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童话》 第1章 《爱情童话》作者：持续转向【cp完结+番外】 文案： 忠犬变渣攻，虐受，追妻 - (练手作练手作随便看看，含一些生气成分。一些xp累加，对追妻部分要求高的小伙伴可能会不够爽，先甜，中虐受，后虐受虐攻。) 宋明璟变心前想的是人这一辈子，总不能只跟一个人谈恋爱吧！ 真分手后，求求老婆只跟我一个人谈恋爱！！！ “我的坚持与原则最终没有比过我对你的向往，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爱你要比爱自己多一点。” 许也(受)身体不好，宋明璟(攻)在相处中慢慢厌烦变心，分手前已经心理出轨（高亮，真的出轨!）。 一个爽(雷)点是：许也分手后受宋明璟恶言刺激，跟别人do了。 第一篇文，笔力不逮，随便看看。 he 以上。 标签：校园、追妻、甜虐、病弱受、he 第1章 “今晚吃什么？去上次你说的那家粤菜馆？”宋明璟刚从书房出来，集团最近在开发新的项目，负责这个板块的经理人半年前才入职，但做事稳妥，经验老道，原本是不需要宋明璟多么劳心劳力的，但他接触集团核心板块也不过才接近两年，自认为是需要多学多做的时候，经手的项目都格外上心些。 短短两年，能得到公司上下一致的认可天分是一方面，努力更是一方面。这个项目推进以来，更是加班到深夜也是寻常。这个周末能在家待上一整天已经很不容易，书房加班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他边问边朝洗手间走去，盯了大半天电脑了，洗把脸能精神点。 没听见人回答，他洗完简单涂了点爽肤水朝卧室走去，“宝宝，今晚吃什么?”宋明璟朝床中央被子里鼓起的一团说道。还是没声，他索性走过去，把被子掀起来，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许也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看起来有点懵，不过不是睡懵的，倒像是偷玩游戏被父母抓包的小孩——事实好像也大差不差，他手里拿着的ipad显示游戏战况正激烈，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忙着聚精会神玩游戏，没空理人。 宋明璟最近不让他玩太久游戏，干眼症才好不多久。 宋明璟也不让他戴太长时间耳机，说对耳朵不好。 “房间里好冷啊，你又在忙，我只能在被子里玩玩游戏了。你摸摸我的胳膊，刚暖和一点。”许也自己也知道不占理，所以先发制人，先诉苦为敬。他顾不上游戏了，摘掉耳机，边说边抓着宋明璟的手往自己胳膊上放。 这才入秋没多久，宋明璟甚至还穿着短袖家居服。“是有点凉，不是开空调了嘛”宋明璟看着他的脸，摩挲了一下他的胳膊，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一点。 “我可没有玩多久，本来打完这局也要到书房找你的。”要解释一下的，要是被他知道打了三个小时游戏，后面几天就别想再碰。 “嗯，快起床，想想要吃什么。”宋明璟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破天荒没有多问。他看起来有点累。 “今天不想吃粤菜，去吃火锅怎么样？”宋明璟其实不是很想吃火锅，他连续几天高压工作，胃口不怎么好，想吃点清淡的。但是对着许也小狗讨食一样的眼睛，又好像没法说半个不字，再说吃饭而已，吃什么不是吃啊。“行，赶紧起，我先换衣服。” 宋明璟边说着，边脱掉了家居服，露出紧致精壮的上半身。宽肩窄腰倒三角身材，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流畅，很是养眼。宋明璟很注重身体素质，工作再忙也坚持一周三四次健身。他本来就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比例又好。加上线条凌厉，刀削斧凿的一张脸，许也经常想，就算有一天宋家破产了，光靠宋明璟一张脸，估计也是饿不死的。 宋明璟打衣柜里拿了件休闲衬衫穿起来，配了条直筒褶裤，明明很普通的装束，穿在他身上还是衬得人修长挺拔，脱掉西装，更显露出二十五岁的朝气蓬勃。 许也磨磨唧唧还在床上没换衣服，看到宋明璟的腹肌，又摸摸自己软软的肚皮，心猿意马起来。 “宋明璟，你过来。” “怎么？” 许也带着讨好和一副无赖面孔笑嘻嘻道：“嘿嘿，我来亲亲老婆，老婆你可千万别出轨，你这脸蛋这身材跑了我可亏大了。”说着就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仰脸要去亲。 宋明璟不想跟他闹，一会儿吃饭又错过正点，许也胃也娇气，得按时吃饭。 可是许也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暖烘烘的，只穿着一条小内裤，扑到人身上很舒服。宋明璟犹豫了一秒钟没有推开他，导致晚出门半小时，正好赶上晚高峰。都怪许也。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宋明璟名下的，在市中心，地段很好，离宋明璟公司近，离许也读研的学校也近。跟许也同居三年，宋明璟那点豪门子弟的习惯已经改的差不多了。住就住在普普通通的三室一厅，装修走的简约风，细节处也精致，空间很大。出门开车也是低调的保时捷。家里就两人住，平时也没有住家阿姨，只有工作日饭点过来做做晚饭，收拾打扫一下。 周末没让阿姨过来，有外人在做一些事情总是不太方便。 两人去了常去的那家火锅店，环境不错，也安静。菜是许也点的，鸳鸯锅，毛肚虾滑羊肉片杂七杂八加些菌类和时蔬，摆上来也满满一桌子。来的次数多了，店里的小姑娘都跟他们熟起来了。知道辣锅里涮不了几次菜，高的那个不吃辣，稍矮点的那个会在辣锅里涮几片羊肉和毛肚，然后在开始吃饭不到十分钟就会急急忙忙要一份冰可乐。当然了，冰可乐只是美好幻想，从来没有被端上桌过，总会被换成一杯鲜榨果汁或者柠檬水。 宋明璟已经习惯了。许也爱吃辣，但又吃不了辣。为了他的胃，宋明璟也试图阻止过他，但后来发现没必要，因为不用管他也吃不了几口，只是每次还会叮嘱店员辣锅少放辣。 两人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宋明璟去打了几个电话，许也去洗澡。许也洗完澡吹干了头发。他头发有点挡眼睛了，下周必须得去剪剪了。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明璟已经在卧室的浴室冲完澡了。他坐在床边看手机，只穿了件松垮的浴袍，头发没有认真吹，发梢还有点滴水。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起来，外面一幢幢高楼的灯光朦朦胧胧透进来，跟卧室柔和的光一起，把他的凌厉抹去大半。 许也恨恨地想，就知道勾引人。 他走到床边，把宋明璟手里的手机收走放到床头柜，撇了一眼，好像在和一个叫什么星的人聊天。许也没在意，估计是公司里的事情，毕竟宋明璟除了跟他，很少和别人网上闲聊。 许也偎在他旁边坐下来，也不说话，捧起他的脸就开始亲，先亲亲眼睛，然后用软软的嘴唇触碰他的脸颊。最后舔吻上他的嘴唇，用舌头撬开了他的唇缝。宋明璟先是扶着他的腰，没一会儿又用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吻越来越深。宋明璟按捺不住似地翻个身把许也压在身下，手虚虚在他头顶护了一下，担心碰到床头柜。吻从许也的唇舌转移到了脖颈，锁骨，尤嫌不足似地，宋明璟舔吻他的耳朵，又一路亲下去，最后含在了他的胸前。 宋明璟手在他下身抚慰了一会儿，把他的腿折起来，从床头拿了东西过来。 许也要睡着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宋明璟把他抱到浴室，冲洗清理完擦干塞回被子里，跟抱个大玩偶似的搂着他睡了。 好幸福啊！ 许也在后来的几年里总是想起这一天。其实他跟宋明璟有很多更值得纪念的日子，但这一天或许是无可取代的，因为它代表了最平凡最平淡的日子，代表了无数次许也曾经规划过的有宋明璟的未来里最普通常见的生活。那些精心策划的美好得像幻梦一场，好像一触就会破碎飘远，平淡的日子才更给人安全感。 午睡起来随时能见到宋明璟好幸福啊，傍晚跟他一起去吃火锅好幸福，能随意地触碰随意地亲吻他好幸福啊，跟他做爱好幸福，能每天一起睡觉一起醒来好幸福啊。 那是怎么变的呢？在刚分开的半年里，许也每天都在想，是怎么变的呢，为什么呢？他们年少相识，两个男孩子在人潮里起起伏伏才认清自己的心意，几年的时间用来相识相知，互相陪伴，许也父母从震惊到接受，现在也能热情地招待宋明璟到家里做客。两人虽没能领证，可也互许诺言，彼此承诺。 许也本来以为这一天会是他未来生命中的好多天。他没有想过分开。 可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人心易变，他想不通。 再后来许也好像明白了一些，爱意就像海水，相爱时涨，不爱时退，一个人赤脚站在水里，潮来潮走，抓不住的。 第2章 校篮球队的观众席上每周六多了一位雷打不动的观众。他总坐在观众席中间，离哪个门都很远，手里会拿着一瓶水，没见他喝过，也没见他送出去过。 第2章 许也是个转校生，才来安城中学没多久，日常就是三点一线，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回家，中午再去学校餐厅吃饭。最近又多了一项，周六去学校体育馆看球。 看球是宋明璟邀请他的。 在班里他们坐的很近。许也见到宋明璟的第三天才发现，宋明璟没有认出他，或许是已经忘记他了。毕竟那时候他们还很小，在许也眼里宋明璟是可以带他玩的大哥哥，但是反过来，许也在宋明璟眼里可能只是一个讨厌的跟屁虫。 但是没多久宋明璟邀请他去看球了。许也想，或许他也不是完全不记得我了。 像所有的转校生一样，许也来到安城高一（1）班的前三天除了上课回答老师的问题，基本没说过话。不是不想说，是没人可说。 高一已经过了一个学期，同学们都有了固定的玩伴，青春期的小孩子本来就高傲内敛，很难把触角伸向陌生人。除了刚来的那一天班长过来嘱咐了几句，就只有几个女生过来跟他搭了几句话。可是许也交际反射弧堪比丹昆特大桥，他礼貌且客气地逐一回答了女孩子们的问题，还好，还好，好的，三句话就把天聊死了，还自认为表现得非常有礼貌。毕竟他觉得数学老师讲的一点都不快，女孩子的抱怨虽然没道理，但是他没有点破。 经过这么两三次，再加上许也不笑的时候那张有点唬人的冰山脸，终于没人再搭话了。 许也倒也乐得自在。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就是下午了，高一不上晚自习，上完一下午的课就回家了。对新学校没想法。第二天上午连上了数学物理化学，虽然不太难，但也耗费了不少精力。中午的时候肚子很饿了。许也想去学校餐厅吃饭。他还没去过学校的餐厅，打算下课随大流走。但是最后一节下课的时候班主任过来把他叫到办公室，说有几份转校文件需要他签字，回到教室的时候人已经跑光了。 许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面包，今天早饭没来得及吃，正好午饭用它充饥。 第三天许也成功到达了餐厅，安城中学不愧名声在外，连吃的都比他之前待的实验中学好很多。之前妈妈让他转学的时候他还不乐意，现在觉得很值。许也排了一个最短的队，点了一份猪脚饭。学校错峰下课，餐厅人不算挤。他端着餐盘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环视了一周，大家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他心里冒出一点孤独感。但是这种心情很快就淡了，因为学校的猪脚饭很是好吃，猪脚软糯，卤蛋入味，就连蔬菜都清爽可口。这一点点孤独就像日出前仅存的一点迷雾，被猪脚饭味道的暖风一吹就散了。 第四天许也交到了在这所学校的第一个朋友，因为他很仗义地把数学作业借给齐文正抄了。齐文正长得很显小，胖乎乎的不太高，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傻乐。只是昨天晚上的数学作业太难了，没几个人写完了，许也坐的又离他近。所谓近水楼台，拿来就抄，很是方便。 中午，为了感谢许也帮他免了数学老师一顿唠叨的大恩，齐文正盛情难却，一定要请他在学校餐厅大吃一顿，关东煮烤鸡翅小蛋糕随便点。可许也还惦记昨天吃过的猪脚饭，又去排了猪脚饭的队。齐文正迁就他也吃了猪脚饭。然后，被安利到了。 这顿饭后两人很迅速地建立起了牢固的革命友谊，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挨着许也抄作业太方便了。没过两天，他们两个达成了共识，数学物理可以抄许也的，语文外语由齐文正负责。 在许也进班后的第二周，秋天的第一次感冒终于造访了他，且大有来势汹汹滔滔不绝之势。许也是个早产儿，身体一直不是太好。他妈本想给他起名许野，说是好养活。奈何许敬成说什么不同意，临到登记了又匆匆改了这么个谐音字。为此许敬成那点子大学老师的酸儒气没少被他妈妈阴阳怪气地嫌弃。 发烧起不来床，吃药打点滴，在床上昏昏沉沉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许也终于得以再次踏进校园。早读刚结束，各科课代表都在忙着收作业，纷飞的试卷纸像青春树林里的落叶，总得有那么几张落到自己手里。 第一节课结束的时候，班里走进来个男孩子，书包搭在左肩膀上，穿了校服上衣，牛仔裤，大咧咧地往最后排那个空位上一坐，把书包挂在椅子背上。这会儿课间，他身边立刻围上了几个人，七七八八地问起来： “璟哥，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璟哥，带吃的了吗” “宋明璟，这是这周的笔记和试卷，看完给我就行。” 宋明璟他爸爸暑假里出差，顺便把他带去参加了个英语夏令营，刚回来。 一开始许也还以为这是哪位同学没睡醒走错教室了，但是很快他听到了宋明璟的名字。 于是安城中学除了餐厅好吃以外立刻又有了一个不得不提的优点。 “还有些别的，太重了，没带过来，你们周末去我家拿，都装好了。”宋明璟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各种小纪念品，巧克力还有些别的当地特产分给大家。也没人跟他客气，七手八脚地分起来，一边应着周末去他家，顺便约起来周末别的消遣计划。看起来是这套流程早熟了。 “璟哥，阳光海滩的，有没有哪家小美女对你的英姿一见钟情，死心塌地非要以身相许的？”说话的正是一开始嚷嚷着璟哥想死我了的那个人，叫邢慕山，也是个正经富二代，天天嬉皮笑脸，满嘴跑火车。 “滚你丫的，别烦。班长，谢谢你的笔记，明天给你。”宋明璟作势推开邢慕山。 “不急，缺课一个周呢，你看完再给我就行，明天上课我用新笔记本。”班长叫狄正，是个戴厚眼镜的瘦高个，一面为人严肃，一丝不苟，尊师爱幼，另一面是个不折不扣大尾巴狼逗比。 月考将近，班里又来了新同学。班主任很快重新拍好了座次表。许也和宋明璟隔了个过道，齐文正还坐在许也前面。可是几天过去了许也和宋明璟还没说上几句话。隔着个过道，上课的时候不能讲，一下课宋明璟又总是被一群群朋友拉走。许也很想问问，嘿，你还记不记的以前你在我家住过，我还把我的小枕头送你了呢。 第3章 没问出口，有人的时候许也不好意思说，太幼稚了，又怕宋明璟已经不记得他了，会觉得莫名其妙，问他你在说什么。 就在许也觉得要放弃“认亲”这件事的时候，宋明璟邀请他去看篮球了。那是周五晚上，宋明璟已经收拾好书包要走，几个篮球队的朋友在教室门口等着，宋明璟臂弯里夹着篮球，一肩上背着书包，快走到门口了，又回过头来，对他说：“明天球赛，你来看吗？” 许也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以为宋明璟虽然没好意思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但应该还记得，要不然他怎么会邀请自己去看球呢！ 但是第二天，宋明璟看到他也只是远远点了个头，打完收拾了东西就走了，没有跟他讲什么话，也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水。许也自己在看台上看完了整场球，打得很精彩，宋明璟在其中很出众，扣篮的时候看台一片尖叫声。 许也想，他应该只是出于礼貌，随口邀请一下。他这么多朋友，曾在他家借住的短短两个周估计早就忘了，况且那时候他还那么小。 秋天已经近半，大部分同学早上都加了外套。宋明璟往左一撇，许也正跟前面小胖分雪糕呢。不是宋明璟想注意他，实在是黏在他身上的视线太过不容忽视。打这学期回来，他就发现新来的这个同学总是盯着他看。一开始他简单地以为他是想要那些吃的，所以他把吃的分了一圈，齐文正和许也都有份。可是分了吃的他还是经常看着他，还对他笑，老是做出那种欲说还休的表情。有时候眼神又躲躲闪闪。那天在教室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许也磨蹭在后面，慢悠悠地收拾书包，一本书装进去又拿出来，反复几次，连宋明璟都看不下去了。 他看着许也低下去的脖颈，快埋进书包里的脸，又看了看那本被拿起又放下的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去不去看球赛。或许是因为转校生没什么朋友，想融入到新学校圈子里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吧。 他们分的是那个夏天很风靡的塔塔雪糕，一支巧克力的，一支抹茶的。宋明璟没有转过头去，只是眼睛余光看到许也的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手指尖捏着雪糕棍。他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看到他扑闪的睫毛投下小小一片阴影，嘴巴和脸颊一鼓一鼓的。 这人怎么回事。 宋明璟还是能时不时接收到他的目光，有时候是思考状，有时候又像是打量。自从问了他那一句以后，他也每周六都去看篮球，坐的很远，看完就走。 宋明璟想把他雪糕拿走，让他把衣服拉链拉起来。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宋明璟低下头去，把书打开，在书上划拉起来。 许也吃完：“胖，英语限时练128页的那个完形填空！” 第3章 齐文正：“啊？你说那个你写。” …… “是你写” “昨天说的是你，因为你说那个正弦函数的题已经做了几遍了，不要写了，所以我写的。所以英语是你。”齐文正很是淡定地舔完最后一口雪糕。 …… “英语是到你写了。”这一前一后同时转过头来，复制粘贴的眼神看着宋明璟不急不缓地抬起眼对着许也说道，“今天是到你了，昨天你们分任务的时候我碰巧听见了。”其实不是碰巧听见，实在是想听不见也不行。那两个人每天放学前一定会絮絮叨叨一会儿，一是致力于明枪暗箭地分配任务，为了自己晚上能少写点作业的伟大事业而唇枪舌战威逼利诱一番；二是商量第二天吃什么，今天从你上学路上带小笼包，明天我从学校门口拎热干面。 许也心里很开心宋明璟能主动跟他们讲话，不记得了重新认识就是了。反正他们在一个班。开心完又愣在128页空白的完形填空上。他其实想问问宋明璟能不能借他的来看看，又不太好意思。 而且宋明璟看起来并没有慷慨解囊的意思。他此刻已经转过身去，跟许也的方向相反。因为不再坐最后一排，桌子间的空隙有点小，他把一条腿伸到过道去了。 许也只能任劳任怨的写完了，递过去给齐文正抄。 磨蹭了一会儿，又从桌肚里掏了掏，拿出来一大包青柠味薯片，塑料纸包装哗啦啦的响。许也先递给前面齐文正吃，然后顿了顿，又递到宋明璟面前：“给你吃。”宋明璟其实不爱吃这种膨化食品，也讨厌薯片上的调味料沾到手指上的触感。但许也一直举着，他还是把手伸过去，拿了几片。 “不用客气，你要是饿了我这里还有，昨天我妈妈出差回来带了好多吃的。”许也边说边要从书包里再往外拿东西，他低下头在书包里翻找，脖子暴露在空气里，卫衣的帽子搭在背上，让宋明璟想起了前两天刷到的有个博主打扮他们家狗狗，也穿了一件类似的衣服。 “你要吃五香的还是辣的？”许也手里拿着几小包牛肉干，没等宋明璟回答就一股脑堆给他，“都很好吃的你尝尝。”宋明璟想谢绝这个好意，可是许也用一种期待又有点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他接过来，拆开一包放到嘴里，“很好吃。” 吃午饭的时候宋明璟看到许也一个人向餐厅走去。平时他总是跟齐文正一起吃，今天齐文正被妈妈接出去了，好像是要一起接待姑妈。宋明璟想叫着他一起，但跟他一起吃饭的人总是有好几个，许也都不熟，会不自在的吧。还是算了。宋明璟看到他一个人排队，端着盘子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安静地吃起来。齐文正老说他能吃，但是宋明璟看他吃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没吃几口就要喝水。用的是一个画着皮卡丘的蓝色保温杯。很幼稚。 “璟哥，你看啥呢？”邢慕山回头，顺着他眼光看过去。 “没什么。” “哎你看到没？那个新来的。” 宋明璟很自然地低下头去，轻哼了一声“嗯”。 “那新来的是挺好看的，媛媛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叨。要我说，好看有个屁用，成天摆个臭脸给谁看。”媛媛是他妹妹，比他小了一岁，他妈妈为了方便接送，让她早一年入学了。媛媛也挺争气，比他哥哥成绩还要好一些。宋明璟没接话，邢慕山又继续拍马道：“嘿嘿找男朋友还得找璟哥这种，肩宽腿长帅气多金的，哎璟哥你要不要考虑下我妹妹。” 宋明璟就知道他三句话就没正形，给了他一记白眼，旁边的班长慢悠悠接话道，“你妹还要你操心找对象呢？媛媛在我们学校人气高着呢！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听说有的地方哥哥不结婚弟弟妹妹不能先结婚，你还是自己努力，到时候别挡了媛媛的姻缘路。” “哎我去，说啥呢，你才找不到对象呢”邢慕山忿忿地说，“哼，追我的人都能从我们教室排到门口煎饼果子摊了。” 宋明璟今天不想掺和他们的嘴仗，很快就吃完了，坐在椅子上等。其他三人见状，少说两句也闭了嘴，闷头吃饭。 宋明璟很无聊，所以他又朝许也的方向瞟去。严格上讲，他已经不能算新来的了，这学期都快过一半了。他好像在从盘子里往外挑东西，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学校餐厅都是四人桌，周围人永远是三三两两，许也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显得有点孤单。下次还是叫着他一起吧，如果他不愿意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那就我和他去吃也不是不行。 反正邢慕山他们拉帮结派狐朋狗友多的是。 第4章 许也比他先回去。因为今天的饭点的不成功，米粉里面放了碎葱花，挑来挑去总能吃到嘴里。许也很不明白，为什么葱花味道的东西很好吃，但是葱就这么难入口呢。葱油面就很好吃，但是菜和面里面的葱都好难吃。咬到葱跟踩到屎在许也这里是一样的感觉。 宋明璟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许也已经又拿起了上午的那包薯片，咔吧咔吧地吃起来。 宋明璟几次想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还不熟，少年人又总是好面子。纠结了一会儿，宋明璟还是说道：“下次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 许也停下咀嚼的嘴，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笑了一下，“好呀”，宋明璟看看他，嗯了一声，就埋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许也说：“谢谢。”宋明璟不知道说什么就没有说话。 一会儿又听到他说：“我今天中午吃的米线里都是葱花。” 宋明璟以为他还要讲什么，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说完了。像一只蜗牛，在一个不够安全的环境里，触角先伸一点，再伸一点。如果听不到宋明璟的回答，那就意味着得及时躲回壳里去。 于是宋明璟只能接话：“嗯，那个窗口的米线其实挺好吃的，下次你可以跟打饭的阿姨讲，让她不要往里加葱花。” “嗯——，下次我不要吃那个米线了，里面不止有葱，还有虾，需要剥壳。” 宋明璟早就发现，这个“新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冰山脸，可能是因为他太白了，不说话的时候又习惯抿着嘴唇，才给人这种错觉。但其实只要他开口，总是有各种小表情。他跟齐文正讨价还价的时候会把眼睛稍微眯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模仿里面的反派。吃东西的时候嘴会习惯性地嘟起来，脸颊鼓鼓的，遇到好吃的会边吃边露出那种好逸恶劳的享受感，让人想到以前的地主家的儿子。笑的时候一边脸会出酒窝。很多时候也很认真学习，做物理和数学的时候占自习课的大部分，做题的时候偶尔会咬指甲，但意识到以后会立刻改正。此刻他嘴唇微抿，像是在好好衡量到底要不要继续尝试那份米线。 得出这些结论完全不是因为宋明璟总盯着他看。 这只是因为他们坐得太近了，又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家里新养的小猫，也该摸清它到底什么时候会对你撒娇或者亮爪子了。 最后，宋明璟打断了他的纠结：“不想试就算了，学校还有一家照烧小丸子，下次我可以指给你试试。” 从那天以后他们的关系似乎近了点，没有了刚开始那种拧巴，一切就顺其自然起来。许也跟齐文正还是每天吃吃喝喝，偶尔也讨论一两道数学题，宋明璟还是有点游离在他们两人之外，只是在他俩交谈的时候偶尔插话。通常是调解纷争，或者精准吐槽。他们三个也一起去吃过几次饭，但是齐文正一直没有再请假。 宋明璟对这种感觉很是新奇。他平常混在一起的那几个几乎都是打小认识的，家庭的关系，阶层的关系，从小来来回回不过是这些人。上学也认识很多人，嘻嘻哈哈过去，但是固有的圈子很难打破，别人进不来，自己也不主动往外走。宋明璟长的帅性格好，表面看起来一呼百应人缘极好，但真正跟他亲近的也就那几个。 可是许也不太一样。 他很好看。 还有一点抠门——如果一包牛肉干还有三片，那可以他们三个每人一片，但是如果只剩两片，那就全归许也。 也有时候很懒。 嗯，确实是个当朋友的好选择。 期中考试临近。这次是市里联考，所有人都很重视。下课打闹的声音少了，齐文正和许也也减少了互抄作业的频率。倒是宋明璟还保持着跟之前一样的状态。有时候看许也闷头学习的样子或许还有些不习惯，调侃他转性了，临阵磨枪，问他的枪考前能不能磨好。 “呵，考完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学霸。”许也心想，“我的学霸属性还没表露呢！”毕竟之前在实验中学，许也可是一直霸着成绩单第一的位置的。 当然了，许也并没有成功让宋明璟改观，因为成绩下来，许也只在班里中间偏上一点的位置，而霸占成绩单第一的那个人正是宋明璟，就连齐文正都很靠前。 第4章 许也觉得有点失落，暗下决心不能再这么下去。他那点成绩在实验中学还凑合，到了安城中学就不够看了。 许也明显焉了几天，宋明璟和齐文正虽不知道许也之前总考第一的落差，但看见他对着英语试卷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也明白了一二。齐文正怕耽误他的学习，跟他断绝了互抄作业的交易。宋明璟也会在他上课睡着的时候伸手过去捏他的鼻子把他叫醒。 许也这几天到学校有点晚。安城的冬天很少下大雪，当第一场撒盐空中差可拟的雪落下的时候，许也听到了祁金容生病的消息。许也父亲是大学里面的文学老师，一肚子的学问，能维持家庭小康，但是换不来更多的钱，人情世故不算通达，一年一年止步不前的走在评教授职称的路上。许也妈妈是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她包容许敬成也爱这个家，许也出生后，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做到了一家建筑类国企的高管，收入不菲。宋明璟之前在他家借住，就是因为宋明璟父母频繁到各地出差开会，不放心他独自跟阿姨在家，才请当时在他们集团工作的祁金容帮忙看几天。许也这次转学也是她花了很多钱走了很多关系才办成的。安城中学多是贵族子弟，不管是学校环境还是师资都是安城最好的，重点大学升学率也高。 她平时总是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效率极高，永远把工作和家庭安排的清楚明白。可是那天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许也觉得她看起来有点脆弱，医院的白床单把她衬得有点单薄。 见到许也，她自然的漏出笑容：“过来，宝宝。”她半靠半躺着，拍了拍许也的背，又把他额前的头发往上撩了撩，“不用担心，是很常见的病，几天就回家了。” 许也答应着，坐在病床旁边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碗里递给她。许也很少做家务，妈妈不在家的话爸爸会负责做菜做饭。许敬成很擅长做菜，比外面的好吃很多。 两个人都很忙的时候，会请阿姨过来。 “末末这次苹果削得不错，削完还剩小半碗呢。”许父有心调节一下病房里的气氛，一句话成功把这母子两个逗笑。 不是特别严重的病，说是乳腺纤维瘤，做个小手术就可以了。医生说手术风险很小，恶化的可能也很小。又额外交代了病人要保持心情愉悦，压力不能太大。 许也待了一会儿就被送回家了。他妈妈怕耽误他学习。出了病房门许敬成才卸下笑脸。许也父母是大学校友，自由恋爱，感情十几年如一日，从未淡过。如今妻子生病，许敬成怎么不忧心。更别提许母这次全身体检还查出轻症胃炎，血压也有点高。许敬成暗想，要认真准备教授职称的事情了，评上了也能劝她一声，不要再这么拼命辛苦。 许也平时上学是许敬成接送，许也妈妈一年在外面出差的时候比在家待着的时间都长。许敬成跟许也同一时间起床，在家做点简单的早饭，或者楼下早餐店吃一点，然后开车先把许也送到学校，自己也就去上班了。反正家里没人，还不如待在学校里做做项目。 许也跟许敬成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每天自己坐公交车去上学。他家离学校不算远，大约四十分钟公交车的距离，公交站离他家要走五分钟。许敬成刚开始不同意，但许也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且祁金容在医院里也需要人陪，便同意了。又另外给了他一部分钱，让许也不习惯挤公交的话就打车上下学。许也应着，但觉得没必要，每天还是乘公交车。 第5章 其实公交车还是很方便的，早上许也会在小区门口早餐店买点吃的，运气好车不太挤的话可以在车上解决早餐，耳机里放一篇英语听力，很快就到学校了。但是今天他起晚了，早饭没来得及买，还好幸运地赶上了平时的那班车，没迟到。早上到教室以后拆了薯片吃了些。上到第三节课隐约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中午没胃口，不过他还是去餐厅买了粥，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这种情况再不吃东西的话，会更难受。 但是粥买来也没吃几口。许也本来就不爱吃这种清清淡淡的，胃不舒服更不想吃了。下午，宋明璟看他恹恹的趴在桌子上，以为他不开心。问他怎么了，许也只说没什么。 宋明璟想了想又问他：“下午我们跟二中联赛，你要不要来看？” 许也想去，但是下午还上课，宋明璟是校篮球队的可以请个假。但是他没法请。宋明璟像是看出他在纠结什么，跟他说：“没事，下午那课物理老师请假，改上自习了。” 许也想了想，两个小时没关系的，他真的很想去，还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省得不舒服的胃在这里越来越彰显存在感。 宋明璟个子高，换上球衣露出小臂上的肌肉，很是惹眼。他戴了个发带，半场打下来汗从头发梢上滴下来。许也移不开眼。他想到小时候，宋明璟带着他到处疯跑，还帮他从别的小朋友那里抢回玩具。那时候他也是满头大汗，许也跟不上他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停下来等等他，有时候会拉着他的手继续跑，有一次还试图背着他，当然被大人阻止了，怕摔着。许也怯生生的，才刚跟他混熟一点，宋明璟就被接回家了。 现在的宋明璟跟以前比，长高长大了，但是眉眼骨相却没怎么变，所以许也才能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一下子又认出了他。许也打小身体不好，别的小朋友家长会叮嘱，遇到许也要让着他。宋明璟是那时候唯一一个能带他痛快地玩的朋友。他记忆深刻。 现在也不错，许也想，宋明璟虽然不记得小时候，但依然带着他玩，就像现在，许也虽然从不下场打球，但是宋明璟有活动会叫着他，让他不至于落单。 下半场许也有点走神，他的胃太难受了，涨，一阵阵的绞着痛。还好比赛一会儿就结束了，许也走过去给宋明璟递水和毛巾。宋明璟有一次跟他说了不要坐那么远，而且他们现在早熟络多了，是可以主动过去递水的那种熟。 许也忍者难受，走过去祝贺球队取胜。一群人正开心着，宋明璟胡乱地揉了一把许也的头发，接过水来喝。 “璟哥，怪不得你不需要找女朋友，我们许也这不比女朋友还尽职！”一旁的邢慕山调侃道，“不光每次都来看球，还递水递毛巾的，哎对，在教室还各种小零食投喂。” 他说他的，许也只软软地瞪他一眼，除此再不理他，他胃里翻腾地厉害，只想跟宋明璟赶快离开。 一旁打球的却有人哄笑着附和：“就是说，咱许也长得还好看，比女孩子也不差呀。”宋明璟不当回事，转头却看到许也弯腰捂嘴跑开了。大家愣住，以为玩笑开过了，许也生气了，悻悻地闭了嘴。宋明璟皱了皱眉头，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跑着跟上去。许也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怕不是身体不舒服。 许也也没跑远了，只是去看台旁边的洗手间。他太难受了，怕吐在外面，那就太丢人了。 宋明璟赶过去的时候他正弯腰在洗手池干呕，早上中午都没怎么吃动作，这会儿只是难受，也吐不出什么。 应该是难受得紧，宋明璟过去帮他拍拍背，看他眼眶都红了。缓了好一会，许也才抬起来头问：“他们生气了吗？我想吐才走的。” 宋明璟没理他，到旁边休息室里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接了点温水，递到他手里让他漱口。 “管他们做什么，你不舒服怎么不说？” “我想着你快打完了，想跟你一起回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刚才~，之前没事。”许也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他可不想让宋明璟知道他本来就难受，还要跟过来，那也显得他太没有自制力了。 幸亏宋明璟也没多问，看他焉了吧唧的样子，拽着他到校医务室去了。安城中学的学费也不是白交的，各种设施都好，校医务室的医生细细问了原因，只给他开了点多潘立酮片，叮嘱了平时饮食注意。得按时吃早饭，薯片这种不好消化的东西更是最好不要沾。 许也从小这种医嘱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他就是这种体质，总有各种因素能让他不舒服。早习惯了，该吃还得吃。 离放学还有一会儿，他俩一起回教室。学校行道路两旁的法桐大片的叶子已经枯黄掉落，许也一边走一边踩，树叶碎裂发出沙沙的脆响。 “你怎么没吃早饭？”宋明璟还挺意外的，班里谁不吃饭，许也和齐文正也会吃饭。有几次宋明璟都怀疑他俩不是来上学的，只是来吃饭的。 “我吃了。” “薯片不算。” “起晚了，来不及买了。” “买个早饭能花几分钟。” “公交车正好过来。” “你坐公交车？”宋明璟微微凝眉，他在校门口也遇见过几次许也，看他都是上了私家车的。 “我爸爸这几天没空来接我。”许也没多说，不想说太多家里的事情。 “你家住哪儿啊？” 第5章 “嗯？”许也很快反应过来，“就启源小区，不太远的。” 宋明璟没再说话。他走在前面，许也跟在后面。许也刚吐完，又快一天没有吃饭了，这会儿还难受着，慢吞吞跟在后面。宋明璟回头看看已经被拉下好几步的许也，想转过去牵着他或者直接背他走也行。反正他看起来也没多少肉，应该不沉。 虽是这么想着，但他没有说出来。在学校背着个人走路有点奇怪，尽管宋明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许也面皮薄，想想也是不愿意的。他只是放慢脚步，刚好能跟许也并行。 气氛很好，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许也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终于问出来这半个学期困扰他的问题。 没成想宋明璟的反应那么出乎他的意料。听完许也描述的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他先是愣住了两秒钟，后来又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是你嘛？就那小胖子！”他边笑边忍不住似得上手去捏许也的脸，“你的肉呢？以前那脸圆的跟个白冬瓜似的？” 许也气呼呼打开他的手：“什么呀！才没有呢。” 被拍开手也不生气，宋明璟只是笑，又说，“我说你怎么老是偷偷看我，原来早认出我了，你就不能说吗？” 许也半低着头撇他，“谁老看你了，别自恋了。”说着说着也到教室了，班里没有老师在，班长看着他们上自习。许也坐到位子上。大家都很安静，宋明璟也只能噤了声。他看着许也迅速变红的耳朵尖嘴角无意识地向上抿了抿，想着这人真不禁逗，脸皮也太薄了点。这么想着，又把手伸过去拿了他的杯子，到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了热水给他，压低声音告诉他：“先喝点热水，胃里空着先别吃药，回家再吃。” 许也喝过热水，在桌子上趴了会儿。齐文正不知道他不舒服，还递过来一只蛋黄酥。许也没敢吃，还是等回家继续喝粥吧。 第6章 放学后宋明璟把他叫住，说家里来接，反正顺路，可以把他捎带回去。许也对宋明璟像是天生亲近，也没多推拒。上了车才发现是宋明璟家的司机来接。虽然知道在安城中学上学的同学家里都挺有钱，可是平时在学校用到钱的地方不多，同学之间也不太在意这个，有时候会让人忽略掉这一点。而现在被忽略的这一点明显起来。 许也有点不自在，他不太认识车，但是司机对宋明璟毕恭毕敬的态度让他也拘谨起来。宋明璟却没什么反应，只对着驾驶座讲；“李叔，到启源小区停一下，他下车。” 司机忙应下来。宋明璟也没注意到许也的不自在。他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里生活的，就连这位李叔也在他家做了快十年了，他并没有感到什么优越感。 事实上宋家已经对宋明璟够“穷养”了。 车开起来，宋明璟怕许也胃里难受，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让他透气。这个时间风已经挺冷的了，许也打了个小冷颤。于是宋明璟又把许也那边的车窗关上，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打开一条缝。 路上两个人也没说几句，车开得很稳，很快就到了。许也向他道谢后，两人各自回家。 第二天，许也在楼下买了奶黄包，又要去赶公交车。妈妈还没好，他不想再让爸妈分心照顾他，就没有跟许敬成讲胃不舒服的事情。好在昨晚他悄悄吃了药，今天起来已经好多了。 许也走到小区门口，却看到昨天送他回来的那个车停在那儿。他正踟蹰不前，就看到宋明璟从车窗探出半个头，“愣着干啥？再不走迟到了。” 许也有点不好意思，捏着奶黄包的袋子，没有打开吃。宋明璟像是看出来了，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没事，反正顺路，这几天你就跟我一起来回吧。”不等许也说什么，宋明璟又从旁边的保温桶里摸出一小盒牛奶给他。还是热的。 “吃吧，一会儿凉了。” 许也窸窸窣窣地打开包装袋，捧着奶黄包开始吃，一会儿又听到宋明璟问他：“今天胃好了吗？昨晚回家又难受来着吗？” 许也刚把中间的馅咬了一大口在嘴里，鼓着两颊咽下去，又灌了一口牛奶，才急忙说：“没再难受了，已经好了。” 宋明璟看他吃的这个样子，忍不住提醒他细嚼慢咽，昨天医生刚叮嘱完。 许也应了，开始小口小口咬起来。 宋明璟很是无奈地翘了翘嘴角。之前他带他玩，一是因为许也老是盯着他看，二是他自己也觉得许也挺可爱的，长得白白嫩嫩的，又没啥脾气，跟他接触很放松。昨天知道两个人居然小时候就认识了以后，想到以前那个胖团子，又对他产生了一点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和保护欲，就像哥哥对弟弟那种。许也本来就是转学来的，在学校除了齐文正也没什么别的朋友，自己自然应该多照顾着点。 这边许也两只奶黄包下肚，才猛地想起来还没问宋明璟吃没吃过晚饭。他此时拿着剩的这包子不知该怎么办，终于还是颤微微抬起手，试探地问宋明璟吃不吃。宋明璟但是没有难为他的丁点意思，只是轻摇了摇头，说已经吃过了。 许也收起仅剩的这只奶黄包，塞到书包里，又拿起牛奶喝掉，早饭吃完，他们也正好到学校了。 打这天起，许也母亲住院期间就都是宋明璟顺带接送他上学。许也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过了几天也习惯了。许也一边安慰着自己，打小认识的交情，也算竹马了，跟我的竹马发小一起上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边又实在过不去薄面皮那关，每天坚持不懈的地给宋明璟带吃的。宋家虽没有全家一起吃早饭的习惯，但家里阿姨每天都会为宋明璟专做一份早饭，一周七天不重样。多带的那一份都被齐文正捡漏了。 时间没有心事，过得格外快。 这个冬天许也的星座里没有水逆。他妈妈手术很顺利，出院在家养了一段时间，又去上班。许父没多说什么，但许也前两天听妈妈讲貌似副教授的职称评定挺顺利，这次估计能有戏。 许也学习认真起来进步还是很快的，他本来就聪明，这次月考考了第五，虽然分数还是离宋明璟很有点远，但是追上齐文正了。