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男人叉下来[末世]》 第1章 《把那个男人叉下来[末世]》作者：福柳【完结】 简介: 全球高温的末日背景下，人类分成两派，一派躲入地堡，而另一派在地表同极端天气作斗争。 1. 李思出生在地堡，不幸的是她被定级为下民，按律要被焚毁当地堡燃料。 幸运的是她被堡主之子张墨选为奴仆，逃脱了死亡的厄运。 张墨这人每天垮着张脸，对她很严苛，但只要能活命，李思都能忍。 日子久了，地堡盛传二人桃色绯闻，而堡主又忽然给张墨定下婚约。 也是那年，张墨给了她一个去地表观光的名额。可她却在参观途中遇袭。 李思没有任何仇敌，更没有得罪任何人。除了是张墨授意暗杀，李思再找不到其他可能。 于是李思隐姓埋名，留在了地表。 2. 李思怎么都想不到，如今在地表她能这么快活。 她拥有一支狩猎小分队，可以日常去废墟拾荒过活，甚至可以承接任务获得赏金。 虽然队伍的成员是重型犯，团魂是一盘散沙，可好歹能挣钱过活。 而且，她队里的军师何之清是她求而未得的白月光。 李思一身蛮力，地表崇尚力量，她在地表简直是万人迷。 何之清却对她客客气气，若即若离，李思偏偏就吃这一套。 3. 某日，李思在地表角斗场寻觅新队友，却在高高挂起的笼子内瞥见了落魄的张墨。 李思：“老板，把那个男人叉下来，我买了。” 李思的小弟：“老大，这人皮肤都被紫外线灼伤了，一点不经晒，不能要吧？” 李思：“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张墨：“我是死了吗？你来接我了……” 李思上前抬起他的脸：“张墨，你死了，我也会好好活着。” 李思买下张墨本想放身边慢慢折磨，可何之清却极其厌恶他。 何之清温润如玉，温柔又爱笑，连恶犬都不朝他吠。定是那阴险狡诈的张墨在搞事情！ 为了博何之清一笑，李思想着尽快“送走”张墨。 4. 见李思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张墨很欣慰：有我的风范，不愧是我养大的。 见李思斥巨资给他买了防护服，张墨继续欣慰：阿思这孩子还是跟儿时一样善良。 发现李思救他不过是为了羞辱他折磨他，甚至为了她的白月光要杀了他时，张墨：李思这蠢货，从小就教育她笑面虎最不可信，偏偏还是着了何之清的道。教她的杀人手段，全用我身上了！她从小最依赖我，一定是那何之清在捣鬼！必须杀了他！ 【阅读指南】 1、女主外冷内热，身高约1.65米，武器2米多高斩马刀 2、男一外貌冷峻，腹黑毒舌，武器为苗刀，男大女4岁 3、男二温柔爱笑，表面不善战，武器为一把防身用的老式勃朗宁手枪 4、结局he。末日背景，大灾变后地表文明科技接近2000年水准，文中科技产品等参考2000-2010年之间，地堡文明科技领先约100年。 内容标签： 末世 女强 甜文废土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李思张墨 一句话简介：全球高温，奴隶翻身 立意：要扬眉吐气，要自强不息！ 第1章 有的是力气 “t9048列车将于3040年12月1日13：30抵达杭城，今日杭城地表温度70摄氏度。” 列车内冰冷的语音播报声响起，李思睁开了眼，低头瞥了眼手表，12：30。 老旧的铁皮火车一路嘎吱作响，她眉头一皱，还有一小时。 她皱眉的瞬间，坐在她身侧原本已经缩成一团的小哥，吓得又往窗边退了退。 那人的脸贴到了滚烫的窗户上：“嘶！——” 他惊呼一声，离玻璃窗远了一些，却依旧不敢靠近李思的方向。 李思今天长发披肩，身上穿着一件亚麻色无袖棉质长裙，将她清冷的气质衬得温婉了几分。 她是个练家子，一路上本能地将身子绷得笔直。她左手倚靠在桌板上，右手则持着她那把从不离身的2米多高的斩马刀。 她瞥了眼自己手中的斩马刀，那应该就是隔壁小哥恐惧的源头。 能携带重型武器上火车的，身份一定是狩猎者。 狩猎者强大，善战，他们穿梭于各个城邦，却又不归属任何城邦，只收钱办事。 他们被定义成亡命之徒，加上一些真假参半的传说，平民对这群神秘组织的情感也很复杂，既有恐惧，亦有崇拜。 李思将身体往过道方向挪了挪，尽量给身旁的小哥留出足够多的位置。 那小哥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迟疑了片刻，鼓足了勇气稍稍往李思方向坐了坐。 虽然正值冬季，可今天外面的温度不低，列车上隔热的玻璃窗依旧滚烫。 如今全球的高温源于一场2540年小行星撞击地球的灾难。 撞击后扬起的尘埃和气体破坏了臭氧层也遮蔽了阳光。全球在极端的低温后，很快迎来了全球高温时代。 大灾难后，人类修建的避难所——地堡，因其空间有限，不足以容纳全人类，一部分人类被抛弃在了地表。 本应该在地表灭绝的地表人类，却经过了一系列的突变，适应了极端天气。强大的紫外线抵抗能力，和极端高温天气的生存能力，让地表的人口逐渐增多。 可因为那场大灾难，也让地表文明的科技大退步，据专家估计，如今大部分领域的科技水平只能比得上2000年左右的水准。 虽然地表还未形成任何成体系的大国，可各个高度自治的城邦也日益繁荣起来。 李思并非诞生在地表，而是来自地堡。 地堡人类长期居住在地底，大部分无法适应如今的高温极端天气，可她很幸运，有着天然的紫外线抵抗基因和极端温度适应能力。 “轰隆！——”伴随着一阵响动，列车急刹在原地。 原本趴在她对面一路鼾睡的队友刘亮亮，霎时抬起脑袋，他本能地抓起背在后背的大铁锤，满脸警惕：“老大！怎么了！” 他的惊呼声，和取下铁锤的动作，让一旁的小哥猛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别杀我……” 刘亮亮才十四岁，如今个子却很高。他八岁就跟着李思外出执行任务，眼神看着锐利，哪怕嘴角还挂着口水，依旧吓到了周围的平民。 李思叹了口气，按下刘亮亮的手：“先擦擦口水，醒醒觉，一会儿下车可还有事儿要办，我下去看看。” “老大，我陪你一起啊！”刘亮亮起身，想要跟上，却见背对着他往前走的李思朝他挥了挥手。 刘亮亮抹干净了嘴角的口水，叹了口气，坐回座位。 见对面的小哥还是一副惊恐的模样，他朝着人家挤出一个尽量善意的微笑：“这位大哥，你放心，我们狩猎者，不吃人的。那些关于我们是变异恶魔的传说，那都是假的。” 小哥在慌乱间，却只听到“吃人”二字，吓得他缩在角落中，头都不敢抬。 女列车员早就知晓李思的身份，见她起身，赶忙迎了过来：“您能帮忙，就太好了，我们前面遇上了落石，车身没有损毁，可石块实在太大。” “刚好，我有的是力气。”李思语气平静。 女列车员瞥了眼李思虽然不算干瘦，可绝对称不上强壮的胳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可她随即打消了疑虑，听闻狩猎者都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实力也不能用外貌去判断。 李思翻身下了列车，她将斩马刀背于身后，随即朝着前方车头方向走去。 她身高不过一米六五，背上的刀高过她一个脑袋。 外头烈日当空，两旁恰巧是峭壁，许久未降雨，松动的沙石脱落下来也是常有的。 李思背着长刀，挺直了背，在乱石中走得很快，女列车员穿着窄裙，根本跟不上她的步伐。 “这位乘客，您慢一些，这里地不平坦，不好走……”女列车员急匆匆跟上，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 李思正一脚一块落石，快速清理着比人还高的石头，巨石在她脚下似乎成了小石子。 而原本下车搬运落石的列车工作人员，恭敬站成一排，目送着一块块巨石的离开。 有个别下车来凑热闹的乘客，发出一阵阵惊呼。 李思清理完整条铁道线，用时没超过三分钟。 做完一切，她才发现今日穿的是寻常的平底鞋，并非平日出任务穿的软甲鞋。白色小皮鞋鞋尖已经完全磨损，甚至露出了脚趾。 她眉头一皱，心里想着：“这么贵的鞋子，竟然中看不中用，就这么踢几下，全烂了……” 稍作停顿后，她随即收起失落的表情，继续冷着张脸继续朝着车厢走去。 女列车员感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不悦，她凑近安慰道：“我知道你们狩猎者执行任务都是收取高昂费用的，所以这次我们也会上报铁路部，应该能有一笔不少的赏金。” 第2章 李思听到赏金二字，点头感谢：“多谢。” 见李思没有展露笑容，女列车员想着兴许是表达的诚意还不够。 “稍后我们还会再为您送上茶点，还有一次性拖鞋。”女列车员笑道。 李思也只是点头行了个礼，表达感谢。 “又飒又帅，当年就应该去应聘狩猎者的……上什么大学，当什么苦命列车员啊……”女列车员望着李思远去的背影，感叹了一句。 李思刚一入车厢，车厢内的乘客全部起立，朝着她热烈鼓掌起来，眼中的崇拜丝毫不加掩饰。 就连原本惧怕李思的邻座小哥，都站得笔直为她鼓掌。 她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刘亮亮身上。 原本满脸自豪的刘亮亮，瞬间收起脸上的笑，伸手做了个收的手势。 车厢内终于安静下来。 李思拖着她勉强还能挂在脚上的平底鞋，回到座位上。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却没人笑话她，甚至看向她脚下那双破鞋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 李思入座后，抬眼望着刘亮亮。 刘亮亮挠了挠脑袋，尴尬赔笑：“老大，我不过是给他们阐述了一下事实，我们狩猎者办的可都是利民的好事。外界老这么扭曲我们狩猎者，我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娶老婆啊。” 李思白了他一眼，骂了句：“出门在外，尽量低调。忘了？” “没忘。可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啊，我们日常不过是去一些古城废墟，无人之境拾荒过活。即便是收取赏金给委托人办事，那也都是合法合规的事情。”刘亮亮小声嘀咕起来。 李思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今天是我生日，就不罚你了。” 刘亮亮低头看了眼李思脚上的鞋，苦恼起来：“老大，你是为了生日特地这么盛装打扮起来去杭城的，现在这鞋子破成这样，可怎么办？” “买。”李思闭着眼睛，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刘亮亮知道自己已经在李思的耐心极限处蹦跶了，赶忙闭嘴。 列车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杭城后车厢内的乘客自动让出一条道，等着李思和刘亮亮二人先下车。 李思也不谦让，她径直往外走，而刘亮亮则在后头同众人打招呼：“有事可以找我们，我们的队名是沙之队，代号9120。” “杀之队？好霸气的名字。”后头传来一阵议论声音。 李思加快了脚步，刘亮亮紧跟其后，嘀咕了一句：“沙之队，一盘散沙队，有什么霸气的……” 李思已经习惯了旁人这种惧怕又带有崇拜的眼神。 地表人类都崇尚力量，各种竞技比赛，甚至生死角斗都很流行。这是一个生存为主，崇拜强者的世界。而李思，恰巧拥有“强大”这一品质。 她虽然看着瘦小，可肌肉爆发力根本不是平民可以比拟的。哪怕是这世间的狩猎者，也少有能同她相比的。 她这一在地堡看起来很鸡肋的变异，在地表恰巧成了香饽饽。 李思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刘亮亮：“刚收到短信，军师已经给我们租好了房，钥匙已经存放在各小区的门卫处。你所在的小区是禾雅苑。” “老大，你还是不跟我一个小区吗？”刘亮亮委屈起来。 李思说：“这不是老规矩吗？每人一个小区，距离不超过两公里，方便集合行动。” 刘亮亮继续碎碎念：“平时没任务谁也不用搭理谁……我们真是一盘散沙……可老大，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可是你一手养大的，去年你还让我跟你一起住，怎么今年就不行了……” 李思说：“你十四岁了，男女有别。” 刘亮亮上前，一把拽住李思的胳膊，撒娇起来：“人家还是个孩子……” 刘亮亮的行为很快引来路人的注意。 已经一米八高的孩子，拽着才一米六五的李思，将她的胳膊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刘亮亮早已发育的嗓音粗哑，根本夹不出从前可可爱爱的效果。 李思一把甩开刘亮亮，冷着脸说了句：“你如果继续胡闹，我让军师给你换个更远的小区。” “别，别，我知道错了……那这回，你跟军师还不是一个小区？”刘亮亮凑近八卦起来。 李思眉头一皱，问：“为什么要一个小区？” 刘亮亮疑惑起来：“可是，前不久，你不是跟他表白了吗？他不是没有拒绝吗？” 李思回忆起那个灼热的夏夜，也许是星空很美，符合她正在研读的《成年男女恋爱攻略》内的最佳表白气氛，她就对着何之清的后脑勺说了“我喜欢你”四个字。 何之清只回了“知道了”三个字。 然后，就没有任何然后了。他没有拒绝，可也没有回应。 对她来说，这场表白是自然而然的事，就跟喜欢何之清一样。 何之清对她有救命之恩，更有再造之恩，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李思觉得他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自己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而且，何之清很温柔，温柔是这个时代很稀缺的人格特质。 同那个该死的张墨，完全相反的特质。 想起张墨那张冷冰冰又欠揍的脸，李思的拳头又开始握紧。 刘亮亮缩着脖子小心翼翼说：“老大，你怎么突然露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不提你喜欢何之清这件事了……” 李思眉头一皱：“真是晦气，怎么想起他来。走，今天还有件事要办。” 刘亮亮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李思脚上踩着列车员送来的棉质拖鞋，走得依旧飞快：“杭城有最大的角斗场，我们去碰碰运气。” “雇佣角斗士？那多费钱啊，没必要浪费。”刘亮亮肉疼起来。 李思脚步一顿，转身问道：“每回外出任务，遇上繁重的体力活儿，你们几个活宝就推三阻四的，我不雇佣外人，下次都你来？” 刘亮亮思索了一番，叹了口气，说：“也对，虽然重型犯免费，可一个个不是奇葩就是活宝。就南小白那悍妇，还有阿炳那老狐狸，再来一个，我可招架不了。混迹角斗场的大概率没有其他活路，应该还是好拿捏的……” 刘亮亮已经幻想起来，原本在团队内战力底端，地位也底端的他，总算有翻身的时候了…… 来个乖巧的新人，还能一口一个刘哥叫他。 刘亮亮笑得开怀，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可他不知道，他会遇上这辈子最难缠的“新人”。 第2章 这个男人我买了 杭城内最大的角斗场坐落在城市的最西面，周围被沙石包围，不见任何植被。 刚一踏入市场，便是一股滚烫的热浪迎面而来。 道路的两旁高低错落挂满了铁笼，铁笼内蜷缩着一个个年轻奴隶。 角斗场有不少搏命的生死斗，赌注极高，利润极好，可有身份地位的年轻人，一般不愿挣这份钱。 所以角斗场内有不少关押起来的奴隶，他们一般是身份不明的黑户，也有其他城邦犯事儿但是来杭城躲避的逃犯。 奴隶在城市中没有身份，也不受法律保护。各大城邦的监狱也不想承担这部分的费用，于是在杭城的角斗场成了奴隶的好去处。 黑户如果想要摆脱奴隶的身份，离开角斗场，就需要有雇主提供一大笔资金并且做担保。 奴隶中又混杂着不少逃犯，重型犯，甚至杀人犯，哪怕现在被困在笼中的奴隶看着虚弱，真带回去，也需要冒一定风险。 在列车上她就听到了昨夜发生了黑户杀害雇主的新闻，应该是受新闻的影响，今日角斗场外的奴隶展示区，竟空无一人。 李思狩猎分队中已经有两位她亲手从牢里捞出来的死囚，阿炳和南小白。 有这两大活宝已有些让她招架不住，今天她想选一位敦厚老实，身体结实，不需要太聪明的老实角斗士。 不论出身，哪怕是黑户，只要看着顺眼，李思也愿意出重金聘用。 原本在一旁凉亭内休憩的老板，听到脚步声赶忙起身，他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笑脸迎上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思和刘亮亮二人，从他们身后的兵器已经看出了二人狩猎者的身份。 狩猎者虽然比不上杭城的显贵，可丰厚的赏金还是让这群人比一般的平民有钱不少。 老板看清了二人的身份后，笑得更加谄媚起来：“二位贵客，想要看比赛下注？还是自行挑选奴隶比斗，你们可以先挑挑，我这边种类繁多，比赛方式也很多。” “我们需要外聘，不需要比斗，也不下注。”李思冷声道。 老板也不意外，毕竟角斗场的奴隶和有身份的角斗士，都是卖命挣钱的狠角色，同狩猎者的日常工作极度匹配。 “你们随意看。”老板笑道。 刘亮亮撇了撇嘴，故作不悦：“老板，你是不是坑我们呢，这外头的两排，明显看着身体孱弱。好的你是不是藏里面了？” 第3章 老板赶忙挥手：“不不不，我怎么敢忽悠你们狩猎者呢，今天没什么人，我陪你们慢慢看。” 老板一路走，一路给李思和刘亮亮介绍，可李思却忽然在外侧的一个铁笼下停下了脚步。 刘亮亮顺着李思的目光看去，只见上面的奴隶身上盖了块破毯子，只有一双满是伤口的脚裸露在外。 脚背上的皮肤有明显的紫外线灼伤痕迹。 刘亮亮摇了摇头：“这人看着是挺壮实，怎么会没有紫外线抵抗能力。” 老板也跟着直摇头：“这奴隶长得特别俊，要不是有这毛病，靠着这容貌我早外聘给富婆了。也不用在这里滞销一个月。这病不好治，对口的防护服也很昂贵……这奴隶性子也倔，上次遇到了一个富婆买家，硬生生用脑袋砸笼子上也不肯跟人家走。我还花了不少钱治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李思就伸手指着那笼子：“老板，把那个男人叉下来，我要了。” 老板一愣，怀疑自己没听清，见李思指着笼子的手没放下，才知道自己没听错。 “老大，这人不行吧，没有抗紫外线能力怎么跟我们外出执行任务？买隔离服很贵的……老大，你不能因为听说人家长得俊俏，就这么任性吧……”刘亮亮在李思耳边一直碎碎念。 可他注意到李思的眼神一刻都没离开笼子里的人。她甚至握紧了拳头，双目也有点泛红。 刘亮亮愣在原地，虽然他们共同经历过不少生死，可他还是头一回见李思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 李思认识这人？刘亮亮疑惑，却不敢再多问。 他知道，过往是李思的心病，她从来不愿多说。 “好嘞！——”他喜笑颜开，从一旁拿来控制杆，用铁杆轻轻一推上方的按钮，铁索带着牢笼一点点下降。 “砰！——”一声巨响，笼子落地。 剧烈的撞击让笼子里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披在他身上的毯子也滑落下来。 刘亮亮好奇地凑近，发出一阵惊呼：“还真是长得俊……” 老板也跟着点头附和：“这长相，独一份的，我这场子里就数他最帅，连最近那个最当红的什么偶像男团都比不上他。这长相，不单俊美，还带着一份华贵大气。不然我也不会给他治伤口。” 老板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将毯子往上拉一拉：“就一个缺点，一晒，皮肤就坏了。这脸上的伤啊，我也是花了大价钱单独医治过的……” 老板说完还不忘偷偷打量李思，他的意思也很明显，除了奴隶购买的费用，还需要额外付一笔治疗费。 刘亮亮扶额，皱眉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这人的费用，还有治疗的费用，都走我的私人账户。亮亮你去处理下。”李思冷声道。 “私人账户？这不是给我们团队请的吗？难道，老大你还真垂涎人家的美貌？你不是教过我，色字头上一把刀……”刘亮亮疑惑。 “我和他有私怨要了。”李思盯着男奴的眼神，像是要喷出怒火来。 这真是要杀人的表情……刘亮亮吓得缩了缩脖子，赶忙催促着老板：“赶紧，结账。” “结账这边请……”老板笑得更开怀。 二人离去，李思将笼子上方打开，她俯身，先仔细看了看那人的双脚。 虽然布满伤痕，还有晒伤的痕迹，可她刚才还是一眼认出那人脚踝上特殊的胎记。 确认完他的胎记，李思又伸手，她将盖在那人身上的毯子往下拉了拉，那张熟悉的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虽然刚才已经瞥见了他的长相，李思还是想亲自再确认。 他比李思大四岁，如今二十四的年纪，相较于分别那年的十八岁，他现在看起来成熟不少。 更硬朗的面部轮廓，更紧致有力的肌肉线条。 李思索性挑开披在他身上的毯子，他上半身未着寸缕，虽然有明显的紫外线晒伤痕迹，和一些细微擦伤，并没有致命的伤痕。 下半身的裤子破败，仅遮挡住敏感部位，裸露出的小腿，脚踝，也没有任何致命伤口。 四肢健全，只有晒伤，肌肉结构稳定，看着不是营养不良，看来老板把他喂养得很好。 可他却是昏迷不醒的模样，这并不合理。 李思踹了一脚铁笼，笼子结构松松散散，虽然平民无法挣脱。 可当年在地堡时，张墨是少见的体能和智能测试结果都为s级的怪物，依照他的身体力量，徒手拆了铁笼都轻而易举。 可他却心甘情愿待在奴隶市场，甚至自降身份任顾客挑选和羞辱，这又是为何？ 李思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凑近端详起来。 闭着眼，皱着眉的张墨，却忽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张墨忽然朝着李思咧嘴一笑。 从前在地堡，她八岁开始给他当女仆，整整六年，他鲜少对她笑。 李思一愣，却听到张墨哑着嗓子，低声问：“我是死了吗？你来接我了……” 他说完，笑得更开心，甚至往李思的方向凑来，想看清她的脸。 李思一把推开他，他的后脑勺精准撞在铁制的栏杆上。 做完一切，李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皱着眉头，冷漠道：“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剧烈的疼痛，让张墨意识到他还活着，只是那撞击又让他昏死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只说了句：“太好了……” 好？好什么？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在地堡的小奴仆？ 任他差遣？哪怕他要取她性命，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还是以为她蠢到没发现八年前要杀她的人，就是他？ 八年前的今日，她被送上地表，本来以为是张墨善心大发，特地给她安排了一次地表参观。 可谁知一到地表就遇上了暗杀。 她从小接受他的格斗训练，她给他身边不少人当过陪练，怎么可能看不出，那个杀她的人就是他的李叔。 她只是从小有阅读障碍的病，张墨还真当她是傻子。 能活到今日，不过是她命好，遇上了何之清。 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她的世界里不是只有他，也不是只有依附着他才能有饭吃才能活下去。 随着她慢慢长大，原本被当成弃子的痛，变成了恨。 可她也不知为何，她越来越活成张墨的模样。 一样的冷漠，一旁的杀伐果决…… 原本她以为再见面时，她会当场取他性命。 可她现在好像并不想让他立马死去，毕竟死去太轻松了些。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这人到底跟你什么关系？”付完钱的刘亮亮刚一出来，便看到李思直愣愣站在原地。 她浑身散发着要杀人的气息。 可怕，实在是可怕。 李思：“有仇。” 刘亮亮松了口气：“有仇好办，我还以为有什么感情纠葛，南小白说过，这世上最难处理的，就是男女之情，痴男怨女那一套……” 说话间，他已经从后背掏出大铁锤：“老大，你想让我几锤送走他？” 李思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先不杀，背他回我公寓。” “老大，虽然杀奴隶不违反杭城法律，可在公寓里杀，尸体不好处理啊！”刘亮亮焦急道。 李思：“这人不杀。” 刘亮亮疑惑起来：“老大，你不是常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这人既然是你仇人，怎么能不杀呢？” “杀他？便宜他了……”李思冷哼一声。 李思已经算好了买卖的价格，身为奴隶的他根本不需要支付酬劳，虽然防护服很贵，可张墨的战力起码是a级狩猎者的水准。 不出三个b级的任务，这笔买卖已经回本。 刘亮亮跟着松了口气，原来老大是想要留着人命慢慢折磨。看来这仇是够大的。 刘亮亮转身，一把背起昏迷的张墨，他摇着脑袋，嘀咕了句：“你这人，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我老大。有的你受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恨一个人。” 入夜，张墨被后脑勺新添的伤口疼醒。 他伸手确认后脑勺还有凝固的血迹时，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他低头一看，原来身上披着的破毯子已经消失不见，他就那般四仰八叉姿势随意地躺在一个浴缸内。 他下半身还是穿着那条破败不堪的裤子，伤痕和污渍都没有被处理。他嘴角扬起的那抹笑，随即消散。 如果遇上的人真是李思，她为何没有替他简单包扎和处理伤口？ 在地堡时，他每次外出任务负伤回来，都是那孩子帮忙处理的。 难不成，他今日遇上的不是李思？只是一个同她长得有些相似的女孩？ 第3章 爽快答应 张墨从浴缸内爬出，他随手捡起一块搭在浴缸旁的浴巾围在下半身。 他蹑手蹑脚往外探，厕所外头直接是敞开的客厅，他一出去，就同李思四目相对。 第4章 他原本紧绷的心弦松开，太好了，果真是她。 李思正端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蛋糕，蛋糕上插了蜡烛。 今天是他和李思共同的生日，李思在地堡是残次品，连出生日期这些基本信息都不会被保存。 她的生日连同名字都是他赋予的。 李思长大了不少，已经褪去了十四岁孩子的青涩，今日又穿着棉麻长裙，看着很有女人味。 这让张墨很不习惯。 她失踪了这么多年，每次梦到她，她也还是那个孩子的模样。一下子变成了个成年女子，张墨一时有些恍惚。 随即他也明白，为什么她没有替他包扎伤口了。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而他也是个成年的男子。 端坐在烛火前的李思很漂亮，而他一身狼狈的样子也让他有些局促。 可多年的训练，让他很快平复了情绪。 他大步朝着李思方向走去，随即拉开了椅子，刚想要坐下，面无表情的李思却抬头，拔出了靠在身侧的□□，挡在他身前。 刀不曾出鞘，可警告意味很明了。 张墨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李思却挑眉反问：“应该我问你才对。” 随即她从一旁掏出一张契约书，书上有他的一寸照，还有他来到地表流落到奴隶市场后被临时注册的身份id。 契约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李思从奴隶市场买了他，而他在地表的身份，只是一串“y45872”的代号。 她在强调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奴隶，而她是他的主人。奴隶不得同主人同桌，这是地堡和地表都存在的约束。 曾经她是奴他是主，可如今二人位置互换了。张墨并不生气，他觉得李思不过是在闹孩子脾气。 就如同她小时候一样，他训练过于严苛时，她总要闹点脾气。 多年未见，既然她想要玩一些过家家的游戏，自己也不是不可以配合。 “我知道，你现在再地表混得不错，也不是从前跟在我身侧的阿思了。可你既然准备了蛋糕，那我们就先开开心心把生日给过了。我这里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张墨说话间，伸手握住了脖间的银质吊坠。 李思顺势朝着那吊坠望去。 吊坠是镂空的圆形图案，上面的图案是玫瑰和荆棘，看着不像是男人该有的装饰品。也和张墨硬朗的气质不符合。 这么女性化的东西，他一直贴身佩戴，应该是他那未婚妻的贴身物品。 之前是未婚妻，现在指不定已经是妻子了。 当年就是因为这位凭空冒出的未婚妻，张墨才对她下的杀手。 她虽然没见过那女人，只知道她叫高如颂，是地堡某位高官的长女。 今日张墨为了讨好她，竟然想把这东西送给她？ 恶心，简直是恶心。 李思顺势抽刀，原本未出鞘的□□，出鞘了一半，冷着脸说道：“张墨，你这人是越发不要脸了。第一，蛋糕不是为你准备的。第二我不需要你的礼物。” 刀光透着寒意，这种长刀张墨只在古籍中见过，□□，长两米有余，李思个子不高，如果力量不够使起来一定费劲。 可张墨很清楚李思体能的恐怖，她可是被定级为体能s+的怪物，尤其是力量，远超常人。 她在地表这些日子，应该过得很好。 客厅很敞亮，比他们二人之前在地堡蜗居的那个公寓总面积都大了一倍。 她出刀利索，没有疏于锻炼。 张墨对李思现在的状态很满意，可他不习惯在旁人面前展露情绪。 他只是冷着脸起身，打量起了整个客厅的布局。 客厅内没有电视也没有幕布，只有一整片的书架。 书架上书籍种类繁多。 忽然记起李思小时候对书本的世界很好奇，却因为阅读障碍很难读完一整本书。 只要抓住机会，就让他读数给她听。 张墨手指轻抚过书本，惊觉书架上大半的书都很旧，有阅读过的痕迹。 张墨的手指逐渐僵硬，他不敢置信地问：“你的阅读障碍……” “已经治好了。”李思轻描淡写道。 “怎么可能？阅读障碍治疗涉及到最高端的脑科学，地表不可能有这种科技水准……”张墨不敢置信地问。 “都什么年代了，地表也已经有脑机研究了。脑机技术虽然还没有市场化，可也已经有试验品。这些年地表科技发展很快，地堡人也没必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李思冷笑道。 张墨再次伸手摸了摸吊坠，最后无力地垂下了手。 李思还是头一回在张墨脸上看到落寞的表情。 李思能光明正大在一个活人面前吐槽地堡，还是来地表的六年里第一次。 她觉得很爽快。 李思六年前来地表时脑中被植入过保密协议，不得向地表人类透露任何地堡相关信息。 而张墨，是她六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地堡人类。 她也更加肯定了，买下张墨这笔买卖很划算。 李思握着刀柄，顺势一推，刀再次入鞘。李思提起刀，将刀倚靠在桌面另一角。 “按你的身手，不应该被困在奴隶市场。你在躲什么？你的同伴又在哪里？”李思直截了当。 张墨回过身，回到桌前，想要再次入座，椅子却被李思一脚踢开。 李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张墨摇了摇头，心里默叹了句：“这孩子真是脾气越来越差了。” 这样高高在上，带着怜悯俯视她的眼神，李思不是第一次见了，她起身瞬间一脚踢开刀鞘，长刀出鞘后钉入张墨跟前的地板。 她面色平静，可手却没有松开刀。 她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耍性子，而是真的会杀了他。 张墨读懂了她的眼神。 如今眼前的李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他甚至从她眼中看出了一种莫名的恨意。 难不成真如地堡传言，因地表人类管理层松散，社会结构相对平权，适应了这种生活模式的人类，会天然反感地堡等级森严的管理方式。尤其反感在地堡里高高在上的上等公民。 李思有阅读障碍，可体能测评是罕见的s+，这种体质很适合当战士，死在角斗场或是八岁后被焚毁实在是浪费人才。 而张墨也一直把她往战士的方向培养的。 在地堡时对外称她是奴仆，也是因为她因基因缺陷被定级成了下等公民，是人类中的残次品。 如果不当奴隶，只有八岁被焚毁当作地堡燃料这一条出路。 张墨叹了口气，想着李思应是被地表的野蛮文化洗脑了。短期内想要把她带回地堡，应该是不可能了。 他得想办法，待在她身边，一点点纠正她脑子里那些观念。 沉默了良久，张墨才回复：“我这次的任务是最高等级的，植入了保密协议，无法对任何任务之外的人透露。” 李思点了点头，她也猜到了这事。当年就连她只是参观，都需要被植入各种条款，别说是张墨亲自出来执行的重要人物了。 回复完，张墨再次开口：“你如今既然恨我入骨，又为何要救我？或者杀了我也更简单。” “救你？杀你？”李思冷笑道，“你的体能是罕见的s级，战斗搏斗技巧不输于我队中任何一个成员。买你干活儿，很划算。这次出来执行的任务难度等级应该很高，多一个强大帮手，就多一份胜算。” 张墨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继续问：“所以，你需要我为你执行任务？” “队里没人愿意干的任务，你都得干。奴隶只管吃管住，没有工资。”李思将条件讲得明明白白。 “没问题。”张墨爽快答应。 “你需要跟我同住，日常照顾我的起居，就跟我之前伺候你一样。”李思没料到张墨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她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也没问题。”张墨轻笑着应道。 李思却眉头一皱，后退了一步。 张墨这人，极其骄傲，如此羞辱的条款，他为何答应得这么爽快？ 李思忽然记起张墨曾经对她的教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现在流落到地表，又同地堡断开了联系，先活下去确实最重要。 张墨这人，比她想象中的更能忍。 李思原本还要防备着他再对她下杀手，现在看来暂时也不用担心。 毕竟如今在地表，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张墨答应得如此爽快，原因有二。 一来，他确实需要一处安身之地。 二来，他想知道李思变化这么大的缘由，留在她身边慢慢感化，才有机会再带她回家。 至于贴身服务一事，张墨更是求之不得。 那意味着可以待在她身边，跟她同住。 张墨需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事，让今日的李思如此仇视自己。 第5章 他自认为虽然待李思严苛了些，算不得什么慈爱的老长辈，但也从未短她吃喝，甚至教了她一身本事。 而李思从小心思单纯，而且知恩图报，怎就突然成了今日这副白眼狼的模样？ 她失踪的六年里，张墨用了各种办法寻找她的踪迹，却没有半点消息。而她在地表活得好好的，又为何从不主动联系地堡？ 张墨心中还藏着一丝担忧，也许她并不喜欢地堡，也不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可是，这么多年了，张墨的身边只有李思。 他不想放弃李思，哪怕用尽手段，他也要让她再回到他身边。 第4章 生日快乐 张墨对家没有任何的概念。 他虽是堡主之子，却从小跟着生母。他儿时所有的温暖、庇护、爱，都来自那个强大又离经叛道的女子。 在地堡崇尚体外胚胎培育外加基因筛选技术孕育生命，她母亲却偏偏选择最传统的人体孕育方式。 她说一个母亲有权利用她想要的方式去生养她的孩子。她说人类不曾破解基因的所有秘密，却试图戴上神的手套去滥用基因技术，是在自取灭亡。 正因为他是未经过严格的基因筛选并且由人类分娩，他在地堡被视为不洁，饱受歧视。 堡主的孩子众多，他从来都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可他十岁之前都由他生母庇护，过得并不算艰难。 这么一个值得依靠的母亲，却偏偏在他十岁那年就意外离世。 而后的人生很艰难，还好张墨遇上了李思。 李思有着一双和他母亲相似的眼睛，和同样坚韧不服输的性格。 当年他在地堡的角斗场，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被她那双明亮又写满求生欲的眼睛吸引。 她才八岁，浑身是伤，眼神锐利，能一举灭杀比她体型大数倍的成年人。 而此时，张墨再次抬眼，李思的双眼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灵动。 张墨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再次入座：“所以，现在可以吃蛋糕了吗？” 李思没有再踹飞椅子，反倒收起插在地上的刀。 蛋糕上只插了一根蜡烛，眼看就要燃尽。 “吹蜡烛吧。”张墨提醒李思。 李思鼓起嘴，利落地吹灭了蜡烛，随即起身提刀离去。 张墨扭头问：“怎么不许愿？” “不喜欢。” 张墨继续追问：“怎么不吃蛋糕？你以前最喜欢吃甜食了。” “现在不喜欢了。” 李思冷着张脸，径直往卧室里走去。 她才没心情在他面前吃蛋糕。 张墨那不要脸的，是不是忘了她是在六年前生日那天，被他以观光名义送到地表的？ 那天她还兴奋了许久，结果等来的却是暗杀。 至此之后，每年的生日李思都穿漂亮的衣服，吃美味的蛋糕，她学着重新爱自己，也只爱自己。 六年了，她已经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也从一开始的自我怀疑，给施暴者找借口，转而变成对张墨的怨恨。 而今她已经不会做生日那天的噩梦了。 伤害过她的人，她也绝对不会再给他再次伤害她的机会。 “砰！——”关门声响起。 李思反锁了房门后，靠在门背后，开始骂骂咧咧：“天杀的，什么时候不能醒，偏偏在我吃蛋糕前醒。” 这桃子风味的蛋糕是杭城知名蛋糕品牌的最新款，她让何之清早早预定好的。 都是那煞风景的张墨，让她一口都没心情吃。 李思端起刀，将刀顺手放在床边的刀架上，又咒骂了句：“今晚要是做噩梦，就斩了那该死的张墨。” 房间内刀架的高度，长度，甚至距离床的距离，都同之前的公寓一模一样。 何之清办事，总能办到她心坎儿上。 她环视四周，全屋格局和之前相同，可风格却同之前的简约风格不一样，在现代风格基础上混搭了一些宋代家具。 只因为她一个月前提了句她最近喜欢看古装武侠剧。 这一细节，更加强了李思想要拿下何之清想法。 他们这团队离不了军师，而她的日常生活也完全不能没有他。 一个狩猎者，如果结了婚，那就意味着彻底告别了职业生涯。除非他的结婚对象是另一个狩猎者。 李思走到床头柜前，柜子上果然像之前一样，贴着一张便条“祝好梦”。 何之清知道她睡眠不佳，入新宅时都会给她一小段祝福。 刚开始几年李思总睡不安稳，梦中惊醒的她看到便条就能再次安然入睡。 李思伸手摸了摸纸条，他的字迹娟秀，和他的眉眼一样柔和温暖。 李思很喜欢何之清温润如玉的长相，同这个弱肉强食世界完全不同的温柔，甚至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神性。 而此时，屋外的张墨正摸着冰箱上贴着的五人合照。 照片中的李思笑得很灿烂。 张墨指尖轻触她的笑颜，忽然觉得压在心底六年的阴霾散去了些。 李思消失的这六年，张墨一来怕她遭遇了意外，二来就是害怕她过得不好。 如今看来，她过得很好。 阿思这孩子，从小心思重，也很难交到朋友。在这里能笑得这么开心，真的很难得。 照片中李思歪着脑袋，身体也朝着右侧明显倾斜。 等等，她的脑袋，似乎就要靠在旁边那人胳膊上。 张墨眉头一皱，霎时身体都跟着紧绷起来。 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 那男人同他差不多高，足足高出李思一个脑袋。 他明明身材壮硕，却看着纯良无害。 问题都出在那张脸上，笑眼弯弯，看着人畜无害。 假惺惺，虚伪，一个大老爷们，笑成这样，就是个笑面虎。 张墨暗自唾骂了句。 张墨已经狠狠地记住了这人的长相，并且将他划入重点考察范围内。 而后他又将目光落到李思的左手边，那里杵着个笑得憨傻的男孩。 张墨回忆了一番，这应该就是奴隶市场上同李思一起来的男孩。 这男孩的左手边，还站着两个中间隔了半米的一男一女。 女子身材丰满妙曼，明艳系长相，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似乎在朝一旁的男子翻白眼。 另一边的男子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是标准的地表硬汉长相，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脑袋瞥向另一边，一副不想搭理明艳女子的模样。 确认完照片中的所有人，张墨已经确定其他三人都是心思长在脸上的货色，只有那笑面虎，阴险，心思深沉。 张墨伸手，指尖重点敲了敲那男人的脑袋。 做完一切，他转身回到餐桌前，烛火已经被李思吹灭。 他坐到蛋糕前，双手合十，像之前的六年一样，虔诚许愿：“祝阿思天天快乐。” 许愿完，张墨却迟迟不舍睁眼。 他看到了八岁那年的李思，瘦瘦小小趴在蛋糕前，眼巴巴望着她人生中的第一个蛋糕。 吹完蜡烛，李思急着想要伸手抓蛋糕，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 “要先许愿。” 李思皱眉迟疑了片刻，双手合十脆生生说道：“我要一辈子和张墨在一起。” 她总是不分场合直呼他大名，张墨喜欢，却也害怕。 那时的他很弱小，不足以保护身边他喜欢的任何人，包括他的母亲。 李思是他的软肋，但不能让旁人知晓。 张墨冷着脸道：“可以许三个愿望。” 李思不假思索地笑道：“一个愿望就够了。” 李思的回答让张墨很受用，他笑着补了句：“愿望不能说出声，否则就不灵了。” 李思一脸惊恐，懊恼道：“你怎么不早说！” 张墨睁眼，从回忆中抽离，他望着眼前的蛋糕，微笑道：“阿思，你又和张墨在一起了。” 随即他脸上的笑容消散：“可惜，你现在好像不那么喜欢跟我在一起了。” 女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自己错过了她六年的成长期，一切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张墨叹了口气，起身想要转身离去时，又望了一眼蛋糕。 也许阿思那孩子就是今晚闹脾气，不想吃蛋糕，明天可能又想吃了。 他随即将蛋糕重新装盒，放入一旁的冰箱内。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客卫，还有一个狭小储藏室，他随意拆了几个箱子，垫在地上，裹着浴巾，一夜辗转难眠。 他琢磨着，该努力为李思弥补些什么，才能让她重新找回儿时对他的依恋。 张墨不知道，那个“我要一辈子和张墨在一起”的生日愿望，李思默默许了五年。 流落到地表后的生日，李思再也不敢许愿。 今夜的李思，一夜无梦，酣睡到了早上。 第6章 她舒适地翻了个身，却惊觉有烟雾从她门缝里钻出来。 随即一股焦臭味灌入她的鼻腔。 着火了？李思翻身下床，一把打开了房门。 浓烟中，她隐约看到张墨下身裹着浴巾，上身围着条粉色的围裙，手中挥舞着锅铲。 张墨那混蛋，把厨房给点了。 李思上前，推开了厨房的窗户，而后打开了油烟机。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先不杀他，张墨这小子虽然可恶，可还有用处……可以挣钱……很多钱…… 张墨一边咳嗽，一边拿着铲子心虚地说：“这屋子的排污做得好像不太到位。” “地表的科技更落后一点，排气管道，是需要手动开启的。”李思冷着脸，环顾厨房，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直到，她看到张墨锅里搅弄着的黄色、白色和焦黑色混合物。 “哪里来的蛋？”李思疑惑起来。 何之清知道她不喜欢下厨，从来不会给她采买食材…… “我睡的那间储物间里翻到的，还好还有些吃的，不如今天早饭都没着落。”张墨语气透着一丝沾沾自喜。 他手里翻弄着鸡蛋，眼神却偷偷瞥着李思。 眼看着李思的脸色从白转红…… 感动到脸红？也对，毕竟之前在地堡，都是李思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她从小干活利索，日常家务都可以干得很漂亮。 李思忽然飞奔进储物间，从储物间内拿出一个盒子，颤抖着质问张墨：“是这个盒子里的蛋？” 张墨瞥了眼，继续低头翻弄锅内的蛋：“嗯，就是这个蓝色的盒子。这蛋很大个，我们两人估计都吃不完。闻着倒是挺香的。” “啊！——”李思把手中的空盒子往地上一丢，转头往卧室里跑去。 张墨这才意识到她神色异常：“阿思，怎么了？” 他跟着李思进屋，却被李思出鞘的长刀顶住了咽喉。 第5章 钱能解决的问题 张墨双手一摊，小步后退，李思的刀尖很冷。 他抬眼望向李思，她双目赤红，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她想杀他。 又一次。 张墨盯着李思愤怒的双眼，柔声劝说起来：“阿思，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 李思刀尖又往前递了递，她语气很平静，是杀人前的平静：“不要叫我阿思。” 张墨只能顺着她的意，他摊着手，继续好言相劝：“好，李思。你先冷静一下。就算要我死，好歹给我个理由吧？” 李思眼神示意了一下后方厨房。 张墨迟疑了片刻，问道：“是那个蛋？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特别的贵。”李思后槽牙都快要咬碎。 可张墨却松了口气：“还好，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李思冷笑一声，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墨：“你现在浑身上下，除了一条破裤衩，还剩下什么？还用钱解决？” 别说是他流落到地表的今天了，就连他在地堡的时候，他们二人也过得十分拮据。 张墨这人，吹牛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我在地表有个人银行账户。只要是我亲自前往完成认证，就能取到钱。绝对的vip级别服务。”张墨从容笑道。 李思脸上的愤怒散去了些，可表情依旧是将信将疑：“你知不知道，这是一颗变异的飞鹰蛋，地表人都叫他悬空，这种雄鹰不畏严寒，不惧酷暑，它的飞行高度、速度以及视力，好过所有地表的飞行器。甚至可以同地堡最高等级的飞行探查器媲美。很适合我们狩猎者外出执行任务。” 张墨思索道：“听你这描述，应该是不便宜。可你这一颗蛋，也不一定能孵出来啊。” “确实不一定能孵化出来，所以价格只是悬空雏鸟的十分之一。就这颗蛋，是我拍卖场100万拿下的。”李思冷声道。 张墨闻言点了点头：“一百万，它倒是值这个价。”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这事你能解决？”李思冷声质问，手里的刀也跟着音调抬高了些。 张墨伸手，推开了刀尖，笑道：“能解决，我可以买一只悬空雏鸟送给你。” 李思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问：“一千万的悬空雏鸟？你能拿出一千万？” 张墨点了点头。 李思这才收刀入鞘，将长刀再次放到刀架上。 可她转身看着张墨的眼神依旧不信任：“如果你能买下悬空，那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一股浓烈的焦臭味，再次打断两人的聊天。 张墨一个转身，惊呼起来：“不好，一百万的蛋要焦了！” 李思一个箭步抢在了张墨的身前，她利索地关火，再拿起铲子翻腾了一下煎蛋。 最后长叹一口气，宣告煎蛋正式死亡。 张墨却望着李思的背影发愣，她刚才那个诡异的转身，越过他前行，身法诡异，看不清套路。 完全超脱于他在地堡时教授她的武学体系。 听到李思叹气，张墨赶忙朝着一旁的冰箱走去：“没事，昨天的蛋糕我放冰箱了。” 说话间，张墨拉开了冰箱的大门，他背对着李思，没见到她握紧了的拳头。 冰箱门被拉开的瞬间，融化的蛋糕顺着边沿流淌到地板上。 张墨一脸茫然，转身问李思：“你家冰箱，不制冷？” 李思咬牙切齿回答：“谁家洗衣机制冷？” 张墨双手一摊，眉头一皱：“这洗衣机，结构更像地堡的冰箱。” “你没有常识吗？地堡科技比地表领先百来年，电器能长一个样？你放进去前，感觉不到温度吗？”李思一边说一边逼近。 张墨自知理亏，一句都不敢反驳，他默默侧过身子，看着李思处理一片狼藉的“冰箱”。 而李思则挥了挥手示意他滚开。 张墨赶忙往后退。 “啧！” 李思只“啧”了一声，张墨竟整个肌肉紧绷起来。即便是s级任务面对强敌，他也不会这般恐惧。 他没揣测明白，李思这一声“啧”究竟是几个意思。他只能沉默地杵在原地，等待李思的下一句指令。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李思扭头冷眼吼了句：“还跟以前那样，眼里没活儿啊！你最好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去，把那蛋给处理了。” 张墨转身，嘀咕了句：“你有话直说就好，何必……” “闭嘴吧你！”李思感觉自己修身养性这么多年，和张墨重逢的第一天，六年修行已经全毁。 张墨这人，果真是她的克星。 “厨具没有自洁系统？”张墨左看右看，疑惑起来。 “你最好趁着我剁掉你的手之前，先用你那该死的手把锅洗干净。”李思一边清理洗衣机内的蛋糕残渣，一边骂骂咧咧。 融化的奶油整个渗入到洗衣机的各处缝隙内，李思打了盆水，仔细擦拭清洗。 黏腻的奶油，沾了她满手。 她最喜欢的桃子口味…… 她越清理，心中越是烦躁。 把张墨买来，究竟是折磨他还是这么自己？ 李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叮咚！——”忽地，门铃声响起。 李思手中正捧着一坨她从洗衣机内部掏出的奶油和蛋糕坯混合物。 这怎么开门？ 李思起身，正想要去洗手，张墨一个箭步挡到李思身前：“我来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两个一般高的男人，四目相对。 站在门外的男子休闲白t恤配着宽松牛仔裤，头发干净利索。 何之清不出任务时一般都是这类休闲穿搭，偏好浅色上衣。很符合他温柔干净的气质。 今天他的t恤衣袖比平时短一些，露出半截好看的肌肉线条。 而门内的张墨下半身胡乱围了条浴巾，上半身挂着件短小的粉色围裙。 他挺直了腰板，挡着大门，眯着眼打量着门外的男人。 就是照片上那个笑面虎。 他手上托了个大盒子，托着盒子的双手修长，纤细，没有任何老茧。 而他的腰间别了把老式的勃朗宁手枪。 张墨快速得出结论，这小子，应该不是很能打。 而地表崇尚力量，他在这里应该并不受欢迎。 笑面虎见了他并不惊讶，脸上依旧带着他招牌的假笑。 张墨冷着脸，先张嘴问对方：“你是谁？” 李思朝着门口探了探脑袋，挥了挥手，笑容灿烂：“何军师，我在，直接进来。” 张墨冷着张脸，并不打算给他让道，只是又重复了一句：“你是谁？” 何之清脸上的笑容淡去，他嗓音柔和可听着却冰冷：“你没有资格知道。” 张墨眉头一皱，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种将他抱摔在门口的画面，他还未想好具体用哪一种。 后面响起一阵轻佻的口哨声。 第7章 哨声过后，一个柔媚的女声传来：“哟，李思你买的男人身材不错。姐姐我很喜欢。” 张墨眉头一皱，笑面虎后面又跟着三个人。 戴眼镜的粗犷男人听到女子的调笑声，厌恶地撇过脑袋。 一旁的高个弟弟，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的模样盯着门口。 张墨皱眉，不禁陷入沉思。 阿思这孩子，组的什么狩猎分队，这一个个看着，都不是正经货色。 哪像他在地堡带的兵，一个个严肃守纪律，他得替李思好好整治整治这帮不入流的货色。 就从门口这个看着最不顺眼的笑面虎开始。 “都杵在门口干吗呢，快进来。”李思一边洗手，一边朝着门口吼了句。 后方那个美艳女子回了句：“来啦。” 而后一把拨开站在最前面的何之清。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张墨的胸口，更确切地说是胸肌。 张墨一个侧身，利索地躲开了女人的手，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那美艳女子眼睛微眯，缩回了手，一边搓着手指，一边笑着说道：“李思，这小子身手还不错啊。” “怎么会，在笼子里的时候一副要死的样子。他要是强，还犯得着老大斥巨资给他买防护服？”跟在后面的刘亮亮吐槽了句。 张墨没有辩解，转身往屋里走。 他耳边还重复盘旋着那句“斥巨资给他买防护服”。 阿思这孩子，就是面冷心热，还和小时候一样善良的。 他在地表确实需要借助防护服活动，虽然前一阵子他做了些防紫外线的基因改造，可终究还没完全适应。 地堡的医生告知他，他的身体完全适应地表起码还需要三个月。 而他那日在笼中奄奄一息，也是因为他感知到任务异常，主动切断了脑机和地堡的联系。 脑机的断连，让他的大脑短暂陷入混乱，看着虚弱不堪。 何之清特地走到李思跟前，把盒子递到她手中：“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好了。” 李思打开盖子，轻点了一番，笑着对何之清说：“谢谢军师，本来想让刘亮亮去买，但这东西贵，我还是信得过你。” “对对对，何之清办什么都比我强。”刘亮亮嘟囔了句，随后开始在厨房一顿翻找。 张墨默默记住了笑面虎的名字。 何之清？还自诩清流？真是个不要脸的名字…… “我听说这次何之清给老大你买的蛋糕是限量新款？还有剩的不？我死活没排上队……”刘亮亮一边翻找一边嘟囔着。 厨房内水果的甜香，混合着一股焦臭味，他顺着味道寻找，最后将目光落在厨房的垃圾桶内。 桶内有奶油混合物和一团黑漆漆的透出一股焦味的不明物体。 “蛋糕没放冰箱，化了。”李思回了句。 随即她觉得这回答不妥当，又朝着何之清笑着补了句：“蛋糕很好吃，谢谢。” 何之清笑着点头回应。 张墨站在一旁，冷着张脸：“你根本就没吃，怎么还学会说谎了。” 李思眉头一皱，恶狠狠盯着张墨。 张墨却视若无睹，只是上前接过李思怀中的盒子，笑着说：“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回来。” 说罢他便转身进了储物间。 李思望着张墨的背影，冷笑着嘀咕了句：“张墨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刘亮亮指着垃圾桶里焦黑的不明物体问道：“老大，这是什么东西？你们早上是煮焦了什么？” 李思揉了揉太阳穴，一屁股瘫坐到沙发上：“悬空鸟的蛋。” “什么？！”屋里其余四人惊呼道。 “这可是我们几个凑钱买的，老大你给煮了？”刘亮亮提着垃圾桶的手都开始颤抖。 第6章 只剩好看 李思叹了口气，瞥了眼张墨紧闭的大门：“是我新买的奴隶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原本还张望着张墨房门的美艳女子，霎时收起了那副垂涎的嘴脸。 她反手握了握后背的铁棍，但环视一圈，觉得不好再李思房间里杀人，她冷声问了句：“拖去外面杀了？也就一棍子的事。” 站在一旁的戴墨镜男子大笑起来：“南小白，你不见色起意了？这人长得不够帅？” 南小白冷哼一声：“反正人再帅你也看不见，你个死瞎子。他一口锅煮了我们一百万啊，留着这样的蠢货不杀，你是傻吗？” “你！——”戴眼镜的男人怒吼一声，刚想做出攻击的姿态，就被一旁的刘亮亮拉住。 “阿炳，你可别在这儿动手，否则我老大这屋子都不够你们两人霍霍的。”刘亮亮制止道。 “那钱的事，怎么说？要不人不杀？卖了换点钱弥补损失？”阿炳语气依旧带着怒气。 他虽厌恶南小白，可他也心疼自己的钱。在杀张墨这件事情上，两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我会想办法弄到一只悬空雏鸟，人先不用杀。今日我找大家来，也是为了关于这人考核的事。”李思坐直了身体，态度也认真起来。 “悬空雏鸟？”众人一阵惊呼，除了何之清，安安静静待在厨房里烧水。 “如果真能弄到悬空雏鸟，那真是赚大了。”阿炳嘀咕了句，南小白也跟着点了点头。 “老大，真的假的？”一向信任李思的刘亮亮却跟着质疑起来。 李思的财务状况，刘亮亮很清楚。悬空雏鸟，需要一千万，怎么可能弄得到？ 李思朝着刘亮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刘亮亮虽然不知李思怎么弄到一千万，可还是一如既往信任李思。 “听说你买了个好看的男奴，我还以为你是开窍了。原来是给狩猎小队用的？”南小白疑惑道。 “老规矩，队里进了新人需要投票决定去留。”李思环视众人道。 刘亮亮起身举手道：“我同意，我无条件支持老大。” “狗腿子。”南小白和阿炳二人异口同声骂了句。 随即二人不约而同别过脑袋，就连同对方意见一致，都会让他们觉得晦气。 李思：“先别支持，他能不能留下，还要看他的表现。” 刘亮亮：“老大的意思是，老规矩？” 李思点头道：“对，车轮战，然后五个人投票决定他的去留。” “既然你愿意贴钱买悬空雏鸟，那只要小帅哥能碰到我的手指，我就同意他留下。”南小白欣赏着自己刚做的美甲，娇笑道。 “我上次说过，第六个人想要入队，得是漂亮的妹子才行。男人，我下手可是很狠的。”阿炳阴惨惨道。 “漂亮？再漂亮你也看不见，死瞎子。”南小白跟着唾骂了句。 阿炳握紧了拳头，但终究没有出手。 “阿思，悬空蛋丢失这事，我不打算追究。”何之清端着泡好的热茶，从厨房里出来。 手里只拿了两个杯子，一个递到李思手中，一个自己拿走。 其余几人似乎都习惯了何之清这种操作，他只特殊对待李思，对旁人都客气但冷淡。 李思接过热茶，朝着道了句：“谢谢何军师。” “但是，这人我不同意他留下。”何之清抿了口茶，抬头，笑脸盈盈朝着李思道。 李思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对她表达拒绝。 李思眉头一皱，这是为何？忽然记起何之清不善战之事，她赶忙补了句：“车轮战之事，军师自然不用参与，你是我们团队的大脑，动手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就行。” “我不会对他出手，也不会同意他留下。”何之清脸上带笑，语气也依旧温柔。 气氛一时僵住，南小白率先大笑起来，她笑到前俯后仰，伸手指着何之清道：“总算从你这活死人嘴里，听出一些有人味儿的话了。” 说罢她又补了句：“你不同意，我偏要同意。李思，我南小白同意那男人加入我们沙之队。” “你既然同意了，那我是一定要反对的，何之清，我站你这头。”阿炳朝着何之清的方向笑道。 “大家先不用急着下结论，先比试比试。”李思喝了口茶，平静道。 她瞥了眼何之清，依旧没想明白，他为何要反对。 何之清向来相信她的眼光，也应该知道启用张墨，对团队来说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何之清只是在一旁品茶，平静温和，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后背上，他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李思想着：“他既然反对，那一定有他的缘由，得找机会问清楚。” 何之清的心思她向来捉摸不透，可越是这般，李思越是愿意花时间去揣摩。 储物间里的张墨，则是一边换衣服，一边将几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何之清这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未见识他的身手，就急着反对他的加入。 那位叫南小白的美艳女子，贪财又好色，但不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第8章 她同那位叫阿炳的瞎子总是针锋相对，指不定是有什么旧怨。 而阿炳这人，性格冲动，好斗，不过心思看着也不复杂，也不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队伍里，唯一对李思有忠诚度的，就是那叫刘亮亮的孩子。 那孩子心思相对单纯，但容易被队里其他人左右。尤其是那个心思深沉的军师何之清。 这队伍叫沙之队真是贴切，本身就是一盘散沙。 李思为他准备的衣物都很合身，除了外穿的防护服，还备了几套日常穿的衣物。 张墨一一试穿，都很合身。 他抚摸着盒子内的衣物，衣物材质柔软，款式简洁，虽然不同于地堡内服饰做工复杂，但穿着也舒适合身。 阿思还是那般心思细腻，做事考究。 张墨点了点头，很满意这批新买的衣物。 张墨觉得李思是知晓他的实力的，特地提出车轮战决定他的去留，不过是为了让他留在狩猎分队里铺路。 地表崇尚力量，只要他展示了自己的实力，队里的人自然都会认可他。 看来这几年李思在地表还是成长了不少，先前在地堡战斗经验他教了不少，可带兵管理这一套还未来得及教，没想到李思聪慧，自己也能管理好这么难搞的团队。 张墨点了点头，对李思更加满意。 而此时，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思指尖抚摸着茶杯杯壁，心里盘算着张墨的价值。 她的队伍里绝对不留废物。 如果张墨的格斗技能在这六年里没有任何提升，那他恐怕连队里最弱的刘亮亮都打不过。 若真是如此，那他就不配当团队成员，只能算得上是她的贴身仆人。 可若是让他当贴身奴仆，李思瞥了眼还脏乎乎的洗衣机，皱了皱眉头。 张墨从小被人照顾着，生活技能几乎为零。想不到她都离开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半点长进。 指不定又找了个新奴仆伺候着。 对外打不了架，对内干不了家务，嘴巴说出的话也不好听，基本等于没价值。 若非要说这人的价值，恐怕也就剩那张脸，还算能看。 就连南小白这样阅男无数，对男人长相极其挑剔的女海王，都第一眼就被张墨吸引，那他这张脸应该还能值些钱。 大不了再把他转手卖了。 此时，张墨推门走进客厅。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休闲套装，南小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像极了审视猎物。 张墨也不恼怒，心里暗自想着，等到了车轮战，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李思见他没穿防护服，赶忙问道：“那防护服合身吗？” 张墨见李思神色紧张，心中一暖。 心想，阿思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他笑着回了句：“合身，就是从头包到脚，有点闷，在室内就不穿了。” 李思跟着松了口气，嘀咕了句：“合身就好。” 防护服那玩意儿，价格昂贵，而且拆开后就不能退换，若是不合身就算是硬塞，她也要把张墨塞进去。 “所以，什么时候比试？”张墨先开口问道。 原本沉默的其余几人，顿时来了兴致。 刘亮亮活动了一下手腕，打量着李思，试探道：“老大，我到时候能下死手打吗？” “你尽管使出全力。”李思冷声道。 刘亮亮扑闪着大眼睛，笑着望着张墨：“那就好。如果我赢了，已经我就不当最小的，你得叫我大哥。” 张墨笑着回了句：“你最好能赢过我。” 他原本还以为李思会让她的小弟手下留情，没想到她还是如此信任自己的实力。 “有劳军师先去运动馆预定一块比试场地。”李思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何之清笑道。 何之清并不回复，只是朝着李思默契地点了点头。 “多谢。”李思笑着回应。 安排好此事，她望着张墨，冷声道：“你们先去体育馆，我同张墨还有件要事要处理。” “什么事？老大我跟你一起啊……”刘亮亮跟着起身。 李思却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回去：“这事只能我和张墨去办。” 张墨的身份很特别，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出异常。 否则，她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对大家来说也是个麻烦。 原本李思同何之清那段亲密的交谈，默契的眼神，让张墨心中万般不适。 现在听了李思这话，张墨脸上的冷意散去了一些。 他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尽量保持一贯的稳重做派：“那我去换上防护服。” 张墨知道，李思说的那件事是取钱去买悬空雏鸟，也没多问什么。 李思也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南小白打量着两人的神情，若有所思地评价了句：“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这个叫张墨的，究竟是你什么人？” 第7章 监护人 李思眉头一皱，她没想到南小白这神经大条的女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她甚至瞥了眼刘亮亮。 刘亮亮连连摇头：“老大，我什么都没说啊，我只是告诉他们你买了个奴隶，长得好看的奴隶。” “怎么，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南小白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挑眉问道。 原本吊儿郎当的阿炳也聚精会神注意着李思这边的动静。 因为脑中植入的保密协议，李思绝对无法暴露地堡的存在。而她又需要为张墨的身份做一个合理的编排，那这个身份既不能太脱离现实，又不能引起众人的怀疑。 李思望了张墨一眼，发现张墨也默契地望向了她，而后二人默契点头。 “一个打小就认识的哥哥。”李思冷着脸解释道。 “我是她的监护人。”张墨望着何之清的方向，一字一句道。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分量太轻了些。 张墨的回答自然也不能暴露地表，可他又需要一个稍显分量的身份，这样方便他后面对付何之清这个难缠的笑面虎。 监护人是地表法律认可的身份，婚前第一监护人会是父母，婚后则是配偶。若都没有，那可以是直系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可以是兄长等角色。 张墨觉得他养了李思六年，一个监护人的身份配他绰绰有余了。 张墨敏锐地捕捉到何之清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这让张墨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监护人？”李思瞪大了眼，皱眉疑惑起来。 张墨这小子，说的是什么鬼话？是真打算当她的活爹？得想办法先圆过去。 李思脑子飞速运转，笑着解释：“是啊，张墨曾经确实像哥哥一样，照顾我很多年。” 刘亮亮意味深长地望着两人，说好的有仇呢？怎么就变成兄妹情深了…… 李思瞪了刘亮亮一眼，刘亮亮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李思并不想再过多解释，地堡的情况绝对不能暴露。否则，她的成员都会有危险。 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危险。 地表人类其实是地堡留在地表的人类样本，只是发展的时间久了形成了自己的文明和城邦体系。 地堡人类对地表文明一直在暗中观测，而地堡的存在对地表来说却是秘密。 这也是所有来地表的地堡人类都需要在脑中注入保密协议的缘由。 地堡人类的数量虽然少于现在的地表人类，可他们的科技程度远超地表，杀伤性武器更是数不胜数。 原则上地堡人类不得随意干预地表人类文明演化进程，可地堡人类很疯狂，很偏执，也很危险。李思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做出猎杀地表人的事情。 “真是有趣。”南小白打量着李思的表情，她觉察到了两人关系的不简单，可她选择不再逼问。 关于李思的身世，对于杀之队的队员来说一直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何之清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着李思笑着说：“那我先去预定场馆，阿思，你早点过来。” “好。”李思朝着何之清点头道。 张墨顺势翻了个白眼，刘亮亮等人跟在何之清身后一同离去。 南小白踏出大门前，还不忘调笑李思：“李思，好好照顾好你的好哥哥哦。” 李思朝着南小白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大门一关，她听着南小白背着她又吐槽了句：“你们还真别说，他们两人那副人前冷冰冰骨子里又贱兮兮的模样，还真有点兄妹样。” “什么狗屁好哥哥好妹妹，但凡没有血缘关系，都不是什么正当关系。”阿炳那瞎子还不忘补上一句。 几人脚步远去，李思跟着松了口气。 这样的谣言，李思听着毫无波澜。毕竟曾经她在地堡听过更难听的谣言。 李思转身朝着张墨道：“换上防护服，我们现在就去取钱买悬空鸟。” “这么急？”张墨转身打算去换衣服，可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 第9章 他关上门，听到外头的李思又补了句：“如果取不出钱来，那你今天应该就会死在比试场上。” “第一，只要银行开门，就可以取到钱。第二就他们几个，想弄死我还是困难了些。”张墨一边换衣服，一边自信搭话。 他昨天早就瞥见了书架上几个重要文件，他们的沙之队，还只是个c级狩猎小队。据他所知，狩猎分队的分级总共就s、a、b、c、d五个等级，他们这一盘散沙排倒数第二梯队。 他如今的战力在地堡的评级是s+级，虽然地堡因为科技等级更高，战士都配备各类型轻战甲和激光、气刃等高端武器，可他的身体素质在地堡也是顶级的存在，哪怕不能借助他熟悉的轻战甲，只用冷兵器也可以发挥出s级水准。 打一个地表的低等狩猎小队，绰绰有余。 可惜张墨隔着门，看不到外头李思的冷笑。 张墨换好防护服推门而出，李思跟着又嘱咐了一句：“场馆都是露天的，你战斗时也需要穿着防护服。小心点，不要弄坏了，很贵。” “弄坏我赔。而且应该三个月左右，我的防紫外线改造应该能完全生效，到时候就不需要防护服了。”张墨一边往外走，一边冷静道。 这防护服的大小恰好，能完全包裹住张墨的身体，又恰巧凸显出他健美的身材。这防护服的款式有点类似地堡的软甲，李思望着张墨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她小时候，总期望着能快点长大，能跟着张墨的背影，一同外出战斗。 只是没想到，今日会用这种身份，同他站在一起。 二人走下楼梯，李思的机车何之清也已经停到了楼下。 李思跨上机车，朝着张墨挥了挥手：“上车。” 张墨却杵在原地，双手抱在胸前：“我来开，你开车带我，像什么样。” 李思翻了个白眼：“我是不会让一个洗衣机和冰箱都分不清的人动我的机车的。” “这东西我之前来地表执行任务学过，我会。”张墨依旧不愿意上车。 曾经在地堡，都是他驾驶飞车带着李思到处溜达的，这也是李思小时候最喜欢的项目之一，怎么现在沦落到让李思载他了？ 张墨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而且张墨心中腾升起一股奇异的叛逆感，李思越是觉得他开不了车，张墨就越是想开。 李思的脸跟着阴沉下来：“走，还是不走？不走的话，你不用跟着我了，今天我就把你送回奴隶场。” 张墨一听要回奴隶场，跟着叹了口气，一声不响翻身上了李思的车。 又是一阵沉默，张墨开口道：“怎么还不走？” 李思扭头吼了句：“去哪？你倒是说清楚啊。” “联合银行。”张墨冷声道。 李思却依旧不发车，反而重复了一遍：“联合银行？” “对，联合银行。”张墨回复道。 李思沉默了片刻，补了句：“张墨，你最好没有记错银行。如果让我白跑一趟，你就等着回奴隶场吧。” 张墨听了李思的第二次威胁，再次安静下来。 这话听着，确实不是滋味。 可这熟悉的话，他曾经也总是对李思说起，就连语气都极其相似。 “如果再不好好训练，就送你回角斗场。” “这次再不达标，你就等着回角斗场……” 那时候的李思还是个孩子，听着应该更恐慌，更不是滋味吧？ 张墨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也许，就是因为他说了太多不近人情的话，对她的训练也太过严苛了，所以她才借机逃跑，在地表再也不愿回到他身边的吧？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孩子……自己确实太可恶了…… 李思骑着机车，带着张墨往他说的“联合银行”方向驶去。 联合银行是各个城邦通用的银行，可因为各类服务费用昂贵，只有权贵富商用得起。 张墨这人，那点家底她还不清楚？他早早没了母亲，没有母族可以依靠。虽然是堡主之子，可这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过多的财富，也是领着寻常工资和补助金过活。 也不知是堡主在锻炼他的好大儿，还是为了体现他的廉洁和清政，张墨在地堡虽然饿不死，可也绝对富不了。 听说同他订婚的女子是地堡权贵独女，家境殷实…… 难不成是靠着他老婆，发家致富了？ 李思想来想去，张墨也就只剩下这一发家致富手段了。 可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堵得慌。 于是一把油门加到了底。 “嗖！——”机车霎时弹射上了马路。 张墨原本扶着车后座，一个惯性差点滚落下去。 他咬紧牙关，本能地一把搂握住了李思的肩膀，脑袋也往她后背靠去。 想不到，李思开车也随了他，生猛。 张墨却在低头瞬间，看到李思后颈处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伤口一路贯穿往下，不知道究竟延伸到哪里，也不知道底下的伤口是不是也这般深可见骨。 虽然伤口已经缝合，可疤痕依旧死死盘踞在李思的后脖颈处。 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张墨一眼就认出了这道伤口很深，也很致命。 张墨不知道这些年李思究竟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伤。 地表狩猎分队的作战方式基本是冷兵器加肉搏，李思虽然拥有怪力，可毕竟从前战斗经验不足。 她能活到今日，当真是不容易…… 张墨握了握李思看似瘦弱的肩膀，心中暗暗发誓：“现在有我在，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第8章 诡异的力量 李思刚把车停在“联合银行”门口，就有工作人员热情迎了出来。 张墨很自然地进了大厅，他扯下头套，朝着一旁的工作人员说：“我是a级客户，需要专属服务。” 张墨分明是个在地表没有身份的黑户，可他那张脸确实显贵气。 那位原本职业假笑的工作人员在看到他头套下的面容时，明显笑得更灿烂了些。 “好的，您这边请。”工作人员笑着将张墨迎入一旁的通道，眼神示意了一番后面的另一位工作人员。 另有一位工作人员上前，招呼李思在会客区等待，还送上了茶水咖啡和点心。 李思环顾四周，大堂内的几个办事窗口只有零星几个客户在排队，同普通银行需要排长队办理业务的场景完全不同。 李思架着二郎腿，吃着点心，心里琢磨着，不管是地表还是在地堡，有钱就是好办事。 没一会儿，张墨便被两位工作人员迎了出来。 张墨走到李思身旁，将一张单据递到李思面前：“银行这边已经直接打卡给拍卖行，悬空雏鸟拍卖行还有货，应该三日内可以送到家，家里的地址你填一下。” 李思一愣，一脸怀疑的接过单据，从未听说银行还能提供这么细致的服务。 而站在张墨身旁的两位工作人员，笑着朝李思点头道：“麻烦这位客户再预留一下联系方式，我们会及时反馈给您购买悬空鸟的进度。” 张墨在地表没有手机和身份证件，李思只能留下自己的手机联系方式。 填写完一切，工作人员又朝着张墨鞠躬道：“尊贵的客户，因为涉及金额巨大，收取物品时需要您亲自完成人脸识别。” “好。”张墨点头应了句 核对完一切，两位工作人员朝着他们二人又分别鞠躬：“感谢二位贵宾，欢迎下次光临。” 二人被热情地送出银行后，张墨的腰杆明显挺得更直了些。 “现在去哪里？”张墨问道。 恰巧短信声音响起，李思掏出手机低头一看，何之清发来了预定的场馆信息。 李思：“上车，跟我走。” 张墨跨坐上机车，低头又瞧见李思后脖颈处那道伤。 他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你们执行任务很危险？” “狩猎者因为不归属于任何势力，又会介入各方势力的任务，所以难免引起争端。而且去废墟拾荒，也容易遇上一些猛兽。伤亡是很正常的事。”李思解释道。 李思以为张墨是担心后面入队后的生存问题，随后她还是补了句：“你能不能入队，还要看能不能得到其他四人的认同。” 张墨冷笑一声：“本就是一盘散沙的队伍，竟然还有这么严苛的入队选拔。” 李思：“我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先前就是没有对入队人员做充分考核，所以才造成了今日这局面。” 张墨叹了口气，心中感叹了句：“也怪我，你小时候没教会你这些。” 李思说完那些，忽然觉得自己的解释兴许有些多余了。 张墨在地堡身份特殊，应该不会久留在此处。 原本李思的打算也是让他执行两个任务，回本了就随他去留。 “所以，你后背的伤……”张墨忽然试探性开口问。 第10章 李思后背一僵，整个脊背也跟着紧绷起来，她冷着脸，直视前方：“张墨，你最好少说话。” 张墨想着这伤口这么深，当时的遭遇应该确实是危及生命的事，李思不想提起也正常。 李思不想再记起六年前刚来地表遇袭的事。 这道伤本应落在她正面，贯穿整个躯干，开膛破肚，直接取她性命。 可她当时闪避及时，脊背坚韧的骨头和何之清的及时出现，救下了她的性命。 李叔对她一直和善，两人更无仇怨，李叔没有道理取她性命。而李叔又只听从张墨的指挥。 这幕后的凶手只能指向张墨。 李思加了加油门，机车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杭城体育馆方向行去。 她不愿想，更不想提。 曾经那个还是十六岁的自己，曾经假装着自己不是被张墨抛弃了，兴许他有其他的苦衷，又或许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她甚至在那一年到处张贴寻亲广告，可张墨一次都没有来找她。 如果不是主动抛弃她，为何不来找她？ 第二年李思便不敢再张贴广告。她不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而是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 哪怕现在张墨就坐在她身后，她也不敢问，为什么当年不要她了？她明明很乖，也很听话。 风很大，仿佛能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过往都吹散。 李思在心里嘀咕了句：“怎么又想起那些糟糕的往事了……今晚要是做噩梦，明天一早就宰了张墨。” 何之清预定了一个开放的足球场馆，理由是格斗区都已经预定满了。 李思站在偌大的足球场地中央，有些惆怅。 这年头，城里人都爱格斗，不爱踢球了？ 李思踢了踢脚下的草皮，转头朝着众人道：“这场馆不抗揍的，你们出手小心着点。团费紧张，可禁不起你们折腾。” 坐在角落中沉默的张墨，忽然开了口：“打烂了我赔，大家开心就好。” “没想到，小帅哥不单人长得好看，还有钱，姐姐我最喜欢你这种有钱又有颜的男人了，放心吧，我会手下留情的。”南小白倚靠在观众席上，朝着张墨笑道。 张墨冷哼一声：“还请诸位都使出全力，我也很久没有畅快地打一场了。” 张墨起身，朝着众人行了个古朴的抱拳礼。 说完他朝着李思的方向走来：“还请先借兵器一用。” 一旁的刘亮亮听了张墨的话，赶忙从一旁的武器架上取下了李思的长刀。 李思点了点头，刘亮亮才把刀递给张墨。 张墨接过长刀，掂量了一番，点了点头称赞道：“看来你的力气又长了不少。” 张墨抬头，却发现众人都朝着他冷笑。 似是嘲讽，又似是在打量猎物。 没想到这低级狩猎小队，队员一个个都蜜汁自信的。 张墨长刀一挥，朝着足球场中央走去，背对着刘亮亮说道：“这位弟弟，你挺有礼貌的，我很喜欢。所以，我让你先出手。” 刘亮亮拿下了武器架上的铁锤，惊喜地望着李思：“老大，我可以吗？这可是他求我的。” 李思点了点头。 张墨在地堡待久了，是时候让他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了。 李亮亮举着大铁锤，高高兴兴往球场中央跑去。 张墨刚行了个抱拳礼，还没直起身来，他手中的铁锤便笔直朝着张墨的正脸挥去。 “你小子，别把人家脸打坏喽！”南小白急得直起身来，指着刘亮亮呵斥道。 刘亮亮一边抡起大锤子，一边吼着：“我老大同意了，你管不着！” “那小白脸有的受了。”阿炳在一旁冷哼一声。 何之清则端坐在一旁，一脸平静地望着球场，没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波动。 他的眼神大多停留在李思的背影上，只是偶尔瞥一眼正在打斗的二人。 李思站在靠近球场那侧，她密切关注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一来她需要确保比试不出人命，二来需要确保二人不会毁坏球场设施。 张墨一个侧身，率先躲过了刘亮亮蛮横的第一击。 刘亮亮紧接着挥出第二锤，嘴里还嚷嚷着：“你小子挺灵活。” 可第二击张墨躲闪更及时，他早已摸透了刘亮亮的发力方式，在他行动之前，已经可以预判他的攻击方向。 张墨不单闪躲开了第二击重锤，还顺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距离一旦拉开，长刀的优势尽显。 张墨横向挥刀，刘亮亮眉头一皱，不得不抡起锤子抵挡。 攻和守的局势瞬间逆转。 张墨手中杀招不断，刘亮亮连连后退，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 还轻笑着评价了句：“你小子的身体素质真不赖，都赶得上我老大了。” 张墨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你老大当年都是我教的。” 他脸上带笑，下手却依旧凶狠，招招直逼要害。 刘亮亮连连后退，眼看都要退出球场边界。 “认输吧，小子。”张墨抬眼，冷声道。 “认输？这才刚开始。”刘亮亮说完深吸一口气。 说完他再次挥出铁锤抵挡张墨的长刀攻势。 张墨的刀还未触碰到那铁锤，却忽地被弹开。那力道惊人，连张墨斗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那种力道究竟由什么生发？分明还没有碰触到铁锤，怎么就被击退了？ 而且力道还大过刘亮亮本身的肌肉力量。 张墨定睛望去，刘亮亮的铁锤上，隐隐散发着一阵绿色光芒。 那光是什么？难不成是地表新研制的武器？可他没有从任何资料中见过。 而且就算再地堡，也只有借助轻战甲，才能让一些特制的武器达到这种效果。 可亲战甲使用电池，终究是借助了外力。 刘亮亮笔直站在原地，手中除了锤子，空无一物，身上的衣服也不过是一件丑陋的绿色的运动套装。 张墨正疑惑，刘亮亮的第二波攻击袭来。 那铁锤上附着了那股绿色的力量后，力道惊人，张墨握着长刀的虎口都被震得开始流血。 而几次近距离的接触，张墨也发现了那股力量随着刘亮亮的一呼一吸间，自然附着在铁锤之上，似是从他体内生发出来的力量。 实在是诡异，这已经超脱了张墨对于格斗技巧和战斗辅助战甲的认知。 那力量，究竟是什么？ 第9章 单兵能力 李思看出了张墨的疑惑，她朝着张墨大喝一声：“张墨，如果再不集中注意力，小心被铁锤砸死。” “李思那丫头，还是心疼这小子的嘛……”南小白喃喃低语道。 张墨心中也是一喜：“阿思果然还是很关心我的。” 张墨已经从刘亮亮的几次攻击中看出了那股诡异力量的发力方式。 那锤子上的附着的力道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着刘亮亮的呼吸频率有强弱变化。 张墨顺着规律，趁着那力道最虚弱之时，再次主动攻击。 那是用尽全力的重击。 刘亮亮本就得意忘形，一个恍惚，手中的铁锤被那重击弹飞了出去。 眼看铁锤就要砸向一旁的观众席，李思单脚点地，霎时起身，而后一把接住了铁锤。 而在李思脚尖点地的瞬间，张墨看到了她脚尖也萦绕着一股白色的光芒，远比刘亮亮铁锤上的力量更雄厚。 难道是什么地堡未记载的神秘术法？而李思也传授给了刘亮亮？ 张墨起身又是一个利落地出刀，长刀横在了刘亮亮的脖间：“你输了。” 刘亮亮恼火，跺着脚赖皮：“不算不算，刚才是我大意了！” 李思眉头一皱：“我怎么教你的？对敌不可大意。你这得意忘形的毛病得改改，否则后面还有的是苦头。” 刘亮亮白了张墨一眼，而后朝着李思的方向走去，他接过李思手中的铁锤，嘟囔了句：“我刘亮亮同意他入队。” 李思转身，望着看台上其余几人：“下一个，谁？” 南小白起身，甩了甩她那头大波浪卷发，迈着模特的步伐，从看台上往下走。 她一颦一笑间，万般风情。 “卖弄……”坐在后方的阿炳冷不丁又吐槽了一句。 南小白并不理会，眼神直勾勾盯着张墨：“帅哥，你可要小心了，我可比刘亮亮那孩子强多了。” 张墨单手握着长刀，长刀撑地，他身形站得笔直，朝着南小白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小白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拿下了自己的铁棍。 她单手一挥，铁棍竟掀起一股气流。 “帅哥，你很有礼貌，我就喜欢有礼貌的男人。”南小白一步一摇曳，朝着张墨的方向走去。 “叫我张墨就好。”张墨冷声道。 “那我要出手了，张墨！”说话间南小白手中的铁棍已经横扫过来。 第11章 南小白的铁棍长度略逊于李思的长刀，可重量却胜过长刀。 那铁棍扫过张墨的面颊时，一股气流震得他的脸生疼。 分明没有接触到，可他还是能感觉到南小白的力道。 很霸道的力量。 张墨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不敢松懈。 待到南小白的第二棍袭来，张墨横着刀背抵挡，手中的长刀竟差点被震落。 他两只手的虎口已经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长刀滴落下去。 南小白收起铁棍，皱眉道：“你刚才就受过伤，我不喜欢乘人之危，包扎一下，我们继续打啊。” 张墨也不推辞，他确实需要趁着这个机会喘息片刻。 他将长刀插在地上，拉开防护服的拉链，一手扯住里面衣服下摆，一手撕拉。 t恤的下摆被撕扯下来。 撕扯的间隙，也露出了他结实的腹部肌肉。 南小白欣赏着张墨的腹部线条，打趣道：“张墨，你慢慢来，姐姐不急。” 张墨不搭话，将下摆撕成两段，分别包住左右手的虎口。 他做完一切，重新执起长刀，朝着南小白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小白长长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李思往后退了几步，摇着头，嘀咕了句：“要结束了。南小白，别打烂防护服，很贵。” 呼吸完毕，那铁棍上附着诡异的红色火焰。 看似无形，却可以伤人的恐怖力量。 张墨眉头一皱，南小白怎么也会使这种奇怪的力量？ 他横刀在身前，知道这一击需要全力防御。 南小白站在离他五米开外，隔空朝着他挥出一棍。 那铁棍上的红色火焰竟然不断延伸，壮大，最后汇聚成点，朝着他的胸口袭来。 南小白身上的这股力量又和刘亮亮的很不一样，不会随着她的呼吸有强弱变化，而且可以随意变化形态。 实在是诡异，可张墨已经来不及多想，他横着的刀虽然挡住了那一击，可那股力量却生生压的他后退了十余步。 他长刀撑地，勉强稳住身形，可他眼睁睁看着南小白单脚点地，脚尖也萦绕起那股红色的力量，她轻松起身，手中的铁锅朝着自己的正脸不断逼近。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铁棍已经指着他的眉心。 “你输了。”南小白轻笑道。 张墨眉头一皱，冷声道：“对，我输了。” 他话音刚落地，喉头一阵腥甜，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下来。 南小白收起铁棍，捂嘴娇笑：“你流血的样子都是破碎感的俊美，我真喜欢。” 说罢他转身，朝着李思走去：“我可是听你的话收力啦，人也没打坏。我南小白，同意张墨入队。” “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张墨忍不住开口问道。 今日的两场对决，已经超出了他对格斗的认知，甚至超出了他对人体的理解。 他已经感觉到，那股力量不是借助外力，而是由人本身发出。 这合理吗？人类的□□可以发出类似战甲和武器结合的气刃或是激光的效果？ “那是气，一种非常古老的格斗辅助术。”李思开口解释道。 说话间，她单手一挥，手心处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球体。 她单手一挥，球体出现在了张墨的眼前。 李思凝结气的方式比南小白和刘亮亮更恐怖，仿佛信手拈来，比呼吸还简单。 张墨伸手，指尖都有些微颤。他手指触碰到那气团时，气团整个散开，而后化作一阵狂风朝着球场上方袭去。 气可以凝结，随意变化形态，甚至附着到武器上增加攻击力。 这么可怕的力量，他在地堡竟然从未读到过相关资料？ 他立刻断定，地堡的情报系统，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包括他这次执行任务遭遇意外，兴许也同那股暗中操控着地堡和地表之间关系的力量有关。 “你们真的只是一支c级狩猎分队？”张墨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支队伍内的战斗实力，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团队是c级没错，可没说个人是c级。团队一盘散沙，也不代表单兵作战能力不行。”李思冷着脸解释道。 张墨听了这话，反倒松了口气，他脸上的震惊和诧异褪去，平静地注视着李思的方向：“下一场吧。” “你受伤了，确定还要继续比试？”李思冷声询问。 “确定。我张墨什么时候怕过。”张墨轻笑道。 可忽然的咳嗽，让他的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 南小白做完一切，又懒懒地瘫倒在观众席上，继续观战。 一旁的阿炳顺势起身，往看台下走去。 他分明眼瞎，可走起路来，却可以精准踩中每一级台阶。 张墨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皱眉思索起来：“这人究竟是真瞎，还是假瞎？” “若要说到用气之术，阿炳的实力在南小白之上，我再问你一次，确定应战？”李思再次询问。 她的语气冰冷，并不是在劝说，只是在告知。 张墨点了点头，朝着阿炳道了句：“请吧，阿炳。” 阿炳点了点头，他没有从武器架上取任何武器，可他的腰带上插着几把不起眼的小飞刀。 他一步一步稳健往下走，直到踏上草坪。 当他踏上草地的一刻，一股诡异的力量覆盖在整个足球场之上。 张墨抬眼，望着阿炳，只见他身上散发出一些细碎的蓝色光点。光点微弱，可依旧被张墨捕捉到。 他的肩膀，衣摆，甚至每一株草上，都附着着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 清风拂过，草尖摇晃，蓝色的光点也跟着摇摆。 他的衣摆舞动，荡起一圈圈蓝色的光晕。 这些细碎的光芒，已经覆盖住整个体育馆，甚至连上方的天空，都是诡异的淡蓝色。 所以，阿炳虽然眼瞎，却可以用他的“气”看到这个世界？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力量。 “李思，你作弊哦。”一旁的南小白轻笑起来。 李思没有搭话，南小白继续道：“阿炳的气具有很强的隐蔽性，一般人可感觉不到。张墨他身上没有气，也不可能感受到气的存在，你刚才那一球，是故意送给他的，你在他体内留了一丝气，让他可以感受到阿炳气的走向。” “阿炳的飞刀太过阴狠，容易弄出人命。送他一双眼睛，好保他的命。”李思解释了一句。 “有趣，你竟然也会关心人命。”南小白娇笑道。 “悬空雏鸟已经买到，需要张墨当面签收。”李思解释了一句。 “哦？真是因为悬空？”南小白挑眉问道。 李思只是沉默观战，不再答复。 刘亮亮在一旁点头附和了句：“悬空既然没有拿到，那这人是万万不能死的。” 张墨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蓝色气息，他们不单受周围物体的影响舞动，甚至能随着阿炳的心意变化周围物体的。 所以阿炳的力量既可以让他看到周遭的世界，也可以随意操控。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望着阿炳的眼神也更加警惕起来。 “你好像参透了我的能力，很有天赋。”阿炳点头感叹了一句。 “多说无益，出手吧。”张墨冷声道。 阿炳轻蔑一笑，随后双手一抬，他腰间八柄小飞刀齐齐腾空而起。 飞刀在他身侧环绕，飞舞，不等张墨做出更多防御，便齐刷刷朝着张墨的四面八方袭去。 第10章 你等着 张墨快速舞动手中的长刀，八柄飞刀还未碰触到长刀，便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折返。 这运行轨迹完全不符合力学原理，果真是阿炳在主动操控飞刀。 飞刀折返后，很快发起第二轮攻击。 这一次的攻击飞刀被分成两半，左右夹击。 张墨一个翻身往后，长刀顺势挡下左右的两次夹击。 看局势似乎张墨可以轻松化解掉阿炳的攻击。 