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先婚后爱》 第1章 《病美人先婚后爱》作者：今天一定早睡早起【完结+番外】 文案： 妖艳张扬钓系病美人受x糙汉暴发户土狗攻 卞清涟混迹模特圈多年，靠着自己那张老天追着喂饭吃的脸赚得盆满钵满，还收获一批始于颜值终于颜值的粉丝，可谓人生赢家。 但是人生赢家最近有点烦恼。 在马上就可以退休享受生活的时候。 他怀孕了，一夜情怀的，孩子另一个爹是个土大款。 医生说不能打，打了一个不好他也得跟着没。 卞清涟：…… 他本来就浑身是病，一怀孕，直接把医院当家住。 办住院的时候被某大款看见，经纪人几次谈不下的单人病房立刻有了空位，还给他升了个vip，相当奢华。 卞清涟看看钱包，心惊胆战去缴费，结果被告知包年了，随他住。 真土…豪。 那他就不客气了，反正是那人造的孽。 住院是住舒坦了，但是烦心事也不少。 期间不止要应付工作，还要应付不知道抽什么风一直在眼前刷存在感的孩子爹，他看这人就心烦。 但对方提出要协议结婚对他负责的时候，他弱不禁风咳嗽两声，然后看着财产那一栏数不清的零，飞快计算了一下孩子从出生到长大的开销，发现自己赚的钱只够自己养老。 于是直接了当签了字。 哪怕手背上全是输液的淤青也半点不带手抖的。 第二天就被带去扯了证。 拿着小红本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就……这么结婚了？ 但转念一想，反正这人有钱还长得帅，他怎么也吃不了亏，而且他俩说好了各过各的，不影响他潇洒。 结果，没过多久，卞清涟就后悔了。 今天抱一下，明天亲一下，还要管这管那不让他出去玩，一有空就黏在旁边给他端茶倒水削苹果。 说好的互不干扰呢？天天黏在一起整的跟谈恋爱似的，烦。 雷·土大款·长胜：……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想和你谈恋爱？ 注意，受前期脾气不太好哈 内容标签：生子 婚恋 甜文 轻松 先婚后爱 主受 主角：卞清涟，雷长胜 一句话简介：关于大美人被骗去结婚谈恋爱的事 立意：生活中充满了小惊喜，拥有一双善于捕捉快乐的眼睛，就能得到幸福。 第1章 英雄救美 “知道，我挂了。” 雷长胜一脸不耐烦地挂断电话，拧着眉头快步往前走。 他长得人高马大，脸上又有疤，一身西装也遮不住浑身发达的肌肉，再加上敞开的衬衫领口下隐约透出的一点纹身，此刻的表情又称得上是凶神恶煞，身后跟着几个唯唯诺诺的属下，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拉去灌水泥沉海的恐怖分子。 “哥、哥，你别生气，那帮孙子也就能现在蹦跶两下了。”后面突然蹿出个瘦猴儿似的男人，凑到雷长胜身边，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刚见过的那几个客户，“要不咱找人给他们点教训？” 雷长胜一眼瞪过去：“我他娘的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别把你在国外那套带进来，这他娘的是违法犯罪！到时候人家没事儿，你个憨货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那瘦猴儿讪笑着应是，雷长胜又骂两句，挥了挥手叫他们都滚蛋。 “我跟他们气什么，行了行了，你们都回去，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 他说着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滚，众属下面面相觑，被雷长胜一瞪眼，吓得立刻四散开跑了，瘦猴还想说话，见此赶忙闭嘴跟着消失。 终于清净了。 雷长胜烦躁地抹了把脸，刚刚那几个傻逼要不是有钱，他才不奉陪，不过也没什么好烦的，货都在他手上，该急的是那几个广告打军令状下了还拿不出东西的，再讨价还价他就把手头上的货打折清了，憋死这帮傻帽。 他现在烦的是他爸妈刚打来的那通电话，自从他过了35，家里一打电话就催婚，催了不知道几回了，他听着耳朵都生茧，人不结婚是能死咋的。 夏天的晚上还算凉快，清凉的风吹过，让雷长胜心情好了些，十几分钟走下来，酒也醒了大半。 这个点了，路上没什么人，雷长胜终于能从忙碌的工作中脱身休息一会儿，那些屁事儿真够让人烦的了。 但是总有点什么事要打断雷总的享受。 前方的小巷子里传出嘈杂的说话声。 “我告诉你，你他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大哥让你陪是看得起你，在这儿，我们龙哥说了算！” 都和谐社会了，怎么还有这强抢民女的戏码，一片鬼吼鬼叫的附和声让停在巷子口的雷长胜挑起眉，他今儿正巧心情不太好，暂时没法教训那帮“客户”，见义勇为教训教训这帮地痞流氓倒是行的。 雷长胜脱下西装外套，扯开衬衫领口的几粒扣子，又把袖子挽上去，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往里走。 这里的路灯似乎坏了，光比外面的黯淡不少，但雷长胜乍一看到被堵在墙角的受害人时还是愣了一下。 怪不得呢，这人是真好看啊。 巴掌大的脸，这样暗的灯底下都白得发光，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挺翘又不突兀的鼻子，殷红的唇像是下一秒就要滴血，披散着的半长卷发让他像是矜贵的少爷，尤其此刻眉眼间拢着不耐，微扬着下巴看人的姿态十足十的傲，仿佛身陷险境的不是他似的，雷长胜只是略略扫过去一眼，就这样被定住了目光。 这人长得比围在他身边的那些混混都要高出一截，只是很瘦，纤细的身形裹在丝质的睡袍里，简直薄的看上去不像个男人了，那腰细的，雷长胜觉得自己两只手都能圈过来，难怪让身高都失去压迫感了，被人堵在这儿劫色。 雷长胜进来的时候声音放的很轻，除了面对着这边受害人扫了他一眼，很快把目光收回去了，这几个混混没一个能敏锐到发现他的。 眼看着他们就要对受害人动手动脚了，雷长胜随手抄起棍子就往旁边的墙上一敲。 “嘭！” 木棍打在砖墙上的声音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雷长胜看到那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被吓到了，身形都跟着晃了晃。 不过他现在没工夫发挥自己关爱他人的美好品质了，他得先关照一下这帮敢挑战法律权威的傻子。 刚刚叫嚣着要让人家陪他大哥的那道声音又出现了，一群混混里走出来个小头目，流里流气的样子：“你他娘的想管闲事？” 身后一群人也虎视眈眈盯着这边，跟多了不起似的，发出一些怪笑造势。 雷长胜懒得跟这些玩意儿说废话，颠了颠手里的棍子，还算趁手，就和着用吧。 对面还在叫嚣呢，这根看起来脆的要死的棍子突然甩过来，留下一串眼睛都难以捕捉的残影，混混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棍子一下子抡在小头目腰侧，刚刚还嚣张的鼻孔朝天的人，转眼就给人抡地上，顾涌两下没爬起来，嘴里还低声吸气，一下没了威风。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雷长胜扫一眼地上，又看着愣在原地的混混们，他自己出手有数，虽然又快又狠，但还不至于把人打坏，给个下马威罢了。 混混们抖着腿，看一米九的大块头一招把人打趴下后，手里还举着刚刚打人的凶器，顶着一身肌肉和脸上一道疤，慢慢朝他们走过来，还开口问他们：“我现在可以管这个闲事了吗？” 小喽啰们看看趴在地上打滚的小头目，再看看彼此，最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我们人多！一起上！！”，然后一股脑冲向雷长胜。 三分钟后。 地上躺满了打着滚的混混，一片哀嚎声也没有影响刚活动完手脚心情放晴了一些的雷长胜，他一脚踹开滚到他脚边的家伙，整了整衣服走向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受害者。 “你没事吧？”雷长胜看着这人单薄的样子，都怕自己声音大点能给人震跑了，不自觉放低了声音询问，还忍不住说教两句，“还好你运气好遇上我，不然可不完蛋么？下回别这么晚跑出来，危险。” 运气好？卞清涟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只不过晚上感冒实在严重打算去医院扎个针，结果先是被醉汉撞了一下，他胳膊现在还疼着，然后又被这些混混堵到巷子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最后这个大块头……虽然说是帮了自己把流氓都打倒了，但是看他的样子，卞清涟很难有安全感。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刚刚已经报警了。 本来如果只是刚刚那些人围住他，拖个几分钟把那些人拉去警局就行，现在么，看看满地翻滚的人，再看看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估计他这个受害者的警局一夜游也跑不了了，头更疼了。 雷长胜只看到救下的美人眼里写满了戒备，眉头皱得更紧，似乎还瞪了自己一眼，这是把自己当坏人了？ 第2章 酷似□□老大哥的雷总：…… 自己吓人是吓人了点，但不至于刚助人为乐就被怀疑是坏人吧。 不过也习惯了：“你别担心，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打断，巷子口呼啦啦进来几个警察，嘴里叫着不许动，结果领头的刚进来就被躺在地上哀嚎的流氓绊了一跤。 场面有点尴尬。 “谁报的警？”领头稳住身形咳了咳，又大声喊道。 雷长胜还没来得及说话，原本站着一动不动的受害人举起手：“我。” 说着从雷长胜身边走过去，留下清甜的香气，和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你的多管闲事。” 雷长胜：？？？ 多管闲事？合着自己做好事变成多管闲事了？雷长胜觉得匪夷所思，转身想要理论，却看见那人已经挂上笑脸和警察说上话了。 不知道说了些啥，那人又转过头来睨自己一眼，脸色也沉下来，那一点点笑意说没就没，雷长胜心里也不爽起来，什么人啊这是，要不是遇上自己，这人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被人家掳跑了呢，还嫌人多管闲事，连个笑模样都欠奉。 雷长胜不爽地低啧一声，一个年轻警察走过来跟他交涉，或许是看他脸色说不上好，小年轻的声音都打颤：“那个，您这边需要去警察局做个笔录哈，另外，可能要待一段时间，得等那几个受伤的做伤情鉴定……” 真是自找麻烦，吃力还不讨好。雷长胜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此刻又乌云密布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雷长胜也清楚，自己这个外形比较容易让人误会，所以面对警察的时候他一向都很配合，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只是沉着脸，还是乖乖上了警车。 车里空间不大，雷长胜开了车门，发现另一位当事人已经坐上车了，见自己上来，还瞥过来一眼，又嫌弃地往那边车门靠了靠。 雷长胜动作一顿，心里更窝火，大马金刀的往里一坐，挑衅似的往里挤了挤，热乎乎的皮肤贴到一处，他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玩意儿，这是人的皮肤么，咋这么滑溜！ 雷长胜一个没忍住转头看去，那人手里还攥着身份证，他也不是故意要看，但他5.3的视力还是看到了名字，卞清涟。 名字倒是好听，就是和性格不搭。 心里这样想着，雷长胜又悄摸的把目光移向刚刚不小心碰到的小腿上去，还没等他一探究竟，那人的目光突然转过来，他吓得立刻若无其事别开视线。 做贼心虚的雷总看着窗外不敢动弹，还不着痕迹挪开一点空间，把腿收了收，卞清涟察觉到后舒了口气，也重新看向外面。 就这样一路安静地开进了警察局。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是攻视角，后面会换过来 第2章 发烧 一大帮子人挤在小小的调解室里，乱哄哄的。 警察小陈被吵得头疼。 接到报警电话后，那边的定位是报警人的装置发过来的，他们赶路的时候一直在关注着电话那头，本来一直好好的，结果突然窜出来个正义路人。 这事儿上升到打架斗殴，在场的不管是躺着的还是站着的都得打包带走。 带回去一查，又查出几个未成年的，这下还得叫家长来，于是场面就更加混乱了。 今天晚上几个老前辈都去支援另一个分局去了，留下的几个小年轻里，小陈是资历最老的，干了五个月零十一天了。 所以小陈现在顶在了最前面，站在第一线遭受唾沫攻击。 “我胳膊都被打断了，亏你们还是警察呢，抓谁都搞不清楚，我要投诉！” “我儿子被打成那样！还抓我儿子！你们有没有良心！” “不就是个男人，能吃什么亏，说不准这个帮他打人的就是他姘头……” 几位警察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乱糟糟的吵闹声中。 “哐当！”一声，乱糟糟的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是原本低头坐着的卞清涟。 那张艳丽的脸此刻挂着寒霜，似乎因为生气面色有些病态的发红，唇色苍白，缓缓收回刚刚踹桌子的脚，又旁若无人坐下，依旧坐得歪歪扭扭，看着柔弱的样子，腰都直不起来，也依旧不正眼看人，仿佛多看一眼这些垃圾就要脏眼睛。 小陈也被吓了一跳，但他不愧是在场资历最老的，当即抓住这个空隙把判决下了。 卞清涟纯粹的受害人，雷长胜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医务室检查过了，没打出什么问题，正当防卫，那几个混混则是寻衅滋事，不过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顶多拘留几天。 一直乱糟糟的调解室终于安静下来。 “卞同志做得对，第一时间报警，雷同志也是好心，就是咱们还是得理智一点，别冲动……” 两人坐着被警察教育，雷长胜坐得端正，被教育要“理智”也认真点头，确实也是他冲动，他没啥说的，只不过旁边的某人递过来的眼神让他有点不爽，脸上难免带了点煞气。 再加上这身气势，即使乖乖坐着听训都让人有些发怵，警察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最后没讲两句就叫他俩直接走就行。 雷长胜舒了口气，掏出手机约好了车，起身往外走去。 余光瞥见另一道消瘦单薄的身影晃了晃，雷长胜看过去，是卞清涟，脸色看上去更差，病怏怏的，走不动路似的扶着墙，慢吞吞跟在雷长胜身后。 要不是这人跟个白眼狼似的，雷长胜没准还能发挥一下共患难的友爱精神扶一下，现在么，管他去死呢。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警局。 倚在石柱上的雷长胜一边看手机上的消息，一边等着叫好的车赶紧来把他带走，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没心情继续散步。 只不过车来得没有这么快，警察局有点偏，在老城区的小巷子里，开进来就要费一会儿功夫。 正回着消息，突然听到旁边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雷长胜条件反射转头看去，却正好看见靠在另一边石柱上的卞清涟晃了晃，朝地上倒去。 来不及思考太多，雷长胜几步跨过去，接住了直直往台阶上磕的卞清涟。 怀里的人轻得几乎像一片羽毛，雷长胜结实的手臂牢牢圈住纤细的腰肢，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腰果然跟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细，好像脆弱得用力一勒就能断。 愣了一下，雷长胜才反应过来，小心叫他：“喂，喂？” 没有反应，他皱起眉，虽然这人看着身体就不好的样子，但是怎么说晕就晕过去了，这下又麻烦了。 不过就算他看卞清涟不太顺眼，也做不出就这么把一个晕过去的人丢在这里的事情。 雷长胜用了点力把人拦腰抱起，让他靠着石柱坐在台阶上，看着卞清涟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动作顿了顿。 睫毛好长，此刻闭着眼的样子很乖巧，苍白的皮肤上染上了异样的酡红，因为身体不适还轻轻蹙着眉，带了点难以言说的脆弱和诱惑，跟刚才拉拉着个脸讨人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雷长胜收回视线，蜷了蜷还沾染着眼前人体温的手指，猛地站起来，长长吐了口气。 这人的脸还真是……啧。 突然，明亮的车灯打进来，是雷长胜叫的车到了。 这么巧……算了，就当积德了。 雷长胜认命地把人抱起来，放进车后座，又转身从地上捡起卞清涟的手机，自己这才也跟着坐上去，嘴里跟司机说着去医院。 “改目的地，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看有人昏迷着，也不废话，一脚油门就蹿出去，朝着医院开去。 雷长胜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一只胳膊圈住摇摇晃晃的卞清涟固定住他的身形，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怼上卞清涟的手指，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通话记录最多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 “喂，清涟啊，打过针了没有啊？” 听着是个中年男人，声音有点迷糊，应该是刚被电话叫醒。 “我不是卞清涟，他现在晕倒了，我们在去xx医院的路上，麻烦你过来一下。” 那头叮呤哐啷一阵响。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谢谢啊。” “嗯，到了再联系。” 电话被利落地挂断，没多久，车停在了急诊部的前面。 大半夜的也只能挂急诊，雷长胜麻烦司机等他一会儿，现在不好打车，他准备出来之后直接坐这辆车回去。 司机原本不乐意，但是雷长胜承诺可以给双倍的钱，也就找了个车位等着。 “这边这边！”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朝这边招手，脸上满是焦急。 “你是卞清涟的朋友是吧？”雷长胜抱着人过去，看对方点头了才把怀里的人交过去，“那我先走了。” 中年男人一边手忙脚乱扶住人，一边和雷长胜客套：“欸，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改天请你吃饭，多亏了你……” 第3章 “不用。”雷长胜打断道，他可不想和这人再扯上关系了，挥挥手，转身潇洒地走了。 . 卞清涟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但是身边守着的经纪人已经开始大呼小叫了：“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再昏迷下去我就要叫医生再给你做个全身检查了！” 好吵。 卞清涟皱起眉头，艰难地睁开眼打量四周，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先别说话，喝点水。” 经纪人王荣把卞清涟从床上扶起来靠坐在床头，递了杯水，伸手探了探温度：“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卞清涟忍着头晕，闭了闭眼，蔫蔫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只不过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和隐隐皱着的眉头毫无说服力。 王荣也就随口一问，反正这小子十次里有九次谎报病情，还有一次干脆不说话。 所以他现在压根不信卞清涟的“没事”，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去找来护士给人量体温，接着唠叨起他来：“叫你老实看个病你不早来，拖成发烧晕过去，幸好有好心人送你来医院还联系我，不然你躺大马路上躺一晚上都没人知道……欸，谢谢哈。” 最后是对着护士说的，护士很忙，只匆匆嘱咐一句五分钟之后看温度就去下一个病房了。 卞清涟随他唠叨，他现在缓过来一点，清醒过来后头疼也缓解不少，于是装模作样捧着水喝，好像那水能盯出花儿来，至于经纪人的唠叨，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王荣清楚他的德行，反正念叨再多也没用，随便说两句也就算了，随口说起其他话题。 “说起来，那个人看着块头很大脾气不好的样子，我刚看到他还以为是人贩子把你掳来的呢，果然不能以貌取人。”经纪人感慨万千，“说要感谢他，他还说不用呢，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是那个家伙啊。 “这算哪门子的好心人。”卞清涟一听就想起昨晚被迫进局子的事儿，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嘀咕咕。 王荣没听清，问卞清涟他也不说，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体温计时间到了，也就不再追问。 王荣仔细辨认温度，确认他确实是不烧了，终于能松口气：“行了，退烧了就没事儿了，我去办出院，你老老实实待着等我回来，别瞎跑，回头再晕哪儿了可不一定运气好了。” 没多久就回来招呼着卞清涟出院了。 外头下着雨，天气却还闷热，两人打了车一起去卞清涟的房子，王荣有点事情要和他说。 路上，卞清涟揉了揉肚子，他将近一天没吃东西，此刻饿得胃有点疼。 正好，王荣开口问他：“你想吃什么，一会儿我给你做。” 卞清涟一手托腮，没骨头似的靠在车窗上，闻言懒洋洋地就开始报菜名：“红烧肉、锅包肉、水煮肉片、酸菜鱼……” 王荣打断：“我的祖宗欸，你自己看看这些菜你哪个能吃？听话，我给你煎个鱼排吧，跟酸菜鱼一样的，乖哈，咱们养好身体再吃那些。” 那还问个屁。卞清涟翻个白眼，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说什么，只是继续看着窗外。 医院离卞清涟家很近，没多久就到了，他们没带伞，王荣怕卞清涟再感冒，自己冒雨先冲进去，拿了伞出来接他。 等两人都洗完澡，王荣一刻不停地钻进厨房，而卞清涟则悠悠闲闲把自己埋进沙发裹紧被子。 王荣从厨房端着煎鱼排出来的时候，卞清涟正倒在沙发上玩手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东西笑个不停。 “别玩手机了，来吃饭。” 是用橄榄油煎的龙利鱼，撒了点黑胡椒，旁边象征性的摆了点沙拉，还放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也就那杯牛奶能顺他的眼了。 等经纪人催第二遍，卞清涟才磨磨蹭蹭爬起来坐到餐桌旁，期间眼睛一直不离手机。 王荣看得头疼，这小祖宗，吃起饭也不老实，好不容易把手机放下了，往嘴里送一口要嚼上半天，吃了没两口就开始拿筷子戳着玩儿，有一搭没一搭往嘴里送。 他忍不住开口：“好好吃饭，本来胃就不好，回头疼的还是你自个儿。” “我不吃了，胃疼。”卞清涟不想吃，于是胃里一点点不舒服也被他放大了十倍，那盘鱼排碍了他的眼，被他伸出一根指头，嫌弃地推到桌子另一边，然后抱着牛奶暖手，垂着眼，对一旁一脸痛心疾首的经纪人视而不见。 王荣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气都叹在卞清涟身上了，不吃饭胃疼，吃一点就吃不下，硬塞还要胃疼，也难为他能长那么大。 算了，不逼他，一碰就碎的玻璃，真吃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毛病，王荣索性把餐盘一收，谈起正事儿来。 “后天有一个宴会需要你去一下。” 第3章 宴会 “那天不是有一个拍摄？” “那个拍摄不用去了，品牌方塞人，给了违约金，打你卡上了。”王荣语气平静，这种事儿多了去了，气不过来的，“宴会晚上七点开始，我到时候下午三点接你，之后做个造型。” “很重要？”卞清涟挑了挑眉，这种宴会他也参加过一些，只有少数几次有媒体参加的是专门做了造型的，其余的他自己的化妆技术和衣服都能应付。 “是，叫你去是为了争取l记珠宝新海报的拍摄，l记的老总会参加那个晚宴，你到时候套套近乎，我再找找人，咱们争取拿下。” 看卞清涟一脸散漫满不在乎的样子，王荣苦口婆心嘱咐：“别不放在心上，这活儿不仅给的多，我有内部消息，这次的珠宝是花了大功夫的，所以他们家自己的模特也得面试才能上，你要是拿下来对之后接工作也有好处……听到没？” 卞清涟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王荣叹了口气：“公司定的人，指名叫你去，我也拦不住，我知道你等着解约退圈，但是这不是还有俩月才到期么，公司现在肯定不会放任你休息的，最后这两个月，你的工作少不了，做好准备吧。” 没等来卞清涟的回话，王荣也不着急，只是暗自可惜。 从卞清涟18岁进入这行开始，一直是王荣带着他，从一开始，卞清涟就凭着这张脸顺风顺水，去面试海选从来没有落选的，主动找上门的工作邀约也接到手软，其中不乏主流时尚杂志和奢侈品牌，他们不是什么大公司，王荣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能力不算多好，卞清涟可以说是完全靠着自己在时尚界站稳脚跟，为公司也带来了巨大的收入。 只不过卞清涟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再加上他对自己的身体不太重视，熬夜喝酒一个不落，生病了去医院也要王荣三催四请的，导致才29岁，拍摄和走秀都开始吃力了，天天出差也遭不住，而且作为一个享乐主义，卞清涟已经厌烦了一年到头都在工作的生活，只想着退休享受生活。 卞清涟一直沉默，最后还是王荣沉不住气：“你放心，我肯定尽力帮你拦着，但是咱们现在多赚点钱也好，你看你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还三天两头跑医院，咱们……” 没等王荣继续说，卞清涟就厌烦地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经纪人也只好作罢，转而说起其他的工作安排来。 送走王哥后，卞清涟回到沙发上躺下，扯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他要是年轻十岁，这次宴会肯定会好好表现，多积攒人脉争取工作，但是现在既然打定主意退圈，那随便应付一下就好了……交换名片交差就行。 打定主意，卞清涟就这么睡了过去。 在家这么舒舒服服瘫了两天后，卞清涟接到王哥通知，到了晚宴的时候了。 被拉到公司好好捯饬一番后，他坐上车朝着晚宴现场出发。 公司派的车缓缓停在一栋别墅门口。 卞清涟穿着王荣一早就准备好的西装，是找的相熟的设计师量身定做的，用来应付重要场合，因此剪裁很是合身，完美体现出他的细腰长腿，在西装外套的袖口和领口等细节上用银线缝了暗纹，衬得他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贵气十足。 随手把半长的卷发往后一拢，破环了做了两个小时却毫无痕迹的发型，卞清涟最后看了一眼王哥发过来的资料，就神态自若地下车，出示邀请函后被领了进去。 穿过小花园，侍者为他推开门引他进入大厅后就躬身退开了。 原本拖沓着步子慢悠悠观赏花园的卞清涟一秒切入工作状态，脸上挂起浅笑，姿态优雅地走了进去。 他不动声色扫视一圈，没有发现目标，便躲到角落里，捧上一杯鸡尾酒，看似随意地靠墙站着，其实暗中时刻关注着目标的动静，还要维持着360度无死角的美貌。 他这样做并不是想吸引到任何人的目光，这只是作为模特的基本素养，和场合无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有人注意到他。 不过很显然，他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以他的外貌，还是难免被别人注意到。 第4章 不远处的餐桌旁聚集了几个年轻人。 “诶，你看那边，那边，那个人，哪家的啊？”其中一个指着卞清涟的方向，捅了捅旁边的同伴问道。 身边围着的几个人都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来。 卞清涟正在拒绝一个搭讪的小姑娘，脸上带一点礼貌性的浅笑，站姿看上去随意，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几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热闹的议论。 “不认识，长这么好看，哪个小明星吧？” “啧啧，这脸蛋这身材，是明星的话早火了吧，刚出道？” “你说我去搭讪怎么样……算了算了，我这样的还是别往人家旁边站了。” 一个戴眼镜的仔细盯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我知道，是个模特，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新季度主推的几套就是找他拍的。” 其他人家里的业务都不涉及这方面，听了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呢，看着和旁边的人都不像一个画风的。 眼镜仔继续开口：“来找李成扬的吧，他家要找模特，听说这次投入很大，要求可严，我看还来了几个模特，估计都是来探口风套近乎的。” 几人互相推搡着打闹，互相怂恿去搭话，其中一个打趣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的人：“喂喂，眼珠子要掉出来了，这么盯着有什么用，想认识就过去跟人聊啊。” “我？别了，你没看见，刚刚他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人，我就不去送人头了。”他已经关注那个角落很久了，从那人进门开始就一直偷瞄，见证了很多搭讪者的败落，此刻红着脸推脱，不敢上前。 卞清涟什么也不知道，再次拒绝一个男人后叹了口气，祈祷着这次工作快点结束。 大厅里摆着的落地式摆钟发出一阵悦耳的报时声，下午七点，这场晚宴正式开始了。 不过就是个随便找了由头聚一聚拉拉人脉的宴会，所以现在还有宾客陆陆续续入场，主人家也不在乎，笑眯眯致辞，拿着酒杯四处寒暄。 卞清涟百无聊赖地晃着酒杯，心里已经做好白跑一趟的准备了，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眯眼看过去，是李成扬，还带个女伴，一看就是亲属，那大鼻子小眼圆盘脸，一模一样。 看着比照片上更稀少的头发和似乎多了几层的赘肉，卞清涟暗自叹了口气，就算是工作，也会希望对面可以赏心悦目一点。 不过也轮不到他挑三拣四的。 卞清涟端着姿态走出两步，却看见李成扬冲着某个角落就直直走了过去。 他脚步一顿，视线跟着看过去，却被烫到似的立刻收了回来。 是雷长胜。 那天之后他没想到还会见到这人，不过他也不太在乎，反正骂也骂了，再说……卞清涟嫌弃地上下打量一眼，大金链子和金表，还有衣服上绣着的金龙，啧，一看就跟他没有半点领域重合。 于是卞清涟的脚步又重新迈出去，在李成扬走到雷长胜面前之前拦住了他。 他只想速战速决，于是随意攀谈几句，眼看着李成扬急着找雷长胜，拿出名片来打发自己，卞清涟非常满意，也不管对方把自己的名片随手丢给助理，自己拿着名片就又回到了角落窝着。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道目光紧紧跟着自己。 雷长胜原本在和身边的下属说话，余光却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一边想着不可能吧，一边身体诚实地看过去。 果然是卞清涟。 这人堵着李成扬说话呢，侧身对着雷长胜，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张漂亮的脸上挂着可以说得上灿烂的笑容，差点晃到他的眼睛。 这俩人认识？ 雷长胜不自觉皱了皱眉，这个李成扬就是他前几天见的那个傻逼客户，跟他找路子买金，还要压价，不够磕碜的，反正他手上的货不愁没人要，之后他两天都没搭理李成扬，这不，急吼吼追过来了。 卞清涟长得跟狐狸似的，怎么连勾搭人都不知道勾搭个好的。 本来也不关他雷长胜的事儿，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不太得劲儿。 他就是太善良了，看不得大好的青年误入歧途。 雷长胜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结果刚说服自己要迈步子，卞清涟一转身，走了。 而那个李成扬看雷长胜要往他这儿走，眼睛都笑眯了，带着一身油腻腻的肥肉一下蹿到雷长胜的面前，给卞清涟那小身子遮了给一干二净，头发丝儿都瞅不着。 雷长胜：…… 晦气。 无法，他再怎么烦也要给主人家面子，只好应付着，对方递过来的酒也好好端着，说两人干一回也干了，然后赶紧找了个要去厕所的借口，溜了。 雷长胜后悔没带个下属来了，今儿个星期天，他寻思就个晚宴带啥人啊，就没找人加班，没想到啊，把快乐留给下属，把痛苦留给自己了，绝世好老板。 雷长胜抹了把脸，厕所比较偏，可能是空调照拂不到这儿，他觉着有点热，于是把绣着金龙的西装外套脱了，只留一件白衬衫，犹觉不够，扣子再解开两颗，却还是热。 突然，他觉出不对来，这热着热着还能给人立起来呢？ 雷长胜挽袖口的手一顿，他娘的，李成扬这孙子给他下药！ 这会儿药效已经上来了，雷长胜喘着粗气掏出手机，他得叫个人来送自己去医院……先联系宴会的主办人安排个房间，暂且躲一躲，谁知道李成扬塞的人是什么牛马。 他强自镇定，擦干脸往外走，路上碰到几个人都被他满脸火气的样子吓得恨不得贴在墙上，雷长胜也懒得收敛脾气，就这么寻仇似的避开大厅上了二楼。 这里是给喝醉的或者有额外需求的宾客准备的，为了防止自己被算计，雷长胜也不找侍者，和主人打了个招呼随便占了一间赶紧反锁。 雷长胜舒了口气，随手脱下衬衫甩在地上，转身往里走，却一下被枕头呼了一脸。 里面传来一声质问：“谁？！” 这里有人了？ 雷长胜把枕头捏在手里，朝着声音源头看去：“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眼前赫然是卞清涟，正抱着另一只枕头满脸戒备的看过来，看清是自己后似乎愣了愣。 雷长胜头疼地摸了把脑袋，他被身上的反应憋得慌：“你不在大厅跑这儿来干嘛？” 这儿能勾搭到人？ ……等等，还真能，自己不就在这儿么？ 再联想起刚刚这人积极和李成扬攀谈的样子，之后自己就被下了药，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预测他会进哪个房间的……说不定那几个空房间里都被李成扬安排了人，只不过他正好进了卞清涟在的。 越想越火大，指不定两天前的“助人为乐”都是安排好的，自己跟个傻蛋似的打人还跑警局。 “知道有人你还不快出去，杵在那儿当摆件啊？” 雷长胜心思转动间，听到卞清涟来了这么一句，那语气，跟差使仆人似的，偏偏这人声音好听，雷长胜心下窝火，那把火却烧到了别的地方去。 行，那我就遂了你的意！ 第4章 意外 卞清涟看门口杵着的人影半天没动静，不禁蹙起眉。 他完成任务后为了逃开源源不断的搭讪，找侍者安排了个房间躲着，刚躺下没多久，门就被别人打开了。 还是个老熟人呢。 卞清涟自认自己只是下了逐客令，没去找人就算客气了，结果那人还一动不动，正要继续赶人，原本站着的雷长胜却突然动了。 他大步朝着床走来，还顺手打开按下开关，卞清涟一下被刺得睁不开眼，还没等他缓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人压在了底下。 卞清涟：！！ “你干什么？放开我！” 身上人一只滚烫的大手按在他纤细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腰，大腿也被人死死压住，卞清涟挣了挣，身上那人丝毫不动，反倒是他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回事？这人身上好烫。 卞清涟难受地缩了缩，他的手腕几乎灼烧起来，身上薄薄的布料也阻止不了温度的传递，卞清涟努力把自己贴在床上，试图和雷长胜保持距离。 只是他稍微动一下，雷长胜就像被刺激到了一样压得更紧，似乎压在他手腕上的手指还摩挲了一下，连炽热的气息都打在了他脸上，让他控制不住想逃跑。 但是他不敢动了，只用终于适应过来的双眼死死看着雷长胜。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这人的状态很不对，呼吸声格外粗重，而且时不时在他身上磨蹭。 被下药了。卞清涟判断，这种腌臜事儿他在圈子里见得多了，只不过他一向谨慎，从来没中过招，没想到雷长胜看着凶神恶煞的大块头竟然连这种下三滥的套路都能中。 卞清涟放缓声音，试图安抚住雷长胜：“你要不要先去洗澡？我打电话帮你叫人送去医院……唔！” 第5章 眼前是骤然放大的脸，卞清涟惊恐地睁大眼睛，这个混蛋竟然就这么亲上来了！ 这下也顾不得什么刺激不刺激了，卞清涟用最大的力气挣扎起来，但是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再加上这个绵长的吻掠夺着卞清涟肺部的空气，最后，卞清涟只能气喘吁吁软在雷长胜下面。 卞清涟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多么诱人，尤其是被吮吸到发红的双唇还泛着水光，雷长胜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只能看见红艳艳的唇瓣上下开合，完全听不见卞清涟在说些什么。 正在骂人的卞清涟：…… 看见身上人明显走神的样子，他实在气狠了，缺氧和心跳加速让他头晕目眩，雷长胜却一副傻呆呆的样子，明明中药了还力气这么大，卞清涟恶向胆边生，微微抬起头狠狠咬在了雷长胜的脸颊上。 直到牙根都发酸了实在坚持不住，卞清涟才气喘吁吁放开某人的脸颊，挑衅地瞪过去。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吞咽声。 事情不可控起来，等卞清涟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坦诚相对了。 之后，他的意识一直随着身体起起伏伏，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他还能感觉到某个磕了药的家伙还在虐待他的身体。 不过他嗓子哑了，骂不出来，只能不甘地陷入沉睡。 . 阳光没能穿透厚厚的窗帘进入房间，但是雷长胜良好的生物钟让他在早上六点睁开了眼睛。 然后僵在了床上。 身边传来的触感让他立刻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虽然那个药能让他上头，却不能让他断片，现在只好面对现实了。 他，雷长胜，为了真爱保留了37年的童贞，就这么草率的没了。 卞清涟还在沉睡，雷长胜心虚地看了看他裸露在外的肩膀上那惨不忍睹的痕迹，然后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扯过昨天的衣服进了浴室清理自己。 勉强打理干净后，他套上皱巴巴的衬衫，坐在离床不远处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首先，他承认这件事是他不对，其实昨晚那套“卞清涟是李成扬安排来接近自己的”理论细想之下并不完全成立，只需要稍加调查就能得到真相，但是…… 好吧，他就是药效上头了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更何况，雷长胜回忆起昨晚的场景，一边谴责自己一边悄悄换了个姿势。 其次，不论那套怀疑是否成立，他都应该道歉并做出赔偿，尽管他对卞清涟的性格颇有微词，但是看看他现在浑身青紫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样子，雷长胜痛苦地捂住脑袋，哪怕卞清涟醒来后要他捅自己两刀他也会答应的。 最后……雷长胜发了条信息给焦急询问他在哪里的助理。 【你来宴会这边接我。】 停顿了一下，雷长胜还是发了消息让人查一下卞清涟和李成扬的关系。 那边回答好之后，雷长胜就那么看着卞清涟，想要不要把他叫醒。 毕竟他对自己的性向很早就有了认知，这方面也有所了解，承受方容易受伤，而且昨天晚上他药效上头做完就睡，没来得及清理，所以卞清涟需要去一趟医院。 只不过给人家折腾一夜之后把人叫醒，实在是太罪恶了。 所以当卞清涟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大块头在他的床边来回踱步的场景。 他的头还有点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起自己经历了什么。 一旁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雷长胜还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卞清涟只好出声提醒。 虽然他能发出的也就是微弱的气声，但是总比放着隐隐作痛的腰不管等雷长胜发现他醒了强。 幸好雷长胜的耳朵足够灵敏，立刻转过身问他：“醒了？怎么样？身上疼吗？稍等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卞清涟勉强抬起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然后努力试图从床上坐起来，雷长胜一脸心虚伸过来想要扶他的手被他一把打开，然后他身上疼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这家伙是石头做的吗？ 看着发红的手心，嗓子哑了骂不出来的卞清涟狠狠瞪了雷长胜一眼，然后坚持自己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舒了口气。 雷长胜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愧疚，就算是不太喜欢的人，看到对方这样的惨状，他作为道德水平正常的人类还是会感到沉重，他手足无措站在床边：“那个……对不起，这事儿的责任在我，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我都会给……” 缓过来一点的卞清涟打断了他的道歉，比起这些，他现在更需要一杯水：“我要喝水。” 他理所当然地指使罪魁祸首干活，雷长胜噎了噎，还是去倒了杯水给他。 喝完一杯后，卞清涟好受多了，他看雷长胜又要开口，抢先一步道：“我知道你中药了，虽然很蠢，但也不是你的错，算我倒霉，你赔了钱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卞清涟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做过，主要是身体原因，还有对另一半的挑剔，毕竟作为模特，他见过的事儿多了，圈内的都不考虑，他怕得病，圈外的么……不太合他的审美。 卞清涟再一次打量了一回雷长胜，看他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屁股才收回视线，然后还算满意地暗自点头，条件不错，不过：“一会儿去医院，我们都做个体检，最详细的那种。” 外貌条件没问题了，还是得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病。 雷长胜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你怀疑我有病？” “嗯哼，这谁知道。” 他轻飘飘的语气让雷长胜深吸了口气。 但是雷长胜也没说自己是第一次，他已经是37岁的成熟男人了，早就在身边朋友们的打趣中学会了保留这个纯洁的秘密。 不过，这个家伙果然还是很讨厌，要不是他现在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雷长胜已经想骂娘了。 雷长胜试图用委婉的方式攻击回去：“确实需要检查一下，毕竟谁也不想染病，我还想健康地过完一辈子呢。” “是啊，所以才要检查。”卞清涟当然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但是自己不接招，他就只能更憋气。 果然，雷长胜不说话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卞清涟得意地扬了扬嘴角，然后拿起了手机联系经纪人。 等报过平安，雷长胜联系的属下也已经开着车到了。 卞清涟觉得不太妙，他下床的时候有点头重脚轻，再下面结合不妙的感觉……雷长胜作为他的人形拐杖扶他出去是罪有应得。 他们俩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宴会之后有人留宿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扶着另一个也很正常，但是在门口等着属下把车开进来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女人。 是昨晚李成扬的女伴。 她愤怒地指着卞清涟，尖利的声音几乎响彻这个花园：“你这个狐狸精！” 那双小眼睛迸发出来的怨恨让卞清涟有点迷惑，然后听到下一句时有了答案。 “离长胜哥远一点！” 啧啧，看来一会儿的赔偿款得多要一点，卞清涟揉着耳朵想。 第5章 怀了？ 如果不是卞清涟身上实在不舒服，他是很乐意看这样一场八卦的。 可惜的是，由于他的身体实在不好，被这样一吵闹，脸色迅速发白，连带着视线也模糊不清起来，眼前一黑就栽倒在雷长胜的身上。 等他再清醒过来，就已经坐在车上了。 旁边坐着冷着脸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雷长胜，卞清涟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脑袋从某人的肩膀上挪开，然后淡定自若地看向窗外。 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一路无话进入了医院，直到医生询问怎么了，卞清涟才动了动僵硬的嘴简单描述了一下症状。 然后在短短几天内再一次挂上了点滴，甚至上一次的针眼还没彻底消失。 而且这两次都可以说是雷长胜导致的。 卞清涟再次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男人，他刚刚没有发火是因为木已成舟，但是这不妨碍他在心里骂这个人晦气。 雷长胜没有察觉身边递过来的视线。 他还陷在刚刚那个女人，也就是李成扬妹妹说的话里。 “我哥哥让他去勾引你！他们俩联合好了下药的，事成之后叫他劝你把金子给我们家，这个狐狸精就能拍我们家给广告！我……我说了这样不好，但是我哥哥被他蛊惑了，他也上过我哥的床，他、他就是个……” 面对雷长胜冷的能掉出冰渣的眼神，李思雅的声音逐渐弱下来，最后消失在颤巍巍的尾音里。 雷长胜低头定定看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再抬眼，眼神依旧充满压迫感，像是完全没有动摇：“滚蛋。” 刚刚赶过来的属下得了指令把纠缠不休的女人推开，雷长胜目不斜视，抱着卞清涟上了车。 李思雅说的话与他昨天晚上的猜想不谋而合，雷长胜原本已经放弃这个想法，现在却重新陷入了怀疑。 第6章 这种事很常见，但是也很难取证，因为很明显，这里头没有金钱交易，李成扬下药是事实，但是如果他们手脚够干净，那么卞清涟完全可以被摘出来……所以没有证据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而且在雷长胜的记忆里，昨晚在床上，卞清涟并没有怎么反抗。 反抗到牙疼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的卞清涟：脏话。 不过不论如何，该出的钱他会出的，也会满足卞清涟的一切要求。 再叫人去查吧，反正先保持警惕不会出错的。 雷长胜做出决定后，卞清涟的点滴也差不多打完了，两人一起去了体检中心，不过卞清涟现在没法做检查，他刚刚发烧，会影响结果。 两人就先加了联系方式，等过两天卞清涟做了体检再联系。 卞清涟联系了王荣来接他，雷长胜确定他不需要蹭车之后就先行离开了，留他一人在门口等着。 幸好王荣来得很快。 卞清涟坐在车上闭目养神，这边是一家私立医院，离他的住所有点远，不然王荣会在他打点滴的时候就到。 王荣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很累，但是咱们下午有一个拍摄，公司派的，还要带两个刚签的新人。” 卞清涟皱起眉，公司想在这段时间内榨干他的价值，他也没办法反抗，当初刚入行的时候签的合同，服从公司的工作安排，不然就付违约金。 卞清涟是绝对不可能从自己为了退休攒的钱里拿出一点来给公司的。 所以他只能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被王荣带去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接下来一个月，卞清涟都处于这种忙碌的状态下。 现在是夏末，大部分品牌都在为秋季进行准备，甚至已经有在准备冬装的了。 卞清涟换几套衣服就会累得气喘吁吁，再加上公司为了赚钱连一些小网店的单子都接，还要他带着刚入行连姿势都不会摆的新人。 这个月他绝对折寿了十年。 卞清涟一边看自己的体检报告一边想。 因为实在太忙，前不久他才抽出一点空去做了体检，发给了在列表里静静躺着的雷长胜，互相确定了没病之后，雷长胜说起了赔偿的事情。 【土大款：把你的卡号给我，这是我找人列的单子，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卞清涟点开文件，一切都写得很清楚，数字也很漂亮，卞清涟没有异议，下一秒这笔钱款就打到了他的银行卡上。 他们两清了。 这是卞清涟的想法，但是雷长胜不这么觉得。 他收到了卞清涟公司传递的消息，希望他能松松手，把压在手里的金子都出给李成扬。 一家模特公司和卖金子的能有什么联系？卞清涟和他的那次意外，八成也有这家公司的掺和，至于卞清涟……无论是否无辜，这件事已经发生了，雷长胜心里难免有点疙瘩。 这是他的初次！ 雷长胜看着手里的调查结果，狠狠把它甩到垃圾桶里。 另一边。 卞清涟对于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他只是向公司上报了这件事，这是工伤，就算雷长胜说会赔偿他，公司的赔偿也不能少。 他压根不知道这是李成扬下的药，公司做的事情也不会通知他一个小模特，他自然更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不过他也不关心，反正钱拿到手就行，而且，卞清涟看了看日历，离合约到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这种睁眼就是工作的生活终于马上就要结束了。 卞清涟看了看银行卡里的余额，再思考了一下自己这副身子还能活多久，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钱够他挥霍这短暂的一辈子了。 不远处传来摄影师呵斥新人的声音，卞清涟抬眼看过去，公司塞的那两个正低着头抹眼泪呢。 他现在心情好，也实在不耐烦这两人拖慢他的工作影响他休息，于是施施然走过去，打断了摄影师的训斥。 王荣脸色也不太好，这两个仗着在公司里有关系，说两句就要挂脸，摄影师的指导也听不懂似的，一心要拍自己最美的角度，根本不管衣服的呈现。 把摄影师都惹火了，还有脸哭！ 最后还是卞清涟收拾烂摊子，把原本三个人的工作量抗下来，拍完之后脸都白了几个度，话也不想说，坐在车上打盹。 那两个蠢货竟然还要刺卞清涟，觉得他打压他们俩，把属于他们的机会抢走了。 王荣只想冷笑，要不是蹭卞清涟的资源，这两个连拍摄都够不上，得在培训里耗到死。 卞清涟才不管他俩说什么，反正钱进了他的口袋，而且最近可能是工作太多了，他年纪也大了，实在有点力不从心了，没精力和傻逼耗。 等王荣把他送回家后，卞清涟直接扑到床上。 他没胃口，虽然这是常态，但是这段时间里，他本来就少的可怜的食量再一次下跌。 连对他的饮食严格把控控制体型的王荣都忧心忡忡试图带他去吃炸鸡，以此唤醒他的生理需求。 卞清涟对自己的身体一向不太在意，他只会做让大脑快乐的事情，从来不在乎其他器官，只不过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工作了一周后，他终于理所当然的在一次拍摄中晕倒了。 等他再一次在医院醒来，看到的依然和以往每次一样，是王荣那张胖乎乎的脸。 不同的是，这次他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怎么了？我得绝症了？” 卞清涟从床头的果篮里翻出一根香蕉，漫不经心问道。 王荣的嘴唇抖了抖，最后吐出一句话，声音轻的卞清涟差点没听见：“你……你怀孕了。” 啪嗒。 香蕉掉在了地上。 第6章 住院 卞清涟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肚皮。 这还不如绝症的可能性大。 过了几分钟，王荣叫来了医生为他解释。 “你的体内有孕囊，只是之前没有受到刺激，现在受到刺激之后已经成功受孕了。”医生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卞清涟，顿了顿，安慰道，“不用太担心，虽然很罕见，但是全世界这种案例也是有的，我们猜测是受精卵分裂分化的时候出了问题，但是具体原因还在研究……” “能打掉吗？” 卞清涟不耐烦听这些，他只想知道能不能解决掉这个麻烦。 女性生育的麻烦就已经很大了，卞清涟难以想象自己作为一个男性要怎么揣着肚子里的一个生命度过艰难的九个月然后把它生出来，更何况以他的身体，很难说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表情，卞清涟猜出了答案。 医生解释道：“我们已经给你做了详细的检查，你的免疫力并不强，加上生活习惯导致的一系列慢性病，打胎本身就是有风险的行为，而男性打胎更是，之前的病例里有成功的，也有因此去世的，后者的比例非常高，基于这两点，我们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打。” 卞清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把手附在肚子上，感受着这个麻烦的生命。 “那生下来就不会有风险了？” 医生脸上凝重的表情松动了一点：“比起流产小很多，剖腹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最关键的是怀孕期间，你得保证自己的健康。” 卞清涟用眼神示意医生看看自己的身体情况，“健康”这两个字跟他沾边么？ “所以，你可以在生产之前都住院。”医生看起来很善解人意，“我们对于男性怀孕的病例研究不多，但是我一个师兄就是主攻这个方向的，我可以介绍你去他在的医院，你这次晕倒是因为劳累过度，这对于你的生产没有好处，住进那家医院之后，他们会帮你调整。” 沉思了一会儿后，卞清涟决定接受医生的建议。 虽然卞清涟平时并不太在乎健康，但是他也不想英年早逝。 王荣咬咬牙顶着压力推了他两天的工作，把他带去了医生给的地址，这家医院也在本市，但是是一家兼具科研性质的私立医院，位置和卞清涟的公寓处于两个相反的方向。 卞清涟坐在医院大堂等着王荣联系那位师兄，没多久，他们俩就找到了正待在实验室里的徐医生。 徐医生朝旁边的人示意，脱下装备走了出来：“你们好，情况我已经初步了解了，接下来我们做个更详细的检查，然后确定一下治疗方案。” 卞清涟很听医生的话，老老实实跟着在各个仪器面前停留。 这位徐医生在做男性怀孕这方面的研究，因此卞清涟找他治疗也算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最后，徐医生给出的建议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算不上好，尽量住在医院里，进行调理，也方便观察，有问题也能及时解决。 不过，徐医生摸了摸脑袋：“但是关于住院问题……我是科研岗的，对于治疗这一块没法插手，没办法给你开单子，你得去挂号，然后找个医生开单。” 第7章 卞清涟不希望这件事有更多人知道，徐医生也表示理解：“没事，你随便去挂一个科室，以你的身体状况，要求住院治疗都是合理的。” 卞清涟：…… 虽然对于徐医生说的话颇有不满，但是他还是重新去大堂挂了号，挂的风湿科，他因为一点意外，天冷了就关节疼，只不过都是吃止疼药熬过来的，没想过治疗，倒是王荣很欣慰，顺便治一下也好，免得每次都疼得说不出话。 