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娇饲养守则》 第1章 《暴娇饲养守则》作者:兰危【完结】 文案: 控制欲隐忍爹系攻x暴娇嘴硬心软美人受 1.林堂春的室友一直觉得林堂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哥哥是个冷漠控制狂。 不常来学校、不来毕业典礼,出行前还要报备。 只是林堂春谈及哥哥时眼睛亮晶晶,没有恐惧全是崇拜依恋。 直到他真正看见林堂春和他哥哥相处时的样子。 体型高大的男人像拎小猫崽一样把喝醉的林堂春提到车上,没有他想象中的神情冷漠,反而是耐q心扣好安全带,林堂春发酒疯似的乱动,男人无奈说了两个字。 “宝宝。” 他站在不远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2.天英老总周洄出身贫穷,无父无母,只靠打拼在文州商业圈闯出一片天地。 除了他传奇般的经历,众人更八卦他不谙世事极少露面的神秘弟弟。 有人猜测周总弟弟是领养的,也有人说他弟弟根本不存在。 林堂春在业内刚获新人编剧奖的时候,因昳丽的容貌小火了一波。 主持人让他发表获奖感言,他感谢完老师同学导演朋友,最后绕到他的哥哥。 于是正在扒他黑历史的网友们极速搜索这位业内新星的哥哥到底是谁。 结果根本搜不出来。 不久后小林编剧的恋情曝光,网友炸锅,林堂春亲自下场回应。 @林堂春:他是我哥。 网友们:鬼信。 随后天英老总亲自转发这条微博并证实。 网友们:姓都不一样,编能不能编得像样点? 但逐渐他们发现蛛丝马迹。 周洄,文州大学。林堂春,文州大学。 周洄弟弟疑似23岁,林堂春23岁。 等等!!! 罪魁祸首林堂春在看到网友们反应过来后满意入睡,第二天醒来发现底下的高赞评论。 “所以床上是叫哥哥还是老公?” 3.十年前一场大火带走十几条研究人员的性命,无人知晓他们的姓名。 十年后亡者遗孤翻案重审,地下冤魂重见天日。 亡者当中有一对夫妻,是文州大学的教授,一个姓林,一个姓向。 他们有一个学生,叫周洄。 他们有一个儿子,叫林堂春。 初始文案2025.4.25.15:00 定稿2025.5.18 阅读指南: 1.自割腿肉酸甜拉扯文学,不能接受勿点 2.双洁!此文不适合极端控控点进 3.受因意外有心理缺陷,攻受都不完美,陪着他们成长 内容标签: 都市娱乐圈 业界精英 复仇虐渣 总裁 主角:林堂春 周洄 一句话简介:哥哥先变成我男朋友后来成为老公 立意:爱是钥匙,也是枷锁 第1章 盛夏。烈日犹如一把带火的长箭势如破竹划破天空,将炎热钉在文州的每一个角落。 文州大学的旁边便是白鸽广场,偶有白鸽翱翔飞过校园上空,闯入学生们拍毕业照的镜头中。 “阿春!”头戴学士帽的白皙少年茫然回头,沈渔气喘吁吁朝他跑过来,直到停在他的面前还在不停喘着气。 “小渔,你去哪儿了?”林堂春递给室友一张纸巾让他擦擦汗。 “我刚刚和我爸妈说了几句话。”沈渔感激地接过纸巾,眼尖地瞟到林堂春怀里多出来的一小捧花。 “这是?”他打趣地看向林堂春,“没想到都毕业了我们阿春的人气还是只增不减啊。” 林堂春看看自己手上的花束,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嘴。 方才沈渔不在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学妹羞赧地过来朝他递了一捧花,只不过没多说什么,只是祝他毕业快乐就匆匆跑开了。 起风了。略带潮湿热气的微风吹过少年额前的碎发,光洁的额头依稀可见,睫毛的阴影在眼下呈现出好看的扇形。 咔嚓。相机定格在最美好的瞬间,学生们的笑容比阳光灿烂,只有林堂春的笑容有些淡淡的,笑意不达眼底,给人一种他其实并不在笑的错觉。 拍完毕业照,周围的同学们散的散走的走,沈渔又拉着他拍了一张拍立得,“文学系毕业快乐”的红色横幅还挂在后面,在微风下不停拂动。 林堂春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经意地乱瞟,四周全是来给自家孩子拍照送花的家长,人影匆匆,可他独独没看见最想见到的那个。 眼睫缓慢垂下,嘴角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明明早就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却偏偏还要抱有幻想。林堂春独自站在人潮的正中央,明明人那么多那么热闹,嘈杂的声音像按下静音键般在他的耳中寂静。 沈渔窥见他有些失落的神情,尽量委婉地问:“阿春,你哥哥还是没来么?” 林堂春摇了摇头,装作不在意地拢着他:“再拍几张吧,你不是说在那个花坛面前拍照好看吗?” 沈渔被他拉过去,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堂春和他在大学成为最要好的室友,他也知道林堂春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问起这些的时候,林堂春总是欲言又止,搞得他至今都对林堂春知之甚少。 车上。林堂春绞着手指,坐在前座的司机有些担心地频频透过镜子看他。 “刘叔,怎么了?”他率先开口,像是给了刘叔一个台阶下。 刘叔终于找到话语的缺口填了进去:“奥,没什么事儿。少爷毕业快乐啊,周总今天实在是太忙了,这才没来得及去看你。” 能有多忙呢?林堂春恍惚地想,连送一束花的时间都没有吗? 他终究是没有问出口,也不打算将这些问题亲自抛给当事人。 回到家之后他只匆匆跟王姨打了招呼就两步并做一步快速上了楼,王姨拿着锅铲纳闷,嘴上却高高兴兴地喊他:“休息一会就下来吃饭吧!” 林堂春应了一声,脑中心思太杂,他干脆打开电脑开始看剧本。 他本科是在文州大学上的文学系,临近毕业时投了好几家影视公司的简历做编剧,上学时自己也写过好几部剧本,绩点排名优秀,找工作不是太难。 他的指尖停留在键盘的方寸间,出神地又想起那个人。 周洄在他毕业之前和他讨论过之后的就业方向,对他要去做编剧的想法没意见。 林堂春还能想起那天晚上周洄疲惫地捏捏眉心,对他说,只要做你喜欢的就好。 他当时就想问回去,那你呢,你做上自己喜欢的工作了吗? 文州大学优秀毕业生墙上印象深刻的照片在脑中浮现,周洄冷峻锋利的面庞透过几年的时光来到他面前,“生物研究专业”几个大字反复回响,林堂春脑袋钝痛,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他的大脑在十年前出过一点小毛病,周洄和他说过,发生意外之后他就对12岁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连父母的样貌都记不起来。 可是如果要问周洄是什么意外,他只会沉默在原地,然后用自己看不懂的眼神掩饰过去。 所以林堂春的大半人生都被这个比他大七岁的叫周洄的男人占据了。周洄拼命打拼,给了他安稳的生活,将他的方方面面安排妥当,让他不必为学业以外的事情发愁。 他不想纠缠过去,也不想纠结是非,周洄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走好当下,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林堂春盯着电脑发呆,可是他现在幸福快乐不起来。 他心里有一个秘密。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合上电脑,林堂春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任命地在王姨的叫喊声中下楼吃饭。 王姨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兴,边给他盛汤边在一旁念叨他毕业的事情。林堂春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一个怪圈,一边想让自己尽快脱离一边又不自觉踏入,人生的滚轮推着他往前走,让他不能也不敢细想。他只能宽慰自己就这么过去了,心里却又敏感至极,连蛛丝马迹也不会放过。 毕业了,也意味着唯一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学业结束,他又不可自控地将自己禁锢在过去,林堂春吃完饭利索地将自己锁在房间,王姨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叹息。 * “创伤应该愈合得差不多了,他最近是否有头疼头晕的情况?” “偶尔会有,也不排除是临近毕业情绪变化的可能。” “睡眠情况呢?” “基本上都能在凌晨一点之前睡着。” “都已经过了十年了,记忆恢复也是正常的事,周总也不必过于紧张。” “……我只是想问,恢复之后还有没有后遗症?对他有没有什么刺激性的影响?” 郑天忆笑了一声,挑眉问他:“周总这么问,到底是想让他恢复还是不想啊?” 周洄皱了皱眉,“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行了周总。”郑天忆拍了拍他的肩,作为周洄几年的好友,他怎会不知道周洄心里在想什么。 第2章 周洄拼死拼活一手创下天英,无父无母,贫苦出身,一路打拼至今,背后喝过多少酒吃过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时候郑天忆极其佩服他的毅力,天英刚刚起步,周洄一边周旋应酬一边还要管家里的小孩,林堂春那时候又正值青春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周洄家里的情况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的那几个人,他见过林堂春几面,也知道这就是周洄家中所谓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不得不说,林堂春被周洄养得很好。身形修长却又不过分瘦弱,一身白皙皮肉,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娇养长大的孩子,让人想不到他家里也仅有周洄一个人而已。 “堂春今天毕业典礼,你没去?” 对面陷入一瞬间的沉默之中。 “……我去了。” “你去了?你今天下午不是和向盛开会吗?”郑天忆讶异地看向他。 周洄燃起一根烟,开了点窗让烟味散出去。 “我留了30分钟让孙琳帮我开。”孙琳是周洄的秘书。郑天忆撇了撇嘴角,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你去他知道吗?”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周洄眼神晦暗不明,反问他。 郑天忆被好友奇葩的脑回路气笑,“得得得,反正你做事总有你的理由。” “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医院了,那边有几个手术我还要看着。”郑天忆走到门口,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嘱咐一句:“说真的,哪天你也去我们院的心理科看看吧。” 周洄没理他,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挥挥手告别。 烟蒂一点点燃尽,烟雾从口中慢慢吐出,周洄碾了碾手指上的烟灰,不在意地弹开,心里烦闷的事随着吐烟的动作却一点儿没少。 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晚回去了。周洄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像之前那样,恐怕最先崩溃的不是林堂春,而是他了。 他下午赶着开车到文州大学——也算是他的母校,隔着车窗远远地看了一眼林堂春,看见一个姑娘拿着花羞涩地递给他,林堂春不知说了什么,那姑娘便红着脸跑了。 周洄鬼使神差地看了看副驾驶座位上自己买的那束花,那束花好像在一刹那就失去了全部的色彩,显得黯淡无光。 他沉默地、近乎冷漠地看着娇艳欲滴的花,有些花瓣不那么新鲜了,边缘发黑,不知怎的,那抹几不可见的黑在此刻不断放大,充斥着他的视线。 周洄默不作声地开了门,将外衣脱下来,客厅的灯光透过他腕上的手表反射到眼睛里差点要把他灼伤。 客厅寂静无声,他猜测是王姨和林堂春都睡了,轻声路过厨房,看到吃剩的不少饭菜——不用猜就知道林堂春今天又没好好吃饭。 周洄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饭菜,内心打了个旋儿,大概是明白了原因。 他身形高大,厨房微弱的灯光照过衬衣隐约可见贲张的肌肉线条。 下午又是开会又是跑到文州大学,晚上又见了郑天忆,周洄干脆没吃晚饭直接回了家,本想回到家赶上林堂春没睡之前可以聊聊,没想到…… 他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楼上灯光灰暗。 这几天他和林堂春之间的气氛可谓是诡异至极,不过是林堂春单方面的冷战,周洄搞不懂小孩心里在想什么,最近公司上面的事有忙得焦头烂额,除了每天定时问候林堂春有没有好好吃饭以外,两人几乎是零交流。 周洄打开手机看着他与林堂春最后的一次聊天。 【林宝】:明天来我毕业典礼吗? 【周】:明天有个会,可能来不及。 过几分钟他又发。 【周】:我尽量会去。 周洄看聊天记录出了神,“林宝”这个昵称还是林堂春15岁的时候改的,进入青春期没有安全感的小孩说什么都要一个专属的称呼,看周洄无奈改了昵称之后才满意离去,留周洄和一众李总刘总称呼中脱颖而出的林宝二字面面相觑。 长大之后怎么就别扭成这样了呢?周洄百思不得其解,要是从前,林堂春有什么不高兴的早就委委屈屈睁着一双大眼睛凑上来了,现在却要和他拉车轮战。 对林堂春的关心和担忧终究战胜了对方设下的一堵空气墙,周洄二话不说上了楼梯,却在快要走到林堂春房门前的一刻猛地顿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房门下的一道缝隙透着黑暗不见一丝光。 睡了吗?周洄疑惑地想,往常会睡这么早吗? 往常他回到家时房门不是敞着就是透出一丝微光,直到凌晨他处理完工作去洗澡时才会熄灯,今天什么时候改了性子早睡了? 想去敲门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周洄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脑海中又不停回响郑天忆和他说的话。 都已经过了十年了,记忆恢复也是正常的事。 他脑袋稍稍后仰,思绪不可控制地回到十年前那个阴暗逼仄的空间—— 少年头发微湿,哆哆嗦嗦地蜷缩在角落,头深埋在臂弯里,裸露出来的皮肤布满伤痕,根本无法辨别是什么东西伤的,是被谁伤的。 刚处理完杂七杂八的事情就飞奔过来的周洄狼狈不堪,气喘吁吁地破门而入,在看到林堂春的一瞬间就屏住了呼吸。 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独自可怜地舔舐伤口无人问津。 周洄踉跄走过去,在看清楚林堂春的具体情况后哐地跪倒下去,仿佛这一眼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所有声音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周洄把林堂春一把揽在自己的怀里,感受到他的呼吸和颤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痛苦折磨的回忆结束,他慢慢地收回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周洄苦笑一声,心说看来郑天忆说的没错,该看心理科的或许真的另有其人。 门的另一边,林堂春竖着一边耳朵留意门后的动静,在准确无误听到脚步声慢慢离去时微蹙了一下眉。 一道门充当着两人无声的隔阂,明明没多少距离,却像隔了一个大西洋。 过了一会儿,林堂春上床盖好被子,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下。 他把它拿过来,一看,是周洄发过来的消息。 【aaa周洄】:晚安。 什么啊。林堂春关了手机瘫在床上,手臂遮住眼睛,好像这种实在的压迫感能让他更踏实。 那一晚过去,两人的心里似乎都有了心照不宣的变化。 林堂春忙着面试找工作,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忙起来转移注意力。周洄连续几天都回来得很晚,这一晚上更是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家,林堂春在楼上听见王姨担心的埋怨声就知道周洄一定又是出去应酬了。 他放下手里剧本,探了个脑袋想看看楼下,被正看向楼上的周洄捉个正着,心虚地立刻移开视线。 周洄哭笑不得,他应酬喝了酒,不知到底是碍于对方的面子还是内心作祟,喝多了些,醉醺醺地回到家,脑子里就想了一个人。 这个人没心没肺地都不敢和他对视一眼,甚至不愿意亲自下楼看看他,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席卷周洄的全身,他反常地在一旁静静等待王姨煮醒酒汤,在她煮好后便让她回房休息。 周洄与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大眼瞪小眼,心里不合时宜地想要是另一个人煮的就好了。余光瞥见某个人做贼心虚般下来,他装作视而不见捧起醒酒汤一口闷。 林堂春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受,解释道:“我……下来倒杯水。” 他这话说的有漏洞。为防止他半夜渴了起来找水喝,周洄特意在门外柜子上常年叫王姨备上一壶水。 小没良心的撒完谎就想走,周洄一手臂过去将他拦下。 林堂春如同被野兽咬住后颈一般被截停,浑身寒毛噌地一下竖起来。 “为什么躲我?” 林堂春听了他的问话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周洄是真的喝多了。要是放在平常,他肯定不会问出这么直白的话。 他还没想起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还没开口,周洄的下一个问题就砸下来。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这两个问题的差距实在太大,以至于林堂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在外面吃了一点,吃不下了。”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周洄就杵在原地,手臂还维持这拦住他的姿势,不过稍稍弯起了一些弧度,形成一个半圆像是要把林堂春包围住。 他的眼睛直直盯住林堂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让人摸不透在想什么。 “你喝多了?”林堂春嗅嗅他身上蔓延过来的酒气,皱了皱鼻子。 周洄看他猫一样的动作心里忽然变得软塌塌的,再有什么质问都说不出口了,手臂慢慢垂下去。 “晚上应酬,多喝了点。” “还真这么忙……”林堂春小声嘟囔,周洄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少年别扭道:“没什么,我原谅你了。” 第3章 周洄:“?” 他脑袋昏胀,因为喝了醒酒汤稍微清醒了些,忽然想起什么,正经说了一句:“毕业快乐。” 林堂春怔在原地,心里纠缠不清的结突然一下子解开,脑中一片清明。 他主动道:“我投了好几家影视公司的简历,准备去应聘编剧。” “嗯。”周洄应了声,“回头把那几家影视公司的名字发我。” “我不是让你帮我走后门!”林堂春颇有些气急败坏道。 周洄见他总算回到从前那个活力的劲儿,放心了些许,有了笑意。 “谁说要帮你走后门,现在骗子那么多,我总得看看。” 两人之间的氛围又莫名其妙恢复了正常,把人哄去睡觉之后,周洄打开手机,收到了几条消息。 【s】:【图片】【图片】 【s】:近况。 他独自站在阴影处看了好一会,半晌才如释重负般发过去三个字:“知道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随着手机的熄屏声,不堪回首的往事随之而去。 面试情况异常顺利,等不忙的时候林堂春就把沈渔约出来吃饭。 “又和好了?”沈渔不可置信地喝了一口可乐,林堂春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可能他就是太忙了,前几天天天应酬,喝好多酒。” “我说阿春,你也太容易心软了吧?”沈渔恨铁不成钢,“那可是你毕业典礼哎!” 林堂春垂下眼睫有些心虚,转换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投了好几家简历,今天已经收到邮件了!” “真哒?!等等让我猜猜,今天你请我出来吃饭不会就是要庆祝这个吧?要是普通的公司你肯定不会那么高兴,我想想……寻枫给你发邮件了对不对?” 寻枫是业内比较有名的影视公司,前几年产出不少影视爆品,旗下也有艺人在这两年爆红。林堂春投的几家简历里面,最心仪的就是这家公司。 他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喜悦和热爱:“你猜对了!今天下午我就收到了寻枫的邮件,他们让我下周三去面试!” “啊啊啊太好了!” 两人喜气洋洋干了杯。 “这么好的消息,你告诉你哥了吗?” 林堂春摇摇头,“还没呢,他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了?”沈渔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地位居然短暂超越了林堂春的哥哥。 林堂春被他岔开话题,心思早就已经飘远了,心不在焉地想该怎么告诉周洄好呢,是现在就告诉他还是面试完出结果了再告诉他呢…… 沈渔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早就出神了,有些好笑地没戳穿。 “我现在就告诉他。”林堂春灵光一闪打开手机。这样最好了,以免夜长梦多。 沈渔在一旁咬着吸管兴致勃勃看戏。 【林子里没树】:寻枫给我发简历让我下周去面试。 【林子里没树】:【比格开心转圈.表情】 本以为周洄在忙没空回消息,林堂春正想熄屏,对面的消息就秒回过来。 “秒回啊!”沈渔凑过来。 【aaa周洄】:【点赞】【点赞】 【aaa周洄】:明天我晚上带你出去吃,想吃什么? 【aaa周洄】:现在在哪?和谁在一起? 又是这样。林堂春无奈,没说两句就又扯到查岗。 “我的妈呀,”沈渔震惊,“你都大学毕业了,他还查这么严吗?” 说完他又搓搓自己的脸:“你哥他不会把我当成小混混了吧?” “不会的。”林堂春哭笑不得,“他知道你,我跟他说过你是我室友,也是大学最好的朋友。” 沈渔感动地呜呜扑上去,又有些疑惑:“不过阿春,你和你哥的姓氏不一样吗?是不是一个随父一个随母?” 林堂春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和他不是亲兄弟。” “啊?” “他无父无母,我也无父无母。是他救了我。” 林堂春还记得十年前他醒来的那一秒看到的第一个人。 周洄守在他的病床前,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眼下青黑,还有些胡茬,总之样子狼狈。 看他醒了,他没有说话,而是如获新生般猛地喘了一口气,随即按铃把医生叫过来。 林堂春脑袋混沌,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周洄告诉他,他和父母在一辆车上出了车祸,侥幸逃过一命,不过头部受到重创,在这之前的记忆都消失了。 周洄还告诉他,他的父母对自己有恩。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他向林堂春伸出手,眼神里是林堂春看不懂的渴求和悲伤。 刚醒来的12岁的林堂春不懂什么是恩情,他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可怜狼狈的男人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他还知道他需要一个家,需要家人。 林堂春伸出瘦骨嶙峋苍白的手,从此被周洄紧紧地抓住。 作者有话说: ---------------------- 周洄发表情包be like翻半天最后发三个点赞手势 第3章 周洄的手心有些粗糙,不过温暖有力,源源不断地给他的手传送着温度。 故事的开始总是虚幻不完美的,但好在周洄在十年内倾尽了所有心力,用实际行动告诉林堂春这些都是可以弥补的。 林堂春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猝不及防看见沈渔有些后悔心疼的神情。 他轻笑:“都过去了。现在我过得很好,不是吗?”除了偶尔和周洄闹点小矛盾以外。 沈渔喃喃道:“好吧,现在我对你哥改观了……” 林堂春有些疑惑:“什么改观?” “我以前觉得他管得有些严,像弟控……哎呀不对!”沈渔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感觉你们之间不像是正常兄弟的相处方式,原来不是亲兄弟,那就说得通了。” 不像正常兄弟?林堂春有些愣住,仔细想了想,自己有个室友好像也有哥哥来着,不过他哥哥很少管他,两人平时也是相爱相杀……哦不对,好像只有相杀没有相爱。 那他们这种关系算什么呢?林堂春有些疑惑,自己把自己绕进去,最后还是以混沌不清结尾。 看来得让自己赶快投入工作中了,他怏怏地想,又对寻枫送来的这份邮件多了一分感激。 * “寻枫?不错的公司啊,我有朋友在里面,要是堂春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郑天忆倒了一杯酒给周洄,被他拒绝了。 “最近戒酒了?” 周洄轻微颔首,“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拜托他办事?这事可不多见。郑天忆默默咋舌,“你是说让我帮他走后门?” 周洄:“.…..”这两人的思考方式怎么一样。 “不是。”他揉了揉额角,“他以后要进娱乐圈,那里面鱼龙混杂,我是想让你帮忙看着点。” “我是说我有朋友在里面,又不是我。”郑天忆吐槽道,“而且堂春都那么大了,你还管这么严?” 周洄选择性忽略他后半句话,戏谑道:“朋友?是女朋友吧?” 郑天忆老脸一红,心说他怎么知道。他最近是交了一个女明星,恰巧就在寻枫旗下。 “行了行了,我会帮衬着点的。再怎么说堂春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吧。”郑天忆应着,一边看腕上的手表赶人:“得了,都这点了,你赶快回去吧,刚好你嘴里我的女朋友要来找我了,各回各家!” 周洄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利索回家,顺便在路上又查看了一遍消息,林堂春还没回他,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还没想好吃什么。 早已在床上躺尸的林堂春的确没想好,百无聊赖刷着八卦新闻。 【aaa周洄】:我在回来的路上,还没想好吃什么? 林堂春回他一个嗯。 【aaa周洄】:明天晚上有个饭局,一些导演和编剧都会去。 林堂春一下子坐起来。 周洄看着对面发来的旋转表情包,勾起嘴唇。果然,有了鱼饵小鱼很快就会上钩,感谢郑天忆提供的鱼饵。 次日晚上,林堂春把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临走前还紧张地问周洄这一身怎么样。 周洄有些好笑地打趣他:“你不是说不走后门吗?” 林堂春愤怒地转过头没再理他。 在外面周洄很少会提起弟弟,也不想把这个关系公布于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两人就以诡异的不知名关系进入饭局。 “介绍一下,天英周总,也是我朋友。”郑天忆向一众人士介绍,导演们都打着哈哈表示久闻周总大名。 “这位是……”轮到林堂春,郑天忆有些卡壳,又看了一眼周洄的脸色,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硬着头皮介绍下去:“这位是未来编剧界的新星小林。” 林堂春:“.…..” 周洄:“.…..” 第4章 一众大佬:“.…..” 郑天忆无辜地摸摸鼻子,不是你让我介绍的吗? 林堂春尴尬地嗖地一下跟紧周洄,恨不得马上钻进地缝。 众人对这位编剧界新星和周洄的关系云里雾里,碍于周洄的地位没有问,倒是周洄一个个招呼几乎是收集了所有人的名片,然后在背后偷偷传给林堂春。 林堂春看着他面色如常私下却做着小动作,复杂地接过一沓小名片。 周洄余光关注着林堂春的状况。林堂春在醒来后那段时间和陌生人的交流一度有些障碍,到了最后就变成周洄在旁边用眼神不断鼓励,他才能勉强开口。这个障碍就算过了许多年还是隐隐存在,不过不细心观察发现不出来。 林堂春一到这种陌生人特别多的地方就有些喘不上来气,周洄看他脸色发红,皱眉过来问:“是不是太闷了?” 林堂春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作声。好不容易有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他说什么都要抓住。 周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眉眼之间的压迫感已经足以让林堂春意识到他有些生气了。 他讨好般悄悄在他手心蹭了蹭,小声道:“这里好热,你能不能去帮我要点冰块?” “等着。”周洄起身示意出去一下,郑天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打着圆场。 坐在林堂春另一边的是一个有些微胖的看着三四十的导演,已经有些喝多了,大着舌头吹牛:“我听说郑总最近交了一个女明星啊,恭喜啊!我这的女明星可是不少,郑总要是想换换口味尽管来找我,啊?哈哈哈!” 他身上的酒气熏得林堂春有些难受,悄悄往旁边挪了一寸。 郑天忆听得一肚子怒火和嫌恶,碍于周洄和林堂春的面子没有发难,冷笑道:“不用了,丁导自己留着吧。” 丁文酒醉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嫌恶,自讨没趣时注意到身旁脸颊红扑扑的林堂春。 林堂春被酒气闷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耳边根本听不清嘈杂的声音,在迷迷糊糊中忽然有一只热腾腾的手贴过来,把他吓得快要跳起来。 定睛一看,只见丁文瞳孔浑浊色眯眯盯着自己。 林堂春被他这个眼神吓清醒了,立即抽回手别过头:“您自重。” 没想到丁文嗤笑一声:“装什么清纯?” 既是周洄带来的男伴,又是这么粗率暧昧不清的介绍,他自然而然把林堂春当成这位周总的小情人。 包间里明黄的灯光照在林堂春脸上,他本来就生得白,再加上闷出来的些许红晕,在灯光下容貌极为昳丽。 丁文看得痴了,他在圈子里也算是见过各种明星,这么纯的长相还是第一次见。 林堂春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正想豁出去反抗,就听门口传来一阵低哑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林堂春好似一下子找到了靠山,有些红晕的脸已有些发白,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周洄。 这种饭局参加多了,周洄怎会看不出丁文的眼神。 他忍着怒气先把一杯冰块递给林堂春让他降降温,接着换了位置直接坐到两人的中间,物理隔开了丁文和林堂春。 他浑身散发着冷意和压迫感,本来就锋利的长相看得让人胆战心惊,丁文被他一眼看得酒差点都醒了。 他弱弱试探着说:“是小林,小林想跟我讨论一下剧本。” 周洄看向林堂春,只见他一脸无辜地摇头。 丁文:“.…..” 郑天忆注意到三人之间的闹剧,内心的报复心理让他视而不见,其他导演也纷纷装死。 谁让丁文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尊大佛。 周洄大学毕业出来就混迹在各种应酬饭局之间,出了名的狠人,为了一个合作可以喝到胃穿孔,25岁硬生生在商圈撕出一条道来,这两年更是跟各方都有合作,就算是圈子里资历较深的导演都得掂量着跟他要投资。 周洄扯出一丝笑,那笑意在丁文看来诡谲非常,“我记得丁导的夫人也是圈内的艺人,前几年刚得了奖退居幕后,是么?” 丁文咽了口唾沫,这一句话叫他酒都醒得差不多了,不知为何气势上莫名弱下不少,他眼睛一转,想说句话将这个场面圆过去。 “哈哈,我也就是开个玩笑……” “丁导。”周洄直接打断他的话,不容拒绝地朝他敬了杯酒,同时拿红酒杯倒了整整一杯烈性白酒递过去。 “听说丁导酒量不容小觑,不如就给我们做个榜样?” 丁文颤颤巍巍将这杯倒得满满的白酒接过去,本想抖机灵装作手抖倒出去一些,没想到周洄当即眼疾手快把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劲大得吓人,丁文只觉手腕钝痛,老老实实将酒杯递到嘴边,皱着眉头忍着辛辣喝了下去。 其他导演有些看不下去,个个轻叹着气聊着别的,尽量不在意这边的情况。 这酒真是烈啊,辣得嗓子快被劈成两半,平时需要慢慢抿的上好白酒此刻像不要钱也不要命似的往喉咙里大口大口灌。 偏偏周洄的眼神冷得可怕,看他像看一个死人。 待丁文面目狰狞地喝完一整杯酒时,他早已神志不清,脑子像被斧头狠狠砸过一样疼痛。 周洄看他瘫在座位上犹如一滩肉泥,这才淡定擦了擦手,一把牵过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林堂春,皮笑肉不笑地致意:“抱歉,先回去了。” 郑天忆收到他传过来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发了消息过去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这里自己会收拾。 林堂春被周洄宽大的手掌捏得生疼,跟在他后面像一只鹌鹑。 回家的路上沉默不语。 林堂春坐在副驾驶,脑袋枕在靠背上,眼睛无意识地转向一边的窗户,看车来车往。 外头正值夜市,人群热闹,车里却安静得不像话。 他看着窗外,不知为何生出些委屈来。 明明是周洄让自己去的饭局,也是那个什么狗屁导演先对他动手的…… 他还没干什么,坐在主驾驶的人就给他摆脸子看。 林堂春鼻尖酸涩,心中又无端联想到要是把他们的关系公布于众,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车子一路奔驰到家,林堂春也没客气,车一停就开了车门下车,一点没等周洄,自顾自换了鞋准备上楼。 “站住。”林堂春脚步一顿。 周洄捏了捏眉头,心说这种一遇到事就躲避上楼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摸你哪儿了?” 不问还好,一问林堂春心里的委屈简直多得要溢出来。 半晌,他才慢慢吐出一个字:“.…..手。” 周洄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听到林堂春带了点哭腔的尾音,周洄走到他面前稍稍弯下身查看他的状况。 他一过来林堂春就立刻把头扭过去。 “让自己这么难过的事情,还要继续做下去吗?” 林堂春听到耳边轻轻的一句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他反驳:“可是这也是我喜欢做的事情。” “喜欢到连人身安全都可以不顾及?”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林堂春最后一句话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他知道周洄在用今天的意外说事。 周洄没再回答他的话,而是去拿了几张消毒的湿纸巾过来,仔仔细细地、犹如在对待易碎的艺术品一般把他的手慢慢擦干净。 作者有话说: ---------------------- 编剧界巨星小林(点头 第4章 林堂春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他觉得周洄对他的态度就像天上的风筝,有时候放远了,有时候却被紧紧抓住,看似温和地飞在上方。 “.…..这个圈子没有你想象中简单。还有很多你根本想不到的事情,今天是我在场,以后呢?以后你接触到更多人,更多事,还能自主地应付吗?万一有我不在的时候,你……” 话说到一半,周洄就猛地噤了声。他光是想到这个假设就浑身发冷发怵,仿佛又把他带到十年前那个下午。 林堂春听得直冒火气,周洄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他,你一个人干不了这些事,劝他放弃吗? 如果是真心关心他,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在他身边呢?何必要说那么多假惺惺的话?话说了这么多,终究还是怪他、怕他惹了麻烦自己不能收尾。 他冷笑:“你放心吧,以后我都不会让你管我了。” 周洄听他驴头不对马嘴的回复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又想起那日毕业典礼他去送花遇到的场景,林堂春对那个女孩温柔的笑他也只在林堂春高中之前见到过。 那时候的林堂春懵懵懂懂,和他相处得熟了之后会主动撒娇让他接送自己放学,还会说着软话哄他开心,在他喝多了酒跌跌撞撞回家后为他煮一碗醒酒汤,红着眼睛让他快喝下去。 那些周洄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亲情与关怀,林堂春通通毫无保留地付诸于他,到最后,不知道哪里先开始变化。 第5章 又是这样。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正确的、安全的,林堂春只有时时刻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全,他对自己的掌控欲早已习以为常,这些东西潜移默化刻在他的血液里,从来学不会的东西在他的演绎下变了质,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争吵与误会。 周洄压着心中早在饭局上就有的不安感和火气,将周身的冷气都收敛干净,再多生气的话语也在看到林堂春稍红的眼睛的一瞬间消失,好声好气压低声音哄着他:“宝宝,别让我担心。” 林堂春果不其然愣在原地。 纤弱初见少年气的林堂春缠着周洄给他一个专属的称呼,在周洄施施然说出两个字之后有一股暖气直直地从脚底窜到心上。 长大毕业的林堂春失落地想,原来他一点也没变。 周洄:“如果有什么事情,让我第一个知道,好么?” 林堂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机械地点点头,周洄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 虽然历经波折,但好歹两人都把话说开了,周洄不再反对林堂春继续他的事业,林堂春也答应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告知他。 去寻枫面试的当天,林堂春罕见地穿得正式了些,白色的衬衫显得整个人格外清爽,整个人散发着少年气,是走在路上会被认成学生的程度。 寻枫虽然是近几年才不断做大的公司,但建筑高大,整个公司坐落在文州最繁华的地段,高楼拔地而起,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饶是准备充分,林堂春还是不免有些紧张,路上一直默念着自我介绍,在一楼等电梯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林堂春手心出汗,进了电梯就想关门。 “——等等!”阳光的少年音在电梯门后响起,林堂春赶紧按下开门的按钮。 “谢谢啊!”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阳光俊朗的脸庞,看上去年纪不大,头发挑染了一处金色,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容。 林堂春满脑子都是面试的问题,根本无暇顾及身边。 身旁的人默默打量着他,几秒后悄声问:“你是来……面试的吗?” 林堂春的思路忽地被打断,点点头,问:“你也是?” “这倒不是,不过我看你这身打扮,你是来面试演员部的吧?” 林堂春还没来得及回答,电梯就停下来。 少年指指楼层:“我到了。” 他走出电梯后笑着挥挥手:“祝你面试顺利啊!” 借他吉言,林堂春到了面试现场异常顺利,几位面试官看了他的形象和简历都笑眯眯的,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先回去了。 出了寻枫,呼吸到外头闷热的空气,林堂春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公司附近是一整条小吃街,商场环绕,极有烟火气息。林堂春回头看看寻枫的高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微妙感觉。 他穿过小吃街,左右的烧火声和嬉闹声不绝于耳,传到耳朵里却变成了模糊得像是从远方传过来的声音。 身体仿佛轻飘飘的,灵魂在某种意义上脱离□□,脚步变得虚浮。 这里莫名有种熟悉感,好像……好像他之前来过这里一样。 林堂春迷迷糊糊地晃晃脑袋,却在一刹那猛然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他转头,身后人群三三俩俩并无异常。 真是奇怪。心头涌上一股奇妙又恐慌的气流,他加快步伐从街道穿过去,才像终于摆脱迷雾般大口喘着气。 林堂春鬼使神差地往一旁的大楼看去,楼上挂着一个男明星的海报,那个男明星笑得极为热烈有感染力,手上还拿着一瓶饮料,看上去应该是一个饮料的广告。 只是这海报上的人怎么有些眼熟…… 林堂春看清了,海报上的人赫然长着跟在电梯里碰到的少年一模一样的脸,旁边还有一个名字,“应燃”。 少年的笑容好像炎炎夏日里清爽的青柠,一股清风吹走了林堂春周身的冷气,他正愣在原地发呆,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那电话仿佛是掐准了时间,一下子把林堂春从迷幻中拉出来。 “喂,孙琳姐?” 对面是略显焦急的女声。 “小春,周总的一个文件落在了家里,本来是我去取的,但现在我家里有点事,你在家吗?” 林堂春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看时间,还早,这里离家里也不算太远,便爽快地应下了。 “谢谢你啊小春,到了楼下直接给前台姐姐就行了,她会送上去的。”孙琳好像在赶往什么地方,气喘吁吁说不连贯,她还像把林堂春当成小孩似的,用着亲昵的语气。 这通电话是直接打给自己的,说明周洄并不知道他要来公司这件事。 两人心照不宣,林堂春应下了这桩隐秘的差事。 说起来,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周洄的公司。在创业最开始的时候,周洄都是在家办公,根本没钱在寸土寸金的文州买下一整块地,等到经济状况好一些,初期的天英就这么在稍偏远的地方诞生,那段时间林堂春常常在凌晨才听见周洄开门回家的声音。等到后来,天英设立总部,离家近了不知道多少,可是他竟没有去过一次。 林堂春快速回到家,按照孙琳的指示取了文件,没坐刘叔的车,而是自己打了车过去。 天英总部以楼高闻名,就算在高楼林立的文州也是极为显眼的存在,林堂春抱着文件下车,抬头看向最高处。 他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 周洄会在那里吗?他现在应该在忙工作吧,这么高的楼,如果他往下俯视的话,能看到我吗? 林堂春收回视线,加快步伐进楼,赌气似的不让自己暴露在暖热的阳光下太久。 整个公司的人他除了孙琳谁都不认识,孙琳是最初就跟着周洄工作的一批人,林堂春与她见过几面,孙琳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那样,平时也会嘘寒问暖。 林堂春礼貌地把文件递给前台的小姑娘,多扫了几眼公司内部的样子,空调源源不断地从上面传来冷气,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正想往外走,一道身影便与他擦肩而过。 林堂春像被钉在了原地,心说今天发生的事怎么一件比一件玄乎。 与他擦肩而过的男人年纪看上去比周洄稍大,戴着一副眼睛,衣着一丝不苟,面容素净,看见他的时候嘴角依然挂着挑不出错处的微笑,只是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恰巧被林堂春捕捉到。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该再待在这里,顾不得其他,拔腿往外头走去。 “等等。”一道声音犹如一根寒冷的冰柱刺进林堂春的心脏,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他不想回头。 那个人却主动走到他的身旁,用打量猎物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与丁文猥琐不加掩饰的眼神不同,这个人的眼神中全是审视,甚至还诡异地夹杂着一丝对艺术品的欣赏。 这眼神真是古怪。 好像这个人马上就要把他吞吃入肚一样。 林堂春冒起冷汗,硬着头皮答:“我认识您吗?” 神秘的注目仪式完成,那个男人友好地笑了一声:“虽然没见过,但一见如故,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吧。” 去你的一见如故。林堂春不想听这个奇怪的人多扯皮,也没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等他走后,还留处在原地的男人饶有兴趣地多看了几眼,也没有再说什么,心情大好地大步走进电梯。 楼层缓缓上升,来到最高一层。 “路上耽搁了么?你从来不会迟到。” “啊,没什么。” “在楼下碰见了一只可爱的野猫。” “是吗?公司楼下还有野猫?这倒是没见过。” “嗯……”男人思索了一会,补充道:“兴许不是野猫,性格骄纵不亲人,应该是有主人了。” 周洄冷漠得近乎锋利的眼神打过来,那人无辜地耸耸肩。 他往楼下看去,只剩人影匆匆。 作者有话说: ---------------------- 有没有评论(瘫倒 第5章 “啪嗒——” 林堂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门口的声响,装作若无其事地搅着咖啡。 周洄捏着眉骨进门换鞋,看到厨房瘦削的身影,心中想的第一件事是短短几天林堂春又瘦了。 “今天还顺利么?” 林堂春悄悄松了一口气。 “挺顺利的,面试官人也很好。” 周洄走近了些,看他手中被搅得一团糟的咖啡,微微皱起眉头。 “很晚了,还要喝这个吗?” 林堂春的手一顿,随便用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晚上还要看剧本。” 他才不会承认是为了等周洄回家没事干才随便冲了一杯咖啡。 再说他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跟发了魔怔一般反复播放那个人的眼神。 第6章 周洄罕见出神地盯着那杯咖啡,没再说什么。 林堂春疑惑,往常他要是这么晚喝咖啡,免不了被周洄一顿说。 空气里夹杂着沉木的香水味和咖啡的苦香,时间都仿佛停滞了几秒。 半晌,林堂春才听见一道低哑的声音。 “今天……去完面试,还做了什么?” 他微微愣在原地。 因为那道声音不再像从前那般沉稳,林堂春甚至在其中听出了一丝痛苦和撕裂。 就好像,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样。 他心中纠结到底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周洄。是为了孙琳的委托,还是为了和周洄刚刚定下的承诺。 周洄等了半天等不到答复,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水泥堵住一般只能发出一些气音。 下午没有由孙琳亲手送达的文件,还有那个男人奇怪的反应。他几乎已经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 可是他仍然固执地想要一个答复,好像这个回答对他很重要,比这件事本身重要得多。 林堂春下定决心刚想回答,抬头望进周洄的眼底。 因为疲惫,眼睛里已然有了红血丝,眼下有些青黑。周洄眉眼生得深邃,看向别人时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此刻他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堂春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这眼神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好像在透过他再看某一种东西,又或者说,某一个人。 想说的话被这个眼神完完整整挡回去,林堂春心里忽然很难过很难过。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十多年记忆的缺失。 如果他还记得,或许就能读懂周洄的眼神,或许就可以分担多一点的痛苦,忘记另一种痛苦。 可惜他不能。他和周洄现在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从前他还没成年的时候,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成年了,就可以和周洄站在同一条线上,可是等到他成年,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去睡吧。”周洄不容拒绝地从他手里轻柔拿过那杯咖啡。 指尖传来温热肌肤的触感,转瞬即逝的触碰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林堂春的皮肤,随后是短暂的酥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想快点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他产生异样的距离。 于是周洄眼睁睁眼前人猫一样地窜走,唯留一闪而过的微红耳尖和一句别别扭扭的“晚安”。 手上的咖啡残留着温度,周洄看看这杯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咖啡,心叹道小孩的心思比这杯咖啡还难懂。 幽深的眸色随着回忆不断加深。 “创伤正在愈合,恢复记忆的可能性非常大。” “……性格骄纵不亲人,应该是有主人了。” 心底的那根刺一遍又一遍扎着最柔软也是最痛苦的地方。 阴暗病态的想法刚刚冒出苗头,便被尚存一丝理智的潜意识强压了下去。 周洄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他不含一点眷恋地把它全部倒进水池。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却好像做了很艰难的决定一样。 一周后,林堂春如愿以偿接到了寻枫的面试通过通知,顺利地进入三个月的实习考察期。 经理一边领着他在公司四处走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解。 “.…..这个职位的自由度比较高,我们给你留了工位,当然你要是想居家办公,也可以直接申请。” 居家办公?林堂春想了想自己在家效率为零、工作一会就去倒杯水骚扰一下王姨的惊悚场景,晃了晃脑袋,委婉拒绝了。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工位,忽然对它有了微妙的感情。一种终于要从校畜走向社畜的微妙感情。 “我们公司还有演员部和声乐部,平时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多走动走动,万一有个合作什么的,也可以迅速熟络起来。”经理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林堂春听得连连点头,脑子里顺便又录入了那张海报。 “冒昧问一下……我们公司里有叫‘应燃’的人吗?” “有啊。就在声乐部,他是最近几年公司新签的歌手,你不认识他吗?” 林堂春尴尬地笑笑,心说他终于知道这股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来自于哪了——他的大学同班好友,一个追星的女孩,一段时间内老是跟他分享各种歌手男团的海报,其中就赫然有应燃的大名在列,而他第一次见应燃居然没反应过来。找时间找这个人要个签名,再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乔静,她保准会高兴地跳起来。 “你是他粉丝?燃燃性格可好了,你找个机会跟他要个签名合照什么的,他都很乐意的。” 经理给他递过来一个剧本:“喏,这是你的第一个实习任务。” 林堂春接过来一看,是崭新的剧本,上面还有几个大字:“《不渡春》——2025年开拍”。 “这部戏的编剧是荣老师,你跟着他跑跑剧组,积攒积攒经验。”经理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那里就是荣老师的办公室,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这几天先熟悉熟悉环境,看看剧本,等到下个月的月初,这部戏就要开拍了。” 林堂春看过去,那道门上挂着“荣清”的牌子。 他知道这个人,不少知名影片的编剧都有他的名字,年纪不大,却在短时间内就几乎做到行业的顶尖。 他手上的剧本被他捏得有些发皱,手机上发来一条消息。 打开一看,是周洄发来的。 【aaa周洄】:今天我去接你。几点下班? 不是问他需不需要来接,而是问他几点下班。 林堂春干净整洁的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缓缓打出几个字。 【林子里没树】:怎么是你开车?刘叔呢? 一秒过后,对方回:“他今天有事,把车留在公司了。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林堂春惊诧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下班时间,一边想到周洄那边可是有寻枫的“内鬼”,想知道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有着和表现出来所不同的隐秘期待。 六点十分。林堂春看剧本看到几乎快忘了时间,拿起手机一看,已然迟了十分钟。 他赶紧走到窗边向下看过去,果然路边停了一辆眼熟的黑车,只是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处在寻枫的第十一层,往下看去,行人渺小,路灯隐约。 如果那天他看到了我……林堂春颤抖着没有再想下去,而是快速收拾好东西乘电梯下楼。 刚进电梯,他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看到他也惊讶了一瞬,随后笑开:“又是你啊。” 是应燃。 林堂春就这么要进不进地卡在半途,应燃疑惑道:“怎么不进来?” 林堂春迈进电梯,想了想还是打了声招呼。 “应……老师好。”叫大名不够尊重,如果跟着那个经理叫“燃燃”又没有那么熟稔,他只好叫了个不会出错的礼貌称呼。 应燃愣了一瞬,“你认识我?” 林堂春诚实道:“刚刚认识。” 应燃被他逗笑了,“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跟这个电梯也有缘分。既然你都知道我叫什么了,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堂春念了自己的名字给他听,应燃重复了几遍:“你爸妈一定很浪漫。” “你刚刚从十一楼进的电梯,原来你没面试演员部,当了编剧?” 林堂春点点头,电梯的环境幽闭,让他有些不适,他从小就对这些幽闭的环境产生恐惧的情绪,再加上身旁有一个不太熟悉的人,他不免在心中祈祷电梯赶快下到一层。 应燃好像也察觉到他的不安,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林堂春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朝他摇摇头,殊不知这个动作给了应燃幼小的心灵十足的打击,他不可置信地想,出道几年,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被恶心到想吐。 电梯总算到达一层,应燃小心地扶着林堂春出了电梯,林堂春此刻脸色发白,额上冒着冷汗,整个人显得十分纤瘦,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吹走。 “那个……”呼吸到新鲜空气,林堂春已经好受很多,感激地开口:“谢谢你啊。” 应燃的手还紧紧扶着他的肩膀,环顾四周道:“这算什么。你怎么回去啊?需要我送你吗?” 林堂春刚想开口,便见一道漆黑的人影模模糊糊从眼前走来。 周洄的脸色不算太好,他不动声色地从应燃身边揽回林堂春,手臂有力地如藤蔓缠绕在林堂春的腰际——那明显是一个呈保护目的的防备姿势。 作者有话说: ---------------------- 就这么如男鬼般出现了。 第6章 应燃在原地愣了一下,手一松将人送了出去。 林堂春见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打圆场:“不用送了应老师,我……我哥来接我,我就先走了。” 话毕,他察觉到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第7章 “叫我应燃就行了。行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应燃没有在意落在他身上的深沉目光,笑着挥了挥手。 周洄礼貌颔首算作告别,将人带到车上。 汽车缓缓启动,随后行驶在夜幕中。 车内早早开了空调,副驾驶的车窗被周洄提前打开,清新的空气和车内的冷气同时袭来,林堂春总算缓过气。 “不舒服?”周洄问。 “嗯。”林堂春怏怏地答,“现在好多了。” 他说话时带了些鼻音,听起来像是在不自觉撒娇。 明明之前很少有过这种情况的……结果今天突然搞这么一出,还是在不太熟的人面前。 林堂春轻叹了一口气,周洄透过车内镜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仍然不舒服,放慢了车速。 “下来的有些迟了,是因为这个吗?” 林堂春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看剧本看入迷了,上了电梯之后就有点不舒服。” 他刻意把应燃的部分截掉,本想应该不会再提到了,没想到半晌过后周洄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公司没有一条规定吗?” 林堂春:“?” 周洄轻描淡写:“不许办公室恋爱。” 林堂春大脑空白了一瞬,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他是应燃啊,我怎么可能……” “应燃是谁?” 这个问题把林堂春要说的话全堵在喉咙里,他无语懊悔,周洄平时连明星都不认得几个,恐怕几个当红一线明星站在他面前被人群簇拥他都要以为是州长选举,更别提认识应燃这些新生代了。 “一个男明星,歌手。他可是艺人,我跟他只是同事而已” “嗯。”周洄的耳垂诡异地红了一瞬,接下来的话像是欲盖弥彰:“我就是问问。” 林堂春没理他,经过这一遭他的不适倒是完全好了,看着车窗外热闹非凡的夜市有些嘴馋。 他扒着车窗,像渴望吃到鱼干的猫。 “想去夜市?晚上没吃饭?”周洄瞥了一眼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去吃吧,这个夜市很有名的,我还一次都没吃过。”林堂春假装没听到后一句,转过头来,周洄不用去看他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败了,任劳任怨地掉头停车。 夜市人潮拥挤,几家受欢迎的小摊前甚至排起了队,坐下来吃饭的人们有说有笑,到处都是烟火气。 林堂春指指那边的奶茶店:“你先去排,我去那个摊位拿号。” 周洄还没问他想喝什么,林堂春便匆匆跑走,生怕晚一秒就没饭吃。 “.…..” 于是穿着有些正式的周大总裁格格不入地排进奶茶店的队伍中,前后都是一些来买奶茶的女孩子,看到他的一瞬间跟自己的小姐妹兴奋地窃窃私语。 幸好奶茶店并不难排,等了几分钟就轮到他。 “您好先生,请问要喝什么?” 周洄看不懂起着花里胡哨名字的菜单,但“店长推荐”几个大字他还是能看懂,干脆点了最火的那款奶茶,想了又想,怕林堂春不爱喝,又多点了一杯不同款式的。 “好的,请您在一旁稍作等候。” 周洄等在一边,看负责制作奶茶的店员娴熟地开始制作,心里密密麻麻想的是这里的奶干净么会不会加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再纠结,反正也就偶尔喝这么一次。 “您好。”一个姑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周洄罕见被问得一愣,无奈地礼貌一笑,刚想委婉拒绝,林堂春便从不远处哒哒哒跑过来。 他微喘着气:“还没拿到吗?” 随即看到一旁的陌生姑娘,也是一愣。 一秒后,姑娘的脸上爆红,留下一句话之后如同撞鬼一般跑开。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方才的人风一样地飘走,徒留两人在原地吹着热风。 店员看完这一幕才礼貌道:“先生,您的两杯奶茶好了,打包还是现喝?” 林堂春颇有怨气地吸着奶茶,嘴里时不时嚼着珍珠。 他来叫周洄是因为那边的摊位位置刚好空出来,哪想到竟窥见这一幕。 还他妈被误会了。 虽然他并不介意。林堂春看看坐在对面的周洄,对方正贴心地帮他拆着碗筷。 好吧,看上去当事人也毫不介意。 “你不喝吗?”林堂春指指另一杯奶茶。 “两杯都是你的。” 林堂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喝不了那么多!这杯你喝。”他把另一杯奶茶推过去。 过了一会,林堂春眼巴巴地问:“好喝吗?” 周洄:“.…..” 于是小摊的塑料杯里多了大半杯另一种口味的奶茶。 十几分钟之后,才全部上齐。 周洄看着一桌的烧烤,几乎全是肉类,心中后悔就不应该让林堂春去点。 因为这一桌的结局只会是林堂春吃不下然后他来收尾。 况且还这么油,不知道到底干不干净……周洄握紧拳,努力把心中扫兴的念头给压下去。 林堂春倒是吃的不亦乐乎,先从一盘烤花甲开始解决。 “唔!”不知吃到了什么,他的脸皱成一团,嘴里还含糊不清。 “有……沙子……” 周洄抽了一张纸巾伸手:“吐出来。” “呸呸呸。”林堂春喝了几大口奶茶才勉强忽略嘴里残留的奇怪口感,没事人一样继续吃其他烧烤,只是那盘烤花甲再没被宠幸过一次。 周洄熟稔地对那盘烤花甲进行收尾。 林堂春边吃着烤串,边打开手机刷起热搜。 咀嚼的动作骤然停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热搜第一。 “爆!丁文出轨曝光,韩云已发声明!” 点进去一看,是一段视频,视频里丁文搂着自己的情人抽烟,脸上依然得意,丝毫没察觉到大祸临头。 往下滑是他妻子韩云的一条声明:“针对丁文导演出轨事件,我方艺人已决定离婚处理,感谢广大网友关心,往后珍重。” 下面评论的网友和粉丝纷纷为韩云鸣不平,有不少人说早在韩云怀孕时就有记者拍到丁文搂着美女喝酒的照片。 林堂春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周洄正漫不经心给他剥着小龙虾。 他举着手机问:“这是你干的?” 周洄看了一眼又落下,“我只是帮她看清枕边人而已。” 林堂春收回手机,看着被推过来的一盘诱人的剥好的小龙虾,心想周洄个大忙人不可能闲的去拍视频,和这条热搜没太大关系,况且也的确是让韩云看清了真相,怎么不算是一种助人为乐呢? 该。真是恶人有恶报。 他抿了抿嘴唇,开始没负担地享用这盘被送上门来的小龙虾。 “对了,我刚进公司,经理给我派了个任务,下个月月初要去中州跟着前辈跑剧组。” 林堂春生怕他不答应,又加上一句:“这次任务很重要的!我连剧本都看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我送你。” 周洄竟然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没有其他问题,也没有问同行人有谁是男是女多少人,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林堂春有些猝不及防,直直撞进周洄的眼睛里。 周洄有些好笑:“怎么,不想去?” “不不。”林堂春摇摇头,“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答应。” “这是你的工作。”周洄拿了一张湿巾擦擦手,“不过到了那边,你可不能食言。” 林堂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上次约定好的,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 “去多久?” “还不知道呢,应该没多久吧,一个月?你要来探班吗?” 林堂春打趣道,他没想着让周洄答复,却听见他说。 “我会去的。” 熟悉的一句话把林堂春拉回毕业的那个时候,周洄也是这么说的,最后不也没去。 他自顾自撸着串,表示不信。 夜色渐深,月色和烧烤摊的烟火照得两人身影有些朦胧。 二十分钟过后,林堂春果然放下最后一根串,连说吃不下了。 周洄见怪不怪地叫来一份打包盒。 “你干嘛?”林堂春警觉地问。 “防止你半夜想吃宵夜吃不到。” 林堂春竟然无法反驳。 吃饱喝足,两人载着夜色回家。 把林堂春哄去睡觉,周洄拿起手机给对面发消息。 郑天疑睡得晚,几乎秒回。 【你是说他又有了幽闭恐惧症的症状?】 【嗯,平时不会有的,今天忽然在电梯里不舒服了。】 【不应该啊,按理说手术已经把这种症状去除了。】 几分钟后,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唯一一种可能。周总,你家小孩估计要恢复了。】 第8章 不是恢复健康。是恢复记忆。 周洄靠着墙壁,第一次觉得夜晚的风这么凉。烟瘾蠢蠢欲动,拿着烟盒的手却又放下了。 他看了一会林堂春房间紧闭的门,接着打字。 【顺便再帮我查查应燃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 祝高考顺利! 第7章 新剧本偏向现实爱情,一字一句间全是遗憾和不可言说,林堂春看完最后一页,轻轻合上剧本,先是轻呼了一口气,鼻子酸得不行,心脏像是被人揪扯过那样疼痛。 他别过头,转移注意力似的看向窗外,起了微风,吹得树叶摇曳,眼睛里的泪水要落不落,林堂春干脆扯了一张纸捂在眼睛上,很快纸巾上洇湿了一小片。 创作者的共情力是优点,亦是缺点,就像代入式演员一样矛盾。 经理把这部剧的大致情况发给他看,这部剧定下是由当红小花宋骄和提名过多次影帝的宋寻出演,林堂春先前因为专业关系免不了阅览各种电影和电视剧,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些,郎才女貌,演技也都不错,现在看来剧本更是加分项,或许宋寻可以凭借这部电视剧圆了影帝梦。 公司的空调吹得他有些发冷,林堂春多披了一件衣服,这件衣服还是今早出门前周洄勒令他带到公司来的,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剧本看的差不多,林堂春打算去找荣清讨论一下具体细节,正好站起来走走。 荣清的办公室处在幽静处,林堂春轻敲几下,里面传来儒雅男声:“请进。” 他推门进去,只见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正在专心致志看着纸张,他戴着一副眼睛,唇色薄淡,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荣清抬头,露出了一个和他本人气质并不符合的温柔笑容:“你是小林吧?” 林堂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荣清看出了他的窘迫,让人坐下说话。 他给林堂春倒了一杯水,林堂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说了谢谢。 “找我是为了这部剧本吧?” 林堂春才看清荣清手上拿着的就是《不渡春》的剧本。 “是。” “你接到剧本不久,比较赶,辛苦你了。” 荣清话题一转:“——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学弟。” “您也是文州大学毕业的?”林堂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就说这个名字怎么熟悉——他在专业论坛上还看过他的名字。 “是啊,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荣清推了一下眼镜,语气里有些怅惘。 十多年前。林堂春有些惊讶地发现荣清的年纪似乎比周洄还要大。 “不谈旧事了。说说这个剧本吧,离正式开拍还有不足两周了,你能谈谈对它的感受吗?” 林堂春垂下眼睫,这样的情景让他会想起毕业答辩的时候——荣清的气势可一点也不输学校的导师。 “现实爱情,不同于寻常的偶像剧,这里面不仅仅是单纯的感情纠缠,还有……事业、人生和生命的意义。” 荣清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也是我当初接下这部剧本原因。它最初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没有核心思想,也没有太多逻辑,里面的人物也没有任何灵魂。对于这么好的构思实在太浪费了,于是我上手把它改成了现在的样子,希望到时候播出反响会好。” “这是……您改的?”林堂春有些错愕。他原本以为这就是荣清写的,或是其他作家所出,没想到是荣清接手改的。改剧本和完完全全自己写剧本是不一样的,改剧本的时候还要注意不能与原来剧本的大致走向相悖,不然就很有可能有画蛇添足的感觉,可是他看这部剧本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荣清笑着点点头。 “我相信你的能力,这期间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们两周后见。” 林堂春刚要推门出去的时候,荣清忽然在后面开口。 “周总还好吧?看得出来,这些年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林堂春去握门把手的手猛地一僵。 “您认识他?” “不算认识。只是我和他的好友是旧识,所以对你们也有所耳闻。” 林堂春试探着开口:“郑天忆?” 荣清点点头,眼睛里多了一些复杂看不懂的情绪。 “我听说他刚回文州?” “不啊,”林堂春不知不觉中把郑天忆出卖了个十成十,“他一年前就调回文州了。您和他是朋友?” 荣清沉默了几秒,“……算不上。” 他又恢复成淡笑的样子:“谢谢你了小林。” 等人走后,他才打开社交软件一直往下划,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荣清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算这样,也还是不愿意给我多发一个字么? 半晌,他才打开窗户,任微风吹进来。 算了。好久不见,郑天忆。 林堂春顺利下班出了公司。 今天是周五,周末他和周洄说好要去给父母扫墓。 周洄在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明显神情不对。或者说,每次一谈到父母的事,周洄都会神情不对。 关于父母,林堂春可以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周洄也只说他的父母是因车祸而死——他在那场劫难中侥幸逃脱,即使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还是捡回一条命。周洄会在他低落的时候和他絮絮叨叨以前他和父母幸福的日子,父母对他怎样关怀、对他怎样好,可惜这些他从来都不能切身实际感受到,只能从言语中窥见父母爱他的痕迹。 周洄反反复复告诉他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父母毫无保留地爱着他,所以年少的林堂春把对父母的全部依恋全都投注于周洄身上,或许,连他本人都说不清楚这种莫名奇妙的依恋从哪来,随着长大,这种依恋变成了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那之后,林堂春来给父母扫墓的时候内心总会有一种愧疚感。 他知道父母爱他,可是他感受不到他们的爱,也无法像他们爱自己一样爱他们。 周末天气晴朗,到了墓园之后却忽然下起了小雨。 按道理来说这种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夏季是鲜少发生的,即使会发生,也会在几个小时候变成瓢泼大雨。 两个人都没带伞,幸好车里有备用伞,周洄撑开大伞把林堂春包围住,林堂春拿着一束花轻轻放在墓前。 墓园在离市区十几公里以外的地方,偏僻不好找,墓碑上也没有具体的名字,只有两个姓氏,“林氏向氏之墓”。 没有人知道这座墓下埋葬的是哪两个人,林堂春屡次问周洄父母的名字获得的答案也只是沉默,周洄总是说现在不是告诉他的时候,可是到底怎么样才是时候呢? 林堂春看着空空荡荡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的坟墓,心中忽然委屈得有好多话想说。 周洄总是这样坏,问他什么像个木头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周洄经常很晚回家,即使回家也喝了好多酒。 周洄很霸道,什么事情都要管,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和谁见面都要问个清楚。 周洄,周洄…… 林堂春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撑伞的人,伞的空间不大,两个人挨得很近,周洄平时不爱喷香水,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冷香,说不清是衣物的味道还是其他。 周洄就这样一直看着墓碑,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林堂春真想钻进他心底看看他的心思,因为大多时候周洄就这样像个哑巴一样沉默。 周洄的神情平淡无波,林堂春却无端在他眼睛里看到惊涛骇浪。 他才注意到,这把伞稍稍往他这边偏了偏,幅度不大,但却把林堂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包裹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周洄可能已经湿了小半边肩膀。 好吧。林堂春低下头,还是不说周洄的坏话了。 他看着那个墓碑,好像只是光看着那几个字就能与他们对话。 周洄不管多晚都会回家,有时候还会给他带奶茶和小蛋糕。 周洄总是把事事都安排好,不让他为难和操心。 周洄虽然嘴上说着严厉的话,可是最后的结果大多是妥协。 周洄很好。他把我照顾得很好。林堂春在心中默默念着,所以,你们在天上好好的,多多保佑他。 雨慢慢变小,而后停了。 周洄收了伞,林堂春悄悄去看他那半边肩膀,果然湿了。 他不经意聊到荣清跟他说的奇怪的话,没想到周洄竟然罕见地露出堪称嘲笑的表情。 “不用管他。”这个“他”指的是郑天忆。 “他自己创下的债,让他自己去还。他们俩之间的事你不用管,荣清不会为难你的。” 话是这么说,林堂春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更加好奇了。 “还有几天去中州,那边天凉,带好衣物。” 第9章 林堂春“哦”了一声,想到自己要在外地待这么多天,见不到熟悉的人,心里还有点不舍和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外地待这么久,他和周洄几乎天天见面,偶尔周洄要去外地出差个三五天可能见不到,可还是第一次他离开文州,离开这个他待了十几年的地方。 沈渔已经眼泪汪汪地交代过林堂春要给他打电话,也承诺自己有空就一定会去中州探班,顺便还暗戳戳提了一嘴宋寻的签名照。 林堂春哭笑不得地答应,给他点了一杯奶茶以示安慰。 两人上了车,林堂春寻常地打开社交软件,发现在刚刚扫墓的时候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是应燃。 上次两人成为同事之后,应燃主动加了好友,这会又听说了他不久后要去中州跟剧组,约他临走前吃个饭。 林堂春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回复,周洄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问:“怎么了?” 林堂春大大方方把手机亮给他看。 又是这个应燃。 周洄不动声色地闭紧了唇,只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他心上喘不过气。 “你想去吗?” 看着林堂春在他眼前思考纠结,周洄心里那股火气不降反升。 “宝宝。”他忽然笑了一声,“你忘了下周是什么日子吗?” 作者有话说: ---------------------- 评论来评论来—— 第8章 林堂春:“?”什么日子?不是周洄的生日,他的生日也要再过半个月啊。 “是你郑哥哥的生日啊。”周洄云淡风轻道。 林堂春:“.…..?” “他……他的生日不也在一个月以后吗?” “他害怕那个时候凑不齐人,提上来过了。” “啊?” 不要说林堂春不知道,在医院值班的郑医生打了个喷嚏,心说难道是医院空调开太低他着凉了?顺便打开手机接收到了自己下周要过生日的惊喜消息。 这一边的周洄继续忽悠人:“还有那个荣清,他到时候也会去,你难道就不想看看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吗?” 林堂春只用了一秒就考虑完毕,利索地拒绝了应燃的邀请。 一分钟后。 刚想开骂的郑天忆收到了好友9999元的安抚费,想点“发送”的手猛地顿在空中。 他摸摸鼻子,开始筹划莫名提前的生日,鬼使神差地翻出黑名单,看一次就心脏震颤的名字映入眼帘。 这些年每每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跳都会错漏一拍,随后装作不经意地扯开话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堂春应该已经跟这个人做同事了。 点上一根烟,烟雾缓缓升起,郑天忆吐出一口烟,胸中那股子郁结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根烟毕,他才自嘲地笑笑,骂自己还是太贱了,人家都为了躲你躲成这样,还上赶着上去凑干什么? 然而事不遂人愿,在生日宴上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的下一秒,郑天忆浑身血液凉透又重新更加澎湃地流动,天花板上的大灯照得人眼睛疼,他却不嫌刺眼一样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似乎要把眼前人盯个底朝天。 在思考了0.01秒之后,他后知后觉地看向周洄和林堂春,后者无辜地眨着大眼睛表示什么也没干,周洄则是淡定捧着酒杯,在他看过来的一瞬向他举杯。 郑天忆:“?” 可怜的荣清就这么被几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前几天许久不联系的周洄忽然找上他,他还以为是要讨论有关林堂春的事情,没想到周洄问他过几天是否有空,约他出来吃饭,看到明显是这场宴会主角的郑天忆僵在原地,荣清想了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脑子里还混沌地怀疑这人的生日难道不是一个月之后么。 林堂春心虚极了,努力把自己缩在周洄身后,周洄没事人一样啜饮红酒,安慰他说:“他们俩早见晚见都是要见,不用有心理负担。” 最后还是体面的荣清主动递着酒杯迎上去,说了声生日快乐啊郑总。 郑天忆愣在原地,去上厕所的明星女朋友恰好回来,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大大的红唇,笑着问他这是哪个朋友。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却见荣清常年保持的微笑面具忽然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表情微不可见的变了一瞬后恢复原状。 “我是……我和郑总之前见过几面,小姐天生丽质,和郑总很般配。” 这句话把女人哄得笑靥如花,开始侃侃而谈她和郑天忆相处时的趣事,郑天忆在旁边沉默地听了半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这场单人沉溺其中的谈话对他们来说好像是长久的折磨。 “行了。”他听不下去,勉强给女朋友扯了一张笑脸:“你不是要和导演商量事情吗,还不快去。” 女明星不满地撇了一下唇,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下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林堂春悄咪咪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差点没那两人之间的硝烟误伤,目不转睛地一边盯着一边问周洄:“你还没跟我说呢,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洄拿了一块小蛋糕递给他充当爆米花的作用。 “旧相好罢了。他们俩之前有过一段。” 林堂春:“!!!” 嘴里的蛋糕没设防地被惊得咽下去,把他噎得不轻,周洄赶紧给他递水拍背,言语中带了些不轻不重的责备:“不是说过不许一下子咬一大口。” 狼狈的情景在他嘴里变得格外滑稽可爱,林堂春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还是没办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八卦:“你是说……他们谈过?” “嗯,不过不到一年就分了。” “那谁甩的谁啊?” “显而易见,谁更被动逃避谁就是被甩的那个。” 林堂春试探着问:“郑……” 周洄点点头,当时郑天忆和荣清恋爱的事在上层的圈子闹得沸沸扬扬,他忙于事业无暇顾及,只是在好友分手后见过他难过狼狈的样子,郑天忆在兴州待了几年,直到一年前才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回了文州。 如今看来他新谈了女朋友,日子好像也逐渐步入正轨了,只是偶尔还能窥见他内心深处涌动的真实情愫。 有了见面的机会,这两人也不知道…… 不远处的两人似乎如常地交谈起来,只是谁也不知道许久未出波澜的冰湖下藏着怎样的暗流涌动。 林堂春迷茫地摇摇头:“这不对……” 他愤恨地咬了一大口蛋糕:“郑医生分明是……”他警惕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渣男嘛!” “虽然他被甩了,但是这么快就交了女朋友,现在分明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周洄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酸溜溜:“这么快就护上你领导了?” 林堂春刚想替自己辩解,就见荣清笑眯眯地端着酒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脸色不太好的郑天忆。 荣清先是和林堂春打了声招呼,而后和周洄打了个照面:“周总,好久不见。” 周洄礼貌颔首,与他碰杯。 郑天忆颇有些咬牙切齿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人,在荣清看不见的地方气愤打开手机发消息。 几秒后周洄手机传来震动,他神色如常打开一看。 【你特么的怎么没事先告诉我?!】 周洄淡定发过去几条消息。 【告诉你你会答应么。】 【转账 9999元】 【知情费,还有你之前看好的那古董我给你拍下来了,过几天送到你家。】 郑天忆脑袋上冒的火苗咻一下灭下去。 【行吧,权当是哄小朋友开心了。】 这时候还嘴硬得不行,非说是为了哄林堂春开心。 周洄无奈瞥了一眼好友,今天请荣清过来不光是为了哄林堂春开心,也是为了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毕竟世界这么大,总不能一辈子不见。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初轰轰烈烈,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 荣清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今晚的情况。只是郑天忆的态度实在诡异得非常。 他垂下眼帘,告诉自己应该放下了。 “等我和小林从中州回来,我请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就算是,庆祝我们重新相聚。” 荣清努力忽视身后人错乱的呼吸,笑着说道。 这么简单又合理的要求,根本让人没法拒绝。 林堂春悄悄拉着周洄的衣角,“其实我们俩只是充当背景板的作用吧……” “嗯?小林你说什么?”此刻荣清的笑容在林堂春眼里仿佛笑里藏刀。 周洄比林堂春高上不少,在林堂春跟他说悄悄话的时候得侧过去一些才能听清。 林堂春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畔,好像白鸽的羽毛轻扫,令他不禁瑟缩一下,余光一扫就能看见林堂春细密的睫毛。 第10章 他看了一会林堂春拉着他衣角的手,在他松开的一刹那内心流过一丝遗憾。 顺便在荣清略显危险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轻轻挡住林堂春。 荣清暗自吐槽周洄护犊子实在太严重,一边想起了身后的人。 “郑总呢?” 郑天忆大梦初醒一般:“啊?奥,去,我去。” 荣清:“.…..”还是这副德行。 “郑总可以把女朋友一起带过来。” “不是。”仿佛是觉得自己反驳得太过快速刻意,郑天忆掩饰地摸摸鼻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的父亲和我爸是好友,现在她来文州发展,只是托我多多照料。” 噢……只是照料的关系啊。 林堂春一脸吃瓜的表情,周洄则是看破不说破。 而荣清的脸上竟然罕见地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好像是激起了往事,他也不愿多纠缠,只是说:“随便郑总。” 林堂春和周洄都看出荣清周身的情绪有些变化,只有郑天忆还傻愣愣站在原地。 生日宴最后以荣清先行告退而郑天忆喝到不知天地为何物在厕所大吐特吐结束,他所谓的女朋友在厕所外吓得不敢动,一边向两人求助。 “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 林堂春有些看不下去,“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们来就行。” 她感激地拎起包就走。 周洄挑眉看向林堂春,意思是谁来? 林堂春眼睛眨巴眨巴,周洄认命地给郑天忆找代驾。 作者有话说: ---------------------- 抱歉奥宝宝们,最近比较忙,今天刚考完六级哈哈,这章赶出来有点短小,下章大肥章[亲亲][亲亲]还有段评已开,希望多多互动呀 第9章 郑天忆喝得烂醉,脸颊通红,他体格大,代驾来的时候,周洄干脆把他手臂捞过来,像扛了一座山。 原本喧闹的宴会片刻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堂春看他扛得有些费劲,两步凑上去想要帮忙。 刚要接触到郑天忆手臂的前一秒,周洄就立马移开些许,说了声:“不用。” 把人挪到车上的时候,郑天忆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别走”之类的话,林堂春猜测他应该是把周洄认成别人了,在把人送走之后还有些心情复杂,转头看见周洄略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 林堂春:“?” “走吧,回家。” 宴会的地方离家不远,两人干脆慢慢荡过去消消食。 夜已有些深了,明月高悬,旁边就是漫漫江水。 林堂春慢慢跟在周洄旁边,盯着他们俩的影子看。 影子把人拉得很长,可即使如此,影子的高度也还是一高一矮的,周洄的影子被月光不断地拉长——拉长。 他晚上喝了些酒,这些年被练的酒量极好,在这种宴席上几乎不会醉。 淡淡的酒香在他周身蔓延开来,周洄不让林堂春沾一点酒,林堂春单单闻着这一点味道,不知为何脑袋竟也有些昏昏的。 他恍惚间想到周洄这些年喝了这么多酒,从小周走到周总,在外面打拼的细枝末节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比如说今天,比如说郑天忆和荣清。 他和周洄之间看似是紧贴在一起的两条线,却是平行的,在此刻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交叉。 “你说他们以后还会重新走到一起吗?”他没来由地突然问一句。 周洄的步伐放慢了些许。 “不知道。”他诚实回答。 也许不知道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当时我还在兴州有业务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周洄似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到我回到文州,听到的也只是他们两个分手的消息。” “这一晃也好多年没见了。” 他的语气里藏着遗憾,林堂春的心被忽地吊起来。 “那你……想让他们在一起吗?”直白的提问终究没能说出口。 周洄眉头疑惑地拧了一下,还是答了:“如果是两个真正相爱的人,自然是终成眷属的好。” 相爱?什么是相爱? 林堂春不敢再深想下去,也许有些东西自欺欺人比揭露真相来的幸福得多。 临近末夏,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机场来来往往许多人,林堂春捕捉到荣清的身影,朝他挥挥手:“这里!” 荣清戴着眼镜看清他,也露出一个淡笑。 等到人走进,他这才看到林堂春身后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周洄推着灰色行李箱走在后面,向他打了个招呼。 林堂春有些不好意思,荣清看了眼手表,揶揄道:“还有点时间,周总向你家小朋友道个别吧。” 这趟飞机九点登机,按道理来说周洄应该没空来送的,可怜的孙琳本来带着又帮老板坐了一个早会的怨气,在收到老板奖金的暗示之后立刻表示您老放心送孩子吧这里交给我。 于是周洄荣幸地推到了林堂春的灰色小行李箱,他本想力荐林堂春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坐在上面让他推着走,结果被林堂春红着脸强硬拒绝。 既然担任了送人上飞机的任务,那么本来担任这项任务的应燃同志遗憾退场,并表示自己马上正好要去中州巡演,可以顺便去探林堂春的班,不过到底是不是“正好顺便”的真假还有待观瞻。 得知这一消息的周洄差点没把牙咬碎,只不过还得笑着面对要去外地兴奋得一夜没睡的林堂春,甚至有了一瞬要把公司总部搬到中州去的冲动。 周洄低头看了一眼林堂春的专属小行李箱。在林堂春中考和高考的暑假,他曾挤出时间把人带到海边玩,于是这个行李箱应运而生,之后说要给林堂春重新换一个大一些结实一些的行李箱,他却抱着死死不放怎么也不肯放,这一用就用到现在。 就算是以往林堂春出了文州,他也会陪同,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了。 中州和文州隔着四个小时的飞机,而这一去就是将近一个月。 紧握着行李箱的手像绑了铁链一般怎么也松不开,林堂春伸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箱子拉了过来。 好多话哽在喉咙,最终还是林堂春先开口:“等我回来。” “.…..别喝太多酒。”他有些别扭,“还有,照顾好王姨。” 不是照顾好自己,而是照顾好王姨。 周洄怒极反笑,心中暗骂小没良心的。 “中州温度低,该穿的外套穿上,少穿短裤。” “不许吃太多夜市,不许喝酒。” 又来了。林堂春嘴硬心软地连声应着。 “还有,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不远处的荣清竖着耳朵,心说周洄现在怎么这么碎嘴子像个老妈子讲个不停。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林堂春作势要转身离开,见周洄还愣在原地没什么表示,气呼呼道:“我要走了!” 周洄:“?” 他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去吧。” 林堂春在心中怒骂他几千遍,手却像不受控制一般轻轻搂了上去。 像小动物轻蹭一样的感觉如羽毛掠过周身,温热柔软的拥抱过后周洄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林堂春高中住校,每次临走前都会向周洄讨一个拥抱,久而久之周洄习惯了,往往林堂春还没提醒他宽阔的怀抱就会把他包裹住。 心脏像被小猫挠了一下酥痒,周洄紧紧地接住了这个腼腆的拥抱。 在机场分别的人比比皆是,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一个别扭又幸福的角落。 有力的臂膀不断收紧,差点把林堂春勒得喘不过气来。 周洄仿佛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怀里人简直柔软乖巧得不像话,让人忍不住想将他越拥越紧——直到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肉里。 “周洄……”可怜巴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了些窒息的气音。 周洄猛地恢复理智,一下子松开手。 一瞬间不可理喻的念头灰飞烟灭,他不断在无形的囚笼里外穿梭,不知道又把自己囚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刚刚那一刹那,他竟然不自觉地想,要是林堂春一辈子都这样乖巧地待在他怀里就好了。 没有需要去外面闯荡的工作,也没有那些所谓对他产生过爱慕之心的人。 只要有他一个人就好。 可在听到林堂春声音的那一秒钟,时间仿佛拉回到十年前那个百年难一遇的冷冽春天,林堂春毫无声息地躺在角落里,好像下一秒就会完全失去呼吸。 “你抱得那么紧干嘛呀……”林堂春揉揉自己的手臂,白皙的皮肤上已经若隐若现出现红痕。 荣清站在一旁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若有所思地往两人上下巡视了一番,而后基本确定了周洄已然完全陷进去的事实。 只是看起来被吃得死死的周姓总裁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第11章 于是荣清打算看破不说破。 “好了,要登机了,小林有我照顾,周总放心吧。”荣清半开玩笑地说。 林堂春总算和周洄告了别,荣清带人到登机口,林堂春先是往后看一眼,人群匆匆已看不到周洄的背影。 荣清鬼使神差地也往后看了一眼,这样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几乎立刻就让他想到几年前的兴州机场。 当时也是这样,他回过头,没有看见那个人。 飞机不断加速而冲向天空,地面上的一切都变得很小很小。 离机场不远的车上,周洄有些出神地看着一架架飞机远去,他惊奇地发现,原来人在某一瞬间可以那么的孤独和想念。 车上连接音频,周洄接通了电话。 “出不出来喝一杯?” 是郑天忆颓靡的声音。 周洄捏了捏眉心:“前几天喝得不省人事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没长教训?” “……他们走了?” “嗯。你那里怎么这么吵?” “啧。”郑天忆烦躁地揉了几把头发,一个人站在机场大厅的正中央。 “老子特么的在机场。” 周洄有些新奇:“你来送荣清了?” “.…..没赶上。” 是真的没赶上,还是纠结了半天才决定来? 周洄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决定在不经意间把自己要去中州探班的消息透露给好友。 * 林堂春这天早上本就起得早,上了飞机呼呼大睡,一觉醒来飞机已然要落地中州机场。 手机关闭飞行模式,他立刻向周洄报了平安,估摸着沈渔这个时候还在午睡,就没发消息打扰。 发出去后,对面几乎是秒回,似乎一直在等他这条消息一样。 【嗯,去吃点东西。】 他回复了一个小猫表情包,荣清似有所感对他说:“待会会有人来接我们去酒店,先放下行李,想吃什么直接在大堂点就可以了。” 出了机场果然有一辆黑车等待,荣清和司机沟通好,两人被带到酒店休息。 “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工,带你熟悉熟悉拍摄现场。” 荣清递给他一张房卡,两人的房间隔得不远,沟通起来很方便。 放下行李,林堂春几乎是立刻瘫倒在柔软却有陌生气味的床上。 初来乍到陌生地方,和荣清又不是十分的熟悉,他难免有些低落和不适。 林堂春把脸埋在白软的枕头上,这次没有和周洄同款好闻的皂香味。 一倒下去他就不想动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他忽然就有一种荒谬的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的错觉。 就这样躺着,连饭也不想吃了。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直到完全黑了,眼前一片昏暗,林堂春才慢吞吞爬起来去开灯,随后又继续瘫倒在床上,像软体动物。 晚上照例洗个澡换了睡衣,因为一整天都没吃什么,林堂春洗澡的时候脚步虚浮差一点滑倒,直到穿着睡衣走出来还心有余悸。 身上干净清爽,再躺到被窝里就舒服多了。 林堂春睁着眼睛,下意识地开始想周洄现在在干什么。 直到想了很久很久,他也没有睡着。 中州虽没有文州兴州那么繁华,却景色秀丽,来旅游的人不计其数,也是不少电视剧的取景地。 这个酒店背靠山景,顺着窗户往外看就是湖光山色。 要是和周洄一起来这里旅游就好了……林堂春断断续续想着,脑子里又开始琢磨起明天要拍摄的剧本。 想到一般,许久未进食的胃部就开始散发抗议般隐隐疼痛。 这下更加睡不着了。 林堂春竭尽全力转移注意力,还是无济于事,胃部的疼痛越来越不容忽视,有几个瞬间他甚至痛吟出声。 也许不单单是因为没吃饭这一个原因……他迷迷糊糊想,早些年他情绪不太好的时候,胃也是像这样疼。 不过那个时候,每当他觉得不舒服,周洄就会立刻洞察到他的不适,然后叫来医生,或是手法娴熟温柔地给他按揉胃部。 林堂春发着冷汗,咬牙一遍遍揉着疼痛的地方,不知道是手法不对还是其他,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他的手伸向床头抓住了手机,喘着气打开周洄的聊天界面,刚想发点什么却有猛地顿住了。 