可张墨知道，方才的两轮攻击阿炳并未使出全力，那不过是对他力量和速度的测试。 阿炳的可怕之处在于用极少的气，监控并且调动整个体育场内的物件。 张墨推测，气生发自人体本身，不可能用之不竭。 而像阿炳这样大范围的覆盖气，肯定损耗严重，所以他才练就了这一身可精准操控气的本事。 不像之前南小白的攻击，狂暴而不加节制。 所以覆盖面大是他的优势，亦是他的弱点。 而且张墨推测距离越远，越耗费他的气。 张墨一边攻击，一边拉开两人的距离，想尽量多耗费他的气。 阿炳分神双手不断舞动，操纵着八柄飞刀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力道越来越大，角度也愈发刁钻。 “第二十轮了，这小子纯格斗能力不在你之下啊。”南小白从椅子上坐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况。 第12章 李思没有搭话，只是双手抱于胸前，默默观战。 她预感到，张墨已经看出了阿炳的破绽。 才几轮对决，仅仅给了他零星窥探气的能力，他便有能力扭转战局。 不愧是地堡的头脑王者张墨，脑子还真是个好东西…… 李思初识阿炳时，也还未参透运气的方式，可她依旧凭借着本身过硬的身体素质，战胜了阿炳。 不知道今日的张墨，能否像当初的她一样，解了此困局。 张墨虽然力量上不如她，可整体反应速度，战斗经验都不逊于她。 “可怕……”原本一脸不服气的刘亮亮，也正眼看着两人对决，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他原本觉得张墨赢了他不过侥幸，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不知不觉中，张墨和阿炳的距离越来越远。 阿炳操控飞刀显然也更费力了些，他额头渗出了一些汗水。 原本他以为自己十招之内，便能拿下张墨。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难缠，不论是什么角度的攻击，他都能躲过。 他的动作毫无破绽，虽然现在自己还处于上风，张墨还忙着防守，可时间久了，一切都不好说。 阿炳眉头一皱，双手扬起，身前一整片草皮被连根拔起，而后在空中化作粉末。 粉末朝着张墨的方向袭去，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张墨视野被遮蔽，完全看不清飞刀会从什么角度进攻。 虽然张墨已经感觉到阿炳操控飞刀的速度和力度都有减弱，可视野受限后他的反应速度也会受到影响。 可张墨没有慌乱，反而是深吸一口气，而后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后，听觉变得更加敏锐，他能捕捉到空气流动的方向和速度，甚至空气中舞动的草叶碎片都一颗颗清晰起来。 他的听觉也比之前更敏锐，这就是气的带来的能力？ 张墨惊讶，但很快适应了现在这具身躯的变化。 张墨挥动长刀，顺利挡下了七把飞刀。 第八把飞刀正朝着他的心口袭击而来，张墨可以挥刀挡下，可他却反向将手中的长刀奋力刺出。 长刀脱手，朝着阿炳正面袭击而去。 而张墨也来不及完全躲开飞刀的攻击，只能微微侧过身，避开要害，让飞刀刺入他的肩膀。 未伤及要害，可伤也够深，鲜血不断涌出。 而长刀以极快的速度飞出，阿炳来不及调动飞刀阻挡，他将全部的气附着到长刀上，试图阻挡住长刀的攻击。 长刀终于在他眉心前停下。可阿炳此时却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七柄飞刀齐齐落地。 长刀的另一头，站着肩膀被刺穿的张墨。他一手捂着肩膀的伤口，一手抓住了刀柄，只要微微用力，长刀就可以刺穿阿炳的脑袋。 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同李思是一个路子的。 愣在原地的阿炳苦笑一声：“我输了，你很强。” “是你没想着取我性命，否则，那七柄飞刀就不会躺在地上了。”张墨笑道。 张墨低头一看，那柄本应该贯穿他肩膀的飞刀被一股白色的光芒围住。 应该是李思在他体内留下的力量，为他做了最后的阻挡。 而那股力量也跟着枯竭，他环视四周，原本能看到的阿炳散覆盖在体育馆的蓝色气一点点消散。 世界又恢复成了他原本的面貌。 李思对气的控制，竟可以精准到这个程度？张墨忍不住望向站在远处的李思。 她如今的实力，究竟是何种恐怖的境界？ “不，是因为我自大到以为最后一击你根本躲不过，更别说还能发起反击。”阿炳单手一挥，连同插在张墨肩膀处的八柄飞刀齐齐回到他的腰带上。 阿炳转身，朝着看台方向走去，他朝着李思方向道了句：“我改主意了，我同意张墨加入。这小子和你一样，会是个炼气的天才。” 李思转身，望着她身后的何之清，他微笑着朝李思说：“我还是保留之前的意见。虽然我的意见不重要了。” 五人中李思还未表态，何之清表达了否定，而其余三人都赞同张墨的加入。 张墨已经有资格入队。 “何军师……”李思还想解释什么，张墨却忽然出现挡在两人中间。 张墨捂着肩膀，痛苦道：“我受伤了，需要处理伤口。” 李思望了一眼张墨的肩膀，只说了句：“死不了。” 说罢她便推开了张墨，朝着何之清的方向走去。 何之清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朝着李思道：“那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李思也想知道何之清如此反对张墨加入的缘由，她点头：“好，听你的安排。” 何之清一边往外走，一边朝着身后的李思说：“那还是去老地方？那家的咖啡你之前很喜欢。” 李思笑着跟上：“一年多没来杭城了，也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在，我早打过电话预定好座位了。”何之清语气是一贯的温柔。 李思笑着小跑着跟上，二人有说有笑，并排往体育馆外走去。 张墨愣在原地，左手捂着的伤口鲜血不住往外流。 李思笑着小跑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跟随他的样子，只是此时站在她身侧的人已经不是他。 张墨一个恍惚，想要阻止她跟着何之清走，却一时找不到理由，眼看她就要走出大门 ，张墨望着她的背影吼了句：“李思，你还没跟我比试呢！” 李思头也不回道：“你打不过我的。你们把人送医院好好包扎。” “知道了，老大！你玩得开心！”刘亮亮朝着李思挥手道。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李思已经走远，张墨望着那空荡荡的大门喃喃道。 刘亮亮凑到他眼前，扑闪着他那双大眼睛：“你当然不是我老大的对手。我们几个加一起，都打不过她。” “李思那家伙，就是个怪物。”阿炳跟着嘀咕了一句。 张墨眉头一皱，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是因为她越强大，越可以安全活着。难过的是，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活在他羽翼下的小女孩了。 他心底那个瘦瘦小小的李思一点点长高，最后手持着长刀，离他越来越远…… 刘亮亮朝他挥了挥手：“人都走远了，你还发什么呆呢，我们送你去医院。” “她和那姓何的去哪？我也要去。”张墨冷声道。 刘亮亮将他按着伤口的手往下挪了挪：“你这伤口都没按住，难怪血流不止……你不觉得疼吗？” “我不疼，带我去找他们。”张墨坚持道。 “他们两人卿卿我我的，你一个电灯泡，跟去干嘛？”南小白冷笑起来。 “什么意思？”张墨不解。 “老大喜欢何军师啊，你看不出来？”刘亮亮转身收拾武器架上的武器，最后一把扛起武器，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招呼张墨：“走啊，愣着干嘛，再晚一点，医院都要关门了。” 张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李思对何之清不一般。只是，她当真喜欢那笑面虎？ 张墨从前从未想过李思有一天会爱上一个男人，然后离开自己。 可就算有这么一天，那也得是一个他瞧得上的男人，甚至是比他更强的男人。 虽然这世上，应该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男人…… 张墨冷着张脸，跟在刘亮亮的身后，随即假装不经意问了句：“他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问出这句话后，心跳都跟着加速起来。 很多种答复，都是他不想听到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问。 刘亮亮仰头思索起来。 张墨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南小白和阿炳则并排站在两人身后，笑着看戏。 “怎么说呢……”刘亮亮琢磨了许久，嘀咕了一句。 “有什么难说的，你倒是说啊。”张墨语气急切起来。 刘亮亮迟疑着说了句：“应该，应该算是那种暧昧。” 暧昧？张墨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还好，还没什么深入的发展，他应该还有办法让李思断了念想。 “可老大表白过了。”刘亮亮补了句。 张墨感觉自己落地的心跟着被踩了一脚。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会一句话说完整吗？那，那小子怎么说？” “既然是暧昧，那自然是没接受。”刘亮亮回答道。 张墨松了口气，随即又恼火起来：“那家伙，凭什么拒绝李思？就他那样！” “也没拒绝。”刘亮亮又补了句。 就用这种下作手段，吊着李思？张墨握紧了拳头。 何之清，你给老子等着。 第11章 算牵手？ 瞎子阿炳开着皮卡载着众人回家。 原本应是很诡异的画风，可在张墨知道了气的存在后，一切都变得如此合情合理。 第13章 阿炳甚至眼睛不用正视前方，双手也不用把着方向盘，如同有地堡内车辆的自动驾驶系统一般，皮卡稳健地向前运行。 张墨坐在副驾上，脑袋靠在车窗上，面色凝重。南小白和扛着武器架的刘亮亮坐在皮卡后方的车斗里。 “你小子呢，都赢过我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阿炳先开口问道。 张墨继续望着窗外：“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阿炳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我眼瞎心不瞎，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 “我也觉得何之清那小子配不上李思。那小子太柔弱，也不够爷们。男人就应该是孔武有力的，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阿炳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还是滔滔不绝起来。 张墨觉得阿炳对何之清的评价很合他心意，不自觉点了点头。 何之清那小子，确实哪哪都配不上他家李思。 “李思看上他那是眼瞎，如果她先遇上的是我，指不定会先喜欢上我。”阿炳美滋滋道。 张墨握紧了拳头，他望向阿炳的眼神都带着杀意。 李思是你这瞎子能染指的？ 阿炳感觉到张墨的愤怒，挠了挠脑袋，讪笑着说道：“我这就是个类比，李思虽然够强大，很受大家欢迎，但外貌不是我的菜，我是个颜控，我喜欢那种丰腴型的美人。” 张墨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他妈的一个瞎子，还颜控……还敢嫌弃李思的长相……” 阿炳话匣子一开，就说个没完没了。 “我看你就比那个何之清顺眼不少，我觉得我们俩应该挺投缘的，我刚才那一架打得很痛快。” “你这伤口还疼得厉害不？有李思的气护着你，应该不会很严重，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要是还怪我，我们也可以再比试一场。” “张墨，你怎么不说话？” 张墨撇过脑袋，要不是阿炳刚才投了赞成票，现在他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张墨痛苦地闭上眼，假装自己睡了过去。可瞎子阿炳就跟毫无觉察一般，继续滔滔不绝。 张墨忽然心生一计，他开口问阿炳：“既然你喜欢丰腴型的美人，那你怎么不喜欢南小白？” 此话一出，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车身都跟着抖了抖。 “你个死瞎子，会不会开车！”皮卡跟着一个颠簸，后面车斗里的南小白痛骂了一句。 “死婆娘，真凶……”阿炳嘟囔了句，再也不同张墨多说一句废话。 皮卡一路急匆匆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而此时，杭城一条隐蔽的小巷弄内尽头，一家隐蔽的咖啡馆正在营业。 咖啡馆内灯光柔和，店内座无虚席，李思和何之清正坐在靠窗的半隔断包间内。 这里相对私密，也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 何之清把视野好的靠内的座位留给了李思。 “您点的两杯冰拿铁。”服务员送上了两杯冰咖啡，然后匆匆离去。 李思将目光从窗外的街景挪到桌上，何之清已经将咖啡递到她身前。 李思搅动着咖啡内的吸管，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愉悦的声响。 何之清只是浅笑着望向她，等她抿了第一口咖啡，便开口询问：“怎么样？味道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 李思抬眼，笑着点了点头。 何之清这才笑着低头喝自己手中的咖啡。 窗外的街景很美，虽然高温的天气很多绿洲无法种植在室外，可杭城还是培育了不少耐高温的绿植。马路两旁郁郁葱葱，很是养眼。 李思喜欢绿植，也很喜欢这个城市，也想过老了之后来杭城定居。 咖啡馆内来约会的年轻男女居多，他们大多压低了声音，小声交谈。 偶尔有愉悦的笑声传入李思的耳中。 她上次来这里，也是何之清陪着一起，那天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坐了一个下午。 可今天他们有必须要商讨的内容。 李思搅弄着手中的咖啡，心也跟着乱起来，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先问道：“对于张墨入队这事，你为什么这么坚决地反对？” 何之清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他抬眼，直视李思。 他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张墨这人，很危险。” “今天比试完，你应该知道他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可以控制住他。”李思解释道。 何之清却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危险。” “那是哪种危险？”李思不解。 “我找人查了这人的资料。可他就如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没有任何信息。你知道的，哪怕是像刘亮亮那样的黑户，只要在这个世界有生活的痕迹，都是可以被查到的。可张墨这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何之清解释道。 李思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低下头，轻声问：“那你，有没有查过我？” “阿思，你不一样。”何之清的语气是罕见的慌乱。 李思只是低头苦笑。 她和张墨是一样的。他们都不属于地表，他们的身份也不能被地表人类知晓。 何之清做事谨慎，他不可能没有查过她的底细。 只是地堡人的信息他一个地表人类注定无法查到。 还记得他们初识之时，他原本的狩猎分队除了他之外全员阵亡。 而她李思也是靠着何之清的狩猎分队资格证，扩充了队伍走到了今天。 扩充的所有队员的底细，何之清都查过，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也许，他从不回应她的喜欢，也是这个原因？ 越是分析，李思的眼神也跟着冷下来。 一个更阴暗的想法在李思心底生出，也许，他和张墨一样，留自己在身边不过是因为她的力量。 他也在利用她…… 这念头一起，就无法轻易挥散。 何之清见李思的眼神越来越陌生，也跟着慌了神，慌乱中，他伸手抓住了李思的手：“阿思，你要相信我，对我来说，你跟别人都不一样。如果你执意要留下张墨，也不是不可以……你不要不高兴……” 李思低头，望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何之清指节修长，手也比她的大了一圈，他的掌心很温暖。 这算是牵手了？牵手是不是可以算算作是两人关系升温的第一步？ 她夜空下的表白，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没想到被张墨那小子一搅，他们二人的关系还更进了一步。 李思忽然心情大好，方才心中的猜忌跟着消散。 何之清说她不一样，那她就是不一样。 李思反手抓住何之清的手：“所以，你是同意张墨留下了？” 何之清一愣，环视四周，他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若是你执意想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拗得过你……” 李思低头继续喝咖啡，心里跟着美滋滋：“我在何之清心里一定是不同的，特别的……不然他怎么会事事顺着我，又处处帮着我呢……” “可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何之清严肃道。 李思抬眼：“何军师你说。” 何之清：“要么我搬到你隔壁。要么你让张墨跟刘亮亮同住。” 何之清应该还是担心张墨会给她带来危险。 可张墨的身份特别，他对地表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很了解，如果同刘亮亮同住，一定会引起刘亮亮的怀疑。而且张墨这小子来地表的任务她也不清楚，万一会给团队带来麻烦…… 所以，张墨只能跟她同住，她得盯紧了他。 李思：“张墨只能跟我同住。” “那我会尽快搬到你隔壁。虽然我们团队的规则是不同住一个小区……”何之清皱眉道。 李思大喜，还有这种好事？住在隔壁的话，就会有更多见面机会…… “你住隔壁，就这么定了！” 李思说完伸出了拳头，何之清笑着同她碰了碰拳：“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还是忍不住又提醒了句：“张墨那小子不好对付，阿思你千万小心。” 李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对付他我有的是办法。” 聊到这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似之前紧绷，李思的心情也大好。 “马上要落日了，我们等太阳下山再回去？”李思试探道。 “好。”何之清点头应道。 两人之前气氛正好，李思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李思瞥了眼，是刘亮亮电话过来，她叹了口气，接起电话，语气也不是那么友善：“有话快说，我这边忙着。” “张墨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没什么大碍，可他没有钥匙，进不去你的公寓。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是还很久，我就先带他去我那边了。”刘亮亮在电话那头说道。 李思望了眼坐在正前方，正笑吟吟望着自己的何之清，不耐烦地回了句：“我正忙着，你先带他去你那边。” 第14章 “我不要！你给我赶紧回来！”电话那头传来张墨的吼声。 李思眉头一皱，本想挂断电话，却忽然记起早上张墨把洗衣机当冰箱用的那一幕…… 如果再犯这样的错，刘亮亮再傻都能看出来张墨的不正常吧？ 不行，还是得先回去…… 李思叹了口气，最后望了眼何之清，无奈道：“我马上回来，你们在门口等我，哪都不准去！” “好嘞，老大。”电话那头的刘亮亮乖巧应道。 挂掉电话前，她隐约听到张墨嘟囔了句：“这还差不多……” 李思收起电话，朝着何之清歉意道：“我先送你回去？” 何之清朝她挥了挥手，依旧温和笑着说：“你先去忙，我想再坐一会儿。” “好，今日不尽兴，改天我再请你来喝咖啡。”李思起身朝着何之清道了句，而后急匆匆离去。 她同何之清擦肩而过之时，没见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不笑的何之清，看着疏远又冰冷。 第12章 手冲咖啡 李思火急火燎回到家，就见到张墨垮着脸上下打量着她，也不说话。 刘亮亮蹲在一旁玩着手游，见李思赶来，赶忙笑脸相迎：“老大，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人我给你安全送回来了。” “嗯，回去吧。今天的比试过程，你回去好好复盘，总结一个两百字以上的复盘结论，发到我邮箱。”李思一边开门，一边朝着刘亮亮道。 原本还捧着手机厮杀的刘亮亮，瞬间泄了气：“啊？能不能一百字……” “等你要死在敌人剑下的时候，你再问问人家能不能给你个一百字的遗言。”李思打开了门，顺势朝着身后的张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屋。 张墨冷着张脸，掠过李思走入屋内。 “好的，我知道了。”刘亮亮将手中的一袋子药递到李思手中，“这是医院开的外敷的药。” 李思接过药，顺势关了门。 张墨站在他身后，竟然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这人是没点逼数？不知道今天是自己送他的气保了他一条狗命？ 张墨挡着她的道了。 如今的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挡她道的。 李思白了张墨一眼，顺势一把推开张墨。 “嘶！——”张墨捂着左肩，发出一阵吃痛的声响。 李思吓得后退了一步，她皱眉望着张墨。 他这是中邪了？ 从前在地堡，他整个手臂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六根，被人从地表抬回来，整个养伤的过程他都没有哼出声。 只是偶有几个做噩梦的夜晚，李思听到他在房里痛苦得一遍遍喊着“妈妈”。 今天这伤既不深，也不致命，而且医院已经做过包扎镇痛处理。 他如今在这里哼哼唧唧，是几个意思？ 张墨见李思终于注意到他，心中才畅快了一些。 今天明明受伤的人是他，可她却没有送他去医院，而是去跟那个笑面虎喝咖啡。 究竟是什么咖啡，有多好喝，非要趁着他受伤时候去喝？ 鬼混到天快黑才回来，见面第一句话也是跟刘亮亮说的。 现在进门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关心他。 李思瞥了眼张墨的肩膀，试探性问了句：“伤很重？” 伤不可能很重，张墨胳膊还好端端长在那里。可李思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理由。 张墨同一时间开口问：“咖啡很好喝？” 咖啡怎么可能好喝，那玩意儿苦得要死。李思不碰任何苦的东西，喝药剂都要混着白糖。 “嗯。”两人又同时点头应道。 “嗯？”两人又同时挑眉问道。 “你以前没那么怕疼啊。” “你以前也不喝咖啡的。” “你以前也从来不问我疼不疼啊。” “你以前也不给我喝咖啡啊。” “你什么意思？” “你才什么意思？” 张墨冷笑一声，李思真的彻底变了。 如今跟着那笑面虎，连苦都愿意吃了。小时候他灌她喝药剂，哪一次不是骂骂咧咧的。 也不知道何之清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她笑呵呵喝下那么难喝的咖啡。 李思也冷笑一声，张墨这人如今为了在地表苟活，真的是连脸都可以不要了。 他如今竟然恬不知耻地在向她卖惨？ 既然卖惨就要有点卖惨的模样，哪有人趾高气扬地卖的？ 她李思最不吃这一套。 李思抬手，装着药的袋子朝着张墨那张丑恶的脸丢去：“你最好搞清楚，是谁救了谁。如果想继续在我手下干活儿，注意你的态度。” 今天的好心情都被张墨给搅没了。 李思快步回自己房间，一刻都不想在客厅多做停留。 “砰！——”李思的房门被重重阖上。 张墨抓着药袋子的手都跟着颤抖：“李思，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张墨虽然幼年时在地堡并不受重视，可凭借着自身过硬的实力，他早已站在了地堡政权顶层。 他很多年没受过这种气，可偏偏气他的人是李思，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更要命的是，他如今是真打不过李思。 就她底下那几个不成器的队员，但凡拼尽全力，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除了那个只会用枪的何之清。 他善用战甲，也是地堡最强的战甲师，可这些技能，偏偏在地表用不上。 原本他对自己的肉搏能力非常自信，没想到今天对战一个c级的狩猎分队，就一败涂地。 他瘫坐在沙发上，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他抬头，瞥了眼照片上笑得很灿烂的李思，所以如今的她根本瞧不起他？ 曾经那个每天跟在她身后的孩子竟然长成了比他更强大的模样。 他现在的实力甚至想象不出她有多强。 他很高兴，却也很难过。他再也当不了那个保护她的人，甚至不配同她并肩作战。 那个叫“气”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又该如何获得，如何练习？这一切他都必须弄清楚。 他今日去过联合银行，他的行踪李叔应该已经知道，地堡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 地堡为何对地表有这种神秘的体修之术一无所知，他都需要调查清楚。 张墨洗漱完，在储物间的地板上，又是一夜辗转反侧。 他不断在脑中推演今日的战斗过程，如果用地堡不同类别的轻战甲，该如何应战。 虽然一人对战南小白、刘亮亮和阿炳三人的胜率在百分之七十往上，可对战李思，张墨真的没有任何底气。 李思究竟强大到何种境界了？除了她之外地表还有多少隐藏的强者？ 张墨昏昏沉沉刚入睡，便被外头一阵嘈杂声吵醒。 声音的源头应是他们隔壁那间公寓，可昨日还安安静静的邻居，竟日一大清早在忙活什么？ 李思这一晚依旧睡得安宁，她被隔壁的声响吵醒后，没有丝毫愤怒，反倒是满心欢喜。 昨日何之清就说要找机会搬到她附近，难不成就是隔壁？ 她匆匆忙忙洗漱完，推门出去，果真开着隔壁公寓房门大开，一堆打包好的家具和储物箱随意摆放在客厅中央。 帮忙搬家的人员都已经离去，只剩下还在厨房内忙碌的何之清。 李思先敲了敲大开的房门，小声试探了一句：“何军师这么快就安顿好了？” 何之清今日不是一身休闲服，而是一身丝绸质地睡衣，他系着围裙，头发微湿，看着是早上刚洗过澡。 他听见李思的声音，笑着回头答了句：“刚好你隔壁这间公寓还空着，我就先租好搬进来。早餐正在做，你先等等，屋里还有点乱，你可别嫌弃。” 李思进屋，四处打量了一番，这套公寓的格局和她那套一样，何之清就连行李都打包的一丝不苟。 餐桌上很干净，还插上了一束鲜花，李思顺势坐下。 门口忽然传来张墨阴沉沉的声音：“何之清，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墨昨天分明听刘亮亮说过，他们队内成员习惯平时各过各的，到每个城邦办任务，都住在不同片区。 看何之清的架势，是今天一大清早急匆匆搬过来的。 何之清从厨房内端出了两个餐盘，餐盘上摆着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烤面包以及一些新鲜水煮蔬菜。 他将一个餐盘放到李思跟前，笑着说了句：“咖啡马上冲，你可以先吃早餐。” 李思望着早餐，笑吟吟道：“我等你一起。” “好。”何之清应了句。 随即才抬头，望向门口握紧了拳头的张墨：“你叫张墨对吧？” 这是明知故问，张墨不做答复。 “不好意思，早餐只准备了两份，刚搬家家里也乱，暂时没什么落脚地。”何之清脸上挂着他的招牌微笑。 第15章 张墨眼睛微眯，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何之清，他自然看得明白何之清这是在体面地赶他走。 可他张墨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发走的人。 何之清穿着轻薄的丝绸睡衣，衣领也开得有些低，头发微湿，一副孔雀开屏，勾引天真少女的做派。 张墨快速得出结论，这笑面虎真不要脸。 “没事，我不习惯吃早饭，给我一杯咖啡就行。”张墨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顺手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挨着李思坐好。 桌上的鲜花开得正好，没时间收拾屋子，却有时间招蜂引蝶，一定不能让笑面虎和李思单独相处。 何之清一愣，可依旧体面微笑：“好，那你稍等。” 何之清转身去弄咖啡时，李思顺势白了张墨一眼：“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吗？” “你都变了，我就不能变？不就是个咖啡，我还能喝不明白了？”张墨回怼了句。 何之清很快端着三杯手冲咖啡过来，递给张墨时，还不忘提醒了一句：“要是喝不惯，也可以加点糖。” 李思接过咖啡先闻了闻，笑着夸赞了句：“嗯，真香。” “快尝尝。”何之清望着李思，催促了句。 李思抿了口：“嗯，好喝，有花果香气。” 何之清浅尝了一口，顺势补了句：“回味有柑橘的甜感。” 张墨眉头一皱，就一个咖啡，哪有这么多讲究。 地堡也有好享乐的人喜欢喝咖啡，可他平时不是出任务，就是忙着训练，对吃喝玩乐这一套从来没研究。 他顺势喝了一口，差点没咽下去，脑子里只蹦出四个大字“真他妈酸”。 见张墨皱眉，何之清问了句：“你是喝不习惯？我给你换杯牛奶？” 张墨咽下咖啡，不想太丢面，硬着头皮回了句：“没我想象中的苦。” “这是浅烘的咖啡，口感会偏酸。你不是也不爱吃酸的吗？”李思挑眉问了句。 “我现在就喜欢酸一点的。”张墨硬着头皮，又喝了一大口。 大早上的，空腹喝了这么酸的玩意儿，张墨只觉得他的胃一阵翻腾。 何之清抿了口咖啡，将眼前的餐盘放到张墨前面：“只准备了两份早餐，你们两人先吃，我冰箱里还有一些面包，我再去烤一片。” 张墨顺势接过餐盘，何之清这人不咋地，做饭手艺确实看着不错。 他连一句表面上的感谢都不回，拿起刀叉就开始大快朵颐。 张墨觉得何之清这人态度忽然的转变，应是他昨天表现出了不凡的身手，他有意招揽自己。 张墨心中冷哼一声，何之清这人心思多，他张墨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一顿早餐就想收买了他？不可能的…… 李思见他吃得香，不由皱起了眉头。 从前觉得张墨还是个体面人，跟何之清一比较，怎么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李思望着何之清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中更觉得歉意。 是她非要留下张墨，何之清顺了她的心意不说，今日对张墨的态度也是一改昨日的疏远，甚至还把自己的早餐让给张墨。 大气，实在是个大气的男人。 “今天杭城那边来消息了，任务会在下周启动，阿思，你需要提前坐好准备。”何之清的话，打断了李思的沉思。 第13章 没脸没皮 杭城这次只提前通知了任务等级为a级，却没有颁布具体的内容。而且收到邀约的狩猎分队不止他们一家，这些特点都说明了这次任务的特别和困难。 何之清之前调查到的参加任务的小队就有三支，实际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而且这次的任务还诡异到需要各个小队分头分批行动，理由是避免引起不必要恐慌。 这个理由就足以让很多狩猎小队恐慌。所以李思他们这次能接到这个任务，也是因为拒绝任务的a级队伍实在太多。 他们队伍虽然评级是c，可成员的战力是妥妥的a级，于是才有了这次参加资格。 李思抬眼，望着何之清，语气很是担忧：“日子还不确定的原因，是上一队去执行任务的分队还未归来？” 何之清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对，还未归来，也不知生死。而且之前参与的两支队伍，死伤过半。” 张墨一听，眉头一皱：“这也太危险了些。” 他不自觉瞥了眼李思的脖颈，他曾见过那藏在衣领下的伤口深可见骨。这次任务一定不能让李思有危险。 “我们狩猎者，过得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如果你害怕，可以不加入。”李思切了块鸡蛋，细细品味。 张墨冷笑一声，随后问：“我可不是怂货。这次的任务我可以参加？” 李思打量了一番张墨，点头应了句：“可以参加，但需要完成狩猎者认证。” 何之清头也不抬，只是问了句：“是不是太急了些？” “在他身上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能早点上岗最好。”李思吃干净最后一块鸡蛋，满足地放下刀叉。 何之清没有再接话，只是递上了一张纸巾：“既然离得近了，以后有空我都给你做早餐。” “好。”李思笑着应道。 此时的张墨也很高兴，一来今日的早餐很合他口味，二来李思同意让他早日入队。 眼下他虽然还不够强，可他想着能陪在李思身边总是好的。 毕竟这次的任务听着也很凶险。 李思吃完饭，白了眼张墨，冷言冷语道：“还不走？别耽误何军师收拾屋子。” 张墨吃完最后一口面包，跟着起身，他临走还不忘朝着何之清嘱咐一句：“下次准备早饭，记得也备上我这份，也不能老让你饿肚子。” 何之清一愣，随即笑着说了句：“阿思，你的这位老朋友，倒是挺自来熟的。” 张墨听出了何之清话中的阴阳怪气，可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些暗枪，也不在意什么脸面。 他要的目的是时刻守在李思身旁，避免她被这笑面虎迷了心智，今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张墨昂首挺胸跟在李思身后，李思讪笑着应了句：“今天真是打扰了，你赶紧收拾，我先回去。” 说完，李思转身白了张墨一眼，张墨权当没看见，还嘟囔了句：“咖啡真难喝。” 李思急匆匆往自己屋里走，生怕张墨口无遮拦，又说出什么惹何之清不悦的话来。 张墨这人，从前冷言冷语，话也不多，怎么现在油嘴滑舌没脸没皮的？ 如今的张墨确实很舍得下脸面这东西。自从李思出逃地表后，张墨觉得脸面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如果他可以早早舍下面子，在他那位堡主父亲面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当年又怎么会穷到连两张地表参观的门票都买不起。 如果他陪在李思身边，起码她不会有机会离开他，也不用在地表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我该换药了。”一进屋，张墨便望着李思的后脑勺说道。 李思转身，望着他肩膀处的伤口，面无表情道：“张墨，你是想让我用左手把你的肩膀捏碎，还是用右手？” 说话间，李思捏了捏两个拳头。李思骨架不大，拳头也小小个，可张墨知道她的力道。 要捏碎他的骨头，也确实不是玩笑话。 张墨甚至本能地退了退。毕竟李思确实让他的胳膊骨折过，而且还是十岁时候的李思。 那不过是个寻常的晚上，张墨执行任务回家，恰巧遇上那孩子在做噩梦，张墨不过是去给她盖个被子，却被这孩子一拳锤断了胳膊。 只是当时的张墨还很好面子，对外包括李思都说的是执行任务时候摔折了胳膊。 如今想来，张墨起身有些后悔，应当多让李思知晓自己养大她也吃了不少苦头，这样起码可以用道德将她架起，还有机会说服她回地堡。 张墨叹了口气，回到他住的储物间，掏出了医院配的药物。他原本可以在屋里换好，可他瞥见李思在客厅里看书，于是拿起药物朝着客厅走去。 张墨心里琢磨着，李思这人嘴硬心软，在她面前换药，兴许她会不忍心，然后帮忙搭把手？ 李思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翻着书页，抬眼见张墨提着药，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李思皱了皱眉头，刚想让张墨回屋，张墨已经脱掉了上衣。 他肩膀处的伤口应该不深，只是贴了一块大号的医用创可贴。 他后背的皮肤也完好无损，不是一处贯穿伤。 其实李思对他的伤势情况了如指掌，毕竟那一缕挡住飞刀的气来自她的体内。 李思目光顺势划过张墨精壮的上半身，而后回到自己的书页上。 张墨这些年身体机能练得不错，肌肉线条比六年前好不少。 一个晃神，李思一时分不清看到哪一行。 她心中有些烦躁，开口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不回你屋里？” 第16章 “我屋里啥都没，换药不方便。”张墨顺势拿过放在沙发上的消毒药剂，喷在伤口处。 他瞥了眼李思，顺势发出一些响动：“嘶！——” 李思眉头一皱，更觉着烦闷。张墨的意思是，还要给他置办些家具？他也配？杭城的物价，一整套家具可要花不少钱。 李思顺势瞥了眼开着门的储物间，地板上铺了几张硬纸板，墙角堆放着一些打包好的储物箱，其他空无一物。 自己过分了？怎么会，如果不是她相救，张墨现在还被关在角斗场的笼子里，风吹日晒。运气不好还要被富婆买走，过上出卖美色的悲惨生活。 她李思今日给张墨的待遇，简直是以德报怨。 这样一想，李思心中那一点点歉意跟着烟消云散，她低头继续看书。 可张墨总搞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动静，惹得她心神不宁。 张墨完成了最后的包扎，也重新换上了衣服，他瞥了眼一旁的李思。 她正气定神闲看着书，似乎没有要帮他一把的意思。 张墨眉头一皱，从前在地堡，只要他受伤，不论大小，李思都无比紧张。怎么到了地表，她会如此冷漠？ 张墨转念一想，现在的李思强大到可怕，而他则是个连气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 一个只会纯肉搏的废物。 张墨捏紧了装药物的袋子，心里想着，想要再让李思像从前那般尊敬他，只有变得更强才行。 他抬头，望着李思的方向问：“那个叫气的东西，我能不能修习？” 李思抬眼，掠过张墨的脑袋，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间还没到。” 张墨追问：“什么意思？” 李思答：“完成狩猎者认证的时间还没到。” 张墨继续问：“认证狩猎者和学习气的使用方法，有什么关联？” 李思阖上书本，叹了口气：“你话可真多。认证狩猎者时会评估你是否有修习气的能力。” “这东西还不是所有人都能学的？”张墨惊讶。 李思起身，把书放回书架：“这是一种极少数人才具备的天赋。” 张墨：“可那天瞎子不是说我会是炼气的天才吗？和你一样的……” 李思冷笑一声：“你虽然借助了我的气后，在感受气的能力上超过寻常人，可不代表你体内也能生出这东西。” 张墨的心跟着凉了凉，可他神色已经镇定：“什么时候可以去认证？” “杭城的武馆下午三点才开放狩猎者认证服务。”李思解释道。 “还有四个小时……”张墨望着时钟，心中忐忑。 李思没有搭话，在书架上又取下一本画册，盘膝坐在单人沙发上翻阅。 张墨望着李思，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我没有炼气的能力，那我还能成为狩猎者吗？” “能，不过评级会低一些。”李思答道。 “那如果我没有炼气的能力，你还会留我在你身边吗？”张墨试探性问道。 听着张墨这话，李思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遇到训练瓶颈，她都会担心到彻夜难眠。 她怕张墨会不要她，可这个藏在李思心中的疑问，她从来不敢问出口。 “会吗？”张墨再次追问。 将李思从回忆中拉回。 李思低头，胡乱翻动着手中的画册：“会。” 她从角斗场带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评估好了他的价值。 哪怕他不会炼气，战力依旧强大，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的狩猎者，依旧可以执行任务。 张墨听了李思这话，才松了口气。 “但如果你战力评级不够，那需要在其他方面多做一些弥补。”李思盘算着张墨的价值后，又补了句。 张墨的心跟着再次悬起：“怎么补？” 李思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像是审视货物的眼神让张墨局促不安。 李思起身从书架上又取下一本书来，顺势丢到张墨的眼前。 张墨一把接住，定睛一看：“七天成为大厨。” 张墨愣在原地，只听着李思继续说道：“我不会做饭，平时下馆子或是叫外卖花销不少，地表也没有完整的烹饪系统或是家政机器人。” “你觉得，我能做饭？”张墨指着自己疑惑道。 李思瞥了眼他手里的书：“所以让你好好学。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让何之清教教你。” “他做饭好吃？”张墨顺势握紧了手中的书。 “你不是刚才尝过了吗？”李思反问。 张墨必须承认，何之清的厨艺确实不错，但跟他请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可以自己学。” 何之清那笑面虎都能的事，他张墨怎么可能不行！ 张墨应得如此爽快，倒是超出了李思的预料。 也好，省得她一番威逼利诱…… 她还有些不习惯现在没脸没皮的张墨，但她觉得这样的张墨起码比以前的他好管控许多。 第14章 很高兴同你并肩 杭城的武馆甚至比隔壁的市政厅还要气派，一道古朴的朱红色大门后，是一栋朱红色三十多层的环形建筑。 李思有狩猎者证，可以自由出入武馆。她带着张墨入内，一路畅通无阻。 狩猎者认证的办公室在十三楼，李思熟门熟路带着张墨坐电梯到了办事窗口。 “你好像很熟悉这个地方。”张墨环顾四周，脱口而出。 “每个城市的武馆，都是一样的配置。”李思解释了句。 窗口的工作人员见了二人，笑脸相迎：“两位尊贵的狩猎者，来办什么业务？” 李思指了指一旁的张墨：“这人需要办狩猎者资格认证。” 李思说完递上那张角斗场提供的契约书，上面有一串认证张墨身份的编号，还有他本人的照片。 窗口人员瞥了张墨一眼，简单核对了一下照片，就指了指里头：“请，进门左拐。” 张墨跟在李思身侧，疑惑地问：“核对身份这么随意？” 李思：“如果你是正常公民，那认证的过程会复杂很多。你就是个没身份的黑户，有什么好认证的？” 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第二个原因其实是因为她李思的身份很特别。 当张墨走到认证中心门口时，也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第二点原因是什么。 门口张贴着认证最高记录表，李思的名字排在第一，各项认证指标都是s+，包括那项让张墨很忐忑的“气”的认证。 张墨望着记录表，笑得很高兴。 在地堡也有体能检测排行，他在名单的首位。李思很想上排行榜，甚至想要紧随张墨，可她因为阅读障碍，智力检测那一项直接被定级为d级，根本没有上榜资格。 张墨在她完成高级格斗课程时，送了她一张造假的排行榜，让李思的名字跟在他后面。就这么一张小小的榜单，让李思高兴了很久，还贴在床头，每天都要看。 而如今的李思，站在了地表的战力最前端，虽然他们不在一个榜单，可张墨却觉得仿佛和她肩并肩了。 “傻笑什么，还不快进去，武馆五点就下班。”李思白了眼张墨，顺势推门进到屋里。 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书桌，桌上的人伏案书写着什么文件。 那人看着就是个文弱的读书人，戴着眼镜，四肢纤细，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听到有人进来，男子抬头望了一眼。 那人见来人是李思后，先是一愣，随即点了个点头：“您来了。” “我今日不是来做监察的，是陪这位队友来做检测。”李思示意了一眼身旁的张墨。 那男子起身，拿起一份空白的文件，朝着张墨走来：“那这位先生，您随我来。我们将依次做体能，以及气的检测。其中体能包含速度、力量以及整体反应效率测试。” 张墨跟在那人身侧，听着他介绍。而李思则在一旁的休息区等待。 不同的测试会在不同的房间内完成，每个房间都安排了测试所需的仪器。 进测试房间之前，那男子朝着张墨说道：“在做气的检测时，需要格外注意，仪器对金属制品敏感，所以不得佩戴任何金属武器或者饰品。” 说完，他把目光落到了张墨脖间的银质项链上，他伸手指了指：“这个，不能带进去。” 张墨顺势退了步，生怕那人的指尖沾上他的项链。 男子识趣地收手：“先生您可以把项链先寄存在外面。” 说完他指了指他办公的那张桌子上那个敞开的小铁盒。 铁盒年代久远，有些生锈，看着似乎不太干净。 张墨握着项链，望了眼铁盒，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男子见张墨答应，便转身朝进第一间检测房间布置设备。 他没注意。张墨并未走向他的办公桌，而是朝着一旁的李思走去。 第17章 感觉到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原本摆弄着手机的李思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张墨：“你干嘛。” 不等她缓过神来，张墨已经摘下了项链，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张墨盯着项链，笑得很高兴，顺手摆正了吊坠：“很适合你。” 李思眉头一皱：“拿走。我说过了，不收这玩意儿。” 张墨也不生气，只是揉了揉李思的脑袋：“我知道，你不喜欢，等我出来就拿走。” 李思伸手刚想拍开他的手，张墨早已识趣地将手抽离。 张墨比力量不是她的对手，可比反应速度，却不一定在她之下。 张墨转身前，又望了眼李思脖间的吊坠，带着欣赏意味，笑着点了点头。 李思拽着脖间的项链，想要扯落下来，却发现吊坠被按住时，中间有一些松动。 这镂空的项链，中间好像有一个独立的空间。 是放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好奇心驱使着李思想要打开项链一探究竟。 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这一定是他那个未婚妻，哦，现在应该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一定是她给他的礼物。” 李思眉头一皱，松开了手，不想再多碰那吊坠一下。 张墨跟着中年男子完成了一项又一项繁琐的测试，那男子对待张墨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客气疏远，到后面的敬佩羡慕。 “这样的体质，是我工作以来头一回见，如果你通过气的测试，那一定可以进门口的排行榜。我们杭城武馆，可就算干了件大事了。”中年男子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男子一边领着张墨往最后一间房间走去，一边感叹：“可惜，我用气的天赋是a级，体能测试却只是c级，否则我就可以像李思大人那样，当一个优秀的狩猎者了。” “这里的人，都很喜欢李思？”张墨皱眉问了句。 那男子连连摆手：“怎么敢喜欢李思大人，她可是各大武馆的传说，古代传说中天神一般的人物。我就连刚刚见到李思大人那一眼，就可以在朋友那边炫耀好一阵子，我们这种寻常的人，怎么敢说喜欢……” “我没想到李思在这里这么受欢迎。”张墨小声嘀咕了句。 “这位大人能同李思大人在一个狩猎分队，那是莫大的荣幸。您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这入队的名额……”男人继续道。 张墨跟着摇了摇头：“一个c级的狩猎分队，应该不至于这么多人垂涎吧。” “你是新人，肯定还不知道，团队的评级是根据分队的任务完成数量和质量来评判的，同任务的难度不关联。沙之队虽然完成的质量不高，可a级甚至s级别任务的数量庞大，不是一般的队伍能比的。”男子介绍道。 “所以说，想要队伍的评级高，应该先从简单任务开始做，提高评级后再完成难度高的任务。这样的方式才最有利于队伍评级？而李思的队伍评级低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做难度最大的任务？”张墨快速总结道。 “这位先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难怪李思大人选了您当队友。可除了挑选任务的问题外，团队内部成员也确实存在一些缺陷。沙之队战力当之无愧的顶级，可团队成员确实不太和谐。几次重大任务，都是完成了任务，结果起内讧，导致任务完成度不高，甚至还有误伤金主的情况。”男子跟着摇头叹息道。 张墨回忆了一番几位队友的脾性，笑着点头：“您分析得非常到位，这队伍确实是一盘散沙。” “好了先生，您的认证区域到了。”男子顺势推开了大门。 第15章 未来可期 最后一道测试区域空间比之前的大了四五倍，而且整个空间的顶部呈拱形，空间的中央放着一个两米多高的睡眠舱。 中年男子进到空间后，就把睡眠舱的舱门打开。 整个睡眠舱上面连接着几根管道，管道不断延伸往上，最后同拱形天花板连接在一起。 打开舱门后，男子示意张墨往前：“你先进到测试仓内，我再逐一跟你讲解步骤和注意事项。” 张墨顺势走入舱体内，环视一圈，这仓内只能站立一人，甚至连双臂都无法伸展开，只能垂在两侧，或是抱在胸前。 张墨本能地选了个环抱在胸前的姿势，会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 “等下我会关闭舱门，而后我会在控制室内释放一些我的气到测试仓。这个测试仓的测试环境需要人类的气才能启动。启动后你在仓内看到的是一片幻境，幻境内你只要跟着我释放的气往前走就行。一路往前，不要停，能走到哪里是哪里，也无需勉强你自己，否则容易出危险。”男子同张墨悉心解释起来。 解释完还不忘再问一句：“是否听明白了？” 张墨点了点头：“明白，就是跟着你引路的气一路往前走。那东西是什么形态？” 男子点了点头，而后关门前又嘱咐了一句：“大部分是球形，也会遇到是一些动物的形状，反正很好区分，你见到的时候应该就会有感应。你放轻松就可以，中途遇上危险，我都会指引你。” 说罢男子关闭了舱门，而后转身走出测试区域的大门，大门关闭后，测试仓前方的一排玻璃窗相隔的空间亮起，张墨看到那隔离的玻璃房内是复杂的操作区域和监控区域。 男子朝着张墨挥了挥手，张墨顺势点了点头。 而后，所有的灯光忽然熄灭，他的周围亦是一片漆黑。 张墨能清晰地听到黑暗中自己的心跳声。 待到周遭再次亮起时，张墨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上。 张墨在地堡并未见过草原，地表现在的环境也没有孕育草原的可能。这环境他只在记录大灾变前的vr影像资料中见过。 可这里的环境比影像资料中更真实，张墨甚至可以闻到草地的芬芳。他张开双臂享受着裹着青草芬芳的微风。 “这就是旧世界的样子？”他在心中感叹了一番。 那果真是一个天堂般美丽的地方，不知道他有生之年，是否有机会看到地球重新变回之前的绿色。 他的正前方，忽然出现一个白色的球体，球体在他周身环绕一圈，而后带着往前飞去。 球体前行速度不快，张墨步行就可以跟上。 张墨知道，这就是为他引路的“气”。他跟着那光团的引导，一路往前。 穿过无边无际的草原，穿过山川，穿过河流，直到站到一处沙滩上。 前面就是无尽的海洋，光团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它在海边沿着海岸线不断徘徊。 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光团不再往前，可张墨觉得，海洋并不是他的尽头。他脚下的白沙柔软又温和，冰凉的海水轻抚他的脚背，他隐约听到有人在海底唤他。 柔和却又坚定的嗓音，他本能地觉得海底没有危险，应该是一片更美丽的景象。 张墨不自觉地往前踏出一步。海水整个没过了他的脚背，很凉爽，也很舒适。 那光团却焦急地打转，似是要阻挠他往前。 张墨清楚地记得引导员提醒过他，不要勉强探索，他也知道应该再引路的气的指引下活动。 可张墨的双足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一步步往前迈。海水一点点将他包裹起来，没过嘴巴，没过鼻子，最终整个没过他的头顶。 他分明在海底，却依旧可以自由呼吸，他伸手往前探了探，身体自然地浮起，稍稍摆动四肢，人就可以往前飘。 而之前旋绕在张墨身侧的光团也彻底没了踪迹。 张墨不断往海底更深处探索，周遭有珊瑚，色彩斑斓的海底的鱼，这些物种张墨只从古籍资料中见过。 被海水包裹的感觉很安全，也很自由，张墨不断往深处游去…… 而此时，测试仓外已经乱作一团。 观察室内的男子急得团团转，张墨的意识在测试环境内游走的时候，他跟丢了。 今日上班的引导员虽然体能不行，可气的测试结果是实打实的s级。而张墨是一个还未觉醒“气”的新人，怎会一入测试环境就把人跟丢了？ 男子慌乱中操作着前方各类紧急处理按钮，可测试仓内还是不断有释放的气从上方管道涌出，整个测试空间都被白色的气笼罩。 “这，这是遇上s+的测试者了？完了完了，今日没有监察官坐镇……”男子试着注入自己的气，以压制张墨体内不断外溢的气，可全是徒劳。 张墨未经修炼，可天赋远在他之上。 正在他慌乱之际，测试空间内的门被踹开。 他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是陪同的李思，才松了口气：“还好，李思大人在……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李思方才坐在门外就感知到了异动。 进门前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怔住。 当年她接受测验时，也遇上了同样的场景，只是坐在仓内毫无知觉沉沦其中的人是她，而在外负责解救她的，是她的老师。 第18章 张墨的天赋已经远超这边测试仪器上限，所以会发生气泄漏，测试人员暂时无法苏醒的状况。 若是放任这个状况持续下去，张墨体内被激发出来的气会不断外溢，直至耗竭。 虽然不致命，可也会让他生命本源受到重创，不躺个十天半个月，都没法下地。 而此时，那测试仓的外围已经因为过载开始冒出火星子。 如果不及时压制住张墨不断外溢的气，这测试仓恐怕会被直接撑爆。 李思顾不得太多，一个挺身上前，一脚踹开了舱门。 仓内的张墨身上被一圈圈的管道缠绕住，双手抱于胸前，他闭着眼，嘴角带笑，似是沉浸在美梦中。 李思拍了拍他的脸颊，毫无反应。 她抬头望了望还在外溢的气，嘀咕了句：“看来不把这些气逼回你体内，你是不会醒了。” 得找到他的气门，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李思在手掌处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气，先从张墨的脑袋开始探查，掌心刚划过他的脑门，就发现他的脑门处微微发热。 她定睛一看，他眉心正中央一个淡黄色的印记显现。 李思略微惊讶：“竟然连气门都跟她在同一个位置。” 李思凑近，她眉心处的印记也跟着微微发热。 她迟疑了片刻，其实也可以用手，甚至可以用脚，可自己的气门对着对方的气门，解决问题更高效一些。 李思叹了口气，她闭上双眼，屏息凝神。 几乎是肌肤触碰上的瞬间，耀眼的光芒从李思的眉心溢出，扩散后成网状，将满屋子外泄的气包裹起来，而后快速压缩，直至变成一个拳头大的球体。 球体受着李思意念的牵引，从张墨的头顶没入他的身躯。 张墨原本苍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张墨，醒来。”李思依旧闭着眼，同张墨眉心相对。 她说话间，眉心一道光芒没入张墨的眉心。 还在海洋中遨游的张墨，忽然听到了身后李思的呼唤：“张墨，醒来。” 张墨回首，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而周遭的海水却在一点点消散，他所处的环境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白。 张墨睁开眼，眉心处的温热，让他抬眼看去。 李思的脸凑得那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 她的五官轮廓能找到少女时期的模样，却比那会儿更立体，也更有女人味。 她五官精巧，凑在一起显得清冷，可笑起来却异常甜美。 张墨喜欢看她笑。 可此时的李思睁开眼，眼底只有冰冷，没有笑意。 她挪开了额头，张嘴问的第一句便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墨低头一看，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管道散去，他身子有些发软，差点没站稳。 他身后扶住了测试仓，强撑着回了句：“没什么。我刚才究竟怎么了？” 操作室内的引导员跟着走出了监控室，他满脸不敢置信道：“我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遇上一个s+的炼气者，张墨先生，您是天才中的天才。您的测试结果超过了机器的阈值，所以才会发生刚才那种昏迷的怪象，不过您放心，有李思大人辅助，您不至于受伤。” “您刚才的表现，虽然不及当年李思大人的震撼，但也是极其罕见。李思大人当年差点把整个武馆给炸了……”引导员顺势说起了资料中记录的盛况。 张墨听罢笑着望向李思：“阿思，你听到了？我可以炼气。” 李思揉了揉耳朵，回了句：“嗯，我听到了，我也看到了，而且你刚才差点把测试仓点了。” “李思大人，我这就去系统录入这次测试结果，您可以带着张墨先生先回去休养，他可能有点力竭……”引导员一边在表格上疯狂填写测试仓门上显示的最终测试数据，一边朝着李思道。 李思望了一眼张墨：“你还好不？能自己走吧？” 张墨一听这话，一个箭步往外迈：“我没……”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一头栽倒在李思肩头，被强制关机了。 李思眉头一皱，望着暂时昏死过去的张墨，骂了句：“你小子，倒是会晕。” 随即她朝着一旁的引导员说了句：“谢谢，那后面的事就劳烦你了。” 引导员颇为担忧地望了眼昏死的张墨，挥手道：“不碍事，大人您赶紧带人回去吧。” 李思琢磨着后面还要让他参加任务挣钱，确实需要让他快些养好身体。 李思顺势将人往肩膀上扛了扛，就那般大摇大摆朝着门外走去。 她走得匆忙，没听到后面的引导员感叹了句：“沙之队又添了位天才，未来可期啊。” 第16章 她的宽厚 李思扛着张墨刚一出武馆，便看到阿炳开着皮卡，载着刘亮亮在大门口等着。 两人一见张墨是被扛着出来的，都一时愣住。 李思本就苦恼着，扛着个大活人骑机车回家不方便，刚好阿炳开着皮卡来了。 “还愣着干嘛，把人扛上车。”李思朝着刘亮亮招呼了句。 刘亮亮赶忙下车，一把接过张墨：“这人是怎么了？老大，我之前就说这人不行吧，还没执行任务，光参加个测试，就半条命没了。” 驾驶座上的阿炳，面色凝重，他迟疑着问了句：“难道，是这小子的气的检测，出了问题？” 张墨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只有这一项合理的解释。 刘亮亮刚把人扛上卡车后斗内，跟着诧异问道：“他真能炼气？” “嗯，气的测试结果还是s+级别的。”李思翻身上了自己的机车，朝着刘亮亮说了句。 刘亮亮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也那么强，那我不是还要继续当小弟？” 驾驶座上的阿炳笑着回了句：“你想找个比你弱的队友，难哦。那现在怎么办，直接载人回家？还是去医院？还是按照原计划，我们去酒吧庆祝下？” “人都晕死过去了，还庆祝个屁。”刘亮亮嘀咕了句。 “你们两个竟然还想着带着人去酒吧庆祝？张墨这人，最讨厌嘈杂的环境。他的伤也不严重，睡一觉就行，直接送回我家。”李思说完便跨上了机车。 “阿炳说了，杭城的酒吧很好闻，想带着我和张墨去开开眼。”刘亮亮瞥了眼李思，心虚道。 李思冷哼一声：“阿炳去酒吧是去给漂亮姑娘看手相的，你们两有什么本事可以吸引人家？你还是个孩子。” “我就想长长见识……”刘亮亮嘀咕了句。 “我走了，下周就要执行任务了，你们别瞎混。”李思叮嘱了句，随即扬长而去。 “瞎子，等什么呢，快开车。”刘亮亮在后面催促了句。 随即他低头看了眼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张墨，他忍不住又吐槽了句：“怎么每次你受伤，都让我照顾……照顾也就算了，你还不能当我小弟……” “刘亮亮，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还小弟……就算按年纪，张墨这小子也当不了你小弟。”瞎子阿炳大笑道。 刘亮亮一路黑这张脸，将人送入李思公寓后便急匆匆离去。 李思望着沙发上的张墨，却陷入了沉思。 张墨这人，现在看着态度谦卑又好说话，如果真的炼气大成了，变得不那么好控制了，会不会惹出更多麻烦？ 虽然李思有信心哪怕他达到他巅峰状态，依旧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一个过分强大的张墨，总让她有些担忧。 李思叹了口气，她现在是既怕张墨这把刀不好使，又怕这把刀过于锋利，不好掌控。 “冷……”躺在沙发上的张墨却忽然蜷缩起来。 公寓的制冷系统李思一直习惯开到最低，她起身上调了温度，从屋里找来一条毯子，盖在张墨身上。 裹上了毯子的张墨却依旧睡得不安稳，他伸手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胸口，似是在找什么物件。 李思这才记起，他贴身戴的项链还挂在她的脖间。李思取下项链，给张墨戴上，他拽住项链的瞬间，就平静下来。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对他这么重要…… 那东西材质不过是普通银制品，一定是里面藏着的东西对他很重要。 究竟是什么？ 李思忽然起了好奇心，她俯身，想要趁着张墨昏睡，打开项链看一看。 她刚一伸手，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 李思开门，见何之清站在门外。 他面色凝重，脸上不见任何笑容。 何之清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越过李思的脑袋，望了望躺在沙发上昏睡的张墨。 李思笑着问：“何军师，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何之清每次板起脸来，那就是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坏事。 李思现在脸上带笑，心里却开始打鼓。 何之清望着张墨，答道：“因为他。” 李思把人迎了进来，顺势关上了门。 第19章 转身的瞬间，却见何之清已经掏出了枪，对准了张墨的脑袋。 “你这是干什么？”李思警惕道。 “我已经得到消息，张墨的整体测评结果为s+，虽然整体数据稍逊于你，可他的‘气’也是s+。”何之清平静道。 李思：“他的测试结果越好，不是越有利于我们队伍吗？” “这样的测试结果，说明了你对他的掌控力度会逐渐减弱。而他也会成为沙之队的定时炸弹。李思，我说过，他很危险。”何之清转身，朝着李思道。 “我也一样很危险，不是吗？当年你救下我的时候，我也是个黑户，我相信你也差不多任何关于我的信息。为什么你可以接受我，但不能接受他？何之清，你到底还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信息？”李思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自从何之清搭救她，便从不主动问及她的身份，仿佛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地堡身份需要做充足的保密一般。 而且何之清获取信息的渠道和方式，从不曾向队员公布。何之清武力不强，却神秘又难以捉摸。 这也是他在队伍中其他队员都对他敬而远之的缘由。 何之清当真只是一个狩猎分队的队员？他从不谈及他的过往…… “阿思，你难道不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团队？”何之清反问一句。 李思怎么可能不信任何之清，只是他对她隐藏的信息太多，让她捉摸不透。 李思叹了口气：“何军师，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只是，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假如张墨真的做出对团队，对我，甚至对你有危害的事情，我会亲自出手解决他。” 何之清的表情也跟着柔和下来，他执着枪的手往下放了放：“阿思，希望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下得去手。” 李思跟着松了口气，这场冲突总算解决了。 可就在她松懈下来的时候，原本倒在沙发上昏迷的张墨却忽然起身，他一个利索地翻身，一把夺过了何之清的手枪。 何之清被他一手勒住了咽喉，太阳穴的位置也架上了手枪。 张墨眼神还有些涣散，应是感知到危险从睡梦中惊醒的。 张墨这人从小警觉，他小时候都要往枕头底下藏好短刀才能入睡。 李思也曾经在他伤病时彻夜守候，一旦近身，就会被他的短刀抵住脖子。 他如今的眼神像极了梦中惊醒时突然进入防御姿态的样子。 “张墨，你冷静点。”李思好言相劝。 何之清冷着张脸，只说了句：“阿思，不用管我，杀了他。” 张墨不等李思做出反应，已经扣下了扳机。 子弹出膛，却没有没入何之清的脑袋，而是被李思的指尖夹住。 张墨都不曾看清，李思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前的，又是何时出手，用指尖接住了射出的子弹。 她指尖萦绕着纯白的气。 李思望着张墨，不给他第二次扣下扳机的机会，一个反手将他撂倒在地。 张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 他昏死过去前，脑子里只生出一个念头：“何之清刚才要对他动手，她怎么不出手阻拦？现在反过来了，她出手倒是利索。” 何之清揉了揉被张墨勒红了的脖子，他俯身，掰开张墨的手指，取回自己的手枪。 他伸手，枪口再次对准张墨。 可手枪却被李思一把按下，她笑吟吟道：“军师看到了吧，一切可控。这人暂时不用杀。” 何之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拿你是真的没办法。” 说完他转身，直视李思的双目：“李思，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张墨一旦有威胁到团队的行为，必须杀。” “好，我知道了。”李思点头，一字一句道。 何之清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问了句：“那等会儿我做好晚饭叫你？” 李思转身，望了眼昏死过去的张墨，她迟疑了片刻：“他的伤虽然不重，可我还是得等他醒来，确保他的气能正常运化，这样下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好带上他。” 何之清眉头一皱，而后笑着说：“那我今晚炖个牛腩，时间比较久，张墨应该也醒了。” 李思没想到何之清能如此不计前嫌，毕竟刚才张墨还拿枪抵着他的脑袋。 她顺势点了点头：“好，再过两三个小时他应该就能醒了。” “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我去买来给你做。”何之清笑着问了句。 李思思索了片刻，忽然惦记起了何之清做的蛋挞，她咽了口唾沫，试探道：“甜点行不行？” “蛋挞？”何之清挑眉问道。 李思笑着挠了挠脑袋：“还是军师懂我。” “我这就去准备，好了叫你。”何之清说罢转身离去。 李思望着何之清的背影，心里嘀咕了句：“这团队啊，果真是不能没有何之清。否则她李思上哪去蹭饭吃。” 昏睡在地上的张墨转了个身，身体自然地往李思的脚边靠了靠。 李思低头查看了一眼，他那后脑勺刚摔得不轻，还有些肿。 李思从屋里拿出药箱，给他抹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然后用绷带往他脑袋上缠了几圈。 她其实知道，刚才张墨的出手完全是求生本能，并非故意要杀害何之清。 而她刚才为了护住何之清，下手也确实有些狠。要不是最后一下抱摔她有收力，恐怕现在张墨的脊椎都已经当场折断。 李思包扎完张墨的脑袋，见他肩膀处的伤口也在渗血，那伤口应该在刚才的搏击过程中有些二度撕裂，李思也顺手给他换了止血的药物，贴上了新的防水贴。 处理完伤口，她还将张墨重新扛回沙发，给他悉心盖上毯子。 做完一切，李思才回到自己的单人沙发上，继续看上次没看完的旧社会图册。 她瞥了眼安睡中的张墨，暗自感叹自己待张墨可真算得上宽厚。 第17章 坏消息 李思正本画册翻阅完，抬头一看，张墨还没醒来。 李思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如果还不醒，那可能是身体留下了什么暗伤。 想到这里，李思眉头一皱，起身上前去探查。 她手心刚附在张墨的眉间，还没来得及探查他的气门，张墨就睁开了双眼。 李思第一眼就看出了张墨眼中的防备，她瞬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做防备姿态。 可张墨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嘶！——我脑袋怎么受伤了？” 他快速翻阅脑中的记忆，发现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他被李思一个过肩摔。 而李思的身侧，站着的男人是何之清。 再往前，是何之清拿枪指着他的脑袋。 何之清那小子，竟敢杀他？张墨揉着脑袋，快速回忆。 可他心底，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李思竟然帮着何之清那个外人，打伤了自己？” 一想到这点，简直比摔断他的脊椎还叫他难受。 张墨睁开眼后，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将前后事情都串起来后，他扭过脑袋问李思：“你就放任那小子朝我开枪？” “这就是个误会，谁让你是黑户，不单查不到地表居住信息，各项检测还是s+，怎么看你都是个危险分子。别说何之清了，连我也想杀你。”李思解释了句。 “你！——”张墨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后脑勺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李思给他包袋包扎得很严实，低头一看，肩膀处的伤口也被悉心处理过。 他本还想同李思理论一番，见了这情况，心里一阵温暖，李思这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嘴硬心软。 她还是很关心我的。 就在此时，李思的手机响起，李思接起电话，听到何之清在那头说了句：“阿思，该吃饭了。” “好，马上来。”李思跟着应了句。 挂断电话后，心情大好的李思朝着张墨笑道：“你这人，真是有口福，何军师做什么好吃的都轮得上你。” 张墨还记得何之清那小子刚才想杀了自己的模样，他冷哼了一声：“老子不去。” 也不知道那笑面虎打的什么主意，一会儿要杀他，现在又要请他吃饭，一定是鸿门宴。 李思白了张墨一眼：“你不去拉倒，晚饭你自己搞定，我去了。” 转身离去时，李思还碎碎念：“今天的餐后甜点可是我最喜欢的蛋挞……” 张墨见李思一副欢呼雀跃的模样，心跟着一沉。 何之清那人阴险，李思心思单纯，还未看透他的真面目，可不能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 如今离得又近，万一李思又来一个表白，那何之清若是应下了呢？ 张墨皱着眉头，甚至不敢往下细想。 他伸手赶忙叫停了李思：“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第20章 张墨起身，脚步还有些不稳。 “你要是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吃完给你打包一份回来。”李思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张墨脸色依旧惨白，劝说道。 张墨连连摆手：“我好得很，现在就去吃你那个什么蛋挞。” 李思一边往外走一边碎碎念：“地堡就是缺少这些享受型的物资，什么都讲究精准分配，营养科学，食物都难吃得要死。” “过分享乐只会让人堕落。地堡也有一些贵族喜好这些玩意儿，我张墨可瞧不上。”张墨跟在李思身后说道。 谁知李思忽然停下了脚步，她问了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地堡，继续过你那牲口般的生活？” 张墨皱起眉头：“什么叫牲口一般的生活……” 李思回忆了一番，而后道：“地堡尽吃那些什么沙拉，没味道的牛羊肉或是合成肉……那不就是牲口一般的生活吗。” 张墨竟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愤愤回一句：“那是有机餐，很贵，而且对身体好。要不是想让你长高一点，我还真不愿花那价钱在餐食上。罐头营养液什么的，价格可便宜多了。” 李思白了张墨一眼，心想道，张墨这男人，还真是抠到家了。 那位嫁给他的高官独女，估计没什么好日子。 “你还没回答我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李思再次问道。 张墨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是不想让我待在你身边？” 李思盘算了一番：“我当然不喜欢你待在我身边，可你起码要执行成功两个任务，才能让我回本。” 张墨自动忽略了前面半句，心想：“阿思果然还是嘴硬心软，她还是想让我待在她身边的。” 张墨脸上还是一贯的平静，他回了句：“你放心，我肯定能帮你执行完两个任务。” “等会儿吃饭你少说话，多吃饭，不要惹军师不高兴。你要是砸了我饭碗，就等着回你的角斗场被富婆包养。”李思伸手，几乎是指着张墨的鼻尖叮嘱道。 “好好好。”张墨随口应道。 张墨此时心里其实盘算着在李思同意跟他回地堡前，他都得待在她身边。 反正，他原本的任务也是在地表的长线任务，等李叔找到他后，解决完背叛他的内鬼，他可以两头的任务一起做。 张墨就这么一边盘算着，一边进了何之清的公寓。 刚一进门，就被一股浓烈的香味吸引。 牛肉和番茄融合在一起后，竟然会散发出如此浓郁的香味。 他顺势朝着桌子望去：“这是什么？” “主菜是番茄炖牛腩，还配合些炒时蔬和米饭，都是阿思爱吃的。”何之清笑着端上一份炒时蔬。 菜算是上齐了。 张墨仔细打量了一番，比上次的早餐考究不少，也难怪李思喜欢来他家蹭饭。 他打量完饭菜，又打量了一番何之清。 此时的笑面虎眉眼弯弯，一副和蔼亲善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冷这张脸，那枪指着他脑门的人不是他。 何之清这人，真是虚伪。 奈何李思就是看不破他这层假面。 张墨既然刚才答应了李思多吃饭少说话，也就不再冷嘲热讽外加阴阳怪气。 他碰过饭碗，就开始专心吃饭。 何之清这人的厨艺，当真是没得挑。 张墨一边吃，心里一边琢磨着，除了完成狩猎分队的任务，厨艺确实要学好了。 现在何之清就住隔壁，天天吃饭，万一再多吃出些感情来，那可不行…… “怎么样，好吃吗？”何之清端着饭碗，先望着李思问道。 李思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今天她去武馆忙活了大半天，一口饭都没吃，确实是饿坏了。 何之清今日这炖牛腩的手艺，甚至远超日常了。 李思只忙着吃饭，顾不得其他。 何之清问完李思，还不忘招呼一句张墨：“张墨你也不用太拘谨了。” 张墨亦是腮帮子鼓鼓的，头也不抬，闷声吃饭，只点头算作应答。 何之清望着狼吞虎咽的二人，笑着摇了摇头。 正餐很快吃完，碗底空空，算是李思对何之清厨艺的最大认可。 李思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张望着厨房内：“蛋挞呢？” 何之清收起餐盘，又端出一份热腾腾的蛋挞：“阿思你特地点的餐后甜点，我怎么可能忘了。” 蛋挞皮酥脆内里却软糯弹牙，这么好吃的甜品张墨还是头一回吃，他一口气吃了三个。 甚至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当他的手伸向第四个蛋挞时，总算清醒过来。 他抬眼望向何之清，他笑得意味深长。 在张墨看来，这种眼神是嘲讽。 张墨收手，瞥了眼埋头苦吃的李思，心中感叹了句：“地堡都以为地表人类过得清苦，没想到伙食比地堡好这么多。也难怪李思乐不思蜀。真想要让李思回去，这厨艺不学还真是不行……” 待李思吃完餐后甜点，何之清才递上解腻的茶水。 他的表情不似之前放松，看着有些严肃：“阿思，有个消息，需要提前跟你说下。” 何之清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张墨。 李思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消息应该有些敏感，他在问李思是否需要回避张墨。 张墨自然看明白了何之清的意思，可在他的理解中，何之清是在挑唆他和李思的关系。可如今在他的地盘上，又吃人家的嘴软，他只能暗暗咬牙。 李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如果是关于这次任务的，张墨也会参加，何军师你直说就行。” 何之清叹了口气：“那阿思，你要有一些准备。” 李思神经跟着紧绷起来：“没事，你说。” 何之清：“最后一次执行此次任务的小队，是你老师带的狩猎小队。已经六天没有消息，恐怕凶多吉少。杭城这样让我们再等三天就出发。” 李思指尖稍稍用力，手中的茶杯碎裂，茶水跟着漏到桌上：“对不起……我……” 张墨反应更快，他一把抓过李思的手：“没烫到吧？” 何之清眉头一皱，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他迟疑了片刻，从一旁抽出纸巾，递到李思眼前。 李思却魂不守舍：“我手不碍事……六天没有消息，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老师带的队伍，可是s级中的顶尖。” 张墨从李思的言语中，已经看出这位老师对李思来说很重要。 他见李思没有动作，便接过了何之清递来的纸巾，替她细细擦拭指尖残留的茶水，顺便检查一番她皮肤有没有烫伤。 见她的手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检查完一切，他才意识到，地表人类常年适应七八十度的高温，对高温的忍耐程度远超地堡人类，这点水温，根本不会让李思受伤。 他抬眼，发现何之清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李思挣脱了张墨的手，而后起身：“我先回去了，何军师记得通知其他队员，三日后我们就行动，让他们这几日休息好，身体一定要在最佳状态。” 何之清跟着点了点头。 张墨担忧地跟在李思身后，往他们的公寓走去。 自从和李思重逢，她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还是头一回见她这般失魂落魄。 待会儿他应该怎么安慰她？ 第18章 叫黏黏 李思一回屋，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掏出手机，快速拨打了老师的电话，明知道不会有回应，她还是重复拨了三次。 直到第三次的忙音响起。 李思拽着电话，抬眼望着书架上和老师的合影发呆。 丰庆瑞老师是在地表带她炼气的老师，也是她当年测试初始“气”等级时救下她的监察官。 当年李思在武馆的动静闹得比张墨大不少，炸毁了一层楼。 情况也比张墨危险，当时她已经在迷失之境游走，好在丰庆瑞将她拉回现实。 丰庆瑞很强，二十年前他的战力已经是榜首，这些年他根本不参加评级考核，而是作为主考官活跃在武馆各类活动中。 他今年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之际，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老狩猎者，却在杭城外执行任务时失踪了，足以说明此次任务的凶险。 可越是如此，李思越是没有退意。不论任务是否成功，她都要救回丰庆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上次一见，还是半年多前，老师还约她今年去他家过年。师母是个很温柔的人，手艺也很好，不逊于何之清，李思每回去他家住几天，都要胖不少。 如果老师真遭遇了意外，她该怎么同师母交代？ 李思不自觉走到书架前，端起那张几年前同丰庆瑞的合照。 张墨一直安静地守在她身旁，见他起身，赶忙跟上。 他看着照片上站在李思身旁，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问了句：“这位就是你在地表的老师？” 第21章 李思摸了摸照片上丰庆瑞的脸，点了点头：“嗯。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活成今天这样。” 张墨：“你放心，有我在，我会陪着你找到你老师。” 张墨的语气是之前不会有的柔和，李思心中一暖，随即她的眼神又冰冷下来。 如果是小时候，张墨能这样同她说话，她一定会很高兴，而且深信不疑。 可今日他们的处境已经不同于往昔。 张墨躲在她的狩猎分队，应该是惧怕地堡内一些对他不利的势力。想不到张墨这人，为了活命什么好话都说得出口。 张墨在李思的眼中看到了怀疑，他眉头一皱，思索着：“阿思这是嫌弃我实力不够？那得尽快变强。得快点学会怎么炼气才行。” 张墨随即开口问道：“那何时可以教我修习气？” 李思闻言冷笑一声，原来是她看低张墨了，他的目的除了保命，还想着炼气。 只是，哪怕他张墨炼气到巅峰水准，也不可能是她李思的对手。 张墨见李思冷笑，更加深了心中的猜测，张墨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阿思果真是看不起他，他必须拼尽全力练习，他多么希望自己在李思心中的形象，还是之前那般强大。 “是今日的测试结果，让你过分自信了？你觉得三日内，你便可练出些什么？”李思冷着脸反问道。 张墨低头迟疑片刻，他知道李思在嘲讽他。他亦是个骄傲的人，可他确实技不如人。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静又谦卑：“不论练到什么程度，我都想练，起码要入门。” 见李思只是盯着沉默，张墨几近哀求的口吻：“我只是想要帮你。” 李思依旧是冷笑一声，却懒得去拆穿，她转身回屋，冷声道：“那明日去给你挑一把兵器，钱你自己出。” “为何要选兵器？”张墨不解。 “想要炼气，都是先练习气同贴身武器融合的方法。”李思停下脚步，说完这话便关上了门。 李思这话是答应了的意思，张墨隔着门应了句：“好，明天上午悬空鸟送到了，我们就去选兵器。” 李思靠在门背后，沉默了许久，手机忽然响起，她打开一看，是何之清发来了信息。 【任务区域有检测到人类活动信号，阿思，老师可能还活着。】 李思长舒一口气，她快速回了句【谢谢。】 何之清跟着又发来一句【如果今晚不好睡，随时来找我，我会陪着你。】 李思看着信息，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跟着平静下来。 何之清总是有办法在她最焦躁最难熬之际，让她平静下来。 而平静于李思来说是最稀缺和珍贵的。她从记事起，就在地堡的角斗场生死搏斗，跟着张墨后每日刻苦训练生怕被张墨抛弃。 她十六岁之前从不知安宁是何物。 李思笑着回了句【你放心，我可以睡好。你要注意休息。】 【那就好。】何之清最后回了句。 结束完聊天，李思简单洗漱后，便沉沉睡去。白天她帮张墨顺利通过气的测试，耗费了不少气，她此时已经很疲倦。 外加她得知了老师还有生还可能后，今天晚上睡得还算安宁。 而在客厅中的张墨一直守在李思门外，直到她关灯后，张墨才放心回自己屋。 翌日，李思是被快递的电话吵醒的。 她一接起电话，听到那头是来送货的，便一个利落地起身冲出了房门。 可她一出门，却发现张墨早早开了门，还签收完了快递，完成了人脸验证。 “悬空鸟送来了？”李思望着那被黑色罩子围住的笼子，急切道。 张墨小心将笼子放到地上，他能感觉到笼子里的活物正在扑腾。 他小心掀开黑色罩子，一只才拳头大小的雏鸟，蹲在笼子正中央。 它乌溜溜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围着它的两人。 张墨眉头一皱，就这么一只小玩意儿，竟然花了他一千万？ 悬空鸟打量了周围一圈后，最后将目光落在李思脸上，它好奇得转着脑袋，扑腾着翅膀。 “它好像很喜欢你。”张墨笑道。 心里想着，这鸟还能讨人欢心，倒也不能算是一无是处。 他也看出了李思很高兴，她盯着悬空鸟时眼睛都亮闪闪的。 她从小就喜欢各类小动物，可地堡禁止饲养任何宠物，想不到如今在地表能满足她小时候的愿望。 李思小心打开笼子，朝着悬空鸟伸出了手掌。 悬空鸟很通人性，一下跳到了李思的掌心上。李思将鸟从笼子中带了出来，凑近想要仔细检查一番，那小鸟竟主动将脑袋凑到李思的脸上，来回蹭了好几遍。 李思被悬空这热情的举动逗得咯咯直笑：“既然你这么黏人，那就叫你黏黏。” 悬空鸟似是听懂了李思的话，听到她唤它黏黏时，开心地扑腾起了翅膀。 自从在地表相遇，张墨还是头一回见李思笑这么高兴，他也跟着高兴。 原本他觉得这雏鸟个头小了一些，看着不够强壮威武，可此时他看黏黏也越发顺眼起来。 可他又记起地堡不能养宠物，他跟着犯难起来。 李思和黏黏待一起久了，估计很难割舍。想让李思回地堡，就得想办法把黏黏也带回去。 到时候得找一个合适的饲养理由。 如果以后可以和李思还有黏黏一起生活在地堡，他应该会很幸福…… 可门铃，又不合时宜地响起，张墨的脸又跟着阴沉下来。 这大清早的，一定是那何之清，又想搞什么事情。 第19章 买刀 张墨起身开了门，果真是何之清笑脸盈盈站在门外。只是他见开门之人是张墨，脸上的笑意跟着敛起。 他往屋里探了探，见李思蹲在地上笑，开口问道：“阿思，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思笑着抬起手，站在掌心的黏黏也转过身来，望着门口的何之清。 那悬空鸟一见何之清，竟然兴奋地扑腾着翅膀，掠过张墨，一下立到何之清的肩膀上。 它同样朝着何之清探出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何之清的脸颊。 站在对面看着一切的张墨，只能咬牙切齿：“它喜欢你？” 这悬空鸟是他花一千万买给李思的，它可以喜欢李思，但凭什么喜欢何之清？ 难不成这鸟也随了李思？喜欢何之清这种笑面虎？ 何之清扭过头来，望着肩膀上的悬空鸟笑着问李思：“它叫什么？” 李思笑着答：“它叫黏黏，它好像很喜欢你。” 何之清伸手，逗弄了一番黏黏，黏黏更加亲昵地蹭着何之清的指尖。 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看得张墨捏紧了拳头。 张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朝着何之清肩头上的黏黏伸出了手，笑道：“来，到我这边来。” 谁知黏黏一个扭头避开，反而往何之清颈窝处靠了靠。 张墨的气一下上来了，再也压不住怒气，他伸手指着黏黏，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小子，最好听话，过来。” 李思起身，掠过张墨身侧，顺势白了张墨一眼：“我们黏黏是女孩子。雄性悬空鸟头顶一般有一块红色羽毛，而雌性没有红色羽毛。” 说完她朝着何之清肩头的黏黏伸出了手，黏黏跳上她手腕之时，骄傲地昂起脑袋，顺势白了张墨一眼。 “女孩子都会喜欢何之清的，对吧。”李思伸手逗弄了一番黏黏，无意识道。 站在门口的何之清一愣，他站在门口微微垂眸，竟一时不敢直视李思。 张墨握紧了拳头，后槽牙都快咬碎。 张墨没想到大清早还能被一只小鸟给气到肝疼，可他是出了名的能忍。 他如今只想快点支走何之清，张墨深吸一口气：“既然悬空鸟已经送到了，那我们抓紧出门去选兵器？” 李思将悬空鸟放回笼子中：“除了兵器，再买一些黏黏的口粮，也得给黏黏再买一个大一点的窝。” 黏黏听完，跟着晃动着身体，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吃过饭再去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何之清的眼神越过张墨，望着李思笑道。 李思起身笑道：“每天都在你家吃，我都不太好意思了。” “吃不穷我。”何之清笑道。 “又吃……”张墨跟在后面嘟囔了句，可跟随的脚步不敢慢半分。 他琢磨着，最好再顺便买些食材，这样方便在家里练习做饭，可不能让李思老往隔壁跑。 二人吃过早餐后，李思便骑着机车载着张墨赶往杭城最大的武器市场。 市场就在离武馆不远处，占据了整条街道。 武器市场所在的街区同杭城其他步行街有非常大的区别，没有任何绿化设施，制冷降温装置，一踏入步行街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浪。 第22章 只因两旁的商店大多是卖手工锻造冷兵器的，每家店内都设置了高温火炉，导致这条街区温度较其他地方高不少。 李思一踏入街区，就径直往最里面走：“你钱带够了？” 穿着防护服，从头到尾包裹严实的张墨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那次去银行我早就办好了，不限额度。” 李思挑眉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心里已经盘算起怎么从张墨那边赚来更多钱。 要不，让他把房租平摊了？或是平时多找些可以平摊的生活费？ 李思带着张墨拐进了街区最里面的一家手工锻造兵器店。 店门不大，没有入口处那几家店看着气派，店甚至老到连招牌上的字都已经风化。 张墨有些怀疑，可还是跟着李思进了店。 店里柜台内坐着个玩游戏机的老人，老人白发全白，随意挽了个发髻在头顶，白色的胡须胡乱垂下，挡住了嘴，他玩游戏时整个人都在左右摇晃，眉头紧锁，嘴里骂骂咧咧，吐出的都是脏话。 老人身上的服饰也很奇特，张墨只在古籍中见过，似乎叫道袍，是一个老宗教的特有服饰。 李思手指扣了扣柜台：“刘老头，来生意了。” “等五分钟，这盘打完。”刘老头头也不抬道。 李思没有回话，只是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张墨人生地不熟的，更不敢随意搭话。 自从上次同沙之队的成员车轮战过后，他对自己在地表的实力有了更深刻和清晰的认知。 这老头虽然看着干干瘦瘦，平平无奇，可李思都对他这么客气，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刘老头打赢了一场游戏，才长舒一口气，他放下游戏机，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来人。 见来人是李思后，眼睛跟着一亮：“哟，丫头你来啦，刚好我很久没打架了，跟我比划比划。” 李思平静拒绝：“今天不是来跟你比画的，我没带家伙事儿。” 刘老头不肯罢休，继续哀求：“家伙事儿我这边最多了，你选一把，我们比画比画。” “今天没空，你先给我这位队友挑一件趁手的兵器，要是没有合适的，就需要定制一把。贵点没关系。”李思特地加重了最后一句。 刘老头一听，反而眉头一皱：“最近挣钱了？你之前的刀可都是分期付款的。老子最近也缺钱，分期可不行。” 李思瞥了眼张墨：“一次性付清，你好好帮忙选。” 刘老头打量了一番张墨：“这小子，出门还要穿防护服？你确定能当队友？” 李思挥了挥手：“我这位小弟最近有些皮肤病，战力还是不差的，我们赶时间，你赶紧给我选。” 刘老头望着张墨的眼神，依旧充满了疑惑。只见张墨起身，将上衣口袋中的银行卡掏出，放到柜台上：“选完了一次结清，老板你放心挑。” 刘老头一看这银行卡是联合银行发行的，还是最尊贵的黑色。 老头一下喜笑颜开：“客人来，这边请，你平时习惯用刀，剑，枪，还是什么其他稀罕的武器？” 张墨不带迟疑：“刀，我最喜欢的是苗刀。” “哟，小辈可以啊，连苗刀都知道，这是很古老的一种刀具，我刘老头也很喜欢。