《被彝族老板觊觎后》 第1章 《被彝族老板觊觎后》作者:鱼千机【完结】 简介: bba tie mop vat vat ne go o lot la 山上的索玛花开了,你要来看看吗? - 傲娇炸毛年下攻x腹黑温柔彝族受 - 那年是詹星大三的暑假,他独自从江市飞往云南采风,在平静的彝族小镇待了一周,走的时候还拐跑了镇上咖啡店兼民宿的老板。 林老板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比他大了七岁。 他觉得林老板人特别好,捎他去大理,带他看日落,还让他蹭吃蹭喝的。 他心想:云南人都这么热情的吗? 直到林老板还喝他喝过的酒,趁他睡着玩他的耳钉,揉他的头发,牵他的手…… 嗯,属实是有些过于热情了 - 这年是詹星担任大学老师第一年的暑假,因参加民间艺术研究项目,无奈又回到云南的小镇上。 行程最后一天的清晨,同行的老师到隔壁去敲门,但无人回应。 詹星接起同事打过来的电话,“詹老师,你在哪呢?” 他转头看了一眼躺在身旁那张安静的睡颜。 在六年未见的前男友的床上......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在快走到房门口时,身后的人还是醒了。 床上坐着的身影,声音有些低哑,“你要走了吗?” 詹星感觉喉间一紧,“嗯。” “还回来吗?” [做我不灭的愿火,与我相拥,慰我寂寥] 【食用指南】 甜酸甜,夹心饼干~ 0.看文切勿代入现实呀!!彝族有很多支系,大家当我写的是架空的吧。背景有私设 1.双初恋,1v1,he,年龄差7 2.非完美人设,视角主攻,偶尔切换。受宠攻,攻爱受,双箭头。白天斗嘴,晚上亲嘴。 3.某些地点架空,行程和民俗参考了资料和个人经历。会根据剧情做一些调整,不可当作科普和旅游攻略食用,切勿考究呜呜 4.谢谢来看书小天使~ 内容标签: 年下 都市破镜重圆 甜文 公路文 主角视角詹星互动林东晴 其它:一见钟情,轻松 一句话简介:漂亮男大x彝族老板 立意:祝你此生辽阔,随心自由,愿火不熄 第1章 篝火重逢(楔子) 这还不到六月盛夏,江市就已经迎来了三十度的高温天气,天阴沉沉的,体感既闷热又潮湿,这是暴雨将至的征兆。 詹星站在教学楼门口,脚还没踏出去,迎面扑来黏糊糊的热风令他望而却步。背后还能感觉到从教学楼里吹过来的冷气,现在走出去无异于从冰箱直接迈进蒸笼。 他啧了一声,这鬼天气,真让人烦躁。 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市人,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但还是没办法适应。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没摸着东西,没有烟,连车钥匙也没在。当然他不是真打算在教学楼抽烟,这只是他的条件反射下的习惯性动作。 刚刚出来走得急,两样东西都忘了拿,也只能再回去一趟。 好在教学楼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很大,一下子冷却了他烦躁的情绪。 他回到办公室,果然看到自己的车钥匙就搁在桌子上。 “诶,詹老师。” 他抬头,看到坐在他前面的杨思卉正转过身来跟他说话。他和杨思卉都是去年新入职江美的老师。 “怎么了杨老师?” “你刚刚看到信息没?暑假的民间艺术研究项目的地点已经定下来了。” “我没注意看,是去哪?”詹星随意问道。 詹星拿过抽屉的绿色烟盒和车钥匙想赶紧回家,下午已经没他的课了。这天眼看着越来越阴沉,万一路上下大雨了容易堵车。 杨思卉说:“去大理州下的一个彝族古镇,暑假那段时间不是有个火把节嘛。” 詹星的身形一瞬间僵住了,看向杨思卉,“你说的古镇,不会是云关吧?” 杨思卉并未察觉他的异常,自顾自地说:“对啊,就是那里!时间是定在火把节前一天去,嘶,火把节是几号来着?” “....农历六月二十四。” 刚想拿出手机翻看记录的杨思卉愣了一下,“詹老师,这你都知道啊,你之前去过?” “嗯,去过。”詹星说。 “那边怎么样,好玩吗?”杨思卉问。 他笑了笑,“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当晚詹星失眠了。 他翻身下了床,鬼使神差地走到书房,坐在书桌前点了根烟,一缕白烟袅袅升起,薄荷的凉意包围着他,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打开电脑,点进云盘里的相册文件夹,修改日期停留在六年前。 “嗒嗒。” 双击点击鼠标的声音。 点开列表里的第一张照片,也是他在云南时,相机里存下的第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正在操作台做咖啡,他一手撑在吧台上,一手拿着手冲壶注水。咖啡馆里昏黄色的暖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身上,干净的侧脸轮廓,下垂的纤长睫毛,还有微微上扬的嘴角。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温柔。 詹星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张照片,狠狠抽了两口烟,最后啪地一下粗暴合上电脑。 *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恍惚间,他已经站在云关古城的城门下了。 几位美院的老师走在前面,杨思卉发现詹星站着不动,于是回头催促他。 詹星思绪回笼,抬步跟了上去。 晚上六点半,云关的天还亮着,湛蓝深邃,平整得像一块画布。 古城主街上的行人很多,游客闲散地漫步,本地居民在为盛典布置火把。明天就是火把节,是彝族最盛大的节日,隆重程度和文化意义堪比汉族的春节。 古城城门走进去的主街,是北街。一些他记忆中的店铺已然改头换面了,毕竟六年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再往前走,就能到他以前在云关时常待的咖啡馆了。随着距离的拉进,他的心情也逐渐忐忑起来。 到了。 但是店门口关着门。门口什么招牌标志也没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光景,咖啡馆还在不在经营。 他想起自己曾经就坐在这门口的石阶上等人,那天云关古城的天气阴沉,山雨欲来。 听到脚步声从远至近,他知道肯定是咖啡店的老板过来开门了。 他抬起头,问站在眼前的人:“下雨了?” 对方呼吸有些急促,“没有。” 他奇道:“没下雨你走那么急。” 对方眉眼含笑,“你在等我啊。” 意识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发现自己又掉队了。 杨思卉发现后走回头,有些担忧地观察他的神色,“詹老师,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有点累。”詹星说。 他们的身高差距太大,杨思卉费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呗。” 他正准备说话,身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打断了他,“詹星?” 两个人听到后皆怔了怔,随后转过头去。 “还真是你啊,你变化挺大的,我还以为看错了。”对方也是一副讶然摸样。 他工作后就剪短了头发,沉闷的黑,不似以前灼眼的金发,摘了耳钉。不变的是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印象深刻。 詹星点了下头,说:“小姿。” 黎小姿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呢,来云关玩吗?” “不是,来工作。” “这样啊。”黎小姿说完后沉默了好几秒,“你来这里后,跟...我哥见面了吗?” 詹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很快恢复,“没有。” “他这几天都在云关,他知道你来了吗?” “不知道,”他们又没有联系过,怎么会知道。他略微思忖过后,继续说:“不用告诉他。” 黎小姿闻言皱了皱眉,唇角边的笑带上了些不明意味,眼神往下扫了一眼,“也是,跟女朋友一起来的不方便吧?” “啊?”杨思卉怔了一下,“我不是詹老师的女朋友,你误会了。” 詹星看着黎小姿说:“她是我同事。” 黎小姿笑了笑,“那确实我误会了,抱歉了,我先回去忙了。”她转身欲走,但又忍不住回头,“我先提醒一下,云关是个小地方,你要是那么不想见他,就不应该来。” 杨思卉感觉这人说话真冲,有些不满,“詹老师,她是你朋友吗?” “不是,走吧。”他也有些烦躁,不想多说。 彝族是崇拜火的民族,他们认为火给人带来光明、温暖、洁净、有驱散黑暗和邪恶的力量,火把节便是这种原始崇拜的体现。 火把节当天入夜后,圣火广场上人们会点燃火把,火照亮了夜。他们围着篝火跳舞,与火沟通和对话。 第2章 松香洒在火把上,炸开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香灰漫天飞舞。 詹星站在一旁的屋檐墙角下,火烧不到他这里,光也照不进来。 他手上夹着根白色的细烟,眼神淡漠看着狂欢的人群,仿佛这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耳边响着高亢悠长的彝族歌曲,他看着广场中央的巨大火焰。 说起来,他也曾对着篝火许过愿,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很灵验。 要不再许一个吧,如果这次能实现的话...... 倏然,他呼吸一滞。 隔着炽热燃烧的大火,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修长身影。那人就这么站在火的对面,望着自己的方向。广场上全是嬉戏打闹,载歌载舞的人,只有他安静站着那,格格不入。 詹星周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凝结住了,明明刚才还在发热的身体,一瞬间竟冷却下来。 用力喜欢过的人,就算是过了一百年也不会忘记的。 可明明那么温柔的人,对他那么好,到最后还是选择把他丢下了。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毫不客气地砸在他怀着满腔爱意的身上,并且威胁他——你还敢爱他,我就砸死你。 人影动了,绕过篝火,穿过人群,不疾不缓地朝着他走来。 火光照在身上,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詹星感觉自己正在跌落悬崖深渊。心脏在不断下坠,失重感袭来。 身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詹星夹着烟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将那只手移到了身后。 但只要林东晴走近,就能闻到他满身的薄荷烟味,就会发现他抽的烟就是自己最常抽的那款。 那一切伪装成的不在意,当那个身影出现时,就像是敷衍筑起的粗制滥造豆腐渣工程,在台风到来时瞬间土崩瓦解,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的还有他的自尊。 但是至少这次他许的愿望实现了。 ——“篝火,我有点想他,你能把他带过来,让我看一眼吗?” 作者有话说: ---------------------- 第一章 是六年后的插叙,后面开始就是正叙啦[猫头] 第2章 初到云关 詹星感觉自己正坐着一叶小舟在大海中央漂浮着,海浪将他上下掀起,摇来晃去,两个浪花拍到他身上。 “同学,醒醒。” 他睡眼惺忪,一时间适应不了白天刺眼的光线。艰难地睁开眼睛,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小舟上,而是在飞机上。 刚刚在拍他的人是他旁边的陌生乘客,也不是海浪。 昨晚熬夜在写开题报告,他要赶在出发前发给导师。再加上着急忙慌地收拾行李,几乎让他忙到了天亮。今天还坐的还是早班机,于是他一沾上飞机座椅就睡得天昏地暗的。 “不好意思,能借我过一下吗?”他座位在过道,坐在里面的男生看着他,有些窘迫地看着他。 回过神来,才发现飞机已经降落大理机场了,飞机上的乘客都下得七七八八了。 詹星站起身来给人让出位置,说了声“抱歉。” 他跟着最后的人流走出了舱门,当新鲜空气灌入鼻腔时,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现在正处云南的雨季,但今日很幸运,天气极佳,晴朗干燥,阳光和煦,正是云南四季如春的天气常态。 虽然熬夜赶工很辛苦,但现在感受到这凉爽舒适的天气,也算是苦尽甘来。 现在是暑假,他刚结束大三学年的课程,就被他爸安排进一个朋友公司的经理助理实习岗位,说是为毕业后接管家里公司的锻炼。 他就是一个破画画的,跑去做什么助理,接管什么公司?是要他去给公司画墙绘啊,还是要给老板画人像啊? 但是为了避免被家人的连环追击,还是要应付一下的。于是他想了一个绝佳的拒绝借口——他要去云南采风做毕设。 昨天晚上才临时订的机票,一点关于这趟旅行计划都没做,现在站在机场门口,精神是困倦的,人是迷茫的,胃里还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他打算先随便找个酒店睡一觉,安顿好自己。 詹星正认真低头刷着手机,他的头戴式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直到他看到有双烦人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皱起眉抬眼望去,发现正是刚刚坐在他旁边的乘客。 他掀下耳机,听见那人说:“好巧啊,又见面了。” “嗯。”詹星有些敷衍地回应他。 “你也是来旅游的吧?准备去哪呀?” “还没决定。”詹星说。 “啊?你出来玩不做计划的吗?”男生吃惊看着他。 “没。” 男生略微思忖一下,对他说:“欸,你考虑去云关古镇吗?我们可以结个伴啊。我在那定了民宿,老板开车过来接,应该快到了。哦我叫庄家成,你应该也是大学生吧?” 詹星摆摆手,想说不用,他不习惯也不打算和陌生人同行。但话还没说出口,他胃里突然像巨浪一样翻滚拍打,恶心感不断涌上喉咙。 完了。 他捂住嘴,急得晕头转向,还好瞄到了不远处的墙角有个垃圾桶。他不敢跑,快步地走了过去。 “呕——” 他忍不住哗啦一下吐了出来。 庄家成站在后面,呆若木鸡,心想:我有那么让人恶心吗? 詹星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空,他手撑着墙,微喘着粗气,脸色苍白,额前也冒出了虚汗。 苦尽甘来,原来是泔水的泔啊。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他此时没有精力去在意这双手的主人,直接接过了他递来的纸巾和水,赶紧打开漱了漱口。 扶着墙缓了一阵,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人,他下意识地以为那是庄家成,但转头发现竟然是个陌生人,一时怔住。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年轻男生,黑色的短发,清俊的脸,大概二十多岁年纪,不太像学生但应该也毕业没多久的样子。