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男主后他崩坏了[快穿]》 第1章 《渣了男主后他崩坏了[快穿]》作者:见酒【完结】 简介: 寇枝是一个反派,任务是攻略气运之子再背刺他,让气运之子遭受磨难,再痛苦地发愤图强蜕变成主角。 在现代世界,寇枝是拜金小画家,和清贫学生的气运之子谈恋爱,在气运之子打算求婚时,羞辱气运之子并且表示自己要去傍大款了。 在灵异世界,寇枝是好心在葬礼上收留气运之子的哥哥,教他道术、捉鬼,在气运之子对他极为依赖信任时,暴露自己只是想要他的躯体做容器复活死去的爱人。 每次任务即将结束,寇枝都觉得自己完成的很好,但没想到会好得过分,让气运之子痛苦到直接黑-化。 辅助系统一脸惊恐:气运之子黑化值过高,世界意识已封锁脱离出口宿主,加油! 看着头顶都要冒黑气了的黑化主角,寇枝沉默了。 寇枝:谢邀:),论每个世界小黑屋打卡是什么体验 小贴士:快穿世界不定。 受前期眼中只有任务,1v1。 系统是大熊猫幼崽。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系统 快穿 正剧 主角视角寇枝互动谢琼九 一句话简介:男主黑化了怎么挽回? 立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第1章 天光破晓,透过纯白的窗帘撒下细碎微光,细细的一缕,轻柔地覆盖搭在书桌上的纤白皮肤,称得阳光下的那一截手腕似是在发光。 放在桌边的手机响动不停,青年摸索着拿起接通,眉宇间带着一点困倦。 喂?他礼貌问候,随即轻松从另一头听出来隐忍的愤怒。 寇枝,我要你下午一点到酒店!现在都两点半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昨天是你求我给个机会,看样子是不想要了? 寇枝慢吞吞地坐起身,揉了揉额角,语气轻缓:请问你谁? 对方沉默了会儿,隔着手机,寇枝听出来他的暴跳如雷:姓寇的,你是不是在耍我?! 【宿主,这是你刚傍上的金主哦。】 突兀的,一道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响起。 寇枝抬头,看见一个长着翅膀飞在空中的大熊猫幼崽,微微一顿,很快了然。 幼崽模样的熊猫围着他转了一圈,声音带着兴奋:【宿主你好,我是您的辅助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寇枝眨了下眼,回过神。三天前,他被时空局的反派部录取,任务是成为反派帮助气运之子成为名副其实的主角,目前是他的第一个任务。 你好。寇枝礼貌地和新搭档打招呼,随手挂断了暴怒金主的电话。 【宿主就这么挂了吗?】小熊猫挥舞着翅膀,降落到书桌上。 寇枝弯了弯唇,浓黑的眼睫微动:我还没挂呢。 小熊猫大眼睛眨了眨,反应过来,雪白的翅膀交叉,窘迫道:【宿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寇枝当然知道,只是克制不住看什么可爱就喜欢开个小小玩笑的习惯,他懒洋洋地用左手支着脸颊,轻轻弹了下小熊猫软软的耳朵,满意地看着那只小耳朵q弹的晃了晃。 世界信息呢? 【马上马上!】系统有些心虚,它第一次绑宿主开始正式上岗,培训时太过兴奋,流程都差点不太记得。 【本世界气运之子的信息与宿主的信息已传送,请宿主接收。】 传送完,系统小声道:【抱歉宿主,第一次业务不太熟,我会努力成为最棒的辅助系统,请不要嫌弃我。】 一点小失误,寇枝好脾气地表示谅解,摸了把小熊猫的头毛:没关系,我也是新手,大家互相理解进步,好好完成任务。 小熊猫感动得眼泪汪汪,拍了拍翅膀,对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宿主很满意:气运之子已绑定,祝宿主圆满完成任务,评分百分百! 时空局每个员工从入职之后都会拥有评分表,代表经历过的世界和业务能力。百分制的评分表,六十分为及格,八十为良好,一百分的少之又少。 寇枝很满意自家辅助系统的外形,他点了点头,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寇枝收敛眼中的笑意,闭目整理信息。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名叫谢澜,是谢家流落在外的小少爷,在孤儿院长大,目前是身家清贫边工边读的励志大学生,刚上大二。 而原主同样身家清贫,在画圈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画家。但与气运之子不同,原主的贫穷是因为他乐衷于包装自己,明明没钱,却喜欢表现出自己有钱的样子,在社交软件上晒各种奢华的生活,人生梦想是开属于自己的画展,成为万众瞩目的富豪画家。 任务者在任务世界的身体会尽量还原现实世界的身体,但是进入任务世界时身份背景和性格完全随机生成,同时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不被世界意识排斥,灵魂暂时会打上本世界身体的烙印。 比如本世界的寇枝性格拜金又虚荣,穿越过来的寇枝也会被影响。 原主前段时间花光了最后的积蓄,在朋友圈织造自己在国外旅游的假象,实则蹲在出租屋,身无分文吃不起饭,通过一些手段认识了个富二代,打算傍大款。 昨晚他费尽心机,富二代终于上钩,要他今天准备好,下午一点去酒店等着,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寇枝就穿过来了。 叮咚 寇枝低头,看见了富二代发过来的威胁信息。 他干脆利落地把人拉黑,手指轻点,思考如何完成任务。 进入任务之前,临时教导他的前辈和蔼地说,让气运之子感受到悲伤痛苦遭遇挫折,接着打败他这个施加痛苦的反派,任务就完成了,是时空局任务最简单的部门。 寇枝也觉得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具体怎么实施他还有些不明白。 想了想,他询问身旁绕着他飞的小熊猫:你知道前辈们是怎么做任务的吗? 时空局突然缺人,寇枝从录取到上岗不过三天世界,光办各种繁琐的入职资料和熟悉部门就花了不少时间,他还没来得及了解其他前辈是怎么做的,虽然前辈说他很适合这个工作。 小熊猫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不想在新宿主面前说不知道,这显得它更加丢人的一无是无,于是用翅膀拍着小胸脯说:【我知道!书里说会让人愤怒又痛苦,还更强大的,是爱情!宿主您只要让气运之子爱上你再甩了他,再让他打脸,肯定百分百完成任务!】 寇枝以为系统说的书是说明书,他眉梢微挑,没想到反派局居然是这种反派。 不过既然是说明书,那应该有它的道理?这不是反派谁是反派? 小熊猫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坚定不疑这是正确方法。 只要能完成任务,寇枝没意见。 寇枝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熊猫喜笑颜开,再次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满分完成任务。 时间还长,任务不急于一时,寇枝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余额,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从家里搜出来一个小面包,勉强填了肚子,不过晚饭依旧没有着落,需要钱。 身份是随机生成,不过寇枝本就会一些美术,倒不着急,他本来想接画稿,碍于手边没有作品只好作罢,临时在手机上挑了个最近的兼职。穿人偶服游街打广告,可日结,虽然辛苦一些,不过来钱最快。 收拾好准备出门,寇枝想起朋友圈发的在国外旅游,为了不被熟人看见,找了个口罩戴上。 他出门,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朝目的地走去。 到了约定好的店铺,已经有很多身穿皮卡丘玩偶服的人站在门口,触及到黄色的可爱玩偶,寇枝眼眸微微一亮,依依不舍移开目光,走到领头的中年男人身旁,报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头也没抬,挥手道:快点快点,衣服在更衣室。 寇枝去了更衣室,进门时正好撞到一位刚从门里挤出来的大皮卡丘,他下意识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 一道嗓音清冽,与黄色玩偶完全不符的清冽声音如山间清泉,冲淡夏日燥热,带给人一点疏离冷淡的凉意。 寇枝只瞥了一眼,没在意。 他进了门,里面放着最后一套玩偶服,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闷热感几乎瞬间涌上,寇枝抬起胖乎乎的玩偶手掌,拍了拍皮卡丘头套上的腮红,跟系统交流:看,我最喜欢的角色。 正要开口的系统瞬间转移注意力,眼巴巴地说:【小熊猫才最可爱。】 它飞舞了一圈,向寇枝展示自己的美貌。 寇枝没见过长翅膀的熊猫,但这不妨碍他恭维新伙伴,让这只国宝开心开心。 第2章 穿好玩偶服,寇枝出去时,门口的大批皮卡丘已经整整齐齐地排好队伍,一晃一晃地向前走着,可可爱爱,赢得众人瞩目。 他跟上去,当最后一只,看着前面憨态可掬的一只只呆萌皮卡丘,默默想着皮卡丘才最可爱。 正值热夏,炽阳当空。 玩偶服本就闷热,更别提这种天气,寇枝感觉有些头晕,他放慢脚步,尽量跟上前面的人。 有一对母子向一群皮卡丘走来,小孩拉着母亲的手,一边吃着冰淇淋,语气兴奋:妈妈!好多皮卡丘哎! 寇枝从冰淇淋上收回视线,撑着笨重的玩偶服,没走多久,汗水不断流淌,他眨了下眼,有一滴滑进干涩的眼睛,火辣辣的难受。 前面的皮卡丘们也像霜打的茄子般越来越蔫,脚步越来越沉重。 他这具身体不仅缺乏锻炼,因为没钱也拉不下脸去借钱,又因为傲气不愿意接画稿单,昨天到现在只吃了一点东西,肚子饿得慌,只觉又热又饿,手脚无力。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寇枝努力强打起精神,跟上前面的皮卡丘。 眼见着距离好像变遥远了,寇枝小跑几步,不小心撞上前面的皮卡丘,他以为会将人撞倒,没想到前面的大玩偶不动如山。 里头的人察觉到了,转身看向他。 寇枝心想这么重的玩偶服,这人真厉害,居然没被撞倒,他还没来得急道歉,忽然眼前一黑,没了力气,倒了下去。 最后的皮卡丘栽倒在前面皮卡丘身上,扑通一声,这次将它压倒了,压在身下。 两只皮卡丘像在叠高高,一只躺着,一只趴着,四只耳朵不断颤着,腮红贴腮红,小肚子贴小肚子。 走到他们身边的小孩低头舔了一口冰淇淋,抬头就看见这一幕,手里的冰淇淋手滑掉到地上,呆呆地扯了扯妈妈,指着他们道:妈妈,这两个皮卡丘在亲亲哎! 寇枝头晕眼花,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砸到了别人身上。 玩偶服的重量不容小觑,他从无辜的皮卡丘身上下来,询问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 倒在地上的皮卡丘顿了一下,头套里的人开口,嗓音十分熟悉:没事,寇学长。 他坐起身,顶着的一大只玩偶上半身同样坐起,两只小短腿坐在地上,耳朵还在上下乱飞颤呀颤,表情像在懵懵无辜地看着人。 寇枝被这幅皮囊短暂地萌了一下,随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作者有话说: ---------------------- 开文啦~ 第2章 被发现了。 寇枝唇角的笑意缓缓消失,他轻声道: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皮卡丘站起身,礼貌地朝他伸手扶他,淡淡道:学长一些画作还留着,赵老师经常给我们传阅。 寇枝从原主的记忆里想起了这回事,原主有些天赋,上学时在学院也算风云人物,某位老师格外喜欢他,留过几幅作业的画,没想到居然还在。 但他的画和他的人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人是怎么透过宽大的玩偶服看出来是他的?声音? 傻子才会承认,寇学长还在国外好好的旅游。 寇枝略带遗憾地看着皮卡丘伸出的圆润可爱的手,想到下面是个人,就一点兴致也没了。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拍了拍玩偶服上的灰,随后慢吞吞开口:讨厌,我才不是什么寇学长呢。 语气矫揉造作,堪比夹子。 似乎被冲击到了,皮卡丘玩偶下的人好半天才回神。 前面的领队完全没发现他们掉队,一大堆皮卡丘歪歪扭扭地勉强走出队形,已经走远一小段路。 寇枝不理新认识的学弟,烙印让他受到了原主的影响,想起谎言会被戳穿,心情不是很美好。 这一下给他整精神了,头晕稍微缓解,他掠过学弟跟上大部队,一边在心中思考灭口的可能性。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小熊猫忽然出现,从身后飞过来严肃地说道:【宿主,忘了跟你说了,刚刚那个,是气运之子谢澜哦。】 寇枝:? 【其实宿主刚刚去更衣室的时候系统就探测到了!】系统骄傲地扇扇翅膀,【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寇枝皮笑肉不笑,语气柔和:怎么不早说呢? 系统有些心虚,它那不是被宿主夸别的小动物吸引注意力了嘛,不过知错就道歉是个好习惯,系统是只乖巧的小熊猫:【对不起宿主!】 寇枝看着它,忽然觉得这个合作可能不会那么愉快。 系统掩面消失,寇枝收回视线思索,难道刚刚在更衣室撞到的那个人也是气运之子? 但那时候他戴着口罩,记忆里他和谢澜从来没有交集,谢澜到底是怎么看出是他的? 没有答案,寇枝漫不经心地想,果然主角是反派的天敌,刚一见面,就要拆穿反派的谎言。 这时候走就不是反派是炮灰,况且他还要吃饭,才不会被主角打败。 寇枝勉强坚持到走完,领了工资,钻进更衣室,看见一大堆黄色皮卡丘。 完全不知道哪个才是谢澜。 寇枝也不在意,他又热又渴又饿,没了力气,手脚发软,磨磨蹭蹭地动作,磨走了一堆迫不及待脱厚重玩偶服的人。 等所有人脱下衣服走了,他才脱下玩偶服。 脱下的玩偶服头套捧在怀里,寇枝珍惜地摸了摸皮卡丘的耳朵,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留念。 一缕黑发垂下,遮住了眼睛,他没有去管,坐在休息的长凳上闭目休息。 等缓过来一口气,难受的闷热与喘不上气的感受散去一些,寇枝拿上自己的东西,打算去吃点东西买个冰淇淋犒劳自己,还未起身,就见穿着纯白短袖的青年拿着一瓶水走了过来。 青年身高腿长,目测一米八五以上,肤色不算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露出的手臂能看见薄薄的漂亮肌肉,鼻梁高挺,清隽的眉眼略有些青涩,看得出不是话很多的人,周身自带淡淡的冷意。 还好吗?青年走至寇枝面前,问道。 【宿主,是谢澜哦。】小熊猫及时提醒。 寇枝有些讶异,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去而复返,他摸了下脸,口罩还没来得及戴上。 喝点水?谢澜将手中的水递给他。 被逮到了,寇枝也不挣扎,接过水,道谢后仰头喝了一口。 嗓子眼干渴的厉害,喝得太急,必不可免被呛到。 寇枝捂住嘴咳嗽。 温热的手掌带着犹豫,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在谢澜看来,坐在凳子上的人状态属实不算好,甚至很差。 脸色发白,嘴唇同样苍白如纸,黑发濡湿,或许是因为被呛到了,漂亮的眼睛带上了一点水光。明明是秾丽到富有攻击性、令人一眼惊艳的长相,此刻却有些可怜。 谢澜本不想多管闲事,他出了店门,想起这位学长刚刚在路上差点晕倒,赵老师对他多有照拂,又十分喜欢这位学长,这才买了瓶水,打算回来看看情况。 那位学长果然没走,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看起来没有气色,过于虚弱。 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头微微歪着,浓黑的发掩住闭着的眉眼,瘦削的脊背靠着墙壁,与手中明黄鲜活的皮卡丘和明艳的长相截然不同,散发着冷寂的气息。 谢澜仿佛看见了一只独自蜷缩在角落的猫。 寇枝摇头,遵从原主人设,冷淡地看着他:不许跟别人说你在这见过我。 他这话语气不算好,就是命令的语气。寇枝仰头望着谢澜,等着后者生气。 谢澜好心好意来关心他,见他态度这么差,就算不生气,肯定也会不舒服,最好跟他针锋相对,再吵一架。 寇枝微微一笑,最好成功结下梁子,然后走欢喜冤家路线也不错。 哦。谢澜有些莫名,想起无意中听赵老师念叨过这位有天赋却性格太过要强,点了点头。 或许是不想这幅样子被人看见吧。 谢澜干脆利落地想要离开,刚迈出一步,便听见响亮的咕噜声,脚步一顿,下意识对上了那位寇学长的眼。 寇学长发现了他的目光,眼神锐利地瞟了他一眼,却因为虚弱的状态一点气势也没有,拿起口罩就往外走。 但或许是因为起身太急,身体晃悠了一下。 谢澜下意识伸出了手。 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劲瘦的腰肢。 细腻的皮肉透过白色衬衫,将腰间那一小块皮肤的温热柔软传递给他。 谢澜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骤然收回手。 手掌心感受到的劲瘦温软直击心脏,他从未碰过那样的触感。 第3章 谢澜屏气凝神,有些仓皇地后退了一步。 由于某种原因,他连正常男生之间的勾肩搭背都没尝试过,这还是第一次,碰到的还是能称之为敏感地带的腰部。 谢澜后背绷直,耳根在反应过来自己碰的是什么地方后瞬间通红,呆呆地望着寇枝。为什么学长的腰会那么细,还又软又柔韧? 寇枝眼前全是黑点点,没了那条手臂的支撑,他倒了下去,又被人猛然提了起来。 提着他的人像是不想要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仗着相差十厘米的身高优势,抓着他两边肩膀的衣服提溜着他。 脚离地的寇枝:? 他感受了某种侮辱,可是虚弱地生不起气。 质量一般承受了许多的白衬衫没坚持住一个大男人的体重,刺啦一声被拽坏了,露出左边圆润白皙的肩头。 学弟。寇枝眼前的黑点点逐渐消失,他站稳,转身看着居然面不改色的谢澜:有什么意见请直说。 谢澜谢澜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松手后见人又要倒,又不想再度接触那莫名温软的触感,下意识出了手。 表面上若无其事,内里呆滞无措的谢澜回过神,恍恍惚惚地撇开视线,避开漏出一点锁骨处白皙的皮肤的肩膀:抱歉,我赔你一件。 寇枝感到了疲惫:你能现在赔吗? 他现在很饿,很想去吃东西,可穿着这件神似惨遭蹂-躏的衣服他还要脸。 可恨的主角,一直在给反派使绊子。 谢澜:我现在去买。 寇枝不想等,任性地提出要求:把你身上的给我,我们换换。 谢澜的目光飘回,凝滞在青年那件带着一丝丝性感的露肩白衬衫,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他红着耳根,沉默一会儿,点了头。 最终寇枝不太满意地穿上了大一号的白t,谢澜没动。 人高马大的青年站在墙角,像是在面壁思过。 寇枝对此表示遗憾,他还挺想看一米八的男主穿性感女装,有了丝力气后,唇角含笑,发出疑问:你不穿吗? 虽然光看背面也能看出来气运之子的身材不错,挺有资本,但也不能光着出门吧? 谢澜听见声音,这才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镇定地移开视线:那就麻烦寇学长帮我买件衣服,出门右拐第四家,有家男装店。 寇枝:? 他说这话可没有帮气运之子的打算,冷酷地拒绝,指着自己刚脱下来的衬衫,眼露兴味:这里有衣服。 谢澜默默和他对视,发觉了学长眼底的恶趣味,顿了顿,委婉地拒绝:可能尺码不太合适。 寇枝笑容一僵。 谢澜抿了抿唇,懊恼于不够委婉,他轻声道:抱歉。 寇枝挑了下眉,温和地笑了笑:那怎么办呢?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我现在头很晕呢,要去吃东西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谢澜穿上了玩偶服。 行吧,寇枝瞄了一眼,失望地收回视线。 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这次应该不会再发晕,他站起身,打算离开。 刚穿上玩偶服的皮卡丘拦住了他:学长加个联系方式?我买了衣服赔你。 寇枝:不用赔,我比较想看你穿我这件衣服。 皮卡丘后退了一步。 小熊猫飞在空中,为宿主的反派事业疯狂鼓掌。 第3章 谢澜镇定道:学长说笑了。 寇枝眉梢带着点点笑意,语气随意地说道:好吧,那你是想怎么赔?看我穿你给我买的衣服吗? 谢澜飞快地摇头,淡然自若的脸隐隐有些窘意:我不是这个意思。 寇枝当然知道,只是想逗逗人而已,他不差这件衣服,只觉得饿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烧,再不进食可能会就地晕倒,随意地挥挥手,表示不用赔。 他没再理身后的人,出了更衣室。 找了家有空调的店用薪水好好吃了顿饭,寇枝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小熊猫飞到他面前,疑惑地问道:宿主,你刚刚那样会不会跟气运之子结仇呀?那气运之子是不是就不会爱上宿主了? 寇枝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他是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而结仇厌恶我的人物,他也不会是气运之子了。 况且别看谢澜表面淡然自若,有多风轻云淡,红彤彤的耳朵就暴露地有多明显。 看他多贴心,都没有当场戳穿。 寇枝低头看了眼宽大的衣服,指尖点了点桌面,微微一笑,结了账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他是时候从国外回来,锻炼画技,多赚点钱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寇枝泡在家里辛勤工作,埋头画画。 尽管没钱,原主依然放不开面子去接商稿,靠着一点零星存款和父母打来的生活费过活,醉生梦死,直到最近彻底没钱,打起了找富二代的主意。 寇枝受了些影响,可既然饭都要吃不上了,还要面子做什么?他没有什么负担地开了个马甲,大胆接稿,总算赚到了短期内足够生活交房租的钱。 通常没有名气的画手刚开始报酬并不高,寇枝画稿速度快,完成度也高,伴随着物美价廉和态度好,马甲名气迅速增长,不用再高强度的画稿,也有源源不断的金主爸爸。 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拒绝了某个工作室发来的让他当固定原画师的请求,站起身,打算换个衣服出门吃点东西。 拉开衣柜,那件明显与周围衣物格格不入的大一号白色短袖映入眼帘,寇枝唇角翘了翘。 - h大的风景一向好。 正值荷花盛放,荷花池里的粉白花瓣随清风微微摆动,鲤鱼在池水下缓缓游动,夏日里燥热的心都清净了几分。 美好静谧的另一边,是热血沸腾的篮球场。 扣球! 伴随着一声呐喊,一颗悦动的篮球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瞩目,目光紧紧跟随着它,看着穿着白色球衣的青年飞跃而起,动作干脆利落得重重扣下。 三分球哎,好厉害。 他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大二美术学院的,好像叫谢澜?据说是系草呢,就是没怎么出现过,没想到打篮球挺厉害的。 巨大的欢呼声冲天,带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刚刚喊扣球的赵乐兴奋地冲上去,拍了下谢澜:谢澜,不错嘛! 谢澜状似不经意地避开他的动作,平复呼吸,低声道:我要去做兼职了,说好就打两局,先走了。 赵乐并不在意落空的手,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吧?说打两局你还真就打两局啊,再打会儿呗。 他和谢澜同一个宿舍,大半个学期下来也差不多知道了这位舍友的家庭情况,每天除了上课、兼职就是倒腾电脑,怪辛苦的,好不容易拉动人打打球放松一下,怎么说打两局就只打两局?这个两局不是那个两局的意思啊! 瞟见几个在看台上一直望着这边的小姑娘,赵乐笑了一下,朝那边挥了下手,和谢澜小声说道:再打几把,游戏放那又不会跑。她们可能等会就会过来给你送水,刚进大学能谈上女朋友,不亏。 谢澜不为所动,摇了摇头。 他正想离开,余光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澜一愣,看向看台的角落百无聊赖坐在那里的青年似有所感,注视他的眼眸弯起,对他微微一笑,指了指身侧的小袋子,做出口型。 亲爱的,你的衣服。 赵乐随着谢澜的视线,同样看见了坐在那的人。 他有一张端凝明艳的脸,让人觉得生来就合该万众瞩目、矜贵荣华的大少爷,骨子里却透着散漫,坐着的身姿一点也不端正笔挺,双腿交叠,左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睨人,旁人或许不够优雅的姿势,由他做来却慵懒随意,吸引人的视线。 懒散轻慢的气质与艳冶富贵的面容极为矛盾,却又杂糅地恰到好处,形成了独特的风景。 就算坐在角落,依然吸引人的注意,让人移不开眼。 赵乐不记得学校有这个人,如果有的话,就这张脸,估计早就成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但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左思右想,得益于那张出众有记忆点的容貌,忽然福至心灵。 是风云人物,不过是前几届的人物。 赵乐诧异又好奇地问谢澜:这是论坛流传过的那位?曾经让几位学长打得头破血流的寇学长? 他身旁的人没说话,似乎愣住了。 赵乐看看他,又看看注视着他们这边的人,狐疑地问道:他怎么总看着你?你认识他? 第4章 谢澜不知道怎么回答,含糊地应了一声。 看台上的青年手肘撑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托腮看他,周身散发着懒洋洋的氛围,眼眸只望着他,明显是为他而来。 他今天穿得是普通的纯白短袖,劲瘦的腰线被掩住,不再是那日将扣子扣至领口的白衬衫。 谢澜手指一缩,莫名想起了那温热的触感。 那天之后,他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插曲,却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刻,想起那个脸色苍白坐在角落的青年。 谢澜耳尖发烫,暗自拧眉,那是个意外,他在想什么? 谢澜拒绝了赵乐的挽留,走上看台。 学长?谢澜敛眉,回忆起寇枝刚刚的口型。 是看错了吧。 谢澜撇开纷乱的思绪,说道:学长找我吗? 嗯。寇枝看着走至眼前的清俊青年,挑了挑眉。 刚运动完,青年额角渗出一些薄汗,球衣贴着身,隐约勾勒出腹部块状的肌肉,搭配上他高大的身材,本是那种到哪都惹人注目的优质对象,偏偏周身自带冷意,拒绝他人的靠近。 此刻,青年眉眼气质中自带的冷感却被惊讶与细微的惊喜冲散,热气扑面而来,寇枝笑了笑:不打了? 不了。谢澜摇头,掩藏下内心深处不经意的愉悦,悄悄瞥了眼寇枝身侧的小袋子,明知故问:学长有什么事吗? 明明就看清了他刚刚说的什么,寇枝眼眸眨了眨,微微一笑,压低嗓音,仿佛在说两人间独有的小秘密:来找你换衣服哦。 谢澜呼吸一滞,心脏跳漏了一拍。 短暂的失态过后,他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暗自懊恼:学长不用拿我开玩笑。 寇枝听出这句话中淡淡的恼意,以为是在恼他的调笑,并不在意,纤长葱白的食指挑起放在身侧的袋子,轻轻晃了晃,笑意盈盈:不开玩笑,你的衣服。 所以,找你换衣服这句话,是换他的衣服。 谢澜哑然,低垂眼眸,羞愧漫上心头:谢谢学长。 他伸手,接过袋子。 微凉的手指与滚烫的手掌相触,手掌心若有似无地、被那根弯起的指尖轻轻勾了勾。 青年反而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要缩回手,却被体温更低一些的手指捉住。 谢澜一愣,脸颊瞬时升腾起热意,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 学弟的手好烫。罪魁祸首语气惊奇,动作自然地握了一下便放开,把袋子交给他,淡笑道:身体真好。 谢澜悄悄按了按不争气的心脏,面上没有半点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捏着汗,蜷缩成拳又放开。 他抿了抿唇,不明白为什么碰上这位学长,自己就变得有些奇怪。 寇枝好整以暇地观赏了会儿青涩的气运之子,提醒道:去换上吧,等会有点事想问学弟。 谢澜调整好情绪,闻言迟疑,不知道寇学长能有什么事问他,不过仍是乖乖点头,去换衣服。 寇枝没等多久,下面的球场开始继续打球时,谢澜便回来了。 青年小跑过来,发丝濡湿,带着未干的水气,穿在寇枝身上有些宽大的衣衫在他身上恰好合身,白t牛仔裤,清爽的黑发与偏冷感的眉眼五官,清隽俊朗,身高腿长,怪不得看台上总有人悄悄偷瞄。 寇枝弯着唇角,逗弄之心不减:衣服之前洗过,不过之后觉得穿得很舒服,又穿了一次,还没来得及清洗,学弟不介意吧? 谢澜顿了下,语气平静:学长要是喜欢,我等会把链接发给你。 语毕,他想起上次问联系方式被果断拒绝,还没有眼前这位学长的联系方式,不知道这次学长会不会告诉他。 寇枝刚有点惊讶于他换个衣服回来就变得这么冷静,就瞧见青年黑发下微红的耳尖,眼中漫出兴味:不用了,骗你的。 看学弟可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学弟会不会不高兴? 谢澜看起来并不太喜欢这个评语,眉目微敛,颔首道:没关系。 果然被拒绝了。 他抿了抿唇,掩藏眼底的失落。 作者有话说: ---------------------- 六一快乐~ 第4章 谢澜问道:学长想问什么? 寇枝瞧了眼情绪微不可察低落一些的青年,莫名想起了垂下尾巴的大狗狗,他勾了勾手,示意谢澜凑近说话。 谢澜犹疑一瞬,稍稍离近。 学弟呢?刚刚在想什么? 耳畔染上温热的吐息,痒意直达心底,似乎有羽毛在轻柔地挠着。烫意烧到脸颊,谢澜受不住地往后一退,努力忍耐想摸一摸耳朵的动作。 谢澜再如何木讷,此刻也看出了寇枝是故意的。他又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神情不变,僵硬的脊背却悄悄透露出他并不如表面镇定,他低声道:没什么,学长就这么说吧。 寇枝从谢澜动作看出了一丝防备警惕,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可是我怕你听不见。 看台下的球场找到人之后早已经开始下一场比试,青春热血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足以掩盖小声的交谈声音。 谢澜道:那就去外面说吧。 寇枝没意见,站起身,跟在谢澜身后慢悠悠往外走。 从体育馆走出,能看见荷花池里大片大片盛开的粉嫩花朵和嫩绿枝叶,亭亭玉立,清香远沁。 荷花池的中央有座湖心亭,亭子里面此时一人未见,寇枝远远看着凉亭,在湖边停驻,手撑着栏杆,随意说道:这池子挺好看,这里是不是经常会有情侣过来? 谢澜恢复了原状,听见声音停下脚步。 他光想着找个幽静好说话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把人带到了这里。 谢澜走到寇枝身边,脑海中晃过偶然听赵乐说起过的绯闻,看向他:学长从这里毕业,还不知道吗? 寇枝笑意盈盈,没有回答。 话音刚落地,谢澜就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那么说?虽说说得时候真的只是在好奇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没有多想,可吐出来的话语却像带着刺一般。 不知道学长有没有生气。 谢澜悄悄侧眸,没在漂亮学长的脸上看见一丝不悦,心底松了口气。 他转移话题,再度问道:学长想问什么? 寇枝像是没察觉谢澜那一瞬的懊恼,手指轻点栏杆,语气带着几分忧愁:海洋美术馆开办了一个小型比赛,前三名可以参与画展展出作品,画展偏写实,我对作品一直没有头绪。 谢澜安静地听着。 然后我遇见了你。 学弟。寇枝转头,含笑看着他:我很喜欢你的身体,请问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吗? 当然,有报酬,虽然不多,但我们能商量,肯定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怎么样? 谢澜一怔,脑部的神经被什么激撞了下,让他有些恍惚,从那句暧-昧的话语回过神,他没有犹豫,飞快摇头。 为什么?寇枝歪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放心,不是裸-模,你不用脱衣服。 谢澜眼眸微微睁大,耳根悄悄红透了,刚刚听见那句话的那一瞬他确实是有担心过现在不用担心了,但是内心那一丝丝难以启齿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他轻咳一声,说道:不是因为这个。 嗯?寇枝挑了挑眉。 谢澜垂眸,避开寇枝的视线,说道:抱歉学长,我最近和几个朋友一起在做游戏,进度比较赶,最近应该没有时间帮你。 寇枝:? 他没想到气运之子居然放着好好的美术学院专业不学,去做游戏,为什么? 似乎看出来他的疑惑,谢澜解答了,面容平静,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现在游戏行业比较赚钱。 寇枝听见赚钱两个字来了精神,烙印蠢蠢欲动。气运之子做的游戏,未来肯定大赚。 他没再询问,撇开视线,看着荷花池,勉勉强强把那句你们还招人吗给咽了回去,由衷支持道:钱比较重要,你加油。 谢澜在说谎。 避开的目光,抿地平直的唇线,无一不在显示这是个谎言。 寇枝没有拆穿,他现在的目的是攻略气运之子然后背叛他,而不是单纯嘲讽阻碍气运之子的炮灰反派。 他甚至友好地笑了笑,说道:改变主意了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加个联系方式? 谢澜神情不变,眼神柔和了许多,他点头,动作迅速地拿出手机和寇枝加了好友。 第5章 - 寇枝回了家。 他先去浴室洗了个澡,随后窝在沙发上,打开了谢澜的朋友圈。 朋友圈的内容少得可怜,就那么零星两三条,最近一条是张照片,在一个小工作室,背后是电脑屏幕,谢澜和两个人一起,在给一个青年庆生。 青年一头张扬的红发,眉眼风流多情,笑容满面,看上去像个典型渣男。 寇枝对人不感兴趣,放大身后的电脑显示屏,看着屏幕里熟悉的游戏角色立绘扬了下眉。 巧了,可不就是他画的。 一个月前,在寇枝刚开始接稿的时候,这个名叫耀阳的小工作室就发现了他。 因为开业大酬宾画稿酬金要的少,又在简介标了h大美术学院毕业,本身资金并不充裕的小工作室试探性地让寇枝画了张图,之后似乎对他的画很满意,打算跟他长期合作。 可惜寇枝很穷,很缺钱,因此果断拒绝了看起来同样很穷的小工作室。 嗯。 事实证明莫欺少年穷,有气运之子在,工作室以后想穷都难。 寇枝随手拿起旁边的皮卡丘抱枕抱在怀里揉着,调出接稿软件的app,点进后台看消息。 一瞬间,后台弹出了数个红点点,全是问他接稿的私信,第一个就是来自耀阳工作室的消息。 【亲爱的木知大佬,您的绘画风格和我们游戏特别贴合,我们真心邀请您加入!价格方面可以商量,就是现在工作室经济不太宽裕,超出金额等游戏上架再补,或者以分成算行吗?可怜巴巴.jpg您来了后我们工作室一定把您当座上宾,绝不让您加班,提供端茶倒水按摩跑腿等服务,只要不过分,工作室员工任您驱使。】 消息来自半小时前。 寇枝揉捏着皮卡丘的耳朵,单手悠悠打着字。 【木知:你好,最后一句真的吗?】 工作室正好在线,回复异常快,就像在等着他一样。 【耀阳工作室:真的!千真万确!大佬同意了吗?激动.jpg】 【木知:不过我最近不想出门,可以居家办公吗?】 【耀阳工作室:可以,给的目标完成就好,这是工作群和地址,大佬想来工作室的话随时来。】 那边发过来一串地址。 寇枝弯了下眸。 小熊猫飞过来,不解地看着他:宿主为什么不去工作室? 那样接近谢澜不是更方便吗? 寇枝用另一个工作号加了工作室的群,懒洋洋地说:你不觉得我前脚要他当模特被拒绝,后脚就进了他工作室很可疑吗? 当然是猎物自以为发现端倪,主动悄悄探寻真相更好玩。他举起手机,对着自己和旁边的皮卡丘拍了张照,发了个仅谢澜可见的朋友圈。 今天去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学弟,和皮卡丘一样可爱。 照片上露出半张脸的青年黑发濡湿,眉眼弯弯,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群验证很快通过,群主摩西摩西在群里发撒花表情包,欢迎寇枝的加入。 寇枝礼貌地回了个笑脸表情包,推测摩西摩西就是在软件给他发消息的人。 也是,谢澜那样的性格,估计不会管接洽这方面的事宜。 小熊猫飞到沙发上,似懂非懂地点头,鼓着脸,隐蔽地把跟它争宠的皮卡丘撞到一边,挨着寇枝坐下,毛脑袋蹭到寇枝手里,被后者漫不经心地揉了揉。 【摩西摩西:大佬终于来啦,我是主策划,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哦。】 【木知:好的,我是负责原画的木知,大家好。微笑.jpg】 他说完后,其余人陆陆续续出现打招呼。 【有情人终成兄妹:大佬好哇,我是游戏《废土》的程序员,欢迎加入耀阳这个大家庭~】 【野火烧不尽:我是制作人,也负责音乐,你画的图很好看,欢迎哦。】 【摩西摩西:咦,谢哥呢?】 【有情人终成兄妹:不知道,刚刚还在线?又去肝背景了?】 寇枝撑着下巴眨了下眼,另一个号刚发出去的朋友圈接收到了谢澜的点赞。 他笑了下,隔了好几分钟呢,谢澜不会在纠结要不要点赞吧? 没一会儿,群里跳出来一条消息。 【x:欢迎,游戏负责人,负责余下全部。】 【摩西摩西:当当当~这就是我们的另一位大佬啦,谢哥不愧是谢哥,大拇指.jpg】 【有情人终成兄妹:大拇指+1】 【野火烧不尽:大拇指+10086】 【木知:谢哥真厉害,猫猫鼓掌.jpg】 【x:没那么夸张,木知你负责的稿子交给我就好,工作方面,摩西应该和你谈过?还有什么问题吗?】 【木知:嗯说过,摩西说工作室提供按摩服务?是有按摩椅吗?好奇】 群内死一般得寂静一瞬。 摩西摩西弱弱地把和寇枝的聊天记录截图发到群里,随后飞快下线。 【有情人终成兄妹:!】 【野火烧不尽:?】 屏幕的另一头,谢澜眼眸微动,想起了某位也是这么爱逗弄人的学长,他失笑,打字回复。 【x:没问题,既然答应了,你有什么要求随时说。】 寇枝扬唇。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作者有话说: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谢澜说完后,窥屏的摩西摩西飞快上线,群里重新恢复热闹,寇枝随意回了几句,等话题从他这结束后关掉聊天框。 他摸了下半干的头发,眉眼浮现一丝倦意。 随手用吹风机吹了几下,便扑倒在大床上,陷入睡眠。 一觉无梦睡到了将近十点。 寇枝洗漱完后,工作室的群消息居然就99+了,他瞄了一眼,都是些不重要的水群消息,不过也透露出了一点信息。 比如野火烧不尽是重组家庭,家里很有钱,但和家人关系不好 寇枝不感兴趣地关掉,回复来自接稿平台的消息,表明暂时不接稿。随后点开谢澜的聊天框,询问近期要画的原画。 谢澜回得很快,把原画人设发给他,说了期望完成的时间,寇枝干脆利落地结束话题,说了声好。 他打开电脑,专心绘画。等画完线稿,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喝着温水,点开群,加入话题。 工作室的氛围很好,看得出四人的关系很不错,谢澜没有说话,应该在忙。 寇枝和其他人聊了会儿,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透露自己报名了一个美术馆的画展,画展风格偏写实,他想画人像画,但是烦恼于身边没有合适的模特人选。 群里活跃的有情人开始出主意。 【有情人终成兄妹:终于到为大佬报恩的时候了!我觉得谢哥和野火就不错,木知考虑一下?】 【摩西摩西:我也觉得可以,实在不行去招聘网找个人?】 【野火烧不尽:模特?有要求吗?】 寇枝特意等了等,果然看见谢澜出现。 【x:海洋美术馆?】 【木知:对,谢哥有兴趣当模特吗?】 【x:偶然听过,抱歉,最近比较忙。】 【木知:没关系,@野火烧不尽,没有要求,你有时间吗?请你吃饭。笑容.jpg】 【野火烧不尽:好。】 谢澜的拒绝在意料之中,寇枝淡定得很,私戳野火烧不尽,加上好友后,约好明天下午在润江河边见面。 小熊猫表示费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寇枝瞥了它一眼,揉了揉它的脑袋:明天你就知道了。 小熊猫点点头,期待地等待明天到来。 明天来得很快。 寇枝准备好东西,背着画架出了门。 润江河边风景好,有一段路都是小酒吧,晚上灯红酒绿,下午倒是都关着门。 他走到约定的地方,已经有人在那等着,看见他微微一愣,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 眉眼多情,红发异常显眼,是谢澜朋友圈那位青年。 寇枝走过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你好。 你好,我叫江尽,你就叫木知吗?江尽目光灼然,和群里的性格不太一样,热情地过分,伸手想和他握手:没想到你画画得好看,人长得也这么好。 寇枝不动声色地避开,假装没看见,说道:谢谢,寇枝。 他拿出画架和画具,找合适的地方放好,江尽颠颠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说道:现在就开始吗?需不需要沟通一下,你想要什么效果? 寇枝准备好东西,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条件很好,普通姿势坐着就行。 江尽摸了摸鼻子,在寇枝准备的小凳子上坐下:好吧。 寇枝的速度很快,至少比江尽预计的速度快,他还以为要从下午画到晚上,没想到太阳还没落下就完了。 第6章 完了?我看看?江尽站起身,随后脸一僵坐小板凳太久,脚麻了。 他心念一动,想让青年扶一把,却见人已经转身在收拾东西了,只好自力更生,挺过脚麻。 想吃什么?寇枝问道。 江尽想了下,看见寇枝提着的东西,顺手接过,道:就吃附近的吧。 寇枝颔首,他正有此意。 他和江尽随便找了家店吃了点东西,期间掏出手机一看,江尽在群里发过一堆消息,说他画得多好长得多好,还开玩笑说自己一见钟情了。 看见了? 寇枝抬了抬眼。江尽笑意盈盈地说:我说得实话,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哦。寇枝继续看手机,似乎江尽只是在说他喜欢喝温水,而不是喜欢他。 江尽眨了眨眼:你没有想问我的吗?比如我是不是gay?怎么知道你也是的,打算之后怎么追求你? 寇枝总算抬头,看向江尽:你是不是gay和我无关,我没权利阻止你的想法和行动,不过我确实有要说的。 他直白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江尽皱了皱眉,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寇枝没说话,站起身找老板买单。 江尽不死心,跟着站起身,抢先买了单,走到他旁边询问:出去转转? 怕青年不同意,江尽补充道:给个面子。 寇枝一顿,眸光微闪,点了头。 - 谢澜上完课,拒绝了室友一起打游戏的邀请,点开群消息瞄了眼。 一大堆的消息窜出来,差点将他的手机挤卡了一瞬。 谢澜本想关掉,无意间瞥见群里的消息,动作停住,指尖往上滑了滑。 【野火烧不尽:实名认证木知漂亮,虽然夸一个男生漂亮有点奇怪,但是真的是漂亮】 【野火烧不尽:画画的样子也特别安静有气质,爱了爱了,属实一见钟情。】 他拍了张照,发在了群里。 谢澜点开图片,微微一怔。 照片上的人脸和肩膀那一块被画架挡住,只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和裹在长裤里的笔直长腿,一眼看去,和记忆里的人十分相似。 鬼使神差的,谢澜保存了下来。 他打开电脑,想继续忙游戏,可盯着电脑半天,脑子里仍没有一条完整的思绪。 一股突如其来的烦闷席卷了他,谢澜沉默半晌,掏出手机,盯着备注为寇学长的聊天框发呆。 巧合?还是 - 昏暗的光芒下,歌手在台上唱着抒情歌谣,台下零星的客人窃窃私语,酒精的气味弥漫整个空间,气氛迷醉,放大内心情绪。 寇枝只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江尽坐在他身旁,连喝了两杯高度数的酒。他喝酒上脸,没多久脸皮通红,目光也有几分不清醒。 真不试试?江尽撑着脑袋,歪头看他:别看我这样,我对男朋友挺好的。 寇枝指尖点了点鸡尾酒的杯壁,敷衍道:嗯,最近没兴趣。 这么果断拒绝?江尽将杯底的酒水一饮而尽,眼神更加朦胧,久而不散的烦躁和憋屈驱使着他,找寻一个突破口。 他放下酒杯,朝青年的脸庞伸手,眼底凝聚了一丝危险的光。 寇枝淡淡瞥他,艳丽的眉眼裹挟着一丝冷意。江尽被他一眼冻住,理智回笼,收回手,最终只是吐出短短一句话:有兴趣再找我。 送出酒吧,寇枝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先把人塞进去,问道:你家住哪? 江豪帝景3幢。江尽说了地址。 出租车飞驰而去,寇枝眉梢微扬。 江豪帝景这个小区全是江景别墅,有价无市,住在那的人非富即贵,看来江尽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 他没有回家,慢悠悠去了江边,点开谢澜的聊天框,毫不意外地发现上头显示正在输入中。 来来回回,就是没有新消息进来。 木头。 寇枝哼笑一声,确认身上酒味没散,拨了个通讯电话出去。 那边似乎吓了一跳,好几秒才接通。 学长? 木头大学生嗓音低沉悦耳,带着些许惊讶,听起来很正常。 寇枝敏锐地发现其下的一点点惊喜,他勾唇,吐出来的话语含糊不清:嗯,谢澜? 那边顿了顿,沉声问:学长喝醉了? 没醉。他这么说,语气却令人更加笃定醉酒的事实:我就喝一点点呢。 谢澜:你在哪?身边有人吗? 寇枝停下脚步,站在栏杆旁,望着底下波光粼粼的河流,轻笑一声:你猜? 我说没人,你会来接我吗? 笑意伴随着含糊的话语,裹着徐徐吹拂的晚风,吹到手机另一头,拂过谢澜耳畔。 会。谢澜毫不犹豫地回答。 寇枝有些讶异,看来还不完全是块木头,他眼里浮现出笑意,轻声道:润江,我等你。 通话结束。 寇枝百无聊赖地伸手,捕捉江边的风。风从他的指缝逃走,毫无留恋。 来来回回好一会儿,寇枝烦了,把系统唤出了,揉着毛茸茸的小熊猫过手瘾。 又等了一会儿,寇枝在江边的固定座位上坐下,思考谢澜是不是迷路了。 好在没多久,谢澜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朝他奔来。 温热的保温壶映入眼帘,谢澜平复好急促的呼吸,看见青年不像醉得严重,稍微松了口气,道:抱歉,久等了,这是解酒汤,学长你喝一点,不然明天不舒服。 寇枝望着他,忽然笑了,神色颇为愉悦。 谢澜疑惑地看向快要笑出眼泪的青年,青年笑意盈盈地接过保温杯:你不会跑过来的吧? 谢澜摇头:开车来的。 只是刚刚路口出了事故,堵住了,就下车了。 寇枝欣慰,还没那么呆,他又问:自己煮的? 谢澜点头,罕见地有几分磕巴:我以为很快就好,没想到还是耽误了十分钟,抱歉。 我很开心。 青年红红的唇瓣翘起,眉眼映出河流的波光,潋滟生情,弯起眸子那么看人,被注视的人恍惚间,以为他们是一对甜蜜的爱侣。 谢澜怔愣在原地,心跳声忽然很吵,如骤然敲下的急急鼓点,吵闹不休,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说: ---------------------- 现在是笨拙纯情大狗狗,之后是黑化钮钴禄大狗狗,捧脸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谢澜匆匆别开视线,等待重重跳动的心跳平复下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青年身侧的画具,眸光倏然黯淡。 怎么了?寇枝歪头看他。 谢澜避而不答: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寇枝又笑了:这里没有出租,你怎么送我? 谢澜说:我有辆电动车,学长不介意的话。 寇枝没有为难他。 谢澜让寇枝坐着等,估摸着路口的事故应该差不多解决了,小跑过去,把车开到寇枝面前。 看着谢澜拿出的粉红色头盔,寇枝扬了下眉,似笑非笑:女朋友的? 谢澜摇头:来时候在路边买的。他轻咳一声:只有这个了。 嗯,那就暂且当一回学弟女友吧。寇枝笑意盈盈地接过头盔带上,上了后座,完全不顾木头学弟瞬间汹涌澎湃的心湖。 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躯体,腰间虚虚环上一双细长手臂,轻缓的呼吸声带着淡淡的酒精气息,一切不在昭示身后人的存在感。 谢澜脊背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身后人出声询问,这才如梦初醒,抿了抿唇,扭动油门。 谢澜开得很稳,像是在尽量避免颠簸。 尽管如此,电动车本身不比汽车,在道路不够平坦时,仍是会有些起伏。 气氛越来越沉默。 寇枝伸手,指缝间满是微凉的晚风。 我找到了模特。寇枝打破平静。 他收回手,重新环着谢澜,这次不再是之前的虚抱,后者僵了僵,不知是默许,还是注意力被别的所吸引。 嗯。谢澜应了一声。 不好奇是谁吗? 谢澜默不作声,脑海中浮现手机里保存下来的照片。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衣服。 不是巧合。 寇枝下巴抵着身前人宽阔温暖的背,凑到他耳旁,轻声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第7章 小毛驴歪了下,在路上走出一道z字型的线,差点不稳。 好在谢澜迅速反应过来,笼头摆平,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说话之前,寇枝打断他,似乎没察觉刚刚的小插曲,语气带着浓浓的笑意,慢悠悠解释道:这么说好像有点误会,抱歉,是喜欢后辈、想和你做朋友的那种喜欢。 嗯。谢澜紧绷的身体仍然没有松缓,他低低应了一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寇枝忽然很好奇他的表情。 会是什么样的? 可惜他看不见。 晚风吹拂脸颊,吹走了谢澜脸上的血色。 在听见那句让人误会的话语时,谁也不知道,他的心脏无比剧烈地跃动着,撞击他的心口,想飞至青年眼前,让后者漂亮的双眸,清楚看见这颗欢喜的心。 刚认识江尽时,江尽就说过他是同类。 谢澜不以为然,以为自己只是厌恶所有人的接触与靠近,是江尽错了。 江尽没错。 他错了。 早在那次兼职被寇枝撞到时,他就错了。 分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半途折返,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理由,接近学长。 学长主动来找了他,他却在学长询问他可不可以当模特时退缩了。害怕被发现这份心思,害怕被讨厌,害怕还没开始就结束,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 思绪尚未回拢,便听见了学长的话。 胸腔里涌动的喜悦还未铺开,便如潮水般褪去。 他不由得恍惚地想,也是,寇学长这样的人,不应该会喜欢上一无所有的他,应该喜欢 谢澜没有再想下去。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谢澜语气沉静:学长。 寇枝陷入该不会逗弄过头,谢澜是不是生气了的怀疑里,闻言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谢澜的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我喜欢男人。 寇枝:? 突然和他说这个干什么? 虽然刚遇见谢澜的时候就看出来几分端倪,不过这样郑重地坦白自己的取向 不会是 寇枝眉目微敛。 谢澜并没有如他所想告白,似乎只是告知他一声,说完便没了下文。 寇枝表情没有什么波澜,才认识不久,谢澜还没到喜欢的程度也是正常。 眼前的景物逐渐熟悉,谢澜把车停在寇枝楼下,喉结滚了滚,轻声说:到了。 寇枝下了车,把粉嫩的头盔还给他:谢谢。 谢澜顿了半拍,接过头盔,低声道:我看着你上去,好好休息。 寇枝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时,谢澜的身影融入夜色,透出几分落寞。 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下,寇枝垂眸,随后开口道:喜欢男人怎么了? 谢澜原本要离开的步伐一顿。 你该不会以为我讨厌同性恋? 谢澜唇瓣发白,闪躲寇枝的视线。 寇枝走近他,问他:如果我也喜欢男人,你会对我避之不及吗?会讨厌我吗? 似乎怕青年误会,谢澜急促摇头。 寇枝笑了:我也不会,既然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那不就行了? 青年眼眸轻眨,带着点点笑意,凤眼倒映天上星河,璀璨生辉:谢澜,为了庆祝你多了个朋友,开心点。 谢澜哑然失笑。 知道学长误会了他的意思,但此刻他一点也不想把这良好的氛围打破,只低低应了一声,目送青年上楼,随后驱车离开。 寇枝看着那辆黑色的小毛驴开走,拉上了窗帘,在沙发坐下。 小熊猫飞快挤走皮卡丘,蹭到寇枝身边,巴巴问道:宿主,我感觉气运之子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寇枝捡起皮卡丘,淡淡瞥了它一眼。 他当然知道不是,但他能怎么说? 难道我要说,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我就要撩拨你,跟你谈恋爱? 小熊猫表示费解:这样不好吗? 只要气运之子同意,他们不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开始谈恋爱了? 寇枝笑了笑:你以为任务有这么简单? 谢澜不是凭几次接触就会爱上另一个人,你看他连告白都没有说,最多就一点喜欢,不到能告白的程度吧。寇枝说:我要的不是他的喜欢,我要他的爱。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曲解谢澜的意思,将话题带过,并表明他们只是朋友。 经受过挫折的喜欢,才有机会演变成爱意。 寇枝没理恍然大悟的小熊猫,自顾自闭目休息。 小熊猫想了想,飞去卧室抓起一件小毯子,悄悄帮不知不觉睡着的青年盖上。 宿主今天辛苦了,要好好休息才行。 - 谢宅。 江尽刚进家门,迎面而来就是个重重砸落在地的烟灰缸,紧接着便听见一道暗藏怒火的熟悉声音:又去哪鬼混了?一身酒气! 新认识个朋友,吃了顿饭。江尽平静道。 朋友?谢景和冷笑一声: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 不是狐朋狗友 江尽还未说完,脸上倏然多了道火辣辣的巴掌印。 他被打偏了脸,看见了妆容完美、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 他的母亲站在一旁,对他冷眼旁观。 要是你弟弟没被拐走,他绝不会像你这样,这么大了还一无是处,以前学人家搞什么音乐,什么都没搞出来,现在学人做游戏,又做出了什么名堂?! 大概是酒精麻痹了一部分神经,放出了内心潜藏的不满和厌恶,江尽抬起燃着火苗的眼,直直盯着他名义上的继父:我没有弟弟,我也不是你儿子,你当然看我哪里都不顺眼,有本事你就再生 谢景和勃然大怒,刚想发作,头晕了瞬,倒回了沙发。 漂亮女人这才动了。 她拉住谢景和,柔声劝说:小尽刚回来,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臭脾气,你这么说他他当然不开心,最近不是觉得头疼?别生气,我会好好教他。 看你生的好儿子。谢景和头确实疼得厉害,下了她递的台阶,冷着脸回了书房。 江尽闭目,等着江竹心的巴掌。 出乎意料,江竹心没有打他,淡淡瞥他一眼,说道:那些话以后不准再说。你爸最近头疼,身体也不如以前好,你能不能拿出一点我儿子的样子来?在他面前好好表现,等他死了,拿到遗产,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江尽抿唇,对母亲的凉薄早已习惯:不管我怎么样他都不喜欢我,他眼里只有他走丢的亲生儿子。 那又怎么样?江竹心冷笑:这么多年那亲生儿子连影子都没有,他找不到的,你才是他唯一的儿子。 江尽听出一点意思,眯了眯眼:你动了手脚? 江竹心没心思回答,转身离开:我累了。 江尽在谢宅呆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去了工作室。 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看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谢澜? 江尽诧异地问:你这么早? 谢澜从手上忙的事情中抬起头,目光望着他,眉眼自带的冷意十分明显。 谢澜向来如此,江尽没当回事,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叹了老大一口气。 他以为谢澜会出声问,谁知道人不动如山,继续做事。 江尽只好自己开口,他也不想把这块大冰山当倾诉对象,谁让这是工作室唯一性向相同的人呢。 澜啊,你是不知道,昨天我遇见真爱了。 谢澜动作一顿。 就是木知。江尽还在说:他也是你们学校的,和你一个专业,不过比你大几届,长得就是我的意中人,你认不认识?他叫寇枝。 谢澜嗯了一声。 幸亏我觉得当模特挺好玩,没拒绝,不然可能就错过嗯?你认识?江尽来了精神,脚步一动,椅子滑轮一滚,滚到谢澜身边。 别想了,他直男。谢澜注视着电脑,眉眼沉沉,语气听不出情绪。 江尽差点笑出声。 不是吧?那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 谢澜皱了皱眉。 江尽笑得差点趴到谢澜身上去,被后者瞬间避开也不在意,说道:我都能看出你是同类,我还看不出他? 纯纯的弯好不好? 谢澜睫毛轻颤,手指难以自制地抖了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 第7章 寇枝摸了摸玩偶,神情若有所思。 翌日,寇枝罕见地醒得很早。 等洗漱好,他习惯性去摸沙发放的皮卡丘,没想到摸到了一手毛。 小熊猫蹭到他手底下,乌溜溜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说道:【宿主,任务进度动了,有百分之三了!】 寇枝动作一顿,平静地应了一声。 小熊猫美滋滋:【我就说这个办法有用。】 【不过为什么会动呀?】小熊猫想不明白,宿主还没开始做会让气运之子有负面情绪的事呢。 寇枝若有所思。 他循着摩西摩西给的地址,去了工作室。 耀阳工作室在一栋办公大楼内,或许是因为来得太早,工作室只有两个人在,寇枝进去前,他们还在说话。 江尽瞧见了他,眉梢微扬,喜滋滋地朝他挥了挥手: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寇枝淡笑着,目光落在江尽脸颊上,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那里有个淡淡的红印。 他没理后一个问题,慢慢走过去:怎么说我也是工作室的一份子,工资靠分成的,肯定要来看看。 这就是主意没改的意思了。 江尽眼中掩不住失望,耸了耸肩膀:好吧。 寇枝看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谢澜,微微一笑:早上好。 早上好。 怎么了?昨天睡太晚没精神?寇枝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谢澜垂眸,看见里面洗干净的保温杯抿了抿唇:没什么,刚在想事情。 寇枝还没开口,江尽笑嘻嘻的,刚要说话,被谢澜截断:既然你来了,我再带你了解一下我们做的游戏。 寇枝瞟了眼神情微变的江尽,挑了挑眉。 他应了一声,跟在谢澜身后去他的电脑前,听他介绍。 谢澜说了很多,不过几乎全程望着屏幕,偶尔和寇枝对视过一眼,也是迅速撇开视线。 寇枝看在眼里,眼中含笑,没有戳穿他。 谢澜刚说完,两个青年肩并肩从门口进来,瞧见寇枝愣了一下。 木知,真名寇枝。谢澜介绍道:戴眼镜的是摩西摩西,真名白莫西,高一点的是有情人终成兄妹,真名郑优。 寇枝点头:你们好。 郑优一脸惊讶:你好你好,我相信江尽说的话了,大佬,你要是穿女装,绝对没人能认出来,我肯定也一见钟情。 谢澜看着他,眼里的冷意凝聚成了刀子,很快收回视线,看向别处。 白莫西恨铁不成钢,拍了他脑袋一下:怎么说话的? 郑优只觉得今天老大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没想太多,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抱歉抱歉,我这人不太会说话,我的意思是你长得很漂亮,哎也不是漂亮,就是他憋了半天,说道:反正就是跟我们这些糙汉不一样。 寇枝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谢澜,温声说道:没关系。 白莫西松了口气,扬起笑容:大佬脾气真好,郑优,你那臭脾气得好好学学。 郑优瞪眼:你怎么还拉踩呢? 谢澜轻咳一声,两人安静下来,白莫西说:大佬不要误会,别看我们这样,其实大家感情都不错。 看出来了。寇枝嘴角挂着笑容:叫我寇枝就好。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没带装备,先回去画画了,下次来和你们一起干。 谢澜脚步微挪。 好啊,等你。江尽从座位上站起,走过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 寇枝拒绝了,和几人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工作室。 从工作室出来,头顶艳阳高照,太阳晒得人不舒服,寇枝皱了皱眉。 小熊猫悄悄出现,飞到他头顶,给他挡太阳:【宿主为什么要去工作室呀?在家呆着不是更好?】 寇枝眉头舒展了些:在家里怎么知道进度为什么会动? 【为什么?】小熊猫一脸懵逼。 寇枝轻描淡写:谢澜应该从江尽那里知道,我也是同。 加上昨晚我说的话,他估计是胡思乱想,觉得我不喜欢他吧。 寇枝打了辆出租车回家。 昨天出门使用过的画具还没收拾,寇枝喝了口水,开始整理。 将东西分类放好,他望着手里的画思考了会儿。 - 临近暑假,工作室的氛围却一反常态,紧绷起来。 暑假一个月后便是七夕,国内最大的游戏平台到时候会搞活动,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尽快将游戏做好,争取赶上活动。 工作室里只有江尽和寇枝是毕业生,没有期末考试的烦恼,其余三人全是在校学生,除了工作室的进度,还要准备自己的期末考试。 谢澜和白莫西平常都有注意学校功课,因此不算紧张,郑优与之相反,恨不得分裂出一个自己,一个做游戏,一个肝功课。 寇枝好几次点开骤然变少的群消息,都能看见他在群里哀嚎,江尽在群里嘲笑他之后,白莫西就会出现把他禁言带走。 好在这段时间不长,工作室的学生们终于度过了考试周,迎来了暑假。 刚放假,低分飘过及格线的郑优格外嘚瑟,嚷嚷着要去休息要去团建。 【有情人终成兄妹:游戏完成了绝大部分,剩下的就是解决bug的调试阶段,去呗去呗,去完回来更有劲!】 白莫西在群里劝了几句,没劝住郑优,被郑优喷黑心策划,怒而下线。 【野火烧不尽:对呀对呀,最近天天坐着对着电脑,眼睛瞎腰也酸,不如大家一起去爬山?看看绿色再锻炼锻炼身体。】 一共五个人,两人支持,两人弃权,谢澜无所谓的弃权了,便来询问寇枝的意见。 虽然不太喜欢爬山,但任务进度许久没动,寇枝也没有反对。 大家商量好时间,说好要带的东西,便早早解散,各自休息。 爬山费精力,寇枝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就去了床上睡觉。 他们约好在工作室楼下集合,江尽开车,自驾去附近有名的景区。 这座山上有瀑布,挺壮观的。郑优兴致高昂,没有察觉到车内凝滞的氛围,和尴尬的白莫西说着话:你就是缺少运动,要多爬爬山。 寇枝坐在他们旁边,无语凝噎。 倒不是对他旁边喋喋不休每时每刻都像要吵架却根本没吵起来的两人,而是对开车和坐副驾驶的两个人。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座位,江尽和谢澜就争了整整十五分钟。 起因是寇枝不想挨着人,选了副驾驶。 江尽莫名其妙走过来,让谢澜坐后面,说他来开车。 谢澜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两方僵持不下,寇枝果断下了副驾驶,和白莫西郑优两人挤一起,让他们俩坐前面相爱相杀去。 到了景区开始爬山,交流必不可免,两个莫名其妙开始冷战的人总算是握手言和,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白莫西是个纯正宅男,进了景区,他第一时间去买了两根登山棍,在郑优理所当然要接过的时候递给了寇枝。 他们三不需要,身体一个比一个好,咱们俩慢慢走,不用急。 寇枝接过:谢谢。 白莫西笑了笑,转头应上了三个男人各式各样的眼神。 他:?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白莫西一阵莫名。 郑优一脸夸张的悲伤:原来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了。 江尽幽幽道:摩西,我感觉你才是那个对枝枝一见钟情的人。 谢澜没说话,目光却是最让白莫西感到亚历山大的。 白莫西汗颜,转头对寇枝说:别管他们,咱们走。 寇枝点头,穿过众人,跟着白莫西。 白莫西以为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插曲,直到他见识到寇枝口渴想喝水,江尽立刻拿了瓶冰饮料递给寇枝,同一时间,谢澜拿了瓶矿泉水,扭开瓶盖递过去。 气氛顿时陷入沉默。 直到寇枝说他只想喝水,接过了谢澜的矿泉水。 白莫西以为这就算了,普普通通战友情罢了。 他们爬了好一会儿,总算爬到半山腰了,期间都很正常,白莫西欣慰点头,果然之前的那些诡异情景只是错觉。 要不休息会儿?白莫西提议。 他们现在爬到的地方正好有个凉亭,没有人在,可以休息。 寇枝点头,额角渗出薄汗,他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在凉亭里坐下。 谢澜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不舒服? 第9章 寇枝说:还好,可能太久没运动。 江尽坐到他旁边,皱了皱眉:早知道不选爬山。 