我这里恰好有打造好的三把，你先看看，能不能入你眼。”刘老头将张墨带到一旁的墙边，墙上有不少抽屉，他抽出其中一个，里面躺着三把冒寒光的刀。 张墨的眼睛跟着一亮，这细节被刘老头敏锐捕捉到。 刘老头高兴地在一旁搓着手：“怎么，喜欢？喜欢也可以三把都带走。” 张墨抽出其中一把刀身不加任何修饰，样式也看着古朴规矩的刀。 他指尖轻抚刀刃：“贴身武器不用多，需带在身旁好好养护才行。” 李思也瞥了眼张墨手中的刀，跟着点了点头。 张墨眼光向来不错，这一看就是一把好刀，虽然还没有沾过血，可已经杀气凌人。 刘老头也跟着点头夸赞：“丫头，你这小兄弟眼光不错啊。” 随即他做出一副肉疼的表情：“这把苗刀，用料考究。光锻造就耗费了我三个月的时间。价格，可不便宜的。” 张墨收刀入鞘：“多少钱？” “怎么也得两百万啊。”刘老头比了个二，眼珠乌溜溜转。 李思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还不等她开口，张墨已经一口应下：“好，那就两百万，刷卡。” “好嘞。”刘老头喜笑颜开。 二人走出店铺后。 李思只能在张墨身后无奈摇头：“你不知道，在地表买东西，可以还价吗？” “哦？还有这种说法？因为地堡的商品都是明码标价，按需供应，我确实没有砍价的习惯。”张墨不断摸着手中的苗刀，丝毫不在意刚才被宰了的事。 李思：“那等会儿买黏黏的日用品的时候，你退到我身后，我来砍价。” 张墨：“好，我知道了，你砍完价我买单。” 李思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张墨这小子还是上道的，还知道平时受她庇护，关键时刻得多出钱。 一个上午，李思买到了给黏黏的日用品，而张墨买到了他想要练习做饭的食材，两人回去的路上都心情大好。 李思甚至一路哼着小曲。 张墨见李思心情好，顺势问：“既然刀也买到了，什么时候教我用气？” “你想要用气，还得先知道，这股力量的根源究竟是什么。那测试仓只是催动你打开气门，但怎么调用，怎么汇聚，这些还是有修习门槛的。”李思耐心解释道。 “既然有门槛，那更应该早点学……”张墨试探道。 李思也跟着点了点头：“下午我再带你去一趟武馆，我详细给你介绍气的来源，和调动方式。按照你的修行天赋，应该半天可以入门。” “可以入门？那可真太好了。”张墨坐在机车后头，手上提着一堆物件，他低头看了看横跨在身前的苗刀，脑子里已经再脑补自己用气挥刀的场面。 见张墨这么高兴，李思猜想他对自己的实力又产生了一些误解。 她随即冷笑一声：“我说的入门，可能跟你想的入门一些区别。” 第20章 入门 李思在武馆预定了炼气专用的包间。 张墨一踏入炼气室，便感觉到胸口有些莫名的憋闷感。 李思瞥了他一眼：“这是炼气专用的包间，会对人体内的气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一来是这样的高压环境有利于激发人的潜能，二来是为了防止气的外露，对外界形成更大的伤害。” 说完李思朝着墙面一挥手，她掌心瞬间凝结出来的气团没入墙面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墨点了点头：“气本来就是一种能量波动，看来这墙面的材质很特别。” 很快他便被墙上的画卷吸引了注意。 入口处绘制的画卷是古代各不同派系宗教中记载的神像。张墨报得出名号的，有基督教的，佛教的，道教的，甚至还有不少是张墨从未在各类文献记载中见过的。 而神像往后，是各个历史节点的重要事件，有远古传说，还有古籍上记载的奇珍异兽。 “这些记载和资料，同气有什么关联？”张墨好奇地问。 李思：“地表最新的研究发现，人类能激发气的潜能，并非这些年才有的基因突变，而是早早就藏在我们的基因片段内。” 张墨却忽然陷入了沉默，如果要说基因方面的研究，那地堡科技领先地表不止一百年，可为何没有相关的资料？也从没有这方面的研究。 地堡对于战士战力的提升主要方向是体能的提升，和战甲武器方面的研发提升。 可张墨已经推演过无数遍，就拿沙之队中的队员来对比，最高阶的战甲和轻武器配合，可以勉强战胜除了李思之外的其他队员。 可若是李思出手，他根本无法估算出战局，只因他从未试探到李思战力的边界。 在地表李思的战力无疑是顶尖的，可这样的顶尖不止她一人。 地堡自诩的战力和科技全面碾压地表，根本就是个谎言。 张墨：“既然本就在我们的基因内，为何无法自行觉醒？” 李思：“气是需要传承的，需要他人用气助有天赋者打开气门。曾经人类身上的气是天生自带，无需觉醒。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基因像是被上锁了一般，无法自然启动这一天赋。” 李思也走到了墙边，她仰视着墙体上绘制的神话故事，轻声道：“甚至有可能，这些传说中有神力的神，本就是我们人类的先祖。只是我们的力量被锁定了，无法达到先辈的力量高度。” 李思继续道：“地表曾经也和地堡一样，选择了科技赛道来对人类做升级，也就四五十年前，地表忽然出现了一些神秘的狩猎者，他们拥有堪比神灵的力量，也就是气。自此之后，地表开始将研究方向转向了人类本身。” 第23章 张墨：“人类本身？” 李思：“我们发现气并非来自于人的□□，而是来自一种更复杂的能量集合体。” “什么能量集合体？”李思的描述已经远超张墨对于人类的认知。 “灵魂。” 张墨一愣，地表对人类的研究竟然放弃了基因领域，转向了“灵魂”这一虚无缥缈的物质。 “具体的研究成果如何？” 李思眉头一皱，虽然地堡从未做出任何对地表有害的举动，只是视地表人类为观测样本，可地堡高层对地表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哪怕是一些灾年对地表暗中相助，那也是站在施舍的角度。 在确定地堡不会对地表做出任何伤害行为前，李思不会暴露过多地表的信息。 她只想将张墨磨成一把暂时称手的刀，并不想把他变成往后会刺向自己的利刃。 她虽然出生于地堡，可她觉得地表更像是自己的家。 曾经她在地堡只有张墨，可在这里她有队友，有荣耀，亦有她的使命。 “张墨，这些信息同本次训练并没有什么关系。”李思脸跟着冷了下来。 张墨眉头一皱，心中跟着一阵苦楚。他当然读懂了李思的表情是不信任。 提及地表，李思从头到尾说的都是“我们”，仿佛这里才是她的家。 也许是他太迟钝，觉得她小时候对地表的种种兴趣，不过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作祟。 可真实的原因是她不喜欢地堡，但她喜欢地表。 这也意味着她愿意跟他回去的可能性更低了。 “那我们尽快训练吧，时间也不多了。”张墨平静道。 李思点了点头：“其实你之前在测试仓内已经感受过气门的存在了。” 张墨回忆着在测试仓内李思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时，眉心处温温热热的感觉。 他伸手摸了摸眉心，疑惑道：“难道气门就在眉心处？” “嗯。” “所有人的气门都在这里？”张墨抬眼，盯着李思的眉心，忽然记起那日两人额头贴紧时温热的触感，他竟有些尴尬地撇过脑袋。 可张墨有些不理解自己心里的这份别扭。 李思刚到他身边的第一年睡眠很不好，晚上也总会哭闹。当年他握着她的手睡一整晚，都不会觉得尴尬，怎么如今就碰一碰额头，都觉得这么别扭…… “发什么呆，不是所有人气门都在一个位置，我们两只是恰巧长在一个位置了。”李思咳了咳，将张墨的思绪拉回。 张墨一听，忽然觉得有些小窃喜。仿佛同天才李思的气门长在一个地方，也是莫大的荣耀。 “啧，你怎么又开始发呆。”李思眉头一皱，提高了音量。 张墨望着双手抱于胸前，表情严肃的李思，忽然觉得这个模样很熟悉……像极了她小时候他训练她时候的模样。 张墨赶紧集中注意力：“我知道了，你说吧，接下来该如何？” “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好好感觉眉心处的变化，我会引导你气的走向。”李思朝着张墨的眉心伸出了手。 张墨顺势闭上了眼睛。 他眉心的那种温热的感觉，再次燃起，他的心又跟着乱了乱。 “凝神，静气……”李思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脑中纷乱的念头霎时散尽。 周围很安静，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声。 眉心处传来一阵脉搏般的跳动，张墨能感觉到一股力量在眉心荡漾开。 “放松四肢，我会引导你的气流转到你的四肢百骸。”李思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墨感觉自己的思绪跟着气的反向游走，自己的脑袋，躯干，四肢，都变得暖洋洋的。 而那股一亮，最终集中在了指尖。 不似之前在测试仓内的任由气从眉心外溢，这一次是在李思的引导下，气先游走完全身，最后从指尖处溢出。 闭着眼的张墨不自觉抬起了手，想要感受指尖那股力量。 “可以睁开眼睛看看了。”李思继续引导他。 张墨很好奇，他之前就发现每个人的气都是不同的颜色。他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当他睁开眼时，却被指尖那一簇几乎可以忽略的红，给彻底“震慑”住。 他不禁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气。” 气？张墨现在是一肚子的气。 他的气是红色的，同队伍中的南小白一个颜色。可那气的形态看着极其不稳定，张墨甚至不敢对着指尖的小火苗大声说话，生怕自己的呼吸重了些它都能原地熄灭。 这就完事儿了？可能还有更多的气没有引导出来？自己在测试那天分明差点撑爆了测试仓……不可能才这么点…… “恭喜你，气门已开，算入门了。”李思的声音很平静，却霎时将张墨拉入深渊。 “就这？”张墨情绪一激动，指尖唯一那簇小火苗跟着熄灭。 张墨痛苦地闭上了眼。 “我早跟你说过，我说的入门，可能跟你理解得不同。”李思平静道，丝毫不意外。 “为什么我s+的测试结果，可气却这么弱？”张墨不解。 李思：“测试结果是你可能达到的上限，却不是你现在身体的极限。气的提升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通过战斗，越危险提升越快。” 张墨听了这话，反倒豁然开朗起来：“所以，杀之队的其他成员都不愿意承接低级任务，是因为越是难度等级高的任务，越利于提升实力？” “对。你平时睡前多按照我刚才的引导方式来运转你体内的气，也可以有小幅度提升，但想要质的跨越，还是得通过战斗。”李思继续解释道。 张墨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想。 之所以炼气的方式先在地表觉醒，可能正是因为地表生存条件恶劣，长期同气候，同各类凶猛的异兽战斗，让他们反而觉醒了被基因锁上的灵魂深处的力量。 李思见张墨这副恍然的表情，忽然笑道：“你应该跟我猜想得一致……” “地堡人也不少参与战斗和废墟探索，可因为太过借助科技战甲，反而没有激发出身体的潜能……那如果我把这一套修炼体系和方法……” 张墨话还未说完，便被李思冷笑着打断道：“你想得倒是很美。少部分狩猎组织的高层也有过这个猜想，只是他们探查跟踪过的地堡人都没有这项潜能。而我们两是地堡的异类。” 张墨的后背跟着一凉：“地表人类竟然知道地堡的存在？” 第21章 会杀了你 张墨怎么也没想到，地堡保密手册上记录的各类防止暴露地堡人身份的条例，全都成了笑话。 他从来不曾设想过，作为观察者的地堡也是地表的观察对象。 “你觉得地表人类在拥有足以战胜地堡科技的力量后，连这点小秘密都看不破？炼气者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李思冷声道。 地堡人类也会派遣军队来执行任务，遇上一些高阶的狩猎者，比如像李思这样的，暴露身份和能力都再正常不过。 “你放心，就和地堡观察地表但不干涉地表一样，只要地堡不做出过激行为，部分知道地堡存在的高手也很默契的假装不知晓你们的身份。这是s+高阶狩猎者之间的默契。况且这些信息如果公布，极有可能引起地表普通人类的恐慌。”李思解释道。 张墨却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如果有一天，地堡站在地表的对立面，那他和李思又该如何？ 张墨本不想问，却还是脱口而出：“那如果，有一天我们站在了对立面……” 张墨的话还未说完，李思便平静道：“我会杀了你。” 在张墨的意料之中，可还是让他心底一阵悲凉。 他张墨，就当真在李思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她真的一点都不感恩六年的抚养之情？ 地表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就这么喜欢当狩猎者？那么喜欢那个笑面虎何之清？ 她这些年肯定受了何之清不少蛊惑。 张墨眼前浮现出何之清笑眼弯弯人畜无害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人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狐媚样。 他得找机会除掉何之清。 李思见张墨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反倒觉得这人自大到可笑。 他不会以为，他曾经养过她六年，她的命就是他的了？可以肆意践踏，随意宰杀？ 她如今没有取了他的性命，他就该感恩戴德了。 要不是张墨还有利用价值，李思早宰了他了。 “该回去了。”张墨冷着张脸转身，朝着训练室的大门走去。 李思随即冷哼一声，张墨这人前一阵子在她面前摇尾乞怜的乖顺模样果然都是伪装。 他还不如露出他这副冷冰冰的真面目，反倒让她习惯一些。 李思也不回应，只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后面还有什么行动。 “今晚不许去何之清那边吃饭。”张墨冷声道。 第24章 李思一愣，这是几个意思？ “真有意思，凭什么？”李思反问。 “晚饭我来做。之前你自己说的，让我练练厨艺。”张墨冷脸道。 她不知道张墨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在这种时候，没有大吵大闹，反而想着做饭？ 李思眉头一皱，想起他煎蛋时的阵仗：“你哪来的自信？” 张墨平静道：“你书架上关于厨艺的书，我都学过了。” 他何之清不就是厨艺好一点吗？他张墨又不是不能学…… 李思将信将疑，载着张墨回到了公寓。 李思坐在客厅内，手上拿着书，可眼神却是不时瞥向厨房内的张墨。 她承认张墨这人智商优越，可做饭除了脑子，还需要一定的天赋。 比如她，即使学了好几本厨艺方面的书籍，依旧没法做一顿像样的饭菜。 看张墨在厨房内，有条不紊的模样，李思原本的疑虑一点点被打消。 尤其是厨房内不时飘出的香味，让她甚至有些期待张墨给她做的第一顿晚餐。 张墨一顿张罗后，竟然真整出了三个菜。 李思凑近闻了闻，闻着还挺香，凑近一看，成色也不错，有模有样。 虽然只是简单明了两个炒时蔬，和一个番茄炒鸡蛋，算是入门级的菜系，远比不上何之清做的菜那般复杂，可张墨毕竟是第一次做饭。 第一顿能有这样的水准，已经远超李思的预期。 张墨端菜上桌时，就偷偷打量着李思的表情。 见她露出讶异的神情甚至咽了口唾沫，张墨心中一阵暗喜。 “看什么呢，开吃吧。”张墨端上了两碗米饭，给李思递了双筷子。 李思也恰巧饿了，接过筷子就先夹了一大块炒鸡蛋塞入口中。 可鸡蛋刚一入口，李思就感觉自己的舌头一阵刺痛，而后是麻木…… 来不及咀嚼，李思一口吐了出来。 张墨原本还期待着李思的夸赞，一时慌了神：“怎么了？” 李思赶紧喝了口水，捂着嘴道：“你尝尝？” 张墨试着吃了一块，也是一入口就吐了出来：“这菜看着做出来跟图片上一样啊……步骤也都按照书上来的，就我的记性，不可能记错的。” 张墨顺势起身，想要去书架上取书。 李思见他焦急样，安慰了句：“再试试其他两个菜，你别急啊。” 李思试吃了其他两道菜，都是一样的问题，能看，但绝对不能吃。 “这问题就是盐放多了。”李思又几口水漱了漱口。 张墨转身，盯着桌上的菜，恍然大悟。他随即指着书架上的餐谱破口大骂：“这什么破书，涉及到调味料，所有用量标注的都是适量。既然是适量，那我就按我的想法自由发挥了。” 李思白了他一眼：“适量你不应该从少许开始加量吗？” 张墨回到座位上，叹了口气：“那书上页没说要从少量开始啊……” 张墨这人，做事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死板。 李思望着一桌菜，正犯难，手机恰巧响起。 李思接起来便听到何之清的温柔的声音，将她方才的烦闷一扫而光：“阿思，回来了吗？今晚我也做饭了，要一起吃吗？” “太好了，我马上来！”李思笑着应道，挂了电话就赶忙起身离桌。 “干嘛，干嘛去！”张墨起身，都来不及唤住李思。 “去隔壁吃饭。”李思头也不回道。 “砰！——”大门重重被关上。 张墨望着紧闭的大门，怒吼一声：“吃好吃的也不知道带上我！你小时候我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你先，你长大了怎么这么没良心！” 说罢他望了眼桌上的菜，又夹了一块番茄往水杯里涮了涮，而后塞入口中。 勉强咀嚼了几下，还是吐了出来：“这番茄怎么这么酸！地表果然奸商多，说好的包甜！” 他望了眼隔壁何之清住处的方向，恶狠狠扒了口饭：“白米饭也能吃饱。老子就不信了，小小厨艺，我张墨还学不会了？” 笼子里的黏黏忽然扑腾起来，张墨顺势看去，见它眼巴巴望着桌上的食物，眼里满是好奇。 张墨顺势夹起一块鸡蛋，往水杯里涮了涮，然后递到黏黏的眼前：“看来还是你识货，来，尝尝看。” 黏黏低下脑袋，叼起鸡蛋，却顺势脑袋一甩，把鸡蛋往张墨脸上甩去。 还好张墨身手敏捷，利索地躲开了，可他依旧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个死鸟！不知道谁花钱买的你吗？跟那李思一个样，都是白眼狼！” 黏黏却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发出咯咯咯的怪叫，似是在嘲讽张墨。 张墨伸手指了指黏黏：“你等着，我厨艺练好了，把你和那笑面虎一起炖了！” 只可惜，后面两日李思都没有给张墨练习厨艺的机会。 这两日李思带着所有队员去武馆做封闭训练，张墨着重练气，其他队员则是做综合训练。 而李思则是着重对黏黏进行了系统性训练。 黏黏虽然还是一只雏鸟，可已经表现出了超高的天赋，已经能完成简单的侦查和信息反馈。而且它很通人性，同李思配合非常默契。 到了第三日，瞎子开着皮卡，载着众人往杭城外驶去。 一出杭城，没了完善的城市温控系统调节，周遭温度提高了十几度。 张墨最不耐热，李思非常人道地把他安排在副驾驶上。 可他靠在车窗上，依旧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已经练了整整两天，他手心的火苗勉强从小拇指大练到了大拇指大。 整个气打散都无法覆盖满整把苗刀。正如李思所说，日常的训练进步极为缓慢，只有战斗可以提升。 李思端坐在车斗内，望着不断远去的城市，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杭城给到的消息，虽然在任务执行区域检测到了人类活动痕迹，可始终没有捕捉到活动人类的具体照片。 活着的人是不是老师，还都是未知。 可昨日杭城又带了一个更坏的消息，执行任务的区域检测到了未知能量波动。 而此时，除了李思，队伍内其他成员的脸色也不好看。 在出城门时，他们看到了杭城军方内部最强的黑甲守卫。 黑甲守卫是杭城的王牌军，也是底牌，多年未见他们在公共场合露面。 各个城邦之间已经很多年没有争斗和战乱，这支杭城的精锐如今却将整个城市团团围住。 杭城军方恐惧的，一定是不远处的任务区域内的异动。 而他们此次任务的委托人，也是杭城的军方。 军方甚至没有获得太多的情报，因为派去的军队和狩猎者一样，都没了踪迹。 李思这支队伍后面，已经没有其他狩猎分队。 如果他们任务失败，那杭城就进入了一级警戒，需要其他城邦的军队协助，也需要狩猎者高层的介入。 何之清借来了杭城军方最先进的探测仪器，可他的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第22章 抵达坐标位置 “杭城的军方，就只提供了这玩意儿？没有详细的信息？或是什么影像资料？”刘亮亮望着一脸愁容的何之清，疑惑道。 何之清摇了摇脑袋：“只有一个入口坐标，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因为没有活人回来，所以没有任何影像资料。” 刘亮亮跟着叹了口气，随后望向李思：“老大，那我们有没有什么必胜方案？” 李思望着不断远去的杭城，一字一句认真道：“遇到致命危险，躲我身后。” 刘亮亮大腿一拍，只蹦出两个字：“完蛋。” “瞧你那出息，要是害怕，躲姐姐身后。”南小白倚靠在栏杆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杭城军方，出价公道不？” “一人两千万。”李思答道。 南小白点了点头：“那还不错。毕竟人可为财死。” 刘亮亮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亮，随即望着李思：“老大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我。” 李思笑着说：“知道了。” 车越是接近目的地坐标，李思肩头上的黏黏越是躁动不安。 悬空鸟对危险感知很灵敏，他们看待世界的角度也和人类有很大的不同，也能感知到人类无法看到的危险。 李思伸手摸了摸黏黏的脑袋：“别怕，一切都会顺利的。” 黏黏凑近贴了贴李思的脸，可望着远方的眼神，依旧是焦躁不安。 黏黏几次示意李思想往前探一探，都被李思按下，眼看着就要接近目标，李思才放出了早已按捺不住的黏黏。 黏黏个头不大，展翅起飞后，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内。 李思望着第一次远行的黏黏，心中有些担忧。 黏黏探查了一圈后，很快飞回车上，它朝着李思一顿咯咯咯，一旁的刘亮亮听了大半天，忍不住吐槽了句：“一千万买来的悬空鸟，还是只能说鸟语……” 第25章 李思白了刘亮亮一眼，随即严肃道：“黏黏探查到，周围行动的人类不止我们。” 何之清眉头一皱：“不可能，探查器上显示周围二十公里范围内，都没有人类目标。” 黏黏听了这话，激动地扑扇着翅膀，似是在反驳何之清的话。 何之清见状赶忙安抚黏黏：“我知道，黏黏不会出错的，一定是探测器有问题。” 黏黏很快被安抚住，安静地蹲在李思的肩头。 众人都知道，何之清刚才那番话是在安抚黏黏，杭城军方提供的探测器应该不会出问题。 而此时，副驾驶上的张墨，却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堆乱石上。乱石上标记点标志不大，却是他熟悉的图案。 那是地堡留下的暗号，而且是他的行动队特有的标记。 有人知道他要参加此次任务，特地留下了暗号吸引他的注意。 其实记号在刚出杭城的时候张墨就有看到，偶尔看到一处并不意外，可接连看到，那一定是故意为之。 地堡的暗号涂料很特别，会随着时间推移自动消失。这说明这些图案是新留下的，而且恰巧沿着他们出城的道路。 张墨立刻判断出，是他队伍中的人给他留的暗号。可是否是李叔寻着联合银行的业务信息找到的他，都还是未知。 毕竟他这次来地表执行任务，是遭到了内部叛变。在未弄清对方的来意前，张墨不打算主动现身。 皮卡在烈日下一路颠簸，爬过一整片沙尘化的无人区，最终在一个土坡前来了个急刹车。 李思环顾四周，在沙漠化之前这里应该是山地，只是现在没有植被覆盖，入眼只有黄沙。 只是远处和近处起伏的形态，能辨别出之前山地的地形。 “这就是执行任务的地方？啥都没有啊……”刘亮亮在急刹后勉强稳住身形，随后嘟囔了句。 李思率先跳下车去，原本停在她肩头的黏黏也跟着俯冲下来，绕着车前最大的一个土坡飞了一圈，然后又落到了李思的肩头。 “黏黏说，这里就是入口。”李思指了指土坡。 何之清背着检测设备跳下了车，他手中的平板上显示这里就是军方给到的定位坐标：“确实就是这里。” 阿炳打开车门下了车：“我阿炳眼睛虽然瞎，开车可从不开错。前方沙土之下，还有很大一块建筑群。” 而何之清的平板上，也开始构建一层层建筑群结构：“前面的土坡应该是一栋高楼的天台。天台上又进入建筑的入口。” 刘亮亮扛着武器架下了车，众人分好了武器。 李思扬起长刀一削，远处的沙丘上头的沙土被削平，露出了一扇破败的金属门。 “走。”李思提着刀头也不回往前走。 其余人紧随其后。 张墨拉好了防护服，最后一个下了车，他环视四周，这里都是沙土，见不到任何特殊标记。 他跟在队伍最后方进了铁门。 原本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李思，却忽然停了停脚步，她朝着肩头的黏黏说了句：“你负责守门，如果连续三日我们没有消息，就回城报信。” 黏黏不舍，蹭了蹭李思的脸颊，但还是按照指令往外飞去。 做完这一切，一行人继续往下走。 这原本应是一栋五十几层的高楼，也是这一片建筑群内最高的建筑。 这应该是一片在群山之中的建筑，何之清从平板上看建筑的结构时，发现每一栋建筑都有互相连接的通道，所以在沙丘之下可以穿行在整片建筑群内。 众人越往里走，平板上绘制出来的地形图也越清晰完整。 李思走在最前方，她打开个卡在肩带上的夜灯，前方幽暗的通道被照亮。 李思忽然被楼梯间角落处的一个白色的棉织物吸引，她走近，用脚尖踢了踢棉织物，直至就将整块白色布展开。 看形状，似乎是一个枕套，而整套的角落处，红色的大字有些褪色，可依旧看得清“群山人民医院”几个大字。 “这建筑群应该是一个大型医院。”李思解释道。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最高点，建筑整体有五十八层，每层平均面积有五百平。我们走在消防梯内，整栋楼暂时没有检测到电力，所以楼层内的电梯无法使用。”何之清望着手中的平板，介绍道。 何之清快速制定出了方案：“如果是旧世界的医院，那一定有独立的电力系统和监控系统，如果可以找到这两个地方的位置，那我们可以开启电力，将监控系统所在的监控室当作据点，这样方便监控整座医院。” 张墨却发出了疑问：“电力系统是需要能源支撑的，这古建筑已经废弃这么久，能源应该已经外泄或者损坏了。” 李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泛着荧光色的能源球：“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携带了一颗小型核能源球。” 张墨点了点头。 心中却很是震撼，地堡对于古建筑群的探查都是极为慎重的，像这样规模的建筑群体，起码需要百人的小队。 而李思他们几人，似乎已经将这样的任务当作了常态。 李思问道：“军师有没有找到疑似电力系统和监控系统的位置？” 何之清快速滑动着平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这栋建筑的负一层，和远处一栋环形大楼的一楼。 何之清眉头一皱：“两个位置离得有点远。” 李思接过平板一看，如果想要快速确认这两处位置，最好是分头行动。可整片区域还未探查过，危险的源头也还没定位到。 旧世界的古建筑群危险，这样的地方因为存在着能源和残留食物，很容易聚集一些特殊能量体，或是变异生物。 按照他们的以往经验，深入探查时间不应该超过三天，否则，很容易招来古建筑群附近或者内部的变异生物。 他们这次穿戴的衣物，都很特别，可以最大幅度掩盖住体温，心跳等生物信息。可时间久了，终究容易被变异生物体发现。 所以抢占时间，是任务的关键。 李思眉头一皱，还是快速做出决断：“分头行动，阿炳你的探查能力最强，带着南小白和刘亮亮二人往这栋楼负一楼去，确认是不是供电室。对讲机每个人都需要保持畅通。何军师和张墨二人跟着我去另一栋楼，寻找监控室。” 几人没有任何犹豫，检查完手腕上佩戴的对话系统完整后，便分头行动。 李思他们有着丰富的古建筑探查经验， 李思带着何之清和张墨，沿着五十层楼中间的一条过道，去到另一栋建筑内。 一路畅通无阻，没有检测到其他生命迹象，也没有发现其他狩猎者的尸身甚至是私人物品。 难道是大家进来的路线不同？他们并未走过这些通道？ 可李思很快否认了这一点，因为坐标是军方提供的，从内部结构来看，入口只有天台那一处。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危险不在他们走过的地方。 忽然，前方过道的尽头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们已经走到了环形建筑的四十层位置，监控室应该就在这栋楼的底部。 这整栋楼应该是住院部，他们两侧都是一间间独立的病房。 李思眉头一皱，她将气外放时，感觉到张墨的心跳一下加速。 张墨这人从前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几经生死，怎么这点动静都能吓到他？ 李思伸手，示意张墨和何之清二人往后退一退，她打算独自往前探查。 只是李思不知，张墨心跳加速的源头，是墙角处那个不起眼的标记，一个新鲜的三日之内留下的标记。 第23章 为什么 墙角的标记甚至比杭城外的更清晰，应该是最近留下的。群山人民医院里大概率有张墨的部下，是敌是友还未知。 如果前面的声响，是自己部下造成的，那李思进了屋子，难免一场争端。 张墨想到这儿，一个快步往前，却被李思单手一挥，直接退出五米开外。 “啧！——”李思一个扭头，眼神凌厉。 张墨读懂了李思的眼神，不好再往前。 李思推开虚掩的门，屋内一片漆黑，李思取下了肩带上的探照灯，四处打量了一番，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开了一道缝的窗户。 窗外都是黄沙，部分沙石顺着窗沿流淌进来，发出了些许窸窸窣窣的响动。 见李思从屋内退出来，张墨跟着松了口气。 可他注意到，身后的何之清，目光在墙角那个标记处停留了片刻。 何之清不应该认识这个标志，而他的眼神也很不经意。 可直觉告诉张墨，何之清认识那个标记。 张墨直愣愣盯着何之清，似是要将他看透。 何之清也抬眼，直视张墨，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他的手甚至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你们俩瞪什么眼，继续往前走，屋子里就是些沙石，没有什么特别的。”李思从二人之间穿过。 第26章 张墨和何之清收起各自敌意的眼神，跟着李思继续往前走。 李思继续一路往下走，到达第十层时，原本漆黑的楼梯间，忽然被点亮。 李思心中一喜：“看来是他们启动了电力系统，那我们也抓紧一些，监控系统开启后，就可以看到整个建筑群内的情况了。” 三人加快了脚步，可周遭细碎的响动声不断，李思探查了几次后，就不再逐个排查。 何之清推测是因为他们几个的闯入，导致内部的空气流通，外部不断有细沙掉落进来。 李思却依旧觉得那些细碎的响动来的蹊跷。 为了节约时间，她浪费不少气来探查周遭的声响，可正如何之清推测的，周围只有细沙掉落，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三人很快来到环形住院部的负一楼，而后顺利摸进了监控室内。 让李思惊讶的是，整个监控室完好无损，甚至设备都自然开启着。 李思手腕上的对讲设备，也开始震动。李思接听起来，传来刘亮亮洪亮的声音：“老大，我们正赶来跟你们汇合，这次的任务也太轻松了吧，没遭遇任何危险。” 李思盯着监控室设备，看见他们正处在穿越两栋楼之间的过道。 “保持警惕，不要掉以轻心。如果真的没有危险，不可能折了这么多狩猎分队。”李思冷声道。 “知道啦。”刘亮亮应了句。 “会不会是那些本来在医院内部的异兽群，已经撤离了？”何之清仔细检查所有监控画面，疑惑道。 李思环视一圈监视器画面：“如果是撤离，那这战场也太干净了些。” 没有血迹残留，没有人类残骸，甚至没有散落的装备和武器。 监视器上显示的画面都很平静很安全，可这平静让李思觉得恐惧。 更诡异的是一整排监控设备的画面，总有几个时而出故障变黑，时而又恢复正常。而且这种故障是有规律的一个接着一个，更像是人为的。 看着刘亮亮、阿炳和南小白他们三人在不同的监视画面中穿行，李思目光紧紧锁定他们的身影。 忽然，一个监视器的画面变黑，紧接着二十层一整层监视器的画面变暗，而刘亮亮他们三人恰巧刚走到二十层。 李思打开了手腕处的对讲机：“刘亮亮？你们怎么样？” 对讲机内只传来一阵电磁干扰声响。 虽然遇到有特殊能量波动，可以影响他们对讲设备的异兽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旧时代的监控设备都可以影响的，确实还是头一回见。 据李思所知，旧时代很多监控设备型号，地表都没有生产出对应的干扰设备。 如果真的是异兽，那这一次的异兽一定是极高智商，且有特殊的能量波动。 李思眉头一皱，扛起放在一旁的长刀：“我去看看，他们应该有麻烦了。” “我跟你一起。”张墨起身。 张墨同李思的猜想不同，他跟着李思也是另有打算。 李思望了眼何之清，刚一路上她已经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虽不知道具体缘由，可李思觉得让他们两人分开也不错，而且军师留在监控室内把控全局也更为合适。 “何军师，你一切小心。”李思担忧道。 “你快去，探测仪上还能检测到他们三人在二十层活动。”何之清盯着手中的平板道。 “好。”李思带着张墨转身离去。 李思踏出屋子前，听到身后的何之清关切地嘱咐了句：“万事小心。” 张墨默不作声，跟在李思身后，直到他们踏入监控盲区的二十层。 “李思，我有话要说。”张墨上前，一把拉住李思的胳膊道。 李思正寻找刘亮亮他们几人的踪迹，被张墨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闹得更心烦：“你有什么事？” 方才何之清看他的眼神也异常警惕，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在憋坏。 “我先警告你，不得做出任何危害团队的举动，否则，群山人民医院就是你的坟地。”李思挣脱手臂道。 张墨眉头一皱，他环视一圈，安装在周遭的监控没有任何物理性损坏，那一定是特殊的干扰。 这是旧时代的监控系统，地表的科技水准还没有到可以生产出干扰的相关设备。 而他在过道内已经见过自己所在部队的暗号，这一切都指向了二十层有他的部下。 “这里应该有地堡人，而且是我的部下。”张墨见这边监控被屏蔽，何之清恰巧听不到他和李思的对话，便急着开口解释。 李思眉头一皱：“你怎么确定是地堡人类，也有可能是某种异兽。” “有特殊标识。”张墨指了指墙角的一处新增的标识道。 李思俯身一看，标识的涂料看着只是普通的黑色，画在斑驳的墙面上也不起眼，可看颜色确实应该是新涂抹上去的。 李思抬眼，直视张墨：“如果你管理不好你的手下，而影响我们本次行动，那我会就地解决你的部下。” 李思语气平静，眼神坚定。张墨知道沙之队在她心里的地位，也知道她不是恐吓，而是在陈述事实。 “我这次来地表执行任务失败，也是因为被手下背叛。所以，来的人是敌是友也还未知。如果我确定来的人是叛徒，我会先下手解决了他。”张墨冷声道。 “算你识趣，我让你入队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制造麻烦的。”李思继续往前道。 张墨跟在李思身后，神情紧张。 刚才在监控室里他留意了监控系统被感染的全过程，看起来是随着人移动的过程自动干扰的。 这种精准干扰的模式，而非一次性大面积干扰，应该是用的地堡尖端隐身软甲。 可隐身软甲造价极高，他的队伍中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人有配备。 可那人脾气火暴，如果是他遇上了刘亮亮他们，免不了一场大战。好在这人对他是绝对忠诚，只要他及时出现，应该可以避免一场争端。 可如果是他队伍里安插的叛徒，那就得看针对他的势力有没有下血本了，指不定也给配置了高级别软甲。 毕竟，他的命如今在地堡很值钱。 李思和张墨一路往前，周围很安静，可过道上也没有遇上刘亮亮他们三人。 李思正想释放出气细细查探，却被前方一间关着灯的病房吸引了注意。 她扭过头，给了张墨一个眼神，张墨跟着点了点头，悄声跟在她身后。 二人猫着腰靠近，还没推开虚掩的门，一道红光从屋里飞出。 李思一个侧身，恰巧躲过，张墨苗刀甚至来不及出鞘，硬是被他横在身前，挡下了攻击。 他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撞在了过道的墙面上。 那股力道震得他胸口剧痛，肋骨应该有轻微骨裂。身后的墙面也被砸出了蛛网状裂缝。 张墨捂着胸口，从墙上滑落下来。 “住手，是李思和张墨。”屋里传来了阿炳的惊呼声。 红光落地，是一根长铁棍。而拽着铁棍的，正是一脸杀气的南小白。 张墨还没来得及张嘴抱怨，他感觉一道激光从他身侧划出，直直地朝着南小白的方向袭去。 南小白挥动铁棍，竟然生生让激光转了方向，划破了一旁的病房金属门。 金属门瞬间劈成两半，断裂处是冒着火光的金属熔液残留物。 张墨没有看到是谁出的手，但这是地堡给战士配备的常规激光攻击枪。 那道激光刚才是从他身侧发出的，也就是那人就在他附近。 而那人既然躲在暗处出手助他，就不会是叛徒。 南小白虽然挡下了攻击，可依旧愣在原地，那攻击是从张墨身侧发出的，可张墨分明被她一棍拍在了墙面上。 “是谁？”南小白望着张墨方向低声道。 她拽紧了手中的铁棍，眼中的杀意不减。 “阿炳说了，是自己人，你怎么还动手了！”刘亮亮急匆匆从屋里跑出来，拉住南小白。 阿炳跟在后方，望向张墨的方向神色怪异。 张墨赶忙起身，笑着说道：“是误会，是误会，大家都是朋友。” 他这话是说给他身旁的人听的，身旁之人也没有再发起第二次攻击。 李思望着张墨身旁的方向，神色有些怪异。 只有刘亮亮，望着被劈成两半的大门，惊呼出声：“哇，张墨你干的？刚才那道红光是什么厉害招式？” 张墨尴尬一笑：“我不是炼气还没大成嘛，就买了些防身用的暗器。没想到差点伤到你们。” 刘亮亮跟着点了点头，随即又白了眼一旁的阿炳：“你这一路都神神叨叨的，总说周围有人，这就是你说的人？” 刘亮亮指了指李思和张墨，质问起了阿炳。 阿炳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明明不是他们两个人……那股气息很奇怪，时弱时强，时有时无，捉摸不定，怎么形容呢，跟鬼魂一样……” 第27章 “你这越说越玄乎了，还鬼魂……我老大差点成了南小白棍下亡魂。”刘亮亮道。 南小白收起了打量张墨的眼神，也收起插在地板上的铁棍：“我可杀不了你老大。她是识破了我的身份，才没有对我下手。” “张墨，你没事吧？”南小白带着歉意道。 张墨挥了挥手，胸口的疼痛也散去了些：“不碍事。”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赶紧去监控室啊，何军师是不是在等我们了？”刘亮亮朝着李思道。 李思望了身后的张墨一眼，随即道：“你们三个先去和军师汇合，我和张墨还有事情要办。” 刘亮亮眉头一皱：“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办啊！” “嗯？你是要违抗我指令？”李思挑眉问道。 “不敢不敢。”刘亮亮拽起一旁的阿炳就是往前走。 阿炳路过张墨身旁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神色有些异常，却被刘亮亮一把拉走：“死瞎子，快走啊！你今天是中邪了？怎么老疑神疑鬼的……” 阿炳露出了一个怀疑自我的眼神，随即跟着刘亮亮往前走去。 南小白路过张墨身旁时，朝着他胸口伸了伸手，却被张墨一个侧身躲开。 “这次是姐姐不对，等下下来姐姐给你上药啊。”说罢她还不忘朝着张墨眨了眨眼。 张墨捂着胸口，白了南小白一眼。 上次对战，她果然是收了手的，今天这一棍，差点把他送走。 见三人远去，李思朝着张墨身侧冷声道了句：“现身吧。” 张墨身旁的人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张墨叹了口气，轻声道：“现身吧。” 一个穿着纯黑色软甲的人形，一点点出现在张墨身侧。 那人同张墨一般高，身形看着更瘦一些。 李思望着那身影时，已经攥紧了拳头。 直到那人摘下头套。 李思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软甲有自动防御功能，凝结好的透明防护罩被李思一把捏碎。 李思的动作很快，快到那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张墨上前，一把拽住了李思的胳膊：“李思，你疯了！他是李叔啊！” 李思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李叔，好久不见。” 穿着软甲的消瘦中年男子艰难出声：“李……思……？” “你先松手，一定有误会……”张墨依旧拽着李思的手，安抚李思的情绪。 李思冷笑一声：“我倒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天大的误会。” 她随即松开了手。 倒在地上的李叔站起身来，他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颈，要不是有软甲保护层，还有防护气盾，现在自己的脑袋应该已经落地。 李思没有用任何武器，也没有穿戴任何战甲，徒手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道？ 李叔望着李思的眼神满是不解和恐惧。 李思双手抱于胸前，冷着张脸看张墨接下来该如何表演。 张墨扶起李叔，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李叔你还好吗？” 李叔拍了拍张墨的胳膊：“我没事，上将你怎么样？刚才那一棍……” 张墨笑道：“我没事。” 李思冷哼一声，上将？这可是地堡最高军衔，看来这些年张墨混得不错。 “刚才那一行人很诡异，竟然可以识破我软甲的隐身功能，需要功耗开最大才可以勉强躲过……而且那个能看到我的人，还是个瞎子……”李叔眼里满是震惊。 今天在这里见到的几个地表人类，完全颠覆了他对地表人的认知。 还有眼前的李思，虽然还长着一张和小时候相似的脸，可气质，力量，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人…… “好了李叔，细节我晚一些再同你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张墨问道。 李思却没有耐心再听他们主仆二人闲扯，她拔出身后的长刀，挡在两人眼前：“我没工夫看你们二人的表演，说吧，为什么要杀我，是李叔你的主意，还是他张墨指使你的？” 再次见到李叔，她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伤口分明已经愈合，可她心病难消。 李叔一愣：“我没想杀你，刚才是那个拿棍的女子……” “李叔，我之前还敬重你起码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没想到……”李思冷笑道。 李叔起身，直视李思：“你这孩子，小时候气性大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说话阴阳怪气的，还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杀我。我如今虽然技不如人，但也不是什么孬货。你既然想杀我，就直接动手，何必惺惺作态。” 李叔说完还朝着李思脚边啐了口唾沫。 李思眉头一皱：“你一心求死，看来是想要护着他。” 李思将刀鞘抵在了张墨的喉间。 张墨起身，伸手想要拨开李思的刀鞘，却发现他使尽了力气，刀鞘依旧纹丝不动：“刚才的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就是个误会。李叔并不认识队里的成员，只是想要保护我而已。我在这里问李叔的任务，也是为了弄清楚这个医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这都错了？” 我错了？我怎么又错了…… 张墨面对李思眼中真切的杀意，心中一阵无力，而后是恼火。 小时候李思怎么动怒，自己都可以镇得住她，可偏偏现在他在李思面前战力基本归零。 “我说的不是刚刚，是六年前，为什么要杀我？”李思望着李叔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 这个问题，她在噩梦中问过无数次，这次终于问出口，忽然压在心口的大石跟着松了松。 张墨一愣，李思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六年前，他不过是让李思来地表参观一趟，可她却擅自离队，而后彻底消失。 可她现在却在质问李叔，为何要在六年前杀她？ 那些零碎的片段在张墨眼前一点点闪过，初见时她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她故意地刁难，她刚才放任自己被南小白重创，她性情大变，不再信任自己，也不再依赖自己，她时不时露出想要杀他的眼神，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而他竟然迟钝到把她的一切变化归于她并不喜欢地堡，也不喜欢待在他身边，她更喜欢自由的地表…… “六年前？我怎么可能杀你呢？我虽然一直不喜欢你，可我也知道你在阿墨心里的分量……再说了，我有什么理由杀你？”李叔惊讶道。 “理由？难道不是因为张墨的未婚妻？怕我这拖油瓶的存在，坏了张墨的好事吧？”李思冷声道。 张墨冷笑着连连后退：“李思，我们在一起八年，你竟然觉得我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杀你？” “如果不是你攀附上了那位大小姐，你能当得了上将？能有这么多的钱财？”李思反问。 “我张墨在你心里就一点本事没有？你小时候说崇拜我都是装的吧？想不到你李思是这种小人，为了混口饭吃，什么谎话都愿意说。”张墨咬牙切齿道。 李思冷笑着上下打量张墨：“是没多大本事。” 张墨被李思这轻蔑的语气激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张墨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一旁的李叔小声道：“我虽然不知道阿思你为什么会误会，可当年的婚约上将根本没有答应。” 李思眉头一皱：“婚约没成？” 如果婚约没成，那张墨为何要杀她？李叔又有什么理由杀她？ 第24章 不可能 李思往后退了退，脑子里一团乱，她握着刀的手也有些无力。 李思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被重伤，死里逃生的一幕幕。 随即她眼神又凛冽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刀：“口说无凭。当年我亲眼见到你一刀挥向了我，招式不会骗人，脸也不会……” 如今的她不可能完全信任张墨的一面之词，她说话间，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张墨记起她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致命伤，厉声道：“伤是那时候留下的？” 张墨一直以为那是李思在地表执行任务留下的伤痕，没想到竟是自己送她来地表时受的致命伤。 他虽然被李思气得胸口发闷，可记起李思后背的伤时，心口还是一阵绞痛。 他挥拳一下砸在一旁的墙面上：“我当年就不该让你来地表参观……这该死的地表。” 李叔看出了张墨的怒意，赶忙解释：“上将，你是了解我的，真不是我，我虽然还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一拳过后，张墨稍稍平复了心情，他挥了挥带血的手：“李叔，你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 李叔是张墨母亲的旧部下，本来有更好的前程，却为了照顾他，荒废了自己的前半生。 李思和李叔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无条件信任的两个人。 第28章 况且李叔是个磊落的人，他想要杀谁，一定是光明正大的。 “嗯。”李叔这才松了口气，可他立马回过神来，瞥了眼李思的神情。 李思的脸色更加阴沉，她微眯起眼，打量着张墨和李叔二人，脑子里只蹦出一句：“都在找死。” 张墨低着头皱着眉头，回味着李思先前那句“口说无凭”。 脸可以作假，招式亦可以利用战甲内的程序模拟，可这些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且连张墨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有人要假冒李叔去刺杀李思，毕竟曾经的李思在地堡根本无足轻重，随便安排一个不致命的刺客暗杀她就行。 可不论是谁设的局，李思都是因他受的牵连。 张墨的沉默却让李思更加愤怒，眼看她手里的刀连着刀鞘高高抬起。 李叔知道现在李思的身手难以估量，哪怕是自己穿戴着s级软甲，都无法战胜她。 “我这次来地表就是来找高少将，高如颂的，李思，你见了她就一切都明了了，他们两人的婚约根本就没成。高小姐和我们家上将根本就是互相看不上。”李叔一边解释，一边拉着张墨的胳膊。 李叔此时心中是万般焦急。 张墨这人，平时嘴跟淬了毒一般，怎么生死关头，一句话都不解释？ 张墨总算从内疚自责中缓过神来，他抬眼，望着李思，眼角微微泛红：“阿思，我是真的心疼你这些年吃了太多苦。我怎么可能忍心对你动手？就说这些日子以来，你可有感受到我有半分伤你的意思？” 张墨的言语和神情中，满是委屈、心酸和自责，李思甚至有那么片刻生出了愧疚感。 可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张墨，同她印象里那个冷脸跋扈的张墨完全对不上号，李思瞬间清醒过来。 张墨这小子，在卖惨。 李叔在一旁急得就差拍自己大腿，张墨这解释，苍白无力，只有情绪输出，不带任何事实陈述，怎么叫人相信？ 张墨此时低水平的发挥，也是李叔从前就不喜欢李思这丫头的缘由。 张墨这人，杀伐果断，看着强硬，可小时候就被李思这丫头吃得死死的。但凡是李思坚持的事，张墨总是会妥协。 如今的李思强大得可怕，张墨在她面前更是卑微到尘埃里。 李叔情绪复杂，怒其不争，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一句：“哎！——” 可李思却慢慢放下了刀。 她也不知为何，张墨态度一软，她的心也跟着软下来。 李叔的表情神态，也不像是在说谎，兴许当年她被暗杀之事，真有什么误会？ 李思琢磨了片刻，觉得可以给张墨和李叔一个机会。 找到高如颂，确认他们二人并无婚约。 见李思态度缓和下来，李叔才松了口气。 差点忘了，李思这丫头，从小骨头硬，却吃软不吃硬。 “高如颂在哪里？怎么确定她还活着？”李思问道。 张墨的脸上阴霾瞬间散去，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李思还愿意相信他，让他的心里也跟着好受了些。 李叔对着右手手臂一划，空气中投影出一款s+战甲的生命体征，基本体征都正常，只是方位显示很诡异，在整个医院建筑群的下方。 “如颂穿戴的战甲是地堡最先进的，数据应该不会出错，只是这坐标好诡异，不是负一楼，而是在医院的下方，医院下方还有独立空间？”张墨看着空中的控制面板，分析道。 李思听到张墨提及“如颂”二字时，觉得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让她有些不适，她皱了皱眉但很快将她的情绪掩盖住。 张墨分明看着面板，却还是解释了句：“我同如颂虽然没有结婚，可她现在是我的部下，所以我对她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李思白了张墨一眼，没有搭话，只在心里嘟囔了句：“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没用的东西。” “我在你们之前已经派遣了一支分队从负一层往下挖掘，可诡异的是，今天早上那支分队失踪了，定位的坐标位置也在医院下方的沙土里。”李叔解释道。 “所以，你也是刚进来？”张墨问道。 李叔点了点头。 “外面还有没有其他人支援？”张墨问。 “这个地方实在是又诡异又危险，我让其他部下回地堡找支援了。我是为了同你汇合，才在外面等着的。刚才也是看你们进来了，我才偷偷跟进来。这里太危险，你又没有穿戴战甲，我可放心不下……”李叔焦急道。 张墨滑动着控制面板上的数据，皱眉道：“李叔派遣的第一队战士，生命体征也都在，说明暂时性命无虞。” “如颂失踪多久了？”张墨问道。 “五天了。这任务就是个烫手山芋，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也不会接。你都不知道，你在地堡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堡主连葬礼都给你办好了。”李叔叹了口气。 张墨冷笑一声：“他倒是心急，不过这次又要让他失望了……” 张墨提及自己的生父时，情绪波动不大，他继续盯着面板分析起来：“如颂不可能独自出来执行任务，她带的人生命体征都已经消失，说明医院底下还是有危险的，只是如颂的战甲等级够高，而她战力也是最强的，才能活到现在。” 李思听到这里，心跟着一沉，看来老师也应该被什么力量带到了医院底部。 地表检测到的生命体征，可能并不是老师的，而是高如颂或是其他地堡将士的。 “这款软甲是否可以检测到不穿戴战甲的平常人？”李思问道。 张墨摇了摇头：“李叔这款不是搜救款战甲，不会单独配备人类生命体征检测系统。” 张墨忽然记起阿炳的强大探测能力，跟着反问道：“那阿炳能不能探查到？” 类似看了眼面板，定位的位置在五公里往下，而且隔着的是实体的沙石，阿炳也无法做到这种深度的探查，李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思也是来找伙伴的？”李叔抬眼问道。 “她的老师失踪了。”张墨解释道。 李叔点了点头，劝了句：“也别担心，如果是你的老师，那一定也很强大，很可能同高少将一起待在底部，等着我们去营救。” “但愿……”李思低声道。 “老大？老大！——”远处忽然传来刘亮亮的呼喊，他们应该是见李思和张墨长久不来同他们汇合，又回来寻他们了。 李叔从耳内扯出一个微型耳麦，塞到张墨手中，而后重新套上头套：“用耳麦联系，我继续隐身。” 地堡人确实不方便直接暴露身份，李思也没有阻止李叔的动作。 他们三人顺着刘亮亮的方向继续走去。 “我们马上来了，你们继续往下走，不要回头！——”李思朝着过道尽头吼了句。 “好嘞，老大你抓紧来汇合。”刘亮亮答道。 张墨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方才看过的整体建筑群结构。 地表的监测系统更完善，整个建筑群的画面也更清晰更细节。 他回忆了一番后，疑惑道：“建筑底部只有一处破损，应该就是李叔派遣的探查小队挖掘的，那其余的人，究竟是怎么下去的？” “在没有任何通道的情况下……确实诡异……”李思顺着张墨的思路分析起来。 二人说话间，顺势对视了一眼。 张墨恍惚间，觉得他们又回到了曾经在地堡里那种默契的状态。 他很怀念之前那种彼此信任又没有隔阂的关系。 鬼使神差，张墨很突然地开口问道：“李思，如果确认了你被刺杀是意外，你还愿意跟我回到地堡吗？” 李思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不可能。” “啧！——”跟在身后的李叔都忍不住发出了声响。 张墨这孩子，还是太急躁。误会都还没解开，就想着带人家回地堡？他们两人现在能不能在李思手底下活着，还是未知数。 李叔现在脖子处还生疼，李思对视他时带来的死亡压迫感还没有散去…… 耳麦内传来的“啧”实在太大声，张墨顺势揉了揉耳朵。 李叔顺势推搡了他一下：“上将，你别急，慢慢来。我们得先活下去。” “我这人向来讲道理，如果是仇，我会报，如果有恩，我也会报答。”李思头也不回道。 张墨听了后半句，脸上露出一抹笑。原来李思还是念及他曾经的养育之恩的。 第25章 失控 李叔一听李思这话，彻底慌了神，赶忙说道：“上将，你先问问。如果有仇，她李思打算怎么报。万一高少将死了，那可是死无对证……” 张墨敲了敲耳中的耳机，心念一动，想要说的话已经传到了李叔的耳中：“李叔你放心，他不会杀我的。之前她误会我的时候，也没杀我。” 张墨很自信，也很笃定，可李叔却打量着李思阴沉沉的脸。 第29章 刚才李思看张墨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死人没差，现在虽然打算暂时放过他们，可依旧冷着张脸。 李叔不理解张墨是怎么从李思那张冷脸上，看出她对他没有杀心的。 思索了片刻，李叔继续旁敲侧击：“你最近在地表过得怎么样？” “还算不错。虽然阿思态度上有些恶劣，但她终究不忍心对我下杀手，而且对我有诸多照顾。”张墨顺势回忆起了当初同沙之队的队员比试时，她特地用气护住他。 也记起她在训练馆内配他训练的过程，小时候是她这般教导她，如今她也算得上是反哺。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李思对他是有怨气的，那一定是爱之深，责之切。她曾经那么信任他，误会了这么多年，一定积攒了很多愤恨。 李思从小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能不计前嫌，张墨已经很欣慰。 只要解除误会，解开她的心结，他们两人一定还能回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李思觉得张墨这人走得越来越慢，也不知道和李叔二人在她身后谋划着什么，她能感觉到李叔的眼神不断往她身上放。 她忽地停下了脚步，侧身皱眉，配合着她手中冰冷的长刀，看着像个杀神。 李思不耐烦地开口：“还不快跟上？” 张墨没有多做停留，只利索地应了句：“马上来。” 而后小跑着往前。 李叔跟在后头，无奈摇了摇头，这也算过得不错？ “……” 李思带着张墨刚下到住院部第五层，就听到一间病房内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兵器碰撞的声响，混合着阿炳和南小白互相咒骂的声音。 “你他妈是有毛病吧？自己想寻死别带着我！”南小白怒吼着。 “那你他妈别跟上来啊！”阿炳大声道。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刘亮亮的劝说声夹杂在两人的对骂声中。 李思加快了步伐，一进病房，就看见满屋的狼藉。 屋内的病床设施已经全部被打烂，墙面也多了好几个大洞，从外的沙粒都顺着大洞流进来。 南小白执着棍，阿炳执着飞刀，二人面对面站立着，中间夹着个拿着大铁锤的刘亮亮。 刘亮亮急得满头是汗，见到李思那一刻似是见到了救星：“老大，你总算来了，他们俩又掐起来了。” 张墨跟在李思身后，见了这阵仗，也只是摇了摇头：“不愧是c级战队……” “谁！——”阿炳忽然朝着张墨方向大喝一声，而后一把飞刀霎时朝着李叔方向飞来。 李思自然知道张墨身旁站着李叔，可她也不想暴露李叔的身份。她扬起手中的长刀顺势拦下飞刀。 “李思你总算来了。阿炳这瞎子应该是失心疯了，疑神疑鬼的。刚还差点伤到我。”南小白朝着李思道，顺势朝着阿炳翻了个白眼。 南小白说话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应是阿炳的飞刀划过留下的痕迹。 南小白这人最爱美，难怪她现在是一副想要弄死阿炳的表情。 “什么东西都没有？”阿炳疑惑道，声音甚至有些打颤。 这一路过来，他觉得每个房间都有细碎的响动，而他们的队伍里，也好像混着其他人。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外加他探查耗费了太多的气，他现在情绪有些失控。 “我这是怎么了……”阿炳后退一步，喃喃自语，他双手胡乱舞动起来，似是想要驱散什么。 原本悬在他身侧的飞刀也开始飞速运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带着杀气的寒光。 阿炳失控了，他表情痛苦，似是溺水之人在挣扎。 离阿炳最近的刘亮亮吓得往后躲了躲，不远处的南小白却将铁棍挡在身前，反倒上前一步：“瞎子，你这是怎么了？！” 张墨心念一动，赶忙对李叔传声：“李叔，你赶紧把隐身功耗开到最大，不要影响阿炳，也不要再干扰这里的监视器。” “我没干扰监视器，隐身功耗也已经开到最大，不是我啊……”李叔传声道。 张墨眉头一皱，望向了李思，李思恰巧回头，张墨朝着李思点了点头，李思便读懂了张墨眼神中的含义。 她一个箭步上前，张墨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她已经出现在了南小白身前，她左手往后方一挡，刘亮亮和南小白二人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后方滑去，直至到张墨身侧，他们才稳住身形。 众人再抬眼望去，李思右手执刀放在身后，左手两指指着阿炳的胸口。 张墨能看到一股力量在他胸口处扭曲集结，这里应该就是他的气门。 原本朝着李思方向飞来的飞刀，环绕着她身侧悬停着。 原本如同溺水一般胡乱扑腾的阿炳，也乖巧地垂下了双臂，连同脑袋都耷拉着。 空气中无数蓝色小颗粒汇聚，一点点回到阿炳的胸口。 那些原本被阿炳释放在外，用来感知世界的气，竟然在李思的指引下回到了他的体内。 李思伸手，将悬停在空中的飞刀一把把收好，而后塞回阿炳腰间的储物袋内。 在阿炳倒地之前，李思顺势扶住他。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阿炳。”第一个上前的是南小白。 李思顺手将人递到她手上：“他没事，你们先带他回地下监控室和何之清汇合。” “老大，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刘亮亮担忧道。 “阿炳的感知没错，这一层有东西，那些东西很狡猾，紊乱了他的感官。你们先走，我来断后。”李思环视四周，平静道。 张墨往前一步：“我跟你一起。” “你帮不上忙，不要添乱。”李思望着张墨，认真道。 张墨握紧了拳头，点了点头，拉起一旁的刘亮亮跟在南小白身后往楼梯口走去。 “他们还是人吗？刚才那些，究竟是什么古怪力量？”李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叔，跟紧我，不要给阿思添乱。”张墨踏入楼梯间前，扭头望了眼李思的背影。 这话似是在跟李叔说，又似是在提醒自己。 李思确认众人离去后，却将目光落在了楼梯间入口处。 那边分明空无一物，李思却冷笑道：“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空气干燥而又闷热，周遭静悄悄，没有任何声响。 忽地，一阵微风袭来，散落在地上的沙土顺着微风舞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想跑？”李思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刀落地。 以她为中心点，一圈圈纯白的气往外扩散。 沙石游走更加快速，却还是被气裹挟住。 微风不再，沙土静静地附在地面上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只是偶尔几个小沙堆，还呈现旋涡状，旋涡的中心砂砾汇聚成尖尖的触角。 如今触角诡异地悬停在空气中，却还在不甘心地扭动，只是上方压着一股白色的气，让他们不得动弹半分。 李思凑近，弯腰俯身，指尖轻轻一点那沙粒汇聚成的触角。 竟是一声“轰隆”的巨响，整座楼层都跟着抖了抖。 无数沙粒落地，在地表不断游走蠕动，试图往门窗缝隙里钻。 可每一处死角，都覆盖着李思提前布置好的气。 李思定睛一看，游走的沙粒都长出了四肢和触须，形状如同蚂蚁。 李思：“原来是沙蚁。” 沙蚁是荒漠中很常见的昆虫，形状如沙子，擅长隐藏，成群结队活动。 可群山人民医院里是沙蚁，很不一样。 他们的行动似是受到某种古怪力量的控制，群体智商极高，甚至可以骗过阿炳的探查。 见了沙蚁的真身，李思也确认了这一路的细碎响动，并非偶然，而是这些东西在作祟。 李思捡起一只沙蚁，那小东西不断伸展着四肢，在她指尖挣扎，虽然微弱，可李思还是感觉到了它体内一股不寻常的力量。 李思指尖微微用力，注入了一丝气到沙蚁的体内。 果真有一股微弱的力量从沙蚁体内迸发出。虽然那股力量微弱，沙蚁最终还是被李思的力量震碎。 可李思依旧惊讶地瞪大了眼：“是气……” 虽然地表上充斥着各类变异的生物，可除了人类以外，还从未遇到过其他的生物体内会有气。 这个消息得尽快传给狩猎者高层。除了沙蚁之外，兴许还有其他变异物种也进化出了气。 如果真是如此，那狩猎者在地表碾压一众生物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李思环顾四周，沙蚁虽然被李思控制在原地，可他们的触须不断舞动，一股股微弱的力量从触须散发出，汇聚成形，每只沙蚁的力量不大，可汇聚之后竟然让李思压制在他们上方的气跟着松动起来。 李思眉头一皱，手中长刀再次落地，又几圈力量荡漾开去，她附着在地表的气生生将沙蚁都粉碎。 第30章 地上的沙蚁残骸和沙土混杂在一起，一切似乎归于平静。 正当李思想要顺着楼梯往下走时，窗边却又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整层的沙蚁已死，可他们体内残余的气却汇聚成一股股黄色的力量，朝着门窗的缝隙中钻去。 李思长刀一挥，一阵轰鸣声过后，整层楼的黄色气息被斩灭。 可已经有不少力量在这之前顺着窗口逃散出去。 李思眉头一皱，原来不是沙蚁控制着气，而是那股诡异的气控制着沙蚁行动。 所以智商并不高的沙蚁，可以在整个过程中显示出非凡的洞察能力和伪装能力。 那股力量的源头李思还未找到，整个群山人民医院都不安全，她需要快速和队员汇合，商讨后续的行动。 正当她想要往下走时，整座建筑开始剧烈摇晃，摇晃过后，又开始下坠。 而此时，对讲机内传来何之清急切的声音：“阿思，快点回来，探测器检测到，底下有东西！” 第26章 你过分自大 李思眉头一皱，难道是她刚才灭杀了潜伏在医院内的沙蚁，导致底下的东西提前行动了？ 来不及多想，李思朝着楼下一路狂奔。 而此时，张墨正跟在队伍最后方，进入了监控室。 李叔没有再释放干扰信号，现在监视器上的画面都能清晰地看到。 张墨看到李思轻松灭杀了一层的沙蚁后，才松了口气。 南小白将昏迷的阿炳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刘亮亮背包里放了些常用的药物，他们正给阿炳喂一些恢复体力平稳情绪的药物。 而何之清还是聚精会神盯着监视器。 他身前的平板上，建筑下方标注着一整片红色区域。 画面没有呈现出任何实质性图案。 建筑的外部不断传来沙沙的声响，身体也有明显下坠的感觉。 整个建筑群都被底下那团物质拖着往下坠。 张墨敲了敲耳内的耳机，传声给李叔：“你的监视器上能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吗？” 李叔叹了口气：“那个区域有特殊的能量屏蔽了信号，看不清是什么。” “也对，要真那么容易，高如颂也不会失踪了，她的战甲可是s+的。”张墨感叹了一句。 可李叔却将目光落在了张墨手中的刀尖上。 刚下来的一路上，因不知是不是有危险，所有人都是防御的姿态，张墨也祭出了他的苗刀。 刀锋锐利，刀尖上透着一丝红色的光芒。 那正是张墨调动体内所有的气，才汇聚出来的一个点。 李叔甚至蹲下身子细细打量：“哇，这火苗，看着就不简单。上将，你是学习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跟他们那群怪物一样的东西？” 如今张墨费尽全力凝结的气，只够覆盖住刀尖。李叔不提这也就罢了，提及了，那就是张墨心中的痛。 张墨忍不住叹了口气。 监控室内本就很安静，他的一声叹息，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墨。 而何之清，眼神瞥了眼张墨身旁。 那分明是李叔的位置。 张墨眉头一皱，还不等他张开，何之清已经掏出了手枪。 子弹瞬间出膛，瞄准的是张墨的眉心。 何之清的嘴角甚至扬起一抹嘲弄的笑。 张墨一个侧身，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划过，没入后方的墙体内。 “上将，这人是要杀你啊！”李叔咒骂了一句。 “你不要动，我会处理。”张墨朝着李叔传话道。 何之清感知到了李叔的存在，却朝着他开枪，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究竟是凭借什么感知到李叔的？他分明是个连气都无法使用的废物。 何之清的枪还未放下，也不打算放下：“你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刘亮亮起身，快步向前，一把按下了何之清手中的枪：“你怎么也跟着发疯了？刚才是阿炳，对着我们挥刀，现在又轮到你了。” 他抓着何之清的手不敢松开半分，朝着对讲机吼了句：“老大，你赶紧回来，这里乱套了。” 对讲机的那头李思没有任何回应。 张墨抬眼，手中的刀也跟着扬起，指着何之清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冷枪？” “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像你，鬼鬼祟祟。我放的不是冷枪，是明抢。”何之清冷笑道。 说话间，他挣脱了刘亮亮的手。 “你放心，刚才是我眼花了，不会乱动手了。”他朝着刘亮亮笑道。 刘亮亮这才松了口气：“阿炳还没醒，你们都别再添乱了。” “我们亮亮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何之清轻笑着回到座位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什么意思？不解释一下？”张墨抬了抬刀，质问道。 “我解释过了，兴许是一直盯着监控，有些眼花。”他顺势揉了揉眼睛。 “你没失心疯就好，你是没瞧见阿炳刚才那样，可吓人了。”刘亮亮望着昏睡的阿炳，心有余悸。 南小白倒是安静地守在他身旁，眼中没有任何畏惧。 只是她瞥向何之清的眼神，若有所思，随即冷声道：“何军师做事一向稳妥，没想到也会出错。虽然现在李思不在，可你们也别想着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一个个都该干嘛干嘛去。” 何之清瞥了眼监控，李思已经到了门口，他道了句：“阿思快到了。” 张墨一听是李思来了，顺势收起了手中的刀。他虽然讨厌何之清，可也知道如今他迷了李思的心智，成了她的心头好，若是自己伤了他，那李思一定要同他拼命。 他心里觉得憋屈，却又不能拿何之清怎么样。 “上将，这都忍下了？弄他啊！”李叔在一旁愤慨道。 可张墨只传声给他：“不要轻举妄动。” 李思风尘仆仆踢开了监控室的门：“怎么样，人都没事吧？” 见屋内人都安好，她才松了口气。 她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监控台前的何之清身上。 她凑上前，趴在监控台上一起查看着监控。 每一层都没有异兽出现，除了因为下降，不断震颤的建筑群。 李思望了眼何之清手中的平板，军方提供的监视器上也没有任何有效画面。 而整个屋子都在往下坠，让人心神不宁。 “老大，现在怎么办？”刘亮亮焦急道。 李思望了何之清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得先让它停下来。” “看来阿思你已经想到办法了。”何之清笑道。 李思点了点头，而后朝着南小白道：“我出去一趟，你守好他们。” 南小白是这屋里战力最强的人，她也没有推诿，点了点头，还回了句：“你保重。” 张墨眉头一皱，在这种时候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他甚至不知道李思下一步的行动会是什么。 李思路过他身旁时，却道了句：“愣着干嘛，跟我走。” 张墨一惊，愣了片刻才跟上李思的步伐。他不知道李思为何要带上他，他心底还是一阵窃喜。 “老大，你带我啊，我比较有用。”刘亮亮在后头吼了句，顺势跟了出去。 李思头也不回，只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张墨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出口，我们去看看。你赶紧回去。” “好吧……不对啊，张墨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怎么就发现出口了？”刘亮亮吼了句，可李思和张墨早已消失在昏暗的过道内。 张墨自然猜到了李思说的过道是什么，他赶忙让李叔现身，顺便屏蔽了一路的监控设备。 李叔现身后，打开了控制面板，投射到空中：“原本挖掘的通道，离这栋楼不远，就在隔壁。” 李叔放大了面板上的内容，最后定位到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洞口。 李思望了一眼张墨：“位置我已经知道了，要不你先回去？有南小白他们保护……” “我跟你一起过去，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很弱，可我好歹也有丰富的任务经验。”张墨语气坚定。 李思望了眼一旁的李叔，想着有李叔在，问题应该也不大。 三人顺着李叔的定位，很快来到了一处地下室内，这应该是一个停车场，偌大的空间内还残留着一些废旧汽车。 李思走在最前方，张墨和李叔二人跟在身后。这个地方的监控整个都被损毁，应该是受到过一些剧烈的冲击。 而在墙面上也有一些撞击的痕迹。 应该经历过一些战斗。这也是他们进入这个地下医院以来，第一次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李叔说的那个洞，就在正中央，李思在距离洞口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她在掌心处凝结了一团气，而后朝着那个洞口丢了过去。 气没入洞口的瞬间，却同她彻底失去了联系。 第31章 而那洞口依旧安静地敞开在那里，显得神秘又诡异。 “探查到什么了？”张墨问道。 李思却摇了摇头：“我的气，消失了。” “消失？”张墨眉头一皱，随即朝着一旁的李叔道：“那再试试小型炸药包。” 李叔点了点头，小心炸药包上还携带了摄像装置，不单能攻击，还能看清那洞口处的情景。 李叔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球体，朝着那洞口丢了过去。 他的监控面板显示出了球体的运动轨迹，也拍摄到了下方黑漆漆的洞口。 可就在球体没入黑暗的那一刻，画面消失，提示已经失联。 而那投射进去的弹药没有爆炸，也没有一点响动。 就和李思消失的气一样…… 李思眉头一皱，建筑群还在不断下坠，他们已经距离地表很远。 这应该就是那些小队彻底失联，而后消失的原因。 迟疑了片刻，李思道：“我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张墨跟上道。 却被一旁的李叔拉住了胳膊：“高少将穿着最高端的战甲，都消失了，上将，你可不能做糊涂事。” 李思在踏入黑洞的那一刻，转身笑道：“张墨，你太高估你自己，也太低估我了。” 说罢她纵身一跃，她脸上挂着那抹冷笑，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洞内。 张墨挣脱了李叔的束缚，朝着洞口方向跑去，却被一圈白色的能量圈拦在外头。 张墨伸手触碰，发现是李思离去前凝结了一层气在洞口外。 张墨一拳砸在能量圈上，他用尽全力，甚至用上了气，覆盖住了他的拳头，可那能量圈依旧纹丝不动。 “李叔，打碎它。”张墨朝着身后的李叔道。 李叔虽然穿的是轻便的软甲，不是重型战甲，可该有的战斗武器也不少。 李叔却连连摇头，而后隐藏起了身体：“那可不行，李思小姐也不让你下去，难道不是吗？你现在是他的队员，应该听她的指挥。” 张墨叹了口气，他焦急地盯着洞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内没有任何动静，可那圈被李思布置在洞口外的能量圈，却在一点点变稀薄。 一想到气能反映出主人的生命状态，张墨的心跟着被揪起，难道是李思受伤了？ 当那层稀薄的气，再也挡不住张墨时，他趁李叔不注意，冲破屏障而后一个纵身，跃入了洞口里。 第27章 一声老公 李叔上前拉人，却只抓了个空，他只能站在原地懊恼地一拍大腿：“造孽啊！战甲都没穿，这不是赶着去送死吗？” 李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软甲的防护开到最大，而后一个纵身跃入洞内。 脚下是一片漆黑的虚空，似是落入其中就再难脱身。 当洞口的光源散尽，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来。监控面板随即陷入一片漆黑，各类尖锐的报警声充斥着耳膜。 “这他妈的穿不穿战甲也没差了……”李叔跟着咒骂了句。 身体还在不断往下坠，黑暗似乎没有尽头。 李叔不自觉伸手去抓，似是溺水之人抓水面的浮木。 就在李叔绝望之际，右手指尖忽然触碰到一柱状物。李叔用尽全力双手攀爬住，耳边尖锐的告警声也跟着散去。 李叔松了口气，战甲功能总算恢复。 他定睛一看，自己抓住的是一根类似枯木枝的木条。 他还没来得及爬上前方的树枝，胳膊已经被人一把拉住。 李叔抬眼一看，竟是张墨将自己拉上了树枝：“李叔，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我总不能看你死在里头吧。”李叔抱怨道。 他抬头一看，才惊觉他们二人正处于建筑群的底部，整座建筑群外侧都被沙石凝结成的枝丫缠绕着，枝丫还在不断将建筑往下拖拽。 张墨低头一看，底下是深渊。 他坠落到此处后，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李思的踪迹，反倒是捞到了一同跳下来的李叔。 张墨急着继续往下攀爬：“李叔，确认下底下的画面。” 李叔看了眼控制面板，底下信息干扰严重，只能看到一片火红：“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张墨拔出了苗刀，一路攀着枝丫往下，可奇怪的是，他手中苗刀上燃烧着的那一丁点气，也跟着熄灭。 而一路跟着他往下的李叔，也发出一阵惊呼：“为什么在这个空间，战甲耗电会这么快？” 而后李叔瞥见某一节枝丫交汇处，躺着刚才他丢下的炸弹外壳。 诡异的是炸弹没有被引爆，可内部的能力却已经耗尽。 张墨眉头一皱，他发觉握着枝丫的手掌，酥酥麻麻，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上蠕动。 张墨定睛一看，那枝丫竟是由无数沙蚁组成的，沙蚁探出的小触须不断舞动，源源不断地有能量往下输送。 而这些沙蚁汇聚起来的力量，是张墨这几日才掌握的气。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李叔赶忙松手，再不敢触碰枝丫。 “他们应该是变异的沙蚁，李思恐怕有危险……”张墨担忧道。 这些沙蚁不单可以食用炼气者产生的气，甚至可以食用地堡内战甲的燃料，这些信息完全颠覆了张墨对地表异兽的认知。 “李叔，留好沙蚁样本，带回地堡给生物学专家研究。这种变异，恐怕不是个例……”张墨说完扬起了手中的苗刀，一下刺入一旁的枝丫内。 被割裂开的沙蚁尸体窸窸窣窣落下，可被破坏的枝丫很快愈合。 “我先下去，李叔你注意节约电能，最好不要触碰到沙蚁。”张墨转身朝着李叔嘱咐了一句，而后整个人挂在苗刀上，靠着重力不断往下滑。 锋利的刀刃一路划破无数枝丫，可树枝总能很快愈合。 李叔一边采集样本，一边焦急碎碎念：“你倒是等等我啊……我年纪大了，体能可跟不上你，要是电量耗尽，我就得死这里头了……” 他忙完一低头，发现早已看不到张墨的身影。 李叔赶忙开启软甲的飞行模式，悬空穿梭在各个枝丫之间。可诡异的是，那些沙蚁能凭空延伸出金色的触角，触角没有实体，只是能量的汇聚态，可偏偏这些虚无的东西，可以轻易缠绕上他的软甲，不断汲取软甲内的能量。 李叔只能加快飞行速度往下坠，得在电量耗尽之前，同张墨和李思汇合。 虽然张墨觉得李思有危险，可李叔总觉得，如今的李思和从前那个阿思完全不同，她如今强大到可以守护别人。 当然，也可以轻易杀死他和张墨。 当张墨落地的那一刻，他仰头望去，无数枝丫托举着的医院还在不断下坠。 他环顾四周，周围都是盘根错节的树枝，只是在地面上可以看到散落的战甲装备，武器，还有狩猎者常用的冷兵器。 看来，那些进了群山人民医院后就消失的人，都被带到了这里。 可这一路，他只见到散落的装备，没有看到尸身，也不曾看到活人。 一路走到这里，他浑身已经没有一点气残余。 周围的枯树枝散发着诡异的黄色光芒，让周围的一切景象都看着昏昏黄黄。 “咔嚓！——”忽然，一个圆形头盔从上方掉落下来。 那东西落在张墨的脚边，张墨顺势捡起，头盔内外沾染着人类的新鲜血迹。 而头盔的款式，也是地堡配备的战甲。 他顺着掉落头盔的方向抬眼望去，却看到上方的枝丫整个裂开，而裂缝中间，隐约能看到一个被挤压变形的人类。 枝丫快速愈合，将残破的尸身再次包裹起来。 张墨定睛一看，那枝丫隐约透露出一个人形，而枝丫还在规律地蠕动，似乎在消化里面的人体残骸。 张墨拽紧了手中的头盔，那应该是李叔派遣下来的探查分队的成员。 所以，那些消失的人是被这些沙蚁堆成的树杈给活生生吃了？ 怒意在张墨心头散开…… “沙沙！——”一阵细碎的响动从四周朝着他靠近。 张墨将手中的头盔丢向其中一处声音的来源，而后握紧了手中的苗刀。 “咔嚓！——”一阵碎裂的声音自那个方向传来。 张墨定睛一看，是一条粗壮的树枝，缓缓朝着他的方向靠近，而他的中间正不断蠕动，动作类似于动物的咀嚼。 每一下咀嚼，都伴随着头盔碎裂的声响。 最后一声咀嚼声后，那粗壮的树枝将已经粉碎的头盔吐了出来。 而后继续朝着张墨方向慢慢蠕动。 张墨甚至在一根树杈的表皮上，看到了一抹诡异的笑。 张墨眉头一皱，这东西如此诡异，还好动作不快。 他一个起身飞跃，而后一刀将树枝从中间劈开。 被劈开的树杈分成上下两端，上面那段缓缓滑落下来。 第32章 可还没有落地，中间断裂处又生长出无数细碎的触手，树枝重新长好。 而后那新长好的树枝继续摇头晃脑地朝着张墨的方向慢慢挪动。 这样诡异的树杈，不是一根，而是八根。他们试图将张墨团团围住，而后应该会像咀嚼那顶头盔一样，把他给生吞了。 八根看着没有关联是树枝，上面的枝丫却连接着，底下错乱的根须，也都混合在一起，连成了一堵环形的墙。 张墨的后背有些发凉，他心想着，一定要找到突破口，否则只能等着被生吞。 张墨又朝着刚才那段枝丫挥砍，这次是自上而下，整根斩断。 树枝被砍成两半后，朝着左右两边摇摇晃晃倒下。 就是这个时候。 张墨一个箭步上前，企图从中间穿越过去。 他知道他的苗刀根本斩不灭这些沙蚁汇聚成的树枝，造成的破坏也只是暂时的，可他只需这一个瞬间。 树枝汇合的速度不快，张墨顺利穿过了围堵。正当他窃喜之时，脚腕处被一股力量缠住。 张墨转身看去，只见那些树枝的根系顺着他的方向缠来。张墨挥动手中的苗刀，刚斩落断连着他脚的根系，他的手腕随即又被一股力量束缚住。 这次是树枝的枝丫，分别缠住了他的左右手。 张墨没料到这些沙蚁的智商如此高，竟然已经提前勘破了他想要逃跑的路径，这些枝蔓早在他起身那一刻就准备好了。 缠绕着他的枝蔓不断变多，一点点将他往树枝的方向拖去。 张墨见那原本被他劈开的树枝，如同一张张开的嘴，一张一合等着他的到来。 张墨指尖凝结出最后一股气，可那刚成型的红色光团，被缠上来的枝蔓吞噬干净。 果真，一点奇迹都没有？就这样不明不白被一根枯树枝给生吞了？ 张墨不甘，却没有任何办法。 正当他被悬在半空中，绝望地就要闭上眼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方向走来。 她穿着一身纯黑紧身战袍，手执长刀，如同战神降世一般，一刀挥向了缠着他周身的藤蔓。 不等张墨唤出一声“李思”，他已经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他挣扎着起身，李思已经一把将他拉至身后。 “你怎么就激发了他们的食欲，他们都沉睡很久了。”李思望着前方不断蠕动的树枝道。 “你来的时候他们没有醒？”张墨疑惑。 “你不知道收起你体内那一丁点的气吗？这些东西爱吃能源和气。”李思解释了句。 张墨想到方才自己确实是一路燃着仅存的气，从上面斩到了地面。应该是这些举动，刺激了底下原本沉睡的树枝。 “那现在该怎么办？”张墨问道。 “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得先等等，跟我走。”李思朝着八根围过来的树枝长刀一挥。 原本汇聚在一起的沙蚁又变成八盘散沙。 同样是挥刀，张墨发现李思出刀和自己出刀在战力表现上有本质的区别。 李思挥完刀，拉起张墨就往后方狂奔。 两人身后忽然传来李叔的吼声，那被战甲外放的音量，在空旷的地下格外嘹亮：“你们等等我啊！” 李思忍不住骂了句：“这么大声，是怕吵醒的沙蚁还不够多吗？” 李叔一个加速来到了李思的身侧，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原本动作缓慢的树枝，变成散沙后，汇聚成一根粗壮的藤蔓，朝着三人追来。 藤蔓汇聚成型后，行进的速度有了质的飞跃，张墨甚至感觉到他的触角碰触到了自己的衣角。 李思将长刀往后背一抛，长刀精准入鞘，她拉着张墨的左臂一个用力抛掷，左肩已经扛起一旁的张墨。 她顺势伸出右手，将正在低空飞行的李叔拽了下来，扛在了右肩。 李叔和张墨二人相视一眼，只能无奈地耷拉下脑袋任由李思折腾。 李思一个提速，甩开了身后的藤蔓。 忽然的加速伴随着迎面而来的狂风，让张墨甚至睁不开眼，亦看不清前路。 待到他再次回过神来，他再一次被抛掷在地上。 一旁的李叔也发出了一阵哀嚎：“哎哟，我这一身老骨头……李思，你这力气，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张墨虽然浑身快散架了一般的疼，可还是强忍着起身，他发现此时他们正站在一间密闭的房间内，房间不大，二十个平方左右，房间四周的防护栏设置了好几层，李思的后方是一扇两米左右宽的门。 李思刚才就是通过这个门洞，将二人丢了进来。 三人进了避难所后，那扇门已经再次严丝合缝地闭上。 这个临时避难所是可收缩的，日常用作外勤既可以起祷庇护的作用，又可以作为临时休整的场地。避难所看着简单，可蕴含的空间折叠技术是地堡最尖端的。 而且外面的几层防护连沙蚁都突破不了，足见这二十平方的空间的成本高昂。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应该是高家注资独立研发的新产品，还未量产市场化。 他环视一圈，最后在角落的椅子上，见到了正双手抱胸，窝在折叠椅上看戏的高如颂。 高如颂身上的软甲电量已经基本耗尽，看着黯淡无光。 可她那双眼睛依旧是亮闪闪的，上下打量着张墨，似乎又在憋坏。 张墨还没开口问，高如颂先起身笑道：“老公，你怎么才来。” 张墨闻言吓得一哆嗦，他望了眼李思，而后慌乱摆手：“你干什么！谁是你老公！你别乱来。” 见张墨吓得连连后退，一旁的李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李思笑，张墨和李叔才跟着松了口气。 高如颂这人就这脾气，一副天真无邪的长相，却可以做出最恶毒的事情。 “可是李思说了，如果你是我老公，就有理由杀了你。我是很想让你死的，毕竟我辛苦工作这么多年，还是个少将。上将总共只有十个名额，不死几个，怎么轮得上我……”高如颂扑闪着大眼睛，无辜道。 李叔跟着松了口气：“高少将，我可是来救你的。你这第一句话，就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救我？你是来找他的吧，我跟你交情又不深。地堡里谁不知道，你是他张墨的狗腿子，也只听他的话。”高如颂白了李叔一眼道。 张墨不跟高如颂多啰唆，他望着李思，试探道：“看来误会已经解开了？” “你同高小姐没有婚约，只是排除掉了一个你暗杀我的理由。”李思平静道。 高如颂绕到张墨跟前，挡在他和李思之间，笑道：“在你们俩来之前，我同李思分析了下，她会遭遇刺杀，大概率还是因为你。毕竟，一个小奴隶在地堡可不值得这么高昂的刺杀成本。” “所以，你还是怀疑我？”张墨目光越过高如颂，望着李思道。 李思分析道：“我们觉得，要么是你的死对头，要么就是……” 李思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堡主。” “对，我觉得是堡主。”高如颂打了个响指，得意扬扬道。 张墨却冷笑一声：“看来你还不够了解城主，难怪你凭着高家的背景，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少将。” 高如颂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我这分析很合理啊，虽然我们俩互相看不顺眼，可难保堡主还是给你这好大儿安排了其他婚事。” “堡主做事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也不用下黑手去暗杀李思。他如果真想除掉我身边的人，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他也很享受这种在阳光下动用他权力的感觉。”张墨平静地分析着自己的生父。 李叔附和道：“对，我们上将分析得不错。” 高如颂回味了一番，堡主的脾气确实符合张墨的描述。 “可六年前的你，有啥？不过是有没有实权又不受宠的堡主之子，能有什么死对头？”高如颂疑惑道。 张墨皱着眉头：“这也是我不明白的点。等回到地堡，我一定好好调查。” 他望向李思，像是在承诺。 李思却摇了摇头：“查不查也无所谓了，我放下了。” 张墨却握紧了拳头：“可我放不下。阿思，你能不能也别那么快放下？” 张墨觉得李思口中的放下，是连同他们的过往，那些在地堡的回忆，一同放下了。 李思一愣，她从高如颂口中得知了当年他们的往事之后，确实已经放下了心里的恨了。 哪怕她当年因为张墨受到牵连，可她也是因为张墨才活到了今日。 可她不明白，她觉得可以放下之时，为何张墨反倒要抓着不放？他的眼里甚至有恐惧，他又在害怕什么？ 李叔走到张墨身侧，拍了拍张墨的肩膀：“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固执。听阿思的，放下就好。你看看人家，现在过得多好。” 张墨却撇过脑袋，不愿直视李思。 第33章 他本想再问一次李思，是否还愿意回地堡。可李思说她已经放下了，那答案一定还是不会。 可眼下情况危急，也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 张墨深吸一口气，缓解了情绪，而后抬眼问李思：“你刚才说，现在还不是灭杀沙蚁的好时机，你在等什么？” “得等他们落地。如果提前动手，我怕沙蚁对他们不利。”李思指了指上方。 “这群山人民医院，就是沙蚁给人类还有其他异兽布置的诱饵，只要是潜入了其中，就会被沙蚁拖入老巢，慢慢吃掉。吃的过程呢，相信你刚才路上已经看到了。”高如颂解释道。 张墨注意到李思表情淡然，似是已经有了对付沙蚁的办法。 “那阿思你有对付沙蚁的办法？”张墨问道。 第28章 沙之队再汇合 李思朝着高如颂点了点头，高如颂顺势打开了外部监控画面。 避难所外满是盘根错节的枝丫，每一根枝丫都散发着昏黄的光芒，而那些光芒都在有规律的律动，似乎有能量源源不断输送向某一处。 “那些能量都被输送给了沙蚁的蚁后，我刚才已经去探查过她的位置。也是在回来的途中恰巧遇到你。”李思解释道。 “你小子还真是命大。”高如颂笑道。 李思瞥了眼张墨和李叔：“你们二人确实是命大，竟然能从苏醒的沙蚁手下逃生。” 高如颂似是想起什么恐怖过往，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依旧心有余悸：“要不是我提前打开了避难装置，恐怕早就被他们给吃干净了。只可惜，我带下来的二十多人，无一人生还。” 李思也跟着沉默起来。 张墨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谁，他试探性问道：“那你可有找到你老师？或是发现什么线索？” 李思摇了摇头，随即苦笑道：“没找到也是好事，还有生还可能，对吧？” 李思最后那句疑问，像是在问张墨，实则是在安慰自己。 “对，还有可能。你看我这么弱，还不是活下来了。”张墨自嘲道。 李思也跟着笑了笑：“你这人倒是越发幽默起来，以前你最要面子，现在都能拿自己打趣。” “这些年不是只有你变了，我也有成长。面子这东西，哪有活命重要。”张墨笑道。 顺着避难所往上看去，只有无限往上延伸的枝丫，看不到医院的建筑体。而整个通道内，轰隆隆的声响在一点点逼近。 几人在避难所中安静等待，李思盯着监视画面，而李叔和高如颂为了节约战甲能耗，都暂时断开连接，在战甲内闭目养神。 坐在李思身旁沉默许久的张墨，却忽然开口：“阿思，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地表？地堡才是我们长大的家啊。” 李思沉默片刻，依旧望着监控画面：“可对我来说，地堡的生活是暗无天日的。在这里虽然有很多危险，可我也活得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我曾经没有保护好你，也是我对你太严苛了，对你不够温柔……”张墨低下脑袋，语气里都是歉意。 哪怕知道没有办法再挽回，可张墨还是不想让李思太过讨厌自己。 “我知道，你是在用你的方式，想让我们都能好好在地堡活下去。