穿着白色的短袖,看着很清爽,像云南地区一阵穿堂而过的风。 “你还好吗?”对方看着他问,声音很温润。 “还好,”詹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矿泉水,说:“谢谢你了。” “我可以送你去附近的医院。”对方侧着头,观察他的脸色。 “我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他吐完后已经好多了,他是个很需要睡眠的人,睡不好就反胃,之前熬夜赶画的时候也经历过。 庄家成这时也走过来关心他几句,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你订酒店了吗?要不我先送你过去休息。”男生说。 “他没订酒店呢。”庄家成在一旁积极地帮詹星回答。 “你们是朋友?”男生疑惑地问。 “不是不是,刚在飞机上认识的。”庄家成说。 “那你接下来准备要去哪,你这样子单独行动不太好。”对面的男生说。 詹星沉默一瞬,他还没有时间考虑接下来要去哪。 庄家成说:“是吧,我刚刚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你的民宿呢。” “我家民宿在云关,现在还有房间,你来的话我能一起送你们过去。”男生看着他问。 这么年轻,原来还是民宿的老板,詹星心想。 他现在感觉人还有点晕乎,于是点了点头,“行。”反正本来也没有目的地,倒是省事了。 “嗯,我叫林东晴,你们随意称呼就好。”他的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詹星和庄家成跟着林东晴走到路边,看他拉开了一辆白色suv的车门,车身上有四个圆润的黑色小字,写着“肉肉小院”。 这是民宿的名字?怎么跟家餐厅似的。他在心里忍不住腹诽。 车平稳地开了出去,开车的人很专注,没有主动搭话,车上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这点倒是让詹星印象挺好的,他现在还累着,这音乐正好适合他眯一会。 “林老板,你是这边的本地人吗?”庄家成主动挑起了话题。 “嗯,我是云关人。”林东晴说。 “那你肯定知道哪家餐馆最正宗吧?”庄家成语气雀跃。 “云关平日游客不算多,开餐馆的基本都是本地人,你们看哪家店顺眼直接进去就行,多尝试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 庄家成点了点头,然后又说:“林老板,我还给你现拉了个客人呢,能给我优惠点房费吗?” 他刚刚积极地邀请詹星跟他一起来,就是为了等着这口优惠。 好吵。 詹星闭目养神,心想这人真自来熟,还是个话痨。 林东晴侧目看了眼旁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 詹星此时正手正撑着脑袋打瞌睡,听到话题聊到了自己,便睁开了眼,抬眼懒懒地看过去。 林东晴和他对视了一下便移开了眼神,他目视前方开着车,说:“可以。” 车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到了民宿。这家民宿在小山脚的位置,刚刚车开上来的时候还经过了一小段盘山路。 第3章 周围人烟不多,除了这家民宿外,还有另外几家民宿酒店和餐馆,剩下的就是本地居民楼了,稀稀落落的沿着山势零星分布。 三人下了车,民宿规模不算小,看起来还很新。原木风的装修,门顶上覆着青瓦,两端的飞檐如展翅,想是当地民族的民居特色。 林东晴帮着詹星一起把行李箱拿了下来,他关上后备箱门,对他们说:“你们可以直接进去,有人在前台帮你们登记,我去把车停一下。” 詹星踏入大门后,入眼的是一个庭院,里面种植着数不胜数,形态各异的多肉植物。他恍然,原来肉肉小院是这个意思。 庭院里还有一个小巧的六角凉亭,凉亭前有一汪小水塘,几条小锦鲤在水中悠然游荡。 整个民宿看起来既贴近自然,又带着精致雅致。 他们走到民宿前台,有一个男人正坐在里面。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皮肤黢黑,五官深邃。 他笑着向他们打招呼,“你们好,麻烦证件给我登记一下。”他态度热情,口音带着点特殊的方言腔调。 “这几天你们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打这个号码。”他指了一下前台那写着的一个电话号码,那上面还写着他的名字林川。 “哥,你也姓林啊,跟刚刚接我们的那位老板是一家人吗?”庄家成好奇问。 “对,那是我弟,我来帮他忙的。” “长得不太像呢。”庄家成心直口快地。 “堂弟,哈哈,长得不像也正常。”林川笑得爽朗。 詹星闻言瞥去一眼,两人确实是长得一点也不像,林东晴虽然长得不白,但也没那么黑,五官轮廓干净又流畅,和林川这种硬朗的长相截然不同。 詹星订了最后一间带阳台的大床房,在顶楼四楼,从阳台能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峦,浓淡不一,如同水墨画一般,静谧且磅礴。 房间的陈设也是简约干净,他决定晚点下去续满一周。 他看着房间那柔软雪白的大床,想立刻躺下倒头大睡,但风尘仆仆的一身衣服又让他犹豫了。最后还是决定艰难地打开行李箱,拿了套衣服出来,去洗了个澡。 民宿一楼的前台,林东晴停好车后,把钥匙拿进来交给了林川,然后抓起放在前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准备走了。 林川拿起桌面上的陌生手机疑惑,“谁这么昏叨叨,手机都不拿?” 林东晴闻言转头望去一眼,手机被感应唤醒,屏幕亮了,他捕抓到了那只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手臂。 他脚步停住,说:“这手机,应该是詹星的。” 林川恍然,“啊,是那个金色头发,长得很高的小哥吧,我拿上去给他好了。” 林东晴看着那手机,沉吟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电脑,说:“我去吧,他住在哪个房间?” 林川疑惑:“你去?你不是要回古城忙吗?” 他淡然道:“没事,不着急。” 林川将手机交给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上楼的背影。 詹星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拭着他的湿发,听到门口传来了“笃笃”两声敲门声。 他将湿乱的发丝往后拨去,露出额头,下面是一张精致的脸,眉眼如同工笔画勾勒,眼型微微地上挑,鼻梁唇线分明。 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林东晴,两人隔着门框对望着。 “有什么事吗?”詹星先开了口,云南天气干燥,刚洗完澡,身体水分蒸发严重,他嗓音还带着些沙哑。 林东晴看着他,递过一只手机,“你的手机落在前台了。” 詹星一看,那还真是自己的手机。他办理完入住手续就迷迷瞪瞪地回了房间,然后还洗了个澡,连手机没拿都没发现。 “是我的,谢谢你了。”詹星当着他的面解开了锁屏。 林东晴:“别客气。对了,你身体感觉还好吗?” “已经没事了。”詹星说。 “那就好。对了,晚上庭院会有烧烤,是民宿里一个客人办的,他叫上了今天住这的其他客人,你感兴趣的话晚上也可以过去。不过,你看着身体情况决定吧。” “噢好。” 詹星握着手机,那屏幕亮了一下。锁屏是他家金毛犬的自拍,他自己没露脸,一只手放在金毛犬的头顶上揉着狗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手机?”詹星抬眼看他,好奇地问。 林东晴笑了一下,“你很好认啊。” “哪里好认?”他看着手机上的壁纸,确实是只有一只手入镜了。 “你长得很白。”林东晴指了指那张照片。 詹星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那你长得挺黑? 作者有话说: ---------------------- 林老板:第一眼,心动。第二眼,递上戒指。 詹同学:你没事吧………… 第3章 去大理吗 睡醒后的詹星透过窗帘缝隙看了眼外面的天,已经变成墨蓝色了。没想到睡了那么久,他空荡荡的胃发起了抗议。 他走到一楼,发现庭院中有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聊天,中间架着炭火在烧烤,好不热闹。 “詹同学!” 循声望去,他看到庄家成在向他招手。 烧烤架上飘过来肉香味和孜然味,这对饥肠辘辘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致命诱惑。 他走了过去,庄家成给他挪了个位置。 詹星坐下后发现一圈的人里有男有女,年龄段跨度挺大,不过还是年轻人居多,口音听起来也是聚集了东南西北各地。 此时他们说话的声音有些安静下来,大家在默默打量着他这个加入的新人。 其中一个留着胡渣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穿着贴身的外套,像是站起来就要骑上摩托从云南干到西藏的样子。 他先开启了话匣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哟,这金发小哥真帅,来,欢迎帅哥加入。” 詹星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谢谢。” 他们现在正轮着做自我介绍,他刚睡饱,心情不错,所以轮到自己的时候也难得合群地说了几句。 “你也在江市上大学?哪所学校啊?”对面一个男生好奇地问他。 “江大。”詹星说。 那一圈人里有好几个是大学生出来旅游的,听到后面露讶异的神色,“高材生呢。”——真是看不出来。当然这一句他们没有敢讲出口。 詹星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下。他其实是艺术生,但谁说艺术高材生不算是高材生了呢,当初考进江大的时候自己也是系里双料第一的成绩。 前面那盘烧烤始终吸引着他的目光。肉质和蔬菜被烤得油光发亮,色泽诱人,就差出炉前撒点孜然粉和辣椒粉。对于现在饥肠辘辘的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顿烧烤更完美的。 对面那个问他学校的男生递给詹星一瓶易拉罐啤酒,上面写着“风花雪月”。从他知道詹星是江大学生后,眼神里都闪着崇拜的光,“詹同学,来瓶啤酒吗?” 大理专属的风花雪月啤酒在当地很出名,他今天在机场还见过它放在大屏上的广告。但他不爱喝酒,所以还是拒绝了:“不了谢谢,我不喝酒的。” 这时另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了,他的音量比较大,每次讲话都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欸,怎么不喝酒啊,出来玩就是喝酒才开心嘛!”他向詹星递过去一瓶写着“v8”的红色啤酒。 詹星看着那人,勾了勾唇角,“我这人一喝酒脾气就不好,会打人,谁劝我喝的我打谁。” 他半真半假的说着,但他那副张扬的外型,嚣张的语气,让人觉得他这句话非常可信。 对面那男人讪讪地放下了酒瓶,装作无事发生地转头跟其他人说话去了。 他说的其实不是真话。他并没有那么厌恶喝酒,他厌恶的是别人劝他做明确拒绝过的事,甚至对面还只是一个和他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詹星站起来拍了拍手,准备去个洗手间。刚一转身,他便看到林东晴就站在他后面不远处,指尖夹着烟,嘴角噙着笑看他,于是他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走过他的身边时,詹星闻到了来自对方手上的薄荷烟味。烟味不重,一股清凉。 他去完洗手间回去和众人打了个招呼,顺便a了烧烤费用,随后便上楼了。 吃饱餍足,也听了不少那些老驴友吹得天花乱坠的旅行经历,一开始还觉得有点意思,听多了便觉得乏味。 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行李箱,这次带了个新相机过来,准备明天出去拍拍照。但他打开内存卡的收纳包时,发现里面插的全是游戏卡带。 他静默了一瞬,合上了收纳包。 昨天三更半夜收拾行李,脑子昏昏沉沉的,恍神间竟然看岔了。靠,这谁设计的游戏卡带啊,怎么和内存卡长得那么像? 正整理衣服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章姐”正在邀请你视频通话。他点了接通,然后把手机立在一旁继续干自己的事。 第4章 “喂,妈。” 对面传来一个女声,语气埋怨道:“喂?干嘛不回我信息。” “没看到,在收拾东西。”詹星头也没抬。 章茹那边的画面显示着她盯着屏幕的大脸,她嘀咕道:“到酒店了?还真去了云南啊。” “不然我还能骗你吗?” “嘶,你头发这么长也不知道去剪一剪,还有你这颗头啊,回头去实习得染黑回来,不然在公司里像什么样子。” “诶,好的,我明天就去剃光头。”詹星说。 章茹“啧”了一声,“你这孩子。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詹星:“呃,可能一……” 章茹打断道:“一周是吧?那完全有时间去实习,我一会就跟你爸说。” “一个月。” 章茹语调一下拔高起来:“一个月?!你去云南采的龙卷风吗?” “我做毕设啊,不然到时候毕不了业,多给你们丢人。” 很蹩脚的理由,但能唬住他亲妈,“你要是连本科毕业证都拿不到,你别说是我儿子。” “行啊,那你不想丢了儿子的话就别催我回去。” 章茹不满地嘟囔,“真服了你。” 挂了电话后詹星去了阳台,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打游戏。 这里视野开阔,能俯视庭院的流水亭台,也能远眺夜色浓郁的山景,抬头能看到夜空,但今夜的云比较多,仅有几颗晚星闪着微弱的光。 云南六月的风拂过他的脸,凉丝丝的,不像江市的夏天,迎面扑来的全是热浪,是在哪都躲不掉的酷暑。 前一天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又精神了,翻来覆去快清晨了才入睡。为了逃离熬夜的恶性循环,他调了个九点的闹钟强迫自己起来吃早饭。 肉肉小院里有个小餐厅,每天会有厨师做早中晚三餐,但是限时限量。詹星点了个土鸡米线,感觉味道挺不错,鸡汤清甜不油腻,米线也很爽滑。 今天他难得地做了个出行计划,而计划的内容是出去买张相机内存卡。对,这就是计划的全部内容。 但这个小镇估计一些店铺在地图上都搜不到,于是他打算去问一下当地人。 他走到前台,原是想找林川的,但那儿的位置空着,没人在。 走出庭院四处环视了一圈,发现林川正坐在小凉亭里,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是林东晴。 林川正叼着根烟泡茶,而林东晴垂眸专注点着手机,看起来是在跟谁聊事情。 “不好意思,我问个事。” 亭子里的二人闻声抬起了头,才发现詹星站在前面。 林川从嘴里拿下烟,一脸茫然:“啊?怎么了?” “这里能买到相机内存卡吗?”詹星问。 对面两人相望了一眼,“我们镇上好像没有吧?”林川说。 “没有,得去大理市区。”林东晴说。 詹星:“这里到大理市区要多久?” 