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他从地狱来》 第1章 《男神他从地狱来》作者:万夜明【完结】 文案: 【甜+万人迷+治愈系+青年领袖控场攻】 江晏清一朝重生,铁血首领成了他的人形兵器,高冷影帝沦为他的招财玩偶,帝国领袖从隐忍克制到为爱疯狂…… 可都抵不过,清冷高贵的神祇堕入地狱,枯守忘川。 【换渣受,渣受追攻火葬场,官配受各方面最优】 季铭洲把江晏清从秦家偷走,洗去记忆,彻底取代那个男人,可是为什么…… “你看我的眼神,和看他的一模一样。” 季铭洲步步沦陷,一念成魔。 江晏清重生,对他说,“你手上的疤,是救我留下的。你本可以凭借改良erpc手术拿下次年的诺奖,后来因为无法主刀,被迫让出一作的位置。那时我就想,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夺来。” 季铭洲追悔莫及,任由江晏清插刀解气,对方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季铭洲则轻贱到了泥土里。 江晏清开公司“包养”宿影帝,季铭洲送代言给情敌。 江晏清出行,季铭洲半夜空降,给他降温,擦吻痕。 江晏清入住酒店,季铭洲误会,送衣物,守门外。 季铭洲本以为,心痛到麻木就可以习惯,直到,那位让全球忌惮的男人抱走了江晏清…… ●双商武力皆高、一堆追求者自愿被利用的团宠攻。 ●占有欲爆棚、醋缸、冷酷大佬受,两个形态都比攻高。 ———————————————————————————— 【江晏清前期没有感情,后期被救赎,全文甜爽治愈】 主角控,全洁,主角被追被宠,1v1,配角受只爱过攻。 江晏清矜贵,腹黑,万人迷,博学多才,杀伐果断 ———————————————————————————— 注:1、小说背景架空,文中所有国家和地区均为虚构,请勿代入现实。 2、虽然那方面受主动,攻享受,但攻受只是体位,文中的男人就是男人,都是聪明、俊美、强大的男人哦! 【正版读者福利】支线剧情、番外、小剧场和彩蛋全部放番外和福利番外,不定时长期更新,男主的幸福永远不会结束。 内容标签: 系统 团宠 万人迷 高智商 白月光 迪化流 主角:江晏清 宋时序 配角:季铭洲 秦世勋 温浊宁 宿棠月 乔远安 沈星牧 塞提塔赫 其它:▌美强苏攻▌大佬受▌脐橙无玩攻,攻纯享受▌受宠攻,不舍得让攻疼一点▌ 一句话简介:执棋者断情绝爱,世界温柔以待。 立意:当世界再次年轻,群星将再次闪耀。 第1章 最尊贵的小公子(1) 冥河的水面漆黑如墨,没有丝毫波纹,河内流淌着一种黏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臭气息。 河岸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黑色山峰,山峰上便是十殿阎罗的官邸和别墅群。 今年的上巳节,十座官邸比以往都要热闹。 因为地狱最尊贵的小公子江晏清即将历劫归来。 这位小公子不仅是地狱上下所有生灵的宠儿,还是十殿阎罗的义子,更是酆都大帝的义孙,自诞生起便被宠得娇贵任性,所以他的十世历劫格外惨烈,让诸位神明心疼到肝颤。 他归来的这一天,酆都大帝将珍藏的金乌放了出来,让地狱有了太阳,十殿阎罗亲自带人清理冥河,装扮冥界,硬生生把冥界改造成华丽的仙境。 改造完毕后,地狱众神皆万鬼齐聚冥河,准备迎接小公子回家。 西装革履的十殿阎罗站成一排,望眼欲穿。 “你说,我们的小清会渡劫成功吗?”楚江王看向一旁神色凝重的秦广王,“他应该能成仙吧……” “孩子回来就好,成与不成有什么关系,谁敢欺负我地府的人。” 秦广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其他八殿阎罗赞同地点头。 哪怕江晏清连厉鬼都不如,也是他们永远的宝贝儿子。 “你们对我的乖孙就这么没有信心?”酆都大帝手扶权杖立在岸边。 他身穿玄色中山装,脊背挺得笔直,一身震慑群鬼的气场难得收了收。 清澈的冥河在翠绿的群山中蜿蜒而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映照在冥河上,形成斑斓的光影。 忽然,河内泛起涟漪,将光影搅碎。 “来了。”酆都大帝看向湖面。 众神皆是屏息凝神,满眼期待。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神力涌现,在冥河中形成旋涡。 旋涡疯狂地旋转,吞噬着周围的水流。 随着旋涡加速转动,水柱开始从冥河中升腾而起。 巨大的水柱如同一座巨塔般直冲云霄,在耀眼的日光下光彩夺目。 “我的天!”楚江王惊掉了下巴,“我成神那天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啊!” “这是……半步帝尊?”秦广王下意识地望向酆都大帝,心惊道,“小清岂不是再过个几百年就要跟大帝持平了?” 酆都大帝脸色阴沉,眯了眯眼眸,下颚线绷紧。 “看来,有不长眼的蝼蚁,把我的乖孙欺负狠了……” 他体内暴虐的死气差点抑制不住,多亏水柱内出现了那人的身影,才让他的怒意暂时潜伏。 就在这时,水柱瞬间降落,激起惊涛骇浪。 青年悬浮在水面上,他抬起手,冥河的水波立刻被安抚下去。 一众鬼神呆愣愣地望着来人,感觉熟悉又陌生。 “小家伙长大了……”酆都大帝欣慰道,露出怀念的表情,“他走的时候,才到我的膝盖。” 青年很高,约莫有一米八几,墨色的短发上有几缕发丝微微垂落,他的皮肤是淡淡的冷白色,白皙如玉,没有任何瑕疵。 那双眼睛的眸色是漂亮的琥珀色,抬眸转眼间尽是冷意疏离,无形中将自己与世隔绝。 “为什么感觉……小清不太对劲?”秦广王张了张口,心脏不安地跳动。 “哪里不对劲?”楚江王露出老父亲的自豪笑容,“我的乖宝贝长大了还是那么好看,天上的仙人一个也比不上。” 江晏清的五官太精致了,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有种令人无法忘怀的惊艳感。 作者有话说: ---------------------- 第2章 最尊贵的小公子(2) 他长身玉立,双腿修长,腰身细窄,穿着一袭玄色水波绣纹的黑色长袍,外罩一件黑色对襟背子,周身隐隐透出杀伐冷然的血气。 就像一柄带血的剑隐藏在干净的剑鞘之中。 冥河之主,忘川上神现世。 江晏清踏空而来,走到诸位面前,礼貌地行礼,“北阴爷爷,父亲。” 楚江王习惯性地伸手揉揉江晏清的脑袋,“我的乖宝受苦了,得补补身体,养点肉出来。” “晏清,你的情根呢?”酆都大帝徐徐眯起眼,冰冷的面色更加深沉。 众人皆惊,这才知道哪里不对。 “抱歉,爷爷……我历劫的时候把情根毁掉了,”江晏清抿了抿唇,“我在凡间尚有因果未了,请准许我回去了结恩怨。” 他忘不掉亲人恩师挚友被害的惨象,还有解剖台上任人宰割的绝望。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他要重回人间,让罪人受到法律的制裁,再拉下地狱,交由各殿审判,最后亲手将他们沉入忘川的河底。 十殿阎罗自是不愿宝贝儿子离家受苦,他们看向酆都大帝,希望这位话事人能干脆利落地拒绝他。 谁知,酆都大帝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去吧,”酆都大帝正色道,“爷爷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江晏清拱手行礼,身形化作黑烟注入冥河之中。 他刚一走,地府立刻地动山摇,整个冥界都为神鬼之怒震颤。 他们的小公子竟然被凡人欺负了去,岂有此理! 酆都大帝大开鬼门,群鬼立刻涌出地府,去各个时代调查小公子的十世遭遇。 秦广王走到酆都大帝跟前,提议道:“听闻天界有一面轮回之镜,不如我们借来一观,定能找到欺凌晏清的罪人。” 酆都大帝沉声道:“天命之主诞生之初,轮回之镜就被昊天赐给了他,不过那人天生没有情根,七情六欲皆无……罢了,谈不拢就硬抢,我的乖孙比整个天界都重要。” “天命之主……莫不是刚刚历劫归来的华胥帝君?” 楚江王见酆都大帝看过来,赶忙如实说明。 “华胥帝君渡情劫时动了凡心,因此生了情根,他的实力与日俱增,如今的地位只在昊天上帝之下,”楚江王顿了顿说,“不过,华胥帝君因为挚爱惨死,神格崩溃,失手毁了那方天地,虽然他清醒后将时间倒退,但还是要在天牢受罚。” 第2章 其余八殿阎罗皆是神色凝重。 秦广王开口道:“华胥帝君和咱们小清同时历劫,难道……” 同样是历劫,他们宝贝儿子的情根没了,昊天的逆子莫名其妙长了一根,哪有这么巧的事? 酆都大帝摆手,“书信昊天,将华胥帝君转入地府关押。” 语罢,酆都大帝背手踏龙而去。 “这……”秦广王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华胥帝君该不会真是咱们的儿婿吧!” “小清的情根都没了,还儿婿呢!”楚江王越想越气,“要是真和华胥帝君有关,别说我们几个不答应,酆都大帝都不可能让他们接触。” “确实,”秦广王点头,眼神随即变得狠厉,“伤害小清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阴云密布,地府变天了。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铁血首领(1) 伊拉利克地区战乱不断,常年血流成河。 冥界为了方便运送亡魂,将冥河引流到了这个地区。 夜幕降临,残虹如血。 在河海交界之地,一艘豪华游艇停靠在码头。 男人带人站在岸边,欣赏着对岸的炮火与硝烟。 他身材高大,接近两米,俊颜冷峻如刀光,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尊行走的战争机器。 忽然,他脚下的河水荡起涟漪。 男人警觉地低头,身后的雇佣兵齐齐上前,枪口对准了越发动荡的河面。 沉睡的江晏清被送上岸,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沙地上。 “首领。”雇佣兵投来询问的目光。 男人向后挥手,雇佣兵收枪后退,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两人围住。 他蹲下身,伸手擦去江晏清脸上的水,观察着眼前的意外之礼。 青年穿着纯白的衬衫,五官清隽俊美,白皙的皮肤一丝血色也无,给人支离破碎之感,如同一件雕刻精美却极其易碎的艺术品,配上一身干净出尘的气质,更像是堕入炼狱的谪仙。 这样惊艳时光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 男人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季家的惊鸿一面,便想起了青年的身份。 季家的养子江晏清。 “死了?” 男人的手指摩挲着青年的脸,冰凉柔软的手感让他心尖一颤,倏地收回了手。 原来温室里的花朵是这样的触感,比刀口舔血的野兽娇嫩这么多。 仿佛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花揉碎,让他潜意识里不敢轻易冒犯。 江晏清不适地蹙眉,细长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嗯?” 眼前的男人一身小麦色肌肤,黑色的衬衫下,肌肉纹理流畅,饱满硕大的胸肌棱角分明。 他的肩膀十分宽厚,相连的臂膀健硕强壮,大腿肌肉同样强壮坚实,浑身透着钢铁般冰冷的气息。 “乔先生?”江晏清坐起身。 他的声音很轻,传到乔远安的耳中,和远处的炮火声一比,动听又悦耳,让人很舒服。 “真狼狈。”乔远安声音冷硬,轻轻松松就将江晏清抱了起来。 好轻……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嘴上嫌弃地说着狼狈,手臂却不自觉收紧。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亮光在江晏清的余光里一闪而逝。 江晏清浑身紧绷—— 杀意是冲乔远安来的。 江晏清眼神一凛,停滞在空中的子弹瞬间变成粉末。 这个罪犯只能死在执法者的枪口下,别人休想! 乔远安感受的江晏清的防备,不禁放缓了语气,“别怕……” 下一刻,乔远安对危机的敏锐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乔远安的脸色骤然冰冷,一步退至保镖身后。 “乔先生。” 江晏清望向远处一座漆黑的建筑。 “那边是我国援建的海洋温差发电厂吗?” 海洋温差发电厂是一种利用海洋温差能进行发电的设施,它利用海水表层和深层之间的温度差异来产生能量[1]。 海洋表层的水温较高,深层的水温较低,设备通过将深层的冷海水抽上来与表层的热海水进行热交换,可以驱动涡轮机发电[1]。 这个过程中,利用了温差能将热能转化为机械能,再通过涡轮机转化为电能[1]。 这座海洋温差发电厂,对于战后能源短缺的伊拉利克地区,有着至关重要的续命作用。 “对,”乔远安很快心领神会,沉声吩咐手下,“过去把人清理干净。” 那些家伙不仅想要他的命,还想毁掉这座城市的供电站。 如果他今天没有捡到江晏清,恐怕难逃一劫…… 作者有话说: ---------------------- [1]海洋温差发电厂是通过海洋温差能发电的,它利用表层温海水加热某些低沸点工质并使之汽化(或通过降压使海水汽化),以驱动汽轮机发电;同时利用深层冷海水将做功后的乏汽冷凝重新变为液体,形成系统循环。 工作原理 海洋表面的海水长期受到在太阳光的照射,而深层海水却长期得不到太阳光的照射,从而表层温海水和深层冷海水存在着温差,并利用这一温差来实现热力循环应用于发电,这种发电方式称为海洋温差发电(ocean thermal energy conversion 简称otec )。otec的基本原理:利用海洋热能转化技术,海洋表层高温海水使冷水或沸点较低的工质气化,推动涡轮发电机发电。然后再利用深层低温冷海水对蒸气进行冷却,使之还原为液体状态。如此循环.便可实现海洋温差能的发电。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江晏清目前17岁,和乔远安有体型差哦! 下章1月25日更新。 第4章 铁血首领(2) 思及至此,乔远安收紧了手,像是把江晏清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江晏清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轻微起伏。 乔远安的黑衬衣随着他的动作紧贴在身上,布料下的胸肌更加清晰,几乎要将上衣撑破,让纽扣从上往下崩掉。 江晏清垂眸,长睫掩盖住眸中的杀意。 没错了,他的肺被移植到了乔远安的体内…… 乔远安抱着江晏清走上豪华游艇,走向第三层的露天浴泳池,将他放在一旁的躺椅上,用宽大的浴巾将人裹了起来。 “等我。” 乔远安俯身与江晏清平视,声线压得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沁入雪水的冰冷。 他走到泳池边,把池子里的冷水放掉,换成温水。 江晏清靠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他忙活,目光落在乔远安宽厚的背部。 一千七百八十一条人命…… 江晏清在心里盘算着。 乔远安背了一千七百八十一条人命,若是放在以前,此人死后要在刀山地狱爬一千七百八十一次刀山。 今时不同往日,冥界提倡文明执法后,十八层地狱就被改造成了十八个灵魂疗愈空间,罪恶之魂经过审判后,只需要舒舒服服地洗涤灵魂,就能步入轮回。 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江晏清抿了抿唇,幽暗的狭眸紧盯着乔远安的背影。 他的眸色变得冷冽而危险,隐隐有冥火燃动。 这些罪人进了监狱就是浪费社会资源,死后到了地狱还要浪费本该奖励给善魂的灵气。 不如……都留在人间赎罪吧! 江晏清的脸上清冷无温,忽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乔远安背部僵硬,手心渗出了细汗。 他察觉到身后有一道专注而炽热的视线,当他回头的时候,正正撞入对方的笑容。 青年的笑容如冬日焰火,在他的心尖怦然绽放。 江晏清乖巧地坐在躺椅上,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那双漂亮的眼眸带着神秘的微光,恍若蕴含着无数星辰的夜空,让他根本移不开目光。 乔远安的喉咙哽了哽,吞咽下逐渐失控的心,大脑恢复清醒和理智。 他心中猜测,江晏清是因为被他救了,才会对他产生特殊的好感。 这种好感出于吊桥效益,不可能维持太久。 更何况,江晏清还有一个死去的“白月光”,和艳丽的“朱砂痣”。 这点恩情换来的好感根本不值一提。 乔远安的眸子顿时一暗,好似洒了一层灰色的沙。 他绷紧了嘴角,朝江晏清走来,伸出手,作势要将他抱起。 江晏清将一只手搭在他的掌心,“谢谢。” 他借力站起身,步入水中,脚步有些虚晃。 这具身体是昊天上帝送来的仙藕所制,仙藕本是给他提升仙力的零食,现在变成了江晏清用于人间行走的替身人偶。 至于他历劫所用的身体…… 江晏清眼神一暗。 那具身体的可用部件,全都“分配”给了人间地位最高的掌权人,空空如也的躯壳自然无法回收利用。 第3章 他有些期待,唯一知道他死亡的那个人,见到他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 下章更新时间:2024-01-27 18:00:00 死亡是迟到的正义,它弥补不了受害者所受的损失和苦难。 所以,江晏清要把所有罪人留在人间炼狱,赎罪到死。 第5章 铁血首领(3) 江晏清在温水中适应着这具身体,面色逐渐恢复红润。 他已是半步帝尊,仅仅是仙品的人偶难以承载他的神魂,这具身体估摸着能将就十多年。 足够了。 江晏清单薄的白衬衣被浸湿,修长纤细的腰身一览无余,湿润的白衬衣贴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优美的肌肉曲线。 乔远安突然喉头一紧,忙收回视线,想来又觉得奇怪。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衣服不脱?”乔远安无奈,俯下身,帮江晏清解开衬衫的纽扣。 他刚解开领口的前两颗,轻轻一扯,便暴露出对方颈下一小片瓷白的肌肤。 “这里不好买衣服。” 江晏清睁开眼睛,提醒他别把衬衣弄坏了。 水滴顺着他那天鹅似的脖颈滑落,沿着锁骨轻轻流淌,为他增添了神秘与性感,湿漉漉的头发沾湿了额头,使得他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眸更加动人,整个人散发出直击灵魂的诱惑。 “先穿我的。” 乔远安浅眸微敛,眼中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暗红。 青年从外看总是一副清瘦的模样,没想到脱了衣服,身材这么好,该有的肌肉和线条一样不少,可能对方和他一样经常健身吧…… 乔远安的敛眸,手上解着纽扣,视线也只落在江晏清的纽扣上。 明明哪里都没有看,他的耳尖却红了。 他拿走江晏清的旧衣,匆匆走出去,交给手下清洗。 十五分钟后,乔远安披着浴袍走出淋浴室,冯特助将文件夹递给他。 “江晏清目前高三,一个月前休学,他虽然在学校很受欢迎,但人际关系简单,平日里只跟贫困生宋时序来往密切。” “来往密切?” 乔远安压下眉头,莫名起了杀心。 “是的,宋时序因此被沈家那位太子爷找盯上,惨遭欺凌致死,”冯特助的额头流下冷汗,“据说他死后,江晏清性情大变,还跟季家的新任家主起了冲突,被关进了暗牢。” 乔远安翻看着报告,里面的内容和冯特助汇报的无差。 性情大变? 从江晏清以前的照片看,其实不难发现。 以宋时序的死亡为时间轴,往前的照片里一眼就能看到笑意明媚、青春洋溢的江晏清,和方才沉默淡然的青年判若两人。 等等—— 乔远安的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宋时序不是女孩?”乔远安皱眉。 “是,”冯特助说,“宋时序父母双亡,为人清冷,沉默寡言。” 乔远安看着宋时序的信息,眉间似有是化不开的黑雾。 宋时序自从和江晏清认识后,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变得和江晏清一样受欢迎,不过,他的偏爱和特殊只给了江晏清。 江晏清和宋时序形影不离,成绩长期霸占前二。 乔远安看到宋时序死亡的惨况,眉头才舒展。 “把晏清的照片传到我的手机上,”乔远安将文件丢给冯特助,“拿去销毁。” 乔远安走进换衣间,穿了一套黑色的丝绸睡衣,再给江晏清拿上一套同款。 他走回第三层,只见泳池内空空如也。 “江晏清?”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铁血首领(4) 乔远安加快脚步,隐隐约约在甲板上见到了那抹修长的身影。 江晏清闻声回头。 在他身后不远处,是战火燎原的对岸。 熊熊的火焰映红了整片夜空,升腾的烟雾如同黑色的鸦群盘旋在上空,投射出死亡的阴影。 红与黑撕裂又融合,在天地间杀得难舍难分。 强烈的火光将黑夜一次次点亮,照在江晏清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乔远安分辨不出那张脸上的情绪。 光亮的刹那,江晏清俊美得震撼人心。 这一幕让乔远安在往后的岁月里,历历在目,永远无法忘怀。 乔远安走近他,将睡衣递给披着浴巾的江晏清,声音暗哑,“换上。” 然后移开眼,看向对岸,耳根滚烫。 江晏清换上睡衣,跟着乔远安来到他的卧房。 “我们一起住吗?”江晏清转头问。 “这个房间最安全。” 乔远安话语刚落,衣柜就向两旁缓缓移动,露出里面摆放的枪支。 在明亮的房间中,枪身的金属光泽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这些枪被整齐地排列在衣柜内,其中,以黑色涂装且性能强悍的步.枪居多。 在这些枪中,江晏清最熟悉的当属jp公司的比赛级ar步.枪jp-15 gladiator。 他曾用这把步.枪为季家赢得了顶尖射击俱乐部的最高荣誉。 不过…… 这把枪,他已经用腻了。 同样的东西用久了总是会腻的。 他腻了就想换更新更好的东西。 “smv突击步.枪?” 江晏清凑近瞧瞧,眼里闪着光。 sig mcx virtus突击步.枪是一款先进且具有多种功能的突击步.枪,它适用于各种战术需求,并且可以根据用户的个人喜好和任务要求进行定制。 “喜欢?”乔远安走到他的身边。 “嗯,我喜欢模块化步.枪,”江晏清点头,“smv有多种模块化部件、全尺寸手把和可拆卸式框架,而且后坐力比较小,很适合我。” 乔远安面露诧异之色。 没想到江晏清对枪支这么了解。 “嗯,其他部件在这里。” 乔远安把smv突击步.枪下方的配件盒打开,里面摆放着光学瞄准镜、折叠式枪托和战术握把等。 他指向备用枪管,“枪管和子弹口径都可以选。” 这把smv步.枪可以换不同长度的枪管,子弹可以在5.56毫米、300 blackout和7.62毫米口径之间选择。 江晏清点头,“不错。” “送你。”乔远安口吻认真。 “嗯?”江晏清摆手,“国内禁枪,不能带回去,而且……我欣赏它的设计,但作为武器,我不喜欢。” “禁枪不会持续太久……” 江晏清眉头微蹙,“嗯?” “很多势力想撬开口子,开辟新的市场。” 乔远安将自己摘了出去,他做这一行,没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利益有多么诱人,又怎么可能把这块蛋糕分给别人。 江晏清垂眸,眼中掠过一道狠光。 不禁枪? 那样不知道又有多少冤魂涌入地府…… 江晏清虽然有能力且有意介入此事,但他不需要从乔远安的口中知道太多内情,便转移了话题,“谢谢。” 作者有话说: ---------------------- (本文反战,为了避免血腥描写,本章以景描绘战场) 下章更新时间:2024-01-30 18:00:00 这把枪,他已经用腻了。 同样的东西用久了总是会腻的。 他腻了就想换更新更好的东西。 第7章 铁血首领(5) 很可惜,他和乔远安并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 “不用跟我见外,”乔远安耳尖微红,掩饰地补充道,“前段时间,季总给我安排了肺移植手术,你是季家人,我自然会帮。” “这样吗……” 江晏清看出他在撒谎,但无所谓。 衣柜自动关上。 乔远安默不作声地走到床头柜,拿出吹风筒。 心道:当然不是…… 他和季家的交易已经了结,他帮江晏清,只因为对方是江晏清而已。 “坐。”乔远安闷声道。 “嗯。” 江晏清坐在床角,双腿向前伸直,手撑在床沿。 一双白皙的长腿闯入乔远安的视线,他的双瞳骤然紧缩,眸中流露出晦暗不明的目光。 乔远安收敛了目光,笨拙地给江晏清吹头发。 他第一次帮其他人吹头发,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 他第一次开枪杀人都没有这么谨慎。 柔风将几滴水珠吹了下来,水珠顺着江晏清的后颈滑入光滑细腻的背,再没入宽松的睡衣。 乔远安呼吸沉沉,喉咙如火灼烧,一阵口干舌燥,眼眸不知何时赤红一片。 他抿了抿发干的唇,极强的克制力让他把目光转回到江晏清的头发,对自己的异常感到不解,他从未如此……失态。 “乔先生,可以了。” 江晏清仰起头,看向对方。 乔远安的目光掠过他的领口,条件反射似的移开,心虚地起身。 第4章 江晏清跟着站起身。 “上床去。”乔远安收起吹风筒。 “我的睡相很差。” 江晏清走到旁边的丝绒长椅,坐下。 “我睡这里就好。” “随你。”乔远安关灯上床。 晚上的气温只会越来越低,如果他不开暖气,江晏清会冷到自己上床…… 然而,他低估了江晏清的忍耐力。 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一夜无眠的乔远安从床上坐了起来,悄声走到江晏清的身边。 月光下,青年的身形更显单薄,他蜷缩在长椅上,像只不安的刺猬。 乔远安俯下身,将江晏清抱了起来。 他仿佛抱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内疚和心慌。 他将江晏清抱到床上,用尚有体温的被子将他盖住,然后打开了暖气。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坐回丝绒长椅,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 江晏清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这对一个行走在刀锋上的人不是一件好事。 乔远安喜欢并且擅长用武力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这样东西同时也是他随时能舍弃和毁灭的垃圾。 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真正在意。 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割舍不下。 不能有例外。 可是,眼前的青年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不择手段地将人留下。 也有那么一瞬间让他不忍心毁掉,这太反常了。 难道是因为一个人待久了,潜意识里需要另一个陪伴? 怎么可能…… 他被领养家庭遗弃在雪山后,他就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更何况,还是一个心里住着其他男人的人…… 与此同时。 并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人的江晏清,正在悬浮在硝烟弥漫的夜空。 作者有话说: ---------------------- 下章更新时间:2024-02-01 18:00:00 第8章 登神的阶梯 江晏清的神体悬浮在高空之上。 一支细长的墨色玉笛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挽了个手花将玉笛置于唇下,缓缓吹奏。 在他周围,纯黑的雾链形成一个庞大的黑色漩涡。 下方的战场中,无数幽灵般的亡灵从尸体中涌出。 它们身穿死前的破旧衣服,面容苍白,形同鬼魅。 无数茫然的亡魂被黑色漩涡牵引至他的身边,发出低沉而凄厉的哀嚎。 亡魂没有大脑,他们的记忆只会保留死前的半刻钟,这无疑是一种二次伤害,一个不小心,亡灵就会进化成怨魂或厉鬼。 玉笛声越发悲伤而悠长,亡灵们从最初的躁动陷入平静。 它们排成密集的队形,宛如黑色幽影,遮天蔽月。 黑白无常率领一众鬼差从冥界赶来。 鬼差地将亡魂引到冥河边。 这是他们见过最安详的亡魂,这次的工作比想象中轻松了太多。 他们的小公子真是太贴心! 冥界打工人落泪! 白无常是一位身穿白色职业装的干练女性,黑无常则是位身穿黑色西服的……面瘫。 白无常行礼道:“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 “白姐姐客气了。” 白无常眼眶一红,不禁哽咽。 她的小公子还是当初那个少年…… 江晏清放下疏叶笛,抽出玉笛中的裂纹长剑,向下一掷。 零残剑直直刺入地面,将战场中的血煞之气吸入剑身,肃清阴邪。 黑无常震惊。 这竟是神器“疏叶零残”! 传说,泰山府君曾用疏叶零残剑斩阴阳,割昏晓。 此剑凌驾于所有恶鬼之上,仅仅是一道剑气就能将他们化为灰烬。 它的威力足以让天地震颤,法力最高的上仙面对此剑都只有绝望。 这把剑在百年前,由泰山府君赠予江晏清。 谁知剑气误伤了江晏清,泰山府君又慌又怒,一掌震碎此神器,剑身的碎片散落三千世界。 没想到,江晏清在十世轮回中不仅修补了这把神器,还将疏叶零残剑炼化成了零残剑和作为剑鞘的疏叶笛,一改本身的凶煞之气,反倒成了净化阴邪血煞的神器。 江晏清不愧是千年难遇的绝顶天才。 不愧是他们最最聪明伶俐的小公子! 黑无常满脸赞许。 直到—— “黑叔叔。”江晏清跟黑无常比了比身高,无比认真地说,“我准备比黑叔叔高了。” 黑无常:?!! “摁你下去!”黑无常的大手压在江晏清的脑袋上,“她是姐姐,我就是叔叔,我有这么老吗!” “因为黑叔叔不爱笑,很严肃。”江晏清顿了顿,“显老。” 黑无常:!!! 委屈巴巴。 “强人所难,不过……”黑无常泄气,无奈又宠溺,“我可以学,倒是小晏清,你很久没有开心地笑过了。” 江晏清不置可否,“十世历劫已经结束,我反而觉得,历劫才真正开始……” “在姐姐眼里,我们晏清是最优秀的神明,历劫对其他神仙来说是磨砺和考验,但对小晏清来说,就是登神的阶梯。” 白无常用温和的目光看着江晏清,清眸流盼,眼含秋水。 “哥哥也相信你!” 黑无常努力扯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容。 没错,他要再争取一下“哥哥”这个年轻的称呼。 “谢谢哥哥姐姐。” 江晏清的眼睛明若星辰,让夜空繁星黯然失色。 黑白无常内心的小人捂胸流鼻血。 小晏清长到他们的心巴上了! 不过,小江晏清已经半步帝尊,他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冥界无数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表示心碎。 作者有话说: ---------------------- 下章更新时间:2024-02-03 18:00:00 第9章 盛开在废墟之上(1) 夜已经很深了。 乔远安捏了捏眉心,顺滑的丝绸睡衣罕见地多了几道褶皱。 月华如水,从窗户流到柔软的床榻。 床上的青年呼吸清浅,精致的睡颜无比安谧,让乔远安的内心难得平静下来,变得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柔软的外表下,隐藏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甜。 睡仙坐在船里,带着满载着梦的篮子。——泰戈尔《纸船》。 或许是气氛太过美好,让一向神经紧绷、睡眠极浅的乔远安感觉到了身体的困乏。 他昏昏沉沉地晕睡过去。 乔远安又梦到了那片沉重的白雪,和汽车决然离去的黑影。 他又一次被丢在冰冷的雪地里,等待死亡。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等到被杀手组织的首领带走,而是在一间猎人木屋中苏醒。 “来一碗热汤吗?” 他再次睁开眼,是白衣青年温纯的笑颜。 这个人为他融化了世间所有的风雪。 黎明的微光洒落在海面上,微风掠过,波光粼粼, 游艇静静地停泊在海湾中央,它漂浮于碧蓝的海水之上,宛如一只白色的天鹅。 忽然,海风调转了方向,带来血腥和腐肉的味道。 江晏清皱眉,起身走下床,将半关的窗户彻底关上。 他看向翻涌的海面,面色凝重。 来自战场的污血变成一圈圈黑红的涟漪,随着海浪扩散开来,晕染了整片海域。 在这一片血色中,漂浮着遇难者的遗骸,还有无数残肢断臂。 江晏清闭了闭眼,感觉有些饿了。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乔远安,悄声离开卧室。 乔远安的生活助理张天美已经恭候多时。 张天美是一位成熟知性的女士,她微微卷曲的长发披在肩上,艳丽的五官上,妆容精致而大气,她不需要过多的装饰品,就能展现出自身的魅力和专业。 她见到江晏清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伊拉利克地区粮食短缺,战火不断,怎么会温养出这般干净清秀的仙姿? 眼前的俊美青年给她带来了一种昙花一现的冲击感,随即落入那双浅玫瑰眼眸的秘密花园。 伊拉利克的玫瑰。 珍贵、坚韧和沉淀的岁月。 没错,她眼前的青年就是稀有的伊拉利克玫瑰。 那是一种生长十五年才能开花的玫瑰,开花后可以在没有水没有阳光的环境存活5年,置于玻璃罩中便能永不凋谢,平均一朵三百万英镑。 “你好。”江晏清见对方愣神,便开口道。 “您,您好。”张天美暗嘲自己花痴,表面上恢复了干练的精英姿态。 “你认识我吗?”江晏清问,“你刚才的眼神……” “不不,我只是看见您时想到了一种玫瑰,”张天美的眼中满是欣赏,“几乎已经绝迹的伊拉利克玫瑰。” 第5章 前些年,她那暴殄天物的首领收走了世间仅剩的五朵伊拉利克玫瑰,并毁了其中四朵,让最后一朵的价格从三百万英镑飙升到了五千万英镑。 上帝啊,她那总是打打杀杀的首领竟然还是一个奸诈狡猾的商人。 作者有话说: ---------------------- 下章更新时间:2024-02-04 18:00:00 第10章 盛开在废墟之上(2) 不只是抬高花价,乔远安还通过这种“制造稀缺”的商业策略,高价卖出武器和原石,迅速在这片穷苦之地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 “伊拉利克玫瑰?” 江晏清若有所思。 “这种玫瑰生活在火山泥中,花瓣比普通玫瑰更大更厚实,采摘后通过加入甘油等一系列保护工序,才成为永恒之花。” 张天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的首领真是奸商中的奸商,除了不坑穷人,找不到任何优点! “玫瑰的凋谢也是一种美,何必剥夺自然的馈赠?”江晏清意有所指,“比起永恒,生命的循环和轮回才能让万物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张天美怔住,会心一笑,“你说的没错。” 所以,伊拉利克玫瑰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它的稀有和昂贵,而在于它是鲜活的生命,还有“化作春泥更护花”的使命。 人也一样。 “瞧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张天美笑盈盈,“我叫张天美,你可以叫我timi。我是joe的生活助理,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我。” 江晏清点了一下头,“江晏清,高中在读,你可以叫我小清。” “今早的菜单有云吞、通心粉和意大利面,小清有喜欢的吗?” “云吞,清汤就好。”江晏清笑道,“谢谢timi姐。” “稍等。” 张天美对这个精致的邻家弟弟越看越喜欢。 她走出房间,跟守在门外的冯特助对视一眼。 冯特助会意后,大步走进去,带江晏清去餐厅。 餐厅是一间简约商务风的船舱,两侧的大型玻璃窗,可以让客人欣赏到壮丽的海景,享受那迷人的阳光,如今只有令人反胃的肉羹血海。 冯特助打开灯,又将窗帘拉上。 照明的光线柔和而温暖,营造出舒适的氛围,让江晏清的脸色多了些恬静的意味,至少在冯特助的眼中是这样。 看惯了干瘦的平民和强壮的雇佣兵,江晏清这样俊秀的学生,自然会让首领多一分在意。 冯特助丝毫不敢怠慢,更何况眼前的青年还是首领的救命恩人,等同于关系不一般的“自己人”。 冯特助微微欠身,“江少爷,您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告诉我,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武器也可以吗?”江晏清试着问。 “当然,请相信我们的渠道。”冯特助自信地说。 说完,他才感觉不太对。 什么,武器? 江晏清看向面前的餐桌。 餐桌上摆放着闪亮的银器和精美的雕花器皿,桌布由高质量的织物制成,色彩丰富且考究,衬得那把餐刀更加锋利耀眼。 江晏清拿起餐刀,比划了两下。 “我想要一套wasp高压气瓶匕首[1],账单送到季家。” 这是一种由wasp设计的潜水.刀,可将高压气瓶装入刀柄内部,一旦按下刀柄上方按钮,高压空气流会立即通过刀内的细管道喷射出来[1]。 仅仅需要0.2秒,气流就能将伤口瞬间撑大,在刀刃刺穿的肉身中形成致命的空腔。[1]。 一刀下去神仙难救,阴差可以直接收走亡魂了。 作者有话说: ---------------------- [1]wasp设计的潜水.刀:wasp高压气瓶匕首 wasp设计的潜水.刀。刀柄内部有一个高度压缩的空气罐,刀柄带有一个摁钮,摁下去之后,超高压的空气流就会瞬间顺着刀身内的细管道喷出。这种刀能把伤口附近一个篮球大小的区域冷冻住,短时间内阻止血液流到海水中,让潜水员有安全撤退的时间。鲨鱼的嗅觉超乎想象的灵敏。在海里,只要有一丝血流到海水中,血腥味就会引来无数的鲨鱼。所以这样子的一把刀争取到时间很有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距。 这把刀的冷冻能力在陆地上也能体现,如果位置正确,的确可以放翻几乎所有的大型食肉动物。(在任何动物体内灌注如此大量的气体,基本上那些动物会直接丧失行动能力,任何同等大小的普通匕首很难做到如此彻底的阻滞作用,即使是三棱刺刀,被刺之后依旧会有行动能力,除非是心脏。)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11章 诸华最尊贵的男人(1) 江晏清若想不暴露身手引人怀疑,只能选择杀伤力更大的武器自保,这款匕首无疑是近战最优的选择。 伊拉利克地区危机四伏,他想活着回国就不能寄希望于别人的保护。 冯特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由得屏住呼吸,脊背发凉。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青年比尸海中走来的乔远安更危险,就像地狱走来的恶魔。 乔远安都没有使用过这么凶残的武器,江晏清上来就是潜水.刀! “可以吗?”江晏清见对方没有说话,抬起头。 “当,当然!” 谁能在江晏清的眼神下拒绝这种小小的请求呢? 冯助理莫名愧疚。 他怎么会觉得江晏清是魔鬼呢? 这分明是圣洁的天使! 张天美端着热气腾腾的云吞走来。 冯特助立刻去武器库调取wasp高压气瓶匕首,仿佛那只是哄江晏清高兴的玩具。 乔远安被众人遗忘。 他换好衣服走进餐厅,就看到江晏清和张天美有说有笑。 虽然是张天美单方面说些逗乐的小事,但这个画面在乔远安的眼里还是非常碍眼。 乔远安眸光一冷,眼底沉黯如深潭。 江晏清察觉到阴暗的气息,抬眼望向门口的男人。 “早。”他放下汤匙。 “嗯。”乔远安眼中的寒冰尽数融化。 张天美倏地站起身,脊背僵硬,一句话都不敢说。 江晏清替她开口,“云吞、通心粉和意大利面,乔先生喜欢什么?” “和你一样。”乔远安坐到他的对面。 张天美感激涕零,就像刚刚逃过一劫,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这就去准备。”她逃跑似的离开。 冯特助气喘吁吁地走进餐厅,看到乔远安后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完了完了,他把首领给忘了。 “去哪了?”乔远安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抱歉首领,是我失职。”冯特助立马鞠躬,冷汗连连。 这种时候肯定是先道歉认错,活下来最重要。 “我买了一套wasp高压气瓶匕首,他帮我去取了,”江晏清看向冯特助手中的黑色金属盒盒,伸出手,“麻烦你了。” “不,不客气。”冯特助觉得自己苟活成功了。 心道:就算是天使,江少爷也是天使长米迦勒! “不用买,”乔远安看向江晏清,“想要什么,和他们说一声就行。” 他见江晏清想要拒绝,便补充说:“发电厂保下来了,托你的福,我的未来的工人能少死很多。” “赤地发电站由诸华帝国援建,出了事,那位恐怕会亲自走一趟。” “秦家那位?”江晏清皱眉。 诸华帝国,位于欧亚大陆东部,在上个世纪,帝国王室迫于革命党的压力,由帝制转为君主立宪制。 秦氏君主仅作为国家象征和仪式性头衔存在,实际的政治权力由内阁掌握。 从那以后,内阁逐渐成为诸华帝国政治舞台的中心。 内阁成员由各个政党派系推选,负责制定和执行国家政策,这种体制一度被视为一种光辉的民主进步。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诸华最尊贵的男人(2) 然而,在过去几年里,内阁接连爆出大量丑闻,涉及腐败、滥权和叛国等重大违纪行为。 这些事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不满情绪,导致内阁逐渐失去民心,声誉骤降。 与此同时,秦氏王族作为历史悠久、权势庞大的第一家族,默默观察着局势发展,开始产生夺回政权的意图。 “是他。” 乔远安眼底的杀意如利刃般一闪而过。 那个男人是他们在诸华帝国开辟黑暗世界的障碍。 “是他啊……” 江晏清想到了那位诸华最尊贵的男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那位”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第一次有了排异反应。 男人停下手中的钢笔,眉心蹙了蹙,眸光意味不明。 他看向办公桌上的合照,眉头舒展了,但这精致的眉目还是太过冷峻,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感,配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足以让一切光辉与荣耀为他俯首。 第6章 敲门声响起。 “进。”男人将钢笔放下。 秘书走来,简略地汇报行程。 最后说道:“秦少,季总把江少爷的定位发来了,位置在伊拉利克的赤地发电站,我们派哪个军团过去接人?” “不必,”秦世勋站起身,拿起靠背上的风衣,“我带人过去。” 他不等秘书如何在心里震惊抓狂,直径走出办公室。 “秦少!”秘书赶忙追出去。 苍天呐,伊拉利克那个人间焚化炉是“秦天子”能屈尊去的地方吗?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诸华机场。 秦家的私人飞机即将起飞,一切都有条不紊。 机组人员站在底下,向男人颔首。 秦世勋身穿简约的正装,在便衣保镖的簇拥下登上飞机。 他的身后,跟着一队神情严峻的专家学者,这些人都是“诸华救助儿童会”的成员。 伊拉利克地区战争频繁,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秦世勋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踏入那片土地。 所以,他以救助儿童的名义前往伊拉利克,规避干涉他国内战的舆论风险。 什么介入他国纷争? 他们是去解决当地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飞机开始向前滑行,仿佛有一位沉睡的巨人即将苏醒。 轰鸣之声如雷霆般响彻云霄,飞机在日光的照射下闪耀出刺眼的光芒,飞机的前轮离开地面,在阵阵呼啸声中,巨大的身影从大地上升腾而起。 在蔚蓝的天空中,飞机平稳地航行。 飞机在接近国境线时,机长启动了隐形模式,飞机逐渐隐匿了身形,变得无法被肉眼和仪器察觉。 云层之上,只有一条诡异而突兀的弧线。 秦世勋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的云层,目光有些放空。 江晏清…… 全世界唯一能让季家家主特殊对待的人。 这或许就是他推倒季家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季家作恶多端,多次派人暗杀他,间接害死了他的竹马,两家从此结下死仇。 “小晏……”秦世勋嗓音低哑,暗含沉痛。 他一贯冷峻黑沉的容颜微微有点发白,聚满凝重之色。 作者有话说: ---------------------- 合照是他和江晏清,后续情节会再次出现。 秦世勋对攻宝很痴情,他以为季家害死了攻宝,其实是季家家主把攻宝偷走了。 第13章 迷失的心跳(1) 伊拉利克地区。 神明离弃之地——摩加哈勒城。 江晏清突然停下脚步,望向天空,那里有一条白色的弧线。 乔远安停下,侧头看向他。 “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江晏清神情恍惚,手慢慢抚上心口。 他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却听到了那人的心跳声。 声音越来越近了。 “那个人好像来了。” 那个人带着他的心脏来了…… “谁?”乔远安眉头紧锁。 他不喜欢江晏清这样的眼神,眼前的青年好像在回忆某个占据他内心的人。 他在想谁? 宋时序,季家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乔远安思绪纷乱。 冯特助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首领,那位到了。” “秦世勋……”乔远安眉头更深。 江晏清一怔,瞳孔放大。 怎么会是秦世勋? 为什么偏偏是秦世勋移植了他的心脏! 秦世勋,本世纪的天命之子,肩负救世的重任,地府无权收下此人,所以他不可能死亡,一旦他完成使命,死后便可直接位列仙班,在天界任职。 江晏清结冰的眼眸中,透出冰川破碎一般的极寒。 君主受到世人的敬重莫过于透过雄图霸略展现过人的才能[1]。——《君主论》 那便由他亲自磨砺这位天命之子,待百年后,秦世勋魂兮归来,羽化登仙,凭着厚重的功德簿,也能在天界身居要职,继续为民造福。 此时的江晏清并不知道,他送给秦世勋的这场“造化”,对当事人来说是一场刻苦铭心的情劫。 当然了,他将来也不会知道。 “在想秦世勋?”乔远安出声打断江晏清的思绪。 他的语气里带着某种从未有过的隐秘情绪。 “乔先生忙的话,让timi姐陪我就好。” 江晏清推测,乔远安应该不会错失良机。 这次杀掉秦世勋的机会千载难逢,收到消息的势力无一不蠢蠢欲动。 “不忙。”乔远安神情认真。 想让秦世勋回不去的人那么多,不差他一个。 有时间,多陪一会江晏清不好吗? 等江晏清回国,就没有机会了…… 乔远安掩饰般地转头,看向前路的尽头,“博物馆快到了。” 通往伊拉利克博物馆的街道,充满着古老的魅力和现代的喧嚣。 古老的建筑沿着街道两侧屹立着,石头和砖块上刻满了光阴的故事,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洒在街道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小摊贩在路边摆放着手工艺品和当地美食,吸引来各国的佣兵团和当地的富人。 远处传来颇具古伊拉帝国风情的音乐,为整条街道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人群来来往往,不同肤色、语言和服饰的人走走停停,有说有笑。 江晏清望着他们,心情异样,“想不到伊拉利克地区还有这样的地方。” “伊拉利克唯一的富人区,”乔远安带着江晏清往前走,“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利益集团都默契地没有进攻这里。” “因为他们都觉得,有一天己方阵营的人会住在这里,”江晏清淡淡道,“如果这个地区被划给某个势力,同样会是一片焦土。” 不是自己的领地,下手当然毫无顾忌。 作者有话说: ---------------------- 引用自: (意) 马基雅弗利 (machiavelli n.) 著.君主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66. 书中翻译为:没有什么事情比建立丰功伟业并且成为绝世少有的楷模更能使君主赢得人们的尊敬。 第14章 带走文物、岁月与你(1) 乔远安侧目,心脏陡然一紧。 江晏清漠然的神情中,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深沉,一双睿眼仿佛洞悉了人性,看淡了生死。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季家对晏清不好吗? 那他是不是可以…… 他在妄想什么? 乔远安把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清除,领着江晏清步入单一文化博物馆——伊拉利克博物馆。 伊拉利克位于三大洲交界地带,这片土地哺育了人类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伊拉文明,人类最早的文字和基础学科就诞生在此。 且听时间之流冲刷河堤,是文明之光激荡的回声。 江晏清和乔远安踏入伊拉利克博物馆,宽敞的大厅空无一人,唯有万千文物沉眠于此。 尘封的历史在静谧中沉睡,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江晏清走近场馆正中的方尖碑,时间的齿轮开始转动。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了进来,在方尖碑下透射出斜长的阴影,宛如行走的时针。 江晏清凝望着某一世“监工”的方尖碑被关在展台里,感慨良多。 他文采有限,只能借用诗人阿多尼斯的诗表达: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瞥见幽深的黎明,我看到古老的昨天,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1]。 乔远安望着江晏清沉静的背影,身体被定在原地。 他忽然感觉,眼前的青年也是一尊经历世间沧桑的文物。 是他的错觉吗? 江晏清继续参观博物馆,乔远安跟在他的身侧。 两人脚步平缓地穿行在展品之间,乔远安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这宁静的空间中回荡。 他身处这片历史沉淀和文化传承之地,内心尤为平静。 乔远安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极致的平和了? 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江晏清的存在可以抚平他过往的仇怨、厌世的躁动和杀戮的戾气。 这个人是他唯一能停靠的港湾…… 他游神间,江晏清停在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前。 “你来了。” 男人身材挺拔,略显沧桑的面庞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一头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穿着一套考究的西装,由内而外散发着绅士风度,手中拿着管烟斗,站在展柜前,仿佛是历史的述说者。 “您好,艾德加里先生,”江晏清礼貌道,一开口就是标新的伦敦腔,“我是诸华季家的江晏清。” 第7章 “我认得你,我们等你很久了,”艾德加里笑容慈祥,“一个老伙计托梦给我,说你会来带走他们。” “嗯?”江晏清一愣。 艾德加里的目光转向一侧的木乃伊,“法老王伊拉二世,你应该认识他。” 江晏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神复杂。 那位“太阳之子”伊拉二世,现在变成了一具供人观摩的干尸。 江晏清看着这位老朋友奇特的新造型,心情真是无比“美妙”。 作者有话说: ---------------------- [1]引用自:[叙利亚]阿多尼斯著.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阿多尼斯诗选.译林出版社.2017:18. 伊拉二世是江晏清渡劫时认识的“天命之子”中的一个,现在在天界任职啦! 第15章 带走文物、岁月与你(2) 他们相遇的那一世,江晏清中毒而亡。 伊拉二世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用刀割破手腕,将血滴入他的口中。 “喝了我的血,你无论走了多久,都会回到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清。 他一生无妻无夫无子,王座旁边的空位,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空的。 只为了留给一个人。 现在,那个人回来了。 他却不在了。 “嗯,认识……” 江晏清收回思绪,转身对艾德加里说:“伊拉利克战乱不断,希望馆长能将文物送到诸华巡展,诸华帝国会给他们最大的尊重和最好的保护,等伊拉利克稳定下来,诸华会将文物如数归还。” 说来也挺讽刺。 伊拉利克的战乱持续了数十年,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破坏和人道主义危机。 这个地区被各种武装冲突所侵袭,包括政府军、反.政府武装和他国武装干预等。 形形色色的组织经常发生激烈的对抗,无数平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他身为冥河之主,无权干涉凡人命数,只能沦为文物的保护者。 天命之主不知身在何方,他选的天命之子又不知能否肩负重任。 但愿他们不负众望,也好让冥界的阴差与判官休息片刻、 他的父亲和叔叔阿姨再掉头发就秃了。 “我没有理由拒绝,您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艾德加里在江晏清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忧虑,心里不免感慨:这般天之骄子,竟然如此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将来若是能身居高位,当是天下之福。 欣喜之余,他注意到江晏清身后的人,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浑身发冷,双唇颤抖,“这……” 这个魔鬼怎么会在这里,他想干什么! 如果乔远安没有把武器输入伊拉利克地区,他们何至于饱受战乱之苦! 可他们连憎恶都不敢,对于这种毫无人性的战争机器,他们只有惧怕,只会敬而远之。 艾德加里挡在江晏清的身前,对乔远安殷切道:“首领怎会光顾此处,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保护江晏清,也是保护整座博物馆的文物。 他哪怕身首异处,也绝不能退却。 乔远安看了江晏清一眼,并未答话。 “他随我来的,我的叔叔委托乔先生送我回家。” “这,这样啊……” 艾德加里心有余悸,仍旧愁眉不展,就像看到自家的小儿子放学被恶棍围堵一样。 总之就是很糟心。 乔远安深谙而莫测的眼神暗了下去。 他被敌方仇视,被己方推崇,唯独与他利益毫不相干的人,对他是忌惮、厌恶和惧怕—— 这才正常。 江晏清也会这么看他吗? 艾德加里和江晏清敲定合作事宜,立马给伊拉利克政府打电话报喜。 “我赶紧把这个好消息汇报上去。” 艾德加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眼中难掩激动之色。 他给这些国宝找了一个安全可靠的新家,怎么能不激动? 接着,艾德加里用江晏清并不熟悉的当地方言汇报情况,江晏清走回乔远安的身边。 “事情办好了。” “他准备过来……”乔远安垂眸,眉眼压下阴鸷。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那个男人(1) 乔远安在这个地区生活多年,十分熟悉当地方言,加上精通唇语,他能轻易知道艾德加里和对方的谈话内容。 江晏清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但是他对乔远安能使用唇语更感兴趣。 “乔先生的唇语是怎么训练的?”江晏清用中文问。 “以前在组织里接受过唇语训练,”乔远安说,“了解不同的口型和发音之间的对应关系,观察说话者的嘴唇动作,慢慢就掌握了。” “大概需要训练多久?”江晏清问。 “半个月。” 乔远安顿了一下,想想还是没有多说。 他能在半个月内精通唇语,纯粹是因为爆炸造成了短暂失聪,不得不通过唇语获取别人的谈话内容。 如此,他才能快速掌握这个不在考核内的边缘技能。 任何捷径都需要付出代价。 那边艾德加里挂了电话,神色有些异样,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思考着怎么跟江晏清说明情况。 他忐忑地瞄了眼乔远安,冷汗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joe的大名不能说略有耳闻,只能说嫌少提及,一旦提起就是男默女泪,孩童夜半惊醒。 事情要从全球气候变暖,永久冻土层融化开始说起。 那年,北欧大陆靠近北极圈的气温升到了35度,埋藏在冰层里的驯鹿尸体暴露了出来,然而,这些驯鹿没有带来圣诞老人的礼物,而是送来了死神的镰刀——炭疽杆菌(bacillus anthracis)。 乔远安得知此事后,命人将这些驯鹿的尸体运送到了伊拉利克地区。 他仅仅支付了一些包装费和运输费,就在此地笼罩上死亡的阴影,借势覆灭了五分之二的武装势力。 从那以后,joe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就是这片区域的禁词。 艾德加里看到乔远安,就会想起邻家皮肤溃烂,在疼痛中死不瞑目的14岁少年。 那种深入骨髓的悲凉和恐惧侵蚀着他的身心。 江晏清察觉到艾德加里对乔远安的芥蒂,对乔远安说了声:“在这等我一下。” “嗯。”乔远安敛眸,转过身,背对两人。 乔远安对自己的风评再清楚不过,他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 可是…… 他并不希望江晏清知道那些肮脏和血腥的往事。 乔远安兀地攥紧了手,呼吸不畅,胸口窒闷酸涩,仿佛压了块巨石。 他闭上眼,曾经的血债每一笔都历历在目,时刻提醒着他—— 手脏了,不配触碰那人干净的衣角。 在他心里的黑暗角落,又有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诱惑他,诱惑他将江晏清染上血色,一起沉沦在金山之下的血海。 不知过了多久,江晏清回到他的身边,“我们该走了。” “办好了?”乔远安松开手,手心湿润一片。 “季家会派人过来对接,”江晏清似乎有些急切,“我们快走吧……” “不等那位?”乔远安问,呼吸中透着压抑。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那个男人(2) “我还不想这么快跟他接触,”江晏清微微皱眉,苦恼道,“秦少来这的目的不单纯,他和我不是一路人,偏偏家主又委托他送我回去……” 江晏清的眸中暗流涌动。 天命之子是将来要入驻天界的人,和他天生气场不合。 更何况,秦世勋身上还有他最重要的心脏—— 江晏清暂时不想看到他。 乔远安的目光紧紧依附在江晏清的身上,试图透过表面的冰层,看清江下的景色, 然,一无所获。 只知道,秦世勋对江晏清是特殊的存在。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发现…… “走。”乔远安面色阴沉,大步往外走去。 江晏清快步跟上,下一刻,耳边又听到了熟悉的心跳声。 “等等!”江晏清叫住乔远安。 晚了。 乔远安一出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秦世勋。 秦世勋换了件深色的风衣,身姿英挺,仿若修竹,冷峻的脸上一片漠然,如同平静的汪洋,突然,海面震荡,再也无法平静。 他那双狭长的黑眸闪过锐芒,目光掠过乔远安落在江晏清的身上,心脏不可控地剧烈跳动,他几乎维持不住脸上冷淡的表情。 江晏清暗中放出一道神力,安抚住因为感应到他而“激动不已”的心脏。 秦世勋心头莫名一暖,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江晏清。”他淡淡开口。 如果他的竹马还活着,该和江晏清一般出众。 第8章 当然,他的小晏肯定比季家这位不受宠的少爷更具锋芒。 毕竟,小晏的光芒连他这位“秦天子”都能盖过去,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 秦世勋眼神渐深,若不是江晏清所在的季家再三谋害,他的小晏怎么会死?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江晏清受季家恩惠,就摆脱不了原罪。 腐尸上的蛆虫能干净到哪去? 江晏清的外貌再出色,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的眼神被仇恨搅得浑浊,浑身的压迫力根本收不住。 乔远安的手搭在了腰间的枪上。 江晏清按住乔远安的手,直白地问,“我得罪过秦少吗?” 他的心脏在秦世勋的身上,秦世勋在他面前难以伪装,就连压制内心的恨意和戾气都做不到。 天命之子竟然有这样黑暗的一面…… “……不。”秦世勋回过神,略显疲惫。 “那就是季家,”江晏清若有所思,“据我所知,秦少刚刚接受了心脏移植,是家主亲自操刀。” 一句话,秦世勋面色骤变,眼神复杂得仿佛笼罩了乌云,看向江晏清的目光变了又变。 一下子竟然拿眼前这人束手无策。 是非难分,恩怨难清。 眼下不适合理清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 “什么时候走?”江晏清问。 “一个月后。” “好,”江晏清点头,转头看向乔远安,“我们回去吧,今天可能不太平。” 秦世勋到了,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多少杆枪对准这里,江晏清不喜欢麻烦。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被囚的神祇(1) “他们不敢,”乔远安低头,眼神认真,“如果你担心,我可以再派人过来。” “你的手机震了三次,”江晏清拒绝道,“去忙吧,我也累了。” “我送你回船上。”乔远安带江晏清离开。 秦世勋望着两人格外契合的背影,不由得皱起了眉,身上的气息变得禁欲又冰冷,心中好像空了一块,似有一道劲风穿膛而过。 他转过身,背对着太阳,周身的气势犹如一片乌云,遮天蔽日,让光芒消失殆尽。 四散的黑衣保镖重新聚拢到他的身边,簇拥着他离开。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江晏清望着阴云之下的太阳。 心道:华胥帝君知道天命之子异变了吗? 每个世纪的天命之子无一不是东方的太阳。 他们伟大,光荣,正确,是一切美好品质的集合,与生俱来的正气和光芒不掺任何杂质。 秦世勋这位天命之子,竟然有阴暗面…… 为了让地府没有加班日,他有必要去见华胥帝君一面了。 太阳落山前,江晏清让雪鸮向华胥殿递去拜帖。 这只雪鸮全身雪白,是他小时候的爱宠之一。 小家伙表面高傲,内里傲娇到不行,江晏清摸一下仙鹤,它都会吃醋到炸毛,和沈家那位天使面孔的太子爷很像。 江晏清站在甲板上,抚摸着雪鸮的背,眼神幽深。 不,沈星牧有种病态的偏执,是疯犬败类,不配跟他的雪鸮相提并论。 他的小雪鸮可不会因为嫉妒,就把人折磨致死。 雪鸮发现主人走神了,不满地蹭了蹭江晏清的脸颊。 “去吧!” 江晏清吻了一下雪鸮的额头,用食指在空中划出一道时空裂缝,目送小家伙飞了进去。 天上一天,地上两天,地下四天。 由于两个空间存在时差,3秒后,雪鸮就带着小仙童飞出了时空裂缝。 “拜见忘川上神,”小仙童恭敬地行礼,“我家主人受罚未归,无法赴约,小生特备龙渊茶向您致歉。” “不必多礼,请问华胥帝君在何处受罚?”江晏清问。 天命之子异变可是大事,若是没有及时更换天命之子,这个世界恐怕难逃一劫。 小仙童面露为难之色。 “帝君已被押至冥界,具体位置,小生也不知。” “多谢。” 江晏清收下龙渊茶,示意雪鸮将人送回去 之后,他的身形化水融入河中。 他刚入冥界,立刻放出神识扫荡地府各处。 天界之人的气息太好辨认,他很快锁定了那人位置。 等等。 华胥帝君怎么在他的府邸? 江晏清瞬移过去。 忘川殿。 江晏清的忘川殿位于冥界一隅,以深邃的黑色琉璃瓦覆顶,掩映在苍松翠竹之间。 高大的白漆门匾上镶嵌着金边,两旁各立着一尊体态雄壮、威风凛凛的青铜狮子,护卫着这座现代与古典相结合的豪宅。 府邸内部穹顶高挑,镂空雕花的木梁和楼板上绘有“龙九子”的花纹,并采用了传统的斗拱结构,典雅而优美。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被囚的神祇(2) 内院占地宽阔,中心有一座精致的古亭,旁边是智能假山和雾化喷泉,周围点缀着玉石和珍奇花卉。 丝竹音乐随风轻送,现代音响设备藏于无形之处。 冥界时间漫长,若是地府没有人间这些“舶来品”,当真是无趣得紧。 江晏清刚一落地,就被冥虎扑倒在地,身上像盖了一层毛绒绒的被褥。 几只小虎崽扑到冥虎的背上,江晏清身上又重了几分。 这只冥虎曾经是一只嗜血的凶兽,现在更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白猫。 它活着的时候,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被盗猎者残杀,于是,它咬死了整个盗猎团伙,走入了河中。 当时盗猎猖狂,为了方便鬼差运送亡灵,冥河连接了那条河。 这只老虎的亡魂自己来到了冥界,撞上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那时的江晏清天真无邪,张开手就抱住了冥虎。 或许是母爱的天性,冥虎极力克制住咬碎江晏清的欲望,但一有风吹草动,它就会躁动不安,导致原形毕露。 若不是小晏清据理力争,他的十个护犊子爹差点把冥虎杀了。 后来,冥虎被锁在了忘川殿的水狱。 直到江晏清找回五个小虎崽的魂灵,才将冥虎身上的怨气清除,再以天材地宝喂养,将其培育成神宠。 从此,冥虎成了江晏清的坐骑和镇宅神兽。 “乖,呆会陪你们玩。” 江晏清站起身,亲昵地揉揉冥虎的大脑袋。 “我去水狱一趟。” 冥虎身形一滞,带着小虎崽乖巧地停在原地。 水狱对它来说,是全世界最恐怖的地方。 因为水狱连通冥河,被关在水狱的生命会经历亡灵的濒死时刻,一次次体验死亡的绝望和痛苦。 江晏清在冥河中洗经伐髓,自然知道水狱的可怕之处。 华胥帝君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此酷刑? 他并未多想,快步进入水狱。 江晏清的脚步在幽暗的石道中回响,湿冷的雾气袭来,寒意仿佛能渗透进骨髓之中。 蓝色的冥火环绕在他的身边,贴心地将冷意驱散。 黑铁囚笼自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动人心魄的凄美画面。 华胥帝君,传说中风华绝代的天命之主,如今成了可怜的笼中雀。 细长的锁链锁住了他白皙的手腕,还将他的上身扣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的腰部以下浸泡在冥河之中,优美迷人的身线若隐若现。 冥河下涌出一缕缕怨念深重的黑影,这些黑影环绕在华胥帝君的身上,让他周身死气沉沉,却遮不住那完美无的容颜。 他的额上是银白色的太阳纹面,眼下是六道细小的光纹,组合在一起便是华胥帝君独有的“净世明华”刻印。 此时,“净世明华”刻印黯淡无光。 华胥帝君任由亡魂的怨念侵入他的意识,只为寻找奈何桥上那抹让他念念不忘的身影。 可惜,没有一个亡魂在桥上见过江晏清。 第20章 被囚的神祇(3) 华胥帝君垂着头,长发湿漉漉地贴在两颊,在俊朗绝伦的容颜旁边投下淡淡阴影。 这个场景,江晏清似曾相识。 可惜,他记忆里那个清秀俊逸的青年已经死了。 宋时序死了,华胥帝君不是他。 “你不该在这。”江晏清淡淡开口。 “是……谁……” 华胥帝君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那双西伯利亚雪狼般的眼睛隐藏不住属于帝君的清冷孤傲。 四目相对,华胥帝君冰冷的眼眸瞬间星芒闪烁。 他好像疼出现幻觉了。 他…… 好像看见江晏清了。 “冥河之主,忘川。” 江晏清话语落下,束缚华胥帝君的锁链全部碎裂。 第9章 “你不是,你是江晏清,我是,宋时序。” 我不是什么华胥帝君,我只是你的宋时序。 第一世是,生生世世都是。 宋时序用尽力气抓住了眼前这个人,随后两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江晏清无言,扶住宋时序。 冥火将他们包裹,火焰熄灭时,两人出现在客房中,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冰蓝色对襟长衫。 江晏清将人放在柔软的床上,伸出食指,点在宋时序的眉心,渡过去一丝神力,将“净世明华”刻印激活。 刻印煜煜生辉,驱散宋时序体内的鬼怨之气。 冥虎趴在江晏清的脚边,闭上了眼睛,暗中守护着江晏清。 几只小白虎跳上床,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的陌生人,胆子最大的那只跳上了宋时序的小腹。 宋时序蹙眉,睁开了眼睛。 江晏清抱走那只小白虎,不露痕迹地和这人保持距离。 心道:真警觉…… 华胥帝君和宋时序一样,都不喜欢被外人触碰。 其他小白虎挨个扑到江晏清的身上,张牙舞爪地求抱抱。 江晏清将他们一一放到自己的腿上,轻声哄,“乖。” “晏清。” 宋时序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软化了冷硬的眉眼,眼神如同乍暖还寒,弹指间已融三千雪。 “华胥帝君该回去了。” 江晏清收敛了眸中的笑意,声音清润温和,却带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淡。 宋时序的心脏仿佛被剪开,疼得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眼眶忍不住红了。 又是这样…… 每一世,两人都以立场相对的身份相遇,江晏清不记得他,疏远他,一次次将他推开。 虽然宋时序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好,可他就是忍不住飞蛾扑火,只求为他挡住种种劫难。 “我是戴罪之身,暂时回不去天界。”宋时序定下心神,恢复华胥帝君应有的状态。 没关系,不过是从头再来…… 江晏清,值得他用无尽的生命去爱。 “如此,你便在冥界住下,”江晏清没有细问,说起正事,“天命之子产生异变,你可有感知到异常?” “并无,”宋时序跟着严肃下来,“能否细说。” “秦世勋的内心隐藏了仇恨,体内的戾气似乎积压了多年,他近年的行事作风也越发凌厉了,”江晏清说,“一身正气、光明磊落,是我对天命之子的刻板印象,我想知道,天命之子是否会和人类一样,拥有复杂的人性。” 第21章 被囚的神祇(4) 宋时序解释道:“天命之子诞生之初,只是一个拥有单一人格画像的角色,也就是你所谓的刻板印象。” “随着他们阅历增加,他们会越来越像人类,从一张干净的白纸变得五颜六色,当然,也可能变黑。” 江晏清站起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冥虎睁开了眼睛,眸光犀利,起身跟在江晏清的身后。 小白虎安静地跟在母亲身后。 “你想对他使用催眠术吗?”宋时序问。 以他对江晏清的了解,对方虽然不至于杀掉秦世勋,另外再选一个天命之子,但江晏清绝对会把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最大的可能就是采用心理操纵术。 “不可以?”江晏清抬眸。 冥虎回眸,冷眼审视着宋时序。 虎视眈眈。 我的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敢说一句不行试试! “我不想让你沾染俗世的因果,”宋时序睫毛轻颤,咬了咬唇,“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江晏清可能还不知道,秦世勋被害死的竹马就是他自己。 他们两人也曾朝夕相处,“蓝袖添香”,让迟来一步的宋时序万分恐慌,生怕秦世勋分走江晏清的目光。 将来天命之子完成使命,秦世勋同样会用无限的生命去纠缠江晏清,宋时序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如鲠在喉。 江晏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 他收回视线,带着冥虎离开。 五只小白虎小跑着跟上他们,虎头虎脑,小短腿又绒又软,一不小心就掉队了。 “嗷嗷。” “嗷嗷嗷!” 江晏清向后看了一眼,小白虎全部被一朵棉花糖似的云托了起来,带到了他的身边。 他挨个揉了揉小脑袋,“再长大一点,就让你们的妈妈带你们去狩猎。” “嗷——”小白虎开心地翻起肚皮,给江晏清揉他们软软的小肚子。 “真好……”江晏清感慨地笑了起来。 这些小家伙被他抹去了记忆,忘了被人类残杀的痛苦,无忧无虑地成长到现在。 江晏清并不打算限制他们天性。 丛林的王者终要回到自己的领地,夺回属于他们的王位。 让那些贪婪的盗猎者知道,沦为猎物的滋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仿佛是手抖的画家,迷迷糊糊地洒下金色的颜料,颜料穿过海平线上泛起的薄雾,将碧蓝的海洋染出金色的波纹。 海浪轻柔地拍打岸边,浪花下一刻就被急促的暗色人影击碎。 雇佣兵早早开始了一天的日常训练。 江晏清在甲板上眺望,手中仍残留着小白虎柔软的触感。 蔚蓝宽广的大海中,几个身影如鱼般游动着,他们有力地划动双臂,劈开镜子般平静的海面。 在细软的金黄色沙滩上,另外一队雇佣兵正在海与沙滩的交界处晨跑。 稳重有力的步伐声响起,又迅速消失在风里,细沙和水浪飞扬而上,又落回沙滩与海洋,模糊了一条条深色的足迹,也模糊了他们的过去和回忆。 江晏清走下游艇,视线穿过黑压压的人群,落到乔远安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 第22章 压一辈子(1) 乔远安在游艇下方做俯卧撑。 他仅穿了件黑色的背心,健硕的身体在朝阳下散发出铜色的光泽,胸肌、手臂、肩部、背部线条流畅,清晰坚硬的肌肉随着节奏起起伏伏。 完美的体魄让他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黑豹,随时都可能扑倒他心爱的小猎物。 即使他的意志力再强,也遭不住江晏清每一天都在瓦解他的意志。 乔远安的眼神专注而严峻,汗水从他的脸颊缓缓流下,丝毫不影响他的节奏。 直到,他察觉到江晏清的靠近,身体明显紧绷起来。 “上来。”乔远安嗓音低沉。 江晏清侧身坐到他的背上,一手搭在他的后颈。 “可以吗?” “你很轻。” 乔远安继续做俯卧撑。 他的心脏满满胀胀,心跳越来越快,呼吸的节奏也跟着乱了。 他的身体平稳地起伏,仿佛背着他的未来。 虽然仅仅相处了几天,乔远安却有了要被这人压一辈子的预感。 如果江晏清愿意。 他不介意。 随时待命的冯特助和张天美随时一眼,两人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冯特助惊愕:首领居然,居然允许别人靠近他,还是坐在身上?!! 张天美震惊:首领竟然是在下面的?!! 以往靠近首领的人多多少少要吃一个弹夹,只有江晏清是唯一的例外。 路过的雇佣兵纷纷侧目,胆大的甚至吹了声口哨。 乔远安难得歇了让他们罚跑的心思。 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不知道何时死在何地,对待感情要么像换衣服…… 要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雇佣兵也有铁血柔情的一面,传说,有些人为了挚爱情愿搁浅,可能是报应吧,那些人都埋葬在深海的淤泥中。 他们本没有名字,又怎么在结婚证上印下姓名? 这些雇佣兵有些好奇,强大如首领会在感情里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晏清的身下传来男人沉重的喘息声。 “饿了。”江晏清伸出手指在乔远安的背脊上戳了戳。 乔远安闷嗯了一声。 江晏清从他的身上起来 乔远安缓慢地站起,后退了一步。 “你先去。” 乔远安知道对方爱干净,他自然要洗澡、打理、着装后再跟江晏清出门。 这是对江晏清的尊重。 因为这个青年值得他用心对待,让他愿意在利益之外保持细心。 “好。” 江晏清转身离去,带着张天美和三个保镖走了。 张天美压低声音对江晏清说:“小清,你觉不觉得首领对你很特殊?” “……timi姐,你觉得这片海深吗?” 江晏清停下脚步,望向一望无际的汪洋。 “当然。”张天美点头,不明所以。 “但是,海底并非不可到达。” 第10章 江晏清转头,认真地看着张天美。 “万丈深渊终有底,三寸人心不可量。” 张天美怔住,明明她比江晏清年长许多,却在江晏清的面前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 对方则是饱经沧桑,看淡风雨的仙人。 江晏清继续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 攻宝是大总攻,智力战力双天花板,实力不会被压制,但床弱,受更主动,攻负责享受。 我最近看了一篇主攻文,深爱主角的受恋爱结婚了。我好难受呀,缓了好久都没有缓过来,好在那本书因为违规被封了,不会创到其他宝宝。 我在此保证:本文所有喜欢攻的人只会越来越喜欢,不会移情别恋,不会跟其他人暧昧,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真或假结婚。 第23章 压一辈子(2) “我不会去揣测你们首领的用心,维持简单的互利关系就很好,其他的,我不关心。” 江晏清重生后,不再对人心抱有希望,也不会抱以恶意去揣测,因为无关紧要。 乔远安的喜怒哀乐对他更是无关痛痒。 对于跟他有利害关系的外人,江晏清的衡量标准十分简单。 那个人是否对他好,重要吗? 那个人是否为了他着想,重要吗? 那个人的道德是否高尚,重要吗? …… 都不重要。 江晏清从不看这些。 他只看对方能否给他带来切实的利益。 张天美被他说服了,顿时懊恼。 本该是她劝说江晏清跟首领那个屠夫保持距离,现在怎么变成江晏清安抚她了?!! 失策,失策啊! 伊拉利克的集市。 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晨雾,洒落在破旧而热闹的集市上。 破损的房屋前,是临时搭建的摊位,摊位下,石板路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江晏清走来,脚印模糊了车轮碾过的印记。 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香料与炖煮食物混合的独特香气,那是中东地区特有的生活百味。 江晏清走在街上,周围的人穿着朴素的传统服饰,脸上刻着生活的沧桑,还有对战争的麻木。 “难得首领放我们出来,小清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全部买下来。”张天美兴奋地说。 天天吃空运来的果蔬蛋肉也会腻的,偶尔也要尝尝当地的特色食物,尽管它们不如想象中的美味。 殊不知,这地方有多少人这辈子都吃不上健康营养的美食。 “我看看……”江晏清一时拿不定主意。 伊拉利克地区的早餐以面包为主,有一种叫khubz(库布兹)的扁平面包,还有一种是菱形的samoon面包[1]。 客人吃面包时可以涂抹果酱、黄油和蜂蜜,加点蜜枣和奶酪也是不错的选择。 江晏清和张天美一人买了一种,边走边吃。 两人路过一个废墟,一个状态怪异的老人蹲在废墟前。 他抽着水烟,脸上写着孤独、迷茫和麻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写。 张天美打了一个冷战。 这里原先有一个超市,不久之前,她还在这里买了一袋做云吞的面粉。 老板和老板娘虽然总是拌嘴,但十分恩爱,他们还有四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贫穷却幸福。 他们打算等局势平稳,就去郊区把孩子的爷爷接回来,爷孙一年多没见了。 “别怕。”江晏清轻轻开口。 “嗯。”张天美心有余悸,担忧起超市的老板一家。 她不知道的是,江晏清早已让那家人安详地走完了最后一程…… 两人来到一家卖卡巴巴的店。 卡巴巴就是“铁钎烤肉”的意思,当地人会把牛肉或者羊肉剁碎,捏成一团一团的肉球,穿在铁钎上,用炭火烤制。 张天美有了烤肉,就把面包忘到天外了。 她把烤肉夹在伊拉利克咸饼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完全忘了要保持精英的形象。 或许是在江晏清面前,她可以在美食前不用拘谨。 作者有话说: ---------------------- [1]samoon:一种面包的名字,土耳其词,词根来自希腊语中的面包,没有找到官方音译。 下章,那个男人到了。 第24章 隐秘的吸引(1) 伊拉利克当局为了讨好宗教党派,在不久前颁布了禁酒令,所以两人只点了果汁和阿拉伯红茶。 “慢点。”江晏清把果汁递给她。 “谢,额,谢。”张天美喝了一口果汁,继续大快朵颐。 江晏清把面包吃完,拿起名为“阿斯塔”的小玻璃茶杯,喝了口正宗的阿拉伯红茶。 突然,江晏清的手停顿了一下,听到了熟悉的心跳声。 ……他的心脏这么离不开主人吗? 伊拉利克临时政府的官员进店清场,为首的男人直接鸣抢示警,客人抓了咸饼就往外跑。 老板把服务员撵去后厨,本打算独自应付这些官员,谁知张天美蓦地站起,扔了把枪到餐桌上,“吵死了!谁吵我吃饭,我请谁吃子弹!” 那些官员认出张天美是joe的人后,立刻畏首畏尾地退了出去。 老板送了点椰枣过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张天美收回抢,落座吃饭,“这些势利眼,就是欺软怕硬。” “我们换家吃,”江晏清说,“他过来了。” 张天美没反应过来,咬着饼,眨巴着眼睛。 下一秒,行政管理委员会主席拉蒂夫就领着秦世勋走进餐厅,他们身后跟着“诸华救助儿童会”的成员。 秦世勋精致到矜冷的五官极具攻击性,那棱角分明,冷峻深邃的眉眼,透出了渗进骨子里的冷酷和淡漠。 他的眼神落在江晏清的身上,周身那出尘的气质宛如尘埃落定一般,由缥缈变得深沉。 因为,他的心脏终于“安分”了。 秦世勋移开目光,跟着拉蒂夫走到另一边坐下。 “他们这是……想让秦少吃子弹?”张天美把饼夹肉吞咽下去,有点噎。 “没事,乔先生快到了,”江晏清站起身,“我去加菜。” “哦哦!”张天美又叼起饼,再给果汁满上,表情中透着期待。 joe对上秦世勋,画面一定很炸裂。 等等—— 完蛋,江晏清竟然去点菜了,她这个生活助理要下岗了! 张天美泪流满面,怒吃三个椰枣。 江晏清找老板加了一盘泥沼烤鱼、两大盘卡巴巴和烤饼。 他刚要给钱,老板连忙摆手,笑着说:“黑眼睛、黄皮肤、一身正气,你肯定是诸华帝国的人吧!我们这的水电站和铁路都是你们国家帮忙建的!诸华人来我这吃饭,一律免费!” 江晏清推辞失败,就这么吃了免费的早餐,心里无奈又自豪。 他转过身,只见一个疲惫的中年女性摇晃着身体,昏昏欲睡,她的助理扶住她,她就这么靠着助理睡着了。 江晏清认出了她。 她就是“诸华救助儿童会”的创建者秦玲女士,被誉为战火中的“大马士革玫瑰”。 有她在的地方,就有生命与希望。 秦玲女士的丈夫英勇殉职后,她将对爱人的怀念转化为对社会更深沉的责任感。 世界多地战火纷飞,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无辜的儿童沦为战争的牺牲品,秦玲女士深感痛心。