这不是什么需要住院的病，不过私立医院的病房床位并不紧俏，所以卞清涟提出要住院的时候，医生虽然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卞清涟拿着单子慢吞吞去了住院部，医生开的是普通病房，他想要单人病房，但是医生表示现在没有单人的了，王荣打电话问了几回，加钱也没用，因为一部分单人间正在装修，所以实在没有空余了。 所以他现在只好满心不乐意地寻找自己的病房，王荣已经去帮他拿行李来了，卞清涟方向感一般，只能对照着路标一点点找。 进入病房之前，他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等他转头仔细看的时候，却没找到。 错觉吗？ 卞清涟皱起眉头，他好像看到雷长胜了，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想起这个人让他有点不爽，而且他也想起来一件事。 关于要不要把怀孕告诉雷长胜这件事。 在卞清涟思考这件事的时候，雷长胜也在思考卞清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同于卞清涟的不确定，他是确实看到了这个人的，因此也很迷惑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 来探望人家的么？空着手的样子也不像。 虽然心里想着“关我什么事”，但雷长胜还是鬼使神差地在卞清涟看过来之前躲到了一旁的拐角处，然后看着他进了一间病房，等确定他不会出来之后才凑上去看。 为此，他还被周边路过的几个护士用警惕的目光瞥了好几眼。 还听到两个小护士嘀咕：“这人不会是来寻仇的吧？要不要找警卫？” 为了不制造麻烦，雷长胜只看清了科室，风湿科。 ……卞清涟看起来还很年轻啊。 雷长胜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忆卞清涟的年龄，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虽然有深入接触，但是确实对彼此没有什么了解。 “……真的没有单间了吗？”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雷长胜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过去，是卞清涟的经纪人？ 他忙得满头汗，一只手拿着一个大包，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还要在拥挤的人群里往前走，看起来有点狼狈。 雷长胜不是故意偷听人家打电话的，但是他的听力很不错，所以等王荣挂了电话后，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事情缘由。 就是卞清涟想要住单人间，但是医院已经没有了。 雷长胜在心里嗤笑，娇弱，住个院也这么多事儿。 ……不过确实很娇弱，各方面都……打住！雷长胜摇摇头，把脑袋里的场景都甩出去，可能是因为憋久了，一旦开荤就会控制不住，更何况他开荤就那么一次，之后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这就合理解释了为什么他总是会想起那时候的场景。 雷长胜迈开步子打算离开了，他来这家医院是为了看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现在事情完成了，又被卞清涟的事耽误了一会儿，现在得赶紧回去工作了。 不过，雷长胜的脚步有点犹豫。 在前不久，雷长胜差人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关于卞清涟是否知道李成扬和他公司之间的交易，雷长胜得到的结果是，这个家伙虽然是和他睡的那个，但是对于公司的作为完全不清楚，甚至都不知道下药的是李成扬那个孙子。 李成扬是想让他和李思雅睡，然后闹大逼他把货低价出给李成扬。 想到这里，雷长胜的脚步彻底停住了。 看上去很精明骄纵的家伙，怎么这么蠢，代价是他付的，好处却一点也拿不到。 雷长胜皱起眉，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就有点心虚，那个时候因为心里的怀疑对卞清涟很敌视，在拿到体检报告之前的一个月也一直在催，语气也不太好，最后卞清涟得到的赔偿也是压到最低给的…… 说起来，卞清涟还算是救了他，一想起自己原本会和一个惹人厌的女人睡，雷长胜就恶寒。 既然如此，雷长胜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才在助理的催促下出了医院。 王荣匆匆忙忙进了病房，他看见了雷长胜，但是因为这人拱了自家可怜兮兮的白菜，所以没有上去打招呼。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卞清涟说话：“东西都给你拿过来了，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病房我会想办法给你找，你先住着，别闹脾气啊，医生说了要保持心情舒畅。” 袋子里的东西刚摆出来，外面就走进来一个护士。 “卞清涟是哪一个？” “啊，这里。”王荣一边应声一边看过去，卞清涟也一脸迷茫。 护士看了看消息：“这边给你升级了vip单人间，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王荣开口问道：“我之前打电话都是说没有单人间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是刚刚给我说的，具体的你们可以再打电话问一下。” 护士显然不清楚这些，只是催促两人跟着他去新的病房。 王荣只好把拿出来的东西重新装好，两人跟着护士往新病房走，期间路过了几个单人间，但是护士的步伐却没有停下。 最后，几人停在了顶楼，这里人很少，装修也和底下完全不一样，连消毒水味都淡了不少。 vip病房？ 卞清涟想起刚刚护士说的话，他原本只是以为单人间就是vip，没想到是不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你的病房，我还有事先走了。” 护士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卞清涟和王荣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那……我先去缴费，顺便问问怎么回事。” 王荣刚刚已经交过一个月的费用了，但是升级了肯定要补差价，所以他还要再跑一趟，正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卞清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正在搜这家医院的vip病房需要多少钱。 然后看着自己卡里的余额陷入了沉思。 第7章 “我回来了。” 卞清涟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门口，王荣一脸呆滞地走进来。 完了，这个表情，这是补了多少差价啊。 卞清涟小心翼翼开口：“多少？” “啊？”王荣像是听不懂说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没交钱。” 没交钱？ “我当时去窗口问人家补缴多少，人家查了一下，说不用，已经缴清了。”王荣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下说，“我拜托人家查一下是谁帮咱缴的，她、她说，雷先生。” 雷？ 卞清涟有交集的，姓雷的，就那么一个，刚才看到的果然不是错觉么。 “那先住着吧，之后的费用再去交吧。”卞清涟躺倒在床上，他有点困了，这一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他需要休息。 半梦半醒间，他脑袋里还盘旋着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的疑问。 不过很快就在舒适的床垫上失去了意识。 . 即使住院了，卞清涟也逃不过被可恶的资本家压榨的命运。 他顶着大太阳在草坪上拍照，最近的工作实在有些超负荷了，因为之前推迟了两天的工作也要完成，所以他这两天几乎是住在各个摄影棚里。 徐医生对此已经发出警告了。 卞清涟趁着调整设备的空当躲进阴影下喝着淡盐水休息，王荣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现在虽然是夏季的尾巴，但是高温依然不可小觑，卞清涟今天拍摄的是一套礼服，夸张的剪裁和装饰物让他看见这套衣服就喘不过来，更别提要穿着它在来势汹汹的秋老虎下室外拍摄。 虽然所有的工作人员一致认为卞清涟穿着这件衣服美得让人窒息，甚至让摄影师灵感爆发从摄影棚里跑到室外的草坪上咔咔乱拍。 “化妆师补妆，景马上搭好了，各就各位！” 卞清涟嘴里含着的水还没咽下去就被手脚利落的化妆师拍上了一层粉。 化妆师是个打扮中性的女人，此刻捧着他的脸低声抱怨：“明明皮肤这么好了，老贾还要扑那么多粉上去，暴殄天物。” 可惜他们今天拍摄的主题不是吸血鬼，否则摄影师应该会很满意他毫无血色的皮肤。 不过卞清涟还是对化妆师的赞美表达了感谢，然后转头问王荣：“雷长胜回消息了吗？” 卞清涟是不愿意占人家便宜的，而且不明不白的，谁知道会不会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再就是……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这条小生命也有那人的一份，他在犹豫，要不要也告诉一下基因另一半的贡献者。 第8章 结果微信发出去好几天了也没个回信，他只在微信上说了还钱的事儿，关于孩子他还在考虑，但钱的事儿也是大事啊，怎么就一点消息也不给呢。 王荣打开他手机看了看，摇头：“还没。” 算了，债主都不着急，自己急个什么劲儿啊，反正吃亏的也不是自己。 卞清涟只好先放下这件事，转头投入工作。 . 雷长胜倒不是有意不回消息的。 他是压根没看见。 他现在天天在矿区跑，这边也没信号，跟属下联系也都是用特殊的对讲机。 此刻，雷长胜正用对讲机骂人：“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我他娘的就不该信你的邪，要不是你爸妈……算了算了，你给我滚回来，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对讲机那边的人还要说话，被他一把掐断了通讯，雷长胜把手里的对讲机一丢，喊了外面守着的人进来。 “你去把冯岩带回来，然后找一下负责人，押着他去赔罪，钱也他出，完事儿了再带我面前来，事情解决之前别让我看见那孙子，我怕我一枪崩了他。” 说完厌烦地摆摆手让人赶紧去办，然后走出帐篷打算去矿区看看。 这处金矿是雷长胜爸妈看上的，规模在他们公司名下的那些金矿里都算大的，产出也好，但是家里负责金矿这一块业务的是雷长胜，所以就把他叫来非洲，他爸妈自己跑去其他地方了。 本来都好好的，他们公司要收购金矿是绝对合格的，磨了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只不过这边的金矿主习惯了捞一笔，开的价高了点，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之后的利润绝对不小，雷长胜当时还没赶过来，派了下属打算先应下，价格可以再谈，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 问题就出在了这个下属这里，之前李成扬那事儿，这个冯岩就想搞小动作，被雷长胜骂了几回，以为改了这个性子了，没想到这回还真给他找了当地的雇佣兵，差点把金矿主弄死。 这下好了，对方暴跳如雷，怎么说也不签这个合同了。 冯岩也知道闯祸了，在雷长胜来之前躲了起来，直接给雷长胜气笑了，他在非洲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手头也有的是人手，不出一天就能给人抓回来，到时候，就算金矿主要他出点意外，雷长胜也绝对不可能保他了。 这人本身就是非洲这一块儿的亚裔，习惯了没有管束的行为模式，要不是冯岩父母救过他爸妈，早在冯岩第一回有这种苗头的时候他就把人开了，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儿。 雷长胜碰见金矿主，吃了冷脸也不生气，依旧在附近转悠。 他要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出来这几天了，原本以为这边合同很快能拿下，国内的事情就没有过多安排，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得联系一下国内的助理安排工作。 . 等卞清涟完成今天一天的工作，坐在去医院的车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王荣举着手机给他看了雷长胜的消息。 【土大款：我现在有事，之后联系，有急事可以找我助理，联系方式：xxxxxxxxxxx。】 卞清涟嘟囔一下表示知道了，然后陷入了黑沉的睡梦中，到了医院被王荣叫醒还是一脸懵。 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进了医院。 他如今怀孕一个多月，还不太稳当，每次工作完回来都会简单做个检查。 卞清涟起先觉得这样太麻烦医生，他工作完回来都是半夜了，还要医生围着他做各种检查，自己也累。 结果他让王荣委婉表示过晚上的检查可以换成一周一次之后，却遭到了医生的严词拒绝。 徐医生特地找到他：“卞先生，咱们不能因为嫌麻烦就不做这些检查，不仅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咱们这个实验也很需要你的付出……” 听得卞清涟头大，只得应下。 徐医生这才舒了口气，毕竟男性怀孕这个研究方向找个样本也实在困难，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得可劲儿薅。 这就导致了卞清涟已经习惯了一边睡一边被抬着在各个仪器之间辗转。 结束之后松了口气的卞清涟沾着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就被王荣火急火燎挖起来了。 “快快快，快点起来。” 卞清涟不愿意动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 “今天不是说好的能休息半天吗？” 王荣一边扯他的被子一边回答：“是l记那边，让你去面试。” 卞清涟眨眨眼，不情不愿松开了被子，起身任由王荣抓着衣服在他身上比划。 “乖哈，咱们就去走个过场，公司要你去面试咱就去，别在这关头闹不痛快。”王荣知道卞清涟不爽，他也心疼，可他们就是个打工的，实在没办法，“领导的意思是，你领着两个新人去。” 卞清涟听了“新人”就烦，公司走后门进来的歪瓜裂枣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他脾气上来了，一把拍开手里的衣服。 “反正是想让那两个拍，让他们自己去就行了。”卞清涟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给徐医生打电话。 “喂，徐医生……我没事，是想拜托你帮个忙。” 王荣目瞪口呆看着徐医生匆匆赶过来，拿着一瓶葡萄糖动作干脆地给卞清涟扎上了针，还带了昨天晚上的检查单，上面有大写的营养不良。 然后卞清涟咔擦拍了照发给领导。 没多久，就看到那边发来准假的消息。 王荣还被领导教训一顿，说手底下的模特要照顾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一直憨厚老实的王荣：您也有这个脸说。 “搞定。”卞清涟眨眨眼，伸手想把针头拔出来，却被徐医生制止了。 卞清涟：？ 徐医生严肃道：“你确实需要补充一点葡萄糖，你太瘦弱了，既然打上了就别浪费了，很快的。” 卞清涟：…… 行吧，反正打着吊瓶睡也是睡，于是卞清涟心安理得躺下了。 结果刚睡了没多久，又被人吵了起来。 一向自认为脾气很好的卞清涟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然后猛地坐起来，满脸不耐地看着病房外吵闹的源头。 看到是谁在发出噪音，卞清涟眯了眯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这不是那两个歪瓜裂枣么？ 听了两句争吵，卞清涟心下的不屑更甚。 这是面试被刷了来找自己泻火……真当他卞清涟是纸老虎了。 “把他俩放进来。” 卞清涟沉着脸对王荣说道。 第8章 卞清涟喝了口水，那两人一进门就骂骂咧咧的，但是碍于守在他床前虎视眈眈的王荣和他打电话摇来的几个助理，依然只停留在语言攻击的阶段。 “卞清涟！你聋了是吧！” 谩骂声以这句话作为结尾，房间里两人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这两人是老板塞进来的新人，一男一女，在外形上勉强算是有天分，但是态度不端正，脑子也不是很好使，面对镜头的时候僵硬得像木棍，卞清涟忍着脾气教了几回，结果被这两人说是水准不行才教不会他们，之后他便很少搭理这两个傻缺了。 慢条斯理吃完王荣切好的苹果，卞清涟等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才不紧不慢开了口：“我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你们俩蹬鼻子上脸。” 看那俩还想开口，卞清涟稍稍提高了声音：“你们以为我这些年白混的？我愿意带着你们两个朽木那是公司安排，我马上就解约了，念着也合作了这么多年，想要好聚好散，但是也别给脸不要脸。” “你猜猜，真惹我不高兴了，公司是要两个要人脉没人脉要能力没能力……哦，严谨一点，是除了爬床什么也不会的两个废物，还是要我。” 卞清涟用的肯定句，但是显然两个大脑发育不完全的人是不会主动思考的。 其中的女模特蒋莎神情倨傲：“你还有一个月不到就滚蛋了，我们俩可是要继续给公司赚钱的，就算我们打你骂你，公司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本来就是你不服从安排，要是你跟着去，你打个招呼，我们俩还能落选？” 两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卞清涟简直要笑出声了，他多大的脸面啊，l记他从来没有合作过，之前那些能塞人的都是他业内关系好的，找几个不显眼的位置放两个模特的权力他还是有的，这回，撑死了就是见过面的人，他自己去面还不一定进呢。 不过卞清涟懒得和他们讲这些。 “是啊，我打个招呼的事儿，那你们俩觉得，我打个招呼，那些工作接了你们的模卡就把你俩踢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你们也知道，公司是没本事的……所以别来烦我，懂了么？” 卞清涟不喜欢和人生气，亏损的是自己的身体，但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他也不是什么菩萨。 “封杀”这俩字就差摆在明面上说了，两人脸色一遍，气得拿手指着卞清涟，“你你你”结巴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倒是手指都抖起来，被王荣一把拍掉。 第9章 王荣依然摆出憨厚老大哥的样子：“哎呀，咱们混圈要有礼貌，不能拿手指人，你们要是有问题就去找你们的老板，别仗着我们清涟脾气好为人和气就在这儿撒泼，刚刚要不是清涟说见你俩，我早叫人给你们扔出去了……清涟退圈那是他，咱们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伤了和气。” 说完，身边围着的几个小助理就往前跨了几步，那两人满脸气恼，扭头冲了出去。 王荣摆摆手让助理们散了，自己凑到卞清涟边上：“吵着你睡觉了是吧，胡搅蛮缠的，胡总的眼光真不咋地。” 胡总就是护着他们俩的那个，卞清涟的假也是他批的，他倒是个有脑子的，知道给自己赚钱的是谁，可惜眼神儿不好，找了两个蠢货。 这件事儿在他这里就过去了，要是他们真不识抬举，那打几个电话的事儿他也不嫌麻烦。 之后总算没有其他事情来打扰卞清涟，胡总也没再塞人，卞清涟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换了两个，想来也是烦了。 忙碌的日子快到头了。 卞清涟看着日历上最后的七个红圈圈，还有一周，他就彻底解放了。 摸了摸半点动静没有的肚皮，他有时候很怀疑，自己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东西，除了食欲越发不振，他半点反应也没有。 搞得王荣做了一堆攻略毫无用武之地。 这天，王荣在和徐医生交流卞清涟的情况。 卞清涟家里人许久没联系了，一直都是王荣操持他的大小事项，现在他比卞清涟还着急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手里拿着卞清涟的检查报告，走在徐医生旁边听他解释。 “卞先生贫血挺严重的，在医院住的这段时间，虽然吃了营养餐，但是还是太少了，他不愿意吃，身体虚……” 总的来说，就是大病没有，小病一堆。 王荣那个愁啊：“那这对他影响大吗？” 徐医生也说不好，这方面的研究还是太少了：“目前确实没什么影响，但是后期胚胎发育了，可能就……我们得再观察。” 徐医生很忙，王荣和他道了别就自己慢吞吞走回病房去，路上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雷先生？” 他这次没装看不见，而是主动打了个招呼。 毕竟是人家帮了忙才住上豪华间的，王荣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这人帮了忙，另一方面，这家伙就是罪魁祸首。 雷长胜被这种复杂的眼神看得打了个突，谨慎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您来这儿是……？”王荣凑上去搭话，他面对雷长胜的时候有点拘谨，主要是这人长得比较有压迫感，这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还更吓人了。 雷长胜说是来探望病人的，顿了顿，又说：“正好，卞清涟不是说有事儿么，当面说了吧。” 王荣一想也行，就带着人上去了，不过他还有工作，虽然不放心，但还是把卞清涟单独留在雷长胜面前了。 此时，卞清涟刚刚结束早上的工作，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雷长胜看着陷在被子里那点看上去又尖了不少的下巴，面露不可思议，这人还能瘦呢？ 风湿也确实不好受啊。 “你找我什么事？” “谢谢你帮我找的单人病房，但是我也不喜欢占人便宜，回头你把账单发一下，我给你转钱。”卞清涟先把拖了好几天的事情说完。 “没事儿，举手之劳，这钱不用给了。”雷长胜满不在乎地说，毕竟是他误会人家了，这点钱他给得起。 卞清涟看看他，确定他是认真的，倒也不再说什么，反正住满一个月他就搬回去了，一个月的钱应该不会很多。 他还不知道雷长胜已经付了一整年的，否则说什么肯定也是要还回去的。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雷长胜尴尬地咳了一声：“那没其他事儿，我就先走了？” 卞清涟点点头：“再见。” 雷长胜起身，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你好好养病，看你瘦的，多吃点。” 热心市民雷先生说完，心满意足走了。 留下卞清涟一脸复杂。 这人确实是心地善良，对于一个关系一般的人都这么关心。 话说回来，卞清涟回想一下刚刚雷长胜似乎比之前更深的肤色，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崽生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卞清涟垂下眼，下次，再见面的话就坦白吧。 没想到第二天，他一睁眼，就又在病房里见到了雷长胜。 卞清涟：？ 看着卞清涟一脸迷惑的样子，雷长胜挠了挠头，一米九的大个子看上去跟个煞神似的，但是卞清涟现在觉得这人脸上写满了老实巴交。 “是这样的，那个，我给我朋友送饭，给你捎一份。” 雷长胜说给朋友送饭确实没瞎说，他发小躺在骨科的病房呢，之前打赌输了，得亲自给娇贵的病号送一星期早饭。 卞清涟继续一脸疑惑看着他，你给朋友送饭就送，关我什么事？ 雷长胜仗着自己肤色深，人家看不出来自己脸红，若无其事地补充：“我看你太瘦了，肯定不好好吃饭，给你补一补。” 其实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直想着卞清涟，找个借口来看看。 在卞清涟一脸莫名里，雷长胜扔下一句“你先吃”，仓皇走出了病房。 然后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蹲在楼梯间发呆。 雷长胜一直对爱情有美好的向往，这么多年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度让身边的朋友以为他身体有问题，他只是……比较看重感觉。 这回把第一次给了卞清涟之后，其实雷长胜的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件事，接触之后发现卞清涟似乎并没有一开始展现的那样遭人嫌，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雷长胜把嘴里的烟收起来，他可以慢慢发掘。 还躺在病床上的卞清涟原本以为雷长胜只是一时抽风，也可能是买多了才想起来给他送点。 但是一连三天都在大清早见到雷长胜，而王荣不见踪影之后，卞清涟终于忍无可忍。 他把豆浆往床头柜一放，皮笑肉不笑看向雷长胜：“您到底有什么事？” 第9章 雷长胜清了清嗓子。 他是想着既然对这个人有兴趣，那就付出行动，老心里惦记着也不是个事儿，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卞清涟竟然这么忙。 除了大清早和大半夜，统统是见不到人影的，因为在工作，雷长胜也找不到事由给人发消息，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一个冷漠的“嗯”，时间也已经是许久之前了。 那既然没办法共进午餐和晚餐，雷长胜只好想办法一起吃早饭了。 面对卞清涟的疑问，雷长胜先是无措了一瞬，然后迅速措辞：“是这样的，我想对你负责。” 卞清涟：？？？ 眼看着卞清涟的表情古怪起来，雷长胜急忙补充道：“我已经37岁了，家里一直在催婚，烦得很，我平时比较忙，也没时间应付他们安排的相亲，和你接触之后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说着，他掏出手机，找出一份结婚协议，这是他很早之前就找律师做好的，为的就是有一天找人应付爸妈，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拟定的协议你可以看一下，如果你觉得可行那咱们可以试试。” 卞清涟不理解怎么会发展到结婚这个场面的，直到仔细看了后面雷长胜拿出的合同：“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协议结婚，好应付家里？” 雷长胜想了想，虽然主要是因为自己对人家有好感，但是这么说也没错，就算是合作伙伴也得找个顺眼的嘛。 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如果说是出于自己的好感而想要结婚的话，可能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赶出去。 得到卞清涟会好好考虑的许诺后，雷长胜就离开了。 卞清涟说的好好考虑是真的在认真考虑。 雷长胜把合同发了他一份，并且说他可以去找律师看一下，如果有什么其他条件也可以协商。 晚上下班之后，他打开里这份文件仔细看起来。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了解雷长胜，只知道这家伙是个有钱人，人品似乎不错，其余的一概不知。 但是看着这份合同，他可耻地心动了。 卞清涟开始做模特之后其实收入很可观，攒下的钱也够他无所事事度过余生，但是现在么。 他摸了摸肚皮，从怀孕开始，他的开支就变大了，住院和治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再想想养孩子的事儿…… 就当是换份工作好了，反正这份马上就离职了，签了之后正好无缝衔接。 仔细翻看后，卞清涟对于条例和薪资都很满意，这份工作可以说是钱多活少，领证之后可以共享雷长胜的财产，自己的还是自己的，，离婚的话还会给一笔钱，而他的工作只需要配合雷长胜的演出，在他家人面前做戏。 哦，还有一点，卞清涟看到之后更满意了，双方互不干扰，除了不能婚内找伴侣，其余随意。 第10章 不过在签字之前。 卞清涟发了消息给雷长胜，约了下午见面谈一谈。 今天是他工作的最后一天，下午的两场拍摄之间有大概一个小时的空当，可以详细聊一聊。 比如把孩子的事情告诉雷长胜。 打定主意后，卞清涟向徐医生要来怀孕报告，放在包里，然后踏上了上班之路。 只不过这次的心情很轻松，干完这票就退休了，实现30岁之前生活自由。 拍摄工作很紧凑，但是并没有影响卞清涟的心情，他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进入了约好见面的那家咖啡厅。 雷长胜已经在等他了，男人蜜色的皮肤和随意的穿着和这家到处都是模特的咖啡厅格格不入。 卞清涟鼓足了勇气才走到他身边坐下。 说真的，到底是什么人才会穿印着巨大金灿灿logo的花t恤，沙滩裤，还有一双拖沓着的老北京布鞋，更刺眼的是脖子上和上一次款式不一样的大金链子和手腕上的金表。 虽然这张脸很帅很有气势，但是卞清涟依然觉得惨不忍睹。 沉默了半晌，雷长胜对于钉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发出了疑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这个人意识不到问题，他没有审美吗？ 卞清涟对自己草率的决定产生了动摇，他怀疑如果按照合同里说的搬进对方家里，他可能会第一时间把这人的衣柜烧了。 深吸一口气，卞清涟尽量不看雷长胜身上的衣服，免得伤害自己的眼睛。 “这个合同的内容我没有异议，也可以签。” 雷长胜紧攥着的手稍稍松开，紧接着却听见一个“但是”。 他的目光一下定在了对面那人身上，紧张地静候下文。 “但是……”卞清涟停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几张纸，“算了，你自己看吧。” 他对于自己怀孕这件事还是有点别扭。 对方一脸莫名地接过纸，低头看起来，卞清涟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变得空白。 “这、这是什么。” 雷长胜看到“妊娠”两个字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第一反应是，卞清涟让哪个女生怀孕了？难道卞清涟其实是直男但是被自己强迫了，那自己岂不是罪人！ 但是他紧接着看到了姓名那一栏，上面赫然写着卞清涟。 卞清涟？怀孕？一个男人？ 雷长胜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大脑彻底宕机，他只能看向对面泰然自若坐着的人，目光里写满询问。 被这样直直地盯着，卞清涟心头突然涌上莫名的恼意：“你不识字？” “不、不是，但是……你，咳，你，怀孕？” 雷长胜看着对方突然冷下来的脸色，急忙开口，他只是……只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男人和怀孕这两个词，显然是不应该有关联的。 对面坐着的人只是冷着脸，没有说话。 于是雷长胜又试着打破僵局：“那，你是，女的？” 这一刻，坐在咖啡厅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吧台后的店员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卞清涟简直要气笑了：“你自己睡的是男是女你不知道？” 雷长胜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知道怎么挽回局面，只好继续沉默。 免得自己现在不太清醒的脑袋再说出点什么惹人生气的话。 卞清涟看了看时间，他没空耗下去了：“对，我怀孕了，孩子你的，医生说没法打，只能生下来，还要不要跟我结婚你自己回去想吧，我还要工作，没时间跟你耗，想清楚了再联系。” 说完，也不再管雷长胜的反应，夺过他手里那几张报告单，往包里一塞，走了。 徒留雷长胜一人被事实炸的回不过神。 卞清涟回到摄影棚之后迅速投入了工作，等到终于结束最后一套衣服的拍摄才拿起了手机。 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除了几条垃圾短信，没有别的消息。 他抿抿唇，收起手机，准备回医院。 倒也说不上不高兴，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男性生子都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被当成怪物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于结婚这件事需要好好考虑也很正常。 卞清涟尽量不去想这件事，转而把注意力放在明天，他需要去办离职手续，而且这段时间的工资还没有打到卡上……卞清涟一边盘算一边往外走，走出大门后，却听见附近传来耳熟的声音。 “抱歉抱歉，我这就离开。” 卞清涟抬起眼看过去，却意外看到了某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雷长胜？他怎么还在这里？ 咖啡厅已经打烊了，他应该是被店员请出来的，正对着店员道歉，然后转过身往外走。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卞清涟拎着包的手猛然一紧，他看着那人大步朝自己走过来，自己的双腿却半点动不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迅速拉近，瞳孔里的彼此不停放大，最后，雷长胜停在了卞清涟的面前。 “……我送你回医院。” 沉默几秒后，雷长胜先开口说道，然后接过卞清涟手里的包，走向一边的地下车库。 卞清涟正要跟上去，却被制止了。 “停！”雷长胜似乎很紧张，“你先别动，别动，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儿等着啊。” 卞清涟莫名被安排，也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没多久，一辆车停在他面前，他正要开门上车，驾驶座的车门突然打开，雷长胜动作迅速地下了车，然后赶在卞清涟之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他坐进去。 卞清涟：…… 好像隐隐约约对雷长胜的这种态度有了一点想法。 两人一路安静地朝着医院行驶。 期间卞清涟试探地开口：“你想好了？” 雷长胜没有回答，只是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直到等红灯的时候才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嗯。” 然后伸就不再回话。 卞清涟看了一眼那双把着方向盘的手上暴起的青筋，明智地闭上了嘴，他还不想因车祸意外去世。 看着雷长胜紧张的样子，卞清涟有点无语，但心思一转，突然起了玩心。 车子停下后，卞清涟扬起一个笑来，满意地看见雷长胜愣了一下，然后语气轻快地和他道别：“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头见。” 接着就像没发现对方的欲言又止那样，打开车门径自走向了医院。 他偷偷借着路边的玻璃门往身后看，果不其然，雷长胜也紧跟着下来，然后像是背后灵一样跟着卞清涟走进了医院。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住院部，卞清涟装作一直没发现那样看着手机，等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转身关门的时候，才像是被吓了一跳那样往后退了两步。 “雷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他演技还不错，至少雷长胜确实露出了慌乱而尴尬的表情，还伸出手扶住了看起来被吓得马上就要摔倒的卞清涟。 扶稳之后立刻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 卞清涟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个笑来：“谢谢。” 然后侧身示意他进来。 “雷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儿吗？”他笑眯眯地问道。 半点也不提怀孕和结婚。 于是雷长胜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卞清涟好像有点，生气？ 第10章 此刻，在病房的门口。 明明雷长胜能有两个卞清涟那么壮，此刻却站在门口，面对卞清涟的邀请，颇有点手足无措。 他谨慎地开口问道：“你心情不好？” 卞清涟有些做作地睁大眼睛：“雷先生怎么会这么认为？” “……我当时只是没反应过来，不是不想负责的意思。”雷长胜叹了口气，烦闷地啧了一声，“这事儿真是，我他、我确实没听说过，但是，我做出的决定不会改的，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咱俩把合同签了先呗？” “哦——我知道了，你心里不愿意，但是话放出来了所以必须得签？”卞清涟越发阴阳怪气起来，双手抱胸，就那么似笑非笑看着脸色越发憋闷的雷长胜。 不等雷长胜继续说什么，卞清涟见好就收，伸手一把将他扯进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雷长胜看着他抓着自己小臂的手，几乎感受不到什么力道，但依然顺从地跟了进来，被按在椅子上坐好，认真看向在他对面落座的卞清涟。 “说实话，我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怀孕确实很奇怪，你不能接受觉得我是怪物也很正常……” 雷长胜听到这里，皱起眉，沉声打断了卞清涟：“我没有那么觉得。” 他神色认真，那张俊朗但充满压迫感的脸让卞清涟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随即有些羞恼地坐正了身体。 雷长胜继续说道：“我没有觉得你是怪物，我也不懂这些怀孕什么的，但是我下午查过了，世界上又不是你一个人这样，而且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要是说起来，如果我不……这里头也有我的问题，总之，就算你不想和我结婚，我也会尽我自己的责任，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第11章 卞清涟定定地看了会儿雷长胜，直到对方的眼神开始闪躲，他才露出个笑来：“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雷长胜心里一紧，觉得这个合同估计是没戏了，但也不能强迫人家，只好神色如常地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外，却听到里面传来卞清涟的声音。 “对了，雷先生，后天有空的话，你带上合同来这里找我吧……穿西装！” 他骤然转身，想说什么，但是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只好先行离开，等后天……哦，不对，雷长胜一边朝车库走，一边掏出了手机，在搜索框输入“孕妇早餐吃什么比较好”。 认真记下后，他在聊天记录里找出王荣，确定好明天依然是自己送早餐，这才开着车回家了。 . 一觉睡到中午的卞清涟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他哼着歌吧自己收拾干净，就出发去了公司。 因为早就确定不再续约，所以其实没什么工作好交接的，但是一些公司安排的车啊住宿啊还是需要处理一下，另外要去确认工资，还要走一下离职流程。 公司并不会为难他，毕竟就算离职了，他混了这么多年的人脉还是在的，闹的太难看对谁都不好。 期间碰上了那两个新人，估计是胡总教训过了，迎面遇上也只是对着卞清涟冷哼两声，他权当这两个是空气，半点不搭理。 王荣把他留在公司的东西都给他后，脸上神情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养身体，我不看着你也别老熬夜，注意定期检查，别喝酒，好好吃饭……保重。” 卞清涟心里也有点难过，王荣带了他十一年，他们是彼此第一个合作对象，虽然王荣陆陆续续手上也接管了很多人，但对他的事儿一向都很上心。 “之后还可以联系。”他最后只是淡淡说道。 毕竟他和王荣再好，也不可能继续打工了。 “也是。”王荣也笑了笑。 卞清涟正要走，却看见王荣突然想到什么，一扫刚刚的伤感，脸上挂上有点奇怪的笑容。 “欸，那个雷长胜，你和他怎么样了？”王荣一边跟着往外走送送他，一边对着卞清涟挤眉弄眼。 “……就那样啊，签个合同之后去扯证，还能怎么样。”卞清涟面对他的八卦，稍稍停顿之后，有些无奈地回答。 王荣闻言脸上笑意更浓：“也挺好，你自己一个人我也不放心，雷长胜看着凶，其实是个好人，还天天给你送早饭，省了我的功夫……他昨天晚上还给我发菜谱，问你喜欢其中哪些呢，怎么样，今天早上吃得不错吧？” 卞清涟脚下一顿。 早上？可是他明明睡到中午了，而且说好了明天才签合同的，怎么今天一早又来了……他没回答王荣的话，只是朝外走去。 王荣也没一定要他回答，他了解卞清涟，这人别扭得很，就算满意了也不会说出来，所以就算没有回应，他依然兴致勃勃地念叨了一路。 “我就不送你了。” 王荣还没下班，卞清涟点点头，打算打车去医院，虽然有点远，但是以他的身体状况如果搬着这些东西坐公交，可能在半路就可以打120换乘了。 结果刚走出大门，卞清涟就被旁边传来的喇叭声吓了一跳。 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没拿稳。 他皱着眉头朝停在门口的那辆车瞪过去，却意外地发现有点眼熟。 果然，车上下来的是雷长胜。 他疾步走过来，从有些呆愣的卞清涟手里接过箱子，皱着眉把它放在车上：“你怎么拿这么大的箱子，找个人帮忙不行么。”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 “我刚下班，王荣说你拿了很多东西不好搬，正好我要去趟医院，顺路捎你。” “但是我要先把这些送回家。” “没事，地址。” 雷长胜一边回答一边把东西放好，然后眼神示意他上车，确保卞清涟坐好并且系好安全带以后才回了自己的驾驶座。 两人在静默中上路。 虽然没有人说话，气氛却意外的和谐，雷长胜平时是有听歌的习惯的，但现在，他只是紧抿着唇，认真开车。 毕竟现在车上有三条人命了，半点闪失都不能有。 雷长胜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很难有实感，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或许没有机会有一个孩子，他也并不在乎，但是，这是很神奇的感觉。 他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向旁边瞥，一路平稳地跟着卞清涟的指挥驶入小区。 卞清涟松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虽然雷长胜的小心翼翼让他很受用，但是这未免也太慢了。 他都怕后面的车受不了撞上来。 卞清涟想去拿东西，被雷长胜侧身一躲，只好两手空空走在前面带路。 雷长胜把视线放在卞清涟身上，时刻注意着他的脚下，还刻意把脚步放慢，这样卞清涟就会为了等他而放慢自己的步速。 于是平时卞清涟只需要走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30分钟。 卞清涟：……算了算了，他也是为了我好。 这个小区算是一个高档小区，卞清涟不喜欢太大的房子，这一套是两室一厅的，他常住，另外的房产都是他为了退休做打算买下的，出租的话至少能保证有进项。 他指挥雷长胜把箱子放在杂物间，然后在雷长胜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关上门。 “你什么表情。”卞清涟挑起眉，“储物室乱了点不是很正常吗？” 那哪是乱了点啊，根本就是时刻会坍塌的隧道！ 但是雷长胜只是摇摇头，移开了目光。 卞清涟也不管他，径自去卧室翻找需要拿去医院的东西，随口让他自便。 雷长胜在沙发上坐下来，四处打量这个房间。 怎么说呢，和卞清涟自己艳丽的样貌不同，是非常简洁的风格，主色调是浅绿和白色，东西不多，但是看起来很舒服。 直到房屋主人拿着一个大包出来，雷长胜才收回自己的思绪，忙不迭接过卞清涟手上的包，然后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他们坐在病房里吃着雷长胜去食堂买回来的营养餐，雷长胜已经吃完了，看卞清涟那样恨不得数着米粒吃的样子直皱眉。 卞清涟神色恹恹地巴拉着饭菜，示意他说。 “是这样的，王荣把你之前的体检报告都给我了，之后徐医生的检查结果也会发到我这里，接下来，你的事情由我负责。”雷长胜顿了顿，看着已经放下筷子的卞清涟，“第一件事，你把饭吃完。” “……可是我饱了。”卞清涟对于雷长胜接管自己没什么意见，但是对于他让自己吃饭有意见。 他本来肠胃就不好，吃多一点就难受，再加上做模特时习惯性的保持身材，饭量比小孩儿都小。 雷长胜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回忆自己看了好几遍的体检报告，然后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急也没用，慢慢来吧。 他把对面那一份拿过来，卞清涟没来得及制止，他已经三两口吃完，起身利落地收拾好垃圾，又坐回卞清涟对面。 没管卞清涟复杂的表情，他拿出两份文件：“合同我已经打好带过来了，如果没意见的话直接签就行，这事儿早解决早安心。” 卞清涟当然没意见，再仔细看了一遍，没什么纰漏，便果断地签了名按上指印，雷长胜也同样，两份合同一人一份收好。 “那行，明天早上我借你去领证……你户口本在的吧？” “嗯。”卞清涟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挑起一个笑，撑着脑袋看向起身打算离开的男人，“明天早上我要吃和今天早上没吃到的早饭。”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地答应一声，看似冷静地离开了。 留下卞清涟一个人对着他通红的耳朵笑得开怀。 第11章 合作愉快 卞清涟关掉恼人的闹铃，看了眼手机。 现在是周一早上七点，他在床上磨蹭几下便猛地坐起来拉开了窗帘，让房间被阳光占据了高地。 按照他自己的习惯来说，绝对是不可能这么早起来的，但是昨晚雷长胜离开之后发了消息来，说是早上七点给他带饭，接着就去领证。 于是他下床后就晃晃悠悠去洗漱，差点还在洗漱台上趴着睡过去。 幸好雷长胜及时赶到，弄出的声响把他惊醒，否则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点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雷长胜带来的早餐很丰盛，包子花卷鸡蛋豆浆，还配了清炒的蔬菜，以及切好的水果还有果汁儿。 他一如既往的好胃口，每样菜都吃了不少，而卞清涟则是盯着猕猴桃和哈密瓜吃，偶尔塞几根菜叶子，其余的一概不碰。 卞清涟也不管的雷长胜欲言又止，最后喝了一口果汁就放下了手里的叉子：“我吃好了……你不用管我，继续吃你的。” 第12章 看雷长胜也停下了动作，卞清涟有些不自在，嘴上催促他继续吃，自己则起身去包里翻找户口本。 身后传来脚步声，卞清涟回头看去，是雷长胜拿了个鸡蛋过来。 “你吃得太少了，医生也说要补充营养，我也不多逼你，今天先多吃一个鸡蛋，嗯？” 卞清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撇了撇嘴，拿过鸡蛋三两下剥开，把蛋白一层层扯下来吃掉，然后看着还站在一旁盯着他吃蛋的雷长胜微微一笑，动作灵活地侧身从他身边钻过去，把手里的蛋黄扔进垃圾桶。 “我吃完了。” 卞清涟扬起眉毛，脸上笑意更浓，像只狡黠的狐狸，得意洋洋地朝着人耀武扬威，雷长胜晃了晃神，然后无奈地失笑，算了，不喜欢吃蛋黄就不吃，保持心情愉快也很重要。 但是，雷长胜稍稍收起笑：“不能浪费食物，你不喜欢咱就不吃，下次我会记得把蛋黄分出来，我吃了就行。” 卞清涟心情更好，他之前的三餐都是由王荣负责，冷酷无情的经纪人从来不允许他只吃蛋白，但是他食管很细，每次吃蛋黄都被噎得痛不欲生。 如果只吃蛋白的话，那鸡蛋也挺好吃的。 他暗自开心，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小幅度地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然后揣着自己的户口本催促雷长胜：“你还没吃完吧？” 雷长胜捕捉到他眼底的笑意，心里突然用上一点莫名的情绪，似乎……自己也因为对方的那点笑而雀跃起来，他安纳下心绪，走到餐桌边继续吃被打断的早饭，动作迅速却不见粗鲁，没多久，这些东西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准备好了？”雷长胜一边擦嘴一边问道。 “嗯，走吧。” 说完，两人便一同朝外走去。 现在不到八点，不过民政局在市中心，离医院有段距离，开车过去得半个多小时，他们到那儿应该正好开门。 卞清涟坐在车座上发呆，手习惯性地搭在肚子上。 太神奇了，他还有点回不过神，因为身体的缘故，虽然早就确定了性向但是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某个人谈恋爱甚至结婚，他不想拖累别人，也不想束缚自己，而现在，他肚子里揣着个崽，正在去领证的路上。 他会有一个家，尽管是建立在合约下的，但是……他转头瞥了眼认真开车的某人，似乎好像也不错。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投来疑问的眼神，卞清涟带着笑意随口扯了个由头：“你今天看起来很帅。” 这也是事实，卞清涟有些庆幸地再次看了一眼雷长胜，尤其打量一番那身衬衫西裤，他发誓，如果雷长胜今天穿的是那种带着金色大logo的花t恤的话，他甚至可以放弃大笔的钱撕毁协议。 卞清涟的职业素养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照片上出现那样的污点。 “咳。” 雷长胜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加放肆，不自在地动了动，但也不敢太大幅度，毕竟在开车呢。 幸好卞清涟的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雷长胜差点熟透的耳尖才因此得救。 很快，两人就到了民政局。 他们没有提前拍照，所以要在登记处拍，卞清涟对着镜头很自在，但是不常拍照的雷长胜就显得……有点僵硬。 具体表现在绷着一张脸，差点把摄影师吓哭。 瘦弱的摄影师提醒雷长胜微笑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等雷长胜挤出一个笑之后问他行不行，摄影师脸上的表情更是比哭还难看。 最后卞清涟啧了一声，他等得不耐烦，笑得累了，眼看着雷长胜这样下去可能拍出来的就不是结婚照而是绑架现场了，只好自己出手，把雷长胜的手脚都摆好，然后在摄影师看勇士的目光下把手放在了雷长胜已经僵掉的脸上。 揉搓几下后，卞清涟对着雷长胜正常不少的表情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坐了回去。 摄影师按下快门定格这一刻，幸好两人都有一副好样貌，没有丝毫技巧拍出来也不差。 卞清涟拿过照片道了声谢，两人便去走流程登记。 今天似乎不是什么宜嫁娶的好日子，民政局人并不多，填表也很迅速，两人把材料交给工作人员，很快得到了两个红本本和一句“恭喜”。 两人默不作声走在出去的路上。 上了车，雷长胜却没有急着走，沉默一会儿后突然转头看向卞清涟，然后开口道：“虽然现在说可能有点晚，但是还是要跟你简单介绍一下家庭情况。” “我爸妈都是做生意的，倒卖起家的，现在做连锁超市，我的话是做矿产，也有公司，以后出差会很多，家里没什么亲戚在联系了，有找到你的你就直接联系我就行……暂时就这些，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说。” 卞清涟愣愣地听完，是哦，他们俩现在对彼此家庭的了解几乎为零，他看了看雷长胜，知道他在等自己说，于是淡淡道：“我的户籍早就迁出来了，母亲已经去世，父亲有自己的家庭，我没什么亲人……你这么有钱，结婚之前没有去调查我吗？” 尾音轻轻上扬，语调也轻松，仿佛真的就是好奇那样。 卞清涟是搜索过雷长胜这个人的，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也不难推测他身价不低，这种人，会连调查都不做就和人结婚么，即使是合约结婚，如果结婚对象真的别有用心，那是防不胜防的。 雷长胜愣了愣，看着卞清涟的表情皱了皱眉，声音低沉下来：“私自调查别人是违法的，这是原则问题，和我有没有钱没关系，就算首富也不能做这种事，而且，我信任我自己的判断。” 这回换做卞清涟愣住了，随即他笑了出来。 “噗，你真是……”卞清涟笑得有点喘不过来，断断续续说着，“我没遇见过你这么，嗯，正直的有钱人，你真是个好人。” 雷长胜收下了这张好人卡，看着那张因为大笑而微微泛红的脸，语气也轻缓下来：“谢谢夸奖，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12章 “诶，你看着没，雷总带的谁啊？” “不晓得，不过看那个身形，绝对是个美人儿，跑不了。” “捂那么严实，不会是什么大明星吧，咱们公司的业务有需要代言的？” “给咱们金矿找代言？你想啥呢，再说，就算真找，那也是咱们去谈合作，哪要老总亲自出马的。” 几个员工凑在茶水间嘀嘀咕咕，时不时还瞥向紧闭着门的办公室。 直到雷长胜的助理吴正初走出来，他们才假装若无其事地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但是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 也是吴正初一向都脾气好，几个员工才壮着胆子把人拦下来，打听那是谁。 吴正初无奈，他哪儿知道啊，第一次见到卞清涟是和老板一起从宴会出来，可他哪敢乱猜啊，他都恨不得自己没看到过。 打工人最忌讳有不该有的好奇心了，哪天丢了饭碗都不知道。 于是他只是告诫一番几个员工别瞎打听，然后就匆匆逃离了这个八卦现场。 外面怎么热闹，都影响不到坐在办公室里头的两人。 此时，卞清涟正坐在小沙发上，歪着身子支着下巴看杂志。 这是他前段时间拍了内页的杂志，据说销量不错，没想到在雷长胜的公司里看到了。 看着看着，便觉得无聊了起来，手机倒是下了些游戏，但是他看久了屏幕就头疼，而且没带耳机，雷长胜在工作呢，不能打扰人家。 早上领完证之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雷长胜就说送他回医院，但是卞清涟前两天在一个蛋糕房定了蛋糕庆祝自己解约，因为之前控制体重外加皮肤管理，王荣是不允许他吃甜食的，所以卞清涟离职的第一件事就是定了个蛋糕。 这家店单子排得很满，所以拖了两天。 但是卞清涟不介意，其实他也没有很喜欢吃蛋糕，就当是和过去的劳累说再见的一个仪式感，不过这家店据说很好吃，他也是很期待的。 拿了蛋糕之后还买了些甜品，结果买完单正打算回医院，雷长胜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公司有急事儿，要跑一趟。 卞清涟当然很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不用送，雷长胜有点不放心但是在卞清涟的坚持下同意了，只是执意要送他上了车再离开。 