林东晴:“开车不堵的话大概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是有点远,但没有内存卡,他的相机就拍不了照片,网购的话至少得两三天以上,他也不想等那么久。 “你今天要去吗?”林川问他。 “嗯,可能打个车去。”詹星想了下,决定还是自己去一趟,他先在手机上看看能不能叫得到车。 “去市区的话这里可能不太好叫车,古城附近车会比较多。”林川说。 “我送你去吧。” 温和熟悉的声音响起,詹星闻言抬起头看着声音的主人,“你送我去古城吗?” “我送你去大理,我正好要去那边办事,顺路。”林东晴对他笑了笑。 “那么巧,我不会耽误你事吧?”詹星问。 “不会,放心。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随时。” “那,现在走?”林东晴抓起桌上的一把车钥匙晃了晃。 “行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民宿,林川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前一秒还说要回古城的阿弟,转眼就顺路要去大理了。 神奇神奇。 民宿旁边有自己的停车场,詹星看到了林东晴第一天开来接他们的车——那辆写着“肉肉小院”的白色suv,于是向它走去。 但这时却是旁边的另一辆亮黑色的方盒子越野车响起了开锁的声音,詹星疑惑地看过去。 “坐这辆吧,白色那辆我哥下午要用。”林东晴说。 “噢好。” 詹星看着他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进去,然后自己也开门上了副驾驶座。越野车的底盘都偏高,但他们两人都是一米八往上的高个子,一步就能轻松跨上去。 这越野车的车内空间和它的车身风格一样,硬派但不失精致,自带的纯黑皮质内饰,黑银相间,低调简约。 林东晴的车里没有什么装饰,就后视镜下面挂了一只小小的粉色布艺兔子,看着像是手工的,编得很潦草并不好看,但他能挂这里应该是重要的人送的。 “这是新车?”詹星感觉这车看着很新,座位和安全带也没什么磨损。 “差不多,开没到一年。”林东晴一边看着后视镜打方向盘倒车,一边对他说。 詹星打量着车内的空间,这是他之前买车时就看上的同款车。但他平时主要还是学校家里两头跑,他妈说这车停学校里太高调不合适。毕竟拿人手短,最后他还是妥协选了别的。 “这车应该很适合在云南跑吧?”詹星说。 “挺适合的,当时买它就是为了哪天心情好就出去跑一圈云南,但还没实行。”林东晴目视着前方,边开车边跟他聊天。 “喔,那你这一年是心情不太好啊。” 林东晴闻言轻笑出声,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是,不过我现在心情挺好的。” 他感觉林东晴口中的生活是他憧憬的。他希望能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枕山栖谷,随心而活,无聊了想出去玩,就选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拿上车钥匙出发。 可他想到自己以后大概率是要终日穿梭在城市高楼之下的,不说远了,光是一个毕设就能把他绑在画室里,不见天日不眠不休,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林东晴开着车下山,听到旁边有一声叹气。 “羡慕你的生活,自由。”詹星靠着座椅背懒懒地说。 “你也自由啊,你不是都自己跑来这旅游了吗?”林东晴的唇边始终带着轻浅的笑意。 他还在上学,生活费的大部分来源还是家庭。不过最近去参展的作品,有个买家出了不错的价格。本来是还不打算卖的,但想想离家一个月还是得有点底气。 唉,一个向生活低头的艺术生。 詹星说:“我不自由,像你一样有钱才能自由。” 林东晴则是一脸平静道:“有钱吗?拿命换的。” 詹星一愣,骇然看向他,“在云南创业那么危险呢?” 林东晴的笑声很清朗,“没有,开个玩笑。” 詹星侧首,打量着旁边正开车的人。 林东晴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清冽的气息,但在和他交流过程中会发现,他的眼里常常带着笑,语气也总是温温和和的。对了,他人还很热心,昨天在机场门口就帮过他,今天又捎他出来买东西。 云南人都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年轻多金,气质也不太像富二代,这辆车,他记得前两年全款好像是快要七位数了吧…… 难不成还真是做些玩命的生意?! 詹星的脑海里演绎了一场大戏,他看向林东晴的眼神也愈发可疑。 林东晴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头睨了他一眼,困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 “听说你在江大上学,大几了?”林东晴不经意地问。 “开学就大四了。”詹星收起胡思乱想。 “那快毕业了啊,有什么打算吗?” “可能读研吧,我这破专业不好找工作。” 林东晴笑了一下,说:“我猜,你是学艺术的吧?” “你这是对艺术生有刻板印象。” 林东晴神情微讶,“猜错了?” 詹星无奈,“没错,我确实是。” 其实当初学艺术是出于他对自己的人生被按头安排的反抗。 刚上高中,他爸妈就开始念叨以后让他读管理学。烦得很,他这人平时随心所欲惯了,不想被安排。于是给自己偷偷报了艺考,一个集训学费就把他存了多年的小金库给掏空了。 詹星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他们现在上了g56杭瑞高速,车速很快,但是坐在车里的人感觉很平稳。 他昏昏沉沉地想着,真不错啊这车,要是它的主人能给我试开一下就好了。他不受控的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林东晴察觉旁边的人似乎许久没发出动静了,于是侧目看了一眼。 第5章 从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到詹星浅白金色的毛茸茸脑袋,被黑色座椅衬托的发丝格外耀眼。 他长得很白,脖颈处的皮肤更是白皙,是长期生活在紫外线强烈的高原地区不可能拥有的肤色。引人注目的,还有耳骨上两颗偏光细闪的银色耳钉。 作者有话说: ---------------------- 林老板:去哪去哪?我都顺路[星星眼] 第4章 环海东路 黑色越野车行驶到了目的地,停进了露天空地中。他看了一眼睡得正酣的詹星,觉得有些好笑,年轻就是心大。 他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控温功能,这样即使熄火后空调也不会关闭。然后开门下车,然后走进旁边的那一家民宿里。 前台的姑娘看到他进来,先是愣了一下,“东晴哥?”紧接着站起来迎上去,“不是说下周才有时间来吗?” 林东晴说:“今天顺路就过来了,那个文件呢?” “在呢,稍等我拿过来。”前台姑娘赶忙去抽屉里拿出几张表格递给他,林东晴接过后在上面行云流水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前台姑娘收起文件,说:“还需要您的身份证,麻烦借我复印一下。” 林东晴把身份证递过去,“年审表也印一份给我吧。” 事情都办好了之后,他走回车旁隔着车窗看了一眼,看到詹星还保持着姿势没动。于是他轻手打开车门从车上的储物格拿了烟和打火机出来。 他倚着车身,从烟盒里抖出来一根,咬着烟嘴,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挡着风。烟被跃动的火苗点燃了,他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另一头传来开车门的声音,是詹星醒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一向随性,但通常来说不会就这样在半生不熟的人车上睡着,可能真的是太困了,也可能是因为林东晴让人感觉比较靠谱。 詹星茫然地看了一下窗外,车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透过另一边的车窗能隐约看到林东晴身影的一角。 他下车后感觉风有点大,但不像云关的风那么干燥,旁边像是有水源的。大理城区有洱海,他感觉应该离这不远。 活动了一下压得有些酸胀的手臂,又转了转脖颈。舒展完后,他从车头绕过去,看到林东晴正倚在另一边的车身上抽烟。 越野车车型线条本身就比较粗犷,再加上这浓郁的黑,更显桀骜,和林东晴身上的淡然气质,干净的白形成对比,有种很强烈的反差感和视觉冲击。 他蓦然想起一幅画,在地狱里屠龙的大天使圣米迦勒。 林东晴见詹星走近,他递过烟盒问:“要吗?” 詹星瞄了一眼那白色的烟盒,又抬眼看他,“我不抽烟的。” 詹星看到他眼里闪过的讶异,挑了挑眉,“怎么,没见过不沾烟酒的黄毛?” 林东晴笑了几声,“不是,你这样挺好的,利于身心健康。” 詹星打量一下四周,发现他们是在一个民宿的停车位上,他好奇问道:“我们怎么来这了?” “我来这办点事,已经弄好了。”林东晴说。 詹星端详了一旁的民宿,是独栋的,有四层,装修看着也比较简单,是传统简洁的民宿型酒店。跟肉肉小院是不同风格,后者则是雅致里又充满了生活气息,明显更用心打理。 詹星问:“这也是你的民宿吗?” 林东晴:“算是吧,但我不常过来。” “那你平时是只管肉肉小院?” “也没有,基本都交给川哥了,平时没什么时间。” 詹星疑惑道:“那昨天怎么是你来接机?” “心血来潮,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客人。”林东晴看着他说。 “客人能有什么有意思。”詹星心想,看不懂你们开民宿的。 林东晴轻笑了一下,平时确实没有。 “这么说你还有其他业务吗?” “对啊。” “那你真是产业庞大呢,林老板。” 林东晴啼笑皆非,“都是小本经营。” 他说完走到旁边垃圾桶灭了烟,“走吧,去买东西。” 他们上了车,林东晴开了导航找附近最近的数码城,不远,只有几公里的距离。 开进市区中心,周围人车多了起来,所以有点堵。他们降下了速度,缓慢前进着。 这时林东晴的电话响了,他点开了免提接听。 “东晴!”对面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嗓门挺大的,但听语气能感觉到他们关系应该不错。 “你给在大理?我瞧着你呢车了!”对方说话掺着云南本地的方言口音,但跟普通话挺接近的,詹星能听出这句话的意思。 林东晴回应他:“来了没到半小时,这都被你看见。” “巧得不得活!一会来家头整两口噶?是命运让我们相遇啊,你要是拒绝我就跳洱海去了!” 林东晴说:“我有事呢,车上还有人。” “哦哟,谁啊,你朋友吗?”对面一下子收敛住了。 詹星不动声色瞄了他一眼。 林东晴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嗯,新朋友。” “男生女生啊?”对面压低了声音,有些鬼鬼祟祟起来。 “男的。” “嗐,那一起叫过来吃饭嘛!” “我问问。” 林东晴正好停在一个红灯路口,转头看着詹星,是询问的意思。 詹星略微思忖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林东晴说:“行,那一会我们办完事就过去。” “好嘞!我现在往家里开了,你们一会直接过去就行。” 林东晴挂了电话,说:“我以为你会拒绝呢。” 詹星:“我这不是怕他跳洱海吗,污染自然保护区可不行。” 林东晴笑了,“那我作为大理人民得感谢你一下。” “客气了林老板。” 车辆开到了导航的目的地,这是一个有一定年代的电子商行,他靠边停了车。 “我自己进去吧?买个内存卡很快。” “好。”林东晴在车上等他。 詹星走进去,这是一个老商场,里面随处可见的岁月陈迹。 内部开了不少数码店铺,但很清闲没什么人流量,所以老板都在低头玩手机,或者直接趴柜台上打瞌睡了。 他随意进了一家看起来货品比较齐全的店里。 老板笑着招呼他,“帅哥有什么需要的?租相机吗?” 大理是个著名旅游城市,所以这里的大部分的数码店不止会卖产品,还会有提供相机租赁服务。詹星看了一眼,有单反ccd拍立得手持相机等,种类多到眼花缭乱。 “买张sd卡。” “在这边,你要哪个牌子的。”老板指着他后面一面墙,上面有很多品牌的相机储存卡。 詹星最后买了两张普通的低速卡,和他吃不了细糠的相机很适配,他速度付了款。 不想让林东晴在外面等自己太久,他快步走回车上。 “走这么快。”林东晴看他回来了,重新给自己拉上安全带。 “外面太晒了。”詹星随口说。 林东晴歪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今天天气挺舒适的,云层挡住了太阳,他在心里疑惑:这很晒吗? “林老板,我把先卡放一下在你车上,下车时提醒我拿好吗。”詹星把内存卡放到了置物格里。 “好,你不用试一下吗?”林东晴说 “我没带相机,出门太急了。” 詹星吃完早餐,本来只是想先问一下,没想到突然就出发了,他自己也懵懵懂懂地跟着上车了。 林东晴打量他一眼,看他除了抓了只手机出来,什么也没带。心想这人也有点太好拐了,说一声就直接跟着走了。 詹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别说我啊,我记性差。” 像只趾高气扬的小猫。 林东晴看着他,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 “我说你干嘛,”他觉得有些好笑,“系下安全带。” 林东晴的朋友在洱海东的挖色镇开着一家特色菜餐馆,他们现在要从大理下关城区开车到挖色镇。 “这里过去挺远的,我走高速会快一点,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吧,你要不再睡会?”林东晴看他刚刚睡那么沉,应该是挺累的。 詹星想起昨天就是白天睡太多,晚上又失眠,摇摇脑袋,“不了,我睡饱了,我看你开车吧。” “我开车有什么好看的。”林东晴笑说。 他们两人就这么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詹星偶尔刷刷手机,偶尔看一下窗外,但高速路上没什么风景可看的,而且还容易眼花,不过他是不敢再睡着了,就闭目养神。 车下收费站的时候,詹星睁开了眼睛,从海东收费站出去就是环海东路了。 他感觉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明。他的右手边就是洱海,太阳恰到时机从云层里跑了出来,照在蓝绿色的湖水中金光粼粼一片,远处云霭消散,山峰起伏,层峦叠嶂。 第6章 他拉下了车窗,想吹吹洱海的风,浅金色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地飞舞。 “那边是什么山?” 林东晴闻言望了一眼,“苍山。” 水天一色,山湖共画,令詹星挪不开眼。可惜他相机没带来,只能拿着手机拍两张。他又惋惜又懊恼,“不拍了,手机拍不出来。” 林东晴听出他的语气,笑着说:“洱海很大,这边是海东,对面是海西,你下次可以来大理待几天,好好拍照。” 詹星一想也是,“你说得对,等我从云关走后,就来大理。” “嗯。” 作者有话说: ---------------------- 詹同学:等我走后…巴拉巴拉巴拉 林老板:这么快就想着走了吗[心碎] 第5章 白族小馆 车辆向北驶去,沿途一路上都是蓝天碧湖。人流和车流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某些弯道路口会堵车。 