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投身到了救助战争受害儿童的伟大事业中,用无私的爱去温暖那些无依无靠的小生命。 作者有话说: ---------------------- 这里有两处伏笔: “大马士革玫瑰”呼应前文的“伊拉利克玫瑰”。 “黑眼睛、黄皮肤、一身正气”和前文描写“江晏清枪法准”有关联。 会引出两个跟江晏清有重要关系的人物,可以猜猜看哦! 谜底很快揭晓—— 第25章 隐秘的吸引(2) 一年后,她凭借坚定的信念和不挠的精神,克服种种困难,创办了“诸华救助儿童会”,致力于为这些孩子们提供庇护、教育和医疗援助,让他们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 五年后,“诸华救助儿童会”在她的引领下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了具有深远影响力的慈善机构,为无数身处困境的孩子们撑起了一片蓝天,也为诸华帝国和同盟国家建立了情感纽带。 对于秦玲女士,江晏清向来十分尊敬。 因为儿童的亡魂非常脆弱,它们可能等不到进入轮回就消散了,父母和孩子很难再续前缘,秦玲确实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扶她去休息一下,我给看看。”江晏清淡淡道。 “嗯?好。”助理见此人面善,无端产生信任。 他扶着秦玲走到秦世勋那一桌坐下。 江晏清跟了过去,秦世勋抬眸看了江晏清一眼,往里面移了移。 第11章 江晏清坐下,询问秦玲的助理,“秦女士白天总是犯困吗?” “是的,”助理发愁道,“现在秦老师的精神越来越差了,工作时还能靠毅力强撑,一旦放松下来就直接睡着了。” “秦老师晚上一般几点睡觉?”江晏清跟着改了称呼。 “十一点,”助理说,“以前秦老师天天熬夜,这两年组织稳定了,加上……” 助理小心地看了眼秦世勋,继续说,“加上秦少让人看着秦老师,老师已经不熬夜了。” 江晏清点头,问,“冒昧问一句,秦老师睡觉会打鼾吗?” “会的,”助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还挺响的。” “血压高吗?”江晏清问。 助理思考着说,“我记得,上次体检,是高一点来着。” “测一下吧,”江晏清说,“秦老师应该不是单纯的困乏。” 秦世勋严肃下来,眼神示意自己的属下去拿仪器。 江晏清趁着这个间隙,伸手比划了一下秦玲的颈围,拧起眉头。 血压仪到了,江晏清给秦玲一测。 150/95mmhg。 基本可以确定了。 是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也就是osa[1]。 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bstructive sleep apnea, osa)是一种常见的睡眠障碍疾病,主要表现为在睡眠过程中反复出现上呼吸道完全或部分阻塞,导致呼吸暂时停止或者变得非常浅。这种情况可能会每晚发生数百次,每次持续几秒到一分钟甚至更长,严重影响患者正常的睡眠质量[1]。 osa的症状可能包括打鼾、白天嗜睡、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下降、疲劳、清晨头痛以及夜间频繁起夜等。长期未得到有效治疗,还可能增加患心血管疾病、高血压、糖尿病以及其他并发症的风险[1]。 “怎么样?”助理有些发慌,其他人都担心到吃不下早饭。 秦世勋同样担忧,但他不会表现在脸上。 那颗原本属于江晏清的心脏正慌乱地跳动着,向江晏清传达着他的不安,还有……隐秘的信赖。 作者有话说: ---------------------- [1]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一般是指成人每晚7小时的睡眠期间,发作次数达30次以上,每次发作时,口、鼻气流停止流通达10秒或更长时间,并伴有血氧饱和度下降等。 病因 当正常呼吸时,气体交换的关键是喉以上的上呼吸道,使气体畅通地进入气管支气管,如果由于某种原因,这段气流受阻就将出现打鼾或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从解剖学角度看,喉上方有三个部位容易发生狭窄、阻塞,这三个部位为:鼻和鼻咽、口咽和软腭、以及舌根部。 治疗:1、保守治疗:1药物治疗:目前无特效药。2减肥。3器械疗法。2、手术治疗 症状体征 几乎所有病人睡眠后都有高调鼾声,影响同室人休息。而打鼾、憋气、停止呼吸等循环表现,也[1]常由其家人或室友述诉提供。患者白天嗜睡,往往在谈话间不自觉地入睡。记忆力减退,注意力不能集中,工作效率下降。还可有情绪和行为的变化。躁动、多梦、遗尿、阳痿、晨起头痛等。在儿童可能有智力降低,学习成绩下降,也可能出现梦游、梦魇等症。严重持久的病人可并发高血压、心律失常、心肺功能衷竭等。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26章 修罗场(1) 他们团队的医疗成员开始科普。 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同时对江晏清产生了病人家属对医生的信赖和感激。 江晏清不愧是季家的少爷。 季家是全国第一的医疗集团,培养出优秀的孩子并不让人惊奇,但像江晏清这样有人情味的孩子几乎没有。 季家最擅长生产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资本家。 秦世勋的心脏逐渐平稳,显然他对这个病有些了解。 江晏清说:“我需要一台便携式监测仪,让秦老师佩戴好,睡上一晚,我才能诊断和分级。” “好。”秦世勋比其他人先一步应下此事。 众人沉默,正襟危坐。 秦世勋看向江晏清,询问道:“如果确认是osa,你还需要什么?” 江晏清不得不承认,秦世勋这句话在他这里很加分, 果断、有远见、能拿主意,很不错。 “我需要你将秦老师送回国治疗,让我接替他的工作,”江晏清正色道,“最好现在就送走,他们都走。” 秦世勋不由得怔愣,“你……” 其他人一声不吭,呼吸都放慢了。 “解决当地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江晏清意有所指,“你口中的这个问题是在我之后提出的,我来解决怎么了?” 说白了就是借口。 秦世勋来此根本不是为了救助战乱中的儿童,他是为了接走江晏清,和了解伊拉利克的局势。 伊拉利克战乱不休,多次惊扰诸华帝国的边境百姓,秦世勋在京城当然坐不住。 但江晏清并不认为秦世勋以身试险,拿“诸华救助儿童会”这些人“献祭”就是对的。 他们这行人一旦遭遇不测,诸华帝国就有了“入伊”解决争端的理由和动机。 秦世勋不愧为天命之子,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 是个狠人。 可是,江晏清却不愿为了秦世勋的计划,和这么多人结上因果,更不愿秦玲这些善人死于非命。 解决当地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 不难。 解决伊拉利克战乱惊扰百姓的问题。 对江晏清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江晏清见对方迟迟没有答话,眼神一冷。 秦世勋的心脏就开始痛了,剧烈的心痛感好像在逼他答应江晏清,又好像在提醒他不要放走眼前这个人。 “可以,”秦世勋对秦玲的助理说,“你们回国。” 秦玲的助理感激地看了江晏清一眼,眼神湿润,哽咽道:“秦少,秦老师是愿意的,我们也是……只有世界没有战争,孩子们才能健康地活下去……” 其他人均是目光坚毅,相互握着手,给彼此力量。 他们早就知道,这一趟九死一生,但他们不后悔。 躬身入局,只为万家灯火永不熄灭,子子孙孙阖家团圆。 江晏清和秦世勋双双沉默。 秦世勋冰冷深邃的眼眸,泛起微波。 江晏清从他的心脏知道,这个人动摇了。 败给这些赤忱之心。 半晌,江晏清替秦世勋拿了主意,“不需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让他们都回去。” “嗯。”秦世勋点头。 乔远安的身影终于忍耐不住,出现在江晏清的余光中。 作者有话说: ---------------------- 放心,江晏清不是圣母,也不会多管闲事,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很简单,还能攒功德提升修为。 第27章 修罗场(2) 江晏清站起身,正要朝他走去。 秦世勋倏地前倾,伸出手握住了江晏清的手腕,往下一滑,顺势拉住他的手,微凉的手感让他心尖颤动。 小晏的手,也是这么凉。 小晏…… 江晏清的手被那双温热的大手紧握,没被捂暖,反而让秦世勋的手跟着冷了。 他刚要开口,便见一道冷峻的身影,大步走来,高大挺拔的身躯在江晏清的面前覆下一层阴影。 乔远安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戾气十足,直到触及江晏清那温润的气息,戾气才消散些许。 他棱角有致的薄唇紧抿着,欲言又止。 方才江晏清和秦世勋交谈的一幕让他妒火难耐,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对江晏清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还有事?”江晏清皱眉,看向秦世勋的手。 秦世勋稳住心神,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江晏清的手心,嗓音低沉,“大使馆的客房钥匙。”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自然,如果他的手没有微微发颤的话…… 江晏清收下钥匙,问乔远安,“乔先生吃好了吗?” “嗯,”乔远安声音沉闷,“可以走了吗?” 想到是对方给自己点的早餐,乔远安身上的戾气完全消散了。 “可以了。”江晏清跟其他人点了点头,与乔远安离去。 秦世勋望着两人的背影,手不自然地虚握。 秦玲的助理略微安心,“想不到,江少爷跟那尊杀神竟然处得挺好,他们住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秦世勋紧紧抿住了唇,眸色深沉。 住在一起? …… 他的心脏忽然空空作响,让他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小晏救了一个叫宋时序的男孩。 也是那一次,让他发现自己对小晏有强烈的占有欲。 秦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 第12章 “小晏?”秦玲猛地睁开眼睛。 “姑姑,您认错了,他不是小晏。”秦世勋敛了眸华,垂眸低语。 “他就是小晏……” 秦玲泪眼朦胧,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哪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杨晏是她和丈夫的养子,小时候跟在秦世勋的身边当伴读,后来小晏为了保护秦世勋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说那具尸体是小晏。 可身为母亲的直觉告诉她,那不是。 她跟丈夫拒绝参加“小晏”的葬礼,五年如一日地寻子。 后来,她的丈夫被外派到伊拉利克,再后来,她的丈夫殉职了。 丈夫托梦告诉他,“我们的小晏真的还活着,我看到他被人欺负了……可我保护不了他,我真是没用的爸爸……” 秦玲急火攻心,大病了一场。 后来的后来,是年复一年的失望。 只要想到小晏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他,她每次都能重燃希望。 在寻找小晏的途中,她见到了太多破碎的家庭,有苦苦等待的父母,也有孤苦无依的孩子,久而久之,她的想法发生了转变。 小晏,妈妈会善待陌生人的孩子,希望你能被陌生人善待。 于是,“诸华救助儿童会”诞生了。 但是,除了宋时序,没有人善待她的孩子…… 第28章 修罗场(3) “不,我要去找他!让我看他一眼!”秦玲追了出去,硬生生地抗住了困意。 秦世勋等人连忙跟上。 街上出奇的安静。 一行人刚到店铺门口。 “砰——” 一声剧烈的枪响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那位沧桑的老人倒在血泊之中。 不远处,乔远安用健硕强壮的手臂把江晏清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扣着他的头,不让江晏清看到血腥的画面。 乔远安薄唇肃冷,墨色狭眸冷到极致,当他低头查看江晏清的状况时,眼中的安心柔和了浑身的厉色。 他的胸膛宽厚坚实,怀抱温暖又炙热,让江晏清感到轻微的不适。 “没事。”江晏清在他的怀中动了动。 江晏清的身体和乔远安紧贴着,腰上是对方像烙铁一样的臂膀,面前是乔远安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胸肌。 好在乔远安的肌肉没有他想象中的坚硬,倒不至于磕着疼。 乔远安示意张天美清理尸体。 张天美收回枪,手还有些发抖。 方才这个老人突然冲出来,拿刀冲向乔远安。 乔远安背对过去,把江晏清护在怀中。 就在老人的刀准备砍入乔远安的背部时,张天美在雇佣兵上前之前,抢先终结了老人的性命。 倘若老人被保镖活捉,带回去训话,那才是生不如死。 老人有着跟超市老板相似的容貌,想来便是老板一家准备去接回的爷爷。 老板一家大概率已经遭遇不测,老人想为他们报仇,又或许,他就是为了死亡,才对乔远安下手。 现在,老人可能已经儿孙团聚了吧…… 张天美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却很不好受。 老人的尸体被拖走,血迹被沙尘掩埋,乔远安才放开江晏清。 雇佣兵将秦世勋一行人隔绝在外。 秦世勋沉着脸,心脏不可控地抽缩,每一次跳动都有怒火在胸膛摇曳。 乔远安只会给江晏清带来危险,为什么江晏清不愿意跟自己走? 在他的身边,秦玲神情恍惚,呆呆地注视着两人。 为什么她的孩子会跟joe在一起? joe摧毁了多少家庭,让多少孩子失去父母,流离失所。 “小勋,他们是什么关系?”秦玲忧心忡忡。 “他们没有关系。”秦世勋脱口而出,语气中难得带上了负面情绪。 江晏清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一回头,就触及到秦玲满含怜爱的泪眼。 他微微一怔,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跟前辈打个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瘦弱的秦玲女士会给他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她站在那里, 就像一个铺着软垫的摇篮, 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一个护他无恙的堡垒…… 可江晏清不能靠近她,乔远安和秦世勋都在,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好不容易说服秦世勋将秦玲他们送走,绝不能功亏一篑。 否则,他只能干预凡人的命数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作者有话说: ---------------------- 第29章 父爱与母爱(1) 疏叶笛上有九片叶子形纹路(后文统一简称为“叶子”),代表他上一世救下的九个善人。 杀一个人会减少一片叶子,救一个善人会增加一片叶子。 如果叶子一片不剩,疏叶笛就无法压制零残剑的狂暴剑气,也无法稳固江晏清的修行境界。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随意杀人。 江晏清的实力越来越强,天地间能压制他的人都是自己人。 他无奈,只好给自己设下限制。 虽然遵守与否全凭自觉,但他恰好是个善于自我约束的人。 神失去人性,便不是神,而是兽。 神性理应在人性之上,有更高的标准。 “走吧……”江晏清敛眸,与乔远安离开。 “小晏!”秦玲掩面哭泣,抱住秦世勋的手臂,“小晏怎么……怎么不认妈妈……他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找到他……让他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 “小晏不会怪您,”秦世勋安抚道,“他让我先送您回国。” “真,真的吗?”秦玲紧张地问。 “是真的,”助理扶住秦玲,“您的孩子很厉害,他一下子就给您诊断出了隐疾,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们都不知道您患上了osa。” 没有哪个母亲会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秦玲也不例外。 正当她面色缓和的时候,就听到助理说:“江少爷不愧是圣医季家的二公子。” “季家——”秦玲瞬间面色惨白。 原来是季家偷了她的孩子! 是季家,那个天使与恶魔共体的家族。 那种被人扔进冰窖的绝望感侵袭了全身,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脚步虚晃,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耳边隐约传来兵荒马乱的纷杂,眼前又浮现出丈夫悲伤的脸。 “我们的小晏真的还活着,我看到他被人欺负了……可我保护不了他,我真是没用的爸爸……” “小晏被人抽了两袋血……他还这么小……” “那个畜生竟然想用小晏的器官交换权利!” …… 秦玲沉浸在令人窒息的噩梦中,无法自拔。 她身处黑暗无边的牢笼,面前是一间冰冷的手术室。 小晏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瘦削的身体被森白的手术布覆盖着,只露出一截苍白无力的手臂。 医生们戴着口罩,仍然面目可憎。 他们在无影灯下的身影格外冷酷,形同鬼魅,手中忙碌地操作着医疗器械。 他们破开江晏清的身体,从中取出权杖、金条、珠宝和刀枪…… 秦玲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只能无助地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在心中嘶吼着,想要阻止这场疯狂的暴行,但身体却被恐惧和绝望牢牢束缚在原地,无法靠近她心爱的孩子。 梦魇般的场景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秦玲心头反复切割,让她痛彻心扉,却不愿苏醒。 在没有小晏的无数个日夜,她都没能梦到过小晏一次。 即使真相再残酷,她也不想回到没有小晏的世界。 “小姑——” 不要,不要叫醒我。 秦玲满头冷汗,眉毛拧在了一起,头向左右两边摇晃。 “小晏已经不在了……”秦世勋的黑眸沉静如死水。 作者有话说: ---------------------- 秦玲即将拿起《母亲的复仇之路》剧本,他的丈夫则是《地狱归来的制裁者》。 因为我有写人物小传的习惯,所以每个配角单拎出来都可以开一本书。 他们有完整的人格,有自己的人生,他们在自己的故事里也是主角。 秦玲温柔,善良,智慧,博爱,坚毅,是秦家优秀的长女,是默默付出的军嫂,是高举赤旗的组织领头人……但她最喜欢的角色便是“江晏清的母亲”。 在她的故事里,她从柔弱的大小姐,变成家庭的顶梁柱,再到坚定的复仇者,一路走来,初心未改,我很喜欢她~ 但是呢,我还是要严格控制篇幅哒,配角有自己的出场比例,“秦玲”的占比不是很大,我尽可能在有限的篇幅把这个角色写完整~ 第30章 父爱与母爱(2) 小晏走的那一天,他的心就跟着死了。 第13章 换了一颗心,这颗心脏就会为别人跳动吗? 怎么可能—— 他无法再爱任何人了。 秦玲缓缓睁开眼睛,双眸毫无神采。 脸上的细纹,头上的白发,都让她憔悴得像一根被虫蛀空的木头,风轻轻一吹就会让她破碎。 她僵硬地坐起身,望向病房的窗户。 一阵凉风从窗户外闯进来,吹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带着凛然决意的眼睛。 小晏,这一次,妈妈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秦世勋,”秦玲转过头,正色道,“你还想为小晏报仇吗?” 杨晏在十二岁被季家偷走,那年,秦世勋也才十八岁,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秦玲不希望秦世勋满心仇恨,误入歧途。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的小晏不只是失踪,秦世勋也不再是韬光养晦的雏鸟。 她最疼爱的孩子被谋杀了,甚至死无全尸。 她怎么可能不恨! 一个母亲的怒火足以点燃复仇的火炬,并让火炬一个接着一个传递下去。 “我无时无刻不在做这件事。” 秦世勋的语气放得很慢,慢到能在字里行间填满仇人的鲜血。 他垂下眸,眼底的阴影仍掩盖不住眸中突如其来的厉色。 秦玲一怔,回想起这些年对方的一言一行,不禁品出其中深意。 秦世勋正以一种难以察觉的细腻手腕,在权力的暗流中悄然积累名望。 他的每一步行动都通过精心策划,每一次公开露面,都在不经意间加深了他在民众和政坛中的影响力。 秦世勋巧妙地编织着一张关系网,拉拢盟友,分化对手,一步一步将原本分散的力量凝聚在自己的周围。 他要夺回被内阁掌控的权利,唯有手握实权,才能彻底清算季家的利益集团,为杨晏报仇雪恨。 为此,他耐心等待,默默布局,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只等合适的时机一跃而出,改变诸华帝国的权力格局。 这场权利争夺战最终将以何种方式收场,秦玲不知道。 但是,她感受到了秦世勋不可抵挡的崛起之势,还有不亚于她的——滔天恨意。 如果秦世勋对季家的恨,是源于对杨晏的爱,这份感情也未免太…… 秦玲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秦世勋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力、人品和心性自然没话说,可小晏是她和丈夫的心肝宝贝,交给谁都不会放心。 “小勋,你是不是……”秦玲纠结了一下措辞,“小晏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不用——” “我爱他,我爱小晏。” 秦世勋眸光闪烁,坦诚地揭开了隐藏多年的痛楚和悔恨,还有无尽的爱意。 一路上,没有人与他共踏荆棘,甚至没有人能理解他对权利的偏执。 如果小晏的母亲能明白这份心,不仅是对他莫大的精神支持,也能让秦玲放心地把复仇之事交给他。 秦玲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如果小晏没有出事,秦世勋如此定要家法伺候,但…… 作者有话说: ---------------------- 秦玲:有人喜欢我的儿子怎么办? 江晏清的爸爸:咳咳,还不止一个。 第31章 父爱与母爱(3) 秦世勋这些年的煎熬,她都看在眼里,不免心软了一些。 心软归心软,她不可能把杨晏是江晏清的真相告诉秦世勋。 江晏清回来了,就该远离权利的漩涡,平安幸福地活下去,即使江晏清的身边不再有她。 “如果你需要,‘诸华救助儿童会’可以成为你的工具,我相信你会善待它,”秦玲郑重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她是秦家长女,权利和资源在同辈仅次于秦世勋的父亲,背后还有外祖父孙氏一族的支持。 为了小晏,她愿意成为秦世勋最强的后盾。 “小姑……谢谢。”秦世勋收起了负面情绪,又恢复一丝不苟的精英状态。 “你若是对季家出手,不要误伤到江晏清那孩子。” “……好”秦世勋应下。 秦玲如果不提醒这一句,秦世勋大概率会利用江晏清对付季家那位。 季家家主,季铭洲,诸华帝国人类永寿科技公司的创始人,拥有让全球权贵趋之若鹜的抗衰老技术。 他唯一的弱点——江晏清。 传说,季铭洲为了救下江晏清,徒手握住歹徒的利刃,因此伤了右手,从此跟精密的手术无缘了。 秦世勋答应是答应了,但不代表他会放弃“江晏清”这条线。 次日,他送走秦玲一行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本职工作,他还让国内的势力开始调查江晏清的身份。 于公于私,他都想好好了解这个人。 在冥河的另一面,另一批人也在调查江晏清。 十殿阎罗将一位身穿迷彩服的高大男人围住,男人刚从善魂回归人形,面上带着虚弱的苍白。 秦广王握住男人的手,热情道:“你好,你好,我是你儿子的爸爸!” 楚江王抢过男人的手,紧紧握住,“你好,我是小清的二爸!” 宋帝王刚想自我介绍,但他觉得“三爸”不太好听,仅仅迟钝了三秒,就被四殿的掌控者五官王抢了先。 “你好,我是江晏清最喜欢的爸爸!”五官王毫不客气。 话语刚落,五官王就被其他“爸爸”挤到了后面。 爹怒! 太表脸了这个家伙! 我们要孤立你! 排挤你! “江晏清……” 男人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慢慢的,慢慢的,他回魂了,就像漂泊的船抵达了彼岸。 “小晏……”男人突然情绪崩溃,无言地落泪。 那一瞬间,泪水从他刚毅的脸庞滑落,打破了他坚如磐石的外表,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十殿阎罗一个个沉下脸,终于有了点黑面阎罗的架势。 秦广王大力地按住男人的肩膀,“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小清的劫远远没有结束,他需要我们的支持。” 小清需要爸爸们如山的父爱—— 这当然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天都知道,现在的冥河之主已经强到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但是老父亲们还是想为孩子再做些什么。 宝贝儿子的情根没了,十世历劫一次比一次惨烈,他们这些做父亲的,若是不给儿子讨回公道,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 第32章 父爱与母爱(4) 杨树芃抹了一把泪,动作果断决绝,仿佛擦掉了对仇人的仁慈。 他挺直腰板,眼神再次炯炯有神,军人特有的坚韧与胆魄重新回归。 此刻的杨树芃,如同一株屹立不倒的白杨,在风雨中傲然挺立,保持着无畏的军姿和万死不辞的决心。 这才是杨树芃,这才是维和部队的二级军士长。 生前,他舍小家为大家,在江晏清七岁时离家,随部队前往伊拉利克地区开展国际援助工作,留下秦玲和杨晏相依为命。 诸华帝国作为联合国一级维和待命安排机制参加国,需要派出多种维和分队,以便开展道路、桥梁、通信、能源、给水等专业援助,其中,赤地发电站就是由杨树芃带队援建。 多年来,他枕着枪声入眠,等到他回国时,在空荡清冷的家中,只有爱妻以泪洗面。 不久,伊拉利克地区暴发了炭疽病毒。 他再一次离开妻子,赶往动乱的前线。 不曾想,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杨树芃在一线工作时感染了炭疽,残破的病体没能让他躲过接下来的遇袭事件,最终抢救无效死亡,尸体当场火化,骨灰都没能运回国内。 然而,死亡只是痛苦的开始。 杨树芃在生前积德无数,收获了两国百姓的“祝福”,成为拥有记忆和灵体的善魂。 鬼差见他寻子心切,动容之下给他开了绿灯。 他回到了妻子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妻子陷入绝望,他伸手想要去拥抱她,手臂的虚影穿过了妻子的身体。 更为残忍的是,他见到了苦苦寻觅的孩子,却只能看着江晏清被人渣折磨,无能为力。 这位父亲的心如同被千万根针狠狠刺透,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成一片灰暗的废墟。 不久之后,杨树芃亲眼目睹了他的孩子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人摘除了器官。 杨树芃那双充满温暖与坚毅的眼睛,如今却被绝望的阴霾笼罩。 手术刀割在江晏清的身上,痛在父亲的心里,比任何疼痛都要锥心难忍。 杨树芃道出这段不愿回想的过去,他拳头紧握,骨节发白,所言字字心痛,句句滴血。 他话音落下,来自十殿阎罗的震怒,撼动了静寂的冥界。 阎罗的不满与威严化作了雷霆万钧,每一丝情绪都在苍穹中激荡出闪电的轨迹,犹如神罚的利剑,撕裂了黑夜的帷幕。 第14章 瞬间,冥空颤抖,电光如龙。 紧接着,雷声滚滚,如同千军万马践踏大地,震撼着九幽十方,亡魂皆颤。 而后,黑色的雨滴从乌云深处坠落,不似凡间的雨露滋润,反而带着沉重的哀怨与戾气。 华胥帝君感知到冥界的异变,缓缓抬首,眸光深邃,直视那翻腾的天际。 只见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晶莹的神力如同泛着银辉的细纱,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瞬间弥漫开来,悄然覆盖在忘川殿的上空,将风雨隔绝在外。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提到的“赤地发电站”是杨树芃带队建的,江晏清间接保护了父亲的心血。 第6章 提到:江晏清枪法精湛。没错,他的枪法是杨树芃教的。 第16章 提到:炭疽病毒是乔远安带到伊拉利克的生化武器。结合这章可以推出,乔远安间接害死了江晏清的父亲。 后续剧情中,江晏清平定了伊拉利克的乱局,冥冥之中,他完成了父亲未完成的事业。 第33章 沦陷(1) 随后,宋时序继续如望夫石一般,伫立在冥河之畔。 白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揽着五只小虎崽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它闻到了清幽的花香。 忘川之水静静地流淌,清风徐来,流水呢喃细语,又似乐声悠然婉转。 洁白的睡莲舒展着花瓣,宛如月光剪裁的纸花,在水天之间摇曳。 那纯洁无瑕的花朵,仿佛是从天穹最高处飘落的雪花,融化在这片静谧的水域,洗尽尘世的喧嚣。 微风轻拂,睡莲的花瓣轻轻颤动,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此情此景,宋时序只想与江晏清分享,又担心对方不喜欢受他神力影响的荷塘。 天界的瑶池睡莲在忘川之上,静默地绽放,诉说着无声的故事,引诱过客驻足,倾听那跨越千年的诗篇,还有宋时序不可明说的禁忌之爱。 天界的华胥帝君爱上了冥界的忘川上神,合该天地不容,可若能留在冥界,陪伴在江晏清的左右,让他变成孤魂野鬼又何妨。 宋时序将一缕缕神力注入冥河,送入人间。 他不能因为个人情爱罔顾苍生,所以他要开始培养下一任天命之主。 在不久的将来,他不再是黎民百姓和天界的华胥帝君,他只是江晏清一个人的宋时序。 江晏清察觉到冥河的异样,从睡梦中醒来,坐起身,“宋时序……” 不,现在应该是华胥帝君。 他在做什么? 江晏清手呈剑指,轻点额头,用神识探查冥河。 他身为冥河之主,意识和冥河关联的时候,冥河就如同他的第二具身体。 华胥帝君的神力借用冥河当媒介,就好像…… 就好像,华胥帝君融入了他的身体。 江晏清微怔,他不清楚对方想做什么,不好贸然阻断。 “唉……”江晏清苦恼地轻叹。 冥河上冤魂和怨气源源不断,华胥帝君也不怕脏了自己。 笨蛋。 下一秒,宋时序面前的冥河升起一个人形的水柱,江晏清的身影出现在水柱中。 “晏清……” 宋时序仍是清冷脱俗的模样,只有眉梢溢出了一点点喜悦,声音里的惊喜任谁都听得出来。 江晏清俊美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宋时序的唇畔含着浅笑,温温柔柔。 呐,这是天界神明从未见过的华胥帝君。 江晏清什么都没有说,伸手指向宋时序的手腕。 水柱分出一缕水流,在宋时序的手腕上形成一枚晶莹剔透的浅蓝色水纹玉镯,其上雕了一条栩栩如生的螭。 游螭净水镯可以让宋时序与一切阴暗邪祟相隔,不必沾染丝毫尘埃。 江晏清心想,华胥帝君为他打理府邸,游螭净水镯权当是报酬了。 他们之间,两不相欠最好。 水柱落回河中,徒留呆愣在原地的宋时序。 宋时序怔愣良久,缓缓抬起手,痴痴地望着镯子,感受其中炽热又精粹的神力。 他忍不住弯了眉眼,清艳的容颜多了些青涩,双眸晕着水意,眼尾带上一抹压不住的绯色。 玉镯圈住他的手,江晏清囚住他的心。 第34章 沦陷(2) 与此同时,乔远安打开夜灯,倒了一杯温水,靠近江晏清。 江晏清浑然未觉,双目无神地半垂着眼睑,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让乔远安没来由地一慌。 他叫那个名字的时候,乔远安听到了。 宋时序死了这么久,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乔远安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眼中酝酿着暴雪,心脏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压得他没了怒意和脾气,憋得心口闷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开心。 只知道自己—— 介意对方心里有别的男人。 嫉妒那一抹白月光的无瑕。 害怕争不过一个死去的人。 …… 江晏清意识回归,伸手去接乔远安手里的水杯,对方却没有放手。 “乔先生?” “嗯……”乔远安松开手。 江晏清拿着水杯,先捂了捂冰凉的手,余光触及窗外的亮光,眼睛不适地眯了眯。 突然,一道强光掠过天际,照亮了半片夜空,爆炸声震耳欲聋,好在江晏清的耳朵提前被乔远安捂住了。 “别怕。”乔远安伸着手,将江晏清的耳朵温柔地覆在手心之下。 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庄周梦中的蝴蝶。 他微微俯身,坚实的身躯像一座可靠的屏障,试图隔绝外界的纷扰,给予江晏清最安稳的庇护。 江晏清略微错愕,目光在乔远安的脸上停留。 才发现,对方一直注视着他。 已经这样望着他许多天了。 四目相对,乔远安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耳边的心跳盖过了窗外的炮火声,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 乔远安眼神微动,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两下,嗓子一阵阵发紧。 “留下来可以吗?”他哑声问,睫毛轻轻颤动。 平静之下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想要江晏清留在他的身边,想要对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想要…… 那颗心。 宋时序死了,一个死人凭什么占据你的心? 沈星牧的手段太粗劣了,如果是他,至少要给宋时序泼满脏水,让江晏清厌恶对方,再挫骨扬灰。 “嗯?”江晏清疑惑,像是在确认对方的问题。 “没什么。” 乔远安把问题咽了回去,喉咙有些发苦,心里升起沉闷的失落感,带着难言的烦躁。 同时,不断压抑的感情勾出了深藏在骨髓里的占有欲。 他越来越想把江晏清强行留下,藏在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江晏清察觉到对方侵略性的眼神,不快地打掉乔远安的手,“我不会留下。” 乔远安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暴戾,压低声音问:“宋时序已经死了,那里还有什么让你惦记的东西?” 如果有,那就毁了。 他的眼睛好似被窗外的战火浸染,泛起了异样的红。 江晏清把水杯放到一侧的桌台上,轻笑,“谁说他死了?” 乔远安一滞,心脏像被虫蚁啃食,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胸口蔓延到全身。 紧接着,心里的无名之火燎原了。 紧绷的弦断了个彻底—— 乔远安握着江晏清肩头,将人推倒在长椅上,身体覆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 第35章 沦陷(3) 他就不该给这个人太多的尊重和时间。 江晏清冷冷地看着他,“乔远安,不要逼我把潜水.刀用在你的身上。” 这句话如同冰水,一下子浇灭了乔远安的欲.火。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心脏还在为了眼前的人跳动。 乔远安沉默地退开,走了出去。 江晏清继续睡觉,梦到了相似的一幕,被他深埋在脑海的记忆浮出了水面。 某一世。 宋时序和乔远安不同,他直接迎向了江晏清手中的刀,只为了抱他一次。 “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温热的血,在他的腹部开出鲜红的花。 宋时序的笑容却比花更加明艳,眼中的喜悦满得快要溢出来。 那日,阳春三月的风带着阳光的味道。 次日,江晏清就把这个梦忘到了九霄云外,连同那段记忆。 风中只有硝烟和血腥的气味。 乔远安和往常一样,笔直地站在游艇下,亲自护送江晏清到大使馆。 江晏清走下来,乔远安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夹,将热好的三明治递给他。 “走。”乔远安的嗓音压得很低,气势凛冽到让人觉得他随时会拔枪。 第15章 江晏清跟上,悠闲地吃着三明治,心里惦记着津门的狗不理包子。 两人走在前面,张天美拿着一袋打包好的热牛奶跟在后面,冯特助提着江晏清的笔记本电脑,保镖将四人围在中间。 江晏清无视乔远安身上的冷意,对这种“排场”也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他这种不在意的样子,让乔远安的心一沉再沉。 江晏清要从他的身边离开,没有任何不舍地离开。 这些天的相处,没能让他在江晏清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乔远安放慢脚步,好像这样,时间就能跟着慢下来,慢到能走完一生。 江晏清把三明治吃完,“要迟到了。” “还有半个小时。”乔远安拿走他手中的包装纸,随手交给冯特助。 “今天要去实地考察,”江晏清拿走乔远安手中的文件夹,翻开来,边走边看,“任务很重。” 乔远安不希望江晏清为了陌生人劳心费神,当下也说不出什么鼓励的话。 “你需要,我就在。”他说。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伊拉利克的困苦。 在饱受苦难的伊拉利克,一个个病弱的孩子如同一道道残酷的伤疤,烙印在这片土地的脉络之上。 战争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儿童营养不良问题与一连串交织的困境紧密相连。 破败不堪的卫生系统让居民病弱的躯体,无力抵挡疾病的侵袭。 污浊的水源,像毒蛇般缠绕着生活的希望,每一滴水中都潜藏着对生命的威胁。 贫穷,则是这片土地上挥之不去的阴霾,将一家人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 …… 资源有限,江晏清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改变这一切,只能另辟蹊径。 他翻看着这段时间收集的资料,意识到问题的严峻,但也有了解决问题的思路。 “乔先生。”江晏清合上文件夹,看向身材高大的乔远安。 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特例吗? 作者有话说: ---------------------- 江晏清准备四两拨千斤啦! 第36章 实力与魅力并存(1) 乔远安扭头,等待下文。 “乔先生小时候就比同龄人高吗?” “嗯,”乔远安点头,“虽然组织的伙食都一样,但……” 乔远安回忆起自己艰难的童年,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止住了话匣。 往事不堪回首。 江晏清见他不愿意说,倒也没有追问。 良久,乔远安才开口:“组织旁边有条小河,我会抓些螃蟹藏起来,晚上将就着吃。” 那条河的水又脏又冷,那些孩子需要在河里潜伏,被水下的石头割伤是常有的事。 一天的训练结束,每个人都饿得胃绞痛,组织分发的食物经常被高个子抢去,导致原本瘦弱的孩子更加脆弱,活不过一个又一个寒冬。 乔远安为了生存,别无他法。 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只要没有毒,他都吃。 那些抢走食物的大高个,他也会不择手段地除掉。 只要能活下来,他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磨难都能忍受。 就这样挨过一个又一个冬日,直到成了同龄人中最高的孩子…… 那是他最狼狈的过去,如果江晏清想知道,他可以全部告诉他。 在江晏清面前,乔远安只会藏起自己肮脏和残忍的一面。 可藏起了这些,他好像……没有多少能说的了。 “螃蟹么……”江晏清低喃,又陷入了思考。 乔远安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那种若即若离的失落感,让他的心脏不断紧缩,比小时候得不到食物还要难受。 秦世勋站在大使馆的侧门,目送搬运工抬走两具尸体,转头见到两人迎面走来,下意识地皱眉。 江晏清穿了件轻薄的浅灰色针织衫,衬得皮肤越发白净,梳理得柔顺的发丝从耳边垂下,修饰了精致的五官,额前的碎发模糊了他眉眼间透出的薄情。 他站在乔远安这头凶兽的身边,显得更加单纯无害,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 秦世勋却隐隐觉得。 那不是一张白纸,而是玉龙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 在秦世勋的内心深处,江晏清应该和小晏一样温暖阳光。 江晏清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青春年华如雪一般冰冷? 察觉到秦世勋探究的目光,江晏清抬起一双冷眸,不带感情地看向他。 秦世勋的五官俊朗而深邃,下颚线冷硬且锋利,冰冷的眼神带着天然的骄矜,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感。 张天美的目光停留在秦世勋的猿臂蜂腰上,眼睛蓦地一亮。 秦少竟然戴了袖箍?犯规啊! 秦世勋的袖箍旁展露出的紧绷肌肉,加上本就让人流鼻血的倒三角身材,一下子更禁欲了。 张天美偷看了江晏清一眼:不知道小清更喜欢哪一款? 江晏清反应平平,收回视线,对乔远安说,“我走了。” “你一个人不安全。” 秦世勋昨夜又遭遇暗杀,乔远安不放心让两人单独相处,并不打算离开。 “不劳阁下费心。”秦世勋走过来,声音低沉而微哑。 乔远安眯了眯眼,暗想是不是让秦世勋活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 第37章 实力与魅力并存(2) 江晏清扫了眼秦世勋身上挥之不去的死气。 ……这位天命之子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死气消散前,秦世勋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江晏清虽然知道天命之子暂时死不掉,但误伤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我需要他。”江晏清淡淡开口。 乔远安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秦世勋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深色,眸色暗沉,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江晏清不是小晏。 他的小晏不要别人,只要他一个人。 只要他…… 心脏传来的酸涩,让秦世勋不禁抿紧了薄唇。 乔远安与他相反,掩盖在他长睫阴翳下的……是满足的眼神。 江晏清可不管两个“挂件”心里有什么想法。 秦世勋只是他用来借调当地官员的一号工具人,乔远安则是让其他武装势力安分,方便他狐假虎威的二号工具人。 他今天要拜访三十个贫困户,时间紧任务重,一分钟都耽搁不得。 托秦世勋的福,行政管理委员会高度重视这次援助。 首日,行政管理委员会主席拉蒂夫亲自带队,协助他们完成前期的调研工作。 江晏清从文件夹抽出今天的拜访名单,交给秦世勋,秦世勋与拉蒂夫进行公式化地交流。 随后,拉蒂夫把名单交给当地的管理员,让他们派出熟悉线路的人员带江晏清走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生活区走去。 秦世勋转头看向江晏清,“这三十户分布在红河两岸,距离都不算近,我们为什么不顺着一条街道逐一走访?” “我只需要知道这三十户的情况,”江晏清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答,“这次准备匆忙,你带的资金远远不够建立卫生系统和供水系统,我只能选一个切入点。” “这三十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秦世勋明白了江晏清的想法,追问下去。 江晏清从文件夹拿出这三十户的住户信息,递给秦世勋,以秦世勋的脑子,并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秦世勋接过文件,简单扫了一眼,就清楚了江晏清的用意。 这三十户的住户确实特殊,他们同时满足三个递进的条件: 1、家里有儿童。 2、家里的儿童没有营养不良。 3、家里的儿童健康,且身高高出同龄人。 那么江晏清的思路就很清晰了。 背景:伊拉利克地区,大部分儿童营养不良。 总体:贫困情况、水质和卫生条件相同的人。 抽样:在总体中,抽出营养情况正常的儿童。 调查:研究“样本儿童”在饮食方面与众不同的地方。 伊拉利克的儿童每天吃两顿饭,主食是从诸华帝国进口的中等品质的大米,营养情况正常的孩子想必与其他家庭的孩子有所不同。 江晏清要去的地方,正是这些“样本儿童”的家,无论这些孩子住在多远的地方,他都会去。 他要找到这个“不同”,找到那把“开门的钥匙”。 惊讶之色在秦世勋的眼中一闪而过。 他看向江晏清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探究。 第38章 实力与魅力并存(3) 季家人才辈出,就连一个不受宠的养子都有这样的水平…… 阳光照进秦世勋的眼眸,下一秒就被内里的杂思搅得浑浊黯淡。 江晏清撇了眼秦世勋。 第16章 他基本可以确定,华胥帝君已经在天命之子的身上做了改动。 秦世勋身上的“天子之气”被削弱了。 看来,那位华胥帝君也知道—— 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不过秦世勋就是秦世勋,即使少了一些“天子之气”,他的能力还是摆那里,只增不减。 秦世勋停下脚步,跟拉蒂夫商讨任务的细节,将任务重新分工。 他们先一起调研六家,让每个人熟悉询问和记录的流程,再按两两分组,一个大使馆官员与一个当地官员搭档,把剩下的二十四户分摊给四组人,等于每组只用走六户,任务一下子就减轻了。 这便是分工产生效能。 三十户,他怎么可能让江晏清亲力亲为,如果累坏了—— 小姑会心疼…… 秦世勋看向身材修长的江晏清,对方羽睫狭长,眉目线条流畅而冰冷,从英挺的鼻梁往下看去,唇红颈白。 江晏清生得未免太好看了些,还是介于俊美和漂亮之间的那种好看, 身非王侯轻富贵,飘逸自赛鹤临风。 放眼诸华帝国的世家财阀,哪家能养出这般人物? 如果小晏还活着,也就他们家有。 现在还真没有。 想到小晏,秦世勋周身的气压又降了下去。 秦世勋闭了闭眼,按下纷繁的思绪,配合江晏清完成今日的工作。 走访的流程示范,由江晏清主导。 江晏清具体问了儿童的喂食次数、方式和食物等,并一一记录下来。 很快,他需要的信息悄然浮出水面。 乔远安将水瓶递给江晏清。 “谢谢。”江晏清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然后把剩下的半瓶水递给了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小男孩皮肤黑黄,已经眼巴巴地看着他好久了。 他刚一拿到水,立刻咕嘟咕嘟地喝光,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这是他第一次喝到这么干净的水,他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天,永远记得眼前的大哥哥。 江晏清蹲下身,用温和的语气问:“小朋友,你能告诉我,你平时都吃什么吗?” 小男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胆怯,小声地回答:“我们有时候能吃到一些米饭和小虾米,我很喜欢,但不是每天都有小虾米。” 江晏清继续问:“你们平时能吃到蔬菜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很少,我们只能吃到番薯叶。” 江晏清若有所思:番薯叶在当地属于低级食物,普通家庭再困难,都极少让孩子食用。 乔远安接过张天美递给他的手帕,轻柔地擦拭江晏清的侧脸和脖颈。 江晏清没有看他一眼,继续询问小男孩,“每餐都有番薯叶吗?” 小男孩数了数手指,“每天吗?三次番薯叶,一次小虾米。” “四次?”江晏清手一顿,“一天四餐?” “是的,我们家是一天四餐,”小男生说,“领居家都是一天两餐。” 作者有话说: ---------------------- 秦世勋:如果累坏了,小姑(我)会心疼…… 第39章 实力与魅力并存(4) 小男孩低声说:“其实我觉得一天两餐也可以,能剩点米钱,去换点盐和糖。” 小男孩的母亲走过来,怜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对江晏清说:“别听他乱说,一天四餐刚刚好,如果一天吃两次,这孩子的胃无法消化那么多的食物。” “无法消化?”江晏清捏紧手中的笔。 “是的,这孩子最开始吃不下饭,都是我一口一口喂给他。他喜欢坐在我的腿上,一边吃一边要我揉肚子,过了大半年,情况才慢慢好转,我和孩子他爸总是鼓励他多吃一些,这孩子为了让我们安心,给他多少就吃多少,即使胃里难受到不行……” 小男孩的母亲娓娓道来,眼里没有任何不满,全是对孩子的宠溺。 江晏清心尖一动。 他似乎也曾沐浴着母爱的目光,可是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乔远安手上的毛巾擦过江晏清的脖颈,眼神暗了暗,其中的含义晦涩难懂。 秦世勋望着对江晏清随意触碰的乔远安,思绪再一次纷杂,胸口像是压了块烙铁,又重又烫,压得他喘不过气。 很想把那个碍眼的男人弄走…… 江晏清抬眼,对上了秦世勋那双沁凉如寒玉的眸子,秦世勋下意识地转过头,耳廓泛起热意。 乔远安不满江晏清的分神,哑声问,“走了吗?” 江晏清点了点头,站起身,跟孩子的母亲道谢:“谢谢,你的信息对我们很有帮助,我们会给您的孩子安排一个身体检查,您看方便吗?” “方便,方便!”对方有些受宠若惊,感慨道,“您和杨树芃先生真像,你们诸华人对外族都这么好吗?” 江晏清一怔,回道:“我们曾经饱受风霜,所以想给友人撑伞。” 他看向乔远安,意有所指,“如果是敌人,迎接他的,只有枪林弹雨。” 乔远安怔住,无端地心慌。 孩子的母亲与走来的丈夫相视一笑,两人说,“神明会保佑你们。” 江晏清沉默了一瞬,淡淡开口:“诸华遭受苦难的时候,没有神明相救,在国际社会上孤苦无依,我们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和鲜血。” 语罢,江晏清带着乔远安离开了,留下沉思的居民和当地官员。 救急不救穷。 伊拉利克地区想真正改变现状,只能靠他们自己,不是某些国家假意派兵驻防,就能让他们摆脱泥沼的。 采取相同的行动,却渴望得到不同的结果,到头来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晏清将节奏把控得极好,六户一晃眼就走完了。 他谢绝了拉蒂夫和秦世勋的晚宴邀请,跟乔远安回到游艇,晚上便收到了剩下二十四户的数据。 江晏清将数据整理归类后,提出假设: 将喂食次数从两次提高到三次或四次、由父母亲手喂饭并鼓励多吃食物、在食物中加入虾米和小螃蟹、每餐增加番薯叶等,能提升儿童的营养水平。 接下来,就是通过控制变量来验证这个假设了。 作者有话说: ---------------------- 第40章 温存(1) 他设计了五个对照组,每组由10个儿童营养不良的家庭组成,这些家庭由实验员统一为儿童提供食物。 实验员会从喂食次数、方式和食物三方面进行控制变量实验,去验证假设的可行性。 江晏清把方案制定完毕,已经十二点了。 他看了眼天色,还是给秦世勋发送了邮件。 对方如他所料,不出五分钟就发回了答复。 江晏清将文件打印出来放回文件夹,关上了电脑和主灯。 暖黄的夜灯下,江晏清端起咖啡轻抿,精致冷峻的五官俊美得不似真人。 眉宇间的倦色,眼下的淡青,丝毫不损他的俊美,反倒为他增添了亲和的气息,少了白日里的清冷。 乔远安端了一碗小米粥走进来,见到少了些疏离感的江晏清,不免神色微怔,整个人的气场骤然柔和下来。 “乔首领。” 江晏清站起身,整理桌面上的文件夹,准备把占用许久的办公室还给他。 “这里没有外人。”乔远安把碗递给他。 这种客气的称呼是给外人用的,江晏清可以叫他的名字。 更亲密的称呼,都可以。 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江晏清还是对他如此生分…… 乔远安的眸色幽幽黯黯。 江晏清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碗,声音很轻,“谢谢,乔……乔远安。” 他的心里有些抵触,升起了戒备的高墙。 乔远安这般作态,难道想利用他? 却不想对方目的单纯。 乔远安听到对方轻轻柔柔地唤他的名字,心脏便不自觉开始狂跳,胸口燥热难耐,耳廓迅速染上薄红。 表面上,仍然是不动如山的大冰块。 “忙完了吗?” “嗯,”江晏清靠在办公桌上,喝着小米粥,“帮我看看?” 身边有个智力超群又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当然要合理利用,人尽其才方能物尽其用。 乔远安坐下,翻看着江晏清的方案,心中震撼。 江晏清还没有到上大学的年龄,就有这样的能力! 金鳞岂是池中物。 他怎么可能把江晏清束缚在伊拉利克这种地方,当他温室里呵护的玫瑰? 乔远安敛眸,眸色暗沉,拿起笔划掉了几个名字。 “这些孩子发育迟缓,不是因为营养不良,把他们放进来会影响你的实验结果。” “嗯?”江晏清伸头看了过来。 “aids,”乔远安言简意赅,合上文件夹,“明天我给你一份新的实验名单。” 他的势力占领了这片区域,对区域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第17章 这些孩子的父母若不是患了aids,现在同样是开采石油的廉价劳工。 “有劳了。”江晏清浅笑。 “还饿吗?”乔远安柔声问。 “还差一点……”江晏清弯了弯眸,似笑非笑,“乔先生愿意给我充电吗?” 顾盼间,他眉眼如钩,勾得乔远安魂不守舍,不由自主地沦陷下去。 “愿……” 江晏清俯下身,右腿屈膝,膝盖搭在乔远安的两腿之间,上身贴近对方的胸膛,下巴枕在乔远安的肩膀上,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乔远安身体火热,却在江晏清的气息下浑身发软,逐渐失去了力气,意识离他远去。 作者有话说: ---------------------- 第41章 温存(2) 江晏清行走人间所用的仙藕之躯,吸食着乔远安的生气,脸上的倦容和青黑无影无踪,精致的外貌容光焕发。 用完乔远安,江晏清随手将人丢到床上,然后跳出窗外。 他在伊拉利克走走看看,帮帮加班加点的阴差。 虽然对来他说是举手之劳,但还是收获了许多小阴差和亡魂的“祝福”。 这些“祝福”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转换成“功德”辅助他提升修为。 他在十世劫难中,获得了十个时空的“大功德”,和无数人民的“祝福”,才有了如今半步帝尊的境界。 江晏清从动乱的边境往回走,耳边—— 不用听就知道是那人的心跳声。 而且越来越近。 正当江晏清准备绕道避开时,对方已经加速赶到他的面前,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秦世勋拦住他,“那边危险。” 江晏清停下,毫不客气地说,“你比较危险。” 这个天命之子未免太托大了,大半夜出门就带两个保镖。 “嗯……”秦世勋无言以对。 平日里冷漠深沉,总给人极大压迫感的秦世勋,此时在江晏清的面前就像一只憨憨的忠犬。 江晏清忍俊不禁,倒是不打算离开了。 大猫猫(冥虎)不在,逗逗“大狗狗”也是不错的选择。 青年轻轻的笑声别有韵味,像是一根羽毛从秦世勋的心间撩过,听得他心痒。 秦世勋张了张口,“你……” 不走了? “走,送你回去。”江晏清往大使馆的方向走。 秦世勋莫名耳热,望着江晏清的背影,心脏跳得很安静,怕吵醒了夜色。 月色如练,洒在二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香,远处边哨传来微弱的哨声。 秦世勋侧头,借着夜色窥视身边的青年。 银白的月光映出他侧脸的轮廓,青年如同暗夜中的星光,夺目又迷人,牵动着他的心神。 秦世勋的心中升起异样的安宁之感,就像…… 珍宝失而复得。 直到—— 恼人的手机铃声响起。 “接吧。”江晏清开口。 “嗯?”秦世勋疑惑,“我不用这个铃声。” 江晏清停下,后退一步,和秦世勋隔开一定距离。 秦世勋仿佛从宁静的幻梦中醒来,大脑瞬间清醒,从衣服内袋取出不属于自己的手机。 这台手机是他出国前,季家家主让他带给江晏清的那个,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交给江晏清。 “……是季铭洲。” 秦世勋将手机递给江晏清,看向他的眸子冷意缠绕,眸光越来越黯淡,给人一种极端的冷漠感。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心脏像是被远方的季铭洲用力攥紧,让秦世勋连呼吸都困难。 什么安宁,都是假象。 两家隔着血海深仇,他们之间只有令人窒息的仇恨。 江晏清把手机接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仿若天堑。 江晏清接通电话,声音冷淡,“说。” 对方迟迟没有开口,只有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 江晏清挂掉电话,往下一滑,下面是一片红色的未接来电。 第42章 温存(3) 来电人全是“沈星牧”。 江晏清望着这个名字,眸色深谙。 三个月前,江晏清也打了这么多电话给他。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传来的却是嘈杂的音乐。 在纸醉金迷的泳装派对上,一群人花天酒地。 男男女女聚集在泳池边,手里拿着酒杯,举杯庆祝“宋时序”的死亡。 他们大声嚷嚷,肆意狂笑,围绕着沈星牧阿谀奉承。 沈星牧靠在泳池边,手里拿着一杯美酒,接受着周围人的恭维和夸赞,兴致缺缺。 他们不断向他敬酒,称颂他高贵的品味和凌厉的手段。 “沈少爷,是江晏清的电话。” 沈星牧拿过手机,烦闷地扔进了泳池里,随意道,“不用管他。” 江晏清找他,肯定是想打探宋时序下落。 他不想听。 在江晏清的世界,除了季铭洲,就只有他一个人。 沈星牧是季家长女之子,他的父母为了让他免遭季铭洲的忌惮,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股权。 属于季铭洲的东西,沈星牧从未动过心思。 除了,江晏清…… 父母死后,只有江晏清会记得他的生日,会准备礼物,会温柔地对他说,“只要有哥哥在,你就不用羡慕别人。” 沈星牧不再羡慕别人有完整的家。 他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即使这是他唯一的家人,却足以填补空荡的家和心房。 可是,宋时序一出现,什么都变了。 无论他怎么纠缠和堕落,都吸引不了江晏清的注意,反而被对方厌恶。 是宋时序卑鄙地偷走了江晏清,他把小偷弄死有什么错? 沈星牧望着泳池内的糜烂,心脏一点一点沉入水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地失去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江晏清第一次错过了他的生日。 不是说好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吗? 骗子! 生日礼物? 他怎么忘了,那部手机就是江晏清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音乐的节拍让人沉浸其中,忽视了周遭的一切,没有人注意到,沈星牧在泳池里疯狂地寻找那部手机…… 就在那一天,江晏清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句没有说出口的“生日快乐”,沈星牧再也听不到了。 对江晏清来说,那个乖巧懂事的“弟弟”死在了那个夏天,现在的沈星牧只是一只暴露本性的“疯犬”。 江晏清收回思绪,把来电信息清除,将手机放进口袋,抬头看向眼神暗沉的秦世勋。 秦世勋沉默良久,语气沉重地开口,“我们,该分道扬镳了。” 江晏清点头,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狗狗不憨了,嗯……不喜欢。 秦世勋回过神,暗恼不该让他一个人走,急忙追了过去,早已不见对方的身影。 情急之下,他一连发了几条信息过去。 十分钟后,对方回了一个字,“安”。 秦世勋看到回信,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大使馆,给诸华帝国的扶贫部门发去邮件,把江晏清这种因地制宜的措施传达下去。 第43章 温存(4) 他不仅要解决贫困山区的儿童营养不良问题,还要解决当地空巢老人的健康问题。 另外,他准备启动一个短期的食品援助项目,确保孩子们能获得富含营养的食物,以缓解饥饿和营养不足,通过政商联合,确保每日都有高蛋白食品和维生素增强的餐食,送到孩子们的手中。 鉴于缺少干净用水的紧迫性,他要引进便携式水净化设备,并培训当地人操作和维护,以便让贫困山区有安全的饮用水,同时重建卫生系统…… 一系列的措施下去,会有无数的孩子站起来,走出去。 次日,阳光洒满餐桌,江晏清悠闲地喝着无糖豆浆。 吸食了乔远安的生气后,他不用睡觉就能精神百倍。 江晏清的皮肤质量让张天美羡慕不已,甚至想上手捏捏。 下一秒,身后传来的冷意让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乔远安从卧房走来,冯特助和张天美双双愣住。 冯特助震惊:我的老天爷,首领怎么一副被掏空的样子,昨晚干嘛去了? 张天美瞄了一眼江晏清,直觉告诉她,乔远安的“虚”样和对方脱不了关系。 难道……江晏清把乔远安折腾了? 首领,你能不能行啊! 乔远安坐到江晏清的对面,对方朝他看过来,他的耳根又红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 是,是江晏清将他……放到床上去的? 他们…… 江晏清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昨天夜里,s325边境公路发生了炮击事件,四位国人遇难,秦世勋将尸体带走了。” 第18章 乔远安的眉头紧蹙了一下,“冯杰。” “是。” 冯特助转身走了出去,抓紧时间处理昨晚的事,如果闹大,会对局势不利。 张天美将早餐放到乔远安的面前。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问首领的喜好了,反正首领每次都会选跟江晏清一样的早餐,她问江晏清就好了。 江晏清不挑食,张天美可以按照他的早餐公式提前准备食物。 早餐=膳食纤维+复合碳水+优质蛋白+脂肪+维生素 “今天有什么安排?”乔远安问。 江晏清一顿,放下杯子,打量着对方不良的精神状态,“今天休息。” 普通人被他“充电”会这么虚吗? 还是宋时序好…… 宋时序可以让他源源不断地吸取生气,甚至是神力。 不过没关系,他不需要经常“充电”,他不会让自己忙到没有休息的时间。 乔远安拿起汤勺,若有所思地喝着燕麦粥,心里琢磨着带江晏清去哪里放松。 他看向张天美,“去古伊拉遗址。” 古伊拉遗址是伊拉二世塞提塔赫的王宫群,以乔远安对江晏清的了解,对方会喜欢有历史气息的景区。 于是,游艇在一众雇佣兵的目光中开走了。 冯特助回来,瞭望空空如也的海岸,只得望洋兴叹。 首领又双叒叕带江晏清去旅行了! 江晏清踏足遗迹,每一步都走在时光的长河中,脚下是古伊拉帝国的沉淀。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阳光洒在伊城的大理石上,映射出古老文明的熠熠光辉。 第44章 一片痴心(1) 巨大的石柱矗立如林,仿佛在歌颂伊拉二世的丰功伟绩,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雕塑,重现了那个时代的繁荣与威严。 江晏清的目光被一块独特的碑文吸引,它镶嵌在古老的神庙中,每到江晏清的诞辰,日光便会直射在这块石碑上。 乔远安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碑文的落款。 五个格外醒目的篆字—— 江晏清之妻。 这是古伊拉文明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江晏清走近细看,碑文上的象形文字如同流淌的乐章,诉说着跨越千年的暗恋。 “尽管我们阴阳相隔,但我刻下这些字句时,我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将爱献给你,就像太阳东升西落,永不间断。无论你在何方,这份感情将如红河般恒久不息,永远为你流淌。” 江晏清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名字。 古老的文字在他的心灵深处回响,刹那间,超越时空与生死的共鸣传入石碑。 石碑上的文字犹如沉睡的星辰苏醒,闪烁出瑰丽的光芒,文字的流光宛如银河倾泻,缠绵悱恻地环绕在江晏清的手臂上。 与此同时,在冥界的奈何桥下。 塞提塔赫静静地沉睡在水中,双眸长久地闭合,仿佛沉浸在永恒的冥思中。 然而,当石碑的共鸣触及三界时,塞提塔赫感知到了来自人间的微弱气息,双眼蓦地睁开。 “清……” 我终于,等到你了。 石碑前。 “别碰!” 眼前奇异的一幕让乔远安无比心慌。 千百年来,伊拉二世的陵墓遭遇无数盗墓贼,但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墓道。 伊拉二世的遗体被科研人员带走,但他为心上人留下的宝库,至今无人开启。 “没事。” 江晏清眼神一凛,缠绕在手臂上的流光瞬间熄灭。 他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塞提塔赫来自西方,他和天界其他神明有文化和语言的差异,目前只是天界的散仙,因为没有职位获得功德,实力远远不及半步帝尊的江晏清。 他在石碑上用生命和神念留下的锁链,根本束缚不了江晏清。 “回去吧,昨晚的事还需要首领妥善处理,”江晏清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嗯?” 江晏清望向乔远安,眨了一下眼睛,“我们好像把冯特助落下了。” “让他等着。” 乔远安垂眸,冷冽的眼眸漾起笑意。 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乔远安的内心深处,如同暗夜中的波澜,悄然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首领的位置,犹如满载金银的王座,也是权力与威望的象征,无数枭雄趋之若鹜。 然而,在这璀璨的权欲之前,是江晏清。 只有这个人能给予他难得的安宁与欢愉。 江晏清的存在,如同破晓时分的阳光,驱散了他心中厚重的阴霾,也让他越来越贪恋这份温暖。 他的心在财富与幸福之间摇摆,理智与情感相互拉扯,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乔远安知道,一旦选择,便再无回头之路。 最终,乔远安沉溺于岁月静好,甘愿舍弃金玉和浮华,只为和江晏清共度余生。 第45章 一片痴心(2) 乔远安敛眸,眼中笑意尽散。 可惜太晚了,他失去了选择回头的资格。 随着秦世勋一次次逃脱暗杀,诸华帝国的施压如期而至,伊拉利克的局势越发紧张。 政府军、反.政府武装和他国武装互相甩锅,摩擦骤增,冲突愈演愈烈,边境百姓不堪其扰,秦世勋已经无法容忍武装势力惊扰百姓了。 乔远安望着走在前面的江晏清,眸色黯淡下去。 命运的丝线早已将他裹挟,每一次挣扎都会将他更深地嵌入到错综复杂的渔网中。 他明白,自己已经身不由己,每一步前行,都是对江晏清的告别。 “江晏清。” 乔远安开口叫住他。 “嗯?” 江晏清转过身,眉眼温润如玉,眸若点漆。 乔远安对上这一双清澈的眼睛,喉结微动。 妄念像野草般在心田肆意生长,疯狂蔓延。 “怎么样才能让你把我记得久一点?” 乔远安捧起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仔仔细细地凝望着他。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宽肩长腿,不近人情的黑暗气场经久不散,但在江晏清的面前,什么气场都变成了粉色。 “放肆。”江晏清打掉乔远安的手,厌恶地退后。 乔远安张了张手,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江晏清的痕迹,不知不觉间,入侵了他的生活,永远无法抹去,但对方的体温总会在他的手心冷却。 乔远安向来深沉内敛,冷血歹毒,这一刻竟然破天荒地无措起来。 他苦涩地笑了,“如果我死在你的面前……” 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我吗? “那么多人死在你的面前,你记得他们的名字吗?”江晏清反问。 “杨树芃是秦玲女士的丈夫,诸华维和部队的核心成员,赤地发电站的负责人之一,是照亮伊拉利克夜晚的人。” “他,也是死于炭疽病毒的千人之一。” 乔远安神情一滞,高大的身形逐渐颓然下去。 他最怕的,就是江晏清和其他人一样看待他。 觉得他有罪、冷血、残忍…… 觉得,他该死。 “杨树芃死了,但没有人忘记他,伊拉利克的百姓每年都会在界碑旁摆满鲜花和白酒。”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从天而降的神明,只有像杨树芃这样,愿意挺身而出,愿意雪中送炭,愿意肝脑涂地的平凡人。 他们值得被铭记,他们才应该被铭记,罪人不配! 江晏清走近乔远安,冷眼直视,“你死了,除了刚开始被人唾骂几句,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乔远安心头震动,紧抿唇,一言不发。 “我也一样,等季家支付了安保费用,你和我就没有关系了,”江晏清的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容,“我不会让自己想起你,联想到血腥的画面会很糟心。” “江晏清,别这样……”乔远安嗓音涩哑,眼眸的光泽一点一点灰暗下去,水汽在其中凝聚,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疼痛。 “我……后悔了,”乔远安惨然一笑,“可是……”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江晏清一句话判了他死刑。 作者有话说: ---------------------- 第46章 一片痴心(3) 后悔多廉价。 赎罪和补偿在死亡面前同样不值一提。 乔远安麻木地矗立,烈日灼心,然而,他的心脏却迎来了铺天盖地的冷,像是被沁入了冰川,冻得冰冷易碎。 江晏清真的没有可能在意他一点点吗? 是不是只有秦世勋那样的人,才有资格被江晏清喜欢? 乔远安忽然说了一句,“所以你才会跟秦世勋走……” 他也可以把江晏清护送回国,不需要秦世勋多此一举。 “秦世勋,挺好的,”江晏清淡淡道,“真的,挺好的。” 第19章 乔远安是豺狼、季铭洲是毒蛇、沈星牧是疯犬,秦世勋…… 嗯…… 秦世勋跟这些人一比,就像一只憨萌的哈士奇。 尽管如此,秦世勋的机智、坚毅、敏锐、规矩、忠诚,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善良,都让他傲立群雄,把罪恶之人衬托得肮脏可怖。 乔远安听到江晏清对那人的赞扬,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插了一刀,再将血肉搅得稀烂,简单的呼吸都让他疼痛难忍。 他的脸色又绷紧了几分,眉眼间染上痛苦。 太阳隐入云层,世界渐变成灰暗的色调。 燥热的空气落在乔远安的身上,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桎梏在他的胸口,带来炽烈而压抑的煎熬。 就在他的黑眸逐渐沉下去,即将枯寂无光时。 江晏清的声音柔和下来,“不过,如果你愿意回头,我可以——” 乔远安先是怔了一下,或许是怕他反悔,立刻用干哑的声音道,“我愿……” 江晏清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帮诸华稳固伊拉利克的局势,可以吗?” 这颗棋子落入他的手中,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快。 既然乔远安有能力赎罪,晚一点偿命未尝不可。 “……你是为了秦世勋?” 乔远安眸子轻颤,胸口发堵。 “不全是。” 江晏清不理解为什么乔远安总抓着秦世勋不放,秦世勋希望边境安宁,难道他就不希望了吗? “好,我答应你。”乔远安将苦涩咽下,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他还有机会…… 两人离开后,塞提塔赫姗姗来迟。 塞提塔赫抚摸着江晏清方才触碰的石碑,闭上了双眼,用神识去探查石碑残留的气息。 只看到了两个男人模糊的身影。 塞提塔赫气得眼眶都红了,“你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还带了一个男人……” 泪水在他的眼眶里转个不停,最终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落入地面。 被泪水湿润的地方,一片片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织成了一张翠色的绒毯,覆盖了这座古老的遗迹。 绚丽的花朵随之绽放,犹如破碎的彩虹,散落在草地上。 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诉说着塞提塔赫的思念。 次日夜里,海面难得平静。 “真美,”张天美在平板电脑上划动照片,欣赏着古伊拉遗址的最新照片,感叹道,“这就是神迹吗!” 一夜之间,岁月轻轻拂过古伊拉遗址,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第47章 一片痴心(4) 宛如奇迹般,绚丽的花草如繁星落地,悄然布满了历史的肌肤。 郁郁葱葱的藤蔓攀爬在古老的石柱间,织成了一幅翠绿的挂毯,百花绽放出无声的史诗。 肃穆的遗址披上了生机盎然的新装,似乎在告诉世界,即使时光流转,生命的力量也永不消逝,就像塞提塔赫对恋人的爱。 江晏清合上文件看,看了眼平板上的照片。 塞提塔赫来过了吗? 他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并不想回忆和那个人有关的往事。 在十个轮回的漫漫长途,他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 人事如同沙海中的珍珠,美丽而珍贵,却又很快被掩埋,淡出过往。 几乎所有的人都循着命运的轨迹步入轮回,唯有寥寥几位天命之子和善魂尚在。 过去的章节已然翻页,江晏清心中并无挽留之意。 他无意再与旧日的牵绊纠缠,只愿前行,迎接新篇。 梭罗曾说:“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我希望活得深刻,并汲取生活中所有的精华,然后从中学习,以免让我在生命终结时,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活过。”[1]” 张天美听到江晏清动作,放下平板电脑,“工作结束了?” “嗯,timi姐去休息吧,”江晏清浅笑,“你已经守了我一晚上了。” “首领担心你熬夜,三申五令让我盯好你,”张天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都快十二点了,首领怎么还不回来……” 乔远安约了秦世勋见面,一早就去了大使馆,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张天美惴惴不安,但江晏清的存在,让她又安心起来。 她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相信因果报应,她自己也知道,他们这些在法外之地手染鲜血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但她还是存着一分侥幸。 现在,这个侥幸好像要成真的了。 如果乔远安和秦世勋谈判顺利,他们将成为诸华帝国在伊拉利克的隐藏势力。 “别担心,他们都是聪明人,”江晏清笑容未改,站起身,“去休息吧,我回房了。” “好。”张天美被他的笑容感染,心定了下来。 她目送江晏清回房,跟冯特助守在外面,继续等乔远安回来。 乔远安临走前吩咐他们,如果他黎明前没有回来,他们立刻护送江晏清归国,然后准备挟持秦世勋…… 星辉之下,江晏清的神体独自站立在甲板之上。 他和往常一样,将神识与冥河连接,准备用零残剑净化冥河上的冤魂。 “嗯?”江晏清错愕地睁开眼睛。 冥河,竟然一尘不染? 江晏清化水进入冥河,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站在府邸前的河畔,惊讶地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冥河。 曾经浑浊不堪、充斥着哀怨与痛苦的冥河,此刻竟如明镜般清澈,怨气不知何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河水之上,一朵朵纯白无瑕的莲花静静地绽放,宛如夜空中的白雪,白色的荧光在花与花之间流窜。 白色的荧光朝江晏清袭来,将他乌黑的长发洗涤成了白色,让俊朗的脸庞更显出超然的气质。 作者有话说: ---------------------- 小仙女们节日快乐呀,你们是最棒的,一定要多爱自己一点! [1]引用自梭罗生前说过的一段话,梭罗故居前竖立着一块木牌上,上面写着这段话。 江晏清希望生活得有意义,希望活得深刻,并汲取生活中所有的精华,然后从中学习,所以“情爱”和“过去”对他来说是很小的一部分。 第48章 沉醉(1) 身上的黑色对襟长袍被染成了冰蓝色,轻盈飘逸,宛如月光编织而成。 江晏清缓缓步入冥河之中,水波微澜,他放松地斜靠在暗石上,摘下一朵莲花细嗅,沉浸在静谧之境。 时间好似就此停滞,唯有星光、莲花与他的身影,共同绘出动人的画卷,让岸边的宋时序失神,也失了心。 冥河之畔,薄雾缭绕。 宋时序驻足于此,目光如丝如缕,紧紧缠绕在江晏清的身上。 他的呼吸几乎停滞,失神后便是惊艳,心神被江晏清牵引,心弦随之颤动,痴迷的情绪如同冥河中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扩散,连绵不断。 莲叶轻摇,是宋时序缓缓步入冥河。 宋时序停在江晏清的面前,卸去了白日里的清冷疏离,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深情,似乎被凡尘烟火熏染,已与凡间为情所困的痴人无二。 他轻轻抬手,神光流动,一株含苞待放的睡莲悄然绽放,花瓣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清香。 在这朵睡莲的顶端,两盏精美的酒杯静静悬浮,内盛琼浆玉液,醇香四溢。 宋时序的目光落在江晏清的身上,按捺住纷乱的心跳,尽可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忘川之主能否赏脸与我共饮这杯中佳酿?” “却之不恭。”江晏清微微启唇,那淡然又不失温雅的笑容,搭上冰冷禁欲的脸,看着就叫宋时序脸红心动。 江晏清心虚地望了一眼冥虎。 父亲们不在,喝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冥虎无奈却纵容:你猜猜为什么阎罗们不给你喝酒…… 江晏清浅笑安然,举杯轻扬,琥珀色的液体滑过杯沿,流入他的唇齿之间,只半杯便让他的脸颊染上一层绯红。 醉人的不只是酒,还有江晏清自己。 宋时序望着江晏清脸上的红润,未饮一滴酒也跟着醉了。 手中的酒杯因他失手滑入莲池,激起一圈圈涟漪,如同他内心翻涌的情欲。 宋时序垂眸,掩饰他越发炙热的眼神。 他伸手取走江晏清手中尚余半盏的酒杯,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微妙的氛围。 “嗯……”江晏清低低地呢喃了一声,两眼迷离,昏昏欲睡。 宋时序将江晏清拥入怀中,手臂环绕着他纤细的腰肢,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送你回去……” “嗯。”江晏清缓缓闭上眼睛,安详地倚靠在宋时序胸膛,已然沉入梦乡。 宋时序凝视着他,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川。 他动作轻柔地抱起江晏清,宛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第20章 宋时序抱着江晏清走出冥河,两人的衣物瞬间干净如初。 他缓步离开河畔,穿越庭院,走回卧房。 宋时序踏入卧室,柔和的灯光映照在两人的身上。 他将江晏清平稳地放在床上,手指缓缓滑过江晏清的脸庞,沿着细腻的脖颈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领口。 不知不觉,他的喉咙泛起干痒,原本清澈的眼眸早已暗红无比,滚烫的血液在体内加速流动。 第49章 沉醉(2) 想要。 想要, 想要你对我…… 宋时序腿软地跪在江晏清的床前,呼吸越发不稳,眼眶也开始发红,眸中弥漫了一层水雾。 片刻后,他无力地趴在江晏清的手边,低低轻喘。 夜色旖旎。 宋时序一夜无眠,江晏清一夜无梦。 不知过了多久,江晏清睫毛颤动,在墨香中醒来,一睁眼就见到了坐在案前的宋时序。 宋时序心里一慌,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未完的画卷藏起。 “你醒了。”宋时序攥紧了手,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想嫩白的耳廓早已染上粉色。 江晏清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打量了他许久,半晌,直入正题道,“你选了一位新的天命之子?” 宋时序正色道:“他叫温浊宁,是最初的天命之子,气运和人缘在秦世勋之上,但不久前,他的气运突然清空,秦世勋只能接替他上位。” 