但是这家蛋糕店为了营造幽静的氛围选址很偏，没有公共交通，打车打了几次都没有应答，最后雷长胜提出把他带去公司，之后两人再一起回医院的提议，卞清涟也只好同意。 不然难道他走回去吗？ 为了照顾卞清涟的身体，车上放着外套和口罩，他下车的时候便顺手都带上了，也正好不用露脸。 卞清涟在小沙发上打起了瞌睡，雷长胜抬眼看了看，把空调调高了些，又找出一条毯子给他盖上，这才继续工作。 这事儿确实棘手，雷长胜中途出去开了个紧急会议，等商量出解决方案后之后也已经傍晚了，而后续工作还没有做。 第13章 他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室，卞清涟已经醒了，听到开门的声音把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到雷长胜身上。 “我们要回去了吗？”卞清涟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制止了。 雷长胜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我没想到要这么久……你饿了吗？我叫小吴去买饭。” 睡了几乎一个下午的卞清涟没什么胃口，拒绝了雷长胜，他买来的蛋糕还在公司的冰箱里放着，正好拿出来吃掉。 雷长胜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冰凉的蛋糕会刺激他脆弱的胃，而且怀着孕也最好不要吃冰的，但是卞清涟对他的表情视若无睹，自顾自站起来要出去拿蛋糕。 雷长胜妥协了：“我叫小吴送进来吧。” 卞清涟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不用，你们忙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这点路我还是走得动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卞清涟截断雷长胜的话，然后慢悠悠晃了出去。 雷长胜的公司只包了这栋写字楼的几间办公室，简单做了隔断，不过因为员工不多所以并不拥挤，反而有些空旷。 卞清涟出去的时候，那几个员工都悄摸的瞄他，他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不过不是很在意，毕竟他顶着这张脸，也习惯了被别人看。 虽然不想被人围观，但是只在雷长胜的公司里行动的话没关系，这短短的路程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反而引起更多猜测。 他甚至把脸向着工位那边偏了偏，对上其中一个员工偷瞄过来的视线，还大大方方露出一个笑来，然后耳尖动了动，捕捉到一片骚动声，以及此起彼伏的隐隐约约的吸气声。 得到想要的反应，卞清涟满意地晃悠着去了目的地，茶水间的小冰箱。 然后再提着六寸的蛋糕和一大袋甜品慢吞吞往回走，因为蛋糕的奶油有点化了，手里又提着东西，卞清涟走得很小心。 “那个……要我帮你拿吗？” 一道有点颤抖的女声突然响起，是坐在过道旁边的一个小姑娘，脸上带着点红晕，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卞清涟的脸。 “不用，谢谢。”卞清涟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复杂的代码和数据，然后移开视线拒绝了她的帮助，打扰别人工作就是他的错了。 于是为了让大家能专心工作，他加快了脚步，回到雷长胜的办公室。 办公室隔音太好了，以至于他进去之后外面爆发出来的讨论他一点也没听见。 “我的天，这也太好看了，还这么高这么瘦！” “而且声音也好听，呜呜呜，我沦陷了。” “他和雷总也太配了救命，这体型差，我已经开始想象了！”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语气激动，忍不住笑起来，零星几个男员工没有加入讨论，但是对于卞清涟的美貌也很认可。 “话说，我看他很眼熟欸……” “诶呀，说不定真是明星呢，不过长这样都不火，说不定是雷总老吃醋，然后……嘿嘿。” 卞清涟作为话题中心，此时正在吃蛋糕。 在雷长胜的监督下，他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奶油，虽然对甜食并没有特别的偏好，但是甜味确实让人心情愉悦，他忍不住眯起眼，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 一直关注着他的雷长胜不自然地抬手捂住嘴，怕自己笑出来打扰卞清涟，急忙转移注意力回到工作上。 突然，眼前出现一块蛋糕。 顺着手臂往上看，是卞清涟。 窗外洒进来的夕阳轻柔地落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连微微上挑的眼尾都温柔起来，雷长胜看得入了神，直到卞清涟细白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你吃不下了？” 他问道，语气是自己都没想到过的温和，声音也放得很轻，似乎稍微重一点就会把孱弱的人吓跑。 卞清涟不满地把蛋糕一放：“你怎么不接，好重。” 接着一边收回手揉手腕，一边眨巴两下眼回答他的问题：“才不是，你不是也没吃饭么，分你一块咯。” 虽然他确实吃不下了，但是这也是原因之一么，不算骗人。 看雷长胜低头吃起来，卞清涟这才高兴了，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回到小几边上，看着还剩下很多的蛋糕犯了愁。 要不把剩下的都丢给雷长胜好了。 刚刚否认过自己吃不下的卞清涟理直气壮地想，反正扔了也是浪费，而且他和雷长胜一起吃了几次饭，对这个人无底洞一般的胃口很有了解，绝对可以解决这些蛋糕。 至于那些小点心，泡芙啊麻薯什么的，他只挑了两样吃了一个，剩下的他打算分给外面的员工。 这些原本是想带回去分给平时照顾自己的医护人员的，但是看这个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去大晚上的吃甜的不好，下次再买就好了。 这些拿给外面加班的打工人补充能量，就算吃过饭了就当饭后甜点也行，吃点甜食心情也好。 分配好甜品的去处，他稍稍使劲儿，把蛋糕端到了雷长胜面前，小心地避开了散乱的纸，然后把勺子塞到了抬头看向他的雷长胜手里。 “给你吃。”他也不说其他的，就这么撂下一句，也不管雷长胜什么表情，施施然捞起那一大袋甜品往外走去。 雷长胜一边吃着有些化了的奶油，一边竖起耳朵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卞清涟出去的时候没关门，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外面，只能听到突然响起的一阵欢呼声。 他摇头失笑，正要往嘴里塞一口蛋糕，却突然听到有一个声音。 “帅哥，你和咱们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雷长胜的动作顿住，就算什么也看不见，视线还是不受控地看着门口。 卞清涟会怎么说？ 手里的塑料勺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他放轻了动作，连呼吸都小心起来。 直到他听到卞清涟的回答。 他声音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说道：“嗯……我刚刚发的是喜糖哦。” 第13章 外面炸开了锅。 雷长胜呆坐了一会儿，一下猛的站起来，无头苍蝇般在桌子边来回踱步，转了两圈之后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很傻，即使没人还是不自在地挠了挠寸头，手握成拳放嘴前，掩饰般咳了两声。 然后大步朝外面走去。 面相凶恶的雷老板其实在公司里没什么威信，他老出差不常在这里坐镇，而且公司里的小姑娘多，不好跟那些大老爷们儿那么骂，所以当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门外嚣张摸鱼的员工们也只是挤眉弄眼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然后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放在他和卞清涟之间。 “你吃完了？”卞清涟回头笑着问他，很显然，这个家伙现在心情很好。 他眼里的狡黠藏都不藏，恶作剧的心思就这么摆在明面上，卞清涟吃准了雷长胜不能怎么样，因此很是有恃无恐。 其实他们合约里就写好的要向身边人告知这件事，因为雷长胜毕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应付家里，身边人知道比较符合常理。 雷长胜定定看了他两秒，突然笑起来，冷厉的眉眼柔和下来，似乎写满了深情，在卞清涟骤然警惕的目光下，雷长胜开口了，用在场员工从来没听过的温柔语调说道：“今天领了证婚礼还没办呢，先用这些当作喜糖讨个彩头，回头办婚礼，大家都去啊。” 办公室里有掀起另一阵起哄，大家都笑着祝福这对新婚夫夫，雷长胜在一片欢呼声中看到了卞清涟递过来的嗔怪的眼神和泛起薄红的脸颊，得意地挑起眉，然后带着卞清涟回了办公室。 一关上门，卞清涟就往门上一靠，微扬着下巴看着雷长胜：“你上哪儿去变个婚礼出来？” 雷长胜不紧不慢坐回到办公桌后面，跷起二郎腿继续吃化得没形了的蛋糕，咽下一口后，看卞清涟的眉眼有立起来的趋势，这才施施然开口：“我能做那言而无信的人么？婚礼是本来就定好了的，只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还要和你商量。” “我怎么不知道有婚礼，合同上也没写啊。”卞清涟说着坐回沙发上，支着额头低着头开始翻电子版合同，“这可不住我的工作范围里，属于加班。” “……给加班费，行了吗？”雷长胜哭笑不得。 卞清涟动作利索地收起手机，走到办公桌旁边拿起了日历，一脸严肃，仿佛在看什么上亿的项目书：“你看国庆节怎么样，还有一个多月，咱们简单置办一下就行，老板对这个提议满意吗？” 雷长胜也学着他，公事公办的样子，接过日历看了一会儿，摆着架子沉着声音：“予以考虑。” 卞清涟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又坐回小沙发，继续摆弄手机：“你定好了告诉我就行，反正我现在没工作了，老板发任务我就干。” 雷长胜点点头，然后在日历上画了个圈，几口吃完蛋糕，重新投入到工作里。 等这次事情处理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第14章 外面的员工纷纷站起来伸懒腰活动筋骨准备下班，而办公室内，雷长胜扯下领带随手扔在一边，舒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到沙发旁边。 卞清涟已经又睡过去了，他怀孕之后嗜睡了很多，再加上前段时间工作太忙睡眠不足，现在需要更多休息。 因此雷长胜并没有叫醒他，只是动作轻柔地给他裹上毯子，然后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很轻，轻得让他忍不住皱起眉，雷长胜忧愁地想着卞清涟的体重，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手机铃声突然在安静的空间里炸开。 雷长胜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去找手机按掉还是应该先把卞清涟放下。 没等他犹豫太久，一向浅眠的卞清涟就在他怀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察觉到自己正腾空之后，条件反射伸出手扒住了雷长胜的肩膀。 两人在手机自带铃声的背景音乐中面面相觑。 “……你想抱多久？” 卞清涟感觉到耳尖像是火烧一样，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变得通红了，他咬着牙挤出一句话后，才被雷长胜小心翼翼放在了地上。 他看也不看雷长胜，找出手机接通，一边寒暄一边飞速逃离了弥漫着尴尬的办公室。 外面已经空了，卞清涟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 “所以你想找我去帮忙？” 对面是他做模特时认识的某个法国品牌的设计师万卉，两人对彼此的品味都很欣赏，因此加了好友之后也一直有联系。 这回是有一场秀，本来人已经定好了，结果有几个模特在路上出事儿了，也是倒霉，都在一条路上，发生了连续追尾，现在都在医院躺着呢。 “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会儿好的都被定完了，好歹凑了几个，但是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空缺那些歪瓜裂枣真不行……亲爱的，帮个忙嘛——” 卞清涟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 万卉也给他过资源，再说了，两人本就是好友，帮忙也是应该的，他还能赚钱，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退圈了，而且他怀孕了……他本身因为身体原因，知名度起来之后除了大秀基本不接了，现在去走的话，后台乱就是个大问题。 “亲爱的，我也想帮你，但是实在没办法。”卞清涟沉思许久，还是拒绝了，“我告诉过你的，我已经退圈了，而且解约的时候签了合同，两年之内都不能再从事相关的工作了，不然算违约的。” 这也不是骗人，公司能这么轻易放了他也有这条条约的原因，自己没有的别家公司也别想有。 “唉——那好吧，但是帮我留意一下哦，你认识的有合适的帮我推荐一下，我再找找。”那边传来夸张的叹气声，“我最近忙死了，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得好好玩一玩，之后再和你联系，拜拜咯~mua！” 这通电话以一个响亮的亲吻结束，卞清涟被她的活泼感染，脸上也带了点浅笑，他起身，却看见倚在门框上的雷长胜。 他正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卞清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跟他的气质和外形十分匹配。 “你站这儿做什么？”卞清涟倒也不怕，语气随意地问道，也不等人回答，自顾自越过他。 却被一下抓住了手腕。 力道很轻，但是传来的温度有些灼人，卞清涟不可抑制地战栗一下，条件反射要抽回手，但是无果，只能乖乖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雷长胜。 “你还记得合同上写了协议期间不能和其他人发展情侣关系吧？” 雷长胜的声音很好听，此刻压低了些，让卞清涟耳朵一麻。 听到了他问的问题后，卞清涟反应过来，但是看着男人这样严肃的样子，又起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知道呀，怎么了嘛——你抓疼我了。” 语调拉长了些，像是在撒娇似的，还轻轻晃了晃被牵住的那只手腕，看到雷长胜露出一点不自在的表情，还把本来就虚虚圈着的手再松开了些，视线也向莹白细瘦的手腕看去，仿佛真的在担心弄伤他，卞清涟在心底偷笑起来。 这家伙真好玩。 但是笑归笑，发钱的老板还是不能得罪的。 于是他往前挪了一点：“好啦好啦，你别担心，那是我朋友，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中法混血，平时都在法国，说话就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才不会傻到违约呢，放心啦。” 雷长胜脸色缓和了一些，松开手，若无其事开口道：“现在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医院，别耽误休息了。” 卞清涟看着他好像很着急似的，却还记得拿上自己的外套和口罩，嘴角勾起一个浅笑，然后在雷长胜催促的目光里跟了上去。 这份工作找的真不错。 但是第二天再一次一大早被雷长胜挖起来的时候，卞清涟觉得资本家不愧是资本家。 还是不工作舒服。 第14章 雷长胜把他叫起来，主要是为了让他养成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 据他和王荣了解的情况，如果没人管着，卞清涟就会一觉睡到下午，也不是困，就是在床上躺着懒得动弹，饭也不好好吃，饿了就随便吃点零食，这也太不健康了。 从小被教育要规律饮食健康生活的雷长胜忍不了。 本来别人的生活方式，他不满也就不满，管不着，但是现在这人和他结婚了，还怀孕了，他得负起责任，不能放任卞清涟把身体折腾垮了。 于是现在卞清涟坐在他对面，满脸不高兴，有一搭没一搭吃着包子，就雷长胜拳头一半那么大的，愣是这么久都没吃完。 忍了忍，雷长胜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那笼汤包往卞清涟跟前递了递，看他夹了一个慢慢嘬汤心里松快了一点，默念着都要慢慢来，逼着也没用。 “现在不用天天检查了？”雷长胜想起昨天送卞清涟回来之后他就直接睡了，也没见和之前一样天天晚上做检查。 “嗯，徐医生说现在胚胎发育很正常，趋于稳定，不需要天天盯着了，一周做一次详细的就行，不过要每天汇报感觉怎么样。”卞清涟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一边喝水一边抽空回答他。 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这些太油了，我不爱吃。” “那我问你你想吃什么你不是说随便的嘛。”雷长胜无奈，他前一天都会发消息问，但是卞清涟从来没有提出过意见。 卞清涟：……我以为忍几天就过去了嘛，没想到这还是个长期项目，那肯定不能天天吃不喜欢的。 他往后一靠窝进椅背：“那你去找王荣要食谱，我才不要天天想着吃什么，好累。” 雷长胜更加无奈，他当然找王荣问过，但是王荣表示那些健康的牛油果西兰花什么的，每次卞清涟吃的时候都说嘴里没味儿，一脸嫌弃的样子，所以他才会每次都买中式早餐。 真难伺候啊。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点开聊天界面，吩咐吴正初找几个厨师和营养师来。 那头接到任务的吴正初看着发过来的一堆要求陷入沉默，这和一贯粗糙的老板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又看了看老板发过来的红包，把心里的疑问和腹诽一扫而空，兢兢业业找人去了。 “吃饱了咱们就商量一下正事儿。”雷长胜收起手机，看向昏昏欲睡的卞清涟。 “嗯？什么正事儿。”卞清涟揉揉脸，迷蒙着眼看向雷长胜。 对面缩成一团的人因为困意声音都开始模糊不清，黏糊糊的尾音人雷长胜心里一动，他稳了稳心神：“是这样的，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情况基本稳定，要不要出院，搬出去住。” 卞清涟一愣：“……但是这里不是已经交了一年的钱了吗？” 这件事儿还是这个月王荣去续费的时候知道的，本来以为只是升级了一个月的vip没想到这个土大款竟然包年。 有钱人真是浪费。 不过他是受益者，而且怎么说也是雷长胜的崽，他住得心安理得。 “没事儿，这间病房放这儿呗，以备不时之需。”雷长胜不在乎这点钱，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但是在医院一直住着能舒服吗？怎么样也不如自己家里方便吧。” 这倒是，卞清涟沉思起来，虽说vip病房的设施已经算是完善了，但是浴室厕所都很小，而且再怎么干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还是难以消散，除了玩手机看电视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这家医院太偏僻了，出门也不方便…… “嗯——那搬回家好了。”他没犹豫多久，反正每个星期回来配合徐医生做检查就好了。 雷长胜点点头：“还有就是，你要不要搬去我那里？” 卞清涟微微睁大眼睛：“欸？” “你自己不会做饭，生活习惯也不好，我会找王荣和徐医生要来你的忌口，到时候找专门的厨师，而且一个人的话出了意外没人帮忙，我那边有请阿姨，还能照看着你。”雷长胜列举着跟自己回去的好处，但是卞清涟依然皱着眉思索。 第15章 卞清涟自己家里之前是请了小时工的，一周上门两次收拾家里，但是因为住院就停了，做饭的话，卞清涟自己是不在意的，大多数时候是点外卖，有时候王荣看不下去也会来帮他做几顿。 这样听起来雷长胜那边的居住条件很不错，但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住别人家里终究不太自在，另一个么…… “你不会是为了天天叫我起床才要我去你那儿住的吧？” 他警惕地看向雷长胜，叫对面正一脸严肃的男人都忍不住发笑。 “我哪儿那么无聊……行了行了，以后九点再叫你行了吧，这是底线啊，早饭再晚点该吃不下午饭了啊。”雷长胜摇摇头，怪不得这人一身病呢，连早饭都懒得吃，能不虚弱么。 不过，既然这样，今天的计划就先不执行了，雷长胜在心里盘算，他是打算带着卞清涟出去运动一下，散散步什么的，好歹锻炼一下身体，不然徐医生说了，以他现在的这个小身板子，到时候生产的风险很大。 这话医生没和卞清涟说，怕他心理压力太大影响心情，因此只跟王荣和雷长胜私下嘱咐了。 雷长胜憋着坏呢，表情却纹丝不动，一脸真诚地看着卞清涟：“这事儿呢毕竟也有我的一半责任，我也想出一份力，给你一个好的环境，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咋样？” 卞清涟托着脸，直觉让他有点抗拒这个提议，但是听了这一番话之后，看着雷长胜那双眼睛，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算了，既然有人想当冤大头，那就满足他的心愿。 看见卞清涟点头，雷长胜松了口气，带着点计谋得逞的欢快帮他一起收拾东西。 住院带的东西并不多，很快两人就站在了医院门口。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把车开来，别乱跑啊。”雷长胜叮嘱道，把他拉到安全的角落，一步三回头拎着卞清涟的行李去开车去了。 卞清涟：……我又不是小孩。 他无所事事地低头玩手机，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清涟？” 他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待看清那人的脸后，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拿着手机的手猛地攥紧，手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他贴着背后的墙壁，脸颊边划下一滴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死死瞪着那个高瘦的男人。 男人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温文尔雅，笑着和卞清涟寒暄：“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上医院来了？有困难和家里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卞清涟没有回答他，他也不恼，缓步朝着墙角走来，在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被一个女声叫住了。 “虞博！你在干什么呢，快过来！” 卞清涟像是被这一声叫醒了似的，突然打了个冷颤，撑起身子冷冷看着虞博，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挂着一如既往虚伪的笑容转身和那个叫他的女人说话。 “遇见我弟弟了，打个招呼。” 女人便站到他身边，好奇地打量卞清涟：“你弟弟？怎么没见过？” 虞博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清涟，这是辛荔，你嫂子。” 卞清涟原本冷淡的脸上挑起一个笑来，本就精致的脸越发浓艳，只是眼底写满了厌恶，说出口的话也满是尖刺：“别了，我可担不起这声弟弟，别乱套近乎，恶心的东西。” 说完，正巧不远处响起喇叭声，雷长胜降下车窗对着卞清涟招手，他从虞博身边经过，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雷长胜的车。 虞博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一直带着笑的脸阴沉了一瞬，然后在辛荔担忧疑惑的眼神看过来之前收敛起来，微微笑着说了句没事。 “他不是你弟弟吗？” “说来惭愧，我们……唉，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他妈妈做了错事自杀了，他对我们就一直怀恨在心，也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照顾好他，唉。”虞博语气里全是自责和怜悯，说罢又强撑着露出一个笑，“瞧我，不说这个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便挽着手进了医院。 另一头，开着车的雷长胜时不时偷瞄明显心情不好的卞清涟。 他也不开口问，刚刚他看到有两个人堵在卞清涟前面，估计就是那两个的事儿了，等他情绪好一点再问吧。 如此，两人回到了雷长胜的家里。 这是位于市中心周边的别墅区，从里到外上上下下都写着贵，环境清幽交通便捷，周边生活所需一应俱全，卞清涟搜了一下这里的房价，然后默默收起手机。 这得花掉他一半的积蓄，太可怕了。 而身边这个土大款一脸平常地说道：“我在这儿有两套房，咱们住靠近公园的那套，你平时还能出去溜达溜达。” 卞清涟一边笑着答应一边腹诽万恶的有钱人，然后跟在雷长胜身后下了车。 把行李简单收拾好后，他们坐在餐桌旁准备吃午饭。 但是氛围却不怎么愉快。 “卞清涟，你到底吃不吃。”雷长胜压着火，咬着牙克制自己的语气，尽量不把人吓着。 但他自以为“温和”的语气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看着对面一瞬间通红的眼角和泛着水光的双眸，哑了 第15章 雷长胜默默把桌上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扫。 然后头疼地看着对面还在默默流眼泪的卞清涟。 他哭起来的样子确实好看，整张脸都因为擦眼泪染上粉色，鼻头和眼尾更是像沾染了胭脂，低垂着眉眼低声抽噎的模样让人看着都心疼。 但也架不住他哭了那么久啊，雷长胜又是心疼又是摸不着头脑：“你、你别哭了啊，我以后肯定不和你大小声，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咱就拉倒，不逼你了不逼你了。” 卞清涟拿纸巾擦了擦眼尾，抬起头，矜持地嗯了一声。 他其实已经缓过来了，刚刚的情绪失控其实倒也不全是因为吃饭的问题，只是今天遇到了讨厌的人，回来之后本来就胃口不好吃不下，雷长胜说了那一句之后就彻底爆发了。 但是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哭出来，照理说就算心情不好他也不应该哭啊，还是当着人家的面，害的雷长胜都没能吃饭，自己还有那么点下不来台。 不过雷长胜那句话一出，卞清涟也不管什么台阶不台阶了，他可不想天天被逼着吃饭，当即就应下了。 面对雷长胜扭曲了一瞬的表情，卞清涟也毫不在乎地别过了脸，拿着抽纸装模作样擦眼泪，还催着雷长胜快去吃饭。 “哭得我眼睛疼，我先去睡会儿……你吃饭吧，不用管我。”说着像模像样地把放在自己跟前的菜往雷长胜那边推了推，“都凉了，我帮你热一下？” 他料准了雷长胜会拒绝，因此他这句话话是说出来了，脚下却一动不动，只等雷长胜一个拒绝就能去睡觉了。 如他所料，雷长胜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直接大口吃起来。 卞清涟达到目的，乖觉地闭上了嘴，无辜地眨眨眼，却被酸痛的眼睛刺得差点又掉眼泪，于是不再说什么，转身去二楼刚收拾出来的房间休息去了。 这间房间虽说是临时准备的，但是很干净，最主要的是床够大，卞清涟扑在上面，软硬适中，还能滚两圈，他折腾几圈便累了，喘着气用被子把自己缠住，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两个小时后，卞清涟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他饿醒了。 随意抓了抓头发，卞清涟迷迷糊糊往外走，下楼梯的时候一晃，还没来得及伸手扶住扶手，却被突然横过来的一只手牢牢扶住了。 “小心点，着急什么，没睡醒就多清醒清醒，真要摔下去……呸呸呸。” 卞清涟缓了缓，抬头看去，是雷长胜，此刻皱着眉絮絮叨叨教训他。 他暗自嘀咕这人长这么凶恶的样儿，怎么还碎嘴子呢，面上却乖巧点头，顺着力道站好，然后跟在雷长胜身后下了楼。 脚步在看到客厅有个陌生人时顿了顿。 雷长胜注意到他几不可察的动作：“我刚刚就是上去叫你的，这是我朋友开的婚庆公司的策划，我们商量商量婚礼的事儿。” 卞清涟没想到雷长胜形动这么迅速，不过转念一想，时间也没多少了，确实得抓紧点。 “我没什么意见，到时候叫上我就行，随你安排。” 卞清涟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他记得雷长胜带他参观的时候跟他说了冰箱里放了水果和酸奶，随他吃，现在正好拿来填肚子。 他拿了瓶酸奶，顺手带了盒洗净了的蓝莓，走到沙发边正要坐下，却动作一转，贴着雷长胜坐好了。 面对雷长胜递过来的疑惑的眼神，卞清涟也回了个一模一样的表情。 不是你说的要装吗？这不是外人面前，给你点面子么。 也不知道雷长胜看懂没，反正两人各自收回视线，看向了坐在对面满脸笑容的策划师。 策划师伸出手和卞清涟打招呼：“您好，叫我小林就行，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帮您实现。” 第16章 卞清涟和他握了握手，脸上也挂着得体的笑，但是并不提什么要求，只是自顾自喝酸奶吃蓝莓。 小林乍一见了这么好看的人，眼神都快粘上面了，直到雷长胜咳了咳才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眼睛还是尖的，知道真正管事儿的时哪个，因此整了整心思开始热情介绍几个方案。 雷长胜听得认真，但是奈何他实在是没有艺术细胞，听哪个都点头，云里雾里的，翻看几个样版的时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朋友开的这家婚庆公司主要是面向有钱人的，因此风格也大多数极尽奢华，雷长胜最后挑出来几张看着最富丽堂皇的，摆在卞清涟面前问他的意见。 卞清涟：……我的眼睛！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去看雷长胜，见这人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 是他的错，他不是早就认清了雷长胜的审美么，竟然妄图把婚礼这件事全权交给一个审美和自己完全背道而驰的人，就算卞清涟并不在意这场婚礼最终举办成什么样子，他也忍受不了自己出现在那样的场景中。 “场景我来选吧。”他冷静道，随手把雷长胜挑出来的这些塞回给小林，“把其余的拿来我看看。” 小林脸上的表情也松了松，虽然说以顾客的意愿为主，但是以一个正常人的眼光和策划师的职业素养来说，做一个这样的场景是拿多少红包都抵不了的。 幸好做这种的客户都很有钱，给钱也大方，这才没让他的内心千疮百孔。 于是小林语调欢快地和卞清涟推荐起来，最后敲定了在海边的会场里举行。 小林笑得见牙不见眼：“卞先生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公司今年新开设的地点，可漂亮了，就是贵了点，到时候包您满意。” 他能拿的提成也更多，累是累了点，有钱拿小林没有不乐意的。 雷长胜看着这海边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卞清涟说好，他自然没有反对的，反正价钱不是问题，开心就行。 大致流程确定好后，小林就离开了，剩下的细节他们做好了方案会发过来的，他们是包办的公司，包括礼服什么的也都会置办，接下来卞清涟只需要等着婚礼就是了。 雷长胜把人送出去，回来之后看见卞清涟还在吃那一小盒蓝莓，叹了口气。 他看着卞清涟吃东西就恼火，但别说教训了，那是连两句话也说不得，只能眼不见为净。 不过现在又到了晚饭的时候了，他跑哪儿去也躲不了。 两人再次面对面吃饭。 雷长胜自己吃饭一向重口味，平时家里阿姨王妈也是浓油赤酱的，为了迁就卞清涟的口味做出了巨大的让步，结果一桌子菜全是他自己吃的，这个被特殊照顾的倒是一口不动。 今晚却奇了，雷长胜看着卞清涟整整吃了大半碗饭，菜也夹去不少，心里欣慰的同时，又担心起来。 “今晚怎么吃了这么多，别撑着了，回头还难受。” 卞清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我吃得少了你也担心，吃得多了也担心，你想怎样。” 不过这人也是好心，他又补充道：“中午没吃饭，饿了。” “知道饿就好，我以为你没有胃这玩意儿呢。”雷长胜看他心情不错，便接了句话，然后拉他起来去沙发上坐。 歇了一个小时，看着外面天色暗下来了，雷长胜便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咱们出去散步。” 卞清涟看动物世界正起劲儿呢，被他关了正要发脾气，听到要去散步顿时一脸不可置信。 “你要我去散步？” “医生说了，胎儿稳定之后要多运动，不能老躺着。”雷长胜义正言辞。 两人就这么僵持起来。 第16章 最后卞清涟输了这场无声的战斗。 原因是雷长胜强行把他抱出去了，瘦弱的模特面对大哥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拼命捶打雷长胜的背。 但是这对于孔武有力的雷总来说就是挠痒痒，稳稳当当把人抱出去，还能空出一只手把门关好了，免得卞清涟溜进去。 卞清涟反抗无门，也只好跟着往外走。 他倒是想站着耍赖，但是……看看横在腰上的手臂，足足快有他大腿粗了，就算他停着不动，这人也绝对有本事抱着他在外面溜达几圈。 被抱着走倒也不是不行，但是看在雷长胜确实是为了他好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自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公园里。 此刻，天边只剩一缕微弱的天光，紫红色的云翻滚着昭示明天的好天气，高温随着夜幕的来临退去，早秋时节的晚风穿过花草的间隙，带来一点清凉和幽香。 卞清涟走着走着心情便好起来，早就把出门那会儿的不爽抛在脑后了，这会儿兴致勃勃看花逗鸟的，步子不自觉越过了雷长胜，向着湖边走去。 雷长胜心下嘀咕，还是加快了步伐，牢牢跟着卞清涟，免得出什么意外。 要说这个公园确实很不错，不愧是钱堆出来的别墅区，一个没什么人来的公园都建得如此气派，说是个小园林也不过，卞清涟自己虽然也算是有钱人，可还够不着这样的 “欸，雷先生，这鱼能喂吗？”他饶有兴致地指着湖里的几条胖乎乎的锦鲤，往湖边的木椅上一坐，满心期待地回头看雷长胜。 可惜雷长胜平日很少逛这花园，他只能迟疑着说道：“这里也没立什么牌子说不能喂……你手上也没东西喂吧？” 卞清涟一脸淡定，朝着雷长胜招了招手，等他走近到跟前，便伸手从他兜里掏出一块小面包来，还在一脸惊讶的男人眼前晃了晃。 “你啥时候塞我兜里的？”雷长胜又掏了掏，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来，他今天回家之后就换了常穿的t恤和沙滩裤，裤子上的兜很大，装点小东西也发现不了，但他也不应该半点都没发觉有人往自己的兜里揣东西啊。 “你猜咯。”卞清涟得意地扬起眉，手里稍稍用力撕开了包装，扯下一块先送进了自己嘴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要把面包扔进去喂鱼。 “诶诶诶，你住手！” 一声暴呵在耳边炸开，让卞清涟的手一抖，面包掉在了腿上，他脸色也是一白，抚着快了不少的心跳暗暗吸气。 雷长胜见此也是脸色一变，大步走上前坐在卞清涟身边，伸出手摸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旁边的草丛里钻出一个老头，急急忙忙站到二人旁边，看着卞清涟的样子不对，畏畏缩缩开口道：“诶呀诶呀，对不住啊，吓着了？我也是着急了，这些鱼蠢的很，不知道饱的，我刚喂了没多久，这会儿再喂回头撑死了我可要被罚钱的！没成想……对不住啊两位先生，这、这要不要打120啊？” 雷长胜手下动作不停，回头看了眼老头：“那不能喂怎么不写着？” “诶哟，这个牌子，为了好看咱们弄的木牌子，结果给个小孩拔去烧了，新的来不及做，我就只好在这里守着，没想到我就去上个厕所的功夫，竟然就来人了，是我疏忽了……”老头愁眉苦脸的，这里的住户可都是大人物，有钱人，他一个管公园的可得罪不起。 卞清涟缓过来，有气无力道：“没事儿，是我自己倒霉。” 他难道能怪一个护工资心切的老人吗？ 他放下捂着胸口的手摆了摆：“不喂了。” 雷长胜见状也停下手，他看了两眼湖里的胖鱼：“你要是想喂鱼，咱们那个院子里挖个水湖，给你养两条，咱也不养这种华而不实的，又不能吃，咱养个鲈鱼鲢鱼的，你要是回头无聊了还能钓鱼玩儿。” 卞清涟眼睛亮了亮，但也没有立即答应：“这样不好吧，你院子里，养了这些就不好看了。” 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要养哪些了，反正那个院子雷长胜也没怎么打理，也就是角落的地方王妈种了点番茄之类的蔬菜，倒也挺好看的，不过大部分地方都是长着无人看顾也长得旺盛的草。 雷长胜看着他装乖，配合地说道：“没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是想，那个院子随你安排。” 他确实不在意这些，他一个大老粗，院子不重要，但是医生说了卞清涟的心情很重要，等他肚子大起来了没法出门，还能在自己布置的院子里耍耍，免得心情不好。 他想着，还看了眼身旁笑着的卞清涟，深深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太对了，往常对他没什么好脸的人，此刻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这倒是个不错的结果，两人毕竟在生产之前都要住在一起，之后没人毁约的话估计也会一直维持这段婚姻，他们感情好点，之后的日子也舒坦些。 卞清涟确实很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之后他兴趣爱好都变了，之前他自己家里都不想拾掇，装修一概按照生存标准来，能住就行，他懒得费心费力。 现在却不同了，他莫名对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许是丢掉了工作的负担终于有功夫从生活里找点乐趣了，总之，他对于雷长胜的安排很满意。 第17章 “那我们现在回去！” “慢点儿慢点儿，这又不能你自己挖，急着回去也没用，我明天找人弄。” 雷长胜看他动作跳脱又开始着急上火，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爱护自己呢，可从中午那一遭，他可不敢再提嗓子了，只能好声好气劝。 发现这人根本不听，雷长胜磨了磨牙，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卞清涟的手腕。 卞清涟还一脸无辜地回头问，不高兴似的：“你干嘛？” 雷长胜扯出一个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子扶你走。” 手里的那截白玉似的腕子挣动几下后认清了现实，它的主人也只能乖乖被牵着走，卞清涟的脚步终于稳当下来，雷长胜心里哼笑一声，觉得自己掌握了拿捏卞清涟的技巧。 以后，能动手的就绝不动嘴，他雷长胜管得了那么多属下，区区一个卞清涟他还治不了了？ 等两人慢悠悠回到小别墅，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这会儿王妈应该已经休息了，但是客厅的灯却亮着。 在国外混乱地区混了许久的雷长胜第一时间警觉起来，但是目光扫到停在露天车位的车时放松了下来。 一脸迷茫被护在身后又一脸迷茫被拉着继续往前走的卞清涟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没问出口，雷长胜就打开了门。 还没问出口的问题被一声“儿子”彻底堵死。 一对中年夫妇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看着刚进门的小年轻，这一声儿子出自于看起来很富贵的夫人口中。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雷长胜往里走的步子突然停滞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卞清涟。 卞清涟僵立在门口，傻愣愣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怎么突然见家长了？ 第17章 卞清涟手里还拿着的小面包被他攥成了一个实心小球。 但他也没有愣神很久，雷长胜手下稍稍用力，就把他牵到沙发上坐好。 “大晚上的跑我这儿来干嘛？”雷长胜大马金刀坐着，也亏得这沙发够大，他和卞清涟坐在一侧，雷家父母坐在另一侧。 卞清涟有些新奇地侧头，虽然雷长胜用这个语气说话很正常，但是和父母也这样说话的，他有些好奇。 “臭小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你发个短信就算完了？”雷母冷哼一声，质问道。 雷父也跟着附和：“就是！你说你，这么着急干嘛，有你这么办事儿的？人生大事！你连父母都不说！” 雷家父母一边怒目而视，一边又伸长了脖子想往雷长胜身后看，刚刚两人进门的时候卞清涟就跟在雷长胜身后，遮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夫妻俩以往对儿子健硕的体格子引以为傲，这是头一回看着他长那么壮闹心。 雷长胜任由他们俩看，反正也看不着，不急不缓地开口：“那我都发的彩电了，红彤彤的结婚证不够你们欣赏了？要不是您二位天天催，我能这么着急？” 雷母翻了个白眼，她脾气火爆，探头探了半天没见着一点儿影子，立刻就着急了直接站起来伸手扒拉开她的好儿子：“你给我起开！” 一下暴露在雷家父母的目光下，已经反应过来的卞清涟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伯父伯母好。” “诶哟、诶哟！”高宁玉，也就是雷母，愣了会儿神，一下往前跨一大步，凑到了卞清涟跟前，直接把自家儿子挤一边儿去了。 雷建国紧随其后，跟在自己媳妇儿身后往前面挤。 卞清涟往后倒了倒身子，无措的目光朝着被挤到外围的雷长胜投去，他和长辈相处的经验实在不足，更何况，雷家父母，看着和电视里普通的长辈不太一样。 二位长辈身材都很高大，看着有些苍老，但是神采奕奕，从刚刚中气十足的呵斥声来看身体也很康健，又是如此热情的模样，让卞清涟无法招架。 他以为见家长应该是大家都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卞清涟眼皮子都快抽筋了，示意雷长胜快点救场，雷父雷母凑在他跟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把他看得浑身发毛。 雷长胜看热闹呢，只不过眼看着人要炸毛了，还是伸出援手，解救卞清涟于水深火热之中。 “您二位悠着点，干嘛呢，清、清涟他胆子小，别给人吓着了。” 一边说一边绕过父母，从卞清涟身后伸出手把人护住，却没想到一直向后仰着的卞清涟腰上早就无力了，被他这样施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竟然就把人带进自己怀里了。 他动作一顿，面上却不显，反正更亲密的都做过了，这事儿应该不算什么……吧？ 卞清涟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懵，压根没反应过来两人正前胸后背贴着，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什么石头上面，硌得他背部生疼，身前横着的手臂像铁杵似的，一下砸在他肋骨上,卞清涟虚弱地靠着，半点也起不来了。 雷长胜见他乖乖待在自己身前，心里也松了口气，又有点隐隐的高兴，嘴角不自觉又起来一点。 雷家父母见此，更加笑得合不拢嘴：“儿子啊，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我还以为你会给我领个和你一样……健壮的男人回来，诶哟，没想到啊，你找了个这样好看的！” 声音里的庆幸和喜悦都要溢出来了，说完，高宁玉握住卞清涟的手：“可真好看，咱们长胜和你结婚，真是赚死了！” 卞清涟忍不住笑出来，他挑着眉仰头看一眼雷长胜，然后矜持地点点头，嘴上却说：“长胜也很好。” 雷长胜听他叫自己名字，又说自己也很好，得意地看着自己父母。 气氛很快就融洽起来，雷母和卞清涟说着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卞清涟时不时应两句，不过雷母也不在意，她说得高兴把雷长胜的家底都抖出去了，从光屁股时候喜欢啃手指头，到打架打得一脑门血，惹得坐在一旁的一米九大块头臊得直挠头。 “妈，你别瞎说，我什么时候抢猴子的饭了！” 这会儿说到雷长胜小学，跑家里后山去玩，结果看到猴子吃桃，觉着人家吃的肯定甜，想去抢来尝尝，结果被抓得一身血，差点把爸妈吓死。 雷母双眼一瞪：“去去去，我和咱们清涟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儿。” 看着儿子守在一旁，本来还觉得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挺好，现在碍着他俩聊天了，雷母便不耐烦起来：“我和你爸紧赶慢赶的跑回来，手头还有一堆事儿呢，你帮你爸去。” 雷建国本来也在一旁乐呵呵坐着，冷不丁听见这话，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老婆。 雷母用手肘捅捅雷建国，身后传来两声咳嗽她也没在意：“快去快去，别跟老娘这儿碍眼。” 雷长胜看向卞清涟，这人已经被他老娘用自己的糗事俘获了，听得那叫一个兴致勃勃，时不时还回头看向自己，也不知道那打量的目光什么意思，谁小时候没做点荒唐事儿啊。 他哼笑一声，跟在雷建国身后，父子二人去了二楼书房，不在这儿碍眼了。 雷母看着卞清涟，那是越来越满意，这张脸长得实在太好了，身条也好，雷长胜早早出柜，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在国外见识广了，这都不是事儿，只是就算找个男的，那也得找啊，雷长胜都37快38的了，说出去都是40的老男人了连恋爱都没谈过。 她和老姐妹说起来都觉得丢人！ “清涟，多亏了你啊，我以为长胜那臭脾气，得孤独终老了，天天工作工作工作。挣那么多钱给谁花！” 卞清涟笑着点头，可不么，现在都花他身上了，反正不出意外他不会毁约，说是防止雷长胜孤独终老也完全没错，他一点不心虚地应下了。 楼下是一片祥和，书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父子两个商量定了公司接下来的方向便对坐着看手机，雷建国瞅瞅一脸平静的儿子：“你对象没叫你下去？” 知父莫若子，雷长胜能不知道自家老爹打的什么主意么：“妈没发话，咱俩就等着呗。” “你俩今晚住这儿？”看雷父沉默，雷长胜随口问道。 雷父挥挥手：“不打扰你们俩，我俩要住这儿，你们也不自在……这样说现在都九点多了，我和你妈得去酒店了，好让你们早点休息。” 迅速找了个借口，雷父便推门出去，雷长胜耸耸肩，跟在后面走出去，现在确实也不早了，卞清涟怀孕了得早点休息，这人不老实，天天偷着熬夜，还以为自己发现不了呢。 “你俩这么快就说完了？” 雷母听到背后的动静，一脸不满回头看去。 雷父此刻是半点也不怵了，振振有词：“诶呀，孩他妈，你看看，怎么能打扰人家小两口这么久，咱该去酒店了。” “哦对对对。”雷母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雷父背上，那声响听得卞清涟都心惊。 于是雷家父母便要告辞，这会儿倒是卞清涟依依不舍，他故事还没听够呢。 第18章 只不过还没开口挽留，雷长胜就紧跟着说：“现在也不早了，清涟怀孕了得早点休息，我就不送你俩去酒店了啊。” 雷父撞在了门框上，雷母一下绊了一跤，堪堪稳住身形。 他们老夫老妻结婚几十载，从来没有如此默契过，几乎是同时唰的一声回过头看向雷长胜，又转头看看卞清涟。 异口同声道：“怀孕？！” 第18章 四人再度排排坐在沙发上。 雷长胜三言两语讲清了来龙去脉，虽然省略了真正的结婚原因和那份协议，但是阅历丰富的父母还是意识到了有不对的地方。 雷家父母先是惊叹地看向卞清涟的肚子，但是没多久就收回了视线，然后怒视自家儿子。 “长胜，我可不记得把你教成这个样子！”雷母语气严厉，她从听见卞清涟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之后就有了这个猜测。 结婚证上的时间可是一个月之前，这不是奉子成婚么！搞大了人家的肚子才给名分，怎么看雷长胜都在这场婚姻中扮演了一个不太负责的角色。 他们夫妻俩早年一直满世界乱飞做生意，疏忽了雷长胜，但是只要有空都会关心儿子，也一直很欣慰这个儿子长得很好，没想到这都快四十的人了，竟然还能干出这档子事儿。 因此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看得雷长胜心里五味陈杂。 一方面，这确实是他的错，这也确实是有一部分奉子成婚的原因在里面，但是另一方面，自家家长对自己的人品如此不信任也是让人有点心酸的。 就算他的外形有点违法犯罪，但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非常良好，绝对不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 这时，卞清涟从雷长胜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之前是因为我们没发现怀孕这件事……而且我还在工作，比较忙，解约之后才有时间说结婚的事儿，长胜对我很好。” 他这番维护真情实感，雷长胜确实是个难求的好老板，他们之间的相处除了生活理念不同之外都很融洽，不出意外的话他愿意和雷长胜合作一辈子。 这个生活理念特指早起和运动。 不过卞清涟知道是为了自己好，也很大度地不和雷长胜计较。 雷母看他脸上确实没有勉强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脸色：“那你现在不工作啦？是不是因为怀孕啊，这样，等咱们把孩子生下来，叫长胜给你安排！或者，你说说你是干啥的，我和老雷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 虽然是好心，但是卞清涟急忙摇头拒绝：“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没有办法再做了，模特工作比较辛苦，身体撑不住。” “模特啊，诶哟，怪不得长这么好，我说我看着眼熟呢，保不齐就在哪本杂志上见过。”雷母也不再说什么，夸了卞清涟两句，然后跟雷父一起去酒店了。 而别墅里的二人又看了会儿电视打算休息了。 准确的说，只有雷长胜打算休息。 虽然他平时经常出差需要倒时差，还常常加班到凌晨，但是他对于健康的作息非常执着，有机会就要早睡早起。 而卞清涟不一样，虽然手机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但是他就是要熬夜，哪怕只是随便刷刷新闻。 这和他之前经常夜间工作也有关系，卞清涟也经常飞国外参加时装周之类的，再加上他自己不注意，导致了失眠症状越发严重。 这些雷长胜都是知道的，王荣和他报告过了，为了卞清涟的身体健康着想，他必须把这个习惯掰过来。 ……自己怎么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说到底，还是卞清涟太不省心了，身体不好自己还不知道悠着点儿，雷长胜赶小鸡仔似的把还沉迷于电视的卞清涟赶去二楼洗漱准备睡觉。 卞清涟的房间里也有卫浴，所以雷长胜把他塞进自己房间之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特地摆出恶狠狠的样子警告卞清涟，如果被他抓到熬夜，那明天就吃一整天苦瓜。 只不过卞清涟完全不在怕的，他只有一开始见面的那天晚上被雷长胜吓到过，后来就完全发现了这人是个好人的本质，再说了，大不了多定几个闹钟，早上醒来之后吃过饭再回去睡觉，这还能被雷长胜抓到不成？ 他自信满满进了房间，然后舒舒服服在浴缸里泡了会儿，躺上床之后把自己裹好，兴致勃勃打开了纪录片。 就是刚刚在电视上没看完的那部。 卞清涟是偶然在一个视频网站上看到这类纪录片的，人类拍下各式各样的动物展示它们的生活和习性，他一下就被迷住了，因此一直搜罗这类纪录片看。 刚刚看到两只雄狮争夺领地呢，还没打出个分别来雷长胜就把他赶上来了，卞清涟握着拳头看狮子厮杀的场面，紧张地屏息，等到尘埃落定才舒了口气。 看看时间，这集还有一半呢，卞清涟便打算看完这集再休息。 ……然后等他真正关上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便打算去喝点水。 结果刚出房门，就对上了黑暗中另一双眼睛。 是同样走出门的雷长胜。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卞清涟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雷长胜伸出手，“啪”一声，走廊上的灯开了，他看了眼理直气壮质问他的卞清涟，哼笑一声：“我半夜醒了，下去找点水喝。” 紧接着，不等卞清涟说什么，他继续说道：“你自己熬夜到这会儿，就以为别人也这样？” 就算被抓了现行，卞清涟也是半点不怵，反而还催促起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看着他的雷长胜：“我也要喝水，快点快点。” 雷长胜沉默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盯人战术压根不起作用，明明平时下属都会战战兢兢，但是他在卞清涟面前太好说话了，现在竟然反而要被压制了。 在卞清涟的催促下，雷长胜只好让他呆在房间里，免得精神恍惚摔倒了，自己去厨房里倒了水端上来，从转身离开到卞清涟接过水，他一句话也没说。 卞清涟当然知道雷长胜因为自己熬夜生气了，但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因此淡定地喝水，反正老板也不能随便开了他，不用哄。 而且明天也不可能吃苦瓜，到时候他吃不下饭，着急的还不是雷长胜。 他有恃无恐，雷长胜也确实拿他没办法，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结果下一秒，卞清涟喝水呛到了，他还是急匆匆凑上去拍背，给他擦不小心洒到身上的水。 因为咳嗽，卞清涟拿水杯的手抖了抖，水直接顺着脖子流进了衣领，雷长胜束手束脚，耳根微微发红，但是面上依然很严肃，只是擦了半天，拿着纸的那只手都不敢往下再挪一寸。 已经缓过来的卞清涟就没有这么多顾忌，感觉身前的睡袍湿了便直接扯开，拿纸巾随意一抹，然后就表示自己困了要睡觉了，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雷长胜，无声催促他离开。 雷长胜腹诽这小没良心的用完就丢，但是现在实在太晚，也不能再耽搁休息了，只能留下一句恶狠狠的早点睡觉，便要离开。 只是离开前，他的视线躲避了许久，还是无意间扫过卞清涟瓷白的胸口，这一看就捕捉到上面有一道红痕，看着刺眼，便皱起眉说道：“下回别擦这么用力，都红了。” 说着指指卞清涟松垮的睡袍露出来的那一部分。 卞清涟：……这哪是我擦的，这是下午你胳膊硌的，都是人，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长的。 他确实是困了，懒得掰扯，敷衍应了一声，然后在雷长胜不赞同的目光里把他推出门外，进入了舒适的睡眠时间。 不出意外，第二天他果然起晚了。 但是反正不用工作，卞清涟动作拖沓地起床，一边揉眼睛一边下楼找吃的。 然后在楼梯口听到了雷家父母的声音。 