这么晚了……周洄应该睡了吧……或是还在外面应酬。 到外地的第一个晚上就搞出这种事情……林堂春恨不得穿回几个小时之前拉着萎靡不振的自己去吃饭。 键盘敲敲打打又删除,他正想放下手机,就见对面忽然发过来一条消息。 【一直在输入中,还没睡吗?】 林堂春愣了愣,用汗津津的手开始敲打。 【睡不着】 没有标点,也没有表情包,而且简单三个字打了许久。 另一边的周洄皱起眉头,没有犹豫地给林堂春打起电话。 林堂春有点不敢接,但也知道不接的后果更严重,还是按了接听。 “怎么了?” “没什么,”林堂春尽力隐藏气声,“我就是……认床,有点睡不着。” 周洄快被气笑:“睡不着是这个声音?” 林堂春没有说话。 对面深呼吸后才又问了一遍,明明是问句,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宝宝,哪里不舒服?” 委屈和不安骤然涌上心头,林堂春酝酿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胃有点疼……” 周洄握紧了手掌,怒火被担忧和无奈占据。 小没良心的话不可信,说是“有点”,应该是“非常”。 偏偏他远在文州,看不到情况,也不能陪在林堂春身旁。 周洄尽力冷静下来:“酒店前台电话知道吗?” “嗯……” “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送热水和胃药。” 好像是猜到林堂春内心所想,他又加了一句:“就现在。” 林堂春心虚地照做,不一会药和热水送上来,他忍着疼痛吃了,半个小时之后疼痛慢慢缓解,总算是恢复了点活力。 而他和周洄的通话持续到现在,虽然两人诡异地保持沉默,电话那头也只有林堂春时不时的喘息声和吞药的声音。 等好点了,林堂春才试探着问:“你还在吗?” 对面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带了点怒气和严肃,听得林堂春浑身发怵,差点把电话挂了。 “今天吃了什么?” 这一句话好像是阎王发问一般压在林堂春身上,他装疼听不见:“我……我还是有点疼……” 听到对面没有声响,林堂春灵机一动就想装信号不好蒙混过关:“我这边信号不好我们明天再说吧好吗就这样我先挂了……” 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笑,林堂春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真。下一秒。 “宝宝,你敢挂一个试试呢?” 作者有话说: ---------------------- 来啦[亲亲][亲亲][亲亲] 第10章 一瞬间林堂春觉得自己离天堂只剩半步的距离。 额上冷汗直冒,好在对面的周洄还是顾及到他现在没有好透,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现在立刻上床睡觉,明天早饭按时吃。” 林堂春方觉逃过一劫,嘴里嘟囔:“可是我是真的睡不着……” 周洄没有听清,问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乖乖掀开被子躺好,方才出了一些汗,身上不免有些黏腻,林堂春磨磨蹭蹭脱衣服准备再去洗一次澡。 “在干什么?” “我去再洗个澡。” “.…..” 电话那头只剩下水声忽远忽近,周洄无奈地呼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处理工作。 水声渐停,又传来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一番折腾下来,林堂春终于安安静静在被窝里躺好。 “那晚安,我挂了?” “先别挂。” 周洄声音沉稳,即使身处外地,也仿佛能透过声线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有些严肃疲惫的。 林堂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两点。 “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吗?” “嗯。”周洄的声音变得沙哑,“不是说睡不着么,我就在这里。” 他说,我就在这里。 林堂春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扯了一下,连同鼻尖一起酸涩。 耳边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寂静,只有周洄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林堂春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下意识去拿手机,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下一秒直接把他惊得直接坐起来。 上面显示还在通话中。 通话时长已经整整七个小时。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关掉,听到对面略显慵懒的声音。 “醒了?” 第12章 是周洄。听起来他也刚醒不久。 “你怎么不挂啊?”林堂春有些哽住,通了一个晚上的电话,话费都不知道要多少。 周洄平静道:“后来睡着了。忘了。” “那我现在挂了?你还在家吗?” “嗯,我马上去公司。今天别忘了要按时吃饭。” 林堂春闷闷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去洗漱,今天荣清要带他看看片场,熟悉熟悉剧本,现在这个点似乎已经不早了。 出了房间,果真荣清已经在早饭处等他了。 他脸上带了些歉意:“小林,昨天睡得还好么?” 林堂春顿了顿,不动声色撒了一个谎:“还好,你呢?” 荣清无奈一笑:“还要骗我吗?周总已经告诉我了,你昨天没有吃饭是不是?” 没等回答,他又自顾自道:“也是怪我没有早点察觉到。” 林堂春赶忙安慰他:“都是我的错,真的,是我昨天犯懒不想去吃饭,跟荣编没有关系。” “啊。”荣清牵起一个微笑:“那小林能保证以后都能按时吃饭吗?” “可以可以!”林堂春连连点头,眼神澄澈真诚。 “好,那今天早上多吃点。”荣清边说着边夹了一排面包鸡蛋包子什么的放在他的盘子里,林堂春受宠若惊,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早饭结束,荣清给对面发过去一张照片,慢吞吞打字。 【完成任务。】 谁懂他一觉起来发现周洄大半夜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的惊悚感。 小朋友第一天在他身边就生了病,他自然要负起责任。 荣清看了看吃了早饭精神抖擞的林堂春,满意地点点头。 片场离酒店不远,坐车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到。 下车的一瞬间,林堂春感叹真不愧是大制作,片场的工作人员不计其数,有些场景已经搭起了大棚,各种人员有序搬着道具,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荣老师,久闻大名!” 荣清礼貌和他握了手。 林堂春一眼就认出这是这部戏的导演。 李知城也算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导演,这几年拍了不少作品,虽面容和善但以要求严格出名。 “李导,合作愉快。这是我带的实习生,也是我的师弟,请您多多关照。” 林堂春立即露出一个微笑:“李导好,叫我小林就行。” 李知城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番,随后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这样,我带你们到处转转,几个演员还在试妆,你们也可以互相认识一下,今天的任务不重,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的助理小张。” 《不渡春》这部戏改成电视剧也不长,剧本上看只有25集,但实景较多,因为涉及女主的职业,所以对实景的拍摄要求较高,这也是地点设在中州的原因。 演员的化妆间紧闭,李知城先是敲敲门,转头对两人歉意道:“宋骄刚从另一个地方结束行程飞过来,这会可能在休息。” 不一会,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请进!” 来开门的是一个留着中短头发、神情较为严肃的女生,见到来人后神色稍缓。 “是李导。抱歉,骄骄刚刚在休息。” 往里看,宋骄一头大波浪,容貌艳丽,巴掌脸上的大眼睛高鼻梁极具冲击力,可声音似乎与她本人长相相反,她嗔怪道:“我就说是导演,你别吓到他们了。” 宋骄站起来,有些好奇地看看荣清,又看到他身后的林堂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荣清老师和小林老师,我特意从文州请过来的编剧。”李导乐呵呵道。 宋骄有些震惊:“导演,你不说我还以为这是你新招进来的演员呢。” 随后她礼貌向两人打了招呼:“你们好,我叫宋骄。” 林堂春被“老师”两个字叫得起了鸡皮疙瘩,他一向对这类社交不太擅长,只好跟着荣清礼貌回了礼。 李知城看起来和宋骄比较熟,相处方式更像是父女,他们也合作过很多次,宋骄性格乖张,很多时候李知城也拿她没办法。 “听月,我休息得差不多了,把他们叫过来化妆吧。” 江听月是她的助理,话说得不太多,办事却极为利索。 “还有一位男主上午有事赶不过来,你们下午就能见到他。” 跟着走了一个上午,林堂春的脚已经酸得不行,昨晚本就不舒服熬了夜,如今脚步越走越虚浮,有些瞬间他怀疑自己要一个不稳猛扎下去。 几天下来,他已经发展成几乎一回酒店倒头就睡,睡眠质量好得惊人。因为是实习生,他现在几乎是一块哪需要往哪搬的砖,别的地方一需要人他就自告奋勇,一边还要和荣清商讨改剧本,荣清几次劝他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林堂春每次乖乖应了转头就抛到脑后,好像要把几年的工作用几天全都干完。 荣清无奈,只好求助于周洄。 【你家小朋友已经走火入魔了,你自己过来看吧。】 一开始他只是夸张地发了一句,希望周洄能远程劝劝林堂春,没想到发完消息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周洄落地中州机场的消息。 荣清过来接机,惊讶道:“不是吧,你要待多久?公司不要了?” 周洄带了一个行李箱,看起来并不是来看一眼就走。 “能当场处理的工作都处理了,剩下的都能在线上做。” 荣清仔细瞧瞧,周洄的眼下的确已有些青黑。 他颇有些无语,心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都非要把事情做到极致。 另一边还在片场累得死去活来的林堂春帮着宋骄和宋寻对戏,被宋骄友好关心:“小林,你也把自己搞得太累了,你只用管剧本就行了,像其他的一些杂事又不归你管,歇歇得了。” 一旁的宋寻点点头表示赞同。 林堂春摇摇头,看江听月手拿着水杯喂给宋骄喝,心下有些意动。 所有人都觉得他把自己搞得太累,可是他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瞎想,想另一边的人和事,想自己一人在外地的不安和不适,想十年前的那场意外。 他只能用工作来麻木自己。 就连空闲的十分钟里,他就已经想了周洄成千上万次。 没把周洄盼来,倒是盼来了另一个人。 应燃给他打了电话。 “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林堂春警觉:“不会是中州吧?” 对面懊恼:“你怎么猜得这么准?我在中州有个活动,正好去探你的班,怎么样?” 林堂春本来想拒绝的,可应燃已经到了中州,总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应了。 “正好这部戏的女主角我也认识,既然这样,那我们下午见!” 挂了电话,林堂春心中五味杂陈,宋骄问他怎么了,他就把应燃要来探班的事告诉她。 “燃燃要来?好啊,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不对。”宋骄后知后觉,“他说要来探你的班?你们认识?” 她脸上带着八卦的神情,林堂春怕她误会连忙解释:“只是恰巧在一个公司而已。” 宋骄神色暧昧地“奥~”了一声。 林堂春:“.…..” “燃燃人不错的,长得又帅性格又好,当时在公司里好多小女生追他。” 林堂春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宋骄想了想:“当时在一个综艺里,燃燃很照顾我,一来二去我们也就认识了。不过你别误会啊,我们两只是姐弟关系,燃燃现在是单身。” 林堂春:“……”我好像没问他单不单身吧。 作者有话说: ---------------------- 宝宝们接下来可能连更几天[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求一下收藏评论~ 第11章 另一边对此事毫不知情的荣清送周洄去了酒店,脑子里一团乱麻。 不为别的,而是周洄居然和他们订了一家酒店。 关键是还嘱咐他先不要告诉林堂春自己已经来了。 荣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剧组。 到了片场,他又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应燃?你怎么在这里?” 应燃笑眯眯地带了不少奶茶来探班,和宋骄宋寻聊得不亦乐乎,林堂春则是坐立不安地混在他们当中。 “荣老师,你想喝什么?随便挑。我今天在中州有活动,结束了顺便来这里探个班。” 荣清摆摆手说不喝了一边捏捏眉心,几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般地聊天。 “晚上请你们吃饭吧,有空么?”应燃问了一句,眼神却不经意地往林堂春那里瞟。 宋骄早就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说了一句:“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和宋老师今天晚上还要对台词。” “小林忙了好长时间了,今晚就给自己放个假吧。我推荐你们去吃那家饭店,中州菜做得特别正宗。” 第13章 宋寻被她不轻不重捏了一下膀子,立刻会意附和:“嗯嗯是啊,小林你去吧。” 林堂春眼中的应燃一双狗狗眼好像溢出了七彩光芒,他张了张嘴,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啊……那好吧……” “吃饭?”许久未曾出声的荣清忽然开口,却好似有赴死一般的气势:“恰好我今晚有空,不如带我一起去吧?” 他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好啊好啊。”林堂春仿佛看到了救星。 “啊?”应燃有点懵,殊不知他的亲亲几年老同事早就“背叛”了他的阵营。 对不起了应小燃同志。放过林堂春,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吧。 荣清推推眼睛,坦坦荡荡:“我们三个去吃饭,也算是公司的小团建了。” “好、好吧。”应燃结结巴巴。 “怎么,不欢迎我?” 应燃死命摇头。 去饭店的路上,荣清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自己多看着点两个年轻人,至于周洄,也没必要知道了。 来之前应燃早早订好了双人座,没想到荣清也要跟着一起来,于是临时加了一把椅子,荣清就这么突兀地横在两人之间淡定喝着茶。 林堂春深吸一口气,干脆转移注意力看起了菜单。 “对了,你下午过来探班,助理知道吗?” 第一把温柔刀横插在应燃心上。 “.…..还没告诉他。” “那你今晚回文州吗?” 第二把温柔刀。 “不回。我打算在这住一晚上的。”应燃蔫吧道。 荣清仿佛胜利者一般:“那你明天早点回去吧,别让助理担心。况且今晚我们三个人出来吃饭,免不了要被拍到,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 “只是一个公司的出来吃饭而已,应该不会被说什么吧。”林堂春弱弱插一句。 荣清:“.…..” 应燃跟着点点头。 菜上齐后荣清可谓是忙不过来,给这个弟弟夹几筷子,再给那个夹几筷子,势必要堵住他们俩的嘴。 “荣编……别夹了吧,有点吃不完。”林堂春看着自己碗里的小山,面露难色。 “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大学毕业了也还在长身体吗啊?! “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在剧组特别辛苦,跑着跑那的,你只是第一次实习,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太累,真的。” 果然,只要停下夹菜就会腾出嘴说话。荣清无奈抵住额头。 林堂春的手拿着筷子在自己碗里轻轻捣,没有立即答话。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忙。 刚来中州的几天周洄和他发消息的频率还算高,可是这几天却寥寥无几。 他想这人肯定又是忙得不可开交,索性也把自己安排得满满的,手机屏幕上的几条消息调皮又别扭的停留在一天前,昭示着两人的小心思。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只是想锻炼锻炼自己。” 荣清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开口:“你还年轻,想锻炼自己什么时候都可以。” 林堂春摇摇头:“这不一样。” 他心里有一股暗暗的较劲,自己跟自己都说不清。 周洄大学毕业之后独自一人闯了好几年,终于闯出了一点实绩。 他拿到第一桶金,第一件事就是给林堂春买了新的电脑和各类文具书籍。 再就是带林堂春出去大吃了一餐。 林堂春大学期间想要出去找点兼职干干,差点被骗到外地去,周洄听说之后二话没说找到学校,严肃告诉他根本不用担心钱的事,只用好好念。从此之后找兼职的念头被彻底打断,林堂春就这么拿着周洄给他的银行卡用到现在,好在不久之后他也会拥有自己赚的第一笔钱。 他拼了命想要证明自己,因为在周洄眼中他始终是脆弱、必须受人保护的,有几个瞬间他甚至说服自己乐在其中,可突如其来的现实问题又泼了他一大盆冷水。 话题就这么被荣清绕到正轨,吃完饭他刚想松一口气。 应燃:“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荣清:“??”那还得了。 “不用了,小燃你回去吧,酒店离这里也不远。” 应燃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可是回去的话我也和你们一条路啊。” 荣清:“??!!” 林堂春:“?” “我也把酒店订在了那里,别说还挺方便。” 这话不亚于得知周洄把酒店订在和他们同一地方的震惊,不过多了一味惊吓。 荣清从来没觉得回酒店的路这么漫长过。 偏偏身边傻乎乎毫不知情的林堂春友好问他:“荣编你怎么了?从吃饭开始你就有点怪怪的,哪里不舒服吗?” 荣清笑着摇摇头,握紧了拳头。 现在挺舒服的。不过马上大家就都要不舒服了。 到了酒店,大堂并没有另一个人的踪迹,荣清舒了一口气。 “哎,你们的房间在几楼啊?” 林堂春好心报了房号,应燃有些失落:“啊,那我比你们高一层,我在四楼。” 听到这句话的荣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四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周洄的房间好像也在四楼。 荣清面如死灰,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两人千万不要碰头。 林堂春吃饱喝足回了房间,几乎是立刻扑在柔软的大床上,打开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敌不动我不动。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关上手机,准备去洗漱。 洗完澡出来,浑身清爽了不少,林堂春的头发还往下有些滴水,他胡乱地擦擦,打算去吹个头发。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林堂春的动作一顿,心里闪过一溜人选,穿着浴袍带着疑惑小心翼翼开了一个缝隙。 “堂春……你在吗?”是应燃。 他话说得很轻很温柔,语气声调都变得不像他。 看到林堂春开了门,他不好意思道:“抱歉打扰你了。” 随即在看到林堂春整个人后猛地哽住。 ——林堂春穿了一身纯白浴袍,裸露出来的脖颈白得像瓷,锁骨处还有几点水珠,巴掌大的脸被水汽蒸得嫩白,嘴唇粉红,眼睛湿漉漉的,头发丝全湿,还在慢慢往下滴着水。 应燃支支吾吾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神躲闪不敢去看。 林堂春似也意识到自己不妥,抿嘴道:“不好意思啊,出来得有些急了。” 应燃摇头,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其实我今天来探班,不只是为了吃饭。” “几天后是你的生日,对吧?可惜我之后在文州还有工作,可能不能在当天把礼物交到你手上了。” 林堂春惊讶:“这是……给我的?” 他和应燃才刚刚认识不久,应燃竟然就记住了自己的生日。 “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手上的礼物有点重量,只是被包装得很好,精致得让人不忍心去拆。 “等我走了之后再拆吧。” 应燃走后,林堂春看着手里的礼物愣在原地许久。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心中觉得有些对不起应燃。 门被轻轻合上,应燃站在门口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才转身离开。 他一边等电梯一边接受助理的夺命消息轰炸。 不一会,电梯门打开,他一抬头,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眼前的男人眉目硬朗,身形高挑,浑身散发着矜贵又不好惹的气势。 应燃只是看了一眼就想起来他是谁。 林堂春在电梯不舒服那天,就是这个人来把他接走了。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不对劲,如今再见一面,却觉得眼前的人越发眼熟。 不过先下的情况并不容许他思考太久。 周洄见电梯停在三楼,微微皱起眉头。 等到电梯开门,却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不仅如此,还是一个在他心里危险系度极高的人。 应燃愣了一秒,有些不知道该喊什么,叫哥哥不太合适,可自己又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随后还是电梯救了他一命。 电梯是往下走的,而他要向上到四楼。 于是他礼貌笑笑,等着电梯门合上。 结果周洄直接走了出来。 应燃:“??!”他微微惊讶地走进来,电梯关上门,他低头定睛一看。 只见那电梯的“一楼”按钮亮着。 顿时他哑口无言。 周洄在见到应燃的那一秒心里登时改变了主意。 原本他来到中州,不只是为了去探林堂春的班,更是为了他几天后的生日。 所以他才想着给林堂春一个惊喜。 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但愿这个惊喜不会变成惊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 其实这个应燃是电梯战神。 依然求求收藏评论和投喂[撒花][撒花] 第12章 时隔几分钟之后,门那边又传来敲门声。 林堂春正专心致志拆着应燃送给他的礼物,在听到敲门声之后愣了几秒。 是又有什么事吗? 他故技重施地轻微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这次却没看见少年腼腆又郑重的脸,而是一个略显宽阔的胸膛。 林堂春:“??” 隐秘的猜测在心中悄然成型,他迷糊地想,怎么可能呢,那个人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飞过来呢? 可是在看到那个人的那一秒,内心所有城池轰然崩塌。 林堂春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又或是洗澡时水汽给脑子蒸得不清醒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真的是周洄。那个一直不给他发消息的人,现在忽地一下站到他眼前。 不过就是脸色臭了点。 林堂春后知后觉地看看自己的衣着,依然是那件纯白色浴袍。 于是他当即把门啪叽关上了。 周洄:“.…..?” 可怜的周总飞了几个小时费劲巴拉到酒店入住没一会,不仅遭受了电梯里的暴击,还被拒之门外吃了闭门羹。 他浅浅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继续站在门口等。 几分钟后,门重新打开,林堂春换了一身浅绿色睡衣,只是头发依然软塌塌潮湿着,整个人显得柔软又无辜。 “你……你怎么来了?”他有些不敢直视周洄。 周洄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盯着他看了一会,“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林堂春手忙脚乱地请人进来,关上门,周洄走了几步,看见了放在桌上的被拆了大半的礼物。 林堂春赶忙把盒子拿过来放在身后,不拿还好,这一拿,周洄看着他目的性极其明显的小动作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火。 刚刚给应燃开门的时候林堂春穿的还是浴袍,怎么到他反而换了睡衣。 大半夜给陌生男人开门,还接受了来路不明的礼物。 小动作那么多,连消息都舍不得给他发一个。 “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林堂春转移话题,眼神却不自觉黏上眼前正大光明站在他房间里的人。 周洄看起来有些疲惫,只是眼神依然是凌厉的,看起来有点恐怖,好像要吃人。 林堂春悄悄往后瑟缩了一小步。 没想到周洄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往前进了一大步。 房间本就不大,这么一挤,空间就变得更加狭小,况且林堂春的头发还没有吹干,空气里全是潮湿又暖热的因子。 林堂春胡乱地想,他不是开了空调么,怎么还越来越热了。 “中州这边还有些工作,就顺便过来看看你。”周洄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 虽然空降中州的惊喜提前用完了,但还有过生日的惊喜。 林堂春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想得起来生日这回事,只不过刚刚被应燃提醒了一下,虽然很轻易地相信了这个借口,心中还是不免有点酸涩,原来这人到中州只是为了顺便。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还恰好知道了他的房间号。 “因为我也住在这里。”至于房间号,有人自然会告诉他。 林堂春闷闷地“哦”了一声,其他要说的话全抛在脑后。 周洄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按照往常的说法,林堂春应该事无巨细地全问他一遍,什么时候来的,准备待几天,或是其他。 可是偏偏他坐在床头,徒留给周洄一个悲伤的背影。 周洄的怒气还没发出来,就被这么一个可怜兮兮的背影激得全咽了下去,看着林堂春还湿着的头发,二话不说去浴室去拿吹风机。 头上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周洄启动吹风机,就着林堂春的坐姿开始吹了起来。 温热恰到好处的暖风吹过每一根冷湿的发丝,林堂春舒服得轻轻眯上眼睛。 真是只猫。还得有人顺毛才行。 周洄利索地撩起他的头发,仔仔细细把发根全都吹干。 从前林堂春就有这个毛病。洗完头发之后不想吹干,任由自然风干。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喜提睡不着头疼大礼包,以及第二天被周洄训一顿。 训归训,林堂春是不会改的。 于是每次洗完头发吹干的任务就落到周洄身上,林堂春就像归巢的幼鸟,洗完头发之后规规矩矩地跑到周洄的床上坐好,他洗澡都掐好了周洄回家的时间,确保在周洄下班之后打开房间收到湿漉漉待吹干的林堂春一枚。 当然,周洄出差和林堂春住校的情况除外。为防止这种特殊情况,周洄给他买了一个可以吸干头发的发帽,但林堂春每次都以戴上像印度人太丑了的理由拒绝。 吹风机嗡嗡作响,暖风不停在乌黑细软的头发之间穿梭,再往下便是白皙的后颈。 后颈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暴露在外,低下头还能看到林堂春鸦黑的眼睫在下方投出一小块阴影。 周洄的喉结上下滑动,林堂春有些不自在地乱动,他把人按住:“坐好。”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显得人声都小了好多,周洄却清清楚楚听到了林堂春略显别扭的声音。 “你今晚为什么要来找我?” 颤抖的尾音被轰鸣的响声吞没,委屈敏感的内心被血淋淋披露出来,周洄帮撩头发的手猛地一顿。 几秒过后,他听见自己有些无奈的温柔声音。 “再不来,某个人就要被拐跑了。” 果不其然,林堂春立即抬起头看他。 周洄的心脏猛地被这一眼捕获,连带着动作都轻柔了许多,好像在对待易碎的陶瓷。 “那你是吃醋了吗?”林堂春没敢把这一句问出口,语气却软了下来,明显欢快了许多。 “这样啊。你见到应燃了?我今天就是和他简单吃了个饭,荣编也在的!然后他就送我了一个礼物,我还没来得及拆开看……” 周洄捕捉到这句话中的关键词,挑眉用有些危险的语气说:“哦?还吃了饭?” 可怜的荣清就这么被林堂春无意识卖了出去,林堂春恐怕被人卖了还乐呵呵数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 “是啊,但不是和他单独吃的,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嗯,我知道了。” 另一边的荣清打了好几个喷嚏,心说难道是空调打太低感冒了么。 声音终止,房间里又恢复寂静,林堂春摸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彻底干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这几天我有空就会来陪你吃饭,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 “还有,”周洄顺手拿过那个盒子,“这东西太贵重,我先替你保管了。” 林堂春:“?”可是我还没有看到底是什么礼物呢。 他还没有开口申诉,周洄就轻轻关上了门。 空气停滞了几秒,随后空白的大脑被喜悦的粉红色泡泡占据,方才发生的事好像梦一样,直到现在林堂春的心里才有了周洄真的来中州看他的实感。 钻进被窝,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周洄身上独特的冷冽香味,到处透露着安心的信号,不一会林堂春就进入了梦乡。 周洄回到房间,坐着看了那个盒子好久,好像在和自己做心理斗争,半晌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部分拆完,动作耐心干净。 盒子打开,是一枚精美镶钻的小猫胸针,泛着光安静躺在盒底。 那旁边还有一张卡片。 周洄静静把它拿起来看。 “to 堂春: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和这枚胸针很相似,所以在看到这枚胸针的下一秒就决定一定要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生日快乐,愿你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落款是一个烟花的图案,想来应该是代表了“燃”字。 图案的旁边还有一个被涂红的爱心。 这枚卡片干净整洁,上面的字很是工整,一看就是花诚意认真写的。 周洄的指腹摩挲着那个红色爱心,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另一侧手臂已经隐隐绷起了青筋。 第二天,卡片、盒子连同胸针全都消失不见。 一早,精神满满的林堂春遇上眼下乌青的荣清,惊讶道:“你怎么了荣编?昨晚没睡好吗?” 荣清不语,只是呵呵一笑,随后和林堂春一同等电梯下楼吃早饭。 电梯在四楼停了片刻,随后往下到了三楼。 荣清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电梯门一打开,四个人就这么大眼对小眼对上了。 周洄和应燃各自站在电梯的两个角落互不相干,气氛尴尬。 第15章 应燃看见两人,当即热情地打了招呼。 林堂春胡乱应着进了电梯,觉得这真是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灵魂好像已经脱离身体不属于自己。 真是冤家路窄。荣清任命般走进电梯,努力忽视身后带有怨气的视线。 电梯里一时无人开口,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周洄盯着前面林堂春有些乱糟糟的后脑勺,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内心想要上去呼噜几把的冲动给压下去。 投在林堂春身上的滚烫视线不知他一个,还有来自斜后方应燃的视线。 他期待着林堂春对昨天的礼物有什么表示,殊不知礼物已然被周洄没收,并且自己在周洄心里的戒备等级已经达到一级。 荣清则是视死如归般的无事一身轻,硬是撑着电梯到达一楼。 电梯门打开,四个神色各异的人终于解放似的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 ---------------------- 来了来了[亲亲]下周期末周,大家期末快乐呀 顺便想要那个,被投喂[星星眼][星星眼]多多评论互动呀 第13章 应燃的助理臭着脸在酒店门口等待,应燃先是转头给几人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要离开,大步奔向门口被助理姐姐揪着耳朵恨铁不成钢教育一通。 “哎姐,姐,我错了!” 没想到应燃平时那么活泼,在助理这却缩成了一个鹌鹑。 林堂春看着眼前颇有些滑稽的一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荣清努力把自己变成透明人,看见周洄明显变冷的脸色之后只能内心祝林堂春自求多福。 “哎?荣编呢?”林堂春一转头发现荣清已经不见踪影,有些疑惑,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危险。 “宝宝,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周洄幽幽道。 林堂春被冷不丁这么一问,一时结结巴巴解释不出来,好在周洄也没再为难他,两人一同落座早餐处。 要是让林堂春自己去挑选早餐,他一定拿的全是小蛋糕冰激凌和炸物之类,冷的甜的全都来,就是没有丝毫营养可言。 于是周洄干脆让他在座位上坐好,一个人拿了两个盘子去选。 回到座位,林堂春面前是满满一大盘各种营养的早餐。 他不情愿地动动筷子:“我吃不了那么多。” 周洄无情地无视他的抱怨,自己先吃起来。 林堂春在心里吐槽周洄专政,一边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始喝粥。 “你不去公司吗?”林堂春被周洄盯得心里发毛,悻悻问道。 周洄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等你吃完饭再说。” 这下是真的逃不掉了。 老老实实喝完粥吃完早饭,林堂春本想在门口寻找荣清一起坐车去片场,结果门口空空如也。 林堂春:“?”人呢? 周洄在一旁淡淡道:“他先走了,我送你过去。” 林堂春像炸毛的猫,一时想不明白荣清怎么能跟周洄狼狈为奸呢。 “好吧。”他像一棵蔫了的白菜,周洄看到他像一个骤然瘪下去的气球,嘴角不免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威风凛凛的车开到片场,差点把导演吓个半死以为是哪位领导来视察情况了。 结果车门打开,林堂春率先走出来。 导演:“?” 另一边车门打开,周洄颇有领导风范地下了车,导演肌肉记忆就要上去迎接。 幸好他平时对商业圈的人和事也挺敏感,看了几眼就把周洄认了出来:“周总,您怎么来了?久仰大名啊,哈哈。” 周洄礼貌性地跟他握了手,也没多解释,只是说:“我来探班而已。” 天英在娱乐领域也有不少投资,只是周洄对这方面操心得不多,仅剩的一点娱乐知识还是孙琳女士好心给他科普的。 李知城一脸问号,脑中闪过一万个猜测,最终惊悚地想到林堂春小小年纪居然就被包养了,遂向其投以敬意和怜悯的目光。 林堂春对周洄下车这一举动很是不赞同,在看到导演色彩缤纷的脸色之后更是哑口无言连忙把人撵回车上,跟导演打着哈哈:“导演你别误会,我们是……”到嘴边的“兄弟”二字被硬生生咽下去,就这么引起了令人遐想的空白。 “哈哈,小林,我懂得,我懂得,为了生活嘛!” 到底在懂些什么啊?! 林堂春到最后懒得解释,心说干脆让周洄自己解释去吧,反正风评受害的是他又不是我。 到了片场见到荣清,他罕见心虚地移开目光。 林堂春对他怒目而视,随后被一个人影咻的一下搂过去。 宋骄举着手机笑得直不起来腰:“小堂春啊,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呀,吃个饭居然就火了!” 林堂春满头问号地接过手机去看,只见热搜第一条带着“爆”的字样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爆!应燃深夜探班与男性友人聚会!” 点进去一看,描述得更是夸张:“据爆料,人气歌手应燃于昨晚结束活动后前往《不渡春》剧组探班,深夜前往饭店与两位男性友人聚会,一人是《不渡春》编剧荣清,另外一人则酷似剧组新人演员,长相清秀,吃饭期间,两人举止暧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长相清秀”?什么叫“举止暧昧”?! 往下翻,有人已经把他的微博找了出来,证实这不是新人演员,而是这部戏的实习编剧。 底下一溜评论纷纷遗憾这个颜值居然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林堂春打开自己的微博,果然粉丝已经飙升到十几万,涨幅可怕。 宋骄好奇:“你们昨晚真这样了?” “根本没有!”林堂春又无语又懊恼又觉得好笑,根本不敢想周洄知道了会做何反应。 “害,这都是狗仔队营销号瞎写的,放心吧,一会燃燃的公关就会来了,不用担心,你就当给自己涨了一波粉了。”宋骄一边舒缓笑意一边安慰他。 怪不得今天早上应燃被助理揪着走。 林堂春豁然开朗,手机上冒出几条消息。 果不其然是应燃发来的。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真会被狗仔拍到,还连累了你】 【你放心!这条热搜很快就会被压下去的!】 【哭哭.jpg】 林堂春知道他也有不是有意的,发了几句安慰的话过去。 “哎?”宋骄惊奇道,“燃燃的公关团队这么快吗?才几分钟的功夫就被撤了?” 林堂春拿起手机去看,果然那条热搜已经消失不见。 他疑惑地问了应燃,对面却跟他一样疑惑。 不是应燃的公关团队压的,那会是谁呢? 脑中只有一个人选。 林堂春试探性给那个人发了条消息,周洄几乎是秒回。 【嗯,我看见了。】 完蛋。 【那都是狗仔瞎编的!】 【我知道。】 【你别生气 可怜.jpg】 【没生气。只是看到了,就帮忙撤下去了。】 林堂春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周洄确实没生气。只是一个小小的热搜而已,比起实际行动而言对他简直不值一提。 当务之急是不能影响到林堂春的工作,于是在他看到的下一秒他就找人帮忙撤了下去。 马上就要到林堂春的生日了,在这期间他什么都能忍。 和荣清商量好了计划,定好蛋糕,顺便还把在文州闲的没事的郑天忆薅了过来。 这是他来文州的主要任务。 其次。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想起来,周洄先是静静看了一会,才接起来。 “周总,听说你到中州了,离得这么近,出来吃个饭不过分吧?” 对面呵呵笑了几声。 周洄听见自己沉稳的声音:“好。” 他缓缓把手机拿下来放到桌上,屏幕上“向名烽”三个字骤然灭了下去。 对方挂断了。 林堂春新的一岁即将开始,他却还被困在原地。 不过幸好被困的是他。 周洄自嘲般笑了一声,半晌后给蛋糕店打去电话让他们多放草莓少放糖。 按照计划,在林堂春生日当天,荣清负责先把林堂春支走,几人布置现场,在林堂春走过来之后,周洄缓缓推着蛋糕走出来。 可事实是在第一步就出了差错。 剧集拍到关键处,林堂春和荣清花了一个通宵纠剧本,第二天两人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到片场,把宋骄和宋寻吓了一跳。 宋骄心疼地围着林堂春转了好几圈:“哎呀,小脸这么憔悴。” 几人对了个眼神,荣清咳嗽几声:“咳咳,那个小林,导演叫你。” 宋骄:“?” 宋寻:“.…..” 林堂春云里雾里,最终还是去了。 他一走,宋骄立刻埋怨道:“荣编,你怎么想出这么有漏洞的借口?” 第16章 宋寻:“所以导演知道这事吗?” 荣清无辜地摇摇头。 几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几分钟,林堂春恰好就这么回来了。 “导演没叫我啊,荣编,你确定是他叫我吗?” 宋骄无奈捂头,心说还是得她出马才行。 “他说错了,不是导演叫你,是我。”她笑眯眯。 “啊?” “姐姐想喝那个奶茶了,对,就是十公里以外那家,帮姐姐买一下吧?” “可是……”十公里来回一个小时,林堂春犹犹豫豫。 宋骄可怜巴巴盯着他看,林堂春立刻缴械投降。 在两人赞许的目光下,宋骄总算替荣清完成了任务。 剩下的一切就好办了。周洄提前买好了气球横幅等等,虽然土味都能冲出片场,但碍于资本家的压迫,荣清还是不敢吐槽。 宋骄还不知道是谁准备的,大胆开口道:“这都是啥啊,土出天际。” 荣清:“……”幸好资本家现在不在这。 人多力量大,几人一个小时不到就布置好了现场,只是可怜的导演现在才被告知这个计划,并表示会积极配合。 布置好的现场在另一个棚里,所以等林堂春带着奶茶归来被宋骄奖励一个拥抱时,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下去。 荣清悄悄摸摸给周洄发了个消息表示搞定了,周洄这边蛋糕也拿到了,正在往片场这边赶。 “哎,人呢?”林堂春喝杯水的功夫,这个棚子里的人全都不见,他疑惑地看看四周,荣清一边哄骗他一边把人带到另一个棚子里。 门两边的人已经准备就绪。 林堂春一踏入门,就听到一声响亮的:“surprise!” 下一秒被彩带喷了一脸。 作者有话说: ---------------------- 想要收藏评论和投喂(瘫倒 第14章 五颜六色散发光彩的彩带扑在脸上,贫瘠的内心骤然被填满。 林堂春感觉一切仿佛都不是太真实,直到睁开眼睛看到精心布置的气球和喜庆的横幅,他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小堂春!” “生日快乐小林。” 鼻尖逐渐涌出酸涩的感觉,眼前慢慢模糊,却又在看到推着蛋糕缓缓走出来的人之后逐渐清明。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难得露出温柔笑意的某人。 “宝宝,生日快乐。” 没有刻意隐藏,而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几个字。 蛋糕有五层,上面用水果精心雕琢过造型,出现最多的水果是他最爱的草莓。 “哎我操,他从哪冒出来的……”宋骄惊讶小声喃喃,被宋寻无情地捂住嘴。 荣清默默去把灯关了,场上一片漆黑寂静,只有蛋糕上的蜡烛散发着明亮的暖光。 “许愿。”周洄把位置让出来,示意林堂春来蛋糕面前许愿。 林堂春双手交叉抱拳,眼睛乖乖闭上。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将细长的睫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今天是和周洄过的第十个生日。他在心中默念。 既往的愿望他只要说出来周洄都会帮他实现,可是这次的愿望他却不一定能办不到。 林堂春慢慢睁开眼睛,先是出神地盯了摇晃的烛火一会,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地吹一口气。 “呼!”烛火应声而灭,灯光随即亮起。 场面一片热闹,宋骄推他去切蛋糕,荣清则是笑着给他戴上生日帽。 鼻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奶油,林堂春茫然地回头想去找些什么,却已在人群中找不到那个人。 他就像茫然无措的雏鸟一般左右寻觅。 可最后还是未能寻到那人的身影。 所有的吵闹在耳边逐渐远去,再多的打闹也变成强颜欢笑。 郑天忆无聊地站在后台等,看周洄也走过来有些惊讶不解:“你怎么不陪着?” 周洄回头看了一眼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林堂春,神情像是有些眷恋。 “让他好好玩吧。” 郑天忆抽出一根烟刚想点燃,被周洄一下抓住。 郑天忆:“?你不抽还不许别人抽了?” 被周洄警告似的盯了几秒之后,他才作投降状:“好好好,我不抽了,我光看着行了吧。” 唉,他们两个人就像留守老人一样等在这里,想抽根烟以解哀思旁边还有个禁烟大使。 看着看着他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恨不得把自己一巴掌抽醒——他妈的他怎么又不自觉盯着荣清看了啊?! 分完蛋糕之后的流程就是一群人去了饭店小聚会,林堂春在路上回了沈渔应燃等人发给他的祝福,郑天忆终于得见天日把礼物和祝福交到他手上,并且被林堂春和周洄两人半哄半骗拉来吃饭,于是最终就变成宋骄宋寻和江听月坐在半边,林堂春荣清和周洄郑天忆坐在半边,李导似乎提前预知到这场局关系复杂不简单,以年纪大了不能喝酒为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宋骄先小酌了几杯,却人菜瘾大率先出局,脸红扑扑的口出狂言。 “哎呀,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周总,刚你出来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周洄在一旁淡定解释:“之前有过合作,是公司的代言人。” 林堂春:“!!!”还有这层关系呢! “还有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帅哥,我一看你怎么也觉得有点眼熟呢……” 宋寻怕惹出什么祸端来,赶紧又倒了几杯酒堵住她的嘴:“来来来,别说了,喝,多喝点,啊。” 江听月有些不赞同地帮她挡酒,宋骄不依,非要自己喝,一边喝还一边招呼着:“来啊,你们都一起喝啊,小堂春,今天是你的生日,也喝几杯啊!” 周洄有些后悔把这几个人请过来。 在往旁边一看,林堂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喝上了。 他的眉头立刻紧皱起来,手伸过去拿林堂春的杯子,却被另一个醉鬼拦住。 “哎呀,你就让他喝嘛!反正也不是小孩子了,多喝几杯怎么了!” 郑天忆明显是没吸取到上一次的教训,又把自己喝得醉醺醺。 周洄面露嫌弃,后来一想今天是林堂春的生日,总不好扫兴,也就忍着把手收回来了。 郑天忆和宋骄宛如知己相见恨晚,两人聊到不知天地为何物,林堂春虽然大概率跟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可还是叽里咕噜加入聊天,一边把自己沾了奶油的脸抹成小花猫,还不许人碰。 才喝了几杯,就这样醉了。 幸好场上还有几个活人,一人负责一个,总能把人扛回去。 林堂春小脸也喝得犯了红晕,宋寻看着可爱,就伸出两根手指去逗他:“这是几?” 林堂春只觉眼前有几根手指不停晃动,自信回答:“五!” 周洄看不下去,“行了,就到这里吧。” 郑天忆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不禁在心中吐槽周洄真是个大控制狂。 他没想到自己如今是酒醉之身,心里想的已经不过大脑就这么说了出来。 背后凉飕飕。 周洄半笑不笑盯着他,竟然没损他几句。 郑天忆刚要疑惑这人怎么改性了,转眼人都走光了只剩他和荣清两人。 他跟见鬼一样酒哗啦醒了一大半。 宋寻喝得不多能自理,宋骄被江听月扶走了,而周洄自然把林堂春给拐走。 可不就只剩他们两个了。 另一边做了坏事却没有丝毫心虚的周洄安顿好小醉鬼心情颇好地一路开回酒店。 小醉鬼坐在副驾驶戳戳他:“你又干坏事了?” 周洄:“.…..”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堂春罕见地安静了一会,在周洄把他半扶半抱进房间时猝不及防拉住他。 周洄好声好气说:“怎么了?” 林堂春可怜巴巴:“身上好脏好臭,要洗澡。” 周洄轻蹙眉头,甚至细节般地闻了闻:“不臭啊宝宝。” 林堂春不管,闹着要去洗澡。 说是洗澡也不是不行,只是怕林堂春洗到一半睡着了,又或是途中再闹一会,那周洄真就是一夜都别睡了。 周洄无奈答应刚要去拿浴巾准备放水,回来的时候发现林堂春已然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的一角,是一个颇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看起来极为孤独可怜。 周洄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帮人把袜子什么的脱掉,再盖上被子,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最后把灯关了,看着林堂春一个人躺在床上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关门离开房间。 他走后,过了半个小时,床上的林堂春揉揉眼睛,看周围一片漆黑,茫然地坐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周洄呢? 他觉得这里好陌生,既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周洄的房间。 第17章 啊,知道了。周洄一定是去应酬喝多了酒,还没有回来。 那要不要去看看他呢? 内心的小人一直加以怂恿:去吧,去看看吧,你不是想知道吗? 林堂春悄悄摸摸打开门,看着寂静无声的长廊哑口无言。 好多房间啊,他要怎么找呢? 他凭借仅存的记忆摸到一间房间,敲敲门。 打开门,是好不容易才把难缠的某人安顿好的荣清,他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 林堂春问他:“你知道周洄在哪吗?” 荣清本来耷拉的眼皮一下子睁开,脑中因为怨气逐渐产生邪恶的想法。 他像在哄骗小朋友:“周洄在四楼,我这有房卡,你去找他吧。” 走之前不忘嘱咐一句:“一定要轻轻的哦,说不定他已经睡了。” 单纯好骗的林堂春小朋友顺利拿到房卡。 看他上电梯的荣清有些心虚,但又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郑天忆,那一点心虚也立马被怨气所代替。 对不起了小林。谁让周洄先折磨的我呢。 林堂春摸索上了四楼找到房号,试探性把房卡靠了上去。 “嘀。”果然开了。 他谨遵教诲地悄悄走进去,屋内一片漆黑,床上有一个模糊人影。 林堂春蹑手蹑脚走进去,然后像小动物似的闻来闻去,味道熟悉又安心。 他确定了这肯定是周洄的房间。 那床上的人影一定就是…… 他凑过去看,发出疑惑的声音。 “哎?” 周洄紧闭双眼,头发有些狼狈杂乱,像是被人刻意捣乱揉过的。 在林堂春的角度,他只能看到硬朗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和轻轻抿着的嘴唇。 他一凑过去,感觉周洄的呼吸声骤然被打乱。 于是他小声问了一句:“周洄,你醒着么?” 没有人回答,只有两人有序的呼吸声。 林堂春的脸越靠越近,却在快要与周洄鼻尖凑上之时猛然清醒,往后撤了一大步。 不对。 周洄救了我。 周洄一个人好不容易打拼到现在。 周洄说他以后会是我的哥哥。 周洄好几天没回我消息,还在生日的时候那么冷漠。 平时一点点的委屈难过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要是林堂春现在彻底酒醒,一定会不敢相信刚刚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 收藏一百啦[星星眼]还是求求评论和投喂呀 第15章 体内好像有两个不同时期的人在相互挣扎,借着酒醉的麻木与勇气一股脑地涌上头。 林堂春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雕塑。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眼睛里没有一丝醉酒的迷离,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清明。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 房间里黑暗寂静,只有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个没完,跳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林堂春就这么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了周洄好久。 好像在看一个毫无眷恋不认识的陌生人。 过了一会,他的手指机械般的一动。 这次他彻彻底底看清了。 不光是看清了周洄沉睡的脸,还有自欺欺人的内心。 林堂春任由内心驱使般再次缓慢靠近,只是每靠近一点,心脏的每处地方就在以极端的速度崩塌下陷。 最后,他才颤抖着伸出指尖,隔着空气摩挲着周洄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想向上天求一个答案。 几乎没有半分思索,他的嘴唇已经先大脑一步柔软地吻了上去。 周洄的嘴唇不柔软,相反有些干燥。 林堂春还没胆大到睁着眼睛吻上去,因此就错过了躺着的人忽然抖动的眼皮和眼睫。 亲吻持续了三十秒,林堂春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崩开,似乎是承受不住此刻的信息量,又或是醉酒的后遗症,下一秒他便飘飘然晕睡过去。 啪嗒一下,刚好躺在周洄的旁边。 在黑暗中过了大概十分钟,床上的人才终于舍得睁开双眼。 周洄的胸膛不断起伏,从林堂春进来的那一秒,他紧绷的神经就受到刺激,大脑先行一步醒来,他原本以为是小偷或是其他,转念一想人是刷房卡进来的,他的房卡只有一个人知道。 而在林堂春发出声音的下一秒,他就反应出来原来是某个醉鬼梦游过来了。 他本想把人安顿回去,可醉鬼的呼吸不轻不重打在他脸上,他却又后悔了。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在林堂春忽然远离的那一秒,他自己都不清楚心里到底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直到柔软又湿润的感觉从嘴唇一直到蔓延到全身,他才倏然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林堂春偷亲他了。 眼皮重重一跳,原本想去制止的手却不知受到什么影响而被牢牢束缚在原地。 而后就有了这几乎要失去意识的三十秒。 全身仿佛被水泥浇透般动弹不得,各种复杂的情绪蜂拥而上,他甚至说不出感情的源头。 因为这个吻来得太猝不及防。 可是为什么…… 周洄重重地掩住脑袋,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无法忽视燥热和某个部位的起立。 不。不能这样。 仅存的理智回笼,他先是飘着步子去冲了个冷水澡,走出浴室时,看到还躺在床上的林堂春,他已经在床上睡熟了,浑身睡得热烘烘的,看上去惹人怜又乖巧。 周洄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了几分钟。 随即发现冷水澡好像又要白洗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按照林堂春的酒量,第二天醒过来应该什么都忘光了。 不过…… 他冷着目光看着自己冰冷的一双手,他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去把它捂热。 独自冷静了一会,他才缓慢走过去,轻轻把林堂春抱起来。 林堂春的体重很轻,抱在手上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 一张小脸好不容易在有力的臂膀上挤出一点脸颊肉,看起来也是少得可怜。 周洄一路抱着林堂春回了三楼,将他放到房间里的专属小床,盖好被子,甚至在下一秒要习惯性地吻上额头献上一个晚安吻。 周洄的嘴唇离林堂春光洁的额头仅毫厘之差,却堪堪停滞在半空中。 随后,他收了回去。 他要好好地,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至少,是让林堂春看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算千疮百孔,就算鲜血淋漓。 林堂春想要美好的梦境,他可以亲手为他造一个虚幻的现实。 可是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周洄用力抹了一把脸,先是后撤了一小步,眼神还是牢牢盯在林堂春的脸上,仿佛要把他熟睡的脸庞深深刻印在心底。 然后,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轻声带上了门。 第二天。阳光照在脸上的那一刻,林堂春眼皮微动,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他第一反应是头好痛。像被人狠狠敲过一样痛。 第二反应是他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梦。 等等。 他微微睁大眼睛。 好像不是梦。 嘴唇上的温热触感好像还一直残留,林堂春的心咯噔一下几乎停止跳动。 他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 让周洄帮他洗澡,偷偷跑到周洄房间,还亲了他?!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不是幻觉。 林堂春整个人好像一瞬间被一道天雷劈成两半,每一个角落都成了碎片,再也拼不起来。 为什么要让他想起来……不是说人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开始自虐般回忆昨天每一个细节,从回房间开始,再到荣清给他房卡,再到黑暗房间里的淡漠注视。 怪到最后,他就不该喝那么多酒。 可是如果不喝那么多酒,他也不会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林堂春把自己蜷缩起来,用手紧紧捂住脸,指甲都快要深陷进皮肉里。 “小林,你起了吗?”门外的声音打断他的忏悔,林堂春爬起来,头发乱糟糟地去开门。 是荣清。他脸上好像有些许愧疚:“抱歉啊小林,昨天……” “昨天我们什么都没有。”林堂春嘴快地打断他。 荣清懵了:“啊?” “不是。”林堂春敲着脑袋,“昨天我喝醉了。” 荣清:“我知道你醉了,现在还好吗?” 林堂春蔫蔫地点头。 荣清看他有些不对劲,试探问:“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今天就歇一天吧,剧组那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林堂春摇摇头,他想问些什么,却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 荣清见他不说话,也不好多问什么,“那先吃饭吧,反正我们在剧组的工作也快结束了,不过后续可能还有宣发要做……噢还有,周洄走了也没事我会照顾好你……” 第18章 “周洄走了?” “……他没告诉你?”荣清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林堂春后知后觉打开手机,才发现周洄一个小时之前给他发过消息。 【走了,照顾好自己。】 简单如常的一句话。可林堂春却觉得好像有什么变了。 他压住内心的猜测,脑海中闪回周洄的睡颜,安慰自己,他只是走了,他那个时候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现在不用和他面对面说话。 等到了剧组,宋骄也已经醒了酒恢复正常,在看到林堂春时的眼神中却带了些暧昧。 林堂春:“???” “老实交代,你和周总是什么关系?” 天知道她昨天在看到周洄的那一秒雷达狂响,尤其是他还叫宝宝,还有他在饭桌上和林堂春的互动,她绝对不可能看错! 要是放在从前,林堂春觉得能不带喘气地说出“兄弟”两个字,可是经过昨天那一晚,他竟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哼哼,被我看穿了吧?居然年纪轻轻谈恋爱!还不告诉我!”宋骄内心狂喜。 林堂春弱弱反驳:“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宋骄拔高音量,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小堂春,没谈恋爱?难不成是你被包……” 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宋寻毫不留情捂上。 宋骄骂骂咧咧被宋寻拉到一旁对戏:“我去你的宋寻老娘的妆要被你弄花了!” “怎么了这是?”荣清听到声音过来看热闹,林堂春无辜地朝他摇摇头。 昨晚的冲击总归是不可磨灭的,林堂春大脑放空时就忍不住去想周洄现在在哪里,他昨晚真的睡着了吗,不然的话为什么大早上简单发了个消息就在他生日第二天飞走了呢? 另一边被林堂春念叨的周洄有些不耐地看了看时间,在看到来人时眼神闪过一丝嫌恶,又被极好的掩盖过去,扬着轻笑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 向名烽也笑了笑,“好久没见到周总了。” “前段日子比较忙,最近因为公事有幸来访中州,这才有机会见到向总。” 向名烽爽朗地笑了几声,眼角细微的皱纹有些加深。 “啊,我还以为周总来到中州不会想起我呢,毕竟可能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人,不是吗?” 周洄的笑容不变,却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眉头。 “周总想养金丝雀,可奈何身份太过张扬,鸟也不够听话。” 这句话可谓是彻彻底底惹怒了周洄。他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道:“您都说了是人,总归是与鸟不一样的。” 向名烽觉得有趣,叫了一杯咖啡。 “说起来,周总还没有成家吧。” 周洄的手掌慢慢握紧。 “我以为,向总把我叫过来是为了谈公事。” 向名烽的笑意变淡,“这难道不算是公事吗?一个人有了家庭的托举,才能更加努力的生活工作,不是吗?” 周洄快要被他这一番话恶心吐,没有搭理他。 向名烽毫不在意地继续道:“周总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喜欢的,不如我给周总介绍一个吧?这人你也认识,长得漂亮性格好,最重要的是郎才女貌,在社会上也登对,不会落人口舌。” 周洄皮下肉不笑:“哦?向总要介绍谁?” 向名烽调出一张照片,周洄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手指不可控制地轻微抖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 恢复隔日更噢宝宝们 下面可能有点酸甜口 无奖竞猜照片上是谁[问号][问号] 第16章 那赫然是宋骄在《不渡春》里的剧场照,看样子拍摄时间不久,还没有对外流出。 他不动声色:“我的确和她合作过,不过也算不上认识,跟我也不合适,向总的心意我领了。” “啊。这样。”向名烽收回手机,也没恼,不过下一刻语调陡转:“我看周总这语气,是有了喜欢的?不过周总可别忘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多养几个玩玩,要是闹到外面可就不好了。” 他话语中透着浪荡,可周洄却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根本不是这回事。 周洄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向后仰:“没有。我只是忙于和向总的合作,对这些情爱不感兴趣。” 向名烽不在乎地摆摆手:“你这人,真没劲。” 周洄本以为他要收手不谈此事,没想到对面的进攻反而更加猛烈。 “让你娶一个光鲜亮丽的贤太太放在家里,又不是让你真的去跟她动真感情。”他欣赏片刻屏幕上的照片,“有这样的人在,又能帮你出去社交,又不会干扰你的事业,何乐而不为呢?周总就当是圆了我做媒的一桩心愿,也让我看到你跟我合作的诚意。” 周洄的手在桌下的暗处,指尖掐进皮肤里,已经快要将那处的皮肤掐成青色,而嘴角的笑容确实一丝不苟稳稳挂在脸上。 中州的夕阳绚丽而引人注目,不少行人驻足拍照,周洄却丝毫没有减慢前进的脚步,脚下生风,在夕阳的余晖中踏进机场。 最后,他才骤然停止步伐,转头往那片火烧似的晚霞看了一眼。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剧组的拍摄快要结束,由于荣清在文州还有事,再加上要参加新剧的宣发,两人没有打算参加杀青宴,而是订了票现行一步回文州。 回去的前几天林堂春在中州收到周洄邮寄过来的包裹,他疑惑地打开一看,居然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作家新书,翻开扉页,上面还有作家的亲笔签名和寄语。 他心生疑惑,手机上立刻收到周洄发来的消息。 【收到包裹了吗?因为是新书,所以礼物迟了一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堂春本想秒回发“当然喜欢”,可界面定留在几天前周洄不冷不淡的问候,他敲键盘的手倏然停住。 自从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周洄不声不响地回了文州,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恢复的氛围似乎又变得不咸不淡。 他没有发消息给对面,周洄也只是每天照例发几句问候。 林堂春想了片刻,最后发过去三个字:“收到了。” 这天应该算是宋骄和宋寻的最后几场戏,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故事接近尾声,宋骄扮演的女主混迹在人群中,休了年假出来散心,一边拿着相机记录风景。 人群熙熙攘攘,吵闹非常,她反复调整着机位,怎么都拍不到满意的角度。 直到“咔嚓”一张照片,她在照片的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背影。 地球是圆的,每天有不同的人在这里匆匆忙忙相遇,就算有的人走散了,也总会有下一次相见。 她凭本能的意识去追随那道背影,可在人群中早已消失不见。 她怔愣着,手上因为脑中复杂的情绪无意识地按到删除键。 那张照片随之消失。 究竟有没有那道身影,她从此之后再也找寻不到答案。 几年后,她工作美满,也找寻到人生的意义和生命所在,不会再因为一点挫折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只是每每故地重游,心底总有一处凹陷无法填满。 新枝绿叶,万物复苏,春风渡万物。 几年前的春天,她还陷在现实和爱情里无法自拔。 春不渡她,却有人拉她一把,从此将她拉入万千人间。 她看了一会风景,正打算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一道声音—— 含着笑意在叫她的名字。 “卡——!” 李导笑眯眯夸赞:“很好!一遍过!” 脱离表演的宋骄立即卸下包袱,整个人像是挂在江听月身上充电。 她余光瞥到林堂春,忽然想起什么。 “哎小堂春,你们是不是马上要回文州了?” 林堂春点点头,一些遗憾地笑道:“先提前祝你们杀青快乐!” 宋骄眼神忽闪忽闪躲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啊。不过也好,你们先回文州,我们以后也还是能见面的,好多活动都要在文州……” 有相遇就总会有离别。林堂春在旁边看了大半天宋骄的戏,被带动了情绪,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语气有些失落:“这些天多亏你们的照顾了。” 宋骄看着他没说什么,只是走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等你真正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戏,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还有几句话藏在心里没说完,宋骄想起自己昨天收到的几条消息,眼神中多了一些林堂春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在心疼,又像是在说对不起。 只是还没等他看清,宋骄就被叫走了。 两人临走前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送了大捧花,林堂春也算是完成初次的剧组工作实习,虽然身心俱疲,但也算收获匪浅。 等回到了文州,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林堂春先是和沈渔见了一面,给他和王姨都带了中州特产,剩下的时间都在写剧本,周洄回家的次数则是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晚。 第19章 《不渡春》顺利杀青,微博上也发了公告,宋骄和宋寻两人的粉丝数量都不少,闻讯纷纷在评论里留言期待,再加上前段时间闹出了应燃和林堂春的绯闻,虽然是子虚乌有,但也算是给剧组带来不少热度,等到正式官宣,电视剧已经积攒了不少粉丝等着开播。 林堂春百无聊赖刷着微博,他不常上线,就算上线也是为了吃瓜看热搜,发微博什么的更是屈指可数,但这些日子的粉丝数上来之后,在导演的劝说之下他也学会了营业,时不时就传几张自己的生活照上去。 翻到私信,显示99+。 林堂春:“??” 点进去一看,大都是说宝宝好帅怎么还不上线之类,还有人关心剧集的最新状况,林堂春挑着几个消息回了,手指一下一下往下划着,突然发现一条昵称为乱码发来的奇怪消息。 最新一条是:“我们不久还会见面。” 他新生疑惑,点进去一看,瞳孔微微放大。 上面几条消息:“原来这是你的账号。” “你来中州了,真是迫不及待想去和你见一面。” “啊,我忘记了,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想了想,我们认识也算是有十几年了。” “不过我们要是见面,你肯定认不出来我。” “失忆这么多年,你就不想知道以前的事吗?” 林堂春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是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他失忆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按照这个陌生人的说法,自己并不认识他,那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还知道失忆的事? 再往下翻。 “你回文州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不过不要紧。” “我们不久还会见面。” 林堂春呼吸加重,在阅读完毕后立即熄屏。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个人不在文州,对自己也不算太了解,却知道失忆的隐情。 房间中充满安全感的寂静一瞬间变成会吞噬人的恶魔,林堂春皱着眉忍着恶心去把房门打开。 已经晚上十点了,楼下一片黑暗,想必王姨也已经早早睡下了。 周洄还没回来。 他也还没想好这件事情究竟要不要告诉他。 思索片刻,林堂春决定先不告诉周洄,也不理会不回应这条私信,不然只怕会生出更多事端。 正想着,楼下的门忽然啪嗒一声开了。 林堂春被吓得一个哆嗦,后知后觉应该是周洄回来了。 他本想在一秒之内把房门关好溜进去,没想到周洄眼尖地发现楼上的亮光。 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还没睡吗?” 林堂春立即扑到床上闭眼睛装死。 周洄没听到回应,也并没有揭穿他没关灯门下的缝隙里还有一丝亮光的破绽。 林堂春做了好几分钟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开门出来套话。 于是他换上睡衣,稍微拉扯得蓬乱,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开门出来。 周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演,觉得有些好笑。在下一秒又看到了林堂春整个人慵懒柔软的形象,睡衣被他扯到锁骨下,露出雪白的皮肤。 周洄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了下,随即没有痕迹地转开视线。 “你……刚刚回来?” “嗯,晚上有个会。” 如果林堂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周洄根本不会撒谎,上一次骗他郑天忆过生日也是,这一次也是,周洄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会向下看,睫毛急剧颤抖,面目表情不自然。 可惜林堂春光顾着一会怎么开口,并没有注意到细节。 “我吵醒你了?” 林堂春摇摇头,随后脑子里突然闪过灵光。 “我……我是做噩梦了。” 周洄收起想要逗他的心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林堂春见他上钩了,一本正经往下编:“我好像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梦到什么了?”周洄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担心严肃。 “我不记得了。” 气氛陷入不寻常的寂静之中,一时间无人说话。 “你说,我忘记了这么多事情,真的还能想起来吗?”林堂春突然开口,心脏怦怦跳。 林堂春失忆本来就是两人默契闭口不谈的禁忌,仿佛是一把锁,锁住了痛苦混沌的往事,一旦揭开伤疤打开锁,一切不堪一击的微妙平衡就会被轻易打破。 作者有话说: ---------------------- 还有人和我一样没放暑假吗(瘫倒 第17章 微黄灯光下,林堂春只能看见周洄的喉结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等到他开口。 过了一会,周洄才低哑着声音问:“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林堂春心里紧张,随便瞎编了一个理由:“.…..可能是因为刚刚做噩梦了吧。” “别想太多。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就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林堂春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听话地回了房间,大喇喇躺在床上自顾自想事情。 那几条直白又可怖的私信像一把长斧把他被蒙在美好幻境的十年虚实粗暴劈开,揭开底下血淋淋的现实和真相。 从前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找回所谓的记忆,因为周洄会一遍一遍告诉他只要注重享受当下就好,或者用物质和甜言蜜语构成坚实的壁垒,让他无暇顾及这些会令他头痛难过的东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林堂春像是被突然点醒一般,焦躁的情绪从来没有如此激烈过。 不是单纯为了私信和自己的好奇心。 更是为了每次提起这个话题时,周洄躲闪的目光和他从未参与过的消失的十年。 他想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失去记忆。那场车祸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周洄为什么平白无故对他这么好。 林堂春把手臂横在自己的眼睛上,遮住房顶微弱的光亮。 周洄不告诉他,那他就自己去找。 不过要想弄清楚这些,还得去问那么一两个人。 林堂春这么想着,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 《不渡春》正式杀青,后续上线也会很快,剧组主创们这几天几乎都在忙宣发的事情。 于是当晚林堂春就收到了宋寻宋骄等人来到文州的消息。 他们来文州是为了参加一个线下的活动,林堂春本想请他们吃饭,无奈宋寻忙得一分钟也挤不出来,而宋骄则是以已经有邀约拒绝,林堂春只好可惜作罢。 林堂春坐在办公室里,以一个社畜的心情开始等下班。 天色逐渐暗沉下去,远处已有几片乌云飘过来。 等到多年之后,林堂春仍然会记得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 文州夏末初秋多雨,天气转凉,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林堂春今天上班没带伞,周洄又有事把车开走了,荣清本想送他一程,但无奈不顺路,自己晚上还有事,林堂春便没有再麻烦他,而是选择自己狼狈地淋着雨坐公交回去。 等他气喘吁吁赶到公交站,头发早就湿漉漉被淋得不成样子,还在一点一点往下滴水。 林堂春顾不得自己的样子,赶紧打开手机看公交车下一班什么时候到。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最后一班公交车,他一路小跑终于赶上末班。 手机上显示还有5分钟,林堂春就坐在长椅上慢慢等。 等到过了十分钟,公交车还是没有来。 林堂春等得有些焦躁,频频看向不远处的发车点。 毫无动静。 雨越下越大,他等不及,干脆顶着雨跑到发车点。 发车点已空无一车,只有一个大爷穿着雨衣在忙。 林堂春心生疑惑,问:“大爷,这怎么没车了呀?离末班车不还有几分钟吗?” 大爷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今天95路出故障了,那辆车一整天都通不了。” “你看,一辆车都没有。” 林堂春的心好像被剖开放在磅礴大雨下尽情淋湿,晴天霹雳:“什么?哪通知了啊?手机上还显示有车呢。” 大爷不耐地赶他:“哎呀,小伙子你怎么就不信呢。你看看这有车吗,啊?” 大雨之下一切都漆黑寂静一片,无果,林堂春只好淋着雨原路返回。 手机也快没电了。 焦躁不安的心情达到顶峰,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头顶不停下落着雨帘,道路上也鲜少有车通过,打开打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几十个人排队。 林堂春干脆把手机关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有了要不就在这将就一夜的荒诞想法。 以往这个时候,周洄已经打了电话过来问回家了没有,要不要去接,甚至下一秒那辆气派的黑车就会冲破雨幕亮着闪光出现在眼前。 第20章 公司里的人差不多也走光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林堂春脑子里又闪过那天晚上穿着浴袍的尴尬情景,把呼叫应燃救援的最后一个可能性也打消了。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发了疯似的不停振动,像是有好几天消息一并发了过来。 林堂春本以为是老天终于眷顾他给他发配了一辆出租车,没想到是三个人发过来的消息。 第一条是荣清发过来的。 【小林,安全到家了吗?】 【网上的东西也不要全信。】 林堂春:“?” 接着是应燃发过来的。 【这是你哥哥吗?】 林堂春的心咯噔地重重跳了一下。 最后是沈渔发过来的。 【吓死我了,这应该是同名同姓吧】 林堂春也顾不得回他们,当即打开微博查看热搜。 手机开了省电模式,那条热搜后面的“爆”却像那天一样耀眼。 热搜第一。 “宋骄疑似恋情曝光!” 热搜第二。 “宋骄与天英老总一同出席活动,俊男靓女好亮眼” 底下零零散散全是关于类似。 一瞬间林堂春好像喘不上气一般,手指颤抖着去点开。 【娱乐小记】:今晚宋骄结束杀青宴,落地文州参加公益晚会,天英总裁周洄亲自开车护送,为宋骄打开车门迎接!两人手挽手参加晚宴,画面好不养眼!据了解,天英是周洄一手创立,而周洄年纪轻轻,长相俊朗,与在场男明星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宋骄与其大胆接触,疑似恋情曝光…… 后面的字好像被漫天的雨模糊了形状,林堂春眼前一片模糊,看也看不清。 大雨的轰隆声没有盖过他自己的心跳声。呼吸过后的空气中仿佛都带着土腥气,又或是血腥气。 眼下青筋反复跳动,仿佛在昭示痛苦又鲜血淋漓的真相。 就像再次猛地揭开了那晚的遮羞布。 轻柔的吻,生日的惊喜,定时打来的电话,还有暗戳戳的调侃。 现在通通变成尖锐的利箭扎在林堂春的心上。 漫天的大雨都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林堂春自虐般往下翻着,直到翻到了两人在晚会上的照片。 宋骄挽着周洄的胳膊,笑得温柔又甜蜜,完全没有了平时大大咧咧的跳脱。 而周洄就站在她的旁边,淡笑地面对媒体的镜头。 真是……好一对俊男靓女,般配至极。 林堂春就这么看了那张照片,看了好久好久。 随后,他又开始切换到热搜的界面,等了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还是没有被撤掉。 他又想起和应燃吃饭的第二天,那条热搜仅仅存在了几分钟就被撤了下去。 可是过了这么久,这条热搜依然完好无损地明晃晃挂在顶上,响亮地打了他一巴掌。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手机突然一下子黑屏,彻底没了电量。 他抹了一把脸,随后疑惑这公交站台不是避雨吗,怎么还一脸雨水。 只有鼻尖的酸涩还昭示着他那点不值一提的自尊心和麻木的清醒。 雨小了一些。 他淋着雨走在街上,夜已经深了,街上没有一个人。 他开始庆幸这场雨。头上脸上都已经湿透了,分不清是雨是泪还是汗。 这十年都好像一场梦一样。 又或者说,今夜之前的周洄像一场梦。 林堂春筋疲力尽地生生走回去,等到了家门口,身上到处被淋湿,像洗了一场澡。 王姨打着手电筒焦急地在门口等待,眯着眼看到他人,赶紧打着伞上去迎。 “哎哟我的乖乖,怎么淋成这样?不是坐的公交回来吗?怎么电话也打不通……” 林堂春此刻的体力和精力都已耗费到极点,听到王姨关切的声音鼻一酸就想哭,只是还没支撑到客厅,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 王姨焦急慌乱的声音消失在耳边,在意识消失之前的那一秒,林堂春想的是。 这场梦该结束了。 眼前画面朦胧,林堂春忽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个子小小的,前面还有两个大人,谈笑风生地牵着他走。 忽然,他们停了下来。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 两个大人转过头来,林堂春却看不清他们俩的脸。 一个温柔的女声:“小春,叫哥哥。” 小林堂春俏生生探出脑袋,看见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张脸。 那赫然是年轻的周洄。 和如今已经三十而立的散发成熟气息的男人不同,年轻的周洄浑身都是少年气,带着一点青涩,脸上挂着林堂春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他手上捧着书籍,一副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模样,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孩一番。 小林堂春被爸妈撺掇着迟迟开不了口,那声哥哥终究没有叫出来。 女人无奈:“小孩子害羞。” 周洄不在意地摆摆手,又与两人热情地交谈一番,随后大步离去。 小林堂春紧紧揪着女人的衣角,往后看了一眼走路带风的大哥哥。 周洄就这么背对着他往前走着,衣摆被风轻轻掀起来。 他再也没有回过头。 作者有话说: ---------------------- 重要转折!接下来可能会小虐一波[星星眼] 想要多多的评论和投喂[撒花] 从本章开始会不定时有小剧场哦[亲亲]觉得出戏也可以屏蔽 小剧场: 林宝:那些年你错过的大雨~(抹泪) 周洄:假笑营业中(实际下一章也要被虐了) 第18章 痛。 头好痛。 身子发软,头昏得睁不开眼睛。 林堂春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然脱离□□,模模糊糊听到身旁的人在讲话,可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应该没事了,这里有我,放心吧。” “他还是没有过来吗?” “.…..” “谁知道呢,大雨天把小孩一个人扔在外面,还是不是人啊我靠!” 荣清斜了他一眼:“他是不是人你还不清楚吗?” 郑天忆一摊手满脸无辜:“天地可鉴啊,我也不知道他昨天搞出这么大‘惊喜’。”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林堂春拼尽全力动了动手指,两人竟还沉浸其中没有发现。 林堂春:“.…..” 在小林病号的不懈努力下,荣清总算眼尖发现了端倪:“哎,小林这是要醒了吗?” “我看看。”郑天忆用手背贴了贴林堂春的额头:“早就不烧了,只是一直在昏睡,我估摸着是要醒了。” 林堂春逐渐有了身体躺在床上的实感,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小林你醒了?”荣清坐在他床边,关切问道。 林堂春脑中一片混沌,一面是昨晚痛苦难堪的记忆,一面是光怪陆离的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荣清看情况瞪了在一旁的郑天忆一眼,郑天忆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毛,赶忙过去给林堂春检查身体。 “我看看啊……按道理来说应该没烧坏啊,各方面功能都好着呢,不能真成小哑巴……哎哟!” 荣清皮笑肉不笑狠狠掐了郑天忆一把,痛得他龇牙咧嘴。 “没……我没事。” 林堂春一开口就被自己低沉沙哑的声音吓到了,狠狠咳嗽了几声,荣清靠过去给他顺着背,皱眉道:“早知道昨晚我就应该先把你送回去,哪成想会搞成这样……是我不好。” 林堂春知道昨晚的事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垂着眼安慰道:“本来就不顺路,再加上我也没好好看公交车的消息。” 没有伞,没有车,手机也没有电量,还有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热搜。 一切都出现得那么刚刚好,好像老天在存心玩弄他的身心。 病房里的三人都默契地没有谈到那个敏感的人,林堂春余光中瞥见一旁放在桌上的果篮和看起来出自不同奶茶店里的好几杯奶茶,轻声开口问:“这是谁送的?” 荣清看了一眼,“噢,是小燃送的,他有事暂时来不了,就托人把果篮送到了,还送了这么多奶茶,说是等你好了再喝,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都买了些。” 他在说这话时语气中多了些许对应燃有些幼稚行为的无奈。 林堂春心中那点最后的期待和希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那几杯奶茶只觉得讽刺。 荣清看着他略显失望的表情,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给站着当背景板并且在果篮里拿了个香蕉慢慢剥的郑天忆使了个眼色。 郑天忆表示疑惑,缓缓看了眼手上剥好的香蕉,忍痛割爱递了过去。 荣清:“.…..”几年不见,连智商都下降得这么快吗。 郑天忆看着荣清想要杀人的眼神,讪讪地缩了回去,终于明白意思,摸着鼻子开口:“那个,他可能是在忙,额,昨天晚上还没忙完……” 第21章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荣清一气呵成地推了出去顺带关上门。 呼,终于清净了。 荣清拍拍手,看到了坐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小团的可怜身影,不由得生起了怜爱之心,心中暗骂了周洄一万遍。 真是人不可貌相。周洄看着老实正直,没想到竟然是人面兽心! 林堂春默默抬起了头,看着荣清的脸色在短短几秒内千变万化。 荣清看他愿意主动搭话,温柔道:“怎么了?” 终于要跟我吐槽怒骂周洄禽兽并流着泪回忆往事了吗?!我会好好做一个真诚听众的—— 放心大胆说吧! 林堂春在荣清殷切慈爱的目光中慢慢吐了几个字:“我饿了。” 荣清:“.…..?” 算了,人是铁,饭是钢。 荣清二话不说把在门口罚站的郑天忆给拎了进来,吩咐他给找个米其林大厨给小林病号做一顿丰盛的——药膳。 表面的风平浪静终究会有破绽,荣清心情复杂地看着林堂春面色不改地就这么吃完了平时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的药膳,眉目间有些担心。 于是他悄悄把郑天忆拉出去谈话:“你有没有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郑天忆:“哪不对劲?这不是吃嘛嘛香吗?” 荣清终于忍无可忍呼了他一巴掌:“周洄平时不是连小林去哪跟谁去都要问得一清二楚吗?昨晚怎么回事,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又幽幽道:“你跟他是多年的好友,别跟我说不知道。” 郑天忆小心窥了一眼病房内吃得正香的林堂春,把荣清拉到自己身边来凑过去说话,荣清当即竖起了耳朵认真听。 “其实吧,这事我是真不知道。” 荣清:“.…..” “但是我知道的是,这应该跟他失忆有点关系。”郑天忆紧急避险道。 荣清皱起眉头:“你不是说他失忆是因为车祸,现在快要恢复了吗?” “嗯,就因为这事,给周大总裁愁得不行,三天两头找我来问,其实一开始还好好的,就因为给小朋友过生日那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周洄就不太对劲……” 他叨叨地说着,荣清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生日那晚上。房卡。 他给过林堂春一张房卡,那个时候林堂春是醉酒的状态,他本来想让酒醉的小林同志狠狠折磨一下周洄,也算是给他“报仇”,但那个晚上过后周洄莫名其妙离开了文州,连林堂春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对劲。 那种脸色,不是不舍,也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悔恨不安,可能还要再加上一点羞愧。 荣清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糟了。 恐怕那个晚上周洄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又条件反射地去看看病房里的林堂春,病号服宽宽大大地罩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弱小又可怜,额上几缕碎发因冷汗有些杂乱,而他的眼神则是空洞无力地盯着房间里的某处发呆。 荣清又去看看药膳的情况,这才惊讶地发现林堂春看似吃得香甜,实则根本没吃多少,许多菜品也只是受了皮外伤。 林堂春整个人就像突然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毫无生机,而这种状态则是跟发烧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坐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荣清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想到今天仍然挂在热搜上的两人,为了不刺激林堂春,他的手机直接别调成了关机。 荣清先是想到周洄,随后想起宋骄。 不久之前,两人还是毫不相干的,只是在林堂春的生日上才产生了些许联系。 可是如今,却戏剧性地同时出现在暧昧的热搜上。 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想的…… 在另一处的宋骄猛地打了个喷嚏,头发乱糟糟的,毫无女明星的架子,生无可恋地瘫在床上。 她的思绪又不由得飘到几天前的那场诡异的谈话。 她和周洄两人各自坐在桌子的两边,脸上是不约而同的绝望。 只是周洄的表情稍加收敛,只是眉目间多了些戾气,显得周身的冰冷气息愈发加重,让宋骄不敢直视。 那场谈话过后,宋骄对周洄的印象彻底的发生了逆转。在走出大门的一瞬间,宋骄脸上神情复杂,心说失传于江湖的宋氏表演法则终于又要重现于世间了吗。 而她表演完敬业修养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悔。极大的后悔。 顺带着还有对小林同志无尽的愧疚。 尤其是在听闻林堂春昨晚有极大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生病之后。 经过昨晚,她还怎么好意思去慰问人家。 听说了周洄从始至终没有去探望,宋骄的绝望之情又多了几分。 这几天在荧幕上频频露面出名的周洄就这么被众人念叨了一遍,最后还是被郑天忆抓到在酒吧独自买醉。 “我去,你特么原来在这?” 周洄一杯接一杯喝得不断大喘气,被好友抓到之后无动于衷,像是聋了一般视而不见。 郑天忆被他气笑了,想起今天早上被荣清反复眼神攻击的悲惨遭遇,怒从中来直接把他酒杯猛地夺过来。 “你特么还是人吗?!把人惹生病了就不管,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德性呢?!” 周洄被夺走酒杯,倒也不恼,转过头看他,眸色清明。 “我就知道你没醉。” “怎么,装情深半夜买醉啊?” 郑天忆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全干了,“你……” “他怎么样了?” “什么?”郑天忆猛地一愣。 周洄近乎咬牙切齿地:“我说,他怎么样了?” 酒精的麻木终究还是抵不过本能的关心,郑天忆撞上周洄充满血丝的眼眸,被冷不丁吓了一跳。 “……还能怎么样,在雨里淋了两小时,不发烧才怪。再加上……精神的摧残,今天早上差点哑了。”郑天忆没好气地说。 作者有话说: ---------------------- 早上四点半起来搬宿舍[爆哭]不过总算熬完期末粥了,暑假猛猛写[星星眼][星星眼] 第19章 “什么?” 周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恐怖,脸色唰地变白,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他充满血丝的眼睛一刻不错地紧盯着郑天忆,把他盯得心里发毛。 郑天忆喉结滚动了下,下意识地去抓他的胳膊,却被周洄身上的冰冷体温吓了一跳。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什么祸。 “你说什么……” 哑了。不能说话了。 曾经他发誓要豁出性命保护的小孩子,孤孤单单无依无靠蜷缩在黑暗地下室的可怜人影。 如今在他的“精心爱护”下,变成一个伤透了心不会说话的哑巴。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周洄的耳道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甚至听不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郑天忆在他耳边不停念叨,他一个字听不见。 酒劲全都回了上来,周洄开始皱着眉头在吵嚷的人群中找一个人。 随后,一股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挫败感猛地涌上心头。 郑天忆看情况不对,手一拍额头后悔自己不该和疯子开玩笑。 “唉我去,没哑!好着呢,只是发烧昏迷了一会,人这会活蹦乱跳吃嘛嘛香——” 世界在一秒后恢复如初。 周洄看了好友好一会,半天才蹦出几个字:“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郑天忆自认倒霉,自己跟自己嘀咕怎么就这么衰遇到这小两口,一边恨铁不成钢:“你这么担心怎么不去看看?这样有意思吗,啊?” 周洄摇摇头,本想开口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咽下去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郑天忆被磨得没了脾气:“行,成。反正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他本想潇洒挥袖而去,又想想荣清对林堂春关切的眼神,出于对林堂春的人道主义关心还是暗戳戳问了一句:“那什么,你跟那个宋骄是认真的?” 周洄没搭理他,斜了一眼。 “不会吧!你真跟她好了?” 周洄受不了他这么一惊一乍的,干脆甩过去一个东西让他闭嘴。 郑天忆接到手一看,是一张订婚帖。 上面写着:“诚邀您参加周洄先生和宋骄女士的订婚宴” 这一看,哑口无言。 毕竟相处多年,怎会看不出来周洄这次是认真的。 “疯了,疯了……”郑天忆喃喃道,又不可置信地看了周洄一眼。 “你是什么时候……不对,这不才刚刚官宣吗,怎么就到订婚了?” “.…..两全其美,不是很好么?” 