谢澜瞥他一眼,收回视线看向寇枝:饿了吗? 有一点。寇枝说,他正打算从包里拿东西。 就见江尽和谢澜同时递来一块面包。 寇枝顿了顿,委婉拒绝:我自己带了吃的。 吃了点小零食休息了会儿,要走时,谢澜一言不发,拿过他的包背在背上,言简意赅:你不舒服,我帮你背。 白莫西目瞪口呆,他们这些人认识这么久都没有过这待遇,是不是好的过头了? 想跟郑优对视一眼看看对方什么想法,就见人大大咧咧,完全没发现端倪。 江尽走在最后,盯着前面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们继续上路。越往上,山顶的空气越清新,温度也越来越低。 到了著名的瀑布栈道,郑优兴奋地拉着白莫西去看瀑布。 大世界各种奇观都有,寇枝对瀑布没兴趣,加上瀑布那边太冷太冰,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他们观赏结束。 寇枝摸了摸冰凉的手臂。 他几乎没怎么爬过山,更别说是爬景区这种高山,知道山顶温度会低一点,没想到会这么低。 这座山上有瀑布,就算是正值热夏,温度也很低,他只穿一件短袖,少不得冷。 肩膀处忽然多了件外套。 寇枝抬头,看见了谢澜近在咫尺的冷峻眉眼。 江尽本来想去看瀑布,刚一回头就瞧见了谢澜的动作,他脚步一顿,像是在确定什么。 谢澜。趁着白莫西和郑优都不在,江尽眯着眼,当着寇枝的面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枝枝? 作者有话说: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江尽语气中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表情少见的正经。 寇枝瞥了他一眼,眼底诧色一闪而过。 他没把之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江尽爱凑热闹,现在看来不完全是? 毕竟江尽条件不错,家世也好,看相貌是见过风浪的,谁都以为那句一见钟情充其量也就是玩笑话,没想过会有几分认真。 寇枝眼眸微转,就见谢澜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下颌收紧,一些微小的动作显出几分愕然和无措。 不远处白莫西和郑优的对话交杂着瀑布声,是能隐约听见的热闹。 他们三人此刻似乎自成一方小天地,与那边截然相反的安静。 谢澜目光从坐着的青年身上滑过,耳畔似乎闪过那日夜晚的对话。 朋友。 他嘴唇微张,嗓音低不可闻: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觉得困扰? 瀑布湍急汹涌而下的水珠飞溅而起,将他的话语吞没。 你刚说什么?江尽疑惑地看着他,他只看见谢澜动了动嘴,但不知道是刚刚瀑布那边的水声太大,还是谢澜太小声,根本没听清说了什么。 谢澜的视线慢慢挪开,转移到江尽脸上,语气没有起伏:你想多了。 那就好。江尽点头微笑:看你对枝枝这么好,我差点误以为你喜欢他。 既然没有这种想法,就不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谢澜抬眼,态度不冷不热:照顾新入工作室的学长,就是让人误会的事? 他看向寇枝,声音放轻:学长误会了吗? 江尽眉头拧起,他还未开口,寇枝微微一笑,说道:大家都是工作室的,互相照顾很正常,江尽,你别想歪了曲解人的意思。 话音落下,寇枝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谢澜,随即失笑。 明明是帮他说话,怎么是一副情绪更低落的模样? 行吧。江尽耸了耸肩。 什么想歪了? 郑优和白莫西看完瀑布回来,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白莫西敏锐地发觉气氛不对,拍了下郑优,转移话题:跟你有什么关系?等会把拍的照片发到群里,我明天去统一印出来,挂工作室怎么样? 郑优莫名其妙又被拍,怒道:你就是嫉妒没我高,总打我头嗯这个主意好,咱们来合照一张? 得到一致认可后,郑优拿着相机找了个路人帮忙,飞快地去站到白莫西身旁。 谢澜面无表情,率先站到了白莫西的另一边。 寇枝慢慢吞吞在他旁边站好,江尽站在寇枝右边。 照片很快拍好,郑优道了谢,拿回相机。 休息够了,几人继续往上爬。 景区最出名的就是瀑布,从山顶到半山腰,再往上走要小心一点,台阶都被瀑布打湿了。白莫西提醒道。 众人点头。 越往上走,山路越难爬。 寇枝走到转角,刚要回应,前面有人下山。 台阶拥挤,他便侧身避让。 巨大的登山包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寇枝猝不及防受力,脚步在湿滑陡峭的台阶上滑了一下,人朝后倒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遒劲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 背着登山包的人连忙道歉。 身后的几人仰头焦急地望着他,担心询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寇枝脸色发白,想从谢澜怀里挣脱出来,却发现环在腰间的手臂死死扣着他,他居然没挣开来。 察觉到他的挣扎,谢澜胸膛微微起伏,蓄力的肌肉一点点松缓下来,慢慢撤下力道,将青年放开。 寇枝想说没事,一放开就对上了谢澜比他还青白的脸色,漆黑的眼睛里暗潮汹涌,明显还没缓过来劲。 谢澜平复呼吸,嗓音迟涩,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般,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寇枝回神,感受了一下,皱了下眉:好像脚崴了。 脚崴了?江尽急急凑上来,心疼地看着他:那可怎么办,这里离山顶还有一截路,离山下更远。 谢澜凝眉,蹲下-身查看寇枝的伤势,随后眼神微微一沉,果断道:山顶有缆车,我背你上山。 江尽不服气,本想说他也可以背,想到寇枝也是个大男人,山路还难走,憋了憋,说道:你累了换我。 郑优出声:谢哥,还有我。 白莫西对自己弱鸡宅男的定位很清楚,没有说话。 寇枝动了动脚:我觉得应该不严重,还可以走。 谢澜满心后怕,他不敢想如果他刚刚没接住结果会怎样,心底藏着股暗火,不是对着人,就是单纯心口堵得慌,不舒坦。 他不想跟刚受伤的寇枝争,唇线抿地平直,弯腰蹲在寇枝面前,语气不容拒绝:上来。 寇枝没有动作,谢澜侧头,眉目冷然,周身气压极低:你想我抱你走,还是背你走? 青年总算动了,柔软中带着韧劲的身躯贴上后背,谢澜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一心只想上去山顶,坐缆车回去。 他一步步走得很稳,比较滑的台阶就一手扶着背上的寇枝,一手扶着栏杆,确保安全。 寇枝脑袋离谢澜很近,偏一偏头,就能看见后者垂下的眼睫和抿得发白的唇。 他百无聊赖地想,这人怎么力气这么大,背他走了这么久,不累吗? 是累得。 寇枝静静看了好一会儿,亲眼看着谢澜额角渐渐渗出了薄汗。 他以为谢澜没多久就会把自己放下来,让江尽或者郑优继续背他,毕竟抬头看去,离山顶至少还要再攀爬十几分钟的路程。 谢澜没有出声要换人,也没有说累要休息。 谢澜背他上了山顶。 看见山顶的山海时,寇枝趴在他背上眨了眨眼,有几分不可思议。 我下来吧。寇枝说:到了。 你不能走。谢澜一低头就能看见青年白净脚踝上刺眼的鼓包,心中那股躁郁愈发烈,背着他的手紧了紧,说道:郑优,你去买缆车的票,等会直接上缆车。 郑优点头,去买票。 暑假人多,山顶上人不少,江尽找了半天才找到空着的石凳,让谢澜把寇枝放下休息,这次他没有拒绝,将人放下了。 肿这么大?江尽皱着眉,才发现寇枝的脚腕那里鼓起了个包。 他伸手,想碰一碰,却被人挥手打开。 谢澜冷着一张脸:别动,他会痛。 江尽眼眸微眯,眸底划过一丝暗沉,他收回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扭伤的地方可能有淤血,是不能动。白莫西赶紧打圆场:江哥,你去看看郑优那?他怎么还没回来。 第10章 江尽转身就走。 他走后,白莫西看了眼谢澜,皱了皱脸。 本来谢哥的模样稍微板着脸,看上去就是不近人情的冷,这会儿拉着个脸,简直让人深刻认识冷若冰霜四个字怎么写。 白莫西决定直接找出原因,他开口询问:谢哥,你是不是跟江哥哪里有矛盾?怎么今天怪怪的。 谢澜正在活动微微有些酸痛的肩膀和手臂,闻言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半晌说道:没事,可能天气太热了。 白莫西一脸茫然,天气热,可山上不热啊,甚至有点冷。 不过他看出来了,谢澜根本不想说。 行吧。反正谢哥一向稳重得不像个大学生,他比他更想工作室氛围融洽,他相信谢哥有分寸。 白莫西决定撒手不管。 寇枝坐着看了场免费的戏,眨了眨眼,眸光微闪。 郑优和江尽买票回来,江尽还没来得及说他来背寇枝,就见谢澜无比自然地背起了人,率先往缆车的方向走。 寇枝安静地趴伏在他背上,看见缆车时,动了。 谢澜。 他低下脑袋,鲜红的唇凑到谢澜耳边,只是喊了声后者的名字,呼吸之间热意喷洒,那耳根便染上了绯红。 寇枝缓慢地笑了,眉眼弯弯如画,不顾那笨拙的不懂如何完全掩藏情绪的人,放软的语调和嗓音里,像是藏了个撩拨人的小勾子,藏着几分蛊惑:你刚刚是不是舍不得放下我呀。 背着他的人略有几分慌乱地偏头,想离开那道温热吐息,耳朵却擦过背上人软软的唇,登时僵住。 寇枝眼眸中浮现点点笑意,有意曲解,小声与他咬耳朵:嗯故意的? 那道红色蔓延到了脖颈,谢澜匆匆将他放下,坐在他身旁侧头看着窗外,假装没听见。 寇枝瞥了眼他蜷缩起来的手指,歪了歪头:不想承认? 身侧的人喉结轻微滚了滚,仍是不敢看他,哑声道:不是。 不是故意的?寇枝不想放过他,明明嘴角翘起,语气却是纯然的疑惑: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他抬手,指尖蜻蜓点水地碰了下谢澜那滚烫的耳根,说道:还这么烫? 我懂了。寇枝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提起他之前说过的借口: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谢澜忍无可忍,纷杂的思绪从脑海里闪过,看着青年脚腕越来越可怖的包,后怕担心与焦急席卷,驱使他闭了闭眼,倏然面朝向寇枝。 谢澜抓住了寇枝碰他的手,对上了那双无数次在梦中闪过的漂亮眼眸。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江尽三人进了缆车,皱着眉看着他们。 数不清的话语锁在喉间。 谢澜低眉敛目,遮住眼中涌动的墨色,轻轻松开寇枝的手,盯着缆车的地:学长,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否则,我会当真。 寇枝收回手,摩挲了下手腕,勾唇一笑。要的就是你当真。 第9章 江尽进了缆车,目光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 寇枝好整以暇坐着,一点刚撩拨人的模样也不见,支着头看缆车窗外。 云雾漫漫,青山叠翠,远处霞光蔓延,染红天边。 是好风景。 等下了山,谢澜立刻开车送寇枝去医院,确认没有骨折后,再把人送回家。 寇枝被谢澜放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躺倒,仰头看着谢澜拿着东西走过来。 一只温暖的手掌捉住他的脚踝,小心翼翼涂抹药膏。 寇枝坐起身一瞥,瞧见谢澜跪坐在地,轻轻握着他的脚腕。 药膏冰冰凉凉的,抹在伤处,那股疼痛立时消减几分。 他坏心眼地动了动脚,得到谢澜不赞同的目光,脚腕被那只手掌攥地更紧。 雪白的脚腕被肤色更深一截的手掌紧紧攥住,修剪地很干净的白净脚趾微微蜷缩,脚背绷紧,视觉上的色差愈发明显。 你弄疼我了。青年低头看他,漂亮的眼中漫出点点委屈。 抱歉。 头一回看见青年这般表情,像是、像是被欺负了般。谢澜看了一眼就飞快收回视线,手下放松力道。 他小心圈着那截细细的脚腕,鬼使神差的,轻轻吹了吹。 那小心至极的姿态,极像捧着的是什么珍贵易碎的瓷器般。 寇枝眨了眨眼,歪头打量他好一会儿,问道:我是小朋友? 学长不是小朋友。谢澜目光专注,垂眸涂药,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像小朋友。 这不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寇枝哼笑一声。 看着脚上的肿包,谢澜眉头紧锁,边动作边低声道:这几天不要多动,想干什么吃什么告诉我。 寇枝不以为意,摸了摸旁边的玩偶,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是不是要住在我家? 谢澜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你说不要我多动的,你不愿意? 寇枝嘴角噙着的一丝笑消失,故作烦恼:可是你们学校离我这里起码半小时,小区不让进外卖,我又不会做饭,要是饿了还得等你送过来,那我还不如自力更生。 他停了半拍,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嗯江尽离这近,或许也可以找他帮忙? 谢澜给寇枝包好伤处,闻言一顿。 他抬头,望着寇枝的眼眸乍看之下深不见底。 寇枝与他对视,似笑非笑。 他在激谢澜。 明显的激将法,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如果学长不介意。谢澜开了口:我可以打地铺。 寇枝唇角弧度一弯,神色颇为愉悦:那就麻烦谢学弟了。 他看了眼家,租的房子是单身公寓,一室一厅的户型,确实没有房间能再住一个人。 寇枝眼眸微闪。 谢澜做完晚饭后回去拿了东西,一回来就看见寇枝在客厅单脚蹦着,瞧见他回来还朝他笑了笑:回来了? 怎么这样走?要是滑倒谢澜忽然想起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说这些话,心脏忽然酸酸涩涩的,低低改口道:有什么要做的我帮你。 寇枝一脸无辜:我去厕所,你总不能帮我拉裤子拉链吧? 谢澜顿时呐呐。 他确实不能。 我可以扶你去厕所。谢澜镇定道。 我只是崴脚,又不是两条腿骨折。寇枝一阵好笑。 谢澜没说话,扶着人进厕所扶着人出来,扶着人把这位祖宗送到卧室床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好好休息。 他刚说完,就见青年拉着了他的衣摆,眼眸轻眨,天花板上投下的灯光落进他眼底,明亮灼然:谢澜,我们睡吧。 谢澜眼眸缓缓睁大,面无表情而显得冷硬的脸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他嘴唇嗫嚅,受到的冲击太大,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谢澜声音难得带了几分磕巴:学长,你、你说什么? 寇枝低低笑了一声,笑意传入谢澜耳畔,唤回他的神智:一起睡,学弟辛苦照顾我,肯定不能让你打地铺。 嗯。谢澜应声,恍惚地想,是这样,是他想歪了。 找回心神,他晃了晃头,神色重新变得冷静沉着,眼底藏着几分懊恼:不用了,学长快睡吧,有事叫我。 我出去睡沙发。 谢澜说完,逃也似得,大步流星出了房门。 寇枝遗憾地收回视线,开始怀疑谢澜今天在缆车说的那句会当真是不是在唬他。 他看了眼半开着的房门,隐约能看见谢澜的身影。 看来是力度不够,还是怂得连告白都不敢。 寇枝若有所思地点头,关灯睡觉。 客厅的谢澜看见了熄灭的灯光,稍稍松了口气,手指拨弄沙发上皮卡丘的玩偶,眼睛一扫,轻松看见了室内随处可见的皮卡丘样式的小东西。 钥匙扣,玩偶,连纸巾盒都是皮卡丘的形状。 能看出来是很喜欢皮卡丘了。 唇角不由自主溢出笑意,谢澜把玩偶端端正正放好,想起第一次见面,眸光柔和的不可思议。 半夜。 寇枝被热醒了。 他摸了摸额头,手背下的温度烫得惊人。 发烧了? 寇枝睁眼,目光空茫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忍忍就好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 以前都能这么过去。 寇枝安慰自己,尽力忽视这股热意,想重新进入睡眠。 第11章 他失败了。 这烧来势汹汹,寇枝脑袋里逐渐混乱成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仿佛要炸开,似乎有许多小蚂蚁在啃噬他。 陈旧的记忆片段涌上淹没了他,他眸光涣散,连呼出的气都灼热不已。 小熊猫显出身形,惊慌失措地飞到寇枝枕头旁边,焦急地喊道:宿主?宿主?去医院,快去医院。 没事的。 他睁着有些懵然的眼,不知道在看着谁,语调含糊地安慰道:一点小烧,明天早上就好了,你不要担心,不要走就好了。 小熊猫眼泪汪汪,忽然飞出屋内,飞到沙发上,努力用身体推着谢澜。 谢澜睡得浅,瞬间惊醒,疑惑地观察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影。 他揉了下额角,在小熊猫圆滚滚的焦急眼神下,静静看了会房间的方向,忽然起身。 寇枝眼皮半阖,房间的灯突然被人打开,视线骤然一亮,他忍不住眨了好几下眼,才适应这股光亮。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寇枝睫羽轻颤,看见了谢澜凝重的神色。 不舒服怎么不叫我?谢澜嗓音嘶哑,探手摸了摸寇枝的额头。 寇枝歪头,看着人的纤长睫羽濡湿,眼眸明亮得惊人,脸颊红扑扑的,嘴唇鲜红,吐息灼热,脸上是与平常不同的乖巧无辜。 好半晌,他似乎才辨认出眼前的人影和问的话,小声说:它自己会好的。 谢澜愣了一下,很快从青年这副情态里回神,不舍地撇开视线,投入更加紧迫的事宜中:你家体温计有吗?在哪? 寇枝乖乖回答了。 谢澜匆匆找到体温计,让寇枝放到腋下测温。 我不要。他往被子里缩了缩。 谢澜疑惑:为什么? 好冰。寇枝说着,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谢澜无奈又想笑,想起白天说学长是小孩,没想到生了病还真是个小孩。 他把埋进被子里的人捞出来,轻声哄道:就冰一下,很快的,不会不舒服。 真的吗? 真的。谢澜保证,眼眸望着微微鼓着脸一脸不信任的寇枝,心脏软成了一汪泉水,神情罕见的温柔。 寇枝眼眸轻眨,定定望着眼前神情里掩不住担忧的青年,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慢慢放松,热腾腾的脑袋开始迟滞地转动思考。 谢澜没有走,谢澜在担心他,谢澜想他好起来。 那他是不是放松一点,任性一点也不怕?还是说,谢澜会和他们一样,离开他? 寇枝的余光瞥见空中飞舞的小熊猫,恍然想起他好像有个攻略眼前这个人的任务,他想了想,说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 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胆小的很,连表白都不敢,根本不敢亲亲他。 他就不用被冰了。 寇枝得意洋洋。 果然,眼前的人露出错愕的神色,肯定会转头走人,寇枝得逞地笑了,双手把被子一抬,遮住脑袋,遮住眼中蔓延的水汽。 谢澜喉结微微滚动,情绪翻涌。 他垂眸心想,不能答应,学长生病了,现在神志不清,等清醒肯定会后悔。 他不能趁人之危。 谢澜坐在床边,轻声说道:你出来把体温量了,我就亲你。 一大团被子动了动,半晌,露出一双漂亮眼眸,带着点点泪花,扑闪扑闪看着他:真的? 嗯。谢澜镇定自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寇枝不情不愿地接过体温计。 到了时间,谢澜让他拿出来,看着上面的数字,眉头打结。 谢澜:我带你去医院。 不可以。寇枝严词拒绝,手指从被窝里伸出来紧紧抓着谢澜的衣角,他长睫抖动,带着几分祈求:我不要去医院,说了很快就会好,你也不能去。 谢澜劝了半天,寇枝翻了个身背对他,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的决心。 谢澜担心他又没办法,不想再拖,于是说道:好我们不去,我给你打温水擦身体。 不要。寇枝转回身,撇了撇嘴:你放心,我明天就好了。 不行。这回换谢澜坚定不移,他眉头紧蹙,放软语调,轻哄:要退烧,不然就烧成傻子了,听话。 寇枝抿了抿唇:我不会烧成傻子,也不会死,我不怕。 谢澜面色沉静,与他四目相对,眉心蹙了蹙,最终叹了口气:可是我怕。 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寇枝:我怕你出事。 寇枝表情沮丧,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神秘兮兮地坐起来,凑近谢澜,像是在跟谢澜说悄悄话:你还没亲我呢。 作者有话说: ---------------------- 枝枝:要亲亲才能起来。 谢澜(疯狂心动):那就亲一嗯,一百下吧 第10章 屋内一时落针可闻。 谢澜脊背绷直,与他对视。 你还没亲我。青年慢慢重复了一遍,弯弯的眼眸里满是让人心痒的狡黠。 谢澜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就当是孤儿院里生病的小朋友,要顺着毛来。 他说道:那你闭眼。 寇枝眨巴着眼睛,半信半疑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他皱着脸,睁开一只眼睛,提出要求:不许亲脸,要嘴巴。 谢澜无奈:嗯。 嘴唇处一点温热比蜻蜓点水还快,寇枝连感觉都还未生出,那温热就离开了。 这么快?他眼眸睁大,不可置信。 谢澜表面镇定点头,左手背在身后,得益于面瘫的脸,丝毫没有欺骗人的异样。 亲了,我去打水。 他起身,没去看身后怀疑目光盯着自己的青年,端了盆温水回来。 你真的亲了吗?寇枝仍是不敢相信。 谢澜一脸高深莫测,眼睛不闪不避地望着寇枝,略显冷硬的五官面无表情时有几分唬人。 好吧。寇枝语气带着几分遗憾,瞟了眼水盆,大概觉得什么都无法阻止这个男人了,没有再试图抵抗。 那你要帮我擦吗?寇枝歪头看他。 谢澜拧干毛巾的手停顿几秒,摇头说道:你自己来吧。 哦。 寇枝掀开被子,慢吞吞地开始动作。 谢澜转身,面对着打开的房门,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刚触碰那片柔软的指尖烫意惊人,明明想平心静气,耳朵却总是不争气地灌入了声音,搅乱心湖,让他的思绪也变成一团乱麻。 等声音停下,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悄悄放松。 好了? 嗯。 谢澜转回身把东西都放回客厅,再回来时,青年已经重新缩进了被窝,乌黑的脑袋和一双濡湿清澈的眼睛露在外面,两只手拉扯着被子遮住下半张脸,眼眸像是蕴藏着小星星,一眨不眨,像是能看进人最柔软的心底。 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溅起层层涟漪。 谢澜心口怦然一跳,柔和了神色。 你要走了吗? 青年小声问道,话语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掩藏着底下的不舍。 谢澜探手摸了摸寇枝的额头,确认温度有所下降,眉眼重新舒展。 他唇角不自觉地带出融融笑意,放轻声音,目光专注地望着让心脏软成一片的青年,哄道:快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我睡不着。青年睫毛扑闪,请求道:你可以帮我吗? 谢澜失笑,他从来没有做过哄人睡觉这种事,犹豫片刻,试探地问道:睡前故事? 我又不是真的小朋友。寇枝不满地瞪他一眼,忽然说道:你躺到我旁边,陪我睡觉。 谢澜沉默。 寇枝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长睫抖动,眼眶里泛出点点泪花,无声地控诉眼前的人。 谢澜平淡无波的面具要挂不住了。 他手指一缩,心想,怎么能这么可爱。 嗯,还是生病限定款。 谢澜忍俊不禁,不舍得拂了寇枝的意,让他不开心,斟酌道:那我陪你到睡着。 寇枝乌黑的眼瞳转了转,乖巧点头。 等到谢澜轻轻掀开被子,躺在最外侧时,一个柔软的滚烫物体立刻贴了上去,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 谢澜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寇枝温热潮湿的吐息已经在他颈侧,毛茸茸的脑袋还蹭了他几下。 谢澜呼吸难以自抑轻颤了下。 他克制许久,才找回声音,嗓音微哑:学长,你 第12章 寇枝埋在他肩窝的脑袋闷笑一声:看不出来吗?一起睡觉。 某一个瞬间,谢澜觉得那声轻笑仿佛带了个小勾子。 睡吧。 大半夜折腾了一番,这会儿停下来,睡意逐渐上涌,寇枝眼皮沉重了几分,他的语气很轻,却不容置疑。 室内安静下来,静到谢澜能听见耳旁轻缓的呼吸声。 谢澜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手心渗出汗意,心脏的律动一声比一声快,砰砰作响,耳膜都在震颤。 直到喘不上气,才悄悄的、慢慢的重新呼吸。 他小心翼翼,不舍得惊扰他的好眠。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 谢澜眼睫微动,一点点小心地调整,直到调整到能看见抱着他的人的睡颜,这才停止。 刨除缠着他的手脚,青年睡相很好,黑发掩住他部分艳冶的眉眼,亮晶晶的眼眸闭着,皮肤瓷白,脸颊上的嫣红愈发显眼,嘴巴也红艳艳的,又长又密的眼睫垂下,投下一片小阴影,比之白天时漫不经心的秾丽美人,乖巧的过分。 睡着了吗? 谢澜心想,这小坏蛋折腾他一宿,害他睡不着,自己却心安理得的好眠。 过分。 唇角却翘了翘,眼眸里笑意满满,不舍得移开视线。 他看了许久许久,等到青年睡熟过去,不会轻易苏醒,悄悄地轻声喊出那个埋藏在心底的称呼:枝枝。 嗓音轻又小,蕴藏着情愫与温柔。 枝枝。他不知足地又唤了一声,指尖轻轻地拨开青年遮住眉眼的发丝:我骗了江尽,骗了你,那个答案不作数。 谢澜嗓音低沉沙哑:你总是戏弄我,是单纯觉得好玩?还是对我有那么一丝浅薄的感情? 窗外清冷的月华洒在地板,无人给予他回应。 谢澜没有期待回应,他只碰了一下,随后悄悄地从寇枝怀抱中挣脱,回了空荡荡的沙发,望着黑漆漆的客厅,眼前晃过鞋柜里昂贵的球鞋和摆放在台面的奢侈品,还有赵乐跟他说的学长在论坛上的事迹。 赵乐说,学长爱钱爱各种昂贵的东西,喜欢和有钱大方的人交朋友,喜欢各种奢侈的生活。 赵乐说,学长的数个朋友在相处后都以为他喜欢自己,去告白后无一拒绝,都觉得是因为其他朋友,因此大打出手。 赵乐说,他们不合适做朋友。 可他不想当朋友,还和那些人一样,贪婪地想更进一步。 谢澜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拧巴的人,他做事一向果决,认定便不放手,可这次不一样。 因为他一无所有,和其他人相比,除了一颗真心,没有能给出去的东西。 而真心最不值钱。 学长不需要。 - 天光大亮。 寇枝被刺目的阳光弄醒了。 他眨了好几下眼适应光亮,思绪过了片刻缓缓归拢,闻到了从客厅传进来的香味。 谢澜做的早饭? 寇枝没有下床,半坐起身,漫不经心地靠着床头,记忆碎片上涌,他揉了揉额角,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快速过了一遍,寇枝扬眉。 生病后的自己简直蠢笨,嘴唇的触感和手指的触感都分不清。 不过误打误撞,倒是让任务前进了一截。 思起谢澜昨晚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神色与小心翼翼的作态,他下了床,慢吞吞走出房间。 醒了? 谢澜瞧见他,先确认了一遍他的脸色,随后别开视线:我煮了小米粥,你趁热吃。 寇枝慢慢走到餐桌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工作室福利真好,带薪团建受伤,老板亲自来我家给我做早餐。 谢澜把小米粥端到他面前,被他逗笑,唇角短暂地勾了下,说道:受伤又发烧,幸亏老板来了。 说完话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走慢点,脚还没好。 今天怎么不担心我不扶我了?寇枝坐下,似是没有注意谢澜的异样,语气促狭。 谢澜抿唇,避而不答:学长快吃吧,我先去工作。 为了更好的照顾寇枝,谢澜昨天晚上就从宿舍把电脑拿了过来,他看了眼寇枝,说:你今天好好休息,原画拖一天也没关系。 距离七夕已经没有多久,寇枝知道工作室的任务有多么紧迫,谢澜这么说顶着的压力肯定很大,他摇头笑笑:只是脚受伤又不是手受伤,烧也退了,放心吧老板,没事。 谢澜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他在沙发处理工作,寇枝在餐桌上慢条斯理舀着粥喝。 温暖的太阳照进地板,气氛温馨正好。 寇枝放下粥碗,打破平静。 谢澜。 谢澜手下不停,没有回头,应了一声。 你昨天亲的是不是太敷衍了? 谢澜敲键盘的手一抖,一个数据填写错误,弹出了提示的对话框。 他的目光放在屏幕上,心神却完全被那句话带走,思绪搅乱,什么也没看进眼底。 寇枝神色自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现,好奇地问:那不是嘴唇吧?手指? 注视着沙发上越来越紧绷僵硬的人,寇枝坏心眼地弯了下眼眸,站起身慢慢走过去,一边继续发问:你为什么骗我呢? 谢澜没有回头,低声解释:学长生病了,只是在开玩笑,不是你的本意,我 寇枝坐到谢澜身旁,半个身体趴伏在他身上,打断他的话,歪头看他:提出要求的是我,怎么不是我的本意呢? 让我猜猜,哪一根手指? 他垂眸,抬手,葱白的指尖在谢澜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流连,逐渐上移,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温热的吐息洒在男人的脖颈侧方,引得后者喉结微动,上下滚了滚。 谢澜更加僵硬,恨不得自己是一座雕像一根木头。 骗人要有惩罚。寇枝的指尖在谢澜敏感的喉结上轻轻点了点,眼眸轻眨,眨出一汪撩拨人心弦的潋滟波光。 他欺身而上,将谢澜推倒,困在沙发与自己之间。 作者有话说: ---------------------- 明天改个更新时间噢~中午十二点更新叭 第11章 太阳透过客厅的窗照耀进来,一束耀眼的光芒正好打在寇枝眉眼处,将本就毫无瑕疵的眉眼衬得愈发顾盼生辉。 气氛暧昧。 谢澜被迫仰头,落入青年似星辰的眼中。 青年嫣红的嘴唇开合,话语从唇边逸散在空气中,他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个人,这双盛满促狭笑意和引诱的双眸。 他明明轻轻松松就能睁开这看似牢不可破的桎梏,可情不自禁地被蛊惑了,一点点、迟缓地接近那片唇瓣。 在与青年姣好的面孔极近之时,谢澜骤然回神。 他慢半拍清醒过来,呼吸一滞,克制着偏过头去,眉眼间常含的冷意破碎,动作过于急促,以至于带出几分慌乱。 我去洗碗 唔 谢澜还未来得及挣扎,唇上一软,青年温热的唇瓣与他相贴,堵住了他后面来不及说出的话。 他切身感受到了那股柔软湿热的触感,不是热情缠绵的厮吻,一触即分,却比热吻还要勾人。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谢澜有些不可置信的发愣,他对上青年有些氤氲的眸光,那双眼眸泛着潋滟的笑意,艳冶的眉眼便添了抹蛊惑人心。 寇枝似笑非笑,指尖挑弄谢澜滚烫通红的耳垂,潮热的吐息扑在他脖颈,眉眼沾着挑-逗:怎么?我还不如一只碗? 谢澜凝视近在咫尺的秾丽面容,澎湃与欣喜若狂的思绪过了片刻才缓缓归拢,闭了闭眼,克制着狠狠亲回去、让青年嘴唇更加鲜红,盖上独属于他印迹的阴暗念头。 没有。他嗓音低沉沙哑,胸膛微微起伏。 寇枝饶有兴致地看着谢澜,没有错过后者丝毫的微表情,手指抚了下唇,放开被禁锢的男人,坐起身。 学长。 身后的人目光沉沉,专注地凝着青年的背影,埋藏心中许久的问题呼之欲出,有些吞吐,最终只是试探地问:为什么亲我? 因为。寇枝整理着弄皱的衣物,闻言笑道:是惩罚? 谢澜讷讷。 如果这是惩罚,他甘愿受一辈子。 可他心知肚明,这亲吻分明与惩罚的含义相反,更似是奖赏。 是因为他昨晚的照顾?还是喜欢看他为之失措的模样?亦或是真的对他有些许心动? 学长总是这样,似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什么都入不了他眼底,看似热情,实则比冰雕还要冷漠,游戏人间,与他们格格不入。 第13章 谢澜眼眸低垂,敛去了所有神色。 他换了个问题,轻声问道:那学长昨晚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学长把我当成了什么? 空气沉寂几息。 你也说了,昨晚不是本意。寇枝抚平衣角,语气也似是干了件不值一提的事,轻描淡写地回答他:把你当工作室的同事,当好朋友,你还想当什么? 谢澜抿直唇角,如果只当他是同事和好朋友,那为什么会亲吻他?为什么要亲吻他? 难道他只是他消遣时的玩具? 这个念头一起,谢澜漆黑的眼里暗潮涌动,心口腾地升起怒意和伤心,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他不想显得自己很悲哀,竭力维持神色,面无表情的脸略显冷硬,他想说他不是可以随意戏耍的物品,可心中始终存着一丝希望。 这只是他的猜想,如果,如果学长真的对他有那么一点喜欢呢? 这丝希望就像溺水时的浮木,倏然点燃了谢澜眼底的光,将他卷入了不理智的情感漩涡。 什么论坛什么富二代,如果学长喜欢钱,他可以努力地去赚,把赚来所有的钱都给他,但错过这次机会,他将会后悔许久许久。 谢澜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走到青年身后,低声道:我想当你身边的那个人。 急促的敲门声如鼓点般阻断了他的话语。 寇枝开了门。 我来探望一下伤员。江尽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水果,瞧见他笑了笑。 寇枝侧身,让江尽进屋。 谢澜?江尽看见站在客厅神情变冷的谢澜,状似讶异,问道:这么巧?你也来慰问伤员吗?来得真早。 谢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眼识破了江尽眼底的冷意。 这个时间点,怕是去工作室看他没在,立马就过来了。 他应了一声,看向寇枝:我去洗碗。 寇枝点头:谢谢。 江尽眯了眯眼,把水果放到茶几上,瞟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正在运行的电脑,眸色更加暗沉。 他走到寇枝身边,问道:昨晚谢澜在这住? 你不是知道了吗?寇枝瞄了江尽一眼,在沙发上坐下。 江尽坐到寇枝旁边,顺手剥了个香蕉给他:他昨天还说不喜欢你。 我吃饱了。寇枝婉拒,开玩笑地说道:男人心,海底针? 那你同意他住你家,你喜欢他?江尽微顿,眼神锐利,像是把凌厉的尖刀:你跟我说不想谈,才多久就想了?还真是人心易变。 江尽。 寇枝语气平静:你用什么立场教训我? 他刚开始就说得很明白,不喜欢他不想跟他谈,也没有欲拒还迎,爬山时也是什么都选择谢澜,还不明显? 江尽干脆利落地把香蕉扔进了垃圾桶,力道有些重。 你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告白?恋爱?同居?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寇枝语气不善:我和任何人恋爱是我的自由,而你没有任何立场质疑指责我。 可他昨天还当着我的面说不喜欢你。江尽忍耐着怒气,深吸一口气:你要立场,好,我用他朋友的身份问,或者用你追求者的身份再问一遍。 你们在一起了吗?他知道你喜欢他? 如果他们已经在一起,那他这些天不就成了个笑话?被兄弟抢了心上人? 没有。寇枝瞥了眼厨房的位置,不过快了。 怕江尽又做点什么,谢澜洗得很快,出来时就对上了寇枝的眼,和江尽阴沉沉的脸色。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工作室的任务重,在这打扰病人休息也不好,木知,我们先回工作室了。江尽扯出一个笑,拿起谢澜的电脑勾着谢澜的肩膀将人带走。 谢澜刚想挣开,就见寇枝微笑点头,关上了门。 这是什么意思? 谢澜眼睁睁看着门关上,就好像看见了瞬间变脸的心上人。明明刚刚他们的气氛还挺好的 他转头看向江尽,眼神带着股说不清的审视。 江尽任由他看,表情也不像刚刚那样笑着,有几分难看:你俩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不喜欢他?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谢澜也不想再躲避,他直视江尽,冷静道:那是因为我以为他不喜欢我,你当着他的面问我,我说是,大家都尴尬。 那现在呢?我早跟你说过我喜欢他,然后你就跟我抢?江尽强自镇定,语气带着火星子:兄弟抢男人,现在不尴尬? 谢澜沉默片刻,之前整个工作室都知道江尽对寇枝一见钟情,之后寇枝来工作室,对江尽的热情明显疏离的很,明眼人都知道是在婉拒。 他平静地说道:可学长早就说过不喜欢你。 那他说过喜欢你?江尽接连被扯掉面子,脸色阴沉,他就不信寇枝那样的人会主动告白求爱,或者说,那样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人根本可不能真的喜欢上一个人。 他就是耍着你玩,耍着我们玩,想看我们兄弟阋墙的样子,谢澜,听我的,不过就是个男人,等你以后有钱了,要什么样的没有?江尽劝诱道:没必要因为这种人 谢澜面无表情,声音染上了几分隐怒:什么人?他是我的学长,是工作室的同伴,要是他真想这样,就不会避着你不会拒绝你,也不会几次三番地跟我说我只是朋友,而是开开心心地左右逢源。 语毕,谢澜一言不发拿过自己的电脑,转身就走。 江尽脸色几经变换,手握成拳,重重砸向了墙壁。 手机的铃声响起,在此时十分刺耳。 江尽本想挂断,看见上面的母亲二字,目光沉沉,克制着怒气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同样压制着什么情绪,问道:你那工作室,是不是有个叫谢澜的? 江尽心头涌上股不好的预感,他换了个手拿手机,问道:有,怎么了? 那头沉默一瞬,问:孤儿院的? 嗯。江尽握紧拳头。 那老东西要立遗嘱,背着我偷偷查你,查到了他,怀疑他是当年的孩子。江竹心深吸一口气,漂亮的脸扭曲,嗓音控制不住有些尖利,几乎要穿透手机:你跟什么人做朋友不好跟那种贱人的孩子做朋友?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听了一耳朵八卦,小熊猫悄悄飞走,飞回寇枝身边,给他汇报情况。 前面江尽对谢澜说的话都在意料之中,后面那通电话倒是意料之外,若有所思地点头,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辛苦了。 小熊猫一脸担心:怎么办呀宿主?他们会不会绑架谢澜干掉他呀? 寇枝淡定的很:气运之子不会那么容易死,况且谢家既然查到了谢澜,如果这时候人死了或者消失了就是自曝,她们暂时只能想办法阻止或者造假迷惑谢家。 系统松了口气:那我们可以放心了? 寇枝笑了笑:也不排除他们特别狠,直接弄死谢澜的父亲。 小熊猫面露惊恐。 第12章 距离七夕只剩不到半个月,工作室的群冷冷清清,个个埋头苦干,铆足了劲赶游戏进度。 连寇枝也不可避免加班加点,熬了几次夜。 幸好在活动开始之前赶上了,就等游戏平台审核完成。 七夕前一天,《终末》正式上线。 寇枝舒了口气,坐在工位上揉了揉脑袋。 他隔壁的郑优很激动,被白莫西拍也视而不见,眼也不眨,时时刻刻盯着后台游戏的下载量看。 别看了,再看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白莫西嘴上嫌弃,却也时不时瞅一眼后台。 明天七夕,大家最近辛苦了,都休息一天吧。谢澜站起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好!郑优兴高采烈,随即脸色变苦:谢哥,大家都是单身狗,七夕放假去吃狗粮吗? 谢澜挑了下眉:你也可以选择来上班,正好盯着点服务器。 郑优飞快摇头:我饿了,我想吃狗粮了,汪! 没出息。白莫西白了他一眼。 你有出息你就来上班! 寇枝低头,错开那边站着的两个一言不发的人看过来的视线,收拾桌上的东西。 有人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他:上次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激动了。 寇枝抬头,看着将头发染黑、眉宇间缠绕着一股郁气的江尽,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有什么事吗? 第14章 江尽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耐着性子说道:海洋美术馆七夕开展,你那幅画选上了吗? 没有。寇枝淡淡道:我过两天给你吧,算是你愿意当模特的谢礼。 江尽并不在意到底选没选上,他说道: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展? 抱歉,有约了。寇枝冷淡地拒绝,站起身出了门。 身后另一个人脚步微动,最终停驻。 寇枝自然没有错过谢澜的欲言又止,他唇角勾了下,慢悠悠回了家。 翌日。 寇枝穿上了那件白衬衫,不急不缓,赶在海洋美术馆开展时进场。 美术馆的工作人员看见他,正欲张口打声招呼,寇枝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工作人员点了下头,去忙别的。 寇枝漫无目的地在美术馆找了个方向走着,慢慢观赏墙上的画。 他在某一面墙前停下,漫不经心地看了会儿墙上那副落入阴影的人像画,上头是佚名的落款。 不消半刻,察觉到背后若隐若现的隐晦视线,寇枝唇角翘了翘。 对面走来一个熟悉人影,他嘴角的笑容抹平,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江尽走过来,看见他,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人看,不过我也是来看展的,不要误会。 寇枝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越过江尽。 江尽眼神沉了下,跟上他的脚步。 寇枝有些厌烦,他转身,冷淡地睨了一眼江尽:你慢慢看吧。 寇枝干脆利落地朝画展外走,江尽疾步跟上,咬牙问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他?连你也只看上他,他有什么好?没钱没财的孤儿也配你喜欢? 这话莫名耳熟,寇枝脚步一顿,恍然想起这不就是系统转述的,江尽跟谢澜编排他的话一样吗? 怎么,他不配,你配?寇枝挑了下眉,唇角的笑意有些讥讽:还说是好兄弟呢,谢澜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江尽被当众下了面子,即使旁边的人没听见,也是气得脸色发青,不再说话,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人走了,寇枝瞄了眼某人藏身的地方,哼笑一声,循着画廊的拐角慢慢往前。 他藏在拐角后,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在心中默默倒数。 三、二、一。 寇枝往前一步,撞到了坚硬温热的胸膛。 他抬眸,撞上来的人反而慌乱至极,后退了一步。 寇枝笑意盈盈:我是吃人的老虎?这么怕? 说吧,为什么跟着我? 谢澜神情间闪过一丝懊恼,他摇头,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抿了抿唇,丧气地垂头。 寇枝状似思考,开玩笑地猜测道:该不会是想来看看我和谁有约吧? 谢澜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枝说:开玩笑的,一起看看? 谢澜点头,没有问到底跟谁有约,也没有问为什么拒绝了江尽但却跟他一起,表面面色沉静地跟随在他旁边,陪他看画。实则唇角忍不住微扬,连江尽说的那些话积下的闷气都消散了几分。 出双入对的情侣结伴从他们身侧走过,走了一段路,谢澜打破平静,低声道:下次。 嗯?寇枝没听清。 下次,我做你的模特。谢澜说道。 寇枝偏头,看见了他眼神里的认真,笑了笑:行啊。 他们正巧在一副画前停下,谢澜眼角的余光无意瞥到墙上的画,怔松片刻。 画的名字很简单,叫身后的光。 画里的人低着头,大半边脸陷入晦暗的阴影当中,周围遍布影影绰绰的扭曲黑影,一束光照耀在他身后,落下的地方成一片净土,他的脚步却走向了前方的极致黑暗,将要步入黑影当中,与那些扭曲的影子融为一体。 整幅画的感觉压抑到了极点。 没道理的,明明画上的人看不清脸,谢澜却倏然生出一股画上的人有些像寇枝,不止源于熟悉的画风,也源于莫名的熟悉感。 那是他? 谢澜看向了左下角的落款,是佚名。 带着点笑意和慵懒的独特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寇枝问。 谢澜斟酌着话语:看得出画这幅画的人技巧很好,那种浓重的氛围渲染的很不错。 寇枝不置可否,问道:你觉得这幅画里的人知不知道他身后有那束光的存在? 谢澜思索:也许不知道,所以踏入黑暗,也许知道,但已经绝望? 那你说那束光为什么不照在他前面? 什么?谢澜微愣,重新看向画,眼中多了抹探究的意味,猜测道:画者想表达 寇枝听了一耳朵阅读理解,眉梢微动,唇角的笑意缓缓消失。 木头。 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说了一句,随后忍无可忍地揭示答案:有没有可能,那束光一直在他身后,无论他怎么转身追逐都在身后躲避他,从不主动,所以他只能放弃,步入黑暗? 寇枝指了指画名。 谢澜意识到什么,脑海中有根细细的线,将他刚才的预感与闪过的念头逐渐串起,他的眼眸也愈发亮。 这幅画,你画的?谢澜小心翼翼地询问。 寇枝似笑非笑:你猜。 谢澜按了按心脏,竭力舒缓着急切跳动的心,他深呼吸几次,平复呼吸。 寇枝好笑地看着他,好整以暇等着他的反应。 谢澜忽然道:我突然有点事,你先逛。 寇枝挑眉,看着谢澜急促离开的背影,眼神危险。 他破例直接点破画中关窍,可不是让谢澜临阵脱逃的。 寇枝失了兴致,系统飞到他眼前,蹭了蹭他的脸颊,替宿主愤愤不平:气运之子胆小鬼!宿主,你之后一定要狠狠虐他! 寇枝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胜败乃兵家常事,没关系。 他在画展逗留了一会儿,慢吞吞离开,打算去附近的大型商场吃个午饭。 刚出画展大门,就见谢澜站在门口,背着手,满头大汗,嘴唇不断开合,念念有词。 看见他之后,俊朗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笑,一米八几的身高硬生生体现出几分局促。 寇枝瞥谢澜一眼,知道不是临阵脱逃,心情稍微好转。 他淡定略过,除了那一眼,之后并未再多看。 谢澜愣了愣,惴惴不安地跟着他,手里捏着汗。 等到了个相对人少阴凉的地方,寇枝坐在路边的凳子上,淡淡道:不是有事吗? 谢澜说:现在没事了。 寇枝应了一声,扬了扬下巴:身后藏了什么? 谢澜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些沙哑:我听人说告白要有花,但是我没有找到花店。 只找到了这个。他单膝抵地,从身后拿出一个水晶球,双手捧着,里面是笑容满面的皮卡丘,挥舞着小短手。 谢澜的脸庞有些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太阳的热度,还是羞愧:学长喜欢吗? 如果,如果不喜欢。他结巴了一瞬,立刻说道: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准备一次告白,绝对不会让学长失望。 寇枝垂眸,凝视了会儿亮晶晶的水晶球,水晶球后是谢澜同样炽热明亮的希冀双眼。 他接过水晶球,轻轻晃了晃,里面如雪般的白色泡沫纷纷落下飞舞。 寇枝半晌没动,忽然笑弯了眼:第一次见告白送这个的。 谢澜羞愧地低眸,明白那幅画的含义后,他喜不自胜,差点陷入不顾一切的狂潮,满心只想着要将上次被打断的告白进行下去。 好在他想起了他们在画展,这样的告白也并不庄重,便想去买一束花。只是花店没看见,倒是在精品店门口看见了这只摆放在最明显位置的皮卡丘水晶球。 怕寇枝等得太久,就匆匆买了水晶球。 谢澜从未有如现在此刻这般忐忑不安,无论是游戏上线前,还是查看高考的成绩时,这些他心中有数,因此不算过于紧张,可此刻不一样。 即使知道可能的答案,依然心尖发颤,紧张地牙关紧咬。 谢澜等待着头顶的宣判。 寇枝没有让他等很久,清越的嗓音由上飘下:不过我很喜欢。 如果不是旁边有人,如果这里可以奔跑,谢澜恨不得立刻去跑个两千米,冷静冷静自己在此刻沸腾的血液。 谢澜竭力舒缓着激动的心,胸腔里的喜不自胜快溢出来了。 他眼中饱含着炽热的情绪,声线颤抖:学长,我喜欢你。 第15章 嗯。 寇枝应了一声,微微俯身,印住了单膝跪地的男人的唇。 头顶的树木轻动树梢,叶子簌簌作响,落下的斑驳阳光落入谢澜眼中,照耀出里头浓烈的欣喜与幸福。 丝毫没有注意到亲吻他的青年背着光芒,眼底深藏的漆黑与遗憾。 第13章 确定关系后,谢澜仍有些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直到青年垂头,给了他一个轻吻。 恋人的嘴唇温热柔软,将谢澜飘渺的心稳稳拉回,这次谢澜没再克制,欣喜至极地回吻。 他动作轻柔珍重地完成了这个温柔缱绻的吻,眉眼中带着的淡淡冷意早已融去,心花怒放,满眼皆是喜悦幸福。 寇枝摸了摸他的眉眼,眨了眨眼,说道:我饿了。 谢澜立刻说道:附近有个商场有烤肉火锅肉蟹煲,另一边的小吃街有面食跟小吃,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寇枝站起身,无比自然地牵住他的手:火锅吧,我喜欢辣。 他往前走了两步,牵着的手拉长,没牵动身旁的人。 吃,吃火锅。谢澜从两手相牵的刺激中回神,耳根滚烫,表面镇定地用力点头,稍大一些的手掌牢牢牵住寇枝的手,唇角拉平又翘起,止都止不住。 寇枝被他逗笑了,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调侃道:牵个手都这么开心? 谢澜轻咳一声,掩饰愈发红的耳根。 这么纯情,你是不是初恋呀?寇枝凑近他,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 谢澜与他交握的手一紧,嗯了一声,略有些忐忑地低声问道:学长呢? 寇枝微微一顿,继而笑眯眯地看着掩不住紧张的男人,语调拖长:你猜。 他只是模棱两可这么一说,眼前的人就开始胡思乱想,神情逐渐低落,低落中又带着纠结,纠结里又时不时燃起希望嘴角微弯,然后又马上持续低落。 寇枝忍俊不禁,这难道就是热恋期的人?他不忍再看下去,语带笑意地说道:我让你猜,你倒是猜个答案出来问我,也好过自己在那乱想。 谢澜一愣,恍然想起他们是恋人了,可以直接问,于是犹犹豫豫地出声试探:学长也是吗? 寇枝嗯了一声,看见了谢澜骤然亮起的眼神,满是雀跃,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嘴角高高扬起,与周身冷淡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失笑,用水晶球的球撞了撞谢澜的脸:怎么笑这么傻? 谢澜努力扯平嘴角,用没牵着寇枝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脸:有吗? 寇枝点头微笑:不过挺可爱的。 谢澜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天他这样冷面的人也会被人说一句可爱,有些窘然,接过寇枝手里的水晶球,忽然发现自己太过匆忙而犯下的另一个错误,懊恼道:我不应该跑太快,应该再买个礼物盒或者礼品袋。 没关系。寇枝晃了晃他的手:你要是迟了一步,可能就找不到我了。 谢澜眼中满是融融笑意,点头道:幸亏我没有错过你。 他们牵着手去了商场,和一对对情侣擦肩而过,与甜蜜的氛围融为一体。 谢澜嘴角总是翘起的,他心中有无数想说的话,可刚确定关系就喋喋不休,又怕对方嫌他烦,或者觉得他不够稳重。 寇枝或许看出了他的异样,忽然想起什么,戏谑道:我记得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我说你可爱,你还不高兴,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谢澜回忆一番,寇枝说的话他基本都记得,稍稍回忆就想起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在大学的时候。 我没有不高兴。谢澜解释道:那时候是因为 他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为你不想给我联系方式。 寇枝瞄他一眼,慢悠悠地抛出问题: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那次玩偶服兼职。谢澜老老实实地回了。 那么早?寇枝扬眉,意味深长道:我听人说,一见钟情其实是见色起意。 谢澜脊背一僵,想起来江尽说对寇枝一见钟情然后被果断拒绝的事,抿了抿唇,有些焦急:我不是,就是,怎么说 他按捺情绪,斟酌着话语: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更衣室那里,当时你比较匆忙,可能没认出来我。 我那时候看见你,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感觉你不像这个世界的人,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冷漠感,整个人都有点不同。 那种感觉太过玄妙,直觉还告诉他让他远离这样的人,虽然他忽视了那个直觉。谢澜不知道具体怎么描述,他拧了下眉,没说后半句,只说道:反正就是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寇枝缓缓敛了笑意,仔细注视谢澜。 小熊猫从系统空间出现,悄悄飞到寇枝身边,颤颤巍巍地说:【宿主,我刚查了任务记录,历任前辈经历过的气运之子几乎都没有过这种情况。】 【这个气运之子是怎么回事?】它有些惊愕。 寇枝垂在身侧的手给它比了个回去的手势,出声道:因为觉得我不一样,所以喜欢我? 那时候只是有个与众不同的印象。谢澜摇头,想起穿着玩偶服时青年搞笑的举动,还有他回去时看见角落里的青年,心轻轻被揪了一下。 谢澜的眼神和语气都很认真:喜欢没有具体的理由,我只知道我喜欢你这个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几乎从来都不说这种煽情的话,但面对喜欢的恋人,他愿意说,愿意向恋人剖白他的心。 寇枝沉吟一会儿,道:等会吃完火锅,我们去超市吧。 谢澜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忽然转开话题。 寇枝唇角带着笑意:买一套情侣用的居家用品。 谢澜眼眸睁大。 同居两个大字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波澜。 直到进了火锅店,寇枝拿过菜单思考,才听见身旁的人低声问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嗯。寇枝淡定点单。 谢澜好半天才平复汹涌澎湃的心湖,喉结上下滚动,呐呐道:可是我们刚确定关系 你不愿意? 只是觉得有点快。谢澜飞快摇头,低声道。 可是我想一直看见你。寇枝抬了抬眼,见谢澜呼吸都快停滞的样子,凤眼轻眨,眸中酝酿着情意。 谢澜晕晕乎乎地颔首。 寇枝眼中漾出点点笑意。 他们吃完火锅,去商场楼下的超市买了要用的物品。 寇枝对这些并不看重,让谢澜挑选。 买完东西后,两人便回了寇枝的家。 谢澜再次来到这里,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心中暖意融融,全是庆幸与满足。 他认真地打量了会儿房屋,在心里规划了下,把手中大包小包的袋子放在地上,开始布置。 寇枝去厨房喝了口水,顺便端了杯水递给他:现在就开始吗? 谢澜接过道了声谢谢,眉眼满是期待:我想快点布置好我们的家。 寇枝顿了顿,接过他喝完的水杯放到茶几:我也来。 谢澜本想让寇枝坐着休息,寇枝说两个人一起动手布置自己的家感觉更有仪式感,便没有再说,只是脸色愈发柔和。 他们一起布置了一番,期间颇有温馨美好的热恋氛围。 谢澜眼中满满的情意,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患得患失,说句话便忐忑不安。 他的改变寇枝收入眼底,心下微松。 太过紧张的相处模式会导致关系紧绷,不适合完成任务。 毕竟曾经的回忆多美好,破碎时才会让人痛彻心扉。 结束时寇枝有些累了。 他坐在沙发,慢悠悠地看谢澜给他点的神奇宝贝,有些新奇。 谢澜端着切好的果盘出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学长那么喜欢皮卡丘,怎么不知道这个动画? 寇枝摸了摸谢澜给他买的超大只黄色玩偶,淡淡道:我只小时候看过一点片段。 大世界已经步入了星际时代,曾经地球时期流传下来的动画影片绝大多数已不复存在,他看见的只是一小段留存的影像,只知道手上的玩偶叫做皮卡丘,叫声和长相明明很可爱,放电还能电焦人,而且特别护着他的契约者,不离不弃。 小时候的他很想要这样的小伙伴。 谢澜坐在寇枝旁边,闻言点头,安静地陪他看。 寇枝看了几集,手机发出几声提示音,他转头,发现谢澜的手机也响了。 第16章 谢澜看了眼,眉峰微蹙:江尽说明天请客去樾香楼吃饭。 樾香楼饭菜不便宜,也确实是对得起价格的好吃,郑优和白莫西都挺开心,在群里聊天,一边艾特他们俩。 寇枝问他:今天画展你听见了江尽跟我的话? 他说的是疑问句,但语气笃定。 谢澜没有瞒他,应了一声:你想去吗?不想去我们可以不去。 难道不是应该问你吗?寇枝好笑,谢澜毕竟和他们交情更深。 谢澜知道青年的顾虑,思索片刻,说道:当初本来做游戏的只有我和白莫西,白莫西和郑优是发小,拉郑优入伙,郑优加入之后又说他的学长江尽能力出众,能帮游戏做bgm,慢慢的发展成耀阳这个工作室。 我和江尽是朋友,但不算交心的朋友。 他今天那么说,我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算是认清了一个人。谢澜拿了一小块哈密瓜给寇枝,眼底蕴藏柔意:你不用顾虑我,怎么开心怎么来。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寇枝微微俯身,就着谢澜的手,张口咬住切成小块的哈密瓜,看着对面愣了一愣露出笑容的人,轻轻勾了下唇。 他咽下口腔里的水果,还残留着一些淡淡的甜味。 去,当然要去。 正好公布我们的关系。寇枝笑意盈盈地用签子插了块哈密瓜喂给谢澜:顺便告诉白莫西他们一声,也给江尽一个惊喜。 怕是惊吓。虽然这么想,谢澜没有异议,从善如流,面颊微红地吃掉那块甜滋滋的哈密瓜。 这就是情侣间常见的互相投喂?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谢澜在群里回了一声,让寇枝继续看电视,他则穿上寇枝挑的围裙进厨房,做晚餐。 寇枝不会下厨,应了一声,悄悄在他身后进了厨房,探手接过谢澜刚想削皮的胡萝卜,在对方惊讶的笑眸下说道:一起吧,我帮谢大厨处理食材。 好。谢澜目光宠溺,这么久相处下来,他知道青年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没有劝说,只是提醒道:削皮的时候要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放心吧,一点小事。寇枝并不在意。 他接过谢澜递来的削皮刀,抵上胡萝卜的皮,慢慢削着。 刚开始动作很慢,熟悉之后有了手感,速度立刻快了起来,并且越来越快。 谢澜切完肉,回头就看见寇枝挥舞着削皮刀,胡萝卜在手里飞快旋转,心颤了一下。 好在没有出什么意外,谢澜松了口气,接过胡萝卜刚想开口,青年眼眸微亮,有几分兴致勃勃:一根不够吧?我再削几根。 谢澜提起心,看着他来了兴致的样子,又不舍得打击他,犹豫着拿了两根胡萝卜递给他,不放心地叮嘱道:削慢点,不着急。 寇枝随意点了点头,看都没看谢澜,视线放在黄灿灿的胡萝卜上。 大世界每家每户都有专门的智能管家和各类机器人,打扫下厨这种工作根本不用操心,因此大部分人类基本都不会去学习下厨。 寇枝还是第一次处理食材,意外发现削皮这项动作有趣又解压,这会儿兴致上来了,根本没听谢澜说的削慢点,唰唰唰削完两根,再去拿时发现没有了,顿了顿,眨了眨眼,看向谢澜:还有要削皮的吗? 没有。谢澜哭笑不得,被他眼巴巴的视线看得心痒,手上有水,额头轻轻抵住他的脑袋,含笑道:谢谢寇大厨帮忙,这里一切准备就绪,您要是还想大展身手,就等吃完饭帮我削点苹果当饭后水果吧。 好吧。寇枝的遗憾很快消散,他笑笑,离开时亲了下谢澜的脸颊,成功将人耳根染红。 谢澜做菜的速度很快,手艺也很好。 寇枝很给面子,吃了许多,削得苹果也吃不下了,全进了谢澜的嘴巴里。 他躺在沙发看神奇宝贝,肚子伸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帮他揉着肚子消食。 寇枝舒服地眯起眼,有些昏昏欲睡。 青年半边身体斜靠在身旁的男人,半敛着姣好的眉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前面的电视,重点看皮卡丘出现的画面。 谢澜手掌轻轻揉着青年的肚子,目光专注地放在青年身上,眉目缱绻,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每看一眼都觉得无限欢喜。 肩上倚着的人慢慢睡着,平缓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谢澜停下动作,微微低头,小心翼翼地亲了亲青年的额头。 他坐了一会儿,确定寇枝睡着了,关掉电视,轻轻将人抱起,送进房间的床上。 给人盖好被子,谢澜正准备出去,转身时衣角被一只白净的手扯住,寇枝眼眸半阖,眉间有几分倦意,他强打起精神,语调模模糊糊道:你去哪? 谢澜转回身捉住他的手,怕惊扰他,嗓音放低:睡吧,我去客厅。 寇枝:过来睡。 谢澜一愣,床上的青年蛮不讲理地拽着他的手一扯,将人拉上-床,眼睛还是闭着的,手一拉被子,整个身体钻进谢澜怀中:一起睡。 怀中温热的躯体如一个温暖的小火炉,暖意淹没胸腔,谢澜心尖发颤,喉结微滚,后背紧绷,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 感觉到抱着他的人肌肉僵硬,寇枝有些不满,眉梢皱了皱,闭着眼睛含糊道:放松,硬-邦--邦的不舒服。 抱歉。谢澜脱口而出,惹得怀中人轻笑了下,眉梢舒展:这都第二回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寇枝清醒了几分,一只手撑着枕头支着下颌,睁开眼睨着他,戏谑道:要是做那事,你会不会害羞地钻地里去? 那种事是哪种事? 谢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过来,素来面瘫的脸骤然发烫,红意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眼神都有几分错愕。 耳畔传来一阵清越的低笑,谢澜深吸一口气,眼底氤氲着墨色,声音有些低哑:不能开这种玩笑。 寇枝也是男人,虽然明白这种事不能撩拨,却并不在意,他哼笑一声,放下手,钻进被窝和谢澜的怀中,与他眼对眼,贴得极近,语气暧-昧:你不想吗? 谢澜呼吸一滞,想别开视线,又舍不得那双明亮似星辰的眼眸,须臾,无奈道:现在太快了,你还不够了解我,又怎么能把自己托付给我?这种事不急,以后再说。 他伸手轻轻弹了下青年的额头:不是困了?快睡吧。 寇枝眯眼笑了笑,亲了一口谢澜的下巴:我们谢学弟年纪轻轻,还能坐怀不乱,不错。 谢澜哭笑不得。 青年抬手把谢澜的手臂放在自己腰间,让他环着自己,这才闭眼。 谢澜努力放松自己,让青年睡得更舒服些。 他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将青年圈入怀中,满怀爱意地亲了亲青年,低低地温声道了句晚安。 窗外悬挂着清冷的上弦月,洒下的月华却暖意融融,照在谢澜眉宇间,神情柔和得似一汪春水。 求浆得酒,再餍足不过。 - 七夕休息过后,工作室五人状态截然不同。 有人春风得意,有人攒眉苦脸,有人脸色阴沉如墨。 只因为谢澜牵着寇枝进工作室,宣布了他们恋爱的消息。 寇枝很淡定,状态和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松开谢澜的手,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去,开始今天的工作。 谢澜依依不舍地凝望他一眼,便被其他人包围了。 郑优很是震惊,整个人不可置信傻了好几秒,才从谢澜突然出柜反应过来,不过他最悲愤的不是这个,说好一起做单身狗,你却偷偷恢复人籍,就一天!七夕!谢哥你是不是预谋已久?昨天以公谋私 你昨天去了画展?江尽脸色克制不住的阴沉,打断郑优的话,眼睛紧盯谢澜。 谢澜面无表情地回视他,淡淡道:去看了眼,怎么?和你有关系? 什么画展? 白莫西扯了扯懵逼看着两人的郑优,暗示他不要插嘴。 江尽话语埂在喉咙处,他眼神沉了沉,看了眼旁边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的人,想起等会儿要说的话,暂且按捺住,黑着脸回了座位。 郑优和白莫西面面相觑,围着谢澜小声询问。 谢澜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只说他和寇枝两情相悦,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郑优看看谢澜,又瞅了眼正漫不经心看着游戏后台的青年,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可惜谢澜就是不肯说清楚。 试图逼问无果,他哀怨地看着谢澜。 白莫西倒是有一点点预料,之前爬山他就觉得有些不对,眉头拧了下,问道:江尽也喜欢寇枝,你们俩是不是因为这个有了矛盾? 第17章 江尽是郑优介绍进来的,也和他很要好,闻言郑优安静下来,意识到了不对。 刚刚江哥那么生气郑优有些欲言又止:谢哥,是江哥先说一见钟情,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谢澜面无波澜:我比他先认识学长,也先喜欢学长,况且学长也没同意他的追求,哪里不好? 白莫西:感情不分先来后到,你们互相喜欢就行。 只是大家都是朋友,工作室也是一起经营起来的。他顿了顿:谢哥,等会江哥请客,我会劝他,你也缓和一下情绪,喝杯酒,两个人握手言和? 恐怕不行。谢澜冷淡地瞥了眼盯着这边的江尽,从他在我面前侮辱学长的人品,又在学长面前说我是个配不上学长的孤儿那时起,我就不再把他当朋友。 白莫西哑然。 郑优惊愕,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江哥对我们很好,平常也只是调侃调侃我们,他怎么会那么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谢澜丢下这句话,转身去自己的座位。 