如今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有伤害我的想法，这就足够了。我已经不恨你了。张墨，你也不用自责，你没有欠我什么。”李思平静道。 “我以为还是会讨厌我，会恨我……”张墨低声道。 “我说过了，我已经放下了，我希望你也往前看。我希望你能快乐，在我心中，你也很重要。”李思扭头，盯着张墨认真道。 张墨听了李思后半句，心中一阵温暖：“很重要……” “对，很重要。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严苛，别扭，但会用自己的方式对我好的兄长。”李思继续道。 “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继续当一家人？”张墨惊喜道。 “那是自然。其实我也挺感谢你在地堡时对我的培养和训练，虽然严苛，虽然不近人情，可好歹能让我在地表更好地活着。”李思点头道。 李思虽然神色淡然，可她内心还是高兴的。毕竟曾经的抛弃和背叛是她好不容易才跨过去的梦魇，如今知道是一个误会，她更释然了。 她曾经的梦魇其实不止是年幼时被抛弃的恐惧，还有不被抚养人认可的自我厌弃。 如今一切只是误会，证明她曾经就被真心对待过，她小时候对张墨的依赖和信任，是有被真切回应的。 哪怕如今的李思已经长大，已经摆脱了童年，可她记起那冰冷的地堡，还有张墨给她的温暖，会让她觉得内心深处更有力量。 张墨很高兴亦很欣慰。 可他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究竟是他在李思的心中分量重，还是那何之清更重要？ 他想要开口问，却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他隐约觉得，李思给出的答案会让他痛彻心扉。 女孩子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子，那肯定会全力以赴。可情情爱爱的变数多了去了，指不定过一阵子就是相看两厌呢？ 又或者日子再久一些，李思就能看透何之清那笑面虎虚伪的真面目。 反正他张墨，是不可能把何之清那种笑面虎当作家人来对待的。 李思是个聪明人，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男人不过过眼云烟，只有他这位哥哥，会自始至终陪伴着她。 “快到了，你去把人叫醒，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地堡人的身份。”李思盯着屏幕，紧张道。 “啊？”张墨一个晃神。 李思眉头一皱：“你怎么回事？这种时候还能走神。” “好的，我马上叫他们。”张墨收回心神，尴尬起身。 转身之时，张墨还忍不住暗自咒骂自己一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生死攸关时刻，还能走神。 他一遇上李思，就几次触犯战场上的大忌。 张墨唤醒了李叔和高如颂，李叔匀了部分电量给高如颂，二人匆匆开启隐身模式，高如颂也收起了避难所。 众人抬头，望着上空。 已经能看到整座医院的底部不断逼近，强大的压迫感，让人觉得胸口发闷。 张墨注意到李思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冷静。 沙蚁很危险，李思不担心吗？张墨很疑惑。 “老大，老大，你在吗？”对讲机里传来刘亮亮急切地呼叫。 “活着。”李思淡淡回了两个字。 “你们还在监控室内？”李思随即反问。 “现在整个医院里都是沙虫。我们找到了一个洞口，应该是你说的出口。”刘亮亮解释道。 “你们现在顺着洞口下来，注意，尽量收起体表的气，尤其提醒下阿炳。”李思嘱咐了句。 “知道，军师已经嘱咐过了。”刘亮亮应了句。 “李思你放心，那瞎子现在跟死狗一般，体内的气早就被那些蚂蚁吃干净了。”南小白接通了频道，嘲讽了一句。 “你……”阿炳有气无力，一句话都接不上。 而后对讲机内传来一阵干扰的声响，刘亮亮一行人应该正在穿越洞口。 建筑群的底部沙蚁设置了一圈干扰，李叔穿过的时候甚至战甲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一阵沉默过后，对讲机内又传来刘亮亮的声音：“老大，我们都下来了，哇哦，这底下沙蚁更多。” “你们动作小一点，不要吵醒他们，顺着枝丫往下，马上能看到我们。”李思道。 “你们？那张墨也还没死？”刘亮亮笑着反问了句。 张墨本还在替他们几人担心，听了刘亮亮这话，凑近李思的对讲机骂了句：“你下来的时候最好小心点，死了我也不替你收尸。” “你都能下来，我更没问题了。”刘亮亮笑道。 “保护好军师。我在下面接应你们。”李思嘱咐了句。 “知道，我背着军师呢，老大你不要担心。”刘亮亮笑着回复道。 张墨沉默着注视着上方，耳麦内却传来高如颂的嘲笑声：“我们地堡战力最强的上将，竟然在地表成了个战五渣？真有意思。” “你说不出好听的，就还是闭嘴吧。”李叔跟着抱怨了句。 高如颂见局势紧张，也没有再拱火。 张墨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 狩猎分队的其余四人是靠着身体的力量，一路攀爬着枝丫跳下来的。 刘亮亮一落地，就放下了何之清。 阿炳已经苏醒，可依旧脑袋昏昏沉沉。 南小白一路朝着他骂骂咧咧，却依旧将他死死搀扶住。 何之清小声道了句谢，而后走向李思：“阿思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等着跟你们汇合了。我找到了蚁后的巢穴，你们没下来我也不敢动手。”李思解释道。 何之清：“那走，动作要快，后面还有苏醒的蚁群跟着我们下来了。” 第34章 张墨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中感叹道：“何之清这人虽然身体素质不行，可对局势的分析和把控却很到位，也难怪他能成为沙之队的军师。也难怪李思这么信任他。” 何之清这话刚一说完，上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众人抬头，只见成群结队的沙蚁顺着树枝往下爬，一路朝着他们的方向涌来。 李思：“走。” 几人跟在李思身后一路穿梭在沉睡的沙蚁汇聚成的树丛中。 越是往前，沙蚁汇聚成的树枝越是稀疏，后头原本追逐着他们的沙蚁群，甚至不敢往前。 前方一片漆黑，只有一阵诡异又十分规律的响动：“咚，咚，咚，咚……” 似是心跳声。 李思眉头一皱，这心跳声之前并没有。 前路一片漆黑，只有攀附在地面为蚁后输送能量的藤蔓，发出微弱的昏黄荧光。 众人紧紧挨着跟着李思的步伐往前。 李思微微俯身，直到前方出现大面积的光亮。 这是她第一次凑近，先前只是来打探，她并未靠近过蚁后的巢穴。 一个巨大的蛹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下方连接着无数藤蔓，源源不断地力量朝着中间的蝉蛹输送。 半透明的茧蛹内，隐约透出一个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虫身的异兽。 那异兽下半身的十来对细足还在不断攀爬舞动，看着很是渗人。 第29章 太脏了 “这怎么会是人形的……这世道变异的异兽不少，可人形的却还真是头一回见……”刘亮亮小声嘟囔了句。 李思的神色是难得的警惕。 如果说异兽觉醒了气，还能解释，那拟人化的状态，已经不是变异这么简单了。 物种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发生跨物种性质的转变？ 李思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刀。 忽地，那茧蛹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口子里探出了几对细足，将那裂口不断撕开。 口子已开，可那蚁后还在茧蛹内挣扎蠕动。 她的尾部忽然高高抬起。 “吧嗒吧嗒！——”混合着几声黏液砸在地面的声响，一只只有成人大小的蚂蚁裹着黏液从她尾部掉落下来。 大型沙蚁一落地，就挣扎着爬起身来。 透过半透明的茧蛹，能看到里面多了十来只大型蚂蚁在茧蛹的内壁上攀爬。 它们嘴里发出刺耳的声响，围着蚁后打转。 而后蚁后后人扬天，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一圈圈紫色的力量顺着连着茧蛹的藤蔓往外传播。 众人都做好了防御的姿态，可蚁后和大型沙蚁都躲在茧蛹内没有要发起攻击的意思。 反倒是他们身后原本不敢上前的沙蚁群，开始朝茧蛹方向涌来。 只是蚁群在外面打圈徘徊，迟迟不愿靠近。 直至蚁后又发出一记尖锐的吼叫。 沙蚁群被催促之后，才朝着茧蛹方向涌来，后面的沙蚁推动着前面的，从他们的行动轨迹就能看出他们的不情愿。 沙蚁群经过他们身侧时，甚至没有发出攻击的意思，反倒是非常有礼貌地绕道前行。 而他们的目的地，则是那个茧蛹上裂开的口子。 源源不断地小沙蚁钻入茧蛹内，而后茧蛹内传来一阵阵“沙沙沙”的咀嚼声响。 “我靠，这是拿自己的小小子喂自己的小子啊。”刘亮亮收起锤子，望着茧蛹内的景观，发出了一声感叹。 刘亮亮的形容有些粗糙，但也十分贴切。 “现在动手不？”南小白执着铁棍，望向了李思。 李思摇了摇头：“先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也行，等他们吃饱了再打架吧，不然被吃的就是我们了。”刘亮亮嘟囔了一句。 没一会儿，涌入茧蛹内的沙蚁群就被吃干净了。还守在洞口外没成为食物的沙蚁得了蚁后的命令后四处逃散，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沙蚁群散去后，茧蛹内爬出了一只只同人类体型相当的巨型沙蚁。 沙蚁眼睛赤红，身上散发着紫色的气。 大家从未同炼气的异兽战斗经验，李思只能凭借着同人类炼气者的战斗方式，来推断他们的弱点。 李思率先冲向了领头的那只沙蚁：“我先探一探，你们靠后。” 张墨却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刘亮亮一把将人往后一拉：“别给老大添乱，听指挥，相信她。” 张墨这才发现，众人望着李思背影的眼神没有担忧，而是一种饶有兴致的观望状态。 “你猜老大先打哪儿？”刘亮亮竟然同阿炳打赌起来。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的阿炳，脸色还是惨白，却已经释放出少量的气观战， “看李思这身法，应该不是先干架。”阿炳琢磨道。 站在阿炳身侧的南小白分析道：“确实，不像李思平时杀异兽一刀毙命的套路。” “阿思在收集必要数据，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对战炼气的异兽。所以你们也好好观战。”何之清平静道。 “所以，这大型的沙蚁同那些小沙蚁不同，他们的气不是蚁后赋予的，而是来自本身？”张墨凝神观察道。 何之清微微抬眉，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应了句：“对。” 刘亮亮肩膀顶了顶张墨，笑道：“你可以啊，才觉醒，就已经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了。” “好好观战，李思之后，就轮到你们练手了。”何之清平静道。 何之清本身战力不强甚至不是炼气者，可众人都没有反驳他的话，也听从他的建议认真观战。 张墨此行已经感觉到了何之清在李思心中，以及在队伍中的分量。 李思一个翻身贴近了大型沙蚁的身侧，她一手提长刀，另一手同沙蚁皮肤保持一定距离，轻轻拂过沙蚁全身。 张墨认识这个手法，李思当时也是这般探查他的气门。 所以，她在找大型沙蚁的气门？ 炼气的基本法则中有说明过，气门是人体内气的出入口，亦是炼气者的弱点。 虽然异兽的结构同人体不一样，但李思应该推测气门的存在是一致的。 李思已经将沙蚁的背部头部探了个遍，都未找到气门所在。 那大型沙蚁被李思一顿捉弄，显然已经恼火，尖锐的牙齿疯狂开合着，试图扭头咬到李思。 李思趁着它转身，抬脚一提，将沙蚁整个翻了个个。 见李思轻松撂倒领头的沙蚁，原本在后方打算围攻李思的大型沙蚁都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李思一脚踩着大型沙蚁的脑袋，伸手又往沙蚁腹部探了探，最终在沙蚁腹部中央停下了动作。 她抬眼，望着众人笑道：“找到了。” 说罢她单脚一抬，将那只沙蚁一脚踢到了其他队员跟前：“该轮到你们了。” 何之清和受了伤的阿炳顺势往后方退了退，阿炳扬起了八柄飞刀护住了自己和何之清，南小白和刘亮亮执着武器顺势往前迎上。 张墨也跟着迎上，心中感叹了句，没想到这一盘散沙队，关键时刻还很团结。 “这只大，留给我。”刘亮亮扬起锤子率先开口道。 南小白却铁棍一挥，顺势拦住了他的去路：“小孩子要学会尊老，我年纪大，我先选。” “滚，你最好先学学怎么爱幼，我年纪小。”刘亮亮扬起锤子一把拨开了南小白的铁棍。 张墨跟着摇了摇头，果真是一盘散沙。 李思听到了二人的打闹，撇过脑袋吼了句：“刘亮亮！南小白！你们俩再闹，我先砍了你们俩！” 原本纠缠到一起的刘亮亮和南小白赶紧拉开了距离，刘亮亮最听李思的话，他噘嘴嘟囔了句：“那你先上吧。” 趁着二人不备，那沙蚁正仰着脑袋朝着二人扑来。 刘亮亮顺势将南小白往前一推，他则躲到南小白身后：“你这么愿意上，那你先上！” 沙蚁的两颗外露的巨齿差点磕到南小白的脸上，南小白来不及挥棍，单腿一抬，先把巨型沙蚁踢开。 沙蚁并未咬到南小白，可他张开的大嘴散发着一股恶臭。 “刘亮亮，你个小人，老子给你没完！”南小白朝着巨型沙蚁挥出铁棍，嘴里却骂骂咧咧恐吓着南小白。 李思又查完一只沙蚁：“还是腹部。” 说罢又是一脚，又一只巨型沙蚁倒在了正前方。 不等刘亮亮上前，南小白率先往前，伸出铁棍一挑。 整只沙蚁腾空而起，飞到了刘亮亮的头顶，刘亮亮铁锤顺势一挥，击落了巨型沙蚁。 可沙蚁腹部沾染的黏液，也顺势滴落到他的脸上。 刘亮亮用手沾着闻了闻，一股扑鼻的恶臭让他当场作呕起来。就连后方的何之清和阿炳都嫌弃地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 刘亮亮甩动着手中的大铁锤，原地跺脚尖叫起来：“南小白，你个悍妇！小爷我跟你没完！” 第35章 阿炳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补了句：“你先处理掉那些沙蚁再处理那个女人，太臭了……” 刘亮亮挥着铁锤猛地砸向沙蚁的脑袋，他明知沙蚁的气门在腹部，却愣是挥锤砸它坚硬的外壳。 每一锤都使出了全力，多少是带着些泄愤的情绪的。 随着巨型沙蚁外壳破裂，更多黏液流淌出来，空气中的味道也更加刺鼻。 刘亮亮一手挥锤，一手捂着鼻子：“怎么这么臭！我受不了了！” “你就不能选个干净点的办法杀吗？我真是受不了你。”南小白吐槽了句，手中的铁棍也顺势穿透了沙蚁的腹部。 眼看黏腻的液体顺着她的铁棍滑落下来，她有些慌乱地用力一甩棍子，沙蚁混合着黏液在空中打了几个圈落地。 可那些散落的液体又不巧地落在刘亮亮的肩膀处。 刘亮亮侧过脑袋闻了闻，干呕着挥出最后一锤，彻底将巨型沙蚁的脑袋锤成了肉饼。 “南小白！”刘亮亮咬牙切齿。 南小白却耸了耸肩：“这回我真不是故意的。” 随后三只沙蚁被李思踹了过来，张墨也跟着迎上，恰好一人分得一只。 张墨见识到了沙蚁的黏液，他自然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他出刀极快，虽然刀上没有附着任何气，可他依旧靠着惊人的肌肉爆发力，一刀穿透了沙蚁的身躯。 苗刀还是自上而下，从背部穿到腹部。 被刺穿的沙蚁霎时没了动静。 张墨顺势抽刀，站定在原地。 南小白瞥了眼张墨这边的战况，吹了一记口哨，随即赞叹了句：“兄弟不错啊，干净利落，动作也够漂亮。不像刘亮亮，一点都不懂杀虫子的艺术。” 刘亮亮已经将眼前的沙蚁反转过来，一脚踩着沙蚁的脑袋，一锤落在他的腹部。 沙蚁很快没了动静。 可溅起的黏液还是弄脏了他的鞋子。 他嫌弃地抬起脚，骂骂咧咧道：“太脏了，老子不干了！” 李思将最后检查过的三只沙蚁踢到三人眼前，她望着前方的茧蛹，背对着刘亮亮叮嘱了句：“刘亮亮！好好干活，不准偷懒。” “好，我知道了，老大……我干活，我好好干活！”刘亮亮甩动着手中的铁锤，朝着沙蚁恶狠狠道。 可李思却不再搭话，她站在原地望向那茧蛹时，整个身体都跟着僵硬起来。 第30章 杀了我 茧蛹上的缝隙很大，李思隐约能瞥见蚁后的模样。 她并非上半身人形下半身虫子，而是下方的虫子嘴里叼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蚁后前肢控制着只露出上半截身躯的人，让他的身体保持直立，远远看去就像是上半身人形，下半身是虫。 里面光线昏暗，那人又垂着脑袋，看不清长相，可身上的衣服应该是狩猎者日常的护甲。 那被吞噬了下半身的狩猎者身上的气源源不断涌向后方的蚁后。 而那股被吞噬的气，是李思很熟悉的…… “老师？”李思一步步走近，轻声唤了句。 听到李思的呼唤，原本低着脑袋的狩猎者，缓缓抬起头。 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渍，眼神涣散。 可就在他确定来人是李思时，那张开嘴，缓缓吐出三个字：“杀了我。” “老师我是来救你的。”李思握紧了手中的刀，却不知该往何处挥刀。 “杀了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丰庆瑞绝望道。 而那蚁后躲在丰庆瑞的身后，触须打着转，忽然蠕动着嘴咀嚼起来。 伴随着血水滴落的声音，还有筋骨碎裂的嘎吱声，蚁后将丰庆瑞本就只剩一半的大腿又往下吞了吞。 而丰庆瑞的气门在后背，蚁后的前肢也深深插入其中，她贪婪地吸食着他体内的气。 而丰庆瑞也痛苦地闭上了眼。 李思心一横，她长刀一挥，沿着蚁后咬住丰庆瑞大腿的部分，横向斩断。 蚁后躲闪不及，前足也被斩落。蚁后挥舞着断了一半的前肢，愤怒的嘶吼着。 也就是瞬间，那断了的前肢再次恢复如初。 李思眉头一皱：“好强大的恢复能力。” “小心她的黏液。”丰庆瑞昏迷前最后嘱咐了一句。 李思再次抬眼，蚁后张嘴，口中吐出绿色的黏液。 李思侧身躲过，黏液落在地上时地面瞬间多出一个大洞。 可光是这东西，不应该能控制得住老师。 正当李思疑惑之时，一阵绿光朝着她的后背袭来。 李思扭头多来，发现原本落在脚下的黏液竟吸收着空气中的气，不断膨胀，延伸。 延伸的黏液在她脚下粘结成网，不断朝她聚拢过来。 李思不知道这些黏液膨胀的极限，现在的距离已经快要接近狩猎分队其他几人。 “你们带着老师，先爬回上面。” 李思刚吼完，众人便惊觉外侧那些沙蚁群都在往医院方向撤退。 李思长刀一挥，周身的气不再收敛。 蚁后见到李思身上纯白的气时，眼中没有恐惧，反而很贪婪。而脚下原本可以收拢的巨网形状变成了一根根触须，朝着李思的方向围过来。 那触须的目标不是李思的身体，而是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气。 李思为了吸引更多的黏液，释放了更多的气。 张墨先赶到了李思身侧，他一把扶起昏迷在地上的丰庆瑞，就往外跑去。 刘亮亮跟着上前帮忙一起搀扶。 李思回头确认了一眼，众人已经随着沙蚁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李思扭过头来，那些黏液的汇聚中心就是沙蚁蚁后。她吸取着李思的气，身体都跟着在胀大。 李思执着刀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胃口大，还是我的气多。” 说罢她源源不断释放出气，直至那沙蚁的身体胀大了数十倍。 蚁后舞动着四肢，断开了黏液同它身躯的连接，释放出更多的黏液流向李思。 看来它是吃饱了，打算彻底干掉李思。 李思冷笑道：“你说不吃，就可以不吃？” 说罢她单手持着长刀落地，闭着双眼细细感受着周围黏液的流动方向。 “不是只有你的气，可以操控。你太小看我了。”李思说完睁开眼。 那些原本流向她的气，朝着沙蚁以后的方向流淌。 李思可以操控人类的气，但不确定是否可以操控异兽的。没想到一下成功。 她顺着黏液，将气不断输入到沙蚁蚁后的体内。 蚁后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李思用黏液筑起的牢笼层层围困住。 她在牢笼内不断嘶吼，应该是想要召唤小沙蚁群。 可刚才在同李思缠斗的过程中，暂时脱离蚁后气的控制沙蚁群早已散去。 李思冷笑着：“今天你吃个够。” 说罢她长刀再次落地，又朝着蚁后输出一口气。 已经涨成了气球大小的蚁后“砰！——”一声彻底破裂。 可在以后破裂后，原本牢固的地底结构，却跟着崩塌起来。 李思赶紧顺着张墨他们撤离的方向往后，发现墙体包括地板，其实都是由细小的沙蚁群汇聚成。 如今蚁后死了，附着在他们身上的气也在消散，牢固的结构也开始松散。 蚁群本能地朝着医院建筑群方向涌去。 他们应该是想要赶在蚁群用完能量前，将整个医院建筑群拉到地表，这样蚁群才能逃生成功。 李思顺着他们的方向，甚至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气的波动越来越微弱。 就当李思来到医院建筑群底部时，发现原本底下盘根错节的枝丫都在溃散。溃散的蚁群拼死推着建筑群往上爬。 而张墨在队伍的最后方，当他将血肉模糊的丰庆瑞往上托举时脖间的项链却忽然滑落下去。 张墨本能回身往下，却被刘亮亮一把抓住：“你不要命了！项链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张墨迟疑了片刻，而后叹了一声：“曾经很重要，现在确实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玫瑰状的银质吊坠不断往下坠落，如同他和李思的过往。 张墨回身往上攀爬。 那吊坠恰巧掉落在李思的脚边，李思顺势捡起，而后顺着仅存的枝丫往上攀爬。 在那沙蚁汇聚成的枝丫最后断裂前，李思踏进了洞口。 她起身，看到队员都瘫坐在地上。 丰庆瑞虽然脸色差，可胸膛还在起伏着。 “去到地面，马上呼叫军方过来接应。”李思从急救包中掏出一些基础的止血药物和绷带，先简单给丰庆瑞包扎残缺的大腿。 老师的气门已经被毁去，正如他所说，往后都会只是一个废人。 丰庆瑞清醒了些，他睁眼看到李思，叹了口气：“你还是把我救了出来。” 李思自顾自地替丰庆瑞包扎伤口：“可是师母说了，今年要一起过年。” 第36章 听到师母二字，丰庆瑞原本死灰的眼神重新亮起，可随即又熄灭：“可我这个样子，只会是她的累赘。” “可是师母很爱你，爱你的人不会视你为累赘。老师你曾经教过我，不应该辜负爱我们的人。”李思平静道。 丰庆瑞扭过头去，却红了眼眶。 巨量的沙蚁推着建筑群不断往上攀升，力量耗尽的沙蚁一片片坠落，从此埋骨在这片荒漠中。 “砰！——”一声巨响后，建筑群跟着震颤起来。 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户投射到漆黑的室内。 “我们上来啦！”刘亮亮惊呼出声。 众人顺着楼梯爬上了医院的大厅，阿炳的皮卡恰巧停放在门口。 黏黏从皮卡的车斗内探出一个脑袋，见来人有李思，它叼着一块黑色的布料，朝着李思方向飞来。 李思朝它伸手，它恰巧停在李思手腕上。 李思接过它嘴里的布，也瞥见了她翅膀上的伤。 那伤口处的羽毛散发着焦味，应该是激光类武器导致的伤。 黏黏虽然还是雏鸟，可全力飞行的时候速度已经很快，地表人惯用的枪支基本伤不到它。 唯一的解释，就是黏黏是被地堡的武器，而且是激光类型的武器伤到的翅膀。 李思瞥了眼张墨，他神情平静，应该是李叔和高如颂也都安全出来了。 “你，过来，我们私聊一下。”李思朝着张墨道。 她神色平静，可队友们都看得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张墨自然也不例外。 他跟在李思身后走到离队友百来米的位置，才问：“什么事？” 李思将那块从黏黏嘴里取下的布放到了张墨的眼前：“这布料的材质防火隔热还防紫外线，异常轻薄，不是地表的款式。” 张墨接过一看：“确实是地堡的防护服，但不是我所在分队的。” 李思眉头一皱：“李叔说他带的人都已经下去了，其余人回地堡搬救兵了，这会不会是李叔招来的人？” 张墨迟疑了片刻：“我们不过下去了一整天，地堡最近的驻扎部队也距离这片荒漠很远，应该没这么快可以来支援。而且，这个防护服的材质太特别，是地堡特殊部门才配备的。” “什么部门？”李思问。 “神支队，这支分队只侍奉神主，尤其在神主来地表取阳光为地堡人类祈福的时候。可最近几日，都不是祈福日。”张墨指腹摩擦着防护服上特殊的太阳造型图案。 李思忽然记起，儿时确实在神主的祷告室外见过有守卫穿这种纹饰的衣物。 “可他们来地表做什么？同你有仇？”李思猜想他们还是顺着张墨的踪迹，出现在这片荒漠。 张墨摇了摇头：“没仇，甚至可以说不熟。” 迟疑了片刻后，他又嘀咕了句：“如果非要攀关系，那现任的神主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算不算有关？” “你认识他？”李思问道。 “没见过几面。”张墨答。 李思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白说。就当我没问。” 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了刚在地下捡到的吊坠，递到张墨眼前。 张墨眼睛一亮：“竟然被你给找到了！” 说罢他接过项链，可迟疑了片刻，却又将项链套在李思脖子上：“我想了想，这还是给你吧，毕竟是给你准备的礼物，虽然现在用不上，可怎么处置应该让你决定。” 李思打开了玫瑰项链外圈的盖子，里面出现一片隔水隔热纸包裹处理好的芯片，上面的编号“up980”依旧清晰可见。 李思一愣，这编号张墨常在她耳边念叨，让她节俭一些，等他攒够了钱，就给她买up980芯片，这是一款专门针对阅读障碍患者的，也因为冷门价格昂贵。 当年李思和张墨攒了很多年，直到她离开地堡都没攒够钱。 没想到张墨在她失踪后还是没有放弃。 张墨望着芯片，苦笑道：“我就觉得一定能找到你，我排了哪么多人，花了那么多钱，甚至每年自己上来执行任务都会抽时间找你，可就是这么多年都点背。还好，今年总算找到你了。” “你找过我……”李思喃喃道。 “当然。” “我曾经也满城贴寻亲告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李思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张墨一愣，随即握紧了拳头：“看来在后面搞事情的势力不小，我这次回地堡一定查清楚。” “什么时候回去？”李思问。 “今天。李叔派去找救援的部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只要在等一天，就能汇合。”张墨道。 李思点了点头：“我最近会送我老师回家，不一定在杭城。有需要帮忙的，及时联系我，但凡是在地表的事情，我都能处理。通过任何城市的武馆，都可以给我传消息。” “知道。”张墨点了点头。 李思将项链郑重地戴回脖子上，她第一次朝着张墨展露笑容：“那你保重。” “嗯。”张墨点了点头。 李思迟疑了片刻，站在原地又补了句：“谢谢你。” “嗯。”张墨点了点头。 李思将张墨留在了原地，她朝着他挥了挥手，转身奔向自己的狩猎分队。 而何之清密切注视着两人的方向，张墨顺着李思奔跑的方向望去，恰巧同何之清眼神对上。 何之清朝着张墨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张墨也回了个点头礼。 他转身，同李思背道而驰。 李叔的声音自耳麦内传来：“不再问问，万一她愿意回去呢？” 张墨叹了口气：“回不去了。” “也对，以前就没怎么见李思这么高兴过。这丫头在地堡天天板着张脸，跟你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李叔跟着抱怨了句。 “对神主那边的势力，李叔你有多少了解？”张墨开口问道。 “这事儿你得问我啊，神主我熟。”高如颂插话道。 “你不说话，我都快把你忘了。”张墨调侃了句。 第31章 决策层 李思归队。 刘亮亮望着转身离去的张墨，开口问道：“老大，他干嘛去？” “回家。”李思答道。 “啊？他有家？我还以为他跟我一样是孤儿呢。”刘亮亮跟着抱怨了句。 “舍不得人家了？”李思翻身跳上了车后斗。 “那不至于，他走了你再给我找个小弟吧，老大……”刘亮亮碎碎念。 丰庆瑞已经被安置在担架上，他虽然虚弱，可生命体征还算稳定。 阿炳抓紧驾车朝着杭城反向驶去。 消息都已经给到杭城军方，除了丰庆瑞外，没有其他活口。 何之清却忽然递上一块圆形金属令牌：“这是丰老昏迷前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李思问道。 “这应该是狩猎者决策层身份标识。”何之清解释道。 “决策层？这个意思是以后老大就是决策层了？”刘亮亮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挑最挣钱的任务？”南小白也跟着高兴起来。 何之清笑道：“这次的任务顺利完成，除了任务金额，还有军方额外提供的补助，这是今年最挣钱的任务。” “不枉我差点死在队友刀下。”南小白瞥了眼驾驶室笑道。 “消息我已经给到武馆对接人，武馆方面动作很快，阿思你准备一下，回到杭城应该就有人来接你。”何之清解释道。 “这么急？”李思疑惑。 “应该除了接任你老师的职务，还有其他重要事情。最近狩猎者的高层，都不太平。”何之清解释道。 李思回望了一眼在夕阳下的群山人民医院。不断有沙蚁从门窗内涌出。 只是没了蚁后的指挥和气的协调，他们四处逃散。 沙蚁的异变不会是个例。 毕竟昆虫在食物链的底端，只要有所防范，狩猎者还是可以应对的。 可若是其他异兽都有变异可能，那地表就真的不再安全了。 地表人类在适应了高温极端天气后，又将迎来新的挑战。 李思低语道：“恐怕还有其他异变。” 她话音刚落下，手机短信提醒响起，不止是她一人收到了紧急提醒。 【一级警戒，各市民注意，全球范围内爆发变异兽潮，部分城市已受到兽潮攻击。请普通市民近期减少非必要出行。请退役军人、狩猎者到就近武馆报到，接受城邦政府同意调配！保护地球，人人有责！】 “一级警戒？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接到一级警戒通知。”刘亮亮担忧道。 “姐活得比你久，小时候见过一次，没事，也不一定会死。”南小白笑道。 “你经历过什么？”刘亮亮好奇道。 “我六岁的时候，全球爆发了一种诡异又致命的病毒。”南小白回忆道。 第37章 “然后呢？”刘亮亮咽了口唾沫，问道。 “然后，我们全家就只剩我一个人啦。”南小白无所谓道，而后倚靠在栏杆上继续闭目养神。 刘亮亮皱了皱眉头：“小学课本上好像学到过，某次病毒引发的全球一级警戒，死了一半地球人……南小白，看来你也是个可怜人……六岁就没了爹妈……” “不需要你同情。”南小白转了个身，背对着刘亮亮道。 “老大，你说这次会不会也要死一半人？我还小，我还不想死呢……”刘亮亮皱眉道。 李思叹了口气：“你虽然十六岁，但也是个狩猎者，你战斗力比常人强这么多，有什么好害怕的？” “也对，作为一名优秀的狩猎者，我有义务保护好全人类。”刘亮亮挺着胸膛道。 前方开车的阿炳补了句：“就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保护全人类？就算要保护，我也在你前面。你小子，先活下去再说。” 刘亮亮扒着栏杆往车窗方向凑：“真是稀奇，你个瞎子，是说要保护我的意思？” “滚滚滚，我这是嘲讽你，听不出来？”阿炳冷声道。 “炳哥，既然都要大灾难了，那今晚再带我出去玩啊，杭城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刘亮亮谄媚道。 “说到杭城，那我老熟了，晚上带你去家神级的夜店，那氛围，绝了！”阿炳笑道。 “还是炳哥最疼我！”刘亮亮笑道。 南小白背对着刘亮亮，嘲讽了句：“挑事儿避开狩猎者。要是下次再被揍，别求我帮你们干架。” “上回那是个意外……”刘亮亮嘀咕了句。 李思靠在一旁，看着他们胡闹，享受着暴风雨前团队带给她的安宁。 而在她对面的何之清，却沉默不语。 李思抬眼，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脖间的项链上。 李思不自觉伸手摸了摸项链。 “是张墨送给你的？”何之清平静道。 李思点了点头：“嗯，迟来的生日礼物。” 何之清：“你之前不喜欢这种装饰品的。” 李思低头看了眼项链：“嗯，确实不喜欢这个款式，可心意我领了。” 何之清敏锐捕捉到了李思的情绪变化，他笑着问道：“你对张墨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了。” “嗯，有些误会解开了，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李思道。 何之清点了点头，远处最后一缕霞光就要没入地平线。 白天和黑夜的交叉点之间，何之清的脸被笼罩在黑暗面。 李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语气依旧柔和：“可我依旧讨厌他。” “我知道，你一直怀疑他的目的和身份。你放心，以后他都不会参与到我们的任务中。他不属于这里。”李思解释道。 何之清很少如此坦率地表露否定，李思有些讶异。 “嗯。”何之清点了点头。 随即笑着道：“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今天收工挺早。” 李思低头瞥了眼还在昏迷中的丰庆瑞，眼中还是有些担忧。 “你师母杭城军方已经通知到，现在应该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丰老身体的扫描情况，我已经上传给杭城第一人民医院，对方给出的结论是没有生命危险，清创后安排上假肢可以正常行动，但不能再当狩猎者了。有师母照顾，你放心。”何之清安慰道。 李思点了点头，何之清总算能在战前和战后安排好一切事务，是李思最坚实的后盾。 “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呢。你这几天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休整，后面有更硬的仗要打。”何之清道。 李思低头替丰庆瑞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仰着脑袋思索了一番：“我倒是对餐后甜点有点要求。” “还是蛋挞？”何之清笑着问。 “军师懂我。”李思笑道。 “那晚餐吃牛排，餐后甜点还是蛋挞。配一瓶红酒庆祝下，这次任务顺利。”何之清道。 “就你们两人，庆祝我们团队顺利完成任务，合适吗？”刘亮亮同阿炳和南小白嬉闹完，转身朝着李思道。 “那就看军师愿不愿意给你留个位置了。”李思笑道。 南小白转身拍了一把刘亮亮的脑袋：“人家都开红酒庆祝了，你品不出氛围？你还想去品什么红酒？” “哥哥带你去酒吧喝，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让他们两人好好品红酒。”阿炳脑袋探出车窗，跟着补了句。 “好吧，但我是想吃牛排，军师做的牛排鲜嫩多汁……”刘亮亮嘀咕了句。 “哥哥先带你去吃牛排，再带你去酒吧，行了吧？你就别不开眼。去坏你老大好事了。”阿炳跟着抱怨了句。 刘亮亮不再搭话。 李思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了众人在给她和何之清创造机会。 最近因为张墨搅局，她同何之清确实少了很多独处的机会。 这些时日她也看出了何之清对张墨的不满，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哄哄”军师。 毕竟南小白教过她，男人嘛，多哄哄就好了。 李思抬眼，望向何之清的方向，他正面平静地注视着杭城。 刚入夜的杭城华灯初上，竟有几分同夕阳争辉的风骨。 绚烂的光彩映在何之清的瞳眸内，给他淡雅的容貌添了几分光彩。 何之清了解她的各种喜好和习惯，可她并不了解他。 她喜欢何之清的笑，但偶尔也觉得他的笑如同一张面具，完美地掩盖住他的情绪。 他安静，神秘，却也有距离。 团队里的人对他的过往都知之甚少，就连李思也是。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地不提及对方不想回复的问题，也是这种默契，让他们可以有距离地相处着。 注意到李思的目光，何之清扭过头来，四目相对，何之清朝她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李思亦回了个微笑。 车接近杭城的位置时，杭城赶来接应的军方也顺利同他们碰面。 军方代表感谢过狩猎分队后，接走了受伤的丰庆瑞。 李思的师母也在场，感谢了李思后跟着医疗队一同回了医院。 城外原本驻扎的军队已经散去，应该是杭城方面评估这次外部异兽的危机暂时解除。 杭城很幸运，周围没有更凶恶的变异异兽群。 入城后街头巷尾的广告牌上循环播放着各个城邦被异兽袭击的惨状。 幸运的是暂时没有城邦沦陷。 如果这次没有及时灭杀沙蚁蚁后，壮大起来的蚁群的目标，恐怕会从群山人民医院转移到整个杭城。 李思隐约觉得这次异兽的变异太突然，而且变异面积过大，并不符合常规的生物进化规律。 更像是有什么点，触发了大面积的变异。 “老大，到了。”刘亮亮的话打断了李思的思绪，何之清已经下车，在一旁等着她。 李思赶忙下车，身后的南小白似是无意地补了句：“你这身战斗服可不适合吃牛排，换个漂亮点的。” 说罢还不忘朝着李思眨巴下眼睛。 第32章 口红 明知李思可以轻松跳下车，何之清还是本能地上去扶了一把。 他用难得的调皮语调，冲着车上的南小白道：“阿思穿什么都好看。” 随即他低头望了眼李思：“你穿舒服一点，也辛苦一整天了。” “嗯。”李思应道。 南小白又朝着何之清笑道：“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加油。” 回到公寓后，李思卸下装备，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她头发半干，在衣橱里挑了件宽松舒适的t恤，随意套上后就打算出门。 可脑中忽然想起南小白的那句提醒，换个漂亮点的衣服。 可李思觉得何之清说得也很在理，大晚上的，又忙活一整天，盛装打扮确实也没必要。 她犹豫了一番，从化妆台上抓起一支口红，往嘴上抹了抹。 她往镜子里看了看，气色提亮之后，整个人都看着神采奕奕。 她的目光往下，瞥见了她胸前的吊坠。 记起何之清好像不喜欢她带着张墨的礼物，李思顺势将吊坠藏进衣领内。 这样应该能显示出队何之清晚餐的重视，又可以让自己轻松自在。 做完一切，李思敲响了何之清的房门。 何之清也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围着围裙给她开了门。 他见李思的第一眼，笑道：“口红颜色很适合你。” “谢啦。”李思笑着跟进屋里。 “晚餐还要等一会儿，你先随意坐会儿。”何之清转身继续进厨房忙碌。 李思随意挑了本画册翻阅，是不是张望下何之清在厨房内的进度。 在烟火气的餐厅里，一整日的疲惫也跟着散去。 牛肉的咸香和甜点的甜蜜味道，让她的味觉跟着被唤醒。 手机上也适时地传来师母的保平安短信。 第38章 【你老师一切安好，情绪也稳定下来了，他让我转达感谢。他会好好珍惜余生。你忙你的，不用挂念我们，我们一切安好。师母也提醒你，今年过年还是记得来家里吃年夜饭。】 李思也跟着松了口气，回了句【好的。祝一切安好。】 她放下手机，何之清恰巧将牛排端了上来。 何之清见她的表情，就猜到了短信的内容：“你老师都安好？” “是的，有师母在，他也没有想求死了。对于一个狩猎者来说，丧失了战斗能力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老师一直挂念师母，后半生能陪着师母，也不见得是坏事。”李思道。 “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那今天就是幸运的一天。”何之清为李思倒了杯红酒，递上了酒杯。 李思晃动着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惊讶道：“你这价格不便宜吧？” 她伸手抓过何之清手中的酒瓶，惊呼道：“这不是那天你陪我去拍卖场买悬空鸟蛋，拍下的红酒吗？三十万，今天的什么大日子，你要开三十万的酒？” 李思脑子里快速过着狩猎分队内部的纪念日，何之清的生日…… 今天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快乐收工日。 何之清笑着接过酒瓶：“所以只能喝一杯。” 李思笑道：“就我这酒量，也喝不了第二杯。你千万藏好，可别让阿炳和刘亮亮他们两个酒蒙子知道。” 刚喝下第一口，李思的脸已经有些酡红。 李思这人虽然不甚酒力，却对酒精有种莫名的执着，什么品类的酒她都爱尝一尝。 恰巧何之清喜欢收藏酒。 她蹭饭的习惯，也是从来何之清这边品酒开始的。 何之清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随即道：“庆祝你又一次带我们死里逃生。” “沙蚁不算难对付，如果是体型更大的异兽群，那才难。”李思清醒道。 “内部消息。隔壁南城已经全城戒备躲入地下防空洞避难了。他们遭遇的是变异的荒原狼。”何之清道。 李思放下了原本在切牛排的刀叉，惊讶道：“荒原狼？体型是人类的数十倍，没有进化出气的时候，已经够难对付了。南城的军方能拦截？” “动用了小心核武器，毁去了一半城市基建，目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何之清解释道。 何之清见李思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他忽然自责起来：“我好像说错话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事情。” 李思重新拾起刀叉，继续切着盘子里的牛肉：“没事，今天先好好吃饭，明天我们继续面对烂摊子。” “嗯。”何之清点头笑道。 “牛肉好吃，军师的厨艺又提升了。”李思尝了口牛肉，赞叹道。 “可能是你太久没吃牛排了，论厨艺，还是比不上杭城那家百年牛排馆。”何之清笑道。 “百年牛排馆？我怎么没吃过？”李思疑惑。 “这次来都来了，一定要带你和其他队员去吃一次。其实我也没吃过那家。”何之清笑道。 李思：“好，不如就明天？” 何之清：“好。” 一顿晚餐下来，酒足饭饱后，李思的脸已经红透，连同耳根都泛红。 何之清端上蛋挞，笑道：“阿思，你这酒力是越来越拉胯了。” 李思摸了摸脸颊，笑道：“好像是，今天成熟透的龙虾了。我就是上脸，人完全没醉，我清醒得很。” 说罢李思起身：“我走一条直线给你看看。” 谁知她起身的瞬间，脑袋跟着一阵眩晕。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还好何之清眼疾手快从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原本晕乎乎的脑子，却忽然清醒。 她能感觉到何之清的鼻息就在她的脑后。 他身上有一股特有的薄荷香味，李思从来不见他用什么香水，可每次凑近，都能闻到这股让她觉得很舒心的味道。 何之清也沉默着，他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要松开她肩膀的意思。 接下来，该怎么办？李思脑袋又是一阵混乱。 一直沉默的何之清，却忽然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李思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紧紧倚靠在她的后背。 他的心跳，她亦能清晰感受到。 不似平时的平稳，他的心和她的一起乱了套。 李思脑子里飞速过着手册上和南小白教授的各类技巧，却发现越是想要出招，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 她擅长打架，但确实不擅长处理男女感情。 她应该如何反应？ 还不等李思做出反应，何之清已经将下巴轻轻埋在她的肩头。 李思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阿思，谢谢你。” “谢什么？”李思疑惑道。 “谢谢，那天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其实很高兴。”何之清柔声道。 李思当然知道何之清说的是哪一天。 是那天她在星空下仓促的表白。他如今是在回应？ 何之清嘴上说着高兴，可李思却分明感觉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她扭过头，发现何之清眼眶有些泛红。 “你怎么了？”李思疑惑。 何之清却往后退了一步，他扭过脑袋：“我可能也有点醉了，说的什么胡话。” 李思上前一步，她想继续追问。 何之清刚才的话，算是回应？可语气太过模糊。 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李思打算一次问个清楚。 若是拒绝，也好让她死心。 可若是他拒绝了，那还能一起共事？ 李思想到这里，也跟着打起了退堂鼓。 手机恰巧在此时响起，李思接起电话，竟然是杭城武馆馆长的来电：“李思大人，我们的车已经到您公寓楼下，现在方便上车，跟我们回武馆商议要事吗？” 武馆来的如此匆忙，商讨的也一定是要事，李思回了句：“好，马上到。” 李思挂了电话，抬眼发现何之清的神色已经恢复到平时的平静。 他道了句：“快去吧，应该是重要的事。” 李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大门重新被阖上。 何之清却望着紧闭的大门久久出神。 他转身回到餐桌上，李思的座位上还留着酒杯。 他伸手接过杯子，那冰冷的玻璃上已经没有李思的温度。 杯壁上却留着一道浅浅的口红印记。 何之清指腹轻柔摩擦着杯口上的印记，陷入了沉思。 可他的脑中却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这都是妄念。你配不上她。” 何之清随即苦笑，喃喃低语，似是回应那个声音：“是啊，不过是妄念。但，是妄念又如何？” 他一把捏碎酒杯，玻璃残渣刺破了他手心的皮肤，鲜血混合这一些残留的红酒，低落到桌面上。 何之清的表情确实无比的平静，似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李思顺利到了武馆，她脚上还踩着居家拖鞋，看着不那么郑重。 可一路上站得笔直的军人，却无不向她投来钦佩的目光。 军方既然有介入，那一定会是大事。 而给她带路的是武馆馆长，她的目的地是武馆的最高楼层。 哪怕她是一名出色的狩猎者，先前却也没有资格踏上最高层。 封闭的电梯内，馆长严肃道：“李思大人，深夜把你请来实在是迫不得已。” “没事，我还来不及换衣服，我还觉得有些对不住您。”李思解释道。 馆长却摇了摇头：“不碍事。大家都等着你。” 第33章 你最合适 大家，究竟会是哪些人？李思心中疑惑。 馆长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偌大的会议室内，一张长桌居于中央，坐着二十余人。 而馆长在开门引李思入内后，就颔首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武馆的馆长都不方便参加的会议，那一定是狩猎者的高层会议。 李思原本还有些醉意，在二十来位老者的注视下，酒气跟着散了个干净。 坐在会议室中央的白发老者，竟是杭城卖兵器的刘老头。 还不等李思说话，离他最近的一个阿婆先开了口。 “老刘，就这丫头？能行？” 刘老头摸了摸胡须，笑道：“也没什么合适人选啦，她是如今任职的狩猎者中，各项素质第一的人。” “谁当年还不是个第一啊，我看她嫩了点。”阿婆率先开口道。 “丰庆瑞是她活着带回来的。在她之前，折了十五支狩猎分队。丰庆瑞的双腿也废了，气门彻底毁了。这丫头，毫发无伤。”刘老头盯着李思笑道。 那位阿婆看着李思的眼神，认真了些。 李思更感觉到一股隐秘的气，在她周身来回试探。 试探过后，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够格。” 第39章 这满屋子的人，除了刘老头，其余人李思都不认识。之前就听闻狩猎者的高层都是不再参与狩猎活动的老者，如今看来传闻都是真的。 他们应该同刘老头一样，平时都隐匿在各个城邦内，过着寻常人的生活。除非遇上大危机，平时不会现身。 “既然丰庆瑞认可了她，也举荐了她，那她就有资格入会。”另一位老者开口道。 一阵沉默过后，众人纷纷点头。 “请入座。”刘老头朝着门口的空位，伸出了手。 李思顺势坐下。 “李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狩猎者退休会的一员。”刘老头笑道。 “退休？我还不想退休。”李思道。 刘老头哈哈大笑：“一开始确实是三四个退休老头老太，后面慢慢吸纳了年轻一些的小朋友。不过你加入后，应该是最年轻的小朋友。” “那这个组织主要的任务是什么？”李思问道。 “解决一般狩猎者解决不了的问题，必要时候也会替年轻狩猎者们消灾送死。毕竟，我们年纪大了，也活够了。”刘老头笑道。 “你放心，我们这个组织，是年纪大的先去送。”刘老头笑道。 刘老头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现在有一个不用送死的任务，需要你这小娃娃去完成。” “什么任务？为什么需要我？”李思原本还以为今日不过是个简单的入会仪式，没想到第一天就给她颁布任务。 “因为我们这一屋子人，也就你从地堡来。”刘老头笑道。 李思却后背一凉，虽然说高层知道不少关于地堡的事，可她的身份，还从来没有人发现过。 李思追问：“为什么任务需要地堡人完成？” “因为任务的地点在北荒原。”刘老头解释道。 李思豁然开朗。 北荒原在地区的极北方，那是地堡的唯一地表建筑群，直接联通着庞大的地堡建筑。 地堡建筑的入口不止北荒原一处，可北荒原却是最大的入口。 北荒原甚至被地堡人围堵起来，周遭设置的干扰设备，会让一般的定位系统失效，也会干扰人和异兽的脑电波，导致方向感辨别障碍。 而这种干扰对地堡人却无效，地堡人脑部植入的脑机可以屏蔽干扰。 可北荒原除了地堡的入口，就是大片的荒漠，根本没有其他生物出入。 地堡在北荒原安置的地表建筑，也主要用于科研和观测。 那里活动的地堡科学家，也不被允许随意走动，只能在地表建筑群内活动。除非有特殊采样工作。 李思不理解，在那种不毛之地，能有什么任务？ “你需要去找一个人，并且把这个物件给他。”刘老头单手一挥，一枚纯金的徽章出现在李思手上。 徽章没有什么特别的，上面的图案也是狩猎者组织的图标。只是徽章的背后印着“01”。 “有没有具体的坐标？”李思问道。 “即便有坐标，我们地表的定位在北荒原那个区域也无效。”刘老头笑道。 李思眉头一皱：“找的这人，是一位狩猎者前辈，没有定位也不知道任务危险等级？” 听着她快速分析完任务内容，刘老头摸着胡子一副很欣慰的表情：“我就说，这丫头，她聪明。你分析得一点都没错。” 李思指腹抚摸着徽章上头的纹饰，一时没想好任务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这任务，关乎地表人类存亡。”刘老头郑重地补了一句。 “我接下了。”李思不假思索道。 刘老头环视一圈众人，鼓掌道：“我就说，李思这小朋友虽然年纪不大，但心中有大义。她虽然来自地堡，可对我们地表人民是关怀备至。”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暴风式的鼓掌。 刘老头做了一个收的手势后，会议室内又安静下来。 李思见众人这热情阵仗，就知道任务恐怕很烫手。 刘老头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说：“你放心，我们还给你配备了一个得力助手。” “得力助手？”李思眉头一皱。 “你们认识的，何之清。”刘老头笑道。 李思却愣住。 何之清？ 任务执行区域只有地堡人可以靠近。 如果何之清可以和她一起执行任务，那就意味着他也来自地堡？ “你呢，刚加入我们狩猎者的决策层，可能还不太清楚很多内部信息。之清会给你详细介绍，毕竟他比你来得久。”刘老头笑着解释道。 “何之清，在狩猎者决策层内，是什么身份？”李思问道。 “他也正在楼下开会。我们这退休会呢，其实是决策层内部的长老院，我们年纪也大了，不参与日常工作和任务。而楼下那一层，是真正管理整个组织的管理层。也就是你们外部知道的决策层。决策层人员也不多，加起来百余人，没有具体等级之分，只有分工不同。何之清最近具体承担着什么任务，我倒也不清楚。”刘老头解释道。 李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刘老头盯着李思，诧异道：“你怎么没有表露出高兴呢？我们这长老院，可是最高层。本来你应该在楼下的，是我破格提拔了你，这也算是一种荣耀。” “待遇上有区别？”李思问道。 刘老头望了望众人，心虚地挠了挠脑袋：“那是有些区别的，我们这些老古董吗，平时花销也不大的，所以工资比楼下那帮年轻人低一点。毕竟，平时不用送死的时候，我们也蛮悠闲的。但是你放心，但凡你死了，那补助是很到位的。” “不过，你好像也没什么家人吧？”刘老头疑惑道。 刘老头提及家人，李思的脑中浮现出的是张墨的脸。 “有额外的工资发，那也不错。”李思笑道。 “这孩子，就是大气。”刘老头笑道。 随即他环视众人：“既然今天大家都会面过了，任务也布置好了，那今天就散会吧，大家返回所在城邦的路上，也注意安全。后面各城邦内的任务布置，我们就远程会议。” 李思跟着众人起身，不忘鞠了个躬道：“感谢今天大家赶来参加我的欢迎会。” 会议虽然简短，流程也很简单，可李思知道，把这么多元老召集过来开会的含义。 这是刘老头对她表达认同，和最高规格的礼仪。 刘老头看着李思发自真心地感谢，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李思身旁，小声在她耳边道了句：“你直接下到二楼会议室门口等，他应该也快开完会了。” “好。”李思点了点头。 她一路回忆着同何之清相处的点滴，忽然明白为何何之清对狩猎者内部信息如此清楚。 也明白了为何他会这么理解她的苦衷，从来不问她的过往。 可他如果也来自地堡，那他在地堡又是什么身份？ 李思恍恍惚惚走到下一层的过道内，远处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李思抬眼望去，应是众人开完会都坐着电梯陆续离场。 李思快步上前，想着得第一时间见到何之清。 她穿过人群，一路往前，却被后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阿思？你再找我？” 李思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去，面对何之清。 恰巧电梯往下，参会人员都急着上了电梯。过道内，只余下他们两人四目相对。 “刘老，都跟你说过了？”何之清线开口问道。 “任务，还有你的身份，都说过了。还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李思问。 何之清却噗嗤一笑：“什么叫你该知道的？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我都告诉你。” 李思最想知道的，自然是何之清在地堡的身份，他又为什么来了地表，又怎么加入的狩猎者高层，他分明没有任何修习气的天赋。 可李思知道，不能修行气，一直是何之清的一个隐痛。她不应该直接问，也不应该戳他的痛处。 迟疑了许久，只憋出一句：“那任务什么时候出发？” 何之清一愣，上前绕过她，按下了往下的电梯，他凑得很近，鼻息触碰着她的脸颊。 李思原本散去的酒气，似乎又上来了，脸上也跟着有点火辣辣。 第34章 北荒原 何之清按完电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李思抬眼，恰巧碰上何之清温柔的眼神。 她总觉得，何之清不太一样，之前的何之清，总是刻意地同她保持一定距离。 可今天的何之清，似乎总是有意无意靠近她，甚至很多动作和行为，在她的理解范围内，称得上是“勾引”。 可何之清望着她的眼神却坦坦荡荡，会不会是自己会错意了？ “我还以为你起码得质问我一番，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何之清笑道。 李思的思绪被拉回，她答道：“我知道地堡的保密协议很严苛，如果你不答，我也没有必要问。” 第40章 “只是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答案。”李思道。 “你问。”何之清一边往电梯内走，一边道。 李思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地堡来的？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何之清：“嗯，你的伤口不是一般的冷兵器导致的致命伤，应是激光类型武器。” 电梯一路往下，李思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可她依旧开口追问：“那救我的理由是什么？” 何之清笑道：“兴许，是因为惺惺相惜。我也来自地堡，我也几经生死。” “所以，你是因为对地堡很失望，才选择留在地表的？”李思问。 何之清沉默了片刻，点头道：“算是吧。” 电梯门打开，电梯到达一层。整个大堂内已经空空荡荡，外头飞行器不断升空，远道而来的狩猎者连夜离去。 何之清低声道了句：“看来杭城的军方和武馆，没空送我们回去了。” 李思张望了一番，外头原本载她来此处的车队已经离去。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默契道：“那就走回去。” 街道上行人不多，毕竟刚颁布了一级预警。杭城的夜市本来很热闹，今日的清静很难得。 城市的路灯将二人的身形拉长。 二人并肩前行。 入夜后的地表没有白天那般灼热，微风徐徐，让人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今夜也是万里无云，又是一个观星的好日子。 李思想起那夜自己很突然的告白，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南小白事后同她分析过，告白这种事情，最好留给男人去做。男欢女爱，就如同战斗一般，也有高低之分，先表露真心的人，就输了一半。 李思倒也不后悔自己先开口，毕竟她没有将同何之清的关系视作一场比拼。 她觉得自己捧出一颗真心，如果对方不接受，那不过是对方的损失。 她大不了将心收回，再选一个称心的男人。 李思也不急着让何之清给出明确答案，她如今担忧的是，若是做不成情侣，何之清会不会不愿再留在她的狩猎分队中？ 若真是如此，那她的损失可就大了。 “上次的事情，何军师不用觉得有压力。哪怕你没有那种意思，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就继续当同事。”李思解释道。 何之清低头偷笑：“想不到，阿思你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倒也不是不自信，只是你对团队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失去这么好的队友。”李思笑道。 “谢谢你……”何之清低下头，李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低语。 又是一路的沉默，李思却不再觉得尴尬。 她同何之清在一起时，经常是这般安安静静的状态。何之清平时话不多，可待在他身边，会让李思跟着平静下来。 在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里，平静是很奢侈的。 李思也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两人的独处时光。 到了门口，何之清才开口打断了平静。 “明日的出行车辆我已经安排好，因为只有地堡人可以接近的区域，其他人不方便参与。” “嗯，我会安抚好他们，尤其是刘亮亮。”李思应道。 “好，那我们明天见。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早在我那儿吃过早餐，我们就一起出发。”何之清道。 “好。”李思推开房门，进了公寓。 屋内黏黏在笼子里扑腾起来，李思上前，打开笼子，摸了摸黏黏的脑袋：“这些日子你就待在杭城，刘亮亮会照顾好你。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黏黏听懂了李思的意思，不断扑腾着表达不满。李思指着它翅膀处的伤痕：“等你这伤养好了，下次出任务一定带你。” 黏黏听了这话，才再次安静下来。 李思摸了摸黏黏的脑袋，黏黏再次回笼子里睡觉。 屋内很安静，李思环视四周，瞥见原本张墨睡觉的杂物室内，空空荡荡。 只剩下随意铺设在地上的硬纸板，和墙角叠放整齐的衣物。 先前张墨在的时候，李思总觉得他很吵。如今他不在了，反而有些不习惯。 李思关了灯转身回屋。 这一夜睡得不算踏实，迷迷糊糊做了不少梦。清晨，阳光刺透窗帘，照亮了整个卧室。 手机也跟着响起。 李思接起电话，传来何之清的声音：“早餐准备好了，刘亮亮他们也已经到了。” 李思揉了揉眼睛：“好，我洗漱一下，马上过来。” 李思洗漱之后穿戴整齐，一敲响何之清的房门，门就被何亮亮打开。 何亮亮耷拉着脸，一见李思就哀嚎起来：“老大，你怎么能不带我执行任务！” 李思往屋里探了探，其余三人都端坐在餐桌前，不怀好意地看着何亮亮撒泼打滚。 李思推开何亮亮凑过来的脑袋：“这次把你留在杭城，是因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刘亮亮赶忙挺直身躯，期待道：“什么任务？” “黏黏受伤了，最近交给你照顾。”李思说罢把钥匙丢到了刘亮亮手中。 刘亮亮接过钥匙，愣在原地。 李思趁着这个间隙，赶紧进屋，坐到餐桌前。 刘亮亮哀嚎着转身，挨着李思坐下：“老大，这算什么任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跟着你？” 今日的早餐特别丰盛，李思夹了个鸡蛋，放入刘亮亮的盘中：“你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刘亮亮顺势咬了口鸡蛋，糖心的，他最喜欢的口感。 “何军师这鸡蛋煎得真不错。”刘亮亮嘟囔了句。 随后继续道：“老大，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不带我。” 南小白和阿炳虽然吃着盘里的食物，可明显注意力都在李思这头。 李思瞥了眼何之清，随即解释道：“这个任务是狩猎者高层下达的任务，我们队伍只有两个参加的名额。” “既然只有两个名额，那应该按老规矩抽签啊。”南小白补了句。 李思瞥了眼南小白，心想着，果然是尾巴藏不住了。 刘亮亮应是受了南小白和阿炳的怂恿，大清早就来撒泼打滚。 “因为任务的地点很特别，是我和军师的家乡。这次任务很特别，需要是当地人才行。”李思抬眼，望了眼何之清道。 何之清平静地抿着咖啡。 其余人见自己不符合任务要求，便继续埋头吃饭。 只有刘亮亮，仰着脑袋，瞥了眼李思和何之清，追问道：“你们俩究竟从什么地方来？神神秘秘的。” 李思白了刘亮亮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何之清放下咖啡杯，笑道：“亮亮，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可要撤盘子了。” 刘亮亮一把按照自己面前的盘子：“我好好吃，我不啰唆了。” 南小白却忽然放下了筷子，望着李思道：“那任务的赏金，怎么分？” 阿炳也侧着耳朵，认真听着李思这边的动静。 李思暗自偷笑，就知道阿炳和南小白二人是打着分钱的主意。 “这次任务的赏金可观，还是队伍均分。当然，我和军师执行任务期间，杭城也一定会下达其他任务给你们。你们的赏金，也一样均分。”李思道。 南小白满意地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这也公平。” “不公平，我想要执行更难的任务……”刘亮亮嘀咕了句。 南小白将刘亮亮的脑袋往餐盘上按了按：“吃吧你，笨得要死，明显他们两人的任务等级更高也更贵，还能均分，我们三赚翻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关乎我的尊严。”刘亮亮嘀咕了句。 “既然我们还逗留在杭城，那炳哥我今晚再带你去个好地方。”阿炳开口道。 刘亮亮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 李思笑着抿了口咖啡，却听到南小白意味深长道：“你们俩多一些独处的机会，也好。” 忽然又一阵敲门声响起，众人面面相觑，何之清起身：“应该是我买的东西到了。” “什么啊！”刘亮亮好奇地起身。 他凑上前去，只见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这样的打扮，不是结婚，就是买保险的或是销售。 男人戴着白手套，递上一把钥匙，弯腰鞠躬：“尊敬的客户，您选购的最新款飞行器已经送达。” 何之清接过钥匙：“谢谢。” 刘亮亮一听飞行器，后退了一步：“这任务到底多值钱，竟然能买得起飞行器？” 何之清转身回屋，平静道：“因为需要一天内赶到任务地点，所以武馆给配备了新款的飞行器。” “还真是大手笔。”刘亮亮感叹了一句。 阿炳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疑惑道：“新款飞行器，一天内，都足够飞半个地球了。你们这次的任务地点，有够远的……” 第41章 北荒原，原本是地球的极北之地，在旧时代这里遍布冰川。可如今是一片黄沙覆盖的荒原。 何之清驾驶的飞行器，足足飞了十来个小时，终于穿过了地表城市区域，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北荒原边缘。 虽然距离地堡的地上防护圈，还有百来公里的位置。可为了避免被对方的探测器锁定，何之清将飞行器停在了一处风化了一半的石碓下方。 他设定好了坐标位置，随即放出了飞行器后方搭载的小型沙地车。 这款轻便的沙地车只够坐下俩人，小巧便利，恰巧适合两人同行。 李思驾驶着沙地车，一路往北荒原的腹地前行，长时间驾驶的何之清则在一旁闭目养神。 如今正是北荒原的极夜期，一路被夜幕笼罩。 因为远离能源，远离食物，行进的过程中异兽都很稀少。 直至沙地车上的定位系统开始失效，信号被干扰，李思才停下了车。 “前方应该已经进入地堡的干扰区域。”李思扭头，望着何之清道。 第35章 坏笑 原本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何之清，早已睁开了眼。 他望着正前方，只有沙石堆砌成的荒漠，和灼人的夜风。 他环视一圈，不远处也有一个可以藏匿沙地车的遮挡巨石。 “这个地带信号已经干扰，无法记录下坐标，也无法找到坐标。” 李思将车停到了岩石下方：“没事，我可以试着用气标注，只要三天之内能回来，我就有办法找到。” 李思细细布下一层气，转身却发现何之清凝视着远处。 她顺着何之清的目光望去，只见黑暗中，星星点点的荧光躲在不远处。 应该是北荒原的兽群，只是种类还未知。 何之清却不等李思探查，小心从包里掏出一些肉干，朝着荧光的方向丢去。 而后，那些光亮一点点靠近。 竟是一只沙狐，带着三只幼崽。 沙狐将幼崽护在身后，朝着二人缓缓靠近。直到他们走到第一块肉干的位置。 三只幼崽应该是饿急了，凑近嗅了嗅肉干，就开始争抢着啃食。 而母沙狐则打量着何之清和李思。 何之清蹲下，又往手心倒了一些干净的水。 母沙狐明白了何之清的意思，它上前喝干净了何之清手心里的水。 何之清又倒了一些清水，喂了三只幼崽。 原本母沙狐的眼中还有一些警惕，现在已经变得柔和。 “沙狐只捕食一些小型动物和昆虫，他们对人类比较友好，你不用担心。”何之清摸了摸幼崽的脑袋，解释道。 “你可以跟他们打个招呼。”何之清扭头，朝着李思笑道。 李思凑近，蹲下身子后，朝着母沙狐伸出了手。 沙狐用脑袋蹭了蹭李思的手心，以示友好。 小沙狐还在争抢着何之清丢下的肉干。 “带着幼崽的沙狐不会独行的，而且他们的栖息地也不是北荒原的边缘地带，应该在中心区域。”何之清分析道。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嗯，我曾经在这里工作多年。这也是狩猎者高层决定让我陪你过来的原因。”何之清解释道。 李思听着何之清的解释，忽然觉得她被选中执行这个计划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在狩猎者内的地堡人，恐怕不止她和何之清。 而何之清的意思，他是陪同，任务的主要执行人是自己。 可理由是什么？她望着何之清，何之清并未做出过多的解释。 而沙狐显然对两人放下了戒备心，任由他们二人跟在身侧。 小沙狐甚至追逐着两人的鞋子，一路啃咬做狩猎练习。 “地堡在此处建立观测站，究竟是什么目的？”李思问道。 “其实地堡内部这些年也有一些势力觉得需要重启回归地表计划。虽然地堡人类普遍不适合居住地表，而且全地堡人类基因改造成本和代价又过高，可还是有人想要回来。于是他们远离地表的北荒原，实验做生态环境改造。”何之清解释道。 “具体的改造内容是什么？”李思问道。 “绿洲，大面积适合人类居住的绿洲，且温度低于40度。”何之清继续道。 极北光照不多，确实可能达到温度低于四十度的改造目的，可绿洲，如果光照不充足。植物根本无法生长。 正当李思疑惑之时，她脚下忽然踩到了一块松软的草皮。 在沙土之上，怎么会有绿植？ 李思低头一看，更诡异的是那绿植的叶片在黑暗中发出荧光。 李思停下了脚步，俯身，指尖轻触绿叶，细长的叶面在她的轻抚下颤动，似是有生命一般。 这么诡异的植物，李思从未在任何记载中见过。 “这是什么？” 何之清顺势挨着李思蹲下，笑道：“看来地堡人这些年的研究进步不少，这么边缘的地带，也可以长出荧光植被。” “这种植被是地堡人类培育的？”李思疑惑。 “地堡人类还不是神，他们也不能创造物种。多年不见，它们变得更加美丽了。”何之清打量着泛着荧光的小草。 他起身，继续道：“他们只是移植并且散播这种神奇的植被。这种植被在有光照和无光照的条件下都可以生存。极夜环境下，它们会散发出这种荧光。只是他们不能再北荒原之外的环境生长。” 李思跟上何之清的步伐，疑惑道：“为什么？是气候问题？” “北荒原的气候不难模拟，哪怕在地堡内部都可以实现。难的是它们的能量来源，只能是北荒原的生态圈。”何之清解释道。 “北荒原的生态有什么特别的？”李思疑惑。 “我想，语言对北荒原生态的描述，只会显得苍白。等到了之后，你好好感受。”何之清神秘道。 李思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而带路的沙狐也走得更快了些。 原本同他们嬉闹的幼崽，专注地跟在他们母亲身后。 越是往中心地带走，温度越低，地面上的植被也愈发丰富。 目之所及，都泛着点点荧光，同天上的星辰交相呼应，这样美丽的夜晚李思还是头一回见。 在没有微风，空气不曾波动的情况下，各类型高低错落的植被在空气中有规律地舞动。 这些植被似是有生命一般。 原本带路的沙狐，也停下了脚步，母沙狐蹭了蹭李思和何之清的小腿，而后朝着不远处跑去。 李思顺着它跑的方向望去，有一群沙狐正躲在远处的植被后方等着它们汇合。 前方是更浓郁的荧光海洋，高低错落的植被，甚至勾勒出了山川，河流的形状。 李思还想往前走，却被何之清拉住了手：“不急着往前。” “很危险？”李思疑惑。 李思环顾四周，除了植物，和部分小型动物，李思并未感觉到有危险。 “虽然你打得过，可这好歹是地堡的地盘，出来前组织上交代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何之清笑道。 李思却更加疑惑起来：“如果目标人物就在这生态群内部，那往前继续查找，还能如何？” “你试着将气注入到这些植物体内。”何之清解释道。 李思顺势握住一旁的枝丫，气刚一灌注进去，就如同水滴没入大海一般。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植物的律动，那些律动推动着一股股蓝色的力量往前涌，似是河水汇聚到海洋。 越是往前，那股力量越是庞大。 李思终于明白，为什么要称之为神态群了。 这里的植物竟然通过一种类似气的力量连接在一起，那应该是他们的力量来源，也是他们的力量供给方。 何之清说的，只有北荒原可以孕育这种植物，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而他们汇聚的中心点，究竟是什么？ 李思闭着眼，试着注入更多的力量。 “好了，你先停手。”何之清劝阻道。 “那些植物供给的方向，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李思睁开眼，问道。 何之清点了点头：“那是普通人不能踏足的地方，虽然地堡占据了北荒原，可中间地带他们始终没有能力踏足。” “我们要找的人，就在那里。”何之清继续道。 “利用这里的植被探查地点，确认方向，确实是最有效，而且可以避免同地堡人类有接触的好办法。而你让我先停手，是因为要耗费的力量过大？”李思问道。 她刚才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汇聚于其中后，瞬间消失。 “你现在不是最佳状态，我建议先休整一晚，明天再动手。”何之清解释道。 李思也点了点头：“确实，军师分析得有道理。” 何之清张望了一圈，钻入几棵大树的中央：“这里倒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随即他打开了两顶便携帐篷。 第42章 李思却眉头一皱：“这里的情况未知太多，睡一顶帐篷，我好保护你。” 何之清收拾帐篷的手一顿，随即道：“也好。” 可当两人直挺挺躺在闭塞的帐篷内时，李思却很后悔刚才的建议。 虽然帐篷够容纳两人，可空间不算大，躺下时难免肢体有触碰。 李思能感觉到何之清整条胳膊都是僵硬的。 两人都不说话，仰头望着帐篷顶部。 顶部透明的设计可以看到星空。 为了让自己快速入眠，李思不断数着星星。 可足足数到四百颗，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今天一整天的飞行器外加沙地车，本来身上就有些酸痛，现在直挺挺躺在帐篷内，肌肉更加难受。 “睡不着？”何之清先开口问道。 “不会，我这人，有点睡眠障碍，你知道的。”李思解释道。 回答时，却连头都不敢回。 何之清却翻了个身，侧过身来望着李思的脸：“你的睡眠障碍，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最近又犯病了？” “我没病。”李思道。 随即又觉得自己回答得过于僵硬和不耐烦了些，她扭过头来，急着解释：“我的意思是……” 何之清的脸凑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外头的星光和植物的荧光，哪怕没点灯，她也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脸上带着笑，很温柔的笑。 李思还是第一次，同他这般近距离面对面。 “你是什么意思？”何之清笑着开口问道。 李思忽然觉得何之清笑得有些坏，何之清怎么可能坏笑？应该是错觉…… 第36章 不能死 今夜休息好很重要，李思也很无奈，一时间脑子无比清醒。 她扭过头，避开何之清的目光，皱着眉头，认真解释道：“也许就是太想入睡，反而入睡困难。” “那试试，数星星？”何之清建议道。 “试过了，没用。没事，我再酝酿酝酿……”李思闭着眼道。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你直接说。要是觉得我影响你了，我去外面……”何之清解释道。 说罢何之清起身就要拉开帐篷。 “不用。”李思顺手一把拉住何之清。 她的力气不小，何之清一下栽倒在她身侧。 李思尴尬地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何之清平静道，手却不自觉揉了揉刚才落地的手肘。 两人挨得更近了些，何之清也不敢再乱动，他躺直了身躯，盯着上方的星空发呆。 李思闭着眼，帐篷内的温度逐渐升高，何之清身上那股清新的薄荷味不受控制地往李思鼻子里钻。 着一股原本让她觉得舒心的味道，今日却让她觉得烦躁。 李思调整呼吸和心跳节奏，让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李思是习武之人，自然有一套宁心静气的办法。也还好，方法奏效了。 帐篷内很安静，只能听到何之清有规律的呼吸声。而李思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伴随着清新的薄荷味，李思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入睡。 李思平时习惯侧睡，她不自觉地侧过身来，嘴里嘀咕了句：“你很好闻，我应该很快就能睡着。” 她鼻息轻抚何之清的脖间。 迷迷糊糊的李思不曾察觉，她身旁的何之清整个身体一僵，他躺的笔直，甚至不敢用余光瞥李思。 直至李思的呼吸越发规律、平稳。 何之清低头，瞥了眼李思。 见她睡得很安稳，何之清苦笑一声：“你还真能睡着……” 李思醒来的时候，觉得被她压在身下的被子有些硌得慌。 可她不是睡在公寓里，这里是户外，哪里来的被子？ 李思睁开眼，何之清被放大了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他就那般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醒了？”李思说话间，装作不经意地挪开了那条搭在何之清大腿上的小腿，顺势抽走了搭在他腰间的手。 何之清的腰很细，肌肉却很有力。李思抽手时，能清晰感受。 何之清：“嗯。” “你，醒很久了？”李思转过身去，尽量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何之清：“也没有很久。” 李思松了口气：“那就好。” 李思觉得何之清应是怕吵醒了她，才忍受着自己诡异的睡姿。 李思起身，一边拉开帘子，一边小声道：“其实我平时睡相不差的，就是睡在户外我可能不习惯。” “嗯，你睡得好就行。”何之清跟在李思后头出了帐篷。 两人合力收拾起帐篷。 李思快速回忆之前睡觉展露的一些恶习，有些尴尬地追问：“我，没打呼吧？” “有一点，但还好。也挺可爱的。”何之清笑道。 打呼了？李思痛苦地闭上眼。她就是有这毛病，一旦累极了，晚上睡觉容易打呼。 “没有流口水吧？”李思硬着头皮，又问了句。 问完她有些后悔地撇过脑袋。 何之清眉头一皱：“你怎么发现的？” “什么叫我怎么发现的？”李思不解。 何之清低头收拾，嘴角的笑却压不住：“我明明替你擦掉了。” 李思的天跟着塌了。她高冷的形象是一点都没有了。 也许她流口水的时候，表情还是高冷的？ 李思甩了甩脑袋，脑子里只蹦出几个大字“毁了，全毁了”。 帐篷收拾妥当后，李思愁眉不展吃着干粮喝着水。 一旁的何之清忽然开口：“等会儿就要出发。” “嗯。”李思嚼着压缩饼干，闷声应道。 “按照老规矩，一上战场，作战指挥的是你，我应该听从你的指示。”何之清道。 李思：“对。” 何之清负责队内的前期作战规划以及后续扫尾工作。 他不善战，所以在作战过程中时常需要人保护。 一般那个负责保护何之清的人是刘亮亮。 可这次的任务只有他们两人，所以李思自动承担起了保护何之清的任务。 “我希望，这一次的任务在执行过程中，你要以完成任务为主，不需要顾及我的安全。”何之清平静道。 “我们沙之队，向来是以队员的性命为主，军师这是何意？”李思皱眉道。 “你可能刚加入狩猎者的长老院，还不知道北荒原内的东西，对地表人类有多重要。这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我来到这里，也没想着活着回去。”何之清笑道。 “何之清，你是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李思握紧了拳头。 何之清抬头，望着前方：“听说只有炼气之人可以活着出来。地堡人类也派了不少战士前往，无一人生还。” 何之清望了望自己的掌心，那里空空荡荡，他苦笑道：“阿思，你知道的，我不是炼气者。” 李思伸手，握了握何之清的手，坚定道：“何之清，我能完成任务，也能保护好你。” 何之清摇了摇头，无奈道：“阿思，你还真是固执。” “可是，我也是个很固执的人。如果因为我，这次任务失败，我只能以死谢罪呢。”何之清是笑着望着李思说的，可李思知道，他说的不是谎话。 李思不再同何之清有过多争辩，她只是冷声道：“我会完成任务的。” “我相信你。”何之清道。 “是不是只要顺着植物们供给能量的方位，就能到达目的地了？”李思问道。 “是，但是没有办法对耗费的气做评估，所以你需要慢慢来。”何之清道。 “我再试试。”李思起身，摸着一旁的树干。 粗糙的枝丫散发着点点荧光，而树叶在规律地抖动着，李思闭着眼细细感受，而后将气一缕缕渗透到树干内。 树叶将她的气一点点往外扩散，很快李思就同她的气失去了联系。 李思睁开眼，望着何之清：“走。” “好。”何之清起身，跟在李思身后。 李思带着何之清，走了足足四个小时。 她已经满头是汗，这里用气的强度，赶得上和最凶恶的异兽群战斗。 李思在一处密林内，停下了脚步。 越是往里走，植被越是茂密，树木也越发高大。 先前的路都很顺畅，可此处，李思感知到了危险。 肉眼可见的危险。 周遭树木的根系并非扎根在土壤沙石内，而是盘踞在一整片的兽类尸身上。 尸身已经腐烂，剩下森森白骨，在银光蓝的荧光中，显得更加诡异。 李思的刀已经出鞘，她挡在何之清的身前。 仔细辨别周围的骸骨，还有不少人类的。从那些骸骨身上的服饰，还有散落的武器装备来看，死在这里的大多是地堡人类。 第43章 可她却没有感知到这里有任何古怪的能量波动，也没有感受到其他异兽。 她瞥了眼何之清：“军师，你小心一些。” 何之清的手也已经按在腰间的枪上。 而此时，远处地堡的观测站内，盯着屏幕的年轻男子却发出了一记惊呼：“蓝海森林内，检测到生物活动。” “你是不是看错了？最近没有派遣科考队去送死，那个地方兽类也不敢靠近。”另一旁的女子凑上前来，嘀咕了句。 可当她看到仪表盘上移动的红点时，也忍不住发出惊呼：“还真是。” “我，我刚上班不久，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要上报不？”年轻男子扭头，望着一旁的女子道。 “我上班这么多年了，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会不会是仪器有些问题？”那女子伸手拍打起了显示器。 “不会吧，各类参数我今早刚检查过的……”男子嘀咕了句。 而后屏幕上的红点开始快速移动，根本不是生物能达到的极限速度。这速度完全可以媲美地堡最先进的飞行器。 年轻男子和女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反而笑道：“就知道是屏幕出问题了。” “报修一下吧。”那女主往后一仰，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那片森林的磁场奇怪，飞行器根本进不去，也飞不起来。这红点移动速度也显然异常了。而且刚还是两个点，现在变成一个点了，这就更奇怪了……会是什么呢？”男子嘀嘀咕咕道。 “除了仪器异常，还能是啥？你不要神神叨叨了，打扰我睡觉。”女子不满道。 男子打开系统操作界面，认认真真上报了异常，做完一切，才望向屏幕，那红点甚至以更快地速度开始移动。 他甩了甩脑袋：“既然不是我眼花，那一定是异常了……” 而此时，李思正将何之清扛在肩头，灌注了气在脚底，以极快的速度在森林中穿行。 而她肩上的何之清，已经陷入了昏迷。 空气中还不断有蓝色的点状物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奇怪的是那些点状物只附着在何之清的身体上，却从不沾染她的身体。 何之清的脸色惨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那些蓝点，像是植物的孢子。 而这个附着的动作，看着像是在寄生。 李思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这里的植物都扎根在白骨之中了。 她不知道全力奔跑是否有用，可越是往前，蓝色的孢子越是稀疏。 李思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何之清，你千万不能死。” 第37章 你是谁 直至李思跑到一处悬崖，周围的孢子才褪去。 “何之清！”李思放下了手中的刀，将扛在肩上的何之清放到地面上。 孢子在十米开外，凝结成了一整片蓝色的墙，却不敢再靠近悬崖半步。 确认了此处安全后，李思查看了一番何之清的伤口。 何之清昏迷的原因，应是失血过多，生命体征暂时稳定。 李思给他服下一些特定的生命补剂，十分钟左右，何之清恢复了一些血色，流血不止的血洞也止住了血。 他的后背和四肢上密密麻麻百来个血洞，是孢子寄生的痕迹。 分明已经扎根的孢子却在她接近悬崖时，选择离开寄主。 这说明这里有他们更惧怕的东西。 李思朝着悬崖下方望去，一个巨型的圆坑出现在前方，圆坑内部充斥着高大的植物，看不清内部全貌。 可李思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从坑内传来。 是气，强大无比，李思从未遇到过的强大。 李思掏出刘老头给的徽章，任务是要把徽章交给里面的人？ 狩猎者接任务从不多问任务以外的信息，可现在知晓更多信息的何之清已经昏迷。 真的只需把徽章给到里面的人就行？ 何之清不能再受伤，底下的密林不知道是否还暗藏危险。她应该把何之清暂时留在还算安全的此处？还是带着他继续往下走？ 李思抚着徽章，陷入两难。 “我能活着到这里，已经是侥幸。前路对我来说只能更艰险，阿思，请你独自前往。”何之清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注视着李思，认真道。 “你明知这里是死路，却还是要来执行任务？”李思强压着心中的怒意。 何之清简直在拿他的性命当儿戏。 在这个世道，生存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论是在地堡，还是在地表。 李思从小在地堡的角斗场求生，有记忆以来就格外珍惜生命。 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何之清如此看轻自己的性命。 何之清撇过脑袋：“阿思，我说过，这次的任务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何之清，不管你怎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我都会拼尽全力救你。任务可以完成，你也必须活着。”李思冷声道。 “为什么？”何之清反问道。 李思笑道：“我从来不放弃队友，你知道的。” 李思望了望悬崖之下，皱起了眉头。 “留我在这里吧，他们暂时不会靠近的。那下面对我来说更危险。”何之清道。 李思扭头望了一眼后方，那些蓝色的孢子筑起的屏障，确实无法靠近这里半分。 李思迟疑了片刻，捡起一旁的长刀：“我尽快回来，你要保护好自己。” “嗯，你放心。”何之清点头道。 李思站在悬崖尽头，背对着何之清，道了句：“你如果随随便便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何之清笑道：“我知道，我等你回来。” 李思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何之清的视野里。何之清艰难爬起身来，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身上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入干燥的沙土里，很快没了踪迹。 何之清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望着李思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李思任由身体不断下坠，穿过层层树叶，直到看到蓝色的苔藓铺设的地面。 李思长刀点地，一个利落地翻身后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这里的植被更加茂盛，没有骸骨，空气中依旧悬浮着蓝色的孢子。 和在上面的孢子一旁，他们都会自动避开李思。 李思之前猜测过，孢子攻击何之清也许是因为何之清体内没有气，可哪怕她将自己的气附着在何之清的皮肤上，这些孢子依旧能精准找到何之清，并且扎根寄生。 这里的孢子看着体型更大，密集度也更高。 前方竟然传来潺潺流水声响，李思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周遭很安静，那水流的声音让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隐约觉得，这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大片的灌木遮挡住前方的视野，李思一层层拨开灌木叶片，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孢子一点点落在她肩头。 孢子没有攻击她的意思，但李思能感觉到他们在感受李思的气和她的情绪波动。 孢子一个个落下，又带着采集到的信息一个个飞走。 李思顺着孢子的方向不断往前。 不知为何，她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周围安静，甚至神圣，可她却异常紧张，拨弄叶片的手心都跟着冒汗。 直到她拨开最后一层树叶，一汪碧蓝的清泉出现在她的眼前。清泉上方有一座小山，山上还是层层叠叠的密林，林中水源汇聚，最后在山下凝结成了这一处水潭。 而李思的目光，落在了水潭中央的石头上。 石头上躺着一个女子，她面容安详，似是睡着了一般。 可李思能感觉到，她已经没了生命气息。 哪怕泉水中析出的蓝色源质不断涌入她的体内，也只能护住她的肉身不腐烂。 “你来了。”一侧黑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似乎许久不说话，嗓音干涩又喑哑。 “你是谁？”李思张开问道。 她说话的瞬间，便意识到这应该是她此行要找的人。 李思问话之时，小心释放出气，探查起周围的环境。 黑暗中的男人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蓝色的水光和孢子散发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脸颊。 他的容貌看着只有四十多岁，可头发却已经全白。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赤足站在前方。 虽然脸上已经沾染上了不少岁月的痕迹，可依旧能辨得出他的俊美。如果是年轻时，应该有不少姑娘会拜倒在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下， 他望着李思的目光平静，说出的话却带着责备：“收起你的小聪明，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他的目光望向石头上死去的女子，他口中的“她”应该就是那具宛若活人的尸身。 他望向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情，让李思生出一种那女子还活着的错觉。 第44章 李思知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探查，她赶忙收起气，然后低头恭敬道：“是晚辈不懂事了，受组织所托，将此物交给前辈。” 李思说话间，从口袋中掏出徽章，双手递出。 那男人却轻笑着挥了挥手：“那群小子，还是爱耍心眼子。这次都敢耍到我头上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李思手中的徽章不受控制地落入水中。 徽章瞬间消融。 李思霎时往后方退了退，那水里有什么恐怖的力量？看似平静，实则轻松消融掉了一块金属。 “他们递来的信物，才不是什么徽章，而是你。”他望着李思道。 李思眉头一皱：“我？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是谁。”男子扭头，望着石头上的女子，而后道：“你仔细看看她。” “她？”李思扭头，望着那“安睡”中的女子。 她皮肤白皙，身材稍显消瘦，容貌算不上艳丽，可清冷自带一种疏离感。 她的气质，很熟悉…… “我之所以让你和你那位小情郎活着走到这里，是因为她。”男子继续道。 李思仔细观察着那位女子，忽然意识到，她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她是谁？”李思问道。 “你的母亲。”男子答道。 李思一愣，吓得后退了一步：“不可能，我没有母亲……我只是地堡里，一个失败的繁育品。” “地堡？你竟然是在那个鬼地方长大的？”男子叹了口气，而后继续道：“难怪，看着如此愚蠢。” “你如果真是地堡培育出来的废物，又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气？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是她的女儿。”男子望向李思的眼神很柔和。 