许也想着宋明璟接送他上学这么久，他却没有认真感谢过，于是周六起了个大早，先乘公交去商场买了他想要很久却没舍得买的那只手办，请店员帮他好好包起来，又急匆匆赶去常去的那家蛋糕店，订做了一个四寸的冰淇淋蛋糕，做蛋糕的空隙里还去最近很火的那家饮品店排队。 许也昨天跟宋明璟约好今天在体育馆见面。本来许也以为这周六又有比赛，还想着买水过来分给大家，但是实在拿不了了。没想到到了之后体育馆空荡荡的，只有宋明璟一个人在空荡的场馆中间一遍遍地反复投篮。 跟许也相反，宋明璟这段时间过得可不算好。他自己没什么事，成绩不用担心，家里公司的压力也没轮到他肩膀上。家，家，可是一说到家他就烦。宋明璟父母不和已经很久了，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家里气压低是常事，宋明璟早习惯了。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宋母几乎是天天哭，虽然不总当着他的面，但是他光不经意就撞见过好几次他妈抹眼泪了。他爸爸更是不着家。 宋明璟问他妈妈，他妈妈只说没事。宋明璟早就料到在他妈这里得不到答案。宋父强势，商场上杀伐决断惯了，向来说一不二。宋母正相反。年轻的时候夫妇二人也曾同心过，宋母性子虽软，可唯一坚定的一件事就是跟了宋行慎。那时候宋行慎家里虽然也已经有点家底了，但是跟宋明璟母亲娘家比起来根本拿不出手。但是她心志不改跟宋行慎闯下这片家业。宋行慎也曾心存感激感动。公司的事一稳定，宋明璟母亲回归家庭，生下宋明璟后更不问事了。宋行慎当初那点感激感动在钱财权势带来的温言软语中很快挥散一空。没出几年就从每天回家变成半月不着家。 宋明璟妈妈不愿意用这些事烦宋明璟，总怕耽误他学习，一心想着粉饰太平，流下的眼泪都变成夜里反复咀嚼的苦。她本想着，不管是苦还是甜的，人都已经年近半百了，睁只眼闭只眼日子就这么过吧。 可是宋行慎外面的人都闹到她面前了。别的可以掩盖，日夜流不停的眼泪却在含怨诉说。 家里的佣人们嘴都严，宋行慎身边的叔伯们更不可能跟个没长大的孩子搬弄父辈的是非。但是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宋明璟逼不得已请别人去打听自己父母的事，他有一哥们，两人母亲之前算是闺中密友，因此知道了。 听完，宋明璟沉默良久。 他回到家里，敲了母亲卧室门，看到母亲坐在阳台上的红木躺椅上。楼下厨房有人在忙忙碌碌，卧室里余晖照进来，却显得房里的人格外孤独。 宋明璟缓缓蹲在母亲跟前，注视着她的眼睛，开口只剩一句：“妈，你跟他离婚吧。” 说完过了一会，又补了一句，“我明年就十八了。” 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他听到母亲甚至略带笑意的声音说道:“傻孩子，说什么呢。我不会跟你爸爸离婚的。” 第6章 “你不知道，他以前是很好的。”她声音小下去，像是不愿意多说了。 宋明璟不知道这个回答是令他喜还是忧。他不愿见妈妈伤心，可如果他们真的离婚了，他就没有家了。 宋明璟跟他父亲吵了一架，很激烈。 不管心在哪里，起码从这天以后，宋行慎回家的时候又多一些了，可能心里还是顾忌着有个儿子，有个家。 宋明璟却不喜欢在家待着了，他觉得无力，觉得窒息。 许也手拿蛋糕，又拎着奶茶和礼物盒。他想挥手跟宋明璟打招呼，腾不出手，只能喊他。体育馆没人，他只叫一声，宋明璟就丢了篮球，朝他走过来。 球在地面上滚了一段距离，停在了场馆边上，现在没人去管他。 第7章 现在许也跟宋明璟厮混的时间已经要超过跟齐文正在一起的时间了。好在齐文正最近在忙着省博物馆讲解员的事情根本无暇管许也。人多的时候还好，可是今天体育馆没人，又是周末，许也觉得这有点像约会了，成功逗笑自己。 “你过生日还是我过生日？这是干什么？”宋明璟看到许也手里一堆东西，问道。 “不过生日也可以吃蛋糕呀，这是我专门答谢你的。谢谢你带我上下学。”许也眼睛亮晶晶，笑着看宋明璟。 许也把奶茶递给宋明璟，两个人在看台旁边，把小蛋糕打开分着吃了。许也吃一多半，宋明璟吃几口。吃完许也又把手办盒子给他：“谢礼。” 这天宋明璟和许也分开后很快回家了。或许是许也察觉到宋明璟不太开心，看得出来他一直在试图活跃气氛，讲了好几个笑话，连齐文正的囧事都说出来了。天气冷，许也讲话呼出的气体像是要在他睫毛上结霜。 宋明璟算是很捧场，笑出声好几次。宋明璟在房间洗过澡后，从床头柜拿起了那个手办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张小卡片，只有谢谢两个字，钢笔字写的很漂亮，卡片边上还画了两朵小星星。 宋明璟把那个变形人摆在书桌上，后知后觉，感到许也的笑话们很好笑，于是咧开了嘴。 高中生的日子最长，从早上六点多开始，到晚上九点多结束。高中生的日子也最短，几次考试就又一个学期过去了。 等到高一下学期快要结束的那个立夏，许也心里开始有秘密了。许也使劲想过这事，迁怒给很多人和场景。他怪齐文正和高三的学姐谈起恋爱，导致他本来就不多的朋友雪上加霜。也怪冬天那一场大雪，宋明璟的羽绒服质量太好。还怪教学楼旁边花坛里的蔷薇长刺，让他的卫衣帽子被刮住。更怪起来那天气，阳光太好，照的已经走出去两步又回来解救许也的宋明璟人模狗样。 最后怪自己，宋明璟这么好，怎么能被一个男孩子喜欢呢。 宋明璟还是顺路载许也。本来是不用了的，许敬成可以接送他儿子。但是有几次许敬成出差，许也赶公交车来学校，被宋明璟碰见了。自己的小跟班，反正顺路，就一起载了，两人一车，绿色出行，还算为环保事业做贡献了。 许家父母为表感谢让许也带过很多次祁金容亲手做的点心。样子虽然不如糕点店里的好，味道却很不错，宋明璟也爱吃。 暑假里宋明璟又被他爸安排出去，在欧洲待了快一个月，好容易回来了，又到他姥姥家去住了快两个星期，半年不见外孙老人疼得紧。许也怀着这样的感情，又这么久见不到人，实在心痒。他每隔那么一两天就给宋明璟发次短信，很少打电话，平常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打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又没有重要的事，打电话就是为了说废话。 好容易熬到宋明璟回来，也快开学了，俩人约上齐文正到市图书馆挑辅导书。宋明璟提前发短信让他等着，去接他。许也早习惯宋明璟接他了，也没多想。出门却看见宋明璟在小区下边树荫里，身边一辆自行车。自行车是改装的，能载人，改之前应该是辆挺酷的车，不过现在倒是跟酷不沾边。 “姥姥家那边的小孩都爱，你来试试。”宋明璟难得露出很多孩子气，拍着后座，急匆匆地跟许也显摆。宋明璟姥姥家那边的小孩是舅舅家的，四个半大娃娃，家里又是那样的阶层，哪有机会在公园骑过自行车，能疯玩当然开心。 许也小区离图书馆不远，怕被交警抓，他们走了条小巷子。车子晃晃悠悠，没有骑太快。许也揣着不纯洁的小心思，一开始不好意思搂宋明璟的腰，可是路总有不平的，车子过减速带又怕摔下来，只能抓紧了宋明璟的衣摆。 许也还沉浸在自己的紧张兴奋当中，纠结着是稍微离远一点还是干脆搂上去，车子猛地一刹，许也一头撞上宋明璟结实的后背，哎呦一声叫出来。 “去呀，愣这儿干什么呢？” “干啥去？”许也还没回神。 “不是吃冰吗？”宋明璟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露出揶揄的眼神。 许也脸一下子红起来，唯恐被看穿这点小心思，落荒而逃似得，到甜品店买了两只圣代出来。 一手一只，没法坐车子了。宋明璟只好先把车子停到树荫下面，俩人慢悠悠吃完。许也被冰的嘴唇红红，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完，更显得他皮肤白。宋明璟多看了两眼，看他猫似得用勺子挖圣代吃，草莓果酱粘到嘴角，又被舔掉。一杯圣代也没吃完，吃多了怕不舒服，剩下半杯丢掉了。等到了图书馆的时候，齐文正都挑好辅导书了，早坐在地上看起漫画了。 第8章 夏天暑气正盛，虽然一路上都有树荫，到地方的时候许也还是被热的满脸通红。额头出了汗，前面刘海有几根软趴趴地贴着皮肤。宋明璟这会儿也有点后悔心血来潮怎么就自行车出门了，早想到应该直接让司机送过来。他骑车更热，好在中途吃了冰。 图书馆里面倒是清凉，空调开的很低。面积也很大，分好几个区，螺旋状的楼梯爬上去，一共有三层，好多人来不为读书，专门来拍照。宋明璟给齐文正发了个短信，问他在哪个区。正想带着许也过去，回头却看见许也呼吸急促，脸红一点没消，身体摇摇晃晃像是要站不稳了。他心下一惊，赶紧过去扶住他，想到旁边休息区坐下。只是这几步许也已经走不过去了，身体软成一摊泥，宋明璟来不及多想，背起他先放到座位上，一只胳膊揽着他靠在自己身上，这就要打急救电话。图书馆里的工作人员见状也急忙赶过来。顿时乱成一团。 许也也就失去意识不到一分钟。还迷糊着，含含糊糊出声让宋明璟不要急，就是中暑。又说：“散开一点，喘不上气。”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抓紧散开，给他通风。工作人员又拿来了一支藿香正气液给他喝下去。 图书馆里清凉，又吃了药喝了水，很快许也就彻底清醒，从宋明璟身上坐起来。工作人员见他是真没事，就留下两瓶水，叮嘱有事及时说就离开了。 许也纯是因为体质太差，被热气一熏暂时性休克了。醒来也就是真的好了。好了却坐在那里呆呆愣愣的，一方面是刚晕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另一方面是觉得不好意思，出来玩明明很开心的事，又来这么一出。 许也小时候朋友不多也是因为这个。他打小长得好性格也不错，乖乖巧巧的哪有多少人不喜欢。但是他体质太差了，表面看不出来，但是经常玩着玩着突然就大流鼻血，要不就是突然发烧。小朋友们不在意，可是多来这么几次，家长们却有意无意地让孩子少跟他接触了。怕担责任。 时间长了，许也性格也才变得略冷淡了点，不玩就不玩，他也不上赶着。 自打上高中一共才感冒几次，别的什么事都没有，许也和家人都稍微放松了点，以为长大了体质也会慢慢好起来，谁能想到就出了趟门，还没用他走几步路，又能整这么一出。 许也情绪不高。一边的宋明璟以为他还不舒服，想带他去医院。 许也知道自己，就是体质的原因，跟宋明璟说到：“没事了，完全好了，你去挑吧，顺便给我带一份，我还额外要一本物理奥赛指导。” 宋明璟想了一下，让他在那儿坐着别动，不舒服抓紧给他打电话。没过十分钟就带着书和齐文正一起回来了。 齐文正看了许也一眼，看他没什么精气神恹恹地坐在那里，自叹一口气：“这天也能给你热晕了? 唉，我跟你俩约出来图啥，还不如跟我女朋友去看电影。” 许也本就对齐文正找女朋友这事好奇着，看他平时没心没肺整体吃吃吃要不就是做题，怎么就能跟比他们高一级的学姐谈恋爱了呢。想到也就问了：“齐文正，你怎么谈恋爱的？” 齐文正洋洋得意地回答：“我们那是灵魂伴侣，可遇不可求的，怎么，你想学？” “谁想学，你那是早恋。”许也撇嘴，觉得不靠谱，但脑袋里确实有一秒钟想到了宋明璟。 “行了，书买好了，咱回去吧。”齐文正还想跟他讲几句，被宋明璟打断了。本来出来买书也就是找个聚起来见面的由头，书哪里不能买。但既然许也提议来图书馆，那就来吧。再说了，真让宋明璟想，他还真不知道带这俩人到哪儿玩。平时宋明璟的娱乐时间其实不多，他家里各种课程排的满满当当，有时候还得跟他爸爸一起进行一些必要的社交。平时和他的朋友们去的电玩城太吵，他们常去的私人会所好像也不太适合许也他们。 第7章 许也才刚出门，这会儿好起来，当然不想立刻回家。跟宋明璟自然是待不够的，再说他跟齐文正也很久没见了，有一肚子废话要说。但是宋明璟还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既然他不去医院，那就该早回家，躺在床上休息，没有再在外面胡闹的道理。 齐文正这次居然跟宋明璟统一战线，坚持送许也回家休息。他们出门打了车，先送许也回去。宋明璟的车子就放那儿没人管，傍晚的时候才有人来骑走。 宋明璟虽然早觉得许也身体不够好，但也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不好。只见他请过两三次假，有时候说生病，有时候说家里有事，回来后大都是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区别。今天真把宋明璟吓着了，天虽热，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前一分钟看着还好好的，后一分钟就给你表演昏迷倒地。又想到许也像是惯了这种状况似的，一点不慌也不害怕，一时心里有点不舒服，总生病，多难受呀。 从这次之后，到开学他们也没再见面了。中间打了几个电话，没说几句，宋明璟总是有事情要忙。许也也不好意思缠着他多说，只在实在想他的时候才打。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脸红，这算什么，宋明璟又不是女孩子。有时候又觉得还好宋明璟不是女孩子，不然自己这样的心思早被别人猜出来了。 第9章 暑热过去，也要开学了。现在许也已经完全适应安城中学的节奏了，学霸本性正慢慢回归，考试基本稳在班里前三，人缘也慢慢好起来。再加上怀春的心情，每天都能见到宋明璟这件事，让许也变成偷腥成功的猫儿一样，每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眉开眼笑。 秋季运动会从来都是高中生的大事情，饶是安城中学这种实践活动比较多的学校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班里尤其热闹，下课就是运动会的讨论。各班要准备开幕式的方队，要订做衣服，集思广益班服设计几乎从这学期开始就张罗起来。现在运动会在即，班主任对班里的纪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明璟身高腿长的被班长缠着报了长跑三千和跳高。许也则被选去主席台念播音稿。他普通话好听，又体弱不能参加项目，班主任想让大家都有参与感，向学校推荐了许也。 运动会一共两天，可是第一天还没过完许也就很不开心了。 学校广播站的加油稿都是从各个班级收上来的，除了各班统一上交的班级加油宣言，剩下的一大半都跟宋明璟有关。轮到宋明璟项目的时候，稿子雪花般地飞来，有一些很含蓄，还有些恨不得直接在全校面前告白。 许也应该觉得与有荣焉，可是他却有点生气。生宋明璟的气，也生那些惹人喜爱的女孩子的气。他跟宋明璟很熟很熟了，熟到有时候会忘记他的耀眼。宋明璟天生是目光的中心，他五官凌厉，气宇轩昂，家世好，待人接物谦谦有礼又不显古板，一身干净的少年气质，做事又有老练的决心和主见。许也远远看着场上的宋明璟，他被欢呼和掌声包围，刚跑完三千米，周围围了很多人，之前过来送稿子的那个女孩子也在，把水递给他，又笑嘻嘻地在他旁边讲话。 许也突然觉得离他好远。 小时候很远，长大了也很远。 如果只是朋友，他有信心能和宋明璟做永远的朋友。到毕业，到成家，到老去，到死亡。只要许也努努力，他们或许会永远保持着不错的友谊，毕竟宋明璟还算跟他投脾气，对他一向有着比对别人更多的耐心。可是许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因为他越来越意识到，是他自己做不到。 平时宋明璟对他的好，像是偷来的糖果，许也一边享受，一边心惊胆战。或许有一天主人家会发现，要他还回去怎么办，可是许也很贪心，尝到甜味的他又实在舍不得放下。 第一天的项目全都结束后，学校统一发了餐盒。晚饭过后，要组织学生一起看电影。宋明璟到广播台找许也，手里拿着两份饭，喊他一起去吃。许也看着情绪不太高，宋明璟摸摸他的头，先确认下没有发烧，才问他怎么了。许也只说太累了。 他俩回教室吃，这会儿学校餐厅人多。许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多想，可是心情不听他的，平时吃饭总跟宋明璟唠唠叨叨，今天话也少了。宋明璟以为他不爱吃今天餐盒里的饭，把自己那份里面的西蓝花夹给他：“起码吃点蔬菜，要不晚上胃又不舒服。” 许也不想吃，拿筷子戳一下又戳一下。 “吃饭，傻子，不吃不长个儿。”宋明璟敲敲桌子，把走神的许也拽回来。又从课桌下面拿出养乐多给许也。 许也把养乐多喝掉，放下筷子不吃了。宋明璟没再勉强他，继续吃自己的了。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幽幽开口：“你才傻子，你不长个儿。” 去礼堂看电影的路上，许也为这句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宋明璟仗着身高，胳膊一抬，把许也头和脖子整个圈起来，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提溜到地方。许也就以这个奇怪的姿势走完了全程，他手扑棱着去推宋明璟，边开口求饶，宋明璟完全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不顾路上同学们的哈哈笑声，把他一直拖到礼堂，才放开手。 许也打他胳膊圈里钻出来，头发已经乱七八糟的了，脸因为挣扎和求饶蹭的红红的。他气呼呼站在那里瞪着宋明璟，样子有些滑稽。 这也太欺负人了。 “你瞪什么？今晚你该感到荣幸。”宋明璟停顿了一下，看许也还是气鼓鼓看着他，微眯着眼睛，一挑眉笑道：“你看，大家笑的多开心啊，你今天给大家带去了欢乐。” 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许也头也不回，走到自己班级的位置，扫了一圈，没看着齐文正，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宋明璟自然跟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哎，许也。”许也不理。 “许也。”宋明璟又叫一声。许也还是没理，太过分了，太丢脸了今晚。 宋明璟没再叫，手却抬起来，从许也身后绕过去，帮他理顺刚弄乱的头发。这个姿势太亲密了，许也陡然生出被宋明璟抱住的错觉。他的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就连今天的郁结也一扫而光。 宋明璟拨动他的头发，发丝扫着耳朵和后颈，痒痒的。许也很想离他远一点，怕自己如雷的心跳被听到，可他的身体像被钉住了似的动不得。这一刻他有点明白那些饮鸩酒止渴的人了，太渴的时候，虽然知道有毒也不得不喝下去。宋明璟或许没毒，但是放任自己越陷越深最终却大概率会落得药石无医的下场。 幸好，幸好礼堂的灯光够昏暗，没人能看到他的脸像是要烧起来的红。幸好礼堂很吵闹，离这么近宋明璟也不可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第10章 许也一天没休息，心情又跌宕起伏了一遍，电影没看完就累的快睡过去。宋明璟看他困得他小鸡啄米似的，把身体往旁边靠靠，让许也头伏在他肩膀上。最后也没看完电影，跟班主任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场了。 第二天许也本就磨磨唧唧不想再到广播台去，又找不到借口，正巧有个跑八百的同学生病，退出比赛。班主任和体育委员到处找替补上场，许也于是毛遂自荐。班主任和宋明璟都觉得不靠谱，许也却再三要求，说不会勉强自己，只是也想参与一下，如果觉得不舒服会立刻停下。许也身体原因从小没有参加过体育比赛，最近身体比以前好不少，现在言辞恳切地求班主任，班主任也不忍心驳了他，只反复交代了不要求他为班里争名次，图个开心就行了。宋明璟还是皱眉，许也的身体他见识过了，八百米虽不算多，可对许也就不一定了。不过现在多说也没用，许也本就开心不用到广播台去念那些夹带了私货的加油稿，又正因第一次参加比赛兴奋异常，哪里会听他说话。 “你要帮我拍照，把我比赛的英姿拍下来。”许也从包里掏出相机，塞给宋明璟，昨天他在台上拍了很多张宋明璟，只不过离得有点远，入镜的人也多，乍看更像是记录运动会场景的，这会儿正好不用担心被发现。 许也这次很顺利地跑完了八百米，而且很幸运地不是倒数第一。有位同学跑到半程摔倒弃赛了，许也捡了倒数第二的漏。宋明璟确实帮他拍了照片，英姿没见着，只有他弯腰喘气的狼狈样子。到终点以后，宋明璟没让他立刻停下，拿着相机逗着他又慢跑了一段，才慢慢停下，用提前准备好的毛巾帮他擦脸，休息了一会儿才允许他喝水。 许也晚上就不那么好过了。他白天没什么感觉，顶多是觉得有点累。晚上却不止肌肉酸痛，还发起了烧。估计是白天出了汗，风吹着了。半夜起来吃了退烧药，凌晨又被许敬成送到医院打上了针。 宋明璟看上课了座位上还没人，去问了班主任。这才知道孩子又请假了。快十点了，宋明璟才收到许也的短信，跟他说家里有事，今天不去上学。宋明璟心里呵呵一笑，还家里有事呢，不是发烧烧到医院去了嘛。 第8章 许也没多耽搁，退了烧第二天就正常去上课了。他随身带了药，放学后再去医院打针。许也今天带了蛋挞和泡芙，昨天晚上他妈妈做的，哄他吃了两块，剩下的都带来学校分了。分完其他人，许也把单独给宋明璟留出来的那些拿出来，一点糊边都没有的，递到他面前去。 “哟，这不是许也。怎么大驾光临来上学了？”宋明璟忍不住对他阴阳怪气。 许也看他这样子，也知道这人又要不说好话，把吃的往他桌上一堆：“昨天有事。” “你别走，什么事，跟璟哥说说。”宋明璟拽住他袖子，一挑眉。 “我妈做好吃的太多了，昨天吃撑了。”许也早就练出一套应对宋明璟办法。 “什么好吃的，给你脸吃的蜡黄。” 许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只能说：“橘子吃多了。” “嗯，那橘子有没有跟你说，下次别再逞能。” …… “知道了。” 中午宋明璟倒是没有再说他，上了四节课，许也更昏沉了。饭也不想去吃，趴在桌子上休息。宋明璟拿了清粥回来，又给他带了一屉蟹黄小笼，喊他起来吃。小笼包晶莹剔透，入口鲜香，放到平时许也说不定能吃两笼，但是今天实在没胃口，只吃了两只。宋明璟又强制他喝了半杯粥，才去端水过来，让他吃药。 许也吃完才想到这回事，宋明璟怎么知道他今天要吃药的呢。 越想越觉得甜蜜，许也甚至觉得生病简直是好运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许也多想，最近他总觉得宋明璟对他很好。宋明璟对别人也挺好的，但是许也跟他接触多了知道他最是个外热心冷的脾气。对谁都好，但是又跟谁都不是太交心。比如跟邢慕山，他俩也打小认识，宋明璟平时对他非常讲义气，什么好东西都舍得分他一半。遇上难题也愿意帮他，可是邢慕山鬼混不学习这事，宋明璟说了他几次，邢慕山不当回事，宋明璟也就不再管他了。 许也问过宋明璟，他只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和想法，我哪能管得了这么多。” 可是许也觉得宋明璟对他有些不一样。他会言语嘲讽也会阴阳怪气，但是遇到自己的事情还没有不管过。 许也越来越频繁地意识到这一点，他很谨慎，怕万一想多，空开心一场。但是宋明璟的好太多了，慢慢地侵占了许也的理性。他甚至开始觉得，说不定宋明璟也很喜欢他，说不定最后他们真的能在一起。 宋明璟朋友多，许也跟他待久了，也慢慢融入到他们的圈子里。邢慕山妹妹过生日，一并请了宋明璟和许也。许也有一点紧张，好多人他都不熟。他提前准备了礼物，跟宋明璟一起去的。 本以为许也就是被顺带叫上的，没想到他被推推攘攘到了寿星旁边坐下。这下想做透明人也不行，许也只能硬着头皮交际。他抬眼想向宋明璟求助，可是宋明璟这会儿正被邢慕山他们拉着喝酒，哪里理得到他。媛媛在他旁边絮絮叨叨，问了很多问题，他一一回答，还被缠着去唱了两首歌。 一首中文的，一首英文的，两首都是轻柔舒缓的，配上许也干净的嗓音，即使在吵闹的包厢里，也吸引到不少人认真听。 宋明璟在角落看着指尖明明灭灭的烟头，想着刚才邢慕山跟他说的话。他不吸烟，这会儿旁边没人就掐灭了。烟头明的时候他在想，烟头灭的时候他还在想。或许许也也会喜欢媛媛，再说只是叫出来一起玩几次，有什么不行的。 于是后来他们又聚了几次，宋明璟在许也对邢媛媛避之不及的态度当中获得了隐秘的快感。他不清楚为什么，但他确实很享受。许也就该这样，他不应该和女孩子谈恋爱。 直到某个周六，许也给宋明璟发短信，说这周没有办法来看球了。宋明璟一个电话打过去，听许也说他得陪媛媛逛街。 那之后宋明璟就很少带许也到邢媛媛也出现的场合去了。邢慕山问他，他少有地怒气冲冲地回呛：“强扭的瓜不甜，回去告诉你妹妹。没看到人家没那意思嘛！” 他有没有那意思呢？没那意思为什么和人家出去逛街。难不成图给人拎包有意思？ 这次宋明璟可真是冤枉邢媛媛了。许也再迟钝这么几次也看出邢媛媛的意思了，一次两次可以装傻，后来就和邢媛媛说清楚了。邢媛媛也就一小孩，看上许也长得好罢了，被拒绝是伤心了几天，却也没说死缠烂打。一来二去反而和许也混成朋友了。 许也借作业给她抄，因此名声外扬，陆陆续续大家知道一班有个这么好说话的学霸，以至于别的班跟邢媛媛关系好的也会来。一半真是为了作业，另一半是曾经被冰山脸劝退又卷土重来的。宋明璟一边纳闷许也的女生缘怎么就突然好起来了，教室门口总能遇见来找他的；一边又暗自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管邢慕山干什么，又给他妹妹牵的哪门子线。 第11章 这天宋明璟回教室，在门口被拦住，请他帮忙叫许也出来。宋明璟莫名烦躁，学校就没别人了吗，非得找许也。 “他不在，昨晚没写作业。” 女生扑哧笑出声来：“我不找他借作业，你帮我转交给他，我请他看演唱会。”宋明璟脑袋停转一秒钟，立刻说道：“他有票了，约了别人。”接着不顾女生脸色径直进了教室，想着怎么遮掩过去，要是许也知道别人约他直接被自己挡了该怎么解释。 宋明璟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理，就是护食，他刚来没朋友的时候怎么没见几个这么殷勤的，我都把人焐热了，又来凑热闹。 这边许也一回来，宋明璟先丢个纸条过去：“请你看演唱会，时间空出来。”许也心里乐开了花，他知道最近他喜欢的那个乐队开演唱会，可是当天蹲了半宿，最后也没抢着票。谁承想宋明璟有票，还能和他一起去看。 宋明璟虽然拿出一副早就准备好的架势，票却要现找。他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但是他堂哥打小不服管，非要混娱乐圈，资本堆起来的明星，已经拍了不少电影，刚杀青的那部主题曲据说是这个乐队唱的。宋明璟一节课跟他哥短信发不停，说了好话，撒了娇，第二天票就送他面前了。 计划好的是许也和宋明璟两个，结果许也和邢媛媛暗通款曲，最后变成了几个相熟的“团建”了。许也挺开心，人多了好，他不用心虚就能粘着宋明璟。其他人都约好了，宋明璟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这群高中生为这事激动了挺久，早早做准备，许也天天跟那几个小姑娘混在一起挑灯牌做横幅，俨然一副追星大粉的样子。宋明璟倒是无波无澜，进场前被许也戴上了恶魔角。 音乐昂扬澎湃，所有人都像做了四个小时的悲喜大梦，在梦里心安理得地做一个只贪图享受的疯子。 许也更是激动的脸颊通红，眼泛泪花。他几次想去握住宋明璟的手，终于在漫天的呼喊中像一只漂泊的孤舟靠岸，不顾一切握住宋明璟的手掌跟他沉沦在这漫无边际的情绪当中。 这天晚上许也记住了宋明璟手掌的温度，宋明璟记住了许也比别人都明亮的双眸。 演唱会结束已经夜里十二点了，大家都跟家里打好了招呼，今晚势必要通宵。情绪消耗大，又几乎都吼了半宿，这会儿都饿了。一个人提出吃烧烤，其他人自然一拍即合。他们就近找了一家，街边露天，生意不错，这个点还不少人。宋明璟看了看，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点菜，许也也凑在那儿，要炼乳小馒头。 等菜的功夫，宋明璟起身到隔壁打包了一份野馄炖过来，放许也面前。馄饨个头不大，晶莹剔透的，能看到里面整只的虾仁，汤里浮着几片紫菜，又有香菜点缀看着很诱人。 馄饨鲜香美味，一点葱花没放，这是宋明璟记挂着他不能吃太油腻的，胃受不住，也记挂着他的忌口，交代老板不放葱。 许也心中翻涌，宋明璟是个再好不过的人，这好再多一点，他的阵地就要全面沦陷了。 吃饱犯困，通宵的心思也没了，几人就近定了酒店，两人一间，洗洗就睡，朋友圈都要留到第二天再发了。 许也自然跟宋明璟一间，他困到东倒西歪，被宋明璟推进浴室。许也刷了牙，随便冲了两下，裹着个浴巾就出来，扑到床上，趴着就要睡。都想着嗨一夜，谁带睡衣啊。宋明璟看到他露出的小腿，脚踝都那么细，那么白，又往上看屁股圆圆翘翘的，浴巾挡着只能看到轮廓，再往上，露出点肩膀，可能用的水热了些，有点泛红。 宋明璟过去把被子展开，一把给他盖住，去浴室洗澡了。 第二天周六不用早起，谁也没定闹钟，窗帘关着，宋明璟醒来都快十一点了。扭头一看那边许也还没半点醒的意思。被子松软，许也整个人缩在里面找不着，只从头顶伸出半条胳膊来。 宋明璟觉得好笑，拿手机把他这囧样拍下来，又去洗漱，洗完才叫许也。许也虽然没有起床气，却难叫得很。睁开眼先是一动不动保持原状面无表情躺着，躺了得有两分钟，宋明璟看不下去，过去捏他的鼻子，把他拎起来，许也还是呆坐着，不动不说话也不笑，宋明璟只得把牙刷塞他嘴里，把人推去洗手间。 第9章 洗漱完许也才算是清醒了。宋明璟已经收拾好他俩的东西，也没啥收拾的，就两个背包。 “其他人呢？”许也问。 “陆陆续续走了，打车回家了，就咱俩起最晚。” 俩人到楼下去，简单吃了个饭，也各自回家。 下半个学期病秧子许也没请几次假，反而宋明璟不在的时候比较多。虽说这个阶段还是学习第一，可是有些场合宋明璟是家里独子也不得不露个脸。班主任虽不赞成老是请假，可是宋明璟这种家世，能踏踏实实国内念完高中成绩还那么稳的有多少。安城中学的同学大都非富即贵，他在这儿做了这么多年班主任，早看开了，多考一分两分的，对这种家庭有什么影响。 宋明璟请假的时候许敬成会送他来学校，更多的时候许也都是自己坐公交车上学。这天早上，许也在小区门口看到宋明璟的车，立马咧开了嘴跑过去，宋明璟之前跟他说请假得到周四，没想到今天就来上学了。 拉开车门，许也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看到后座不止宋明璟一个人。有一个女孩子，看着跟他们差不多大，笑盈盈的看着他。许也呆了一下，看向宋明璟。 “许也，这是辛好，我一个叔叔的女儿。”宋明璟向许也介绍道。 又转过头去跟辛好说：“这就是许也。”两人打了招呼。车子虽然宽敞，可后座标准就是坐两个人的，宋明璟让许也坐到前面去。许也这才反应过来，烫手似得，把后座车门关上，坐到副驾驶。又忘系安全带，还是宋明璟提醒他的。 许也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不觉他已经把上学路上的宋明璟划成自己的私有物了。虽然理性上讲，宋明璟载的这个女孩子说明不了什么，可能就是顺路，可能就帮个忙，有很多可能，可是什么情况能让宋明璟大早上就接上她呢。许也现在没有理性，他在宋明璟身上攒下的安全感被打破，他想到有很多女孩子追求宋明璟，想到宋明璟前几天请假会不会就是跟这个女生在一起，想到宋明璟和她或许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这一路许也没说几句话，他听着后座辛好管宋明璟叫璟哥哥，听着他们语气熟络的聊天。每个语气都听得清清楚楚，却理不清他们到底在聊什么。他们在讲暑假的计划，讲上次在爱尔兰的趣事，许也插不上话。 到学校以后，宋明璟先下车，又把辛好的书包拿出来，跟许也说：“你先回教室，我把她送到校长室。” 许也只能点头，先回教室了。他看到宋明璟帮辛好拎书包，帮她关车门，跟她一起走在路上。 这些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权，他早该知道。 辛好是宋明璟父亲一个合作伙伴的女儿，真算是青梅竹马，只是高中申请了加拿大的学校，这一两年没怎么回国。两年都过去了，前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又闹脾气非要回来。本来就是离异家庭，她爸觉得要补偿女儿，要天上月亮恨不得都惯着。没办法只能又费了功夫帮她转回来，高考考成什么样再说，大不了大学再出去读。 许也没忍住，中午问宋明璟。宋明璟跟他说了，又说这个叔叔最近出了个急差，辛好在他家借住一段时间，上下学就跟他们一起了。 许也心里自然不舒服，但也没立场说什么。人家不是捎带接送的，自己说不定才是碍事那个。 “她是不是喜欢你？”许也问出口接着就后悔了。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宋明璟揉了一把许也的头发，“吃你的饭吧。” “那你是不是喜欢她？书里都这么写，你们青梅竹马。” 宋明璟不知道许也怎么就纠结起来这个问题来，不会看上辛好了吧，邢媛媛才过去多久，这小子也太花心，这么想着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生起气来：“怎么你要追她？不许！” 话是不想让许也谈恋爱，到许也耳朵里就变味了。许也心里像坠了个石头，沉甸甸的发闷。连个假笑也扯不出。 第12章 许也已经不再期待上下学，他自以为是的领地圈占被彻底侵犯。如果只是辛好一厢情愿也就算了，偏偏宋明璟对她耐心得很，事事照顾。许也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自主权，在听到辛好撒娇似的叫宋明璟的时候，他的嘴角就变得有千斤重，忍不住冷脸，忍不住变成美好童话里的反派，诅咒着别人好事落空。 如果他是个女孩子，他会在确定自己心意的第一天就像宋明璟告白，要是宋明璟答应了他，他们就谈让人羡慕的恋爱；要是宋明璟不同意，他会做最全的攻略去追他，每天给他最甜美的微笑，跟在他后面一直到他心软。 可是他是男生，很多事情最好就是想想，想想就行了，再多，会吓到别人。宋明璟是个很坚决的人，或许让他知道了，他会再也不理人了。 许也心里堵得难受，白天吃的少，晚上又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没过几天就瘦了一圈。他不再做宋明璟的车了，很早就自己乘公交车先走，傍晚也找了各种借口，要么晚点坐公交回家，要么等许敬成来接他。 可能因为心情不好，最近许也觉得自己身体也没有之前好了。他总觉得很累。幸亏几次考试成绩还保持的不错。 或许慢慢远离宋明璟是一件很可行的事，忽略掉半夜眼睛里的酸胀，生活似乎也没有变得比以前困难。 宋明璟也发现了，许也不再那么粘着他，球赛不总是去看了，课间也不会挤到他这儿来。有几次中午他想过去叫着许也一起吃饭，却发现这人早就先跑了。 暑假刚开始，宋明璟忙了一阵，等反应过来跟许也很久没联系，暑假已经快过一半了。宋明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打电话约他出来玩总是有各种借口，有几次甚至没有接电话，只过后发了短信来解释。 开学宋明璟见到许也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许也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宋明璟拦着他问他暑假到底在忙什么，许也支支吾吾。宋明璟又问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许也不在意地说，就是老毛病，感冒发烧而已。 这次真的一点不关之前的事。许也攒了快一年的毛病挑了个不用请假的时间全发作了。先是发烧住院，好容易退了烧，没几天又犯了胃溃疡，打了几天针，中药一碗一碗的喝下去，人都快瘦没了，到开学其实已经养回来很多了。 高三所有的学生都要上晚自习，班主任也开始统计住校名单。许也也申请了，高三时间紧，早上六点多就要到学校，晚上九点多才放学，住在学校还能省个路上的时间，可以多睡一会儿。 许也没跟别人商量，宿舍名单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分到个两人间，名单另一边赫然写着宋明璟。 安城中学宿舍环境不错，但大都是四人间，不过这宿舍楼有一半是宋明璟他爸出资的，住个两人间当然不算什么。 晚上放学宋明璟拦下许也，跟他说好这周天下午去接他，把东西搬过来。许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辛好呢？你不用跟她一起上学了吗？” “管她干啥？”宋明璟不太高兴，“她回家了。” “哦。”许也应着，心里松快了点。 周天宋明璟去接许也。许也的东西都提前装好了，一只大箱子，一只小箱子，大的里面装了床单被褥，小的装了些衣服和随身用品。其实学校有统一的被褥，但是许也皮肤容易过敏，还是把家里用惯了的带过来了。 宋明璟帮他把箱子放上去，又带着他到后座，帮他打开车门。许也又一次坐到这个位置上，心想，之前的功夫怕是白费了，宋明璟怎么能这样呢。 宿舍空间还可以，上下铺的床，看着不算窄，卫生间也很干净。房间提前打扫过了，没有灰尘，玄关已经摆上了拖鞋，浴室里的牙刷杯子都是两只。 “你什么时候来整理的？怎么不叫着我一起？”许也问。 “昨天请阿姨来打扫的。”宋明璟说着，去拆地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宋明璟准备得很齐全，许也过去帮忙，俩人一起把东西归置好。 许也觉得住宿很新奇，选了上边那个床。宋明璟在下面把东西递给他，许也费了点力气才铺好，学校发的铺在下面，又铺了自己带来的，很软。铺完许也撅着屁股头拱在床上趴了会儿，快睡着了又坐起来，他觉得嗓子有点痒，可能是被褥里有细小的棉絮飞出来。 许也探下头去，看宋明璟自己的床也已经铺好了。他们一起出去吃饭，没在学校里吃，今天晚上没课，宋明璟带他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两个人很安静地吃，许也很快吃饱，可是嘴馋，正拿勺子挖那道漏奶华。 “我们和好吧。” 许也听到宋明璟说，他愣住了，漏奶华放进嘴里忘了咀嚼。 宋明璟又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了，或许我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如果是这样，对不起，我很抱歉。” 许也咽下嘴里的，又喝了一口咸柠七：“没有，你没做任何错事。”是我做错事，许也在心里想。 第10章 他又接着说：“我没有在生气，之前可能是快到期末考试了，我有点累。” 宋明璟没有再纠结：“那我们和好。” “嗯，当然。”许也想没吵架，没决裂怎么能叫和好呢，他只是想了想，没说出口。 宋明璟越坦荡，许也越心虚。 再等一年，许也想，等高考完，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个答案。 第13章 许也跟宋明璟一起回学校，晚上八点多钟，拥堵的车流退去，街上显现出跟白天不同的生机。红红绿绿的灯光支离破碎，暖风吹的人心猿意马。许也偷偷向宋明璟靠近一点，又靠近一点，胳膊已经跟宋明璟贴住。他没敢有别的动作，宋明璟却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到旁边招了辆出租车：“不想走路就说，撒什么娇。” 许也跟宋明璟第一次住在一个房间，整个人都很不自在。他把第二天要用的书来回整理了几遍，又把带过来的游戏机拿出来，玩了几轮，总是输。宋明璟在看电脑里的文件，催他先去洗澡。许也只好去了，他洗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宋明璟准备的浴巾很大，几乎把他整个人包起来，他拽起一个角，用浴巾顺带擦头发。宋明璟扭头看他，把电脑放下，去拿了毛巾给他擦，又把他拎回洗手间给他吹头发。许也被头发丝弄得有点痒，伸手去挠脖子，正好碰到宋明璟的手，像是伸手去牵他。其实就是个巧合，但是许也还是触电般心虚地立刻放下了手。 “你手怎么这么凉？冷吗？” 宋明璟想去调一下空调温度，许也不让他去：“不冷，就是刚才洗澡的水有一点凉。” 许也容易低血压，在家洗澡都不敢把门关严了。但是跟宋明璟住他不好意思不关浴室门，只能把水温调低了一点，想着快点洗应该不会着凉。 给许也吹好头发后，宋明璟去洗澡。才九点多，许也没事做，先爬到床上，拿起一本单词书有一眼没一眼地背着。宋明璟头发更短一些，吹干了才出来，光着上半身，穿了条宽松的短裤。 他过去坐下很快把剩下的资料看完，关上电脑，走到床边。他长得高，高出床不少，能不费力地看到许也趴在靠墙那边。宋明璟伸过胳膊去把他单词书拿掉，揉了把他脑袋：“你半夜不会掉下来吧？”说完没忍住笑了下。 许也翻过身，平躺下：“才不会，我睡相好着呢。” “嗯，那就行。明天还要早起，睡吧，晚安。” “晚安。” 宋明璟关了灯，听声音像是很快就睡了。许也却睡不着，他眼皮滑溜溜的，大脑也还兴奋着。许也数了很多只羊，设想了很多高考后他像宋明璟告白的场景，越想越睡不着，恨不得立刻高考完。想到高考，他又想到还没问过宋明璟想考去哪里呢，不过反正自己成绩也不差，再努努力，报到同一所学校应该没问题的。 他想过了，远离宋明璟或许不算一个太好的办法。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度与日俱增的任务。 许也翻来覆去，意识很清明，头脑却越来越觉得昏昏沉沉。他想下去看看宋明璟。 他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借着漏进来的一点光，小心地爬下去。凑在宋明璟床边看他。天太黑，漏进来的光不足以让许也看清楚，他靠近了点，发现宋明璟一只手搭在胸口处。许也记得以前在什么地方看过，这个姿势会压到心脏，对身体不好。 许也伸出手去，想帮他把手放下去，可是拿到手里就不舍得放下了，宋明璟的手干燥温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许也看过许多次。他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把宋明璟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蹭了蹭。没敢停留太久，他把宋明璟的手放回去，然后打算起身回去，起到一半没忍住，又弯下腰去，用嘴唇在宋明璟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这几天许也很忙，高二的办活动，请他去帮忙。许也之前跟上一级一个学长一起主持过一次活动，他长得好，普通话又好听，很受欢迎。那个学长考到了a大，这学期跟其他几人一起回母校做经验分享，被高二的学弟学妹抓来帮忙，许也被一起绑上。许也看了看紧凑的时间表，本想拒绝，谁知那学长竟然自己到许也班级找他。许也想着，那个学长一直对自己很照顾，第一次主持的时候一直教他，后来还请他吃过好几次饭，许也不好意思再推脱，就应了下来。这几天正忙着看流程和彩排。 高二办的是外文短剧，几个小剧目比赛。宋明璟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可是许也主持，他也来凑个热闹，宋明璟来，邢慕山也要来，最后高三的跟来了好几个。 