为了能更近看洱海,詹星半个身子都转了过去,两只手趴在车窗上。 他们路过一辆停靠在公路旁边的车。主人下车拍照去了,但后座的车窗没关,留下一只阿拉斯加犬在后座。它也正两只爪子扒在车窗框上,詹星和它对视了一眼,狗子吐着舌头对他笑。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动作,默默地把手放下来坐正了。 詹星看着路过的湖面,那上面竟然有一座很小巧的岛,像颗印章似的,岛上还建了一座庙,“这有座岛?好小啊。” “嗯,那是小普陀,也叫海印岛。”林东晴说。 “海印岛,这个名字贴切。”跟他想的一样,他觉得这座小岛好像是在国画上的印章落款。 经过小普陀后,很快就能到挖色镇了。 挖色三面环山,一面临湖,平静的湖面上倒影着蓝天白云,让人感觉仿佛置身镜像世界。 詹星问:“挖色是什么意思?” 林东晴:“海边的沙滩,差不多这个意思。” “这是白族的语言?”他记得大理是白族的自治州。 “对,这里是白族聚居地。” 正对着洱海的那面有挖色镇的标识性建筑。那是一座写着挖色二字的牌坊,三层飞檐,以红色和蓝色为主色调,飞檐上有形状似鱼的石雕。 “那上面的是鱼吗?”詹星孜孜不倦地问。 “是鳌鱼,有吉祥的寓意,洱海边住的本地居民以前都是渔民,靠湖为生,后面为了保护生态禁渔了。”林东晴解答了他的疑惑。 “禁渔?那渔民怎么办?” “政府会帮助转型和补助。渔民有生活补贴,在就业和创业上也会有扶持,你看到的洱海的那些管理员,开船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以前的渔民。” 詹星惊叹道:“林老板,你懂的真多。” 林东晴无奈一笑,“说什么呢,我也是大理人啊。” “那你是少数民族吗?也是白族?”詹星好奇地问。 “不是,我是彝族的。” 詹星点点头。 他之前在学校选课时,曾读过几个和民俗相关的选修课程,例如民间美术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虽然油画是西方舶来的画种,但艺术教育也很注重本土化,正好他对国内民俗方面的艺术也很感兴趣。 车一路向北,很快便开到了林东晴的朋友家。 他家跟路上看到的很多居民楼很像,感觉这应该就是典型的传统白族民居。门口竖着一个牌子写着“李师傅私房菜。” 木门敞开着,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庭院,因为门后就是一块白色的照壁,大理和云关的很多居民楼门后都有这个照壁,詹星猜测可能是风水和地理环境有关。 那上面画着山水花鸟,中间还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写着“青莲遗风。” 詹星忽然想到李白号“青莲居士”,这家主人姓李,这照壁上选的词语应该是和主人的姓氏息息相关的。 他转头向林东晴求证,对方赞许地点点头,“詹同学,你真聪明。” 詹同学扬了下眉毛。 他们一起拐进庭院里,一个小身影从屋内跑出来,然后“啪”地一下摔在林东晴脚下。 林东晴蹲下扶起他,小孩抱住他的腿,抬起头喊:“爸爸!” 詹星瞪大了眼睛,“你儿子啊?!” 林东晴回头沉默地看着他。 屋里一个男人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诶呦不好意思!这是我……诶,东晴到了?” 林东晴拿起抓着他裤子的小孩手,递给前面的男人,“来,还你儿子。” 对面的人嘿嘿一笑,接过小孩的手,把小孩拉了过去。 詹星认得这是电话里的声音,那个威胁着要跳洱海的人。 “这孩子现在唯一会讲的话就是爸爸,见人就叫。这是东晴叔叔,要叫叔叔!”他低头对小孩说。 但小孩听不懂,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他们。 “这是哪位叔,呃,哥哥?”他的目光转移到詹星身上。 对着顶着一颗浅金色头,二十岁年轻俊美脸庞,一整个不羁少年模样的詹星,让他实在喊不出叔叔这个词。 旁边的林东晴笑而不语,詹星和他对视了一眼,他可不想跟林东晴差辈分。 “叫什么都行。”詹星勉强说道。 林东晴向他们互相介绍着,“这是李宇,是我高中同学,这是詹星,是我朋友。” 詹星有些惊讶,他看向林东晴,“你高中同学都有小孩了?” 李宇闻言笑了,“我这岁数有小孩很正常啊!” 这座院子有两层,一楼的是餐馆,露天庭院摆着餐桌,房间里也有包厢,此时有一些客人正在用餐。 李宇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包间,里面还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看到李宇后面的林东晴,眼前一亮,“东晴!过来坐,好久没见你了。” 林东晴也向他们两人介绍了詹星,他们分别叫胡文洲和段子娴,都是林东晴的高中同学,段子娴和李宇是夫妻。 他们几人都入了座,李宇已经让厨房在备菜了。 “这位朋友看着好年轻啊,还是学生吧?你们怎么认识的?”胡文洲问。 “他是我民宿的客人。”林东晴说。 “来云南旅游吗,那你是住在云关?” “对。”詹星说。 段子娴饶有兴趣地问:“那是怎么变成朋友的?你家民宿每天接待那么多人呢。” 席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詹星略微思索,其实说是朋友并不准确,他们的关系目前应该还只能算是熟人吧。不过他觉得林东晴这个人挺不错的,性格挺好相处的,也确实帮到了他的忙,既然人家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 “大概是因为偶然。”詹星说。 段子娴点了点头,眼神里藏着些意味深长。 他们几人又相互寒暄了一阵,顺便分享一下彼此的近况。 詹星听到他们聊起高中的事,于是问在一旁的林东晴:“你以前在这上的高中吗?” “嗯,我们学校就在大理古城那边。”林东晴说。 李宇听到他们的对话,对詹星说:“我们学校挺漂亮的,以前一放学就爱在古城里晃悠,那边好吃的也多,有空让东晴带你过去逛逛。” 詹星没见过古城里的学校,倒是有些好奇。不过他知道林东晴业务繁忙,哪能真让他给自己当导游呢。 “听着挺有意思的,我下次自己去看看。”詹星说。 聊天间,几位穿着民族服饰的服务员上了菜,李宇招呼着詹星吃饭,“我们家做的是白族传统菜式,你快尝尝。” 菜肴热气升腾,香料和肉味弥漫了整个包间。詹星看着那些菜,甚至好多都是他没见过的。 李宇也尽着地主之谊,跟他一一介绍,“这是薄荷排骨,双椒牛肉,这是老奶洋芋,这是水性杨花,这是炸乳扇......” 詹星有些目不暇接,李宇问他:“对了,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江市的。” 李宇怔了一下,“哦哦,我记得你们那边的口味很清淡吧?有些菜会放一点辣椒,但也不会特别辣。” “没事,我能吃。”詹星说。 “那你别客气哈!”李宇豪爽笑道。 过了一会,李宇出去拿了几瓶自家酿的米酒进来。 他正准备给林东晴倒酒的时候,林东晴拦住自己的杯子,说:“别了,我还得开车回云关。” 詹星一听,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他拍了拍林东晴的肩膀,“我能开车,我有驾照。” 林东晴侧过头,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你是我的客人,我怎么能让你当司机呢。” “什么客人,我不是你朋友吗。”詹星轻眨了下眼睛。 他看起来真的很想开车。林东晴感觉自己有点没办法理解大学生的脑回路,他有些无奈地轻笑一下,“行,那就让你开。” 林东晴拿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浊白的米酒溢出醇厚的香气,飘到詹星的鼻腔之中。 第7章 “詹小哥真不试试?老李家的自酿酒是挖色一绝。”胡文洲说。 “对啊,那要不你带两瓶回去?”段子娴说。 “没事,他不喝酒的,他一喝酒脾气就不好。”林东晴放下杯子,云淡风轻地说。 詹星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眼神幽幽看向他,这不是自己昨晚说过的话吗,怎么还被记下来了。 “他说得对,不过谢谢你们了。” “那你多吃菜吧!”段子娴笑吟吟说,他们一家都是热情好客的人。 “好。”詹星也笑了笑回应她。 酒过三巡,桌上几人都有些飘忽,几人的脸上都逐渐染上了一抹粉红。 因为李宇是挖色本地的白族人,所以詹星在问他关于白族平时的一些生活习惯、特有的民俗。 正讲着关于“风花雪月”的来源是“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还有洱海....洱海什么来着?”李宇露出了一脸的茫然。 詹星忍不住帮他补充:“洱海月。” “哟!这位同学这么厉害!对我们白族知识了如指掌啊。”他开始给詹星鼓掌起来。 “......”风花雪月四个字不就只剩下月了吗。 眼见他越来越神志不清了,詹星放弃了跟他沟通。 但他转眼看着林东晴,对方仍然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半点醉意。詹星有些哑然,这人的酒量是有多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聚过后,林东晴和詹星先行一步了,其他人都得歇会,就现在出门怕一个不小心真给栽洱海里去了。 林东晴把车钥匙给了詹星,詹星看着他稳稳地上了副驾,忍不住说了句,“林老板海量啊。” 林东晴靠着椅背直笑,他转头对詹星说,“你别看我这样,我现在的视野里,有两个你的重影。”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詹星比了个“二”。 詹星哧的一下笑出来,“我还真以为你千杯不倒呢,怎么演出你这效果的?” “独家秘技,不告诉你。”林东晴的语气中含着浓浓的笑意。 自酿的米酒原料纯粹,气味不重。淡淡酒气在车厢中缭绕,詹星闻见了,却也不觉恼人。 他望过去,林东晴从眉梢至眼尾都染上了笑意,双眸似是泛着水光涟涟,就像阳光洒落洱海湖面。 詹星挪开了眼,寻思这酒度数还挺高的,光是闻着味就感觉有点醺人。 第6章 鹿鹅山底 詹星将驾驶座的座椅调整了一下,调到自己最顺手的位置。他目测林东晴的在183左右,在西南地区中算是还不错的身高,但自己比他还要高出一些。 他摸到方向盘的瞬间,心底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地激动,这车终于还是给他开上了。 他现在的头发是留得有些长,挡住了两边的视线,他往常开车和画画的时候都会顺手绑起来。摸了一下左右口袋,翻出一个黑色的橡皮筋。 他随意地把头发往后薅去,然后拉起皮筋,在脑后绑了个半扎马尾,一些零碎的发丝松松垮垮垂了下来。 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感觉视野清晰多了。 他拉上安全带准备出发,转头想提醒一下林东晴系安全带,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 跟他对视上的詹星一怔,“你看什么?” “看你绑头发。”林东晴的表情很认真。 詹星失笑,“没见过人绑头发啊?” 他思考着说:“嗯…见是见过,你这样的没见过。” “我这样是哪样?”詹星挑了一下眉,看着他问。 林东晴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醉意,听起来比平常还要轻柔,但是语气却很诚挚,他笑着向对方说:“你这样好看的。” 林东晴说完伸手过去捻了一下他颈侧的发丝,指节不小心轻蹭过他的脸,以及侧颈的皮肤,“你的头发真好看。” 詹星愣住了,被他指节碰到的地方感觉有点痒。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直接说话,而且还,上手了?! 有人喝醉了会吐,有人喝醉了倒头就睡,但像这种喝醉了爱乱夸人的,还动手摸人头发的,真是第一次见。 他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该生气好像也不对,毕竟人都喝醉了跟他一般计较有什么用呢。 回过神来,发现人手放下去后,竟然就闭上了眼睛睡过去了,而且你还没系安全带呢! 詹星叹了口气,翻身探过去。 他一只手撑住副驾驶的座椅,一只手伸长了去拉安全带,身体悬空在林东晴的身上,但他毛手毛脚地拉过安全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林东晴的肩,这一下力气还不小。 詹星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林东晴。 他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的是另一道目光。 那双清亮的眸子似乎有着一种不掺任何杂质的清澈,映出了他微怔的身影。 “这是在干嘛?”林东晴笑着问他。 詹星凝滞了一秒,然后迅速收回了手,坐回了驾驶座上,“你没系安全带。” 林东晴闻言,慢悠悠地拉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了。 詹星看着他的样子,看着倒是挺清醒的。 他迟疑了一下,问:“....你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吗?” 林东晴转头,茫然地看着他,“我干什么了?” “算了,没事....” 詹星点了一下那曲面的中控屏,导航那有条路线备注着“回家”。他点了一下,导航响起语音提示。 “要不要开车绕一下洱海?”林东晴问。 “不了吧,耽误你回家。” “我回家也没事干。你想去吗?” “噢,那往哪边开合适?”他是想去的,毕竟来都来了。 “唔,我想想。开去双廊吧。” 林东晴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前面,在中控屏上点了几下,同样的导航语音又重新了响起来,但目的地不同了。 詹星手握着方向盘,他们又重新上路了,只是这次两人调转了位置。 下午的太阳开始往西斜,打在湖面上反射出来的光会有些刺眼。光线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但这车好在它的挡风玻璃还有隔热层和防紫外线功能,果然是非常适合跑云南的车。 詹星扶着方向盘问他:“你平时业务很忙吧,今天怎么会没事干?” “也不是没事干,只是给客人带来优质的旅游体验也是我的业务之一。” “你平时也出来给客人当导游?”詹星问。 “那没有,肉肉小院暂时不提供这个服务。” 民宿不提供这个服务,那今天不就是老板的私人服务。 林东晴的声音温和又慵懒,听得詹星都有点发困。 他止不住打了个哈欠,“林老板,帮我开一下音乐好吗,快睡着了。” “年轻就是睡眠好。” 林东晴戏谑他一句,然后搜了个车载音乐歌单,激扬的外语摇滚乐开始在车厢里回荡。 “这行吗?” “行啊。” “我能问个问题吗。”詹星问。 “嗯?”林东晴手撑着脑袋。 “我感觉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吧,是我感觉出错了吗?”詹星琢磨着差个三四五岁的,也不算差距太大吧。 林东晴放下支撑着头的手,转去看他,“你觉得我像几岁?” “二十四,五?” “谢谢你啊,”林东晴笑道,“不过不太准,我二十七了。” 詹星诧异地转过头看他。 “诶诶,看路。” 詹星正了正神色,转回去看前方。 “没看出来,我以为你最多比我大个四五岁,没想到大了七岁。” 林东晴失笑,“那你还不叫哥?” 