可李思能感觉到，他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另一个灵魂。 “她，为什么死了？”李思望着石头上的女子，问道。 男子短短几句话，已经颠覆了她前半生的人生。可不知为何，李思轻易地相信了。 男子：“为了她的理想。” 李思：“理想？什么理想？” 男子继续道：“守护人类的理想。” “所以，她死于战斗？”李思问道。 “嗯。”男子点头道。 李思再次望向那女子，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那算得上死得其所。” 男子忽然大笑起来：“不愧是她的女儿。我还以为你会被地堡教坏脑子。” 听男子这么一说，李思忽然觉得那位已经死去的母亲同她亲近了些。虽然她依旧是死亡状态，躺在冰冷的石头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生命中也可以出现“母亲”这样的角色。 她此时高兴多过难过。 “希望我也可以死得其所。”李思喃喃道。 “你？还没到时候。”男子轻笑道，说完他转身，朝着一旁的水潭走去。 可一想到水潭消融掉金属的样子，李思不自觉地上前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胳膊。 男子却轻轻拉开她的手：“你放心，她不会伤害我的。” 李思一愣，她明明已经死去，躺在那的不过是肉身，还有能力伤害他？ 男子每踏出一步，那些蓝色的水自动避开。直至他走到石头旁，俯身轻触那女子的脸颊。 “你爱的女儿来看你了。” 原本平静的潭水，荡起一圈圈的光晕。 李思抬眼，见那男子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吧，孩子，她想要看看你。” 第38章 我不配 李思一步步靠近，潭水也为她让出一条干净的通道。 靠近那女子时，李思挨着那男子蹲下。 她睡得安详，可第一次见面，李思还无法把她当作自己的母亲。 可就在凑近的那一刻，李思心底生出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虽然她的记忆力没有母亲，可并不代表她没有设想过自己母亲的样子。 她猜测过母亲的模样，就应该是这个女子的样子。 一旁的男子执起她的手，放到她母亲的手上。 原本李思有些害怕，她怕碰到冰冷的皮肤，从此她梦中的母亲也不再温暖。 可让她意外的是，母亲的手很温暖。 分明没有生命气息的躯体，却还有体温。只是她心跳停止，胸口也不会因为呼吸而起伏。 “她真的死了吗？”李思开口问道。 “嗯，只是舍不下她，勉强留住了她体内的最后一股气。”男子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柔声道。 “那你又是谁？”李思扭头望着男子道。 “我叫贺久真，你生父。”男子平静道。 “贺老前辈好。”李思问候道。 可当她听完贺久真的后半句，愣了片刻，随即带着疑问道：“爸爸？” 贺久真抚着女子的手跟着一僵，而后微微垂下脑袋：“我没有尽过抚养的义务，你如果不习惯，可以不这么叫我。” 李思握着母亲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试探性问道：“那我的妈妈，叫什么？” 贺久真笑道：“怀上你时，她就期盼着能听你叫她一声妈妈，没想到，今日她的愿望实现了。” 贺久真扭过头来，认真地望着李思道：“记住，你的母亲叫余橙霜。” “余橙霜？”李思喃喃重复着她生命的名字，仿佛每唤一声，都能拉进她同她的距离。 母亲应该是一个很强大的人，可她却没在任何文献资料中见过她的名字。 “有一件东西，她一直想要还给你，来，伸手。”贺久真道。 李思闻言，摊开了原本握着母亲的手。 贺久真拉过余橙霜的手，将她的手摊开，手心覆在李思的手心上。 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余橙霜的掌心传入李思的掌心。而后那股力量又顺着她的胳膊，回流到她的胸腔，而后向着四肢和脑袋散去。 那股气息温和，像是母亲抚摸孩子的身躯。 “这是什么？”李思疑惑道。 “这就是残留在你母亲体内的气，也是她至死都想还给你的东西。”贺久真解释道。 可李思听了这话却急着想要抽手：“可你不是说，母亲的肉身是靠着这点气支撑着吗？” “这是她的遗愿。”贺久真扭头，望着李思真切道。 李思皱着眉头，却乖乖将手重新放回。 “而且，这本就是你的东西，还给你，也是应该的。”贺久真解释道。 “什么意思？”李思不解。 “你小时候是不是有一些身体小缺陷？”贺久真问道。 李思一愣：“对，我有阅读障碍，这您怎么……” 她对父母没有任何记忆，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同他们分开了。 而阅读是需要大一些才能体现出来的能力，在地表也并不流行给新生儿做基因鉴定而后定个三六九等。 李思不解，贺久真是怎么知道她有缺陷的。 “因为这缕气，是从你体内强行抽走的。那场大战来临时，你还在她体内。孕育生命，会让母体陷入短暂的虚弱。可那会儿她需要快速恢复体能，快速迎战。所以分娩前夕，她强行向你借了气。这种行为，容易造成新生儿有一些缺陷，也会让你的先天之气没有那么足。现在这些力量还给你，你会变得更加强大。就像曾经的她一样。”贺久真解释道。 李思望了眼自己的母亲，她看起来瘦弱，却要在分娩后快速投身战场。足见当时情况的艰难，而她也一定过得很难。 “你不要怪她，她为此一直很自责。可她觉得，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孩子，而让千万地表孩子陷入危险的境地。”贺久真道。 李思摇了摇头：“我不会怪她，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母亲，但我觉得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我知道，在人类面对重大危机时，狩猎者的使命就是牺牲。” 贺久真伸手，想要触碰李思的脑袋，可悬在半空中的手，却终究放下了。他只是垂着脑袋，低声道了句：“谢谢你，能理解她。” “我不知道当年地表面临怎样的困局，可现在地表发展很好。所以，要谢谢你们。”李思道。 贺久真伸手，摸了摸余橙霜沉睡的面容：“谢谢她就行，我不过是一个懦夫。我胸无大志，也不关心什么全人类大业，我只想守着她。” 可李思却逐渐感受不到余橙霜掌心的温热，她的面容也从之前的神采奕奕变得憔悴。 她整个身躯的皮肤都开始发黑，蜷缩，而后一点点消融。 贺久真平静地望着余橙霜，苦笑着道了句：“你不用做得如此决绝，连一点点念想都不留给我。我知道，现在轮到我去面对我的命运了。” 贺久真的话音刚落，余橙霜整个身躯都化作了灰烬。 贺久真低头，想要抓住一把粉末，可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贺久真沉默了许久，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起身，顺手拉起跪在一旁的李思：“走吧，她也彻底走了。” 第45章 李思环视四周，周遭的孢子不受控制落地，树木也跟着凋零。 贺久真原本还算年轻的面容，却看着沧桑了不少。 只是顷刻间，整个巨坑内的生命都在凋零。 “这究竟是怎么了？”李思疑惑。 “她既然不在这里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守护这里。我收回了我的气，这里的植物没了供养也会跟着凋零。”贺久真踏上了岸，背对着李思道。 李思回过身去，发现原本的水潭已经干涸。 李思跟上前去，想要安慰贺久真。 贺久真却抬起手：“我没事。我不过是去做她想要让我去做的事情。既然是你来请求，那我一定会完成的。否则，她会怪我。” 他回头，望着空空荡荡的岩石，叹息道：“还好她死前不知道你流落到了地堡，否则，她一定会恨我的。” “爸爸……”李思轻声唤了句。 贺久真却只是平静道：“我不配当一个父亲。走吧，我带你出去。” “你要去哪里？”李思问道。 “那帮人既然派了你过来请我，那我没有不去会会他们的道理。”贺久真解释道。 “很危险？”李思问道。 “如果是如今只有我能解决的麻烦，那应该是很大的麻烦。”贺久真平静道。 李思却忽然伸手，拉了一把他的衣袍：“如果很危险，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贺久真停下了脚步，轻笑道：“你还是个孩子，这个世界还轮不到你来抗。” “所以，狩猎者的高层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故意让我来请你出山的？”李思问道。 “你现在还不够强大，你的身份一定是保密的。可也一定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太特别了，也太像她了。”贺久真继续往前道。 “那我可以做些什么，能帮到你？”李思追问。 贺久真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一旁的李思都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举起来。 李思伸手，环顾自己的周身，蓝色的力量围绕在他身侧。 贺久真忽然望向了一侧，那应是何之清的位置。 贺久真瞥了眼李思：“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但是你的那位小情郎，可能需要你去帮忙。” “何之清有危险？”李思拽紧了手中的长刀。 “去吧，这是你该做的事情。”贺久真推了一把李思的后背，李思顺势往前滑去。 “那，你要去哪里？”李思问道。 “你不用一副担心我会死的表情。我虽然胸无大志，可终究长了点本事。你们自己回去吧，我还需要去办一些私事。”贺久真道。 “还有，不要再回那个坑里，我不在了，那底下的东西会出来。这个问题，地表无需解决，是地堡需要面对的问题。安逸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也该锻炼锻炼了。”贺久真轻笑道。 贺久真的声音还回荡在黑夜中。 可李思回过身，已经看不到他的踪迹。 李思也已经到了悬崖之巅，何之清被蓝色的孢子逼得快要滑落下悬崖。 那些原本因为惧怕贺久真，而被拦截在外的孢子，此时不受控制得涌向了何之清。 何之清回过头见后方来人是李思：“阿思？” 可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眼看整个人都要跌落下去。 李思长刀一挥，借力往前滑去，一下拉起差点坠落的何之清。 而他后方的山崖之下，传来一阵野兽的轰鸣。 轰鸣声后，前方的孢子又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急着后退。 李思拉起何之清，朝着孢子撤退的方向跑去。 “快走，那底下很危险。”李思头也不回道。 “那底下是什么？”何之清问道，却跟着李思的步伐一路往前跑，不敢回头看一眼。 李思也好奇，她不知道贺久真究竟给地堡留了什么麻烦。 她回过头，只见黑夜中，一个巨型的蛇脑袋从悬崖底下探出，它亮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二人逃跑的方向。 第39章 观测站 李思谨记父亲的提醒，一路往前，不多做停留。 奔跑间，周围的孢子在巨蛇一阵阵的嘶吼声中，一个个原地破裂。 周遭扩散的蓝色能量团似是盛开出一朵朵蓝色的烟火，可烟火中却藏着致命的危险。 应是那条蛇的吼声带来了一些力量波动，孢子在死亡前会寻求寄生点，这意味着何之清很危险。 李思已经能感觉到何之清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虽然不吭一声，但后背恐怕已经被不少孢子穿透，扎根…… 如果还像来的时候一样，她带着何之清全力奔跑，已经重伤的何之清一定会死在路上。 一来他身上有旧伤，二来现在的孢子也更加疯狂。 原本这里的地堡的地盘，不应该弄出太大动静。可此时李思已经顾不得太多。 她挥出手中的刀，一道裂缝自她脚下衍生出去。 裂缝劈开的不只是地面，还有空气中悬浮的蓝色孢子。 这道裂缝足足三米宽，足以让她和何之清顺利通过。 看到其他的孢子不敢再靠近，李思才松了口气。 她拉起一旁何之清的手：“还能跑吗？” 何之清嘴角渗出血来，却依旧笑着点头：“可以，我们走。” 后方轰鸣声不断响起，应是巨蛇试图爬出巨坑发出的动静。 周围的孢子不受控制地往巨坑的方向飘去，源源不断落入巨蛇的口中。 那条巨蛇，也同之前的沙蚁一样，觉醒了气的能量。 这应该就是他父亲说的大麻烦。 李思不知道这些年地堡的战甲已经进阶到什么地步，这条蛇一定比那沙蚁更难对付。 这附近还有地堡的研究观测站，站内应该还有不少人类。 李思带着何之清踏出诡异的蓝色密林后，她扭头朝着何之清道：“你还能走吗？” 鲜血不断顺着何之清贴身的衣裤往下流，何之清脸色惨白，可生命体征暂时稳定。 “我可以。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地堡的地界。我们完成了任务，就应该尽快回去。”何之清提醒道。 “我知道，任务完成后的事情，应该听你的，可这件事算是私事，我需要去处理下。”李思松开了何之清的手。 何之清没有再挽留，只嘱咐了句：“万事小心。” “好，你也是。”李思应了句，随即转身离去。 而她奔去的方向，正是地堡的观测站。地堡的观测站在外围，等到巨蛇吞完了孢子，应该会变得更强大，更难对付。 观测站内的工作人员应该要赶在巨蛇爬出来之前，先撤离。 李思不准备介入这件事，只打算报个信就走。 而此时观测站内，还在监控室值班的一男一女，都趴在屏幕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原本那个消失的红点，忽然又出现了，这次是两个，其中一个脱离了监控区域，而另一个则朝着他们观测站的方向疾速而来。 速度，超过音速。 不可能是人类，那能是什么？ “难道，是禁区内的怪物，出来了？”那女子惊呼道。 “禁区里有怪物？这不就是个生物观测站点吗？”新来的年轻男子往一仰，眼里都是恐惧。 “那也只是传说，之前的老人说的，那底下有怪物。”女子解释道。 “那，先上报？”男子问道。 “先关闭所有入口，防止外物闯入地堡。我们的任务，就是观测，不得命令，不可撤离。”女子皱眉道。 可她握着操纵键盘的手还在抖。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才勉强压住心底的恐惧。 而一旁的年轻男子，也从先前的恐惧，无措，到了现在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值班室内的两人快速操作着，关闭所有入口。 消息也顺利上报上去。 就在此时，一旁的视频监控界面忽然传来人类的声音：“异兽告警，异兽定级在s+以上，观测站无法对付，需要s+战士参与消灭任务。观测站内的工作人员需马上撤离。” 视频上显示的，是一个纤细的身影，她只穿着一身纯黑的紧身衣裤，看着不是软甲，更不可能是战甲。 她背着一把很长的刀，蒙着脸，看不清具体容貌。 那女子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 工作室内的女子愣住，按下了循环播放的选项，确定刚才的声音不是她在恐惧下生出的幻觉。 那声音一遍遍回荡在闭塞的监控室内。 两人相视一眼，那年纪大一些的女子先开口：“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也许是地堡的特别行动队……” “你觉得，我们应该听从她的告警？”男子问道。 女子又确认了一眼整个生态的监控系统。很诡异的是，整个生态都在从中心地带开始凋零。 生命力指标不断减弱。 第46章 可中心巨坑内的能量指标却不断暴涨。 “我已经把声源一起上报。”女子说完，对着一旁的对讲机道：“生态监测系统显示异常，有不可控危险逼近，整个观测站的人员，请速速往地堡撤离。” 女子的通报声，不断回旋在监控站内。 骚乱声四起。 所有人员都往地表方向赶去， 女子望了年轻男子一眼：“你先撤，我要等所有人都疏散了，关闭最后一道观测站和地堡之间的大门。” “可，大门关闭了，你怎么回去？”男子担忧道。 “菜鸟，你果然是第一天来上班的，不知道大门关闭的系统可以延迟执行吗？你放心，我会预留好逃生时间，你先撤退。”女子道。 男子迟疑了片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我在入口处等你。” 女子盯着屏幕，只朝着后方的男子挥了挥手。 待男子离去，监控室内只余下她一人，她才颤抖着从一旁的桌上随手拿起一包膨化食品，打开吃了起来。 “妈的，今天怎么就轮到老娘值班……这下好了，送死也轮上老娘了……”女子愤愤不平，塞了一大把薯片在嘴里泄愤。 可她嘴里的薯片还来不及咽下去，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女子不耐烦道：“不是让你先走了吗？” 可她转过身去，却见狭小的监控室大门外，站着四五个全身穿着轻战甲的军人。 女子手一抖，手里的薯片跟着落地。 “什么情况？”女子疑惑道。 “这里已经被军方接管，你好，我是张墨。”带头的男子打开了全包裹面罩，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张墨？张墨上将？”女子起身，手一抖，不小心按下了一旁的监控视频播放键。 李思的声音再次在监控室内响起：“异兽告警，定级在s+以上，观测站无法对付，需要s+战士参与消灭任务。观测站内的工作人员需马上撤离。” 张墨目光落在一旁的屏幕上，李思的身影他自然一眼就能认出。 听完她的告警，张墨笑道：“恰巧，这支队伍都是s+以上的战士。” 女子关闭了预警，可张墨的眼神却久久停留在显示器上那个他熟悉的身影。 片刻之后，他才转身，朝着那女子道：“开门吧，我们会出去解决它。” “上将，接管观测站，需要堡主的命令，没有堡主命令，我无法给您开门。”女子哆哆嗦嗦道。 张墨轻笑道：“你们监测站办事，倒是讲规矩。” 说罢他单手一挥，指尖上配备的动态激光武器，一下劈开了女子身旁的桌子。 女子吓得差点晕厥过去，扶着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张墨上前扶了一把她的胳膊：“如果到时候有人追究，上了法庭你可以做证是我武力威胁你的，这就是证据。” 张墨目光示意了一番一旁指节劈成两半的桌子。 女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张墨。 “快开门吧，时间紧迫，我们本来在附近执行任务，是感知到这里有异常能量波动，临时赶过来的，后面还有军队过来。”站在张墨身后的李叔解释道。 “好，我知道了。说好了，是你们威胁我的。”女子哆哆嗦嗦，打开了大门。 “多谢。你也抓紧撤离。”张墨笑着致谢，随即转身离去。 女子愣在原地，直到张墨几人离开后，她才着急慌忙往外跑：“今天跟做梦似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不都说监控室的工作最简单……” 女子一路骂骂咧咧，却在过道内见到反向朝着她奔来的新人。 “不是让你先撤吗？你怎么回来了？”女子赶忙上前道。 那男子一把拽住女子的手就往外跑，眼里红彤彤的，委屈巴巴道：“前辈你骗我……我刚在路上问了其他前辈，大门关闭的系统都是实时的，没法延迟……你不能因为我是菜鸟，就这么欺负人吧？你要是死了，我得愧疚一辈子……” 女子被男子拽着往前跑，笑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活着不容易，反正要死人，何必死两个呢……” “回去我得找个后勤保障部门，工资低点就低点，这不是人干的活儿……”女子一路继续骂骂咧咧。 “好，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一辈子都是你小弟。”男子道。 “菜鸟，你叫什么？”女子问道。 “陈小凡。”男子道。 “好的，我记住你名字了，以后不要前辈前辈的叫，叫我李安安。”女子笑道。 “好，李安安。”陈小凡轻唤着李安安的名字，而后松开了拽着李安安的手。 过道昏暗，李安安没看到陈小凡涨红了的脸。 而此时，张墨已经出了观测站，穿着轻战甲的他悬浮在空中，他脚下那道深深的沟壑，显然是新挖出来的。而这道坑，一定是李思的杰作。 第40章 你生气了 张墨回望远方，前方的李叔提醒道：“上将。” 张墨扭过头，继续一路朝着生态中央地带赶去。 待张墨走远后，躲在不远处的沙石后方的李思，才探出脑袋。 她望着五六个穿着战甲的战士的背影，点了点头。 看架势，应该是s级以上的战士，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战士，看着气宇不凡，应该能稳住局面。 确认完观测站的动向后，李思继续朝着何之清撤退的方向赶去。 可越是往前，李思越是揪心。 地上随处可见的零星血渍，应是何之清已经伤重到无力掩盖踪迹。 她寻到沙地车时，远远就看到何之清苍白着脸，躺在车内。 “何军师？”李思上前，声音都有些打颤。 何之清听到她的声音时虚弱地睁开了眼，李思这才松了口气。 “放心，我死不了。”何之清轻笑道。 “不用逞强，我马上带你回去。”李思坐到架势位上，平静道。 何之清瞥了眼李思的脸，问道：“你，生气了？” “对，我生气了。”李思驾驶着沙地车，一路往北荒原外围驶去。 “我有分寸，不会死的。”何之清解释道。 “我不喜欢你不拿自己性命当一回事。这次的任务，虽然需要你陪同，可你把我带到边缘地带，让我独自前行就行，为什么非要自己也往前，跟着经历危险？”李思质问道。 不等何之清回答，李思继续说：“你应该早知道组织让我去找的人的身份，既然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有危险。你又何必去冒险？” “而且你提前透露些信息给我，会死吗？”李思白了何之清一眼，继续道。 何之清笑着道了句：“消气了？” 李思回味了一番，话一出口，气确实已经消了大半。 她点头应了句：“还剩一点。” “那就好。”何之清道。 他遥望远方，叹了口气，而后继续道：“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过往。曾经我在观测站内，无数次望向中心方向，地堡都说，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而我，却亲眼见证了一个炼气者，活着进去完好无损地走出。” 何之清瞥了眼李思，而后继续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炼气者。而后我寻找各类资料记载，只可惜，地堡没有这种人类。” “所以，你才来到地表？”李思问道。 “对，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我可以寻到训练法门，变成像你们一样，不平凡的人。”何之清说到这里，低下了脑袋，幽幽叹了句：“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是虚妄。” “人不一定要靠力量活着，力量的分类也不是只有战力。脑力也算。军师有一颗好脑子。”李思笑道。 “没想到，你也学会安慰人了。”何之清笑道。 见李思的脸上也挂着笑，何之清又开口问了句：“现在还生气吗？” “不气了。我今天其实很高兴。没想到，我竟然也有父母，就跟地表上其他的孩子一样。”李思的眼睛都跟着亮闪闪的。 在地堡绝大部分人类都是人工繁育的，基因检测结果被定为下级，那父母信息都会被隐藏起来。 体能差的孩子直接销毁，好的孩子可以去角斗场，或是做一些危险的人体实验，但也绝对活不过八岁。下民的最终结局都是被制作成燃料回收。 贺久真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他不知道，哪怕是见过一眼父母，也足以让她很高兴。 “也不怪我提前透露信息？”何之清问道。 “不怪，我知道你是按照规章办事，不该多透露的事情，也不方便透露。”李思道。 两人在车内气氛欢愉起来，可后方却忽然传来一阵爆破声。 李思只瞥了眼后视镜，一刻都不停留地往前赶路。 “这对付一头异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李思嘟囔了一句。 一声之后，又是连续不断地轰鸣。 第47章 而此时在李思后方的大坑内，张墨带着四个手下悬浮在空中。 底下飞尘扬起。看不清全貌。 “上次带回地堡研究的沙蚁，因为不是母蚁，体内没有气，无法研究。这条蛇，可不一般，上将不打算留活口？”李叔问道。 张墨却皱着眉头：“这事需要快点解决，观测站的人没有那么快能撤离完……” 李叔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你是急着去见李思。” 底下的尘埃还未落定，却已经透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张墨不接话，快速操纵着异动激光炮，悬浮在空中的几个射击点，齐齐落下。 只听他抱怨了句：“怎么这么难杀。” 李叔盯着坑底的眼神，满是担忧：“差不多得了，留个活口。” 那巨蛇没有再探出脑袋，而是挥动着尾巴，朝着众人扫来。 “小心。”张墨提醒了句，众人往后方撤了撤，只留下他一人站在最前方。 “没朝着要害，放心。”张墨答了句。 可操纵着的射击点的伤害等级，却不断上调，一记记的爆破声从坑底传来，直至底下在没有动静。 张墨没等尘埃落定，便一个飞身扎了下去。 “危险，上将。”身后的随从提醒了句。 李叔却挥手唤停了众人：“你们不用下去添乱，上将能处理。” 李叔的话音刚，便见张墨单手拉着蛇尾，飞身而起。 他快速往上，垂在下方的蛇头刚扬起一个角度想要撕咬他，张墨单手一甩，那蛇头被他直接磕在了大坑边缘。 大坑被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那浑身是伤的巨蛇，也总算没了动静。 张墨松开了蛇尾，蛇身瘫软落地。 “还没死，你们包严实一些，送回地堡科研所。”张墨道。 张墨说罢往后方飞去。 “上将，你去哪里？我们还要回地堡复命的！”李叔叮嘱道。 “我去见个人，马上回来。”空中只留下了张墨的声音，早不见人的踪影。 后方挥散着粉尘的随从，朝着李叔问了句：“李叔，刚听到你叫那人李思，那不是上将每次来地表执行任务，都让我们找的女仆吗？” 李叔挥了挥手：“别多嘴，赶紧干活儿，嘴巴包严实点，我看这东西，爱咬人。” “草，怎么动了……”落在巨蛇身旁，拿着绳索想要把它嘴巴先包起来的随从，忽然惊呼起来。 李叔一听这话，慌忙调出射击点位，将巨蟒包了个严严实实。 射击的伤害指数瞬间调到了最大档位。 见那巨蟒抖了抖，却最终睁不开眼，李叔才松开了发射器。 “快点打包。”李叔催促了句，可悬在巨蛇身旁的射击点却不敢挪开。 在下方忙着打包巨蛇的战士忍不住嘟囔道：“刚才还说让上将留活口的。” “你是没见过，这觉醒了气的异兽，攻击力吓人。”李叔心有余悸道。 这巨蟒应该被压在地下很多年，体力战斗力都还不是最佳状态，哪怕是拿回研究室，也需要最高等级防护。 而另一头的张墨，已经全力朝着李思的方向追去。 他的战甲不断扫描着底下的地形情况。 李思开车的车轮痕迹。根本躲不过他的扫描。 他一路追去，最终在一架正要起飞的飞行器前方，悬停了下来。 李思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李思爬出了驾驶舱，只留何之清在飞行器内。 张墨的战甲全副武装，李思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她手中执着长刀，一副准备同张墨干架的准备。 张墨却敲了敲头盔，那道遮住脸的防护罩散开，虽然是黑夜，可李思还是第一时间看清了他的脸。 张墨脸上带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你解决那条蛇了？”李思问道。 张墨表面冷静，可语调依旧微微上扬：“当然。” 李思上下打量了张墨一番：“这身战甲，看着很厉害。” “最新一代的s+战甲，目前还是实验阶段，核动力驱动，你从没见过的款式。”张墨随即介绍起来。 李思嘴上说着赞叹，可手中的刀却没有放下。 张墨眉头一皱，李思对他的戒备没有放下。毕竟，他如今代表的是地堡，而她的地表的狩猎者。 可哪怕知道，张墨还是一阵难受。 “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叙旧吧？如果要叙旧，我这次完成了任务，还是会回杭城，我们杭城再见。今天我还有要事要办。”李思道。 何之清虽然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可如果长久不处理伤口，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而她不知道张墨追来的目的是什么，是追究她让父亲出山？追究她的这一行为毁了北荒原的生态圈？ 张墨的目光越过李思，望向她身后的飞行器。 何之清端坐在上面，他的脸色异常惨白，他的战甲也已经检测到他的生命体征微弱。 张墨从胸口扯下一个徽章样的物件，丢给李思：“我是来帮你的。地堡军方已经检测这一带的异常，所以空域也已经被全面监管起来，你的飞行器出不了这一带。” 李思接过徽章，那上面刻着张墨的名字，也有地堡军方的图腾。 “这是我的凭证，不会被地堡军方定位，也不会被攻击。你戴着它，能顺利把人带回去。”张墨解释道。 李思一愣，随后利落地将胸章别在衣袖处：“谢了。” 她转身之时，又问了句：“杭城见？” 张墨朝她笑着挥了挥手：“很快就能杭城见。” 李思眉头一皱，不知道张墨说的再见面，会是什么方式，什么立场。 她本想再多询问一番，可何之清的状态，不允许她多做停留。 第41章 联手 李思架着飞行器起飞离去。 张墨望着飞行器的背影，皱眉嘟囔了句：“就这么走了？也不多说几句？分开这么多天了，一点都没记挂我……” 他随即转身朝着观测站方向飞去，不忘又补了句：“早知道，不给你通行证。” 哪怕驾驶的飞行器被追踪定位，被击落，李思一定能保命，可受了伤的何之清就不好说了。 张墨不是没打这个主意，只是他太知道何之清在李思心中的分量。 他刚才看到何之清重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李思伤心，也不能让她担心。 他扬起手，背对着李思离去的方向挥了挥：“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下次见面可得对我好点。” 张墨刚一赶到观测站，李叔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上将，你可算回来了。这观测站重点培育和检测是植被，都死亡了。这附近植被的培育，可是斥巨资的，这事情不小。” 张墨眉头一皱：“那巨蟒收拾好了？” “对。”李叔点头道。 张墨望着远方，低声道：“应该是我们赶去之前，检测到的那股能量波动。那东西，不像是异兽的气。” “像是人为？那难道是李思？”李叔试探道。 “不会，如果是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应该还有其他人，而且那人在我们赶到之前，已经离去。”张墨笃定道。 “那她说了什么？”李叔追问道。 “她，她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张墨清了清嗓子道。 李叔翻了个白眼：“那，上将你说，我该怎么上报？” “如实上报啊，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把那巨蟒的，还有异常的能量波动，都往上报了。”张墨回答道。 李叔叹了口气：“行行行，我没看到李思，所以李思相关的事都不往上报。” 张墨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随即他眉头一皱问道：“既然是我出来办事，我们还没归队，就有人催着上报情况？” 李叔继续道：“这观测站有些蹊跷，名义上是堡主直接管辖，可实际核心参与人员都是神主那边的人。” “他们就搞搞祈福，安抚下民心，怎么最近这么多动作？我们军方的事情，他们也都要掺和？无法无天。”张墨骂骂咧咧道。 “那还不是堡主偏心……现任神主是堡主最宠爱的小儿子。”李叔嘟囔了一句。 “我那便宜老爹真的是年纪大了，糊涂了。神主那般的动作已经明显越界，这趟回去，我再会会我那弟弟。”张墨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李叔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你也就嘴上厉害，前几天还不是吃了闭门羹。” “上次没证据，这回带上观测站的资料，我再去找他，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不见。再不见，我就得跟他军事法庭见了。神职部门，不得干涉科研、军事各方面事务，我那弟弟的手，伸得太长了些。”何之清分析道。 李叔点了点头：“好，那我把资料都收集好。” 第48章 远处李思驾驶的飞行器，一路朝着杭城疾驰而去。 方才李思在监控屏上，远远看着后方张墨的背影，隐约觉得地堡和地表之前相对割裂的关系，将会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意外打破。 一旁的何之清闭着眼，他呼吸微弱，但还算均匀。 李思打算回杭城后，尽快送何之清就医，之后再去会一会刘老头。 她这趟替老头办妥了事，那关于她父母，还有她身世之事，就没道理再瞒着她。 李思不敢打瞌睡，一路也不停歇，到了杭城已过去了大半天。 她的飞行器刚一落定杭城武馆门口，武馆一旁候着的急救车都已经赶来。 李思陪着何之清去了杭城医院，忙活了半天，见他安睡在病床上，李思才悄摸着去了趟武器铺大街。 正是中午烈日当头，武器大街上空无一人。 李思进了刘老头的店铺，他依旧在店里打游戏。 李思敲了敲柜台。 刘老头眼都不抬，只是说了句：“贵客随便看看，看中了再叫我。” “事情办妥了，我是来找刘老问几句话的。”李思笑道。 “哟，李思回来啦？”刘老头赶忙放下手中的游戏机。 刘老头赶忙打量了一番李思，见她还穿着外出的任务服，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赶忙起身递上一杯热茶：“来来来，你这一路辛苦了，先喝口茶。” 李思瞥了眼刘老头，他虽然长发扯下了一缕挡住眼睛，可李思还是敏锐地看到了他眼角的伤痕。 很明显的，人为伤痕，看形态，更像是被拳头之类的钝器所伤。 见李思把目光落在刘老头的眼眶上，他赶忙伸手挡了挡：“昨天不小心跌了跤。” “被人打了？”李思上前，拨开了他的手，笑眯眯道。 刘老头眉头一皱：“你这小丫头，都不知道给我留点脸面。” “这杭城内，除了我，还有人能伤得了你？”李思笑着问道。 刘老头白了李思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思问道。 “这一拳，是贺久真那小子给我的。”刘老头叹了口气。 李思一愣，原来她父亲急着来办的私事，竟是给狩猎者的高层一些拳脚伺候。 她噗嗤笑出声来，忍不住嘀咕了句：“我总算知道，我那坏脾气是遗传的谁。” “要说起脾气，那你那个妈可比你爸坏百倍。”刘老头后怕道。 “所以，我爸为什么打你，说清楚了没？”李思问道。 “那肯定是说明白了，贺久真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可办事还是讲规矩的。他一来，是责怪我们当初没有抚养好你母亲的遗孤，也就是你，让你落到了地堡人的手里。二来呢，是怪我用你为饵引他出山。”刘老头从一旁拿起一个鸡蛋，在伤口上滚了几圈。 李思笑道：“你这打，还挨得心甘情愿了。” “我理亏，当然应该挨揍，不过，他这人不讲武德，明明可以打在暗处，非打我脸。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过好在除了我，那天聚会你见到的那一桌子老头，谁都没有落下一顿打，所以也没人笑话我了。”刘老头乐呵呵道。 “所以，我父亲去哪了？”李思问道。 “他揍完人，领了任务，就去隔壁南城了。南城失守，想要灭杀变异狼群异兽，只能动用重型武器。可那会造成极大的人员伤亡，被围困在地下设施内的居民，无法逃出来。所以，一个强大的狩猎者，带一支狩猎者精锐前去支援，配合军方的武器，是最好的破局方式。”刘老头解释道。 李思眉头一皱：“你是看不起我？我带队也不是不行。” “自然是可以，可我们要面临的，不只是南城这一场硬仗，异兽变异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快。李思，要做好准备。”刘老头的眼神是难得的认真。 “我的父母，之前也经历过大灾难，那究竟是什么？”李思问道。 “那也是一次失控的异兽潮，同样是异兽进化出了气，不过开端在北荒原，还没有蔓延到城市。所以，这一仗比之前更难。”刘老头回忆道。 “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李思问道。 “他什么都没说？”刘老头反问。 李思知道刘老头口中的他，指的就是李思的生父。 李思低下了头：“那是他的伤心事，我不敢问，也不想问。” “贺久真是他那一辈的绝对天才，实力不逊于你母亲。他不该因一个情字，被困死在北荒原。李思，我不告诉你实情，让你去见他，也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如果他执意不愿出来，也不愿意认你，那我觉得还不如不告诉你。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刘老头小声道。 李思摇了摇头：“我不怪你，我现在也很高兴，我是有父母的人，而且我父母都是大英雄。只可惜，没能见到妈妈……” “其实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北荒原的凶兽不足以要她性命，我们赶到时已经是满地的异兽尸身，可在场的异兽，哪怕是最后被你父亲重创困死在北荒原的巨蟒，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这一次的气化异兽，让我们想到了一种可能。”刘老头继续道。 “杀死我母亲的东西，和异兽变异有关？之前我就觉得异兽的变异不似自然进化，更像是人为，或是有某种东西触发的。”李思分析道。 刘老头点了点头：“你跟我想得一样。所以这次一定要找到一切的源头。” “我知道了。”李思跟着点头道。 “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刘老头笑道。 李思笑道：“我和我的狩猎分队可不能闲着，我接下去的任务是什么？” 刘老头狡黠一笑：“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 “你说。”李思利索道。 “这一次的再难，是人类的共同话题。在这种大灾面前，我们地表人类，打算同地堡人联手。”刘老头道。 李思眉头一皱：“你单方面的？” 刘老头挥了挥手：“怎么能是我单方面的……地堡也觉察到了异兽变异的情况，前些日子约我们共建联盟。” 李思眉头一皱：“可地堡一直本着不干涉地表事情的原则，异兽的爆发地点，也大多在地表，地堡人真想掺和？” 刘老头神秘一笑：“邀约的人，你也认识。叫张墨，是地堡军方的十大上将之一。” 李思眉头一皱，心想道，张墨说的很快就能杭城相见，是这个意思？ 第42章 归来 李思再次赶往医院，何之清的病床前多了三个人。 刘亮亮正趴在何之清身旁泣不成声，阿炳和南小白在一旁日常斗嘴。 何之清闭着眼，一副不想醒来的模样。 “老大，你去哪里了？何军师怎么伤得这么重？你就应该让我陪着去的，有我保护何军师，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重的伤。”刘亮亮眼眶泛红。 李思上前，一把拉开了刘亮亮：“是我不对，没保护好你的军师。” “刘亮亮，你少说几句吧，何之清受伤，李思比谁都担心。而且，这不是也没什么大事吗？医生都说了，过一礼拜就能出院。”南小白朝着刘亮亮翻了个白眼。 刘亮亮挨着李思坐在何之清床边：“我关心何军师，就是在关心我老大。谁不知道军师是老大心尖尖上的人。” 李思上前把何之清的衣领往下拉了拉，能看清他肩膀处的伤痕已经愈合了大半。 “杭城的医疗水平，果然是拔尖的。促肌肉生长的药物，竟然见效这么快。” “杭城这两天没有什么大事？”李思问道。 “安稳得很，远在城外都被杭城军方控制住了，都没轮到我们动手。就是隔壁南城，听说异兽闹得慌，但我们组织上，请了个高人回来，应该很快能稳住局面。”刘亮亮回复道。 李思挑眉：“你信息汇总得不错嘛。” “老大，我那是担心你，每天都蹲在武馆，看一手消息。”刘亮亮解释道。 “我可以做证，他这两天都没心情跟我去喝酒。”阿炳补了句。 “算你有点良心。”李思查看完何之清的伤口，又替他将衣领往上拉了拉。 何之清面色平静，甚至脸上带着笑看着李思做这一切。 南小白“嘶！——”一声，凑了过来。 “你是蛇啊，嘶嘶嘶的动静。”刘亮亮嫌弃病床位置不大，坐不下很多人，一把推开凑过来的南小白。 南小白也生气，站在一旁打量起二人：“你们两人，不太一样。” 李思抬头，疑惑道：“有什么不一样？” 南小白眯起眼：“变得更亲密了些。” “你们二人最近有进展？”南小白凑近问道。 李思按着南小白的眉心，将她往外推了推：“你想什么呢，我们就是一起执行任务而已。” 第49章 “任务途中，没什么特别的？”南小白继续追问。 “能有什么特别的，你们就别在这儿八卦了，下次任务一定带上你们。”何之清在李思身后替她解了围。 李思笑道：“不论我同军师的关系如何，他都会是我们队内的好军师，这一点大家放心。” “好一个好军师。”南小白意味深长道。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病房是独立病房，不应该有外客来访。 刘亮亮疑惑着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人让他惊得一时愣在原地。 “张墨？！你回来啦！”刘亮亮上前一把搂住了张墨。 张墨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朝着里面的李思说道：“把这孩子给我弄开，他口水都沾到我衣服上了。” “亮亮，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张墨的？”李思笑道。 刘亮亮尴尬往后退了退笑道：“好几天不见，还怪想念的。他可是我小弟。” “谁是你小弟了。我们只能算是队友。”张墨整了整衣衫，笑道。 刘亮亮打量了一番张墨，疑惑道：“你这小子，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张墨挑眉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没之前唯唯诺诺了，看着更威风了。”刘亮亮疑惑道。 张墨今日一身黑色军装，款式不是地堡的，而是杭城的。军服勾勒出他英挺的身姿，看着确实威风凛凛。 张墨走进屋内，众人才发现病房外头站着一排杭城军方的人。 “张墨，你这是？”李思疑惑道。 可张墨的眼神，却略过李思，落在病床上的何之清身上。 他开口道：“这次来医院，我同军师有话要说。” 李思起身，拦在张墨身前：“他有伤在身，你有事跟我说。” 张墨眉头一皱，攥紧了拳头，可面色依旧装着从容，他笑道：“你先回家，我晚点回来找你。” “你……”李思担忧道。 张墨笑道：“你还怕我弄死他不成，放心，不会，我和他有些私事要聊。何军师，你觉得呢？” 何之清坐在病榻上，面色从容：“阿思，你先回去，我这边也没什么大事。我同张墨也确实有事要聊一聊。” 李思拉了拉何之清的手，何之清重重地回握了李思的手，眼神示意她安心。 李思跟着点了点头：“好，有事打我电话。” 张墨看着二人黏黏糊糊的模样，衣袖下的拳头拽得更紧了些，哪怕是知道李思喜欢何之清，可看着他们二人在他面前眉来眼去的，他的心还是跟油煎似的难受。 李思走过张墨身旁，胳膊肘撞了撞张墨：“这人，就暂时交给你，你可不要为难他。他身上……” 张墨挥了挥手，示意李思赶紧走：“走走走，赶紧走……他身上有伤，我知道。” “好，我们这就出去。”李思拉起一脸茫然的刘亮亮，推着想要留在屋内看热闹的南小白，一路走出了病房。 阿炳倒是提前退了出去，只是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张墨那小子，还想不让我听……我阿炳眼睛不好使，可我的气好使。” 门被张墨从内部锁上。屋外站着八个军方的守卫，目送着李思三人离开。 阿炳走到过道尽头，才狡黠道：“等等，我在病房里留了气，放心，我这就给你们直播。”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事情，怪了……我的气被屏蔽了，什么都看不到。” 李思白了他一眼，一路往电梯口走去：“你也不看看，跟在他身旁的人都是谁。” “对，杭城的军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狩猎者的手段，应该是提前准备好了屏蔽的设备。”阿炳恍然大悟。 “不过，张墨怎么和军方搞到一起了？看着好威风。”刘亮亮跟上李思的脚步，八卦道。 李思神秘一笑：“他现在应该是军方重点保护人员，身份嘛，等他自己跟你们解释。” 李思知道张墨是代表地堡来和地表合作的。虽然地堡人类体质不如地表人，可更先进的武器和战甲，对地表来说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可李思不知道这次的合作，会是以公开的方式，还是秘密的方式进行，她也不方便跟队友透露太多。 刘亮亮却眉头一皱：“他现在抱上了军方的大腿，那还跟咱是队员吗？” “他刚不是说了，要回我公寓的吗？那应该还是把我们当队友的。”李思分析道。 刘亮亮却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他跟你有私交，他是你监护人。跟我们，不过算是萍水相逢。” 李思笑道：“你就这么想粘着张墨？他给你下了什么药了？” “军方都成了他小跟班，多威风，我也想威风威风，哈哈哈。”刘亮亮笑道。 南小白却一路眉头紧锁，李思凑近道：“你这又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觉得，张墨这一回来，事情就复杂了。”南小白自言自语道。 “什么复杂不复杂的，这次的异兽潮，肯定要和军方有合作，张墨是军方那边的，有什么可复杂的？”李思跟着疑惑起来。 南小白白了李思一眼：“你真喜欢何之清？” 李思跟着更疑惑起来：“这事情，跟何之清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一副没开窍的模样，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南小白上下打量起李思。 李思：“这跟我开不开窍又有什么关系？” “张墨一来，你跟何之清的关系，可就复杂了。”南小白分析道。 “不复杂啊，他不喜欢何之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何之清就行。”李思坦然道。 “你觉得，张墨只是不喜欢何之清那么简单？”南小白挑眉问道。 “确实没那么简单，他们俩，偶尔会想要弄死对方。”刘亮亮跟着补充了句。 南小白白了刘亮亮一眼：“你个没开窍的，别插嘴。” 李思却跟着点了点头：“亮亮说得没错啊，他们确实是那样的关系。” 南小白急得一拍大腿：“我跟你们两个小屁孩说这些，都是白搭。你自己回去问问，问问张墨那小子，是怎么看待你的。” “张墨？你觉得张墨喜欢我？”李思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道。 南小白回了李思一个白眼，当作是回答。 李思却捧腹大笑起来：“我，八岁就认识他了，他亲手养大的我，我八岁那会儿做噩梦了还会尿裤子呢，他喜欢我？” “老大。你八岁还尿裤子啊？”刘亮亮瞪大了眼睛道。 李思挠了挠头，电梯门正好打开。她顺势走了出去，给电梯里的南小白留了句：“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那就是纯粹的亲情，你这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阿炳也跟着点了点头：“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南小白，我觉得你想多了。张墨不可能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起歹心。他是个挺正直的人。” 南小白跟在李思身后往外走，骂了句：“好好好，你们就都不要信我。李思，你自己去问问，张墨那小子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李思冷笑着回了句：“问问就问问，我今晚就问。” 第43章 你的身份 此时，何之清的病房内静得出奇。 张墨坐在一旁休息区的沙发上，平静地望着病床上的何之清。 何之清也以沉默回应。 生命体征检测仪内规律的律动，证明何之清对张墨的故意施压毫不畏惧。 张墨眼眸一暗：“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看来你已经在地堡调查过我。”何之清笑道。 张墨以微笑默认。 何之清继续道：“既然调查过，那应该已经知道我不过是北荒原观测站一个小小观察员。” 张墨冷笑一声：“也许你可以这么忽悠李思，可以这么忽悠狩猎者协会，可骗不过我。在地堡，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整个过程，都几近透明。档案根本不可能出现长时间的空白。可你，只有北荒原观测站工作的记录。那你之前究竟是谁？” “我就是何之清。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地堡人，是地表的合法公民。我想，张墨上将没有资格站在地堡的立场上，盘问我。”何之清答道。 “一个连出生身份都被隐藏的人，一个戴着假面的人，不配留在阿思身边。”张墨平静道。 “配不配，能不能留在阿思身边，不是你来决断的。”何之清道。 “你之所以拿着些所谓的证据来找我对峙，而不去找阿思，不过是因为你心里没有胜算。如果有胜算，按照你的性格，应该那天在北荒原就会杀了我。” “你应该清楚地知道，哪怕把这些资料摊开，放在阿思眼前，我同她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从来都知道我的身份有蹊跷，我对她有所隐瞒，这从来不是我跟她之间的阻碍。” 第50章 张墨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你就是这般，玩弄她于股掌之间？仗着她对你的喜欢？” 何之清将目光从窗外，挪到了张墨的脸上，他一字一句道：“我从未玩弄她的感情，我比她，比你们想象中，更爱她。” 何之清的眼神太过真切，让张墨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张墨避开何之清的眼神，望着门口道：“她还年少，女孩子初次动心，总是盲目的，这股子热乎劲过了，她应该会醒悟过来，应该能看清你虚伪的真面目。” “她不是那般好愚弄的人。一个出色的战士，在战场上会用心感受战局变化，按照心的指引做出下一步预判。李思恰巧把这种本心，挪到了感情上。她对我的喜欢，恰巧是我对她点点滴滴关切和爱护的回应。我们相处的这八年是真的，经历过的生死，经历过的成长，也都不是假的。” 张墨眉头一皱，打断了何之清：“你不用在这里跟我狡辩。” 何之清冷笑道：“你知道的，这都不是狡辩，而是事实。” 张墨眯起眼，打量着何之清：“既然说的战士的本能，我的本能也告诉我，你的真面目，不止于此。你待在阿思身边的目的，也从不单纯。” 何之清轻蔑一笑，他望了望门口：“我的换药时间也快到了，你想要继续留在这里观摩？” 张墨白了何之清一眼，他起身，背对着何之清说了句：“我会守在阿思身边，你别想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慢走，不送。”何之清笑道。 门“砰！——”一声被关上。 门内的何之清，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张墨站在门外，扭头瞥了眼病房，心想道：“只要是狐狸，尾巴总有一天藏不住。” 见张墨急匆匆往外走，站在方外的军方护卫领头人问道：“指挥官，您这是要去哪里？” 张墨脚步一顿，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我要去买点东西，你们不用跟着我。”张墨朝着他们挥了挥手道。 众人止步，站在领头人后方的年轻护卫却疑惑起来：“这临时的指挥官，看着很不靠谱，这么危急时刻，将军怎么让我们守在他身边保护？老大，我能不能去前线？” 那领头人白了男子一眼，冷声道：“将军特地交代了，这人对杭城特别重要，务必好好保护起来。” “这人究竟是谁？能和李思大人认识。”那年轻人继续追问。 “将军没有透露这人的身份，但他是如今杭城最大的军火供应商。而且这批军火很特别，型号都是之前没见过的，杀伤力却巨大，这位指挥官不单负责军火的售卖，也负责对士兵的指导和训练。”领头人低声道。 “这次南城失守，就是败在前期火力不足，军火供应可是大事。”年轻男子惊呼道。 “正是，所以这次的任务，你们都需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领头人叮嘱道。 “是！”后面几个原来蔫不拉几的护卫都打起了精神。 “那，指挥官大人说要单独去采购，我们要不要跟上？”年轻男子问道。 望着张墨就要消失在拐角的背影，领头人答了句：“说是不让跟，但没说不能远远地跟。” “好嘞，明白。”身后几个护卫都笑着应道。 张墨在杭城最大的家具城内闲逛，本来是想着给自己买张合适的床，毕竟李思家的地板硬，也不好睡。 可他刚入家具城，跟得不近不远的五名护卫，就凑上前来，为首那位还凑到他耳边，故作神秘道：“军方提供的住宿有安排床铺，指挥官要不先去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我们再出来采买，不用指挥官自己动手。” 张墨早已察觉他们光明正大地跟在不远处。 他眉头一皱：“不是说，不用你们跟吗？” “指挥官，您别看这城内现在安全，兽潮，不知何时还会来袭。将军让我们保护好您。您也别太为难我们，你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绝对，绝对不干涉您的日常行动。”为首的守卫赔笑道。 张墨虽然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可也没打算继续为难几人：“行，那你说说，杭城最好的床铺品牌，是哪个？我要买最贵的。” “我们军方的采买标准，是有限额的。最贵的牌子，应该是超标了……指挥官……”守卫为难道。 “我自费。”张墨道。 守卫打量了张墨一眼，想着不愧是军火商，出手就是阔绰。 他朝着一旁指了指：“这牌子，最贵，我们平时就广告里看看，根本不敢想……” “行，我知道了。”张墨预定好了一张不大的床，配了合适的床垫和床上用品，商家当场给装车完毕，直接配送。 一旁的护卫又凑上前，小声道：“我们军方给大人提供的套房不小，大人这床榻，可以安排得再大一点，这样睡得也宽敞。” 张墨却摆了摆手，跟着上了配送的车辆：“我在杭城有家。” “啊？”护卫惊讶道。 眼看配送车要开远，为首的护卫朝着身后的人道：“你，去开车，赶紧跟上。” “这人，看着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我们杭城的人？” “不可能，我们杭城要是有这么个多金又小白脸的军火贩子，我不可能不认识……” 张墨坐在配送车辆上，后视镜内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反复出现，就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杭城军方给他配备的这一支五人的护卫队，其实是需要他培养的第一支战甲队。 他这一次带给杭城的，不止重型武器，还有五件重型战甲。 地堡这一次的支援，他是牵头人，也是领路人。 给地表提供武器只是第一步，如果必要他手上地堡十分之一的兵力随时会来支援。 原本张墨以为需要费些口舌说服他的父亲，没想到平时抠搜的老堡主答应得极其爽快。 直至他这次支援了北荒原的观测站，在知晓地堡和地表的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二十几年前，他的父亲刚担任堡主时，已经发动过一次合作。 只是当时守卫的地方，是北荒原那一带，也是地堡的势力范围。 这也能解释为何地表和地堡之间明明互相知晓对方，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装运家具的车很快到达李思公寓楼下，他指挥着工人将床铺搬运到了楼上，按响了门铃后，门很快被打开。 李思很急切，张嘴第一句就是：“你没为难何之清吧？” “他跟你告状了？”张墨原本脸上的笑散去，冷着脸问道。 “你把军师当什么人了，他什么都没说。”李思解释道。 李思刚给何之清发过短信，对方只回复现在身体状况良好，让李思也好好休息。 张墨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了句：“他能是什么好人，笑面虎罢了。” 李思此时也看见了站在张墨身后的搬运工人。 “这是什么意思？你买了张床？”李思并没有打算让张墨把东西运进去的意思。 “你们小情侣吵架，能不能不要耽误我们干活儿，我们还等着送下一家。”安装师傅忍不住开口道。 站在过道内，不远处的五位护卫，也把几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指挥官说的家，是李思大人的家？” “他们是一家人？” “两人长相，不像一家人。” “看架势，像是情侣……” 张墨顺着安装师傅的话，催促了句：“快点让师傅把东西搬进去。” 张墨顺势拉了一把李思撑在门框上的手。 “谁跟他是情侣……” 李思眉头一皱，叉腰往旁边站了站，还是让安装师傅进了屋：“军方没给你安排住所？” “在你这儿我都住习惯了，而且你不是说了我们是家人吗，我还不能住你这儿了？就这么嫌弃我？”张墨熟门熟路指挥着安装师傅进储藏室，一边朝着站在门口的李思道。 李思眉头紧锁，但也没把人赶出去。 张墨看似无理取闹，可说的话句句在理，之前分别前自己确实说过自己跟他会是亲人。 住亲人家里，也没什么毛病…… 第44章 有没有喜欢的人 床铺很快安顿好，张墨站在一旁欣赏着自己选的床铺，眼里都是满意。 “大小合适，颜色也跟着屋子搭，不错，不错。” 张墨一转身，李思双手抱于胸前，冷眼看着他：“军方给你安排的住处，肯定比这里豪华。” 一听李思提到军方，张墨才想起屋外还等着五个军方的护卫，为首那位，正侧着身，笔挺挺站在门外，看似恭敬，实则把屋内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张墨朝着屋外走去，到了门口，那五人对他恭敬行礼：“指挥官好。” 张墨眉头一皱：“我现在不太好。” “有什么需要，指挥官您尽管提。”那人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模样。 第51章 张墨说道：“如果需要你们，我会联系你。其他时候，李思会保护我的安全。原话传给你上级。” 那护卫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好，指挥官稍等。” 那人一通电话后，重新回到门口，朝着张墨和屋里的李思分别行礼：“指挥官就拜托给李思大人了。” 李思还来不及叫住人，五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走之前还非常礼貌地带上了门。 张墨满意地点了点头：“杭城军方还是懂事的。” “你这次是代表地堡和地表来洽谈合作的？”李思问道。 “已经促成合作了，武器和战甲都已经送到杭城。”张墨笑道。 “地堡能这么利索提供援助？”李思疑惑起来。 按照她对地堡军方的了解，应该是层层审批，怎么也要三五天。 “你忘了我是上将？我可不是从前那个小兵。”张墨熟门熟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打算住多久？这里住宿条件不好……”李思还是找着理由想让张墨搬出去。 张墨眉头一皱：“你赶我？” 李思坐到张墨身侧，中间留了一人的距离：“怎么会，我就是不太习惯，我现在跟小时候也不一样了。” 张墨笑着打量她：“确实不一样，你小时候干瘦干瘦，现在好看多了。” “是啊，我现在也是个大人了，需要独处空间。”李思解释道。 “那你之前留我住在仓库，我也没觉得你需要空间啊。”张墨平静道。 “我，我那是……”李思实在说不出口。自己当初留他在这里，是打着羞辱报复他的主意。 她现在快速回忆着之前对张墨的种种，更觉得脸上发烫，如今两人距离不到半米，李思不自觉又往旁边靠了靠。 “我当然回味过来了，你那就是纯粹报复我，羞辱我。但是，我张墨心胸宽广，不打算跟你计较。毕竟当年就是个误会，你这些年在地表也过得不容易。”张墨平静道。 可他说话间，却打量着李思的脸色。 李思小时候还能装作乖顺听话，如今的她，可不一定。 张墨想要占得先机，占据道德制高点，但又怕李思真的生气，鸡飞蛋打。 见李思皱着的眉头松开，张墨也跟着松了口气。 李思点了点头：“我呢，确实对你也有一些亏欠。” “对，这就对了。”张墨笑道。 “但那日分别，我也说明白了，我们两不相欠。毕竟你小时候可是给我画了饼的，让我听话，跟着你好好训练，你一定保护好我，让我过好日子。我这好日子可没过上，还差点死了。对了，你查到当年对我下手的是什么人了没？”李思盯着张墨，反问道。 张墨的脸煞白，往旁边退了退，跟着心虚道：“这事情真的蹊跷，当年跟你同行参观的人里面，包括带队的侍卫，底细都没有问题，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我甚至查了同一时期外出办事的所有军方和平民队伍，都没有查到可疑之处。” 李思凑近拍了拍张墨的肩膀：“没事，兴许就是一些你的死对头，一些躲在暗处的臭老鼠而已，如今也伤不到我。” 张墨眉头一皱，本想自己站道德制高点，现在反倒处于下风。 他思索了片刻，那索性往下再走走。 “所以，我也是想借着这次来杭城办事，好好弥补弥补你。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你。” 吓得李思往一旁躲了躲。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南小白的那番话“李思，你自己去问问，张墨那小子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不可能……”李思下意识说出口。 张墨眉头一皱：“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是我养大的，我记挂你，不合理？” 李思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最后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就是怕，你地堡的妻子，或者女朋友不高兴，我现在毕竟不是个孩子了。” “什么妻子？什么女朋友？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跟那个高如颂，就没那种关系，普通同事而已。”张墨拍着大腿，无奈解释。 “哦，这我知道，也相信的。那堡主没给你安排其他的对象？你自己也没什么喜欢的人？”李思追问道。 “你当上将这么好当的？我为了混上这个位置，每天都在出任务。回到地堡不是养伤，就是训练，融合新战甲，监督新战甲研发进度……这一桩桩一件件，这么多事，我哪有闲工夫谈恋爱，倒是你……”说到这里，张墨的脸跟着冷了下来。 李思往沙发边缘退了退，张墨再次逼近。 “你跟那个何之清，关系不清不楚的，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男女朋友了？” 李思摆了摆手：“还没，他虽然没拒绝我，可也没答应我啊……” “那你们一天天，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 “还有，你也真是的，我把你养这么优秀，是让你上赶着给人表白的？你就应该端着架子，等人家眼巴巴来求，再选一个最优的，最适合你的。” 张墨说起何之清就来气，说完这番话，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谁能配得上他家李思？这世间的男人，他就没一个瞧得上的。 “你怎么跟南小白说一样的话，让我端着，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等着男人上钩……”李思小声嘟囔着。 “等等，那南小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教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勾引男人呢？”张墨提高了音量，胸口也更闷了些。 伸出的手都快要戳到李思的鼻梁上。 李思按下了他的手，抱怨了句：“你们地堡男人，就是迂腐。这里民风奔放，只要喜欢，不论男女，都可以主动的。我也不认同南小白的那一套。但是，那确实也是一种男女都会用的吸引异性的手段，没什么好特别的，你也不要跟个脑子不开化的糟老头一样。” 张墨听到一个“老”字，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 他再次伸出手，指着李思骂道：“你这孩子，无法无天。我就比你大四岁，怎么就成糟老头了？地堡里明恋暗恋我的姑娘，都能排到这儿！” 李思噗嗤一笑：“吹什么牛，还不是个老光棍。” 随后又补了句：“咱俩也别互相诋毁了，我们俩是半斤八两，情场都不得意。” 张墨白了李思一眼：“我那是没工夫想，没找到你，我家都散了，哪还有工夫理会那些旁人。” 李思一听是自己耽误了张墨的终身大事，本来还想继续补刀，也瞬间熄了火。 短暂的平静后，回味过来的张墨又提高了音量：“你不让我住这儿，各种找理由，是怕我耽误了你撩男人了吧！就那住隔壁的！” 张墨指了指隔壁，又指了指李思，脸都被气红了。 李思连连摆手：“我真没有想到那一层……我就是觉得尴尬。也不知道为什么……” “真的？” “真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骗人。” 张墨沉默了片刻，继续追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住这儿，何之清那小子会不高兴？” “没有，不会。军师很尊重我的选择和想法的。而且他也说过，不会干涉。”李思继续道。 张墨冷哼一声：“那小子，表面功夫这一套一向做得好。” 既然聊到了何之清，李思凑近打听起来：“你刚刚单独找何军师，聊什么呢？” “可以告诉你。但有条件。”张墨道。 李思：“条件？什么？” 张墨：“不准你继续喜欢那人。” 李思往后一退，撇过脑袋：“那不可能……” 张墨原本还想再同李思纠缠这个话题，可忽然想起离开地堡前，李叔交代的话。 “这年轻人的爱恋，家里人越是阻挠，就越是会坚持，还不如冷处理……” 张墨见李思一副坚定的模样，嘀咕了句：“对，还是冷处理……” 李思：“什么？处理不处理的？” “没什么，就是我住下这事，没得商量。”张墨起身，往仓库内走去。 李思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张墨搬出去，只能挠了挠头，往沙发上一躺。 这时，门铃响起。 张墨探出脑袋：“谁啊？” 李思看了眼手机，笑道：“应该是亮亮打包饭菜回来了。” 一听饭菜一旁笼子里的黏黏跟着扑腾起来，张墨也一下奔到了餐桌前：“巧了，我也饿了，有我那份吧？” 李思笑道：“那当然。” 张墨笑得更开怀。 “阿炳和南小白我也叫上了，大家一起吃，何军师不在，也不能怠慢了大家的胃。”李思一边开门，一边笑道。 一听一桌子的人，张墨的脸冷了下来。 第45章 为什么喜欢他 一桌子菜和一桌子人都已整整齐齐。 李思和张墨专心吃饭，张墨还夸赞杭城的饭菜好吃。 第52章 可刘亮亮、南小白和阿炳，却注意力不在饭菜上，不断打量着张墨。 南小白手肘拱了拱一旁的刘亮亮，刘亮亮开口问：“张墨你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这么威风了，还搭上了杭城的军方。” 南小白和阿炳两人停了筷，竖着耳朵听张墨说话。 “你多吃点。”李思给张默夹了个翅膀，张墨点了点头应得顺理成章。 好像承接李思的好意，是很自然的事。 以往李思对张墨都是冷言冷语的，这次回来连李思的态度都不同了。 刘亮亮猜想那是因为张墨身份变化的缘故。 刘亮亮跟着补了句：“张墨，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如果是因为一些军方的保密协议，不方便透露，那也不用说太明白。” 张墨头：“我就是给军方提供了一些军火，现在是挂名的指挥官，负责指导一些武器的使用。” 刘亮亮惊得张大了嘴：“你还是个军火供应商？” 随即他又道：“你是不是因为生意做太大了，得罪了什么人，之前才落难的？” 张墨本来还要费心编撰一些故事，一听刘亮亮给圆好了，赶忙顺势点头：“对，就是得罪人太多了。” 南小白却笑着挑眉问：“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只落难的凤凰。既然不缺钱，也是为军方办事，那就没必要住李思这里了吧。” 张墨眉头一皱，这南小白，怎么老同他作对，刚才好不容易靠着死皮赖脸，让李思勉强同意他住下。南小白再提起这事，万一李思顺水推舟…… 张墨瞥了眼李思，见她低头吃饭，赶忙解释道：“李思可以提供比军方更好的保护。毕竟，我这单生意很大。” 南小白也瞥了眼李思：“只是为了保护他？” “上次任务不是见过张墨的身手吗？他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刘亮亮跟着吐槽了句。 张墨白了刘亮亮一眼，刘亮亮识趣地闭上了嘴，随即又笑着朝张墨说：“张大哥，你看，我有没有做军火生意的潜质？我听说这行特别挣钱……” 李思反手用筷子打了刘亮亮的脑袋：“不想当狩猎者了？” “没没没，我只是想着顺便做做军火生意。”刘亮亮缩了缩脖子。 “这钱没那么好挣，你别到时候也被仇家发卖到什么黑市上。”李思笑道。 “张墨你这军火生意做得蹊跷，我之前也有认识一些做军火生意的朋友，那都是兄弟成堆，没有你这样单枪匹马的做派的。”一直沉默的阿炳忽然开口道。 阿炳这怀疑的话一出口，餐桌变得安静起来。 阿炳随即咧嘴一笑：“但我肯定是想象兄弟的人品的，毕竟我们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了。所以，今晚我和亮亮的酒钱，你出？” 张墨松了口气：“好说，好说。” 阿炳和刘亮亮异口同声道：“好兄弟。” 南小白白了他们三人一眼，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李思：“何军师那边，你不去照顾照顾？怎么还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吃饭。” 张墨眉头一皱，脸跟着冷了下来。 李思：“我问过他了，他不让我过去，说是换药什么的不方便，还是男看护在一旁他自在一点。” 张墨听到这里，舒了口气，继续吃饭。 南小白却叹了口气：“你们两人的关系，我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一边退一些，另一边就近一步，若是另一边也进一步了，一边又往后退一步。” 刘亮亮插嘴道：“南小白，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讲人跟人的关系，而是在说拔河比赛……” 南小白：“你这个形容倒是挺贴切的，拔河……” 李思眉头一皱：“又不是我想这样，我也总感觉哪里不对……不如也不会老来问你。” “老大，这男人的心思，还是得男人揣摩，你不要听南小白给你瞎指挥，以后都听我的。”刘亮亮自信拍胸脯。 李思翻了个白眼：“你算哪门子男人，你就是个孩子。” 刘亮亮：“我都十四岁了……” 阿炳清了清嗓子，得意道：“我之前就说，南小白根本就不懂男人，你就应该听我的。我来给你指导。” “何军师跟你这种浪荡子，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你就别贬低人家了。”李思又翻了个白眼。 南小白也补了一个。 “你怎么跟着南小白越来越像了，你跟着她学，那只能是孤独终老。”阿炳气急败坏。 南小白却把目光落在了一旁压着怒气的张墨身上：“张墨……” “嗯？关我什么事？”张墨冷声道。 “张墨看着没有阿炳那股子轻浮劲儿，长这么好看，也找女孩子喜欢，应该恋爱经验丰富……你怎么不跟他请教呢？”南小白朝着李思问道。 李思：“他能有什么经验传授给我……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我这是忙着工作。”张墨冷声道。 刘亮亮：“张哥，今天我和阿炳就带你去酒吧放松放松。杭城酒吧的姑娘都很漂亮，讲话还温柔。昨天还有姐姐夸我可爱。” 张墨冷哼一声：“我才没工夫去酒吧闲逛。” 阿炳朝着刘亮亮道：“张墨做的都是大生意，你当杭城军方这么好伺候的？” 刘亮亮：“那倒是……” “没时间谈恋爱，那总有喜欢的人吧？”南小白追问，顺势瞥了眼李思。 张墨埋头吃饭，只闷声道了句：“都说了没那功夫。” 可他忽然放下碗筷，盯着李思，认真道：“你跟何之清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给我听听。” 李思：“你发什么神经。” “我给你当参谋，肯定比南小白好使。”张墨平静道。 南小白刚送进嘴里的米饭跟着喷了出来：“你有病啊。” 张墨眉头一皱：“不是你提的吗？让我给李思出出招。” “你还真帮忙啊？”南小白问道。 张墨挺了挺腰背：“当然。” 李思眉头一皱：“你？” 南小白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这怎么又多了个有毛病的。这三个人搅和到一起，算是什么事儿？李思，以后别让我再给你出主意了。” 李思：“哎，小白……”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南小白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阿炳起身，瞥了眼一旁的刘亮亮：“那我们也走？” “我也吃饱了。老大，那我先撤？”刘亮亮试探道。 “嗯。”李思点了点头。 屋内又只剩下李思和张墨两人。 经过刚才三人的一顿闹腾，李思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张墨起身，收拾着桌上的外卖盒。 他擦干净了桌上的油渍，又从厨房内接了两杯清水，一杯递到李思眼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很自然地坐下后，他抿了一口杯里的水。 抬眼，望着对面的李思，平静道：“来，现在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何之清的。” 李思平静地看着张墨收拾着餐后的餐桌，心里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她摸不清张墨的套路，不知道他想怎么逼问她。 直到张墨说出这一句话，那把悬着的刀子彻底落下。 李思低着头：“这事情，跟你说，总觉得怪怪的。” “你跟南小白都可以推心置腹地聊这个事情，为什么我不可以，难道，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张墨反问，语气中带着些怒气，还带着些不甘。 “哎，不是，就是女孩子之间，聊一聊感情方面的事情比较自然。你不要多想……”李思想要快速安抚张墨，顺势拍了拍张墨的手背。 张墨霎时觉得自己的手背跟被烫到了一般，赶紧缩回了手。 李思一愣，意识到自己的举止过分亲密了些，赶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怕你又不高兴……” 张墨这人，虽然比之前开朗好相处了些，可喜怒无常这一点，倒是没变。 李思觉得自己在张墨面前，像是个在学校早恋了的孩子，无措甚至有些羞愧。 可她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也有能力为自己的感情负责。 他还不如像之前那样吵吵闹闹让她放弃何之清，她还能跟着骂回去。 现在的张墨很平静，却也让她更慌张。 而张墨则低着头，看着方才被李思触碰过的手背。 刚才自己，是怎么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抬头望着李思，在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慌乱，像小时候做错事情一样的慌乱。 张墨叹了口气，一字一句真切道：“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这么喜欢何之清。” 李思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难解释这个事情。我就是喜欢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张墨问道。 “就，很安心，很自在，很平静，我可以做我自己的感觉。”李思握着说中的水杯，低着头答道。 第53章 “你觉得这是爱情？”张墨继续追问。 李思点了点头：“应该是。” “我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我理解的爱，应该不是平静。”张墨笃定道。 第46章 悸动 李思没有打断张墨，平静地听他诉说，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爱应该是患得患失的，心潮澎湃的，抓心挠肝的，就像我们曾经在地堡偷偷养过的那盆昙花，心惊胆战熬着夜，就为等它绽放的那一刻。花开那一刻是难以言喻的欣喜。你面对何之清时，可有那种等待花开时的悸动？” 李思平静道：“没有。” 张墨眉头一皱，李思的回答让他始料未及。 “可我喜欢和他再起平静安宁的感觉，如果可以一辈子都这样，那也很好。我不曾经历过你说的那种悸动，我也不需要。”李思平静道。 张墨眉头一皱，一时哑口无言。 李思却忽地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凑近张墨，盯着他的双眼，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张墨，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不然怎么可能描述得这么具体，这么精确？” 李思眼神澄澈如小鹿，却惹得张墨往后躲了躲。 他撇过脑袋：“我说过了，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骗我的吧，张墨。”李思手指抵着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掰了过来。 四目相对，空气静得出奇。 李思的嗅觉极佳，这么近的距离，她能闻到张墨身上一股松木的香气。可是和儿时那种让她觉得安全可靠的感觉不同，如今这股味道混合了成熟男子的体温，更热烈，也更具侵略性。 抵在张墨下巴处的指尖，也是一阵酥酥麻麻，他皮肤滚烫，胡须也有些扎手。 李思的目光往下，见张墨的喉头滚了滚，李思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抽回手。 张墨顺势骂了句：“胡闹，还跟小时候一样。” 张墨的语气中带着些慌乱，他完全没料到李思会动手。 他骂完撇过脑袋，掩饰住了眼中的慌乱。 这一声骂，也让两人之间尴尬的局面缓解了些。 李思回到座位上，放在桌下的手指还揉搓着，似是想要掩盖住刚才那种被灼伤的感觉。 张墨轻了轻嗓子，摆出一副大家长的姿态：“阿思，人生很长，你也还年轻，应该去经历一些轰轰烈烈的爱情，这样才不枉费这一生。” 李思起身，朝着自己卧室走去，只留下一句：“我不需要，我就是喜欢何之清。” “你。”张墨还没来得及叫住李思，门又砰一声被关上。 客厅里只留下黏黏扑扇着翅膀，发出嘎嘎的怪叫，似是在嘲讽张墨。 张墨路过黏黏的笼子旁时，骂了句：“跟你主人一样，都没礼貌。” “不准欺负黏黏！”靠在房门背后的李思吼了句。 张墨白了黏黏一眼，仰头朝着李思的房间吼了句：“我知道了。我就教育一下它。” 李思靠着门，小声嘀咕了句：“你就是指桑骂槐。” “明天我就要给军方做武器使用指导，尤其是战甲的使用指导，你和其他成员能不能参与训练？这里没有合适的战甲训练场，我需要协助。”张墨在李思的门口解释道。 “让我们当活靶子？”李思问道。 “也可以这么理解。”张墨笑道。 “行。我这就给他们发短信，让他们明早去武馆集合。”李思爽快答应。 “好，尤其，希望他们多模拟一下飞行类的异兽攻击。”张墨解释道。 李思眉头一皱，打开了门：“地堡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防空类型武器不多，这次有大批量的飞行异兽潮？如果真的有，那只能依赖战甲和狩猎者。” “军方暂时封锁住了消息，但被南城击退的兽潮里，有一波飞行类的。我本来以为杭城军方会让我去支援南城，没想到南城局势已经基本稳住，也不知道南城动用了什么秘密武器，”张墨疑惑道。 李思当然知道，南城的秘密武器是她的父亲。可她现在同父亲的关系微妙，她暂时没打算跟张墨解释。 见李思皱着眉头，张墨补了句：“你放心，提供给军方的五副战甲虽然是b级，可很适合空战。而我自己的s+战甲，也带了。如果战局不可控，地堡还会提供更多支援。” “南城和杭城挡下这一波，这次的兽潮就算暂时稳住了。其他城邦的兽潮数量都不大，主要就在这一带。”李思分析道。 “我这趟来，除了协助地表稳住这一次的危机，还想要查清楚，兽潮发生的缘由。”张墨平静道。 李思知道张墨不会无缘无故告知他此行的隐藏目的，他应该是想要从她这边问出一些地表的消息。 尤其是她去北荒原的目的。 李思抬头，凝视着张墨：“你这次的合作对象，是杭城军方，可以透露的应该透露的事情，军方也已经告知你。我在北荒原的任务，汇报方是狩猎者协会。所以，我的行动不方便告知你。” 李思字字句句都在理，张墨却眉头一皱，伸出手指着李思：“枉我还在北荒原帮你，你个白眼狼。” “你帮我，是于私，但你问的可是公事。我小时候你就教我要公私分明。没想到张上将是如此公私不分之人。”李思脸上带笑。 张墨白了李思一眼：“我发现你这人，就是把我教过你的手段都用我身上了。面对那个身份不明的何之清，你就可以毫无原则。” 李思眉头一挑：“何之清那是私事，你管不着。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睡，明天打靶把黏黏也带上，它伤恢复差不多了，也正好活动活动。” 黏黏听了这话，也跟着扑腾起来，发出嘎嘎嘎欢快的叫声。 李思瞥了眼被堵到说不出话来的张墨，笑着关上了房门。 张墨指着李思的房门骂了句：“这这这，这都是谁教出来……我说一句有十句等着我……小时候明明老实本分……” 李思背靠着门，听到了张墨的怒骂，只小声嘟囔了句：“小时候那是在心里怼你，现在是可以放明面上了，痛快！” 李思洗漱好，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 不知为何，脑子里总会浮现出方才饭桌前那一幕。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看了看，最终左手狠狠敲了敲右手手指：“你怎么回事，刚才怎么能朝着张墨伸手呢？” 李思当然意识到了，刚才那轻佻的动作，和在酒吧拉着女孩子手看手相的阿炳没差。 以往她总要嘲笑阿炳，没想到今天竟然对着张墨做出了一样的行径。 可耻，简直可耻。 可她平时是个做事稳妥的人，刚也不知怎么就失态了。 也许是同张墨关系缓和之后，她心底对张墨多了一些近亲感，偶尔拿不住分寸，就看着轻佻了一些？ 她左右思量着，翻来覆去，最终入睡。 而另一边的张墨，正洗漱完站在镜子前，他想着明早时间紧迫，今晚先把胡子给刮了。 打上了泡沫，冰冷的刀面触碰到下巴时，他却忽然记起刚才李思的触碰。 李思的体温不高，指尖也略微冰冷。 可她的触碰，却让他的下巴一阵灼热…… “嘶！——”一个不留神，张墨的下巴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翌日，李思是被饭菜的香味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穿着睡衣推开了房门走入餐厅，却见桌上已经摆满了五人份的早餐。 甚至丰富已经赶上了何之清的日常。 张墨从厨房内端出了煎蛋，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似是再为他之前煎焦的悬空蛋正名。 “刘亮亮我已经通知过了，他们应该很快能来吃早饭。” 李思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张墨的手艺。可她记起张墨之前也照着书给她做过一次看着好看但很难吃的饭，一时间她还不敢下手。 张墨放下了煎蛋，得意道：“虽然回去了地堡没几天，可我还是苦练厨艺。” “没几天，也不至于一下子能做出这么多道菜啊。”李思疑惑。 “地堡配备的战斗模拟系统。脑机直接接入，训练速度可是真实场景的数十倍。”张墨得意道。 李思：“你用战斗模拟系统，模拟地表厨房环境做饭？真有你的……” 张墨挨着餐桌坐下，抿了一口咖啡被苦地皱起了眉头：“就是这咖啡，一时间还是很难适应。” 随即他抬起头，对着李思道：“自从弄丢了你，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钱是个好东西，如果当年我能买得起两张观光票，也许，我就不会把你弄丢了，对不对？” 张墨的语气过分真挚。 李思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作答。虽然她曾经也畅想过无数次，她能留在地堡，张墨能一直陪在她身旁…… 张墨正眼看着李思时，才注意到李思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还没来得及换上常服。 第54章 t恤不长，露出的腿却很长很白…… 张墨瞥见李思的腿后，下意识低下头回避了下。 地表紫外线强，男女基本是长裙长裤穿搭为主，只有夜生活丰富的地方女生会穿一些短裙短裤。 而地堡人类更为保守，都是统一的长裤长袖。 这样的着装，对于张墨来说，确实是暴露的过分了。 李思也注意到自己的穿着稍显暴露，她往下拉了拉衣角：“我先去洗漱。” “嗯，你，你去吧……”张墨胡乱答应着。 李思关了门，吼了句：“我就说，你住这儿，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了！你多穿一点不就好了，以前我们再地堡也这样啊。是你的睡衣太暴露了点。”张墨回怼了句。 第47章 练手 可李思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吃下第一口早饭时，就收回了刚才的吐槽。 张墨的手艺，这一丁点不方便，李思觉得她可以忍耐。 吃完早餐，阿炳开着车载着一行人往武馆方向疾驰而去。 驾驶室内很安静，阿炳夸赞着张墨的早餐，张墨只是把脑袋靠在窗上发呆。 街上来往的行人依旧行色匆匆，好像生活并未受到影响。可杭城街区随处可见来回巡逻的士兵，安保措施明显升级过。 可见，危机对于杭城的人民来说是常态。 地表的生存环境复杂，可人类也更擅长应对各类异常。 “不对头，怎么好像有血腥味……”阿炳仔细嗅了嗅，说道。 张墨：“你还真是狗鼻子，我昨天刮胡子不小心弄破了下巴。” 阿炳继续追问：“是有什么事情让你心不在焉了？好好的，怎么会割破下巴。” 张墨眉头一皱，又想起昨晚餐桌前那一幕，他眼睛一闭，敷衍道：“就是些给军方的杂事。” “你喜不喜欢李思？”阿炳冷不丁开口问道。 张墨扭头不敢置信望着阿炳：“你有病啊！” 惊讶过后，张墨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好在阿炳专心开车，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态变化。 “我就说，南小白那疯女人，竟然当着我们的面说你喜欢李思。”阿炳笑道。 张墨坐直了一些：“那李思怎么说的？” 阿炳笑道：“当然是跟你一样的反应啊。不然你还期待是什么样的反应？” 张墨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心情也有些烦闷：“南小白这人，真的是啥事都敢乱说。” “就是嘛，我就说，还是我这种爷们儿更懂爷们。”阿炳的语气满是自信。 张墨不再理会，他又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发呆。 而此时后方车斗内的南小白，正揪着李思的衣袖：“路上又不远，你有必要把自己包得这么严严实实吗？穿个凉快些的短袖不就好了，训练场不是在室内吗？” 李思把袖子往下拉了拉，脑子里又回想起张墨的话。 “你的睡衣太暴露了！” “你多穿一点……” “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啊，刚吃撑了？”南小白翻了个白眼。 “没有。我就是有点担忧兽潮的事情……”李思扯了个谎。 可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叫。 听声音应该是鸟类，还是大型的。 可城市内人口众多，大型鸟类一般活动在人烟稀少的区域，很少在人类活动区域狩猎。 李思抬头，望向天空。 原本在她肩膀上打瞌睡的黏黏，也睁大了眼睛。 一声鸟鸣后，没有更多动静，可黏黏却忽地往天空扑去。 李思眼睛微眯：“有异常。” 南小白执着铁棍站起身来，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不明飞行物。 可黏黏却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下弹飞下来。 黏黏一路往下坠，李思来不及多想，脚下灌注了气，一个起跳，在空中接住了黏黏。 它身上没有伤口，应该就是撞上了什么异物。 可天空，却看着空空荡荡。 李思稳稳落地，阿炳的车也已经靠边停好。李思翻身上车，将黏黏交到刘亮亮手上，提着长刀跳下了车。 李思抬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冷哼一声：“一些小把戏，也敢在我眼前卖弄。” “什么东西？”车上的南小白和刘亮亮也跟着跳了下来。 “让我来处理，我能找到他们的位置。”李思冷声道。 “什么东西，还不止一个？”刘亮亮嘀咕了句。 李思起跳，已经消失在两人视野中。 刘亮亮一愣，惊讶得抬起头：“我，我怎么觉得老大的力量，更变态了？” 张墨也打开车门，从车内下来。他仰视着站在虚空中的李思，隐约感觉到浮在她身外的那一层气，比之前更浑厚。 李思也有些诧异这些日子身体的变化，应该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一缕本就属于她的气，跟她体内的力量融合好了。 李思握紧了手中的刀，隐约觉得这还不是自己力量的上限。 她长刀朝着虚空中一挥，一道碎裂的声响散开。 透明如玻璃的屏障碎裂，化成粉末消失在空中。 而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赫然出现了三只巨型飞鸟。 三只飞鸟通体乌黑，脖子修长，大小比成年的悬空鸟还大上两三倍，那双眼睛却透着诡异的蓝色光芒。 飞行类的异兽并不少见，可它们身下凝结成的那张助他们隐身的网，却很特别。 李思击碎网的那一刻，就已经知晓那是气凝结而成的。 三只黑鸟身材修长，见了李思就急着往城外飞去。 这三只黑鸟既然特地用气隐身起来盘旋在杭城上空，那一定是存了什么心思的。 他们见了人就跑，那应该并不善战，应该是飞行类异兽中负责探查的品类。 飞行类型的异兽，因为体型和力量并不占优势，但视野和速度上却远胜陆地上的异兽，所以他们习惯成群结队外出狩猎，甚至不同的种类都会互相配合。 他们擅长配合，极难对付。 既然先排除了探查的鸟类，那攻击型的应该就在后方。得击杀他们，不让他们泄露杭城的布防，否则还没开战，就先输了一成。 李思长刀一挥，借力朝着黑鸟逃窜的方向飞去。 南小白一个起跳跟在李思身后，虽然狩猎者可借助气在空中飞行，可毕竟是借力，只能短时间战斗。 李思朝着南小白道了一句：“速战速决。” “好。”南小白应了句。 抱着黏黏的刘亮亮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没用，不然我也可以上去干架了。” 下了车的阿炳也想跟上，嘴里念叨着：“三只，刚好一人一只。” 可他还没起跳，就被张墨按住了胳膊。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炳疑惑道。 “最后一只，留给我练练手。”张墨道。 “就你？你体内的气，都不够你起跳的。”阿炳嘲笑道。 张墨抬头，朝着武馆方向低低唤了句：“羽，该出来练练手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炳念叨了句。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金色光芒自远处武馆飞来，“嗖！——”一声落在张墨身上。 