晏清对他总是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能不能,能不能和他说一些私房话。 私房话? 不不,他不能这么贪心…… 能在江晏清的身边,为他排忧解难,该知足了。 江晏清闻言,了然道,“你填补了温浊宁的气运。” “可以这么说,但拥有气运并非没有前提条件,”宋时序解释,“只有他行善积德才能动用这份气运,如果他为非作歹,气运会再次清空,甚至会被反噬。” 德不配位,智不匹谋,力不及任[1]……都无法通过气运弥补。 天命之子,象征着命运的眷顾与时代的重托。 这是一个超越常人之上的角色,它被赋予了引领时代潮流、塑造光辉历史的非凡使命。 在这个位置上,天命之子是时代的缩影,是希望的灯塔,是人民的寄托。 他必须以过人的能力和崇高的品德,承载起时代的重担,若德不配位,行事偏离正道,人心会离散,气运也会随之消逝。 “温浊宁……”江晏清呢喃,“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我们的同学,”宋时序说,“是艺术班的班长。” 江晏清表情迷茫: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从记忆里翻找出这个名字。 想起来了。 温浊宁是一个长得异常漂亮的青年,他和宋时序都是贫困生,但季家只资助了宋时序。 比起清冷寡言的宋时序,活泼开朗的温浊宁更招人喜欢。 高一开学不到半个月,温浊宁就俘虏了无数世家的少爷和小姐,因此获得了十几个家族的资助。 没有人知道,温浊宁最想要的,恰好是宋时序拥有的…… 此时,远在诸华帝国的温浊宁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沉默地放下网球拍,狭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颤了颤。 温浊宁穿着薄薄的运动短袖套装,身材修长,五官立体,简单的装束掩盖不住青年的簪星曳月。 他生得当真是姿容绝艳,漂亮得令人恍惚。 球场另一端的学生就不止恍惚那么简单了—— 那人跪在地上,身上被红绳缠绕,眼睛上蒙了一条深红的缎带,脸被砸得歪七扭八,跟他扭曲的心一样。 作者有话说: ---------------------- [1]原句出自《周易·系辞下》:“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第50章 世界第一初恋(1) “继续。”温浊宁握紧网球拍,抬起手。 “好的,主人。” 来自一个光球的声音。 光球飞入温浊宁的手,任他拿捏。 “啧。” 温浊宁嫌弃地抛了一下球。 他眉目清冷如画,看向对面的“人靶子”,目光深处满是嫌恶。 “沈星牧的圈子就是一个巨大的菜鸟驿站。” 他眯了眯眼,琢磨着对方的承受能力,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系统球”,眼中压抑着无处宣泄的情绪。 “今天先收拾小件货,”温浊宁命令,“系统,增重。” “是……”系统又一次增加自己的重量。 “再加。” 温浊宁嫌弃地把系统砸在地上,让系统在他的手掌和地面之间弹跳。 “系统,你能不能有点用呀,我把所有的气运交给你,你都复活不了江晏清,我不如去祈求神明。” 曾经的他不迷信,不拜神 后来,江晏清的角色卡灰了,他每次路过寺庙都会进去虔诚跪拜…… 温浊宁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不负众望考入名校。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他为了救溺水的孩子被淹死。 因为阳寿未尽,他只能逗留在那片水域,阴差忙着接走其他恶魂,没能及时带走他。 后来,孩子的父母在河边为他修了一座简陋的祠堂,周边村镇的孩子都会在大考前拜拜他,因为莫名其妙的灵验,求子求财求平安的大人也多了起来。 温浊宁又郁闷又好笑,在人们的念叨声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就在他以为自己被阴差遗忘时,一个自称是系统的傻不愣登大光球找上了他,请他穿入一本违规小说,去攻略那些男主,然后感化他们。 温浊宁拒绝多次,直到系统答应复活他和他的父母。 他无法拒绝。 温浊宁能活着,全因父母在洪水中将他高高举起…… 他跟随系统穿越到这个世界,这才发现他要攻略的男主,除了永远见不到人的秦世勋,一个比一个“大件”。 好在他前世受了香火和祝福,兑换了开挂神器“万人迷光环”,只要慢慢升级“万人迷光环”就可以自动完成任务——虽然他觉得系统在忽悠自己。 这个系统有两把刷子,但刷子的毛不多。 温浊宁摆烂了没多久,咸鱼的日子就在遇到江晏清的那一刻结束了。 那是一个被金色阳光镶嵌在记忆的午后,校园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与书页的芬芳。 江晏清独坐在树荫下,捧着一本《飞鸟集》。 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边,将他周身的气质从冷峻柔和成了清雅。 温浊宁无意间闯入那片安宁的世界,目光被树下的青年牢牢牵引,心跳如同盛夏的鼓点,悄然加速。 江晏清不曾在温浊宁的世界留下印记,但他已经来过。 当天晚上,他将系统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经过再三确认,江晏清确实不是他需要攻略的男主。 第51章 世界第一初恋(2) 温浊宁没有死心,第一次翻看这本书的剧情。 他不相信,江晏清那样出众的人居然不是男主! 可惜,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剧情里的江晏清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然后以朋友之名守护在他的身边,最终被其他男主联手杀害。 温浊宁如坠冰窟,从此再不敢出现在江晏清的周围。 他每天的任务,从攻略男主变成了躲避江晏清。 尽管他用系统监控了江晏清的去向,剧情还是不断安排江晏清与他相遇。 他每次都跑得比兔子还快,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让他乐此不疲。 然而,宋时序的出现,取代了命运馈赠给他的位置…… 温浊宁将思绪从回忆里收回,全力挥动球拍,将系统狠狠抽打出去。 砰的一声,“球”精准地击中了“小件货”的脸。 一次接着一次,温浊宁的呼吸变得深沉,每一次呼气都在发泄长期以来的压抑和愤懑。 “小件货”的面部扭曲变形,像是一张被风吹皱的纸。 温浊宁终于停下,手中依旧紧握着网球拍。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额头滑落。 温浊宁深吸一口气,收起网球拍,转身走向看不出原貌的“小件货”。 “系统,把钟磊弄醒。” “……是。”系统任劳任怨,用为数不多的电量不断电击“小件货”。 系统原本用来惩罚温浊宁的电,全浪费在“小件货”的身上。 钟磊一醒就朝温浊宁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我是丰能集团的少爷,你这个哔——” 系统:已屏蔽脏话。 穿书系统提醒您:礼貌沟通,文明用语。 温浊宁不惯着他,“哐”的一声,球拍砸在钟磊的天灵盖上,把人砸得眼冒金星。 第21章 “再骂。”温浊宁鼓励道。 “哔——” “哐!” “哔——” “哐!” “……”鼻青脸肿的钟磊终于低下了—— 低下了肥头大耳的头颅,一把鼻涕一把泪,“我错了,你饶了我,我真的错了……” “江晏清在哪?” 温浊宁拿球拍把钟磊的脸压下去,不想看到这张让他倒胃口的脸。 “江,江晏清?”钟磊愣住,“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们一提这个名字,沈少就发疯,你也知道,那家伙疯起来会出人命,咱也不敢问啊!” 温浊宁眉头紧锁,精致白皙的脸结满寒霜。 他必须找到江晏清的尸体,才有将对方复活的可能,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把沈星牧的秘密和弱点告诉我,”温浊宁低头,“我要知道全部。” “我说,我说,你别再打了,”钟磊恳求道,“沈少小时候目睹父亲惨死,在季家孤立无援,所以患有严重的双相,直到季家收养了江晏清,沈少的情况才好转。” “沈少从小就惦记江晏清,他是个变态,整天想把江晏清关起来,又害怕对方讨厌自己。” “他在江晏清面前装乖,其实阴狠又疯批,后来宋时序出现在江晏清的身边,沈少装不下去了,只能每天吃药控制,最后忍无可忍才……” 作者有话说: ---------------------- 第52章 世界第一初恋(3) 温浊宁接话,“才把人弄死?” 钟磊不敢承认和自己有关的部分,如果温浊宁录音,他就完了,季家不可能放过他。 温浊宁的面色骤然结冰,咬出彻骨冷的声音,“那个大件货竟敢喜欢江晏清——” 他连靠近江晏清都不敢,凭什么沈星牧这样的人能呆在他的身边! 钟磊被他极冻的眸光冻得浑身冰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我能说的都说了,你放过我吧!” “呵……”一个字从温浊宁的牙缝里蹦出来,冒着刺骨的寒气。 话落,温浊宁抄起球拍又往钟磊的脑袋砸去。 指望他手软,可能吗? 沈星牧的狐朋狗友为了讨好他,曾经脑残地对江晏清下手,在校内霸凌,在校外围堵。 不可原谅! “你来,”温浊宁手酸了,随手把球拍丢给系统,“收拾完把人治好送回去。” “好的,主人。” 系统在钟磊身上宣泄着打工人对加班的愤怒。 钟磊感觉自己见到太奶了。 温浊宁坐上观球的裁判台,调出系统面板,疑惑地嘀咕,“秦世勋去伊拉利克了……奇怪……秦世勋的气运值竟然降低了……” 难道和他的气运突然增加有关? 此消彼长,是不是意味着秦世勋的责任也要让他承担一部分? 温浊宁垂下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里肆虐的冷意。 他失去“万人迷光环”后,这个世界不再善待他,他才知道,这个世界对底层百姓是多么残忍,跟他前世所在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界不把他当人看,凭什么要他守护? 温浊宁闭上眼睛,江晏清消失后,他才发现,他喜欢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 江晏清对温浊宁唯一的印象,大概是校园里铺天盖地的新剧宣传,温浊宁饰演法语音乐剧《摇滚红与黑》的男主于连。 温浊宁将一个野心家展现得淋漓尽致,一首《荣耀向我俯首》强势破圈,长期霸榜,获粉无数。 “很优秀。”江晏清说。 优秀,不等于适合,温浊宁是否能胜任天命之子,仍然存疑,而且,他的意愿别人无从知晓,江晏清并不喜欢强人所难。 “你……”宋时序声音闷闷的。 你会喜欢他吗? “嗯?” “你历劫的最后一世,本该和温浊宁有一段情,”宋时序的嗓音涩哑轻颤,心中恐慌,仍乖乖认错,“是我干扰了你的情劫,你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你并非有意,”江晏清淡淡地说,“而且,我没有情根,不需要渡情劫。” 宋时序心里一沉,“你,还记得情根是怎么……”失去的吗? “不记得了,”江晏清打断道,“华胥帝君,我与你不同,你予生灵生生不息,我予生灵往生轮回,你需要情根,我未必需要。” 宋时序心里蓦地一沉,胸膛鼓胀酸涩。 他掐了下自己的手心,不让对方察觉出他的异样。 “告辞。”江晏清起身离开。 “我送你。” 宋时序将对方送出门,然后望着他的背影,好久好久。 第53章 酥酥麻麻(1) 与此同时,乔远安风尘仆仆地赶回海岸。 “首领!”望眼欲穿的冯特助迅速起身,顺手拍醒了浅睡的张天美。 “啊,啊啊,首领回来了吗?”张天美猛地站起身,快速调整回精英状态,“首领早!” 乔远安扫了他们一眼。 两人顿悟,麻溜地给首领腾地方。 乔远安将全身洗干净。 自从跟江晏清“同居”后,他清理自己的时长都超过了清理尸体。 他穿了套四个纽扣的丝绸睡衣,蹑手蹑脚地走回卧室,想了想,还是解开了最上面的纽扣。 乔远安躺在江晏清的身侧,浑身热意未退又添燥热。 冯特助前几天已经给卧室加了一张床,但乔远安仍会越界,清早才回到自己那侧。 乔远安侧身躺着,借着天顶的月色,目光静静地描摹着江晏清的侧脸。 心想,如果没有遇到这个男人,他的人生道路便仿若虎尾春冰,不知死在哪个黑夜。 就在这时,江晏清突然转身。 乔远安懵住,两颊顿时发热,大脑一片空白。 “嗯?”江晏清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睁开了眼睛,“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乔远安的喉咙泛起干痒,酥麻感随着血液流至全身。 江晏清的声音很好听,但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冷淡,很疏离,或者是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现在的声音和往时比起来,竟然有点软软糯糯的感觉。 “乔远安,你不知道躺在男人的身边很危险吗?”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江晏清动手,乔远安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江晏清的声音很轻,像猫爪一样挠着乔远安的心。 乔远安在他的面前,除了缴械投降,又能怎么办呢? “我不反抗,随你喜欢。” 乔远安凑近他,伸手勾住江晏清的衣角。 江晏清的耳边继续响着他沙哑的声音,“武器库里什么都有,如果你想用自己的……也可以。” “不能反悔了,乔远安。” 江晏清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不等乔远安做好心理准备,江晏清伸手按在对方的心口上,将侧躺的乔远安推倒。 乔远安平躺在床上,明明兴奋得颤抖,四肢却松软下去,酥酥麻麻。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感觉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江晏清掌控。 乔远安的心底升起隐秘的紧张,暗色的双眸酝酿起不加掩饰的暗流。 就在乔远安被心火烧得神情恍惚的时候,他的胸口被冰冷的长剑贯穿—— 乔远安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像是河中的船,起起伏伏,意识随着波澜飘远。 江晏清的零残剑直直插在乔远安的胸口上,正中三魂七魄旁边多出的恶魂,彻底斩断恶魂跟乔远安的连接。 恶魂沿着剑身爬到剑柄,江晏清抽出剑,插回疏叶笛中,恶魂从剑柄滑下来,落在叶子花纹上,将其中一片叶子染成墨色。 笼罩在伊拉利克上空的阴云,散了。 作者有话说: ---------------------- 第54章 酥酥麻麻(2)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晏清和乔远安都没有提起那天晚上的事。 乔远安早出晚归,倒是秦世勋闲了下来。 沈星牧依旧是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季铭洲则了无音讯。 他们如何,江晏清并不关心。 江晏清忙着细化实验和追踪进度,奔走在实验区之间。 如他所料,参与实验的儿童,在实验员和父母的耐心喂养下,逐渐摆脱了营养不良的状态,变得健康强壮。 这就说明,“父母将喂食次数提高,并亲自喂饭,鼓励孩子多吃食物,在食物中加入虾米和小螃蟹,每餐增加番薯叶”能提升儿童的营养水平。 这个项目的成果很快在伊拉利克普及,研究方法和参考数据传回诸华帝国后,“儿童营养改善项目”在国内如火如荼地开展。 加上“遇见文明”古伊拉文物巡展项目,江晏清的声望又提高了一截, 他在“u35青年才俊榜”的排名再次上升,目前位列全国第45位,是榜单上唯一一个没有正主照片的人。 第22章 榜单前三位分别是:秦世勋,季铭洲和宿棠月。 其中秦世勋遥遥领先,断层第一。 江晏清从榜单一路向下看去,在第99位看到了“温浊宁”的名字,眉眼染上了一抹笑意。 小于连…… 《红与黑》是法国作家司汤达的经典小说,主人公于连·索黑尔是一位出身木匠家庭的青年才俊,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明才智和强烈的向上爬的决心[1]。 在小说中,于连陷入了两段截然不同的情感纠葛中,在这场情感的拉锯战中,于连不断挣扎,试图找到自己的身份和价值。然而,他的欲望、野心和爱情之间的矛盾最终导致了他的悲剧[1]。 在被揭露的恋情和背叛中,于连被推向了审判席,他的命运也随之走向了悲剧性的结局[1]。 温浊宁,希望你不要陷入感情的漩涡,重蹈于连的覆辙。 “在看什么?”乔远安见他眉眼含笑,心情跟着变好,走到江晏清的身后。 “我的同学上榜了。” 江晏清用鼠标点了点温浊宁的名字,点进去便是温浊宁的个人简介和照片,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上榜理由和对应的加分。 “是不是很优秀?”江晏清问。 从他前世的记忆看,温浊宁身上的气运类似于对强者的吸引。 如果温浊宁能招揽像乔远安这样的能人在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乔远安神情一暗,酸涩的滋味瞬间涌了上来,叫他胸口堵得慌。 温浊宁和宋时序一样,都是那种清秀干净的男生。 ……江晏清更喜欢这个类型的人吗? 温浊宁的模样精致又乖巧,外表和他天差地别,如果江晏清喜欢温浊宁,他怎么办? 乔远安打量着温浊宁的照片,发现此人并不简单,灿烂的笑容中暗藏狡黠和野心。 作者有话说: ---------------------- 于连 法国著名作家司汤达的代表作《红与黑》中的男主角。 于连(julien)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坚韧不拔的毅力,为了实现自己的巨大野心而孤身一人在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辛苦地奋斗着,其间不乏种种不光彩的手段。正当他自以为踏上了飞黄腾达的坦途和得到了超越阶级的爱情之时,社会却无情地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于连出生于小城维埃尔的一个木匠家庭,父亲是一个自私的木材厂老板,两个哥哥都是粗俗之辈。瘦小清秀的于连崇拜拿破仑,但是他看到拿破仑的时代已经终结,为了尽快飞黄腾达他只得从事神职工作。凭着超常的记忆力,他被市长雷纳尔选作家庭教师,但他却与雷纳尔夫人产生了感情。后来为避免事情败露,他不得不到贝藏松神学院学习。受人推荐,他来到德拉穆尔府任秘书,得到了拉穆尔小姐的爱情。正当他以为自己将要获得成功时,雷纳尔太太的来信告发了他。愤怒的于连疯狂地在教堂打伤了雷纳尔太太,也因此被判死刑,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55章 酥酥麻麻(3) 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他觉得温浊宁不是个省油的灯,那这个人就不是一般的蚝油。 “只是同学?”乔远安冷不丁地问。 “嗯,”江晏清点开音乐剧《摇滚红与黑》的现场图,“他是艺术生,魅力与才华兼具,在我们学校,喜欢他的同学可多了。” 乔远安沉默。 你呢? 你喜欢他吗? 窒闷酸涩的胸口,又压上了一块有棱有角的巨石。 “乔远安?”江晏清见对方不说话,抬头看去。 “抱歉,走神了,”乔远安岔开话题,“忙完了吗?” “嗯。”江晏清点头。 “现在?”乔远安总是习惯询问江晏清的意愿。 “嗯,出发。”江晏清关上电脑。 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跟他出门了。 下周就是江晏清跟秦世勋回国的日子。 乔远安为这次出行准备了很久,但他已经带江晏清看遍了伊拉利克所有的风景,江晏清这次还真猜不到目的地。 一辆硬派的越野车在金色的沙海中穿梭,扬起纷飞的沙砾。 一个小时后,越野车稳稳地停在了黑河公司雇佣兵训练基地的车库。 乔远安率先推开车门,他的身影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健硕。 他转过身,伸出手,将俊逸的青年牵下了车。 因为是最后一次,去的还是复合心意的地方,所以江晏清并没有扫他的兴,任由乔远安牵着。 两人并肩走向基地的靶场。 靶场位于基地的中心地带,那里枪声隆隆,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短暂的闪光,雇佣兵正在进行繁重的射击训练。 乔远安和江晏清的到来并未打断这种紧张的节奏,反而完美的融入其中,就好像两人本身就是武器的一种。 他们走进靶场,乔远安向队员们点头示意,之后带江晏清去换装,然后前往提前准备好的移动靶区域。 两人第一天见面时,江晏清提到的那把smv突击步.枪,已经按照江晏清的需求组装完毕。 “让你费心了。”江晏清抚摸着枪身,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 “只要我有。” 都可以给你,包括我自己。 那一夜之后,乔远安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将柔软和弱点全都摊在江晏清的面前,被践踏也甘之如饴。 好在,让他动心的人没有那么残忍,只是感情方面没有开窍而已。 乔远安站在江晏清的右后方,静静地守着他。 冯特助走过来,贴在他的耳边说:“秦世勋来了。” 乔远安蹙眉,淡淡道,“带他过来。” 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江晏清带走吗…… 不一会,秦世勋大步走过来,停在乔远安的身侧,望向江晏清。 江晏清身穿黑色战术服,身姿挺拔,肌肉线条在紧绷的动作中若隐若现。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呼吸平稳而深沉,气息与枪、靶子和周围环境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融合。 第56章 深沉的爱(1) 随着靶子的快速移动,江晏清的视线迅速追踪,大脑以闪电般的速度计算着距离、速度、和角度。 就在那一秒,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清脆的枪鸣划破空气,紧接着,靶子应声而落,精准得令人惊叹。 仅仅看他打了一发子弹,秦世勋和乔远安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江晏清射击的样子,真的好帅啊。 乔远安愣怔:为什么晏清开枪的时候,身上会有杨树芃影子? 太像了…… 那种雄鹰般的姿态,那种藏锋的气势,那种不动如山的威严…… 真的太像了! 当枪声响起,那瞬间的震颤与回响,仿佛穿越时空,与杨树芃的枪声共鸣。 秦世勋同样怔住。 为什么江晏清开枪的姿态和小晏那么像? 他和杨晏的枪法都是姑父杨树芃所授。 “虎父无犬子”,杨晏把父亲的枪法学了九成九,活脱脱一个小杨树芃。 杨晏从小就聪明可爱,加上爱屋及乌,比起少年老成的秦世勋,大院的老干部都更宠爱杨晏,什么都想教给这个小家伙。 结果就是,杨晏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品茶、下棋、插花、木雕、书法、舞剑、太极…… 每次杨树芃和秦玲下班回家,看到杨晏在保温杯里泡枸杞,手边是刚读完的报纸,桌上摆着未完的棋局,滋啦响的收音机放着老旧的歌……都有一种“再次上班”的微妙感。 秦世勋收回思绪,定了定神。 他不能这样…… 江晏清同样优秀,他不能因为忘不了小晏,就在江晏清的身上寻找杨晏的影子,那样对江晏清和杨晏都太不尊重了。 我喜欢的人举世无双,怎会有人与他相似? 秦世勋再次看向江晏清,眼里只有对季家养子的忌惮。 “u35青年才俊榜”上有三分之二的英才,都在季家的利益集团中,现在又多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江晏清。 上天为何眷顾季家,不眷顾小晏…… 就在这时,风吹云散,隐藏在层云后的战斗机露出了它们阴冷的铁面。 刺耳的尖啸声划破了空气,紧接着,一道道火光在地面上爆发,基地被爆炸的火舌吞噬,烟尘四起,碎片纷飞。 “江晏清!” “小晏!” 乔远安和秦世勋避开飞沙走石,朝江晏清的方向冲去。 空气异常炙热,寒气却从血液倒灌进两人的心脏,把身体冻得僵硬。 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灼热的金属味和泥土的气息。 弹片在空中飞舞,如同失控的飞刀,无情地割裂着一切。 “我没事,你们别过来。”江晏清的声音有些闷。 乔远安和秦世勋怎么会听。 第23章 他们跑到江晏清跟前,才看清—— 江晏清正被一位面罩遮面的黑衣男人紧紧抱在怀中,护得密不透风。 乔远安脸色骤沉,眸色深得快要滴出浓墨。 秦世勋一怔,心脏仿佛空了一块,那种宝物被觊觎的恐慌感瞬间侵袭了全身。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季铭洲在他家见到了杨晏。 黑衣人的背部血肉模糊,脸颊被弹片割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他的身体隐隐颤抖,手臂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 第57章 深沉的爱(2) “放开,”江晏清厌恶地皱眉,压低声音道,“别在外面失控。” 男人不为所动,双眼死寂无光。 江晏清眉头更深,抽出潜.水刀插进男人的腹部,趁对方应激反应的刹那,快速挣脱了男人的束缚,然后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黑衣人的属下迅速上前,江晏清冷冷地吩咐道:“带回去。” “是。”为首的两人将男人搀起,将他带走。 乔远安上前,检查着江晏清的伤口,状似无意地问,“他是……” “别问。”江晏清打断,完全不想提起那个人。 乔远安心下一沉,酸涩感涌上心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晏清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反应,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因为特殊吗? 秦世勋从满满的错愕中回过神,望着被带走的黑衣男人,一脸疑惑。 别说蒙面了,季铭洲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问题是—— 季铭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晏清怎么会毫不留情地给他捅刀子?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晏清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他整理好情绪,冷静道:“基地有密道吗?” “有。”乔远安说。 “下一轮空袭,我们集体失踪,”江晏清看向秦世勋,“跟拉蒂夫说,这是伊拉利克五年内唯一的机会,他知道该怎么做。” 乔远安和秦世勋私下接触多次,秦世勋更是接二连三代表诸华一方与伊拉利克政府会谈。 这诡异的进展,让其他势力的首脑汗流浃背,根本按捺不住戒备和恐慌的心。 秦世勋决定亲手点燃这个导火索。 所以,他今天来了,间接给了其他势力一网打尽的机会。 可是,当江晏清陷入危险的时候,他竟然后悔了…… 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江晏清,他会负责,哪怕是负责一辈子。 “……好。”秦世勋声音沉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利用江晏清,对方却不计前嫌地帮他—— 他真该死啊…… 秦世勋的脸上有内疚,有自责,还有后怕。 江晏清无奈且不理解。 做都做了,后悔什么? 选择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紧要关头又突然妇人之仁,瞻前顾后,就,很难评。 扣大分。 至于惩罚,惹了季铭洲高低得脱层皮,江晏清不会插手,权当给秦世勋送个教训。 季铭洲此前对江晏清残忍无情,但他把江晏清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但凡欺辱江晏清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秦世勋这次回国,不出一个星期,就会收到季铭洲的“大礼”。 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一定会让他记忆深刻。 第二次空袭如期而至。 暗黑的云层下,敌机如群狼扑食般俯冲而下,接连不断地投掷弹药。 紧接着,爆炸的余波震撼了大地,将基地的残骸抛向半空。 尘土飞扬,模糊了敌军的视野。 乔远安带着江晏清和秦世勋进入地道,其他雇佣兵离开基地,分散转移,隐蔽在其他据点待命。 坦克和装甲车缓缓推进,厚重的履带碾过破碎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炮塔旋转,瞄准器在混乱中寻找目标,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58章 掌控全局(1) 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基地。 半小时后。 各路武装力量如同狼群一般,开始对周围区域进行严密地搜查,寻找神秘失踪的秦世勋和乔远安。 无人机和侦察机在上空盘旋,地面部队步步推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身的地方。 这些人不知道,区域内任意一只昆虫都可能安装了微型摄像机。 这里的每一丝动静,每一片阴影,都在乔远安的监控之下。 乔远安早已在各个武装势力安插了内应,如今时机成熟,他安排的内应开始煽风点火,引导势力间相互猜忌。 一时间,看似团结的联盟出现了裂痕,信任的桥梁在怀疑的洪流中摇摇欲坠。 很快,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和恶意在各个势力之间蔓延开来。 冲突骤然爆发。 枪炮声、爆炸声与呐喊声在贫瘠的土地奏响悲歌,平静的午后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这场由乔远安精心策划的混乱,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了所有敌对势力,让专注于寻找两人的敌军陷入了自相残杀的漩涡。 而他,此刻正和江晏清坐在监控室,冷眼旁观着一切,等待援军和时机。 秦世勋不愧是“u35青年才俊”的榜首,国民影响力如日中天。 他失踪的消息一经传出,加上前段时间“边境百姓遇难”的铺垫,诸华帝国的人民对伊拉利克局势的关注度达到顶点。 诸华帝国当局借着舆论,迅速响应,与伊拉利克政府达成合作,调集物资和军队,支持伊拉利克政府搜寻秦世勋,以及开展维护边境安全工作。 乔远安的黑河国际安全顾问公司,其名下的佣兵团同样在“装模作样”地寻找首领。 冯特助和张天美代表公司与伊拉利克政府军开展联动搜寻。 他们扫清一切障碍,管杀不管埋。 地球另一边,暗中在伊拉利克“搅浑水”的霸权国家仍在酣睡,掌权者还在某岛上朝夕梦醉,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天的太阳都落山了。 天时地利人和,伊拉利克这摊浑水终于到了清洗的时候。 远在诸华帝国的秦玲寝食难安,既担忧又自豪,“树芃,你的心愿,你未完成的事业,儿子都帮你完成了,请保佑他平安归来。” “小晏一直很优秀,”杨树芃的善魂守在秦玲的病床前,“可惜不能陪着他长大……” 伊拉利克的局势逐渐稳定,失踪了两天的秦世勋终于出山主持大局,持续开展维护边境安全工作。 当天夜里,乔远安把江晏清托付给了秦世勋,独自离开。 乔远安没办法在面对江晏清的时候放手,等他收拾好残局,会追上江晏清的脚步。 喜你为疾,药石无医。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第59章 掌控全局(2) “他走了。”秦世勋走进办公室,坐到江晏清的对面。 江晏清继续读财报,头都没有抬。 他把季铭洲捅进了医院,名正言顺地接手了季铭洲的工作。 秦世勋无奈,心中莫名酸涩。 乔远安对你掏心掏肺,他现在走了,你想的只有季家……和季铭洲吗? 良久,江晏清眯了眯眼,钢笔在“资产出售”标了一个星号,然后抬眸看向秦世勋,“你想入股丰能公司?” “……是。” 丰能公司在电力领域扮演着独特的角色,它在专攻供电服务的同时,还涉足了能源交易市场。 他们巧妙地调度能源,通过这种区域间的供需差异获取利润。 例如:将来自诸华帝国西部丰富的电力,输送到工业繁荣的东部地区。 与那些单纯致力于发电和煤气供应的公司相比,丰能公司的业务模式显得更为多元化和策略性。 正是采用了这种差异化的商业模式,它的业绩增长非常迅速。 现在的丰能公司拥有两万余名员工,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公司。 为了遏制资本的野蛮生长,秦世勋计划通过股权收购和资产重组,最终实现其国有化的目标。 然而,季氏集团同样对丰能公司虎视眈眈,意图进行全面收购。 “你们仔细调查过丰能公司吗?”江晏清问,手指在文件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我们暂时没有派人到丰能公司,”秦世勋皱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家已经手眼通天到这个程度了吗? “看到了国企混改的新提案。”江晏清补刀,“提出者是秦家的智囊团,获利者是秦家的同盟孙承希。” 有混合所有制改革开路,有心人怎么会看不到路的方向。 尤其是他们这种天天盯着政策和趋势的人。 秦世勋愕然:江晏清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丰能公司增长迅速,需要国家从内外两方面进行监管和约束,鹏城特区建发集团随时准备认购股份,”秦世勋干脆地承认,“我知道,季家打算全资收购丰能,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第24章 “你,跟我,竞争?” 江晏清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深眸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是孙家和季家。”秦世勋移开视线。 方才被江晏清专注地注视,他的心都颤了。 那双清亮的眼眸映着他的样子,就好像眼里只有他一样。 以前,小晏也是这么…… 秦世勋压下内心的悸动。 自从江晏清出现后,他的心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潜意识里,秦世勋不想站在江晏清的对立面,甚至想把江晏清看上的东西都夺过来送给他。 真是疯了…… 江晏清摇了摇头,继续工作。 秦世勋见他不说话,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他掩饰地打开笔记本电脑,修改《贫困山区儿童营养改善项目》,一年“试点”,三年“计划”,五年“落地”。 两人忙到了后半夜,秦世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依旧神采奕奕的江晏清,满脸震惊。 第60章 掌控全局(3) 江晏清不用休息的吗? 在乔远安身上充满电的江晏清表示不用。 但他仍然会饿,好在乔远安给他准备了两天的美食。 江晏清去小厨房加热夜宵,秦世勋以为他去休息了,稍稍放下心,但很快,江晏清就拿着热乎乎的小包子在他的身边诱惑他。 “给你一个,”江晏清拿了一个包子放到秦世勋的嘴边,似笑非笑,“这个文件给我看一下。” “好……” 秦世勋确实被诱惑到了,但不是被包子…… 江晏清总是对他爱答不理,或是浮于表面的应付,偶尔一次温柔就是溺死人的诱惑,引着秦世勋坠入温柔的陷阱。 秦世勋迷迷糊糊地吃包子,任由江晏清占据了他的座位。 江晏清正色下来,坐在秦世勋的电脑前,面容严肃,快速看完秦世勋写的项目背景简报。 他指了指其中一句,“码头镇花园村遇到了洪灾,今年粮食减产了二成。” 秦世勋将包子吃完,凑近道,“数据有误?” “不是,”江晏清说,“这里不要出现负面的报道。” “不能扭曲事实。”秦世勋不赞同。 “一根筋,你这样改,”江晏清把原句删掉,“虽然花园村遭受了洪灾,但粮食抢救回了八成。” 秦世勋惊呆,心里只有一个字。 妙。 负面的报道一下子就变成正面的了! “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秦世勋好奇地问。 “跟基金经理学的,他们总能把坏事说成好事,”江晏清无奈地笑笑,“每当他们投资失误,他们就会说,虽然亏损了,但是可以少交一些税。” 秦世勋失笑,眼神越发柔和。 江晏清改了一些细节,然后将文档保存,“可以了,你去睡吧,明早五点要赶去机场,你还能休息两个小时。” “一起睡,”秦世勋愣住,赶忙补救,“我是说,我们一起去休息。” 怎么感觉越来越暧昧? 江晏清面色平静,神色淡淡,“我不用。” 秦世勋欲言又止,施施然离开。 他能用什么身份关心江晏清? 他什么身份都没有。 一夜无眠。 秦世勋隔了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江晏清依旧很精神。 是他不行了? 还是江晏清的体力太好了? 江晏清的余光扫到秦世勋的身影,加快了打字的速度,迅速完工,关上电脑,把电脑放回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 秦世勋休整后,两人坐上前往机场的越野车。 诸华帝国的旗帜在车顶迎风飘扬,咧咧作响。 深色的越野车穿越满目疮痍的战场,轮胎陷入炮火洗礼的泥地,又凭借强大的马力,势不可挡地前进,正如这辆车代表的国家。 前方烟雾缭绕,炮火的轰鸣在空气中回荡,两军激战的区域近在咫尺。 车灯穿透烟尘,照亮前方破烂不堪的道路,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束。 江晏清在平板电脑上查看地图,乔远安将战况地形图的权限开放给了他。 地图上,前方一百米是密密麻麻的红点、黄点和蓝点。 作者有话说: ---------------------- 江晏清在花园村有一个光伏渔场,大概九万字的时候会有相关剧情哦! 第61章 掌控全局(4) 乔远安来信,询问是否需要派雇佣兵给他们开道。 江晏清回复:不必。 附上了一面国旗。 “在悬崖上停下。”江晏清开口。 司机看了秦世勋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便道,“是。” 越野车停在悬崖边,江晏清走下车,第一次直面这座“焚化炉”。 秦世勋站在他的身边,眺望着残酷的战场。 脚下是人间炼狱,无数的尸体,宛如凋零的花朵,散落在血色的战场上。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有人在乎他们是谁。 武器散落四处,刺刀、枪械、破损的坦克装甲,是静默的见证者。 空洞的枪口像瞪大的眼睛,凝视着绝望的世界,不理解人类为何自相残杀。 秦世勋的心中,悲痛与愤怒不断生长、缠绕,勒得他窒息。 他看着这一切,如同看着个人的命运在破碎的镜子中扭曲。 江晏清闭了闭眼睛,想起儿时的一幕。 “关爷爷,你在看什么呀?”小晏清问。 关圣帝君将神识从他的扮演者身上收回,把小晏清抱起来,“今日元宵,人间有社火表演,一个扮演我的人被当街拦下。” “发生什么事了么?”小晏清抓住关圣帝君长长的胡子,好奇地问。 “他的家人住院了,希望我能保佑他的家人痊愈,”关圣帝君叹了口气,“常言道,关公袍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可关公也有过不了的难关呐……” 小晏清不解,低落道,“关爷爷……” “我曾想斩断世间疾苦,”关圣帝君怅然,“奈何遍地沧桑,不知从何下手[1]。” 《新约·约翰福音》: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2]。 江晏清睁开眼睛,从越野车中取出“诸华帝国赴伊拉利克维和第一工程兵大队”的蓝色旗帜。 这是乔远安临走前交给他的,属于杨树芃的遗物。 江晏清抚摸着蓝旗,眼神柔和下来。 旗面上似乎还残留着杨树芃的体温。 赤子之心和满腔热血永远不会冷却。 秦世勋看着江晏清的表情,以为他在想乔远安,忽然问了一句,“你对乔远安……真的没有动容过吗?” 江晏清敛眸,又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没有,”江晏清说,“如果他不答应,季家会派人过来,代替乔远安稳定局势,协助伊拉利克开采石油和天然气。” 季家的利益集团不缺人才。 江晏清最不缺的就是棋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季家不插手,泱泱诸华,总会有人挺身而出,一个人倒下,就会有下一个人顶上,一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就一百个,诸华帝国和平发展的道路终将一尘不染。 “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不该存在是吗?” 秦世勋后退一步,怔怔地站在原地,悬崖上的冷风侵蚀了他的全身,一时间冷得脸色泛白。 乔远安都如此,那么,他呢? “确切来说,”江晏清展开蓝旗,拉长伸缩旗杆,“没有利用价值又妨碍我的罪犯,不该存在。” 作者有话说: ---------------------- [1]原话来源于网络,笨笨作者没有找到第一出处,后续如果找到了,会补充在这里。 [2]《新约·约翰福音》的这句话,看个人理解吧,写到这部分突然有些感慨,就加了这一句。 泱泱中华,总会有人挺身而出,一个人倒下,就会有下一个人顶上,一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就一百个,中国和平发展的道路终将一尘不染! 第62章 掌控全局(5) 江晏清拿起旗杆,用力向战场投掷出去。 旗杆如同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笔直地飞向战场的中心。 蓝旗裹挟着风声,插入鲜血浇灌的土地。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心脏第一次同频共振。 “诸华帝国赴伊拉利克维和第一工程兵大队”,一个让伊拉利克各方势力都敬重的队伍。 在各大强国瓜分伊拉利克的时候,只有诸华帝国在拼命粘合这个国家。 他们用铁路缝合破碎的土地,用发电站激活城市的心跳,用跨国大桥架起两国友谊的桥梁…… 各方士兵见到这面旗帜,无不动容。 双方军队停火休战,为江晏清的车队让出一条路。 江晏清的车队缓缓驶来,路过蓝旗时,江晏清伸手将旗帜抽走。 第25章 他们已经不会有危险了,因为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 此刻,战场上的静默比枪炮声更加震撼人心。 这一幕休战的画面,仿佛是伊拉利克人民对和平最深沉的呼唤。 和平,不是无言的静默,而是在万籁俱寂中,听见彼此的心跳。 在战争的阴影下播种和平,如同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终将绽放希望之花。 秦世勋望着窗外,“希望吗……” 不知是问伊拉利克,还是在问诸华帝国。 “时间不是治愈国家的良药,但良药藏在这个国家的时间里,等待我们去追寻。”江晏清难得安抚了几句,“还记得u35青年榜的那句话吗?” 秦世勋怔了怔,释然地笑了。 那句话是—— 我们是青年,我们有锐意进取的能力,我们有孤注一掷的偏执,我们是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清早七点,秦世勋的私人飞机准时起飞。 江晏清坐在床上,拿起飞机上的财经杂志。 杂志封面赫然是一副精英风范的季铭洲。 他身穿定制西装,英俊到堪称完美,气质尊贵,卓尔不群。 专栏标题《季铭洲携二甲双胍再度“封神”!》,难得用了情绪化的用语和醒目的感叹号,足以见得此次研究成果的重量级。 秦世勋上床前,看了眼依旧不打算睡觉的江晏清,眉头狠狠一皱。 江晏清怎么跟小晏一样不爱睡觉? 小时候,他会哄小晏入睡,但,江晏清应该不需要他哄吧…… “你该睡了。”秦世勋走过来,严肃道。 他伸手合上杂志,没收,让碍眼的季铭洲消失,消失,消失! “……现在是早上七点,早读时间。”江晏清无奈。 秦世勋把舷窗的帘子拉下来,“晚上。” 江晏清:“……” 这个天命之子怎么指鹿为马? 扣分。 “不困。”江晏清闷声道。 “是吗?” 秦世勋揽住江晏清的肩膀,将他缓慢地放到床上,声线超乎寻常的温柔。 “我觉得你困了。” 江晏清懵:??? 这个天命之子怎么强人所难? 扣大分。 江晏清贴着柔软的枕头,一时舒服到不行,好像真的有点困了。 “好吧……”江晏清闭上眼睛,很敷衍地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 第63章 满目皆是你(1) 秦世勋把毯子展开,动作轻柔地盖在江晏清的身上,转身离开,步调带着点慌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关心江晏清,明明他们才见了几次面,明明他爱的人是杨晏。 秦世勋回到自己的隔间,右手按在心口处,隔着层层血肉,感受心脏的跳动。 他的心,似乎很开心? 秦世勋忽然有了一个预感,他推开隔间的门。 果然,江晏清睁着眼睛,在看悬在头顶的电视,电视上放映着影帝宿棠月的成名作《白龙传说》。 《白龙传说》讲述了一个鲤鱼精报恩的故事。 一个鲤鱼精被陈塘关的老渔夫收养,虽然他长相怪异,但还是被善良的百姓接纳。二十五年后,鲤鱼精成了一位俊美的白衣青年。那一年,陈塘关李靖之子哪吒杀死了龙三太子,龙王决定在三日后水淹陈塘关,逼出哪吒。鲤鱼精历尽千难万险,终于越过龙门,成为真龙,并将公报私仇、枉顾苍生的龙王杀死,守护了陈塘关的百姓。 虽然是老套的“春节合家欢”电影,但影帝宿棠月的白龙造型太出圈了。 宿棠月以其精湛的演技和绝美的仙姿,将白龙的威严与柔情诠释得淋漓尽致,让观众在赞叹其美感的同时,也深深被宿棠月的演绎打动。 “江晏清……”秦世勋阴沉沉的声音传来。 宿棠月这么好看? 他都走到面前了,江晏清都没有发现。 “嗯?”江晏清淡定,“你也想看?” 秦世勋郁闷:真是拿你没办法…… “江晏清,能不能睡一会?” 秦世勋没有关掉他的电视,而是学着乔远安的样子,征求江晏清的意见,比乔远安那种重视的态度,更多了一份珍视和……恳求? 江晏清微怔,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放软了态度,以往因为季家养子的身份,秦世勋总是对他带着敌意和排斥。 不要说他不明白,秦世勋自己也不明白。 可能他真的疯了吧…… 小晏死的那一天,他就疯了。 秦世勋的眼神黯淡下去,眼底氤氲出水汽。 江晏清抬眼,望着他的眼睛,以前就觉得这双眼睛漂亮得过分,如今,他近距离地欣赏这双眼睛,竟然多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知道了……”江晏清伸手把电视关掉。 他乖巧地躺下,安安静静地入睡。 可能是秦世勋在身边的缘故,让他能像孩子一般安睡,朦胧间回到了小时候。 秦世勋坐下,守在江晏清的身边,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声,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睡意席卷而来。 江晏清。 江晏清…… 秦世勋看着江晏清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 他这次疯得很彻底,江晏清居然在他的眼里和杨晏重合在了一起…… 距离飞机降落还有十分钟,秦世勋打算让江晏清多睡一会,到站了再抱他下去。 秘书轻轻叩响隔间的门,秦世勋陡然一慌。 秦世勋悄声推开门,走了出去,示意秘书到另一边说。 作者有话说: ---------------------- 第64章 满目皆是你(2) 秘书:“秦少,宿棠月的粉丝在出站口蹲点,需要我派人驱散吗?” “驱散?” 秦世勋蹙眉,对秘书的口吻感到不满。 粉丝都是他们国家的普通老百姓,不是讨人嫌的障碍物。 秦世勋:“让机场安保隔出一条路,以宿棠月的名义给粉丝订一批热饮,安抚好粉丝的情绪,暗示他们的领队做好管理工作。” “是。”秘书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怎么了?”江晏清走来。 “宿棠月的粉丝在出站口接机,”秦世勋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安排机场另外开一个通道。” 这是svip黑卡用户的特权,他从未用过。 第一次为江晏清破例,就会习惯为他破例。 “不必。” 飞机降落,机身轻微地震颤,秦世勋不假思索地环住江晏清的腰,将人带进自己的隔间,动作熟练得像是本能。 他的目光落在江晏清的身上,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透出一丝紧张,方才瞬间的贴近,让他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回家了,”江晏清望着舷窗之外,“真好……” 没有战争,真好。 和平、繁荣与壮丽山河,才是最美的画卷。 此番盛景,对伊拉利克来说,美好得近乎奢侈。 江晏清珍惜的今天,是伊拉利克小男孩难以触及的明天。 秦世勋漠然:这么想见到季铭洲吗? 还是更想见到沈星牧,那个你疼爱的弟弟。 无论哪个答案,他都不喜欢,但都比“宋时序”好…… “秦老师给我们安排的接风宴,”秦世勋顿了顿说,“她很想见你,你愿意……” “下次吧,”江晏清抬眸,“今日匆忙,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他对待长辈一向礼数周到,上门拜访都会提早准备适合的礼物。 秦世勋还是第一次见江晏清略显失措的样子,顿感新奇。 以往游刃有余的小大人,终于有了些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和小晏更像了…… “不用见外。” “……嗯。”江晏清答应下来。 正好确认一下,他上一世的记忆是不是被季铭洲改动了。 秦世勋与江晏清并肩走向出站口,秘书和工作人员跟在两人身后。 好巧不巧,迎面就撞上了领奖归来的宿棠月,和他的团队。 宿棠月身材高挑,宽肩窄腰,长腿笔直,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有着神明般清冽俊美的容貌,五官深邃,骨相美到极致。 但在他的眼里,面前的青年更胜一筹。 “秦天子”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仙人? 不过,秦世勋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忽视秦世勋,就不礼貌了。 “秦少。”宿棠月停下脚步,将墨镜摘下,露出深水幽潭般的双眸。 冷淡与矜贵之感扑面而来,宛如雪中傲然的白色梅花。 像又不像,在他的气质里似乎还杂糅了其他东西…… 一种可以勾起破坏欲的东西,诱惑与危险并存,就像猎人伪装成了猎物。 第26章 第65章 满目皆是你(3) 江晏清眸光微动,眉眼冷了几分。 宿棠月的眼睛极美,如果用的不是他的眼角膜,江晏清倒是有兴致欣赏一二。 “恭喜。”秦世勋点了点头。 “这位是?”宿棠月按捺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这么干净的人儿,如果腐烂发臭,一定……很有意思。 “秦家的客人,”秦世勋看向江晏清,见对方没有反对,才道出名字,“江晏清。” “江晏清?”宿棠月挑眉,眼中带着狡黠和兴致。 江晏清,季家养子,“u35青年才俊榜”第45位。 亦是季铭洲私藏的金丝雀。 他怎么跟秦世勋在一起了? 季铭洲被绿了? 宿棠月玩味地笑了笑,眼中难得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他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告辞。”秦世勋略微点头,拉起江晏清的手就往外走。 宿棠月跟他气场不合,他并不想让宿棠月注意到江晏清,而且,宿棠月这个人很诡异,所有跟他有过节的人全部毫无预兆地离婚了。 当然,秦世勋更不想让江晏清注意到宿棠月。 宿棠月的脸太具有迷惑性,男女老少通杀,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他的魅力,不能让他影响江晏清的学业。 “等等。”江晏清想提醒他让宿棠月先走,但是晚了。 两人刚一走到门口,就被手机和相机的闪光灯晃了眼睛。 尖叫声此起彼伏,犹如海浪拍打沙滩,一波又一波,释放着忠实粉丝的狂热。 当他们看清来人后,立刻噤声,眼中非但没有失望,还浮现出惊艳和崇拜,为江晏清惊艳,为秦世勋崇拜。 秦世勋,“u35青年才俊榜”榜首,一个致力于做实事、改善民生的精英代表,长相英俊,家世显赫,在诸华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用行动诠释了何为责任,何为担当,他的每一次努力,都是对“实干实事,利国利民”最好的注解。 这位青年领袖,与新青年携手共进,成为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粉丝们激动不已,他们会为了喜欢的明星氪金打赏,但这炽烈的情感并不局限于聚光灯下,它同样洒向那些默默耕耘,为生活增添色彩的人们。 科学家、军人、医生,乃至一个个平凡岗位上的人,都是他们学习和追随的榜样,而他们同样会成为别人学习和追随的榜样,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是熠熠生辉的明星。 粉丝目送两人离开,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嗯?刚才帮我们买奶茶的大叔怎么跟在秦世勋的身后?” “天呐,我喝到了榜首送的奶茶!” 女孩们个个心花怒放。 “等等,我知道那个小哥哥是谁了?” “是谁是谁?一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是江晏清啊!第45位的江晏清!他和秦世勋都在伊拉利克救助儿童,肯定是他!” “天呐,没想到江晏清这么帅!难怪官方不把他的照片放出来。” “刚才秦世勋大佬是不是牵了他的手?” 嗯? !!! “嗑到了!” 第66章 满目皆是你(4) 宿棠月趁着女孩们走神的功夫,带着团队快速走过通道。 他知道这些女孩们有多可爱,也清楚女孩们的战斗力,尤其是声音的分贝。 “刚才有什么东西掠过去了?” “好像是……” 紧接着又是沸腾的尖叫声,震得机场摇摇欲坠,好在这是私人机场,平常没什么人。 另一边,秦世勋和江晏清坐上老宅派来的轿车,前往秦家。 江晏清进入私家园林,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让他停住了脚步。 秦家的庄园是典型的中式园林风格,游廊修缮得极其讲究,雕梁画栋,青黛红瓦,配上小桥流水,枝繁叶茂,无处不是古色古香。 所谓三步一景,五步一画,不外如是。 “喜欢?”秦世勋问。 “嗯。” “你可以住下。”秦世勋脱口而出,就好像江晏清本就该住在这里。 江晏清略微惊讶,只当他客气。 秦世勋轻叹,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失落。 江晏清低头看向地砖上刻的德语情话。 我的生活中离不开三样事物:白日里温暖的阳光,夜晚恬静的月光以及永不可缺的你[1]。 秦世勋莫名耳热,“这是家父在德国留学时,给家母写的明信片。” 整条石板路几乎都是秦家的男人给爱妻写的情话。 众所周知,秦家的男人是祖传的痴情人(恋爱脑)。 两人往前走,江晏清忽然来了一句,“新增的?” 路的尽头,刻着秦世勋写给杨晏的情话: 我的每个想念,都化作一个个温柔的吻,飞向你,我的唯一,我的全部[2]。 “你怎么知道是新增的?”秦世勋讶异。 “……没什么,走吧。”江晏清并不在意。 秦世勋心中迷雾重重,不敢深想,害怕失望。 他和江晏清进入主宅,管家和佣人一个个脸色怪异,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地站在走廊上。 气氛出奇的诡异,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迎上来了。 秦世勋微微皱眉,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应该牵着江晏清转身就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特别想带江晏清见见自己的家人。 “回来了就过来。”深沉厚重的男声响起。 秦世勋身形一震,带着江晏清走进客厅。 只见秦世勋的父亲秦成宇跪在搓衣板上,爷爷秦远征拿着戒尺站在一边。 秦奶奶握着秦玲的手坐在沙发上,杨树芃的父母坐在另一边,神情严肃。 秦成宇扭头,一脸幽怨地看了秦世勋一眼。 坑爹的小崽子!还回来干什么! 秦世勋:……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江晏清:接风宴变鸿门宴了。 秦家贯彻“养不教,父之过”,所以“儿子犯错,父亲受罚”,秦远征没少被秦成宇坑爹,奈何孙子秦世勋太乖,很少让他有机会抽秦成宇,今天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 麻烦的是,秦世勋一犯错,就是大错。 他竟敢拿自己小姑和那么多人的命去冒险,秦家绝不允许后辈如此不择手段。 亲家登门拜访,亲自为儿媳妇撑腰,秦成宇今天高低得脱层皮。 作者有话说: ---------------------- [1]来自德语情话,原句为:ich brauche drei dinge in meinemleben: die sonne am tag, den mond in der nacht und dich fur immer。 [2]来自德语情话,原句为:bei jedem gedanken, den ich dir schenke, fliegt ein sanfter kuss zu dir, will dir zeigen, will dir sagen, dass du mein ein und alles bist! 第67章 满目皆是你(5) “爷爷,”秦世勋跪到秦成宇的身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当个屁当!”秦远征气不打一处来,儒雅的形象都维持不住了。 他怎么就教出这么个糊涂蛋! 秦远征的妻子看向江晏清,慈爱道:“小晏,到奶奶身边来。” 江晏清走了过去,坐到秦奶奶身边,犹豫了三秒,礼貌道,“奶奶好。” “乖,”秦奶奶亲昵地握住他的手,“小晏受苦了。” 秦世勋心堵,“奶奶,他不是……”小晏。 奶奶最疼的孩子应该是小晏,不是一个和小晏相像的外人。 秦奶奶瞪了他一眼,“奶奶是老,但还没老眼昏花!” 她的眼睛能分辨出汉奸和间谍,怎么可能认不出最喜欢的孙子。 江晏清跟杨晏的气息一模一样,就是她的乖宝贝。 她就不明白了,这大孙子一向聪明过人,怎么一遇到杨晏的问题,就变笨了。 祖传的吗? 秦成宇表示不同意,他可不这样! 秦奶奶握紧江晏清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杨晏回家了,杨树芃终于能瞑目了。 可惜,江晏清身在季家,现在不是相认的时机,四位老人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秦世勋默不作声,不敢顶嘴。 秦远征抬起戒尺,重重抽在秦成宇的背上。 秦家的戒尺以前打秦远征的时候,打坏了两根,现在换成钢尺了,完全不用担心打坏。 人打坏没关系,戒尺要一代代传承下去,不能坏。 “你们爷孙俩的事慢慢处理,我带小晏去吃午饭。” 秦奶奶拉着秦玲母子的手站起来,招呼杨树芃的父母一同去餐厅。 在阳光斜斜洒落的午后,江晏清的手被秦奶奶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着。 他们缓步走向餐桌,一切熟悉又温馨。 温暖如故。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出家的味道,每一口都蕴藏着浓浓的爱意,不是山珍海味,但胜却人间无数。 第27章 秦玲的眼神柔和如水,为拘谨的江晏清布菜,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杨爷爷比秦爷爷慈祥许多,他关切地问起江晏清的学习进度,话语间充满了期待与鼓励。 一旁的杨奶奶,笑容可掬,她的询问更贴近生活,从衣食住行到朋友交往,无微不至。 杨奶奶和秦奶奶不愿他受累,天有秦世勋顶着,江晏清只要平安健康,无拘无束就足够了。 江晏清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与温暖,眼神微微闪烁。 有一股暖流慢慢渗入冷硬的心,心脏仿佛被春风拂过,融化了少许坚冰。 时间过得很快,有些话,谁都没有说,但仿佛已经说了。 傍晚,江晏清跟秦家人告别,秦世勋将他送回季家。 江晏清刚走,秦玲的眼眶就红了。 秦奶奶将女儿抱进怀里,“小晏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 秦远征沉声道:“那孩子小时候就比世勋聪明,这些年虽然不在秦家,但也极为优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第68章 满目皆是你(6) “爸说的对,”秦成宇附和,“我家那崽子还是欠教训,有必要对他再严苛一点!” “你儿子都快被逼成抑郁症了,还严!”秦远征一掌拍在秦成宇的背上,疼得他倒抽一口气。 秦成宇敢怒不敢言。 我当年比那崽子艰难多了! 老爹好双标! 这就是隔辈亲吗? 车上,江晏清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起,“秦少,你和杨晏先生熟悉吗?” 秦世勋眼神一暗,嗓子微微发紧。 “不是熟悉……” 是刻骨铭心。 “嗯,知道了。”江晏清闭目养神。 得到了答案,他不会再问了。 跟天命之子少些牵扯,对大家都好。 “奶奶他们,很喜欢你,”秦世勋声音艰涩,试图补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常来秦家做客,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你都可以提。” 胸口淤积着一股酸涩的郁气,让他很难受,很难受。 好像,好像错过了一个,将来会让他追悔莫及的机会…… 江晏清一阵无语。 心道:居然让我给自己当替身,看来你们真的不熟。 “看情况吧。”江晏清敷衍道。 他拿出不断震动的手机,把沈星牧拉进黑名单,然后给乔远安回了一个短信报平安。 这时,又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人:宋时序。 江晏清犹豫了一瞬,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前方的手机支架上。 华胥帝君幻化成宋时序的样子,虽然穿着居家的休闲衬衫,神明的风华依旧不减。 江晏清很想问:你怎么穿着宋时序的衣服? “晏清!”宋时序惊喜道,忍不住弯眸笑起来。 “我回国了,”江晏清淡淡道,“沈星牧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星牧虽然是难得的科研天才,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杀害了宋时序是既定事实,不能因为他是个孩子就轻易放过。 宋时序咬了咬唇,眼神逐渐暗淡下去,“我……我没有什么想法,都听你的。” 江晏清还是舍不得沈星牧吗? 也对,沈星牧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嗯,”江晏清看了眼秦世勋,“秦世勋在我旁边,你有什么要跟他说的吗?” 你那异变的天命之子在我的旁边,你有什么要跟他交代的吗? 宋时序和秦世勋双双沉默。 秦世勋捏紧了方向盘。 “宋时序”这个梦魇般的名字怎么阴魂不散? 当年,京城出过一起采生折割的案件。 秦玲收养杨晏的那家福利院一连丢了六个孤儿,那些孩子被人打残,制作成了畸形的怪物,被人贩子丢在路边乞讨,博取路人的同情。 秦玲是福利院的出资人之一,案情最初,她就带杨晏去福利院了解过情况,却不想,福利院的校长居然跟人贩子勾结,把杨晏绑架了,要挟秦玲按下此事。 校长说,反正那些孤儿都是贱命,不如用来赚钱。 秦玲不敢轻举妄动,表面上答应协商,实则给警方拖延时间。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杨晏竟然带着另外一个小男孩从通风管道逃了出去,跑到了不远处的消防站,最终获救。 第69章 心跳失控(1) 那个小男孩就是“宋时序”。 宋时序获救以后,对外界充满恐惧,非常依赖江晏清。 秦玲心疼他,便把他接到家中。 谁知,宋时序小小年纪,就能把江晏清照顾妥帖,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秦玲能安心上班。 等秦世勋补课回来,杨晏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那个叫宋时序的男孩和他一样,眼里都只有杨晏。 这种煎熬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杨晏葬身火海。 杨晏为了救他,被压在了房梁下,消防员找到他的时候,“杨晏”已经成了焦黑的尸骸,宋时序则成了行尸走肉。 后来,宋时序回到福利院,秦世勋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这样的场景。 那个眼里只有杨晏的人,转眼喜欢上江晏清了吗? 秦世勋喉咙苦涩,一股阴郁之气凝结于心。 “没有。”宋时序蹙起眉,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紧。 他对江晏清以外的人提不起兴趣,更何况,还是最让他排斥和忌惮的秦世勋。 那把火虽然季铭洲派人纵火,但让江晏清陷入绝境的人是秦世勋,救下江晏清的人反倒是季铭洲。 江晏清因为吸入大量浓烟,差点成了植物人,季铭洲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顺手清理了关于“杨晏”的所有记忆。 江晏清忘了所有人,但还是会把季铭洲当成秦世勋去信赖。 秦世勋……大抵是不同的吧…… 宋时序的心口泛起一阵苦涩,面上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永远不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达给江晏清,也永远不会让自己的感情成为江晏清的负担。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江晏清问。 宋时序提前组织好了语言,“雪鸮送了一批卷宗到府上,可以交给我处理吗?” 他担心江晏清拒绝,慌慌张张地补了一句,“我太闲了……说是处罚,你,你都没有罚我。” 江晏清应该给他套上锁链,拴在墙上,再狠狠地惩罚他,这样才有点在地狱受刑的样子不是吗? 宋时序打着小算盘,大珠小珠落玉盘。 “……随你,”江晏清深深地看了宋时序一样,“不用紧张。” “嗯?”宋时序一时没有听明白江晏清的意思。 “你在我家很安全,所以不用紧张,”江晏清认真道,“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宋时序瞬间眼眶湿红,眼里尽是泪意,“好……” 紧张不是因为不安和恐惧,而是面对深爱的人,会手足无措,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在舌尖徘徊,唯恐一句不慎,让江晏清对自己反感。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仿佛握住了全世界,又似乎一无所有。 秦世勋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红灯前。 杨晏对宋时序说过同样的话…… 江晏清晃了晃,撇了秦世勋一眼,“秦少,你这刹车的手法好粗糙。” “抱歉,”秦世勋定了定神,“手生。” 这是他拿到驾照后,第一次上路。 他亲自接送江晏清,等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暗示季铭洲不要轻易动秦家的座上宾。 作者有话说: ---------------------- 3月23日入v日万,感谢支持~ 【后续三万字看点】 0.江晏清进军娱乐圈,准备拿某垄断公司开刀。 1.季铭洲追爱火葬场。 2.温浊宁努力走到江晏清的身边,揽权敛财,即将登上高位。 3.宿棠月和江晏清欠下“xx协议”,每月陪江晏清两次,慢慢对江晏清动心,牵扯出娱乐圈丑闻。 4.江晏清追究到底,沈星牧因为校园欺凌被判刑。 第70章 心跳失控(2) 江晏清无奈, 对宋时序说:“再联系。” “嗯。”宋时序露出满足的浅笑,等江晏清这边先挂断。 江晏清挂了电话,忽然间, 看到路旁的长椅, “这批椅子是什么时候换的?” 新的花岗岩长椅能坐四个人,每个座位都被黑色金属做的扶手隔开。 “这周, ”秦世勋启动轿车,“最近下雨, 只装了这条路。” 江晏清抿了抿唇, “能不能不换?” “怎么了?”秦世勋扭头看了江晏清一眼。 “这是敌意建筑, 为了不让人躺在上面设计的。我们不能为了文明城的形象, 剥夺流浪者为数不多的休息区域, ”江晏清解释道,“而且, 这个材质太冰了,对女孩子的身体不好。” 第28章 女性可是世界上最可爱最美好的生物了, 一定要好好爱护。 秦世勋怔了怔,当即答应下来,“好,不换。” 江晏清外表冷淡,内心竟然如此细腻柔软,若不是心中装了他人, 又怎么会关注到细枝末节。 不对,江晏清或许不是表面冷淡, 是只对他冷淡…… 秦世勋心中叹气,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才让江晏清如此疏离。 轿车驶入季家的别墅群, 秦世勋走下车,替江晏清拉开车门,“我陪你进去。” 他没有忘记,江晏清刚把季铭洲捅伤不久,以季铭洲睚眦必报的狠辣个性,难保不会对江晏清做什么。 江晏清沉默,如果他把秦世勋带回家,季铭洲可能会……失控…… “不必。”江晏清婉拒。 没有斜他一眼,都算婉拒。 秦世勋孤身到季家,跟羊入虎口没差,这栋别墅里,单单手术室就有三间。 “……嗯。”秦世勋找不到说辞,便罢了。 他从后备箱把江晏清的行李拿出来,目送江晏清进门。 江晏清,就这么走进去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头都没有回。 秦世勋的心脏突然间空了一块,刺骨的凉意席卷了全身。 为什么感觉,他又一次把小晏让给了别的男人…… 秦世勋把车停在别墅外,恍惚地坐在车里,直到夜幕降临。 江晏清走进玄关,管家和佣人等候已久。 他们恭敬地行礼,默默地替他把行李箱送回房间。 季家的管家和佣人不能和江晏清说话,因为沈星牧不允许。 季铭洲默许了沈星牧的任性,毕竟他也有私心。 江晏清又回到曾经让他倍感压抑的地方,内心却出奇地平静,掀不起一丝波澜。 客厅传来悠扬的竖琴声,江晏清走了过去。 在冰冷奢华的客厅,青年坐在典雅的竖琴前,指尖拂过琴弦,这双弹琴的手骨节分明,很是漂亮,如果曾经没有染血的话…… 江晏清面色平淡,沈星牧的演奏技巧又上了一个台阶,但琴音中的空灵和纯净荡然无存。 他不喜欢这样的音乐,连人都不喜欢。 -----------------------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心跳失控(3) 沈星牧专注地演奏, 银白色的披肩长发张扬不羁,在灯光下更白了几分,一袭纯白的燕尾服, 简洁而高贵, 如同月光下的精灵王子。 几个月不见,沈星牧又长高了不少。 他的五官长开后, 原本天使般的面孔变得异常凌厉,眉眼倨傲, 鼻梁高挺, 下颚线条精致, 让江晏清觉得越来越陌生, 又觉得这人本该如此。 曾经青涩干净的天使少年, 仿佛不曾存在。 沈星牧察觉到江晏清的目光,白玉般的耳垂染上嫣红, 弹琴的节奏随着心绪一乱,琴音在江晏清的耳里是彻底不能听了。 江晏清抬脚准备上楼, 沈星牧停下手,匆匆朝他跑来。 “哥哥,欢迎回家!” 沈星牧努力让声音显得轻甜,然而他的声音在变声期后完全失去了稚嫩的少年音,变得磁性低沉。 他激动地伸出手,想要握住江晏清的手, 谁知,江晏清直接错开, 走上楼。 沈星牧僵在原地,身体连着血液仿佛都被冻结成冰。 他等了这么久。 他那么期待和江晏清见面。 他愿意放下过往的恩怨,主动示弱。 为什么江晏清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到底是为什么…… 以前的江晏清虽然对季铭洲唯命是从, 但只疼他,只宠他,只在意他,无条件地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仅仅因为杀了一个宋时序,江晏清就不爱他了吗? 宋时序—— 你死了还要霸占哥哥! 沈星牧的眼里戾气丛生,燃烧着浓稠的怒火。 他强忍着心头的狂躁和暴戾,沉着脸,走回竖琴前,继续未完的曲目。 哥哥回家会失眠,他要把琴练好,让哥哥枕着琴声入睡。 然而,琴音越发累赘,他抬起头,阴沉的双眸猩红无比,压着浓稠的阴郁,寒气侵人。 下一秒,竖琴的羊肠弦断了…… 楼上,房门自动开合,江晏清缓步走进季铭洲的卧室。 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季铭洲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晏清轻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季铭洲的心弦上。 他伸手触及床头那盏古铜色的灯,轻轻一旋,灯光如水波般流淌开来,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床上的男人身材颀长,脸部线条冷硬分明,眉眼凌厉,五官深邃,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天赋让他永远卓尔不群。 “别装了。”江晏清冷淡道。 季铭洲睁开眼睛,漆黑却炙热的双眸紧紧锁住江晏清,眸底暗色汹涌。 他毫不迟疑地伸出手臂,如同猎豹捕食般迅猛,将江晏清拉入怀中,紧紧扣住他的腰,将人锁在自己的身上,全然不顾腰部和背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楚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为什么回来?”季铭洲垂下了眸,深深凝望着怀里的青年,凌厉凉薄的眸子满载着深意。 为什么不跟秦世勋走? 你失去了记忆,潜意识还念着他,现在机会给你,为什么还回来? 第72章 心跳失控(4) 季铭洲恨极了秦世勋, 明明养着江晏清的人是他,可江晏清看他的眼神分明跟看秦世勋的一样,让他控制不住内心的偏执和嫉妒, 对江晏清越发残忍, 以为这样就能加深自己在江晏清心中的痕迹,结果事与愿违, 还被沈星牧趁虚而入。 后来,江晏清第一次动用季家的资源, 资助了一个叫宋时序的贫困生。 季铭洲彻底失控。 他无法忍受, 江晏清拿着他的钱, 去养另一个男人。 于是, 他给沈星牧催眠, 勾出沈星牧心中的魔鬼,借刀杀人。 可惜, 一步错步步错。 江晏清变了,江晏清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变得清冷沉默, 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眼里没有他,没有沈星牧,没有任何人。 季铭洲不想养一个眼里都没有自己的傀儡。 既然他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尤其是秦世勋。 秦世勋不是最想要江晏清的心吗? 他给。 除了心, 江晏清身上的其他部分都该为他所用,替江晏清留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 江晏清就像氧气,拥有时毫无所觉,一旦抽离, 无尽的窒息感便化为黑夜中的恶鬼,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啃噬着他的心脏,每分每秒都是痛彻心扉的熬炼。 季铭洲把江晏清的尸体冷藏,终于永远地拥有了他。 午夜梦回,他的指尖拂过遗体的眉骨,贪恋地望着那张挑不出半点瑕疵的容颜。 压抑的情感如同暗潮,在他的心底翻涌不息,那未曾言说的爱意犹如洪峰骤起,瞬间冲垮理智的堤坝,将他彻底淹没于情感的深渊,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为什么不跟秦世勋离开?”季铭洲又问了一遍。 季铭洲想到秦世勋这几天都在他的身边,眸色微沉,眼底划过一片暗涌。 他起初不相信江晏清死而复生,所以才让秦世勋去伊拉利克接江晏清,为的就是借秦世勋的“灾厄体质”除掉冒牌货。 但他还是心存侥幸,给江晏清打了电话。 江晏清一个字就让他从深渊中苏醒—— 他急忙赶去伊拉利克,在动乱中保下对方。 秦世勋护不住江晏清,甚至连人都认不出来,凭什么跟他争? 这次,他不可能再放手了。 “你还活着。”江晏清语气淡淡。 “为什么不杀了我?”季铭洲收紧手,哑声道,“你按下潜水.刀的按钮,我不可能活下来。” “不想便宜你。”江晏清的手撑在他的胸口上,却被季铭洲抱得更紧。 “那就留下来,慢慢折磨我吧,”季铭洲声线沙哑,眼尾染了抹红,“我们就这样纠缠到老……” 江晏清不为所动,觉得季铭洲越发神经质了,这种精神状态适合掌管季家? 如果季铭洲不行,他来。 “我洗澡,你换药,今天要把丰能公司的方案定下来,”江晏清声音冷硬,“别浪费我的时间。” 季铭洲:…… 他在心里叹气,坐起身,顺势把江晏清拦腰抱起,“一起洗……这样效率高。” 第73章 心跳失控(5) 江晏清不喜欢在公事上耽搁, 他认真的时候,即使是季铭洲都不敢态度散漫。 卧室的感应门自动打开,季铭洲抱着江晏清走了出去。 “哥——” 守门已久的沈星牧, 在见到两人后, 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自虐地看着季铭洲把江晏清带进浴室,漆黑的眼睛压着戾气, 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远看像极了怨妇。 第29章 浴室内, 季铭洲把江晏清放在洗手台上, 在浴池里放热水。 江晏清隔着朦朦胧胧的水气, 看到季铭洲的背上有一片暗色。 “过来, ”江晏清拿起理发剪, “背对我。” “嗯?”季铭洲靠过去。 江晏清拿剪刀把季铭洲的白衬衫剪了,衬衫连着黏糊的皮肉一起被他撕了下来, 疼得季铭洲咬紧牙关。 “为什么不去医院?”江晏清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取出一片龙渊茶的茶叶, 放在漱口杯,再加上水。 茶叶入水即化,水变成漂亮的青绿色,洗浴间顿时茶香四溢。 “不喜欢别人碰我。”季铭洲压低眉头。 只有江晏清可以。 “还挑。”江晏清轻笑,倒了半杯茶在季铭洲的背上。 季铭洲咬着唇,闷嗯一声, 背上火辣辣地疼,然后是新肉新皮生长的痒感。 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转过身面对江晏清,声音勾人狐惑,眸中的水光潋滟至极, “疼……小清……” 男人的声音低低哑哑,带着轻喘和哭颤。 江晏清感觉被雷劈了。 怎么这次回来,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工作。 “别动,”江晏清无奈,“又流血了……” 血腥味,会勾起他的杀戮欲,不过他现在能完美克制所有的欲望。 “不疼。”季铭洲腹部的刀口不断往外冒血,脸色逐渐苍白,真正到钻心疼的时候,他反而一声不吭。 世界上没有人在意他,全是对他心怀恶意和利用的人,就连江晏清对他的好都是因为秦世勋,他才不会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强撑什么。”江晏清把剩下半杯茶倒在手巾上,再将湿润的手巾按在刀口处。 那一刀扎得多深,他最清楚,至少要用龙渊茶敷五分钟,这个伤口才能愈合,而且过程巨疼无比,就像伤口上撒了辣椒面。 他和公司都不会给季铭洲摆烂的机会,一把手别想休病假。 季铭洲鼻头酸涩,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仿佛江晏清才是最好的麻醉药。 “自己按五分钟,换完衣服在书房等我。”江晏清把浴池的水关闭,缓慢地脱去上衣。 “好。”季铭洲望着江晏清的细腰,眼底一片暗红,喉结微动,呼吸重了几分。 他凭借为数不多的克制力退了出去,站在洗浴室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虽然是江晏清对他…… 但他还没有畜生到勾……未成年…… 再等几个月。 快了。 等江晏清食髓知味,就不会跟其他男人走了吧…… 季铭洲联想到秦世勋,双眸倏忽幽暗下来,脸色沉得犹如乌云密布。 他换完衣服,给秦世勋发了一条短信: ——周六零点,到雅康医院旧址,我把杨晏还给你。 第74章 神之一手(1) 江晏清回来了, 留着杨晏的尸体反而会让小清反感,不如……让秦世勋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当然,他会给尸体化个妆, 让尸体更像最初的杨晏。 季铭洲忍不住勾起唇角。 江晏清走进来, 刚巧看到季铭洲在笑。 不知道又是哪个可怜虫要遭殃了。 季铭洲收敛笑容,打开墙壁上的触摸显示屏, 调出丰能公司的财务数据,“我知道你对这个公司有偏见, 但……” “什么偏见?”江晏清反问。 “丰能公司的下一任继承人叫钟磊, 是沈星牧的朋友。” 钟磊是霸凌宋时序的人之一。 季铭洲点到即止, 他不会主动提起宋时序。 江晏清向来公私分明, 如果江晏清因为宋时序公报私仇, 季铭洲会嫉妒到想鞭尸。 “所以呢?”江晏清抬眸,“钟磊是钟磊, 丰能公司是丰能公司,我不会因为其中一个就放过另一个。” “江晏清……你不希望丰能公司被我收购……”季铭洲的眼睛墨色浓重, 阴沉一片。 江晏清迎着他的目光,“对。” “你想让秦世勋得到丰能?” 季铭洲几乎是咬牙切齿,黑眸深处掀起惊涛骇浪,眉目如风刃般凌厉。 丰能公司是全球第一的能源公司,业绩增长非常迅速,季铭洲怎么可能把这块蛋糕让给企图将丰能国有化的秦世勋。 “嗯?”江晏清拧眉。 怎么又能扯到秦世勋? 季铭洲贴近江晏清, 伸手托起他的脸,修长的指节穿过他柔软的发丝, 拇指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擦过江晏清的肌肤。 他定定地看着江晏清的眼睛,极力压抑着火气,声音暗哑道, “小清,你想让我把丰能让给秦世勋,只能拿你自己来换。” 如果江晏清愿意将他作为第一选择,区区一个丰能,让给秦世勋又何妨,大不了他收购全球第二能源公司,再把第二培养成第一。 “伤刚好,就忘记疼了是吗?” 江晏清的眸色冷了下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了点力道掐住。 季铭洲的手腕很快红了一片,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弄疼我,小清。” 你只会疼我是吗? 你不会这么疼秦世勋—— 哼,你估计也舍不得他疼…… 季铭洲心堵,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值钱。 江晏清:如果没有正事,真想…… 他松开手,把丰能公司的现金流调出来,“丰能公司的现金收入,有七成源自资产的出售,而不是主营业务。” 公司的利润最容易作假,稍微有经验的公司都不会在利润上做手脚,但现金流就不同了,如果没有细致观察,根本察觉不到现金流的账目有问题。 