詹星轻呵一声,“想得挺美。” “话说,你对人是不是有点太信任了,你怎么敢让我开你的车,万一我车技很差呢?”这要是他自己的车,绝对不可能放心交给刚认识不久的人开。 “我有保险。” “…行吧。”他寻思万一要是开进湖里,保险也救不回来吧。 林东晴觉得詹星很有意思。 和他说的正正相反,他和詹星之前只是偶然入住的民宿老板和客人的关系,就比陌生人多一点点联系。但他独自一人出门就敢在车上睡着,还跟着去了朋友家。到底是谁太信任人了? “你呢?你也不怕我趁你睡着把你拉到边境去卖了,或者我骗你去朋友家,其实是为了把你瓮中捉鳖。” 詹星被问懵了,“我没想那么多。” “虽然现在的治安不错,但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得注意安全啊,詹同学。” 詹星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他似乎品出点不对劲来,默默吐出一句:“你才是鳖。” 林东晴闻言直笑。嘴上不服输的小猫。 从挖色开到双廊古镇,车程显示大约是20公里。车开出去十多分钟后,詹星看到这路边临时停了几辆车。 第8章 于是他问坐副驾上无所不知的兼职导游林老板,“这是不是有个景点?” “嗯,这是鹿鹅山,下面有个岩洞,还有一些破烂墙壁。今天天气好,景色应该不错,但要走一条山路下去。” “山路?你行嘛?”詹星狐疑地看林东晴。 “......我年纪也还没大到不行的程度吧?” 詹星睨他一眼,“啧,你不是看我都有重影吗,万一看岔路了栽下去,岂不是还要我捞你上来?” “哦,那点酒早消化了,你现在已经合二为一了。”林东晴说。 詹星无语半天,对他伸出个大拇指,“那你厉害。” 他们在一处空地上停了车,四周看着挺荒凉的,下脚的地方是干硬贫瘠的黄土地,地上有乱石和杂草。 公路的对面立着两块石碑,左边一块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不清,右边写着绿色的字“鹿鹅山遗址。” 詹星跟着林东晴走到了对面,那边是一片比较低矮的悬崖,杂草丛生,还拉着一圈护栏。 这不像景区,倒似是座野山。从这上面看下去,能看到底下是洱海,有一块亲水的浅滩,还有几块林东晴口中的“破烂墙壁”,三五个人正在那儿换着姿势拍照。 这段围栏的尽头有个绿色的路牌,林东晴停下脚步,“就从这下去。” 詹星走近看了一眼,还真是条原始的山路。 蜿蜒到悬崖底下的黄土路,路上怪石嶙峋,凹凸不平的,林东晴走在前面,詹星在后面跟着他。 “慢点走。”林东晴提醒他,“要我扶你吗?” “看不起谁呢…”詹星说,“这谁开发的路啊?” “不知道,以前这没路的,我前两年经过的时候才看到长出了路。”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詹星揶揄他。 林东晴笑道,“真当我是导游啊。” 他们沿着浅滩漫步,林东晴走在前面,詹星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洱海的浪花一下又一下,扑到浅滩上,前赴后继,这声音让詹星感觉很治愈。岸边的湖水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能看到水下堆叠着颜色不一的小石子。 林东晴回头,看詹星落后了一大截,他停下脚步,迎着阳光,笑得和煦,“别跟丢了。” 作者有话说: ---------------------- 林老板:单纯喝醉,单纯想扶,没有其他想法 詹同学:如何理解单纯两个字? 第7章 去看日落 “丢不了。” 詹星哂然,不以为意,但还是快走几步上去,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他们走到悬崖底下的岩洞前,那岩洞像张开的巨兽之口,岩层扭曲起伏,框住了一方好景。 透过洞口能看到绿湖蓝天,湖中长着一颗枯树,上面密布黑色的枝桠。 在洱海湖的四周能见到很多这样的树,他们长在水中,下半部分的树干被常年浸泡,根系已经长成了“半水生”的状态。 为了生存,拼尽全力地去适应环境,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它身上明明一片叶子都没有,却有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活在这世上所有带着苦痛的人,何尝不是这样的“半水生”形态。 雪白的浪花一层接一层拍打在湖岸上,透过岩洞传过来的海浪声,和湿冷坚硬的岩壁产生了共鸣,听起来比在外面听到的更清透清晰。 詹星举起了手机,因为远亮近暗,所以有些曝光。他把屏幕上的聚焦点在洞外的景色中,画面一下子变得鲜明起来。 他没有拍照,而是点开了录影。这里是动态的,鲜活的,不该是静止的。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副会动的油画,画里翻滚而至的潮水,沙沙作响的海浪,呜咽的风,缺一不可。 “詹星。” 倏然听到声音他吓了一跳,因为盯手机屏幕入了神,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人。 他按下了暂停键。 “怎么了?”他转过头去问。 “要走过去吗?”林东晴问。 詹星思考了一下,“不了,这样看着就好。” 他的手机录进去了林东晴的声音。 詹星看着那段录像,然后点了保存。 他们走了出去,虽然鹿鹅山很大,但能游览的几乎仅有这一片地方,除了岩洞就还剩那几块墙壁了,原先在上面拍照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詹星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那边的全景,所以就没有继续往上走了。 正当他们准备走土路返程的时候,身后有个女生叫住了他们。她走上来时有些怯怯的,但眼中又闪着点兴奋的光。 “有事吗?”詹星问她。 “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你们走在湖边的画面很好看,就随手拍了一张,你们看下要不要,我可以发给你们,免费的。”她怕他们误会,特地强调了自己不是收费摄影师。 女生举着相机展示屏幕给他们,看照片的角度是在坡上拍的。 照片中,他们走在浅滩上,阳光斜照下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画面里一半是湖水一半是石滩,而他们俩人修长的身影正好出现在画面的中央。 詹星回想了一下,当时林东晴正好停下了脚步在等他,而他在朝着林东晴走上去,照片就是在那个瞬间拍的。 这张照片整体呈现出暖调色彩,光线很柔和,是富士相机拍出来的独特怀旧复古风格。 詹星打心底觉得这张照片拍得不错,他们一个背影,一个侧影,看起来特别和谐,甚至可以说是唯美。 但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他们两个人在画面中看起来有一丝“双向奔赴”的感觉。 好像有点怪,詹星想。 “你拍得真好,方便传给我吗?”林东晴在一旁温声问。 “方便方便!”女生满脸激动,“那我发你微信?” “好。” 林东晴拿出手机和女生交换了微信。 “你头像好可爱啊!”女生扫出林东晴的微信后说。 “谢谢,我会转告它的。”林东晴笑着说。 什么可爱?转告谁? 詹星听得云里雾里,对了,他连林东晴的微信都没加呢。 “我今晚传到手机上就发给你。” “好,谢谢你。”林东晴诚恳地说。 “没事没事。”女生摆摆手,腼腆地笑了笑。 詹星看着他们自然地交流,心道自己真是想多了,朋友一起出去拍张合照也没什么奇怪的。 “对了,我是一个新手摄影爱好者,有个自媒体账号,平时喜欢发点自己的作品,我可以把这张照片发在账号上面吗?你们要是觉得不好也没事的!我不会乱传的。”女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他们对视了一眼,詹星说:“我没所谓,反正也没拍到脸。” 林东晴也表示可以。 “那太好啦!谢谢你们!” 詹星问了她的自媒体账号,看到她之前发布了一些摄影作品,于是顺手点了个关注。 他自己平时也喜欢拍照,偶尔也会在平台上发些照片,同时也会关注一些摄影博主的号。 “原来你也喜欢拍照啊!那等我发照片的时候在评论区里叫你过来看可以吗?” “行啊。”詹星说。 女生欢天喜地地跑回了朋友的身边。 詹星和林东晴回到车上,继续向北出发。路上两人竟默契地都没说话,车厢里一片静默。 “詹星。”林东晴突然叫他。 “嗯。”他握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想要那张照片吗?要的话今晚我收到照片后发给你。” “行啊,那你要怎么发我?” 林东晴轻笑了一下,“我加你微信吧。” “好,你拿我手机自己操作吧,现在没锁屏。”詹星开着车,无暇抽出手。 林东晴迟疑了一下,“我自己操作?” “没事,我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是个正经人好吧。” “那我真看了?”林东晴试探性问。 “随便看。” 林东晴拿起他的手机,点开了微信的图标。他这么说只是为了逗他玩,实际上还是尽量避开了他和别人的对话框,搜了自己的微信号,然后点了好友申请。 导航显示前面不远就到双廊古镇了,林东晴看了一眼窗外的车流量。 他转头问道:“你饿了吗?” 詹星震惊,“我是猪吗!?” 刚在李师傅家的餐馆被热情款待,在那待了几个小时就吃了几个小时,嘴就没停过,现在距离他们离开餐馆也不算很久。 “难道你饿了?”詹星狐疑。 “我也不是。”林东晴说。 他哑然失笑。 “那再往前面开一点,不饿的话就不进双廊古镇里面了,那边人多,挤。” “双廊古镇里有什么特别的吗?”詹星问。 “它是个临湖的小古镇,周围这一圈的水域挺漂亮的,里面倒是和其他古镇大同小异,如果你后面有计划去其他古镇的话,可以不进去。” 第9章 “行,听你的,”詹星说,“接下来准备带我去哪呢,林老板。” “带你看日落。” 林东晴关了导航,詹星按照他说的方向开,拐了几下,一直开到了远离人群喧闹的洱海湖边。 这里有一片观景沙滩,他们把车停好后,步行到洱海边。 沙滩对着正西边,是太阳下山的方向,放眼整个海东,这里都是看日落的不二选择,绝佳位置。 有和他们俩人一样来这看日落的游客,他们悠闲地坐在沙滩上,背着光,远远看去是几个会动的黑色的剪影,只有简单的轮廓,看不到具体的样子。 而他们的前方,是没有光照的墨黑色洱海,往上看,天空之上云层翻涌,阳光从云隙间穿透而过,形成了一道道竖直而下的光柱,投进深沉的洱海湖中。 还有远处那片起伏的,像被笼罩在雾气中的深色山峦,使得这些光柱看起来更为明显。 这是属于洱海的丁达尔效应。 这幅景象静谧,庄严又神圣,而此时恰好在湖上飞掠而过的一群扑棱着翅膀的海鸥,又增添了些许活泼的生气。 湖边沙滩上,三两成群的人,有年轻的情侣,有青年父母带着幼童,也有成年的孩子带着头发斑白的年迈老人。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定格住这一刻,属于他们每个人在旅途中的美好。 詹星和林东晴也在沙滩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詹星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林老板,你真靠谱啊。” 林东晴的笑声和缓,温润的声线中带着暖意。 “你们的方言里,黄昏怎么说?” “晚边。” 渐渐地,太阳开始西沉,云层被染得橘黄,随着时间推移,颜色变得愈发的红,逐渐变成了天边绚烂的晚霞。湖面映着橘粉色的霞光,也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詹星浅金色的发丝似乎有吸收光线的能力,飞扬的鬓发此时泛着橘红的光,如火一般,热烈而浓郁,衬得他更加地肤白似雪。 “洱海你应该看过很多遍吧,同一个景色看多了会不会无聊?” “不会,虽然是同一片湖,但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它是会变幻的,春夏秋冬,晴雨多云。当然还有同行的人,” 他转头看向詹星,“今天跟你一起看的洱海,就和昨天我自己看的不一样。” 詹星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笑意抵达眼底,眼底也被夕阳染红。 第8章 好人相逢 夜间,肉肉小院。 詹星平躺在床上,双手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只狸花猫的圆润大脸照——林东晴的微信头像。 点开他的朋友圈,背景也是那只身躯肥硕的狸花猫,詹星往下翻去。 猫咖啡民宿猫猫咖啡猫咖啡民宿猫猫猫 触底了。 詹星了然,这个人的生活记录就只包括了这三种元素,多一种都没有。 他给林东晴改了个备注,先是输入了“林老板”,然后又删掉,打上全名。林东晴本来的微信名字是一个漩涡太阳符号,他名字本来也有太阳的意思,也算是人如其名。 好巧不巧,詹星的微信名也是个符号,一颗星星。 整得跟情侣名似的。 詹星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内心悚然一颤。 跟着他的心脏一起颤动的还有他的手机,因为他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看了一眼弹出来的发信人:林东晴。 他手一抖,手机从脸上掉了下来,砸中他的鼻梁,寂静的房间内萦绕着一声惨叫。 “我靠....” 他捂着被砸红的鼻子,眼角泛出了泪花,但还不忘伸手去捞掉落在一旁的手机。 林东晴给他发了今天在鹿鹅山被拍下的那张照片,导出来的照片比相机屏幕里的更清晰了,他把照片放大看细节。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退出照片全屏,看到林东晴又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他怔然地看着屏幕,那竟然是一张他和夕阳的合照。 他在漫天的晚霞中,侧着脸,扬着头,英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颌线,还有橘色的发丝在晚风中翩跹。 林东晴什么时候拍的?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只过了一瞬,林东晴又发来一条消息: 詹同学 好帅 詹星看着手机直愣,慢慢热了耳廓,“我靠......” 上午,阳光在窗帘两端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打在地上,像两条笔直的金线。詹星拉开窗帘,看到的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阴天时的远山是朦胧的,黛青色的,像水墨国画。而被阳光照耀下的山是浅绿色的,深浅相间。 山上茂盛的树林远远看着毛茸茸的,很是生机蓬勃,像毛毡一样的质感。 那绵延起伏的山峰上面矗立着一排用于风力发电的白色风车,云南地处高原,风力强劲。 他不知道这些风车是不是永无休止地在转动,但似乎没见过它们停下来的样子。 詹星收拾了随身包,在房间又磨磨蹭蹭了一会,下楼时民宿里的餐厅已经截止提供餐食了,只能去附近餐馆觅食。 步行到附近的一家小馆,这里一楼是门店,二楼应该是老板的居所。 这家店没有招牌,只在门口立了个手写的木牌子,潦草地写着“农家菜、炒菜、米线、饵丝。”风吹日晒下,原本应该是漆红色的木牌掉成了浅粉色。 “小阿弟,要吃点什么?”一位皮肤偏黑,面容和善的老板娘问他。 “饵丝吧,还没吃过。”詹星想了片刻说道。 “好呀,饵丝是云南的特色,软米做的,你要炒的还是汤的。” “炒的,不要辣。” “好,你坐着等一下。” 一位有些年迈的老太太从屋里头走出来,手上摇着蒲扇,能看出精神头不错。她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但也能听懂。 “外国人噶?” 詹星觉得有点好笑,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奶奶,我这是染的。” 老板娘很爽朗地笑了几声,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对那位老太太说:“现在城里的年轻人就喜欢这样的!不过这阿弟长得是真俊,还高。” “你住哪里啊?”老太太问他。 “我住在肉肉小院。” 老板娘在一旁补充:“前边林家那。” “噢,那我知道了,你是东晴家的嘛!”老太太说。 “对,是东晴家的。”詹星下意识点点头。 嗯? 老太太又拉着他聊了几句话,问他是哪里人啊,还在上学吗,等等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没等多久,一碟热气蒸腾的炒饵丝端了上来。酱油将饵丝染成了褐色,油亮油亮的,米香混着锅气,还有些韭菜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增。 “妈,别聊了,让人家好好吃饭!”老板娘对老太太说道。 “好,你慢慢呢吃!”老太太说完又摇着扇子回里屋去了。 詹星目送她,随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饵丝和米线很不一样,是一种糯香筋道的口感。 老板娘很亲切热情,问詹星吃的惯吗,詹星抬手比了个大拇指,老板娘很开心地说:“合你口味就好!” 吃饱满足的詹星往山下走去,准备到古镇上逛逛。他向本地居民问了路,便沿着他们指的方向一路走。 他在路上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一辆三轮车从背后开上来,在他身边降慢速度,司机是个年轻的黢黑小伙子,一张嘴还是变声期的公鸭嗓音,“哥,要去古城嘛?五块钱。” 詹星看了眼他的露天三轮车,后排确实有位置,但看起来对屁股来说应该是一个大挑战。 “你这车,能坐吗?”他狐疑地问。 “能啊!我常载人!” ”行吧。” 詹星上车了,这里距离古城不到三公里,他本来想走过去的,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不过既然那么巧有车,还是他没坐过的敞篷三轮车,倒也是一种新的体验。 “你抓稳啊!”前面的司机小伙喊了一声。 结果是詹星被颠了一路过来,他的车开得飞快,詹星不得不握紧了扶手,好几次都颠离了座位。 詹星甩了甩抓到发红到掌心,扫码付了款,满脸黑线看着他说:“你这车挺刺激哈。” 詹星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前面的视野和光线,让他有一种黑云压城的压迫感。 他不禁咽了咽唾沫,不敢看向詹星乌云密布的脸,说:“那,那路前几天下过雨,它不平,我也没办法。要不哥,我不收你钱,我退给你。” 詹星转了转手腕,“不用,下次别开这个载人了。” 听到这句话,那小伙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开着三轮车走了,车把手都快被他拧出了火星子。 这是詹星第一次来云南,虽然之前在各大宣传片纪录片,以及网络社交平台经常能刷到,但是亲身体验还是很不一样的。 他所在的云关是一个彝族自治县,据说这个古城是明清时期的建筑物,风格融合了汉族文化,也保留了少数民族传统民居的设计。 第10章 詹星现在站在古镇的入口处,这有一座古城墙。 飞檐斗拱,青瓦朱门,它的正上方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写着“云关”二字,气势恢宏,庄重大气。 城门连接着古镇的主干道,这条路是十分平整的石板路,石材看起来都挺新的,应该是近年有进行过修整。 因为这里的游客比较少,所以显得道路很宽敞,而路边两侧皆是两层的居民老房子,典雅古朴中又带着民族气息。 詹星走在主干道上,两边房子的一楼皆是商铺,有民族服饰店,特色餐馆,种类繁多的文创店,非遗体验店,还有不少茶馆。并且很多都装修风格独特,可见店长用心。 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云南出名的城市和景区实在是太多,比起丽江大理,西双版纳等,云关古镇实在只算得上是一个小众景点,他没想到这里的基础设施会那么完善。 这个在大理州下的小镇,着实让他惊艳了一把。 詹星心情舒畅地掏出相机,想将这一刻的街景永恒地定格在镜头里。 开机,嗯?电池没电了,没事他还有带备用电池。 开机,嗯?!备用电池也没电啊。他回忆了一下,上次充电的时间是....算了,不记得了。 找家店消费一下,让老板帮他充会电应该可行,好在充电器被他顺手放进包里带出来了。 抬眼看去,前面正好有家咖啡店看起来还不错。 他刚走到店门口就闻到一股烘焙过的咖啡香气,初闻微苦,细闻焦香浓郁。 詹星瞥到咖啡操作台里有一个人影正在忙碌,那人背对着他,而他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相机上。 他走进门随意喊了句:“你好。” 那人转过身看他,他刚想说话,抬头的瞬间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脑子里响起李宇那天说的话:巧得不得活! “你要喝咖啡吗?”林东晴笑着问他。 “林老板…你还有什么业务是我不知道的?”詹星瞠目。 林东晴低低笑了几声,“你先找个位置坐一下,等我做完这杯就去找你。” “哦好,你这能充电吗?” “里面那个柜台有插座。” 詹星走到他说的柜台,给相机插上电,看到充电指示亮了绿灯才安心。那儿有张椅子,詹星干脆坐在柜台玩起了手机。 “怪不得你朋友圈那么爱发咖啡呢,原来都是你自己做的啊。” “对啊,你看了我朋友圈?”林东晴一边往意式咖啡机里放豆子,一边跟他聊天。 “随便看看。” “我也看到你昨晚发的朋友圈了。”林东晴语气中带着笑意。 詹星闻言,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他昨晚是发了条朋友圈,发的林东晴给他拍的那张照片,他和夕阳合影的侧脸,然后文案还配了两个字——晚边。 作者有话说: ---------------------- 林老板:这么有缘,不跟我谈个恋爱说不过去吧? 詹同学:? 第9章 咖啡果汁 现在咖啡店里不是很忙,有几个客人正坐着聊天喝咖啡,而詹星就坐在柜台里玩手机,等着林东晴做完他手上那杯。 他在看自己的朋友圈,从昨晚发了照片之后就一直有人点赞评论,累计到现在已经有上百个赞了。 又收到一条最新评论,点开看到是室友发的,他在下面留言:女友视角。 詹星回复:滚。 他抬头心虚地看了一眼林东晴,庆幸朋友圈只能看到共同好友的评论。 林东晴把做好的咖啡端到客人的桌子上,然后走到柜台,站在詹星旁边。 “想喝什么?”他把菜单递到詹星的前面。 詹星平时很少喝咖啡,尤其是黑咖啡,他觉得和凉茶加冰没什么区别,他不喜欢这种苦味。 他的室友倒是很爱,尤其是踩着ddl赶课题作画的时候,他说咖啡是续命的工具,詹星尝过一次他冲的黑咖啡,他觉得自己的命其实挺好的,暂时还不需要续。 他拿起菜单看了一眼,各式各样的豆子名称,意式手冲日晒水洗,眼花缭乱,什么叽里咕噜的,看不懂。他翻到后面那页,椰青美式,生椰拿铁,这下能看懂了。 “客随主便行么?”詹星纠结选不出来。 “行啊,你平时喜欢喝什么?浓的淡的还是要甜的?”林东晴问他。 詹星顿了一下,仰起头,眨了下眼,“我平时其实喝果汁的。” 林东晴忍俊不禁,“那我去对面给你买?” 詹星也乐了,“你对我这么好是想要干嘛?” 林东晴闻言顿住了。 迎着那到目光,詹星看出了对方的怔然,他抿了下唇,“我开玩笑的。” 他坐在凳子上,林东晴站在他前面,两个人离得挺近。这个高度他正对着的是林东晴的脖子,他看到了眼前的喉结似乎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那我给你泡个我自己平时喝的吧。” “好…不用做太大杯。” “没事,你喝不完的话我还能喝,不会浪费。”林东晴说完转身走了,去了咖啡操作台那。 詹星眼神愣愣地跟着他。 什么叫,不喝完的他还能喝?这合适吗? 他看到林东晴拿出一罐深红色罐子装的咖啡豆,倒在一个小型电子秤上面,随后将咖啡豆倒在一个研磨器具里,开始搅动起来。 他有些好奇,其他杂念都先抛之脑后,也忘了刚刚奇怪的气氛,“每天做咖啡这样磨粉不会很累吗?” 林东晴抬眼看他,手上的动作没停,“会的,所以我还有电动打磨机。” 詹星疑惑:“那你怎么不用?” “唔,可能手动的更有诚意。” 林东晴叠着白色的滤纸,然后把滤纸放置到滤杯上,开始一圈圈地倒热水。 他将咖啡粉倒到滤纸上,用粉针轻轻把咖啡粉末弄散,让它们均匀地散开。然后用手冲壶从上至下浇热水,绕着滤纸一圈一圈淋下,萃取出来的咖啡液断断续续地滴落到玻璃容器里。 詹星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林东晴的手上。 昨天开车时就发现了,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不是那种白皙细腻的漂亮,而是线条利落,带有凌厉的漂亮。再配上娴熟的动作和精致的玻璃器具,画面赏心悦目。 詹星看了一眼充进了电已经能开机的相机,将它拿了起来。 透过镜头,他看到正在认真做咖啡的林东晴。而对方也注意到了他,抬眼看到他的镜头时,浅笑了一下,又将眼神放了下去。暖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从他的发丝到眼睛到嘴角边的那抹浅笑,看上去特别柔和。 詹星的手指放在快门键上,轻按对焦,重按定格,相机发出“咔嚓”的一声,记录下了这一秒的镜头。 他其实很少拍人像,因为拍出来的效果总是不尽人意。但这一张照片,他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就觉得肯定很完美。 林东晴端着托盘走过来了,放到詹星面前的桌子上。 托盘上有一个大的玻璃壶,里面装着咖啡,另外还有两个小玻璃杯,里面装着冰块。 噢,是这样的。怪不得他说喝不完的他能喝.... 林东晴给它们倒上咖啡,透明的暗纹杯子,里面装着摇曳的咖啡液是清透的深橘红色,并不是他常见到的黑棕色。 詹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刚入口感觉很酸,像在喝一杯柑橘柠檬水,但能感觉到有股咖啡香气在口腔中漫开,最后还有点回甘,挺神奇的。 “怎么样?”林东晴问。 “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有点像果汁,反正比我以前喝过的咖啡都要好。”他说的都是实话,以前他觉得咖啡真的很难喝,但这个他竟然能接受。 他拿着相机对着桌上的咖啡和杯子也拍了一张。 “你鼻子是怎么了?”林东晴注意到他鼻梁上那块地方有些红肿的地方。 “昨晚被自己手机砸的。”詹星说。 林东晴很困惑,“你把手机抛着玩?” 詹星噎了一下,“不是...算了别管它了。” 他喝完了咖啡,但是相机电池还远没充满,他决定先逛逛附近的店,相机和电池就放这边充电。 咖啡店的旁边是一家卖首饰的,詹星走进去逛了一圈,最后在一副耳钉前停了下来。但他伸手却绕过耳钉,拿出了放在后面,作为装饰的小幅木刻版画,大概只有m5的大小,就比一本护照大点。 上面雕刻的是云关的古城墙,线条粗犷硬朗,却有一股古朴的力量感,这似乎是这里独特的版刻风格。 他大二时有上过木刻版画的选修课程,挺有意思的,就是太费手了。 不过这幅画上没有写价格,应该是个非卖品。扫了一圈没看到店员,但看到门上挂了块木板,写着:“自助购物,店长经常不在线,有事请找隔壁咖啡店老板”,下面还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左边。 第11章 林东晴看到詹星走进来,疑惑地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詹星举起手里拿着的木刻版画,指着首饰店的方向,“旁边店拿的,门口写着让我过来找你。” 林东晴茫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觉得好笑,“你喜欢这个?” 詹星点了点头。 “那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旁边的店里摆满了各种耳钉戒指项链,但詹星偏偏看上了店里的老员工,还真是眼光独到。 对方接了电话,詹星听到林东晴说,“你店里那幅古城的版画,嗯,对。” 林东晴听到黎小姿说:“是你朋友想要啊,早说嘛,那用一杯瑰夏换,我要喝翡翠庄园,红标的!” 林东晴:“两杯。” 黎小姿:“好耶!” 反正她也隔三差五地过来蹭咖啡。 林东晴挂了电话,对詹星说:“她说送给你。” 詹星疑惑:“为什么送给我?” “因为我说你还是个学生,所以她要送给你。”林东晴面不改色。 詹星挑眉看他,骗人,他明明没说过这话。 下午这个点是古城最晒的时候,高原的紫外线特别强烈,站在阳光下他感觉自己手臂被晒得火辣辣的,他心想要不还是回林东晴的咖啡店里再坐会吧。 他在路边的树荫处站着歇口气,眼前冷不防走过一只身形硕大的猫。它龙行虎步,眼睛微眯,眼神是众生平等的藐视。 詹星愣了一下,这猫好眼熟。 他赶紧点开林东晴的朋友圈,对比了背景中那只猫的花纹,这不就是同一只狸花猫吗! 詹星在它旁边蹲下去,“兄弟,你怎么在这?跑出来迷路了吗?” 大狸花没理他,自顾自地继续缓慢走着,悠闲自得。 詹星又挪到它前面,“我认识你家长,我带你去找他吧?” 大狸花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绕过他继续走。 詹星没法了,他给林东晴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于是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詹星怕这猫是自己跑出来的,不放心,于是就一路跟着它。它也发现了身后有奇怪的人尾随,于是加快了脚步,但是它这一身肥肉也着实是有些力不从心。 黎小姿迫不及待地到店兑换了她的咖啡,享受着用木版画换来的瑰夏,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林东晴没理她,他拿起手机,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误开了静音。看到詹星十几分钟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还发了一张猫屁股的照片给他,那扭到一边的圆润屁股透着对摄影师的不屑。 詹星的信息写道:你家猫跑了! 他垂眸低笑,然后点了电话回拨。 詹星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林东晴,“你总算出现了!” “怎么了?”林东晴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笑,尾音上扬。 “你的猫!跑别人院子里去了!” 詹星刚刚一路担任护猫使者,跟着它在古城里左拐右拐,最后它在一家院子前停了下来,爬上旁边的树,纵身一跃跳到院子里去了。 