张墨全身被一件金色铠甲从头到尾包裹住，吓得阿炳往旁边退了退：“你，这，什么鬼东西？” 张墨扭头，朝着阿炳道：“这是战甲，这次给杭城提供支援的武器之一。” 刘亮亮围了上来：“我草，这也太帅了吧！借我穿一穿。” “这战甲认主，可不是随便人都可以穿的，而且，驾驭战甲费脑，哈哈哈。”张墨嘲笑完，一个起身飞跃，眨眼间，已经和李思并肩。 李思不意外，朝着张墨道：“军方允许你露面的？” “危难时机，稳住军心，这战甲迟早要亮相，现在亮相正是时候。”张墨笑道。 “靠，你不说话，我都没认出来你是张墨。”南小白感叹了句。 张墨笑道：“比一比，谁先拿下一分？” “比就比。”南小白长棍一挥，朝着侦查飞鸟急速追去。 张墨也跟着往前。 李思在最后放，摇了摇头：“又比上了……张墨也跟着胡闹……” 李思嘴上抱怨着，前行的速度却更快了些，生怕去晚了自己那一份也被张墨和南小白瓜分了。 那三只侦查的鸟一见后方有人跟来，也加快了速度。 张墨冷声一笑，单手一挥，五个异动射击点从他后背飞出。 射击点快速将领头那一只侦察鸟围困起来。 更诡异的是五个射击点分别放出激光线，围成一张网，将飞鸟围了个密不透风。 张墨握紧拳头，激光围成的网一点点收紧，那飞鸟在笼内扑腾，可每触碰到红色的网线，都能留下一道致命的伤口。 南小白见状咒骂了句：“张墨，你这杀鸟的方式太龌龊，太残忍了。还得看我的。” 第55章 南小白说罢手中的长棍脱手而出，朝着前方的一只侦察鸟飞去。 那鸟察觉到了后方的攻击，一个扭头，躲过了南小白的铁棍。 南小白单手一招，铁棍重新回到手中。 张墨手指彻底捏成拳，那笼子也收成了点，原本还在笼中扑腾的鸟霎时化作一团血雾，消散在空中。 “这东西狡猾，很难抓，南小白，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这种狡猾的鸟，我们也没少杀！”南小白朝着李思笑了笑，两人默契地往前飞身而去。 一个闪身，就分别站在了鸟背上。 飞鸟来回扑腾，旋转，都未将两人摔落下去。 而南小白扬起的铁棍，和李思扬起的长刀已经朝着飞鸟的脑袋齐齐落下。 只一击，就取了飞鸟的性命。 了结了三只侦查的鸟，三人扭头朝着杭城方向飞去。 一个利索的落地，南小白胸口有些起伏，虽然战斗只持续五分钟左右，可用气飞行，极其耗费体力。 可她扭头一看，一旁的李思却神色如常。 她心底只生出一个念头，李思果然是怪物级别的存在。 而张墨的身旁，则围着那五个军方的护卫。 原本他们在车后方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见张墨召唤了战甲应战，便都跟了上来。 为首那人朝着张墨的战甲伸出了手，却又赶忙收回，好像战甲是什么神圣不可触碰的物件。 “这，这就是指挥官大人给我们杭城提供的武器？” 张墨站得笔直，笑着回道：“是武器之一，还有另外五套战甲，今天我会带你们训练，三天之内，需要掌握基本用途。” 为首之人清点了几人，不敢置信道：“五套战甲，刚好我们五人？” “你们是杭城选出的，第一批接受战甲训练的士兵。因为需要我亲自给你们做考核，所以昨天没有透露消息给你们。”张墨解释道。 “那，我们这就算通过指挥官筛选了？”为首那人有些心虚道。 张墨点了点头：“你们几个反应很快，脑子不蠢，脾气对我胃口。” “就这？” 张墨：“就这。” 李思笑着重新爬上车：“赶紧走吧，我们几个活靶子，还要陪你们练习呢。” “我们可以像刚才指挥官那样作战？那也太帅了！”一旁年纪小一些的护卫惊呼出声。 李思倚靠在车上，望着眼中满是渴望的士兵，她心里却一阵难受。 原定的兽潮还没抵达杭城，侦查的飞行类异兽却已经现身。 更让她担忧的是，城内的防控系统完全无法检测到这类会用气隐身的异兽。 后面，一定是苦战。 第48章 比你想象中更喜欢 张墨穿着战甲不适合坐驾驶室，他也跟着李思上了车。 两人面对面坐着，周围是一团嬉笑打闹声，约过众，张墨只看到李思脸上的担忧。 他读懂了她眼中的担忧。 张墨抬了抬手，一旁武器架上的刀悬空而起，李思眉头一皱，反手隔空一按，刀重新入架。 李思挑眉，打量了一番张墨：“怎么，借着战甲，想挑衅？” 张墨笑道：“确实想试试。” 李思歪了歪脑袋，冷笑道：“等到了武馆，满足你。” 张墨笑着撇过脑袋，望向武馆方向。 刘亮亮咦了一声：“张墨，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讨打的人。” 张墨不接话，只是低着头笑。 第一天的训练，很漫长…… 于张墨而言，他对地表人类的智商有了新的认知。从前觉得地表人类是四肢发达的野蛮人，今天这五位士兵的表现恰巧印证了这一点。 他从未培训过对机械的认知这么差的士兵。 五台战甲，如果不是他护着，恐怕都已经报废。 五位开场雄赳赳气昂昂，太阳下山时，一个个被骂得蔫吧了，出武馆时，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而狩猎分队的成员，也一个个无精打采。因为战士们还无法驾驭战甲，原本就是来当活靶子他们，成了真靶子了。 垂着脑袋打着瞌睡的阿炳驾驶着车辆，一路往回开。 张墨这一天骂得口干舌燥，坐在副驾驶内也是一路沉默。 “我真是来陪练的？我怎么感觉是来找死的……”坐在后方的阿炳无奈叹气道。 被他抱在怀中的黏黏，右边翅膀上的羽毛被烧焦了一半，紧闭着双眼。 南小白咒骂了句：“张墨个混账东西，平时打不过我，竟然借着战甲揍我……”她原本高高竖起的头发，现在披了下来，恰巧可以挡住眼下的伤。 “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南小白骂骂咧咧。 “还不是你先偷袭人家，明明不是跟你对打，非要出手……”刘亮亮嘟囔了句。 李思平静地眺望着远方，道路的尽头，可以看到杭城的城墙。城墙外，一堆器械运作着，应是在铸造临时防护网。 上午侦查类型鸟类的踪迹，已经上报给杭城军方，下午防护网已经铸造了一半，杭城的动作很迅速，也能预判出后面的仗不好打。 天空中的飞行器也不少，应该都是其他城邦送来的物资、武器，以及来武馆报到的狩猎者。 杭城方面已经发出预警，那会是一场比南城更可怕的袭击。 “老大，你最近究竟是学了什么新本事？刚才张墨的战甲都能痛揍我们，却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刘亮亮疑惑道。 南小白也竖起了耳朵顺带补充了句：“是根本近不了身。” “战甲的优势在防御力，反应速度以及重型武器配合。张墨跟我切磋的时候，比的是速度力量和近身搏斗，不足以展示战甲的优势，如果他把战甲配备的武器都用上，那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李思解释道。 她借着战甲的介绍，有意避开了北荒原的遭遇。 南小白回忆起上午追踪飞鸟时，张墨调出的那几个诡异的红点，能生生化成牢笼，又可以轻松把侦查的飞鸟撕碎，确实是很恐怖的力量。 而他展示的这一项，应该只是初级武器。 “我也想穿着战甲玩一玩，可惜张墨不让。”刘亮亮小声嘀咕道。 “战甲耗费的是脑力，并非体力。而且需要极好的神经反应。但凡智商，或是反应速度不达标的人，强行驾驶，还有成植物人的风险。”李思解释道。 “老大，你在骂我蠢吗？”刘亮亮委屈道。 李思笑道：“你不蠢，只是没有经过测试贸然驾驶，会变得更蠢。” “李思，你们究竟从哪里来？这样尖端的技术，根本不是哪个城邦可以具备的。我父亲曾是顶尖的脑科学家，我对这些领域也有了解，张墨的战甲，还有你的战甲的了解，都超出了我的认知……”南小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思望着南小白，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低下了脑袋：“抱歉。” 南小白凑过来，拍了拍李思的肩膀：“没事，谁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就好比，我也不想提起我的旧事。” “哇，还是第一次听说，南小白，你这么不聪明，你爸爸是科学家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他在哪就职？方便见见吗？”刘亮亮在一旁惊讶道。 “闭嘴吧你。”南小白狠狠瞪了眼刘亮亮，刘亮亮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迎着晚霞，一路前行。 也不知道何之清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李思有些担忧。 手机恰巧在此时响起，她接起电话，传来的正是何之清的声音。 “忙完了吗？”何之清问道。 李思隔着电话也能听出他嘴角带着笑。 “嗯，忙完了，正要回去。” 何之清沉默了片刻：“阿思，我想见见你。” 何之清的语气轻柔，李思听着很悦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我马上来医院。” “不，我没在医院，我在那家咖啡厅。我就在窗边，老位置。”何之清说道。 李思眉头一皱：“你的伤还没养好，怎么就随便跑出去了？” “伤口好差不多了，应该再一天，就可以出院。我就想来看看落日，太阳快要下山了。”何之清平静道。 “好，我知道了，你等我。”李思说完挂断了电话。 李思自然知道他说的老地方是哪家咖啡店，她抬头张望了一番，见前方的路口离咖啡店就不远，她俯身，拍了拍车后方的窗户：“阿炳，前面路口停下车。” “你干嘛去？”刘亮亮疑惑道。 李思不答，一下跳下了车：“你们回去吧，不用等我，我有事要办。” 说完李思朝着众人挥了挥手，转身钻入一旁的小巷弄内。 “老大，你干嘛去啊，不是说好了去你家吃晚饭吗？”刘亮亮扒着车，朝着李思的背影吼道。 可李思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暮色里。 第56章 南小白伸手敲了敲刘亮亮的脑袋：“看不出来，这是要去约会吗？” “约会？跟谁？”刘亮亮疑惑道。 “除了何之清，还能有谁？”南小白反问。 “军师不是还躺在医院里吗？”刘亮亮疑惑。 “有些人都住到李思公寓里去了，有些人当然要多献殷勤。何之清的伤又不重，估计都快能出院了。”南小白故意瞥了眼副驾驶上的张墨。 见他攥紧了拳头，南小白才满意地娇笑起来：“这暮色，真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很美的故事。” 张墨推开车门，刚要往下，却被阿炳一下拉了回来。 “砰——”车门也被关上。 油门一踩，车子往前疾行。 “你去凑什么热闹，你不是答应了给我们做晚饭吗？就算放你下去，你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啊。”阿炳平静道。 “不行，我得去看着。万一何之清那小人对李思……”张墨的话还没说完。 阿炳笑着打断道：“什么何之清对李思……你应该担心你家李思对何之清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何军师这人，保守得很。” “他那是装的，你没见他看李思的眼神，赤裸裸地不怀好意。”张墨平静道。 “你说反了吧。”阿炳笑道。 张墨趴在窗口，眼睁睁看着李思消失的街口离他越来越远。 李思推开咖啡店的门，见何之清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笑着上前，坐到他的对面。 “身体恢复怎么样了？”李思笑着问道。 何之清夸张地动了动胳膊：“差不多了。” 咖啡也适时地端了上来。 何之清：“我自作主张给你选了个橙香拿铁，是店里的新口味。” 拿铁方面浮着一片干橙子片，映着窗外的晚霞，正好合适。 李思低头闻了闻：“很香。” 浅尝了一口，咖啡牛奶的香气里，混了一份橙子的清甜，是她喜欢的口感。 “你喜欢就好。”何之清笑着点头。 “何军师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你还没到出院的时间，却提前溜出来，是有什么事情？”李思抬头，平静地问道。 何之清指尖轻抚咖啡杯，陶瓷的杯壁略微粗糙。 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直视李思：“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李思愣愣地盯着何之清，竟不知如何接话。 何之清的回答，已经超过了暧昧的边界，过于直接了些。 李思似乎已经习惯了同何之清之间模糊不清的边界，突如其来的直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何之清却不等李思的答复，继续道：“我也还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啊？嗯……你说。”李思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究竟想要说什么？李思的内心多少有些忐忑。 咖啡馆内，今日静得出奇，李思这才注意到，周遭没有一个客人，方才送完咖啡的服务员，也特地走得很远。 何之清从一旁的座位上，拿上来一束花，递到李思眼前。 李思抱着花，更忐忑起来。何之清从来没送过她鲜花，而鲜花在男女之前的含义，也很明显…… 难道…… “其实，我这话说得晚了一些，我应该尽早回应你的。” “阿思，我也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喜欢你。”何之清对着李思，一字一句真切道。 一句我也喜欢你，是李思期盼许久的回复。在她表白之前，她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今日她终于收到了这句话，如春风拂面，平和温暖，自然而然。 她此时平静又欢喜。 见李思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笑盈盈低头看着鲜花，何之清开口问道：“你不好奇，为什么这句回复来得这么晚？” “你知道我的脾气，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问。那你现在准备告诉我原因了？”李思反问道。 何之清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一闪即逝，他掩藏得很好，李思没有捕捉到。 何之清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49章 戴哪一个呢 “其实，有些时候我是希望你问我的。可惜，我也是在北荒原经历了生死才明白这个道理。”何之清苦笑道。 在北荒原时，李思只觉察到何之清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没想到他在生死攸关之时，竟然能想通感情之事。 李思眉头一皱，为难道：“可你得告诉我，不然我没法猜？” 她同何之清之间，客客气气，却也疏离，李思总觉得无法猜透，亦无法看清他。哪怕他日日陪伴在她左右，同她经历无数生死。 “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改。”何之清歉意道。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我们这种相处模式，也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我以后也改，有什么心里话，我都说出来。”李思笑道。 何之清笑道：“阿思，你这语气，像极了我们队内团结互助的口号。” 李思笑着伸手打断：“团结互助可不是空口号，那是要实打实落地的。” “在你眼里，我们俩现在是一个两人团队？”何之清反问。 李思琢磨了一番：“差不过，但是执行的任务不同。” 说罢李思神秘一笑。 何之清：“什么任务？” “跟沙之队的规则一样，一旦任务开启，节奏有我把控，你放心，我学了不少。”李思胸有成竹。 何之清反问：“你确定不需要我先制定好计划？” “军师有什么计划？尽管说来听听。”李思笑道。 何之清望了望窗外：“我的换药时间快到了，现在想要邀请我的女朋友陪我一边欣赏晚霞，一边回医院。” 李思听罢有些担忧：“伤口疼不疼？” 何之清摇了摇头：“不疼。” 李思笑着凑到何之清跟前：“那我有个附加条件。” “什么？”何之清疑惑。 李思脸上露出一丝俏皮的表情：“男朋友应该要牵着我的手一起看晚霞。” 何之清一愣，李思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这种天真俏皮的笑。 他回过神来时，手已经被李思牵起。 李思张望着窗外急切道：“再不走，太阳可就要下山了。” 何之清笑着起身，目光扫过桌上的鲜花：“可这花。” 李思顿了顿：“外面温度还很高，这鲜花拿出去可能十来分钟就枯萎了。” 何之清拉着她往外走去：“没事，就让它在这里，可以开久一些。我还有准备其他礼物。” 李思凑上前去：“什么礼物？拿出来让我看看。” “不行，你得把我护送到医院，我再拿给你。”何之清笑道。 李思佯装生气：“何之清，你变了，之前可是对我百依百顺的。” 何之清理直气壮：“对，变了，但已经发车，你来不及了。” 何之清笑着把李思推出了咖啡厅的大门。 晚霞印在窗边的鲜花上，娇嫩的花瓣已经开始有些焦黄。 两人吵吵闹闹，推推搡搡，走上了步行的街区，谁都没有注意到那束被他们留在桌上的鲜花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 咖啡厅距离医院有两公里的距离，平时要走上好一会儿，可今日这段路，显得特别短。 两人牵着手，站在医院大门口，却迟迟不愿分别。 两人十指相扣，一路的高温，掌心早已滚烫，汗水也沾湿了指缝。 可就是谁都不愿松手。 迟疑了片刻，何之清试探了句：“要不，再绕着医院走一圈？” 李思刚想应下，可一阵微风拂面，她闻到何之清身上膏药的味道。 虽然他今天穿了整套防护服出门，汗水不至于沾染上伤口，可他的伤药时间快要到了。 李思先松开了手，松开之际，还不舍得握了握何之清的指尖。 “你该回去换药了。” 何之清上前，想再拉起李思的手：“没事，再逛一会儿，没事……” 李思却往后退了一步，手也藏到了身后。 何之清无奈地垂下了手：“好。” 随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双手郑重地递到李思跟前。 “打开看看。”何之清柔声道。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李思打开了盒子笑着问道。 是一条项链，吊坠是钥匙的形状，吊坠上镶嵌了钻石，看起来耀眼又精巧。 “喜欢吗？钻石的颜色和你气的颜色一样，我想应该和你很搭。”何之清问道。 “喜欢。”李思笑着点了点头。 何之清拿起吊坠，走到李思的身后，想要给她戴上。 李思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挂着张墨送给他的玫瑰吊坠。 李思愣了愣，何之清俯身，在她耳边问道：“不想戴上看看？” 李思将张墨送的吊坠往衣领里塞了塞：“戴上吧。” 第57章 戴好了吊坠，何之清绕到李思的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很漂亮，很适合你。” “谢谢。”李思伸手摸了摸吊坠，笑着感谢。 随即她催促道：“你快去换药吧。” “好。”何之清往医院大门方向走去，眼睛却一直恋恋不舍盯着李思。 李思挥着手步步后退，直至目送着何之清踏入医院的大门。 李思摸着脖间的吊坠，欢欣雀跃往公寓方向赶去。 此时天已黑，杭城又发布了兽潮预警，街道上人不多。 李思走到公寓楼下时，却老远见到一人双手叉腰站在大门口。 光看身形，李思已经辨认出是张墨。 张墨这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应该没什么好事。 小时候每次测试完，她的成绩不理想，张墨就是这一副表情和神态，站在家门口等她回家。 李思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是什么表情，今天让你给刘亮亮他们做饭，你不高兴了？你不高兴也可以不做的。” 张墨眉头一皱，只说了句：“先回家。” 李思跟在他身后，仔细想着，今天究竟还有什么地方，惹他不痛快了…… 难道是，在武馆太不给他面子？让他败得太彻底了些？ 李思一路忐忑，直到张墨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屋内餐桌都已经收拾妥当。 张墨又从厨房拿出一杯泡好的茶水，递到李思面前。 李思往外推了推：“刚喝了咖啡，再喝茶，晚上不好睡，我去倒杯清水。” “咖啡咖啡，咖啡有什么好喝的？”张墨咬牙切齿道。 转身踏入厨房的李思一愣，看来他是在生何之清的气。 应该是刘亮亮他们透露了她和何之清去约会的事。 张墨一直不喜欢何之清，李思也见怪不怪，她端了杯清水，坐到张墨对面。 “我早就说过了，何之清的事情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李思破罐子破摔，根本没打算找借口解释。 张墨眉头一皱：“你真的跟何之清约会去了？” 李思点了点头：“对啊。” 张墨一下瞥见了李思胸前的吊坠，他皱着眉头伸手，李思一个后仰躲开。 “坠子也是那小子送你的？”张墨压低了声音，可语气中的怒意却压不住。 “嗯。”李思点了点头，她警惕地捏着吊坠，生怕张墨再伸手。 张墨收回了手，有些落寞道：“你之前都是戴我送你那条的。” 李思笑着从衣领中翻出了那条玫瑰吊坠：“今天也戴着出门的，我很喜欢。” 张墨瞥了眼，两根吊坠撞在一起，他看着心里难受：“人不能什么都喜欢，一个脖子也挂不了两个吊坠。” 李思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拿掉一根。” “拿掉哪根？”张墨直愣愣盯着李思，一字一句道。 李思笑着拍了拍张墨的胳膊：“张墨，你要明白一个道理。” 张墨：“什么？” “女大不中留啊，我总是要有喜欢的人，总是要谈恋爱的，以后可能还会结婚。”李思笑着说道。 可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往张墨心口扎刀子。 张墨从来没有设想过，李思会有离开他的一天。 可他嘴上并不愿承认，只是闷闷说了句：“我不是不让你谈恋爱，我就是不喜欢那个何之清。” 李思叹了口气，摘下了脖子上的玫瑰项链，她把项链握在手心：“这项链我很感激，也很喜欢，可我现在更想戴何之清送的这条。” 张墨被气到往后仰了仰，深吸好几口气，才稳定了情绪。 “张墨，我是认真的，我们都要往前看，不能把人生都停在了小时候，停在了我们分别那一刻。你也应该为你的将来多做打算，给我找个漂亮的嫂子。”李思笑道。 “我没有时间去搭理旁人。”张墨撇过脑袋，闷声道。 “人生，就应该多尝试，谈恋爱让人身心愉悦。”李思笑着起身。 张墨伸手想要拽住她的胳膊，却被李思巧妙躲开。 李思门一关，朝着门外的张墨吼了句：“张墨，你可千万不要当那种阻挠小辈恋爱的老古董。” “我老古董？我哪里老了，虽然大了你四岁，但样貌，样貌还是很受其他女孩子认可的……”张墨趴在李思门口碎碎念。 李思笑着回了句：“你老的不是外貌，而是思想。地表讲究恋爱自由，哪怕你是我哥，你也不能阻碍我奔赴自由的恋情。” “你出来，我们再好好聊聊！”张墨拍着李思的门吼道。 李思眉头一皱，冷声道：“张墨，你若是不胡闹，还能当个好哥哥住在我家。你若是胡闹，我可以立刻把你轰出去。” 张墨垂下了胳膊，他知道李思说的从来都是事实，而不是威胁。 他无力地靠着李思的房门坐下，小声嘟囔了句：“你怎么就是那么喜欢他呢……”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缘由的，也很难控制的。”李思小声解释道。 听着那头的张墨没了声响，李思安慰了句：“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最近我们还是主要把精力放在战甲的训练上，杭城肯定是要乱了。” 张墨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忽地，外头警戒声响起…… 第50章 敌袭 李思推开卧室大门，张墨已经站在视野最好的客厅阳台上。 公寓楼层不低，视野也还算不错。 能看到城市内警方和军方的车辆来回穿梭，路上没有行人。 而远处城墙的边缘，已经亮起了火光。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枪炮声响。 “应该是军方朝着城外射击了，听声音用的是对地的导弹。这不合理。”张墨扭头，望着李思道。 李思思索道：“上次派出的是侦查类的飞鸟，而鸟类异兽从不独行，兽潮内一定还有其他攻击性更强的鸟类异兽。” “而且侦查类型的飞鸟还进化出了隐身的能力……”类似的后背已经开始发凉。 “声东击西。”张墨抬头，望着空中。 他先拨通了电话：“你们五人马上去武馆，穿戴好战甲。” 电话那头的护卫疑惑道：“这是指挥官的突击训练？” “不是训练，是实战。”张墨冷声道。 “实战？我们刚学会驾驶，射击之类的基础动作，射击时精准度也还不够……”电话那头的人担忧道。 “实战是成长最快的方式，我想象你们。”张墨道。 “领命！” 张墨挂断了电话，望了眼李思：“你有感觉到空中有什么异动？” 而李思也恰巧挂断了通知刘亮亮他们应战的电话。 “这一次的异兽，隐藏能力极好，我能感知到一些气的波动，却看不真切。”李思皱眉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拖太久，恐怕……”张墨话还未说完，便见李思单手一招，长刀滑入手中，她纵身一跃，人已经悬浮在空中。 李思转身朝着张墨笑道：“你再不穿上战甲，可没你的份儿了。” 张墨望着武馆方向，唤了一声：“羽。” 战甲化作一道金光，落在他的身上。 可他抬眼，李思早已消失不见。 张墨刚起身，便见武馆内五道光芒朝着公寓方向飞来。 他笑着道了句：“虽然不够聪明，但动作倒是利索。” “跟上李思，杭城有空袭。”张墨开启对讲设备，朝着五人道。 耳机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空袭？杭城的空域安全得很。” “轰隆！——”一声巨响自城市北面传来。 张墨顺着声响望去，能看到北方的天空还在往下落红色火焰。 总共落下四五朵，伴随着火焰落下后，传来一阵爆破的声响。 而后是几栋高楼跟着倒塌，那栋大楼是军方的指挥部…… 难道，他们从北边飞来？张墨疑惑着朝着北方疾驰。 却听到后方传来一阵金属击打声响。 张墨转身望去，只见李思手中的长刀已经出手，朝着虚空中掷了过去。 分明是空无一物的虚空，可李思的长刀却像是碰上了什么坚实的利器，被弹得飞了出去。 而那声响彻天地的撞击声，还在天地间回荡。 李思往后一跃，借助了长刀，她扭头望向天空：“果然比上次的难对付！” 李思刚一说罢，手持着刀，刺向虚空。 一层坚固的屏障挡住了李思的去路。 李思将力道灌注于刀剑，咬紧牙关一个用力，刀剑勉强刺了进去，可却依旧无法突破屏障。 李思又一个发力，刀尖一转，那道裂缝被撕开。 而后朝着四方蔓延。 李思抽回长刀，左手一拳，接上，裂缝从中间开始以蛛网状向四周蔓延。 “咔嚓！——”一声脆响传来。 第58章 “成了。” 整个杭城上空，像是笼着一张巨大的蛛网。 透过蛛网的缝隙，借着月色可见一片片黑影在杭城的上空盘旋。 随着碎片一片片剥落，笼罩在杭城上空的危机才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整个杭城上方满是飞鸟，月光都几乎透不进来。 军方的火力都在对付城外的兽群，而这空中的，只能交由李思这样的狩猎者。 遮挡的屏障碎裂的那一刻，城中的狩猎者尽数现身，城内各处高楼上，空中，大概有百余人。 李思手腕处的对讲设备，也在此时响起：“杭城军力目前只够压制城外兽群的攻击，天上的，就交给诸位了狩猎者了。” 而无数火团从飞鸟的口中喷出，落入城内各处。 李思挥刀在半空中拦截，霎时火光四起。 可火团数量太多，杭城内的狩猎者无法尽数拦下。漏网的火团落入城内，眼看城中建筑一栋栋倒塌，火光四起。 哭喊着逃窜的人遍布街区。 李思眉头一皱，抬头望了一眼上空的鸟群，得先解决源头。 擒贼先擒王，李思闭眼，周身的气散开，她观察着鸟群的袭击规律以及飞行走向。 “找到你了。”李思笑着睁开眼，目光穿过层层鸟群。 鸟群的上方，有一只个头最大，被团团保护着的白羽巨鸟。 它眼冒红色光芒，当李思注意到它时，它亦将目光落到了李思身上。 李思长刀一挥，借力往上一跃，又一次挥刀，顺便斩杀了挡了她道的两只飞鸟。 她立于鸟群上方，同那只领头的白羽巨鸟四目相对。 那领头的鸟眼中没有丝毫惧意，一个俯冲，朝着李思的反向袭来。 李思侧身躲过，它又展开翅膀，逼得李思往一旁又退了退。 拉开了同李思的距离后，它一个扭头，口中吐出一个火球，朝着李思的正面袭来。 李思不再闪躲，长刀一挥，直接将火球击碎。 火光四溅，也遮挡了她的视线。 李思回过神来，那领头的巨鸟又朝着她俯冲而来。 看距离，已经没有躲避的可能，李思长刀横在身前，同那巨鸟的喙撞了个满怀。 李思往后翻腾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而那巨鸟仗着自己的体型优势，悬空在原地，望着李思的目光是满脸得意。 李思抬眼，笑道：“你不会以为，只有你有蛮力吧？” 说罢她将力量灌注于刀尖，主动发起俯冲攻击。 那巨鸟也知道李思这一下的力道，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李思早料到它的下一步动作，回身单腿一踢，恰巧踢中巨鸟的腹部。 它在空中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 而后就同李思拉开了距离，望着李思的目光，也满是警惕。 李思不给它逃跑的机会，一个飞身跟上第二波较量。 可它挥了挥翅膀，从下方的鸟群中招来了数十只鸟挡在了李思身前。 李思眉头一皱，并非不能斩杀它，而是需要耗费更多时间。 她低头望了望下方城市，火光四起如同人间炼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而后，一道红色的激光贯穿夜幕，瞬间斩开了前方用来拖延李思的数十只飞鸟。 李思往后望去，张墨跟在他身后，周身悬着数十个射击点。 “一起。”张墨朝着李思吼了句。 “一起就一起。”李思笑道。 趁着那只巨鸟在观察张墨的功夫，她长刀顺势一挥，刀光落在巨鸟的身侧，它右边翅膀的羽毛被斩落了几根。 它一个重心不稳，在空中旋转了几圈。 张墨顺势单手一挥将射击点旋绕在它身侧。 可那领头的巨鸟似乎看透了张墨的把戏，它不断变换方向，就是让射击点围困不住它。 李思左手一挥，几股白色的气自她指尖飞散开。 气化作线，缠住了底下飞行的数十只飞鸟。 李思知道，那领头的鸟反应很快，她的气不一定能追踪到它，可它的手下战力远不及它。 她单手一挥，底下的鸟群受她牵引，竟朝着领头的鸟撞去。 而张墨放出的射击点，还在它身侧伺机围困。 李思操纵的鸟群只稍稍阻挡它的视线，张墨的射击点就将它围困住。 围困住的瞬间，牢笼成型。 而后不断聚拢。 那巨鸟扑腾起来，它周遭出现了一层红色如火焰的气，张墨收紧的牢笼竟一时停了下来。 张墨单手捏紧，可依旧无法突破领头的巨鸟身上那一层防护的火焰。 李思提刀再次刺去，正对的是巨鸟的脑袋。 那巨鸟见无法闪躲，竟然张嘴，生生咬住了李思的刀尖。 它满脸是血，却硬是挡下了李思这一击。 李思刀尖一扭，巨鸟借势一推，李思的刀往旁边偏了偏，张墨设置的牢笼破损了一块。 巨鸟借势冲破牢笼。 李思眉头一皱。 “它智商不低啊。”张墨抱怨了句。 李思能看到附着在它身上的红色火焰越来越微弱，而鲜血也顺着它的喙不断往下流。 它扭头正往后撤退。 “它败局已定，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李思挥刀跟上。 领头的巨鸟忙着应战，原本底下有序发动攻击和防御的鸟群乱了套，他们四处乱窜躲避狩猎者的攻击，底下的杭城也乱作一团。 原本李思已经摸出了他们攻击的点都是军方和武馆的势力范围，意在毁去杭城的应战能力。而现在鸟群则是朝着民居，医院学校，随意喷吐火球，被狩猎者们追得满城逃窜。 而李思在追踪领头鸟的过程中，瞥见了杭城医院的天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之清？李思的心跟着一紧。 后方的张墨也看到了何之清。 何之清被两只飞鸟困住，手中执着枪显然无法击退飞鸟，他的反应速度和应战能力比一般的平民强，但也不足以对付两只进化了的飞鸟。 李思扭头，瞥了张墨一眼，张墨瞬间明白了李思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我去救人。” 李思也顺势点了点头，而后全力朝着前方的飞鸟追去。 张墨配备的激光武器，无法轻松破开巨鸟的防护，她去追击是最好的选择。 而那领头巨鸟的飞行速度极快，已经快飞出杭城上空。 若是这一次没有斩杀，那一定是后患无穷。 她余光瞥了医院方向，那里火光四起，已经看不到何之清的身影。 而张墨已经化作一道金色光芒，朝着那里飞去。 第51章 找死 李思定了定神，朝着前方追赶而去。 她使出了全力追赶，而那领头的巨鸟受了伤，飞行速度慢了下来。 李思一个飞身上前，竟来到了巨鸟的上方。 那巨鸟刚想闪避，李思朝着下方长刀一挥，它闪避不及，后背挨了一刀，直直往下坠去。 李思跟着往下，最终见那巨鸟坠落在开阔的城市公园内。 可李思一落地，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波动异常。 不单有那只巨鸟的，还有其他的…… 李思执刀做防御状，而那原本蜷缩在地上，佯装手上的巨鸟，眼中也露出了凶光…… 另一头的张墨，越过鸟群，稳稳落到了杭城医院的楼顶。 周围早被火光覆盖，浓烟弥漫，看不清前路。 这些火光伤不了张墨，可对何之清来说，却是致命的。 张墨单手一挥，一阵狂风自他掌心往外扩散。 狂风过境，浓烟和火光都散去。 张墨抬眼望去，火光掩盖下，屋顶尽是各类飞鸟的尸身。 是谁杀了这一群凶恶的飞鸟？ 浓烟的尽头，何之清背对着他。 而何之清的手枪，正落在他的脚下。 屋顶没有旁人，何之清的手枪既然已经脱手，那他是如何一个人杀死这么多飞鸟的？ 刚才在空中，他分明看到何之清被好几只飞鸟围困在火光中。 “何之清？”张墨试探性问道。 背对着他的何之清，没有回应，似是没有听到他的呼唤一般。 张墨确认了一番，周围没有其他危险，才一步步靠近。 “何之清？” 张墨一声声唤着他，可何之清没有丝毫反应。 直到，张墨走到何之清身后一米距离。 “何之清？”张墨试探性叫了一句。 他隐约觉得，站在他眼前的人是何之清，却又不像何之清。 何之清回过头来，他脸上带着笑，缓缓抬起右手。 他的掌心悬着的，是一个气凝结成的球体，冰蓝色的，透彻漂亮，也很危险。 张墨一愣，何之清分明没有觉醒气，更不是什么炼气者。 他眼里透着某种诡异的狂喜。 第59章 张墨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何之清望着自己的掌心，低声喃喃：“我觉醒了气。我也可以成为炼气者，跟你们一样……” 张墨松了口气，他语气淡漠：“那恭喜啊，我还以为你死了。” 张墨扭头，背对着何之清道：“既然没死，就跟我下去，这里不安全。” 他抬头望去，空中已经没有李思和领头巨鸟的身影，缺了指挥后乱作一团的鸟群已经不成气候，可也还未完全清除。 张墨琢磨着安顿好何之清，还得帮着解决空中残留的飞鸟异兽。 可张墨还未走出几步，便惊觉后方一股诡异的力量朝着他的后背袭来。 张墨一个闪避，可那股力道还是擦过了他的手臂。 张墨的战甲防护等级高，那股力道不至于伤到他，可还是撞得他一个趔趄。 张墨扭头望去，只见何之清是一副攻击的姿态。 是他用手中的那团凝结成型的气，偷袭了他。 张墨转过身来，不敢置信道：“你做什么？” 何之清笑着收手：“我不过是想试试，果然，张指挥官的战甲比那群飞鸟异兽的皮厚实多了。” 气得张墨握紧了拳头，这已经不是何之清第一次对他下杀手。 他还记得之前何之清拿枪指着他的脑门。 而此次，他明知杀不了自己，却还要来挑衅。 “我早知道你是这种恩将仇报的阴险货色。真希望阿思可以看到你这副阴险狡诈的真面目。”张墨冷哼了一声。 “我本就是受阿思所托来救你，既然你有自保能力，那你好自为之。” 此时杭城和李思都未脱险，张墨不打算同何之清过多纠缠，他说完，便要离去。 忽地，从远处飞来一只飞鸟，朝着何之清的方向吐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霎时屋顶又是火光一片。 张墨心想：“不好……” 他转身朝着何之清的方向奔去，冲破层层火光浓烟，见那飞鸟吐出火球后又朝着何之清俯冲而去。 何之清一个躲闪不及，竟被逼得往后方坠去。 楼层有几十层高，何之清跌落下去定是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张墨单手一挥，凝结出的刀刃划破了还在扭头袭击何之清的飞鸟。 跑到楼顶边缘，张墨俯身朝下望去，见何之清扒着栏杆，他松了口气。 “是你自己爬上来，还是我拉你上来？”张墨冷声问道。 何之清笑道：“如果换作我是你，你猜我会不会救你？” 张墨翻了个白眼：“你不踩上我一脚，已经算是善良了。” 张墨俯下身去，朝着何之清伸出了手。 何之清冷笑一声：“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高高在的嘴脸。哪怕那日你流落角斗场，也是这种眼神。光明磊落又让人讨厌的眼神。” 张墨眉头一皱：“所以，你早就认识我了？你究竟是谁？” 何之清直愣愣地盯着他，笑道：“上将如今在地堡权势滔天，怎么，还没查出我的身份？” 张墨俯身，盯着他的双眼：“你是谁？” “你再凑近看看？”何之清冷声道。 张墨眉头一皱：“不论你是谁，都别想伤害李思。” 听到李思二字，何之清原本阴冷的眼眸，闪过一丝悸动。 他低下了眼眸。 片刻后，他再次抬眼。 张墨望了望天空，已经有些不耐烦：“你赶紧上来，我还有事要忙，没空在这儿招呼你。” 何之清却忽然笑出声来。 不等张墨反应过来。 何之清松开了手，整个人直直往下坠去。 张墨一愣：“你这是当着我的面找死？” 他翻身往下跃去，眼看就要抓住何之清的手。 何之清的长相却又凝结出一团气，朝着张墨的眉心袭去。 那力道不至于穿透他的战甲，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可却让他动作迟缓了片刻，身子在原地顿了顿。 张墨不敢置信望着何之清。 终于明白，他并非挑衅，他是真的在求死。 何之清那平静的眼眸，忽然闪过一丝蓝光。 张墨一愣，这是切断了脑机同外界的联系才有的光芒。 他之前落难到杭城，为了避免叛徒的追击，也干过这个事情，可他知道，寻常地堡人类的光亮是绿色的，而蓝色，应该是…… 复制人？ 复制人用的是地堡的克隆技术，克隆技术并不难，可脑机设备却造价高昂。 复制体需要被本体完全操控，却又不得干涉本体行动。 这项技术只被军方用在一些极其危险的任务，为了确保本体的安全，又能保证信息百分之百的同步。 这项技术除了价格高昂，还有违人伦，因此在地堡也还是试用阶段。 就连他，一个上将，执行任务时都是亲自出马。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可以花这么大的手笔？还有权限调动地堡试验阶段的尖端科技？ 而且克隆后的复制体可以在容貌上做一定的修改，很难让人察觉出身份。 这也是张墨对他身份的追查只到了地表观测站这一层的缘由。 复制体切断了脑机连接，那就意味着死亡。 哪怕他不往下坠，也难逃一死了。 “为什么？”张墨低语。 他的身份并未败露，难道是任务执行失败？ 可哪怕任务执行失败，这么昂贵的复制人，也可以做回收后续继续使用。 断开连接后，张墨分明在何之清那张麻木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 似是解脱，亦似是释怀。 随着肉身的落地，是血液飞溅，骨骼脏器碎裂的闷声。 张墨落在何之清尸身的身侧，他早已闭上了眼，嘴角还带着笑。 “你究竟是谁？”张墨低声问了句，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周遭的喧闹声将他拉回现实。 他隐约觉察到，有一张巨网，笼罩着他和李思。李思的失踪，不是那么简单。 正真的何之清是谁？他又想对地表对李思做什么？一切的答案恐怕在地堡才能找到。 越往深处想，张墨越是觉得脊背发凉。 他闭着眼，稳了稳心神，起身继续迎击空中的巨型飞鸟群。 而此时，地堡内。 空无一人的大堂上方一簇从地表引入的自然光落在正前方的宝座上。 宝座的后方是一个巨型太阳，太阳用黄金铸造，在下方的烛火映衬下，显得庄严肃穆。 金色太阳下的宝座内，坐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男人脸上带着金色的面罩。 男人忽地全身抽搐起来，稳住身体后，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摘下脸上的金色面罩，他温润的气质同何之清相似。 五官比何之清更精巧，也多了分贵气。 他痛苦得睁开眼，汗水沾湿的发丝弄脏了他苍白的脸庞，他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魇中苏醒。 他伸出左手，放在眼前，稍稍用力，掌心凝结出一团蓝色的光球。 “这就是气？”他的眼神充满不敢置信。 他反手收起力量，无力地瘫倒在宝座上：“你不过一个复制品，怎敢违抗我的命令？” 他仰头，望着大堂上方的光束，喃喃道：“你既然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复制品，又怎么可能觉醒了气？那是高贵的灵魂才配拥有的力量……而且，竟然连同着我的身体也……” 他接连发出疑问。 “复制品怎么可能影响到本体？” “你根本没有灵魂……” “若真的有，你也不过是卑劣……” “你在奢望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李思的爱？” “你知道的，一切不过是谎言……” “你根本就不配……” 第52章 埋伏 大堂内寂静，忽然传来敲门声显得急促而又突兀。 木质的大门厚实，碰撞产生的声响悠远，久久回荡在耳边。 望着光束失神的男子终于回过神来。 他将目光投向紧闭的大门，原本被悲伤填充的双目，重新回归麻木。 可面无表情，配合着他这张巧夺天工的脸庞，竟生出了几分神性。 他伸手，戴上金色面罩。 挺直了脊背后，光束的衬托下，他看着比庙堂内的神像更庄严。 “进来。”面罩内置了变声设备，他的声音低沉悠远，仿若古老的吟唱。 外头进来的随从一路低着头小碎步前行，似是抬眼张望，都是对神的侮辱。 “神主，今日的告解仪式，是否还要举行？” “来了多少人？”男人开口问道。 男人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时钟，终觉已经超过了平时仪式开始的时间。 “因人数超过最高限额，已经抽取了五百人在神主大殿外等候。”随从恭敬道。 “知道了，把人带去偏殿，我马上来。”男子平静道。 第60章 “是。”随从低着脑袋，依旧迈着小碎步退出了大殿。 地堡内被称作神主的男子起身，他缓步向前，整个身躯都沐浴在光束内。 他停住了脚步，忽地抬起头，张开双臂。 “你说何之清是我，可神主亦是我啊。”他低声喃喃，似是在吟诵经文。 说罢他转身朝着宝座后方的小门走去。 每日倾听地堡人民的心声，是他反锁的的工作内容之一。 地堡里，无数人想向神主倾诉，祈求心灵甚至是灵魂的安慰。 可他们不知，他们的神主也有一个想听的声音，只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听过。 比起认识那位地表的李思，他最先认识的还是那个刚从角斗场内被张墨见捡了条命回去的李思。 透过告解室的玻璃，他见过悲伤的人，见过憎恶世界的人，唯独很少见这么澄澈的人。 李思那双洁净的眼睛，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说自己能从角斗场活下来已经很高兴，她说能给张墨当奴隶更高兴。 她不知道面具下的神主皱起了眉头。 他不理解，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笑着说今年是第一次过生日，第一次吃到蛋糕，她很高兴。 但是，张墨说生日许愿不可以说出来，否则就不灵了，可她偏偏说了。 所以她来求求神主，不要让她的生日愿望落空。 女孩子的眼神真切，竟让他一时忘了听告解的基本准则，不可主动发起对话，不可说任何引导性的内容，不可提供具体方法方案，只能倾听，只能安抚。 他忍不住开口问她生日愿望是什么。 女孩子抬起亮晶晶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想要永远和张墨在一起。” 面具后的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笑着回了句：“好。” 也许是真神要惩罚他违规应下了李思的请求，所以叫他亲手撕碎了李思的美梦。 后来，李思背上多了一条长长的疤，而那道疤，也在他的心底扎了根。 时刻提醒着他，他是虚伪的，肮脏的…… 忆起往昔那些画面，金色面罩下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仰头，凝望光明，尽量让自己从回忆中抽离。 平复完情绪，他迈着果决的步伐推开了那道通向偏殿的小门。 他离去的瞬间，满屋的烛火尽灭。 殿堂上的光束也一点点闭合，最终整个大殿陷入无尽的黑暗。 而此时，杭城内的战火还在熊熊燃烧。 李思从火光中站起身来，而她身前那只故作受伤的巨鸟，也从地上起身。 它脊背上并没有伤，刚才那致命的一击它分明躲开了，却为了引李思来此处，佯装从高空坠落到此处。 也就是说，这是它为李思准备好的陷阱。 李思环顾四周，公园内的草皮，还在诡异蠕动，确切地说是草皮底下有东西在蠕动。 那东西从四面八方不断朝着李思方向靠近。 巨型飞鸟见李思被底下的东西困住，扑扇着翅膀想要起飞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思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刀落地，一层层的力量自她脚下荡开，最终化作一层白色的球形屏障，将整个公园都围了起来。 那巨鸟的眼中没了之前的得意，反而闪过一丝恐惧。 李思抬眼望去，她也惊讶自己力量的成长。 这个气凝结成的牢笼看着坚不可摧，而她体内的力量似乎源源不断，她毫不费力地做完了这一切。 李思顺势跺了一脚，脚下藏匿在草皮下的东西，总算现身。 竟是沙蚁。 可城外的沙蚁蚁后已除，怎么还可能有沙蚁成群作怪？ 暴露在空气中的沙蚁，吐出的气凝结成翅膀，而后成群结队朝着李思的方向飞来。 “不成气候。”李思笑道。 说罢她长刀一挥，空中成群结队的沙蚁瞬间化为灰烬。 而那只已经起飞的飞鸟，沿着球形牢笼的顶部飞行，不敢靠近李思半分。 李思依旧注意着脚下的动静，真正的危险，在下方。 也不知这群沙蚁是早早埋伏在杭城底下，还是这次趁乱入的城。李思隐约觉着，这次蚁群的数量不输上一次。 正当李思疑惑之际，地面开始如波涛般翻滚，李思长刀撑地，站得极稳。 可地面却开始急速往下坠。 李思一时重心不稳，连同山方的牢笼也开始松动。 那巨型飞鸟的眼中，闪现出了一抹喜色。 “想趁乱逃跑？没那么容易！”李思顺势长刀一挥，直击飞鸟腹部。 虽然没有将它一刀劈成两半，可那飞鸟也挨了结结实实一刀。 腹部重创，它跟着李思一同往下坠。 在坠落时，李思在它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而它的目光并未落在李思身上，而是望着底下的东西。 那底下究竟是什么？竟能让它如此恐惧。 李思目光顺势往下，四周蠕动着无数沙蚁，而底下空空荡荡。 只有中间，很突兀地趴着一只体型同巨鸟差不多大小的蚂蚁。 样貌比之前她杀死的蚁后更凶恶可怖，可气息却是一致的。 蚁后的前肢上，端着一颗人类的头颅，男女已经辨不清，能勉强分辨出五官的位置，脸上的毛发和皮肤因为腐烂已经脱落。 可那颗脑袋，见到李思时却忽然瞪大了眼珠，张开了嘴。 他张嘴后磕磕绊绊吐出了几个字：“好久不见。” 李思一愣，果真是当时城外的蚁后。 她分明已经被撑爆了身躯，却又重塑了身体，而且力量看着比之前更为恐怖。 那飞鸟先落在了蚁后身前，鲜血不断从它腹部流出，它已经没了飞行的能力，只是尽量扑腾着往后躲，想要远离蚁后。 而李思已经在空中站稳了身躯，静静地注视着底下。 她并不打算贸然发起攻击，而是先看看两兽相争，借此判断那蚁后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那飞鸟哀嚎了几声，朝着蚁后吐出了几颗大火球，那蚁后根本不躲避，甚至张大了嘴巴，主动吞下了火球。 她腹部撑得鼓鼓囊囊的，可就打了个饱嗝，肚子就瘪了下去。 而她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些。 “好大的一张嘴，什么都能吃……”李思嘟囔了句。 之前见沙蚁能吞噬气，甚至是弹药，这一特性看来还未改变。 而那巨型飞鸟已经退无可退，它靠在一旁，绝望得扑扇着翅膀。 可它伤势过重，实在飞不起来。 蚁后一点点朝着她靠近，嘴里流下了贪婪的口水，口水落地，生生溶解掉一块土壤。 李思：“果然，还是很能吃，也很能消化……” 那蚁后分明可以动作更快，却很享受猎物眼中的恐惧，它凑近飞鸟，细细闻了闻。 端在它右前肢上的脑袋，又开口说话起来：“你的脑袋，看着很漂亮，我的左手还缺一颗脑袋装饰，想要借你脑袋用一用……” 飞鸟听了这话，只是恐惧地颤抖，竟没有再挣扎。 说罢蚁后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飞鸟的脑袋，而后将脑袋吐到了右前肢上。 黏腻又带有腐蚀性的唾液从鸟的脑袋上流淌下来，它的皮肤和羽毛都被消融，只留下模糊的五官和尖利的喙。 一股酸腐的臭味随即扩散开。 鸟嘴忽然张合起来，吐出古怪的咯咯声，像是在笑。 而没了脑袋的巨鸟，身躯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蚁后又张开了嘴，一口叼起尸身，往空中一甩，它那嘴巴竟可以张开到比巨鸟身躯还大的程度，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咯咯！——”又是几声饱嗝，蚁后的身躯又长大了一些。 “真好吃，下面就轮到你了。”蚁后右前肢上的脑袋，又开始张合着说话。 看到这里，李思握着刀的手有些不稳。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纯粹的生理性恶心。 她甚至皱起眉头，捏紧了鼻子往后退了退。 蚁后还是仰着脑袋，开始仰头打嗝。 都消化了，还打嗝？李思心中疑惑。 可很快，它的喉头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随着这声古怪的声响，它把嘴张得更大，而后它的口腔内开始往外喷射强腐蚀性的唾液。 喷射物呈喷泉状，无死角地朝着李思袭来。 李思已经被呛到快睁不开眼，她一个起身往上，想要远离底下的蚁后。 而原本攀爬在四周的沙蚁，朝着洞口汇聚，将她的退路完全堵住。 李思一路往上，长刀一挥，斩下一片沙蚁。 可沙蚁数量巨多，她斩出的一条逃生通道，很快被蚁群再次堵上。 而后方的黏液，越喷越高，那股难掩的臭味直往她鼻腔内钻。 她强忍着生理性的恶心，竟一个翻身往下。 第61章 第53章 暗算 只需一层薄薄的气护体，那些强腐蚀性的唾液就伤不到李思。 可那气味，还是直冲天灵盖，让李思腹内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恶心，朝着底下的蚁后就是一顿劈砍。 那蚁后体型看着笨重，但身手矫健。 几次闪躲成功，她左右手上端着的两颗脑袋一个用鸟语嘲讽她，一个用人语羞辱她。 李思还是头一回，打架时被气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李思一边同蚁后缠斗，大群的小沙蚁不断汇聚，让中间的空间越来越小。 李思不想同沙蚁再做纠缠，她将气灌满刀身，长刀横向挥去。 所到之处，小沙蚁化作灰烬。 蚁后灵巧后退，竟然没入沙蚁群中，不见了踪迹。 蚁后转身的瞬间，李思看到她的尾端不断生出小沙蚁。 而在李思四周，沙蚁化作四面墙，不断朝着她挤压而来。 李思却站在原地，闭上了眼，她的气透过沙蚁群的缝隙，不断往外扩散。 而气所到之处，长着翅膀的沙蚁瞬间蒸发。 李思可以立足的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大。 北荒原一行，让她寻回了那一缕她自诞生起就丢失了的气，如今的她变得更加强大。 耗费了如此多的气，她依旧没有力竭的迹象。 直至整个沙蚁围成的墙面被毁去，洞口上方的火光投射下来。 李思睁开眼，看清了地底的全貌。 而李思也在睁眼的瞬间，定位到了蚁后的位置。 她手中的长刀飞出，一下洞穿了蚁后的躯体。 随着一声长刀穿透石头的声响，她的尸身被钉在了墙面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前肢在空中胡乱舞动着。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吃了你……你的眼睛真漂亮，你的头更漂亮……”断在她右手上的头颅，依旧在口出狂言。 直至那蚁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中两颗脑袋应声落地，前肢不再挣扎，她也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李思单手一挥，召回了长刀。 蚁后的尸体跟着落地，一摊黑色的液体从她腹部流出。 整个地下的空间竟有数十个足球场那般大，诡异的是洞内吊着一个个红色网兜，网兜内隐约透出沙蚁的形状。 网兜底部生出红色的枝丫，插入地底，上下都固定的结构，让他们在整个洞内立得稳稳的。 看这样的形态，李思联想到了胎盘。 蚁后体内流出的黑色液体不断流淌，流向最近的一个网兜。 网兜轻易吸收了黑色的液体，而后原本在网内静止不动的沙蚁，开始扭动起来。 它挣扎着网内爬出，网兜内又流出黑色的液体。 继续流向四面八方的网兜。 而后，是一只只同蚁后相同长相的沙蚁落地。 而每一个残余的网兜内，都留有一具人类的骸骨。 应该是狩猎者的尸身。 每一只蚁后幼崽的孕育，起码需要掠夺一个狩猎者的性命。 李思环顾四周，竟有二十余只蚁后。 她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是我错了……”李思轻声道了句。 “杀敌应当断草除根。” “应当抽你骨髓断你筋骨，毁你们肉身，灭你们灵魂。” “应当让你万劫不复，没有再生还可能。” 李思双目赤红，满是杀意。 她将原本披散的黑发绑起，她双手执刀，朝着前方冲杀过去。 长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李思甚至封闭了上方洞口，阻止了他们逃窜。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一定要杀得干干净净。 沙蚁数量虽然多，却近不了她的身。 不到半小时，洞内已经是满地沙蚁的断肢残骸。 李思站在中央，环视四周，她身上很干净，有气护体，污秽之物没有沾染上她半分。 李思正想离去，方才打斗间，滚落到她脚边的那颗人类的头颅，吸引了她的注意。 虽然他的皮肤都已经破损，可耳朵上还戴着湛蓝色的耳钉吸引了她的注意。 耳钉造型奇特，是她有过几面之缘的狩猎者。李思甚至叫不出这人的名字，只知道他长期定居杭城。 李思叹了口气，其他的尸骨都只剩骸骨，无从辨认长相。 她脱下了上衣，只留下一件内搭的黑色背心在身上。 她俯身，想用上衣包裹好人头，而后将头颅体面地带出去。 可就在她俯身的瞬间，那头颅的嘴巴忽然张开，而后一股黑色的液体从它嘴里喷出。 李思用手一挡，可还是有少许液体喷洒进她眼睛里。 这就是蚁后给她留的后手？所以她死前那般咬牙切齿却又得意扬扬地说，不会放过她？ 李思后退一步，单手一拍，那头颅连同内里的黑色溶液被她一并毁去，这才避免了第二波偷袭。 做完这一切，李思才缓过神来。 可眼部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而后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又大意了……”李思执刀起身。 她将体内的气扩散开去，能感受到周遭的环境。 不至于很慌乱，却有些懊恼。 而在角落中，那只领头飞鸟的脑袋，也张开了嘴。 李思挥刀，再毁去它的脑袋之前，它朝着洞口发出一声悲鸣。 应该是在联系其他的鸟群。 李思赶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 而天空中，无数火球落下。 所有的飞鸟都听着指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袭来。 李思双手朝上一顶，掌心凝结出的气挡住了火球，她的身体不断往上，可速度终究不快。 而此时城外的兽群已经被逼得四处逃窜。 兽群同军方的火力不过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原本杭城的军方已经做好了苦战，长久战的准备，可外头忽然来了一群狩猎者相助。 尤其为首的男子，手执一杆长枪，所到之处，兽群直接被捅成了肉泥。 那男子解决了外头的兽群，直往城内冲杀。 人群内有人辨别出，他是此次南城抵御兽潮的总指挥，听说是个横空出世的炼气高手，名叫贺久真。 贺久真原计划并非逼退杭城外的兽潮，而是歼灭。 可他感知到了城内的异动，也感知到了李思的气息波动异常。 驱散了兽潮后，他命令手下继续追击，可他却往城内李思的方向赶去。 空中的飞鸟已经灭了大半，可剩余的飞鸟都朝着杭城公园方向飞去。 应战的张墨也感知到了一场，他顺着飞鸟攻击的方向追去。 他隐约觉得，它们针对的人正是同首领缠斗的李思。 而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他看到那个深坑时，心里跟着一沉…… 显然这不是飞鸟的火球能弄出来的大坑，杭城内还有其他异兽。 他飞身往下疾驰，不顾火球朝他的后背袭来。 他甚至顾不上伸手去阻拦，战甲的防护等级足够，他不会死…… 而他只想要确认，李思现在是否安全。 可在火光中，他看到一个高挑的男人，抱着李思往外飞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看到李思闭着眼，双眼流出两行血水。 而她的脑袋靠在男人的胸膛上，脸上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微笑。 李思受伤了？这人是谁？ 那个神色淡然，身上不过穿着一件寻常的长袍，可张墨感受道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好在他似乎对李思没有恶意。 张墨一个折返，朝着洞口飞去，出了洞口，先入眼的是漫天的飞鸟。 杭城上空的飞鸟都朝着这边聚集而来，为的是李思的性命。 张墨瞥了男人怀中的李思一眼，她眼睛受伤了，但性命无忧。 现在得先解决天空中的飞鸟。 张墨将身上数十个射击点全部放出，火力调到最大，飞身往上，而后开始扫射鸟群。 贺久真朝着怀中的李思问了句：“这人又是谁？” 李思虽然眼不能视物，可气已经感觉到了张墨。 她小声回了句：“您先放我下来吧。” 贺久真曾想过会抱着自己的女儿，但没想过第一次抱李思时，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贺久真小心放下李思。 李思仰头，细细感受空中的战况：“我能自保，爸，你先去帮他吧。他是把我养大的人。” 贺久真打量着张墨道：“地堡人？难怪，有这么先进的战甲。” 可他并不急着动手，只是回了句：“这小子，一个人就能对付了。我就在你边上，等这里局势平定了。” 李思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她小声叹了口气：“都是我大意了，眼睛恐怕保不住。您不用担心，我们队里也有个瞎子，我看他过得也挺好的。” 第62章 贺久真伸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安慰，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最终收了回去。 他抬头望了眼空中的张墨：“我看他很在意你。地表不一定能治，但地堡一定可以。培养个器官，再移植，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很多年前，复制人类，移植记忆，这一套有违人伦的医学实验，他们都已经做过了。” 李思低下了头，地堡？ 她体会过地表的生活之后，是不会想要再回去的。 眼睛看不见，也没关系，她可以用她的方式感受世界。 只不过，世界没了色彩，她也看不到天空，星空，太阳，月亮…… 随着最后一具飞鸟的尸体落地，空中的张墨朝着李思的方向飞来。 他稳稳站在李思的身前，挥手脱下了战甲。 比人高上不少的金色战甲直挺挺站在他的身后，他朝着李思飞奔而来。 还未来得及扶住李思的胳膊，却被一杆长枪挡住了去路。 第54章 还活着 “说话可以，动手动脚，不行。”贺久真的语气平静，可压迫感十足。 张墨瞥了眼贺久真，确定他对李思没有恶意，也能大概感觉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他顺着贺久真的意思，隔着长枪，朝着李思道：“阿思，你怎么样了？你的眼睛……” 李思又擦了把血泪，笑着回了句：“死不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医治好你的眼睛。”看清了李思眼睛的伤势，张墨试图推开挡在身前的长枪。 端着长枪的贺久真却一步不肯退。 张墨手握着长枪，心中一阵烦闷。这中年男子，也太霸道了些。 “这人是谁啊？”张墨上下打量了一番贺久真。 他看着有些年岁，可眉宇间竟然同李思有几分相似。 确认了这一点，张墨原本打探的眼神也变得恭顺起来。 “这是我爸。”李思大方回应，语气中甚至带着些骄傲。 听到“爸”这个称呼。贺久真手中的长枪端得更高了些。 “你确定能给她把眼睛治好？” 张墨点了点头：“老前辈您放心，一定可以治好。” 贺久真这才放下手中的长枪。 张墨想要上前仔细检查一番李思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却被贺久真冰冷的眼神生生逼退。 李思似是想起什么，反倒上前了一步，抓住了张墨的胳膊：“何之清，你都安顿好了吧？” 张墨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何之清死了，可他的本体身份还未确认，应该在地堡…… 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好了，老大！——” 刘亮亮哭喊着朝着李思方向跑来，可凑近见到李思眼睛的伤，又哭得喘不上气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老大……老大……” “我没事，何之清怎么了？”李思焦急道。 “何军师他，他，他……”刘亮亮啜泣着，一时没说出口。 “你倒是快说啊，何之清怎么了？”李思焦急道。 “他死了。”张墨低声道。 李思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稳住身子：“不可能……好端端的……怎么会……我们经历过更危险的任务，他都没事……” “都怪我，我应该第一时间去保护何军师的，往常也是这样……我不应该对付公寓上空那群该死的飞鸟……”刘亮亮懊恼道。 李思往前一步，拽紧了张墨的胳膊。 她的指尖都在打颤：“你确定？你亲眼见到的？” 张墨点了点头：“是我的错，我没有护好他……但阿思你先别伤心……何之清他……” 他刚醒解释，却被李思一把推开。 “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思嘶吼道。 “老大，我，我就是在医院楼下见到了何军师的尸身……”刘亮亮啜泣道。 “医院？”李思嘀咕了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快步朝着医院方向跑去。 贺久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跟在李思身后。 只是望着张墨的眼神，多了几分嫌弃。 张墨见李思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也只能和刘亮亮在后方跟着。 何之清的身份还未弄清，他本体应该还在地堡的消息，张墨打算单独告知李思。 李思一路往前，街道两旁还有未灭的火焰，她眼前浮现出同何之清沿着这条步道漫步回医院的画面，可如今，已经是天人永隔？ 李思心中甚至没有悲伤，只觉得眼前的街景不真切。 像是一个噩梦，醒来就好了。 她奋力往前奔跑，她周身散发的气，可以将整个街区看得清清楚楚。 也包括医院楼下，何之清的尸身。 他的面部轮廓清晰，神情平和，看着只是睡着了。 只是他的四肢诡异的角度弯折着，看着是坠落导致的骨折。 李思慢慢靠近，挨着何之清的身旁坐下。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何之清的脸庞，竟还是温热的。 只是他已经没了气息，更没有心跳。 李思轻轻握着何之清的手，他的指尖已经凉透。 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何之清真的死了。 李思俯下身去，脸贴在何之清的脸上。 他的脸上还带着些余温，凑近时，她生出一种何之清还能听到她说话的错觉。 “你说过，生死自有命数。我们狩猎者，每次任务都要做好死亡的准备。我做好了自己的准备，可是，我从没想过，从没想过你会走在我前面……”李思说话间，一行清泪混着血水落下。 她没有感觉到悲伤，可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下。 “都是我的错，我是队长，我应该保护好你。是我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李思抬起头，她看不清何之清的面容，只能用气一遍遍拂过他的眉目轮廓。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何之清的体温在一点点下降。 他身上被血水沾湿的衣衫，已经干了一半，可那股血腥味依旧浓烈。 李思的气拂过何之清的指尖时，却忽然觉察到一抹异动。 她伸手摸去，感觉到一丝陌生的气的波动。 虽然陌生，可李思还是一下认出了，这应该是何之清的气。 她双手护住那一缕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是你，怼不动？”她朝着掌心柔声问道。 那一缕气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她掌心跳动了一下，似是回应。 李思起身，朝着身后的贺久真问道：“爸，您有办法，有办法护住它，对不对？” 贺久真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能护住你母亲的遗体，和她体内的气，是因为她本就强大。可他不同，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李思脸上的生机，跟着黯淡下去，原本还在她手心窜动的气，也跟着消散。 哪怕她调用了浑身的力量去守护，也依旧挡不住他消散的过程。 “阿思，你不要再费力了，你护不住他。”贺久真握紧了李思的胳膊，想要让她放弃。 可李思根本不听劝，眼看她调动的气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 张墨忍不住打断道：“阿思，你听我一句劝，我有办法让你再见到他。” “真的？对……对……地堡的医疗水平，说不定可以……”李思语气激动。 “你先松手。”张墨望着她的掌心，劝说道。 李思眉头一皱：“你没有骗我？” 张墨笑道：“我张墨向来说话算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思思索了片刻，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没有她体内的气护着，何之清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气，霎时消散。 张墨环视一圈，杀之队的其他成员都已经赶到，贺久真也站在一旁。 他走到李思身旁，环视一圈众人，坦诚道：“这件事很机密。只能说给你听。” 听了张墨这话，其他人也都识趣得往外退了退。 张墨将他目睹何之清自杀的整个过程，还有对他是复制人的身份，都毫无保留地告知了李思。 李思一时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何之清还活着，在地堡？身份未知？”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查清楚他的身份。但是，他究竟为什么接近你，又为何自杀？我觉得这人古怪，你不应该这么信任他……”张墨劝说道。 李思却伸手握住了脖间的吊坠：“我一直知道他对我有隐瞒，但是，他的真心我能感受到。” 张墨叹了口气：“你怎么这般盲目？从前我是怎么教你的？一个欺骗了你一次的人，那就不能再信任他。你这样一颗真心随意给了他，只会让你伤心。” 李思低下头，她指尖的吊坠沾染了她的体温，仿若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我相信他对我也是真心的，并非是我一厢情愿。” 第63章 张墨仰头深吸一口气，才稳住了情绪：“李思，你如今真的是色令智昏……” “什么时候去地堡？”李思问道。 张墨见她的眼睛还在流血，闷声道了句：“今日就可以走。” “今天不行，明天应该会有阵亡将士的葬礼，等葬礼之后再走。”李思平静道。 张墨一愣，李思这是已经接受何之清死了的事实？ “你去地堡，是想着同他再续前缘？”张墨疑惑道。 李思走到何之清尸身旁，俯身最后摸了摸他的脸：“我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知道真相之后呢？”张墨的心跟着一紧。 “我也不知道。”李思起身语气是难得的茫然。 见李思和张墨聊完，李思的情绪稳定后，南小白才上前担忧道：“李思，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军师的尸身军方要求统一送去火化处理，明日一早城外公墓内统一安葬。” 为了避免疫病，每次暴乱后，地表人类都会快速处理战场。南小白说的，也在李思的预料之中。 李思点了点头。 贺久真顺势上前，朝着张墨道：“城外的异兽还未根除，我连夜去处理，阿思就交给你了。如果地堡没治好她的眼伤，就算你躲在地堡我也能把你挖出来。” “前辈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思。”张墨点头应了句。 李思上前，一把拽住了贺久真：“爸，危险吗？我简单包扎一下，跟你一起去。” 贺久真拍了拍李思的手背：“你放心，我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对付几头畜生，还是很轻松的。你去地堡好好养伤。如果地堡里那堡主老头为难你，报我名号就行。” 李思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松开了手。 “老大什么时候多了个爸？”刘亮亮疑惑起来。 “这便宜老爸假不了，长得真像……”南小白嘀咕了句。 “老大，地堡是什么地方？”刘亮亮疑惑道。 “军师在地堡，我去把他找回来。”李思道。 李思这话一出，吓得队友往后退了退。 刘亮亮眼眶又红了起来：“老大，军师死了我们也很难受。你得坚持住啊，你可不能疯了……” 李思叹了口气：“我说的不是疯话，但是现在不方便跟你们解释太多……” 第55章 重回地堡 杭城之外北方，一望无际的墓碑。 墓碑照片上的将士大多十几二十多岁，正值青春年少。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诉说着这些年地表人类为了生存做出的牺牲。 而今，何之清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何之清曾说过，如果他死了，希望可以葬在杭城外，他很喜欢这个城市。 没想到一语成谶。 杀之队的队员都穿上了素净的黑衣。 地表的葬礼习俗各城邦虽然略有不同，可都离不开精简二字。 生活艰难，活着的人只能在墓前稍作停留，就需继续面对明日的生活。 李思为何之清献上了一束鲜花，城外温度很高，不过一个上午，鲜花已经完全枯萎。 李思抬头，她如今看不到太阳，但也能感觉到灼热的阳光。 应该已经到中午了，到了该走的时候。 站在何之清墓碑前的一上午，李思想了很多，也回忆了许多。 李思背过身去：“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你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随即她又回首，对着墓碑问道：“又究竟是怎样的难处，让你至死都不跟我透露半分？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亲自弄清楚。” 说罢李思转身离去。 李思将队长之职暂时交给了南小白，杭城虽然度过了第一个危机，可后面几日一切未知。 杀之队不能少了军师又没有队长。 等李思忙完一切，张墨带着李思前往距离杭城最近的地堡入口。 入口的电梯一路往下，张墨一路沉默。 “进了地堡，我先带你去医院。”张墨忽然开口道。 李思只回了句：“何之清身份的事呢？” “已经让李叔调查了。如果他的身份是复制人，那反倒不难，毕竟能用得起，用得上的人不多。你安心等通知”张墨解释道。 “嗯。”李思点了点头。 张墨却眉头一皱：“你的反应，太过冷静了一些。” 李思平静道：“那我应该怎么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倒也不至于，我还以为，你会因为何之清的事情怪我。毕竟，我答应过你要保护好他，可却……”张墨有些心虚道。 李思：“我相信你的为人，你答应我的事，从来都是尽力办到。” 张墨没有接话，可心里松了口气。 他和李思分开太多年，有时候也摸不准李思的心。 天梯终于落地，大门敞开。 李思跟着张墨踏出电梯大门。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地堡内温度适宜，四季如春。空中甚至有逼真的天空模拟系统，现在应该是白天。 一路往前，有桂花的香气。 看来地堡现在应该是秋季。 虽然周围的花草都是仿真植物，可香气外观，都无比接近真实植物。 只是在地表待习惯了，会感觉地堡的一切都显得虚假。 地堡的主要结构体，大小类似杭城大小。 整体的城市结构，也参考了地球大灾难前的样子，结构整体和杭城相似。 人类试图把社会定格在那个最美好的时代。 可留住的只有表象，地堡内过往的行人都面如死灰，死气沉沉。 地堡人类从出生到死亡，一切都被精准规划好，出生时的基因分级，已经将人划分为上民、中民、下民。 上民最优质，可以从事政务、科研、神职类的最高精尖工作。他们享受的教育、医疗等也是最上层的，更可以寿终正寝。 而中民内质优的可以从事服务类型工作，再次一些则需要干重体力活，中民享受的教育和医疗都介于中间，而且年龄一大，被检测为不适合创造价值，就会被统一处理为地堡燃料。 下民就是李思所在的阶层，最差的出生就被销毁，体能优秀的，会被送入角斗场或是实验室内作为试验品。但都逃不过八岁被销毁成燃料的结局。 像李思这样能被上民收为奴隶，报废年限由主人定夺的，已经算是幸运了。 李思探查着周围的路况，发觉街区变化不大，感慨了句：“这里都没怎么变。” “是的。我带你逛逛？”张墨问道。 李思：“不用。” “那直接去医院，李叔都已经安排好了。”张墨道。 “好。”李思大步往前。 可还未到医院，路上巡逻的守卫拦住了李思的去路：“平民在城内不得携带重型武器。” 李思背在背上的刀，确实扎眼。 张墨停下了脚步，只冷声道：“看清楚，你挡了谁的道？” 那守卫瞥见一旁的张墨，赶忙行礼：“属下失职了，没看清是上将。” 张墨挥了挥手，几人不敢再阻挡。 张墨领着李思继续往前。 李思却笑出了声：“没想到上将如今在地堡这么威风。还记得小时候，我们遇上巡查的护卫，都要低着头走。” “我张墨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地堡没人敢动你。”张墨语气有些得意。 “我李思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这里没有动得了我。”李思语气很平静。 张墨顺势点了点头，李思确实有她骄傲的资本。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得很快，新眼镜需要培育几天，培育成功后才能进行移植手术。 李思还是头一回，在地堡的医院被毕恭毕敬地对待，也是第一次在医院接受上民的待遇。 哪怕她现在在地堡的身份还是个奴隶。 可从医院一路往张墨住处走时，李思又疑惑起来。 按理来说，张墨的身份应该住得上地堡最高端的公寓。 可张墨却带着她走入了老旧的公寓楼。 这公寓楼的位置，还同小时候他们一起住过的一样…… 看出了李思脸上的疑惑，张墨笑道：“我还住在老地方。” “为什么？”李思疑惑。她记得张墨曾经抱怨过无数次，公寓太小，有钱就要换个大的。 毕竟他生母还在的时候，张墨也算过过好日子。 “你在的时候，我觉得哪里都能安家，换一个大的地方更好。可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只有这个曾经和你一起生活过的家了。”张墨感慨道。 “上去看看，一切都还跟小时候的一样。”张墨笑道。 “好。”李思点了点头。 正想乘坐电梯上楼，后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墨你总算回来了，那群老家伙难对付得很，这次的会议你自己去。我骂不过他们。” 第64章 李思转身，来传话的高如颂发出一声惊呼：“你眼睛怎么包起来了？受伤了？” 李思的眼睛被纱布包了起来，一看就是眼睛受伤。 张墨：“我带她回来治眼睛的。” “没什么大事。”李思朝着高如颂笑道。 高如颂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既然没事，那张墨你跟我走吧。” “那帮老东西，又在闹什么脾气？”张墨拉着李思一起上了高如颂的车，顺势问道。 “这一次是军费问题，对地表的支持，已经占据了今年军费预算的百分之三十，如果你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那他们估计要送你上军事法庭了辩一辩了。”高如颂冷笑道。 “这几天辛苦高少将了。”张墨客气道。 高如颂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你和李思救了我的份上，我才懒得帮你应付。那几个老家伙，欺负我年轻，说我靠着我爸才混成了少将，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张墨冷哼一声：“他们几个，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家族势力？一个个哪有脸面嘲讽你。” “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了，以大欺小。”高如颂冷笑道。 “既然是军方高层的会议，我不方便去吧？”李思道。 “没事，他们也会带着亲信参加。”张墨解释道。 “究竟是什么会？都是些什么人？”李思问道。 “十大上将日常的内部会议。我不在的时候，就让高少将替我参加。”张墨笑着解释。 “你别误会。我跟他就上下级关系。”高如颂主动解释了句。 “没事，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李思平静道。 高如颂却眉头一皱：“李思，你这次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李思问道。 “虽然上次见面，你也冷言寡语的，可这次感觉整个人跟个活死人一样。就跟之前的张墨差不多。张墨现在倒更像是活人了。”高如颂道。 李思沉默，不再接话。张墨也跟着沉默起来。一路的气氛格外沉重。 请来了张墨开会，高如颂急着远离办公大楼。她已经连着几天被拉来开会，这次也该让正主吃吃苦。 李思跟着张墨进了军方的办公大楼。 有张墨在身侧，一路没有人阻拦她这个穿着同地堡人不同，甚至背着武器的人。 李思早已查过前方会议室内的情况，确实有九人，每个参会上将的身后也都站着一两个护卫。 李思参会也不会显得异常。 张墨一推开大门，入耳的先是一句怒吼：“你小子是把钱花光了？又要回来批预算？” 张墨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坐到最末端的座位上。 李思默默跟在他身后，因为众人的火力都集中在张墨身上，所以没有察觉到着装和武器都很异常的李思。 “这一次是预算，因为过多，是由堡主直接审批的。军费实在紧张，所以接下来一年大家的工资分红都有影响。你们不敢找堡主闹，就来我这里撒泼？”张墨入座后，先嘲讽起来。 会议室内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你小子，简直目无尊长！” 张墨听到这话，冷笑一声：“我能坐在这里，不是靠尊敬长辈得来的资格。倒是在座的各位，实实在在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位置，才能坐在这里同我说话。你们中有几个人出过地堡？” 一阵张墨早已听习惯的谩骂声响起。 “简直粗俗无理！” “他能当选上将，简直是对我们的侮辱……” “不过是仗着同堡主的关系……” 张墨面无表情看着众人，直到一句格外刺耳的话落入他耳中：“那女人生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张墨眼神微眯，李思知道他是动了杀心了。 他起身，双手垂向会议长桌。 石质的台面碎裂。 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 “你们不配提起我的母亲。”张墨咬牙切齿道。 “你疯了？这是要动手？”坐在最前方的一个老者，起身指着张墨质问道。 随即其他几人都示意了一番身后的随从。 会议室内，十几把枪支对准了张墨。 千钧一发之际，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不等张墨做出反应，站在暗处的李思忽然往前迈了一步，会议室中央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脚步声，格外突兀。 她的眼睛被纱布遮挡，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众人也能感觉到危险，尤其是那几个护卫，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十几个护卫手中的枪械同时脱手而出，而后朝着会议室中央撞去。坚韧无比的高端枪械，就那般悬在高空中，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捏成了一团金属球体。 会议室内只有诡异的兵器弯折声响，和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没有看清李思是怎么动手的，又是用什么武器做到的，九位上将纷纷起身，往后退去。 整个会议室内的人自动分成了两派。 站在门口的张墨，以及他身后的李思自成一派。 被迫挡在九位上将身前，可现在赤手空拳瑟瑟发抖的护卫，和同样瑟瑟发抖的九位上将，组成了另一派。 第56章 迟到的礼物 “你究竟是什么人？”对面站在中央的老者开口问。 他目光锁定在李思身上。 其中有人已经偷偷将李思的面部信息上传。 “李思？那个小奴隶？张墨找了很多年的？”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她虽然蒙着眼，还是被辨认出了身份。 李思忽地抬手，指尖往下一按，金属球往下压去，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 对面的人群又往后退了退，可已经无路可退。 张墨往前一步：“坐下，继续聊？” 众人瞥了眼张墨身后的李思，面面相觑后，各自坐回了座位。 中央的长桌已经被张墨拍碎，只留下李思丢在中间的一个大铁球。 铁球甚至还冒着烟，看起来内里温度极高。 九位上将眼中没了嚣张，只有恐惧和不解。 “刚才是她动用了什么新式武器？”为首的老者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墨入座，冷笑道：“不是什么武器，是纯粹的人类的力量。李思这次回地堡，代表的是地表人类。而刚才她展示的能力，就是地表的力量。一种神秘的，原本在地堡内也是绝对机密的力量。”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 “难道当年李思失踪，是你安排她去地表了？” “绝对机密？就连我们也不知道？” “我听家里长辈提起过，早些年确实有对人类力量的探索和研究……只是地堡终究放弃了这个方向。” “这力量太可怕了……如果地表人类用这种力量对付我们，恐怕最先进的战甲都拦不住……” “那也不一定，新款的战甲性能上还是很突破的……” 李思沉默，心里却早已朝着张墨翻了好几个白眼。 他这几年，地堡的职场混得倒是不错，忽悠人的功力涨了不少。 这么拙劣的谎话，底下这群老糊涂竟都信了？她是张墨早些年安插的眼线？安插一个十四岁的奴隶去地表当眼线？ 几位老者原本恐惧和疑惑的眼神，转而成了敬佩。 李思也很配合的冷着一张脸，尽量表现得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 毕竟这一次会议争执的点是对地表支援的预算。 “那此次你把人重新带回地堡，是为了什么？”为首的老者问道。 “李思这次回归，一来是治伤，二来是代表地表，同我们重新洽谈合作事宜。稍后我会把地表遭遇的异兽潮资料发给诸位。看过视频资料，你们就会知道地表作为地堡的防线，如果没有拦住这次的兽潮，地堡将不复存在。这次的灾难，是全人类的灾难。”张墨平静道。 他的话音落下，底下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才有人发出疑问：“这么强的战士，都因为这次的兽潮受伤？” 张墨点了点头：“对，双目失明。像李思这样的战士，还有不少在这次的兽潮中战死的。如果诸位觉得不舍得这些军费，那兽潮入侵地堡时，希望诸位有比李思更强的保命手段。我是地表行动的总调度，我不介意把诸位发配到最前线。” “我的话已经说完，兽潮还未解决，局势也只是暂时稳定。之后对地表的支援只会多，不会少。这就是我的态度，如果诸位有什么不满的，可以上军事法庭我们辩一辩。或者让堡主革了我的职。”张墨说完起身。 他利落地转身，大步迈向身后的大门。 离去前，他又留了句：“对地表的支援不单是我的意思，亦是堡主的想法。本次行动也是堡主直接审批的。如果诸位还有疑问，可以直接去问堡主。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协调办理，这几日都不方便再同诸位开会，诸位也不要再为难高少将。” 第65章 李思跟在他身后，轻松绕开一切障碍物，而后离开了会议室。 大门重新阖上后，会议室内又响起一阵议论。 “这人是真瞎还是骗我们的？” “那个叫李思的，身法诡异，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 “再去探一探堡主的意思？这点张墨总不能作假吧？” “不一定，早些年堡主是不在意张墨这个儿子，但这些年是越来越重视他了。指不定真能帮着他扯谎。” “就算再中意他，他的地位也不能同神主相比……现在重用他，不过是因为他擅长战甲作战，而新一辈又青黄不接。” 会议室的中央忽然亮起了张墨收集好的兽潮影像资料。 城市被袭击，无数地表人丧命……一切的画面，都如同地狱…… 在地堡内安全和平地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们，忽然陷入了沉默。 这些画面他们只在影视作品中见过。 异兽看着凶恶可怖，成群结队朝着城市袭来的模样，让他们不自觉地往后仰。 会议室内没了议论声，只有一声声的叹息。 当画面闪过地表的狩猎者战斗的状态时，九位老者同时瞪大了双眼。 看完一切，他们终于知道，张墨所说半点不假。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会议室中央的金属球，因为中央未冷却，还躺在地面上滋滋作响。 而此时，张墨的部下已经开着车载着张墨和李思二人回到了公寓。 李思熟门熟路跟着张墨进了屋。 让她更为惊讶的是，整个屋子的陈设，没有任何的改变。 甚至她卧室的布置同她离去那天一样。只是床头的书桌上，多了几个礼盒。 李思顺势伸手：“这些是什么？” 张墨站在门口，竟有些局促：“你现在大了，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你每年的生日礼物，的都有准备。我起身也没想到，还能有见你拆礼物的这一天……” 李思数了数，礼物总共有五份。 她低着头，情绪有些复杂。 张墨小心试探：“要不，你打开看看？说不定有你喜欢的。” 见李思没有动作，张墨走上前来，挨个解说起来。 “第一份是给十五岁的你的，记得你说班里有同学可以骑机车上学，你很羡慕。这是车钥匙，车就停在楼下车库里。就是款式现在来说太老了，现在的孩子好像没有骑这种车的了。” 李思伸手，接过钥匙，指尖仔细拂过钥匙的每一寸，笑着问：“就算款式老了，也应该比我地表上那辆高级吧？” “嗯，只可惜供能系统设计不同，地表的燃油甚至充电设备都不适配，否则你可以带回去。我后面可以设法找人改造一下，让它更适配地表的环境。”张墨解释道。 李思一愣，她知道张墨一直想让她留在地堡，可他今天言语之中，似乎没有再做这打算了。 要是放在从前，张墨只会让她服从。大事上绝对不允许自己忤逆，像极了旧社会中老派的家长。 “第二份很特别，是一个初级战甲。那年你十六岁了，可以有战甲驾驶资格。”张墨摸着盒子里的战甲腕带，柔声道。 初级的战甲还不能直连脑机设备，需要外部驱动使用，腕带就是控制器。 李思显然很喜欢这份礼物，她伸手摸了又摸：“这是我从前最想要的礼物。我一直很期待十六岁的到来，可以同你并肩作战。” 张墨拍了拍李思的胳膊：“你现在变得更强了，我们也在地表并肩作战过了，算是完成十六岁的生日愿望。” “嗯。”李思顺势点了点头。 张墨顺势打开了第三个盒子，内里只放了一个首饰盒，可首饰盒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 “这第三份已经送给你了，就是那个吊坠里面的芯片……那年我终于攒够了给你修复阅读障碍问题的脑机芯片。” 张墨顺势望了一眼李思的脖间，那里的玫瑰吊坠已经被李思取下，挂着何之清送她的钥匙状坠子。 他忽然觉得有些失落，他快速打开了第四个盒子，掩饰他的慌乱。 可再看到第四份礼物的时候，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李思好奇地掏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件材质柔软的白色长裙。 她在地堡从来没有穿过裙子，而地堡内也只有一些重要的上民宴会，用得上这么华美的长裙。 李思有些不解：“这是……” “分开的第四年，你十八岁。从小我就不准你碰寻常女孩子的东西，让你专心训练，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但我看出来了，你也会爱美，也会羡慕其他女孩子的漂亮衣服 ，首饰……你十八岁的时候，应该有一个像样的成年礼，你也可以跟其他的女孩子一样，穿上漂亮的裙子。”张墨低声道。 李思看出了他压抑的情绪，笑着打趣：“张墨上将在那一年已经很有钱有权了？可以给我这个小奴隶办成人礼了？” 张墨点了点头：“那一年我按照计划成了少将，也攒了不少钱财，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除了你。” 说罢他抬头，望着李思：“如果当年没有让你一个人去地表，今天我们会是怎样的我们？” 张墨特地加重了“我们”二字，他望着李思，白色的纱布遮蔽了她的双眼，也很好得掩饰住了她的慌乱。 这个问题困扰了张墨这么多年，可她早已不想这个问题很多年。 张墨一直被困在六年前的噩梦里，可她早已走出噩梦，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她知道一句“人要向前看”说起来太轻巧，不足以安慰张墨，也不足以拉他走出困境。 张墨似乎也没想从李思这边得到答案，他继续打开第五份礼物：“所以这是两张地表观光门票。我曾经想过，如果找到你了，那我再陪你去一趟地表。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食言，一定会保护好你。” “我很高兴你现在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我的保护了。可面对这样强大的你，我也会觉得挫败，好像我成了那个掉队的人。”张墨低声道。 “我不觉得你弱小，从来都不觉得。”李思解释道。 张墨拍了拍李思的胳膊，转身往屋外走：“我知道，我知道……” 张墨的背影有些落寞，哪怕他在旁人眼里年少得志，居功自傲，自大无礼…… “我知道只有我被困在了旧时光了。”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李思道：“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走出过往。你不用担心。”