此刻，前模特先生，穿着凌乱的睡袍，顶着乱糟糟的半长卷发，还因为熬夜脸色苍白有点浮肿，可以说是完全不能见人的样子。 他僵在了楼梯口，开始思考是继续走到厨房还是立刻冲回楼上。 在他下定决心跑回楼上之前，雷母制止了他，这位热情的女士伸出手向他招呼道：“清涟快来吃早饭，别把胃弄坏了。” 雷长胜不在，应该是去上班了，雷父也没来，可能也去关心自己儿子的事业了，这偌大的空间，只有卞清涟和雷母二人。 他冷静地走到桌边坐好，冷静地舀起一勺粥，然后冷静地往嘴里送，机械地完成了进食任务，并重复直到这碗粥见底。 雷母倒是没看着他吃饭，怕他不自在一直坐在另一边低头看手机，等卞清涟放下筷子才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卞清涟昨晚之后在雷母面前并不会太拘束，她是个很舒服的相处对象，他之前那些所谓的长辈加起来都不如雷母好相处，所以在短暂的因为自己的形象导致的僵硬后，他迅速恢复了熟络的状态，两人欢快地聊起来。 第19章 “清涟啊，咱俩今天出去逛街去，行吗？”聊了没几句，雷母便说出了今天真正的来意，“你看，你是模特，是不是很会搭衣服啊，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买几套，回头有什么场合直接拿出来套上就行。” 卞清涟当然没意见，他也很久没购物了，而且之后万一肚子大起来了没法出门。现在抓紧时间去逛逛也不错。 二人一拍即合，欢欢喜喜出门了。 但是这回运气不太好，刚进入商场没多久，卞清涟就看到了讨厌的家伙。 第19章 卞清涟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个他称为父亲的男人，还是在高考之后没多久。 那会儿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那个所谓的“家”，所以刚成年就自己出去打工，在正式去大学之前已经开始接单一些网店拍摄，自己搬出去住了，等上大学之后更是直接迁了户口，和公司签约之后落户在了本市，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他还以为一辈子不用见到这个男人了。 思绪万千的同时，卞清涟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上次在医院见到“哥哥”后他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个“父亲”虽然是个人渣，但还不至于让他乱了阵脚。 于是他陪着雷母逛了起来，不久后雷父也来了，处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儿之后急吼吼赶来陪老婆的，不过雷长胜还是要上班，这一家子除了他还在苦兮兮地看报表和文件，现在都在大商场里吃吃逛逛。 卞清涟思考了一下，在雷母招呼着给雷父买衣服的时候凑了上去，决定给雷长胜选几套衣服。 反正也是刷的雷长胜的卡，而且只要花费一点心力，就能拯救自己的眼睛，何乐不为。 雷长胜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意识到自己的审美有问题，反正每次工作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穿着正装，一旦回家，就会换上舒适且辣眼睛的休闲装，总的来说，只祸害卞清涟的眼睛。 唯一的受害者自然要想办法自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雷长胜的尺寸还是有些了解的，因此一口气选了七八套，付钱的时候更是半点犹豫也没有。 一旁的雷母用手肘怼了怼雷父，朝着收银台努努嘴，脸上笑开了花：“这小两口感情真好，清涟还惦记着咱们长胜给买衣服呢，一会儿叫他给自己也买，反正长胜的钱，给对象花那才是有用的钱。” 雷父也笑，不过是在嘲笑儿子的审美：“我看以后长胜都叫清涟给买衣服就成，他自己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我都不想看见。” 他们俩是倒卖起家的，年轻的时候生意主要在非洲，那会儿孩子太小了总不能跟着在非洲跑，只好留在老家，，雷建国父母早逝，家里也没什么亲戚了，因此是由高宁玉的弟弟帮忙带大的。 但是高家弟弟经历过中二时期，外加有点非主流，再加上亲姐姐发财了他也跟着投钱赚了不少，就在身上多加了点金子的元素，于是尚且没有形成自己审美的雷长胜就果断地被这种风格折服了。 很难说雷长胜最后决定做金矿有没有这方面的影响，但是雷家父母发现的时候这个审美已经掰不回来了，他们完全是凭着一腔对孩子的爱才没有把雷长胜的衣服都烧了的。 所以得知卞清涟竟然是模特的时候他们很是吃惊，昨天晚上还特地搜了卞清涟拍过的照片来看，更是大为震撼，想不通自己儿子究竟是怎么吸引了走在时尚前端的模特的，然后今天一早就兴致勃勃来拉着人逛街了。 等卞清涟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找他们，就迎上了诡异的充满慈爱和欣慰的目光，叫他硬生生打了个寒战，还以为自己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你快把东西给老雷提着，你怀着呢。”雷母最后四个字压得很低，见卞清涟没动作，直接上手把购物袋接过来塞进雷父手里，没等卞清涟客套就挽住他的手臂，“你就轻轻松松逛，长胜给安排了他助理帮忙拿东西的，不用咱们操心。” 卞清涟从善如流，是他狭隘了，虽然雷家都很平易近人，但是到底是有钱人，出门逛街有人拎包完全正常。 雷母看他只给雷长胜买，还态度强硬地让他给自己也买点东西。 虽然是模特，但是其实卞清涟对于衣服不是特别执着，毕竟只是一份工作，而且因为这份工作他其实已经购置了很多衣服配饰了，而且马上换季了，新品出来之后也没有特别打动他的，因此他兴致并不高。 但是他没想到，雷母竟然拉着他进了一家金店。 “你俩不是下个月就办婚礼了么，这证也领了礼也要办了，咱们还是要置办点金子的，礼数要全的。”雷母笑呵呵地手下用力，把他硬是扯到柜台前，“本来呢咱们长胜手上是有金子的，但是那个不像个样，还是得有样式的，好看，拿来戴才有用嘛，这找人定也不一定来得及，你看看要是有看上眼的咱们就买了，要是都看不上，那就之后叫长胜补给你。” 这家店是大品牌，专做金银的老店了，和雷长胜有合作，质量是有保证的，买着也放心。 卞清涟也就不推辞，随意选了看着素雅些的一套三金，也不重，但是雷母看了很高兴，觉得这样的婚礼才算完整，心满意足付了钱，然后带着卞清涟吃了午饭，继续扫货。 上午主要是给雷家两父子买衣服，现在才是雷母的主战场，卞清涟帮她挑选得很认真，雷母年轻时肯定很漂亮，五官非常精致，只是疏于保养，身形也有些富态，但是身高足够，因此一些繁复富贵的款式也能压得住，反而大气。 雷母相当满意，她平时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总是穿些素色的衣服，鲜少尝试这种浓烈的色彩，现在也是卞清涟劝她试试，没想到效果格外出彩，弄得雷父也心痒痒起来。 “清涟啊，你看看帮我也搭配一下呗？” 雷母也有些累了，于是雷父得偿所愿，在卞清涟的建议下买了一些休闲装，雷父块头也很大，身上肌肉很结实，五十几岁看身体却完全看不出来，只是脸上有些沧桑，他穿上卞清涟推荐的无袖t恤和工装裤，又戴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连雷母和他老夫老妻都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雷父还让雷母帮他拍照：“快快快，我摆个poss，给那些老头看看，我老雷还是年轻的！” 最后是卞清涟给雷家父母拍了合照，然后三人决定去看个电影。 雷父去买票，雷母和卞清涟在门口等着，他们正聊天呢，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清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卞清涟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却并没有回头，嘴里继续说话，像是完全没听见。 雷母倒是抬头看了看，但是见卞清涟没动静，便也假装不知道，依旧笑着听他说话。 但是那个声音阴魂不散：“真的是清涟，好巧啊，老夏你快来！” 卞清涟这才抬头，此时脸上已经冷了下来，面色不善地看着绕到自己面前的女人。 女人笑容满面，声音温柔：“怎么了清涟，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久不回家呢。” 他当然不会忘记这张脸，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虞雯。 卞清涟没有回话，只是淡淡扫过她的脸，然后皱起眉，脸上的嫌恶毫不遮掩，然后很快升级成了憎恶。 是他的“父亲”听到招呼过来了，只不过和路雯不同，夏明军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淡，自从卞清涟把自己的户口迁出去之后，这人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这对父子十年多都没有联系。 而这么多年的第一次相见，他只是看向自己的妻子，然后说：“走了。” 虞雯嘴角的角度纹丝不动：“诶呀，老夏，你和清涟这么久没见了，怎么还在闹别扭呢，晚点咱们一起吃个饭嘛。” 说完，好像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雷母，稍显迟疑地压低了声音：“这位……清涟，你有困难和家里说就是了，咱们还能不管你么，有些事儿是不能做的……” 卞清涟懒得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了一眼，也不想和她说话，免得脏了自己的嘴。 但是雷母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她和卞清涟一直是笑脸不代表他对谁都是这样。 “我说妹子，你干过这事儿啊，不然怎么第一时间想到呢？”雷母一边说一边上下扫虞雯一眼，完了还摇摇头，“也是有老公的人呐，怎么就这么不检点。” 虞雯却依旧态度和善，反正也就是膈应卞清涟一下，夏明军面对她心虚，这话造不成任何影响：“看来是我看错了，我也是关心清涟，那这位大姐一会儿一起吃个饭么？” 说得好像卞清涟答应了和他吃饭似的。 此时卞清涟才开口：“这位女士，请不要来骚扰我，你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儿子，他妻子倒是个可怜人，说不定，你再在这里和我联络感情，我突然一感动，就想救你的儿子儿媳于水火之中呢？” 他把儿媳两个字咬得很重，满意地看到一直端着姿态的虞雯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可怖起来，挎在夏明军胳膊上的手也瞬间收紧，疼得他面目扭曲一瞬。 第20章 卞清涟看着这两张丑陋的脸就反胃，正好雷父拿着票和爆米花过来找他们，身形高大的雷父很有压迫感，再加上卞清涟刚刚的威胁很有效，所以他们顺利摆脱了那对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的夫妇。 雷家父母非常善解人意，压根不提刚刚遇到的人，而是按着原本的计划看电影吃饭，然后去雷长胜的公司捎上今天唯一一个认真工作的人回家。 除了那个小插曲，一天下来，他们都很愉快。 和昨天一样，雷家父母早早告辞了。 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才说起了今天遇到的那对夫妻。 “老雷，你认识不？我看着有点眼熟。” 雷建国皱起眉：“是虞家的，弄房地产的那个，最近开大型商场找我们合作呢，想要我们的超市入驻引流。” 虞家之前一直是做商品房的，想在商场这一块分蛋糕，他们的超市已经全国连锁做大了，名气打出去了自然是引流的好方式，可以吸引附近居民区的顾客，人流量大了才好赚钱么。 “哦，是他们……”雷母也想起来了，但是依然不解，“那清涟和他们什么关系，他们家那个儿子我也看过，长得可没清涟这么好看。” 雷父露出犹疑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倒是听说过，那个夏明军，有个私生子，接回家养了一段时间又没消息了。” 车里沉默下来。 . 另一边的别墅里。 卞清涟和雷长胜也在沉默着，过了许久，卞清涟才开口，声音非常虚弱并且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你说我买的这些，丑？！” 第20章 最后这些衣服还是被收进了雷长胜的衣帽间里。 主要是卞清涟的脸色太难看了，并且明确表示雷长胜原来的衣服深深迫害了他的眼睛，要求以后雷长胜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的时候必须穿他准备的衣服。 其实卞清涟也明白人各有好，哪怕雷长胜的衣服再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他也不应该管别人的喜好，更何况，这人现在还是他的“老板”，出手大方给钱实在还不用加班的那种，他实在不应该这样逼迫对方接受自己的偏好。 但是，卞清涟理不直气也壮，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根据徐医生的说法是孕期激素水平改变，情绪很容易出现波动，但是起伏太大对身体不好，所以家属要多顺着。 再说了，要不是眼前这个家伙不够小心连累了自己怀孕，他还不需要天天对着这辣眼睛的打扮呢，所以他提出的要求是完全合理的！就算不是孕期，他们这个合同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难道真的叫他忍一辈子吗？这实在是天大的折磨。 “明天穿这个。” 卞清涟随手翻出来两件塞进雷长胜手里，这个熟稔的态度让雷长胜愣了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郁闷地拎起这件橙色的t恤和白色的半裤，满脸嫌弃地回答道：“不是，也不是说这件丑啊，就是、你看我一大老爷们儿，穿的霸气点儿才合适吧，这都是啥啊……好看是好看的，但是咱不合适啊，太亮了，不稳重。” 后半句是看着卞清涟的脸色话锋一转挤出来的。 卞清涟冷笑：“就在家里穿要什么稳重，又不是让你去上班的时候穿。” 说到上班……卞清涟想起什么，又开始在衣柜里翻翻找找，虽然是雷长胜的衣柜，但是现在衣柜的主人已经失去了掌控权，只能认命地被摆布。 不过：“还真是奇怪欸，你竟然会有衣帽间。” 没多久就气喘吁吁的卞清涟撑着腰，靠在柜门上吐槽：“明明穿来穿去就那几件，但是竟然弄了个这么大的衣帽间，还堆了这么多衣服。” 而且其中很多看起来都很正常啊，却只是放着不穿，说明某人确实是偏爱那种……嗯，富贵又酷炫的风格。 卞清涟缓了缓，抽出手里的几条领带：“你收拾东西还真快，刚买的就塞这么里面去，累死了。” 说着晃了晃手：“喏，给你买来上班的时候系的。” 雷长胜自知反抗无望，索性接过来挂好，反正上班的时候都是穿的西装，系什么领带都一样，不过，他抬眼看向自顾自往外走的卞清涟。 跟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原本以为是个脾气超差很难相处的人，但是意外的其实相处起来很和谐，即使是被孩子和合约绑在一起，这样一辈子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就算这么被折腾，看着那张脸气也都消了。 雷长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种如此看重外在的人，不过看着卞清涟这么折腾的样子心情也能好，自己好像确实是有点不对劲。 总之，现在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烦躁的心情确实好多了，而且这些衣服看着看着也顺眼很多。 雷长胜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再一次从医院出来，卞清涟和雷长胜的心情都轻松很多。 徐医生说胚胎已经稳定不少，平时雷长胜的督促非常有用，即便卞清涟一脸怨念地说他不守信用，也不能阻止自己被人一大早从床上挖起来吃早饭，还要天天像出去放风一样进行饭后散步。 所以卞清涟的身体也好了不少，起码不是一步三喘看着就虚弱的样子了。 后来他也习惯这种生活了，虽然嘴上还是不情不愿，但是每次也就抱怨一下了，身体很诚实地跟着雷长胜早睡早起多运动。 要说雷长胜为什么这么严格……他虽然对卞清涟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但是也没想到会脆弱成那样。 就是前几天的事情，那天是卞清涟的生日。 他俩结婚的时候雷长胜看见了身份证上的日期，出于两人日益友好的关系，他提出给卞清涟过生日，然后询问卞清涟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当时一向病歪歪日常浑身无力的人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眼神亮晶晶的：“我要吃冰淇淋蛋糕——作为生日蛋糕，礼物的话……随便，没有也没事。” 自从医生禁止他吃蛋糕之后，上一次在雷长胜办公室吃的那几口就是最后的幸福了。 人就是这样，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吃不下，现在不能吃了却念念不忘。 在卞清涟渴望的眼神下，雷长胜妥协了，想着只吃两口应该没关系，结果某人半夜鬼鬼祟祟偷吃，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这还是王妈起夜发现的，不然躺地板上一晚上，入院的时候可就不止是胃炎了，还得发烧。 此后雷长胜加大了监督力度，甚至琢磨着给冰箱上锁，这人平时饭不好好吃，也没见多喜欢吃零食，但是就是想吃冰的，非得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雷长胜把报告收起来，会头问慢吞吞跟在身后的卞清涟：“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去，一会儿别低血糖了。” “蛋糕。” “嗯，喝点牛奶吧，再吃个水煮蛋。”雷长胜充耳不闻，把卞清涟带到一旁的长椅上坐好，然后无视他瞪向自己的眼神去买早饭了。 卞清涟自顾自气了一会儿，然后恹恹地开始刷手机，最近加的群里不停弹消息，正打算点开看看，却感觉到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明明座位还有很多，为什么偏偏坐在自己旁边，卞清涟皱起眉，他不喜欢和陌生人离太近，于是抬头看向身旁。 看到那张脸后，卞清涟的动作却停住了。 是辛荔，他那个“哥哥”的妻子。 从上次见面就能看出来，这位应该是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挽着虞博的时候眼里全是幸福，看向他的时候眼里也是纯然的好奇，满脸天真的样子让人无端升起保护欲。 卞清涟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突然挨着自己坐下的辛荔，很明显，她有话要说。 “你……你是阿博的弟弟？”辛荔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犹豫，最后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我、你应该还记得我，我是……” 卞清涟打断了她，虞博的妻子，就算看上去只是个无辜的小姑娘，但他没心情跟她聊天：“你是他妻子，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就是想、想问个问题。” 对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卞清涟越发不耐烦，把烦躁写在了脸上，频频朝着早餐店的方向看，心里嘀咕着雷长胜怎么还不回来。 辛荔看着手机上虞博发过来的消息，咬咬牙，伸出手拽了卞清涟的胳膊一把，没想到卞清涟身娇体弱，这一下毫无防备顺着力道往下倒，腰硌在了扶手上，疼得他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但是辛荔没注意到，她的瞳孔放大，眼神四处搜寻，确定自己还没看到虞博的身影，附在俯下.身的卞清涟耳边，几乎是用气音说道：“虞博他、他是不是有问题？” “你们在干什么！” 辛荔话音刚落，雷长胜的声音就像平地惊雷般炸起，让辛荔抖了抖，看见黑着脸的大块头神色不善立在跟前，吓得站起来就跑开了，临走前却还不忘动作飞快地往卞清涟手里塞了小纸条。 第21章 卞清涟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身边就已经换了个人。 腰间的疼痛还没缓过来呢，就听见雷长胜用他性.感的低音炮问道：“你不会是直的吧？” 语气之不信任，让卞清涟除了腰疼之外，太阳穴也被气得发疼。 ……我肯定不是直的，但是你肯定是傻的。 第21章 这个误会也不能怪雷长胜，他捧着排队买来的牛奶和鸡蛋还有粥，大老远的就看见卞清涟身边坐了个女人，这么多空位偏偏坐在卞清涟旁边，还没等他走近呢，两人就一下凑到一处去了，女人的手还搭在卞清涟的胳膊上，嘴凑在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珠子心虚地乱转，一看就有鬼！ “那个女人是谁！” 雷长胜一边给卞清涟揉腰，一边继续发问，语气凶狠的像是捉奸成功，下一秒就要把奸夫拉去沉塘。 腰上的疼痛缓解后，卞清涟终于能够开口：“你演电视剧呢？” 他斜睨一眼严肃着脸的雷长胜，轻描淡写道：“远房亲戚罢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远房亲戚……算了，你先把饭吃了。”雷长胜的手顿了顿，很快继续揉起来，他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哪有远房亲戚这样亲密的，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个女人临走前还放了小纸条，应该是联系方式，总不能是间谍接头吧？ 总之先让卞清涟把饭吃了，这都中午了，一会儿胃该不舒服了，雷长胜空着的那之手把牛奶插上吸管，盯着卞清涟一点点喝。 他嘴上不说，手里也忙着，心里却还想着那张脸很眼熟……雷长胜记性很好，眼下冷静下来之后开始思考起来，脑子里飞速搜索着这张脸在哪里出现过，从卞清涟这边下手，努力回忆一番，很快就想起来了。 是他接卞清涟出院那天遇到的那对男女，他还记得那之后卞清涟脸色很难看，原本还想着问问的，没想到后来忘记了。 现在又遇到了，这个女生还疑似和卞清涟关系不一般，他可得问清楚了。 等卞清涟慢吞吞吃下去大部分粥，二人便打道回府。 在车上的时候不好问，雷长胜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怎么审一审身边坐着的人，而坐在副驾驶的卞清涟瞥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小纸条，神色莫测。 车停下之前，他把小纸条随手揣在了兜里，然后跟在雷长胜身后下了车。 “对了，预约的婚纱照明天就要去拍了。”雷长胜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他们的婚礼筹备的差不多了，全程没怎么操心，他朋友的婚庆公司很靠谱，细节都拿捏地很好，雷长胜去过场地几次，后来完全放心了，只叫助理跟进。 虽说婚纱照应该早点拍，但是反正他有钱，加急也是一样的，所以还是定了卞清涟身体好一点之后再去拍，而且三个月正好还卡在没显怀的时候，准确的说，卞清涟还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怀孕的人，正好办婚礼。 卞清涟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们要穿的衣服也定好了，这几天卞清涟天天量腰围，就怕肚子凸起来穿不下。 “然后。”雷长胜正了正神色，身形一闪拦住了正想上楼的卞清涟，微微低头看向矮他一截的人，双眼微眯，牵动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更加凶狠，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最后问一遍，她是谁。” 明明是疑问句，却因为尾音低沉而像是他已经知悉一切了似的，卞清涟微微抬头，即使雷长胜摆出这样一副样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完全不怕，只不过……他叹了口气：“好吧，那是我，嗯，勉强算是嫂子？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脸嫌弃地说完这句话，他光明正大拿出那张小纸条，当着雷长胜的面儿加上了好友，反正已经坦白从宽了，加个好友也没什么。 虽然很不想管“家”里的事儿，但是看起来辛荔是要找虞博的麻烦，那他还是很乐意掺一脚的，恶心恶心那家人也好啊，而且，卞清涟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就算他没这么好心，也不想看到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被糟蹋。 雷长胜看着他操作，不像是有什么秘密的样子，有心想要问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不能急于一时，他们俩还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既然卞清涟没有主动提起，这人也不是什么“出轨”对象，那就不必追问了。 那边通过好友申请后没了动静，卞清涟也没再注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手机被丢在沙发上，纤细的人影在雷长胜无奈的表情中走到了外面的小院子里。 “你还真是上心，平时连动都不动一下，侍弄这些东西倒是勤快。” 雷长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每次拉着卞清涟出去散步都要斗智斗勇，跟拉人去上刑似的，他自己却乐意在外面站上一个小时，一点点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松土施肥，还要喂鱼，完全不喊累，明显是乐在其中。 卞清涟确实很喜欢做这些事儿，雷长胜果真给他挖了个小水湖，还让他随意规划这个院子，他便按着自己的想法随便买了些花草，幸好他审美不错，整个院子绚丽的色彩也很和谐。 原本还想学着电视剧里弄个葡萄藤架，摆上桌椅夏天能乘凉，又好看又实用，结果有一回卞清涟从底下过去的时候有只虫子落在他肩膀，吓得他当场就打电话叫人来把苗拔了，然后安了个大型遮阳伞。 伞底下摆了桌椅，他每天弄完花草后就坐在那儿，天气渐渐入秋了，在明媚却不刺眼的阳光下吹吹风，看看湖里不安分的鱼，喝点汤啊茶的，别提多惬意。 现在的才叫生活么，他接过王妈递过来的菊花茶，最近天干物燥的，得降降火。 没多久，雷长胜也端着自己的笔记本和文件下来，坐在卞清涟的身边开始处理工作，最近他都挺忙的，但是每次做检查还是会陪着卞清涟去医院，在家的时候也尽量和卞清涟待在一起，免得自己没看顾到的时候出事儿。 卞清涟也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坐着，更别说雷长胜现在天天穿着他挑好的衣服，他看着再顺眼不过了，因此还心情很好地顺手给雷长胜也倒了杯茶，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直到王妈叫他们吃晚饭。 卞清涟拿起手机看了看，辛荔已经发过来几条消息，他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点开打算看看，却被雷长胜抽走了手机。 “吃饭的时候不许玩手机。” 卞清涟：“……我知道了。” 嘴里嘀嘀咕咕抱怨雷长胜老妈子管得严，雷长胜权当没听见，只是又夹了一筷子菜，看着卞清涟不情不愿吃掉这才满意了。 不过今天他吃饭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雷长胜吃第二碗的时候他就扒完了小半碗，往常可是要雷长胜吃完第二碗才能勉强吃几口的。 “你最近胃口倒是好很多，不错，继续保持。” 卞清涟白他一眼，自己都被逼得不挑食了，还不是这家伙的功劳。 他懒得说话，自顾自把手机从雷长胜旁边拿回来，点开了聊天界面，看辛荔发来的消息。 前几句混乱的话都被掠过，看到最后一句，卞清涟才果然如此地挑了挑眉，脸上带上了然和嫌恶。 辛荔：【虞博他是不是有问题？】 第22章 卞清涟那次在医院看到虞博和辛荔的时候就非常惊讶，但是却也在意料之中，看到他们俩走的方向之后更是对辛荔心生怜悯。 是妇产科的方向，卞清涟刚从那边走出来。 但是虞博是个同性恋。 卞清涟说不上是个多么有同情心的人，但依然会对辛荔抱有怜悯，只是看她那时似乎并没有发现，一副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他也不愿意过多插手虞家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做什么。 现在……似乎是她自己发现了端倪，或者说，是虞博装不下去了。 而且这次见面，辛荔的状态很不好，比上一回瘦了许多，满脸憔悴，精神也高度紧绷，完全失去了第一次见面时娇憨天真的模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卞清涟乐意给辛荔一点小小的帮助，让她能够早一点发现真相。 在此之前，他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向还在吃饭的雷长胜。 说起来，这家伙完全不像是富二代，既没有纨绔子弟的顽劣，也不像精英教育下长大的少爷那么循规蹈矩，反而一身恶霸土匪的气质，却又意外是个好人……而且身材也很好。 想到这里，卞清涟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了一遍雷长胜全身，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后笑了笑，托着下巴开口：“你知道虞家么，我记得……是搞房地产的？” “虞家啊，我记得最近在和家里的超市谈合作吧，你问这个干嘛？” 雷长胜略加思索，不甚在意地回答了，也不是什么机密，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卞清涟为什么问这个，模特和房地产，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卞清涟脸上染上一点犹豫：“有合作啊——那你听说过有什么姓辛的有钱人吗？” 第22章 他也是做过功课的，以做模特时候收集到的人脉来看，据他所知，辛荔似乎没什么背景，但是也有可能是他路子还不够广，所以保险起见还是问一下一看就非常有钱的雷长胜。 他话题转得快，雷长胜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啊，没听说过，你到底要干嘛？” 雷长胜一脸狐疑，卞清涟不慌不忙地点点头，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如果我给虞家找了点小麻烦，会影响你家的生意吗？” “这倒不至于，反正超市开在哪里不是开，我爸还在犹豫要不要合作呢，他们的商场未必能带来什么好处……你和他们有什么过节？” 卞清涟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没有啊，只不过我正直善良嫉恶如仇，看不得人渣欺骗祸害无知少女，想要救人于水火之中罢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人渣是虞家的人。” 雷长胜和虞家接触不多，不过听自己老爹的意思也是不太想合作，具体的他不清楚，家里的生意还是爸妈管着，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其实二十几岁的时候他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一段时间，做的也很好，可以说能有现在的成就也有他一份，不过后来忙起来就又丢回自己爸妈手里了，因此对这些事不太了解。 “你要做就做吧，回头我和爸妈说一下。”雷长胜随意说道，不过他也不觉得卞清涟能做出多大的事儿来，只是顺嘴问了一句，“那个虞博，有什么问题？” 卞清涟脸上依然挂着清浅的笑，只不过眼神很冷，语气轻松道：“也没什么，就是同性恋骗婚罢了，他老婆问到我身上，我这么善良，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雷长胜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知道他同性恋的……等等，他是你哥？你？虞家？” 卞清涟飞快撇清关系，他可不想和那些晦气东西沾边：“不，我和虞家可没关系。” 他稍稍犹豫一番，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虞家不是招的上门女婿么，那个夏明军，他是我血缘上的精子提供者，不过我妈不是虞雯……简单来说，我是私生子。” 听起来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雷长胜看过去，能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清晰的怨恨。 他突然有些好奇，卞清涟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第一次见面时高傲满身是刺的样子，但是其实是会为了少吃点菜就和自己撒娇的家伙，还喜欢懒洋洋的晒太阳喂鱼，又经常流露出忧郁的样子……因为现在经常呆在一起，所以看到很多不同的卞清涟，反而产生更多的不解了。 雷长胜看着卞清涟那张脸出了神，直到脸被一只手推的朝另一边偏去。 “看什么看。” 卞清涟不爽地推开雷长胜的脸：“怎么，对于我是私生子很不满？那给我违约金，我立刻就走。” 雷长胜无奈：“我没有，在想其他事情。” 卞清涟一脸怀疑，上下看了几回，看得雷长胜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这才轻轻哼了一声放过他：“算了，随你怎么看。” 说完，转身上了楼睡午觉，他现在总是睡不够，早上还要被雷长胜抓起来吃早饭，所以中午总是要睡一个长长的午觉，原本雷长胜还担心他白天睡多了晚上又要睡不着熬夜玩手机，结果发现这家伙反而晚上的睡眠更好了，也就不再管。 雷长胜可以很自豪地说，他完全养成了卞清涟良好的生活习惯，早睡早起对身体好，虽然人还是那么瘦，但是精气神已经好多了。 他自己则没有这么奢侈的休息时间，最近他已经推掉了很多出差呆在家里配卞清涟，但是很多事情还是要他拍板才行，还要迁就国外的时间开会，因此工作量反而变大了，连周末都不得休息，配卞清涟去完医院后，下午还要赶去公司。 为此，常驻公司的员工纷纷表示不适应，原本一个月见不到老板几次，现在却天天被老板盯着，虽然老板人很好，但摸鱼、不对，工作的时候还是会不自在。 这种逆反心理被雷长胜安排的下午茶完美解决了。 又是辛苦工作的一天，直到深夜雷长胜才回到家里，客厅还留着灯，他心里一暖，之前王妈也会留，但是他说过不必管他之后就没了这个习惯，这还是有一回他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门边的椅子，发出巨响之后吵醒了卞清涟，卞清涟一边帮他涂红花油一边嘀嘀咕咕，最后强硬地每次都留灯。 原话是这样的：“你还想天天吵醒我睡觉啊？” 但是雷长胜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担忧，还有时不时就要飘向自己腿上的眼神，似乎他也能感受到这种疼痛似的。 因此雷长胜也不再反对，露出顺从的样子，这才让卞清涟揭过这件事，回去睡觉了。 估计是相处久了，卞清涟在他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完全没有刚开始警惕的样子，像是确定了饲主被驯化的猫，已经可以上房揭瓦了。 雷长胜扯开领带，要往沙发上扔的动作一顿，最后还是收起来板板正正挂了起来。 这是卞清涟给他买的其中一条，今天还有个胆大的员工打趣他说最近的领带都很漂亮呢，暧昧的眼神就差明着八卦了。 他一边走神一边收拾好自己。 得赶紧睡了，明天要去拍照，还要大致确定一下流程，马上就要婚礼了，又有的忙了。 设定好闹钟之后，他便放松地进入了睡眠。 但是第二天，叫醒他的并不是闹钟。 是卞清涟。 从没想过他能起得比自己早的雷长胜：？？？发生什么了？世界要毁灭了吗？ 第23章 睁开眼睛看到卞清涟的时候，雷长胜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按照常理来说，卞清涟是绝对不可能起的比他早的，不如说，早上能起来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所以是做梦吗？ 耳边还有絮絮叨叨的声音，听不清楚，但是吵得他脑瓜子疼，雷长胜迷迷糊糊伸出手，扯了一把趴在床边的卞清涟，趁他失去平衡把人往身下一压，嘴里含含糊糊地抱怨：“别吵……好困，继续睡吧……” 卞清涟下意识伸手护住腹部，但是雷长胜似乎也潜意识里记得这件事，动作随意却避开了危险部分。 舒了口气之后，看着重新陷入睡眠的雷长胜，卞清涟叹了口气，然后伸出双手摸上那张俊脸。 狠狠地向两边扯开。 虽然有更温柔的叫醒方式，但是卞清涟认为有必要惩罚一下这人刚刚把自己扯到床上的行为，他心脏现在还在乱跳呢。 不过就算这么近的距离，这张脸还是无懈可击呢。 原本用力的双手渐渐卸了力道，他手都酸了，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还是纹丝不动，他搓了搓发红的指尖，恶狠狠啧了一声。 要不是雷长胜生病了，他才不可能来叫人起床。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之前。 卞清涟关掉闹钟，懒洋洋地缩在被子里不动弹，反正闹钟之后会有一道人形闹钟再来叫他一遍，所以要抓紧时间赖床，享受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光。 但是今天却迟迟不见人来，等卞清涟发现不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早就超出了雷长胜定好的起床时间。 不对劲，卞清涟随手把头发扎起来，穿着睡衣就跑到了雷长胜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之后没人应，加大力度反而把自己的手掌弄得通红，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这人有事儿出门了……明明说是要去拍结婚照的啊，临时有变应该会通知吧，雷长胜明明是个很靠谱的人啊，卞清涟狐疑地想。 他站在门前踌躇不定，有心想进去看一下情况，但是出于对别人隐私的尊重，还是没有动作。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裸睡啊，他可不想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但是打电话和发消息都没有回音之后，卞清涟还是推门进去了，果然看到床上有一个鼓包，于是他凑上去想把人摇醒，却发现雷长胜状态不对。 好烫！ 不小心触碰到雷长胜皮肤的卞清涟收回了手，脸色凝重起来。 竟然是生病了，没想到这么强壮得像头牛的家伙也会发烧，卞清涟一边跑下去找王妈一边想，自己已经很久没生病了，现在连胃病都少犯，只不过偶尔闻到腥味会想吐，原本换季一定会感染的流感这次也没找上他，没想到先撑不住的竟然是雷长胜。 通知了王妈之后，他在王妈找药的时候先返回了雷长胜的房间，坐在床边念叨了他几句，然后就发生了之后被扯到床上的事情。 他折腾了半天，才勉强让雷长胜清醒过来。 卞清涟把去浴室接的水往身后藏了藏，然后一脸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头晕吗？会不会冷？” 雷长胜：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想用水泼我。 他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我发烧了？” “嗯哼。”卞清涟毫不客气往床边一坐，床垫微微塌陷下去，连带着裹在雷长胜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 第23章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 雷长胜故作镇定看着脸上染上红晕的卞清涟，庆幸自己皮肤比较黑看不出来充血的脸，然后伸手迅速捞过被扔在一旁的家居服套上：“咳，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要是能预料到自己会发烧，会让别人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进入房间，会不小心让被子掉下来，他绝对会把衣服穿好。 卞清涟努力把脑子里那张图片挤出去，呆呆坐了一会儿后，为了缓解尴尬拿起了手机随意翻看起来。 身后的雷长胜也没有动静，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让他舒了口气，此刻王妈进来送早餐和药，直接打破了微妙的氛围，让两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那今天的拍摄不用去了吗？” 雷长胜一边匆忙塞饭一边抽空回答：“看情况吧，反正这个定的是三天的拍摄时间，回头赶一赶应该也没问题。” 卞清涟目瞪口呆看着雷长胜几乎是一口一个包子，飞快解决了早饭，然后把药丸往嘴里一扔生咽了下去，动作之敏捷，要不是体温计上清清楚楚显示着37度8，他都要以为这人一点儿病也没有了。 卞清涟回忆起自己每次发烧时候的样子，浑身无力，因为咳嗽剧烈所以喉咙痛，导致吃不下东西，比平时就少得可怜的食量还要夸张，一直昏昏沉沉的，药丸对他的用处不大，必须得去医院挂水，弄得手背上全是针孔和淤青，谁看了都得以为他得了绝症。 这种对比在吃午饭的时候更加鲜明。 卞清涟死死盯着体温计，他实在想不通，仅仅一个上午，雷长胜就已经战胜了病毒，活蹦乱跳吃下来原本饭量两倍的饭菜。 对此王妈早有准备，笑呵呵表示：“诶呀，雷老板之前也有一回生病，病好之后就会吃很多东西，说是补充能量……你也要多吃点啊小涟，看你瘦的，身体又不好，不多吃点身体怎么有力气对抗那些病啊。” 面对一脸慈爱的王妈，卞清涟只能讷讷点头，但是吃饭的时候照旧不慌不忙，虽然现在他的饭量已经比之前大了不少，可在雷长胜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等雷长胜放下筷子，桌子上的菜都已经被扫荡一空了。 卞清涟大为震撼，在雷长胜问他困不困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还让他重复了一遍，被惊住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作。 “啊……我不困。” 早上因为没有雷长胜的看管，所以他吃完饭之后回到床上狠狠睡了个回笼觉，现在确实没什么困意。 雷长胜点点头：“那就好，那出发吧。” “去哪儿？” “拍照啊。” 这理所当然语的气砸得卞清涟发懵，他眨眨眼：“你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不用，我已经好了。”雷长胜动作利落，已经收拾好出门的东西了，站在门口等着卞清涟。 不久后，两人坐在了去往拍摄场地的车上。 因为今天雷长胜毕竟发烧了，所以叫来了吴正初开车，两人并排坐在后座。 卞清涟低头看着手机，昨天辛荔的问题他只简单回了个是，然后问了一句需要帮助吗，不过对面一直没有回消息，卞清涟也就不再关注，此刻看到聊天界面依然空白，便转而去看其他东西。 然后手机又被雷长胜抽走了。 “在车上不要玩手机，容易晕车。” 雷长胜一边义正言辞地教育他，一边悄摸的往卞清涟那边挪了挪，心里想着下回买车不能买空间这么宽敞的，不利于促进感情。 也不利于把现在的好感发展成不需要合约的婚姻关系。 卞清涟当然注意到了身边人的小动作，不过他也没管，反而有意纵容……或者说，有意拿雷长胜找乐子。 谁让他收自己手机的，没事儿干的人在车上睡觉很正常吧。 下一秒，卞清涟就把头靠在了雷长胜宽厚的肩膀上，感受着骤然紧绷的肌肉，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但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第24章 雷长胜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猝不及防之下，卞清涟的脸直接埋了进去，鼻尖骤然充斥着浓烈的属于别人的味道，让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 背上搭着的手臂也好，身下接触的胸膛也好，都在散发着灼人的温度，卞清涟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灼伤了，头顶上传来一阵低笑，连带着被他枕在底下的胸腔都在震动，伴随着清晰的心跳声，让他的耳朵一阵发麻。 卞清涟捂着额头撑着雷长胜的大腿起身，抬头瞪向得意地挑眉的雷总，哼了一声：“幼稚。” 雷长胜才不在意这句话，只不过他还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卞清涟此刻的模样似乎已经把恼羞成怒四个字印在脸上了，他只想逗一逗人，可没想真把人惹火了。 但卞清涟可没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雷长胜脸上的笑还没收好便僵住了，卞清涟撑在他腿上的手放轻了力道，手指轻轻摩挲两下，他便浑身都紧绷起来了。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猛然更加凑近，精致的五官配上一点刻意娇柔的笑，嘴角的弧度和上挑的眼尾隐隐含着挑衅的意味，却更显明艳。 “欸——”卞清涟似乎是好奇，伸出另一只手戳上了雷长胜的胸口，感受着紧绷的肌肉，脸上笑意更浓，声音放缓语调暧昧，“别紧张嘛，反正那种事都做过了……唔，手感不错哦。” 他自己耳根也红着，但是看着雷长胜从脑门红到脖子的纯情样儿还是忍不住继续动手动脚。 然后被一把捉住了手腕。 雷长胜危险地凑近他，两人本就靠得极近，现在更是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车里安静下来，卞清涟心跳如鼓，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颊，他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直到他没有办法聚焦。 然后就是一个轻柔的吻。 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一触即分，却卸掉了卞清涟身上的所有力气，只能呆愣愣被雷长胜摆弄着坐好。 虽然两人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但是这种在清醒的时候进行的可以称得上纯情的亲密接触，还是第一次。 平时的牵手和搂腰也有，但是那都是雷长胜为了出门的时候护住他才做出的举动，不像现在这样毫无目的，只是……好像只是一对寻常的爱人做出了平常会做的增进感情的事情。 “你……”卞清涟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说什么，细白的手指纠结在一起，眼神也飘忽起来，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 雷长胜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依然强撑着说道：“咳，怎么了？” 算了，反正证都领了，亲一下也没什么，不出意外的话两人按照合约会一直生活在一起，还约定了不能出轨，那之后肚子里这个崽出来了，生理需求还得互帮互助呢，亲一下只是小问题，小问题。 卞清涟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脸上的红晕渐渐褪下，重新软下刚刚正襟危坐的身子，装作无事发生转头看向窗外。 雷长胜对他的反应摸不着头脑，这次亲吻虽然冲动了，但是也解开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说是冲动，倒不如说，是他对卞清涟抱有的好感促使他接近了卞清涟。 反正都结婚了，平时亲近一点也没什么吧，雷长胜在心里下了决断，他一个37岁的老男人了，乍一开荤就被不可抗力拦截，可以说是非常惨无人道。 而且……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这其实是雷长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吧？别看他这样一副会养很多小情儿的样子，其实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年少时也有过心动的感觉，但是心动对象总是不尽人意，到后面沉迷于工作，就没时间想这些情情爱爱了，他爸妈一度都很担心他会孤独终老。 这回，他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和合法伴侣相互了解，说不定阴差阳错就找到了真正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呢。 两人在各怀心思中到达了拍摄场地。 这是一处庄园，在郊区，环境非常好，占地面积也很大，里面的建筑外观上都是做的欧式复古，非常华丽大气，里面的房间却各有千秋，不同的主题和风格提供了更多拍摄的选择，只不过价格和场景一样好看，所以选择这里的夫妻并不多。 雷长胜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摄影师兼庄园主人是他发小。 他家里还没发迹的时候这人家里就已经很有钱了，两人是在雷长胜老家认识的，小孩子的友谊总是很容易建立，不过这几十年两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好，他发小上头有个哥哥继承家业，所以他就可以追求自己的爱好玩儿摄影，还花钱买下这座庄园作为拍摄场地。 平时他发小很少接结婚照的拍摄，但是得知他要结婚之后还是表示可以空出时间帮忙拍摄，雷长胜当然不会推辞。 简单向卞清涟介绍过后，两人就一起踏入了对方提前发过来的房间。 是拍摄之前的化妆间。 第24章 埋首在电脑后面的男人注意到有人进来抬起了头，看到是雷长胜便扬起一个笑，走上前和他碰了碰拳头：“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也要结婚了。” 卞清涟跟在雷长胜身后好奇地探出头，这个男人同样很高，不过还差雷长胜一截，而且很瘦，脸上戴着巨大的眼镜看不清楚样貌，胡子没剃干净，刘海太长了被扎成一个小啾啾顶在脑袋上，衣服也有点乱糟糟的，看起来是忙于工作很久没有打理自己的样子。 “介绍一下，这我发小，也就是今天的摄影师，盛鑫磊。”雷长胜侧开身，好让他俩能看见彼此，“这是我、对象，卞清涟。” “你好你好，初次见、欸？”盛鑫磊笑着伸出手，却在第一眼看到卞清涟的时候愣住了，后面的话被悉数吞下，这副样子让卞清涟有点摸不着头脑。 于是卞清涟试探性地开口道：“你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摄影师的热情打断了，盛鑫磊几乎是两眼放光地挤开雷长胜，凑到了卞清涟跟前：“天呐天呐，我知道你，我看过你的照片，在那个杂志上面，天呐，雷长胜这小子可真是走运，竟然找到这么好看的人结婚……多亏了他我能给你拍照，来来来，咱们来看一下……” 一边说，盛鑫磊一边牵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卞清涟往里走，一头扎进箱子里翻找：“你等等，我找个东西……在哪儿来着……”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对对，我都忘记了。” “喂，快下来快下来，雷长胜带着他爱人来了，你绝对想不到，快点快点，咱们得开始工作了。” 说完也不解释，只是自顾自挂了电话，继续埋头找东西。 不过卞清涟作为模特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些搞艺术的行为古怪，因此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着，雷长胜也知道自己这个发小什么德行，说起来上回住院就是因为拍照的时候太过投入导致从楼梯上摔下去然后骨折了。 现在好像也还没好利索，雷长胜正想提醒一下这位可能还撞到脑子了的摄影师现在有工作，却一下被一道尖利的女声打断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啊啊啊啊啊！是活的！” 一道人影从门外略过雷长胜，扑向卞清涟。 “是活的卞清涟！” 第25章 但是雷长胜并没有让她如愿扑到卞清涟身上。 开玩笑，就卞清涟那小身板子，这要是扑上去，人不得没了。 卞清涟缩在雷长胜身后，下意识一只手护在腹部，心有戚戚，他完全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朝自己飞过来，只知道眼前一晃就被雷长胜挡在了身后。 他看着眼前可靠的背部，扶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悄悄移到了雷长胜的手臂上。 “啊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茗，是你们今天的造型师哦。”杜茗努力想要越过雷长胜和卞清涟说话，但是奈何这人太高，护得严严实实的，连根头发丝都不露。 还是卞清涟主动探出头：“你好，我是卞清涟。” “我知道你。”她的表情更加激动，“我之前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在后台见过你，当时我就记住了，想着总有一天要给你做造型的，结果前不久我出师之后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竟然说你退圈了！” 杜茗夸张地叹了口气：“超——可惜的，我也打听不到你的联系方式，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雷长胜低声给卞清涟介绍：“他俩是夫妻，不过我之前也不知道杜茗在这里帮忙，她前不久还在国外跟着哪个剧组呢。” 所以连盛鑫磊摔断了腿都是他帮忙送饭的。 “啊，找到了！”盛鑫磊的惊呼声打断了杜茗亢奋的喋喋不休，他举着刚刚找出来的一个袋子，满脸欣喜地看向杜茗。 不愧是夫妻，杜茗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图：“那我们先来选一下拍摄主题。” 她动作灵活，侧身一闪便站到了盛鑫磊的身边，两人一起费劲巴拉地从那个黑色大袋子里掏出一堆即使放了很久也依旧被打理得很好的……古装？ “这个是杜茗前两年从一个设计师那边收来的汉服，因为自己穿尺寸不合适，但是也舍不得随意拿给客人穿，一直收藏着，后来她看到你就觉得你肯定合适，我们还特地布置了一个古风场景，想着之后约你来拍摄，被拒绝还可惜了好久，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有你的啊兄弟。” 夫妻二人一边解说一边整理这件华贵的汉服，然后齐齐看向卞清涟，一脸期待：“可以吗可以吗？咱们先拍这个好不好？不收你钱哦。” “然后的话，咱们这边主题很多的，服装也非常齐全，你看正式的结婚照想拍什么样的都行，咱们技术很好的，包你满意。” 还没说话就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卞清涟扭头看向雷长胜，毕竟这次出来拍照是两个人的事儿，总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而且雷长胜是特地不上班出来拍结婚照的，怎么能让人家白白等着他拍照呢？ “可以。” 