前排小姑娘嘀嘀咕咕地不停对着台上犯花痴，邢慕山冷哼一句：“长得好什么用，不过个死同性恋，靠近我都嫌脏。”邢慕山说的很小声，前面的人不知道听没听见，宋明璟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宋明璟眉头一皱：“你说谁？” 邢慕山抬了下下巴，跟宋明璟示意：“就那个，跟许也一起主持那个，咱学校人不知道，a大论坛之前讨论得可开了。” 宋明璟没说什么。 邢慕山又说：“你可看着点许也吧，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别让人欺负了。” 宋明璟眉头微皱，让邢慕山别胡说。 今年高二的剧排练的还算有新意，虽然是学生组织的，倒并不无聊。许也的主持也很精彩，一看就是提前做足了功课，转场词说的有趣又流畅，礼服和舞台妆衬得他明艳动人，跟另一个主持的配合也默契。两个好看的人站在一起，舞台剧还没演完，就有女生暗戳戳嗑起了cp。 宋明璟没跟邢慕山他们一起回去，剧一结束，宋明璟就去后台找许也了。许也戴的麦有点问题，主持礼服有点复杂，线勾在衣领后面解不开，宋明璟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齐鸣正圈着许也，绕过他脖子给他解缠住的线，看起来像是把许也搂在怀里了。 宋明璟想到邢慕山说的话，心里骤然起伏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有点强势地把许也揽到自己这边：“干什么呢你们？” 齐鸣看着宋明璟不善的眼光，笑了笑：“麦解不开了。” 宋明璟听了这解释，一眼没有再看齐鸣，把许也抓过来给他解开，拽着他去更衣室换衣服。 许也只好跟齐鸣说再见。快走到门口了，齐鸣突然大声向许也喊了句：“许也。”许也和宋明璟停住，听见他说，“明天别忘了！” 许也胡乱点了点头，被宋明璟拖走。 回宿舍路上，许也喋喋不休地跟宋明璟说后台的趣事。宋明璟却一直气压很低，没怎么接话。许也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问他怎么了。 宋明璟不知道怎么开口，停下脚步，说：“你少跟他来往。” “谁？”许也有点疑惑：“齐鸣学长吗？” 宋明璟某些方面确实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管过许也交什么朋友。没道理，没立场。 可是或许是真的信了邢慕山的话，宋明璟很不愿意许也跟那个人待在一起。这会儿听着许也一口一个学长叫着，更是觉得烦心暴躁。 “可是我们明天约了出去庆祝，他还要给我介绍a大的招生政策。” 宋明璟忍不住：“他怎么就老请你吃饭？” 许也没反应过来：“我们是朋友啊，他请我吃饭，庆祝第二次合作成功。”许也顿了顿，问宋明璟，“你也想去？” 宋明璟扭头就走了。许也没见过宋明璟这样，他没对许也发过脾气。 许也忙赶上去，拉他胳膊：“怎么了？你们有矛盾？” 话赶话他们已经到宿舍了，宋明璟甩开许也的手，把门打开，在玄关换拖鞋：“我跟他有什么矛盾？”换好鞋他站起来，离许也很近，让许也觉得很有压迫感：“他不是个好人。” “为什么？” 宋明璟盯着许也，还是说了出来：“他是个同性恋。” 许也愣住了，他不知道宋明璟是怎么知道的，自己也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可是宋明璟对同性恋这种避如蛇蝎的态度让他害怕了。 没有宋明璟预料之中的反应，许也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同性恋就不是好人吗？” 宋明璟看着许也的眼睛，觉得这一刻的许也有点陌生，许也的妆还没有卸掉，唇红齿白，眼睛要溺死人，他就那么看着宋明璟，有一秒钟，宋明璟觉得许也眼中的求助难过跟疑问一样多。 宋明璟没有回答，他很少去评价别人，今晚也只是因为看到那个人跟许也太近，情绪有点上头。宋明璟并没有深究这种情绪的来源，只跟许也说：“反正你少跟他接触。” 许也一向很听他的，这次却强硬起来：“我要去。同性恋就不能跟别人吃个饭了吗？同性恋碍着别人了吗？！” 宋明璟脾气上来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明明他是怕许也被人欺负，现在却变成许也帮着那人来攻击自己。 他不欲多说，冷着声音丢下句：“谁要管你，随便你吧。”拿了衣服，到浴室洗澡去了。 第11章 许也坐到单人沙发上，把书包放下，还是给齐鸣发了短信，说自己明天有事，不去了。倒不是因为齐鸣同性恋，只是不想宋明璟再生气了。 许也一晚上想找机会跟宋明璟和好，他后来也想明白了，可能宋明璟就是怕齐鸣骚扰自己才不让去的。是自己对号入座了。他想跟宋明璟道个歉，可是一晚上宋明璟气压都很低，许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明天去买个礼物哄哄他吧，许也这样想着，很晚才睡着。 第14章 第二天一整个白天宋明璟都没理会许也。许也下课就到宋明璟那儿转，想跟他搭话，宋明璟不理会他，他又跟齐文正在座位上大声地聊天，装作不经意地cue宋明璟，可是宋明璟就跟听不见似的，后来干脆躲出去，到球场打球了。 宋明璟觉得烦躁。他就是讨厌那个齐鸣，同性恋或许不会不是好人，但齐鸣肯定不是好人。知道自己性向，还一点不避嫌，跟许也离那么近，还一次次喊许也出去吃饭，明摆着想占便宜。他一想起昨天在后台看到的场景就生气，想扇齐鸣两巴掌，叫他滚远点。 眼看到放学的点了，宋明璟放下球，打算回教室，怕许也等他吃饭找不着人。回去发现许也不在。齐文正还在写卷子，教室没几个人了，今天周六，没有晚自习，大家陆陆续续回家了，宋明璟过去抬了抬下巴，问齐文正：“人呢？” 齐文正正写的专心，头也没抬：“下课就跑了，出去了，说有事。” 有事。 真跟齐鸣出去吃饭了。 宋明璟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觉得自己傻透了。人家昨天就没打算听你的，还自以为是着呢。宋明璟心里冷笑一声，饭也没吃，没回宿舍，直接回家了。 宋明璟母亲对他父亲的忍让似乎是没有底线的。宋明璟不明白，也管不了。今天一家三口倒是和和美美吃了个饭。宋明璟打住校以后回家次数不多，他爸妈都稀罕着，让厨房做了很丰盛的一桌。 宋明璟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看了几次手机没收到任何消息，索性直接关机了。他今天不打算回学校，到楼上卧室找了部公路电影，取景很美，宋明璟眼里的画面却一点不连贯。 万一那个齐鸣真的另有所图怎么办？ 许也本来就傻，也没多少力气。 再说许也晚上一个人住在宿舍，要是有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宋明璟又把放床头的手机拿过来，得开机，万一许也真有事还可以给他打电话。 一开机，很多个电话和短信涌进来。有别人的，也有许也的。宋明璟看了看通话记录，八点左右许也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快九点的时候又打了一个，没人接，追了短信过来，问他几点回去。 宋明璟立刻回拨了过去，小猪佩奇的铃声响了两遍，没人接。理智上觉得应该没什么事，但是宋明璟还是很快收拾了一下东西，要回学校去，只跟爸妈说有很重要的复习资料落在学校了，今晚要看。 宋明璟回到学校已经快十点了。周六学校人不多，格外安静。宋明璟打开门，进去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许也。许也还没换睡衣，穿着今天上课的衣服。他趴在桌子上，一边脸压扁了，嘴嘟起来，卫衣不够长，后面腰露出来一截，手放在桌子上，还攥着手机。宋明璟开门的声音不大，没能把他吵醒。宋明璟把手机拿过来，看到页面还停留在许也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短信上。宋明璟退出去，看到了自己给他打的未接来电。那时候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宋明璟推推他胳膊，想把他叫起来到床上睡，这么睡太累了。许也睁开眼睛，看到宋明璟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刚醒还是别的，眼睛里像是有雾气弥漫，让人有下一秒钟他就要落泪的错觉。 “你去哪里了？我回来你就不在。”许也稍微回神就问他。 宋明璟没答话，蹲着许也面前微仰着头看他。许也又说：“我特意去买的你最喜欢的那家的蛋糕。回来你不在。” 宋明璟问：“蛋糕呢？” 许也脸有点红了，他指了指垃圾桶：“你又不回来，还不接电话，我全吃掉了。”宋明璟有点想笑，憋住了。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昨天的话题，宋明璟让许也赶紧去洗澡，到床上睡觉。许也没骨头似的，让宋明璟拽起来，说冷，不想洗澡。 宋明璟先进浴室把水温调好，让热水流了一会儿，浴室里暖和了一些，才让许也进去。许也磨磨蹭蹭，跟宋明璟解释说他洗澡水热了不能把门关严，让他别过来。宋明璟反应过来，明白他是因为低血压，暗怪自己不够细心。 许也洗完把吹风机拿出来吹头发，宋明璟去冲澡。宋明璟一出浴室就听见许也的喷嚏声，看他还是恹恹的没精神。拽过来一摸，坏了，又发烧。 宋明璟跟许也住在一起才知道许也平时表现出来的已经是自己很健康的一面。体质原因，他经常无缘无故发烧，吃药及时的话倒是通常第二天就好了，要是发现不及时，严重了就得去打针，运气差点就得住几天院。 许也久病成半个小医生，带过来的医药箱里东西很齐全。宋明璟拿出体温计给他量，果然38度多，又冲了药热热地给他喝下去。宋明璟没让他爬到上面去睡，怕半夜又烧起来不知道，让他跟自己睡。许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自己也担心会半夜发烧。 下面这张床比上面那张还宽些，睡两个人也不挤。许也滚到床里面去，给宋明璟留了好大一块地儿。宋明璟也坐到床上去，他怕许也又难受，没敢立刻睡，拿了电脑看申请留学的网页。 许也是真的不太好受。虽然是在宋明璟床上，他还是很快睡着了。一开始离宋明璟还很远，睡熟了就自己滚过来。宋明璟看他睡着了，摸了摸额头已经不那么烫，想去把电脑放下也睡。还没起身，一只胳膊就被许也抱住，头也靠过来。许也像是睡魇着了，睁开眼睛，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别跟我吵架。” 宋明璟心里像被钝刀子敲了一下。疼说不上，但也不太好受。 说完许也没醒，闭上眼接着睡过去。宋明璟把他胳膊拿开，头往旁边放放，自己下床去。 半夜宋明璟是被热醒的——许也跟个大章鱼似的，八只爪子都贴在他身上。宋明璟体热，只好把自己这边被子掀开了一点，又不敢掀太大，怕冻着许也。他这边一动，许也也翻了个身，背朝他了。宋明璟既然醒了，就去拿了体温计又给他量了一遍，退烧不少。量完又端了一杯水过来，让他喝一点。许也睡得迷迷糊糊，抬起头喝了一小口。宋明璟放下杯子躺回去。许也动了动，侧身重新面向宋明璟，头往被子下缩了缩，几乎蜷到宋明璟怀里。 许也热热的呼吸拂到宋明璟胸口上，脸蛋贴在身上感觉软软的。宋明璟很想伸手搂一搂他。他已经抬起手了，又突然想起齐鸣，想到同性恋。宋明璟心里觉得有点怪异。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认为同性恋罪大恶极，只要齐鸣不惹许也，他爱跟什么人谈恋爱就跟什么人谈恋爱，男的女的都跟他没关系。 可是自己呢。 宋明璟把手收回来。他不在意别人是不是，但自己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第15章 许也第二天去买了蛋糕赔给应得的宋明璟，宋明璟一点没有分给他，全吃掉了。那晚之后，两人又好得跟连体婴似的，出入都在一起。高三课程越来越紧，上课节奏很快，饶是宋明璟和许也这种成绩好的，也鲜有余力。 宋明璟晚上会看国外的学校，许也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提交了几份申请。他履历好，结果可想而知。许也想考到同一所学校的计划还没开始执行好像就失败了一半。好在宋明璟还是会参加高考的，出去读书只是备选项。 宋明璟满十八岁以后，被接出去应酬的次数更多了。好在他本来成绩就好，又有许也这个小学霸帮忙补课，倒一点没落下。忙里偷闲，他们和邢慕山一伙人也出去聚过几次。大部分同学已经过了十八岁，酒自然少不了。还有半年多，他们就要分道扬镳各赴前程，就算是邢慕山和宋明璟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也面临分离危机。或许现在的他们还没来得及为尚未到来的分离而感伤，但喝下的酒，唱过的歌，一群人感受过的晚风都已经为将来某天的深夜回忆准备好足够多的素材。 邢慕山越看越觉得奇怪，暗戳戳说过宋明璟好几次，却得不到回应。他不愿意这么去想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但是哪有一个男的对另一个男的这么照顾的。宋明璟只要跟许也在一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好到接近没有，事事替他考虑周到。 借着酒劲，邢慕山问宋明璟：“你们俩怎么回事？” 宋明璟：“什么怎么回事？” “你别跟我说你俩没什么？你趁早离他远点。” “别胡扯。” 邢慕山冷笑，把平时到嘴边几次都没说出口的话说出来：“正常男的谁给谁剥虾呀？他自己没手吗，还得你剥？走个路还他妈得扯着你袖子？” 第12章 宋明璟推开他，看他醉了也没多跟他说。正好许也去洗手间回来，手上水珠还没擦干净，宋明璟拽了纸巾给他擦手。 邢慕山见状不忍直视，睨了他俩一眼，索性起了身，说要回家。 几人早吃得差不多了，打了车走，该回学校的回学校，该回家的回家。 上车之前，邢慕山又到宋明璟面前，压低了声音：“别怪兄弟不提醒你。别管你是真的假的，跟同性恋这个词粘在一起，没你的好。” 说完邢慕山上了车。宋明璟和许也另外打车回学校。许也没喝酒，吃饱犯困，靠在座位上迷糊。宋明璟酒量好，喝的又不多，这会儿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却觉得有些头晕了。 他跟许也算什么？许也身体不好，又很依赖他，所以他多照顾一些。这都是很正常的，是应该的。有点责任心的人都会这么做，跟其他的没关系。 至于他为了许也才搬到宿舍住，至于他不喜欢许也跟其他人过于亲密，都是因为许也太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人又傻没有防备心。他只是做了一个尽责的哥哥照顾弟弟那样做的。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宋明璟成人礼早办过了，请的大都是集团里的人和一些父母的亲戚朋友。发小也来过一部分，但是当时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在上课就没张扬。好不容易等到快放寒假，才又张罗着补办一个小型生日会。 他们预订了个私密性很好的会所，只邀请学校里的同学。不过宋明璟一直人缘好，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来，再加上邢慕山也带来了不少人，加起来也有几十个。时间地点敲定了，一切自有人帮他们准备，只等着拿完成绩单那天晚上去小聚。 考试是两天前就结束了的。宋明璟和许也却都没有回家，俩人各怀着心思。宋明璟是真的烦家里那氛围，回家哪有跟这小屁孩待在一起舒服。许也更不必说，要是能行，恨不得时时刻刻围着宋明璟。俩人都不提回家的事，考完先找了地方吃饭。宋明璟摸清许也的脾性了，越是肠胃不好越爱吃不健康的，吵着要吃烧烤，喝可乐。宋明璟被磨得没办法，只能一起先去吃烧烤。要吃的是许也，吃不了的也是他。心心念念来了，点的菜每样只尝了一两串，宋明璟正好不想让他多吃，怕不舒服。 许也不太开心，嫌宋明璟不让他喝冰可乐。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不喝冰可乐是对的，真喝了怕会难受。可是他跟宋明璟在一起总忍不住下意识地撒娇。现在刚考完期末，心里又放松，更想哼哼唧唧了。 宋明璟也不说他，还真去拿了一瓶冰可乐，给他倒了小半杯。许也乐不可支，伸手去接。有比没有强，许也乐呵呵地小口小口喝完，等着宋明璟把剩下的串吃完。点的不算多，吃完宋明璟又带他绕到一家粥店，打包了一份鲜虾干贝粥。 许也晚上绝对会饿。 俩人难得休闲，无事可做，在外面晃了挺久才回去。期间祁金容和许敬成俩人打电话来给许也，许也正好报备一下，说明天在外面给同学过生日，不一定几点回去，要是不回会给他们发短信。 许也成绩好，不惹事，许敬成和祁金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更别说还是给宋明璟过生日，有人既能照顾他们儿子还带着玩，那当然太好了。总比窝在家里好。细细叮嘱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宿舍还是许也先洗澡。他洗完窝在沙发上开始玩手机，昨天他的磨坊换到了足够多的钱，今天刚解锁养鱼场。把鱼塘布置好之后，去收麦子，收果子，送到商店换钱，然后继续经营他的面包店。他想要攒够钱，重新装修店面。许也很迷这个游戏，很久没换过新的。现在他已经是游戏好友当中比较富有的人了。 沙发是单人的，玩着玩着就无赖地躺宋明璟床上去了。床大，舒服。宋明璟洗完澡出来，对这场景早就见怪不怪，由着他来，坐到他一旁看他游戏的进度。一边看一边指挥，怎么搭配能赚更多的钱。两个“财迷”挤到一起，一晚上也没能解锁新场景。 粥放在冰箱里，谁也没喝。玩累了俩人就躺一起睡了。等听到宋明璟平稳的呼吸声，许也慢慢睁开眼。 占便宜的事他做多了，现在已经驾轻就熟，面不改色。 他朝宋明璟身边靠了靠，牵住他的手摩挲，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搂住。或许是因为今晚心情太好，许也有点飘飘然了。只是蹭蹭胳膊让他觉得并不满足。许也往上钻出被子一点，轻轻地在宋明璟脸上亲了几下。 宋明璟看起来睡得很熟。许也离他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很淡，但是很好闻，让人想起刚下过雨的松树林。许也盯着他看——眉毛，鼻子，嘴巴。宋明璟全身都在极力引诱他。许也终于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跟宋明璟的两片薄唇贴到一起。他不自觉地慢慢舔吻，开始吮吸。宋明璟的味道像是致幻剂，让许也不知身处何处。他的一条腿慢慢抬起，搭在宋明璟身上，胯也下意识地向宋明璟身上蹭。嘴唇分开一点，舌尖沿着宋明璟的唇缝来回舔舐。不够，一点都不够。许也伸出舌头，终于按讷不住抵开了宋明璟的牙关，饥渴的沙漠旅人还没喝到这泉水，就被人一把大力推开。许也的一只手撞到床头柜，很疼。 宋明璟坐起来，他的眼神很清明，一点没有刚睡醒的惺忪。 他就这么冷眼看着许也，问他：“你在干什么？” 许也从云端坠入谷底，他又急又羞，眼泪一下子涌上来。不光是偷亲，刚才下面起了反应，紧挨着宋明璟，肯定被感觉到了。他羞愧不已，变成偷东西被当场抓住的贼。他想辩解我没有我不是，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是没想过。 他甚至还想做更过分的事情。 “我，我不”许也急着说点什么，“不是这样，你别生气。” 宋明璟道：“不是这样，那是哪样？”许也说不出。 许也去拉他胳膊，被甩开。他跪坐在宋明璟旁边，豆大的眼泪掉下来。完了，全完了。 宋明璟说：“你到上面去睡。”许也没脸再赖着，只好爬下床去，踩着梯子回到自己床上。 他哭了半夜，刚开始只是安静地流眼泪，后来变成小声地啜泣。几个小时以前，宋明璟还跟他最好，以后却不知道还会不会理他。他心里皱巴巴地难受着，为自己今晚的举动感到懊悔羞耻，更为宋明璟向他看过来的那个眼神感到难过。那眼神里有厌恶，抗拒，恶心，不解，防备，唯独没有许也想要的爱或者没有那么奢侈的喜欢。 第16章 不知道夜里几点才睡着，第二天许也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他眼皮发沉，朦朦胧胧睁开眼，意识一回归，很快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宋明璟已经不在这里了，许也不用下床就知道。太安静了。如果这里有两个人，呼吸声都要更吵一些。 许也醒了会儿神，没给自己留多少发呆的时间，就下床去。他有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可能昨天晚上哭多了，脑袋觉得昏昏沉沉。他先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许也扶着沙发慢慢坐到地上，幸好桌子上就有巧克力，他摸索着吃了一块，过了会儿就好些了。许也不敢大意，缓了会儿到冰箱去找吃的，想着怎么也得先吃个早饭——虽然已经中午，算不上“早”了。 冰箱里不空，速食面包和各种水果都有。平时上课前宋明璟起早的话，也会自己做一点简单的早饭他们两个吃。中间那层架子上放着昨天打包回来的粥，是宋明璟怕许也晚上会饿才买回来的。许也把粥拿出来，倒在一只玻璃碗里，拿去微波炉加热。粥很大份，本来两个人吃刚好。 许也用勺子挖着，粥放到嘴里，他又想哭了。可是下午要出门，他就把眼泪憋回去，做得比昨天晚上成功许多。 吃完许也先没换衣服，到冰箱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敷眼睛。洗澡的时候照过镜子了，不消肿没有办法见人。他坐在沙发上，想这会儿宋明璟在哪里，吃过饭没有，还会回来找他然后一起去过生日吗。 估计是不会了。 用毛巾敷了几次，再把头发往下梳一梳，看着勉强能出门了。许也走到床边，把自己的箱子打开，从衣服底下拿出一只礼物盒，盒子不大，看着很精致，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勋章——一枚好运勋章。勋章图样是许也自己画的，像模像样，画了星星和刀戟，周围一圈小字写着“亲爱的勇士，感谢你十八年来的努力，好运中心为你颁发勋章，赐你毕生好运buff”，中间有一个象征好运的王冠和权杖，还画了一个发射心心好运的小人，最下面写着“宇宙好运中心许也分部颁”。 许也把盒子装到书包里，换好衣服出门。他先去了办公室，去拿成绩单，许也这次考得很好，在年级前十五。宋明璟依旧是第一名，来的路上有四位同学跟他讲过。他的成绩单还没拿，许也想帮他一起带过去，可是拿成绩单需要本人签字。许也只得作罢。 第13章 宋明璟不在学校，许也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但是已经说好的生日会总不能取消。成绩单已经被拿走大半，彻底放假了的同学们估计已经陆续去了约好的地方。许也跟着班里两个要去参加的同学一起打车。宋明璟跟许也向来是在一起的，大家也知道他们两个同寝室，所以问许也宋明璟怎么没跟他一起。许也有点心虚，他不太会撒谎，脑子里还没转过来怎么编个理由，就有人替他回答了：“今天璟哥生日会，事情肯定多，当然得先过去了。”许也不置可否，扯了个笑当做回应。 哪有多少要准备的，昨天还说好一起去。平时许也就很磨蹭，宋明璟没有一回是不等他的。 一学期的紧绷过去，假期刚刚开始，是最放松的时候。虽然是宋明璟的生日会，可是男男女女不少人要去，大家又都是同龄人，躁动的年纪，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同行的这两个男生在车子上已经开始激动，话题从一个女生转到另一个女生。许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看着车窗外面，想见了面应该怎么跟宋明璟说。 地方叫小榭汀，是邢慕山堂哥的地儿，地方不大，足够精致。今天宋明璟办生日会，会所直接没对外营业，由着他们造。许也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他在门口先见到了邢慕山。比起过生日的宋明璟，邢慕山更像东道主似的忙碌地招待着。他还不知道许也和宋明璟的事，见到他们来，给指了包间，像平时一样对许也，不冷也不热。 都是班里的同学，大家也没什么包袱。许也他们进去的时候班长正在唱歌，听的人有一半，另一半有在聊天的，也有玩游戏的。宋明璟果然是自己直接先过来了。他坐得比较靠里，那两个一起来的同学一进来先向宋明璟示意了，喊声“璟哥生日快乐”，把带来的礼物放到门口的礼物筐里，就嘻嘻哈哈着跟相熟的人混一起了。他们招呼了许也一声，许也没跟他们去。都知道许也跟宋明璟绑得最结实，人带来了也就没非拉着他一起。 门口的礼物筐装得小山一样，各种颜色的礼物盒堆在里面，看起来很吵闹漂亮。许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那份也放了进去。包间里有些吵闹，但是许也知道宋明璟已经注意到自己了。只是目光相触，很快便分开了。许也一时有点不知道脚往哪里迈。他想过去找宋明璟，可是宋明璟这会儿坐在长沙发中间的位置，看起来跟别人正聊得开心着。他们前面还摆着一条长的暗纹大理石桌子，上面放着五颜六色的酒。不管从哪边过去，看起来都像硬挤，再说宋明璟并没有叫他，旁边没有像以前一样给他留的位置。 还好邢媛媛也来了，她刚从洗手间回来，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个单人沙发上，和别人围成一圈在玩大富翁。一局结束，她把木桩子一样戳在那里的许也拽过来坐下。 许也今天穿了件有点肥大的卫衣，虽然天不算冷，外面还是套了件薄羽绒服，帽子周围一圈软和和的毛毛趁得他很乖巧。玩大富翁的女孩子当中好几人都抄过他作业，跟他算熟悉，又都知道他身体不算好，都很照顾他。可是今天许也运气好，连赢两把，女孩子们不开心，起哄让他喝酒自罚。桌子上鸡尾酒都没什么度数，喝几杯也没关系。但是许也不知道，他有点为难，喝了怕不舒服，不喝又显得矫情，哪怕班里平时最不吱声的小姑娘都能喝几杯。 他刚要拿起杯子，却看见宋明璟朝门口的方向走过来。许也人在这里，眼睛和心却一直跟在宋明璟身上。他来了快半个小时还没跟宋明璟说上话，这会儿宋明璟过来他顾不上这些女孩子们，放下杯子就要站起来。宋明璟却不是过来找他的，越过他们径直朝门外走去。许也把包丢在沙发上，说自己要去洗手间，不顾女孩子嘲笑他尿遁，立刻跟了出去。 第17章 宋明璟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许也站在门口等他。 宋明璟今天满十八岁，穿得比平时稍微正式一点，大衣脱掉只剩白衬衣加浅色牛仔裤，很显少年气质。腕上戴了块黑色浪琴1832，配上他不笑时候的凌厉表情，又多了一点沉稳和严肃。 许也见他出来，脚步先下意识朝他挪去。走到他面前仰脸看着，又不知道该开口先说点什么。打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在想怎么跟宋明璟说。自己是吓着他了，或许宋明璟整天拿自己当弟弟，结果自己突然对他做了这样的事——虽然对许也来说倒也不算突然。 许也想了，虽然事发突然，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但既然已经开了这么个头，倒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 喜欢你很久了，比喜欢任何人都更喜欢你。想吻你也很久了。 然后再跟宋明璟道歉，不应该不经他同意就亲他。他会给宋明璟一些时间，换成谁遇到这种事可能都要考虑一下。如果宋明璟愿意和他在一起试试，那就最好了，他会很努力对他好，对他最好——虽然好像都是宋明璟在照顾自己。如果宋明璟真的不愿意，那自己会控制住，慢慢不去烦他了，反正还有一个学期就高考了，他会到一个离宋明璟很远的地方上学，认识新的人，不会做让人困扰的事。 宋明璟看着许也盯着自己的眼睛，眼周还有点红，想也知道是昨天晚上哭多了。 经过昨天晚上那事，宋明璟觉得受不了许也这样的眼神，他轻咳一声，后退了一点：“你要干什么？” 许也也觉得离得近了点，往后退了一小步：“我想，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聊一下。” 宋明璟刚要回答，手机响了。电话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宋明璟轻轻地应着：“嗯，我过去找你。” 他挂断电话，对许也说：“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吧，我去接我女朋友。” 许也愣住了，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不知从何提起：“你，女朋友？” 他想，宋明璟不是整天跟自己在一起吗？怎么有女朋友了，是不是怕自己纠缠故意撒谎的。 宋明璟道：“你认识的，就是辛好。我们两个其实一直互相喜欢，不想再浪费时间，错过对方，昨天刚在一起的。” 要是别人，许也可能会继续怀疑下去。可这个女朋友是辛好，是真正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许也见过宋明璟对她的照顾。 虽然做好了宋明璟不会跟自己在一起的准备，可是心里的预想是一回事，真的发生了是另一回事。许也想扯个笑容，想假装大方祝福他们，在宋明璟十八岁的生日会上，不想给他留不好的回忆。可是他试了几次都失败，宋明璟却在这个不适合继续聊天的场合做起了善解人意的大哥哥。 “昨天的事，我明白。”宋明璟顿了顿，“就是做梦犯傻了，我们都是同龄人，这很正常，不用放在心上。” 宋明璟往前走一步，真的像很大方的哥哥，笑着拍了一下许也的肩膀：“我昨天反应有点凶吧，被你吓着了，我道歉。” 许也的感情被宋明璟强制定了性，连个说出口的机会都不再有。他不敢抬头，怕抬头眼泪就会掉下来。许也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弃感，他讨厌自己的眼泪，不合时宜，不分场合。 “我先走了，她还在门口等着。”宋明璟说完就往外走。许也站在原地缓了半分钟，低头朝包厢里走去。 宋明璟接了辛好，很快也回到包间里。大家起哄问他这是谁。宋明璟只笑，说是从小长大的朋友，现在也在安城中学上课。大家一听更来劲了，问是不是女朋友。两人不答，辛好害羞地忘宋明璟身上靠，还好邢慕山跟他们也是从小就认识，帮他们解了围。 许也坐在大富翁的桌子前，已经破产几轮。邢媛媛看他脸色不好，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许也摇头。邢媛媛又说：“你不会看宋明璟有了女朋友心里不舒服吧？” 许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邢媛媛看出什么了。他倒是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喜欢宋明璟，可是现在不一样，宋明璟刚有了女朋友，别人会议论他。 许也有点防备地看她。 邢媛媛皱了皱眉：“干嘛？说中了? 别那么小气嘛，我哥刚有女朋友的时候我也不太开心，可是后来发现哥哥对我还是一样好，也就不介意了。” “璟哥虽然天天跟你待着，也不能不找女朋友吧。”听她不是那个意思，许也放松下来，胡乱应着。 “这点你得跟璟哥学着，心胸开阔点。那时候璟哥还帮你撮合呢，咱见面那几次就是璟哥拉的局，虽然咱俩没成吧……” 邢媛媛还在叭叭地讲，许也却没有听到后面的。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就该看出来，宋明璟对自己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的。 许也有时候很迟钝，有时候却很清醒。以前坐在电视机前，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些男男女女一定要追着另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出尽洋相，最后竹篮打水。喜欢和爱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它的奢侈之一就在于人们很多时候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它。它靠运气，靠缘分。这是一种不以其中一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东西。 第14章 他今天也变成了不能拥有这件奢侈品的人之一。 许也现在有点明白那些人了，是不死心，不甘心。他不要做这种人。他会克服。只是现在宋明璟和辛好合唱的情歌让他觉得难以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他把羽绒服拉链拉好，背上书包，跟邢媛媛说：“媛媛，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宋明璟问到的话帮我跟他说一声。” 听到许也说不舒服，邢媛媛也有点紧张：“你怎么了？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我，我应该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回家早睡就行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邢媛媛看他状态还算正常，就没再坚持，让他到家打短信。 “嗯，放心。”许也背着包，从门口退出去，全程没抬头，他或许勉强能做到不去追逐纠缠，但好像做不到很大方观赏对方的爱情。 宋明璟这一天过得很累。他一直很习惯周围有很多人，今天却觉得来的人太多了。来来往往，惹人烦躁。 结束以后，他把所有的礼物都带回了家，在卧室一件件拆开。他不知道自己有点担心找不到哪一个是许也送的。好在许也送的礼物上面有名字。是一枚很精致的勋章。他来回看了几遍，翻找了礼物盒子，里面并没有纸条或者贺卡什么的。宋明璟有点失望，他把勋章放回盒子里，连同盒子一起放到床头柜抽屉里。 他有点后悔今天没有听许也的跟他聊一聊，这会儿他很想知道许也想对他说什么。他其实没有跟辛好谈恋爱，只是请她帮个忙。因为昨天晚上他慌了。其实许也抱着他胳膊蹭的时候他就醒了，醒了却没有阻止他。他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对许也的纵容竟到了这一步。直到许也的舌尖探进他的口腔，一股电流般地酥麻感猛地席卷全身，他才回过神。第一反应却不是推开他，而是想按着他索求更多。 自己被许也亲出了反应。 怕被发现似得，才推开了他。 宋明璟想，自己是魔怔了。听到许也断断续续的哭声，他有很多次，想上去安慰他，告诉他这没什么，自己没觉得被冒犯，自己也很想亲亲他。可是随后他想到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不太敢想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虽然他听过见过，可是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变成其中一员。他心里明白许也的意思，也知道那时候他是完全清醒着的。可是他不敢承认，一旦承认，一旦回应，后果或许很难承受。 所以他话说的很坚决，希望掐灭许也的心思，更希望能掐灭自己的心思。 看许也的反应，自己做得很是成功。可是宋明璟心里却轻松不起来，他一想到许也背着书包从吵闹的包间里一个人走出去，心里就拧着难受。邢媛媛说他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下午外面起了风，穿的那件羽绒服一看就很薄，也不知道门口好不好打车。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昨天夜里还没怎么睡，又一直哭。 宋明璟几次拿起手机，没有像以前一样的短信。他想打电话过去问问，又忍住了。今天已经把事情解决掉了，按许也的性格，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宋明璟更不应该再多事，否则今天做的，全变成笑话，白费一场力气。 第18章 许也当天离开后就直接回家了。东西放在宿舍没回去拿。他之前跟父母说晚上不一定回家，所以这俩家长索性出去吃饭了。许也到家后给他们发了短信。许敬成回了电话过来，说晚点给他带饭回来。 许也进门放下书包换了鞋，先回卧室一头扎到床上。他脑袋和心里都很空，一闭眼就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被子歪斜地搭在身上，鞋还没拖。胳膊压麻了，许也翻了个身，缓了几分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到七点，睡了两个来多小时。他起床，去刷牙洗澡，家里的浴室很宽敞，他用的水很热，镜子上流淌的水滴看起来比许也要伤心一些。他刚换好睡衣，许敬成夫妇就回来了，带的鲜虾干贝粥和拌馄饨。 许也住校后回家的时间少了许多，两人稀罕得紧，在客厅看着许也吃饭，时不时递水或者纸巾给他。祁金容很久不下厨，承诺明天给他做小龙虾。许也把拌馄饨吃掉一大半，带回来的粥却没尝——这道粥中午吃的够多了，这味道得先放一放。两口子都知道许也的饭量，吃这些已经算不少，也没再勉强他。许也帮着把桌子收拾了，跟许敬成在客厅看电视，是个辩论节目，两方辩手都很强，他跟许敬成都看得入迷。祁金容切了水果端过来，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许也觉得很放松，吃了不少芒果和葡萄。 许也拥有很多爱。 许敬成和祁金容第二天都要上班，看完这节目就都去洗澡准备睡觉。许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看了看，想起还没跟邢媛媛说自己顺利到家了。可是已经这个点了。想了想，他还是发了个短信过去：“媛媛，我没事，早到家了，回来太累了所以睡着，忘记告诉你，抱歉。” 很快邢媛媛的短信就回来：“我喝嗨了被我哥抓到，事出紧急，把你忘了q-q，对叭起。【小猫卖萌求原谅jpg.】”许也回她个表情包，知道她没事也没再追问那边的事，结束了这场没营养的对话。 时间还算早，许也在卧室找了电影看。他先看了摩托日记，又看了龙猫，最后看了一部家庭伦理电影，或许实在太无聊了，终于在天微亮的时候睡过去。第二天中午醒来，祁金容在客厅桌子上给他留了字条，冰箱里有做好的吃的，放微波炉里热就行。 许也打开电视机，吃完了“早饭”，拿出单词书来背。他背的很认真，从中午坐到到天色渐晚。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来来回回一共翻过去两页书。 寒假很好。 许也父母都上班，大部分时间就他一个人在家。打许敬成顺利评了副教授，祁金容也很听劝，工作不那么拼命了。虽然还是忙，比着之前算是好很多。起码现在晚饭通常都能一家人一起吃了。许也有时候打游戏，看电视，也有时候会很认真的学习，做了很多试卷，背了很多单词。整个假期除了初一的时候要出去串门，其他时间他都没有出过门，因为许也很忙，有很多事情等他做。 许也很忙，必须要忙，忙的时候脑袋才不会乱想。 第19章 开学以后许也还是继续住宿舍，宋明璟有时候会来住几天，有时候回家住。因为当时话说得漂亮，他俩倒是没到互不理睬的地步。甚至表面看起来关系还不错，有别的同学或者朋友在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吃饭，放学一起回宿舍。但是除了宋明璟偶尔回宿舍睡觉，他们两个非常默契地避免独处。许也很烦自己，也烦宋明璟。他一边嫌恶这种当断不断的交往，一边舍不得连朋友都跟宋明璟做不成。既然宋明璟选择装下去，那许也也可以装下去。 天气渐渐热起来，离高考越来越紧，许也想，很快，反正很快。 许也没长跟人吵架闹事的脾气，整个学生生涯里没惹过事。仅有的一次算是上学期宋明璟办生日会前，在厕所跟几个男生呛了几句。其实也没什么，宋明璟样样都好，喜欢的有，讨厌的也有，办个生日会闹的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自然有人心有不满。那个男生追了很久的女生对他一直爱答不理，转眼去宋明璟生日会倒是很积极。许也上完厕所出来，就听他们说宋明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行为却不检点。还说考第一也是抄来的。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嘴里哪有好话，用了几个脏字，许也听不下去就跟他们理论。带头的那个当时就想动手，正巧宋明璟看许也这么长时间不回去，怕他又不舒服赶过来，才解了围。 洗手间来来回回都是人，真闹到学校里去，那几个男生捞不着好。安城中学的学生大都又是成绩比较好的，家里管得也严。这几个人不过图一时嘴快，谁想闹大。最后还被宋明璟按头给许也道了歉。 带头这个男生本来就跟宋明璟不对付，来了这么一出，丢了里子，又丢面子。报复不到宋明璟头上，倒寻了机会报复到许也头上了。 这天晚自习下了课，宋明璟和许也很有默契地一个先走，一个留在教室装模作样地再用功几分钟。宋明璟住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先回去那个先洗澡，然后在床上或者桌子上做自己的事情，跟后回去那个基本时间上没有冲突，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交流。这其实很幼稚，许也本来以为宋明璟会干脆搬出去，或者换间宿舍——反正这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事。但是没有，宋明璟依旧保持着不算低的频率跟许也别别扭扭地住在宿舍里。 宋明璟先回去，已经洗完澡了，还不见许也回来。按说许也不会在教室留太长时间，通常也就晚回个十来分钟。宋明璟拿出单词书背了几页，还不见人回来，有点着急了。他拉开窗帘往楼下看，没看着人影。许也除了周末都是住在宿舍的，这会儿外面都快没人了。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许也，手机响了，却是在宿舍响的。别扭归别扭，宋明璟想都没想，拿了件外套披上，就要到教室看看。 第15章 他正换鞋，门从外面打开了。是许也。宋明璟的动作停住，一颗心还没等放回肚子里，就看到许也这一身狼狈样子。他裤子和鞋全湿了，鞋子上还有粘的泥，白色的短袖湿了一半，后背衣服贴在身上。 宋明璟本就等得着急，又看到人这个样子回来，开口语气不由得硬了些：“你怎么弄的？四平八稳的路能走成这样？” 