郑天忆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明明自己也没有什么经验,却还是语重心长道:“结婚可不是什么小事,这可是关乎你人生的大事啊——就你俩在那天的眼神,连熟悉都算不上,你不爱她她不爱你,有什么意思呢?” 第22章 “还有啊,你俩结婚了,小林怎么办?你这事告诉他了吗?” 郑天忆本以为周洄不会回复他,没想到他罕见说了一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像以往十年一样,继续维持表面平静的生活。 郑天忆被他这草率敷衍的态度惊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是人了?人跟了你十年,结婚这件大事你说都不说一声?非得事情闹大了把人送进医院?” 他这话说得冲,周洄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可能连郑天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潜意识中已经不仅仅把林堂春归结于周洄的弟弟或是亲人之中了,他们之间还有别的微妙联系,旁人都这么容易能看出来的事情,当事人又怎么会意识不到。 * 第二日,宋骄一方发送官方声明,承认了与天英总裁周洄的恋爱关系,并宣布两人将在不久之后举行订婚仪式。 网友们纷纷炸锅,并迅速分为几波。 一波是真心祝福宋骄觅得良缘,一波是宋骄的唯粉扬言要脱粉,只不过被其他粉丝以演员凭什么不能恋爱结婚的理由围攻离场,还有一波是在惊叹两人恋爱藏得太好,进度太快。 同时,好不容易搬到家中休养的林堂春也收到了一份订婚帖。 在看到上面红色刺眼的几个字后,他的情绪也没有太大波澜,只是放在订婚帖上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王姨在旁边絮絮叨叨:“先生也真是的,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回家看一眼,非要在这节骨眼上举办什么订婚……” 仿佛是被戳中了,林堂春打断她:“王姨。” 短短几天内,又是私信,又是热搜,又是订婚。 这些都快把林堂春的身体抽干,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快速消瘦下去,偏偏又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明白他的心思,只当他是因为生病而瘦了不少。 唯一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又不敢提起这件事,荣清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堂春一点一点枯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天郑天忆对他说的话被牢牢记在心里,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洄接连几天见不着人,林堂春一个人在家里难免无聊,一等好转,应燃便把他约了出来。 应燃是冲浪第一达人,自然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看着林堂春消瘦苍白的小脸心疼得不行,直说让他吃点东西补补。 “你好点了吗?抱歉啊,那天我有事没能赶过来……”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林堂春摇摇头,他又小心翼翼继续问:“周洄……是你的哥哥吗?” 猝不及防提到这一个人,林堂春的身体猛地微颤了一下。 “是。”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亲生兄弟吗?” 这个问题得到了林堂春否定的答复。 “不是亲生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应燃也就不好再多问。 他大大咧咧的性格罕见地收了起来,在吃饭的后半程再也没有提起那个人。 直到最后,林堂春才把那张请帖拿了出来,对他如梦般地说:“我缺一个男伴,能邀请你吗?” 应燃受宠若惊:“可是我没有收到请帖……” “没关系。”林堂春的脸颊肉瘦了一圈,整个人蒙上一层病弱的朦胧气质,再加上一双大眼睛看着你,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所以……你是因为他的缘故还是真的想要邀请我?”欣喜过后,应燃苦涩地说。 林堂春别过头,感受了一会风的温度。 他诚实道:“都有吧。抱歉,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拒绝我。” 他这话说得已经十分露骨,应燃还是心满意足答应了:“你知道我是不会拒绝你的。” 过了几秒,他又露出了有些羞涩的表情:“你那天,能戴我送给你的胸针吗?” 林堂春愣了几秒,随后忽然想起什么。 那天应燃送他的礼物被周洄顺走,他还没得及看一眼,原来是胸针。 他硬着头皮:“好啊。”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于是给你写了点东西,本来是想得到回应的,现在看来不需要了。”应燃笑着说。 写了东西?什么东西? 林堂春回去之后径直走向周洄的卧室,开始翻箱倒柜。 床头的柜子有一层上了锁,看起来十分可疑。 林堂春仔细观察了一会,锁是四位数字密码锁,一时半会解不开。 他刚想去找找别的线索,却在另一边柜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有上锁,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柜子里。 一枚胸针,还有一张卡片。 林堂春看到了那行字,也看到了那个被画上去的爱心。 巨大的信息量在他脑子里盘旋。 周洄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 还有这张卡片。 为什么周洄不告诉他? 来不及想太多,林堂春简单粗暴把胸针拿走,那张卡片则是放任它在原地。 他可不认为周洄有私藏别人东西的癖好。 还有卡片这种重要的东西,他竟然也一字未提。 这实在太反常了。但是在周洄反常的一系列举动下,居然也显得正常。 林堂春又想起那个奇怪的私信。 于是他大半夜的给苦逼还没下班的郑医生发出了私信,开始问周洄的身世。 郑天忆表示他也不知道啊,他认识周洄的时候还是在大学,他只知道周洄祖籍肃州,那时候看起来挺穷的,其余的他就一概不知了。 肃州…… 林堂春握着手机想,那是和文州相邻的较边缘的地区,经济相比于文州兴州等地落后不少,没想到竟然是周洄的老家。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和自己说过。 光知道这个可不行,具体地址在哪里他不知道又怎么去找呢…… 正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开口,荣清就发了消息过来。 【下次有空带你去肃州安桐小荡村玩。】 【那里是周洄的老家。】 林堂春:“.…..” 消息这么灵通的吗?他甚至还没开口。 再说郑天忆都不知道的事,荣清怎么会知道? 此刻的荣清在另一边一手握着郑天忆的消息一手握着自己查来的消息,心里对周洄毫无愧疚。 【下次太遥远,算了,明天就带你去,怎么样?】 【反正离得也近。】 林堂春:“……?”虽然不知道荣清是怎么做到的,但有总比没有好。 【不用了荣编,我自己去就可以。】 荣清松了一口气,心说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作者有话说: ---------------------- 来了来了,接下来更新会稳定一些! 求求评论和投喂呀 第20章 肃州安桐。 高楼大厦随着地区的深入而减少,到最后只剩下高耸的山和看不见尽头的蜿蜒。 林堂春从前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 他天真地以为这世上每一处的地方都大差不差,可是等到真正到了这里,才明白什么叫差距,什么叫走不出来。 因为远处的山实在是太高太多了。 而周洄的老家就在山上的某一处。 这次来肃州,林堂春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向荣清打了声招呼让他帮忙隐瞒之外,他一个人坐着大巴车来到这里,再转小型巴士,最后得自己徒步走上去。 林堂春事先了解过,周洄所在的村落是安桐倒数三名最贫穷的村落,现居人口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处在山的另一头较深处,很少有外地人踏足此处。 林堂春呆愣地看着依然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高山,怔怔地想,周洄会不会站在过自己站过的地方。 可是周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回过家乡。 他从来没有回到过这个差点摧毁他、却也孕育了他的地方。 至于周洄的父母亲戚,林堂春更是知道得少之又少。 周洄自己不说是一方面,现实又是一方面——周洄自小没有父母,想来亲戚朋友也不会认识太多,因此想要追寻他童年的脚步也就难上加难。 林堂春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这个小村落,就被眼前的泥土地所震惊了。 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美好和公平。 这里还保留着较为原始的生存方式,连房子都是用泥土和砖瓦潦草盖上去的,只不过这里的房屋已经很少了,还有一些根本没有住人,只有一些老人坐在门口乘凉。 林堂春站在泥土地中央显得格外格格不入,就像误入野草群的一株茉莉,脸上是这里的人少有的白净秀气,招来不少老人的眼光,而他本人站在原地十分尴尬,在一堆赤城热切的目光中缓缓败下阵来。 他硬着头皮上去和其中一个老奶奶搭话,老人笑眯眯慈祥地看着他,说:“你是哪家的娃儿啊?从来没曾见过噻。” 第23章 林堂春听不懂方言,结结巴巴开口:“我是……来看朋友的。” 没想到老人的笑容更大了,似乎在与别的老人调笑:“咋个可能嘛!这里早就没得年轻人了,你来看哪个?总不能来看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吧!” 林堂春捏紧背上包的带子,问:“奶奶,你知道这里有姓周的住户吗?” 老奶奶似乎没听清:“啊?” “姓——周——的!”林堂春大声重复了一遍。 旁边另一个老人插嘴:“春兰,他是不是找周环雄他们家的?” 林堂春耳尖听到一个“周”字,连忙点头。 老奶奶白了她一眼:“哪个可能!他家全都死光喽!” 林堂春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另一位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还有一个小的……” 那个名字就像被禁止提起一般,气氛陡然变化,周遭一时无人开口。 林堂春鼓起勇气:“那个……你们说的那个周家,在哪?” 老奶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一番,半晌才一个手指指过去,却还是没有开口。 林堂春也不管他们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 摸索了半天,他越来越走进村落的深处,这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和设施也没有那么的差,可以看见新建的楼房和公共活动地区,还有一大片农田,总体来说也算得上井井有条,只是年轻人太少,经济根本带不起来。 林堂春实在找不准方向,见一老人正在整理杂草,便不死心又过去问:“奶奶,您知道周……浣熊,额,他们家在哪吗?” 奶奶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样,往面前指了指:“喏,这就是。” 这是一件看上去已经破败很多年的房屋,周围几乎都是杂草,如果不是有人打理,恐怕杂草只会越生越多。 “请问有一个叫周洄的人住在这里吗?” 奶奶这才重新审视了他,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这家孙子咯。” 林堂春眼睛放亮,想着总算没有白来:“对!他家是住在这里吗?冒昧问您一句,您是他们家亲戚吗?” “不是。他们家死的死走的走,哪还有什么亲戚。” “那您是?” “只是来帮忙打扫打扫屋子,万一……”她捶了捶背,“万一哪天小洄回来呢。” “你是小洄朋友吧?他现在在大城市,听说当了老板。” 林堂春想了想,点头应了。 “你来,是想帮小洄取东西的?” 林堂春摆摆手:“不是,我就是……来看看。” 奶奶立即有些激动起来:“是小洄叫你来的吧?哈呀,他去年也是这样,什么话也不说,叫人来给我送东西,又是帮村里建这个建那个……” 这位奶奶与先前在门口遇见的那几位老人的态度可谓是大不相同,林堂春觉得疑惑,弱弱问了一句:“奶奶,周洄……他之前在这里的生活状况,您还记得吗?” 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童年,没有提到自己的家乡,即使只是一州之隔。 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带他回来过。 奶奶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嗨呀,你说小洄啊……村里那些老不死的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娘,每次他来给咱村建东西,那群老不死都嫌这嫌那,我看那,真是不知足,越活越封建!” “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她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小洄他娘啊,是别的村嫁进来的,他爹对她可不好,又打又骂,半夜里都能听见他娘的哭声,惨的哟……后来他娘有了小洄,他爹非不承认是他的,说婆娘胆子肥了出去偷人,还怀了野种。” “他家只剩个老公公,也向着自己儿子,村里人也都向着自己人,非说他娘出去偷人,好不知羞,差点给人砸死打死,幸亏是当时的村支书说了一句还有孩子,不然那,小洄恐怕都要被搞死的咯!” “他娘生下小洄,老公公一看是个男娃儿,勉强没得了话,只是小洄出生之后,没几天他娘就死了,他爹天天喝酒不着家,一天晚上掉进河里淹死了,家里就只剩下他和他爷两个。” 林堂春越听心揪得越紧。 “小洄出生不到白天,爹娘都没得了,他爷又是个不管事的,天天跟村里头人说这小野种把人克死了,说得神神叨叨,不久就吃了报应,走路的时候一辆三轮把腿撞瘸的了,这下彻底没得戏,家里就只靠小洄一个人。” “当时周洄多大?”林堂春听到自己颤抖到极致的声音。 “当时啊,也就四五岁吧。” 四五岁。就得一个人扛起自己的生命。 “那他怎么办呢……” “还能啷个办!我们这些可怜娃儿的,时不时就送点吃的过去,当时村子里穷,本来就没得饭吃,没得钱用,小洄就只能靠别家救济还有政府的补贴,勉强过到小学,小洄成绩好,上进,每次考试都得第一名。”奶奶说这话时眼睛里泛着光彩,语气里满是骄傲,“老师都夸他,刻苦!每次学到半夜,冬天第二天起来手上都生冻疮!” “后来他争气,从村里考到县里,再考到市里最好的高中,就这么靠着那一点钱,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的,哎哟,叫人心疼!不过还好,最后考上了好大学,现在又当了老板。” 她说这话时语气越来越松快,可林堂春的心里却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一般跳动不得,难受至极。 这么多年,周洄喝过的酒,是不是和他在初高中时期熬过的夜吃过的苦一样多呢? 林堂春又想起那些门口的老人看他的奇怪眼神,原来那是延续多年的鄙夷和嫌弃。 就算周洄现在去了大城市,当了老板,但这段回忆会跟着他一辈子挥之不去。 “那……他爷爷呢?” “死啦,在他小学的时候就死了。小洄待他不错的,从那个时候他就给人家做兼职,捡纸盒子瓶子,还有自己捣鼓点东西卖啦,这些赚来的闲钱都用来补贴家用了,还有给老爷子买拐杖。” “就这老爷子还不领情呢,天天野种杂种的喊,幸好小洄也不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后来小洄上了大学,听说啊他老师待他特别好,慢慢地日子就好起来了,在那边定了居,他还说要把我接过去住呢哈哈!我才不过去给他添堵!” 奶奶身子骨仍旧硬朗,展开笑颜。 林堂春半点笑不出来。他原本以为他是世界上最了解周洄的人,可现在才发现他认识了解接触的不过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周洄,从19岁开始的日子好过起来的周洄,而不是那个被叫野种、一个人苦苦支撑到成人的周洄。 他苦涩地想,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那周洄做出一些他不理解的举动似乎也不奇怪了。 林堂春走过去抱了奶奶一下,在她耳边酸涩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把周洄保护到世间,还有周洄那素未谋面的母亲。 谢谢你救了他,也救了我。 奶奶受宠若惊,接着热情地把他往屋内领:“来,娃儿,转转,周洄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 两个小苦瓜 小剧场! 周洄:这章只活在回忆里。[托腮] 林堂春:[白眼]没有几章就订婚了还出现什么。 最近可以稳定隔日更! 第21章 虽说房屋外表很破旧,可内里还能隐约窥见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林堂春慢慢地跟着奶奶的指引往里走,奶奶一边走一遍絮絮地说:“小洄去外地上学常年不在这里住的时候,那群人就想把这个房子收走,可我不让。” “这里是小洄的家,我还等着他娶个媳妇回来给我瞧瞧哩!” 林堂春听得心里一阵酸涩,心说您老马上就能实现愿望了。 “喏,这里是小洄的房间。” 林堂春随着奶奶的手势往里看,是一间十分逼仄的房间,里面也破旧不堪,只有一床草草铺在上面的床垫,还有一个最原始的像是直接将木材搬过来用的小书桌。 他脚步缓慢地挪进去,好像又走过了一遍周洄小时候的路线。 那种感觉实在很奇妙,就好像和时空中的另一个瞬间所重叠。 林堂春恍惚地想,要是他和周洄一样大,很多事情是不是似乎都有了合理又美满的结局呢? 周洄的书桌上面坑坑洼洼,上面还有许多字迹,不过年代已然很久远,只有黑色的印记,不过有一个字很是醒目,林堂春凑近一看,是一个写得歪歪扭扭的“洄”字。 那明显是小孩子的字迹,因为笔触太过稚嫩。 林堂春把手慢慢触碰上去轻轻摩挲,书桌上面已经有了一些不明的倒刺,把人的指尖刺得瘙痒又酥麻。 奶奶似乎也注意到这个字,笑呵呵道:“这是小洄第一次试着写自己的名字,兴高采烈地拉我过去看,还问我这个字是谁给他取的,是什么意思。” 第24章 “我就告诉他,这个字是他的妈妈给他取的,你不是在书中读过吗,溯洄从之,就是这个洄字。” 年幼的周洄不清楚这个字的含义,可是他知道在书中曾看到过这一句诗句,好像是逆流而上的意思。 古人的思维真奇怪。水明明好好地顺着流,为什么非要逆着来? 心善的赵嬢嬢告诉他,这是他妈妈给取的。 说到妈妈,他的印象就更少了。 可是她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小周洄看不懂的名字。 他怕自己忘了,便照着书把这个字一笔一划写下来,即使在这个村子里还少会有人叫他的名字,除了赵嬢嬢。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除了这些,还有周洄的作业本,都是小学时期的,里头全是密密麻麻整齐的字,还有老师用红笔打出的无数个“优秀”。 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接近傍晚,夕阳呈现罕见的红紫色,把整个村子笼罩出一种梦幻的氛围,林堂春站定,看着晚霞怔愣地想,文州的晚霞是不是也是这般颜色。 他告别了赵奶奶,临走前给她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本想给她送些东西,却被她严词拒绝,说只要下一次再来看她就好了。 坐上返回文州的大巴车,林堂春轻轻地把头靠在车窗上,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现实,像一场梦一样。 年幼的周洄,被困在大山里的周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周洄。 拼命学习考到文州,再坐上或许跟这辆车一样的大巴车。 幸好他遇到了真心对他好的人。 “听说啊他老师对他特别好……” 林堂春猛然想起这句话,随后心脏倏然悸动。 周洄的从前就像撬动久远真相与回忆的一角,林堂春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只是这股预感似乎不是太妙。 连夜赶回文州的时候,林堂春好巧不巧碰上了凌晨回家的周洄。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瞬间凝滞成冰。 林堂春偷感十足的开门,结果门一打开便是有些疲惫的周洄在换鞋。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林堂春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虽然是那个雨夜过后他与周洄的第一次见面,却也是他得知周洄的从前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一时无语凝噎。 于是这一幕在周洄眼中就变成了林堂春生气到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一句。 他本来结束得没有这么晚,结果从王姨那里意外得知林堂春去出差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顾不得什么工作什么应酬,心一横便赶了回来,还没来得及看林堂春是否回家便撞见了刚回来的偷偷摸摸的某人。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心中苦涩,竟然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林堂春心虚撇开目光,装作没有看见企图蒙混过关。 周洄压迫感极强的看了看腕表,上面的碎钻有些闪眼睛,却还是显示出已经较晚的时间。 什么都不说。还夜不归宿。 按照从前周洄可以把他锁在房间里发表一夜的长篇大论。 可是林堂春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从周洄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过去。 不就是比谁哑巴的时间更久,林堂春赌气般地想。 “为什么出差不跟我说一声。” 背后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林堂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赢了。 但好像每次赢的都是他。 出差……哦对,出差。 林堂春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荣清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意思是帮他在周洄那里混过去了,说是出差,至于别的,就得靠小林同志自己应对了。 【我与你同在。】 林堂春:“.…..?”他怎么听出了一些幸灾乐祸期待看戏的意味。 他熄了屏,随后细细品味了周洄刚刚说的话,心中的火气与刚去肃州的冲击暗暗对抗,终究是不敌冲动。 他捏紧拳头,每次都是这样。 他什么事情都要和周洄说,而周洄什么都不和他说。 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是并不平等的地位。 那晚的大雨仿佛历历在目,林堂春没有回头,而是暗暗较劲地说:“为什么要跟你说?” 绯闻,恋情,订婚,还有从前。 这些他都被周洄排除在知情人范围内。 周洄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些恼火,但更多的是无奈和疲惫:“如果出差的话为什么会只有你一个人?一个人大半夜去外地为什么不和我说?” “那你呢?为什么每次都要求我的事情事无巨细,你的事情告诉我了吗?”林堂春忍无可忍,第一次毫无防备地加重语气与周洄吵了起来。 周洄一时哑口无言,他自知理亏,半晌后才把衣服脱下来,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在为订婚的事情生气?” 不说还好,一说林堂春的火气就噌噌地冒上来。 这种语气,就好像林堂春在不停纠缠他一样。 “是!你满意了吗?” 几经熬夜,再加上情绪激动,林堂春的眼睛里充满血丝,眼下有些青黑,与周洄略显狼狈的神态不遑多让。 他原本是充满爆发地吼上去,却在看见周洄那双眼睛时语气骤然低落下去。 那双眼睛里有难过,有疲惫,有无奈,独独没有嘲讽和不耐。 林堂春又想起奶奶的话。 他让自己不要再看周洄带有诱惑性的眼睛。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周洄罕见地低头认错,林堂春忍下心没有看他。 “那你呢……”林堂春听到自己情绪失控略带哽咽的声音。 那个晚上被压抑多时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而爆发出来。 “为什么那个晚上没有回来……为什么不来看我……?” 为什么突然订婚,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在那个荒唐的夜晚之后忽然变了态度。 林堂春哭得毫无尊严,却也哭得酣畅淋漓。 这是一场毫无意义毫无结果的控诉。 却被周洄照盘全收。 他像往常那样,毫无芥蒂地轻柔把林堂春拢进自己的怀里。 猝不及防被环绕进一个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林堂春的羞耻心涌上来,不停用手去推周洄的手臂。 周洄的手臂越收越紧,这个拥抱变得越发结实,林堂春感到周洄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颈侧不停传来温热的呼吸。 这是一个既安抚林堂春又安抚了他的拥抱。 “对不起。” 他有太多隐衷不能说,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通过无言的眼睛传递遗憾和愁绪。 有些人的眼睛复杂又多情,周洄的眼睛永远是深沉又神秘的,而林堂春的眼睛有时候像潮水冲破堤坝,最直白却也真诚地传达心底的情绪。 林堂春的抽噎逐渐在安心的怀抱中停止,他放松身心地把整个人靠在周洄的身上。 过了一会,他才闷闷地说:“周洄。” “嗯?” “我过生日那个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堂春能明显感觉周洄的手臂乃至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周洄慢慢松开这个拥抱,看着他,喉结滚动:“那时候你喝醉了。” “嗯,可我都记得。” 他能看见周洄眼睛里的惊涛骇浪。 周洄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在林堂春眼里,他应该是睡着什么都不知道的。 可是林堂春说,他都记得。记得那晚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周洄第二天的不告而别和之后的态度转变才显得那么的可疑。 林堂春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他一个答复。 “你喝醉了,”周洄顿了一下,似乎不忍说出来,“也未必清醒。” 心一下沉入谷底。 作者有话说: ---------------------- 来啦[星星眼]周林就是这样即使吵架也飞速和好(骑手都是因为周洄会哄) 今日份小剧场! 周:真的没有生我气吗? 林:(抹抹眼泪)没有! 俺想要评论和投喂还有自来水啊啊啊啊啊啊[求你了][求你了][爆哭] 第22章 他的话说得太过笃定,甚至让林堂春有一种错觉,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不清醒,才做出了平日里他根本不可能做的举动。 可是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他是喝醉了没错,可是内心和潜意识不会骗人。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皮和手指在颤抖。 舌头上全是苦涩的滋味,像是吃了他最不喜欢吃的苦瓜。 一切想要寻求的答案仿佛都没有意义了。 林堂春想要问出口的,关于那枚胸针和纸条,关于那个小山村,关于他的失忆。 好像全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拼命像把下一秒就要涌出的酸涩咽下去:“这样啊。” 第25章 林堂春垂下头,周洄看他情绪转变,下意识就想要伸出手安慰,却猛地想起什么,大脑迅速反应过来,又瑟缩了回去。 幸好林堂春没有失控太久,迅速调整好情绪之后抬头看他,尽量挤出一个柔和又不难看的笑:“还没祝你订婚快乐。” 这句话像一把双头剑,以中间为线,直直地精准插在两个人的心脏上,直到两边都沾上鲜血。 “……宋姐很好,人长得漂亮,演技是行内顶尖,对我也很好,待人体贴……总之,她是个很好的,”林堂春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下,“很好的嫂子,你也得对人家好一点,不然我可是要站在她那边的,她上次还说要认我做干弟弟……” 他絮絮叨叨地不停说着,自己都没意识到表露出来的情绪已经有些失去控制而变得不正常,周洄略微皱起眉头,觉得好像有一只手一直在拉扯他的心脏,不然为什么会酸痛异常。 “.…..别说了。” 林堂春的话戛然而止,看着周洄自嘲般地说:“怎么,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你不想让宋姐做我的嫂子吗?还是说,等你结婚了,你就不想做我哥哥了?” 周洄觉得有点苦涩,林堂春现在几乎很少叫他“哥哥”这个称呼了,上学时叫得最多,放学时他紧赶慢赶地过去接等候多时的林堂春,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在看见周洄的身影时,林堂春失落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熠熠生辉,隔着大老远叫他:“哥哥!我在这里!” 然后周洄就大步赶过去,把林堂春肩上厚重的书包拉过来背到自己的肩上,听小朋友絮絮叨叨讲自己在学校里的趣事。 但等到林堂春再大一点,上了高中,周洄的事业也越发忙碌,林堂春大多数时候都自己坐公交回家,那声“哥哥”也越发难以启齿,可能是青春期叛逆心理作祟,也可能是有别的原因,林堂春自己也说不清楚。 周洄从回忆中抽开身,苦笑道:“即使我订婚了,你也还是我的家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这话说的没错,要是放在平常,说不定就能一举哄好气鼓鼓的林堂春。 可是现在不一样。 林堂春听了他这一番话,心里没有好受一点,反倒觉得这句话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事到如今,他那点脾气也再也发不出来。 最后他如愿当了哑巴,那点从青春时期就开始的希望又暧昧的泡沫在这场无疾而终的谈话中迎来它的结局。 林堂春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轻松还是难过,只是“周洄”这两个字从此在他这里再也不是代表安心和期待的词语,而是提一次就会痛一次的埋在心底也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想,这种结果不是他心里最期待的么,没有闹掰,也没有心惊胆战,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下去,他和周洄还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只是再也不是彼此的唯一。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却对这样的生活提不起一点劲头来。 也许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十年之后,年少懵懂的林堂春才会恍然大悟,这种感觉叫失落、错过和遗憾。 但是他现在还不明白,也没有人告诉他。 * 周洄和宋骄的订婚宴设在一个良辰吉日,地点在一个知名的办过许多高级宴会的宴会厅,许多名流收到邀请函之后第一反应是惊讶,惊讶于平常低调鲜少办宴会的周洄这次居然为了订婚主动发放邀请函,所以这次订婚宴可谓是群英荟萃,宋骄那边的演员和明星,周洄这边的商圈精英们,几乎全都聚集在这里,等着人际和机缘的交流。 这也是林堂春第一次在如此宴会上露面,说是重视也说不上,毕竟自己不是主角,只是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于是他把自己打扮得稍正式一些,笔挺干净的白色西装,莫名地与胸前的猫咪胸针很搭配,衬得他整个人脱离了少年气,多了一份清新洁白的气质。 应燃见到他的时候全方位将林堂春夸赞了一遍,看着他胸前的胸针满意的不得了:“我就说你戴上肯定好看!果然只要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啧啧啧,你这张脸不去做演员爱豆真的可惜了……” 林堂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默默想着,做编剧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周洄就已经忍不住了,要是当了演员真进了娱乐圈那还得了。 宴会在晚上六点开始,两人到的不算早,进来之前应燃反复紧张自己的着装,即使林堂春不停安抚他你这样已经很帅了不用再整理了,他还是焦虑个不停。 应燃苦笑:“我又没有收到邀请函,这次过来可是来给你撑场子的,可不能给你丢脸。”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来林堂春总是有些愧疚,虽然知道这是应燃自己选择的,可毕竟是自己把他拉进今天晚上堪称鸿门宴的订婚宴,况且他心里清楚这样做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应燃好似能读懂他的内心:“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堂春,这些都是我自己一个人选择的,跟你没有关系。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林堂春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听清楚了,这是一句真诚又含蓄的告白。 他低下头:“对不起,应燃。我现在没办法……” 应燃笑了:“没关系,你不用给我答复,我会一直等你。” 听了这些话,林堂春很想问他一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从面试那天有过一面之缘,再到后来剧组探班,生日送礼,应燃的爱意来得毫无征兆又浓烈炽热,让自己措手不及。 有些人的爱和喜欢很轻很淡,就像是年少时期的暗恋,掺杂着一些崇拜和依恋;有些人的爱就像龙卷风席卷整个陆地,顷刻之间一丝不留。 林堂春理解也明白前一种喜欢,因为他年少时期也收过不少情书和告白,只是这些都更像是一种认可和理想化,双方都知道这种喜欢不同于想要与一个人共度余生的沉重的爱。 可是后一种,只论他遇到的旁人所向他表现出来的,就只有应燃一个人。 所以他才会显得那么茫然无措。 林堂春轻轻问:“你是什么时候……” 他没将后半句说出来,可是应燃明白他在说什么。 “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他似乎是有些羞赧,顿了顿,“你帮我上电梯的时候,再到后来你不舒服那次……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看不见其他所有人的优缺点,只能看见那一个人的好,那个人的善良、随和和温柔,就算是一句话都不说也是可爱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了些温柔的笑意,眼睛弯弯的,额前有几缕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林堂春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有一种他口中说的人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如果……那个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呢?” 林堂春说得很小声,以至于应燃没有完全听见,又疑惑地“嗯?”了一声。 林堂春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快进去吧。” 刚进了宴会厅,林堂春就看见了荣清和郑天忆两人,荣清看到他们也是热情招手,待他们走过来,笑眯眯道:“好久不见了。” 林堂春表示很疑惑,并猜测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让荣编开心得居然也会开玩笑。 他看了看郑天忆周围,问了一句:“哎,郑医生,你的女朋友呢?” 正在美滋滋喝香槟被突然cue到的郑天忆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心说小祖宗也不能这么害我吧,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人的脸色,悻悻道:“啊,她没来。” 林堂春意味深长地“奥~”了一声,荣清依然是笑眯眯的,看得一旁的郑天忆胆战心惊生怕他把手里的酒泼在自己脸上。 “哎,今天的人可真不少,我已经看到好几个圈里的导演和大拿了。”单纯的应燃小同志被单独蒙在鼓里,还在乐呵地观察着四周。 只有郑天忆和荣清在心里不约而同地为这位小同志默默祈祷,希望他不会在今夜之后被某个控制狂打成筛子。 几人又交谈了一会,突然宴会厅集体安静下来,林堂春看了一眼表,已经六点了。 果然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来,尽头是宋骄挽着周洄的手款款而来,两人郎才女貌好不登对,只是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宋骄的脸上依然是营业般的假笑,周洄就更夸张了,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但碍于他本身就不苟言笑,便不是那么奇怪。 林堂春头一次摸不清周洄的心情,他看出今日的周洄并不是那么开心,心里却又不相信,订婚宴,明明应该是激动高兴的才对,怎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像陌生人一样,完全和之前热搜上的是两个样子。 周洄也注意到这边的四个人,先是郑天忆显眼包似的朝他挥挥手,周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接着又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应燃,脸上总算有了些表情,却也不是那么好看。 再接着,转移到林堂春身上。 林堂春今天穿了一身白,和几乎满场的黑西装有些格格不入,像混进水墨画中的唯一一株被重点描画的栀子,如果说单纯的白是清淡,那胸前的那枚胸针就为整体的造型增添了不少俏皮,是白西装上的点睛之笔,显得整个人大方又亮眼。 第26章 周洄一看到那枚胸针,眼神立刻暗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 回老家真的很惬意[星星眼]剧情马上进行到关键处啦,依然是求求评论和投喂[让我康康]毕竟投喂和收藏马上到了可以加更了(暗示) 小剧场: 周洄携宋姐出现时每个人的内心os 郑:该不该祝他订婚快乐呢(思索) 荣:要是郑天忆这么干一遍我应该会想把他剁了(思索) 林:看我胸针看我胸针(咬牙切齿小猫版) 燃:怎么感受到一股杀气(警觉) 宋:我去救命啊周总你快把我手臂弄断了救命啊…… 周:(怒气值噌噌上升中并突破新高) 以及助理月正在赶来中…… 下章更大修罗场! 第23章 宋骄明显感受到他不对劲的情绪, 面上保持的微笑产生一丝裂缝,微微皱眉往那里看去,一看到四个人站在一起, 再看看周洄少有的泄露出来的不安情绪,心中一切了然。 于是她见状连忙打哈哈:“哎呀, 小堂春和荣编都来了啊, 哈哈, 今天宋老师才和我说过,可惜他有事来不了了,不然我们大家还能聚一下呢,你说是吧, 周总?” 最后两个字在她缠绵的语气中显得暧昧又亲密,即使之前和宋骄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姐弟关系,可林堂春还是皱着眉头不适了片刻,尽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到旁边。 周洄的思绪好不容易被宋骄一声周总给拉回来,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半天就挤出一个“嗯”字, 听得宋骄不禁皱眉,要不是周围有许多媒体和业内人士, 她差点就要揪着周洄的领子问:“不是说好的要配合老娘吗这会子又发什么神经?!” 宋骄看着林堂春胸口可爱的胸针,好巧不巧正撞枪口:“小堂春的这枚胸针好漂亮!很衬你今天的西装。” 应燃似乎没有注意到周身的硝烟,不知是有意无意:“哈哈,宋姐真有眼光,这是我送给小春的生日礼物,当时看到这个胸针就觉得一定和他很相配。” 宋骄觉得自己被周洄臂膀夹住的手越来越紧又痛,连忙不经意地抽出了自己饱受摧残的可怜左手,心说看来这个话题也不能进行下去了。 而一旁的荣清和郑天忆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甚至退后了几步方便一边看戏一边喝酒,郑天忆用那小得只能他们俩听见的声音和荣清咬耳朵:“老房子着火,啧啧。” 身边的荣清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他妈不也是吗。” 郑天忆被瞧了一眼,悻悻地又痛饮了几杯。 林堂春默默低头看着正处在话题正中央的胸针,神色也说不上太好。 他拿走这枚胸针也是瞒着周洄的,这意味着他也看到了与那枚胸针一同的纸条,以及被周洄深藏于心底的那一丝不被允许展露在日光之下的心意。 说实话,林堂春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是想要质问周洄这件事的,不过当时周洄意志坚定不留半点余地,有些事也就没必要再问出口。 可是他现在看着周洄深不见底又可能带了些悲伤愤怒的眼神,竟然无端产生了一些快感。 好像他还像以前在乎着自己一样。 他戴着这枚胸针,相当于在周洄脸上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周洄就在他面前沉默着,似乎在等他开口。 但林堂春什么都没有说。 冰冷到极点的温度在几人周身蔓延开,连不远处的郑天忆都喃喃开口:“我去,怎么突然这么冷啊……” 好在这样可怕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太久,宴会厅的经理哒哒地跑过来顶着一头冷汗提醒两位晚宴要开始了。 周洄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只是嘴角怎么也不能提上来,看起来如同正在工作般严肃,引得下面的人纷纷讨论:“今天不是周总的大喜之日吗,怎么他看上去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又看到挽着他胳膊的宋骄一脸赔笑的表情,大家不免感叹女演员真是不容易。 林堂春不想看到两人在台上发言的场景,索性直接离开了人群聚集之处,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期间应燃询问他要不要一起,被林堂春带着歉意地拒绝了。 “抱歉啊,我想一个人静静,那边是你的朋友吧?我就不去了,你们慢慢聊。” 应燃想要挽留的话语被哽在喉咙里,看了看那边正在热情招呼他的几个朋友,再看看在台上众人簇拥处在视觉中心的两位主人公,心中不免泛起一股心酸,再转过头来看,只能看到林堂春一个人洁白又孤单的背影。 露台上的风吹得人惬意又舒服,的确是比在大厅里的闷热感好很多。 林堂春就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随手拿了一杯酒,便吹着晚风一边抿着。 其实他根本不会喝酒,一开始他觉得喝酒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不为别的,就因为周洄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每次一拿起酒杯,不管之前对酒有什么痛苦的记忆,还是能够面不改色地大口饮下。 尤其是他应酬最多的那个时期,林堂春应该还在上初高中,有一天晚上林堂春闹得紧,说什么一个人在家里怕黑害怕,周洄确实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再加上拗不过他,便把小孩子带上一起去了饭局。 林堂春只记得那个饭局上有好多奇怪的大人,只不过他们似乎都穿得光鲜亮丽,再看看自己的哥哥,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还得一直为其他人倒酒,面前的碗里没有一点菜,只有空闲时候会给林堂春夹菜。 林堂春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扯扯他的衬衫下摆,说:“哥哥,你也吃菜呀。” 周洄好不容易硬灌下去一大杯酒,旁边的人还在催促他,看到他旁边的小孩乐了,大喇喇地:“小周都把家里的小孩带出来啦,哈哈,不如就让他替你喝?年纪也不小了,是可以练酒量的时候了,啊?” 周洄努力把心中的嫌恶压下去,林堂春却好奇地用筷子沾了一点酒尝尝。 唔,不好喝,又辣又苦。 林堂春看着一桌子喝得开怀的人,再看看哥哥,心里由衷地升起一股佩服。 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周洄就再也没有带他到这样的饭局过。 人们常说借酒消愁,林堂春想,那样苦的东西怎么可能压过另一股苦痛呢? 有的人喝酒是品酒情趣,有的人喝酒,只是为了喝酒罢了。 林堂春努力把自己装成大人的模样,做足了心理准备咽下一口酒,入喉却不是记忆中那股烈劲了。 一杯酒入喉,林堂春刚想去再拿一杯,面前却多出一只将酒杯递过来的手。 林堂春在原地迟钝了几秒,看清了眼前人的面貌。 他的瞳孔微缩。 那是他去周洄公司送材料时遇见的人。 那个奇怪的陌生人。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那人依然是一脸笑吟吟地看着他,即使是这样,林堂春依然保持着警惕心。 “一见如故?” 那男人笑了:“啊,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真是自恋。林堂春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向,向名烽。”那人将酒杯递得更近了些,林堂春半信半疑地接了。 “我是……” “林堂春,对吧?”向名烽友好地打断他。 林堂春心中警铃大作。 “别紧张,你知道,我和周总是好朋友,他们家的事我当然知道。你是他弟弟,我经常听他提起过你。” 林堂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先不说周洄的朋友以至于好朋友他应该都认识得差不多,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其次是按周洄的性子,跟郑天忆提起他的概率都很低,何况是这么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林堂春狐疑地没有答话。 向名烽的眼神中依然带着笑意,只不过似乎藏着锋,那微笑中的危险和狠意是旁人极难察觉到的。 半晌,林堂春的声音才缓慢响起:“那您可能是认错人了……” 向名烽的眼神不易察觉地瞬间变化了。 几秒后,他轻松地笑起来:“哈哈,我开玩笑的,你的编剧能力很不错,我看了那部戏的剧本,里面有不少是你的功劳,不是么?”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起来你不是很开心,不然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林堂春早就意识到他不是这么好心,恐怕是来向他套话,自己心里正烦躁,又来了这么一个自己不想见到的人,敷衍开口:“因为我暗恋女主角,她订婚我失恋,独自买醉。” 向名烽:“.…..” 他没有介意林堂春言语中的驱赶,而是罕见地安静了好一会,正当林堂春疑惑着转头看的时候,惊悚地发现他一直在默默盯着自己看。 “!” 这种感觉不亚于吃着吃着饭突然发现饭里有可疑蛋白质给林堂春带来的冲击。 第27章 向名烽的眼神太过专注,和审视和猥琐的目光都不同,正因为这样的毫无目的性,才会让林堂春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 “啊。”向名烽被打断了思绪,有些遗憾,“我只是觉得你眉眼间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 林堂春:“谁?” 向名烽摇摇头:“没什么。” 正在这时,大厅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两人同时向后看去,两位主人公在簇拥的人群中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判断大厅中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像炸开锅一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堂春把所有情况都试想了一遍,发现如果情况真像他想的最坏的那种一样——两位新人在台上甜蜜拥吻,那恐怕自己又要受到二次冲击,索性耸耸肩没去理会。 向名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不去看看?” “我怕见到前情人思念过度当场昏倒。” 向名烽:“.…..”这死孩子。 他想去看热闹一般,与林堂春一碰杯:“那失陪了,我去凑个热闹,我们下次见。” 他没理会林堂春嘴里嘟囔着的“下次不会见”,端着酒杯走到大厅中。 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林堂春想,万一那个什么疯再找到这里来,连躲都躲不了。 于是林堂春再次踏上寻找新的喝酒好去处的征途,终于找到一个勉强清净的小花园,没什么人,只有一汪月色和无尽黑暗寂寥。 小花园里实际也没有多少花,比较抢眼的也只有几株紫蔷薇,按理说这个时候已经是紫蔷薇的花期之末,有的紫蔷薇已然过了花期,可这几株紫蔷薇却依然顽强地盛开着,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中增添了几抹不可忽视的色彩。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林堂春的脚步有些虚浮,更不知道几时几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触摸—— 就在快要触摸到花蕊的时候,前方忽然传出几声骚动,林堂春处于本能立即后退几步,隐匿至深处。 在这漫天夜色下,林堂春凭借良好的视力看清了不远处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拥吻在一起。 ----------------------- 作者有话说:我回来了! 依然坚持不懈求求评论和投喂[可怜] 以及有奖竞猜亲嘴的两人是谁[墨镜]其实这章还有一个小彩蛋,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发现[星星眼] 小剧场: 林:参加一个订婚宴给我快要震出脑震荡…… 周:不能早恋不能早恋不能办公室恋爱 第24章 说是拥吻其实并不准确, 而是另一个个子稍高的人先拉住了另一个人,以一个无可抗拒的姿势强势地把人拉过来,再突然吻了上去。 事情发展的态势让场上的其他两个人丝毫没有准备, 一切都好像是幻觉一般。 ——而事实确实如此,林堂春在看清那两人之后, 心脏几乎是不可控地重重一击, 随后脑中迅速变得空白! 因为那两个人中正有一个今天订婚宴的女主角。 林堂春在心中荒诞胡乱地想, 如果是周洄和宋骄两个人在这里,他或许都不会那么惊讶。 而那个把宋骄揽过来几乎是强吻上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骄的助理,林堂春本来有些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抬头看见那一抹月光,忽然记起来,她叫江听月。 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惊悚,林堂春吓得酒都快醒得差不多,随后他脑子里闪过的一系列疑问是: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洄在哪?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吗?要告诉周洄吗? 他的胡思乱想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不远处的宋骄在几秒后大力推开江听月, 用不可置信又颤抖的声音说:“你疯了?!” 她罕见地没有控制好情绪,脸上和善的笑容碎了一地, 而今全是崩溃与目眦欲裂,用手捂住嘴唇,似乎还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江听月毫不在乎,脸上可怕地没有任何情绪,声音更是听不出丝毫波澜:“我早就疯了。”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宋骄大喘气的胸膛逐渐平静下来,“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你不想活,我还想在这个圈子里多混几年。” 这句话好似戳到了江听月某处敏感的神经, 她的语调终于有了起伏:“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答应跟他……” “够了!”宋骄不想听到后面的话,打断道。 “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任由我们两个继续任人宰割吗?!” 江听月的眸色晦暗下来。 “你别跟我说以后会好起来的……”宋骄喃喃道,“我已经忍了好多年,不想再忍下去了。” “现在眼前有一个机会告诉我,只要我帮一个忙就能脱离苦海,换做是你也会答应的。” 月光皎洁,连带着泪光一同闪烁。 “阿月,别怪我。”宋骄再也禁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别怪我狠心,也别怪我心软。 江听月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 林堂春看着她们相拥看得目瞪口呆,脑子里还在不断接受信息。 什么叫因为这个才答应?宋骄到底有什么内情? 听宋骄说的话,这件事周洄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遭受不住煎熬,索性悄悄离开,回到大厅中,人群议论纷纷,之前还在的媒体也都消失不见。 好不容易找到荣清和郑天忆两个人,林堂春脑子晕乎乎上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荣清的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兴奋:“刚刚新娘子被抢婚了。” 林堂春:“??” 郑天忆看看他过来的方向:“你去哪了?没看到吗?” 林堂春心虚地摸摸鼻子:“出去吹风了,大厅里太热。” “谁抢婚了?” “噢,那个谁,小江。”这个语气仿佛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堂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你们都知道?!” 郑天忆表情无辜:“小江暗恋宋骄是什么很难看出来的事吗?” 荣清与他一唱一和:“我就说,她绝对忍不住的。” 林堂春的三观收到了强烈的冲击。 “那……周洄呢?”他试探着问。 “不知道啊,可能收拾烂摊子呢,毕竟今晚这事肯定要上热搜新闻的,天英老总的未婚妻跟助理跑了,多新鲜啊。”郑天忆享受般又抿了一口酒。 林堂春听得嘴角直抽抽,脑海中又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视线向周围人群寻找,那人似乎也消失不见。 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被他惦念的两人好巧不巧碰在了一起,向名烽抽着烟,点了点烟头,饶有兴味:“现在周总该怎么收场?” 他发神经般又换了语气:“也是怪我,没能帮你选到一个踏实的,谁承想就这么跟助理跑了呢?哈哈,那助理还是个女的,看来在那位宋小姐心里你还不如身边的一个女助理重要,真是罪过。” “怎么?向总歧视同性恋?”周洄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瞬间把向名烽堵得哑口无言。 他倒是不生气,只是想到了什么,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洄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也就没有搭理。 在外人和公众眼里,这件事他都不是过错方,即使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也不是他主观想造成的,换句话说,这件事怎么说都怪不到他头上,他说话也就有了几分底气。 “至于怎么处理,事情已经发生,我会履行好我承诺的东西,顺便再祝福她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周洄语气平淡,“至于别的,向总貌似不太适合做媒,周某以后的婚姻大事就不劳烦您了。” 他这话说的没错,语气用语都毫无差错,但向名烽还是听出了当中的嘲讽和阴阳怪气。 周洄拿了外套就像往外走,被向名烽两个字拦住:“等等。” 向名烽向他展露出一个极友好的微笑——只不过那在他人眼里可能十分渗人,“我听说林叶最近在监狱里不太好,周总可要多加注意了。” 看似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倏然砸进周洄的心里。 他脚步一顿,猛地向轻松自在坐在沙发上的人看去,向名烽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周洄没有回答他,而是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那么失态地结束和向名烽的交谈 。 订婚宴不欢而散,宾客走的走散的散,一会之后就不出意外地有了热搜,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热搜榜第一名。 “宋骄助理当场抢婚(爆)” 后面几条分别是:“感情不和?订婚宴当场黑脸”“宋骄江听月,早有预谋”“宋骄出柜”“宋骄方发出声明” 林堂春点进去一看,宋骄是发了一条声明,大概意思是公司的说明,艺人宋骄的所有行为公司毫不知情,要和宋骄解约等等。 第28章 再一看ip地址,不在文州,林堂春当即明白过来宋骄的微博是公司在运营。 怪不得。宋骄口中的“苦海”,看来就是她所属的公司。 正看着,应燃忽然匆匆走过来:“啊,原来你在这里。” “今晚发生太多事了,我助理让我赶紧回去不要掺和,小春,我先失陪了,实在抱歉。” 林堂春表示理解,只不过应燃前脚刚走,周洄后脚就走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还揉着额角,似乎很麻烦的样子。 郑天忆上去拍拍兄弟的肩膀:“怎么样了?还搞得定吗?” “我没事,热搜那边已经让人去撤了,现在麻烦的是宋骄的声誉和负面影响。” 周洄一边说着,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时而落在林堂春身上。 “唉,就她那个公司,违约金不把她赔破产都算好的,但解决方法应该也就这么一个,无非是赔钱,把账号和工作室掌握在自己手里,再后续处理公关回应的问题。” 郑天忆平时也没少接触娱乐圈的事,想想也明白这当中的内情了。 “这件事我会帮她。” 简单的一句话让三个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过来。 “不是吧?你都做到这份上了,都……”郑天忆有些不忍心开口,“都当接盘侠了,还帮她收拾?硬生生用钱填?还是打官司?” “先打官司,实在不行再用钱。”周洄玩了一会打火机,按弄半天烟都拿不出来,搞得郑天忆心痒痒,刚想把自己的烟掏出来周洄就把打火机收了回去。 林堂春一直听着没有开口,直到两个人都有些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中,回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他才忍不住想要开口。 他想问周洄到底知不知道。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周洄沙哑的声音就先响起来:“向名烽今天是不是找你了?” 林堂春一愣。 周洄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怎么回事,“他说什么都不要信,也不要答应。” “他说……他是你的朋友。”林堂春艰难开口。 周洄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朋友?” “他还说他认识我,我是你弟弟,你和他讲过。” 这句话让周洄的面目表情在一瞬间凝固起来。 半晌,他听到自己矛盾又悲哀的声音:“你相信他吗?” 林堂春摇摇头,“这些年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有这么一个朋友,我不信他,只信你。” 如此有分量的一句话,听得周洄全身发软,心头苦涩。 他没法强迫自己对林堂春说“不要相信我”的话,却怎么也没办法毫无愧疚之心地完完全全接下这一句话。 “而且我和他早就见过,就在你的公司,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很奇怪。” 很早就见过,在你的公司。 周洄心中的城墙轰然崩塌,十几年的信念和保护成了笑话。 他想起来那天向名烽确实在办公室里对他说了几句奇怪的话,只不过当时虽有几分疑心,却还是疏忽大意,没有回家再多问林堂春一嘴。 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包括订婚宴,似乎都成了他自己一手创下的可笑的阴谋因果。 周洄恨自己到极点而甚至要产生自毁意识的情况有两次,一次在十年前,一次是现在。 “周洄,你怎么了?”林堂春颤抖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洄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手扶到了柜子上,此刻必定是面如土色。 他脑子里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回放十年前痛苦的画面,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没事……我没事。这件事我来处理,没关系。” 明明自己都那么难受,还要安慰别人。 林堂春的手指慢慢蜷缩,终究还是问出来那句话。 “为什么总要帮别人处理那么多事?” 他没有直接问出来,可是周洄知道他在说什么。 “……宋骄帮过我,这件事太过复杂,并且也不全是她的错,我想……”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林堂春轻轻打断他。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她的心意和目的,为什么要跟她开始?” “这件事他们都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林堂春越说越苦涩,嘴里甚至开始涌上一些苦得发渗的味道。 林堂春已经不期待周洄能跟他全盘托出,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想问出来,哪怕没有答案。 “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可是这些事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到底为什么失忆,你为什么要和宋姐合作结婚,还有你的家乡……” 林堂春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泛出泪光,“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的困苦,不说你孤单的童年,不说那个占据了你前半生痛苦与少量欢欣的地方? 周洄的眼睫极具震颤,嗓子像被水泥糊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在看到林堂春闪烁的泪光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了就这么和盘托出的冲动。 ----------------------- 作者有话说:gl预警不要打我[爆哭]有人猜对吗[狗头] 看了末点心都凉了,你们还回来吃饭吗[裂开][可怜] 剧情快要到高潮了,今天是投喂100加更大肥章,妹子们看得开心![撒花] 第25章 可是他不能。 就算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他带着遗憾和悔恨孤零零躺在坟墓里, 他也会甘之如饴地一辈子把这些不能够重见天光的痛苦埋藏在心底,生死不变。 所以在林堂春面前,他就只能做个哑巴。 一个拥有着最丰富情感的哑巴。 一秒, 两秒。 时钟仿佛停止了走动,只有林堂春能听到自己鼓声如雷的心跳声。 他自嘲般笑了一声, “你说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你。” “连郑天忆和荣编知道的都比我多, 而我就像一个外人一样,什么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最后,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的亲弟弟,不是你真正的亲人, 你就从来……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林堂春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开口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音都是对自己的一次凌迟。 周洄的心都快要碎了,眼眶里渗出红血丝来,两个人都疲惫而狼狈不堪。 “我……”周洄一开口,喉咙深处的铁腥味一股脑地涌上鼻头,他喉结滚动, 竭力想把那一点铁锈味咽下去。 但是林堂春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也许我们都需要静静。”他冷静淡声道,实则已是身心俱疲。 周洄就这么站在原地, 如同一尊被施了魔咒的雕塑。 过了几秒,他听见上楼的脚步声,那声音缓慢又沉重。 一瞬间,周洄卸下身上所有的力气。 林堂春吊着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卧室,把西装和胸针全都脱了,走到浴室看到镜子里疲惫得不像自己的模样,在心里默默道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明明自己只是想问个清楚明白,明明自己想要心平气和地说话, 怎么事情会闹到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没有休息几分钟,手机上就传来宋骄发来的消息。 【小堂春睡了吗?】 【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为好。】 林堂春看着手机屏幕上源源不断发来的讯息,眼神忽地一下变了。 时间回到林堂春回到文州的第7天,宋骄如约而至。 那是一家极具特色的中州餐厅,装潢华丽,里面的人却不多,环境安静优美,很适合谈话和约会。 宋骄眼尖地看到那个严肃又端正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她走到那个背影面前,对方彬彬有礼地邀请她坐下:“宋小姐,请坐。” 宋骄有些惶恐地坐下,脸上还是有些不安。 周洄把她单独约在这里吃饭,又是如此古怪的餐厅氛围,她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总找我来究竟是何意?” 仿佛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白地开口,周洄有些意外。 宋骄笑了笑,“毕竟周总是有‘家室’的人,我可不想惹祸上身啊。” 周洄的脑袋转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家室”指的是林堂春。 他的脸色稍变,陷入了回忆当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宋骄说的是玩笑话,而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几秒的沉默中,宋骄的笑容僵在脸上,脑子里已经在惊悸思考刚刚是不是说了错话。 而周洄思考了一会,只是回以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次把你约在这里,我的确是有要事相求。” 要事相求?鼎鼎大名手握无数股份的天英集团创始人居然找她有要事相求?宋骄脑子有些晕乎,但紧接着在听到周洄接下来的话时又恍然清明。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联姻?找我?为什么?” 第29章 宋骄把脱口而出的那句“周总您不是gay吗”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合作而已,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她摇了摇头:“您真是这么觉得的吗?婚姻大事,找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结婚?您明明心有所属,又为何要违背意愿呢。” 周洄疑惑:“心有所属?” 宋骄咽了一口口水:“难道不是吗?” 不可能啊,老娘看了这么多对小情侣,把把预测把把赢,这些年的成功几率都是百分百从来没有失手过。 她在周洄的脸上看到了终于有所变化的复杂表情,忽然有一种在这场对话中她才是主导者的错觉。 半晌,周洄捏了捏眉心:“总而言之,这件事确实突然了一些,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忙,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愿意。” 宋骄沉默片刻,“为什么是我?” “不知道。”周洄的话音中有些无奈,“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我的本意,这样你也可以放心一些。” 宋骄:放心个屁啊!老娘的人生大事能这么草率地做决定吗?! 见宋骄迟迟不应,周洄使出杀手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宋小姐最近也有颇多烦恼吧。比如公司,还有婚姻上,想必也有一些说不出口的为难。” 宋骄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轻声说:“你调查我?” “达成一次合作,就必定会有双方达成的利益一致。”周洄缓缓道,“宋小姐帮我一个忙,同样,我也可以帮宋小姐解决困在心上的难题。” 在看到宋骄犹豫的那一刻,周洄就知道这次合作最终一定会达成。 即使在达成的时候两人的脸色和心情都不是太好。 最后两人谈成合作,宋骄道:“我想不到周总竟然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周洄愣了一下。 宋骄叹了一口气,“看来我马上就要同时失去两个人了。” 周洄没有问她那两个人是谁,而是自己也陷入到深思当中。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周总对他的态度,”宋骄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到底是习惯还是爱?” 周洄缓了一会,低声道:“有什么区别吗?” 宋骄:“当然有!习惯只是你动作上的下意识,但是爱不一样,那是从心底流露出来,能从各个方面、一举一动都能关注到的。” 她好似也回忆起了往事,脸上有罕见的小女人一般的娇羞。 到最后,周洄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是回答不出来还是不想说,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明白。 【事情就是这样,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继续去追求你想追求的吧。】 【爱你的宋姐亲亲.jpg】 继续去追求你想追求的。 林堂春苦笑一声,安慰自己道起码事情看上去没有那么糟了。 唯一不变的是周洄还是这样,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关了手机,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次日一早,他依旧毫无妨碍地准时准点到了公司,除了精神有些不济之外。 荣清看到他有些疲惫的苍白小脸吓了一跳:“小春,你真的不用请假休息几天吗?” 林堂春回到自己的工位,朝荣清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谢谢荣编,只是我最近的工作实在有点多,之前本来就因为生病的事延后很多,再不开始的话恐怕我要被寻枫开了。” 荣清:“.…..”差点忘了自己也是苦命打工人。 林堂春的话没有夸大,他的确因为生病落下了很多工作。毕竟编剧的第一生产力就是灵感和剧本,如今他跟着荣清结束了一场实实在在的编剧工作,是时候自己实操了。 他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脑子里却全是昨天和周洄的那场对话,挥之不去,痛不欲生。 恍惚间他洋洋洒洒在电脑上敲了一页,猛然清醒过后,本以为是一场梦,回过头再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写出了开头。 只不过这个故事怎么越看越像…… “写得不错啊。” 林堂春被吓了一跳,往后一看,荣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背后。 “荣编你吓死我了……” 荣清挑眉:“帅小伙农村逆袭的剧本,是不是?很励志,一看就适合正剧……” 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哎不对啊,这小伙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 林堂春忽然脸色爆红,紧紧把电脑屏幕掩耳盗铃般的捂住。 荣清看着他精彩十分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哦~有原型的,理解,理解,更真实有感情嘛!” 林堂春恨不得跪下来求他:“荣编你别说了……” 荣清一脸无辜:“这有什么的,你家老父亲如果知道自家宝贝儿写了一篇小作文来夸奖自己,心里指不定美成什么样呢。” 林堂春满脸呆滞无助:“荣编,我感觉你变了。” 荣清兴致勃勃:“怎么,变通情达理变温柔了?” 林堂春脱口而出:“变得和郑天忆一样厚脸皮了。” 几秒沉默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赶忙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荣清仿佛又变了回来,笑眯眯道:“嗯?我没听错吧?” 其实林堂春说得没错,自从他和郑天忆重逢之后,他整个人似乎都打不相同了。 从沉默寡言到能开玩笑打趣,从孤身一人到参加活动宴会。 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郑天忆这样一个轻浮又多情的人居然能再次打动他的内心。 荣清垂下眼睫,将笑容收敛。 还有不愿意承认的是,郑天忆并不轻浮多情,当初懦弱的人是他。 “荣编,你没事吧?”林堂春有些担忧道。 荣清清醒过来,咳嗽两声道:“我没事。” 随后他却像逃离一般匆匆走了,走之前没忘了提醒一句:“别删,千万别删啊!” 林堂春哭笑不得,再回头看自己写的荒诞东西,手上的删除键却怎么也按不下去了。 蜗居在办公室创作的安心日子没过太久,林堂春就接到了《不渡春》剧组要求在开播前邀请主演团队补录宣发的消息,他去问荣清时,荣清抱歉回他说有别的出差公务来不了,只好委托他一个人去了。 地点也不远,就在文州当地,只不过林堂春第一次一个人面对这种活动,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更何况,他在订婚宴撞到宋骄和江听月接吻之后首次见到了两人。 让他惊讶的是,经历了如此兵荒马乱的两人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宋骄脸上甚至更红润了一些。 见到了林堂春,宋骄第一时间上去热情打了招呼:“小堂春,好久没见了。” 林堂春:“可是宋姐,我们前几天才见过……” 宋骄笑靥如花:“哎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宋寻看着她若有所思:“怎么感觉你看上去比以前红润……不对,感觉被幸福滋养了……” 宋骄一把搂过身边的江听月得意洋洋:“哼哼,老娘最近事业爱情双开花,算你有眼光!” 宋寻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 宋骄看到一旁林堂春有些低落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把江听月放开了。 ----------------------- 作者有话说:这章开始加标题! 还有我这两章的点击好像死了[爆哭]我也有点死了[爆哭] 求求妹子们和我互动呀(投降) 第26章 活动进行得还算顺利, 林堂春虽然还不太熟悉,但有宋骄宋寻两个对这些活动熟得不能再熟的主演带着,几人配合得还算默契, 主持人还格外cue了林堂春几次,夸他不仅长得帅还有才华, 把林堂春说得连连后退, 台下的记者都被逗笑了。 接下来是主演们的单人采访, 林堂春无所事事,坐在一边看他们采访。 宋骄最近是常驻热搜的选手,所有问题和话题自然就都投向了她,不过她倒是也一点没有避讳, 大方地侃侃而谈。 主持人笑着问:“听说您最近事业爱情双丰收,可以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宋骄面对镜头一笑,“我知道这是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的确,前段时间我由于个人疏忽闹出了不少事端,我要和大家说一声抱歉, 同时也恳请大家不要去打扰无辜的人,这件事纯属是我太过冲动, 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借助这个平台,我想跟大家说的是,我没有解决好我的私生活问题,是我的过错,之后我会以更成熟的思维来解决面对问题。但是和公司解约,的确是我早就想好的。” 主持人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睁大眼睛,似乎在询问这段可以播出吗? 宋骄毫无介意地摆摆手, “我于五年前与公司签下合约,可贵公司却屡次以雪藏为要挟,强迫我参加不喜欢的活动,剥夺挑选剧本的权利,领导层不仅不作为,还三番五次来我的私人住处寻找麻烦,”她顿了顿,似乎想到痛心的过去,皱了皱眉,“我想与公司解约已经很久了,只是碍于巨额违约金而无计可施。” 第30章 主持人同情道:“那您现在的状况是?” 宋骄粲然一笑:“感谢周总,感谢网友,我们官司见。” “还有,”宋骄把镜头外的江听月拉进来,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就这么露在镜头前,江听月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慌张和猝不及防,但还是颇有底气地站定。 “我们现在很幸福。” 一句话,让几乎在现场的全部人都愣在原地。 主持人反应了片刻,笑着附和:“恭喜宋老师。” 林堂春就这么呆愣在原地,看了许久。 原来一个人幸不幸福真的很容易分辨,简单得从举止投足和微笑中就可以看出来。 “好了,我们今天的录制就到这里,感谢各位!” 林堂春正想收拾收拾回家,宋骄在身后叫住他:“堂春。” 林堂春转头,宋骄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林堂春指了指她背后的江听月,笑道:“不了宋姐,你们去吧,要不然我这电灯泡太亮了。” 宋骄听他这么说,没有再坚持:“好吧。” “.…..那天我发给你的消息,你都看到了?” 林堂春点点头,垂下眼睫:“看到了,谢谢宋姐。” “嗐!谢我干什么,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宋骄转头看看江听月,江听月识趣地走远了些。 “周总他……他找我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是,”宋骄顿了顿,“一时心急,才脑子一抽答应了他的合作。” “我听说那之后你还大病了一场。”宋骄担忧道,“现在好了吗?” 林堂春摇摇头,舌尖发苦,在心里默默琢磨。 苦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说出来一起解决,非要用这种痛得剜心的法子呢? “总之,我能看得出你们之间的心思,唉,亏我之前还想撮合你和燃燃,差点就要灰飞烟灭了。”她半开玩笑地说出来,林堂春权当她是在安慰他。 宋骄似乎看出来他的顾虑,不敢置信地问:“你不相信?” 林堂春苦笑道:“宋姐,你真的觉得这是喜欢吗?” 宋骄如数家珍:“怎么不算?体贴,关心,大老远地过来给你庆祝生日,还有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时时刻刻黏你身上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林堂春半信半疑,又开始重塑自己的世界观。 从前他也怀疑过自己对周洄的感情根本就不是喜欢,这样的怀疑有可能也在周洄心里长期存在过,毕竟在成年之前,林堂春的所有成长都包括周洄一点一滴的陪伴,周洄相当于同时充当着父母和哥哥三个角色,一不注意就会复杂混淆。 可是这样的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林堂春曾经在心里问过自己,如果周洄是他的亲哥哥,这样的感情还会一样吗? 答案纠缠不清,或许在提醒他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他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从何而来,也许是日积月累的陪伴,也许在他十年前犹如新生般睁眼的那一秒。 那周洄呢? 他也一样么? 积压着这样的感情,竭尽全力不让它污染到多年维持的表面亲情,从来没有泄露过半点破绽吗? 林堂春的脑子里有一道白光闪过,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谢谢你宋姐……”他喃喃道。 宋骄满脸疑惑:“又谢我什么?” “那个什么,我们就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家!” 直到两人脚步声走远,林堂春才从方才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他的右手颤抖着去捂住双眼。 他不敢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平静过后,他收拾着东西,才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好像是公司之前发的剧本文件,他原本想拿到这里看看,应该是落在了准备室里。 这会子人都走光了,也不知道准备室有没有锁门,林堂春抓紧跑到准备室,万幸门还没有被锁上。 他松了一口气,赶紧开门去拿文件。 文件果然端端正正被放在桌上,林堂春拿起来翻阅,没有什么缺漏。 他拿着文件去按门把手开门,结果门把手根本按不动。 林堂春:“?” 多按几下,发现门已经被彻底锁死。 林堂春不知道自己随手关门的好习惯酿成了大祸,正跟被锁死的门愣在原地大眼对小眼。 在原地愣了几秒,林堂春独自站在狭小空旷的准备室里,一瞬间冷汗直冒。 没有钥匙,也没有人。 他第一反应是抓紧往外喊人,大声喊了几遍,无人应答。 林堂春只是来拿个文件,准备室的位置也不远,几步路的距离,他也就没有带手机。 唯一求助的路径被打断,林堂春大脑发晕眼前发黑,摊开手心一看,全是冰凉的冷汗。 怎么办。 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准备室里没有窗户,但林堂春知道外面的天色肯定越来越黑,如果他没有算错,再过几个小时周洄就能下班。 就在这里干等吗?准备室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但最致命的问题不在这里。 狭小的环境开始令林堂春大脑眩晕,极度的不适。 从前所有在这种情况下发作的毛病在一个人毫无动静的狭小内室面前都好像毛毛细雨,林堂春只待了一会就觉得呼吸不畅,几度就要身子一栽倒下,他只能顺势蹲下,尽量让自己不要跪或躺在地上。 不能死在这里。 林堂春自嘲般苦涩地安慰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如果生命一定要走到终结,至少让他弄清楚一切的原因和真相。 他拼命抓住桌角,用边沿的尖角处不停刺激手心,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遍又一遍磨着桌角,手心的皮肤变得越来越薄,已经传来刺痛—— 恍惚中,林堂春似乎看到了血滴在落下。 * “他还没到家吗?”周洄皱着眉头,电话另一端是王姨焦急的声音。 “是呀,说好回来吃晚饭的,这都几点了!” 周洄心一沉,顿感不妙,他先安慰王姨:“您别着急,我问问跟他同行的人。” 挂了电话,他一刻不停地对司机说:“刘叔,掉头。” 刘叔担忧地问:“这是怎么了?您晚上不是有一场饭局吗?” 周洄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音:“不去了。” 随后他又马不停蹄给宋骄打电话,宋骄听后惊讶道:“啊?小春还没回去吗?一个小时之前他就说要回去了呀。” 周洄闭上眼,脑子里开始疯狂循环十年前的片段。 他的手心几乎被指甲掐出了血印。 他又尽可能克制的声音:“刘叔,开快点。” 给林堂春打去十几个电话,不出所料一个未接。 周洄控制不住地去计算最坏的情况,到头来发现他连最轻的情况都受不了,或者说,他根本想不出来其他的可能性。 他飞速地想,等他找到林堂春……等他见到完完整整毫发未伤的人,一定第一时间弄来郑天忆医院里的那个植入式定位报警器。 再怎么疯狂的念头,也在周洄到林堂春今天活动地方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周洄步伐未停,赶紧进去找人。 幸亏林堂春的手机与他的手机相关联,这才勉强先找到了手机的位置。 周洄拿起林堂春的手机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十几通未接电话,那上面的称呼十年未变,依然是滑稽幼稚的几个字:“aaa周洄大忙人”。 这个名字还是在林堂春初中的时候,由于几次都打不通周洄的电话,就算周洄回来后不停耐心解释是在开会没看手机,林堂春也丝毫听不进去,一气之下把周洄的电话称呼改成了这个名字,看得周洄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周洄感觉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在慢慢变得越来越颤抖,颤得几乎要拿不住。 刘叔喘着气跑进来,“周总!问过了,说是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小少爷,附近监控也都没有拍到,已经就近在周围找了!” 周洄缓缓将手机放下,林堂春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至于绑架之类……周洄把最有可能性的人排除在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环顾四周,忽然心至福临地去开每一个房间的门。 活动的地方在室内,结束后工作人员应该都会把门锁上,场馆里的房间很多,周洄只能一个个去敲,顺便叫人把工作人员喊过来。 不,不对。 如果林堂春已经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单纯地敲门喊人已经不起作用。 周洄额上满是冷汗,工作人员战战兢兢被喊过来,周洄向他索要了钥匙,所幸所有的房间的锁都是相同的,开起来就省力得多。 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备用钥匙纷纷跟着他一个个开门,虽然人数很多,但时间不断流逝,周洄不清楚林堂春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跟别提如果门全开完人却找不到的恐怖情景。 第31章 但是直觉告诉他,林堂春就在这里,就在某个房间里。 周洄尽可能冷静下来,利索地将钥匙一个个伸进锁芯再拔出来,速度甚至要比一旁做了很多年的工作人员快得多。 就在他拿钥匙对准下一个房间的锁芯时,钥匙却滑了一下,第一次没对准锁芯。 周洄猛地抬眼,他手上颤抖得幅度太大却动作不停,有某一个瞬间,他恍惚听到了林堂春在叫他。 ----------------------- 作者有话说:突然来了这么多妹子有点受宠若惊(哭) 叽里咕噜说不清楚,反正我爱你们(胡言乱语) 这章抽评论发[亲亲][亲亲] 第27章 “咔——” 门锁开了。 林堂春缩在角落, 眼前模糊不清。 朦胧中他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猛地冲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 他看不见这个男人的模样,嘴里还想呢喃说些什么, 喉咙却像被扼制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堂春用尽全力睁大双眼再环顾了一遍四周,发现室内的环境已然大不相同。 这里根本不是准备室。 漆黑一片, 四周像铁壁一般, 似乎连一只小虫子都飞不出去, 更别说透进来一丝阳光。 男人的手抖如筛糠,嗓子像是在压制住泣音和哽咽。 在……哭什么呢? 林堂春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视若珍宝般轻轻抱起来,随即投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里。 男人走得稳稳当当,胸膛里却一直传来震动, 仿佛有某一种汹涌的情绪即将破土而出。 林堂春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好困。 直到有一滴冰凉的水打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想为这个人擦去眼泪,可是手臂软弱无力地耷在那里,根本抬不起来。 他就这样被这个人抱着,走了一步又一步。 直到走到光明处。 林堂春的意识猛地散失,强光照耀, 刺激得他眼膜刺痛。 一道刻薄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像恶毒的诅咒。 林堂春慢慢听清了, 那是两个人在争吵。 “你就让那小子住地下室?你疯了?那可是你亲侄子!” “小点声!亲侄子怎么了?他爸把我当过亲弟弟么?!这两口子都他妈的一个德行!闯了祸就让我担,哼,装什么一家人?!” 那女声似在安慰他:“行了行了,那不是没法么,毕竟是法律上亲认的,别真关出什么好歹……” “哼,那小子邪性着呢!关不死,你放心吧!科研人员儿子!哈哈哈……算我沾他光了……” “那事究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死都死了, 你以后也甭提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紧接着而来的是响亮的一个巴掌! “啪!”林堂春虽然看不见自己的实体,却也能实实在在感受到脸上的火辣疼痛。 “闹什么绝食?想他妈饿死自己给老子找麻烦是吧?!行,你跟你爸一样有种,那就都别吃了。” 一片漆黑中,林堂春好像能看见一个微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房门关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带走了最后一点亮光。 那里好像有某种吸引力,吸引着他一步步走过去。 那孩子正在啜泣,小脸埋在臂弯里看不见面容,林堂春本想温柔地拍拍他,没想到他下一秒忽然抬起头—— 林堂春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人一下子揪住。 因为他看到了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林堂春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提醒他此刻的状况。 一切都和十年前那么相似,洁白的病房,躺在床上的自己,还有—— 守在他身边的周洄。 周洄靠在床边的座位上,眼下的青黑和憔悴的面容昭示着他这两天的睡眠。 他眼睛紧闭,眉毛微皱,似乎陷入了某个噩梦之中,睡得并不安稳。 果然,还不到五秒钟,周洄便从浅眠中惊醒,一睁眼便撞上了林堂春微弱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林堂春的错觉,他竟然从周洄的眼睛里看到了大起大落的悲痛,只是那一点深厚的情绪在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间变得澄澈清明,就好像是他把周洄从噩梦中拉出来了一般。 “醒了。”周洄一开口,便是低哑到极致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林堂春动动手指,却觉浑身酸软入力,连同着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洄倏然反应过来,当即去叫医生。 检查的情况就是准备室太狭小,又不通风,引发了呼吸不畅和幽闭恐惧,要不是周洄的及时赶到,心理作用和稀薄的空气能直接要了林堂春的命。 “好好休养,再观察一天,没什么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 周洄听着注意事项连连点头,神情认真得像一个努力学习的学生,看得林堂春有些忍俊不禁,偏偏肺部疼痛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好发出了一些微弱的气音。 周洄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跟医生打了声招呼,便几步走过来,小心地给林堂春的床稍微调高了一些,接着轻声问:“渴了么?” 林堂春弱弱点头。 周洄熟稔地拿来一个吸管杯,调整了一下角度,确认林堂春不会被呛到之后提醒道:“慢慢喝。” 林堂春艰难地咬住习惯慢慢啜饮,旁边的医生目睹了两人旁若无人的举动和周洄那多看一眼就能把人溺进去的眼神,再默默看了一眼手上的病历单。 亲属关系那一栏里写了大大的“兄弟”二字。 医生:“.…..” 毕竟是刚刚苏醒,脑子里还接收着方才如梦般的巨大信息量,林堂春顿感头痛发晕,于是再喝了一点水后便又闭上了眼睛。 周洄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确认他的状态还算良好之后,才走过去轻轻把帘子拉上,明亮的病房一下子变得漆黑。 病房里面虽然满是消毒水味,却并不刺鼻,再加上周洄就在旁边,在静谧的环境下,林堂春总算陷入了毫无梦境干扰的深睡。 周洄就这么如同雕塑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睫偶尔扇动几下。 三天。整整三天。 林堂春昏迷睡了多久,他就在旁边守了多久。 要是再不醒,他可真的就要…… 周洄用力掐了几下自己的掌心。 疯了。 三天前他找到林堂春的时候,那个熟悉的环境和状况一下子把他拉回十年前那个痛苦的夜晚。 唯一不同的是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变得成熟了些、身形大了些。 可脸色还是一如从前的苍白,额发微湿,眼睛紧闭,似乎永远不会醒来。 恐惧一瞬间侵占了周洄的大脑,侵占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以至于他在看到林堂春的几秒内大脑一片空白,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已经先行一步跌跌撞撞走向林堂春,最终狼狈地跪到在林堂春面前。 在那一刹那,他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回忆还是现实。 他只记得他缓慢地拥住了林堂春单薄的身体,一群工作人员在他身边惊呼,还有几个人叫喊着:“赶快送医院!” 