郑优还有些不敢相信,扯着白莫西寻求答案,白莫西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谢哥从来不会骗我们。 郑优失魂落魄。 那边的江尽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可白莫西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舒服,他就知道谢澜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他磨了磨后槽牙,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迫不及待提出去樾香楼吃饭。 大家一时间都没有动。 过了几秒,郑优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正好饿了,大家走吧,去吃好吃的。 寇枝瞥他一眼,直到其他人都动了身,这才慢吞吞地跟上。 谢澜落后一步,走到他旁边,悄悄牵起他的手。 寇枝扬眉,看了眼前面的几人,低声说道:胆子变大了? 谢澜应了一声,与他十指紧握。 心中那点沉重也随之消失不见,只余胸腔漫漫柔情。 到了樾香楼,大家点了几个菜,白莫西打破僵硬的气氛,开始讨论起对下一个游戏的想法。 眼看气氛好转。 菜上齐后,郑优刚动了一筷子,就听江尽忽然说道:郑优,白莫西,如果我跟谢澜拆伙,你们跟谁? 气氛一时凝滞。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郑优更是呆了好一会儿,筷子夹得鸡腿掉到桌面上,回神后才愣愣地问道:江哥,你突然说什么呢?工作室好好的,怎么突然开这种玩笑。 白莫西脸色不太好看,同样不解地看着江尽:游戏才刚上线,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没开玩笑。江尽目光沉沉:这游戏和工作室也有我一份,你们要是跟着我,谢澜开个价,我买了。 作者有话说: ---------------------- 今天家里有点事,更新晚了点,这章发红包补偿一下各位小天使~ 第15章 谢澜半点不慌,淡淡道:理由? 江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我想你比我更知道理由是什么。 谢澜瞄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我可不知道,既然要拆伙,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江尽仔细观察他一会,确认谢澜是真的淡定自若不当回事,表情并不好看。 原本他想得很好,谢澜一向看重这个工作室,提出拆伙把郑优和白莫西拉走谢澜肯定会慌张,又能挑拨和寇枝的关系,可对面的人油盐不进,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江尽咬紧牙关,硬-邦-邦丢下一句你心里清楚,看向郑优。 郑优,当初是你说你两个朋友人品好能力又出众,我才答应进工作室跟大家一起奋斗,白莫西是好,另一个人可不是。 郑优呐呐:可我觉得谢哥人挺好的。 白莫西看出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有心缓和:江哥,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矛盾好好说开,不至于拆伙吧? 这矛盾说不开,他一言不发背着我抢了我的人,以后就能背叛我们所有人。江尽冷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跟谁? 寇枝慢悠悠喝了口茶水,勾了勾唇:什么你的人?话可不能乱说。 他放下瓷杯,挑眉看向江尽:你说人品,可你看你,表白被拒恼羞成怒,两面三刀离间我跟谢澜,现在又用拆伙来报复,我听着都觉得人品败坏,你有什么资格提? 江尽或许没想到会有人说得这么直接,脸色乍青乍白,片刻冷笑一声:我没资格,你有资格?你没来之前我们都好好的,你来之后这工作室就要分崩离析。 谢澜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倏然沉了下来:你要走随你,工作室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想要工作室,拿五百万来。 他站起身,目光滑过眉头打结的白莫西,停在还在怔愣中的郑优身上,语气稍稍和缓:你们想清楚吧,我不会干扰你们的选择。 谢澜牵着寇枝,转身出门。 白莫西沉默半晌,站起身看了眼劝说他们的江尽,说道:你有钱,可能看不上我们这个还没上市的小工作室,但我们辛辛苦苦一点点做起来的工作室只是你打发时间的玩具吗?同甘共苦的同伴让你丢了面子你就要说他们坏话吗?一不合你心意你就要搞毁它吗? 明明说开道个歉就能解决 一声巨响在包厢内响起,阻断了白莫西的话。 江尽脸色难看无比,收回拍红的手,眼神里充斥着隐忍和愤怒:我曾经也当他是我朋友。 可谢澜的母亲仗着家世好,硬抢了他母亲的男朋友,强迫结婚。要不是谢澜的妈,他妈就不会嫁给一个酒鬼,活得生不如死,他会是谢景和真正的孩子!不会遭受那些白眼和冷漠。 现在他喜欢的人也被抢走,让他怎么接受? 白莫西自认多少了解一点工作室里的人,觉得江尽不是那种只因为这件事就大动干戈的人。 他特意等了一会儿,以为江尽会说又什么苦衷,可江尽明显不打算解释,不由得失望地收回视线:你只是想利用我们报复谢澜。 我舍不得耀阳,舍不得我们刚上架的游戏,这顿饭我就不吃了。 郑优,我走了。白莫西说。 郑优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恍然回神,腾得站起身,对江尽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追上白莫西。 只余江尽低垂着头,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 出了樾香楼,寇枝轻轻扯了扯谢澜牵着他的手。 谢澜回头看他,原本冷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怎么了? 江尽有一点说得没错,是我导致了今天的事。寇枝轻声说,眼眸看着谢澜,等待他的回应。 谢澜眉峰微拧,有些困惑:怎么会是你导致的?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 寇枝也觉得自己没错,但在感情基础深厚前,总要排除可能的隔阂,他眨了眨眼,欲言又止:但是 没有但是。谢澜揉了揉青年的黑发:江尽直接走了反而更好,总比偷偷使阴招好。 好了,不想这些,你想吃什么? 寇枝还未说话,白莫西走过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郑优。 白莫西整理好心情,复杂地说道:我们也饿了,谢哥请客吃个饭,顺便和我们说说详细经过?总不能让我们俩一头雾水。 谢澜神情暖了几分,微微笑着:那大家想吃什么? 火锅!郑优打起精神:夏天就要边吹空调边吃火锅才带劲。 寇枝赞同地点头。 谢澜失笑,颔首:行,你们随便点。 老板大气! - 江尽从工作室退出后便消失无踪,郑优难过了一个星期,随后继续生龙活虎、每天跟白莫西吵架。 《终末》在节日活动大卖,后续评价都不错,有了资金,谢澜便招了个人顶替江尽空下的位置。 新来的人性格开朗,没多久便融入了这个小集体,给准备的下一个游戏带来不少新颖的点子,大家其乐融融,氛围也重新黏合融洽。 暑假匆匆而过,大家都回了学校上课,去工作室的时间也变少了许多。 刚开学,谢澜就申请了外宿,每天一下课就飞快地回亲手布置的温馨小窝,力求每天都能和恋人有充足的时间亲亲抱抱贴贴。 寇枝对此很是无奈。 完全没想到谢澜看起来高冷的外表下有过于黏人的属性。 每次一回家,就像一条热情的大狗狗,看见主人就高兴地飞快跑过来疯狂甩尾巴,亲亲主人。 第18章 他原本以为热恋期过去就好,谁知两三个月了还是这样,还有愈发浓烈的趋势。 想吃什么?青椒酿肉?香辣鸡翅?或者红烧排骨?谢澜系好围裙,从厨房出来问寇枝,走到他旁边后无比自然地亲了亲青年。 谢澜亲他时挡住了电视,寇枝本想把人推开,闻言顿住,毕竟谢澜做菜是真的好吃,他在三个里艰难地迟疑了下,最终做出选择:肉吧。 谢澜说:你亲我一下,今天都有。 寇枝: 这幅场景莫名有些熟悉,他恍然想起在一起前就是这样逗弄谢澜的,这叫什么?天道有轮回? 寇枝眉梢微扬,不甘落后:你想我亲哪? 谢澜想了想,耳根微红地指了指嘴唇。 寇枝哼笑一声,让谢澜闭眼,食指轻点谢澜的薄唇:好了。 谢澜睁眼控诉地看着他:不算。 可你之前就是这么骗我的。寇枝才不管,挥挥手说道:请谢大厨尽快唔 高大的男人穿着可爱围裙,微微弯腰,一手揽过心爱青年劲瘦的腰身,另一只手扣住青年的头,撬开齿关,与他唇舌交缠,完成暧-昧缱绻的热吻。 这个才算。谢澜的拇指擦过寇枝唇角,嫣红的唇瓣变得愈发艳丽,眸色微深,浮现出点点笑意:是惩罚。 寇枝瞪了他一眼。 用他的路数套路他,活学活用,可真行。 谢澜被他瞪得心痒,好似羽毛拂过心尖,忍不住俯首轻轻亲了亲那双明亮的凤眸,低声呢喃:怎么能这么喜欢你。 这一声又轻又低,谢澜无意识说完才反应过来,耳根微红,掩饰般轻咳一声:我去做饭,不打扰你看电视。 转身时,谢澜微微顿了顿:等会儿吃完饭我有话跟你说。 寇枝有些好奇,谢澜从来都不会瞒着他什么,有什么都是立刻说,生怕造成半点误会影响双方感情,现在这样相对郑重的还是头一遭。 他应了一声。 谢澜的身影没入厨房,寇枝收回视线,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电视里头正在播报新闻,谢氏集团的董事长重病,手中事宜将逐步交接给继子。 寇枝眯了眯眼,余光瞥见电视柜旁、谢澜精心挑了个透明的礼物盒放进去的那颗水晶球,水晶球里的皮卡丘朝他挥手,笑容可爱,像是没有半点阴霾。 谢澜要说的事,难道和谢家有关? 他唤出系统:任务进度多少了? 还是百分之三。小熊猫看了眼进度,愁眉苦脸:只有气运之子感觉到痛苦的苦难才能推动进度。 而谢澜最近正相反,幸福得冒泡。 寇枝关掉电视,指尖点了点。 是时候了。 他思考着什么样的分手方式比较好时,谢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一声接一声。 寇枝本不想窥探他人隐私,可手机离他近,他只是无意识瞥了眼,就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 【赵乐:对方有备而来,我刚删完一条又来一条,一个人势单力薄干不过啊】 【赵乐:谢澜,你什么时候问你男朋友啊?】 【赵乐:论坛上那些是不是真的?总要有个解释吧?去酒店的截图都出来了,专业人士认证不是造假啊。】 【赵乐:问清楚早点分手吧,我就说那学长太厉害,战绩累累,你玩不过他。】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谢澜做菜速度很快。 一道道菜端上餐桌,都是寇枝喜欢的菜式。 今天手感还不错,感觉你应该会喜欢,尝尝? 谢澜取下围裙,有些期待。 寇枝在餐桌边坐下,垂眸看了眼,用长筷夹起一块汤汁饱满卖相极佳的青椒酿肉。 确实很好吃。 我很喜欢。寇枝微微一笑,说道:谢大厨手艺精进不少。 谢澜笑了笑,将盛满饭的碗放到寇枝面前,坐在他对面。 不用总做我喜欢的菜,你也做点你喜欢的。寇枝说道。 他嗜辣,谢澜口味清淡,他们在一起后却总是吃的辣口。 谢澜唇角翘了翘,说道:我口味早就变了。 明明认识不过几个月,在一起也不过两三个月。 寇枝不知道谢澜是怎么做到如此迁就一个人的,难道爱意能如此轻易地改变长年累月的偏好吗? 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下,说道:不用勉强自己。 谢澜给他夹了块鸡翅,说道:放心吧,况且我还是那个做饭的人,又怎么会勉强自己? 寇枝点头,不再开口。 他吃饱后放下筷子,说吃完饭有话要讲的谢澜却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寇枝问道。 谢澜身形一滞,他停了半拍,眉目微敛,若无其事地说:等会再说吧。 既然机会已经送上门来了,寇枝打算速战速决,早点结束,他直言戳破谢澜:关于学校论坛的事? 谢澜刚走到门口,身后的话让他顿住了脚步。 他脊背绷直,脑海中闪过无数种不好的想好。 是有人跑到学长面前说了什么?还是那些造谣的人知道了学长的联系方式? 谢澜骤然回头,眼神有一瞬间充斥着恐怖的戾气:谁跟你说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即使穿着生活气息浓重的居家服,也难以掩盖周身压抑迫人的气息,就像被人触碰了逆鳞,面孔上布满了冰霜,连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寇枝还是第一次看见谢澜这幅模样,之前江尽提出拆伙他都是淡然自若的,此刻却截然相反,气势逼人。 猝不及防之下,微微一愣。 青年愣住后,察觉话语中的不妥,谢澜脸上懊恼慌张之色一闪而过,戾气消失无踪。 他沉了沉气,将碗筷放回餐桌上。 克制着胸腔里翻涌的怒气,谢澜走到寇枝身边,脸部冷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解释道:抱歉,我是担心有人跟你乱说话。 他有些心急,重复了一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你的手机。寇枝没有隐瞒:我不小心看见了上面的消息,然后登论坛看了眼。 原主也是h大毕业的,登陆论坛再简单不过。 只是一上线,私信爆满,疯狂闪动着红点,有各种各种的人向他问出的问题,还有些人更是笃定寇枝就是爆料贴里的那样,私信辱骂。 寇枝一概不管,瞟了一眼就去看帖子。 首页几乎布满了关于他虚荣傍富二代的帖子,有聊天记录和那位富二代的亲口证明,回帖楼层更是四位数起步,连许久以前的旧帖子也被翻了出来,还有人浑水摸鱼泼他脏水,似乎这样就能把在他身上彻底盖章那斑斑劣迹。 寇枝倒是没什么感觉,左右他是做任务的,任务完成就能走,况且这样正中他下怀,看样子离完成任务不远了。 不过这么惊人的热度,说没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他是不信的。 至于是谁 寇枝垂眸,遮住眼中的无趣,将谢澜的手机还回去,等着即将到来的质问。 递过去的手机过了一息才被接过,看完消息,谢澜眼底氤氲着浓重的墨色,神情越来越冰冷。 寇枝等了一会儿,见谢澜一言不发,丝毫没有要质问他的意思,干脆主动出声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把碗筷推到一边,手肘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神情正经:我一定知无不言。 寇枝等着谢澜问,只要谢澜问了,他就能立刻应下来,顺水推舟说证据确凿,自己的真面目已经被戳破,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没错,他是欺骗了他,他就是这种人,跟谢澜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也是故意挑拨和江尽的关系 没有。谢澜说道。 寇枝僵了僵,有几分错愕地问:没有? 你不好奇论坛那些事是真是假吗?你不想知道你恋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吗?寇枝面露不解地追问。 谢澜神情平静,将手机放到一边,走到寇枝身旁,无比自然地亲了亲青年的额首,嗓音笃定:我相信你。 寇枝:我不相信我自己。 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信任吗?谢澜微微偏头,有些受伤。 寇枝浓密纤长的睫羽颤了颤,他拿的又不是被人诬陷之后忐忑不安试探恋人相不相信自己的纯爱剧本,而是渣男反派炮灰剧本啊! 第19章 他忍了忍,说道:我没有这么想。 谢澜有些困惑,想起论坛上那些言论,眉眼冷了几分,看着寇枝时才缓和下来,温声说:我们之间不需要怀疑和试探,你放心,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 你真的都会信?寇枝保持怀疑。 谢澜眼神里满是信任和爱意:当然。 寇枝点头,站起身,冷酷地说出真相:聊天记录是真的。 巴结富二代也是真的,去酒店也是真的,虚荣拜金也是真的。 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每说一句,谢澜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寇枝说完,室内安静地可怕,彼此的呼吸声清楚可闻。 寇枝缓缓道:谢澜,你醒醒吧。 从这场一开始就不安好心的骗局中清醒过来。 谢澜神色怔松,脸色惨白。 你在说什么呢?他的唇角勉强扯起一个浅淡的笑,伸手想去抱住忽然冷漠至极的恋人,打破这幅像噩梦中出现的场景,却被无情地避开。 那一瞬间,滚烫的血液忽然被人注入了冰冻的冷水,那股冻人的冷意从心脏朝四肢百骸蔓延,冷彻心扉。 谢澜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被躲开的手。 我说论坛上说的都是真的。寇枝眼也不眨,语气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我们分手吧。 分手? 谢澜低喃了一声,蓦然短促地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瞳孔漆黑幽暗。 为什么要分手? 他深邃的眉眼在此刻盈满了不解,反问的语气罕见地不悦。 你真的跟他去了酒店吗?为什么没有监控?只有一段聊天记录? 谢澜一步步逼近寇枝,眼瞳紧盯着他:你说你虚荣拜金,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做兼职,我们在一起后,你也没有丝毫嫌弃我不够有钱。 你说你巴结富二代,可你对江尽不假辞色。 谢澜脸上阴云密布:就算聊天记录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分手?谢澜抬手,将青年逼至墙壁,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秾丽姣好的眉眼,眼中盛满情意与执拗:除非你厌恶我,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 寇枝有些愣神,以至于忘记躲开脸上的手。 谢澜的身形压迫感十足,眼神与表情有别于前三个月,就像看见心爱的主人要将它抛弃的狼狗,不可置信,又带着狠戾的偏执,似乎下一刻就会将狠心的主人吞吃入腹。 他背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是滚烫坚硬的胸膛。 似乎避无可避。 唇瓣被凶狠地咬住,粗暴得似乎要将满心委屈都发泄出来,青年被狠狠攻城略地,漂亮的眉毛蹙起,只能丢盔弃甲,被迫仰头接受。 极具侵略性的深吻结束,寇枝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嘴唇火辣辣的,肯定被狼崽子给咬破了。 他碰了下伤口,嘶了一声,眉头蹙得死紧。 偏偏罪魁祸首眼巴巴地看着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眼神虽然心疼,但却隐隐有想再来一次的跃跃欲试。 抱歉学长。谢澜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青年鲜红欲滴的唇瓣,神情懊恼,他毕竟太过年轻,火气有些按耐不住,动作难免重了些: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好吗? 他什么都能接受,唯独分手不可以。 寇枝也没想到只是提个分手,大部分时候都特别冷静自持的谢澜会失控。 不客气拍开谢澜想碰他嘴唇的手,揉了揉额角。 谢澜被他拍开也不生气,抿了抿唇,低声说道:以前我不懂,学长刚开始对我的行为可能确实会让人误会,但我现在懂了,你不喜欢江尽,你会直接跟他说,会拒绝,面对他的时候会保持冷淡距离,和对我的态度不一样。 润江那一回;缆车那一回;学长感冒好后那一回,明明学长主动了那么多次,是我当时太蠢,学长也没生气放弃我,告白时那么草率,学长也开开心心地接受了,我这么黏你,时时刻刻跟你呆一起,你也从来不会不耐烦 我相信你是有点喜欢我的,既然我们互相喜欢,彼此信任,为什么要提那个词? 谢澜牵起寇枝的手,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像是要看进他的心,看清楚他的真实想法:你是在担心什么?还是有人逼你承认? 寇枝有点心累。 合着他说的话谢澜根本不信。 恐怕现在在谢澜眼中,他什么错都没有,就是个被压迫的可怜受害者。 谢澜。寇枝试图挣扎,眼神真挚:我是真的虚荣,我喜欢奢侈品,这点你看我家衣柜和鞋柜就知道。 虽然没去酒店,但我被富二代包-养也是真的,我那时候没钱,我想要钱,想要开属于自己的画展。 还有当初做兼职遇见你的时候,之所以态度差,就是因为我在朋友圈说在国外旅游,怕被你戳穿。 谢澜安静等他说完。 随后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寇枝眨了眨眼,没了? 他皱了下眉,说得:我说得是真的。 谢澜点头:我知道。 枝枝。谢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反而很高兴,眼神期盼,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很高兴你能和我坦白。 直到今天之前,青年都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似乎不论他怎么做,做什么,都引不起对方一点兴趣和真正的情绪波动。 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肉眼不可见,却一直存在。 曾经那层纱他如何都割不破,现在,他却有一种自己似乎可以触碰到青年的感觉。 谢澜抑制不住愉悦,低头吻了吻青年,温声说:谁不喜欢钱呢?只是一时走错了路,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没有关系的。 以后我会努力赚钱,办独属于你的画展。 他想了想,拿过手机操作一番,说道:工作室虽然只是刚起步,但我还有一部分存款,未来钱也只会越来越多,你想买什么不用忍着,我不至于让男友陪我受苦。 论坛你别看了,我会解决。 寇枝的手机提示了一声,支付软件告诉他到账了六位数。 他陷入了失语状态,很想抓住谢澜的衣领晃一晃,并且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是他攻略太过成功,以至于谢澜变成了傻瓜恋爱脑? 寇枝还想再说,谢澜却不容置喙地堵住了他的嘴。 被咬的地方还在疼。 被放开后,寇枝瞪了眼谢澜,忍不住怒气暗骂一句狼崽子,却被亲了亲眼睫。 再说一句,我就再亲一次。谢澜闷笑一声,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食指抚了抚青年的唇角。 - 谢澜出了门,说是去解决背后的人。 寇枝脸色沉沉,坐在沙发上,连皮卡丘都不想看了。 小熊猫悄悄出现,小声说:【宿主,刚刚任务进度飙到了百分之五十。】 寇枝讶然:已经五十了? 可谢澜看起来挺开心的? 【然后现在掉到了零。】 小熊猫弱弱地补充完,安慰似的蹭了蹭寇枝的脖颈。 连之前积攒的百分之五都没了。 寇枝面无表情,暗自磨了磨牙。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傻的人。 他罕见地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寇枝无奈,唇角不由自主溢出一点笑意。不过傻得有几分可爱。 小熊猫看着脸色几经变化的宿主,歪了歪头,翅膀扇了扇,问道:【宿主,之后怎么办呀?】 不知道该说气运之子太过相信宿主,还是不够相信宿主,明明宿主说的是真话。 系统拟人化地学着寇枝叹了口气。 寇枝瞥它一眼,随手揉了揉和熊猫手感良好的毛茸茸小肚皮,淡淡道:他不是说了吗,除非我厌恶他,不然不分手。 自古以来,相爱之人大部分都是艰难重重在一起,而两情相悦的恋人分开再简单不过。 既然谢澜已经给出答案,他照做便是。 - 另一头。 谢澜刚出家门,迎面走过来几名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对着他恭敬地点点头,道:谢先生,我们家主想见您一面。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家主? 谢澜不动声色地挡住身后的门,冷静道:你们家主是谁? 保镖说道:谢氏集团总裁,谢景和。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灌入耳中,谢澜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第20章 封存起来的记忆中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争先恐后地涌出。 谢澜霎时间冷了表情:不认识,不想见。 他绕开这些保镖,却被最后面已经步入年迈的老人伸手拦了下来。 对方说道:大少爷,家主想见您,他现在重病,只想见您一面。 谢澜眼眸直直看了过去,最底层的记忆浮出水面,勉强将眼前这张老了许多的脸与记忆中冷眼旁观的徐管家划上等号,唇角浮现一抹讽刺:我们素不相识,有什么必要见面? 可您是他唯一的儿子。徐管家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我没有那样抛妻弃子、侵吞妻家财产,扶小三上位的爸。谢澜表情冷厉,避开眼前的人就要离开。 身后的人不急不缓,慢慢道:江尽,是家主的继子,也是您的哥哥。 谢澜的身影倏然停住。 徐管家补充道:家主说您要是不想见他,恐怕下一次您家里那位就不止是现在如此。 谢澜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是他做的? 徐管家避而不答,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澜瞥他一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一瞬,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奢华的小轿车一路开到了市内最好的医院。 谢澜跟着徐管家到病房门前,身后的保镖自然地站去门口,徐管家止住脚步,替谢澜推开门。 谢澜一步步走进去。 病房条件很好,宽敞亮堂,大得不像一间病房。 病床周围却堆满了各式各样精密的仪器,红光绿点不断闪烁,鼻端充斥着医院独有的特殊气味,无端衬得有几分压抑。 谢景和躺在病床上,听见人的脚步声,睁开眼,动了动,似乎想要起来,尝试两次,却都以失败告终。 站在他病床不远处的青年动也未动,任由他显露出可笑的姿态。 谢景和颓唐地躺回原位。 长风?他侧头,与谢澜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看着谢澜,费力地扯出一个笑。 谢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几乎不能将病床上手臂如枯枝、形容枯槁的人与回忆中近乎异常高大冷漠的男人相重合。 他冷淡提醒:我叫谢澜。 谢景和满是遗憾,却也无意了解他为什么改名:好吧。 谢澜同样不想了解谢景和是怎么落入了这番境地的模样,开门见山:学长那件事,是你做的?还是江尽? 学长?谢景和恍然:哦,那个勾引你的人。 谢澜毫无波澜的脸上浮现几分冷意:你还是这样讨人厌。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谢景和缓慢说道:虽然不是我所做,但我让人调查过你的男友,虚荣浮躁、目光短浅,遇见你之后忽然转了性,抛弃到手的富二代,看上了没权没势的你,你觉得可能吗? 怕是不知从哪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是谢氏集团的继承人才起了心思,和你虚以为蛇。 谢澜眼神闪着寒光:你给我放尊重点,好好说话。 谢景和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我哪里不尊重?我说得是实话,他大学四年身边所有朋友都是富二代,不是没有人追求他,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给他五百万办画展,他就答应试试。 一个人真的会有那么大的改变吗,你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能看清楚。 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谢景和脸上就浮现了浓浓的疲惫,他打起精神,继续说道: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分手,这世上除了你妈,其他人眼里都是只有钱,你男友爱钱是好事,只要你回谢家,谢氏集团的资产足够他花上十辈子,想办多少场画展就办多少场,想买多少奢侈品就买多少,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你要是不回来,你确定他不会嫌你没钱转投他人怀抱吗?谢景和冷笑一声:你继母和继兄可是为了钱想置我于死地。 人心经不起考验。 谢澜,好好想想吧。 谢澜沉默许久,蓦地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深邃的眉眼略显凌厉:整整十四年,你都没有找上我,现在半截身体入了土,被年轻时心爱的情-妇害得命不久矣,才想起我这个夺家产的工具? 让我回来和那个女人斗,谢景和,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谢澜淡淡道,低头看了眼病床上被戳中心事表情惊愕的人。 岁月在谢景和脸上留下了无数细小的痕迹,病痛让他苦不堪言,记忆里曾经高大的男人,此刻只是病床上形销骨立、被名义上最亲的人时刻惦记死亡的失败者。 谢澜冷眼看了会儿,心头居然毫无波澜。 或许在母亲被逼跳楼自杀时,或许在被那个女人丢出谢家时,他的父亲就已经死了。 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和他有一层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他原以为突然被挖开的地方依旧会是鲜血淋漓的伤口,却原来早已经痊愈,只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坑洼,影响不了他分毫。 谢澜站在病房门前,手刚将门推开一点缝隙,身后的人厉声道:你以为你不回谢家就能和我断得一干二净吗?你身上流着我的血!那个贱人发现了你,她和江尽都不会放过你! 短短几句话,消磨掉了谢景和的大部分气力,他剧烈地咳嗽几声,虚弱地软下声音:你不担心自己,难道也不替你的男友想一想吗。 谢澜,你好好想想吧。 门被轻轻扭开,发出一道声响。 - 寇枝在沙发上等了许久,也没见谢澜回来。 发出去询问的消息倒是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应,让他早点休息,晚点回家。 小熊猫提醒他,任务进度重新有了增长,恢复到了百分之五。 寇枝有些淡淡的好奇。 这一点情绪很是浅淡,挡不住他的身体到了睡觉时间自然而然产生的困倦。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 寇枝拿起手机,看了眼,随手回了几条消息,放松身体,任由自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 模模糊糊中有人轻轻将他抱起,动作小心翼翼地放入柔软床铺之中。 寇枝掀开困倦的眼,朦胧的视线看见谢澜微微一愣的脸时闭上,与往常一样,下意识在他怀中蹭了蹭,蹭完顿了顿,意识清醒了几分。 吵醒你了?谢澜压低了嗓音,有些低沉的磁性,灌入耳中,在夜色下有几分惑人:怎么不在房间睡。 寇枝睁眼,望着他:等你回来。 谢澜从医院出来便不自觉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弧度微弯,轻轻揉了揉青年的发:嗯,我回来了。 谢澜:论坛的事我已经找人解决,不用担心。 寇枝顿了半拍,点了点头,看出来谢澜还有话要说,微微偏头,半坐起身看着他。 谢澜坐上床,将青年揽入怀中,怀中暖意融融,他满足地喟叹一声,下巴抵着柔顺的黑发,眉眼中满是柔情。 我的母亲在我五岁时跳楼自-杀。谢澜忽然说道,嗓音低沉:因为无法接受她的丈夫将她家的公司弄垮吞并,也无法忍受丈夫的情-妇登堂入室。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就像叙述的不是自己的经历,缓慢又平静:我不是真正的孤儿,我的父亲没有死。 今天他来找我,想让我和害了他的人斗,但我不想认他,也不想要那份恶心的家产。 谢澜说完,低垂着头,眼也不眨仔细观察寇枝的表情,后者安静地听着他叙述,面庞上只有沉睡之后苏醒的淡淡困倦。 谢澜自觉有了答案,表情柔和下来,笑了笑,亲了亲青年,继续道:看见那张脸,我以为我会很愤怒,或是恨意厌恶之类的情绪,不过很可惜,一种都没有。 他是害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也十多年不曾找过我,明白他想让我做的事后,我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或许我早已经当他死了,所以很平静。 寇枝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听着,在谢澜说完后,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脸,无声地抚慰。 谢澜捉住他的手,拇指摩挲了会儿,沉默半晌,低眸看着青年,眼眸深藏着浓重黑暗的情绪,在昏暗的夜色下看不分明。 你知道我今天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他握住寇枝的手指不自然地收紧,眉宇间爬上了一层痛苦和阴霾,缓缓说道:是你说的那两个字。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说那两个字好不好? 谢澜的声音有些发颤。 连带着轻缓的呼吸声都有些颤抖,飘落耳畔,寇枝微微顿了下,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缓慢而坚定地从谢澜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口中却温柔地回应:好。 第21章 - 寇枝收到了一条消息。 来自于江尽。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不需要思考未来和没有生活负担的富裕生活,江尽这人很单纯,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典型。 和谢澜关系好的时候,可以和家人大吵一架,一起努力发展前途未卜的工作室,可以披星戴月熬夜和大家一起赶游戏进度。 发现谢澜是自己厌恶的人之后,立刻恨不得谢澜身败名裂,身边亲朋皆无,工作室毁于一旦。 寇枝指尖拂过手机上的对话消息,点了点桌面。 那天晚上他思索良久,既然普通分手分不成,那得要谢澜主动离开才行。 他联系了江尽。 只是询问了一句论坛的事是不是他做的,江尽就像等了许久,干脆利落承认了,并且发过来了一大段话。 大意是谢澜和他仇深似海,如果寇枝不识相点离开谢澜,下一次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的手段,他会出手对付谢澜,什么少胳膊少腿,保证不能完完整整。 寇枝看得好笑。 同时很好奇,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是很喜欢谢澜的人设? 他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地回复:【我昨天尝试了分手,谢澜不同意。】 江尽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不同意?你怎么说的?】 寇枝:【我说论坛上的是真的,我就是那样的人,可能是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他不同意。】 江尽:【】 寇枝:【我觉得,要他亲眼所见才能成功。】 寇枝敛眉,逐字逐句把计划发了过去,得到江尽的同意后,删掉对话框和聊天记录,若无其事地看向进门的谢澜。 谢澜提着刚买好的菜,看见他扬唇笑道:饿了吗?我马上去做饭。 寇枝站起身,微微一笑:不用了,我有事出门一趟,晚点回来,你自己吃吧。 什么事?谢澜有些失望,顺口问道,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家时青年拒绝他。 不过并没有其他情绪,毕竟可能寇枝是真的有事呢? 和朋友有约。寇枝淡淡回了一句,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没有去看怔愣的谢澜,穿鞋出门。 门被关上了好一会儿,谢澜才回过神。 他抿了抿唇,安慰自己就算是最亲密的恋人,也要给对方足够私人空间。 青年也说了,和朋友有约,或许是之前忘记告诉他了,刚刚又着急出门。 谢澜将食材放进厨房,眼前总是浮现寇枝稍显冷淡的姣好面孔,他神色有些恍惚,动作机械性地做了几道菜,都是寇枝爱吃的。 要是青年在,现在一定吃得特别开心吧。 不知道外面的菜合不合他胃口,会不会迁就朋友吃朋友喜欢的东西,还是会去吃火锅?亦或者其他东西? 谢澜坐在餐桌前,凝视着颜色鲜亮的菜肴,垂眸遮住眼底失落的色彩,倏然没了胃口。 这只是开始。 那天之后,寇枝时不时便和朋友有约,两人相处之间也有几分敷衍搪塞之感。 谢澜刚开始就敏锐意识到了问题,只以为是因为论坛的事心情不好,可一旦他忍不住出声询问,寇枝的脸色就会立刻冷沉下来,不言不语,直到他跳过这个话题不再问。 次数多了,谢澜就不问了。 寇枝却没有松口气。 老实说江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太过烦人,所以他并没有约江尽出门,而是假装和人有约。 之前都伪装的好好的。 直到他冷暴力太过成功,导致谢澜不敢再问,而是每回都悄悄跟在他身后,要不是系统给力,他有几次差点被发现。 为了防止被谢澜发现真相,他不得已雇了个看起来像富二代的帅哥,在被跟着时假装关系很好,笑意盈盈,没话找话。 眼见谢澜越来越低沉烦闷,眉眼间止不住的焦躁,几次想和他谈谈,又怕他一言不合开始冷淡疏远。 连寇枝都不明白,为什么谢澜能忍到现在。 在又一次拒绝谢澜小心翼翼地提出一起去散步的提议后,寇枝正打算出门,身后默不作声许久的男人动了。 他扣住了寇枝的手。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谢澜的嗓音低沉沙哑,混杂着滞涩,有别于以往的清越,她看见你,一定很高兴。 和我去看看她,就一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寇枝正欲推开谢澜的手停住。 在谢澜眼中浮现希望的时候,缓慢又坚定地推开了。 抱歉,已经约好了时间。寇枝没有回头,伸手拉住门把手。 还未扭开,身后传来一股大力,遒劲有力的手臂死死抱紧了他,将他抵在玄关大门之上。 呼吸声近在咫尺,潮热的呼吸扑洒在脖颈,敏感的皮肤感到轻微颤栗,寇枝拧了下眉。 放开。 身后的男人默不作声,手臂圈得更紧,似是恨不得用力到将怀中的青年融入骨血之中。 他身形高大,一旦用力圈紧,青年根本挣脱不掉。 谢澜。寇枝出声警告,语气微冷。 谢澜脊背僵硬一息,绷得笔直。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对他那么冷漠?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谢澜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那个总是看上去漫不经心实则温柔包容的青年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变化那么大。 谢景和说过的话迅速掠过脑海,如一道流星一闪即逝,莫名留下了烧灼的印子,让他不安,不愿去想,显眼的印迹却总是闯入脑海。 此刻更是抹消不去。 玄关没开灯,有些昏暗。 谢澜的神色落入晦暗不明的阴影,看不分明,声线滞涩,像是从舌尖反反复复滚了许多个来回,才挤出的词句。 为什么要抛下我? 寇枝视线定格在门把手上,垂着眼眸,听着耳旁那暗藏委屈的话语,停了半拍,语气是不同于平静面色的烦躁:什么抛下你?我早就约了朋友,谢澜,你不要那么孩子气,懂事一点好吗? 两个简短的词汇如一把伤人的利刃,贯-穿心肺。 桎梏他的手紧了紧,随后无力地微松。 谢澜愣然了许久,眼底黯淡,妥协地退了一步,低声道,带着些微几不可察的祈求:那你早点回来好不好?我等你回来,母亲肯定很想看你。 他想着,只要寇枝答应,只要他答应,他们再好好说开,这些事就当没发生过,他们还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只要寇枝答应。 可莫名的不安如一双看不见的手缠绕着他的心脏。 你母亲的忌日我为什么非要去,我们没到那种关系吧? 轻飘飘一句话,不啻于夏日惊雷,成功让谢澜脸上血色消失殆尽,手臂愣愣地垂下,目光陌生,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年的背影。 心脏像是被那双手猛然拽住用力一攥,攥得死紧,不给他留一丝余地,快要爆炸一般,疼得他忘记呼吸,感到了窒息。 那阵痛得麻木的感觉过去,有无数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连日来积压的情绪如山崩海啸朝他袭来,几欲将他彻底淹没。 谢澜极力化解着心底的怒气,才没有控制不住爆发。 没到那种关系?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听见了什么让人发笑的词汇,蓦然笑了一声,笑声短促,很快唇线紧绷,面无表情。 谢澜扳着寇枝的肩膀将人扳正,手掌掐住青年线条流畅的下巴,冷目沉沉,凝视着那张依旧动人心魄的漂亮面孔,眼眸掩在阴影之下,透不进丝毫光亮,阴沉漆黑地可怕。 寇枝下巴被捏得有些发痛,被迫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秾丽的脸庞因疼痛眉头紧蹙,语气也变得冷硬:谢澜,你突然发什么疯? 你弄疼我了,放手。 若是平时,谢澜怕是早就慌慌张张地松开手,让他不要生气,轻声细语哄着他。 显然现在不是平时。 眼前的人眸色越发幽暗危险,有暗潮在其中呼啸翻涌。 寇枝陡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促催他快点做些什么。 这就算发疯?谢澜反问,伸手拽着青年的手腕将人带入卧室,甩手丢到大床之上。 寇枝一路跄踉,途中侧腰被撞了一下,吃痛地嘶了一声,摔入床铺时头晕眼花。 还未来得及皱眉,身上压了一具滚烫结实的躯体,衬衫的扣子被宽大的手掌解开了几颗。 谢澜的炽热手掌抚摸着寇枝冷白如玉的脖颈,眼底氤氲着浓重墨色,嗓音极低,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几分压抑且疯狂:我是你男友,是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可以过问你去向的关系。 第22章 可以艹.你、吻你的关系。 这样还不够吗? 致命又敏感的地方被人掌控住,偏偏对方不够冷静,还是被他所惹怒的。 寇枝不动声色,手里捏着汗。 喉结被什么温热湿软的东西含住一瞬,一只手透过衣衫,捻住了敏感,轻轻动作。 酥麻的感觉从尾椎骨过电般窜上,扩散全身,寇枝软了一瞬,瞳孔放大,呼吸一滞,双手用力推拒身上的男人。 男人的体型比他结实高大,寇枝原以为他会推不开,没想到他只是用了些力气,身上的人便被推开了。 谢澜的手掌撑在他脑袋旁边,让两人身体分出一段距离,垂眸望着他,慢慢的,眼底漫出点点细碎的受伤和难过。 你不喜欢我了吗? 谢澜眨了下眼,眨去眼中氤氲的雾气。 寇枝一愣。 谢澜已经移开视线,身体倒在旁边,手臂挡住眼睫,声线沙哑得不行。 我也不想这样。 半晌,他又说道:对不起,不是有约吗?你先走吧。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寇枝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只是有些淡淡的闷,似乎什么都不会影响。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不整的衣衫,走到房门处时,不知为何回头望了一眼。 原主住的时候,这个房屋还是冰冷的黑白灰。寇枝到来后,虽然不喜欢这种略显压抑的颜色,但认为只是一个任务世界,并不需要心思去改装。 直到谢澜来了。 他兴致勃勃,花钱取得房东允许后,将房屋改装成了处处和寇枝心意的暖色调。 卧室同样如此,处处透着温馨。 谢澜那时候还说等以后赚了钱,换了大房子,也要买下来这间屋子,因为是他们第一个家。寇枝现在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他们亲手布置的温馨卧室没有开灯,所有陈设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床上已经坐起的那个人也是。 像是要连同周遭的一切,沉入黑暗。 走吧。 寇枝忽然开口。 显露出几分颓丧的人影没有动静。 寇枝再度开口:起来,去见伯母。 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抬头,愕然地看着寇枝好半晌,眼睛在黑暗中逐渐亮起,闪着亮若星辰的光,像是被主人否决出门后又被告知可以去一起去散步的大狗,摇晃着尾巴,喜不自胜。 真、真的吗?谢澜罕见地有几分磕巴。 寇枝瞥他一眼,不想承认自己居然心软了,撇开视线,声音细听之下,有几分懊恼和别扭:嗯,快点,只给你三分钟准备。 谢澜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想起那句扎心的小孩,抿了抿唇,故作镇定高深地起身,掸了掸衣服,动作迅速地去拿钥匙和手机,跟在寇枝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生怕他反悔。 明明气氛还有些不自在,寇枝差点被他逗笑了,直到唇边不自觉溢出了一点笑意,很快反应过来,抚平唇线,淡淡道:走吧。 谢澜颔首,帮他开门。 寇枝正打算开门,两人指尖相触,氛围莫名微妙起来。 谢澜想起来刚刚自己情绪上头做的事,耳根逐渐通红,几欲滴血。 寇枝表面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同时在心里反思自己看人的眼光,明明刚开始看谢澜挺纯情一人,怎么一激动就说那么要命的话做那么要命的事。 他暗叹一声。 谢澜开门的手一顿,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枝枝,刚刚你是不是被撞了一下,还疼吗? 要不要我看看?谢澜满怀关切。 寇枝瞪他一眼,罪魁祸首还不是你。 还去不去? 去。谢澜立刻闭嘴,视线瞄过寇枝的侧腰,暗自懊恼,顿了顿,承诺道:抱歉,我以后决定不会再让你受伤。 寇枝默不作声,脑海里闪过未完的计划。 谢澜以为他不信,再三保证。 行了,我信你。寇枝淡淡应了一声,率先出门。 谢澜嘴角翘了翘,跟上青年的脚步。 谢澜母亲的墓园在郊外,离得比较远。 寇枝以为谢澜会带他打车或者一起坐地铁,没想到谢澜给了他一个惊喜。 望着眼前的价格不贵,但也不便宜、起码不是普通在校大学生能买得起的小轿车,寇枝诧异地看向谢澜。 刚买的车。谢澜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没有江尽的豪车那么贵。 说到这他有些委屈:我前几天想叫你一起去挑,你拒绝了,你忘了? 寇枝望了眼天,事实上他这些天都对谢澜很敷衍,不管提出的请求是什么,一律否决。 不愉快的事刚刚过去,谢澜不想再起争执。他没有再多说,帮寇枝打开副驾驶的门,随后开车去墓园。 到了墓园,谢澜停好车,拿着放在车上准备好的花,眼神几度飘向寇枝垂在身侧的手,又飘回。 寇枝都替他急,同时不明白谢澜到底怎么想的?生气的时候那么能,现在就一朝回到解放前,牵个手都怂。 他们走了几分钟,快到谢澜母亲的墓前,谢澜总算鼓起勇气牵住了寇枝的手。 他唇角弯着弧度,却在看见墓前的人时停下了脚步,神情变冷。 寇枝眉梢微扬,看向笑意盈盈和他打招呼的江尽。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你怎么在这? 谢澜眉峰紧皱。 江尽抱臂挑衅道:这墓园你家开的?我不能进? 我可是专程来告诉你 江尽说着,眼神却瞟向谢澜身后的青年,见后者隐晦地对他摇头,皱了下眉,嘴角的笑意都没了,兴致缺缺。 他改口道: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偷偷去见了谢景和。 话音落地,谢澜瞬间了然。 他冷眼看着江尽,眼神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江尽被看得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放下手臂,眼中满是阴霾: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看我? 不过是一个被逐出谢家的人,现在还想回来? 谢澜面无表情,戳破他的目的:你不过是担心我抢那份家产。 如果你过来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恕不奉陪。 谢澜牵着寇枝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路过江尽时,语气轻描淡写:你想要的,我并不想。 寇枝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江尽,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鼓起,看样子气得不轻。 最在意最想拥有的东西被最讨厌的人不屑一顾,也难怪。 寇枝收回视线,跟随谢澜的脚步。 他们没走几步,身后的江尽像是找到了什么可以反击的东西,讥笑了一声。 谢澜,你很得意吗?江尽转身看着两人的背影,声音不大:你知道我上次在哪看见了你身边的人吗? 谢澜脚步一顿。 江尽得逞似得,脸色稍微好转,他还想继续,却见青年转头,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制止的动作。 江尽皱了下眉,冷哼一声甩手走人。 碍眼的人离开,谢澜的心情却肉眼可见低落下去。 他牵着寇枝的手紧了紧,寇枝偏头看他,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质问,或是小心翼翼地问询。 最终,谢澜只是牢牢牵着他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寇枝安静一瞬,应了一声。 谢澜牵着他到了谢母墓前,将手中抱着的纯白花朵放下,静静望了好一会。 这是我的爱人,想共度一生的人。 谢澜松开寇枝的手,语气平静地将寇枝介绍了一遍。 寇枝朝照片微微鞠了一躬。 谢澜很浅地笑了一下,唇线很快恢复平直,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略微提了几句一切都好。 看望完,两人离开墓前。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谢澜忽然问道。 他在前面慢慢走着,身影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笼罩身后的青年。 寇枝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什么,开口道:你和江尽的关系? 你不是知道了吗?谢澜语出惊人。 寇枝不动声色,思索片刻,没有摸透谢澜的意思,他干脆没有出声,等着谢澜继续。 我看你刚刚一点也不惊讶。谢澜不急不缓,语气里没有丝毫情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江尽的关系? 寇枝眸光闪了闪,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知道的?谢澜问。 第23章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他承认他早就知道,就能在谢澜心中埋下裂痕的种子。 寇枝看着前面的背影,轻轻说道:很早之前就知道。 谢澜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身形顿了顿,转过身,视线定格在寇枝脸上:为什么没告诉我? 寇枝平静地与他对视,不答反问:你不也从来没和我说过? 空气都仿若凝滞。 谢澜一愣,喉结上下滚了滚,手指无力蜷缩,低声道:那天之前,我不知道江尽和我的关系,我以为我和谢家再也不会有交集,所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呢? 他问道,嗓音有些低哑:你呢? 那天晚上,我和你说我身世的那天晚上,还有之前很多个时候。谢澜眼睫颤了颤,说道:你都可以告诉我。 他不是想说这个。 他想问为什么在那天晚上他说了自己的身世后,恋人就变得冷淡了。 是因为他不好的身世? 是因为觉得自己过于的冷漠? 谢景和的话与论坛的事反反复复在脑海中晃过,惶恐不安侵袭了身上的每一处。 还是因为,他说他不想要那份家产? 咽喉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得,难以开口。 谢澜勉强克制住心底翻涌的恐慌,垂下了头。 我 算了,走吧。谢澜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出声打断寇枝的话,疾步朝外走,脚步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逃避。 寇枝停了一会,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看了眼,暗自皱了下眉,快步跟上谢澜,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谢澜倏然看向他,眼眸略微泛着猩红。 寇枝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什么事?谢澜注意到他的动作,稍稍和缓了表情,深吸一口气,问道:又是朋友? 嗯。 寇枝低头将手机放进口袋,错开他的目光:你母亲也见了,我可以走了吗? 谢澜: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到底什么朋友能让你无数次忽视你的正牌男友?到底是什么朋友让你这么着急匆忙? 这样吧。谢澜扯起唇角,眼眸深不见底:你带我也去认识认识那位朋友。 放在口袋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寇枝沉声道:谢澜,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谢澜只感觉一阵剧痛收紧了他的心,听见了全身血液逆流的声音,他愕然地问:你说我无理取闹? 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才不是无理取闹! 谢澜攥住了寇枝的手,黑目紧紧盯着他:是让你尽情地离开我去跟别人恩爱吗?! 寇枝的眸子在他攥着自己手腕的地方停了片刻,看向谢澜:我没有劈腿,是你想太多了,谢澜,我们分开冷静一下吧。 我很冷静。谢澜说。 可我想要一点私人空间。寇枝表情冷漠,说道:谢澜,再这样下去,我想我们需要重新思考一下彼此的关系。 放手吧,这几天就不见面了,房子你住吧,我去酒店。 寇枝话音刚落,谢澜慌慌张张地放开,眼眶泛红地看着他:我没有用力,我不会伤害你,你去见朋友我也不阻止了,不要分开好不好? 寇枝眼眸中倒映出男人不知所措的身影,抿唇看了他半晌,心口忽然有些发堵。 他闭了闭眼,指尖掐着手心,口中吐出残忍的话:谢澜,不止我需要空间,你也需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卑微到了极点,底线一退再退,只让我觉得你是受害者,而我是加害你的人。 你也不像以前那个成熟稳重的人,一点风吹草动就敏感得不行,精神紧绷,你不累吗?我看着都累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良好积极的,可我在你身边只感觉到了厌烦和无处不在的压抑,谢澜。 寇枝睁眼,轻轻地说道:放过我,放过自己,好吗? 谢澜脸色苍白得不像样,就连嘴唇也血色尽失。 他攥紧了拳,力道大得整个人都在抖。口腔不知被咬破了哪,竟尝到了一丝铁锈的血腥味道。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艰涩地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无力感席卷整个身躯,谢澜只觉手脚发软,眼前一片漆黑。 好。 谢澜听见自己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五天后是你生日,到时候再见。 别去酒店,那是你家,你回去住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的,又是什么样的语气,带着一颗破碎到千疮百孔的心,拖着无力的步伐,魂不守舍地离开墓园。 寇枝凝视着谢澜的背影,抿了抿唇。 谢澜是开车来的,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适合开车。 寇枝思索了一番,拿出手机找白莫西,让他给谢澜打电话,阻止他开车。 白莫西接到电话时十分诧异:谢哥喝酒了?也不对啊,他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他心情不好。寇枝一笔带过,低声道:别告诉他是我跟你说的。 白莫西沉默一会儿,敏锐地问道:你们吵架了? 他的语气很不解,似乎对于他来说寇枝和谢澜吵架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一般。 寇枝没有隐瞒,嗯了一声。 白莫西知道分寸,没有擅自打听别人的隐私,更何况寇枝明显不愿多说。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谢谢。 通话结束。 寇枝低头看着手机接到的消息,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小熊猫飞到他面前,播报道:【任务进度百分之七十。】 尽管任务进度往前飞快窜了一大截,小熊猫还有一点不开心,拟人化的幼稚童音闷闷不乐。 怎么了?寇枝随口问了一句,慢慢朝目的地走去。 小熊猫憋了憋,没憋住,小声说道:【宿主说的是不是太重了一点?】 寇枝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行走。 你没发现吗?谢澜的底线在一退再退。他淡淡道:前辈说过,我们的目的不是当真正的反派摧毁气运之子,而是给予气运之子足够的打击,暗中帮助他,让他能承受得住巨大的伤痛,也能承担起世界主角之责,不会在之后遇见打击一蹶不振。 而我的目的是刺激谢澜回谢家继承家业,不是要把他变成对我毫无底线连自尊都没有的人,我如果今天不说这么重去提醒他,后果难以预计。 寇枝口中平淡地说着,懊恼的情绪却萦绕于心。 他低估了谢澜对他的情愫,也高估了自己。 以为可以掌握好度,让谢澜生气愤怒,最后以炮灰的样子嘲讽谢澜再被打脸分手,没想到事情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寇枝沉了沉气。 现在还不晚。 还能挽救。 他定下心神,让小熊猫去谢澜那看着点,自己去了江尽发过来的咖啡厅地址,在角落找到了阴沉着脸的江尽。 江尽盯着他:怎么来得这么晚? 寇枝面无表情:我刚和谢澜去祭拜他母亲,你转头就叫我出来,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么样?江尽玩味一笑,眼神中尽是嘲讽:我就是要让他好好看看,好好感受败者的滋味,和我争? 寇枝在他对面坐下:他好歹以前也是你朋友。 什么朋友?江尽冷笑:我可没有那种女人生的朋友。 根本无法交流,寇枝懒得再说。 他不说话,江尽也不在意,随手给他点了杯拿铁。 寇枝看着江尽动作,自己点了杯卡布奇诺。 江尽一顿,看向他。 寇枝理都没理。 江尽磨了磨牙,扯着嘴角笑: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对我的,也只有枝枝你了。 寇枝无语至极:你以为你是皇帝吗? 还有,别那么叫,你叫得好难听。 江尽: 他被气得一噎,拉下脸来:这称呼又不是我叫的。 江尽突然停住,想起他见到寇枝的第二天,寇枝来工作室一趟又走后,发愁地想应该怎么叫寇枝才显得亲昵。 谢澜忽然在旁边说了句什么,还低低笑了下,他好奇地问,谢澜当时说:你不觉得叫枝枝很可爱吗?我记得郑优在以前的工作室养了只花枝鼠,白白胖胖的,还聪明会溜郑优玩,有点像学长你别笑,我不是说学长像花枝鼠 第24章 江尽冷了脸。 寇枝莫名其妙地看着江尽突兀地变脸,有几分不耐烦:找我来什么事?你不会只是想气谢澜吧? 服务员上了咖啡和小蛋糕。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江尽等她离开,语气不善。 江尽微微眯起眼,问道:你不会在骗我吧? 他承诺寇枝在这段期间不会对付他们俩,但前提是寇枝真的会甩了谢澜并让他大吃苦头。 如果寇枝是骗他的 江尽眼神危险。 寇枝瞥他一眼,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咖啡杯,轻飘飘地说道:你说那一句似是而非的就够了,有时候说得太细,未必是好事。 一则他没有真的和别人去做什么,二则江尽说得太细,谢澜难保不多想,到时候若是又念头一歪,以为他是被江尽威胁才这般行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寇枝微微拧了下眉,他可不想再重复上一次被误会的凝噎的事。 不过没必要和江尽说得太仔细,寇枝喝了口咖啡,没有碰小蛋糕,淡淡道:要让他自主猜测,然后接受,不然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功亏一篑。 江尽眉头打结:直接分手一句话的事,怎么这么麻烦。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知道,谢澜就是这样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决定的事一条道走到黑,极少更改。 寇枝看着他:不是你说得要让他痛苦吗? 江尽看他一眼,被那张漂亮得长在他心坎上的脸晃了下神,语调意味深长:不如你和我在一起,站到谢澜面前,我相信他肯定会同意分手,而且我可以保证,之后也不伤谢澜一根毫毛。 江尽表面笑眯眯,心想他不会伤谢澜分毫,他会让谢澜好好看着,不断经历失去恋人、朋友和事业的痛苦,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息他和母亲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与心底的愤怒。 寇枝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避开江尽伸过来的手。 江尽反手用力捉住寇枝的手:我比谢澜有钱,也可以比他对你更好,你看我多听你的,你想怎么分手我都配合。 看了新闻没?我才是能继承谢家的人,你不是想办画展吗?跟我在一起,我给你办。 寇枝甩开他的手,眼底厌恶一闪而过:先让谢景和给你改了姓再说吧。 江尽脸一黑,皮笑肉不笑:你就那么喜欢他?不怕得罪我? 早得罪了。寇枝冷笑。 行。江尽眯了眯眼,语带威胁:我不逼你,不过这样就按我们早就说好的来,你分手前我不动谢澜,等你分了手,可就不一定了。 寇枝斜他一眼,不知道这人从哪看出来用谢澜威胁他有用的,还是这种威胁。 先走了,没事不要喊我出来,谢澜有时候会跟着。 丢下这句话,寇枝干脆利落地起身走人。 他回了家,家里面空空荡荡,果然没人。 寇枝把灯打开,再打开电视。 看了一会儿,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下意识想喊谢澜。 往日这会儿,谢澜就会切一点水果过来,仗着体型差把他抱在怀里,靠着的胸膛暖洋洋的,他看着电视,谢澜嘴角弯弯,喂着他吃水果。 电视里放着不知多少集的神奇宝贝,寇枝的眼睛却盯着电视旁的水晶球看。 他幽幽叹了口气,发觉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自己居然如此堕落了。 不过没关系,任务很快就能完成,最多一个月,等脱离这个世界,没多久,影响就能渐渐消退。 寇枝想着。 - 另一头。 白莫西气得想学郑优砸墙。 你们俩发生这么多事,你居然一件事都没跟我们说过?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一点才说道:谢哥,我和郑优一直把你当兄弟看,你怎么就不能告诉我们一点?我知道你习惯一个人承担事情解决事情,但是一个人担着多难过啊。 谢澜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莫西坐到他旁边,安静了一会儿,问道:你现在想怎么办?我感觉木知的意思可能比较偏向分手。 我不想离开他。谢澜脸色苍白如纸,喃喃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白莫西叹了口气,努力细细分析了一遍,发觉了不对:我们和木知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他有个这么亲密的朋友啊?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你以前那么黏他他一点也没有烦的感觉,现在居然说你烦? 而且还是寇枝主动给他打电话,让他打电话给谢澜,阻止谢澜开车,说谢澜心情不好。 白莫西一向是嘴巴严实的人,没有说这句,眉头却纠结到打结。 谢澜沉默片刻,轻声道:或许是真的吧。 他只是在白莫西不断询问下稍微透露了一些,白莫西没有看见寇枝冰冷的神色,他看见了,许多次。 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寇枝会变。 谢景和说的那句人心易变此刻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间。 