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李思朝着张墨的背影开口问道。 第57章 宴会 张墨停下了脚步：“你当真？” 他已经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李思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盘算。 李思已觉察到有些不妙。可梯子是她亲手递上的，张墨只是顺势爬了上来。 李思皱着眉头，硬着头皮回了句：“当真。” 张墨嘴角微扬：“那今晚陪我参加一个晚会。” “晚会？什么晚会？”李思疑惑。 张墨笑道“不过是地堡内那些无聊的权贵，办的无聊聚会。” 李思听了这话，心里更疑惑了：“既然是无聊，那又为什么要去？” “其实是为了找到何之清。”张墨解释道。 “这跟何之清有什么关系？”李思问道。 “能用复制人技术的，一定是地堡中的权贵。李叔虽然已经从地堡几家重要的生物医疗公司去调查了，我们也可以从这地堡的权贵入手查一查。”张墨解释道。 “这倒也能算是个办法。”李思小声道。 可她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参加宴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没有任何信息，该怎么找何之清？ 张墨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继续解释道：“一般的复制人，容貌上会做一些调整，可体型，气质，很难修改。” 李思跟着点了点头：“知道了，晚会上我会留意一下参会人员。” 可李思总觉着张墨那不怀好意地笑，还有其他意思：“就真的只是这个原因？” 张墨挑眉笑道：“那阿思觉得还有什么其他意思？” 李思眉头一皱，实在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墨目光落在后方那件礼服上：“时间也紧迫，你就穿那身礼服吧。” “好。”李思点了点头。 张墨正要走出房间，又被李思唤住。 “那个，今天在会议上，我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那几个老头儿，也是地堡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他们确实算得上有头有脸，地堡内军政大权基本被那九家霸占着。”张墨点头道。 “那今天的晚宴，应该有人会为难你吧？”李思问道。 “按照惯例，应该不少，不过之前这种宴会我也不爱参加，具体什么局面，都不好说。”张墨道。 第66章 “那你需要我用什么状态面对？是继续当个乖巧听话小女奴，还是像刚刚会议室那般杀神下凡？”李思问道。 张墨笑着转身，望着李思：“你当我请你回地堡是来唱戏的？还有不同角色要扮演？” “那不然呢？”李思双手一摊。 张墨琢磨了一番，笑道：“确实还需要你演一演。” “怎么个演法？你说，我一定照办。”李思笑道。 张墨道：“那就比今天在会议室里，更嚣张跋扈一些。” “啊？那不是更给你惹麻烦？”李思疑惑。 张墨仰头，叹了口气：“越嚣张跋扈，就对我越好。毕竟我最近协助地堡平息异兽，名声太好了些。” “什么意思？”李思不解。 “那九个小老头，虽然平时就难搞，但也不缺那点钱财。今天他们拿着军费的事情为难我，应该是受了挑唆。”张墨笑道。 “你不是说你现在在地堡身份尊贵，不同往日？”李思的语气带着些嘲讽。 张墨也不生气，笑着解释：“高处不胜寒啊，我张墨就是因为太优秀，所以受各方忌惮。” “那你嚣张跋扈惹人嫌，不是遂了那人的意？”李思问道。 “敌在明，我在暗，多展露破绽，我才会更安全。”张墨解释道。 李思只觉得脑仁一阵胀痛，地堡内就是事情多，不像地表大家都忙着生存，忙着把日子过好，少了许多弯弯绕绕的。 就连当年她是怎么被张墨连累，被人追杀之事，都还未查清。 也不知道何之清的身份，能不能尽早查到。 李思挥了挥手：“地堡里就是事多，算计多……我听着都觉得心烦，你出去吧，我马上换衣服。” 张墨转身离去，顺手带上了门。 他站在门后，低声嘟囔了句：“其实我也烦透了这里弯弯绕绕的算计。” 在地表他虽然地位不高，在狩猎分队内战力也不行，可说话做事确实自在。他忽然意识到，在地表的那个他，才是真实的他。 李思很快换好了衣服打开了门。 原本在厨房内洗水果的张墨，扭头看向了李思的方向。 他愣了愣，他没料到李思比他想象中更适合穿礼服。 白色的礼服不裸露，却很修身，恰巧衬托出李思凹凸有致的身材。 李思的气质偏冷，礼服温婉的线条让她看着娇俏了些，也更有女人味。 就连那抹蒙着李思眼睛的纱布，也显得和整身礼服很搭配，增添了一分神秘的韵味。 见张墨不说话，李思局促起来，她的气虽然可以感受到物体的轮廓形状，可没法看到色彩。 “是不好看？要不我还是换回去吧。” “不不，很好看，比我想象中好看。”张墨直愣愣盯着李思道。 “那什么时候出发？”李思问道。 “你先吃点水果，我去换一身正装，我们就出发。”张墨递上一盘洗干净的水果道。 李思熟门熟路，接过水果，懒洋洋窝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苹果脆甜，张墨见李思吃得津津有味，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李思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用气细细查看房间的每一寸布局。 她一路从进门开始，先是客厅，而后是餐厅，再是厨房…… 公共的浴室，而后是张墨的房间。 整个屋子没有任何格局变化，当她意识到张墨在换衣服时，赶忙将气往外撤。 可慌乱间，气拂过了张墨裸露的胸膛，而后是脊背…… 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张墨皮肤温热又结实的触感，比用指尖感知得更清晰。 李思的苹果跟着落地，脸也红了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算是骚扰…… 还好，她的实力远在张墨之上，张墨没有觉察到她刚才的动作。 李思俯下身去捡苹果，一边摸索，一边骂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办的都是什么蠢事……” 她甚至不敢再将气往外探，只能伸手胡乱摸索。 张墨的房门，也在此时打开：“我换好了，天也快黑了，我们可以出门了。” 张墨换上的是地堡的军装，这套日常的军服贴身，显得他身姿挺拔。 “啊，好……”李思起身，她不敢再把气往张墨身上探。 张墨见李思趴在地上，一个利索翻身越过沙发，将她扶了起来：“你是摔了？怎么回事？” “我，我就捡个苹果。”李思心虚解释道。 张墨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顺手捡起地上的苹果：“你用气一探，不久能找到了？何必跪在地上摸半天……” 李思挠了挠头，站起身来：“我这不是一时忘记了吗，你换好了？” “嗯，你看看？”张墨张开双臂，站在李思跟前，朝着李思道。 李思身后恰巧能看到门口的全身镜，张墨从镜子里能看到他一身黑色军装，而李思是白色的修身礼服。 张墨看到镜中两人面对面而立的画面，只想到“般配”二字。 这不是张墨第一回穿军装，可他却比第一回穿这军装还高兴，他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 李思挥了挥手：“不用，不用，我们赶紧出发。” 张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他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急着见何之清？” “不是，不是，我就是有点饿了。宴会上应该不少好吃的吧。”李思往后退了步，随意找了个理由。 张墨的嘴角再次扬起：“对，晚宴上的人虽然讨厌，可餐食倒是不错。我马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出门前，张墨瞥了眼冰箱，那里存放的都是没有味道的营养剂。 李思贪嘴，明天得多采买一些食物。 宴会的地点选在地堡最豪华地段的酒店内。 李思从前放学路过这里，只敢远远张望一眼，从来没想过还有进来吃一顿的时候。 李思急匆匆往里走，张墨却停下了脚步。 李思提着裙子，疑惑回头：“怎么了？” “你是我的女伴，得挽着我的手。”张墨望着李思，笑道。 李思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挽上张墨的手臂：“不好意思啊，我还真没参加过什么晚宴。” 张墨笑着问道：“地表没有这种无聊的东西？” 李思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阿炳和刘亮亮倒是回去玩。” 侍从见来人是张墨，甚至没有查看请柬，为他们推开了大门：“张上将，里面请。” 张墨点头回了个礼，而后挺直了腰板踏入宴会厅内。 一入大厅，李思心中只起了一个念头：“不好……” 整个宴会厅的入口有十来个，而他们进的，是最招摇的那一个。 大门位于宴会厅最高点，他们二人需要走下二十几级台阶，才能走入宴会大厅。 其他的大门都是直接敞开的，门口有侍从看守，只有这扇大门是关闭的。 两人踏入大门，门再次阖上。 头顶的光速也很适时地落在两人身上。 李思的身体跟着绷紧，她的后背也挺得笔直，是因为局促…… 底下众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齐落到张墨和李思身上。 李思宁愿提着刀斩杀异兽，也不愿被这么多人盯着看。 众人的目光来回扫，似是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张墨低头，故意亲昵地在她耳边浅笑，问道：“怎么，阿思也有害怕的时候？” “谁说我害怕了？我才没有。”李思翻了个白眼。可惜隔着纱布，张墨看不到。 “可你拽疼我胳膊了。”张墨眼神落在自己胳膊处，那只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上。 李思清了清嗓子，顺势放松了下手指：“不好意思，你也知道的，我自小怪力在身，我有时候会把控不好力度。” “那我们继续往前？”张墨理了理李思的鬓角，笑道。 “走吧。这人，还能有异兽恐怖？又不能吃了我……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李思说道。 这话是说给张墨听的，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58章 嚣张 自从同张墨重逢，张墨一直对她保持着恰当的身体距离，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各方位故作亲昵。 李思不知道张墨在盘算什么，但也乖乖配合。 一入大门，李思就已经开始一一排查参加晚宴的宾客。 如果能在今晚发现一个同何之清相似的背影，那她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只可惜，熟悉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李思被燃起的希望一点点消散。 张墨却抽出李思挽着的胳膊，反手搂住了李思的腰。 李思一愣：“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只要乖乖配合我，放心，不会害了你的。”张墨神秘一笑。 “还有，记得在家跟你说过的，今晚你得更嚣张跋扈一些。”不等李思回过味来，张墨继续道。 第67章 “嚣张？那我可会了。”李思嘴角扬起，半靠在张墨的怀中娇笑道。 张墨一个晃神，他心底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李思不是在同自己作戏，那该有多好？ 当张墨意识到自己心底生出这个念头时，他的后背一阵发凉。 他松了松原本搂紧李思腰肢的手。 原本他今日带着李思抛头露面，不过是为了吸引何之清的注意。 何之清的身份可以作假，可他对李思的感情却做不了假。 哪怕今夜何之清不在场，只要他和李思今天闹出的动静够大，整个地堡都会传出他和类似的桃色新闻。 同样是男人，他能感受到每次他站在李思身侧时，何之清眼中的怒意。 他坚信，得到消息的何之清会沉不住气。 只可惜，他将何之清看得明明白白，却没有看透自己的心。 他低头瞥了眼李思。 李思很美，在他眼中李思已经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不愿再作为一个兄长，一个监护人的身份站在她身侧。 他希望李思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同何之清一样，有资格被她喜欢的男人。 张墨的心乱了。 只是，是何时开始乱的？张墨甚至无从知晓。 “傻站着干嘛？这么多人盯着我们呢……”李思拽了拽张墨的胳膊提醒道。 张墨这才回过神来，他迅速稳了稳心神。 “你有找到他吗？”张墨顺势问道。 “暂时没有，我再多找几遍。”李思凑近张墨的耳边，小声道。 李思凑得并不近，只是恰巧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 张墨的耳朵痒痒的，他目光扫过宴会厅，强装镇定。 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台阶。 “看来，你现在在地堡很有名。”李思笑道。 “名望带来了很多好处，可也有很多麻烦……”张墨轻笑道。 “你瞧，麻烦来了……”张墨的语气很轻蔑。 李思判断，来人应该不难对付。 不远处一个高挑，但略显单薄的男子朝着他的方向走来：“许久不见，张上将。” 男子端着酒杯，开口道。 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说话时甚至低头望着杯中的酒，不直视张墨。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是地堡上民特有的傲慢。 张墨很直接地翻了个白眼：“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打个招呼？”男子挑眉反问。 “我跟你不同，没那么闲。不像你，已经被军方革职，有的是时间。”张墨嘲讽道。 “你！——”男子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这人谁啊，嘴巴真臭……”李思捂了捂鼻子，故作嫌弃道。 李思同样傲慢的语气，瞬间点燃了男子的怒火。 “你一个奴隶，算什么东西，敢跟我高家人这么说话？！”男子指着李思怒骂道。 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 “奴隶？她就是张墨找了很多年的那个小女奴？” “我记得先前瘦瘦小小的，现在出落得挺标致……” “听说在地表混得不错，今天刚到就在军部闹了一场。” 李思听力极好，将周围的议论声听得清清楚楚。 张墨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捏住了他的手指。 还未用力，那男子已经疼得嗷嗷叫：“你松手！不然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哦？所以，现在是你打不过我，急着拼爹？你是忘了我爹是谁了？”张墨冷笑道，手上的劲儿用得更大了些。 男子疼得脸色惨白：“你算什么东西，血脉不净的肮脏货色……指不定和你这小女奴一样，都是个基因不纯的残次品……” “看来，这手指你是不想要了。”张墨冷声道。 眼看他要继续发力，一旁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还请张上将手下留情。” 过来劝阻的竟是高如颂。 她按住了张墨的手，赔笑道：“我们高家的孽畜，还是我们自己来教训。” “既然高少将发话了，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张墨松开了手。 那男子咬牙切齿却不敢再口出狂言。 他瞥了眼高如颂，眼中满是戒备，甚至算得上恐惧：“姐，你怎么也来了……” “这人是高少将的弟弟，高炬严。”张墨在李思的耳边简单介绍了句。 李思眉头一皱，高如颂怎么有个这么不成器的弟弟？ 她细细感受，才发觉两人的眉眼确实有相似之处。 “老子不来，你今天手指就废了。嚣张之前，也不看看打不打得过人家。”高如颂指着高炬严的鼻子骂道。 “我……我就是生气，他上次给我的评估打了负分……否则，否则我也不至于被革职……”高炬严委屈道。 高如颂上前一步，抬手，而后手掌精准地落在那人的脑袋上：“丢人现眼，滚回家去，否则，我给你在神主那找的差事也不作数了！” 高如颂用出的力气不小，那人甚至一下没站稳，手中的酒杯也摔了出去。 高炬严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别，我要是找不到工作，爸就要把我轰出家门了……”高炬严捂着脑袋委屈道。 “还不滚？！”高如颂压低了音量，语气却依旧严厉。 “马上滚，马上滚……”高炬严捂着脑袋，匆匆忙忙往外走，因为走得太急，一个趔趄差点跌落到地上。 高如颂望着自己弟弟的背影，嫌弃的神色根本不加掩饰：“分明一个爹妈，这小子怎么没有半点我们高家人的骨气，基因检测有问题吧？我看他应该被销毁……” 张墨却笑道：“虽然不成器，可你们高家上下，还不是处处护着他。” 高如颂摇了摇头：“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长大懂事一点……明白我和我爸的良苦用心。” “上次给他的打分，我也没料到会让他革职。如果知道，我好歹卖你一个面子。”张墨解释道。 高如颂挥了挥手：“不碍事，家里原本也可以疏通疏通关系，可我和我爸都觉得他应该长点教训。” “他要去神主底下任职？”张墨眉头一皱。 “是啊，不过是个统计清点每日面见神主人数的闲差，不是什么重要职务。”高如颂解释道。 随即她尴尬赔笑：“上次抱歉啊，我还拍着胸脯答应你，我引荐的话神主一定会见你……没想到……”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同你小子本来就话不投机，从小就不怎么说话，互相看不上。”张墨冷笑道。 高如颂也忍不住感叹了句：“你们俩是兄弟，何必闹这么不愉快。” 张墨接过一旁托盘上的酒杯，递到李思的手上，不在意道：“相看两厌，还不如不见。就算真见面了，他也什么都不会同我说。” 李思低头闻了闻酒杯里的酒，惊喜道：“桃子味的？” 李思方才集中精力探查了一遍宴会厅内的人，甚至没听清高如颂和张墨两人后面的对话。 可张墨递上来的酒，把她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嗯，你喜欢的桃子口味果酒。”张墨笑道。 李思抿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注意到高如颂今日是盛装打扮的，笑着问：“高少将怎么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 高如颂尴尬道：“还不是家里逼得，让我多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不要总忙着工作……” “催婚？”李思笑着问。 “嗯。”高如颂点了点头，脸上却是落寞。 “我去那边找几个朋友，你们好好玩。”高如颂找了个借口，朝着张墨和李思二人告别。 李思疑惑：“她好像不太高兴？” “地堡人都知道，她有心上人，被家里催婚肯定不高兴。”张墨解释道。 “心上人？谁啊？”李思疑惑。 既然有心上人，按照高如颂的家世，婚事一定不问题，她怎么还需要如此苦恼？ “神主。”张墨解释道。 李思差点把含在嘴里的酒喷出来：“那老头？” “老头？神主比我还小一岁，怎么会是老头？”张墨疑惑。 李思眉头一皱，仔细翻找着记忆…… 她记得小时候去过一次告解室，那人戴着金色面具，和蔼可亲，语气老气横秋…… 她自然而然以为他是个小老头。 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张墨继续问道。 “啊？”李思惊得张大了嘴。 张墨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我的问题，之前让你把心思都放在训练上，地堡的各类八卦，你确实都不知晓。” “又来人了，态度端正起来。”张墨余光瞥见一个老者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小声提醒李思。 第68章 李思挺了挺腰背，下巴也跟着扬起。 张墨瞥了眼李思，只觉得她像极了高傲的天鹅，模样可爱极了。 他憋着笑，可眼底的笑意依旧让来人捕捉到。 “许久不见，想不到你真把人找到了。”老者语气和蔼，看着不像是来找茬的。 “老师好。”张墨朝那人点了点头。 老师？尊敬师长是李思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李思仰着的脑袋也低了下来，挺直的腰背也弯了下来。 可张墨却顺势扶了扶李思的背，示意她继续嚣张。 张墨笑着直视老者，张墨嘴上在问好，眼神却挑衅。 李思一愣，难道今晚又要动手？张墨态度嚣张到连他的老师都不放过？ 第59章 一对狗男女 老者脸上带笑，身上也穿着军装，肩章上的星星比张墨肩膀上多了一颗。 这个相貌平平的老人，竟是地堡军方第一大元帅？ 李思虽然不怕他，可也不想惹大麻烦。 她拉了拉张墨的衣袖。 张墨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退缩。张墨脸上的神色依旧嚣张。 “好？好什么？我并不好。”老者笑着回道。 “外面虽有兽潮，可暂时不会威胁到地堡。老师这不是还有闲情来参加宴会吗？”张墨抿了口果酒，眼睛甚至不看老者。 “我哪是来参加宴会的，我不过是受人所托，专门来找你的。他请了你三次了，你都没给他见面的机会。”老元帅上前一步，拨开了挡在张墨眼前的酒杯。 他凑近，在张墨的耳边低声道：“他让我这个老师来卖个面子，让你去见他一面，时间订好了，就明天一早。” 张墨当然知道老师口中的“他”指的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堡主父亲。 “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连葬礼都给我办过了。他儿子多的是，也不差我这一个了。”张墨平静道。 李思以为他这些年在地堡混得风生水起，同堡主的关系也应该是缓和了。没想到，张墨连做戏都懒得。 元帅拍了拍张墨的肩膀：“你差不多得了，晾了他这么久了，也显得够嚣张了。再不顺着梯子下来，可就过了。” 元帅凑近说话时，脸上的冰冷散去，语气甚至带着一点俏皮。 “行行行，我知道了，明早就去见。”张墨语气有些不耐烦。 李思一愣，这老元帅是友方？ 老元帅转身前，还不忘朝着一旁的李思道了句：“有时间我穿着战甲同你切磋切磋，赤手空拳我是打不过你的。会议室里你修理那几个废物的视频我看过了，厉害。” 他甚至朝着李思比了个大拇指。 老者离去后，又有不少人过来同张墨打招呼，但凡是态度谄媚的，无一例外会感受到张墨的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 也有跟不开眼的高炬严一样过来奚落嘲讽的，张墨也能很熟练地硬刚回去。 一场宴会下来，李思对张墨在地堡的人缘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是真没什么朋友，放眼望去，不是敌人就是暂时不敢当他敌人的。 而转了一圈，李思也没有发现同何之清相似的人。 晚宴还未结束，两人便匆匆离场。 张墨提议一路散步回去，李思虽然兴致缺缺，但也没有拒绝。 天空中的夜灯呈星空模样，那一轮圆月，似银盆悬在夜幕中，整个城市都被照亮。 哪怕是没有路灯的暗巷，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张墨觉得地堡的夜比白天更美一些，毕竟黑暗才是他原本的面貌，白日阳光明媚的光景总让人觉得虚假。 可惜，李思看不到光亮，也感受不到月光落在地面上似寒霜。 两人肩并肩往前，可张墨能感觉到李思的心思完全不在街景上。 “你很失望？”张墨问道。 “失望？不至于，其实我在来地堡前，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不一定能找到他。”李思平静道。 “如果找不到呢？”张墨追问。 李思顿了顿，答道：“医好眼睛，回地表继续我的生活。” 张墨一愣，没想到李思会是这样爽快地回答。 “那你会后悔吗？” “后悔喜欢他？”李思问道。 “嗯。” “不会，喜欢他这件事情，我很快乐。虽然失去他会让我痛苦，可痛苦终究会被遗忘，我也能继续我的生活。而那些让我觉得快乐的记忆，我会好好保存。”李思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可你曾经最讨厌谎言，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复制人的身份接近你，本身就是一种欺骗？”张墨问道。 李思笑着答道：“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但相处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他的真挚。无数次生死之间，情感很难作假。” 张墨笑道：“你长大了，面对感情，也很成熟。拿得起也放得下。” “也许是见多了生离死别，在地表日子过得很快，人们也来不及悲伤。慢慢地我也学会了活在当下。”李思回答道。 “我曾经很讨厌地表，现在也慢慢开始有点喜欢那个地方了。”张墨笑道。 “是啊，比起地堡，那里更残酷，可也更真实。也让人觉得自在。”李思道。 “如果这次没找到他，你还会再喜欢上别人吗？”张墨问得很小声。 这个问题，他带着私心。 李思仰头，答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答案。” 随即她扭头，朝着张墨的方向俏皮问道：“怎么，难道你也要催婚？” 张墨笑着回复：“我可不是高如颂他爸那种老古董……” “也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着落，哪有脸面来催我。”李思笑着答道。 可张墨却笑不出来。 在李思的心中，他不过是个年轻一点，开明一点的老长辈…… 见张墨沉默，李思试探道：“怎么不反驳了？刚才宴会上，你可是怼遍全场。” “那群人，算什么……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张墨不屑道。 随即他说道：“刚才有人议论，说我们俩看着般配……” 他问出这话时，观察着李思的反应。 李思蒙着眼，张墨看不到她在翻白眼：“你是耳背了？没听他们说我们是一对狗男女？” 张墨笑道：“那也是说我们是一对。” “当年地堡里传我们是一对，我记得你很生气啊，还骂那群人都是神经病。如今，怎么还高兴上了？”李思不解。 张墨笑着应了句：“可能因为人成熟了吧。” “上次传桃色绯闻，堡主就给你安排了亲事，这次会不会又有什么安排？”李思疑惑。 “当年我都可以拒婚，何况是今日。”张墨冷笑道。 “不过，明日堡主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李思问道。 问出口后，才惊觉可能涉及到地堡的机密，她又解释了句：“如果是涉及到军方机密的，你不用跟我解释。” 张墨笑道：“这次去地表的相关事务，我都已经汇报过了，不过是线上文字的方式。他这次急着见我，估计又需要打压一番。毕竟这次地表异兽之事，完成得太顺利了些。” “顺利不好？”李思疑惑。 “他预期的顺利，应该是中间坎坷，而我又需要向高高在上的堡主低头求支援。支援过后，才能顺利完成任务。这样的顺利，对他而言才是真的顺利。”张墨苦笑道。 李思眉头一皱：“我记得你小时候堡主对你很冷漠，现在你正当红，关系还是这么僵？” “我们关系的远近，从不是我单方面可以决定的。”张墨苦笑道。 “我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和你和你父亲之间不同。”张墨无奈道。 “我其实跟我爸也不熟，才见面没几天。”李思道。 “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很重视你，也很关心你。哪怕是那天在杭城的战局，他应该在城外追击异兽，他依旧选择先来城内救你。”张墨道。 “其实那天我也能应付，眼睛的事情，确实是我大意了。”李思无奈道。 “关心一个人，在乎一个人，就是不愿意冒哪怕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风险。他和我的心思，是一样的。”张墨回忆道。 他永远记得，那个手执长枪，如同天神一般强大的男人，在往坑底飞身而去时，脸上紧张的神色。 李思点了点头：“如果换作是你或者是他面对困局，我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张墨听了这话无奈道：“是啊，可若是换作我的父亲，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明日既然是鸿门宴，你还是要去？”李思问道。 “当然要去，他让老师来传话，那便是最后的警告。”张墨冷声道。 “是否需要我跟你一起？”李思问道。 “放心，他不过是打压我一番，不会真的伤我。而且今日的戏，我也已经做足，他有了很好的理由责难我，自然不会再找其他的错处。”张墨道。 第69章 他瞥了眼身旁的李思，她恐怕不知道，他如今最怕的，是地堡内有人拿大做文章。 而他的父亲，也深知他的这一弱点。 “你既然是他的得力干将，他又何必如此弯弯绕绕？”李思不解。 张墨冷笑一声：“这里跟弱肉强食，规则直白的地表不同。他既喜欢我这把刀，可也害怕刀太过锋利而伤了他自己。” “所以百般折磨，美其名曰磨炼你？”李思反问。 “是吧。”张墨含糊应道。 他并不想将自己太过危险的处境告知李思。 他父亲心中，一个好用而又完美的儿子，应该是一匹孤狼。凶狠，得力，但只要老狼王一声令下，狼群内就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他需要他孤傲，蛮横，四面楚歌…… “他兴许是一个合适的堡主，但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李思一针见血评价道。 张墨冷笑一声：“也无所谓，我早已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儿时他也渴望过从父亲那边得到片点关爱，可他发现所有的爱都是有代价的，甚至需要超额交换的。 而后他就不再对那一点可怜的亲情抱有期待。 没有期待后，他就不再失望，也不再难过…… 李思拍了拍张墨的肩膀，嘴角带笑：“你放心，有我在。” “嗯。”张墨笑着点头回应。 “明日我应该一早就要去应付堡主，你可以拿着我的身份凭证出门随意逛逛，顺便找找何之清。虽然是大海捞针，但兴许能找到。”张墨继续道。 李思点了点头：“好。” 一路上两人回忆着儿时在地堡的事，细细翻找，李思又记起不少温情的回忆。 原来对一个人的心态发生变化后，就连那些回忆也会跟着变化。 回家的路途很长，可两人很快到家。 原本李思因为没有找到何之清，心中的那点失落竟然被一路的闲聊抚平。 而张墨因为父亲的薄待心中生出的那么一丝不甘，也跟着消散。 明日一定更艰难，可两人心中都没了恐惧和烦闷。 李思觉得现在同张墨的关系正是她喜欢的距离和方式。 可她不知，张墨并不这样认为……他心底，生出了不一样的念头，不知从何时起。 第60章 你来了 许久未回地堡的李思，竟是一夜好梦。 她睁眼看到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童年环境，忽然生出一种从未离开过地堡的错觉。 可外面传来的食物香味，提醒她早已不是童年。 毕竟曾经的她和张墨，日常都是靠着营养液度日。 张墨甚至会按照她的年龄订购不同的产品。 虽然不缺成长所需的必要养分，可味道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 无非是加了甜味剂和各类果味增香剂。 李思是到了地表后，才对食物有了不同的理解。 李思推门出去，张墨刚把做完的食物端上餐桌。 李思见早餐是单人份的，疑惑道：“你不吃？” 张墨急匆匆地从冰箱内拿了一包营养液：“我得马上出门，堡主派来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如果我再不下去，恐怕要派飞行器来接人了。” “既然赶时间，你也不用费心准备早餐。”李思语气很礼貌，甚至带着点生疏。 已经走到门口的张墨扭头笑道：“可你喜欢啊，难道不是吗？” 味觉被唤醒的李思，早已觉察到肚子咕咕乱叫。 她已经急匆匆进了洗漱室，急着洗漱完吃早饭。 来不及同往外跑的张墨打招呼，她只吼了句：“对，我喜欢。但还是要客气一下，不能觉得什么都理所应当。” 张墨打开了房门，回头笑着应了句：“你可以觉得理所应当，以后都不用同我客气，喜欢什么尽管提。午饭我应该顾不上了，你去外面吃点好的，身份凭证给你留在桌上了。” 地堡人类的身份凭证分两种，内置的小型芯片和外置的腕带。 张墨留了个腕带给李思，有了这腕带，出入各个场所，甚至付费买单都可以。 李思正对着洗漱仪器进行到洗脸的步骤，匆匆应了句：“知道了。” 张墨见李思急着吃自己做的早餐，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原本早上堡主的信息让他心烦意乱，如今却哼着小曲一路往外走去。 李思从洗漱室出来时，屋内已经没了张墨的身体。 今日的早餐是中式的，牛肉拌面配一小碗豆腐汤。 李思还没有凑近，已经闻到了酱汁和肉、面混合的浑厚芬芳。 而豆腐汤配合着葱花，一股淡雅的咸香同牛肉拌面的味道闻着很搭配。 李思已经取下了纱布，她眼周的灼伤已经完全恢复。 只是被毒液腐蚀的瞳眸呈现出诡异的灰色。 配合着她涣散的眼神，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有视觉障碍。 李思很爱各类中式口味的饭菜，可因为烹饪复杂，早餐很少吃中餐。 李思尝了一口面条，又尝了一口豆腐汤，满足地感叹了句：“张墨果真是学什么都快，不愧是地堡的头脑王者。” 吃饱喝足，李思清理了厨房才慢悠悠出门闲逛。 有了张墨的身份凭证，她一路畅通无阻。 她漫无目的，从周围的街区，一路往儿时的学校走去。 并非刻意，只是之前每日上学的路线，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不自觉地沿着那条小道一路往前。 公寓所在的地段虽然只是一般的平民居所，可李思念的军事学校却在地堡的核心区域。 军事学校学费高昂，一般的平民根本无力供养。 张墨十几岁就在军方任职，虽然之前职务不高，工资也不多，但却把大头的费用花在了她的教育上。 细细回想这些，李思都忍不住感叹，除了严苛，没有人情味，那时候的张墨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家长。 而李思走到一处空旷的绿地前，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栋纯白色的高耸建筑，是地堡内最高神权的象征。 而里面住着的人，也是地堡最高神职人员，世人叫他神主。 李思很小的时候见过他，还许过愿，可惜那个“永远跟张墨在一起”的愿望也落了空…… 她一度以为那人是个和蔼可亲的老者，没想到竟是张墨的弟弟。 思索间，李思不知不觉走到了楼下。 一楼的大门紧闭，空旷的草坪上也没有等待进去告解的人。 今日神主大楼应该是不开放的。 李思感叹了句，正要扭头往外走。 可她不知道，高楼的上层，监控器前的一个男人，正咬牙切齿道：“昨儿个害我丢人，今日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说话之人正是昨日被张墨教训过的高炬严。 他今日脸颊还在泛红，火辣辣的疼痛感，提醒着他昨日的屈辱。 除了晚宴上被张墨嘲讽，被长姐打脑袋怒骂，他在晚宴结束后，在家被他父亲母亲又是一顿混合双打。 他父亲甚至不让他用药。硬生生扛着受伤的脸皮出来见人。 这人，丢得实在太大。 今日本来不是他值班，毕竟他只是神主大楼的新人。 可他生怕在家又惹父母长姐不愉快，特地和同事换了班。 “今天这班，我算是换对了。”高炬严咬牙切齿道。 他身旁恰巧一个临时工递来了热茶：“高管事，您先喝口热茶。” 高炬严接过热茶，指着监视器上的李思，朝着一旁的临时工笑道：“你去门外，把这人领到十九层。” “十九层？那是神主在的楼层，今天不是告解日，谁都不能去十九层啊……高管事，您这是想让我丢饭碗啊……”那临时工害怕道。 高炬严笑道：“你放心，我有删除监控文档的权限，视频我会处理好，到时候就说是这蠢女人误闯了上去。” “这，这能行吗？”临时工依旧恐惧。 高炬严冷笑一声：“你如果不按我说的办，今天你这饭碗就丢了。” 临时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高炬严顺势拍了拍他颤抖的胳膊：“你放心，你帮我做了这事，我保证你能转正。我们高家的实力，你应该是知道的。” 临时工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的，我去处理……管事，您可千万要保证让我转正啊……” “放心，既然你帮我做事，那你就是我兄弟。”高炬严笑道。 临时工经过了一番威逼利诱，急匆匆下楼去寻李思…… 李思在神主大楼前的绿草地上转了一圈，已经打算继续朝着学校方向走去。 身后却传来一阵急切地呼喊：“这位女士，您停一下。” 李思停下脚步，扭头望着来人。 那是个身材消瘦的男子，没跑出几步，已经气喘吁吁。 皮肤苍白、孱弱，消瘦，是地堡寻常男子的外貌特征。 第70章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察到李思的眼神涣散，可能有视觉障碍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您有什么事？是我误闯了神主的地界？我正打算出去。”李思解释道。 男子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来责怪您的，我是来邀请您上楼的。” “可是大楼关门了，今天应该不是告解日。”李思疑惑。 “今天虽然不是告解日，可有一个特别的神主见面会。”男子来的路上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起来。 李思环顾四周：“可这周围没有人。” “哦，人都是上去了，本来是闭门了，但我恰巧看到您，想着也不耽误事儿，就亲自开门来迎你上去。”男子解释道。 “我都亲自出来了一趟，女士，您是打算让我白跑一趟？”男子见李思没有反应，继续诱导。 李思疑惑地皱眉，确认了一眼男子的工作服，以及胸前显眼的名牌，才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劳烦您带路了。我今日本就无事闲逛。” “您的眼睛，方便吗？”男子热心地问道。 李思笑道：“没事，我看得见。” 男子见李思行走起来很自然，完全不像一般的视力障碍人群，心中一阵疑惑。 李思同他说话时，分明眼神都没法汇聚到他的面部。 可他却能真切地感知到李思对他的“打量”。 男子带着李思一路坐电梯到了十九层，电梯门一打开，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他笑着解释道：“女士您请。我就不出去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李思点了点头：“有劳了。” “不客气……”男子笑着朝着李思挥了挥手，而后电梯门缓缓阖上。 她踏出电梯之前，已经感觉到了异常。 过道内分明空无一人，可那工作人员却说其他人都已经上来了。 李思站在电梯口，不动声色地将气往外放。 可让她惊讶的是，她的气只能在过道外游走，根本进不去两旁的房间。 可周围很安静，看似没有任何危险。 李思眉头一皱，却没有打算退缩。 她一步步往前，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过道内。 而过道尽头的那扇门，却忽然打开。 李思看不清光亮，也探查不到内部的情况。 这一层的建筑材料很特别，竟然能屏蔽气。 这样的科技在地表也有研究，甚至在武馆的训练室内也有应用。 可那是为了防止训练过程中的气对建筑产生毁灭性的伤害。 如今她身在地堡，却见识到了这种材料。 是专门针对她的？可神主大楼并非今日才建成，这是她回地堡的第二天。 李思犹豫，是否要继续往前。 屋内却传来一阵悠远的声音：“你来了……” 第61章 曾经见过 李思一愣，那声音听着深沉悠远，不似一个青年的声音，因是经过了变声处理。 也难怪自己小时候会将他认作老年人。 原本李思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可今日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却莫名地想上前一探究竟。 似是受到蛊惑一般。 待李思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敞开的大门口。 只需一步，即可入内。 可门内却再次传来那个声音：“你走吧。” 李思眉头一皱，分明是神主大楼的人引她上楼，如今却让她走？ 李思反倒一步踏入房内。 她体内的气受了干扰，屋内的景象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感受着屋内的陈设，同她儿时的告解室不是同一个屋子。 周围有烛火的温热，整个大厅很空旷，正前方一张巨大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个男子。 她只能模糊感受到那人的轮廓。 他脸上戴着面罩，容貌更是无从知晓。 “你的眼睛……”那人竟先开了口。 语速很慢，语气平稳，可不知为何，李思还是品出了其中的善意。 眼前这人，应该就是神主，这份悲鸣，同她记忆中的老者一致。 “哦，受了点伤，这次是专门来地堡医治的。”李思回答道。 空旷的大厅内，只有神主一人。 显然她被骗了，十九层上根本就没有举办什么活动。也没有其他人比她提前入场。 难怪刚在那引路的工作人员不敢踏出电梯半步。 不等神主答话，李思提前致歉：“我以为这里在举办什么活动，这似乎是个误会。” “不是误会，是有人故意引你上来的。”神主语气依旧平和。 神主在地堡是神圣的，旁人不可随意面见的。 她没有受到邀约，出现在了此处，已经是对神主的大不敬。 她恐怕要被刁难。 李思忽然生出了戒备心：“误闯这里，并非我的本意。我这就离开。” “嗯，是我管束下属不力，故意闹事的人我会惩处。”神主道。 李思点了点头，听张墨的语气，神主这人高傲得很，没想到能在她面前这么爽快地承认错误。 神主的反应不在李思的预期内，她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人却忽地站起身来，吓得李思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也切换成戒备状态。 她不知道这人的身手如何，一旁又是否躲着什么贴身护卫…… “抱歉，我吓到你了。”神主退回座位，再次入座。 李思眉头一皱，他的态度，已经远超对陌生人的和蔼和慈悲。 “你认识我？”李思没头没脑地问道。 这话脱口而出时，李思也愣在原地。 对方亦是沉默。 许久之后，才悠悠答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你对我许了个愿。” 李思惊讶，已经十几年前的事，他为何还会记得？这么多的告解日，这么多的人曾经告解过…… 也许是自己的身世实在太过凄惨？又或者自己许下的愿望同他的兄长相关？ 可那会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今样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是怎么认出的？ 李思忽地记起，昨日在军方还有宴会上，张墨同自己嚣张的态度…… 应该是得罪了不少人，小道消息也应该传遍了地堡。 “看来，你还记得那件事。”神主道。 他的声音沉默，可语气却透着些轻快，让李思生出一种正在同老朋友聊天的错觉。 “对，我还记得。”李思答道。 “对不起，你的愿望没有达成。”他竟主动致歉起来。 李思轻笑道：“那不过是孩子的戏言。而且，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真神。” 李思说完这话，忽然觉得有些冒昧了。 毕竟神主是地堡内的最高信仰，刚才自己的那番评论，更像是诋毁。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思致歉道。 “你说得没有错，我不是真神。”他喃喃道。 “我没有资格评论你……也不该继续打扰你，我先走了。”李思致歉后继续转身往外走。 可那人，却叫住了她。 “等等……” 他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急切，不再威严而有神性。 李思一愣，他还想做什么？ 李思转过身来，疑惑道：“你想要追究？” 难道这人真的如同张墨评价的那般，不过是个被人捧久了，高高在上的伪君子？ “不，今日这里确实有个活动，不过已经举办完了。你不过是来晚了一些。既然你来了，也可以上前一些，接受祝福。”神主的语气再次恢复平静。 李思觉得他的态度诚恳，又是自己误闯在先，于是缓步上前：“好，那我就讨个好彩头。” 大殿内安静极了，她的每一步，都带着回声。 仿佛这真的是一场神性的仪式。 那人戴着面具，李思也感受不清他的外貌，可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李思走到高座之下，忽然感觉周身一阵温暖。 她感受不到光亮，却能感受到温度。 这是阳光的温度，并非地堡的模拟太阳。 李思伸手，阳光落在她的掌心。温暖的触感，让她恍惚间觉得是自己接住了光明。 这就是他说的，接受祝福？ “听说你从地表归来，这阳光让你很熟悉吧？”神座上的神主开口问道。 “对……看来我昨天闹的事，已经传遍地堡了。”李思轻笑道。 神主平静道：“对，只要你站在张墨身旁，你就会被无数人关注。你还想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吗？” 李思眉头一皱，她觉得神主的问话有些冒昧了，她的语气依旧平静：“我们是一家人。” 神主却轻笑一声，继续道：“我同他是一个生父，可却成不了家人……反倒是你……” “你没有家人？”李思疑惑。 第71章 神主的母亲身分高贵，他也同张墨的成长轨迹完全不同。 深受堡主的重视，甚至都传他会是下一任的堡主兼神主。 他语气里的哀伤却那么真切，不像是在说谎。 神主：“我受世人爱戴，被崇拜，被信仰，所以我不该有家人。” 李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能理解他语气中的无奈：“被那么多人信任，也会有不一样的幸福。” 神主一愣，笑着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你很有趣……” 李思笑道：“我在地堡内不过是个下民，我可不敢随便议论您。” “我看你很敢……”神主的语气带着笑。 李思忽然意识到他并非是高高在端着架子的人，他很好相处，也格外亲切。 也难怪他可以当神主，被地堡人喜爱。 “这就是祝福仪式？”李思在光束下打了个转，笑着问道。 “还不全是，你走近一些。”神主平静道。 他就站在李思两米开外的位置，李思只需几步，就能走到他眼前。 她一步步往前，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她缓缓靠近，他的轮廓在她气的探查下，一点点清晰起来…… 可就当她距离那人两步之遥，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爆破轰鸣声。 地堡内，禁止械斗，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听声音的方向，是神主大楼后方。 同神主大楼互望的建筑群，正是堡主的宫殿。 李思眉头一皱，张墨一早上就是去那里开会。 难道是张墨出了什么事？ 李思转身离去，匆匆留下一句：“抱歉，我还有要事要办。” 她来不及顾及身后之人的反应，快步朝着大厅外奔去。 隐约间，她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叹息…… 她甚至来不及坐着电梯往下，而后直接从十九楼电梯外的窗口一跃而下。 而此时，在监控室内，高炬严正目不转睛盯着监控。 他期待着李思被揍得鼻青脸肿丢出大厅的画面，可却见李思安然无恙从大厅内冲了出来。 高炬严正疑惑，却又见李思飞身跃出窗外。 高炬严张大了嘴，一时愣在座位上。 “跳，跳，跳楼？玩这么大呢？”高炬严惊呼出声，手中的水杯也被打翻。 他扭头望去，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窗口急速往下坠落。 “真跳了？”高炬严起身奔至窗口。 他只想着让李思吃点苦头，就像之前那位擅闯十九楼的狂热信徒。 结局不过是被神主的贴身护卫揍一顿而已。 可如今是闹出了人命？李思为何要跳楼？ 高炬严一下意识到，他把事情闹大了，恐怕回去不是一顿被揍能平息的。 高炬严扒着窗口，腿不住地打颤，他往下探了探，原本他设想中血肉模糊的尸身没有出现，却看到李思那抹瘦小的身影正朝着堡主府一路狂奔。 高炬严揉着眼睛，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没死？” 一旁的临时工也颤颤巍巍答了句：“没死……好好的……跑得还很快……” “这，这还是人吗？这人这么厉害，要是知道我们戏弄她，我们会不会遭殃啊？”临时工的语气满是惊恐。 高炬严的腿依旧发软，他一路攀扶着走到工位前，还未坐下，眼前就弹出一条消息：“你已经被解聘。” 高炬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闯十九楼的，明明是她……怎么解聘我……我要是丢了工作，我可怎么办……” 一旁的临时工也开始哀嚎：“高管事，我怎么被解雇了？您可要帮帮我……您不是说好，您可以删除监控吗？” 他上前一把拽住了高炬严的胳膊。 “明明已经处理好了啊……”高炬严疑惑。 随即高炬严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一定是你，办事不力，被神主发现了异常……这封解聘邮件，是神主亲自发的……” “我竟然还有资格接收神主亲自发送的邮件……”高炬严望着邮件下方的落款，满脸不敢置信。 朝着堡主宫殿奔去的李思，逆着人群一路往前。 周围是匆匆往外逃窜的平民，而堡主宫殿的方向灼热，应该有火光…… 第62章 兄弟 李思坚定往前，她面色从容，脸上毫无畏惧。 这让她在逆向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 爆破声还在前方不断响起，李思已经感受到有战甲在空中战斗。 张墨带回地堡的战甲在入口处已经被拦下，当时给的理由是需要检疫。 如今看来，检疫不过是借口，应该有人早就准备好了要对付张墨。 如今浮在空中的战甲有三副。 张墨出门时只带了一把苗刀，他对于气的掌握还只是入门级别，根本不可能同时对付三副战甲。 李思初步估算，战甲的等级在a级。 张墨在堡主宫殿被伏击，那应是堡主默许的。 张墨说得没有错，他还真是个没爹疼的。 奔跑已经满足不了李思前行的速度，李思调动了体内的气，整个人腾空而起，飞速朝着火光的方向飞去。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那是什么……怪物吗？” “是飞行器？” “分明是人……刚还在我眼前，突然就飞起来了……” 而此时，对面的神主大楼内，一双忧郁的眼眸望着李思消失的大门。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我们就不该再见，我也不该想念你……何之清已经死了，而我是张之言，我亦是神主……”他低声叹息道。 他摘下金色面具，面具后的脸巧夺天工，像是神造一般。可他的眼神却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机。 他望着远处，低声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用你的死来让我经受煎熬？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双看外面世界的眼睛。如今我的损失不过是少了一双眼睛。” “何之清，你的想法太幼稚……我不是你，你也左右不了我……” 说罢他重新戴上面具，转身缓步走上高高在上的神座。 另一头的李思已经到达堡主宫殿外，殿外的一圈围墙上，安装了无数射击点。 严密的安保措施，让外人根本无法闯入。 可李思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反而一个加速，直接冲破防护网。 穿过防护网的瞬间，无数射击点落在她的身上。 她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有被烧焦的味道。 李思单手一挥，直接让激光射击点偏离了预设轨迹，防护网更是直接被她撕碎。 守在底下的堡主宫殿的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道白光飞进了宫殿。 防护网上留下的破洞，还有周围被烧焦的地面，证明刚才的射击和防护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李思还是头一回进堡主宫殿，宫殿外围被高耸的防护网阻隔，根本看不清内部建筑的全貌。 穿透了防护层后，入眼的是一片草坪。 青草香气是李思很喜欢的味道，可她现在无暇欣赏。 她只想快点找到张墨，确认他的安危。 穿过草坪和一圈茂密的树林，前方是一栋纯白色的建筑。 大理石堆砌成的白色建筑群不大，看着像是古时期的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古堡。 白色古堡搭配着周围绿色的植被，它白得神圣又庄严。 而械斗发生的场地，正是主建筑群前方的植被覆盖区域。 这里的植物并非拟生的死物，都是货真价实培育的稀有品种，火光正是来自燃烧起的树林， 李思只感受到悬在半空中不断朝着地面发起攻击的战甲，却不见张墨的身影。 三人正打得酣畅，甚至没有注意到李思的闯入。 李思分析着他们的射击点，集中在草木旺盛的树丛内。 张墨应该是借着植被的掩护，躲在了树林中。 那三人应该是忌讳在堡主宫殿动武，只敢用精准的激光射击，不敢用爆破力更强的中远程炸弹。 李思已经将气附着到整片树林内，她甚至能感受到树干上攀爬着的昆虫，因为火光而逃窜的野兔…… 而张墨，则是躲在中央地带的树下。 他背靠着树干，呼吸急促，疲惫不堪。哪怕是暂时的躲藏修整，他也不敢放下手中的苗刀。 他整个身体紧绷着，保持着战斗的状态。 万幸的是，他身上没有明显出血点，生命体征也还算稳定。 李思松了口气，还好张墨受伤不重。 她抬眼，朝着前方望去：“你们应该庆幸，他伤得不重。” 伴随着一声冷哼，李思单手一挥，不远处一截烧得乌黑的树干悬在了李思的身前。 她这趟出门没想打架，更没想惹事，她没有带她的长刀。眼下也只能就地取材，找个趁手的家伙招呼一下那三个得意忘形的人。 第72章 李思掂量了一番树干，很沉，很合适…… 才掂量了几下后，李思就将手中的树干推了出去。 那树干三人环抱都围不起来，可在李思的掌心上，像是个玩具。 树干“嗖！——”一声飞出，甚至带着武器才有的寒光。 “什么东西！”站在最高处男子发出一阵惊呼。 可还来不及反应，那树干已经朝着他的胸口袭去。 他急得后退，当看清袭击自己的东西是树干后，他单手一扬，一个射击点朝着树干发起攻击。 可诡异的是，树干竟毫发无伤，巨大的冲击力只是反弹了出去，烧焦了下方的一片绿草地。 “那究竟是什么！”男子急得后退，可为时已晚。 那树干甚至在半空中一个诡异地加速，朝着他的战甲胸口撞去。 男子被撞击后直接落地，他落地的力道太大，身下的草坪都被点燃。 一阵闷哼声，配合着吐血的声音，战甲内的男子没了动静。 剩余的两人不敢再悬在空中，急着朝男子落地飞去。 “大哥！——”战甲的通信频道内已经没了男子的声音，剩余两人惊呼出声。 落地后的二人来不及俯身查看那人的受伤情况，身后又有树干袭来。 有了前车之鉴，他们知晓战甲的武器根本无法击穿树干，他们起身急着闪避。 躲开了致命一击后，战甲内的男子环顾四周，他们二人终于在树林的尽头，看到了李思的身影。 她站在原地，手指在空中随意舞动着。 看似无规律的指尖动作，数十根树木拔地而起，朝着两人飞来。 “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两人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两人无法分辨出气，自然看不到李思的十根手指延伸出去的白色细线，牵动着十根树干。 而那些原本脆弱的树干上，因为附着了一层淡白色的气，变得坚不可摧。 树林中原本在躲避的张墨，感受到了战局的变化，他感受着李思的气息指引，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只有一些细碎的擦伤，手中的苗刀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还好他一直勤加练习，他的气已经能附着上整个刀身。 亏得这一把苗刀的阻挡，让他几次挡下了激光炮。 张墨朝着李思点了点头，确认没有大碍。 李思得令后，却没打算放过那剩下的两人。 她十指往下一按，十根树干应声落地。 还以为得救了的两人松懈了下来，可紧跟着他们发觉身体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束缚住，而后往下坠去。 仪表盘不断告警：“压力指数异常……压力指数异常……战甲即将损毁……战甲即将损毁……” “轰隆！——”随着战甲落地，两人直接被战甲的保护机制弹射了出来，重重摔落在地。 而他们身后的战甲已经成了一堆散架的废铁。 这虽然不是地堡最强的武器，可也还算尖端。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如梦境一般。地堡的尖端武器，就这样报废了？ 被一个瘦弱的，赤手空拳的白衣女子？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袭击他们的树干，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 他们在躲避的过程中，战甲已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整个束缚住，战甲的外层有明显勒紧的痕迹。 两人搀扶着起身，望着李思的方向，眼中满是恐惧。 而那红色战甲内的人，已经昏死了过去，生命体征微弱…… 李思垂下手臂，朝着张墨关切道：“你怎么样？” 张墨笑道：“没事。” 可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后方十几道射击点朝着他的后背袭来。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比斗，而是要取他的性命。 张墨后背发凉，却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 他绝望地望着李思。 如果这是他的最后一眼，他希望自己能看向李思…… 可等他回过神来时，李思已经消失在了他的正前方，而是稳稳落在了他的身后。 张墨扭过头去，见李思伸出手掌，生生接下了那数十道射击。 “混账！说好是比试！这是要人性命！”远处白色建筑外，传来一阵怒骂。 李思感受到那里站着十几人，应是在观战。 而那十几人身前，还站着数十副战甲，刚才偷袭张墨后背的射击，正是他们一起发出的。 而那说话之人，便是张墨的父亲，亦是地堡的堡主。 李思只在荧幕前见过他沉着冷静的模样，第一次见他如此慌张。 而他的容貌，也较之前老了不少。 他原本身姿还算挺拔，可如今脚步却有些趔趄，他朝着张墨方向跑来：“张墨，你没事吧？” 张墨并不理会，他低着头，拉过李思的手，细细查看。 掌心微微泛红，还好没有出血…… 张墨松了口气，他抬眼，望向堡主的眼神，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恨意。 堡主一愣，竟一时不敢再往前。 他身后跟着个年轻男子，年纪比张墨小一些，看着同李思一般大。眉眼之间，竟同张墨有五分相似。 李思知道张墨兄弟众多，一时也分不出这人究竟是哪个兄弟。 “父亲，刚才是个意外。”那年轻男子开口道。 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望着李思的眼神满是恐惧。 堡主沉默着转身，给了那人一记响亮的耳光，而后才是一顿怒骂：“混账东西！你是要取你二哥的性命！” “父亲，不是的……真是个意外。”那人捂着脸，小声辩解。 见堡主的手再次扬起，他才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张墨冷眼望着前方二人，他往前一步，将李思拦在身后。 只因他感受到李思身上的杀意不减，她是真的起了杀心了。 张墨也并不介意在此处杀人，可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需要等待，亦需要忍耐…… 李思的眼睛，还有两天才能培育好，在这之前，她不能同地堡闹僵。 第63章 不在意 张墨很高大，能将李思完全挡在身后。 可前方的堡主不敢再靠近一步，连他身旁的守卫也是一副戒备的状态。 他们按在枪上的手甚至没有松开。 李思的气没有撤回半分，而是不断延伸，直至她的气深入到堡主宫殿内，在几个核心的楼层受到了阻碍。 和神主大楼一样，堡主宫殿内也有不少地方对炼气者设置了屏蔽的材料。 也对，地堡早已知晓地表的存在，也理应对地表最强的狩猎者有所防备。 而且各种隐秘的资料显示，地堡曾经同地表有过不少合作，为了应对人类共同的危机。 而这次，张墨的支援，也是得了堡主的应允。 只是，李思没料到如今张墨的处境比之前更危险。 他站在了更高的地方，却也被更多躲在暗处的敌人注视着。 李思周身杀意丝毫不加掩饰，无数次同异兽的生死拼搏，让她的威压一时让前方的护卫握着枪的手都开始抖。 而堡主的眼神，似是注视着张墨，实则是望着他身后的李思。 在她的脸上，他看到了熟悉的眼神…… 熟悉的身影…… 情报不会有误，她果真是那两人的孩子。 那个女人，曾经将他骄傲的战甲踩在了地上，亦将他的尊严踏平。 此后，他从不出入任何战场，亦没有勇气再驾驶战甲。 他曾经亦是一个战士，只是，一个战士的信心没有被凶恶的异兽回去，而是被那个人类战力的巅峰揉碎。 更让他难堪的，是他心底竟然还隐藏着一份对那女子的爱。超越了恐惧的爱。可也因为心底产生的自卑，他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了心底。 他将眼神重新挪回到张墨身上，他这个儿子，他最不喜欢的儿子，却也偏偏是最像他的儿子。 竟然也如他曾经的他一般，爱上了一个强大的狩猎者，还是她的女儿。 堡主忽然觉得一阵悲凉，他叹息了一声，随即注视着张墨，他眼中的战斗意志坚定，维护李思的心亦是坚定。 他那可悲的傻儿子，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强大的女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她同地堡内较弱的女孩子不同，是可以瞬时徒手撕裂三副战甲的恐怖存在。 他还真是如同当年的他，不自量力。 李思此时像极了被激怒的野兽，但凡再有些风吹草动，她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而挡在她身前的张墨，恰巧让她不得不收敛起一丝杀意。 “既然都是误会，那我们会议继续？”堡主身后，昨日见过的老元帅上前笑着打圆场。 “会议？我需要参会。”李思冷声道。 “你？你不过……”堡主身后的又一年轻人发出一阵疑惑，可瞥了眼李思后，后面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第73章 那人的容貌，同张墨亦有几分相似，不过少了些英气，多了几分阴柔。 他虽然恐惧，可语气中依旧有着一份不甘，一分骄傲。 这样的态度，李思再熟悉不过。她上的是最好的军校，这也意味着周遭都是这样的货色。 曾经，面对歧视，她只是以沉默应对。 而今日，她却觉得这份歧视来得格外可笑。 可悲的地堡贵族，分明已经站在了死亡的边缘，却还要用地堡可悲的等级制度说事。 李思冷笑一声：“对，我不过是一个奴隶。” 李思说完这话，周遭静得可怕。 在场的人，皆是地堡的核心权力层，堡主的七个儿子今日参会的就有三个，一个已经被堡主扇红了脸，躲在一旁不敢说话。 而另一个，就是方才说话的男子。 李思的表情不屑，甚至带着玩味。 这才让人更觉得恐惧…… 那人捉摸不透李思的心意，他瞥了眼一旁不帮他说一句的老七：“七弟，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七低着头，低声回了句：“六哥，你就别多话了……” 张墨皱着眉头：“我说过，李思是地表来的贵客，代表的亦是地表。而今日谈的，恰是地表同地堡的合作。” 李思却毫不在意：“不论是客人，还是奴隶，今日这会，我一定要参加。” 李思的话不容置疑。 她早已摸清，这里的战甲总共十副，都是a级的水准，没有s级别…… 对付这些人，李思一人足矣。 堡主瞥了眼张墨，见他是默认的态度，便转身道：“回会议室继续吧。” 堡主甚至贴心地让侍从准备了一套合身的新衣服给一身狼狈的张墨换上。 张墨平静地接受了父亲的恩待，正如他方才也平静地接受了那场不对等的对战一样。 按照往常的惯例，给了重重的一巴掌后，他后面几天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少。 他相信老七和老六没有他父亲的准许，是不敢在会议上当众挑唆闹事，要用新的a级战甲对战他。 虽然事先说好了点到为止，可战局的后半段，在他明显落于下风，配备的枪支都已经被损毁的情况下，战斗依旧持续了下去。 甚至在李思到场后，依旧有偷袭他的人。他不知道最后的暗算，究竟是两位好兄弟的顺水推舟，还是父亲的有意指示。 毕竟他那两位不成器的兄弟，在军方靠着堡主的关系，依旧晋升困难。他们想将他拉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对他的父亲虽然还有价值，可这次地表的任务他风头太大，这次见面被收拾也是正常的。 可最后那一击暗算，显然已经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如果是他父亲授意的，那试探的目的，一定是李思。 可若是李思没有挡住，那他可真的一命呜呼了。寻常的父亲应该会在意孩子的生死，可他的堡主父亲应该最多挤出几滴眼泪，毕竟，孩子他有七个。 除了早早战死的老大，也还有六个……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那巴掌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如今他也不在意…… 李思对会议的内容本就毫无兴趣，他们假模假样地给她在张墨身旁安排了一个座位。 她今日本就是来给张墨当保镖的，查完整个大厅内没有任何不安全因素，李思便松懈下来。 她百无聊赖，几次打起了瞌睡。 张墨替她要了茶水和甜点，让她在一旁吃喝解闷。 李思原本对地堡的美食不抱希望，可一口蛋糕，就让她对地堡的食物改观…… 原来，地堡的贵族，享用的是这么高端的食物。 李思吃遍了地表的知名餐厅，很少有能达到这个水准的。 张墨瞥了眼李思，见她吃得高兴，一直冰冷的脸庞，也难得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而他对面，两位弟弟，时刻注意着李思和张墨这边的动静。 二人见到张墨脸上的笑，都如同见鬼一般…… 张墨是出了名的面冷，话少，竟然在经历了刚才的屈辱后，还能笑得出来…… 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张墨抬眼望向两位弟弟，笑道：“弟弟们，也想吃点？” “不，不，不用，我们吃饱了。” 原本在前方讲话的堡主，也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张墨和李思的位置。 张墨的脸上展露的笑，是从不曾对他这位父亲展露的。 他只在问他要资源，要钱财，要机会的时候，才会笑。 可他演技不佳，即便是笑，亦很敷衍，皮笑肉不笑。 不过他也大度，从不在意这些细节。 他只需要自己的儿子有价值。 古时候的帝王家就没有温情和忠诚这一套。 权衡、利益导向，才是这个位置上的人该有的情绪。 他不曾从自己的父亲那边得到过的东西，也不屑给到他的孩子们。 张墨因局势朝他低下高贵的头颅，甘心受他驱使，这便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同样的，他的儿子也应当以这种态度对待世界。 可他望着李思的眼神，太过纯粹…… 李思是一把好刀，可他那愚蠢的儿子却不会驾驭…… 张墨这劣等的脾性，简直同他那愚蠢的母亲一样。他的母亲如此强大，却依旧在这个冰冷的生存规则里寻找爱。 爱？连他也没有的东西，又如何给到她？ 感情，只会让人变得愚蠢，看不清局势，分不清利弊。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加烦闷。堡主皱了皱眉，快速结束了会议。 待到众人散去，他站在窗口，望着外头的草坪出神。 残破的战甲已经被清理干净，着火的树林火焰也已经熄灭。 可空气中依旧弥散着战斗过后的焦臭味，他厌恶地掩了掩鼻，转过身来。 桌上的糕点吃得潦草，纯黑的石质桌面上散落着细屑。 星星点点，很是碍眼。 他甚至注意到李思离去时，张墨用手帕悉心将她吃剩的饼干打包带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情绪被站在一旁的元帅捕捉到。 堡主遣散了所有人，唯留下了老元帅。 他看着很老了，可堡主的记忆力，他就是这般苍老的状态，这么多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 “老师。”他低声唤了句。 他不单教导过张墨，也曾是他的私人教师。 “你讨厌那孩子？”老元帅开口道。 他的脸上带着他独有的温和。 他的温和是没有情绪的，似乎他只是所有事件的旁观者，而在恰当的时候，他只需出言几句，便可逆转局势。就如同方才在外头，他能适时地组织一场没有对错的争端。 “对。”堡主低沉回应。 “你同她的生母确实有过节，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老元帅平静道。 听了老元帅这话，堡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不要再提那些事了……” “好好好，我不提。”老元帅笑着摆手。 每次他提到那女人，总能让堡主动怒。 “可她够强，就跟她的母亲一样……甚至，更胜……也许，她真的能帮我们拿到那东西。”老元帅沉声道。 “坏脾气也随了她。既然老师觉得她有机会拿到那东西，那就有劳老师做好安排了。”堡主冷声道。 “之言今日怎么没有来参会？”堡主继续问道。 “神主大人似乎最近状态不对，整个月的告解活动他都取消了。”老元帅皱眉道。 堡主一愣：“什么？一个月？他从来没有……” 随即他继续追问：“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他最近可有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没有，寸步不离神主大楼。”老元帅回复道。 “那孩子，从来都是最叫人省心的。怎么如今也……”堡主低声喃喃。 随即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你随我一起去看看他。” “好。”老元帅笑着应道。 李思和张墨二人笑盈盈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张墨遣退了军部给他安排的司机，两人一路漫步回去。 他的手帕里还包着李思来不及吃完的三块饼干，李思顺势从张墨掌心内拿了一块：“真没想到，地堡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也是地堡同地表的不同之处，地表做饭最好的厨子都在各大城邦的有名餐厅内，而地堡内的好厨子，都是贵族们的私有物。中下层，根本没有享受的资格。”张墨平静道。 李思叹了口气：“我刚才下手应该更狠一些，好好教训教训那群霸道的贵族们。” 说完李思忽然意识到，张墨亦是上民。 她擦了擦嘴边的碎屑，尴尬道：“你不算霸道的范围内。” 张墨笑着替她擦去左边嘴角她没照顾到的地方：“你怎么吃个东西，还跟小时候一样……” 第74章 李思却狡辩道：“那是因为我现在瞎了。” 张墨笑着戳穿：“你分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李思不接话，精准地拿起了最后一块饼干，饼干入嘴之前，她依旧很有礼貌地询问：“你吃不吃？最后一块了。” 张墨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饿。” 吃干净最后一块饼干，李思心情大好，甚至哼着小曲。 她甚至不好奇张墨被袭击的前因后果，也不在意他那些兄弟和父亲的真实目的。 张墨迟疑了片刻，而后道：“阿思，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是奴隶了，你的战力已经完全够资格去军方完成认证，成为一名地堡的战士。” 说完他补了句：“我，我不是让你回地堡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我小时候也在意自己的身份，可我现在不在意了。”李思笑着答道。 “为什么？”张墨不解。 “一是因为我现在足够强大，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是眼盲心瞎的蠢货。二来，是因为我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我。地堡里，我在乎的人只有你。而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奴隶。”李思解释道。 “只有你……”李思愉悦的声音不断在张墨耳边回放着。 张墨的心情更好了些，笑着点了点头：“你倒是比我看得开。那些人的眼神，依旧可以激怒我。” 李思摆了摆手，不在意道：“不用气，我也不会一直留在地堡。” 第64章 暴露 李思这话是脱口而出的，可这话让两人间原本松快的气氛陷入了僵局。 许久的沉默后，张墨试探性问道：“如果你没找到何之清，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大概，等到我觉得我已经尽力，可还是一无所获的时候。毕竟，地表需要我。我也有我的使命。”李思平静道。 感觉到张墨的情绪有些低落，李思补了句：“当然，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来地表看我。” 张墨点了点头，只应了一个字：“嗯。” 张墨顺势瞥了眼李思脖间的吊坠，地堡的白昼下很耀眼。 何之清是如此的幸运，可以让李思这般惦记着他。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李思是否会想念他？如同想念何之清那般…… 张墨甚至很贪心，他希望李思可以更想念他…… 自从张墨窥见了他对李思不一般的心思后，他也变得更贪心。 可他知道李思对自己的感情很纯粹，他只能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免得她反倒对他生出厌恶来。 可张墨越是想要掩饰，有些情绪越是压抑不住。 就比如刚才听到李思终究要离开地表时的反应。 他甚至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如何设法留在她的身边，要找个怎样的机会，长时间待在地表…… 他发觉自己心底的这些心思时，第一感觉是恐惧。 如果说，原本他寻找李思的执念，是对于家的完整性的渴求。 可如今，在这一层渴求上，又累积了一层爱情的成分。 他没有爱上过被人，可他知道自己的执着劲儿，很容易伤到旁人。 他需要藏好他的心思，得尽量跟之前一样，尽量不给李思造成负担。 李思忽然扯了扯张墨的衣袖，惊得张墨往旁边躲闪：“你干嘛呢！” 李思一愣，她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袖，甚至没有触碰到他的皮肤，他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吗？跟触电了似的。 张墨平复了一番情绪，换了个平和的语气问道：“怎么了？” 张墨情绪变化太快，李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许久，才回复道：“我就是见你一直不说话，以为你不高兴……” “没，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我只是在想，李叔怎么还没查到关于何之清的消息呢。”张墨慌乱解释。 李思听到何之清三个字，不自觉叹了口气：“我今天闲逛了一整天，也没找到他。” “地堡人口也不少，想要碰上也确实不容易。”张墨安慰道。 李思顺势点了点头：“确实，所以晚上我得再加把劲……” “晚上你还要出门找？”张墨惊讶道。 “不出门……”李思神秘一笑。 张墨正想追问，手环的面板被自动打开，悬浮在手腕处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条消息。 而消息的来源，是李叔。 张墨面色凝重，扭头朝着李思道了句：“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先回家。” 李思点了点头。 她目送着张墨的背影离去，她看不到消息的内容，但回地堡以来，还是头一回见李叔如此慌乱。 张墨收到的消息和内容很简单“何之清是张之言的复制品”。 可这短短一句话，已经足以让张墨错愕。 哪怕是生死面前，张墨都可以做到冷静，可这条消息足以让他慌神。 李思喜欢的人是何之清，那就意味着她喜欢张之言。 张之言是什么人？是大半个地堡的人都崇拜的现世神。 虽然在他张墨的眼中，他不过是被堡主扶持起来，用以稳定地堡人心的产物。 可李思呢？李思会怎么想？这地堡喜欢张之言的女子数不甚数，连一向高傲的高如颂都仰慕他多年。 他仔细回忆着同何之清相处的种种，试图在他身上找到张之言的身影。 可他这位弟弟，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被安排戴上了黄金面罩。 在他继任神主之位后，张墨就没有再见过他的真面目。 可何之清那张笑眼弯弯的脸，依旧同那个孩童的脸重合了起来…… 不能说形似，但确实神似。 张墨觉得自己愚蠢，怎么就没有早早分辨出他的真面目。 他和李叔约在军方大楼他的办公室见面。 他匆匆赶到时，李叔已经端坐在他办公室的会客区， 李叔同他视线相会，便起身递上一沓材料。 “有资格做复制人的生物技术公司不多，我就是从这个角度排查的。复制人的面貌特征，都是高度保密的，所以弄到这些资料花费了不少功夫。” “其中这家，火种科技，同政府高度合作的公司里，发现了多年前何之清的资料。” 材料上并非原件，都是偷拍的照片，虽然模糊，可还是能看清何之清的面容。 比他认识的时候更年轻，可张墨还是一眼认出。 “上将，您想怎样处理？神主暗自注资了这家企业，同企业的高层也来往密切。除了这家公司，他还同不少企业有合作。如今大半贵族世家都站在他那边。甚至连堡主……” 张墨扬起手臂打断道：“李叔，我知道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何之清喜欢李思的感情，作假不了。 而复制人的情绪感知，都会毫不保留地传递给本体。 也就是说，张之言同样也喜欢李思。 那复制品何之清为何要在情场事业都得意的时候，选择自毁？ 而张之言手眼通天，不可能不知晓李思的动向。 他又为何不趁着李思在地堡的时候，就接近她？ 张墨记起之前地表的第一次行动，就发现了有他参与的迹象。 可哪怕是同他交好的高家引荐，他也不给自己一个见面的机会…… 张墨忽然意识到，他作为复制人，在李思身旁的目的，恐怕不单纯。 这应该就是他一直本能地讨厌这笑面虎的原因。 李思同何之清的第一次相识，是她流落到地表的时候，是何之清救下的她…… 张墨握着资料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这小子……阿思遭人暗算那事，痕迹都被抹得很干净……” “上将，您是否怀疑？”李叔瞪大了双眼。 之前他们都以为，有人对付李思不过是因为想要报复张墨。 如今看来，并不是。 张之言自始至终，目的就是李思一人。 张墨咬紧了牙关：“你……你……你怎敢伤她……” 当年的李思，所有人都轻视她，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女奴，基因有缺陷的不洁的人类。 可在他张墨心里，李思一直是他的家人，他的宝贝。 一个自诩是神的代言人的人，怎敢对那么一个孩子下杀手？ 下了杀手还能恬不知耻待在她身侧，骗取她的一颗真心？ 张墨冷笑一声，骂出了他认知里最脏的话：“有其父必有其子。也难怪，他最看得起你，你果真也是个好样的……原本以为你就是假模假样一点，如今看来，恶毒都不足以形容你啊……” “我再去查查当年阿思被暗算的事？”李叔小声试探道。 “不用，我亲自去。这里的东西，劳烦李叔您处理好。”张墨的语气已经平静下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资料，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好。”李叔打量着他的神色。 第75章 他这是想要杀人的表情。 “他的身份很特别，还不能杀。起码，起码等阿思把眼睛治好了。”李叔哆哆嗦嗦道。 他了解张墨的脾气，也已经做好了同他一起面对未来的勇气。 哪怕，事情真的闹到他们二人在地堡混不下去。 “放心李叔，我有分寸。我和阿思还要参加您的婚礼呢。”张墨扭头，朝着李叔笑道。 李叔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脑袋：“你竟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那这婚就不结了，总不能耽误人家。我们年纪也一大把了，结婚不过是个形式。” “您放心，我会处理好。”张墨朝着李叔笑了笑，推门出了办公室。 李叔望着大门，叹了口气：“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 他扭头，望了眼桌上的照片，是张墨的母亲的单人照，那应该是她生命末期的照片了，笑容已经没有之前的无忧无虑，沾染上了阴霾。 可她依旧鲜活又美丽。 李叔抚了抚相框上的女子，像是在望着他最心爱的女儿一般：“小姐，阿墨这孩子长大了，性子也随了你，有情有义。你如果能看到，应该会很高兴吧？我也总算不负你所托，没把他教成地堡贵族的模样。” 张墨走得很从容，他并非想去寻一个答案，而是要确认，确认张之言是否还有害李思的心。 如果必要，他会解决掉他，可不能用愚蠢的方式。 况且，死亡，太便宜他了。 张墨脑海中浮现出何之清跳下大楼时，眼神里的解脱感。 “这次不会这么便宜你的……”张墨冷哼道。 神主大楼夜晚楼下有守卫把守，哪怕来的人是上将，亦如同之前那般，将他拦在门外。 可这一次，张墨只用几脚，就踹出了一条通道。 “抱歉？不得神主应允不得拜访？我呸。”张墨骂了句，而后大步流星往前。 被他踹晕的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报警，张墨的下手实在太黑，也实在利索。 张墨一路闯到了他居住的十九层，出了电梯大步流星闯入大厅。 他环视一圈，周围燃着烛火，高高在上的宝座上，空无一人。 这里的氛围肃穆庄严，可张墨却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我知道你在，出来吧，否则我会把这里砸个稀巴烂。” 神座后方的一扇小门打开，戴着面具，穿着黑袍的男子从黑暗中走来。 面具隐藏起了他的情绪，张墨站在中央，同他四目相对。 他不等张墨开口，却先说了话：“来的竟是你。” 张墨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他身份暴露的事情了？ 第65章 合作 张之言一步步往下，直至走到张墨一米开外的距离。 张墨观察着他走路的姿势，他的身形，冷笑一声：“何之清，果然是你。” 张之言并不意外，只是笑道：“二哥，好久不见。” “对于我的来访，你并不意外。”张墨的语气亦是平静。 张之言摘下了黄金面具，他那张精巧的脸暴露在烛火下。 眉眼间能找到同张墨相似的点，只是相较于张墨的阳刚，他的眉眼更柔和。 “你孤身前来。所以，阿思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张之言分析道。 张墨挑眉问：“你是想让她知道你的虚伪，还是继续装死？” 张之言笑着说道：“何之清不是装死，而是真的死了。我是张之言，也是神主。” “你这是在戏弄她？”张墨冷声问。 张之言收起脸上的笑，他朝着张墨再迈进一步，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目，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对她的少。请不要亵渎我对她的感情。” “你很幸运，比我先遇上她，只此而已。” 张墨冷笑一声：“你用什么来爱她？欺骗？谎言？” 张之言眉头一皱，长袍下的拳头也攥紧了：“如果知道我会爱上她，我一定，一定不会欺骗她。” 张墨笑着后退一步：“所以，当年阿思流落到地表的事，都是你安排的？” 张之言松开了拳头，眼里反而是释然的神色：“你是为了这事，才特地来见我的？” 张墨摇了摇头：“我根本就不在意，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只需要确认，你是否还会继续伤害她。” “所以，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张之言问道。 “你应该庆幸，你对她是真心的。否则，你迟早会死在我手上。”张墨平静道。 张之言点了点头：“这个点，你我倒是相像。如果你对她并非真心，或者伤害她，你也会死在我手上。” 张墨冷哼一声：“同你这种虚伪的人，我没什么可说的。告辞。” 张墨转身往外走去。 “你不好奇，当年我为何设计让阿思重回地堡？”张之言问道。 张墨头也不回：“李思的特别之处，在于她的身世，在于她是个天才炼气者。而你同地表有何勾当，也不会轻易告诉我。” “几个兄弟里面，你果真是最聪明的，也是我最合格的对手。”张之言的语气里，有对张墨的赞赏。 “回到你第一个问题。我知道今日会有麻烦，但没有想到会是你。”张之言却继续道。 张墨停下脚步，扭过头来问：“这事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今天对父亲说了一些大不敬的话。所以，你现在的反应如果太平静，恐怕对我们两人都不利。”张之言继续道。 张墨转过身来，饶有兴致问道：“你一向乖巧，怎么，也装不下去了？” 李叔查找复制人的过程不算顺利，可若是目标是张之言，他在地堡内的手段也不简单，短短三天，就查到了他身上，确实太过顺利了些。 若是没有堡主的授意，这事确实解释不通。张墨不是没有怀疑过堡主对待张之言的态度。 他的为人，张墨再清楚不过。 他对张之言这个弟弟，确实关心和纵容到过分了些。张墨原以为是碍于张之言的母族在地堡的势力，如今看来，堡主暗中也没少给这位最疼爱的儿子使绊子。 他觉得可笑，父亲这人果真是对谁都没有真心。 “我从来都不乖巧，兄弟里面，你我最相似。只不过，我比你更先学会了忍耐。”张之言笑道。 “看来，他连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都要忌惮。要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张墨直白道。 “他们在暗中找李思。”张之言道。 张墨身上杀气乍现：“当年李思失踪，是你和他一起捣的鬼？” “不是，当年我让阿思离开你去地堡，绝对不是受他指使。”张之言认真道。 “所以，你怀疑他会做出不利李思的事情？”张墨问。 张之言点了点头。 张墨冷笑一声：“没想到互相不信任的两人，竟也能在一件事上达成共识。” “既然老头想让我们闹僵，那满足他就是了。” “二哥，我最后还有一个请求。” 张之言的语气过于恳切，张墨点了点头。 “就让何之清，在阿思的心里死去吧。这样对她来说伤害最小。”张之言道。 “我根本就不想让她再同你有什么瓜葛。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而你，卑劣到想用死亡，在她心里永远留下一个干净的何之清……”张墨一针见血，戳穿了张之言。 张之言退了一步，而后转过身去：“我只是不想让她讨厌我。” 张墨亦转身离去：“如你所愿。” 走到门口时，他又说了句：“你门口那几个守卫，太不禁打了。派几个你的贴身护卫，我恰好练练手。” 张之言没有回答，张墨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了大门口。 当张墨接近电梯口时，感觉到身后一股压迫感不断逼近。 张墨冷声道：“这样的强度，才配得上我亲自出手。” 随后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张墨纵身往楼下跃去。 此时，神主大楼外的草坪上空无一人，除了满脸青紫，被逼着来神主大楼求情的高炬严。 当他又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十九楼纵身跃下。 见那人稳稳落地时也是一样的毫发无伤，他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而那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一同跃下。 三人在草坪缠斗起来。 高炬严在军方混过，虽然成绩不行，可也上过正经的搏斗课，接受过完整的训练。 可他根本看不清三人的动作，只在一个攻守的间隙，看见那个被围攻的人是张墨。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高炬严瘫坐在地上，吓得一直往远处爬。 他生怕三人发现他，做出一些灭口的行为，他甚至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 回家被打死，也好过在外面被外人打死…… 第76章 高炬严连滚带爬往外跑去。 张墨早已注意到高炬严的身影，心里琢磨着：“原本还需要弄出更大动静，高炬严这大喇叭在，那就更顺利了……” 果然，高炬严一跑到人多处，就大声嚷嚷起来：“神主大楼下，打起来了！打起来啦！” 巡逻的护卫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数十挺机枪齐齐对准缠斗在一起是三人，这场戏才算顺利收场。 此时，同神主大楼遥遥相对的堡主宫殿内，偌大的书房内，书桌前的人正站在书桌前摆弄着笔墨。 书房的大门被敲响，书桌前的堡主头也不抬，只低声应了句：“进来。” 门外进来的是老元帅，他走到书桌前，先开始夸赞堡主手下的书法作品：“堡主的书法造诣越发高深了，我真是望尘莫及。” 堡主放下手中的笔，笑着问：“看来老师最近没好好练？” “您交代的事情可不少，我这老东西都没法享受退休生活。”老元帅笑着玩笑起来。 “这叫能者多劳。之言那边有动静了？”堡主笑着问。 老元帅点了点头：“堡主果真是料事如神。” 堡主随即叹了口气：“之言这孩子，是我太纵着他了。他还真以为他是神了。可他忘了，是我这位父亲亲手将他捧上了那个位置。我想让他受万人敬仰，他才能是神主。我若是不想，他明日便可受万人唾弃。” “堡主说得对，孩子们，就应该严加管教才行。”老元帅附和了句。 “李思那边的安排呢？”堡主顺势问道。 “也已经妥当。”老元帅恭敬地答道。 “好，辛苦老师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堡主执起笔，继续在宣纸上舞弄。 他执起笔的瞬间，注意力便重新集中在笔下。 老元帅不敢再多做打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在神主大楼演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戏，张墨便急匆匆赶了回去。 一推开大门，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身体发颤。 整个客厅漆黑一片，只有沙发一旁一盏落地灯打开着。 灯光不亮，却恰巧能照到李思瘦小的身躯。 只见李思无力瘫倒在沙发上，她浑身衣衫湿透，脸色煞白，痛苦地闭着双眼。 “阿思，你怎么了？” 张墨上前，一把扶住李思，她缓缓睁开眼，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泛红。