雷长胜兴味盎然地答应下来，别说，以他的审美来看，这件衣服也很好看，具体表现在用金线和银线绣成的各样花纹，还有浓烈的大红色，一看就很富贵。 看上去也很像嫁衣，倒是和今天的目的有那么一点重合。 “诶呀，我们可是正经拍照的，肯定会想周全的嘛。” 雷长胜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等卞清涟换衣服，却被盛鑫磊拍了拍肩膀，随后手里被塞进一团什么东西。 雷长胜：？ 他的好兄弟竖起大拇指：“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把你拉下，老弟，你今天可是来拍结婚照的，咱也不能见了缪斯忘了你啊，喏，虽然那件衣服没有成套的，但是这件黑色的也是花了大价钱买进来的，之前以为请卞清涟没希望了，我原本打算把这两件凑成一对更新一下拍摄选择的，没想到你对象竟然就是他啊，那这套给你穿，不过给你俩拍照之前我们要拍单人照的。” 雷长胜久久无语，要不是知道自己发小和他老婆追求艺术的心有多么热烈，他可能会觉得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合法伴侣推进其他爱慕者的怀里。 不过，原来卞清涟作为模特的时候是这么有名的吗？之前在公司的杂志上似乎也见到过他的身影。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帮他打理衣服的盛鑫磊沉思了一下才开口：“嗯……也不能说很出名吧，但是很特别，就我知道的来看，业内确实有很多人都很喜欢他，他社交帐号只是偶尔发一下工作照也积累了很多粉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接的很多工作都是那种小网店的拍摄，大秀也是看心情接，总之就是好像完全没有职业规划，所以一直也没有非常出名的品牌方愿意找他……现在还干脆退圈了，唉，不知道多少人在心碎呢。” “好了。”盛鑫磊最后抹平一处褶皱，示意雷长胜可以出去了，“茗茗给我发消息了，专业模特换衣服就是快，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雷长胜还在想他刚刚说的那一串话呢，冷不丁被推出门，没有一点防备地对上了卞清涟的双眼。 为了搭配华丽的服装，卞清涟脸上也化了妆，但为了不破坏他本身带有的艳丽，并没有对他的五官进行过多的修饰，只在他眼尾拖出一抹鲜亮的红，眉眼之间顾盼生辉，除此之外便仅仅又抹了些口红，衬得他更是肤白胜雪。 那一身的锦衣华服半点也抢不过他的风头，反而和精致如画的五官相得益彰，让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时像极了被女娲精心雕刻的人偶，不似真人。 只是这一眼，雷长胜便呆在了原地，他早在第一眼看见卞清涟时就知道这人好看得不像话，此刻这样盛装打扮，让他简直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还是被盛鑫磊和杜茗的大声赞美唤醒的，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走过去挤开了围着卞清涟打转的夫妻二人，因为蹭到了卞清涟身边，还得到了当事人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他咳了咳：“赶紧开始拍吧。” 卞清涟便了然，这人是等得不耐烦了，也是，毕竟多加了一套时间紧张，于是也跟着催促：“对，先拍照。” 他抬眼看向也穿好衣服的雷长胜，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像好人的雷长胜，这黑底金纹的衣服再合适不过了，被他穿得像是什么暴君在世，尤其是现在不耐烦催促的样子，好似下一秒就要拔刀砍人了。 盛鑫磊早就准备好了设备，一进布景好的房间就立刻开始工作，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摄影师，进入工作状态了之后严格了很多，即使是卞清涟也被他说了两句。 不过他很快找回了状态，毕竟是前模特，镜头感和情绪表达都很完美，卞清涟对着镜头甚至比面对雷长胜还要自在，很快就完成了单人拍摄。 但是原本顺利的进度卡在了雷长胜身上。 盛鑫磊看着雷长胜僵硬的姿态和不自然的面部表情，深深吸了口气。 第25章 ……要不是他打不过这人，他一定大义灭亲了这个玷污他设备的好朋友，让卞清涟独享镜头。 第26章 最后卞清涟提议先休息一下。 一个是雷长胜实在找不到状态，另一个就是他自己也撑不住了。 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相对的非常厚重，用料再好也架不住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卞清涟本身就瘦弱，现在又怀孕了，被这么压着自然不会好受，尤其是腰实在撑不住，他坐下后不动声色狠狠松了口气，悄悄揉了揉腰。 雷长胜注意到这点颇有些懊恼，他也知道是自己拖慢了进度，但是也确实是没办法改变自己在镜头面前如此僵硬的表现。 他只能坐到卞清涟身边，伸出手帮忙按一按腰。 卞清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抖，不过这段时间他也习惯了雷长胜照顾他，因此只是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一旁看着的盛鑫磊夫妻两个一脸八卦地互相捅了捅对方，往常见雷长胜都是摆着一副恶人脸，即便是约着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都很少露出柔和一点的表情，尤其是如果被叫去喝酒，有男男女女的缠上来，他可是半点面子也不给。 其余普通朋友不清楚，他这个做发小的还能不知道雷长胜几十年了一直单身么，每次见他和贴上来的人那副凶样都担心自己兄弟会不会孤独终老。 不过现在这样实属是没想到啊，这小子完全被卞清涟拿捏住了。 他打量半天，还是按捺不住开口了：“你俩怎么认识的，还突然就结婚了，连婚礼都来不及办，而且也不通知一下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扯证啊。” 他语气里的揶揄意味太重，雷长胜手上力道依然轻柔，却丢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盛鑫磊完全不怵他，满脸坏笑地追问：“快说快说，瞒这么严实，莫非有什么隐情？” 雷长胜依旧不作声，卞清涟便知道这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合同上本来就写了，他有义务帮着雷长胜应付身边的亲戚朋友，所以只是略一思索，他便开口了。 “我和长胜在一场宴会上认识的，当时……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是长胜帮了我，然后一来二去就联系起来了，之后就……” 他状似娇羞地瞥了一眼雷长胜，示意他配合一下，被雷得一身鸡皮疙瘩的搭档只能勉强撑起场子，面无表情自由发挥接下了台词：“之后我们就结婚了。” 纯念台词机器，毫无感情，但是鉴于他平时本身就是这个样子，不对，倒不如说，平时都是恶狠狠的语气，现在这样反而已经很柔和了。 总之傻白甜文艺工作者夫妻信了，不过对这个平淡的故事略有不满：“就这？这也太简单了。” “你以为看电视剧啊，搞那么轰轰烈烈。”雷长胜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行了，咱们继续吧，不能再耽误了。” 不过看卞清涟的状态依旧不太好，他四处打量了一下，看到角落里放着把木椅，便问道：“能不能弄几个坐着拍的姿势，他身体不好，撑不住。” “没问题！” 卞清涟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盛鑫磊便干脆地答应下来，反正这套衣服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单人照足够他欣赏作品，剩下的顾客说了算。 于是他们的结婚照基本上都是一站一坐，剩下的几套在剩余的两天里进展也相当顺利。 原因在于盛鑫磊提出的建议。 “反正老雷适应不了镜头，那不如你直接看着你对象好了，也不用笑，对对对，就是那样，凑近一点，很好很好，保持住！” 随后，他看着画面里定格在那个姿势两人，表情有点欣慰又有些怪异。 杜茗凑上去看了一眼，露出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扔给卞清涟一个怜爱的眼神同时狠狠用眼神谴责了摸不着头脑的雷长胜。 “啧啧啧，老雷好像那种强取豪夺的黑老大，喜欢违法犯罪的那种，清涟也太可怜了。” 照片里确实如此，雷长胜面无表情时总是很唬人，又紧紧盯着卞清涟，像在看什么势在必得的猎物，锦衣华服的美人被他困在身下，羸弱的身躯被阴影笼罩，即便他看向镜头并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在这样的场景下依然会让人觉得那是出于坚强的笑容。 这也太像那种狗血小说里的场景了吧，甚至是可以做封面的程度。 而其余的场景，例如民国风啊，欧洲中世纪啊，还有各自奇幻场景，甚至是明明已经非常正常的在草坪上穿着一黑一白两套西装拍摄迎宾照……通通在雷长胜的加持下变成了奇怪的场面。 他们甚至觉得宾客看到那些照片的话，很有可能当场报警。 但是如果让雷长胜对着镜头笑一笑，那可能就是他们需要守在门口帮被吓到的宾客打120急救。 这也太惨了。 卞清涟也叹了口气，说实话，活了将近三十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不会面对镜头的人，哪怕是最差劲的模特在被摄影师骂了一整天之后也能学会迅速进入状态。 “算了，其他的没关系，但是为了兄弟你的婚礼上不会出现警察，咱们想办法把迎宾照重新照一下吧。” 雷长胜：“……我尽量。” 一个小时后，摄影师怀疑人生地缩在一棵树下陷入了自闭，而罪魁祸首雷长胜则牵着已经开始出虚汗的卞清涟找了个地方坐下。 现在是拍摄第三天的下午，他们需要良好的光照条件，但是此刻已经接近黄昏，盛鑫磊绝望地想，或许迎宾照会成为这场婚礼最大的败笔，而这个败笔竟然出自新郎的发小——他手中。 啊不，败笔还要再算上一个，新郎本身那张脸，可能会现场吓哭小孩也说不定。 卞清涟扶着雷长胜的手臂艰难坐下，他确实累了，现在虽说并不显怀，但是肚子里揣着个生命还是消耗了他许多精力，还得下意识放缓动作免得伤害到脆弱的胚胎和同样脆弱的自己。 休息了没多久，天色渐渐被昏黄的夕阳填充，卞清涟看见洒在雷长胜侧脸上的阳光，后知后觉发现这次休息好像太久了点。 他恢复了些力气，借着雷长胜的力起身，那边还在自怨自艾的摄影师先生终于在杜茗的柔声安抚下重新振作起来，决定拼一把夕阳下，说不定这种昏暗的场景能够让雷长胜的脸柔和一点。 盛鑫磊举起相机正要招呼他俩，却看见那边的雷长胜微微俯下身，而卞清涟则抬起手，好像在为他整理领口。 因为角度的关系，两人的脸凑得非常近，镀上一层暗金色滤镜的脸表情有些模糊，但是这绝对是一副完美的画面。 无论是构图还是主体，都美得让人惊叹。 几乎是条件反射，在盛鑫磊反应过来之前，他就举起相机捕捉到了这一幕，把他们框进了手里的相机。 于是最后的迎宾照终于有了着落，盛鑫磊狠狠松了口气，然后兴高采烈招呼他俩来看。 “这个真不错啊，不过真是没想到，咱们雷总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盛鑫磊语气感慨，指着照片满脸欣慰。 卞清涟对自己拍出来的照片总是很自信，即使对方是在他并不知情的时候抓拍，他也可以保证处在工作状态的自己正展示着自己最好的一面。 因此确认了这张照片上的雷长胜确实卸掉了一点攻击力后，他就转身去找了个椅子坐下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 而雷长胜看着自己罕见的模样很是稀奇，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被公司的员工拍下来和小姐妹吐槽老板长得特别凶，他看到那张照片了，即使是抓拍，自己也是板着脸，用那位员工的话说，就是“好像时刻准备着把人拉去喂鲨鱼”。 当然，这位员工发现自己消息发错人了之后很快撤回并亡羊补牢地补充了一句非常有威严。 但是这张照片里的自己是不一样的，脸上的棱角好像被打磨过似的，整张脸都写满了……温柔？雷长胜有些不确定，即使是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这个词就和他完全没有瓜葛，而这张照片里的自己之所以能够和这个词发生一点联系，唯一的变量就是——卞清涟。 结束观赏照片之后，雷长胜带着卞清涟回家。 他开车依旧很小心，但是在等红灯的时候稍稍放纵自己走了一下神。 好吧好吧，雷长胜承认，他似乎确实对卞清涟的好感加深了，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即使是他这样并不看重外貌的人都会因为这张脸而惊艳，天天这样看着，不心动的才是有问题。 这个时候，雷长胜就非常得意于自己的果断，能够立刻通过法律手段把人绑住，虽然那个李成扬是个人渣，但是坏心办好事，也不枉自己一片苦心把人送进去改造了。 他心情很好，直到到了家吃晚饭，看见卞清涟比平时多吃了一些心情就更好，就算接下来要去处理挤压的事务也没有半点烦躁。 “先上去了，你自己也不许一直坐着，出去走走，我会叫王妈监督你的。” 第26章 雷长胜留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去开视频会议了，卞清涟对着他的背影懒洋洋应声，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愉快的饭后消食时间。 只是一点开，他便愣了一下，然后微微蹙起眉。 是辛荔发来的消息。 【明天能见一面吗？早上九点，在医院。】 卞清涟看了许久，直到王妈来叫他出门散步，他才缓缓打了个好，点击了发送。 第27章 第二天早上，雷长胜照常去上班，这段时间他有时会带着卞清涟去公司，但更多的时候卞清涟会拒绝他的提议，然后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很少出门，就算要去买点什么也都会告诉雷长胜并让他陪同，所以雷长胜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家里还有王妈。 因此，当今天早上卞清涟在餐桌上提出今天要一个人出门时，他着实呆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卞清涟脸上渐渐出现不耐烦的神色了，雷长胜才回过神：“去哪儿？我给你找个司机？”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卞清涟随意地回答：“去医院，我自己打车就行。” 雷长胜提高了声音：“你哪里不舒服？” 意识到自己表达不太清晰的卞清涟急忙安抚道：“没有，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我好得很，是因为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我嫂子。” “她约我在医院见面，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他挂着看似纯良的笑容，语气却有些暧昧不明，说不上是嫌恶还是讽刺，对上雷长胜担忧的视线后甚至还好心情地笑出了声：“总之，我只是去乐于助人……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或许有个司机跟着会好一点？” 一个小时后，临时被老板叫道家里的吴正初得到了今天改动过后的工作安排。 负责把老板的爱人送去医院，并在必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卞清涟，哦当然了，这不是指他要自己冲上去战斗，而是熟练使用摇人技能找老板的保镖解决。 这些保镖是老板出国的时候才会跟着的，现在正处于干拿钱不干活的悠闲生活中，正好可以物尽其用。 卞清涟和驾驶座上的助理先生说不上熟，他也没有讲客气话寒暄的习惯，因此只是低着头玩手机。 顺便问一下辛荔要在哪里见面。 得到的回复是上一次见面的那个大厅，这次的消息倒是来得很快，卞清涟随手把手机塞进兜里，敛眉思考起来。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他那个所谓的哥哥就已经有点心理变态的趋势了，现在被虞雯压着那么久，还指不定有什么心理疾病呢。 也不知道辛荔这些年到底遭受了什么，他一向不太关注虞家的事儿，躲开都来不及，不过他俩结婚应该也挺久了，怎么这么久才出问题，一个原因，虞博太能忍，或者辛荔本身有点问题……可能不愿意放弃虞家，也可能是个恋爱脑，一直发现不了问题。 总之见一面就知道了，反正他能搞一下虞家就做点小动作，要是见事不妙就赶紧撤离，这件事也就和他没关系了。 他现在已经退圈了，而且和雷长胜结婚了，虽然他其实对于雷家的产业不是很了解也不打算去了解，但是从上次雷长胜的回答来看，虞家应该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那就完全不用怕虞家给自己找麻烦了，也没什么躲着他们的必要了。 卞清涟神情自然，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现在也差不多九点了，不过他并没有试图找到辛荔的身影，反正对方总会找过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身边坐下一个熟悉的人。 “抱歉，刚刚做检查耽误了。”她急匆匆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这次虞博没来，我特地找了他没空的时候……” 她比上次见面憔悴了很多，眼神里都写着惊惶，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直到两分钟后在卞清涟平静的眼神里冷静下来，才好好的说出了来龙去脉。 “我和……他，是七年前认识的，我就是普通家庭，但是我们的恋爱却很顺利，一直到结婚都非常顺利，他妈妈对我也很好，对他的婚事催得很着急，所以我们认识两个月就结婚了。” “本来都很好的，他一直都很温柔，对我也很好，只是他平时很忙，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没有时间！”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渐渐带上一点哭腔，卞清涟默默递过去一包纸，等她缓了缓继续说。 “我们很少做那种事，因为我比他小几岁，而且之前很害怕怀孕，所以他一直都戴套，而且频率也很低，我还觉得他很照顾我……但是，三个月之前，他妈妈说我们该要小孩了，我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毕竟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允许我们任性，他为我拖了七年了，是时候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竟然说，我们一直都在备孕，却一直没有怀上。” “然后他和我说，他很抱歉，因为如果让妈妈知道他竟然一直避孕的话，他妈妈会伤心的，我信了，毕竟他确实是因为我耽误了这么久，而且他妈妈之前也提了很多次，只是这次很强硬。” “他妈妈后来叫我们来看一下，我就跟着来了……就是第一次见到你那回，检查结果是他去拿的，他拿着那张纸，对我和他妈妈一脸为难地说，我，我不孕不育。” 她的语气再次激烈了起来：“可是我听到了！他去拿报告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手机还在他那里就跟上去了，然后我听见，医生说我们俩都很正常，还说了备孕的注意事项，但是，我最后得到的却是我不孕不育的消息。” 说到这里，辛荔露出一个和她可爱的脸并不匹配的冷笑：“之后，他和他妈妈逼着我吃药，很多很多，我一直在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每次我想说出来的时候，他就会打断我，明明还是之前温柔的样子，我却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然后终于被我抓住了，他在和一个男人、不对，男孩，接吻。” “我接受不了，于是我试着联系我的父母和哥哥，我要和他离婚！但是……”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联系不上！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是普通的中学老师，我们说好了每周都会去看他们，但是这次虞博拒绝了我，告诉我他们去度假了——都要开学了，度假！” “我和他妈妈说，还有他爸，但是他们俩只会笑着说你一定是看错了，然后让我喝更多药，说我不能因为自己不孕不育就栽赃他们的儿子同性恋，后来我更是出不去门，即使出门了也会有人跟着——他们都知道，只是在防着我说出去，我、我受不了了。” 辛荔一把抓住卞清涟的手：“你一定相信我对不对，你、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只要帮我离婚，帮我回到我家里，什么都可以！” 卞清涟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凝成一声叹息，他温柔地反握住她的手：“当然，我会帮你的。” 辛荔猛然红了眼眶：“谢谢，谢谢……没时间了，我们之后就用那个微信联系，那是我上学时候的账号，他们不知道，我才能联系你的，所以可能回消息不那么快，对不起……” 她被猛地推开了。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卞清涟看到吴正初朝着这边打招呼，立刻起身离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停留在这里也没必要，吴正初出来提醒他，说明跟着辛荔的人马上就要返回了。 只是临走前，他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信封，来不及推辞，他只好拿着东西匆匆离开了。 虽然听了个不太美妙的故事，但是现在还很早，而且他也不想以这种心情回家。 所以卞清涟决定去找点乐子。 然后在找乐子的途中，他看见了雷长胜，在一家这个土大款绝对不可能主动走进去的高档咖啡馆，对面坐着一个容貌精致的男人。 雷长胜穿着今早为了上班特地穿的西服，剪裁良好的黑色外套裹住他完美的身形，胸前打着卞清涟今早亲手挑选的领带，他嘴里在说着什么，神色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而那人也嘴角含笑和他对视，时不时还点头 卞清涟危险地挑了挑眉，这家伙……不是去上班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还和人、嗯——约会？ 第28章 在公司里除了老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吴助理此刻说不出话来。 他面对着卞清涟质问的眼神, 莫名有几分心虚，但是他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老板，于是艰难地挺了挺背, 用最真诚的表情说道：“卞先生，虽然我们老板看上去可能……但他绝对是个好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卞清涟其实并不生气, 合同里写了互不干涉嘛, 只要不在离婚之前做出实质的行为都不算什么, 反正如果雷长胜真的遇到真爱了要和他离婚, 那也就是失去了一份完美的工作罢了。 而且他相信雷长胜还是很可靠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却不通知他一声……辞职还得提前几天通知老板呢，哪有不说一声就跑路的道理。 第27章 他走了会儿神, 然后意识到自己似乎在门口站得有点久了, 因为里面已经有顾客在偷偷往外看了，于是拔腿就往商场里面走。 吴正初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赶紧跟着卞清涟往里跑，打算一会儿给老板发个消息汇报一下卞先生的行程。 有误会的话还是要解释一下, 如果两个人都憋着不说的话以后绝对会爆发。 吴助理凭借自己贫瘠的恋爱经历做出了决定，一边脚下生风跟在卞清涟身后, 一边飞速在手机上盲打, 成功发送消息后松了口气。 就是……为什么明明卞先生如此柔弱, 走路却这么快啊？ 卞清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走路速度有点过于快了, 他之前工作太多, 已经习惯了, 反正需要他走的路只有一小段, 也累不到哪里去。 逛街又是不一样的情况,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的话卞清涟同样会慢吞吞晃悠。 但是他刚刚就找好了目标。 是一家母婴店, 看上去货物很全，对于卞清涟来说最主要的吸引源是里面那些小衣服。 他之前是从来没有关注过小孩子的衣服的，现在站在店里，看看手里小得可怜的一块布料，奶呼呼的粉色，柔软的触感让他想到婴儿的软绵绵的皮肤。 想着想着，卞清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里还很平坦，上一次去医院看过胚胎的发育情况，它已经可以被称为是一个胎儿了，有了小宝宝的雏形，但还是小小一只，蜷缩在他的孕囊里，徐医生还特意让他和雷长胜都听了一下胎心，并不算多么强烈的声音，但是当时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卞清涟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卞清涟深吸一口气，把思绪拉回眼前的衣服上，然后转头问跟在身后一脸疑惑的吴助理：“这些衣服……新生儿可以穿吗？” 连女朋友都还没有的吴正初：“……您为什么问我这个？” “哦，不好意思，问错人了。”卞清涟毫无歉意地道了个歉，然后重新低下头，也懒得问了，捡着好看的就往小推车里扔。 倒是不远处的导购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挂着标准的营业微笑上前来问：“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这里的服务确实对得起价格，无论卞清涟问的问题多么奇怪，导购都会极具服务精神地微笑着回答，而且很显然，他们的专业知识非常过硬，基本上没有答不出来的问题。 不过卞清涟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崽子还要几个月才出来呢，也没必要买太多，所以他购物车里是全凭自己喜好挑的长得可爱的婴儿用品。 比如用来包裹新生儿的小被子，比如可爱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再比如花里胡哨的小玩具，总之，奶粉啊奶瓶啊尿不湿啊，一点也没买。 跟在卞清涟身后推着推车的吴正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把疑问烂在肚子里，毕竟是老板家属的私事儿，不该多问的不能问，只要专心当个拎包小跟班就行了。 卞清涟挑得正欢，身后突然传来吴助理的声音。 “老板？” 他转过头看向突然出现的雷长胜，他身后还跟着刚刚在咖啡厅见到的那个男人，两人穿着黑色的西装一前一后踏入这家母婴店，活像是要来砸店的恶霸和他的小跟班。 雷长胜蹙着眉，脸上那道疤让他看起来和温馨的母婴店更加格格不入，他声音有些沙哑，站定在卞清涟面前，打量着购物车里杂七杂八一堆东西：“吴正初说你刚刚看到我们了，怎么不打个招呼？” 卞清涟手里还拿着一件小衣服，手指不自觉摩挲几下，随意地回答：“我看你在和人谈事情，怕打扰了你，就自己逛了，反正你的好助理肯定会告诉你的。” 吴正初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这话听着像是在讽刺他通风报信呢。 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去了，雷长胜微微侧身，他身后是那个男人，此刻笑眯眯和卞清涟挥了挥手。 “这是我在国外的代理人，柯林，中文名和英文名都是这个。” 雷长胜简单做了介绍，在要给柯林介绍卞清涟之前，却被拦住了话头。 柯林一脸兴奋地打断了自己老板：“你就是卞清涟吧，我听老大提起过你，你可真好看，我的天，我以为我自己就算长得漂亮的了，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幸会幸会。” 卞清涟扬起一个笑容，他对善于欣赏的人一向很友好，两人握了握手，寒暄便到此结束。 “我叫你清涟好吗？”柯林显然是个自来熟，只是第一次见面就热络地凑在卞清涟身边，“清涟，今天雷总突然找我安排工作，说是家里有事，接下来几个月都不能出国了，你知道是什么事儿吗？你和老大是夫夫，肯定知道点什么吧！” 他低声问道，眼睛瞟着雷长胜防止自己八卦被抓，他就这么点吃瓜的小爱好，更何况这次是老大的八卦，先是悄摸声儿的就结婚，然后又一改之前恨不得住在矿区的作风竟然要几个月不出去，前一个八卦已经见到另一位当事人了，后一个还是个谜团，因此柯林一脸期待地看着卞清涟，指望他说点什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是卞清涟笑而不语，倒也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说出来人家也未必信，干脆就闭上嘴。 柯林看问不出什么了一脸失望，不过还是凑在卞清涟身边，毕竟吃不上瓜，看看美人也是开心的。 但是没走出几步就被拎住了衣领。 雷长胜若无其事地把柯林甩到后面，自己走到卞清涟旁边，两人并排，他迁就着卞清涟的脚步，慢慢挑选着商品。 他心里满是柔情，看着那些充满童趣的可爱的东西，他就不受控制地看卞清涟的肚子，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他似乎能感受到，那里有个血脉相连的生命，正在蓬勃地生长着。 只是没沉浸多久，卞清涟打断了他难得的感性。 “对了，长胜，你认识什么私家侦探或者狗仔什么的吗？”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雷长胜，“有的话能帮我介绍一下吗？最好是擅长调查那些出轨什么的。” 雷长胜刚刚从那种情绪里出来，还没彻底清醒，只听了个囫囵。 然后被“出轨”二字吓得打了个颤，这可关系着孩子。 “你、你出轨？！” 店里霎时安静下来。 第29章 卞清涟扯出一个冷笑, 斜睨他一眼：“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爱好，自己给自己戴绿帽？” 雷长胜自觉失言, 讪讪闭上嘴，幸好这会儿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毕竟是价格昂贵的店铺, 又是工作日, 不然这会儿卞清涟应该已经抛下他跑了, 他可不想成为八卦的中心。 他干脆地承认错误：“抱歉, 我没仔细听。” “哼。”卞清涟不轻不重冷哼一声，“帮我找个擅长抓渣男的侦探，就这样。” 刚刚因为想着毕竟是要找他帮忙, 还说了那么多, 说辞也很委婉，是问雷长胜愿不愿意帮忙。 现在则是冷酷的命令，他原本打算如果雷长胜问自己原因的话，看在他给自己帮忙的份上就告诉他, 不过现在么…… 雷长胜不出所料一脸疑惑：“你要做什么？” “你只要回答，行, 或者不行。” 雷长胜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只能答应下来, 然后当场把活儿扔给助理吴正初, 结果刚交代完, 就看见自己老婆跟着属下柯林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连半分眼神都没给自己。 雷长胜：…… 总有一种微妙地被报复了的感觉。 他倒也说不上生气, 反倒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好笑, 卞清涟对待他虽说一直都很随意, 但最近越来越有蹬鼻子上脸的趋势了。 不过也只能惯着，他摇摇头，加快步子想要追上去，却被一旁的导购员拦下。 “先生，那位先生说，这些找您付款呢。”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导购依旧纹丝不动挂着笑容，“您看是直接转账还是现金或者刷卡，我们这里都可以的，付完款之后，如果有送货上门需求的话，请留一下住址，我们会在两个小时之内送到。” 眼看着卞清涟和柯林就要走得没影儿了，他示意吴助理赶紧跟上看着点，这样一会儿找不到了还能通风报信，然后才自己去前台付款。 吴正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什么被皇帝派去跟着贵妃的大内总管，但是看在钱的份儿上，他脚下生风，飞快地跟上了拐进另一家店的两人。 最后，这场偶遇以雷长胜大出血为结局。 告别的时候，柯林两眼发光地握着卞清涟的手，被雷长胜打开了又重新粘上去，泪眼汪汪依依不舍：“亲爱的，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合拍的人，太感动了呜呜呜呜呜，之后一定要联系我，再一起玩啊！” 卞清涟已经习惯了这种热情，于是保持着镇静自若的微笑和他道别，然后跟在雷长胜身后往车库走。 吴正初还要先回趟公司，因此已经离开了，卞清涟唏嘘着资本家的压榨，然后心安理得坐上回家的车。 第28章 回到家的时候，他们买的东西已经在家里放着了，王妈签收的，没有乱动，全都放在客厅里等他们回来自己拆。 卞清涟去厨房找了点洗好的葡萄，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葡萄一边翻购物袋，突然想起辛荔的事儿，抬头看向一旁正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的男人：“雷总，拜托你的事儿，怎么样了？” “别急，在找了。”雷长胜合上笔记本，看了看手机，“毕竟我还没有这种业务需要找人帮忙的，吴正初也是第一回，耐心一点。” 卞清涟耸耸肩，也不再问，专心收拾东西。 反正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他掩去眼底的情绪，倒是雷长胜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下。 “对了，忘记和你说了。”雷长胜收起手机，“我们得装修一间婴儿房。” “还是我妈提醒我才想起来，这事儿是我思虑不周了，现在有点来不及，就不能大动了，大动的话还得散味儿，暂时先选个房间先搬点家具进去，其他的再说。” 卞清涟没意见，不如说他对这个决定兴致高昂，因为最近一直很闲的缘故，他一直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在暂时没有找到目标的时候，接手一下装修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反正他只要负责买买买和指挥别人把东西安置好，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什么危险，雷长胜也就同意了，只是再三强调要注意安全，然后就随他去了。 只不过装修毕竟是个大工程，在婴儿房成形之前，是他们的婚礼先到了。 卞清涟对婚礼的流程只有个大概的了解，反正到时候会有人在他身边提醒他的，会场之类的都是他选的，但是亲眼见到之后还是很惊叹。 “你老公真有钱。” 万卉一下车就到处蹦跶，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她是百忙之中特地抽空来参加卞清涟的婚礼的，在收到请柬之前她甚至还以为这家伙还单身，质问的时候卞清涟只是一脸疑惑地说了一句“我以为我和你说过了”就草草揭过。 不过她一向很心大，而且卞清涟许诺之后会留她在中国好好玩一玩，费用他出，她也就不计较了。 她转悠够了就回到了卞清涟的化妆间：“可惜你不需要伴娘……诶诶诶，这是你今天要穿的吗？为什么不让我设计！” 凭良心说，这件衣服很完美，细节处也一丝不苟，虽然没有特别的设计感，但是在一些角落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纹样，毕竟的结婚不是表演，不需要多么华丽夸张的设计，万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作为卞清涟的朋友，她还是挑剔地打量一番，然后撇撇嘴不甘心地放回原位。 外面传来的海浪声让卞清涟有些出神，婚礼……他竟然会有一个婚礼。 在这之前，他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结婚，毕竟他身体不好，还是不要拖累别人比较好，而且和人相处、照顾别人的情绪，这对于卞清涟来说有些困难，结果因为一场意外，他反而是几个朋友中最早结婚的，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阳光钻进房间，洒在卞清涟的皮肤上，这种温暖的触感，让他想起这场婚礼的另一个主角，雷长胜实在是个好人，忽略粗犷的生活方式和过于传统的审美取向，卞清涟其实非常满意这个结婚对象。 想一想，未来几十年都会和这个人在一起生活……再加上一个小崽子，似乎也很不错。 他露出一点浅笑，这倒是让万卉有些惊奇，她很少能在卞清涟脸上看到如此……无害的笑。 之前一般都是讽刺的或者带了目的性的，通常这两种感觉也会混合在一起，比如面对公司要求他讨好的老板时。 看来那个人对她亲爱的很不错呢，万卉对雷长胜有了初步的判断。 婚礼的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快就到了时间，卞清涟也已经做好了造型，和雷长胜在手机上聊了两句。 雷长胜好像有点紧张，他心里却很平静，只是在工作人员来叫他去会场的时候说了句“新婚快乐”，然后会场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 心跳声突然像擂鼓一样敲在卞清涟的耳膜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迈开了步伐。 第30章 婚礼 婚礼的流程是被简化过的, 原因是雷长胜怕累到卞清涟所以能省略的步骤全都省略了。 只是要像亲戚朋友宣告卞清涟的存在的话，最后上台的这一步是省略不了的，再说, 太简单的话雷家父母那一关就过不去。 卞清涟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走向了慢慢敞开的大门，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在来宾的注视下沿着窄窄的台子向前走。 这种感觉和走秀很像, 不同的是, t台的尽头依然是闪光的摄影机, 而现在…… 他的眼里映出站在台上看着他的雷长胜，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似乎柔和了不少, 脸上竟也带了温和的笑意, 随着卞清涟脚步的靠近，灯光逐渐笼罩住他，把他眼中的雷长胜变成一个模糊的剪影，卞清涟挂着得体的笑, 终于站定在雷长胜身前。 底下有些吵闹，来的人并不多, 卞清涟只邀请了几个朋友, 其中大多是还因为在国外或者有工作赶不过来, 雷长胜倒是请了不少人, 公司里的员工也全员到齐了, 只是比起其他人的婚礼, 还是显得有些冷清。 只不过排场一点也不少。 吕颀秀一脸惊叹地戳了戳桌子中央摆着的金色雕像, 她作为公司里的普通小员工, 没想到会被邀请来老大的结婚典礼上, 也算是来长见识了。 更关键的是，老板非常贴心地选择了国庆假期之后的时间，一点也不耽误他们放假，还能算是多休息了一天，不需要他们随份子，还能拿喜糖，那个包装看着就贵的要死。 最最最重要的是！ 几个女员工凑在一起小声惊呼：“欸欸，老板竟然有这么帅，他竟然在笑欸！” “废话，结婚，还是和这样的大美人结婚，拜托，要是我，脸都给他笑烂好吧。” “好看死了呜呜呜呜呜，这腰，这腿，这张脸，啊我死了！” “话说……这个是纯金的吗？”吕欣秀戳了戳雕像小人，好奇地看向同事。 他们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虽然觉得怎么会有人在婚礼的桌上放金子，但是想想老板平时的大金链子之类的……再结合一下咱们公司的性质，好像也不是很奇怪了呢。” “那可以拿走吗？” “嘘嘘嘘，快看台上！” 司仪的词已经念完了，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卞清涟把手从对方的大手里抽出来，这家伙不知道在走神想什么，他使了使劲儿才把被攥得有些发红的手挣脱出来。 他走到雷长胜面前之后，原本这里的流程应该是由他的长辈把他的手交付到雷长胜手里，但是他身边确实没有这样的人物，因此他们的流程里是直接去掉了这一块的。 只是他正要走到雷长胜身边的时候，却被捉住了手腕，他能感觉到粗糙的手指往下挪了挪，稍稍使力便把他自己的手包了进去。 两人便这么牵着手走到了司仪面前，司仪很专业，即使出现了和台本不一样的地方也完全没有乱了阵脚，只是打趣地说了一句：“新人感情很好啊，但是现在要委屈你们把你们的手分开，这样才好交换戒指嘛。” 雷长胜这才惊醒般松开了手，否则卞清涟可能都挣脱不出来。 他悄悄活动一番僵硬的手指，隐晦地扔过去一个恼怒的眼神，雷长胜接收之后露出一个讨饶的笑容，被卞清涟冷酷无情地偏开视线拒绝接受。 两人的这点小互动让雷家父母欣慰地笑起来，底下的宾客也都露出笑来，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中，小花童跌跌撞撞走上了台，用短短胖胖的手指举起戒指，软乎乎的小奶音试图严肃地cue流程。 “请、请双方交换戒指。” 说着还努力地踮脚，因为两人太高了，所以想要通过踮脚让自己看起来更显眼一点，好完成自己的工作。 他们只请了一个小花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此时两只手都高高举着戒指的样子憨态可掬，卞清涟弯下腰，接过她手里的戒指，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 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吧。 不过下一秒，他对上雷长胜那张因为紧张所以显得有些冷硬的脸，心里幻想的可爱精致的洋娃娃形象立刻散了个干净。 ——算了，只要不像他另一个爹这样，长什么样都没事。 不是说雷长胜不帅，以卞清涟的绝佳审美来看，雷长胜从眉眼到身材都很不错，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尤其是现在穿着定制的礼服，明明是气势逼人的样子，却对着自己笑，饶是见惯了美人的卞清涟都有些脸上发热。 雷长胜一手拿着戒指，一手伸向卞清涟做出邀请的动作。 没什么好犹豫的，明明两人连结婚证都已经有了，但是在这样盛大的婚礼现场，在众多亲朋好友的注视下，卞清涟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了疑问。 第29章 真的要把手搭上去吗？ 真的要戴上戒指吗？ 真的…… 他的手被轻柔地抬起，是温柔但不容拒绝的力道，雷长胜也许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犹豫，但还急着刚刚弄疼他的事情，因此力道拿捏地格外合适，然后慢慢地，把戒指戴到了他的手上。 说来惭愧，这是卞清涟第一次见到他的婚戒，婚戒是雷长胜全权负责的，说实话他之前对于戒指的外观是完全不抱期待的，但是此刻，那金色的雕花戒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意外素雅的镂空花纹和金子耀眼的色泽意外相配，倒是让卞清涟对他刮目相看。 卞清涟同样伸出手，帮雷长胜戴上戒指，两人的手上映出同样的光，让卞清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 再怎么纠结，结婚证有了，婚礼也办了，连婚戒也交换了，而且肚子里还有孩子……再说了，他也不是木头人，雷长胜对他逐渐展露出的好感他当然察觉到了，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很不错呢。 他的笑容里带上一点如释重负的味道，雷长胜心里一松，也跟着笑起来，底下起哄的声音也更大。 不过起哄不单单是因为他俩的互动，更多的，是因为接下来的环节—— “我宣布，新人可以亲吻对方了！” 司仪语气激昂，但说完之后就非常有眼色地退开了，把舞台完全留给这对新人，自己躲在角落预防两人过于害羞而尴尬在原地，随时准备着救场。 但卞清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向习惯了万众瞩目，此刻被看着也并没有任何不适应，倒是雷长胜，那么大个块头，此刻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雷长胜还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卞清涟一步跨上去，直接贴在了雷长胜身前，他笑着伸出手，捧住眼前那张微微发热的脸，带着凉意的指尖却让手下的皮肤温度更高。 脚尖微踮，一个轻柔的吻便在彼此的唇瓣上绽放开。 现场的欢呼声和掌声几乎要冲破屋顶，但雷长胜的耳边只剩下卞清涟的低语。 “合作愉快，请多指教。” 第31章 监督雷长胜捡干净头发上的金箔, 卞清涟这才整了整衣服，与雷长胜携手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新人亲吻之后，在台上被洒了一阵金箔做了一会儿没有感情的观赏雕塑, 仪式就结束了，底下的众人该吃吃该喝喝，雷长胜也牵着卞清涟下了台, 入座开始吃饭。 酒宴持续了两个小时, 大家都吃得高兴, 接下来大家可以随意在这片沙滩上玩, 有水上设施和烧烤摊，点心也由主办方提供，会场二楼还有温泉供人休息, 晚上还有一场酒席, 来的宾客今天可以放肆享受。 万卉就开开心心揽着朋友去海滩上玩了，她原本是想带着卞清涟一起去玩的，不够正要招呼的时候，她看见卞清涟正和雷长胜说着话, 好像很放松的样子，脸上甚至带着笑！ 不含讽刺和嘲笑的那种。 于是万卉咽下了涌到喉咙眼的喊声, 扯着几个还想朝那边走的朋友, 暗道他们真是没眼色, 然后带着一堆人出去玩闹去了。 中国有个词叫见色忘义, 果然如此啊。 虽然这么想着, 但万卉眼里都是对好友的祝福。 雷家父母也一脸笑意, 他俩脸都快笑僵了, 虽说很多亲戚都说他们家长胜的闲话, 毕竟娶了个男媳妇, 法律上已经允许了，但很多老人家都思想古板，觉得这是逆了天理人伦的大事儿，很是在他们俩跟前搬弄了一段时候是非，不过么…… 那些人雷家父母一个也没请，只请了几个向来亲近的、没说过闲话的，此刻那些来了现场的亲戚正在疯狂发朋友圈，底下那几个长舌亲戚的评论看了就让人爽快。 雷母拉着雷父去泡温泉，至此，大厅里便只剩下雷长胜和卞清涟。 并肩走出去的夫夫二人正在商量去玩什么。 卞清涟摸了摸肚子，此刻已经微微有些鼓起了，胚胎发育有点慢，但还算正常，也很稳当，估计是因为他身为男性才有这个问题，不过徐医生说了，胎儿非常健康，卞清涟的身体也在雷长胜的严防死守下有所好转。 所以，此刻卞清涟撑着腰，指着不远处的水上摩托，对着站在一旁一脸无奈的男人说：“我不管，我要玩那个。” 雷长胜长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了口气：“清涟，咱们回头再玩，行不？你看，你还怀着孕呢，咱不能做这种危险的运动，乖啊，我先陪你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唉——”卞清涟一脸失望，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合适，但是他从前没接触过这些，这回看到在海面上欢呼的宾客，心里也痒痒起来，这才要求去玩，此刻被拒绝了也难免失落。 雷长胜看他确实很想玩，但是他的身体也确实不允许，思索一会儿，便迅速妥协了：“要不，我先带你去坐船吧。” 卞清涟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了，只是习惯性犹豫一下，毕竟之前谈工作的时候，总是要拉扯一番才能得到更多利益的嘛，和砍价一个样，没想到在雷长胜身上也适用。 他故作骄矜地迟疑一秒，然后才装作勉强地把手搭上去，颔首表示同意。 他从前只在参加宴会的时候坐过游轮，此刻看见眼前这艘小船有些新奇，这是一艘看上去很清新的船，白底画着蓝色的波浪线，很简单也很小，堪堪容纳他们两个，船上放着木筏，不过主要用途是装饰，底下有推进器，还有遥控器可以操控方向，完全没有操作难度。 最重要的是，现在天气晴朗，海上微风吹拂，一片安宁，对于卞清涟来说也非常安全。 于是雷长胜抱着卞清涟上了船。 是的，卞清涟是被抱上去的。 明明他走秀的时候身体稳得很，现在上船却摇摇晃晃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雷长胜试过在身后扶着他的腰，或者站在船上接应，最后却只能将他打横抱在怀里，手稳稳当当搂着他上了船。 被放在船上的时候，卞清涟搭在雷长胜肩上的手指收了收，最后还是放开了。 原本五大三粗的男人却突然细心起来：“害怕？” “……不。”卞清涟把手撑在座位上，身体才稳了下来，小船晃荡确实让他有些不安，毕竟是新奇的体验，适应一下就好了许多。 他伸手去撩起海水，这里的水很清，他能看到海底的白色西沙和各种各样的小鱼，这里的纬度比他们之前的城市低了许多，接近热带地区，所以小鱼的色彩都很鲜艳，这让海底世界充满了奇幻色彩。 小船随着微波起伏，卞清涟渐渐适应之后舒服地斜靠在位置上，闲适地拨着水，却渐渐有些困了。 雷长胜时刻注意着卞清涟的状态，见他露出困意，便把人揽过来，两人一起往中间挪了挪，他感觉到卞清涟动作自然地靠进了自己怀里，但是自己的手却顿了顿才轻轻搭在怀中人的背上，把人牢牢搂住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卞清涟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刚结婚的时候，他俩虽然关系还不错，但也说不上亲近，后面两人相处多了，便也亲近起来，只是他们有亲密接触的时候，他还是能感觉出卞清涟有些抵触，刚才…… 他独自思忖着，看着卞清涟的睡颜，缓缓抛空了所有思绪，管他呢，现在的日子舒心着，自己也不用天天在国外灰头土脸地跑，当时不觉得辛苦，此刻体验过国内每天上上班陪陪媳妇的舒坦日子，谁还要跑出去受苦。 之后就辛苦柯林了吧，反正柯林也没有伴儿，年轻人，还是要多多历练。 他下了决定，于是也倚着卞清涟闭上了眼假寐，享受这一刻的轻松。 等过了几个小时，雷长胜摇醒怀中的卞清涟，两人依偎着欣赏了一场瑰丽的日落，这才慢吞吞进了会场。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吃了，这是雷长胜特意吩咐的，不必等他们，二人进去，也只是引起一阵喧哗，很快又重归于之前的场面。 这场婚礼得到了所有来宾的好评，没有莫名其妙的煽情场面和游戏，主人家颜值养眼，场面漂亮，吃喝玩乐样样安排周到，出行还报销路费，众人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卞清涟和雷长胜也回了家，他们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平淡。 直到有一天早上，雷长胜再次久违地被卞清涟叫起来，看见他捂着肚子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雷长胜：你别吓我啊！ 他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去，抱住坐在一旁的卞清涟焦急地问他怎么了。 卞清涟却目光呆滞，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 第32章 两人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十几分钟了, 卞清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捂住微微凸起的肚子，而余下的部分便被雷长胜的大手全部占据了。 半小时前。 卞清涟迷迷糊糊在床上醒来, 看了看时间内心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这么早就自然醒了，于是打算翻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却突然感觉肚皮被轻轻地戳了一下。 第30章 他翻身的动作顿了一下, 连呼吸都停滞一瞬, 然后手忙脚乱从床上坐了起来, 怔怔低头。 这、这是……胎动！？ 不会是错觉吧？ 卞清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用手捂住肚皮，等了半晌, 手底下的肚子却一丝动静也没有, 他舒了口气，把手松开浑身一轻就要往床上摔下去。 此刻，他却又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肚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颤颤巍巍凸出来了一小块，和他打招呼似的还左右动了动, 然后不紧不慢缩了回去。 一口气没喘过来的卞清涟脸色大变, 倒不是说害怕, 只是这种感觉实在新奇, 虽然怀孕四五个月了, 但是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个小孩是一回事, 亲眼看到它的手脚在活动是另一回事。 他手都有点抖, 深呼吸几下, 才虚弱无力地把身上的被子挑开, 缓缓走出了房间。 没错，他俩还是分房睡，这就导致了他现在还要出房间才能和雷长胜分享这个大消息。 于是他毫不留情上了雷长胜的床，使劲儿把人摇醒，在这个过程中，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他激荡的情绪，又动动手脚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的动作便一顿，此时，雷长胜醒了过来问他怎么回事，他便一脸呆滞地如实说了。 “我——肚子，动了。” “……动了？”雷长胜一时没反应过来卞清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复读机似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就是大惊。 “动了！” 二位新手父亲当然是做过功课的，目前胎动虽说有些早了，但是徐医生也说过，男性怀孕和女性终归是不一样的，现在胎儿发育缓慢，却有了胎动，侧面也说明胎儿非常健康。 但是雷长胜没有亲眼见到，卞清涟倒是感受到了好几回，只是一直恍惚着，再加上雷长胜说想要摸一摸，最好能拍个视频留念，于是就出现了开头那个奇怪的场景。 卞清涟不自在地动了动，雷长胜的大手覆在他的肚子上，传来格外灼人的触感，他垂首看着，粗糙的手在他肚皮上一动不动地停着，和一旁自己纤细的手不同，粗大的指节和因为紧张绷起的青筋，还有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受到的厚茧……都叫他连着心里一并连着肚子发痒起来。 他这边在走神，雷长胜却是把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卞清涟肚子上，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许是因为一大早刚起来，小孩儿很兴奋，在两位父亲的目光下再次活泼地翻了个身。 一时间没人说话，沉默几秒后，雷长胜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声音都在抖：“你、你疼吗？这样……这样，肚子会疼吗？” 卞清涟愣了愣，抬眼看去，这个男人的脸上已经半点看不出刚才的期待喜悦，只剩下满满的担忧。 反倒是刚刚深陷在自己思绪里的卞清涟噗嗤一声笑起来：“这点力气，疼还不至于。” 虽然看起来骇人了些，但是卞清涟确实不觉得疼，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很乖，动作也慢吞吞的，力气又小，在肚子里伸懒腰对他的肚子也不是多大的压力。 而且他对这个孩子的感官很不错，他了解过孕期的各种不适反应，原本心里惴惴的，现在却除了嗜睡并无其他反应。 