白莫西欲言又止,大门从外面打开。 郑优提着东西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谢澜:谢哥怎么来了? 谢澜从情绪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白莫西:你们在同居? 郑优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白莫西心虚地移开视线。 白莫西?你没说?郑优出离愤怒了,你还要我不要说,今天中午苦瓜黄瓜胡萝卜,爱吃不吃! 他骂骂咧咧进了厨房,很快又安静下来。 谢澜早已习惯他们俩的嬉笑打闹,以为他俩纯纯兄弟情,此刻猛然受了冲击,彻底冷静了下来。 白莫西压低声音:我们很早就一起住,在一起是最近的,这也多亏了你们,谢谢啊。 谢澜面无表情:你现在和我说这个合适吗? 白莫西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说道:那为了弥补,我悄悄和你说,其实刚刚不是我听出来你情绪不对,是木知给我打了电话,所以我觉得,是不是他有什么隐情? 谢澜离开了他们家。 白莫西最后说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点燃了一丝丝希望。 - 听着小熊猫飞回来播报的消息,寇枝头疼地只想揉太阳穴。 只能下一剂猛药了。 他的视线瞟向礼物盒中的水晶球,默默说了声抱歉。看来只能让你碎一回了。 作者有话说: ---------------------- 好粗长有没有! 第20章 傍晚,寇枝收到了谢澜的短信。 问他想不想办生日会。 寇枝只打算速战速决,越快解决这个任务越好。他拒绝了谢澜的提议,让谢澜不用准备任何东西,直接来家里,他们谈谈就好。 对面的人过了10分钟,回了句好。 寇枝丢开手机,去了卧室。 五天很快过去。 寇枝早早收拾好家,坐在客厅等着谢澜来。 他在凌晨的时候收到了谢澜的贺生祝福,不过没有回复。 今天的日子虽然是他真正的生日,但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世界,他便始终与这个世界有割裂的隔离感,无法融入其中。 不止因为如此,寇枝同样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该做的事情绝对不做,特别是任何会导致谢澜误会或是显露出他有丝毫软化迹象的事。 他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等会自己要说的话,练习了会儿表情管理,门铃却迟迟未响。 寇枝有点饿了,还有些疑惑。 他还以为谢澜会来得很早。 寇枝拿起手机看了眼,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谢澜还没来。 难道出事了? 寇枝微微拧眉。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 寇枝开了门,看见谢澜时松了口气,目光从他捧着的皮卡丘样式的蛋糕上停留一瞬,一丝意料之中一闪而过,他让开道路:进来吧。 生日快乐,枝枝。 谢澜脸上带着笑,显然来得匆匆忙忙,衣角处沾了些奶油也浑然未觉,仔细观察着寇枝的表情,有些忐忑地问道:喜欢吗? 寇枝没有回答,只说道:先放下吧。 谢澜小心翼翼地把精心制作的蛋糕放在桌上。 寇枝便在桌边坐下,示意谢澜也坐。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谢澜坐下后明显有些紧绷。 正当寇枝打算开口时,谢澜问道:今天是你生日,我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好不好? 第25章 寇枝停了半拍,目光定格在他带着一点祈求的脸上,放在桌上的十指交叉紧扣,他说道:谢澜,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拖下去对我们都不好。 这么多天,你想清楚了吗? 谢澜沉默地看了他片刻,说道:先吃蛋糕好不好?生日要吃蛋糕,还没吃蛋糕吧? 寇枝一看就知道蛋糕肯定是谢澜亲手做的,他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可惜任务更重要,既然已经决定不做任何会让谢澜燃起希望的事,就要坚定不移。 他表情冷漠,眼睛的余光却忍不住一瞥又一瞥:我现在没心思吃。 寇枝掩饰得很好,至少谢澜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为什么?谢澜将丝带解开,保护蛋糕的透明盒子拿走,露出蛋糕的整体样子。 和水晶球里挥舞着手的皮卡丘似乎一模一样。 你不是喜欢皮卡丘吗?不管你想说什么,先吃一口好不好?谢澜目光希冀。 寇枝微微冷下脸,语带锋芒:我让你过来的时候就说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我说不想吃,你要怎么样才能听懂? 谢澜安静下来,低垂着眼,平静道:好,我回答你,我不想和你分开,这五天我过得很不好,我想放任自己沉浸在工作里,但满脑子都是你。 还未等寇枝皱眉,他抬眼,眼底是漆黑幽暗的墨色,视线停留在寇枝脸上,说道:你说我太卑微,我不是卑微,也不是想假装受害者,我只是想尽办法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态度大变,我试过很多种方法,发现只有在我示弱的时候你才会松动,我只能这样。 寇枝眼中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愕然,揉了揉额角。 他居然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 谢澜抿了抿唇,错开他的视线,声如低喃:或许我用错了方法,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抱歉,但我没办法了,我那时候只觉得走投无路我保证以后不会故意那样,枝枝,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 他怀抱着希望地问:是因为有人威胁你了吗?是谢景和?还是江尽? 如果是他们说了什么,你完全不用相信他们,他们只会骗你,我也并不希望你为了我 谢澜。 寇枝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谢澜,蓦然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我实话告诉你吧。 我早就知道你是谢景和的孩子,故意去兼职的地方接近你,吸引你的注意、故意创了木知那个号进你的工作室、故意约江尽去酒吧喝酒,故意让你感到危机让你吃醋让你告白,目的就是勾.引你。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我明明在国外旅游,偏偏去了你兼职的地方,明明以前都不会接稿,偏偏接了你工作室的稿,明明前一天还和那个富二代约好了酒店,第二天就改了主意不去 寇枝轻声说道: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是谢景和遗失在外的孩子,你比他们都有钱。 谢澜低着头,嗓音嘶哑:你是不是在骗我?我那时候明明是第一次去那里做兼职,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骗我 所以我迟到了。寇枝好笑地看着他:要是所有有钱人都像你这么好骗就好。 谢澜骤然抬眸,眼神猩红地看向寇枝。 寇枝又笑了,笑靥如花,微微低头,附耳在神色苍白如金纸的谢澜耳边,吐气如兰,轻笑着说道:我本来是想跟你好好谈恋爱的,可是你那天跟我说什么?你说你不想要那份家产,那可怎么办呢?我只喜欢钱。 那就只能分手了。 但是你怎么分手都分不掉。寇枝面露苦恼:我可是已经找到了金主。 在寇枝站起身要离开他时,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死死攥住了他的手。 力道大得青筋都泛起来。 寇枝皱了下眉。 谢澜蓄力的肌肉松缓下来,被烫到了般松开他,嘴唇翁动,胸膛不断起伏,泄露内心的情绪。 还好男人只攥了一下就放了手,寇枝揉了下手腕,没什么痛感,他瞥了眼谢澜,冷然一笑:怎么?被绿了恼羞成怒了? 我不信。 谢澜闭了闭眼,抬手用力按压鼻梁,嗓音沙哑地可怕:我跟着你看过那个人,你跟那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那种关系。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知道寇枝和那个人没有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如果不是他暗中调查过那个人他根本不会一忍再忍,委曲求全。 谢澜睁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我知道他是你雇来的,枝枝,是不是江尽或者谢景和威胁了你? 寇枝冷了脸。 你调查我? 谢澜看见他冷下脸来有些慌乱,站起身说道:我没有调查你。 寇枝找的人职业就是假扮男友假扮家长之类,只是接近套了几句话,知道他的职业就了然了。 谢澜还想再问,却见青年神情厌恶地看着自己。 他倏然愣住,手足无措:学长我没有。 谢澜。寇枝说:没有任何人威胁我,我们的关系已经千疮百孔,从刚开始就并不纯粹,我蓄意勾.引图你钱财,你调查我示弱骗我,现在也是在装吧,别装了,真恶心。 谢澜瞳孔一缩,满脸错愕。 寇枝后退一步,离谢澜远一些,冷冷地看着他,漂亮秾丽的面孔上是全然的厌恶,姣好的唇形吐出的话语如淬了毒的利刃:我做那些都是想摆脱你啊你懂不懂?没钱就离我远点好不好?死缠烂打的有什么用?你又没钱。希望你不要再来我家,也不要再跟我有什么牵扯,不然我怎么傍大款啊。 哦,对了。青年突然想起什么,走到柜子前把那颗水晶球拿出来,当着谢澜的面,递给他:这个还给你吧。 在谢澜抖着手来接时,漂亮青年嘴角恶意地笑了笑,手一松,水晶球砰的一声砸下,碎片四溅,曾经看起来十分漂亮的纷纷白雪就是一堆白色泡沫,和四分五裂的皮卡丘一同落在地上。 犹如谢澜的心。 这么寒碜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喜欢?青年拍了拍手,犹不解恨,顺手将他精心做了许多遍才满意到送出的蛋糕也扔进了垃圾桶。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办生日会吗?因为你肯定会在工作室办,我讨厌寒酸,讨厌你们那个工作室,今天我就教你一课,真心不值钱,没钱什么都不是。 谢澜的手在控制不住的发颤。 一个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划过,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张灿若春花的脸在他的视野里伴随着身旁的所有物体逐渐扭曲。 他有些病态地攥紧手掌,任由指甲刺入掌心,任由血液滴落在地上,任由心脏疼得像是要爆裂开来。 心如刀绞是什么感觉? 摧心剖肝是什么感觉? 怕就是现在这样吧,每一根神经都在喊着痛,谢澜头痛欲裂,嘴角却蓦然笑了,猩红的眼神深深地凝视寇枝一眼,似是要将他的脸刻入骨髓,眼神恐怖至极。 谢澜走了。 寇枝关上门,背抵在门上,分手成功了,任务完成在即,他却像脱了力般,缓缓跌坐在地板上,抬手遮住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是前辈太看得起他了,什么他天生是做反派的料,这才第一个任务,他就差点没完成。气运之子对他也造成了影响,恐怕等任务完成出去,他就得申请去心理干预室了。 小熊猫头一次出现没有飞到寇枝身边,眼泪汪汪地绕着垃圾桶和地上的水晶球转圈。 【宿主宿主,它们是无辜的啊,你怎么能砸它们呢。】 寇枝默不作声,从垃圾桶里把蛋糕拿出来。 小熊猫愣了一下,看着寇枝在表面切了一点下来放到盘子里,支支吾吾:【宿主我不是那个意思,进了垃圾桶了,你没必要吃的。】 寇枝瞥他一眼,淡定的很:垃圾桶新的,垃圾袋新的,我早有准备。 怎么说他和谢澜也甜甜蜜蜜了几个月,不说对彼此了如指掌,也有几分基本的熟悉。 所以他如果不说得绝,做得绝,谢澜不会相信,会再度帮他莫名其妙开脱。 好歹今天也是他生日呢,蛋糕还是皮卡丘 寇枝切蛋糕的手顿了顿,像是切到了什么东西。 他从蛋糕胚里拿出来,看见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枚看着便价值不菲的男式银戒。 小熊猫也看见了,看看戒指又看看寇枝,小声播报任务进度:【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五了,只要等谢澜继承谢家,我们被打脸,最后百分之五走完,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第26章 寇枝眼眸低垂,敛去了所有神色。 他应了一声,关上盒子。 寇枝觉得谢澜继承谢家肯定还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呆着也是呆着,不如看看这个和大世界不一样的世界,正巧出租房到期,他退了工作室的群,把白莫西他们所有人删掉,拿着一些行李,用这些日子积攒的存款开始独自旅居。 小熊猫跟着寇枝,刚开始还犹犹豫豫地说公费旅游是不是不好,后面就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任务肯定完美完成,玩一玩怎么了? 嗯,竹笋真好吃。 寇枝也是才知道系统也可以吃东西,玩心大起,投喂了许多。 他和系统一起玩了很多天,心底的压抑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血槽恢复了一大半。 此刻寇枝刚从商场出来,买了个软乎乎的皮卡丘抱枕,慢悠悠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正琢磨着要不要回a市看看谢澜,面前忽然多了几名身穿黑衣的壮汉,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寇枝先生是吧? 作者有话说: ---------------------- 明天入v啦~谢谢小天使们 第21章 寇枝停下脚步, 目光扫过眼前的几名大汉。 跟在他身后的系统停在他肩头,毛茸茸的脸上显出惊喜:【肯定是谢澜派来打脸的!宿主,咱们可以回去啦。】 它很开心,统生的第一个任务就要完成啦! 寇枝微微蹙眉, 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呦, 还挺机警的。 一道声音从黑衣人们的背后传来, 江尽走过来,敷衍地鼓了鼓掌, 眼神却满是嘲讽。 把他带走。 寇枝自知打不过这些像保镖的人,他表现地极为顺从, 疑惑地问道:你抓我干什么? 江尽阴沉地盯着寇枝:不是你跟谢澜说是我威胁你分手?他现在跟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他的表情扭曲一瞬: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寇枝差不多懂了,谢澜回谢家, 江尽狗急跳墙了。 他举手澄清, 接近谢澜道:我可没说, 我和谢澜分手时可是侮辱了他,他也不可能会在乎我,你不会想用我威胁去他吧? 江尽眯了眯眼: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保镖动手。 寇枝扭头就跑。 他专往人群里跑,可惜这边晚上人不多。 江尽带的人训练有素, 速度极快, 寇枝跑不过,在即将被江尽的人抓到时, 面前出现一堵人墙。 寇枝撞了上去,错开时下意识说了声抱歉。 手腕被人捉住。 对方攥地很用力,将他往身前一甩。 寇枝晕头转向, 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有些生气,抬眼看清眼前的人后愣住了。 谢澜? 谢澜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朝身后做了个动作,寇枝这才发现他身后也站了许多人。 江尽脸色一变,咬牙带着人就跑。 寇枝刚打算说话,眼前忽然一黑,视线中最后出现的是谢澜那张表情冷漠的脸。 - 再次醒来时,寇枝有些茫然。 他现在似乎是换了个地方,房间宽敞,异常厚重的窗帘垂下,遮住了所有亮光。 寇枝发现身上的东西都在,衣服也没被动过,微微松了口气。 房间太过阴暗,根本看不清东西,寇枝摸索着下了床,拉开窗帘。 外面下着雨,下方是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花朵和绿色草坪,有人在小路上走动,看起来是座面积庞大的豪宅。 寇枝试着打开窗户,窗户纹丝不动,被完全封住了。 他看了眼周围,有了月光的照耀,布置摆设清楚可见,眉头逐渐皱起。 谢澜是什么意思? 这间异常宽敞的房间内,墙上遍布着他这段时间画得作品。 中间正对床铺,最醒目的便是那张他画的那幅《背后的光》。 寇枝有点瘆得慌,有种不安在心底蔓延,他眉头紧皱,找出手机。 手机并没有被拿走,只是打不通电话,没有网。 寇枝眉头紧蹙,尝试开门,这次门倒是开了,只是门口站了俩黑漆漆的门神。 门神们看见他,微微点头,问道:寇先生有什么事吗? 寇枝冷静下来,问道:谢澜呢? 谢先生在书房处理事物。保镖答道。 我可以去找他吗? 保镖犹豫不决,说道:您要不再等等?应该有人去通知谢先生了。 寇枝沉了沉气,依言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他坐在床上冷静思考,等见到谢澜,只要谢澜对他嘲讽一顿,他再表现得后悔不迭就行了。 任务完成,任务者就能脱离世界,世界会自动消除这具身体,到时候就大功告成,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寇枝心想。 果然如保镖所言,谢澜来得很快。 门从外面打开,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更高了些,面容不再有丝毫青涩之感,眉目之间棱角愈发分明冷硬,气势惊人,光看一眼,似乎就能将人冻伤。 谢澜站在门边,毫无波澜的眼垂眸看着他:找我有事? 寇枝望着短短几月未见,容貌未变,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的男人,乍然有种陌生感。 他只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回谢家了? 谢澜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寇枝有些接不下去的尴尬,总有一种眼前的人看透自己在演戏的错觉。 他不动声色地飞速思考,决定按原计划继续。 这里是谢家吗? 谢澜随手关上门,终于开了口:想知道吗? 寇枝点头。 谢澜走到房间内的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道:老规矩,你知道怎么做。 什么老规矩? 寇枝转动脑筋,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顿了顿。 不会是要他亲他吧? 寇枝没有妄动。 似乎是看他没有动静,谢澜斜睨他一眼,食指微曲,轻轻敲了敲桌面。 你不想知道? 寇枝在拜金人设和原本的人设之间迟疑一瞬,想到了折中的办法,他抿了抿唇,话锋一转,质问道:谢澜,你把我抓到这来就是想羞辱我? 谢澜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露出一个很冷的微笑:羞辱? 怎么会呢?你不是很想办画展吗?在这里办不好吗? 你看,你的画都在这里,这是羞辱吗?这是奖赏才对。 寇枝反问:这里连观众都没有,哪是什么画展? 谢澜淡定地喝了口水:我是观众。 寇枝暗自拧眉,谢澜滴水不进,他的任务进度就也一动不动。 要破局。 寇枝忽然笑了笑,走过去夺走谢澜喝过的杯子,坐进他怀里,左手勾着谢澜的脖颈,右手指尖轻抚男人的脸。 谢澜低眸看他,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寇枝注意力放在他的耳朵上,居然一点也没红,他眼神暗了暗,继而唇角勾起笑容,眼眸如丝,声调放缓,尾音似是有小勾子: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呀?既然你有钱了,不如我们复合怎么样? 他的手指轻轻勾画着男人的喉结,满意地看着那颗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想避开他的手。 怎么样?他这副做派,不论如何,谢澜肯定是会生气的吧。 寇枝唇角含笑。 拨弄喉结的手被攥住了。 好。 寇枝嘴角一僵。 他缓缓抬眸,对上谢澜深不可测的幽暗双眸。 我说,好。像是怕他没听见,谢澜又重复了一遍,嗓音低沉磁性,灌入耳中酥酥麻麻的。 既然现在复合了,良宵苦短,我们做点有趣的事吧。谢澜慢慢说道。 他站起身,转瞬间将人换了个姿势,公主抱到床边,扔到床上。 寇枝在床上弹了一下,眼眸睁大,直到嘴唇被人吻住,才反应过来,用力推拒身上的男人。 第27章 他那点力气对谢澜来说不算什么,身上的人丝毫未动。 推拒没用,寇枝慢慢停了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异常的安静,谢澜稍稍分开,低头凝着被他吻得红艳艳的嘴唇,对上寇枝冷淡的眼,淡笑了一下:怎么不演了? 刚刚不是演得很开心吗? 果然看穿了。 寇枝很认真,很疑惑地看着谢澜:谢澜,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我刚说的事。谢澜淡淡道。 寇枝表面僵了僵,实则内心思考起来,谢澜的身材长相完全是他的菜,在任务完成之前帕一顿貌似也不错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是谢澜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又亲了亲他。 要开始了吗? 寇枝罕见的有一丝丝小紧张。 谢澜垂眸,看着身下人微微发颤的身躯,心脏一揪。 他闭了闭眼,压低嗓音,有些沙哑:我还想问你,想方设法逼我去谢家,你的目的是什么? 青年的回答很快,似乎很遗憾:我要是知道你去了谢家肯定跟过去了,毕竟我最喜欢钱。 说谎。 又在说谎。 谢澜动了动唇,想说他都知道,知道是江尽威胁了青年,知道青年是为了保护他激他去谢家,他都知道,所以他回了谢家,努力和那些人争,努力和江尽斗。 他以为只要他有了权势,寇枝不用再担心他,担心他们的未来,就会回来,就会回来说之前都是误会,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不是故意砸碎那个水晶球,不是故意把蛋糕丢进垃圾桶 可寇枝没有。 他甚至把他们的小屋丢弃了,收拾行李离开了a市,离开了他为什么? 心中其实隐隐有了答应。 因为他不想要他了。 谢澜呼吸猛然一滞,眼神倏然变了,浓重的墨色在眼底蓄积。 他一字一顿道:你说你喜欢钱,我的钱都给你,以后不许离开我半步,如何? 青年果然安静了下来。 谢澜感到了一阵窒息。 他蓦然低声笑了,低头亲了亲青年的嘴唇,松开手遮住青年眼睛的手,说道:江尽的人随时等着你出现,他现在精神不稳定,你被他抓到,不死也会脱层皮。 寇枝对于他就这么草率的离开有些小遗憾,顿了顿,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谢景和病死,江竹心坐牢。谢澜淡淡道。 寇枝表情惊愕,狐疑地看着他。 江竹心是我送进去的没错,但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会杀死父亲的人?谢澜只觉得他的眼神刺眼至极,和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重合在一起,无疑在他心上插刀。 谢澜坐起身,背对着寇枝,语气明明没有丝毫情绪,却莫名令人胆寒:我奉劝你好好在这呆着,别惹我生气。 寇枝还指望他生气打脸,顿时来劲了,也坐起身,戏谑地说道:怎么?变有钱了就说不得了?惹你生气你还要把我扔进海里喂鲨鱼吗? 谢澜转头看他,看样子被气得说不出话。 寇枝还想说。 谢澜捂住了他的嘴,把人往被窝里一放,盖上被子,冷冷道:睡你的觉去。 谢澜冷着脸走了。 寇枝很遗憾,摆脱处男身份成泡影,打脸也没完等等完成了? 寇枝骤然坐起身。 小熊猫把任务完成的提示面板投影在他眼前,很开心,围着他绕圈圈。 【宿主宿主,我们回去吧?】 寇枝抿了抿唇,摸了摸心口。 那里有一股不合时宜出现的情绪,阻止他回去。 走吗? 谢澜的样子从他眼前闪过。 寇枝指尖微动,问道:小熊猫,我走了,这个世界的我是不是会死? 【是的。】小熊猫歪头看他,有些疑惑,这应该是进入管理局,前辈们应该就会告诉宿主的事情,难道太匆忙忘记说了?想起它的宿主进入管理局还没有几天,没来得及了解也是正常。 【一般会伪造成突发疾病,也有可能是意外身亡。】小熊猫仔细解释。 它暗自美滋滋,就算它的宿主进入管理局没几天,也能拿一百分,它的宿主果然是最棒的! 寇枝垂下眼帘,躺回被窝,说道:明天再走吧,今天太晚了。 小熊猫有些不解。 小世界的时间和大世界流速不同,大世界才过去几天,而且明明还是白天。 但是宿主说了算,小熊猫只好放弃。 它正欲把离开面板关掉,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按下去了。 小熊猫:完蛋。 它面露惊恐,飞到寇枝面前,翅膀刚要将人拍醒,顿了顿,时空之门并没有开启,他们还在原地。 小熊猫:??? 以为是按钮出了故障或是刚刚其实并没有按下去,小熊猫并不敢试,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闭上眼睛的宿主,决定这件掉链子的事就不告诉宿主了,免得影响它在宿主心中的威严形象。 它回了系统空间。 夜色渐深。 整栋大宅的人几乎都已经熟睡过去。 谢澜刚处理好一部分堆积成山的文件,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他揉了揉,看了眼时间,沉默片刻,出了书房。 长长的走廊只有他一个人,谢澜慢慢往前走,在傍晚来过的房间门前停下。 他站了会儿。 轻轻推开了门。 床上的漂亮青年早已沉睡,璀璨的眼眸闭着,长睫投下一片扇影,微微的月光照耀在他脸上,就像天生就该受尽宠爱与荣养的小少爷,而不是住在贫困的穷苦之地遭受磨难。 谢澜坐在床榻边,半晌,他低头亲了亲青年的眉眼,轻声低喃。 你要钱,我给钱,要办画展,我办画展,要什么都好 谢澜拇指摩挲着青年的唇,将原本是浅浅红色的唇蹂-躏地愈发鲜红,他的眼底也愈发布满阴霾。 唯独不能离开我。 手指离开红艳艳的唇,他抚了抚青年的黑发。 青年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 谢澜一怔,眸色温柔下来。 学长你怎么就不能,多喜欢我一点呢 一声叹息在微凉的月光下渐渐逸散。 谢澜关上了门。 原本熟睡的青年睁开了眼,手指抚了抚唇,眉眼间藏着心事。 他是知道的,自己对谢澜并非没有感情,不然根本不会允许有人碰自己。 只是他注定要离开,是现在就走,还是让谢澜解开一点心结有个美好的回忆再走? 最终他决定把选择权交给谢澜。 寇枝说干就干,从床上爬起来,悄悄跟着谢澜,看着他进房间,眼一睁一闭,鼓了鼓劲,打开了门。 谢澜正在脱衣服,劲瘦有力的腰,和腹部块块分明的肌肉显露无疑。 看见有人进来,谢澜一顿,又穿了回去。 你没睡? 看见是他,谢澜眯了眯眼。 寇枝把刚刚烫到了一般别开的视线转回来,轻咳一声,说道:刚刚睡着了,不过想起来还有事没告诉你,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什么事? 我寇枝张了张口,小声说:我要死了。 ----------------------- 作者有话说: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怪物的钟爱》人外小故事 一、龙的报恩 舒寒回老家散心,意外从山上捡到了一条受伤的漂亮白色猪鼻蛇,开开心心带回去治伤,没想到漂亮蛇越长越大越长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银发大帅哥。 舒寒:??? 后来他才知道,他家后山有名字,叫它山,千年前被奉为禁山,是龙神栖息之地,擅入之人非死即残。 龙蛇一族十年成蟒,百年成蛟,千年化龙,可让雄性繁衍。 天地间灵气稀薄,支撑不起太多灵物生存,做为龙蛇族最后出生的幼崽,皎被灌入全族仅剩的灵力,独留世间,寄托留存族群的希望。 第28章 一条龙太过寂寞,为了节省灵力,皎封存庞大的身躯,化成了幼崽时期的形态,不慎受了伤,被人捡走。 这个人类对它特别好,还每天捕猎把食物献给它。皎甩了甩尾巴,圈住人类的手臂,蛇首蹭了蹭人类的脸,看着对方一脸受宠若惊,歪了歪头,口吐人言:人类,和我交w吗? 二、机械之心 鱼绫穿越到了星际时代,好消息是他是车祸死亡后穿越,相当于捡回来一条命。坏消息是他穿越的是个垃圾星,想要离开只能自己造飞船。 鱼绫被迫开始捡垃圾,试图造飞船,意外捡到了一个被淘汰的故障机器人零一。 零一不愧是星际时代的造物,懂得特别多,也非常智能,是鱼绫在这个时代第一个朋友。 在零一的帮助下,他们离开了垃圾星。 鱼绫太久没跟人类说话,离开后疯狂接触人类。这时他遇见了一个追求者,温柔绅士又体贴,鱼绫有些心动,回家和零一商量。 星际主脑忽然瘫痪,太过伤心只想罢工。 三、丑陋天使 四、黑暗祭司 五、堕落神明 六、无情剑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谢澜面无表情, 看着寇枝:你梦游了? 寇枝走进房间,目光直直回视谢澜,透着几分认真,说道:我没在做梦, 是真的。 他重复了一遍:我马上要死了。 整个房间的温度倏然下降了好几度。 谢澜面上附着一层凉凉的寒霜, 神色不虞: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寇枝:我也没在和你开玩笑。 谢澜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周身的气压却越来越低,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 显然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寇枝唇瓣抿了一下,知道他这么说太过突然, 猝不及防之下,谢澜肯定不会将他的话当真。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近谢澜,步子刚迈出去又在后者的目光下停住, 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你就那么不想呆在这里?呆在我身边?谢澜喉咙发紧, 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声音藏着隐怒和几分悲凉。 他问道:宁愿说出这种话? 寇枝一愣,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回想了一遍早已打好的腹稿,尽量用轻柔和缓的语气缓解谢澜的情绪:我是说真的,我有病, 就是因为没多久能活了, 所以才答应江尽骗你,那些话确实不是我本意, 但只有这样你才会同意和我分手,之后离开a市也是 够了。 谢澜扯了扯唇角。 你知道吗?我以前也以为你有什么苦衷所以那么对我。谢澜一步步走近寇枝,深邃的瞳孔泛着冷光:接掌谢家之后, 我找人调查过你,你知道查出了什么吗? 他掐住寇枝的下巴,逼迫青年仰头看着自己,嗓音低沉,夹杂着冰寒的冷意:江尽是威胁了你,可做计划的是你,主动联系江尽的也是你。 生病?谢澜深深地凝视青年,唇角勾勒出一抹尖锐的讽刺:你那段时间都没去过医院,你上哪知道自己生病? 学长,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谢澜垂眸,眼底浸满了绝望。 寇枝干涩的唇动了动,强迫自己镇定,飞速思考如何解释。 算了,你不想也没关系。谢澜抬眼,轻轻笑了下,手掌松开寇枝的下巴,轻轻抚了抚青年的脸颊,微微低头,唇瓣附在寇枝耳边,一字一顿,轻缓的语调中淬着阴暗的偏执:这辈子,你只能在我身边。 不爱他也没关系。 讨厌他也没关系。 因为是学长的错。 他明明很努力很努力维持这段关系,很努力地对学长好,期待着新的一天,学长能比昨天更喜欢他一点 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招惹他和他在一起又将他抛弃,为什么要说那些伤人的话要做那些伤人的事,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谢澜猛然吻上寇枝,像是从笼中放出、凶恶又绝望的困兽,姿态粗-暴狠戾,青年猝不及防,被他带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身上的人动作近乎凶狠地攻城掠地,手解开了青年身上白衬衫的纽扣,甚至还想更进一步。 寇枝一愣,猝不及防之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推开,幸好及时停下,默默承受着谢澜近乎发泄式的粗-暴亲吻,暗叹了口气。 他以为谢澜会一直做下去。 在快要失控时,谢澜停下了。 吓到了?谢澜抬头,神情平静地凝视身下的青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幽暗的月光下,有些疯狂和渗人。 他伸手,圈住青年劲瘦的腰肢,将青年死死禁锢在怀抱里,力道之大,整条手臂都在颤。 寇枝只觉得抱着他的男人像是要把他融入骨髓之中一样紧,他有些透不过气,心口闷闷的,却不是因为被抱得太紧,而是因为颈窝处的一点湿润。 谢澜,如果我说得是真的,我只剩下最后一天。 他轻轻问道:你会选择不知道真相恨我,还是选择解开误会看着我死去? 抱着他的手臂微微一松,随后紧了紧,半晌,谢澜嗓音略微沙哑地响起:我不会让你死。 寇枝有些无奈。 他沉默一会儿,手臂环上谢澜,低声道:我们做吧。 谢澜猛然一僵。 他松开寇枝,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危险,带着股说不清的审视:你是不是又在耍什么 寇枝以唇封口,堵住了他的嘴,把人推到床上,满意地看着谢澜骤然睁大的眼。 他手肘撑在男人身边支着半边脸,另一只手的指尖微动,挑拨着谢澜滚动的喉结,眉梢微挑:我可没骗人,仅此一次,爱做不做,你就一句话,要不要? 谢澜呆怔地与伏在身前、眼角眉梢皆是点点潋滟风情的青年对视,他第一次看见青年这副模样,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似乎这段时间所有的压抑痛苦都离他远去,只余心口不敢相信的怯懦。 寇枝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没有动静的男人,思索一瞬。谢澜不会不愿意吧? 不应该啊? 他还在怀疑时,眼前一花,他与谢澜倏然调换了位置,谢澜捉住了他作怪的手,漆黑的眼里暗潮涌动:学长真的没有骗我?你是自愿的? 寇枝应了一声。 谢澜已经选了不是吗?要他一辈子在他身边,那在这个世界,他便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他能给的一辈子太短 室内静默无声。 谢澜恍惚片刻回神,有些慌乱,小心翼翼、用这辈子最轻柔的神情嗓音又问了一遍:学长,真的愿意? 不是因为刚刚被我那个词在舌尖翻滚几圈,谢澜嘴里发苦,心中也是一片苦涩:被我吓到了? 任务完成后最多只能在任务世界停留一周,寇枝觉得时间不多,更应该珍惜,他眯了眯眼,看着谢澜:不是,你到底行不行? 谢澜生怕寇枝后悔,用行为表示自己很行。 在看见实物后寇枝立刻就后悔了,深刻地怀疑自己行不行,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这时候拒绝谢澜说不定更会胡思乱想。 只能咬牙受了。 长夜漫漫。 冬日的阳光太过明亮,透过玻璃窗,照耀在床上疲惫不堪的青年眉眼间。 寇枝被太阳晃醒了,坐起身,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躺了回去。 他表情有些难看,手揉了揉腹部。 旁边伸过来一双温热的手掌,替他按揉不太舒服的肚子。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我应该已经清理干净了?谢澜忧心忡忡,眉宇间都是心疼。 寇枝面无表情,他现在不止肚子不舒服,某个地方也疼。 但说出来总觉得别扭,他抿了抿唇,想推开罪魁祸首的手,又想他们没几天时间了,顿了顿,说道:没事。 谢澜还是有些担心:我去叫医生?谢家有家庭医生。 不要。寇枝拒绝,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叫医生。 眼角的余光瞥见谢澜放在床边还未合上的电脑,寇枝眸光暗了暗,轻声问道:回谢家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很累? 第29章 谢澜注意到他的视线,停了半拍,没有说这几个月几乎没怎么睡觉,温柔地摸了摸青年的黑发:想到你就不累了。 看不完的文件,不服管教的属下,蠢蠢欲动想咬掉一口肉的敌对公司,难缠的江竹心母子。 还有亲生父亲的逝世 他几乎是身心俱疲。 不过幸好。 他挺过来了。 谢澜低头,亲了亲青年的额首,胸腔里满是膨胀的爱意与庆幸。 枝枝。谢澜轮廓深刻的脸上没有半分冷硬,全是忐忑和迫切地想要确认的神色,他停下帮寇枝揉肚子的手,看向寇枝,问道: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我们复合了是吗? 寇枝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拍,点头说道:这辈子不走了。 谢澜弯了弯眉眼。 胸腔里的幸福和喜不自胜似乎快要溢出来了,他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亲青年的唇。 刚亲完,又觉得不够,又亲了亲。 寇枝觉得自己的嘴巴火辣辣的,可能已经肿了,他按耐住蠢蠢欲动想把这颗毛脑袋推开的心,无奈地嫌弃说道:你是狗吗?怎么这么能亲。 谢澜笑了一下,笑容少见的有几分傻气,恍惚间,有几分像当初跟他告白时那样。 他们温存了会儿。 谢澜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不得不停下,恋恋不舍地开始处理工作。 寇枝本来想打发他去书房,只是他稍微这么一说,谢澜心情肉眼可见的开始低落,只能就此作罢。 看了眼又高兴起来,沉浸在工作中也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或是过来亲一亲他,明显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寇枝又无奈又有一点心疼。 还有六天,他就要走了。 到时候,谢澜会怎么样? 寇枝心沉了沉。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会不会继续让谢澜厌恶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寇枝晃了晃脑袋。 既然已经作出选择,就不能再去想,先过好当下吧。 他起身,在谢澜专注执着地看着他的视线下走过去,亲了亲谢澜的脸,看着男人眼底有一丝受宠若惊,心口有些不舒服。 想吃什么?我去做。寇枝说:还没吃早饭吧? 谢澜有些疑惑:你不是不会做吗? 下个面还是会的。寇枝信心满满。 谢澜唇角含笑,点了点头。 寇枝煮好面,叫谢澜去餐厅吃。 谢澜满怀期待地吃了一口,表情扭曲了一瞬。 不好吃?寇枝皱眉问道。 好吃。谢澜在寇枝怀疑的视线下迅速地把面全部吃完了,连带着寇枝那份。 你的没了,我来下厨吧,想吃什么?谢澜说。 寇枝好笑地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厨房还有一锅。 眼见谢澜僵了僵,寇枝莞尔:骗你的,没了,难吃为什么要把我的也吃掉? 谢澜抱住寇枝,斟酌着词句说道:不舍得。 实在太难吃了,酱油味又重又咸。 他揉了揉青年的黑发:你想做下次我教你。 寇枝轻哼一声,谢澜以为他会说不做了,没想到青年说明天就教他。 好。谢澜宠溺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忐忑地问道:曾经的那间房子,我买下来了,等谢家稳定下来,我们要不要去那里住几天? 青年默不作声。 谢澜有些失望。虽然那里很小,也有不好的回忆,但对他来说,那才是他们最初的家。 没关系,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谢澜敛去心中那一点点小失望,唇角弯出一个笑。 寇枝在他怀里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 六天匆匆而过。 寇枝这一周都没有离开谢澜,说不清是谁跟着谁,两个人近乎形影不离,关系比曾经更为亲密。 谢澜对此很满足,极大的满足了极度不安的内心,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好,眼角眉梢都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 第六天的晚上。 寇枝异常粘人,和谢澜胡闹了许久。 直到黎明将至,等谢澜沉睡过去,寇枝悄悄穿好衣服,遮住身上遍布的痕迹,回到那个布满他的画的房间,翻出那天从蛋糕里拿出来的戒指,在还与不还之间挣扎片刻,还是打算毁尸灭迹。 他死后,谢澜要是看见这个戒指,肯定会触景伤情,能少一点伤心是一点。 寇枝眼睫微颤,收好戒指,逛了一圈,没有在谢家找到铲子,便拿了把水果刀,打算在花园里找个角落把戒指埋好。 他挑好地方,一边通知小熊猫离开这个世界,一边埋东西。 丝毫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神逐渐恐怖。 寇枝埋好装戒指的盒子,时空之门还是没开,他皱了皱眉。 小熊猫颤颤巍巍地飞到他面前,一脸惊恐地说道:【宿主按钮没用,面板提示气运之子黑化值过高,世界意识已经封锁脱离出口】 【我们走不了了。】 寇枝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前辈完全没说过会有脱离失败的案例,还有黑化值是什么?谢澜明明都好了。 他神色怔愣一瞬,问道:什么意思?还有别的方法离开吗? 小熊猫迅速地翻阅了一遍系统指南手册,欲哭无泪:【手册里没有这种情况,只能上报主系统】 它忽然噤声。 怎么了?寇枝眉头紧蹙,催促道:赶紧上报,我们在这里耽误太久了。 呆地越久,对任务者影响越大,就怕到时候出现前辈说得最坏的情况。 小熊猫呆呆地指了指他身后。 【宿主】 寇枝缓缓扭头,看见了幽暗树影下站着的人,猩红的眼死死盯着他埋藏戒指的手。 寇枝手一抖,手里的刀掉到了地上。 ----------------------- 作者有话说:寇枝(狠心):我讨厌你。 谢绿茶:学长不想要我了吗?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眼神可怜巴巴,哭哭.jpg) 寇枝(吃软不吃硬):骗你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谢澜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想法刚掠过脑海, 对上那双眼,问题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寇枝脊背僵硬,手指不自然的收紧。 他尝试强迫自己冷静,假装不知道, 状似不经意地将刀踢进草丛, 往谢澜的方向走了几步, 扯了扯唇角,问道:怎么出来了? 你埋的, 是什么? 谢澜盯着他,眼底涌现冰冷的暗芒。 寇枝轻声问:你都看见了? 谢澜一言不发, 走过他身边,蹲下把盒子挖出。 寇枝转身,看着男人打开了盒子,里头的银戒一如几个月之前, 精美耀眼, 在月色下闪着光, 如同天上坠落的一颗星子。 为什么要埋它?谢澜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寇枝站在一旁,思索着如何回答。 【宿主。】小熊猫从系统空间出现,看了眼谢澜,飞到寇枝身边, 悄悄说道:【我已经联系主系统, 主系统那边说可以尝试强制脱离,这具躯体死亡就行了。】 寇枝眉头紧蹙, 在脑海中与它对话:自杀?确定能脱离吗? 小熊猫也很愁:【主系统说的是尝试不过应该有把握?为什么世界意识还能封锁出口?宿主,怎么办?】 寇枝深吸一口气,调节呼吸, 小熊猫给出的任务面板从眼前晃过,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黑化值 寇枝镇定下来,拍板道:我记得那块面板上说气运之子黑化值太高,才会封锁出口,我们试试降低谢澜的黑化数值,如果出口解开我们就走,不行就尝试主系统的办法。 小熊猫小鸡啄米地点头:【宿主加油!】 它看了眼浑身散发着低压气场的男人,打了个激灵,遁回系统空间。 许是寇枝太久不说话,男人没了耐心,站起身,漆黑的目光锁定青年,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埋它? 第30章 寇枝回神,打起精神,脑中飞速思考,唇角挂起一抹笑,说道:想明天和你玩挖宝藏的游戏,给你一个惊喜,你信吗? 谢澜面无表情,显然不信。 寇枝知道事实摆在眼前,不管怎么说,谢澜眼下可能都不会相信。 不过不要紧,他会让他信。 寇枝眉眼弯弯,话锋一转:既然被你提前发现了,帮我戴上? 谢澜低眸,凝视着眼前的青年,目光沉沉,似是想从那张色落春花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可他失败了。 青年的凤眸盛着月色,弯着眉眼,眼底满是情意,丝毫看不出之前被发现时慌张的情绪。 和低头埋戒指时冷漠至极的模样。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能在短时间内判若两人的呢? 是不是这些天都是演出来的? 谢澜无法控制脑海中黑暗的猜测,心口的痛意瞬间蔓延,指甲嵌入掌心,也没有心口的痛十分之万一。 或许是太多次被伤害,他居然有种麻木之感,看见这副场景时,心脏明明痛意泛滥,却冒出来:啊,果然是这样的想法。 他真是无药可救。 谢澜垂下眼帘,闭了闭眼,睁开时眼底只余冷若冰霜的寒意:学长没去演戏,真是屈才。 他看了眼手里的盒子,拿出这枚自己曾经千挑万选付出所有存款的戒指,在青年的目光下,忽然手臂用力,将戒指朝远处重重一抛,语气轻描淡写:这戒指配不上学长,扔了吧。 寇枝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他把戒指丢掉,都来不及阻止,愕然地看着谢澜。 你干什么?! 寇枝有些生气,第一反应要去捡,手腕被人扣住,力道之大犹如铁钳。 想跑? 谢澜蓦然低低笑了一声,语调轻缓: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不容置疑地禁锢青年,大步流星,扣着人将人丢进空置了很多天的房间。 寇枝跌跌撞撞,被扔在床上时还有些懵,身上伏上来一具滚烫的躯体,眼前是漆黑到没有一丝光亮的眼。 这种事做过很多回,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寇枝并不抗拒,但他现在满心都是那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戒指,担心会被人捡走。 那是谢澜要送给他的戒指。 寇枝牙关紧咬,用力推了一把谢澜,企图像之前两次那样,将人推开。 身上的人如一座沉稳的大山,对他推拒的力道纹丝不动。 反而动作愈发狠戾,脱出牢笼的凶兽镌刻着浓浓的不甘与伤痛,流着血泪,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狠,像是要将青年融入骨血之中,自此融为一体,再也分离不开。 灭顶的痛意与快意交替,青年承受不住地狠狠反击,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漫,依然什么都没有停下。 青年逐渐失神,被拖入深渊沉溺。 寇枝不知多少次醒来,在彻底清醒的时候,天幕依旧是暗色的夜空。 身边已经冰凉,房间空荡荡的。 他想起身,全身犹如被车碾了一遍,不止痛,一丝力气都没有。 寇枝皱了下眉。 掀开被子看了眼,被入目的痕迹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气得暗骂了一句畜生。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侧头看了会儿窗外,想起那枚戒指,抿了抿唇,强打起精神,抖抖索索地下了床,看见床底下的可怜白衬衫,沉默片刻。 谢澜力气真大啊。 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毁了一件白衬衫,寇枝忍俊不禁,继而叹了口气,在房间忍着痛转了一圈,找寻可以穿的衣服。 然后发现,谢澜没给他留衣服。 找了一圈,手机也没看见了。 寇枝磨了磨牙,逼不得已回到被窝,等着谢澜过来,同时思索谢澜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他说得那样重,谢澜都还是暗中看着他,不然不会那么巧合在他快被江尽抓住时出现,救走他。 为什么只是在发现他埋戒指,就这么生气? 寇枝仔细思考,脑海里掠过一个想法,他顿了顿。 那枚戒指,难道是求婚戒指? 不会吧谢澜和他在一起都没多久,也没说过,之后也没提。 寇枝倏然想起,他好像,没给谢澜机会说。 谢澜当初三番四次要他吃蛋糕,他还以为是谢澜在逃避,不过即使是真的,他或许也只会拒绝。 寇枝叹了口气,脊背靠着床头,手臂圈住膝盖,偏过头,看着窗外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夜空。 如果谢澜是大世界的人,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寇枝看了许久,想了许久,困意上涌,谢澜依旧没有来。 他只好放弃,先睡觉。 一觉睡醒,嘴角破了,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谢澜人还是没影。 寇枝太阳穴突突直跳,饭都不想吃,干脆披着被子,打算去找谢澜。 他就不信,谢澜会让他这样子出门。 果不其然,他只是刚推开了门,在走廊上走了几步,谢澜立刻出现,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回房间。 不要逼我上锁。谢澜语带威胁。 寇枝只觉得好笑,还以为他不知道呢?他过来第一天就看出这屋子有摄像头了。 出现得这么迅速,也不怕暴露。 寇枝轻轻笑了下,说道:给我衣服。 谢澜动了动唇,还未开口,寇枝又说道:你不给可以,我不保证我不会突然光着梦游被人看见。 谢澜脸一黑。 他眯了眯眼,妥协了一步:衣服我会给,但你不能跑。 上锁或许可以锁住眼前这个人,但他一旦迈出这一步,也就说明,他们之间再也无法挽回。 寇枝没有意见,他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归属感,在哪里都是一样。他点了点头,顿了下,又说道:给我三个小时出去一趟,回来之后我保证除了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不行。谢澜否决。 寇枝试图说服他:我想捡回那枚戒指。 骗人。 又在骗他。 谢澜面无表情,指尖不可自抑地轻抖了下。 他垂下眼帘,话语在舌尖反反复复滚过,最终避开这个话题:我等会会送衣服过来,先吃饭。 谢澜没有去看青年的表情,不容置疑地关上门。 握着门把手的手臂肌肉紧绷,半晌才松缓下来,再抬头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寇枝看着门在面前关上,对油盐不进的谢澜很是头疼。 他披着被子倒在床上,看着富丽堂皇的天花板想了半天,决定暂时不管那枚戒指,先想办法降降谢澜的黑化度。 如果实在没办法 寇枝敛下眼帘。 他发了会儿呆,谢澜再次来了房间,给他送了回衣服。 就那么一小会儿,谢澜的手机响个不停,通通被没有感情地摁掉。 寇枝都不知道应该心疼还是羡慕,这么忙,肯定很有钱吧。 被烙印影响,他还是有点喜欢钱的,富豪在他眼中,就是讨喜的金山。 江尽除外。 谢澜又警告了他一遍不许逃跑,寇枝敷衍地点头,看着男人脸色沉沉地离开。 换好衣服,寇枝转头就出了房门。 他没有出去谢宅,而是去了书房的方向。 果不其然,在半路遇见了表情阴沉脚步匆匆的谢澜,看见他,在原地顿足。 寇枝眨了眨眼,迎上他诧异的目光,亲了亲男人:放心吧,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谢澜深深地看着他。 寇枝知道他不信,但笑不语,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接下来的许多天,谢澜在哪,寇枝就在哪,白天温情脉脉,就连晚上也主动得不可思议。 一个月后,谢宅下了雪。 纯净的白雪飘飘扬扬,落入屋檐与花草树木间,与那颗已经破碎的水晶球的场景有几分相似。 青年懒洋洋地窝在谢澜怀里,陪他办公。 寇枝一到冬天就总有些昏昏欲睡,这些天除了晚上,白天几乎都是谢澜背着抱着,脚都没落过几次地。 看见落地窗外落了一片白色,寇枝眨了眨眼,歪头看向谢澜:是初雪吗? 第31章 谢澜抽空瞥了一眼,嗯了一声,揉了揉青年柔顺的黑发。 我想出去看看。寇枝说道。 大世界很少很少下雪,他出生至今都没见过几次,有些好奇。 谢澜动作一顿,低声道:我们在这里看一样。 寇枝凝视了会儿谢澜,转回了头,默不作声。 生气了? 谢澜轻声问道。 青年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平静地回了句没有。 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点沉湎于这样的生活了。 这是不可以的。 时空局的前辈们说的东西不多,却再三警告过他,如果太过沉溺于小世界,可能会导致意识再也回不去大世界,死亡后轮回新生,也会一直停留在小世界。 他不能留在这。 寇枝闭了闭眼,可这么久了,谢澜也没有相信过他,那所谓的黑化值也没降过,他这样,真的能回去吗? 怎么了?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谢澜亲了亲他,说道:外面很冷,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出去感冒怎么办?我们在这里看是一样的。 寇枝垂眸应了一声,告诉自己要狠下心来。 翌日,谢澜要出门去公司开会,他有些歉疚,欲言又止。 寇枝随便猜都知道肯定是让他在家,笑眯眯地说:放心吧,我不会走的,外面挺冷的,我先回去了。 谢澜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他抿了抿唇,收回手,连同那句一起去咽下,目送寇枝走回屋檐,朝他笑了笑。 他的眉眼柔和下来,眼底蕴藏着浓深情愫,也朝青年轻轻挥了挥手。 谢澜走了。 寇枝收了笑,静静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避开佣人,随手拿了把刀。 他先赶去了那日谢澜扔戒指的地方,仔仔细细找了几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怕谢澜看见他不在家追过来,那就都泡汤了,寇枝咬了咬牙,和小熊猫确认了一遍流程。 等我的躯体死亡,你立马销毁这具躯体,要确认它没有一丁点遗留的痕迹,让其他人以为我是逃跑失踪,然后立刻带着我的意识离开,知道了吗?寇枝郑重地叮嘱道。 小熊猫连忙点头,眼泪汪汪:【我联系主系统给您的身体开了无痛,宿主放心吧,一点痛都没有的,您辛苦了。】 寇枝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谢谢。 他最后看了眼谢宅庄园的方向。 和谢澜的一幕幕从眼前晃过。 寇枝抬头看了看天,不让眼眶里不知何时泛出的温热液体落下,不让自己动摇。 任务已经完成。 他要回去了。 抱歉,谢澜,永别了。 寇枝慢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刀,盯着冰冷泛着寒光的刀尖看了半晌,将心底的不舍抛开,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闭上眼睛,对准心脏,狠狠刺了下去! 不要!! 撕心裂肺的熟悉嗓音响起。 谢澜? ----------------------- 作者有话说:马上要上榜啦,下一章要明天晚上11点再更哦~谢谢大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一霎那, 鲜红的血涌入视野当中。 滴答滴答,从血肉模糊的掌心滴落在草地上。 寇枝猝不及防被抢走手中将要刺下去的刀,愣神一秒。 他只是在听见谢澜的声音时,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手下动作停顿了一拍。 下一瞬间便被狂奔过来的谢澜劈手夺过刀刃扔了出去, 速度快到他都来不及反应。 寇枝的目光放在男人不停涌出鲜血的手上, 呼吸一滞。 他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心脏猛然收紧, 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一瞬间慌乱起来, 声线倏然拔高:谢澜!你怎么能用手接刀! 谢澜胸膛不断起伏,全身都在颤,手心处的伤深可见骨,他像是感觉不到般, 死死盯着寇枝, 扳着寇枝的肩膀, 将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许多遍,确定青年身上没有伤,这才脱力般垂下肩膀,松了手。 寇枝的眼一直望着那只不停流血的手,心脏被什么揪住了一般, 抿唇紧抿, 眉头打结,看向谢澜, 请求道:谢澜,去医院好不好? 谢澜嘴唇动了动,仿若失了声, 一个字也没被吐出。 寇枝伸手,想看看谢澜的手伤成了什么样,却被毫不留情地打开。 他一愣,对上谢澜的目光,被里头浓重深刻的情绪冻僵,呐呐道:谢澜 为什么?谢澜像是骤然找回了声音,声音有些发颤,眼底浸满了痛苦与绝望。 害怕侵袭着身上每一个细胞,直到此时,他的心脏仍不受控制地狂跳。 为什么要寻死?谢澜艰难地吐出那两个残忍的字,眼眸微微猩红,视线里同样布满了血色,他勉强从一片血色中辨认出眼前人仿若支离破碎的脸,忽然呼吸艰难,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窒息。 青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焦急地让他去医院。 谢澜只觉得好笑,又有些悲凉。 你都想死了,还会关心我吗?他轻声问道。 寇枝:谢澜! 谢澜没有去看寇枝的表情,也不想看清,浓重的绝望感与无力感席卷全身,血液都冷彻,不再循环。 甜蜜的、痛苦的,和谢景和临死前的痛苦模样、母亲上吊自杀的场景,一幕幕从眼前晃过,最终从那天寇枝满眼厌恶地看着他,定格在方才那副令他差点魂飞魄散的画面。 谢澜忽然感觉自己平静了下来,无比的平静,甚至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谢澜捡起地上沾满血迹的刀,嗓音里没有丝毫情绪,就那样平淡无波地说道:你不是想死吗?那我陪你,我们一起死吧。 寇枝愕然地看着谢澜,意识到谢澜的认真,脑子乱糟糟的,心中倏然升起一股极致的慌乱。 手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什么,男人脸上血色消失殆尽,嘴唇也是发白的,眼神没有一丝亮光,古井无波,死寂一片。 寇枝无意识地掐着手心,直到感到尖锐的疼痛,他才发现自己很怕,怕谢澜出什么意外。 他在这死了可以回主世界,最多是任务失败,谢澜不一样,还有一大半的人生没有走完。 被世界意识选定的气运之子都是前半生困苦,可后半生会顺风顺水,幸福美满。 谢澜不应该因为他这个过客而放弃即将展开的美好人生。 也不应该因为他痛苦伤心至此。 是他的错,他伤他太多回了。 寇枝抿了抿干涩的唇,忍着心底的酸涩,试探着伸手,努力和缓语气,祈求地望着谢澜:谢澜,你把刀给我,我不会做傻事了,你相信我。 谢澜没有动,幽暗漆黑的眼睛深深凝望着他:你不是想死吗?你连死都不想看见我? 不是这样寇枝眼眶有些温热,手脚发软,眼眸紧紧盯着谢澜执刀的手,张了张口,努力思索着对策。 他不能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能说他不会死。 要想办法,快些想办法稳住谢澜。 寇枝咬了咬牙:你把我关起来吧,谢澜,我保证不会跑,也跑不掉的。 他以为这样说,谢澜会有所反应,谁知谢澜动也未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似是已经失望之极。 寇枝手心里爬满了汗水,他走近谢澜,眼眶中的温热濡湿了眼睫,眼眸中满是希冀:我不会再寻死,我只是一时想不开,你把我关起来,我也不会再跑,真的。 他斟酌着话语,声调又柔又缓,夹杂着一些伤心:我来这里也只是想找那枚戒指,你送我的戒指,但是我没有找到。 我是喜欢你的,你当初做的蛋糕我也有吃,不然怎么会发现戒指呢?谢澜,你相信我。 寇枝缓缓接近谢澜,双臂勾住男人的脖颈索吻,趁谢澜失神时迅速地夺走刀刃,用尽全力甩地远远的,这才松了口气。 谢澜没有分出丝毫眼神给那把丢出去的刀,眉宇间是浓浓的疲惫。 第32章 他想推开青年,又舍不得推开,哑声问: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寇枝手指紧了紧,谢澜空无一物的死寂眼神从眼前晃过,他心口一疼,叹了口气,认真说道:这次,我不骗你。 谢澜垂眸看他。 寇枝坦然与他对视,勾着男人的手收紧,强调道:真的。 谢澜没有信。 寇枝知道。 他抚了抚谢澜的脸,亲了亲谢澜,轻声道:你去医院好不好? 回来之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谢澜喉结上下滚了滚,半晌,声音低微:留在我身边。 好。 - 这一次,寇枝没有食言,也没有打算食言。 不止因为谢澜对他的依赖到了病态的地步,不论去公司还是在家,就连夜晚睡觉也会隔一小会儿就惊醒,只为了看他在不在身边,摸摸他的体温是不是正常。 他逐渐发觉了自己对谢澜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并为此懊悔不已。 事已至此,不论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伤害已经造成,就只能尽力弥补。 寇枝不知道自己能补偿到什么地步,只希望谢澜能快点好起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一天又一天,不知下了多少场雪,又消弭了多少次,时至年关,谢宅里仍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暗。 寇枝费劲心思,谢澜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了一些。 他天天跟着谢澜,连开会都不例外,知道谢澜现在差不多掌握了谢氏集团和谢家,便有心让谢家热闹一些,驱散一点沉重感。 询问谢澜的意见后,寇枝邀请了白莫西他们来做客,想自己招待他们,大家聚一聚说说话。 谢澜便放了谢宅的佣人一天假,没有阻止提起兴致再次尝试下厨的寇枝,默不作声地帮忙收拾。 白莫西和郑优来时,寇枝已经再次放弃下厨,把厨房的掌控权移交给了谢澜。 谢澜在里面忙,他去外面把白莫西他们接进来。 听谢澜无意间说过白莫西和郑优在一起了,寇枝还挺好奇他们怎么样,现在一见,果然比以前亲密不少,各种肢体动作接触自然,虽然仍然会说几句就吵起来,散发着要干一架的火星子。 寇枝微微笑着把不知道在吵什么的两人迎进门,给他们沏了杯茶,问道: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郑优正打算说话,被白莫西瞪了眼,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别过头。 白莫西直直看向寇枝,碰也没碰寇枝递过来的茶,语气说不上好,有些阴阳怪气:挺不错的,至少比谢哥好。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寇枝一顿,动作自然地把茶杯放下,平静地问道:谢澜和你们说了? 白莫西眯了眯眼,试探地问:说什么? 寇枝看了他一眼,还未开口,谢澜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放在大茶几上,察觉到气氛不对,看向寇枝:怎么了? 没什么。寇枝笑了笑,让谢澜回厨房,视线转回白莫西,语气温和:我不清楚你知道什么,摩西,我请你们来是想大家开开心心聊一聊天,让谢澜也开心一点,我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可以吗? 他不想让谢澜再受什么刺激。 一点也不行。 白莫西皱了下眉,郑优忍不住了,出声道:你怕谢哥不开心,那你为什么要在谢哥求婚后玩失踪?还把我们都删了。 你知不知道那蛋糕我们看着他做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那戒指谢哥挑了多久?是谢哥那时候全部的积蓄!你失踪后谢哥也消失了,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们吗? 寇枝大概明白了,谢澜估计什么都没跟他们说。 他语气平静: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的错,我一时想岔了。 他这么说,郑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又不知道说什么,暗地里用膝盖撞了下白莫西。 白莫西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想说一句,如果你喜欢谢澜,就好好和他在一起,不喜欢就放过他吧,谢哥真的,受了太多苦了。 寇枝垂下眼帘,他知道。 之后白莫西没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聊起曾经,一顿饭宾主尽欢,谢澜眉宇间的压抑也散去一些,有了一点笑模样。 他们送白莫西二人离开,寇枝从院子进了屋,转头抱住谢澜,嗓音闷在谢澜温热的胸膛,带着点细小的鼻音:白莫西说你把工作室给他们了? 谢澜搂着他,轻轻抚摸柔顺的黑发,低低应了一声,发觉寇枝的情绪不太对,有些手足无措,轻声问道:你舍不得吗? 寇枝摇头,胸腔闷闷的,有些难过:你那么看重它,又是因为我吗? 谢澜一顿:当时谢家状况不好,我把工作室转出去,江尽就会以为我放弃了它,况且白莫西会好好经营耀阳,放心吧。 寇枝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他抬头,撞入谢澜望着他的眼,那双眼充斥着情愫与爱意,眼底却埋藏着深刻的不安。 