虽是五月底，但晚上还是凉，许也本就不抗冻，沾了一身水，风再一吹，这会觉得冷。又不知道剐蹭到哪里了，身上好几个地方火辣辣地疼。他本就受了委屈，又不讲理地怨宋明璟不跟他一起回来。此时“罪魁祸首”还在理直气壮地质问他。许也脾气也上来，没理会他，往屋里走。 宋明璟等他进来，先关上了门。接着又把他拽住，问他怎么弄的。可是宋明璟刚碰着他手臂，就听许也“嘶”的一声。把人拉到跟前，看到小臂蹭了长长一片，皮破了，伤口出了细细的血丝。 宋明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不是我摔得，有人推我。”许也闷闷地说。宋明璟先没多问，帮着他避开伤口把短袖脱掉，到浴室放了热水，让他先去洗澡。浑身沾了脏水，不洗不行，在外边叫风吹了，今晚怕是不好过。别的可以先放一放，先得把人处理好了。 交代了伤口尽量别沾水，但哪是这么容易的。更何况还不止手臂上这一处。 许也洗完出来，宋明璟先拿吹风机把头发给他吹干了。算起来，上次他们这么亲密已经是挺久之前了。许也有些不自在，宋明璟却一点没感觉似的。 许也只穿了条短裤，上身光着。他白，更显得手臂上的擦伤骇人。宋明璟提前把医药箱拿出来，给他用碘伏擦了几遍，破皮伤就这样，出不了多少血，但是疼。擦完没一会儿，又冒出来一层透明浓水。这会儿学校医务室早关了，再说这个天气，也不能把伤口包起来，晾着反而能好得快些。 许也这会儿洗完热水澡，不那么冷了，才觉出痛来。皱着一张脸，也顾不上俩人之间的别扭。宋明璟帮他擦完这一处，要把东西收起来。他才又叫住他，支吾着说还有。 还有。宋明璟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另一道在小腿肚上，因为在背面，没注意到。宋明璟让许也转过去，才看清了。一样的擦伤，只不过小腿这边的更深一些，面积更大点。宋明璟眸色一暗，拎着许也到床上去，让他趴在那儿，又细致地给他擦药。 “这次说吧，怎么弄的？谁推的你？” 许也趴在宋明璟床上，告状似得，道：“我没看见，他从后边推我，就在水池那儿。”安城中学有好几处水塘，水塘中间都修了步台，可以过人。校长酷爱养鱼，池子里又是锦鲤又是荷花，很好看。天天有很多学生打那儿过，从没出过什么事。因在学校里，安全起见，池子不深，也就半米。 许也回来的晚了点，路上不剩几个人，那人才出这种损招——都知道水不深，反正淹不死，让人吃点小苦头罢了。 宋明璟听完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许也能得罪几个人。他心里有了数，得找补回来，面上倒也没说什么。给许也擦完药，又去把他书包整理了，包湿了，里面书倒还好，宋明璟捡着湿的部分用纸巾擦了，找了个自己的包装进去。 许也的伤口晾得干了点，就从宋明璟床上下来，回到自己床上去。他小腿肚上有伤，不好平躺，只好趴着。趴着胳膊又不好放，折腾得一晚上没睡好。 当然，这个寝室没睡好的自然不止这一人，宋明璟一晚上也没睡好。许也沾了水又吹风，加上天热怕伤口发严，宋明璟一晚上悄悄起来看了三四次，确认没有发烧才放心。 宋明璟也搞不懂自己。要划清界限的是他，一颗心扑在人家身上的也是他。虽然说了那样的话，但是自己都不敢数，没人的时候偷偷把许也的亲吻拿出来回味了多少次。许也听懂了他的话，这学期不再粘着他，一次越界都没有。令人警铃大作的威胁没有了，宋明璟却一点没感觉轻松。本以为知晓许也的心思，但几次看到许也跟别的人也能说说笑笑，他甚至想扑上去问问对自己的感情到底一共有几分。他不懂自己，他人格分裂，他变成占有欲爆棚的自私鬼，一面不想麻烦自己，一面想圈禁他人。 第20章 第二天很早许也就醒了，实在是睡着还不如醒来舒服。万幸没有发烧，只是伤口痛。宋明璟听到动静也醒过来。两个人洗漱完，许也坐到沙发上，宋明璟给他擦药。还是一点结痂的迹象都没有，看着水汪汪地疼。许也本就不能忍痛，宋明璟手上的棉棒再轻，也止不住他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好容易上完药，许也呆坐在沙发上，宋明璟去热了点牛奶。开学后宋明璟就没在宿舍做过早饭，许也更别提，冰箱里也没别的了。 两人对付一口，趁着时间还算早，宋明璟带着许也去校医务室。许也小腿痛走得慢，宋明璟就在旁边慢慢跟着，时不时地扶他一把。医生也说不能包，只开了点内服的消炎药。宋明璟把许也送回教室，然后掉头去了年级主任办公室。水池边上是没有监控，但是通向那儿的各个路口总有监控。许也出来的晚，那个点了，总共没几个人在外面晃荡，只要想查就能查到。走了一半，却又掉头回去了。发生这种事，学校肯定不会纵容，但结果左不过把人揪出来道歉，再不然请家长到学校说教一会儿。许也受的疼，这么轻飘飘过了，那不行。 没出两天，那个推人的男生路遇一伙小流氓，只打人不抢钱，稀里糊涂挨了一顿，好几天带着口罩来上学。 宋明璟在宿舍住的频率又高了起来，除了周末基本都住学校。晚上都是两个人一起回，周末回家也捎带着许也。许也一开始不愿意，怕遇上辛好，还好几次了，都没见着她人。许也的胳膊和腿快一个周才结好疤，要退疤的时候伤口痒，他总无意识地去抠。宋明璟只要看见了，就把他手打开。痂快退完了，宋明璟给许也一只药膏，没说别的，只是让他每天涂，能不留疤。许也自己也怕留疤，一天两次涂得认真。到高考前，胳膊上的几乎完全看不出了，只有小腿上比较深的那道，靠近了看还有点模样。 高考一共三天，前两天天气不太好，阴沉着天，后来还下了场大雨。还好学校提前安排了统一住宿，交通的事不用人操心。第三天放晴了，不闷，有一点风。最后一场英语挺简单，许也出了考场觉得很轻松。 他提前跟父母讲了不要来接，站在学校门口等宋明璟。他早看到宋明璟申请学校的通知书，也知道这次该是一场暗恋的正式句点。他一直很介意之前宋明璟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是，不是做梦才亲他，是喜欢他才亲他。许也要做一个有始有终的人，他的感情不能连死都不明不白。 宋明璟也很快出来了，脸上没多少表情，看不出考得好还是不好。他看到许也，没有惊讶。许也先开了口：“你，你能不能跟司机讲一下，晚点走，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宋明璟道：“正好。” 他没去找司机，只花了大概30秒的时间，发了个短信过去。然后拉起许也的手，逆着人流朝学校里走去。 许也愣住，跟在宋明璟后面亦步亦趋，眼神落在牵住的两只手上面——不是拽胳膊，不是搭肩膀，牵手。牵手，手是心脏的延伸。许也的心脏被握住了。周围很多人，大家都沉浸在刚考完的兴奋里，回家，对答案，没有作业的暑假，没人分出精力注意他们。 他们一步没停，一直回到那间只住两个人的宿舍。外面吵吵嚷嚷，有收拾东西的同学。宋明璟把门推上，没有放开许也的手。 这不是宋明璟的计划，他的计划里没有冲动表白这件事。他的计划是考完回家，等出了成绩对比国内国外的大学，选一所更好的，去念书，不考虑距离。他的计划是今晚回家要对爸妈态度好一点，最好能一起吃个饭。他的计划是不再见许也，或许上了大学真的跟一个女孩子谈恋爱。 可是出来考场的路上，远远看到许也垂着头站在学校门口，宋明璟福至心灵一样恍然大悟。离别不是只有说出口的这两个字，离别意味着不再见面，不再拥有。人潮熙熙，许也身边会经过很多人，有一天会有某个人留在他身边。而宋明璟将永远不在他的生命中。他们会互相忘记，在彼此时间的银河里，连一小粒尘埃都够不上。 如果不做同性恋的代价是要失去许也，那他这代价对他来说，好像太大。 男的女的有什么要紧，他宋明璟就是要许也。 宋明璟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他想通这一点，迫不及待地要跟许也表明自己的心意。 宋明璟知道许也是在等他。他也能猜到一半许也要对他说什么。宋明璟发现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他是感情里的懦夫，如果许也还愿意等他，他愿意弥补，对他好，对他最好。 第16章 许也不太懂现在的状况，他挣了挣手，没有挣开。许也感受到宋明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有如实质的眼神灼烫着他，让他大脑有点空白。他想到今天要对宋明璟说的话，偏过头去，缓缓开口道：“宋明璟，上次……” 没等他往下说，宋明璟用掌心捂住了他的嘴：“你别说，让我先说。” 宋明璟语气小心又急切，许也有了一点不切实际的预感，他心跳开始加速，心底冒出一点没有着落的期待。 宋明璟看着许也的眼睛，很像不知怎么提起，张嘴几次，只挤出一句“对不起。”许也没说话，他慢慢把手从许也嘴巴拿开，继续说道：“是我不对。我早知道你的心意，却视若无睹。那天，那天晚上我早醒了。我，我只是没反应过来。我也没有女朋友。辛好她只是，帮个忙。我不愿意跟你远，我……”宋明璟的能言善辩一点没用到这个场合，他胡乱地解释着，每句话好像都表达的不够，每句话又好像都有点多余。 “你喜欢我？”许也问他，宋明璟看着许也询问的眼睛，失语了几秒钟，许也眼睛弯下去，嘴角翘起来，“你喜欢我，是吗？” 宋明璟恨自己的懦弱，连告白都是对方替他说出口。他只好怔怔地重复：“是，我喜欢你。”话一说出口，宋明璟觉得一切都清晰起来，都有了答案。为什么那么照顾许也，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开心，为什么允许许也不换睡衣就扑到自己床上，为什么他生病比自己生病还难受，为什么怕许也的亲吻，为什么骗他自己有女朋友会难过死了，为什么看他一个人在门口等人会满心酸涩。 因为宋明璟喜欢许也。他得到了问题的正确答案，之前的忧虑一扫而光，只剩不可名状的满足感和心里的愧疚。 “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你了。很喜欢你，最喜欢你。我不该骗你，不该骗自己。是我做错了，都是我的错。” “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看许也没有反应，宋明璟小心翼翼问道。万一，万一许也已经不愿意了。 没等他想更多，一个软软的有力怀抱朝他扑来。许也真的很软，胳膊抱住宋明璟的身体，脸贴在他颈窝里。宋明璟没来得及想，身体先他一步做出反应。他回抱住许也，几乎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为因为自己浪费掉的时间而后悔。 他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不知醒来还是梦里，直到感觉到许也的颤抖。他跟许也分开一点，看他的睫毛被眼泪打成一簇一簇的。宋明璟直接把许也抱起，放到沙发上，拿起纸巾给他擦眼泪：“不哭，不哭了，都是我的错。” 许也迟来的委屈涌上来：“可是你不是马上要出国读书了？” “不去了。不去，本来也只是打算。等成绩出来，我们一起报志愿，到一个城市去。”宋明璟擦许也的眼泪，尽管很轻，还是把他眼周擦红了一圈。许也抱住他，把头埋到他胸口。眼泪止不住，打湿了宋明璟的棉t恤。 宋明璟慢慢坐到他旁边去，轻拍他的背，忍不住轻吻他的头发，然后流连到他的眼睛，吻掉他的眼泪。一双唇在由于哭泣而略发烫的眼皮上逡巡，亲吻他的脸颊和耳朵。终于，从被吮到发红的耳垂上移开，覆上了那肖想过很多次的嘴唇。宋明璟也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但对着许也，欲望就是最好的老师。他很快不满足于舔吮那两片柔软，他要更多。宋明璟一手扶住许也的后脑，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舌头长驱直入，在许也口腔中翻搅，很快把许也的那小节舌头拖到自己的口中反复吮吸，逼得许也下意识发出小声的呜咽。等到这一吻结束，许也的眼泪都已经干掉了。乱七八糟的泪痕粘在脸上，加上直勾勾的盯着人看的大眼睛，惹的宋明璟很快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许也被按进沙发里，嘴巴，脖子，胸口，他下意识抬手去推，可这点软绵绵的力气对上宋明璟结实的胸膛不值一提。等这吻结束，许也新的眼泪又流出来，后知后觉，才有了真实的满足感。他跟宋明璟真的在一起了！ 第21章 两人一直黏黏糊糊到天黑，宋明璟才不得不把许也送回家。话没说出口还行，挑明关系后宋明璟恨不得把许也揣起来，天天带着。别人暑假里疯玩，宋明璟却被叫到公司去跟着学东西。宋明璟忙的时候多，但只要一得空就去找许也，跟许也爸妈都混熟了。家里谈恋爱不方便，两个人就往外跑，安城大大小小的地方走了一遍，许也身上各个地方也被轻薄了个遍。 成绩出来，两个人都发挥的很稳定。宋明璟比许也高了12分，他俩商量着报了誉城大学。誉大是整个东部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大学，离家也不算远，两方父母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宋明璟被金融专业录取，许也则报了不太热门的建筑学，想着以后读研读博，留在学校做老师或者进设计院。 大学第一年最开心。课程对两个刚结束高三生活的人来说算很轻松。这次俩人没能再住一起，有时候早上宋明璟会送早饭给许也。更多的时候短信电话轰炸，把他叫出来一起吃。许也不爱早起，经常有点小脾气。闹完又觉得是自己不对，搂着别人脖子轻声细语地哄。他当然知道宋明璟是为了照顾他的胃，才坚持每天带他按点吃饭。可是人就是这样，越有人疼着宠着，越想方设法撒娇挑事。 宋明璟哪会真的生许也的气，自己默默把闹钟调晚半个小时，买好早饭送过去，再叫许也起床。这么几次之后，许也先不好意思了，饶是宋明璟一点不嫌麻烦，他自己先嫌弃起自己了。后面都是按时起来去吃早饭。没课的时候还跟着宋明璟去了几次健身房。一年下来跟以前比，意外地没生几次病。 大二的时候专业课程紧起来，两个人都是要好的，为了绩点和各种专业证书忙碌。有课的时候各上各的课，下了课大部分时间约了图书馆，各看各的书。宋明璟对许也的身体很在意，作息管得严格，不让熬夜。许也只能牺牲白天的娱乐和睡懒觉时间，多学一点。 忙归忙，两个人出去开房的频率也不低。一开始只是亲亲抱抱搂在一起睡个觉，许也没反应过来到底哪次开始怎么就真刀实枪了呢。不过他反正也挺开心出去住，平时不能熬夜得早起，出去住就意味着放假。晚上可以随便熬夜，虽然熬夜做什么通常他说了不算，但是第二天能肆无忌惮地晚起，醒来还有人事无巨细地照顾。最美的是还能借机对宋明璟颐指气使，把平时挨的“欺负”找补回来！ 感觉自己占了便宜的这位还不知道，每次一起睡醒，自己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和一身吻痕，加上前一天哭红的眼睛，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捧着宠着才好。看着那一身狼藉，宋明璟每次在心里后悔痛骂自己的禽兽行为，也不耽误下次还是变本加厉地索求。许也使唤他欺负他那两下，跟小猫亮爪没什么区别，他恨不得多挨几次。 大三的时候宋明璟出去交换了一年，他又修了法律的二专，忙得陀螺一样，一年还是回国了四五次。实在想的紧。出去交换是两个人商量了很长时间的。宋明璟不打算继续往上读，有个本科时期出去交换的机会很难得，尤其对方还是那么好的学校。但每次回国，要走的时候看许也红红的眼眶和不自觉抓着他袖子的手，他就后悔这一决定，不该听许也的，不该舍了他出去。两个人有时差，课又满，不管视频还是电话都只能抽一方刚醒或者睡前。尽管这样，两个人还是会尽量每天都聊一会儿，思念的滋味算品了个透。 交换期间，许也去找过宋明璟一次。他没提前说，直接出现在了宋明璟家门口。宋明璟又惊又喜，抱着人不知道怎么疼才好。冷静下来看着许也明亮的眸子下面稍显苍白的脸色又觉得心疼，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是许也能受的了的。这次虽然平安到了，可看着也是累极了。吃过饭，伺候着许也洗完澡，一晚上抱着只睡觉没做别的。许也在宋明璟那儿呆了三天，宋明璟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全用来陪他。两个人在西欧的街道逛，像最普通的游客一样，请街头艺术家画像。画里许也拿着冰淇淋，笑得比最美的玫瑰更甜一些。 许也只去了那一次，宋明璟不愿意他受累，也不想再体会一遍站在机场看许也一个人走的感受，坚持没让他再来。 好在一年过得还算快，宋明璟回来以后他们就彻底不住学校了，在外面租了房子。宋明璟一年没在，虽然每天也让许也汇报饮食作息，但回来还是觉得人瘦了一圈。许也不承认，非说是自己长了个子，显得瘦了。宋明璟不理会他，只是照顾地更精细。许也本就爱撒娇躲懒，宋明璟一回来他更娇气了，事事依赖他，靠说些甜言蜜语让自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许也别的毛病慢慢好起来，不怎么会突然发烧这么吓人了，但是胃里的毛病时不时还要犯一下，每次跑医院都觉得宋明璟比他更遭罪。宋明璟确实遭罪，经常半夜被叫醒，要不就是一回到家就看到许也蜷在沙发上，搁谁不害怕。除了定期去医院，宋明璟还找了老中医，开了药，天天灌许也喝。 第17章 大四的时候，他们跟许也父母这边出了柜。不是提前准备好的，是有一次在许也家楼下接吻被祁金容撞见，不得已只能坦白。许也父母当天就没让他进门。 本以为有多难的事情等着他们，结果没等到这两人再回家请罪，许也父母这边已经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祁金容在社会上这么些年，什么事没见过，许敬成又是大学里的老师，两人思想其实都很开明。只是当天突然撞破自己儿子跟别的男孩子接吻，一时震惊反应不过来。待想起另外一个男生是打高中时候就常来家里的宋明璟，又觉得顺理成章起来。想也知道，要是能断，这四年多快五年的时间够断几回了，只怕就算他们说，也是白说。 许也和宋明璟被叫回家，谁想到只是安安稳稳吃了顿饭。饭后，许敬成没出面，老父亲跟儿子谈这些不好意思。祁金容难得语重心长一次，坐沙发上跟这两个人谈话。她跟许敬成也是一生相爱，能理解年轻人，可却免不了为他们的未来担忧。现在这社会，还没有那么好的环境，同性爱情举步维艰，她为了儿子也得得宋明璟一个保证。 “国内不行，那就等你们稳定了去国外领个证。用处虽然不大，但我和他父亲都不愿意末末受委屈。时间倒不用急，你们还小，等过了三十岁，你们两个心意都不变的话，该打算的就得打算起来。” “到时候，你们既然在一起，各种财产公证不能少。要分手了也不能让末末吃亏。” 许也想不到祁金容居然开口就是这些，忍不住打断她：“妈——” 宋明璟却不意外，一一应下，好像还面漏喜色：“阿姨，这些我早想过，我会好好对许也，等我工作一稳定，就带他领证，各种事情全让着他，绝不让他受委屈。” 祁金容说不上满意不满意，要不是她早知道宋明璟的为人，门都不会让他进。她和许敬成对延续后代没执念，只要许也一生能幸福就行。不管另一半是男的女的，得对许也好。祁金容明知无用，还是把他们将会遇到的困难反复说了好几次，可是宋明璟毫不松口，不管说什么就是一句话，绝不辜负许也。许也在旁边倒是没吱声几句。 这俩人轻易过了许也父母这一关，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看得出许也父母也是担心的，甚至是难过的，但是好在他们妥协了。看着宋明璟是个靠谱的，又看着许也不自觉表现出的对宋明璟的依赖，两人权衡，没必要再惹孩子伤心一场。 许也离开家以后还是不太开心，觉得愧对父母，惹他们难过。宋明璟却看着很高兴的样子。许也心里不平衡，皱着眉凶巴巴地问：“你笑什么？” 宋明璟很无辜地回答：“哪有？你不开心我怎么敢笑呢？”许也瞪他，他又贱嗖嗖贴着许也耳朵补了句：“对吧，末末。” 许也脸刷就红了，末末是他小名，只有爸爸妈妈才这么叫，突然从宋明璟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羞耻呢！虽然很多时候宋明璟也会叫他宝宝，但那大多都是在床上，想到床上，许也脸上更红透了，恼羞成怒不理宋明璟。 俩人回到自己的地方，放松了许多。宋明璟惹了许也，一个劲地哄，缠着他叫了很多声末末，宝宝。晚上要睡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许也被折腾地睁不开眼，听到宋明璟在他耳朵边说：“末末，再等等。等我在公司站稳脚跟，等我再独立一点，就跟我家里讲，以后我们就光明正大了。” 宋明璟很会哄长辈开心，隔三差五买点小东西寄回去，有时候是补品，有时候是个洗脚盆什么的。只要他自己父母有的，许也父母那边肯定有一样的。他在微信跟许也父母的聊天次数比许也都多，没过多久，宋明璟在许也家的待遇已经赶超他了。祁金容做饭都先问宋明璟口味，惹得许也频频白眼。 后来很多次，许也想，如果时间停留在大学就好了。人们相爱是多甜蜜的一件事，怎么就有人舍得不要了呢。 或许只是不要跟他相爱，反正还可以爱别人。 第22章 宋明璟早申请到了一所国外大学的研究生，他没打算长期到外面读书，跟学校和导师联系好，平时邮件互通，毕业答辩前去个一两趟就行。宋明璟的精力大部分转移到家里的公司上去。他接触自家公司项目已经有一段时间，宋行慎就没打算让他从基层做起，毕竟就这一个儿子，能早上手就早上手。早晚都是他的。好在宋明璟从不令人失望，上手快，大方向上见解独到，胆识又足，大三刚到公司那年就做成了两个不小的项目。 宋行慎把身边最得力的副总借给宋明璟，直接把宋明璟提到了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宋明璟虽有天分，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商场实战经验不足。他面上从不露怯，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可那也是多少次通宵达旦抱着电脑熬夜加班的结果。 这天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像往常一样，方副总过来找他，跟他商讨第二天跟市场部开会要用到的材料。宋明璟已经开了一天的会，上季度的核心项目出了点问题，整整一个周了，宋明璟忙到脚不沾地。事多琐碎，已经出过一次问题的项目绝对不能再有纰漏。好在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今天的会议就是布置一些收尾工作。方副总手头的就是最近堆起来没来得及处理的正在进展的其他项目，各个项目自有负责人，可是加起来需要他做决策的事情也不少。 想也知道，今天又得加班到不早。方副总五十来岁，经验老道，做事周全，一开始被派过来当宋明璟的副总，还腹诽伺候个什么都不懂的太子爷日子不会好过。没想到这才不到半年，倒是对这位年轻的小宋总有了点忠心追随的意思。宋明璟跟他暗自猜测过的“什么都不懂”想去甚远，且人虽然做事雷厉，对待属下倒是没什么架子脾气，又挺敬重他。一起做了几个项目后，更是彻底改观了。这位方副总心里几次想着，人都说后浪推前浪，是不假，老东家退了之后，他估计要在这位小宋总手底下混日子。这么想着，更是尽心尽力，能教的都教，毕竟一起“打江山”的情谊总是不一样的，以后权柄交替，他能得个好过。 方副总手里提着两份晚饭，打算跟小宋总挑灯夜战。近一个星期了，光加班费也能拿不少了。 谁承想宋明璟抬眼看了下，边低下头处理手头的工作，边说：“方叔，明天用的材料发我邮箱，今晚早点下班。” 方副总道：“宋总，不是都要提前对一遍吗？我把咱俩晚饭都买好了。” 宋明璟道：“没关系，这几个项目我都是从头盯过来的，要改动的地方今晚我会回复你，明天十点半前改好就行，不会耽误事。” 宋明璟这么说了，方副总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老板是个有分寸的，也不用他太操心。转头又一想，宋明璟大好年华，天天泡在办公室也不是回事，今天这情况，估计是年轻人的事。 方副总半开玩笑：“宋总是要陪女朋友吗？也是，我糊涂了，也不能天天加班，你们年轻，是得多出去玩玩。” 宋明璟笑了一下，只说：“是有一点私事。” 方副总看宋明璟不欲多说，也没多问，只说：“那我把材料整理一下，就不打扰您了。” 宋明璟道：“辛苦方叔。” 方副总刚退出门，宋明璟电话就想起来，来电显示“懒蛋末末”。 宋明璟刚接起来，就听见许也黏糊糊的声音：“你下班没有啊？你说今天带我去吃那家烤肉的。” 宋明璟道：“说了说了，这就下班了。你等着我回去接你吧。是不是又午睡到这个点，抓紧起来洗把脸，换衣服。你这晚上还睡不睡了。” 许也心虚：“哎呀知道了，别烦人。你别回来了，我打个车到你公司楼下去，顺路，你离烤肉店近。” 宋明璟道：“那你快点，别磨磨唧唧，晚饭吃太晚要积食。” 许也嗯嗯啊啊应了两声，索性挂了电话。宋明璟对着电话忙音气笑了，抬手看了眼时间，十八点零六。 许也微信发过来的时候宋明璟已经把剩下的那点工作处理地差不多了，刚想打开方副总发给他的材料。 十八点五十六。 宋明璟心里算了算，从家里打车过来，路上也就十五分钟，许也从床上爬起来大概花半个小时，十五分钟洗脸换衣服，差不多了，能算他动作快的时候。 许也毕业后没找实习也没进公司。他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导师还没等他毕业就发了一堆文献过来，把许也的每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再过一个月，人家还在享受美好暑假的时候他就要提前进实验室了。导师说师兄的项目组正缺人打下手，让他提前跟着学学。 实验室劳工的日子马上要开始，许也在进行最后的狂欢，每天一半的时间在床上度过，电子产品不离手，游戏等级从青铜升到了王者。文献一拖再拖，到今天一共看了不到二十页，好在没正式开学，导师估计这几天暂时忘了他，也没催过。 第18章 宋明璟忙。忙的有点顾不上许也。好好算算两个人都快一个月没有正式约过会了。昨天晚上宋明璟加班，许也本来想等等他一起睡，一等不来，再等不来，许也才跑到书房去。他面对面坐到宋明璟身上，头趴在宋明璟肩膀。宋明璟一手扶着他腰，一手放在笔电触摸板上看资料。 许也闷在他肩上，声音有点委屈：“你都不想我吗？” 宋明璟打了一下他屁股：“说话就说话，别乱动。” “那你想我吗？” 宋明璟被逗笑：“想，怎么不想，天天见你也想。宝贝等会儿，我把这个看完。” 许也戏多起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工作，工作使你有钱，而我使你贫穷。你只爱钱，你个负心汉。” 宋明璟笑起来，胸腔的声音传到许也耳朵里。许也抓着他脑袋就去亲，又舔又咬，宋明璟眼神深起来，盯着许也。 两唇暂离，许也说：“你得补偿我。” 宋明璟很认真地盯着许也说：“补偿，当然补偿，今晚把存粮都给你。” 许也脸刷得红起来，这个补偿也不是不要，但干嘛说出来，讨厌，烦人！ 许也说：“不止这个，我要吃烤肉。” 宋明璟立刻想到了有一天许也拿着手机怼到他脸上，给他看最近很火的一个美食博主的探店视频。 许也最近真的太闲。 宋明璟想想，也是真的太久没带许也出去吃饭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许也其实也知道宋明璟忙，在宋明璟身上趴了会儿，就先去洗澡了。专业不对口，宋明璟又是要做决策的，没有简单的机械的制表工作可以让许也帮忙。 那就帮忙少烦人一会儿吧。 说好在床上等宋明璟，许也洗干净，换上睡袍往书房门口看一眼——宋明璟还是眉头微皱，一脸严肃。这禁欲气质让许也有点心痒，又不能去打扰，索性打开了导师发来的文献，趴床上看起来。 文献和佛经一样，不仅能清火气，平欲望，还使人心平气静，大有助眠的功效。 这边宋明璟又苦哈哈加班快一个小时，既然答应了许也明天出去吃饭，那要提前把必要的工作清理清理，约会的时候要是表现出心不在焉，许也可又要罗里吧嗦。 而且宋明璟这么拼命，还有个原因，早点站稳，多点跟家里谈判的筹码，能早点把许也带回家，跟家里过明路。不然过不了几年，跟各个世交家的公子哥一样，相亲，结婚，一样也躲不过。 宋明璟回到卧室，看许也已经趴在那儿偏着头睡着了。手机屏幕倒是还亮着，这家伙怕是把文献当助眠读物了。 宋明璟把他翻过来，扯过被子盖上，把卧室灯熄掉，只留一盏床头夜灯才进浴室。他擦干头发以后贴着许也钻进被窝，一手在许也身上来回占便宜，一手拿着手机刷刷当天的新闻。 最近不是挺闲吗，怎么也没长肉。屁股都小了些。 宋明璟放下手机，把头埋到许也脖颈，解毒瘾似的吸了一大口。还真是洗好等他。 被子里窸窸窣窣，宋明璟慢慢进去，舒爽地吐出一口气，没大一会就彻底搅了许也的好梦。 许也骂他，嫌他不爱他了，睡着还要把他弄醒，又哭哭啼啼说不成个句子：“明天，我，我要加一点辣椒。烤，烤肉要陪，我吃两次。” 宋明璟用手虚虚拢住他嘴，不让他说话。啥时候都想着吃。 过了会儿他又把许也翻过去，换个姿势。这次不用捂嘴，许也彻底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结束以后懒人死活不起来洗澡，宋明璟只能浸了毛巾给他擦，一通折腾，宋明璟睡的时候都快两点了，以致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整个人一团黑线。还好许也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很好地避免了被起床气迁怒。 许也在楼下大厅等宋明璟，他穿的随意，头发松软，白白嫩嫩的一只。宋明璟一只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没系领带，衬衣扣子解了两颗，看着也没那么正式了。 许也过来迎他：“帅哥，今晚约吗？” 宋明璟单手搂住许也脖子，理都没理他拽着就往电梯走。 “哎你停下，我发型，我发型！你恃帅行凶！” 宋明璟打包把许也塞副驾驶，一记深吻，才让这个聒噪的烦人精闭上嘴。 第23章 美食博主的视频里这家烤肉确实令人垂涎欲滴，真正尝到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宋明璟对这类吃的一直不是太感兴趣，对他来说，食物干净，食材新鲜是最要紧的。在誉城已经有五年的时间，宋明璟自己常去的也不过是几家西餐厅。倒是陪着许也大大小小的热门餐厅都打卡过。 许也通常嘴上嚷得要紧，东西却吃不了多少。今天也是这样，点了招牌的雪花牛柳，澳洲和牛，又加了几样配菜。许也昨天得了许可，今天吃肉可以加辣椒酱，加了辣酱没吃两口又嫌太辣，说不是那个味。 宋明璟把许也丢到他碗里的牛肉吃掉：“不是你要来这家？开车大半个小时过来了，凑合吃点吧，别放辣椒了。” 许也看着宋明璟，试探地说：“咱换一家吧，我有点想喝粥。” 宋明璟抬头看了他一眼，给正在烤的牛肉翻了个面：“祖宗，凑合一下吧，别另加佐料，他家的牛肉还是挺新鲜的。” 宋明璟是真不想再折腾了。许也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换一家，也吃不了多少。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开车过来，又等餐，没吃两口还要换地方？浪费就不说了，一来二去吃完饭都几点了。 许也以前其实也没这么挑。不管去哪家餐厅，好吃的就多吃一点，不好吃的就随便戳两下。跟宋明璟在一起之后才慢慢被惯成这样。许也肠胃不好，宋明璟对他饮食上很控制。有段时间许也瘦的厉害，药吃下去饭就吃不了多少，宋明璟经常打包几家餐厅不同类的饭，就为了让他多吃一口。 人就是怕惯，一年可以体贴矜持，五年就可以肆无忌惮。许也已经被惯到第五年，有恃无恐，毫无顾忌。 许也撒娇试图挣扎，在桌子底下勾住宋明璟一只手：“去嘛，我不想吃这个。烤肉太腻，吃多了不好。” 宋明璟道：“你还知道什么东西吃多了不好？” 许也：“……，你不爱我。” 宋明璟把刚考好的牛柳在盘子里切成小块，夹给许也：“就这点，你吃完要是还想喝粥，就带你去。” 许也：“你说的！” 肉不多，到不了腻的程度。宋明璟早知道许也的胃口，就算去买粥，大半也得放到明天变质。 果然，许也吃完仰在椅子上喝水。一点不提去买粥的事情了。 宋明璟道：“走，带你去买粥。” 许也给他一记白眼。 “我不想吃了，哥，吃完还是回家吧，我想我的床了。” 宋明璟也吃好了。他不想再折腾主要还是因为时间。今晚还有不少材料得过一遍，抓紧把这祖宗伺候满意了，回去还有一堆要处理的。 俩人谈恋爱已经第五年，不需要在外面餐厅吃饭或者一起压马路才算做约会。 宋明璟开车，许也坐到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半路许也口渴，在车上没找到保温杯，宋明璟递了瓶装水给他。 到家已经不算早了。宋明璟冲个澡就扎到书房去。许也打了会儿游戏，看了半部电影。 还是想和宋明璟待会。 许也算算，自从他放假，两个人除了睡觉和吃饭，都没有什么大段的时间能在一起。 宋明璟总是很忙。许也又帮不上忙。 他端了杯水，送去书房。宋明璟正在打电话，听语气有点凶，很冷，许也其实很少见到宋明璟这一面，对着他，宋明璟一直看起来很有耐心。 许也把水放到桌子上，又出去了。宋明璟真的很辛苦，许也有点后悔今晚占用他的时间出去吃这顿不怎么好吃的烤肉了。 这天晚上还是许也先睡了。半夜他觉得胃里烧得慌，下意识就往宋明璟那边偎过去，小声地说口渴，说难受。 宋明璟也是真累了。他前一天本来就睡得晚，这会儿又是刚睡着，根本醒不过来，迷迷糊糊地拍着许也的背，胡乱地哄着：“宝宝别闹，好好睡觉。” 许也翻来翻去，还是彻底醒过来。他胃里难受地厉害，额头上出了冷汗。许也有点想让宋明璟去帮他倒水，拿药。他打开靠近自己那边的床头灯，看到宋明璟睡着还微微皱着眉头，觉得有点心疼。 傻子，干嘛把自己搞这么累。 许也帮他掖了掖被子，用手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自己下床去了。抽屉里有胃药和止痛药，许也翻出来，兑了点温水喝下去。他打算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来回折腾要把宋明璟吵醒了。 没能躺太久，许也胃里还是翻腾，跑到洗手间吐了。胃痉挛着疼，吐到后面只有酸水，整个口腔苦涩不堪，出了一身冷汗。 第19章 无良商家！ 明明每天这么多人去吃都没事，许也却一点没有怪自己体弱的自觉。 许也吐完缓了好一会儿蹲在马桶旁边没能起来。最后还是扶着墙站起来，漱了口，又回沙发上窝着了。 宋明璟睡到凌晨五点多，往旁边伸手没摸到人，才迷迷糊糊转醒。他叫了许也一声，没人应，估计在上厕所，刚想继续睡，又反应过来另一半被窝都是凉的，这才惊醒，踩上拖鞋下床找许也。 许也一夜没能睡，吐了好几次，胆汁都要吐出来。这会儿躺沙发上也是半梦半醒，整个人虚软无力。 宋明璟出来一看许也躺在沙发上，立刻清醒了大半。这幅情境在他和许也在一起的这几年里不是没有见过。宋明璟看到桌子上的水杯和药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惊讶自责自己怎么能睡这么沉，把末末晾这里多久了。 宋明璟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来，沙发上没有被子，许也双颊泛红，想必是发烧了。 许也很轻，因发烧而略显灼热的呼吸隔着一层睡衣打在宋明璟胸膛。 他没睡实，只是吐了一夜没力气，加上发烧，有些昏沉。宋明璟把他抱起来，他就有点转醒，胳膊轻轻搂住宋明璟脖子，小声地问：“哥，几点了？你不上班吗？” 宋明璟又急又气，心疼变成迁怒，想质问许也为什么不舒服不把他叫醒，可看着许也这幅样子，出口又成了：“乖，现在还早，哪里难受？跟哥说。” 许也被轻放到床上，眼看又要昏睡过去：“不难受了，想喝水。” 宋明璟出去兑温水，回来一勺一勺的喂给他。 宋明璟想起昨天晚上递给许也的凉的瓶装水，明明以前只要和许也出门，车上永远有为他准备的温水。最近却根本想不起许也的保温杯被放到哪里去了。他又想起昨晚嫌麻烦没有带许也去买的那杯粥，和逼许也吃掉的那块牛肉。 昨天他们糟糕的约会，不怪许也选了错误的餐厅，怪他从许也身上转移到别处的耐心。 这天到九点宋明璟还是去上班了。许也胃是老毛病，吐完也只能慢慢养，到医院也还是开那些药。宋明璟煮了小米粥喂给他，又给他吃了退烧药，摸着额头不烫了，就出了门。 宋明璟久违地觉得疲惫，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照顾许也慢慢变成了他的习惯，一旦忙中出错，许也生理上承受的苦痛就几倍几倍地反噬到他的心上。昨晚的疏忽让他内疚自责，心里翻江倒海地酸涩难忍。即使知道应该留在家里照顾他，宋明璟还是无法控制地出了门。要一直面对许也全身心依赖的眼神，面对对自己带给宋明璟的负担毫无自知的单纯，宋明璟怕自己忍不住在爱意之外给许也的行为按上残忍的标签。 爱太多会变成负担，宋明璟自私地希望许也能早点认清这一点或者自己真正地把自己照顾好。 宋明璟对自己不讲道理的心理活动无法容忍，既想完全占有许也，又希望许也能适时地离自己“远”一点。至于这当中的界限，他自己不清楚，却妄想许也能精准做到。 宋明璟算得上是仓皇出逃，因为他不止一次有了这样的心理。许也充满爱意与全身心信任的眼神让他呼吸困难，这种感受在许也生病或者受伤的情况下尤其明显，靠近或者远离，都让他坐立难安。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上次跟许也父母出柜之后，也许是许也为了跟宋明璟一起留在誉城选择在本校读研之后，也许是上次宋明璟母亲生病住院，催他尽快找女朋友谈恋爱结婚，又说到一位世交叔叔家的儿子居然弄了个小男孩回家，换成宋明璟的话，她大概会立刻去死也要阻止儿子。 许久之后宋明璟才明白这种情绪其实叫懦弱，他已经陆陆续续在下意识回避许也全身心的信任，不是因为不爱他，只是因为自己自私自利，无法承受一直爱许也的代价和压力，才早早开始为自己遍找借口和退路，提前为自己把爱意回收可能带来的鸡飞狗跳做足铺垫。 作者有话说： 呼~ 第24章 许也一觉睡到下午，发烧嗓子哑了。想叫宋明璟没发出声音。床头柜有放的水，许也拿起来喝了几口，勉强能发出比较清晰的声音了。他叫了两声，没人应，才反应过来家里是过于安静了。宋明璟应该是去上班了。 手机在床头，许也拿起来，果然有宋明璟的两条微信。 第一条是早上九点左右的“末末，我去上班了，你醒了冰箱里有粥，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再吃。” 第二条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末末，醒了吗？还不舒服告诉我。” 许也没有多想，宋明璟这阵子是很忙，他不想让他担心，立刻回了信息“刚醒，好多了，你安心上班。” 宋明璟上午的会开得心不在焉，频频出神。这会儿在办公室收到回信，才安心一点。 他想，今天还是早点回去。 许也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他胃里虽已经不是翻腾着想吐，但钝钝的疼痛没停过。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刚睡醒，头也很晕。 许也下床，到厨房冰箱里把粥拿出来。是跟早上一样的小米粥。他嘴里没味道，不太想吃，但还是盛了小半碗，放到微波炉加热了。 吃完许也给自己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不算严重，但还是穿戴整齐去了社区医院。 宋明璟五点左右就下班回家了，家里没人。他打给许也，问他在哪儿。宋明璟到的时候许也只剩最后一小瓶点滴没输完。宋明璟坐在一遍陪他，没有多问。许也生病没力气，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晚饭吃过半小时再吃这个药，半夜注意监测体温，要是发烧再反复，要立刻来医院。”社区医生交代注意事项，把药递给许也。宋明璟接了过来。 他没有问下午还发烧为什么不告诉他。 晚上宋明璟重新煮了小米粥给他，许也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宋明璟把粥端过来，许也坐起来，又看到了连吃几次的小米粥。 “我不想吃这个。” 宋明璟道：“你不舒服，得吃的清淡点。” 许也本来就难受，人身上难受，在亲近的人面前更易露委屈。许也把头偏过去，闷声道：“我已经连吃两顿了，不想再吃了。” 不吃饭没法吃药，宋明璟语气重了点：“末末，别任性。” 不想吃小米粥就是任性吗，许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这次宋明璟奇奇怪怪的。他没回答，缩到被子里不出来。 宋明璟坐在床边，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出去了。 许也更觉委屈，这算什么，生病了没人哄，就不能问问我想吃什么嘛。 还是宋明璟妥协了，过了会儿又回来，端着生滚鱼片粥，应该是点的外卖。许也冷静了这么会儿，也觉得不至于闹别扭，起来吃了半碗。 夜里许也没再发烧，社区医院又连去了几天，除了中间有一次宋明璟加班实在走不开，其他时候都是傍晚下班后陪许也一起来的。 那一点点隔阂貌似随着这场小病痛一起远去了。俩人看起来还是甜甜蜜蜜，宋明璟依旧很忙，许也宅在家。 吃饭，散步，做爱。 假期过半，许也逃不过被抓去实验室做苦力的命。好在许也现在身体好了，咸鱼了这么久，上进心也有点蠢蠢欲动。他导师今年只招了两个学生，除了许也，还有个小姑娘，叫叶开。许也见她第一面，就开玩笑问她会不会小李飞刀。不过跟名字不符，叶开本人并不算开朗外向，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 同门的师姐师兄都很好，虽然在实验室做些打杂的活儿，许也每天也乐呵呵的。他把导师让看的文献带在身边，在实验室闲了就读文献，有师兄师姐的帮忙讲解，进展还算顺利。 正式开学以后，许也想申请住学校。虽然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也不远，但是总跟导师项目还是住学校方便一点。再说师兄们也都住这边这个校区，交流起来也方便。 许也本来以为这件事或许得跟宋明璟好好磨一磨才能成，没成想宋明璟听过，只问了问宿舍条件，略想想就同意了。许也读书是正事，宋明璟也忙。就算住家里白天也见不着面，许也如果住宿舍，宋明璟加班方便，好多局也不用顾忌回家的时间。 再说想见面了，随时回家就好。 研究生宿舍条件不错，两人一个套间，卧室是独立的。许也已经一年多没有住过宿舍，还挺新奇。舍友是化工学院的一个男生，大大咧咧的，很好相处。同门师兄住他们楼上，都对新来的学弟很照顾。 许也刚开学事多，很多手续要办，又有实验室的事情要忙，一个周眨眼就过去。到周六了才发现居然整周没回过家，甚至没有跟宋明璟通过电话。突然得了一点空闲，许也觉得很想他。他点开微信的聊天列表，这周只刚来学校的时候联系的多一点。宋明璟问他适不适应，舍友好不好相处，他给宋明璟拍了食堂炒饭的照片和实验室内景。 第20章 许也打给宋明璟，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许也问：“你今天加班没有？我回家。” 宋明璟道：“在公司。那你回家等我，我尽量早下班。” 许也很想立刻见到他，又问：“要不我去公司找你？我等你一起回家。” 