只不过孕晚期会出现的浮肿和抽筋还是逃不过，并且已经初现端倪。 卞清涟等雷长胜检查过相机里的视频，二人才去洗漱，没多久就一起下去吃早饭。 只不过下楼梯的时候，卞清涟膝盖一痛，被眼疾手快的雷长胜捞进怀里，这才免了他摔下楼的灾难。 “小心点。”雷长胜蹙着眉，语气冷硬却不掩担心。 卞清涟不甚在意地应下，他走到门口望了望天，忧愁地叹了口气。 现在已过了中秋，天渐渐凉了下来，卞清涟虽然很喜欢踩落在地上的枯叶，但他并不喜欢秋天。 今年气温比往常高些，雨下得也少了，只是现在的天阴沉沉的，如今看来，倒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要来了，今后的天气，只会越来越冷。 他身后的雷长胜疑惑：“不饿么，快来吃饭，大早上的叹什么气。” 原本因为胎动兴致高昂的卞清涟此刻变了一副恹恹的模样，慢吞吞走到沙发边捞起自己平时看电视盖的小毯子裹在身上，这才挪到餐桌旁坐下，往嘴里送着炖得软烂的骨头粥。 “你怎么了，冷？”雷长胜一边问一边示意王妈去关上门窗，他总觉得刚刚看过天之后这人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下去。 “……嗯。”卞清涟放下手里喝了小半的粥，低沉着语气。 此刻，已经有隐隐的疼痛从双腿和腰间传来，卞清涟感受到熟悉的疼痛眉心微敛，他的秋冬一向都不好过，虽说并不严重，但日日夜夜持续的折磨，换了谁也受不了。 他的病不算严重，本来身体不会对温度变化如此敏感，估计是今早受了凉，这才显现出症状来。 雷长胜虽觉得他有些不对，但下一刻便被卞清涟转移了话题。 “对了，最近买的那些家具差不多到齐了，咱们去婴儿房看看吧？” 卞清涟一直都闲得慌，所以给自己找了装修婴儿房的差事后很是上心，他已经有些显怀了，不想出门，便把一天大半时间都花在了购物软件上，他不差钱全都按贵的搜，看上了不管有没有重复的，全买回来，挑挑拣拣把差一些的退回去，只留下合心意的。 于是断断续续一个月下来，原本被搬空的婴儿房就被填满了。 只是东西放进去了，还没收拾好，于是卞清涟拉着雷长胜兴致勃勃进了乱糟糟的婴儿房，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然后就败在了婴儿床的拼接上。 卞清涟买的是木制的小床，他仔细研究过说明书，还有教程视频，觉得就像拼积木一样简单又有趣，因此拒绝了送货员询问要不要帮忙组装好的询问，打算自己玩消磨时间……啊不是，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尽一份力。 只是那几根木头他就分不清该放在哪儿，拿锤子敲钉子的时候更是险些砸到自己的手，他毕竟没做过这些活计，只好含恨退居二线。 被赶到一旁看着的雷长胜叹了口气，接手了这项工作，卞清涟旁观一会儿就觉得无趣，跑去摆弄其他家具。 只是疼痛慢慢侵入骨髓，卞清涟连坐也要坐不住，他也不是逞强的性子，便打算起身回房间躺会儿，盘算着一会儿问一下徐医生有没有可以吃的止疼药，起身的时候一个没稳住，趔趄一下，撞到了摆在一旁的柜子。 雷长胜正在敲敲打打，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他猛地转头，瞳孔紧缩。 卞清涟摔在倒下的柜子旁，脸色惨白，额上渗出了冷汗，疼的话都说不出来。 手里的锤子被扔在一旁，雷长胜立即叫来新雇的司机，雷厉风行带着卞清涟去了医院，在路上就打电话给徐医生，下了车抱着卞清涟就去了之前花了钱一直空置的vip病房。 期间卞清涟一直试图阻止，但是一来摔倒了让他疼痛加剧说话吃力，二来检查一下孩子和自己的状况也安心，便窝在男人怀里不吭声了。 没多久，徐医生就来了，他脸色沉静，似乎对现在的场面早有预料，一言不发就塞了几张体检报告单给雷长胜。 原本火急火燎的男人按捺住焦急的心情，耐着性子看下来，最后可疑地沉默了。 ……一个人的身上真的可以有这么多病吗？？ 第33章 对于卞清涟身体不好这件事, 雷长胜是有一定认知的。 但不多。 他在几个月之前看过卞清涟的体检报告，徐医生也提醒过注意卞清涟的身体，免疫力不够强容易生病, 胃病什么的也都要好好养着，他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结果看着眼前详细的体检报告，雷长胜还是一时说不出话。 “现在天凉了, 要注意保暖, 卞先生的风湿不算严重, 受到刺激才会发作, 之前也是一直不注意，现在才会这么疼。”徐医生语气平静，好好叮嘱一番后挥挥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雷长胜大为震撼, 他父母那个年纪的身体可能都比眼前这个青年的要硬朗不少, 年纪轻轻的竟然会得风湿这种病。 想到这里又忧愁地叹了口气，看来给卞清涟养身体的计划是任重道远。 雷长胜去买了辆轮椅，把卞清涟抱上去，再用毯子围住他的腰, 这才推着人往外走。 看着自己宛如残废老年人的形象，再看看那条花色复古的毛毯, 卞清涟神情复杂地闭上了眼, 对于自己狼狈的样子眼不见为净。 握在手里的手机抖了抖, 卞清涟低下头查看消息。 是之前雷长胜介绍的“侦探”, 要卞清涟说的话, 还是狗仔比较符合这个工作。 辛荔最近回消息的频率越来越低, 而且为了更加隐蔽地完成任务, 抓住虞博的小把柄, 卞清涟接过了和狗仔联系的工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给虞家添堵，他可是乐见其成。 第31章 虞博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这个狗仔也是蹲了大半个月才拍到一张勉强清晰的正面照。 是虞博揽着一个小男孩接吻的照片。 卞清涟嫌恶地皱皱眉，只觉得一直没有过的孕吐都要被恶心出来了，退出图片，给狗仔发了个红包，让他继续盯着，然后伸手搂住雷长胜的脖子，顺从地被抱上了车。 司机在前面开车，中间的挡板升起，后面两人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嘛，再说，雷长胜找来的狗仔，他当然有权利知道这件事的进度。 “只拍到虞博和一个男孩儿的亲密照。” 这样的进展太慢了，辛荔家人的线索还没有消息，不过人的安危倒是不需要太担心，他可不认为区区一个虞家敢做出什么违法的事儿，最多是用了点小手段把人支开了，辛荔联系不上他们多半是虞家在她手机上做的手脚，现在只需要等。 等到更多的证据，才能把浑水搅得更乱。 不过在正式对上之前……卞清涟笑了笑，随手把照片和虞雯的手机号一并发给万卉，麻烦她把照片发给号码的主人。 最近万卉还在中国待着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所以为了方便办了中国的手机号，反正之后就用不到了，干脆帮他个忙，给他亲爱的继母送一点小礼物好了。 他心情不错地闭上眼，身边的雷长胜帮他掖了掖毯子，对于刚刚在使坏的卞清涟，他觉得有些好笑，不过随即陷入了深思…… 到底为什么，卞清涟会对虞家有如此强烈的厌恶和憎恨呢……是遭受了什么吗？ 卞清涟只是简单和他提过，夏明军确实是个吃软饭的人渣，骗了卞清涟的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插足了别人的婚姻，虞雯作为受害者不喜卞清涟这个私生子也情有可原，但是如果是虐待了卞清涟的话，作为一个没有办法选择出生的孩子，这绝对是悲惨的无妄之灾。 而且再怎么样，出于卞清涟的丈夫这个身份，他很难对虞家再有好印象。 所幸家里并没有答应和虞家的合作，之后要是再有什么生意，使点小绊子也不过分。 至于当年的卞清涟到底遭到了怎样的对待，他不打算问了，揭人伤疤的事儿他不会干，最好是卞清涟自己也把这事儿忘个干净，别再想那些糟心事。 雷长胜搭在卞清涟肩上的手紧了紧，也闭上眼假寐起来。 车里的氛围一片安宁。 另一边的虞家可不这么太平。 辛荔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声响，却只是坐着一动不动，这些事儿都和她无关，她现在一心想着卞清涟那边的进度和自己的家人。 她的手机一直在监管下，只有偶尔才能偷偷摸摸用之前藏起来的一部旧手机和卞清涟联系，但是最近他们的看管越发严密，自从上次发给卞清涟一些虞博常去的地方后就再也没能找到机会。 这时，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辛荔抬起头看向拿着药的保姆，蹙着眉一言不发接过散发着苦味的药一饮而尽。 保姆又悄无声息退下，她静坐了会儿，突然意识到外面的动静不太对。 虞雯的精神状态一向不太好，据说是早年受了什么刺激，发病的时候会乱打乱砸，夏明军这个时候一般会守在旁边，结束后身上难免会留下伤疤，所以刚刚爆发的那阵噪音，辛荔只以为是虞雯寻常的爆发。 但不应该持续那么久。 她下了床，把门拉开一道缝，静静站着。 毫无意义的尖锐哭叫让她一阵头疼，但接下来的对话声让辛荔暗暗竖起了耳朵。 “嘭” 是摔门的声音，之后是虞博在说话：“妈，你冷静点，我——” “闭嘴闭嘴闭嘴！”歇斯底里的吼声让辛荔暗暗心惊，“你骗我——你骗我！你还是没好，你、不行，不行……” 女声渐渐弱下去，一直喃喃着不行，夏明军的声音终于出现，柔声安抚着虞雯：“雯雯，别着急，咱们小博不是已经好了吗？你不记得啦？他娶了女人，现在你儿媳妇在卧室呢，两个人在备孕，你知道的，你马上就要有孙子了对不对？” 声音里诱哄的意味很明显，刻意放缓的语调和故作温柔的语气都让辛荔不适地打了个寒战。 虞博的声音紧紧接上：“对、对啊，妈，我已经结婚了，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他的声音陡然放大：“小荔！小荔！快下来！” 正全神贯注偷听的辛荔被吓得一抖，然后深吸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她一贯的面无表情，只是暗暗观察着四周，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虞雯如此抓狂，突然，她的视线扫过了放在一旁的手机，紧接着瞳孔一缩。 然后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丝微笑来。 看来事情进展不错。 她脸上的这点笑意也让场面好了不少，虞雯被她的出现安抚下来，没再作妖任由夏明军把自己牵回了卧室。 辛荔也收起笑容，看也不看虞博，转身回了房间。 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辛荔松了口气，捏紧了拳头，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坐在窗边看向外面。 快了，她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 卞清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迷茫，等肚子传来叫声才清醒过来。 把午饭睡过去了啊。 打算去找点吃的，他挪动着要从床上下去，隐隐的疼痛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嘶——” 僵硬的关节只堪堪动了一下便半点也动不了了，雷长胜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别乱动，真是的，我刚刚走开就醒了，早知道叫王妈送一下了。” 他手里端着餐盘，放在了床头小几上，把卞清涟往被子里塞了塞，不等卞清涟说话就塞进一口饭。 卞清涟动作一顿，乖顺地吃了起来，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场面分外和谐。 没多久卞清涟就吃饱了，雷长胜时刻注意着他，见他露出勉强的神色便停下动作，递过一杯水去。 “今晚，搬到我房间睡吧？” 刚咽下一口水的卞清涟猝不及防咳了起来。 “……啊？” 第34章 这件事是雷长胜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他们俩已经隐晦地表达过彼此之间的好感, 但是因为之前一直分房睡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卞清涟现在怀孕雷长胜也怕自己把持不住伤了他，所以就维持现状了。 但是现在想想, 卞清涟月份已经大了，半夜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找不着人，要是出现什么紧急情况那更是糟糕……所以搬到一个房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决定。 卞清涟沉思了一会儿, 妥协地点点头。 说得确实有道理, 现在必须要慎重,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孩子, 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他刚一点头，男人就掏出手机发了消息，随后问他：“出去走走？” 睡了几个小时之后精神好了不少, 卞清涟便同意了, 例行照顾过花园里的植物后，他和雷长胜再次出了门。 当然，依然是坐着轮椅。 卞清涟为此抗议过：“我已经好很多了！” 刚刚他的房间可是开了暖气的，还里三层外三层裹了被子, 现在出门也被强制性地套上了秋裤和护膝，他看在裤腿够宽看不出痕迹的面子上勉强接受了这些,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当作残废坐在轮椅上。 再说了, 这样叫什么“逛一逛”！ 但是他的不满被绝对的武力镇压了, 最后只好气鼓鼓被推着在公园转圈圈。 不过他很快就消气了。 “欸, 这里没来过啊？”卞清涟新奇地看着这一小片空地, 或许是太偏僻了, 平时二人散步竟然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让他惊喜的是, 这里有两个秋千, 因为偏僻的地理位置没有人玩, 因此还很新。 卞清涟小时候没玩过秋千，他妈妈去世前他还太小了，妈妈整日郁郁寡欢，也不会想到带他出去玩，去世之后更是，他由严肃古板的外祖抚养，因为“父亲”的关系，外祖对他一直很不喜，但是在教育上却格外严苛，因此从小就没有放松的机会。 长大之后更是，在虞家的时候很压抑，即便脱离了那里，繁重的学业和工作也让他喘不过气来，更别说玩乐了。 所以只是简单的秋千，他都没有玩过。 现在彻底解放的卞清涟理所当然地指着秋千：“要去玩那个。” 雷长胜顺着指尖看过去，只是普通的铁制秋千，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因为是铁制的，所以稍稍犹豫了下：“坐在这个上面会冷……” “我都穿了秋裤了！”卞清涟沉下脸，他现在是压抑久了之后格外任性，一旦有什么不合意的立刻就要发脾气。 这一点也有雷长胜总是纵着他的原因，在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这个男人总是格外好说话。 “也没说不让你玩啊。”雷长胜无奈地推着轮椅走过去，小心翼翼把人抱上去，他现在公主抱的动作越发熟练了，卞清涟也逐渐习惯他的怀抱，两人配合默契，只是稍稍一使劲，卞清涟就稳稳当当坐在了秋千上。 第32章 雷长胜在卞清涟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淡定地掏出手帕缠在他细嫩的手上防止他的手被冻到，然后被盯得受不了，咳了咳，一脸羞赧地解释道：“……还不是你之前，我随身带的纸巾给你擦嘴结果你那块皮肤给擦得疼了两天，这丝质的手帕总不至于了吧。” 在卞清涟的笑容下，雷长胜不说话了，转身绕到他身后，转移话题：“我推你，坐稳了。” 卞清涟也不再说什么，攥紧了秋千，颇有些紧张地等着身后男人的动作。 结果秋千只是小幅度地晃了晃。 要不是他真的感觉到了身后的大手有在使力，他甚至都怀疑雷长胜在敷衍他。 “你是不是欺负我没玩过秋千。” 卞清涟语气平静，但是后槽牙已经咬在一起了，第一次秋千体验极差！ 雷长胜捕捉到了重点：“你没玩过秋千？”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卞清涟语气不妙起来，扭头看过去，“这就是你能敷衍我的理由？” 这回雷长胜的重点抓对了：“当然不是，这怎么是敷衍呢，秋千很危险的，你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小孩从秋千上掉下来受伤？” “小孩？”卞清涟气笑了，伸手指指自己，“你看我像小孩吗？” 雷长胜心说你确实不是小孩，可这身体还不如小孩来得结实。 想是这么想，z嘴上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于是他熟练地转移话题：“你小时候真的没玩过秋千？” 这可是每个小公园都会有的娱乐项目，再不济，长大了也可以去坐，卞清涟往前的三十年真的碰都没碰过？ 卞清涟沉默了，思绪发散开，他在西斜的阳光下吹着微凉的秋风，簌簌的落叶声让他的精神格外放松，微微后仰把头靠在男人腹部，就在这样一个平凡安逸的下午，他突然有了和雷长胜诉说自己过去的念头。 “……我六岁的时候，因为被夏明军欺骗而抑郁的妈妈去世了，她只是太天真太脆弱了，我不会怪她给了我生命又丢下我，只是，当时确实很难过。” “因为她走了之后，我的外公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他痛恨骗了他女儿的夏明军，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清涟是他给我取的名字，他希望我能洗净那肮脏的血脉，却始终不相信我真的能摆脱血脉的影响。” “他对我很严格，不管是学习还是品格，甚至我在路上看到垃圾没有捡起来被他看到了就会打我，但是我并不生气，我知道他也是有原因的，这一切的悲剧是因为夏明军，他才应该是我憎恨的源头。” “没几年，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我外祖也去世了，于是我被夏明军带回了虞家，虞雯接受了我，刚开始，她对我说不上好，但也还算周全，我内心很感激她，起码我不会饿死，也能继续上学。” “但是虞博打破了这一切。” 雷长胜注意到卞清涟的语气染上了恨意，面孔也微微扭曲，他伸出手抚上卞清涟瘦削的脸颊，正想开口制止他继续回忆，卞清涟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了。 他的语气重新平和起来，仿佛在讲述属于别人的故事。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我没有和任何人说，我不知道，虞博竟然也是同性恋。” “他试图猥亵我，沉着夏明军和虞雯都不在家的时候，他突然闯进我房间，嘴里说的什么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他抱住我，用那双手摸我，我觉得恶心，拼命挣扎，然后跑了出去，被他追到了院子里的水池里。” 雷长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眼底掀起巨浪，脸色也阴沉下来，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教训一下那个人渣。 “风湿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在池子里泡久了，算是个诱因吧，我最后也没让虞博得逞。”卞清涟察觉到雷长胜的心情不太好，反过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虞雯赶回来了，虞博大概不知道，他妈在客厅里装了监控，看到了他做的事情，但是虞博毕竟是她的儿子，所以她只能迁怒我。” “在那之后，她就开始苛待我，而且或许是受了刺激，她精神出现了问题，虞博也不敢再刺激她，明面上不再打我的主意，暗地里却一直骚扰我，那段时间确实不太好过，不过好在我最后还是逃脱了。” “高考之后我就直接来了大学所在的城市，我很幸运，接触到了模特行业兼职的钱足够赚取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经纪人王哥对我也很好，我把户籍独立出来了，进入公司之后就直接在这里落户买房，我一直过得很好。” “后来就和你有了孩子，还结婚了——虽然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但是现在看来也不错。” 雷长胜的心情可没有跟着他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管不得他要帮那个“嫂子”，怪不得他想搞虞博，如果说雷长胜以前是秉持着随他高兴的态度看待这件事的，那么现在就是“老子必须搞死那傻x”。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卞清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晃动起来，是雷长胜在推他，动作依然轻柔，但是秋千没再一动不动，而是随着力道在空中划出弧线。 他舒服地眯起眼，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我们回去之后在院子里放个秋千吧？” “好。” 第35章 卞清涟敏锐地察觉到, 雷长胜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 一部分估计是因为昨天那场坦白局，另一部分嘛—— 卞清涟现在已经有将近五个月了，肚子的凸起已经有些明显, 所以他行动上拘束更多，这种拘束主要来自于他的心里作用。 其实徐医生说了，他目前的状况弯腰什么的基本不会受阻碍, 正常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之后月份再大一点才会出现行动受限的情况。 但是卞清涟对此意外地谨慎, 明明平时是感冒能拖到发烧对自己身体不甚在意的人, 现在却连大幅度的弯腰都不敢。 所以凌晨的时候，他起夜上厕所，把手机掉在地上, 蹲下去捡, 但是因为动作别扭摔倒了，下意识伸手扶住旁边的椅子，然后成功把椅子带倒，发出一声闷响。 地上铺着地毯, 因此其实卞清涟的动静并不大，但是床上躺着的雷长胜弹簧似的坐了起来, 黑暗中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却本能地伸手摸向旁边。 他们俩搬到一个房间后虽然睡在了一张床, 但是在卞清涟的坚持下还是分了两床被子, 雷长胜对此并不满意, 他没法第一时间察觉到卞清涟的动静, 不过他也只能给时间适应, 总不能逼着人家睡一个被窝吧。 这一伸手摸到空空如也的被窝, 雷长胜魂都吓没了, 刚刚那声闷响要是卞清涟睡到地上去了，岂不是出大问题！ 迅速开了灯，雷长胜来不及适应突然亮起来的光，撑着发酸的眼睛寻找卞清涟的身影，看见他歪坐在地上时脸色一变。 卞清涟本来都要自己站起来了，却被突然亮起的灯光一刺只好老老实实坐着闭上眼，等这阵儿过去了再爬起来。 结果还没等他睁眼呢，就感觉身体一轻，一双有力的臂膀拖着他腾空，最近这个姿势出现的频率有些过于高了，他甚至已经能条件反射找到最舒服的角度伸出手固定住自己。 然后刚刚抓在手里的手机又重新出现在地毯上。 ……合着刚刚这番白折腾了。 “没事吧？”雷长胜把他放在床上，语气里满是焦急和担忧，下一秒手机就握在手里，甚至已经打开了拨号界面，徐医生的手机号码动动手指就能拨出去。 卞清涟伸手按住他的手：“没事。” “我就是半夜起来上个厕所，结果手机掉了蹲下去捡，太黑了没看见，不小心蹭到了那个椅子……要不是你突然开灯，这会儿我都该重新躺下睡觉了。” 卞清涟抱怨着男人的小题大做，他还困着，说话有些黏糊，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雷长胜耳朵一麻，手上却还牢牢固定着卞清涟因为困倦朝他倒过来的身体，把他轻轻放倒在床上，然后转身捡起地上的手机放在床头，关上灯，这个房间便又陷入了温暖的黑暗中。 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雷长胜却没能立即睡着。 他睁着眼，只能勉强看个轮廓，但依然坚持看着枕边人，良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只是回忆起了傍晚卞清涟说的那些，他心里的怜惜便要溢出来似的无处安放，刚刚那一瞬间的慌张做不得假，他当然知道，卞清涟是个成年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开口叫醒自己，可他忍不住去想那些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一点风险都不愿意面对，他要卞清涟百分百的安全。 雷长胜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却没什么挣扎的欲望，任由蓄谋已久的汹涌爱意淹没自己，然后被推动着朝着身边的人影一点点挪动过去。 嗅着身边人特有的气息，雷长胜终于放松了神经，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卞清涟原本只觉得这是一个生活中的小插曲，只是后来雷长胜的多次过度反应让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第33章 喝水递到嘴边，甚至不让他拿杯子；每次去上厕所，不论白天晚上都跟着，得百般推拒才能妥协只守在门口；做检查的项目增加了，原本半个早上就能做完的检查现在要拖到下午；更夸张的是，有一次他仅仅是因为没站稳微微慌了两下，之后出门的时候雷长胜就坚持要他坐轮椅。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真的很关心自己，他都要怀疑这是为了物尽其用，毕竟买来的轮椅一直放着也是浪费。 用这辈子没有过的耐心忍耐了一个月之后实在受不了的卞清涟：“雷长胜，我们谈谈。” 正在帮他倒水的男人手顿了顿，婚礼之后卞清涟对他的称呼就发生了变化，之前可以说没有称呼，反正就两个人，说话的对象肯定就是空间里的另一个，在其他人面前会叫他“长胜”，现在么，或许是遵循了卞清涟老家的昵称规律，他会叫他“阿胜”，雷长胜对这个一听就很亲昵的称呼非常满意。 总而言之，很少有现在这种喊他全名的情况。 “你要谈什么？” 卞清涟叹了口气：“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我，徐医生也说了，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你看，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久没生病，而且换季也没有感冒，说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不对？” “而且胎儿也很健康，放松一点，我不会有任何事情，我会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再说了，现在才过了一半，你要是这么一直紧绷着，反而到后面真正需要的时候绷不住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卞清涟很认真地劝着面前的男人，好似之前那个弯腰都要再三确认不会压到肚子的那个人不是他，不过说实在的，雷长胜的紧张感起来之后，他自己的心态反而放松下来了。 这难道就是情绪守恒？ 一直等着对方回答的卞清涟有些走神，不过很快就拉回思绪：“你说话啊。” 雷长胜思考了许久，看着卞清涟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圆润了些的脸颊和红润不少的脸色，身子也不再是风一吹就能跑的纸片样儿，体重也逐步涨到了正常范围，徐医生看了都说好。 “好，我知道了。” 雷长胜最后还是松口了，他知道卞清涟说得有道理，而且也渐渐从那种“他好可怜”的状态里慢慢走出来了，能用平常心看待卞清涟了…… ……才怪。 雷长胜确实收敛了，但是并不能摆脱“楚楚可怜”滤镜的影响，实在是那张可怕的体检报告带给他的影响太大了，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羸弱的印象就深深刻在了脑子里，他不得不小心对待，像捧着易碎的玉，丝毫不敢出半点差错。 但他也不是能时时刻刻看着人的。 好歹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即便可以把事务都拿回家处理，国外让人代理，但是还是偶尔有必须要他出面的情况在。 这一次就是这种情况。 国外的一处金矿发生了坍塌，幸运的是当时一天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了，没多少人在矿井下面，但不幸的是，在下面的几个人里，三死四伤，还有一个失踪了。 涉及人命，雷长胜最终决定自己去一趟安抚矿工和家属，他不是那种只会压榨人的资本家，最初也是摸爬滚打才有了现在的财富，对自己手底下的人，他做不到那样漠视。 反复确定卞清涟的状况很稳定之后，雷长胜出发了。 卞清涟倒是没有什么依依惜别的情绪在，反正雷长胜说了很快就会回来，他反而还偷着乐，能吃点自己想吃但是不被允许的零食。 真是今非昔比，从前王荣求着哄着他吃点东西，现在却要被人管着这不许吃那不许吃，可把他憋坏了。 于是雷长胜第一次打开他偷偷安上监控，就抓到了卞清涟在偷吃辣条。 想起临出门前他那乖巧的模样，和现在猖狂偷吃的行为真是对比鲜明，不过雷长胜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只好把这笔帐记在小本本上。 还录屏作为证据，免得到时候某人耍赖。 雷长胜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扶手上，他倒要看看，就这段时间，他能录下多少视频。 ……一个星期之后，他的手机内存告急。 第36章 卞清涟只是这段时间被管狠了。 虽然他们俩对彼此都有好感,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不应该有那么多粉红泡泡。 更何况他俩合约上都写了互不干涉四个大字，就算现在正处于一种心照不宣的阶段，那也不能天天看他看得这么牢啊。 这一下解脱, 卞清涟就和赌气似的，之前不让吃的都要吃，不让干的非得干, 天天硬性要求的散步也不去了, 看得雷长胜是青筋直跳。 就这么一个星期, 他原本想着等攒下几个视频后去质问批评不注意身体的家伙, 结果反倒是自己手机先塞不下罪证了。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拨通了电话。 这通电话并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事实上，他原本压根就不打算让被监视者发现这些家里新来的电子眼, 毕竟他回去之后就会把这些东西拆除, 但是某人现在的行为已经太超过了。 雷长胜预计还得有几天才能回去，这要是憋到那个时候，这段时间养出来的好身体又要和他说拜拜了。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传来的声音稍稍有些失真, 伴随着轻微的电流感，再加上话语里暗含的关心, 让气势汹汹的雷长胜一下被牵走了鼻子。 “大概还要几天, 超不过一个星期了。”回答问题后, 他接着随口问道, “有什么要帮你带的吗……不对。” 幸好, 头脑清醒过来的雷总及时扯回了话题：“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从最基础也最老大难的吃饭问题说起, 尽管卞清涟的食欲已经好了很多, 但他把更多的兴趣放到了各色零食上, 端上餐桌的饭菜显然不在他的喜好名单上。 电话那头的语调很轻松, 仿佛说的就是真相：“当然了，王妈看着我呢，这不是你早就交代好了的？” 这自如的态度听得雷长胜咬牙：“衣服也穿厚实点，没再穿着单衣乱跑吧？” “没有，你好啰嗦。” 还嫌弃起他来了，雷长胜险些气笑了，他又不眼瞎，宽大的衣服还好，卞清涟会在底下套个秋裤和护膝，但是如果穿的衣服稍微贴身那么一点，卞清涟就会完全不顾身体地把这些保暖措施通通抛弃。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卞清涟因为关节僵硬疼痛而把自己裹成一个巨大的蚕茧开着暖气躺着一动不动了，甚至连饭也不吃，最近总是在下雨，天气也冷了下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疼得面色发白的样子就又心疼又生气。 但雷长胜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道：“每天都有运动吧，别老是躺着，徐医生说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从监控画面来看，这家伙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语气里也没了一开始的关切：“知道——雷老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嘛——” 被拖长的尾音昭示了主人的不耐，卞清涟一开始接到电话确实很开心，但是这人明明一星期没见了却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只晓得盘问犯人似的盘问他，人都不在这里了还阴魂不散！ 但他到底没挂电话，等着听这个男人还能说出些什么。 “……清涟，我忘记和你说了，我在家里安了监控。” 卞清涟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眼里，于是心虚便漫了上来，但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你知道你还问我！” “我以为你会实话实说？” “拜托，你没上过学吗？做了不能做的事情谁还会老老实实讲啊。” “你也知道那些事情不应该做，嗯？” 卞清涟一时语塞，他只是叛逆他又不是傻，退一万步来说，他就算真的傻了也能感觉到疼，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好处，明明雷长胜在的时候他自己也很小心谨慎，这迟来的叛逆期后劲有点足啊。 很少见的，这一回是卞清涟先低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但是你得把监控拆了。” “拆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听话？某人和我撒谎可是半点不带心虚的，要不是我有证据我还真是听不出来，你做模特真是浪费了，我投资你演戏去怎么样？” “我好不容易退休了——别岔开话题，拆不拆！” 故作凶狠的语气让雷长胜不禁发笑，看再说下去对面就要恼了，便及时打住，承诺回去之后立刻拆监控：“本来就是我出差不放心你才装的，回去之后就会拆掉。” “你最好没骗我。”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突然安静下来。 浅浅的呼吸声在彼此的神经上跳动，似乎和自己的心跳声渐渐重合起来，最后是雷长胜结束了这通电话。 “那，先挂了？” “嗯。” 卞清涟放下手机，发了会儿呆，然后被手机的振动惊醒。 第34章 之前磨了一个月的狗仔，似乎被那张照片打通了任督二脉，这短短一个星期就拍到了不少好料。 那边发过来的一个压缩包解压之后让卞清涟大为震撼，每张照片上的另一个主角都不一样，这个狗仔虽然要价高，确实是物有所值，角度找得非常完美能看出是两个男的，同时把虞博那张脸拍得清清楚楚。 卞清涟已经查过了，现在虞家已经逐渐让虞博接手了，夏明军斗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过渡罢了，虞雯她爸倒是个人物，只可惜年纪大了，这几年他们家的产业也是在走下坡路。 如果虞家爆出“骗婚”“私生活混乱”这一类的消息，影响应该很大吧。 卞清涟给狗仔打了尾款，然后转头就拿着这些东西联系了王荣。 虽然只是个模特经纪人，不太需要经营舆论什么的，但是好歹也认识其他娱乐圈的经纪人，可以请教一下要怎么操作。 因为没有利益冲突，很快，王荣就问到了，出于职业习惯，还给卞清涟做了个文档，可以说是尽职尽责。 卞清涟：【谢谢王哥】 卞清涟：【今晚出来吃饭？我请客】 王哥之前就很照顾他，虽然自己是给他赚了很多钱啦，但是这回的事情还是要好好感谢一下的。 于是他很豪气地表示，想吃什么都可以。 当晚，难得想起和雷长胜报备一声后，他就在找到的一个监控镜头下好好的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还对着镜头展示了穿在里面的秋衣秋裤，然后才走出了大门。 刚开完会打开监控看回放的雷长胜：…… 狗狗祟祟躲开身边的属下，然后对着卞清涟扒开的衣服下的白皙皮肤红了红耳朵。 高高兴兴和几个月不见的王荣吃饭的卞清涟可不想管雷长胜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这算是对他装监控的小小惩罚。 王荣趁着上菜的功夫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了？” 之前公司是有意向给他营销的，他的社交帐号也好好运营过，粉丝量不少，只是他自己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他一直没有续约的意向，公司那边自然就把资源向其他人倾斜了。 卞清涟搅了搅眼前的气泡水，看着小小的气泡一点点往水面跑，最后消失不见：“……难得想做件好事吧。” 他当年还太年轻，被那个扭曲的家庭困住磋磨，现在既然有了能力，那么把另一个受害者从那里解救出来，就当是……给从前的自己一个结局。 王荣便不再多问，就算这些年卞清涟没有和他说过自己家里的事儿，但是相处十几年，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点什么。 因此为了不破坏气氛他飞速开始了下一个话题：“欸，最近过得不错啊，脸还圆了一点。” 语气像是什么欣慰的老父亲。 “你倒是瘦了点，嗯——头发也少了点。”卞清涟上下打量了一下，同样进行了寒暄。 只不过两者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王荣面目扭曲了一下，然后靠在椅背上叹气：“清涟啊，还是你省心，就算不爱吃饭老生病，也比那几个脑子不好使的新人强。” 这一顿饭的时间，卞清涟一边敷衍一边按照那个文档里的控制舆论小技巧说的，先把这些料打包给营销号，正好虞博也算是个稍有知名度的富二代，而且那张脸也过得去，对外又很会维持人设，还有不少粉丝呢，偶尔也会上上娱乐新闻。 先爆点似是而非的料，然后被当事人发律师函，还有的会报警，接着闹大，最后把人锤死，这一套流程都是营销号烂熟于心的了，整个过程最多三天，反正偷拍的不是他们，到时候真出事儿了直接把人供出去，顶多弃号重开。 除了营销号爆料，卞清涟还申请了个小号，找辛荔要了她的信息绑定了，已经在找枪手写小作文了，准备当事人受害者发声。 这些事情都很顺利，虞家那边现在估计还半点风声都没有，只要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来不及压消息，这事儿就差不多成了。 反正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这事儿动摇不了他们的公司，但是迫于舆论压力肯定能把辛荔和她的家人弄出来，再影响影响他们在消费者心里的信誉，也就算达成目标了。 和王荣吃完饭后，卞清涟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说好爆料的时间是今晚，营销号自会把握时机，一举把热搜买上去。 舒舒服服洗完澡把自己扔到床上，他眯着眼摸了摸肚子，露出一点笑来。 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37章 事情进展很顺利。 豪门秘辛嘛, 大家都爱看，在雷长胜回来之前，这件事就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天了。 在去机场接人的时候, 卞清涟还在和辛荔聊天，她性格很好，情商也很高, 即使面对卞清涟这种不太会说话的人也能聊得热火朝天。 “不要一直低着头玩手机。” 雷长胜的声音让沉迷于打字的卞清涟手一抖, 险些砸了手机, 他抬头横了一眼没眼色的男人：“谁让你飞机突然晚点的, 害我等这么久。” “我的错我的错，回去给你看礼物，别生气。”雷长胜刚刚教训人的做派一下就泄了气, 明明是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此刻却莫名矮了一头, 被瞪了也只是摸摸鼻子跟上卞清涟往外走的步伐。 而他身后跟着的吴正初则和其他几个属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忍住偷笑起来。 工作时候铁面无私的雷总，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怎么说呢, 虽然很不适应，但是看着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的话, 好像又意外的很和谐呢。 没理会身后的员工们, 雷长胜直接和卞清涟一起回了家, 路上还随口问了一嘴虞家的事儿。 问完之后迟迟没有等到回答才发现卞清涟正一脸新奇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怎么这么看我？” 卞清涟凑得更近,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这样的距离下开始心跳加速,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两人的距离就被猛地拉开了。 他看见卞清涟毫无瑕疵的脸上带了点戏弄的神色：“嗯——没怎么, 就是觉得, 原来阿胜也会看这些八卦啊。” “好歹也是曾经有可能合作的公司，出了问题当然会有人把消息递到我面前的。”虽然八卦也很开心就是了，而且他讨厌那个虞博，他私下里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选择性忘记自己之前下了命令要整虞家，雷长胜扯起其他话题，比如院子里的秋千合不合心意。 说到这个，卞清涟原本已经在打架的眼皮立刻分手，他的神情显然是非常满意的，雷长胜也放下心来，这个秋千是他找人定做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木料，只是手工活儿难免慢些，他出差的时候装的，因此他并不知道最后的效果如何。 现在得到秋千主人的肯定，也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几天后，雷长胜才知道卞清涟对这个秋千的喜爱有多么深沉。 他特地买了桌子放在一边，还搭了另一个大型遮阳伞，平时没事就会坐在这里荡啊荡，恨不得吃饭都坐在这里。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在和一架没有生命的秋千争宠，但是每次看到卞清涟坐在上面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就会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算了算了，只要保证每天的散步时间，他想在这儿坐着就坐着吧。 现在院子里是王妈在打理，卞清涟是有心无力，肚子一天天鼓起来，他现在已经有些蹲不下去了。 而且他得承认，王妈弄的比他好看。 这样安详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万卉回到了法国，因为雷长胜不允许卞清涟陪着她乱窜旅游，所以最后只能遗憾地自己玩。 虞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倒的很彻底，明明一开始只是股票和信誉有所下跌，后来却直接宣告破产了……也许是有什么商业上的对手趁机落井下石吧，卞清涟不甚在意地随便找了个答案，反正结果是他想要的就好了。 辛荔终于联系上了自己家人，竟然是被虞家人请了年假出去度假了，虞家在他们的手机上做了手脚，确保接收不到辛荔的消息，听到居然是这样的手段的时候两人都哭笑不得，不过总算是一家团圆了，现在辛荔也过得很好，是个不错的结局。 王荣实在受不了那几个新人了，决定辞职自立门户，这几年积攒的经验和人脉也勉强够他自己开个工作室了，出于昔日的革命战友情，卞清涟答应生完孩子帮他接几个工作赚点钱。 靠在秋千椅上的卞清涟仰着头看碧蓝的天，这座海边城市的空气永远那么好，清透的天空看着就让人心情好，现在想想，之前那些糟心事确实也都解决了，真不知道自己以前一直闷在家里差点抑郁是怎么回事。 明明世界很美好。 似乎遇到雷长胜之后，一切就慢慢变好了。 于是他出声把蹲在旁边替他修剪花枝的雷长胜叫来：“阿胜，过来过来。” 第35章 “嗯，怎么了？” 男人即使在冬天也穿着薄薄一件卫衣，这是卞清涟给他买来的，不如说现在他们的衣柜里只剩下卞清涟亲手挑选的衣物。 “凑近一点。” 雷长胜脸上全是纵然的神色，即使看到卞清涟脸上挂着狡黠的笑也依然顺从地弯下腰，不再问原因。 一个大大的吻印在他的嘴唇上。 身经百战的雷长胜也只是愣了愣，然后立刻反客为主捧住了卞清涟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 大人的亲热虽然火热，但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两人缠绵了一会儿就分开了，只是气氛难免变得暧昧起来。 只是下一秒，这种氛围就被打破了。 雷长胜的面色古怪起来，卞清涟迷茫地看着他，但是他的视线突然注意到了雷长胜的手。 那双温暖的、有力的大手，带着沾满了泥土的园艺手套。 卞清涟：…… 卞清涟：！！！ 他已经想象到自己脸上是什么模样了。 不过雷长胜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立刻拿来手帕擦干净他的脸，然后温声细语哄着，简直难以想象这种声音是从一个肌肉大汉嘴里发出来的，不过卞清涟很受用就是了，再加上一脸殷勤端过来平时不允许多吃的一小块蛋糕，让卞清涟吃着，自己在身后轻轻推秋千。 这一套流程下来，基本能消灭卞清涟绝大多数时候的怒火。 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 比如卞清涟因为孕期反应难受的时候。 水肿和半夜抽筋都会让卞清涟情绪暴躁，他现在根本就不能照镜子，即使雷长胜一再保证他并没有变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卞清涟就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已经走形了。 相比之下抽筋都不算什么大事儿，雷长胜的按摩手法很熟练，能够及时还卞清涟一个舒适的睡眠。 这种时候就会格外愁人，雷长胜也拿他没办法，不过幸好他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愉快的心情，现在反而是雷长胜更加紧张，几乎推掉了所有工作，就在家陪着，时时刻刻注意着卞清涟的身体和心理状况，生怕出半点意外。 就在这样和谐又有些焦灼的氛围中，卞清涟的预产期来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完结啦 第38章 生产 这个崽子可能是发育太慢了想在孕囊里再攒攒力气, 过了预产期一个月还没动静。 卞清涟躺在病床上，慢吞吞吃着雷长胜切好的苹果，一脸淡定。 坐在一旁被雷长胜盘问的徐医生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他一脸无奈：“雷先生,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都是正常现象，尤其是卞先生的胎儿本身就发育缓慢, 所以生产时间推后不会造成任何问题。” 徐医生本身就很瘦弱, 此刻坐在表情凝重到有些凶恶的雷长胜雷长胜面前更是像只可怜的鹌鹑, 他因为常年研究的原因, 对待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实在是没有经验，因此只能唯唯诺诺再三保证卞清涟的身体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倒不如说比起刚怀孕那会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最后这个局面是被卞清涟打破的，不管怎么说一直被纠缠的徐医生也太可怜了, 所以他吃完苹果后就把雷长胜喊过来又切了个橙子, 同时示意徐医生赶紧离开。 徐医生抹了抹冷汗夺门而出。 卞清涟教训雷长胜：“你逼着徐医生也没用啊，还不是看这个小崽子的。” “我知道，我就是着急……等这小家伙出来了，看我不教训他, 还赖着不动了怎么着！” 雷长胜气哼哼的样子让卞清涟看着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肚子里是个小子还是个姑娘, 他低下头戳了戳自己的肚子, 心里其实也有些恼, 本以为可以马上恢复轻松的, 没想到这又拖了一个星期。 雷长胜心惊胆战看他把肚皮戳下去一个小坑, 他看着都害怕, 卞清涟瘦削的身子, 顶着个球, 总是看着不堪重负的样子, 而且多一天不生产，就要多受一天罪。 卞清涟看他又愁眉苦脸起来，便把话题扯开了：“你爸妈呢，之前不是赶回来了吗，现在这样会不会影响他们工作？” “没事，手底下养那么多人又不是白给他们发工资的。” “还没回去，那这几天怎么没见人？”卞清涟还记得当初自己预产期到了进医院的时候，雷家三人外加他们雇来的保镖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医院里分外引人注目。 那一天，雷家父母也是在身边守着的，之后两天也每天报道，只是现在却一点人影都见不着了。 雷长胜漫不经心地一边切橙子一边回答：“他们怕我俩焦虑，不想给你压力。” 卞清涟暗自腹诽，也不用雷父雷母给压力，雷长胜自己的压力就够多了，要不是自己心态够好，这会儿多半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但是他也不忍心再对这个已经好几天没睡好的可怜家伙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吃他递过来的橙子。 突然，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请进。” 辛荔探出头，对着他们抿出一个腼腆的笑。 这是这几个月来，卞清涟第一次见到辛荔，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医院大厅，后面事情解决之后怕虞家鱼死网破，他们就没再见过面，只用手机联系，辛荔的家人知道这事儿后更是连夜续假出国，虽然没多久就回来了，但是辛荔还是选择独自一人出去旅游，一方面是转换心情，另一方面也是躲着点虞家。 现下虞家搬出了这座城市，她才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探望正在住院的卞清涟。 她虽然没有怀孕过，但是特地请教了妈妈，因此还提了礼物来：“我来看看你……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还没动静么？” 雷长胜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也没当着人家面打开，收到一旁，顺便给辛荔搬了个椅子来。 辛荔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下，她以为这人会很不好相处呢，结果意外的是个细心的人呢。 卞清涟回答她道：“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问题不大，反正总不可能是哪吒那样儿的要我揣上三年吧。” “也是……对了，现在把我送的礼物拆开看吧？”辛荔用抱歉的目光看向雷长胜，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被卞清涟的情况吸引住了，一时忘了说，“我出去玩的时候看到的，那边的民族特色，我专门买来的。” 袋子里是一些尿不湿之类的婴儿用品，辛荔怕他俩找不着便自己上手，不多时就掏出个木匣来。 “是找当地的老师傅做的，可漂亮了，寓意也好。” 她一边介绍一边从里头拿出一些镯子和手串展示给他们看：“这些特地打的小宝宝的尺寸，有银镯子和串珠的，玛瑙石、松石、檀木什么的串起来的，这种是短的，就一圈，那种是有108颗珠子缠在手上戴的，当地人说是佛珠，我还特地拿去他们的庙里给赐福了，还有还有……” 辛荔又拿出一些银铃铛和乱七八糟的银制品，上面无一例外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民族色彩格外浓烈。 还有诸如耳环戒指这些首饰，是买来给卞清涟的：“这些都太好看了，等你生了孩子就正好可以用上啦。” “不过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不然能给你做一身他们那儿的衣服呢，可好看了。” 最后辛荔语气有些遗憾地结束了这段介绍。 卞清涟一一看过这些一看就很用心的礼物，非常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欢：“确实很漂亮，回头等我生完我就戴上去拍写真，服装可以借。” 雷长胜此时插话：“现在定也来得及，我这就找人去定来。” 他一向是行动派，正要去打电话，却被卞清涟拽住了。 “着什么急，现在又没办法量维度。” 卞清涟的语气有些奇怪，他捏在手里的“佛珠”被拨得咯咯作响。 雷长胜于是止住动作，坐回了床边。 “……不过倒是有另一件事可以急一下。”卞清涟继续说道。 “我、好像，要，生了？” 另外二人：！！！！ 一时间没人动，静止了几秒后除了卞清涟以外的两人都跳了起来，整个病房陷入了兵荒马乱。 最后还是卞清涟自己叫来了徐医生，语气冷静地说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生了，然后被专业素养过硬的医生推进了产房。 徐医生并不主刀，他毕竟专精科研，所以帮忙找了业内很有名的男性生产的医生来做手术。 由于身体构造不同，男性很难顺产，必须是剖腹产，风险也很大，毕竟这个孕囊和女性的子宫是不一样的，女性天生有这个器官，内脏的排列井井有条，男性则不一样，要是下刀偏了些，保不齐划到的就是边上哪个器官呢，所以要慎重再慎重。 雷长胜抖着手签了手术同意书后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盯着手术室一动不动，他签几个亿的单子都没刚刚手抖的厉害，心脏此刻还在不安分的乱跳，估计得亲眼见到卞清涟平安才能跟着安静下来了。 第36章 辛荔也没走，同样坐在一旁，两人都静静等着最后的结果。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雷长胜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产房的门打开，他想冲上去，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麻了，差点摔到地上。 没等他缓过来，护士走到他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道：“恭喜，手术很顺利，是个女孩儿，大人也很好。” 一颗心终于踏踏实实落在了地上。 第39章 几天后, 雷长胜便带着卞清涟和新鲜出炉的小女儿出院了。 想起前几天那场手术，这个高大的男人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他当时只匆忙看了一眼女儿, 都没记住啥样——毕竟小婴儿都是长得红扑扑皱巴巴的，然后就看见卞清涟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 虽然护士说了大人也平安，但是看见原本就身体不好的人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 还脸色惨白, 他在看到人醒过来之前都把心提在嗓子眼, 一刻也不敢放下, 生怕术后出现什么问题。 一点点炎症就够让人受罪了，更别提卞清涟脆皮的身子。 雷长胜眼里的红血丝就没消下去过。 和他一样的还有徐医生，一方面是整合这段时间收集的数据资料, 另一方面, 自然是被雷先生这位家属给骚扰的。 但是雷总送礼打钱都很大方，所以徐医生还做了个ppt专门讲解了一下产后术后恢复问题。 雷长胜一边要照顾卞清涟一边还要学这些知识，这几天的功夫，似乎庞大的身形都窄了一圈。 