寇枝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男人深邃俊朗的眉眼,轻声道:那枚戒指,是你捡走了吗? 虽是疑问,但似乎早有答案。 谢澜脊背微绷,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许久,他捧起青年的脸,嗓音低沉,眼也不眨凝视着青年,像是要看进青年心底,看清那颗心。 枝枝,你是可怜我,还是真的喜欢我?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寇枝微微怔愣, 没有想到谢澜会这么问。 他叹了口气,仰头亲了下男人的唇:我从不会勉强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如果他不喜欢谢澜,他根本不会心软,更不会犹豫不决, 或许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守在谢澜身边, 予取予求,哪也不去。 谢澜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紧绷的脸部线条却柔和下来,漆黑的眼眸也多了一丝光亮, 情不自禁地吻了吻青年的眉眼,低声承认:那枚戒指,是我拿走了。 寇枝点头。 当时时间太紧,他只来得及匆匆找了一圈, 没找到时还很遗憾, 之后反应过来, 猜测应该是谢澜捡走了。 寇枝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眨了眨眼,望着谢澜:那好,明天是小年,我想吃那次你做的皮卡丘蛋糕。 他知道谢澜肯定会答应。 事实也是如此, 谢澜几乎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离开除外。 好。谢澜颔首,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 寇枝想了想, 报了几个菜名,又说干脆放管家他们一个年假,他们两个人过年就好。 谢澜没有意见, 摸了摸青年的发。 要和上次一样的。寇枝意味深长地强调。 谢澜隐约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脊背僵硬一瞬,有几分不敢相信地看着寇枝,眼眸里尽是愕然,过后便是心脏漏跳了一拍的忐忑,他轻轻喉结滚动,试探地轻声问道:戒指也一样吗? 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寇枝松开谢澜,哼笑地嗯了一声,慢悠悠转身朝楼上走。 身体倏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凌空抱起,寇枝下意识搂住谢澜的脖颈,懵了一瞬,又有些失笑。他猜谢澜可能会以为太过突然而愣住,所以善解人意的打算暂时离开去楼上,腾地方让谢澜静一静,没想到完全不用。 谢澜的手臂很稳,低头看着怀中的漂亮青年,眸中满是喜不自胜,像是太过惊喜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唇瓣几次开合,最终仍有些喜从天降的不敢相信和怕是做梦的忐忑,讷讷问道:你你会答应吗? 寇枝莞尔,一只手松开,弹了男人额头一下,力道不重,谢澜纹丝未动,目光仍然紧紧地盯着青年,期盼着他的答案。 寇枝挑了挑眉:你确定要现在问我?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就回答 第33章 等等,明天。谢澜截断寇枝的话,眼眸亮得惊人,唇角止不住地翘起,眉宇间满是欣悦,他深吸一口气,克制太过激动的心情,重复道:明天再说。 上次没有说出口的话,没有一起吃到的蛋糕,没有开始的仪式,这次都要好好的完成,不留遗憾。 还有那颗破碎的水晶球 谢澜敛下眼眸,心想,没关系,他会再找到一颗更大、更好看的。 寇枝勾着他的脖颈,正好将谢澜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他和谢澜朝夕相处这么久,差不多能将谢澜的想法摸清一半,弯了弯眼,随后扬了下眉,说道:快放我下来,你不累吗? 谢澜笑了一下,抱着他边朝楼上走,步伐稳稳当当,不同往日的沉闷,嗓音轻快地回答:不累,抱一辈子都不累。 寇枝没法反驳,因为谢澜健步如飞,看起来也不像累的样子,他无奈地摇头,也不忍心扫谢澜的兴,等着谢澜累了把他放下去。 谁知男人就像不知疲倦一般,高高兴兴地抱着他从左边走到右边,硬生生将整个庄园走了一遍。 寇枝忍无可忍,从他怀里跳下去,瞪了谢澜一眼,揉了揉额角,说道:你不需要去准备准备? 谢澜原本有些紧张地看着寇枝怕他生气,闻言恍然想起谢家的佣人管家都放假去了,要买什么只能他自己去。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青年,轻声道:那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寇枝点头,敷衍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谢澜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寇枝,眼底有着一点失落。 寇枝和他在门口大眼对小眼沉默片刻,忽然福至心灵: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谢澜眉宇舒展,唇角勾出笑容,他轻咳一声,揉了揉青年的黑发,欲盖弥彰地说道: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 寇枝忍俊不禁,看透了谢澜那点小心思,动作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眼眸含笑,尾音拖长:可是,我想和你去。 青年的嗓音轻轻柔柔,拖长的尾音宛如带着个蛊惑人的小勾子。谢澜有片刻飘飘然的晕乎,耳根骤然攀爬上了滚烫的红意,掌心紧紧地握住寇枝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声音低哑:好。 说是陪谢澜去,寇枝全程几乎没怎么动过,谢澜说外面太冷,他要去的地方太多,让他在车上休息,自己奔波。 寇枝早就猜到谢澜不会让他动,坐在车上百无聊赖。 小熊猫飞到他眼前,满脸欲言又止。 寇枝瞄了它一眼,淡定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气运之子的黑化值那么高,况且主系统强制脱离的方法也不一定有用,我答应谢澜不会寻死,也不想再刺激他,我们先静观其变,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小熊猫沉默一会儿,支支吾吾地问道:【宿主那如果气运之子的黑化值一辈子下不去怎么办?】 【您要一辈子都在这个世界吗?】小熊猫有些担心,如果寇枝在这呆的时间太长,沉迷这个世界回不去大世界了怎么办? 寇枝默不作声。 许久后,小熊猫蹭了蹭寇枝,说道:【不管宿主做出什么决定,小熊猫都会陪宿主。】 寇枝眼眸微动,揉了揉它的头:谢谢。 小熊猫回了系统空间。 寇枝忽然很想见谢澜,他抿了抿唇,下了车。 他找了半天,不止看见了谢澜,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和谢澜距离极近,眼睛死死盯着谢澜,正在慢慢接近。 是江尽? 寇枝皱了皱眉,这几个月,他看着谢澜把曾经江竹心和江尽在谢家的势力一一拔除,江尽不久前不知所踪,原来是一直在悄悄盯着谢澜? 寇枝眉头紧蹙,正打算出声提醒谢澜,江尽忽然扭头,看见了他,阴沉沉地笑了。 谢 寇枝还未喊出声,江尽伸手,手中的枪正对着低头查看东西的谢澜的脑袋,他朝寇枝笑了笑,手指放在扳机上,无声地做出口型:你喊了,就会嘭哦。 寇枝僵在原地,抿紧唇瓣。 江尽缓慢地靠近他,在不到一米时倏然从口袋掏出什么。 寇枝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正在买东西的谢澜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身后。 - 再次醒来,还未睁眼,寇枝就听见有海水拍打沙滩的声响。 海边? 眼前一片漆黑,眼睛有些异样。被蒙住了双眼吗?寇枝试探地动了动,双手被绑缚在身后,似乎坐在凳子上。 别白费力气。不远处有人的脚步声传来,眼睛的黑布被解开,江尽掐着他的下巴,笑容讥讽,隐隐有些疯狂:这个岛上只有我,你的命掌控在我手上,识相就乖一点,不要惹我生气。 寇枝眨了下眼,适应光亮后看着映入眼帘的大脸,平静地哦了一声。 江尽眯了眯眼:这么淡定?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以为我不会动你? 寇枝瞥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说让我乖一点吗?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无非是想用我威胁谢澜,杀了我怎么威胁?若不是激怒江尽的后果不好,寇枝都懒得和他说话,垂下眼眸,做出疲倦的姿态。 江尽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 他咬紧牙关,眼眸闪过愤恨之色,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不怒反笑:那我就等着谢澜来,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江尽没在说话,坐在一旁,盯着电脑。 寇枝动了动手腕,发觉江尽绑了好几个死结,周围看了一圈,整个被临时拉起的帐篷里几乎空无一物,除了简易的床和凳子什么都没有,对方手上还有枪想要逃跑无疑痴人说梦。 他拧紧了眉头,转而有些不解。 江尽明明有枪,他那么恨谢澜,为什么当时没有干脆地杀了谢澜?而是绑架他? 寇枝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到了傍晚,恍惚听见外面有直升机的动静,一直动也未动的江尽忽然起身,心情好地哼起了小调,解开凳子上绑住寇枝的麻绳,将人拉起来,重新将人的手绑上。 寇枝抿了抿一天滴水未进而发白干涩的唇瓣,问道:谢澜来了? 江尽动作一顿,眼神危险地看着寇枝半晌,忽然笑容满面地说道:是啊,来送死了。 他拿出枪,对准寇枝的头:走吧。 寇枝一步步走出帐篷,果然在海滩上看见了神情冷肃的谢澜。 看见寇枝,他瞳孔一缩,不自觉地上前一步。 江尽手指放到扳机上,抵住寇枝太阳穴,笑容满是恶意:你再往前一步,枝枝就要死了哦。 寇枝看着谢澜后退,脸色极差,尽是慑人的寒意。 他动了动唇,听见身旁的江尽问:带了合同过来吗? 谢澜唇线紧绷,将手里的公文包扔了过去。 黑色的公文包落在沙滩,江尽扫了一眼,说道:如果是假的,你知道后果。 你不信可以打开看看。谢澜冷若冰霜,语气中尽是冰寒。 江尽没有过去,扬声道:我们好歹朋友一场,谢澜,我不会要你的命。 另一只手掏出一把锋利的刀,扔给谢澜,江尽说道:现在,对我跪下,用这把刀废了你的腿,我就放过他。 寇枝猛然扭头,看向脸上尽是快意与狰狞的江尽,心底一阵阵发凉。 不远处的声响令他回神,他转头望去,看见谢澜缓缓弯腰,捡起刀刃,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尽。 寇枝瞳孔微缩。 江尽声音拔高:跪下! 寇枝心脏一颤,脑中一片空白,抖着唇看着站在残阳如血的海滩上,逆着光、身形高大的男人。 江尽扣着扳机的手指微收,眼神闪过一丝阴鸷,再次高声喝道:跪下!谢澜,快动手! 第34章 谢澜!不许跪!寇枝声音有些发颤,眼睁睁地看着谢澜遥遥朝他轻轻笑了笑,无声地安抚他。 寇枝愕然地望着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耳边传来江尽的大笑与讥讽:谢澜,你也有今天。 办法!办法! 寇枝脑中嗡嗡作响,甚至想和江尽拼命,反正他不会死,最多回大世界不行。 他不能死。 他死了谢澜怎么办? 谢澜会有多悲痛? 寇枝深吸一口气,倏地冷静下来,想起了系统。 他急忙在脑海里呼唤小熊猫。 小熊猫刚联系完主系统就听见了宿主的呼喊声,它连忙从系统空间出来,一脸懵逼地看着被枪指着脑袋的寇枝,结结巴巴地问:【宿主,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用能量实体化,撞江尽的手,把枪撞掉!寇枝厉声道。 小熊猫不敢迟疑,实体化后奋力一撞。 江尽只觉得手突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一瞬之间,手--枪猝不及防脱了手。寇枝找准机会,用力将枪踢向了谢澜的方向:快拿! 谢澜反应很快,动作迅速地捡起,对准江尽。 江尽在一息之内回过神来,拽住寇枝,将人拽回,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满脸狰狞扭曲:你干了什么! 寇枝踹不过气,双手被绑住,脚用力踹向江尽。 谁知江尽不知是不是太过愤怒,愣是动也未动,脖颈间的力道越来越大,寇枝眼前发黑,黑点点逐渐布满视野。 谢澜目眦欲裂。 砰 枪声在耳畔响起,江尽不可置信地松了手,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腰间。 寇枝脱力般软倒,被狂奔而来的谢澜接住,他捂着喉咙,咳得撕心裂肺。 谢澜脸色惨白,几欲肝胆俱裂,手指颤抖地抱起寇枝,眼眶猩红可怖,不断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枝枝,枝枝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谢澜开枪及时,江尽没掐多久,寇枝咳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冲眼底满是惊惧的谢澜摆手,示意自己要下去:我没事,放我下来。 他看向捂着腰倒在海滩上的江尽,心脏一紧,手指拽着谢澜的衣服:他他没死吧? 江尽要是死了,给谢澜惹官司怎么办? 确认寇枝没事,谢澜丢失的魂这才归位,看也没看江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喊人,安抚青年:没事,我打中的不是要害,已经叫了人,他很快会进医院,不会死,我会让他平平安安去陪他妈。 最后半句,谢澜一字一顿,嗓音很冷。 寇枝松了口气。 脑海中想起刚刚谢澜举起刀的那一幕,他有些手脚发软,想骂谢澜为什么不自私一点,眼眶里的泪水却无端涌了出来。 谢澜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替他拭泪。 以为青年是被吓到了,谢澜心脏紧揪,不知所措地轻哄:不要哭,不要哭,都过去了,你看我们都没有事,别哭好不好? 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 可无论他如何说,青年的泪水就是止不住般,滚烫的一颗颗眼泪落下,灼烧谢澜的心。 他薄唇紧抿,犹豫许久,从口袋中小心地拿出东西,执起青年修长纤细的手,缓缓的、坚定的,用微凉的戒指圈住青年。 谢澜轻声道:枝枝,不要哭好不好?我想你一辈子开开心心,你不能求婚第一天就让我失败。 寇枝愣愣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破涕为笑,忽然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很好笑,用力擦掉眼泪,瞪了谢澜一眼:我还没答应。 谢澜见他没哭了,松了口气,手心渗出一点紧张的汗意,他反反复复在心底模拟几遍,最终深呼吸,单膝下跪,眼眸无比郑重:寇先生,请问您愿意嫁给我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枚始终没有拿出过的戒指,举到寇枝面前,面庞微红,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不可以帮我戴上? 寇枝惊讶地看着他:还有一枚? 谢澜轻咳一声,有些窘然:我当时是打算等你答应再说的。 寇枝莞尔,轻轻道:好。 谢澜眸光闪耀,站起身,静静看着青年低头,替自己戴上戒指,唇角止不住傻笑。 笑了一会儿,他牢牢拥抱住寇枝,眼眶罕见地泛红,嗓音里满是高兴,哑声道:我爱你。 寇枝抬头,吻住了他,无声地回应。 小熊猫在旁用能量幻化出花花,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人,边哭边撒。 寇枝吻完,瞥它一眼,被它逗笑了,心脏暖意融融,从所未有的柔软。 小熊猫。寇枝轻声道:我不回大世界了。 这里有爱他的人。 他也爱他。 即使这份爱意或许没有对方浓重,但今后的日子,他会让那份爱更加深重。 海滩上响起了直升机的声音。 他们该回去准备婚礼了。 ----------------------- 作者有话说:第一个世界结束啦~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鞠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滴答 水珠滴落在瓷砖上, 发出一声轻响。 寇枝睁开眼,眼睛逐渐适应昏暗的环境,借着窗外透入的月色,看清了周围。 他抬眸, 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布置温馨的房间, 天花板上渐渐渗出殷红的血色, 宛如一滩凝聚的血水,凝集的水珠落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在寂静的夜里令人精神紧绷。 咯吱一声。 卧室的门把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开,缓缓开启。 门外的客厅漆黑幽暗, 看不见一丝光亮,投落进屋内房门地板处的阴影扭曲闪动,似是蛰伏着一只贪婪饥饿、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凶兽没有,鬼倒是有一只。 不同于上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天师、也有邪崇。天师们会道术, 能驱邪捉鬼。 干这一行, 天赋与体质最为重要,极有天赋之人,修行一年抵得上他人苦修五年,而他运气不错,这具随机合成的躯体, 天赋属于上乘, 只是遇见了一个不靠谱的师父,连带着在整个天师界与厉鬼界的名声都不太好。 寇枝稍稍坐起身, 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眼眸中带着期待,等着看它下一步会怎么吓他。 被小熊猫传送到这个灵异的世界一天了, 招摇撞骗的道士看见两个,厉鬼一只也没看见。 好不容易撞见一只,寇枝相当好奇它们是怎么恐吓人的。 似乎发现房间里的主人并不害怕,天花板上的血珠和客厅外的阴影凝滞一瞬。 片刻后,卧室的温度瞬间下降,天花板上的血珠掉落加快,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红色,角落的电脑开始闪屏、客厅里的灯带一下开一下关、厨房传来热水壶烧开时的鸣叫,无数杂乱的声音交织,谱成了一曲尖锐刺耳的急促旋律。 寇枝听了几秒,确定这只鬼生气了。 生气都只是这么吓一吓人,肯定是道行还不够高的小鬼,换成道行高一些的恶鬼,早就狰狞地咧开獠牙扑了上来。 声音太难听,他打了个哈欠,也没了亲眼观摩鬼如何吓人的心情,左右和电视剧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寇枝查看着记忆,试探着召出这具身体独有的青莲火焰,挑了挑眉,没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他淡声威胁道:停下,不然把你烧了。 托天赋出众的福,原主不过二十五便修为高深,体内天生伴有克制邪崇的莲焰,屠过几次红衣厉鬼和妖邪,伤过几次有名望的所谓正道人士,因此在天师界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名声不好,却也名声大。 那道代表性的火焰一出现,乱糟糟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脆弱咽喉。 寇枝没在那只小鬼身上看出煞气,应当是还没有害过人的鬼,他思索片刻,没打算放它走,在小鬼刚打算跑路时抬手一招,没用符隶,将那小鬼困住,捉到眼前,问道:会做饭吗? 第35章 他做饭实在不行,今天中午差点把厨房的锅烧毁,可曾经在家吃惯,就不想再出去吃了。 想起什么,寇枝垂了垂眼,指尖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若有所思地喊道:小熊猫。 小熊猫原本被房间的异样吓得不敢出系统空间,看见寇枝一副轻轻松松半点不怕的样子,也鼓起了一点勇气,飞到寇枝面前,落在被子上,有些担忧地问道:【宿主,怎么了?】 寇枝顿了顿,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小熊猫,只是心底有种淡淡的奇怪感觉。 寇枝没有再想,看向脸色惨白满脸惊恐的小男鬼,意外地发现这只鬼身体看起来完完整整,没有影视作品中那么狰狞可怖。 天师大人,我会煮面可以吗?男鬼怯生生地趴在地上,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半透明的魂体飘飘忽忽,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可怜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吓人的,我没有杀人,只是实在快撑不下去了,想吸点活人生机维持魂体,在投胎之前见一见我妈。 寇枝好笑地瞥他一眼,刚刚脾气那么大,这会儿就怂了? 那你知不知道吸了生机就是作恶,会一点一点染上煞气丢失理智?他把玩着手里缩小的青色小火苗,说道:我看你认识我手里的莲焰?那应该知道。 手里的火苗居然一点烫都没有,还有一丝冰凉,寇枝有些好奇,指尖微微凑近小熊猫。 【宿主!】小熊猫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原本还担心宿主去了心理干预室会有后遗症,现在看他似乎一点事也没有,居然还吓唬系统,这点担心也飞走了,气呼呼地回了系统空间。 我我只是听堂哥说过一点,我堂哥是天师!男鬼惊恐地看着寇枝手中的火焰,想起这位天师的恶名,强忍着没有后退,瑟瑟发抖地说道:大人别烧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它听堂哥随口说过,他们玄门有一对道德败坏的师徒,仗着修为高深经常到处抓鬼作恶,有时候心情不好,甚至还会打伤自己人!不过师父已经死了,剩下的徒弟天赋更为出众,幸好这两年隐姓埋名,没有再出现过。 它当时只以为表哥在胡编乱造讲故事,完全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等成了鬼后悔莫及,想找堂哥想办法却被堂哥身上的东西弄得差点魂飞魄散,这才打算剑走偏锋吸人生机,谁能想到出师不利,遇见了大魔头。 男鬼一脸沮丧懊悔。 寇枝支着下巴,随口问道:你堂哥是谁? 沈绘。男鬼老老实实地回答。 玄门沈家? 寇枝眉梢微扬,想起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沈琼,一个天生的纯净之体,能让所有邪崇与厉鬼获得□□,能让天师修为大增,相当于唐僧肉的存在,不仅吸引邪崇还吸引玄门的天师。 只不过现在体质还没暴露,据进-入小世界时系统得到的情报,沈琼从小便一直被母亲注入厉鬼煞气掩盖体质,因此除了他母亲,目前无人知晓。 只是他的母亲已经命不久矣,估计也挺不了多久。 如果到时候被人发现,事情就会非常难办。 他需要在被人发现前,把沈琼的体质遮盖住。但这次不像上个世界,沈琼和他母亲很低调,根本不知道现在在哪。 寇枝手指轻点,问道:沈琼,这个名字听过吗? 男鬼冥思苦想,点头又摇头,神色忐忑:我好像听过,有点耳熟,但是记不清在哪里听过了。 寇枝也没打算能一次打听到气运之子的下落,思考着沈绘可能知道,便说道:明天带我去见你堂哥,我就放过你。 男鬼忙不迭地点头。 月上中天,寇枝已经有些困倦,他手指微动,把男鬼丢在客厅的角落,随手丢出一张符纸困住它,再关上房门,被子一盖,继续睡觉。 被困在客厅角落的魂体可怜巴巴蜷缩成一团,无声哀嚎自己的倒霉。 翌日。 寇枝睡得还算不错,起床洗漱后经过客厅,察觉到有一点凉凉的温度,才想起来角落被遗忘的鬼,发现那只鬼把自己团成一团,眼巴巴看着他,不敢说话,魂体更加透明。 寇枝笑了笑,走近它,抬手揭开符纸:你叫什么? 沈晴天。它乖乖回答。 寇枝点头:带我找到你堂哥,我就给你一点修为凝实你的魂体,让你去见你妈。 多谢大人!沈晴天喜出望外。 寇枝收拾好东西,打了辆车去了沈晴天说的地址。 沈晴天怕太阳,刚想盘在车底下,寇枝忍俊不禁,制止了他,用一只可收邪崇的玉葫芦把沈晴天收进去。 一路到了沈绘家,却发现人去楼空,沈绘一家都出了门,听人说是去参加葬礼。 寇枝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微微皱了皱眉,看向沈晴天。 沈晴天见他看向自己,以为是不高兴想对自己下手,哭丧着脸:大人!咱们明天再来!肯定能找着人! 寇枝摆摆手:行了。 他站在沈家门前拧眉思索,原主的记忆掠过脑海,忽然想到了办法。 沈晴天是沈绘的血亲,虽是魂体状态,但一样可以通过他找人。 寇枝弯了弯眼,笑眯眯的看向沈晴天,后者一脸茫然,被揪了一小撮魂体。 啊!我的手指!沈晴天惊恐地看着自己被揪走到手指,凄厉地大喊。 寇枝一边往原主师父留下来的收纳法器里掏罗盘,被它的声音吵到了,警告地瞟它一眼:借一点点你的魂体,等会补偿你,会修复完全,别吵了。 沈晴天敢怒不敢言,在走廊角落缩成一团,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悲从中来,愤愤地想到:果然是大魔王!堂哥说得没错! 寇枝没有管那边的鬼,罗盘飞速转动,定格在一个方向。 走了。寇枝说了一声,也没去看沈晴天也没有跟上来,径直往外走。 他再次打了辆车,赶到郊外一处正在举办丧礼的院子外,透过院子大门,看清里头的情形,脚步微顿,脸色凝重。 浓浓的煞气从院子中央跪在棺木前的少年身上爆发,周遭不少人离他一段距离,脸色震惊戒备,将垂着头的少年包围。 与沈晴天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站得近一些,他身旁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脸色难看,紧紧盯着少年的背影,厉声喝道:灾厄之体!诸位,此子必除之!若是他朝身死,死后可就是鬼王现世!天下都会大乱!在坐各位都会成为天下的罪人! ----------------------- 作者有话说:新世界开启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 大多是与沈母曾经的熟人和亲戚,只是沈母隐姓埋名多年,关系都不亲近了。 本着玄门中人稍有不慎便三弊五缺,一般得知熟人过世的消息, 都会过来意思意思, 免得以后自己葬礼凄凉, 因此来得都是玄门中人,此刻听见这番话, 顿时面面相觑。 灾厄之体他们听过,百年难遇的体质, 出生便自带煞气,容易招惹邪崇,最麻烦是死后稍有执念便会立刻化身鬼王,为玄门忌惮。 唯一的办法便是用特殊的手法抽出魂体拘于法器之中, 由请佛寺的高僧镇压, 日日念经净化煞气, 直至肉身消亡,再入轮回。 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来说,拘禁一生未免太过残忍,更何况是刚刚丧母。 沈绘皱了皱眉,说道:叔, 或许这位弟弟只是煞气缠身, 等我们通知请佛寺的高僧来了再决定也不迟。 男人眼睛一瞪:普通的煞气缠身怎么可能这么浓重!沈绘,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他扬声道:诸位, 自从沈曲过世,齐妹子生下沈琼就和我们断了联系,远居在这偏僻的郊外, 难道不奇怪吗?要我说,不如咱们先把这小孩的魂体抽 还未说完,一块古朴的罗盘如急射而出的箭矢,重重砸到男人脸上,啪的一声,将他砸闭了嘴。 谁!谁打我!独眼男人捂住被砸出血的鼻子,怒目圆睁地看向院门。 院门口站着的青年容貌姣好,眉眼秾丽,似笑非笑地望着院内的众人,左手掌心抬起,落下的罗盘在院子里绕了一圈飞回,乖顺地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第36章 我打的,有意见?寇枝挑眉,目光挑衅地看着只剩下一支眼的男人:一个大男人,小孩都知道确认事实再说,你不知道?欺负一个孤儿,不怕另一只眼睛也被老天爷弄瞎? 你!独眼男人气绝,怒道:你哪来的!这是我沈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个外人多管闲事! 齐姐姐对我有恩,我还就偏要管了,况且做了次善事,想必老天爷还会给我记一笔功德,让我免于三弊五缺之苦。寇枝毫不客气。 独眼男人气得表情都难看了几分,刚想说点不好听的回击,沈绘扯了扯他的手臂,低声道:叔,他是青莲火的主人。 什么?独眼男脸色扭曲了下,迫于对方的实力,愤愤地闭上了嘴。 寇枝收起罗盘,走近院内,视线在院子里骤然噤了声的人转了一圈,没发现有玄门里出名的几个本事人,最厉害的反而是还年轻的沈绘,他的目光定格在背影笔直地跪在棺木前、对他们的动静充耳不闻的少年身上。 你就是沈琼?寇枝走到垂着头的少年身侧,低眸看他,问道。 沈琼纹丝未动,木然地跪在灵前。 寇枝拿出那套想好的说辞,轻声道:你母亲曾经救过我,她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怕沈家照顾不好你,托我在她过世后来这里将你接走,教导玄术,沈琼,跟我走吧。 青莲天师,我沈家怎么也在玄门有一席之地,怎会照顾不好门下亲族?沈琼合该寄养在沈家名下,况且他是不是灾厄之体还不能确定,怎么可以说让你接走就让你接走?一白胡子的老人家站出来,皱着眉头说道。 寇枝瞄老人家一眼,记忆里没有这个人,也就说明道行不高不出名。 他淡淡道:我这人一向知恩图报,齐姐姐救了我的命,我就要报答她,再说你们沈家除了沈家主,没有一个比我厉害的,沈琼跟我走,可比孤零零去一个人都不认识还想抽他神魂的沈家好。 你不要欺人太甚!独眼男忍不住了,怒瞪寇枝:玄门中的人谁不知道你青莲的名号多差,沈琼跟你走,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也成为玄门败类! 寇枝唇角的笑意消失,全身的气场变得犹为冰冷,抬手一招,莲焰出现在手中,周围的人纷纷警惕地后退,掏出法器戒备地看着寇枝。 我看你才是玄门败类,我好歹也为天下出过力,平息过邪崇祸事,请佛寺的和尚都没抓我,你呢?捉过几次鬼?驱过几次邪?人家母亲刚死你就迫不及待把人家儿子杀了,你不是败类谁是败类?青年冷幽幽道,手心的莲焰即使在白日晴天下极为耀目,给本就艳冶的漂亮眉眼添了抹不好惹的恣睢。 独眼男还想说话,沈绘眉头紧锁制止了他,朝寇枝说道:前辈,这里是齐阿姨的葬礼,咱们好好聊行吗? 寇枝收起莲焰,眼眸中浮现一点讥梢,淡淡道:我倒是想好好聊,谁知道一进葬礼就发现有人要害恩人之子,还能好声好气? 虽然沈琼的妈没救过他,只是他编的,但气运之子可是刚刚差点就没了。 要是神魂真被他们抽走了,他上哪去培养气运之子?上哪去做任务? 要是气运之子成不了主角,这个小世界也完了。 沈绘轻咳一声,问道:既然前辈说齐阿姨救过你,可有什么凭证? 寇枝顿了顿,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说道:要什么凭证?我不就是人证? 诸位,我只想报恩,不想结仇,这样吧,让沈琼自己决定怎么样? 寇枝拍了板,没去管神色各异的其他人,看向沈琼:小孩,你说,你肯去沈家,还是跟我走? 沈琼没有丝毫动静。 寇枝想了想,开始睁眼说瞎话:你妈那还有东西要我交给你。 沈琼仍然低垂这头,望着眼前的牌位。 寇枝眉头微拧,思起人家刚丧母,还没走出来情有可原,思索片刻,微微弯下腰,在沈琼耳畔低声道:我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从小给你灌阴气,跟我走,不然被别人发现我也保不住你。 沈琼身影一顿,抬起头,眼也不眨地盯着寇枝。 少年的肤色异常白皙,就像常年不见天日、病态的冷白,嘴唇的颜色也是苍白的,没有光亮的眼瞳却是与之相反的漆黑幽暗。他无疑长得很好看,有一种破碎的病态美,令人想起剔透如玉少年郎,可眉眼间却充斥着几分死气沉沉的阴郁感,比常人更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人看时,颇有几分毛骨悚然,就像被一条冰冷的蛇盯上了般。 寇枝一对上他的眼,微微愣了愣。 好。 沈琼的嗓音和他本人十分相符,冰冷清透,如散发着寒气剔透的冰块。或许是许久没有说话,声线有些低哑。 寇枝颔首,朝他伸出手:寇枝,青莲火的主人,如你所见,在玄门名声不好,跟了我,以后可不许反悔。 沈琼的目光满满转向他的手,盯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分辨什么,半晌,将手放了上去。 跪了太久,他站起的动作极为缓慢,起身后便松开了寇枝的手,拿起灵前的牌位,低声道:埋棺材,再走。 寇枝看他一眼,猜测这次的气运之子是个惜字如金的人,点点头:放心,等你母亲的葬礼办完我再回去。 沈琼摇头,执着道:埋棺材。 沈绘往前一步,说道:前辈,既然他愿意跟您走,那我们不会阻拦,但灾厄之体一事,我们会通知请佛寺的大师,请前辈见谅。主要是他们也打不过。 随便。 寇枝心想反正到时候他就藏起来,大不了来找,反正等找到可以隐藏气运之子体质的法器之前,他才不会让气运之子去冒险。 苦难什么的他们反派来就行,起码有分寸,不会让气运之子死,交给他们就不一定了。 寇枝瞅了眼从刚才说埋棺材开始就一直抱着牌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孩,思考了会儿,朝沈琼母亲的棺材鞠了一躬,点上一炷香,随后看向周围人:是不是该下葬了?总不能让人小孩动手吧?大家快动手下葬吧。 众人:???你怎么不动? 对方实力强打不过,谁也不想触这大魔头霉头,尝一尝莲焰的滋味,除了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其余人都上前开始动手,抬棺的抬棺,拿东西的拿东西。 玄门中人下葬有特殊的仪式,防止死去之人因执念仇怨化为厉鬼。 寇枝观摩了一下午仪式,在天黑之前终于结束,准备带沈琼回家。 沈琼捧起牌位,跟在他身后。 寇枝掏出手机打车,眼角余光瞥见他手里的牌位挑了挑眉:你不把牌位放你妈灵前? 供奉香火,投好胎。沈琼言简意赅,声音没有一点情绪。 还挺有孝心,寇枝点头,蓦然想起上个世界那个人。 他皱了下眉,无意识地转动无名指的指环。 上个世界的记忆有些零散,他记得自己为了一个人留在了小世界,也记得那个人的样貌和名字,可不记得为什么会回大世界,也不记得自己对那人的感情,除了心脏偶尔冒出来的奇怪情绪,就像记忆里突然多了个陌生人。 小熊猫说是因为对小世界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心里干预室的程序用了最大力度,把部分记忆和情感消除了。 他手上的指环,便是从小世界中带出来的。 按理来说,任务者不能从小世界中带出来任何物品,可他回到大世界时,这枚戒指出现在无名指上,并且进小世界都没有消失。 怪事。 寇枝松了手,看了眼戒指,有些淡淡的惆怅。 他和那个人现在隔着一个世界,永远见不到,算鳏夫吗?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那个人现在有没有去世要不也立个牌位供奉香火?隔空祝福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寇枝若有所思,揉了揉身旁少年的脑袋。 沈琼避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寇枝扬眉,哼笑一声,迟早让这小孩对他服服帖帖的。 回大世界后,他就知道自己上了系统的当,明明可以用别的方式,偏偏骗他攻略气运之子,害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次他不打算攻略了,就浅当一个人面兽心的大哥哥吧。不过当务之急是让气运之子有自保的能力。 第37章 寇枝琢磨着方法。 下一刻,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他们上了车,司机眼神有些异样,频频从后视镜中看捧着牌位的沈琼。 到了地方,寇枝下了车,给了司机三倍车钱,带着沈琼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门口飘着个透明鬼影。 沈晴天一看见他,顿时泪崩飘过来,大声哭泣:天师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您再晚一点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天知道他在堂哥家因一时没反应过来,一眨眼就没了寇枝的身影有多怕,下午太阳还大,差点就被晒死了,等太阳下了山,立马飘了过来,一路有多艰辛。 寇枝眨了眨眼:哦,我忘了。 沈晴天眼神幽怨,忽然看见青年身旁抱着牌位面无表情的少年,悚然一惊,立时退后数米远,穿过了墙壁。 寇枝站在走廊都听见了沈晴天惊恐的鬼叫。 啊啊啊啊,鬼王大人别吃我!我一点也不好吃! ----------------------- 作者有话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更新晚了一点,抱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寇枝瞟了眼身旁低着头丝毫没被影响的人,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沈晴天的话。 玄门中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阴阳眼、能通灵,这一行几乎全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不过沈琼做为气运之子,又体质特殊,应该能通灵才对。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 一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魂体, 似笑非笑道:沈晴天, 你看清楚,这是人。 沈晴天自欺欺人地捂住眼睛, 听见寇枝的话,指尖开了一条缝, 被沈琼身上的煞气惊了一下,忍着恐惧仔细看,才发现确实是人。 年纪看上去还跟它差不多大,只是低着头, 手里捧着牌位。 要是没死, 它可能会觉得这人好奇怪, 但自从死后,这些东西也不再觉得有什么诡异的,毕竟自己都是鬼了,有人给他供奉牌位他还高兴呢。 沈晴天大大松了口气,放下手, 飘向寇枝, 保持着和沈琼的距离,小声道:大人, 这就是您要找的人?怎么身上的煞气这么重,这得杀了多少鬼?我还以为是鬼王来了,吓死人哦, 鬼了! 我觉得他听得见。寇枝善意提醒。 沈晴天惊恐地退开,仍是有些怕煞气缠身的沈琼。 寇枝都没眼看它怂包的样子,抓住它渡了点修为过去,让沈晴天能触碰到实物,指挥道:你不是会煮面吗?去煮两碗面来,煮完我就放你去找你妈。 今天奔波了一天,他从早到晚都没吃什么东西,不过看样子估计沈琼也没吃什么。 他还好,修行之人有修为,两天不吃也就是有点饿,但沈琼年纪还小,又没有修为,不能饿着。 魂体凝实了不少的沈晴天眼睛一亮,小鸡啄米地点头,眼泪汪汪地感谢:谢谢大人!我这就拿出这辈子最好的厨艺来报答您! 它飘进了厨房。 寇枝看了眼沈琼怀里的牌位,想了想,视线在四周绕了一圈,定格在角落的小柜子上。 他走过去把柜子上摆放的摆件拿走,道:牌位放这里? 沈琼没有异议,沉默地把牌位放在上面,端端正正放好,随后看着寇枝。 寇枝又说道:我家还有两个房间,你去挑一个? 沈琼没有回答,漆黑的眼珠定定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寇枝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思索沈琼在问什么,就听后者低声说:你说的,母亲,为什么? 原来问的是这个。 看样子沈琼自己并不知道体质的事,寇枝没打算隐瞒,解释道:你是纯净之体,千年难得一见,被发现的后果会比灾厄之体还要恐怖,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嗓音轻柔地说道:灾厄之体只会抽出神魂禁锢你一辈子,而纯净之体,相传无论是人是鬼还是邪崇,只要纯净之体体内的灵魂不在,就能获得这具躯体。 被邪崇发现还好一些,至多挤占你的躯体或是杀死你,让你变成孤魂野鬼。若是被某些天师发现,你只会被圈养起来,血肉被割下提升修为寿命,直到你承受不住快要神魂湮灭,再彻底让你魂飞魄散,留下你千疮百孔的躯体练成保命符。 你将在这个世界没有一席之地,永远生活在被追杀的担惊受怕之中。寇枝停了下来,勾着唇,眸子里波光潋滟,期待地看着沈琼,等着他害怕的样子。 少年纤长浓黑的睫羽颤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影,他依然是平静又安静的,古井无波,无波无澜,似乎什么都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继续。沈琼平静地提醒。 寇枝目光闪了闪,兴致少了几分。还以为可以看见这小孩破功害怕的模样,谁知道还是一副死气沉沉,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你母亲到处捉鬼,从小到大把煞气灌进你的身体,就是为了掩盖你的体质,担心被人发现。寇枝也只知道大概,气运之子的信息全靠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愿意透露多少,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寇枝一笔带过,看着面无表情的沈琼,手指微痒,特别想掐一掐他的脸:你就没有点别的表情?你妈可是为了帮你捉鬼,被厉鬼重伤病死的。 帮我?沈琼漆黑的眼动了动,盯着柜子上的牌位,低喃一声。 他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寇枝一顿,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沈琼重新低下头,再次陷入沉默,没有开口。 寇枝暗自叹了口气,思考沈琼是不是自闭?还是什么情感缺乏证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正思考着,沈晴天端着两碗面飘过来,放到餐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寇枝,想喊又不敢喊。 寇枝听见动静,想拉沈琼过去吃饭,却被后者敏捷地避开,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 还是第一次,气运之子这么嫌弃他。 虽然总共也才两次。 这么一对比,寇枝有些想念记忆里那个傻乎乎的人,决定明天就去刻个牌位把人供起来。 寇枝慢了几拍落座,沈琼等他坐下,这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沈晴天期待地看着他,沈琼只顿了一下,继续吃,全程一贯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好不好吃。 沈晴天转移目标,看向正夹起面的寇枝,眼睛亮晶晶的。 寇枝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口腔里满是浓重的酱油味和咸味,面还夹生,他不得不喝了几口水,才勉勉强强把味道压下。 沈晴天。寇枝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这辈子最好的厨艺吗? 沈晴天弱弱点头,有些委屈地问道:不好吃吗?我妈都说挺好吃的?我看沈琼也全部吃完了呀? 什么叫不好吃,简直是太难吃了,是和他一样的厨房杀手。 不,比他还差劲,起码他能把面煮熟。 寇枝表情难看,刚想说话,似曾相识的场景掠过脑海。 煮面的是他,明明很难吃,那个人却全部吃光了,还告诉他很喜欢、很好吃。 手指不自然的瞬间收紧。 掌心有些刺痛,寇枝敛下心神,慢慢松开收紧的手掌,有些烦躁于心中突如其来的烦闷,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去找你妈吧,找完赶紧去投胎,别再去吸人生机。 沈晴天看出寇枝心情不佳,忙不迭地点头,飞快穿墙离开。 寇枝没了胃口,起身看着默不作声的沈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去挑房间?寇枝问道。 沈琼坐着没动,只能听见他独特的嗓音低声说着:母亲,真的救过你?让你收留我? 寇枝眨了眨眼,笃定道: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淌这趟浑水,还得罪沈家不是吗? 少年抬头,眼眸幽暗,瞳孔不似常人的琥珀色,似是深不见底能吞噬人心的幽邃黑洞,散发着恐怖诡异的气息。 寇枝知道这时候不能错开视线,不然就显得自己心虚,于是一眨不眨地和沈琼对视,弯着眼眸,尽量显得自己特别真诚,没有坏心。 第38章 沈琼眼神没有刚刚渗人的冷意,他缓缓移开视线,站起身。 寇枝眼中浮现一抹笑意,猜测沈琼的防备心应该已经放下一些,说道:那你去挑个房间吧,今天很晚了,家里还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先用着,明天我带你去买你喜欢的样式。 离开时沈琼除了他母亲的牌位,什么都没带,只能明天去买了。 沈琼垂下眼眸:谢谢。 不客气,今后我们俩就要相依为命了,等你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我再开始教你玄术,这几天好好休息。寇枝边说着,边带沈琼挑房间,沈琼随便选了间离主卧最远的。 寇枝没有多说,现在疏远是正常的,等沈琼适应了、和他熟悉了,关系自然而然就会亲近起来。 沈琼主动去厨房洗了碗,随后早早进了房间。 寇枝有些欣慰,觉得沈琼虽然戒备心重了点,但还算是个好孩子。 他刚在网上花重金买了个牌位,突然发现沈晴天又回来了,穿过天花板飘下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怎么回来了?寇枝皱了皱眉,收回手中差点丢出去的莲焰。 沈晴天吓了一跳,刚飘下来迎面就看见一团火苗,还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见寇枝收起莲焰,大大舒了口气,飘到床边,被寇枝嫌弃地挥开,可怜巴巴地去角落缩着。 大人,我想起来在哪听过沈琼这个名字了,觉得您可能不太清楚,就赶紧回来告诉您。 沈晴天小声说:我和他一个高中的,他高一是年级第一呢,还是跳级上来的,我们都叫他学神,就在我们班隔壁,但是我身体不好,一直住院,没怎么接触过他,只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还没有爸爸,他妈对他也不好,经常打他,高二还没开学就辍学了,不知道去哪了。 您找我堂哥才找到他,我姓沈他也姓沈,他是不是我们家亲戚呀?也是玄门的人吗? 寇枝微微一怔,思起傍晚沈琼对他的话奇怪的反应,眉头逐渐蹙起。 我没在他身上看见伤口寇枝顿住,他真的有仔细观察吗? 沈琼的脸色唇色明显太过苍白,所有动作连同说话都是慢吞吞的,面对亲生母亲的死亡,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细节摆在眼前,他却全都忽视了。 沈晴天离开了。 寇枝太阳穴有些疼。 如果沈琼的母亲真的对他不好,怪不得他说受沈琼母亲的嘱托收留沈琼时,他的眼神 可沈母为什么又愿意拼命捉鬼替沈琼掩盖体质呢? 算了。 寇枝揉了揉太阳穴,既然沈琼同意住下,以后有的是时间弄清楚。 他躺回床上,闭目休息。 深夜。 房门轻轻被人推开一条缝。 一道冰凉的目光锁定床上沉睡的青年,凝望了许久,带着点不自知的困惑。 怎么了? 轻缓的嗓音带着点朦胧的倦意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青年坐起身,艳冶的眉目在不明晰的月色下漂亮的仿佛发着光,他唇角带着点轻柔的笑意,温和地询问道:是今天看见鬼害怕了吗? 鬼。 沈琼从未害怕过。 因为他知道人比鬼更可怕,有些人的人心比恶鬼的面孔更加扭曲。 但他轻轻点了头,说了谎:怕,你说的,纯净之体,都想要。 你想要吗? 沈琼问道,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寇枝。 他的背后,是一柄散发着寒光的冰冷刀刃。 背着身后的手紧紧握着刀柄,手心里涌出来的煞气近乎凝聚成粘稠的实体,在刀身上缓缓涌动。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静默蔓延。 沈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半坐起身、容貌昳丽的青年。 母亲根本不喜欢他。 在很多很多时候, 在他无数次怀抱希望的瞬间,这个事实总是会再一次血淋淋的摆放在他眼前。 他的童年只有阴暗的房间、打在身上的桃木剑、可怖的厉鬼、不断灌入身体让整个躯体冷僵冷彻的煞气。 和母亲露出温柔笑容,下一刻突然扭曲狰狞的脸。 小时候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是那么善变,只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好, 只会忍着疼痛忍着眼泪, 笨拙地讨好母亲, 努力证明自己是好孩子,以期望母亲会有所不同。 后来知道了。 据说他天生有诅咒, 父亲千辛万苦帮他找到了压制诅咒的方法,却不幸被厉鬼所杀, 死状凄惨。 是因为他,父亲才死了。 错都在他。 都是他的错。 所以每年父亲的忌日,他都要跪在那个供着父亲牌位的阴暗房间。 刚受完厉鬼煞气的身体僵硬冷麻,长久挨饿之下的胃早就出了问题, 他忍着疼痛和饥饿, 在母亲拿着桃木剑的癫狂眼神下麻木地磕着头, 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直到头破血流、母亲满意为止。 年年如是。 可他那时仍是抱有一丝希望。 毕竟母亲可是一直在捕猎厉鬼帮他压制诅咒,即使很痛,但他仍是很开心,以为母亲是有些在乎他的。 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什么诅咒也不过是骗他的,又怎么会像这个人说的, 担心沈家对他不好, 把他托付给这个人? 沈琼回神,背在身后的手再度握紧了刀刃, 晦暗不明的眼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等着一个答案。 青年看着他半晌,忽而微微一笑, 眼眸在月色下泛起点点潋滟的波光,轻笑一声,说道:如果我想要,在你进来我家时我就能把你禁锢困死,毕竟连沈家那些人都打不过我,真是那样,哪有好声好气对你的必要? 沈琼默不作声,没有动作。 之前这人就骗了他,不过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而已,又在花言巧语,他不会相信的。 似乎是察觉到他有些不信,青年略微思索,从身上摸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牌,扔给沈琼。 这是我的护身玉牌,你带在身上,普通邪崇近不了身。 沈琼不想要,身体却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接住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的小玉牌,身影微动,背后的寒光闪过一抹冷色,被动作牵扯差点要暴露出来。 刀身上漆黑的煞气都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的黑色阴影裹住刀刃消失不见。 从厨房摸出来的刀被煞气吞噬。 沈琼心脏提起,小心地看了眼床上的笑意盈盈望着他的青年,青年脸上面无异色,似乎没有发现他刚刚拿着的东西,紧绷的心微微放松。 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沈琼神情僵硬,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我觉得我们需要一点信任寇枝似乎没有注意到那点几不可察的微小动静,掀开被子的边角,唇角挂着不经意的调笑,笑着看着他,眨了眨眼:小琼,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睡?咱们促膝长谈,增加增加感情。 沈琼微微抬头,目光轻易地停留在掀开被子的那只修长手掌上,听见青年亲昵的称呼,他愣了下,飞快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牌。 漆黑的眼珠盯了半响也不知道在盯什么,沈琼摇了摇头,没敢抬头再看,没有什么情绪地说了句谢谢,缓缓关上门,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 沈琼略微有些烦躁。 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 今天有好几次机会摆在眼前,他通通跟着了魔一样放弃了。 原本打算好的不是吗?趁那个人以为自己很弱,只要那个人暴露出破绽,干脆利落地逼问目的也好,威胁不许说出他的体质也好。 怎么都好。 把这个危险因素除掉。 这个人都让那只看起来就贼眉鼠眼的小鬼偷偷进了房间,谁知道在密谋什么。 沈琼冷下脸来,眸子幽深至极,原本想将玉牌丢掉,鬼使神差的,放进了口袋。 他顿了下,有几分僵硬。 - 早猜到沈琼不会同意,寇枝随手把被子恢复原状,唇角笑意缓缓消失。 什么害怕。 沈琼眼底分明一丁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 还有他身后拿着的反光的东西 寇枝当然没有错过那一瞬间在夜色下无比显眼的寒光,他有些不敢置信,又觉得似乎情理当中。 第39章 如果沈晴天说的是真话,那沈琼曾经的处境绝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这样想来,沈琼的状态似乎有了解释。 只是沈琼怎么会控制体内的煞气?无师自通? 这似乎和他无关,只要完成任务就行,气运之子越厉害越好。 不管沈琼怎么质疑他是不是真的受他母亲所托照顾他,只要咬死这件事,其他就当不知道,沈琼又不能找已经投胎去的齐母对质。 寇枝望了眼沈琼房门的方向,眸光闪了闪。 翌日。 寇枝早早醒来,边起身边思考着今天要帮沈琼买些什么东西,再问问沈琼的上学情况,如果可以,最好把沈琼身上的伤也一并治了。 沈琼坐在沙发上,看见他,站起身,礼貌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么早? 寇枝有些诧异,沈琼一如昨日的沉默寡言,没有说话。 寇枝也不在意,洗漱好,拿着钥匙手机,先和沈琼出门吃了顿早餐,然后带着人直奔商场买东西。 这场景似曾相识。 只是这次角色互换,沈琼默默跟着寇枝,寇枝替他挑东西。 买好生活用品,路过学习专区,寇枝推着小推车,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沈琼,这里有什么需要吗? 沈琼看了一眼,微微失神。随即很慢地、留恋地移开目光,将渴望深埋心底,不敢显露出来,摇了摇头。 寇枝停下脚步,说道:昨天沈晴天说,他和你一个学校,听说你成绩很好? 沈琼唇瓣抿起,看向寇枝,商场惨白的灯光照在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只有眼眸黑漆漆的。 寇枝早有准备,回望着沈琼,没有半点退缩,他说的可能触及到了沈琼的伤处,会不开心是必然的。 那只鬼? 肯定不止说这个 沈琼眼神陡然阴沉一霎,意识到眼前还有人,转瞬间恢复,目光平静,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地微颤,将内心暴露无遗。 他低着头,知道这时候隐藏其实也没什么用,指尖无力蜷缩,轻声道:高二,辍学了。 看似平静的语气,细细听,掩藏着很多东西。 寇枝面色如常,应了一声,问道:现在正好快放暑假了,等暑假过完,回去读怎么样? 沈琼一怔,望着漫不经心似乎这不是什么大事的青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是想利用他吗? 不是在欺骗他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说? 青年在货架上仔细地挑选了两盒笔,有些苦恼地微微拧眉,拿着侧头看他:你喜欢哪种? 心中深深埋藏的渴望骤然翻涌而起,连带着一潭死水的眼也激起一点点波澜。 沈琼已经很久没有碰笔了。 他喜欢用笔写下文字的感觉,喜欢用笔写出繁杂的程式,喜欢攻克下每一道难题的成就感,喜欢沉浸在书本学习。 不止是喜欢,也因为拿着笔的时候,他可以坐在学校,吃着学校食堂的饭菜,身边有人,没有打骂,没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房间,没有特制染血的桃木剑,没有朝他嘶吼咆哮的恶鬼,没有冷到指头都动不了的冷意。 他可以暂时性地忘记那个家里发生的一切。 即使现在造成连绵噩梦的人已经死去,他依然忘不掉深入骨髓的痛意。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只有一点利用的价值,以这个人的实力完全不用对自己好。 沈琼不断告诉自己,骗他的,是骗他的,眼前这个人是骗他的。 可是,为什么要骗他呢? 沈琼心尖发颤。 寇枝似有所感,微微一笑,把两盒笔都放进小推车:我说真的,现在买点学习用品,等会去买教材,你好好复习,虽然才高二,但也要打起精神了。 辍学足足一年,估计都忘记了,正好暑假复习,跟上课程。 沈琼眨了眨眼,眨去眼眶的烫意,嘴唇翁动,泄露了内心不可置信的情绪。 是真的? 沈琼仍是不敢相信。 寇枝又拿过一盒记号笔放进小推车,看沈琼的样子,思考片刻说道:不过有一个大大的条件。 沈琼镇定下来,冷静地看着他。 要考年级前五哦,掉出前五有惩罚。寇枝严肃地说道。 可大了。 - 买完大部分用品东西,寇枝有些累了,剩下的都不急,便打算明天再买。 教材这些已经来不及去书店了,本想让沈琼在网上看看,没想到沈琼居然只有个早被淘汰的老年机。 给他买了个智能手机,存了电话号,又给人打了些钱。年轻人琢磨手机用法不用教,寇枝很放心,让沈琼饿了去外面买点吃的,困倦地回了房。 他回房睡了一会,感觉恢复了精力,打算去看看沈琼,一打开房门就闻见了香气。 面的香气。 有点熟悉。 寇枝疑惑地进厨房,看见厨房里忙碌的人影还有几分诧异。 沈琼? 沈琼刚盛出两碗面,听见声音,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寇枝,微微点头。 寇枝看了眼面,案板上放着的刀有些熟悉,还沾着西红柿的汁水,上头缠绕着若隐若现的煞气。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昨晚沈琼拿着的刀? 难道是觉得正面上打不过他,所以想要用食物暗害他? 寇枝沉思。 不应该啊,他都让他去读书了,上午的时候看起来有所动容的样子? 沈琼注意到他的视线,目光瞥了眼案板,眼眸骤缩,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纤长的睫羽垂下,遮住眼中几经变换的情绪,轻声试探道:恩人不喜欢西红柿? 寇枝摇头,道:现在哪还有叫恩人的,你比我小,叫我哥吧。 他笑着说道:西红柿挺好吃,没有不喜欢,只是被我们小琼的手艺惊艳了,看起来很好吃。 寇枝抬手,想去摸摸沈琼看起来柔软的发,果不其然被沈琼避开,眨了下眼,心想难道今天那不是动容,是触碰了底线?现在还是想害他吗? 我去洗手。寇枝动作自然地收回手,说道。 他转过身,唇角虚假的笑意消失不见,思考着等会面有毒要怎么处理。 不紧不慢地洗完,寇枝吞了颗师父留下来的解毒丸,回了餐厅,看见等着他的沈琼,目光在桌上摆放好的面碗划过,在凳子坐下。 沈琼没有动,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目光注视着他。 寇枝还想维持着友好的表面,试探地笑着问:你不吃吗? 沈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先吃。 寇枝只好作罢。 低头看了眼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面,微笑着,像是平常的样子:好。 他夹起筷子吃了一口,入口的味道意外的还不错,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寇枝等了等,想象中的异样完全没有,只有胃里暖洋洋的,和口腔里遗留的香气。 猜错了,不是要害他? 寇枝镇定自若,唇角弧度忍不住弯起,不吝夸赞:好吃,比沈晴天毕生努力做的好吃多了。 想起昨天的面,他又吃了一口。 沈琼没有说话,睫羽颤了颤,阴郁的眉宇舒缓一些,垂头默默吃面。 寇枝越吃越觉得熟悉,一碗面吃完,恍然想起来另一个世界的某个人。 很像的味道。 气运之子的共同点? 寇枝失笑,忽然想起来牌位好像快到了,还没和这个家另一个人说。 他放下筷子,斟酌着话语,说道:对了,沈琼,我也有一个要供的人,放心,不会放在你妈旁边,会放房间。 放一起不好,不说沈琼同不同意,寇枝自己也不喜欢。 虽然对那个人的感情被消除,但有些记忆仍在,那是他的爱人,要放一起,也只能和他的牌位一起。 沈琼一顿,以为是青年的亲人或是朋友,便没有问是谁,怕戳中青年的伤心事,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玉牌,敛眉应道:好。 寇枝微微一笑,吃了一口沈琼煮的面,颇有些怀念,顺口道:是我的爱人,你煮的面很像他做的。 语毕停了一拍,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只是口味有点像。 第40章 沈琼蓦然抬头,没有注意后一句,呼吸轻颤了下,紧握住口袋里的玉牌,喃喃问:爱人? 寇枝挑了挑眉,略微诧异地看着他,有些好笑:这么惊讶?你没发现我手上的戒指吗? 他扬了扬手,手中的戒指在灯光下耀耀生辉。 ----------------------- 作者有话说:已经好啦,谢谢大家的关心!本来昨天就好了应该更新的,写到一半电脑突然坏掉了orz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戒指很明显。 佩戴在青年那根修长纤白的手指上, 愈发显眼。 沈琼很早就注意到了青年手上的戒指。 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任谁看都会以为是位大学生,即使戒指戴在无名指这种微妙的地方,也像是没有任何含义、贵重一些的配饰。 毕竟现在很多人都喜欢佩戴配饰不是吗? 他便先入为主的以为, 眼前这个人, 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 手指上的戒指同样是没有任何含义的配饰。 居然不是吗? 说不清心里什么情绪,或许是惊讶和猜错了的懊恼吧。 沈琼收回看着青年戒指的视线, 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再说下去戳人伤心事,应该说一声抱歉, 再转移话题,可回想青年唇角怀念的笑容。 他漆黑的睫羽微微抖动。 沈琼垂眸,轻声问道:他,去世很久? 事实上, 这个答案寇枝也不清楚。 只是突然想要远在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过好一点, 下辈子也好一点, 顺便在这里,能有那么一点影子,让他平复一点总是莫名其妙的情绪吧。 但这些肯定不能告诉沈琼。 寇枝思考了会儿怎么回答,斟酌着话语,模糊地说道:有一段时间了。 沈琼点头, 没有多说, 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玉牌的雕花微微有些硌,他缓缓松开口袋里的玉牌。 沈琼低头看着面碗, 吃了一口,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滋味。 像吗? 一顿饭静默中吃完。 寇枝本来打算负责洗碗,沈琼动作优雅却迅速地收拾好, 用房资的借口推拒了他,入了厨房。 寇枝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敏锐地感觉出沈琼有些异样,但沈琼总是平静无波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哪里不高兴。 他把刚刚发生的对话场景在脑海中重现了一遍,为沈琼找到了好几个可以不高兴的理由,譬如多了份牌位、譬如煮的面很像 可沈琼也不像会为这种小事烦扰的人。 寇枝摇摇头,小朋友的心思他不懂,或许等以后熟了就知道了吧。 厨房里细微的水流声响起。 寇枝倚靠着厨房门,视线随意在台上扫了一眼,刀具架上整整齐齐,那柄熟悉的刀消失不见。 扔了?还是藏起来了? 寇枝看向沈琼。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或许是营养不良,身形有些单薄,他低着头,黑发微垂,微微遮住几分死气沉沉的阴郁眉眼,冷白纤长的手指细致地洗着每一副碗筷,侧影看上去已经有一点赏心悦目的感觉,连带着动作也像是在擦拭珍贵的艺术品一般。 每个世界的气运之子都不同。 寇枝再次意识到了这个现实。 那碗面只是偶然的巧合,并不代表什么。 沈琼看样子经常做家务,动作极为干脆利落,很快就洗完了碗筷。 他擦干了手,转身看见寇枝也不见意外,似乎迟疑了一瞬,随后低声道:外面的菜不新鲜,今天,只能吃面。 寇枝收敛心绪,愣了一下,笑着说道:面很好吃,是我起的太晚了,谢谢小琼。 沈琼平静地摇头,问道:明天,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寇枝莞尔,看出来沈琼是想承包家里的饭。 他没有客气拒绝,毕竟外面做的没有家里健康,家里也还有个在长身体的小孩,要不是他做的实在难吃,他就自己上了。 都可以,看你想吃什么。寇枝想了想,打了一笔钱给沈琼,说道:平时缺什么就去买,不要亏待自己。 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你家。 寇枝没有开口,眉眼弯弯,明亮耀眼的眼眸望着沈琼,清晰地表达了其中的意思。 沈琼视线触及他的目光,黑黝黝的眸子停留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 寇枝笑了笑,下意识抬手想摸摸他的头,指尖微动,又垂了下去,自然地移开话题,说道:今天买的东西很多,还没放好吧?我们一起整理? 好了。沈琼平静道。 寇枝挑了下眉,好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茶几和门口,这才注意到原本放那的袋子确实消失不见,买回来的东西几乎都放置好了。 