宋明璟道：“一会儿还有个短会，你来了也是自己待着。乖乖在家等我吧。” 许也还想说点什么，想问问宋明璟今晚想吃什么，他可以提前去买食材。 “你今晚……” “末末，先这样吧，我还有事，晚上见。” 许也只好顺着说：“好，那晚上见。” 许也先去了趟超市。他会做的东西其实不多，只买了牛排，想着只要按照包装上的火候和时间应该没问题。 许也先拿了两块，觉得不保险，又加了一块。 许也六点钟到家，先开火煎了一块做试验品，其中一面有点焦，但味道还可以。他很有成就感，发微信问宋明璟几点到。 宋明璟回复语音，说在路上了。 许也正好把另外两块也煎上，赶在宋明璟进门的时候正好开饭。 两人分吃了牛排，许也很臭屁地逼宋明璟夸他的厨艺。宋明璟说，以后都让他做饭。 他们近一两年来少有一周不见的情况，分开的时候不觉得，见了面才更觉得想念。宋明璟晚上破天荒地没有碰工作，跟许也厮混了一晚上。他们看了一部周星驰的搞笑片，坐在地毯上接很长很长的吻。 许也基本保持每周回家一到两次的频率，有时候宋明璟也会直接去学校接他。工作日各忙各的，周末黏在一起。许也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但他还是打算忙完这一阵，多回家住住。一个周说长不长，可是有时候还是太想宋明璟了。 这周组里师兄的项目过审，大家难得休息一天，提议晚上一起出去聚餐。许也也挺想去，但是更想趁这个时间回去见宋明璟。他打给宋明璟想问他晚上几点回家，没成想电话没人接。许也想他应该是在开会。宋明璟开会的时候手机会静音，听不到很正常。 电话没通，许也拿不准宋明璟几点回家。他也不想在家空等，就跟着大家一起去了。 一群年轻人，导师没来，大家找了个大排档，吃小龙虾和烧烤。组里有个研二的师兄叫郁盛，对许也很照顾。许也刚来学校各种手续都是他带着办的，和他最亲近。这次的项目就是他带头的，大家起哄让他请客，他也不推脱，反正这学期光奖金也能拿不少。 郁盛去点单，回来带了杯热豆浆给许也，低头对他说：“你不是胃不太好，先喝点豆浆垫垫，一会儿我去帮你买小馄饨吃。” 许也受了这份单独的照顾，很是不好意思：“谢谢师兄，我跟大家吃一样的就行。” 组里还有好几个同学，他俩小话也不能说太多。郁盛只笑笑，叮嘱他避着点太辣的菜。 组里五六个人，啤酒喝了快一箱，谁都没想到最能喝的居然是叶开。快十一点的时候他们才吃完，郁盛打了车先送走一车人，路边还剩他俩。 许也道：“学长，我今晚不回学校了，想回家住。” 郁盛没喝多，不太放心：“这么晚了，不跟我们一起回学校吗？” 许也道：“明天上午不用早起，我想回家看看。” 郁盛说：“那你家在哪儿？我送送你。你今晚不也喝酒了。” 许也其实只喝了一杯，但他们住的房子离学校很近，跟郁盛一起打车也算顺路，就答应了。 许也跟郁盛上了车，看手机还是没收到消息，他有点担心。这个点了，宋明璟怎么也该开完会了。 郁盛把他送到小区门口才回学校。下车许也就又拨了宋明璟的电话。这次倒是接了，听声音很吵：“末末，你今晚回家了？我可能会晚一点，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了。” “什么工作，要这么晚吗？明天做也可以的。”许也有点担心宋明璟，太累了总是不行的。 “没事，今天有点小意外，别担心，你先睡。” 许也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喊宋总，估计是助理也还在一起加班，就没有再啰嗦，跟宋明璟说知道了，两人便挂了电话。 宋明璟凌晨才回来，许也还在等他，没有睡。 许也踩着拖鞋到门口去接了他的包，问他晚饭有没有好好吃，要不要帮他煮面。 宋明璟换了鞋，揉了一把许也的头发：“你煮面？能吃吗？” 许也刚要还嘴，宋明璟又说：“不用忙，吃过了。你怎么不睡，这么晚了。” 许也殷勤地帮他拿脱下来的外套，又去放洗澡水：“我等你啊。什么事忙到这么晚？” 其实是今天有个饭局，跟环卫局的副局长吃饭，有个路子要通。方副总带了公司几个会来事的一起过来热场子。其中有个设计部的叶晚星，长得挺惹眼。一开始本来没事，很顺利，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谁承想后来这副局长喝多了，对着叶晚星动手动脚嘴里不干净。大家一开始也没往这上面想，叶晚星长得好也是个男孩子，还是宋明璟先反应过来，把人拉开了。 到这儿也还可控，谁知这副局长人品不行，酒品也不行，酒疯发起来推推搡搡，拉扯中把叶晚星额角碰了一下，当时就流血了。 喝醉的事情没法说，宋明璟黑着脸让方副总招呼着把那边的人送回去。自己开车带着叶晚星跑了趟医院，毕竟算工伤。挂号，包扎，又把人送回家，一来二去时间才耽搁了。 这些宋明璟不打算跟许也说，说了也是让他白担心。 “项目数据出了点问题，连夜筛查来着，已经解决了。”宋明璟进浴室，把已经洗过澡的许也再次弄湿，又用浴巾包着抱出来。 人放到床上，没有了再聊天的心思。宋明璟压上去，头埋在许也脖颈嗅个不停，一只手抓着他的脚踝往上掀，下面顶进去，唇舌堵住了许也的呜咽。 …… 许也半睡半醒的时候缩在宋明璟怀里，他想，幸亏第二天上午不用早起。 作者有话说： 车是我不想写吗？唉！ 第25章 圣诞节这天很应景地飘起了雪花，宋明璟的桌子上放着一颗包装很精致的苹果。 是叶晚星送来的。 叶晚星确实不错。这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宋明璟得出的结论。 长得好，做事利索，嘴也甜。自从宋明璟在酒桌上帮他又把他送医院后，他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宋明璟的生活助理。 一开始只是晚上加班的热咖啡，送两杯上来。一杯给方副总，一杯给宋明璟。后来是早餐，再后来是午餐。早上来了先给个甜甜的微笑，晚上加班到多晚也陪你。 到圣诞节的时候已经能和公司总经理一起吃午饭了。 今天日子特殊，一到下班的点人走得就差不多了。宋明璟看看手机上许也发来的微信，问他几点下班。又看看身边坐的叶晚星，正拿一版设计稿来向他请教。 叶晚星话不多，也乖巧，适当的恭维和崇拜让人无法拒绝。 和这么个可心的人待在一起是很让人放松的。至于设计稿为什么不是拿到部门主管那里去，叶晚星清楚，宋明璟未必就不清楚。 宋明璟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打字：“今天事多，还要一会儿。你饿了先吃饭。” 宋明璟下楼来的时候，许也已经开第七局游戏了。 他从学校出来就到这儿来了，反正也没事，在楼下沙发上坐着边打游戏边等宋明璟。 宋明璟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刚拒绝了叶晚星今晚的邀请。他抬头就看见许也了，坐在沙发上，很专心的打游戏，看神情有点紧张，怕是快要输了。 宋明璟下意识离叶晚星远了一步。 出来电梯，宋明璟对叶晚星说：“今天不太方便送你了，我有朋友来找。”说着抬眼示意了一下许也坐的位置。 叶晚星就是这点好，很干脆地点头，一点没多问：“好的，我自己回就行。” 说完又补了一句：“宋总，那祝您圣诞快乐。” 说话间许也也看着宋明璟了，这就要朝这边跑过来，意识到宋明璟身边还有别人，又刹住了脚走过去。 叶晚星出去打车，许也跟宋明璟到停车场去。 坐到车里，许也问：“那是你们公司同事吗？” 宋明璟道：“嗯。” 许也：“哦。” 宋明璟发动车子，驶上街道。外面小雪还在飘，路面有点滑，行人和车都不多。不知道叶晚星打上车没有。 宋明璟侧脸看了下许也，还在抱着手机玩游戏。他有点烦躁。 宋明璟：“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许也眼睛没离开手机，不太在意地说：“从实验室出来我就来了。” 宋明璟沉默一阵子，又说：“不是说没事不要过来，家里离公司又不远，在哪里等不一样。” 第21章 许也游戏正在紧要关头，随口回答：“今天不是圣诞节嘛。” 前面遇上个红灯，宋明璟踩了下刹车，安全带箍了一下许也，许也调整了下坐姿，往座椅里缩了缩。 “所以你来查岗？” 许也听宋明璟的声音有点冷，终于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有点茫然地看着宋明璟：“什么，查什么岗？” 宋明璟道：“你不在家老实待着，跑我们公司楼底下受什么冻？是不是来看看我让不让你放心。你放心了吗？” 许也皱眉，游戏里声音传来“you have bien slained”的声音。 许也道：“你在说什么？” 顿了顿，他声音低了些，又说：“我又没上去找你。你跟同事下来我甚至没有过去打招呼，没人会发现的。” 今天是圣诞节，只是想早点见你。 宋明璟没再说话，许也坐在副驾驶，也没有再打开游戏。 雪一直在下，温度又没有那么低，雪花落到地面很快化水结冰，路上车辆都行驶地很慢，一排红色的刹车灯蔓延到路尽头。 许也没再提今晚去哪里过圣诞节的事情。 回到家宋明璟煮了面，两个人沉默地吃完。 口袋里的戒指盒在洗澡前被收起来，许也想，今晚不是一个送礼物的好时机。 为什么呢？干嘛去他楼下等？为什么圣诞节会吵架？ 许也有点后悔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作者有话说： 宋明璟：渣是男人本性 第26章 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是一天两天改变的，一只忘带的保温杯，不变花样的早饭，出门不再立刻牵住的手，为了不错过一场会议随手递过来的止疼药，也不用讲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宋明璟和许也冷战了三天，很俗套地以上床结束。宋明璟伏在许也身上说对不起，不应该对他发脾气。他没有解释那天无名怒火的来源，许也也没有把戒指盒子拿出来。 礼物过期了。 宋明璟和许也重新像刚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约会。他们会拿出固定的时间来见面，认真地选餐厅，饭后一起散步，有时候宋明璟会带一束花给许也。 许也把家里的很多东西换成情侣款。拖鞋，牙刷，睡衣。好像情侣款商品更能彰显他们的恋爱关系。 明明看起来比之前更认真相爱，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呢。 他们做爱的频率比以前更高，事后的拥抱却少了些。宋明璟有时候会出去抽事后烟，他说工作压力大，不想呛到许也，让他先睡。 有两次宋明璟没有抱许也去洗澡。许也自己趴在浴缸边沿清理，他想宋明璟的眼神，想跟以前同样深邃的眼睛里到底少了什么。 年底宋明璟要出差半个月。 应该是很忙的，看着三个小时前发给宋明璟到现在还没被回复的短信，许也想，公司总经理就是这样，虽然是自己家的公司，确实也是有可能忙到很难回复短信的。 宋明璟工作以后真的很辛苦，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应该体贴一点，不能这么任性。 但他又很神经质地想起他们约会时，宋明璟总是拿起又放下的手机。 真的连一分钟回信的时间都匀不出吗？还是许也的废话太多，总是说些不重要的事情。 冬天很冷，对许也来说很难过。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吃饭也不规律。宋明璟好像说过他这么大人了还不懂照顾自己。是不太懂，宋明璟说的很对。夜里很冷，许也觉得难受，他迷迷糊糊醒来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去拿药，不是自己去倒水。 他只想找宋明璟。另一半被子是凉的，宋明璟出差还没回来。 许也拿起手机，半夜两点，他打给宋明璟。 第一遍没人接。 许也拨了第二遍。这次还没响完就接起了。 宋明璟的声音听起来很困，有点累，他问：“怎么了？” 宋明璟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低沉沙哑。许也听到宋明璟声音就更委屈，他五天没有跟宋明璟打电话，今天甚至短信都没有发。 “我有点想你。你还有几天回来？” 宋明璟那边有衣物窸窣的声音，许也听到啪的一声，想象出宋明璟坐起来点了一支烟的样子。 宋明璟还算有耐心，他说：“末末，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我今天在供应商工厂转了一天，刚睡下，你打来就为了说想我吗？” 许也没想到宋明璟这么说，宋明璟没对他说过这种话。他一时有点不知作何反应，等脑袋稍微清醒一点，也觉得自己太不懂事。 但他身心都难受，也不想挂电话。 他不讲道理地只想跟宋明璟撒娇，恨不得宋明璟现在就能回家来，倒杯水给他，或者带他去医院看看，太晚的话只搂着他睡一觉也可以。 许也眼睛漫上一点雾气，他稳住声音，对宋明璟说：“不是，我有点难受，想你在家就好了。” 宋明璟道：“家里有药箱，那些药你也都熟悉，打给我也没什么用处。” 许也还想说点什么，宋明璟又说：“乖，你今晚先吃点药，明早起来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嗯？多喝点水。” 许也只好答应。 宋明璟很快挂了电话。 许也开灯下床，到药箱里找出常吃的退烧药，烧水。最后他吃了一片退烧药，又听宋明璟的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慢慢喝了很多水。 作者有话说： 我好懒，计划今天来个6000字的。 第27章 许也第二天基本是睡过去的，吃了药昏昏沉沉，傍晚醒来的时候身上倒也轻快不少。手机里有宋明璟的两条微信和一个未接来电，约莫还是不放心。 许也没回电话，只在微信上告诉他自己已经好很多，让他不用担心。 原定一个星期的出差一天没少。宋明璟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年关。 俩人都是要回安城过年的，他们关系在许也父母这边早是公开透明的，宋明璟置办了不少年货带过去，又在许也父母家先吃一顿团圆饭才回自己家。 祁金容对宋明璟由一开始的挑剔不满已经慢慢变成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宋明璟走后，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祁金容问：“你们俩的事什么时候告诉那边父母？” 许也一愣，以为祁金容要催，闪烁其词地回：“快了，宋明璟说忙过这一阵。” 没想到祁金容反说：“嗯，不用太急，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来，毕竟不是所有父母都像我和你爸这么好说话，你说是吧？” 许也乐了，祁金容又说：“小璟这孩子看着挺靠得住，你也别催他。” 许也才不会催，他知道宋明璟家庭关系本来就不算好，从来没想着非要在家长面前公开。这方面他有点鸵鸟心理，能拖则拖，要不是之前在自己家被撞破，估计跟自己父母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坦诚。 不过细想想，宋明璟之前老是念叨带他回家过年的事，也已经挺长时间没提过了。宋明璟老是来看自己父母，买很多东西来，出于礼节，许也就算作为同学朋友是不是也该去看望一下宋明璟父母。 晚上许也跟宋明璟打电话的时候提到这件事，说也想去给伯父伯母拜年。宋明璟只以为他要过明路，说：“末末，现在不行，你再等等。” 许也说：“只是以你朋友的名义去看看，你老是来看我爸爸妈妈，我一次都没表示过。” 宋明璟道：“没关系，再说我妈不计较这个，她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太好，还是等等。” 宋明璟这么说，许也只能点头同意。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再补偿也来得及。 宋明璟公司事多，不能在安城留太久，许也也跟着一起回了誉城。好在实验室早有人在，许也回来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这学期许也的压力明显大了很多，他的论文要开题，另外还跟着师兄做别的课题，于是大部分时间又住到学校里去。好在他们课题组的人，同门师兄师姐人都很好，许也在学校完全专心于学术就行，没有什么额外的人际关系需要处理。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他总觉得跟宋明璟的关系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密不可分，两个人就算在家，黏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很多时候各忙各的。许也暗想，难道是到了感情的七年之痒，又自己在心里算，他们明明在一起才第六年，这么想着他又笑了，怎么变成情感饥渴症患者，明明以前自己还看过鸡汤文，说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状态就是虽然相爱，但是各自独立，各有各的生活。他们只是太熟悉，不需要时刻黏在一起罢了。 这样其实按理说是很好的。 宋明璟公司年底事情多没来得及办年会，开工宴正好补上。员工可以带家属朋友，正好是周五晚上，许也在家无聊，也跟着去。 开工红包发的厚，又是周五晚上，第二天不用上班，大家都比较放松，喝多的不少。将近十二点，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许也不喝酒，早坐在旁边等宋明璟。 第22章 宋明璟也喝了不少，但还算清醒。几个副总叫了代驾送回家。宋明璟带司机来的，叮嘱许也先开车回家，他做些扫尾工作。 许也说：“我们一起回去吧，让司机回去，我等等你。” 宋明璟习惯性地揉了一把许也头发，低头在他耳边说道：“宝贝你先回去，还有几个醉鬼，得安置了，还要不小一会儿。” 许也不太放心，交代了司机，又给司机留了自己的号码，说要是弄不了给他打电话。 宋明璟只笑，推着他让他放心先走就行，到避着人的地方，按着许也使劲亲了一口，才送上车。 许也开车走出一段路，突然想起家里钥匙还在宋明璟那儿，又急忙掉头，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看到宋明璟一行人在路边，正分别要上车离开的样子。 前面还有几辆车，许也开不快。他朝前望望，怕宋明璟上了车他还得追。 路灯晦暗，隔得又远。 一定是没有看清楚。 宋明璟上了车，许也没来得及管他要钥匙，只好开车跟上去。 宋明璟的车开进一个还算高档的小区，离他们公司不远。安保做的好，司机还在门口停了一下做登记。许也跟上去，安保室却径直开了门放行。 许也开的是宋明璟自己的车。 许也没下车，他隔着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看着宋明璟半扶半抱着车里那人下来，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人跟刚才在路边一样的姿势，像条八爪鱼一样黏在宋明璟身上，胳膊环着他脖子。 那人明显喝多了，步子不稳，走到楼下又撒酒疯一样缠着宋明璟没法往前迈步。 许也鬼使神差地下车，不太敢往前走，又忍不住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如果许也走路的声音大一点吵到他们，如果夜色再暗一点看不见宋明璟送一条八爪鱼回家，如果记性好一点带了钥匙，或者再往前一点，如果许也没来参加他们公司狗屁的开工宴。 那条八爪鱼带着哭腔埋在宋明璟肩膀：“凭什么啊？你又不是不喜欢我，我不在乎……一点不在乎，我哪里不如他好……” 推开他，只要推开他，我一点都不会怪你，我载你回家，洗干净澡，我们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可以去逛超市，周六在家里煮火锅。 宋明璟只是无波无澜地拍拍那人的背，轻声对他说对不起。“没有哪里不好，”他说，“晚星，别哭了。” 晚星，别哭了。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忘带的保温杯，不变花样的早饭，出门不再立刻牵住的手，为了不错过一场会议随手递过来的止疼药。 或许是许也眼泪砸到地上的声音太响，宋明璟终于回头注意到他，眼神错愕，震惊，带着点手足无措的狼狈，他没有仓皇的推开叶晚星，只是下意识把他扶正，身体没有紧贴在一起。 醉酒的人没骨头，下一秒钟叶晚星又重新贴上去。 许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既清醒又迷茫，知道了很多问题的答案又产生了更多的不解。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许也只剩这一个念头，他得尽快走了。回家，或者随便去哪里，总之不要在这里。 车就留在那里，钥匙扔在了脚边，许也落荒而逃。 他听不见宋明璟叫他，脑袋阵阵发痛，应该是真的没有叫他，毕竟要是追他的话，要把醉鬼叶晚星留在哪里呢。 许也回了学校。他几天没有开机，也没有到实验室去，一直窝在宿舍睡觉，清醒的时候不多。郁盛到他宿舍来找他，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推到浴室去洗澡，又带他去吃东西。 “什么事过不去啊？啊？这么糟蹋自己。”郁盛有点生气，看着许也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心疼，从汤里捞虾仁放到他碗里。 “师兄，”许也几天不说话，声音有点哑，“怎么办？我好像要失恋了。” 郁盛其实心里大概也有点推测，许也分手对他还不一定是个坏消息，但看着许也这幅样子，还是替他难受。 郁盛几次想开口，没找到合适的措辞，最后只说：“别难受了，能挽回就试试，不成的话就把话说开，以后各走各的，各有各的风景。” “各走各的，各有各的风景？” 许也放下勺子，不吃了。他和宋明璟没到那一步，谁都没有提分手，那天晚上之前宋明璟还那么用力地吻他。 许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宋明璟不过是送醉酒的员工回家。喝醉酒的人说话不能当真，宋明璟总不能把醉酒的员工丢到大街上。是自己太任性了，怪不得宋明璟这几天都没来找他，肯定嫌他幼稚无理取闹。宋明璟说的真是没错。 许也起身，跟郁盛告别：“我们也没有要分手，我得回家去了，他会担心。” 担心会几天不见人也不找吗，郁盛心里这么想，没有说出来，跟许也一起出门，帮他到校门口打车。 许也在车上想，回家要好好说，不能随便使小性子，可以适当地撒一点娇，要是宋明璟解释清楚，就不要一直追问，让他哄哄自己就赶快和好。 许也到家的时候才不到四点，他在沙发上坐到七点钟，才等到宋明璟下班。 天色已经有点晚，室内窗帘没有拉开，许也坐在一片黑暗当中。宋明璟推开门，按亮了灯，看到许也。 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问了句：“回来了？” 许也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随着宋明璟这么一句风轻云淡的问候重新土崩瓦解，好像过去的三天时间只有他自己一人身处炼狱。 许也声音努力平稳发颤的声音：“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宋明璟也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毫无反应。最开始他是觉得难堪，觉得愧疚，以为许也会直接闹起来，如果那样的话他或许会耐着性子跟许也解释一下，只是送酒醉的同事回家。可是许也只是安静地回了学校，甚至话都没有多对他说一句，这给了宋明璟一种错觉，好像许也撞见的，确实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宋明璟从一开始的愧疚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毕竟自己又没有真的跟叶晚星做什么，许也却真的偷偷摸摸跟车，做出叫嚷抓奸的泼妇行径。 现在又跑过来质问他。 宋明璟道：“没什么，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酒醉送他回家，他发酒疯而已。” 许也问：“送酒醉的同事回家，要把人抱怀里哄吗？” 宋明璟没回答，反问道：“你为什么跟过去，不放心我？是不是在一起以后还要天天查手机？” 许也一时语塞，宋明璟的手机响起来。扰人的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两个人离得近，许也看到来电显示叶晚星。 “接啊，公司的事有什么不能听的。” 宋明璟突然气急败坏的样子，恼羞成怒挂了电话：“你怎么了，我们怎么了？” 许也听不懂他说什么。 宋明璟吸一口气，像是努力克制情绪，他放低了一点声音又继续说：“实话说，我确实烦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很累，为了能早点带你回家，早点独立在公司里站稳脚跟，我每天要开会，处理各种事情，经常等你睡着半夜起来加班，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只会理所应当享受我的照顾，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也会累。” 许也语塞，宋明璟的话像是一把棉絮塞在胸口，堵得他喘不上气。 跟我在一起，让你很累了吗。 “你是，想要分手？” 宋明璟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许也又问：“是要分手吗？” 宋明璟道：“分开吧，彼此，可以尝试一下不同的生活。” 尝试一下不同的生活。 宋明璟厌倦了跟许也在一起的生活，今天想要尝试新的。 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那栋房子，宋明璟没有挽留，没有追他，也没有叫他末末。大概是很狼狈的吧，房子也是宋明璟的，许也想，自己好像还占便宜了，住这么久都没有交过房租。 除了刚回学校的那天晚上，许也很早就上床休息，之后每一天许也很平常地上课，去实验室，去吃饭，和课题组的同学说笑，眼眶都没再红过。 宋明璟一次都没找过他，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 许也想，只是一次比较大的闹别扭罢了，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宋明璟的臭脾气谁不知道。再说，他还有很多东西放在宋明璟那里，宋明璟都没有叫他去收。 第二个星期的周末，许也打电话给宋明璟，很快有人接起，声音听起来很欢快：“稍等啊，宋总去洗手间，马上回来。” 宋明璟什么时候有了可以替他接电话的助理。 “喂，有事吗？”这次是宋明璟本人。 “你几点下班，我宿舍的床单要换了，今天得回家取。” 电话那头没人出声，过了一会儿，宋明璟说：“七点。” 许也早早去买了蛋糕，吵架不能太久，总有人得先低头。宋明璟脾气倔，我来哄哄他好了。 第23章 宋明璟回来的时候许也已经在家了。钥匙没有收回去，他一样可以进门。 宋明璟看到许也大大咧咧在家里，又看到桌子上的蛋糕，和摆满餐桌的外卖盒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不是回来拿东西？去收拾吧，你东西多，可以分批带走，钥匙先放你那儿，什么时候收完再还我就行。” 许也的笑僵在脸上。 “哥，我们和好好不好，你上次说的我会改，不会一直让你累。” “你看，我点了你喜欢吃的饭，你冲个澡我们一起吃啊。” “分手的话忘记吧，好吗？以后蛋糕我会自己买，不会再让你大晚上跑出去；去超市的推车也是我来推，我打扫家里卫生，生病自己去医院，我会很体谅你，不要分手好不好？” 宋明璟看着许也带着点扭曲的笑意同时布满眼泪的脸，走上前去，帮他抹掉一部分眼泪。 “末末，我们分手了。你不明白吗？不是你不好，是爱意淡了，我心里好像已经装了别人，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爱意淡了？你不爱我了吗？” 宋明璟没有回答。 “哥，我最知道你爱我。” “末末，好聚好散吧。人都要往前走。” 许也卸力一般摊在椅子上。过了很大一会儿，他问：“哥，借你电话的，陪你出差的，酒醉要你送回家的都是他吗？还有那次圣诞节，对不对？” 宋明璟没回答，他说：“我去洗澡，你自己吃饭，吃完收拾东西，尽早回学校吧。” 许也没去收东西，他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久，慢慢接受了一点他们已经分手和宋明璟已经不再爱他的事实。宋明璟洗完澡出来，许也还没走。两个人坐在客厅两端，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鸿沟。这里已经不再是许也的家，等人开口撵人就不好了。许也慢慢坐起来，等晕眩好一点，把钥匙留在玄关架子上，出了门。 八点钟，外面下起雨来。许也沿着人行道不知道走了多远。路上先是行人匆匆，后来雨由点成线，行人已经不见，出租车挂了红灯不再载客。许也躲到不算遮雨的公交站牌底下，给宋明璟打电话，希望他能来接自己。 外面很冷。 嘟嘟……，嘟嘟…… 无人接听的铃声响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变成了冰冷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估计是今冬最后一场雨，凄冷，无情，打在人脸上身上都很疼。 第28章 许也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雨势未减，越晚越难打到车。手机打到没电之后，他就没再继续等下去。小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在里面躲了一阵雨，最后还是买了把伞赶回来。好在学校不远。 舍友还没睡，戴着耳机在客厅打游戏。 许也进来，把门轻轻带上，脱掉鞋子。 “你这是干什么了？怎么这个点才回来？”舍友敲他一眼，挺惊讶的，忙跑去拿了个盆放还在递水的伞。 许也回答：“出去一趟，不太好打车，走回来的。” 舍友没多问，许也脸色很难看，他本来就白，被雨一淋整个人又湿漉漉的显出病态。 “快去洗澡，不用管了，我收拾收拾。” “嗯。”许也想笑一下对舍友的关心表示感谢。 他试了试，没有成功。 算了。 许也洗了很长时间的澡。他不想感冒，用的水挺热，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泛红。睡衣还是和宋明璟的情侣款。 今天太晚了。不看论文了。 许也躺到床上去。熄了灯。刚熄灯的时候很黑，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几分钟，眼睛能适应一些了，他隐约看到天花板和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光。 不知道几点钟，许也突然想起手机还没有充电。 他猛地坐起来，几乎是跌撞着到客厅去拿到手机，放在床头充上电。开机。 没有。 很多消息弹出来。但是没有他的。 许也想，今天太晚了，谁都要睡了。他也重新躺好。 一滴眼泪从眼尾流出，流过他的脸颊，扫到他的耳朵，最终落到枕头里。 两滴三滴。 许也终于慢慢喘不上气，像可怜的溺亡者，被眼泪淹没，在早有准备却依然后知后觉的伤心里逐渐窒息。 第二天许也很早起来。他先到操场上转了一圈，本来是想跑一跑，但是浑身实在没力气，就走了两圈。真的很早，操场上几乎没人。只有零星几个附近小区的老大爷在晨练。 他又到学校餐厅去吃早饭，点了好几种，最终只喝了一点粥，没动的打包到实验室去给大家分。 他包揽了实验室所有的杂活，郁盛还以为大家欺负他，嚷着要教训他们。 他白天待在实验室，跟在师兄师姐后面，看论文，找文献，画图画图。晚上回去把攒了很久的电影一部一部看过去。 只在睡前打开手机，一条一条地查看消息。 没有。 一直没有。 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宋明璟消息的许也，会安静地在床上躺到天亮。他这两天已经在控制自己流眼泪的时长，争取在天亮前能安稳地睡一会儿。 七天。 许也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偶尔瞌睡。实验室隔壁有个小的休息室，郁盛给他带了毯子。 第八天，许也呕出了没有消化的完整米粒。 第十一天，有了宋明璟的消息。 不是短信，是电话。 许也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很快接起。 因为某些情绪，他声线不稳：“喂。” “你，东西还没拿走。”宋明璟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波澜，短暂的停顿不是留恋，更像是顾忌这么多年相知相识的面子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他就这么用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在提分手整十天没有任何联系之后，很轻松地打来提醒曾经的恋人尽快搬走他的东西。 许也至今仍存的那一点侥幸心理被无情打破，口腔胸腔都发苦。 “你，你帮我都扔了吧。”许也顿了顿，“算了，你什么时候方便，还是我去拿吧。” “下班之后都在家里，你尽早来吧。” “嗯。”五六年的时间，好像最后两个人就只剩这么两句话。 许也想起那天晚上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又想起数次冲动想打电话挽回的自己。终于在电话挂断的忙音里苦笑一声，又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分手，没有爱了，能怎么挽回。 最后去取东西的是之前在家里工作过的阿姨。 许也没什么要紧东西在那里，证件随身带着，电脑也在学校，其他的不过一点细碎的随身用品和衣服，都可以再买。 接了电话听到宋明璟的声音之后，他就没打算再回去。已经够难受了，何必再去讨苦头吃。 本来他想让宋明璟直接丢掉，又转念一想，已经麻烦人家这么久，最后分手了，还不给一个利索嘛。东西虽然都不重要，可毕竟一起住了这么久，收拾起来也很麻烦的。 他想了想，打给阿姨，按小时付费，请她帮忙去收拾收拾。阿姨熟悉家里的物品摆放，也细心，不会分手还留一片狼藉，显得很难看。 宋明璟看着阿姨把许也的东西一股脑地丢到一个大收纳袋里，欲言又止。 阿姨以为他怕弄坏东西，不太好意思地朝着他笑了笑：“我跟小许确认好几次，他说只把书带回去，其他都不要了，让我丢了就行。我收拾收拾，到时候带走一起处理。” 宋明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阿姨动作很快，两个小时不到，把属于许也的在这个家里的一切痕迹都收拾干净了，还打扫了卫生，顺带帮宋明璟做了顿晚饭。 房子本来就不大，许也占的空间也很小。大面上的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洗手间牙刷少了一支，门口拖鞋少了一双，床头的游戏机也没有了。 宋明璟在分手的第十一天给许也打电话，以为今晚或者明晚，会再见到许也，给这段感情划上句点。他可能还会哭闹，还会像上次一样质问，宋明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他没来。 宋明璟手里拿着许也上次走的时候留在玄关柜子上的钥匙，站在略显空荡的客厅很久很久。 分手真是简单。 在一起需要很多很多努力，很多很多坚定和决心。分手只需要一句话，只需要用来收拾东西的两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唉 感情哟！ 第29章 东西拿回来之后许也心里反而安定了很多。之前老是觉得有事情没做完，现在好像断头闸刀已经落下，不管痛不痛，总归有结果了。 他冷静了很多，前两个周完全不敢想跟宋明璟有关的任何事情，想起来就苦就痛就像要死一样。现在偶尔也可以试着回忆一点“往昔”了。 真的是有过很多甜蜜啊。 第24章 许也想着想着，又要笑出声来。不怪宋明璟烦他了。搁谁不会烦啊。 许也想到好几次半夜做完，明明自己有时候也没有那么累，其实还有力气的，但就是撒娇，非要抱去洗澡，不肯走路。又想到自己只是为了多一点二人世界的时间，不愿意让阿姨过来，就指使宋明璟做家务，自己躺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看电视，还要不停发号施令，一会儿让他切水果，一会儿让他洗杯子。 很多这种事。那些时候估计宋明璟烦死了吧。 细想想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为他做过。真是个可耻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其实就只会享受他的照顾，还一直心安理得。 还花了他很多钱，买奇奇怪怪的东西，要攒攒钱尽快还他。在一起花就花了，分手了不能再欠他。 还是算了，凭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还说带我去结婚。 合法夫妻的话，离婚得分财产吧。在一起这么久，花点他钱怎么了。 不要再哭。 不要再哭。 没有别的症状，只是发烧。郁盛发现的时候已经这么过了不知道几天。许也不在意，也没有表现出不舒服。郁盛抓着他要送到医院去。 许也很配合：“好了好了，这就去了。师兄你不要抓着我了。” 郁盛气急又无奈的样子：“快点，我去开车。”郁盛家是本地的，他最近总是在导师工作室帮忙，偶尔才回学校，开车比较方便。 许也想说自己去，又看了看郁盛的脸色，还是稍微收拾收拾跟他上了车。 门诊人不算少。许也虽然确实没有什么其他严重的症状，但持续性低烧的时间太长了。医生开完药其实还建议在医院观察一下。许也不同意，他不想打针也不想待在医院，只希望能快点回到实验室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郁盛拗不过他，只好拿着处方去排队缴费取药。医院一楼大厅吵吵嚷嚷，又有孩子哭闹。队伍有点长，郁盛把钥匙给他，让许也先到车子里等。 许也受郁盛照顾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小事上没什么好跟他客气的。许也的研究生生活很幸运，有郁盛还有叶开，导师带的其他师兄师姐也都互相很照顾。 他拿着钥匙，单肩松垮地背着个几乎空着的包，半低着头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跟人撞了一下肩膀，他抬起头，刚要说对不起，又觉得这人有点脸熟，紧接着看到了后面跟进来的宋明璟。 其实许也还没有真正好好看过叶晚星，有两次只是撇见个身影，年会那次也没注意他。今天又见他只觉得好看，眼睛挺大的，看着像是在校大学生。估计是生病，叶晚星眼眶和脸颊都有点泛红，撞到他还咳嗽了两声。 叶晚星也认出了他，脚步一顿，像是有点慌。宋明璟也跟着顿了一下。 誉城不大，有时候甚至应该说太小，让一对分手不久的情侣再见面的时间变得过于短暂。 宋明璟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对待刚跟他分手才一个月的许也。应该摆个什么表情，是若无其事打招呼，还是寒暄几句。叶晚星也在，这是医院，万一闹起来怎么收场。 许也比他想象的更好打发。在宋明璟脑袋里思考该作何反应的两秒钟里，许也除了最开始的脚步停滞，接着就越过他，自顾自出了门，像越过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未多做一点停留。 他很自然地做了一个只是有一点没礼貌，撞到人忘记说对不起的在医院来来往往人群中的随便一个。 许也根本不在意是叶晚星还是李晚星还是其他哪个谁。 至于罪魁祸首，反正都已经分手了。 在匆匆一面的擦肩而过里，许也一下子明白，宋明璟不是真的觉得那些事情很累，不管是去医院还是别的。他只是觉得和自己在一起很累。因为不再愿意把时间花到自己身上，所以不管是繁琐的医院流程还是只是一起待在家里看一部老电影都让他觉得疲惫。 跟做什么事情没关系，跟陪在身边的人有关系。 陪发烧的许也看医生很麻烦，陪感冒的叶晚星来医院就很平常。 走出大厅的许也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无所谓。他心脏胀痛，脚步发软，用尽全力去想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哪一天开始，他躺在宋明璟身边，让人感觉到厌恶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也不至于狼狈地拎包走人。 他想得头都要炸，渐渐感觉氧气不足，头晕恶心，脚步沉重。等他终于走到车子旁边的时候，开始眼前发黑，车门都打不开。 许也倚着车门想缓一缓，但是站不住，只能蹲下去。好在郁盛很快回来了，他从远处看着许也蹲在这儿，几乎是跑过来的。 他伸出两只手把许也半扶半抱起来，许也浑身发软，头抵在他肩膀。 郁盛知道他刚分手，只以为他还是情绪不好，也没动，任由他靠着。又过了挺大一会儿没动静，这才觉出不对。 郁盛把他往外推了推，看许也眼睛紧闭着，眉头皱起来，脸色发白，额头还出了汗，显然是半昏迷的状态。 他顾不上其他，直接打横把许也抱起来，又小跑回医院。 宋明璟也没想到能这么巧遇见许也。叶晚星感冒已经几天，趁午休的时候请他送来医院，他没有理由拒绝。分开一个月，许也看起来瘦了一些，脸色不太好，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毛病。不过反正许也就是这样，左不过是感冒发烧，要不就是吃的东西不合适。 他陪叶晚星挂完号，走到诊室门口停住：“我去抽根烟，你先进去。”宋明璟是真的讨厌医院，以前送许也来都是着急忙慌又担惊受怕，次数多了就烦了。 他到吸烟室点了一根烟，觉得有点烦躁。脑子里总控制不住地想刚才遇见许也的情景。他脸色是真的不好，病态的苍白，嘴唇干得有点起皮，一个人背着包从医院走出去。 他总这样，永远学不会照顾自己。宋明璟想，他总是这样，一定要依赖别人。 烟吸了不到一半，宋明璟掐灭，脚步有点着急地走出去。还是问问，他父母也不在这儿，亲近的朋友又不多。 宋明璟走出去，往医院门口走，想着应该还赶得上。不过没用他出门，就在楼下左边的花坛旁边看见了许也。花坛旁的空地提供给患者临时停车。准确地说，宋明璟没有看到许也的正脸，但是他们太熟悉了，仅凭身形也绝对不会弄错。 许也不是一个人，有人陪他来。 从宋明璟这里看过去，两个人姿势很亲密。许也靠着那人，那人轻轻地在他耳朵边说着什么，还时不时拍拍他的背。 宋明璟第一反应是冲过去问问那是谁，没等迈脚又反应过来。他们分手了，许也是自由的。 