卞清涟麻药效果退了之后也很是折腾了一番, 他痛感格外强烈，镇痛泵用上之后好些了, 好歹能睡觉, 等到出院的时候才算是彻底习惯了身上这道疤。 得益于雷长胜的悉心照料, 出院的时候, 卞清涟精神很好, 他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动作还有些生疏。 没办法, 这还是小姑娘出生之后父女间的第二次见面, 卞清涟是临时向雷长胜请教了才能勉强把孩子抱住的。 来接他们的是雷父雷母, 脸上都是喜悦的表情，他们是卞清涟生完之后才接到消息的，雷长胜当时吓蒙了，连通知人都没想起来，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才给自己父母打过去一个电话。 “诶呀，这就是咱们小元宝吧，真俊。”雷母低下头仔细瞧了瞧小姑娘，笑得合不拢嘴。 “元宝”是雷长胜取的小名，虽然卞清涟听到之后有一些欲言又止，但是也算是个可爱和寓意兼具的小名，而且也就自家人叫，便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快要上户口的时候，雷长胜拿来的几个大名备选很让人意外。 雷兆棠，最后两人一起选了这个名字。 卞清涟放下字典调笑道：“我以为你会取有钱之类的名字？” “这你就小瞧我了。”雷长胜为自己正名，语气严肃，“我好歹大学辅修了汉语言文学的，正正经经文化人儿。” 卞清涟差点被嘴里的水呛个半死：“咳咳咳咳——你，学的汉语言文学？” 他用质疑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的学习好像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尤其是——古人的审美这么好，他学不来精髓，学点皮毛也不至于喜欢那些衣服吧。 这种不可置信的语气和怀疑的态度倒也没有引起雷长胜的不满，毕竟他第一次去上课的时候还被授课老师以为是来寻仇的。 “嗯，辅修的，算是个爱好吧。”雷长胜简单说了一句，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天天忙公司的事情，爱好确实渐渐淡出去了。 卞清涟也就不再多问了，不过依然用奇怪的视线打量着雷长胜。 说起来，他们俩虽然结婚这么久了，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其实要说了解的话，也并不是多么了解彼此。 ……不，准确的说，是他不太了解雷长胜。 不说过往，就说生活习惯什么的，一直以来也是对方在迁就自己，除了那一衣柜的衣服，在生活的其他方面，其实雷长胜很少表露出什么偏好。 “对了，保姆已经找好了，明天就会过来。” 雷长胜打断了卞清涟的思绪，他把小元宝塞进卞清涟怀里：“你先抱会儿，爸妈来了，带了好多东西，我去帮忙。” 这已经是出院后几天了，只是卞清涟依然没有和小元宝相处太长时间，大多数时间是雷长胜在带她。 主要也是他自己有点害怕，抱着人的动作也格外僵硬，雷长胜劝说几次让他放松无果，只好自己承担起了重任。 天知道，看见那小小一团躺在自己粗壮的手臂上的时候，雷长胜也吓得够呛，生怕自己一使劲儿就伤了这个软绵绵的小家伙。 好在他客服了这种心理，带孩子越发如鱼得水。 但卞清涟依然处于逃避状态，即便雷长胜说他这点小胳膊小腿根本不会对元宝造成伤害，他依然束手束脚。 所以此刻，并不熟悉的父女两个干瞪着眼，好在可能是血缘关系起了作用，即使姿势有些别扭，元宝也乖乖待着不哭不闹的，卞清涟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雷长胜终于来解救他。 雷母跟着走到卞清涟身边坐下：“线拆了吧，恢复的怎么样？” “这个线不用拆，最近养的挺好的，还胖了好多呢。” 卞清涟没来得及接话，就被一旁收拾东西的雷长胜抢过了话头，只好笑着点头。 “去去去，没和你说话，和咱们清涟聊呢，你和你爸别在这儿碍事儿，去厨房把拿来的东西收好。” 王妈最近正好回老家了，收拾东西打扫卫生都要亲力亲为，所以雷母又帮着找了个靠谱的保姆，正好还能照顾孩子，只不过得明天才能来。 幸好厨师还在，最近应雷长胜的要求可劲儿给卞清涟补，硬是给他瘦削的身影添上了些肉。 卞清涟和雷母坐着聊了会儿天，大多数时候是雷母在关心他，他依然学不会怎么和长辈说话，但雷家父母都是很随和的性子，此刻聊着聊着竟然也过了半个小时。 “我和老雷还要去赶飞机，下回再见了……来来来小元宝给奶奶亲一口，诶哟，真可人疼！” 元宝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不舒服了就哼哼唧唧吸引注意，总的来说很好带，雷母抱着她，她也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扣手玩起来了。 雷家父母很快就离开了，送来的东西也收拾好了，基本上都是些吃的用的，据说那些菜啊肉啊都是他们老家村里自己产的，品质好，所以特地叫老乡寄过来的。 “元宝睡着了？” 卞清涟探头看了看窝在雷长胜怀里的小姑娘，觉得有趣便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元宝一点也没受影响，还在呼呼大睡。 “小猪仔。” 现在的元宝已经摆脱了刚开始丑丑的样子，有点可爱的影子了，一天吃了睡睡了吃，胖了不少。 “小孩子真神奇。” 夫夫两个凑在一起感叹，然后这个感叹又再次出现在了小元宝的周岁生日宴上。 第40章 完结 一家三口 这一年里, 小元宝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卞清涟也逐渐习惯了照顾孩子，不会再出现手脚僵硬的情况了。 他买的那些小衣服全都派上了用场, 自从小姑娘有了自主行动能力后，一天至少糟蹋一套衣服。 幸好她家里有钱，不然现在身上的衣服怕是要打满补丁了。 按理说家里尖锐的东西都已经收起来了, 边边角角也都包好, 但是小元宝就是能用各种姿势把衣服弄破。 爬的时候挂到门吸上扯破啦, 走路的时候踩到裤脚啦, 小屁屁往后坐的时候突然裤子自己就裂开啦…… 搞得卞清涟怀疑自己花了这么多钱买回来的衣服是不是太劣质了，但是他自己上手扯了扯都半点不带变形的，最后只能归结于是女儿力气太大了, 随雷长胜。 雷母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笑得不行, 说肯定是因为遗传了雷长胜的基因。 “这小子小时候也这样，咱们家那会儿条件还不好呢，那衣服全是破的，我针线活儿做得又不好, 丑的要命，他以前都穿破衣服……也不知道现在他喜欢穿那些丑衣服有没有小时候的影响。” 卞清涟暗暗庆幸：幸好现在元宝不用穿丑衣服, 不然未来审美变成她爸那样可不行。 在雷兆棠小朋友一周岁的时候, 雷长胜为她举办了周岁宴, 正式在亲戚朋友间亮个相。 虽然大多数亲近的好友和家人都已经知道了, 但是仪式感不能少。 卞清涟也非常重视这次宴会, 具体体现在他特地托万卉专门做了一条小裙子给雷兆棠小姑娘。 之前为了方便, 小孩子都是穿裤子的, 虽然裤子也很可爱啦, 但是小姑娘也会想要尝试裙子, 之前挂在衣柜里的小裙子就经常被她要求穿在自己身上，只不过真的穿上之后又会嫌弃活动不方便换回去。 她穿裙子的时候卞清涟和雷长胜都会限制她的行为，就算还是个小宝宝也不能失去隐私，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穿裤子，只有偶尔看到漂亮裙子的时候才会试一下拍个照片臭美。 第37章 今天拿来的裙子实在是漂亮，雷兆棠一看到就完全爱上了，天蓝色的纱一层层嘭起来，点缀的宝石色彩通透，一颗一颗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小姑娘简直爱不释手，一大早起来就要求换上了。 周岁宴最重要的环节，除了大家给小朋友送礼，就是抓周了。 送礼都是大同小异的，无非就是金银钱财，还是看可爱的小姑娘在各个器物之间徘徊犹豫比较有意思。 雷兆棠似乎有些纠结，她面前摆的这些都是传统的抓周礼上会出现的物件，算盘啊印章什么的，制作都很精良，雷长胜出于私心放了一块金子，雷家父母则是放的购物袋，象征一下他们家的超市。 最后一大帮子人看着小姑娘在桌子上转圈圈爬了几个来回后，拿起了购物袋。 雷父雷母还没来得及笑呢，就看见自家小孙女啪嗒啪嗒攥着购物袋爬到了一边的金块前面，然后把金块拿起来塞进了购物袋。 她就这么溜溜达达在桌面上转了一整圈，最后满意地拍了拍爆满的购物袋，看见算盘支棱起来了还不满地往里怼了怼。 全场观众：…… 现场很快响起了善意的哄笑，但是元宝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把身后的大袋子拾掇拾掇确保不会掉出东西，然后一脸开心地哼哧哼哧拖着袋子往卞清涟爬去。 “爸……爸，给、给。” 要说明明平时是雷长胜带她比较多，但是雷兆棠就是喜欢粘着卞清涟，此刻她用自己柔嫩的小手，拖着个比她还大的袋子，直直栽进了爸爸并不结实的怀抱。 把她柔弱的爸爸撞的一个趔趄。 幸好雷长胜眼疾手快扶住了人，不然卞清涟能被这个茁壮成长的小炮弹撞倒在地上。 “雷兆棠，你折腾你爸干啥，还不快下来！”雷长胜教训女儿，他长得凶，但是小元宝半点不怕，依旧咿咿呀呀笑着，说着只有自己懂的话，即使被雷长胜从卞清涟怀里撕了下来也没有不开心，只是执着地朝着卞清涟所在的方向伸手。 这场闹剧最后以雷长胜成功制服闺女收场。 雷长胜缴获了小元宝的“赃物”，试图和小朋友讲道理：“听着雷兆棠，你只能从这些东西里选一个，不能全部拿，听懂没有？” 他语气放的很慢，并且紧紧盯着女儿试图和她产生一些眼神交流，雷兆棠很聪明，虽然还不太会说话，但是这种简单的话还是能听懂的。 但是听懂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肉嘟嘟的小元宝伸出小手指头指着那个差点溢出来的购物袋：“一个、一个！”意思是那就是一个东西。 理论半天无果后，在众人的劝说下，他最后妥协了，把袋子还给小小年纪就敢和她爸瞪眼的小姑娘，结束了这个环节。 他是头疼的不行了，观众们却兴致高昂，一个个的连那一桌好菜都来不及吃，纷纷跑来祝贺他。 “诶哟，你们家的闺女真好，又聪明又乖巧，知道拿了东西给爸爸，多孝顺一个小姑娘。”虽然只给了其中一个爸爸。 “就是说啊，真是聪明得很呐，以后肯定有出息。”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道这个出息会用在哪方面，毕竟连抓周都没个结果。 “长得也俊，咋能有恁俊的小姑娘，瞧着就可人疼，回头你这个当爹的该头疼咯。”前半部分说得好，最后一句大可不必。 雷长胜脸上挂着笑，心里默默咬牙，不过今天也是个大日子，他终究还是收敛了脾气和这些亲戚朋友好好寒暄了一番。 看完热闹的观众们回到座位上继续聊天吃菜，而宴会的主角则被她爸爸抱着喂饭。 雷兆棠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这点雷长胜非常得意地认为是遗传了自己，卞清涟冷哼一声无从反驳，然后嫌弃地把雷长胜夹进他碗里的胡萝卜塞到了小元宝的嘴里。 被当成食物处理机器的雷兆棠小朋友吃着爸爸递过来的胡萝卜还美滋滋的呢，坐在雷长胜怀里摇头晃脑，连jio都一点一点的。 这个傻孩子，刚刚那么精明的劲儿跑哪儿去了。 雷长胜恨铁不成钢，一大一小两个轮番瞪过去，只是这俩谁也不怕，照旧一个投喂一个照单全收。 不过卞清涟到底收敛了些，最后还是吃掉了雷长胜夹过来的几块鸭肉，倒不是他不喜欢鸭肉的味道，纯粹是鸭肉比起其他肉来说硬了些，嚼的腮帮子疼。 最后周岁宴圆满结束，一家三口也回到家里，围着电视看动画片，然后各自洗漱完，随后又躺到同一张床上，一天的时间便又过去了。 他们之后会有更多更多这样普通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会有番外 第41章 番外一 日常 这同样是五年后普通的一天。 不, 还是有点特殊的，这是雷兆棠第一天上小学的日子。 小姑娘面色沉静头也不回地走入了校门，她知道身后是来送自己上学的两个爸爸, 但是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可以露出那种想家想爸爸的小朋友样子。 她倔强地走上了台阶，最后还是忍不住扒在了楼梯间的窗户上朝外看去, 看见自己的爸爸还站在那里, 仿佛就汲取了勇气继续往上走, 然后才顺利被等在楼梯口的班主任老师接到, 乖乖跟着进了班级。 虽然是第一天上学，但并不是一年级小学生们第一次来学校，他们是跟着父母提前来过学校的, 认识一下老师熟悉一下环境, 同时，老师对他们的资料也是一清二楚。 贵的小学有贵的理由，起码老师都很负责，而且设施也很完备, 所以雷长胜和卞清涟两个非常放心地把女儿送进了这里。 但是他们俩的亲亲女儿并不放心自己的老父亲。 早上有早读课，八点四十开始, 雷兆棠心不在焉地听着班主任说着规定, 她的脑子还在家里。 ……这个时间, 按照往常来看, 是小爸爸去上班, 而大爸爸还没有起床的时候, 不过雷兆棠已经起来了, 平时会在幼儿园, 没有去幼儿园的日子, 就会跑去看院子里的鱼。 据说是小爸爸为了大爸爸弄的池塘呢。 不过现在都是王奶奶在喂鱼了，大爸爸总是起不来床，而且早上还不好好吃饭，平时雷兆棠都要站在桌子旁边盯着大爸爸吃早饭的，绝对不能比自己这个小孩吃得还少。 这也是小爸爸拜托的，而且自从有一次大爸爸因为不好好吃饭进医院了之后，雷兆棠小朋友早上去上幼儿园之前都要把大爸爸叫起来吃饭。 小爸爸也不省心，总是闹脾气不想上班，但是不上班怎么行呀！自己虽然很好养，可是养大爸爸的话，就是要好多好多钱的。 也不知道大爸爸怎么不去工作呢，明明大人都是要工作的嘛。 唉，自己小小年纪就要照顾不省心的大人，好累哟。 雷兆棠想着想着便叹了口气，正好老师讲完了注意事项，宣布下课了，教室里一下热闹起来。 这里的小朋友很多都是一个幼儿园升上来的，雷兆棠当然也是其中一员，她的好朋友林优优也来找她玩了，自觉身负重任的雷兆棠只好暂时抛开对家长的担忧，投入到了愉快的校园生活中。 反正等放学之后就能见到爸爸们了，到时候得好好关心一下大爸爸。 忙碌的雷兆棠小朋友这样想到。 而她念着的爸爸此刻却惬意极了。 卞清涟和雷长胜手牵手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大屏幕上放映着最近很火的动画电影，两个人都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津津有味看电影。 这是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过的二人世界，倒不是说有了雷兆棠之后就把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忽视了另一半，但是小姑娘确实是他俩没办法独处的主要原因。 这小家伙太粘着她大爸爸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雷长胜的影响，小姑娘明明自己还是小小一团，竟然已经开始操心她爸的身体健康了，平时雷长胜上班，偶尔还要出差，他就会对着小姑娘说“帮我注意着你大爸爸”，这句话似乎在雷兆棠小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她的大爸爸是个脆弱的、需要她一个连幼儿园都没毕业的小屁孩照顾的没用大人。 因此只要醒着，她就习惯性跟在卞清涟的身后，被分开还会难过，她是个乖小孩，并不会一味哭闹，但是她亲爱的大爸爸自从有了她后就格外心软，只要看到她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后就会妥协地把她捞到怀里。 即便上了幼儿园也没能改变这种局面，幼儿园的上学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反正雷长胜上班比她早，下班比她晚，虽说老板有一定的自由，但是现在雷家父母退休了，手里的公司都是雷长胜接手，他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也就是周末还能喘口气，偏偏周末雷兆棠也放学在家，就会一直一直粘着卞清涟，就算睡着的时候，也要攥着卞清涟的手，一拿开就会醒过来。 雷长胜幽幽叹了口气，借着屏幕昏暗的光看向一旁专心致志看电影的卞清涟，明明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了，连谈个恋爱都只能见缝插针。 第38章 太惨了，要不是因为今天女儿第一天上学，自己特地不上班来送，否则的话连这点可怜的相处时间也要丢掉了。 难得休息一天的雷总再次忧愁地叹了口气，被身边的人拍了拍胳膊。 “难得出来玩，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 明明平时是根本就懒得出门的人，现在倒是说起“难得出来玩”这种话了，弄得好像雷总虐待他不让他出门似的。 电影放完之后，正好是午饭时间，两人随便找了家饭店点了菜。 “电影你不喜欢吗？”卞清涟看雷长胜兴致并不高的样子，便以为是电影的问题，因为是他选的动画片，雷长胜很可能不喜欢。 雷长胜摇头：“不是……” 他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如实倾诉自己的烦恼，毕竟这个烦恼的另一个当事人意识到问题之后说不定能解决呢。 “我是想到，平时我们俩都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你想想啊，咱俩认识没多久你就怀孕了嘛，然后那小丫头出生了又一直缠着你……结婚之后也没有约会什么的，明明咱俩都已经、咳。” “已经什么？”卞清涟挑了挑眉，撑着下巴脸上带着点戏谑的笑，直直看着表情不太自然的雷长胜。 即使是在那场婚礼上，心照不宣的两人也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本质上雷长胜是个非常内敛的人，很难把感情宣之于口，卞清涟倒不太在意这个，但是他是个在某些方面非常有胜负欲的人，对方没说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开口的，只会矜持地等待着，等对方表达了情感之后还要故作犹豫才会回应。 “……你知道的。”即便是雷长胜肤色有点深，现在也能看出脸上似乎染上了点红晕，他手脚似乎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举起手挠挠头又放下，最后扣弄着袖口，不说话了。 卞清涟眼里笑意更浓，面上却撇撇嘴，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什么嘛，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一时间，餐桌上安静下来，雷长胜微微动了动嘴唇，却被服务员的敲门声打断。 这会儿菜都扎堆好了，一道道摆上桌，于是刚刚有点暧昧的氛围一下破了个干净，雷长胜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刚刚的话题，一时有些着急，偷偷摸摸抬眼看对面的卞清涟。 他似乎并没有被刚刚那些对话影响到，看也不看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菜，雷长胜只好收敛起那些情绪，打算晚上再好好谈。 毕竟在外面自己也有些放不开，还是回家再说。 两人的约会继续进行，下午一道去了个陶艺教室，卞清涟最近的兴趣有所改变，花花草草玩腻了，开始捣鼓这些小手工。 他在这件事上意外有天赋，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是自己做着玩儿的成品摆在家里也很养眼。 一整个下午，卞清涟做出来一对杯子，而雷长胜，收获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泥碗。 幸好这家店的店长是个情商很高的人，神色如常把这个碗放在一旁，然后表示半个月之后来上色，把二人送了出去。 就是关门动作有点慢了，隐隐约约的笑声传了出来，让雷长胜脸上又有点烧。 “走吧，去接元宝。” 卞清涟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但是自家男人，也不好太下人面子，恼羞成怒还要自己哄，于是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话，同时转移话题，免得自己想起来憋不住笑。 然后雷长胜更失落了，难得的二人世界，就以自己出丑结束了。 沉浸在悲伤里的男人连背影似乎都阴沉了不少，就算是平常穿的黑西装好像也更黑了，整个人的色调都暗下来。 卞清涟心里偷笑，都已经是四十多的老男人了，结果反而比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幼稚了。 但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低沉着。 于是雷长胜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他侧过头，看见卞清涟对着自己笑，那点情绪便瞬间灰飞烟灭了。 ……就算看了这么多年，这张脸依然能让他想起初见时的惊艳。 两只手悄悄握紧了，两人就这么以一种亲昵的姿态站在小学门口，迎接自家蹦蹦跳跳跑出来的小姑娘。 “回家咯！” 第一天上学的雷兆棠很兴奋，小嘴叽叽喳喳停不下来，等说完学校的事儿，还不忘关心爸爸。 “大爸爸，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衣服有穿暖和吗！” 卞清涟瞪了一旁的男人，要不是他平时总说要元宝照顾自己的话，自己至于每天被女儿嘘寒问暖么：“爸爸是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雷长胜也心虚地咳了咳：“而且有我在呢，你个小丫头别瞎操心。” 雷兆棠圆圆的脸蛋严肃地板着：“才不是小丫头，我已经是大人了……就是因为小爸爸才不放心，每次、每次大爸爸随便说两句你就妥协，一点也不称职！” 这些年，雷总确实越来越被拿捏了，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原则。 面对女儿的谴责，雷长胜选择移开视线。 这丫头不知道像谁，老爱装小大人，做事也严肃，明明他们两个和老一辈也都没这样性格的。 “……好了好了，我当然有好好吃饭。” 最后还是卞清涟认真向雷兆棠保证之后，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大人才被放过。 吃过晚饭后是雷兆棠小朋友的看电视时间。 两个大人被盯着吃了一顿饭后难得有了松口气的时间，于是一起跑到了院子里，卞清涟坐在秋千上，雷长胜就站在他身后慢慢推着他晃悠。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和惬意。 远处的风路过院子里的花草，把一句低语捎带着融入进温柔的夜色里。 “我爱你。” 第42章 番外二 教育小朋友的艰难道路 雷兆棠很难相信自己的大爸爸曾经是个工作狂。 不过王叔叔拿出来的那些几乎是不间断拍下的工作照片还是让她不得不认清了这个现实。 “大概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太拼了, 所以退休之后就完全不想工作了吧。” 她去问爸爸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但是她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这段时间，她从幼儿园一路带到小学四年级的闺蜜林优优和她分享了一些“当代年轻人最喜欢的文学”，据她亲爱的小伙伴所说, 这里面的内容和她家的情况特别像。 她查看过后，严肃地认可了这个说法。 一个开公司的凶狠男主角，一个柔弱漂亮的可怜女主角, 可恶的男主竟然强迫女主不能工作只能依附自己生活, 任他揉搓, 每天被关在家里, 限制人身自由，最后竟然还能和和美美圆满大结局！ 雷兆棠绷着脸，对兴冲冲来找自己的小伙伴说：“你觉得这些……和我家的情况很像？” 林优优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小姐妹如此严肃, 但是她也端正了态度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得出了肯定的结论：“对啊，除了卞叔叔是男生，其他的都很像。” 雷叔叔对卞叔叔很好，还有很多钱, 卞叔叔也很好看，他们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很相爱, 确实很像没错。 雷兆棠的脸上出现了做数学题时都不曾出现过的为难神色：“那你说……我要不要报警？” 林优优：？？？ “为什么要报警呀？” 作为一个非常聪明有条理的小学四年级生, 雷兆棠拿出了自己找到的法条, 上面罗列了她特意截出来的相关法律。 用人单位违反本法规定解除或者终止劳动合同的, 应当依照规定的经济补偿标准的二倍向劳动者支付赔偿金…… 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 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她自己翻了都忧心忡忡：“你说, 我小爸不会被抓进去吧。” 林优优被小伙伴的大义灭亲震撼到了：“……但是卞叔叔和雷叔叔是夫妻呀, 而且、而且也不是雷叔叔让卞叔叔辞职吧, 卞叔叔也没有整天被关在家里啊。” 她俩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对彼此的家庭都有所了解，林优优自然知道雷叔叔是开超市的，偶尔还会去国外开矿，卞叔叔以前是模特，有好多好多照片，都很好看……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嘛！ 而且，小伙伴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奇怪欸？ 即便得到了林优优的否决，雷兆棠依然心情沉重，她觉得自己的小伙伴实在是太天真了。 就算是跨行业，但自己大爸爸只是个可怜柔弱没有势力的小模特，而小爸爸呢，那么大的产业，也算是有钱吧，她看的那些新闻告诉她，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小爸爸就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大爸爸失去了工作只能困在家里。 所以当天晚上，写完作业后，她就抱着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敲开了大爸爸的房门。 这个房间是独属于大爸爸的，这也加深了雷兆棠的怀疑，感情很好的夫妻都是睡在一起的……难道爸爸的感情有问题吗？ 第39章 “元宝有什么事吗？” 女儿进来之后就皱着眉站在门口走神，卞清涟出声提醒，得到了对方一如既往的反驳：“爸爸，我已经是大人了，不可以叫小名。” 他笑眯眯地应下，然后示意女儿坐下：“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呢？” 雷兆棠认真打量着自己的大爸爸。 即便现在已经快要四十岁，但卞清涟的容貌依旧耀眼，岁月对他格外宽容，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那双眼睛反而比年轻时更加透亮，如果是陌生人，再加上一点妆造，恐怕会以为这是个初入社会的年轻人呢。 此刻，年轻人看向自己已经在读初中的女儿，心里有一些担忧，会不会是最近的学业压力太大了，否则女儿为什么一直发呆呢？ 好在，在卞清涟进行第三次询问之前，雷兆棠开口了。 她像是终于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卞清涟无法理解的沉痛语气说道：“爸爸，如果小爸爸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以帮你。” “……不好的事情？” 雷兆棠把怀里的资料往前推了推：“这都是我找到的资料，另外，我也找律师咨询过了，虽然十几年前的事情要定罪有些困难，但是我们要相信法律。” 饶是当年做模特的时候见多了奇葩事的卞清涟也完全反应不过来：“不、等等，元宝，你在说什么，你小爸爸怎么可能对我做不好的事情呢？” “不要叫我小名啦——不对，虽然小爸爸现在对爸爸很好，但是、但是，这可能是因为你被他掌控之后出现了心理问题，导致了错误感情的产生……” “你瞎说什么呢雷兆棠！” 雷长胜低沉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炸起，炸得雷兆棠一个激灵，而卞清涟则是捂着肚子往后倒，显然反应过来女儿在说什么之后笑得非常猖狂，以至于都没力气坐直了。 小姑娘不服气地和她小爸爸对抗：“我才没有瞎说！明明就是你、你……” 门口站着的男人面色冷肃，看起来心情相当不爽：“我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就在这儿污蔑你爹？你上学就学了这么些狗屁东西？离间你爸的感情？” “那、那为什么大爸爸不工作！”雷兆棠涨红了脸，她小爸爸平日里工作繁忙，而且班里的同学也都总是抱怨爸妈忙于工作没时间陪自己，只有、只有已经退休的爷爷奶奶才不用工作，大爸爸明显没有到退休的年纪，所以不工作一定是有原因的。 卞清涟沉默，他要怎么向自己的女儿开口，自己真的只是因为懒、因为讨厌工作而不工作的？ “元宝，你之前问过我，我不是回答你了吗？”他无奈地把女儿扯到身边坐下，而雷长胜根本不需要他动手，非常自觉地就挨着卞清涟另一边坐下了。 一家三口紧紧挨着，可雷长胜黑着脸不说话，雷兆棠也抿着嘴一脸倔强，最后还是只能由卞清涟开口：“爸爸真的是自己不想工作，你知道的，爸爸身体不好，没办法那么努力工作，所以都是你小爸爸在养家，你还要说这些胡话惹他生气……” 卞清涟只觉得这些年自己脾气是越发好了，竟然会苦口婆心和人讲道理，大概是脱离工作之后确实气顺了不少。 想到这里，看着一旁依然满脸郁闷的女儿，心里大大叹了口气，我的乖崽欸，你大爸爸好不容易从该死的工作中脱离了，你怎么还想着把我送回去呢，越长大越不贴心了。 “……真的吗？” 小姑娘嘟哝着看向雷长胜，这是她服软的表现，一般这个时候，雷兆棠小朋友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只需要大人给一个台阶，就会立刻道歉—— “这是你做错事之后的态度吗？” 雷长胜语气严厉，脸色也并没有缓和，依然皱着眉目光沉沉看着小姑娘：“我和你大爸爸是这么教你的吗？” 听到这句话，卞清涟咳了一声，脑子里忍不住浮现这些年他们到底教了女儿些什么……嗯，如果是他做错事的话、不，他不会做错，雷长胜做错事倒是确实会干脆利落认错道歉，只是态度会有点过激，像是……犯了错之后疯狂摇尾巴的大狗。 不过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们绝对是做了普通的道歉的。 等卞清涟回过神来，小姑娘竟然真的低头道歉了：“对不起，爸爸，我不应该那么想的。” 她甚至还把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的原因说了出来，已经恢复了往日淡定神情的小姑娘和盘托出之后，换来了家长们久久的沉默。 还有些不安的雷兆棠再一次道歉：“对不起爸爸，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横过来的大手捞了过去。 是雷长胜。 他把元宝放在面前，神情非常认真。 这个女儿从小都是他带的，从这个小家伙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起，他就兢兢业业做一个父亲，即使这些年因为工作有些顾不上，但他确实很关心小姑娘。 明明之前女儿也很粘着自己的，现在仅仅几年的功夫，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怕自己了？ 不过该有的教育还是要有，所以顶着小姑娘怯怯的眼神，雷长胜还是开口教育道：“元宝，这次就是个教训，你不该用自己以为的事情作为事实，猜测是不能作为依据的，要自己去看，去调查，求证以后才能找到真相。” 一通话让雷兆棠带了点害怕的神情变得懵懂起来，雷长胜也知道女儿还小，因此说了之后不强求她给出什么回应，只是放松了神色拍了拍小姑娘稚嫩的肩膀：“好了好了，这么晚了，小朋友要去睡觉了。” “今天小爸爸难得这么早回来，就让小爸爸陪你睡吧？”卞清涟笑着把父女俩推出去。 但是雷兆棠在门口忽然停下，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但是，大爸爸为什么有自己的房间呢？因为林优优的爸爸妈妈就是睡在一个房间的……” “我和你小爸爸也睡在一个房间啊。”卞清涟头疼，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雷长胜那个狗男人不知节制，一大把年纪了还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总是……咳咳，总之，这是绝对不可能说的理由！ 想了想，卞清涟只好拿出大人的说辞：“因为就算是夫妻是家人，也都是需要自己的隐私的，而且每个家庭是不一样的，所以别人家的情况不能作为参考……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好了好了快去睡觉。” 说着直接把门口的父女俩推出去，然后迅速关上的房门，舒了口气。 ……小孩子果然很难对付呢。 没多久，房门就被重新打开了，雷长胜一把搂住卞清涟，把人圈在自己怀里。 说是陪睡，其实就是等小姑娘洗漱后帮躺在被窝里的小孩关灯罢了，所以很快就完成任务的雷长胜迅速找了回来，抱着卞清涟消除一天下来的疲惫。 卞清涟也不动作，任由他包住自己，伸出手反搂回去，一下一下拍着他宽阔健硕的背。 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扇门悄悄地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是出来找水喝的雷兆棠。 只不过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摸黑出来的目的，只是怔怔看着站在暖光里相拥的父亲。 她看见了“真相”，她的爸爸们，确实是相爱着的。 “元宝，你怎么还没睡？” “不要叫小名啦——要喝水。” “来吧，小爸爸带你去喝水，喝完快点睡，已经很晚了。” “知道啦。” 他们一家，也是相互爱着的。 第43章 番外三 出差（x）改造（√） 卞清涟飞去了法国。 在家里待久了, 难免也会想起自己曾经在聚光灯下的生活，因此这次万卉找他帮忙拍照的时候，他欣然同意了。 时间紧迫, 他包袱款款立刻赶去了机场，等雷长胜知道的时候，卞清涟已经在法国的机场和设计师朋友们汇合了。 雷长胜：“……” 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老婆愿意搞一下事业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总比天天在家烧他的衣服强。 但是这也太突然了！ 那么大个老婆说跑就跑, 留下家里父女俩面面相觑。 照顾女儿对于雷长胜来说同样完全不是问题,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明天，他也要出差，目的地非洲。 雷长胜仔细盘算了一圈。 卞清涟的娘家人不用想了, 亲友也遍布世界各地, 送过去还不够操心的呢，至于自己这边…… 早就退休的爸妈现在环球旅行不知道到哪一步了，发小在某个山旮旯采风联系不上，助理要跟着自己出差, 保姆孙子结婚回老家了…… 盘算来盘算去，愣是找不到该把小姑娘放在哪。 他叹口气, 蹲下身和小姑娘平视：“元宝, 明天你得跟着我去非洲了。” 雷兆棠小朋友出生在大富之家, 早就习惯了出国游玩, 非洲也去过几回, 实在不明白这次出门玩为什么小爸爸要一脸纠结, 点了点头就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去了。 第40章 背后传来老父亲的殷殷叮嘱：“你多带点儿衣服！还有你那零食也带上！” 小姑娘对此不屑一顾, 她可是个旅行经验丰富的小宝宝！收拾行李都是按照最简单的规格来的, 反正其他东西都可以到了再买, 出去玩就是要开开心心一身轻松的。 所以第二天，雷兆棠看到爸爸巨大的行李箱时皱起小眉头，小大人似的摇摇头：“爸爸，你这样不行哦，会很累哒！” 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行李箱，里面只塞了自己很喜欢的几套衣服和要擦的香香：“大爸爸说，出去玩不要带那么多东西。” 雷长胜瞅了女儿的小行李箱一眼，心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不再提醒小姑娘，拎着人就上了车赶往机场。 父女二人坐的自家私人飞机，因此8个小时后，一行几人站在了一个灰扑扑的小村子里。 毫无防备的小元宝被风沙狠狠打在脸上，还吃了一嘴沙子。 她呆呆站着，一脸懵逼看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爸爸和众多叔叔，再看看轻装上阵可爱靓丽的自己，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头。 雷长胜看着自家一向机灵沉稳女儿难得露出傻呆呆的样子，心里大呼可爱，面上还是非常可靠地把女儿抱进怀里，手脚麻利地掏出一块毯子，把元宝裹进毯子里。 被风沙吹得晕头转向的雷兆棠在爸爸坚实的怀抱里回过神，她狠狠呸了几下，脑袋上便传来爸爸的声音。 “我是不是叫你多带衣服的？不听你爹的话，现在知道错了？” 语气中的幸灾乐祸非常明显。 她回去一定要和大爸爸告状！雷兆棠恶狠狠地想。 但她是个聪明的小朋友，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对，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依靠的只有可恶的小爸爸，所以雷兆棠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揪住了爸爸胸前的衣服，悄摸地把带着沙子的口水蹭了上去，还磨牙磨了一路，成功留下一个豁口。 然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路乖乖的半点没闹腾。 雷长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小姑娘虽然是他带大的，但是长大以后还是和卞清涟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直都很懂事很稳重。 所以他也料不到“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这句话的威力有多大。 出差非洲的第一天，雷长胜失去了一件亲亲老婆买的外套。 小女儿昂着脑袋半点不心虚，雷长胜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原谅。 毕竟也是他先存了捉弄女儿的心思，特意没告诉小姑娘这次来非洲不是来玩的。 雷兆棠这还是第一次和小爸爸出差，之前倒是经常和大爸爸一起，大爸爸偶尔会去拍照，穿的衣服都可漂亮了，连带着雷兆棠做了几回童装模特，工作环境优越，每天只需要和大爸爸四处玩耍逛吃逛吃就行了。 而小爸爸的出差…… 两天下来，雷兆棠带来的几套衣服全都报废，这里破个口子那里沾了机油，而雷兆棠小朋友本人，完全看不出刚来那会儿光鲜亮丽的样子。 她不是娇气的小朋友，这里虽然条件比较恶劣，但和当地的小朋友玩在一起后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一天天的也不跟着爸爸了，尽在土堆里摸爬滚打。 雷长胜自己也忙，留了个手下在这边盯着，看雷兆棠确实玩得很开心，便很放心地自己去矿上了。 他还特地找当地的矿工买了几身衣服，这边是没有商店的，物资全靠外界运输，眼下距离货车下一次来还得一个月，小姑娘总不能一直穿这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雷兆棠带过来的衣服好看是真好看，但脆弱也是真脆弱，还是当地小孩的衣服耐造。 得到合适的装备后，雷兆棠更是上天入海玩疯了。 她在身体素质这方面随了小爸爸，半点也不像身娇体弱的大爸爸，因此从小就是个精力充沛的孩子。 爬树、采摘、在沙漠里疯跑，雷兆棠从小在国内外各处跑，会好几种外语，和当地人交流毫无压力，在这几天的玩耍中还学到不少沙漠求生技能。 等雷长胜彻底忙完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雷兆棠已经成了当地孩子的头领。 她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睿智让她收获了一大批小弟，天天黏在她屁股后头和她征战四方，雷兆棠要回家的时候还泪眼汪汪送她到飞机上。 雷兆棠看着一众小弟，不禁悲从中来，也在飞机上和他们相看泪眼，最后被无情的小爸爸带回了家。 回到家的雷兆棠还有点蔫蔫的，小孩子总是会把友情看得格外重要，雷长胜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女儿的头，一手抱起女儿，一手提着行李回了家。 卞清涟在他们之前到的家，雷长胜看到消息就迫不及待想飞回去，奈何家里没有停机坪……回头修一个也不是不行。 他一路盘算着到了家。 辛苦在外打拼了整整大半个月的雷总亟需老婆的贴贴回血。 但是父女两个连门都没进去。 一大一小两脸懵逼地看着还在颤抖的门，刚刚门板被狠狠甩上，差点砸到雷长胜的鼻子。 他再次敲了敲门：“这是咋了……开门啊老婆！” 门后的卞清涟听到声音，却没有动作，依然维持着关门的姿势。 他试图深呼吸来平复自己受到惊吓的心情。 卞清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雷长胜也就算了，本来就是个糙得不行的，每回出差回来都没眼看。 可、可他们的女儿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在家的时候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姑娘，现在身上套着一件灰布麻袋，灰头土脸脏兮兮的，晒黑了几个度，脸上甚至晒出了高原红，还划出几道小伤口，乌糟糟的，再加上乱成一团的头发，这是哪里来的小难民！ 卞清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女儿的新造型。 半晌，饶是雷长胜这样皮糙肉厚的手掌也拍疼了，那扇门才再次晃晃悠悠打开。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卞清涟就劈手夺过他怀里的女儿，抱着人径直走向浴室，雷长胜这下知道了缘由，悻悻摸摸鼻头，跟上去帮着给女儿进行重塑。 结果被卞清涟赶去另一个浴室，勒令他收拾好自己再出现在女儿面前。 一个消失过去后，卞清涟看着终于清澈了的洗澡水，揉揉酸痛的老腰，缓缓舒了口气。 雷长胜此时也收拾得人模人样，屁颠屁颠跟在卞清涟身后。 他这回是失误了，之前每回出差回来，他都要回家之前先找个酒店拾掇拾掇，确保不会被丢出家门，但这次，他工作出了点问题，出差时间延长到了前所未有的十七天，许久没见老婆，这才火急火燎往回赶，没想到差点被扫地出门。 收拾干净的小姑娘也跟在爸爸身后。 她此时虽然皮肤还是黑，但擦洗干净换上可爱的运动服之后又重新变成了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只不过从之前的精致淑女风变成了酷帅运动风。 她自己倒是很喜欢，这回的非洲之旅给雷兆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已经琢磨着给衣柜大换血了。 总之，父女俩赌咒发誓之后一定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好歹有个人样，卞清涟才放过他们，一家人再次和谐地坐在一起吃饭。 和谐的表象在雷兆棠饭后散步的时候爬上公园里的一棵树时被打破。 她此刻还穿着裙子。 未来的雷家会更加热闹，一向懒得动弹的卞清涟也会更有活力。 真是可喜可贺。 大概。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注意，下一章是狗血番外！下一章是狗血番外！ 不想看狗血的不要买！重复一遍，不想看狗血的不要买！ 真的很狗血！ 签约啦～所以更几个番外庆祝一下。 之后会放原本大纲定下的狗血走向作为if番外。 这篇原定是个狗血文来着，因为我对狗血爱得深沉，但是大纲是一回事，写的时候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就变成了一篇小甜饼：p 这几个月在准备考试所以很久没写，现在终于考完了，如果之后出现bug……可以骂，我滑跪（但是不能人身攻击哦啾咪。 第44章 if狗血1 时间线接雷总发现模特公司和l记珠宝的py交易, 以及卞清涟发现怀孕（五章） 卞清涟煞白着脸。 刚刚医生为他详细讲解过了，总的来说，不能打, 得生——生下来也有死亡的风险，但他别无选择。 良久，卞清涟叹了口气, 伸手摸上尚且平坦的小腹, 满脸复杂。 第二天, 卞清涟联系上了徐医生, 并转去了另一家医院。 这位专攻男性生子方面的徐医生非常专业，表示：只要卞清涟谨遵医嘱好好修养，绝对不会有性命之虞。 这话的意思就是, 再瞎作, 必死无疑。 卞清涟看着堆积的工作和违约金，略作思考，拨通了王荣的电话。 王荣早有预料，表示会和公司协商, 争取压一下违约金，毕竟这次意外怀孕也算是工伤吧——要不是公司安排他去这个狗屁晚宴, 他才不会怀孕。 第41章 而且就一个月了, 公司不会想和他闹掰的。 果不其然, 王荣砍价很顺利, 最后卞清涟只需要支付一半的违约金。 但这对他的存款依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于是卞清涟决定去找雷长胜。 作为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雷长胜有必要知道孩子的存在, 而且作为罪魁祸首, 他出一部分违约金也是合情合理的。 电话一直打不通, 卞清涟直接去了雷长胜的公司。 助理认出了他, 非常有礼貌地直接将他带去了办公室。 和雷长胜凶恶的外表不同，这里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写字楼，探头探脑的员工也很正常，卞清涟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群黑西装大汉呢。 他坐下后，助理询问他的来意。 卞清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怀孕，于是表示自己只和雷长胜面谈，但是助理拒绝了他的要求。 “卞先生，雷总正在出差，您有什么需求可以和我说，我会转述。” 卞清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一句话。 “你们老板回来了我再来。”他特地强调，“我要和他单独说。” * 接到消息的雷长胜正在出差，他听完助理的汇报神色更阴翳几分，把身后的下属吓得够呛，生怕下一秒要弄死他们这些办事不利的废物。 但雷长胜只是和手机那边说：“知道了，最近注意一下他的动向，看看有没有异常。” 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雷长胜冷笑一声，原本念着那一夜的情谊，他不打算对这个小模特出手，整治整治那家公司也就算了。 但如果这个人在拿了赔偿的情况下还贪得无厌想要更多的话，他会让人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 卞清涟付完违约金，安安生生躺在医院养身体，他努力按照医生的要求规律作息，一日三餐都吃医院的营养餐，并且保持良好的心情。 虽然很艰难，但前两条卞清涟都勉强完成，唯有保持良好心情…… 他一次性付清了住院费用和违约金，原本丰厚的资产瞬间缩水一半。 现在他有了孩子——养孩子太费钱了，光想想，卞清涟就陷入了焦虑。 他总是睡不着，原本胃口就不好，现在即便是勉强自己吃下去也会吐出来，身形比起之前更为消瘦，几乎薄成了纸片，风一吹就要溜走似的。 徐医生对此发出了警告。 一个月过去，卞清涟再次找上了雷长胜。 这回电话倒是立刻就接通了。 卞清涟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便传来了雷长胜的声音：“卞清涟，赔偿款早就打到你的卡上了吧，你还想要什么？” 顿了顿，那边没给卞清涟消化这句话的时间，紧接着说道：“我他妈最烦贪心的东西。” 粗粝的嗓音里是满满的不耐烦，几乎是吼出来的两句话穿过手机惊得卞清涟一个呼吸不稳，苍白了脸捂着心口急喘两声。 扔下这么两句话，那边迅速挂断了，徒留卞清涟举着手机。 卞清涟反应了一下，紧接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气得不轻，手指按在拨打键上的时候简直要把手机戳出个洞来。 这次，卞清涟先发制人，提高了声音：“我说了我是有事……” “卞先生，是我。”电话那头换了个人，是雷长胜的助理，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卞清涟，“雷总在开会，有事还请告知我，我会帮您转告——雷总脾气不太好，也不喜欢被一件事纠缠太久，卞先生应该懂得分寸吧？” 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暗含警告，卞清涟话都没能说上完整的便再次被挂断了电话。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机脱手而出被狠狠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卞清涟努力稳住呼吸，抹了把发红的眼眶，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许久，卞清涟才平静下来。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脸冷静地捡起地上差点报废的手机，勉强装回去还能用。 雷长胜，好样的。 他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去“纠缠”的，他也懒得去澄清，但是卞清涟也绝不可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他冷笑一声，纤长的手指在手机上随意点了几下，订好了明天出门的行程。 ——去“纠缠”一下金疙瘩雷总，要是能抽他一耳光更好。 不然自己什么也没干就被平白冤枉，岂不是亏死了？ 至于孩子的事儿……距离出生还有几个月呢，有的是机会告诉另一半基因提供者。 卞清涟撑着下巴，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脸颊，扯出一个恶意满满的微笑。 在这之前不把这口气出了，他可睡不着。 * 打定主意，卞清涟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墨镜一戴，精神满满出了医院。 昨天那通电话说明雷长胜应该在公司，他打了车随便找了家能看见大厦门口的甜品店，点了几块蛋糕，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卞清涟慢悠悠抿着甜品，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外面。 期间有人来搭讪，卞清涟也来者不拒，也该交点朋友扩大一下交际圈了。 终于，日暮西沉的时候，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卞清涟视野中。 他站起身，拿起没碰过的咖啡，踏着从容的步子往外走，姿态优雅，脚下速度却不慢，眨眼间便出现在大厦门口。 雷长胜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卞清涟挑了根看着顺眼的路灯倚着，他现在很容易累，一会儿可有场硬仗要打，得养精蓄锐。 * 雷长胜一进入大厅就被缠住了，李思雅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批货卖出去才多久，这就得了信儿跑来堵人了。 “是、是那个男人要求的！我哥哥那么老实，哪想得到这种事？！都是那家模特公司，还有、还有那个小贱.人！他们才是主谋！长胜哥……你、你饶了我哥哥，好么？” 矮胖的女人哭哭啼啼拦住他，尖锐的声音让雷长胜皱起眉，听她提起卞清涟脸色更是难看。 他们一个两个真把别人都当傻子看啊？ 雷长胜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李思雅渐渐收住声音，大气不敢喘，哆哆嗦嗦往侧边让了路，但下一秒又跟上，坠在雷长胜身后往外走，聒噪地求他。 雷长胜黑着脸，只想让这个女人赶紧消失，只是在他找人把她拖走之前，雷长胜注意到了门外靠着的人。 他的脚步下意识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警告，接下来是泼天狗血，把人创亖的那种！！ 不爱看的宝子不要买！！ 重复一遍，不爱看的宝子不要买！！！！！ 虽然我很爱狗血，但是写的时候总觉得不够狗血呢……（跪 人设有一点变化 凑合看吧呜呜（开溜 第45章 if狗血2 倚在路灯上的人瞧着似乎比前两次见面都瘦了, 平心而论，这个爬上自己床的小模特拥有足够耀眼的外貌，如果不是对方带有目的性地算计自己, 雷长胜大概会在和对方滚床单之后迅速提出交往申请。 可惜没有如果。 雷长胜心情更加糟糕，连带着身后跟着的噪音源也更加无法忍耐，一个眼神递到身边的小弟, 立刻有两人架着吵闹不休的女人消失在原地。 这下舒心了些, 雷长胜扯了扯领带, 继续抬脚往外走。 * 卞清涟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就把目光投了过去, 然后皱起了眉头——这黑压压一片人头。 随即又舒展开。 挺好，演员更多，场面更大, 反正他不是怕丢脸的那个, 如果不是雷长胜这档子破事儿，他压根就不会踏足这里。 于是卞清涟走上前，他刻意调整了姿态，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盛气凌人。 果然, 刚刚雷长胜也注意到他了。 卞清涟看着男人毫不意外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挡在了一群人面前：“雷总还真是个大忙人啊, 要见一面还得特地守着。” 雷长胜用那双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盯着他, 卞清涟半点不带怕的, 这么多年他什么人没见过, 还怕一个连真相都查不清楚的自恋狂蠢货？ 只见容貌艳丽的男人抬高了下巴, 半点没被那形容可怖的男人压制, 虽然身高不够, 但眼里是赤裸裸的不屑和蔑视：“雷长胜, 我不知道你是哪里臆想出来的桃色幻想觉得我是特·地爬上你的床, 你的大脑很明显已经退化了，需要我提醒你吗？那天是你·闯·进·我·的·房·间！另外——” 卞清涟不动声色看了一圈，这些黑衣人距离他们俩都有些距离。 于是他迅速闪身上前，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道，狠狠朝着雷长胜脸上来了一下。 然后在清脆的巴掌声的回音里，接上了还没说完的那句话。 “那一点赔偿金半点都不够赔偿你那烂得要死的技术！傻逼！” 第42章 这句话以泼上去的咖啡结束。 咖啡点早了，等到现在都已经凉了。卞清涟可惜地想。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卞清涟觉得自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力量——哦，除了刚刚打人的手微微颤抖，手心肯定肿了，啧，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 雷长胜身后的黑衣人们反应相当迅速，立刻把卞清涟团团围住，其中一个狠狠扣住他的手，他瘦弱的身躯几乎被这一票人压得看不着，但卞清涟丝毫不显弱势，看起来甚至很从容，挂着挑衅的笑容直直看着被一群黑衣人隔开的雷长胜，还做口型再次骂了一句傻逼。 雷长胜的脸色黑得和锅底一样。 他想过卞清涟是来干嘛的——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这是要用那一夜拿捏自己，让自己给他做冤大头啊。 但没想到这人上来二话不说骂了他一通，竟然还敢上手打人！ 看着柔柔弱弱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的点，大厅里来来往往全是人，虽然碍于看起来不太好惹的一群黑西装不敢上前，但也都在围着这边指指点点。 