只不过那些声音都被一道屏障隔除在外,周洄只能听见两道心跳声。 一道跳得激烈,却犹如雨点般打得毫无章法,那是他的。 还有一道微弱至极,唯一规律的节奏仿佛在证明自己的存在。 那是林堂春的心跳声。 穿越十年,再次传到他的耳朵里。 桌上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他的念想,周洄飞快地拿起来让它不再发出声音,接着放轻脚步出去接了电话。 是郑天忆打来的。 “喂,怎么样啊?” 周洄透着门上的那一块玻璃看了一眼,“医生说是空间狭小不通风引发的窒息和幽闭恐惧。” 电话那头的郑天忆暗骂一声,“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还有,原因到底查出来了没有?” 周洄沉默了几秒,“问了工作人员,说是看到房门关着没锁,以为里面没人,顺手就给锁了。” “顺手?这特么能叫顺手的事儿?” 周洄的喉结微微滚动,“不是他。” 对面愣了一下:“你是说……” “这件事我会处理。”周洄低头看向光洁的地板,那里映出了他模糊的倒影。 “得了,反正在我的医院,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就过来。” 电话挂断之前,周洄听到了手机里郑天忆试探着询问的声音:“那个什么,小春醒了之后没什么异常吧?” 周洄捏了捏眉心:“你想说什么?” “就是……他没恢复记忆吧?” 沉默几秒后,郑天忆求生欲极强地加上几句:“你可别赖我多问这一句啊,这些东西很容易触发记忆恢复,再说这样的事最近发生得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32章 他顿了顿,“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春真的恢复记忆,你该怎么办?” 直到挂断电话走进病房,周洄的耳边还响彻着那句“怎么办”。 他在床边坐下。 这样的距离实际上是有些旖旎却又不会过分夸张的,周洄居高临下看着那张让自己曾经极度痛苦却又极度幸福的脸,白净清秀的脸庞与十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长开了些,睫毛湿漉漉地垂在那里,整个人显得乖巧无比。 只要不恨我……周洄痛苦又甜蜜地在心里说。 不。 恨他,也好过一直被他迷惑美好的表面蒙在鼓里。 周洄像一个可悲的胜利者,在卑微地乞求给予他奖励或惩罚的上位者。 他只要一个痛快。 一个能彻彻底底斩断他内心的一切纠结纠缠、阴暗遐想的痛快。 可惜病房内寂静无声,没有人听到他卑劣的忏悔和请求。 只有林堂春轻缓柔软的呼吸声,在默默回应着他的诉求。 ----------------------- 作者有话说:这周随榜猛猛更新[可怜][可怜] 自作多情给上一章设置了三个?最后发现没填满[撒花] 这章是洄子哥心境的重要变化,下一章就回主线了 妹子们求多跟我互动!! 第28章 为了恢复彻底, 周洄并没有如医生所说在第二天就办理出院,而是让林堂春多待了几天。 于是林堂春终于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没有忙不完的工作,没有难熬的剧本, 也没有硬梆梆的工位。 病床旁边是接二连三从无间断的果篮和各种蛋糕奶茶,可惜后者无一例外都被周洄无情没收, 美名其曰“病号不能吃这些东西”, 就算林堂春再怎么求情也没用。 想来探望的人也都被周洄一一婉拒, 导致林堂春每天睁眼闭眼全是周洄,偌大的病房内时常只有周洄一个人忙碌的身影,林堂春受够了这种日子,一日在周洄默默在旁边给他剥香蕉时弱弱地问:“那个, 你不上班吗?” 周洄眼都没抬:“请假了几天。” 林堂春:“.…..” 谁请假?谁敢批老总的假条?! 林堂春在心里暗暗为可怜的孙琳女士同情几秒钟。 某天郑天忆准备充足兴致满满地跟着荣清来到林堂春的病房前时,正提着果篮和各种零食准备敲门,下一秒周洄就开门走到他面前,独留他的手尴尬地滞留半空。 “咳,那什么,来看看病号。” 周洄冷漠无情:“不行。” 郑天忆:“?” 他看了一眼病房里面, 压低音量愤怒道:“你特么还是人吗?这是我的医院!” 一旁的荣清丝毫未受影响,友好热情地朝病房里面挥挥手, 向林堂春小同志打了个招呼。 周洄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路,荣清径直走进去,又像忘了什么,转身把郑天忆带来的东西提了进去。 郑天忆:“。” “凭什么他能进?” 周洄没理会他的愤怒,动作利索地把门关上,大有一种我陪你在外面站着行了吧的豁然。 这下郑天忆总算闭上嘴巴。 他依旧不死心地往里面瞟了几眼,“你确定人没事?我怎么看着还瘦了点,你会照顾人吗?嘴唇苍白面容消瘦, 你这些天都喂他吃了什么?” 周洄侃侃而谈:“十全大补汤鱼汤鸡汤……” 郑天忆转过头来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有一个瞬间很想把周大总裁的脑子掀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做了好几秒的心理斗争才把那句“这是要补脑子不是坐月子!”给咽下去。 “算了算了。”他摆摆手,“我那天跟你说的,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周洄思考了片刻,最后道出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你看不出来他到底恢没恢复吗?” 周洄缓缓伸出手掌,最后张开五指。 郑天忆:“?什么意思?” “从睁开眼开始,他这几天拢共跟我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周洄收回手,垂下眼睫神色不明。 郑天忆沉默了一会,“可以理解。生着病呢,没反应过来。” 周洄摇摇头。他感受到他和林堂春之间有什么在变化。 这几天他有很多次想要开口的冲动,但一抬头,只能看见林堂春恬静的睡颜。 病房内。 荣清左看看右看看林堂春的脸,过后遗憾道:“小脸瘦的,脸颊肉都没有了。” 说着还意犹未尽地上去轻轻捏了一把。 林堂春:“?” “啊对了,我这次来不仅是为了看你,还想问问你校庆的事。” 林堂春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荣清有些惊讶:“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林堂春无辜地指指被放在那边桌子上的手机,小声道:“被收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要求,荣清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万恶的资本家。 荣清不知道周洄是否看到了校庆的消息,也不排除看到了却有意不告知林堂春,而他以为林堂春知道,竟然就这么水灵灵说了出来。 说都说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把手机打开给林堂春看:“就是文州大学的校庆,邀请各级优秀校友参加,在邀请名单上,有我、你,还有……” 他心虚地往紧闭的门外看了一眼,“还有周洄。” 林堂春在病床上的手微微蜷缩。 他听到自己问:“什么时候?” “就在一周之后。你应该快出院了吧,我听郑天忆说你本来可以早点出院,是周洄让你在这多待了几天?” 林堂春沉默了片刻,“是我自己想多待几天。” 荣清有些吃惊。 林堂春没有再多说,待荣清走后,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待在病房里,只是为了逃避既定的事实。 从在病床床上睁眼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了周洄一直在骗他。 一直。 林堂春手心抓紧了床单,似乎想压抑某种痛苦。 一直骗了十年。 根本没有什么车祸,只有地下室如同深渊般的黑暗。 林堂春翻过手臂看自己光洁白皙的皮肤。那里丝毫看不出来曾经的伤痕。 心中还有诸多疑问,可是他不敢开口。 他怕一开口,又会是无尽的沉默。或者比这更差,是一个又一个骗局。 他慢慢闭上眼睛。 睡着了好,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了。 可是只要一闭眼,漆黑的面前马上就会幻变成那个承载着无数眼泪和伤痕的地下室。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飞快闪过,他慢慢睁开眼睛。 待周洄回来后,他轻声说:“我想看看手机消息。” 周洄放水杯的动作一顿,立刻明白过来荣清刚刚应该是跟他说了些什么。 他没有拒绝,而是把手机拿过来,插上电,再把林堂春的靠背微微调高,以免伤了眼睛。 林堂春看着他细致入微的动作,头一次地没有过多表示,只是靠坐在那里,伸手接过手机。 一开机,众多消息扑面而来,几乎都是99+。 周洄的担心没有错,林堂春看了几秒后就感到头疼。 他面上不显,首先打开了微博,找到了那条曾经给他发过奇怪私信的账号。 对方这几天罕见地一条消息都没有发过来,似乎在等待。 林堂春斟酌片刻,打下了“你是谁”三个字。 果不其然,对方像是时刻蹲守在手机前,消息发出几分钟后便有了回复。 【想起来了?】 林堂春已经隐隐猜到些许对方的身份,也没有过多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对方秒回。 【只是想帮你罢了。】 随后,对面又针对性极强地发了一句:【想要知道得更多的话,可以去问孙琳。】 林堂春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 连周洄身边的助理都知道,那么这个人…… 他神态自若地放下手机,抬起头对周洄说:“我想去参加校庆,就在下周。” 周洄像是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没有思索几秒后便道:“可以。” 林堂春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愣了一下,试探性道:“那你会去吗?” 答复在他意料之中:“我那天有事,去不了,宝宝替我去看看吧。” 再次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只不过是在拒绝的语气里,林堂春的心里五味杂陈,也没有再央求。 一天后林堂春顺利出院,重新见到阳光时只觉得自己好像吸血鬼,脸色苍白,许久不见明光,只是差了几颗獠牙。 他先向频频发消息关心他却收不到回复的沈渔和应燃报了平安,并向沈渔承诺校庆当天必定把所有周边给他薅回来,沈渔这才赦免了林堂春多天不回消息的罪过。 第33章 温度渐冷,亏得周洄在林堂春出院前替他套了一件外套,走在路上丝毫不受冷空气的影响。 出院当天,周洄顺顺当当把林堂春送到家之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公司收拾一堆烂摊子。 缺席将近一周,他几乎全程陪护在病房里,有什么工作也是出去用电话商议,偶尔等林堂春睡熟之后才会赶去公司处理一些重要的文件。 老大不在家,孙琳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大大小小的事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是看到那五位数的转账,她真想从此告别天英。 所以在看到周洄的身影出现在公司的那一刹那,孙琳简直要喜极而泣。 周洄也是大方,大手一挥就给孙琳放了一周的假。 忙碌了一周的孙琳女士喜滋滋回到家刚准备反水泡澡享受期待已久的假期生活,浴缸旁的手机便传来振动,拿起来一看,发来消息的备注是“老总家的千金”。 孙琳手机差点没拿稳,心想这小祖宗不是生病了吗怎么突然发消息过来了。 【孙姐,我都知道了。】 孙琳感到大难临头。 【我叔叔还活着吗?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周洄的。】 孙琳心一沉,仿佛看见自己美好的职业生涯在对自己招手说再见。 掌握“生死大权”的罪魁祸首“老总家千金”正在手机另一头一字一句编辑着,毫无察觉聊天对象已经有点微死了。 过了一会,那头才发来一句: 【周总他真的全都告诉你了?】 对不起了孙姐。 林堂春面不改色手不颤抖地打出一个“嗯”。 【没死,在监狱里待着呢,周总哪会那么容易就让他死。】 林堂春看着这一句话,看了好久好久。 半晌,他合上手机,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 -----------------------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这几章其实写得有点困难,我很没出息地卡章了[闭嘴] 不过马上就要入v啦!特别特别感谢支持我、一直追随到这章的妹子们,没有你们我也就失去了码字的动力,妹子们我永远爱你们[星星眼] 其实写这篇文的时候特别焦虑,毫不夸张的说,每天都在焦虑数据,焦虑情节,焦虑文笔。每天边写边在找自己的不足,但是最后发现自己还是这个风格毫无改变。我也看到了一点负面评价(不在网站里),所以最近真的非常非常低迷,但真的很感谢大家愿意看这篇文,给这篇文成长的时间。不想给大家传递太多负能量,爱大家。 第29章 校庆那天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林堂春特意起了个早,久违地把自己打扮得稍稍正式。 他穿好衣服往楼下看了一眼,客厅没有周洄的身影, 想必是已经去了公司。 时隔数月再次回到母校,中间又十分戏剧性地经历了这么多事, 在看到学校牌匾的那一刹那, 林堂春竟然有几秒的恍惚。 仿佛他不是以毕业生的身份来参加校庆, 而只是在某个暑期之后的开学日,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下一秒就会有室友和朋友笑着来揽过他的肩。 踏入校园,由于不是工作日, 学生们三三俩俩欢声笑语走在大道上,道路左右种了许多梧桐树,在这种天气最适合遮荫。 校庆活动设在学校的礼堂,文州大学以面积大环境优美著称,礼堂更是能同时容纳下近千人,也正因为如此经常承办学校的各项活动。 一走进礼堂, 林堂春便看到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显得格外显眼的荣清。 平时总是笑眯眯好脾气偶尔开玩笑的荣编在这里却看上去有些局促,林堂春定睛一看, 围在他身边的是文学系的几个教授,其中有两个还曾经教过自己。 林堂春当即寒毛直竖,差点下意识就想撒腿偷偷溜走。 没想到荣清眼尖地发现了他,仿佛看到救星般:“小林!这里!” 林堂春:“.…..”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果不其然一群教授的关注点很快就从荣清挪到他身上。 荣清轻咳一声随后开始介绍:“这是我的师弟林堂春,现在跟我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是很有才华的新人编剧。” 两位教授也认出了他:“哎呀,这不是小林吗?当时上我的课不爱交作业那个?” 林堂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我……老师们好。”他恭恭敬敬打了招呼, 幸好教授们没有为难他太久,寒暄了几句便又将谈话的中心移回荣清身上,毕竟他现在是行业内较为头部的毕业生兼校友,有很多教授兴致勃勃当下立下邀约邀请荣清结束后到咖啡厅细聊。 林堂春看准时机悄悄从人群中间溜了出去,荣清注视着他无情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咬牙切齿心想这孩子真是会“知恩图报”。 逃出来后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林堂春喘了一口气,开始在礼堂周围乱晃。 这次校庆来了不少各个领域的大拿,主要会场已经变成了学术交流中心,像林堂春这种刚刚毕业的行业内新人自然就显得稍为清闲。 礼堂周围的各个地方都放了不少宣传海报和照片,林堂春漫不经心地一个个望过去,一瞬间有一张照片从他面前快速划过,那张照片上的脸庞有些面熟,林堂春不敢确定,返回去找了找,那张照片在2019届的优秀毕业生上,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生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神情却是自信张扬的,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五官周正锋利。 林堂春的瞳孔在阳光照射下微微震颤。 那赫然是大学时期的周洄。这张照片和他之前在学校专门放的优秀毕业生照片墙上看的不同,那张照片上的周洄表情冷峻,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全是冷漠,看不出一点学生的痕迹,而这张照片上的周洄却满是学生气。 明明都是在学校拍的,为何差距会这么大? 林堂春看到旁边的毕业生介绍:“周洄,2019届优秀毕业生。在校期间曾获文州生物竞赛一等奖,州生物研究联赛小组一等奖等,在校期间表现优秀,发表多篇论文,现任天英集团ceo。” 怪不得。林堂春看着这张青春昂扬的照片,似乎可以通过它窥见少年获奖时自信骄傲的身影。 “唉,可惜了。” 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男声,将林堂春吓了一大跳。 他转头一看,是一个看着和周洄差不多大的青年人,和他一样正目不转睛盯着这面照片墙看。 见吓到了林堂春,男人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林堂春摇摇头,忽然看这张脸有些脸熟,往这面墙上一找,果然相同脸庞的照片出现在2019届的优秀毕业生墙上,那张照片上写着“陈敛”两个字。 陈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面墙,有些遗憾道:“可惜这面墙上来的人寥寥无几,满打满算加上我也才几个人而已。” “比如说这个人,喏。”他指了指周洄的照片,“这哥们儿和我一个班的,当时可牛逼了,连着几个学期都是绩点第一,真是可怕,啧啧。” 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周洄的大学生活,林堂春颇有感慨轻声道:“明明成绩这么好……” 陈敛没听清:“什么?” 林堂春摇摇头:“没什么。既然成绩这么好,那为什么以后没有从事这专业方面的工作呢?” 陈敛同有所感,唏嘘道:“所以才可惜啊!当年他成绩好,我们都以为他会被某家研究所挖走,或者干脆留在学校里跟着教授做实验,谁承想林教授走了之后他好像失了魂一样,每天也找不着人,到最后连课都不来上,最后屈尊做了这个什么,天英的总裁,你说可不可惜!” 林堂春捕捉到话语中的重点,心一哽问道:“林教授?” 仿佛有一条线正在把一切的一切全都串成一个圆,林堂春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 “是啊,林教授对他可好了,当初知道他是贫困补助生之后天天给他带早饭,经常带着他一起做实验,只不过后来他因为家里的事情退休了,之后周洄就很少来上课,就连拍毕业照那天都没来,所以你看,”他把眼神移向周洄的照片,“这里的照片用的都不是他毕业时候的照片,我看看啊,这应该是他当初拿奖时候的照片,帅气依旧啊,当时有好多女孩子追他!” 陈敛怀念起青春肆意的大学时期,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又回到几年前的时候。 林堂春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握紧手心,抑制着心中汹涌的情感。 脑中有一道声音告诉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似乎之差一步之遥。 他再去抬眼看向那张照片,那个时候他和周洄还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可是之后。 林堂春知道周洄为什么不来上课,为什么连拍毕业照那天都没来。 因为那个时候周洄刚刚把自己接回家,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没有收入,连房子都是贷款租的,周洄不可能在学校里毫无顾虑地学习。 第34章 为了两个人的生计,他只能去外面找兼职、创业。 陈敛还在一旁滔滔不绝讲着自己年轻时的趣事,可林堂春耳边模糊,把所有杂音都排除在外,目光里也只有这一张几寸的照片。 他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林教授是谁?” 陈敛收住声音一顿。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林堂春一眼,好像在不解为何要把重点放在教授身上。 “就是林芜林教授啊,你不知道么?”他一打量林堂春,看出他还年轻像刚毕业,不由得哽住了,“林教授是几年前大名鼎鼎的年轻教授,你不知道也正常。他长得正气,人也好,对学生特别和善,教出好多优秀研究生,大家都特别喜欢他。” “只不过在15年的时候吧,好像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还是什么,突然辞职隐退了。事情发生得突然,大家都很想念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你要是想了解他可以去学校论坛上找找,里面应该有很多关于他的帖子。” “林教授对他可好了……” “后来小洄上了大学,听说啊他老师待他特别好……” “科研人员儿子……死都死了……” 所有话语在林堂春的耳边循环播放,逐渐构筑成一个巨大的联结的蜘蛛网,轻而易举地把他覆盖在内,从此再也挣脱不得。 林堂春的脑子阵阵发疼,眼前的画面逐渐由周洄的照片变为那块印着“林氏向氏之墓”的墓碑,他的全身开始发颤。 陈敛注意到他的不适,有些惊慌:“你你没事吧?” 林堂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稳住身形,“我没事,谢谢你啊。” 陈敛摆摆手:“谢什么。” 林堂春强颜欢笑和他道别,随后自己一个人在照片墙前站了好久。 他又一次看向周洄带着笑颜的照片,控制不住地小声哽咽道:“为什么要救我?”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能让你的世界天翻地覆、从生物研究的天才变成一夜无名? 到底为什么要不顾一切舍弃所有来救我? 林堂春站在周洄的照片面前,仿佛这样就能与当年的他对话。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周洄,他从来没见过的周洄,也是意气风发、刚考上大学前程似锦的学生口中经常绩点第一的周洄。 起风了。 林堂春慢慢把手张开,体会风的形状,无形的风从指缝溜走,那感觉奇妙得好像有人在与他十指相扣。 下一秒,他张开的手心里倏然接住了一片落叶。 微风拂过林堂春的发梢,也带走了他的背影。 ----------------------- 作者有话说:宝们明天不更,去扬州玩一天哈哈 多跟我评论互动哇,爱你们[撒花] 第30章 回去后, 林堂春一刻不停地去了学校论坛处查帖子。 搜索关键词“林芜”,果然一下子冒出好多条讨论帖子。 林堂春一条条往下翻,发现帖子最多的一天是在2015年4月19号。 随便点进去一条看。 【楼主】:林教授到底怎么了?怎么今天不见他来上课?我听别的老师说因为家事已经辞职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1楼】:不是吧我靠, 我昨天早上还在路上遇到林教授来着,还跟他打招呼了, 看上去心情很好没有什么异常啊。 【2楼】:教授和师娘的行踪经常变幻莫测, 有时候早上还在, 下午就见不着人了,应该不会是辞职了吧? 【3楼】:不要啊我那么好的林教授哪里找……每天上课笑眯眯手把手解决问题给分还高……还我林教授。 【4楼】:还我林教授。 【5楼】:还我林教授。 …… 底下的帖子也几乎全是在讨论有关辞职问题的内容,再往下翻就是各种夸赞林教授的帖子,甚至还有最近发的怀念林教授的帖子, 足以可见林芜在学生心中的地位之高。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一次“林芜”的名字,林堂春的心里就会不禁重重跳动一次,某一处空落落的,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 他闭上眼,又不可控地想到那片孤单的墓地。 林堂春心一横决定了。他要再去一次那片墓地。 这次没有周洄同行, 而是自己一个人来这里。 从前都是周洄带着他来到这里,林堂春就像是一个默默跟在后面的小跟班, 每每到墓地面前也只是看着周洄一个人露出罕见悲伤沉默的表情,却也只是看着而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从何而来。 有一次他恼了,在快要回去的时候问周洄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在墓碑面前也这样悲伤地流眼泪。 周洄被他问懵了,第一次呆呆地愣在原地。 林堂春沮丧极了,头垂在那里,说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所有的孩子失去父母,都会在他们的坟墓前悲伤地哭泣。 他们会哭着喊爸爸妈妈不要走,然后电视剧就开始放爸爸妈妈以前对他们如何关爱的回忆。 林堂春看着这样的情节, 也想起自己跟着周洄去到父母坟墓前的时候。 就连周洄都会露出鲜少的悲伤神情,随后一言不发地、端正肃穆地献上鲜花和祭品。 可是他作为父母的孩子,竟然就像旁观人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父母一面,更别提有过那些温馨美满的回忆。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就连这些,也是周洄把他救出来之后教给他的。 周洄听了他委屈的控诉,什么话都没说,在怔愣片刻后紧紧地把身形单薄的林堂春搂进怀里。 林堂春那时候的身形小,刚刚长成少年的模样,轻而易举地就被已经进入社会的高大的周洄揽进怀里,遮住了他的全部身体。 周洄身上好闻安心的皂香味扑面而来,林堂春没有追究他不回答问题的可恶行径,而是看着墓地边上几排高得几乎遮天的树木,把脑袋埋进周洄怀里心想,周洄就好像那一排顶天立地的树,不过树的味道可没有周洄身上的好闻…… 树可以如此几千年都不变化,就像墓地这一排树,十年过去依然茂密如初,只是时值秋天树叶泛黄,远没有春天的时候生机勃勃。 林堂春再次踏进这一篇土地上,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周洄每一次在这里的心境。 父母的坟墓依旧整洁干净,像是有人刻意打扫过,令他讶异的是在墓碑面前居然有一束蔷薇。 在这个季节找到这样一束新鲜颜色艳丽的蔷薇实属不易艰难,更别提送花的人是谁。 周洄这几天一直在照料他根本没时间过来,其他人或许都不知道墓碑的位置在哪里。 那么这是谁送的? 林堂春蹲下,轻轻拨弄那一束蔷薇。 看着像是最近两天放在这里的。 花束中有一张小纸片,林堂春把它拿出来,那上面只写了一个“向”字。 他下意识看向墓碑上刻的那一个字,之后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想起一个人。 不,不可能会是他…… 可是直觉告诉他,这张纸片上署名的“向”字有很大概率根本不是指送花的对象,而是指送花的人。 并且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花束出现。 林堂春把那张纸片深深攥进手心。刻意就在这两天摆放花束,一定是算准了自己收到刺激住院记忆有所恢复,又如此有目的性的放上有明显指向的小纸片。 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一模一样的姓氏,到底是另有缘故还是巧合? 林堂春的大脑错乱不堪,急需一条明显的主线把一切都串联起来。尽管心中已有诸多猜疑,可还是得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才行…… 但是周围又没有可以完全信任而且知晓全部的人。 林堂春盘坐在原地,眼神一遍遍描摹着刻字的墓碑,那上面没有一张照片,他却甚至能完全想象出两个人的模样。 他在心里轻轻问,我该怎么办? 爸爸,妈妈。 我该怎么做呢?是从此装傻麻木装作毫不知情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还是宁愿发掘真相痛苦地清醒? 能让周洄甘愿瞒一辈子的秘密和真相,一定是一个令他崩溃心碎的事实。 林堂春又想起那些在论坛讨论的话。一个饱受爱戴关爱学生的好教授,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是退休或是其他,而这个人跨越多年来到他的面前,却已然变成冰冷的坟墓和一堆被深埋地底不可见光的真相。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做着痛苦或麻木的选择。 他才不要变成一个空虚的躯壳。 如果非要痛苦地死去,希望那个时候真相已然被公之于众,他会带着满足的微笑和无数爱与亲情投入父母的怀抱。 墓碑前的那一束蔷薇被风吹落几片花瓣,小纸片被撕成碎片随风飘荡,碑前早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第35章 周洄的房间里有一个柜子,那上面被设了四位数字密码锁。 林堂春第一次正视它,是在偷偷溜进周洄房间里拿胸针的时候。 那时他并没有对这个柜子格外关注,只当是周洄在那里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是公司文件。 林堂春看了一眼时间,周洄最近的工作忙,这个点应该还在公司。 在墓碑前他思维发散地想,周洄既然能把密码设在自己的房间里,就说明这个密码是他以为自己从来不会知道的数字。 所以才会不做其他遮掩地放在那里,十年都没有变过。 而自己令周洄信誓旦旦不可能知道的密码,只有可能是有关失忆之前的事情。 林堂春的手几乎一靠近密码锁就发颤,他知道如果这个密码锁成功打开了,从此之后他的生活或许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密码锁仿佛承载着他与周洄两个人的未来,一旦偏离轨道,天诛地灭。 也有可能打开之后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只是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林堂春用另一只手扶稳密码锁,紧盯着手上拨弄密码的动作。 0——4——1——9。 这个足以让他与周洄两人都记忆深刻无法忘怀的日子。 在拨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密码锁咔嚓一声开了。 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理智和下意识让他抖着手拿掉密码锁,像打开潘多拉魔盒般慢慢拉开了柜子。 柜子里没有什么珍贵的物品,只有一些信件和照片。 被放在最上方的醒目的照片一瞬间夺去了林堂春的全部目光,他小心翼翼将那张照片拿起来。 照片已经有些陈旧,上面是三个人站在一起,背景似乎是文州大学旁边的白鸽广场。 他细细摩挲着这张照片,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正中间的是周洄。 这么说还不太准确,应该是刚上大学没多久,笑容略显僵硬腼腆的周洄。 而一左一右应该是夫妻俩,站在周洄身边笑得温柔开怀,左边的中年男人还搂着他的肩,看上去很是满意愉悦。 林堂春的心砰砰直跳,将照片翻过来一看,果然有一行小字。 那上面写着:“2015年12月15日,与老师、师母拍摄于文州大学旁白鸽广场”。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和宝们说一下正常更新时间是晚上11点左右,如果还等不到的话就不要等啦[亲亲] 这章结束之后下一章周洄和小林即将见面并开启新的篇章! 就像这章写的那样,这之后两人的生活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两章的手感慢慢找回来了,虽然也还是会焦虑,但看到宝们的评论就会很感动(哭 第31章 林堂春莫名鼻头发酸, 舌尖发苦,他好像从此多了一份与世界的联系。 那张照片下面是一些被保存得很好的信件,即使信纸发黄, 依然是字迹整洁无褶皱的。 他一封封拿起来看,这些信件似乎是一方写给另一方的情书, 按照时间顺序排列, 尽管最晚的一封也是在2003年, 那时候林堂春还没有出生。 打开2003年的那一封信件看,写在最上头的一句话字迹清秀:“爱妻满薇:近来可好?” “文州近期入春,各种花开鲜艳,空气中都是馨香, 学生们都爱在这个季节出去踏春。我偶尔想出去散步,又发觉身边孤单,走着走着怕又想起你。” “与州想来没有春天只有夏天,一年四季不是冬便是夏,听闻那里的温度已达30度,最近恐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当心中暑。” “你那天与我说的事,我思来想去, 虽仍觉不放心,但心知肚明拗不过你,只好作罢。我先前在文州租的那套房子,面积不大,一人住住尚可,怎能让你也跟过来一起受苦。” “想来我竟是自私的,虽说不舍得,但听闻你要来文州的消息喜不自胜, 学生问我何事如此高兴,我将此时说与他们听,他们也很为我高兴。” “文州很好,有你钟爱的学术,有你喜欢的蔷薇,你一定会适应这里的生活。信封太小放不下什么东西,只好寄了一些文州的花卉种子给你,若那里没有春天,那我便赠你一堂春。” “林芜 写于2003年5月4月29日” 那封泛黄的信纸上不知不觉滴上几滴水,林堂春不自知地拭了一把脸,摸到满脸冰冷的泪。 赠你一堂春。 原来是这样一个饱含爱意的名字。 原来也曾有两个人毫无保留地爱过他。 只是他十年来麻木困苦,连这两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往下仍旧是许多这样的信件,每一封都充满着爱与期待,林堂春就这样在一张张信纸和一行行字中发掘出许多爱与情意的证明。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为什么要把十多年的遗憾和与缺失都放在这个该死的柜子里? 林堂春在泪水朦胧中冷眼看着那张温馨美满的照片,如今只余讽刺。 周洄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 他跪坐在周洄卧室的地板上,在一瞬间甚至觉得这是一间囚笼。 而周洄要用秘密和真相把他困死在这里。 正想着,房间的门把手忽然动了一下。 林堂春在地上的手指猛然蜷缩,下意识转头向门那边看去—— 刚刚的转动似乎只是试探性的迟疑,随着一声刺耳的“吱呀”,门彻底开了。 门外是刚刚从公司赶回家的周洄,在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后怔愣在原地。 如果不是这样的境地的话,林堂春肯定要嘲笑他好半晌——因为周洄十年如一日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条裂痕,甚至可以在他脸上看到少见滑稽的稍许慌张与惊吓。 时间仿佛停滞了有整整十秒钟,如果林堂春没有清晰地看见在周洄额上抽动的青筋和他微微颤动的眼瞳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洄受到了惊吓和挫败,但他就是感受不到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要说最多的,只有疲累和失望。 林堂春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迟迟站在门口不进来的周洄,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被自己轻易打开的密码锁,轻轻笑了一声。 周洄好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般,缓慢抬着步伐走过来,脚步轻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真是奇怪。他想。林堂春明明坐在那里,却像是一个居于其上的审判者,而他也像绝大多数罪人一样,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宣判。 过了几秒钟,他听见一句轻飘飘地:“现在是时候了吗?” 那一句话似乎耗尽了林堂春所有的力气,尾音说得格外的轻,却像一道重雷狠狠劈在周洄的心上。 林堂春说完这一句话,发觉自己跪坐的姿势不太妥当,刚想站起来,不知是这几天睡得太少还是脑子受刺激太多的缘故,竟然眼前发黑就这么栽倒下去。 幸好周洄手比脑子快地先一步接住他,将他牢牢地揽在怀里,心中常年被压抑不见光的阴暗狭小之处终于因这个拥抱得到了安心的充实。 有一个可怕的瞬间,他甚至希望林堂春永远都不要醒来。 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地乖巧躺在自己的怀里,至少他可以不去看那一双令他心如刀绞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睛。 那一个可怖的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存在了不到0.01秒,就被大部分理智灭得连渣都不剩。 周洄看了一眼那在他房间里被尘封十年的柜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再次打开它。 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亲手揭开他的罪行。 他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那张被放在最上方的照片,照片上的三个人笑得幸福。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一个人被囚困在那一年文州百年难遇凛冽的春天。 * 这次的梦境与上次的并不相同。上次的所有画面都是模糊的,只能听见格外明显的话语声。 而这次不一样。 林堂春看着那个他曾在梦境见过的小时候的自己,他正在父母的怀里咯咯直笑。 由于工作原因,林芜与向满薇夫妻俩平时十分忙碌,只有偶尔有时间陪同小林堂春玩耍,只要一有空间,他们就会一起去游乐场或是公园,尽量给小林堂春一个美好的童年。 至于其他时间,夫妻俩不放心把孩子一个放在出租屋里,只好把他一起带到学校去,放在办公室里由其他老师们看管照顾。 那是林堂春第一次见到周洄。 正值末冬,周洄身上却已穿着不十分保暖的春装,向满薇一见到他这身装扮,便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小洄,还没到春天怎么穿的这么薄。” 林芜在旁边虽没说话,但也认同地点点头。 周洄有些不好意思,林芜和向满薇先前给他买了一件羽绒服他已是万分感激,但他穿到身上却有些别扭,再说已是末冬,在不那么冷的天气穿它岂不是有些浪费。 第36章 他刚想开口,却被林芜和向满薇身后的小孩吸引去了目光。 他早就听说老师和师母有一个在上小学的儿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堂春怯怯地在两人身后探头,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与他不同龄的人,难免有些害羞害怕。 “这是……老师的孩子?” “是啊。”向满薇温柔地笑着,把林堂春往前推了推,“快,小春,叫哥哥。” 林堂春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哎呀,这孩子,就是认生。小洄,以后可要拜托你帮我们多多照料他呀。” 周洄第一次带孩子,还是带已经不小了的老师家孩子,毫无经验地艰难应下了。 画面变幻。 眼前的建筑被烧得面目全非,林堂春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被推到现场,他呆愣在那里面无表情。 旁观的群众有些担心:“他不会是傻了吧。” 包围着现场的警察开始驱散群众,拉起警戒线,林堂春闻到一股难闻的烧焦气味,下一秒就几乎要呕吐。 警察终于注意到他这边,开始商讨他的去留,紧接着又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商讨到最后,似乎已经呆傻的林堂春被带上警车,前往下一个不知名的去处。 他坐在警车上看向窗外。 周洄刚刚来到现场,却晚了一步,与已经坐上警车被带走的林堂春擦肩而过。 林堂春看着这个在大学里经常照料他的哥哥,他似乎很伤心,撕心裂肺地跪在地上,随即又想要闯进警戒线,却被警察一把拦了下来。 林堂春想要开口。他想要打开车窗,他想要周洄带他走。 可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话语凝滞在他的喉间变成撕扯的气喘声。 一旁的女警温柔地问他:“小朋友,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林堂春看着她无措地摇摇头,随后两行泪迟来般顺着脸颊流下来。 * 有一只手正在轻柔地擦拭着他的脸颊。 林堂春在不清醒间想。这只手是带着一些老茧的,在皮肤上有摩擦感,不疼,但痒。 这似乎是一个成年男性的手。指节宽大,指甲整齐圆润。 脑海中好像有一道声音在询问他要不要醒过来。林堂春点点头,下一秒睫毛颤动,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就撞进了周洄那一双极具迷惑性的深情得似乎能把人沉溺进去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情人一样。 林堂春苦涩又好笑地想,不知道以后会有谁被这双眼睛给骗进去。 如果自己是第一个,至少不要成为唯一一个。 周洄被他这样忽然地睁眼对视吓得一怔,手上的动作僵硬住,随后收回放在他脸上的手。 林堂春审视了一眼房间,发现是在自己的卧室。 看来只叫了郑天忆。 他看着周洄好像在等待死亡宣判的神情,忽然荒诞地想要发笑。 从前都是他在等待那未知的命运与真相,而现在地位陡然转换,他竟然成为了那个处在道义位置的人。 周洄也的确如他所想,只是沉默地在等待。 他等到的第一句话是:“他死了,对么?” 周洄猛然哽住。 第二句话是:“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 作者有话说:这章回收原来的文名啦!原来的文名叫《囚在凛春》哈哈,既然做不了名字就让它做章节名吧 进入新的篇章,接下来就是大家爱看我爱写的恨海情天狗血恋爱故事了,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亲亲] 周总其实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他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个事情以后的情节会提到,大家不用担心 明天不更哦,妹子们不用等,爱你们 第32章 如果说前几次的避而不答是为了必要的隐瞒, 那么这次几乎要触摸到那所谓真相的逼问,周洄再也没有理由不开口。 只是这次出乎意料的,林堂春并没有要求他一定答复, 而是自顾自望着光洁的天花板道:“我问孙姐的事情,你全都知道。” “所以才让她瞒着我, 骗我说那个人没死。” 周洄的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下, 显然是被戳穿后的无措。 他早就在多年前想好了这个场景出现时的面对措施, 可是等到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看着林堂春的眼睛,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哑了半天,他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林堂春靠着墙半坐起来,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他直视着周洄,一字一句道:“我想你把所有的这些全都告诉我。你先前说还不是时候,那现在呢?” 到底有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告诉我? 整个房间内沉默了几秒。 就在林堂春最后一次心如死灰,觉得等不到结果时,周洄忽然轻声开口:“大一入学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老师。” 林堂春屏住呼吸。 “那时候我刚上大学, 几乎是身无分文。每天只能去兼职打工,剩下的贫困补助填完学费还要买各种材料, 常常是饱了上顿没下顿。” 他叙述时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得就好像在说自己中午吃了什么饭。 “那个老师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就开始每天变着法的帮助我。比如给我带早饭,送我现成的材料,给我买应季的衣服。” “等我上了他的选修课之后,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林芜。” 在听清这句话后,林堂春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从未听周洄说过这么深、这么细的细节,对于大学生活和以前的状况, 这是第一次向他提及。 “林老师风评很好,对学生友善,学术水平高,在我入学的那一年便被评为了副教授。再后来,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我认识了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 在当事人口中真真切切听到事实,之前的所有猜测和疑问全都被证实,林堂春颤抖着问:“后来呢?2015那年的春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洄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愿再去回想,连声音都有些变调:“后来他们在做实验时……突发火灾,不幸去世了。” 林堂春的心像橡皮泥般被揉捏变形,酸痛难忍。 “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你被带到你叔叔家生活,在那里过得……并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堂春竟然在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些许哽咽的尾调。 是听错了吧?他这么说服自己,像周洄这样情绪不轻易外露的人,连讲到自己的苦难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会就因为提到了一句他过得不好就失控呢? 林堂春的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那个被拦在警戒线之外的崩溃身影,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周洄有这么宣泄情绪的时候,在那之后,在十年之间,他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就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外表紧紧包裹住没有丝毫表露一样。 “我处理完下葬的事情之后,把昏迷的你带到了医院,那时候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大脑有些受损,在医院醒来后记忆受损严重,忘掉了先前的所有事情。” 周洄在说完这些之后,明显轻松了许多,像是把心中这些年所有的压力和痛苦都表露出来,不用再孤单地一个人背负。 而林堂春只是沉默着,片刻后他看向周洄,表情说不上是好是坏。 “我知道了。”他轻柔地笑着,好似从前种种已经过去不再追究,对周洄说的这一番话也都相信了。 周洄紧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又些许狐疑地悄然观察林堂春的表情,确认他真的平安无虞后才松了一口气,替他掖好了被角。 周洄的身子伏下来,两人的呼吸渐渐靠近,他甚至能感受到林堂春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颈窝,像冬眠的小动物,令人放松警惕。 在身体最接近的那一秒,他听见林堂春在耳边轻声道:“别再推开我了。” 周洄的呼吸一滞,随后面色无异地直起身子,说了声:“好。” 林堂春却依然这样看着他,仿佛有什么未说完的话,周洄静静等了几秒,还是没有等到他开口。 “我好困,想睡觉。”林堂春的声音里掺杂着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就像从前那般。 他们两个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亲昵的对话了。 周洄的心软成一片,替他拉好窗帘关上灯,走之前又倒了一杯水在他床前,轻轻带上了门。 等他走后,房间里归于黑暗寂静,林堂春却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他按上自己胸口,在黑暗中一动未动。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周洄确实说了实话,只不过避重就轻,根本没有把最主要的真相说出来。 林堂春自嘲地轻笑一声,苦涩的气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第37章 他在最开始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周洄的闭口不谈中变得泡沫般易碎。 结果不算意外,而他也从周洄那里学会欺瞒并毫无破绽地返还给他,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至于其他的。即使没有其他人帮助,他也会自己找出来。 休养生息后,林堂春罕见地与周洄过了一段如往常般恬淡的日子,两人白天各有各的班要上,周洄赶得上的时候会亲自送林堂春上班下班,有好几次都被荣清撞见并被他调侃看来天英要入股寻枫了等等,把林堂春调侃得脸色通红后才满意离去。 相对周洄之前一直藏着掖着的举动,现在大张旗鼓地送上下班简直与官宣无异,于是在几轮谣言传播后,这种行径莫名就变成了周总已经买好戒指并不久之后就要对小林同志求婚的暗示,以至于林堂春在次日上班遇到应燃时看到他一脸遗憾心痛,如同苦情剧里的深情男二。 应燃:“祝你幸福,结婚那天我就不去了。” 林堂春:“???” 他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谁说我要结婚了?” 应燃:“你不用再瞒着我了,大家都知道。” “等等。”林堂春打断他即将煽情的情绪,“‘大家’是指?” 应燃无辜指指身后身坐工位实则耳朵竖起两米高的同事和不远处的荣清办公室:“他们啊,荣编也说周总天天开他那辆迈巴赫带着你到处炫耀,其实那辆车是周总给你的彩礼。” 林堂春:“……”我就知道。 “听着,”他深吸一口气,把声音拔高了点,“没有结婚,也没有迈巴赫!他只是顺路接我上下班而已,哥哥送弟弟上下班有那么奇怪吗?!” 应燃不相信地狐疑看着他,“哥哥弟弟?” 林堂春疯狂点头:“哥哥弟弟。” “以后荣编说什么都不要相信。还有,”他拍拍应燃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温柔扎刀子,“其实就算我们在一起,大舅子也不会认可你的。” 说完后便潇洒离去,只留应燃逐渐石化在原地孤零零吹着冷风。 应燃一回头,荣清看热闹的身影立刻消失在办公室门外。 应燃:“……” 另一边的周洄也遭受着同等待遇,上着班突然被郑天忆发来的消息友情问候:“兄弟啥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周洄不解:“你吃错药了?” 郑天忆:“最近见你都满面春风了,而且不是说都送迈巴赫当彩礼了吗?” 什么迈巴赫?什么彩礼? 周洄皱起眉头一字一字敲:“有病就跑去自家办公室吃点药,别烦我,也别烦他。” 郑天忆在手机另一头乐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谁?” 本就上班上了一肚子窝火的周洄再也忍无可忍,遂把郑天忆拉进黑名单三小时。 总算清净了。 他看看窗外天色,依然有变黑的趋势,再一看时间,晚上六点,按理说是林堂春下班的时间。 他照例给林堂春发去要接他下班的消息,消息还没发出就见对面先发了消息过来。 “今晚要加班,不用接了。” 看着简简单单一行字,周洄神色晦暗不明。 这段时间林堂春和他之间的相处的确恢复到了从前那般,只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就比如发过来的一行字。要放在往常,最后那一个句号应该会被替换成可爱的表情包。 周洄垂下眼睫,关闭手机屏幕,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看着满城逐渐暗下来的夜景。 人群匆匆,灯光明黄,不远处已有夜市在摆摊,高楼大厦和居民楼依旧亮着灯,连晚霞和月光都是温柔的。 刚到文州的时候,他从来没见过大城市的风景,处处都得小心行事,不善交际也不爱说话,同龄人料到电子游戏足球等等他更是插不上嘴。 下课或空闲的时候,他也不爱回宿舍,而是在文州的街头到处走走,吹着凉风,看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他而留。 那时候的他没有眷恋,也没有牵挂,一个人妄想在这偌大的城市立足。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唯一的那盏灯。 而一个人若是有了牵挂,也就有了弱点。 周洄一个人站在空旷寂静的办公室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欢快热闹团聚的人群。 他做不到。 不去想那个人,他做不到。 * 原本应该在公司加班的林堂春此刻正坐在餐厅里,约饭对象姗姗来迟。 前几天他给那条奇怪私信发了消息约他出来聊聊,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对面是谁,可是当真正看到那个人的正面目后还是不免身体微颤。 向名烽今天穿了一件灰粽大衣,戴着银色细边框的眼镜,在一众人群中显得气质不凡,看得林堂春眯了眯眼睛。 他连连打招呼:“实在不好意思啊,公司有事,迟到了。” 林堂春没说话,向名烽调笑道:“怎么,没想到是我?” 没等林堂春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你这么聪明,应该从问我那句话开始就猜出来是我了吧。” 林堂春没搭理他,冷冷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向名烽笑了:“明明是你把我约出来的,小朋友,这个态度有些冷淡吧?我们好歹也当了几天的网友。” 林堂春一听到那三个字就犯恶心,微皱眉头,“为什么要给我发那些消息?你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向名烽脸上挂着的笑渐渐暗淡下去,他没回答这些,而是先叫了服务员点菜,转头对林堂春说:“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回你,不是么?” 林堂春扭过头去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想吃。 “一份鳕鱼,一份牛排,哦,小朋友最爱吃什么来着,这个草莓慕斯蛋糕,也来一份,谢谢。”向名烽对着服务员礼貌一笑,随后拿着毛巾擦了擦手,变得正色起来:“既然要问我问题,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我也不是百度百科,你每问我一个问题,也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林堂春早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随你。” “好,那我先回答你问的那两个问题。” ----------------------- 作者有话说:宝们,预计下周三入v,谢谢宝们的支持! 想要多多的评论和投喂![亲亲] 猜猜向名烽和小林的关系哈哈,其实很好猜[狗头] 下次更新就在下周三啦,会发三合一万字长章!这两天可能会小修一下文,不会大动,不影响阅读[亲亲] 第33章 “第一, 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帮你。” 话音刚落,林堂春就明显不信地皱起眉头。 向名烽摊手以示无辜:“我说的是真的!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一见如故, 只是你一直对我抱有莫名的恶意罢了。” 林堂春不领情:“那是因为你所有的举动都很荒诞奇怪。” “好好,我们不谈第一印象的问题, ”向名烽巧妙地偷换概念。 “第二, ”他顿了顿, 反问道:“我跟你的关系真的这么重要吗?” 林堂春有些气恼:“你这根本不是在回答问题!” 向名烽笑了笑,“别着急。我只是想说,一个人帮另一个人的理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非得依靠现实中关系链的捆绑或是其他利益?” 接着,没等林堂春回答, 他又喃喃道:“就像爱一个人一样,明明那个人什么都没有,最后还不是要毫无理由地嫁给他?” 林堂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想听他打哑谜:“既然你回答不了第二个问题,那你也就只能问我一个问题。” “谁说我不能回答。”向名烽挑了挑眉,“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我又正巧欠了他一点人情,所以我才想着帮你。” 林堂春不可置否地微瞪了他一眼, 似是在谴责他这种回答似是而非的方式。 “好了,”向名烽不在意地耸耸肩,“现在我回答完了,该到你了。” 服务员刚好把菜品端上来,向名烽把那盘甜点往林堂春那里推了推。 “第一,从前的记忆你恢复了多少?”向名烽身体微微前倾,“第二,你跟周总是什么关系。” 林堂春沉默了几秒, “我不知道。” 没有在刻意逃避问题,而是他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这些记忆是否是全部,是否都真实。 向名烽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太多惊讶,看上去似乎早就料到,只是点了点头。 “那第二个问题呢?” 林堂春抬起头看他,嘴角似乎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我跟他的关系真的这么重要吗?” 向名烽难得哽住。 这死小孩。竟然还学他说话。 “像啊。”他感慨道,“真像,这狡猾的劲儿简直是一模一样。” 林堂春淡定喝了一口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第38章 等到菜全部上齐之后,向名烽看了看手表,略带歉意道:“实在抱歉啊小朋友,我晚上还有事,要先走了。” 林堂春看着刚上的一大桌子菜:“??” “哦,我已经买过单了。”向名烽整整衣服绅士道,“慢慢享用。” 林堂春忍无可忍叫住他:“你就没有什么跟我说的了吗?” 向名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往前走了几步,说:“三分熟吃不惯的话,可以找服务员换全熟。” 说完便潇洒离去。 林堂春:“.…..” 不应该把他约出来的。他面无表情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下一秒就被半生不熟的口感刺激得吐出来。 林堂春秉着不浪费粮食的态度,忍着气叫服务员过来换了全熟。 至于今天晚上这场半吊子谈话。他敢确定,向名烽一定不会给周洄泄露出去。因为他比周洄更具有传统商人的特质,自私,并且看待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注重利益。 菜点得太多,林堂春一个人也吃不完,干脆打包了一些回家。 开门后映入眼帘一双男士皮鞋,他就意识到周洄已然到家。尽管撒谎的时候很是无所谓,但此刻却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悄咪咪走到厨房,把手上的打包盒交给正在收拾的王姨。 王姨被林堂春的背后突袭吓一跳:“你这孩子,走路没声儿呢。” 林堂春乖乖把东西递过去。 王姨打开一看,是一些被打包得颇为精美的牛排之类西餐。 “刚吃完饭回来?我刚还听周总说你加班,还给你留了些饭菜。” 林堂春一听到王姨的大嗓门,想拦已经晚了,只好内心祈祷周洄没有听见。 事与愿违。过了几分钟,他便听到周洄下楼的声音,没敢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心虚的背影。 “周总你瞧,小春带回来这么多吃的,我看看,有牛排……”王姨乐呵呵地把打包盒亮给周洄,林堂春就这么僵在原地快要碎掉。 天要亡我。 周洄皱眉看着打包盒,原本温润的声调在林堂春耳朵里变得阴森森:“出去吃饭了?” 该来的躲不掉。林堂春只得转过头去面不改色撒谎:“嗯,加完班和同事去吃了个饭。” 万幸周洄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林堂春刚要松口气,就听见他不经心问道:“和谁啊?” 林堂春大脑飞速旋转,随后灵光一闪,“……应燃。” 果不其然,周洄原本放松下来的神情重新紧绷起来。 林堂春暗呼一口气,心道应燃好兄弟对不起了。 “下了班碰到一起,刚好就吃了个饭。” 王姨此刻已经悄然退下去,誓不加入战场。 周洄本来想说什么,顿了顿,终究没有开口,那出一封邀请函递给他。 林堂春对邀请函这种东西几乎要起应激反应,愣了一下才接过去。打开一看,印着“明日盛典”四个大字。 “明日盛典……” “这是你们剧组寄过来的,我先帮你签收了。” 短暂的愣神过后是迟来的惊喜,林堂春的手有些发抖。 明日盛典汇集各类明星,演员、歌手、导演、编剧等,娱乐圈里叫得上名字的几乎都回来参加,同时也是为鸣英奖预热,是各种剧组为聚集宣发的重要庆典。 而林堂春不过只是跟了第一次的剧组,也说不上主要编剧,居然也获得了参加盛典的资格。 “盛典我也会去。” 短短一句话又将林堂春从惊喜中拉回来。 周洄解释道:“天英近几年和娱乐圈有合作,必须要了解其中的商业价值。盛典邀请了几个商业公司作为投资商,所以当天我也会到场。” 投资商,那就是金主爸爸咯,到时候肯定坐前几排。林堂春酸溜溜地想。 - - 两人的所代表方不同,到了盛典那一天,周洄作为投资方如同林堂春所想被主办方恭恭敬敬迎进活动现场,荣坐第一排的大好位置;而可怜的小林同志只能跟着剧组候场,由于座位都让了出去,所以他和荣清这类非上场人员只好站在候场区等着和剧组一起走红毯。 站在候场区的唯一好处就是没有摄像机全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抓怕,于是林堂春和荣清两人便惬意地聊起来。 林堂春跟荣清说了周洄是投资方荣坐第一排的消息,荣清怒斥资本家:“什么?你是说他已经坐在舒适的前排吹着暖洋洋的空调了?!” 林堂春点点头。 “没事小春,我们只需要走个红毯,活动进行到一半,等我们剧组上完场就可以开溜了。这次大家好不容易聚齐,导演又组了个大局。”荣清安慰道。 “也就是说周洄还要如坐针毡坐几个小时。” 两人就这么在冷风中憧憬盛典结束后的饭局度过了难熬的等待时光,直到被工作人员带到红毯后方与剧组回合,提醒他们要上场了。 林堂春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衬衫,既符合剧组主题又不会抢了主角的风头,显得简单又大气,整个人更是在清新淡绿下衬得年轻活力,以至于宋骄第一眼见到他便喃喃惊呼:“哪里来的高中生……” 林堂春被宋骄叫得有些羞赧:“宋姐……” 宋骄穿了一身白色镶珍珠的细闪长裙,优雅又纯洁,跟一旁灰白西装的宋寻很是搭配,整个剧组的色调和谐赏心悦目。 “第一次走红毯,紧张不?”宋骄转过身问道。 “有你们在,我不紧张。”林堂春调整了一下呼吸,说不紧张是假的,只是一整个剧组一起走红毯总归比一个人好得多。 “不用紧张,想想待会怎么狠狠宰李导一笔!”宋寻也调笑般缓解紧张气氛。 林堂春的心热乎乎的,原本的那点紧张彻底消散不见。 “下面向我们走来的是《不渡春》剧组!哇,我们可以看到整个剧组的色调真的十分养眼,不愧被网友们称作‘最美剧组’!”主持人说着串讲词迎接下一个剧组,林堂春跟着众人的步伐走到红毯前头。 谈话环节基本没有编剧什么事,主持人先是与宋骄宋寻寒暄了几句,问道宋寻今年有没有信心拿到鸣英影帝,宋寻礼貌推脱了一下,开玩笑道:“那得看李导给不给我机会了。” 李导前几年刚拿了鸣英最佳导演,这句回答不仅表达了谦虚,还把李导稍捧高了些,李导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开始介绍整个《不渡春》剧组,随后一起合了影,宋骄和宋寻则是在签名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名的时候,林堂春猝不及防被李导cue到:“我们剧组里还有一位新人编剧,他的表现很出色,大家可以多多关注他,他之后也会带来自己的原创作品。” 林堂春受宠若惊,向李导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在镜头前礼貌打了个招呼。 总算走完了红毯,最大的一关已经过去,所有人都几乎放松下来。 “呼,冷死我了!”宋骄好不容易逃到室内,不停摩擦着露在外面的两侧肩膀,江听月见状立刻拿来外套给她披上。 “啧啧,像我们这种没有对象的也只能顾影自怜了。”宋寻故作悲伤。 宋骄无情戳穿他:“装什么装?我要是穿着西装至于喊冷嘛?我看以后就得立一条新规,秋冬季节女明星可以随意穿着外套,要不然就把室外红毯部分全都罩上吹空调!” 宋寻立刻怂了:“您威武。” 红毯结束,接下来就可以静静坐在内场座位上看盛典活动,宋骄和宋寻作为演员,坐在靠前排,还需要第二次上场宣传互动,而林堂春和荣清已经完成红毯使命,只需要等待两人下场后剧组的饭局。 荣清幽幽吐槽道:“怎么感觉我们俩像两只等吃饭的猪。” 林堂春:“.…..”比喻也不用这么生动吧。 他眼神不自觉瞟到前排的座位上寻找着周洄的身影,红毯全程在内场直播,也不知道周洄有没有看到。 荣清看到他寻找的眼神心领神会:“第一排第六个。” 林堂春诧异:“荣编你眼神这么好?” 荣清似是很不愿意回答:“你看看他旁边是谁。” 林堂春:“?” 他在前排细细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周洄的身影,在往旁边一看,郑天忆正翘着二郎腿跟周洄聊天。 林堂春:“.…..” 不仅如此,他目光扫过去,竟又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我靠,他怎么在这。”林堂春不仅喃喃出声。 荣清不解:“谁?” “自称是周洄的朋友,那个叫向名烽的。” “噢~”荣清看了一眼,“他的确是周洄的合作伙伴,好像几年前就是了。” “你认识他?” “向盛集团老总嘛,也是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以前是做药剂研发的,近几年转向商业金融了,和天英走得挺近。听说这个向名烽还挺励志,疑似私生子上位。” 第39章 荣清小声叨叨,林堂春只知道他是向盛集团老总,不知道他具体的家庭背景,皱起眉头:“私生子?那他是怎么上位的?” 荣清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就连私生子也是网传,这个向名烽神秘的很,向盛衰落的时候横空出世代替前任老总,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把向盛救了回来,在公共场合从来不说自己的家世背景。” 林堂春细细听着没有说话。 “哎,我们剧组上场了。”荣清兴奋道。 林堂春拉回思绪往台上看,背景图放着《不渡春》的海报,海报上宋骄和宋寻两人擦肩而过,两人形成观赏性极强的构图,宋骄穿着风衣走在前头占据一半海报,发丝飞扬步伐自由,而宋寻轻微回头,海报照出了他的大半侧脸,虽不是正脸但表情到位极具故事感,两人的站位似乎也昭示着故事的结局。 这部剧导演和演员的阵容都很强,宋寻是业内公认演技好实力强,宋骄更不用多说,实力流量小花,前段时间频频上热搜也给这部剧带来不少热度,赞助商投资商纷纷涌上。 “请大家多多支持《不渡春》,这部剧有爱情友情亲情和世事万千,希望大家都能在这部剧里找到自己的故事,入股不亏!”宋骄笑着宣传,《不渡春》几日后便要开播,这场活动对这部剧来说至关重要。 在切到她镜头的时候,导播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给了第一排座位一个镜头,画面中出现周洄和郑天忆等人的脸,好巧不巧周洄在整个画面的正中间。 周洄和宋骄分别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抢婚事件的男女主角,此刻切到他镜头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去,这导播什么意思啊。”荣清吐槽道。 林堂春一动不动盯着台上的镜头画面,只见周洄随着人群落落大方毫不避嫌地鼓掌,一旁的郑天忆猛地看见大屏上出现自己的脸,慌乱把自己的二郎腿放了下去。 观众席上发出友好的笑声,关于周洄和宋骄两人的谣言不攻自破,林堂春暗暗松了一口气,荣清则是偏过头表示没脸看:“丢死人了。” 导播见搞事不成只好悻悻地切掉镜头,几秒后被赶来的活动副导怒骂:“不会切镜头就给我滚下去!那他妈是投资商,不是明星!” 小风波过后,在台上的几人顺利完成宣传下台,林堂春鼓着掌,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赤裸裸打在自己身上,他顺着看过去,与前排的向名烽打了个正着。 向名烽见他看过来,甚至微笑着颔首,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堂春被人在众目睽睽下盯着,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往那个方向自认为有威慑力地瞪了一眼便转过头不去看他。 宋骄和宋寻下了台就直接去了候场区,并给还坐在内场的两人发了消息。 于是林堂春和荣清两人偷感十足地悄咪咪从后面不打眼处离了席。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人走后不久,又有一人从第一排从容离席,接着第一排席位上的人就如同沙漏般跟队越走越多,把活动副导都看傻了眼。 至于吗?!不就是切了个镜头,至于全走光了吗?! 第一排离席的几人不约而同去了同一个地方—— - - 宋骄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看着有些不正经的高档饭店,质疑道:“李导,这就是你说的高档饭店?不是夜店??” 李知城摊手无奈:“没办法,离活动现场最近的就这一家,优点是隐蔽性好,活动结束后许多演员剧组都会在这聚餐,缺点就是……”他轻咳几声,“缺点就是里头有点脏、乱,不过没事嘛,大家是来吃饭的,又不是干别的,咱们不理他就行了!” 林堂春眼尖地看到里面的情况,确实鱼龙混杂,不过他们是一整个剧组来聚餐,况且这家饭店有多次接待剧组演员的经验,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服务员候在门口恭恭敬敬把一行人迎进来,李知城在里面直接订了一个包厢,在二楼,相比于嘈杂的一楼环境好很多,几人围着桌子坐下来,宋骄看看手机道:“哎,小燃来了,我去接他。” 林堂春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宋骄懊恼地一拍大腿:“我这破记性!忘了告诉你了小春,我把小燃一起叫上了,想着大家一起吃饭热闹。” 林堂春这才想起来这次活动好像应燃确实也来了,只是他出场得比较早,自己没有太注意。 荣清在旁边看热闹:“冤家路窄啊,啧啧。” 林堂春冷不丁道:“也不知道上次的肇事者是谁。” 荣清立刻装作没听见起身倒茶。 包厢内温度适宜,空间又大,餐桌旁还有打牌麻将的地方,墙上还有颇为文艺的风景画,门口是挂着“映春厅”的牌匾,不知是不是导演的有心之举。 李知城没坐下,而是接了个电话,对众人歉意道:“诸位,我就先走了,你们年轻人慢慢玩,啊。” 宋寻问:“您老干嘛去啊?” 李知城呵呵一笑:“楼上和朋友约了老友厅,就不和你们年轻人搅和了!” 包厢里的人几经波折,最终的布局是林堂春和荣清坐一块,旁边挨着宋骄和江听月,宋寻和迟来的应燃坐在一块,怪就怪餐桌是圆的,林堂春兜兜转转还是和应燃坐到了一起。 宋寻开了一瓶酒,“今晚李导请客,大家都敞开了喝啊。” 宋骄跟江听月说悄悄话:“这不对吧,我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呢……” 同样的几个人,同样的吃饭,同样消失的李导。 宋骄开玩笑似的:“我们这桌再来几个人,就和上次吃饭一模一样了。” 话出了口,她才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自觉地做了一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林堂春顿觉寒意四起:“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荣清大为警觉:“不会吧,别乌鸦嘴啊!” 几人年纪相仿,彼此又都熟识,没有其他束缚,自然聊得不亦乐乎,桌上连着开了好几瓶酒,饭菜倒是没吃多少,全都是酒下了肚子。 宋骄不负众望喝得醉醺醺:“那个小春啊,你确定你还能喝吗,周总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我还不想被砍成臊子……” 江听月在一旁给她盛了一碗粥醒酒,一边劝她不要喝了。 宋寻也罕见地喝大了,已经有些四肢疲软神志不清。 林堂春还在往杯子里倒酒,大有一种借酒消愁的悲情气势。 “哎我杯子呢?”荣清小酌了几杯,酒量还行,眼神清明地看到自己用来倒饮料的玻璃杯出现在身边的小醉鬼手上被用来倒酒。 “哎哎哎,不能用这个喝!”荣清从林堂春手上拿回玻璃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红扑扑的脸颊:“小春,你是真不能喝酒啊,待会你怎么回去?” 林堂春认真思考了一会,荣清试探着问他:“周洄来接?” “不行!” 荣清:“看来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一旁的应燃弱弱举起手:“我来送他吧。” 荣清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没喝酒?” 应燃摇头:“没,我想着整个席上总要有清醒的人,而且我也不擅长喝酒。” “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团队的车送我过来,我的车也停在附近,活动结束之后我一个人开车过来的。” 荣清出来没开车,想着找个人开车送林堂春回去也放心些,但如果说开车的人是应燃的话,那他就要纠结纠结是不是要给周洄打电话了。 倒不是荣清恶意揣测,只是旁边的醉鬼有酒醉前科,万一两个人惹出点什么事被拍到,明天两人的大名就会出现在热搜上。 “小春,你有跟周洄说你出来和我们吃饭了吗?” 林堂春和宋骄干杯干到一半,想了想道:“没说。” 荣清:“.…..” 饭局接近尾声,桌上的饭菜被消灭得差不多,酒更是开了好几瓶,江听月率先把宋骄拉起来,给她穿好外套:“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约。” 宋骄迷迷糊糊被拉走,还没忘挥手打招呼。 宋寻则是由经济团队的车接走,只是下楼走路的时候时不时晃荡,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包厢里就剩下他们三人,荣清看了看时间,应燃问道:“荣编怎么回去?要不我把你们一起送回去好了。” “不用,”荣清有些不好意思,“哪还有让你送两个人的道理。我本来就没怎么醉,打车回去就行。” “你最重要的,是把这个醉鬼安安稳稳送回去,”他指了指支着头似乎已经睡着的林堂春,“要不然我们都得小命不保。” “哎,我眼镜呢?” 应燃刚想应下,就看见说着没醉的荣清戴着眼睛四处摸索着找眼镜。 应燃:“.…..”真的不用吗。 “走吧。” “等等,荣编,你和小春在这等我一会,我把车开过来。”应燃火急火燎拿着车钥匙下去挪车。 第40章 待他把车开到门口,再回去时,在二楼的走廊上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不远处和“映春厅”相隔几个包厢的门口忽然走出来一人,正是此前在订婚宴上见过最后一面的周洄。 应燃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只知道林堂春几乎所有的情绪牵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两人每次相遇时对方的敌意,脑子里又不免冒出林堂春那日跟他说过的话,在与周洄打了个照面后大脑猛地一抽脱口而出:“大……大舅子。” 此话一出,全场沉寂。 跟在周洄后头出来的郑天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满脸震惊:“什么?!” 周洄的脸色也不太好,本就笼罩着阴霾的神色如今雪上加霜。 而反应过来的应燃唰一下面如土色,恨不得抽刚刚说话的自己几个巴掌。 “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他撂下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开。 周洄看着他走进另一个包厢,眼神晦暗不明,郑天忆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本能地往后小退了几步。 另一个包厢里的两人还不知道大祸将至,林堂春此时悠悠转醒,只不过依然迷糊,走路跌跌撞撞,荣清又靠不住,应燃只好揽着他的肩扶着出门。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和站在原地没走的周洄和郑天忆撞个正着。 荣清睁眼看清了眼前的两人,顿时酒都醒了一半。 郑天忆今天没喝酒,看见荣清路都走不稳的模样,再往包厢里一瞧,人全走光了,心里不知道哪来一股火,当即把人拉了过来。 “你干什么!”荣清皱着眉头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 “我干什么?你特么知道这是哪儿吗,还喝成这样!”郑天忆少见地发了脾气。 荣清也不惯着他:“这是什么地方?你能来我不能来?” “我来这是因为……”郑天忆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几人,忍着气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荣清力气本就不大,更别提醉酒后四肢无力,挣不开手被郑天忆轻易拉走,只留下三人在原地对峙。 应燃见周洄死死盯着自己放在林堂春肩上的手,本想下意识缩回,内心挣扎过后却并没有松开。 处在混沌不清中的林堂春仿佛感受到周身气氛的不对劲,微微睁大了眼睛凑上前看,看清人后嘴里呢喃:“周洄?” 周洄被这一道声音从阴狠念想中拉出来,尽力抑制住情感,淡淡道:“不用麻烦你了,我送他回去。” 他本想将林堂春拉过来,没成想应燃揽住林堂春的手向后稍撇,伸出去的手就此扑空。 应燃尽量保持冷静道:“我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会平安把小春送回家。” 几月前的那次电梯突发事故他就将人拱手相让,这次他不会再轻易松手。 周洄眉头紧蹙刚想开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哟,上个厕所的功夫,这儿就这么热闹?” 他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 向名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走过来,周洄握着的拳头紧了紧,没有说话。 应燃虽没有见过他,但方才参加活动时也看见过他的样貌,“向总?” 向名烽笑着点点头,将手搭在周洄肩上哥俩好般:“活动结束后和周总几个人在这里吃了个饭,席上就我一个人喝酒,真扫兴……” 似乎感受到手掌心肌肉的紧绷,他没有再掺和,而是潇洒摆摆手离去:“真是扫兴啊……扫兴!” 目送他远去后,应燃才紧着声音对周洄道:“与其让您决定,不如让小春自己选。” 周洄神色一凛,嗤了一声:“故作聪明。” 应燃没有反驳他,而是将目光投向身侧的林堂春,温声道:“是跟他走,还是上我的车送你回去?” 两道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其中一道目光更是不容忽视似要把人吞吃入腹,林堂春虽然有些头昏脑涨,思想倒也清楚,先前看到周洄一声不吭跟向名烽混在一起已是不爽,新仇旧恨委屈痛苦一同涌上来,他把头撇过去想也不想回答:“你的车。” 其实话问出来时应燃心里并没有底,他见过太多次林堂春为了周洄的事伤神,在听到这个不可思议的回答后也顾不得去纠其中的语言漏洞,几乎是立刻惊喜若狂看向林堂春,那架势比自己得了最佳歌手奖还要高兴激动。 林堂春假装看不见周洄那愈发阴沉得可怕的眼神,被酒装满晃一晃就有水声的脑子里全是此刻的报复快感,丝毫没有意识到不管坐谁的车回家都要和眼前的男人共处一室。 “周总,既然小春选择坐我的车,那只能劳烦您让路了。”应燃说话变得硬气起来。 过了几秒,身前的人还是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 “您这是什么意思?” 许久未曾开口的周洄忽然轻轻一笑,“应先生是三年前刚来到寻枫的,对么?” 应燃脸色一变:“你调查我?” 周洄慢条斯理:“这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算不上调查。我想说的是,既然有人能让应先生轻轻松松进入寻枫,也就会有人以同样的方式请应先生出去。” “周总这是在威胁我吗?”应燃放在林堂春肩上的手紧了紧,林堂春吃痛轻轻喘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赶紧松开。 周洄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听到他又说:“周总这么做真的是为他好么?我只是想和您公平竞争……” 周洄好像听到好笑的话:“公平竞争?” 他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代入的角色而觉得违和,而只是单纯觉得这四个字放在两人身上有些好笑荒诞。 应燃自知自己的能力还不能与周洄齐肩,却仍有些心有不甘。 周洄不想与他多废话,只是盯着他身旁林堂春垂下的脑袋平淡道:“你是要你所谓光明的歌手前程,还是要他?” 话音刚落,应燃便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如果林堂春此刻清醒的话,他一定会帮应燃说上两句话,毕竟是因为自己他才被卷进来一场无妄之灾,但不凑巧的是他的思绪越来越模糊,脑子一片空白,头一垂地昏睡了过去。 周洄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头,应燃就这么直接脱手将人让了出去。 “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周洄讽刺道。 胜局已定,应燃再怎么后悔也只是无奈,眼神还恋恋不舍地跟在林堂春身上,“不知道等他明天醒过来,是会恨你还是感谢你。” 说完便扬长远去。 周洄看着他的背影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再看看处在漩涡中心此刻正昏睡的某人,先把他的外套紧了紧,随后把人拦腰抱起来。 要是一直都这么乖该多好。 周洄心想,要放在平时林堂春早吵闹着要放他下来,而不是如此乖顺地窝在自己怀里,脸颊肉被微微挤出来一点,隐约中还有小时候婴儿肥的痕迹。 把人安稳放到车上系好安全带,他才压着心中的燥火坐上主驾开车。 路上没有一点颠簸,林堂春似乎睡得很沉,中途周洄几次红灯停下分出心神看他都没有醒。 车平稳地在家门口停下,周洄利索地熄火开门,把副驾的林堂春抱了出来。 家里的客厅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厨房那里留了一盏灯,想必是王姨睡下了为他们留的。 周洄已经有过一次照顾醉鬼的经验,给林堂春脱完外衣和鞋放到床上。林堂春似乎感受到在自己身上的动静,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 周洄见状也不装了,手掌直接在他臀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小没良心的。” 竟然护着外人说话,还想着跟他回家。 林堂春刚睁开眼还没想起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屁股刚挨了一巴掌,怒目圆睁瞪了周洄一眼。 周洄不以为意,见他眼神朦胧,问道:“我是谁?” 林堂春感觉有点冷,一把扯过被子蒙在脸上,被子里传出他闷闷的声音:“周……周洄。” 周洄满意了,但想起方才的事还是有些生气:“还想让那个姓应的送你回家吗?” 林堂春对资本家的专制感到不满,嘟囔道:“还要管我跟谁回家……谁想和你谈恋爱……” 周洄没太听清被子下前言不搭后语的呢喃,只在这句话中隐约捕捉到“谈恋爱”三个字,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冒上来:“你还要跟他谈恋爱?” 他掀开林堂春蒙在脸上的被子,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周洄一看到他的脸,一半火气都被灭了下去。 林堂春继续无辜道:“我不能谈恋爱吗?” 两人就这么根本不在一个频道地聊了下去。 周洄忽然意识到什么,抓着被子的手倏然松开。 林堂春不能谈恋爱吗?他从初中开始到大学,从来没有过一次的恋爱经历,好像在自己的认知里他就应该一个人上到大学毕业,因为自己早就被理所应当地摆放在那个属于“林堂春身边人”的位置上。 第41章 而等林堂春顺利大学毕业来到社会,也遇到了想要追求他的人,自己却一味地阻止。 周洄本想劝自己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但发现当他先列出“林堂春将来会谈恋爱”的假设后,接下来的一切想象都始终无法进行下去。 这个根本不是人的问题。归根结底跟应燃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因为是谁都无法接受。 周洄怔愣在原地,第一次被自己全然裸露的想法吓到。 惊讶的情绪很少,更多的是对自己控制不住的害怕和恐慌。 再换位想想,如果那天林堂春生日醉酒之后摸到房间里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他温热的嘴唇会印在别人的脸上—— 这样的假设被现实恐惧千倍、万倍。 也许这样扭曲的感情根本不是亲情,更不是愧疚。 那是想要把一样东西占为己有的刻在骨子里的控制欲,只不过林堂春不是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于是这样被不断扭曲放大的情感随着日积月累逐渐变质成了一种叫“爱”的更为广阔准确的东西。 于是一切也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在看到旁人亲密接触时的下意识不满,日常事无巨细的掌控,以及那个晚上骗不了人的反应。 周洄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他看着床上的这个人、这张脸,在心里问自己:事已至此,你还对得起你的承诺么? 窗帘没有合上,月光透着窗户照进来,似乎照清了周洄最不堪入目的、整整十年都无法面对的内心。 林堂春早在无尽的沉默与寂静中悄然酣睡,周洄在旁边盯着看了半晌,那个晚上的位置完全颠倒了过来,他控制不住用手轻轻去摩挲熟睡之人的脸颊,手指上传来嫩滑的触感,好像有什么无声无响地替他的内心回答了。 过了很久,整个黑暗安静的房间里才传来一声极尽克制的:“晚安。” 只有周洄自己知道,那两个字里面藏着多少的缱绻与缠绵。 - -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的林堂春揉揉眼睛被窗户照进来的光线刺了个正着,在几秒后大脑记忆陡然恢复,随即脸红了个透。 昨晚都特么发生了什么啊?! 他愤恨地想去撞墙,既然醉了神志不清就要忘个彻底,一字一句全都记得算怎么回事! 应燃放的狠话,自己说的那两个字,还有在床上…… 被昨晚的记忆狠狠攻击到的小林同志决定采取精神胜利法——不去想它来麻痹自己。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然而才开门见到周洄的那一秒钟就破了功。 周洄正维持着想要敲门的动作,两个人就这么对上眼神面面相觑。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也不能睡得太晚,起来吃点早饭吧。”周洄率先破冰道。 林堂春抿嘴发誓自己绝不会提起有关任何昨晚的事,乖乖地随着周洄下楼吃早饭。 小米粥刚舀进嘴里半分钟,就听到周洄面不改色道:“我做的。” 林堂春差点没一口呛到。 他震惊地看着一桌子中式早餐,油条、包子、小笼包、豆浆和粥,弱弱地问:“王姨失业了吗?” 周洄:“.…..” 林堂春受宠若惊,心里默默思考周洄怎么突然改了性子,莫不是昨晚他睡着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他半信半疑把粥咽下去,唔,还挺好喝。 周洄看着他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无奈道:“放心喝,没下毒。” 等人喝了小半碗下去垫肚子,他才开始问道:“昨晚怎么去了那里吃饭?” 来了来了。必不可少的审问。 林堂春心虚地用勺子在碗里止不住地搅:“导演请客。” 生怕周洄误会,他又加上一句:“应燃是宋姐叫过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周洄有些哭笑不得:“昨晚不是还挺硬气的吗?” 说什么要上应燃的车,要不是自己拦着,说不定被应燃拐回家都找不着地方哭。 林堂春反驳:“我还没问你呢,昨晚为什么在那,为什么和那个向名烽在一起?” 周洄沉默了片刻,林堂春也只是问了出来,并不期望着他能回答。 “昨晚他临时说想要在那里组一个饭局,我本来不想去,可看到你也去了那里。” 林堂春一下子愣住。 “那个地方不太安全,担心你出什么事,我也就跟他们一起过来了。”周洄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刚刚没说话只是我在想应该怎么回答。” 林堂春此刻真想看看周洄脑子里一夜之间多了些什么,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乖顺地回答问题,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问题抛下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然后他再来上一句“还不是时候”吗? 他警觉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变了,只是这次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切都有着向好的趋势。 ----------------------- 作者有话说:肥肥的三合一万章来啦![亲亲][亲亲]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妹子们!v后我会尽量日更,但临近开学有时候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一定完整陪小林小周走完这条路[撒花] 第34章 一家糖水铺内。 林堂春和沈渔许久未见, 两人一见面就聊得不可开交。 沈渔听了林堂春跟他说的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后,张大的嘴就没合起来过。 “什么?我不在的短短几个月居然能发生这么多事?!” 他握住林堂春的手:“阿春啊,现在你是我娱乐圈里唯一的人脉, 以后一手八卦新闻就全靠你了。” 林堂春吸着奶茶:“你呢?最近怎么样?” 沈渔怏怏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我不愿意在我爸公司里打工, 出来创业不但赚到钱还赔本, 最近他甚至还要逼着我相亲。” 林堂春差点没呛到:“相亲?!你才多大啊?” 他悄咪咪在沈渔耳朵边上问:“男的还是女的?” 沈渔被他弄得脸红, 轻轻推开他:“你想什么呢!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那后来呢?有你看得上的吗?” 沈渔摇摇头:“不是年纪比我大一轮就是纨绔富二代,根本没有正常人。” 林堂春眨巴眨巴眼睛:“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会疼人。” 沈渔刚想反驳,后来脑瓜子一转,不怀好意一笑, 林堂春顿时后背发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奥~对,年纪大会疼人。”他故意用起哄的语气揶揄道。 林堂春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有些发烫,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沈渔有些感慨:“没想到你和周总经历了这么多还是和好了,这感情情比金坚呐。” “奥对了,”他似是想起来什么, 从包里翻出一沓纸。 “你要的东西。” 林堂春接过来一看,感激道:“谢谢你啊小渔。” 沈渔摆摆手:“嗐, 这算什么。我也就能帮你这些了。话说你跟这个向总走得很近吗?怎么忽然跟我要他的资料。” 林堂春翻阅着手上的资料,“也不算近吧,就是有点小联系,想多了解了解他。” “那就好。我听说他这个性格古怪,脾气狠厉,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太近的好。” 林堂春停下手里的动作,“为什么这么说?” 沈渔凑近了些,“你知道他是家里私生子的事吧?当初向老爷子身体不好, 又跟子女们闹了矛盾,等他死后,几乎整个集团都陷入一片混乱,现在这个向总就是在那个时候凭空出现的,之前外界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存在,他来了之后忽然所有关于向家的新闻猜测都消失了,那些原配子女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糖水铺里的空调热乎乎的,吹得林堂春大脑发晕。 “那怎么就能确定他是私生子?他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沈渔支着头,“这个嘛,好像是有一次应酬上有别的老总问了一嘴,向名烽不仅没否认,还大大方方承认了,你说奇不奇怪?至于别的兄弟姐妹,那应该是没有的吧,同父异母的估计不少,要是有一母同胞的,怎么可能活不到今天。” 林堂春的脑子里反复播放这句话,手上翻到资料的一页,在看清上面内容后让他大脑一空发出嗡鸣声。 “怎么了?”沈渔好奇地看过去,那一页上面写着向盛集团下附属研究院的介绍。 “向盛集团原来是做药剂开发的,所以早年创建了不少研究院,但后来似乎是出了意外还是触碰到了什么利益,这些研究院就都被封闭起来暂停药剂研究,向盛从此就变了方向,彻底在向名烽的主导下变成一个综合性的商业集团。”他解释道。 林堂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一页纸上的介绍,耳畔似又响起那一句恶魔般的话语。 “科研人员儿子……”他喃喃道。 沈渔没听清:“什么?” 林堂春的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那场噩梦般的灾后劫难,心脏跳得愈发激烈。 第42章 他合上资料猛地看向沈渔:“谢谢你啊小渔!” 沈渔一脸懵地被他抱了抱。 “你还知道这些研究院的地址吗?” “知道是知道,可是那里早就荒废了,要么就被改造成了小型办公楼……你去那里干什么?” 林堂春边收拾边道:“我去那里找一样东西——小渔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约!” 沈渔只觉得有一阵风在眼前呼啸而过,0.01秒后旁边的座位上干干净净早没了人影。 沈渔:“.…..” 时间有限,林堂春这几天又忙着剧本创作,再加上《不渡春》开播,他作为主创团队之一又有线上的一些互动,不过就算每天忙得累成一滩都没能阻挡他追随真相的坚定决心,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除了其他人脉,林堂春最信任最放心的还是沈渔,于是便找了他帮忙调查有关于向盛集团的资料,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突破口。 林堂春坐在出租车上缓一口气想,幸好周洄这几天忙得不着家,不然还真没法让他找到一个人出来的借口。 想到周洄,他莫名有些心虚。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之间像是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氛围——和以往不同,这次的氛围还是由周洄引起的,具体表现如下:无论多晚无论何时,只要周洄不在家不在公司,林堂春就能收到忙碌的周总发来的报备信息,一开始他还不以为意,直到有一次可怜的小林同志在睡午觉的时候设了闹铃,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30分钟后他刚刚进入浅眠,就被手机消息巨大的叮咚声吵醒。 林堂春本以为是什么垃圾信息,结果拿起来一看是周洄发过来的。 “午饭没在公司吃,在和明辉刘总吃饭,地址在xx饭店。”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林堂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上哪吃午饭关我什么事?于是当即憋着一股被吵醒的起床气给周洄打去一通电话。 电话那边正在和老总吃饭的周洄和合作伙伴聊到一半接到电话刚想挂断,一看是自家祖宗打来的查岗电话,心情愉悦刚刚接通,就听到了对面怒气满满的谴责声:“在我睡觉的时候不——许——发消息!我调成最大音量了!以后去哪吃饭也不要发给我,我不是备忘录——!” 