许也是自由的。这个认知让宋明璟有一瞬间的茫然和焦躁，但这点茫然或许还没落到实处就被叶晚星一个电话打散了。宋明璟自嘲地笑了笑，已经忘记追出来的初衷，自觉多管闲事，转身就回了诊室。 许也睡了很久。郁盛有点担心，医生跟他反复确认了几次没事，就是持续低烧体力不支才昏倒，打点葡萄糖和退烧药就没问题。 “医生啊，可是他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也叫不醒。” 医生见过很多病人家属，都是关心则乱，也很有耐心：“没事，只要明天能醒就没事。他最近太累，多睡睡反而能有助于恢复体力，不用叫他。” 郁盛想着许也确实已经退烧了，才稍微放心点。 许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病房里没人。许也看着手上的输液针，有点怔愣。他这一觉睡得太长了，做了很多梦。梦见他和宋明璟还是同桌的时候，宋明璟很高冷，许也拿了零食分给他他也不吃。又梦见他偷偷去英国找宋明璟，宋明璟有点生气，但他要走的时候还是在机场紧紧把他摁在怀里不松手。梦境纷杂光怪陆离。最后他梦见宋明璟的背影，许也喊他，他像听不见一样，怎么也不回头。 喊不醒别人，总得喊醒自己。许也静静地在床上躺着，用没打针的左手摸到放在包里的手机。聊天页面最后一条还是上上个周，夜里两点许也发给宋明璟的短信，就一个字“哥。”当然没有收到回复。许也单手拿着手机，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给宋明璟一句话：“哥，南柯梦醒，愿你此后一切都好。” 郁盛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看见许也醒了很激动。 “医生说的还真对，果然今天醒了。”说着就过去探许也的额头，许也侧身躲开一点。 “别动别动，我试试又发烧了没。”说着他把许也头又掰回来，手背贴上去。 许也笑了：“师兄，靠谱吗？还是拿体温计吧。”郁盛自己也觉得不靠谱，拿了体温计又给许也量。是真的不烧了。许也点滴打完，护士来拔了针。 许也问什么时候能出院，护士笑了笑说：“医生说只要醒了不烧了，观察个一两天就可以出院。”许也长得白，一生病脸颊凹下去眼睛显得更大，很惹人疼。护士又开了句玩笑：“体质不行，小帅哥得多吃饭多锻炼啊。” 第25章 许也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在护士也忙，没再调侃他。 许也坐起来，看着精神比之前好了点。就是瘦，脸色也黄黄的。 他对郁盛说：“师兄，我饿了。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郁盛摆弄着食品袋，说：“就知道你得饿，看看想吃啥，有云吞面，干贝粥，南瓜饼，还有小米粥。” 许也讷讷地重复了一句：“干贝粥？” “嗯，医院对面有一家。你想吃这个？” 许也摇摇头：“师兄，我要小米粥。”许也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床边吃掉大半盒小米粥，郁盛从面里夹了几只云吞给他，也被乖乖吃掉了。 许也好得挺快，过了两天就出院了。郁盛这两天基本就陪在医院，许也很过意不去，约好找个周末请他吃饭。郁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其实还想多陪陪许也，但是工作室堆得活太多了，实在没时间。 许也终于做到平静地承认分手这件事。 除了医院这一次，这一年他都没有再见过宋明璟。他们圈子其实不太一样，所以很轻易地即使没有怎么刻意回避也没再听到他的消息。 研一他修完了硕士期间的全部课程，除了在实验室帮忙，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际。学校给他很多安全感，他很少主动出门。只有一次齐文正来誉城，许也出去跟他吃饭。齐文正瘦了不少，不太像以前的小胖子了，但笑起来还是有很多之前的影子。他跟他女朋友还在一起，说研究生毕业就打算结婚，让许也准备好份子钱。又问许也知不知道宋明璟在做什么，想把他也叫出来玩。宋明璟很少发动态，大学毕业以后大家各自也比较忙，联系得不多。齐文正心大，还一直不知道许也和宋明璟在一起的事。不过既然已经分手，就更没必要说了。许也只说不清楚，随便两句就转移了话题。 研二学校有个交换项目，英国和美国都有比较合适的学校，许也没费什么功夫就选了美国那所。郁盛之前也是在那所学校读的，许也走之前他忙忙碌碌地交代一遍又一遍，嘴碎得看起来比许也更紧张。出去交换很忙，新环境对许也来说有点吃力，又很新鲜。时间过得很快。 回国后许也一边忙着毕业论文，一边给郁盛打工。郁盛能折腾，接了几次大单子，在导师的帮助下自己成立了一家不大的工作室。许也和叶开也都在那儿帮忙，画图，搞方案，建模，画cad，每天过得都差不多。 许也一直没跟家里说过两人分手的事，当时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现在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他回家了几次都没有宋明璟的身影，祁金容想必也猜个七七八八。许也很感谢他们从来没问过。 一切都按部就班。许也把自己照顾地还算不错，心里宋明璟的占比也像是在匀速降低。手机里的歌单换了一份又一份，从英文到粤语，最终停留在“而夏天还是那么短，思念却很长，我们都一样。” 第30章 郁盛出差一个星期，回来这天晚上请工作室的小伙伴吃饭，找了家日料店，长桌子坐过去十来个人。许也跟郁盛和叶开关系最亲近，坐也挨在一起。 工作室员工基本都是年轻人，也不用怎么招呼。郁盛也能坐那儿好好吃个饭。 他夹了鱼生蘸芥末：“这次去首都出差，你也去。” 许也头都没抬。 叶开说:“师兄，我也去是吧。” 郁盛瞅了低头吃饭的许也一眼：“你，还有你旁边那个，都去。” 叶开戳许也的胳膊，她明显兴奋，出差虽然有点累，总比每天在办公室坐着开心。 “许也~，去，去吧。老板都说了。你让老板再给我们放天假，回来前还能玩一天。” 郁盛用筷子另一头敲了敲叶开脑袋：“真行，就知道剥削你师兄。” 叶开还想说，许也抬起头来，声音软下来：“师兄。” 郁盛道：“有事说事。” 许也讨好道：“师兄，老板，老板师兄，能不能别带我，我得赶论文呢。” 郁盛道：“你论文不是二稿都快改完了，去，不去不发工资。” 许也还想磨他，郁盛对着他和叶开没脾气惯了，这会儿却怎么都不松口。 郁盛确实有事得出趟差，但是其实这两个小的带不带都行。许也出国一趟，郁盛以为能好点，结果回来还是这个焉不拉叽的样子。也不能说焉不拉叽，其实许也已经表现得很正常，论文写得好，导师夸了几次，工作做得也好，郁盛有时候觉得照实习生的工资给他算真有点像资本家剥削无知大学生了。 许也也笑，也说话聊天，跟工作室的小伙伴处得也好。可就是感觉缺点什么，别人也许不会注意到，可许也在郁盛眼里心里已经住了快两年，一举一动没有不清楚的。 有人的时候是个没有什么烦恼的学生，没人的时候才发呆放空，嘴角松下来眼里的神采收回去，像个疲惫的谢了幕的演员。 郁盛私心里当然想只和许也去，又想到许也刚回来的时候，他一时冲动造下的尴尬场面，只能捎带上个碍事的叶开。也不耽误事，到时候给她放两天假，还是郁盛和许也的独处时间。 郁盛心里这么盘算着，却没脸这么说：“你和叶开也出去看看，学学怎么跟客户对接，别一天到晚只知道画图。” 郁盛正经提起工作，许也没话说，只能答应。 研三上学期已过大半，许也在期刊上发的论文已经达到了毕业要求，毕业论文的二稿也已经开始改了。等冬天答辩完，他基本就没有什么课程压力了，下学期该想想出路，还要不要留在誉城。 这次来首都一共要对接三个客户，第一天时间比较赶，下了飞机就直奔对方公司了，这个客户之前要求就多，实在线上加电话谈不妥郁盛才定了亲自来拜访，来了公司更是各个细节都要磨。抠细节是应该的，工作的一部分，没什么可抱怨的。但一说就是俩三个小时，郁盛到后面嗓子也有点累了。好在讲到具体项目的时候许也和叶开都能帮忙，这俩小的谈价格做合同都不行，但是具体项目还是熟的。最后离开那家公司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客户想请他们吃个饭，郁盛看俩跟班也是一脸疲惫，上午搭飞机没休息下午又接着工作，就客客气气地婉拒了。对方也累了，没再坚持，三个人这才解脱。 他们三个先回了躺酒店，洗个澡去去满身疲惫。 前台登记入住的时候，叶开夸张地小声对着郁盛讲：“老板，你报销吃住的吧，你不报我可住不起这儿。” 郁盛不爱搭理他，谁知许也也问：“师兄，你中彩票了啊。咱不用住这么好。” 郁盛白了他们两个一眼，一人给个脑蹦：“没良心，不是顺带带你俩来玩嘛。” 洗完澡七点钟左右，折腾了一天还是得吃饭，叶开不愿意再出门，说已经躺平开始追剧了，要点外卖。郁盛不理解，说去吃火锅。叶开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咳咳，不用谢”又发了个“你懂的”表情包。郁盛好笑，不再管她，发了个红包给她，让她随便点。 许也和郁盛出去吃饭。 这两年许也吃饭都很规律，不会像以前一样说不吃就不吃。胃口好就多吃点，胃口不好也强迫自己多少吃两口。郁盛觉得时间不算早了，想找个清淡点的地方带许也去吃。许也却说想吃烧烤。 郁盛道：“不早了，吃烧烤行吗你？” 许也道：“白天我都这么累了，晚上想吃点肉你还管我。” 郁盛知道许也这毛病，什么不健康爱吃什么。他又不忍心不给吃，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先找地儿喝口粥垫垫，再去吃烧烤。 出门一趟，两个人找了个音乐餐吧。可能是到一个新环境里，许也看起来也很放松。餐吧人挺多，但不算特别吵闹，有歌手驻场，灯光也挺柔和。两个人点了一些招牌的烧烤，在这么个环境里不喝点酒看起来也够格格不入的，所以郁盛又加了两杯鸡尾酒和几听啤酒。 台上歌手唱的都是一些老歌，许也手里拿着烤鸡爪吃得开心，隔一会儿也跟着摇头晃脑。蓝紫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又一晃而过，郁盛移不开眼。 许也要的是一杯自由古巴，郁盛本来嫌度数偏高不太想让他喝，许也坚持，非说就是一点可乐，郁盛又想着反正一会儿就把他拎回酒店了，喝一杯就喝一杯吧。 许也也知道自己的情况，酒就只喝那一杯，小口地抿，不太舍得喝，啤酒也没动，都进了郁盛肚子。 第二天还有工作，两个人也没玩太久。不到十点就离开，餐吧离酒店不远，他俩走回去。人行道上有个小朋友骑着儿童自行车从后面过来，郁盛把许也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许也踉跄了一下，站稳条件反射地看了眼郁盛。酒虽不多，却依然让许也眼里蒙上薄薄一层水雾。 仅这一个对视，郁盛突然觉得一直在忍的事没有必要。他没松开许也，反而拉着他往路边上靠了靠。 第26章 许也有一点慌：“师兄啊，你干嘛。” 郁盛道：“我要追你。” 许也：“……，啊？” 郁盛一开始对许也真的只是对待学弟的照顾态度，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感情就变味了。他以前知道许也有男朋友，自己就算有想法也不好挖墙脚。可是后来许也分手了。 许也分手对他来说本来应该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可当时看着许也那么痛苦，他却有好几次生气愤怒，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忍心！ 郁盛轻咳了一下，正色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不是开玩笑。再说了，两年了，你也该走出来。” 许也稍微挣了挣，把胳膊拿出来，慢慢往前走：“师兄，我确实喜欢男生，你也确实很好。” 郁盛落后他半步跟着，听他讲。 “其实我早知道，只是比较自私没有说出来。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但是我好像没有办法回应。” 郁盛清楚，他根本就知道许也两年空窗期是因为什么。知道归知道，但是凭什么呢。人总得向前看不是。 郁盛走上去跟许也并排：“许也，你还要为难自己多久呢。试试我，不用有压力啊，谈恋爱嘛，你要是不乐意了随时可以反悔。”郁盛很少直接叫他名字，平时都是有事直接说。 许也脚步顿了顿，郁盛跟着停下。他掰着肩膀把许也转过来，慢慢搂到怀里，许也没有挣扎，他就抱得紧了些，在许也耳朵边蛊惑似的继续说道：“就试试，也给我次机会，起码让我追你，不要让我想对你好还得找各种借口理由。” 许也动了动，郁盛没松手，他只好安静地让他抱了一分钟。 郁盛知道许也心软，有时候得逼他一把。但他不知道的是，除了还没有彻底放下宋明璟以外，许也对不讲道理的所谓感情失去了大半信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以前，宋明璟对他也好得不得了。 许也理智上或许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下一个宋明璟，但是太痛了，一次还不够嘛。他又不忍心把郁盛也归到这一类人里，所以直到回到酒店，也没能给郁盛一个确定的答复。 郁盛虽然有意逼他一下，却也不忍心气氛太僵，只能自己没心没肺活跃气氛：“小学弟年轻不知道暗恋人的苦啊，没良心的许也，我就追你咋了。” 马上到酒店门口了，许也怕别人听到小声地让他别说了。 郁盛脸皮却厚起来：“我都开始追你了，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晚安吻。” 许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逻辑在哪儿，马上要进酒店了，边走边用手去捂他的嘴。郁盛玩心上来，只觉得许也害羞起来可爱，更想逗他，垫起脚身子往旁边咧，让许也够不到。 两人打闹声虽然不大，前台还是好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许也立刻老老实实站好要往电梯那儿走，却在跟其中一人眼神对上的时候心脏漏跳。 宋明璟一袭黑色风衣，单手推着一只小行李箱，身边跟着四五个不知道是助理还是分公司经理的人，在办入住。两年没见，他变了不少，可能工作久了，看着气场比之前强了不少，脸色很严肃。 郁盛反应了一秒，伸手搂过许也的肩膀，带着他朝电梯走去。 “许也。”宋明璟突然开口叫住他们。 郁盛不想理，许也却顿了脚步，他只好跟着站住。 许也转过头去，宋明璟朝这边大步走过来。 他又叫了一声：“末末。” 许也对这个称呼感到很不理解：“有事吗？” 宋明璟没说，他看了看郁盛搂在许也肩膀上的手，问许也：“这位是谁？” 许也：“我师兄。” 宋明璟停顿了两秒钟，没看许也，低头瞥一眼地板，意味深长地说：“师兄啊。” 郁盛刚想说话，许也打断了他：“没事我们就先上去了。”说着就往电梯走，宋明璟还想喊他，嘴动了动，究竟也没能发出声音。 我没事，只是好久没跟你说过话了。 郁盛之前其实没见过宋明璟，但他看许也的反应一下子就猜到了。人确实有幅好皮囊，可惜内里都是渣滓。 他担心许也情绪又有波动，把许也送回房间后还想赖着多陪陪他。许也让他看时间，快十一点了。 “师兄，明天咱还得早起工作呢，你快回去吧，我也困了。” 郁盛被连推带搡赶出来，到门口摸了一把许也脑袋：“好好睡觉，别想些有的没的。” 许也连连答应，又保证会立刻睡觉，这才送走这尊大佛。 许也也是真的累了，他洗漱了下，吃掉两粒褪黑素，没给自己留任何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像对郁盛做的保证一样，在不到十一点半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比刚来轻松一点，三个人出门早，下午很早就收工了。回来休息了俩小时，晚上三个人一起去吃了铜锅涮肉。 郁盛洗完澡躺床上又坐起来，最后还是到包里翻出一份材料，拿过去找许也。表白以后没点正当理由还不太好意思去。 他拿着材料去找许也，快到许也房间的时候经过楼梯间，看到宋明璟在那儿抽烟，昨天见还意气风发的样子，今晚看起来倒有些颓废。宋明璟也看到他了。郁盛想想他对许也做的事就生气，又想到今天一天许也心不在焉的状态，恨得牙痒。 他走过去，跟这位宋总打招呼：“是宋总吧？这两年跟新欢过得怎么样？没了许也拖累是不是快活似神仙啊？” 宋明璟吐出一口烟，没理会他的挑衅，反问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郁盛犹豫了一下：“对啊，我们在一起了，在一起很长时间了，还请宋总以后没事不要打扰我男朋友。” 宋明璟像是被某些字眼刺痛，轻攥了攥拳，随后又放松下来，重复道:“在一起很久了？”刚才郁盛的犹豫已经几乎帮宋明璟确定了答案，许也谈恋爱的时候不是那个样子。 “是啊，下一步就要见家长了。” 宋明璟不愿跟许也的这个“师兄”多说一句，可是男人的低级占有欲又不允许自己在情敌面前丢了面子。 所以他掐灭了烟，不屑一顾地轻笑出声：“玩儿剩下的。” 郁盛当时就红了眼，不明白这个人的恶劣还有没有下限。他一拳打过去，宋明璟刚要还手，就听到许也的声音：“师兄。” 许也倚着门，又叫了一声：“师兄，回来。” 郁盛还没出气，但是许也看起来很想哭。 他吐了口浊气，扯松衬衣扣子，走过去。把许也从门上拉起来，手揽住他肩膀，让他靠到自己这边，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口，既是对许也，也是对宋明璟，说：“我视若珍宝。” 关上门，许也坐在床沿，背对着郁盛。 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师兄，你先回去吧。” 郁盛不出声也不回答。 许也坐在那里，肩膀开始小幅度地抖动。一开始他没有出声，慢慢才传出来一些压抑着的呜咽。郁盛轻轻走过去，许也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眼泪慢慢打湿了他的衬衣。 是谁都可以，随便谁都行。许也现在急需一点温暖，他浑身发冷，骨缝泛凉，如坠冰窖。他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出自同床共枕多年的曾经爱人口中。许也用两年时间亲自为自己筑起的防御工事在宋明璟的三言两语中轻易溃败崩塌。本以为即使分手了也曾经美好过，却不想在别人那里，再提到他仅是四个字“玩剩下的”。 刻骨铭心原来是游戏一场。 许也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在跟宋明璟分手两年之后的晚上又一次崩溃大哭，他上气不接下气，逐渐歇斯底里，哭喊着问为什么凭什么，宋明璟到底凭什么！ 郁盛任由他哭了很大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他拍许也的背，又把许也推开一点点，帮他擦眼泪，把被眼泪打湿的糊在脸上的头发拨开。许也还是抽泣，郁盛慢慢靠过去，吻上他的眼睛，吮去眼泪。 许也的哭声落在郁盛心上，砸出了一个个窟窿。 郁盛轻轻对他讲：“我爱你，我来爱你好不好。” 他的嘴唇吻上去，许也比想象中还软，只是这吻里还有一点眼泪的咸味。 他一直慢慢亲吻他，安抚他的情绪，眼睛，脸颊，耳朵，嘴唇。很久，许也的呼吸才逐渐平复，情绪好了一点。郁盛起身要走，今晚已经算越界，不能再趁人之危。 可是许也从背后拉住他的手：“师兄，今晚留下。” 郁盛回头看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今晚留下。” 第31章 可是许也从背后拉住他的手：“师兄，今晚留下。” 郁盛回头看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今晚留下。” 郁盛身体僵硬起来，他怕自己想歪更怕是许也让他想歪。他眼看着许也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太明白他此刻的撕心裂肺和痛不堪忍。 第27章 许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一句话就能让他情绪崩溃的背后是日积月累又一直得不到释放的委屈难过。有委屈是因为还有期待，郁盛不敢不明白。 如果他和许也真的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那无论什么时候做什么都可以。他并不是个保守的人，可是现在不行。现在许也没有理智，做的事自己会后悔。 郁盛定了下心，回头拍拍许也脑袋，故作轻松：“咋，哭了一通会撒娇了？” 许也没笑，他还是红着眼看他，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并没有多用力，可是郁盛挣不开。 他只好坐回去，把许也的手放下，往旁边坐了一点，说：“那我再陪你待会儿。” 许也说：“你不想。”他在问，又是在陈述。 郁盛没说话。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会儿。 突然，许也往里挪了挪，很大力地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起来，说：“你走吧。” 郁盛坐在那儿没动，许也又很大声地夹着哭腔说：“你走。都走。” 郁盛靠近他想看看他，许也把自己蒙得更严实了，整个人缩起来。 郁盛出去，虚掩上门，在门口踱步，又狠狠地一拳砸在墙壁上。骨节渗出血来。 他心疼，嫉妒，许也永远都是平静的，乖的，他所有外露的情绪一点都不属于自己。郁盛根本不在乎许也把他当成感情的宣泄口，他甚至甘之如饴。他担心的是许也清醒以后会自责内疚。 许也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人，郁盛对他的每一点好他都牢记着。他熬很多个夜画图，做方案，为一份实习工作那么卖力，也只是想多多少少回报一点。他今晚太痛，所以表面平静下掩盖的内里是彻底的失控和疯狂。一旦清醒过来，他会怨恨自己利用了郁盛，会自我唾弃，自我贬低。他不会再放任自己在郁盛身边仗着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而肆意伤害。一次的拥有可能带来的后果是永远的失去，郁盛在许也挽留他的那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终归还是不忍心。 郁盛又回去。 许也还蒙在被子里，郁盛过去把被子掀开。许也从里面抓着，他只好用了点力气扯。许也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糊在脸上，眼泪擦不净似的，呼吸急促，又出了很多汗，整个人都湿漉漉的。 郁盛把被子丢一边，把人也拎起来，给他透气。 去他妈的。 放肆一次又如何。 道理许许多多，理智条条框框，可是此刻他只想让许也别再哭。 郁盛俯身吻住他，是一个压制又强势的吻。 许也无声地一直流眼泪。他的手抓着郁盛的腰，因为哭泣更显温热的呼吸打在郁盛颈窝。 郁盛控制不住地浑身僵硬，该硬的不该硬的全硬了。 他把许也转过去侧躺着，从后面搂着他，一只手虚盖住他的眼睛，慢慢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许也终于没力气了，他不再哭。郁盛抱他去清理，仔仔细细地，慢慢洗了挺长时间。许也这期间一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他太累，情绪和体力都消耗殆尽。郁盛把他擦干净，包好放到没被弄脏的一半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在额头亲了亲。然后自己去阳台抽了半宿的烟。 快天亮的时候，郁盛才回到房间。他随手把用过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丢到垃圾桶里，挤在许也身边躺下睡了。 宋明璟站在许也房间门口，手举起又放下，终究没有敲下去。他并不相信许也和郁盛真的在一起了。许也看爱人的眼神不是那样，真爱人的眼神他见过也拥有过很久，最清楚是什么样子。 房间隔音很好，但他还是能断断续续听见许也的哭声。 许也又哭了，这次也是因为他。 因为他一时脾气上头说出的混账话，他该去道歉。如果他敲开门，放下面子真心实意地去道歉去哄，或者如果他晚上根本没有开口讲那些伤人至深的话，让许也对他感情上的绝望一再加深，或许往后的很多个日子里宋明璟都能稍微更快乐一些。 可是他没有去。 他想，还有机会。 他想到许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灰败下去的脸色，想到他是如何像抽干了力气一样靠在门上，也想他半夜在别人面前发出的求救似的急促尖锐的哭腔。 他显然给许也带去了很多伤害，但好在许也还没有放下他。真的放下的话根本一个眼神都不会愿意给不是吗。 宋明璟在房间踱步到后半夜，他有点不知道因何而起的焦躁。他在房间来回打转，最终得出了确实还有机会的结论。 就这样，明天就去找他。如果许也还是很生他的气，那他就好好地哄。这会花点时间，但是没关系。他做错了事，带给许也的伤害已经太多太多，只要还能重新在一起，一切还来得及。 我会对你好，对你最好。以后说话算话。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宋明璟仔细地洗澡刮胡子。他后悔自己昨晚熬夜，此刻眼下发青，显得人都没有那么年轻。 收拾好之后还是太早，他只能又拿起电脑，开始处理本该昨天晚上就完成的工作。 手机响了响，有两条来自宋明璟妈妈的微信，下面推过来一张个人名片，头像是个骑着马的女孩子，看着二十多岁。 宋明璟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随手删掉了。 十点钟，许也听到有人来敲门。他很困，又浑身酸痛。郁盛早上把他叫醒了一次，跟他说自己出去见客户了，让他留下好好休息。许也确实也出不了门，他的眼睛还肿着，整个人萎靡不堪。 敲门声还在响，许也躲到被子里，不想理会。但是敲门的人格外有耐心，响响停停的声音很烦人。许也想这家酒店阿姨未免太执着。 他只能胡乱套了件睡袍去开门。 宋明璟看着眼前的人，少见地失语片刻。许也只穿着睡袍，头发跟以前一样乱。不过因为以前他不哭，所以眼睛很大很有精神。 许也很困，脑子还没有开始工作，只想快点结束任何跟外界的接触，回去继续睡：“有事吗？” 宋明璟连忙说：“没事。” 他两个字刚落地，许也就要关门。 宋明璟一只手挡住，又说：“有事。” “什么事？” “……” “没事我要睡觉。”许也又要关门。 “有事，你不请我进去坐一下吗？可能一句话说不完。” 许也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侧开一点让他进来。 许也坐到床上，没有招呼他，也不说话。 宋明璟沉默了一会儿，先开口：“最近在忙什么？” “上班。” “……” “你之前出国读书了是吗？” “你到底有事没事？”许也终于把视线移给宋明璟一点。 “我之前路过你学校，你不在。” 许也不再理会他。宋明璟又自顾自问道：“你号码换了吗？” 他直盯着许也，许也不想僵持下去，说：“没有。” 宋明璟说：“我一直打不通。” 跟他预料的对话走向不一样，许也并没有问他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来，两个人对视着，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宋明璟不太能承受许也眼神里的冷漠和推拒，所以他先移开了视线。等他再转回来，许也已经低下了头。 在无数次拒接许也电话的时候，很多次短信不回的时候，号码早已经失去意义。 “我的号码还没换，你有事可以随时找我。”宋明璟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一点，又说，“没事也可以打。” 许也确定他是真的没有事，所以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送客。 宋明璟朝他走过去，想伸手摸一摸许也的头发，许也旁边退了一步，碰到了门旁边的垃圾桶。 宋明璟低头看了一眼。 是空了的 剂瓶子和用过的东西。 宋明璟脑袋嗡嗡响起来。 许也注意到宋明璟的视线，随意地伸出一条腿，把垃圾桶往门后面踢了踢。 浅灰色的睡袍松软又宽大，许也穿着很可爱。他伸出的那条小腿细白，上面的痕迹宋明璟最清楚是什么。从前他也最爱在许也身上留下这些。像对自己的所有物盖章一样，都是//上脑的时候占有欲作祟，死命地吮出来的。 宋明璟混乱的脑子里又同时清醒地认识到，许也把垃圾桶踢到一边，根本不是为了掩饰什么，他也并没有打算向自己解释什么。因为许也依旧神色冷淡，等着他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好继续睡觉。 怎么会。 宋明璟想质问，想抓着许也问清楚。可是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这恐怕会把许也越推越远，因为自己根本毫无、任何、立场。他短暂耳鸣，喉咙失声。 不是解释，不需要解释。许也的举动更像是对讨厌的来串门的邻居恰巧碰见自己私事的不耐烦，是一种被无关紧要的人突然侵犯到私人空间的戒备。 第28章 宋明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因为过度握拳，掌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一排血指甲印。 在他猩红着眼无声地想问许也为什么的时候，他听见许也像讽刺又像炫耀的声音，很矛盾地，在同一句话里他也听出了浓厚的难过和摇摇欲坠的脆弱。 “我不是你玩剩下的，也不是没人要。” 宋明璟意识到自己根本、根本低估了自己对许也造成的伤害。他怎么有脸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一切还来得及。 他事先准备的演讲稿根本没有用上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他想解释的那些事情，在短短几分钟内失去了大半意义。 他该怎么告诉许也，根本没有。 一开始确实觉得厌倦了。他一直很着急地想给许也一个落下来的承诺，想带他去见父母，所以他拼命努力，一边读研一边工作。为了早点多一些话语权，两年做到了别人几年才能做到的事。压力很大，每天很累。所以那个无能的可耻的宋明璟一点点地把原因归到了许也身上。 他变得不太一样了，很多次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照顾好许也。可是许也永远是笑嘻嘻的，一点察觉不出，甚至几次宋明璟故意发脾气许也也只是生气了一小会儿，然后又去扯他的袖子，哄他。 日益堆积的愧疚让他发现好像和别人在一起也不错。有时候不想许也甚至会很轻松。 有一天他突然想，或许应该试试和别人在一起。 他和许也分手了。 许也回来找过他，但是总的来说分手很顺利。可是他本以为会慢慢轻松起来的心情并没有随着许也的离开而变好。房子空了，心也缺了一块。 他觉得只是不习惯，所以尝试着和叶晚星在一起。可是许也真的走了，和叶晚星的接触突然也变得没什么开心的。 他和叶晚星去医院，遇见许也一个人。那天半夜他做了噩梦，醒来枯坐到天亮。 不到两个月他和叶晚星彻底断了，关系止步于接吻。叶晚星问他为什么不行，他回答不出。或许潜意识里自己也清楚，如果真的做下去，有些事情再也不会有挽回的余地。 和许也分手后半年，宋明璟越来越清晰地明白，那些失落和想念不是因为习惯。 可是已经太晚。 而这个太晚，在一拖再拖之后，终于变成了无可挽回的太晚。 这些解释—解释还在爱你，没有比之前任何一天更少地爱着你，解释没有别人只有你—，在宋明璟低头的那一瞬间就不再有价值。造成的伤害已经存在，怎么有脸对着已经伤痕累累的许也说，你所受的苦痛，只是因为我一时对自己的误解，本来其实不必遭受。 宋明璟蜷缩在椅子里。没有开灯，窗帘没拉很严实，模糊地透进一点光。试图轻描淡写的假装不存在的汹涌思念袭来得猝不及防，再也无法隐藏。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想许也被别人抱着疼爱的画面。 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每一个没有你的白天夜晚都度日如年。 第32章 许也逃跑的速度比郁盛预料的更快。他当晚回酒店以后就没逮到人。东西收起来了，电话短信一个没有，倒是收到了他的一封邮件，里面是辞职信。 郁盛气笑了，两天没管他。回了誉城才又给许也打电话。打了两遍才接，许也支吾着：“师兄，我辞职了。” “给我滚回来。” “我回不去。” “你不在学校？” “我在安城。” “回家有事？” “……” “我告诉你，活攒了一堆，你辞职信我还没批，实习报告不要了？抓紧，明天见不到人可就另说了。” “……” 郁盛挂了。 第二天果然在办公室见到人了。许也心虚，在门口转了几次就是没敢进去。怎么说啊，都做了些什么啊。真是。 推门进去，许也刚要开口，郁盛先把一摞材料给他：“这是上次那个客户的标书、规划书和报价，你拿去找叶开了解一下，然后去找孙工，尽快把初步设计方案拿出来。” 许也接过来：“师兄……” 宋明璟：“嗯？有事？”他看了眼表，像是赶时间。 许也说：“没事。” “没事就去干活，这方案着急着呢。” “……”许也，“师兄……” 郁盛道：“一码归一码，多大点事啊。你做完这个，实习期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要是不想留下，我们再说。” “师兄，你生气吗？我……” “我确实挺生气的。” 许也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又把头低了点。 “拿着我的钱，却不给我干活。资本家都生这种人的气。请假那两天扣工资。” 许也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讲，自己又没什么话好说，只好拿着材料去找叶开了。 白天很忙，但是下班后许也还不算疲惫。前期的投招标和跟客户对接都没有用到他，许也只需要安心画图。这样最好了，许也虽然人缘还算不错，但其实心底里并不是太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他当初报这个专业也是想进个设计院，到时候只管闷头画图。毕业的师兄师姐有时候谈起来，会抱怨设计院虽然能学到技术，但是接触的人际关系少，圈子会越来越小。但这对许也来说不算什么，虽然一直画图一直画图有时候也很累，但是许也很少觉得烦，反而是跟着郁盛出差见客户才比较烦。 许也现在还是住在学校，虽然是实习，但是一周也要去五天。他论文毕竟还没完成，导师有时候也找他，周六基本也空不出来。 许也回到学校先收拾了自己的房间。加起来快一个星期没住了，到处都落灰。他慢吞吞地打扫完，慢吞吞地点外卖，吃完还是不到八点，所以今晚又没有理由拖延，只好拿出论文来改。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半个小时过去，只改了二百字。室友不在，这学期很少回来。许也到客厅转了一圈，无事可做，又回来。 他到卧室阳台上去，看宿舍楼下还是人来人往，年轻的学生们奔波忙碌，嬉笑打闹。许也突然觉得很孤独。 他报名了安城一所还不错的设计院的考试，按他的成绩应该没有大问题。以前没想过留在哪里，反正宋明璟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就行。后来觉得跟着郁盛也不错，可是又搞成这个样子。 如果人可以支配自己的感情就好了，可惜他自己说了不算。 许也发了会儿呆，刚想拿起论文再逼自己改一点，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不过是本地的，许也接起来。 “喂？” “末末，是我。” 许也没说话。那边又补充了一句：“宋明璟。” 许也心想，我又不是你，还能听不出吗。 “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现在还住在宿舍吗？”宋明璟的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 “你到底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别，别挂，末末。”宋明璟急忙说，“你能让我见一见吗？我也不知道你现在住哪里？我在你宿舍楼下，你要是还……” 没等说完，许也就挂断了电话。宋明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想，怕是下次再想打还要换号码了。他笑了笑，自作自受。 许也挂了电话，想着不要理会他，到底也没有忍住，到窗口悄悄看了一眼。这会儿学生少了一些，宋明璟靠着车门站在那儿很显眼。离得远只能看到他还穿着深色风衣，衣服下摆被风吹翻一点。深秋的风已经很凉。 许也不是晾白人的性子，他只犹豫了不长时间，又打回去。 电话铃没响两下就接通了，宋明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克制的激动：“末末？” “你到底什么事？我之前是花了你的钱，你要是想要回去也可以，但我记不清具体数字了，我们可以一起估算。”许也顿了一下，宋明璟那边也没出声，所以他又继续道：“我之前拉黑你是很冲动，但是好像除了花过一些你的钱也没别的事。你要是想算利息也可以，但是不能太高，不能比银行高。” “……”宋明璟喉结滚了滚，声音发颤：“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有什么？” “我，只是想见见你。” “宋明璟，你很奇怪”许也道，“我们分手很久了，生活也没有什么交集。” 宋明璟忍住心酸，尽量用带着笑意的声音：“末末，我有点想你，所以想见你。” “……”许也心想，人真的会变，宋明璟以前就没有这么无耻，“你不要在楼下一直站着了，想我还钱的话把数目发短信给我，不要再说这种奇怪的话。” 许也觉得事情已经说清楚，于是彻底挂断了电话。他今晚已经完全没心思改论文，拿手机用计算器算花了宋明璟多少钱。虽然他也不真的觉得宋明璟是这种人，他一向很大方，一点两点的钱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这种事毕竟是自己理亏。再说除了这个他跟宋明璟也是真的没有别的值得人来找的了。要是真的等人开口要，那就不好了。 第29章 许也算算，好在奖学金拿的多，今年又已经开始赚钱。 他心里觉得有底，所以心情没有变更糟，反正不再改论文，索性洗完澡爬到床上去。最近很流行看乌龟吃东西的视频，许也简直不太明白现在的年轻人，但是首页很多推荐，所以他也点开了一个。 最后快十二点才睡，梦里都是乌龟吃树叶。 第二天八点的闹钟响起来，许也下床洗漱。九点前要到公司。 他穿好衣服站起来的时候感到一阵头晕，眼前发黑，以为是早上低血糖，没太在意，吃了个水煮蛋又冲了杯蜂蜜水喝掉就出门了。 到了楼下居然发现宋明璟还在那儿。不知道是昨晚没走，还是今早又来的。许也想当做没看见直接走掉，但是宋明璟看到他了，所以大步走过来，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停住。 许也觉得有点太近，就往旁边挪了一下，又抬眼看他——衣服没换，还是昨天那件。 宋明璟问：“你吃早饭了吗？你等我一下去拿，放车里了。” 许也已经不像上次见他那么生气了，人出于自救也不可能一直处在极端的情绪当中。他现在只是不太想和宋明璟说话，想让他立刻从自己眼前消失，那样的话新的一天才被破坏掉几分钟，如果负责管理情绪的杏仁核和下丘脑区工作得够努力，那今天就还有救。 “等一下。”宋明璟转身就要走，许也叫住了他。 “微信还是怎样？” 宋明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许也是在说钱的事。 “末末，能不要再提这个了吗？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要，也没有上赶着给钱的道理。许也点了头，也没再客气，转身要去上班。 宋明璟顾不上去拿早饭，又跟上去：“你去上班吗？我送你。” “不用。” “那你早饭吃没吃，不然我们去学校门口吃。” “我吃过了。” “那你晚上……” “你想干嘛？”许也停住，“有事可以直接说。我不太明白。” 宋明璟站得有点局促：“不干嘛，就是来看看你。” 许也眉头皱起一点：“不用。”或许是好久不见，人大抵都有点怀旧情绪的吧，许也想，总不能是宋明璟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亏欠，时隔两年又想弥补了吧。 想到这里，许也觉得有点恶心，是生理性的恶心，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捂着嘴跑到路边，早饭吃得少，所以他只是干呕。 宋明璟到车里拿了水和纸巾递给他，水是装在保温杯里的。 那个保温杯很眼熟，是之前宋明璟说不知道丢哪里的那个。 许也不太想用，可是拒绝又显得很矫情，所以他接过来，喝了两口。 “怎么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吗？”宋明璟这会儿倒看着像有点担心。 许也想，可能是被你恶心的。又想了想，自己最近变恶毒了很多，总是骂人不好。 “没有不舒服。我要去上班了。”他把杯子和纸巾都还给宋明璟，又很认真地对他说，“你别来了。我也很忙。” 宋明璟没再跟上来。 下班以后许也被郁盛拉去吃饭，写字楼下新开的一家日式拉面，味道很好。许也几次想解释那天的事情，他这样和郁盛不明不白地算怎么回事。可是几次话头刚起，就被郁盛转移了话题。 许也想，还是找一天，正式一点好好聊聊。 吃过饭郁盛顺带开车把他送回去。天刚擦黑，许也从郁盛车上下来，在车门口跟郁盛说了几句话。他转身回宿舍，看到宋明璟的车也在那儿。他的车窗放下一半，小臂放在玻璃上，手指夹着一只烟，没点。许也看不清车里的人，也没有走过去，直接进了宿舍。 隔了一会儿又到阳台上看了一眼，郁盛的车已经走了，宋明璟的车正在调头。 许也不知道是轻松还是失落。他没让自己想，先去洗澡了。 宋明璟打那之后就常来。好几次许也看到他的车在楼下停着，宋明璟在车里或者路边抽烟。他没再特意打电话叫过许也，只有路上遇见才会去打招呼。有时候早上很早他就在那儿了，会带简单的早饭过来。宋明璟很随意的态度，许也不好跟他在路上来回客套所以收了两次。许也收下，他就很开心。有时候也会陪许也走一段，快到许也他们楼下的时候就找借口先离开。他来的频率实在很高，有两次许也甚至在楼上看到有校内女生在跟宋明璟攀谈。 宋明璟一直没提过别的事情，跟以前有关的，跟感情有关的，或者跟那天酒店的事情有关的，都没有。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无聊的到校园闲逛的人，遇到老朋友，随便地打个招呼。 秋已经很深很深，天黑得越来越早。