他很苦恼,他家里只养过狗,没有和猫相处的经验,他家的狗是一种他走到哪里就会跟到哪里的生物,但这猫完全不一样,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被冷眼相待过! “你拍一下那个院子的照片我看看。”林东晴说。 詹星按照他说的,拍了一张这个院子的外观照片发了过去。 过了几秒,他听到林东晴清朗的笑声从听筒那边传过来,“不用管它了,这是我家院子。” 作者有话说: ---------------------- 詹同学:发现了,林老板是个爱笑的人。 林老板:嗯,我也发现了,你是冷脸萌。 第10章 枯木逢春 林东晴结束了通话,但眼底笑意未来得及褪去,嘴角仍然保持着若有如无的上扬弧度。 “跟谁打电话呢?”黎小姿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眯起眼睛看他,一脸打探的神色。 “朋友。”他调整了神色,又变回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拿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黎小姿好奇地向他打听:“是看中我家版画的那位吧,哪里的朋友?” “民宿客人。” “那稀奇啊,介绍我认识一下呗?” 林东晴低头点着手机,声音平缓,“跟你有什么好认识的。” “我怎么不能认识?”黎小姿先是困惑,然后表情慢慢有了变化,眼里逐渐燃起了光,“你该不会是看上别人了吧?” 黎小姿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大胆,但是也很合理。是了嘛,而且刚才打电话的那份声音,听着倒是高兴得了要死。 “画是我买的,没有这人,你走吧。”林东晴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鬼才信。”黎小姿笑得一脸促狭。 “所以你是真看上了民宿的客人?” “……” 林东晴没说话。这种情况下,不否认就已经等于默认了。 嘿,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竟让云关古城的铁树开了花,她啧啧称奇,“对方长什么样啊?多大年纪?” 咖啡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此时寂寥无声,连浸泡在咖啡液中冰块融化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半晌过后,林东晴叹了口气。 “二十吧,长得很好看。” “二十八,还是二十,吧?” “...二十。” “豁!那么年轻呢。” 她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我阿奶没说错,你从小就是个干大事的人!” “你要不还是闭嘴吧。”他抬起淡漠的眸子看着对方。 黎小姿立马抿起嘴不语。 林东晴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你还不走?”他对黎小姿说。 “怎么又赶我走,那你帮我把我的瑰夏打包起来吧,谢谢。” 林东晴抬眼看着她没说话。 “我的错,我自己打包。” 她起身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店里拿了个保温杯过来,把咖啡液和冰块哐啷一声全部倒了进去。 “走了走了,谢谢东晴哥的咖啡。” 赶走了聒噪的人,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 突然感觉好累。 他起身去关上了木门,今天不想营业了。 詹星从木门中走出来,他刚刚逛完了古城里的博物馆。 博物馆里记录着云关古城的前世今生,云关也是南诏古国的遗址之一,在周边地区有部分基址,博物馆中也收纳着出土文物。 估摸着电池应该充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往林东晴的咖啡店走,当然他不记得路,是跟着导航走的。但他竟然忘了看咖啡店的名字,好在还记得附近的店铺。 他走到咖啡店前,才发现门上写着“肉肉咖啡”。和民宿还是联名款呢,詹星在内心暗道。 这店名就随便写了一张纸,然后潦草地贴在门上的,那不是一开门就看不到了吗? 詹星现在能看见就是因为它已经关上门了,不过还留着个能供一人通过的小门。 他站在门外探看,看到林东晴站在咖啡操作台里面握着油性笔写着什么,光线昏暗,一片静谧。 “林老板。”詹星轻声叫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时说话太大声会惊扰到他。 林东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进来吧。” “你的电池充满了,我就帮你拔了。” “好,谢谢。”詹星说。 他走到柜台拿起自己的东西放到包里,然后走到林东晴对面。 “咖啡店平时是几点关门?” “没有特定的时间,一般四五点左右。” “那么随性?”詹星说。 “主要看心情。你一会打算去哪?” “不知道,瞎逛吧。现在吃晚饭是不是还有点早?” 咖啡确实有抑制食欲的作用,往常他这个点应该要再吃一顿下午茶,不然会饿,但是今天喝了咖啡感觉一点也不饿。 “嗯,是有点早。”林东晴点了下头,语气不经意地说。 “那你晚点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林东晴握着笔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时的表情有些错愕和茫然,“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你不是昨天带我去朋友家吃饭吗,然后今天又请我喝咖啡。” 林东晴收敛了神情,对他笑了笑,“那行吧。” 詹星站在林东晴的对面,倚着咖啡操作台,看着林东晴把写好的一张张标签分别贴到咖啡盒子上。 “你一般咖啡店关门后去哪?” “回家,或者去民宿。” “回那个院子吗?那只狸花猫跳进去的地方。” 林东晴一想到詹星今天追着他的猫绕古城跑,就忍不住乐了,“对,就是那里。” “你的猫为什么会那么大一只?而且它还会认路回家,还有,它完全当我是空气!”这三件事詹星分不清哪件让他更震惊。 第12章 林东晴思考了一下,说:“它骨架大吧,就跟人也有大骨架一样。” 詹星:“你别替它狡辩了,它就是胖的。” 林东晴笑得轻松,“它平时爱自己跑出去玩,但它认路的,一般下午就会回家睡觉了,它在外面对人类比较警觉,”他顿了一下,“比你警觉。” 詹星不以为意,“我今天想跟它沟通一下,结果它完全不理我。” “那你一会想再找它沟通一下吗?”林东晴看似随意地问。 “行啊。” 太阳开始下山,古城里也终于没那么晒了,感觉天气变得特别舒服,气温适宜,干爽且凉快。 他们并肩走在古城里,两个修长的身影引得人不由侧目。街上的游客好像逐渐变多了,原来大家都怕晒,白天都躲着没出门。 这时他们路过一家卖干米线的店,他们的米线是手工做的,拉着竹竿晒在门口,远看像白色的鬍须。 “东晴,拿点米线回家煮啵?”站在门口的老板娘声音洪亮又热情。 “不用了,今晚有人请我吃饭。”林东晴语气愉快地说。 “咋个这么好,咦,这不是今天追着你家猫满大街跑的小哥吗?原来你们认识啊。” “我也看到啦!是白色头发的哥哥!”她的儿子在一旁写作业,听到后抬起头大声说。 林东晴笑了出声。詹星讪然,他不会要以这种方式在这里出名吧?还有,他的头发不是白色的。 林东晴家的院子在古城范围内,但不是主街,这边是居民区,没有商业活动,只有闾巷人声。街头巷尾中不时传出说话的声音,还有炒菜时锅和铲的刮擦响声,皆是人间烟火气。 院子的门是木质的,纹理深刻,钥匙插进孔里时轻微晃动了几下,感觉有些年代了。 “你家里有其他人在吗?”詹星问他。 “没有,我一个人住。”林东晴说。 推门进去,入眼就是一个小庭院,干净整洁,也种了些多肉植物,有个躺椅和茶几,一把很大的白色遮阳伞,还有猫抓板猫爬架和猫碗。 詹星都不敢想象夜晚的时候躺在这个椅子上有多舒服,小风一吹,闭上眼是黑色的夜空,睁开眼是有黑色带有星星的夜空。 “猫好像又跑出去了。”林东晴找了一圈没看到它。 “出去找别的猫玩了吗?” “嗯,她在古城里有很多朋友。” 门外倏然传来一声喵叫,林东晴认得那是自家猫的声音,于是他走去打开门,看到猫就在对面院子的门口。旁边还蹲着正在夹着嗓子跟猫讲话的黎小姿,“小胖墩儿,我们来玩猫猫day。” 她听到对面有开门的声音,于是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林东晴,“唷,今天这么早就回了。” 她说完,瞟见林东晴的背后的院子里似乎有人影走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在脸上释放开来。她的眼神里写着:这就把人带回家啦?发展神速嘛。 “你有客人啊,我去打个招呼呗,怎么说也是沾亲带故的老邻居了。”黎小姿站起来嘿嘿笑道。 只要能让她见识一下林东晴这颗枯木到底是遇上了多好看的春天,她今天就算被杀了也瞑目了! 但林东晴没理她,反手就要关门。 詹星也听到声音了,好像还有人在外面说话,他好奇地走到门口,但林东晴堵住他了。 “你干嘛站这不动?”詹星疑惑地问。 “……” 挣扎须臾,林东晴最终还是选择侧身让开了。 她满怀期待地望着对面,但当詹星从门后出现时,她瞳孔剧烈地震,整个人猛然呆住了。 诶? 男的啊?!? 她震惊的眼神流连在詹星和林东晴俩人之间反复横跳。 三人神色各异,无言相对。 “这是黎小姿,隔壁那家首饰店就是她的。”林东晴最先开了口。 詹星恍然,然后跟她道了谢,拿了人家店里的木雕画呢。 “不客气不客气,我和东晴哥是亲戚,也是邻居,我就住在对面,有空来玩啊。”黎小姿手忙脚乱。 “你好,我叫詹星。” “好名字啊!是那个占星吗?塔罗牌,然后水晶球。” “……” 黎小姿说完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目前处于脑子和语言失调的状况。 “没别的事了吧?那我们走了。”林东晴半眯起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 她缩了缩脑袋,小声说:“莫得事了。” 詹星先回了院子里,林东晴也转身要走,但黎小姿突然拉住他,低声说:“帅得牛逼啊,他不会是个idol吧?那你们会不会传绯闻,我到时候会不会在热搜上看到你的照片?” 林东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无声地说:有病。 他走进去扶着门框,喊了一声“小狗。”那狸花猫耳朵一动,从地上爬起来,灵活跳过门槛,跑进院子里。 关上了门,林东晴转头看到詹星疑惑地看着他,问:“你叫它什么?” 林东晴:“小狗,它名字叫小狗。” 詹星:“?” 林东晴坐到茶几前面的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他想点烟的,但拿着打火机的手突然凝滞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旁边正在尝试和猫建立沟通的詹星。 “你介意我抽烟吗?”他问。 詹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笑问:“这不是你家吗,我有什么介意的?” “怕你不喜欢烟味。” “我还好,你那个烟味道不重。” 林东晴点头,然后点燃了烟,深吸一口。吐出的白烟在他面前飘散,他半垂着眼,神情平淡的脸缭绕其中,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在桌上的烟灰缸上弹了一下。 他发现林东晴抽烟的样子挺好看的,感觉很反差,于是又多看了两眼。 胖狸花围绕在詹星脚边,走来走去,来来回回地蹭,他不解地看着它,不明白为什么它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了。 “林老板,它怎么回事?” “它就是这样,你进了门它就会当你是自己人,在外面就是陌生人。” 有意思的猫。 詹星蹲下摸它圆圆的脑袋。 詹星平时跟狗相处方式都是大喇喇的,胖狸花可能嫌他的撸猫手法太次,顶着一头被薅乱了的毛发走掉了。 “所以你为什么给它起名叫小狗?” 他心想:林东晴会不会其实是个爱狗人士但是结果发现自己只有一只猫然后难以接受现实就给猫起了个潦草的狗名? 胖狸花走到一旁的猫碗边上,哗啦一下把饭碗里的猫粮都打翻了,趴在地上吃了两颗后开始用爪子扒拉水碗,水溅到周围都是,然后它淡定地舔了舔打湿的爪子。 林东晴冷眼旁观,它回头“喵”了一声,优雅迟缓地走到他脚边一顿乱蹭。 他把夹着烟的手拿远了,俯身用另一只手摸它,它舒服得弓起背,手顺着它背的形状从上至下抚过去,它又是一声“喵”。 詹星:“……” 林东晴:“就是这样,因为太狗了。” 好一个知错不改。 詹星环视这个院子一圈,“感觉你这也能做民宿了。” “那你要来做我的第一个客人吗?”林东晴问。 “那不行,我给了你肉肉小院的房费的。” “我退给你。” 詹星斜眼睨他,“…你还真会开玩笑。” 林东晴看着他笑。 第11章 夜色撩人 夜幕低垂,云关古城的上空是深蓝色的天,最后一缕霞光还停留在远处的天际。古城里凉风习习,街上的行人明显比白天多了许多,成倍数增长,但看着都像是本地居民,茶余饭后出来消食散步的。 也包括詹星和林东晴。 他们刚刚吃完晚饭,在一家本地居民开的小饭馆,虽然都是白族饭馆,但菜式和大理的还不太一样,不过味道都很好。 古城已经开了灯,暖黄的灯带沿着两侧房子的飞檐翘角蔓延,眼前的长街被柔和的灯光晕染,平添了诗意朦胧,看着如梦似幻。恍惚间让人仿佛看到了南诏古国当年的盛景。 詹星带着闲适的语气:“你们这里的天气真好。” 林东晴:“还行吧,也就比江市好一点。” 詹星感觉他有点欠,“再说我就打晕你塞行李箱带回江市去,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水深火热。” 林东晴笑了两声,说:“我知道,那边夏天特别闷热,冬天也没有太阳。” 詹星刚想问他有去过吗,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先转过来说:“你想吃冰棍吗?”暖黄的光映照着他的脸,鼻梁在脸上打下一块阴影。 詹星的眸光流转,“想吃。” 冰棍在古城里似乎很受欢迎,路上每十米内就有一家在卖,但林东晴说要带他去找全古城最好吃的一家手作冰棍。 第13章 他们走到那家专门卖冰棍的小店,那店开在一个小学旁边。现在校门紧闭,但能想象到平日放学时分,这个店里肯定挤满了小学生。 詹星问他:“你在这上小学吗?” 林东晴说:“嗯,上过。” 门口就是两台卧式冰柜,里头坐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奶奶,看到他们就站了起来,笑容慈祥地问他们想要什么口味的。 冰柜里整齐排列着颜色不一的冰棍,手作的冰棍没有包装袋,口味种类繁多,像乳扇、凉虾、白糯米、醪糟这些都是在外面比较少见的,所以詹星选了这四种。 “你一次吃四根吗?”林东晴看向他。 “是啊。” “....会肚子疼。” “不会。”詹星很笃定。 最后他们买了六根,卖冰棍的奶奶给他们放了几颗冰块保温,叮嘱他们:“吃不完就搁冰箱头,莫一回吃太多。” 林东晴说:“好呢,张阿奶。” 张阿奶听到他喊自己,眯起眼睛,拿下老花镜仔细地盯着他看,恍然大悟:“哦,你是林家弟弟?” “是啊,您还记着我。” “记着记着,天太黑没看仔细。”她乐呵呵道。 “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对了,你讨媳妇了嘛?” 