厉害。寇枝微微一笑,不吝夸奖。 沈琼抬眼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似乎有话想说,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寇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小孩本来就应该夸奖的不是吗?虽然他表面上和沈琼或许没有差多少岁,但算上上个世界,他的真实年龄比沈琼大得多,在他眼里,沈琼可不就是小朋友。 他笑意盈盈,和沈琼说了会话儿,听着后者愈发流畅起来的声音,等时间差不多,让沈琼去洗澡。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的执拗麻木,冷得可怕,沈琼意外的听话,也有一点点些微的不同。 或许是鲜少和人交谈,他的话总是不多,声线也有几分哑意滞涩,这会儿那点不自然已经消失不见,清透悦耳,让人想起山间清泉的潺潺水流,有些凉意,很好听。 寇枝有一种浅淡的满足感,像是发现了一块被无数漆黑灰尘蒙住掩藏起来的美玉,一点点抚开灰尘的感觉。 不过气运之子本身就是天之骄子。 他笑了下,拿起被端端正正摆在沙发上、专门去商场买的皮卡丘玩偶,百无聊赖地摸了摸毛绒绒的尾巴,思考着任务。 这个世界气运之子本身的经历就比较悲惨,应该侧重于帮助气运之子强大? 灵异世界,应该是玄门第一吧,不过首先还是要解决沈琼的体质问题。 他这次拿到的资料比较少,里面只说沈琼的母亲是因为捉鬼时惹上一只强大的鬼而受了重伤,父亲死因不详,只知道在找一部名叫幽谭的书,听说里面记载了想要找的任何答案。 幽谭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寇枝略一回想,从记忆里轻松找出来幽谭诡书四个字,记忆颇为深刻。 从记忆里有师父起,他的师父就极为执着找那本书,即使死于邪崇之手,还用法器留下遗嘱嘱咐他一定要拿到那本书。 听起来是最终会落在主角手里的金手指。 寇枝手指轻点玩偶的脑袋,既然沈琼的父亲找它,那这本书肯定会记载有怎么彻底掩盖沈琼体质的方法,既然如此,那肯定要想办法得到它。 我好了。 清越的声音响起。 寇枝手指停住,瞧见眼前多了个黑发濡湿的沈琼,穿着他挑选的蓝白色睡衣,身上还带着点点水汽,还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显得褪去了许多压抑阴郁感,秀气的清隽,还有几分软和。 很好看,很适合你。寇枝笑意盈盈地说道:这样才像样。 之前那些看着明显有些不合身的衣服,纯粹就是齐母敷衍了事。 沈琼有些淡淡的不自然,面无表情的脸微微绷着,等寇枝准备去洗漱时很快回了房。 寇枝以为他害羞,还有点遗憾,琢磨着明天可以再去挑几身,小朋友长得快,现在就和他差不多高,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要比他还高了。 还得再补补营养。 寇枝一边思考,一边洗漱。 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办,沈琼身上应该还有伤? 本来今天打算问问的,说完上学,看着沈琼难得有些情绪的模样就忘了,寇枝皱了下眉。 但沈琼已经回了房间,不知道睡没睡。 他洗漱完,走到沈琼房门前,刚想敲门,注意到门缝里没有光亮,漆黑幽暗透了出来,一时间有些犹豫。 睡了? 不然明天再问? 寇枝转身正欲回房,小熊猫从系统空间出来,飞到他眼前,早就忘了之前小小的不愉快,开开心心地道:【宿主,任务进度百分之二十了,这个世界真好!】 第41章 二十?寇枝一怔。 以沈琼的经历,确实进度应该有动。 他早就猜到了,但是那样的经历会才二十吗? 寇枝眉头逐渐皱起,他记得上个世界那百分之五都来的很轻易。 沈琼怎么会才二十? 小熊猫这才发现盲点,恍然大悟:【对哦,怎么才这么点呢?】 它又有些伤心了。 这伤心还未开始,寇枝忽然察觉到沈琼房间里的异样,立即让它回系统空间,敲了敲门。 沈琼?睡了吗? 没有回应。 寇枝眉头紧蹙,隐约感应到这间房间里有浓浓的煞气汇聚逸散,不再犹豫,推开而入。 房间内没有开灯,庞大的煞气充斥着每一处空间,分不清是阴森的煞气遮掩住光亮,还是房间本身便这么暗。 寇枝一进房间,眼前一片漆黑,他尝试呼唤沈琼,却什么都没听见。 寇枝心沉了沉,抬手召出莲焰,浓重的煞气仿佛遇见了天敌,避之不及地迅速躲开,他的眼前总算出现了一点光亮,前方却更是漆黑。 他慢慢朝床的方向走。 床上空无一人。 角落里有一只漆黑的茧,寇枝走近,莲焰驱散一点煞气,才发现那不是茧,是太多黑暗的鬼气凝聚而成。 煞气暴动? 寇枝面色凝重了些。 沈琼闭着眼,尽量缩在角落,嘴唇苍白无血色,全身都在散发着浓黑冰冷的阴森鬼气,将他牢牢裹住。 感受到了一丝浅薄的暖意,沈琼睁开眼,看见寇枝,唇瓣微动,寇枝努力辨认,只依稀辨认出似乎是让他离开的话。 他蹙了蹙眉,这种时候怎么能走?走了沈琼要么没命要么理智全失。 气运之子不会那么简单没命,但也好不到哪去。 你体内的煞气怎么会突然暴动?寇枝不解,沈琼轻微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其他。 寇枝尝试着用莲焰驱散沈琼周身的煞气,沈琼面色好了一些,嘴角却溢出了一丝鲜血。 意识到莲焰只会让沈琼更难受,寇枝抿唇,收起莲焰,换了个能照明一方小天地的人鱼烛台,去捉沈琼的手,想探探他体内的情况。 捉住的手冷意惊人,和冷硬的冰块没有区别,寇枝被冷得手指有些刺痛,那只手蓦然挣脱他的手。 寇枝还没来得及查看,抬眼就看见沈琼泛着猩红的眼底,朝他骤然出手。 沈琼? 寇枝不是躲不过,他看出来沈琼不是想伤他,便没有躲。 那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一只狰狞厉鬼的咽喉。 看来它刚刚是想偷袭他们。 这里煞气太浓,他都没有发现,寇枝松了口气,刚想让沈琼交给他处理,就见沈琼看也未看他,眼底的猩红殷红如血,面无表情,手上却如泄愤般地将那咆哮的厉鬼活活捏散,再重组,再捏散。 有失去神智的征兆。 寇枝心惊一瞬,想制止沈琼,却见他下一刻把那变成一团的鬼气融入丹田,吞吃入腹。 沈琼? -----------------------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手机写太慢了,不习惯。是的我的电脑又坏了,应该说根本没修好!写到一半又黑屏,跑了好几趟,一会儿说这个坏一会儿说是那个的问题orz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听见声音, 沈琼忽而一顿,眼眸中的猩红慢慢褪去,显露出几分茫然。 我怎么了? 周遭冰冷森寒的浓郁煞气仿若心满意足,迅速消失不见。 寇枝凝眉, 伸手捉住沈琼仍然带着凉意的手。 沈琼有几分受惊的模样, 很快抽自己的手, 低着头,垂着的眼眸怔怔地望着地面。 寇枝沉了一口气, 告诉自己眼前的还是个小孩,神情认真道:小琼, 你刚刚受了伤,都吐血了,让我看看你体内的情况,我不会伤害你, 只是担心你 他尽量柔和声音, 真挚地望着眼前没入阴影中的少年, 期望后者相信自己,给予想要的回应。 温柔的月华洒落在青年眼中,落入点点明亮的星辰。 寇枝耐着性子说了许多,双手轻轻放在沈琼肩头,努力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沈琼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头看了眼寇枝, 似乎愣了一下,很快撇开视线, 低声道:刚刚你看见了,不觉得 他顿了下,嘴唇嗫嚅, 原本便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血色消失殆尽,轻声问道:我很可怕? 怎么会?寇枝有些诧异他的问题,落在沈琼肩膀的手下移,握紧他冰凉的手掌,眉眼弯弯,温声道:你刚刚救了我。 那双古今无波的黝黑眼眸重新抬起,视线落在青年脸上,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看进人心底,分辨出真心假意。 寇枝眼也不眨,任他盯。 或许旁人会觉得眼前的人阴寒可怖,特别是经历过刚刚煞气爆发兼手撕厉鬼的场面。 但在他看来,沈琼穿着他买的睡衣乖乖巧巧又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在煞气爆发时努力让他离开,厉鬼偷袭时忍着疼痛愤怒出手,实在可爱。 什么阴郁可怖,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可怜。 寇枝弯了弯唇角,看着沈琼说:多亏了我们小琼。 沈琼的眼眸微不可察地亮了亮,宛如漆黑无光的夜幕中点亮了一颗小小的星子,他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耳根微红。 犹豫片刻,沈琼说道:刚刚,有点奇怪。 寇枝正捉着他的手探查情况,发现沈琼体内有很多暗伤,极度紊乱的煞气正在缓慢平复,最终像一只凶恶的野兽收拢,餍足地蛰伏着,等待下一次的进食。 也就意味着还有下一次。 结合方才的场景和沈琼的情况,这次煞气爆发和常年吞噬厉鬼邪崇有关,难道是身体已经习惯,骤然一段时间没有煞气补充,所以才暴动? 寇枝眉头紧蹙,猜测着答案。 他思索着,握着沈琼的手腕不由得重了点,沈琼低眉,轻轻喊道:哥。 寇枝松手,回过神来,下意识说了声抱歉,下一瞬反应过来沈琼喊他的话,有几分讶异的小惊喜。 终于卸下一点心防了吗? 寇枝眼里拂过一丝笑意,应了一声,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想起沈琼刚说的话,问道:什么奇怪? 那只厉鬼扑过来,身体,自己先动了,哥,知道为什么吗?沈琼敛眉说道,眼眸望着寇枝,似是在期待他能解释。 寇枝也不清楚,握着沈琼的手尝试探察:我看看。 他搜寻一圈,屋子里也用罗盘找寻着他人留下的轨迹,最终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发现,我给你房间布置驱邪的符阵,你先睡吧,今天受了伤,明天还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寇枝记得沈琼身上还有他母亲亲手打出来的伤口,可别拖着拖着影响身体,正好明天一口气解决。 沈琼收回视线,望着青年忙前忙后布置完符阵,敛去眼底闪过的一点遗憾,表面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声道谢,讲寇枝送出房门。 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寇枝认真道,从怀中掏出几张画着莲焰的符纸,递给沈琼:这是我的话符,来不及叫我就毁掉它,我会立刻过来。 沈琼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轻轻点头接过,低声道谢。 青年关上了房门。 沈琼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眉目间一点乖巧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符纸,眼眸有些疑惑。 今晚有许多事情出乎意料。 原本想顺水推舟看看那个人会怎么做,在控制不住身体和心底莫名涌现的浓烈愤怒时,他还以为他看穿了那个人虚伪的真面目,等着那个人撕下虚假的面具,承认是他控制了他,承认他不是表面上那么好的人。 可 沈琼敛眉,看着手中符纸的眸光微微闪动。 - 第42章 翌日。 寇枝带着试图推拒的沈琼去医院检查。 沈琼从路上到医院一直都没有说话,沉默寡言,不难看出他的抵触。 寇枝有些好笑。 他一向不喜欢医院,能不去就不去,这回算头一次主动带人去医院,没想到带的是同样不想去的人。 寇枝给沈琼准备了不少检查,果然从后者身上查出来了不少伤口,有些青紫淤痕是最近留下的,另一些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更是触目惊心。 沈琼抿着唇,眸色愈发漆黑。 以后不会了。 寇枝沉声道,他没有多说,沉默片刻,试探着摸了摸少年的头,手指触到柔软的黑发,才发现这次沈琼没有躲。 他的唇边勾起一点浅淡的笑意,温声道:检查完拿了药就走,再忍忍。 都不是喜欢来医院的人,如寇枝所说,他们没有在医院多呆,上完药拿了药膏,很快离开医院回了家。 即使如此,到了家门口,也已经下午了。 沈琼张了张口,想问什么时候去买教科书,唇瓣开合好几次,想起青年为他忙前忙后做检查、午饭都只随口吃了一点的模样,看着青年进了屋,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安静地进屋,关好门,去拿拖把准备做家务。 寇枝立即制止了他:你还是个伤患,好好休息。 沈琼低眉,脸色苍白,依然握着拖把,坚持道:没关系,伤不重。 寇枝闻言皱起眉头,拿过拖把,强迫沈琼放弃念头乖乖坐好,说道:医生也让你好好休息,昨天刚吐过血,还不重? 沈琼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寇枝心软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小孩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完全是因为有个那样的妈,他需要好好告诉沈琼那样不行,慢慢来,矫正观念急不得。 你不是喜欢读书吗?我让人去买了教科书,等会就送来了。寇枝说完,就见沈琼抬了头,他忍俊不禁,弯了弯唇角,想起另一件昨晚思考的事,问道:暑假没多久,不然我再叫个家教?你喜欢什么样的家教? 沈琼抿唇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抗拒之色莫名显眼。 寇枝又劝了两句,见沈琼不喜欢便作罢,正巧听见了门铃声,站起身道:可能是你的教科书到了,我去拿。 身后的沈琼松了口气,同样起身,跟在寇枝身后。 寇枝开门,拿过快递员手中的快递,关上门。 好像不是你的书。寇枝掂了掂重量,重量不对。 他把包裹放在桌上拆开,看着拆开的牌位微微一怔。 是他在网上订的牌位。 沈琼目光微凝,移开视线。 寇枝低头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指环,摩挲了会儿牌位,在愈发寂静的氛围下扬起唇角,开玩笑地说道:以后家里要买两份供品了。 沈琼点头:我会去买。他顿了下,问道: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寇枝本想自己下厨,想起那难吃的味道,还是放弃了。 沈琼进了厨房。 寇枝双肩骤然松了下来,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有什么。 一滴温热的水珠滴在木头上,打湿了一小块地方,摩挲着牌位的手微颤,寇枝愣愣地摸了摸。 牌位上没有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刻什么。 记忆模糊不清,无法给出答案。 那团心口鼓噪到近乎将他淹没的情绪如同镜花水月,慢慢平复直至消失。 他的表情自己都不知道,却被另一个人尽收眼底。 沈琼站在厨房门外,手指攥着门,怔忪着。 ----------------------- 作者有话说:回来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寇枝把牌位放回房间, 再出来时神情自然。 沈琼在门口签收快递,关上门转身,看见寇枝走出房门,目光触及青年留有微红的眼尾, 略微一顿, 移开视线。 寇枝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随口问道:教科书到了? 沈琼点头。 桌上菜肴香气四溢,尚且冒着热气, 寇枝正好有些饿了,不过想到沈琼那么期待这些教科书, 刚想开口让他拆开看看,就见沈琼把快递放好,洗手给他盛饭。 寇枝微微挑眉,心底有几分欣慰, 欣然接过饭碗, 习惯性夸了遍沈琼, 笑意盈盈地望着后者显露出一点无奈神色,和耳尖泛起的微微红意。 有了课本,寇枝原以为沈琼就算再内敛,应该也会有几分喜形于色的高兴,于是特意关注着他的神情, 却发现后者很是平静, 只是在敏锐地发现寇枝的目光后,露出一点很浅很浅的笑。 笑意虽然浅淡, 但与以前的沉郁模样不同,想起沈琼曾经经历的日子,寇枝眼神放柔, 叮嘱说道:多吃菜。 沈琼顿了顿,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的僵硬气氛消弭不见,那些防备与猜疑也仿若冰山消褪,化作了融融暖流。 寇枝很满意,他现在和气运之子怎么也算得上兄友弟恭了吧? 吃完饭,想着沈琼受了伤,寇枝刚打算去洗碗,手还没碰到碗筷,沈琼已经熟练地拿走了他手掌下的碗筷。 你回房看书。寇枝伸手按住沈琼的肩膀,说道:这里我来。 沈琼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用沉默表示坚定不移。 寇枝与他对视半分钟,眼睛发酸,率先移开视线,选择放弃。 气运之子都这么倔的吗? 行吧。 寇枝无奈地放开沈琼,决定去买一个洗碗机。 他没有回沙发,倚靠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琼聊天。但凡他问的问题,沈琼几乎有问必答,乖巧极了。 时机应该差不多了? 寇枝望着水池边那道的背影,思考是不是应该选个时间开始教气运之子玄术了,就听见了沈琼的声音。 哥。沈琼洗完碗,擦手时动作缓慢,显出几分犹豫不决,他轻声喊了一句,又闭上了嘴,明显的欲言又止。 寇枝眼里浮现一点好奇,问道:怎么了? 在他眼里,对面的人是个惜字如金的小孩儿,聪明又懂事,非必要不会开口,从来都是默默做事,让人放心的同时愈发心疼。 寇枝没有多余的圣母心,但懂事又让人舒心的人总是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他面上的表情认真了一些,问道:是有什么事吗?放心说吧。 对面的少年转过身,漂亮的唇线抿直,像是思考过许久般,黑沉的眼眸带着坚定:我想学玄术。 寇枝弯了弯唇角,他点了点头,没有问理由,应道:好。 沈琼像是有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轻易答应,慢了半拍,又低声说道:我还想直接上高三。 这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有些好奇沈琼为什么突然主动,寇枝再度点头,善解人意地没有询问缘由,只是说道:可以,但是你要保证能同时兼顾这两样。 眼眸浓重的黑暗散去一些,沈琼眼底亮起一抹微微的亮光,怔忪过后,他郑重承诺道:好。 这么开心? 寇枝莞尔,看着沈琼整个人都轻快了几分,比之前看见教科书可开心多了:我之前不是就说过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沈琼笑了笑,是个比之前还要大的笑容,在那张脸上可谓罕见至极,就像冰冷的瓷器逐渐染上人的温度,他没有说话,一副乖巧的模样。 寇枝被那个笑容晃了下神,也没有追问,毕竟需要适当给小孩儿一点私人空间,也有益气运之子的成长。 心思一动,他做出严厉的表情,说道:我这个人比较严格,既然你要学,就要学好。 沈琼没有一点退缩的痕迹,轻轻点头,面容平静说道:哥放心,不会让你失望。 他说放心,寇枝便也放心了。 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心,沈琼绝不会让他失望。 既然要学玄术,最快最容易学会的办法就是接触邪崇恶鬼参与实战,原主的师父也是如此教会原主。 第43章 只是难免有些危险。 寇枝知道气运之子没那么容易死,但还是有些顾虑,让沈琼先休息一段时间,等到身体恢复,他再教沈琼一点保命的玄术,再参与实战。 沈琼没有意见,除了出门买菜买祭品,就是乖乖地呆在家养伤看书。 寇枝一边调查着幽谭这本书的下落,一边挑选附近适合带新手有邪崇的地方。 等待沈琼身上的伤基本好全,他就把教习玄术提上日程。 沈琼不愧是气运之子,学习进度一日千里,直接超越了原主曾经的进度,短短时日就学会了很多术法,连如何驱使小鬼都学会了。 寇枝很是欣慰,示意沈琼把小鬼放开,沈琼会意,松开小鬼,垂眸看着小鬼瑟瑟发抖地逃回寇枝的法器里。 小琼,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明天我们休息一天,陪你去新学校看看?寇枝看向沈琼。 沈琼看上去有些惊讶,看着青年,苍白的脸庞面容有了点点光彩,应道:好。 寇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沈琼没有抗拒,乖乖地让寇枝揉,眼神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只是沈琼刚开学没多久,寇枝就接到消息,沈家那边通知了请佛寺的人,正在查他的住址,已经查出端倪,很快就能查到。 不管沈琼被请佛寺的人查出是哪一个体质,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好,寇枝当机立断,决定带着沈琼搬家。 他不怕请佛寺的那些人,但在沈琼还没有强大起来,或是找到幽谭书、找出遮掩沈琼体质的办法之前,不宜和所有人正面冲突。 原主师徒俩在几个城市都有房产,省了不少事,寇枝唯一担心的就是沈琼,过几天就要开学,临时换城市学校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他在沈琼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很快有人应声,沈琼那张清隽苍白的脸映入眼帘。相比于以前,他长高了一些,身形也逐渐有了变化,不再是曾经看着一碰就会裂开的易碎品,眉眼间的阴郁也少了许多。 就是皮肤依旧很白,血色很少,颇有病弱之感。 寇枝微微拧眉,关切地问道:最近还是会因为煞气不舒服吗? 长年累月地遭受煞气侵蚀,不止是看上去没有血色,也留下了后遗症,不止煞气容易爆发,有时候还会在体内乱窜。 这些寇枝也是最近才发现,明明沈琼年纪不大,遇见事却从不会跟他诉苦抱怨,都是自己默默解决。 直到半个月前,在跟他学玄术的过程中沈琼突然晕倒,他才发现这些事。 沈琼摇头,微微笑了笑:已经好多了,谢谢哥。 寇枝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那本书真的那么神奇,可以治好沈琼。 他摸了摸沈琼的头,说了要搬家和转校的事,沈琼没有异议,也没有询问原因,点头说好。 寇枝早就对沈琼的配合见怪不怪了,叮嘱道:刚转校的那段时间我不对你的学习成绩有什么要求,好好适应新环境就行,不要勉强自己学玄术看书。 沈琼从来不会反驳他的话,乖巧应声,问道:哥,我们要现在收拾东西吗? 这两天收拾完就行。他给那些人找了点麻烦拖延时间,没有这么快找来,寇枝顿了顿,说道:跟你在学校认识的新朋友们告个别。 想到这,寇枝还有一点点遗憾,刚开学的时候他还担心沈琼会因为太过沉默内敛不去交朋友,为此还特意找沈琼谈了谈,没想到几天后他的身边就出现了可以聊天的同学朋友,现在却要分开。 好。沈琼似乎看出他的情绪,眸光微闪,轻声说道:我和那些朋友认识没多久,哥,没事的。 寇枝笑了笑,刚要说话,一股浅淡的鬼气从门外蔓延进来。 寇枝指尖不动声色地捏了张符,第一时间挡在沈琼身前。 大人,救命。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焦急不已,和前段时间比起来虚弱了几分。 怎么进不去了?大人,是我,沈晴天。 沈琼体内的煞气爆发的第一个晚上之后,寇枝就把整个房子布了个阵法,阻挡邪崇入侵。 但是只能阵法防范一些普通小鬼,遇上危险的邪崇,阵法根本不顶用,不过能拖一段时间也是好的,足以想出对策。 没想到这次挡住的不是什么邪崇恶鬼,是只熟鬼。 寇枝开了个口子让奄奄一息魂体残缺的沈晴天进来,挑眉问道:你不是回去见你妈投胎了吗?怎么又成这样了? 他忽然皱眉,退后了一步,捂住口鼻。 煞气夹杂着浓烈的腐烂气息,还有一些酸味,恶臭难言。 是邪崇。沈晴天闻言又急又气,哽咽地诉苦:我那时候是回去了,发现我妈她不知道从哪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伪装是我,见我回去还把我差点打得原地魂飞魄散!幸亏我妈及时来了,它就把我关在了一个黑屋里,我被关了好久,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大人。沈晴天眼泪汪汪地想去捉寇枝的手,被毫不留情地躲开,刚想说话,才发现寇枝后边就是那个浑身漆黑的煞气,面无表情像是下一刻就要吃鬼的煞星,顿时一啰嗦,憋着泪,规规矩矩地站好,哀求道: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妈吧。 寇枝瞥了沈晴天一眼,后者身上的气味犹如实质,他默默拉着身后的沈琼和沈晴天再次拉开距离。 沈琼的视线从沈晴天身上收回,落在青年牵着他的手上。 好温暖。 和那天晚上触碰他冰冷的手一样的温度。 他有些愣住,悄悄回握。 寇枝没注意沈琼的小动作,略微思索,看向沈晴天魂体残缺的部分。那一处散发着与沈晴天本体不同的黑色煞气,恶臭如附骨之疽,深入内里,似乎仍在腐蚀它的魂体。 再晚点逃出来,估计就要被腐蚀殆尽了。 沈晴天见他们退后,眼泪都要出来了,说道:大人,你救救我妈吧,我魂飞魄散都不要紧,她不能有事,我已经对不起她太多了 眼看着就要跪下,寇枝止住他的动作,说道:你先说说情况。 沈晴天眼睛一亮,眼泪汪汪感激地望着寇枝:我妈之前给我烧了不少纸钱,我都给你!谢谢大人! 寇枝一时无言。 沈琼漆黑的眼睛盯着沈晴天,面无表情,身上隐隐浮现出阴森的煞气。 沈晴天一激灵,呐呐说道:抱歉,口误,我我会托梦告诉我妈,拿阳间的钱。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寇枝扶额, 阻止了这个话题,问道:关于那只邪崇你知道多少? 沈晴天努力回想:我只看见它变成了我的样子,之后就被它关起来了,对了, 我这块魂体就是被它咬掉的。 咬掉的? 寇枝思索一会儿, 问道:你母亲情况怎么样? 她似乎忘记我死了, 对着那个邪崇叫我的名字,还关心得很, 我只看见她一面。说起这个,沈晴天很沮丧:要是我强大一点就好了。 寇枝瞥他一眼, 像沈晴天这种,非人为死亡后因执念在阳间飘荡的鬼实力都不强,想要再强大一些,就必须去吞鬼杀人, 成为怨念缠身的厉鬼。 真走那条路, 碰上稍有道行的天师, 现在灵魂还在不在都是未知数。 你身上的东西还在侵蚀你的魂体,我用莲焰试试能不能烧掉,你忍着点。寇枝边说,边召出跳跃的青色火焰,靠近努力克制着对莲焰天然生出的恐惧的沈晴天, 操控着一点点烧掉那些黑气。 结束后, 沈晴天松了一大口气,连连道谢。 大、大人。他期期艾艾地说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家呀? 正好手边没什么事, 寇枝说道:现在去吧。 他一动,这才发现和沈琼的手还牵着,寇枝抽回手, 嘱咐道:你在家安心看书,我去完就回来,如果有邪崇来了记得用我给你的符纸。 一起。沈琼望着他。 寇枝原本不想让沈琼去,转念一想,沈琼已经学了一段时间的玄术,正缺实战,况且气运之子将来要面对的可不止这些,就颔首同意了。 第44章 等会你跟紧我,要是遇见危险了记得躲我后面。寇枝嘱咐道。 沈琼眼眸微弯,轻轻点头。 因为沈晴天魂体不稳,不能在太阳下行走,寇枝用法器把它暂时收起来,靠着沈晴天在法器内指路,打车去往沈家。 怕打草惊蛇,寇枝没有让沈晴天出来,摁了门铃。 谁呀?门内传来女人的问话声。 寇枝面不改色,随口扯了个理由:你好,是沈晴天家吗?我弟弟跟沈晴天是同班同学跟好朋友,之前闹了点矛盾,后面转学了,这次放假专程带他来道歉,沈晴天在吗? 沈琼垂眸,抬眼时对着门上的猫眼,适时地露出一丝歉意。 如果那只邪崇蛊惑了沈母,一直在扮演沈晴天,那在沈母的眼中,沈晴天肯定还活着。 是这样啊。 开门的是位面容温婉的中年女人,看见他们,说道:晴天身体刚好,我让他出门多走走,估计等会就回来了,你们先进来坐坐。 怪不得没看见邪崇的影子。寇枝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谢谢阿姨。 沈母笑着应了一声,盯着沈琼看了好几眼,眼神有些复杂,一边带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寇枝眼眸微闪,问道:阿姨,我弟弟怎么了吗? 沈母又看了沈琼好几眼,扯了扯唇角笑了笑,说:没什么,有点像一个远房亲戚,要不是他家就他一个小孩,我差点就认错了。 她认识沈琼? 不,应该是沈琼的父亲或者母亲? 他们是远亲,认识正常,但沈母的表情有些奇怪。 寇枝望了面容平静的沈琼一眼,沈琼朝他轻微地摇头,示意自己并不认识沈晴天的母亲。 寇枝正思索着,又听沈母问道:你们叫什么呀?都是城南中学的吗?你弟弟看起来可乖,晴天也是好孩子,怎么会有矛盾呢? 寇枝眨了下眼,看着沈母,微笑着说道:我们不是亲兄弟,我姓寇,他姓沈,叫沈琼,说起来和叔叔一个姓呢,您认识吗? 沈母笑容一僵,重复了一遍:沈琼? 您认识吗?寇枝不动声色地微眯眼,他记忆力不错,在沈琼母亲去世的葬礼上,沈母也根本没有出现,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不认识。沈母脸上温婉的笑容僵硬,眼底一瞬间呈现出近乎惊恐的情绪,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是吗?可是沈晴天说沈琼和他是远房亲戚,他都知道,您居然不清楚吗? 寇枝步步紧逼,眼睛紧盯着沈母,沈母的表情冷了下来,站起身直直地盯着寇枝两人,说道:你们不是晴天的朋友,请出去。 寇枝微微蹙眉,笃定沈母隐瞒了关于沈琼的什么事,见这样问不出来,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们确实是沈晴天的朋友,专程过来完成他的请求。 他抬手,把沈晴天放了出来。 沈晴天突然被从法器里提溜出来,还有些懵,看见自己的母亲,立刻眼泪泛上来,想要抱抱沈母。 妈他哽咽地喊。 沈母皱着眉,一副没看见他的样子,目视前方,依旧警惕地看着寇枝两人。 沈琼的事一般都和玄术邪崇之类挂钩,寇枝还以为沈母同样拥有灵眼,也是玄门中人,现在看或许不是,真正的沈晴天这么突然地站在她面前,她的反应看起来不像作假。 寇枝拧眉思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递给沈母:痊愈的并不是你真正的儿子,阿姨,你把这张符在眼睛上一抹,就能看见真正的沈晴天。 沈母后退一步,神情戒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快出去,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楼道外有脚步声传来,一缕细微的煞气逐渐从门缝渗进。 察觉到邪崇正在接近,寇枝不再多说,动作迅速地用符纸在沈母眼睛上轻轻一抹,随后将沈晴天提溜到沈母面前,沉声道:等会你自己看,沈晴天,保护好你妈。 沈晴天点头,拉着愣住的沈母躲在一旁,一边给她讲这段时间的经历,只是沈母被遮蔽了记忆,眼神里满是怀疑。 似乎知道了里面有人,邪崇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 寇枝怕这东西跑了,召出莲焰,大步上前打开门,抬手将火击向邪崇。 莲焰最克邪崇,那东西猝不及防之下,被莲焰击中惨叫了一声,没有惊慌失措地逃跑,反而怒吼嚎叫,嘴巴成了一张巨大的兽口,犬齿锋利,裂开嘴朝寇枝扑过来。 寇枝纹丝未动,一只手扔出定身的符纸,另一只手掌心中的火焰愈大,在半空中升腾起熊熊燃烧的绿色火鸟,唳叫一声急冲而去。 火鸟与邪崇对撞,互相厮杀啃噬,迸发出无数火星。 莲焰只会烧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寇枝并不担心房子被烧,就是这邪崇沈母看得见,难免别人也看得见。 小琼。寇枝回头,对上身后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沈琼的视线,轻轻笑了一下:最近教你的结界,试试看。 沈琼颔首,上前。 气运之子的能力自然无比出色,初学者需要十分钟布置的结界,沈琼仅仅用了四分钟,缩短了一半还多的时间,动作简洁娴熟,毫不拖泥带水。 没一会儿,莲焰幻化成的火鸟与邪崇厮杀快要进入尾声,没有更多的精力维持人形,邪崇的真身逐渐暴露,一条狗尾巴从尾椎骨冒出。 寇枝一边盯着战场,时不时加把火,一边关注着沈琼,目光满是欣赏笑意。 他正打算夸一夸小孩,就见沈母突然挣脱沈晴天的手臂,跑了过来。 晴天! 寇枝蹙眉,沈母只是普通人,跑过来肯定会受伤,他正打算拦人,就见沈琼眼疾手快地拉住沈母,面容上全是冷意。 沈晴天见状连忙上前,抓住沈母的另一条胳膊,急忙道:妈,那不是我,你跑上去干什么?受伤了怎么办? 战斗结束,露了原形的邪崇趴伏在地,尽管没有力气,却仍然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沈晴天等人。 沈晴天警惕地拉着沈母往后退了退。 沈母还未开口,它瘦骨嶙峋的身体和狗脸开始迅速腐烂,皮毛一寸寸消失,肚子上破了个大洞,散发出熏人的恶臭,很快奄奄一息,最终幻化成浓重的黑雾,又砰的一声,化为下半本没有封皮的书,摔落在地。 寇枝本想研究一下一只病狗是怎么成为邪崇,又是怎么变成沈晴天的,只是它消散的太快,没有来得及。 妈,你还好吗?那头,沈晴天担心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沈母。 邪崇消失,术法自然也消失了。失去的记忆回笼,沈母怔怔地看着邪崇消散的地方,片刻后看向自己的儿子,眼泪盈满了眼眶:你真的是晴天? 沈晴天用力点头,同样眼泪汪汪:我是真的沈晴天,妈,你相信我。 寇枝耐心等他们母子二人冷静下来,沈琼已经捡起地上的书,确认没有危险,递给了他。 寇枝接过,翻了几页,就见沈母骤然转头看他,表情诡异,和沈晴天握着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拿又顾忌着什么。 他动作一顿,问道:阿姨,那只邪崇你是怎么惹上的? 我不知道,那天处理好晴天的后事,突然就这样了。沈母动了动唇,僵硬地说道。 寇枝又问了几个问题,沈母支支吾吾,只说自己不清楚不记得。 是吗?寇枝的表情不是很好,他眯了眯眼,准备让沈晴天来问。 沈琼从刚刚开始便一直面无表情,此刻幽黑的眼眸盯着沈母,嗓音平静,暗藏的寒意与骤然爆发的气势摄人:阿姨,如果你不介意看着沈晴天魂飞魄散,可以继续装傻。 魂飞魄散四个字,他一字一顿,务必让沈母听得清清楚楚。 沈母浑身一僵,忍不住后退一步,表情凝固。 寇枝意外地看了沈琼一眼,没想到一直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孩还会有这幅样子。想起刚见到沈琼的时候,又觉得不是那么意外了。 沈晴天瞪大眼睛,察觉到气氛不妙,有心缓和,讪讪笑着说道:沈哥,你是在说假话对不对?我妈只是刚刚被吓到了,你给点时间,我劝劝她。一边转头对沈母低声劝说。 第45章 沈琼本想说他不是在说假话,注意到哥的目光注视着他,抿了抿唇,下颌微绷,控制着神色和缓下来,恢复了乖巧的模样,低垂的长睫扇动,嗯了一声。 从冰冷的凶兽到柔弱的小绵羊,不过瞬息。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寇枝失笑。 他倒没有被欺骗的感觉, 只觉得沈琼不愧是气运之子,伪装的很好,是他之前把沈琼小看了,总是认为沈琼只是个经历凄惨的小孩, 需要细心地关怀照顾。 现在看见沈琼有这一面, 放心不少。 他揉了下沈琼的头, 手掌下是柔软微凉的发丝。 沈琼悄悄看他,见他神色自若, 不自觉绷着的脸放松下来,眼眸微弯, 映入点点微光。 沈晴天劝说了半天,沈母依然紧闭嘴巴,手掌死死抓着沈晴天的手臂,挡在沈晴天面前, 紧张地望着寇枝二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问的东西我也听不懂 沈琼神色冷了冷。 沈晴天想起眼前的人身上那杀了不知道多少厉鬼的煞气,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愈发着急:妈! 他还想再说什么,暂时给沈母开灵眼的符纸失效,沈母手心骤然一空,面前刚刚失而复得的儿子凭空消失, 她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 却无济于事。 寇枝看了眼同样慌乱、魂体开始消散的沈晴天,看向沈母:你不愿意说, 我们也不勉强,不过沈晴天的执念完成,很快就会消失, 这最后一面,我们是帮不了了。 他喊了沈琼一声,干脆利落地带着人离开。 还未打开门,身后传来沈母颤抖的声音:我说,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两件事。 寇枝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挑了挑眉:你先说说看。 沈母:你要确保我回答之后不会伤害我们,还要复活我的儿子。 最后一条不可能。他又不是神仙,寇枝说:我只能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沈母抖着唇,犹豫不决。 再拖下去就没时间了。寇枝提醒道。 沈母最终还是同意了。 寇枝给了符纸,等着她们俩告别,一边拿着邪崇掉落的半本书翻看。 这应该是下半本书,每一页都是空白的,纸张触手细腻微凉,尾页的一面黑色摸起来有几分像牛皮纸,同样泛着冷意,不像普通的书本。 寇枝没研究出什么,抬头时注意到身侧的沈琼目光放在那边泪流满面的母子二人身上,眼底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顿了顿,没有出声打扰。 片刻后,沈琼从回忆中抽回思绪,下意识去看身边的人,就对上一双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带着真切的担心。 那一刹那,曾经那些痛苦与怨气随之远去,心脏处腐烂生疮的一角仿佛被人小心翼翼地剜去治好,再用一团柔软温暖的棉花云朵填地满满当当。 他不再是任何情绪都无人在意、无人关心、独自蹲坐在漆黑房间的那个可怜小孩。 他有了教他玄术、在乎他感受、与他相依为命的哥哥。 沈琼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眉眼间的阴郁散尽,朝寇枝微微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笑容虽浅,却毫无阴霾,寇枝放心一些,随即拍了拍沈琼的肩膀,道:转学的事情不着急,后天我们搬去北城,先带你去玩两天。 这还是他刚刚才想起来的事,把沈琼接过来之后,虽然那时候是暑假,但沈琼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看书和学习玄术,连唯一出门的时间都只是出去买贡品香火和日常用品。 直到现在,寇枝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不是一直没有玩过放松过? 毕竟成长环境摆在那。 气运之子若是没有意外出事,经历过磨难后,成为男主是板上钉钉。寇枝和沈琼相处也有一段时间,即使知道沈琼以后成为男主生活会幸福美满,但他还是希望沈琼现在能放松一些,不用一直紧绷着。 沈琼点头。 寇枝看他一副乖巧的模样,眼前晃过他刚刚恐吓沈母的样子,忍俊不禁。 那边沈晴天已经完成告别,转身时魂体已经是半透明的状态,他郑重真诚地朝寇枝二人鞠了一躬,道谢之后,便在沈母含泪不舍的目光下消散。 沈晴天死于手术失败,没能看见沈母最后一面,他的执念很简单,只是再见一次沈母,完成最后的告别。 他消失后,沈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目光愣愣地望着消失的方向。 寇枝耐心等了一段时间,等沈母稍微缓过神,又把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沈母依然看着沈晴天消失的方向,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慢慢说道:这本书,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我的丈夫和沈琼的父亲在沈家大宅选拔继承人的时候认识,相见恨晚,因为表面是敌对关系,所以很少人知道他们感情很好。 晴天出生没多久,体弱多病,沈琼的父亲不知道从哪得知沈家密室有一样东西,说上面有治好晴天的办法,叫我丈夫去帮他,他想救他的儿子,我丈夫也想救我们的儿子,只是没想到他死在了里面,临死前把这东西给我丈夫,我丈夫身受重伤,拿着这半本书出来没几天也死了。 这半本书,本来是你们的。沈母顿了顿:那一年我听说沈家派了好多人查丢的东西,齐姐姐也突然离开,我怕连累到晴天,强忍悲痛,把东西藏起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齐姐姐也断了联系。 寇枝眉头微蹙,问道: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沈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给晴天办完丧事,浑浑噩噩的,收拾旧物的时候把这半本书翻出来,心里只想着要晴天回来,第二天就这样了。 阿姨。一旁安静听着的沈琼忽然问道:你知道那只病狗不是沈晴天? 在那只邪崇快要露出真身的时候,沈母跑了上去,当时还以为是护子心切,现在看,总觉得有几分猫腻。 你做了什么? 沈母脸色唰白,在沈琼让人心底发寒的视线下,额角渗出冷汗: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失去丈夫又失去孩子我实在太想晴天回来了。 所以?寇枝凝眉,语气带了点催促意味。 那上面说说,让将死的活物吃下晴天的骨灰晴天,晴天就能回来。沈母一闭眼,哆哆嗦嗦地说了。 寇枝脸色很不好看。 他突然有些为沈晴天庆幸,已经完成执念去投胎了。 不然得知顶替自己,差点害自己魂飞魄散的东西吃了自己的骨灰,还是亲妈喂进去的,会做何感想。 沈琼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从沈家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家,洗漱完,寇枝把那半本书给了沈琼。 沈琼接过,有几分讶异。 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那本幽谭诡书的下半本,你父亲拼命为你拿来的,你收好它。 沈琼一怔,低眸看着手中纯白的书,指尖微微收紧。 想了想,寇枝又说道:这本书有点邪性,它上面要是突然写了点什么,你先告诉我,我们商量商量,别擅自行动。 沈琼轻轻点头,须臾过后,低声道:哥,谢谢。 谢什么。寇枝失笑: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虽然原主的师父也很想要,不过人都已经去世了,况且这看起来就是气运之子的东西,物归其主罢了。 刚刚他用这半本试了试,想知道掩藏沈琼体质的办法,纯白书页上毫无动静,可能残次品比较不灵,现在就只能等拿到上半本再试试看了。 如果沈母没有说谎,那上半本应该在沈家密室之中。 沈家密室不好进,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寇枝琢磨了一下,打算先准备好东西,等沈琼玄术再精进些,他就去沈家密室。 这段时间,就先躲过请佛寺那帮人吧。 两天后,两人搬了家。 寇枝在另一座城市准备好了住所,直接把东西搬过去就行。 他们东西不多,沈琼更是除了书本就没什么私人用品,衣服都只有寇枝刚开始给他买的那几件,行李尤其少。 第46章 令寇枝惊讶的是,沈琼不打算带他母亲的牌位走。 问理由,沈琼只说香火应该已经足够,带着母亲奔波不好,已经把牌位放回坟墓前了。 寇枝沉默,看了眼抱在怀里的牌位,依然选择带牌位一起走。 怎么说呢,他都已经习惯了没事拜一拜前夫了。 沈琼见状一顿,垂下眼眸,遮掩眼中翻滚的情绪。 到了北城,寇枝先带沈琼去玩了两天,等转学手续办妥,再让沈琼入学。 沈琼的成绩一向好,从没让寇枝担心过。 即使突然转学,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没有掉下来过,寇枝欣慰的很,有时候也担心沈琼同时操心学习和学术太过忙碌,放假的时候时不时带沈琼去玩一玩,或是去某个有邪崇的地方练一练,顺便赚点钱。 白驹过隙,时间悄悄溜走,转瞬间年关将至。 沈琼放了寒假,早早回家准备年货。 这段时间他的玄术进步极大,据寇枝所知,已经能独立解决厉鬼级别的邪崇了,接了不少活,手里也有了小金库。 寇枝刚开始还跟着去,怕沈琼有什么好歹,毕竟这个世界还是有些危险,后来见识过沈琼干脆利落又果决的身手,认识到孩子大了,就不再跟着了。 哥晚上想吃什么?沈琼提着一堆东西进门,身上还带着几分寒意,他在门口站了站,等身上的冷意褪去,这才进屋放下东西,走近寇枝,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包饺子? 寇枝没有意见,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在沙发上坐好。 这段时间他在琢磨怎么才能在不惊动沈家家主的情况下进密室,想了好几个办法,都觉得不太行,为此有一点点烦恼。 沈家能威胁到他的人少之又少,大概就一个家主,但看沈琼父亲和沈晴天父亲都死在密室,就能猜到那地方不好闯。 注意到青年的神情,沈琼略想就明白青年在烦恼什么,他微顿,低声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哥不用为我冒险。 寇枝笑了下,应了一声,随后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拉着沈琼一起拿包饺子的东西。 他并不光为了沈琼,只有气运之子度过磨难,本身也强大起来,他才能走。 寇枝不希望在这里呆太久。 第35章 沈琼早已准备好包饺子的东西, 问寇枝想吃什么馅的水饺。 寇枝看了眼沈琼提回来的大袋东西,虾、玉米、白菜、猪肉牛肉,包饺子的食材几乎都有,他想了想, 说道:都包一点? 好。沈琼向来不会反驳他的话, 闻言开始处理食材。 寇枝觉得虽然他做菜不好吃, 但削个皮还是可以的。 他随手拿了根胡萝卜准备削皮,就见沈琼停下动作, 转头专注地盯着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见他动作还算熟练, 沈琼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转回身继续切菜。 寇枝反应过来,意识到沈琼估计是觉得他不会, 挑了挑眉, 三下五除二削完皮, 递到沈琼面前:你是不是有点太小看我了? 沈琼无奈,解释道:我是怕哥伤到手。 他看了眼黄橙橙的胡萝卜,赞扬道:哥真厉害。 寇枝觉得他当不起这句,想起差点被炸掉的厨房,心虚地移开目光。 脑海中忽然晃过似曾相识的一幕, 寇枝一怔, 拿下一颗菜的动作停住。 哥?沈琼注意到他微变的神情,出声问道。 没事。寇枝低下头, 语气带着几分怀念: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沈琼睫羽微颤,垂下眸,凝着寇枝手上的戒指:是这枚戒指的主人吗? 寇枝没有说话, 默认了。 那个人离开这么久,余生漫漫,哥就没有想过再找一个?沈琼状似随意,语气平静地问道。 寇枝想也没想就摇头,别说这只是任务世界,就是现实世界,他估计也不会再喜欢上谁。 虽然记忆缺失,他依然能看出那个人待他很好,如珍如宝,为他付出了许多。 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就算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对他一样好,不是那个人,他不会心动。 沈琼不再多说,握着刀柄的手收紧,他微微抿唇,敛去眼底的所有神色。 吃完饺子,寇枝和沈琼一起用买的东西装饰起来,整间屋子转瞬间喜庆不少,年味浓郁。 寇枝心情很好,剪了个小小的窗花,放在牌位上,还放了一叠自己包的饺子。 他做的饺子模样不是特别正规,不过沈琼手艺不错,没有煮散,撒上葱花,看上去也像模像样。 饺子是我包的,我徒弟煮的,你可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寇枝摆好东西,拍了拍牌位,上了柱香。 本来这碗水饺是他要煮的,不过沈琼说孝敬哥夫的一点心意,接过了手。 沈琼也上了一炷香,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难得说了句长话:这是我跟哥过的第一个新年,我们很开心,先生放心,以后每一个新年,我都会替你照顾好哥。 寇枝听着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能归为沈琼比他小好几岁,还是个堪堪快成年的小孩,居然说要照顾他。 他瞟了沈琼一眼,沈琼神情不变,似乎是认真的。 小孩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他注定是要辜负他们间的兄弟情了。 寇枝收起思绪,说道:过完寒假就高三下半年了,玄术可以暂缓一段时间,学校的学习为重,努力考个好大学,我跟他都高兴。 虽然沈琼成绩一向好,不过重要时期,越不能大意。 沈琼点头。 过完年,学校开学,沈琼回去上学,寇枝继续忙自己的事。 原主和其师父名声都不太好,寇枝带着沈琼搬家,请佛寺那边似乎觉得他们有猫腻,对他们穷追不舍,放跑了人的沈家面子上过不去,沈家家主下了命令,跟着追查他们的踪迹。 虽然寇枝搬家时已经尽量把痕迹都抹掉了,但难保什么时候被发现找上门。 他们也拖不了太久。那两方随时有可能为了什么天下大义,不管不顾地对沈琼判死刑,告知所有玄门中的人沈琼是灾厄之体,到时候就麻烦了。 沈琼玄术的进境极快,加上体内的煞气不暴动时能驱使,要不了多久,连原主都超越了。 寇枝打算好了,先去沈家密室拿剩下半本书,然后等沈琼高考完,他就结束这一切。 背叛的理由很简单,他要用沈琼的纯净之体当容器,复活他的爱人。 这天,是沈琼的生日。 十八岁生日意味着成人,对于小孩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也是沈琼脱离苦海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寇枝早早布置好家里,拿着订的蛋糕回家,准备给沈琼一个惊喜。 刚到家,雇的人来了消息。沈家家主出了门,和其他几位掌门、高僧一同对付作乱的邪崇,那邪崇逐渐壮大,只比鬼王好对付一些,估计要些时间。 机不可失,寇枝犹豫了几分钟,迅速买了票,要是回来的早,或许还能赶上沈琼的生日。 他没等沈琼放学回家,在手机上跟沈琼说了一声,直奔沈家。 沈家老宅占地颇广,修成了一座苏州园林,路也是弯弯绕绕,寇枝早就准备好了地图,在密室相反方向放了只小鬼,把人引过去,随后迅速去密室。 密室在沈家家主书房之中,这是沈母告诉他们的消息,还附带了机关位置。 寇枝进了密室,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抬手招了莲焰,摸索着在密室通道前进。 没走一会儿,就见前方亮着微光,看样子是到了尽头。 越接近,越能感受到令人身体发寒的煞气,浓重的煞气弥漫在空中,足以比拟沈琼煞气爆发的程度。 来这个世界后他见过很多邪崇,从未见过煞气如此浓重的,寇枝抿唇,沈琼父亲和沈晴天父亲都因密室而死,他提起警惕,一步步靠近。 入目的是中央的大铁笼,铁笼中有一团浓雾汇聚的人形,粗壮的铁链拴住了它的脖颈,铁笼与铁链其上贴满血红符纸,应该是在镇压它。 一本黑色封皮的书落在它身上,那人形似乎在沉睡,黑雾微微飘动,没有反应。 第47章 寇枝目光沉沉,丈量着距离。 眼前被沈家家主囚禁的邪崇不好对付,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那就只有一次机会,趁现在那邪崇睡着,拿到书后立刻离开密室。 寇枝打定主意,动作极为迅速地出了手。 几乎在碰到那本书的一霎那,一只黑雾凝成的手抓住了寇枝,笼中黑影发了狂,怒吼嚎叫着驱使煞气攻击他。 寇枝当即反手用莲焰拍在抓着他的手上,莲焰是邪崇克星,这邪崇却只是被仿佛只是被烫了一下,再度怒吼一声,空中弥漫的煞气汇聚成两双巨大的手,掐住寇枝脖颈。 寇枝想躲,黑雾手臂却死死地抓着他,手腕生疼,下一秒,脖颈也被紧紧掐住。 莲焰骤然变大,火势凶猛,奋力灼烧着黑雾。 寇枝用尽力气,成功烧掉几只黑雾手,脖颈处的剩余的手却已然收紧,他喘不上气,莲焰也萎靡下来,正打算拿出准备的符纸对付,另一只重新汇聚的手臂却伸向了他。 不是要杀他,反而与邪崇开始厮杀。 脖颈处力道骤然一松,寇枝止不住咳嗽,没时间去看突然出现的手臂,身旁忽然出现一道身影,猛然将他拉入怀中。 第36章 寇枝下意识想要挣开, 缓过神来看见是沈琼,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他皱着眉,一抬眼就见沈琼脸色极其难看,面色沉沉, 眼底的担心与怒意有如实质。 寇枝微微一愣, 来不及多想, 担心笼中的东西挣脱,推了推沈琼的胸膛, 示意他放开。 本以为能很轻易推开,却发现拥着他的手臂力道惊人, 这才恍然发现印象中瘦弱可怜的小孩,居然长的比他还高了。 寇枝轻咳一声,低声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再说。 笼中的东西嘶吼不停, 黑雾凝成的人形脸庞狰狞扭曲, 不断有新生长出来的手臂和沈琼驱使的煞气互相厮杀, 满屋游离的其他黑雾一刻不停地乱窜冲撞铁笼,符纸像是压制不住,一张一张地开始自焚。 沈琼一言不发,松开寇枝,随即钳制住青年的手腕。 他这次用的力道不算大, 可那地方刚被黑雾用力抓过, 留下一圈於痕,寇枝吃痛, 嘶了一声。 受伤了?沈琼眉头一皱,立即放开手,轻轻托着青年的手心, 去看他的伤势。 寇枝摇了摇头,看了眼像是立马要破笼而出的东西,蹙眉说道:没事,先走。 沈琼似乎有一丝不情愿,不断逼出体内的煞气,驱使它凶狠地攻击黑雾。 寇枝嘴角一抽,反手拉住沈琼,快步往密室外走去。 刚走到通往沈家书房的通道,身后的密室倏地轰然一声巨响,铁器砸在墙壁的声音清楚可闻。 笼子炸开来了? 寇枝往后面看了眼,一团庞大黑雾凝成的扭曲人脸疾冲过来,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无数张牙舞爪的巨大手臂从黑雾探出,试图抓住他们。 他心脏微提,拉着沈琼往外奔跑。 他们的速度赶不上黑雾飘来的速度,须臾之间,黑雾 掌心中攥着的手掌被抽走,沈琼停在原地,抬手掐诀:我拦住他,哥,你先走。 哪有让徒弟顶着的道理。寇枝抿唇,同样停下脚步,抽出几张攻击的符纸扔向黑雾,同时召唤莲焰。 莲焰克制黑雾,沈琼的煞气和黑雾同源,可以掣肘黑雾,他们两个人,不说稳赢,但也有几分把握,怕就怕沈家老宅的人听见动静过来,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 只能快速解决。 寇枝眸光转而凌厉,把罗盘扔给沈琼,手心涌出的青色火焰愈发明艳:我来牵制它,沈琼,用我前两日教你的阵法。 沈琼会意,驱使煞气缠住黑雾的手臂给寇枝降低难度,一边抓紧机会布阵法。 这个阵法是专门用来对付邪崇的阵法,邪崇越是带有血气,越是强大,阵法的力量就越发强大。 眼前的邪崇形容可怖,黑雾中人脸攒动,血气冲天,显然杀了不少人,用这个阵法最为合适。 不到片刻,阵法只差最后一个方位便能成功布下,寇枝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黑雾似乎感觉到了阵法的威胁,吼叫一声,人脸选定寇枝,蓦然疾冲而来。 寇枝陡然一惊,为了牵制黑雾,他离的很近,此刻依然躲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甬道忽然暗了一瞬,连寇枝手中青色火焰的光芒都被掩盖住,同时响起的是黑雾的惨叫声。 再亮起来时,寇枝看见了沈琼,像是保护他杀死小鬼的那一晚,浑身煞气比那一天暴动更甚,脸色苍白透明,唇瓣鲜红如血,黑如深渊的眼里翻涌着沉沉的怒意。 庞大的黑雾大吼着扭曲翻动,沈琼像是在吞噬般,它凝聚出的手臂溃散,被吸入沈琼体内。 寇枝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反应过来,注意到沈琼的脸色越来越白,唇角也溢出鲜血,想起沈琼原本就因为体内满溢的煞气时常难受,这次吸食这么多,再这么下去,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沈琼。他拉住沈琼的手臂,厉声制止道:快停下! 沈琼看起来并不想停下,眼神里是全然的愤怒与杀意,寇枝抿唇,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你再这么下去,爆体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沈琼身形一僵,逐渐停下。 哥。他低声道,眼底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不甘心:它想杀你。 我知道,可是我更担心你。寇枝劝道:沈家的人可能发现这边动静了,我们先回去,其他以后再说。 听见寇枝前半句,沈琼黑漆漆的眼眸微亮,乖巧点头,跟着寇枝快步出去,将身后被吸食掉了大半条命的黑雾丢在原地。 黑雾见他们离开,原本想跟上继续杀人,看见突然回头看它、唇角还带着血的沈琼,被吞噬的记忆深深刻印,下意识瑟缩地往后飘了飘。 寇枝一无所觉,完全没发现沈琼往后看的冰冷眼神,带着沈琼飞快离开密室回到书房,惊讶地发现刚刚他们那么大动静,沈家居然没有人过来查看。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重新合上的密室石门,寇枝还是和沈琼道:走吧。 他们避开沈家的守卫,悄悄回了家。 一路买了最早的车票回了隔壁的北城,沈琼都一言不发。 寇枝还以为他受了伤,所以不想说话,没想到一到家,刚进门,沈琼突然拉住了他,低头看他的手腕。 注意到那些於痕看起来青青紫紫愈发严重,眉眼都沉了下来。 这次去密室,是为了我?沈琼低声问,心底却早已有了答案,嗓音哑了几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寇枝刚想说是因为他母亲救过他,就听见沈琼平静的说:我的母亲根本不会救人,父亲死后,她就疯了。 她有时候恨不得我陪葬,恨不得所有人给她丈夫陪葬,怎么可能救一个陌生人?沈琼叹息道:我曾经以为你收留我,是想在我身上得到某样东西,或是想要利用我,那时候被感染地同样有些疯狂的我下定决心,如果是这样,我就杀了你。 沈琼从身边的柜子拿出医药箱,眼睫低垂,轻柔地给寇枝上药:之后我发现,你不是,你单纯地对我好,想要我重新读书,考上好大学,真的把我当做弟弟在疼爱。 我也越来越沉溺,甚至有时候想,如果你真是我的亲哥哥就好。沈琼话锋一转:但是后来,我庆幸我们不是。 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手腕上,舒缓了手腕的疼痛。听着沈琼的话,寇枝隐隐意识到不对,想抽回手,察觉到他的动作,沈琼收紧了力道,不让寇枝抽回。 松手。 寇枝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看着沈琼道。 沈琼并不想松开,但他对上寇枝的眼神,心口仿佛被一记重锤砸了一下,闷疼地手臂发麻,全身都涌入凉意,不得不缓缓松了手。 他唇角的血迹早就擦干,只是脸色依然是苍白的,此刻就更加白了。 话语在喉咙间攒动,最终被咽下,手掌攥紧药膏,又松开,半晌,在寇枝转身想走的时候,沈琼说出了埋藏在心里的另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我?要救我?是因为我像你已经死了的爱人吗? 第48章 他早就察觉到了,每当他在厨房做饭,或是在客厅看书时,寇枝总会看他,那种专注的、透过他看别人的目光,以前或许觉得没什么,后来便宛如一根刺,深深扎入心脏。 每每发现一次,就扎地深一点。 寇枝愣了一下,他确实觉得沈琼有些像上个世界的男人,但他还真没想到沈琼会察觉,闻言思考了会儿,觉得沈琼简直太好了。 瞌睡来了送枕头,可不好吗? 已经拿到幽谭诡书,气运之子的体质问题解决,实力也快差不多了,相信等高考完,就能打败他,现在沈琼给出他背刺的理由,到时候暴露真面目再被打脸,任务不就完成了吗? 寇枝想点头,但是太过明显了,他还想等沈琼高考完尘埃落定呢,这种时候,还是隐晦地默认比较好。 他深深看了眼沈琼,沉默片刻,之后把幽谭的上半本给沈琼,说道:别想那么多,还有不久就高考,好好看书吧,这半本也给你,然后我们赶紧把体质问题解决,请佛寺的人不好对付。 寇枝说完,沈琼闭了闭眼,寇枝故意不去看他,转身离开,徒留身后的人攥着药膏书本,落入阴影之中。 另一头,沈家老宅。 结束战斗的沈家家主回了沈宅,巡查的人立刻过来汇报今天有人和鬼物闯入沈家的痕迹,脸色微变,匆匆去了书房,一眼就发现书房的机关被动过。 他进了密室,看见好不容易喂大的邪崇缩水大半,恹恹地撞着密室布满符纸的石门,幽谭的上半本也不见了,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 他重新抓着想跑的邪崇回去,修复好笼子,将放在储物空间的尸体扔进铁笼,语气裹挟着暴怒:阴煞的尸体,快吃,吃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黑雾立刻涌了上去,风卷残云吃掉尸体,然后将记忆投放在空中。 沈家家主看完全程,脸色可怕,冷冷地扯了扯唇。 灾厄之体,正好喂你。 第37章 寇枝回了房, 略带冰凉的表情卸下,心底仍然满是惊诧,完全没想到沈琼会对他说那些话。 刚刚完全是凭着直觉打断沈琼的话,不然怕是接下来的话他更加无法应对。 他背靠着门, 仔细回想, 一一检查, 明明记忆中和沈琼一向是兄友弟恭,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沈琼怎么会生出那种心思? 也有可能是小孩天天面对他,把孺慕之情以为是那种心思, 弄错了。寇枝沉了沉气,安慰自己,不论如何,等沈琼高考完, 他立刻暴露真面目完成任务, 少年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碍什么。 想起高考,沈琼忽然记起今天沈琼的突然出现,就算沈琼特意申请走读,但是晚自习还是不可避免,如果他下了课从北城过去, 时间绝对不够, 只有翘课才能在那个时间到达沈宅。 寇枝磨了磨牙,下意识想出去说一说, 手刚握上门把,顿了顿,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算了, 现在还是让沈琼静一会儿吧。 他刚放开手,就听见门被敲响的声音,沈琼站在屋外,嗓音平静,宛若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哥手腕的伤要记得涂药膏,药膏放在门口。 他顿了会儿,嗓音轻轻,隔着房门,有些低低的喑哑模糊:谢谢哥的蛋糕。 寇枝微微一愣,恍然想起来今天是沈琼十八岁生日,沈宅那紧张刺激的一趟,回来又遭受我把他当弟弟他居然想告白的冲击,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寇枝连忙看了眼手机上时间,来回一趟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居然已经快凌晨了,距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沈琼的生日就要过了,他还没吃蛋糕吹蜡烛!还受了他的冷脸。 这可不行。 寇枝一把拉开门,牵着微微抿着唇眸中还停留着几分暗色的沈琼,快步走到桌前蛋糕已经被沈琼从冰箱拿出来了,只是包装还没有拆。 他匆匆拆了包装,把蜡烛插上点燃,跑过去关了灯,又跑回来,带着几分着急地看着沈琼:快快快,我唱生日歌,你吹蜡烛许愿! 沈琼眼底的晦涩一扫而空,错愕地看着寇枝。 寇枝拍了拍他,表情严肃:快呀,就差三分钟了! 他说完,清了清嗓子,唱起生日歌。 唱生日歌这种事,寇枝在上个世界经历过很多次,现在是熟得不能再熟。 他唱着,彩色蜡烛的昏黄烛光映照着沈琼的面庞,小小的火苗在眼底不断跃动,低眸望着他,闪出一抹柔柔暖意的光。 寇枝不知不觉,唱歌的声音轻了些,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脏忽地跳了一声。 沈琼弯着唇,轻轻吹灭蜡烛。 室内陷入黑暗,弥漫着一丝丝蜡烛燃烧的气息。 寇枝眨了眨眼,回过神,转头打开灯,问道:你不许愿吗? 沈琼抿唇笑,神色柔和地不行,他嗯了一声:愿望已经实现了。 寇枝点头,没多问,弯着眉眼祝贺道:小琼,十八岁生日快乐。 谢谢。沈琼轻声道。 回来时的小插曲似乎被刻意遗忘,两人都没有再提,吃了蛋糕,寇枝把特意买的书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沈琼,再嘱咐几句,让沈琼好好学习,之后便回了房。 进去前,把房门口放着的药膏拿了进去。 晚上,寇枝做了个梦。 场景有些熟悉,同样的祝贺生日,同样是他唱生日歌,对面的人脸模糊一片看不清,吹灭了蜡烛。 他问,不许愿吗?对方像是笑了,和沈琼说了同样的话。 人脸上蒙着的雾散去,露出一张俊朗深邃的脸,柔柔凝视他。 一会儿,又浮现沈琼的脸,逐渐重合。 寇枝惊醒了。 他茫然地在床上坐了会儿,心中惊疑不定。 要不是知道自己不喜欢替身那一套,他都要怀疑自己把沈琼当替身了。 寇枝扶额,觉得沈琼那样觉得没毛病,不过这样正好,给暴露真面目当铺垫。 他起床,沈琼已经走了,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餐和药膏,还贴心地写了张小纸条贴在上面,叮嘱他记得抹药。 其实哪用得着这么夸张,那点痕迹就是当时看着可怕,昨天抹过药,睡了一觉,今天手腕上的痕迹就淡了不少。 不过寇枝心情还是好了点,他弯了弯唇,乖巧又贴心的小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不怪他对沈琼心软,愿意陪他到高考结束。 吃了早餐,寇枝无所事事。幽谭诡书已经拿到交给沈琼,体质问题解决,他们换了个城市,请佛寺的人暂时也找不到,他该做的事情几乎都完成了,如果不出意外,沈家应该就是剩下的大boss,那就该强大起来的气运之子对付了。 就等着沈琼高考完。 寇枝捧着脸发了会儿呆,继续去追神奇宝贝。 上个世界貌似是看完了,但是记忆缺失,有些地方又忘了,正好可以愉快地再看一遍。 时间很快过去,高考近在眼前,寇枝比沈琼看上去还紧张,只要沈琼在家吃,就早早出门去饭店打包饭菜,四菜一汤,保证营养均衡,让沈琼吃得开心,也不用惦记着给他做饭。 寇枝原本是想请个阿姨,玄学圈的人三弊五缺是不好,但优点也明显,干一单钱也多。 只是沈琼拒绝了,家里多个人不习惯。 天大地大,考生最大。 寇枝便只好放弃,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天天寻思给沈琼吃什么菜好。他不会做饭,外卖担心不卫生吃坏肚子,就去外面大一些的饭店买。 转眼间,高考来临。 寇枝早早起来,给沈琼煮了两个鸡蛋和一根外面买的油条,给他摆好,祝他旗开得胜,门门满分。 沈琼没说现在满分是一百五,勾着唇角把早餐吃了。 东西都带好了吗?寇枝看着他吃完那一百分,又迅速地给他面前放了些三明治和豆浆:再吃一点,不然考试肚子饿。 沈琼顺从地把东西吃了,随后故意当着寇枝的面再次检查了一遍,微微笑着说道:都带好了,哥放心。 寇枝点头,送他去考场,路上不断叮嘱,沈琼微微笑着也一一应下。 