正常情况下,丰能公司这种以电力和煤气为主营业务的能源公司,现金流就不应该是问题,因为客户太稳定了,现金流极少会出现大起大落的现象。 季铭洲郑重下来,望向那组数据,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我派人去调查。” “不用了,”江晏清调出自己收集的数据,“都在这。” 第75章 神之一手(2) 季铭洲错愕地望着那组数据, 江晏清见他不说话,便将手绘的现金流向图放在了最上面。 “丰能公司的现金流非常诡异,”江晏清解释道, “它先是把油田和管道高价卖给了刚成立不久的子公司, 不到一个月,那些子公司就会以更高的价格卖给下一个子公司。” 江晏清冷声反讽:“钟家玩这种击鼓传花的把戏, 不是有鬼是什么?” 全球第一的能源公司出现财务造假,不就跟皇帝没有穿衣服一样可笑吗? “钟家竟敢……”季铭洲眸光凌厉, 浑身散发着戾气。 钟家竟敢忽悠季家当冤大头, 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江晏清沉声道:“丰能公司的背后还有评级机构给它站台。” 是啊, 整件事最可笑的是——全世界最专业的分析师和评级机构, 都给了丰能公司最高的评级,进一步引诱贪婪的接盘侠跳入火坑。 一旦东窗事发, 这颗定时炸弹传不下去了,所有投资人都会血本无归, 造成极大的民愤民怨。 届时不知道又有多少投资人被榨个精光,从天台一跃而下,一群冤魂挤满他的冥河。 “我来处理,”季铭洲的面色缓和下来,“小清,你做的很好, 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我。” 这里面的水太深太深, 他不会让江晏清沾染一点,更不希望他劳心费力。 他赚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让江晏清享受最好的一切吗? “你不适合出面, ”江晏清摇了摇头,“钟家的利益共同体是银行。” 江晏清打开丰能公司和银行的交易账目,“银行这些年一直在给丰能输血,他们为了收回贷款,只能跟丰能结盟,从去年开始,贷款转成了丰能的股票,银行的账面非常漂亮。” 如此一来,只要丰能公司的股票持续走高,银行的账面就会出现大量利润。 为此,银行高层不仅能分到高额的奖金,还能在泡沫破灭后,直接拿钱跑路,继续逍遥自在,留下一地鸡毛! 有了银行的辅助,丰能公司在长期亏损的情况下,还能缴纳巨额的税,每个月发得起几万人的工资,每年给股东和管理人员的分红更是居高不下。 季铭洲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群乌合之众,居然比他还卑鄙无耻,用这种低下的伎俩把全球的投资人耍得团团转,甚至引诱他收购丰能,居心可憎。 偏偏他还不能把事情闹大,因为季家准备收购一家私人银行,进入金融领域,提高资金周转的效率,这些问题银行暴雷了,他才能借机低价购入。 “家主,要我帮你吗?”江晏清挑眉,伸手扯住季铭洲的领带,“拿你自己来换。” 季铭洲借机凑近他,“换。” 赚了。 暴雷公司不重要,憨批分析师不重要,坑钱银行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江晏清要。 第30章 “我想养一只老虎。” “……”季铭洲不是很开心,“好,养。” “小清喜欢什么品种?”季铭洲认真地问。 第76章 神之一手(3) “已经选好了, 你帮我办手续。” 江晏清不会在繁琐的小事上亲力亲为。 “好。”季铭洲轻轻地应下,刚要在江晏清的气息里温存一会,就被对方一把推开。 季铭洲:……怎么用完就丢? 江晏清说:“明天我把新闻稿发给你, 在下周一开盘前发出去。” 语罢, 他抬脚走了出去。 季铭洲无奈地坐下,握着领带出神, 耳根子微微发烫。 江晏清回到房间,把剩余的龙渊茶分成十份, 让雪鸮给十殿阎罗送去。 酆都大帝的龙渊茶, 被昊天上帝承包了, 江晏清琢磨着把五只小白虎送到爷爷那住几天, 哄爷爷开心。 人间之下, 十殿阎罗以为江晏清只送给了自己,幼稚地攀比起来, 才发觉宝贝儿子“雨露均沾”,虽然有点小郁闷, 但还是很欣慰。 杨树芃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也很想要宝贝儿子送来的礼物。 秦广王假咳了两声,暗示其他爸爸收敛一点,这儿还有个伤心人。 楚江王把一张纸人交给杨树芃,“你到人间,可以使用替身符在没有日光的地方行走, 直到剩下的阳寿耗尽,另外注意不能碰水。” 十殿阎罗不能介入人间的纷争, 他们想报复伤害江晏清的人,只能找人把那些罪人送到地狱,再动手。 杨树芃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谢谢。”杨树芃接过纸人, 小心翼翼地收好。 这个小纸人,一看就是江晏清小时候剪的。 没有爸爸会不喜欢。 “我也有,小清送了我十个。”五官王骄傲地展开双手,十个可爱的纸片人在空中手拉手。 …… 很快收到来自其他爸爸的死亡凝视。 不炫耀会死是吧! 于是,五官王又被排挤了。 关于丰能公司的新闻稿在第三天公之于众。 这篇稿件没有明着撕开丰能公司的真面目,而是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让舆论去浇水施肥。 江晏清找了一个切入点,引出丰能公司的资产出售问题,只要别人发现了这一点,一定会去调查丰能公司的真实情况。 在江晏清的文章中,指明丰能公司的主要利润来自出售油田和油管,论述丰能公司究竟是能源公司,还是一家金融投资公司。 金融投资公司的风险远高于客户稳定的能源公司,必须采用更专业更严格的评估方法,只要分析师和投资人更换成评估金融投资公司的方法,就会知道,丰能公司根本配不上这么高的股票估值。 泡沫,一触即破。 文章在财经顶刊《财富周刊》发表没两天,怀疑的种子就变成了火种。 火烧起来了,所过之处将寸草不生。 钟磊的父亲钟石看了这篇报道,气急败坏地摔了一个五百万的花瓶,一个电话打过去,逼迫杂志撤稿。 《财富周刊》的主编示意他看一下作者,就把电话挂了。 钟石看了一眼作者。 “江晏清?” 不认识,不就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记者吗? 他们钟家还动不得了? “江,江晏清……”钟磊一听到这个名字,条件反射地跪倒在地,浑身都疼。 第77章 神之一手(4) “怎么, 你认识他?”钟石把杂志摔到地上,“带我去找他,我非弄死他不可!” 一个普通人竟敢坏他的事! 不自量力! “爸, 江晏清, 江晏清就是季家的那个养子。”钟磊汗流浃背,头都不敢抬。 “什, 什么,季家, ”钟磊浑身发冷, 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他颤抖着唇说, “季总知道了吗……钟家要完了……彻底完了……” “也不一定, 江晏清不受季家待见,”钟磊猛地抬起头, “听说他回学校了,我周一就去找他, 给他封口,今天就算了,我约了朋友打球。” 钟磊说完就跑出家门,然而钟石浑浑噩噩,没把钟磊的话听进去一点 钟石无力地摸出手机,给秦世勋的班底打去电话。 最后的希望。 把丰能公司卖给国企——孙家的“诸华石化”。 让国家去兜底, 他就能高枕无忧了,虽然会比卖给季铭洲少赚五个点——想想都肉疼。 那头接通电话, 简单说了几句,就把电话给了秦世勋,“秦少, 丰能钟总的电话。” 秦世勋把杂志放下,接过电话,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江晏清的名字。 “秦少,你上次提的条件,我都答应,”钟石放低了姿态,谄媚道,“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财富周刊》的新闻稿我看了。” 秦世勋低敛那锋利的眉眼,脸上是化不开的寒霜,隐藏着隐而不发的狠厉。 “秦少,那都是季家的阴谋,他们故意给丰能泼脏水,好压低股价,强行收购,”钟石抬高了声音,语气里带了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你瞧瞧,这无良的资本家,为了阻止丰能国有化,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我们得尽早签约,省得夜长梦多。” “阴谋?这篇文章,有哪个地方错了?” 秦世勋低头,看着字字杀机的文章,眼前浮现出那人的身影。 “秦少,季家养子和季铭洲的关系,圈子里谁不知道,”钟石赶忙道,“那家伙为了帮季铭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编造一篇煽动性的文章算得了什么!” 秦世勋听到这番话,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黑得能滴出水。 关系? 谁不知道他们关系亲密,需要你说? “编造?”秦世勋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江晏清帮我控制了边境局势,你觉得这种干实事的人会编造吗?” 秦世勋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江晏清的信任度已经盖过了对季家的厌恶。 他把电话挂断,给回属下,“给孙总打个电话,让他务必断绝跟丰能公司的来往。” “是。” 倘若江晏清这篇文章晚一天发表,他跟“诸华石化”的孙总现在已经掉坑里洗不清了。 国有化? 将一个财务造假、坑害投资人的公司国有化,对整个国家的金融信誉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江晏清又帮了他一次,秦世勋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好。 财富和权利,季铭洲都能给,他还能给什么…… 秦世勋思绪飞远,脸颊一阵滚烫。 他望向办公桌上的合照,露出怀念的表情,面色温柔得不可思议,周围的同事一开始还惊诧不已,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季铭洲答应把杨晏还给他,最大的可能,江晏清就是杨晏,那他—— 那他无论给江晏清什么都可以…… 秦世勋想到江晏清还在上学,便摇了摇头,联系学校看好钟磊,不要让钟家的人影响江晏清学习。 日子一天天过去,讨伐丰能公司的人越来越多,秦世勋一边控制着舆论,一边为周六做准备,着装和礼物都要一一置备,一样都不能马虎。 很快,他就能见到杨晏了。 很快。 周五,雅康医院旧址 秦世勋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然后不停地看表看表看表,在医院的大门外来回踱步踱步踱步,就像蚂蚁在油锅煎熬,一刻也停不下来。 好在季铭洲同样是一个时间观念的人,他在距离零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抵达。 夜深人静,雅康医院的旧址仿佛被岁月遗忘,只有冷风在其残破的围墙间穿梭,带来一阵阵寒意,使得周围的环境更加阴森可怖。 这个医院是杨晏出生的地方,秦世勋曾经在这里迎接了杨晏的诞生,今天在这里迎接杨晏的“重生”也很不错的。 秦世勋很喜欢这个地方,却不知,这里将是他的噩梦。 寂静中,一辆黑色的轿车如幽灵般驶入秦世勋的视线,其后紧紧尾随着一辆沉甸甸的货车,两辆车停在路灯下。 货车的轮胎与碎石路面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夜晚格外刺耳。 季铭洲率先从轿车中走出,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无比阴沉。 沈星牧随后下车,面无表情,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秦世勋急忙走上去,“小晏呢?” “在那。”季铭洲看向那辆货车。 货车的车门打开,两个工人走下来,动作娴熟地卸下一个白色的长柜,长柜在路灯下反射出淡淡的冷光。 工人卸完货,在季铭洲的眼神示意下,快速上车,离开此处。 秦世勋停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右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强压下心脏的不适感,开口道:“季铭洲,你在玩什么把戏?” “怕了?”季铭洲轻蔑地勾起嘴角,转头看向沈星牧,“他不敢,那就由你去吧!” 第31章 沈星牧默不作声,走向那个白色的冰柜。 这个冰柜是从地下室取出来的,江晏清不在的这段时间,季铭洲每天回家都会在地下室待上一段时间。 沈星牧太好奇里面有什么了,但他每次都被关在门外。 现在,他终于能亲手揭开谜底。 沈星牧按下冰柜的开关,冰柜最上层的挡板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真容。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风声在耳边低吟。 柜内,俊美的青年静静地躺着,他的面容依旧保留着生前的温润,仿佛只是在沉睡,而非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沈星牧如坠冰窟,四周的冷风似乎要将他冻结。 “哥哥,”沈星牧呆愣在原地,“怎么会是哥哥?” 如果这个是哥哥,那家里的江晏清是谁? 他以为哥哥不疼他,不爱他,不要他了,真相却是哥哥换了一个人,他最爱的哥哥已经死了! 秦世勋将沈星牧推开,把冰柜里的青年抱了出来,“小晏,小晏你醒醒!” 他的小晏怎么会这么轻,这么冷,就像一具空心的木头,只有面上的一层躯壳。 季铭洲忍不住补刀,“别放出来太久,容易坏。” 秦世勋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 他脸色惨白,哽咽道:“小晏,别丢下我……”泪水顷刻间,滴落在青年的额头上。 沈星牧站在原地,肩膀颤抖着,沉静了半分钟,终究还是控制不住泪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滚,滚到泥地里变得一文不值。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珍惜他的眼泪了…… 季铭洲观摩着两人痛苦的表情,莫名的快感涌上心头。 秦世勋,你不是小清最依赖的竹马吗? 你拥有了他的过去又怎么样,他的未来都属于我! 沈星牧,你不是小清最疼爱的弟弟吗? 你拥有了他的偏爱又怎么样,他的身心都会属于我! 你们这两个失败者,以前不是很得意吗? 现在轮到我了。 放心,不会再有下一个。 季铭洲忍不住笑出声, 秦世勋从悲伤中清醒过来,望向季铭洲,眸中全是恨意,“季铭洲,你为什么要害他,小晏做错了什么!” “他错就错在,他是稀有的熊猫血,所以他是全球最珍贵的器官供体之一,”季铭洲拿出一沓档案,丢在秦世勋的面前,“害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些需要器官移植的人。” 秦世勋目瞪口呆地望着其中一页。 那是一份《心脏配型报告》,这居然是他跟杨晏成功配型的报告单! 怎么会这样…… 将心脏移植给他的那个人居然是小晏! 他怎么可以用小晏的心脏,怎么可以…… 沈星牧将档案一张一张捡起来,浓稠的阴郁情绪在他的眼中翻涌。 “是你们害死了哥哥。”他将报告攥紧,眼眸冷厉,眼尾隐隐泛着赤红。 “小晏……”秦世勋双目空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他已经没有流泪的资格了。 原来,他才是害死小晏的凶手,如果不是他生命垂危,小晏怎么会将心脏移植给他。 都怪他。 都是他的错。 季铭洲兴致缺缺,开始感觉乏味了。 这两个家伙绝望的样子,完全没有江晏清睡觉的样子好看。 该走了,回家哄小清睡觉。 季铭洲伸手拉开车门,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终于让我找到了。” 星辉映照之下,一个男人悬浮在夜空中。 他穿着一身华贵的斗篷长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只留下神秘的轮廓。 温浊宁站在菱形的飞行器上,俯视脚下的三人,眼里只有那位沉睡的青年。 第78章 班宠与校草(1) 他抬起手, 一道纯白的流光自他的指尖溢出,飞向青年,缠绕住那具冰冷的躯壳, 将其吞噬。 秦世勋眼睁睁地看着, 怀里的人在光芒中消散。 他的心,如同被撕裂的天幕, 再也无法修补,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吞没了他的世界, 只剩下无尽的黑夜与破碎的悲鸣。 温浊宁看着重新亮起的角色卡“江晏清”, 轻松地笑了。 虽然复活角色熬光了他所有的资源, 但只要江晏清回来, 一切都值得。 他不在逗留,隐匿于夜幕之中。 江晏清回来了。 这一次, 他会守在江晏清的身边,不给任何人下手的机会。 江晏清察觉到这具身体的寿命延长了五年, 抬头朝窗外看去,一颗流星悄然坠落。 天命之子做了什么? 他没有多想,继续把作业写完。 周一,江晏清按时返校,桌面上迎接他的不是堆积如山的试卷,而是鲜艳的花束和精美的手作。 江晏清浅浅一笑, 让偷偷关注他的同学心花怒放,恨不得把江晏清举起来抛高高。 他们要守护好全世界最好的江晏清! 江晏清在宋时序遭遇不测后, 被同学和老师保护得天衣无缝,所有人都害怕悲剧在江晏清的身上重演,所以钟磊连诸华第一中学的培英学院都进不去。 他们不能阻止校霸仗势欺人, 为非作歹,但他们会团结一致,保护好江晏清。 江晏清这次重回校园后,更是班级的香饽饽,老师和同学都很关注他的身体和心理,表面上仍和平常一样,不会过分热情。 私底下。 高一(1)班班级小群 江晏清官方后援团(48人) 匿名:清宝终于从伊拉利克回来了,呜呜呜,我的清宝受苦了,食堂阿姨会给你加鸡腿的! 匿名:清宝这次上大分,杀进u35前五十,太给我们学校争脸了,这下又有政府(government)拨款了,我仿佛看到奖学金(scholarship)涨了一位数,清宝就是我的摇钱树,额不对,财神爷! 匿名:大伙加把劲,今年哥跟清宝带你们碾压高考工厂(factory),拯救被工厂压榨的学生,为下一代学生睡够八小时而努力! 匿名:啊这,格局能不能打开,我们是为了诸华崛起而读书,清宝在伊拉利克哐哐打脸霸权主义,我们不能落后,十年后必定让我大诸华位列发达国家! 匿名:顶顶! 匿名:诸华崛起! 未读信息:99+ 匿名:下课了,吃饭咯! 匿名:教室的同学,帮看看清宝去吃饭吗? 匿名:报告,没有,清宝美美照[照片]。 匿名:收到,我带点蟹黄烧麦回去。 匿名:我已经带了小蛋糕。 匿名:我也…… 匿名:我的笔记就奖励给以上热心同学了,自取。 匿名:爱心发射.jpg 匿名:不好,清宝动了,他动了! 匿名:哥几个先回男神宿舍(dormitory)待命了,走走走,那边的体委看啥呢,快拎着你的饭盒回去。 匿名:这就回,这就回。 匿名:散开,都散开,管理(manage)好你们的表情和眼神,不能让清宝不自在。 匿名:放心,侦查和反侦查我们是专业的。 匿名:??? 匿名:!!! 未读信息:45+ 匿名:咋了咋了? 匿名:校草又来了! 匿名:温浊宁!!!!!!啊啊啊啊啊!!!!! 未读信息:37+ 匿名:你们女士能不能矜持一点,拿出你们见清宝的淑女状态! 匿名:你懂什么!这性质不一样(different)! 匿名:怎么不一样?这温浊宁也没比清宝好看到哪去?我们清宝才是神颜! 匿名:就是,清宝深居简出才错失校草之位。 匿名:你们男生不懂cp党的快乐! 匿名:双倍(double)快乐! 匿名:我的青柠cp又活了! 匿名:高举青柠大旗[图片] 匿名:thrill使……激动;兴奋。跟我这么背,拆分成th挺好(谐音),ri日,ll看成两个人,总之很兴奋!你们自己用联想记忆法吧! 未读信息:99+ 群里热火朝天,江晏清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他知道,身后跟着一只小尾巴,所以……他故意没有带伞。 是敌是友,一试便知。 宁静的校园里,天空悄然拉下一幅细雨绵绵的帘幕,雨滴落入小路,宛如墨水洒落在素色的宣纸上。 江晏清独自漫步在绿意盎然的林荫道上,任凭那如丝如缕的雨滴轻抚过他的脸颊,润湿他的衣襟。 温浊宁没有任何犹豫,如同春日的微风般疾驰而来,小跑到江晏清的身后,打开透明的雨伞,撑在江晏清的头顶。 江晏清停下脚步。 “别回头。”温浊宁慌张地紧捏着伞柄。 他在害怕。 第32章 害怕江晏清喜欢他,害怕给江晏清带来灾难,更害怕江晏清想看到的是宋时序,不是他。 雨滴在伞顶敲打出紧凑的节奏,如同他鼓点般的心脏。 “温同学。” 江晏清没有回头,而是转过了身。 温浊宁怔住,心跳仿佛在一瞬间暂停了。 他连忙低下头,不让江晏清看到他的脸。 “你在害怕什么?”江晏清淡淡开口,“怕我?” 这个气息,原来是温浊宁…… 以前有个同学,总是见到他就跑,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温浊宁。 “当然不是!”温浊宁握紧了伞柄,手心都是汗,“是我,是我的问题。” 江晏清如果按照剧情的发展,喜欢上他,一次次被他连累该怎么办…… 他不敢赌,更不敢拿江晏清的生命冒险。 江晏清观察着他的表情,总觉得温浊宁隐藏了很多秘密,还有对命运的恐慌。 就像一个人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付出多少努力都无能为力一样。 天命之子本该万众宠爱,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信和骄傲与生俱来,眼前的温浊宁分明不是这样,甚至内核极不稳定,承载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压力。 江晏清眯了眯眼,问道:“下午有时间吗?” “有的。”温浊宁下意识地回应。 “听说你以前住在花园村,愿意陪我走一趟吗?”江晏清问,“我在那里收购了一个渔场。” 那个渔场是他的社会实践作业之一,但他吩咐下去后,一次都没有去实地走访,要抓紧时间了。 “好。”温浊宁低低地说。 他知道不该跟江晏清走近,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不了眼前这个人。 于是,温浊宁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江晏清走了。 季家的房车停在校门口,司机为两人拉开车门,“少爷,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江晏清点头。 “谢谢师傅。”温浊宁腼腆又乖巧。 “不客气。”司机绷着脸回到驾驶室,深呼吸。 司机内心的小人无比激动。 小少爷真是季家最后的温暖了,好乖好有礼貌!他的同学也这么讨人喜欢! 房车欢快地跑远,沈星牧和狐朋狗友站在不远处。 沈星牧渐渐握紧了拳。 他身边的男生说:“沈少,那不是……” “闭嘴,他不是我的哥哥。”沈星牧后槽牙咬紧,心口一阵阵的紧缩。 他的哥哥绝对不会带别人走,把他一个人留下,这个冒牌货怎么可以占着江晏清的身份跟其他男人亲密! “那就好,江晏清现在惹恼了钟家,钟少正要找人收拾他,”另一个人说,“钟少还怕您护短,一直不敢告诉你。” 沈星牧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让他把人给我,我用完再轮到他。” 温浊宁,你以前尾随哥哥还不够,现在又来勾引这个人,真恶心…… “好的,沈少。” 下午三点,江晏清和温浊宁来到光伏渔场。 天空如洗,阳光从无垠的蓝天上流下金色的光芒,温暖而不炙热,如同家人的拥抱。 千亩鱼塘犹如镶嵌在大地上的碧玉,水面波光粼粼,生机勃勃。 鱼塘之上,一片片蓝色的光伏板如同天空的碎片,静静地漂浮,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就像守护在这片水域的精灵,将太阳的恩赐转化为生命的能量。 渔场的负责人是一对姓陈的中年夫妇,他们热情地迎接了两位来访者。 随着臭氧浓度下降,这片地区的日照越来越强烈,一连晒死了三批鱼苗,陈勤夫妇没有经验,只好将渔场贱卖。 江晏清将渔场接手后,继续交给两人打理,仅仅将鱼塘改装成光伏渔场,就将渔场盘活了,还增加了一位数的收入。 区里的领导下来视察,震惊到无以复加,立刻联系脱贫办上门学习,于是,“光伏+”模式迅速在周边村镇推广开来,江晏清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有意思的是,江晏清购买光伏设备的钱在半年内收不回来,渔场处于负债状态,即使这个项目再好,也仅仅排到全班前80%,评级为良好,继承人的标准是前90%,评级为优等。“u35青年才俊榜”因此少加了一半的分。 当地老百姓得知此事,联名写信给区领导,硬生生把江晏清的社会影响力和贡献的分提了上来,进入了优秀一档,“u35青年才俊榜”也补全了加分。 第79章 班宠与校草(2) 陈勤夫妇看到江晏清的加分回来了, 就跟自家孩子考了满分一样高兴,今天晚上可要好好庆祝。 陈勤带温浊宁去参观渔场,他指着那些光伏板, 讲述着渔场的故事。 这些光伏板不仅是渔场的遮阳伞, 更是科技的魔术师,它们巧妙地平衡了养殖与发电, 让鱼儿在阴凉之下悠游,也让绿色能源源源不断地流淌。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温浊宁的心热乎乎的, 觉得江晏清带他们村的父老乡亲脱贫致富, 真的特别厉害。 如果江晏清知道他的想法, 估计会惊讶。 因为真正带全村脱贫致富的人正是温浊宁的父母。 江晏清跟陈阿姨在树荫下谈话, 陈阿姨笑呵呵地说:“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保证他们会很惊喜。” “嗯,谢谢阿姨, ”江晏清笑容低浅,“温同学这几天状态不好,我才想着带他回家放松一下,他跟父母也许久未见了。” “老温他们家做调味零食的,这两年赶上电商热,生意也越做越大, 平常顾不上孩子,小温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陈阿姨叹了口气,“他们家是穷养儿,小温一点都不知道自家的经济状况, 老温还骗他家里欠债,害得这孩子学习那么拼命,放了假还要去打工,我们看着都心疼。” 温浊宁有一段很出圈的即兴演讲,记者问他,如果他有了一个亿,会去做什么。 温浊宁:如果我有一个亿,我不用为了生计去学演戏,而是为了热爱,我还会去学美术,音乐和舞蹈,再去世界各地感受艺术的浪漫。我会在西湖湖畔挥洒画笔,捕捉光影的瞬间;我会静坐在洒满金色阳光的飘窗旁,让钢琴的音符从指间流淌;夜幕降临,我在窑埠古镇[4]的石板路上起舞,让衣摆随风轻扬;我会踏上文艺复兴的土壤,沐浴在仲夏夜的微风,佛罗伦萨的钟声悠扬入梦…… 这段演讲引起了很多网友的共鸣,选择面包还是诗和远方,是一个问题。 “这样吗……”江晏清有些惊讶。 江晏清也是最近才发现,温浊宁的父母并不简单。 温家夫妇是温暖食品有限公司的创始人,两人白手起家,将五毛的麻辣小零食做到了600亿人民币的市值,为家乡带动就业,留住人才,助力花园村脱贫。 现代化无法延伸到的偏远的山村,花园村的村民用团结和信仰让它焕发了新的活力。 当然,600亿跟丰能公司的索赔金额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今天周一一开盘,丰能公司股价大跌,股东们的索赔金额高达600亿美元,是600亿美元! 江晏清看到这个数字也惊了一瞬,唏嘘不已。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1]…… 跟钟家比起来,温家夫妇这样踏踏实实做生意的企业家真是太难得了,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应该得到社会的嘉奖。 诸华帝国的人民从来不仇富,只仇视为富不仁之徒[2]。 你把人民放在心上,人民就会把你高高举[3]。 市场不会拒绝真正的好企业,就像同学们拒绝不了干净卫生的小辣条。 一晃眼到了傍晚,陈勤夫妇带两人前往农庄,温家夫妇已经点好菜,等着四位了。 包间的门打开,温家夫妇和温浊宁瞬间对视,三个人都愣在当场。 温父握住妻子的手,拉着妻子站起身,“江少,久仰大名。” 他们家的小企业远远不及季家,做父亲的,自然不想让儿子没面子,当即决定不跟儿子相认。 光伏渔场的鱼可是上等货,他老早就相中了,如果光伏渔场能成为“温暖食品”的供应商,真是再好不过,可惜前段时间江晏清失联,温父一直到现在才联系上。 “温伯父过奖了,晚辈早该来拜访您的,”江晏清礼貌地说,“您叫我小清就好,今日家宴,不必多礼。” 江晏清的脸上是浅浅的笑容,配上俊美的面容,顷刻间让温家夫妇好感倍增。 瞧瞧,多优秀的孩子,谦虚有礼貌,是我儿子多好! 季家的司机将采买的礼品一一送上,温父感受到了江晏清对合作的重视……也可能是对自己儿子的重视。 江晏清转头看向眼眶红红的温浊宁,微微侧头,在他的耳边说,“看到爸妈,高兴坏了?” 第33章 温浊宁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充斥着满胀的感动与甜意。 是为了我么…… 江晏清,江晏清真好! 好喜欢! “谢谢你。” 温浊宁对上江晏清的眼睛,有些难以抑制地羞涩,转身逃也似地扑向妈妈的怀抱,“妈!” “唉!我的宝贝宁宁,”温妈妈抱住宝贝儿子,心疼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又减肥了?” “没有,是抽条了!”温浊宁狡辩,让妈妈安心。 “你呀!成年了还抽条,就会哄妈妈,跟你爸一个样,”温妈妈宠溺地捏了捏温浊宁的脸,“脸上都没肉了,捏不起来。” 温爸爸看过去,“长点肉,让你妈妈捏。” 温浊宁呆:……好好好。 温妈妈笑:老公最好了! 温爸爸转头看向江晏清,“抱歉,让你见笑了,宁宁这孩子太久没见妈妈,难免激动了一些。” 温浊宁抿了抿唇:哼!阿晏才不会笑我呢! “这样挺好的,小宁在学校很拘谨,总是害怕犯错,”江晏清把老师搬了出来,“他最近心事重重,老师们很担心,我刚好顺路,带他回来放松放松。” 温浊宁:阿晏…… 他白皙的耳朵晕染了一抹绯红,漂亮的脸上布满红霞,一双水眸又羞又怯。 恍惚间,听到系统叮了一声。 系统:主线剧情正在进行,成功获得男配江晏清的青睐。 仿佛有一盆冰水直接浇灌到他的身上,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江晏清对他好是因为剧情…… 他这么普通,江晏清怎么会喜欢他,怎么会喜欢一个带来灾厄和不幸的人。 江晏清不能喜欢他,他更不能贪恋江晏清的温暖和偏爱,只有他们保持距离,江晏清才能平安无事。 温浊宁低着头,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唇,眼圈又红了。 “宁宁?”温妈妈听到江晏清的话,心凉了半截,再看温浊宁的反应,心的后半截也凉了。 都怪她跟孩子他爸天天忙,都顾不上孩子。 温妈妈轻柔地拉起温浊宁,“还没到饭点,宁宁先跟妈妈出去走走。” “好……”温浊宁跟着她走了出去。 江晏清和其他人谈起合作的事宜,温爸爸让利巨大,甚至想赠予江晏清原始股,颇有种送嫁妆的感觉,江晏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另一边,温妈妈拉着温浊宁到秋千那坐下。 “宁宁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事了,跟妈妈说说好吗?温妈妈握住温浊宁冰凉的手,将力量传递给他。 温浊宁坐在秋千上,垂着头,眼泪从眼角安静地流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哭泣着。 温妈妈的心揪了起来,声音更柔了几分,“宁宁别怕,爸爸妈妈都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温浊宁呜咽道:“我差点,差点把江晏清害死了……我好害怕……” 青年的肩膀有些瘦削,此时因为抽泣而颤抖,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温妈妈将温浊宁抱进怀里,眼神冷了下来。 她作为妈妈,最清楚自己的孩子有多独立,多坚韧,温浊宁现在哭成这样,一定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如果江晏清今天没有把这个傻孩子带来,还不知道温浊宁要一个人扛多久。 对亏了那孩子…… 温妈妈等温浊宁发泄完情绪,缓缓开口:“宁宁,妈妈希望你知道,你永远不是一个人,你可以依靠爸爸妈妈,无论发生了什么,爸爸妈妈都会与你共进退。我们一起解决问题,好不好?” 温浊宁长期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坚硬的心也跟着软了下去,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跟妈妈坦白,但是他换了一个说法。 “妈妈,江晏清前段时失踪,是因为我,”温浊宁的两只手相互握紧,死死掐着,“是我的追求者害了他……我不敢靠近他……我,我只会给他带来灾难……” 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走在江晏清的身边…… 我不想再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远远地看着他了。 温妈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脑子里疯狂盘点自家的资源和人脉。 如果季家都保护不了江晏清,那么该怎么做,才能护住这两个好孩子…… 对了,还有秦家。 温妈妈的表情轻松了些许,将自家的家底对温浊宁和盘托出。 宁宁准备成年了,是时候让他知道一切了。 温家虽不及那些豪门世家,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存在。 温家人行事低调,从不张扬,并不意味着他们软弱可欺,更何况,他们家出过民族英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八个字早已镌刻进他们的血液。 温浊宁目瞪口呆。 我们家不是负债累累吗? 豪门竟是我自己! 温妈妈笑眯眯地说:“所以宁宁不用担心,我们家是纳税大户,国家会保护我们。” “你们怎么瞒了我这么久?”温浊宁又好气又好笑。 “怪你爸,回头你叨唠他,”温妈妈笑着说,“对了,我们加入了诸华商会,秦家会站在我们的身后,有些事情……你可以不用担心……” “秦家?”温浊宁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秦世勋。 那个男人太耀眼了,但温浊宁提不起一丝好感。 他熟悉剧情,自然知道秦世勋不择手段的时候有多残忍。 那个人无情到什么都可以牺牲,偏偏每次都大义凛然,满足了大多数人对他的期望,至于被他牺牲的那些人,他们早死了,还死得没有任何怨言。 真恐怖…… “怎么了?”温妈妈觉得儿子的状态又不对劲了。 “秦世勋一向以大局为重,如果有一天,他牺牲的是我们呢?”温浊宁沉下脸,攥紧拳头,“求人不如求己,我不想再那么被动了。” 为了江晏清,也为了他自己。 为了不被命运裹挟,为了掌握自己的人生,为了守护自己在乎的一切…… 他要财,要权,要名望,要永远拥有控制权。 他敛财,那是自由选择的曙光,照亮前方无数条道路;他揽权,如同利剑在手,斩断阶级的枷锁;他追名,那是风中的号角,向世人宣告他的到来。 温浊宁语气坚定:系统,更改主线任务,把女频模式改成男频模式。 系统:! 系统恭敬道:“遵命,我的主人。” 主线任务从[攻略男主],正式变更为—— [站上顶峰,引领时代] 男频男主的目标,不是星辰大海,而是星辰大海之巅,那里,荣耀将俯首称臣,只为他加冕。 他必须攀上巅峰,让那辉煌的荣光,为他铺就一条无人能挡的星光大道。 他要的,不仅仅是生存,更是主宰。他要的,不仅仅是存在,更是传奇。他要的,是那无人能及的高峰,是那无人敢踏足的领域,是那让天地也为之动容的壮丽篇章。 这一次,温浊宁愿意接受天命之子的使命。 他的决心,如同烈火,焚烧一切胆怯与犹豫;意志,如同磐石,任凭风雨洗礼,始终屹立不倒。 天命之子的位置,由他来坐。 江晏清,由他守护。 温妈妈怔了怔。 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当一个稚嫩的男孩,会为了所爱之人,肩负起新的责任,他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片刻后,温浊宁带着妈妈回到包间。 江晏清敛眸,眼神犹如深秋湖面的薄雾,虽有朦胧之美,却难以穿透,让人猜不透其内心的想法。 心道:天命之子,归位了…… 温浊宁的气场,如同春日里破冰的溪流,经历了一次无声的蜕变。 曾经的他,如同细腻的瓷器,小心翼翼地藏匿在阴影之中,每一步都谨小慎微,生怕打碎自己,再误伤他人。 如今的温浊宁,如同磨砺过的钻石,即使没有阳光,也能闪烁出自己的光芒。 ----------------------- 作者有话说:[1]出自清代戏曲家孔尚任所作《桃花扇》中的一段唱词,为套曲《哀江南》中的第七段,曲牌是“离亭宴带歇指煞”,原文如下: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2][3]来自网络,最初的出处找不到了,找到了会在这里补充。 [4]窑埠古镇:位于广西柳州,埠(bu第四声),欢迎大家到柳州窑埠古镇打卡拍照,享受美食和夜景! 第80章 班宠与校草(3) 第34章 他的眼神, 如夏日晴空,清澈而明亮,暗藏着一份蓄势待发的锋芒。 他, 如同破茧成蝶, 以全新的姿态,走上未知的战场, 展现出由内而外的华丽蜕变。 江晏清很满意,看来这一世, 他又能当咸鱼了。 家宴上, 温浊宁坐在父母的中间, 感受着那份无言的爱与关怀。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满了餐桌, 香气四溢, 令人垂涎。 温爸爸温和而庄重,眼角的皱纹藏着岁月的故事, 他拿起筷子,细心地为温浊宁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 那肉质酥软,仿佛凝聚了父亲深沉的爱。 温妈妈在一旁微笑着,轻轻夹起鲜嫩的虾仁,送到温浊宁的碗里,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就像她一直以来对儿子的呵护, 总是那么细致入微。 一家人谈笑风生,这一幕格外温馨而动人, 令人艳羡。 江晏清坐在一旁,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落寞。 他,以前, 应该是有父母的…… 现在—— 敲门声响起。 “进。”陈勤道。 服务生打开门。 “抱歉,我们来晚了。” 江晏清一怔,抬头望去,那两张陌生又熟悉的人,带着无言的关切和惊喜,缓步进入了他的视线。 杨树芃步履稳健,秦玲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他们并肩走来,仿佛携带着整个春天的阳光。 江晏清的心跳逐渐加速,眼眶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父母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坐下,那份久违的亲近感和安全感瞬间填满了江晏清的内心。 温妈妈看向江晏清,笑容和蔼,“谢谢你给宁宁准备的惊喜,我们也给你准备了惊喜。” 温家夫妇是“诸华救助儿童会”的十大捐助者之一,和秦玲很熟悉,秦玲寻子的时候,温家也动用了一切关系帮忙寻找。 今天他们在群里提起“今天约了江晏清谈合作”,秦玲立马就决定过来了,他们真的没想到,江晏清就是当初的杨晏。 缘分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江晏清不禁动容,声音低沉,“谢谢。” “是我们应该谢谢你。”温妈妈说着,和温爸爸相视一笑。 温浊宁心里紧张得不行,腼腆地跟杨树芃夫妇问好,“叔叔阿姨好。” 怎么,怎么突然就见家长了! 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呀! 江晏清的爸爸妈妈会不会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呢? “你就是宁宁吧,长得真好看,”秦玲握住江晏清的手,“我们家小晏多谢你照顾了。” “没有,是他照顾我多一些。”温浊宁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都红了。 杨树芃给儿子夹菜,“吃胡萝卜。” “我不喜欢。”江晏清拒绝。 “我知道你不喜欢,”杨树芃眉眼柔和,“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点都不吃,现在我在了,你要补回来。” “爸……”江晏清无奈,跟秦玲抗议,“妈妈,老爸欺负我。” “即使你拒绝,你爸爸也不会说什么,”秦玲温柔地微笑,“他一向尊重你的决定。” 杨树芃和秦玲的眼眶红了起来,声音都哽咽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喜欢……”江晏清乖乖把胡萝卜吃了。 “小晏,你在伊拉利克做的很好,爸爸为你感到骄傲。”杨树芃摸了摸孩子的头,眼睛湿润了。 他错过了孩子的成长,孩子却长得这么优秀,这得吃了多少苦啊…… 想到这,杨树芃就心疼到不行。 好在还有机会弥补,他们一家人好好的,永远在一起。 “因为我是你的儿子,”江晏清看向自家老爸,“当地的百姓都说我像你,其实,是我成为了你。” “你不像我,你只是你自己,”杨树芃认真地说,“无论你是杨晏,还是江晏清,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掩盖你的光芒,所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和你的妈妈会永远支持你。” 江晏清抿唇一笑,是真心的笑容。 灯光柔和地洒在餐桌上,书写出三个家庭的幸福,那份爱与陪伴,比任何美食都更加滋养心田。 此刻,江晏清知道,虽然他不在冥界,但他并不孤单。 他拥有的这份爱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给予他力量。 江晏清的这抹笑容,出现在轮回之镜中。 宋时序不由得咬唇,心口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涩意在横冲直撞。 晏清,带双方父母见面了…… 他和温浊宁…… 宋时序的心脏被沸腾的醋意揪紧,胸口上好像压了一座冰山。 酆都大帝凝重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点点,虽然不明显,但十殿阎罗悬着的心算是落了。 到了酆都大帝这个地位,早已不用遵循三界的规则,任何因果都落不到他的身上,如果酆都大帝一怒之下把伤害江晏清的人和鬼全部扬灰灭魂,效果可能不如让江晏清亲自处理来的好。 那些人对小清还有用,这也是十殿阎罗没有采取极端手段的唯一原因。 “听说小家伙新收了一枚顶级恶魂。”酆都大帝看向秦广王。 “是,小清的‘疏叶零残’需要恶魂炼化。” 秦广王汗流浃背,感觉灵魂疗愈空间的恶魂要保不住了。 那些恶魂被洗涤后,需要重新投入轮回,若是酆都大帝全拿走送给江晏清…… 啊这…… 嗯…… 能帮助人间落实“计划生育”,促进“优生优育”。 秦广王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恶魂给江晏清炼制神器也算废物利用了。 双标爸爸从我做起! 酆都大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他冷哼了一声,“小清的这一世我可以不管,但前九世伤他的恶魂必须全部交给我。” 五官王抢在秦广王之前答应,“好嘞!”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葫芦瓶,献宝似的摆在酆都大帝的桌上,“都在这!” 九殿阎罗一脸懵逼。 这家伙什么时候把恶魂劫走的! 楚江王用神识探查了葫芦瓶一番,惊愕道:“这恶魂都快魂飞魄散了,还有什么用!” 五官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诶呀,用力过猛,没刹住,下次一定。” 这些恶魂生前没机会被他挫骨扬灰,死了还经不住他嚯嚯,真没用,爸爸伐开心! 酆都大帝沉着脸收起葫芦瓶,目光落在宋时序的身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遍这位年轻的帝君。 他的眼神里带着令人不自觉躲避的压迫感。 宋时序感受到视线中的冷意,如坐针毡,连忙站起身,躬身行礼,“前辈……” 酆都大帝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轮回之镜,轮回之镜飞回宋时序的手中。 他站起身,声音冷淡地说了一句:“辟邪,送客。” 一旁的辟邪石像幻化成锦衣男子,将十殿阎罗和宋时序请了出去。 宋时序回到忘川殿,站在荷塘边,一动不动。 心脏难受地紧缩,就像被虫子啃咬一样,让他呼吸都困难,眼底氤氲出水汽。 怎么办,江晏清的家人都不喜欢他…… 他攥紧了手指,喉咙有一种苦涩的味道在蔓延。 没关系,他会对江晏清很好很好,或许有一天,江晏清的家人会认可他。 江晏清…… 宋时序忍不住拿出轮回之镜。 就,偷偷看一眼—— 轮回之镜上,水波翻涌,涟漪平缓后,江晏清身影浮现出水面上。 江晏清的身子沉浸在浴池之中,他的脸庞线条流畅,宛如精心雕琢的瓷器,鼻梁挺直,薄唇微微上扬,似乎沉醉在美梦之中。 浴池漂浮着些许泡泡,清澈见底,映照出他修长的身躯,肌肤莹洁如白玉,完美无瑕,肌肉匀称而不显张扬,犹如雕塑家笔下的理想形态,腰部以下在水中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宋时序愣在原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眼前的一幕虽然可望而不可即,但还是灼伤了他的血液,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滚烫无比。 他的耳根子一片通红,耳边的心跳声振如擂鼓。 昊天上帝曾说:“一切色相皆尘土。” 宋时序觉得他错了。 既见君子,世间颜色皆尘土。 江晏清察觉到外人的窥视,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在对方呆愣的时候,强行掠夺了轮回之镜的控制权。 轮回之镜的另一面悬浮在浴池上。 江晏清看到镜子对面的宋时序,淡淡开口:“找我?”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看一下……”宋时序心虚地撇过头,不敢去看他。 “……刚才也是你吧,”江晏清问,“你去了哪里?” “去了酆都山……”宋时序垂眸,“酆都大帝想借轮回之镜一用。” 江晏清了然,“爷爷看了我的十世轮回?” 第35章 “嗯,”宋时序点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原因……” 他想着讨长辈欢心,没有多问就直接借出去了,万万没有想到,酆都大帝是为了查看江晏清在历劫途中的遭遇。 “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隐私。”宋时序感觉此时解释太像掩饰了,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诚恳地道歉。 “没事,那些本来就不算什么秘密。”江晏清不会揪着这种小问题不放。 他谈起正事,“温浊宁我见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第81章 班宠与校草(4) “让你费心了。”宋时序浅笑。 “小事。” 比起宋时序每天用最精纯的神力洗涤冥河, 江晏清替他关照关照天命之子不算什么。 门口传来敲门声。 温浊宁站在门外:“阿晏,有你的电话。” 宋时序身体一僵。 他不在的时候,温浊宁已经和江晏清这么亲密了吗? 江晏清随意道:“你接。” “嗯, 好。”温浊宁再看了眼浴室的门, 然后脸红地捂住了眼睛。 好羞耻! 他脑子里怎么都是废料啊…… 温浊宁拿着手机小跑离开,走到阳台上, 接通电话,礼貌地问, “你好, 阿晏在洗澡, 请问有什么事吗?” 守在餐桌前, 等了一晚上的季铭洲:…… “没事。”沈星牧挂断电话, 甚至不敢去看季铭洲的脸色。 那个人跟温浊宁真的…… 沈星牧思绪翻滚,阴暗的负面情绪让他呼吸纷乱, 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紧,自控力险些荡然无存。 他的脸上布满阴森的偏执, 眉眼中的暴戾一瞬间沸腾。 first blood! 五分钟后,季铭洲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江晏清打了过去“你是谁?” 温浊宁看了看来电显示。 系统提醒道:主人,这位就是解剖江晏清的“大件货”。 温浊宁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语气都不好了。 “我是阿晏的朋友,如果没有公事, 请不要晚上打电话过来打扰他,谢谢。” 立刻挂电话。 生气, 好讨厌这个人,比沈星牧还要讨厌一百倍! double kill! 季铭洲眸光阴鸷,如同毒蛇睁开了幽深的瞳孔。 他放下手机, 凶戾的眉眼阴沉下去。 小清在其他男人那里留宿了? 季铭洲眸光冰冷,眼尾勾出凌厉的弧度,眸底全是森冷的寒意和疯狂的毁灭欲。 温浊宁刚要放下手机,乔远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系统再次提醒:主人,就是这个人折断了江晏清的四肢,还把江晏清丢进平民窟自生自灭,超级过分! 温浊宁听得火气上涌,恨不得飞去伊拉利克揍扁乔远安。 但考虑到江晏清最近跟乔远安有合作,担心误了公事,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江晏清的秘书?”乔远安眼皮一跳。 “我是阿晏的朋友,温浊宁。” 乔远安一时失语,心脏好像被什么揪住,隐隐作痛。 温浊宁? 是那个让江晏清觉得优秀的人,他们这么快…… 乔远安不敢想下去,只觉带刺的藤曼盘踞在心脏,缓慢地向上收缩,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浊宁见对面没了声音,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 triple kill! 系统:主人会后悔吗?你本可以攻略他们,获得他们的宠爱和助力,现在却选了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 温浊宁无语。 有什么可后悔的,被这些人喜欢,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你仔细看看剧情,我被宠爱的同时,一堆情敌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他们救我于水火,获取我的信任,让我离不开他们,这跟pua有什么区别? 还有人玩强制爱,将我囚禁在奢华的鸟笼,凭什么他们有病,还要我跟着有病? 这些人只会给我带来祸端,却指望我感恩戴德,爱他们入骨,可能吗? 知道他们会害死江晏清的时候, 我, 只想, 让他们全部都去死啊! 系统哑口无言,觉得主人选择成为男频男主真是无比正确。 远离病态霸总,享受美好人生! 温浊宁走下楼,去厨房请秦玲上楼休息,替她为江晏清准备夜宵。 秦爷爷料理完秦世勋,就带着秦奶奶跟老同事组老年团了,现在家里只住着秦玲和秦世勋。 晚上十一点,秦世勋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 温浊宁从厨房走出来,身上穿着浅色的围裙,手上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 他抬眼便看到秦世勋,心里咯噔一下。 传说中的秦世勋…… 系统:主人小心,秦世勋的实力非常恐怖,他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伟光正,剧情里,他利用你对付其他男人,最终将他们一一除去,名利双收,登上高位。 温浊宁心下一凛。 这个人就是他登顶之路的最大障碍…… 秦世勋看着眼前陌生的青年,下意识皱眉。 直觉告诉他,这个青年对他的威胁不亚于季铭洲。 “端着不重吗?”江晏清走下旋转楼梯,看向站在原地的温浊宁。 “嗷!”温浊宁回过神,把鸡蛋羹放到桌子上,脱下隔热手套,再小跑到江晏清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趁热吃。” 他专注地望着江晏清,眼睛布灵布灵的,非常有灵气。 阿晏,我没有和秦世勋说话,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喜欢他,你不要误会! “嗯。”江晏清任由对方拉着,走到餐桌旁。 等他坐下后,才注意到一旁的秦世勋。 江晏清点了点头以示问候,然后在温浊宁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品尝鸡蛋羹。 “很美味。” 温浊宁闻言,有些高兴,又有些羞涩,“我可以天天给你做,我会的菜系很多,一年都不会重样。” “你要准备六月份的综艺,忘了?”江晏清提醒,“宿棠月是常驻嘉宾,你不能掉以轻心。” 影帝宿棠月属于“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类型,无论他进入哪个剧组,那部剧火的人永远只有他一个,综艺和商业活动也一样,宿棠月总能把不如他的人掩盖过去。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温浊宁笑着答应。 他绝不会被宿棠月比下去,那样江晏清就看不到他了。 江晏清,看看我吧,我不比他差…… 秦世勋不想看这两人“你侬我侬”,强忍着心脏的不适,转身走上楼。 明明确定了江晏清不是小晏,为什么看他跟别人亲密,心脏还是会这么难受。 江晏清用余光扫了秦世勋一眼,眼里带着点同情。 他的心脏整天想逃离秦世勋的身体,回到他身边,像个小朋友似的。 无家可归的小心脏: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 次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秋风瑟瑟,吹落几片泛黄的树叶,清淡的落木香混合在风中进入江晏清的房间,便带上了好闻的檀香。 温浊宁顺着檀香,来到江晏清的窗外,试图偷看。 一宿没睡的江晏清坐在窗前,翻着相册,努力回忆过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罢了,顺其自然吧…… 江晏清一抬头,就看到温浊宁微微上翘的呆毛,呆毛随着主人下蹲往下方缩了缩。 “早,”江晏清推开窗,往下望去,“在数蚂蚁?” “没有!”温浊宁受到惊吓,猛地站起,“我,我想叫你一起去吃早餐。” “嗯。”江晏清离开卧房,走向餐厅。 他昨夜侵入了秦玲的手机,把闹钟关了,秦玲还在静养,睡到自然醒更好。 秦玲不在,坐在餐桌主位的自然是秦世勋。 江晏清走到餐厅的时候,秦世勋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我等会送你去上学。” “不用,我有司机。”江晏清知道秦世勋不顺路。 “我要去你们学校办事。” 秦世勋要去诸华第一中学,把江晏清的加分材料交上去。 诸华第一中学的学生资源和学分挂钩,江晏清这次在伊拉利克立了大功,该是他得的,都不会少了他。 另外,他要去学校的保卫科走一趟。 温浊宁的父母和林树芃夫妇谈了两个孩子的安全问题,秦玲回到家就和秦世勋电话沟通过了。 其实不用秦玲交代,秦世勋对江晏清的安全都会格外重视,这个学校有校园霸凌的前科,他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江晏清的身上。 然而,秦世勋还是慢了一步,沈星牧和钟磊已经把人安插在了温浊宁去校外琴房的必经之路。 傍晚,夕阳正要沉入地平线,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打湿了余晖。 第36章 晴了一整天的湛蓝天空仿佛被撕裂,倾泻而下的雨滴是大自然的琴弦,弹奏出黄昏的变奏曲。 温浊宁独自走在前往琴房的小路上,他的心情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混杂着混沌与微暖,雨滴敲打着他的衣角,带着淡淡的凉意,却比不过心头的寒颤。 系统:主人,你决定好了吗? 温浊宁:对方是江晏清的弟弟,我能怎么办…… 今天有一段必须走的剧情,价值5000经验和100气运值,但是需要被沈星牧的“菜鸟驿站”虐一顿。 好气哦! 他当然可以反抗,顺便把沈星牧收拾一顿,可沈星牧是江晏最宠爱的弟弟……他不敢。 没等他拿定主意,四面八方就涌来一群黑压压的身影,打破了雨中的宁静。 沈星牧和钟磊带人前后包夹,将温浊宁围住。 他们的存在犹如乌云压城,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温浊宁的脚步停滞,眼神中闪烁着厌恶和纠结。 “跟我们走一趟吧,大明星。”钟磊满怀恶意地笑起来。 他进不了u35青年才俊榜,温浊宁一个长得漂亮点的小白脸凭什么可以? 早就看他不爽了,正好趁沈星牧收拾他,大家一起玩玩。 第82章 神明的信徒(1) 听说江晏清今天跟温浊宁一起回校, 或许可以借温浊宁把江晏清也收拾了。 钟磊吊儿郎当地舔了舔唇,拍了一张温浊宁的照片,发到校友网。 随后, 他们将温浊宁拽上车, 前往赛车场的改装基地。 江晏清坐进季家派来的私家车,打开手机查看今晚的作业, 无意中看到同学的截图。 钟磊偷拍了一张温浊宁的照片,引得一群可爱的小女生欢呼雀跃, 嗷嗷欢呼。 江晏清微微皱眉。 旁人看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深想一下就会知道, 钟磊去找温浊宁的麻烦了。 江晏清直接给保卫科打了电话, 让保卫科联系派出所调查钟磊的位置, 再带人赶过去。 他想到沈星牧跟钟磊的关系,眼神凛然, 放出神识,查看这两个家伙的位置。 ……果然是一丘之貉。 “岳叔, 我们去极影俱乐部接沈星牧。”江晏清对司机说。 “少爷,季总说不用管他,让我先带您回家。”司机岳师傅语气和蔼。 岳师傅和管家他们一样,极其不喜欢沈星牧这个少爷,他可不希望乖乖的江晏清沾上沈星牧那个脏东西。 “岳叔,时间还早, 我想去看看赛车。”江晏清轻声说。 “好嘞,少爷您坐稳了。” 岳师傅:必须安排! 他们的卷王少爷终于愿意娱乐几分钟了, 怎么可能不满足! 不满足还是人吗! 岳师傅开足马力,朝极影俱乐部“飞”去。 江晏清给陆警官发了一个消息,把具体情况和行动方案一起发过去。 陆警官就是当年侦办采生折割案的陆安欣。 结案后, 陆安欣因为看中杨晏的勇敢和机敏,暗搓搓把杨晏当成后辈培养,为此没少跟维和部队那帮家伙掰手腕。 这么个好苗子,当然要留在国内! 后来杨晏出事,杨树芃夫妇不承认杨晏的死亡报告,陆安欣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调查。 秦玲找回儿子的事没有跟任何外人说,除了陆安欣。 陆安欣现在是二级警督,实力强悍,为人憨厚,获一等功2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4次,被评为“百姓最喜欢的好警察”,位列“u35青年才俊榜”第96位。 江晏清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诸华帝国提倡优生优育,优胜劣汰,不断选拔人才进行阶梯化培养,同时,也在不断淘汰平庸的学生,首当其冲,就是少年犯这种劣质的学生。 如今,教育资源越发充沛,每个孩子在义务教育时期,保底能分到15万的教育资源。 淘汰平庸变成了因材施教,教育部门必须深度发掘每一个孩子的天赋,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养料,再鼓励他们选择自己的事业和人生。 如果一个人剥夺或侵犯另一个学生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那么教育和事业的上升通道会彻底为他关上大门。 这帮家伙竟然犯到他的头上,江晏清不介意在他们的个人档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些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富二代,还不知道,命运即将收回它的馈赠。 钟磊握紧一根皮制的马鞭,眼神犹如冬日的寒冰,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决绝的冷酷。 每一次鞭打,都不带任何感情。 他抬起手,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厉的弧线,重重地落在温浊宁的身上,光是听声音都浑身颤栗。 温浊宁无力地匍匐在地,伤痕累累。 皮肤上,鲜红的痕迹纵横交错,校服更是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额头都疼出了冷汗。 系统心急如焚:主人,用金手指啊,这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温浊宁:要用气运兑换的东西,我不用。 系统:那我帮你屏蔽痛觉吧! 温浊宁:用不着,这点痛比起阿晏受的苦根本不算什么,我忍得了,而且,我需要足够惨,才能让他们滚出这个国家,远离江晏清。 系统:主人……如果是为了江先生,我联系他过来救你吧,也好让他看清沈星牧的真面目。 温浊宁:我怎么能让他为了我,陷入危险和两难的境地,而且,我这副样子,太丑了,不想让他看到…… 系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个统回系统空间哭唧唧了。 温浊宁垂眸,才分开没多久,他就开始想念江晏清了。 受虐者不发出悲鸣和惨叫,让施虐者没有快感,只会变本加厉地虐待他。 钟磊看向自己的走狗,不耐烦地说:“刀烫好了没有?” “还没有……”那人说。 这次该不会又要出人命了吧…… 上次已经有一批人因为宋时序死亡,被剥夺国籍,遣送到无主国度,这次还来? 他们的家世比季家和钟家差远了,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但他们舔了两个少爷这么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违背两个少爷的命令,被驱逐出这个圈子。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走一步看一步了。 “废物。”钟磊一鞭子抽过去,那人吃痛,闷声忍了下来。 钟磊走到温浊宁的面前,用马鞭支起对方的下巴,“你不知道江晏清是我们沈少的人吗?还用这张脸勾引他?你以为他能看得上你这个穷鬼?” “阿晏哥哥对我很好,只要他愿意把我留在身边,我都不会离开他。”温浊宁平静地说。 他的脸上流露出的幸福和满足,深深地刺痛了沈星牧。 这个男人,就当初的宋时序一样恶心! “我不知道阿晏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但是我知道,像沈星牧这种阴沟里肮脏的老鼠,他是绝对看不上的。” 沈星牧的心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这股恨意来势汹汹,几乎要冲破胸膛。 哥哥,哥哥只能是我的,只能在我的身边…… 谁都不能抢走! 他走到炉火前,抽走早已烫红的小刀,来到温浊宁的面前,周身围绕着惊人的戾气和杀意。 温浊宁表情放松,勾唇一笑,“阿晏哥哥不是当初的江晏清,我也不是宋时序,你觉得这种残忍又脑残的行为,会管用第二次吗?” 沈星牧眸色混沌,手中紧紧握着小刀,一言不发地强忍着。 假哥哥不是哥哥,他就算发疯也只能为了哥哥。 温浊宁在刺激他,刺激他犯病,他绝不能,绝不能中招。 如果他又失手把人杀了,季铭洲会保他吗? 不可能,季铭洲巴不得他这个觊觎者消失。 他不能走,他还要离间季铭洲和假哥哥,让他们痛不欲生! 就当沈星牧准备放下小刀时,一发子弹穿透排气扇的叶片,从屋外射了进来,将沈星牧手中的小刀击飞, 红外激光的瞄准点,出现在沈星牧的太阳穴上。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屋外,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队特警悄无声息地逼近目标建筑。 下一刻,雷鸣般的爆破声划破寂静,铁门在冲击下轰然倒地,扬起的灰尘在光芒中舞动,仿佛是紧张气氛的具象化。 训练有素的特警如同狼群一般迅速涌入,手中乌黑的枪口直指那些瑟瑟发抖的富二代。 被包围的富二代在枪口的威压下步步后退,被迫贴紧着冰冷的墙壁,恐惧在他们的眼中蔓延。 完了,全完了…… 沈星牧不以为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浊宁,双眸仍然充斥着恶意。 “你今天的运气比宋时序好……” 温浊宁扬起灿烂的笑容,“过奖,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却不想,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第37章 江晏清在陆警官的严密保护下,缓步踏入改装车间。 陆安欣身穿黑色制服,眼神冷静而警惕,威武的身躯始终守护在江晏清的身侧,宛如铜墙铁壁。 江晏清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温浊宁的眼神交汇,像黑暗中的一束微光,照亮了温浊宁的世界。 温浊宁失神。 他来了……就像光一样…… 在江晏清的视线下,温浊宁再也无法强撑和伪装,明明白白地把恐惧和脆弱全部暴露出来。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呀…… 温浊宁疼得脸色发白,水润的眼睛红得不成样,偏偏撑着不肯落泪。 江晏清越过沈星牧,来到温浊宁的面前,正要蹲下身查看小可怜的情况,温浊宁就先一步站了起来,埋进江晏清的怀里,“阿晏……” 这个温暖的怀抱,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无声地落下泪来。 “没事了,”江晏清身体一顿,还是拍了拍他的背,“我们去医院。” “啊,”温浊宁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当初宋时序为了不给江晏清带来麻烦,一个人强撑到死亡,温浊宁怎么可能在江晏清的面前表现出娇气的一面。 他不能软弱,不能娇柔,不能任性…… 只有内外都足够强大,才能让江晏清信赖他,依靠他。 陆安欣挥了一下手,特警队员将这些触犯法律的富二代一一押走。 沈星牧临走前,试探了江晏清一句,“宋时序在你的眼里也不过如此。” 江晏清走上前,抬手,重重的一记耳光扇在了沈星牧的脸上。 陆安欣背过身,催促特警赶快带其他人离开。 第83章 神明的信徒(2) 沈星牧的头被打得偏过了一边, 脸上却浮现出病态的笑容,叫人瘆得慌。 高兴、悲伤、兴奋、痛苦、希望、绝望…… 无数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上,又搅合在一起, 变成一团黑灰色。 是哥哥, 是哥哥…… 难怪,难怪啊—— 难怪季铭洲会这么宝贝他。 除了哥哥, 这世上又有谁能让季铭洲那个衣冠禽兽失控。 沈星牧开心了,他开心的时候就不会让别人开心。 “温浊宁, 你不过是宋时序的替身而已, ”沈星牧轻蔑地撇向那个清秀漂亮的青年, 笑得越发恶劣, “他死了, 你怎么可能取代他。” 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他给温浊宁捅刀子,自己心脏仿佛也挨了一刀, 胸口传来撕裂的剧痛,让他跟着白了脸色。 “你在说什么, 我只把阿晏当成哥哥。” 温浊宁强装镇定,心脏却一阵阵收紧,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宋时序是永远横亘在他和江晏清之间的高山,他向江晏清走一百步,可这一百步全都是在上春山,看不清前路, 看不到尽头。 无论如何,他都会坚定地奔向江晏清。 温浊宁走到江晏清的身侧, 握住他的手,“以后让我打就好,阿晏的手会疼。” 生气, 居然让阿晏的手疼了,看我不扇死他吖的! “温浊宁,你这个不要脸的件货!”沈星牧的神色冷得恐怖,面色阴鸷,嗓音压着强烈的怒气。 “聒噪。”江晏清取出一支镇定针剂,刺入沈星牧的脖颈,然后牵着温浊宁离开,把人送上救护车。 “哥哥……别丢下我……” 沈星牧意识衰退,陷入无尽的黑暗,仿佛跌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等沈星牧苏醒,他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的隔离间,房间的六个面都是白色的海绵。 沈星牧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他只能侧身慢慢卷起身子,然后靠在墙面,不断呼吸让自己从狂躁中平静下来。 哥哥。 你不要我了。 你又为了其他男人伤我……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回忆和江晏清相处的点点滴滴,只有这些记忆可以维持他的人性。 这里的时间不是时间,沈星牧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被带了出去,又被注射了一只镇定剂后,被束缚在了座椅上。 一身白大褂季铭洲坐在他的对面,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链一直延伸到脑后。 “他是哥哥……”沈星牧仿佛在喃喃自语。 “别这么叫他,小清已经不认你了,”季铭洲翻动病例夹,眉眼冷淡,“很快,你就会被剥夺国籍,驱逐出境。” 沈星牧沉默下来,脑子疯狂地运转,随后缓缓开口,“二甲双胍不止有抗衰老的作用,它和另一种化合物联合,可以抗癌。” 他的天赋和实力,才是谈判的资本。 季铭洲翻页的手一顿,放下病例夹,“以你的病情为由减轻刑罚,可以保住你的国籍。” “条件呢?”沈星牧问。 “我会洗掉你的记忆,将你送到国外的研究所。” ----------------------- 作者有话说:存稿快用光了,我攒攒稿子哦! 第84章 神明的信徒(3) 沈星牧闻言, 猝不及防掉入冰窟,冷意侵入骨髓,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一丝生气也无。 记忆? 他只有这些了啊…… 为什么连他仅剩的微光都要夺走? 季铭洲不急着逼他答应, 反正他只能答应。 以前沈星牧没少拿秦世勋刺激他,导致他总想和秦世勋彻底割裂。 秦世勋对杨晏越温柔, 他就对江晏清越恶劣,渐渐的, 江晏清对秦世勋模糊的依赖都不再施舍给他。 沈星牧却能堂而皇之地依偎在江晏清的身边, 像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后来, 宋时序分走了江晏清的注意, 但最初, 江晏清对沈星牧还是好的,季铭洲以牙还牙, 让沈星牧为宋时序的存在感到恐慌,一步步刺激他犯病, 促使他杀掉宋时序,一箭双雕。 只是没想到,宋时序竟然能在江晏清的心上留下痕迹,让江晏清彻底对周围的一切丧失安全感,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谁都进不去。 江晏清, 冷漠得像个漂亮的玩偶,只有空壳, 没有心。 他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秦世勋,才会有一点点反应。 那时,他忽然说了一句, “季铭洲,你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 季铭洲便知道,江晏清已经彻底把宋时序的死因调查清楚了,也知道他在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是啊,江晏清记忆深处的残影,是秦世勋,不是他。 他害怕江晏清回到秦世勋的身边,只能退而求其次,留下这具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躯壳。 之后,便是寒冷孤独的漫漫长夜。 “我答应你,”沈星牧的声音,把季铭洲从黑暗的回忆里唤醒,“让哥哥以为我死了吧……” 这样,他才能用新的身份,重新回到江晏清的身边。 不久后,沈星牧在国外传出服用过量药物死亡的消息。 温浊宁调出系统面板,查看沈星牧的角色卡。 沈星牧的角色卡依旧亮着,名字变更为“沈牧”。 因为失去了那些记忆,他的世界连星光都没有了。 沈牧:好感度:-100,黑化值100。 系统瑟瑟发抖:主人危险了,这个男主好恐怖,你害怕吗? 温浊宁:地铁老爷爷眯眼看手机.jpg “嗯,我怕得有丝分裂,质壁分离,高斯模糊,氧化分解[1]。” 温浊宁不以为然:哼,这个诡计多端的东西,又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沈牧,好名字。 牧:放养牲畜的人。 “沈星牧”死了,他放养的“牲畜”一个个进了监狱,劳改五年后再驱逐出境。 那些“牲畜”的父母愤怒至极,花钱操控舆论给温浊宁泼脏水。 温浊宁笑得很嗨皮。 大号练废了,就去练小号呀! 你们现在瞎嚷嚷,不是送脸给我打,让我再加两波热度吗? 事情闹得太大,温浊宁的父母还是知道了,等温爸温妈赶到,看到活蹦乱跳的温浊宁,才算松了一口气。 温浊宁的父母没想到江晏清会大义灭亲,真的把沈星牧交给法律制裁,还让温浊宁住进季家的医院,享受最好的治疗,让他们的宝贝儿子跟原装的一样漂亮! 温浊宁因祸得福,因为反击校园霸凌,让几个豪门败诉,狠狠刷了一波社会影响力,“u35青年才俊榜”的排名上升到了95名。 江晏清因为这件事,加上间接“整垮”丰能集团的稿件,“u35青年才俊榜”的排名上升到了44名。 温浊宁拉动网页,看着自己和江晏清之间隔的人名,郁郁寡欢。 还是,太远了…… 温浊宁:系统,帮我做一个网站应该没问题吧? 系统:小菜一碟! 温浊宁:做一个可以让网友匿名举报校园暴力的app,你去审核材料的真实性,如果他们没有证据,你就去找证据。 第38章 虽然他可以花钱委托别人做,但他有系统,只要不开挂开得太严重,这个系统不用白不用嘛! 系统:好的,主人。 主人终于有用得到它的地方了,嘤嘤嘤! 系统的效率很高,一个晚上就把名为“校园安”的app做好了,温浊宁没有运营的经验,便把app的雏形发给江晏清。 江晏清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升级迭代。 0.1版增加了设备连接功能,让用户可以选择“一键报警”和“自动报警”。 0.2版增加了“自动检测”和“自动采集”功能,app会为用户实时检测危险,采集资料,必要时自动报警。 温浊宁拿到新版本后,赶紧办了出院,急着去为app办理审核和上架手续。 他的名字,终于要和江晏清的名字,并排放在一起了。 系统:主人,监测到秦世勋距离您500米。 温浊宁:他来医院做什么?算了,我不关心别的男人,你只用帮我监测阿晏哥哥和我的距离。对了,一定要记得帮我拍阿晏的照片! 系统很想说,空间里已经有上千张江晏清的照片了。 系统:放心吧,主人。 系统弱弱地加了一句:主人,秦世勋在心理科?好像挺严重的样子,医生开了好多药。 温浊宁:心理科……去看看…… 秦世勋的弱点,他真的很想知道。 温浊宁刚走到科室外面,迎面就撞上了脚步匆匆的秦世勋。 一张照片落到了地上。 温浊宁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捡了起来,“阿晏的照片……” “给我,”秦世勋语气冷漠,眼神凌厉得可怕,“这是杨晏,不是江晏清。” “我有一千多张,才不跟你抢。”温浊宁把照片还给他,末了,心里超级后悔。 这张照片—— 他还是很想要呀! 温浊宁:系统,拍到了没有? 系统:拍到了,如果主人需要,我还可以给你加怀旧滤镜,一定比秦世勋那张好看! 温浊宁:加加加,再修清楚一点! 系统:必须哒! 秦世勋将照片贴身放好,转身离开。 温浊宁望着秦世勋的背景,若有所思。 温浊宁:原来秦世勋不是认不出江晏清……他是病了…… 病名为爱。 系统:他第一次看到了焦黑的假尸体,第二次看到冰冷的真尸体,心理出问题很正常。我们这种违规小说,十个男主九个有病,还有一个特别有病,主人习惯就好了。 温浊宁麻了:……习惯不了一点。 还是江晏清最好了! 喜欢~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江晏清才是最严重的那个…… 温浊宁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系统:说主人的眼光最好。 温浊宁:那当然! 剧情里,所有男主都以爱为名伤害他,只有江晏清会默默地守护他,现在换成他守护江晏清了。 温浊宁办完app的相关手续,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等他回到学校,江晏清可能都开始晚自习了。 难过,不能一起吃晚餐…… 温浊宁回校后,买了一些补充能量的坚果、糖果和巧克力,准备给江晏清他们班送去。 他拎着礼品袋,从一楼走到三楼,这时,一群活泼可爱的学弟学妹也跟着上楼,蹦蹦跳跳地进入江晏清的班。 温浊宁走到后门,就看到学弟学妹围着江晏清要签名,其他同学围着他们打趣。 一个小学弟举着小本本开心坏了,“江学长人帅,字也帅![2]” 全班哄堂大笑,一扫压抑的高三氛围。 温浊宁敲了敲门,带着零食走进来。 “温同学!”眼尖的女生兴奋得抬高了音量,“你来找清宝的吗!快来快来!” 她瞪了班上的男生一眼,男生们秒懂,自觉让出一条通往江晏清之路。 “谢谢。”温浊宁腼腆地道谢,耳根子不知何时又红了。 为什么觉得她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难道,难道我的心思被发现了么? 应该不会吧,阿晏班上的同学可卷了,应该,应该注意不到…… “温同学该不会也是来找清宝要签名的吧?”一个男生抬高了声音问。 “不是的,”温浊宁举了举手中满满的一袋零食,面带羞涩地说,“我来给阿晏和大家送点零食。” “哇呜!”女生们忍不住起哄,把男生都带动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女同学为什么激动,但他们会随大溜啊! 温浊宁这下脸红了个彻底,脑袋像在蒸笼里一样,冒着热气。 “谢谢,”江晏清从他的手上接过袋子,低头先分给可爱的学弟学妹,“回去晚自习咯!” “哥哥姐姐再见!” 小家伙们拿着糖跑了出去,一溜烟跑下楼,真是特别有活力,学姐学长们不禁露出宠溺的笑容。 这些孩子再过两年就和他们一样了。 一样要度过艰苦的高三,一样会迎接充满希望的未来,只有霸凌者止步于此。 江晏清把剩下的零食分给其他同学,留了一些给自己和温浊宁。 温浊宁看着,心里就止不住高兴。 满心火热,心跳热烈。 “我可以陪你上晚修吗?”温浊宁鼓起勇气问,“我,我文化课挺差的。” 江晏清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温浊宁在江晏清旁边的空位坐下,等晚自习开始了,他才意识到—— 他坐了宋时序的位子。 江晏清官方后援团(48人) 匿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哭。 匿名:我也…… 匿名:小温同学是宋时序派来温暖清宝的天使吧! 匿名:泪目+1 ----------------------- 作者有话说:[1]梗来自网络。 [2]“学长人帅,字也帅!”这段情节来源于某某中学的真实情景,出于保护未成年人,就不告诉大家是哪个学校了哦! 每周二、四攒稿子,感谢支持! 第85章 炙热沦陷(1) 未读信息:32+ 匿名:泪目+10086 匿名:上面的撤回去, 后援群不许植入广告! 匿名撤回了一条消息。 匿名:希望清宝快乐起来! 匿名:清宝多笑笑! 匿名:清宝一定要开心! 匿名:我们一起和清宝顶峰相见! 匿名:一定啊! …… 江晏清依然不知道群里发生了什么,他专心地写卷子,一张接着一张。 温浊宁:你努力, 我欣赏你的努力~ 他看看书, 再看看江晏清,再看看书, 再看看江晏清…… 这本书完全没有江晏清好看嘛! 学习不易,宁宁叹气。 江晏清抬起左手, 把桌面上的笔记本拿起来, 伸手放到温浊宁的桌上, 右手的笔始终没有停下。 温浊宁眨巴着眼睛, 翻开江晏清的笔记本, 顿时无比认同小学弟的话。 江晏清确实是“人帅字也帅”。 温浊宁低眸,抚摸着江晏清的字迹, 心跳的速度逐渐加快,耳尖又红了一层。 他拍了拍发烫的脸。 冷静, 冷静! 温浊宁静下心,慢慢默读江晏清的笔记。 嗯,比书本好看太多了。 知识用一种卑鄙的方式钻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他忘也忘不掉,就像忘不掉江晏清的一颦一笑。 能出现在江晏清的身边,真好…… 时间转瞬即逝, 晚修的下课铃响起,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园。 温浊宁把江晏清送到校门, 目送他坐进季铭洲的车。 季铭洲看了路边的温浊宁一眼,眼底冰寒幽暗,肆虐着血色的风暴。 这个温浊宁不好对付…… 季铭洲把车窗升上去, 隔绝对方贪恋的目光。 走了一个沈星牧,又来一个。 “你的这个同学,我不喜欢。”季铭洲不悦地说。 放到以前,他会禁止江晏清和这些人来往,可现在,这种行为只会让江晏清越来越厌恶他。 “你谁都不喜欢。” 江晏清拿出平板电脑,处理工作。 “宿棠月是丰能公司的股东……” 季铭洲幽怨:小清怎么满脑子都是工作,我们家又不缺钱。 “宿棠月亏损严重,工作室资金周转困难。”季铭洲语气淡淡,对宿棠月的境遇毫不关心。 “你不打算注资?”江晏清疑惑。 宿棠月在“u35青年才俊榜”排第三位,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商业价值,都将一众青年演员甩在身后,季铭洲没有理由不掌控这样的人物。 “天悦传媒打算签下宿棠月。”季铭洲点到为止。 江晏清了然。 “天悦传媒”是诸华帝国市值最高的娱乐公司,跟季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焕颜医美”有长期合作,季铭洲在天悦传媒占股20%。 第39章 如果天悦传媒是明星工厂,那么焕颜医美就是明星修理厂,在焕颜医美,明星可以换脸换头换身体,无所不换。 “听说天悦传媒内部有不正当交易,是真的吗?”江晏清随口一问。 季铭洲沉下脸,严肃道:“你不要接触那些。” 江晏清眯了眯眼,对季铭洲的过激反应感到意外,不过季铭洲的合作伙伴都不算干净,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天悦传媒作为行业龙头,手段凌厉,攻势可怖,他们生产的“明星”互相竞争,内卷激烈,但面对其他公司的艺人,这些“明星”又会联手打压,不给活路。 宿棠月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可见心性和实力一样恐怖。 江晏清查看自己的账目,略有盈余,那就—— 给天悦传媒截胡了吧! 于是乎,宿棠月收到了江晏清的合作邀约。 次日周六,江晏清睡到自然醒,天还没有亮。 江晏清无奈:小金乌哥哥怎么迟到了? 小金乌:???我的宝,现在是冬天! 江晏清把作业写完,下楼吃早餐,季铭洲已经在餐厅蹲了他半个小时。 “醒了?”季铭洲抬眸,见到江晏清穿着浅蓝睡衣的模样,目光都放柔了。 “不上班?”江晏清坐下,身边的女佣将刚热好的食物端上桌。 早餐和往常一样丰盛,今日是培根乌冬面,炒牛肉,水煮鸡蛋,罗宋汤,蜂蜜柠檬茶和哈密瓜。 江晏清本就容貌不凡,矜冷的眼眸更是让人着迷,悦耳的声音带着睡眠充足后的慵懒,坐在奢华的餐厅里,美得能发光一般,简直不像凡间之人,让众人只觉秀色可餐。 “陪你。”季铭洲喝了一口罗宋汤,默默吞咽,像在掩饰着什么。 他看了江晏清的日程表,这周六终于没有该死的实践活动和户外运动项目了,他便让助理把周六空了出来,在家和江晏清过二人世界。 “不用。”江晏清冷冷拒绝。 他并不想在难得的休息日和季铭洲相处。 季铭洲低垂着眼睫,清峻的面庞浮现出失落的表情,这个表情一闪即逝,眉宇间带上冷漠与威严,又恢复了生杀予夺的上位者气质。 他扫了一眼管家,管家连忙带佣人离开。 