雷长胜气得青筋直跳，夹着冰刀的视线往周边一扫，围观人群立刻散了个干净。 他怒极反笑，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更加狰狞，定定看了卞清涟一会儿，突然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手下不用吩咐，自觉地跟了上去。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惹他们老板不高兴，押着卞清涟的黑衣人手下力道很大，丝毫不敢松懈。 卞清涟嫌恶地皱了皱眉。 他的手腕有些痛，刚刚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很快褪去，现在只觉得脚步虚软头晕眼花。 但他不会在这些人面前露怯，依然摆出冷淡的姿态平等蔑视在场所有人。 他很快被扔到了一辆车上。 卞清涟也不反抗。 反正也反抗不了，他才不费这个力气——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说清楚好了，一次性解决。 此后再不相见才好。 既然高高在上的雷总不懂得听别人说话，那就让他来教一教。 雷长胜让人把他扔上车后自己坐进了副驾驶，身边那群小弟很快散开了，车里只有他们俩和前面开车的司机。 两人都不说话，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开进了一栋别墅。 卞清涟有些晕车，他脸色苍白地半阖着眼，眉尖似蹙非蹙，晕乎乎坐在后座，连车停了都没反应。 雷长胜冷嗤一声，直接伸手把人拽下车。 卞清涟半梦半醒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下意识护住小腹，随后又被雷长胜拉扯着往前走。 他心里暗骂这个狗东西，无奈力气比拼不过，只好跌跌撞撞跟着走。 然后被一把摔在了沙发上。 卞清涟头晕眼花，本来雷长胜走得就比他快，现在一阵天旋地转，卞清涟只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眼前阵阵发黑，手软脚软倒在沙发上只剩喘气的劲儿了。 没等他喘匀，顶上洒下来的灯光突然被遮了个一干二净。 卞清涟用勉强恢复一些的视线看到雷长胜模糊不清的脸，一惊，条件反射挣扎起来。 这人是疯了吧！他原以为两人互呛几句也就罢了，呛完他就把孩子的事儿说出来，哪有人一上来就要动手的！ 只是他本身就比雷长胜瘦弱不少，刚刚又一阵折腾早就没了力气，现在的挣扎对于雷长胜来说就像幼猫，他一只手就能压制。 这对他来说都不算挣扎，只能算情.趣。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乱了，雷长胜看着被自己压在底下的卞清涟，漂亮的眼睛惊疑不定瞪着自己，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脸颊泛着酡红，散乱的衣服露出他瓷白的皮肤，修长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大片大片雪白暴露在雷长胜的目光下，雷长胜甚至惊奇地看到自己上次留下的痕迹还未消散——那都已经是快半个月之前的事儿了吧。 还有那双手腕，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上面已经留下了红痕，让雷长胜更加兴奋起来。 他眼睛没闲着，手里动作更快，感受到身体迅速发生了变化，三两下就扯开了两人的衣服。 卞清涟的红唇在他眼里张张合合，声音却半点没进脑子。 雷长胜捂住卞清涟的嘴，凑到他耳边：“你不就是要钱？我可以给你，不过钱也要拿东西换吧……” 他说着便去舐弄卞清涟的耳垂，身下挣扎的力度忽然消失了，雷长胜心底冷笑，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热切起来。 但他很快察觉了不对劲。 底下那人不止没了挣扎的动静……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雷长胜撑起身子，看清卞清涟紧闭的双眼和褪去血色的皮肤，他的瞳孔缩了缩。 暧昧瞬间消散。 “喂、喂……？” 没有反应。 第46章 if狗血3 一阵兵荒马乱, 原本安静的别墅瞬间喧闹起来。 雷长胜立刻吩咐保姆打电话叫来司机，顺便抓来了家庭医生，助理则先一步出发去医院挂号。 他自己则把卞清涟抱在怀里, 等着出发。 怀中人轻得像一片摇摇欲坠的羽毛，惨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诉说着雷长胜的罪行，即便已经昏迷过去, 眉尖依然微微拧着, 雷长胜拦在卞清涟腿上的手紧了紧, 双眸沉沉注视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人, 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为了更好地服务老板，司机和医生都住得近，不到十分钟, 两人就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雷长胜直接坐上了车。 医生迅速拿出一些仪器摆弄起来, 一边检查一边询问雷长胜。 “晕倒之前在做什么？吃了什么？还有别的症状吗？” 雷长胜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其他的不清楚，混到之前……我们在床上。” 医生的动作顿了顿，用看人渣的眼神睨了一眼雇主, 但没说什么，继续摆弄几下病人后舒了口气：“病人在发烧, 目前来看没有生命危险, 到医院先挂上水就行……不过病人身体很差, 大概患有多种慢性病, 这需要家属多注意……还有, 雷总,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 并不适合, 咳咳, 这种运动。” “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到了医院再做检查。” 接收到医生谴责的视线，雷长胜嘴角抿得更紧，牵扯到疤痕，狰狞可怖的伤疤抽动几下，顿时让医生不敢再看，车里安静下来。 夜晚的道路已经不再那么拥堵，司机开车很快，没多久，车子就停在了医院。 雷长胜立刻抱着卞清涟前往急诊，医生迅速跟上，助理已经挂好了号，由私人医生和医院坐诊的医生交流一番后针对卞清涟的情况开了几项检查。 雷总开的工资够高，手下人的行动也就利索，没多久，所有的检查就结束了，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助理办好了住院。 不省人事的卞清涟再次住进了医院。 雷长胜坐在床边，目光依然钉在卞清涟身上，其余属下都在病房外面等结果，他脸上冷凝的神色这才松动了，流露出些许愧疚。 虽然是这个人不识好歹先来纠缠自己，但自己实在不该如此冲动。 雷长胜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总归现在伤害已经造成了，等他醒来，再给钱补偿打发了吧……反正这人本来就是想要钱吧。 但这个计划被不久之后到来的检查报告打破了。 “嘭”的一声，病房门被大力打开，床上安睡的人似乎被惊了一跳，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又重新聚拢，雷长胜不悦地回头看向门口。 是医生。 “干啥呢？急着……” “闭嘴！”医生一扫刚刚胆怯的模样，厉声打断了雷长胜的呵斥，然后看也不看愣住的雇主，径直扑到床边给卞清涟换了瓶药水。 一连串的动作做完之后，他才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一脸严肃看向雷长胜：“雷总，问题很严重。” 雷长胜心下一紧，喉头滚了滚，目光紧紧逼视着医生，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怀孕了。” ……哈？ 医生没解释太多，只是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卞清涟目前的状况：“雷总，病人目前状态并不好，本身男子怀孕风险就非常高，他身体基础条件太差，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注意，流产的话，毫无意外，会一尸两命，而您今天下午试图上床的行为，无疑给病人的身心都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您现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吗？” 医生语速很快，显然他的工资并没有打压他的医德，对于雇主这种行为，他是极度反对的。 “我……我不知道，他，怀孕了？” 雷长胜还处于震惊之中，毕竟这事儿颠覆了他前面三十几年的常识，又突然被医生的话轰炸，难免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他背后迅速浮起一层冷汗，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雷长胜不受控制地起身，走到卞清涟身边，伸手探了探呼吸，感受到清浅的气息后才双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 第43章 ……差点，他差点就铸成大错。 医生依然板着脸，却没再开口了，他看得出来家属目前情绪激动，便悄悄退出了房间，找医院的医生制定治疗方案去了。 伴随着关门声落下，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 卞清涟再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以及坐在一旁直直盯着自己的雷长胜。 回想起昏迷之前这人疯狂的劲头，卞清涟脸色一白，下意识想要远离。 但他才刚醒，身体软弱无力，还没起身便跌回了床上，手背上也传来一阵刺痛，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在一片模糊中，卞清涟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靠近了，他一急，惊慌失措地厉声喊了出来：“别过来！”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卞清涟重新蓄起力气，撑起身子把被子抱进怀里挡在前面，背后靠着床头，他忍着头上传来的阵阵刺痛，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个已经停下脚步的身影。 雷长胜也不敢再靠近了，床上的人实在太过瘦弱，原本静静躺着的卞清涟此刻头发凌乱，脸色比起刚刚还要白上许多，几近透明，眼角含着生理性的泪花，护在身前的手背上流着血，滴在雪白的床单上分外扎眼。 看着这人狼狈的模样，比起昨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简直大相径庭，雷长胜呼吸一窒，心口再次怪异地抽痛起来，想上前安抚却又不敢，在外雷厉风行的雷总有些手足无措。 卞清涟见他确实一直没动，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很明显，这里是医院，看来这人还算是有些良知，知道把自己送到医院。 不过……这也意味着：“你知道了？” 他没说知道什么，雷长胜却瞬间意识到了，犹豫着点头应下：“……嗯。” 紧接着又低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说什么？你手心的牙印没告诉你我说不出来吗？ 卞清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这人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反而看着有些……束手束脚的？ 哦——看来很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吗？ 于是卞清涟放松了身体，重新摆出了从容不迫的姿态，挑起眉头漫不经心道：“啊，抱歉，我不打算要它，当然没必要告诉你。” “不过你比我还狠呢，差一点，你就亲手……” “住嘴！” 如愿以偿看见雷长胜暴怒的样子，卞清涟吃吃笑起来，他没再说什么，嘴角一直坠着笑意，垂下头慢慢抚摸尚且平坦的小腹。 雷长胜攥紧了拳头，小臂上的青筋暴起，隐约露出一点的纹身盘亘在健硕的肌肉上，让人望而生畏。 可惜唯一的观众并不赏脸，卞清涟的态度打碎了雷长胜的愧疚，他此刻心里冒火，只想好好治治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他狠狠咬着后槽牙：“打掉？你想死吗？” 卞清涟挑衅地抬了抬眉：“是啊——那又怎样？” “……好，我知道了。” 雷长胜似乎一瞬间收敛了所有怒气，语气平静下来，扔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他转身出了病房。 在卞清涟看不到的门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雷长胜阴着脸掏出手机，再次忙碌起来。 * 门内，卞清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动了动发麻的手，捂上肚子，长长出了口气，低声说道：“我说气话呢，没想着不要你，我还没活够呢。” 他心虚地拍了拍肚子，这个孩子目前还不能被叫做完整的胎儿，大约也是听不见什么声音的，但卞清涟还是有些歉意。 这种话之后可不能说了。 安抚完肚子里的那个后，卞清涟看着病房的门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道为什么，雷长胜总是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这种敌意倒不是提防之类的，而是有些蔑视、厌恶。 卞清涟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但他实在不解。 两人的见面确实算不上愉快，他承认自己的态度并不好，但发烧到那种程度他很难控制自己暴躁的情绪……而且第二次见面，自己才是受害者吧？ 他只是找个房间躲懒就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还意外怀孕被迫付出大量金钱，随时有失去生命的危险，这次自己还被对方弄得再次进了医院。 他很感谢雷长胜在初遇那会儿送了自己去医院，对于对方意外中药也清楚那不全是雷长胜的错，并且对方也做出了赔偿，但是说到底，自己才是损失更多的那个吧？ 卞清涟越想越生气，但考虑到身体情况，他抚着心口压下了怒火。 这事儿，还没完！ 等他养好身体生产之后，他再来算账。 * “喂……徐医生，我昨晚出了点意外……嗯好，安排个体检吧……我现在就回去。” 和徐医生通了电话后，卞清涟再次拔掉了刚刚被护士重新扎进去的针头。 他踩着虚软的步子下了床，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得去办出院手续，然后回到那家医院去……怀孕的事情应该有很多人知道了吧……卞清涟皱着眉，忍耐着浑身的不适计划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但第一步就失败了。 打开门的卞清涟迎面撞上两个黑衣壮汉。 被他开门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两个门神动作迅速地拦在了卞清涟面前：“不好意思卞先生，您不能出去。” “谁让你们看着我的？” 两人没回话，只是沉默地一动不动，让人怀疑是两个人偶。 在僵持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是我。” 雷长胜朝着这边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阳了，前两天发烧来着，今天终于退烧了！ 各位也要注意防护哦～ 第47章 if狗血4 医院走廊里, 惨白的灯光打在雷长胜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冷漠。 虽然接触并不多，但卞清涟眼里的雷长胜是个傻大个——倒不是说他蠢, 毕竟明显事业有成的家伙怎么可能蠢，只是说这人似乎正义感很强，有点冲动, 在某个方面完全不像个商人, 很单纯的样子, 偶尔还能欺负一下。 可眼前这个雷长胜, 那么面无表情地隔着两个壮汉和他对视，竟然让卞清涟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扶住门框谨慎地打量这个神色怪异的男人。 “……你想做什么？” 沉默半晌后, 卞清涟有些撑不住, 抓在门框上的指尖泛白，率先开了口。 雷长胜依然用那种阴翳的眼神看着他，黑沉沉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困在其中，卞清涟问出那句话后, 两人之间涌动的黑气似乎停滞了一瞬，又过了好一会儿, 雷长胜才有所动作。 他并没有回答卞清涟的问题, 只是将目光移开, 对着两个黑衣壮汉淡声嘱咐道：“看好了。” 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仿佛他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和卞清涟玩对视游戏以及说这三个字的。 卞清涟瞪大眼睛, 碍于医院不敢大声叫住转眼间已经走远的男人, 只好把矛头转向帮凶：“他叫你们俩看着我不许走？” 壮汉这回倒是没有无视他的话, 低下头毕恭毕敬回答：“不, 卞先生, 只是暂时不能离开。” “暂时？” “是的，等到雷总来接您的时候我们自然不会拦着。” …… 这是什么废话。 卞清涟狠狠摔上门，坐回了病床上。 他倒是想直接跑出去，但是看看三人之间的体型差，开什么玩笑，人家一拳能打十个他。 窗户的话……这里可是十二楼，掉下去必死无疑。 果然还是先报警吧。 卞清涟翻出手机，却发现无论按什么，手机都没有半点反应，他明明记得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还有半格电的……等等。 回想起前天晚上被摔得七零八碎的手机，卞清涟头疼地闭了闭眼。 好死不死现在坏了。 ……这不是完全没救了吗？ 卞清涟没有经常联系的朋友，王荣最近都很忙，两人只是偶尔交流一下日常生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私立医院那边能帮上忙了。 自己刚刚才和徐医生打过电话预约了检查却没有按时出现，徐医生应该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吧？ 卞清涟泄气地倒在了病床上，这是一家年代比较久远的老牌医院，老旧的病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响声，在空旷的单人病房里带出了些诡异的氛围。 明明窗外是明媚的阳光，房间里笼罩着让人惬意的温度，光束下漂浮着的尘埃也一片祥和，但卞清涟却只觉得冷。 惨白的天花板似乎在不断逼近，彻骨的寒意从心脏蔓延开，呼吸似乎也要被凝结，他慢慢蜷缩起身子，用被子一点点把自己卷进去，直到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卞清涟才感觉身体再一次活了过来。 第44章 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大脑和身体都很疲惫，意外亢奋的精神却总是让他睡不着，浑浑噩噩间时间便过去了，直到太阳再一次落下，缓慢的敲门声惊醒了半梦半醒间的卞清涟。 门外那个没得到应允声的访客依然不顾主人意愿打开了门，随后是一串格外清晰的脚步声，医院向来不是那么安静的地方，但此刻，除了脚步声之外的声音仿佛全都远去了，只有那一下下沉闷的响声敲击着卞清涟脆弱的耳膜，逐渐和他的心跳声同步起来。 房间里很暗，雷长胜只能隐约看到床上一个隆起，他站定在床边：“走吧。” 没说去哪儿，也没提起关于限制人身自由的任何话题，仅仅是平淡地下了一个通知就不再开口，静静等着。 比起之前那个经常黑脸的大嗓门，现在这副样子的雷长胜显然更让人心生恐惧。 但奇怪的是，卞清涟诡异地平静了下来，不安分的心脏重新变得平稳，在这个境地，反抗是讨不到好的，只有静观其变才能找到突破口。 于是他努力控制住僵硬的手脚，控制住紊乱的呼吸，不停告诉自己不能露怯，然后掀开了被子，沉默着站在了雷长胜身边，以一副顺从的模样跟在了雷长胜身后，坐上了那辆不知去往何处的车。 * 他大概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 雷长胜时不时将眼神落在卞清涟身上。 他能够轻而易举地从这个单薄的身影上捕捉到恐惧的气息，被咬得发肿的唇瓣，无意识交缠着的手指，还有…… 雷长胜伸出手，覆上瘦削到硌人的肩头，感受着手掌下一瞬间紧绷的肌肉，不动声色道：“困了就睡会儿。” 瑟缩但又要逞强的样子也很可爱。 雷长胜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太对，但那又怎样呢？ 得知眼前这人竟然不顾生命危险要打掉这个孩子，还是以那样一种轻慢的态度决定的，不知为何，雷长胜的心头瞬间烧起了一把火。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他应该立刻暴怒地吼出来，指着这人骂，骂到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这次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过于气愤了，雷长胜竟然没有半点发作的欲望。 他只是突然明白了。 世界上大概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吧？或许叫见色起意也很恰当，明明只是个见了两面的人，明明只是个心怀鬼胎爬床的人……雷长胜却在这一瞬间发现自己已经放不下了。 更别说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既然卞清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么由我来接管好了。 雷长胜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 路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几乎见不到什么建筑了，银白的月光清冷冷洒在地上，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许多树影和偶尔掠过的飞鸟。 安静得叫卞清涟有些心慌。 但他不想和雷长胜说话，便一直强撑着。 车慢慢驶进了一幢半山腰的别墅。 别墅并不大，两层，但是灯火通明，在有些阴森的山林里格外显眼。 卞清涟慢吞吞下了车，这个牢笼还真是有够豪华的……或许有钱人都有这样的爱好。 他默不作声地跟着雷长胜走进了别墅，惊讶地发现里面人很多，粗略数了数，竟有将近30人。 雷长胜力道轻柔地将他搂住带到了这些人面前：“这是乔叔，你有什么需要找他就行，这些是医生，负责你的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反应，明白了吗？” 这么多人里，大半都是医生，看来雷长胜真的很在意这个孩子啊……卞清涟嘲讽地笑笑，没说话。 雷长胜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继续带着人上了二楼：“这个房间是你的。” “已经很晚了，好好休息吧。” 这个房间便只有卞清涟了。 他走到窗边看向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一条路蜿蜒着通向山下，其余地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别墅周围的围墙很高，卞清涟眯了眯眼，捕捉到几道身影——巡逻的人？看来他在别墅里见到的人还仅仅是这里的员工的一部分罢了。 ……真的逃不出去了吧。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卞清涟深吸了口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徐医生能报警了。 但是他的期望在一日日等待中变得渺茫起来。 * 距离卞清涟被雷长胜抓到这里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他的肚子依然平坦，在这里呆久了，有时候卞清涟也会觉得自己怀孕是不是只是一个幻想，但每天雷打不动的检查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这一个月卞清涟总是睡不好，白天也昏昏沉沉，他没有手机，这里也没有任何能和外界联络的办法，房子里的其他人很少和卞清涟说话，即便卞清涟本身就是孤僻的性子，现在也有些无法忍耐了。 和他交流最多的反而成了雷长胜。 刚开始的时候，卞清涟会耐着性子和他说话，试图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或者干脆说服他放自己出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经常的，地面上会出现被摔碎的玻璃，摆放整齐的东西会被扫落在地上，用来给卞清涟解闷的各类书籍或许在下一秒就变成一堆废纸。 他开始和雷长胜争吵——不，是他单方面的，歇斯底里的，发起一场又一场反抗。 统统失败了。 雷长胜只会一脸平静地任他发泄，即便卞清涟扑上去咬他打他，这个男人只会护住卞清涟的身体，低声告诫他要注意别弄伤自己。 唯一一次，也是最近的一次，看到雷长胜变脸，是卞清涟故意用藏起来的玻璃碎片对准了肚子。 他当然什么都来不及做，雷长胜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迅速上前夺走了这片利器，但卞清涟捕捉到了他一瞬间出现的慌乱和后怕。 顺从地伸出手让男人帮自己包扎被玻璃划出的伤口，卞清涟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弯起了嘴角。 看来，他很快就能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这章雷总的性格有比较大的变化，实在是因为，原来正直善良的雷总的话，绝对不会变成狗血的，所以黑化吧！ 第48章 if狗血5 在卞清涟实施计划之前, 意外发生了。 雷长胜突然把他带了出去。 那是和平时一样的一个普通早晨，雷长胜来别墅的时候，卞清涟正在吃早饭。 他耐心地等着卞清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吃完, 然后说道：“今天带你出门，去换衣服。” 卞清涟眨眨眼，迟钝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并没有露出喜色, 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放下勺子迅速地换了一身衣服。 雷长胜看他这副样子, 在心底叹了口气。 果然出门还是有必要的。 这其实是医生建议的，卞清涟现在处于孕期，总是被关在家里难免情绪不佳, 本身激素水平波动就够大了, 非常容易产生，因此必须得保持好心情才行。 深思熟虑过后，雷长胜决定亲自带人出门。 “不走？” 卞清涟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雷长胜回过神, 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比起之前，现在的卞清涟反而健康不少, 不再像是风一吹就能飞走的纸片人——毕竟被强硬地灌下了那么多营养餐, 不想长胖也难。 卞清涟注意到雷长胜打量自己的眼神, 垂下眼眸看着肉眼可见变化了的身体, 厌恶地皱起眉, 在他刚来这里的时候, 出于反抗雷长胜的心理, 卞清涟比以往更过分地挑食, 甚至拒绝进餐, 他也确实没有胃口，但雷长胜得知消息后，特地赶回来看着卞清涟吃。 厨师做出来的一份份餐食被端到卞清涟面前摆了整整一桌，他当然一如既往拒绝，结果雷长胜直接换了一批厨师。 那天，厨师来来往往换了十几批，所有人都在餐厅陪着卞清涟一个人，最后，这场维持了一个下午的闹剧结束于卞清涟忍无可忍逼着自己吃下了一碗饭。 事后等到雷长胜离开，卞清涟悄悄在自己房间的厕所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回想起这件事，卞清涟更觉厌烦，他侧开身躲了躲来自对面的视线，雷长胜便收回目光，领着卞清涟往外走。 现在天气还很热，卞清涟身上是随手套上的长袖运动套装，在恒温的别墅里很合适，在外面乱跑的话就很有可能中暑了。 因此雷长胜直接带着人去了车库，决定开车去商场，基本不用在外面的高温中待多久。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商场里。 今天是工作日，商场里人却依然很多，雷长胜自然地伸手牵住了卞清涟的手，卞清涟随便挣了挣，没用，也就没再管。 两个男人逛商场似乎没什么乐趣，卞清涟也有些兴趣缺缺——他是个没什么爱好的人，之前十年的生活被工作占满，好不容易提前退休了，结果无缝衔接怀孕，又和雷长胜纠纠缠缠，都没来得及发展爱好。 第45章 硬要说的话就是买衣服？ 不过大致看了两眼，卞清涟就再次失去了兴趣。 雷长胜回忆了一下搜索过的约会流程——这也勉强可以算是一场约会吧，大家好像都会去看电影、吃饭、抓娃娃之类的…… 现在刚吃完早饭，雷长胜带着卞清涟去了电影院。 随便挑选了一部最近很火的特效大片，两人没多久就坐在了座位上。 卞清涟其实并不喜欢看电影，他讨厌这种昏暗的环境，他没有反对的原因是……他看到了王荣。 大早上看电影的人并不多，在零星几个人里，卞清涟一眼辨认出了那个更秃了的脑袋。 他确信王荣也看到了自己，因为对方想要走过来朝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被自己制止了，彼时雷长胜在买票，卞清涟小幅度地摇摇头，转过头朝着厕所的方向点了点。 雷长胜认识王荣，所以在卞清涟去厕所之前王荣就先一步进去了，随后雷长胜跟着卞清涟一起过去，不过雷长胜在外面等着，卞清涟独自走了进去。 两人通过手机打字交流一番，王荣说徐医生早来他这里问过，一直找不到人也报警了，但就是没动静。 卞清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时间紧迫，两人只能大概想了个对策出来。 ——依然是报警。 既然有了确切的地址，只要多来几个人，把卞清涟救出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卞清涟心下稍安，踩在地面上的脚步都踏实几分，电影还不错，他却没怎么看进去，有些坐立难安。 因此，他没注意到，雷长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卞清涟在离场的时候再次和王荣对上视线，随后立刻错开，他被雷长胜半搂着走出了电影院。 接下来是正常的约会流程。 吃饭、逛街，累了坐下来喝下午茶，然后去逛了逛母婴用品店，两个大男人是引起了不少注意，但两人都不是会在意这个的类型，一天就这么平和地度过了。 就这么……结束了？ 坐在回程的车上，卞清涟还处于迷茫中，但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好一直侧着脸看窗外。 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在细微地颤抖着。 略一思考，他心里便掀起了惊涛骇浪——王荣不可能骗他，也就是说，连报警都没用了吗？ 雷长胜一直看着卞清涟，察觉到他脸色苍白起来，大约明白他在想什么，雷长胜毕竟在国外混了这么多年，那些地方凶险得很，国内早些年也不好混……他是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否则可能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虽然他对于卞清涟想要逃跑有些生气，但能借此机会让他认清现实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卞清涟就这么沉默着回到了别墅。 两人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提，雷长胜甚至开始稳定一周带他出门两次，每次都是认真挑选了最近比较热门的项目带着卞清涟去玩，日子竟然就这么平稳地过了下来。 等到卞清涟决定执行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他悚然发现，房子里的玻璃制品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唯一的镜子在客厅，每次他驻足时都会有不下三个佣人“无意”路过。 当真是严防死守。 每次出门，卞清涟都会试图找到时机，但雷长胜看着不动声色的，实际上看得比谁都死，久而久之，卞清涟几乎要放弃逃跑的想法。 又是一个月后。 肚子已经三个多月的卞清涟依然看不出怀孕，只是掀开衣服能看出肚子上有微微凸起，出门穿宽松的衣服没有任何问题。 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医院。 在别墅的期间，卞清涟的身体情况一直受到监测，雷长胜花了大价钱弄来很多设备，加上许多医生，足够应付许多突发情况。 但家里还是有很多设备是没把发使用的，因此在医生的建议下，雷长胜决定带卞清涟去医院做个更细致的检查。 医院人很多，雷长胜把人看得更牢，连上厕所都要等在隔间门口，两人形影不离地完成了检查，坐在医院花园的椅子上等结果。 “清涟？” 一道满含诧异的男声响起，雷长胜条件反射转头去看，却是一个高挑的青年，五官长得蛮俊秀，但瘦得有些凹陷的双颊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哪怕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也抵消不了这种感觉，反而充满了怪异的违和感。 雷长胜知道这个人，虞家的继承人，虞博，生意上有些接触。 他们认识？ 虞博看见雷长胜的脸很明显愣了愣，脚步却没停，继续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还接着叫了声“雷总”。 “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雷总，您和清涟这是？” 雷长胜伸出手敷衍地和他握了握：“他身体不舒服来看看。” “哦哦。”虽然雷长胜其实什么也没回答，但虞博也不敢追问，他是知道这个人脾气有多差的，于是调转了矛头对准了卞清涟，“清涟，你都很久没回家了，我这次来医院也是因为爸爸病了，你不去看看吗？别闹脾气……”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卞清涟的肩膀，被雷长胜毫不留情拍开，尴尬地缩回手，虞博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勉强，但却没把目光移开，依然像一条阴毒的蛇牢牢盯着卞清涟，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下去。 卞清涟迟迟没说话，雷长胜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他揽过卞清涟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隔绝开虞博的视线，冷声拒绝道：“他要和我回家。” 怀里的人浑身紧绷，一反常态地竟然往自己身上凑得更近，雷长胜眯了眯眼，气势越发逼人，虞博擦了擦冷汗，喏喏应了两声，飞快跑走了。 卞清涟依然没有反应。 雷长胜强硬地抬起他的脸，却见他脸色惨白，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虚空的某一点，嘴唇竟然已经被自己咬出血了！ 果断伸手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雷长胜不得不提高音量，还小心翼翼握住卞清涟的肩膀来回晃了几下，这才把魂叫回来。 “你怎么了？” 卞清涟反应有些迟钝，轻声回道：“……没事。” 见此，雷长胜也不再多问，恰好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去拿了检查报告，听医生说了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只是卞清涟的不对劲并没有消失。 他变得更不爱说话，有人叫他时甚至不会给出回应，经常坐在窗边发呆，呕吐更为频繁，整日嗜睡昏昏沉沉的……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立刻掉了个干净。 最关键的是，怕他在心理出现问题的时候伤害自己。 他的状态糟糕，佣人和医生也发愁，当然最发愁的还是雷长胜。 雷长胜甚至在别墅召开了几次会议想要解决问题，但方案定了几十版，换来的还是那个日渐消瘦的身影和越来越寂静的房间。 没几天，当雷长胜还皱着眉头思考第32版治疗方案的时候，一个佣人慌慌张张找上他。 “雷总，不、不好了！” “卞先生他……他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马上就结束了 狗血真的很难欸，但是我真的很爱狗血呜呜 另外，有什么咳痰小妙招吗？二十几岁不会咳痰的成年人好痛苦 第49章 if狗血6 卞清涟小心翼翼地在树林里穿行。 他是因为在医院遇到那个人渣才决定逃跑的。 当初年幼的他没办法反抗, 被人渣猥亵，被继母虐待，被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死死困住的时候, 他发狠地想要跑出去，那个时候一无所有的他不也成功了？ 他再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卞清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对，他总是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虚幻与现实,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稚嫩的无力的少年, 夜半惊醒总疑心自己还在虞家那间充满了窥视的房间里……他真的逃出来了吗？这十年真的不是他做的一个梦吗？ 偶尔, 卞清涟也会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但大多数时候是越陷越深。 “要逃跑”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是十年前和现在的卞清涟共同的决心。 但逃跑谈何容易。 这里全是雷长胜的人, 围墙周围到处都是摄像头, 堪称严防死守。 不过卞清涟依然找到了机会。 他利用了某位佣人对他的怜悯之情，找到突破口逃了出来。 因此，他现在正孤身一人，试图穿越树林下山, 只要能找到马路拦下一辆车，他就能彻底逃离这里。 卞清涟伸手拢了拢罩在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 这是雷长胜的, 对他来说有些大了, 但奈何他自己没有黑色外套, 只能勉强应付一下了。 因为有佣人打掩护, 所以时间上还是比较充足的, 夏天的夜晚没那么炎热, 卞清涟虽然有些紧张, 但并没有太多不适。 一个小时后, 他浑身狼狈地出现在了道路边。 第46章 卞清涟不敢贸然冲出去，被摄像头捕捉到就很有可能被雷长胜发现，他仔细藏好自己，屏息等待着车辆路过。 一辆车停下了。 卞清涟并不打算拦下这辆车——太贵的车容易引起关注，他要低调，但这辆车就是突然靠边停在了卞清涟不远处的地方。 或许是有什么意外吧。他不再关注这辆车， 但下一秒，卞清涟瞳孔紧缩，条件反射想要往后退，又硬生生忍住，躲在原地不敢挪动分毫。 车门被打开，下来的人是……虞博。 黑夜的帷幕下，这个高瘦的男人噙着笑意，姿态从容地漫步在月光下，甚至兴致高昂地哼着歌，像是舞台剧上戏弄着主角以此为乐的魔王，在戏耍着敌人的同时又步步紧逼，掌控着整个舞台。 卞清涟有些喘不上气。 他本身就消耗了大量体力，此刻惊惧之下竟然半点挪不开腿，跌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男人越来越靠近这里。 没有空暇去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办法思考如何逃跑，卞清涟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种声音—— 完了。 他被虞博带上了车，虞博动作很轻柔地抱着他，仿佛对待什么易碎品，但卞清涟只觉得恐惧。 从他六岁进入虞家之后，大他九岁的虞博就一直在对他进行猥.亵，年幼的男孩并不清楚这种触摸代表了什么，他只是本能地不喜欢这个哥哥，但是当他长大，成为一名少年，他明白了“哥哥”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后，尚且稚嫩的他选择告诉一直对自己很好的继母。 是他太天真了，卞清涟并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反而继母也开始虐待他，同时，容貌日渐昳丽的少年遭到了更过分的对待，万幸的是，得益于他激烈的反抗，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但卞清涟知道，一旦等自己成年，或许就控制不住了，他身体弱，常年被监禁在别墅，家里给他请了家教，卞清涟硬是靠自己跑出去，最后考上了大学逃到了另一个城市。 他想过虞博大概会很气愤，但已经跑出来的卞清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他的社交圈子一扩大，出了事，虞家绝不可能就此隐身。 这次被抓回去，卞清涟都不敢想自己会遭遇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别墅一点点近了，恍惚中，卞清涟又被虞博抱下车，如此亲昵的姿态让他反胃，但他被牢牢禁锢住，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他被关在了自己房间。 年少时的卞清涟住过的房间，对于现在的卞清涟来说依然足够宽敞，但他看着充满了别人痕迹的房间，只觉得这里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他又过上了十年前的生活。 被关在这里的卞清涟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似乎看着窗外看了很久，天色却一直是黑沉沉的，阳光不愿露面，就像黑暗不愿落幕。 似乎虞博来找了他很多次，每次都要把他圈在怀里嘀嘀咕咕说点什么，卞清涟没听，那些声音变成怪兽的吼声或者别的什么奇怪的声音，与他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送来的饭菜也换了很多次，但他吃不下去，卞清涟总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株植物……不，或许成为一座雕塑会更好，这样连呼吸也能舍弃，这里的食物、这里的空气、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恶心。 理所当然的，卞清涟倒下了。 他不能再坐在窗边，只能躺在自己床上偏着头看窗外，医生来来往往，但每一个都只能摆出为难的表情。 肚子有些痛，但他没办法管，这个孩子或许真的留不下来了，现在这个时间，大约已经长成一个孩子的模样了吧——他或许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本来也只是一次意外的错误结果罢了。 卞清涟昏沉的大脑感到了一些悲伤，一切的不幸从那天晚上遇到雷长胜开始，但他却没办法把所有过错怪在那人身上。 ——如果不是他当时无论如何都要去出那一口气，是不是结局会变得不一样？ 但他性格如此。 是啊，他就应该是那样睚眦必报的、肆意妄为的性格，所以……躺在这里终日昏沉的人……怎么会是他呢？ 卞清涟猛地睁开眼。 他知道自己是生病了，消极情绪下连治病的念头都没有，完全陷入了恶性循环——现在大概是求生的力量驱使着他清醒过来，摆脱了那些激素的影响，卞清涟生锈般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起来。 他既然能两次从别人的监禁中逃出来，就能再逃一次！ 动作迟缓地下了床，卞清涟扶着墙喘了一会儿，眼前阵阵发黑的感觉消失后，他抹黑走到桌子旁坐下，慢慢喝了些水，吃了半碗粥，感觉手脚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夜晚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卞清涟猫着步子在走廊上寻找方向，他当初逃走时用的那个洞不知道还在不在……当年的卞清涟走之前还把那个洞重新遮掩了一番，他现在只能赌，隐隐作痛的小腹经不起等待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楼，一阵喧闹声突然响起。 车子的声音，人声，一片嘈杂。 卞清涟停下脚步仔细辨认，那是从别墅外面传来的，这栋别墅隔音效果不错，他在这里听得如此清楚，阵仗小不了。 于是他咬着牙加快脚步，额角的冷汗也顾不上擦，闪身躲进一旁的琴房，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混乱来得刚好，最好是虞博焦头烂额没空管自己，简直是天赐良机。 二楼的走廊也响起脚步声，接着是一连串下楼梯的声音，等外面不再有人经过的动静，卞清涟才小心翼翼探出了头。 却对上了虞博的双眼。 毫不夸张，卞清涟只觉得心跳骤停，双腿一软，他勉强撑在门框上维持着自己不软倒在地，急促的呼吸和逐渐冰凉的四肢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做什么去？” 楼下很明显一片混乱，似乎是有人大半夜的来找麻烦，别墅的主人却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卞清涟，半分眼神也没给一楼。 对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简直安静到诡异。 “既然没有要做什么，那清涟跟我回房间吧？”虞博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清涟身体不好，这样不好好休息的话，我可是很伤脑筋～” 冰凉的手指抓上卞清涟的手腕，饶是卞清涟也被冰得一抖，他没动，但这点微乎其微的反抗很快被化解——虞博再一次将他打横抱起，死死扣在怀里，走向了走廊尽头，也就是虞博自己的房间。 那扇黑色的房门好像恶鬼长大的嘴，时刻准备着把猎物吞噬，越靠近那里，卞清涟的心跳就越剧烈，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卞清涟试着对虞博拳打脚踢，可惜他的力道并不比一只猫或者其他小动物大多少，因此，那扇门依然在他眼前缓缓咧开了嘴角，迎接猎物的到来。 卞清涟是进过虞博的房间的，次数还不少。 ——这是作为他的惩戒室的存在。 小时候，每次“犯错”，他都会被带到这里，虞博不会打他，卞清涟会被要求跪在那个角落——以不着寸缕的姿态。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虞博会给予他“奖励”：他会被抱上柔软的大床，被虞博抱在怀里，充当一个乖巧的娃娃，接收来自主人的“宠爱”。 对于卞清涟来说，惩戒也好“奖励”也罢，都是极其恶心的、令人作呕的酷刑。 跨过房门的那一瞬间，记忆潮水般涌了上来将他吞没，眼前没有任何遮挡物，但卞清涟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个常常跪着的角落，和那张床，落在他眼底，让他浑身刺痛。 好痛苦…… 以至于被放在床上时，卞清涟条件反射想要逃离这个地狱，却又被恶魔强硬地按在床上，柔软的被子成了会吃人的怪物，身上还压着个恶心的肉.体。 卞清涟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耳鸣越发严重，那张嘴在视野里开开合合忽远忽近，他拼命挣扎，却依然抵挡不过，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经消失了，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动来动去，他的力气逐渐消失，心底的恨意却越来越炽热。 卞清涟发狠地咬在了虞博的脖颈上。 皮肤粘腻的触感很恶心，但卞清涟用尽了力气死死合住牙，血管跳动的声音穿破耳鸣，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里了，腥甜的血液在嘴里散发出奇异的味道，仿佛那不是血，而是兴奋剂，是止疼药。 卞清涟能感觉到虞博吃痛后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击，但他已经不想管那些了，他只想从这个让他受尽了折磨的人渣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那双铁钳似的大手禁锢住了卞清涟的脖子，氧气逐渐稀薄，耳边的叫骂声也远去，混乱的大脑没办法思考，他所有的注意力只够集中在嘴里。 这时，“嘭”的一声巨响。 走廊上的光照进了漆黑的房间里，身上的人停下动作转头去看，卞清涟却毫不在意，继续死盯着那里咬，牵扯之间，一块肉竟真的被撕扯了下来！ 第47章 来不及卸力，卞清涟的后脑狠狠砸在床上，他顾不得自己头晕眼花，吐掉嘴里沾血的肉块，一嘴的血腥味让他想吐，开始不停干呕。 倏忽间，身上压迫着他的重量消失了。 逆着光出现的，是雷长胜的脸。 * 雷长胜看到房间里场景的一瞬间，暴虐的杀心就再也按捺不住。 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没了用武之地，瞬移一般地大步走上前，拎住那个男人的后领——然后恶狠狠把人甩在地上。 男人的痛叫声更加刺耳，雷长胜不辞辛苦地亲手团了个球塞进了男人嘴里，房间里总算安静下来。 但安静不安静的影响也不大。 卞清涟的模样实在过于凄惨了，他现在几乎可以说骨瘦如柴，光裸了大半的身体上有青青紫紫的伤痕，脖颈上的掐痕更是触目惊心，骤然迎来大量空气的身体无法适应，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脸上也有些红肿，满脸泪水和血水。 雷长胜立刻用自己的衣服把卞清涟裹好抱起，按住卞清涟条件反射挣扎的手脚，看他半昏迷中依然喃喃着抗拒别人的接近，伤痕累累的模样找不出一块好肉能碰，他心疼得说不出话来，额角青筋暴起，路过虞博的时候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踢得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没管在地上蠕动着的人渣，雷长胜用最快的速度走出这栋别墅，医生和司机早就在待命，见状具是心下一惊，半点不敢耽误上了车。 给卞清涟处理伤口的医生倒吸一口凉气，这满脸血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吓人，但是手下动作不慢：“皮外伤我上了药就行了，但是他太瘦了，可能会有骨折，现在不能随便动他，还有孩子……” 他在卞清涟身下看到了血。 医生犹豫的表情和未尽的话语让雷长胜有了猜测——虽然卞清涟的惨状也能看出孩子的情况大概不会好，但医生的话显然更直观。 最关键的不是孩子，而是……流产的话，卞清涟的身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实在很难说。 雷长胜面色阴沉，没说话。 * 虞博能找到卞清涟，其实是雷长胜的手笔。 他细细调查了一遍卞清涟，在得知虞博曾经做过的事情后，他原本是想处理掉这个肮脏的家伙的。 但是一向节省的雷长胜很懂得废物利用。 虞博这么多年都没放弃接近卞清涟，只是卞清涟之前作为模特名气不小他不敢随便下手罢了，现在他一旦得知卞清涟已经退圈，并且还和所有人断了联系，怎么可能不心动？ 看着卞清涟逃跑时的监控，雷长胜撑着下巴，低声叹了口气。 他近乎怜爱地看着屏幕上的人，然后做下了那个决定。 ——他要让卞清涟看清楚，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危险，就乖乖地被自己保护着，那才是应该做的。 * 高大健壮的男人跌坐在椅子上，同样沾上了鲜血的双手扯了扯领带，长长吐了口浊气。 一切顺利进行，雷长胜派人跟着，很轻易地找到了地方，甚至能一直监视着别墅里的动静。 但在掐好时间去救人的时候，可能是他作恶多端，意外发生了。 他出了个小车祸，解决问题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是这么十几分钟—— 卞清涟差点就死在了他身前。 * 枯坐了整整十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筋疲力尽的医生没和他说话，但是神色是说不出的轻松，雷长胜心里也跟着一松，随后走出来的护士有气无力地带来了确切的好消息——卞清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孩子也保住了。 但是目前胎儿非常不稳定，之后的几个月时间，卞清涟大约都得在床上度过了，即便养得再小心谨慎，也还是有流产的可能性。 这些对于雷长胜来说都不是问题，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卞清涟并不能一下就转去普通病房，还需要再观察几天，稍微安心了的雷长胜每天都会陪着他，抽时间把工作完成后，他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度过了。 几天后，卞清涟终于转入了普通病房。 他也是在转入普通病房后清醒过来的。 他醒过来的信号不是睁开眼，而是床边的仪器都开始发出尖叫，然后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卞清涟连眼睛都来不及睁开，陷入梦魇的他动作激烈地挣扎起来，隔着氧气罩看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大约是“别碰我”“滚开”这一类的话。 医生很快赶来，花了不少功夫才让卞清涟镇定下来——确切的说，是雷长胜让卞清涟镇定下来的。 逆着顶灯的光，雷长胜出现在卞清涟视野的那一刻，因为和被救出来的一瞬间看到的场景高度重合，深陷于恐惧的卞清涟才安静下来。 雷长胜握住他的手，示意医生快点行动。 重新固定好针头和绷带石膏，医生们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躺一坐两个人，卞清涟没法说话，只能时不时用双眼费劲地确认雷长胜的存在，哪怕双手紧紧握着也不行。 苍白虚弱的卞清涟如此依赖自己的模样，让雷长胜心里发软，虽然看见那副场景是的怒火是真的，但现在这个结果也算是他想要的。 等处理了虞博，再告诉卞清涟虞博还在逃窜……这样的话，或许一辈子都不敢离开自己了吧。 他有些心疼地伸手轻轻触碰卞清涟纤细到不堪一握的脖颈，上面青紫的痕迹实在让人难以忍受，雷长胜决心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恢复健康为止，不，即使恢复健康，自己也会照顾他，今后的日子，他们俩会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至于引起一切的那天晚上……雷长胜当然用了点手段“问”过某些人了，卞清涟是完全不知情的。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余生，我会好好补·偿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被创到的话可以骂我 我也没想到会黑化成这样的来着，再一次偏离（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