第49章 到了考场,身边都是神情紧张的家长和考生,寇枝不免也紧张起来,翻来覆去地叮嘱,沈琼对着青年紧张的视线,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应道:我会检查卷子,不会有心里负担,不过等我考完,哥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寇枝没有多想,点了点头,眼也不眨地目送沈琼进考场。 他看了看周围,下午还有考试,最好在附近找个可以吃饭休息的地方。 高考两天考完,考完后,寇枝整个放松下来,总算没有那么紧绷,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算着时间,打算去接沈琼,忽然听见系统的声音。 宿主,是不是要赶进度了? 他们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了。 寇枝一顿,应了一声:过两天就开始走进度。 沈琼刚考完,肯定很累,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系统过了会儿,有些欲言又止,它想说您上个世界也是这样,不会又要因为气运之子留在这吧?转而想到这个世界宿主和气运之子根本没谈恋爱,前段时间还打断了气运之子的告白呢,那应该不会? 它没再出声,看着宿主去接气运之子。 寇枝定了间酒店的包厢,点了一桌菜,专门给沈琼庆祝。 他没有问沈琼考得怎么样,想也知道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成绩肯定很好,只是让沈琼多吃点。 从考场回来,沈琼看起来轻松许多,冷白清隽的脸上多了点笑意,眉眼舒缓,和寇枝轻声说些话。 寇枝很安静地听他说,沈琼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钥匙扣,底下缀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玩偶,是皮卡丘。 考完的时候在旁边的摊子看见的,觉得哥会喜欢。 寇枝微微一愣,这个世界他并没有在沈琼面前说过自己喜欢皮卡丘,莫名的,从上个世界离开,他就不太希望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也不希望从别人手中收到皮卡丘样式的礼物。 他下意识想推拒,抬眼看向沈琼,对上盈盈笑着的柔和漆目,鬼使神差地接过:谢谢。 沈琼微微一笑。 哥还记得答应我一件事吗?他问道。 寇枝想起来,点头,机警地补充道:要我能做得到的。 沈琼抿唇浅笑,说道:哥肯定能做到。 他在寇枝诧异的目光下凑近后者,在寇枝略微不自在地偏过头后,嗓音如流淌的溪水,压低压轻,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把我当成一个男人,而不是小孩、弟弟,可以吗? - 两人回了家。 气氛诡异。 寇枝回了房,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他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沈琼的话。 当时他是想把苗头扼杀在摇篮的,直接拒绝沈琼,没想到沈琼像是看懂了他的眼色,转而说他长大了,不能总被当小孩。 话题轻轻一绕,就变了层意思。 寇枝的拒绝卡在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顺着沈琼递过来的梯子下。 深呼吸了一番,寇枝睁开眼,打定主意尽快走进度,也相当于断绝沈琼的想法。 为了让接下来背叛的戏码更加逼真,在沈琼面前,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提及那个人,时常会做出一副晃神的模样,或是摸着牌位发呆。 次数一多,沈琼隐隐察觉到什么,却从没有多说什么,寇枝晃神他等着,寇枝发呆他陪着。 寇枝都有些忍不住了,试探地问。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沈琼眉目微敛,轻声问道:是先生的忌日快到了? 寇枝一哽,说起来他都收留沈琼一年了,还没给他的好丈夫定好忌日就记得平时烧烧香了。 他轻咳一声,严肃点头:是快到了,你去给他上柱香吧。 沈琼从善如流,温声应好,给牌位上了一炷香,背对着寇枝时,望着牌位的眼神渗人。 寇枝一无所觉,继续演戏:你的体质问题解决了吧? 嗯,多亏了哥。沈琼上完香,站起身,眉眼间阴郁不在,全然是唇红齿白的清隽俊美,眼底满含暖意。 体内的煞气也安静下来,应该不会再爆发。 寇枝露出一个满意又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沈琼的肩:那就好。 他转而看向台上的无名牌位,神色黯然:明天是他的忌日,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见他。 沈琼垂眸,以为寇枝是带他去牌位的坟墓,黑漆的眼底闪过一道森森暗芒,轻轻颔首。 人都说,和死人挣是最难的,他偏偏要这早死的鬼好好看着,他会让哥的心里,只有他。 第38章 人都不在这个世界, 当然没有什么坟墓可言。 寇枝只是需要一个理由罢了。 他支开沈琼去买东西,为的就是在家里布置好一切。 吞噬了将近半数的黑雾,虽然受了一段时间的伤,但沈琼的实力又上了一层楼, 寇枝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不过他也不需要打得过。 为了逼真, 寇枝布下的阵法是实打实有威力的对付灵魂的阵法,确保沈琼察觉到他是真心下了死手而动手自保。 布完阵法, 寇枝这才拿起手机,略略看了眼沈琼发过来的纯白花束, 动了动手指,回了个好。 收到回复,沈琼回来地很快,手上捧了两束花, 一束纯白的菊花, 和几枝热烈的玫瑰。 他拿着花, 先把菊花放在无名牌位之前,然后把玫瑰插入花瓶。 哥。沈琼很浅地弯着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好看吗?花店送的。 寇枝有几分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沈琼神色一僵,唇角缓缓放平,小心翼翼地看他, 抿了抿唇:我知道今天是他的忌日, 花店送的赠品,哥不喜欢, 我去扔了。 不用。 寇枝淡淡道:放着吧。 他端起桌上冰凉的果汁,递给沈琼:辛苦了。 自从他表露心意,像这种代表着亲昵的动作就没有了, 沈琼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许酸酸的,沈琼也不在意,珍之重之地喝完,眼中刚浮现出一丝喜悦,就见地板上微微发亮,淡淡的痕迹显现出来。 沈琼眉梢微动,离开痕迹所在的地方,随口问道:哥在练习阵法吗? 一道力量按住了他,制止了他的动作。 沈琼一顿:哥? 没有,只是时机到了。寇枝轻轻笑了下: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努力,这具躯体很好,我想应该可以承受他的灵魂。 阵法中的人神色怔愣,有片刻晃神,随后回神冷静下来,蹙眉看着阵法外的青年,似是不解地询问道:哥,你在说什么? 他的目的不是要气运之子死,寇枝不介意当一个话多的反派,手掌幻出莲焰,假装漫不经心地拨弄,捏造出合适的反派气质,说道:纯净之体的作用我没跟你讲过吗? 只要纯净之体本身的灵魂消失,任何一个鬼魂都能占据他的身体,重新复活。寇枝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眼中透出思念和痴狂,随后看向沈琼,神色透露出几分迫不及待的愉悦:你知道这一刻我等了多久吗? 千辛万苦才发现了你,结果好不容易找到的纯净之体,居然被煞气污染到让人以为是灾厄之体,还被沈家跟请佛寺盯上,真是废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说到这,他拧了下眉,有几分嫌弃,下一秒眉头松开,又露了点笑:不过好在都解决了,谢谢你的配合。 出乎寇枝意料之外,沈琼安安静静听着,一言不发,那双乍看深不见底的漆目凝视着他,情绪难辨。 寇枝说完,自觉演技还行,应该没有露馅,面对沈琼拒不接戏的样子,一时之间有点难以往下接。 这时候再说反而多说多错。 寇枝干脆催动阵法,摆出杀气腾腾的模样。 第50章 他专门布下的阵法杀机四伏,寇枝推测过,除非沈琼用全力,不然根本逃不出。 这也能侧面证明他丑恶真面目的真实性。 谁知道沈琼就在那静静站着,任由阵法启动,剥离他的神魂。 是真的要杀了我吗? 苍白透明的脸上忽然浮现委屈伤心,身形摇摇欲坠,眉眼氤氲,一副毫无求生欲的模样。 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哥要杀我,那就杀吧。 寇枝瞠目结舌,他就没想到过沈琼会放弃抵抗,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努力思考接下来的剧本。 阵法威力巨大,沈琼不抵抗,身体根本撑不住多久。 他焦头烂额,深吸了口气,维持表面的镇定,视线望着阵法中的沈琼,脑中忽然略过什么。 沈琼,真的会因为他说的几句就放弃生命吗? 初见之时冷若冰霜的眼神,还有那毫不犹豫捏碎厉鬼的动作,都与现在的情况违和。 寇枝蓦然扯了扯唇,心缓缓放下,这小崽子,肯定在炸他。 好。寇枝垂下的眼睫扑闪两下,忽而抬眸,弯着唇角,笑意盈盈,目光怜悯地看着沈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你的命了,待到你死后,我会让我的爱人为你上一炷香。 哦,还有这小孩玩意,还给你。 钥匙扣被扯下扔入阵法之中、沈琼的面前,啪地一声,宛若不值一提的垃圾。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隐隐涌上心头,寇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表面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被阵法折磨地越来越白的脸色,甚至给阵法加了把火,让灭魂的速度更快。 沈琼的面色猛然变了,他不顾头疼欲裂的脑袋,灵魂深处传来的尖啸,眼眸陡然阴沉下来,一字一句像是从咬牙挤出来的:这一年来,难道都是假的? 他声线低沉喑哑,再不复悦耳的清凉溪水,含着浓烈的怒火,又隐隐蕴藏着一点希冀祈求:你去沈家,那么拼命,是做戏? 对呀,花了我不少时间呢,其实你不来我也不会有事,没想到你来了,差点伤到你贵重的躯体呢。寇枝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点,教你玄术,给你幽谭诡书对你好不过是想麻痹你,反正那本破书除了解决你体质问题对我也没用。 刚喝的果汁味道好吗?他点了点杯子:里面掺了点招魂的小东西。 等你魂飞魄散了,他就能彻底占据这具躯体。寇枝说着,满脸迫不及待。 眉目清隽的少年映着阵法发出的幽幽荧光,肤色几近透明,他眼底跃动着火光,神色难辨,望着寇枝的目光晦涩不明,冷寒到了极致。 寇枝心脏一抽,泛着难以言喻的细细密密的疼,他错开眼不去看那边,去看手里的莲焰,假装百无聊赖地等着沈琼死,实则垂下眼帘遮掩眼中的神色,心想沈琼看起来都那么生气了,应该要打倒他这个反派了吧? 冷冽的寒气他都感觉到了,冷飕飕的。 他等了等,眼见沈琼丝毫未动,只是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一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不由有些着急。 光看着干什么?动手啊?打倒他这个反派啊? 再拖下去,男主恐怕要先死一步了。 沈琼的脸色越来越白,连嘴唇也血色尽失,嘴角不断溢出与之相反的鲜红血色。 寇枝沉了沉气,决定速战速决,使出杀手锏。 他轻轻吸了口气,在心底说了声抱歉。抬眼,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仿若施舍般轻声道:沈琼,你不是喜欢我吗?等你死了,谢澜会顶替你,他是我的爱人,我们会再次结婚,白头偕老,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所以,去死吧。 这段话的威力极大。 浓重到可怕的煞气骤然爆发,转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沈琼原本漆黑幽暗的眼瞳猩红,如被激怒的猛兽,眼睛死死盯着寇枝,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暴怒杀戮之气。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眼神毛骨悚然,寇枝喉咙一紧,喉结不由自主滚了滚。 眼前极速地晃过一点画面。 那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愈发强烈,到了关键时刻,寇枝没有在意,他假装镇定,表现得不以为意,在作死的道路上疯狂行走,催促阵法加速,并且嘲讽道:沈琼,你不会以为你逃得了吧? 沈琼低低笑了笑,眼中却全然没有一丝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森寒的阴冷,即使嘴角溢血,气势依旧让人胆寒。 他抬手掐诀,怒吼咆哮着的厉鬼出现在阵法中,代替他受阵法的剥魂灭魂之刑,他则轻轻松松走出了阵法。 寇枝睁大眼,表情震惊。 这次不是作假,他是真的惊讶,相处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沈琼还有这一手。 不过他是要被打倒的,本身也不用对反派和主角实力差太大而悲伤,安安心心受死就行了。 他看着沈琼捡起钥匙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不过须臾,全身被浓如一团漆墨般的黑雾禁锢,不得动弹。 喉间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熟悉的手,掐着他脖颈的要害,缓缓收紧。 呼吸受到阻碍,青年脸色逐渐涨红,眉梢紧紧锁着,表情痛苦。 沈琼松开了手。 窒息濒死的感觉刚升起不到一息,骤然消退,寇枝忍不住微微弯下腰,捂住脖子咳嗽几声。 声音在一片死寂的屋子回荡。 青年脸上的红意逐渐消褪,只余眼尾与唇瓣微微泛红。 沈琼就短暂地掐了一下,寇枝很快缓过来,他咳完,抬起头,面前不知何时比他还高一些的沈琼眼神冰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瓣紧抿。 来了,打脸反派的场景。 寇枝摆出惊恐的表情,等着沈琼继续动作。 被注视的人唇抿地更紧,浑身都是戾气,眼底氤氲着墨色。 他看了半晌寇枝,就在寇枝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弄死自己的时候,沈琼眉眼郁郁,深深看了眼寇枝,转身离开。 寇枝愣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吧?就这么走了?他可是想杀他啊? 寇枝脚步微动,下意识想追上去,想起这样不符合刚刚营造的反派人设,眉梢微拧。 宿主。系统一直盯着任务进度,等事情结束,立刻上线汇报:进度到百分之七十了。 才七十? 寇枝沉思。 可能是因为他的惩罚太小,居然被掐了一下就放过了,脖子都没留个印。 还有可能沈琼或许还对他背叛的事有一些不信。 寇枝默默无言。 看着小孩一点点从沉默孤僻变得有了几分人气,他是想速战速决解决一切,这样在沈琼心中留下的痕迹也更少一些。 可现在,看样子只能再去刺伤他一次。 青年手指一缩,胸口被刺了一下,全身陡然没了力气。 他无力地扶着桌子坐下,怔怔望着门,胡乱想着,刚刚阵法差点就成功了,小琼现在会不会很难受?他就这么走了,今晚住哪里呢? 纯净之体虽然被掩盖了,但是被人发现怎么办?要是沈家的人看见了他,会不会有麻烦? 寇枝越想眉头越紧。 桌上还摆着刚刚递给沈琼喝果汁的那只水杯。 谢澜并不在这个世界,哪来的可以招他魂的东西,不过是加了一点盐和白醋,为了让小琼更加相信他说的话罢了。 寇枝轻轻抚了抚水杯,手指一顿。 谢澜。 是他刚刚说的名字? 对峙时闪过的画面模模糊糊地再次从眼前晃过。 是他上个世界完成任务的场景。 他对一个熟悉的男人冷嘲热讽,把蛋糕扔进垃圾桶,摔坏水晶球。 男人死死盯着他的视线,和沈琼刚刚的眼神一模一样。 甚至在他羞辱完后,也和沈琼一样,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戒指隐隐约约散发着几分烫意。 寇枝有些恍惚,耳边响起系统冰冷的机械性声音:宿主,气运之子生命垂危了。 生命垂危?! 寇枝猛然站起身。 沈琼怎么了? 他脸色大变,心脏砰砰砰极速跳动,一颗心七上八下,一边匆匆出门一边焦急问系统:沈琼在哪? 第51章 系统说了地址,正想说让宿主不用担心。 寇枝急匆匆出了门,心急如焚,低声打断欲言又止的系统,问道:是不是我刚刚下手太重?他会不会出事? 不是不是,是沈家密室的黑雾,沈家家主把它喂好了,现在在跟沈家家主一起在对付气运之子,想让黑雾吞噬气运之子。系统连忙解释。 寇枝紧紧抿着唇,他早就猜到沈家家主肯定是这个世界最后的boss,但没想到会挑他弄伤沈琼的这天。 他的小孩受了伤,又被他伤了心,还被人偷袭,该有多难受? 他急忙去系统报的地方,可还是晚了一步。 熟悉的人影半跪在昏暗的小巷中,手中握着什么,眼睛半阖,口唇大口大口涌着鲜血。 沈家家主站在他不远,一只手臂被砍下,表情充满了警惕和恨意,黑雾在他身旁,无声朝一身狼狈的青年咆哮。 即使这副濒死的模样,他们依然惧怕地上的人。 寇枝破除沈家家主布下的结界时,两方同时动了。 沈家家主把断掉的手臂扔给黑雾狰狞的人脸,看着它一口吞噬,扭曲大笑着捏着符纸上前,同时驱使黑雾冲向沈琼。 沈琼同样抬手,冲天而起的煞气与黑雾对撞。 寇枝想上前帮忙,系统刚想开口,察觉他的动作,急急阻止:宿主,不行啊,你也是反派呢。 是啊。 寇枝的脚步顿住,怔怔地望着前方。 他也是想害沈琼的一员。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在与一人一邪崇交手之际,沈琼忽然晃神,看向了他的方向。 漆黑幽暗的眼睛陡然亮起,带着一丝明亮的希望。 那丝希望,随着青年停顿的身影,逐渐黯淡,最终归于死寂。 宛若对一切失去兴趣,沈琼闭了闭眼,收了手,任由沈家家主打向自己。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沈琼死了。 寇枝表情凝固,从头到脚的血液仿佛被灌入冰水,忽然冷得牙齿打颤,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便跌倒在地。 脑子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这一刻,寇枝突然想不起任务了,不管什么任务进度,什么世界意识对气运之子的考验磨砺,这一刻,他只想沈琼活着,活得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活着。 - 那一头,同样伤得不轻的沈家家主原本还以为今天就要折在这,没想到反败为胜,眉宇间的褶痕都舒展了,可谓满面笑容。 终于死了。他感叹了一声,同时指使黑雾:快快快,灾厄之体的灵魂变成鬼王要一段时间,趁他灵魂还在身体里,把他吞掉,你就能成鬼王。 话音刚落,头顶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还未到夜晚,这一片的天幕却如同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笼罩这片天地,让结界外的行人困惑地抬头看天。 这是怎么了? 沈家家主同样疑惑了一下,抬手燃了张符纸点亮,就见地上的尸体倏然动了。 准确的说是灵魂飘了出来,散发着铺天盖地浓烈森寒的鬼气,阴戾可怖。 天空中的黑暗如裹着墨汁,如旋风般被注入新生鬼王灵魂之中,黑雾连哀嚎都来不及,便被卷入飓风,被吞噬地干干净净。 沈家家主脸色大变。 寇枝瞳孔放大,看着再次出现的沈琼,欣喜至极,扶着墙站起身,积蓄在眼眶中的眼泪不断掉落,满心庆幸。 系统旁观了这场变故,目瞪口呆,这才想起来一直被事故打断的话,连忙说:宿主宿主,我刚一直想说,沈琼会没事,之前他在宿主设的阵法里的时候,我担心气运之子真的死掉,联系了世界意识,世界意识说气运之子死了也没关系,他会变成鬼王存在,还会更强! 寇枝想骂一顿系统,但心神又不受控制地放在死而复生的沈琼身上,他低声喃喃:小琼 没死,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他忍不住露出了笑,随后擦了擦脸,心想又哭又笑,真丢了当哥的脸,不知道沈琼还愿不愿意认他。 飓风归于平静。 天幕逐渐透出光亮。 那新生的鬼王浮在半空,毫无温度的视线瞥他一眼,嗤笑一声:假惺惺。 第39章 是他有错在先, 沈琼这么说无可厚非。 寇枝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 他想起身,只是手脚刚脱了力,现在依旧软绵绵的,冰凉的没有多少力气。 那头新生的鬼王已经收回视线, 抬手, 轻而易举地钳制住沈家家主的脖颈, 随手一折,像丢垃圾一样将没了声息的人嫌恶地扔掉。自始至终态度轻飘飘, 似乎捏死的不是玄门的一家之主,而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蝼蚁。 处理掉垃圾, 阴郁颓靡的鬼王转过头,冰冷的视线看向仍然跌坐在地的青年,唇角轻轻勾起,语气充满恶意:现在, 该你了。 寇枝心中一凉, 刚想开口,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意识被抽离,坠入昏沉。 沉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袋晕晕乎乎,期间醒过几次, 只是睁眼不过多久就又昏睡了过去。 直到彻底醒来, 感受到四肢绵软无力,眼前也依然漆黑, 寇枝都有些木然了。 一时间分不清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这里本身就昏暗。他抬手,想揉一揉太阳穴,耳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铁链碰撞的声响。 寇枝动作一顿, 下意识低头看向传来声响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眼睛适应了,眼前的东西清晰了一点,能模模糊糊看见,可隐约看见自己的手腕脚腕绑着四根铁链、上头还贴着禁制玄术的符纸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眼花了。 直到手指一寸寸触到铁链摸出形状,才发觉不是眼花。 循着铁链的尽头看去,寇枝瞧见了一座摆着灵牌和香火的石桌案。 桌案和墙体黏连,铁链绑着桌案的一角,光看就知道蛮力根本起不了作用。 他愣了好一会儿,对眼前的一切颇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是在做什么? 沈琼干的? 醒了? 淡淡的声音在这间小房子里突兀地响起,或许是家具太少,掺杂着一点回音。 寇枝慢慢看过去,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门边那道没入阴影的身影。 小琼?寇枝试探地问道。 静静站立的身影微动,往前几步,步伐不紧不慢,却像踩在寇枝心上。 那道身影在他身前停留,冰凉的手捏住下巴,寇枝被迫仰头,不自觉屏住呼吸。 我是沈琼,也不是沈琼。沈琼轻轻摩挲着青年的下颌,语气漫不经心,被黑暗遮掩住的眉眼覆盖着浓重的阴戾,不为人所见:可惜我成了鬼,身体已经灰飞烟灭,你处心积虑想复活他,冷眼旁观我去死,结果一切付之东流,心情如何? 寇枝张了张口,刚想说你活着就好,口腔倏然探入凉如寒冰的手指。 沈琼成了鬼,就连手指也冷得就像块冰,寇枝打了个寒颤,全身都冷了起来,不由得拧起眉头,抬手想推开沈琼,身体忽然一阵僵硬,动弹不得。 他的动作似乎触怒了身前俯视他的鬼,动作越发不客气。 唔 青年眉头紧蹙,因呼吸不畅,眼睛微微泛红,面庞浮现出难受的情绪。 沈琼一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似笑非笑:只是这样就难受了?看见台上的灵牌了吗?是不是很眼熟? 寇枝还没缓过来,同样冰冷却柔软的东西印下,他想避开,却被不容拒绝地抵着后脑,加深这个吻。 寇枝完全没想到沈琼会吻他,眼瞳瞪大,一副震惊极了的模样。 吻他的人似乎要惩罚于他的不专心,动作更为凶狠,不顾一切地攻城掠地。 本就氧气稀薄,现在更加喘不上气,拼命推拒没用,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汲取对方。 不知是察觉到他的不适还是愉悦于他的回应,对方动作稍缓,由激烈慢慢演变地缠绵悱恻,暗藏着一丝丝小心翼翼。 吻得太久,窒息的感觉涌上,寇枝眼神涣散,眼前逐渐朦胧,只有近在咫尺的纯黑眼眸清晰无比,深深刻印在心底。 第52章 心脏不知为何跳得有些快,时间却在这一刻变得漫长无比。 寇枝不知不觉放任自己沉迷其中。 直到唇瓣被咬了一口,他嘶了一声,回过神,尝到了血腥气。 哥原来这么贪心吗? 面前的鬼直起身,轻轻笑了一声,眼里却并无笑意:当着亡夫的面,和我亲热的感觉怎么样? 舌根发麻,喉间氧气也缺乏,寇枝努力缓着气,等缓过来就听见了沈琼的话,他脸颊染上烫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不然为什么会那样? 心跳慢慢平复,寇枝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一定是刚刚以为要憋死了脑子没氧气,所以一时昏了头。 同时开始反思,他是不是把孩子教坏了? 寇枝瞪了一眼沈琼,唇上的伤口缓缓渗出血珠,刚想抬手擦掉,那片冰冷的柔软再度覆上,卷走那嫣红血珠。 味道不错。沈琼垂眸,煞有介事地品评一句。 寇枝努力平复呼吸,看着沈琼,眼神宛如在看另一个人,心底满满的不可思议。眼前的这只鬼,和印象中那个不善言辞却乖巧听话的少年判若两人。 事实上,现在的沈琼,更像模糊记忆里被他背叛之后,偏执怨恨又极度不安的人。 方才面色稍好一些的鬼脸色陡然一沉。 空气一时凝滞。 寇枝心中涌起一点不安,他以为沈琼会做些更出格的事,说更难以入耳的话语,但是沈琼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动他,只是桌上的灵牌忽然浮起飘来,苍白修长的手搭在浮起的暗色灵牌上,隐含威胁:不许这么看我。 寇枝眉头轻动,不想再惹沈琼生气,只好撇开视线。 谁知他转过头时,感受到这片空间的气息愈发冰冷。 不用思考,就知道身后的人肯定更加生气了。 寇枝默默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继续不看他,还是回头。 正思考着,下巴再度被冰冷的手指捉住,寇枝被迫回头,迎上了一双墨色翻滚的眼。 沈琼的脸色可谓乌云密布,眼神像利刃一般锋锐,切割着人,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嘴唇开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寇枝脑海中逐渐多出几段画面,其中的男人露出这种熟悉的表情之后,通常都会欺压他一番。 他愣了一下,衬衣的扣子忽然崩落,黑雾凝成实体禁锢他的动作,身上的人跪坐在地,再次吻住他,另一只手却肆意地伸向某个地方。 寇枝瞳孔一缩,想要出声制止,张口却不是成句的话语,而是破碎的呻-吟。 当啷一声,本该供奉在桌案上的灵牌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歪歪斜斜地对着他们,正巧映入寇枝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沈琼总算停下动作,寇枝脸庞红意惊人,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眼眸泛着潋滟的水意,嗓音有些低哑:沈琼! 嗯。沈琼的表情不明显地松缓几分,清理掉手上的东西,望着青年的眸光暗沉:哥不舒服吗? 舒服是舒服,但他在今天之前一直把沈琼当弟弟啊!寇枝咬牙,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在心底安慰自己男生之间这样也是有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更何况沈琼技术不错他确实有舒服到。 寇枝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转而一脸纠结,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手脚动不了,就张嘴咬了一口沈琼的手。 当然,咬的不是刚刚帮他的那只。 触感不似人柔软的肌肤,牙齿被冰的磕巴了一下,寇枝微微睁大眼,快速松口,怔怔地看着毫发无损的地方。 沈琼不在意地低头看了眼,把手腕递到寇枝嘴巴边:还要咬吗? 寇枝沉默片刻,抬眼望着沈琼半晌,轻声说道:抱歉。 他从来没想要沈琼死,只是想完成任务,帮他得到世界意识的认可,没想到却害他失去了生命。 沈琼无论怎么对他都不为过,甚至杀了他也正常 寇枝恍然,可沈琼自始至终,几乎没怎么伤害过他。 唯二让他难受,也很快就松了手。心底因直面血腥场面和沈琼性情大变生出的一些不适和惧怕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愧疚感。 寇枝抿唇,低喃重复: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 沈琼短促地笑了一下,心底倏然冒出一股无名火,压都压不住: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拿走我的身体复活别人吗?你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那个没复活的谢澜吗?! 事已至此,寇枝没有辩解,也无法辩解,他垂眸想了很多,想这一盘乱麻应该怎么解决,想上个世界的记忆为什么会丢失那么多,想为什么沈琼和谢澜那么像想怎么面对沈琼。 他低着头,在旁人看来,就是默认。 沈琼心中的火焰愈大,隐隐有成燎原之火的趋势,像是要将整个人湮灭。 胸前涌动的煞气几欲爆发,有几股溢出体内,在这间不大的房间流窜咆哮,到处冲撞。 眼见其中一股黑雾冲向青年,沈琼眸色一冷,强忍怒气,挥手召回体内。 没关系。他低声说着,嗓音不大,近乎自言自语,还有两天,你就会彻底忘了他。 寇枝的思绪被打断,闻言抬头:什么意思? 沈琼一言不发,眉眼间阴郁戾气满溢。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寇枝,消失在原地。 寇枝连问的机会都没有,懊恼地锤了下地,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地上的木牌。 想到自己当初不知道怎么想的给人立牌位供奉香火,他就忍不住捂脸。 沈琼真的是上个世界的他吗? 寇枝摸了摸唇,发现刚被咬伤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好了。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沈琼表面张牙舞爪凶得不行的狼崽子样,他哑然失笑,随即敛了表情。 不管小琼是不是谢澜,都是那个陪伴了他一年多的乖巧少年,刚刚十八岁,刚刚高考完,就因为他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寇枝压抑心口涌动的苦涩,轻声问系统:沈琼能复活吗? 系统刚从小黑屋放出来,听见宿主的话,立刻去查询了一番,给了肯定的答复:只要气运之子想,世界意识会给机会让他复活。 沈家家主已经死了,等任务完成,沈琼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虽然这个世界是灵异世界,但显然对世界意识来说,人类的身份更符合肩负整个世界的气运。 得到答案,寇枝松了口气。 宿主,任务进度已经百分之九十八了,只要气运之子再折磨你一下,任务就完成啦!系统很高兴,它的宿主果然厉害!这次评分肯定又是百分百! 寇枝却莫名开心不起来。 脑海中划过许多画面,他低头,下意识想摩挲手指上的戒指,却摸了个空。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不用思考, 谁拿走的戒指一清二楚。 寇枝都懒得说沈琼了,看了看房间。 这间屋子里没有窗户,他无从判断时间的流逝。 昏睡太久,他现在全身无力, 却也不想继续坐着, 索性站起身, 企图找到一点线索。 寇枝摸索了一圈,最后发现除了靠墙中央的石头桌案, 这间屋子没有任何家具。 连接桌案的铁链明显是特制的,有克制特殊力量的作用, 寇枝试了下,别说玄术了,连莲焰都没办法召唤出来。 他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沈琼带他来哪里了? 一圈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寇枝只好坐回原位, 等着沈琼再次出现。 他没有坐一会儿, 奇怪的睡意再度上涌,拽着他进入黑沉的梦乡。 在他沉睡后,漆黑幽暗的室内,地面上发着红色的微光,不知是谁绘制了一个庞大的阵法, 正在缓慢地运行着。 在门外静等的沈琼重新开门进去, 走到青年面前,轻轻摸了摸青年的唇, 眼底满是执着的偏执。 嘴唇上的伤口消失,可睡着的青年仍然眉头紧蹙,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第53章 沈琼沉默片刻, 手指抚平他的眉间,周身煞气轻动,用鬼力把噩梦消除。 等到寇枝眉宇舒展,他直起身,继续完成地上那个未完成的阵法。 - 寇枝做了个梦。 梦中的开场并不是噩梦,而是一个甜梦。 他和那个名叫谢澜的男人相互依偎着坐在一块,他怀里抱着男人新买给他的超大号可以动的皮卡丘玩偶,低头摆弄。 谢澜忽然问他:皮卡丘是怎么叫的? 他正一门心思研究怀里的玩偶,不假思索地说道:你不是跟我看过很多遍皮卡丘吗? 我忘记了。谢澜轻笑着说:不可以告诉我吗? 好吧。看在他经常给自己买周边的勤快份上,寇枝抬头,勉为其难地解答:有两种叫,一种是皮卡皮卡 啾~ 蜻蜓点水的一吻,寇枝神色怔愣,脸颊发烫,反应过了后放下玩偶扑了上去:你偷袭我。 在谢澜隐晦的配合下把谢澜捉弄了一通,寇枝轻哼一声,还想继续,脑中多日不见的系统忽然有了上线提醒。 【宿主。】 寇枝愣了一下,任务完成后,世界出口重新打开,小熊猫应该回去了才对。 他停下动作,在脑海中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回来了? 小熊猫出现在他面前,黑白色的熊脸上满是纠结:【您真的不回去了吗?管理局那边说,如果您回去,他们并不会计较,这个任务一样算是百分百的满分。】 怎么了?真的生气了?谢澜坐起身,眼眸深藏着一点慌乱。过了这么久,他给他造成的不安仍然残留。 寇枝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我们都是夫妻了,你觉得我会因为你亲我生气吗? 那点不安消散,谢澜微微笑着:嗯。 他伸手抱住寇枝,满眼笑意:我的学长心胸开阔。 寇枝笑了笑,视线看向虚空中的小熊猫,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有爱他的人,他们生活很幸福,回了主世界有悠长的寿命又如何,无亲无友,日复一日地过着一样的日子,生日没有人记得,新年没有人一起庆祝,就算从那个世界消失,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替他难过。 最重要的,这里有谢澜。 他答应过不会再抛下他。 小熊猫有些着急:【宿主,管理局说还会帮您消除谢澜的记忆,谢澜没有记忆不会因为您的离去而伤心,依旧会好好的生活,您可以回主世界继续完成其他任务,没必要留下来。】 寇枝眉梢轻动:管理局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的父亲去世前就在管理局工作,那里是个人人行色匆匆的地方,业绩无比重要,考核也十分严苛。 管理局怎么会为了他一个新人,破这种例? 不过无论如何,寇枝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坚定地回绝:小熊猫,我不想走,不管时空管理局怎么说也不想,你回去吧。 【管理局说小熊猫如果带不回宿主,就不用回去了。】小熊猫一脸沮丧。 管理局说它给新人宿主乱出主意,导致宿主迷失,需要承担全部责任。 寇枝神色变冷,正想开口,忽然听见谢澜疑惑地问道:我眼花了吗?怎么看见了会飞的熊猫? 小熊猫和寇枝都愣住了,齐齐看向谢澜。 谢澜闭了下眼,眼前的小动物还在,他伸手,居然真的捉住了。 这是什么?他提溜着没来得及飞走的小东西,困惑地看向寇枝:枝枝,你刚刚是在跟它说话吗? 寇枝呆呆地看着他。 在进入世界前,寇枝听临时带他的前辈无意间提起过,时空管理局的局长曾经也是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可他成为主角后不仅没有支撑世界,还不断掠夺世界意识的能量,最终觉醒,拥有了跨越世界壁垒的力量。 在经历过无数世界后,积攒了极为可怖的力量的他最终来到了主世界,被主世界招安,在创立的时空管理局当局长。 寇枝不知道谢澜是什么情况,可他却忽然想到了觉醒的那位局长。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朝噩梦发展。 谢澜知道了他的秘密,也知道了他是任务者,更知道了他接近他只是为了任务。 寇枝很惊慌,不断向谢澜诉说着他的决心,告诉他他不会离开,真心实意想留在这个世界。 可谢澜却眼神空洞,最终选择用那份的力量把他送回了主世界,抛弃了他。 他想再次回到那个世界,却发现那个世界由内而外的崩塌了。 寇枝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明明他们刚刚好起来,明明他们那之后很幸福,明明他约定好结婚纪念日要给谢澜画一幅画 他不明白谢澜为什么要送他回去,他不想放开谢澜,谢澜却主动放开了他。 寇枝睁开眼,被清除的记忆回笼,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给前夫立的牌位,冷笑了一声。 不过说到底第一个世界他也做错了事,寇枝冷笑完就沉默了,叹了口气,摸了摸手指上的空空如也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沈琼,就是谢澜吧? 醒了? 沈琼的身影忽然凝实,出现在寇枝面前。 寇枝嗯了一声,眼神探究地把沈琼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和谢澜的全部记忆回来后,看着沈琼,那种熟悉感越来越浓重,他几乎可以确定,沈琼就是谢澜。 这是世界崩塌后跑来了其他世界? 寇枝扬了扬眉,亏他还伤心地去心理干预室,后来都不太喜欢皮卡丘了。 如果沈琼有谢澜的记忆,寇枝肯定暴打他一顿,但沈琼是沈琼,谢澜是谢澜,寇枝决定暂时原谅他。 沈琼和寇枝对视一眼,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原本应该很生气的哥哥,现在却对着他笑。 他抿了抿唇,说道:阵法已经布好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嗯。寇枝也没问他什么阵法,点了点头:我这几天都在睡觉都头疼了,以后不要再给我用睡着的鬼术。 他神色语气都很自然,沈琼眨了下眼,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皱了皱眉。 哥放心,以后不需要了。沈琼很快恢复,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寇枝正想说这个屋子也不舒服,能不能换个地方,就看见沈琼抬手,地面上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寇枝视线一凝。 这个阵有几千年的历史,寇枝从原主师傅留下的古籍里看见过,是千年前一位玄门极爱妻子的阵法大师所设,他与妻子情意深重,情愿神魂相连,苦痛相牵,生随死殉。 因为觉得阵法没有什么用,一般人也根本达不到要求,他看过一眼就丢在脑后,根本没有教过沈琼。 你疯了?寇枝皱着眉:就算你现在是鬼王,这个阵法也要耗费你一大半的力量。 那又怎么样。沈琼说完,口中念念有词,阵法的红光越来越盛,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唇角的笑意病态又诡异。 行吧,反正也不会死。 或者说死了他还能跑到别的世界,寇枝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一副任由他干什么的样子,托着下巴看他施阵。 搞快点,搞完了咱们出去吃饭,我饿了。不知道沈琼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这几天不止一直在睡,没吃饭也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但虽然肚子不饿,嘴巴饿了。 沈琼动作一顿。 阵法的红光也一滞。 寇枝挑了挑眉:停下来干什么?反噬可疼了。 沈琼脸色苍白似鬼:你生气了? 他想过寇枝看见这个阵法之后的种种反应,最多的就是恨死了他,但恨他,总比现在这样无所谓的样子好。 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了。 没生气啊。寇枝眨了眨眼,说道:你继续。 第54章 沈琼看着青年,似乎在仔细分辨他的情绪。 寇枝任由他看,想着等会出去吃什么,以及如何恢复沈琼的记忆暴打他一顿。 或许是冷静了下来,寇枝隐约知道当时的谢澜送他回主世界是为他好,主世界的人在小世界消失后灵魂都会消失,但他还是很生气。 青年发起了呆,沈琼用力攥紧了拳,目光沉沉,咬牙继续布阵。片刻后,阵法中骤然绽放出刺目的血光,两道红影飞出,一道刻入沈琼的手腕,一道藏入寇枝手腕。 寇枝看了眼手腕上和沈琼另一端相连的红绳,红绳出现一秒后消失,他站起身,晃了晃手上的链子:阵法也搞定了,赶紧解开锁链,一起去吃饭。 第41章 锁链解开。 沈琼看着他, 眉头紧蹙,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 还未开口,冰冷的手掌忽然被寇枝牵住,青年回头望他一眼:还走不走了? 触感温暖柔软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沈琼喉结上下滑动, 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好像回到了曾经。 许多心念划过,沈琼低低应了一声, 顺从地跟着寇枝离开小屋。既然哥哥想演,他就陪着他吧。 最好能演一辈子。 出了这间屋子, 寇枝才发现原来这里是沈琼以前的家。 家里怎么会有那种地方?寇枝余光往回瞄了一眼,满身凌厉煞气的鬼王,此刻看着却乖巧极了,他顿了顿, 没有问出口。 这里四处无人, 手机被沈琼拿走, 没有还回来。寇枝看向沈琼。 沈琼站在阳光下,皮肤比以前更白了,眼眸却如黑曜石般幽深,对上寇枝的目光,不知从哪拿出一只新手机, 递给寇枝。 寇枝刚接下, 腰间多了一只手,眼前场景一花, 再睁开眼时出现在了一条小巷当中。 腰间的手迟迟没有松开,搂着他的人微微低头,注视了寇枝一会儿, 眼底带着试探,一点点越凑越近,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寇枝实在饿得慌,拽着沈琼的领口,贴了上去,完成这个磨磨蹭蹭的亲吻。 沈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受宠若惊地松开他。 之前是我做错了。寇枝摸了摸沈琼苍白的脸,一点人类的温度都没有,触手如冰,他的心口忽然有些闷:人死不能复生,我不会再想复活他,我会补偿你,以后我们好好过。 毕竟前夫本身就是假的,哪来的什么复活。 沈琼放下手,望着他的眸色沉沉,显然不信。 寇枝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有了血契,我也逃不掉,你放心吧。 沈琼盯他半晌,蓦然笑了:既然哥哥这么说,那他的牌位也没必要放着,扔进海里怎么样? 寇枝一愣,眼神复杂。 把自己的牌位扔海里,真行啊。 见他没说话,沈琼收了笑,神色冷了下来。 寇枝肚子叫了一声,拉着沈琼离开小巷子,丢下一句话:只要你喜欢,随便你,爱扔哪扔哪。 身后的人一怔,许久,唇边勾勒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修长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低声轻喃:如果能一直这样演,也不错。 声音轻如云雾,转瞬即逝。 寇枝没有听见,拉着人进商场大吃一顿。 沈琼是鬼王,不惧烈日、不惧阳气,可实体化行走人间,除了肤色苍白病态和浑身冰冷没有心跳呼吸外,和寻常人并无两样。 寇枝吃时,他便如曾经一般,默默为他夹菜倒水,只是一口也没动那些菜。 鬼没有味觉,吃不出阳间活人的食物味道如何,沈琼干脆就不吃了。 寇枝留意到这一点,视线从特意给沈琼点的、丝毫未动的菜上掠过,眼眸微暗。 沈琼是强大了,可他也彻底失去了人类的身份,少时遭受母亲的折磨,现在又被他背叛 希望任务完成的晚一点,让他多陪他一点。 寇枝在心中默默许愿。 吃完回家,家中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一分一毫也没有变动,寇枝松了口气,觉得也许他们能像这间屋子一样,再回头还是原样,他不计较上个世界谢澜把他送回本源世界,沈琼也能在时间的流逝下忘记他的背叛。 我们重新开始吧。寇枝主动牵住了沈琼的手。 沈琼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开口,默认般紧紧地回握住。 回家之后的这些日子,沈琼对寇枝寸步不离,不管吃饭睡觉,都要一直黏着他。 这种感觉和上个世界被他伤害后的谢澜极其相似,有了经验,寇枝安抚起人来更加得心应手。 他绝口不提假前夫的事情,那些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与沈琼重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只是动作间更为亲密,大大方方,亲密时没有半点不情愿。 沈琼态度不知不觉软化下来,似乎也相信了他。 直到高考成绩下来,寇枝始终记着这件大事,当天晚上连声催促沈琼登录系统查看成绩。 果然如预料之内,沈琼的成绩十分优异,足以进国内最高学府,也就是他之前想进入的s大。 寇枝有些犯愁:你这个状态,能去上学吗? 沈琼却并不在意上学这件事,成了鬼后,他对绝大部分东西都失去了兴致,能牵扯他情绪的就只有眼前的青年,因此合上笔记本,坐在椅子上转头,眼神紧盯着站在身旁的寇枝,问道:哥哥要赶我走吗? 没有。寇枝知道他还在担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软语调道:我们可以去s大附近租房,你去读大学? 沈琼执起寇枝的手,漆黑的眼幽幽地望着他:我在家里陪哥哥不好吗? 寇枝沉默一会儿,低头吻上沈琼的唇瓣,沈琼眸色陡然暗了下来,按住他后脑,加深这个亲吻。 火热的接吻结束,寇枝眉目柔和,眼中好似潋滟着波光,坐着沈琼腿上勾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不知不觉比他还高的沈琼的唇角:哥哥不喜欢没文化的男朋友,去读大学,好不好? 沈琼眸光跃动,看他,重复道:男朋友? 嗯。寇枝弯唇笑了笑,指尖轻动,在沈琼的喉结处拨弄,清润的嗓音像是带着一把小钩子:你去了,就是我的男朋友。 被拨弄的性感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沈琼直勾勾看着他,哑声道:不许再骗我。 寇枝看出这对沈琼的吸引力有多大,闷笑一声:好。 沈琼听见了这声笑,视线飘向他,倒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咬了咬青年的唇瓣,咬出一个浅浅的印子,便松开了他:伪造心跳体温是一件小事,明天去找房子吧。 寇枝点点头,眼睛眨了眨,仍旧坐在沈琼腿上没下来。 沈琼低眸望他,寇枝笑意盈盈地迎上去:这位新晋男友,不想做点什么吗? 沈琼滞了滞,先涌上来的反而不是惊喜,而是不可置信的恍惚。 良久,他面庞绷得紧紧,轻声问道:你真的愿意吗? 寇枝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琼,不愿意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沈琼莫名紧张起来,手掌僵硬地抱着寇枝半晌。 他骤然回神,站起身,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寇枝两侧,将人圈在自己的领地当中,注视着身.下眉目姣好的青年,声音有几分低,抿着唇反复问道:真的是真心的吗? 再问多少遍都是一样的答案。 不用问了。寇枝无奈地看着沈琼,坏心一起,翻身把人压下,堵住了那张嘴。 沈琼低笑一声,伸手抚摸着寇枝的脸,神情是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松缓柔意。 寇枝看见他唇角的笑容,心下也放松不少,正想说些好话,却见沈琼眼底翻涌起危险的墨色,他眼前一花,身上便多了具厚实的胸膛。 垂落在床上的手指被另一只大掌扣住紧攥,十指交..缠间。 沈琼不知是不是在报复他刚刚的动作,敏感的耳垂被冰凉的唇瓣含住轻咬,悦耳缠.绵的声音窜入耳畔,原来哥哥喜欢有文化的人啊,我也喜欢,那哥哥给我背《醉春风》好不好? 寇枝呼吸不稳,脑子迟钝地转了转:我不会。 第55章 我教哥哥。沈琼轻声道。 长夜漫漫。 第42章 趁着假期还有一段时间, 寇枝和沈琼去s大附近租了间房,答应了许多条款,才顺利让沈琼答应入学。 沈琼每日都会回家,表面好似若无其事, 一到夜间, 白天压制下的类似不安恐慌的情绪上涌, 动作总会格外生猛。 还好沈琼会控制体温,身体没那么冰凉。寇枝勉力配合, 温柔安抚。 白天夜晚相处和谐,寇枝没有半点思念前夫, 亦或是想要逃跑的意思,始终保持着想要好好过日子的态度,时日一长,沈琼起码明面上开始信任他, 前段时间的波涛汹涌一瞬间离他们很远, 只剩下岁月静好。 直到请佛寺的人找上门。 僧人上门时, 沈琼正在s大上学。 没看见想要见的人,他们便看向寇枝,面容肃穆:施主便是青莲焰的主人?另一位施主现在在哪? 寇枝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看着破门而入的一群人,好心提醒道:这里有他布下的禁制, 你们打不过他, 快走吧。 不出意外,感应到禁制被动, 沈琼很快就会回来了。 请佛寺的人还要说话,室内不知何时忽然弥漫一阵黑雾,袅袅缭绕僧人们的周身, 寇枝似有所觉,站起身,急急制止:沈琼!住手! 黑雾一顿,显出身形。 僧人们一愣,惊骇道:鬼王?! 沈琼看也没看他们,瞬移到寇枝身边,眼眸微微猩红地望着他,眼底氤氲着晦暗,嗓音微哑:你是不是要跟他们走? 寇枝不顾他周身散发出的阴恻恻的黑雾,牵住他的手,温声道:没有,我不会走,只是他们都是身上有功德的高僧,不要枉造杀孽好不好? 沈琼没有说话,直勾勾地望着寇枝,眼眸专注,似乎要看进他心底,探明白他真正的想法。 寇枝破罐破摔,干脆道:你要是不信,可以把我也变成鬼,成为你的眷属,这样你就永远也不用担心我逃跑。 一直瑟瑟发抖观战的小熊猫吓了一跳,提醒道:宿主不行呀,这样就回不去大世界了。 承载灵魂的身体死亡,成为鬼怪,就相当于选择留在这方小世界,寇枝知道,他只是想要赌一赌,谢澜不愿意他在小世界消散,拼着生命危险破碎世界也要送他回去,已经觉醒过一次的潜意识也不会愿意。 如果他猜得没错,沈琼只是想要他明确的态度而已。 沈琼果然一怔,攥紧了他的手,神色和缓,放轻语调低声道: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放他们走。 他看向开始结印试图封印他的僧人,神情重归冰冷,吐出的话像带着冰渣子:趁我还有耐心,赶紧走。 请佛寺的人丝毫未动,肃穆地列阵。 灾厄之体成了鬼王会失去神智,各位大师看清楚,他并不是你们要镇压的人。寇枝微微皱眉。 为首的人摇摇头:能成鬼王,定是有极大的煞气和戾气缠身,施主,这已经不是灾厄之体的问题,我们不除了他,难保哪一天他不会危害苍生。 我会约束他,保证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寇枝上前,挡住耐心逐渐耗尽的沈琼,承诺道:你们镇压不了他,我们也不想动手徒增伤亡,不如各退一步? 对面的僧人面面相觑。 沈琼牵着寇枝的手,把人拉到身后,森森鬼气警告般自背后冲天而起,他冷声道:要么各退一步,要么你们逼我动手,到时后果自负。 施主稍候,容我等商议片刻。 寇枝点点头,拉着沈琼在沙发上坐下,后者周身萦绕的鬼气被他一触即散,沈琼漆黑的眼专注地望着他。 这些人是自己找来的,跟我没关系。寇枝和他挨着坐,小声道:你可不能冤枉我。 嗯。沈琼唇角微微上扬,眼眸柔和几分,我知道。 禁制是从外破除,确实和寇枝没关系,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听话地收手。 沈琼轻轻捏了下寇枝的脸,弯唇问道:哥不让我动手,是担心我伤了他们,还是担心我身上增添杀孽? 寇枝按住他没大没小的手,说道:都是。 想了想,他苦口婆心地解释道:你如果动了手,我们肯定会被很多人追杀,你的大学也上不了,虽然他们可能打不过你,但为了我们以后的平静生活,还是和平解决的好。 沈琼知道这些,他的注意力全在青年话语中的那半句上,瞬间眉间舒展,眼中的晦涩消散,光亮凝聚,他低笑一声,重复道:好,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 他们等了半晌,另一头请佛寺的人打完电话商议完毕,为首的大师道:鬼怪的话不可尽信,如果你可以签订不伤人不危害苍生的魂契,愿意接受玄术界派人过来监督,我们可以不将你镇压。 沈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是我们各退一步,不是我求着你们饶过我。 寇枝悄悄拉了下他的袖子,说道:我们可以签订契约,但是监督不行,不过可以答应在能力范围内,每月协助解决一个你们棘手的恶鬼。 你们要给相应的酬劳。寇枝补充道。 僧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可。 送走他们,寇枝大大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看见沈琼伤人或者受伤,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 寇枝回头,就被捧着后脑吻住,对上沈琼冷霜褪尽,氤氲着点点笑意的眼。 一吻毕,沈琼抱着他轻声呢喃:哥没有骗我,我好高兴。 为了他们的未来,他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寇枝摸了摸沈琼的脸庞,目中盈满温柔地应了一声。 他不会再骗他了。 谢澜能觉醒,沈琼也能觉醒,他会等到他觉醒的那一天,好好跟他说清楚,既然不想在小世界消散,那他们就想办法,一起去大世界。 * 时光匆匆,沈琼大二毕业的那天,同性可以结婚的法律颁布,寇枝主动拉着他,去办了结婚证。 看着爱不释手、宝贝般捧着小红本的沈琼,寇枝忍俊不禁:这么喜欢? 沈琼郑重点头,思考着放哪里才好,要不贴身带着? 看着沈琼似乎想融进身体里,寇枝唇角一抽,收起他的小红本,和自己的一起,放进保管贵重物品的保险柜中,无奈地说道:虽然你是鬼,但也不要什么东西都放身体里,就放这里保存起来吧。 沈琼收敛起遗憾的眼神,从后面揽住寇枝,下巴搁在青年的头顶,说道:那哥可不许偷拿。 当然不会。寇枝仰头看他一眼,忽然发觉不知何时,沈琼好像长高了不少? 他挣开沈琼的怀抱,充满怀疑地绕着沈琼转了一圈,伸手比了比,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不是鬼吗?怎么还高了? 给你的惊喜。沈琼微微一笑,道:我的身体是纯净之体,别的魂体可以融入,我当然也可以,甚至更契合。 身体会与强大的魂体互相滋养,只需要适应一会儿,便犹如新生。不仅重回人类,实力会愈发强盛。 轻轻松松将人拦腰抱起,沈琼抱着呆住的青年往床边走,含笑地低声道:前段时间哥不是觉得我冷吗?今天肯定不冷。 寇枝已经感受到了某处的炙热,他被迫勾着沈琼的脖颈,脊背僵硬的同时,眼眸微微睁圆。 真的能变回去?! 事实证明,沈琼真的变回去了。 他还很离谱地把丢在老家小黑屋的牌位捡了回来,摆在一旁,眼底墨色浓浓,哑声问快要被烫化了的寇枝,这身体是他用得好,还是给那边那个晦气家伙用好。 寇枝原以为沈琼已经变好了,变回了曾经那个乖巧的少年,万万没想到黑化后的疯刻在了他骨子里,只是从明着的疯,变成了隐隐的疯。 他无可奈何又心疼,只能坦然地全盘接受。 所幸他们之间还有宽裕的时光,可以充分补偿爱人。 第56章 感觉自己差点死了一回的寇枝心有余悸地想,爱人自己的牌位不包补偿,得丢回去才行。 ----------------------- 作者有话说:来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和寇枝预料中一样, 沈琼和上个世界近乎相同时间觉醒。 觉醒之时,他正在研究新阵法,小熊猫漂浮在他身边,沈琼坐在沙发, 抵着下巴看他。 初见之时单薄的少年身姿彻底褪去, 胸膛宽厚, 比他还要高上许多。 寇枝正全心全意布置,余光瞥见沈琼忽然起身, 走到他身侧,提着小熊猫的后脖颈, 疑惑地问道:哪来的小妖怪? 小熊猫下意识扑腾,手脚在空中乱扑,闻言立刻看向寇枝,眼泪汪汪地求助:宿主 寇枝愣了愣, 猜到沈琼觉醒了。 他放下手里的古书, 从沈琼手里提溜回小熊猫, 小熊猫麻溜地躲到他背后,大眼睛担心地看着寇枝。 沈琼问道:你认识它? 寇枝点头,牵着沈琼的手回沙发,神情郑重,斟酌着说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没有再骗沈琼, 将一切和盘托出, 时刻注意沈琼的情绪,却发现沈琼意外的心平气和, 安静地听他讲完。 沈琼听完后沉默不语许久。 寇枝心中惴惴,生怕又一言不合就把他送回大世界,拽着沈琼的手, 警惕地说道:你不许再把我送回去,如果你再送,我就真的把你忘了,回去就辞职。 沈琼失笑地捏了下他的脸,轻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上个世界他已经做错过一次,这次我可不会像他一样。 见沈琼神色认真,不像作假,寇枝舒了口气,手微微松开,又被身边的人紧握住。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前夫,一直都是我对不对?沈琼专注地望着他,眼底漫出光亮。 寇枝点头,心中微动,忍不住亲了他一口:一直都是你,戒指也是你给的。 沈琼倏然抱住了他,埋在他脖颈间,低低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和少年时的清凉悦耳不同,低沉又磁性,灌入耳中时,好似被羽毛轻柔地拂过,我很高兴。 寇枝任由他抱,手臂环着沈琼,轻轻拍打。 无名指一凉,寇枝低头,看见了那枚失踪的戒指。 沈琼亲了亲他的眉心,我不送你回大世界,你自己回去好吗? 寇枝刚心头刚放下来的大石转瞬间提起,瞪了一眼沈琼,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琼又说道:当然不是现在,是几十年后。 沈琼勾着唇愉悦地解释道:你的任务不是还差百分之一吗?我会维持自己的能量在平衡点,不会崩碎这个小世界,我们先在这里过几十年的安稳日子,等你这具身体撑不住的时候,我会让任务完成,到时候你再回大世界,我会继续去下一个世界积攒能量。 我有预感,只要再积攒一些能量,我可以像你所说那样,破碎壁障去你的世界。沈琼抬起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吻了吻,道:只要你愿意等我。 寇枝愣了愣,还能这样? 他细细思索,把小熊猫扯出来商量了一通,发现这个办法确实可行,眼眸越来越亮。 我不想回大世界等你过来,我想和你一起积攒能量。寇枝下定决心,说道:我会继续做任务,直到跟你一起回去为止。 沈琼哑然失笑,伸手揽过寇枝的腰,亲昵地贴着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暖融融的笑意,低声道:好。 他拿起寇枝的手,在手腕内侧咬了一口。 轻微的疼痛袭来,寇枝愣了愣,不明白在说正事的时候沈琼为什么突然要咬他,被咬的地方忽然一阵发烫,他低头查看,看见了一颗月牙形状的印子,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我的灵魂印记。沈琼说:不管你去哪个世界,我一定会来你身边。 寇枝眨了眨眼,弯唇一笑,好。 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时如逝水,如沈琼所说,他把能量控制得极好,小世界没有任何要破碎的征兆,运行正常。 沈琼慢慢找回了上个世界属于谢澜的记忆,得知那个牌位真是给自己立的,似笑非笑地当了一天回魂的亡夫,把寇枝狠狠折磨了一顿,同时完成了上个世界未完成的遗憾,给对方画了一张自画像。 人类的寿命有限,沈琼比寇枝先感受到躯体的极限。 他们什么也没做,在阳台边一同晒着春日明媚的阳光,期待着下个世界的重逢。 再次睁开眼,眼前是画栋飞甍的华美宫殿。 寇枝的脑袋异常疼痛,耳边是各种嘈杂的声响。 他揉了揉太阳穴,消化脑海中涌出的大量记忆和任务目标的背景。 声响倏然停下,紧接着是一声声恭迎陛下。 寇枝听见了急切的脚步声,他睁开眼,视线内出现一抹明黄和几道漆黑的身影。 小枝,头还疼吗?最前方蓄着美髯的中年男人坐在他的床边,威严的脸庞刻着岁月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美。 男人神色担忧,寇枝看见了他的身上的龙袍,把眼前的人和记忆中对他极为宠溺慈爱的父皇划上了等号。 还有一点。寇枝脑袋嗡嗡的,实话实说。 原主头上的伤伤得很重,不过也怪不得别人,是他自己非要推秋千的侍卫用力,结果飞得太高,侍卫们来不及救,脑袋重重地磕到了假山上。 皇宫内的太医全力医治,也差点没救回来。 是吗?皇帝眉峰皱起,跪在地上的太医连忙膝行上前,恐慌地低声道:三皇子磕得太重,微臣已经开了镇痛的药方,正在熬制,好好服药,再过两三日,想必疼痛便会消退。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看向寇枝时,锋锐严厉的眉宇松缓,带着几分安抚道:小枝可听见太医的话了?好好喝药,几日后就不疼了。 原主在皇帝面前一向会收敛嚣张跋扈的性子,寇枝遵守人设,乖乖点头。 那些侍卫护卫不力,朕已经给了他们惩罚,这是父皇给你挑选的新侍卫,个个是护龙卫的顶尖高手。皇帝拍了拍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视线瞥过,几名跟在身后带着银质面具的黑影朝寇枝半跪,恭敬地垂头行礼:三皇子。 领头者稍微往前,低声道:属下十九,今后便是三皇子的影卫。 十九一袭和下属相同的墨黑衣袍,气质却更为沉稳干练,银质面具上比身后三人多了几道花纹勾勒,象征着他头领的身份。 寇枝脑袋依旧很疼,但眼底却忍不住泛出笑意,弯了弯眼睫。 是他。 只是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身份有些不妙。 嚣张跋扈的假皇子,与成为影卫的真皇子 上个世界的沈琼说过,完成任务刺激的方法是有效的,只要不骗他,手段随意。 寇枝勾了下唇,弯弯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与意味深长。 他会好好帮忙,尽快刺激爱人早日强大起来。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原主名叫景枝, 并非真正的皇后所出,而是冷宫废妃、曾经的贤妃与侍卫统领私通所生。 当年废妃偷偷诞下孩子,没几日恰逢皇后被人陷害,早产血崩而亡, 废妃凭借早年留下的人脉和侍卫统领的帮助, 趁乱将孩子掉包, 又把真正的皇子扔出皇城。 却没想到孩子被皇宫内的暗卫首领捡回了暗卫营,充做皇室暗卫抚养长大。 被掉包的真皇子便是眼前的十九。 而皇帝因去避暑山庄时皇后难产身亡, 对皇后心有亏欠,这份亏欠转移到假皇子原主身上, 十分宠溺原主,养得原主骄纵任性,贪图享乐,堪称皇宫小霸王。这次也是因为原主非要在御花园一颗大树下荡秋千, 让侍卫用力推他, 这才撞上山石, 磕破脑袋去世。 第57章 这个世界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把位置让给十九,帮助男主荣登大宝就行。 不过现在不着急,原主磕的太重,脑袋现在跟一团浆糊没区别, 得先养好身体再说。 寇枝做出虚弱的样子, 说道: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看了寇枝一眼,表情和缓几分, 温声道:你好好休息,日后莫再贪玩,和你太子哥哥学一学。 皇帝膝下子嗣不多, 一共只有三个皇子两个公主,其中大皇子刚出生便重病去世,二皇子才华出众,母亲是皇帝最爱的宠妃,前不久刚成了太子,与原主关系实在说不上好。 寇枝遵循人设,往被子里缩了缩,闷声闷气道:我才不跟二哥学。 皇帝无奈,说道:不要任性。 他只在金辰殿坐了一小会儿,因政务繁忙,很快离开了。 太医们确认三皇子已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和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交代了几句,便同样离开。 殿内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十九在听见床上的呼吸逐渐平缓之时便悄然起身,和身后两人一同隐去暗处。 寇枝一睡便睡到了夜幕低垂,醒来时脑袋好了许多。 殿内掌了灯,幽暗的烛火微微跳跃,发出轻微的哔啵声响。 他坐起身,觉得状态还可以,是时候开始为难男主了。 小熊猫察觉到寇枝的动作,高兴地问道:宿主要开始做任务了吗? 嗯。寇枝勾唇一笑,撩开床榻垂下的帷幔,初醒时的嗓子微哑,出声道:今日父皇送来的暗卫可在?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影倏然出现,半跪在寇枝面前。 寇枝看着他的面具,知道不是十九,眼眸微转,问道:你是谁?轻功如何? 回殿下,属下二十二,轻功尚可。二十二答道。 寇枝漫不经心地问道:尚可?那你若带着一个人,可否稳稳当当从金辰殿顶端跃下跃上一百个来回? 三皇子的金辰殿是皇宫内最华贵的宫殿之一,也比一般的宫殿高出许多。 二十二一愣,低头回答道:属下实力不济,至多三十次。 寇枝眉头一皱,眼见要发怒,又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殿内,嗓音沉稳:属下可。 寇枝那点怒气转眼间消失不见,扬唇笑道:不错,那你来,抱着本殿下,今日本殿下非要体会到飞是什么感觉。 听见声音,从耳房赶来的贴身太监一进来就听见这话,吓得面无人色,赶忙上前劝道:殿下!