手机声音调到最大想听听自家宝贝甜言蜜语关心话语的周洄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极大攻击,耳膜快要被震破,然而还是轻声细语道:“知道了宝宝,我以后不在这个时候发。” 是“不在这个时候发”而不是“不发”,处在气头上的林堂春根本听不出其中的区别,气呼呼挂了电话打算能眯一会是一会,当即给对面留下了一段忙音。 周洄耳朵快被震聋也没生气,而是心满意足放下手机,只留下对面听全程听得目瞪口呆的可怜刘总。 刘总指指手机,咽了咽口水问:“周总有儿子了?” 周洄摇摇头,又听到他试探问:“弟弟?” 周洄顿了顿,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我家小祖宗,气性大得很。”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总也不好再问,怀着慢慢的好奇心将谈话继续进行了下去。 ——当然,电话那头的事情林堂春都不可能知道,他只知道他和周洄之间的关系好像彻底颠倒了过来,以前是他频频发消息报备等着周洄回复,现在却变成了周洄每天像固定npc一样定时定点发消息。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他发消息那是被迫,周洄发消息那是主动,好像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怪谈。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现在林堂春不管上哪都没了限制,就像现在。 - - 林堂春下了车,跟师傅道了谢,看着眼前荒芜一片的环境。 光是打车都花了整整快两个小时,这几乎已经到了文州与青州的交界处,城市边沿,往往是荒无人烟的,人口密度极低,也无怪乎会选这样的地方作为研究院。 林堂春特地查到这所研究院是唯一没被荒废的一所才赶了过来,虽然没被荒废,但早已没了研究院的外观,看起来和普通的办公楼没什么两样,只是仅仅一层楼,周围也没有其他研究基地和公司,若不是特意查了攻略恐怕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有这样一个地方。 林堂春心里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来到这里,四周小范围内没有第二个大楼或大厦,只有这么一所小小的楼层还亮着灯。 幸亏里面是有人的。 在前台的是一个女人,看着不太年轻,估摸着三四十岁,扎着利索的高马尾,眼尾上扬,气质看上去很不好惹。 林堂春刚刚迈步进来,她就眼尖地发现了这个外来者,皱起眉头打量了他一番。 “你是谁?我们最近没有新招人,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这样一所仅存的研究所地方隐蔽,多年不公开于大众,如果不是特别调查过或是有什么背景根本不会知道这里。 林堂春的后背几乎是立刻冒起了冷汗。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当他偏头往里看去时,只见明亮的室内,无数穿着整齐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停下手里的动作,将视线一齐投向了他。 ----------------------- 作者有话说:我不中了宝们[心碎]噩耗频频,我还是相信否极泰来吧[化了]想要读者宝们和我互动……还有妹子们多看看文案页的抽奖呀!订阅有奖,33章也有红包掉落!明天不更哦宝们,我们后天见 第35章 人在极度惊慌的时候是说不出任何话的。 林堂春本以为旧研究院的情况或是一片废墟, 或是新式办公楼,却没想到是如今这幅光景。 整个研究院就像是停留在十几年前那般,依然在有序地工作, 不禁让林堂春产生“我真的来到废弃研究院了吗”的猜疑幻觉。 女人见他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眉毛一挑意识到事态发展有些不对劲, 却没有说什么, 而是转而变了脸色, 笑意吟吟:“小弟弟,坐这歇会儿吧,我想你应该是来找我们老板的,对么?你在这等一会, 我去去就回。” 林堂春听出话中的不对,但奈何人多势众怕惹出祸端,再者这里也算是向名烽手下的地盘,他有把握短时间内这个人不会轻易动自己,也就没想着立刻返回退缩。 女人往门外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道:“对了, 里面的设施不要动哦,我们的研究员和设施都很金贵的, 不过你应该可以去参观一下,这样兴许不会太无聊。” 说完她便大步潇洒离去,没有给林堂春一丝反应的机会。 林堂春神经紧绷,用余光快速看了一眼那些原本在盯着他看的科研人员,他们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专心致志做着手头上的工作,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已经来了这里,总不能让人抓住把柄空手回去,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没过几分钟,他便站起身,往深处稍走了走,那些科研人员动作机械得仿佛机器人一般失去七情六欲,除了方才的那一眼就再也没有注意到林堂春半分。 林堂春不懂生物研究,他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缭乱的试剂和容器,那上面也并没有傻到把名字全都展示出来,因此看不出任何端倪。 要是周洄在的话或许还能有点眉目。林堂春不知怎么又想起那个最近惹得自己有些心烦的人,此刻恨不得连夜修完生物研究的所有必修课,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无力。 允许我正大光明地看可能也是知道我根本不懂这些吧。他自嘲般地想。 林堂春绕了一会,发现这里的研究地方似乎很小,再者刚一进门便可以看到所有的科研人员,未免太过招摇,在这么大的地基上,不可能建出只有一亩三分地的研究院。 这么想着,他忽然注意到这些研究人员手上传递的一支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心中莫名对此有着熟悉的感觉,刚想凑近一点仔细看,身后便凭空多出一只手将他猝不及防拉了进去! 林堂春吓得一惊,刚想发出声音,却被捂住了口鼻,容不得他挣扎半分,穿过一片漆黑的狭小过道,来到一个稍开阔的地方。 这个内室仍旧昏暗,不过面积却比前台要大得多,林堂春被猛地放开,短暂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大口喘着气,勉强分出了一点心神去看拉拽自己的那个人。 只见身旁的男人也穿着一身白大褂,似乎与研究人员一个打扮,戴着医用口罩,眉头皱得死紧,好像要说什么。 林堂春缓过气来,警惕地往后稍退两步。 男人紧皱的眉头忽而松开,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摆出毫无防备的姿势:“你别害怕,我不会拿你怎样。” 林堂春仔细打量了眼前男人一番,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仍然是不相信:“你是谁?为什么拉我到这里?” 男人先是观察了四周,随后神色有些焦急惊惶:“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敢一个人找到这里来,你不要命了?” 第43章 不回答问题,反而先是说教责备。对方的态度明显是认识自己,不然语气不会那么熟稔自然。 “你认识我吗?”林堂春试探问。 男人眼珠转了转,似是在思考对策,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理应进行回复,迅速道:“不认识,不认识。” 他的回答更像是某种设定好的固定程序,完全是下意识的机械否定,颤抖的双手也暴露了正在说谎的事实。 林堂春轻挑了挑眉。并没有立刻戳穿他,而是选择继续听下去他的碎碎念。 男人的语气紧张又慌乱:“怎么出去,怎么才能……后门,不对,不能走……” 林堂春毫不客气打断他:“我不会走。我要等在这里。” “不行!”男人应激般坚定否决,下一秒在看到林堂春狐疑眼神后语气又弱了下来:“你不能留在这儿,这里很危险。” “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凭什么听你的?”林堂春冷冷道。 “你认识我……不,你见过我一面。” 林堂春发觉男人的精神状态有些时常,说话时断时续像是魔怔了一般,不过也总算是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在大脑中极速搜索这个人的长相姓名,可是男人戴着口罩,并不能完全辨别。 男人似是也意识到这一点,愣愣地把口罩摘下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看着年纪不算小,唯一的特点或许就是他的薄唇。 “十几年前,我和你的……父亲,一起在研究院工作过。那时候你还很小,差不多只有这么大。”他苦涩地用手比了比身高,丝毫不敢直视林堂春一眼。 事实上林堂春没有过多的惊讶,他早有猜测眼前的这个人会是父母那一辈的旧识,只不过当真正听到这个关系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不免重重跳动了一下。 一起在研究院工作。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背后包含的东西却像有千斤顶般重。 是在向名烽手下的研究院吗?那场爆炸和大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是共事的关系,那眼前的这个人算是那场事故的幸存者吗? 林堂春神色复杂地看向他,男人感受到他针刺似的眼神瑟缩了下,这样的反应绝不会是在提到老友或同事的正常反应,更像是……有某种逃避和心虚的念想,也许一切都另有隐情。 过了一会,也不知是多久,林堂春才轻声开口:“我不会相信你。除非你拿出可以让我信服的证据。” 在这样的环境,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仅凭三言两语就像获得他全部的信任,林堂春必须要有十二分的警惕。 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亏,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你叫林堂春,你的父亲是文州大学生物研究专业副教授林芜,母亲是向满薇,你还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一直在照顾你,他是天英集团总裁周洄,你十年前因为创伤应激反应失忆,看样子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对不对?” 一字不差。 他所言,一字不差。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未知顿时席卷林堂春的全身,让他知道原来这世上知道他所有一切的人不只有身边的那几个,他这十几年的人生居然还有人在暗中关注。 他僵在原地,瞳孔发散,耳朵发麻,这种惊惧感久久不能抽离。 男人也知道这样直白的说话也许会吓到他,安慰道:“你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林……林教授是我的师兄,我们的情谊很深,他经常会把你带过来玩,我们这些人平时都带着口罩,一时半会认不出我也是正常。” “而且现在重要的不是叙旧,”他顿了顿,“而是怎么把你安全地送出去。” 见林堂春有些疑惑,他解释道:“这个地方,想必你也感觉到了,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安全。具体情况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这样,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今天先送你出去,改日我们再聊,如何?” 男人实在是太火急火燎,林堂春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只得先答应:“可以,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完之后,我立刻就跟你出去。” 乍一听这是在胡搅蛮缠拖延时间,实则说得一点问题也没有——事情的一开始就是男人先入为主地在引导所有事情,跟他出去也算是他的主观意愿,林堂春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林堂春讨厌这种完全被掌控蒙在鼓里的感觉,或许是在这样环境里生存太久,让他对这种特殊的风吹草动格外敏感,但也正是这样的敏感让他能一步一步离那所谓的真相更近,就像现在。 如果今天就这么听话地跟着这个人走了,不仅得不到任何信息,还会平白在不熟悉的人手中落下把柄。 所以他不能顺着男人的心思来,至少在这里——在他不熟悉男人却了如指掌的环境里,顺服和听从是大忌。 只是男人没有料到林堂春会这么敏锐,着急的动作一下子僵住。 他咬咬牙:“行,只要今天你先和我出去,问什么都行。” “好。”林堂春嘴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可是你先送上门来的,他想。 “2015年的4月19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那个时候在哪里?” 话音刚落,男人像是听到这句话中的某个关键词,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星星眼]第二天更与不更都会在前一章作话提前说的,妹子们不要等空(亲)正常都是晚11点更新。 期待互动[彩虹屁] ps:还有差不多一二三四……反正不久就能本垒了(正经) 第36章 见他迟迟不回答, 身体抖如筛糠,林堂春心中的怀疑加重,却也没催他, 只是在耐心等待。 男人抹了一把汗,又小心地瞟了他一眼, “都十年过去了, 其实当时的事我也记得不是很深……” 林堂春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你要是想我出去的话就快点回答。” 男人这才想起主要任务,压迫感使得他的声音也不抖了:“4月19号……那天我在实验室里。” “实验室?”林堂春皱起眉头。 “是文州大学的实验室。那天研究院不该由我值班,我被分配到实验室里,对研究院里的事一概不知……直到下午, 我才接到研究院出事的消息。” “我接到消息说,研究院突发爆炸引发大火,无数研究员在那场大火丧生……由于现场情况太过惨烈,法医甚至没办法凑齐亡者的尸骨。” 爆炸,然后大火。 人们先是因为爆炸而恐慌四散,那时已有少数研究员伤亡。熊熊大火没有放过剩下的人员, 而是将他们彻底囚禁在研究院内,在烈火焚烧中受尽折磨, 直至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这是何等惨状。 而这样惨烈残忍的事故,林堂春竟然从未听说过。 从未。 没有人前来救援,没有人帮助,甚至在事后大火燃尽警察才匆匆赶到。 也许这根本不是一起普通的事故。这是一场对研究院内所有人赤裸裸的残杀。 林堂春头皮发麻,脑海中关于这一段的回忆竟然一丝也无,只剩下坐在警车上时留下的那两滴泪。 “我的父亲和母亲……”他话未说完已然有些哽咽,“就是在那里丧生的?” 男人似乎也被勾起久远的痛苦回忆,低下头道:“是。师兄本就在那里做研究, 而你母亲当时正去给他送饭,两人双双不幸……” 他后面半句话没有再说下去,气氛陷入沉默之中。 林堂春想起那个跪在地上的悲痛背影,问:“那周洄呢?那天周洄在哪里?” 男人顿了一下,“师兄让他到实验室拿报告,他那时在我这里,刚巧逃过一劫。”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穿透林堂春的胸膛,让他多天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思路重新排序得以解脱。 原来是这样。 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声绝望痛苦到极致的嘶吼,强有力而又温暖安心的怀抱,以及病床边日日夜夜的守候,再到多年来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守护。 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林堂春现在忽然很想很想见到周洄,想站在他面前问他一句。 这么多年,你有后悔过吗? “行了。”男人握紧拳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看得出方才的回答已是男人的极限,若是再问下去恐怕他也打不出来了。 林堂春秉持着见好就收的原则,沉默着点点头。 男人的眼睛里终于迸发出欣喜的光芒,他焦躁地走动两步,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 “来不及了,她要回来了。按照这个时间点,后门是最安全的,跟我来!” 林堂春跟着他弯弯绕绕,才发现这个研究院确实不算大,弯路很多,但也足够隐蔽,更显得这里的用处不凡。 第44章 这样一个地方,别出心裁的设计,到底在做什么研究? 这里的研究和十年前林芜在做的研究到底有什么关系?什么样的研究甚至要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 他边走边想着,不动声色地悄然观察着前面男人的身影。 林堂春是学文科的,有段时间对心理学很是迷恋,花了不少功夫辅修这门课程,也算是小有所成。 他深知一个人的神态举止足以反映心中所想,这也是他平时对周围人言行举止格外敏感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能够有十二分笃定,这个男人在撒谎。 不过撒谎的是一小部分,光根据举止来看的话,大部分话都还是可信的。 他说的那些回忆更像是掺杂着蒙太奇式的叙事风格,真假结合,通常让人不得不信以为真。 这也许是他的高超之处。 前提是如果情绪稳定隐藏得足够好的话。 但若是太过心虚,这样缜密的谎言也会被轻易识破。 就比如他见到林堂春的一开始说的,你见过我一面。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背后却展露着巨大的漏洞。 因为他后来又补充道,林芜经常把林堂春带到研究院玩耍。 如果是经常带到研究院,两人又是师兄弟关系在同一个研究院共事,林堂春怎么可能就见过他一面?如果说他的关系真的如他自己所说那般,与林芜的情谊异常深厚,语气为何又带有半分疏离? 那个时候开始,林堂春就开始默默留意着男人说每句话时的神色。 从他说研究院爆炸的时候开始,到阐述周洄拿报告结束。 惊奇的是,他话语流畅,神态自然,听上去没有半句谎话,可是又透露出几分的不对劲。这几分的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单靠直觉无法确定,林堂春只能作罢。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林芜之间的关系背后存在着隐情,或者就是他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想着在林芜的儿子面前隐匿和美化。 一路想着,不自觉弯弯绕绕的路便走到了尽头。 尽头处果然有一道出口,只不过昏暗异常,想必这就是男人口中所谓的“后门”。 “喏,就是这里,你从这悄悄出去,这里出去之后是祥云街,先不要打车,等一班青州来的边境公交,一路坐到繁华地段再正常打车回去。” “好。”林堂春向他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感激笑容,“多谢你了。” “快走吧,以后也都不要再回来!”男人向他挥挥手,示意不要再停留。 修长的背影被昏暗的门吞噬,之后又是一片漆黑寂静。 送走林堂春,男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自己再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回去,回到岗位上。 正巧,前台女人这时候踏着日暮赶了回来,她巡视了一圈,没找到人,眉头一横:“人呢?” 经她这一吼,所有人像是得到指令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而男人也在人群之中,手指发抖不敢抬头。 女人冷笑一声,“正门没有收到人走的消息,是谁把他放出了后门?” 她走过去,一个个打量着,“自己开口,我不捅到向总那边。但要是后面被我查出来,是死是活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全场无人说话,只有整齐而又微弱的呼吸声。 “没人开口?好,那我就一个个查!”女人愠怒地转身离去,不知是不是男人的错觉,那道辛辣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无论如何,他还是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深夜。 划分着整齐统一床位的室内,帘子被拉得紧紧的,连一丝柔和的月光都透不进来,窒息的氛围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男人心惊胆战地给自己掖好被子,听着周围人已经进入睡眠的呼吸声,咽了咽口水,也开始酝酿睡意。 半梦半醒中,他忽然感觉到有一个冷硬的硬物悄然抵在自己的额头上,那硬物散发着冷气,中间还有一道孔—— 那分明是一把枪。 男人后知后觉般惊醒,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被执抢的人猛地压了下去。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死亡的恐惧,惊恐道:“不是我……不是我!” 执抢的人讽刺地笑了一声,“你当真以为你的这些破烂善心,这次英勇救人的菩萨心肠就能把你做过的烂事一笔勾销吗,孔连昌?”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要杀我……不是这样的!” 那人又弯下腰,大慈大悲在他耳边说:“你是千古罪人,你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老板救你一命,你早就被警察,哦不,轮不到警察,你说不定已经被地案处那帮人抓走了,现在不知道等着在哪里投胎呢。” 她说的话似乎戳到孔连昌的痛处,他大声绝望地嘶吼诉冤,夜色中只有他一个人如同乌鸦悲鸣般的声音,身旁的同伴就像是假人一动不动地睡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老板不要的命,那就由我来收。”女人好像暗夜里诡谲的黑白无常,对着恶人下了最后一道指令。 “不——不!求明总饶命,明总饶了我,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明——” 砰!一声枪响—— 女人再也听不下去他尖细的喊叫,手上干脆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暗夜又重新恢复一片寂静。 有几滴血溅到光洁白皙的手背上,明荆冷漠地看了几眼,随后将手随意地在绽放出血色花朵的床单上擦了擦。 “你们几个,明天起来把这些处理了。” 随着一声沉闷枪响惊动了窗外几只栖眠在树上的鸟儿,这不算大的声音似乎穿过了大半个文州来到市区,早已回到家在床上久久不能安睡好不容易进入浅眠的林堂春似有所感,忽然睁开了眼睛。 ----------------------- 作者有话说:啊啊,码字的时候头好痛,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吹多了着凉[爆哭] 这章可能有点小无聊,但是是重要剧情推动,宝们忍一下,下面几章都会很刺激[亲亲][亲亲] 第37章 医院。 林堂春对于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十几年间他甚至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从他在十年前有了记忆开始,初中、高中,各种大大小小的病症数不胜数, 换季的时候他一定是班上最先感冒的那个人,并成为班上老师同学避而远之的病原体, 以至于他只要有一点咳嗽的症状, 班主任便大惊失色立刻打电话给周洄让他赶快把小药罐子带回去休息。 不仅如此, 由于小时候体弱流下来的后遗症,再加上那年受了惊吓昏迷住院,林堂春更是被医院领导郑天忆同志勒令每月体检一次,虽然这项勒令在几年后被改成一年一次, 但也足以让当时忙于工作的周洄头疼好几天。 那时周洄常常是在体检日推掉工作陪着林堂春来到医院,即使在持续几个月后被老板怒骂“你是每个月都有要请假一次的kpi吗怎么天天请假”,他还是厚着脸皮仍然每个月提交请假条不误。 等到林堂春稍大了些,经过周洄请的老中医所开中医药方一通恶补,他的身体状况总算好了些,脸颊上也养回来一点肉, 整个人看上去气色都好了不少,小脸上也终于从苍白到有了血色, 那段时间被郑天忆戏称是林堂春罕见的“赏味期”,屡次偷捏林堂春小脸未果被周洄狠狠拍了一巴掌。 那段时间样样都好,就是林堂春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药味,不过不难闻,是清苦的草木气息,当时正处在高三升学的重要时期,林堂春每每坐到教室就像一个人形草药包,下课后不到0.01秒座位前后左右都围满了人, 美名其曰探讨题目,实际上可怜的小林同学早就被当成闻一闻让人心情舒适愉悦的草木香氛被嗅来嗅去,场面一时十分诡异,简直像大型做法现场。 林堂春上了大学以后,周洄还是每年在固定时间点陪林堂春去医院体检,从每月一次到每年一次,这么多年从未缺席。 而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要不是周洄前一天给林堂春发了消息,他几乎都要把今年的体检给忘了。 一路上林堂春都心不在焉想着研究院的事,脑子乱糟糟的,一想起待会要被无数仪器全身探查一通就犯头晕。 周洄倒是气定神闲坐着看公司文件,偶尔往林堂春那里投去几次目光,看他眉头深皱还以为是像小时候那样惧怕体检,安慰道:“没事的,只是检查一下身体状况,不用太担心。” 林堂春胡乱应着,两人对话得驴头马嘴,各有各的心思。 郑天忆今天碰巧在医院,早早就在医院大堂候着,看见两人走过来立刻挥了挥手:“这儿。”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堂春,埋怨周洄道:“你最近没好好照顾人吧,瞧把人瘦成这样,只是几天不见,怎么感觉小脸又瘦了点,还能恢复小时候那圆润的手感吗?” 林堂春默默翻了个白眼,周洄则是毫不留情拆台:“你摸过吗?” 第45章 郑天忆:“.…..” “你今天给我小心说话啊,我可是金主,否则一套体检下来我非得给你天英股份全掏光。” 周洄:“扣也是先扣你的钱。” 郑天忆:“.…..”差点忘了他在天英也有股份。 “走吧,按照往年的顺序来,我下午有个会,可能不能一直陪你们,不过你们按照正常流程走就行,我都打过招呼了。”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顶多就是程序麻烦了点,林堂春最发怵的是抽血这一项,从小就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小的时候怕,长大了见到抽血针头依然会身体一抖四肢发软。 该来的躲不过,检查血常规是每年都逃不了的,小的时候林堂春耍赖不想抽血,干脆把手臂缩进袖口里不伸出来,抽血的医生哭笑不得,周洄满脸黑线把小孩光洁的手臂从袖口拿出来,扎针的附近几块皮肤前几次的针眼仍然还在,别说林堂春,周洄看了也心疼地轻轻皱眉。 林堂春的凝血功能比常人差一些,每次抽完血针眼处的血都要用棉签按压好一会,他按累了周洄便把棉签接过去接着按,通常按着按着林堂春就眯一下睡着了。 周洄接过去按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确认针眼处的血不再往外渗,才把棉签扔掉,仔细把撩上去的袖口放下来,轻轻拍着林堂春的背叫他回家。 回家之后也就更难哄,林堂春能持续一周都不理他甩脸子,在此期间对周洄提出任何要求都可以,于是林堂春就变着法地磨人,比如下班之后开四十多分钟的车去城郊买一家网红甜品店的小蛋糕啦,又或者晚上九点之后不回家就把大门一关等等,所有要求周洄照单全收,前提是下一次体检林堂春还是得乖乖露出手臂让医生抽血。 那细尖的冒着寒光的针头,林堂春只看了一眼就手指发软,立刻转过头不敢再看。 周洄依旧在旁边陪着,他要亲眼看着抽血的全过程,确认没有一丝闪失。 抽血的医生资历颇深,已经给林堂春扎了好几年的针,一看见他就笑眯眯:“小春个子像又高了嘛。” 林堂春头扭到一边紧闭眼睛,嘴里还不忘乖巧礼貌念叨了一句:“奶奶好。” 医生看着和蔼慈祥,下起手来毫不手软,手臂上的血管不难找,她凭借着多年的扎针经验快准狠将针扎了进去,皮肤上只传来微微的刺痛感,随即是流失血液的胀痛。 明明抽血只需要短短一两分钟,林堂春却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秒,两秒。 他突然陷入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之中。 林堂春:“!” 他微微睁开眼睛,一片黑暗,脸颊上是衣服摩擦的温热感—— 他被周洄圈在了他的怀里。 周洄身上是好闻清新的柠檬味,他立刻联想到王姨最近爱上的一款柠檬味洗衣液。 鼻子戳到的地方硬硬的,丝毫没有腹部温软的感觉,而是坚硬有些沟壑。 林堂春的脸微微发热,幸好这是在周洄的怀里,根本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就算是周洄也不能。 天天在公司坐着,平时没见着有功夫去健身房,怎么就练出腹肌了呢? 林堂春百思不得其解,心说难道这就是天赋吗? 另一边的周洄也并不好受,软软的脸颊肉一下子靠近腹部,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感到后悔。 他呼吸变得粗重,感受到身体的某处血液正在迅速聚集。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受。就像林堂春喝醉偷亲他那晚一样。 幸好抽血只持续了一小会,医生把针头轻柔拔出来,说:“好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周洄把贴着林堂春后脑勺的手放开,林堂春像是被闷久了般呼吸不畅脸颊发红,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比抽血还恐怖的另有其事。 ----------------------- 作者有话说:这章是我定制的体检抽血萌点[闭嘴][闭嘴]轻松一章,这章有点短,明天有大肥章(其实是懒癌犯了 原谅我[爆哭][爆哭]还有妹子们等过了24点就不要等了,一般没有特殊情况都是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样子,等不到的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再看,第二天不更我会提前在作话说,爱你萌! 第38章 “没想到小春还是像以前那样害怕嘛!”医生调侃道, “长这么大还是跟你哥哥这么亲,真好。” 林堂春越发被她说得脸皮发红,恨不得赶紧从这个尴尬又恐怖的地方逃离。 一套流程下来总算做完了体检项目, 两人坐在外面等着结果,虽然周洄是学生物研究的, 对于医理略懂一些, 但毕竟不是专业学医, 所有的报告单还是得由专业的医生看了才能放心。 负责林堂春整个身体调养方案的一直是一个老中医,林堂春进了诊室才发现眼前是个生面孔,看起来是个较年轻的小姑娘。 她一看两人走进来诧异的眼神,连忙解释:“我师父最近病了, 这段时间林先生的调理方案由我负责,您二位放心,我虽然年轻,可是东西都是跟着我师父学的,会严格按照他之前的方案跟二位商讨。” 老医生生病的事郑天忆不可能不知道,那也就说明眼前接继的医生也是经过他许可, 周洄也没有多为难,只是礼貌颔首, 说了一句:“辛苦。” 医生连连摆手:“不敢当。” 等两人坐下后,她先是问了一些林堂春最近的情况,医院随时可以调到病人的病例,她翻看了林堂春的病例后眉头稍皱,说:“林先生最近住院的次数有些多,是身体方面又不舒服吗?” 林堂春转过头与周洄面面相觑,那眼神仿佛在控诉。 周洄摸了一下鼻子,“一次是淋了雨发烧昏迷, 一次是……引发了幽闭恐惧症。” 医院的医生只从郑天忆那里了解到林堂春十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导致记忆有些缺失,对于其中的细则并不了解,更别说第一次接受林堂春病例的新医生,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深问下去。 正当问诊时,周洄的手机忽然毫无征兆地响起来,他脸色有些难看地拿起来看了一眼,正想挂断,却被林堂春制止。 “你先出去接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周洄没采纳他的话,而是直接挂断示意医生继续说,可铃声又在几分钟后再次响起,这次连医生都有些尴尬道:“要不您先出去接一下吧。” 三番五次打来,不接还不行,周洄只好起身出门接了电话。 林堂春像松了一口气般,确认周洄在和别人说话无心关注这边的情况,才轻轻问:“医生,ptsd幽闭恐惧症导致的失忆会随着年龄全部恢复吗?” 医生的表情严肃了些,“失忆?指的是记忆碎片化还是记忆全部遗忘?” 林堂春有些不解:“就是失忆啊,遗忘十岁以前的所有记忆。” “ptsd的确会使部分患者失忆,不过失忆的症状通常都是解离性失忆、记忆碎片化或者选择性失忆,很少出现过遗忘所有记忆的情况,即使有极个别特殊情况也会短时间内恢复部分记忆,幽闭恐惧症带来的失忆状况更是极少数甚至没有,况且我看林先生你十年前的精神病史只有幽闭恐惧症这一项,是不是您搞错了?” 林堂春瞳孔猛然震颤,声音有些发抖:“您是说,幽闭恐惧症和ptsd都不会导致散失所有记忆的情况?” “是的,您的病例上似乎也没有有关记忆消失方面的记载呢。” 诊室内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人有些刺眼,林堂春就像是被剖开了身体披露在阳光下,他微微转头看向仍在神情严厉打电话的周洄,那人感受到诊室内的目光,与林堂春冷不丁对视上,忽而收了严肃的神色,对他投去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也许十年前的林堂春会为这一个微笑动容,但现在的林堂春看了只觉得浑身发抖。 “谢谢您,我今天问您的这些话,也麻烦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出了医院,倏然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林堂春不免打了个寒颤,一旁的周洄注意到,不由分说地给他系上了围巾。 这还没到冬天,连围巾都用上了,林堂春的脸一下子被埋到暖乎乎的围巾里,口嫌体正直地还是接受了。 至于令他大脑混乱的两件事,前一件关于研究院的他仍然没有什么思绪,又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熟人,后一件关于医院的事他倒是想到了一个极为何事又令人放心的人选。 他满意地朝手机另一头发出一条消息,那边几乎是秒回。 林堂春惊奇发道:“荣编你竟然会秒回?” 荣清:“这可是周末,我正闲在家呢,倒是你小春,你去医院体检了?” 林堂春好奇问:“你怎么知道?” 荣清:“那你得注意身边有没有一个姓郑的大漏勺。” 林堂春:“.…..” “找我什么事啊?” 林堂春把大致的来龙去脉发给他,并附上一句:“荣编,你办事我放心。” 第46章 对面的荣清沉默了几秒。 “不可能的小春,郑天忆不可能会告诉我,我也把不可能去主动找他。” 林堂春立刻发去几张卖萌表情包讨好:“求你了荣编!这可是关乎我身家性命的大事啊荣编!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可怜.jpg】” 荣清的心本就软,再加上先前因为林堂春雨夜昏迷那次本就心存愧疚联系,面对这一波可爱攻势更是遭不住。 “行行行,我……试试吧。” “荣编你最好了!记得千万不要让郑总发现!要智取!!” 荣清嗯嗯地应着,林堂春这才放下心来,因为抽血而有些坏的心情又愉悦起来,旁边的周洄目睹了他心情的全部变化,幽幽道:“和谁聊天这么开心?” 林堂春捂紧手机摇摇头。 周洄冷笑一声,“又是那个应燃?” “才不是呢。”林堂春有些疑惑,“说起来也怪,我这几天好像在公司都没看见他。” 周洄没有丝毫心虚,“不知道啊,可能出差了在忙吧。” 远在机场准备登机的应燃打了个喷嚏,心说不会又是那个姓周的在偷偷骂我吧,一边看向这个让他又恨又爱的城市。 几年前他怀着满腔热爱和抱负来到这里,妄想进了寻枫就可以在音乐领域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没想到后来不仅音乐没做起来,就连爱情也没抓住。 他自嘲地笑了笑,充满浪漫主义的理想化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所以当经纪人向他发过来一篇去国外进修的帖子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只是这一去便是一两年,也不知道这中间文州会发生怎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应燃扪心自问自己,如果真的要和林堂春在一起,他做好一切现实的准备了吗?两人的事业该怎么调和,他有能力去解决所有的事情吗?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当他站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时,占据他内心大部分的情绪竟然是释怀。 他不能保证这一两年间会不会遇见新的人,也不敢去想回来后林堂春的身旁是不是还站着那个令他惧怕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再强大一些。 至少回来后能拥有与周洄公平竞争的机会。 事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一趟选择的初衷了。也许是为了事业,也许是为了前程,也有可能是为了爱情。 应燃没有给林堂春发去他即将出国的消息,如果说让他必须要在周洄所说的事业和爱情中选一个,他只希望林堂春幸福。 无所谓是不是跟自己在一起。 “航班即将起飞,请您合起小桌板……” 飞机跃过渺小的陆地,乘着一片夕阳顺利起飞,脚下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这几个月就像一场梦。 坐在座位上的应燃悄然打开手心,那赫然是一枚胸针。 花纹、样式都与他送林堂春的那一枚相对应,很明显这是一对私人订制的情侣胸针。 可是这枚胸针他从来没有戴过,连拿都不曾拿出来。 他怕如果把这枚拿出来,林堂春就再也不会戴另一枚胸针。 如今他终于能好好用目光摩挲它的模样。 半晌,应燃忽地合上掌心。 数个小时后飞机落地,他随着人流走出舱门,踏上了来到异国他乡的第一步。 飞机上的乘务人员在检查飞机内遗留的物品及情况是,在应燃坐过的座位前脚步一下子停滞。 座位上有一处正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发出明亮耀眼的光亮,她拿起来一看—— 那是一枚做工精细的猫咪胸针。 穆加的夜晚潮湿冰冷,即使还未到冬季仍然到了零下几度,天气预报上显示几日后此地便会落雪,而文州的温度依然□□,即使偶尔降温也鲜少会降到零下,冬季也少见地会落雪,离今年最近的一次落雪还要在五年前。 而文州最大的一次落雪,白雪皑皑,鹅毛大的雪花让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片雪白,地面上的雪能积起20厘米厚,那次罕见的大雪还一度上了全国热搜,吸引了一波来看雪景的外地游客。 而那次大雪是十年前,2015年,紧接着到来的春季温度并没有如万物复苏,而是依旧冷得刺骨。 那是文州有史以来最寒冷的一年春天。 ----------------------- 作者有话说:忘记给前几章补充一点,这本的故事背景或者世界观与隔壁《荒冬》大体一致,包括明荆也是在那本里出现过的人物,不影响正常阅读!那本是古早黑历史了哈哈,地名都是我编的,接下来隔壁的cp也会来客串一下,不是强行联动,正常剧情走向,依旧不影响阅读,爱你们! 第39章 工作日, 平时人满为患的医院罕见的没有迎来太多病人。 一个穿着休闲的男人熟稔地按下电梯五层的按钮,电梯门在五楼稳稳打开,他气定神闲地走到前台, 绅士又温柔地问:“你好,请问你们郑总在吗?” 前台的小姑娘太久没有接待过客人, 这会子正闲着摆着手机看电视剧, 听到有人跟她讲话吓得连手机都抓不稳, 一抬头,看清是一个长相儒雅柔和的男人,不由得愣了几秒。 “啊……先生你找谁?” 荣清:“.…..” 他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请问你们郑天忆郑总在吗?” 头一次在别人嘴中听见老板三个字的名讳,小姑娘有些反应迟钝, 随后才结结巴巴问道:“您……您有预约吗?” 荣清小声又快速地说了一句:“怎么现在见他还要预约了吗?” 奈何小姑娘听力实在太好,将这句话清清楚楚听了进去,秉持着敬业的态度:“是的先生,郑总吩咐过,从三年前开始就有的规定,见他的客人一律要预约过才能请进办公室。” 荣清无奈, 心中念着林堂春的请求还是忍下了:“行,我没有预约, 在这里等他可以吗?他现在在见客人,还是不在医院?” 小姑娘往办公室方向张望了两眼,诚实道:“郑总是三个小时前进去的,期间没见客人,我也不太清楚他在里面干什么。” 荣清听得火气直冒:“就算他在办公室闲着没客人,我现在也不能进去吗?” “不行先生,实在抱歉,没有预约……”小姑娘为难道, “贸然放您进去我怕郑总会怪罪……” 荣清内心也明白这种事情怪不到小姑娘身上,纯粹是资本主义老板大摆面子,再加上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混不了眼熟,只能自认倒霉:“好,那我就坐在这里等他,可以么?” “当然可以,您请自便。” 荣清礼貌颔首:“麻烦了。” 他走到一旁空位的椅子坐下,直到走出五米远,前台小姑娘的目光依然紧紧跟随。 这个架势,这个气质,难不成……她兴奋地一捂嘴,连电视剧也不看了,干脆认真守着等待看戏。 一小时过去了。 两小时过去了。 她终于忍不住问荣清:“请问您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吗?要不然我先帮您预约上,您等了这么久,明天再来吧。” 荣清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了。 他还就在这耗上了。久违的好胜心涌上心头,他看看表,从下午等到傍晚。 晚饭总是要吃的吧。他心想。 终于,在太阳早已下山的七点十分,寂静的大厅里传来清脆的开门声。 开门的男人边伸懒腰边慵懒地叫人:“小许啊,我的晚饭呢,还没送到吗?中午没吃什么快给我饿死……” 他话说到一半,眼神转为惊恐,停滞在半空中的两只手臂猛地僵硬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等候在座位上的人。 “你你你……” 他睁大眼睛看看荣清,又看看前台小许。 小许缩着头无辜道:“郑总,这位先生没有预约,我按照您的吩咐就没让他进来。” 她看着郑天忆明显是认识的反应,连忙解释:“我我不知道您和这位先生认识!” 荣清淡淡开口:“也是怪我,没有提前预约见郑总的机会,贸然打扰郑总休息了。” 明明是一句好心解围的话,郑天忆却平白听出一丝阴阳怪气和嘲讽,只不过嘲讽的对象不是小许,好像是朝自己来的。 荣清第一次主动找到他办公室,郑天忆有些惶恐,一时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有什么病吗?” 荣清:“.…..” 小许:“.…..”老板您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啊啊,我是说……”郑天忆连忙找补,“来找我什么事?怎么不给我发个消息。” 小许弱弱:“老板,要不先把人请进您办公室再聊?” 郑天忆一拍脑袋:“对对,先进来。” 小许看着两人进了办公室并关上门,跟手上正准备递出去的外卖面面相觑,心说自家老板演傻子演得真像。 荣清跟着郑天忆进了办公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办公室以白色为主,总体干净整洁,给人的感觉很舒服,风格倒是与郑天忆本人大相径庭。 第47章 进了办公室的两人屁股都还没坐热,郑天忆便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心不在焉接通,在几秒后脸色突变,几乎是一瞬间苍白无血色! 等他挂了电话,荣清皱着眉头问他:“怎么了?” 郑天忆心有余悸,神情肃穆对他道:“小春出事了。” 几个小时前。 林堂春一如既往结束工作准备回家。他往荣清空空荡荡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荣清今天吃完午饭后就出去了,临走前还向他递了一个视死如归的眼神,他便明白荣编这是要去郑天忆的医院探口风。 最近工作压力小,周围很多同事都选择下午工作片刻后便回家办公,因此林堂春四周的工位上几乎没有几个人,应燃不在,荣清也不在,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也耐不住死寂的氛围准备提前下班。 他看了看时间,按照这个点,周洄下班是不可能的,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就坐公交回去。 林堂春久违地坐在公交站台的座位上等待,这个点等的人少,只有一个戴着口罩扎着高马尾的女人,也在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等车。 他没太注意,继续刷着新闻资讯,完全没意识到女人的身躯在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 等他用余光瞥见女人接近过来后熟悉的眉眼,一切为时已晚—— 女人以0.01秒的速度极快地用手刀小幅度劈向他的后背,林堂春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因剧烈的疼痛晕死过去! 女人当即眼疾手快将人接进自己怀里,所有都仿佛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随后一辆黑车顺势赶到面前,女人以情侣的亲密姿态将林堂春放进车里,自己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将口罩摘了下来。 公交站台上方就有一个明晃晃的监控,她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将脸露了出来,并含有挑衅意味地朝着监控挥了挥手。 接着她上了车,黑车扬长而去,没有一丝停留。 这就是站台监控拍到的有关林堂春的最后画面。 等到周洄下班,他先是给林堂春照例打过去一个电话问要不要来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没有接通后,他额角青筋一跳,意识到情况不对,当下给家中王姨打电话,得知林堂春并没有到家。 周洄右眼皮突突跳,又给寻枫领导层打电话要调监控,发现林堂春早就走了,如果要坐公交也该一早就到了家。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发抖。 冷静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他便是要去调查公交站台的监控。 为了确保看了监控后能第一时间调到人手,他把郑天忆也叫了过来,两人连带着荣清一起坐在监控室里调监控。 于是便有了女人劈手刀带走林堂春并摘下口罩的一幕。 在女人摘下口罩的那一刻,周洄先是一怔,随后像是不可置信般地凑近屏幕确认。 郑天忆从未见他如此失态的模样,问:“怎么了?这人你认识?” 周洄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清晰无误地带着丝丝恨意喊出摘下口罩的女人的名字: “明——荆——!”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我忏悔我不该染上星露谷[爆哭][爆哭][爆哭] 明天,明天我将一整天全天候码字,相信我[彩虹屁] 宝子们多和我互动呀,单机好痛苦[爆哭] 今天依旧爱你萌[亲亲] 第40章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喊一位多年的老友, 又像是在喊一位恨之入骨的仇敌。 郑天忆蹙眉又问了他一遍:“你认识她?是不是你的竞争对手因为记恨你找到了小春的头上?” 荣清在旁边轻轻道:“你还不了解他么?这些年天英在各个圈子辗转多年,为的就是圆滑处世,没有绝对的竞争对手。” “况且, ”他喘了一口气,“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人, 他又怎么会不早些做防备。” 荣清说的没错。即使把林堂春隐藏得再好, 也总是会漏出破绽, 而周洄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周洄沉默着摇摇头,“.…..我的确跟这个人有一些渊源,只不过这其中的关窍太过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我只是……”他用双手捂住脸, 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平静一些。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把手伸到我身边来。” 郑天忆和荣清哪见过他的这副样子,此刻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愕和无措。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小春救出来。”郑天忆拍拍周洄的肩膀,安慰他道, “你也别太担心,兴许她要的只是钱, 要多少给她就是了……” “不。”周洄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罕见的绝望和愤恨,“她要的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郑天忆说得对,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回忆往昔,赶紧把人救出来是要紧。 距离林堂春被带走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时间就像是一把血淋淋无情的刀,每再过一秒,就会生生在周洄的心脏上剜去一片血肉,凌迟不过如此。 “我要去找一个人。”他忽然开口。 郑天忆仿佛预料到什么, “你……” “先不要惊动警方,天忆,麻烦你的人先去周围布控,剩下的等我消息。”周洄话毕便大步流星离去,连背影都带有十二分的焦急与担忧。 不惊动警方不是因为害怕撕票,而是因为明荆背后牵扯到太多的势力,十年前他就已经在这上面吃过亏,傻傻地以为州警方能够伸张正义公正无私,可后来现实给了他狠狠一个巴掌,事情热度被一压再压,明明凶手的线那么明显却要被说成是一起意外,还如此轻易地把林堂春送到那个男人手中…… 这一桩一件,让他不敢再去赌。 如果说州警方真的能够不牵扯一丝利益清清白白的存在,那这世上便不会有地案处(地下案件处理中心)的出现。 只是怪他当时初入社会,将大城市里的一切想得都太过单纯,连这个道理都明白得如此之晚。 周洄猛地推开眼前办公室的大门,看见了端坐于其上的人。 这个人就如毒蛇一般,沉寂、不动声色,却又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最狠毒恶心的致命一击。 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是家族斗争中胜算最小的赢家,他是能够狠下心除掉所有有悖于他利益的人。 包括他的血肉至亲。 * 晚上八点半。 距离林堂春被绑已经过去整整四个小时。 文州早已明月高悬,人们正在享受下班或放学后的难得欢欣,夜市热闹吵嚷,商场灯火通明,每个人的脸上都似乎挂着放松的笑容。 无人注意的城市一角,黑暗透不出一丝光。 一个少年双手被绑于身后,手腕上的皮肉细嫩,已被勒出红痕;他额前的发丝被冷汗浸湿,白净如瓷玉的脸上多了些瑕疵般的黑灰,双眼紧闭,眉心紧蹙,似乎陷入了很痛苦的梦境之中。 他半靠地倒在墙边,整个身子蜷成一团,即使在痛苦的梦境之中也没有十足的安全感。 就在他以狼狈的姿势微微发颤的时候,黑暗无光的室内忽然开了一条小缝,“吱呀”一声,是有人进来了。 明荆一打开门就见到这样一幅惹人怜惜的光景,不过她没打算就此怜香惜玉,而是将手上拿着的一杯水毫不留情地泼了出去! 冰冷刺痛的水猛然拍打在脸上,林堂春几乎是立刻从噩梦挣扎过来,只不过从噩梦逃脱后还有另一个噩梦,他环顾着室内,还没来得及对幽闭黑暗的环境起反应,目光先一步来到明荆身上。 “是你……”他的声音虚弱沙哑得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 明荆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他一会,“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还是没有人来救你。” 听到她阐述事实的可悲语气,林堂春嘴边扬起细微的弧度。 “要杀了我吗……” 或许他早在研究院的时候明荆便起了杀心,只是因为有他人的变故才没有得手。 “杀你?”明荆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只对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施以不含一点痛苦的大恩大德,比如说……那天帮你逃出去的人。” 林堂春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你杀了他?” 明荆不可置否地从背后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用看旧友的目光仔细看过它,道:“你知道吗,这把枪跟了我很多年,可是我一直都找不到机会使用它……而现在,我终于可以畅快地用它瞄准一个又一个人……” 她说着,一边慢慢用手枪瞄准林堂春的脑袋。 林堂春勉强睁着眼直对着枪口,大有一种你要打就打死我的气势。 明荆噗嗤一声笑了,用枪把拍拍他的脸颊,“你这张脸,啊,怪不得有男人喜欢。” 林堂春听着她的话感到无比恶心,嫌恶地躲过她的触摸。 迟迟不处决,又用这种无聊的话来吊着他。 第48章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在等人。或者她在等某一时刻。 明荆忽然走到紧闭的窗户边将它打开露出窗外一整个夜色,月亮被云朵遮挡散发不出一点光亮,只剩下市中心的灯光点点。 林堂春这才喘过一口气来。 她看了窗外好一会,才喃喃说道:“十年前那个晚上,夜色也是像今天这样,看不见一点月亮。” 林堂春抓住她话语中的关键词,“十年前……那天你也在?” 明荆没有转过头看他,而是靠在窗边道:“那天是我第一次出来做事,自然记得深刻。那年我才17岁。” 她慢慢将目光移回林堂春脸上,“也是从那天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做狠事绝对不能优柔寡断,既然要做就做到底。” 林堂春总是感觉她说的字句中藏着另外一层意思,却因为云里雾里的用词始终想不明白。 半晌,他才轻轻说:“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难道想让我同情你吗?” 明荆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说点什么还怪无聊的,毕竟说不定还要等很久呢。” 林堂春皱起眉头:“你要等谁?”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明荆道:“当然是你的‘老情人’啊,从……我想想看啊,从十年前到现在,你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姑且能算作是‘老情人’吧?” 她说这话时笑眯眯的,却令人十分胆寒。 这个描述,林堂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没有立刻去细想,而是发自心底地好奇问:“为什么你们总是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说成这样?” 明荆睁着无辜的眼睛暗暗讽刺道:“看吧,连你自己都知道我说的是谁。再说,我看过你们之间的相处,兄弟不想兄弟,朋友不像朋友,这么腻歪,不是情人是什么?你还得谢谢现在开放的社会风气,不然他现在在监狱里已经待到第十年了。” 林堂春:“.…..” 他懒得解释在杀人犯中流传的有关于“周洄是恋童癖”之类的谣言,而是把话题绕到正道上:“所以你是想等周洄来救我,然后一网打尽?” 明荆:“啊,聪明小孩。” 林堂春被绑在背后的手摸摸握紧了拳头,心中一边祈祷周洄来得再慢一些,或者干脆不要来,但是砰砰直跳的慌乱内心告诉他——周洄会来,不仅如此,恐怕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而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还拖着残败虚弱的身体,勉强能够与明荆在这里周旋,即使只是无用功。 “你和他……和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明荆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答道:“那倒是还真没有。” 林堂春:“.…..” “只是我十年前事情处理得不够干净,如今又让该喊我救命恩人的人出来干扰我的工作和思绪,我觉得很不爽,很不爽——” “那你的老板呢?”林堂春撑着一口气继续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绑架我的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吧?你就不怕他来兴师问罪吗?” 听闻此话,明荆果然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片刻功夫,她便淡淡道:“他不敢做的事、不想杀的人都交给我一并解决,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她又补充道:“人嘛,就是这样,只要一刀两断了,就算痛苦的后劲再大,也总会接受的。” “更何况——”她笑着看向他,“他又没有亲手解决。” 林堂春算是想明白了,更眼前的这个女人讲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室内没有可以参照时间的事物,只有窗外一如既往黯淡的夜色,因此林堂春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刻,也搞不清外面的状况,就在两人陷入僵局气氛压抑静滞的时候,内室的门终于又被打开。 这次来的是一个压着帽子的男人,他在明荆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 明荆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直到男人带上了门,她才语气平静没有波澜地对林堂春说:“等着吧,来救你的人来了。” 待她走后,整个室内又只剩下林堂春一个人,平静无波,只有窗外的风在不详地呼叫。 ----------------------- 作者有话说:额呵呵呵没想到我今天这么早放粮吧[墨镜]这章小林让我偷偷嬷一下…… 噢还有,这次是真的本垒打预警了![加油] 明天回北京一趟,要坐好久的高铁…所以我打算在高铁上码字[彩虹屁]好了爱你们 第41章 林堂春只能听见一道清脆声, 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又像是重力拍打在皮肤上的声音。 紧接着,他又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与他预想中会来的那个人相重合。 那是向名烽暴怒的声音—— “你他妈疯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不按照我的要求行事——!” 他一个巴掌准确无误地重重落在明荆的脸上, 皮肤立即被拍打出了一道红痕,显得触目惊心。 明荆丝毫没有意外, 被打巴掌了也只是受着。 她的眼睛正死死盯在站在向名烽身旁的人身上。 周洄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点, 他看完了向名烽教训明荆的整个过程, 脸色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 向名烽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抱歉周总,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情。” 事已至此,到底有没有经过向名烽的示下已经不太重要。周洄没有与他再多废话,而是直截了当问明荆:“人在哪里?” 明荆淡淡笑着, “周洄……不,现在应该叫你周总了,好久不见啊。你这爱告状的坏习惯还是没有变。” 周洄微蹙了蹙眉。 “不过这次就算你真的搬救兵过来也没用了。”明荆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你的心肝宝贝身上已经被我绑好的炸弹,只要我轻轻按下这个按钮,砰!灰飞烟灭。” 她露出挑衅和兴奋的眼神, 手指不断在遥控器的按钮上摩挲。 向名烽想上手去夺下遥控器,被她轻易躲了过去。 他咬牙切齿:“你知道他是谁吗?” 明荆正了正神色:“我只知道他是您半辈子的梦魇, 是我们事业上巨大的碍脚石。不杀了他,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不安心。” “老板,”她莞尔一笑,“十年前你让我要狠心,怎么时间过了这么久您反倒变得心软了呢?” 此刻向名烽的眼神可怖至极,仿佛下一秒就能扑上去杀了这个女人。 “我就不该……”他喃喃道,“这些年我就不该给你这些权力。” 向名烽转头看向周洄,意思是我言尽于此。 周洄本就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明荆既然有能耐绑架林堂春,自然就有能耐让向名烽都拿她没办法。 他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半刻不停地盯着明荆手里的遥控器,用余光慢慢扫着室内的陈设。 他看了监控便直截了当地去找向名烽对质,向名烽一开始脸上还挂着笑,听到林堂春被他手底下人绑架了时便半点笑不出来,倒是也没吝啬,立马调了人手去查明荆的动向。 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并不难,三班人马同时在文州大范围寻找,只花了半个点便找到了这个破旧废弃的仓库。 当听到向名烽的下属来报告寻找的结果时,周洄就敏锐地察觉到着恐怕不是简单的绑架案。 明荆这是在借鱼饵钓大鱼。 林堂春是那枚可怜得几乎被当做死人的鱼饵,而他是那个该被引出来的大鱼。 得到这个结果时周洄甚至轻轻松了半口气,这意味着至少在他还没来之前——林堂春都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的。 只不过明荆是个疯子,周洄早在多年前就经历过她毒辣的手段,要是林堂春在她的手上…… 他的指甲在掌心掐出红痕,向名烽和他坐在同一辆车差点没被这疾驰的车速晃晕过去:“呕——你他妈开这么快干什么——!到时候被交警关进去我可不捞你——!” 周洄一边猛踩油门不停一边平静道:“向总要是长眼睛了可以往窗外看看我们走的哪条道。” 向名烽迎着风眯眼往外一看,嚯,走的居然还是专用应急车道,这条道平时也就给州里的领导用用,怪不得一路上开这么快旁边都没车主骂街,这回真是下了大手笔。 他看着周洄略显焦急的动作,安抚道:“你也别太担心,人她不敢弄死。” 周洄听着这句安慰心中燥火不减反增,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向名烽自知理亏闭嘴,等到了目的地看到了真架势才变了脸色。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里并不大,目测内室也没几个,周洄带来的人和向名烽的人都躲在十几米之外,他的喉结动了动,只能再拖一会时间:“你先别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我想的没错。”明荆冷冷道,“在你的软肋面前你可以什么都不顾。连这样的人都敢用,老板,你真的半点私心么?” 第49章 向名烽眼中恨意藏不住:“我用谁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是,您用谁我管不着,可是这个人如果影响到我们的事业,即使你狠不下心来,那我不介意去做那个恶人。” 她说的话足够挑拨离间,只是当下两人都想着同一件事,根本对她说的话无暇顾及。 “我留着他有我自己的考量——”向名烽目不斜视地看着明荆。 周洄现在没想着跟他解决信任问题,而是默默看了他一瞬,意思是时间不太够了,没必要再耗下去。 向名烽感受到目光,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站在统一战线上。 他握了握拳,“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在哪吗?” 明荆的动作一愣。 “他不是被……” 向名烽闭了闭眼睛,心说要是周洄和林堂春两人成功逃出来了非得给他磕一顿头不可。 “他没死。”他抛了一个只属于他和明荆两人的锚出去,精准无误地封锁住明荆的一切动作。 周洄虽然听不懂两人话中的“他”是谁,但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他眼神分毫不差地锁住明荆因为怔愣而微微放松的手。 “你好好想想吧,只要你今天把遥控器放下,剩下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说话根本没有可信度。”明荆恶狠狠道。 向名烽笑了,“信不信由你,你大可以去查他的尸骨到底在不在墓园之中,现在他的生与死也交到你手上,你选,是要他的命,还是要这两个人的命。” 其实向名烽此刻说的话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但情况危急,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 果然,明荆的神色有所松动,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两件事的可比性。 就在这一瞬间—— 向名烽在暗中打了个手势,在方才谈话中慢慢隐蔽前进的几个下属立刻冲上去想要制住明荆,就在这慌乱之时,向名烽一巴掌拍掉明荆手中的遥控器! 周洄趁势直接带着人冲了进去,轻而易举找到了暗门,不带分毫犹豫一脚踹了上去! 砰! 暗门被猛地踢开,入目的是被戴帽子男人死死捂住嘴巴的林堂春和绑在他腰上的小型炸弹。 男人见状赶忙松开手去掏手枪,林堂春如获新生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枪,就被训练有素的几人毫无防备地擒住。 周洄则是在一旁手抖地拆着炸弹。 这种小型炸弹虽小,但威力不输普通炸弹,还能用电子遥控,内部结构精巧,拆解也需要一定难度。 周洄的胸膛杂乱无章地起伏,心脏砰砰跳动到了极点,即使紧张至此外表却看不出一丝差池,手上动作也有条不紊拆着。 林堂春体力不支喘着气任他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他原本有许多话要讲,但在这一瞬间看着周洄冒着冷汗的额头和额头绷起的青筋就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如果说周洄拆不开炸弹,那他最后一秒的反应应该是猛地把周洄推开吧。他心想。 只是死在这里,他还是有许多遗憾。 周洄的手速一刻未减,小型炸弹却仍绑在身上纹丝未动。 林堂春的眼神从绝望逐渐变得有些平静。 他嘴唇嗫嚅着,觉得要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是要说些什么好。 就在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下方传来一道声音:“拆开了。” 那句话的尾音带着些颤抖,林堂春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具体情况,就见周洄一把将小型炸弹扔至远处墙角,自己则被拦腰抱起。 其他人早已撤退出去,而在外面的明荆也终于挣脱了束缚,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地面抓住了遥控器! “你……”向名烽瞳孔骤缩,看到周洄也已经拆开炸弹正带着人往外大步赶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下属的簇拥下先行一步撤离。 “砰——!”小型炸弹的威力几乎是立刻释放出巨大的火势和能活活把人轻易烤熟的热度,在一刹那将小半个仓库都炸了个干净! 抱着林堂春往外赶的周洄只觉身后的温度在0.01秒中极速升高,炸弹的作用力使背后如同被灼烧般火热难忍。 万幸的是他的动作利索及时,要是再晚几秒恐怕几人就得葬身此地。 炸弹的范围被巧妙地控制在暗室往外一些的空间,明荆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所有被烧了个干净,“不亏……”她呢喃道,“用两个人的命来换,不亏。” 劫后余生的两波人在不停往外散发着浓烟的破败建筑前稍作休整,周洄和向名烽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叫警察。 “这浓烟,恐怕不惊动警方都不行了啊。”向名烽漫不经心道,仿佛方才那个略显失态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人我已经接到。剩下的,就留给向总自己去收烂摊子。”周洄冷冷道。 向名烽有些惊讶:“那个女人你也要交给我处置?” “这个人的命不该我来拿。”周洄没有给他分几个眼神,向名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怀里半昏迷过去的林堂春,眼神晦暗不明。 “算了。”他摆摆手,潇洒离去,“回去记得告诉这家伙,他的命有一半还是我救的。” 周洄没有回他的话,抱着人上了车。 ----------------------- 作者有话说:我来力 我真受不了了发了个评论一天都没审核出来[星星眼] 满朝文武竟无几人与小女子互动[闭嘴]另,如果有给我发自来水的宝可以评论我!我发红包嘻嘻[垂耳兔头] 嗯嗯想的没错下章本垒打,不出意外是在明天,大家都来看小情侣! 第42章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三次不止。 周洄摆弄着花瓶里的茉莉,花的清香静心宁神,可他却迟迟无法冷静下来。 又是这样。 总是在危险到来之后他才得知具体的情况。消息是没有的, 商量也是没有的。 是担心我不允许吗?周洄坐在床头,看着林堂春恬静的睡颜, 手指无意识敲着一旁的桌子, 仿佛这样有规律的敲击能够缓解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要是他再晚一点到, 要是他当时大脑混乱拆错了炸弹…… 后果会变成什么样,周洄不敢去想。 向名烽在事后给他发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这才知道林堂春背着他去了一次研究院,如果不是有人替他死在明荆的枪子下, 恐怕他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得知林堂春的死讯。 周洄如同雕塑般端坐一动未动,只有微弱的喘息声昭告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昏暗灯光下,林堂春的眼皮开始无意识地颤动。 周洄沉默了一会,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先出去。 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林堂春。 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不痛不痒就此揭过,又怕林堂春看到他不堪破败内心后会恐惧害怕,距他越来越远。 他哑着嗓子开门对门外的郑天忆道:“人快醒了, 你进去看看吧。” 郑天忆有些讶异:“你不进去陪着?” 周洄摇摇头,“我在门外等着, 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得见。” 郑天忆:“.…..”那这个房间隔音是真的差啊。 他带了些仪器进去,果真,进房间后不过几分钟,床上的林堂春便缓缓睁开眼。 “小祖宗,你终于醒了。”郑天忆把仪器准备好,开始检查他身体的各项指标。 林堂春明显还有些懵,双眼找不到焦距,又闭上眼缓了一会。 郑天忆赞成道:“闭着吧, 刚从阎王那里收回一条命——哦不,是两条命回来,还是缓一缓为好。” 听了这话没过几秒钟,林堂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睁开了眼。 他环视了一周,明显是他房间里的陈设。 他轻轻开口问:“周洄呢?” 郑天忆一边调试仪器一边漫不经心答:“可能被你吓着了吧,在外面等着呢。” “嘶——”他停下手中动作,一本正经道:“怎么感觉他像是等在产房外的……” “停。”林堂春猜到他想说什么,无情打断。 郑天忆被手动静音,任劳任怨地开始为他检查。 “一切正常——其实就是被绑的时间有点长,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进水,还被绑了炸弹,有点惊悸虚弱,没什么大问题,调养几天就好了。” 他絮絮叨叨说着,“就你这小身板,平时换季的时候不感冒都谢天谢地了,闯什么贼窝啊?你是没看见你家周总的表情,我操,感觉他下一秒就让我和荣清陪葬了……” 他自顾自说了几句后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嗯?小春,怎么不说话?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郑天忆站在床边,只能看见林堂春带着面无表情微蹙着眉,灯光分明地打下来,照得他的侧脸白皙清秀。 他倏地闭上嘴,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怎么?”周洄看他沉默地走出来,不知道怎么心中有些不踏实。 第50章 “身体上没什么大问题。”郑天忆顿了顿,“就是……可能情绪不太好,估计受惊吓过度了吧,小孩哪经历过这事,缓一缓也就好了。” 他临走前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周洄的肩膀,“……你也进去劝劝吧,总不能两人就这么一直僵着,有什么话说开不行吗?” 周洄抬起眼望向他,似乎在说那你和荣清说开了吗? 郑天忆耸耸肩,“得,我就是一太医,感情问题还是得皇上您自己解决。” 人走了,就只剩周洄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几个月前他似乎也是这么在林堂春房门前徘徊。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他不会再收回那只要去敲响房门的手。 他不要逃避,也不要麻木。 咔嚓—— 房门被打开,林堂春安静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他没有去看来人,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却默默蜷曲。 周洄没有勉强他,而是先开了口问:“要坐起来吗?” 林堂春点点头:“嗯。” 他没有依靠周洄的帮助,而是自己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的精神实际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身体上的酸痛疲惫也早已随之消散,因此可以轻易地直起身。 劫后余生的珍惜与后怕的气氛在两人间弥漫开,一时间竟然陷入沉寂。 “为什么救我?”空气沉默了一会,林堂春轻轻开口。 周洄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堂春垂下脑袋,“你知不知道……她绑我是为了——” “我知道。”周洄又重复一遍,“我都知道。” “那为什么……”林堂春的声音开始急剧颤抖,“为什么要来送死?” 周洄的喉结动了动,“因为要是我不来送死,受濒死折磨的就是你——” 他这句话实际是带有一些不满和怒火,这些负面情绪被他藏在心里藏得太深,总有一天会悉数如火山喷发。 当他得知林堂春单独一个人去研究院的时候,说不生气是假的。 性命于他而言,真的就这么不重要么——那一刹那周洄在心里绝望地想。 他曾经几乎是偷来的一条命,让他十年间从未安分地睡过一次好觉,只要一闭眼,那场能毁灭一切的大火就迅速浮现在他眼前。 他甚至能听见那里面传来的凄惨尖叫声——那些声音都来自于与他共事的同事或师兄师弟。 那里面当然还有他的老师和师母。 十年前他亲眼目睹悲剧的时候,有一瞬间他万念俱灰地想,为什么我不在里面?为什么死的不是卑劣一无所有的他,而是施舍善意、从未做过一件错事的人? 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承受大火烧过的所有? 苟且偷生。 二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但是林堂春不一样。 他应该好好地活着,幸福单纯而又不包含任何仇恨杂质地活着。 就算我死了—— 他也应该好好地活着。 “可是我不想你死。” 周洄一愣。 林堂春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抬头直直望进他的眼底。 周洄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那包含他一切需要自我消化的恶劣情绪的眼睛就被林堂春看了个清楚。 “我不想要这个结局。为什么我们两个人中只能有一个好好活着?我想要我们两个都幸幸福福地、像以前那样好好活着,大不了最坏的结果是有两个无名的人毫无遗憾地被葬在一起,在土地里看春来夏长——不行么?” 林堂春忍不住哽咽道,“我也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想永远瞒着我,然后一个人去送死,一个人把这个秘密带到地底;你想抛下我,然后把这条命还给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对不对?” 周洄倏然哽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所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直直洇进被子里,被子上瞬间出现一小片颜色稍深的痕迹。 “所以,你来救我,是因为愧疚还是爱?” 这些年的关心照顾,究竟是因为师生情结的良心,还是发自内心地早已超出这个范畴的爱? 周洄听到他这个问题,无法避免地自嘲般苦笑了一声。 林堂春听见他这一声似乎带着些许怨气和苦楚的苦笑,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明明是他不顾性命在先,此刻却更像是他在质问周洄。 可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想要一个答复。 不是模糊不清、不明不白的说辞而是确切万分、清清楚楚的答复。 如果他现在学会读心术读一读周洄的心,他就会惊奇地发现周洄此刻的心里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周洄曾经已经无数次在心里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所以他现在不需要犹豫。 他可以直接回答林堂春的问题。 几秒后,林堂春只觉得有一只手把他整个从床上捞起来,然后嘴唇猝不及防被贴上一个温热的触感—— 他不可控制地睁大了眼睛。 周洄比他高了整整十厘米,只要略微弯腰低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吻住他。 可是他没有。 而是以一个极具侵略性地、不容拒绝的姿势把他捞进自己怀里,臂膀在他身后颇有安全感地紧紧环住,毫不费力地将他整个人往上托,让两人尽量在同一平线上—— 温热柔软之后,随之而来的唇齿间被毫无防备地被攻击性地闯入。缱绻缠绵的水声在四方大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林堂春被掠夺得晕晕乎乎,几乎只能被动地被周洄吃了个干净。 在心率爆破的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要怎么呼吸。 终于,周洄大发慈悲地放开他,居高临下看着林堂春脸颊发红微喘着气。 林堂春听到上方传来的一道声音,刺破耳膜完完全全回荡在脑海里。 他说:“现在呢?你觉得是愧疚还是爱?” ----------------------- 作者有话说:(心虚)没想到这章还没写到本垒打,下章一定[墨镜]反正已经亲上了,大家肯定都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嘿嘿嘿[垂耳兔头] 是不是有好多小宝开学了[眼镜]祝大家开学顺利,九月顺利! 这章进入新的小标题,随机掉落红红的东西![亲亲] 第43章 林堂春腿软得近乎站不住, 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周洄的手臂上,他脸颊发烫,不敢想象此刻在周洄眼中他会是什么样。 严格来算的话,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接吻,周洄完全是无师自通, 除了唇边可疑的水迹整个人就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林堂春更是毫无经验, 就这么乖乖地顺从被撬开齿关, 嘴唇被亲咬得红润发肿,眼睛雾蒙蒙失去焦距,额发变得乱乱的像是被乱揉一通的小猫。 林堂春脑子里懵懵的,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刚刚在谈论什么来着? 奥对, 他刚刚问周洄救他是因为愧疚还是爱。然后周洄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亲了上来。 周洄有力的臂膀仍然不费力地托着他,“傻了?” 是爱。 林堂春撞上周洄那一双包含万千情绪的眼睛。 他在里面看到了他最想要看到的东西。 他喃喃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一切都像梦一样来得太不真实,明明不久前他还因为周洄要和别人订婚的事情感到无措和无力,因为一个喝醉后偷亲的吻而无数次担惊受怕,而现在周洄就站在他面前,语气坚定。 周洄微微蹙眉, 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失神的样子,心中一阵泛痛。要是他早点开口就好了。要是他早一点意识到, 早一点开口,早一点给足安全感。 也许就没有这些危险的事情发生。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要是要靠身体力行来告诉林堂春真实性。 于是当林堂春刚从亲吻中缓过神时,就感觉有一双手在拨弄自己的衣服。 林堂春:“?” 他畏寒,房间里早就开了空调,所以就算什么都不穿身体也是温暖的。 他张张嘴,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思索一番之后大脑迟钝地告诉他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便乖巧地随着周洄的动作抬手抬腿,一会儿功夫就被三下五除二剥了个精光。 林堂春看了看裸露的自己和被包裹得一丝不苟的周洄,顿感羞耻心上涌,脸色发红躲进被子里,他控诉道:“凭什么你不脱?” 周洄无辜道:“礼尚往来,我帮你脱了衣服,宝宝也应该帮我。” 林堂春被他毫无逻辑流氓至极的发言深深震惊,怒道:“你又不是没长手!”之后又像骂得不过瘾,在被子里闷闷地憋出一句:“死变态!” 周洄好整以暇地把裹得严实的蚕宝宝从被子里剥出来,让林堂春光洁白皙的手臂环着自己结实的背,随即凑上前去,任由两人滚烫的呼吸交错。 第51章 林堂春以为他要来亲自己,赶忙闭上眼。 结果温热的嘴唇没等到,等来了一声低沉的浅笑。 他睁开眼,果然是周洄在故意逗弄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作势要推开他去找衣服穿。 周洄当然不会任他推开,两处手臂牢牢地困在林堂春的两边,在他气恼的时候轻柔地吻了上去。 和方才狠戾的粗暴扫荡不同,这次的亲吻就像是温柔的蜻蜓点水,舌尖也只是轻轻舔舐,迟迟没有撬开齿关。 林堂春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也在慢慢配合,沉溺在轻柔如羽毛的亲吻,渐渐放松警惕,主动探出一点舌尖。 周洄一点一点引导,直到将主动权悉数交到林堂春的手上。 林堂春就像是一只刚刚踏出家门的小猫在好奇地试探性探索,湿软的小舌胡乱地在两人唇齿间搅弄,直到把两人的嘴唇都舔得湿乎乎。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动情。 林堂春本来还有些不清醒,却感觉小腹下方好像有什么微微抵住了他。 他顿感羞赧,不敢去看,微微转过了头。 他转过了头,也就看不见周洄看着他越来越深的眸色和眼底那抹许久未曾出现的疯狂阴狠。 控制欲和占有欲像野草般在周洄的脑海中无限蔓延,他青筋紧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让那点本不该出现的念头尽数消灭。 几秒后,林堂春陷入了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 周洄的动作小心翼翼又十分珍惜,时刻顾及他的感受,即使身上也不好受,也强忍着装看不见,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洇湿在被子里,出现不浅不深的痕迹。 随着林堂春时断时续的喘息声和低吟,他的身体猛地绷紧—— ……(被审核制裁版) 空间里的气氛越来越黏腻暧昧,伴着若有若无的水声和粗重的喘息气声,一直到被帘子遮住的月亮西沉。 在黎明到来之际,第一缕朝阳刺破窗帘照进昏暗的卧室。 林堂春本就体力不支,根本没有坚持到最后就昏睡了过去。周洄怕他第二天发炎发烧,抱着人去浴室清理冲洗,由于人已经昏睡过去,站着冲澡是不太可能,周洄又只能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先过了一遍水确认浴缸里头是整洁的,才将人小心放进去,清理完之后又用浴巾轻柔擦拭直到全身上下全都干干爽爽,才满意地把林堂春抱上床塞进被子里。 这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是凌晨时分。 林堂春卧室里的床小,勉勉强强能容下两个人,周洄在把人洗干净放到床上之前先换了一张干净的床单,在估计了片刻床的尺寸大小之后本想回自己卧室睡觉,后来也不知是占有欲作祟还是担心占了上风,还是上了床,这样至少在第二天起床时能第一时间查看林堂春的情况。 他手掌一探林堂春额上的温度,还好,没烧。 随即把早已睡沉的林堂春一把搂进怀里,像是在一遍遍确认他的存在和健康的生命体征。 直至将他完完整整、踏踏实实嵌入怀中,看着他枕在自己的臂弯上安眠的时候,周洄那飘忽了两天怦怦乱跳的心脏才算是平稳落了地。 这个人是我的了。周洄心想。 餍足感和被满足的控制占有欲在脑海中与迟来的悔恨和惭愧厮杀交缠,他没有感觉到丝毫困意,而是睁着眼睛反复描摹林堂春乖顺的眉眼。 终于没有再皱着眉头了。 周洄心中松了一口气,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端。 至于别的。他苦涩地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等到下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他再带着一束新鲜的蔷薇去墓碑前谢罪吧。 周洄亲昵地碰了碰林堂春的额头,感受到熟睡的人又往自己的怀里蹭了蹭。 “对不起。” 他无由地轻声冒出这么一句来,不知是在对林堂春说,还是对并不存在于这个房间内的第三人。 一夜好眠。 两人都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噩梦侵扰的、安心的好觉。 再次醒来时,已是太阳高挂。 林堂春朦胧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身上暖乎乎的很是舒服,不自觉地又往旁边的巨大抱枕上挪了挪。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倏地睁开眼。 一睁眼就与“巨大抱枕”的健康小麦色肌肉对了个正着,在往上一看,周洄正垂着眼睫盯他的小动作。 林堂春:“!!!” 昨晚羞耻亲密的回忆顿时涌入脑中,身体某处突然袭来的轻微酸胀也在时刻提醒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挤出一个结巴的:“早,早安。” 周洄微微挑眉,回他:“早。” “几点了?”前一天晚上他被翻来覆去犹如摊开的一张饼反复折腾,到最后意识昏沉睡了过去,都不知道几时几点。 周洄看了看手表,“十一点。” “十一点?!”林堂春惊坐起来,被猛起身的酸痛拉扯得龇牙咧嘴。 宽大有力的手掌贴上腰际,周洄坐起身帮他按揉缓解疼痛,一边又无可避免地用上说教的语气:“不要起得这么猛。” 林堂春幽怨地盯着他,他照单全收,仍旧面不改色地动作。 “你不去上班吗?为什么王姨没有来叫……”林堂春把后面半句话咽下去,就他们这样抱着睡觉,王姨进来也被吓回去了,怎么可能敢叫醒两人。 “今天是周末,我不用上班。”周洄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不用。” 林堂春越过他拿过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是周六。 他现在还保持着趴在周洄身上的姿势,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有一个折腾他半宿的罪魁祸首隔了一层衣服顶在他的皮肤上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林堂春:“.…..” 他立刻愤怒地和周洄对视。 周洄不以为意,在林堂春眼中流露着一种与郑天忆同流合污的流氓气质:“这是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叫晨——” 他一下被林堂春捂住嘴:“我不用你科普!” 随后,一个气呼呼的身影冲进卫生间,留下一句:“既然叫这个名字,那就让太阳公公给你解决——!” 周洄:“.…..” 他被忽地气笑,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晦暗不明,几秒后一掀被子直直地走进卫生间。 半个小时之后,林堂春一脸怨气不满地和心情颇好的周洄一同在餐桌前坐下,王姨忘不了今早敲响林堂春的房门后周洄来开门的惊悚感,只一个劲地给林堂春夹菜:“来,小春,多补补。” 林堂春:“?”怎么感觉怪怪的? 即使小林同志昨晚以精通的语言技术成功混过去,使原本严肃的谈话变成彻夜“长谈”,但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在午饭过后被闲在家里的周洄抓过去审问。 ----------------------- 作者有话说:这次早早就来了哈哈哈[星星眼]突袭给大家爽吃[垂耳兔头] 但是不知道这一章还能存在多久,二编:原本有一些已经不存在了哈哈(苦笑)大家先看吧,可以看看我专栏,可以在那个什么上找我玩,说不定之后有惊喜 第44章 说是审问其实也不大对, 因为没有哪个审问官满眼黏在犯人身上,也没有哪个犯人耳朵红红被审问。 “那天,你到底瞒着我去做了多少事?”周洄话音刚落, 林堂春就心虚地移开目光。 “嗯?”他颇有压迫感地问,林堂春不满地小声嘟囔周洄是衣冠禽兽, 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周洄向他展示超强听力, 笑眯眯问:“骂我什么呢?” 林堂春被猝不及防问得一个激灵, 赶紧摇摇头。 他老老实实答:“那天……我找人帮我查了查向名烽的明细,然后顺着查到的结果找到了向盛管理下尚存的研究院。” 周洄点点头,表示他听着,让林堂春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想到那个研究院还开着, 我以为它早就荒废了,所以进去之后看到里面有这么多科研人员我也吓了一跳。” “前台的那个女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她叫我在那里等一会,她去找他们老板,然后……” “然后你就真的乖乖地等在了那里?” 这句话里有压制的怒气和燥郁,虽然语气平淡没有明显的升降起伏, 但以林堂春的经验而言,一般听到这个口气的话语, 就代表着周洄是真的生气了。 他自认理亏,嘴上却不饶人:“我实在没有能够信任的人,你又不愿意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查,至少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实的。” 没有能够信任的人。 千怪万怪,还是怪周洄自己思虑不周。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林堂春对这件事情穷追不舍的毅力。 周洄叹了一口气,妥协似的说:“我确实没有打算要告诉你。” 林堂春一怔, 内心说不清的复杂。 照他这个说法,“没有打算”的意思就是一辈子。就算他死了,也只会把秘密带进坟墓里。 第52章 “但是我那个时候对你说的,还不是时候,也是真的。”周洄顿了顿,又补充道。 如果不是后来突生变故,那么最好的情况应该是林堂春继续去当编剧,去过他轻松自在的生活,不用再为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情烦心。 “那什么是时候?等到我只能捧着你的骨灰在你大义凛然牺牲之后才是时候吗?”林堂春反驳道,周洄罕见地吃了瘪,竟然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林堂春冷笑一声,看来他是说对了。 这世界上根本不需要那么多英雄,一个就够了。 而其他人,只能做怀念英雄并在英雄墓碑前放一束花的可怜配角。 再瞒下去也并没有意思了,周洄的喉结上下滑动,道:“现在。” 林堂春想要开口反驳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你想要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在经历过生与死之后,周洄在早已远离课堂的十年之后又学到了一个东西,叫做取舍。 生与死永远是远比任何事情更重要的、放在首位的。 至少林堂春的生命该是这样。 十年前林芜和向满薇没来得及告诉他的道理,现在由他们的儿子亲手教给他。 “你遇到的那个前台的女人,叫做明荆。十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案,由她亲手策划。” 林堂春瞳孔骤缩。 “而你遇到的那个帮你逃出研究院的男人,叫孔连昌。他是不是跟你说了很多以前和林老师一起共事的事情,包括那场爆炸?” “是。”林堂春嗓音沙哑。 “你有没有想过,明荆要杀他,不仅是因为他帮了你。”周洄紧盯着林堂春的脸色,不想错过一分一毫。 “你什么意思?”他尾音发颤。 “他说的话确实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有一件,他为了圆满这唯一的漏洞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孔连昌和林老师是师兄弟的关系没错,但他从来没有在研究院工作过。最多,他也就是在实验室里打打下手,根本没有在研究院工作的资格。” 周洄顿了顿,似乎在估量林堂春的接受程度,“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所研究院里,纯粹是因为他在为明荆——或者说是向名烽卖命。” 林堂春的脑中反复嚼着那日孔连昌与他说过的几句话。字字说得真诚恳切,说得他几乎都要相信了。不过幸好他留了心眼,不然恐怕要为他人当枪使。 如果说这些话都在林堂春的可接受范围之内,就算有些震惊也不会掀起大风大浪,那接下来的这句话简直就要把林堂春的这些天以来的所有认知打破重塑: “除了这些,我还合理怀疑——孔连昌就是那场爆炸案的直接黑手。” 孔连昌。是那日帮他从研究院逃走的孔连昌。 也是早已死于明荆之手的孔连昌。 林堂春后背一阵发凉,往后一摸,才惊觉已被冷汗浸透。 周洄不动声色地往林堂春那边挪了挪,像两只一遇到危险就依偎在一起的小兽,他把一边手撑在林堂春腰的后方,那是一个极具安全感和占有欲的姿势。 而林堂春未曾察觉,眼神毫无目的性地聚焦在某处,呼吸急促。 周洄似乎注意到他的不适,提醒道:“宝宝,深呼吸。” 林堂春被一下子点醒了,艰难道:“……你继续说。” 周洄松了一口气,“当初是因为他,我才注意到向名烽的公司向盛集团,那时候他还不是公司的主要掌权人,直到几年后,他完全上位,我才有机会与他直接交锋。” “答案如你所见——向盛集团之所以停止了有关药剂和生物研究,那是因为在向名烽还没有上位的时候,向盛就在做一种禁药研究。” “禁药?”林堂春皱起眉头。 “这个禁药三言两语解释不太清楚,”周洄一顿,尽量用林堂春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他们公司在研究的禁药是有关精神控制的,但比普通的言语凌辱更为霸道顽固。这里面的东西能够直接摧毁人脑里的神经系统并进行入侵,而药效总的来说就是将普通的单个意识分裂为多重人格,从而达到毁灭意识实现精神控制的结果,类似于医学上的精神类疾病——精神分裂,只不过造成的结果更加可怖,一旦被注入极有可能会变成连直系血亲都不认的傀儡。” 