季铭洲等江晏清吃完面,伸手揽住他的腰,顺势欺身而上,“手续办好了,要奖励……” “想要什么奖励?”江晏清放下吃面的叉子。 “喂我。”季铭洲的视线落在江晏清领口,喉结轻滚,眼神幽暗下来。 青年的脖颈细腻白皙,让季铭洲很想在上面留下吻痕。 江晏清轻笑出声,伸出左手,“右手给我。” 季铭洲松开他的腰,把右手放在他的掌心,细腻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火热。 江晏清把他的手拉到餐桌上,右手利落地抄起餐刀,插入季铭洲的手背,“残废才需要喂。” 他不耐地站起身,快步离开餐厅。 如果季铭洲不改掉动手动脚的坏习惯,他跟季铭洲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受伤的手疼得钻心,季铭洲眉心蹙起,俊脸泛白。 他却生不起半点怒意,因为这点伤,比不过小清过去承受的千分之一。 季铭洲抽出餐刀,喉间溢出了嘶声,眼角添了抹水光。 疼着疼着,他竟然产生了莫名的快感,觉得自己活得很真实。 他会疼。 他不是在梦中,小清真的已经回来了。 现在的小清只会弄疼他,只疼他一个人。 小清,对他,是不同的…… 季铭洲将手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去花园找江晏清继续过二人世界,继续让江晏清疼他。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可是那又怎么样,对于一个抱着江晏清尸体才能安定的罪犯来说,能被活着的江晏清报复,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季铭洲刚一走进花园,今年冬天的第一缕寒风就刮来了,花草树木簌簌作响,花瓣和树叶被风裹挟而来,从季铭洲飘向了江晏清。 青年在花叶中,宛如水墨画卷的翩翩君子,他的身影在淡淡的日辉下柔和唯美。 江晏清坐在绒毯般的草坪上,抚摸着一头白虎,眼中仅仅流露出少许笑意,便让双眸星光璀璨。 那白虎仿若月华凝成,优雅而威猛,沉浸地享受着青年的抚摸。 在他们的周围,花香四溢,蝴蝶翩翩,鸟儿啾啾,美人与野兽这矛盾的画面,竟然出奇的唯美。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只留下这静谧美好的瞬间,让人季铭洲不禁屏息,生怕打破这份宁静。 季铭洲望着江晏清的手,又看看那头碍眼的白虎,下意识皱起眉,静静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忽略心中的嫉妒,抬脚走上前。 江晏清察觉到季铭洲的气息,眼中笑意尽敛。 冥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变化,目光转向季铭洲,眼神犹如寒夜里的北极星,闪烁着无尽的威严与杀意。 它的肌肉在毛下紧绷,猛然跃起,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扑向来人。 季铭洲只觉一阵冷风扑面,那双凌厉至极的兽眸已近在咫尺,他刚要躲避,冥虎就精准地咬断了他的脖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如同红莲绽放,在雪白的皮毛上留下凄艳的血痕。 季铭洲的身体轰然倒地,躺在血泊中,煎熬地等待死亡。 前途,名利,一草一木都在离他远去。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绝望。 小清那个时候,也是这么痛苦吧…… 余光里,江晏清拿着手帕给冥虎擦嘴,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小清,看看我,就看我一眼…… 季铭洲朝江晏清伸了伸手,眸中的光完全消散。 “以后不能乱咬东西。”江晏清摸摸冥虎的下巴,挠得它痒痒的,很舒服。 季铭洲的血好脏,怎么都擦不干净。 江晏清皱了皱眉,直接用神力给花园来了一遍大清洗,冥虎这才彻底干净了。 他走到季铭洲的尸体前,抓起亡魂,随意地塞了回去,然后敷衍地把人复活,想了想,决定不把濒死的那段记忆抹去。 江晏清把季铭洲丢回卧室,前往酒店赴约。 他答应给宿棠月注资,条件是,宿棠月每个月要陪他两个晚上。 这一世能给他吸食生气的人并不多,乔远安太远,秦世勋和温浊宁是天命之子,季铭洲……让他抵触。 算来算去,宿棠月最合适,况且,宿棠月身上有两枚恶魂…… 第86章 炙热沦陷(2) 酒店坐落在城市的天际线上, 仿佛是一座空中的宫殿。 宿棠月订了豪华露台套房,他为江晏清打开门的刹那,雅致舒适的氛围便将两人环绕在一起。 套房内部, 空间开阔而富有设计感, 深色的实木家具与柔和的灯光结合,营造出一种低调典雅的华丽感。 “我准备一下……”宿棠月按下门边的按键, 丝绒的窗帘垂落下,遮挡了外界的喧嚣。 房间里弥漫着诱惑到极致的香薰味。 宿棠月只穿了一件浴袍, 松松垮垮, 似乎随便一碰就会滑落下来, 墨色的头发还带着水渍, 水滴落在他皙白的肌肤上, 绝色的容颜越发风情韵致,透着惑人的绯红。 江晏清眸色一暗, 皱了皱眉,沉声道:“把衣服穿好。” 宿棠月一愣, 笑容低浅迷人,“好……” “如果你不想笑,可以不笑,”江晏清淡淡地说,“我只看重利益,你对我的态度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宿棠月收起虚假的笑容, 眼中的笑意被掩盖,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他走进里屋更衣, 江晏清走进卧房旁边的书房,坐下翻看协议。 片刻后,宿棠月走了进来, 望向坐在窗边的青年,脚步一顿。 江晏清长得无可挑剔,眉眼清冷淡漠,姿态慵懒而随性,看上去分外闲适,明明身处人间,又像与纷扰的人世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仿若雪松俯瞰群山,一览众山小。 宿棠月忽然有一股冲动,想把江晏清从高山上拉下来,拉回纷繁复杂的尘世,拉入无法逃脱的泥潭,与他共沉沦。 这么干净的人啊,就该跟他一样脏…… “过来。”江晏清抬眼。 他的眼里尽是冷意疏离,却带着摄魂夺魄的美,牵引着宿棠月的身心。 宿棠月缓步走来,他换上一件浅灰色的高领针织衫,和一条黑色休闲裤,显得有些单薄,脸上因为洗去了妆容,少了些艳色,白净如雪。 “小江总。”宿棠月落座。 他查清楚江晏清的底细后,已经把对方置于跟季铭洲相同的位置。 江晏清把合同和协议一起递给他,然后翻看商业杂志,皱起眉。 嗯……怎么封面又是季铭洲? 季铭洲:想让你多看看我。 第40章 宿棠月单是看合同就看了接近半个小时。 江晏清收购了一家管理混乱的文学网站,即将对大热网文进行影视化,持续孵化ip。 他准备把这个网站的公司与宿棠月的工作室合并,进军娱乐圈,他占股60%,宿棠月30%。 从今以后,这家公司制作的影视作品都会给宿棠月先挑,宿棠月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吃“天悦传媒”的残羹剩饭。 宿棠月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条件。 “公司的名字起好了吗?”宿棠月答应了。 “没有,”江晏清放下杂志,看向对方,“公司对外以你为主,便由你命名吧。” 宿棠月深思片刻,认真道,“清月文化。” 江晏清的清,宿棠月的月。 “好,”江晏清问,“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宿棠月并未立刻动笔签字,因为合同成立的前提,是他签了那份协议。 对宿棠月来说,那份协议跟“包养协议”没有什么差别。 每个月陪江晏清两个晚上? 江晏清,这大概是他见过最慷慨最禁欲的金主了。 曾经的他,恃才自傲,清高自负,看不起那些靠潜规则上位的艺人,结果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抢到心仪的剧本。 像他这种无权无势的人,拼不过互联网的算法,玩不过娱乐圈的规则。 “天悦传媒”的艺人努力是为了拥有更多的选择,他拼尽全力是因为—— 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么…… 宿棠月翻动着协议,抬头看看江晏清。 羞耻感逐渐消散。 为什么他会感觉,他们之间,是江晏清吃亏。 大抵是因为,江晏清确实比他干净了太多。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宿棠月拿起钢笔,在协议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签下合同。 “我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江晏清在两份文件上分别签名。 因为需要一式两份,两人签好后,交换文件又签了一次,然后归总进文件袋。 “我会把时间空出来,”宿棠月补充了一句,“我来准备……” 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做……也一样。 他会让江晏清满意,江晏清只需要享受。 深夜,季铭洲从昏暗的房间醒来。 在他的心理作用下,窒息感排山倒海地袭来,季铭洲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小清,小清……” 他在黑暗匍匐,一个不小心掉下了床,柔软的羊毛毡接住了他。 江晏清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劲风卷起季铭洲,丢回床上。 窗帘摇曳,月光勾勒出江晏清的轮廓。 季铭洲恍惚了一瞬,“你那时已经死了……” 现在的江晏清,不是人类。 “嗯,死了,”江晏清坐到床边,声音有些缥缈,“这具身体只能用十年左右,我不会折磨你太久。” 季铭洲死了一次,体内的恶魂没有丝毫松动。 用十年时间,慢慢耗它,也该拿到了。 “小清……”季铭洲的呼吸一下变得很重,他猛地抱住了江晏清,用了最大的力气,把人往骨血里揉。 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心如刀绞到麻木了吗? “对……”季铭洲哽咽,道歉的话卡在喉咙。 对不起? 季铭洲从来没有说过对不起,他总是学不会道歉,更不可能放下身段,他为了如今的地位苦了二十几年,往后余生,只有他让别人苦的份。 “季铭洲,我承认我恨过你,后来,我发现你在我的记忆里,根本微不足道,我……不想再和你继续纠缠了。”江晏清的语气依旧淡漠疏冷,不带一丝情感。 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有那么多的地方想去走走看看,有那么多的人想要陪伴,怎么可能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不重要的人身上。 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每一粒都珍贵无比,江晏清不愿将它们消磨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他懂得选择,懂得取舍,更懂得珍视那些能让他成长、让他快乐、让他感到人生价值的人和事。 他只会与美好的人共享美好的人生。 季铭洲显然不在其中。 江晏清的平静,让季铭洲无端地恐慌。 小清连恨他都不愿意了吗? 季铭洲的心脏好像忽然不会跳动了,濒死感再次蔓延到全身。 心脏仿佛被一层密不透风的塑料袋包裹,再被抽走了所有的空气,整颗心被挤压到变形,最后破碎成了血泥。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季铭洲隔着月色,望着江晏清的身影。 在你的记忆里,我微不足道,秦世勋便独一无二了是吗? 你不想和我纠缠,是要回到他的身边吗? 怎么可以…… “你恢复记忆了?”季铭洲自嘲地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你想起秦世勋了……” “没有……杨晏死了,以后也不会活过来。” 江晏清并不想恢复那个身份,给双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季铭洲并不相信,沙哑道:“你有信心让秦世勋再一次……”爱上你吧。 “为什么要提起他?”江晏清困惑地问。 他不明白,为什么季铭洲会扯上秦世勋,难道他跟秦世勋曾经有什么恩怨吗? 季铭洲为了避免自己难堪,咬了咬舌尖,止住了话匣。 难道要让小清知道自己有多妒恨秦世勋吗? 怎么可能…… “说,”江晏清冷冷逼问,“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不说,这辈子都别说了。” 季铭洲莫名眼热,他使劲咬了一下唇,半晌,才缓缓开口:“你看我的眼神,和看他的一模一样。” “嗯?”江晏清愣住,略感无语,“你和他实力相当,我看你们的眼神当然一样。” 虽然秦世勋在“u35青年才俊榜”上断层第一,甩开季铭洲一大截,但秦世勋走到今天,用了多少资源,享受了多少特权和优待,根本不是季铭洲能比的,如果把两人放到同一起跑线,谁前谁后还真不一定。 江晏清再不喜欢季铭洲,也不会否认他的实力,季铭洲的卓越毋庸置疑。 “骗子!”季铭洲的眼眶一瞬间红了,语气里带上了控诉的意味,“你的潜意识根本忘不掉他,所以你才会信任我,不惜一切代价帮我!” 他说完就后悔了。 他这么一说,等于告诉江晏清:你对我的信任都是出于对秦世勋的本能…… 季铭洲闭上眼睛,泄气下来。 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不撕开这层粉饰太平的面纱,他还能自我欺骗,现在,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季铭洲……”江晏清哑然。 “别说了,我不想听。”季铭洲死死攥紧被褥,眼神挣扎。 他怕了。 他竟然也会害怕…… 江晏清无奈,“我从病房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那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你说,你是我的家人,你一定会治好我……季铭洲,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 季铭洲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第87章 炙热沦陷(3) 小清, 信任他,不是因为秦世勋…… 江晏清拉起季铭洲的右手,抚摸着手心上的刀痕。 “这道伤, 是为了救我留下的, 你本可以凭借改良erpc手术拿下次年的诺奖,后来因为无法主刀, 被迫让出一作的位置……” “那时我就想,无论你想要什么, 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夺来。” “你那么优秀, 秦世勋怎么能站在你的前面?”江晏清回忆过去, 然后模仿曾经的自己说, “我一定要让你站到最高的地方, 俯视所有人。” 江晏清轻笑,笑自己天真, 眼瞎心盲,看不透季铭洲的意图。 那时候, 他并不知道,季铭洲想要的是他的命。 如果季铭洲开口,他不会拒绝。 一条命,能给季铭洲换来那么多人脉和助力,太值了,不是吗? 可是, 季铭洲偏偏用了最残暴的方式,一而再再而三地囚禁他, 拿他的老师和同学威胁他献血,突然摘除了他的眼角膜,让他在黑暗里感受血液的外流…… 最后的最后, 逼迫他“自愿”捐出剩下的器官和遗体。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残忍?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晏清的话在季铭洲的耳边炸开,让他的脑子瞬间空白,胸口仿佛被炸了一个窟窿,血流不止。 季铭洲失神了片刻,依然魂不守舍。 小清一直以来在意的人都是他,重视的也只有他,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 胁迫、幽禁、折磨、残害……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第41章 江晏清放开他的手,却被季铭洲死死握住。 “我以前不知道……”季铭洲语无伦次,想说什么,可任何说辞都像在狡辩,都是对江晏清那些悲惨记忆的践踏,他根本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不在意了,”江晏清摇了摇头,“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的路,我不会陪你一起走。曾经,你,我,沈星牧,我们三个相依为命,即使经常被季家的亲戚欺压,我们的家也不算太冷……” “可是我错了,”江晏清苦笑,“你们一个想要我的命,一个想要我朋友的命,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家人,是我太自以为是,竟然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分子,真可笑……” 江晏清掰开季铭洲的手,季铭洲脸色煞白,手有些发抖,却没有松开一分一毫。 “你应该知道,你抓不住我……”江晏清的身体逐渐虚化,脱离季铭洲的钳制。 季铭洲手中一空,心脏跟着空了一块。 他终究还是,亲手把小清弄丢了。 不过,季铭洲毕竟是季铭洲,他从不会轻易放弃希望,哪怕这点希望遥不可及。 “小清,你有没有发现,你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展露出真实的一面。”季铭洲平静地说,平静之下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不会拿刀捅别人的腰,不会强行撕开别人的伤口,不会在别人的尸体旁若无其事地撸老虎…… 享有这些待遇的人,天底下,只有他季铭洲。 不会有第二个人。 “嗯,你说的对,”江晏清坦然承认,“但很快就不是了,我的人生不只有你。” “比如你今晚见的那个人,”季铭洲咽下苦涩,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你的身上还残留着别人的香薰。” 小清去见了别的男人,身上都是那个人的味道,不,确切来说,是某个高档酒店定制香薰的味道。 酒店—— 难道他们…… 季铭洲不敢想下去,再多想一秒,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嗯。”江晏清没有反驳。 宿棠月如果是一个功率稳定的“充电器”,他不会那么快把人换掉。 “小清……”季铭洲的心脏传来一阵又一阵绞痛,痛得他说不出话。 不要跟别人走…… 然而,江晏清的虚影还是消散了。 他用了攻心术,却只能让季铭洲的恶魂松动这么一点点—— 那就不必急于一时了。 宿棠月身上的两枚恶魂更“诱人”,季铭洲这边先放一放,至于沈星牧…… 沈星牧害死宋时序,便结了因果,他的恶魂该由宋时序来取,江晏清于情于理,都不想要这枚恶魂。 江晏清离开后,季铭洲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斯人已去,月色仍在。 冰冷的月光洒进那双眼漆黑沉冷的眼眸,映照出藏匿在深渊中的魔鬼。 季铭洲不开心了,他不开心的时候,常常需要在别人的身上抒发压力。 永远外耗,永远阳光明媚。 于是,他把丰能公司的ceo、cfo打包给了秦世勋,这种对江晏清有潜在威胁的人,他和秦世勋都不可能放过。 丰能公司将面临金融欺诈和非法操控股票等多项指控,想不倒闭都难。 季铭洲的心情好转了一点点,但没有完全好转。 他在思考: 谁的尸体还暖着? 对了,除了评级机构和银行,在整个事件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那就是为丰能提供“做假账”服务的古月言国际会计事务所。 天气冷了,给事务所戴个围巾吧…… 他的命令刚下达一个小时,手下精锐就查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古月言国际会计事务所已经销毁了丰能公司的相关文件和记录,还把涉事员工全部除名和封口。 季铭洲冷笑:有意思…… 他一封信上去,司法部直接以妨碍司法公正罪,向古月言国际会计事务所提起诉讼。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最擅长财务造假的人当然最清楚“同类”的弱点,用不了多久,古月言国际会计事务所就会知道,什么叫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一直忙到下午,季铭洲才算满意了。 季铭洲身上的阴暗气息全部回到体内,他又可以干干净净地触碰江晏清了,真好…… 宋时序干净,季铭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干净。 季铭洲快步走下楼,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在花园里找到了午睡的江晏清。 冬日的花园,被一层薄薄的霜雪装点,素雅静谧。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为树下的江晏清带来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在这片银装素裹的小天地,江晏清悠然地斜倚在白虎的背上,他身形修长,面容如玉,眉眼间流露出超凡脱俗的气质。 白虎身披雪白的毛皮,如同月光下的冰雕,熠熠生辉。 它的前爪优雅地交叠,静静地低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江晏清。 深邃的虎眸中,是对江晏清独一无二的忠诚与守护。 微风轻轻吹过,带走飘零的枯叶,却无法撼动江晏清与白虎之间的信赖和默契,让季铭洲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地位堪忧。 季铭洲压下了嫉妒的苗头,眼神微动。 不过……这个画面真的很唯美……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只有江晏清的存在,是唯一的颜色,唯一的温度,让季铭洲的心灵花园有了色彩和暖意。 季铭洲没有去打破这一刻的宁静,他走到花园的长椅上,静静地坐着,等江晏清午睡结束。 他不知道的是,江晏清根本不在这具躯壳中。 此时,江晏清的神体已经回了冥界,带着五只小白虎拜访酆都大帝。 五个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哄得酆都大帝仿佛年轻了一百岁。 辟邪为两人端上龙渊茶,又变回辟邪石像,守着尊贵的主人和小主人,这尊辟邪石像的面目比以往柔和了太多太多。 这个世界上,只有小主人最懂主人…… 昊天上帝收罗了三界最好的茶和字画送来,偏偏酆都大帝不喜欢这种……会提醒他年长的东西。 开什么玩笑,他才四千七百多岁,一点也不老好吗? 诸华帝国有五千年历史,放在宇宙中还是刚出生的婴儿,他四舍五入,按照四千七百岁来算,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可爱的东西不过分吧! “小清来,尝尝你昊天爷爷送的茶。”酆都大帝抚摸着白虎,满脸慈爱。 他的小清最可爱,最让他喜欢。 爱屋及乌,他自然喜欢江晏清送来的小老虎,当然,任何礼物都比不上天道大人送给他们的江晏清。 江晏清拿起茶杯,斯文地轻啄了一口,细细品味,再慢慢放下,“茶香高山云雾质,水甜幽泉霜雪魂[1]——好茶。” 《红楼梦》的妙玉在贾府最擅饮茶,常以梅花上的雪水泡茶,便有了这句对联,用来形容龙渊茶真是再贴切不过。 龙渊茶滋味爽口,茶香持久,不带一点苦涩,不愧是天界最好的茶,但江晏清更偏爱苦涩的饮品,比如意式特浓低酸咖啡,季铭洲早些年就把咖啡全换成了江晏清的口味。 “这茶不能叫你喜欢,便不能称为好茶。”酆都大帝一如既往地宠溺。 他就是双标,乖孙的喜好就是他的标准。 “北阴爷爷,小清最喜欢您了。”江晏清一如既往地回应他,虽然他的心境再也回不到小时候。 那个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小男孩,终究还是死在了劫难之中。 他是忘川之主,注定与黑暗和死亡为伍。 酆都大帝笑得合不拢嘴,真想把鬼帝、府君和十殿阎罗通通叫过来! ----------------------- 作者有话说:[1]茶香高山云雾质,水甜幽泉霜雪魂——来自《红楼梦》中的对联。 第88章 炙热沦陷(4) “人也一样, ”酆都大帝收敛笑意,正襟危坐,“不能叫你喜欢的人, 都不重要……” 江晏清一头雾水, 直言道:“爷爷是指?” “华胥在你那住了有些时日了吧,”酆都大帝把茶杯搁到桌上, 正色道,“你若是不愿他留下, 就打发走, 不必顾忌昊天。” 乖孙的情根被毁, 跟华胥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更膈应的是, 他总觉得自家的乖宝宝要被人拐跑了,还是拐到天界——想想就糟心。 龙渊茶都没有以前好喝了! 江晏清眨了一下眼睛, 随即笑了,“他啊……他帮我守着冥河, 挺好的。” 他喜欢干净,华胥帝君能让他的冥河一尘不染,留下倒也不错。 “你觉得好便好,”酆都大帝点了点头,“把人扣在冥界都没关系,昊天不会跟我要人。” 江晏清噗嗤笑了出来, “谢谢爷爷。” 他摇了摇茶杯,望着茶杯里的涟漪, “人间有个研究说,喝茶反而不利于健康,因为人喝茶之后觉得自己有权可以不健康一次……让我突然想到了恶魂……” 第42章 酆都大帝明白他的意思, 缓缓道:“有些人行善多了,觉得偶尔作恶一次也不会有报应,结果作恶的次数越来越多,最终滋生了恶魂。” 有些人作恶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根本控制不住。 比如说钟石。 丰能集团的董事长钟石,曾经是慈善界闪耀的光辉典范,他每年至少捐出1.5亿,那不是简单的数字,而是一颗颗温暖人心的种子,播撒在旧诸华的贫瘠之地。每当灾难的阴霾笼罩大地,丰能集团的救援物资就如同破晓的曙光,穿透黑暗,带来生的慰藉。 这样一个企业家,这样一家公司,能蒙蔽全球投资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江晏清给丰能集团“收尸”时,不免唏嘘。 人性的复杂犹如多面的宝石,光鲜亮丽之下,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影。 财富和地位,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了钟石的身躯,让他在贪婪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他开始财务造假,从0到1,从1到n。 每一次数字的篡改,都是对诚实的背叛;每一次虚假的承诺,都是对责任的亵渎。丰能集团的招牌,那个曾经象征着善良与力量的名字,时至今日已然成了欺诈的代名词…… “是的,我在解析恶魂的时候,就碰到了这样的情况,”江晏清感慨道,“他们原本很善良,结果一步错,步步错。” 人性,就像一枚硬币,两面分别刻着善良与罪恶。 一些良善老实的普通人,仅因一次无意的堕落,意外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无法遏制的黑暗, 这些人一旦涉足罪恶的领域,他们似乎被自身的影子所牵引,步步深陷,直至沉沦。 每一次恶意的萌芽,都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藤,疯狂地蔓延,侵蚀着良知的土壤,使之寸草不生。 道德的枷锁在欲望面前脆弱不堪,每一次的放纵,都削弱了自我约束的意志,让下一次的选择变得更为轻易。 他们或许在黑夜中挣扎,试图挣脱这无尽的循环,然而,罪恶的轮回已成习惯。 这是一种悲哀,既是个人的,也是社会的。 因为每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恶行的人,都是一个迷失的灵魂,在黑暗中游荡,带给他人痛苦,也毁灭自我。 “那些人不值得同情,”酆都大帝摇了摇头,“规则的制定者,从一开始就该考虑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虽然很不近人情,但确实该如此,”江晏清点头,“头疼的是,恶魂已成,该如何亡羊补牢……” 人间每天诞生的恶魂是新生儿的二十分之一,全球的新生儿按照35万人计算,恶魂就有1.75万个,造成的伤亡和财产损失难以估算,天界的净化者和冥界的阴差根本忙不过来。 “我善良的小清,你陷入迷障了,”酆都大帝笑容和蔼,“关圣帝君曾经和你一样天真,以为那把青龙偃月刀可以斩断世间疾苦,斩断人心中的贪嗔痴慢疑,结果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可他忘了,这些并不是他的责任,能帮人类的永远只有人类自己,你的责任只是把守好冥河,莫要让怨魂的河水泛滥成灾。” 江晏清沉默,他更想从冥河的源头解决问题,让人间减少灾厄仇怨。 他的思路没有错,是主体错了,做这些事的人应该是人类,不是他。 纵然人性之恶令人不寒而栗,但不能因此忽视了人性中的光明,每个人都有改变的可能,每一次悔过都是一次新生的契机。 唯有理解和接纳,辅以引导与教育,才能照亮一条条迷失之路,让罪恶的无限循环得以打破,重归于和谐与秩序。 这些都应该由人来完成。 江晏清醒悟,长长舒一口气,“多谢爷爷指点迷津。” “是小清冰雪聪明,”酆都大帝点头,“给我看看那把疏叶零残。” “是。”江晏清伸出手,神器疏叶零残出现在他的掌中。 酆都大帝用食指点在剑鞘的竹叶纹路上,将炼化恶魂得来的精粹魂力渡入,所有竹叶又变回晶莹剔透的色泽。 “好了。”酆都大帝收回手,喝了一口茶。 江晏清惊诧地看着不含一丝怨念的神器,“谢谢爷爷……” 疏叶零残的威能又上了一个台阶,他下次斩恶魂,恶魂残留的怨气和恶念不会再沾染他的剑了。 两人聊天之时,五只小白虎趴在他们的脚边睡着了。 “这些孩子劳烦爷爷锻炼一二。”江晏清低头看了看五个小家伙,眼神温柔。 “舍得?”酆都大帝问。 “虎父无犬子,”江晏清说,“他们总归要回到丛林中……” 回到丛林中,让那些盗猎者成为猎物。 人间下起了雪,季铭洲顾不上白虎吃人的眼神,快步走到江晏清的身边,脱下外套盖在江晏清的身上。 出于职业的敏感,他惊讶地发现,江晏清的呼吸非常微弱,似乎奄奄一息。 “小清!”季铭洲把江晏清抱入怀中,心下无比慌乱,恐慌的情绪将方才的安逸情绪震得七零八落。 小清的身体好冰…… 就好像,又回到了那间冰冷的地下室,他抱着江晏清的尸体,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别离开我,”季铭洲的脸贴近江晏清的额头,声音微弱,“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秦世勋把你抢走……” 秦世勋什么都有了,老天爷就是眷顾他,无论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财富、权力和地位,季铭洲能有的,秦世勋都能拥有最好的一切,这其中,会包括江晏清吗? 季铭洲不敢想下去,不自觉将人抱得更紧。 “放开,”江晏清睁开眼睛,“还想挨一刀?” 季铭洲的脸色瞬间雨过天晴,他放松了手臂,“多少刀都可以,我喜欢你疼我……” “秦世勋知道你有病吗?”江晏清无语,“在外面不许这样。” “只对你,”季铭洲听到秦世勋三个字,情绪又低落下来,“小清……” “嗯?” 江晏清今天见了爷爷,心情很好,对季铭洲难得生出几分耐心。 季铭洲凝视着他的眼睛,抚摸着他的眼角,卑微地恳求,“可不可以……不要喜欢秦世勋,求你了……多看看我好吗?” 江晏清怔了怔,垂下眼睑,“有时候,我真的分不出,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所以,我干脆一个字都不信。” 他有读心的神通,但他不想读懂季铭洲的心。 因为季铭洲的心,太脏了。 季铭洲听到江晏清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入他的胸膛,疯狂搅动,五脏六腑被碾碎成了一团血泥。 他呼吸一窒,身体轻微颤抖,心脏痛得快要撕裂,一阵接着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顺着血液割伤四肢百骸。 江晏清厌恶他,甚至对他没有任何信任,他早已失去了跟秦世勋竞争的资格。 现在的他,只能侥幸地期盼,秦世勋认不出江晏清,江晏清也想不起秦世勋。 “如果都是真的……”季铭洲声音艰涩,呼吸泛着刺骨的疼。 他的头脑依然清晰理智,自然清楚答案。 季铭洲深邃的眼睛黯淡下去,无力地松开手,垂着头不敢看江晏清的表情。 “走了。”江晏清不耐地推开季铭洲,慢慢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晃。 灵魂离开这具身体太久了,还没能完全适应。 “我抱你。”季铭洲揽住江晏清的腰,将人打横抱起,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回卧室陪你再睡会。” 江晏清抚平他的领带,“你不是要出门?” “他们不重要。”季铭洲抱着他走回别墅。 “工作重要,回房换条领带,褐色不搭这套西装,”江晏清淡淡地说,“我记得以前送了你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弄丢了?” 这套黑色西服,配以银灰色或蓝色调的领带,会让季铭洲显得更加庄重沉稳,以便提升企业形象。 “怎么可能,”季铭洲认真道,“那条在保险柜……” 小清送的领带,他怎么可能佩戴出去,沾灰了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江晏清和酆都大帝“谈人性之恶”这部分情节,在邯郸初中生案之前就构思好了,现在也是顺着正常的情节脉络写下来。 案件发生之后,我的思想又发生了变化,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存在无可救药的恶”,等我有了新的理解后,会在后续情节写下来。 第89章 病名为爱(1) “……换那条。”江晏清掀了掀眼皮。 季铭洲趁机将人带回自己的卧房, 放在松软的床上,然后走到衣柜前给江晏清拿外衣。 他打开衣柜的门,衣柜里挂着十几套高定礼服, 每一件外套下, 都有一件属于江晏清的衣服,就好像……他把江晏清抱在怀里。 季铭洲的耳廓染上了绯色, 他取出其中一套,把外层那件取下, 再将衣架递给江晏清。 第43章 江晏清皱眉, “我的衣服怎么在你的衣柜里?” “我……”季铭洲心脏一沉, 声音里底气不足, “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江晏清来…… 他什么都会准备好。 江晏清没有多想, 动作干净利落地把外套穿上。 季铭洲按下墙边的暗扣,验证指纹后, 地砖向上升起,升到和他等高后停下, 一长排黑色的保险柜显露出来。 他扭动旋钮,解开最上层的锁,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那条珍藏的领带取了出来,走到江晏清的面前, 蹲下身,诱哄道, “小清,帮我系好不好?” “不好。”江晏清拒绝。 季铭洲失落地敛眸,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真慢。”江晏清伸手替他解下领带, 衣领随着力度向下,露出狰狞的伤疤。 江晏清的手一顿,抚摸着疤痕的纹路,心道:能看得出是猛禽啃咬的伤疤……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他还能养老虎吗? 季铭洲的身体一阵酥麻,经不住轻颤起来,“小清……” “我帮你去掉。” “不要,”季铭洲紧张地握住江晏清的手,深深地望着你,眸光微动,“这是你留给我的……” “季铭洲,你够了,”江晏清蹙眉,掐住他的脖子,“犯病也要有个限度。” 一个能剖出他所有器官的人,有什么资格装可怜? 指望他心软吗? 别做梦了。 季铭洲纹丝不动,任由他掐着,比起他残暴的生父,江晏清对他的“疼”都是一种享受。 在季铭洲的童年记忆里,母亲是一抹淡去的暖色,她在季铭洲还未完全读懂世界的眼眸中悄然凋零,留下无尽的灰色阴霾。 父亲的手,本应是庇护的港湾,却成了残酷的风暴,无情地肆虐在幼小的身躯上,让他皮开肉绽,头破血流,痛不欲生,却只能咬牙坚持,努力地苟活。 他有一个关系疏离的姐姐,叫季铭西,因为他们的母亲叫孟西洲,“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的西洲。 父亲对姐姐的宠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童话,珍贵却遥不可及。 这个家的温暖,如同隔着玻璃的暖阳,看得见,摸不着。 季铭洲学会了小心翼翼,他的世界是用恐惧和沉默堆砌的城堡,错误对他来说,不再是成长的阶梯,而是通往痛苦的深渊。 他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偏差,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错漏,足以点燃父亲的怒火,也点燃生活的熔炉。 在这个家中,季铭洲的存在仿佛是一种罪过,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胆战心惊,他的心灵在痛苦的洗礼下,过早地学会了隐忍与坚持。 然而,正是这样的童年,塑造了他不屈的性格,尽管伤痕累累,他也从未怯懦、退让,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将他的父亲踩在脚下。 他曾经疯狂地嫉妒过季铭西,直到他发现,父亲对姐姐的宠爱,全部源于对母亲的偏执。 季铭西越来越像他们的母亲,她眼中的光逐渐熄灭。 直到有一天,季铭西的前男友带着孩子来看她。 季铭西一见到孩子就舍不得放手了,当即跟着男友私奔。 他的父亲彻底疯了,丢下公司,满世界地寻找季铭西。 季铭洲临危受命,接下了企业和家族的担子。 那个时候,他只有十四岁。 再次见到父亲,已经是二年之后。 父亲带回了目光呆滞的季铭西,还有一个九岁的小男孩,这个孩子就是沈星牧。 沈星牧并不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母亲,因为父亲爱母亲远胜过爱他。 他把父亲的死归结于季铭西,如果季铭西没有出现,他还可以跟父亲过着平静的生活。 于是,这三个人在家里互相伤害,互相折磨。 季铭洲不想看到他们,便搬到了公司。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通急促的电话打来,让他想起家里还有三个怪物。 他不紧不慢地回到家,只见父亲倒在血泊之中,季铭西平静地被警察带走,沈星牧把自己关在房间,季铭洲见到他时,甚至怀疑,杀掉季父的人是沈星牧…… 真相如何,季铭洲并不关心,因为他在秦家见到了一个叫杨晏的男孩—— 那就是秦世勋放在心尖上的人呐…… 秦家祖传恋爱脑,季家祖传病态脑。 季铭洲一直觉得自己跟父亲不一样,可是他错了,他比父亲更病态。 病态到一定程度,冷心冷肺的江晏清都拿他没办法。 江晏清松开手,手腕却被季铭洲握住。 “小清,你很久没有叫我小爹了,”季铭洲握起江晏清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想听。” “……我以前是怎么叫出口的?”江晏清纳闷。 季铭洲有些泄气,眼里流露出一丝委屈,“你刚来季家的时候,都是小爹抱着你睡。” “……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江晏清把人推开,神情冷漠至极,“现在的你,只会勾起我施暴的欲望,如果秦世勋有本事替代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季铭洲的心霎时凉了个彻底,眼眶微红,眸中弥漫着水雾,眼前一片朦胧,仿佛落入冰潭,遍体生寒。 江晏清不在乎他是不是逢场作戏,但也不愿看他这副模样,“十分钟。” 他起身走了出去。 季铭洲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在十分钟内整理完着装。 今晚,他要出席一场“筹建贫困山区食堂”的慈善拍卖会,原本只打算走个过场,捐完钱就立刻回家陪江晏清,但—— 如果江晏清愿意陪同他出席,多久都可以。 季铭洲走下楼梯,黑色的西装勾勒出肩宽腰细的身线,黑色长裤包裹住修长的双腿,浑身透着冷漠与高贵,由内而外散发着咄咄逼人的野心。 当他看到江晏清时,身上的冷意尽数收敛,从伺机而动的毒蛇,变成善于伪装的狐狸。 在江晏清的眼里,是这样的。 季铭洲若是知道,一定会焦急地解释:这明明是讨你欢心的哈士奇。 江晏清看了他一眼,朝屋外走去,“走。” 司机岳师傅将两人送到拍卖会现场,一路上畅通无阻。 江晏清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参加活动的人员名单——都是熟悉的名字。 秦玲、秦世勋、温浊宁…… 今晚应该会很热闹。 季铭洲看到名单,才想起主办方邀请了秦世勋,眼中本就不明显的笑意直接消失了,身上散发出沉郁的气息。 他失落地垂眸,用食指勾住江晏清的小拇指,看着两人手指接触的部分,喉结滚动了一下。 江晏清收回手,撇了他一眼,“我的母亲也在,你等会不要乱来。” 季铭洲的手一顿,压下心中的恐慌感,闷声道:“好……” 小清,会跟秦玲走吗? 会不会不要小爹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提前到达拍卖会的现场。 这是一场名流汇聚的盛宴,各界精英们身着华服,谈笑风生,他们的目光、话题与隐秘的心思,都在秦世勋的身上。 众所周知,秦世勋回国后,一直致力于解决贫困山区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他已经把政府和慈善机构能榨的都榨干了,现在终于要对他们这些富商名流下手了。 这正合他们的心意。 在诸华帝国,如果一个人通过奢侈品、豪宅豪车或私人飞机炫富时,只会暴露出:他对财富的理解不上档次,他对自身的财力缺乏信心。 在诸华帝国的上流圈子,真正的富豪会用捐款来“炫富”。 当富豪捐出去的钱比暴发户消费的钱还多时,两人财富水平一目了然,个人境界也高下立判。 拿秦家来说,秦世勋的爷爷秦远征是第一学府诸华大学的捐赠者,他的名字被刻在教学楼的墙面上,秦世勋的父亲则捐了诸华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 秦世勋上大学时,常有同学在背后说:“看到了吗?他的爷爷就是‘远征楼’的秦远征老先生。” 像这种不进富豪榜,专进慈善榜的富豪还有很多,比如捐了一座研究所的孙家家主、耗资上亿将城市改造成文明城的霍家家主,还有为了命名权在捐款上相互攀比的富商…… 秦世勋拿一杯葡萄酒,跟其他富商谈着江晏清写的那篇新闻稿,对此赞不绝口,秦玲与有荣焉。 就在这时,秦世勋突然一阵心悸,下意识看向大门处。 在璀璨的灯光中,一位俊美青年的出现,如同夜空中唯一的星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江晏清身躯高挑颀长,是个行走的衣架子,他和季铭洲身着同款的黑色西装,西服剪裁合体,线条流畅,尽显他优雅的身形。 ----------------------- 作者有话说:孙家家主,霍家家主浅浅露个姓氏,这两个角色要等“娱乐圈丑闻事件”结束才会登场,那个时候宋时序也到现代了~ 第44章 第90章 病名为爱(2) 江晏清浅浅的笑容, 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和而不失魅力,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足以令人心旷神怡。 那深邃的眼眸如同星河倒映, 蕴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季铭洲走在他的身侧, 两人都拥有神明精心雕琢的五官,气场却天差地别。 季铭洲是肆虐的凛风, 江晏清则是无底的深渊。 秦世勋收回目光,心中自嘲:真般配…… 如果杨晏在他的身边, 便是骄阳与烈日, 同样登对。 季家的合作伙伴定了定神, 陆续上前跟两位打招呼, 其他宾客对两人敬而远之。 如果没有利益关联, 谁都不愿出现在季铭洲的视线。 别人是笑里藏刀,季铭洲是刀里藏笑。 季铭洲跟最后一个合作伙伴客套完, 带江晏清往拍卖品的展厅走去,“我们去展厅看看。” 其他人暗自跟上, 但凡发现季家对什么拍卖品感兴趣,他们绝对绝对不会出价。 众人:季家看上的东西,都是季家的。 季铭洲纳闷:我有这么霸道吗? 他们缓步踏入拍卖会的展厅,脚下踩着红毯,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金玉之上。 展厅内,一件件珍贵的古董陈列其中, 它们见证了时光的流转,诉说着人类文明的辉煌。 从唐三彩的瑰丽, 到宋瓷的温润,再到明清家具的精致,每一件都是岁月的馈赠, 文化的瑰宝,这些才是诸华帝国的奢侈品。 像这样的奢侈品,季家还有很多,所以他今天的目标不是这些。 季铭洲拉着江晏清走到对戒的展台,里面摆放了一对垫形切工的蓝钻婚戒,起拍价1.2亿元。 讲解员给两人介绍,眼里暗含着对“新人”的祝福。 主钻是5.20克拉的枕形深蓝色钻石“锢恋夜吻”,戒环是明亮的长方形切割白钻,二者都是全世界最稀有的钻石之一。 “锢恋夜吻,”季铭洲伸手勾住江晏清的腰,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墨色如夜的眼眸跟钩子一样惑人,“是你禁锢我,还是我禁锢你?” 讲解员小姐姐呆住,内心的小人嗷嗷叫。 太甜了!狠狠戳我的xp! 请问你们还缺床头灯吗?我可以! 江晏清伸手掐住他的腰,眯了眯眼,“小爹,妈妈要过来了……” 这个称呼来得猝不及防,季铭洲身体轻颤,剧烈的心跳毫无章法,脸上的热度一再攀升,给玉白的脸染了抹绯红,冷白的脖颈出了一层薄汗。 “求你……永远禁锢我……”季铭洲嗓音沙哑地低语,语调里透出十分的温柔缱绻。 讲解员险些当场晕倒,暗自扶住了柜台,内心的小人已经捂住胸口向后倒下了。 小爹文学,我的xp!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禁忌之爱,魔鬼成了天使的信徒—— 季铭洲察觉到秦世勋充满敌意的目光,与江晏清贴得更近。 如果不是在外面,真想和小清严丝合缝…… 秦世勋目光深沉,视线未曾转移。 江晏清一旦出现在他的周围,他的目光就会黏在这个人的身上,视线就像呼吸一样不受控制,等他发觉时,独处都变得窒息,只有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身影,才能让他免于溺亡。 秦世勋的心脏传来阵阵酸楚。 我捧在手心的娃娃,我都没碰过,你怎么可以…… 秦世勋的指节被自己捏得发白,都毫无所觉。 他处处领先季铭洲,偏偏在江晏清这里,他一败涂地。 妒忌、怨愤,不甘,都如星火燃起,烈火焚身。 秦玲眼皮直跳:我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纸人杨树芃从她的口袋里探出脑袋,凶巴巴地瞪着季铭洲: 你小子,把手从我崽崽的身上撒开! 秦玲优雅走来,红色高跟凶狠地落在红毯上,恨不得把地板当成季铭洲的脸戳烂! “小晏,”秦玲停在江晏清的身边,“听世勋说,你把收藏的画拿出来拍卖了,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江晏清点头,拍了拍季铭洲的手,后者不满地放手。 季铭洲眼神幽怨:“想回家了。” “……别闹。”江晏清睨了他一眼,带秦玲往展厅的一侧走去。 两人的目光停驻在展厅的墙面上,在那里,两幅夏加尔的作品静静地悬挂着, 一幅是《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一幅是《坠落的天使》,起拍价1000万元,成交价预计会达到2000万元,每一分钱,都将化成爱与关怀,流向需要它的地方。 夏加尔和妻子贝拉的灵魂,此刻与他们同在,他那深沉的眼睛,透过画布,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出温和的微笑。 秦世勋看了眼编号,默默记下。 秦玲站在一旁,眼中流露出困惑。 她坦诚地说:“我不懂这些画,它们看起来……有些奇怪。” 两幅画的色彩和构图,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让秦玲很不舒服。 “你说的‘奇怪’,我更愿意称其为‘梦幻’,这些画中,藏着夏加尔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触及的梦想和渴望。”江晏清柔声回应,他的声音如同丝绸般顺滑,充满了理解和包容。 “渴望?”秦玲不明所以,周围的人也面露疑惑之色。 这两幅诡异的画,能看出什么渴望? 江晏清解释道:“我们丰衣足食,生活无忧,可能很难理解夏加尔那个时代的困苦和挣扎,夏加尔活了近百年,经历了战乱和流亡。人生的起起落落,一个世纪的沧桑变化,让他对自身和艺术的认识更加深刻,我们面前的画,是他的生活……” 秦玲怔住,好像有些懂了。 夏加尔安慰地笑了,带着妻子的魂魄隐于《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画上阴阳两隔的夫妻有了灵魂。 “小晏这么喜欢,怎么舍得拿出来拍卖?”秦玲眼神温柔,“妈妈给你拍下来,以后还是小晏的。” “现在不那么喜欢了,”江晏清看了眼季铭洲,“这两幅画都是夏加尔在妻子离世后创作的,阿洲有一点忌讳……” 季铭洲沉默,眼神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不懂艺术,夏加尔的画也是因为江晏清喜欢,才买下来收藏,不得不说,江晏清的到来,强行拔高了他的审美水平。 《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挂在家里很多年,他甚至没留意过一次,直到江晏清死亡,他才在一夜之间看懂了这幅画,读懂了夏加尔失去爱人的悲伤。 夏加尔在爱妻贝拉的墓碑上,亲笔写下:“她的一辈子,都是我的画。” 贝拉仍然活在夏加尔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画中,伴随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夏加尔的画里藏着爱情,又藏不住爱情,他对贝拉的爱人尽皆知。 可季铭洲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不懂艺术…… 江晏清只能活在他的心里,无人知晓。 季铭洲的呼吸一下变得很重,下意识地握住江晏清的手,眼神有些涣散。 为什么? 为什么总感觉抓不住他…… 江晏清一怔,对秦玲说,“快开始了,我们回包间吧。” “小晏跟我们一个包间可以吗?” 秦玲依依不舍,根本不想和宝贝儿子分开。 她常常半夜惊醒,在江晏清的房间一坐就是一整晚,杨树芃在她的旁边陪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心病,仍需要时间慢慢疗愈。 就像《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是季铭洲的心病一样,如果把画拿走就能轻易治愈他的心病,这幅画早就被季铭洲毁了。 “小晏想要什么,妈妈都可以满足。” 季铭洲握住江晏清的那只手又紧了些,江晏清明显感到这家伙的气息不稳了。 江晏清皱眉:季铭洲是季家的排面,不能让他失态。 季铭洲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死寂。 小清……别走…… “阿洲会乱花钱,我今晚要盯着他,”江晏清无奈地说,转头在季铭洲的耳边低声道,“扮演好你的角色,别在外面失态。” 季铭洲咬着唇下的软肉,痛感让他恢复了理智,人前仍然是无可挑剔的精英形象。 他背脊挺立,眼眸的冷光透着彻骨冰寒,宛如一把刺入人心的冰刀,让秦玲深深皱眉。 她太害怕了,害怕季铭洲又一次把江晏清害死,尽管她知道江晏清已非凡人。 秦世勋见秦玲迟迟未动,压低声音说,“小姑,我们两家不宜接触过密。” 秦玲咬了咬牙,转身跟秦世勋走了。 再多留一刻,她都控制不住用鞋跟戳穿季铭洲的脚。 两人一走,秦家一派的人也跟着离开,江晏清和季铭洲前往二楼的2号包间。 包间面对拍卖台的一面有一个类似北欧风格的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全局,将拍卖会现场尽收眼底。 第45章 2号包间的对面,是秦世勋和秦玲所在的一号包间。 江晏清站在阳台上,隔空与秦世勋对视一眼,然后被季铭洲拉回了座位。 “别看他……”季铭洲的眼底阴鹜冰寒,在触及江晏清的目光后,眼神迅速回暖,眼尾都带上了笑意。 第91章 病名为爱(3) “高兴了?”江晏清冷不丁地说, 眸子幽暗到极致,气息微凉,如同山间的薄雾。 “你, 生气了?”季铭洲抿了抿唇, 心里有些委屈。 季铭洲外在的形象太过冷峻,让人会忽略他眼中的情绪。 江晏清的声音好似碎冰般清冷, 却让季铭洲莫名耳热。 “你现在对情绪的掌控力越来越差了,”江晏清声音低沉, “为什么不吃药?” 沈星牧为了追求极致的稳定, 把自己当成了药罐子, 后来因为精神类药物的影响, 变得越发悲观、厌世、冷漠、情绪化、疑神疑鬼, 甚至出现过激的行为。 季铭洲正好相反,他从不看病、从不吃药, 完全凭借过人的自控力,自虐似的度过失控期。 只要医生没有认定, 他就没有病。 什么是有病,什么是没病,有人可以定义,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定义他季铭洲。 “我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季铭洲面上平静, 不自觉掐紧了手心,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明显的印子。 小清已经回来了, 他不需要别的药物。 “随你,”江晏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外面控制一点。” “你是担心我, 还是怕我给你丢人?” 季铭洲惨然一笑,心中飘着悲凉的秋风。 “我只是不喜欢麻烦。” 江晏清拿出手机,翻看着聊天信息,面容逐渐舒展。 “我未来的侄媳给你发信息了?”季铭洲低眸看着他,唇角凉薄的弧度透着自嘲。 作为小爹,过问一下未来的侄媳没有问题吧! 虽然不可能让他们进门…… “是同学。”江晏清看着温浊宁给他发的盲盒表情包,心情轻松了不少。 温浊宁买了“百鸟朝凤”的系列盲盒,都没有抽到隐藏款,然后给所有盲盒摆件都p上了哭哭的表情,可爱到不行,江晏清都能想象出那个青年沮丧的样子。 楼下的掌声盖过了江晏清的话,季铭洲没有听到对方的解释,心脏往下沉了沉。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想疯狂地买东西,把家里填满,似乎这样就能填满漏风的心脏。 季铭洲打开用于报价的平板电脑,输入价格。 江晏清淡淡开口,“最多把那对戒指买回来,其他的东西没必要。” 那对蓝钻婚戒,起拍价1.2亿元,想买的人买不起,买得起的人不会去触季铭洲的霉头。 今天是慈善拍卖会,那对戒指作为压轴拍卖品,不能流拍。 至于其他东西,季家都有最好的了,没有必要再买一个次好的东西摆在旁边。 当然,如果某个隐藏的拍卖品足够诱人,他也不会吝啬。 江晏清不喜欢缺憾,他为了获得钟意的物品,愿意多出100%的溢价,以便让自己得到长期的满足。 这点跟季铭洲的投资理念很像。 季铭洲从不关心一个公司的股价和估值是高还是低,只在意它是否足够好,就像他不关心自己的“侄媳妇”有多优秀,他只关心自己是否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正如巴菲特所说,“要用一个合理的价格购买一个好的公司,不要用一个便宜的价格购买一个平庸的公司[1]。” “好。”季铭洲按捺住雀跃的情绪,面上跟江晏清一样平淡。 前面的古董被一一拍下,它们会换一个地方继续沉睡。 季铭洲等得都困了,他预估了一下时间,设置好计时器便小睡过去。 江晏清把阳台的隔音屏障降了下来,两边的窗帘缓缓向中间合起。 他伸手把顶灯关闭,只留了房顶边缘的小灯。 对面的1号隔间里,秦玲拍下几件古董后,便提前回家休息了。 她走了没多久,季家的两幅画分别以2200万和2500万的价格被人拍下,秦世勋和对方互咬多次,没抗住对方不要钱似地加价,犹豫了一下画就被拍走了。 秦世勋如临深渊,看着对面昏黑的隔间,终于压不住满腔的阴郁,快步离开包间,到室外透透气。 他走在花园里,任由清凉的夜风梳理脑子里的杂思杂绪,可满脑子都是江晏清和季铭洲在隔间里相依相偎的画面,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温浊宁抱着两幅画走出拍卖会,迎面撞上秦世勋,“嗯……不好意思……” emmm他只想偶遇江晏清,并不想碰到秦世勋啊! “没事。”秦世勋失魂落魄地回了一句。 温浊宁走到一旁的长椅,打开画的包装盒,查看他的宝贝有没有破损。 秦世勋的眼睛倏地亮起,眼神凌厉,“居然是你……” “怎么啦!”温浊宁挑衅地瞪回去,把两幅画抱紧,“我的,都是我的!” 他跟系统赊账了,才把《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和《坠落的天使》买回来,绝对绝对不会放手! 这些都是他的宝贝,谁都别想抢走! 如果江晏清也是他的就好了…… “你开价。”秦世勋沉着脸,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冷了下来。 他在拍卖会上就不该犹豫,一犹豫,喜欢的东西就会被别人抢走。 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温浊宁—— 偏偏是这个第一眼就让他感受到威胁的人。 “无价,”温浊宁撇了他一眼,一针见血道,“秦世勋,别把江晏清当成别人。” 就算江晏清和杨晏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秦世勋只要没有把江晏清认出来,都是一种冒犯! 他拼尽全力才换回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温浊宁想着想着眼眶又红了一圈,鼻头酸酸的。 他的阿晏是从地狱爬回人间的亡灵,那么辛苦,那么艰难,他不会让阿晏受一丁点委屈。 秦世勋看着面前竖起尖刺的青年,心脏被狠狠刺痛。 温浊宁维护的人尚在人世间,他却对害死杨晏的那家人束手无策,甚至……对江晏清产生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秦世勋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颓然阴暗,和白日里光芒万丈的青年领袖大相径庭。 温浊宁抱着画,防备地后退一步。 系统,快查查这家伙的黑化值。 系统:是,主人。 秦世勋:好感度:-100,黑化值100。 温浊宁:……多大仇啊! 系统:主人,您跟您的官配be了,嘤嘤嘤。 温浊宁:别别,莫挨老子。秦世勋连喜欢的人都认不出来,别说什么能把人保护好了,这家伙只会给阿晏带来麻烦,我求他爬远点,哼! 他可不会让江晏清跟秦世勋相认,以秦世勋的为人,难保不会为了大局,利用江晏清对付季铭洲。 温浊宁承认自己有私心,他就是嫉妒秦世勋拥有江晏清的过去,而他对杨晏一无所知…… “告辞。”他抱着画走入夜色,留下被阴影埋没的太阳。 秦世勋脚步匆匆,走到洗手台前,捧起水抹了一把脸,脑子仍然混沌一片。 火海的画面、焦尸的画面、杨晏在他的怀中消失的画面……一生中最痛苦的记忆如同洪流将他吞噬,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秦世勋凭着最后一点意识,翻出随身的药物,借着生水直接吞下。 他扶着胀痛的额头,正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 是他…… “小晏,别走,”秦世勋抬脚,追了上去,伸手环住江晏清的腰,“求你,别走了……” 江晏清:…… 方才,他察觉到了一抹掩藏在伪装下的神力波动,便出门走走,不巧撞上秦世勋狼狈的一面,为了避免两人尴尬,他转身就走,结果还是没能避开。 叹气。 早知道就不出门了,在房间里最多被季铭洲拉拉手。 “秦世勋,是我。”江晏清没有动。 “是你……”秦世勋将头埋进他颈窝,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药效发作得很快,加上江晏清这枚纯天然的药,秦世勋很快从美梦中苏醒过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在江晏清的耳边清晰可闻。 “放开。”江晏清冷淡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 秦世勋是异化的天命之子,若是离他太近,会染上地狱的黑,将来还能飞升天界吗? 总不能拐了华胥帝君在地府打工,又来一个秦世勋吧……昊天爷爷会怎么想? “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 秦世勋缓慢地松开江晏清,可是他放开了没有用,江晏清身上的气息钻进了他的身体,让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都活跃起来,像是中毒的人泡进了药池。 他想要。 第46章 他想要江晏清…… 秦世勋的心跳频率快得不正常,他难受地按压住心脏,额头渗出了冷汗。 “怎么了?”江晏清问,伸手拿走洗手台上的药瓶,“服用过量了吗?” “心脏,跳得好快,”秦世勋嗓音沙哑,“我只用了一片。” 小心脏委屈:胡说,我哪里快了,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速度吗? 江晏清放下药瓶,抓起秦世勋的手腕,按住秦世勋的脉搏,“每分钟不到100次……说明不是客观原因。” 首先排除用药问题。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就是正确选项。 “那我……”秦世勋的脑子没有完全清醒,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 ----------------------- 作者有话说:[1]参考自:马喆著.估值的标尺.机械工业出版社.2021:29. 原文:喜诗糖果给沃伦·巴菲特上了一课,让巴菲特明白:“用合理的价格买进优质公司比用便宜的价格买进平庸公司更划算。” 喜诗糖果让伯克希尔的投资慢慢聚焦到一个又一个好生意上。如果没有喜诗糖果,也就没有日后伯克希尔投资可口可乐的经典一笔。喜诗糖果造就了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文化。 第92章 病名为爱(4) 更何况, 他的手腕传来对方柔软温热的触感—— 秦世勋忽然有一种错觉,他那颗滚烫的心脏会沿着他的手臂,落入江晏清的手心, 被他握在手中揉捏把玩。 “是你的心理作用。” 江晏清放下他的手, 跟他隔开一定距离,眼神除了疏离还是疏离。 “我不会对你下手, 你用不着提防我。”江晏清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把无语当母语的表情。 他有那么可怕吗? 可怕到让秦世勋产生心慌的错觉? 秦世勋张了张口, 想反驳又不能反驳, 难道让江晏清知道他的心脏是为了对方跳动吗? 面前的青年, 明明近在咫尺, 却仿佛和自己隔了一条分割阴阳的冥河。 一个在这头, 一个在那头,一个在外头, 一个在里头…… 秦世勋的胸口又开始疼了,这也是心理作用吗? 就在这时, 走廊里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江晏清转过身,下一秒就被季铭洲抱进怀中,江晏清向他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立马把秦世勋请走了。 季家大小事都由季铭洲做主,他做不了主的时候,由江晏清全权代掌, 这些保镖会执行江晏清的命令,亦如伊拉利克的那次。 秦世勋吃药后, 大脑变得迟钝,他还没有从方才的一幕回神,就被保镖带走了。 等他反应过来, 已经没有了守在江晏清身边的理由。 好像他总是慢一步。 好像他总是把江晏清让给季铭洲…… 秦世勋下意识翻找口袋的药,才发现—— 他的药,丢了…… 在无人的走廊里,传来求救般的呼唤。 “小清,小清,小清……” 季铭洲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用了所有的力气,像是要把怀里的青年揉进血肉里一样。 是不是只有两人融为一体,才能永远不分开…… 季铭洲双目赤红,眼眸噙着泪光,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在,”江晏清任由他抱着,轻微叹了口气,“画卖出去了……” 他没想到,《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对季铭洲的影响会这么大。 夏加尔的画藏着他对亡妻无尽的思念和爱意,到了季铭洲的眼里,就是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 仅仅看了一眼,就溃不成军。 “好黑……我见不到你……”季铭洲浑身冰冷,他不断地颤抖,声音都在打颤,“哪里都找不到……” 这句话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每个字都带着鲜血。 哪里都没有你的身影…… 全世界都是黑色…… 他的心如同被寒冬冰封,绝望的冰锥刺入肌肤,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忍受锥心的痛苦。 季铭洲将头埋在江晏清的颈侧,贪婪地吸入江晏清的气息,一时间,清雅的茉莉混合着让人沉静的雪松木,让季铭洲再次迷醉。 好想,尝一尝小清的味道—— 季铭洲的唇瓣有意无意地在江晏清的脖颈擦过,眸光隐晦。 江晏清的皮肤柔软光洁,让他不禁想留下暧昧的吻痕。 可是,小清会反感…… 季铭洲呼吸沉沉,温热的气息洒在江晏清颈侧,江晏清感到一缕痒意,侧头看去,“季铭洲,你够了。” “不够,”季铭洲恢复了神智,“我想要更多。” 想要一直抱着你,亲吻你,与你尤花殢雪,抵死缠绵…… 这是秦世勋永远得不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药。 “走了,”江晏清的声音冷了下来,“别让我错过神秘拍品。” 季铭洲听话地松开了江晏清。 尝到了甜头自然会想要更多,可江晏清不是别人,该适可而止的时候就必须停止,否则连甜头都没有,季铭洲深以为然。 江晏清往回走去,季铭洲把洗手台的药瓶拿了起来,挑了挑眉。 秦世勋居然…… 季铭洲的唇边多了一抹冷笑,把药瓶收进口袋,快步跟上江晏清。 走在前面的江晏清突然停下,季铭洲顺势贴上他的背,低头在他的耳边说,“怎么了?” 没有甜头,他会自己找甜头吃。 小清的耳朵……想咬…… 好巧不巧,1号隔间的门打开了,秦世勋正好看到季铭洲不要脸地凑到江晏清的耳边。 “季铭洲,这是在外面。”秦世勋压着怒意,心里气得牙痒痒。 季铭洲在外面都敢对江晏清动手动脚,若是在家里,他岂不是…… 秦世勋的眼里满是阴霾,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克制住野草一般疯长的嫉妒。 “帮个忙。”江晏清扶住1号隔间的门,伸手把季铭洲塞了进去,自己也跟了进去。 季铭洲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急忙把江晏清护在身前,伸手把隔间的灯关上。 两人隐匿在阴影中,呼吸的声音都降到了最低。 五秒后,走廊的拐角出现两个人影。 拍卖会的负责人领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来,秦世勋来不及关门,便用身体挡在门口,警觉地打量着来人。 能让江晏清避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那个男人犹如太阳之子在人间的化身,步步生辉。 他的鹰王金冠上,镶嵌着血红的宝石,宝石与他深邃的眼眸相互映衬,诉说着遥远的故事。 他的身材如棕榈树一般挺拔,身上的亚麻长袍在晚风中轻轻摆动,宛如尼罗河泛起的涟漪,流淌着历史的厚重。 男人的面庞如同雕塑般精致,刚毅的线条中蕴藏着皇家的威严,气场中既有王者的尊贵,又不失青年的血气。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他步伐稳健而有力,带着千年的沉淀与未来的期许,从走廊的尽头缓步而来,从昨天走到了今天。 秦世勋怔住,潜意识认为,这样一个人不该和他出现在同一个时代。 拍卖会的负责人钱漫山看到秦世勋,便带着男人停下脚步,友好地跟秦世勋介绍这位让国家重视的新朋友。 老钱家流传一句话:给两个牛人牵线搭桥,可以获得双倍的友谊和财富。 不过这次,他算是弄巧成拙了。 因为这两人同为天命之子,天生气场不合。 “伊拉先生,这位是诸华秦家的少主秦世勋,”钱漫山转头向秦世勋介绍,“秦少,这位是塞提塔赫·伊拉先生,是主席先生亲自接见的重要客人,今日的隐藏拍品来自伊拉先生的个人收藏——阿努比斯之环。” “你好。”秦世勋作为东道主,自然不会等着对方握手。 塞提塔赫礼节性地回握,一语不发。 秦世勋身上的气运非常人能及,没准将来的某一天,塞提塔赫就能在天界见到他,或许这人还会是潜在的对手。 钱漫山莫名犯怵,面上仍是和煦的笑容,“秦少您忙,我带伊拉先生回贵宾室。” “嗯。”秦世勋点了一下头。 塞提塔赫往门边看了一眼,暗芒在双眸中闪烁,随后抬脚与钱漫山离开。 秦世勋眸眉微蹙,关上门,把灯打开—— 昏黑的房间亮了,他白皙的脸黑了。 季铭洲把江晏清抵在墙壁上,一双凌厉的眼睛牢牢盯着他,“塞提塔赫是谁,你的旧情人?” 还是如传说那般,是你的妻子? 塞提塔赫——江晏清之妻。 季铭洲的胸口阵阵抽疼,上一刻还带着笑意的眼睛又变得冷寂一片。 “故人。”江晏清抬眼,淡淡道。 秦世勋闻言,心脏好似开满了棉花,堵得他喘不上气。 方才那个男人与江晏清是旧识…… 第47章 “季铭洲,让开,”江晏清冷眸一督,“我说过,别让我错过神秘拍品。” 那是,阿努比斯之环…… 塞提塔赫还是跟以前一样,善于发掘能钓上鱼的饵料。 阿努比斯之环是伊拉王朝大神官送给他的礼物,属于他的东西,江晏清绝不可能拱手让人。 季铭洲退开,目光微沉,眼眶里血丝氤氲。 江晏清走向窗台,向下望去,季铭洲和秦世勋分别站在他的两侧。 拍卖会位于一座宏伟的维多利亚式建筑,高高的穹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厅内的每一个角落,映射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只待一个声音打破这庄重的宁静。 突然,一道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拍卖师的麦克风中传来,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荡出层层涟漪。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今晚的神秘拍品已经恭候多时了,下面有请伊拉王朝的稀世珍宝‘阿努比斯之环’与诸位见面。” 话音未落,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台上那座神秘的展台。 展台由干净透明的玻璃制成,内部柔和的灯光将手镯烘托得如同王座旁的权杖。 那是一只精致无比的纯金手镯,上面雕刻着神话中的阿努比斯,这位守护死者灵魂的神祇栩栩如生,以狼头人身的形象与世人见面。手镯的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古人的智慧与匠心,岁月的痕迹并未抹去原有的光泽,反而为其增添了几分历史的韵味。 阿努比斯的眼睛由深邃的乌金黑曜石镶嵌而成,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秘密,身体则由精细的金丝编织,每根线条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阿努比斯下一秒就会从手镯中跃出,带走灵柩中的亡灵。 第93章 礼物(1) 手镯的主体部分排布着复杂的几何图案, 象征着古伊拉人对宇宙秩序与数学几何的理解和追求,其研究价值难以用金钱衡量。 拍卖大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人们的呼吸声在这一刻变得清晰可闻。 富商巨贾、艺术收藏家、历史学者, 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这件稀世珍品的渴望与敬畏。 有人轻轻摩挲着自己的竞价牌, 跃跃欲试,有人则紧紧握住手中的竞价牌, 仿佛这样就能更接近古伊拉文明的落日余晖。 拍卖师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如同交响乐的指挥棒, 引导着这场激烈的竞逐:“起拍价, 3000万元。”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 第一声竞价瞬间响起, 犹如破冰的春雷, 唤醒了沉睡的拍卖大厅。 随后,竞价声此起彼伏, 如同海浪般涌动,每一次的加价都伴随着现场观众的惊叹。 阿努比斯之环, 这个承载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名字,在这个夜晚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焦点。 江晏清双手搭在石台上,水晶灯的光落在他的上身,照进那双晦涩沉黑的眼睛。 “这个手镯,是刚才那个男人送给你的?”季铭洲看着他,眸子映着江晏清的身影, 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是宋时序……” 江晏清目光专注, 声音却清冷缥缈,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是他送给我的闻风节礼物……” 在伊拉二世的统治时期,古伊拉的文化、艺术和宗教活动都达到了高峰。 闻风节(wepetrenpet)是古伊拉新年的庆祝节日。 闻风节这个名字在古伊拉语中寓意为“开门”, 象征着新年伊始,神明赐予吉祥与丰饶[1]。 这个节日的具体日期不固定,通常在公历的9月或10月,因为古伊拉的历法基于赤河洪水周期,所以新年的开始与河水退去、土地再次适合耕种的时间相吻合[1]。 在闻风节期间,古伊拉人会举行一系列的仪式和庆典,包括向神庙献祭,祈求神灵的保佑和赐福。法老伊拉二世作为神的代理人,会在这些仪式中扮演重要角色,参与公共祭祀,发布减免赋税或释放奴隶的皇家法令,以示庆祝和仁慈。 伊拉二世曾经扩大过一次庆祝活动的规模,以彰显他的权力和荣耀,他在自己的神庙主持盛大的仪式,以强化他与神灵之间的联系,并向民众展示统治的合法性,同时让所有人知道,那位来自东方的青年是他未来的神妾。 然而,在他宣告江晏清的身份之前,江晏清被大神官封为神使,佩戴阿努比斯之环,在帝国内拥有赦免死刑的权利,以此解救被虐待的俘虏。 神使和神妾不同。 神妾是神在世俗的伴侣,只有法老王能与他结合。 神使则是神在世间的传旨者,他们能否沐浴爱河,与何人共度余生,全然取决于神的旨意,宛如流水依循山涧的轨迹,永远无法逆转。 可神的旨意不都是大神官说了算吗? 塞提塔赫的目光被毒蛇的冷意缠绕,深眸仿佛侵染了浓稠的墨汁,亦如现在的季铭洲。 “宋时序……”季铭洲双眸微眯,缠绕着戾气的阴霾从他的眼底溢出。 秦世勋眼睫低垂地压了下来,遮去眸底翻涌的情绪。 “秦世勋。” 他突然听到江晏清叫他,暗沉的眼眸蓦地亮起。 江晏清扭头看向他,“帮我拍下来。” “好。”秦世勋的回复不带一丝犹豫。 秦世勋去拿平板电脑,输入1.3亿元。 他的价格显示在大屏上,全场嘉宾倒吸一口气,默默放下了竞价牌。 秦家出手,谁与争锋。 众人下意识望向2号包间,2号包间的窗帘都拉下来了,也不知道那两位在里面做什么。 此时的季铭洲面色铁青:我出门怎么没把电脑带出来。 他看着“阿努比斯之环”落入秦世勋的手中,心间升起浓重的不安和恐慌。 又来了,那种会被秦世勋夺走一切的感觉,又出现了…… “谢谢,”江晏清对秦世勋道,“塞提塔赫不会让你支付这笔费用,他会派人把手镯送到我的住处。” 秦世勋惊讶,“他会物财两失。” 这样一来,塞提塔赫不仅没了“阿努比斯之环”,还得替秦家捐献1.3亿元,可以说是物、财和名全失,一个上位者怎么会准许自己蒙受这样的损失。 “不会,因为他是塞提塔赫,”江晏清理性分析,“这个人心思细腻,做事周全,他想要的肯定已经得到了,甚至远远高于付出。” 至于塞提塔赫究竟得到了什么,江晏清并不关心。 他对塞提塔赫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一世,他们只会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不需要见面。 秦世勋闻言,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好不容易能帮上江晏清的忙,结果…… 结果自己只是塞提塔赫计划中的一环。 季铭洲沉默不语,漆黑的双眸忽然变得异常幽暗,骨子里散发出彻骨的寒凉。 随后,大屏幕上开始公布今夜的慈善榜单。 秦世勋以13000万高居榜首,季铭洲以12000万元屈居第二。 “嗯?”江晏清一眼扫下来,定睛一看,“温浊宁?” 温浊宁以4700万位列27,所购藏品正是夏加尔的《月亮花束或白色海芋》和《坠落的天使》。 江晏清忍俊不禁:温叔叔温阿姨知道宁宁这么败家吗? “季铭洲,焕颜医美的代言人就定他了。”江晏清说。 “温浊宁不是我们的客户,他不合适。”季铭洲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私心在里面。 温浊宁的脸和身体没有动过刀子,确确实实是原装货,跟医美八竿子打不着。 焕颜医美的代言人都是丑小鸭一般的普通人,通过医美成功蜕变成白天鹅,最终走上人生巅峰,爱情事业双丰收,这样强烈的对比才有冲击感,潜在客户才会买账。 江晏清认真道:“焕颜医美以前的广告都是在贩卖焦虑,就像资本为了推广消费主义,创造各种节日收刮钱财一样卑鄙。” 在现代社会的商业海洋中,资本的贪婪犹如无形的巨浪,无情地推动着消费主义的浪潮。 “女人就该花钱让自己开心” “你配得上最好的车。” “爱她就给她花钱。” 这些看似关怀的口号,巧妙地捧杀了人们的价值观,将他们推向了过度消费的深渊。 这种捧杀式的营销策略,本质上是资本驱动的社会现象,其目的并非真正关心个体的福祉,而是刺激市场需求,满足企业的利润。 它利用人性的弱点,尤其是人类对“被关爱和尊重”的渴望,将商品转化为情感的替代品,在无形中收割消费者的现在与未来。 这些广告策略利用了社会对性别角色的刻板印象,将女性定位为物质享受的追求者,而非独立思考的主体。它们暗示,女性的幸福与自我价值取决于她们拥有的物质财富,而非内在的精神满足。这种观念不仅贬低了女性的多元价值,更将她们置于消费主义的祭坛上,任由资本的魔鬼操纵[2]。 第48章 这种消费主义的狂热宣扬,使人们在购物快感和物质享受中洋洋得意,却忽视了背后的消费陷阱。当个体的自我认同完全建立在物质支配之上,其内心世界的丰富性和深度极易被削弱,让人迷失在虚无之中[2]。 季铭洲坦然道:“我学心理学,把人性研究透彻,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贩卖焦虑不过是其中一种手段,我没有违法,小清。” 人性中的“贪嗔痴慢疑,奸馋懒滑坏”都可以用来赚钱。 季铭洲并不认为,引导普通人自愿支付更多的钱有什么不对,他把手术刀架在消费者的脖子上了吗? 没有。 你情我愿的交易,江晏清怎么能阻止? 而且他不割韭菜,他只赚有钱人的钱。 小爹心里委屈,但小爹不说。 “违背了主流价值观,和逆水行舟无异,”江晏清从利益上说服他,“焕颜医美一边花大价钱投流,一边被主流媒体限流,得不偿失。现在多少公立医院设立了医美业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等市场份额被压缩了就来不及了。” 这种扭曲的价值观迟早会被国家整治和淘汰,被消费主义裹挟的人们总有一天会清醒,等恢复理智的消费者回头再看一次“焕颜医美”的洗脑广告,他们会怎么想,还会把“焕颜医美”当成一个让人重拾希望和信心的好公司吗? 季铭洲沉默,脑子里快速计算着利弊得失,最终得出的结果,和江晏清的判断相差无几。 “你还需要考虑这么久吗?”秦世勋双手叉在胸前。 他就不会像季铭洲一样想那么多。 在秦世勋的概念里,什么对帝国的百姓好,什么就是对的。 是对的,就该去做。 如果没有人去做,那么他会是第一个。 ----------------------- 作者有话说:[1]闻风节是埃及人传统的节日。“闻风节”始于公元前3000年左右,传说是慈善神战胜凶恶神的日子。经过约5000年的历史演变,人们在“闻风节”里祈祝人间祥和太平和春光永驻的习俗历久不衰,该节也是埃及最古老的传统节日之一。 闻风节起源于公元前2700年前的古埃及法老时期,是当今世界上仍具有生命力的最古老的节日之一。在法老时代,闻风节是古埃及人庆祝春季来临的节日,因此他们也称其为春节。古埃及人根据节气变化,选择每年春季白天与黑夜时间正好对半的那一天为闻风节,他们认为这天是世界的诞生日。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文内根据相关剧情,有一定改动。 [2]消费主义,是消费主义大概念中的一个细分。消费主义是当今西方资产阶级道德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科学领域中,因知识传统对消费主义有不同的定义与诠释,如绿色消费主义、消费者保护、消费者运动、消费者权益等等。消费主义对发展中国家有很大影响。 消费主义与晚期资本主义联系在一起。对财富的追求是资本主义的一个动力,它具体表现在对资本利润的获取。而利润的获取不能不依赖于商品交换的实现,即产品有消费者购买。由于技术进步导致的劳动生产率的大幅度提高和产品的过剩,消费者的欲望对商品交换价值的实现具有越来越大的作用了,这种情况在战后西方更是突出。马尔库塞、弗洛姆等人早就看到,鼓励和扩大国民的消费需求,成了资本主义良性运行的条件之一。为达此目的,消费者的欲望、需要和情感便成为资本作用、控制和操纵的对象,并变成一项欲望工程或营销工程。因此,今天的生产已经不仅仅是产品的生产,而同时是消费欲望的生产和消费激情的生产,是消费者的生产。只有“生产”出一批有消费欲望和激情的消费者,产品才能卖得出去,商品生产的目的才能实现。 消费主义文化意识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人们的消费观念,使一部分有经济能力的人群将消费主义价值观体现在现实的购买行动上,而那些尚不具备高消费能力的人群则在消费观念上有了一定的消费主义倾向。观念上的消费主义是指,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现在还不能实现高消费,但已经在极力追求或模仿消费主义的生活方式,甚至常常超出经济能力或压抑基本需求的满足而去追求心理或观念上的消费。城市青年群体是观念上的消费主义最主要的接收者,他们首先在观念上认同消费主义的价值取向和生活方式,崇尚个人享乐和所谓的个性,向往高消费、高端品牌,把高端品牌与高品位等同起来,把高消费与美好的个性生活结合起来。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文内将概念与现实结合,承接上下文而写,无意说教,旨在启发。 我每天都在接收新的信息,我自己的思想也在不断变化,我所写的不一定完全正确,请务必独立思考,辩证看待,谢谢! 第94章 礼物(2) 季铭洲白了他一眼。 不是你家公司, 你当然无所谓了!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温浊宁,”季铭洲妥协道, “广告宣传, 甚至公司理念,我都可以改, 除了把代言人换成他。” 秦世勋难得赞同。 温浊宁若是成了“焕颜医美”的代言人,广告铺天盖地, 比天天上财经杂志的季某人存在感还强, 江晏清岂不是到哪都能见到他。 江晏清无奈, “那就只有宿棠月了。” 