林东晴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的话题转得那么快,“...没呢。” “我记着你跟我家孙子一样大嘛,他娃娃都会跑喽,你怎么还不讨媳妇?” “讨不到。”林东晴无奈地说。 张阿奶斜眼看他,一脸不信,“咋个可能嘛,你生得这样好看!我认识一个....” “诶,不用了张阿奶,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 林东晴没给她回应的时间,拉上一旁憋笑看热闹的詹星走了。 他们提着一袋子冰棍,往林东晴的院子慢悠悠地走回去。 詹星打趣他:“林老板,你长得这样好看为什么还不讨媳妇?” 林东晴语气遗憾:“因为之前没遇到更好看的人。” 詹星忍不住放声笑起来,然后咬下手里冰棍的一角,“那你眼光还挺高。” 林东晴说:“特别高。” 林东晴吃完了自己拿的两根,问詹星:“你的给我一个行吗?” 詹星乐了,“你这人,刚还说我吃太多,你要哪个?” “随便给我一个吧。” 詹星纠结起来,难以割舍,“你还是自己拿吧。” 林东晴拿了一根出来,是白糯米的,他咬下一小块,詹星问他:“这个好吃吗?” “嗯,这个是最好吃的。” 詹星心想可惜,没尝到,离开云关前铁定还要再去吃一次。 “你想试试吗?”林东晴停下了脚步,把白色的冰棍递到他前面。 他们走到了巷子里,离开了主街明亮的灯光,詹星借着从旁边居民楼中透出来的晦暗的光线,看林东晴的脸。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的冰棍飘着白烟,能看到上面有粒粒分明的糯米,还有旁边被林东晴咬缺了的一个小角。 詹星看着那冰棍,感觉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吸引力,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侧着头咬上去了。 林东晴举着的手稍微有点低,詹星俯身凑过来时,浅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他垂着眼看他。 那小块冰在他的口腔中迅速融化,白糯米的味道迸发而出,唇齿间皆是香甜。 “确实是最好吃的。”詹星说。 他们无言地迈着步子,因为是夏天,温度高,冰棍融化得很快。 融化的冰水顺着木棍子流到了林东晴的食指上,有些黏腻。他看了一眼,冰棍上现在有两个几乎对称的小角,但他分得清哪个是自己留下的。 他悄然转了一下手腕,咬在另一边上。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安静的路程,没多久就到小院了。虽然路上比较暗,但林东晴家小院旁有颗树,詹星远远看到它就认出来了。 “先坐会吧,我一会开车送你回民宿。” “好,但你的车不是都在民宿吗?”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一黑一白两辆车停在民宿的停车场。 “还有别的车,”他顿了一下,眼里带了点笑意,“要不等下给你开。” 詹星一听有点来劲了,他猜想林东晴开的应该都是些好车,不过他用得上那么多车吗? 大狸花在院子的躺椅上睡觉,看到有人回来了便起身做个伸展运动,然后跳下来迎接,围着他们喵喵叫。 詹星蹲下去学着林东晴的手法摸它,它好像很受用,一直发出咕噜咕噜地声音,拿头拱他的手。 他扬起嘴角,原来猫还是挺能给情绪价值的。 林东晴去洗完手出来就看到詹星在撸猫,但他蹲在地上的样子也好像猫,一只巨型大猫。 “林老板。” “嗯?” “它咬我啊。”詹星抬头看向他,神情讶异地说。 它不仅会咬人,咬完之后还过来蹭他的手要摸摸,然后摸了又咬他,然后又过来蹭,然后又咬他....往复循环。 “它是太舒服了。”林东晴走过来蹲在他旁边,拍了一下猫的屁股。 “这是什么原理,它舒服所以咬我?”詹星疑惑地问。 “这是猫的本能反应,因为它们以前的生存环境很恶劣,处处都是陷阱,所以它们要提醒自己不能沉迷快乐,幸福可能是虚假的,太投入会陷入危险。” “那是不是说明它们基因里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无条件的爱。” “或许是吧。” 他们走出院子时,林东晴让詹星在门口等他一下,他去把车开过来。 古城里的几条主街道是只能步行的,但他们在旁边的居民巷子没有限制,时不时就有几辆电动车和自行车穿梭而过。 黎小姿出门倒完垃圾回来,看到对门站着一个人影,修长匀称,身高腿长,他垂着头在看手机,偏长的浅色发丝盖着上半张脸,被屏幕散发的冷光映着。光是这样也不难看出这是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 她站在对面和詹星打了个招呼,詹星闻言望去,也回应了她,他们随意闲聊了几句。 黎小姿推门回院子时,她妈妈正在院子里择菜,问她:“你在门口跟哪个聊天呢?” “一个熟人,”她乐了一下,“嘿,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未来嫂子。” “你还有哪个哥没结婚,不会是对面东晴吧?” “不是,别瞎打听。”黎小姿吓了一跳,紧急关闭话匣子。 云南的温差比较大,越到夜晚风越凉,尤其是现在开着车,詹星被这些风毫不客气地往脸上招呼,但却感觉很畅快。 这车开起来还算平稳,莫名想起了白天那个载他去古城的黢黑小伙,车不行还怪路,他现在两个轮子都比他三个轮子的要稳健得多。 “前面往右拐。”林东晴坐在他身后,给他指挥方向。 “行。”詹星准备右拐进小路里,一点点压下刹车。 “车技不错。”林东晴在他身后,因为风有点大,所以提高了些音量。 “那是,我从一个轮子到四个轮子的车都能开好。” “一个轮子是什么车?你还玩杂技呢?”林东晴讶然问他。 “什么杂技!平衡车!”詹星觉得无奈又好笑。 抵达了肉肉小院门口,詹星把林东晴的电动车开到停车场边上,然后按下电子锁“嘟”地一声。 “好方便啊,你每天就这么上来民宿的吗?”詹星说。 “对,不用带东西的时候我一般都开这个。越野车太大了,我家院子不方便停车,会挡到旁边的院子。”林东晴说。 他们一前一后迈进了民宿院子中,林东晴走在后面,离詹星两步之外的地方。 走到了庭院的小池子旁,林东晴停下了,说:“詹星,明天见。” 詹星脚步顿住,回头对他笑了一下,“明天见。” 林东晴走进了亭子,林川此时也正在坐里面。他开了茶几的抽屉,那里是他常放烟的地方。 “怎么样?”林川问他。 “挺好的,能吃能拉能跑,昨天还吐了毛球。”林东晴点了根烟,随意地说。 “…谁问你猫了。”林川无语看着他。 “你看着心情挺好的,相处得还不错吧?”林川继续打探道。 “相处什么,我本来就没那个意思。”林东晴说。 “本来没有,那现在呢?”林川一双眼睛里带着调笑,盯着林东晴。 林东晴抽了两口烟,“不知道,别问了。” 詹星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阳台透风。他仰头看着墨色的苍穹,今天万里无云,所以夜空的星星比两个晚上都要更亮,更多。 夏夜星群,如同森林中的萤火,垂挂于天际。 詹星盯着看了一会,因为一直保持着同样姿势导致后颈有点酸胀。他转了转脖子,在低下头的瞬间,看到了林东晴从庭院走向里面的身影。 第14章 他刚刚也在庭院里看星星吗? 第12章 古城南街 室外艳阳高照,阳光挥洒大地,室内拉着窗帘,开着恒温空调,阴凉幽暗。 詹星从被窝中伸出手,在床头摸来摸去,终于摸到手机眯眼一看,那屏幕上写着11:12。又起了个大中午。 他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自己,拿起随身带的斜挎包准备出门时,掉下来根黑色皮筋。 他捡起来抖了抖,接着随手往后捋去,把头发扎了起来。 路过前台时,他发现今天坐在那看着电脑的人居然是林东晴。 “你怎么在这啊,今天不用开店吗?”詹星手搭在前台的桌子上问他。 林东晴的眼神从电脑屏幕移到他的脸上,“我昨晚在民宿没回去,现在准备要去古城了,一起走吗?” “行啊,还能顺便蹭你的车。”詹星说。 林东晴站起来,合上笔记本电脑拿起来,从前台那走了出去,朝一楼走廊喊了一声,“川哥,我走了。” 林川的应声从里面传出来,“噢!帮我问问詹同学,他的房间要安排打扫吗。” 林东晴无言看向詹星,两人沉默了三秒,詹星歪过头,也朝里边喊了一声:“不用!” “他怎么知道我走了?”詹星问。 “顺风耳,听得远。”林东晴说完拿着电脑走了出去。 两人又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林东晴走到站在电动车旁问:“你开还是我开啊。” 詹星:“我来我来!” 他轻笑一声,将那把车钥匙抛了过去,詹星稳稳接过。 林东晴问:“先去小饭馆吃个饭?” 詹星说:“正好,我也没吃饭。” 小饭馆里有几个客人正在用餐,老板娘不知炒的是米线还是饵丝,油声滋滋作响,撒下一把切段韭菜到锅里,香味飘了出来。 “杨孃孃。”林东晴走过去说。 “诶!是东晴啊,”她颠勺的缝隙间,抬头看到了林东晴身旁站着的詹星,“你们一起来吃饭啊,想吃什么?” “我要炒饵丝,”林东晴说完看向詹星。 詹星说:“我也是。” 杨孃孃说:“好,那位阿弟还是不要辣吗?” 詹星一笑,“对,您记性真好。” 林东晴问他:“你原来是不能吃辣的吗?” “啊,不太行,一点点没事。” “那李宇家菜的程度呢?” “那个辣得头皮发麻。”詹星说。 他们找了位置坐下,詹星往屋里看了一眼,没瞧见上次拉着他聊天的老太太。 杨孃孃给他们端了两碟炒饵丝上来,林东晴问她:“阿奶没在家吗?” 杨孃孃:“又去村口打牌了!” 他们吃饱后下山,往古城的方向而去。下坡时车开起来的速度更快,风也明显更大,在耳边呼啸而过,把詹星的发丝吹得张牙舞爪,被绑起来的短马尾也晃晃荡荡的,像小狗摇来摇去的尾巴。 林东晴坐在后座上,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一下。 詹星警觉:“林东晴,你是不是扯我头发了?” 林东晴的语气波澜不惊,“没有,我拿着电脑呢。” 詹星不信,“别逼我把你丢下去啊。” 他身后扬起林东晴轻快的笑声,“这好像是我的车。” 詹星冷哼一声,“谁管你。” 咖啡店还没开门营业,老板在做准备工作,詹星坐在柜台的凳子上,他腿长,感觉坐这里更舒服。 他问:“你家咖啡店会不会太佛系了?这么晚才开门,然后一会又早早关门。” 林东晴将店里的凳子摆正,并不在意地说:“没事,我也没指望它能赚钱。” 他先给詹星做了杯饮品,拿着咖啡托盘放到柜台的桌子上,然后才开始去调磨,补豆子,检查小零件等。 詹星看着前面的咖啡杯,笑道:“我一个来蹭喝的你也那么用心。”然后拿出相机,调了个滤镜拍下张照片。 那咖啡杯中的白色绵密奶泡上画了一颗棕色的星星,看起来软乎乎的。詹星避着那颗星星喝了一口,有浓郁的巧克力和坚果香气,口感很浓稠顺滑,甜而不腻。 “林老板,你给我做的这杯叫什么?”詹星翻着咖啡单子问他。 “那上面没有,是给你做的。”林东晴低着头擦着咖啡手柄,随口回他。 詹星点了点头,“哦...” 过了一会他又问:“对了,喝咖啡是不是会让人感觉心悸?” 林东晴说:“会的,摄入咖啡因会心跳加速,精神亢奋,尤其是你平时喝的少,症状可能更明显。不过,你这杯里没有咖啡因啊。” “嗯?没有吗?” 林东晴说:“只有榛果巧克力和燕麦奶。” 那奇怪了,他怎么感觉心跳挺快的。 詹星打开自己的媒体平台账号,他的账号上发过的照片不多,只是偶尔记录一下平时的随手拍,也仅有几十个同好关注。 他把昨天拍的几张古城照片和刚刚拍下来的饮品照片发在账号上,然后定位到云关古城。 在古城街道上,詹星举着相机拍照,漫无目的,悠闲自在。 这里的天很蓝很蓝,今天的云是一团一团的,像是棉花被揉聚在了一起,很厚很软绵,笼罩住了整个云关古城,有微风几许,便不觉炎热。 他从古城的北街走到了南街,看到这里有个“刘家大院”,根据门口牌子上的介绍,这里以前是当地刘氏一族的祖宅,建于晚清时期,后来刘氏一族的后人将宅子捐赠给了当地文旅局,成为了一个文化旅游景点。 詹星走进去时,门卫大叔正躺在木摇椅上呼呼大睡,他没作声,自觉地扫了门票。 跟云关这边的传统民居一样,还是典型的三坊一照壁的格局,但这是个大户人家,照壁自然也比普通的民居更大更有气势,上面有松竹白鹤的彩绘,甚至在照壁后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嶙峋假山。 院子中有一株高大的圆柏树,如今已一百多岁了,刺状的针叶凌乱地生长。 一楼的房间又分为正房、耳房、厢房分工明确,里面有关于茶马古道和马帮贸易的介绍。 静谧的大院中只有詹星一个人独自在这里,他给这些斑驳的彩绘,以及门楼和梁枋处精细的木雕都拍了特写。 在院子里和阁楼上转了两圈,一直到他走出大院时,那门口的门卫还在和周公相会。 走出刘家大院,一旁有条巷子,詹星在巷口处便看到了有户人家的门口长着一棵茂盛枇杷树,于是他拐了进去,那里边是本地居民的住的房子。 现在是六月份,已经过了枇杷树的成熟期,这上面留着一些被遗忘采摘的枇杷果实,有些熟烂了裂开了口子,脱水后变成皱巴巴的枇杷干,掉落地上,滚向四周。 詹星拿起相机咔咔拍了几张,他印象中似乎没怎么见过枇杷树。 这棵树是种在一间黄色的夯土房前面,墙壁混合了竹子稻草等材质,看上去像是软的,很有韧性。这种房子在云关其实不多见了,像是上个世纪历史遗留的建筑。 詹星站在房子前回看刚刚拍下的照片,然后他关闭相机,把镜头盖盖上了。 这时,屋子的木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老爷爷,稀疏的白发几乎已经掉光了,佝偻着瘦小的身躯。 他看着詹星,布满皱纹的脸挂上了和蔼的笑,扶着门框,跟詹星说了几句什么话,但詹星没有听清。 詹星走上前去,弯下腰问他:“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老人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话。 詹星木然地眨了眨眼,他不是没听清,他是根本听不懂啊! 老人看出他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伸出了枯瘦的手指了指他挂在脖子上的相机。 “相机?你想让我帮你拍照?”詹星拿起相机问。 他先是点了点,但当詹星要举起来的时候他又摆摆手。 “那是要看我拍的照片?”詹星转过相机屏幕给他看,但他还是摆摆手。 詹星无奈地说:“我不太明白,你家里有其他人会说普通话吗?”他说完指了指老人身后的院子。 老人又摆了摆手,然后朝他挥了挥,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詹星茫然地在枇杷树下站了一会,然后原路返回了古城南街。 他边走边拿出手机给林东晴发了条信息:林老板今天几点关门? 林东晴很快给他回了信息:差不多了,怎么了? 詹星:有件事需要你来帮我,不过不着急,等你有空再说吧。 林东晴:我忙完就来,你在哪? 詹星:刘家大院附近。 詹星在附近转着,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等林东晴。他余光瞥见边路的地上有只金黄色的身影,他定睛一看,还真是只金毛犬。 狗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本来趴在地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当看到有人为它停下了脚步后就开始打起精神,在跟人类眼神对视上的一瞬间突然就好像被完全唤醒了一样,神情都突然亮了,开始兴奋地甩着大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