林堂春虽然不懂生物研究,但也大致懂了:“这个禁药的威力这么强悍……向盛做这个到底有什么用处?为什么没有新闻案例,是还没有投入使用吗?” 周洄摇摇头,“向盛做这个的用处我也不是很清楚,有可能直接关联到他们家族的成员纠纷,没有新闻案例是因为禁药在被投入使用的一瞬间就被上部领导层勒令禁止,但就连领导层也无法直接对抗向盛的势力,只能暗中建造一所研究院以暗中较量。” 林堂春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而那所研究院,也就是你的父亲所在的研究院,同样也是遭受爆炸的研究院。”周洄垂下眼睫,“在那里工作的科研人员,我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这样。 根本就没有孔连昌口中所谓的共事,他和林芜也只是单纯的对立关系。 “那现在呢?”林堂春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现在那所尚存的研究院,也是在研究禁药吗?” “他们表面上是在进行正常的药剂研究,但背地里依然对禁药怀有深深的固执。十年前一场爆炸,摧毁了对抗禁药研究的一切成果。” 这几乎是令人绝望的消息。死无对证,也没有来自各方力量的支持。 “所以,”林堂春嘴唇干涩,“你现在在做的事就是与向名烽进行合作打好关系,为了拿到关键证据好一网打尽?” 周洄赞许地点点头,又苦涩道:“我是那场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起初向名烽对我也没有对信任,多的是怀疑。” “直到这些年,天英对于向盛的帮助越来越多,他对我的芥蒂陡然减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你。” 林堂春抬头撞上周洄望过来的眼神。 就在这重要的时刻,周洄忽然停住了话口不再往下说。 “总之,要想继续进一步获取向名烽的信任现在已经是难上加难。经过这些事,恐怕他早就已经怀疑上我,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堂春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意思。 快刀斩乱麻。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他第一次知道这其中的内情,直到自己可能也帮不了太多,但事关周洄和他的父母,此刻他的目标已与周洄的相互重合。 听到这句话,周洄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堪称温柔深情地轻轻笑了,他收紧手臂将人完完全全搂进自己怀里,亲昵地吻了一下林堂春的额头。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这不仅仅是他的愿望,恐怕也是其他许多人的愿望。 就像周洄十年时间里每次接送他上学时,站在车门口说的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都没有改变过的那句话。 “照顾好自己。” ----------------------- 作者有话说:来啦[星星眼][星星眼]期待宝们用评论砸晕我[闭嘴][闭嘴] 第45章 《不渡春》开播一周, 连续七天霸榜热搜,收视率更是一骑绝尘,一度成为秋冬季电视剧的黑马, 互动讨论度如火如荼,两位主演连带着涨了一波粉丝, 宋骄一跃成为95女演员的扛把子, 也算是以一己之力为自己之前的舆论正了名, 宋寻也一度被网友们票选为这一届鸣英奖影帝最有竞争力的男演员。 得知了这一消息,林堂春第一时间在群里送出祝福。 宋骄不知道他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开心收下祝福后疑惑道:“哎?小春,我看你最近的w博都不怎么上线了, 你的一些小粉丝都问到我这里来了。” 林堂春仔细想想,自己是许久都没有登上w博了。 荣清在群里艾特他:“小春身体怎么样了?今天有导演联系我想买你的版权跟你合作,我不能擅自做决定,等你来公司再商议【微笑.jpg】” 宋骄立刻警觉:“小堂春又生病了?你这小身子骨不行啊,太弱了,这样, 我认识一个老中医,经常在他那里开药调理身体, 我把他推给周总给你喝点中药补补吧。” 林堂春委婉拒绝:“不用了宋姐,就是一点小毛病,已经好了。” 他又一个字一个字给荣清敲:“谢谢荣编!我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回公司。” 到了月末,正好是寻枫发工资的时候,林堂春收到发工资的短信时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多数了一个零。 “一二三四……”没数错。就是四个零。 他怀着惊讶去问荣清:“荣编,我这个月请假这么多次, 还能拿到这个数的工资?是不是财务的人发错了啊?” 第53章 “没发错。你忘了?一开始的时候寻枫的负责人就跟你说过,在家办公和在公司都是可以的,虽然你这个月请假比较多,但都是病假,而且该完成的剧本你也一直在写,再加上新剧播了有提成,这个数正常。” 几秒后他又发来一句:“小春,发工资了,记得请我吃饭。” 彼时的林堂春还没听懂他这一句暗示,只当是荣清想找他约饭,乐呵呵答应了。 “小春,你家周总不在家吧?” 林堂春环视一遍卧室四周,又嗒嗒嗒地跑到楼梯处看一楼,确认周洄不在家。 这两天周洄一心想陪林堂春宅家,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孙琳每天含着怨气惨兮兮催他上班的短信所胁迫,在家办公的计划泡汤,恋恋不舍地起早开车走了。 今早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0.01秒后被周洄精准按灭。 被子里传来林堂春不满地轻哼。这几天他的睡眠不太好,周洄一动不敢动,直到确认下方的呼吸变得平稳后才轻轻下了床,帮他把被子掖好,利索地换好衣服洗漱,走之前还没忘了亲一下林堂春露在外面挺翘的鼻尖,差点被林堂春当成蚊子巴掌伺候。 距离两人死里逃生已过去三天。 整整三天,林堂春啧啧道,这三天周洄简直展现出了可怕的控制欲,和之前的体贴关爱大为反差,整天荒淫度日,甚至还要在林堂春累睡着之后带着电脑在床上解决工作,第二天醒来之后林堂春依然只能在结实有力地臂弯里汗津津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往外挪挪挪到两人中间能开一家蜜雪冰城的位置。 谈起这些,林堂春又来劲了,和荣清委屈巴巴哭诉半天。 “他连手机都不给我用!什么一天只许用三个小时,还说什么我要多休息这是为了我好,我要是使用时间超出一分钟的话他就要——”他气愤发到一半又猛然停住了。 接收信息接收了半晌的荣清好心发来一句:“小春,你确定不是在凡尔赛你和周总的甜蜜日常吗?” 林堂春:“.…..” 荣清又发:“知足吧小春,周总知道你被绑之后脸色差得差点让我以为他要毁灭整个人类文明,事后没把你72小时绑在家里天天棍棒伺候就不错了。” 林堂春思索一会,“其实真的差不多。” 只是此棍棒非彼棍棒。 荣清:“那当我没说。” 林堂春想起正题来:“对了荣编,你问周洄在不在家干什么?你要来我们家玩吗?” 荣清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半天最后只挤出一句话:“没有。我在想如果他不在家的话郑天忆就可以有活干了。” 林堂春:“?” 等到他第二天早上到了公司看到神态疲倦捏着鼻梁的荣清,惊讶道:“荣编,你这是怎么了?” 荣清把一份文件拿给他:“喏,别忘了请我吃饭。” 林堂春怔愣地看着手上的文件,差点就忘了这事,顿时感激涕零:“谢谢荣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等等。他眼神一下子捕捉到荣清细长白皙脖子上的红痕。 林堂春立刻不可置信地看向荣清,“不不不会吧荣编,你你你……” 他有了经验,一眼就看出这红痕分明是人为的吻痕,说是吻痕并不准确,应该说是咬痕,甚至还能看清上面的牙印。 荣清闭了闭眼睛:“嗯,狗咬的。” 林堂春:“.…..” 他心情复杂地问:“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荣清没说话,答案不言自喻昭然若揭。 林堂春的第一反应是闯祸了。就因为手上这一份文件,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荣清却说:“你别多想,跟你这份文件没关系。” 他敛了敛神色,“是我自己作的。” “在这三天里,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堂春弱弱问。 荣清笑了一下,“睡了。” 这事说来复杂。就在林堂春醒来的那一天,郑天忆为他做完检查之后马不停蹄赶去酒局应酬,荣清没忘了林堂春交代给他的事,又去了医院找人,在小许嘴中得知人没在医院而是去了应酬后直接杀到了酒局。 这种酒局都玩得花,荣清进来的时候猝不及防被几个小姑娘撞上,被甜甜的香水味扑了一脸,他微不可见地皱着眉问道:“请问郑天忆在哪个包厢?” 几个小姑娘笑笑闹闹,嗓音甜美叫得亲昵:“郑总呀,在里面那个包厢,您是新来的客人吗?我可以带您去!” “不用了,谢谢。”荣清摆手拒绝,迈着步伐来到里面的包厢,耐心告罄直接打开了门。 里面乌烟瘴气,烟酒味熏天,荣清只是站在门口都觉得受不了,他忍着脾气往里面看去,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直接走进去找人。 里面的老板们像是喝醉了,看人都看不清楚,只隐约看见一个身姿绰约的人走进来,调笑道:“新来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人进来啊,我们的酒呢?” 荣清皱眉嫌恶道:“我找郑天忆。” “郑总?哈哈,郑总还真是受欢迎啊,男女通吃!哈哈!” 他看清楚了。 喝得烂醉的郑天忆瘫在角落,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头看了一眼,嘴里模糊不清:“这他妈哪找来的……怎么长得这么像……” 他后半句话没说完,就直接被荣清拉起来拖着走出去。 背后的喧闹声逐渐远去,直到吹到外面的冷风,他才一下子清醒了。 “荣清?你怎么在这?” 荣清冷冷看向他:“你不是医生吗?怎么,想把自己喝死送到自家医院抢救才算完?” 郑天忆没听清他的话,滚烫的手抚上荣清的脸:“我果然是在做梦……你怎么可能来呢,还这样关心我……不过这个手感,难道做梦都卷成5d版的了?” 荣清:“.…..” 不知为什么,他应该在郑天忆手抚上来的那一刻就躲开的。 可是他没有。而是任由滚烫的触感在脸上停留。 “这就不像了。如果是真的荣清……那他肯定立马躲开了,摸都摸不着……”郑天忆嘟囔着,“跟他妈猫似的。” 荣清没有说话,冷风一样吹透了他的脑袋。他轻轻问:“你医院办公室里那个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 郑天忆刚想回答,一下子止住了,像是想到什么,嗬地一声笑开,勾勾手指示意荣清凑过来听。 荣清不知道他想什么,只能凑到他嘴边。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明明室外温度不低,荣清却平白感到有些热。 郑天忆凑在他耳边用气声说:“跟我睡一晚,我就告诉你。” 荣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别过了脑袋,骂道:“你精虫上脑疯了吗?” 他又想起包厢里暧昧的气氛和那些撞见的小姑娘,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谁他妈要跟你睡。你还是先去医院看看脑子,顺便回家把你下面那根东西洗洗干净。” “你说我脏?”荣清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委屈和无辜的意味。 那句话仿佛激起了郑天忆尘封已久的内心,他越说越激动:“你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什么东西都不给我留——六年啊荣清,整整六年你特么来看过我一回吗?!” “既然你可以这么狠心地掉头就走,跑到我找不到的天涯海角,那我他妈凭什么为你守身如玉?”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荣清苦涩地笑了一声。 后来的事,也不知道是谁主动,也许是两人的意识都不太清醒,郑天忆身体力行成功让荣清相信了他这些年的确是“守身如玉”。 夜深人静时,旁边的人早已呼呼大睡,荣清失神地望向酒店窗外的夜景,身下的狼藉刺激着他的神经。 “看过的。”在黑暗寂静中,他轻轻地不知道对谁说。 -----------------------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闭嘴]我感觉我像有那个开学焦虑症,恨不得回到暑假第一天…… 我想回老家看晚霞…… 爱你们 第46章 林堂春捧着这来之不易的文件, 有些五味杂陈。 他组织半天想要说出口安慰的话,最后支支吾吾挤出一句:“辛苦你了荣编。” 荣清:“.…..” 是挺辛苦的。 “所以,”林堂春指指荣清办公室桌上的一大捧花束, “郑医生现在在追求你?” 不提就罢了,一提到这件事荣清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看起来是的。” 荒诞一晚过后, 悠悠转醒的郑天忆看着自己光溜溜的上身, 再看看一边已经穿好衣服站在桌前收拾东西的荣清,竟然恍惚有了自己是陪睡小白脸金主正在给钱的错觉。 荣清看他转醒也没多大动静,只是在拉开门前说了一句:“谢谢郑总说话算话。”并留下躺在床上一脸懵的郑天忆独自石化。 从那天起,荣清就开始无数次收到不明人士送来的花束和咖啡, 他面无表情打了个电话给郑天忆让他收回去,结果被对方美名其曰“爱心投喂不吃也浪费”的理由被迫收下。 第54章 荣清一看咖啡,是他几年都没换过的钟爱口味,拿铁备注多放糖。 他怔怔地看着那几杯咖啡。从前他刚有工作的时候第一次尝试喝咖啡,却一下子被美式苦得皱起了脸,之后他再点咖啡, 一定是拿铁多放糖,就这样还被不知道内情的郑天忆嘲笑了好久。再后来等郑天忆知道了他嗜甜怕苦, 做点什么吃的喝的就都有了放糖的习惯。 荣清打开杯盖一尝,甜得能被开除咖啡界,但他仍旧喜欢。 他和郑天忆正在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可怕关系。荣清心里明白。 六年前他没有能力处理掌控自己的人生,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也许一切真的在变好。也许是时候尝试新的开始。 “对了,关于有导演想要买你版权的事。”荣清想起正事,“我把他的w信推给你,你跟他聊,要是决定了跟他合作, 就告诉我一声,合同方面你是第一次着手,可以直接发我一份,我帮你看看。” 林堂春感激不尽,“我爱死你了荣编!” 荣清无奈又宠溺地一笑,指指他的工位,示意他该去当牛马干活了。 林堂春轻快地回到工位,没有第一时间拆开文件袋。 其实他多少能猜到一些结果。与其说没有勇气拆,不如说是不想直面赤裸裸的事实。 做了一会思想准备,他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就算抱着千分之一的希望。 一圈一圈绕过线,林堂春缓缓抽出里面的文件。 那是他的病历单。 最醒目的是2015年5月15日的就诊记录。“下午2点13分,患者林堂春(男,12岁)被送医急诊。皮外伤三处,均为轻伤。患者昏迷意识不清醒,梦魇严重,伴有明显自残倾向,采取紧急心理干预。初步判断患有ptsd及幽闭恐惧症。” 拿着薄薄几张纸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手上像是有千斤重。 他继续往下看。第二张纸上出现明晃晃几个签名的大字,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周洄”。 “患者年纪较小,精神心理受损严重,经陪护人允许采取催眠疗法。” “陪护人:周洄 负责方:郑天忆” 办公区的灯光明黄亮着,照得纸上的字清清楚楚。 第三张。“疗后记录:根据商量结果进行治疗后,患者丧失全部记忆。于疗后35小时醒来,精神状况良好,情绪稳定,身体各项指标恢复。”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后遗症。也没有什么ptsd或幽闭恐惧症导致的全面失忆。 林堂春闭了闭眼睛。 他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如今真真切切看到了事实心中也没有起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荒谬。 他原本以为造化弄人,让他失去了全部记忆,丧失了对亲情的天生亲切,可是现在一切摆在他面前,林堂春竟然半点恨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这场失忆,等待他的只会是提前到来的无尽悔恨痛苦,他会像周洄一样,一辈子都被笼罩在复仇的阴影下,永世都不得回头。 林堂春把文件收好,后背重重地靠到座椅靠背上,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对周洄是一个秘密,同样对他也是一个秘密。 所以他也决定一辈子都不告诉周洄。 重新回到公司的几天,林堂春倒也没有像周洄那样忙到飞起,反而是不紧不慢地边对剧本进行收尾工作边跟导演联系。 想要跟他合作的导演姓刘,是一个入行没几年的年轻导演,因此开出的价不高,一开始林堂春很疑惑为什么会看上他一个新人编剧的剧本,没想到对方正色道:“我看了您剧本的前几章,写得很好,很有感染力和共情力。” 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剧本里的主角跟他的身世很像,他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一步步当上了导演,所以一眼就看中了这部剧本。 “虽然我现在不能开出一个好价钱,但是只要您相信我,我会把它导成一个好作品。” 林堂春有些发愣,他想起当初创作这个剧本的初衷,面上有些发红。 最终,他还是在荣清的指导下签下了合同,卖出了属于他第一部作品的版权。 “合作愉快。” 林堂春内心暗暗想着,等改编的电视剧播出那几天一定要把家里的电视插头全拔了,绝对不能让周洄看到一星半点。 聊完了合作问题,他最近的工作也就差不多了。 林堂春看了一眼时间,才11点。重新回到公司的几天周洄怕他中午不好好吃饭,一度想要把人接到天英吃饭方便监督,在想法提出的瞬间就被林堂春一票否决。 现在想想,正是空闲的时候,中午又想不到吃什么。 说不定真的可以到天英蹭一顿饭。 林堂春脑子一热,决定不告诉周洄,自己偷偷打车去天英给他一个惊喜。 上次去天英还是在几个月前,而且那次根本没有去到周洄办公室,只是在公司门口停留了一会,还倒霉地遇上了向名烽。 等到真的到了公司楼下,林堂春的心里又不免有些忐忑。 前台会放他进去吗?他这样进去是不是太过惹眼? 他前脚刚迈进公司,前台小姐便没有给他多思考的机会,直接热情问道:“您找谁?” 林堂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我找你们周总……” 他正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开口,前台小姐眼睛一亮:“您是林先生吧?” 林堂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前台小姐笑眯眯:“周总吩咐过,如果有一位叫林堂春的人找他,让他直接进来就可以。” 林堂春的内心涌起一股热流。 “要我帮您联系周总吗?”她好心道,“周总的办公室在十四楼,电梯直走右拐。” 林堂春摇摇头,“谢谢你啊,我直接找他就可以。” “好的。”前台小姐职业假笑把人迎进去,在目送人远去后直接打开手机在群里噼里啪啦发消息:“号外号外!刚刚那位林少爷来公司找周总了!” 这条消息像是往群里投了一个炸弹,把吃瓜群众们统统炸醒。 财务小贾:“什么?” 人力小张:“什么?!” …… 她继续发:“千真万确!本人长得特别漂亮,脸上白白净净一点瑕疵也没有!就是看着年纪特小,看起来感觉20岁都没有?” 底下的震惊和感叹号发了一连串。 秦经理:“看不出来周总原来喜欢这款嫩嫩的小男生,他不会连成年都没有吧?!” 众人纷纷谴责周总。 正在订午饭的孙琳接收到信息轰炸,打开一看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 内务总管:“什么?!周总家千金要来?!” 前台小姐估算了一下时间:“孙姐,按照我的估算,千金应该还有几步就到办公室门口。” 内务总管:“特么的我餐就订了一份啊!!” 对热闹的群聊毫不知情的林堂春乘着电梯来到十四楼,没直接进去,而是猫猫祟祟地探了探脑袋,刚巧看到办公室里正在认真办公的周洄。 在办公室对面的孙琳女士将一切尽收眼底,很有眼力见地立马又下单了一份餐食。 周洄看样子是在审阅文件,他眉目紧锁,连带着眼神也变得可怕锋利起来,拿着签字笔的手一遍遍不轻不重敲打着桌面,林堂春知道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他薄唇轻抿,看上去神态极为严肃认真,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会展露出林堂春没见过的另一面的成熟严厉。 林堂春看得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下一秒就要代入马上要进去总裁办公室挨批的员工身份。 他放慢速度走进,装作忐忑地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 林堂春把门打开一个缝,故意不说话想看看周洄的反应。 周洄等了半天没人说话,正压着怒气一抬头,撞进林堂春带着笑意的圆润大眼睛,满脑子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 林堂春陡然看见他充满压迫感的眼神还有些瑟缩,直到周洄放缓了语气道:“怎么不进来?”,他才慢慢挪着进了办公室。 孙琳假装不经意偶遇,顺便帮他俩把门带上。 ----------------------- 作者有话说:这章是我订制的办公室[奶茶][奶茶] 接下来两天开学去了,等我周二回来你们还会在吗[求你了][求你了] 依旧爱看到这里愿意信任我的你们 第47章 真的进了周洄的办公室, 林堂春才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什么叫资本家的力量。 周洄的办公室大而简洁,只有黑白灰三个配色,再搭配上巨大的落地窗, 风格大气又简约。 他没立刻走到周洄身边,而是一屁股坐到办公桌旁的沙发。 还挺舒服。 周洄捏了捏眉心, 先问了一个最主要的问题:“吃饭了没?” 第55章 林堂春诚实摇摇头。 还没等周洄开口, 门口就迅速出现了一个身影并如一阵风般递过来两个饭盒。 林堂春:“.…..” 周洄:“.…..” 周洄替他打开饭盒拿好筷子, 心说还是把人放在身边看着吃饭最踏实了 两荤一素,营养搭配,就是这健康至极的配色让林堂春怎么吃都觉得不得劲,只吃了几口便怏怏地放下筷子。 周洄停下动作, 问:“不合口味?” “我不想吃这个……” 周洄一挑眉:“那你想吃什么?” 他一一列举,每说一句,林堂春的眼睛里就逐渐迸发出光彩。 “烧烤?火锅?还是炸鸡?” 林堂春表示非常赞同:“嗯嗯嗯!” 周洄眼睛不眨一下想都没想冷漠三连拒绝:“没有。不行。就吃这个。” 林堂春:“.…..” 见他没心思吃饭,周洄扯开话题道:“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林堂春没好意思说是一时兴起,脑瓜子一转想出了坏点子:“我想你,所以就过来了。” 他说完, 又颇显委屈可怜地加上一句:“怎么,不行吗?” 果不其然, 周洄猝不及防地一愣,随后像是浑身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没有。只是下次过来的话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林堂春紧盯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一丝反应。 他脑中还浮现着那张承载着十年前痛苦记忆的文件,忽然闪过一瞬间的猜测。 背负十年未知的仇恨,带着渺茫的希望和压抑的情感。也许周洄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那么沉稳自持,好像能把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安排好,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忘不了那天郑天忆和荣清对他说的话。 在他被明荆绑架而奄奄一息时,他看着周洄在解炸弹时认真的神情和不断冒着冷汗的额角。 林堂春无意识地碰了碰周洄的手臂,发现它一直在轻微地颤抖。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突然就想通了。 仿佛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未发生过改变。 他想,也许没有安全感的一直另有其人。 林堂春放下筷子,问:“周洄,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像是没料到林堂春会这么问,周洄先是轻皱了一下眉头。 原来身体力行也并没有用,他应该给一个令人安心的稳定答案。 于是他放下筷子,认真地对上林堂春的一双眼睛,“挚爱。” 不是老师留下的无依无靠的孩子,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恋人或爱人。 而是挚爱。 林堂春愣在原地,脑中反复回响着这两个字。 他的嘴巴吃的红红的,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微张在那里,脸颊红润,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一只寻求庇护却又迷茫的小鹿。 周洄的心塌下来一半,先是用宽大有力的手掌探过去摸林堂春的小腹,确认垫了一些底不至于什么都没吃之后便利索地把饭盒收拾好放在一边。 林堂春满脸懵:“你要干什么?” 周洄没说话,而是把人切切实实地抱在怀里,林堂春方方面面都被包裹在温暖的怀抱里,他红着脸本想推脱,又想到什么,把手缓缓地放下去。 “别动。” “让我充会电。”他说。 这些天公司的事务压了他一身,他一边要弥补请假几天的事务,一边又要紧盯着向名烽那里的动作,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周洄把脸埋进怀中人的颈窝里,他很喜欢这个地方,温热,能感受到林堂春有力的颈侧的心脏搏动声。 就好像这个人,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包括整个身心和每一寸肌肤。 被抱了好几分钟的林堂春有些不安地挣动了动,“这里还在办公室。”他提醒道。 周洄充耳不闻,维持着姿势没有动,“这是我的办公室。”他强调。 林堂春有些无言以对,便把整个身体瘫在周洄怀里,大有一种你爱怎么动怎么动的架势。 而周洄当然没有放弃他给出的机会,直接手托着腋下将他整个抱起来,林堂春就这么毫无反抗力地像小羊羔被提抱起来,整个人失去重心,只能牢牢抱住周洄的脖颈以防止自己掉下去。 他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周洄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将人以一个很羞耻地抱小孩子的姿势抱到办公室后方的小门处,单手抱着人,用另一只手轻轻松松打开门锁,露出里面休息室的样貌。 休息室里陈设不多,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平常用来休息再合适不过,可林堂春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要在周洄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除了睡觉还有第二个用途。 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还放松不到一秒,结实宽厚的身体便压了上来。 周洄滚烫的呼吸均匀打在他的颈侧。 他听见耳边传来的低哑轻声:“干你。” 林堂春:“!!!”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此刻咆哮出声,血液翻涌,他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周洄。 周洄有心吓他,在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也并没有解释,休息室的门只是虚掩着,缠绵又不容拒绝的吻便落了下来。 这几天的经验让林堂春对接吻轻车熟路,唇舌比身心还要快一步反应地迎了上去。 唇齿交缠,水声黏腻。 两人在光线昏暗的休息室里接了一个绵长缱绻的吻。 周洄松开了一些臂膀,让林堂春能够喘着气大口呼吸。 林堂春被亲得晕晕乎乎脸色越发潮红,连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周洄看得心痒,禁不住又在他软嫩的唇上快速地亲了一口。 林堂春捂着嘴轻瞪了周洄一眼,只不过那一眼看起来极其没有威慑力,而是近乎撒娇般的轻嗔。 情到深处时,他问出了内心最想问的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样扭曲不可控制不可压抑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洄的爱就像被撕破了轻薄易摧的纸堤坝的洪水,一旦没有丝毫阻挡便会倾泻而出,源源不断,轰轰烈烈。 这样的爱只会一天一天积累起来,而不会极速纯靠着生理刺激生成。 而周洄却说出了不在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还记得你85岁生日吗?” 林堂春一怔。 他的85岁生日。那是他的成年礼,罕见地隆重了一回,他如愿以偿地请了不少玩伴和同学来家里,而周洄只是默许,并把人全聚在家里举行了一个小型的生日派对。 那天的家中热闹异常,王姨也高高兴兴地坐了不少饭菜来招待林堂春的同学。 林堂春正值高中,同学们也大都是正处于青春时期的小伙子,鲜少有几个小姑娘,大家在饭桌上玩着游戏,难免有几个互相暗生情愫的,眼中那点小心思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不在饭桌上参加年轻人游戏的周洄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其中一个男生被大家起哄着朗读纸上书写的内容,他别扭害羞道:“和左边第三个人对视三秒并亲吻脸颊。” 少年们的起哄声让他轻易红了脸,周洄眼底晦暗不清,扫过这一排人——他的左边第三个正是林堂春。 林堂春那时也被气氛推着有些神志不清,不知怎么就配合了上去。 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对面的少年红透了脸,轻易地昭告着他此时的心境。 就在下一秒,他试探着凑到林堂春脸旁。 忽然,有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一切哄闹和暧昧。 “不早了。”周洄从沙发上站起来,嘴角虽然弯起一点弧度但已经里看不到一点笑意,“宝宝,你们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林堂春似乎被他这一句话猛地点醒,快速与对面的男生分开了距离。 男生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等把人全都送走后,热闹的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林堂春也是累了,拆完礼物洗漱后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十几分钟后,门把手轻轻传来响动,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听着人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周洄站立在林堂春的床边静默着没有说话。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浅浅地照在他的脸上,将他隐蔽在内心深处的情感照得一清二楚。 那个时候周洄姑且还能骗自己是亲情,是愧疚,是担心。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堂春慢慢地长大,直到上了大学,快要进入社会。 那隐藏在不可告人之处的一点疯狂和阴欲终于捱不过真实的欲望而显现出来。 也许在那个85岁的夜晚,月光和那一点隐秘的情绪已经暗示了故事的结局。 ----------------------- 作者有话说:来了,这两天简直要忙死(累瘫) 第56章 第48章 林堂春恍然地想, 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情感的改变的? 是在85岁吗? 那个生日宴会的夜晚嘈杂迷乱,也是他第一次尝试微量酒精的摄入。 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酒精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使蒙蔽不清的人在巨大的欲望驱使下拨开云雾看到自己的内心。 林堂春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浅笑了笑, 说不上是苦涩还是惊喜。 或许那个85岁的夜晚不只有一个人动心。 在大学时期, 青春的萌芽或肆意生长,坦白地说,他是有动过想要谈一场如电视剧上演的那般轰轰烈烈的恋爱。 可是每当他下定决心想要突破内心的桎梏去开启一场迷茫的恋爱的时候,在他想要答应对面人的告白的时候—— 他眼前的那张脸扭曲又平静无波地变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那张脸沉稳、冷静, 似乎不会起一丝波澜。 可是那天,在他生日宴的晚上,他分明看见那张脸上千年不变的平静表情动了动,就好像一面能够照出人虚幻内心的镜子,它在出现裂痕并有碎裂的趋势。 就在当下,林堂春用朦胧的眼神仔细地一寸一寸摩挲着周洄的脸, 将那张脸的每一个细节处,大到眉眼, 小到睫毛和小痣。 周洄脸上的那颗小痣长得恰到好处,长在眼尾处,不是很远,只要撩起额前的碎发就能看到。 就像现在。 林堂春轻轻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颗痣。周洄的眼型并不纤长,但有了这颗痣的加持,在斜着看过来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淡漠至极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人天生无悲无喜。 林堂春轻轻在他耳边说:“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 周洄缱绻多情般地看着他,那颗痣又似乎活生生了起来,随着额角青筋在不断突突跳动,仿佛昭告着主人此刻不凡的心境。 他说:“等文州下第一场冬雪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已近末秋。 文州鲜少落雪,最近的一次落雪还是五年前。 周洄微眯了眯眼睛,那是一种危险来临时的征兆。 林堂春有些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今年的秋天好冷。” 他又加上一句:“今年冬天一定是会下雪的。” 周洄这才缓了缓神色。 林堂春推了他一把:“你不是很忙吗?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吧,快去工作。” 从这张刚被侵略过的还泛着丝丝可疑水光的嘴中说出来的话,竟然是去催他工作。周洄无奈地稍稍直起了身,又似是气不过,惩罚似的在他嘴唇上不轻不重地狠狠咬了一口,林堂春嘶地一声,怒道:“你是狗吗?” 要是放在从前,他定然是不会说出这种不符合周洄人设的话来,只是周洄在那次开荤过后似乎越来越显得无赖,林堂春轻抚了抚嘴唇,摸出了些许湿润,用舌尖舔了舔,果然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周洄毫不在意的样子,替他整好了衣服走出去。 林堂春内心咕哝着难道果然是“人以群分”吗?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周洄还继承了和郑天忆一样幼稚无赖的一面,就好像…… 他一愣。 就好像男大学生一样。奔跑在跑道上会争输赢,在篮球场上赢球也会欢呼。 在他的认知里,周洄好像天生就是一副成熟的大人模样,可是他竟没有想过,大学时期的周洄是否会发自内心地欢笑。 艰苦占了周洄的前半生,在逃出大山逃出伦理桎梏的充满希望的大学时期,在他学习自己最爱领域的时期,他也仅仅自由快乐了不到两年而已。 “喝点水。”周洄递给他一杯水让他喝下。 温热舒适的温水滑进喉咙,干涩的嗓子得到滋润,林堂春将整整一杯喝了个干净。 他看了看桌上,那里早已没有饭盒的痕迹。 “孙琳姐姐来过了?”他颇有些难以启齿。 周洄不见怪地应了一声。 林堂春视死如归般瘫倒在沙发上,孙琳来过了,那就意味着他们一起待在休息室的事情也被她知道了。 反正已经吃过午饭,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也就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吧。 他作势要去打开办公室的门,被背后一道声音叫住:“去哪?” 林堂春闷闷道:“回家。” 周洄浅浅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是怒是喜,听得林堂春鸡皮疙瘩快要立起来。 “老实在这待着,晚上给你买蛋糕吃。”周洄轻飘飘抛出长杆,精准地吊住了某只小鱼的胃口。 林堂春的眼睛亮晶晶:“真的?” 周洄觉得好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林堂春便立刻老实待着坐好。 只不过不到半晌,他便颇觉无聊地躺倒下去,在沙发上摊成一个小猫饼,手机举在眼睛上方慢慢地刷着。 周洄分过来些许目光,提醒道:“坐好。不许躺着玩手机。” 林堂春一哆嗦,干脆关上手机闭上眼躺尸。 周洄:“.…..” 太阳渐渐落下去,将层层白云染成各种多彩的颜色,整个天空变得昏黄橘调,周洄关上电脑捏了捏眉心,缓了一会,站起身走到沙发前看林堂春的情况。 林堂春恬静地闭着眼睛,看上去睡得很熟,脸颊被压出一个不轻不重的印子,脸颊肉稍稍地被压出一点点来,整个人蜷在沙发上,显得身形格外小,好似一只手便能轻轻松松拢住。 周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孙琳敲敲门进来,“周总……” 站立在沙发前的男人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声一些。 孙琳立刻噤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周总家的千金睡得安稳,胸膛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只有在十分有安全感的地方才能睡得这么熟。 孙琳放轻脚步走过去,跟周洄轻声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周洄颔首示意她今日的工作做完可以下班回家了。 她悄悄走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并第一时间把周总家千金在办公室睡着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我是前台:“啊啊啊磕死我了,我要魂穿到十四楼周总办公室里的沙发!” 秦经理:“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下班了。” 孙琳心情颇好在群里发:“你下不下班我不知道,反正我下班了。” 秦经理:“草——!” 对群里热闹讨论声毫不知情的两位主人公正静静地处在办公室里,周洄知道林堂春这几天恢复了上班,一下子从家里到公司难免一时适应不过来,连觉也少睡了许多,此刻又像小猫似的蜷在沙发睡得这样熟。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终归没有忍心把人叫醒。 可是在这略显狭小的沙发上睡着也不是太舒服,况且王姨还在家里做了晚饭。周洄将动作放轻,像对待易碎的陶瓷般将人轻轻抱了起来。 打横把人公主抱起来不太好施力,也让人睡不安稳,周洄干脆用抱小孩子的姿势将人轻松抱了起来。 自从林堂春在医院恢复重新回到小学之后,周洄鲜少再这样抱过他。 林堂春的体重很轻,就算是用单手托住也不会太吃力,周洄利索地把东西收拾好坐电梯下楼,尽量少的避开人群来到地下车库,把人放在后座安置好,启动车辆扬长而去。 天英的小群里沸腾了。 小王:“我去……” 我是前台:“什么什么,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特么的为什么周总不走正门啊啊啊!” 小王:“我作证,我刚刚在地下车库准备开车下班,没想到正好撞见周总。” 我是前台:“然后呢?” 内务总管:“然后呢?” 小王:“然后我就看见周总他他他怀里还有个小男孩!!” 秦经理:“!” 我是前台:“!” 内务总管:“!” 小王:“我正常给周总打招呼,他就礼貌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内务总管:“我怎么有预感这个月要发奖金了……” 众人在下面纷纷发:“跪谢周总家千金!”并大接特接。 睡梦中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暖洋洋很舒服的周总家千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家中。 他还来不及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了放在饭桌上引人注目的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他爱吃的草莓小蛋糕。 ----------------------- 作者有话说:来了[星星眼]最近要忙到飞起了,真的是在把每天都追更的宝子们当作我的动力[爆哭][爆哭] 第49章 临近末秋, 文州街上两旁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已逐渐泛黄,道路上全是掉落的金黄落叶,凉爽季节的到来也为这个城市增添一份酷爽和静谧。 今年的秋天已经有了比往常要冷的征兆, 这也就意味着即将到来的冬季也许会突破温度新低,许久不下雪的文州也许会再次陷入白茫茫的天地。 第57章 就在这舒适地蕴藏着无限纯洁希望与收获的季节, 一桩陈年旧案的重审振动了整个文州乃至其他各州。 正窝在家里美滋滋刷手机看新闻热搜的林堂春划屏幕的手指猛地僵住, 随后有些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穿着拖鞋嗒嗒嗒地跑到楼下客厅。 周洄正在楼下客厅神色认真地办公,或是看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不过无论是发型还是衣着仍旧是一丝不苟的, 即使是在家里也能随时随刻下一秒整装待发出门。 他听到楼梯上轻巧的声音,头也没抬道:“下楼慢点。” 林堂春没理会他,径直下了楼跑到他的面前举起手机给他看。 一句话没说,就勾得周洄抬起了头。 只见热搜上明晃晃第一条的是:“文州地案处侦破潦河分尸案!” 第二条是:“潦河分尸案显示已侦破!” 林堂春看着周洄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若有所思道:“这个案子不是十年前就有了吗?我还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还给我们讲过,说是在兴州发生的疑案,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让文州地案处侦破了。” 周洄眉毛一抬,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站在他面前的林堂春还在絮絮叨叨诉说惊讶:“你看到了吗?地案处给出的通报居然是弑父!太可怕了,他这个儿子明明曾经成绩特别好而且特别孝顺,怎么突然就……” 见周洄固定着眼神不动,林堂春晃晃手机有些不满:“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周洄宽大的手掌一下子抓住他乱动的手,林堂春瞬间噤声,下一秒便被周洄猛地拉近了一步。 他吱呀乱叫浑身寒毛竖起:“你干嘛?!” 身后的某个部位开始隐隐作痛,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两天周末,他和周洄两人颇显清闲地赖在家里,一有个什么动作便能擦枪走火,极有可能上一秒还在安静温馨吃晚饭下一秒林堂春就被忽地拉到房间里加餐,又或者是清早在洗手间朦胧着刷牙的林堂春睡衣没拉好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肩颈被眼神一暗的周洄重新布满红痕……一来二去的简直给他整怕了,于是才会有如此受刺激的反应。 周洄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好笑,然而也只是把他拉近了一些,使两人之间维持在一个既暧昧又不失分寸的距离。 他问:“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 林堂春慢慢把肩膀放松下来,“没什么,只是看到了有些惊讶罢了。” “而且,”他思索片刻,又补充道:“刚刚忽然看到这则新闻,身上有些发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周洄垂下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半晌,他才像决定好了什么似的,倏而开口:“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 一句毫无意义的普通的重复。 林堂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仿佛在无声抗议他这种敷衍至极的行为。 随后,只是在0.01秒之内,他又猛地反应过来! 又是十年前。 世上怎么会发生这么巧的事情? 他脑中又闪过这篇新闻的报道,浑身血液僵住冰冷。 林堂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是说……” 看着他控制不住的狼狈神态,周洄突然就有些后悔。 但此刻就算后悔也为时已晚,他只好轻拍了拍林堂春背以作安抚:“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当年……也的确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在那时被迅速压了下去,而这桩案件由于伤害性极大、社会影响力太强而被曝光出来,却迟迟找不到凶手,那个时候我也只是对这件事多了些关注。”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直到今天,这桩案子经过数十年重见天日。” 林堂春的背后发凉,全然没有了看客的心态。 “如今又是这么巧的时间。我在想,或许它也在提醒我。” 林堂春轻声道:“提醒什么?” 不知为何,周洄竟然从其中听出了一点近乎恳求的语气。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提醒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冬天快到了。 文州许久未见的十年难遇的冷冽冬天快到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捱过这个寒冷至极的冬天——才能迎来春天新的机遇。 周洄用手指慢慢摩挲着屏幕上的几个字。 文州地案处。 他也很久没有和这群人打过交道了。 十年时光,时过境迁。想来应该也不会再是当初的那批人。 他点点手机,对林堂春说:“不着急,如果和我心里想的一样,那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 林堂春这才回过魂来呆呆地点点头。 两天后,就在一个平静的下午,果不其然如周洄所说。 孙琳脸色有些难看地拿着手机敲开周洄办公室的门。 周洄从文件中抬起头,看见她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 孙琳用口型提醒他:“地案处的电话。” 追溯源头,地案处最开始只是隶属于民间组织,并没有参与州以内的政治工作,最初也只是为了民间一些小案件的侦破,没什么名气和威望。 可是这些年随着州政府的内部侵蚀腐败,地案处逐渐以正义果决的行事手段夺得民心和一定的势力支持,如今关于大大小小的案件,就算是州警察署相对地案处来说也得逊色三分,州政府碍于地案处越来越大的势力也毫无办法,地案处成了人们挤破了脑袋也想进去的机构。 当然,如果要是被地案处盯上或者是与其为敌,那无异于惹祸上身直接被枪弹瞄准——因此孙琳在接到地案处的电话后才会面如土色惊悸未定,但看到周洄那镇定自若的表情后她也稍稍放下心来。 周洄接过电话,沉声道:“你好,天英集团周洄。” 在沉寂着听了半晌后,他平淡无奇的神色才终于有了变化。 “好,抱歉我不能第一时间给你们答复,容我想想。” 对面似乎也没有太为难,两人说了几句后便顺利挂了电话。 孙琳站在一旁神情担忧,意思是发生什么了? 周洄捏了捏眉心,交代道:“这几天先暂停有关公司对外合作的一切业务。” 孙琳心中一震。 “明天,我要出发去兴州一趟,帮我订好机票。” 孙琳晴天霹雳。 周洄犹嫌不够,又补充道:“两个人的。” 孙琳大吃一惊。 她有些结巴:“您您是说,要把您家千……小春带上?” 不管公司对外合作的事务,还要把千金带上。 这特么不是跑路是什么啊?! 孙琳脑中闪过无数mmp和对天英未来未知命运的恐怖猜测,甚至联想到了天英破产后她无处可归面试数十家公司失败最终只能喝西北风的悲惨结局。 周洄就这么看着孙琳的脸色又白变绿,再由绿变灰。 他饶有兴趣心平气和问道:“你在想什么?” 孙琳:“啊没没没,祝您和千金一路顺风!”说完,她几乎是光速捂上自己的嘴。 周洄没追究她的称呼,似乎把她的心理变化全都摸了个透,耐心地解释道:“没有破产,也没有要跑路。只是有事要去兴州出一趟差。时间不会太长,一周内肯定能回来,我不在公司,你把上下的事务一部分交给秦经理,大的决策远程发给我,我线上解决。” 铁饭碗保住了,孙琳连连点头:“好好好,我绝对不会打扰您度蜜月!” 周洄:“.…..” 他耐心告罄,没有打算再与孙琳逻辑纠缠下去。 孙琳正准备离开,又忽然想到什么,“那向盛那边的业务……?” 空气静止了几秒。 周洄沉思片刻,正当孙琳以为自己不会收到答复时,他缓缓道:“一并停了。” 窗外似有冷空气在呼啸,秋风卷起金黄的落叶又飞舞落下,树木摇晃指示着风吹过的方向和痕迹。 孙琳咽了一口口水,嘴巴张着似乎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 窗外气流暗流涌动,平静欢快的季节气氛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周洄站在窗前想,既然撕破了宁静,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他的眼睛紧盯着某一个方向,这一个眼神穿越重重树木高楼阻碍,直直地冲到另一座高楼面前。 向盛集团总部的顶楼内部,身着正装神态自若喝着茶的男人也是同样站在窗边,欣赏着文州难得的秋景。 许久,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思或是回忆,那经常透露磅礴野心蕴藏无数的眼神中居然罕见地露出一丝脆弱和悲恸。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 他收拾了情绪,叫来下属,吩咐了几句话。 办公室的一角,花盆中原本生机盎然的蔷薇已悄然腐败。 ----------------------- 作者有话说:来啦,这里有关地案处和潦河分尸案的故事如果有宝们感兴趣想了解具体的话指路隔壁《十二年荒冬》第一个案件,不看也不影响本文剧情发展[彩虹屁]主线极速进行中!最近刚开学比较忙,先跟追更的小宝们说声对不起[爆哭]俺尽量赶上! 第58章 第50章 上午十点, 飞机准时落地兴州机场。 座位上的男人轻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人的肩膀,和他邻座的少年摘下眼罩迷糊地揉了揉眼睛。 “宝宝?我们到了。” 林堂春眼睛半睁不睁地小心试探看向窗外略显刺眼的阳光,禁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闻言, 他颇有些埋怨地嗔怪看了叫醒他的罪魁祸首般的男人一眼,男人没有丝毫心虚地替他把东西都收拾好, 再体贴地过去帮他把安全带解开。 林堂春生无可恋地赖在座位上看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光, 才腿软地站了起来。 天晓得他昨天被周洄半哄半骗地来到兴州, 表面上说是带他去别的城市散散心玩玩,结果一上飞机他看见周洄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的时候就顿感不妙。 根本没有什么旅游散心,纯属是资本家要去出差感觉寂寞所以才带上他罢了。 林堂春越想越愤懑,到了飞机的后半程更是没给过周洄一个好脸色。 当然, 也不仅仅是不想给。 由于要赶飞机,两人本来就起得早,周洄每天都差不多是这个老干部作息早已司空见惯;林堂春大病初愈本就体弱血亏,再加上久违地起早赶飞机让他一上飞机便哈欠连连,不过半晌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身旁人犹如猫崽般热乎乎地陷入深度睡眠,偶尔还发出几声睡熟了的轻鼾, 周洄看得心塌下来一片,脑海中竟然不由自主想到小时候, 在他还没有离开肃州的时候,他曾经收养过一只村里流浪的小野猫。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养小猫,自然稀罕得不得了,瞒着家里的大人把小猫洗干净藏进被窝,半夜小猫挨着他的耳边睡着了,他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只觉得脑袋边上暖洋洋的。 心中像是有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在扎,周洄去找空姐要了一条毛毯, 给人仔细地披上,再把林堂春的脑袋慢慢挪到自己的肩上,让他睡得更安心踏实。 空姐看见这温馨的一幕,立马就联想到这位稍年长一些的是哥哥,枕在他肩上睡熟的是弟弟,笑着道:“您真是有福气呀,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弟。” 周洄听了礼貌地轻笑了笑,对前半句话没有反驳,“谢谢。不过我们不是亲兄弟。” 空姐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抱歉,您二位长得真是有些像呢……” 周洄罕见恍然了一下,“是么?” 他看向身旁在他肩上熟睡的人,也许是旁观者清,他自己却看得不分明。 他在内心有些苦涩地想,越来越像他可不是一件好事。 林堂春在睡梦中轻微挪动了些,身上的毯子稍稍滑落。 周洄帮他耐心掖好毯子,手上动作轻柔,面上却紧蹙起眉头。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不管途中有怎样的变故都必须进行下去。 对他而言,林堂春永远是一个扎根于心中再也挥之不去的未知数。 即使这个未知数已经逐渐偏离了他原本设想的轨道,但好在方向仍然与他一致。 就好像林堂春一直是他心中的软肋和最后一根弦,十年来从未变过。 而他也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位置。 正想着,林堂春忽然毫无征兆地像是梦到了什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渴求安心住处的小兽。 周洄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上的动作抱紧了些。 “在想什么呢?”林堂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有些不满道:“我们不下飞机了吗?” 周洄从回想中猛地抽离出来,看飞机上的人走得差不多,利索地牵着林堂春的手走出来,拽得紧紧的像是怕丢了。 林堂春抿了抿唇,手上传来轻微的疼痛,他本想挣扎抽手出来,看着周洄脸上有些严肃的神色还是任由他去了,直到出了航站楼,他才轻轻把手从“牢笼”里解救出来。 手心已经红透了,看起来颇为可怜。 “嘶……痛死了。”他可怜巴巴道。 周洄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用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仿佛被蹂躏摧残过的手如同猫爪般摊开,轻轻按摩揉捏,神色带着歉意:“抱歉。” 林堂春大度地没有追究,环视了一圈周围。 他们到兴州了。 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人潮涌动,车水马龙。 即使只是在航站楼外,看不出什么,但机场巨大的人流量和错综复杂的内部地形还是能看出兴州庞大的经济实力和繁华的一角。远处的高楼是兴州的地标建筑,如同一支利箭刺破云霄。 兴州的温度与文州所差无几,甚至还暖和了一些,林堂春身上由周洄准备的围巾和毛衣显然没有派上用场。 虽然美名其曰散心实则出差,但好歹自己得空也算是“公费旅行”,林堂春不免激动期待起来,“来接我们的车来了吗?” 周洄看看手表,又巡视了一圈四周,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灰色低调轿车:“来了。” 灰车在离两人几米处停下,下一秒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正装神色恭敬的男人,微弯着腰道:“周总,有请。” 周洄轻笑了声,“这才刚刚落地便派了人来,地案处的消息还真够灵通的。”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维持着动作,礼貌却又不容拒绝。 “既然真的有心邀请,那这些行李总要有地方放吧?”周洄提了提手上的行李。 男人毕恭毕敬道:“这个您放心,我们老大已经安排了地方,先送你们回酒店休息片刻,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情,还望您不要为难我。” 周洄见状没有再说什么,默许情况下,男人接过两人的行李放在后备箱。 周洄正准备上车,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一旁的林堂春。 一声兢兢业业正直踏实做人的小林同志已经石化在原地,仿佛风一吹就会碎。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周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控诉。 周洄脸上终于放软了神色,先把人不容拒绝地拉进车内,随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害怕,我们这次来是和这些人合作的。” 如果放在以往,周洄绝不会在一开始就将整个目的和计划和盘托出,只是现在境况大不相同,权当是为了宽慰林堂春,他才主动说了出来。 果然,林堂春的神色稍缓,只是心中的气还没消,对周大总裁这种独裁专断先斩后奏的措施十分不满,一上车就把位置拼命往车窗一边挪。 周洄无奈地把人拉过来小声哄着,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专注路况。 两人不在文州,那里短期内必定要掀起一场暗流涌动的腥风血雨。事到如今,兴州是必须要去一趟的,只是如果把林堂春一个人留在那里,纵使有荣清和郑天忆等人照顾着,也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安心。 车辆稳定行驶中,林堂春专心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倒也没了和周洄生闷气的功夫。 兴州,地如其名,繁荣兴盛。 这里有包罗万象的各式建筑和风土人情,也有排列整齐有序的高楼大厦,人们快节奏地走在街上,似乎没有一刻闲暇。 半个小时后,车辆在一家酒店前稳稳停下。 男人帮两人把行李拿下来,又递上来一张名片。 “这不是我的名片。是我们文州地案处新来的部长。”他颇有些骄傲的神色,“他是从兴州地案处调来的,也是潦河分尸案破解的主要负责人。” “由于这件案子刚破,所以我们一行人还没返回文州,有些事情还在等待处理。这上面有我们唐部长的联系方式,当然,今天下午你们就会和他见面。” 周洄接过名片一看,之间上面写着“唐允宁”三个大字,下面有一行联系方式。 这个名字他似乎恍然在什么地方听过。 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先不动声色收起名片,带着林堂春上楼入住房间。 刚进房间,林堂春便发出一声惊叹。 房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大半个兴州的景色,想必到了晚上灯火通明,也会是壮观的景象。 见周洄把名片放在桌上,林堂春问:“这上面的人你认识吗?” 周洄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是文州地案处新来的部长,我查了查,年纪比我小。” 林堂春一愣,不知是惊讶于新部长略小的年纪还是周洄对年纪越来越敏感的事实。 “你在车上和我说的……和这些人合作又是什么意思?” 周洄把行李打开,一一整理好里面的东西,林堂春就坐在床上翘着脚看着他收拾。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和我们的目的应该大致相同。至少,在方向上是一致的。” 半晌,他收拾好了,直起身来,拍拍裤脚上的灰,望着窗外沉声说道:“文州要变天了。” 林堂春不明所以地同他一起望向窗外。 专属于兴州的秋日阳光温柔地照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在这明媚的情景下丝毫没有风雨欲来的征兆。 第59章 ----------------------- 作者有话说:来啦,小唐是隔壁的主角受,只是短暂地出现一下,下一章还要和他见面!最近没上榜,事情又比较多,宝贝们原谅我[托腮] 第51章 下午三点。 高大而不十分张扬的建筑内, 男人领着周洄和林堂春两人走过一间间整齐排列的会议室,最终停在一间会议室前,恭敬地稍举起手示意:“唐部长在里面等着两位。” 林堂春与周洄对视一眼,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多言,而是在男人走后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冷冽沉稳的声音:“进。” 周洄推门进去, 林堂春略显忐忑地跟在他后面。 在没有真正见到地案处的人之前, 林堂春一直以为在地案处里工作的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举止果断而体格健壮的, 可是当他真的见到了那个传闻中大名鼎鼎年纪轻轻便升了职的部长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个身形修长清瘦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会议室内干净整洁,一片纯净的白色, 专属于兴州秋季的温暖日光透过窗户透进来打在他的身上,为他整个人都镀起堪称神圣的金光,显得气质纯洁又温柔。 听到两人开门走进来的声音,男人缓缓转过了身。 他先是看到了周洄,随后看到身后的林堂春,微微怔住后友好地展开一个浅笑。稍稍弯起的眉眼使得他整个人更加温和, 原本有些凌厉的五官软和下来,舒服清秀的长相让人怎么也没办法将眼前的人和那位雷厉风行的部长联系在一起。 “唐部长, 幸会。”周洄率先打破僵局礼貌开口。 唐允宁走到会议桌前,“实在是抱歉,让两位大老远来到兴州会面,只是文州地案处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近几天内是回不去文州了。请坐。” “事态紧急,草草见面,还望两位不要嫌弃。”他向两人歉意一笑,十分容易就让他人失去警惕心。 周洄也没有与他多客气, 径直带着林堂春落座与唐允宁的对面。 “既然事态紧急,那唐部长不妨有话直说。”周洄开门见山道,语气强硬得连林堂春都不免在桌下暗戳戳捏他的手。 周洄无奈地握住正在捏着他的小手,示意他不要乱动惹火。 唐允宁似乎有瞬间不易察觉地惊愕,强大稳定的情绪内核让他很快冷静下来,爽快答应:“周总是个爽快人,那我定不会让二位失望。” “想必二位都有所耳闻,刚刚于兴州了结的潦河分尸案。” 果然跟这个有关系。 林堂春微微垂下头脑海翻涌,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一直默默跟随在他的身上。 忽然,就在他们以为他会继续讲下去时,唐允宁毫无征兆地开口问:“这位是?” 林堂春有些懵地抬起头,周洄攥着他手的手指开始无意识摩挲,面上不显:“唐部长想听哪种答案?于公,他是那场爆炸案的受害者家属,于私,”他顿了顿,又继续平淡地说:“他是我的爱人。” 如果刚刚只是一点点失态,那此刻唐允宁便是罕见地失去了表情管理而微微地怔在原地。 这句话也的确向往平静无波的海面丢了一块不小的石头,虽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但依旧泛起不小的涟漪。 林堂春也蓦地转头看向他,却只能看到他坚定锋利的侧脸。 “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周洄轻笑了笑,“那场爆炸案的受害者家属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找上我们?” 心知肚明。饶是屡次在谈话中获得胜者地位的唐允宁也感受到了那点压迫感,也许是坐在对面位置的缘故,这场谈话更像是一场审讯。 唐允宁思索片刻,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口那里传来推门的声音,“吱呀”一声,不轻不重地传到三个人的耳朵里。 他抬头看过去,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也纷纷转过头—— 只见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自来熟般地带上了门,嘴里还沉稳地说着:“抱歉,我有事来晚了,没有叨扰到各位吧?” 唐允宁像是微微松下一口气般向他们介绍:“这位是外勤组组长,纪施岭,也是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纪施岭嘴上虽然说着抱歉的话,行为上却没有一点客气,在察觉到自家领导那点微不足道的情绪后更是直接在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来。 原本唐允宁坐在林堂春的对面,却被坐在他隔壁的周洄堵死了所有话口,而纪施岭则是毫不犹豫地坐在周洄对面、唐允宁身边的空位上,桌上诡异的气氛和格局发生了变化。 “哟,怎么来了个高中生。”纪施岭笑着打趣道,把林堂春说得浑身不自在。 “他口不择言惯了,你不要介意。” 唐允宁逐渐找回了谈话的主导权:“既然刚刚周总说到了爆炸案,那不妨我们从那里说起。十年前的爆炸案,周总是幸存者,旁边的这位是那场爆炸案里来自文州大学的夫妻俩的遗子,我没说错吧?” 不愧是地案处,有关事件的侦查能力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周洄默认颔首垂下眼睫,唐允宁继续说下去:“我们在潦河分尸案里查到了与十年前那场爆炸案的共通性。”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林堂春猛地抬起眼皮,手心里也被闷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我想,这应该是你们需要的。” 周洄并没有爽快应下,而是沉默几秒道:“唐部长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纪施岭不停记录的手悄然停下,他听到唐允宁掺杂着无奈的声音:“周总可别忘了,我们这里是地案处,想要得到什么从来不会依靠其他人。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一个合作吧。” 正巧应了周洄在到达兴州后安抚林堂春的那句话。 “周总想要报仇,想要找到罪魁祸首并亲手将他送进牢狱,我们的义务也是如此。潦河分尸案乃至爆炸案的背后都藏着更深的东西,至于有关这些东西的去留结局,那就不是二位应该考虑的,这涵盖在地案处的业务范围内。” 唐允宁这几句话说得漂亮,足以让固执强硬的人动恻隐之心,周洄闷声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合作促成的可能性。 “我知道周总在顾虑什么。”唐允宁又补充道,“如果没有地案处的加入,你也能独立完成这些,可是倘若说,地案处能给出你想要的额外的信息呢?倘若说,”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林堂春,“地案处能让你顺顺利利,不受性命之忧地报仇雪恨呢?” 林堂春藏在桌下的手猛地颤动几下,也在提醒周洄做最后的决定。 如果放在以前,这一定是一个不需要丝毫犹豫就能作出的决定。 二十几岁的周洄没有任何顾虑,他唯一想的不是独善其身,而是怎么以最小的伤害获得最大最好的结果,最好是只用把自己填进去,就可以换得真相大白,他不需要其他人,更不需要精密的计算考虑。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手里正攥着林堂春的手。 他的手里正攥着的,是想要与他共度一生的、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人。 这一早就被安排好的不能有丝毫错处的自我牺牲式轨道,终于在这一瞬间偏离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也许是在沉默的环境下才会显得拉得如此之长,长到唐允宁以为自己不会迎来答复的时候,周洄忽然开口。 “你们能给到的额外的信息是什么?” 他这么问,也就说明同意的表态八九不离十。 唐允宁在内心轻轻松了一口气,示意纪施岭将文件交给他。 他把文件摊在桌上,“我们已经有了明确的怀疑对象,想必与周总心里的是同一个人,向盛集团现任掌权人,向名烽。” “只是找到他恐怕还不够。向名烽十年前年纪尚轻,也并没有在庞大的向盛集团立稳地位,这么庞大的爆炸案,他一个私生子不会敢擅自做决定。” 这一问题周洄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向名烽的资料少之又少,就算与他成为合作伙伴也不能从他嘴里套出分毫,到最后只能作罢。 “他的头上有很多哥哥姐姐,其中有一位原配夫人所出的哥哥,原本应该坐上他的位置做向盛集团的下一任掌权人,却偏偏在那个时候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生死不明。” 这样的内部私密消息,或许只有地案处能办得到。 生死不明。周洄反反复复嚼着这四个字,脑中忽然闪过那日林堂春被绑架时向名烽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向名烽和明荆口中的“他”是谁,如今应是有了头绪。 “明荆和他是什么关系?”周洄沉声开口。 唐允宁仿佛听到了老熟人的名字,与一旁的纪施岭瞬间地一对视。 周洄:“不久之前刚刚与她交过锋,我也怀疑她在那场爆炸案中出了不少力。” 纪施岭笑了:“巧了不是,我们也刚刚和这个明荆交过锋。” 第60章 “她算是向盛集团的二把手,原本和向名烽没什么关系,我们猜测她手中或许握着向名烽的把柄才得以安安稳稳地在向盛工作。” 唐允宁顿了一下,“她早年也为那位所谓失踪的向阳卖过命。” “我们手上能给的信息说完了,周总的答复呢?”他好整以暇地看向对面。 周洄转头看了林堂春一眼,意思是征求想法意见。 林堂春没犹豫,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合作愉快。” 纪施岭主动伸出手与周洄握了握手,林堂春心上压着的石头蓦然松解,他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天色将晚。 ----------------------- 作者有话说:隔壁小情侣串个场 小唐让我嬷一下… 主线基本奠定了,知道你们不爱看剧情,下章来点甜甜的感情戏[彩虹屁] 爱你们 第52章 傍晚的兴州总算有了些烟火气, 晚风习习,天空上方飘来一些火烧云,橘红色的, 是落日余晖。 每当这种时候,不管是在文州还是兴州, 或是身处其他地方, 慵懒舒适的配色都会给人带来一种安心的感觉。路上的行人也没有了白天的步履匆忙, 更多的是放松和轻快。 如果不是看到兴州的标志性建筑,林堂春真要以为自己还在文州下班的路上。 解决了这次来兴州主要的大问题,两人也就放下心来,而周洄也真的履行了当初的承诺, 之后短短的几天里没有再忙于工作,而是把自身的任务转到专心陪自家小祖宗在外地旅游散心吃喝玩乐上。 兴州并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主要是都市的繁华和高楼的眼花缭乱。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近年来来这里旅游的人们竟然络绎不绝,直接一举带动了兴州多年平缓发展的旅游业,因此各处景点依然人满为患。 林堂春是个出去旅游不爱做攻略的人。大二时期的某天他和沈渔两人脑子一热一拍即合要去庆州吃火锅, 说走就走即刻出发,直到真正踏上庆州的土地, 两人才发觉着急得连酒店都没定上,当时又正值旅游旺季,酒店早已没有空房间,问了几处都得到否定的消息,如果不是周洄提前给庆州那边的人打好了招呼,恐怕两人就得露宿街头。 和周洄一起出来就不一样了。林堂春只需要负责吃吃喝喝睡睡,至于其他的安排,他一向很相信周洄的眼光, 就算把他拐到类似所有旅游胜地都有的步行街之类的景点,他也会十分给面子兴奋地到处转。 兴州的市中心虽然是高楼大厦,但为了进来越来越繁盛的旅游业,临近城市与郊区的边界也还是有许多旅游景点,比如海洋馆、博物馆之类,虽说也不是什么自然风光,至少又大又新品种还全,吸引了大多数游客的目光。 林堂春对这一类的景点也并不抗拒,一进到海洋馆还是像小孩似的兴奋得不行,周洄看到他总算赏脸的神色也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当即容颜大悦大手一挥买下了景点内贵如天价的文创奶茶雪糕的一系列专为资本主义设置的坑人纪念品。 林堂春看到他直愣愣去买天价奶茶一气呵成扫码付款并细心拿过来痛心疾首,当即就把人教育了一番:“你知道景点内的东西有多贵吗啊?而且这些东西又贵又难吃,你看看周围还有别人买吗?这些就是专门为那些霸道总裁哄小女友开心设置的……” 还没说完,他便自觉闭上了嘴。 某莫名其妙躺枪的霸道总裁:“.…..” 周洄耐心把吸管插好将奶茶送到难哄的“小女友”面前,一句话没说。 奶茶店宣传的所谓新西兰奶源透过一层奶茶盖直冲林堂春的鼻腔,他终究还是没能抵得住奶茶的诱惑,上去下意识般反应吸了一口。 唔…… 奶香十足,茶香浓郁,还挺好喝。 再一看价格,45。 林堂春一口奶茶差点呛到喉咙,被周洄眼尖地发现,连忙把奶茶拿远了些,宽大的手掌抚上他的背脊轻轻顺着。 “不好喝?”周洄挑眉问他。 林堂春心虚地没说话,默默从周洄手上夺回来,没花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到了手。 此后一路,周洄都能听见身旁人边目不转睛看海洋生物边吸溜吸溜喝奶茶的声音。 要不是小时候带林堂春去过一次文州海洋馆,周洄看着他新奇的模样,真要信了他是第一次来参观海洋馆。不过仔细想想,就算是最近一次去海洋馆还是七年前,况且文州的海洋馆建得小,那时候刚建起来,品种也不多,林堂春就跟走马观花似的参观完了,唯一留有印象的还是在门口拍的免费照片。 兴州海洋馆占地面积大,设施新品类丰富,还有一个整整一百米长的玻璃长廊,人走进去如同潜在海洋中身临其境,四面八方全是海水和各种鱼类海洋生物,海龟、小鲨鱼、水母和魔鬼鱼等等,玻璃长廊人气十足,里头挤满了人,为了保证每一位游客的体验,海洋馆实施了分批次放行的方案,每次放进去三十个人,每隔五分钟放进去一波,这样每一次有新的人进来就有新的人出去,也不至于太拥挤。 由于是工作日,这天人还不算多,两人只是排了一会功夫就排到了,里面是一个长通道,时不时听到小朋友们的惊叹声,周洄看了看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林堂春,发觉他好像也跟那些小朋友没什么区别。 一条鲨鱼咻地从他们头顶游过去,林堂春边转过头边提醒周洄:“你看,这鲨鱼居然游得这么快……” 结果一转头就和周洄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林堂春悄悄红了个耳尖:“这里是海洋馆,我又不是鱼,看我干什么。” 周洄的理科脑袋对这些浪漫壮观的事物不感兴趣,被逮住了也不恼,诚实道:“我不喜欢看鱼。” 林堂春和他边往前走边疑惑道:“明明你的名字里都带水,怎么会不喜欢看鱼呢?” 他还记得之前瞒着周洄去肃州那次,那个奶奶告诉他,周洄的“洄”是他妈妈给他取的,溯洄从之。 林堂春这么想着,往身旁一瞥,看到了周洄沉默又复杂的神情,那双眼睛本来应该温柔至极,此刻却目光暗沉地盯着他。 他的额头上当即冒出了冷汗。 随即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咆哮。 ——方才他一个不小心,竟然把脑子里想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什么肃州,什么溯洄从之,那些他瞒着周洄的事情,全都这么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紧接着而来的是可怕的沉默。 林堂春不敢去看周洄的神情,他自觉理亏,微微低下了脑袋,连最喜欢的鱼都不去看了。 周洄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玻璃长廊内偏蓝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静谧又平静,像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从来不会在林堂春开心的时候扫兴。 于是他当做没听见,笑了笑说:“哦,是吗?或许就是因为我命里带水,所以有些和这些水中的生物犯冲吧。” 不知为何,听到周洄轻松和笑意的声音,林堂春竟然有些发怵,打了个寒颤,身上的鸡皮疙瘩和寒毛全部都竖了起来。 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稍稍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周洄的脸色。 没有异样。 林堂春暂且松了一口气。 一百米的玻璃长廊就在胆战心惊下很快走完了,林堂春惊奇地发现在长廊的尽头有一小处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一般的游客都是走完长廊后径直往前走到下一个区域,殊不知只要往左拐几步就有一处暗室。 暗室里灯光深蓝,有几个玻璃展示缸,远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只能看见缸内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地划过去,像动作缓慢的流星。 走近了才会发现那是一群水母。 它们似乎经常被人遗忘在某个角落,却依然活力十足地长着触角奋力向上游。缸内也被安上了展示等,透明的水母在蓝光的照射下变得神秘莫测浪漫至极。 这里几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堂春专心看着水母,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晦暗不明的目光。 直到有一处宽阔坚硬的肌肉抵住了他的后背,他才猛地从水母身上移开注意力。 “你干什么……”林堂春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脱不开时泄了气,耳尖和颈侧发烫,颇有些气急败坏轻声警告身后的某人:“这儿不是家里,你别到处发情——” 他的尾音陡然变调,瞳孔蓦然变大。 周洄一下子咬住了他柔嫩的颈侧,牙齿衔住一小块肉在齿尖慢慢细微地磨。 四周的空气在那一秒内变得温热潮湿,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林堂春呼吸急促心脏加快,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吸干血液, 即使周洄的力道真的非常、非常的轻,轻到略显锋利的齿尖此刻在颈侧毫无存在感,只有轻微的如同羽毛般的搔痒。 第61章 只是这样的姿势等于是完全将命门展示给对方,林堂春被咬住颈侧无法挪动,双眼只能牢牢盯住眼前在玻璃缸里游动的水母。 这里的空间太过狭小隐秘,玻璃长廊方向的每一道惊叹和笑语都清清楚楚传到他的耳朵里,头被固定住不能动,林堂春除了水母看不见任何东西,心里的恐惧不安被无限放大。 “这算什么……惩罚吗?”他听见自己不住气喘的声音。 除了是当作他当初瞒着周洄一个人去肃州的惩罚,他想不出任何周洄在公共场合突然搞这么一出的原因。 身后紧接着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颈侧终于被大发慈悲地松开,而林堂春也得以喘上一口气。 “宝宝,这不是惩罚。”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在攻势十足毫无防备的亲吻之前,他听到那一道几不可闻却又在逼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的气音: “这是奖励。” -----------------------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今天来晚了[彩虹屁] 第53章 那句气音绵长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放大回响, 林堂春开口欲说什么,还未发出一点声音嘴唇就被猛地衔住,剩下的那点话音都被吞进了肚子里, 只能发出一些隐约的低吟。 “唔……” 他的后颈被桎梏住,只能扭过头以承受这波深入唇舌的亲吻。 林堂春的大脑咻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被亲得迷迷糊糊, 眼睛被蒙上一层水雾, 身体被压制住的各个部位都变得酥麻酸软,腿更是软得站不住,只能将全身的力气都依靠在周洄身上。如果此刻有人进来一看,估摸着只能看见一个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 而看不见完完全全被笼罩住且陷在怀里的另一个人。 水声黏腻。由于空间小而封闭,所以任何声音在这里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林堂春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喉咙不要发出低吟,却仍然被两人粗重的喘气声羞赧得面红耳赤。 他不会接吻,这是板上钉钉并被周洄亲口认证过的事实。每次缠绵的亲吻对他来说不亚于两个小时的有氧,经常是被放开后便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或者在过程中被周洄提醒要呼吸。 但周洄就不一样了,他几乎是无师自通, 两人第一次接吻过后,林堂春为了掩饰自己是第一次接吻的窘迫还曾义正言辞问过他是不是私底下偷偷练习过,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还不相信。 就像此刻。 林堂春迷蒙地想,难道真的有人可以无师自通到这个地步吗? 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周洄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样样精通,从学习到做饭,从拥抱到接吻,都让人挑不出任何缺点,门门满分。 时间被无限拉长, 长到让林堂春几乎放松了警惕。 直到嗒嗒嗒几声走路的声音精准无误地穿到他的耳朵里。 他慌乱得不行,即使手上无力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推搡周洄的胸膛。 “有人来了……” 周洄对此丝毫不在意,而是眷恋至极地如蜻蜓点水亲了一下林堂春挺翘的鼻尖,像一位温柔深情的情人或丈夫,如果忽略此时的场景的话。 那步伐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催命符,林堂春的心几乎快要提到嗓子眼,他颇有些气恼地放弃了挣扎,决定眼一闭在周洄怀里装死。 “请问……”一道试探性询问的男声传来,他在偌大的海洋馆里迷了路,无奈走到这间不起眼的暗室之中,在他的视角里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一个玻璃缸前,玻璃缸里还有许多调皮上涌的小水母。 “请问玻璃长廊的入口在哪里?我看见这里有一个出口,绕了大半天都找不到入口。” 那男人背对着他让他看不清神色,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工作人员,正巧碰上,就想问了碰碰运气,谁料想自己话音落后几秒钟都毫无答复。 就在他自认倒霉想换个人问时,他才听到那个头也不回的男人快速沉声答道:“出去后右拐一直往前走。” “谢谢啊。”他狐疑地往里头看看,这个房间里面除了那个玻璃缸也没什么好看的,至于在里面看这么久吗?连说话都不愿意转过头来,这一缸子水母就这么好看? 真是个怪人……他嘀嘀咕咕着走了,殊不知方才的暗室里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直到脚步声走远,周洄才像是终于逗够了人一般恋恋不舍把人放开。 而林堂春红着耳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刚刚的惊心动魄的二十秒内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推开周洄,即使这点力道只会让男人轻轻退后一两步,周洄却像是配合一般往后踉跄了一大步。 “你……!”他小口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周洄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下,脸上却没有后悔的神色。 “这算哪门子奖励?!” 如果不是周洄足够挡住他,如果刚刚那个人再走近一点。 那么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就会被看个一干二净。 不同于上次在办公室。这是在海洋馆,接二连三的陌生人会从这道门前经过。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林堂春盯着周洄想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你能把从前瞒着我的事告诉我,我很高兴。”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陡然浇灭林堂春头上的火焰,就连手上推拒的动作也慢慢僵硬滑了下去。 周洄淡淡垂下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从前是我不好。以至于你想知道什么事都要去问别人,都要自己去看。”他顿了顿,苦涩地笑了一声。 “那个地方,很穷吧?” 林堂春用力摇了摇头。 “可是穷也没办法。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家乡就在那里,所谓的穷乡僻壤,四面皆山,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周洄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玻璃缸里那些水母,看他们怎么奋力向上游。 “小的时候我很矛盾,一面费尽心思都想逃离那个地方,因为那里几乎没有我值得眷恋的人;一面又想我厌恶的地方毕竟是我的家,我的母亲也葬在那里。” 即使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只有早亡的母亲,动辄打骂的父亲祖父,还有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 小小的周洄坐在村里最高的小山堆上,四周的山比这座小山堆要高多了,他看不见山那头有什么。 但是他想,山那头的生活总不会比这里更苦、更难了。 “直到我成年,成为村里唯一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我想回去看看,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村子里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背着轻便的背包回去,村里的老人几乎都不认识他了,只有一两个眼尖的人发现他是老周家那个野种,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时刚考上大学的周洄自嘲一笑,心里那点对家乡仅存的眷恋彻底被斩除得一干二净。 “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必要。这些年我没有对你说过,是因为……” 周洄一下子哽住,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你整个人的过去,因为你根本就没想过将来有对我坦白的那一天,是不是?” 林堂春抖着嗓子开口,他一看周洄那复杂沉默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可是你看,”他的话音中带着丝丝的哽咽,“我不就等到这一天了吗?” 不停涌动的水母昭示着周洄此刻的心境,他和盘托出了自己的童年,此前的那些纠结遗憾和悔恨全都在当下一笔勾销,迎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不仅仅是林堂春等到了。他也终于等到能向别人坦然自若说出口的这一天。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再不出去,在监控室的保安就要以为我们俩是小偷了。”林堂春小声嘟囔着。 周洄叹了一口气,总算把人领了出去,没有告诉林堂春室内根本没有监控,他也是看准了只有门口一个监控才敢放心大胆地把人带到监控死角的位置。 两人在里面缱绻多时才出来,幸好看完玻璃长廊之后海洋馆也就差不多到了尾声,再看了两个馆就顺利地出了海洋馆。 回去的路上,周洄坐在车里接了个电话。 “嗯,好,我知道了。这些事等我回去再处理。” 他的神情太过肃穆,搞得林堂春忍不住问他:“怎么,公司出事了?” 周洄摇摇头。 不是公司出事了。而是整个文州。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向盛集团从天英紧急撤资并宣布暂停一切合作。 天英和向盛的合作从几年前便已经开始,近年来合作稳定,维持着整个文州市场,甚至在文州政务上两家也有所涉及,就在文州经济政治向好之时,向盛却突然宣布停止与天英的一切合作。 这几乎让整个文州市场都陷入了恐慌。天英和向盛常年处于垄断地位,号称两大巨头,天英是最近几年升起的新星,势头正盛,而向盛是多年的老大,如果说之前其他的公司集团都只能在两家合作下吃点肉渣的话,那么现在连稳定供给的肉渣也没有了。 第62章 别说是其他小公司不知道内情,文州政府那里也是一团乱。合作终止,剩下的就只有站队。大批公司的分离站队乃至政府的导向都使得股票市场陷入混乱,大部分公司包括政府都纷纷选择了宣布合作终止的向盛,只有极少数受过天英恩惠的公司站队天英。 这些都在周洄的预料之中。天英成立得晚,兴盛得也晚,大部分公司都害怕天英是昙花一现,再加上有向盛的威压,自然不敢投奔。而他前几天便断了天英对外的所有合作,想必向名烽定是觉察到了这一点,也打听到他此刻不在文州在兴州,于是迅速果断地切断了与天英的联系,妄图置天英于死地。 只是向名烽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独独忘记了文州地案处的存在。 就算是知道,他的手也绝不可能轻而易举伸到兴州来。 事到如今,周洄身不在文州却已是搅得文州波涛汹涌,也是时候回去了。 他问一旁的林堂春:“想不想回去?” 林堂春思索片刻,在兴州玩也玩够了,他请假也就请了几天,是时候回去上班了。 “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一架飞机准时从兴州机场起飞,并于两个小时之后稳稳落地文州机场。 ----------------------- 作者有话说:么么 回文州搞事业了 [亲亲][亲亲] 第54章 周洄和林堂春两人去兴州的消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一下飞机,周洄就接到孙琳的消息,说是记者已经在公司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电话那头的孙琳声音焦急, 那边似乎人声很大,场面慌乱。 “您先回家躲躲吧!公司是暂时回不去了……哎——别挤别挤!” 周洄捏了捏眉心, 沉声对电话另一头说道:“这件事总得解决。不用着急, 等我过来。” 正在公司努力控制场面的孙琳简直要感激涕零, 恨不得立刻打开社交平台发一条“论有一个靠谱的领导有多么重要”的帖子。 林堂春听到了两人的全部对话,有些担忧道:“.…..你要回公司?” 周洄挂了电话点点头,眉心仍然紧蹙没有解开:“嗯。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再去解决公司的事情。” 林堂春张了张嘴, 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自认对公司的事情帮不上太大的忙,按照周洄执拗的性子又不可能被劝解住,于是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最后只能干巴说出一句:“照顾好自己。” 周洄一愣,蓦地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 就在不久之前,他也对林堂春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如今这句话竟然能从林堂春的嘴里说出来给他听, 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把人安全送到家后,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怜惜地在门口和对面的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由于身高有显著差距,通常两人接吻都是周洄稍稍弯下腰才能让林堂春毫不费力,这次他走得太急太快,来不及弯腰下去,只能委屈较矮一些的林堂春踮起脚尖。 周洄来去得像一阵风,林堂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后他愣在原地,周身却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恐慌。 他看了一眼时间, 还早。既然周洄都去公司了,他也不能没事干。 回到寻枫,林堂春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亲亲荣编剧,他小心推开荣清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人头也不抬,慵懒说了一句:“哟,看来是度蜜月回来了。” 林堂春:“.…..” 荣清抬起头对他一笑,只是短短几日不见,他的脸上竟然消瘦了不少。 林堂春赶紧凑过去一看,“荣编,你怎么瘦了?” 荣清一副精气快要被抽干的样子:“问你家领导去——!” 林堂春不解。 “你们俩无事出去一身轻,不知道文州这几天发生了多大事吧。”荣清把一份数据调出来给他看,“喏,得亏是周洄有先见之明,再加上这两天我和郑天忆到处奔波转圜,才让向盛断绝合作之后的天英没有倒闭。”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 荣清自知说错了话,立刻警觉:“这可不是我们要故意瞒着你的啊,是周洄提早做好了准备,他早就预料到天英和向盛的合作不会长久,所以把这些都交代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林堂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倒是没有纠结周洄没有提早告诉他这件事。周洄思虑周全,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他苦涩地想,说不定到时候睡哪个棺材都想好了。 文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似乎都无心办公,林堂春也闷闷地有心事,不免得消极怠工。 荣清看他一脸疲倦,劝他:“刚坐飞机回来,又不是非得上班,再说了你最近的事情不是都忙完了吗?早点回家休息吧,啊。” 十分听领导的话现在已经走在下班路上的林堂春恢复了精气神,心想,果然不上班令人快乐。 秋季凉爽,走在道路两侧还算松快,凉风丝丝地从树叶间刮过来,带了些草木间的清香,走在路上的人们也不同在兴州见过的步履匆匆,而是轻松步伐较缓,似乎很享受散步时光。 下班还早,林堂春也没准备坐公交回去,而是打算走到前面共享单车比较多的地方扫个车回去,公交车内由于人多免不了闷热,还是不如骑单车迎着风凉快。 他向前走着,忽然停下了步伐。 