校园里的广播不停，别离没有对错，要走也解释不多，说永远已经很傻，不可能付出一生那么多…… 第33章 氧气一直存在的时候没人会注意，许也离开以后宋明璟才变成一条被捞到岸上的鱼。快年底了，要做的事很多，宋明璟已经去了总部，并不常驻誉城。开会，批文件，辗转于各个项目之间，见很多人，讲很多话，然后在任何能赶上许也可能出门的点驱车三个多小时赶到誉城。 在分手半年后慢慢开始的失眠里，某天夜晚，宋明璟躺在床上，开始回忆他和许也的这段感情。好像总是这样，许也一直追着他。他愿意的时候会对许也好一点，不愿意的时候就去疏远他。 理由很多，没在一起的时候会因为好面子去帮别的女孩子约他，因为不想当同性恋承受社会压力就对他避而不见，因为抵挡不住他对自己的吸引就迁怒他，时冷时热，忽近忽远。可是许也从来没生过气。宋明璟仔细想了想，真的，他会哭，会难过，就是不会生气。因为许也心里认定是自己先喜欢他的，伤心和无助都不关宋明璟的事。 他做了很多错事，但是许也一直在那里，他说在一起好不好，许也立刻答应。 宋明璟想到刚在一起的那天，许也很开心。他先是哭，哭完又很不好意思，咧着嘴不停地说很多废话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那天自己怎么说的来着，说只要末末愿意原谅，就永远在一起，只喜欢你，最喜欢你。 大概因为宋明璟的爱情得到的太轻易，在一起了，自己却又不当回事。许也还是生过一次气的，宋明璟想，在看到自己和叶晚星在一起的那天。他没有发脾气，跑掉了也没有人去追。许也脾气很好，自己该想到，跑掉的许也其实已经受到很大很大很大的伤害。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沉浸在所谓“移情别恋”的头晕目眩里。看到许也失望震惊的反应心里或许抽痛了一下，但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不会让人想到他的好，只记得前天或者昨天或者上个周某天他可能做过的一次或两次让自己心烦的事，所以宋明璟很无所谓地无动于衷地站在了原地。 开始的时候宋明璟说了算，结束也是他说了算。没有过渡，宋明璟觉得不想在一起了，就顺着心意说出来。许也试图拒绝，争取，威胁，挽回，他红着眼，说了很多话。宋明璟觉得这是分手的必备流程，甚至做好了会纠缠很久的准备。可是那天许也出了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留在玄关的钥匙一直没有人再拿起。 多么能耐的人，这次终于说了不算了。 宋明璟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出了问题，总有哪里是不对的。叶晚星被派到其他的分公司去，他也更加频繁地加班。有一次高管会议开到十点多，回家的时候他坐在汽车后座上看着来来回回的车灯，想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他持续性地暴躁，发脾气，失眠，心里的空缺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许也短暂地重新出现在他脑海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笑的，哭的，睡着的，在吃东西的。宋明璟不分场合地想到他。在第很多次梦到许也离开而惊醒的他，摸到的依旧是凉的空的半边床铺的时候，宋明璟不得不承认——他想他了。 这些不对劲终于找到了源头，因为许也不在。 许也不在，所以他不用再为了公开而发愁，也就不用再拼了命的工作，压力没有了，更不需要再到别人那里“放松”。 许也不在，没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出差的时候也不会有半夜两点钟打来的不知好歹的电话。可是柔软的拥抱也没了，亲吻撒娇，含水的眼睛和一颗扑在自己身上的真心，全都没有了。 家里前所未有地空起来。宋明璟在房间转了一遍又一遍。许也的东西都在他打完那个催他搬东西的电话之后就被收走，小部分应该回了许也那里，大部分或许早已进了垃圾桶或者回收站。他只幸运地在冰箱里找到两杯未拆封的酸奶，是许也爱喝的。拿起来看，却已经过期很久了。 宋明璟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开车到许也的学校去。末末之前在这里读书大半年，自己居然没进来过几次。他找人打听了这个专业的宿舍，在楼下等了两天，才得知许也已经出国。 第30章 那是宋明璟第一次有了要失去的恐惧。 他去美国几次，公务拌脚，待不长。 每次满怀期待去，又无功而返。 好在许也回来了，又还愿意见他。 他很有分寸地不敢上前，没脸去求原谅，自己错得太离谱，只能慢慢来。只要每天还能让自己见一见面，宋明璟可以控制自己很慢很慢地重新把许也抱到怀里。这次绝对不会再放开。只要还给他机会。 “你最近不忙吗？”许也问。他和宋明璟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用叉子戳甜品吃。 “不忙。”宋明璟用因为激动而带着点不明显颤抖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说出谎话。事实上，他最近忙得要死。昨天加班到后半夜，才腾出时间来誉城。 “哦。” 在宋明璟陆续到学校蹲了两个月之后，才第一次得到了和许也坐在一起的机会。 “你呢？最近回来的总是有点晚，累吗？” 许也说：“是有一点。” 宋明璟道：“实习结束的话，可以休息一下专心准备答辩。” 许也没答，只轻轻点了下头。他放下手机的叉子，抿了一小口咖啡。上嘴唇沾到一点奶沫，宋明璟下意识想帮他擦，许也往后撤了点身子。他只好讪讪地收回手，递纸巾过去。 “你总来学校，为什么？”许也语气没什么起伏，表情看起来确是真的有点疑惑。 宋明璟眼神有点闪躲，试探着慢慢说：“就来看看你。” “你看到了，不用总是来。” 宋明璟心里堆满了东西，可是浓厚的愧疚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许也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抱歉？” 宋明璟一知半解许也的意思，又不想跟他冷场，就点了点头。 “其实不用的，虽然分手的时候确实很难受，但是毕竟这么久了，不用再放在心上。”许也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总是来，如果你心里抱歉的话，真的不用。”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成功：“情侣都是这样的，在一起然后分手，都是很常见的。再说，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也很好，那时候也很美好的。” 是很美好，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的，宋明璟想，明明很美好的。 “所以你真的不用这样啦，没什么需要你弥补的，不要耽误你自己的生活了。再说，你总这样，我很困扰，他也会不开心，在一起还是珍惜一点。” 许也以为他还和叶晚星在一起，其实想说你这样叶晚星也不会开心，这样谈恋爱，早晚会没人再喜欢你。宋明璟没听出来，也没能好好解释，他耳朵里听起来是另一层意思，所以顾不上别的，问道：“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许也顿了两秒钟，明白过来：“你说我和师兄？还没有。”没等宋明璟松一口气，他又说：“或许会，我也不知道。” 许也和宋明璟认识那么久，就算已经分手，还是不会对他说假话。 宋明璟说：“末末，我来看你，心里是很内疚很抱歉，也想弥补你。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也看着他，宋明璟还是很好看，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因为室内温度比较高，所以大衣收起来，只穿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他成熟了很多，但是一举一动还带着点少年时候影子，说出的话却让人听不懂：“末末，我可以重新追你吗？” 许也笑了，是真的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不可自抑地笑出声来：“别开玩笑了。” 宋明璟脸色难看。许也收起笑来：“我们又不是因为别的。” 不是别的，是爱意淡了，是宋明璟对许也单方面的爱意淡了。 刚在一起的时候许也患得患失，想象过一万种可能会分手的理由，每一种他都想到了完美的应对措施，最后得到反正怎么都不会分手的结论。 两个人出现误会怎么办，家长不同意怎么办，要是需要长时间异地怎么办，有人要撬墙角怎么办。 唯独没想过其中一方不爱了怎么办。 宋明璟艰难道：“我和，叶晚星，早就分开了。不是，我们没有真的在一起过……” 宋明璟没有说完，许也就打断他：“不是这个，你不懂吗。” “别的都没关系，只是爱情很不讲理，没有就是没有，怎么指望它突然就回来呢。现在想想，可能从一开始你就不那么喜欢我吧。” “别的都可以将就一下，但是宋明璟，我不缺爱，我有很多爱我的家人朋友。”许也道，“我不想再和一个不爱我的人在一起了。” 宋明璟想反驳，又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话讲起。我还爱你？以前也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你？话说出口容易，可是他做的事，怎么让人相信。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不是……” 许也端起咖啡喝掉一大口，然后站起来：“今天跟你讲清楚了，真的不要再来。你再来我也不会见，会很困扰，会有点，烦。” 许也要走，宋明璟急忙站起来，攥住他一只胳膊：“末末。” “你不要再这么叫我，真的有事的话，叫我许也就行。” 他把胳膊抽出来，开始往外走。宋明璟还想追出去，许也就回头看他，眉头锁起，看着真的很烦很厌恶。 宋明璟受不了他这个抗拒的眼神，又痴痴地坐回去。 桌上的咖啡还没凉，宋明璟透过玻璃看许也走到门口，把衣服上的帽子戴起来，一个人往学校走。 外面有点冷，只是想送你回去。 宋明璟把许也剩下的咖啡端过来，沿着他喝过的地方喝掉剩下半杯。还是很甜，把所有的糖都加进去，许也一直是这么喝。 许也很柔软，没脾气，见了出轨甩掉他的前男友都从来没有甩过脸子。宋明璟太蠢，太自以为是，错把没脾气当做没记性，把隐忍不发当做一线生机。 “许也，末末，叫了那么多次的名字，让我怎么改……” 第34章 许也从来不会太疾言厉色，也不会歇斯底里斩钉截铁地跟你说一刀两断。他只会用自己的方式缓慢又坚决的表达抗拒。 从咖啡店那天以后，宋明璟再见到许也的次数少了很多。他比之前来的更勤，甚至有几次整天在车里工作，可是能遇见许也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最长的一次连续四天没有见到人，宋明璟甚至以为许也已经不在宿舍住了。不住宿舍，住哪里呢，跟郁盛住一起吗。应该不会，他们都还没在一起，许也不是这样的人。 宋明璟到学校打听了许也的住宿情况，还没退宿，那起码还会回来收拾东西。他的时间不多，最迟要在许也毕业前做到能跟他保持稳定的联系。两年的断层，宋明璟已经摸不清许也的规划，他毕业后会去哪里，毕业后打算干什么，如果他离开了誉城，再找不到人怎么办。 第四天晚上宋明璟见到了许也。他没有开车过来，在宿舍楼旁边的饮品店等他。许也一个人走回来，确认没有停在这里的不想见到的车才继续往前，进了宿舍。 宋明璟的眼神穿过很多的往来学生，终于到达许也身上。冬天了，他穿的比以前厚了很多，上身裹得像个粽子，围巾把大半张脸包起来，可是腿上的裤子看着很薄，随着步子迈开，能看到小半截脚踝露在外面。 宋明璟看着他走进去，一滴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错得离谱，错到家了。时隔两年再见到许也的他已经彻彻底底地连关心一句的资格都失去。人都能随便不要了，难道要现在冲过去，跟他说冬天了要加衣服。这叫虚情假意，叫自我感动，叫无耻至极。可是揪紧的心疼是真的，彻骨的想念也是真的。脚踝受冻夜里会泛酸，以前许也会把脚伸过去，夹在自己小腿中间取暖。现在要是不舒服怎么办，去年又是怎么办的。 明明像两件没有联系的事，宋明璟却突然想到那通许也夜里两点给他打的电话。他说不舒服，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哦，让他自己找药吃。 一个人的时候，很多难以忍受的事都可以自己熬过去。可是有依赖的人在身边的话，被蚂蚁咬一口也想过去撒娇喊痛。 许也打小身体就不好，分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一直不太能照顾好自己的许也，面对爱人的突然离去，除了心理上的难受，身体上会不会其实也遭受了很多没有准备好迎接的痛苦。 宋明璟的心脏迟缓地感到酸痛。这些酸痛并没有因为迟到而减缓，反而因此加倍密集，让人喘不上气。 第二天早上宋明璟跟在许也后面走了很长一段路，临到许也工作室所在写字楼的时候才拉住他，递给他一个小纸袋和温在口袋里的早饭。 许也不想要，可是宋明璟说有急事，急匆匆就走了。 早饭还热，许也坐在工位上慢慢地吃。他打开那个纸袋子，里面是两双加绒的长袜，绒线加在贴皮肤的那层，摸起来很舒服。 第31章 宋明璟给许也发了几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又打了很多字在后面解释，说最近总是要来誉城这边出差，可以顺路把他捎回去。 最后许也还是没有坐他的车回去。南方很少下雪，这天也只是零零星星地落一点盐粒子。宋明璟凌晨开车三个小时赶到誉城，接不到人，又开车三个小时回去。他等在火车站出站口，想着脸皮厚一点应该能把人送到家。 许也的车晚点了半个多小时。宋明璟正焦急地怕花了眼接不到人四处张望的时候，看到许也坐在行李箱上被郁盛推出来。出站的人很多，许也看起来既兴奋又不好意思。郁盛推着他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大步往前走，许也两只手紧紧抓着行李箱杆，笑得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一边对郁盛说着什么。 宋明璟慢慢离开人群，一步一步越来越快地逃离这个地方。他心脏皱缩，氧气不足，哆嗦着手把钥匙插好，沿着没多少车辆的环城路狂飙，最终停在通往誉城海湾的那条路尽头。车上的音响播着乱七八糟的音乐，这会儿正切到郑融的那首红绿灯，做错的事情无法挽回，宋明璟的绿灯也终于变成无法通行的红灯。 他低下头去，胸口起伏，心脏痛到无法呼吸。他毫无体面可言地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剪裁精致的西装和布料柔软的衬衣被弄皱打湿。可能要彻底失去的恐慌席卷了他。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努力努力不去想那天在酒店发生的事，许也心里很多委屈无助需要宣泄，承受那种痛苦是宋明璟应该得到的报应。 可是，可是。 可是万一他们做爱上床都与报复无关，万一许也的避让抗拒也不是因为还恨他怨他呢？ 那天晚上宋明璟问许也，明不明白分手的意思。许也或许是因为太明白，才说服自己原谅宋明璟做的错事，希望可以用一笔勾销来换他不要离开。是宋明璟明白的太迟太晚，以致于走到现在这种覆水难收无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他的末末真的忘记了他这个没有良心的人，从此让他哭让他笑的人不再是自己…… 宋明璟自虐般地想下去，如果真的是这样。 只要他还能真的快乐，这惩罚对自己，就不算太重。 第35章 许也回来的路上一直焉着，郁盛找着机会就逗他。他俩到了安城其实是各自分开的。郁盛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太对劲，许也担心他惹到了什么麻烦，问他也不说。 “师兄，你被追债了吗？要不要去我家躲躲，还能蹭口吃的。” 郁盛拍了他一巴掌：“少发你工资了？私事小孩别问。” 许也看他也不像正经事，就没再管。 许也在家前后待了有半个月。年前宋明璟都没再出现过。他给许也发过几条短信，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天冷天热，添衣减衣，有的时候只是一张图片，办公室或街景，单方面向许也汇报他的生活。 初四那天宋明璟来了许也家一趟，拎了很多东西，和祁金容也还算熟络，反而是许也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走的时候许也和许敬成没有出来送，只有祁金容一个人。毕竟是打小照顾过的孩子，祁金容虽然隐约知道他们感情上出了问题，但又不清楚什么原因，看着两个小的难受，她心里也跟着拧劲。 “小璟啊，末末从来也不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了？”祁金容关了门，忍不住问。 宋明璟恭恭敬敬地站着，手指抓着车钥匙来回摆弄，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祁金容又问：“你心里还有末末吗？” “有的”宋明璟这次很快开口回答，怕人不信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一直有的。” 祁金容跟他一起进了电梯，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但是你心里要是还有他，为什么不试着挽回呢？” 宋明璟张了张嘴，半响才说：“我之前做了错事，末末他已经不愿意见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祁金容道：“我只问你，你心里怎么想？还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愿意，何止愿意，做梦都想回到两年前，一巴掌扇醒那个王八蛋自己。 祁金容接着说：“你说末末不愿意见你？看来你们在一起这么些年，你还是不够了解他。” 宋明璟抬头看她，她接着说：“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毛绒玩具，让他爸收东西的时候弄丢，隔了四五年搬这个家的时候才找到，已经破的不行，他洗干净，到现在还摆在房间里。” “他看着绵软，什么都行。但是这种人认准的东西，很难改变的，跟他爸一样。”外面冷，祁金容和宋明璟就在楼下大厅又站了会儿。好在没什么人，说话也方便。 “还能行吗？”怕在末末心里，现在他已经比不上那只毛绒玩具，毕竟玩具无辜。 “这一两年你还坚持照顾我和叔叔，我们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我说这些，不单是为了你，做母亲的都自私，我更想让末末再开心起来，不愿意看他继续折磨自己。他拧着，你也拧着，大好年华就这么几年，浪费过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祁金容怕说多惹年轻人厌烦，又怕自己多此一举，看宋明璟没动静，急忙说：“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对他还有感情，否则当我没说，你以后也别再来，要是不能在一起，就尽快忘了，也能少难受点。” “有的……，可是我现在……连见他一面都难，要能跟他说几句话都够我开心一天……” 在长辈面前，宋明璟连日来的慌乱显露，他已经不太对自己有信心，还能让许也回心转意。 祁金容看着宋明璟，想他在楼上跟自己讲着话，眼睛却离不开许也，每讲一句都要转头看他脸色，一副唯恐惹人厌烦的样子，又看他这会儿迷茫不解的神色。 “你说想挽回，那你都做了什么呢？” 宋明璟抬头又低头，想重逢以后自己对许也做的事情。他突然震惊地发现自己根本没为他做任何事情。口口声声说着还爱他，想挽回，可是根本没做什么实际的事情，不对，刚见面第二天晚上说了很难听的话，得了一个令他后悔终生的后果。 “孩子，错事要弥补，追人不能要脸面，更何况，我看着，他对你还是不一样的。” 宋明璟上了车，天还是一样冷，他心里却因为祁金容的话又泛起一丝希望，或许真的还有可能。这么想着，心里高兴起来，又愧疚着并没有把分手的经过告诉祁金容，要是她知道了，恐怕会后悔今天跟自己说这些。没关系，只要末末还能回来，他会尽全力，弥补一切，到祁金容面前负荆请罪，随便她打骂出气。 许也发现宋明璟变得比之前难缠了许多。以前只克制地发发短信，现在却每天要打电话。许也一开始不接，他电话就打到家里，还能跟祁金容聊两句。有一次居然打来了视频，祁金容拿着手机进他房间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出被窝，没好气地把手机接过来，问宋明璟是不是有毛病。 宋明璟只笑不答，反问他昨晚是不是没有吹头发，都炸毛了。许也看着视频里宋明璟衣冠楚楚的样子，好像已经在办公室，忍无可忍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也震惊于这个人的无耻程度，终于在短短几天第三次在家门口收到宋明璟寄过来的东西的时候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你不要再买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了？” 宋明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抓的重点根本和许也不在一个频道上：“哪里乱七八糟了，那个锅是德国的，质量没话说。” “我家有锅，不用你买。” “又不是给你的，阿姨要用。” “……” “别生气，给你的也有。”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们分手了，你不知道吗？” “我要开会了，开锅指南一会儿发你。” “……” 没过一会儿许也真的收到了寄给自己的东西，是很夸张的一大束玫瑰。许也简直被雷到，就算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见他送过这种东西。他抱着花进来，表情很囧，祁金容看着想笑，悄悄拍了照，又很好心地帮他解决这个难题，把花拆开又剪，分装到很多个花瓶里，摆得到处都是。 过了十五，许也不能再赖在家里。他年前考的设计院结果快出了，自己估摸着差不多，顺利的话毕业前就没什么压力了。他打算在郁盛那儿再做一段时间，拿完毕业证就不做了，正式入职前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回去那天是宋明璟送的，他提前就给许也发了短信又打电话，从早上六点就等在楼下。许也从家里走的时候只拿了一个箱子，到学校后宋明璟却从后备箱搬了三次东西上去。什么都有，棉毯子，各种衣服，还有些许也没见过的保健品，甚至一个药箱，里面放着许也之前一直在吃的常用药。 开学这天宿舍是让人进的，宋明璟在许也宿舍帮他把东西归置好，又检查一遍，最后实在没活干，找不到理由继续留下。 第32章 “要不要出去吃个饭？”宋明璟问。许也开学了，他再想抓人不那么方便。 “不饿。” “我买干贝粥回来？” 许也没说话，拿起手机点了几下。 宋明璟手机响了一声，是一笔转账。 “这是你买到我家的东西，还有今天的。” 宋明璟像被人删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他伸出手去，抓住许也一只手，没有说话。 许也居然没有立刻把手抽走，宋明璟没忍住摩挲了一下，又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我们……” 许也挣开：“你快走吧。我一会儿还要出门。” 宋明璟说：“这两天我得出差，过不来，你照顾好自己。” 许也不说话，白毛衣显得他暖烘烘的，宋明璟回忆了一下手上的触感，很快地往前走了一步，把许也用力地抱了一下，又很快分开，没给许也赶他推他的时间。 宋明璟出去一趟，买了粥和蟹黄包给许也送回来，才真正离开。 许也规规矩矩上了几天班，设计院的人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已经通过笔面试，跟他聊入职的事情。 设计院总部在安城，但是这几年誉城有个比较大的项目一直在做，他们想让许也能在誉城先做几年，后面再调回去。工资待遇都谈的挺好，许也考虑了一下，觉得在这边一两年也没什么，打算同意，签约前想先告知一下郁盛。 他们约了晚饭，许也请郁盛吃日料。郁盛也觉得没什么问题，虽然他更想许也留在他工作室，可平心而论安城设计院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刚聊完正事，一个挺高的男的拉了凳子不客气地坐在了他们旁边。 许也吓了一跳，摸不清状况。这男的穿一身黑，上身是皮夹克，不显土，倒有点帅。虽然长得高，不过看着面相嫩，表情不太好看，眉毛挑起，眼睛向下睨着，全盯着郁盛，完全不把许也看眼里。 许也看郁盛除了在这人刚坐下的时候给了个表情，还是稳如泰山地吃着饭，自己也夹了片鱼生，可是气氛实在怪异，他只好干咳了一下，问：“师兄，这位是？” 郁盛道：“不用管他，算起来你还是他师兄呢。” “誉大的？” 那人终于转过头来：“方便加双筷子吗？这顿我请。” 一个学校的，郁盛又认识，自然没什么不行的。只不过这顿饭吃的实在是气氛不怎么好，许也和这个“学弟”明显心不在焉，只有郁盛吃得旁若无人。 吃完饭，郁盛把许也送回去，萧放打开车门一点不客气地坐到了副驾驶：“顺便也送送我。” 郁盛说：“你又不住学校。” 萧放：“先送他，再送我，正好。” 许也到地儿下车，觉得哪里都怪，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好悻悻进了宿舍楼。 作者有话说： 宋明璟：送锅比送花好，送锅能跟老婆说上话！ 第36章 许也跟设计院签完约就陆陆续续开始看房子。研三学期已经不剩太多，既然还要留在誉城，早点找到合适的房子也能避免临近毕业的手忙脚乱。 许也除了上班就是看房子，中间宋明璟来了几次都是扑空，只偶尔赶上许也接电话能说两句话。搬家这天，本来郁盛要开车过来，又突然说有事，给许也叫了货拉拉。东西看着不多，收拾收拾也不算少，许也和司机一起搬了两趟，再下来的时候看到宋明璟刚停好车。 许也有点惊讶，因为宋明璟一般是晚上过来，早上上班的点就回去了。宋明璟也惊讶，他原以为最近在许也那里已经取得了一点进展，却没想到许也要搬走了他都一点不知情。 宋明璟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又不得不挤出个笑模样，笑也不算成功，看起来奇奇怪怪。 他来了以后就没让许也再沾手，自己和司机又搬了两趟，开车跟着去了许也小区。 司机帮忙把东西搬上来就走了。留下一屋子杂乱得自己收拾。 “地段还行，就是太小了。小区看着也有点旧，物业的安保不知道怎么样。” 许也静静地听他讲完：“我觉得挺好的。我看了很多个，就这个最合适。” 宋明璟明知他不会同意，还是试探着问：“我在这边还有套房子，离你设计院也不远，一直有人收拾着，过去就能……” “不用。”许也打断他，很温和地笑了一下，说：“已经租好了，不用再麻烦。” 宋明璟很识趣地没有再说，因为他和许也一样，想到的都是那个以前许也很不见外地住进去后来又很狼狈地搬走的房子。 做人要有分寸，很多时候都得认清自己的位置，有些话可以相信，有些话听听就好，总把随口说过的玩笑话当真，会闹很大的笑话。 话到这里，明明没有讲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又沉闷下去。许也安安静静地收拾卧室，宋明璟一边暗悔自己不该挑起这个话头，一头又扎进洗手间，排气扇不好，洗澡的时候很容易透不过气，地板也不防滑，容易跌。可是自己全都说了不算，只能默默在手机上挑了防滑垫，又预约修理师傅看能不能拯救一下排气。 屋子不大，再杂乱也有收拾完的时候。许也已经很累，搬家从前一天就在宿舍收东西，睡得晚起得早，这会儿只想立刻洗澡躺下，但宋明璟在这里忙活半天，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句要不要留下吃个饭。 宋明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许也打算简单煮个面，只是刚搬过来，冰箱几乎是全空的，只剩几盒泡面。 宋明璟去买，小区超市不算大，但东西还算齐全。他时蔬肉蛋都拿了一些，把能想到的日用品也买了点，最后装了一大袋。 回到家大门还开着，许也半躺在沙发上，上身倚靠着扶手，一条腿搭下来，人却是睡着的，有人进来都没发现。宋明璟轻吐一口气，这样一个人住，真的能行吗。 他把东西放门口，关好门，蹲过去，把许也的头轻轻拨到自己怀里，手臂穿过他的腿弯，没有吵醒他，把人抱起来放到卧室床上，空调调好温度，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出去做饭。 许也身体没有什么进步，不知道有没有按时体检，搬个家又能累成这样，宋明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以前他就很挑，泡面几乎不碰，可是现在家里有很多，还有一些速食麦片。以前，以前。宋明璟总是在想以前，刚才从沙发上抱起许也的时候他也在想，许也以前也经常在沙发上就睡着，有时候手里拿着游戏机，有时候拿着薯片。有几次宋明璟很嫌弃他，觉得他永远长不大似的，总会在这些小事上给人添麻烦。可时隔两年，终于又重新抱到这个人，他却只想把人按进怀里，永远不松开手。 许也是照顾不好自己，但他其实可以不依赖别人，离开谁也都能活。 活不了的是宋明璟。 他煮好面，放了很多蔬菜，又煎了太阳蛋放在上面，才去叫许也起床。跟他想的“以前”不太一样，许也一叫就醒了，可能是对自己睡着这件事感到很抱歉，从醒来后一直不算开心。 宋明璟很快吃完，许也的还剩大半碗，但也一起搁了筷子。 “今天麻烦你了，占用你很多时间，谢谢。” 宋明璟看看他又看看碗，说：“面，再吃一点。” “饱了，我送送你。” 宋明璟有点后悔吃这么快。 “明天会有几个快递过来，记得收，睡前一定要检查一下门窗有没有关好，有人来的话看好再开门。” 许也一一应了，宋明璟鞋子换好，直起身来，最后又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也看着他，没有点头。宋明璟眼睛询问一样看着他，非要个回应。 许也被看得不自在，最后先妥协，点了头。宋明璟得到想要的回答，才终于磨磨蹭蹭离开了。 第二天果然好几个快递过来，宋明璟叫来的师傅也来修了一通。许也周末没怎么过就结束了，一天还是乱七八糟的。他最近总是很容易累，可能前一天累到了，头也晕乎乎的，天刚黑就又躺上床。 没等睡着，门铃又响，是一束花。 这次的花束是混搭花朵，颜色淡，许也租的房子里没有那么多花瓶，他只能分成两份，占满了客厅的茶几。 许也来回几趟经过客厅，最后拿了其中一束到卧室去。 宋明璟来得还是很频繁，要么说是出差，要么说是拜访客户，许也赶他的时候总有借口。一个人出来住跟住宿舍还不一样，宋明璟就算人不到，也总有东西过来。许也下班回家门口总有个人，要不就有那人送来的东西。一开始还是些日用品和花，后来变成早餐晚饭，连许也日常吃的那些药也按时送来。 郁盛最近也很忙，不知道背的什么点，跟工作室长期合作的那个大客户总有摩擦。有个小项目本来他去，时间错不开，只好让许也和叶开出差了一趟。本来计划当天来回，谁知客户那边时间没有协调好，又在海城住了一晚。饶是这样，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很晚。郁盛过意不去，下了班到机场去接他们两个。先把叶开送回家，又去送许也。 第33章 小区里面不好停车，郁盛把车停在外面，跟许也走进去。老小区很安静，灯没有闹市那么亮，还能感受到一点朦胧的月光。人近在咫尺，气氛又好，从来没尝过也就算了，食髓知味，郁盛这会儿心思又忍不住活络起来。 许也没发现郁盛的心不在焉，他真的累，怀疑自己真的未老先衰，总是乏力，心里想着是该把健身安排起来还是到医院去一趟，求个心理安慰。 到了楼下，许也停住，郁盛也跟着停住。 “师兄，我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郁盛眼睛里只有许也的红嘴唇，迷糊着根本要听不清许也说什么，周围没人，他一只手扶住许也的肩膀，刚想往前探身子。 “许也！” 许也下意识转头，被郁盛另一只手扶住后脑，亲了上去。 许也用了力气推他，但是因为他两手都放在郁盛胸前，从后面看着不像推，倒像回应。 郁盛也没太过分，亲到了人很快松了手，朝着宋明璟的方向笑了笑，也没走，带着许也要往楼上走。郁盛像是故意的，许也不太明白——明明之前都谈过了，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宋明璟在门口蹲到腿麻，他几天没见到人，发了几条短信给许也，也只得到一句“在忙”的回复。反正许也得回家，干脆在门口等。眼看要十点多了，等不到人才到楼下看看。 “许也。”宋明璟的声音有点发哑。 许也只觉得尴尬，又到处都很奇怪，乱七八糟的。不如早点上去睡觉，醒来说不定发现是梦。 他拿开郁盛的胳膊：“师兄，太晚了，我回去休息，你开车慢点。” 郁盛说：“我送你上去吧。” 许也摇头，说不用了。又转头看了看宋明璟，说：“很晚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许也只想幼稚地逃离这场尴尬，根本不想管那两个人，转身就要上楼。他经过宋明璟身边，被抓住一只胳膊。 许也很紧张，怕他说些不太好的话。 宋明璟抓着他的手很用力，攥的许也都有点疼了，又慢慢卸了点力道，跟他说：“门口放了两盆绿植，有点重，明天我来帮你搬，自己不要动。门把手上有小笼包，天气热，明早就不要吃了。” 灯不够亮又足够亮，刚好够许也看清宋明璟略显颓唐的侧脸。 小笼包尝了一个，蟹黄的，汤有点浸出来，的确不太好吃了。 第37章 许也自己回了家，在沙发上呆坐了很长时间才去洗澡。第二天宋明璟真的来帮他搬那两盆绿植。两个人全程没有提起前一天晚上的事，就算宋明璟板起的脸色很不容易忽视，整体气氛也还算不错。 分手后再遇见，宋明璟和许也逃避似地省略去了很多应该有的对话，一直在拙劣地营造风平浪静的假象。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许也看着满屋子宋明璟的痕迹想，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样。 许也正式在郁盛那里提交了辞职信，他本来就是实习生，提前走也不算麻烦。毕业临近，许也想多留出一点给自己的时间。除了这个，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郁盛相处。郁盛无疑给了他很大很大的帮助，他很体贴地说不会逼他，可是一天一天，许也却在面对郁盛的时候逐渐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他很不擅长处理这些，没有办法果断地做决定，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当做若无其事。像处理很多别的交际上的事情一样，许也最舒适的处理方式可能又是不断逃避，然后让这个事情无疾而终。可是这样对郁盛未免太残忍。 最后一次去公司拿实习报告那一天，许也在办公室等了郁盛很久，请他吃晚饭，终于，在这么久的纠结和摇摆之后还是彻彻底底跟他讲清，真的不行。 郁盛看上去是很失落，可又像为这份失落做足了准备，像是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但还固执地等待宣判的人。许也看着他，想，郁盛真的很好，以后他可能不会再遇到这么好的人。命运总是不那么公正的，现阶段许也就是构成郁盛生命中不公的其中一环。 当天晚上许也收拾了东西——一个简单的旅行背包。 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正式上班，许也打算给自己放一个彻底的长假。他的前二十六年都算得上按部就班，上学工作，生活好像沿着划好的轨道匀速向前。许也是个胆小鬼，只敢拿出这无关紧要的三个月来尝试不同的生活。 他基本上没有做旅行攻略，网上看到一张很美的图片，立刻就选定了目的地。他先乘火车向西，六个小时后下车改乘大巴，在疾驰的交通工具里，许也觉得被甩在身后的不只是誉城，还有乱七八糟的自己。 到k城的这天已经很晚，许也住进路上定的酒店，洗好澡又慢吞吞地吃东西，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拥有无事可做的空闲，许也感到久违的轻松，切断以往所有的社会关系，他可以短暂地做一下另一个全新的人。 许也无所事事了两三天才出门，跟毕业论坛里的同校网友约好露营徒步，又很幸运地在路上遇到很多同样是假期出来玩的毕业生。他性子软好说话，长相又显乖，很快在彼此都没什么防备心的大学生群体中找到位置。 可能出来玩的人心情都好，大家没什么摩擦，又考虑到人多露营徒步都比较安全，许也所在的这个小群体居然越变越大。徒步很累，其实不太适合许也，好在大家选的路线很入门，又是边走边玩，他一直也不算太费力地跟了下来。 一群年轻人白天赶路，晚上聚成一个圈唱歌聊天。很神奇，大家明明互相不认识，却又像很熟识，大概因为坐在这里的人都只需要享受当天的这个夜晚。晚风，星星，和山丘。 宋明璟找来的时候许也已经听过两次演唱会，被追星小姑娘带着追了一次线下——虽然一部他的剧都没看过，但也拍了很多照片，真的很帅——，骑行过一段，还参加了一次完整的音乐节，转了一圈回到k城，在一家青旅做起店员。 许也不用负责打扫卫生，只有晚上大家都回来了才需要他工作，放放电影，组织一场狼人杀，偶然弹两下不入流的吉他。老板说，不用多好听，只用许也坐在那里端起吉他，给他的青旅增加点文艺气氛就行。 许也的吉他还是跟宋明璟学的，能弹熟唬人的就会几首，其他要看着谱子一点点往上套。疯玩了一个月，许也已经不爱出门了，白天他在空房间里练曲子，晚上照例完成任务弹给穷游的大学生们听。 一拨拨人来了又走，许也收到很多个联系方式和添加微信的请求。 宋明璟来的时候是白天，许也练完曲子在街上闲逛，回来的时候捧着一杯奶茶，慢吞吞地喝着。他穿着宽大的白t，鲜艳的沙滩短裤，虽然人离海很远，不过，宋明璟想，这身打扮很适合他，看着整个人都轻松惬意。瘦了，也黑一点了，但是眼睛很亮。 宋明璟已经两个月没见到他，除了最开始报平安的那条短信，电话都很少有。 许也走过来看着他，问他要不要喝奶茶。 宋明璟点点头，于是许也又带着他原路返回。街上太阳很大，气温却不算无法忍受。宋明璟把墨镜摘下来，慢半步跟在许也后面。奶茶是在一个撑着大阳伞的路边摊上买的，许也没有问宋明璟，帮他要了一杯芒果冰。 宋明璟一只手接过来，另一只手勾住了许也的，他指尖很凉，带着一点热气遇冷凝结的水珠，握起来很舒服，让人心里熨帖。宋明璟没舍得松开，一直到回到青旅，冰沙融化近半。 宋明璟带过来一只18寸的行李箱，因为他之前跟许也讲的是过来出差，所以许也理所当然觉得早有人帮他订好酒店。可是宋明璟一直到很晚还待在那儿，许也问他，他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差任务结束了，现在是私人休假时间。 宋明璟在k城等了两天，很快青旅的老板就找到了新的住店帅哥可以接替许也的工作。他们两人在k城租了辆车，打算沿线继续向西，往北边转一圈再回来。 宋明璟开车，许也坐在副驾驶，车内轻音乐流淌着，跟k城的大片花田很搭。许也戴着帽檐很大的遮阳帽，笑嘻嘻地站在路边让宋明璟拍照。第一天晚上，他们成功没有绕路，住到了一对老夫妻开的路边旅店里。店里人不多，大都是歇脚的游客，来入住的都能分到一碗免费的牛肉汤。 许也难得开胃，很快喝完，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宋明璟又去找老板，要了一碗连汤带肉的。他要付钱，老板娘摆手不收。可是这一碗许也眼馋肚饱，只喝两口，剩下的被宋明璟喝掉了。 旅店门前有大片空地，老板摆了躺椅在那儿，天黑之后大家躺起来看星星。因为灯很少的原因，夜空显得格外黑，很久不曾见过的明亮星光大片大片，让人恍惚不知今夕何年。 老板娘门前搬了个小凳子，跟旅客们胡侃。 第34章 “我呀，我来追老婆。”宋明璟也躺在椅子上，歪头看了眼许也，太阳明明早下山了，他还是用帽子挡住了脸，夜晚天凉，穿的短袖在室外就太凉了。 “你老婆跑了？” “我做错了事，老婆不要我了。” “小伙子，你长得不错，看着也挺有钱。不过男人有钱就变坏……” “老婆跑了是得赶紧哄啊，你们年轻人总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一辈子多长啊，很快的……” 老板娘还在喋喋不休，不过话题很快又转到别人身上。宋明璟坐起来，戳许也的胳膊，让他回房间睡。许也不动，宋明璟要站起来抱他，他就起来了，在椅子上坐了两秒钟，然后起身回房间睡觉。宋明璟跟在后面，给他递了水，也回房间睡了。 第二天他们继续往北开，经过一个羊驼饲养基地。有一个专门的项目是喂羊驼，许也一开始不敢，但基地管理员反复确认没关系，又有小朋友也在旁边喂，所以许也也拿了一根胡萝卜。本来喂得好好的，但他刚找到点成就感，就被羊驼舔了一下，吓得立刻往后退，拽紧了宋明璟胳膊。宋明璟觉得好笑，要再鼓励他试一次。许也不干，说是选的那只羊驼一看就很凶。 再往北走就不那么顺利，许也接替宋明璟开车，开到一半就出现高原反应。宋明璟把他换到副驾驶，把带来的氧气瓶给他用。许也不想逞强，可是原定的目的地快到了，加上高反不算严重，他们又有准备，还是想继续走。本来以为宋明璟不会同意，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开车，一路都听许也的。 他们在终点只待了两三天，许也高反过去后一直很兴奋，拍了很多照片，看起来很开心，没有心事的样子。返程的前一天晚上，宋明璟没有忍住，在跟许也互道完晚安后，快走出门了，又折回来。 毫无征兆地，他把许也按在卧室墙板上，两只手分别护住他的后脑和腰，像毒瘾发作的伪君子终于露出了狰狞本性。他凶狠，可怕，强势地夺取许也的呼吸，要把别人留在上面的痕迹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覆盖掉。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疯了一样的后悔自责想念快要杀死他了。他的把这个人整个禁锢在墙壁和身体之间，很紧地抱住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双唇相接的快感使宋明璟失去控制，两个人分开时许也形容狼狈，胸口起伏，嘴唇红艳，眼泛雾气。 