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张墨焦急追问：“你怎么了？” 李思勉强挤出一丝笑：“没事，我就是耗费了太多的气。” “你方才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把整个地堡都查了一遍。”李思解释道。 张墨一愣：“你知道地堡有多大，人口有多少！你这样做很危险。” 说完这话，张墨也开始惊讶李思的力量。 她比之前更强大了，竟可以在这么短短几小时的时间内，用气把整个地堡翻了个底朝天。 李思拍了拍张墨的手背：“你放心，只此一次。” “结果。怎么样，找到他了吗？”张墨试探性问道。 虽然知道军方、神主大楼、堡主宫殿这些地堡的核心区域，都有设置屏蔽设备，可张墨依旧有些担忧。 李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除了那几个地堡的核心区域，我都已经查找过。” 见张墨担忧的神色，李思又补了句：“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这样了。我已经尽力，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她低声喃喃，似是同自己说：“也许是他真的死了……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让我找到他。不论哪种结果，我都不应该再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张墨点了点头，替李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你想开了就好。” 他握着李思冰冷的手，她的指尖已经恢复一丝温暖。 张墨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李思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能自己站起身来：“我先去睡一觉，休息一晚明天应该就能恢复。” 张墨顺势起身，搀着她继续往屋里走：“嗯，我今晚就守在你门外，你安心睡。” 李思点了点头，随即关上了房门。 她听到门外的张墨叹了口气。 她无力地倚靠着大门坐下，脑袋埋进膝盖里。 她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痛苦。 她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不想让守在外头的张墨为她担心。 她想要暂时忘记刚才听到的那番对话，可那个同何之清相似的声音还是不断往她耳朵里钻。 “如果知道我会爱上她，我一定，一定不会欺骗她。” 李思伸手摸着后背的伤，那道原本已经同她肌肤融合很好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第66章 参加婚礼 李思提醒自己，不要再去回想何之清同张墨的对话。 可那些话语偏偏不断在李思脑中盘旋。 戴着面具的张之言，和平日总是笑着注视自己的何之清，二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温和的他和那个疏离又冷漠的神主，也在李思的心中融合在了一起。 作为神主的张之言，让李思觉得陌生。 可偏偏，身形轮廓，气质，都那般相似…… 而且她从二人对话中的只字片语中，也明显猜到了张之言的身份。 她原本不觉得她的气能侵入神主大楼。 可她已经将整个地堡能探的地方都探了个遍。 军方大楼依旧无法攻破，堡主宫殿更是布置了铜墙铁壁……大部分的楼层无法入侵。 当她最后那一丝气游走到神主大楼时，竟发现屏蔽有了一丝松懈。 她听到的张之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果知道我会爱上她，我一定，一定不会欺骗她”。 此时，她靠在房门背后，丝毫不干涉自己游走的思绪，情绪也由震惊转而变成愤怒而后是绝望…… 李思很坦然地接受一切负面情绪，她知道，总会归于平静，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 直至，窗外地堡的天空开始泛白。 那缕晨光完美到有些虚假，可依旧让李思起伏不定的心跟着宁静下来。 她闭上眼，将思绪重新拉回杭城外那片墓地，也是一个早晨，在那里，李思已经和何之清告过别。 李思睁开眼，起身，她伸手解下她一直挂在胸前的项链。 她走到书桌前，那里有她带来地堡的，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 一个小巧的首饰盒也在其中。 李思将钥匙形状的吊坠，小心放置到盒子里。 她细细抚摸了一番吊坠，正欲合上盒子，注意力却被一旁玫瑰形状的吊坠吸引。 她记得，之前张墨还因为她摘下这条吊坠生气过。 她侧过脑袋感受一番屋外的动静，原本守在她门外的张墨，正在厨房内忙活。 从前两人因为何之清的事，没少吵架。如今已经没有吵架的必要。 她小心将项链取出，而后重新戴上。 昨日的贴身衣物被汗水湿透了好几层，李思拿着换洗的衣物，推门出去。 张墨急着从厨房里冲出：“阿思，你有什么需求，直接跟我提，你好好休息。” 李思尴尬地扬了扬手里的换洗衣物：“我就想洗个澡。” 张某撇过脑袋，往厨房里钻：“等下就可以吃饭，吃完饭，你今日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安排手术，你一定得休息好。” “好。”李思点了点头， 张墨瞥了眼李思的背影，心中很是担忧。 他敏锐地意识到李思的状态不对，并非□□上的疲倦，而说精神上的。 她身上没了那股灵动，似是凋零了一般。 真的只是因为放弃寻找何之清了？ 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张墨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前总有军队里的兄弟说女孩的心思难猜，他还嘲讽人家智商低下。 如今看来，对着李思，他亦是智商低下。 张墨无奈地摇着头，将早餐端上了桌。 今天他准备的偏西式，是李思在地堡常吃的那几样，煎鸡蛋，烤蔬菜，烤面包。 面包的酱料李思喜欢用果酱，他在地堡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 喝的还是给她准备了咖啡，给自己准备了一杯柠檬红茶。 张墨喝了那么久咖啡，依旧不习惯那个味道，他还是比较容易接受茶。 餐后的果盘端上来后，张墨入座，等着李思出来。 李思从洗漱室出来，很自然地走到了餐桌前。 她步伐不似昨日那般急切，可还是笑着朝张墨道：“今日的早餐也很丰盛。” 她今日脸色看着苍白，眼下的黑眼圈也很重，昨晚一定没有休息好。 可张墨一下注意到了她脖间的项链，是他送给她的玫瑰型吊坠。 她既然将何之清送的项链摘下，那应当就真的打算把他放下了。 第77章 原本压在张墨心头的巨石跟着松开。 都说情关难过，何之清又是李思的初恋，张墨原本还以为她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放下。 没想到，她还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李思。 张墨知道李思不过是把他当成了兄长，可他望着自己的项链在李思脖间闪烁，依旧心情大好。 张墨顺势笑着问：“今天你有没有力气跟我一起出门？” 李思嚼着烤蔬菜，一边点头赞叹美味，一边笑着回复：“当然可以，我现在身体状况虽然不是最佳状态，可在地堡里给你当个保镖，绰绰有余。” “那随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张墨笑道。 李思眉头一皱：“可你的朋友，我应该都不认识……我去，合适吗？” “你怎么会不认识。”张墨神秘道。 “哦？是谁？”李思好奇道。 见李思的脸上的表情再次生动起来，张墨想着带她出去走走，对她情绪和体力的恢复更好一些。 “李叔。”张墨笑道。 一听李叔二字，李思嘴里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他？他还能有喜欢的人？” “你瞧不起谁呢，李叔这对象，可是他同期里面各方面条件最佳的女子，长得也漂亮。虽然如今也五十多了，可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可以的。”张墨道。 李思笑着点头：“那可真要恭喜李叔了，就他那张小嘴，平时要么不说，说出的话都跟淬了毒似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新娘能收了他。” 张墨笑着笑着，却忽然感慨起来：“其实，李叔跟人家也可以更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不过是因为我……他把心思都扑在我身上了。” 除了儿时养育的恩情，张墨加入军部后，李叔便成了他最得力也最信任的干将。 李思跟着点了点头：“就连我小时候，都没少受他指导，虽然他那会儿不喜欢我，也总是对我冷冰冰的，但是个好老师。” “他也就嘴上说着不喜欢你，却在我这边，没少夸你是奇才，是怪物。”张墨解释道。 “李叔既然这么看得起我，那今天可不能空手去，得备一份大礼。”李思琢磨着。 “老早备好了，我们俩送一份就行。”张墨笑着从餐桌旁拿出一个盒子。 李思眉头一皱，里面只有一份文件，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查探上面的文字。 “这可是地堡最贵的地段，最贵的公寓。”张墨急着炫耀起来。 “这可真是大手笔了。”李思笑道。 张墨拍了拍盒子：“这也算是给李叔最好的嫁妆了，毕竟女方家世这么高，女方是不会看不起他，可别人的眼光，总算难免……” 李思点了点头，没想到张墨在人情世故方面成长了不少。 随即她像是忽然记起什么，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认真道：“你也不要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还是要关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张墨眉头一皱：“你怎么讲话跟个老长辈似的？” “不是，我只是怕，怕你和李叔一样，错过合适的人。”李思担忧道。 “李叔终究是和爱的人在一起了，也不算错过。不过是坎坷了些。你放心，我也不会错过。”张墨直视着李思，眉目间的热烈李思无从感知。 “那就好。”李思满意地点了点头。 堡主宫殿内，最高处的办公室内，老者站在窗口，望着外头热闹的车队。 地堡的婚礼延续了古老的传统，迎娶都有车队接送，车上布置了鲜花。 这个车队用的鲜花量多，车队也够长，看得出身份尊贵。 “地堡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堡主忽然感慨起来。 “是啊，这支车队应该是李家那位未出嫁的大小姐。”一旁的老元帅开口道。 “哦？”堡主眉头一挑：“那姑娘，眼光挑剔得很。早些年求娶的人这么多，偏偏一个都瞧不上。” “已经不是姑娘啦，都五十好几了。”老元帅笑道。 老堡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还以为自己还年轻着。那姑娘，在我印象里也还是个小丫头。那丫头长得好看。男方是谁？这么有福气。” “李隗。”老元帅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老堡主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张墨的母亲，那个张扬的女子，身旁一直跟着的人就是李隗……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堡主感慨了句。 随后转身，朝着老元帅笑道：“还劳烦老师，帮我准备一份厚礼送去。” “好。”老者点了点头。 随即他又开口问道：“李思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对，只是同张墨一起去参加李隗的婚礼了。”老元帅解释道。 堡主轻笑一声：“哦？” “我倒是没想到，她是个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 “只是我那傻儿子，若是知道了，不知是否能这么轻易放下。” “李思已经知晓他身份的消息，是否要放给神主那边？”老元帅问道。 堡主挥了挥手：“不必，孩子们的事情，也不要插手太多，许多事情，让他们自己去面对。” “之言和阿墨两人，还是太年轻了些。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而这攻心，讲究直击要害。感情这东西，看着美丽，实则剧毒。还望他们能早早领悟。”堡主转身望着窗外感慨道。 “堡主英明。礼物的事，我这就去办。”老元帅笑着附和了句。 堡主点了点头。 第67章 蜜月 婚礼的现场选在了神主大楼前的大草坪上。 原本这片区域是不外租借的场地，可新娘的身份特别，李家家大业大，经商为主，难得出了个军方的奇才，对她的婚礼自然十分重视。 张墨作为贵宾，同李思坐在最前排。 这次的草坪婚礼效仿旧时代的传统，各色玫瑰装点起来的草坪，如同置身旧时代电影内的场景。 宾客的座位正对着待会儿进行婚礼的舞台。 舞台一条悠长的走道，被鲜花簇拥着。 待会儿新郎新娘会牵着手，从过道一路穿过宾客，走向舞台的中央。 期间站在舞台上的司仪，会宣读二人的誓言，讲述二人的恋爱往事。 最后有个双方交换戒指，承诺一生相守的甜蜜环节。 李思读着纸质宴请单上的环节，啧啧称奇。 这还真是同电影里一般的场景，从不见李叔看什么浪漫电影，这应该是新娘的主意。 看来新娘是个很浪漫的人。 手上的纸质请帖上纹饰优美，上面还贴了干花，凑近一闻还有花香。 纸在这个时代，亦是很昂贵的材料。 李思放下手中的请帖，环顾四周，不禁小声感叹：“这都是真鲜花……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奢侈的婚礼。” “就这场婚礼，已经掏光了李叔的家底。”张墨凑近李思耳边轻声道。 两人的窃窃私语，看起来格外亲昵。 而此时，他们不知，在神主大楼的最高层，金色面具下的男子，正安静地注视着两人。 李思掩嘴轻笑：“我没想到，李叔这人还是个情种。” “他们二人的情史，坎坷得很。”张墨神秘道。 “趁着婚礼还没开始，你先同我讲讲？究竟是多曲折的爱情故事。”李思好奇道。 张墨也不吊李思胃口，笑着缓缓道来。 李叔原名李隗，身份在地堡也不显，父母无力支撑他在军校的学费，便将他过继给了李家主家。 李叔家同主家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祖上曾是李家的奴仆，因为忠心，得了主家赏赐李姓。 李家世代从商，本就有意栽培军方和政界人才，于是两方一拍即合。 李叔虽享受着李家的钱财和优渥的生活，可因为身份原因，终究会受到同辈的歧视。 可李家的大小姐，也就是新娘李远野，偏偏同他关系最好。 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个年轻人同在军校学习，渐渐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 原本李叔跟着张墨的母亲，有望取得不错的军衔，而后迎娶李远野，可偏偏他母亲早亡。 而他又不愿意再追随其他高层，甚至将前半生都耗在了张墨身上。 而李家大小姐，一路扶摇直上，目前是最有资格晋升为上将的少将。 若不是家族缺乏军方背景，她早就有资格坐在十大上将之首。 这样的身份差距，也让李叔不敢同李家大小姐表露心声。 而且李家大小姐的父亲，一直极力反对，所以两人蹉跎了几十年。 好在几年前的一次异兽清理任务，让两人又有了合作。 张墨很得意，那次的合作也是他促成的。 任务的时长有两个多月，也是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两人互诉衷肠，总算修成正果。 而李家的大小姐年岁也高了，家里原本反对的老长辈们，早就不敢再插手她的感情。 第78章 两人也总算等来了这一场婚礼。 听完李叔的故事，李思却深深叹了口气：“人生苦短，李叔又是何必呢。” 张墨望着华美的舞台，低声道：“年少时总觉得再见还会再见。所以年少时的爱也总是容易走散吧。” 李思笑着问：“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年少时也失去过挚爱一样。” 张墨望着李思，认真道：“我曾经失去过你，以后再也不会。” 李思一愣，随即道：“我们那哪是什么挚爱。” 张墨撇过脑袋，望着舞台方向，一字一句道：“不管是什么爱，反正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人。” 李思有些苦恼地皱眉：“那你以后不会也像新娘的父亲那般，不让我嫁人，然后等我六十大寿的时候，才能办婚礼吧？” 张墨咬牙切齿问道：“你就这么想嫁人？六十多岁还要嫁？” 李思不搭理张墨，在一旁偷笑。 张墨一时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何之清那笑面虎，到底有什么好的……” 李思的脸却忽然冷了下来，她空洞的视线越过舞台，后方的神主大楼巍然耸立，她知道他在上面。 那是她曾经想要相伴一生的爱人，可惜她交出了真心，换来的不过是欺骗。 她曾经设想过很多两人后半生的生活，只是没想到她的初恋就这般仓促地结束。 见李思面色凝重，张墨解释道：“你不爱听那人的名字，我以后都不提了。” “嗯，不要再提了，我同他没有未来。”李思认真道。 张墨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李思会如此决绝。 而此时神主大楼上的男子，眼神同李思相触，李思的眼神空洞，瞳孔呈现出不自然的浅灰色。 可张之言清楚地感知到，她在看着他。 无声的，冷漠的。 这眼神不是看待神主张之言的，而是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何之清。 张之言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 他捂着心口，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稳住身形。 一直站在暗处的侍从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他挥手制止：“不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太了解李思，只需一个眼神，他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意。 她应该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至于是如何知晓的，知道具体多少细节，张之言都不敢细想。 是啊，他从来不敢以张之言的身份去接近她，因为他知道他不配。 所以，何之清既然死了，那他同她就没有未来了。 “是啊，张之言，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借着我的身份，假装同她还有未来？”心底忽然传来何之清的声音。 “可当何之清，不好吗？”张之言低声问道。 “不好，她不喜欢欺骗，而我也无法骗她一生。”何之清道。 “所以，你用自己的死亡，让我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对，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事实。我们的未来里，没有阿思……” 张之言忽然感觉那个已经死去的何之清就站在他的身旁，向他娓娓道来。 他的不甘，他的懊悔，他的无奈，他的妥协…… 张之言忽然仰头大笑起来：“所以，我从来都没得选……我只能是我……” 他低头朝着楼下低声道了句：“再见。” 语气是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李思低头，收回目光。 今日她不曾用气探神主大楼，她只是感觉了，何之清那熟悉的目光。 她觉得，如果那人真是何之清，那应该读懂了她眼神里的决绝。 眼前的婚礼很唯美，而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互相道别。 她从未设想过，他们二人的故事会是这样的悲剧结尾。 她只设想过死别，却没想过会是生离。 而此时，婚礼进行曲奏响，手挽着手的新人正朝着中央的舞台缓步走来。 李思忽然鼻子一酸，一行清泪落下。 张墨一愣，甚至伸手触碰到李思的泪水，才确认她是真的流泪了。 李思从小性子倔，从来都不哭，哪怕训练再苦再累，哪怕曾经在奴隶场生死搏斗。 可她今日竟然哭了。 “没事，我就是感动的。”李思擦干净了眼泪，笑着解释。 张墨知道她要强，也不喜欢旁人看到她哭。 他撇过脑袋不看李思，装着嘲讽了句：“人是长大了，怎么泪腺也跟着发达了。” 李思笑着捶了张墨的胳膊一拳。 张墨以微笑回应她。 可他眼神，却瞥向了前方的神主大楼。 他隐约觉得，李思的眼泪，是为那人流的。 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 直至婚礼仪式结束，新娘将捧花递到张墨的跟前。 “张上将，您送的新婚贺礼太昂贵，我就把这捧花送给你，以示感谢。”李远野笑着将花递到张墨跟前。 张墨逗趣道：“这可不够回礼哦。” 李远野瞥了眼他一旁的李思，意味深长道：“在旧社会，接下捧花的人可以很快找到心仪之人。” 张墨笑着接过花，扭头顺势递到李思跟前。 李思笑着接下，闻了闻道：“真香……” 张墨见李思笑得高兴，朝着李远野道：“李少将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所以，也有一份回礼单独送给您。” “哦？”李远野挑眉好奇道。 一旁的李叔憋着笑，指了指一旁同是来参加婚礼的其他几位上将。 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位刘上将，此时面色凝重，望着李远野的眼神甚至透着几分哀怨。 见李远野讲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刘上将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恭喜恭喜。” 李远野朝着那人笑着回礼：“感谢刘上将赏脸。” “哎，我这哪是赏脸，我这是来恭喜李上将的。”他说话时，瞥了眼张墨，眼神中透着不甘。 李远野一愣：“这是何意？” “李上将军功赫赫，年轻有为，早就该晋升上将了。我年纪也大了也该退休了。您的任命通知应该今日晚点就会下发。”刘上将道贺完，就匆匆离去。 憋笑的李叔待人走后，总算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消息我可憋了好久，总算可以说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远野不解。 “同往常一样，地堡上方的土层有异兽异动。评估为s级，需要起码一位上将坐镇。”李叔笑着解释。 李远野眉头一皱：“这种事，一般不都说张墨上将出马吗？” “这小子，哦，不，张上将以战甲在检疫为由，向堡主说明了不方便出任务。还建议堡主推举经验丰富的上将出任务。”李叔捂着嘴偷笑。 “然后堡主点了刘上将？”李远野笑着问。 “是的。刘上将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战甲都十几年没摸过了，哪里敢出任务，只好申请退休。”李叔笑道。 “然后这升职就轮到婶婶啦。”张墨改口叫李远野婶婶。 李远野笑着捶了李叔一拳：“这么大的消息，你竟然憋得住！” “哎，只可惜，你接了班，也需要接下这次的任务。为夫又不想错过跟你的蜜月，只好陪你一起去完成任务啦。”李叔笑道。 “这蜜月安排的好！”李远野笑道。 第68章 告别 张墨闻言却面色凝重道：“这次的任务不简单，你们二人千万小心。” “s级别的任务咱又不是第一回见，不怕。”李叔搂着李远野，笑得甜蜜。 而不远处刚恭喜完这对新人的刘上将，端着酒杯冷眼望向他们。 “老刘，你怎么这么快就放手了呢？这又是何必……一个s级任务而已，你招呼一声，我们兄弟几个一定跟你一起上啊！你这不是便宜了李远野那丫头。”刘上将一旁的老者开口道。 刘上将神秘一笑：“这任务，可不好接。这次的任务评级是s级，是因为最高上限只能定级s。” “哦？那有意思了。李远野那丫头，不会折里头了吧？”老者一脸幸灾乐祸。 “也不用高兴太早，张墨是打定了主意不出手了，若是李远野不中用，后面就是你们上了。我反正是退休了。无事一身轻啊，我劝你们，也早点想开。”刘上将白了一旁的老者一眼，端着酒杯笑着离去。 背过身去时，还不忘朝着后方啐一口：“我呸，什么招呼一声就帮忙？昨日分明都躲着不见我……你们不愿退，也没好果子吃。” 刘上将说罢意味深长望了后方的堡主宫殿一眼。 婚礼很热闹，李思甚至遇上了曾经的军校同学。 原本那些贵族的子弟，对自己的态度从来不屑一顾，如今竟也愿意拉下脸来敬酒打招呼。 李思嫌吵，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张墨摆脱开不必要的应酬，赶紧跟了过来。 “不习惯这种场合吧。”张墨笑着问。 第79章 李思刚想抿一口酒，手中的酒杯却被张墨换成了果汁：“明天早上就手术，今天不要喝酒了。” 李思叹了口气，原本确实想趁着张墨不注意，求一回醉，没想到这点愿望都落了空。 “我也没想多喝，就想尝尝。” “我还不了解你，就你刚刚避开我，那鬼鬼祟祟的表情，不像是只想尝尝。”张墨笑道。 “哎，还是跟以前一样，在你眼皮底下是什么坏事都干不了。”李思笑道。 “你从小就这样，什么心思都在脸上。”张墨锐评道。 “也就你能看透，别人都评价我冷面。想从我脸上读出情绪，不简单。”李思道。 张墨点头轻笑，随即目光望向了前方的神主大楼：“你若是想要醉一场，明日手术有大半日，有得你醉的。” “麻醉也算醉。”张墨眼神重新落到李思脸上笑道。 李思沉默着点了点头。 张墨心里已经了然，李思定是知晓了张之言的身份，今日才会频繁有异常的行为。 还有她昨日失魂落魄的表情，不是力气耗尽那般简单。 可李思不提，张墨也不再多问。 他只是早早带着李思离席，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睡前李思喝过了张墨准备的安神茶，睡得还算安稳。第二日一大早张墨便送她去了医院。 手术时长不短，持续了一上午。 麻醉后的李思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醒来时眼上蒙着厚实的纱布，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病房内很安静，诡异的是，她竟暂时无法调动气。 地堡的麻醉剂，竟然有针对炼气者专用的。而且医生也丝毫不意外她的身份，甚至直言医治过不少她这样的人。 可李思的炼气等级太高，医生的麻醉剂量加了不少，才让她完全调动不了气。 麻醉之时她也不觉得意外，张墨也一直守在病房外。 可已经醒来，却还使不出一丝的气，难免让她觉得慌张。 她在地表也接受过手术，并未有过这样的副作用。 一时的慌乱，让她焦急想要坐起身来。 张墨呢？应该在病房里吧…… 肩膀却被一人温柔按下。 那人不说话，只有肢体示意。 这人，不是张墨。 只是肩膀上那力道，就让李思知道了来人是谁。 李思平静下来，只是往后方避了避，并不想同那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可后退后，却伸手捋了捋乱了的头发。 两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你是来告别的？”李思问。 那人原本平静的呼吸，有些乱了。 沉默了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是，也不全是。” “不要说什么还担心我的胡话。今天只是纯粹的道别。”李思平静道。 那人不再说话。 李思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甜香，她笑道：“你给我带了鲜花。” “嗯。”那人轻声应道。 “这是你第二次送我鲜花。这里温度合适，应该可以开很久。”李思扭过脑袋，面朝着窗口的方向，花香也自那个方向传来。 张之言回应道：“你喜欢就好。” 他紧紧盯着李思的眼，将她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他是来道别，可就在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见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那一刻，他已经后悔了。 他习惯了守护在她身侧，习惯很难改，挂念也很难割舍。 如果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伤了，比如这一次，他是如此的煎熬。 而这样的惶恐和煎熬，将伴随着他的后半生。 “我也送过你花，原本想要当面送的……可没想到，是在那种场合……很可惜，你也看不到……”李思回忆道。 她的思绪回到了何之清下葬的那天。 墓碑前的鲜花很美，可也很快凋谢，就和她同他的关系那般。 绚烂过，但实在短暂。 “我看到了，那天的葬礼视频……我只是想看看你……那天你很难过，对不起……”想起那天她悲伤的表情，张之言跟着慌乱起来。 “不聊那天了。”李思抬起了脑袋。 张之言看出了她是怕流下眼泪，眼睛刚手术完，也不适合流泪。 他慌乱起身：“对不起，我不该来的。我惹你难过了。” 李思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笑着说道：“不用，说好是道别的。是我刚才没控制好情绪。” 李思说话时，顺势拉了一把张之言。 指尖相触，张之言的手很温暖。 李思抽回了手，指尖却还残留着那熟悉的温度。 果然，复制人和本体是一样的，连指尖的温度都一样…… 可是，他却终究不是他。 指尖相触的瞬间，张之言的心底只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不想离开，也不想再当张之言。 他重新挨着床边坐下，几近哀求：“如果你让我留下，我可以是何之清……我们可以……” 李思嘴角微笑的弧度还在，可语气却是那般的疏离：“刚刚说好了是告别。” 张之言懊恼地低下了头，他早知道的，她不可能接受张之言。 他却偏偏还要开口问。 他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听说手术很成功。” “嗯，虽然蒙着纱布，我已经能感受到光亮。”李思说道。 “那就好。那日我没料到，城内会被渗透……”张之言解释道。 “不聊这些不开心的，聊一些开心的事情吧。”李思笑着朝张之言说道。 “好。”张之言笑着回应。 “还记得我们被刘亮亮赖上的那次任务，我也受了很重的伤。你也是这样陪着我醒来，那次我醒来就觉醒了气，本能地把你和刘亮亮都踢出了病房。”李思回忆道。 “地表针对炼气者的麻醉药，不够完美，气会先于意识恢复，这样对周围人，还有病患，都有危险。”张之言解释道。 “嗯，可刘亮亮那小子不一般，从病房外爬着进门，趴在我床边求我收他为徒。”李思笑着回忆。 “我也是爬着进来的，你那一脚，实在太狠。”张之言笑道。 那些画面，虽然是通过何之清的眼睛看见，所见甚至疼痛，他都能真切感知。 “是啊，你没有气护体，软甲的防御根本不够，那次伤很重吧？”李思试探性问道。 “嗯，后来是刘亮亮照顾你的，我骗你说有其他任务，其实是在你隔壁病房跟着你躺了一周。”张之言回忆道。 “所以，你在觉醒了气，很高兴吧？你一直因为这个事情而自卑……”李思小声问道。 张之言脸上的笑意散去，他望着李思，不似之前的欢快，他的语气格外沉重：“高兴，也不高兴……不高兴更多一些。” “为什么？”李思疑惑。 “因为气来自于灵魂的力量。何之清觉醒了气，这意味着他是一个完整的人，他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他也不甘心继续当谁的复制品。”张之言低头痛苦道。 “这就是他义无反顾赴死的缘由？”李思问道。 “他在向我证明，他是一个完整的人，他不受任何人的驱使。他的心亦是独立的，他对你的爱，也是完整的。” “他亲手毁去了我的美梦，虽然于我而言，那是虚假的，只是通过他的身躯感受到的世界，感受到的你。” 李思低声喃喃：“他对我的心，从来都是真的，我一直知道。但这不值得他用生命来证明……” “可他觉得值得。死亡，是他第一次做出我指令之外的选择。那一刻，我感觉不到他的思想，但我觉得，他应该觉得自由。” “所以，他一直不快乐吗？”李思问道。 “快乐是真的。可越是快乐，越让他觉得痛苦。因为你是真的，爱是真的，友情是真的，世界是真的，却只有他是假的。”张之言叹气道。 “这就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一道难以明说的墙……他望着我的眼神总是很温柔，他也总是温和地笑，可他却总是看起来又孤独又哀伤。”李思低声喃喃。 张之言痛苦道：“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何之清会是一双替我去看看外面世界的眼睛。可我没想到，他会遇上你，会对你动心。也没想到，他会视这段感情高过自己的性命。所以，你不要恨他，也不要怪他。有错的是张之言，从来不是何之清。” “我知道什么是真的，也分得清真心。我知道，也从来不怪他。我只是后悔，没有更早表露真心，这样，也许我们可以有更多美好的回忆……”李思不舍道。 说到这里，她再次抬起头来，眼泪却早已沾湿了纱布。 张之言伸手，替她拭去透过纱布流下的眼泪，他凑近李思，李思没有闪躲。 “有一件事，何之清一直想要做，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替他完成……之前从来都是他替我办事。” 第80章 “如果你不喜欢，请推开我。” 张之言还在缓缓靠近，他的鼻息落在了李思的眉间。 李思并没有推开。 病房的门把手却被转动了一分。 张之言瞥了眼身后的大门，依旧固执地将吻落在了李思的眉心。 那房门，终究没有推开。 张之言也不舍得松开了李思。 他起身，朝着病床上的李思道：“阿思，再见。之前没有好好道别，是我不对。” “嗯，再见。”李思点了点头。 他本应该就此离去，可依旧不死心地留了一句：“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当何之清。” 李思只是沉默，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张之言眼中最后一丝希望跟着熄灭，他狼狈转身，只匆匆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他推门而出，却被候在门口那人一把按在了墙上。 第69章 危险任务 张墨双目赤红，他死死盯着张之言，像极了一头发狂的野兽。 他咬牙切齿道：“说话了是告别，你怎敢……” “老子放你进来，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你个混账！” 今日张之言来求他见李思一面，原本他是严词拒绝的。可听闻对方是想要给这段关系做一个告别，张墨还是同意了。 毕竟张墨知道，何之清是李思的一块心病。 可他没料道，张之言敢对李思做出这种事情…… “那个吻，是告别的一部分。” 张之言伸手推了把张墨，力道不大，可他的肩头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张墨吃痛，却不肯松开手。 张墨低头望去，肩膀被他指尖凝结的那一丝气刺破，鲜血湿透了他黑色的军装外套。 伤口不大，可侮辱性极强。 “用气？谁不会！” 张墨顺势将气灌注到掌心，捏着张之言肩膀的地方，发出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 他挑眉，冷眼看着张之言的表情。 张之言疼得皱起眉头，嘴上却依旧带着笑，轻蔑地笑。 “你敢在这里发脾气，却在刚才连门都不敢推开……可笑……懦夫……” “你！”张墨压低了声线。 “你对她的感情，不纯粹吧？是什么？亲情？真是可笑。分明是爱情，却没有勇气在她面前承认。你的醋意，已经明显超过了一个兄长该有的度。”张之言继续嘲讽。 张墨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太在意，才不敢随意对待……” 病房的门，却在此时被打开。 门口的两人正在对峙，开门的人应是躺在病房里的李思。 病房的隔音很好，如果李思的气还未恢复，不应该能感受到外面的动静…… 张墨后背一凉，望着张之言的眼神满是疑惑：“你，故意的……” “她在我出来之前，已经能用气了。刚才的话，也应该都听到了。”张之言趁着张墨晃神，挣脱了张墨的束缚。 他右手扶着骨折的左肩，一步步艰难往外走：“张墨，我很后悔自己曾经的不勇敢，希望你不要步我后尘。” 张之言的背影看着很落寞，他今日以真面目示人，却无一人认出他就是神圣不可亵渎的神主。 张墨转身，门开着，李思还躺在病床上。 门应该是她调动了气打开的。 可她神色如常，似是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一般。 “张墨，你去哪了？我都饿了。”李思问道。 张墨恍然大悟，他捡起放在病房门口的餐盒：“我刚出去打包了一份饭，这饭店在医院附近挺有名的。” 李思做出一副急切要吃饭的表情。 张墨却将饭盒放在一边：“我先给你打盆水，洗洗手。” “好。”李思盘腿坐好，耐心等待。 张墨接了水，毛巾打湿后给李思细细擦拭干净，却在擦干净李思的手之后，执意要给她擦脸。 李思几次撇过脑袋，张墨却特地拿毛巾反反复复擦拭她的眉心，仿佛那里有天大的不干净。 他嘴里嘟囔着：“擦干净了才好吃饭。” 随着擦拭的动作，他脸上的阴郁一点点散去。 李思叹了口气，任由张墨摆布。 她知道张墨一向不喜欢何之清同她接触。 虽然如今的张墨脾气收敛了不少，可只要是同何之清相关的事，总能激怒他。‘ 更何况，那是一个落在眉心的吻。 手术前前后后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李思不想在术后再给他添麻烦。 虽然于李思而言，那只是一个告别。 可方才他们在门口的对话，却像是石子，落在了她的心底。 张之言的话，是什么意思？张墨对她是爱情，并非亲情？ 李思并不这么认为。可她不理解，为何张墨不反驳。 他说他太过在意她，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承认？ 又或者，这只是张墨让张之言死心的方式？毕竟张之言有想要继续作为何之清留在她身边的想法。 虽然只有一丝可能，可那个疑惑变成一颗种子，埋在了她的心底。 张墨爱她？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这可能吗？ “擦干净了，可以吃了。”张墨微笑着提醒道。 李思回过神来，才发觉张墨已经把饭菜都打开。 “嗯。”李思低着头，闷声应道。 在这之后，李思同张墨两人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张墨每日除了去军方大楼办公，就是来医院陪她。 期间张墨对她的态度都很正常，甚至保持了更远的距离。 她原本还有些忐忑，如果张墨表现得同之前不一样，又或者突然跟她表露心意，她该怎么办？ 若是换成一般的男子，她自然可以无情拒绝。 可张墨不一般，她需要考虑很多，考虑他们之后的关系该怎么办？考虑他会不会伤心。 还好，这一切她担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李思忐忑了七日，直至她的眼睛已经可以拆纱布。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拆纱布的当天，张墨却没有来医院。 她只在通信手环收到了张墨的问候：“一切是否安好？” “都好。”李思简单回了句。 可整整一天，她再也没收到任何信息。 李思回到公寓，握着手环等到凌晨。 张墨应该是有要事再办。 李思望着窗外，月亮高悬，地堡的夜格外安静。 她起身，往卧室走去。 门却在她转身的瞬间被推开。 站在门口的正是张墨，他疲惫，可望着她的眼神却很急切。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张墨松了口气。 “不告而别？我可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李思笑道。 张墨上前，细细查看她的眼睛，确认那双眼睛完好如初，才松了口气：“伤口恢复很好。” “嗯，既然见过了，那我该收拾收拾行李，回地表了。”李思的语气很平静。 张墨回来之前，她心神不宁，甚至没法收拾。 好在他回来了，安然无恙。 这个瞬间，李思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每次张墨外出执行任务，她都会在家焦急等待。那几天的学习都容易心不在焉。 张墨顺势点了点头：“好，明早我送你上去。” “嗯。”李思转身回屋，收拾起了个人物品， 她的门未关，能看到张墨疲惫地埋在沙发里。 他背对着她，李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从神态上，李思已经能感觉到他的疲惫。 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李思不经意问道：“是出了什么事？ ” 张墨扭头，朝着李思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那群吃饱了撑着的世家老东西们，总是来找我麻烦而已。” 李思点了点头，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不似之前那般轻松。 兴许是张墨不舍她离开，可又怕影响她心情，刻意压抑着，没有表露出来。 李思叹了口气，手环却收到一条陌生的消息。 发送人竟是高如颂。 李思点开一看，消息很长。 “李叔夫妇任务遭遇危险，这次任务没有一个人回来。张墨明天送走你后，会带一支强兵前往目的地。他不会开口，可我想求你留下帮帮我们。李叔发出的最后消息，是战甲失灵了。我们应该会需要狩猎者的帮助。” 李思看到这里，放下了手中的衣物，她满脸怒意，走到客厅内。 还在闭目养神的张墨睁开了眼：“收拾好了吗？” “高如颂告诉我了。”李思冷声道。 张墨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她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可抱怨完，他有笑着补了句：“她把事情说得夸张了些，问题不大的，我能处理。” “你都没看到信息，怎么知道她说得夸张了？你心虚吧？”李思反问。 第81章 张墨道：“你听话，还是按照原计划回地表去。” “听话？你不要摆出这副家长做派。我不是小时候的李思了，凭什么总让我听你的安排？张墨，当日你来支援杭城，我是高高兴兴接受你的帮助的。怎么反过来轮到我帮助你的时候，你就推三阻四的？”李思质问道。 张墨起身，他身上的疲倦无法掩盖：“阿思，这次不一样。” 平日李思话不多，可今日却说得他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吐出的理由，也是那般苍白。 “是危险等级高？”李思问道。 “对，这恐怕是我任职以来，最棘手的任务。”张墨道。 张墨没有说谎，他知道这件事已经瞒不住。 “那我更要跟你一起去。”李思坚决道。 “我不想你有危险。”张墨皱眉。 “我也同样不想你有危险。我更不想见你独自去面对危险。”李思态度依旧坚决。 “张墨，如果你以后还想见到我的话，今日就不要拒绝我。”李思说话的语气平静，对张墨来说却是天大的威胁。 许久的沉默后，张墨释然一笑，他上前，试图伸手揉一揉李思的脑袋：“真拿你没办法。” 可还未触碰到李思的发丝，张墨就收回了手，李思不是小时候了，她不喜欢这个动作。 “可你需要保证，任务中我是总指挥，需要服从我的安排。”张墨认真道。 “知道，我就当你的保镖。”李思笑着回应。 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两人尴尬着四目相对，周围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张墨后退了一步：“那明早，你随我一起去目的地。” “好。”李思应了句，而后同张墨道了晚安转身回屋。 她躺在床上入睡艰难，一来是担心明日的任务，二来是她觉得同张墨之间的气氛很别扭。 她隐约觉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李思本能地觉得这种变化让她不轻松，也不舒适，可她也无力改变。 第70章 时空 地堡建于地底深处，可同地表之间还有不少距离，中间地带一些地底异兽时常作乱。 虽然上方有地表人作为屏障，可地下的异兽还是需要地堡人自己解决。 李思跟着张墨，坐着飞行器一路往上攀爬。 这条上升的甬道原本不大，李思小时候也通行过，她记忆中这条通道只够一架飞行器通过。 可如今这条通道三台飞行器齐飞依旧绰绰有余。 看来这些年地底的异兽动作不少。 端坐在一旁的张墨，亦是神色凝重。 这次他带的人只有三十，可都是精兵强将。 而所有人的战甲，都已经被提前运送到了战地的入口处。 落地后，张墨一一确认所需物资，一切都是顶级的配置。 好在军方的元老虽然平日处处为难张墨，可也知道这次的事态严峻。 检查完一切，三十多人分六辆车往李叔最后的坐标位置赶去。 张墨神经一直紧绷着，李思知道他是担忧李叔的安危。 “放心，李叔好日子才开始，不会有事的。”李思拍了拍张墨的肩膀安慰道。 张墨紧皱的眉头跟着松开了些：“是啊，他的好日子才开始，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其实李叔一直喜欢地表，我那些地表的产业，都是他打理的，投资什么挣什么，他是有眼光的。”张墨笑道。 李思惊讶道：“那他确实适合去地表生活。” 难怪张墨在地堡银行内有这么多钱财，也难怪上次他一动用账户里的钱财，李叔就找到了他。 李思后面半句话，没问出口。她总觉得张墨对地堡的权势，亲情，没有任何的留恋。 他坚守在地堡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漆黑又悠长的甬道内没有任何光亮，一路的颠簸让车灯照亮的前路一明一灭。 李思和张墨乘坐的车辆在最前端，众人神经紧绷盯着前路。 恍惚间，一张脸似是出现在灯光前。 开车的司机发出一声惊呼，车也被紧急刹停。 可车灯笼罩的前路，并无任何身影。 “刚刚，分明又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他脸色煞白……就，就站在前面。”开车的士兵惊慌失措道。 张墨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没看错。” 那年轻士兵被张墨这么一安慰，才缓过神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扭头问张墨：“上将，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墨已经起身，推门而出：“你们先别动，我下去看看。” 李思紧随其后，张墨想要制止，可见她一脸执着，便知道是劝不住的。 张墨下车的瞬间，身上一道金光落下，远处车辆上装载着的机甲已经穿在了他的身上。 李思一个箭步往上，竟坐到了他的肩头。 两人一并往前走去。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上前。”张墨通过对讲设备，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李思跟着下来，是因为刚才她也看到了人影，可她早已布置在甬道公里外的距离，都没有感知到活物的存在。 而张墨不让其余士兵下来，也是因为他的战甲虽然没有穿戴上，可早已启动，战甲内的监控设备，并未发现甬道内部有活物。 他和李思都清楚，这是一个陷阱。 可前路只有一条，不入陷阱，则无法找到李叔。 而且隐约间，张墨看到了车前那张苍白的脸，是李叔的。 可那人眼神空洞，并不像平时李叔会做出的表情。 漫无目的往前，走出了数十公里，张墨忽地后背一凉，他肩头的李思也在往后回看。 “不好……”李思和张墨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陷阱的目的，并非引他俩往前，而是后方三十余人的车队…… 李思跃下战甲，她身形比张墨灵巧，一下蹿出千米开外。 让她觉得惊恐的缘由是刚才那一瞬间，她感知不到后方的车队了。 似乎就在一瞬间，他们同来时的路完全隔绝。 张墨跟随在她身后，两人很快回到了出发点。 他战甲内显示的同伴坐标，都已经消失。 张墨朝着一旁的墙体捶了一拳。 李思顺着他的落拳处望去，岩石的墙体理应被砸出一个洞，可张墨的拳头却像是落在棉花上一般，没有激起任何回响，也没有破坏墙面。 李思环顾四周，她手中的长刀一挥，力道依旧被墙体吞噬。 刚才那一刀，不过是试验，虽然用处的力道不大，但也足以洞穿五六米后的墙体。 而如今，墙面完好如初。 “这里，不是刚才我们来的地方。”李思却得出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张墨又确认了一次控制面板，没有任何同伴信息。 他切换频道，发现无法同地堡任何组织取得联系。 这个位置，不应该同地堡失联…… “这里究竟是何处？李叔好歹在失联之前发出了消息。”张墨疑惑。 李思环顾四周：“也许。李叔的那条消息和刚才那个人影，都不过是诱饵。” “什么类型的异兽，能有这通天的本事？”张墨疑惑。 “人类的炼气者中，有一类非常特别。虽然战力不强，却可以小范围实现时空穿梭。”李思解释道。 “你觉得这里的异兽，也有这种功能？”张墨惊讶道。 “对，因为这条通道，除了地上没有任何车轮印，墙面的石头布局，甚至是一旁的落石位置，都和我们到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是一个幻境类型的陷阱，操控者很难做到模拟得如此逼真。况且，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么逼真。”李思解释道。 “这类能力如此强大，却没被很多人知晓，甚至在狩猎者战力前十都不见这种能力。它应该有致命的弱点。”张墨分析道。 李思点了点头：“确实，影响范围很小。只能让一到两人实现时空穿梭。而且，穿梭过去的时空，我们无法改变任何过去的事物，只能旁观。” “所以说，我们就是在刚才的位置点，只是不同的空间坐标。我们并非这个时空的人，这就是所有的破坏，都不生效的原因。”张墨道。 李思点了点头：“所以，这类型的炼气者只能作为战斗时的辅助，一般用于暂时困住对手中的一两个最强者。” “所以，他们的目的还是先解决了除我们之外的所有人？”张墨捏紧了拳头。 这次带出来的人，难不成都要埋骨此处？ “没有其他解法？”张墨问道。 “有，控制者除了控制的人数有限，就连时间跨度也有限，空间大小亦有限制。”李思望了眼张墨。 张墨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俯下身：“上来，我带你一起走。” 只要空间跨度够大，超出那个引他们踏入这个错乱时空的力量，就无法将他们继续困在此处。 第82章 李思点了点头，跳上张墨的肩膀后，顺势拽紧张墨战甲肩头的凸起处。 张墨将前行速度调试到最大。 两人嗖一声朝着甬道前方飞去。 漫无目的地往前，张墨却一刻不敢松懈。 而在不远处的地上，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男人。 而男人身旁正在哭泣的女人，正是他刚迎娶的妻子。 张墨心一紧，虽然他的飞行速度极快，可他还是一眼分辨出了那人是李叔。 他前行的速度不自觉放缓。 李思冷声提醒：“那不过是一些幻觉，不要相信，继续往前。” 张墨凝神，快速操纵战甲往前。 方才的晃神并非他的意志不坚定，而是他的意识受到了神秘物质的影响。 可李思却能丝毫不受那物质的影响。 真的只是因为她是更强大的炼气者？张墨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两人不断前行，前方出现一道白色的光亮。 可张墨却不知为何，忽然放慢了速度。 “继续往前，不要停。”李思的语气很坚定，让思绪混沌的张墨再次清醒过来。 冲破白色光芒，张墨才前方又出现一团光亮。 张墨速度实在太快，一个闪避，才避开了同那团光亮相撞。 而那光芒的源头，是车体车灯。 车上下来一人，正是来时开车的战士，他望着张墨和李思，满脸疑惑：“上将，你们是发现什么了？” 士兵能看到他们，这说明现在他们回到了之前的时空。 张墨顺着后方望去，所有车辆都好端端停在原地，并未遭受到袭击。 “不要掉以轻心，很快那操控时间的家伙背后的伙伴，就会现身袭击。只不过我们俩提前脱困，不在他们的计划内。”李思冷声道。 方才可以脱困，全靠李思。张墨已经觉察到，李思对对手的了解远在自己之上。 他选择无条件信任李思。 张墨点了点头：“大家都穿戴好战甲，进入防御状态。” 张墨一声令下，整个甬道内光芒四起，一个个手持重型武器的战甲立在运输车旁。 周遭很安静，战甲内的仪表盘也未显示任何异常。只有嘀嗒嘀嗒各类监控的正常响动，可越是安全，越是让人觉得恐慌。 现在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 “咔嚓！——”不远处忽然一声响动，让周围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手中的武器，都齐刷刷对准了声响的方向。 是一个抬起手的士兵，他尴尬一笑：“抱歉，我踩到了石头。” “搞什么嘛……吓死人了……”周遭一阵抱怨，气氛跟着轻松起来。 而李思却依旧神情凝重：“小心。” 李思脱口而出。 第71章 虐杀 “注意脚下。”李思又提醒了句。 众人低头一看，才发觉原本躺在地上的小石块，外壳破碎，从内里钻出的是一条条颜色同石块一致的小蛇。 破壳而出的小蛇开始游走。一时间，射击声四起，尘埃跟着扬起，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一片混乱中，李思却抬着头，冷冷注视着上方。 她忽地将长刀往上一推，长刀没入尘埃，而后传来一阵血肉被刺穿的声响。 那声响过后，又是一阵轰鸣，似是有什么活物在甬道上方横冲直撞，乱石不断滚落。 混乱间，李思又跺了一脚，气从她脚底散开，而后朝着空气蔓延。 无数落石被悬停在半空中，尘埃也被压倒在地。 周遭空气恢复清明，上方的异兽也终于暴露再众人眼中。 一条巨蟒趴在上方，他身上被李思的力量束缚着，它双目赤红，恶狠狠地朝着李思的方向吐着信子。 “我认识它。”张墨沉声道。 “上次在极北观测站，是你带着李叔降服的它？”李思也记得这条巨蟒的眼神。 阴冷的，毒辣的。 张墨点了点头。 它应该躺在地堡的实验室内，而不是这里…… 除了人为，张墨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张墨右手一招，原本吸附在后背的五个射击点齐齐飞出，对着巨蟒的脑袋就是一顿扫射。 “上次不应该留你一条性命，这次不会了。” 一阵阵的扫射声配合着血肉被刺穿的声响，张墨停止射击后，血雾散尽，那巨蟒却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墙的血水。 刺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而李思的神情却很冷静，她盯着前方的通道，握紧了手中的刀。 “嗖！——”一声响动子前方通道传来，那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众人袭来。 “不可能……”张墨惊讶道。 射击点在展开射击行动的时候，每一发子弹的命中情况都有反馈。 他的统计界面上显示，没有一发子弹落空。 按照刚才的袭击强度，那巨蟒应该已经被射成了筛子才对。 张墨和站在前排的士兵顾不得那么多，射击点对准了袭来的巨蟒，又是一通扫射。 李思却摇了摇头：“不是它……张墨，你得学会用气去看待他们。” 经李思一提醒，张墨才惊觉，前方虽然有巨蟒袭来的画面，可他确实感觉不到那个方向有任何气的变化。 “那个可以操纵时空的异兽，还在周围。”张墨判断道。 李思跟着点了点头。 张墨单手一挥：“所有人听令，不得命令不得射击。” 这个命令实在反人类，眼看前面的巨蟒快要将前排的人一口吞下，张墨却依旧没有发出动手的指令。 毕竟是张墨训练有素的精锐，未得命令士兵们甚至不曾挪动半分。 前排的人站在原地闭上了眼，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再次睁开眼时，那巨蟒甚至没了声响。 这条巨蟒，并非这个时空的产物。不过是那个可以操纵时空的异兽使得障眼法。 既然不是这个时空的产物，那就无法伤到这个时空的人。 而此时，众人脚下的地面却不规律得上下浮动起来。 李思和张墨相视一眼，张墨便下令道：“射击脚下。” 又是一阵烟尘四起，底下的巨物异动速度很快，一下冲破了射击范围。 前方百米开外的地方一阵破石而出的响动。 众人抬眼望去，见那条巨蟒仰着一颗脑袋，一旁耷拉着一颗被射成了筛子的脑袋。 还完好的脑袋个头小一些，明显是刚生长出来的。 那巨蟒恶狠狠吐着信子，李思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情绪波动。 它很愤怒。 它将目光落在李思身上，它蛇尾高高抬起，而后朝着大地一拍。 甬道上方无数落石坠落，沾染了它血迹的石块竟孵化出一条条小蛇，朝着众人的战甲内钻。 “防御。”张墨指挥着众人。 李思单脚抬起，而后重重落地。 配合着一阵沉闷的声响，地上还未来得及孵化的石块尽数碎裂。 已经成型的小蛇急着往战甲和车上爬，似是地面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其他战士看不到，张墨却能看到李思的气铺满了整个甬道，刚才地上薄薄的一层气化作无数尖锐的针，刺破了石块。 而小蛇也是畏惧那些尖锐的针，才往人身上钻。 前方的巨蟒原本血红的双眸，忽地变成了绿色，顺着战甲往上爬的小蛇，眼眸也跟着变了颜色。 那些小蛇动作极快，士兵很难做到不伤战甲就将它们击落。 一时间甬道内哀嚎一片。 而那些绿眼的小蛇张着嘴，伴随着一声声吐信的声响，绿色的气体从他们嘴里喷出。 蛇类的异兽，带毒，是很常见的技能。 李思并不意外，她脚尖轻轻点地，人就朝着前方的巨蟒跃了出去。 张墨操纵战甲在她身后。 在她长刀挥出的那一刻，地面上无数针尖不断延伸，化作无数丝线，缠绕住小蛇的躯体。 做完缠绕的动作，丝线往下一拽，无数小蛇被生生拽入脚下的沙石土堆中。 地面出现一个个小血洞，连同悬浮在空中的绿色毒物，都被那些微弱的气一丝丝包裹好，一并拽入底下。 做完一切动作，地上的血洞被一个个抚平。 李思动用气做得这些动作都不复杂，可耐不住数量众多。 张墨感知着身后的战局变化，惊讶李思竟然可以一手朝着巨蟒攻去，另一头做着后方战场的细碎清理工作。 这耗费的心里，远超于操纵一台复杂的战甲。 脱困的战士一个个愣子原地，若不是地面上残留着蛇类的血迹，他们甚至要怀疑刚才经历的不过是一场噩梦，又或是幻觉。 巨蟒又抬起了蛇尾，可还来不及落下，李思的长刀已经脱手而出，直接斩去了它的尾部。 第83章 李思身躯朝着巨蟒长大的嘴飞去，单脚撑在了巨蟒的下颚，双手拽住了它尖锐的牙齿。 她的动作利索，张墨甚至无法判断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的攻击方式，根本不符合一般的搏击术。 更像是出自本能的屠杀法。 没有多余的招式，干脆利索的杀人之法。 拽着巨蟒的尖牙后，李思一个诡异的翻身，腰背发力，直接拽起了巨蟒的脑袋，将巨蟒摔落到地上。 巨蟒的尾巴也在同时被断去。 “蛇头可以再生，我猜你的尾巴不行吧。”李思冷哼道。 斩了蛇尾的长刀重新在空中打了个转，又以诡异的方式落到她的手中。 李思还悬停在半空中，双手执刀，向着底下的蛇头刺去。 刀间从巨蟒的头部穿透，将巨蟒直接钉在了地上。 它原本长大的嘴不知是想要哀嚎还是想要攻击，此刻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 李思顺势将她的脑袋踩在脚下。 她单手执刀，望着后方士兵集中区域的战况。 后方的战场她清理得快，战甲也有一定的防护作用，没有人被毒蛇的毒液伤到。 目前没有人员伤亡。 李思松了口气。 可望向她的战士们，眼中却有着无尽的恐惧。 刚才的战斗场景，简直闻所未闻。 不论的体能，还是萦绕在李思周身的那股奇异的力量，根本不似人类。 李思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软甲，立在耷拉的蛇头上，握着刀柄直视众人，她的目光平静，看不出悲喜，可却让人莫名心生惧意。 张墨从蛇身后方走来，他手里提着那被斩断的蛇尾，一下丢在了李思的前方。 “检查过了，所有部位都没有生命体征。” 一向在军中被视作是战无不胜的张墨，在此时也只有收拾战场的份儿。 战场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李思拔起长刀，鲜血飞溅起来时，她嫌弃地闪避开。 一整个战斗没超过三分钟，而她身上也没沾染半点污渍。 “还是没找到那个可以操纵时空的异兽，不可掉以轻心。”李思平静道。 她话音刚落地，脚下忽然亮起一圈诡异的光晕。 那光晕恰巧将她团团围住。 张墨来不及细想，一个闪身上前，将她环抱着保护起来。 透过张墨战甲的胳膊，李思看到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是它来了。”李思小声道。 “嗯。”我也感觉到了。 来不及做后面战局评估和战斗规划，两人脚下一轻，一阵失重感过后，两人重重摔落到地上。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张墨开启了战甲的照明设备，整个空间被点亮。 周围是一个完全不规则的山洞，洞内空间很大，落石遍地。 可张墨的眼神却死死盯着角落中，一堆残破的战甲。 那战甲腐朽的厉害，只能从斑驳的纹饰上隐约看出配色和标志。 应该是地堡的产物，可战甲的做工考究，哪怕千年，也不可能腐败成这个样子。 可纵观整个地堡的历史，都没有千年。 李思觉得后背一凉，这人是被困在了某个时空里。 她环视四周，这个不规则的巨型空间，是那个战甲里的战士徒手挖掘的。 她想要提醒张墨她的猜想，却见张墨踉跄着从战甲内爬了出来。 他认识这副战甲？可看形状和配色，并不是李叔的战甲…… 这人是谁？ 第72章 小时 李思看着张墨一步步向前，他沉浸在悲伤中，李思跟在他身后，却也没有过多打扰。 只见他一个趔趄跪倒在了残破的战甲前。 而后颤抖的手握着战甲的巨型手掌。 他熟悉地找到了这款战甲的外部强制开舱门按钮，而后整个舱门被打开。 仓内只剩下一具白骨，身上的衣物也已经残破不堪。 看起来是一位女性。 她胸口的项链在残破的衣物间散发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很是显眼。 张墨摘下吊坠的手一直在抖，他小心打开那枚造型寻常的圆球形吊坠，吊坠外部有特殊的涂层覆盖，隔绝了空气水分，内里的照片竟然保存完好。 李思距离张墨一步之遥，这个距离已经能让她看清照片上的内容。 一个母亲搂着一个男孩的脖子，母亲笑得很张扬，男孩子却有些羞涩想要闪躲。 那男孩子的眉目同张墨实在相似，只是眼神多了分纯真，少了些阴郁。 李思一下子明白了仓内的女子究竟是谁。 张墨的床头，一直放着她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总是笑得开怀，和吊坠内的女人一样。 李思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罗烟烟。她是张墨的生母，也是张墨心里的隐痛。 她只知道罗烟烟在张墨年幼时就战死了，怎会死在这里？ 张墨从来没有主动提及他母亲死亡的缘由，李思也从没有问过。 张墨先是压抑着啜泣，而后转为难以克制的呜咽，最后号啕痛哭出声。 李思走近，挨着他蹲下，搂着他的脑袋，轻抚安慰。 就跟她儿时被梦魇困住，张墨会轻抚她的脑袋一样。 也不知为何，被李思无声地安慰后，张墨哭得更为放肆。 好像此时的他不过是个脆弱的，年幼丧母的孩子。 他又似乎想要把这二十多年别在心底的眼泪，一次性流干。 李思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旁。 许久之后，他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我情绪有些失控了。”张墨将脑袋从李思肩头抬起，而后背过身去，擦干净眼泪鼻涕，小声解释道。 “这里很安全，没事，你有时间线发泄情绪，然后我们再一起解决问题。”李思的声音很温柔，她特地放慢了语速。 张墨点了点头：“谢谢。” “你我之间，不用说客气，也不用隐藏情绪。”李思安慰道。 张墨细细摸着手中的吊坠，望着前方仓内的骸骨。 他起身，仔细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还好，她身上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 “这里没有任何的危险，她应该是被困死在了此处。死亡原因，大概率是缺少食物和水源。”李思分析道。 “嗯。”张墨应道。 “其实，我一直希望我不会找到她，这样，我就可以假装她也许还活着，只是真的背叛了地堡，也抛弃了我。”张墨解释道。 “可是你知道她很爱你，绝对不会抛弃你，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对不对？”李思顺势问道。 张墨点了点头：“是的，所以军部的人都判断，是她背弃了整个任务分队，因为只有她的尸身没有被找到。而且死亡的士兵战甲内最后关于她的影响，是凭空消失在了异兽群里。” “堡主，也从来没有为她正名？甚至是寻找她？”李思问道。 张墨眼眸一暗：“所以，我从不觉得他配当我的父亲。” 李思从张墨决绝的神情中，读懂了他对地堡没有任何眷恋，却还要留在这里的缘由。 在没找到她之前，张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失散的她。 而寻到她之后，他唯一放不下的事情，应该就是他的母亲。 他母亲是否还活着，又或者究竟是怎么死的，是张墨从不对她说起的心病。 张墨望着吊坠，那表情从悲伤逐渐演变成释然。 他寻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能给他母亲办一个体面的葬礼。 她从不是地堡的叛徒，而是值得被地堡人记住的英雄。 “这样看来，她也是遇到了那只可以操控时间隧道的异兽。而后被困死在了此处。”李思冷静分析道。 她起身，环顾四周。 忽然，她似是记起什么，转身拉住张墨握着项链的手。 她指尖轻触吊坠，冰冷的触感很真实。 她摸着吊坠的指尖都开始颤抖，眼中也第一次出现恐惧的神色。 她疯了一般起身，趴在张墨敞开的机甲上查看，那上面没有显示任何信号。 “如果这是另一个时空，那这东西不应该可以被触碰……我们应该只能是过客……” 张墨跟着后背一凉，他只瞟了一眼失控的战甲面板，就知道他们一定身处异时空。 李思往张墨方向靠来，两人背靠着背，以防御的姿态对外。 李思解释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操控时空的异兽，也在此处。只有这样，这个空间才能被实体化。” 张墨机甲的照明灯，却忽然开始一明一灭不稳定起来。 李思不敢松懈，因为神经过于紧绷，汗水顺着鬓角的发丝落下。她将自己的感知能力最大化，此时那一滴汗水落地的声响，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第84章 随着汗珠落地，渗入沙土，最终消失不见。 不远处明暗交汇的乱石堆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清浅，来的异兽体型似乎不大。 李思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直至战甲的光亮照亮了来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孩子。 一个看着才五六岁，披头散发，穿着一条纯白裙子的女孩，孩子赤足，瞥了眼李思的刀，她畏畏缩缩站在石碓前，不敢再上前一步。 她搅弄着自己的手指，怯生生打量着两人，甚至用手背擦了一把流下的鼻涕。 这孩子周身没有任何力量波动，看着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孩童。 李思不敢放松警惕。 张墨却先开口道：“我见过她。” “你骗人，我没见过你。”那女孩脆生生开口道。 语气带着孩子的童真，显得人畜无害。 张墨继续道：“确实没有面对面见过。我见过你的一些资料，地堡最高级的试验品，代号001。” 女孩点了点头：“他们确实叫我001，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叫什么？”李思问道。 “小时，我喜欢叫自己小时，世间的时。”那女孩开口道。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李思问道。 “一来是因为那个姐姐，很想回家。所以我把你们带到这里。”女孩解释道。 “你认识我？”张墨问道。 “时间于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就是时间本身。我看到的你们，从来不是某个时间的，而是一条时间轴，完整的人生轨迹。我不知道这么解释，你能不能听懂。所以我可以在你母亲的人生轨迹里面看到你。”女孩尽量用人类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 张墨望了眼李思，说道：“我无法判断她说的话的真假，因为她在地堡内的资料属于绝密，连我都无权查看。我只在包装袋上，见过她的照片。几十年前了，她竟然还是一个模样。” 女孩撇了撇嘴，尴尬道：“也不是一个模样，只是我用现在用这个样子来见你们，让你们不至于太害怕我。” “你的目的，应该不是帮助我们吧？否则刚才也不用同那巨蟒配合着攻击我们。”李思分析道。 那女孩闻言点了点头：“我是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是在请求之前，需要对你的实力做出合理的评估。” 她扑闪着大眼睛，望着李思的时候眼里有期待。 李思眉头一皱：“需要我？要我帮你做什么？” 小女孩无奈道：“说起来，这还是你母亲犯的错。不对，是你母亲和我一起犯的错，所以我现在请你帮忙，也不算很过分。” “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李思疑惑。 “你应该感觉到了，我根本不是这个时空该有的产物。”小女孩道。 李思和张墨同时点了点头。 “你在地表看过不少关于天地初开，关于创世神的神话，那些也不全然是神话。确实是神造了世界，而我是创世神的力量。你的母亲在一趟意外的时空旅行中，偶遇了我。我也是贪玩，跟着她来到了这里。”那孩子无奈道。 随即她神色凝重起来：“人类曾经偷过不少神的东西，那都是神默许的，比如火焰，比如神的血脉……你和你的母亲身上就有神的血脉，所以才能帮到我。” “原本我同你的母亲约好了重新回去的时间，可她因为有了你，能力大减。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能量，可距离返程还是差了一些。如果算上你的力量，应该刚刚好。”女孩惋惜道。 “如果不帮呢？”李思反问道。 女孩急得直摆手：“那可是很危险的，火，异能，人类尚且可以操控。可我是时间啊，根本不是人类可以驾驭的力量。如果我在这些错误的时空继续逗留，那这个时空回发生很多恐怖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了。” “控制不了是什么意思？”张墨问道。 他隐约觉得，这孩子铺垫了这么多，又搬出了李思的母亲，恐怕是因为李思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帮助她。 而她不过是在找李思不得不助她的理由。 她望了一眼一旁的战甲：“这就是例子……我会控制不住想要毁灭这个时空，想要杀死很多生灵……这都是我不想看到的，我也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 张墨不自觉拽了一把李思的胳膊。 李思拍了拍张墨的手。 张墨明白了李思的意思，却依旧不肯松开手。 “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去做这个事情。”李思朝着张墨笑道。 “我也知道。”女孩笑道。 “阿思，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我们一起去地表，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余生的愿望，就是想要每天都同你在一起。”张墨直视李思，急切道。 李思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她眼眶已经泛红，可语气依旧坚定：“我的愿望也是，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是一个战士，你知道我会怎么选。换做是你，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张墨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我希望是我，不是你。” 李思握了握张墨的手，而后将他的手拽开。她做完一切，甚至不敢直视张墨的眼睛。她朝着那女孩快速走去。 李思甚至不敢放慢步伐，她生怕自己会后悔，会犹豫。 全人类的性命，和她李思一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她自然分得清。 可真到了生死抉择时刻，李思依旧留恋这个世界。 短短几步的路，她记起了地表的伙伴们，记起那些愉快的，悲伤的，冒险的记忆…… 她是想要好好活着的，可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使命。 李思尽量让自己不再回忆那些快乐的往昔，她直视那孩子纯真的双眸。 “需要我怎么帮你？”李思问道。 当同她对视的瞬间，李思感觉到自己原本不甘的心，跟着平静下来。 仿佛这个抉择不是瞬间做出的，而是做出后过了千百年的沉淀。 人总说时间可以淡忘一切，看来真的没错…… 那孩子应该在那瞬间动用了时间的力量，让她的悲伤情绪跟着淡去。 “拉着我的手往前走就行，我只是想要借用一下你的力量。”女孩朝着李思伸出了手。 张墨停在原地，他望着李思的背影，知道无法挽留，可他从没想过还会同李思这样分别，一时间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无力地朝着李思方向伸出了手。 李思拉起孩子的手，扭头朝着张墨笑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一定回来找你。” 说话之时，她的情绪分明已经平静，可眼泪还是滑落下来。 “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送她回来。只是回来的时间节点，我也很难控制……”女孩朝着张墨挥手道。 “能不能，能不能再等一等？”张墨上前，想要再拉一下李思的手。 可孩子的手和李思的手牵在一起的瞬间，周围的时空已经开始扭曲。 “对不起啊，我实在很急……”女孩无奈道。 一阵耀眼的白光亮起，张墨被刺得睁不开眼。闭眼的瞬间，听到李思哭着朝他吼了句：“等我，我会回来的。” 张墨再次睁开眼，他同他的战甲都立在原本那个甬道内，周围是他带来的三十个士兵，他们都还安好，急切地围了上来。 “上将，您还好吗？” “上将，您怎么了？” “上将，您带来的那位李思小姐呢？” 恍惚间，张墨甚至觉得那不过是一场梦，可低头一看，他母亲的那条项链正缠绕在他指尖。 仔细一看，还多了一条玫瑰造型的银质项链。 这条项链张墨先前日日佩戴从不离身，每一处的触感他都很熟悉。 他握紧了拳头，凝神远方，那是李思消失的方向。 她说她还会回来。他坚信不疑。 远处果真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墨的心跟着乱了起来，是她回来了吗？ 听声音，还不止一人。张墨的心跟着落下。 众人屏息抬眼望去，竟是李叔和新婚的夫人搀扶着正往众人的方向走来。 见来人是李叔，张墨笑着朝他们夫妇二人挥手。 而他们身后，跟着的战士虽然身上有伤，也都性命无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士兵不敢置信望着屏幕。 那前方原本没有任何生命体，却凭空出现了几十个人。 张墨知道，这群人应该也被那个叫小时的孩子困在了某个时空里。 “这是给你们的礼物。谢谢。”一个稚气的声音在张墨的耳边响起。 李叔朝着张墨挥了挥手，比了个安好的手势。 张墨上前确认了李叔的伤势后，确认无碍后，利索地穿戴好战甲，转身朝着士兵道：“回地堡，任务顺利完成。异兽都已经剿灭。” 第85章 安排完一切，他扭头问李叔：“还能打吗？” 李叔挺直了腰背：“当然没问题。” 后背却被媳妇捶了一圈：“你就别逞强了。” 李叔被这一锤，差点被站稳，还好李远野没松开扶着他的胳膊。 一行人一路打打闹闹往前走去，刚才的生死仿佛是昨日的事。 而此时，他们这群返程的人不知，地堡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第73章 结局 张墨带着一行人一从通道出来，便听到了爆破的声响。 地堡内此时应是白天，可如今却一片漆黑。 诡异的是，地堡的夜独有的星空和月亮，都消失不见。 好在民用的电力系统还能正常运作，一入地堡众人应该要换下战甲，可如今地堡内局势复杂，众人穿戴好战甲进了地堡内部。 炮火声集中在堡主宫殿方向，张墨带着一行人疾行而去。 而此时，被火光包围着的堡主宫殿内，偌大的会议室内，堡主依旧双手背于身后，沉着地望着外面的动静。 一阵敲门声响起，声音沉稳有力，堡主微微侧过身，应了句：“进来吧。” 进来的男人身上穿着软甲，一副应战的状态。 “老师，确定是谁闹出的动静了吗？”堡主问话之时，眼神却直视对面的神主大楼。 这里火光四起，而对面却一片安宁。 他也已经猜想到，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张墨，就是他张之言。 张墨被他安排去执行任务，那也只剩下张之言了。 “您应该已经猜到了。”老元帅微微俯身，语气恭敬。 堡主仰头，叹了口气道：“几个孩子里面，我最中意的就是他，也耗费了最多的心血在他身上。他又是为何，这般急躁？就这么容不下我这个父亲？” “神主大人也是没有办法。”老元帅抬头，笑容温和。 “哦？你这是何意？”堡主反问。 “因为堡主病了，而几个世家又伺机夺权，神主大人不得不动手灭杀造反派。”老元帅笑道。 堡主脸上的笑意散去，他转过身来，瞥了眼门口，两位本应该守在门口的亲卫已经不见踪影。 他望向老元帅的目光，带着杀意：“你竟敢连同我的儿子背叛我。” “您觉得，您一直待我不薄，给了我无上的权势和地位，我就应该效忠于你？”老元帅反问。 “老师，您既然辅佐过我的父亲，又为何要背叛我？我是哪点不如他了？”老堡主疑惑。 “您做得比上一任堡主还好，也比上一任堡主更狠心……您很适合这个位置，也是您，带着地堡走过了最黑暗的几十年。”老元帅真切道。 “既然我没有错，我们的理念也一致，老师，你这又是为何？” “因为时代变了，我们都应该接受这个事实。早些年将地堡人类安顿在此处，是为了保护他们。可如今，你知道，基因改造技术配合地表如今各个领域的进步，地堡已经不是最适合人类的居住场所。地表才是。”老元帅苦笑道。 “只要找回001，让是带着我们重回地球最繁华的时候，那地堡人类就都脱困了。我们筹备了很多年了，难道不是吗？”堡主问道。 “001已经回去了。李思那孩子，能力甚至超过了她的母亲。我们的实验失败了。”老元帅语气中透着无奈。 “什么？”堡主往后退了几步，无力地靠在窗边，垂下了脑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是回不去的，她怎么可能回得去？实验已经快要成功了……这次让她跑了不过是一个意外，张墨可以把她带回来的。” “多年之前，也是牺牲了张墨的母亲，才将她带了回来。当年我就后悔了……那是我最心爱的学生，她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的可能……”老元帅懊恼起来。 堡主的嘴角却略起一抹冷酷的笑：“我早就觉察到，你对罗烟烟不一般……果然，老师啊老师，您也躲不过一个情字。” 他缓步上前，直视老元帅的眼眸：“你对我起杀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我早就觉察到了，您看罗烟烟的眼神不一般，那不是一个老师看待学生该有的眼神……既然老师您喜欢她，您早说啊，我是不会同你抢女人的！” “闭嘴！”老元帅的脸上升起了怒意，这两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的。 老元帅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冷声道：“堡主，您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您真的是病得不轻。往后就好好在这里养病，不得踏出这房门一步。”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去。 堡主随手拽起书桌上的笔架朝着老元帅的后脑勺丢去：“你是疯了吗？跟着一个孩子胡闹？他是想要彻底毁了地堡。” 老元帅头也不回往外走。 “地堡，地堡才是我们的家啊，您曾经在我父亲面前跟我一起起誓过，要守护好地堡的！如今你却想要亲手毁了它？”堡主声嘶力竭追问。 “你们等着！等我的儿子张墨回来，他会救我出去的！”堡主最后用尽力气朝着大门的方向吼了句。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地堡，为了他们，为了你们……你们竟敢背叛我！” 大门却被重重阖上。 沿着悠长过道往外走的老元帅，幽幽道：“你才是要毁了地堡。地堡从来不是我们的家，而是临时避难所。我们的家有蓝天有白云，烟烟说过，地表是个危险却很美丽的地方，地堡的孩子都应该在那样的地方长大。他们会变得更勇敢，也会更快乐。” 他提起“烟烟”二字时，眼神变得柔和。仿佛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两个字。 而此时，赶到堡主宫殿门外的张墨，被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他周围的护卫的穿戴，各个都是s级的新型战甲。 可他却偏偏站在队伍最前方，目视着张墨的到来。 他未穿戴战甲，张墨亦从战甲内走出。 “叛变？”张墨面无表情问道。 “嗯。”男人点了点头。 张墨后方的士兵一片哗然。 高高在上，本就有机会继承地堡的神主，为何要背叛自己的父亲？ 神主仰头，瞥了眼张墨的身后，声音甚至带着些颤抖：“她呢？” 他早已知晓了李思送走了小时的消息，可不是亲眼见到，总是不愿相信。 张墨冷声道：“她会回来的。” “这就是你守护她的方式？”男人闻声上前一步，一拳打在了张墨的脸上。 张墨没有闪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我们都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叛变者，当诛！” 说罢张墨伸手也是一拳，重重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的金色面罩跟着滑落。 神主的容貌第一次这般暴露在人群中。 张墨后方的士兵已经将大门团团围住，没有外人可以进来。 “外面的平民早已清退，除了他的亲信，没有其他人受伤或是丧命。”张之言拭去嘴角的血渍，冷声道。 “理由呢？”张墨继续追问。 “地表已经同意了地堡的移民计划，适应极端天气的基因改善药剂已经实现量产，是时候让大家重回故土了。”张之言平静道。 “而且如果不及时制止他，还会有很多的异兽改造实验，地表还会有更多的异兽大灾难。”张之言叹了口气道。 张墨点了点头。 他早已猜到，策划这一切的人会是张之言，毕竟军方的那些老家伙，都是得过且过的主，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刚才一路上，他也已经在分析叛变可能的理由，张之言的解释，也符合他的推断。 随即问道：“你能解决老师？” “当然不能。”年迈的老元帅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后方走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张墨身上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堡主一直不同意地堡移民计划，所以我和之言费了些力气谋划。” 张墨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身后的士兵道：“各自归队，卸下战甲，没有指令不得外出。” 见遣散了众人，老元帅问道：“他就在楼上，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张墨摇了摇头：“不用，我同他没什么好说的。我母亲的遗物找到了，她不是叛徒，而是英雄，希望老师找个合适的时间安排葬礼。” “她当然不是叛徒！她从来都是英雄……那些谣言，不过是那小子为了防止她的追随者们继续深究……”老元帅咬牙切齿道。 老元帅说话间退了一步，声音都在颤抖：“你，你见到她了？” 001试验体小时，虽然在地堡的一级保密，可老元帅一定是知晓整个实验改造过程的。 他点了点头：“她被困死在了异时空里。这是我找回的遗物。” 张墨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陈旧的吊坠，光影下还能依稀看到它的光泽。 第86章 老元帅双手搓了搓，似是鼓足了勇气，才接过吊坠，而后熟练地打开。 那中间的相片，是他亲眼见她放进去的。 他抬眼，眼眶已经泛红。他将吊坠放回张墨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墨，谢谢你。她一定很高兴，你能带她回来。” 张墨握紧了吊坠，笑着回应：“谢谢老师。” “她是我最骄傲的学生，能为她办葬礼，我很高兴。”老元帅点头含泪笑道。 说完一切，张墨便转身离去。 可张之言却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张墨冷声应道。 张之言放开了张墨的胳膊，脸色发白道：“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张墨转身，坚定道：“不，她一定可以回来。” 张之言望着张墨离去的背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难道就是对我的惩罚？我已经不奢望能同她在一起了……我只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张墨背对着火光一路往外走去，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等，一直等，哪怕用他的一生。 小时牵着李思的手，带着她步入一片白色的虚无。 这里除了虚无的白，就是一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 李思偶尔找到属于她的记忆，偶尔也能看到她身边人的。 她看到了他的父母并肩作战的画面，甚至看到了张墨的母亲战斗的场景…… 而原本还是小女孩形态的小时，则已经褪去了人形，化作了一道白色光芒，缠绕着她不断往前。 她穿过山川河流，见到人类在小行星撞击地球时的无助，见过各大古国的兴衰，甚至见到了远古智人，恐龙灭绝…… 她又迈出一步，发现自己正置身一片浩瀚的宇宙中。 而她脚下，一团星云凝聚，旋转，一团巨大的能量正在集结，星系正在被孕育…… 而小时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谢谢你，我回来了。” “至于你想要回去哪里，那也由你自己来选择……” 小时的声音消散后，李思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 周围是关于她的各个阶段人生画面。 甚至有她没有经历过的平行时空…… 她的父母都健在，而她是生活在地表的一个普通女孩，顺利加入狩猎者协会…… 她身边围绕着一圈她不认识的朋友，她很快乐，但似乎少了些什么。 李思的身体继续往下坠落。 “阿思，你想什么呢？”皮卡的后斗正颠簸着，李思回头，何之清正笑盈盈望着她。 她起身，环视四周，地表的绿地面积明显更大了些，一旁打瞌睡的刘亮亮已经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这应该是何之清没有死亡的时空。 他依旧笑得很平静。 李思重新坐下：“没什么，刚做了个梦。” “哦？梦到什么了？”何之清笑着问道。 “梦到你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李思笑道。 何之清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李思看到了他食指上的婚戒，同她食指上的是一对。 “放心，今天虽然收工晚了，但也不会让你饿着。”何之清笑道。 李思抬眼，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熟悉却又遥远的笑。 她很喜欢这里，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约定…… 她脚下一空，身体继续往下坠落。 再次站稳，她站在杭城的公寓中。 屋内灯光昏暗了些，书架上又多了几张照片，是张墨和沙之队其他成员的合照。 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刘亮亮又高了些，也成熟了点。 南小白和阿炳两人合照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一张甚至是手挽着手，手指上的婚戒也很显眼。 而张墨，眼中多了些沧桑。 咔嚓！—— 阳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响动，似是易拉罐落地的声音。 而后是一阵叹息：“今天都还没醉，怎么就觉得是你回来了……” 听到那喑哑的嗓音的那一刻，李思握着相框的手都有些颤抖。 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他带着杀之队几经生死，受了不少伤。 可她只能如同历史的旁观者，不能左右战局的变化，也不能在他受伤的时候疲惫的时候，让他倚靠一下。 她只能无声地陪伴着张墨走完这八年的旅途。 当她双脚落地的那一刻，甚至也以为是梦境…… 这一路，她的梦境，时空全都是错乱的。 她也一度迷失，只是曾经那个约定，让她一直坚持走到了这里。 她以为这一刻的到来，她会欢呼雀跃，没想到是慌乱。 她试图唤他一声，就像无数次梦境中那样。 可发现只有眼泪落下。 她缓步往外走，见张墨背对着他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直到她距离他一步之遥，一贯警觉的张墨才转过身来。 他手上的易拉罐再次落地，才喝了一半的啤酒撒了一地。 张嘴试探着问了句：“阿思，是你吗？” 只一句，已经让两人都红了眼眶。 李思发不出声来，只能不停点头。 张墨上前，一把搂住了她。 直到感知到她的体温，和她的眼泪，张墨才意识到这次不是做梦。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许久之后，张墨才抬起头来，他捧着李思的脸，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可他却忽然抽手，甚至往后退了半步：“你，还跟之前一样。” “嗯。”李思点了点头。 张墨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力地垂下脑袋：“可我，太老了。” 李思上前，一把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温柔道：“不老。” 张墨走过的岁月，一路都有李思的陪伴，李思从不觉得八年后的张墨离她很远。 “可刘亮亮昨天还嘲笑我……说我皮肤粗糙……”张墨叹了口气道。 李思往前凑了凑，继续直视他的眼睛：“别听他的，你不老，还和之前一样帅气。” “你不懂……我不是想当你哥哥。所以才觉得自己……”张墨回避李思的目光。 李思只柔声道了句：“我懂。” 她踮起脚，以温柔的双唇回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