只见不远处人群簇拥在一辆车前,声音喧闹,似乎闹出了什么事情。 林堂春还以为是交通事故,就想避而远之,但车辆停的地方颇为巧妙,停在路旁,看热闹的人群站满了狭窄的道路,他只得一口说着一个“抱歉”企图在人群中间闯出一条路。 他正注意着脚下,忽然停着人群中央颇为凄惨的女声有些耳熟,不知道在哪里听起过,下一秒那一道尖细的女音带着不可思议猛地叫住了他: “林堂春!” 林堂春刹住脚步。 他下意识地往人群中间看去,看见了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张脸。 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红印,却一个劲地往人群中央的方向闯。 “小春,”她泪眼婆娑地紧紧抓住林堂春的手,“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姨啊,你住地下室的时候阿姨经常给你送过吃的,你……你忘记了吗?” 她的眼神过于希冀,让林堂春看了一眼便别扭地垂下头去。 他忽地一挣,挣开了被女人抓在手里的手。 人群中的纷扰声愈来愈大,大多是说这女人怎么当众认亲的,看着反应架势也不像假的之类,见林堂春迟迟不答应,女人有些急了,她迫于向人群证明自己,恳求地看着他。 林堂春当然不会忘记。 藏在记忆深处的伤疤又被带着血淋淋痛苦地揭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作势要走,却听到车那边有人戏谑地说:“哼!大街上认亲,你看人家理不理你!就算是真的,你看看吧,根本没有人敢要你这个带着拖油瓶的娘们!老子当初娶你是可怜你,你要是跟老子离婚,你们娘俩就等着上街上喝西北风吧!” 见女人还不走,车里面的男人一把打开车门出来揪着女人的头发让她回去:“行了,脸都给你丢尽了!还不快回去!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女人不从,凄惨地叫着,过路的人无不唏嘘,甚至有人说要把警察喊来。 “不!不要叫警察——”女人的瞳孔猛地睁大,作势就要去抢路人的手机。 那人哼了哼:“不识好歹的,帮你还不要。” 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看戏的人群也纷纷四散,直到有一道清脆略显青涩的声音:“妈妈!” 林堂春蓦地止住脚步。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看着十二三岁大的半大孩子,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恐惧和未脱稚气的天真,女人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跑过去用身体盖住车窗。 “童童别怕,在这里等妈妈一会……” 心脏仿佛被一只不知名的手狠狠揪扯,林堂春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他刚刚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孩子的样貌。 长得不仅仅像他的亲生父亲,还像…… 他方才与那双清透的眼睛对上,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与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的无措和恐慌。 一股力量莫名牵着他向前移动,女人原本正挨着车窗哭泣,忽然看到了他,灵光一闪地要把车窗摇下来。 她教孩子叫人:“快,童童,叫堂哥。” 男孩瑟缩着不敢叫,女人尴尬地朝林堂春一笑,急切道:“快叫呀,童童,这是你亲堂哥,快叫呀……” 她最后的尾音甚至带了些哭腔。 林堂春哑着声音道:“不用叫了。” 随后,他转过身对惶然无措的女人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十年前你们把我关在地下室、选择不救我父亲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么?” 第63章 女人脸色唰地一下煞白,嘴唇却嗫嚅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没有送你进监狱,已是仁至义尽。”林堂春扫过车内孩童的脸,“要是还想继续活下去,就不要再来纠缠我。” 他走了。 女人抬起头原本还想说什么,在无意间瞥见他松软的步伐时倏然顿住。 她脑子里又反复回响林堂春方才说过的话,过了半天,竟是凄惶地笑出来。 虽然当年只是短短相处过几日,但她却把这个看着懦弱无力的侄子的性子摸了个透。 男人不耐烦地催着她上车,女人失魂般上了车,终于像是一下子支撑不住一般紧紧抱住儿子痛哭一场,分不清是愧疚、感激还是绝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 林堂春回过神来停住脚步。 天色渐晚。秋天的文州天黑得早,而他竟然不知不觉已然走到江上的桥边。 他倚着栏杆,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潮湿冰冷的江风此刻无情地拍打在他的脑门上,刺激得他神经发痛。 “喂……”半晌,他接通了一起电话。 听到电话对面熟悉的声音,他忽然鼻尖酸涩。 林堂春像是一下子失去所有气力一般蹲坐在大桥边。 所有方才努力压制住的情绪忽然全都汹涌上来,像潮水冲破阀门,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他忍不住哽咽出声:“你在哪……?” -----------------------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的点击率只有1?? 我一直在哭,你们回来吧[爆哭][爆哭] 第55章 夕阳西下。 晚霞如昙花一现很快过去, 接下来便是秋天带来的湿冷刺骨的漫漫长夜。 明明只是短短的半个小时,林堂春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汽车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一辆车亮着灯劈开夜色风风火火正正好停在桥边, 下一秒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林堂春穿得其实并不单薄,入深秋之后周洄每天早上都会检查他穿衣服的厚度, 确认他单薄得可怜的身子骨不会被文州特有的冷秋击倒后才安心地放人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 即使外头的冷风刺不透林堂春保暖的外衣, 那股子冷空气还是无师自通般莫名从心脏透出来,从头冷到脚,手脚更是已经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 可是林堂春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这些,一动不动地蜷缩坐在栏杆边的角落, 眼睛凑不成焦距地无意识盯在某处。 他的视线里一片模糊,一切都像是被冰冷无情的温度冻住了一般被无限放慢,直到有一双皮鞋突然闯进他视野的下方。 那双皮鞋并不是十分干净,仔细看还带有霜露和磨损的痕迹,只是被主人穿得十分板正。再往上看,风衣的一角被冷风吹起来招摇, 旁边还有一只骨骼分明的手,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青紫的经络纹理, 手背有些发红。 林堂春抬起头来看,果不其然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按往常来说,周洄此刻应该还未下班,近来又发生多件大事,他应该在办公室忙得焦头烂额才对。想到这,林堂春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后悔。 周洄似乎来得很急,额上的平常梳得一丝不苟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夜色凝重, 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能看见均匀起伏的胸腔。 他走过来,什么都没说。 又一阵风吹来,周洄的风衣朝着林堂春的方向晃了晃,而林堂春被冷风吹得猛地一哆嗦,他感受到有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掌握住他冰冷的拳头。 周洄问:“冷不冷?” 林堂春还来不及反应和回答,便被一阵有力的力道拉了起来,下一秒就被宽松的风衣拢进怀里。 风衣里面的温度已经被体温烘得温热,林堂春猝不及防和周洄的腹部贴了个正着,周身一下子暖和起来。 他能清晰地听见擂鼓般的心跳,只是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周洄的。 所有的湿冷和风声全部被屏蔽在外,周洄的怀里像是乌托邦,连同着心脏一起被火苗似的温度烘热,只不过这个姿势不免羞耻,林堂春感觉耳朵有些微微发烫。 这个高度正好能让他的整张脸全埋进风衣里,这种被包裹的温馨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他眯着眼睛干脆不去想其他事情,只能闻到周洄身上好闻的松木香。 林堂春闷闷的声音从风衣里传来:“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哄人……” 周洄一本正经答:“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 和接吻一样,天赋异禀。所有种种都在他遇见林堂春之后无师自通。 林堂春本以为他一本正经的语气会说出什么高深的话来,没想到只是短短几个字,他愣了片刻,随后破涕为笑。 两个彼此依靠的人相拥在文州的秋夜。周围寂静无声,寒冷的夜晚行人寥寥无几,偌大的桥边,只有无尽的江水,一辆汽车,和两个相拥的人。 风衣里氧气稀薄,林堂春被闷得大脑发昏,却还是不愿意离开,而是没头没尾地突然叫了一声:“周洄。” “嗯?” “你说,妈妈的怀抱会是什么样的?” 方才他一整个缩在风衣里,被周洄用身躯庇护着,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竟然是几个小时之前那个女人把儿子死死挡住的情景。 她身形单薄,但居然能把整个车窗全部挡住。 林堂春想,那个孩子应该是痛苦却又幸福的。 十年的时间距离太过遥远,远得他记不清上一次和妈妈拥抱是什么时候。或许在小时候某一个吃过晚饭的夜晚,又或许在某个放学的下午,他飞奔着扑到母亲的怀里,被抱了个满怀。 可是现在他记不清。也想象不到。 在话刚问出口的瞬间林堂春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周洄思索片刻,说:“抱歉,我也不知道。” 随后,他有补充:“但我想,应当是最浓烈、最纯粹,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拥抱都比不了的。” 林堂春沉默了一会,往后挣了挣,示意他把自己放开。 周洄松了些力气,让林堂春一双澄澈的眼睛能够对着自己。 “你不问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只要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我也不会过问。” 林堂春绞着手,“我们还是先上车吧。” 周洄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两人上了车,车辆在道路上稳稳地行驶着,通往回家的路。 路上,林堂春简要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我认得她,但是那个孩子我是第一次见。他长得实在是……” 后半句话他没说完生生咽了下去,周洄通过镜子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当即明白他想说什么。 “所以,在那之后,她到底去了哪里?” 在林堂春恢复记忆之后,他能隐约猜到所谓他的叔叔的去向,再加上那天问了孙琳和后来的质问,他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件事情是两人共同的心魔,这么多天里他也从来没有仔细问过周洄关于这件事的细节。 车子缓缓停下等红绿灯,周洄的手指有频率地敲击着方向盘。 “我把你接回家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和林覃离了婚。”林覃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林堂春心头一震。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拿林覃没有办法,他搬了家,有了新欢,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日子过得美满。”周洄的语气平缓,却让人无端感受到一股压抑的火气,似乎被带到那个无可奈何的时候,看着仇人近在咫尺却无法抗衡。 “直到后来我成立了天英,接触到上层社会,有了资源和权力。”他的话语中听不见一点愉悦和欢欣,甚至带有一丝厌恶。 “那些我从前求也求不来的人和事,在我功成名就的时候全都围了过来。也许这是权力的魅力之处,那就是能轻而易举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说。 “我把林覃送进了监狱,他运气不佳,前几个月染上重病死在了监狱里。” 短短几句话,听得林堂春毛骨悚然,却一点不觉得可怜和惋惜。 “.…..那她和那个孩子呢?”他抖着声音问,生怕听到一点自己不愿意听到的回答。 没想到周洄轻笑一声,颇为轻松地说:“我还没有狠心到能对妇孺动手。” “孩子被判给陈岑——也就是他的母亲,陈岑找不到工作,供养不起两人,只好找了能接受她和孩子的一个本地男人结婚,只不过婚后的生活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 何止是不好。 林堂春又回忆起那个男人的粗暴动作和她脸上的红痕,正想着,听到周洄问:“你想帮他们?” “我不知道。”他有重复一遍,“……我不知道。” 林堂春知道陈岑在那个时候不敢违逆丈夫,也记得她曾经是偷偷来送过一些水果和吃的,但他也记忆犹新林覃在打他的时候陈岑的无动于衷,以及对林芜和向满薇遇难时的漠视甚至落井下石。 第64章 这一切都是她选择出来的结果。 可毕竟稚子无辜。 林堂春闭了闭眼睛,“那个孩子才十二三岁。” 十二三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美好的年纪。可是那个孩子的眼里没有快乐和童真,只有怯意和恐惧。 周洄听懂了。 绿灯亮起,车辆缓缓发动。 他说:“一切都交给我,好么?” 他不愿意再让林堂春深陷于痛苦难缠的往事中,如困于泥潭中不可自拔,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守与过去承受隐忍一切罪恶与滔滔恨意,他情愿是自己。 林堂春正在望向车窗外发呆,也就没有注意到周洄此刻稍稍流露于表面的焦躁不安。 刚回文州,他便投身于忙碌之中,舆论不可控制,周洄也不想多管,只是简单做了公关,至于那些记者,他也没有多加理会,而是把公司大门一关,表示记者们爱站多久站多久,接到林堂春的电话之后,他从侧门风尘仆仆离去,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大门的情况。 果然有不少记者受不了撤离,剩下只有寥寥几人。 这等手笔,想都不用想,必定是向名烽送上的一份大礼。 既然如此,礼尚往来,他也应该送对方一份大礼才显得“尊重”。 快到家了。周洄看了一眼副驾,原本显得狠戾的眼神柔和下来,紧蹙的眉头骤然散开。 林堂春窝在座位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在林堂春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整整十五位受害者家属联合上书,将文州第一集团向盛以谋杀罪告上法庭。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彩虹屁] 第56章 大雨。 林堂春从睡梦中醒来时, 第一反应是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天公不作美。秋天应当是很少下雨的季节,文州却罕见地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雨声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整个文州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连高楼大厦都看得不甚清楚,灰蒙蒙的色调笼罩了这个本该生机的城市。 林堂春睡得并不安稳。昨晚他在车上意识朦胧, 只能记得周洄把自己抱到床上, 他本想睁开眼睛醒来, 眼皮却像被黏住一般紧闭,四肢都动弹不得。此后一觉睡到天亮,期间做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梦,梦中好像有陆陆续续的好多人, 他们的容貌都模糊至极,像是做了一个长梦,醒来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他从睡梦中惊醒,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一点也没有睡足了的精气神,反而头昏脑涨, 林堂春拿起手机一看,早上七点。 这个时候, 他应当还没起床。 记忆逐渐回笼,林堂春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旁边,冷的。 他惊坐起,旁边果真早就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看样子已经离去很久。 才七点。平常两人的闹钟都是八点按时响起。这个时间点周洄会出去干什么?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无措席卷全身,林堂春紧握住手机,来不及多想什么,只穿着睡衣便步伐焦急地嗒嗒嗒下了楼。 王姨最近老家有事要回去一趟, 此时家中寂静空旷,林堂春甚至有了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刚跑到门口,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于是他就这么撞进了刚从外面回来散发着冷湿气的男人怀里。 周洄的怀里猝不及防多了一个人,幸好冲击力不算太大,他怕人跌倒便稳稳地把人抱进怀里。 “宝宝?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堂春心有余悸地从周洄的怀抱里脱身,心脏缓缓地落了地,声音却还是有些发抖:“你去哪了?” 周洄将手里的袋子提高给林堂春看:“给你买早饭去了。怕待会赶不及,所以起得早,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堂春摇摇头,眼睛盯着装着各式早餐的袋子没有说话。 外面的寒气湿冷,周洄把伞晾在地上,再把风衣利索地脱下来挂好,露出里头的高领毛衣。他鲜少穿这样居家的衣服,整个人完全脱离了严肃庄重的状态,转而变得柔和休闲起来,尤其还提着早饭,更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人夫感。 毛茸茸的。 林堂春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字,于是下一秒他受了蛊惑般摸上了毛茸茸的毛衣。 软和的,手感很好。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抬头撞进了周洄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堂春察觉到一丝危险,炸毛般迅速松开了手。 周洄眉一挑,“既然起了,那就吃饭吧。”他把各类早饭拿出来,再去催林堂春洗漱。 林堂春不情不愿地进了洗漱间,要不是周洄赶着他去洗漱,他恐怕能再回到床上睡一个回笼觉,到那时再叫醒他就不是一般的难度了。 早饭极其丰盛,有中式也有西式,品类繁多,林堂春抱怨着吃不下,周洄没说话,意思是自己可以帮忙收尾。 气氛过于静谧了。林堂春眼尖地发现周洄的眼神对上他时总是有些躲闪,神情也是说不上来的奇怪,再加上他今天早上早起的可疑行径,很难让人不猜测他有话要说。 林堂春干脆搁下筷子,“这几天你好像总是有点奇怪。” “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太阳倔强地越过云雨爬上云霄照进窗台,将屋内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周洄的内心早已一览无遗。 他是犹豫了很多次没有开口,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今天早上,向盛被告上了法庭。” 林堂春的动作一顿,下意识以为是两个集团利益冲突上的事。 没想到他的下一句是:“三日后,爆炸案重审,将于文州法院开庭。” 这句话犹如一枚炸弹毫无征兆被投入水中,将平静无波的水中炸起高高的一道水柱。林堂春舌尖发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咀嚼。 他手足无措地去找手机打开新闻,果不其然第一条便是:“419爆炸案将于三日后重审”,第二条是:“向盛疑似涉及谋杀,十五名受害者家属集体上书”。 这世界上怎么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前一天还在说向盛和天英的利益纠葛,下一秒向盛就被告上了法庭,还牵扯上了十年前的那起爆炸案。 所有人都几乎被牵扯起这场看似简单粗暴的利益纠纷中。无论是爆炸案受害者的家属、法院,还是民众。 更惊悚的是,林堂春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件事是周洄做的。 能让十五名受害者家属团结起来联合上书,又与向盛有仇恨的,他的脑海中只有周洄一个人选。 他能想出来的事情,其他人也能想出来。尤其是正处在整个风口浪尖的向名烽。 林堂春浑身僵硬发冷,似乎想得到些许慰藉地看向周洄。 可是周洄没有再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爆炸案疑点重重,倘若给这件事情一个火引子,那么迟早都会炸。” “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他喃喃地说着,脸上神色平缓得可怕。 事实既定。林堂春不想再去纠缠太多是非。 他心里明白,能让这么多家属聚集起来在这样巧合的时间节点将向盛告上法庭,绝不是一日所成,这背后一定是日积月累的谋划。 可他偏偏觉得心里压着一块什么东西,让他一直喘不过来气。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就算周洄实现了权力势力的转换,他也一样没办法扭转所有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 因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已经是周洄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努力。 再去纠结这件事背后的因果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林堂春轻轻叹了一口气,妥协似地说:“你会去吗?” 周洄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此刻我不适宜露面。” 幸好早餐已经吃了一大半。林堂春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筷子,竟然一丝进食的欲望也没有了。 “……向名烽知道了会怎么应对?他们……会告赢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十五名受害者家属如果其中有人有足够大的势力和能力,应当早就把爆炸案查出个眉目,将凶手送进监狱,而不是等到现在。 十五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再加上没有周洄的在场,对上对面可能带有顶级律师和十足准备的向盛,胜算不能说不容乐观,简直是毫无希望。 网民们似乎也都意识到这一点,在向盛被告上法庭的新闻一出就大为震惊,先是惊讶竟然有人敢把向盛告上法庭,再是把注意力放到十年前早就结案的爆炸案上,更有善于分析的博主将十年前的疑点和时间经过发在网上,只不过没过几分钟便被撤了下去。 即使这样,依然没有能熄灭网上讨论这件事情的热度。谋杀案,这并不是仅仅一场意外事故。如果原告证据确凿,谋杀确为事实,那么向盛将永世不得翻身,连带着它底下那些小公司一起。 餐桌上寂静得连窗外的风雨声都可以听见。 第65章 过了一秒,两秒。周洄还是没有说话。 这是他罕见的状态,林堂春觉得两人仿佛回到了话还没有说清的时候,他直视餐桌对面的男人,眼睛里平淡无波,“周洄,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坐在对面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 “你还是没有放弃那个想法,”林堂春冷冷打断他的话,“你还是想一个人牺牲,奉献,大义凛然,在完成你自己的夙愿之后毫无遗憾地拍拍屁股走人。” 然后独留我一个人在世间。 他这话乍一听有些极端,但实则早就精通了周洄的秉性。周洄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会说出没有把握的话,即使说了也是客观不留一丝余地,冷漠又无情。唯独对林堂春,他从来就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如果他有把握解决一切事情并独善其身,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似乎被封印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即将说出口的话,一定是林堂春最害怕听到的东西。 原本温馨的早餐在顷刻变得冰冷无味。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有几瞬甚至有了要打雷的趋势。 三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整整三天几乎所有文州人民乃至外地都在关注这一场诉讼,在此期间,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向盛的大楼下围着水泄不通的记者们。 而整个事件的焦点人物此时还优哉游哉在顶楼捧着酒杯兴趣盎然地看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直到门外有人敲门,他才不冷不淡说了一句:“进。” 门外的女人走进来,先是四周探看了一番,随后将目光定在眼前的老板身上。 “向总居然还有心情喝酒?”明荆嗤笑一声,“您知不知道,我今天都是从公司后门进的,要不然就要被当成明星经历闪光灯的扫射了。” 她话语中暗暗带有火药味,向名烽不以为意,淡淡道:“向盛很早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你不觉得吗?” 随后,他像是自言自语道:“从十年前开始,这里就一直是我一个人,连团圆饭都没得吃……” 明荆心道这难道不是你自己作的么,一边暗戳戳翻了个白眼,“还有不足72小时就要开庭,你是真的不着急,还是有十足的胜算?” 向名烽对着她笑了一下,反问她:“你觉得呢?” “毫无疑问。向盛会有最好的律师团队。” 向名烽转过身去,对着窗外的美景摇了摇头,“不,我一个律师也不会请。” 明荆瞪大了眼睛,罕见失了态:“你疯了?!” 向名烽沉默几秒,随后缓缓开口:“你不觉得奇怪吗?十五名家属,要是想来讨债早就来讨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这十年间他们尚且没有证据,怎么今天突然就有了?” 明荆沉吟道:“你是说?” 向名烽眉眼间变得有些漠然,带着一点厌恶,“要是我知道是今天的结果,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他。” “不过这样也好。”他眼中笑意全无,“这次做得彻底,人死了,或许也就断了他的念想。” 向名烽叹了一口气,“可别当我是拆散怨侣的恶人啊。” ----------------------- 作者有话说:我毫无动力地乘乘地来了(瘫倒 我要放国庆 爱你们 第57章 三天后, 开庭日。 由于热度太过高涨,数百家媒体已等待在法院前等待结果和采访,全文州及其他州也在电视台实时转播, 就算这天是工作日,也丝毫不影响民众们看热闹的心情。 那十五名受害者家属最后派出两位代表坐上原告席, 他们之前被严格保护, 所以直至开庭都未曾被记者们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信息, 显得神秘至极,更有网友猜测是几人掌握了关键证据才会如此胸有成竹,纷纷感叹这次向盛是真的要栽了。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向盛这边的反应。 向名烽虽说起了个大早,却也优哉游哉去吃了一顿早饭, 没带什么高档的团队,直接在法院门口下车直面记者们的轰炸,面不改色笑眯眯耐心回答着记者们的问题。 “请问你是否真的参与了十年前研究院爆炸案的阴谋?” “这次开庭您有信心吗?” “你是否也认为原告方存在实质性证据?” “向盛集团之后将何去何从?与天英之间的矛盾是否与这件事有关?” 若是平常人听到这些问题已然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向名烽在听到这些富有冒犯性的问题之后也并没有恼,而是坦然接受所有闪光灯,在镜头面前平淡地说:“请大家相信向盛, 相信我。” 随后,他像是知道这些镜头会被实时转播, 向镜头背后未知的人挑衅一般,笑着说:“我会给关心我的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相比于原告们避而不答的态度,向名烽作为被告方就显得真诚得多,这也使得大多数民众们都选择相信向盛并在他身上押宝,向名烽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下踏进了法院。 开庭过程不可被记录,于是现场进入焦急等待的几个小时。就算是走在道路上,也会瞥见小饭馆里头挂着实时转播的电视机画面。 画面被投到千千万万人的手机里,自然也被投到了林堂春的手机屏幕上。 这三天他似乎又和周洄进入了冷战模式。 不过这次纯属是单方面冷战, 对于周洄的所有包括线上线下的言语关心,林堂春一律选择不回答不在意的态度。白天因为两人都去上班倒是还好,眼不见心不烦,到了晚上两人下班之后同住一个屋檐下,王姨又不在家,冷战趋势自然愈演愈烈。 第一个晚上,林堂春洗漱过后本想立刻拥抱大床,却在从洗漱间出来的一瞬间就看见周洄的两条长腿霸道地横在床上,而长腿本人正在戴着眼睛轻蹙眉头看着电脑处理工作,注意到林堂春这边的动静后果断合上电脑摘下眼睛准备睡觉。 林堂春:“……” 他心中无限懊悔为什么不在前一天晚上把被子挪到自己的小床上,与自己心理斗争了片刻后还是决定暂时为睡眠妥协,装作看不见地走过去在床上躺好,只不过两人中间相隔的距离大得再睡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为了不看到周洄幽幽的眼神,林堂春干脆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没想到眯着眯着竟然真的迅速产生了困意,就在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的那一刹那,一只长而有力的手臂横了过来径直揽在他的腰上,并不动声色地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林堂春在恍惚的睡意中浅浅一怒,刚想睁开眼睛与周洄对峙,奈何背后的怀抱实在太舒适宜人,他想着想着竟然就这么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第二个晚上。林堂春吸取了前一天晚上的教训,干脆提前把被子搬回了自己的小床上。等到周洄洗澡出来看到光秃秃的大床眉毛一挑,不用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在两次敲门后,林堂春终于不堪其扰把在门口绅士卖惨的周洄给放了进来。如同放恶狼归山,人刚进来林堂春就被叼住颈侧不放,他心知抵抗无果便心一横装睡过去放弃抵抗。 恶狼吃饱了肚子,开始在林堂春耳朵边上带着气声说小话:“什么时候原谅我?” 林堂春听到周洄这个语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说你还委屈上了,并继续不动装睡。 过了几分钟。就在林堂春以为身边不会再传来声响时,暗黑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算了。” 林堂春心一沉,什么算了。 可惜那两个字过后,周洄再也没有说过其他的话,只是把臂弯又收紧了些,让他能清楚感知到怀中人的存在。 林堂春不知道,他想说的是,算了,还是别原谅我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 只是月光浅薄,始终无法照清楚两人在内心说的话。 就这样一直到了开庭日,两人还是冷着各自上班,林堂春拒绝了周洄的接送服务,并早早地离开家去了公司,这上班时间连平常习惯起早的荣清都自愧不如。 到公司到得早也有好处。比如说可以早早把早上的工作完成然后看实时直播。 即使其他同事们就算没有完成工作也在看,包括荣清。 等待的时光是焦急难熬的,林堂春不敢确定另一边的周洄有没有关注,即使他并没有在场,也不在那十五名家属之内,他的心也依然像是被揪起来一般,恨不得随着原告一起进入法院。 因为他知道如果败诉了会意味着什么。 中午时分。法院的大门终于打开,风吹乱了往外走的人们的头发,记者们见状立即围上去。 原告已受到法院保护安全撤离,只剩下向名烽和团队几人堪称意气风发地走出来。 记者们如猛虎般扑上去:“向先生!向先生!请问结果如何——” 向名烽也没有躲避,行至记者们面前,恭敬地拿起话筒,在千万双眼睛面前开口:“我说过,不会让大家失望。” 第66章 审判书。 在观看实时直播的林堂春心脏几乎快要提到嗓子眼,似乎要被人抓住重重地摔下去。 结果出来了。 原告败诉。 记者们纷纷扰扰讨论的声音压过所有包括风声,外面围着的群众中有对自己押中宝的欢呼,在观看直播的各大公司老总又或是网民们各自唏嘘。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定格在摄像抓拍到向名烽拿起话筒自信开口的这一秒。 嗡地一声,林堂春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阵模糊发黑。 耳边不断响彻直播那段向名烽铿锵有力的声音:“……碍于对受害者家属考虑,我不会对他们采取措施……今天的庭审州政府代表团也在,由于重审爆炸案一事社会影响力巨大,已经严重扰乱市场秩序以及威胁到无辜人员——也就是我和向盛集团所有员工的人身安全,所以经我与州政府代表团商议,决定暂时对此事嫌疑人采取强制监禁。” 记者赶忙问:“请问嫌疑人是?” 向名烽对着镜头一笑:“当然是天英集团的周洄先生。” “他涉嫌扰乱市场秩序,诱导受害者家属等多项罪责,已经有相关人员到天英对他实施强制逮捕并暂时监禁。” “那请问周洄先生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很抱歉,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小小的一方手机里被屏蔽至千里之外。 手机主人的手极具发抖出冷汗,胸腔剧烈起伏,灵魂已经快要脱离身体之外。 在耳鸣的同时,视线模糊的林堂春看见从办公室出来的荣清脸色发白,似乎在焦急地对他说什么。 这太荒谬了。他想,就像是在做一场噩梦一样。 腿脚已经不受控制地提前一步迈了出去。如果让几年后的林堂春回忆的话,他仍旧是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怎么到的天英楼下。 是打的车,还是单纯靠腿脚走过去,他通通都不记得。那场记忆就像是拼图上缺少的最后一块碎片,始终都留下了空白。 他唯一记得的是,在气喘吁吁赶到天英楼下之后,他拨开前面层层记者人墙挤到最里层,正好看见周洄从公司出来的身影。 当时的这一幕深深地刻在林堂春的脑子里。 他见过认真工作敲电脑时的周洄,见过他霸道固执的时候,也见过他罕见温柔的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的时候。 可是他独独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周洄。 他像个犯人一样被前后的人员紧紧跟随,在无数闪光灯和犀利侮辱的问题下沉默不语,仿佛没有给他戴上镣铐是给他最后的尊严。 他的头发乱了。林堂春心想。 就像是电影情节一样,时间和细节被无限拉长拉大,林堂春隐匿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视线里却只有周洄一个人。 其实他并不确定周洄是否能看到自己,因为那个被押着向前走的男人始终没有朝这里投来视线,哪怕一瞥。 离上车只剩几步路。就在他心冷以为周洄不会再看过来的时候,他竟然强烈地接收到一个带着不明意味的一瞬视线,只是那一眼实在是太不易察觉,在林堂春想要再捕捉时,周洄已经迈脚上了车。 林堂春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强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就在那0.01秒内,他瞥见了周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泪光。 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人群们随着车辆的方向四散而去,独留林堂春一个人麻木地接起电话站在原地。 对面是荣清的声音,语气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悲伤。 “小春,你快看看手机,最新一届的鸣英奖,你被提名了新人编剧。” ----------------------- 作者有话说:开庭过程还有一些相隔的时间全是我瞎编的,请不要代入现实(跪倒 我现在可以每天稳定赚一毛钱[彩虹屁] 祝大家国庆快乐!! 小周同志要努力哄老婆啊! 第58章 冷风, 落叶,和不断跳动的心脏。 林堂春颤抖地挂了电话,通讯软件上之前保留的鲜少发过对话的联系人忽然发过来一条链接, 正是鸣英奖的提名名单。 记忆复苏。他忽然想起那份合同,和交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的剧本。 再一看联系人的名字, 果然是当初来找他合作的导演。 脑中涌动着说不上来的情绪, 就像在一个淋着大雨的天气突然被递上来一根棒棒糖, 就算吃进嘴里也并不是十分的甜。如果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得知这个消息,那林堂春估计会兴奋地拉着周洄等人出去吃一顿烧烤,晚上能激动得睡不着觉。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林堂春颇为苦涩地笑了一声,心说, 如果在周洄被带走之前就告诉我这个消息,说不定还能说出来,至少让两个人都能同频地开心一次。 周围好像都被划上了一个圈,将林堂春一个人紧紧地禁锢在里面,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周洄刚刚飘过来的那个不经意的眼神。 不想还好,一想到周洄, 他便又联想到几天前的那个闹得并不愉快的早晨,又或是那句虚无缥缈的“算了”。 原来一切都有征兆。从那个早晨开始, 他就预料到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林堂春叹了一口气,此刻恨也好,悔也罢,他的心里竟然升不上来一丝的埋怨。 等到周洄出来了。他咬牙切齿想,他一定要想着法子折磨他,提前一天就要把周洄床上的所有被单枕头全都拿走,再把自己的门反锁死,最好把楼下的大门也给关上, 让他干脆在大街上过夜去! 想归想,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得把人给救出来,不光是为了周洄自身的安全,还要为了这场案子的后续二审考虑。林堂春大致能猜出来周洄的意图,他组织家属们上诉,甚至不惜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单单是为了将向名烽和爆炸案引到大众面前那么简单,既然一审败诉,那必定会有二审,或者呕心沥血将向名烽等人一举送进监狱。 可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场局的唯一关键中心人物已经被限制了人身活动,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想要再和向盛打一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按理来说他此时此刻应该要赶回去继续上班才对,但幸好直属上司给他放了一个假,于是林堂春浑浑噩噩回了家。 路上手机一直叮当响,周洄被带走监禁几乎整个文州都知道了,猜都不用猜应该是郑天忆荣清和沈渔等人纷纷发消息过来问情况,只不过林堂春走在路上脑袋空空,等到了家才终于瘫在沙发上一一回复。 郑天忆:“你还好吧?不用太担心,老周能自己解决好,你在家乖乖吃饭睡觉该咋咋地,千万不要太在意他。” 荣清:“小春你没事吧?刚刚打你电话听你声音感觉不太对劲,保重好身体,周洄那边估计关不了多久会出来的。” 沈渔:“小春你怎么样了啊?我听说你哥被逮进去了,会不会影响你考公啊?不过好像你本来就不用考公……” 林堂春:“.…..” 翻了半天,看到的几乎都是安慰他之类的话,一点都没有对周洄被监禁的担忧,而且他甚至在几人的字里行间看出了一种周洄一定会被放出来的自信。 不过好像也是……现在他终于能坐下来好好想想,向名烽这次背后的势力是州政府,而周洄以及他身边的人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捱不过州政府的指控,如果说被带走监禁也是周洄提前计划好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一被限制行动,紧接着受益的便是向盛和它底下的公司,还有州政府,向名烽也会因此减少对他的警惕心,所有人都会以为爆炸案一事尘埃落定……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处能不放弃对爆炸案的调查的话,那么只能是地案处—— 在兴州的谈话还记忆犹新,地案处想要调查清楚爆炸案的决心异常坚定,而在他们回到文州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居然仍旧没有任何讯息和表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事发突然,地案处也正在想办法和政府手底下抢人。 或许他们和地案处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此时距离二审还剩十五天,他必须把周洄被解救出来的时间压缩在一周之内,而五天之后,也就是鸣英奖颁奖典礼。 一种孤独感和恐慌感霎时间席卷全身,偌大的屋子里只真真切切剩下林堂春一个人,他这才意识到周洄在与不在的区别有多大。 他握紧掌心,十年前的爆炸案也与他紧紧相连,他做不到独善其身和隔岸相望,也不想像周洄所期待的那样清清白白地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走下去。 地案处的联系方式……那位唐部长的联系方式……啊,林堂春猛地想起来,之前地案处人员给他的唐允宁的名片还被他放在家里,这时候总算是能派上用场。 他赶紧翻找出来,随即没有一丝犹豫地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第67章 “你好,地案处调查部部长唐允宁,”对面顿了一下,“是林堂春林先生吗?” 再次听到这道清润的声音,林堂春还有些恍惚,“是我。你们是不是早有预料我会打这通电话?” 对面笑了一声,“也不完全是。通常我的名片只会分发给对案件极其重要的人,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用排除法就可以知道了。” 似乎是在担心林堂春的心理状况,唐允宁补充了一句:“我们已经完全了解现在的情况,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们即将于今天下午两点落地文州机场。” “也就是半个小时之后,”他关爱地提醒了一句,“虽然说我现在在飞机上,但是为了接到你的来电我特意向乘务长申请了联网服务,所以飞机一定会平安到达的。” 林堂春:“.…..”怎么感觉全世界都在像对待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可怜易碎小寡妇那样和他说话。 不过有了唐允宁的安慰,他也的确好了很多,至少没有了那种不踏实的感觉。 地案处刚到文州,事务难免繁忙,一时半会腾不出时间来和林堂春会面,他从白天等到晚上,只等到了唐允宁抱歉的回电。 电话中的唐允宁听起来很是疲惫,但还是在尽全力给他打包票安慰,“抱歉啊小春,今天实在是太忙所以没有和你约见面,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先在电话里跟你讲吧,好么?” 本来就是有事相求,林堂春实在没有理由回绝或是埋怨,“没关系。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想要在二审的前提下直接胜诉将向名烽等人送上法庭,最简单粗暴的理由是什么?”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 “最直接的理由,也就是我们最希望得到的东西——是十年前的研究样本,不管是你父母研究院的,还是向盛研究院。只不过当初向盛早早想好了毁尸灭迹,才会采取爆炸火灾这样残忍的方式,一把火,把什么都烧干净了,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 唐允宁的语气娓娓道来很是平淡,林堂春却在其中听出了一点悲哀和无可奈何。十年前研究院的东西被一把火烧干净,而向盛的研究院又是密不透风的,想要拿到这些关键的证据简直是难如登天。 “小春,我明白你的意思,”唐允宁委婉道,“但是周先生不惜把自己牺牲进去都要先下手为强,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不要太担心的原因。你有没有想过,先是断绝合作然后是直接起诉,中间相隔甚至连一周都不到,他想要如此之迅速地与向盛撕破脸,只有可能是向名烽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又或者是向名烽已经在着手做一些触及到他软肋的事。周先生和向盛连续合作几年,或许这其中的道理和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贸然拿自己冒险。毕竟……” 唐允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动力,不是吗?” 林堂春愣住了。 唐允宁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周洄提前解救出来,也许周洄早就做了两手打算,第一,如果地案处和林堂春真的能将他提前救出来,那就是最好的结果;第二,地案处无能为力,那么他也会依靠自己的能力被放出来,只不过后者等待的时间太久,会使得后续的事情难度系数变大。 至于其他的,有关于证物和与向盛的恩怨,也只有周洄本人清楚,他们不必再白费力气。 “其实,”唐允宁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在我上任之后刚刚开始处理潦河分尸案的时候,周先生就曾找过一次我,只不过当时案件还没有眉目,他说的话也就不能被确认真假而被搁置。但是由于他在那个时候说的话太过于坚定决绝,所以我牢牢地记住了那句话——” “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希望我们来替他将恶人送进牢狱。” “之后案件有了进展,我们也在密切等待他送过来的有关于向盛的一切证据,等待他把这个在他死后仍然要完成的任务交给我们。” “可是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转交。在你们几天前来到兴州的时候,我一转头看见在他身后的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牵挂,所以,他不会再与死神下赌注。”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彩虹屁][彩虹屁] 第59章 周洄被监禁后的第三天。 由于此事涉及到一方政府, 想要与政府交手从他们手上抢人就变得十分困难,就连郑天忆和荣清等人都面露难色,他们虽在各自的领域有一席之地, 但要说牵连到上头政府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地案处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与上头交涉,才为林堂春争取到一次探望的机会。 监禁的地点十分隐秘, 虽说比监狱好听一些, 但也只是委婉高级一点的说法, 说白了就是专门为达官显贵或大人物设置的小型关押场所,里面监禁的大多数是因贪污受贿或是因引发负能量影响的人员,由于涉及的面足够广,安保系数也就更加严密, 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搜身。 先前唐允宁已经提醒过他有关于探望的流程,因此林堂春并不十分胆怯,安保人员的动作要比平常大大小小的检查要严得多,大到衣服口袋,小到缝隙,均要检查仔细才可放行, 林堂春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即将要见到周洄的期待和踌躇, 心怦怦跳。 “请进。”专门的人员为他引路到最里面,监禁所人并不多,望眼过去全是内部人员和安保部门,林堂春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是一小段路就有无数隐秘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引路人员将人带到指定位置进行等待,林堂春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却不知为何手脚冰凉。 周洄在里面过得好不好?他知道外面现在的情况吗?等到一大堆问题真的到了嘴边,林堂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算起来, 他已经有将近一周没有和周洄这样坐下面对面好好说过话了。 面对着他的是一道窗口,将房间两边的人相隔开来,只留下对话的一个小口。林堂春盯着那面能精准看到对面的玻璃墙,不久之后对面便有了动静。 他集中注意力,随后先是有两排人员整齐地守卫在路的两边,由一位人员带路,一道身影跟着走在后面,他几乎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仅仅几步路就让人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 等那道身影真真正正坐在林堂春的面前,他才猛地晃过神来。 林堂春鼻尖发酸地想,周洄瘦了。 他本身的容貌便极具攻击性的硬朗,清瘦了之后变得更加锋利,只是那股子锋利尖锐却在看到林堂春之后陡然全收了起来,唯余下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柔情。 林堂春不知道也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或许他是想笑的,可是在看见周洄之后他的嘴角却迟迟弯不起来,舌根发苦,几次微微张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场的人员几乎全都退至十米开外,为两人单独的空间关上了门。唐允宁事先说过,探望的全过程都会被一分不差的录音,林堂春扫视了一圈,果然在桌子与窗口的衔接处中间发现了红色的一直在闪烁的小点。 周洄打量了他许久,见他一直不开口便轻轻笑了。 “瘦了。”他说,“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一股酸意涌上鼻头,林堂春的眼眶登时泛了红。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周洄望着他缱绻又带着笑意地摇了摇头,林堂春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将堵到喉咙的话尽数咽下,换得一句轻轻的:“你不在家,王姨也不在家。寻枫的食堂太难吃。” 周洄笑开,眼角处有淡淡的细纹,一看就是没休息好所致。 林堂春苦涩道:“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想念。倾诉。哪怕一句也好。 周洄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林堂春愣住了。 几秒过后,他忽地明白这三个字里面包含的无限情绪。 “我原谅你了。”他忽然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对面的人:“周洄,你要好好的。” “反正你平时都这么忙,这几天在这里什么也不用干,”他揶揄地笑了一声,权当安慰,“就当是休息了,给自己放个假。” 周洄没有说话。林堂春最佩服的就是他那双眼睛,只是静静地在那里注视着他,就好像会说话一般。与他亲吻后这双眼睛会牢牢盯住他,布满缠绵不舍;床榻喘息间这双眼睛更是不会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当然,还有遗憾的时候,悲伤的时候,更多的是亘古的沉默,眼中的灰蒙化为浓浓的情感,像一颗陨石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于是林堂春干脆狠下心不去看他,却仍旧感受到一道滚烫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还记得校庆那天吗?”对面沉稳的人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那个时候也像现在一样,只不过是你坐在台下听我演讲。” 第68章 什么校庆?什么演讲?林堂春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敢把情绪展露出来,只能微微睁大眼睛继续听他讲。 周洄稍稍别开了头,似乎陷入了回忆,“我上一次做演讲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发表学术报告,当时有几十个教授坐在台下,我特别紧张,演讲之前喝了很多水,以至于在台上说话的时候频频想上厕所,我只能一直在台上走。” “结果演讲结束,我获得了很多教授的肯定,说我在台上很有台风,一直在变换位置与台下互动。” 林堂春还是第一次在本人口中听到这么生动有趣的大学生活,没忍住噗嗤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周洄看到他放松下来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从那之后,我就养成了在台上演讲要一直变换位置的好习惯。” 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他的大学时光,还说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话。 林堂春刚想皱起眉头,就听到周洄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紧张这种情绪似乎就移出了我的情绪库。我说这些也只是想告诉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担心我。” “有些事情,从发生之前,或许是更早就已经注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 珍惜当下,珍惜当下。 可是我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当下的你解救出来? 这些问题全都深藏于林堂春的心底, 最后,工作人员来提醒时间快到了。 林堂春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探望室,从探望室到监禁所大门的一段路都变得无比漫长,他的步伐变得软绵绵轻飘飘,像走不到实际的道路上。 周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弥漫在脑海里,无所顾忌地飘啊飘。 他说:“无论是十八岁的周洄,还是二十九岁的周洄,都会一直在你身后。” 无论是十八岁的…… 林堂春的脚步倏然一顿,在他前面带路的工作人员疑惑道:“怎么了?” 他哑声答:“……没事。” 那次校庆,他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周洄。或者说,校庆前周洄就曾明确告诉他自己不会去。但是换一种逻辑来说,周洄毕业多年,又是作为优秀毕业校友,在林堂春的印象里他的确去过校庆,只不过具体是哪一届的他早已记不清,唯一能确定的是,两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校庆。 周洄为什么要撒谎? 从校庆,到演讲,再到无厘头的故事。有了校庆的谎言在先,每一个环节出现在方才的对话中都显得无比突兀。 周洄告诉他要珍惜当下,有些事情在发生之前就已经注定。 那今天也是吗? 校庆那天发生了许多事,令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周洄的同学告诉他有关周洄大学时的信息而阴差阳错帮助他找到密码和真相,还有在介绍墙上周洄琳琅满目的奖项。 生物研究。这是周洄大学期间主修的方向,也是他热爱并擅长的专业。 林堂春许久之前就想问问他为什么毕业后对原专业一点也未曾涉及,甚至不去碰有关生物领域的任何合作。 起初他以为是周洄对这方面产生了阴影,可是现在他却想问自己一个问题。 周洄真的再也没有碰过生物研究吗?他曾经这么喜欢的一个专业,因为意外永远搁置。 可是如果想要为爆炸案平反,就必须要重新拾起这个令他喜悦又痛苦的专业。 林堂春的背后出了大片冷汗。 出了监禁所后,他马不停蹄将两人的对话和他的猜测发给了唐允宁,果不其然唐允宁也对这当中的对话怀疑起来,因为从事调查,他本就心思细腻敏感,对周洄说的话产生了大量怀疑。 “不用再犹豫,小春,相信你的想法,有什么需要立刻联系我。” “好。”林堂春舒了一口气,终于在心中找到踏实之感,“我要回一趟文州大学,就明天。” 第二天一早。 林堂春以毕业生回来探望老师的理由顺利进了母校,也没耽误,一门心思全在正事上,径直略过文学院来到生物学院。 正值学生们下课,叮铃铃的下课铃响起后,大批学生们有说有笑走出教学楼,兴兴向荣热闹非凡,林堂春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心中登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十年前,周洄或许就在这批下课的学生中央,意气风发地和同学探讨着课上题目。 不知是不是他这几日没睡好忧虑太过的缘故,刚刚恍惚间他竟然真的从人群中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在他想再看的清楚一点的时候,那道身影却又消失不见。 ----------------------- 作者有话说:即将回收文案,部分与文案相比有改动[彩虹屁] 放心!小周还有一会就放出来了 大家中秋快乐!!! 第60章 文州大学的生物研究专业一向以包揽各种大赛奖项闻名, 也是文州大学的热门专业,学生人数众多,为此文大还特意划了一栋楼为生物学院做实验。 只是要进去实验楼并不容易, 荣清事先为林堂春联系到了生物学院的教授,打了个照面后他才顺利地进了实验楼, 由于接近午休时分, 实验楼里的人并不多, 空旷的大楼内冷气飕飕,教授为林堂春开了门便有事匆忙走了,他一人走在这光滑得能反光的走廊内,周围静得只有他走路的步伐声, 不免打了个寒颤。 楼里几乎都是实验室,也有教室,不过实验室多被锁起来只能用指纹或密码解锁,林堂春望着一排锁着的实验室心都快要凉了,若是真的要一个个试一个个找,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 他边走便想着, 周洄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既然给了自己提示,必定会有自己能顺利猜透解密的把握, 不然先前的一大段话便是无用功。 那么从何找起呢…… 想在这里留下线索,可谓是难上加难,且不说周洄毕业之后回母校的各种机会少之又少,再加上学校学生老师众多,这么多的实验室,里头都有过无数学生或教授在此做过实验的痕迹,如果说几次校庆就足够周洄利用碎片时间留下点什么,那也一定是极其隐蔽、不易被察觉的地方。 走到走廊尽头, 林堂春忽然停下了脚步僵在原地,眼神中透露着大股不可置信,甚至连心脏似乎在那一瞬间都停止了跳动。 命运。 有时候命运真是一刹那的东西。神秘又沉重,却能在不经意间射出利箭洞穿整个时间,让所有事物都在那0.01秒内为之动容。 只见走廊尽头,是一个由废弃实验室改造的杂物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真正地踏足此地,里面大多数都被蒙上了灰尘,由于在走廊的尽头,实验室与楼梯的交替之处,所以鲜少有人能注意到他,即使是保洁阿姨也未必能精准定义位置。 可是刚巧林堂春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路,也分不清楼梯位置走向,脑子里思绪不断,脚下步伐不停,竟然就这么误打误撞走到了夹缝之处,走到这里来。 他怀疑又是自己看错了,于是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发现这不是劳累所致的幻觉。 只是此刻还高兴得太早。找到了与想法相同的一间杂物室,也得亲身进去验证一番才行。 林堂春走近了一些,幸亏不是指纹解锁,林堂春舒了一口气,仔细一看是一个需要数字解锁的密码锁,一试,四位密码,这就变得简单得多。 四位密码,应是周洄所设,两人共同熟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林堂春深吸一口气,输下四个数字,密码锁在短暂沉默后嘀嘀一亮,尘封的大门“砰”一声开启。 果然是0419。林堂春输密码的手好像还在颤抖,来不及多想,他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门,他便被沉积多年的灰尘呛了一声,这里沉寂多时的空气感受到人类的造访,兴奋得如烟花一般炸开,在阳光下四处窜动,将整个空间都搅得生动起来。 仿佛走进来另一个时空的某个角落。不知道为什么,林堂春一踏进此处便觉得周身肌肉痉挛,似乎此处的某个暗处正在疯狂叫嚣着挣脱束缚,又或者是这里实在太静谧了,除了阳光中乱舞的灰尘都寂静得可怕,乱遭的环境与周围干净整洁的实验室格格不入,只有废弃的器具还能看出这间杂物室的前身。 林堂春没有忘记来这里的主要任务,只是这里的东西被摆得太过杂乱,纸盒、废弃器具、被胡乱叠放的桌椅等等,一切无从找起,柜子倒是有许多,只是他刚打开一个,便被里头十足的灰呛得不可开交,翻找过后发现里面也没什么有效信息,时间紧迫,他只得一个个去翻找,还不能显得一副被翻找后的样子,最后必须物归原位。 最后一个柜子的收纳空间比其他的都更大,底层都被放满了实验器具,全都因遗弃时长过久而黯淡无光,林堂春的眼神一掠过去刚想移开视线去找其他地方,底层突然有一道亮光闪过他的视线,他想要真起身的动作一愣,再次弯下腰仔细寻找,发现了底层被摆放在角落的一处器具,与其他一同被摆放在底层的其他器具不同,这一出看起来被遗弃的时间不长,表面还有一些未曾被灰尘沾满的地方透着亮光,这也是让林堂春一眼注意到它的原因。 第69章 不过这也是一个普通的试管工具,只是拿在手里却并不十分空荡,而是有些沉甸甸,似乎…… 林堂春一瞬念头闪过,小心翼翼地将试管拿在手上轻摇了摇。 里头有东西。 他的心脏咯噔一下,怕里面是什么危险的化学用品,自己又对生物学一窍不通,硬着头皮放在手中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支试管在外观看起来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林堂春瞳孔骤缩。 它的内部是空的。边与边的连接处却有一个微小的空隙,这只是一个障眼法。 他的手颤抖着把空空如也的内壳取出来,露出内部真正的东西。 那是一小支试剂。林堂春看不懂那是什么,却知道这应当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或许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不,应该不止这个,他又把手往深处——也就是试管放置的地方探了探,发现那里并不十分平整,而是有一些倾斜,似乎放着某种东西。 林堂春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好像将要解开某个埋藏已久的秘密。 他小心地将那一处地方的微微凸起处揭了下来——那是几张被灰尘和密密麻麻试剂所掩盖的纸! 纸上被覆满了灰尘,已经不能完整看见写于其上的文字,林堂春只好简单掸了掸,上方终于露出几个字:“试剂研究结果(十)”,而下方是一行小字:“2015年4月85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天周洄被叫去取的文件应该就是他手里这张。 这封文件跨越了十年,终于又搭乘着迟到了多年的真相暴露于阳光之下。 林堂春就这样略显狼狈地跪在地上,膝盖隐隐作痛,无数他看得见看不见的灰尘沾在头发皮肤和衣服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将全部目光和力气都放在眼前这几张纸上。 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能解救周洄于水火的东西。能成为点燃向名烽死亡倒计时导火索的东西。 恢复完杂物间里一切物品后,林堂春正了正脸上的神色,将纸张仔细折叠好与试剂一起被仔细放起来,而那支被当做障眼法的空外壳已被他放回原位。 这还没有结束。林堂春走出整个实验楼的时候心还在怦怦跳,仿佛怀里揣的不是试剂文件而是炸药,一路上他都在心惊胆战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试剂被摔碎,直到顺顺利利到了家,他才松了一口气猛灌几大口水瘫在沙发上,没忘将试剂和文件都暂时好好保存起来,随后才向唐允宁那边拨去电话。 “试剂和文件?”对面的声音难掩激动,林堂春感到很新奇,因为他很少能听见唐部长如此真情流露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可以,先不用慌张,之后我会派专人去取,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们。” 林堂春试探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唐允宁沉默了几秒,“事不宜迟,等我们这里的专业人员做完试剂的研究,就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向公众发出结论阐述事实。” 林堂春也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向盛的公关力量很强大。” 曾经他亲身经历过。当时周洄和宋骄订婚的时候,事情闹得很大,社交平台上全都是有关于两人的新闻,舆论更是疯狂不可控,想来应该全是向盛的手笔。 “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事情还没有闹大,就被向盛压了下去?” 林堂春应了一声,“向名烽现在肯定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恐怕已经在想应对措施了,有关于爆炸案的至关证据,涉及到周洄能否提前被释放,这件事情一定要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舆论变得不可控制,政府才会亲自下场解决,否则只是放了一个哑炮,不仅不会响,甚至会成为一个威胁。”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林堂春以为是自己的长篇大论太过直白幼稚,刚刚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就听到唐允宁轻笑一声说:“小春,你们俩真是越来越像了。” 林堂春一下没反应过来:“谁?” “周先生。”他补充道,“周洄。” 方才的语气,遇事的态度和反复思考利弊的手段,都几乎与周洄一模一样,连林堂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被旁人一眼看穿后心中还有些微苦。 唐允宁瞬间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安慰道:“别担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将话题岔开:“依你的想法,这件事怎么放出去最为合适?” 林堂春顿了一下,随即没有片刻犹豫,似是早就想清楚该怎么做,语气坚定:“一天后,鸣英颁奖典礼,我会去参加。” 唐允宁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有些惊讶:“你是想……小春,你想好了,只有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才会有机会,你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一定就能获奖?” 他说这话并不是讽刺,林堂春自己也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获奖,能站在台上说话的机会也就失之交臂,更别提去利用发言制造舆论。 可是他跟周洄的脾性一模一样,没有把握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开口。 “我查过了,我之前参与过的一个剧组,在这次的鸣英奖尽数被提名,从女演员,男演员,再到导演编剧,而这里面有一个人获奖概率极大,就算是没有获奖,按照两位演员的热度来看,也依然有上台讲话的机会。” “我已经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在那个时候发声制造舆论,得到的答案全都是——愿意。” ----------------------- 作者有话说:即将回收文案,只不过部分有出入,小周在监禁室做望妻石中…… 其实是提前加了更,怕后面没时间写,先趁着假期补上哈哈 中秋小剧场: 周洄是不讨厌吃月饼的。 原因是小时候很少因为过中秋吃过月饼,顶多是邻居的嬢嬢送来一碗面庆祝,看着月亮呼噜吃完了事。 直到长大之后进入大学遇到林芜,林芜和向满薇每到中秋都会给周洄送月饼,有时候是礼盒,有时候是向满薇亲手做的,蛋黄味,五仁的,甚至芝士巧克力,周洄都不挑,他也没觉得什么好吃不好吃,以为是中秋必过的习俗,每次塞着也能吃完。 林堂春讨厌吃干巴的月饼,咸的更是不喜欢,小时候被养得娇气,周洄认为月饼是什么人人都喜欢的珍贵的好东西,每到中秋都往家里拿回几箱月饼。 林堂春摇摇头表示不爱吃。 周洄很不解,将月饼切开精细摆盘。 林堂春勉强给面子吃了几块。最后全都进了周洄的肚子里。 两人在一起之后中秋依然是在家简单过,月饼进化成几百种口味,林堂春依旧不喜欢吃,挑了几个喜欢吃的内馅之后全都塞到周洄的嘴里。 周洄纵容的把什么奇怪难吃的口味全都吃了,最后吃饱了去洗手,林堂春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最后被一双大手扛起来扔(轻轻放)到床上。 林堂春:? 周洄:“月饼不爱吃,总有你爱吃的。” 于是小林同学看了一整夜月亮,不过月亮太晃太模糊,只能看见几缕亮光。 (完) 第61章 距离明日盛典不过数月, 时间紧得像是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事情,等到再次踏上这个地方,林堂春竟忍不住地恍惚。 数月前的时候, 《不渡春》还没有开播,周洄和他之间的心思还没有彻底戳破, 一切都还没有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不上是好是坏。 再次与剧组众人重聚, 大家也没有往日相聚的激动欣喜,因为周洄的事情,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林堂春的情绪,脸上多了些沉重和严肃。 林堂春看着他们视死如归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那么严肃干嘛?都要获奖了, 大家都高兴点,笑一笑,不然明天耍大牌的黑热搜又要被挂在平台上了,到时候可别后悔啊。” 他想开个玩笑来缓解一下气氛,宋骄等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小春, 你有什么情绪都别憋在心里,有我们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总会来的,我们都相信周总,再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事关人命的大事,我们也就能尽这点力量了。” 在颁奖典礼上公然发声,与正面对抗州政府没有什么区别,再加上台下坐着的都是商业大佬, 稍有不慎,以后的商业资源也基本宣布完蛋。林堂春知道这件事关乎几人以后的职业生涯,一开始他们满口答应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等到真正坐在候场区,坐在关乎演员们生涯努力展示结果的地方,他突然就有些自我唾弃和后悔。 凭什么要将别人拉进来?本来就是有关自己的纠葛,为什么非要纠缠别人的命运? 这和道德绑架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在那一秒钟他想通了,也做好了引火自焚的准备,却没想到一下子被宋骄看破了心思。 宋寻也在旁边附和:“小春,你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我连上去发言的腹稿都打好了,你可一定要给我这次机会啊!” 宋骄在一旁损他:“宋老师可不要毒奶啊!颁奖典礼还没开始就想当影帝压我一头了?” 第70章 他俩一唱一和的,林堂春噗嗤一声被逗笑,两人见他情绪缓和了也稍稍放心,小学生吵架似的拌着嘴,而江听月就在不远处看着几人打闹,在林堂春看过来的时候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林堂春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连鼻尖也悄悄酸涩起来。 荣清由于工作冲突等到颁奖典礼开始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坐在林堂春身边,脸色也不大好看。 “怎么了?”林堂春问他。 荣清也没藏着掖着:“郑天忆刚刚给我的消息,政府这次是真的软硬不吃,态度坚决。” 他顿了一下,望向颁奖台处补充道:“看来不闹出点动静是不行了。” 林堂春一愣,沉默着没说什么。 此时台上正在进行着精彩的表演,台下演员歌手们难掩激动等待着颁奖,老一辈的前辈们已经聊起来,一片和谐的景象,媒体们也已准备就绪抓拍下演员们获奖时的激情瞬间,现场一点也没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表演结束,主持人面带笑容激动人心地宣布:“新一届鸣英奖颁奖典礼现在开始——!” 林堂春心里本来就压着事,再加上自己也在提名名单上,表面再冷静也难掩内心的澎湃紧张,脑子昏昏的一团糟,到了半个小时之后甚至连主持人吐出的字也听得迷迷糊糊。 颁奖正进行到高潮之时,林堂春昏沉扯着荣清的袖子问:“荣编……你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发烧了……” 荣清本来在全神贯注听名单,乍一听到这句话被吓出一身汗,也没心思去看颁奖了,手立刻摸上林堂春的额头感受温度:“发烧了?!我看看……” 林堂春体弱他是知道的,郑天忆的医院不知道跑了几回,近段时间好不容易被周洄养得好一点,周洄一不在又迅速瘦了回去,要是还发烧了那还得了。 所幸额头上的温度不高,只是额角出了些冷汗,荣清仍然不放心,要不是林堂春阻拦他甚至打算向工作人员去要温度计。 林堂春说两句便有些气喘:“别去……马上快到我们了,我没事,既然没有发烧就不用管我。” 荣清很是无奈又心急,只好去要了一瓶水拧开递给他:“要是让周洄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可惜周洄现在不在身边,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在监禁所里干着急,然后悔不当初后悔莫及……荣清一看林堂春发白的小脸停止了臆想,得,估计这小祖宗也没打算让周洄知道。 “下面颁发的奖项是——最佳男演员!” 林堂春骤然抬头向台上望去。 “提名名单有:……宋寻,《不渡春》。恭喜以上几位演员!” 镜头扫过被提名演员的脸,其中扫到宋寻的时候观众欢呼声明显升高,林堂春听得也稍稍放下心来。 “获得新晋鸣英影帝的会是谁呢?下面有请李迎老师来揭晓!” 就在这关键时刻,林堂春的手机忽然急剧振动,他拿起一看,是唐允宁打来的电话。 他心一沉,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想必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场内人群嘈杂,他根本没办法接听,只好先挂断。 果然,几秒钟后对面发来一条信息:“试剂研究出了点问题,暂往后延!” 来不及了。 台上颁奖员颤颤巍巍的声音已经响起:“第二十四届鸣英奖最佳男演员的获得者是——” 林堂春的心脏怦怦跳,声音重得似乎快要盖过现场话筒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宋寻,《不渡春》!” 霎时,全场的掌声雷鸣般响起,只有林堂春的耳边一阵嗡鸣,他全身石化在那里动弹不得,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身体。 一旁的荣清立刻站起来鼓掌,见林堂春愣着有些疑惑:“小春,你怎么了?” 林堂春冷汗直冒,场馆里明明是暖热的,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却都散发着寒气。 宋寻坐在前排,离他们有点远,但因为是同剧组的,就特意绕了点路走到他们身边一一拥抱。 他获奖了,就意味着承担着唯一开口发声的机会,此刻看向林堂春的眼神中带着安抚让他放心。 然而林堂春却在宋寻抱过来的一瞬间在他耳畔轻轻颤抖着说:“别开口……” 宋寻愣了一秒,略显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我会另想办法……”拥抱的时间不能太长,林堂春与他分开后挤出一个微笑:“宋寻哥,祝贺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容不得宋寻多留几步,他便复杂地朝林堂春看了一眼转身上台。 两人相拥的几秒钟事件后来被无数网友疯传猜测,但就算各路唇语大师也始终无法破解两人在几秒内说的几句话,以至于一段时间内都有传闻说林堂春和宋寻的关系复杂疑似前任,不然两人为何双双露出惋惜决绝的神情,当事人在看到后也哭笑不得。 不过在当下,两人也想不了这么多,纵使绝望和心如死灰他仍然要面不改色将颁奖典礼继续下去,站在台上的宋寻也选择尊重林堂春的想法,获奖感言全程一字未提有关于周洄的事情,也让宋骄频频疑惑给林堂春发去消息。 荣清不用看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此刻只有安慰:“没事,后面还有机会。” 可是机会一去不再。 最佳女演员竞选激烈,宋骄资历年轻最终不敌老戏骨遗憾错失影后,《不渡春》也在导演编剧领域纷纷与奖项失之交臂,这点微薄的希望就这么压在了结果还未揭晓的林堂春身上。 他事先看了刘导根据他的剧本改编的微电影,叙事流畅,画面优美,有着新人导演特有的风格,虽然只是微电影,但演员们演技在线,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但是若要在群英荟萃的鸣英奖杀出重围,就显得万分困难。这部微电影从导演到编剧再到演员,全都是零经验新人,成本也不高,背后又无资本支撑,能被提名已经是奇迹,更别说获奖。 “获得年度优秀微电影和导演的是——《八十天》,导演刘识,恭喜!” 荣清愣了一瞬,随后激动地抱住林堂春:“小春,是刘识导演!他的作品获奖了!” 林堂春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意识在那一瞬间唰一下短片,只有几个字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刘识。《八十天》。根据他的剧本改编的微电影获奖了。他本来不抱任何希望的作品,也是他第一次尝试与新人导演合作的作品。 刘识显然也十分激动和不可置信,从远处的座位上站起来,表情呆呆的呈现在大屏上,就连主持人也忍不住笑了。 “今年的微电影黑马——《八十天》是新人导演刘识的作品,讲述了在八十天之内,一位被困于大山的有志青年的奇迹变化,从大山到城市,主人公用艰苦卓绝的意志向我们证明了不甘于平凡、改变命运的传奇人生。这部小成本微电影画面优美,采用实景叙事真实,感情真挚催人泪下,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让我们恭喜刘识导演!” 林堂春终于在一字一句中反应过来,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微电影获奖,也就说明同一个作品在其他领域的获奖概率少了一些,他却丝毫流露出不安的情绪,为台上人鼓掌的动作没有停止,只是舌根发苦说不出话来。 颁奖几乎要进行到尾声,刘识下台后典礼有条不紊地继续,紧接着便颁到了新人编剧的奖项,台下无论是宋骄宋寻还是荣清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手机上还没有传来唐允宁发来的消息,林堂春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的发言,心脏慢慢地沉底。 直到一台摄像机猛地对准了他的面容,他始料未及地在大屏上看见了自己的脸,周围昏暗的光像是一下子被照亮,连同着身边人的表情也变得清晰起来—— 林堂春看到身边人都在激动地鼓掌,他呆愣着,直到荣清笑着给他指指台上。 年度新人编剧。旁边印着他的名字。 他不相信般地看了好几眼,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后骤停的心脏重新恢复激烈的跳动,连气都喘不匀,不知道被谁推搡着做梦一般上了台,他才清晰地又听到一遍自己的名字。 方才的记忆回笼,模糊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振聋发聩。 “年度新人编剧奖授予——” “林堂春!” ----------------------- 作者有话说:我发现了,大家是不是不爱看剧情只想谈恋爱[化了] 放心!下一章就放小周回来甜蜜! 也是怪我,一写到剧情就发狠忘情受不住了,不过还是要在这里恭喜小春贺喜小春获奖!!也回收了文案,有些出入大家不要介意! 其实剧情快要收尾了,感谢宝们陪伴一路走来这个完整的故事,之后会专门出一个番外点梗!宝们又什么想看的也可以发在评论区[奶茶] 第62章 意识仿佛在那一刻渐渐脱离躯壳, 却又在真正站在颁奖台时猛地钻回体内。 第71章 天花板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林堂春几乎挣不开眼睛,媒体们也把摄像机全都对准了这位获奖的新锐,场馆内不少人都对他不太熟悉, 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惊叹于这位新人编剧的年轻和完全不输于场上明星的样貌。 一时间, 寂静的场内只能听见台下窃窃私语和摄像机咔嚓不停拍照的声音, 林堂春迷蒙地从礼仪小姐手里接过奖杯, 看着手里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奖杯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不熟悉的东西。 主持人笑着将话筒递给他,全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投射在他的身上,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的方言。 颁奖典礼实在各个平台实时直播的,虽说现场与画面有延迟, 但还是精准无误地被现场的摄像机记录下来,林堂春的手心即刻出汗到快要拿不住奖杯。 手机……他的手机还在座位上,若是唐允宁发了讯息过来,他站在台上根本就接收不到。 那么短的时间。林堂春不敢去赌。 万众瞩目下,他只好开口。 “感谢鸣英给我这个机会,”他深呼了一口气, 随后尽量以从容微笑的姿态呈现在镜头面前,“其实在几个月之前, 在我创作这个剧本的时候,我根本就想不到会有这一天。感谢刘导为这个剧本赋予了灵魂。” 镜头扫过台下刚获奖的刘导,他笑得鼓励又开怀。 渐渐地,不知道为什么,林堂春竟然有些放松下来,眼神一一扫过台下的观众们,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明日盛典的时候,只不过第一排坐着的不再是他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堂春真的是年轻有为啊, 我记得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就创作出了这么优秀的剧本,可以和我们说说创作来源吗?”主持人微笑着cue流程,林堂春既在《不渡春》里参与编剧,自己的原创剧本又获了奖,主办方有意想要多给他一些镜头。 林堂春顿了一下,这原本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展示和宣传自己,但是他心里早就有了组织好的答案。 “这个剧本最初其实是来源于我去过的一个地方。”他的声音温润有力侃侃道来,台下不少人都被他的话语吸引住,“我从小就在文州长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辽阔的山,不是那种供人攀爬的旅游景点,而是最原始的也许有各种生物的绵延的山,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我去的那个小村庄,就坐落在那里。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从层层巍山包围住的这里跨越出去,那这个人一定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毅力和勇气。” “所以——”他抬起眼目视前方眼神坚定,“我要感谢我的哥哥周洄先生,他是我的灵感缪斯,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这个剧本的诞生,我也许也不会站在这里。” 场馆内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发出轰然的讨论声! 连同一直在稳定拍摄的摄像机都迟疑了几秒,场上的主持人更是石化在原地表情有了几秒钟的空白,不过出于事业信仰他还是极力地去救场:“堂春是有亲哥哥吗?还是第一次听你分享呢……” 林堂春在心里对主持人暗道一声对不起,声音却未停止:“原本他应该坐在台下看着我站上领奖台,可是他这次却因为被人诬陷,现在还身处于监禁所中。” 这应当是鸣英奖这么多届里第一次出现这么重大的事故,场上几乎全都乱了套,导播紧急切换镜头,林堂春的话筒被强制消音,而他本人也被导演组撤离下去,只不过在下台后观众席秒变发布会一般,林堂春被媒体团团围住,根本没有人再关心接下来的颁奖和闭幕,所幸颁奖已经接近尾声,这场颁奖典礼就这样如梦般在闹剧中结束。 与此同时,一条热搜静悄悄地从底部一步步攀爬到顶端,是有地案处隶属研究院发来的报告,报告显示一封来自于十年前的文件,文件里是有关于爆炸案所在研究院的研究报告,与其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一支试剂,初步研究结果与最近潦河分尸案所牵连的禁药息息相关,而向盛集团在十几年前所进行的禁药交易也被人挖出来,事件反转,周洄和向名烽的口碑同时逆转,网上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愈吵愈烈。 再加上无数人所关注的鸣英奖颁奖典礼上闹出的风波,周洄被监禁一事简直被讨论上了顶峰,即使向盛公关部后知后觉地在撤掉热搜采取公关措施也于事无补,根本挡不住群众的热烈讨论和舆论的热火朝天。 而林堂春在颁奖典礼所说的短短几句话也被拿过来逐帧解读,有人疑惑两人姓氏不同是否真的是亲兄弟,也有人在质疑猜测两人的实际关系,不过林堂春后续并未出来解释,而是任由舆论发酵,因为关注度他更是一夜涨了几十万粉丝。 总之,在民众的施压下,爆炸案又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向盛楼下甚至有不少帮助受害者家属维权而自告奋勇的民众们,眼见事情要越闹越大,州政府迫于无奈只好放出公告称将于第二天下午释放周洄,准备下一次的爆炸案二审。 那天的颁奖典礼现场简直要乱成一锅粥,林堂春下台之后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荣清赶紧拉着他逃到后场,两人被挤出来时还喘着气,直到下台之后林堂春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恐惧,慌乱和后怕毫无顾忌地如藤蔓般爬上他的后背。 他几乎感觉到快要窒息,弯着腰不停的呛咳,荣清被吓得不轻,赶紧帮他顺着后背,“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林堂春虚弱地摆摆手。 荣清有些心疼:“你说你,非要逞能。其实周洄被政府放出来是必然的事情,不过早晚罢了,何必为他冒这么大的险。幸亏那边按时发了通告,要是没赶上,你的职业生涯还有以后吗?” 林堂春知道他的本意是好心,按理来说这个冒险应该在宋寻获奖和唐允宁给他发了消息那一刻就停止,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想让周洄再等,也不想让自己再等。 荣清扶着他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坐下的时候仿佛也喘了一口气,“照你的脾性,小春,你没和周洄说你获奖的事吧。” 要是周洄知道林堂春会出现在领奖台上用自己的荣誉为赌注换他出来的机会,恐怕会在最一开始就斩断这个念头。 林堂春沉默着没有说话。 荣清却说:“挺好的。” 林堂春转头看向他,有些不解。 “我是说,你们俩现在这样,挺好的。”他笑了笑,“毕竟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赴汤蹈火,不是么?其实从前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只是现在戳破了窗户纸,未来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模糊不清。” 他的语气有些惆怅和惘然,林堂春猜测应该是与他和郑天忆最近的关系有关,不过荣清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多去过问,也许让他们两个人自己消化是最好的。 他笑了笑,嘴唇还是苍白的:“荣编,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们聚在一起再吃一顿大餐吧,像夏天那时候一样。” 荣清本来还深陷于自己给自己设的心理困境中,听到这么突然的话题一愣,不过还是下意识答复:“好啊。” 他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等内场的风波稍微平息了一些,两人才喘了一口气给宋骄宋寻等人发消息报平安告别,走到外头的时候,一股冷风忽然呼啸而来,吹得树上的落叶哗哗掉,迎面是刺骨的凉。 林堂春有些恍惚:“荣编,文州的深秋有这么冷过么?” 荣清似乎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冷惊到,缓缓突出一口气,竟然能凝结成透白的雾气。 他把手揣进风衣口袋里,看着枯黄的树逐渐要变成犹如新生般的赤裸裸一条,像初生的婴儿,也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半晌,林堂春才听到他叹息般的一道声音:“小春,冬天到了啊。” __ 接周洄回家的那天,是林堂春消磨半生都忘却不掉的回忆。 所有事情都如林堂春和唐允宁想象中发展,如今周洄也终于被提前释放,一切向好,林堂春本应该是高兴的。 可是他站在监禁所的门口,就算穿着毛衣戴着围巾,也依然僵冷得动弹不得,甚至于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后大脑依然像被冻住了一般一片空白。 周洄明明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眉眼锋利,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沉稳中藏匿着外人无法察觉的温柔。 他走出来的一瞬间就看到了站在大门旁边等候的林堂春,本来很是温情的场面,却在他看到林堂春单薄的穿着和微红的鼻头后骤然改变。 他眉头微皱地大步走过去,牵起林堂春的手仔细摩挲:“怎么这么凉?入冬了,秋裤是不是没有好好穿……” 林堂春原本酝酿了无数感动复杂的情绪,正几乎要眼泪汪汪地等周洄走过来与他说什么,却在听到后半句时一下子破了功,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歹是分别了几天,说不上久别重逢,但也算小别,林堂春一大早起来收拾了自己,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苍白,为了显好看板正又特地没穿秋裤…… 第72章 他心虚得不行,咳嗽两声扯开话题,问了周洄几句里面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云云,周洄一边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走一边耐心听着,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下来,林堂春见他停了,也立刻停下话头,刚刚他絮絮叨叨了一路,事无巨细地将这两天的小事说了个遍,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一刻不带停地说出那么多话。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周洄温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却足以让林堂春在冷冬打了个寒颤。 “宝宝,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 ----------------------- 作者有话说:我回来了!![加油][加油] 让我看看你们还在吗!! 这两天降温了,妹子们多添点衣服!! 第63章 林堂春一下子噎住了, 一股冷风冷不丁地钻进衣服里,令他后颈发凉,瞬间觉得周洄简直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的手悄悄攒成一个拳头, 手心里全是冷汗,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开口。 这应该算扯平了吧……他在心里苦涩地胡思乱想, 周洄先前瞒着他这么多事情, 自己也只是“礼尚往来”地瞒了他一件事, 而且这件事也算不上多大…… 周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旁边的林堂春的脸色由灰转白再变得红润,觉得有趣,不禁想挑眉多看几眼小骗子究竟要怎么骗人。 林堂春见周洄迟迟不开口给他台阶下也慌了,这种恐慌程度简直不亚于父母用全名来叫小孩而不是昵称, 他支支吾吾半天妄图蒙混过关,一抬头却发现周洄正在好整以暇看着他,眉眼微弯笑眯眯的也不像是要严肃质问的样子。 他立刻反应过来,佯装生气地往前走没有搭理身后的某人,同时前些日子的记忆涌入脑海,让他想起他应该还没有彻底原谅周洄才对。 不知周洄是有意还是无意, 总之两人之间略显低沉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他大步追上前面自家小祖宗的步伐, 道:“不生我的气了?” 林堂春慢慢放缓脚步,别扭反问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你说的,还是不要原谅你了。” “是你说算了。” 这下轮到周洄说不出话来,他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那晚轻声说的话会被听得一清二楚,眉眼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僵持了一会。 毕竟到了冬天,林堂春又站在稍稍前面, 一旦有冷风呼啸而来必定是他挡风在前,当下一波冷风来袭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地呆呆伫立在那里,下一秒就落入一个温暖至极的怀抱当中,连同上半身和脸部都被遮得严严实实丝毫不会受到冷风的侵扰。 ——周洄将他牢牢地拥进怀中,就算他也穿得单薄,但胜在体温暖热,林堂春被他一整个囫囵拢在大衣里,从背面来看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好像两根紧紧攀附在一起的藤蔓枝芽,最终汇成共同的一棵参天大树。 “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紧急,”林堂春有些嫌冷,口嫌体正直地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只能听见上方传来闷闷的声音,稍加停顿,声调听起来像是有淡淡的鼻音,他好奇想将头伸出去看看,却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束缚住了。 周洄察觉到臂弯中某个人的动静心软成一片,但碍于略显严肃的谈话氛围没有显露出太多情绪,只是顿了顿调整语调,继续道:“不过终究是我的错,要是不想原谅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就这么怨恨我一辈子,也挺好。 他就姑且认作是另一种爱了。 他的后半句话没说完,林堂春也就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只当是他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自己心中的心虚和别扭被无限放大,沉闷了半晌才过意不去小声道:“我们俩这算是扯平了。” 周洄没听清楚:“什么?” 反正埋在衣服里也看不见周洄脸上的表情,林堂春心一横干脆一说了之:“你刚出来,不先看看手机上的新闻消息吗?” 被猛地提醒的一瞬间,周洄脑中的某根弦唰一下地绷紧,他光想着一切都是按照他想象中的走向在顺利发展,一点都没意识到现在的真实情况,他将怀中的林堂春稍稍松开些,拿着久违没有打开过的手机重启,霎时间数百条消息接踵而至,还没来得及进去查看一番,他就先行一步打开新闻。 树叶间的缝隙正好能透过一小束阳光,一道独属于秋冬的暖阳打下来,落在棕黑的瞳孔里衬得颜色偏浅,像是某种兽类将要狩猎或进食之前的信号,瞳孔反射出屏幕上缓缓划过的新闻,“鸣英奖”“骚乱”这几个此前毫无干系的词语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推演过几十遍甚至上百遍的过程就此崩塌,如同那个在原本设定中不存在于因果之中的变数以0.01的极小概率出现,时间和空间都静得像是一个平面,只有片刻后一缕风的出现才打破了方才可怕的宁静。 手机上的消息每一句都像是对眼前既得利益者的嘲讽一般,林堂春过往的所有努力和荣耀在此刻化为渺小至极的尘土不值一文,这都是他未曾料想到的,或者说,从来不会让这种结果出现的。 而这场可笑又可怜的闹剧的主人公就站在他的眼前,带着几分不安。 周洄忽然觉得自己无能得比不上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带着念想的人,他在心中反复念着那三个字的名字,除了这个名字他实在想不到有别人能承担这种怨恨和痛苦。 向名烽。他在心里苦涩又无力失措地问,这也是你给我的报复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承认,这样的报复的确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加痛苦。 如果林堂春此时此刻抬头,将会看见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画面,也许他从来没有在周洄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 他温柔深情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被强迫着撑出来的一样,面部的完美无瑕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条难以弥补的裂缝,明晃晃地展露着,很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用更难听一点的话说,那就是滑稽又可笑,要是向名烽此时也在现场的话必定会请一位世界级的画师用最快的速度将他脸上的表情记录下来,再裱起来送给他让他挂在客厅里以供日夜观赏。 可惜林堂春因为紧张没有抬头,额上甚至被闷出了一点细汗。 “对不……”他的话音未落,便被周洄干涩至极的嗓音堵了回去。 “没关系。”他克制镇定着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这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随后,他浓情蜜意地在林堂春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我们先回家再说,好么?” 林堂春别无他法,只好一味应着,心中却迟迟放松不下来,一路上都在悄悄观察着周洄的神色,确认他没有极端外露的情绪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将周洄接回家之后的一切都异常顺利,这些天老板不在公司,孙琳作为助理忙得简直脚不沾地,虽说知道老板根本看不到消息还是尽职尽责地发了无数条信息,于是周洄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给孙琳女士带薪休假,放了一周的假期让她好好休息;第二件事就是去地案处亲自道谢,感人肺腑的感谢词是没有的,字里行间只有周总对于自家家属临危不乱的肯定和夸耀云云,听得唐允宁脸上的笑意几乎都要坚持不下去,倒是纪施岭恬不知耻去要了一点实际性的谢礼例如自选地七天免费游等等,周洄也没有推让而是痛快地答应了。 第三件事也就是最重要最具有压轴意义的大事,晚上周洄把林堂春房间里的所有被子和枕头连同人一起搬回来,将人狠狠压着炒了一顿。 林堂春就好像无知落入狼口的小羊羔,周洄洗完澡下半身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还乐滋滋地品鉴了一番毫无变化的精壮身材,下一秒就被毫无征兆地扒了个精光,幸亏周洄虽然燥火上头但良心尚存,将房间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再将人推进浴室洗得香喷喷热乎乎才开始享用自己的佳肴。 几天不见的刻骨思念和无尽的愧疚不甘仿佛都被注入血液之中,周洄像是暴露了本性,一改往日的柔情和耐心,连前戏缠绵缱绻的亲吻也一并跳过,瓷白无暇的身躯上几乎都被刻上了牙印,每一个角落都不容放过,更是无视林堂春稍显可怜委屈的泣音,只顾着自己强硬的动作。 林堂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起初还乐意去迎合,几秒钟后被吓得不可开交,在凶猛起伏的海平面上孤立无援,甚至连一个安抚性的亲吻也得不到,只能将脑袋埋进柔软的被单里,露出一双哭得湿漉漉可怜至极的眼睛。 “周洄……哥哥,”他发不出来完整的句子,只能趁着空隙哭喘着吐出不连贯的语句,“你别这样好不好……” 仿佛是在深海溺毙多时的人被猛地拉了一把,又好像寂静无人的山谷中被猛然炸出一个天坑,周洄恍然醒悟过来,眼中的□□被倏然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尽的自责和自我唾弃。 第73章 他居然真的这样做了。 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再看一眼身下,林堂春的肩头和脖颈被红痕取代,面庞被罩上一层水雾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准会骂他一声禽兽。 林堂春感受到他的动作渐停,试探着睁眼去看了他一眼,扑扇的睫毛昭示着他内心的恐惧。 看到他的眼睛,周洄恨不得立马扇自己一巴掌。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这场让两个人都没有痛快到的情爱到此终止,周洄好像又变回那个让人安心又极尽体贴的爱人,温和地吻去林堂春脸上的所有泪水,帮他擦拭好身子,将他塞进暖洋洋的被窝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林堂春依然惊魂未定,但这些天他耗费的精力太多,终究敌不过周洄怀抱的结实温暖,过不了几秒钟便沉沉地睡过去,只是姿势蜷缩着,像很没有安全感。 黑夜中的周洄一直睁着眼睛,保持着这个有些不适的半怀抱式姿势,直到听到身旁均匀平静的呼吸声,才放松下来,将人完全搂进自己怀里。 那一夜思绪漂浮,连周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究竟有没有真正睡着,因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很轻,说不上来是何种声音。 在无人知晓的夜晚,文州第一场冬雪悄然落下,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洁白之中。 ----------------------- 作者有话说:最近感冒又急性咽炎,状态有点不好[爆哭]各位也要注意身体呀! 这一趴结束,马上要接近尾声了(鞠躬 因为身体原因,最近更新得会有点慢,妹子们见谅[求你了] 第64章 “气象局报道, 文州今明两日或将出现大雪天气,请广大市民做好防备……” 客厅里由于暖空调而一点都感受不到冬季的寒冷,男人在厨房兀自忙碌着, 半个小时后妻子准时醒来,带着惊喜的声音:“呀, 下雪了啊。” 男人听见了妻子的声音笑着转头, “下得不小呢, 今天正好周末,待会小春起床了肯定很高兴,他还没怎么见过下雪呢!” 别说小孩子了,文州常年由于地势不易下雪, 每逢冬季要是能飘点雪花就算是惊喜的事,这么大的雪有不少市民也是第一次见。 “做的什么?这么香,需不需要我给你打下手?”女人走过来,亲昵地攀上丈夫的肩。 “不用!”男人佯装愠怒地把她轻推出厨房,“你好好歇歇,这里有我就行, 你和小春就准备准备吃我做的大餐吧。” 不一会,厨房里传出阵阵的香气, 卧室里的小儿子醒了,看见窗外漫天的雪,眼睛亮晶晶的,揉揉眼睛立马也不困了,说要去堆雪人。 向满薇满脸笑意地把小孩子安顿在桌前,林芜则是将几盘大菜端到桌上,吃饭途中小孩子的眼睛还不住往窗外瞟,惹得夫妻俩一阵哄笑。 几个小时之后, 窗户外的小阳台上摆放了一个小雪人,雪人堆得精致,眼睛是用纽扣做的,鼻子被嵌了一个小胡萝卜,头上还有一顶帽子,一看就是小朋友的款式,它的嘴咧得大大的,笑得开心。 雪人用树枝做的手臂所指方向几公里外,文州大学的学生们不用上课,校园里的欢笑声在白洁的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脆,整个校园都被蒙上一层洁白。 学生们兴奋极了,都从宿舍里出来到外面打雪仗,由于室内外温度差异大,宿舍楼里的窗户都结上一层白雾,让人看不清底下的状况。 “周洄,走啊,下去打雪仗去!”室友们三五成群搂着肩哄笑,被叫到的人神情淡淡,礼貌却也扫兴地给出答复:“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想再看看昨天新做的实验。” 室友们自讨没趣,小声嘟囔了一句“书呆子”便簇拥着下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楼道里也没了哄闹的声音,坐在床边看书的男人才有了一丝意动,他的目光无意义盯在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桐是经常下雪的。一场雪下来,农作物和田地也都被蒙上厚厚的一层雪,村民们一大早就得起来拿了铁锹铲雪,铲来的雪也不会乱扔,而是拿大桶接好,等它融化了,能有备无患。 周洄的小时候总是能看到雪。也能看到村民们焦急忙碌的脸庞。 所以下雪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若说是什么雪仗,更是每人陪他玩过,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可是就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周洄放下笔,用手轻轻擦拭着蒙上一层白雾的玻璃。 模糊的玻璃被擦拭出一个透明干净的小角落,透出楼下一群人玩雪的身影。 他的室友们也正在充满生机与活力地、看起来没有一丝烦恼地打着雪仗,有一个人的后颈被灌了一大块雪,冻得嗷嗷叫。 周洄看怔了。嘴角不禁弯起一个弧度,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文州的雪是不一样的,他想。 初冬来临,他的衣服却还薄得可怜,能保暖的衣服根本没有几件,但幸好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熬过冬天就是春天。 周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预感,今年的冬天会过得同往年不一样。 “.…..预计降雪量将达到十厘米以上,据悉,这样的大雪天气上次在文州出现还是在十年前。” 卧室里安静非常,除了安稳恬静的呼吸声就只剩下窗外飞雪飘过的细小声音。 周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林堂春睡得沉,可能是体虚怕冷,夜里睡着睡着他便会不经意地悄悄往身旁热源处挪动,就这样一步一步挪到了周洄的怀里。 昨天晚上折腾得晚,一直到凌晨时分屋子里的旖旎才慢慢散去,林堂春按耐不住困意和累劲先沉沉睡去,留下周洄半夜一遍遍看着社交媒体上发布的获奖视频仿佛在自虐,直到清晨都没有丝毫困意。 他下午便与地案处的人通过电话,平淡不带一丝腔调的话语却说得对面的人阵阵发寒。 最后还是唐允宁接过了电话。 周洄冷静中带着隐忍爆发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唐部长既然知道他要以身犯险赌上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为什么还要纵由他胡闹?” 唐允宁先是愣了一下,明白了他是为了哪件事来算账,丝毫不惧道:“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何来胡闹一说。” 他似乎完全能读懂周洄内心深处的脆弱和担忧,轻笑道:“我知道周总本意不是如此,小春这次获奖本在意料之外,是么?” 周洄沉默着,没有去反驳。的确,他本意也只是想赌一把,那封文件和药剂只是他一个不算最重要的筹码,有一定几率可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可是林堂春硬生生将这个可能性变成了百分之百。 “我敢打赌,要是你遇上了同样的状况,一定也会这么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是一个爱人所能做到的最本能的反应,我说的没错吧周总?” 唐允宁的言下之意就是周洄现在还没有将林堂春脱离于他所要保护的“孩子”范围之内,或者说,恩师遗孤这个身份会深深刻在周洄脑海中一辈子。 可是林堂春不仅仅拥有这些身份,他更需要的是另一个更为刻骨铭心的身份,那就是伴侣和爱人。 电话那边的唐允宁仿佛一个感情心理咨询家,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周总,放手吧,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这样担心,只会让他以后做什么事情都畏手畏脚需要先考虑你的想法,你想让他变成这样吗?” 当然不会。 林堂春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待得太久了,这不仅是善意的维护,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 周洄哑着嗓子发自内心地:“唐部长,谢谢你。” 可惜这一观念在他心里也待得太久,再加上有十年来的复仇隐忍和各种复杂情绪压在一起,一时半会要改变还真有点不大可能。 思索了半天的周洄决定放过林堂春,也放过自己。 可是昨晚实在是放得太过了。林堂春缩在他的怀里,因此所有隐秘的痕迹都能尽收眼底,严重到周洄甚至都要怀疑昨晚自己下手的轻重,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可是林堂春皮薄,稍微碰一下都要留下印记红半天,更别提昨晚的激烈。 忽然,就在周洄仍然盯着臂弯中的人沉浸在反思中时,林堂春的睫毛扑扇了几下,随后轻轻朦胧地睁开眼睛。 ——和周洄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脑海里的回忆即刻重启,林堂春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得熏红,反观周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惹得林堂春恨不得把他揍一顿才能解气。 周洄也是摸清了他心里的路子,在他生气开口的前一秒轻拍他的背说:“宝宝,下雪了。” 林堂春微微张开的嘴一愣,脑子像炸开了一瞬间的烟花,他随即扭过头去看窗外,果然是一片洁白。 洁白的世界,让他一下子忘了怎么开口。 第74章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使唤周洄给他穿衣服,周洄任劳任怨像在玩奇迹暖暖一般给他穿得不亦乐乎,外头天冷,毛衣秋裤必不可少,最后再穿上羽绒服,成品就是林堂春被裹得像笨重的小企鹅连走路都走得不大顺畅,抗议无果后不情不愿地穿着这一身去洗漱了。 直到推开门走到外面,亲身感受这下雪的氛围,林堂春才有了一些冬天真的来了的实感。 他将手摊开,小小的雪花落在他的手心里慢慢融化,凉丝丝的,地上已经积了一点雪,踩上去咯吱咯吱。 林堂春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或许所有的大人遇到十年难遇的大雪都会变成小孩子,稀罕得不行,说什么都要让周洄给他在门口堆一个雪人。 周洄一挑眉,抱着臂在雪地里没说话,任林堂春怎么暗示都无动于衷装傻,等到人有些恼怒了才缓慢开口:“宝宝是不是忘记了?” “什么?”林堂春怔愣住了,随后想起自己说的话。 冬天的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他就要告诉周洄一个秘密。 他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没想到周洄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勾勾手指示意周洄稍微过来一些,周洄温热的气息靠过来,神情严肃,仿佛要与他商讨什么重要的事。 刹那间,脑子里的一切说辞和身后的烦心事全都忘了个干净,只剩下两颗温热的心在熊熊跳动。 调皮的雪花不断落在两人的鼻尖上,在天地寂静中,时间被放慢,一呼一吸都显得如此牵动。 林堂春听到自己伏在周洄耳边轻声说话。 第一句是:“冬天来了。” 第二句是:“我爱你。” ----------------------- 作者有话说:这大概是大结局之前的最后一节篇章了,最近也在慢慢恢复从前的更新频率,爱你们,感谢看到这里[垂耳兔头] 第65章 他说我爱你。 潮热的鼻息打在耳侧, 周洄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那几个字就以不容拒绝的架势闯入耳畔直达脑海,记忆中自他记事起便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爱”这种感情更是好像与他丝毫没有关系,就连亲情这种最基本的情感也是等到他上大学时从林芜和向满薇那里获取来的, 就算是片刻温情也足以温暖终生。 可是如今却有这样一个人, 凑在他的耳边对他说爱他。 这就是林堂春的秘密。一个在心底埋藏多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猛然察觉的秘密, 一个他宁愿将它带进坟墓也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 见周洄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幻,林堂春有些羞赧又忍俊不禁,故意将手放在他眼前挥了挥, “我说完了,可以给我堆雪人了吗?” 周洄终于从晃神中抽离出来,嘴上也没忘记下意识答应着:“……可以。” 他微红的耳尖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林堂春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反应看,心说原来周洄也会有害羞纯情的时候。 家门口堆的雪不算太多,因为落雪时间不长, 只在地上薄薄积起了一层,并且脏得发灰, 不容易堆起大的雪球,两人只好在其他地方诸如汽车上获取比较干净的雪,周洄手巧,又生得宽大,形状不规则的雪块到了他的手上就变得格外听话,肆意被揉捏成各种形状,没一会就堆成了大大小小的雪球。 先用最大的那个雪球做雪人的身子。在周洄神情认真做雪人的时候,林堂春一边在旁边拍照记录一边跟朋友们发着消息, 荣清好不容易休息在家,看到窗外下雪也是欣喜,主动给林堂春打了视频通话,电话接通,另一边是荣清家中明亮的客厅。 “小春,哎,你们怎么在室外啊?” 林堂春悄悄将镜头移向严肃得不像是在堆雪人像在开国际会议的某人,荣清惊讶出声:“周洄?他竟然还能闲着给你堆雪人?!” 忽然,荣清那头的屏幕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故意路过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哟,周总还有这雅致呢,手挺巧啊。” 林堂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郑天忆?你怎么和荣编在一起啊,你们不会……” “同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便作震惊状捂住自己的嘴,荣清无奈又嫌弃地把郑天忆推到旁边,“是他昨天非要死乞白赖地来我家吃饭,吃完饭又不肯走。” 这边正在热聊,周洄却像开了静音屏蔽模式一般专心致志着手里的动作,一时岁月静好,任人都看不出来还有区区几天便要二审开庭的紧迫感。 兴许是大雪覆盖了这个城市几天前的所有痕迹,所有人压迫的神经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雪浇灭,就连热搜新闻上都没了前几天的硝烟四起,全都是对这场冬雪的热烈讨论,难得的和谐,称得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雪人堆好了。它全身上下都圆滚滚的,雪□□致,周洄也早有准备,雪人的眼睛鼻子都挑选了形状大小合适的纽扣和胡萝卜来代替,当然帽子也必不可少,以至于林堂春在看到雪人全貌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仿佛又与模糊记忆中十年前那个小雪人对视了一眼。 荣清和郑天忆在称赞了一番周洄堆雪人的技艺后便极有眼力见地挂断了电话,林堂春看着雪地里朝着他微笑的雪人喃喃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美术功底……” 雪人脸上的眼睛嘴巴全是周洄用简单的树枝刻画的,嘴巴微微咧开似乎要说些什么。 周洄为他拍了拍落在肩头上的雪,“天气冷,我捏的雪球足够结实,不出意外的话,它可以在门前多待一会。” 林堂春凑近了些看,这摸摸那摸摸,爱不释手。 “它怎么张着嘴巴?是要说些什么吗?” 周洄轻咳了一声,将头别过去望向不远处的嬉闹,新出生的小雪人戴着与他俏皮的表情有些不符的沉稳深蓝色帽子和围巾,看上去反差感十足更加可爱,不知道是不是林堂春的错觉,总觉得它与它的主人有某部分的相像。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随后林堂春听到一道轻如羽毛的声音,声波似乎随着雪花在慢慢飘荡,融入沉默的大地中。 “他说,我也爱你。” 洋洋洒洒的大片雪花飘落下来,也许会落在身处外地的游子身上,也许会落在相伴出去买菜的老夫妻身上,也许会落在天真单纯的孩子们的手心里,同样的,它也会在此刻落在交颈而吻的爱侣肩头。 茫茫大雪,也最适合忆往昔。 再次回到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屋子里,向名烽用手轻轻抚摸这里的每一件物品和家具,即使它们通通蒙上一层灰尘,即使已面目全非。 周洄没有如他所愿在这场事件里消失于人世间,他倒并不意外,倘若周洄那么容易就被自己除掉,这十年来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与自己运筹帷幄。 只是在听下属禀报时,猝不及防听到那个名字时,他的眉头深颤了一下,掌心随之紧握。 下属向他提议要先从周洄的软肋和弱点上下手,将林堂春除掉,就等于把周洄一起除掉。 向名烽没有给出答复,而是看着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沉声道:“我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似乎也下了一场雪,只不过没有这么大。” 他的姐姐紧紧牵着他的手,即使面对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长辈和威严的父亲也没有惧怕,而是死死地挡在了弟弟的身前。 “那时候我父亲看着懦弱的我,嗤笑了一声,对我说,我就像是一堆沙子里小的不能再小的尘埃,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可是现在呢?”他转过身来看着下属,“你觉得我有所作为了吗?” 下属战战兢兢不敢回答,向名烽也丝毫不在意,自顾自说着:“这些年我原本以为自己了无牵挂,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能让我牵肠挂肚的东西,所以做什么事情也就无所顾忌。”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了无牵挂的人是不会感受到有软肋的人的幸福,但是我身边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唯一有点联系的还被别人的一举一动所牵动掌控。” 向名烽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失望,“是不是不把人逼到绝路上,他就不会看清这世界上的真相呢?” 下属支支吾吾搭不上话,向名烽原本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番,见他畏畏缩缩顿感无趣,不耐烦地把他打发了。 屋子里约莫过去了十几分钟,垂着头看向窗外的向名烽忽然听见皮靴踩地的声音,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于是也就没有回头。 “怎么,你也要在这大雪天气与我互诉衷肠么?”他讽刺一笑。 身后的女人不屑地“啧”了一声,“你不该这样颓废消沉,还有几天就是二审的日子,我不想输,也不想坐牢。” 向名烽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明荆则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 “放心吧,”他毫不在意地说,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身后的一切,脚下步伐却未停地踏出了这间屋子,“我是不会让你坐牢的。” 第75章 片刻后,明荆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子内,眼神无目的地盯在某处,一只这样站了许久许久,直到一缕冬日的暖阳打在她的睫羽上,她才恍若隔世地回过神来,毫无眷恋地大步离去。 夕阳西斜,夜幕降临,乌托邦式的和平宁静表面终于揭开了面纱,在黑暗无声的夜晚表露出深处的混乱不堪。 短短几天内,事情的真相不断反转,随着周洄被解禁,群众们的讨论声和热度达到了最高点,无数人都在期待着几日后的二审,也想看看周洄怎么在几天的时间内力挽狂澜彻底终结因果。 美好的一天如泡沫般转瞬即逝,但幸好如周洄所说,门外的雪人依然□□地站立,雪渐渐下小了,地上的雪也开始慢慢融化,等到几天之后,这里就会恢复成下雪之前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还需要继续下去。就算有了十年前的研究报告和一支相关的试剂也无法作为完全推翻向盛的证据,这些还远远不够。 要想狠狠将向盛钉死在地上无法翻身,他们还需要一份更加直接且具有百分百指向性的证据。 “什么?你想去把向盛研究院的禁药试剂找出来?”唐允宁觉得太过不可思议,说是“找出来”都是委婉一些的说辞,不如说是偷出来,且不说研究院的试剂藏匿在某处或有没有被销毁,光是要潜入研究院这一项就足够地案处和周洄喝一壶的。 周洄沉默了一会,没有否决,“这是唯一能在二审打赢翻身仗的方法。” 唐允宁还想再挣扎一下:“周总,有没有可能有其他证据能间接地置向盛于死地?” 对面没有回复,两人也都心知肚明,向名烽来势汹汹,无论什么间接证据都有可能在一瞬间翻供,只有这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关键性证据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周洄哑声道:“唐部长,我不能再赌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 “好。”对面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那你想让地案处为你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能确保禁药试剂被带出来后的安全。” “这么说,周总已经能确认试剂的方向了?” 周洄看向一旁的林堂春,他已经睡着了,冬天最适合在屋内酣眠,空调温度被调得刚刚好,林堂春的脸颊被熏得有些微红,整个人都乖巧地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睡得安稳。 “我想,已经有人把它带出来了。” ----------------------- 作者有话说:哈咯妹子们我又来了,看文快乐哈哈,最近眼睛一睁就是在构思大结局怎么写,码字的时速也大大降低了[求你了]但是脑了好多番外先欠着,你们想看什么都可以给我评论[垂耳兔头] 第66章 文州郊外, 荒芜之处一片寂静,只有凉风偶尔吹落树上枯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听得人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此处临近荒漠,常年干燥环境恶劣, 因此渺无人烟植被稀少, 只有零星几点稀稀拉拉的枯草, 捱不过冬天,早已因寒冷缺水而死去,树木更是矮得可怜,看上一眼便知道营养不良生不出大树。 只是再往里走一些, 在一片荒芜之中竟然生出了一棵略显高大的树木,即使是在冬天枝干裸露也昂首笔直地挺着,与周围矮小的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树根处极其粗壮,倒像是有人悉心照料过一般。 _ 此时距离二审还有不到一周。 在林堂春后知后觉的“逼问”下,周洄将看似突如其来的上诉事件从头到尾仔细跟他说了一遍, 从聚集当年爆炸案受害者家属们,再到进行动员、搜集基本证据, 一步步连环相扣,缺了哪一个环节都不可能如此水到渠成的完成。 在提到受害者家属的时候,林堂春的手指瑟缩了下,“我还没有见过他们。” 周洄顿了顿,爆炸案的受害者与林芜和向满薇同为研究院的研究人员,都是同事关系,不出所料的话林堂春小时候应该经常与他们见过才对,只是记忆太过久远, 再加上催眠手术有些副作用,不能完全地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事情,因此如今提起他们林堂春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经常向我提起你。” 林堂春有些诧异地抬起眼看他。 “等到二审的时候,你会见到他们的。” 林堂春舌尖发苦,“所有进展都在你的计划之内么?从一审败诉,再到你被监禁,这一切你早就盘算好了是不是?唐部长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你从很早就开始……就开始布置这一切,就算将自己也牺牲进去都无所谓。” “从头到尾,你都没想着要告诉和麻烦任何人,不论是郑天忆、荣清还是我,就连最后去求助地案处也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周洄听得心口发闷,刚想开口,被林堂春堵了回去:“你不用回答我。我那天生气也不是因为你。” 周洄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林堂春没有回应他的眼神,自顾自说:“我只是在埋怨我自己。” 这些情绪和情感他从来没有和周洄说过,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得不开口。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鼻尖涌起一阵酸涩,“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能像周洄那样总一开始就背负未知的命运,不能像其他受害者家属一样跟仇恨和悲痛的情绪过一辈子,那个坐在警车上看破败不堪的现场离他渐渐远去的小孩子被埋葬在最深处的地底,他再也记不清楚当时的一一细节,也无法真正与那些失去至亲的家属们共情。 这是周洄赋予他的保护,代替了那些令人憎厌的仇恨,让他毫无顾虑地快乐长大,可是他从不知道有人在暗处一直在苦苦挣扎,也不知道那个人竟然就是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的周洄。 周洄猝不及防地得知了林堂春这么多的心事,一时有些无措,他自诩将林堂春保护得很好,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保护也会适得其反犹如一支利箭同时扎在两个人的心上。 等到快要拨云见雾柳暗花明的日子,差一步,也是深不见底未知恐惧的结局。 林堂春终于可以将一切无所顾忌地说出来,在黎明或是黑暗的前夕。 “不是的。”周洄的喉结上下滚动,难得声音沙哑地安慰,“你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你,我一件事都做不到。” 林堂春一开始作为老师的孩子闯入他的世界,原本毫无关系的命运网就此彼此串联。爆炸案后,在周洄万念俱灰之际,他一边要为老师师母处理后事,一边要去警局做笔录,前程未卜,他不知道凭借自己的低贱的生命能不能为他们讨回正义的公道,他不清楚活着的意义,甚至想过一死了之。 可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人影唤回了他的所有生机。当时的小林堂春已经被叔叔一家收养,周洄却怎么都不能放心,在得知林堂春自从住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上过学,直接只身闯入林覃的家,将饱受折磨的林堂春带了出来。 从此,他有了责任,也有了牵肠挂肚的人,从死亡边缘挣扎了回来,此后,哪怕是酒局应酬喝到胃出血独自去医院,还是耗费精力与向名烽多年转圜,这些痛苦的往事,周洄没有和林堂春说过半个字。 同样地,哪怕是现在他也不会就此说出来。 “况且,”他笑了笑,想让气氛不要变得过于哀伤,“我还有事情要拜托你,是当下最重要、最关键的事情。” 林堂春的情绪果然缓和了些,主动问道:“是什么?” “你还记得孔连昌这个人么?” 林堂春愣了一下,“当然记得。”是孔连昌将当年周洄去取文件的事情告诉了他,只不过其中有真有假,“可是明荆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周洄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我那日跟你说,怀疑孔连昌就是当年爆炸案的幕后黑手,他做了错事,在很早的时候就投靠了向名烽和明荆。” “在你被明荆绑架救出来之后,我曾仔细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孔连昌当下的情绪究竟是怎样的?” 林堂春微微愣住了。 “他当年是做了错事,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你?虽然他隐瞒了自己的过错,但真相确实在他的口中被描述得大差不差,他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决定要救你,把你安全地送出去,即使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即使我会告诉你当年的幕后黑手就是他,而你也会因此记恨上他,可是他还是坚定地想要救你,甚至不惜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从前两人都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孔连昌并不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没有向名烽和明荆那么有价值,但他也仍然是直接导致爆炸案的关键人物,就这么死了,未免死得太轻易。 林堂春也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孔连昌原本可以相安无事地在向名烽的集团一直工作下去,可是他那天却那么突然地和我坦白了所有的事情……” 倒像是等待了林堂春很久一样。 第76章 周洄用赞同的目光看向他:“他那日拼命地想让你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就是想让自己死得更有价值,他不甘心,这些年来的愧疚和心虚已经完全改变了他——或者说,他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自愿的。” 林堂春瞳孔骤缩,顿时觉得温暖的室内有一股凉风钻进了他的衣服缝隙。 而周洄还在继续说:“这样的人,会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而言语上的弥补对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在向名烽集团下的研究院工作了这么多年,倾尽所有,不可能只是为了将真相用语言传播就心甘情愿赴死。 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极为可怕又足以让两人兴奋的猜测出现在脑海。 “孔连昌……他极有可能保留了证据。” 话音刚落,温暖的室内,林堂春却犹如被冻僵了一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一直想要去争取的关键证据现在竟然荒诞地出现在一个死人身上,还是不久之前和他有过关联的、有过一面之缘却与他的命运息息相关的死人。 有新突破的喜悦之感在一刹那短暂地电麻过全身之后,随即而来的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慌和迷茫。 “可是我自从那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林堂春声音微哑,孔连昌最后只出现在了明荆的只言片语中,想要在语言的想象中寻找到关于他真人的踪迹可谓是难上加难。 周洄淡淡一笑,“至于这个,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了。” 林堂春一愣,随即快速反应过来。 刑侦查探,这可是地案处的专业领域。 况且有了初步的推测,接下来的路的确好走很多。 地案处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允宁二话不说立刻调了一支小队前往向盛研究院调查,那里已经被向名烽提前全面封锁了起来,低调的建筑仿佛一层烟雾就此消散,荒野再无研究院的痕迹,这里的一切都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文州不同于其他州,由于地理位置关键,出入管控森严,城市中心更是有多方势力共同防守,要想在文州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人,难,但在这里,就会变得很简单。” 调查小队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唐允宁带着周洄和林堂春两人到调查区域走了一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直接出结果。 周洄沉声道:“不管怎样,不能在这再多待一天了。” 虽说小队隐蔽,但这里也是向名烽的重点观察地点,向盛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由地案处在所谓他的地盘上撒野。 唐允宁点点头,“放心吧,如果按明荆所说,孔连昌是被枪杀而死,那埋尸地点只有可能在附近的这一片区域,有了范围,进度就会快上许多。” 他顿了顿,好整以暇地看了两人一会,将林堂春看得直毛骨悚然,而后微挑着眉话锋一转:“你们……这是和好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这章走一下剧情[彩虹屁] 第67章 话音刚落, 林堂春一个没忍住自己被口水呛了个正着,不住地咳嗽,不咳嗽不要紧, 在这个时候咳嗽倒像是有意之举,他的脸颊因为呛咳而变得有些微微发红, 周洄面不改色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而一旁的唐允宁像是洞悉了一切一般默不作声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去。 周洄没有理会旁人, 注意力圈在林堂春身上,拧开水杯给他递过去:“喝点水。” 林堂春乖乖接过去咕咚咕咚几大口,两人之间的氛围仿佛罩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旁人怎么插都插不进去, 但凡是有眼色的人都绕着他俩走。 林堂春喝完水好些了,环顾着四周,荒草一片,大部分已枯黄,倒真像个抛尸的好去处。 “其实我上次在这里找到研究院的时候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周洄熟稔得从他接过水杯,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文州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自从三十年前文州开始开垦荒地, 应该几乎全部的土地都实现了绿化改造才对,怎么还会在城市尽头有这样一个从未被开发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简直是为向盛研究院精心打造的室外桃花源, 远离城市,鲜少会被打扰。 “三十年前的文州,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周洄诚实答道,“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年决心要改造的文州还没有足够的能力面面俱到,就像所有接近完美的不完美一样,总会有纰漏和漏网之鱼。” “而这里,又恰好是文州和青州的交界处。” 青州是所有州里最罕见特殊的一个存在, 常年处于散漫管理的状态,政治管控神秘而独立,从来不与其他州市交流合作,经济情况也没有文州兴州好,又没有中州那样独特先天的地理优势,只能说是勉强度日,当初文州想要与青州以交界处的土地进行分割谈判,又不想多分心思与青州费口舌,对于交界处的土地就采取不管不问的状态,用来隔开与青州的相邻土壤。 “虽然这块土地无人管控,但想要在这里建如此明目张胆的研究院也必须要经过政府的默许,向名烽敢这么做,应该也是州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林堂春微蹙起了眉:“州政府这么任由着向盛嚣张行事,不怕有一天被发现吗?” 周洄嘲讽似的看着脚下这一块土地,“州政府向来重利,这些年纵着向盛也只是因为经济上需要它,等到向盛全面倒台,估计不出一天,他们就会将所有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这也是政府愿意提前释放周洄的原因之一,墙头草,两头都不得罪,看穿了向盛将要倒塌的趋势后便有意偏向周洄这一方。 “当年的爆炸案,也和政府脱不了干系。”他用鞋尖使劲碾了碾脚下掺着碎石的泥土,语气中带了些戾气,“冤屈平反,政府也是时候洗洗牌了。” 林堂春听了这一番话还没来得及仔细咂摸出其中的意思,就远远地看见前头的外勤组带着人回来了。 大冬天,纪施岭却一头汗微微气喘着回来,裤脚处还狼狈地沾上了一些泥,唐允宁蹙着眉问他:“怎么样了?” 他神情严肃,眼神锐利:“尸体找到了。” 在场的众人俱是心头一震,林堂春和周洄更是大步跟着唐允宁的步伐向前走去。 纪施岭带领的方向是要深入一些的荒林区域,这里隐蔽性强,偶尔还能听见鸟儿的几声啼叫,声音惨淡尖锐,在荒芜的空地上更显得空灵悠长。 再往前走,便是人群聚集的一处地方,小队的所有人包括警犬法医围在一处被挖开的土地旁,这处土地的旁边有一棵粗壮的枯树,与周围的矮树形成了较鲜明的对比。 林堂春跟在周洄身后,也在人群的缝隙中窥见了土地里的样貌。 土地大约被挖了半米深,在棕黑的充满着砂砾石子的泥土中隐约露出一丝人体皮肤的痕迹,林堂春恨自己的视力超群,看出来了那应该是青黑的一截手。 周洄不动声色地往他的身前挪动了一寸,挡住了他的目光,林堂春的心跳猛地加速,砰砰地快要跳出来,连带着胸膛也有些微微发闷。 几十天前还活生生在他面前和他交谈的人,现在正在他脚下的这片泥土中静静的躺到现在,直到被人揭露在阳光下。 林堂春的耳中一阵嗡鸣,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大脑发晕,胃里翻搅着一阵恶心,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才忍着让自己没有当中吐出来,耳边唐允宁与他人交谈的声音也如蚊子一般让他听不清每个字。 他只能看见挡在他身前的周洄宽阔的后背。 不能晕过去……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尸臭味放大了几十倍进入他的鼻腔,他的身形已然有些不稳,在微微晃动之际被一双手轻柔地扶住了。 林堂春努力使眼神聚焦,周洄焦急担忧地看着他,皱着眉摸摸他的脸:“还行吗?” 林堂春看看四周围着的一圈人,强忍着攀上周洄的手臂:“我没事……我就在这里,哪也不走。” 他本以为周洄会劝着他回去休息,却没想到周洄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满是冷汗的手包在自己温暖有力的手里,口中不是拒绝的话语:“难受就不看。” 法医在和唐允宁交代着情况:“.…..尸体只是有些初步腐烂,秋冬的天气,再加上埋在泥土里,会大大减慢他的腐烂速度,不过死亡时间不能确定,尸体胸口有一处明显的子弹伤口,应该就是致命的一处伤口,不过……” 她的神情似乎有些疑惑,唐允宁追问道:“不过什么?” “伤口四周似乎和其他地方完好的皮肤有些不同,就在最靠近心口的地方,这里。”她指指自己心口处的地方,“中枪的地方离心脏丝毫不差,凶手枪法很准,而这个伤口撕裂的方向却有些偏向右边,实在是有些奇怪。” 周洄神色一凛,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能不能剖开他的胸口。” 第77章 唐允宁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却在几秒钟的瞬间参透了他的意图,示意法医照着他的话来。 法医有些忧虑:“就在这里吗?” 唐允宁低下头看看时间,沉声道:“就现在。” 尸体想要秘密运回市中心简直是天方夜谭,只能在这里完成解剖。 法医点点头,取出专业工具神色肃穆地开始进行解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施刀的手上,她的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在场的人无一不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来打搅她。 锋利的刀刃划开尸体的僵硬的胸膛,划开皮肉的声音在一瞬间被放大显得异常清楚—— 忽然,法医握着刀的手停住了。 刀刃受阻,皮肤里有无法划开的东西,不是皮肉,也不是骨头。 饶是有多年的经验,她的手依然不可避免地有一些颤抖,带着一丝颤音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皮肤里……藏有别的东西。” 凭借着高超熟稔的技术和冷静的心理素质,被保留完整的东西被刀片解剖出来,不过因为在尸体里待了多时,表面有不少杂质,让人看不清楚,只能看出那是一个小而薄的东西,像一张小照片。 林堂春主动拉着周洄的手往前走,轻声道:“去看看。” 滴答。 有几滴水珠落在地上,迅速被饥渴的大地吸收,只留下一小块湿润的土地,带着一丝清凉冰冷,毫无征兆地接连打在树干和土地上。 下雨了。冬雪过后,冬雨如约而至,只不过天空并没有阴沉,这明显是一场太阳雨,只有天上的一层云在兢兢业业完成着自己的职责,接二连三的水滴打下来,冲刷着肮脏原始的痕迹,那枚东西被猝不及防的雨滴洗刷着,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逐渐露出它本身的样貌来。 众人眼睛都不敢眨地一齐盯着它,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被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法医戴着医用手套拿着专业器具仔仔细细地轻轻摩挲着它,那是一张被包裹得完好精致的小照片,照片上人的样貌一点一点被雨水冲刷干净,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姑娘,两人笑得恬静温馨,和这张照片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产生巨大的割裂感。 背面……背面还有东西! 法医察觉到照片的触感有些不对劲,厚度明显不一致,小心翼翼地将照片翻过来—— 那赫然是一小支淡蓝色的药剂,安安静静、不争不抢地待在照片的背面,仿佛一直在等待一个发现它的人。 周洄猜得没有错。孔连昌耗尽了自身的最后的一点价值,这两样小得只有拇指大的东西被树木缝隙中透过的一小缕阳光照得发着微微的光,似乎也明白自身并不平凡的命运。 荒芜土地上,就只剩一棵粗壮的枯树,土地下被挖掘的惨烈尸体,以及十来个被淅沥小雨淋得静止在原地的人。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所有人都在冰冷雨水的击打下猛地反应过来,法医赶紧将药剂从照片上分拆下来放在专用小袋子里封好,林堂春却盯着那一张照片没有动,任由周洄皱着眉取来一件雨衣帮他穿好。 他喃喃道:“那张照片……” 周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语气平淡,却好像隐藏着什么情绪:“照片上面是他的妻女。” “他把药剂绑着照片一起放在最靠近心口的位置,因为知道明荆的枪法准,轻易不会伤害到这两样东西,反而还能借子弹命中的伤口遮挡。” 林堂春只能看到泥土里的一小截裸露的尸体,其他部分仍然被琐碎的泥土掩盖,他看不清孔连昌的面容,也无法知悉他做下这个决定的神情。 在这个无人知晓无人光顾的荒芜土地,他融为大地成为唯一的宝藏,而尸体见到阳光后会加速腐烂,似乎在这一刻孔连昌才真正死去。 历史完成闭环,当初由他创下一切事端的开始,此刻也成为收束世界线的结局。 十年后,没有人会记得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历史的罪人还是英雄。 十年前,一个尚且带着一丝青涩的女人走进空无一人的实验室,眼前的男人笨拙又努力,在无人的实验室中妄图用后天的勤奋来弥补先天的天赋缺陷,女人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会,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被吓了一跳,手上的试剂失手打落在地摔个粉碎,但嘴上还是下意识唯唯诺诺答着话。 “孔连昌。” ----------------------- 作者有话说:来啦,下一章会有一个比较重大的事件[让我康康]由于上榜了,连更几天,顺便再征集一下番外,目前想写的有:蜜月、if线还有娱乐圈综艺篇,妹子们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告诉我呀[加油] 第68章 车辆平稳地从一片荒芜驶离, 开回市区,几乎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为了保护药剂, 周洄婉拒了唐允宁要给他们两人安排一个司机的贴心建议,让更多的人手去保护法医所在的车辆, 他和林堂春二人单独坐一辆车回去。 由两辆先行的车辆打头, 药剂所在的车辆被其他车不动声色地包围在里面, 其他车辆错开行驶,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周洄和林堂春的车才开始上路,车上有对讲机, 几人可以随时联系。 林堂春坐在副驾,看窗外的景色逐渐由开阔变得逼仄,有些担忧地问:“向名烽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周洄手上的动作稳当有条不紊,眼睛专注地目视前方看着路况,一边回答:“这里毕竟是他的区域,就算没有提前知道消息, 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看,应该也已经有所发觉了。” 向名烽不是傻子, 地案处一群人带着法医来到孔连昌的抛尸点,想都不用想他们要干什么。 “相信地案处的能力。”他看林堂春心神不定,安慰道。 林堂春魂不守舍地点点头,虽然他们的车跟在最后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突突地跳,从方才到现在都迟迟不能平静下来,像是在昭告他将有大事要发生。 雨已经渐渐停了,越往市区开, 人群就越来越多,人多了,想要从中作梗也就变得更难,因此一行人稍稍放下心来,唐允宁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小春,周总,你们还好么?后面的路怎么样,还好走吧?” 周洄在专心开车,林堂春帮他回复:“还好,唐部长,你们那边呢?” “还好,一切顺利,你们要小心,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两边都放下心来,再往前开一段路便是通往文州市区的大路,坚持40分钟左右的路程,就可以将药剂安全地保存在地案处中。 林堂春头靠在座位上,一副累极了的样子,周洄在后视镜里迅速看了一眼他的状况,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帮他将座位靠背调后了一些,问他:“累了吗?” 林堂春摇摇头,“我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的生命轨迹从开启周洄房间的密码柜那一刻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动,将他的人生带去不知名的地方,从那之后,生活好像失去了平静,几次意外,无数次的死里逃生,身处险境之中,到现在一切即将终结,快得好像一场梦,但其中的惊险后怕却足以让他牢牢刻印在脑海中。 “太顺利了。”他顺利获奖,能够趁机将周洄从监禁所解救出来,到现在又成功地在孔连昌这一条线上获得关键证据,好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样。 “这是向名烽在十年前自己造下的恶果。”周洄语气平静,“他和明荆逼迫孔连昌犯下大错,又以此为要挟将真相隐瞒了这么多年,最终这个唯一的变数还是没能让他们如愿,即使被杀死依然要弥补十年前就被剜去的良心。” 向名烽和明荆唯一的错误之处就在于觉得所有人都像蝼蚁和人偶一样可以任意掌控,却不知道人心和情感会随着时间不断变化,就像冷血的人不会体会到世间的暖一样。 周洄说完后沉默了一会,接着轻声道:“我在爆炸案发生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做,每天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去想爆炸案来临之前的每分每秒,那些人的一举一动,以及说过的话,我几乎都背得滚瓜烂熟。” 他自虐般一遍遍去想其中的细节,不愿漏掉一处,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回忆起并永久铭记当天的所有疑点,并推出怀疑对象。 “那天孔连昌恰好也在研究院里,我按照老师的要求回去拿文件临走的时候,看见了他的手在抖。” 孔连昌胆小怕事,有什么情绪也不会不动声色地隐藏,反而直接显露在外,这是他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缺点,他那时还尚存做人最基本的良心,因此将要下手的时候会显出十二分的不安和忐忑,也就是这一点,让周洄在内心种下怀疑的种子,在十年后种子生根发芽,并结出了他想要的结果。 林堂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正在开车的周洄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眉头深深地蹙起,他压低声音说:“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第78章 林堂春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心头一震,侧过头去看外后视镜,果然看到一辆白色的车辆紧紧地在跟随他们,这条大路上的车很少,左右都没有什么车辆,只有这辆车咬死在他们后面,意图异常明显。 周洄一一边紧蹙眉头操控车辆一边冷静道:“别慌,先给唐允宁那边接通对讲机说我们的情况,让他们继续向前开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自己会处理。” “好。”林堂春额上青筋猛跳,赶紧接通对讲机按原话把情况和唐允宁说了,果然那边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什么类型的车辆?能看清车牌号么?需不需要派人去支援?” “不用。”周洄轻踩油门,悄然一点一点增加速度,“你们那边呢?情况还好吗?” “我们这里一切顺利,没有可疑车辆。” 如果这么说的话,基本上不是奔着药剂去的。 唐允宁也反应了过来,交代道:“他们不是奔着药剂去的,你们坚持住,我立刻派遣车辆去支援你们。” 后面的白车还是咬得很死,周洄在外后视镜里粗略估计了一下两车的距离,声线沉稳有力:“不用,先把药剂安全送到,向名烽行事诡谲,你们按原速前进,派人来只会打草惊蛇,前面过了大路就是市区,人流量大,他不敢轻举妄动。” 意外当前,林堂春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幸好药剂没跟他们在一个车里。 唐允宁拗不过周洄,只好咬咬牙让车队继续前进,另一边周洄看白车毫无掩饰的想法之后,干脆放慢了速度,拉大与前面车队的距离,拖延时间。 林堂春屏住呼吸盯住前面的路况和后视镜,忽然听到周洄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后悔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周洄是想说今天跟他出来后不后悔。 他摇摇头,“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周洄沉默着没有说话,时间在紧张的气氛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带有一丝颤抖的声音:“我后悔了。” 林堂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听错了,直到转过头看到周洄脸上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悲哀和他额上的冷汗后,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周洄说他后悔了。 他原本以为向名烽冲着药剂去,有地案处在至少可以抗衡一二,却没想到身后紧紧跟随的车辆是计划中的百密一疏,如果今天林堂春没跟着他去,他可以随意将自己的命赌出去,但现在林堂春就好好地坐在他的身边,他只能拉扯着操控掌握两个人命运的方向盘,不能出一丝纰漏。 林堂春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洄,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天,你会做什么?”他问。 周洄思考了一会,答:“正常吃饭睡觉,去老师和师母的墓前好好磕三个头,和你拥吻,然后赴死。” 像最平常的一天那样。 “那你觉得我会做什么?”林堂春又问。 周洄愣住了,随后听到他的回答:“我只会和你一样。” 因为我也同等地爱着你。 前方高大的指示牌显示着还有几百米到达市区,林堂春默默松了一口气,到了市区就意味着白车的下手机会大大减小,再这样跟随只会是徒劳。 但周洄依然紧蹙着眉头没有松开。白车到了市区依然不减速离去,方才在大路上有多少次极佳的好机会它都无所作为,只是一味地跟着,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堂春颤着声线:“它这是想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周洄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神情严肃地问他:“宝宝,学过安全气囊怎么用吗?” 林堂春愣愣地点头。 周洄放心了,“要是待会有突发情况,正副驾驶会第一时间弹出安全气囊,到时不要慌张,先让头部进行缓冲。” 红灯。车辆稳稳停下,白车紧随其后不放,距离绿灯还有二十秒的时间,周洄的手指抓紧方向盘,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 三,二,一,绿灯。 刹那间,周洄猛踩油门,右打方向盘,没有遵循路线走直道,而是利用一个小拐弯想把与后面白车的距离狠狠拉开! 巨大的后坐力令林堂春的身体一颤,他稳好自身的平衡,目光焦距全在前方的车群上,这是一个车流量较大的十字路口,对面的红灯即将变绿,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可惜白车也没有示弱,以娴熟的技术猛地跟上,虽说拉开了些许距离,但还是没有将其甩开,反而被越逼越紧,大有被白车追逐超过的趋势。 周洄的注意力全在那辆白车上,还要分出注意力来留意旁边汇入的车流,林堂春的心跳迅速飙升至二百,好在周洄开车的技术够硬,利用车辆隔开了与白车的距离,两车中间汇入更多车辆,情况陡然逆转。 林堂春刚想松一口气,余光却瞥见了左侧方一辆不知不觉间靠近的庞然大物,瞳孔骤缩提醒道:“小心——!” 可惜此时为时已晚,他话音未落,悄然间靠近的货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换了方向,与白车形成夹击之势,下一秒就已经加速失控骤然撞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来啦,今天的第一更,可以算作昨天的[亲亲][亲亲] 第69章 “砰——!” 巨大的力量在一瞬间震碎了车窗上的玻璃, “咔嚓”一声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碎成残渣,玻璃碎片打向车内,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0.01秒内同时发生的一样, 林堂春的耳朵里只剩下“嗡”的一声,世界就即刻陷入了寂静。 货车失控撞上被白车和车流逼迫的车辆,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交警匆忙赶到处理, 周围无数群众已经在纷纷打电话叫救护车,窗外嘈杂不堪,车内却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一般静得吓人。 “喂?!小春?你们还好吗?说话……”对讲机里传来唐允宁焦急担忧而断断续续的声音,车内被安全气囊震晕的两人却浑然不知, 任由外界的所有声音不管不顾地闯入,如果此刻有人穿过狼狈不堪的废墟打开车门看上一眼,就能发现车内的两人以极其别扭的姿势紧紧贴在一块,这是在意外来临的前一秒做出的最本能的反应。 痛。不仅痛,大脑昏昏沉沉,胃里像是被挤压过一样恶心得想吐, 手脚更是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整个空间都仿佛被压缩过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堂春缓慢地轻眨眼睛, 不知道怎样的意志将他从昏沉中唤醒,在看到眼前令人绝望的一片黑暗时飘忽在外的意识猛地回过神——他现在在周洄的怀里,他能感受到一边有力的臂膀还在紧紧拥着他,但是身上的重量好像有千斤重,身上的人也是一动不动,让人甚至不敢去触碰。 货车从主驾驶位的方向失控撞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周洄脱手方向盘, 整个人朝自己扑了过来,随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以及安全气囊猝不及防地弹出来,一切都快得惊人。 “……周洄?”他试探着开口,果不其然寂静的空间里无人回答。 林堂春艰难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手去摸索身上的人,声音颤抖至极,以至于都带了些难以抑制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哭腔:“周洄?回答我……你说话啊……” 仿佛在他身上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没有一丝气息的木偶。 心脏砰砰快得几乎要跳出来,林堂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上却在此刻摸到了一片黏腻湿润,他拿近眼前仔细辨别,看见了满手鲜红。 那是血。大片大片的血。 手掌在看清楚的那一刹那抖如筛糠,他脑海里闪过玻璃碎片飞溅过来的画面,自己身上却没有一点碎玻璃的影子,毫无疑问是全都被周洄挡在了身后。 货车似乎是冲着明确的方向撞来的,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周洄身上,林堂春不敢去想身上人的伤势如何,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祈祷。 爸爸妈妈,如果你们能听到的话。 他另一只干净的手颤抖着摸上身上人的脸庞,感受到这个人紧闭的双眼,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事事有回应却在此刻不能开口说话的干涩嘴唇。 如果你们能听到的话,那就求求你们不要带走他。 医护人员强行打开变形的车门找到两人,先用担架想把伤势更重的身形高大一些的男人抬到救护车上,两个人员一齐去拉他却发现那人的臂膀死死地搂住身下的人,任凭他们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拉开。 旁边的医生有些着急了:“快点,他伤势太重,得尽快送进医院做手术。” 林堂春浑浑噩噩地听到这一句话,手摸索着抓住周洄护在他身后的那一只手,本想用点力气去把手指一根根掰开,不曾想只是轻轻一拉,周洄的手就像是接收到感应一般放松了所有的力气松开,身上的重量陡然变轻,林堂春也得以看到了周洄的全身,远比他想象的伤得更重。 第79章 他的左手臂和后背伤得最为严重,整只手臂都被红得发黑的血迹洇湿了,后背更是惨不忍睹,衣服被玻璃碎片划得没有一处好地方,皮肉上满是伤痕和被嵌进去的碎片,而这只是能看得见的皮外伤,要说骨折和内出血等等内伤,更是不敢去想。 医护人员本想也用担架将里面那个人拉出来,却见他神情恍惚地摆摆手,在帮助搀扶下自己走了出来,也是奇了,这么重的撞击,坐在里面的这个少年却只受到了些许的擦伤,额上有血迹和淤青,他的面色惨白,加上艳红的血迹,更显脆弱易碎,旁边的医生眼尖看到了他满手的血,惊叫道:“你这是……” 看着另一人被担架抬上救护车,少年似乎受到了刺激眸中终于有了亮色,一把抓住旁边医生的手:“医生,我求你救他,你救救他……” 他几乎是声泪俱下字字泣血,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来:“他不能死!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医生赶紧扶住他安慰:“我们会尽力的,先和我们到医院去好么?还有请联系家属,让他们也一起赶到医院去。” “没,没有……”林堂春摇摇头,悲戚地说:“他的家属是我,只有我一个……” 他跟着上了救护车,一路上看着躺在救护车上的男人紧闭着的双眼,好像下一秒会醒来,温情地笑着叫他一声,牵着他冰冷的手到温暖宽大的手掌中,可是他独自躺在那里,医护人员纷纷为他做着各项身体机能检测,危险警告的“嘀嘀”声传入他的耳中,紧闭的双眼像是永远不会醒来。 手机不断传来震动的声音,林堂春却没有力气拿起来接通电话,直到一路到了医院亲眼看着周洄被送进手术室,看到手术室门口闪烁的牌子变成“手术中”,他才如释重负般卸下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跌坐在门口等待的椅子上,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浑身冷得发抖,手上的鲜血也已经干涸,擦也擦不掉。 他打开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最新的消息是唐允宁发来的:“小春,不用担心,周总一定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药剂已经安全送到地案处,我随时等你的电话。” 郑天忆和荣清此时也接到消息匆匆赶到,两人看到林堂春此时略显狼狈的样貌也属实吓了一跳,却手速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荣清轻轻坐到他旁边,“小春,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林堂春摇摇头,没有说话。 郑天忆眼尖看到他满手的血迹,皱着眉道:“我去让人给你做一个检查。” 林堂春还是维持着原始的动作一动不动,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荣清温柔道:“你这么坐着也是等,不如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万一周洄做完手术出来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要担心。” 从他口中听到“周洄”这两个字,林堂春总算是有了点动静,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轻声道:“这不是我的血。这全是周洄的血。” 郑天忆看到他这样消沉也于心不忍,坐在他另一侧安慰道:“周洄他不会死在我的医院里。” 另一边的荣清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话,差点被呛到,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咳嗽憋在喉咙里,强忍着没往那边踹一脚。 郑天忆明显没意会到荣清给他的暗示,自顾自说着:“这里有最好的医疗机械,最好的医生,再加上周洄平时那么多锻炼,还有他那个车,抗压能力也是最强的,这么大的重量也只是碎了玻璃和压了车门而已,你是没看见那个货车,车前面全被撞碎了,得亏是他那车买的不便宜……” 他话还没说完,荣清终于没忍住在林堂春看不见的地方给他的后脑勺重重来了一下,疼得郑天忆差点当场叫出声,无辜地看着他。 郑天忆这话确实也没说错,周洄和林堂春所在的车辆抗压能力强,外壳坚韧,得益于抵抗住了货车的大部分重量,再加上当时周洄技术高超随机应变,及时脱手松开了方向盘,原本的冲击力大大减弱,不过货车也就惨了,整个车头被撞得粉碎,碎片和冲击力顺着粉碎的车窗打向车内,这也是周洄伤势的主要因素。 郑天忆到了现场看了一眼两辆车的情况,大抵也就明白了周洄的伤势,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堂春刚刚经历了一场实打实的车祸现在还缓不过来,周洄趴在他身上怎么喊都没有声响的惊险一幕还在他心头无法挥去,现在自然是怎么安慰也没有用,不如就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一起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熄灭,门开,医生从里面缓缓走出来,“谁是家属?” 郑天忆见林堂春愣在一边,连忙走上前去接过话头:“我们都是,麻烦你了刘医,人怎么样?” 他向医生使过去一个眼色,意思是还有小朋友在这,说话委婉点不要吓人。 刘医心领神会,“放心吧,病人目前没有大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内里伤得并不严重,只是有不少皮外伤,好好养着就行。” 听到这一句话,林堂春心头吊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下去,整个人像是恢复了生机一般微微喘着气,被巨力冲撞过的后遗症一下子侵袭了全身,头颅像是被灌铅了一样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郑天忆手疾眼快地接住,无奈地对荣清道:“我说什么来着?周洄醒了又该怪我没好好照看他心肝了。” 在意识消逝的前一秒,林堂春好像能看见周洄被完好无损地推出来,心总算沉了底,放松了全身的所有力气倒了下去。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林芜和向满薇还是在文州大学的校园里牵着他的手到处游走,他眼尖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焦急地抓住那人的衣袖。 少年回头,毫无意外是周洄的模样,他看看林堂春牵住他衣袖的手,没说什么,而是用修长的手一根一根将林堂春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掰开来。 林堂春又急又怕,却见他下一秒紧紧地把自己的手握进他的手心里。 向满薇笑着对他说:“小春,你愿意跟小洄走吗?” 林堂春懵懂着点点头,林芜和向满薇的身影霎然间消失不见,他回过头,却看见周洄的身量急剧由少年成长为成年人的模样,他的手心里出了汗,紧紧地握住粘腻不堪,挣脱出来一看,看到了满手的红,鲜血般的红。 林堂春猛地从病床上睁开眼睛。 ----------------------- 作者有话说:大结局倒计时!单机真的太痛苦了啊啊啊[爆哭] 第70章 入目先是病房内刺眼的满目的白, 头顶的灯光照得叫人晃眼,浑身更是被汗浸透了般黏腻很不舒服,方才的噩梦还在脑海中不断徘徊, 林堂春缓慢眨着眼想要适应周身的环境,等缓过神之后前额又开始针扎般的痛。 “哎, 小春醒了。”荣清推门进来刚巧看到林堂春在缓慢眨眼, 惊喜叫着外面的医生, 医生匆匆走进来为病床上的人检查了一番,对荣清说:“病人没什么大碍,有些轻微脑震荡,他本来体质就不大好, 又经历了这么一遭,接下来几天就好好在这里养养精神吧,正好……”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医生话还未说完,林堂春便轻声打断他。 荣清看他的脸色苍白不太好,礼貌微笑示意医生出去说话,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刘医摘下眼睛摇摇头无奈道:“这孩子真是,跟小周一个性子, 倔!” 荣清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说:“刘医,您还不知道吧,几天后的爆炸案二审,他们两人本来都是要到场的,只不过现在一个负伤在病床上动不了,一个……总之,这件事情与小春息息相关, 他是说什么都要去的。这两天就请您多照顾照顾他……” 刘医先是有些惊愕,过了几秒钟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这话不用说我也知道。”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您,今天icu那位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的恢复能力还算好,今天就可以搬出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中似乎被放大了许多倍,林堂春转过头去看打在自己手上的吊瓶,偌大的病房内只有他一个人,吊瓶中的药水滴答滴答往下落,他心中的恐慌还未完全消除干净,只要一闭上眼,梦中惨烈的场景就仿佛与现实中周洄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样子一一对应。 只要一闭上眼…… 林堂春倏然睁开眼,胸口随着心脏跳动声不断起伏。 荣清与医生谈完话,一打开门就看见了这样惊悚的一幕。林堂春正在颤颤巍巍试图以自己的力气从床上坐起来,由于力气太大,手上本来就有些青紫的针眼显得更加红肿,血液甚至有回流的趋势。 “祖宗!”他连忙过去搀扶,直到林堂春成功坐起来才松了一口气,罕见地横眉:“你知道你不能乱动吗?住院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第80章 他气急又心疼地仔细翻看林堂春扎着吊瓶的手,手上的皮肤细嫩又敏感,针眼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一大块,看上去就疼痛非常。 荣清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在看到林堂春脸上的神情之后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额上本来就有些擦伤,敷上纱布之后脸更加清瘦瓷白,再加上体质弱受了刺激,嘴唇更是毫无血色,整个人仿佛脆弱得风一吹就会轻轻飘走。 “你……”他一对上林堂春的那双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林堂春轻轻问:“周洄……他还好么?” 荣清叹了一口气,“他好着呢,恢复得还算不错,今早还醒了一回,也是一睁眼就关心你的伤势,上了药之后就又睡过去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疼昏过去了,只是顾及林堂春的脸色,荣清没敢说出口。 “你想去看看他吗?” 周洄的病房在这一层楼的尽头,荣清本想扶着他慢慢走过去,但被林堂春委婉拒绝了示意要自己走,荣清在后面帮他拿着吊瓶,好容易摸索到了周洄的病房门口,林堂春忽地停下了脚步。 荣清疑惑开口:“怎么了?” 林堂春摇摇头。病房里面有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听起来中气十足,另一个听起来虽然稍显虚弱却沉稳清冽。 周洄醒了,而郑天忆正在里面和他聊天。 荣清显然也听出来了,当场就有了想把郑天忆给拎出来的冲动,林堂春在病房门口踌躇不定,这是他少有的犹豫和恐惧。他怕推开门看见的事周洄有气无力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的样子,更怕见到他好好地躺在那里是大梦一场。 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外面的动静,随即传出一道低哑的声音,听上去委婉却又不容拒绝:“进。” 林堂春推开那道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大大小小的仪器和病床的那一抹白。他还从来没有看过周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样貌稍显狼狈,下巴上冒出了微微的胡茬,本来就淡的春色看上去又苍白许多,斜靠在床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被绑上了纱布,虽说模样看着吓人,但精神状态属实是还不错,甚至说要比本身伤得不重的林堂春还要好。 他浅浅地放下心来,郑天忆挑眉还没来得及调侃几句,就被荣清一把拽了出去,病房门被丝滑地关上,空旷的房间内就只剩下林堂春和周洄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仪器在“嘀嘀”地发出响声,林堂春下意识心一颤,好像听到了救护车上杂乱的象征着不好寓意的仪器声。 周洄眼睛一眨不眨地也盯着他看了许久,等到林堂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轻笑着拍拍床上的空位:“宝宝,过来坐。” 林堂春颇有些别扭地挨在床边坐下,吊瓶被荣清挂在杆子上摇摇晃晃,周洄先是执起他的手仔细检查一番,在看到他手上的青紫痕迹后神色不大好看,但还是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不说还好,一提起这四个字林堂春的鼻尖立刻涌上一股酸涩,他垂着头刻意地避开周洄的视线,周洄似乎没有看破他内心的复杂纠缠,用正常的语气说道:“他们的目标不是药剂,因祸得福,至少药剂还是好的,等你带着它去二审……” “那你呢……”林堂春轻声开口,用气声掩盖住内心情绪的倾泻而出。 周洄轻柔摩挲着他手上的皮肤,避开针眼,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声音带着冷意:“有人想要借意外闹出人命,可惜天不遂他愿。” 向名烽此举确实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不去拦住药剂,偏偏要挡住林堂春和周洄的路,想要用车祸这种阴狠的方式来除掉他,只是最后鱼和熊掌都不得,成王败寇,结果已定。 “我说的不是这个。”周洄微微愣住了。 不出两三天就是二审的日子,为了这一天等待十年之久的周洄却只能屈居于病房之内哪都去不了。 周洄反应过来,眉眼低垂不知看向何处,过了许久才将眼神聚焦在林堂春青紫的手背上,慢慢执起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旁,而后极具缱绻又无关情欲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这是他鲜少真情流露的时刻,林堂春没料到他的这个动作,微微僵住了,也就没注意到周洄发颤的手掌。 林堂春对劫后余生感到后怕和恐惧,他又何尝没有心悸和恐慌。 原本车祸只是他之前为了隐瞒林堂春记忆消除一事的借口,却在如今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在货车撞过来的一瞬间,周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十年前自己在火海废墟前的无可奈何和绝望,等到意识回归的时候他已经本能地挡在林堂春的身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总算赶上了。 死亡当前,他动弹不得地听着林堂春近乎绝望悲恸的声音,竟然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惧怕。他还不能死,周洄想,那里还有他牵挂放不下的人。 干燥温暖的气息打在手背上,林堂春脸红心热地感受着周洄比他高上不少的温度,竟觉得通体也没这么冰冷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望向镜头的时候,就当是在和我对视吧。”周洄开玩笑似的说,去不了二审的现场,不能亲眼见证与之缠斗十年之久的仇人,他的确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真正最适合站在庭审上的人,未必就是他。 “我查过了,那天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是文州冬季不可多得的晴天。” 如周洄所说,二审当天的确日照当头晴空万里,头顶上的太阳慈爱又温和地向大地释放出温暖包容的阳光,和夏季的毒辣不同,文州的每一个人都享受沐浴在阳光中,这是一个出行的好日子,同时大半个文州的人都将目光放在爆炸案的二审上,前一天晚上就几乎有数百家媒体蹲守在法院旁边,让政府不得不出动了武装部队维持秩序。 药剂被安全送到地案处,林堂春只需要等着唐允宁派人送到法院亲自交到他的手上,至于其他的,他深吸一口气,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忐忑紧张;周洄一大早就将郑天忆轰起来让他帮着复健,等林堂春睡醒之后两个人又腻歪了好一会,最后看得郑天忆实在受不了了撂挑子不干哭唧唧去找荣清去了。 这仿佛是最平凡不过的早上。 法院高大圣洁得让人丝毫不敢亵渎,林堂春驻足了好一会,脑子里紊乱的思路不知怎么竟然慢慢变成了一条直线,好像踏入这里就会离奇地明白所有事情一样。十年前在这里也是又一桩案子草草结案,在十年后终于迎来了光辉的真相。 他一步一步踏进这个地方,脑海中是不可避免的十几年的回忆。从他记忆的最初,向满薇和林芜两人牵着年幼的他的手,一家三口第一次去游乐场玩耍,当时他吵着闹着要坐好多遍旋转木马,向满薇笑着答应了,坐在他的身后拍了好多张照片,林芜则是欣然看着母子两个,乐得给两人去买冰激凌。 法院内部有大写的“正义”和“公正”几个字,里面是亮堂堂的,只不过也寒冷非常,似乎连瓷砖都泛着寒光。等林芜和向满薇忙起来之后,有时候实在没空又放心不下,就干脆把林堂春带到文州大学去,让教授老师和学生们轮流逗着他玩,小林堂春乖巧可爱,每每去学校都有大群人围在他的身旁,唯有一个人看见他有些手足无措。后来他知道这个人叫做周洄。 第71章 原告的席位上已经坐了许多人, 看起来全都是受害者的家属,他们此次只作为陪同席位,看到林堂春来了之后满脸的欣慰和慈爱, 有的人看到和林芜向满薇十分相似的面庞不禁暗自抹泪。 一场爆炸,一场大火, 毁了十几个家庭, 毁了许多人的一生。 对面被告席位上也来齐了人, 向名烽好整以暇地与林堂春对视一眼,脸上没有即将要入狱的惧怕和恼怒,反而眼中全是林堂春看不懂的情绪。 正式开庭。 一切都顺利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地案处到场将那关键唯一的证据——淡蓝色的药剂呈上来, 向名烽的眼中似乎一瞬间不容察觉地闪过一丝寒光,林堂春冷眼看着那支药剂,郑重地说:“向盛集团多年来一直在暗中维持研究院的活动,秘密研究十年前已经被勒令禁止的禁药,坑害数人性命。这支药剂是我们在研究院附近被埋藏在地底的尸体身上找到的,证据确凿, 而且,”他顿了顿, 忽略了场上听证席位的窸窣讨论声,“而且在取完证据回来途中,向名烽派人恶意创造车祸事件,还企图害死带头上诉也是当年爆炸案的当事人。” 场上的议论声变得更大了。周洄车祸入院的事件被多方势力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因此许多人还是刚刚得知这个事件,秘密研究禁药本就不是小事,若是在加上杀人这一条,足够向盛喝上好几壶前面倒台。 法官问被告席:“向名烽,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向名烽直视着林堂春,即使对方并没有回应他的眼神,过了十秒,二十秒,他淡然道:“我没什么想说的。” 第81章 听证席一片哗然。 林堂春轻描淡写瞟了一眼被告席上的人,明荆不在,他的心头揪起来一小块,仿佛能预料到向名烽接下来要做什么。 法官又问:“根据我们的了解,原告林堂春的母亲,也就是爆炸案当中的死者向满薇,是你的亲姐姐,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又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残害手足?” 整个法庭在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堂春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诧,他先前就能隐隐约约猜到一些,只是这个事实从法官嘴里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免不了心头一震,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向名烽。 向名烽脸上的面具像是终于撕裂开了一个小小的裂口,表情僵硬似乎有什么即将倾泻而出,又像是第一天知道这个痛彻心扉的消息。 林堂春握紧了拳头。向满薇墓碑前的那束蔷薇是谁送的,在此刻不言而喻。 向名烽像是一个彻底失败的老者慢慢垂下头,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禁药是我勒令研发的,也是我指使孔连昌造成爆炸案,孔连昌是我杀的,周洄的车祸也是我一手造成。” 这次就连法官也无话可说,他为了逃避这个问题竟然全盘托出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堂春死死地盯着他,而向名烽这次没有再对上他的眼神。 大局已定,结果了然。 法官冷漠的声音响起,这次却是正义的审判:“向盛集团向名烽,涉嫌研究禁药和故意杀人,没收所有财产,封禁向盛集团,即日入狱判处死刑!” 明明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可是林堂春心头的一口气却怎么也松不下来。 二审结束,受害者家属们纷纷跟他握手拥抱,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强颜欢笑。 向名烽方才被押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林堂春说不上来,但足够让他毛骨悚然。 仿佛这场庭审不是真正的结束。 果然,在林堂春即将离去的时候,法庭处的人员叫住他,对他说:“林先生,犯人向名烽想要叫你一面,征求你的同意,你可以选择拒绝。” 林堂春正要迈步离开的姿势微微愣住,过了许久,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好。我同意。” 从高高在上的向盛集团掌权人到如今穿着囚服戴着手铐的死刑犯,林堂春在看到向名烽的一瞬间竟然有一丝的恍惚。 法庭人员后退至一个安全又不冒犯的距离,只留下两人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单独谈话。 林堂春接起电话,另一边的向名烽见他来了,先是一笑:“想当初我还救了你,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亲自送我入监狱。” 林堂春冷冷地:“你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救我也是当下迫不得已的事,凭什么企图我原谅你放过你?” 向名烽沉默了几秒,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直到快要把林堂春看恼了,他才道:“这个脾气……还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要是你……要是你不姓林,结局会不会一样呢?”他喃喃道。 林堂春不想理他,干脆没有说话。 向名烽苦笑道:“可惜我都要死了,都还没听你喊我一声舅舅。” 林堂春攥紧手掌心:“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想来我母亲也希望我跟你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对周洄下手?”向名烽扯开话题反问道。 林堂春瞧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向名烽神色懒散:“他不是一个良人,也配不上你。” 林堂春几乎快要被他气笑了,向名烽依然自顾自说着:“爱情不是必需的东西,等你以后就会明白……只有亲情,只有身边的亲人,才是生命中当之无愧的珍宝。” “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我就走了。” “等等。”向名烽叫住他,“你母亲的骨灰,我当年叫人从研究院的废墟中打扫出来了,派人埋在了墓碑的下面。” “倘若我死了,逢年过节,能不能顺便也给我烧点纸?要是能埋在她旁边最好……” 他还没有说完,林堂春就已经放下电话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向名烽慢慢放下电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像一个孩子一样颓废地弯下腰去,呢喃道:“姐姐……” 我输了。 “你会原谅我吗?” 不原谅也没关系。因为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 等到了地下,我再亲自向你赎罪。 当年珍重牵着姐姐的手的小男孩被他亲手扼杀,再然后,他一个人走上一条名为权力的不归路,即使黑暗血腥肮脏不堪,但是他知道这是唯一一条能够庇护姐弟二人的道路。 他清算父亲,了结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可是到头来最亲近的手足和他渐行渐远,甚至和他走上了全然相反的对立面。 曾经相依为命会护着他给他讲睡前故事的人最终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到一起,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孩子的百日宴他没有被邀请,但仍然还是去偷偷瞧了一眼,幸好长得像他母亲。 那场爆炸葬送了他最后一个亲人,也炸毁了他的回头路。 几年后,当他再见到流淌着姐姐血脉的孩子的时候,即使多年未见,还是能从人群中清楚地认出了他。这个孩子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只要在世上一天,他就随时可能因此自食其果自断生路,下属接二连三劝他早日除掉这个隐患,可是他回想着林堂春的眼睛,说:“我不想再杀她第二次了。” 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林堂春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松快和恬静,好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出乎意料地,法院外的媒体已经走光了,他本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满目的闪光灯和无数记者,可是场外一片寂静安详,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好像所有都是他的一场梦一样。 一股冷风迎面而来,林堂春不禁缩了缩脖子,刚想赶紧坐车回去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小春!” 他定睛一看,荣清正在向他挥手,走在他后面的是郑天忆,旁边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周洄,手上还捧着一大束金黄灿烂的迎春花。 “你们怎么来了?”他颇有些惊喜地迎上去,眼神却黏住两人身后的人不肯放。 荣清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某人这几天费尽心思的复健可不是没有成效的。” 林堂春从周洄怀里接过了那捧迎春花,再仔细一看周洄,额前几缕头发整齐地垂着,一看就是精心做了造型,灰色的大衣显得整个人成熟稳重有魅力,身上还飘着一股淡雅的松柏味。 郑天忆不屑地啧了一句:“孔雀开屏。”又转头向林堂春粲然一笑:“恭喜你啊小春,二审胜诉了。” 林堂春谢了一句,和周洄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两人却像是开了屏障一样,别人怎么插都插不进来,荣清干脆把郑天忆拉走美名其曰去逛逛,郑天忆一边嚷嚷法院附近有什么好逛的一边心甘情愿被拉走了。 林堂春收回目光看向周洄,只见他淡笑看着自己,眉毛被修得有些锋利,下巴上的胡茬也被剃干净,整个人完全看不出来还在病中。 “你这样出来,刘医不会骂你吗?”林堂春贸然的一句话让周洄差点破功。 他轻咳一声:“回去换个药就行了。” 两人慢慢地往回走。 “可惜媒体都没采访到我,你没办法跟我对视了。” “现在真人就在你的眼前,还有必要在屏幕里见吗?”周洄停下脚步认真道。 林堂春先是笑了一声,而后看了他良久,才声音微颤地说道:“周洄,我胜诉了。” 一切终于结束了。那些所有被埋葬在十年前研究院废墟的亡魂从此斩断土地上的束缚飞去往生,得以安息。 那个寒冷到刺骨的春天终于过去,等冬天一走,就是下一个温暖的春天,万物复苏,坟墓前会长出新的嫩芽和花草。 而周洄会紧紧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像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他也是这么被紧紧牵着从昏暗的地下室走出来。 自此柳暗花明。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大家陪伴小周小林走了这么久,从落魄时走到柳暗花明[彩虹屁]番外后面会有很多,暂定是蜜月旅行,if线,娱乐圈综艺,大家想看什么!这篇文章会有后记,可能会在番外1的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