宋明璟头埋在许也的脖颈，很久没有起来，许也慢慢感受到他的颤抖，一些水迹漏到他的衣领里，有一滴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滑去。宋明璟没有松开他，脸依旧埋在他身上。 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闷闷的声音不断传到胸腔里。 “末末，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第38章 “末末，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房间里只剩下宋明璟一点压抑着的呜咽，许也的心脏随着宋明璟的眼泪逐渐紧缩。 良久，许也推开他：“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回程的路上，许也一直半睡着。宋明璟开始以为他只是不想理人，毕竟前一天晚上结局不算愉快，可是将近半天过去，许也一直昏昏沉沉，头还随着车身颠簸，碰到车窗上一次。宋明璟叫他两声，没应，这才觉得不太对，一只手探过去，摸他额头，温度高的明显不正常。这里海拔还是挺高，宋明璟有些担心，但在车上又做不了什么，只好加快速度，想尽快找个落脚点。 没开多久，许也醒了，他把宋明璟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扯开，坐直了身体。睡得不太舒服，脖子扭来扭去，又拿起手机来看：“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你前面停一下车，我替你一会儿。” 宋明璟问：“你还难受吗？” “不难受啊，刚才就是太困了。” 宋明璟又说：“没事，刚才服务站我停过了，已经休息过，不用换。” 许也说：“你都开半天了。” 宋明璟没有再跟他争，伸手把外套又给他往身上披了披，车一直没停，所以还是他开。 许也安静了会儿，从后座把包拿过来，窸窸窣窣地翻找，拿出一包冲剂直接倒在嘴里，喝了两口水吞下，又扣了几片胶囊吃下去。 宋明璟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许也又一次快睡过去前问他：“你吃的什么药？” “嗯？就是些感冒药。” 宋明璟：“……” “拿来我看看。” 许也递过来，宋明璟看了看，有一板是止咳的，还有退烧止痛的，那个冲剂说是去火的。 宋明璟：“我们找个地方停下，去诊所看看。” 许也点头，又说：“没事，不用急，吃了药很快就会好。” 宋明璟没说话，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单手叠了叠，递给许也，让他放在靠窗那边垫着头。许也拿过来，没用，放在座椅一边，或许因为吃了药，不大一会儿，又睡了。 宋明璟开了会儿，又伸手过去摸他头，体温感觉没什么变化，许也的嘴唇起了一点干皮，宋明璟想叫醒他起来喝水，又想，还是让他睡一会儿，醒着估计也不舒服。 他开着车，想尽快找个小城落脚，但这会儿正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后路上空空荡荡，连车都少有。宋明璟在疾驰的车上，想到有一次许也喝水呛到都要打电话跟他讲，说咳得嗓子痛，让他下班路上带蜂蜜柠檬水回来。 那么爱撒娇的许也，娇气到家的许也，发高烧也终于可以自己安静地吃药。他有试着照顾自己，从一个在宋明璟身边就什么都不考虑的赖人精变得独立隐忍。宋明璟期待的改变发生了，他却没有感到开心，苦涩从心底蔓延开，到四肢百骸，口腔眼眶，全都不堪重负。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才在沿线找到住的地方。许也吃的药真的起了作用，下车的时候已经不再发烧，只是没力气。宋明璟要带他到镇子去看医生，许也自觉已经好了，不愿再去，宋明璟犟不过他，由着他在房间里躺着。 许也路上睡得多，除了乏力，躺着也睡不着。他拿出手机跟祁金容聊了几句，又回了郁盛消息说快回去了。设计院的人事早加了微信，因为入职在即，提前发来了入职说明和体检要求。许也捡着一些回了，打开游戏来玩。 宋明璟端来了一碗面，像是自己做的，蔬菜占大半，鸡蛋和肉丝码在一边，面条看起来很筋道。许也一局游戏没打完，宋明璟把面放在一边桌子上，凑过去一起看。许也这次选的英雄很顺手，赢了一局，立刻又要开。宋明璟让他先吃饭，说面要凉了。许也完全不饿，但还是坐起来，一根一根往嘴里放。宋明璟就在旁边坐着，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递纸巾，到最后也没吃掉多少。 饭后，许也还是打游戏，宋明璟拿出电脑处理些急事，他出来已经很久，基本上只每天晚上工作个两三小时。九点左右，许也吃了宋明璟拿来的药，又去洗澡，浴室门半开着，许也穿着个大t恤湿漉漉的出来，大喇喇躺在床上。宋明璟在旁边坐了一会，键盘敲来敲去，总觉得不自在，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想靠过去说说话。 电脑放下，坐到床边才发现许也面朝里已经快睡着了。他把他手里还播着视频的手机拿走，把薄被子扯过来给他盖上肚子。许也还没睡熟，一动又有点醒了。他不太清醒，半睁着眼睛看着宋明璟，对方同样眼神深邃，像是也饱含爱意地回看着他。许也盯了他很长时间，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许也叫他：“宋明璟。” “我在这里。” “宋明璟。” “在。再也不走了。” 许也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他叫他，又不是在叫他，或许只是通过眼前人来怀念以前的爱人。 许也没有再哭，他翻个身，很快又睡着。宋明璟偷来了与他同处一室的夜晚，慢慢躺在许也身后，再不吵醒他的情况下，贴近，贴近，终于把人搂在怀里。 他们还了车，坐飞机回到誉城。从回到k城还掉那辆车开始，宋明璟就一直很不安。旅行像一场梦，回到誉城梦就该醒了。梦醒的许也还会让他靠近吗？宋明璟一直在自欺欺人一样地不敢问出口，不问好像就不会有坏消息。 宋明璟把许也送回家，时间已经不早，但他当天又赶回了安城。许也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想到宋明璟其实已经奔波了很久，睡得也不太好。 不然留他在客房睡一晚，这念头在胸口盘旋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出口。 宋明璟堆积了太多工作，回到安城几乎一刻不得闲。他想要的权势有了，责任也变得更大。连续一周的高压工作结束，终于腾出空可以去见许也。谁想到出发前一天染了流感，他倒没觉得多难受，就是怕见面传染，只好忍着没去。 宋明璟难得早下班，回到房子里只觉得空荡，他转了两圈，拿了钥匙出门。凭着记忆，宋明璟把家里的日常用品又买成两份，后备箱几乎装满。拖鞋，牙杯，毛巾，地毯，他回来把东西一点点摆到家里，心里渐渐也充盈起来。 第35章 许也走了以后，专门放他衣服的那个衣柜宋明璟几乎没有再打开。他按照许也的尺码重新买了很多，打开柜子，把里面剩下的几件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啪嗒，随着宋明璟的动作，一个小方盒子掉在地上。 阿姨来收东西的时候只挑拣了许也的带走，他俩的衣服尺码不同，很容易区分。搁在这个柜子里的自己的旧衣服，又一直没有拿出来过，所以这个藏在衣服下面的小盒子，一直没被发现。 宋明璟放下手里的衣服，俯下身把盒子捡起来。盒子外面是深蓝色绒布，上面有一小行银色烫字，看起来很精致。可能平时来打扫的阿姨也有顺便擦拭过，盒子表面也没什么积灰。宋明璟打开盖子，呼吸几乎停滞，那确实是一对戒指。戒指款式很简单，白金指环内嵌一小颗钻，只是尺码不同，或许早该戴在宋明璟和许也手上的，在衣柜角落里，无人问津地放了两年。 宋明璟一直以为许也不在意这些，戒指还是结婚什么的，他也一直没置办过这些东西。说好的带他出国领证，说好的公证文书，说好的见家长，许也可能一直在默默期待着，等着宋明璟牵着他的手光明正大地走在人前。 宋明璟把稍大点的那一枚戴在自己手上，尺码刚好，戒指也很衬他。许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时候去哪里用心挑选了戒指，又是因为什么没有送出手，胡乱地把它塞到衣服底下。宋明璟不能再想，他丢弃的，到底是曾经多爱多爱自己的一颗心。 宋明璟握拳，吻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又用手细细摩挲另一枚戒指，然后装到口袋里。晚上十点多，驱车去了誉城。 他到的时候许也正在昏睡过去的边缘疯狂地玩手机。宋明璟怕他害怕，先在门口打了电话给他，然后才敲门。许也穿着背心裤衩，开门就看见红眼的宋明璟。 他穿着家居服就来了，跟平时的形象很不一样，眼眶红着，头发也不整齐，看上去有些狼狈。他红着眼抱住许也，一个字不说，许也挣了挣，宋明璟说：“求求你，末末，就抱一下。” 宋明璟的这一下抱了很久，许也怕在门口有人路过，站着一点点往门里面挪，期间他试图跟宋明璟交流，但宋明璟表现得只要出声讲话，鼻涕眼泪就要一齐涌出的样子，一直发不出可以交流的声音。 许也本来有点懵，宋明璟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被打击成这样。可是宋明璟一直不好，抽抽搭搭的，许也又觉得好笑，想拍他的丑照。 等到终于进了房间，宋明璟虽然不哭了，但还是整个人挂在许也身上，反复地，不停地跟他讲：“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和好吧，求求你。” 许也身量不如他大，被压得透不过气，宋明璟的哭泣和请求渐渐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许也是坠落其中的唯一猎物。网越收越紧，许也逐渐窒息。在濒临死去的那一刻里，他想到很晚给他做饭的宋明璟，半夜在他家楼道里沉默吸烟的宋明璟，搭红眼航班来回的宋明璟，他又感受到宋明璟眼泪流进自己脖子里的温度，好疼，自救般地，他听到自己说：“好了，知道了，那好吧。”那个在心里反复夯实的说好绝不回头的决心，在宋明璟靠近的过程中逐渐解体，好吧，无可救药，烂泥一坨，那就再爱一下。 不是为你，是为我。 作者有话说： 没完！ 第39章 许也给他倒了水，喝完又让他去洗澡。宋明璟出来打了几个喷嚏，许也又熟门熟路地找了药给他。 他像做梦一样，许也让干什么干什么，一晚上恍恍惚惚过去，第二天起床发现睡在许也家，才敢稍微让自己有一点和好的真实感。 他们又谈起恋爱，宋明璟不知怎么安排的，大半工作直接转到在誉城这边的分公司，一周起码能有三到四天待在这里。许也设计院入职之后，两个人经常能一起上下班。他们拥抱，接吻，互道早晚安，一切正轨到像是根本没有中间分开的那两年。 宋明璟几乎把工作以外的全部时间都用在陪许也上，誉城许也租的那个房子里，他的东西也多起来。 晚上，宋明璟洗好澡出来，看到许也依旧缩在被子里玩手机。卧室空调温度很低，他只露出头和半只脚。 宋明璟探过去，连被子带人往自己身上扒拉。许也抬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又继续玩。宋明璟把被子展开，手环着他，在他柔软的肚皮上来回摩挲。一会儿又觉得不够，把人翻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慢慢地跟他接吻。 宋明璟一只手在被子底下动来动去，没大一会儿，许也的手机胡乱掉在床头，手抓紧了他的肩膀，浑身细细地发着抖。宋明璟硬到不行，扯了纸巾擦手上的东西，把人压在下面，疾风骤雨地亲吻。许也在前一波的余韵里还没缓过来，嘴里溢出一点细碎的呻//吟，眼神迷离，细瘦的胳膊松松环着宋明璟脖子。 宋明璟肌肉紧绷，一只手掐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攥着他脚腕，把他的一条腿抬起来，吻着他，有点心急地要往里进。分开两年，想占有的欲//望已经累积了太多，重新在一起的不安还未消散，他急需从身体的亲密中获取一些“安全感”。 刚碰到后面，触电般的快//感袭来，宋明璟头皮发麻，可这股电流还没触到心脏，许也突然大力推开了他，一下子坐起来。 他呼吸还没平复，整个人很无措的样子，眼神跟宋明璟的只短暂交汇了一下，立刻又转开。 “我，我不是。”许也声音还有点哑，带着茫然的着急：“我只是有点累了，我们今晚先睡吧，好吗？” 宋明璟起身往许也那边靠，许也却急忙避开他，从床上下来，边走边说：“我去洗一下，你先睡吧。” 他没再看宋明璟，逃跑似的进了浴室。 宋明璟支着的东西软下去，心也一下子凉掉。哪有这种好事？ 碎片拼起来的镜子，再使劲地用手捂着，一卸力，还是会四分五裂。 他知道许也已经在尽力配合他的亲密。每晚睡前搂着的人，早上醒来总缩在一边。气氛很好的亲吻，也经常被琐事打断。 要怎么才能让末末相信，自始至终真的只有他一个。 杵在心里的刺，时时刻刻恶心着人。 宋明璟苦笑一声，给了自己一耳光。 许也洗完回来，站在床边，宋明璟伸出一只胳膊给他，他就躺过去。宋明璟搂他很紧，两个人都没再提这个插曲，像许也蹩脚借口中说的真的累了一样，一起默契地闭眼假睡。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晚了，更一点点，凑合看吧~ 第40章 许也很乖，跟宋明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他早上经常起得比宋明璟还早，有时候到楼下买点吃的，有时候也自己做点简单的早饭。 他在网上买了早餐神器，成功地煎出两面焦黄的鸡蛋饼。宋明璟夸了他几次，就连续几天早上吃到。 许也赖床的时候也少了，晚上会控制打游戏的时间，宋明璟搬着电脑在餐桌旁工作，看着许也往冰箱里放超市买来的东西，意识到自己真的错过了很多。 傍晚下班前，宋明璟给许也发微信，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好定餐厅。 许也很快发了链接过来，是宋明璟公司附近的一家苏菜馆。 “我去接你。” “不用，我今天下班早，直接到餐厅去吧。” 许也吃的不多，一盘凉拌笋丝离他最近，就着笋丝吃了点米饭。宋明璟帮他盛汤，他端过来，喝了半碗。 宋明璟还要加班，想让许也到办公室等会儿，把要盖章的文件审批完，收拾收拾东西一起走。 许也跟他一起散步过去，到了楼下，又说想先回去。 宋明璟看他手老是下意识按揉胸口，问他：“是不是刚才吃的不合适？” 许也笑了一下，推着他的背往前：“没事，有点撑。” 宋明璟手朝后伸，勾住许也一只手，不太想让他先回。 许也就又说：“你快去吧，我往前走走消食，打车回家等你啊。工作要紧。” 宋明璟又陪他走了一段，帮他打好车，才回去。单人办公室空荡的实木桌上，烟灰缸里烟头堆积，有一只还亮着未燃尽的红色火星。 宋明璟偶尔从安城回到誉城，进门看到餐桌上随便泡的小半杯燕麦片，冰箱在他走了的两天里几乎没有动过的食材，下午四点钟昏沉睡在冷空调房里的许也——他早该想到，他面前的许也，是披了假面的许也，是本就无骨的细小藤蔓硬要长成脊背绷直的乔木。 自己嫌麻烦也会早起做饭，会选宋明璟方便的餐厅，商量什么都说好。宋明璟有时候回来晚了，进门就能看到他在沙发上等，困得半睁着眼过来拥抱。 还爱吗？ 怎么不爱，宋明璟深刻地意识到，许也还在爱他，很独立地保持合作关系地爱他。 第36章 是因为太爱，所以才轻易让他靠近。宋明璟一直很缺乏追人的伎俩，从最开始就是这样，只要他想靠近，许也就在那里。 他的王牌，自始至终不过是许也的爱和心软。 许也承受着很大的风险，在宋明璟轻易说出不爱之后，又继续待在他身边。又因为太疼，出于趋利避害的本性，才一边靠近一边远离。 他吮食宋明璟带来的欢愉，作为回报，展示给宋明璟一个比较理想的爱人。他像扑火的飞蛾，早早算好了沉溺这段关系可能会付出的代价，并做好准备。 所以他不会干涉宋明璟的行程，也不会再在他工作的时候故意坐到他腿上捣乱。等哪天宋明璟又改变心意，合作终止，就能随时抽身，及时止损。 宋明璟吸完又一只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把桌面上的文件审完，盖了章，叫助理进来，尽可能把能放权的工作安排下去，才开车回去。 许也晚饭没吃多少，他得去买点粥，再晚吃了东西就不好睡了。 作者有话说： 补上昨天的 第41章 宋明璟跟许也商量搬出去已经不止一次两次。 许也找房子的时候主要考虑的就是距离和小区安全性，现在两个人住，有点拥挤不说，家具电器老旧用起来也不方便。再说宋明璟这边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搬过去，能方便不少。 宋明璟明里暗里跟他提过几次，每次都被转移话题。他心里也知道一二，不敢说太多，觉得要不就慢慢来。 可是这天许也洗澡的时候，热水器水管突然爆了，等他听到声音赶过去的时候，许也正浑身赤裸手忙脚乱地想用个什么东西挡水。 宋明璟又急又气，上去先把他拽出来，关了水闸，直接把浴室门关起来，又扯了浴巾给他擦。 万幸热水器开的时间不长，水温不算太高，宋明璟来回检查了几遍，确定许也只有胸前被烫红了一片，也没脱皮，才放心一点。 他取了冰块，用两层毛巾包起来，给许也冷敷。 “过来，快点。” 许也往沙发上走。 又听到宋明璟冷脸皱眉催促：“快点，躺下。” 他动作着急，怕敷晚了更疼，听到许也被冰得“嘶”的一声，才收敛力气。 他帮许也按了一会儿，让他自己扶着，出门去给他买烫伤膏。 他回来得很快，坐在沙发上，一点点往许也胸膛上涂药，许也没说疼，只偶尔吸气。 宋明璟不太敢使劲，他看着许也白嫩皮肤上的大片红痕，心里皱巴着难受。 “我们不在这儿住了，好不好？” 许也说：“找师傅来修就行。” 宋明璟说：“我找阿姨去打扫一下，收拾东西也不用你。” 许也沉默了一会儿。 又说：“我不想搬。” 宋明璟低头抹药，不说话了。 许也知道他这是不高兴，缓了一会儿，刚想哄哄他，宋明璟涂好了药，站起来，走开了。 他去卧室给许也拿了短裤让他穿。 许也说：“上衣。” 宋明璟说：“刚涂好药，先这么着。” 许也又说：“我不想光着。” 宋明璟说：“等药干掉。” 许也直接在沙发上站起来，比宋明璟高出一大截。 他弯下腰要去抱，往宋明璟身上扑，宋明璟没去接他，只伸手按着他肩膀，推开他，让他站好。 许也歪扭着在沙发上站着，居高临下地去抓他的手，哄他：“别不开心啊。” 看宋明璟无动于衷，他两只手抓宋明璟耳朵，又要往身上扑。 这次宋明璟没推他，手松松护在他腰侧，只稍微往后撤了点身子，让许也下颌能搭在他肩上，胸膛离开点缝隙。 许也脸在他肩窝里蹭：“搬家好麻烦，不想折腾。” 宋明璟轻拍他的背：“我收拾，全不用你。” “我现在东西多了，到时候要是……”许也说着声音低下去，又重新说，“要是搬过去会很费力。” 宋明璟听懂了他的未竟之语。 以前许也大大咧咧的把他的房子当成自己的房子，理所当然地毫不见外，因为他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俩是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现在他们只是恋人，情侣，许也很明白恋人的含义，会在一起也会分开，爱恨随心，心意易变。 宋明璟沉默了一会儿，嘴唇在许也脸上碰碰，终于改了主意：“不搬就不搬吧，你住腻了，就跟我说。” 许也忙不迭点头，腿又往宋明璟身上搭，宋明璟把他拖着屁股抱起来，进了卧室。 宋明璟虽说又轻易答应了许也，不再催他搬家，也没再说别的，可是许也还是感受到他的失落。 他话少了一点，在许也面前好像变得更“唯唯诺诺”了一些。他住这边的天数只有增无减，买过来的一堆东西也都换上了，修理的师傅反复保证类似情况不会再发生，可是宋明璟依旧表现得紧张兮兮。 有时候许也做着饭，他会突然叫他，许也问他做什么，他又说没事。 晚上有两次许也起来上厕所，睁眼就发现宋明璟盯着他，许也愕然，问他，他又说马上就睡了。 经常做着事开始发呆，每次出门也磨磨蹭蹭，实在是许也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周五晚上，许也七点多才下班。本来想直接回家，又想想宋明璟这两天的转态，第一次主动到他公司楼下去接。 誉城这边的分公司不是独栋，只占写字楼的两层。许也没上来过，站在大厅里给宋明璟发短信问在几层。 短信刚发出去，电梯门开了，宋明璟和一个年轻男孩一起出来，一边走一边讲话，挨得很近。 许也叫他，他没有回头。他又要叫，却发现自己喉咙失声。 许也突然觉得很冷，浑身颤抖起来，他想起了那年圣诞节也是这样，宋明璟和别人一起有说有笑地下来，接着就在车上跟他吵架。 他下意识地往宋明璟的方向跟，胯骨碰在伸出来的大理石挡板尖角上，一下子痛出眼泪。 总是这样，又是这样，一次还不够吗，不长记性，活该，活该! 宋明璟刚从会上下来，交代完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余光撇了一下，突然转过头去。 许也眼眶通红的站在那里，看到他的视线，开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他耳朵里争鸣的噪音响起，头昏脑胀，看不清路也听不见宋明璟在他身后焦急的叫喊。 商业化写字楼地处繁华商圈，车流如织，鱼龙混杂。 汽笛，广告，人声喧哗。 许也只管往前跑，要离宋明璟远点，再远点，再也不想见他，永远不要理他! 汽车擦着他的身子过去，宋明璟抓着他的胳膊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拉到路边。 “许也，许也，你看我，不是的，不是那样!” 许也呼吸急促，颤抖不停，大力地推他，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困兽一般痛苦的呜咽。 宋明璟两只胳膊大力抱住他，挣扎中许也的头碰到他的下巴。他顾不上自己，急忙去查看许也，许也不让他碰，慌乱中巴掌拳头甩到他脸上身上。 宋明璟全都顾不上，两只手都用来抱住他，一点也不敢放。 “不是，真的不是，那是方叔儿子，今年过来实习的，真的只是工作上的事。” 许也张着嘴只流眼泪，像被扼住了呼吸，宋明璟被他吓死，两只手跟着发抖，扶着他肩膀，让他呼吸。 许也过了几秒钟才喘上这口气，接着开始大口呼吸。宋明璟要吓死急死，心里抽痛：“你生气打我骂我，别折腾自己……” “再也不会有，末末你放心，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别哭别哭。” 许也挣扎，推他，断断续续抽泣了很久才稍微平静一点。 宋明璟没有再回办公室，只带了一只手机，也没回去开车，直接路边拦了一辆，跟许也回家。 许也情绪好点以后，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反应过度，一直靠窗坐着，头朝外偏，情绪低沉，也不讲话。 宋明璟心疼愧疚，说出的话都觉得太单薄，他伸出手去，想握住许也的，刚碰到那点温度，许也就躲开了。 许也不看他，也不讲话，还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面，弥漫在他周围的浓厚的难过快使宋明璟窒息。 车停了，许也往家里走，宋明璟跟在后面。进门以后许也愣了愣，走过去打开电视，坐到茶几旁边的地毯上，开始打游戏。 宋明璟过去陪了他一会儿，看看时间挺晚了，又去做饭。一小碗虾仁蒸蛋先出锅放凉，他又去煮面。 他端着碗出来，坐到许也身边去，因为上班的正装没有换，所以皱起来的裤腿看起来有点好笑。 屏幕上的人物已经死掉很久，许也拿着游戏手柄发呆。宋明璟走过来，把碗放下，用手擦他一点点溢出来的眼泪。擦掉许也的，自己的又掉下来。 第37章 他把许也揽进怀里，房间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他很怕，怕他的感情让许也太痛，怕他痛到难以支撑就会离开。 许也动了动，说不想吃饭。 宋明璟说：“只吃这个蒸蛋好不好？就一小碗。” 宋明璟说话的声音从胸腔透到许也的耳朵里，跟心跳的声音混在一起，是致命的迷幻剂。 许也撤开一点身子，问宋明璟：“哥，你爱我到哪一天?” 宋明璟的眼泪止不住，他倾身过去吻住许也，舌/头纠缠在一起，混合着苦涩的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许也仰躺在地毯上，随着宋明璟的动作上下起伏，脚边是胡乱丢的套和润//滑剂瓶子。宋明璟很温柔地亲他，动作却是一点不减的占有和野蛮。许也被翻来覆去，又带到床上。做好的饭谁都没有吃，放在茶几上，很快就凉掉了。 说好的适可而止，做好的心理准备，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这叶扁舟能漂多久算多久。 许也知道，要是现在掉下去，他立刻就要死了。 第42章 （正文完结） 许也设计院忙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完整的周末，蹭宋明璟的车一起回了趟安城。 他挺久不回家，祁金荣打了几次电话，问他想吃什么。许也捡着爱吃的报了几样，末了又说宋明璟也去。 宋明璟这几年没间断去许也家，但没有一次是两个人一起的。祁金荣做了好几个菜，当天晚上四个人还喝了点酒。 吃过饭宋明璟得走，当着长辈的面一天没能亲近，临走了没忍住偷偷去勾许也的手。 祁金荣背对着看不着，宋明璟侧头想亲一下，又听到许敬成清嗓子的咳嗽声，只好作罢。 第二天中午，宋明璟去接许也，一起回誉城。还没到地儿，就开始下雨。前面一段路况一直不好，雨势又不减，宋明璟的房子近，就提议到那儿等等。 许也看着路，一片雨幕，车都减速，亮着红灯，想了想同意了。 车直接开到地下车库，两个人从走电梯上去，宋明璟一直牵着许也的手。 许也说：“你干嘛这么紧张。” 宋明璟说：“没有。哪有。” 许也说：“那你松开我，你手心都是汗。” 宋明璟松开他，把手往自己衣服上抹了一下，又牵住。 宋明璟换了密码锁，开门进去，给许也找拖鞋。 许也站在门口，往房子里面打量，离他放下这里的钥匙，才过去两年。 以为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又站在这里，像什么都没改变过。 宋明璟拿拖鞋给他穿，尺码正好。 大概因为房间布置基本没有变过，许也没觉得局促。 他们两个人先后洗了澡，许也说饿了。 外面雨还很大，没办法出去。宋明璟打开冰箱，找到一些速食海鲜汤，还有泡面，冷冻室几乎是空的。 “等雨小点，点外卖好不好?” “我想吃泡面。” “……给你煮个汤，加点牛肉片进去?” “吃一点泡面，很想吃。” 最后宋明璟煮了汤，也煮了泡面。许也吃了几口，又说中午在家吃多了，不肯再吃。 雨一直不小，他俩只好睡在这儿。宋明璟来誉城只偶尔过来住一次，大部分时候在许也那里。好在这边有阿姨定时过来打扫，东西也齐全。 许也躺在床上，想他从进门看到的，有没有可能，分开的两年被困住的不止他一个。 宋明璟从后面抱着他，许也觉得有点热，没有挣开，把空调打低了一点。 许也想：“反正他很帅。不吃亏。” 夜里宋明璟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他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 许也坐在沙发上，歪靠着枕头。看见宋明璟出来，他抬起头，说：“吵醒你了吗?” 宋明璟把客厅的灯打开。 茶几上放了杯水，他问：“怎么起来了，口渴?” 许也靠回去：“嗯，想喝水。” 宋明璟蹲过去，把他捂着胃的手拿开，换上自己的，轻轻地帮他揉。 “痛吗?” 许也摇头：“不痛。” 他半夜胃里反酸觉得烧心才醒，想吃点药，但起来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宋明璟家，转了一圈，大面上没有，又不想去翻，只能烧了点热水喝。 水还没凉好，许也说：“你去睡吧，我一会儿就去。” 宋明璟到抽屉里找药，翻来翻去没什么敢给他吃的。 “难受怎么不叫我?” 许也捧着杯子抿了一点：“坐一会儿就好，你又，不是医生。” 宋明璟动作停了一下，关上抽屉，拿上车钥匙：“你在家等一会儿，我去买药。” 许也头很晕，一直在出冷汗，他没什么力气，只说：“算了，天亮再说。” 宋明璟看他脸色不好，又不敢单独放他在家，只能给这边的司机打电话。 电话还没通，许也突然站起来，往洗手间走。 宋明璟看他摇摇晃晃走不稳，要去扶他，许也不让他进，关上门。 没过一会儿，他从洗手间出来，去房间拿了随身背的那个包，对宋明璟说：“我，得去一下医院。” 说着他就要转身走，眼神飘飘忽忽，看着有点慌张，又说：“明天早上你出差我可能没法送你了。” 宋明璟看他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了，揽住他，去拿车钥匙。 许也说：“我自己去就行，你再睡一会儿，不是很早就要赶飞机?” 宋明璟说：“没事，来得及。” 许也还要说什么，觉得喉咙痒，居然低头呕出一口血。 两个人都愣住。 宋明璟连闯几个红灯，凌晨的路上没几辆车，他却开的心惊胆战。 输血洗胃，进手术室。 宋明璟坐着走廊椅子上，眼眶发红，腿软的站不起来。 他脑子里都是许也不停咳呛，半昏半醒的样子，粘在他衬衣上的血还没干，就连耳边都还响着许也进手术室前对他说的话。 我有点怕，你等我醒了，再去上班好不好？ 溃疡引起的急性胃出血，半夜醒来的时候一定很难受，晚饭没吃多少，可能那时候已经觉得不舒服了。 宋明璟想他抱起许也往楼下赶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有点力气，含糊地吐字，让宋明璟帮他打车，说可以自己去。 生病不应该叫他，要自己吃药看医生，宋明璟想，真是个混蛋啊。 手术不大，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许也因为打了麻药，迟迟不醒。 宋明璟一直坐在他床边，把许也的手拢在掌心里。八点以后手机不停地响，宋明璟给助理发了个短信，把手机静音。 许也下午才醒，麻药劲过去，顿顿地疼。 许也声音嘶哑，问宋明璟：“几点了?” 宋明璟弯腰看着他：“快下午三点。还疼吗？” 许也轻轻摇了摇头，宋明璟有电话进来，他拿起看了一眼，又放下。 许也清醒了一点，知道搅和了他的出差：“你去吧。” 宋明璟说：“你刚醒别乱动，有事按铃，护士会过来。” 许也看着他拿起手机和放在病床一边的文件，由于视觉盲区的关系，只听到人出去后的关门声。 他觉得躺得不是很舒服，身子往下蹭着，挪了挪，半张脸缩进被子里。 没大一会儿，门又打开。 宋明璟过来，把蒙住他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许也说：“你不是去工作了吗？” 宋明璟用软纸巾给他擦眼泪，说：“没走，不会走。” “助理在外面，没有重要工作，一直陪你。” 许也还有眼泪出来，觉得不好意思，歪头往被子上蹭。 宋明璟帮他擦去：“末末，你也疼疼我好吗，你是要疼死我吗？” “以前那个混蛋宋明璟说的话你永远不要信，不要再记了好不好?” “我以前没有心，现在重新长了一颗，里面全是你，你疼我就疼，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好吗？” 手术后因为有点反复，将近一个周里只能吃点流质食物，一开始因为疼痛，后来因为饥饿，许也一向的好脾气去了大半，总是这里那里不如意。 宋明璟端了熬了几个小时的小米汤过来，许也头偏到一边，不吃。 宋明璟举着勺子，想喂给他：“今天的汤稠一点，你试试。” 许也说：“两天我已经吃四次了。” 宋明璟心疼又没有办法，说：“再等两天，过两天就能吃点别的。” 他举着勺子往许也嘴里喂，许也不想吃，伸手挡的时候碰到勺子，米汤全撒在衣襟上。 宋明璟急忙去给他擦，汤渗到衣服里，虽然不多，还是黏糊糊的。 “你别擦了，去拿衣服啊！” 宋明璟把纸巾丢到垃圾桶，给许也去拿上衣替换。 第38章 他打湿一块毛巾，给他擦身上沾到的，因为靠近，所以不太敢用力。 许也还光着上半身，扯过毛巾，胡乱擦了两下：“你到底会不会?” 宋明璟站在一边，像被严厉老师训斥的不良学生。 许也躺下，他又凑过去问：“喝一点牛奶行不行?” 后来终于能吃东西了，宋明璟请了人专门做营养餐，送到医院去。 两个星期过去，临出院前，他又去医生办公室询问注意事项。出来后，助理看他一脸笑容，把堆积的要签字的文件递上去。 他翻了翻，接过笔签好，居然吹着口哨走了。 助理瞠目，以为有什么好事。 宋明璟说：“昨天我在公司加班，来晚了。” 助理一脸茫然，又听他得意洋洋地炫耀一样，说：“被骂了。” 助理想，可能这就是有钱人吧，生活太顺遂，失去烦恼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快乐。 宋明璟怎么不高兴，许也有多长时间没对他讲过抱怨的话，更何况对他提要求，去骂他。 出院前一天，宋明璟母亲来了趟医院，带来了一大束花和很多补品。 许也很慌张，他还一次都没正式见过她，又不知道宋明璟是怎么说的。 好在她只是问问病情，寒暄几句无关紧要的，许也看她也有点不自在，正满脑子找话题，又听她说：“平时没事多回家，璟儿总不着家，你带着他，家里给做好吃的。” 宋明璟洗好了水果，先拿水果刀削了个苹果给他妈，又给许也切小块的火龙果。 “不想吃这个。” “吃一点，一会儿给你切芒果。” 宋明璟妈妈没吃那个苹果，看着他儿子，偷偷叹一口气：“我跟你徐阿姨还有约，就先走了。” 宋明璟说：“好，让李叔送你。” “哎。” 送走他妈妈，许也问宋明璟：“你怎么跟阿姨说的?” 上次他们一起回安城的时候，宋明璟就想带他回家，那时候许也说，再等等。 宋明璟帮他穿袜子，想带他到楼下转一圈。 “说我老婆生病。” “……这样讲的? 她生气没有?” “骗你的，没这样讲。” “……” “我跟她说，我对象生病了，她要来看看，以后就带回家一起过年，要是不行，只能年后去看她了。” 倒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不过也没有以为的那么难。本来不需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的。 许也小声说：“谁跟你回家过年。” 宋明璟说：“嗯，我跟你回也行。女婿看丈母娘，理所应当。” 许也说：“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宋明璟只笑。 他又问：“那你爸爸呢？” “他俩离了，不用管他。”宋明璟父母的婚姻鸡飞狗跳这么多年，总算结束了。 宋母一直不愿意离，架不住别人带着孩子找上门。真离了才发现，只要有钱日子一样过，还比之前快乐。 许也听他讲完，不说话了。 一会儿又问：“那你是不是要有弟弟跟你争家产?” “嗯，以后可能会没钱。” 许也穿好鞋，在床边坐着，手里还端着芒果碗，很忧愁地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我可能会变心。” 宋明璟拎起他来，亲了他一下，不让他再说。 宋明璟和他父亲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资产大部分也早独立出去。说不说都不要紧，因为本来就不需要参考他的意见。 许也出院之后又被强迫着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每天无所事事。 宋明璟给他打电话，说漏带东西，让他帮忙去送。从公司走的时候，宋明璟一直不避讳地牵着他的手，说是带他看看，到公司各部门都转了一圈，临走又吩咐助理订奶茶和晚饭请大家。 晚上临睡前，宋明璟从书房拿了一摞文件来，让许也签字。 许也看了看，是各种财产转让材料和公证文书，多是房产和车子。 宋明璟不知道该做什么保证才能让许也放心，只能把自己有的都拿出来。 “我不要。” “现在能转的就这么多，股份什么的，操作起来比较麻烦，我在办了，还要点时间。” “拿人的手短，万一我们吵架，我还要还钱才能走，多麻烦。” 宋明璟把他扑倒在床上，压着他亲来亲去，哄着他签字：“我要是再做错事，你就带走我所有的钱，让我变穷光蛋。” 许也被亲的呼吸还有点急，：“你还要变心?” 宋明璟只好急忙忙解释，又觉得总是词不达意：“不变，再不了，我是说，万一我再让你难受了……，只是让你管家里的钱，好不好。” 许也还不满意，宋明璟小心翼翼来来回回哄了很久，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被翻旧账。 财产转让协议和后来的股权转让书都放在柜子里，许也一直没有同意签字。 宋明璟没有再提过搬家，他们住在许也租的房子里两年，后来许也攒了一点钱，在安城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房子。 宋明璟明里暗里以各种理由带许也去了几次美国，结婚证也一直没领到。 有些承诺过期就失效，时间过去不能回流。宋明璟二十九岁生日那天，终于把那枚错过的戒指戴到许也手上。 “那次你问我，爱你到哪一天。” “到我在这个世上有意识的最后一天，到我死的那天，总之，爱你会比爱我自己多一天。” 不用现在就相信我，让时间证明。 第43章 番外 五年后 一 宋明璟公司越办越大，房子却越住越小。许也在安城买的房还没有之前租的那个大。 他想换房子很长时间了，可是许也不用他的钱，还让他不然就自己搬出去。 新楼盘开售，宋明璟没忍住，悄悄买了个带小院的独栋，面积不大，关键是离许也自己的房子很近! 他花了几个月盯着装修，想在许也生日那天给他一个惊喜。 两个人吃过晚饭，宋明璟没说，直接把车开进了“新家”。 许也本来快要翻脸，看到新房客厅摆着那枚“好运勋章”——宇宙好运中心许也分部颁，没翻成。 他转头看到宋明璟一脸既惶恐又期待的表情， 许也张嘴刚要说话，宋明璟先打断他：“这里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很近。” “嗯。所以？”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搬到这儿住。” “担心什么?” “我们万一吵架，你有地方跑。” “……” “哦。听懂了。”许也说：“你想跟我吵架，退路都想好了是吧。” 宋明璟：“？？！！” 晚上，许也要跟宋明璟分床睡，宋明璟没办法，只好听他的，把本来给许也准备的兔子套装，自己穿了一晚上。 二 许也先醒，脑袋枕在宋明璟胳膊上蹭来蹭去。 宋明璟被他蹭醒，顺手把人往怀里搂一搂，手顺着他睡衣伸进去，抚摸他的脊背。 许也醒来就要起，他爬起来，宋明璟也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胳膊。 又在一起之后，他就没有对许也做出过往外推的动作，一开始是怕不经意刺激到他，后来就变成了习惯。 只要许也钻进来，或者扑过来，一定要接住! 这个记录第七年被打破，那天他们去露营，许也跌在泥坑里。 因为许也脏兮兮扑过来，宋明璟躲开了，所以被念了很长时间的“你不爱我”。 宋明璟因为感到很吵，才在晚上堵住他的嘴。 三 许也回了安城之后，跟郁盛联系少了很多。 郁盛来这边出差，喊许也出去吃饭。天气很热，他穿t恤和短裤出门。 饭后，因为宋明璟非要来接，所以许也在餐厅等。 “怎么就你了？你那师兄呢。” 许也说：“走了。” 萧放来接的，脸色没比宋明璟好看多少。 宋明璟说：“没等你？” “……，你阴阳怪气我？” “没有。” “你有。” “真没有。” 宋明璟把他塞车里，给他系好安全带，许也还在喋喋不休，说起郁盛近况，又说研究生时候的趣事。 宋明璟脸色越来越沉，十分应付地嗯来嗯去。 晚上，宋明璟很操劳，话很少，时间很长。 许也哭了一回，骂骂咧咧，宋明璟说是因为最近他长胖一点，手感好，让人把持不住，根本不该怪他。 最后要睡了，许也强撑精神，还要谴责他，宋明璟说：“老婆，杀人不能诛心。我态度摆到位了，心里还不能嫉妒难受吗。” 许也要反驳，但是他太困了，所以想存着明天再说。 结果宋明璟没良心的程度太过，因为他不出言安慰，又借他侧躺的姿势进去。 第39章 许也伸手去打他，被他捉住指尖亲吻。 快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听宋明璟讲：“求你别走，爱你。一直爱你。” 第44章 番外 四 许也最近在学做饭。因为上次吵架把宋明璟吓死了。上次雨天，许也提前回了家，但是宋明璟要加班，后来雨势变大走不成。许也打电话来，跟他讲让他休息室住一晚。宋明璟听到许也声音有一点发颤，怕他害怕，还是赶回家了。他开了门，进了卧室，看见许也坐在床沿，打开窗户往外看雨。雨水很多撒过来，屋里地毯湿了一半。宋明璟急忙去关窗户，检查了一下许也没有淋湿，才又问他吃没吃饭。 许也情绪不是很好，他不想这样，但是又忍不住想起分手那天。和好了不应该再提，宋明璟已经够累了。许也点头，说吃过了。 宋明璟到客厅转了一圈，没有外卖盒子，冰箱里食材也没少。回来问他：“你吃的什么？” 许也捏着抱枕，说：“我点的外卖。” 宋明璟说：“点的什么，盒子都没有。” 许也说：“我扔了。” 宋明璟把手机递给他：“再点一份，我也要吃。”说完坐他旁边，要跟他一起点。 许也说：“我做的饭。” 宋明璟：“再编？冰箱里啥都没有，你做的什么饭！” 许也有点恼羞成怒：“我又不会做饭！不想吃所以才不吃的！” 宋明璟气笑了，冷哼一句出去。 许也以为他生气了，自己也闷着不开心，冷静想想也后悔对他发脾气。但人情绪不好的时候理智说了通常不作数。他躺下蜷蜷身体，想着明天道歉。过了一会儿，宋明璟进来了，戳了戳他。许也睁开眼睛，宋明璟手里端了只碗，让他起来吃点东西。 许也坐起来，接过碗，里面是一点面条，放了切碎的蔬菜和鸡蛋片。 许也不好意思了，心里又自责愧疚自己乱发脾气。 他吃完饭，宋明璟把碗接过来，递水和纸巾给他。 许也喝了点水，宋明璟就出去了。过了会儿没进来，许也慢吞吞地出去找他，看到他在客厅阳台吸烟。许也从后面把他抱住，说：“对不起。” 宋明璟拍拍他的手：“错哪儿了？” “不该乱发脾气。” 宋明璟把烟掐灭，回过头来，捧着他的脸看了看，把人抱在怀里。他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在一起这么久，许也还是会因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脾气对他道歉。再说，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样。 宋明璟贴着他的耳朵说：“不对。” 许也动了动，趴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宋明璟把他往外推了一点：“不该不好好吃饭！胃才好受几天。” 许也自问理亏，不说话又往他身上贴。宋明璟抱着他，两个人一点点往卧室挪：“从明天开始，学做饭。先学简单的。” 许也想跟宋明璟显摆，第一天做了糖醋里脊，很酸很甜，里脊不熟。 第二次做了炒鸡蛋，熟了，糊了。 后来宋明璟手把手教了一次，许也学会煮面，而且举一反三，每天往里面加不同的食材，营养丰富，口感像屎。 宋明璟在第七天吃到他做的爱心早餐的时候，有点后悔要他学做饭了，尤其后悔第一次吃到他做的面的时候，不计后果的虚伪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