您病体未愈,怎能 寇枝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还轮不到你来教本殿下做事。 小林子浑身一抖,跪在地上连声不敢。 寇枝看向地上的十九,随意招了招手,过来,抱着本殿下。 是。 十九起身,走到床榻边,帷幔内容貌姣好的少年只着一袭纯白的中衣,柔顺的长发披散,许是大病未愈,巴掌大的脸苍白无比,唇瓣色泽浅淡,只一双漂亮的眼眸乌黑明亮,像是在期待什么好玩的东西。 十九目不斜视,弯腰将床上的少年抱起,发觉少年比他想象中要轻不少,指尖微顿,不由收紧了一些。 寇枝代入角色,大手一挥,笑吟吟地说道:走,去殿外。 小林子看着身材高大的暗卫抱着殿下离开,擦了擦脸上的汗,拿起一件外袍,连忙跟了上去,殿下,外头风大 整个皇宫夜阑人静,唯独金辰殿,在半夜倏然热闹起来。 宽阔的殿前早已围满了太监宫女,提着灯笼,个个神色凝重,却不敢吱声,埋头盯着地面。 虽快到热暑,但夜间也有几分凉意,寇枝勉强披了件外袍,让小林子滚去一边,仰头看着抱着他的十九,眉眼弯弯,长睫扑簌,精致苍白的面容在夜色下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说出的话却暴露出蛮横的本性,打破了这份静谧的美好。 你可抱好了,要是摔了本殿下,父皇怕是会下旨,让这满院子里的人,和你一起碎尸万段。 不等十九应声,寇枝话音一转,笑意盈盈地说道:当然,要是让本殿下开心了,今后本殿下身边最倚重的人就是你了。 十九垂眸望着怀中的少年,神色隐在面具之下,看不透分毫,嗓音也毫无波动:三皇子放心。 见没有吓到人,寇枝哼了一声,不太满意地说道:还不快开始? 是。 十九抬头,坚实的手臂发力,身影倏然一跃而起,犹如一只冲天而起的鹰隼,动作干脆利落。 劲风从耳旁刮过,发丝扬起,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寇枝手指下意识收紧,牢牢勾住十九的脖颈,脸颊紧贴着十九的胸膛,努力咽下喉间的惊呼。 不过瞬息之间,十九便站在了金辰殿顶端。 寇枝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小熊猫飞在他身边,小声惊叹道:这个世界的男主武功好厉害呀。 毕竟是男主。寇枝在心中道:小熊猫,不要打断我发挥。 这个世界不像之前,身边不乏了解原主的人,所以他需要沉浸角色当中,一举一动都要贴合人设。 小熊猫心虚,呲溜一下消失。 站在顶端,足以遥望大半个皇宫。 寇枝欣赏了一番皇宫的夜景,拍了拍等他下指令的十九,说道:再来。 十九应声,抱着寇枝一跃而下。 下去可比上来刺激多了,寇枝忍不住再次抱紧十九的脖子。 等落了地,十九低头看他一眼,顿了顿,出声道:殿下,无需害怕。 少年清亮澄澈的桃花眼一下子睁圆,像是生气了,做出凶狠的表情瞪向十九,耳尖却悄然攀爬一抹红云,隐藏在黑发与夜色下,若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第45章 少年嘴硬道:我才没有害怕。 十九收回落在寇枝微红耳尖的目光, 三皇子这样的人也会害羞吗? 他还以为只会草菅人命。 听见寇枝的话,十九嗯了一声,淡声问:那殿下可要再来? 少年停顿一秒,似是想起自己刚才说出的话, 气愤地继续嘴硬道:来就来!本殿下才不啊! 话音未落, 十九已带他攀上高空。 殿外侍立的宫女太监们面无血色, 神情紧张地望着那道凌厉如鹰隼的黑色身影,带着皇城中的小霸王从高楼殿宇上不停纵身跃下。 几个来回下来, 寇枝的腿都软了。 他的手死死抓住男人臂上紧实的肌肉,晕晕乎乎的, 失重感强烈,似是实在受不住了,乌黑的眼眸水色愈浓,磕磕绊绊地说道:行了, 本、本殿下玩够了! 风声呼啸, 十九似乎没有听见, 低沉的嗓音混着衣袍烈烈之声,问道:殿下说什么? 寇枝恼羞成怒,却不得不大声喊道:我说!玩够了! 向来嚣张跋扈的小殿下终于怕了,这回连自称都忘了。 十九这才落了地,不再动用轻功。 寇枝缩在十九怀里喘匀了气, 心中却不如表面那般害怕, 反而哼笑了一声什么听不清,十九武功高强, 五感灵敏,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报复他。 不过明面上, 脑袋空空只知道玩乐的草包小殿下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全是人,寇枝迅速回到演戏状态,瞪了眼十九,又看了一圈宫人,确定无人敢不要命地嘲笑他,哼了一声,挣扎着想要下地。 十九顺从地弯腰将人放下。 只是方才的经历太过刺激,少年裹在披风下的两条腿微微打着颤,像是站立不稳,一手扶住了十九。 殿下!一旁的贴身太监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寇枝恼怒地拂开他,转眼看向十九,乌溜溜的眼瞳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和戏谑,冠冕堂皇地说道:你今晚表现的不错,叫十九是吧?本殿下信守承诺,自会信重于你,今后你替了他的职吧。 如葱般纤细白皙的食指点了点贴身太监小林子,全场一静。 第58章 这可是皇帝派过来的护龙卫,与他们这些卑贱阉人可不同,向来只听皇帝命令,代表的是尊贵无匹的皇权,居然被小殿下指派当贴身太监? 殿下!不可啊!十九大人小林子话还没说完,形貌姣好的少年收了笑,盯视他,吐出的话瞬间让小林子汗如雨下:你在反驳本殿下? 小林子面无血色,重重跪下:殿下饶命。 拖下去吧。 小林子瞳孔一缩,骤然抬头,张口刚想求饶,立即便有人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整个金辰殿愈发寂静,小林子作为贴身太监侍奉了小殿下两年多,小殿下竟然一言不合就把人拖出去 所有宫人屏息凝神,头垂得更低。 十九面色平静,余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面具下的唇线拉出冷冽的弧度。 寇枝戳了戳十九抱着他的精壮臂膀,懒洋洋地说道:还不快进寝宫,困了。 是。 寇枝窝在十九温暖的怀里,仰头望着十九。 虽然他们同岁,但从小作为暗卫培养长大,十九的身材高大挺拔,又有内力武功,抱了他那么久,手臂竟也稳稳当当没有一丝颤抖,和他这幅弱鸡的身体差别太大了。 十九一路把怀里嚣张跋扈的少年送进床榻,正要重新归于暗处,一道声音止住了他。 寇枝挑了下眉,说道:等等。 身姿挺拔的男人立时不动。 寇枝:过来。 十九顺从地走近,在床榻边半跪,他还未低头,覆盖面容的面具被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勾住,下一秒就要摘下。 犹如铁铸的手扣住了寇枝的腕,十九说道:殿下恕罪,护龙卫的面具不能摘下。 少年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本殿下想摘。 十九收回手,嗓音低沉,听起来分外平静:若殿下想赐死十九,可直接下令。 寇枝眨了眨眼,恍然想起护龙卫的面具确实不能摘,摘下即死,是当初创立护龙卫的首领命令,面具便是护龙卫的枷锁,目的在于提醒他们永远属于暗处、永远是皇室在暗处的刀。 虽然很好奇爱人在这个世界长什么样子,但他是来刺激爱人想起记忆的,可不是来逼死爱人的。 寇枝松了手,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表面意兴阑珊地说道:行了,不摘就不摘,不过本殿下说了,你替了小林子的职,他之前做什么,你今后就要做什么。 十九漆黑的眼注视着寇枝。 少年坐在床上,如瀑的黑色长发柔顺地垂下,对上他的目光,倨傲地冲他抬了抬下巴,恢复红润的唇微动:小林子晚上睡脚踏处,你也睡这。 是。 十九垂下眼帘,掩饰眼底的情绪。 帷幔落下,透过模模糊糊动作的影子,寇枝知道十九是要躺下了。 脚踏处又冷又窄,睡一晚上肯定十分难受,怎么说也是两辈子的爱人了,寇枝有些心疼,但这位殿下混世魔王的性格摆在这,熟悉景枝的大有人在,他不能崩人设。 寇枝摸了摸身上冰冰凉凉的被子,想到了一个主意。 作为皇帝极为宠爱的小儿子,景枝可谓是不学无术肆意至极,即便皇帝亲自给他安排了名师大儒,也从没完整地上过一堂课,但今日,这位小祖宗居然来了马场,要学骑射。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三殿下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就算意外,也无人敢提出一丝异议,教导骑射的武官站在马场上时还有些发懵。 明媚的阳光普照整个马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侍从,寇枝挑剔地选了一匹最威武雄壮的骏马,指着它说道:疾风?就好名字,要它了。 武官看了一眼,暗中叫苦,小心地说道:三殿下,疾风太过桀骜,还未完全驯服,您要不 寇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重复道:就要它了。 武官霎时闭上嘴,让人把马匹牵出。 寇枝满意了,看向被他命令不许回暗处的十九,说道:你来牵马。 十九从人群中走出,上前牵马。 疾风不高兴地打了个重重的响鼻,马头疯狂摇晃,想挣脱十九的手,那只手纹丝不动,疾风呆了呆,竟然也不动了。 寇枝翻身上马没上成功。 尽管没有人笑,眉眼昳丽的少年仍是气愤不已,双颊都气红了:滚!都滚! 一大群宫人作鸟兽散,武官张口想说什么,被寇枝一瞪,看了眼牵马的护龙卫,见后者朝他轻微颔首,行礼后转身退开数米,看着少年气呼呼地翻身上马。 刚开始还好,三殿下虽然没上过一堂完整的课,但并非对骑术一窍不通,身边还有护龙卫在。 武官刚放下心,一转眼,疾风忽然痛苦地嘶鸣一声,爆发的力道甩开十九的手,速度陡然快了起来,在马场狂奔。 殿下! ----------------------- 作者有话说:明天也会更 第46章 疾风动作突然, 在场之人猝不及防,竟是谁也没反应过来除了距离最近的十九。 寇枝紧紧搂住马脖子,整个人犹如风中落叶不停颠簸,受了刺激的马奔跑速度飞快, 耳畔呼啸的狂风将身后的惊声呼喊全数吞没。 小熊猫刚开始还镇定地看着, 发现不对劲后慌忙跑出来:怎么会这样? 寇枝趴伏着, 尽全力贴着马背,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在脑海中冷声道:有人动手脚。 而动手脚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当今皇帝膝下子嗣不丰, 原主是不学无术毛病诸多,但无论如何,原主明面上都是皇后之子,是嫡出的皇子。 二皇子母妃身份低下, 这么多年靠熬资历和母凭子贵才熬成了妃位, 连带二皇子上位也不容易, 去年才被立为太子,现在还未坐稳位置,昨日皇帝又突然指了护龙卫给他 护龙卫,光看这三个字便知其分量。即便面上和善,太子心底怕是恨死原主这个正统的嫡出皇子。 原主没有母妃看顾, 皇帝也不会事事过问, 金辰殿早漏成了筛子,全是太子的人手, 因此寇枝一大早突然决定去马场的事也没瞒过太子,恐怕刚说就已经传进了太子的耳朵。 寇枝眉头皱得死紧,余光瞥见身后拽过一匹马极速追赶的黑影, 眼底掠过一缕微光,眉宇舒展一点。 他带十九来马场,原本就是想给个机会,来一场英雄救美,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殿下! 风声裹挟着十九冷冽的声音打断了寇枝的思绪。 失控的骏马上,少年转过头,似是被吓到了,方才尚且骄狂的脸庞惨白无一丝血色,溢满恐惧,纤长浓密的睫羽濡湿,泛着晶莹的水色,眼尾因惧怕发红,反倒显得惹人怜爱的可怜。 他望着追赶上来的十九,眼中爆发出极亮的光芒,像是捉住了一株救命稻草,张了张口,说出的话却被狂风淹没:救 好。十九被那光灼了下眼,心脏蓦然跳漏了一拍。 好在他很快回神,驱使马接近疾风,干脆利落地跃上马背,跨坐在寇枝身后,双手穿过身前少年的腰,扣住缰绳。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下的马匹根本不受控制,宛如在承受无法忍受的剧痛。 十九眸色微冷,低声道:殿下,请闭眼。 你要做什么?寇枝下意识闭上眼,腰间和后脑忽然多了一只坚硬滚烫的手掌,护着他,与昨夜类似的失重感紧接而来,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滚了不知多少圈,寇枝听见了闷哼声。 尘埃落定不过几个呼吸,寇枝再睁开眼时,他正压着十九,后者脸上的面具不知摔去了哪,暴露出一张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面庞,眉宇极为俊美,令人见之一眼难忘。 一抹血色从十九额角缓慢蜿蜒往下。 寇枝还没从终于看见这个世界爱人真容的愉悦中回神,霎时间冷了脸,差点控制不住想砍了幕后黑手。 第59章 殿下可有受伤? 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寇枝心底的愤怒,他深吸一口气,摇了下头。 十九本来做好了这位小殿下会怒骂他护主不利的准备,谁知对方不言不语也不起身,就那么压在他身上呆呆地望着。 确认小殿下没被摔傻,十九稍稍放下心,松开寇枝,这种伤势在暗卫营里走过来的人看来只能算小伤,他并不放在心上。 十九正要开口,一根熟悉的手指映入眼帘,轻轻去碰伤口周围,在快触碰到时又缩回了手。 但你受伤了。 十九微怔,忽然发觉他与小殿下距离极近,近到眼眸相对,恍惚间触及到了后者漂亮的眼眸里的心疼,可那抹心疼稍纵即逝,快得似是一时眼花。 好半晌,十九才反应过来,他的面具丢了。 寇枝坐起身,他被十九保护的很好,那么快的速度和冲击力,只轻微擦破了点皮。 反观十九,一身黑衣染上脏污,身上多了不少伤。 寇枝抿了抿唇,刚把烦躁的心绪压下,余光瞥见同样起身的十九抽出腰间的软剑,看动作像是要自戕,惊得眼眸睁大,劈手去按:你干什么?! 身着黑衣的男人瞳孔微缩,不知为何,在寇枝触碰之前下意识收了软剑。 听见寇枝的话,十九疑惑地看了寇枝一眼,说道:属下摘下了面具。 寇枝皱着眉,遵循人设说道:看在你救了本殿下的份上,这次可以饶你不死。 十九道:属下是护龙卫,面具摘下即死是铁令。 爱人在这个世界难道是个老实的笨蛋吗? 寇枝心底还没灭下去的怒火腾得涌了上来,瞪着十九说道:这里只有本殿下,只要本殿下不说,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的面具掉了,找回来不就行了。 可 没有可是,反正父皇把你指给了本殿下,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你不许自戕! 十九沉默须臾,望着小殿下气红的脸,心口悄然升起莫名的情绪。 他有些困惑地眨了下眼,不明白小殿下这是怎么了,按照这位殿下的性子,难道不应该是冷眼看着他自尽吗? 十九还未想通,手上忽然一软,少年拽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往滚下来的方向走,不满地看着他,嘟囔道:还不快走?再等下去就有人来了,若不是你救了本殿下,本殿下才不会好心替你隐瞒 面具就掉在不远处,寇枝一看就看见了,他跑过去捡起来,遥遥看见乌压压一大群人朝这边过来,眼皮一跳,连忙跑回去。 殿下,属下自己来就好。 十九抬手,正想接过面具,寇枝躲过他的手,踮起脚给他戴面具,严肃地说道:别动。 十九顺从地安静下来,垂下的眼眸不可避免地将近在咫尺的稠丽的眉眼收入眼底。 不可否认的是,小殿下有一张艳若桃李的好相貌,尽管眉眼间全是傲慢与骄纵,光看外表也不惹人生厌,反而似夏日灼灼盛开的花,绚烂明媚。 十九望着望着,那张芙蓉面蓦然染上了红霞,绯红从白皙的脸颊一路染红到耳根子,骄纵的小殿下给他戴好面具后飞快后退,后退前,不知为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回到金辰殿后,十九后知后觉,那是小殿下害羞了。 为什么? 因为他看他? 十九困惑地睡在踏板上。 小殿下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吃穿住行无一不好,就连床榻也比旁人大上许多,踏板并不窄。 在十九看来,至少比房梁好上许多,只是听起来有些侮辱人,但他们护龙卫连身份都没有,一辈子是皇室的影子,又要什么尊严呢? 十九没有睡着,他正在沉思小殿下突然的反常,一声小小的破碎的呜咽引起了他的注意。 面具下的眉宇骤然凌厉,杀机迸现的下一秒,十九意识到,传来声音的地方在帷幔之中。 小殿下? 第47章 微弱的哭声断断续续, 听起来好不可怜。 嚣张跋扈的小殿下回来时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好像马场的危险不值一提,转头就趴在被窝偷偷哭。 果真是个小孩子。 十九心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完全忘了自己与寇枝差不多大的年纪。 他眼观鼻鼻观心, 装作没有听见帷幔中传来的哭声。 慢慢的, 哭声越来越大。 十九想了想, 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闭着眼, 只当睡着了。 床榻上。 寇枝憋出鳄鱼的眼泪,努力哭了小半天, 下面的人依旧不动如山,大有他哭死也不动一下的坚定决心。 寇枝: 想来一个英雄救美后安慰美人,顺理成章感情递进的剧本怎么就那么难呢? 木头。 寇枝恨铁不成钢,翻身坐起, 哗啦一下掀开帷幔, 看向听见声音起身的十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十九干脆利落地半跪请罪:殿下恕罪。 我不管。寇枝揉了下微微发红的眼, 威胁道:你不许说出去。 是。 我不信你的保证。寇枝哼了一声,拍了拍床榻:上来。 十九一动不动,似乎有些惊讶。 寇枝和他大眼瞪小眼,你上来,跟我一起睡, 我就信你。 如果你说出去寇枝理直气壮地说:我就告诉父皇, 说你大不敬爬了本殿下的床,让父皇把你拖下去砍了。 殿下不需要威胁属下。十九平静地道:属下说不会说出去, 便绝不会往外泄露半个字。 寇枝一脸我就是不信,除非你上床我才信的表情。 十九仍旧没有动弹。 眼见僵持不下,寇枝等了会儿, 故作不耐烦道:上不上来?不上来本殿下现在就把你砍了! 坐在床沿的少年一身白色单衣,长发垂落在颊边,借着透过窗户纸的朦胧月色,五感敏锐能夜间视物的十九可以轻易看清他的神色。 嘴上说着凶巴巴的话,偏偏眼睛里水光盈盈,眼尾还染着浅浅的红晕。 他在害怕吗? 但这里不是马场,是很安全的寝殿,外面有训练有素的禁军巡逻,他不应该害怕才对。 十九有些困惑。 床上的少年拍了下被子,催促一声,眼看着就要真的生气动怒了。 十九终于动了。 他轻微地叹了口气,爬上了小殿下的床。 十九只在外侧占据了很小的一角,没有盖被褥,尽量不挨着露出心满意足之色的少年,看着少年重新钻进被子里便垂眸移开视线。 半夜时,旁边的人似乎有些冷,身体自动朝热度蛄蛹过来,被一根手指悄悄按住。 少年皱着眉头嘟囔了句什么,不满地大力扑腾,都被不为所动的十九用强大武力挡住了。 * 翌日,和小熊猫吐槽一整夜同样没睡着的寇枝顶着两颗熊猫眼,幽怨地看着毫无所觉的十九。 不愧是男主,明明大家都是一夜没睡,他毫无精气神不说,男主却还是这么精神抖擞。 察觉到灼热的视线,衣衫整齐、早已收拾好的十九微微侧头,看向坐在床榻抱着被子盯着他的少年,轻声问道:殿下? 寇枝摆了摆手,跳下床,正准备喊宫人进来,十九已然捧着衣裳来替他更衣。 伺候寇枝穿衣洗漱这种事,怎么也不属于十九这名暗卫的职责,但从寇枝那句接替小林子的话音落下后,就变成了十九的活。 所谓金口玉言,原主虽然不是皇帝,但作为皇帝的儿子,在皇宫内说出的话也是有效力的。 寇枝默了默,张开手任由十九替他穿衣。 说来也怪,他们二人相同的岁数,身高却足足差了大半个头。 十九一袭黑衣,即便脸覆面具,光看高大笔挺的身材,怎么看都算得上成年男人,给他穿衣时还要微微倾身。 寇枝衡量了下两人的身高差距,撇了撇嘴,安慰自己:没关系,还能长。 轻若呢喃的声音正巧落入帮系腰带的十九耳中,他眼睫微垂,系好后退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唇角微微抿紧,没有泄出一点不该有的弧度。 第60章 门外的宫人听见动静,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寇枝收拾妥当,拉着十九继续去培养感情。 昨夜算是一场小意外,毕竟如今他们身份有别,还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十九抗拒他的接触无可厚非。 才尝试一次,寇枝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打算先培养培养感情,今晚继续威胁木头十九一起睡觉。 寇枝坚信,总有一天,十九肯定会心甘情愿地和他睡觉! 但刚和十九去了一趟御兽园,把皇帝养的奇珍异兽都霍霍了一遍,趁机给十九塞了好几个涨他好感的机会,皇帝本人就来了金辰殿。 金辰殿的宫人来报时,寇枝还以为皇帝是因为痛惜那些奇珍异兽找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要真是这样,皇帝就该来御兽园了。 很快,寇枝就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来了金辰殿。 他这几日闹出来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 一言不合把侍奉几年的贴身太监赶去浣衣局、羞辱护龙卫、不顾危险让护龙卫带他跳房顶、第二天骑个马还险些把自己弄死 前朝后宫对三殿下的观感更差,弹劾如云呈上皇帝的桌案。 饶是皇帝对小儿子一向宽容,这回也动了怒。 却不是因为寇枝的胡作非为,皇帝气的是他伤还未好全就又去做危险的事,为此勒令整个金辰殿的人不许再陪三殿下胡闹,下次再有,视为护主不利,全部拖去打板子,吓得金辰殿的人瑟瑟发抖,更是盯紧了寇枝。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让皇帝动了怒、将金辰殿的宫人或贬或罚,这位三殿下终于安分守已了一段时间,老老实实地没弄出什么幺蛾子,阖宫上下高兴至极,氛围堪比过年的喜气洋洋,宫人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而作为事件中的主人公,和大家想的不一样,寇枝半点没有被帝王之威吓到,还有些满意。 太子一向视原主为眼中钉肉中刺,原主又满心只有吃喝玩乐,连金辰殿漏成筛子身边全是太子的人都不知道。 寇枝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借皇帝的手清楚掉那些钉子,免得以后要做什么事瞻前顾后,在自己寝殿还要担心隔墙有耳。 完成这件大事,寇枝便继续和这辈子化身木头的爱人斗智斗勇,企图让十九早日心动。 明明前两个世界开窍那么快,特别是上一个世界,他什么都没做,自家爱人就已然情根深种,怎么这辈子就变了呢? 寇枝百思不得其解,但呆呆的爱人也很可爱,算是痛并快乐着吧。 这场拉锯战持续足足一个月,令寇枝没想到是,取得的效果十分微弱,十九看着他的眼神毫无变化,依旧沉默寡言,将他当主子、当殿下。 再怎么安慰自己,寇枝仍旧掩不住失落,支开宫人和十九,一个人在寝宫托着腮复盘。 许久过后,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寇枝愣愣地问小熊猫:你说,是不是因为他潜意识不敢爱我了? 前两个世界,十九都在爱上他之后被他背叛,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被伤得狠了,就怕了,不敢爱了? 小熊猫感觉出寇枝情绪不对,急切又笨拙地安慰道:不会的宿主,你们不是约定好了吗?等这个世界结束,他就会和你回大世界。 寇枝没说话,趴在窗前的案几上,手指一下一下戳着窗台摆放的小花瓶。 小熊猫担忧地绕着寇枝飞了一圈。 算了。寇枝拍了拍脸,重整旗鼓,冷静地说道:这件事可以放一放,还有时间,不着急。 还是先想办法怎么让十九成长起来吧,身份可以随意换回来,但想当皇帝,可不仅仅要有最尊贵的身份,学识、势力、拥有帝王之策的头脑缺一不可。 寇枝打起精神,推开窗打算透透气,余光中一抹黑色的衣角一闪而逝。 十九? 寇枝眨了眨眼,喊了一声。 眼前一花,十九出现在窗前,隔着面具看他:殿下有何吩咐? 寇枝只是看见了下意识喊一句,不过既然十九提了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在宫里太闷了,本殿下要出宫玩。 好。十九眸光微动,应了一声:属下这就去安排。 寇枝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说要出去玩后,十九似乎松了口气的感觉? 第48章 是错觉吗? 寇枝出宫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隔着帘子,眼神时不时瞄向坐在马车外赶车的男人,那背影纹丝不动,似乎没察觉到身后几乎刺破车帘子、投来的视线, 将马车驾驶得平稳至极。 车轱辘缓慢停下, 十九从来平静无波的嗓音传入马车。 殿下, 到了。 作为一名皇子,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嫡子, 寇枝自然有随意出入宫廷的权利。 这次出宫,寇枝精挑细选, 选了原主经常去的一座戏楼。 寇枝掀起帘子,随行的小太监手脚麻利地为他放去脚凳。 步子才抬起,还未落在脚凳上,喜怒无常的三殿下余光瞥了眼静立一旁的十九, 忽地生气了, 傲慢道:十九。 十九恭敬地应了一声。 三殿下嘴角挑起一抹带着明晃晃恶意的笑容, 宛如故意用荆棘去刺伤摘花人的玫瑰,示意小太监拿开脚凳,朝十九招了招手。 十九的目光大逆不道地在三殿下的脸庞停留半息,在有人发觉问罪前,垂了垂眸, 敛去眸底颜色。 十九上前, 在少年面前半跪下来,双手做出捧的姿势, 修长的脖颈微低,看起来是臣服的姿态,脊背却挺得笔直, 无丝毫狼狈。 寇枝眨了眨眼,咽下震惊。他只是想让十九用手扶他啊,十九脑补了什么? 周围人看着,还有金辰殿的太监侍卫,十九都这样了,寇枝不好崩嚣张跋扈的人设,只好试探性地踩上十九的手。 软底金丝的黑靴踩上去,那双骨骼分明的手掌无一丝颤动。 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手掌因力道崩出淡色青筋,被一双华贵精美的长靴踩在脚下,有种别样的性-感与强烈冲击。 寇枝艰难地拔开视线,心想自己莫不会因为这个世界,产生什么不好的癖好吧? 他走下马车后迟迟未动,十九抬头,面具之下的黑眸望向他,语气依旧毫无起伏,似乎无论被如何折磨羞辱,也打不破那份波澜不惊:殿下? 寇枝一个激灵回过神,继续扮演他的恶毒人设。 少年好似满意了,随手丢下一块价值连城的贴身手帕,嫌弃道:擦擦手,没擦干净不许碰本殿下。 语毕,径自走入戏楼。 十九低头看了眼上位者施舍的帕子,鼻尖若有若无萦绕着少年身上独有的气息,他微顿,悄然握紧软如云朵的帕子,眸色晦暗,捉摸不透。 京城最出名的戏楼,自然少不了达官贵人。 寇枝在包厢看戏,很快沉迷进去。 他这一趟本来也有想出宫放松放松的目的,恰好今日这出戏是头牌唱,曲好、戏好,寇枝看得津津有味。 没注意到一旁望过来的视线。 十九看着直勾勾望着头牌花旦的少年,怀里小心揣着、被体温染得温热的帕子蓦然冷了下去。 所以在金辰殿,三殿下那般愁云惨淡,是在想念这明花楼的戏子? 他面具下的神色不变,眼神却肆无忌惮起来,看一眼容色过甚的少年,再看一眼台上咿咿呀呀、还没少年漂亮的头牌,心中嗤笑一声,不知在嘲讽什么。 在少年察觉前,十九垂下眼帘,很好地敛去心中所想。 十九,我渴了。 看了好半天,寇枝被渴意唤回理智,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开始折腾他的十九了。 十九给他倒了杯正正好的温茶水。 寇枝喝了一口,看向桌上鲜艳欲滴的绿葡,眨了眨眼,又道:我要吃葡萄。 十九给他剥葡萄。 寇枝没有接,恶毒的三殿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伺候呢? 我要没有籽的葡萄。 在十九拿果盘的匕首前,寇枝看了眼,指了指十九的剑,抬起下巴道:我要你用这个剥。 殿下。十九沉稳道:此剑沾了血腥。 第61章 寇枝也就是想折腾一下十九,没真想吃被长剑捅过的葡萄,正当他欲改口,勉为其难地答应用干净的匕首时,包厢大门打开,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正是他的二皇兄,当朝太子和他身边的伴读。 寇枝耐着性子和两人说话,原主是嚣张跋扈,经常和太子不对付,但那仅限于太子还只是个皇子的时候,如今成了太子,地位不凡,原主也懂稍稍避其锋芒。 不过也只是稍稍了。 太子的伴读一张口便是满嘴假惺惺,这便是传说中的护龙卫吧?护龙卫个个培养不易,乃皇帝亲赐,三皇子殿下这般折辱是否不妥? 等他说完,太子这才皱眉打断:住口,父皇既然把人赐给了老三,人便是老三的,哪轮得到你来置喙。 伴读满脸委屈,和打抱不平:可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两人你来我往,明里暗里为十九伸冤,暗指他这位皇子仗势欺人,欺负的还是皇帝身边的人,寇枝听得头都大了,他可不是来和这些人勾心斗角争皇位的,皇位十九争就行了,他先得勾住十九,再帮十九恢复身份。 在十九的注视下,寇枝踹了那伴读一脚,力道不重,气势却很足:轮得到你来教训本殿下? 那伴读扑腾一声趴下了,不是被踹的,纯粹是震惊和做戏,捂着胸口夸大伤势,寇枝一眼看出来,明日皇帝那又会多一道参他的奏折。 虽说达成目的,但当面被打脸,还是登上太子之位后首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对待,太子面色瞬间阴沉下去。 带着伴读离开时,太子临行前回头望了一眼,那一眼让十九拧起眉头。 他看向发泄完怒火后似乎忘了折腾他,继续坐回去看戏,无知无觉的三殿下,无声握紧手中的剑,片刻慢慢松开。 罢了。 他在。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十九蓦然脊背僵硬。 ----------------------- 作者有话说:下一更13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一出戏演完, 很快上了第二出。 寇枝等待已久,稍稍坐直身体,全神贯注地看着戏台。 这次出宫,除了放松, 寇枝最主要的目的, 是给三皇子一个转变机会, 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读书听讲,只要他去了, 身为他护卫的十九也能去。 因此他特意打了招呼,梨园今日上的新戏和三皇子有关, 讲述一名富商如何劝导第三个顽劣不堪的儿子读书的故事。 如今皇权大过天,自然无人敢光明正大地编排皇室,但不提皇室,只说寻常富庶人家的第三子, 无凭无据, 别人也不好指摘什么。 寇枝专门请人写的戏本子, 台词诙谐幽默,戏子们卖力非常,台下热闹叫好声不断,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寇枝倚在软椅上, 看得目不转睛, 时刻准备接戏。 十九本是安安静静地陪在寇枝身侧,观察着他的状态, 殿下微微抿唇,便是口渴,殿下瞟了果盘, 便是想吃。 全程照料得无微不至,怕是皇宫里训练有素的宫人都比不得。 无意间听见楼下戏台那传来的几句台词,十九伸手去拿茶壶的手一顿,面具下的双眼看向台下戏子的眼神冷然无比。 怎么了? 寇枝虽然在看,同时也注意着十九。 十九恭敬地把斟满茶水的茶杯递给寇枝,沉声道:殿下,明花楼编排戏曲折辱殿下,应当下狱严查。 寇枝眉头一挑,他还以为十九没读过书,或许看不懂戏,更何况戏文只有第三子与他相同,其他地方有意模糊,原主来了估计也得一阵子才回过味来,没想到十九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这才刚演没多久呢。 怎么折辱了? 不过十九提出来,倒省了他很多功夫,寇枝只当没懂,好奇发问。 十九抬头看寇枝一眼,似乎没想到一名皇子不学无术就算了,敏锐度还那么低,话在舌尖转了好几个来回,低头委婉道:戏中第三子在隐喻殿下。 寇枝眨了眨眼,知道该他上场表演了。 隐喻我?寇枝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旋即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重重一拍梨花木做的扶手,他们哪来的胆子讥讽本殿下! 太过激动,一不小心演过头了,巴掌火辣辣的疼。 寇枝强忍着不龇牙咧嘴,眼含热泪地把戏演下去:本殿下哪里像戏文里那个不学无术、嚣张跋扈、顽劣不堪的三公子了? 十九看着强忍泪水的三殿下,薄唇紧抿,眉峰微蹙。 他日日与三殿下同寝同食,想法逐渐改变。三殿下确实顽劣了些,可谁刚出生时不是白纸一张? 可怜三殿下出生便没了母亲,皇帝日理万机,自然无法事事周到悉心照料,三殿下又是嫡子,不知是多少人眼中的心腹大患,小小一个婴孩,周围全是伥鬼,诱导他如何贪图享乐,成为一个惹人厌烦的废物再容易不过。 没有人悉心教导三殿下如何当一个皇子,无人真正关心三殿下的所思所想,把三殿下养成如今的模样,何尝没有表面疼爱殿下的皇帝的默许?只为了让他最爱的女人的儿子上位。 十九沉默的时候,寇枝贡献出了他这辈子最好的演技。 从愤怒居然有人敢编排他、到质疑戏文里的人怎么可能是他,再到伤心原来民间这样看他,可惜人太多不能全部抓走下大牢,以至于悲愤立誓要好好学习,让这群刁民后悔!的一系列心态转变路程。 十九终于开了口,缓缓道:若殿下想,今日这戏楼中污蔑过殿下之人,可全部带回京府衙门调查,几日的牢狱之灾,应当会让他们知晓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正在指天发誓的寇枝:嗯嗯嗯?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寇枝沉思片刻,谨慎道:不,本殿下要他们心服口服。 十九持剑单膝下跪,冷声道:属下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心服口服啊,寇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十九,你不是应该顺势劝导好好读书天天向上吗? 这样父皇会不会又关我禁闭?寇枝有些犹豫地说道。 十九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在说他还以为寇枝不在乎,毕竟刚刚踹太子伴读那一脚,明日早朝已然会吵翻天了。 寇枝: 好在他这个身份占据了极大优势,他要做什么,十九从不会置喙,出宫一趟,也算是顺利达成了目的。 在戏楼放松完,寇枝不想这么早回皇宫,又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去游湖泛舟。 正是天晴好时候,湖水波光粼粼,画舫小舟穿梭其间,角檐挂着的风铃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岸边柳树微扬,美得宛若大师手中画卷。 把皇宫里带出来的人留在大画舫,寇枝悄悄买下一艘小舟,顺手买了几朵花,带着十九乘舟泛湖。 寇枝坐在船头,双手捧着花,晃晃悠悠地悠闲踩水。 十九坐在寇枝身侧靠后,见他褪去鞋袜触碰冰凉的湖水,几番欲言又止,又怕打扰殿下兴致,不敢出声。 寇枝扭头看他,笑了:怎么这幅表情? 十九的视线从少年唇边笑容一晃而过,呼吸微顿,垂下眼睫答道:湖水冰冷,殿下恐会着凉。 不会。寇枝又踩了两脚,笑着把花抛给十九,自信地说:本殿下身体好得很。 十九稳稳接住抛过来的花,仔细打量寇枝,见他精神还好,唇色殷红,没有苍白之色,便只叹息一声,没有多说。 寇枝轻轻踹了踹十九的小腿,你也来玩儿啊。拉着十九离开画舫本就是为了过二人世界增进感情,十九一动不动的,能增进什么感情? 他状似不满道:只本殿下一个人玩有什么乐趣?十九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画舫周遭倏然多了几道黑影,尖叫声四起,几道血色一闪而过。 没找到目标的黑衣人们对视一眼,冲向距离最近的寇枝所在的小舟。 殿下,得罪。 寇枝一愣,怔怔地看着精美的画舫转眼被血色染红,身体忽然凌空而起,十九毫不犹豫抱起他,迅速往岸边转移。 第62章 所幸寇枝游玩时没有清场,湖水中不少画舫小舟替他们打掩护,供十九落脚施展轻功,不必在水中艰难游动。 沉默的追逐惊动了游玩的其他人,喧闹声响起。 针对寇枝而来的黑衣人训练有素,显然知晓三皇子殿下身边有护龙卫,个个实力超乎寻常,连寇枝都看出来他们身手不凡。 身后的黑衣人紧追不舍,忽地,破空声传来,十九身形微僵,闷哼一声。 寇枝被十九紧紧护在怀中,眼角余光只瞥见一支晃动的箭尾,心脏骤然漏跳一拍,无止境地沉下去,十九? 无事。十九的嗓音微哑,为了让他宽心,声线依旧保持镇定,殿下放心,属下定会护你平安。 短短几句对话,十九上了岸,悄无声息地带着寇枝隐入巷中,翻过几堵围墙,在一户农家放杂物的院子中隐匿声息。 等匆匆的脚步声过去,十九这才松开捂住寇枝口鼻的手,有些意外于三殿下竟然如此配合,安安静静的,没有拖一丝后腿。 背后的箭矢淬了毒,十九头脑发晕伤处巨痛,他强忍着,低头正想嘱咐三殿下接下来该如何做,如何避开追杀的黑衣人,联系宫人来接应,总之要平平安安地回到皇宫。 话还未开口,便对上暗藏担忧,盈着水汽的双眸,十九微微怔愣。 殿下 昏迷前,十九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双手掌轻柔捧起,迷迷糊糊间,只剩下一个念头。 殿下的手,好软好温暖。 比那丢过来的价值千金的帕子还要温软。 若是他此番大难不死,可否越矩地求个奖励? ----------------------- 作者有话说:这个月完结 第50章 追杀的人早不见踪影, 寇枝背着十九,找到了保护他的禁卫军。 皇子出行,身边的护卫只多不少,只是画舫容不下那么多人, 大部分人在岸边等着, 察觉不对劲后正焦急地寻找寇枝, 被寇枝正好碰上,一行人匆匆回了皇宫。 但到了皇宫, 还未回金辰殿,路上又碰见太子挡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太子废话颇多。 三弟这是急匆匆去哪?太子领着侍从,正巧拦在寇枝面前,瞥见寇枝身后埋着头, 血淋淋的十九, 状似惊讶道:这是护龙卫?怎么这般惨状?出了什么事? 寇枝心头冒火, 忍着没有骂出来,所幸宫道甚宽,他带着十九试图绕过太子进去,却被人再次挡住。 三弟。一天之内被下两次脸面,太子面色微沉, 本宫在与你说话。 剑拔弩张的气氛令两人身后的宫人们屏住呼吸, 生怕露出一丁点声响。 寇枝冷笑:太子口口声声三弟,可皇弟遇险, 皇兄来得这般巧,还明明看出来,却几次三番阻拦本殿下求医, 是想把本殿下拖死在这里吗? 太子脸色铁青,没想到寇枝说话如此直接,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明日早朝参的便不是三皇子,而是太子了! 可本宫看你好得很。太子的衣袖被身后人拽了拽,他深吸一口气,让开了路,微笑着道:三弟,小心些走,可别摔了。 寇枝懒得理睬他,飞快赶往金辰殿,同时让身边人去请太医。 护龙卫说白了只是奴才,请不到太医看诊,但若是三皇子受伤,能把半个太医院都调来。 十九背上的箭伤早就有懂这方面的人处理了,最重要的是箭上的毒,才让他昏迷不醒。 来之后发觉是给一个护卫诊治,太医们互相对视一眼,皆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没说,连番上前把脉。 寇枝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又一个接一个的摇头叹息下来,心脏无止境地下沉,小熊猫飞出来安慰他,宿主,这是男主,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寇枝拍拍它,问道:刘太医,这毒到底能不能解? 刘太医是太医院首,他和几个经验丰富的太医低声细语一番,为难地说道:殿下恕罪,此毒猛烈,能解,但只能以毒攻毒,能不能熬过去,只能看他自己了。 能解就行,那就开始吧。寇枝松了口气,就像小熊猫说的那样,男主气运加身,没那么容易死。 刘太医下去准备东西,其余太医在外面候着,寝殿内一时空旷,寇枝看着趴在床榻上唇色苍白的十九,心口闷闷的。 他坐去床榻边上,轻轻摸了摸十九脸上冰冷的面具,低声道:十九,太医说等会儿会有些痛,你一定要忍过去,好吗? 等你忍过去,你就是救了我两次的救命恩人了,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再欺负你。 寇枝沉浸在担忧里,没有留意到中毒之人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动了动。 以毒攻毒的药膏熬好了,寇枝亲自给十九敷上,背后的伤深可见骨,深紫色的脉络犹如蜘蛛的网覆盖精壮的后背,一眼看上去可怖至极。 寇枝敷完药,心疼地又摸了摸十九的背,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起了,掌下的肌肉一时僵硬,一时微微往后缩。 片刻后,十九整个人痉挛起来,他紧闭着双眼,浑身大汗,薄唇发白,面无一丝血色。 寇枝顾不得还有人在,丢开放着药膏的碗,连忙按住他,柔声安抚: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刘太医! 刘太医擦了擦汗,急忙上前。他在深宫数年,按理说这种场面不至于让他如此惊吓,主要是三皇子对这名护卫的态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幸好这名护卫意志坚定,硬是在剜心刮骨的痛中硬挺了下来。 还有一些余毒未清,只需好好疗养便可。刘太医把完脉,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走出寝宫,和其余太医们一同离开金辰殿。 寇枝望着十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外边早已夜色沉沉,这么劳累奔波一天,一放松下来,浓浓的倦意席卷全身,寇枝趴在床榻边上,可怎么也不舒服,目光在十九身上一晃而过,旋即理所当然地跨过十九上了床。 他的床那么大,一起睡怎么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寇枝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他坐起身来。 殿下。熟悉的声音略微嘶哑,从身侧传来,寇枝循声看过去,眨了眨眼。 十九跪在床榻前,静静地望着他,不知道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 寇枝一下子清醒,掀开被子将人一把拉了上来,蹙着眉头道:伤还没好,你还想再晕一次吗? 不似以往裹挟着作弄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埋怨,十九微微一愣,察觉出来殿下好似待他亲近了许多。 难道他昏迷时听见的那些话不是幻觉? 十九神情恍惚。 寇枝已然把他塞进被窝,太医说了,这几日你好好休息。 十九拧眉,不赞同道:可属下要护卫殿下 你都伤成这样了,护什么?你要是不放心,不是还有两个护龙卫吗? 其实那两个护龙卫早被寇枝打发去干别的了,因此这次遇袭,他们不在。 寇枝话音还未落地,瞥见十九的表情,忽然一顿,有些小小的心虚。 无人之时,十九的面具被他取下,此刻,那张俊朗的脸上一片怔然,薄唇微微抿起。 寇枝轻咳一声,改口道:好啦,太医说我这几日同样要好好休息,我哪里也不去,你若是想保护我,便老老实实地待在金辰殿。 殿下受伤了?十九眸色一沉,匆匆便要起身,又被寇枝按了下去,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 十九这才松了口气,想起那日有些自责:是属下没有保护好殿下。 与你无关。寇枝拍拍他,看不得十九消沉,索性也钻进被子,假装没发现十九僵住的躯体,道:既然都不出门,那再睡会儿吧。 太医说了,除去余毒需要充足的休息,十九肯定早早醒了,为了让他快点好,寇枝不介意再拉着人睡个回笼觉。 第63章 近在咫尺的少年呼吸逐渐平稳,气息好似能扑洒到他脖颈,十九不自然地往外挪,不小心碰到锦被下的手,温暖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过来,被触碰到的地方血液滚烫。 十九浑身僵硬。 许久,被染上一丝温度的手指悄悄动了下,控制不住地靠近一些,又在少年眼睫微颤的动作下小心停住。 十九阖上眼,遮住眼中的满足。 他实现了昏迷前的愿望,和三殿下更近了一点。 第51章 皇子遇袭, 自然是件大事。 皇帝知悉后当着寇枝的面,发了老大一通火,下令彻查。可查着查着,事情不了了之, 和之前的坠马案一样无疾而终。 寇枝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主能威胁到的无非是太子和他生母容贵妃, 想杀他的也只有这两人及其同党。 容贵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距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从宫女爬到如今的位置,她不止有极为出色的容貌, 更有狠辣的一颗心。 若说世上谁最想原主死,或许第一个便是容贵妃。 就因为皇帝对前皇后的愧疚、低微的身世、原主以及前皇后母家的阻拦,容贵妃始终不能登顶皇后之位,看着那位置空悬多年, 自己的孩子始终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 恨原主恨得咬牙切齿, 日日盼着他死。 但原主明面上到底是皇帝的孩子,容贵妃做什么都瞒不过皇帝,她自知她和太子的立身根本是皇帝的宠爱,不敢杀了原主,只敢暗地里做些小手脚, 把原主养废。 太子刚成为太子, 地位还不够稳固,寇枝在明花楼里要振作起来的发言传进容贵妃耳朵里, 她心生忌惮,一不做二不休,下手也是预料之中。 不过寇枝不急, 他借机在皇帝面前大闹一场,逼迫皇帝罚了太子,惩罚不轻不重,只是罚了三月俸禄,但容贵妃把太子当命根子,皇帝为他惩罚太子,容贵妃哪里坐得住? 按照原剧情,男主拿回身份后也有这么一遭,容贵妃可是恨上皇帝,开始下慢性毒药了。 这一闹,寇枝按照计划顺利带着十九进了太学,可以和位高权重的大官们的儿子们朝夕相处,让十九增进文化知识的同时,给十九培养班底。 虽说十九看起来不太高兴就是了。 寇枝可不管,十九总算不是一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他开心还来不及,巴不得再刺激刺激十九。 能在太学读书,不止要是官员子嗣,还要经过考核才能入内,因此学子们个个心高气傲,就算寇枝是三皇子,大家也只是表面恭敬,实则心里十足看不起。 三皇子名声在外,谁没听过小霸王的威名? 寇枝来的第一日,发觉自己被明里暗里的排挤了。 他沉思许久,决定假装没发现,优哉游哉混着日子,要是谁犯到他面前给他不痛快,就让十九上。 反正又不是他要当皇帝,这是十九未来的班底,要十九来征服才对。 东宫。 一名暗卫悄无声息落在满地凌乱的书房,太子早已发泄完心中怒火,阴冷道:去查,老三为何那般重视那名护龙卫。 是。 倏然,书房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匆匆的脚步声在东宫各处响起。 太子皱眉,暗卫消失无踪,身边的小太监立刻出门,片刻后煞白着脸回来禀报,几位幕僚被一剑穿心,死在房中。 竟敢在东宫杀人! 太子霍然起身,满脸不可置信。 太子身旁几个得力幕僚暴毙而亡,寇枝也得到了消息,他有些怀疑是十九做的,可无论怎么试探,十九没有半分破绽,淡定如常,整日陪他读书习武,在太学整治同窗。 骑射礼乐文治武功,寇枝让十九做他的伴读,好光明正大进修学习。 十九也不愧是男主,无论哪一门一点就通,学习进度比划水摸鱼的寇枝可快多了。 寇枝估摸着十九的学习进度,时不时借机在课程上让十九参与进来。 譬如骑射这类,整个太学无一胜得过十九,寇枝偶尔会坏心眼子地指挥十九,去打击一下同窗们,顺带不着痕迹地让十九融入这帮世家子中。 同窗们输得惨烈,被打得那是一个服服贴贴,再也不敢隐晦排挤寇枝了,至少行为收敛许多。 寇枝再怎么也是皇子,行事再怎么嚣张跋扈又如何?有皇帝当靠山,他们敢怒不敢言。 一不小心,寇枝称霸了太学,只剩下几个家世最高的刺头不服管教,其中就有丞相家的公子宁如风,和前皇后母家将军府的小儿子展鸿。 丞相家的公子心高气傲,不屑与臭名昭著的三皇子呆在一块,时常看见寇枝就走,除了听讲,从不和寇枝在一个地方呆上超过半刻钟,仿佛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就会被污染一般。 将军府的小儿子又是另一个极端,仗着表哥的身份,有事没事就来招惹寇枝,让他叫兄长。 寇枝私心认为展鸿要么是被男主征服了,要么是被打上瘾了,每回他让十九和展鸿切磋之后,这人鼻青脸肿的,下回居然死性不改继续来招惹。 枝三殿下。脸上的青紫还没好,展鸿又笑眯眯跑了过来,视线触及一旁的十九,脚步谨慎地停在五步开外,笑着说道:明日的蹴鞠会,我们队里还差人手,三殿下有没有兴趣参加? 不了。寇枝不喜欢运动,瞥见一旁面无表情盯着展鸿的十九,想了想,问道:十九有兴趣吗? 展鸿有些失望,三殿下不来吗?对面领头的是宁如风那小子,殿下不想狠狠挫一挫他的锐气吗? 寇枝没兴趣,摇了摇头,看向十九。 本想拒绝的十九眉峰微动,倒是答应了下来。 寇枝眉头舒展,男主就要主动些嘛,放心大胆上,这些人以后就是他的班底了! 有十九加入,展鸿松了口气,已经能想到宁如风大败之后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展鸿想喊十九去练练手,他们都知道这人骑射武功样样出众,但蹴鞠还不知如何,想来应该也不错。 十九不为所动,始终牢记自己要护好殿下。 寇枝挥挥手,恰好无事,一起去吧。 十九这才动了。 展鸿眸光微闪,不由好奇多看了这对主仆几眼,他总觉得三殿下对十九,是否太过宠信了些? 至于十九对寇枝言听计从,展鸿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十九的职责所在。 三殿下进太学两月有余,一举一动被许多人看在眼底,行事是随心所欲了些,却也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堪,倒有几分率性洒脱。 展鸿观察许久,早已沉寂的心思一点点活泛起来。 当今皇帝子嗣不丰,膝下只有太子与三殿下两个儿子,太子表面功夫做得好,可行事作风太过偏激狠毒,展家又是前皇后的母家,在朝堂之上已然备受针对,幸而他们家打仗是一把好手,边疆还需他爹镇守,这才暂且平安。 但若是哪日太子上位,展家必定大难临头 展鸿又看了眼寇枝,真心觉得还不如放手一搏,扶三殿下上位看看。 不如回去就修书一封,看看他爹的想法如何吧。 第52章 蹴鞠赛上, 自然是将军府带领的队伍赢了,丞相之子宁如风大败而归,脸色十分难看。 寇枝不觉意外。 身为严格选拔出来的护龙卫,这些权贵子弟的身手与十九相比自然犹如天堑, 有十九这个主力, 再加上展鸿身手也不差, 两人配合还算默契,赢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令人意外的是, 小小一场蹴鞠赛,太子竟然也来了。 寇枝眯了眯眼, 看着太子安抚宁如风,太子这是想拉丞相府入伙呢。 皇帝身体尚且健壮,且秉性多疑,太子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拢宁如风, 难道不怕惹了皇帝不快? 第64章 除非, 容贵妃开始下手了。 寇枝皱了皱眉, 看了眼那边被展鸿及其余人围在中间言笑晏晏的十九,想着时候差不多了,那他也得快点动作,早日把身份还给十九。 如寇枝所想,太子确实是想拉拢丞相府。 丞相两朝为官, 乃文官之首, 在朝堂上积威甚重,可惜从不参与皇位争夺。 宁如风是丞相的老来子, 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长大,可以说只要拿下宁如风,就有一半可能得到丞相府支持。 太子得了母妃的催促, 这几日都在想办法拉进和宁如风的关系,但这人甚是清高,表面对他这个太子客客气气,实则油盐不进,半点要和他交好的迹象都没有。 譬如此刻,他对宁如风道:那十九乃护龙卫出身,一介奴仆罢了,参加这样的比赛根本不合规矩,这场赛事不算,本宫为你主持公道重比一次如何? 宁如风脸色不太好看,直接道:多谢殿下,但不必了,虽是奴仆,他却也是凭自己的身手。 他虽然不喜欢三皇子那样不符合皇室嫡子的懒散愚笨,对有能力的人却是敬服的,难道在太子眼中,他是那种输了便耍赖不认的人? 语毕,宁如风拱手行礼,借口有事走了。 太子碰了一鼻子灰,眼神瞬间阴鸷下来。 寇枝注意到了那边不欢而散的场面,唇角轻勾,看来太子没成功,那丞相之子是对谁都一副清高样子啊。 赢了比赛,展鸿又热情地邀请众人去酒楼喝酒,十九见寇枝同意了,便也同意了。 酒楼包厢内。 展鸿笑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十九合不摘下面具? 十九沉静地坐在寇枝身侧,不发一言。 寇枝看他不情愿,便说了护龙卫的规矩。 展鸿摆手:放心吧,没有人会外传出去,在这里你可不是什么护龙卫,只是我们的同窗罢了。 众人纷纷点头。 若是一般的陪读护卫,他们可不会这般给面子。 但十九确实文采武功样样出众,完全不像是一个暗卫。 人都有慕强心理,更何况连寇枝这个主子都没把十九当做下等人,给予了一份尊重,大家便自然而然也没把十九当成下人,而是当成同窗。 十九看向寇枝。 寇枝眸光微闪,看了眼展鸿他们,确实都算是值得信任的人,或者说都是因各种原因或利益牵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人,便点头说道:没关系,可以摘。 虽然寇枝没说,但十九看出来了,殿下想让他摘。 十九沉默片刻,缓缓摘下面具。 一张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面容暴露在外,青年无疑是极为俊美的,鼻若悬胆,眼若寒星,下颌线条分明,单单坐在那,一身气势便令人不敢直视,完全不像个阴影中的暗卫。 众人都惊住了。 这一惊并非为十九那出色至极的容貌,而是 展鸿倏然站起,险些打翻酒盏,愕然地看着十九。 他比寇枝年长,少时是见过前皇后的。 十九他,怎么长得与前皇后那般相似?! 一桌子人,唯有寇枝淡定喝茶。 ** 酒足饭饱,宴会没多久便散了。 展鸿匆匆回了将军府,飞鸽传书给守在边疆的老爹和大哥,让他们动用埋在宫中的暗线去查一查十九的家世背景,为何与姑姑那般相似。 主要是年纪也相仿,那股沉静的气质也宛若故人,反而是三皇子寇枝,长相性格,哪里都不像前皇后。 寇枝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暗芒一闪而逝。 可以准备换身份了。 白驹过隙,转眼数月匆匆而过。 在将军府查出当年旧事的同时,一些关于当世三皇子并非皇后所生,而是被狸猫换太子的流言蜚语悄无声息地开始流传,很快甚嚣尘上。 这当然是寇枝暗中派人散播的消息。 只要扶十九上位,这个世界也要结束了。 而与此同时,太子一党也在暗中运作。 皇帝这数月中身体逐渐不好,先是小打小闹的风寒,最后不知怎的,竟然病倒在榻,下旨由容贵妃侍疾,太子监国。 谣言传进皇宫时,圣旨也刚下。 已经查出一些皇后之子身世端倪的太子,也迅速依照监国之名,召见了寇枝和十九。 寇枝正在太学的宿舍无聊地画着画,十九被面色凝重的展鸿叫走好一会儿了,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寇枝有点好奇,被调换金尊玉贵的身份,从小经历本不该经历的痛苦与磨难,成了替他享受荣华富贵之人的影卫,十九还会喜欢他吗? 寇枝再傻也知道,十九喜欢上了他,否则当初也不会拼命护他了。 或者说,这样的刺激够吗? 寇枝决定静观其变,要是不够就再加上一点,够了就收手,毕竟是他老攻呢。 三皇子。 正想着,门外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太子召他和十九入宫,解释那流言。 想也知道回去就是鸿门宴,容贵妃下毒害老皇帝,才让太子有监国之权,如今只要除去他这个唯二的皇子跟疑似被狸猫换太子的十九,那么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只是寇枝没想到,太子会这般急不可耐想杀他,演都不演了直接毒瘫了皇帝 寇枝当然不想去。 但太子这次是铁了心要干掉他,传旨太监身后,是一个个腰间配刀面无表情的禁军,太学外面只会更多。 东宫的大太监问道:十九呢? 寇枝轻描淡写道:他触怒本殿下,本殿下废了他,丢去了乱葬岗。 大太监脸色立刻变了,皮笑肉不笑地道:殿下莫要诓咱家,来人,找! 寇枝手中的画笔直接砸在了大太监脸上:这里是太学,还容不得你放肆!谁敢动,本殿下必定杀了他。 听见动静,隔壁厢房神情恍惚,正面对展鸿递给他的一堆证据消化身世的十九回神,第一反应是赶回寇枝身边,可被展鸿绊住了手脚。 不能去!展鸿亦神色难看,低声道:你去了就是送死! 十九挥开展鸿,冷声道:我不能让殿下出事。 展鸿死死扯住十九,两人在密闭空间中打斗起来,他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只是一个影卫,去了又能如何?让太子捉住把柄,将你们一起弄死?你不去,我们运作一番,尚且还有希望保住他的命。 听我的,要快! 第53章 皇帝病重, 太子监国。 如今太子就是这皇宫权利最大之人,十九心如明镜,展鸿说的运作,不过是安慰之语。 看出十九执意要去救那假殿下, 展鸿一咬牙, 道:你难道不恨他吗! 十九只步伐微顿, 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也许小时候他期盼过家人,但这份期盼早已被暗卫营中的日子消磨干净, 比起骤然得知的尊贵身世,他更看重他的殿下。 哪怕殿下是那个与他互换身世的人。 当时的殿下与他同是稚子, 错事皆是那些大人所做,与殿下何干? 但十九奔出内殿时,已然来迟一步。 寇枝为了避免十九被发现,演完了戏就跟着太子的人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殿门, 十九面色可怖, 五指扣在剑柄上, 手背绷出淡色的青筋。 展鸿急匆匆赶过来,见此竟是松了口气,对寇枝竟有些心情复杂。 没想到那嚣张跋扈的殿下,竟然对十九有几分真心实意,没有将人招供出来。 你要去做什么? 眼见十九要往外走, 展鸿赶忙将人拦下, 怒道:人已经被带去东宫,纵使你武功再强, 在太子的地盘,难道不是羊入虎口? 十九双目赤红,疾步往东宫的方向去, 他死也要和殿下死在一起。 十九!展鸿深吸一口气,快速道:你现在去就是送死,但太子没有抓到你一日,就不会杀了他,只会用三殿景枝来布局抓你,何况皇帝只是病重,就说明太子不想担个弑父杀弟的名头。 第65章 我已让父亲立即暗中回京,将军府掌握兵权,在朝中还有许多门生,你母后在宫中也人脉颇广,东宫还有我们的探子,我说的并不是假话。 是想跟他一起死,还是一起活,你选一个。 寇枝在东宫一顿饭都没吃上,太子就皮笑肉不笑随意编了个名头,把他软禁了。 寇枝也不慌,知道太子要名声,在他的身世没有确定之前肯定不会杀他,承担杀弟的罪责。 他优哉游哉在太子给的狭小偏殿住着,就是外面守着的人多了点,饭菜差了点,闷了点。 幸好还有个系统跟他聊天,不然寇枝都要跟殿里的柱子说话了。 寇枝心想等十九登基,他一定要让十九帮他好好回报一下太子。 在偏殿等了十几日,太子前几日还会来阴阳怪气嘲讽寇枝,套取十九的藏身之地,甚至试图折磨一下寇枝。 寇枝可不想白白被折腾,表示太子敢动他他立刻自戕,让太子落下弑弟的名头,气得太子拂袖而去。 后来太子就不来了。 寇枝看门口守门的侍卫面色沉凝,猜测估计是十九做了点什么,让太子分身乏术,连来嘲笑他的世界都没了。 系统印证了他的猜想:容贵妃毒害皇帝的消息被传得人尽皆知,群臣上奏要处死她,太子正焦头烂额想保住亲娘呢。 寇枝问:是不是十九做的? 小熊猫点点脑袋,高兴地道:男主飞速成长中,已经暗中笼络了很多跟前皇后有交集的大臣,就等一个机会拉太子下马,不过为了宿主的生命安全,他暂时没认回身份,一直给太子的人放烟雾弹。 任务进度在上涨,这个世界很快就能结束了。 寇枝更放心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一个侍卫给他送菜时,便夹带了一张小纸条塞在碗底。 小小的一张纸条写满了字,是十九的手笔,一边请罪,一边笨拙地安抚着寇枝的情绪,最后说只要再等等,他一定会救他的殿下出去。 寇枝看着小纸条,几乎能想到十九有多小心翼翼地在上面书写。 他莞尔,将小纸条小心珍藏。 寇枝也没有全然指望十九,他在偏殿这段时间也不算什么都没干,摸清楚了晚上侍卫换班的时间,又让系统偷偷去东宫太医那里偷点迷药的药材。 等准备工作结束,几天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人最困乏的时辰,系统故意在不远处一路制造一些动静,吸引一批侍卫过去,而寇枝放了把火,趁乱跑路。 系统说十九在金辰殿,寇枝避开沿途的太监宫女和巡逻侍卫,往那边跑。 躲躲藏藏耗费不少时间,但跑着跑着,寇枝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些人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惊慌失措的,像是叛军攻城了一样。 寇枝在金辰殿扑了个空,幸好遇见了十九曾经的下属,护龙卫中的人。 见到寇枝平安无事,几人神情古怪又庆幸,告诉他十九刚发动宫变,带人去东宫抓太子了。 呃,那还真是不巧。 寇枝无语望苍天,他刚从那里过来啊。 想到什么,寇枝眼皮一跳,快速道:十一,你带我去东宫找他,我要告诉他我平安无事,快! 要是去晚了,十九以为他死了就不好了。 十一领命,领着寇枝的领子施展轻功。 翌日薄暮冥冥,东宫偏殿冲天的火光这才消散。 躲在暗处的十九,不知为何得知关押寇枝的偏殿着火,竟是直接发动了宫变。 他身侧有战功赫赫的展将军,以及展将军的亲兵,还有倒戈的丞相两位大员,以及朝中半数臣子,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言太子与容贵妃合谋毒害皇帝,以及勾结外敌、侵吞粮草等等罪名,大义凛然。 前段时日太子监国,可谓是扬眉吐气,自觉胜券在握,自然就暴露出了狠毒的真面目,动辄怒斥惩戒,撞柱子的言臣都死了几个。 朝臣们不满已久,都觉得太子不堪为储君,原本碍于三皇子更是草包,才点头拥立太子,这会儿有了更合适的十九,只是稍加考虑,考察了下十九的品性功课,得知他曾做过家中孩子的同窗,在国子监受众人拥护,立马决定倒戈了。 没了朝臣支持和兵权,太子知道自己完了,但在死之前,他也不能让十九好过! 十九不是挺在乎景枝吗?那就当着他的面把那贱种挫骨扬灰! 但等着火光灭了,太子却根本没找到什么骨灰。 太子几欲吐血:人呢?! 面目狰狞的太子没有思考太久,身后传来整齐肃穆的脚步声。 领头的男人身披铠甲,手执长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暗卫。 淋漓鲜血沿着剑刃滴落,剑身寒光照亮了他可怖的神情,俊逸出尘的脸颊沾上几滴血珠,更是如同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太子的目光犹如看一个死人。 视线掠过残破的偏殿,没有其余人的身影,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莫大的痛楚淹没了十九。 十九双眸愈发猩红,几乎魔怔,喃喃道:死,都去死。 他执起森森长剑,在太子惊恐的目光下砍去他的双手,血液飞溅,惨叫声刺耳至极。 身后的展鸿微微皱眉,正要阻止十九继续施虐,一道气喘吁吁的熟悉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十九! 十九骤然回眸。 晨光之中,少年冲他扬唇挥手,如乳燕投林般飞扑进他怀中,瞬时填补了心脏处那一处空洞。 长剑当啷落地,十九眼眶湿红,贪婪地紧紧拥抱住寇枝。 这一刻,十九想明白了,他只要他的殿下。 而只有掌握权利,才能牢牢握住他的殿下。 十九有了分离焦虑症。 皇宫经历一番血洗,太子容贵妃一党要尽数拔出,太医说皇帝中毒太深,日子只有这几天了,十九要忙的事情自然数不胜数。 他要整顿皇宫、拔除太子党羽、学习如何做储君,还要认回皇帝,改名,上皇家玉牒,证明身份等等,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但无论何时何事,必须要寇枝在一旁,每晚还必须抱着寇枝才能入睡。 即便如此,十九仍旧半夜惊醒,总要去看看怀里的人。 寇枝心底轻叹,不想爱人胆战心惊难以入眠,便每一次都用吻去安抚,转移十九的注意力。 任务在他回东宫找到十九的那一刻就完成了。 寇枝犹豫片刻,选择暂时留下。 他想陪十九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有朝臣本想让寇枝这位鸠占鹊巢的前皇子贬为庶人,至少不应该留在皇宫,但见过十九那日提剑虐杀太子的场面,谁也不敢再提。 毕竟皇子只有两个,已经站了队弄死一个,剩下这个身后还有展将军和宁丞相,再换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于是寇枝光明正大地留在了十九身边,开始快乐咸鱼。 朝臣们默契得将他当空气,眼不见为净。 等皇帝薨了,改名景时的十九登基为帝,他这个皇位坐的不太稳,毕竟是暗卫出身,朝中不少大臣选他,都存了些捧个傀儡皇帝上位的心思,谁知十九雷厉风行,一点也没有低等出身的卑微怯懦。 到这时,大臣们才知道他们选了个狠角色。 还是那句话,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只能哑巴吃黄连。 等十九顺利坐稳皇位,第一件事便是力排众议,要娶曾经的三皇子为皇后。 一时间朝野震荡,言官死谏。 龙椅上的男人冷笑一声,便有人抬着那些出言反对的大臣的罪证上来,完全是你反对我就清算你的架势。 若是大臣无罪,他的儿子女儿、妻子母家,偌大的家族,总有那么一个败类吧? 即便是一些小事,十九也能让它变成大事。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俯首,再无异议。 帝后大婚,自此琴瑟和鸣,恩爱无边。 这对真假皇子、第一例男皇后的相爱事迹,即便在后世也广为流传。 寇枝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大世界,他在时空管理局的工位。 第66章 他慌忙起身,忐忑不安地快步向外走。 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人,身影高大挺拔,眉眼糅合几个世界男主的特征,俊美无俦,气势沉稳迫人,见到他,步伐顿住,眼眸怔怔,专注地凝视着他。 寇枝心下大定,含笑道:我应该叫你什么?谢澜?沈琼?十九? 男人用力拥住他,埋头在他脖颈处贪婪轻嗅,哑声开口:什么都好只要你在,什么都好。 寇枝轻轻拍抚男人脊背,忽而狡黠一笑,在他耳畔喷洒热气,低声道:叫你老公怎么样? 男人耳根一热,手被寇枝牵住,他笑道:走,去办身份证明! 男人无奈:名字 寇枝忍俊不禁:你以为我真会让你叫老公啊?这可不行,要上结婚证的。 男人一怔,双眸骤亮,结婚证,是不是说明寇枝是真的想和他白首不相离? 身边的爱人还在絮絮叨叨,名字我想好了,就叫谢琼九怎么样?三个世界的你,一个也不能落下。 谢琼九心底暖意融融,眸中情意似海,含笑点头:好。 三个世界的他,也牢牢印刻在脑海。 寇枝眉眼弯弯,牵着爱人的手,走向未来。 ----------------------- 作者有话说:完结了,谢谢大家[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