季铭洲和秦世勋异口同声:“不行。” 两人相互看看, 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嫌弃。 秦世勋扭头:晦气! 季铭洲扶额:“就温浊宁吧……” 温浊宁还算安分, 总比宿棠月那只勾魂的狐狸好。 宿棠月一出现,娱乐圈的模范夫妻都离婚十对了, 季铭洲生怕哪天被这人撬了墙角。 “叨扰多时,我们先走了, ”江晏清对秦世勋说,“告辞。” “有需要随时找我,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秦世勋眼神真诚,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动容,可他面对的是无欲无求的江晏清,他甚至觉得对方永远都用不上这个承诺。 “嗯。”江晏清点了点头, 带着面色阴沉的季铭洲离开。 江晏清回到车里,打开电脑编辑广告文案。 “焕颜医美”将用一个系列的广告重新定义美, 同时给世人警醒,重新看待个人的价值,抵制消费主义的盲目崇拜, 倡导理性消费和精神富足,让他们从资本的游戏中解脱出来,找回真实的自我和生活的意义。 【视频开始】 画面:柔和的晨光洒在一片宁静的公园里,一位俊美的青年坐在长凳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微笑。 旁白(温暖而深沉的声音):“在这个世界上,每一种美都独一无二,如同晨曦和晚霞,各有各的光芒。” 【切换场景】 画面:青年抬头看向镜头,眼神中流露出自信,屏幕上出现“焕颜医美”的标志,简洁而明亮。 旁白:“‘焕颜医美’,我们不只改变容貌,更要唤醒你内在的光芒。” 【过渡镜头】 画面:青年走进“焕颜医美”整形医院,环境温馨舒适,医护人员微笑相迎。镜头快速闪过高科技设备和专业团队的画面,展示其专业性和安全性。 旁白:“我们相信,美不是千篇一律的模板,而是每个人最真实的自我。” 【参观医院】 画面:通过动画或cgi,描绘出非侵入式的医美技术,如激光、射频、微针等,强调无痛、微创的过程。 旁白:“我们的技术,温和且精准,帮助你抹去先天的不足和后天的创伤。” 【转折】 画面:青年被“烧伤复原”的成功案例震撼,希望医生能让他更加完美,但医生阻止了他,认为他无需医美。 旁白:“自信和涵养,才是最好的医美。” 【结尾】 画面:青年站在镜子前,满意地微笑,镜子里的他更加光彩照人,背景是“焕颜医美”的海报:“造就独一无二的你。” 画面缩小,画面的周围出现其他人微笑的画面,无数面孔,无数个“独一无二”。 旁白(轻柔):“‘焕颜医美’,与你一起,重新定义美。” 【logo和联系信息展示】 画面:焕颜医美的logo再次出现,下方是联系方式和地址,背景音乐渐弱。 【视频结束】 画面:黑屏,出现一行闪亮的钻石字:“美,从接纳自己开始。” 【画面淡出】 江晏清把大致内容编辑完成,发给广告公司,让专业人士进行美化和加工。 广告公司:这,这还能怎么美化? 季铭洲看着眼前认真工作的青年,目光柔和。 江晏清五官清隽,矜贵至极,季铭洲对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但还是移不开眼,尤其是江晏清重生以后,身上的气质越发清冷禁欲,似白鹤孤凛,不染尘埃。 第49章 真想知道,江晏清动情的时候,是怎样一幅绝美的画面…… “晚上想住车里?”江晏清转眼看过去。 “如果你陪我,也不是不行。” 季铭洲直勾勾地看着他,怎么都看不够。 “今晚有事。” 江晏清开门下车,季铭洲从另一边下来。 十分钟后,季铭洲愣愣地看着摆满客厅的盲盒,“你说的有事就是指这个?” “嗯,”江晏清说,“差一个隐藏,这么多应该能拆出来。” “好,”季铭洲抿唇浅笑,眼底漾出纵容的意味,“我去拿小刀,拆这么多,伤手。” 季铭洲走上楼,去取他定制的手术刀,然后两人就坐在客厅,一个接着一个拆盲盒。 “太晚了,你去睡吧。”江晏清握着手术刀,在包装袋上划出一条线,然后取出玩偶和人设卡摆到茶几上。 “不累。” 季铭洲当然想陪着他。 江晏清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精力特别旺盛,整宿不睡觉都没事,季铭洲带他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便由着他熬夜了。 每到那几天,江晏清练书法,他磨墨;江晏清雕核桃,他抛光上蜡;江晏清拼乐高积木,他递积木块;江晏清摆多米诺骨牌,他码好一排递给他……江晏清保温杯里泡枸杞,他喝咖啡。 不管江晏清做什么,他总是会陪着。 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三点,季铭洲面露疲态,上下眼皮闭了闭,困意重重来袭,他的头往下垂了垂,眼睛险些碰到手上的刀。 “季铭洲!”江晏清连忙伸手挡住刀,“去睡了。” “小清关心我?”季铭洲满心欢喜,等下一秒注意到江晏清的手,脸色瞬间冷凝,语气中带着慌乱,“别伤着手。” “我不会为了你受伤,”江晏清收回手,继续拆盲盒,“别强撑。” 季铭洲不出声,深邃幽暗的双眸定定望着他。 以前他困的时候,江晏清即使睡不着,也会陪着他上床眯一会,最开始的时候,甚至愿意被他抱着。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季铭洲轻轻叹了口气,表情苦涩,拿起手术刀刺入了手背,疼痛感让他头脑清醒,困意全无。 没关系,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他会永远陪着小清,哪怕小清已经不需要他了。 江晏清闻到血腥味,手上的动作停了,望着手术刀,“季铭洲,你忘记自己是一个医生了吗?” 他伤季铭洲的手,自然会让季铭洲的手恢复如初,不会影响对方动手术,可季铭洲说下手就下手,没有丝毫顾忌 “在你的面前,我是一个病人,”季铭洲抽出刀,看着江晏清,眼神近乎偏执,语气却格外认真,“我可以躺在手术台上,任你下刀。” 你只在乎被我医治的那些人,那我呢? 小清,我也会疼的。 你看看我吧…… “改天试试。”江晏清继续低头拆他的盲盒,手边的隐藏款已经摆了两个。 “嗯。” 季铭洲的语气里难掩失落,伸手帮江晏清把手边的重复款摆到地上。 他摆好后,朝江晏清刚拆出的隐藏款伸出手,没等他碰到边缘,就被江晏清叫住了。 “别动,”江晏清表情冷淡,“这些要送给温同学,你不要弄脏了。” 季铭洲手紧攥起来,眼眸倏地黯淡无光,心脏被绵绵密密的针扎得血肉模糊,疼到麻木。 曾几何时,江晏清写的书法会给他挂在办公室,雕的核桃会挂在他的汽车内保平安,拼的乐高积木会给他装饰冰冷的房间,就连江晏清摆了几个小时的多米诺骨牌,推倒的那个人都是他…… 现在,他碰一下都不行了吗? “手给我。”江晏清淡淡开口。 “会脏了你,我来吧……” 季铭洲以为江晏清又想给他插刀子,直接握着手术刀往手背上插下去。 疼吗? 好像感觉不到疼了…… 江晏清怔住,不等他反应,季铭洲就抽出了手术刀,表情麻木地再一次插下去,一次比一次深。 “我说了,手给我。”江晏清跟病人沟通困难,略感无奈。 季铭洲缓慢地抬起头,放下手术刀,把干净的这只手伸了过去,停在半空。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两只手都是脏的…… 季铭洲把手收了回去,静静地坐着,默不作声,就像小时候被父亲关在屋外,淋着雨坐了一个晚上,浑身又冷又湿,黎明似乎永远不会到来。 他的冷傲被浓稠的孤寂覆盖,江晏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季铭洲,不禁对季铭洲的患者和员工感到担忧。 “真丑……”江晏清看着流血的伤口,皱起了眉头,伸手搭在季铭洲的手腕上,修长的手从季铭洲的五指间插了进去。 季铭洲瞳孔蓦然睁大,长睫轻颤,呆呆地望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双眸逐渐有了神采,“小清……” 他不可思议到了极致,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江晏清闭上了眼睛,涌动的神力从他的手心窜了出来,金色的细丝宛如针线,一针一线修补着季铭洲的伤口。 季铭洲的手心痒痒的,再一看,他的手已经恢复如初。 ----------------------- 作者有话说:我的读者小可爱闪闪发光,独一无二,万里挑一,没有人可以定义,没有人可以贴标签,大家一定要自信!要很爱很爱自己!要享受生活! 第95章 礼物(3) 曾经替江晏清挡刀留下的疤不见了—— 他突然一慌, 脸上难得露出无措的表情。 那道疤消失了,好像小清也会跟着消失一样…… “你的手、脑和心脏都不能受伤,其他地方只要不致命, 都随你。”江晏清松开季铭洲的手, 正要把手抽回来,却被对方攥在手中。 手、脑和心脏受伤会严重影响工作。 受致命伤, 江晏清可以救回来,但在无形中会影响季铭洲的命数。 季铭洲的双眸紧紧盯着江晏清的脸, 试图在上面寻找对方动容的痕迹, 但一无所获, 江晏清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样, 眼中没有丝毫情意。 “小清, 我想把你遭受的一切全部经历一遍。”季铭洲伸出另一只手搭在江晏清的后背上。 “没有意义,”江晏清平静道, “那些经历教会我的东西,你比我更早学会。” 在他的心灵深处, 一座座磐石般的高墙漠然矗立,犹如冷硬的堡垒,将柔软的内核严密地守护。 这些坚固的壁垒,是他抵御世间一切侵袭的盾牌,哪怕再来千万个季铭洲,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而这些, 季铭洲在幼年时期就做到了。 季铭洲在季父的魔爪下韬光养晦,在艰难无望中积蓄力量, 如同一只折翅的雄鹰,一步一个脚印地攀登权力的阶梯。 谁说没有翅膀就不能登顶了? 季铭洲一怔,心中安慰。 这个世界上, 再也不会有人比江晏清更了解他了。 世人眼中的他,犹如镀金的雕塑,生在权贵的殿堂,一切荣华皆是命运慷慨的馈赠。 然而,那些华而不实的光芒下,隐藏的辛酸、痛苦与挣扎,只有江晏清能看见,能理解他的所思所感,如同琴弦懂得乐曲的旋律,如同星空明白夜的寂静。 江晏清见证了他从众叛亲离中崛起,陪伴他从暗夜走向黎明。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像江晏清那样,如此深刻地融入他的生命,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有意义,我想和你回到原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季铭洲声音轻柔,眼中的真挚之下暗藏着的忐忑。 “还没睡,你就开始做梦了。” 江晏清抽回手,拿出手机,操控智能家居系统,将客厅的灯关闭,让沙发自动伸展成一张大床。 “躺一会。” 季铭洲抿唇,心里克制不住地失落,动作迟钝地躺下。 客厅沉浸在宁静的暗影中,只有月光与星辰的微光在空中舞蹈,透过窗户轻轻洒落在江晏清的身上。 他躺在羊绒地毯上,披着月光入眠。 季铭洲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目光犹如星光映照的湖面,倒映着江晏清的身影,饱含深沉的情愫。 “小清,人会有来世吗?”他问。 如果有,他的转世,之后的一世又一世都会对江晏清动情。 就像宋时序和塞提塔赫一样,义无反顾地爱上现在的江晏清。 “……或许吧。” 江晏清默默计算着季铭洲洗涤灵魂所需的时间。 转世对罪人来说太遥远了。 “你不要喜欢我的转世,他们不是我,”季铭洲定定地看着他,“就算灵魂是同一个,但他没有我的意识和经历,我们都不是同一个人。” 我宁愿你永远不爱我,也不愿你带着和我的记忆,去和另一个时空的我在一起。 第50章 江晏清微怔。 季铭洲清醒的时候,真的是人间清醒…… “好。”江晏清答应。 季铭洲的转世不管是人还是动植物,他都可能注意不到,更不必论及喜欢。 “晚安,小清。” 季铭洲听到身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低低道了一句晚安。 晚安,wan,an。 黑暗中,墨色的眼眸褪去了浑浊的淤泥,这双一向透着精明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印着他的青年。 拂晓时分,江晏清从梦境中苏醒,晨光熹微,透过半掩的窗棂,洒在他的脸庞,仿佛是大自然温柔的吻。 “小清,起床了。”小金乌摸了摸他的头,在江晏清睁眼前飞出了窗外。 小金乌气喘吁吁,还好他飞得快,不然尾羽又要秃了。 江晏清无奈地笑笑。 他的羽毛笔没有用完,小金乌慌什么? 此时,小金乌在地府的九个哥哥摸了摸秃秃的尾羽…… 江晏清轻轻起身,看着一地整整齐齐的盲盒摆件,伸出手,施展法术,人偶摆件瞬间被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一一回到礼盒的形态,除了三套完整的摆件。 这套“百鸟朝凤”系列的国潮盲盒,基础款以十种鸟类为灵感,巧妙地将鸟类的灵性与人类的情感融为一体,这些鸟经过拟人化设计后,变成一个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每一款都有不同的寓意。 1.鹦鹉:代表着机智与乐观,拟人形象是一位活泼开朗的年轻学者,脸上总是带着鼓励的笑容。 2.孔雀:象征着美丽与魅力,拟人形象为优雅的舞者,身着华丽的孔雀服饰,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3.鹰:寓意力量与自由,拟人形象是一位英勇的飞行员,翱翔在天空中,展现出无畏精神。 4.白鸽:代表和平与忠诚,拟人形象为人道主义工作者,传递架起和平与友谊的桥梁。 5.鹦鹉螺:象征神秘与智慧,拟人形象是一位深思熟虑的哲学家,智慧的双眸仿佛能洞悉万物的奥秘。 6.画眉鸟:代表和谐与快乐,拟人形象为音乐家,用美妙的旋律连接人心。 7.雀鹰:寓意毅力与决心,拟人形象是一位坚韧的运动员,挑战自我极限。 8.金翅雀:代表好运与繁荣,拟人形象是一位时尚设计师,带给人们美好生活的灵感。 9.鹧鸪:象征新生与希望,拟人形象为园丁,播撒生命的种子,唤醒春天。 10鸳鸯:寓意永恒的爱情,拟人形象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共同守护彼此的承诺。 每一只鸟的拟人形象都充满了个性,寓意十分美好。 这个系列还有一个“本命鸟”活动,消费者将名字总笔画数的个位数和十位数相加,所得数的个位数对应的编号就是自己的“本命鸟”,消费者在集齐全系列后,可以到专卖店购买20cm版本的“本命鸟”限定摆件。 这个系列的隐藏款太过稀有,“本命鸟”限定摆件只有少数欧皇和氪金玩家可以获得。 江晏清又氪又欧,这三套可以换三个“本命鸟”限定摆件。 他在脑中速算着。 秦玲,19画,编号10,鸳鸯。 杨树芃,22画,编号4,白鸽。 还有一个,给谁呢? 江晏清思索间,季铭洲换好衣服走下楼。 季铭洲直径来到他的面前,把手中的智能手表戴在江晏清的手腕上,嘱咐道:“准备高考体测了,你把这个戴上,如果训练时心率超过150次一分钟,你必须立刻停下休息。” 这个手表做了特殊改装,额外加装了三个感应器,以便他时刻监控江晏清的身体情况和位置。 他不能再失去江晏清一次了…… “知道了,小爹。”江晏清放下手。 季铭洲的名字笔画总数是28。 “本命鸟”,鸳鸯。 下午,这对限定“鸳鸯小情侣”就抵达了季铭洲的办公室,助理献宝似地把礼盒放在季铭洲的办公室上。 “什么东西?”季铭洲皱眉。 王助力怎么回事? 什么垃圾都放到他的桌上,没看到盒子把江晏清的照片挡住了吗? 是不是想扣工资? “这是江少派人兑换的限定摆件,您和杨树芃夫妇各一份,”王助理两眼放光,“我给您加急送过来了。” 他觉得自己又能涨工资了! 生活真是无比的美好! 季铭洲是诸华帝国人类永寿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但江晏清才是整个公司的灵魂。 季铭洲要接江晏清放学,公司从此全员告别996。 季铭洲要及时接收江晏清的电话短信,公司再也没有冗长的会议,各种流程能减就减。 季铭洲要给江晏清减负,找借口带江晏清旅行,公司各个部门轮流集体出行。 江晏清每次获奖、评优或者排名上升,季铭洲都会给全公司发红包。 虽然季铭洲从来没有明着告诉他们,这些福利跟江晏清有关,但公司内全都是高智商的精英,稍微带点脑子和眼睛都能发现其中的“奥妙”。 员工通通表示:这辈子都要给公司(季总和江少)卖命! 季铭洲对江晏清的重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都很纳闷,为什么外界会觉得江晏清不受宠? 就因为季铭洲没有给江晏清改姓?没有带江晏清出席社交场合?没有给江晏清置办股份和不动产? 江晏清没有收下,不代表季铭洲没有双手奉上。 自从江晏清从伊拉利克回来,公司的低气压不仅消失了,连带基础工资又涨了不少,助理看着满眼惊喜的季铭洲,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季铭洲的眼眸中闪动着激动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冷峻。 他这个人骨子里都是冰的,对外永远都是寡淡疏离的样子。 助理:季总的面部管理堪比演员,只有江晏清在,季总才会笑。 ----------------------- 作者有话说:晚安,wan,an。 就是:晚安,我爱你,爱你。 “本命鸟”的规则藏了彩蛋,大家可以试试其他角色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哦! 第96章 礼物(4) 季铭洲缓慢地打开礼盒, 轻轻揭开那层细腻的丝绒布,一对鸳鸯拟人摆件跃然眼前。 他们仿佛从古籍的诗行中走出,带着岁月的温润。 鸳鸯仙人, 相依相偎, 形态栩栩如生,每一缕羽毛都经过匠人的精心雕琢, 在灯光下反射出淡雅的光泽,诉说着千年之恋。 男仙眼神坚定, 身姿挺拔, 女仙温柔婉约, 眼波流转间流露出脉脉温情。 两人手指交缠, 共持一笔, 在书卷上共写红袖添香。 季铭洲望着这对摆件,眼睫轻颤, 面上风平浪静,内里波涛汹涌。 小清总是有办法融化世间的雪, 照亮他的深渊。 黑暗的童年如同飘散的云烟,无法掀起心湖的涟漪,他对父母的怨恨,对长姐的嫉妒与同情,如同秋叶一般落在时间的河流中,被岁月冲刷而去。 所有悲惨的过去, 都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好。 为了让他遇见江晏清。 江晏清忽然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季铭洲又在念叨他什么。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推拉窗户的声音, 抬头便看到温浊宁替他关上了窗户,温浊宁还不忘用手指在薄霜上画出一个可爱的卡通笑脸。 江晏清冷漠的眼神缓和下来,将笔盖上, 放入笔袋,站起身,朝外走去,对温浊宁说,“来多久了?” “刚来。”温浊宁下意识地低头,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 系统在一旁加油鼓劲:主人,说话啊主人,就跟我们在家练习的一样。 温浊宁浅浅吸了一口气,提了提手中的保温袋,细声细语,“听秦阿姨说,你喜欢吃香芋蒸排骨,我,我就带了一些过来。” 江晏清看着对方头顶的落雪,可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进来吧。”江晏清领着温浊宁步入熙熙攘攘的班级。 两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尤为亮眼,惹得同学们时不时看过来,群里更是热火朝天,女生们不停摇人,召唤姐妹回班嗑cp。 精神食粮这不就有了? 女生们纷纷满血复活,等会晚自习刷十份卷子都不成问题! 男生:她们怎么能这么精神? 不妙了啊——赶紧卷起来! 江晏清回到座位,坐下。 温浊宁坐到他的身边,拉开保温袋的拉链,小心翼翼地取出精致的饭盒和洁净的餐具,就像在对待一件昂贵的易碎品。 “给。”温浊宁将筷子递给江晏清。 这一幕似曾相识。 光影下,温浊宁的身影和宋时序重合了…… 江晏清神色平静,接过筷子,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排骨,淡淡的蒸汽携带着香芋的馥郁与排骨的醇厚,瞬间弥漫四周。 第一口入喉,江晏清的眼神中闪烁着惊喜,那滋味如同春雨润泽心田,令他不禁微微上扬了嘴角。 第51章 感受到对方的喜欢,温浊宁的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那份喜悦如同初夏的暖阳,替春天赶跑了冬日。 这一刻,甜意在排骨的香气中流淌,他的心又靠近了江晏清一点点。 江晏清官方后援团(48人) 匿名:姐妹们,我饱了,你们呢? 匿名:额,我撑了。 匿名:我也…… 匿名:你们女生怎么回事,怎么就饱了? 匿名:偷偷吃零食了?交出来! 匿名:救命,排骨好香,好想过去蹭蹭。 匿名:我又饿了,什么时候有人给我送爱心便当? 匿名:清宝真幸福(welfare),以前有宋时序承包中晚餐,现在多了一个温浊宁,我也好想承包清宝的晚餐~ 匿名:虽然但是,还是很想念宋宋! 匿名:哭了,宋宋怎么舍得离开清宝,呜呜呜! 匿名:不哭不哭,校园霸凌那帮人都进去了,劳改五年就会被驱逐出境。 匿名:这些有性格缺陷的家伙真恐怖,宋宋真可怜。 匿名:是啊,这帮家伙没能力的时候是残次品,浪费国家资源,要是有能力有地位就变成危险品了,更恐怖! 匿名:害怕,我要不要随身带刀防身呀? 匿名:应该不用,我们学校的保卫科越来越严了,相信学校,相信国家(country)! 匿名:+1 …… 匿名:上课了,晚修会讲解化学(chemistry)自研考核。 匿名:不用准备,双枪会给我答案。 匿名:大佬爬。 匿名:搬出自研资料ing。 匿名:你们打印了这么多? 匿名:这次自研很难,我光是资料就有十二万字。 匿名:这种自研就是给清宝准备的,清宝的小叔叔可是生化大神季铭洲,唯一一个奥赛双金。 匿名:就是就是,清宝和季总联手,五分钟搞定,我们五个小时起步。 匿名:破自研害我熬夜到十一点半,掉了三根头发,生气,我要把学校挂咸鱼卖了。 匿名:青春没有售价,今日我校特价。 匿名:恐怕不行,上次温浊宁因为我们两个学院不许串门,把学校卖了,校规就多了一条禁止买卖学校。 匿名:……6。 匿名:不过现在可以串门了。 匿名:小温同学为了来我们班,付出了太多,嗑嗑! 匿名:高举cp大旗,青柠99。 匿名:99。 …… 温浊宁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视线,下意识往江晏清身边靠了靠,低低地说:“我,我是不是在这里不方便……” “晚修,没事,”江晏清翻动着资料,“他们很喜欢你。” “嗯。”温浊宁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浅浅的粉晕。 那你喜欢我吗? 他时不时偷看江晏清,用同桌的视线。 心道:宋时序真幸福,不仅可以每天见到江晏清,还能这么近这么近地看着他…… 这时,化学老师走上讲台,打开ppt。 “这次自研,大家都做的不错,下面开始随机提问。”邓老师点击触摸屏上的抽签按钮。 第一个幸运儿是18号。 18号同学兴奋地蹦跶起来。 开题简单,越到后面越难,能被第一个抽到真是太幸运了! 邓老师嘿嘿一笑,“哪个公园的禁令跟防晒霜有关?请举例说明。” 18号胸有成竹道:“2018年,泰国的海洋国家公园,也就是班长上次旅行的风玛雅湾海滩,不允许游客在涂抹防晒霜后进入。[1]” “2021年起,米利托的夏威夷州和美属维尔京群岛实施了禁止销售和使用防晒霜的法规。其他地方,如马尔代夫、澳大利亚的大堡礁地区也采取了类似措施[2]。” “这些国家在实施禁令的同时,遭到了皮肤癌专家的强烈反对,认为国家这样做会带来公共健康问题。” “下一位,”邓老师继续抽签,“9号,为什么这些国家禁止游客涂抹防晒霜?” 9号同学:“这些国家和地区限制或禁止游客在海滩和自然保护区使用防晒霜,是为了保护海洋生态系统。” “防晒霜的核心成分含有阻挡紫外线的材料,比如二氧化硅、二氧化钛、氧化锌,劣质的防晒霜甚至会用到铅和水银的化合物,因为这两者阻挡紫外线的能力是最强的。” “这些材料都属于无机矿物,它们不耐水,所以科研人员又研制了新的抗紫外成分,比如甲氧基肉桂酸辛酯这类的油性有机物,防晒霜里的这些成分会影响珊瑚的生长和繁殖,导致珊瑚白化,甚至死亡,海洋生物因此失去栖息地。为了保护脆弱的海洋环境,特别是那些依赖珊瑚礁的地方,当地政府可能会出台规定,要求游客在进入特定区域前不要涂抹防晒霜。” 邓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抓下一个同学:“21号,你来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既能使用防晒霜,又能保护珊瑚礁。” 21号同学站了起来,满脸自豪:“2023年3月,我国的陶磊教授采用聚合物体系[3],研发出了一种新型防晒霜材料,对珊瑚礁十分友好,大家可以在《细胞》杂志上看到这篇研究。” 同学们与有荣焉,教室里的气氛瞬间被崇高的自豪感所充盈,大家的目光闪烁着钦佩的光芒。 他们仿佛看见了那无形的科学之光照亮了蔚蓝的海洋,保护着那些脆弱而美丽的珊瑚礁生态系统。 温浊宁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 江晏清将手边的资料夹递给他,低声道:“感兴趣可以了解一些。” “谢谢。” 温浊宁翻看着江晏清的自研作业,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整整28页的汇总报告,每一页都充满了对文献的深入理解和对环境保护的关注,字里行间透露出江晏清的严谨与热忱。 江晏清详细阐述了陶磊教授的研究背景、实验过程,以及这项创新技术对海洋生态的深远意义,文字流畅,逻辑严谨,让他一个外行都能理解这项高深的研究成果,不难想象科任老师会有多喜欢这份作业,多喜欢这种“做学问”的态度。 江晏清不仅准确地捕捉到了科研的核心,还以独特视角解读了其社会价值,让温浊宁既能感受到科学的严谨,又能体会到人文的温度。 ----------------------- 作者有话说:[1]参考自:《总台记者看世界丨禁止下海游泳、不许涂防晒霜……这个限制颇多的海岛为何还能大热?》 [2]参考自:《首例防晒霜禁令!防晒霜对海洋环境真的有如此大的危害吗?》 [3]参考自:《coral-friendly and non-transdermal polymeric uv filter via the biginelli reaction for in vivo uv protection》 第97章 约定与惊喜(1) 温浊宁拿着江晏清的作业认真阅读, 不禁叹服。 邓老师又抽问了几个同学,这些学生无一例外都答对了邓老师的提问。 “24号同学,”邓老师一顿, 意识到了什么, 改口道,“24号同学请假了, 我们换下一位。” 邓老师的声音,总是充满活力与热情, 此刻却显得格外低沉, 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哀伤包裹。 “宋时序……”一个女生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空气中弥漫着无言的沉重。 这个名字, 曾经是课堂上不可或缺的音符, 如今却成了痛楚的回响。 同学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宋时序的座位,那里本应坐着一个清秀俊逸的青年, 现在变成了精致俊秀的温浊宁。 温浊宁垂下头,避开他们的视线。 阿晏的同学都这么想念宋时序吗? 那阿晏呢? 他是不是也想让宋时序回来? 温浊宁在心中召唤系统:有没有办法复活宋时序? 系统:不可能的主人, 您所有的一切都用来换回江晏清了,哪怕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你获得的气运和奖励也不够再复活一个人。 温浊宁暗暗叹息。 他想实现江晏清的愿望,想让江晏清开心,也想让这些同学的青春不留遗憾,可他的能力还是太弱了。 如果他是神明就好了…… 【叮】 【隐藏任务“未知的前路”解锁】 【人类之巅的尽头是什么, 欢迎探索——】 温浊宁:! 系统:!!! 就在一人一统呆愣的时候,无声的悲痛在教室里蔓延,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哀伤。 他们想起宋时序的笑容,想起他无私的帮助,和他默默地付出。 宋时序的离去, 如同春日里的一场骤雪,冰冷而突然,让人浑身冰冷,寒意难消。 泪水在一些同学的眼眶里打转,他们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课堂上的沉默,是为逝者默哀,也是对霸凌行为无声的控诉。 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孤立的个体,而是紧紧相连的兄弟姐妹,共同承载着这份哀痛和思念,共同祈祷,希望校园霸凌的悲剧不再重演。 第52章 江晏清垂眸,在手机上点了点,点开宋时序的短信聊天框。 江晏清:成人礼,能来吗? 宋时序正在给香炉添香,手机突然响起江晏清的专属铃声《always with me》,他的手一抖,从香炉中撒出一点点香,房间顿时清香四溢。 宋时序赶忙放下香炉,拿起手机,点开短信。 江晏清的话语仿佛夏日微风般轻拂心间,令宋时序不自觉地展露出明艳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初升的旭日,照亮了整个房间。 宋时序快速输入回复,删删减减,修修改改,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才发了出去。 宋时序:当然会来,我们约好了一起“跨龙门”。 成人礼在夫子山的孔庙举行,学生抵达山顶后,家长会为他们戴上红色的围巾,然后一起走过“状元桥”,进入雕刻着双龙的石门,抵达孔庙。 最初,江晏清不愿季铭洲为他耽误公事,便隐瞒了成人礼的时间,和宋时序约定一起走“状元桥”,一起“跨龙门”,后来宋时序和江晏清接连惨死,被迫失约。 如今,江晏清说起成人礼,宋时序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忐忑地提起当初的约定。 他没有多余的奢望,只求与江晏清相处一会…… 宋时序将信息发送后,双眸紧盯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 《always with me》再次响起—— 江晏清:好。 一时间,宋时序的心间如同欢快的溪流,止不住地流淌着喜悦。 他闻着香炉散发的浅香,耳尖微红,慢慢地敲下一行字。 宋时序: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江晏清将手机息屏,一抬头,就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学号。 温浊宁赶忙把文件夹放到江晏清的面前,江晏清按住,表示不用。 邓老师看过他的自研作业,所以会避开他在自研时选的切入点,以考察江晏清对知识的理解和延伸。 温浊宁的心跳疯狂加速,比模拟统考还要紧张。 邓老师望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决定祭出最难的问题以示对学神的尊重。 “最后一个问题,请用普通人可以理解的方式,讲解新型防晒霜材料,以便让消费者接受革新后的防晒霜产品。” 她看向江晏清的小同桌,微微一笑,“刚好今天有一位旁听生,如果这位同学等会能回答出我的提问,江同学可以额外获得一份小礼物。” 讲台下的同学顿时骚动起来,体委不满地说:“邓老师,你不会又要给江晏清加试卷吧,每次都是这样,哪有礼物送书送试卷的!” 邓老师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礼物吗?” 台下哀鸿遍野,为江晏清愤愤不平。 温浊宁懵住。 他到底要不要答对呀? 不对,他该担心的是—— 他真的有能力回答出这些专业的问题吗? 万一给阿晏丢脸怎么办? 温浊宁郑重下来,全身紧绷,聚精会神地倾听讲解。 江晏清神色如常,等大家安静下来后,缓缓开口,“新型防晒霜材料首先需要解决防水问题,陶磊团队研究出的材料在防水方面跟胶水有些类似。” 他拿出一支胶水,涂抹在左手的手背,因为他只涂了薄薄的一层,所以胶水很快在皮肤上形成了透明的薄膜,然后用手指沾了一点杯中的水,点在薄膜上,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撕下了这层薄膜,最后竖起没有丝毫变化的左手。 “大家可以看到,在胶水薄膜的保护下,手是不会被沁湿的,”江晏清放下手,“胶水只是打个比方,实际上,这种类似胶水的物质是一种聚合物体系,它在成型后会形成柔性薄膜,这层薄膜就跟我们的皮肤一样柔软,又比胶水薄膜更具有弹性。” 江晏清详细道:“聚合物由多个单体分子经过反应后得到,我们可以把每一个单体分子看成一个六边形蜂窝,聚合物就是一座蜂巢,因为单体分子会紧密地固定在一起,所以这座‘蜂巢’非常坚固,足以抵挡水的冲刷。” “陶磊团队解决的第二个问题是如何让‘蜂巢’抵挡住紫外线的照射,他们的办法是,给每一个六边形蜂窝都加上可以吸收紫外线的物质,变成了蜂窝plus版,聚合后,整个蜂巢都有了防紫外线的效果。”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江晏清将这项研究的各个方面都进行了透彻的讲解,他的话语如同潺潺流水,将那些复杂的化学概念编织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让枯燥的知识在听众的脑海中跳跃、舞动。 同学们听君一席话,胜过闭门造车一晚上,仿佛有一道智慧的曙光穿透了知识的迷雾,为众人指引出正确的航向。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心中的疑惑逐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的惊喜,敬佩之情也油然而生,看向江晏清的目光越发热切。 好想把江晏清打包带回家!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邓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 江晏清不愧是她最得意门生,不仅拥有扎实的知识基础,还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卓越的表达能力,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一群卷王中杀出重围。 门外路过的巡查老师和领导在走廊上站了一排,都对江晏清的表现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晏清比起当年的季铭洲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都关注着江晏清,温浊宁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痴痴地望着他,目不转睛,任由心脏越跳越快,满脑子都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阿晏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喜欢? 可我,真的离他好远呀…… 系统:主人,我可以给你提供超越时代的技术,让你成为科研大佬,江晏清一定会对您刮目相看! 温浊宁皱眉:胡闹,用这种不正当的剽窃手段,只会让真正搞科研的人寒心,让他们的努力变成笑话,更何况,凭空创造出不符合时代的技术,就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我们根本预想不到会放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万一断送人类的未来,你我都是罪人。 系统冷汗连连:主人,我错了。 温浊宁:知道错了就好,你不用总想着给我提供什么金手指,你的主人没有废物到需要依靠物理外挂,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给我的阿晏拍美美照,暗中保护好阿晏。 系统燃起斗志:好的,主人! 它一定会成为最会拍照的系统! 温浊宁跟系统沟通完,抬头便撞上邓老师满含姨母笑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他不会被邓老师看出什么了吧! “温同学,到你了。”邓老师笑容和蔼。 她并未让江晏清落座,因为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着实太养眼了,叫她再批改三个班的卷子都能乐此不疲。 第98章 约定与惊喜(2) “刚才江同学的讲解, 你都听懂了吗?”邓老师笑着问。 “听懂了,”温浊宁顺口道,“阿晏讲得很好。” “咦——”班上女生笑得花枝乱颤, 好想把两人按头贴贴。 邓老师点了点头, 眼中带着善意的揶揄,“那我就不抽问里面的内容了。” 温浊宁大惊:!!!怎么这样呀! “没事。”江晏清低声道。 温浊宁安定下来, 认真听老师的提问。 阿晏在他的身边,他什么都不怕。 邓老师笑眯眯地问:“陶磊团队的研究给了你什么启发?” 温浊宁回忆起江晏清的自研作业, 每一行字都历历在目, 他重新组织语言, 开口道:“在此类前沿材料的设计中, 如果能找到体系性的突破口, 便能极大地改善材料的用途,不仅是防晒霜, 其他化妆品也能受益于新的材料,比如在口红中引入功能性有机物, 以改善毒性问题。功能性聚合物的出现会推动化妆品行业的产品革新,让产品的功能更加强大,更利于人类与环境的协调发展……” 系统:主人好厉害! 温浊宁:是阿晏准备充分,我只是在说台词而已,别忘了你的主人是个演员…… 不过,他离真正的演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前方的道路曲折且漫长,布满荆棘与挑战, 但他从不畏惧,因为他深知,每一个优秀的演员都在这条路上留下汗水和眼泪。 过段时间, 他会进入电影学院,参加封闭式训练,那里是磨砺演技的炼狱。 他答应了江晏清,不会被宿棠月比下去,就一定会做到。 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他能在自己的领域熠熠生辉,与江晏清在各自的顶峰上相见。 他们,会如同两颗星辰,虽然各有轨迹,却在同一片夜空照亮彼此。 邓老师对温浊宁的回答很满意,虽然温浊宁跟江晏清有一定距离,但作为一个艺术生,有这样的归纳总结能力和独立思考能力真的很难得。 “很不错,”邓老师挥挥手,示意两个小天使坐下。 第53章 邓老师对这次汇报进行了总结,“大家的自研报告让我眼前一亮,你们不仅深入研究了防晒霜对海洋生态的影响,还研究了业内的创新的解决方案,我得说,你们的探索精神和对环保的关注真的让我感到骄傲。一些同学的报告条理清晰,结构严谨,看得出大家在背后下了不少功夫。同学们,请你们记住,每一次尝试都是成长的阶梯,不论结果如何,你们都已经迈出了勇敢的一步,请继续保持这种好奇心和热情,在未来的道路上,相信你们一定会走得更远……” 她说话的时候,温浊宁的心情依旧没有平复。 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真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温浊宁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完全不敢看江晏清的表情。 如果阿晏对他失望……他会很难过的…… 江晏清理了理文具,手机突然弹出一则新闻:影帝宿棠月疑似反对国家多生多育政策。 宿棠月前往贫困山区参加“爱心食堂”的捐赠仪式,他在剪彩后接受了媒体的采访,说了很长一段话,结果被营销号断章取义,截了一段小视频发出来制造热点。 画面里,宿棠月面色深沉,“张爱玲曾说,如果孩子的出生,是为了继承自己的忙碌,恐慌和贫困。那么,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评论区中,一群水军给宿棠月扣帽子,将他推到国家的对立面,指责他与国家大方向背道而驰。 江晏清神色淡淡:“天悦传媒”急了…… 急了也没用,他们根本没机会签下宿棠月。 江晏清给“清月文化”的运营团队发去消息,让他们公布宿棠月参演主旋律电影《血战》的消息。 《血战》是国家监制的大制作红色电影,领导点名让宿棠月做主演,变相地暗示了国家对宿棠月的认可。 消息发出的同时,“清月文化”也正式进入公众的视野。 “天悦传媒”迫切想签下的影帝自立门户,注定会给娱乐圈一点小小的震撼。 两分钟后,宿棠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宿棠月:进组前,能见一面吗? 江晏清回:好。 他放下手机,转头就看到温浊宁失落的小模样。 方才,邓老师让体委带男生去取来自江晏清“小礼物”。 这个“小礼物”就是江晏清拆完后又包装了一次的盲盒,江晏清送了一批给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剩下的都给了本年级的学生。 他们班只准备了48份,自然不包括江晏清和温浊宁,所以就有了温浊宁羡慕的这一幕。 温浊宁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手上的盲盒,心里克制不住地失落,半晌,长睫掩落,墨色的发丝遮住了眉眼中的落寞。 系统:主人,我们等会再去买一盒,不用羡慕别人! 温浊宁难过:买多少盒都没有用,不是阿晏送的,没有任何意义…… “温浊宁。”江晏清轻轻叫他。 “嗯?”温浊宁抬头望过去,笑容明艳大方,清澈干净的眼眸都带着笑意,看起来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演员呀,他怎么会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喜欢的人,而且……看到江晏清就会很高兴很满足! 江晏清从抽屉里把三个隐藏款依次拿出来,递给温浊宁。 温浊宁呆住,愣愣地接了过去。 这是他最想要隐藏款“凤舞九天”! “凤舞九天”是凤凰的拟人摆件,凤凰仙子身姿曼妙,羽翼丰满,振翅的姿态带着无尽的力量,寓意勇往直前,成就非凡。 这是江晏清对他的期望吗? 温浊宁的手沉了沉,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阿晏,”温浊宁声音沙哑,眸含春水,“怎么……” “拆多了。”江晏清如实道。 他原本只想拆拆盲盒,一不小心跟季铭洲拆了一屋子的摆件,隐藏款都拆出了三个。 他特地让店员给另外两个隐藏款改了色,“三只凤凰”一款原色的白金,一款金红,一款红黑,每一个都让温浊宁爱不释手。 温浊宁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江晏清,再也无法移开,剧烈的心跳响在耳边,耳朵红了个彻底。 好想亲…… ? 温浊宁怔住。 是什么时候…… 最初,他只能远远地偷看江晏清。 现在,他能出现在江晏清的身边。 距离由远到近,他应该知足了,可是,他变得越来越贪心。 他想跟江晏清是负距离。 他对江晏清的喜欢……是那种……是那种不纯洁的喜欢…… 温浊宁慌张地低下头:不能让阿晏知道。 如果阿晏发现,会觉得他很恶心吧…… 恐慌在他的心间蔓延,跳动的心脏隐隐作痛,他正想说些什么掩饰,唇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扯不出来。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演员,至少在江晏清的面前不是。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几十道目光,跟烈日一般炽热。 他疑惑地转头,同学们都在专心地拆礼物。 奇怪。 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 温浊宁转回头,看向江晏清,身后再次出现的目光让他忘了说辞,脑袋晕乎乎的。 “准备下课了。”江晏清收拾桌面。 “嗯,我送你。”温浊宁帮江晏清整理好文件夹和书本,整整齐齐地放进江晏清的书包,拉上拉链。 江晏清背上书包,带着温浊宁走出教室。 两人一走,班上的同学集体叹息,无比默契。 星辰点亮天幕,如同闪烁的钻石镶嵌在深邃的蓝黑绸缎上,映照出静谧的校园。 林荫小道上,高大的梧桐树影婆娑,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江晏清和温浊宁一前一后走着,夜色渐深,星光与灯光交织,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阿晏,你是不是还有一节课?”温浊宁小声问。 他们旁边的教学楼还亮着光,每一扇窗户后都是一个个孜孜不倦的身影,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低吟的夜曲,诉说着青春的旋律。 温浊宁望着江晏清的背影,感觉今日的校园与以往不同,似乎有一种……不言而喻的美。 夜晚的校园,是宁静的诗,是深思的画,是学子们梦想的温床,每一个角落都蕴藏着汗水,每一缕书香都饱含着希望,这些都是温浊宁未曾发觉的美。 “嗯,带你逃课。”江晏清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们学校的走读生,如果家住得远,可以选择不上早晚自习。 “阿晏怎么会逃课?”温浊宁扬起笑容,“对了,那个,嗯,刚才太开心了,我还没有跟你说谢谢。” “不用在意。” “当然在意,那是阿晏送给我的礼物,”温浊宁万分认真,下意识握住了江晏清的手腕,“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阿晏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江晏清摇头,嗓音清清冷冷,“都可以。” “以身相许也可以?”温浊宁脱口而出,蓦地脸红。 第99章 约定与惊喜(3) 他磕磕绊绊地掩饰, “我是说,我……” “好。” 江晏清一个字,温浊宁呆在原地, 心脏漏跳了一拍。 温浊宁的脸红了个透, 好在黑夜深沉,树叶又遮住了路灯的光, 让他满脸的红晕不那么明显。 江晏清从口袋取出一张“清月文化”名片,递给温浊宁, “如果你愿意……” “愿意!”温浊宁像是怕他反悔, 急急地接过名片。 “不怕我把你卖了?”江晏清的眉眼漾起笑意, “以后进了娱乐圈, 可不能掉以轻心。” “阿晏不会, ”温浊宁将名片贴身藏好,“放心, 我有八百个心眼子,不会被其他人拐走的。” 他只会被阿晏拐走, 别人休想! 江晏清忍着没有笑出声。 八百个心眼子? 拿显微镜看能看出来吗? 不过,温浊宁的确机敏过人,也就在他面前迟钝一些。 “小清。” 不远处,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望着这边。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江晏清的脸色沉了下来,对温浊宁说:“我先走了。” “嗯, 晚安。”温浊宁目送江晏清离开。 江晏清走向路灯下那个高挑的男人,“怎么进来了?” “见见以前的老师。”季铭洲说, 眼神比月光温柔。 虽然他在商场上以铁血手腕闻名,冷酷无情到让对手望而生畏,但是, 在他冷硬的铠甲之下,隐藏着一份鲜为人知的柔软。 在他最黑暗无助的成长时期,老师们的教诲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他的内心,成为他人生航程中的灯塔。因此,无论工作再忙,他总会抽出宝贵的时间,回到熟悉的校园,步履轻缓地走过曾经的教室,与那些曾经启迪他的师长们促膝交谈,也借机多了解一些江晏清。 第54章 诸华第一中学采用导师制度,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导师,负责学生的学业指导、心理辅导和个人发展,江晏清的导师曾经是季铭洲的导师,有这么一层关系,导师对江晏清更加上心。 季铭洲习惯性地卸下江晏清身上的书包,提在手上,视线落在江晏清的身上。 一向充满攻击性的冷眸又柔和了几分,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宛如冲塌冰川的暖流。 季铭洲和江晏清并肩离开,远远看去,倒是相配,温浊宁心里一堵。 “u35青年才俊榜”的第二位…… 温浊宁暗道:阿晏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优秀,我也不能落后。 他往反方向走去,走入斑驳的树影。 季铭洲察觉到莫名的敌意,往后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状似无意地问,“你创办清月文化,是为了宿棠月,还是为了温浊宁?” “为了钱。”江晏清语气平淡。 开公司还能为了什么? 将宿棠月和温浊宁收为己用还能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赚钱。 江晏清的首要目标便是盈利,这是商业世界的铁律,也是企业生存的基石。利润之于公司,犹如血液之于生命,它驱动创新,孕育发展,使得企业能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屹立不倒。 公司运作的过程,实质上是为社会提供服务,满足需求的过程。每一份产品,每一项服务,都是对社会需求的响应,是对人类福祉的贡献。企业通过解决实际问题,改善生活状况,提升社会效率,从而在更大的层面上实现其社会价值。 盈利与社会责任并不矛盾,而是相辅相成。健康的经济回报为持续的社会投资提供了可能,而良好的社会影响则反过来增强了企业的品牌信誉和市场地位。 因此,江晏清创办“清月文化”的目的,既是追求经济利益,也是践行社会责任,两者交融,方能基业长青,福泽社会,无形中为江晏清积累功德,提升他的修为,步入帝尊境界指日可待。 季铭洲没想到江晏清会这么说,当即一愣。 是我狭隘了…… 小清比他更像一个商人,怎么可能为了养男人专门开一家公司,这种事只有他会做。 江晏清走向黑色商务车,司机走来开门,季铭洲看了司机一眼,后者顿悟,立刻回到驾驶室。 季铭洲拉开车门,手虚虚悬在江晏清的头顶,以免他磕到额头。 小清,又长高了。 汽车驶向季家别墅,途中路过他们学校的劲敌——“高考工厂”衡安二中。 衡安二中突然传来洪亮又充满激情的课前宣誓,把江晏清和季铭洲都吓了一跳。 季铭洲看着江晏清难得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想不想去体验一下人间炼狱?” “我不。”江晏清拒绝。 衡安二中的学生,每天5:00多起床,5:30赶到班上晨读,校领导就守在一楼抓迟到,一个个比黑面包拯还恐怖。 学生读到630去吃早饭,然后打扫卫生,6:50开始早读,7:30开始跑操,跑操前还要读材料。他们早上8:00正式上课,11:00吃午饭,12:00继续上课,一直到中午13:00才午休,午休就在教室趴着睡觉。 下午13:30-午休结束,13:45开始上下午的课,17:45吃晚饭,18:00点开始晚自习,22:15晚自习结束,各自回宿舍,22:15准时熄灯。 这就是衡安二中的一天,江晏清纵然毅力非凡,也不愿忍受这种机械的生活。 江晏清望着监狱般的教学楼,突然在楼顶看到了白无常姐姐。 白无常朝江晏清挥了挥手,么么了一个飞吻,然后牵着一位女学生的怨魂飞走了。 江晏清心下一沉,即使生死看淡,碰到和自己同学相仿的年轻怨魂,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他关上车窗,敛眸没再看,浅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衡安二中的模式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能够提高学生的考试成绩,为他们进入高等学府提供可能,随着近几年课程改革,衡安二中引发的争议跟着变多。 从正面来看,衡安二中模式可以被视为一种教育资源配置的方式。在诸华帝国,高考被视为公平的社会流动渠道,为所有学生提供了通过个人努力改变命运的机会。以衡安二中为首的“高考工厂”,有着严格的管理和高强度的学习氛围,帮助学生专注于学习,提高他们的知识水平和应试技能。 从批判的角度看,这些“高考工厂”过于注重分数,导致学生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忽视了个体差异和全面发展。这种教育模式可能会压抑创新思维和批判性思考,因为它们更倾向于记忆和模仿,而非独立思考。此外,过度的应试教育可能会使学生错过其他重要的人生技能和社会技能的培养,如团队合作、沟通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诸华帝国在一次次课改中,寻求真正适应国情的教育模式,逐渐认识“高考工厂”在当前教育体系中的作用,同时也需要反思“高考工厂”带来的负面影响,并寻求更加均衡、全面的教育方式,既能保证公平竞争,又能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包括改革教育评价体系,强调创新能力的培养,以及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和个人发展。 江晏清所在的诸华第一中学就是走在高中课改前列的实验学校。 “听老师说,你们的课间改成了五分钟,走班方便吗?”季铭洲问起学校的事。 “嗯,来得及,课前有互动,晚到几分钟不影响正课。”江晏清说。 诸华第一中学强调学生的全面发展,不仅关注学术成绩,还注重体育、艺术、人文素养等方面的培养。 学校率先取消文理分班,实行学分制,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未来规划来选择课程。学校开发了270余门学科课程、52门校内实践课程和12门校外实践课程、62个职业考察课程,学生需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为自己定制独一无二的课程表。 为了与课程体系相适应,诸华第一中学实行选课走班制,采用小班教学,确保每位学生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和个性化指导,同学们只有晚修会在一个班统一上必修课和自习课。 这里的学生,每年有十分之一的时间在校外度过,因为学校重视实践教育,包括社区服务、研究性学习、社团活动等,培养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和创新能力。 季铭洲点了点头,“今年暑假打算去哪个国家?” 小清去哪读书,他就去哪扩展商业版图。 “今年有ib考核,不方便去太远,就近选了新百丽。” 每年暑假,诸华第一中学都会提供丰富的国际交流项目,鼓励学生参与,拓宽国际视野,提高跨文化交际能力。 另外,学校设计了多元化的课程,包括ap(advancedplacement先修课程)课程、ib(internationalbaccalaureate国际中学毕业会考)课程等,满足不同学生的学习需求。 第100章 蓄谋深爱(1) “新百丽吗……”季铭洲琢磨着。 江晏清看了季铭洲一眼, 仅一眼就明白了季铭洲的心思。 “新百丽是整形大国,医美市场早已成型。” “别担心,”季铭洲低下头, 试探地摸摸江晏清的手指, “我们在米利托的分公司研制出了新的抗衰老药物,已经在国外获批上市, 新百丽一定会愿意让这种药物进入医美院线……” “这么快,”江晏清挑眉, “效果达标了吗?” “效果一般, 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 所以先给外国人用, ”季铭洲把玩着江晏清的手, 眼神晦暗,“让新药在国外捞一笔回血, 利润会全部投入到下一轮研发。” 小清的手……好涩…… “分公司?”江晏清提起一事,“分公司新来了一位华侨, 是个叫赫兹曼的科研天才,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调回总部?” 季铭洲的眼神暗了暗,“我不想把他调回来……” 赫兹曼,herdsman,牧人,沈牧, 沈星牧。 “季铭洲,”江晏清抽回手, 严肃道,“把这样一个人才放在别的国家,能安心吗?” “等你大学毕业吧, ”季铭洲岔开话题,“小清不要总想着学习和工作,你看看其他家族的同辈,朋友圈都是蹦极、潜水、环游世界这些,你偶尔也要娱乐一下。” 偶尔也要和我娱乐一下,不要总和“工作”这个第三者在一起。 江晏清督了他一眼,“我忙的事情就是娱乐,我觉得很开心,很有价值。” 圈子里的一些二代中,有那么一批喜欢追求酷帅、刺激,和流行事物,这些人恰好有钱体验这些,但大部分还是江晏清这样从小卷到大的继承人。 他们作息规律、终身学习、坚持锻炼、参加社会实践,早早进入公司实习,用双手创造理想中的世界,他们的生活看似平淡、枯燥、繁忙,但快乐和成就感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 读书、学习和实践足以丰富江晏清的内心世界,他不需要用某些手段,塑造形象和人设,打造自己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他可以沉下心,慢慢塑造自己内核。 第55章 这或许就是教育真正的意义,不拘泥于教科书的边界,而是鼓励探索未知,培养创新精神;不满足于知识的传递,而是致力于灵魂的觉醒,塑造有独立见解、有道德底线、有批判思维的个体。 教育,应当是点燃心灵的火炬,照亮每个生命前行的道路,让每个人都能在与生俱来的的光芒下,茁壮成长,走向属于自己的辉煌。 季铭洲凝视着江晏清,嘴角上扬,很不起眼的弧度。 他的眼里荡漾着清浅的笑意,心中涌动着无尽的宽慰,仿佛在青年清澈的目光中窥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承认,自己并非是外人眼中无私奉献的医者,他精益求精,不为普度众生,不为治愈世间疾苦,他的志向,深植于医术的沃土,他钻研医道,不为博取万人敬仰,不为医治千千万万的病患,而在于对未知的渴望,对自我的挑战,他想突破医学的边界,超越人类的极限。 江晏清的话语,如同一缕清风,拂去了他心中的尘埃,让他的内心更加坚定,外界灯红酒绿,乱花渐欲迷人眼,唯有江晏清和医术能使他内心愉悦,让他的人生有了价值和意义。 “我休息一会。”江晏清无视他的目光,闭目养神。 “嗯。” 季铭洲将江晏清的桌位调后,让他能舒服地躺下。 江晏清小憩时,手机亮了,是乔远安的短信。 季铭洲的表情凝固一瞬,眼睛漆黑如墨。 江晏清这几天跟乔远安联系频繁,季铭洲都看在眼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远安在帮江晏清寻找杨树芃等人的遗骸,当初感染炭疽杆菌的人多达上千,所有感染者都被当场火化,杨树芃和其他维和部队的军人至今流落他乡,后来,乱葬岗被炮火轰了一次又一次,等国内派人到伊拉利克控制局势,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掩埋遗骸的地方了。 江晏清打算在今年清明前找回所有遗骸,带回国内,秦世勋将此事上报,两人得到了官方的支持,不日便会派人前往伊拉利克,找回当年的烈士。 术业有专攻,在国际事务上,季铭洲没有跟秦世勋抢功的意思,但…… 他可以不要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江晏清的父亲,他不可能不认。 季铭洲的人类永寿科技公司早已突破了复杂亲缘关系鉴定的关键技术,破解遗骸dna身份识别不再是难题,他打算跟政府部门合作,成立国家烈士遗骸dna鉴定实验室,打造烈士及其亲属的dna数据库,这样一来,就能高效精准地识别烈士的身份——希望能尽快找回江晏清父亲的遗骸。 当晚,季铭洲为了这件事加班到凌晨两点,连带着秦世勋也跟着加班。 “效率真低,”季铭洲在视频会议里抱怨,“所以我不爱跟政府的人打交道。” “这是必要走的流程,”秦世勋揉了揉太阳穴,“已经走特殊通道了,七点前能批下来。” 季铭洲看了看时间,完全不想说话。 “你扛不住了就去睡,我守着。”秦世勋的眼里满是嫌弃,就差把“你不行”写在脸上。 “笑话,”季铭洲冷笑,“你的咖啡见底了吧,不去加点?” “不用,我有它。”秦世勋拿起桌面上的相框,露出怀念的眼神。 季铭洲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放的是谁的照片。 “真可怜,只有一张。” 季铭洲把电子相框拿过来,摆在电脑前,电子相框里放映着江晏清的照片,能放一个小时不重样,羡煞旁人。 秦世勋不动声色,只是眸中的神色暗了些许。 季铭洲也不给他多看,赶紧把电子相框移走。 他生怕刺激得不够,又把江晏清送给他的鸳鸯摆件捧了过来,明晃晃地显摆,“小清拆了八百个盲盒给我换的鸳鸯仙。” 季铭洲的脸色无法控制地沉下来,深邃的眼眸幽深冰冷,心间涌出一股强烈的酸涩。 如果他的小晏还在,他根本不用嫉妒别人…… 季铭洲对秦世勋的表情很满意,谁让江晏清的父母更认可秦世勋呢…… 他想进门千难万难,秦世勋却早早就能做到。 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永远是一个外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季铭洲就算把江晏清扣留在身边,都斩不断他们过去的羁绊。 秦世勋喝了一口咖啡,苦味把喉间的酸涩压了下去,“不知道他给宋时序送了什么……” 他放下咖啡杯,也把修养先放一放,今晚不气一次季铭洲,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宋时序?”季铭洲一怔,没想到会从秦世勋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面色不禁有些怪异,“送纸钱吗?” “你在说什么?”秦世勋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江晏清在意他,你也犯不着咒人死吧?” 季铭洲的声音低沉,“宋时序早就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秦世勋郑重下来,季铭洲的表情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怎么不可能?”季铭洲觉得秦世勋的反应很奇怪,开口跟他核对信息,“沈星牧上次被处罚,是因为指使同学虐杀宋时序,宋时序的死亡报告是季家的医院出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调判决书。” “不可能,”秦世勋根本不相信,“我把江晏清送到季家的那天,江晏清跟他通过电话,宋时序的声音,我不可能认错。” “通电话?”季铭洲的脸黑沉得能滴出墨,“他们,说了什么?” 秦世勋挑重点细说,包括江晏清说的那句:你在我家很安全,所以不用紧张……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季铭洲的眸子阴冷无比,仿若寒潭,情绪游走在崩溃边缘。 是他。 能让江晏清用这种态度对待的人,全世界就只有一个宋时序。 江晏清能死而复生,复活的人再多一个宋时序,季铭洲在心理上没有难以接受的地方,能让他难受的,只有——小清金屋藏娇。 宋时序在小清的家? 小清居然和别人男人还有一个家,那他算什么? 季铭洲的眼底闪过暗红,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凝固。 “喂,控制不住,就拿我那瓶药去吃,”秦世勋看他这副模样,感觉不妙,“别耽误江晏清的计划。” 若不是为了江晏清和大局,他绝不会跟季铭洲合作。 季铭洲咬了咬唇边的软肉,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不需要。” 他是过来人,对情绪的调节能力比秦世勋强太多。 突然,一个特殊的提示音想起,季铭洲脸色一白,“有人进了手术室。” 他倏地站起身,大步走向电梯,直达地下手术室。 “急什么,季家的安保系统摆在那,总不可能进贼,”秦世勋嘀咕,“只可能是江晏清……” 这么慌,手术室里有什么不能让江晏清见到的东西吗? 第101章 蓄谋深爱(2) 秦世勋没有深究, 反而对宋时序的事耿耿于怀,着手查了查沈星牧霸凌宋时序的事件,当他看到案情通报时, 顷刻间血液倒流。 “宋时序……死了……” 宋时序……他在下面……是不是和小晏在一起了…… 那天和江晏清打电话的男人, 又是谁? 秦世勋不知道,江晏清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坚硬如冰的手术台上, 周遭的冷冽与寂静帮他记起往事。 前世的记忆牵引他进入意识的深渊—— 那些戴着无菌手套的手,那些锋利的手术刀, 将他的生命拆解成一块块金砖, 他的器官, 如同珍贵的藏品, 被剥离、被转移、被安放在别人的身体。 他本应满腔怒火, 浑身萦绕着阴暗的怨气,灵魂叫嚣着复仇,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和往时一样平静, 宛如湖面无风,不起一丝涟漪。 这份宁静并非源于遗忘,而是源自超脱。 江晏清的心,如同经历过风暴的海洋,波涛汹涌后归于深邃的沉寂。 愤恨和仇怨只是生命的短暂过客,而他, 已不再是那具任人摆布的鱼肉,而是超越了生死的灵魂。 他虽然阖上双眼, 视线却仿佛穿透了黑暗,直视那无法触及的彼岸。 彼岸的曼珠沙华早已盛开。 不知过了多久,江晏清睁开了眼睛, 走下手术台。 眼神平静无波,他的心境已到“明心见性之境”,距离“无我之境”仅有一步之遥。 这时,手术室的门朝两边打开。 季铭洲匆匆走了进来,如同一阵疾风。 他的眼中闪动着掩饰不住的惶恐。 小清去了他的手术室……会想起他做的那些事……小清又不会要他了…… 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江晏清竟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骨感削瘦的脚都被冻白了! “怎么不穿鞋子?”季铭洲神情紧张,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人打横抱起,动作在接触到江晏清的一刻瞬间轻柔。 第56章 “忘了。”江晏清随口道。 季铭洲轻轻叹了口气,抱着江晏清走回一楼,轻轻置于沙发上,又贪恋江晏清柔软的身体,迟迟没有放开他。 “等我一下。” 季铭洲最终还是松了手,走到沙发的一边,那里放着晚上收下来的衣物。 他拿了一双袜子,走到江晏清的身前,单膝跪地,先捂了捂江晏清的脚。 这双白净细嫩的脚,被男人的大手包裹,逐渐恢复了温度。 季铭洲的喉结重重一滚,喉咙干燥异常,望着眼前江晏清纤细的脚踝,不禁心神意动,难以自持。 想吻…… 可是他不敢。 他愿意被江晏清狠狠踹一脚,却不愿招来对方的厌恶。 季铭洲替江晏清穿好袜子,至于鞋子—— 鞋子碍事。 没有鞋子,他才能合情合理地把江晏清抱到床上。 季铭洲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等算完数了才意识到,今晚的江晏清格外乖顺。 “小清?”季铭洲抬头,撞入江晏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小爹,”江晏清俯下身,双手没什么力气地勾住季铭洲的脖颈,声音微弱,“我好像出问题了……” 季铭洲的心脏徒然一空,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恐慌感,下意识伸手将青年紧紧抱住,好像一撒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小清别怕,我在这里。”季铭洲安抚地上下摸着江晏清的背,“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在这里,你离我这么近,我却不想杀掉你,”江晏清低低地说,“我应该恨你,可我好像产生不了强烈的情绪了,小爹,我是不是病了……” 明心见性之境,不会让人失去为人的情感,即使没有情根,也不该连基本的情绪都丢失吧? 江晏清第一次遇到无法解释的难题,难得无措起来。 像是淋了一场夹雪的冰雨,季铭洲只觉得全身冻得发疼,身体被冰刀凌迟,疼到他近乎窒息。 “不,小清没有生病,”季铭洲鼻尖酸涩,努力让声音显得温和,“小清是长大了,变得内心坚韧,不会被无关痛痒的人影响,你说过,我在你的记忆里微不足道,你不在意我是对的,是我不配让你产生负面情绪,比我差的人也没有这个资格,所以小清,这很正常。” 心脏像是被人用刀尖捣烂,就连呼吸都泛着血腥味的疼。 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他是小清永远的医生,他一定能治好小清的心。 他的小清可以感觉不到负面情绪,但不能感受不到温暖、幸福与爱。 “也不是,完全不在意……”江晏清轻轻地说,垂下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如果不是为了获得完整的恶魂,真想不顾季铭洲的死活,把他体内的恶魂强行扯出来…… 他不在意季铭洲,但季铭洲体内的恶魂可是顶级,他不可能不在意。 季铭洲一怔,心间像是打翻了一罐蜂蜜,甜腻的蜜在心上糊了厚厚一层,却无法格挡一声比一声激烈的心跳。 “小清,该睡了,”季铭洲平稳地把江晏清横抱起,声音无比温柔,“我的卧室有你以前用的毛毯和枕头,你睡我那会安心一些。” “……嗯。”江晏清靠着季铭洲睡了过去,神魂出窍。 他要去问问宋时序,是不是他的修炼出了什么问题。 季铭洲把江晏清抱回房中,盖上松软的毛毯。 床上的青年似乎熟睡了,蝶翼般的睫羽掩着,在微凉的暖灯下,露出了白日里鲜少展露的温和无害。 季铭洲气质中的冷冽消失得无影无踪,心脏和江晏清身上的毛毯一样柔软。 他沉迷在江晏清的睡颜中,不远处的屏幕里,秦世勋失神地望着两人。 方才季铭洲抱着江晏清走进卧室时,他便心乱如麻,现在一颗心又闷又堵,像是被一块落石压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秦世勋紧紧攥着钢笔,强行把自己从失控的边缘拉回来。 他垂下了头,才发现—— 钢笔的笔尖不知何时,在纸张上晕出一片墨色。 秦世勋放下笔,伸手握住放着杨晏照片的相框,酸涩的情绪在一瞬间涌上鼻腔和眼尾,他不禁憋红了眼眶。 小晏你看,他们在秀恩爱,是不是很过分…… 小晏,小晏……你回来好不好? 悲伤将秦世勋包裹进无望的蝉蛹,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丝线,季铭洲什么时候把电脑带出卧室,他都没有察觉到。 “药不能停,”季铭洲把电脑放在书房的办公桌上,眼神戏谑,“你再消极怠工,我就把你这副样子截图发出去。” 他们这次的项目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季铭洲自认冷血无情,罔顾人命,但在烈士面前,他仍会触动,并怀有敬意。 烈士们的遗骸,是岁月无法磨灭的丰碑,是民族记忆中永恒的星光。 如果花些精力,能迎回那些曾为国家献出生命的英魂,季铭洲义不容辞。 更何况,其中还包含着挚爱之人父亲的遗骨。 那份沉重的寄托,如同纽带,连接着过去与现在,个人与国家,生者与逝者。 其意义之重大,无需赘言。 “我停药了,”秦世勋按压着额头,眉头紧锁,“江晏清能缓解我的症状……” 季铭洲的眼神一瞬间冷凝,“管好你的眼神,不要让小清反感。” “你居然不想挖掉我的眼睛?”秦世勋对季铭洲的反应感到意外,以季铭洲的性格,派人来毁掉他的眼睛都正常。 季铭洲不置可否,“如果有机会。” 秦世勋出什么事,别人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其他人季铭洲当然不在乎,可江晏清呢…… 他的洗白之路任重道远,秦世勋这家伙别来添乱了。 秦世勋放下手,严肃下来,“江晏清……他怎么样了?” 他知道不该当着季铭洲的面关心对方,可他忍不住。 秦世勋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晏清脆弱无助的一面,内心莫名揪紧,晦暗的眼神里藏着浓到化不开的心疼。 (江晏清:你对“脆弱无助”是有什么误解?) “不太好,”季铭洲神色凝重,“他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江晏清经历了囚禁、抽血、解剖和死亡,完全超出了一般性创伤性事件,身体会发展出应对机制,其中一种便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ptsd)。 ptsd是一种精神障碍,常常发生在经历过严重创伤事件的人身上,症状可能包括反复的创伤回忆、情感麻木、避免与创伤相关的事物、以及过度警觉等[1]。 除了ptsd,个体因为恐惧和不安全感而变得情感淡漠,可能也涉及到了焦虑障碍或抑郁症,具体的心理疾病诊断都需要由专业的心理健康专家进行,根据个体的症状、病史和临床评估来确定[1],可是,以江晏清的性格,他怎么可能进行心理咨询和治疗。 江晏清不会对陌生人剖开自己的内心,展露出血淋淋的记忆,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季铭洲对他做了什么,说了又有谁会相信。 ----------------------- 作者有话说: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简称ptsd)是一种严重的应激障碍,由突发性灾难事件或自然灾害等强烈的精神应激引起,可引发患者的创伤再体验、警觉性增高以及回避或麻木等症状,常见于集中营幸存者、自然灾害受灾者、退伍军人等高风险人群。根据病情严重程度可分为急性型(事件后3个月以内)、慢性型(事件后的3个月以上)和迟发型(事件发生后的6个月以上)。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主要症状是创伤再体验、警觉性增高以及回避或麻木,部分患者还会出现伴随症状如睡眠障碍、抑郁、药物滥用等问题。对创伤性事件可能发生的人、时间、地点等的回忆能使患者产生精神痛苦或生理应激反应。 对于治疗,目前主要以药物和心理治疗为主。药物治疗如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其他可选药物包括三环类抗抑郁药和单胺氧化酶抑制苯乙肼等。心理治疗如创伤针对性认知行为治疗和重复眼动脱敏疗法。另外还有一种新的治疗方式称为经颅刺激疗法,无痛无创地刺激提高大脑细胞的兴奋性。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预后情况复杂,具有迁延和反复发作的特点。患者的康复程度会受到治疗及时与否和疾病的严重程度影响。如果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约有1/3的患者能恢复良好,部分患者有一定程度的恢复,但也有约1/3的患者仍会转为慢性病程而终生不愈。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102章 蓄谋深爱(3)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季铭洲除了自己医治江晏清,没有任何办法。 季铭洲说这话时明显沉了声色,冷漠的脸上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沉重, 让秦世勋震在了当场。 第57章 “你在说什么?”秦世勋难以置信, 打心底无法接受。 江晏清怎么能遭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小清变成今天这样,不止是因为宋时序, ”季铭洲怅然若失,“你能想到杨晏所遭遇的一切, 小清都经历过, 并且只多不少。” 秦世勋愣住, 心脏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 难怪……难怪江晏清那么温柔善良的人, 能毫不留情地把刀送进季铭洲的身体…… 几乎是一瞬间, 秦世勋的眼睛就被浓郁的杀意覆盖。 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恨不得把季铭洲剥皮抽筋,凌迟处死。 “让你这种人活着, 是我的无能。” 秦世勋吐出一口浊气,胸口仍然堵着一口郁气。 恨季铭洲又能如何,现在能帮江晏清的人,只有季铭洲,秦世勋再不情愿,也得让季铭洲呆在江晏清的身边。 如果给季铭洲捅几刀子, 能让江晏清舒服,那就多捅几刀, 反正季铭洲拥有诸华最顶尖的医疗资源,总不会死了去。 秦世勋完全意识不到,他的三观已经跟着江晏清跑了。 “你打算怎么办?”秦世勋问, “用mect治疗,清除他的记忆?” “mect治疗只能短暂出现记忆丧失,可能会造成记忆功能损坏[1],”季铭洲蹙眉,“我们公司有一种实验阶段的光遗传技术。” 季铭洲没有发自己公司的文件,而是发了《科学》杂志的一篇文章:京都大学的科研人员报道了他们成功消除小鼠记忆的实验,证明了记忆操纵的可行性。编码的记忆需要被巩固以长期储存,巩固过程中,神经突触的形态和功能发生改变,即突触可塑性。注射的腺相关病毒在实验小鼠体内表达丝切蛋白-光敏蛋白的融合蛋白。在特定波长的光照射下,光敏蛋白产生活性氧使对记忆巩固起重要作用的丝切蛋白失活,从而选择性擦除长期增强作用——一种与突触可塑性相关的现象。研究表明,通过光遗传学方法,在学习后立即实施光照,并在随后的睡眠时间再次照射,可以实现记忆消除[2]。 “我们公司的技术和这个类似,都是通过操控特定蛋白质的表达来实现这一目的,原理在于干扰大脑中特定神经元之间的连接和活动,从而影响特定记忆的存储。”季铭洲含糊其辞,没有透露丝毫核心技术和思路。 秦世勋:老狐狸,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不过,季铭洲在让人失望方面,总是让人失望。 “你确定这个技术能用在人的身上?”秦世勋问,语气中不带任何质疑的情绪,反而流露出希望和担忧。 “可以,”季铭洲顿了顿说,“这个技术在一期实验就成功擦除了江晏清的记忆,所以我不敢用第二次。” 江晏清的记忆被擦除过一次,季铭洲没有把握在保全江晏清的情况下,成功擦除第二次。 他绝不会拿小清的生命安全冒险。 气氛再一次凝重,屏幕内外的空气滞缓厚重,几乎无法流转。 得亏隔着屏幕,秦世勋差点没绷住一拳锤烂季铭洲的脸。 忍,他得忍! 秦世勋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语气难免咄咄逼人,“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有什么意义。” “排除法缩小范围,”季铭洲说,“我们做科研的,都是做减法,不会像你一样什么方法都用。” 科研人员在寻找正确方法时,通常会通过"做减法"来排除错误选项。这涉及到一系列系统性和逻辑性的步骤:首先,他们会设定假设或研究路径,并预测可能的结果;然后,通过实验或数据分析来测试这些假设,如果实验结果不支持某个假设,就会将其排除;接着,他们会对比不同的实验条件或理论模型,消除那些与数据不符的因素,他们也会参考已有的文献和研究成果,以现有知识为基准剔除不合理的理论;最后,不断迭代和修正,直到找到能解释大多数数据且经得起验证的理论或方法。 这个过程是一个不断试错和优化的过程,通过逐步排除,最终聚焦到最有可能正确的解决方案上。 这就是季铭洲和秦世勋最大的不同,秦世勋总是“做加法”,总想着“既要又要”和“顾全大局”,最终只能不断地“找平衡”,以合理配置资源,平衡各方利益。 季铭洲不是说他错,只是觉得在江晏清的问题上,只能采取最少最有效的方法,如果他不封死秦世勋所有的想法,秦世勋估计会把cbt(认知行为疗法)、emdr(眼动脱敏与再加工疗法)、压管(压力管理技巧)、心教(心理教育与支持)和药物治疗,全部试一遍,还不得折腾死他的小清。 秦世勋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季铭洲缄默,半晌才缓缓开口,“用爱疗愈他的心伤,很多很多的爱,来自我,来自秦玲,来自他的老师和同学……” 秦世勋瞳孔微微放大,怔愣在当场。 愣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认真的吗?” 该不会又是针对江晏清的阴谋吧…… “嗯,”季铭洲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哪怕他因此爱上别人……” 不能深想。 单身简单地设想,怒意和妒意都会熔断他的理智。 季铭洲攥紧拳头,眸色幽深,“帮我把宋时序找出来,价格随你开。” 不就是情敌吗? 只要小清健康快乐,情敌在季家的门口排队又何妨! “宋时序确定已经死了,你这又是何必。” 秦世勋心堵,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宋时序出现。 季铭洲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一旦宋时序回来,江晏清身边的人就只有他了,就像当初的杨晏。 “让尸体消失的那个黑衣人,你不是还没找到吗,”季铭洲提醒,“你觉得你活在现实,其实也可能活在一本书里,宋时序不是死了,而是换了一个形式存在。” 秦世勋沉默,试探道,“你说,小晏会不会也换了一个形式存在。”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季铭洲不动声色地放松了面部表情,坦然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杨晏这个人了,你这又是何必。” 秦世勋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的怨恨,换了话题,“清月文化签下宿棠月是江晏清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怎么了?”季铭洲皱眉,“清月是小清的公司,我不会插手。” 但他会保驾护航。 “具体不方便透露,但宿棠月……”秦世勋压低了声音,“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保险起见,尽量不要让他们接触。” 季铭洲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些模范夫妻离婚,不是巧合?”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世勋说,“你但凡关注一些娱乐圈的新闻就会发现,近年塌房的艺人多多少少都得罪过宿棠月,尤其是天悦传媒。” 宿棠月的身上似乎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他的气运仿佛跟那些劣迹艺人此消彼长。 那些塌房的艺人,不是因为财务丑闻曝光,就是私生活混乱被揭露,有的甚至牵扯到了更严重的法律问题。 每次事件爆发前,都能找到他们与宿棠月交恶的痕迹,事件爆发后,那些艺人全部跌落谷底,宿棠月则水涨船高。 “……知道了,”季铭洲暗暗记下,“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要去陪小清了。” “伊拉利克相邻的两个国家即将开战,伊拉利克如果被波及,恐怕……”秦世勋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脸色不大好看,“江晏清跟乔远安,关系似乎不错。” “伊拉利克政府不被国际社会承认,伊拉利克地区还是属于无政府管辖的中间地带,不被波及可能吗?”季铭洲沉下脸,“唇亡齿寒,伊拉利克无论被哪个国家吞并,都会有武装势力直接威胁诸华的边境安全。” 乔远安跟江晏清的关系何止不错,江晏清就差给他栓绳了! 可不管怎么样,乔远安都是江晏清的棋子,不能折损。 “背后是东西两大强国的博弈,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秦世勋眯了眯眼,神情复杂。 “诸华帝国早已今非昔比,祖辈死伤无数,才打完了三代人的仗,不是为了看着我们左右逢源,委曲求全。” “这是制衡,”秦世勋打断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这些我不懂,这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我只考虑小清,”季铭洲摩挲着手腕上和江晏清同款的智能表,敛着眸沉声道,“我只有他了,为了小清,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世界没有毁灭,是因为小清还在。 秦世勋眼神深邃,眼眸深处泛起猩红之色。 像是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最终仅是低骂了一句:“真是疯子……” ----------------------- 作者有话说:[1]mect治疗:改良电抽搐治疗。 [2]引用自:科幻世界杂志社 编著.科幻世界(2022年第1期).科幻世界.2022:24. 第58章 第103章 失控的吻(1) 他为了杨晏, 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有什么资格指摘季铭洲、 在世人眼中,秦世勋犹如璀璨的白昼, 光明环绕, 正义为冕,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充满了正气与力量。 然而, 每当夜幕降临,星光独照, 他内心的黑暗竟如黑云般浑浊。 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那些被他深深藏匿的私欲, 全都指向了一个名字——杨晏。 如果杨晏还活着, 他和季铭洲又有什么区别。 “好了,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季铭洲冷淡道, “没别的事了吧?” 季铭洲:万恶的秦世勋,耽误我抱小清睡觉! “还有一件事。”秦世勋冷笑。 秦世勋:哼, 你别想碰小清,看我不拖到太阳升起! “江晏清和温浊宁做的‘校园安’app涉及海量用户隐私,诸华教育部名下的学校安全教育平台计划将它购买下来的,但……温浊宁那边一直不松口。” “那个人喜欢江晏清,他肯松口才怪了,”季铭洲闷声道, “你想让我帮你做小清的思想工作?” “对,”秦世勋直言道, “他和温浊宁应得的利润,我保证不会少一分。” 季铭洲拒绝道:“我不会干预小清的决定,以我对他的了解, 只要温浊宁不同意,小清就不会同意。” 江晏清一向尊重合作伙伴的意见,这种事情上,让他跟温浊宁开口几乎不可能。 “你说温浊宁喜欢他,”秦世勋若有所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原来温浊宁咬死不卖的原因是这个…… “这个家伙是个麻烦,如果你能解决他,购买app的费用,我给你们出。”季铭洲冷声道。 “……我跟你不一样。”秦世勋摇头。 我不会用极端手段对付自己的情敌。 “养虎为患,趁他的羽翼没有丰满,你该先下手为强,”季铭洲嗤笑一声,“比起我,他对你的威胁更大,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什么感觉?”秦世勋皱眉。 难道季铭洲也察觉到了那个人的威胁? “那种会被人夺走一切的感觉……” 两人“友好”交流的时候,江晏清回到了冥界。 在幽邃的冥河之畔,一轮盈满的明月高悬于无尽的黑夜,光辉如冰霜般纯净,皎洁得能洗涤冥河的污秽,就如华胥帝君一般。 每一寸被月光浸润的河水,都被赋予了生命的音符,尽管在这死亡与寂静并存的冥界,依旧能感受到那一抹温柔的轻抚,那是德彪西在夜色中弹奏《月光》。 月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流进室内,瞬时,那银白的月华仿佛化作潺潺流淌的清泉,沿着墙壁、地板,无声地弥漫开来,江晏清踩在木质的地面,踩不碎皎洁的月光。 华胥帝君背对着他,犹如月光下的冰峰,清冷而俊逸,仿若一幅不染尘埃的画卷。 他握着银针,细针穿梭在丝线与天锦之间,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深沉的爱意。 江晏清一怔,随即认出了宋时序手中的仙袍,那是神器“九耀流光”。 这件绝美的仙袍,宛如星辰落入布料,凝聚了天地间最灵动的光泽,质地轻盈如烟,又飘逸似云,袍身上的纹饰别具匠心,一针一线皆是时间的刻痕,华丽的暗线将每一处细节都勾勒得精致无比。 流光在蓝黑色的袍面上穿梭,如同星河流动,时而璀璨夺目,时而淡雅恬静,白金色的丝线描绘出日月交替,银色的线编织出星河流转。 仙袍的边缘镶嵌着细碎的装饰,珠玉皆为世间珍品,无出其右,它们让星河更加璀璨,无需光线洒落,便能流光溢彩,仿佛整个宇宙的光芒都被浓缩在这袭仙袍之中,令人目眩神迷,心向往之。 就连从小锦衣玉食的江晏清,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传说“九耀流光”在艳阳天是金红流火,到了晚上,才是现在的蓝黑星河。 它做工精良,却并非是华而不实的神器,这件仙袍可以减免百分之九十的伤害,还有预知天气和灾害的作用,放眼三界,仅有华胥帝君亲手锻造的这么一件“九耀流光”。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唯二…… 宋时序的眼神专注又深沉,他的手指随着针线轻轻滑过布料,每一次起落都倾诉着不可告人的心意。 他心无旁骛,全然沉浸缝制之中,仿佛整个宇宙崩塌都无法打扰到他的专注。 江晏清悄然而至,静静立于宋时序的身后。 宋时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慢慢回头,撞进那双秋波盈盈的眸子,像是暖风过境,一扫深冬的苦寒。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晏清,望着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心跳骤然热烈。 耳边是急促的心跳声,呼吸间都是江晏清的气息。 顷刻间,意乱神迷。 “在忙?”江晏清坐在软垫上,打量着宋时序手中的衣服。 “嗯,想在成人礼之前赶制出来。”宋时序无措地放下针线和衣角,起身给江晏清沏茶。 惊喜没有了,好在他另外准备了一份更好的礼物。 “不用那么急。” 江晏清抿了一口茶水,神清气爽。 “想提前看你穿上……如果不适合,也好重制一件。”宋时序不自然地别开视线,耳尖迅速漫上绯色。 “给我的?”江晏清一愣。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宋时序认真地点头,“想和你穿同款。” 弥补某一世的遗憾。 在遥远的修真位面,他和江晏清为了诱使魔族全军出动,以道侣大典为由,宴请各个门派的精英。 江晏清有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师尊,尊号息尘上仙,他本应陪同江晏清截杀魔族刺客,却在关键时刻,被内心的黑暗所侵蚀,走火入魔。 他猛然出手,对准毫无防备的江晏清,一击致命,血色瞬间染红了华美的云裳,令天地色变。 生死攸关之际,宋时序如烈焰般疾驰而来,红衣猎猎,映照着他的愤怒与决绝。 他以雷霆手段废去了息尘上仙的修为,但魔族已嗅到腥风血雨的气息,趁乱涌入,企图将正派修士一网打尽。 最终邪不压正,宋时序按照原计划,集结各大门派,反杀魔族,荡平魔界,镇守修真界,直至将息尘上仙炼成封魔阵眼…… 宋时序从回忆中抽离,现在,那一世的意难平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被阳光荡涤阴霾。 心上人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惹得宋时序不着痕迹地靠近江晏清。 “华胥的手艺向来极好。”江晏清望着绝美的仙袍,眸色柔和。 宋时序缝制正红道侣服的一幕,从他的脑海一晃而过。 “哪里。”宋时序闻言,浅浅的绯色一下子从脖子爬到了两颊。 晏清,夸他了? 好高兴…… 江晏清定定地看着宋时序,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原来,有情根的状态是这样的…… 宋时序和他不一样,宋时序看向他的时候,眼睛盛满了笑意,整个人充满生气,宛如春风吹过凛冬,融化千山暮雪。 他的全身洋溢着温暖的光辉,像一束永恒不灭的烛火,在寒冷的宇宙中独自燃烧,与外人眼中高冷神明的形象大相径庭。 而他江晏清,冷淡沉默,如同他的名字,清澈却寒冷,就像静谧无波的湖水,深邃且寡淡,情感的涟漪在他的眼底难得一现,眼中无喜亦无忧。 即使是修无情道的息尘上仙,看到他时也会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可他不会。 难道是他的修炼出了差错? “晏清?”宋时序看出江晏清的困惑,担忧地询问道,“你有心事?” 他和江晏清相处了十世,虽然每一世都十分短暂,但对方始终在他的心上。 江晏清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明了。 “嗯,”江晏清喝了一口茶,手指摩挲着茶杯,“自从历劫结束,我的情绪便鲜有波动,最开始看到季铭洲还会不舒服,现在越来越淡,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放任下去,会不会影响我的同理心。” 江晏清跟爷爷学《论语》的时候,学到了“恕”。 “恕”出自《卫灵公》篇,孔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里的“恕”是一种道德原则,代表了儒家伦理中的宽恕和仁爱之心。它强调在与人交往时,要将心比心,对待他人如同对待自己一样,不要做自己不愿意别人对自己做的事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也被称作“黄金法则”,是“恕”的具体表现。它提倡人们在行动和决策时,要考虑到他人的感受和需要,避免伤害他人,体现出对他人的尊重和关爱。这种道德准则不仅有助于维护社会和谐,也是个人品行修养的重要标准。 在儒家思想中,“恕”与“仁”紧密相关,“仁”是儒家最高的道德理想,而“恕”则是实现“仁”的一种实践方式,通过“恕”,人们可以达到自我完善和社会和谐的境界,神亦是如此。 第59章 第104章 失控的吻(2) 正如刘勃老师所说:“恕”不是居高临下的宽容, 而是对他人的需求感同身受的能力[1]。 江晏清并不希望失去这种能力。 神失去人的能力,未尝不是一种残缺。 宋时序认真倾听,面色郑重, 询问道, “你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江晏清想了想,微微皱了一下眉, 坦白道,“会, 即使是面对爱我的家人, 我的心也只是触动了一下, 我的大脑告诉我, 我其实爱着他们, 但……我的内心好像产生不了强烈的爱意,仅仅是那种平静、自然、细微的情感, 就像藏于深海的暗流,海面上永远风平浪静……” 宋时序沉默了一会, 谨慎道:“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仔细想想。” “好。” 江晏清拿过一旁的竹简,查看冥河的情况。 宋时序陷入沉思。 如果江晏清还是人类,那么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江晏清描述的情绪变化可以反映出心理适应的过程,即随着时间的推移, 江晏清对特定刺激(如对季铭洲等“仇人”的反应)的应激反应正在减弱,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正常的。 这种现象被称为“情感钝化”或“情绪习惯化”, 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有助于人类在面对持续的负面刺激时保持心理平衡。 江晏清的担忧在于这种变化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同理心。 同理心是指理解并感受他人情绪的能力,它是社会连接和人际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情感钝化过度,确实会导致江晏清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和共鸣减少,从而影响同理心。 如果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江晏清在其他情境下也能正常体验和表达情绪,以及能理解和关心他人的感受,那么问题并不大。 倘若相反,江晏清可能需要寻求专业心理咨询师的帮助,通过谈话疗法来探索和处理潜在的情感问题,以保持情感健康和人际互动的质量,在日常的生活中,他甚至需要通过正念练习、情绪调节训练、以及保持与他人的深度交流来维护和提升同理心。 可最大的问题是,现在的江晏清不仅不是人类,还是一位没有情根的半步帝尊境界的神明,心理学对他的作用能有多少呢? 宋时序苦恼地思索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江晏清虽然失去了情根,还在历劫后变得情感淡漠,但他仍然是江晏清啊! 宋时序试问道:“晏清,你今天……你怎么会突然提醒我参加成人礼?” 江晏清放下竹简,“邓老师抽到了你的学号。” 他无需多言,宋时序就能了解全貌,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默契。 宋时序了然,心道:果然是这样…… 是为了让其他人开心。 不是为了见我…… 尽管答案如预期般降临,宋时序的内心深处仍泛起了无法言喻的惆怅和失落,仿佛秋水微澜,在心湖上掀起阵阵涟漪。 他很快将失落遮掩得干干净净,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的优雅。 “晏清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宋时序欣然浅笑。 江晏清并非冷漠,而是内心的炽热被深藏,犹如寒冬中的温泉,表面凝霜,内里却涌动着暖流。 岁月如梭,每一次日出日落都见证着世事的沧桑变换,然而,有一个人,即使风雨洗礼,千帆过尽,他的内心世界仍然是初升的太阳,始终保持着那份纯粹与赤忱。 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十世劫难并没有改变江晏清的初心,他的眼睛依然看得到人间百态,心里依然装着芸芸众生,他能让每一个与他相遇的人,都能感受到希望与美好,感慨人间值得。 这就是宋时序深深爱着的人,天上人间,独一无二。 “是吗?”江晏清扪心自问,得不到答案。 “嗯,我们相处的每一世,我都清晰地记得,”宋时序认真道,“当然,你的心境早已今非昔比,情绪自然变得稳定与平和,这是正常现象。” 江晏清听了进去,点了点头。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宋时序了解自己,甚至有些时候,江晏清感觉宋时序比他更了解自己。 宋时序仿佛是一面明镜,能映照出他最真实的模样。 “在你看来,我的同理心会降低吗?”江晏清问。 “同理心并非依赖于情绪的起伏,它更多来自内心的关怀和理解。同理心不在于情绪的强烈,而在于心灵的广度。”宋时序柔声道,“即使你的情绪变得淡然,你依然能关心和体谅他人,所以,你的同理心并没有减少分毫,相反,你能够冷静下来,以更广阔的视野去接纳他人,即使面对曾经的仇敌,也能从中提炼出人性的共通之处,更利于修行不是吗?” 江晏清恍然明悟,心中的疑惑一扫而空。 那长久萦绕于心的迷雾被一阵清风拂去,心灵的天空豁然开朗,每一个跳动的思绪都沐浴在顿悟的阳光之下,温暖而宁静。 “多谢华胥帝君解惑。”江晏清释然地笑了。 “不,不客气。”宋时序对上江晏清那双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眸子,少有地被对方专注地望着,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江晏清忽然有些纳闷,这华胥帝君不是挺平易近人的吗? 怎么在小金乌的眼中,会是那么冷漠残忍的形象? 他回忆起某天跟小金乌唠嗑的场景。 小金乌浑身绷紧,瑟瑟发抖:“你是没有见过华胥帝君灭世的场景,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恐怖!” 然后开始声情并茂地描绘,以及控诉华胥帝君的残暴狠辣。 华胥帝君悬浮在黑夜与黎明交替的天空,犹如吞噬万物的黑洞。 恐惧爬上小金乌的羽毛,他凭着本能瑟缩回窝。 那一天没有太阳。 华胥帝君沉浸于黑暗和死寂之中,他的仙袍曾是流云般的洁白,如今却如同深渊的雾,浸染了无尽的绝望,一头银丝,转瞬化作漆黑如渊的长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那蕴含着无边力量的法术便如同破茧而出的恶魔,瞬间席卷天地。 天空燃烧起来,星辰坠落,流火如雨,炽热的火舌舔舐着天穹,每一颗陨落的星辰都带着毁灭的诅咒。 高楼大厦在烈焰中哀嚎,一座座崩塌,宛如多米诺骨牌倒下,敲出世界终焉的挽歌。 大海愤怒地翻涌,海啸狂暴地扑向陆地,巨浪高耸,无情地吞噬着一切生机。大地颤抖,地震的怒吼震动九天,顷刻间山崩地裂,山火蔓延,红光映照天际,灰烬飘散。 生灵在绝望中颤抖,万物在毁灭中哀鸣,黑暗笼罩人间,光明无处寻觅,世界仿佛被推向了终结的边缘,只剩下毁灭与寂寥的丧钟。 这一天注定是小金乌的噩梦,上一个梦魇要追溯到后羿射死他九个哥哥。 小金乌刚回天界不久,昊天上帝就让他去给华胥帝君送信,告诉华胥帝君,江晏清还活着。 天知道小金乌的内心有多崩溃。 他的好兄弟江晏清竟然是华胥帝君的命…… 真要命! 要的不是华胥帝君的命,要的是他最后一只金乌的命啊! 悲催的小金乌冒着被烧焦的危险,去给华胥帝君带话,快速丢下一句“江晏清是忘川之主”就飞走了。 之后,华胥帝君从失控中找回神智,用时间溯洄将崩溃的世界还原。 时光逆流,燃烧的天空逐渐褪去赤红,火焰如退潮般收敛,蓝天白云抚平了天穹的创伤。 每一颗陨落的星辰,挣脱了毁灭的诅咒,再次回到夜空,在每一个夜晚闪耀。 乱石从废墟中升起,重新组成昔日的高楼大厦,如同被时间之手抚平的多米诺骨牌,在空中静默无声。 大海平息了愤怒,海浪温柔地拥抱着海岸,巨浪消散,生机重新在海岸线涌现。大地停止颤抖,地震的怒吼渐行渐远,山峦缝合地缝,山火熄灭,绿意覆盖焦土,金黄的阳光洒满天际,驱散了灰烬。 生灵从恐惧中苏醒,万物在重生中欢歌,光明渐渐驱散黑暗,希望的曙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世界从终结的边缘被拉回,死亡的丧钟化为生命的奏鸣曲。 时间的车轮逆转,末日的景象褪去,一切重归和谐与宁静,仿佛末日的景象从未出现,只有和平与繁荣永驻人间。 人们如往常一样蜂蛹进地铁站,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拿着咖啡面包。 太阳照常升起,似乎又是寻常第一天。 只有小金乌的内心久久未能平静,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华胥帝君太强太恐怖了,小金乌发誓,就算被烤成串串,也绝对不会让好兄弟跳进火坑! “小清清,你绝对绝对不能跟华胥帝君在一起,”小金乌抱着江晏清的腰假哭,“万一被他欺负了怎么办!呜呜呜……” 江晏清回想起小金乌炸毛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第60章 小金乌似乎总是忘记,他的好朋友江晏清同样有冷血残酷的一面,跟华胥帝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金乌:不是忘记,是双标,小清清的残忍是合情合理的残忍! ----------------------- 作者有话说:[1]原话是:“恕”不是居高临下的宽容,而是对别人的需求感同身受的能力。 下一章不知道能不能过审,害怕…… 第105章 失控的吻(3) 江晏清收回思绪, 看向对方,“虽说如此,有时候还是会想, 有一些情绪波动会让我觉得自己活着。” “或许……我可以试试其他方法……”宋时序莫名心虚, 暗自攥紧了手。 “嗯?”江晏清眨了一下眼睛,眼神清澈。 “你愿意吗?” 宋时序深深地望着他, 幽森的眼眸中藏着暗红的痴迷,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莫名有种孤注一掷的意味。 “你试吧……”江晏清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你总不会害我。” 宋时序缓缓靠近江晏清, 灵力幻化成一条柔软的卷尺绕在手腕上, 声音暗哑, “晏清变回人类的样子好吗?我顺便帮你量一下……” “嗯。” 江晏清用回人类的体形,仙袍一下子塌了下来, 松松垮垮地搭在江晏清的身上。 他的腰带跟着一松,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 肌肤更是白得晃人,外衫的宽袖顺势滑落,露出藕白的手臂,浑身上下都生得极美,让宋时序移不开眼。 “别怕……”宋时序试探地靠近,伸手慢慢撩开江晏清的上衣, 露出小半个圆润的肩头。 太近了,近到江晏清不得不看清华胥帝君的容貌。 这位华胥帝君五官深邃, 面部线条冷峻清晰,眉眼锋利,鼻梁高挺, 收腰的蓝白色仙袍勾勒出他黄金比例的雕塑型身材,浑身透着尊贵与清冷的气息,隐隐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江晏清记忆中的宋时序身材高挑,肩宽腰细,跟眼前的华胥帝君判若两人,江晏清真的很难把他们当成一个人看待。 不过,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倒是和宋时序一样。 一样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此刻,宋时序的眼眸里氤氲着情动,上翘的眼尾发红,喉结滚动,嗓音低哑磁性,“晏清,慢慢感受我……” 他一边说,一边用卷尺绕过江晏清的腰身,随着他的动作,江晏清的衣衫向两边大开,半遮半掩,露出白皙的胸膛。 宋时序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江晏清的肌肤,让对方微凉的身体沾染上自己的温度,宋时序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身上的温度不断攀升。 他的呼吸仿佛凝滞,眼神痴迷而恍惚。 宋时序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眸光愈发幽深晦暗,诱哄着问:“晏清,还能接受吗?” 江晏清身体僵硬,长睫微微颤抖,“嗯,不疼。” “不会让你疼,”宋时序呼吸沉沉,向来清冷的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我们只是量一下尺寸。” 晏清的反应,真是太可爱了。 宋时序将卷尺收紧,俯身查看卷尺上的刻度,呼吸不经意间洒在江晏清的皮肤上。 “太近了。”江晏清不自在地伸出手,轻轻抵住宋时序的肩膀。 “静下心,慢慢感受你的情绪,”宋时序又放软了声音,轻声细语地哄着,“治疗不急于一时,你随时可以叫我停下。” 他要循序渐进,让江晏清产生新的情绪。 “嗯。”江晏清放下了手,没有阻止宋时序的下一步动作。 他的身体似乎不排斥宋时序的亲近,或许宋时序真的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 宋时序松开卷尺,向下移了些许,量着江晏清的腰围,手落在温热的肌肤上轻轻地摩挲,温软的触感让他心头发颤,眸子染上浓稠的暗红。 “晏清……”宋时序双手环住他的腰,俯下身,轻轻吻向他的侧颈,再顺着江晏清的喉咙、下颌慢慢往上。 他的唇瓣轻柔而炽热,如同初雪融化在暖阳之下,短暂却深刻。 每一次呼吸,他的气息都在江晏清的颈窝处萦绕,像是温暖的海风拂过珊瑚礁,带着海水的咸香和生命的热度。 江晏清面色微变,似乎有一根羽毛掠过他的心尖,带来一阵酥痒。 或许是第一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他侧颈上的肌肉不可控地紧绷起来,让流畅的颈肩线条越发迷人,宋时序忍不住吻出了一个明显的草莓印。 “等……”江晏清刚要说什么,滚烫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喉结上,江晏清的大脑瞬间空白,眼眸水色翻涌。 “腿还没有量……” 宋时序垂眸望着失神的江晏清,弯腰将青年抱起,起身走回卧室。 “唔……”江晏清心脏一悬,唇齿间流露出的细微声音,叫宋时序加快了脚步。 温度接连攀升,空气都灼热起来,整个空间都冒出暧昧因子,从客厅一路蔓延到了卧室。 “晏清,看着我……”宋时序将人放到柔软的被褥之上,低沉的声音醇厚迷人,宛如大提琴的弦音。 江晏清仰着头,对上他深红的眼睛,微微一怔。 宋时序定定地望着他,眼中藏着足以燎原的星火,江晏清下意识想避开他的目光,偏偏宋时序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托住了他的下颚,亲吻他的眉眼、鼻尖。 “不是要量腿吗?”江晏清轻轻地喘息,清隽的脸上弥漫着一层浅浅的绯红,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宋时序的鼻尖,他的眼前就是江晏清绝美的眉眼、细密而长的眼睫、粉嫩的唇瓣、精致的锁骨,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透着诱人而不自知的风情,让宋时序的心神一阵动荡,抑制不住的情绪仿佛在他的胸口点了火,热意奔涌而来。 “……嗯。”宋时序眼神挣扎,扣着江晏清的大手露出明显的青筋,仅存的理智克制了沸腾的心火,他勉强将视线移开,极力压下内心的躁动。 天知道他有多想吻上江晏清的唇,让青年承受他的热意,可现在还不到时候。 宋时序伸手抬起江晏清的腿,细腻嫩滑的触感让他的眼神又晦暗了下去,眼底灌满呼之欲出的情愫,颈前性感的喉结滑动,下唇被他咬出了血。 方才不知掉到哪去的卷尺飞了过来,一圈圈缠上江晏清的大腿、小腿和脚踝,充满视觉冲击的一幕让宋时序屏住了呼吸,眸子越发幽暗危险。 “量好了。”宋时序收回卷尺,用被褥把江晏清的身体裹住,低磁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欲,“休息吧……” “嗯。”江晏清慢慢放松,紧张的心逐渐平复下来,漂亮的眸子依然涣散。 华胥帝君的治疗结束了。 似乎,有些效果—— 宋时序温柔地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晚安。” “晚安。” 江晏清闭上了雾蒙蒙的眼睛,毫无防备地躺在松软的双人床上,无形中散发出极致的诱惑。 宋时序望着身下可口的奶油蛋糕,心脏剧烈地跳动。 仿佛有蚂蚁在啃咬他的后腰,又痒又挠不到。 他想逃。 再不逃走,他真的要把江晏清闹起来,重新亲吻一遍解馋了。 宋时序瞬移到屋外的冥河之中,沉入冰冷的河水。 一瞬间,磅礴的神力自他体内涌出,如同冬日的霜雪,覆盖在冥河之上。 冥河在神力的作用下开始凝结,冰层逐渐加厚,直至河流被冻结在纯白的冰面之下。 极寒之气逐渐平息了宋时序的心火,将炽热的欲望扑灭,只剩下装满江晏清的心。 不够,怎么都不够…… 他原以为,能亲近江晏清就满足了,可真正亲到了,才发觉远远不够。 华胥帝君表面上清心寡欲,庄重尘净,一副出尘仙君的面孔,谁能想到,他内里藏着如此黏稠厚重的欲念,对上江晏清更是隐忍克制到快要疯掉。 他恨不得把江晏清圈在身下,温柔地抚摸,亲吻他每一寸肌肤,让江晏清来不及呼吸。 外人眼中无欲无求的华胥帝君,竟然有如此贪念、妄念和欲念,真是不可思议。 就连宋时序自己都被今日的冲动吓到了,若不是他在最后一刻冰封了自己的心脏,用疼痛感强行保持清醒,他和江晏清可能…… 江晏清是他用心珍惜了十世的人,他不能……不能在江晏清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做那种事…… 但,他已经不满足在府中等候江晏清的“宠幸”。 他要回到人间,回到江晏清的身边。 为此,他需要一个能为江晏清遮风挡雨的身份。 宋时序睁开眼睛,冰封的冥河在他的视线中颤抖,冥界各处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 刹那间,坚冰如玻璃般裂开,宋时序从破碎的冰层中一跃而出,他的身体携带着冰霜的华光,升腾而起,破碎的冰面在华光之下融化成水,冥河依旧。 宋时序继续向上飞去,向着星辰的方向,直至触及那无尽的天穹。 第61章 天空自觉展开时空裂缝,迫不及待地把华胥帝君送出去。 宋时序如同羽化的白色凤凰,飞越时空裂缝,直指奥林匹斯山。 在时光的长河中,奥林匹斯山曾是众神的乐园,如今只剩下一片沉寂的遗迹,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荣光。 天道陨落之后,这个位面迎来诸神黄昏,宙斯带领众神移居其他星系。 曾经高耸入云的神殿,如今只剩下了断壁残垣,静静地躺在历史的尘埃之下,像是被遗忘的语言。 废墟之上,十二根矗立的神柱依然挺拔,它们是过去的见证,也是现在的支柱,坚韧地支撑着这片失落的神圣之地,同时,十二神柱之间强力的结界封锁了一个组织的总部—— 全球异能监管局。 第106章 余光千万遍(1) 在全球异能隐秘觉醒的时代, 为了维护世界的秩序与和谐,各国政府联合成立了“全球异能监管局”,对外称为“全球仿生人监管局(global bionic regulatory authority)”, 缩写为“gbra”。 这是一个严格管理且极具影响力的国际组织, 致力于管理和规范那些拥有超能力的异能者和仿生人,确保他们的力量不会被滥用。 “全球异能监管局”(后文简称gbra)的总部设在奥林匹斯山的高科技建筑群中, 遍布世界各地的分部则以其为中心,形成一张紧密的网络。 gbra由一群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异能者和特工组成, 既包括能力比肩神明的管理层, 也包括自愿加入并接受严格管控的异能者, 他们的任务是鉴别、评估和登记所有发现的异能者, 同时提供教育和指导, 帮助他们控制和使用自己的能力。 除了监控和管理,gbra还负责调查涉及异能者的犯罪活动, 以及处理因超自然力量引发的危机事件。它拥有先进的科技设备和研究设施,致力于研发能够限制或抑制超能力的技术, 以防止潜在的灾难降临人间。 gbra的决策机构由各国的异能者代表组成,他们共同制定政策,确保在全球范围内保持一致性和公正性。尽管公众对“全球异能监管局”知之甚少,但“全球异能监管局”始终坚守宗旨,即在尊重人类自由与生命的同时,保护人类社会免受异能(仿生人)滥用的威胁。 人类不知道的是, “全球异能监管局”管理层的异能者都是来自天界“净化者”,他们受华胥帝尊之命打入人类内部, 与人类共同净化恶魂。 宋时序的身影如流星划破夜幕,穿越无形的屏障,降临在宏伟的大门前。 “全球异能监管局”的总部, 仿佛是一座矗立在现实与未来交界处的异形魔方,闪耀着金属与科技的冷光,它的外观线条均是冷硬的直线,彰显出冰冷又厚重的质感。 仿生人侍卫犹如雕塑般静立,机械的身躯在光线中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宋时序轻盈落地,便是神祇莅临人间,白昼唤醒黎明。 他的步伐虽缓,却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严。 正门外,十二位月度之神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在宋时序的面前列队,动作整齐划一,随后优雅地半跪行礼,敬畏地低下头颅。 “参见局长。”月度之神异口同声,庄重而虔诚。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一股不可抗力的威压袭来,将“全球异能监管局”所有成员全部压到地面无法动弹。 冬日的晨曦,如同一位羞涩的诗人,轻轻撩开天际的帷幕,将金色的诗行送予大地。 缕缕暖阳如丝如绸,流淌过冰冷的空气,携带着温暖与爱意,温柔地拂过皑皑白雪,覆上一层金色的薄纱。 屋内,江晏清安然地沉睡,呼吸轻柔而均匀,与窗外的宁静成了季铭洲眼里最美的画卷。 时间放缓了脚步,不愿打破这份安详,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充满希望。 双人床很宽敞,季铭洲偏偏要跟江晏清挤在一边。 他眉眼温柔地凝视着身边的青年,似乎这样就能钻进他的梦里,将这位天使从天堂带回人间。 江晏清的神体穿过窗户,看到季铭洲和他的身体挨得那么近,心里有些异样。 他回到身体中,睁开眼睛,看了眼息屏的手机,“你是不是又关了我的闹钟?” “被你发现了,”季铭洲笑着承认,“小清想怎么罚我?” 江晏清从床上坐起来,掀开毛毯,反手盖在季铭洲的身上,“罚你今天早上请假,不补觉不许做手术。” 清早的天气不错,一如季铭洲现在的心情。 “不累,”季铭洲伸手圈住江晏清的腿,嗓音里带着点委屈,“我一睡,你就偷偷跟别人走了……” 江晏清对于季铭洲知道他的行程并不意外,以往都是季铭洲提前为他打点好一切,从安排私人飞机到收拾行李,事无巨细,全部亲力亲为。 他有时候会觉得,季铭洲作为叔叔,有点操心过度了,比养出巨婴的父母还爱包办一切。 “想去景德镇?”江晏清问。 出门在外,带上季铭洲确实能省心很多。 “可以吗?”季铭洲眼睛一亮。 “当然不,”江晏清冷淡道,“爸妈看到你会不开心。” 季铭洲脸色一白,情不自禁地收紧双手。 今天的天气一点也不好,空气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没关系,我可以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季铭洲强颜欢笑,笑容更苦,“我,我可以在宾馆等你。” “那样我会不开心。”江晏清想了想还是算了。 像是被冰水当头浇灌,季铭洲浑身冷得不像话,忍不住颤抖。 “是你让我跟父母分离,天人永隔,重生了都不能相认,”江晏清把季铭洲的手掰开,“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呢?” 语罢,起身离开。 季铭洲无力地躺在床上,像是有一把匕首在他的心上一次次划着,伤口疼得麻木。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季铭洲看到秦世勋来接人时,整张脸都是黑的。 季铭洲:小清跟母亲去景德镇参加活动,这家伙去当保镖吗? 江晏清走来,看到秦世勋也是一怔。 秦世勋也去…… 他会撞上宿棠月。 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清,”季铭洲把行李箱推过来,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都准备好了。” 江晏清把手搭在行李箱的扶手上,抬眼看向季铭洲,沉声道:“帮我查一下秦世勋和宿棠月最近的动向。” “好,”季铭洲顿了顿说,“秦世勋好像在调查宿棠月,你要注意安全,我给你的智能表不要摘。” “嗯,”江晏清点头,“不用派人保护我,也不许偷偷过来找我,不然……不然我就拉黑你。” “知道了,”季铭洲忍不住笑,看向一旁蹲着的白虎,“能不能让它陪你去?” 没有人保护小清,他怎么能放心。 冥虎激动地抬高脑袋,眼睛冒着绿幽幽的光。 “不用,太惹眼了,”江晏清揉了揉冥虎的头,“我很快回来。” 冥虎恹了下去,无精打采。 季铭洲和冥虎把江晏清送到门口,就像留守老人和狗送走外出劳务的年轻人。 秦世勋先司机一步,接过江晏清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尾箱,本人默不作声,耳朵却悄悄红了。 他刚才摸到了江晏清的手…… 江晏清坐进汽车,秦世勋将车门关上,隔开江晏清和季铭洲,然后坐进副驾驶。 季铭洲按着车门不放,江晏清无奈道:“我走了,回来给你带陶瓷手术刀,最好的那种。” “我等你回家。” 季铭洲放开车门,跟冥虎可怜兮兮地站在路边,望着汽车远去。 高大的背影忽然间变得萧瑟孤寂。 “小清,你又跟别人走了……” 卑微的叹息,只有冷风听见。 车内,很暖。 “小晏心软了?”秦玲担忧地望着儿子。 小纸人从她的口袋爬出来,露出上半身。 “没有,只是怕他失控影响工作,”江晏清望向母亲,安抚道,“我不会重蹈覆辙,妈妈别担心。” 季铭洲出任何问题,江晏清都是代理总裁,届时工作学业两手抓,难免需要连轴转。 “别怪妈妈唠叨,妈是怕你再受伤,”秦玲说,“暴力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有些人他改不了。” “我知道,我不指望他改,”江晏清缓缓道,“季铭洲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我没有理由要求他做一个好人,他大概率也不会变好,但他是诸华最稀缺的那类人才,把他放在外面赎罪,比送进去更有价值,加上他对我有用,所以我才暂时放过他。” 秦世勋靠在背椅上,望着窗外变换的景色,思绪纷乱:季铭洲,他真就那么好吗…… 秦玲沉沉地叹了口气,看向小纸人。 杨树芃心领神会。 第62章 小纸人从她的口袋里跑出来,敏捷地爬到江晏清的手上,江晏清把小纸人捧了起来,放在手心,两根手指捏了捏小纸人的手。 拿捏老爸的感觉真好! 小纸人挥挥小手:臭小子,你老妈多担心你知道吗?她总是做噩梦,醒来就去你的房间哭,你还帮那个杀人犯开脱,气死你爹了。 江晏清无奈:老爸,你放心,你不会死第二次了。 小纸人不满地跺了跺脚,然后泄气地坐在江晏清的手心。 站在父亲的立场,他当然会尊重儿子的决定,但每次看着老婆忧心忡忡,以泪洗面,他都心疼到到不行,可他现在是一个纸人,连给妻子擦去眼泪都做不到。 江晏清浅笑,安慰地用食指点了点小纸人的头,对秦玲说:“妈妈,我已经变了,现在的季铭洲伤害不到我,等高考结束,我会从季家搬出来,以后尽量不跟他来往,您别担心了。” 第107章 余光千万遍(2) 秦玲立刻喜笑颜开, 眼睛湿润,哽咽地说,“那就好, 那就好。” 小纸人从江晏清的手上跳了下去, 回到秦玲的身边。 江晏清莞尔:爸妈的感情真好。 秦玲想了想,眼睫垂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小晏, 如果妈妈让你为难了, 那一定是妈妈的错。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 如果妈妈有哪里做的不好, 小晏都可以告诉妈妈。” 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像暖流一样流进江晏清的心底, 拨动他的心弦。 江晏清怔住,鼻尖泛起酸意, 眼眶微微发热。 他的世界,犹如深冬的湖面,平静而寒冷,所以眼神里总是藏着疏离,整个人仿佛与世隔绝,不为任何感情所动。 然而, 母爱如同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燃烧,虽然微小, 却足以磨损他坚硬的外壳。当母亲的爱如春风般拂过他的心田,那颗冰封的心脏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江晏清的眼睛里, 冷漠开始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面目温润如玉,浓淡相宜,秦世勋从后视镜看过来,被他的笑容晃了神。 江晏清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就像发光体一样,让秦世勋离不开视线,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勾走秦世勋所有的心神,亦如曾经的杨晏。 秦世勋一直到上了飞机,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秦玲看出了什么,但没有多少抵触。 这段时间,她和丈夫“被迫”想通了很多,心境犹如古井中的水,经过长年累月的沉淀,愈发清澈透亮,关于江晏清的未来,他们的观念发生了“深远”的变化,不再被世俗的眼光束缚,他们明白,爱与真情远比表面的形式更为重要。 无论江晏清选择的伴侣是谁,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他们都能坦然接受,因为爱的本质在于情感的共鸣,它不该被性别束缚。 至于是否要延续血脉,她和杨树芃早已释然(不释然也不行呀!),孩子的幸福,远比繁衍后代更重要。 生儿育女,原本是生命的一种延续,如果这会影响江晏清的心情,他们宁可不抱孙子。 都说隔辈亲,但隔辈亲源于爱屋及乌,“乌”哪有“屋”重要呢? 真正的幸福不是外在的丰富,而是内心的满足,只要儿子无忧无虑,那就是他们最大的安慰。 江晏清察觉到母亲的凝视,疑惑地看了过去:“老妈,你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秦玲掩饰道:“儿子那么帅,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唉,那么帅的儿子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小伙子。 话语刚落,私人飞机的客厅巨幕突然亮起,一条紧急插播的新闻吸引了两人的视线,秦世勋放下报纸,抬眸看了过去。 新闻演播室内,主播身着正装,神情严肃地播报:“尊敬的观众朋友们,现在插播一条突发新闻。今日,备受世界瞩目的‘全球仿生人监管局’局长华胥,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 “华胥局长,作为全球仿生人监管局的主要负责人,其行踪一向严格保密,此次罕见的公开亮相,无疑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广泛关注。据目击者描述,华胥局长出席了一场关于仿生人管理的内部会议,会议上,副局长january发表了重要演讲,强调了仿生人与普通公民和谐共生的重要性,并就近期的仿生人参与伊拉利克救援事件给出了官方立场。” 节目插入现场视频片段,副局长january正在发言。 他郑重地说道:“尊敬的各位代表,大家好,我是副局长january,今天我想和大家讨论一个我们共同关注的话题——仿生人与人类社会的和谐共存。 在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仿生人不再是一个科学概念,他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以独特的功能,为我们的社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利。最近,在伊拉利克的救援行动中,仿生人的参与,不仅挽救了许多生命,也证明了仿生人技术在公共安全和危机应对方面的巨大潜力。然而,这同时也提出了新的挑战:如何确保这项先进技术在尊重和保护人类权益的同时,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我们必须明确,仿生人并非简单的工具,他们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是我们社会结构的一部分。因此,我们需要建立一套全面的法律和伦理框架,以指导和规范仿生人的使用,确保他们的行为始终符合人类的价值观和道德标准。 我们鼓励开放的对话,倾听所有的声音,包括仿生人自身的感受和需求。只有通过理解、尊重和合作,我们才能构建一个真正包容的社会,让仿生人和普通公民永远并肩前行,共同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在此,我呼吁所有国家和种族,让我们以开放的心态接纳仿生人,同时,也要对可能出现的问题保持警惕,及时进行调整和改进。让我们一起努力,实现仿生人与人类的和谐共生,让科技的力量真正造福所有人。谢谢大家。” 导播偷偷切了一幕“华胥局长”的画面,江晏清一愣。 这个人,真的是华胥帝君吗? 画面里的华胥帝尊身穿高级定制的黑金色大衣,右眼佩戴金色合金面具,身材高大修长,看上去格外矜贵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冷冽气场。 他面部棱角凌厉,鼻梁高挺笔直,狭长的双眸里不带一丝感情,骨子里透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江晏清一时分不清,这是华胥帝君本人,还是没有生命的仿生人。 画面切回导播室。 主持人开口道:“这一消息立即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响,各国政府和民间组织纷纷对此发表评论,对全球仿生人监管局的工作表示支持,同时也对局长的公开表态给予了期待。 我们将持续关注此事的进展,并为您带来最新的报道。此刻,全球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关键人的身上,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将影响到全球仿生人与人类的未来,请继续关注我们的频道,了解更多详细信息。 这里是‘新闻早知道’,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您提供更多有关‘全球仿生人监管局’的后续报道。感谢收看,我们午间新闻再见。” 秦世勋看完新闻,不禁遍体生寒。 两个国家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就在诸华帝国谋求发展的时候,大洋彼岸的世界第一强国米利托已经率先将仿生人引入到了国防领域。 全球仿生人监管局由米利托主导,其决策倾向往往以米利托的国家利益为优先考量。 一个仿生人售价2亿美元,还是有价无市,说什么“让科技的力量真正造福所有人”,到最后造福的还不是米利托最富有的那批掌权人,谁知道今日夸大其词的人类助手,他日会不会变成刺向敌对国家的匕首。 秦世勋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 诸华帝国靠种地起家,谁不让我们种地,我们只能把谁种进地里当肥料…… 秦世勋让空姐把茶台推上来。 何以解忧,唯有香茗。 秦世勋静坐在古韵盎然的茶台前,温热的瓷杯在晨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玉色,宛如月华沉淀。 他轻握紫砂壶,将热水倾泻而下,动作如书写般流畅,茶叶在水中翻腾,犹如春芽破土,带着大地的芬芳,接着,他以细腻的手法洗茶,每一片茶叶都在水中舒展。 水与叶的对话在泡茶时暂停,秦世勋眼神专注,手中壶嘴微倾,热水如细雨滋润山野,茶香随之袅袅升起,弥漫在整个空间,让人恍若置身于山林清晨的雾霭之中。 出汤之时,茶汤呈现醇厚的琥珀色,流淌进早已准备好的杯盏中,而后,秦世勋细心地分茶,每一杯的量都恰到好处,如同他对生活的理解。 不多不少,刚刚就好。 江晏清观赏着秦世勋赏心悦目的茶艺,下一秒,对方稳稳递过来一杯茶。 “谢谢。”江晏清接了过去,慢条斯理地品茗。 他的手修长而瘦削,是不逊色于白瓷的冷色,淡青色的纹路清晰可见,秦世勋目光沉沉,看着江晏清握着茶杯的手指出神,好一会才想起给秦玲递去一杯。 第63章 秦玲被秀了一脸,心中啧啧称奇。 她这侄子向来礼节周到,秦世勋的第一杯茶竟然不是递给她这个长辈,分明是对江晏清偏了心。 得嘞,她不当电灯泡了。 “妈妈去躺一会。”秦玲怜爱地摸了摸江晏清的头。 “嗯。”江晏清浅笑。 秦玲走后,秦世勋莫名松了一口气,嗓音清润悦耳,“小清喜欢喝茶吗?” 江晏清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秦世勋这称呼……真不习惯。 “一般,喝咖啡比喝茶频繁,”江晏清好笑地说,“季铭洲说喝茶可以抗癌、降血压、保护血管,压着我每周至少喝三次茶。” ----------------------- 作者有话说:温馨提示: 上上一章,宋时序吻了江晏清的喉结,这里要注意,喉结很脆弱,不能轻易吻,江晏清那时用的是神体,所以没关系,如果江晏清用的是人类体,宋时序是绝对不会吻喉结的。 这一章还有一个地方要注意,茶和咖啡混搭喝,可以把全因死亡率降到最低。65度以上的水会增加患食道癌的风险,秦世勋倒给江晏清的茶是没有超过65度的。 第108章 余光千万遍(3) 不过, 喝茶确实对健康有益,因为它所含的茶多酚是一种强力的抗氧化剂,能诱导癌细胞凋亡, 减少患癌的可能性, 这也是季铭洲利诱江晏清喝茶的重要原因。 季铭洲自己养生,非要拉着他一起养, 真是的! 没过几天,季铭洲看到了华西医院发表在《柳叶刀》的一项研究, 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为了把衰老速度降到最低, 顺便保护骨密度, 每天坚持喝三杯茶[1], 因为盲目地追求最佳茶饮量, 出现一系列诸如心慌、头晕、四肢无力等的“醉茶”现象,江晏清不得不让助理没收他的“作案工具”, 逼着他多喝水,再用零食垫肚子。 江晏清想不明白, 季铭洲怎么会突然害怕变老? 秦世勋看着江晏清出神的样子,猜到他在想季铭洲,心中一堵,默默地喝茶缓解喉咙的苦涩。 结果,更苦了。 他岔开话题,“刚才的新闻……你似乎认识gbra的局长。” 江晏清略微诧异:秦世勋对微表情的观察这么细微的吗? “嗯, 认识,”江晏清回忆道, “不过,他和印象里的那个人……不太一样……” 那位会哄他量腿的温柔帝君,和冷漠的华胥局长判若两人,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江晏清没有深想,他不并关心华胥帝君是什么样的人。 说到底,还是不在乎。 仔细想想,华胥帝君的刑期也到了,他该把人还给昊天爷爷了。 此时,不知道自己又快被丢掉的宋时序正在缝制仙袍,想到江晏清柔软的触感,又走神了半个时辰,等他回神时,指尖被针戳破的地方已经凝血了,强烈的不安感让他定定地看了仙袍许久…… “冒昧问一句,你对他的立场了解多少?”秦世勋直白地问,问完才发觉,他的措辞太不委婉了。 他一向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这么生硬的说话风格,会让江晏清反感吧…… 江晏清自然是——毫不在意。 “华胥的心思,我不会妄加揣测,即使知道,也不会擅自告诉你。” 江晏清比秦世勋还要直白。 他知道秦世勋不是那种心思敏感的人,所以才不会过于顾忌对方的感受。 在公事上,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分寸,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他心里都有数。 秦世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方便牵个线,让我跟他谈谈吗?” “恐怕不太方便。”江晏清拒绝道。 如果他开口,宋时序多半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跟秦世勋见面,但江晏清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欠宋时序的人情。 “没事。”秦世勋的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心道:这副对外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样子,倒是跟小晏一模一样。 ……对外人? 秦世勋顿时就不开心了。 飞机即将降落,江晏清拿出他的专属保温杯,掂了掂重量。 满的。 他把保温杯收回背包的侧袋,眉眼低垂,眼眸澄澈透亮。 秦世勋怔住,眸光闪烁如星河,却清晰地映着江晏清的身影。 小晏的保温杯…… 他的眼神暗了一瞬,仓促地翻找随身的药,回神后才想起来,他的药被季铭洲那个该死的家伙顺走了。 这时,余光中出现一只冷白的手。 “喏,”江晏清把秦世勋的药瓶放到餐桌上,“季铭洲还你的。” “他不会这么好心。” 秦世勋拿过药,紧紧握在手心,眼神挣扎,“江晏清……” “你说。”江晏清静待下文。 “杨晏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秦世勋抬眸,目光定定地落在江晏清的身上,一双眼睛湿润却黯淡。 江晏清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让秦世勋害怕。 他淡淡地说:“你可以采集你的心脏组织样本,和乔远安的肺部组织样本,一起做dna鉴定,看看是不是出自同一具身体。” 一时间,机舱的空气压抑到窒息。 秦世勋的面色惨白如纸,脑子里所有关于江晏清和杨晏的猜想顿时乱成一团,耳鸣声伴随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他的世界。 “江晏清,我一直以为,你跟季铭洲是不同的……” 秦世勋强撑着最后意识吐出这句话,脚步凌乱地跑进了飞机内的洗手间。 江晏清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洗手间传出强烈的水声,可惜机舱的水压不行,开到最大还是盖不住那压抑的干呕声。 秦世勋将脸埋了水流中,仿佛这样就能冲走所有对江晏清的幻想与痴念。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江晏清和季铭洲那个没有人性的魔鬼不一样。 然而,残酷的事实却重重地扇了他一个耳光,把他彻底打醒,甚至扯着他的头发,让他直视江晏清的真面目。 江晏清的冷酷不是表面的狠辣,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情,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凉薄,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北风,无声无息地穿透秦世勋的防线,让他胆寒。 秦世勋喘不上气,胸口仿佛被火炙烤一般,水流根本无法缓解他的痛苦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杨晏用生命给了他刻苦铭心的初恋,他还会对江晏清产生妄想? 那些对江晏清不切实际的憧憬,如同梦幻泡影,在现实的冲击下破灭,只留下满心的苦涩。 秦世勋试图挣脱这些沉重的枷锁,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江晏清的名字,犹如溺水之人,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右手向后一推,将打湿的头发捋至脑后,露出那张清冷俊美的脸。 秦世勋双手撑在洗漱台上,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漆黑的眼中是化不去的冷意。 冷漠、冰冷、毫无生气。 他想:这样,也算死了吧…… 他的身体和心都是杨晏的所有物,即使扬晏不在人世,他也不会让自己被别人夺走。 秦世勋在隔间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才回到主舱,刚一进去,就看到江晏清把大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那件杏白色的高领毛衣。 毛衣贴合他清瘦的身形,线条流畅自然,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姿,令他在灯光下更显加挺拔俊逸。 杏白的色调柔和淡雅,悄然淡化了他眼神中不经意流露的疏离,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暖色。 秦世勋的目光被他牢牢吸引,无法自拔。 他费心构筑的心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结冰的心墙宛如冬雪遇春阳,无声无息地融化。 江晏清总能轻易地触动他的心弦,让坚硬如铁的心脏再次为他跳动,那是对江晏清独有的、无法抗拒的悸动,秦世勋再怎么用仇恨压抑,都无济于事,只能悲哀地任由它在胸腔肆虐。 但下一秒,江晏清仅仅用一个漠然的眼神,就能扑灭他所有的悸动,仿佛被冷水冲刷,让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 他在江晏清这里……什么都不是。 “秦世勋,你还有十分钟整理好自己的状态。”江晏清提醒道,“下机后,我们先去医院。” 他无法理解秦世勋眼中的情绪,但,心里有些诧异。 人类竟然有这么丰富的情感…… “我没事。”秦世勋摇了摇头,语气沉闷。 江晏清看了眼舷窗外阴郁的天空,秦世勋的话在他这里毫无可信度。 天命之子的阴暗情绪都影响到天气了,怎么能没事? 后天的文化活动可以提升瓷都的城市形象,拉动旅游业,带动当地经济,好天气无疑是锦上添花。 “你发烧了,”江晏清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是接受媒体采访,还是跟我去医院,你自己选。” 第64章 “去医院。” 秦世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很沉很稳。 然而,颤动的睫毛还是暴露了内心的复杂情绪,不过没关系,江晏清注意不到。 他掩饰地喝了最后一杯茶。 沉淀的苦被他喝出了三分的甜。 不过很快,就变成满分苦了。 秦世勋走出诊室,门外只有助理和保镖,江晏清早就带秦玲去酒店办理入住了。 “骗子……” 与此同时,躺在按摩椅上的江晏清打了个喷嚏, “冷了?”宿棠月站在江晏清的身后,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按压着穴位。 “不冷,暖气很足。”江晏清睁开眼睛。 不知道又是谁在念叨他。 “需要我做什么?”江晏清重新闭上眼睛,享受着宿棠月的服务。 宿棠月的手一顿,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冷硬,“你觉得我是无事献殷勤?” “我没有这么想,”江晏清说,“我想你该知道,我们之间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不需要顾忌我,就像我不会顾忌你一样。” 宿棠月今天太反常了,又是替他准备换洗衣物,又是在他洗完澡后为他按摩,这绝对不正常,但不会有“非奸即盗”那么严重,最多是有求于他。 “我就不能是因为感谢你?” 宿棠月的声音缓和下来,继续按摩江晏清的头部。 “谢我?” 江晏清不记得有为宿棠月做什么。 他好像只记得用宿棠月来赚钱了。 ----------------------- 作者有话说:[1]参考自:2023年11月21日,四川大学华西公共卫生学院/华西第四医院的研究人员在《柳叶刀》子刊“the lancet regional health-western pacific”上发表的“ tea consumption and attenuation of biological aging:a longitudinal analysis from two cohort studies。” 第109章 余光千万遍(4) “你没有让季铭洲跟过来, 也没有让秦世勋顺利接受采访,”宿棠月解释,“我今天在机场外接受采访的时候,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我, 我不需要买热搜买通稿,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我的新闻, 我很高兴。” “关注度对你很重要吗?”江晏清不解地问。 他需要名望,却对聚光灯无感。 “很重要。”宿棠月放下手, 坐到江晏清的旁边。 “以前没有一个人认识我, 即使在国外拿了奖, 别人也只是啊一声, 说一句这是什么水奖, 从来没有人关心我是谁。” “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关心。”宿棠月脸色阴沉, 绝美的面容带上了罕见的攻击性。 “天悦传媒……”江晏清低低地接话,双眼睁开。 “嗯, 他们的艺人原本志在必得,宣传都开始预热了,但国外不吃砸钱和关系户那一套,才让我有机会争一口气,”宿棠月面色沉冷,声音里夹杂着恨意, “他们找人在我的汽车里动了手脚,我侥幸活了下来, 腿却废了,不过没关系,那时刚好有一个残奥冠军的角色在公开选人。” “拿到了吗?”江晏清问。 “拿到了。” 宿棠月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江晏清没有插话,等他继续说。 “拿到角色的第二天,我在停车场被人泼了硫酸,疼得生不如死。” 宿棠月的手抚上了右脸,眼睛在指缝中更显森冷。 这次受伤,他不仅毁了脸,右眼的眼角膜也伤了,后来,他找到了季家的“焕颜医美”,进行面部修复,也是这个时候,他申请了眼角膜移植。 “没关系的,至少我还活着,虽然丢了那个角色,但还有一个戏份挺多的丑角我可以演。” “你眼睛是那个时候伤的。”江晏清伸出手,轻轻触摸宿棠月的眼角,手指描摹着他的眼眶。 眼眶里是属于江晏清的眼睛。 不过这双眼睛虽然漂亮,但仍然是凡品,比不得秦世勋移植走的心脏,江晏清能操控秦世勋的心脏,却无法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宿棠月的内心。 宿棠月握住江晏清的手,让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嗯,有一场戏需要余梦聆拿钢笔戳烂我的眼睛,她故意拿错了道具笔。” 那一日,天空如同一块沉重的铅石,压在世界之上,阴森的色调仿佛是哀伤的序曲,预示着悲剧的降临。 乌云密布,透不出一丝光亮,仿佛连希望都被其吞噬,与今日的天幕如出一辙,同样是那么压抑,那么令人心悸。 余梦聆饰演一位复仇的母亲,她眼中的悲痛如同决堤的大坝,瞬间将宿棠月淹没。 她紧紧握住一支尖锐的钢笔,一下一下地直直刺入…… 每一寸力道都蕴含着无穷的恨意,在她偏执疯狂的眼神深处,是令人后背发凉的恶意和得意。 她就是要毁了宿棠月,碾烂这块绊脚石。 宿棠月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光泽,无法映照出撕裂般的痛苦,像一具行尸走肉,无力地倒在泥潭边,血揉进了烂泥里。 然而,周围的人却假装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他们冷漠的目光,隔绝了他与现实的联系,将他的绝望深埋于寒渊之中。 导演喊了“卡”,带着副导演离开现场,估计去跟“天悦传媒”的老总报喜了吧。 余梦聆的五个助理立刻跑过来,护着余梦聆离开。 宿棠月自己的助理呢? 他把“凶器”替换成没有指纹的那一支钢笔。 用实力践踏资本的宿棠月,终于终于被他们彻底毁掉了呢! 宿棠月就该这样烂在泥里,永远永远…… 就连宿棠月自己都这么认为。 可惜,他命好。 在那一天,有一个叫杨晏的人死了,他的眼角膜将被移植给宿棠月。 医院派人到剧组接走了宿棠月,季铭洲查看了宿棠月烂掉的眼球,他沉默了两分钟,最终还是给宿棠月安排了眼球移植手术,对外只说是眼球修复和眼角膜移植手术。 世界首例眼球移植手术,这个意义过于重大,季铭洲并不想踩着江晏清的尸体去出这个风头,更何况,宿棠月和江晏清的眼球适配度是99%,手术失败的风险高达92%。 这个手术属于不可能复刻的医学奇迹,季铭洲除了封存档案,还能做什么。 总之,宿棠月用杨晏的眼睛看清了这个世界。 全世界都是灰色。 不知是何种原因,他变成了全色盲。 宿棠月看着眼前的江晏清,心头微动,眸色越发深沉,藏着不知名的惊喜。 在他的眼中,只有江晏清是彩色。 (眼睛:我看我的主人当然是彩色!) 江晏清诧异地皱眉:“余梦聆,视后余梦聆?” “对。”宿棠月点头。 “我记得活动的名单有她,”江晏清抽回手,漠然道,“秦世勋跟过来,是怕你对她动手吧。” “你也是这么想的?”宿棠月眼神一暗,眉宇间的阴郁和冰寒尽数溢出,仿佛有了实质。 无论他把自己描述得多么可怜,经历多么悲惨,他又是多么坚韧乐观,江晏清都没有丝毫动容,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忌他…… 如果宿棠月知道江晏清的经历,就不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了。 “你们的恩怨,我并不关心,如果她影响到了你的工作,我自然会处理。” 江晏清的眉眼清冷淡漠,他伸手关掉按摩椅,然后慵懒地躺着,看起来十分舒适。 宿棠月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江晏清小心宠着的感觉? 眼前的青年总是一副不在意他的模样,却在背后默默地守护他,为他保驾护航,公司更是倾尽一切资源捧红他,曾经不敢奢望的机会,现在都唾手可得。 最重要的是,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公司精挑细选的精英,他再也不需要费心提防别人。 江晏清在无形中,给了他满满的安全感。 他敏感多疑,自然能感觉到,自己一直被江晏清无声地爱护着,偏偏对方一句话都不说,是傲娇吗? “江晏清,你为什么选择了我呢?”宿棠月忍不住问了出来,漂亮的琥珀色双眸里映着江晏清的模样。 为什么是他。 他对江晏清是不同的吗? 江晏清坐起身,手肘撑在宿棠月这一侧的扶手上,下巴搭在手背上,薄唇微抿,眼神认真,似乎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宿棠月心尖一颤,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你在青年演员中,无论实力还是影响力,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且,你的长相很符合我的心意,”江晏清浅浅地笑着,“那天在机场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想,你该是我的……” 这两枚顶级恶魂,该是他的。 把宿棠月放在眼皮底下,真的省事很多。 江晏清的目光停留在宿棠月的脸上,带着探究的意味,宿棠月的脸绝不是医美能达到的水平。 第65章 这张完美到堪比神明的脸,每一个部分都恰到好处,尤其是眼尾那颗靡艳招人的美人痣,简直是神来之笔。 宿棠月微怔,眸里多了抹异样的色彩。 江晏清伸手摸上他的侧脸,指尖点了点那颗美人痣,唇瓣微微开阖,“真好看……” 好看到,不像是人类。 但他确实没有在宿棠月的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 真奇怪。 宿棠月闻言,耳廓滚烫,耳尖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胸口处随着突然加快的心跳微微震动。 江晏清怎么能用冰冷禁欲的神情,说出这么勾人的话,太犯规了! 宿棠月暗恼自己不争气,竟然被江晏清三两句话挑动了心弦,但…… 江晏清看他的眼神太干净了,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反倒是他心脏,居然会联想到一些不干净的画面。 “清清的眼睛更好看。” 宿棠月垂眸,深深地望进江晏清的眼眸中,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对视。 他的金主大人同样很合他的心意…… 隔近了,才发现,江晏清的眼睛竟然和他的那么像! 让他莫名有一种诡异的自卑感。 只有江晏清这样明艳的天之骄子,才能配得上那么漂亮的眼睛…… “是吗?”江晏清轻笑,眉眼一弯,收敛的气场瞬间释放,眼神中透出的深寒让人震颤。 他的笑声虽轻,却如寒风过境,带走空气中所有的暖意,留下窒息的凛冽。 宿棠月被无形的威压笼罩,一股冲击灵魂的震慑让他浑身僵硬,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在胸腔内砰砰作响,大脑迫切地催促他逃离,身体却无法动弹,内心更是先一步臣服。 “只要你乖乖的,你想要的都会得到。”江晏清的手指划过宿棠月的脸侧,在对方失神的时候,将心锚打了下去。 没办法,谁让他喜欢听话的棋子。 体内有两枚恶魂的宿棠月,显然不是个安分的主。 只能给他施加一个心理暗示,让对方在准备违背他意愿的时候,能三思而后行。 “什么都可以吗?”宿棠月眼神迷离。 如果有一天,我想要的是你呢? 第110章 余光千万遍(5) 得到了你, 岂不是什么都有了。 江晏清低笑,“你可以试试,我的耳根子软。” 耳根子软, 但心硬。 宿棠月怔了怔, 冷峻清晰的面部轮廓,在悄无声息之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柔化。 “怎么样才算乖?”宿棠月问。 “对我言听计从,”江晏清又懒懒地躺回按摩椅, 点了点手机屏幕, 然后把手机递给宿棠月, “这是活动可能要用到的资料, 你念给我听, 我歇歇眼睛。” 宿棠月收回视线,努力把注意力放到手机上。 只是……脸颊残留着令人心悸的触感, 让他不禁留恋,止不住地心痒。 冷静—— 江晏清还没有成年, 根本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他什么都不懂,他甚至不明白同性之间意味着什么。 这不对…… 宿棠月在心里一遍遍唾弃自己。 他闭了闭眼,念起资料,柔和的声线更多了几分磁性。 “在世界的东方,有一座城市以其独特的魅力闻名于世, 被誉为‘诸华瓷都’。这里不仅是诸华陶瓷艺术的摇篮,也是全球陶瓷爱好者心中的圣地。瓷都, 一个承载着千年历史与文化的名字,以其精湛的制瓷技艺和丰富的陶瓷文化,持续引领着全球陶瓷艺术的发展。 自唐宋以来, 景德镇便以白瓷闻名于世,元代的青花瓷更是开启了诸华瓷器的新篇章。明清两代,景德镇成为皇家御窑所在地,生产出的瓷器代表了当时诸华乃至世界的最高工艺水平。到了现代,瓷都依然保持着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将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相结合,打造出无数美轮美奂的艺术精品。 近年来,景德镇积极推动陶瓷文化与现代科技、艺术的融合,举办了一系列国际陶瓷博览会和艺术节,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设计师前来交流。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古老的‘踩莲花墩’、‘挪泥’、手拉坯,也可以欣赏到当代艺术家用陶瓷创作的前卫艺术作品,体验到传统与现代的完美融合。 不仅如此,瓷都还致力于陶瓷教育和人才培养,瓷都陶瓷学院培养了一大批专业人才,为陶瓷艺术的传承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同时,这座城市热衷于推广陶瓷文化,通过各种形式的展览、讲座和工作坊,让更多人了解并爱上这门古老又充满活力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宿棠月娓娓道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倾听。 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流淌的清泉,悠扬婉转,又如丝竹之音,细腻入微,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情感的温度,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不愧是最优秀的青年演员,单是这台词功底,就甩非科班一大截。 江晏清静静倾听,享受其中。 投资宿棠月真是太值了。 一个小时后,江晏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秦玲回国后,积极治疗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bstructive sleep apnea, osa),现在已经基本痊愈。 身体的病好了,心病仍在,稍有动静,秦玲就会惊醒,所以江晏清等秦玲睡着了,才出门跟宿棠月见面。 “我回去了。”江晏清坐起身。 “今晚不睡在这里吗?” 宿棠月把手机还给江晏清,语调略带笑意,眼眸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了,妈妈醒来看不到我,会哭的。”江晏清含笑道,“资料发到你的邮箱了,这两天准备一下。” 宿棠月微怔,眉眼笑开,“清清想得真周到。” “毕竟你代表的是清月文化。”江晏清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宿棠月心道:是有点傲娇。 “我送你回去。”宿棠月拿来一件大衣,披在江晏清的身上,“我可以见见你的母亲吗?” “没什么不可以。”江晏清笑着答应。 两人走回江晏清的套房,差几步到门口,宿棠月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他精通伪装与演戏,仿佛拥有一千张面孔,无论是面对达官显贵还是凡夫俗子,他都能游刃有余,对答如流。对方的喜好和兴趣,他都能信手拈来,完美地投其所好。 他的言辞犹如丝滑的锦缎,轻轻拂过人心,让人不自觉地沉醉于他的魅力之中。 平日里,无论面对何种挑战,宿棠月都能保持那份不亢不卑的态度,举止间尽显从容不迫,从未有过异常的心绪波动。 今晚有所不同,他即将见到“金主”的母亲,初次的紧张如同春日薄冰,让宿棠月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眸中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江晏清刚要抬起手敲门,宿棠月不知道是情急还是下意识,竟然握住了江晏清的手。 屋内,秦世勋的心脏突然间兴奋地跳动,催促秦世勋为主人开门。 秦世勋站起身。 秦玲见状,询问道:“怎么了?” “小清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秦世勋快步走向套房的门。 秦玲一脸茫然:门铃没有响,难道秦世勋还能听到小晏的脚步声? 怎么可能。 套间配备了高性能隔音系统,秦世勋不可能听到屋外的声音。 门一开,虽然知道门外是江晏清,秦世勋还是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极美的双眸,呼吸不由得一滞。 江晏清也是一愣。 秦世勋不是要住院吗? 宿棠月见到秦世勋,瞳孔猛然一缩,身体瞬间僵硬。 秦世勋…… 他怎么会在江晏清的家? 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有了,连江晏清都不放过…… 秦世勋注意到江晏清的手被另一个男人牵着,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直接跌到谷底。 尤其是看清来人后,内心更加烦躁。 江晏清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被宿棠月的脸迷住吗? 秦世勋苦恼地想,他是不是也要开始保养了? 江晏清猜到两人气场不合,但没有过多在意,宿棠月毕竟不是季铭洲,秦世勋不至于产生那么大的敌意,宿棠月也不会故意刺激秦世勋。 “秦少,又见面了。” 宿棠月客套了一句,态度出奇地敷衍,似乎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距离两人在机场碰面并没有多久,宿棠月却感觉过了一年那么长,当时他跟江晏清初次见面,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江晏清拥有了他的全部,他们是全世界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可以坦诚相待,无话不谈,秦世勋行吗? 他出身卑微,命如草芥,谁都可以来踩一脚,秦世勋这个层次的人,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他用尽全力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他绝不会让自己在秦世勋的面前低人一等,否则都对不起他吃过的苦。 第66章 宿棠月戴上温润谦和的假面,笑容温柔,周身的气场毫无攻击性,亲和力十足,他一句话都不需要说,就能让人卸下心防。 秦世勋的心沉了沉。 如果说温浊宁的真诚无懈可击,那宿棠月的外柔内刚就是致命的吸引,江晏清真的能招架得住吗? 江晏清见秦世勋没有接宿棠月的话,便开口缓和气氛:“秦世勋……是我的表哥,因为没什么来往,就没跟你提起。” “表哥吗?”宿棠月微怔,随即舒心地笑起来。 只是表哥吗? 噢,还是不熟的表哥。 秦世勋闻言,面色蓦然一沉,心中酸涩难忍。 第二次觉得“表哥”这两个字那么刺耳,第一次是因为杨晏。 小时候,他从不让小晏叫他哥哥,那时的他还不懂怎么表达,因为拒绝了这个称呼,让小晏跟他疏远了很多。 “怎么都站在门口?”秦玲的声音传来。 江晏清望了过去,只见母亲大人伸着头,笑眯眯的,像只瓜田里的猹。 ……老妈,你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晏清拉着宿棠月走进房间,“妈,这是我们公司的合伙人,宿棠月,您应该也认识。” “阿姨好。”宿棠月微笑问好。 恰到好处的礼貌让人很舒服。 “认识认识,”秦玲容光焕发,一脸姨母笑,“小宿,快坐。” 小纸人在秦玲的口袋里,露出个脑袋。 杨树芃:怎么又多一个? 不过——我儿砸的眼光真好! 江晏清松开宿棠月的手。 宿棠月脸色微变,又开始紧张了。 他动作不自然地走到秦玲身边坐下,慢慢拿出一张名片,“时间匆忙,没来得及给您准备礼物,这是我代言的一个品牌,他们很期待跟‘诸华救助儿童会’合作。” 江晏清两笑而不语,心下了然。 原来宿棠月邀他相见,不只是为了见他…… 秦玲接过名片,心思千回百转。 时间匆忙? 怕是准备了许久。 这个小伙子用心了,而且……确实很聪明,小晏是怎么把人挖来的? “小宿有心了。”秦玲看破不说破,把名片收了起来。 江晏清坐到宿棠月的另一侧,秦世勋跟着坐下来,倒了杯茶递给江晏清,后者很自然地将茶杯拿给宿棠月。 “暖暖手。” “嗯。” 宿棠月用双手包住茶杯,暖意席卷了全身,嘴角无法控制地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 第111章 心随意动(1) 秦玲睨了眼儿子, 新奇道:“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贴心。” 真少见,平常都是小晏被别的男人照顾。 宿棠月这孩子,对小晏来说是不同的吗? 江晏清不置可否, 看向宿棠月, 意有所指道:“不主动一点,他就跟别人跑了。” 他若是没有把宿棠月截胡, 宿棠月早已是“天悦传媒”的艺人,那么他进军娱乐圈的计划, 就要拖到温浊宁成长起来, 会损失好几个小目标。 宿棠月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 心里蔓延出异样的情绪, 回过神后, 低低地说:“不跑……” 如果没有江晏清,他确实会进入“天悦传媒”, 但没有如果,他现在是江晏清的人, 根本不会考虑“天悦传媒”。 在“天悦传媒”,他只是万花中最醒目的一朵,一旦凋谢枯萎,就会变成其他花朵的养料,但在“清月文化”,他就是一枝独秀, 即使隐退了,照样是公司的股东。 他向来利益至上, 自然知道怎么选。 江晏清不需要主动,他会套上枷锁,把自己拴在江晏清的身边。 秦世勋忽然胸口发闷, 心口像堵了茶叶的残渣。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讨厌江晏清跟宿棠月之间的氛围。 太暧昧了。 同样是合作伙伴,江晏清对他都是冷冷淡淡的公事模样,到了宿棠月这里,粉色泡泡都要冒出茶杯了! 怎么能区别对待? 秦世勋若有所思,拿出手机,调出现在的热搜,放到江晏清的面前,“需要我发一条澄清的微博吗?” 江晏清扫了一眼。 【独家爆料[火]】震惊!当红影帝#宿棠月# 谦虚人设崩塌?!在最新活动上,他强行占用#秦世勋# 的采访时间,让后者错失机会,黯然离场,是无心之举还是刻意为之?此事引发网友热议,#尊重还是争夺#,你怎么看?#影坛风波# 江晏清:我怎么看? 我看子弹飞得远不远。 宿棠月看向江晏清,等他开口。 他当然不想让江晏清欠秦世勋的人情,这种小事他有能力自己解决,但秦世勋把它拿到了明面上,在江晏清表态之前,他不好插话。 宿棠月心里的小人拿出了记仇小本本,给秦世勋记上了大大的一笔! “不急,等活动那天处理。” 江晏清把手机往秦世勋的面前推了推,这件事已经有员工跟他汇报过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今晚能处理好。”宿棠月说。 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江晏清费心呢! 江晏清摇了摇头,“邹振东教授说,面对舆论,要第一时间反应,不要第一时间回应[1]。” 他看向宿棠月,温和道:“新闻的本质之一是反常识,越违背常理,越能引起热议,如果你和秦世勋今晚就正面回应,你想想‘天悦传媒’下一步会怎么做?” 宿棠月蹙眉,“他们会歪曲事实,说我向秦世勋低头,让秦世勋帮我说好话,然后继续挖类似的黑料否定我,我继续澄清,他们继续造谣,结果越描越黑,导致不明所以的路人网友反感。” “没错,”江晏清点头,“所以你不需要立刻澄清,而是用其他事情调动别人的注意力和情绪,把你的意思藏这件事里,等大家去挖掘。” “我明白了。”宿棠月一点就通。 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手拿茶杯的照片,发了一条微博,配文:行走人间,不过求一日茶与饭,清白与心安·[2]。 江晏清略感欣慰,觉得宿棠月很有天赋。 “你学得很快,哪天不想演戏了,可以进公司帮我,公司也有你的份。” 宿棠月心里一暖,江晏清连后路都为他考虑好了吗? 他忍不住打趣:“无良老板,我都退隐了,你还要拉我上班,是不是只有老板娘才能闲下来。” 宿棠月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瞬间脸热,耳朵也热,整个人都是热热的。 秦玲忽然想到以前为江晏清操持大小事的宋时序,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当老板娘更闲不了。 秦世勋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茶杯纹丝不动,秦世勋的手却压白了一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心绪不宁,烦躁无比,以前即使不喜欢宿棠月,厌恶感也没有今天来的那么强烈。 难道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对威胁格外敏感? 江晏清挑眉,心想:杯子碎了会不会迸到母亲? “表哥,你……很难受吗?”江晏清问,伸手去拿秦世勋手里的杯子。 “可能室内有点闷。”秦世勋找完借口,抿紧了唇。 他不会撒谎,但也知道一个原则:少说话,多说多错。 于是,他选择了掩饰。 “我带你去阳台透透气,”江晏清站起身,对宿棠月说,“麻烦你陪一下母亲。” “好。”宿棠月目送两人走向阳台。 秦世勋身材高大,江晏清身姿修长,两人的背影很是契合,让宿棠月一滞,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他不舒服,秦世勋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去。 秦世勋与江晏清并肩而立,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颊,带走一天的疲惫,却解不开秦世勋心头的郁结。 秦世勋凝视着远方的灯火阑珊,繁华的都市景象在他眼中格外萧索,他感到心口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紧紧束缚,那种烦闷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无法呼吸。 他看着身旁的江晏清,对方的眉目在夜色中更显清冷,仿佛站在世界的边缘,未曾往前一步。 江晏清的侧脸在月光下细腻润白,眼睛里倒映着星辰,眼底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暗色,让秦世勋想要靠近探寻,却只能远远地看到冰山一角。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是物理上的一步之遥,而是心灵上一道无形的沟壑。 秦世勋张了张口,试图寻找打破沉默的词汇,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始终没有勇气说出。 心跳在胸腔的回声,在耳边清晰可闻,一声比一声沉重。 江晏清望向阴沉沉的天幕,缓缓开口:“心情不好?” “……嗯。”秦世勋闷声承认。 “是因为我?”江晏清问,“我早上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秦世勋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走不出来,大概,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第67章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在意,你说过,你和杨晏不是很熟。”江晏清抬眸淡淡地看着他。 秦世勋的表现太奇怪了,好像杨晏对他很重要似的……不对,也可能是接受不了自己移植了表弟的心脏。 江晏清这么想着,心里大致有了判断,没有深究的心思,甚至不想多问一句“你和杨晏的关系如何?” 他没有身为杨晏的记忆,他就只能是江晏清,不过,即使没有那些记忆也没关系,他的父母爱他是因为他是他,不是因为杨晏这个身份。 “小清,你不用道歉,是我早上情绪失控,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了。”秦世勋的唇色有些发白,眼睛干涩地看着他。 秦世勋避开了杨晏的话题,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江晏清感觉他很在意别人。 早上,他一气之下说:江晏清,我一直以为,你跟季铭洲是不同的…… 他怎么能因为季铭洲害死了杨晏,去迁怒江晏清,江晏清因为季铭洲患上了ptsd,江晏清也是受害者。 “你说过什么让我不高兴的话吗?”江晏清疑惑不解。 秦世勋看着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四肢冰凉。 看,江晏清一点也不在意…… “宿棠月说的话,你是不是都会记得?”秦世勋的嗓音干涩沙哑,冷冽的声线蒙上了厚厚一层雾霾,像是一把在角落里积灰的手风琴,只能拉出嘶哑的旋律。 “是。”江晏清肯定地点头。 他的记性很好,宿棠月的话也不多,怎么可能记不住,除非不重要。 “江晏清……”秦世勋的眼底已是赤红一片,眼中翻涌着浓烈的情绪,仿佛要把江晏清贪婪地吸进去。 一阵寒风陡然涌入,把江晏清往秦世勋的方向推去,江晏清为了避开对方,身体往阳台外倒去。 秦世勋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手臂紧紧攥着江晏清的腰,那力度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再融入血液之中。 他不禁红了眼眶,压在心上的千百斤重锁,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解开了。 天空中,月光破云而出,晚风徐来,厚重的云层逐渐消散,露出了深邃的夜空,星芒闪烁其中,像一把碎钻般散落在墨兰色的绸缎上。 江晏清眨了眨眼。 只要抱一抱就可以了么? 这个天命之子是他见过最好哄的一个,不,甚至都不需要哄。 “你很介意宿棠月吗?”江晏清轻声问。 “如果我说介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秦世勋低头看着江晏清,眼尾微红,“我介意……” “为什么?”江晏清问,“因为没有找到证据吗?” “不是,”秦世勋把额头轻轻抵在江晏清的肩膀上,“因为你对他太特殊了,你看他的眼神……” 秦世勋说不出来,搭在对方腰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 作者有话说:宋时序不是“老板娘”,是清宝的未来的“老公”[害羞] [1]出自邹振东教授的《弱传播》。 [2]来自同学“治世”在2020年6月28日的笔记,原句是:月亮晒熟了谷物,瓜果丰盈,泥土恩泽万物,爱人的手洗净了汤匙。人生天地,不过,求一日茶餐饭,清白与心安。 第112章 心随意动(2) 他不想说破, 万一江晏清因此开窍,真的喜欢上宿棠月,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特殊?”江晏清皱眉。 他对所有的棋子都一视同仁, 怎么会特殊对待? 秦世勋松开手, 动作不自然地把头撇到一边,避开江晏清探究的目光。 “我想知道, ”江晏清谨慎地问,“我的态度跟以往不同吗?” 秦世勋咬唇, 忽地转过头看向江晏清, 破罐子破摔道, “对, 你的视线就差黏在他的身上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 此话一出,别说江晏清, 秦世勋自己都愣住了。 秦世勋立马找补,磕磕绊绊地说, “抱歉,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社交和隐私,我,我只是担心你因为他影响学业和前途。” 他心虚地止住了话匣,攥紧手指,指甲掐进肉里, 疼痛感督促他保持冷静。 江晏清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吧。 张口就是长辈说教的口吻,一口爹味, 又该让江晏清讨厌了。 秦世勋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光,遮掩住不断黯淡的眼眸。 江晏清脸色凝重,开口问:“你的药带了吗?” “嗯?”秦世勋把口袋里的药拿了出来, 递给对方,“在这。” 虽然已经戒药,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药随身带着,以防失控的时候对江晏清做出冒犯的事。 果然让江晏清反感了,江晏清竟然想让他吃药吗? 下一秒,江晏清打开药瓶,快速倒了两颗,生生咽了下去,秦世勋心里一慌,赶忙伸手握住江晏清的手腕,把药夺了回去,“我们去医院。” “没关系,”江晏清打断道,“你说的对,宿棠月确实有问题。” 还是有大问题。 秦世勋居然会觉得他喜欢宿棠月,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的棋子,他对宿棠月只有利用。 可扪心自问,他对宿棠月的关注和用心,的的确确超过了所有的棋子。 喜欢? 他一没有情根,二没有心,如何喜欢别人? 江晏清用右手扶住了额头,“宿棠月对我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有点像……催眠?” 对他都是如此,对别人呢? 宿棠月那些狂热的粉丝,真的是单纯地被他的魅力所征服吗? “奇怪,你为什么没事?”江晏清狐疑地打量着秦世勋,“催眠你,不是更好吗?” 秦世勋本能地表明立场,郑重道:“他对我没有吸引力,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一样,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他眸色深深地望着江晏清,眼神一勾一勾的。 疯狂暗示,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暗示什么。 “……所以那些模范夫妻是怎么离婚的?”江晏清琢磨着,一个问题把秦世勋问懵了,cpu超负荷。 emmm不解之谜。 暗恋时长十年,感情经历为零的秦世勋表示不理解。 不,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晏清会不会顺其自然,跟宿棠月继续下去,还是选择找一个人喜欢,以此抗拒宿棠月的吸引力。 “你打算怎么办?”秦世勋的眼神淡了下去,声线微冷。 “我能控制,”江晏清捏了捏眉心,“仔细想想,对他多一些关注也算是一种投资,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坏处。” 宿棠月会吸引他的注意力,但仅限于此,他没有情根,不可能真的喜欢上宿棠月,更不会给予宿棠月超出边界之外的东西。 秦世勋心一悬,心慌感突如其来。 这算是一种纵容吗…… “怎么这个表情?”江晏清眯了眯眼。 “不安,”秦世勋说,“你能尽量减少跟他接触吗?”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但宿棠月就是一个找不到引线的炸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炸了,江晏清把宿棠月留在身边,万一引火自焚…… 江晏清莞尔,“我们都忙,平常没有什么机会见面,毕业以后一个月至少见两次。” 秦世勋蹙眉:“两次?” 这么多? “嗯,”江晏清转过身,双手扶在阳台的边缘,“我需要他。” 他的充电宝,他的两枚顶级恶魂,他的……宿棠月。 北方的冬天冻水也冻人,风一吹寒意更盛,秦世勋被吹了个透心凉,冻得骨头生疼。 “不冷吗?”秦世勋把江晏清的两只小爪爪捂在手中,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我们进去吧。” “好。”江晏清收回手。 心里给秦世勋发了一张好人卡。 两人走回屋内,暖气瞬间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凉意。 沙发上,宿棠月身体微倾,取出一只尿素软膏,旋开盖子,递给秦玲。 秦玲按照他的指导,在手的两面涂了厚厚一层,宿棠月等她涂完,拿起一卷保鲜膜,将秦玲的手包了起来,“等二十分钟。” 江晏清:…… 秦世勋:…… 虽然不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 宿棠月抬眸望向江晏清,眉眼间是温柔的神色,“清清一起敷吗?” “这是?”江晏清坐回他的身边,眼神好奇。 “如果手指干燥起皮,可以用这个方法。”宿棠月轻轻揉捏江晏清的手指,诧异道,“你的手……” 这双手光滑细腻,比他保养的还好。 “……嗯,季铭洲拿我的手试药,经常糊上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江晏清好笑地说,“看来效果不错。” 宿棠月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的冷意却愈演愈烈。 他怎么忘了,他的金主是某人的金丝雀…… 第68章 秦世勋抿唇,手指无意识攥紧,“很晚了,小清回房换衣服,我送宿先生回去。” 秦玲不动声色地看了秦世勋一眼,对江晏清说:“听你表哥的。” 宿棠月不舍地放开江晏清的手,站起身,“后天见。” “嗯。”江晏清点头。 等两人离开,江晏清问:“妈妈,你也感觉到了吗?” 秦玲叹了口气:“小宿这孩子很可怜,如果他没有恶意,就放着吧。” 她寻子的那几年,什么人都见过了,看人的眼光也从一次次眼拙中磨炼出来。 “嗯,”江晏清用手指戳了戳秦玲手上的那层保鲜膜,“明天带您去瓷石明矿遗址,母亲早些休息。” 小纸人爬出秦玲的睡衣口袋,变回杨树芃的样子。 杨树芃刚变回来,就上手揉了揉江晏清的脑袋,“老爸去外面办点事,会尽快回来,你在家好好陪妈妈。” 就和江晏清小时候一样。 只是那一次,杨树芃回家时,没有见到他的崽崽…… 杨树芃的手一顿,眼神暗了暗,声音哽住。 秦玲把杨树芃的手从江晏清的头上扒拉下来,拍了拍手背,笑着安慰:“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别老摸头,要是不长个了,你又得挨爸打。” “爸就是疼他。” 杨树芃的心情由阴转晴,又跟秦玲“腻歪”了一会,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江晏清:老爸突然拥有了“超能力”,还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 一身军装的父亲,在幼年的他眼里,本身就有超能力吧。 另一边,秦世勋把宿棠月推进安全通道,抬手把门关上。 宿棠月镇定自若,插着手,背靠在墙壁上。 “秦少这是打算刑讯逼供吗?” 他冷不丁地看着秦世勋,不知为何,下意识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住。 秦世勋双眼微眯,眼神刹那间变得冷厉,漆黑的瞳眸深处似有血色煞气,伺机而动。 宿棠月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他很早就知道秦世勋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最开始并不明显,顶多认为秦世勋是单纯的运气好,会投胎,直到有一天,他在墓地见到了秦世勋。 宿棠月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那时的秦世勋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弱点和软肋,只有绝对的狠厉和压抑的仇恨。 现在的秦世勋学会了隐忍和藏匿,变得比以前更加恐怖。 媒体总爱把秦世勋描绘成新时代的“救世主”,给他贴上无数“伟光正”的标签,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就连宿棠月都产生了“是不是误会他”的错觉,可只要想到墓地的那一幕,宿棠月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u35青年才俊榜”的前三位都是什么样的怪物,被权利和资本精心饲养的榜首又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一个深不可测的秦世勋,一个毫无人性的季铭洲,一个搅动风云的宿棠月,却占有帝国议会青年组的前三席,这个国家的未来还真是扑朔迷离呢…… “宿棠月,江晏清从来没有害过你,”秦世勋沉声开口,“他和伤害你的那些人不一样。” “秦少知道被人戳烂眼睛的滋味吗?”宿棠月讽刺地勾起嘴角,“我知道,我还知道,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宿棠月放下手,走到秦世勋的面前站定,“你的恨有原因,可别人的恨可以没有任何原因。” 他张开手,笑容诡异如魅,眼神疯狂又病态,“你看,你没有害过我,但不妨碍我想撕烂你这张道貌岸然的嘴脸,再把你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让你和曾经的我感同身受,看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跟我说话。” 第113章 心随意动(3) 在无数个苦苦支撑的日子里, 他都会想,是不是他上辈子罪孽深重,这辈子才会被人一脚接着一脚踩进烂泥里, 腐烂发臭。 直到他看了东野圭吾的《恶意》, 里面有一句话让他如梦初醒——有些人的恶意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平庸、没有天分、碌碌无为, 于是你的优秀、你的天赋、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 原来不是他有罪,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对不起谁。 都是别人先对不起他, 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所有人都有罪。 在这个恶心的世界, 活着就是恶心。 既然如此, 为什么不能是他恶心别人? 把江晏清夺走,把江晏清染黑, 把江晏清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就能同时恶心到秦世勋和季铭洲, 这不比收拾那些烂人爽多了? 宿棠月露出冰凉讽刺的笑,眸里充斥着恶意,让漂亮的眼眸浑浊不堪。 “我不在乎,”秦世勋不动如山,脊背挺直,“如果你有这个能力, 大可以试试。” 他对季铭洲有所顾忌,是因为江晏清, 可宿棠月凭什么? 凭他的洗脑能力,还是他的脑残粉? 他怎么可能输给这样一个人。 “是吗?”宿棠月挑眉,眼中恶意满满, 不加掩饰,“江晏清还没有告诉你,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吧?” 秦世勋呼吸一窒,神情已经冷了下来,“那是你们的私事。” 他理解,尊重,不干涉。 好吧,他承认,他想知道。 他想知道关于江晏清的一切…… 宿棠月退后一步,跟秦世勋保持安全距离,防止对方破防后伤了他的脸。 “江晏清为我成立了一家公司,以我的名字命名,条件是每个月陪他两个晚上,”宿棠月顿了顿说,“从他成年那天开始。” 秦世勋的眼睛蓦然睁大,大脑一片空白。 “你不要歪曲事实,”秦世勋沉下脸,“小清不是那个意思。” 他全身紧绷着,暗中攥住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别骗自己了,秦世勋,”宿棠月笑得残忍,冷淡的薄唇高高勾起,“都是成年人,深夜约在酒店那种地方,不做,难道盖被子纯聊天吗?你知不知道他在我身上砸了多少钱?” “我这样的人,可能在你们的眼里一文不值,但在江晏清那里,我是天价。他为了养我,几乎拿出了全部的积蓄,为我筑高了护城河,让我永远没有后顾之忧。”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再有。 遇见江晏清,耗尽了他今生全部的运气。 宿棠月提到江晏清,脸色才正常了一些,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比伪装的正常更正常。 秦世勋一语不发,唇舌被他咬破,铁锈味在他的口腔蔓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江晏清说的“一个月两次”,说的“需要宿棠月”是这个意思。 既然宿棠月可以,为什么不能是他? “秦世勋,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宿棠月嫌恶地皱眉,“小清只把你当成表哥,你怎么敢对他有那种想法?” 该死,明明是他给秦世勋添堵,现在却被对方呕死。 好像江晏清受到了莫大的冒犯,让宿棠月浑身不舒服,身上仿佛有几百只蚂蚁爬过。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秦世勋抬眸冷冷地看着他,沉寂的眼神里藏着疯狂的漩涡,“而且……我干净。” 他的手上没有沾过无辜者的鲜血,季铭洲、乔远安和宿棠月做得到吗? 宿棠月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目光骤然阴鸷,紧盯着秦世勋这张讨人厌的脸,眼中充斥着不甘与狠厉。 他难道不想干净吗? 是他不想吗…… 没关系,至少他的身体是干净的。 “你可是秦世勋,你放得下身段哄他开心吗?”宿棠月压低了声音,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贴近秦世勋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知道怎么让他……” 秦世勋的眼睛再次睁大,瞳孔微颤。 银月羞涩地躲进了云层,不听两人说这些过不了审的话。 几分钟后,秦世勋回到家庭套房,秦玲已经在套间里的大床房入睡了,还剩下一间摆放了两张床的卧室。 卧室内空无一人,浴室里传来花洒的出水声,浴帘上映着江晏清模糊的身影。 秦世勋顿时口干舌燥,撇开眼,默默地走到一旁喝水,耳根子染上一层嫣绯。 偏偏这时候,江晏清的手机响了,秦世勋一慌,手中的杯子洒出水来。 他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把水渍和手擦干,才去拿江晏清的手机。 “喂。” “怎么是你?”季铭洲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秦世勋看了眼浴室,触电般地收回视线,声音不自然地说:“他在洗澡。” 季铭洲火冒三丈,压着随时火山喷发的怒意说:“你是破产了吗?非要跟我的小清挤一间房,我叫酒店给你安排房间,你换过去。” 秦世勋装傻:“小清又不是女孩子,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他吗?” 第69章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宿棠月教的。 他可以主动…… 秦世勋按捺住订机票的冲动,咬牙切齿:“准备清明了,你给杨晏扫墓的时候,想好怎么介绍江晏清了吗?” 他是懂怎么刺激对方的。 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秦世勋全身的火都熄了。 他沉默下来,心脏阵痛。 “季铭洲,你又好得到哪去,”秦世勋惨然一笑,眼神冷得骇人,“江晏清很快就名草有主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追求别人。” 不等对方再扳回一城,秦世勋就挂断电话。 “嗯?”江晏清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扶着墙,声音朦胧,“你叫我?” 他的眼里水意盈盈,白嫩的脸带着沐浴后的浅粉,唇瓣红润饱满,唇珠上还沾着莹润的水光。 秦世勋心虚地绷着一张脸,“没。” 心跳声震耳欲聋,脑子乱得一塌糊涂。 江晏清脚步虚晃,晕晕乎乎地栽进柔软的床榻。 “江晏清!”秦世勋来不及多想,脚就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一声闷响,他的膝盖重重磕在了实木的床角上。 嘶—— 秦世勋吃痛地眯起眼睛,大步来到江晏清的身边,将人从被褥里捞了出来,揽腰抬起他的上身,“醒醒!” 别吓我。 求你…… “晕,”江晏清歪头靠在他的胸口上,低声喃喃,“药生效了……” 秦世勋一动不敢动,生怕晃着江晏清。 怀里的青年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衣服外露出修长的脖颈,若隐若现的锁骨如同蜻蜓的翅膀一般精巧。 “睡吧。”秦世勋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动作轻柔地把江晏清放到床上,用温暖蓬松的被子将人盖好。 江晏清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迷迷糊糊地说:“我,不喜欢宿棠月。” 秦世勋一怔,心脏一阵颤动,脸上的笑容很温柔,“我知道了。” 我不会让他勾走你的魂。 江晏清沉沉睡去。 “小清。”秦世勋轻唤,声音细若游丝。 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厌其烦地望着他。 贪婪,痴迷,光明正大,无所顾忌。 良久之后,他抬起身子,在江晏清的额间落下一吻,“晚安。” 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回自己的床,打开手机才发现,季铭洲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把小清的手机调成静音,关掉早上的两个闹钟,明早八点半叫醒他,出发前给他的保温瓶装好黑茶…… 秦世勋看着洋洋洒洒的“指南”,心里很不是滋味,曾几何时,宋时序也是这么照顾杨晏的,甚至比季铭洲更细。 他忍住心头的不适感,按照季铭洲的嘱咐,把江晏清的手机全部调好,下一秒,温浊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好在手机已经调成静音了。 他走到阳台外,把门关上,接通电话。 “他睡了。” “知道了,”温浊宁的语气里难掩失落,然后礼貌地说,“明天风大,记得给阿晏带上帽子和围巾,他总是不注意保暖,谢谢。” “好。”秦世勋坐在阳台的靠椅上,神色凛冽,自带一股庄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去陪小清休息了。” 这口吻,实属学到了季某人的精髓。 “……闭嘴,你吵到我的脑子了,再叨叨我就飞过去削你!” 温浊宁炸毛,他可没秦世勋能忍,直接挂断电话,当即决定飞过去把江晏清绑走,不给秦世勋任何机会。 “系统!” 圆球球的系统飞出空间,一双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眼睛转了转,发出娇滴滴、萌萌哒的机械音:“主人,你终于想起我了,嘤嘤嘤!” “别当嘤嘤怪,你的年纪比我都大。”温浊宁斜了它一眼。 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系统卖萌失败,很想哭唧唧,不过肯定会遭到主人的嫌弃,然后被当成网球,一拍子扇出去。 统生不易,系统哭泣。 它以前真不该逼迫温浊宁完成攻略任务,在江晏清面前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温浊宁,分明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白切黑呀! 第114章 心随意动(4) 系统觉得自己看清了温浊宁的本质。 可又能怎样呢, 他只是温浊宁用来给江晏清拍照的工具。 温浊宁伸手按在系统的脑壳上,瞬息之间,一道道黑色的光影从系统内飞出, 环绕着他的身体, 化作一件精致的黑色魔纹斗篷,帽檐低垂, 遮住他的大半张脸,让他仿若黑色森林中的恶魔。 在他的脚下, 悬浮着一款晶莹剔透的菱形飞行器, 飞行器散发着淡淡的蓝白色光辉。 温浊宁踏上飞行器, 身影如同一道流星, 划破寂静的夜空。 在黑夜的帷幕后, 一股未知的能量在暗中流动。 宿棠月缓步移至阳台的边缘,他闭上双眼, 在他的头顶,一轮天使光环显现, 宛如天空中最纯净的冰雪凝聚,洒下神圣的光芒,让宿棠月沐浴在无暇的白昼之中,光辉化作轻盈的圣袍,覆在他的身上,庄重而典雅, 兜帽下的双眸深不可测。 羽毛飘落,一双巨大的白色羽翼在他的背后徐徐舒展, 每一根羽毛都带着自由与正义的光辉,它们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美得窒息, 却无法令人心生敬畏,反倒是……望而生畏。 宿棠月羽翼轻展,搅动了沉寂的晚风,向云层中藏匿的银月飞去。 他身披圣洁的白袍,宛如雪峰之巅那终年不化的坚冰,闪耀着不容亵渎的光芒,但这光芒下,隐藏着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如同黑夜中的暗流,比最漆黑的夜色更为沉重。 当他的身影,成为黑夜的一部分,在黑白交错的瞬间,他超越了单纯的善与恶,比黑夜更黑暗,比光明更耀眼。 耀眼到,引起了系统的注意。 “主人,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系统不安地叫住温浊宁,“好奇怪……” “去看看。” 温浊宁眉头微皱,眸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非人”的力量? 会威胁到江晏清吗? “在那边,”系统带温浊宁飞入一座深山,“好像,是一座墓园。” 在崇山峻岭的怀抱中,隐藏着一片世外仙境,那是秦家的私人墓园。 明亮的路灯高大笔直,静静地守护秦家的先辈。 这座墓园的园林极其考究,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生命和回忆的重量。 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小径蜿蜒,石桥流水,每一处景致都透露出宁静与祥和,没有一丝阴森的气息。 即使夜深人静,人们感受到的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超脱尘世的安逸,一种对生命最深沉的敬仰与理解。 宿棠月漫步其中,仿佛踏入了人间仙境,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那些静静安息的灵魂似乎在微风中低语,诉说着生前的故事,而非死亡的哀歌。 有那么一个瞬间,宿棠月在静默中找到了慰藉。 “想不到秦世勋这么痴情,竟然把喜欢的那个人葬在了秦陵。” 这不就意味着,承认那人是秦家人? 秦家竟也认可了吗? 宿棠月对那人越发好奇,他按照回忆,寻找那人的墓碑,很快走到了河畔之侧。 河畔的空气,带着水汽的清新和岁月的沉思。 那人的墓碑矗立在碧波荡漾的水边,仿佛在倾听河水呢喃。 宿棠月脚步轻柔,停在墓碑前,好奇地望向墓碑上镶嵌的照片。 照片里的青年俊美无双,笑容灿烂,如同初升的太阳,带来光明和希望,他的俊秀不只在于外貌,更在于那份从内心散发的温暖,那是对生活的热爱,对世界的热忱,如同阳光普照,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难以忘怀。 宿棠月长吁道:“秦世勋的眼光确实不错……等等……” 他看向石碑上的名字,一瞬间四肢发冷,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开始倒流。 杨晏? 让秦世勋重视至此的人叫杨晏! 仔细看看,杨晏竟然和江晏清如此相像。 两张面孔,却同样摄人心魄。 不同的是,杨晏是明媚的朝阳,灿烂而温暖,一笑便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仿佛能映照出宿棠月内心的狰狞。 江晏清则是沉静的河流,无声无息地越过四季,让岁月得以沉淀,他的气质,如同月光下的河面,虽不张扬,却散发着淡淡的白色柔光,让人在静默中品味那份独特的安宁。 是的,江晏清是水,是河流,是能包容宿棠月的深海。 秦世勋需要他的太阳,宿棠月需要包容月亮的河流。 宿棠月定了定神,突然心生猜想,差点忍不住出口成脏,“不是,秦世勋有病吧,竟然把江晏清当替身!” 温浊宁落在他的身后,心道:秦世勋没有把江晏清当成替身,他只是单纯的有病。 第70章 “你是什么人?”温浊宁冷冷开口。 天使? 呵…… 天使的外表之下,可能连人都不是。 宿棠月缓缓转过身,看向面前的黑衣人,“你是谁?” 系统躲进温浊宁的空间,紧张兮兮地说:“主人,这个人,这个人的头上是‘万人迷光环’!现在已经升级到五级,进化成‘天使光环’了!” 温浊宁脸色一僵,心底莫名有种……没来由地心慌。 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万人迷光环”的功效。 这个男人得到了“万人迷光环”,是不是意味着—— 江晏清会爱上他…… 思及至此,温浊宁的胸口郁结了一口气,仿佛有一床厚重的被子压在上身,难受得快喘不上气,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袭来,两人暗道不好,立刻从原地跃起,往不同的地方离开。 塞提塔赫降临河岸,面色深沉,若有所思。 他看向墓碑上的人。 挥手。 抹去了照片和姓名。 十分钟后,温浊宁来到江晏清所在的酒店,好巧不巧,宿棠月也到了。 两人在半空对峙,穹顶之下,乌云汇聚成海,其色如墨,以暗夜织锦,将天月尽数吞噬,留下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世间万物,令人思绪纷乱,愁绪万千。 温浊宁默默地想。 终于有一个人比秦世勋还讨厌了。 秦世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从卧室走到阳台,阳台外只有静谧的夜。 次日,秦世勋整理好着装,从浴室走了出来。 江晏清迷迷糊糊地钻出被窝,垂着脑袋,半眯着眼睛,伸手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地找手机。 “季铭洲,你是不是又关了我的闹钟?” 现在几点了? 秦世勋眸色一暗,心脏像是被蜡烛烧了一下,心间随即燃起无名的怒火。 你在家,都是跟季铭洲这么的亲密吗? 他走回洗手间,用温热的水打湿江晏清的手巾,再拿着湿手巾走到床边,认真地擦着江晏清的脸。 “唔……”江晏清眯起眼睛,享受着对方的服务。 脸上的毛孔都舒展了,整张脸又白又嫩,可见平常在家,季铭洲把他养得多精致。 秦世勋给他擦完脸,把手巾拿了下来,嗓音低沉,“江晏清,看清楚我是谁。” 江晏清猛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推开秦世勋,身体戒备地紧绷起来,方才慵懒放松的状态仿佛只存在于秦世勋的臆想。 “怎么是你?”江晏清哑声道,眉毛微蹙。 他迷糊的样子,竟然被外人看到了…… 不开心。 让秦世勋失忆会影响他的大脑吗? “你希望是季铭洲?”秦世勋声音艰涩。 江晏清的反应宛如一记重锤砸在秦世勋的心头,他差点维持不住“面瘫”的表情,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他想把人推到床上,握住江晏清的手,反压到头顶,让江晏清好好看清楚,他到底是谁! 江晏清没有回答,转移话题,“你再不去启动仪式,就要迟到了。” “我不用提前一个小时到场,”秦世勋把手机拿给江晏清,语气缓和下来,“现在七点半,你可以再睡一会,早餐会有人送上来。” 在江晏清面前,他哪有脾气呢! “不用,昨天早睡了一个小时。” 江晏清查看了一下手机信息,打开晨间新闻,再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一边听新闻一边穿衣服。 【新闻播报】 各位听众,早上好!这里是“早间新闻”。 近日,国际形势紧张,西朗与诺伊两国间的军事冲突持续升级,双方交战不幸波及了伊拉利克地区。据现场报道,这场冲突已经导致了大量无辜平民伤亡,引发了全球关注。 伊拉利克地区的首领乔远安,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组织地方势力进行防御,以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目前,战争仍在继续。 联合国呼吁双方立即停火,并启动和平谈判机制,以避免进一步的人道主义危机。国际社会也纷纷表达关切,要求冲突各方尊重国际法,保护平民,尤其是妇女儿童的安全。 我们将密切关注此事的发展,并在后续报道中带来更多的信息…… 秦世勋叹气: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了江晏清。 “他不会有事。”秦世勋安慰道。 乔远安是诸华帝国插在东部的刀,诸华帝国则是它的刀鞘。 第115章 浪漫瓷都行(1) “我知道, ”江晏清声音淡淡,“我不会让他有事。” 乔远安是他的棋子,在他舍弃之前, 这颗棋子绝不容外人折损。 秦世勋的眸光黯了下来, 看着江晏清,无从开口。 江晏清察觉到对方复杂的目光, 回望过去,“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啊?”秦世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两秒后, 他掩饰地扭过头, “可能没有睡好。” 他其实……没怎么睡。 江晏清翻了翻书包, 把季铭洲准备的药袋拿了出来, 取出一支肝素钠乳膏和一款特制的眼霜。 “你先用热毛巾敷五分钟,我给你擦药。” “嗯?好。”秦世勋乖乖照做。 秦世勋靠在沙发上敷眼睛, 五分钟后,江晏清拿着棉签, 把乳膏和眼霜一比一混合,给秦世勋涂抹眼袋。 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秦世勋全身的感官变得格外敏感。 他被江晏清的气场压在下面,清冷微甜的气息覆盖在他的表面,陌生的情感流入心脏,挑动起心跳的频率。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秦玲从卧室走出来, 看着不苟言笑的大侄子任由江晏清摆布…… 感觉自己还没有睡醒。 “我们小晏真贴心。”秦玲挑起眉,笑容玩味。 她话音刚落, 秦世勋方才还是微红的耳垂瞬间红成了水蜜桃色。 “今天是古伊拉文物巡展的启动仪式,文.化.部选在历史悠久的瓷都,足以见得对这次活动的重视, ”江晏清严肃道,“东西两大文明交融,全球瞩目,秦世勋作为诸华新一代的排面,绝不能有瑕疵。” 宿棠月从不需要他操心,这位敬业的青年演员永远都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嘉宾。 他会认真彩排,追求极致的完美。 就连简单的打光和角度,宿棠月都会亲自抠细节,抠到准确无误为止。 如果不是今天活动太重要,他才不管秦世勋有没有黑眼圈,他又不是很闲。 “遇见文明”古伊拉文物巡展由他代表季家牵头,初心是为了保护战乱中的文物,没想到消息传到了国内,会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官方直接让文.化.部接手,全权操办。 秦世勋的情绪突然低落,明明坐得板板正正,高大的身躯却透出一种……脆弱? 江晏清看了看窗外晴转多云的天空,放下手里的棉签,“怎么了?” 天命之子的心情就和天气一样捉摸不透,天气都跟着阴晴不定了。 “我也有造型团队,不会在细节上掉链子,”秦世勋神情落寞,“你只在意工作,我以为……你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关心我。” 江晏清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求助地望向自己的老妈。 秦玲当做没看到,自顾自地整理着装。 她觉得秦世勋有必要丢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的儿子她最了解,小晏如果把不在意的人放在工作之前,那才是见鬼了。 秦玲突然想到自家的阿飘老公。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嘛! 她的宝贝儿子从小就纯真善良,他懂得怜悯,对弱势群体的困苦感同身受。 江晏清小时候陪她救助灾区,参加公益活动,表现出的关爱和同情,远远高于喜怒不形于色的秦世勋。 这也是大院中的长辈更偏心江晏清的原因。 对于他们来说,把守护多年的国家和百姓,交给一个心中装有他人和天下的人,会更让他们安心。 可惜命运弄人,江晏清被季铭洲那个人渣偷走后,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变得清冷淡漠,现在的江晏清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磐石,秦世勋自己都是一块冰,怎么可能捂暖江晏清呢? 秦玲并不看好秦世勋对江晏清的感情,相比之下,像小太阳似的温浊宁可能更好一点,如果宋时序还活着…… 她摇了摇头,没有深想。 江晏清看着抛弃队友的母亲,觉得母爱的小船漏水了,他想笑又不能笑,毕竟秦世勋还在旁边幽怨呢。 他收敛了眼里的笑意,郑重道:“我们的立场不一样,出门在外,我始终代表了季家,不管你是否打算和我来往,我们都不适合做朋友,平心而论,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当朋友的人。” 人类的心思和情感比神鬼更复杂,江晏清又不是一个喜欢揣摩别人内心的人,所以能和江晏清交心的人类少之又少。 第71章 毕竟……不是谁都跟小金乌一样缺心眼呀! 小金乌:我每天跑长途,早六晚六,勤勤恳恳上白班,正点下班,绝不加班,全年无休,需要心眼吗? 江晏清:好像确实不需要。 秦世勋闻言,只觉酸涩气闷。 他喜欢江晏清的真诚,可某些时候,这种真诚又太伤人了,就像刀子落在他的心上。 窗户外,天空降下灰色的帷幕,沉闷,压抑。 江晏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秦世勋是一台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人,沉默寡言,循规蹈矩,总能计算出最优的结果。 屋外风云变幻,秦世勋的情绪竟然比他还剧烈么? 不行,再试试。 江晏清琢磨了一下,开口道:“表哥,你很容易不开心吗?” 秦玲偷偷捂着嘴笑:……我的崽崽好直男。 小晏不会被男人轻易哄骗,妈妈表示很安心。 秦世勋一愣。 江晏清关心他的情绪吗? “或许吧,”秦世勋神情专注,眼里满是认真,“不过,我很容易开心倒是真的。” 秦世勋颔首,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哥哥,我会很高兴。” “哥哥?”江晏清微怔。 哥哥和表哥不是差不多的意思吗? 秦世勋怔愣了一瞬,浑身的低气压顷刻间消散,喜悦从心底最深处汩汩冒出,逐渐充盈他的双眼,直至满目皆是纯粹的笑意。 笑意几乎要溢出他的眼眸,洒向周围的世界,让每一寸空气都浸染上愉悦的气息。 窗外,层层叠叠的乌云尽数退去,留下一片蔚蓝的天空,阳光如同金色的细丝,在天边织出浅金色绸缎。 柔光落在秦世勋的身上,软化了他冷峻的眉眼,眸中的深情和欣喜清晰可见。 江晏清心中惊诧。 这就是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吗? 原来,他才是那个小机器人…… “不早了,小勋快出发吧,”秦玲打断两人的谈话,“我跟小晏准备准备也走了。” “好。”秦世勋点头。 心里有点失落,但耳边回荡着那声哥哥,会让他的好心情持续很久很久。 “哥哥走了。”秦世勋站起身,忍不住揉了揉江晏清的头。 真的,好舍不得走。 “……嗯。”江晏清无奈。 秦世勋走后,秦玲用亮晶晶的眼睛瞅着江晏清,笑得很荡漾,“小晏晏,你有没有觉得……” 江晏清疑惑:“觉得什么?” “就是,”秦玲努力形容,“就是那种恋爱的感觉,就像我跟你爸爸那样。” 江晏清不知道老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老实交代,“妈妈,我现在不是人类。” “神仙不能谈恋爱吗?” 秦玲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也不是不能,”江晏清乖巧地坐着,“只是,我没有情根,没办法对别人动情。” “什么?”秦玲的脸色瞬间凝重下来。 江晏清起身,推着秦玲的背往前走。 “走了老妈,别操心你儿子谈恋爱了,想想瓷都的油条麻糍、老面汤包和牛骨粉。” “我们走!” 秦玲把儿婿抛之脑后,带着自家宝贝出门觅食。 十分钟后,秦玲和江晏清漫步在瓷都的街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炊烟与花草的气味。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瓷都不仅以瓷器闻名,丰富的美食文化也让人不虚此行。 他们走进了一家当地人推荐的老字号小吃店,木质桌椅透着岁月的痕迹,墙上挂着泛黄的照片。 油条包糍粑,是这里的一大特色。糯香的麻糍被包裹在金黄酥脆的油条之中,一口咬下,外层的油条瞬间破裂,释放出热气腾腾的油气,与内里的糍粑形成鲜明的味觉层次,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深情告白。 秦玲一口下去,糯叽叽的口感让她幸福感爆棚,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妈妈,这是路上垫肚子的,不能多吃。”江晏清把剩下的油条包麻糍打包带走。 “好吧!”秦玲意犹未尽。 两人坐上秦家的专车,前往一家老面汤包店,准备大饱口福。 这家不愧是老字号,汤包的面皮薄如蝉翼,轻轻揭开,即可见饱满的馅心。肉馅选用新鲜的猪肉,搭配秘制酱汤,经过慢火蒸煮,自然鲜嫩多汁,不带一丝科技与狠活。 秦玲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汤包,咬开一个小口,肉糜顿时溢了出来,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流淌,是无法形容的美味。 江晏清点了一碗鸡蛋肉饼汤,慢吞吞地喝着,安静地陪母亲一起吃早餐。 手机被他调成了静音。 学习和工作不能打扰他陪伴家人。 秦玲颇有些眼大肚小,吃了一笼就半饱了,他们趁着肚子尚有内存,赶紧前往下一站。 第116章 浪漫瓷都行(2) 两人来到一家不起眼的粉店, 一人点了一碗牛骨粉。 嫩滑的米粉浸润在浓郁的牛骨汤中,汤底醇厚鲜美,仿佛整个店都是牛肉汤的香味。 秦玲吃完她的那一份, 抬头看着对面的儿子, 江晏清正慢悠悠地喝汤。 “儿子,等会我们吃什么?” “啊?”江晏清目瞪口呆, “还,还吃吗?” 秦玲看了看空碗, 再看看手边打包的小吃。 好像, 确实吃得有点多, 怎么办, 她还是很想吃吃吃。 秦玲的思绪飘向记忆深处。 那里是贫瘠的大山, 是被人忽视的角落。 孩子们干瘪的小脸,老人们刻满沧桑的皱纹, 在秦玲的眼前浮现。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一个个瘦弱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枯枝, 每一根都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恍惚间,一道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秦玲的心。 牛肉汤的香气消散在空气之中,各种美味的小吃变得黯淡无光,索然无味。 秦玲的筷子停滞在半空, 舌尖上的滋味瞬间被内心的苦涩淹没。 她此时的幸福,与他们的困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痛楚,持续地撕扯她的心弦。 秦玲的食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更深刻的决心。 江晏清察觉到母亲的变化,有些疑惑,“妈妈?” 秦玲含笑说:“小晏回到了妈妈身边,让妈妈觉得很幸福,很……不可思议。你可能不知道,妈妈失去你后,一度变得非常厌世,我不再相信好人有好报,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每次看着秦世勋,我总会想,如果我的小晏还在,也会这么优秀……”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 江晏清把手搭在母亲的手背上,“母亲帮助了几十万的孩子,上天自然眷顾母亲。” 他的父亲守护了几百万的人民群众。 他的父母均有功德在身,如果上天不眷顾,那么他来。 江晏清在理解了父母后,不会再说什么“一切都过去了”,这种虚空的安慰早已无济于事。 失去他那些年,杨树芃和秦玲所经历的痛苦和煎熬,根本不是一个儿子能够体会和想象的。他的父母可能永远都过不去这个坎,这也是他难以接纳季铭洲的原因。 “是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秦玲感慨道。 秦玲寻子的那几年,虽然自己的孩子没有找到,但她帮助了很多家庭一家团聚,还救助了许多可怜的孩子。 她从不求回报,只求江晏清在外面能被陌生人善待。 秦玲的眼神温柔似水,浅笑着说:“妈妈不知道还会不会信仰神明,相信福报,不过,即使没有,妈妈也会继续下去,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需要妈妈帮助的人。” 在中东那片被绝望浸透的土地上,西朗与伊诺的战场犹如地狱之门敞开,释放出无数的魔鬼。天空被硝烟熏黑,星辰被战火遮蔽,曾经的家园如今沦为焦土,满目疮痍。 妇女和儿童被炮火剥夺了生机,他们的家人甚至拼凑不齐一具完整的尸体,只能悲痛地哭喊。 猎猎风声,如同悲凉的挽歌。 数以万计的平民伤亡,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变得模糊,恐惧和痛苦是唯一的现实。 记者生前最后的影像,是那些无助的眼神,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他们在死亡的阴影下颤抖,祈求着能活到明天,盼望有一双温暖的手能将他们从深渊中拉出来。 秦玲,想成为那双手…… “妈妈不只是小晏的妈妈,我明白的,”江晏清眸色微动,“我和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么说,你同意妈妈去西诺交界地了?”秦玲惊喜道,“你爸就交给你去做思想工作了。” 江晏清震惊。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第72章 秦玲眼神坚定,让江晏清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母亲的眼神,太温柔了。 秦玲定定地看着儿子,心中泛起一阵暖流。 她的孩子,那个曾经让她夜不能寐、日日祈祷的小天使,如今回到了她的怀抱,这是上天的恩赐。 失而复得的喜悦,如同晨曦破晓时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她的人生,让她看清了以后的道路。 在未来的岁月里,她会把这份感恩化作力量,倾尽所有去关爱那些同样需要帮助的孩子,这是她心中不灭的信念。 她要前往战争一线的难民营,为他们遮风挡雨,驱散饥饿与寒冷。 每一个孩子的笑容,都是她前行的动力,那些孩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便是她最大的慰藉。 这是一条充满挑战和危险的道路,但她将无怨无悔地走下去,因为每一个生命都需要被珍视。 她不仅会让一个个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人间的温情,更要让全世界感受到诸华帝国的大国风范。 只要播撒爱的种子,爱会在任何一个地方生生不息。 “这件事,这件事还可以商讨,”江晏清为难地扶额,小声嘀咕,“我会被老爸揍吧……” “你爸怎么舍得打你?”秦玲打趣道,“秦世勋被他爸抽死,你爸爸都不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 (秦世勋:?) “我会跟爸说,”江晏清叹了口气,答应道,“老妈,你怎么自己不去说?你说什么,爸会不答应?” “他是会答应,但……你爸会哭,”秦玲笑得很甜蜜,“你别看你爸一米九的大个子,在外出任务比秦世勋还严肃,其实他内心的感情特别充沛。你爸啊,一说到维和工作里一些感人的事情,就特别容易流泪,那样子,又可怜,又可爱,可惜你是看不到了,他要在你面前维持严父的形象。” “老爸哪里像严父了?”江晏清忍不住笑起来,“我有个同学的爸爸才是严父,他会让儿子亲手砸掉收藏的手办,说以后有了好工作可以随便玩,在学习的年纪只能学习。爸就不会这样,我以前收藏的模型,老爸一点没丢。” 江晏清有一段时间特别迷恋模型,他购买了很多军舰、战斗机和空间站等需要手动组装的模型。 杨树芃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尊重他的爱好,还会拉着秦玲跟儿子一起组装这些模型。 为了让江晏清了解更多军事信息,杨树芃还会教他所有装备的知识,甚至通过朋友帮他弄到部队里的仿真模型,摆满他的窗台,装点一个小男孩的梦。 有这样的爸爸在身边,支持他的兴趣和梦想,江晏清觉得非常幸运。 他的父母就是传说中那种不扫兴的父母吧。 “童年的遗憾与伤痕,往往需要一生去弥补,爸爸妈妈希望你在成长中没有遗憾。”秦玲笑容慈爱。 “你的同学有一个愚昧的父亲,他意识不到青春期的孩子需要一个心理寄托,这种寄托可以是手办,可以是游戏,可以是很多很多看起来玩物丧志的东西,只要不沉迷不违法,我觉得问题都不大。” “而且,青春期的延迟满足会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因为心的一角永远是空的,那个孩子工作后花再多的钱买手办都填不满。” “这么严重吗?”江晏清诧异。 秦玲点头道:“你的童年,你的青春期,你遇到的良师益友,你所在的环境,你所有的经历,都非常非常珍贵,因为这些体验无法复刻,等你到了爸爸妈妈这个年纪,再想寻找这个时候的感觉,你会发现,你已经触摸不到了,所以,你可以去做所有想做的事,哪怕你想退学去周游世界,爸妈都答应。” 江晏清心中感动,眉眼越发柔和。 “好了,我们去下一站吃,额不对,去下一个景点,”秦玲站起身,学着秦世勋的样子摸了摸江晏清的头,“对了,你谈恋爱也可以,即使感觉不到爱,尝试一下被爱的感觉也不错。” “那不是欺骗别人的感情吗?”江晏清跟上母亲。 “万一那个人愿意被你欺骗感情呢?”秦玲脱口而出,她察觉到这话有问题,咳嗽两声,改口道,“你可以跟那个人说清楚,或许他愿意接受也说不定。”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江晏清摇了摇头。 “怎么没有?”秦玲笑眯眯地说,“有一个人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他只要看你一眼就会很幸福。” 就像宋时序,就像秦世勋,就像温浊宁…… 秦玲越数越多。 可能还要加上季铭洲和宿棠月。 emmm他儿子的桃花可真多。 “有吗?”江晏清纳闷。 真的有人能如此灵活地调动情绪吗?还是幸福这么高级的情绪。 真不可思议。 “嗯,也许他正在向你走来。” 两人有说有笑地前往下一站,瓷都长明村,他们将在这里体验半天的矿工文化。 他们到达瓷石明矿遗址的时候,秦玲手中用来装小吃的袋子全部空了。 秦玲囧。 为什么她这么能吃? 还好老公不在,不然淑女形象就没有了。 第117章 浪漫瓷都行(3) 江晏清和秦玲踏在先辈们曾经挥汗如雨的矿道上, 这条蜿蜒的矿工之路,承载着一代人的光荣与梦想。 在这里,他们品尝了矿工们的日常餐食, 便餐简单实在, 每一口都饱含着生活的苦涩与甘甜,那是矿工们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力量源泉。 那一壶矿工茶, 更是深邃如矿井,苦中带香, 如同矿工的生活, 虽然艰难, 却蕴含着独特的韵味。 秦玲的眼中装着对过去的敬仰, 江晏清则以别样的目光捕捉那份不易察觉的沧桑。 时光交错在瓷石明矿的遗址上, 恍如隔世。 他们不仅在体验矿工的生活,更是在品味一个时代的记忆, 感受那份深沉而炽热的矿工精神。 下午,两人前往陶溪川文创街区。 瓷都陶溪川文创街区, 由旧窑改造而来,是一座融合了陶瓷文化、艺术创新与现代生活方式的综合文化创新园区。 陶溪川以陶瓷为主题,集创意工作室、艺术展览、文化交流、商业零售和休闲娱乐于一体。街区保留了原有的工业建筑特色,结合现代设计元素,打造了一种独特的“旧厂新生”风貌。这里不仅有众多国内外知名艺术家的工作室,还有各种陶瓷艺术展览和工作坊, 让游客可以近距离接触陶瓷,了解陶瓷制作的全过程。 此外, 陶溪川还定期举办各类陶瓷艺术节、论坛和市集活动,吸引了大量的艺术家、设计师和陶瓷爱好者前来交流学习。 这里的夜景尤其著名,灯光映照下的老厂房和现代建筑相互辉映, 形成了一道亮丽的城市风景线。 午后的阳光灿烂明媚,江晏清挽着母亲的手,一同踏入闻名遐迩的陶溪川。 放眼望去,是古与今的交融,是艺术与生活的碰撞,瓷都张开包容万物的双手,拥抱全世界的游人。 古老的窑炉诉说着不老的故事,现代的创意为故事注入了新的活力。 漫步在红砖房之间,江晏清和秦玲的脚步逐渐放慢,一些女孩在红砖砌块的墙面下拍照,也有情侣在烟囱下的网红点打卡。 “老妈,拍照吗?”江晏清问。 “啊?”秦玲果断摇头,“乖宝,别抢你爸的工作。” 江晏清无奈又好笑:……好的。 他传了一道灵念给自家外出的老爸,催促他快点回来“工作”。 阴暗的停尸房中,杨树芃不再跟那些霸凌儿子的渣渣废话,直接拘走他们的亡魂,带到冥界交给江晏清的其他爸爸。 杨树芃匆匆把人丢给十殿阎罗,便赶往人间。 时间切回到江晏清带母亲逛街的时候。 文创街区洋溢着时代的气息,宽阔的街道伴随着潺潺水声,两侧绿植点缀,每一寸空间都经过巧妙的布局规划,呈现出一派清新的面貌。 这里的店铺专注于瓷器艺术,商品琳琅满目,千姿百态,别具一格,展架上陈列的陶瓷,质地细腻,造型别致,种类丰富,几乎满足了所有的使用场景。 秦玲看得眼花缭乱,陷入甜蜜的困扰,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的眼中闪动着好奇与欣喜,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精致的瓷器,每一件都像是有生命的作品,承载着匠人们的心血与梦想。 江晏清在一旁耐心地为母亲解说,从釉色的渐变到工艺的精湛都能一一道来,不吝赞赏。 在一旁偷听的原创者脸都红了,说什么也要送给他们一套,离别时还握着江晏清的手不放,就像舍不得知己离开。 像这样的萌新原创者还有很多很多。 当然,身为风水宝地,陶溪川免不了卧虎藏龙。 这里最不缺大碗艺术家,比如来自加拿大的瓷板画家菲力·雷、来自厄瓜多尔的陶瓷艺术家索菲亚·洛雷、来自捷克的雕塑家伊娃·鲁卡等两万多人。 第73章 根据陶溪川文创运营公司总经理的讲述,他并未刻意邀请这些大师,反而更注重吸引那些一无所有的年轻手艺人,让他们看到机会和希望,愿意留在陶溪川追求自己的艺术梦想。 年轻的艺术家,入驻陶溪川的前六个月可以免摊位费,但每个月要提交新作品的申请,由自治委员会评分,如果没有真本事,就无法留在人才济济的陶溪川。 秦玲把玩着刚才买下的陶瓷首饰,爱不释手,“真好看,这里的小艺术家一个比一个优秀。” 那个小老板刚从瓷都陶瓷大学毕业一年,年收入就达到三十万,容貌、天赋和努力一样不缺,真是个优秀的孩子。 ……就是太热情了,说话跟相亲介绍似的。 秦玲反应过来,她差点又把儿子弄丢了! 妈妈叹息:儿子太招人喜欢了怎么办? 不对,应该是,儿子太招男孩子喜欢了怎么办! 江晏清点头:“陶溪川珍惜人才,人才便会聚集在这里。” 江晏清一边逛集市,一边进行市场调研,完成他的实践作业。 园区里有一千多个摊位,全部都是纯粹的原创作品,江晏清几乎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作品。 这些瓷器作品的售卖数据会被陶溪川实时掌控,一旦有一个作品的数据非常漂亮,就有机会出现在中心展厅——邑空间,小摊位主也会在邑空间拥有自己的门店,并且有专业的主播帮原创者售卖产品。 然而,到了这一步,陶溪川“升职记”还没有结束。 如果哪个门店老板的业绩特别突出,陶溪川会帮店主开工作室,并减免房租,从此,原创者专注设计,陶溪川发动生产力和技术,将作品高效地制作出来,打造出真正的爆品。 在这个过程中,陶溪川会给艺术家匹配对应的资源,在这里,最好的创意,可以拥有最好的陶瓷工匠。 陶溪川就是艺术家的沃土,它承担了艺术家几乎全部的硬件成本,艺术家可以心无旁骛地钻研艺术,即使一次次失败也能零成本地重头开始。 江晏清望向街区两侧,工作室的窗户半敞,陶泥的香气随风飘散,艺术家们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手中的拉坯机旋转出思想的旋律。 他一直在思考,一个地区经济增长的动力究竟是什么? 今天来到陶溪川,他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不断涌现的创新,以及包容失败的环境。 晚饭前,他们参观了陶瓷工业遗产博物馆和陶溪川美术馆,然后简单吃了晚餐。 江晏清顺路去领了提前定制的陶瓷手术刀。 目前,全球陶瓷手术刀的工艺都不发达,这款手术刀充其量是一个纪念品,远远比不上季铭洲两三千一把的定制手术刀,但无论他送什么,对季铭洲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落下,给陶溪川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幕。 晚上,大剧院有舞蹈诗剧《红楼梦》上演,提供diy的工作室总算少了点人。 工作室里,陶泥静静地躺在桌案上,等待着被江晏清赋予新的生命。 江晏清拿起一块陶泥,双手搓揉,感受着陶泥在手掌中的柔软与韧性。 秦玲看着,眼中满是好奇,跃跃欲试道,“好了吗?” “好了。”江晏清将揉好的陶泥递给秦玲。 他教母亲如何把陶泥捧在手中,轻轻揉捏,让陶泥在掌间成形,结果,母亲“吧唧”一声,将陶泥拍在了拉胚机上。 江晏清:……老妈,这种细活可能不适合你。 于是,他们开始“慢工出细活”地塑造瓶身。 江晏清先帮母亲做个大概,他双手扶起又塌下去的瓶身,然后交给母亲。 秦玲踩着拉胚机的踏板,一个用力过猛,还没等到刮泥,瓶身扭了扭腰又塌了下去。 江晏清不厌其烦,继续帮“又菜又爱玩”的老妈捏好陶泥。 没过多久,瓶身又双叒叕变形了,不是塌就是歪,不管过程怎么扭啊扭,还是会塌成烂泥巴。 难道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吗? 不,一定不可能! 秦玲没有放弃,继续尝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拉胚机转速过快,“小花瓶”飞到江晏清那边去了。 秦玲:……它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江晏清把自己的半成品放到秦玲的拉胚机上,“用我的吧。” “好儿子。”秦玲感动。 接下来是瓶口,江晏清停下拉胚机,用手指按压出不规则的花瓣形状,然后细心地用木刀修整边缘,使之平滑圆润。 秦玲模仿着,尽管手不像是自己的手,但她眼神坚定,仿佛在向陶泥传递着她的爱意。 可惜陶瓷感觉不到她的爱,瓶口它居然闭合了?!! 江晏清安慰道:“别具一格。” 秦玲毫不谦虚:“英雄所见略同!” 江晏清摇了摇头,完成最后的步骤。 他手中的花瓶逐渐成型,伸手取来雕刻工具,在瓶身上刻画图案。 江晏清细细刻画冥河上的荷花,选的景色是华胥帝君送他的“荷塘月色”。 最后,他在瓶底刻下名字和日期。 就在这时,江晏清眼神凛然,右手快狠准地一抓,将某个男人的手腕握住。 两人对视,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第118章 浪漫瓷都行(4)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江晏清白了来人一眼:老爸,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他要是没刹住车,对方的手就要被他掰断了。 杨树芃委屈:我就想抱抱我老婆, 你截我的手干什么?儿子, 你不爱我了,你以前都会和我一起准备惊喜的。 江晏清不想说话, 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老公,你来了!” 秦玲惊喜地抱住杨树芃, 手臂圈着自家老公的公狗腰,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腰部的力量感, 她的脸颊瞬间滚烫。 “玲玲, ”杨树芃抱着秦玲不撒手, 开玩笑地控诉道,“你儿子把我的手抓红了, 好疼。” “小晏是条件反射,你下次别不出声, ”秦玲牵起杨树芃的手,揉了揉发红的部位,“真可怜。” 江晏清揉捏着多余的陶泥,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老爸就是这样,无论在外面多么冷酷严肃,在家就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眼中甚至透着清澈的愚蠢,江晏清简直没眼看。 这就是恋爱脑吗? 娶了秦家的大小姐, 顺便移植了秦家的恋爱脑? 秦世勋就不这样,万幸。 江晏清摇了摇头,要是秦世勋也这样…… 地球还是毁灭吧! “老婆亲亲就不疼了。”杨树芃眨巴着眼睛。 秦玲蓦地脸红, “在外面呢!” “那我们换个地方。”杨树芃拉着秦玲离开。 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晃了晃。 江晏清:…… 唉。 感情让人失去理智。 emmm每天一个恐恋小技巧。 江晏清无奈笑笑,低头揉着陶泥,准备抢救一下母亲大人的“杰作”。 这时,一个人影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令他熟悉又安心的气息。 那人安静地坐在秦玲的位置,将拉胚机上的“四不像”重新制作。 江晏清一切如常,继续手上的动作,好像身边的人不存在一样。 男人的脸色很平静,脸上不显山露水,只有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指尖微颤,他的手在瓶颈处留下了一个凹印。 窗外,刚发现把儿子落下的爹妈正伸着头,愣愣地看着他们。 杨树芃更委屈:“为什么他靠近小晏就没事?儿子是不是不爱我了?” 秦玲安慰地拍了拍老公的肩膀,“儿大不中留。” 杨树芃夫妇决定不在这当电灯泡,自个约会去。 店铺的老板见客人少,借机溜去吃饭,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时光忽然放慢了脚步,偌大的工作室安静下来,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江晏清停下手,将木刀递给身旁那人。 那人一愣,接过了木刀,仅仅看了江晏清一眼,视线就不听使唤了。 他凝视着江晏清,寒渊的眼睛比窗外的夜色更深沉,只有这样,才能藏住沸腾的情愫,宛如星河隐匿在夜幕之后,让人无法窥视。 在深邃的眼眸深处,藏着炽热的情感,犹如火山下的熔岩,在冷静的表面下汹涌澎湃,炽烈而隐秘。 只有极力克制,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情感才得以掩饰,不至于溢出眼眶,让他人察觉,给江晏清带来不好的影响。 暗恋本就暗无天日,不见天光…… “谢谢。”宋时序拿着木刀,在瓶身上刻画。 画的是“一叶孤舟”。 荷塘月色上,漂浮的一叶孤舟,摇摇晃晃,难抵彼岸。 江晏清把自己的花瓶放到木架上,等老板回来,会把他们做的半成品带去烧制。 第74章 他坐在窗边,拿着手机刷刷新闻,等着宋时序。 今晚的热点新闻有点意思。 【独家爆料[火]】#余梦聆女儿奢华高定vs宿棠月“平价国货”#震惊!当红视后@余梦聆的小公主现身瓷都文化晚宴,身穿价格高达三十万的高级定制礼服,礼裙璀璨夺目,如同星辰落入凡间!一时间,全场镁光灯为之聚焦,竟隐隐有艳压影帝@宿棠月之势! 宿棠月当晚选择的平价国货服装也成了热议焦点,影帝与光彩照人的小公主形成鲜明对比[笑哭],有网友戏称国货被比成“地摊货”。影帝风采是否被这意外的“穿搭事故”减分?还是有意为之,欲以低调显个性? 吃瓜群众,你们怎么看?这是一场时尚界的乌龙,还是影帝的另类时尚?咱们评论区见! #娱乐圈大事件##时尚圈灾难现场# 江晏清看着不断增加的热度,仿佛看着一场被人刻意编排的闹剧。 “天悦传媒”在雇佣水军和自媒体,不断拉踩、带节奏,捧高余梦聆母女,贬低宿棠月,暗讽宿棠月是贫民,跟余梦聆母女是云泥之别。 还有人把宿棠月在《白龙传说》的照片p成丑图,嘲讽宿棠月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好像无权无势的宿棠月生来就该给余梦聆做配一样。 借着热度,余梦聆母子今日代表的品牌方纷纷开启直播,尤其是高定礼服“妮可西nicoci”的直播,直接空降热搜。 妮可西nicoci的前身是国产品牌“小妮妮”,品牌诞生没几年,就被外资渗透,凭借低廉的价格开启价格战,以“诸华时代”为首的国产服装品牌积极应对,提高产能,降低成本,在降价的同时维持住了最基本的盈利,打赢了艰难的一仗。 “小妮妮”扛不住国产品牌的集体降价,濒临破产,最终被外资收购,从此换成了洋名“妮可西nicoci”,一下子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受众也从普通人变成了白富美。 重装上阵的“妮可西nicoci”,犹如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以其全新的国际形象迅速占领了高端市场,吸引了一众追求品质生活的消费者,逐渐成为名媛标配。 随着消费主义的兴起,“妮可西nicoci”巧妙地将品牌理念与女性“自我宠爱”的思想相结合,耗资两亿用作各大社交平台投流,并与明星和网红主播深度合作,将“宠女生”与“买妮可西”挂钩,引发全民追捧的热潮,无数男女对这个品牌趋之若鹜,将它捧上神坛。 “妮可西nicoci”能快速打入诸华市场,离不开顶流主播唐晓的推波助澜,这位一年净收入20亿的主播恰巧是余梦聆的丈夫。 江晏清点进唐晓的直播间,眉头一皱。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唐晓在直播间大肆吹捧老婆和女儿的造型,将“妮可西nicoci”夸得天花乱坠,口中不断重复着“买它”,就像在给人洗脑。 江晏清对这个人有印象,因为《唐晓与妮可西nicoci相辅相成》是他们班学委的研究课题,后来不懂为什么,学委选择了更换题目。 换选题在他们学校可是大事,指导老师自然要询问一番。 江晏清那天也在办公室,只听学委丧气地说,“唐晓变了,他忘记了来时的路,这个题目就是一个伪命题,他和妮可西注定走向毁灭……” 江晏清没有研究过相关课题,当时对学委的看法十分疑惑,但看到学委那么难过,也不好上前询问,久而久之就忘了。 今天看到“唐晓”,此前的疑惑全部打消。 唐晓看着直播间只涨人不涨销量,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贵不是妮可西的问题,是你们的问题,你们但凡努力工作一点,就不可能连衣服都买不起,而且这件连衣裙只要七千九,我老婆孩子随便一件睡裙都要三十万……” 看着他嘴里巴拉巴拉个不停,江晏清的眉头反而舒展了。 都不用他钓鱼。 鱼就自己咬钩了。 江晏清给“清月文化”发去信息,让他们跟“诸华时代”联合公关。 发完信息再一看,唐晓的直播间已经被冲烂了。 网友1:我的问题?关注你才是我的问题。 网友2:你终究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网友3:回家想躺平一会,结果被指责没有努力工作? 网友4:好家伙,现在买个东西还能跟努力工作挂钩?我有钱就该当冤大头? 网友5:说得好像认真工作就能涨工资一样。 …… 网友99+:税务可以进驻了,网信办顺便也查一查吧。 江晏清挑眉:这不是都挺清醒的嘛…… 五分钟后,“诸华时代”的直播间上架了一百套“79元”的衣服,其他国货品牌紧跟时事。 “诸华时代”携代言人宿棠月空降热搜第一,唐晓引众怒的热搜排在第二,各个国货品牌在第三和第十变动,至于余梦聆母女……在第二十吧,不对,掉到三十名以外了。 江晏清看出“天悦传媒”在压热度,想把“余梦聆母女”摘出去,他怎么可能答应。 刚才不是踩宿棠月踩得挺高兴吗? 礼尚不往来就没礼貌了。 江晏清让“清月文化”运作,一时间,跟唐晓有关的词条和话题全部捆绑上了“余梦聆母女”。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一条绳上的蚂蚱,绳断了一个都别想跑。 江晏清做完“坏事”,一抬头,就对上宋时序的视线。 宋时序敛眉,迅速藏起贪恋的目光,清隽的俊颜却藏不住笑意。 第119章 浪漫瓷都行(5) “上釉了吗?” 江晏清的声音传入宋时序的耳朵, 就像山中的清风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嗯。”宋时序低着头,应了一声。 暖光从他的头顶照下, 睫毛和刘海在他的脸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让江晏清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不看我?”江晏清淡淡地问。 往时,宋时序的视线都会黏在他的身上, 被他选择性地无视。 “怕你反感,”宋时序咬了咬唇, 心脏不安地跳动, “我是不是侵犯到你的私人空间了。” “如果我说是, 你会离我远一点吗?” 江晏清这话一出口,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两人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了,只有呼吸声在四处碰壁。 宋时序闻言身体一僵, 整个人如坠冰窖,强烈的酸涩从心口往外冒, 腌得心脏又酸又苦。 江晏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庞在柔和的灯光下依然冷峻。 他的眼中带着审视,仿佛要透过宋时序的胸口,看穿他的心。 可宋时序压制得太好,半点没让他看出个所以然。 江晏清疑惑, 但没有问,心里并没有多少好奇。 他能感觉到, 宋时序在他的面前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甚至极力压抑着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呢? 江晏清忽然觉得室内有些闷, 便抬脚往外走去。 宋时序的私心太多了,江晏清并不想把一个心思那么重的人放在身边,更何况还是天界的二把手。 “晏清!”宋时序心下慌乱,胸口像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密的刺痛。 他追了出去,呼吸逐渐急促,心一次次下沉。 江晏清刚走出店铺,乌云就汇聚在他的上方,街上三三两两的人加快了脚步,往民宿赶去,与江晏清背道而驰。 他慢慢走到湖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停在原地。 黑云遮天,青年那清冷的气质比夜色更幽暗,湖面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仿佛站在了世界的边缘。 下一秒,他就被宋时序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湿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尖。 “我不想远离你,别赶我走。”宋时序搂着江晏清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鼻尖轻蹭着。 “你该回天界了。”江晏清淡淡开口,面无表情。 “你不要我了吗?” 宋时序的眼睛瞬间红了,声音刻意放得很轻,才让人听不到语气里的哽咽。 “你有了宿棠月,所以不要我了……” 宋时序死死禁锢住江晏清的腰,眼神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痛苦,埋在压抑的爱里,生根发芽,从血肉中长出带刺的玫瑰花,只为心上人一笑。 江晏清从他发颤的声线里察觉到了异样,解释道:“宿棠月和你不一样,他是我的……” 工具。 怎么能一样? “江晏清,我也是你的。” 宋时序害怕听到下文,情急之下竟然打断了江晏清的话,这还是第一次。 他卑微地恳求,“如果你喜欢做掌控的一方,我也可以任你玩弄,你别丢下我,求求你……” “松手。”江晏清的声音沉了下来,“宋时序。” 宋时序身体一僵,慢慢地松开江晏清,一句话都不敢说。 第75章 “没有要丢下你。” 江晏清转过身,拉起他的手,心念一动,两人出现在陶溪川的烟囱上,站在最高点,俯瞰整座小城,将美景尽收眼底。 宋时序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悄悄把手指插入江晏清的指缝,又收紧了几分。 令他腿软的气息将他包裹,宋时序耳廓的红不断加深,心跳声近在耳边,一声比一声响。 “我没有死,就像你说的,我是江晏清,你是宋时序,”江晏清转头望着他,“你该走出来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华胥帝君用宋时序这个形象的时候,真的跟宋时序一模一样,无论华胥帝君的身份多么高高在上,都无法让江晏清产生距离感,因为宋时序总能找到让他舒心的方式和他相处。 华胥帝君当初失手毁掉这方天地,是因为得知他被人谋害,既然因果出在他的身上,就由他来了结吧。 等宋时序放下执念,他继续做他的忘川之主,华胥帝君依然是没有感情的天命之主,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宋时序不知道,江晏清并没有打消丢掉他的心思。 “你好,我才会好,”宋时序听出江晏清话中的意思,便顺着他说,“我会跟着你走出来……” 他的心脏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突然掉入清水,被水充盈着不断膨胀,填满空荡的心房。 “我现在很好。”江晏清莫名心虚。 “是吗?”宋时序揽过江晏清的腰,手从大衣外伸了进去,“我觉得还需要治疗很久。” 江晏清的里衣下是一具纤细修长的身躯,薄薄的肌肉有着优美流畅的线条,宋时序的指尖触碰到光滑细腻的肌肤,顿时有一股神奇的电流随着血液传遍他的全身。 喜欢晏清……好喜欢…… 好想再多一点…… 宋时序的手掌按住江晏清的背,将人压到自己的胸口,脸贴近对方的脖颈,眼神晦涩不明。 江晏清重生前的人类之躯是人间绝色,简单的触摸就会让他的肌肤透出浅浅的粉色,重生后用的仙藕之躯则是冷白色,月光落在脖颈上的肌肤,透出诱人的莹莹色泽,宋时序还没有试过在上面留下痕迹。 “别怕,我会很轻。”宋时序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出声安抚。 江晏清轻轻地“嗯”了一声,慢慢放松下来。 他其实不用那么紧张的,就算他把弱点暴露在宋时序的面前,宋时序都不会伤害他,如果其他人想伤害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踏过宋时序的尸体…… 宋时序作为朋友,当真是无可挑剔。 只可惜,江晏清是一个特别独的人。 江晏清走神间,宋时序在他脖颈间最细腻的皮肤处,种下了一颗草莓。 和宋时序想的一样,在冷白的肌肤上,一丁点痕迹都会被放大,惹眼到不行,勾着他去加深那点红痕。 可他心有顾虑,万一控制不好,让江晏清的血管内膜受到损害,发生血栓,他就是到炼狱走一遭,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具身体,不会受伤的,”江晏清轻轻地说,“你不用顾忌我。” 宋时序对他总是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个瓷娃娃一样,让他好气又好笑。 江晏清的话冲淡了宋时序的杂思,心脏被甜蜜的感觉胀满,开始乐此不疲地种草莓。 好甜…… 江晏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诱惑着他。 宋时序伸手抬起江晏清的下颚,细细地亲吻他的喉结、脖颈和锁骨,似乎永远无法满足。 江晏清抓着宋时序的衣服,低低喘息。 他避开宋时序那迷离又眷恋的目光,微微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 烟囱之下,是城市的灯火阑珊,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万物从沉睡中苏醒,为这对“特殊的朋友”送上祝福。 豆大的雨滴砸到地面上,顷刻间大雨倾盆,烟囱下的行人快跑到屋檐下,等待雨过天晴。 宋时序的手掌按在江晏清的脑后,将人护在怀中。 江晏清在两人的表面附上一层隔雨屏障。 “你的天命之子又不开心了。” “嗯,批评他。” 宋时序松开了青年,将手臂垫在江晏清的大腿下方,将人整个托举起来。 “你……”江晏清心一悬,扶住宋时序的肩膀,嘀咕道,“你把身高调高了?” “我实际年长你几岁。”宋时序眉眼含笑。 他的人体虽然没有神体那么高,但也有一米八五,虽然比江晏清高了七八厘米,但这个身高放在北方很合理吧。 江晏清抿了抿唇,移开目光。 “去暖暖身子。”宋时序从下往上看着他,能看到江晏清纤长的睫毛正轻轻颤动,如蝶翼一般。 “好。”江晏清没有听清楚,随口就答应了。 结果下一刻,宋时序就带他瞬移到了一处温泉,直接用法术除去了两人身上的衣服。 这个熟练度,也不知道提前“演练”了多久。 山间的薄雾还未散去,温泉中氤氲的蒸汽与之交融,模糊了暧昧。 江晏清和宋时序的下半身沉入温泉,水波荡漾。 “你……”江晏清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你下次,提前说一声。” “嗯,都听你的。” 江晏清靠在池边,双眼微闭,温热的泉水滋润着他的皮肤,浑身散发着闲适的气息。 月光透过竹林洒下,在他的睫毛上落了一层雪,人与景同样美好。 宋时序轻轻倚在对面,他注视着江晏清,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水面,带动的水波仿佛是心湖掀起的一圈圈涟漪。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泉水在轻柔地拍打着池壁,两人仿佛脱离了尘世的烦扰,只剩下彼此,以及这片宁静幽雅的天地。 竹林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是晚风送来的小夜曲。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为这方小世界增添了灵动与生气。 白昼岂知夜色之深,夜色岂知爱意之深。 第120章 浪漫瓷都行(6) 一切都变得如此纯粹, 美好得令人心醉。 江晏清睁开眼睛,只见宋时序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看得江晏清后背发麻, 下意识地往后靠去。 “小心。” 宋时序闪身到他的面前, 长臂一伸,将对方捞了过来, 圈着江晏清的腰不放,又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贪婪地嗅着, 神色迷醉。 “休息好了, 我们继续治疗……” “可……”江晏清的身体紧绷起来, 忽然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我主动, ”宋时序抚摸着他紧实的腰腹,“晏清只用享受就好。” 他的江晏清禁欲, 疏离,遥不可及, 可一旦拉入怀中,反应又格外青涩,可爱到他的心里去了。 这是他珍视的人呐…… 每当剥开江晏清冷漠的外壳,都会露出柔软的内里,让他愿倾尽所有去呵护与珍藏。 江晏清将宋时序往外推了推,手撑在对方的胸膛上, 低低地问,“你, 什么都愿意吗?” 他脸上被温泉蒸出了红晕,一双水眸温润迷离,沾染了一层水汽后变得雾蒙蒙的, 再无平日的冷冽。 他的呼吸慢了下来,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乖巧温顺得像只绵羊,诱惑着一只舍不得吃掉他的大灰狼。 大灰狼呢? 大灰狼迫不及待地进入猎人的圈套。 “是,”宋时序凝视着江晏清的眼睛,认真地说,“哪怕你想要我的命……” 任它月色撩人,宋时序的眼里只有眼前这熠熠生辉的青年,也只会被江晏清缭乱心绪,然而,仅存的理智终究会拴紧那根绳。 “不能反悔了,宋时序……” 江晏清就这么安静地望着他,清冽的嗓音就像小猫在他心上挠了挠,一个不小心,尖尖的爪子就将他绷紧的弦勾断了。 “求之不得。” 宋时序的眸子越发暗红,手按住江晏清的后颈,低下头,轻缓地吻了吻他的眉心,无意中泄露的神力让温泉的水面绽放出朵朵莲花。 荷叶轻摇,莲花幽香四溢,在水雾中如梦似幻,荷花与荷叶根系交缠,宛如一对相爱的恋人缱绻缠绵,莲蓬便是那不可见人的靡与欲。 到底是神力幻化的莲花,江晏清被压进莲花组成的“床”里,竟然不会沉入水中。 宋时序亲吻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 他的吻时轻时重,带着炙热的温度,沿着优雅的颈线一路缓缓下移,细致地描绘着每一寸肌肤,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胸前,在白雪中点缀朵朵梅花。 江晏清微微闭上眼睛,温泉下暗流涌动,冥河的水流慢慢缠上宋时序的长腿、腰肢…… 宋时序身体轻颤,眸色骤然加深,眸子沾上了湿意,眼尾烧起一抹绯红。 温泉被冥河之水冷却,两人间的温度只升不降,交织的喘息声在深夜里尤为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江晏清才餍足地浅睡过去。 第76章 这位华胥帝君的“生气”,浇灌了他的仙藕之躯。 神明的“生气”非同寻常,江晏清一不小心“吃撑”了,体温一时间降不下去,可能需要“消化”几个小时。 宋时序的眉眼又柔和几分,眼中含着笑,眸光里溢出满满的温柔与幸福,精致的五官愈加明媚。 他抱起江晏清,轻盈地飞出温泉,月华在两人身上织出雪白的纱衣。 衣摆翩翩,宋时序将人抱回屋内,浅睡温存。 直到江晏清的手机铃声响起。 宋时序眼神微眯,手机关机,江晏清在他的怀里动了一下。 “没事,我来。”宋时序贴在他耳边说。 他轻柔地将人放到床上,拿着手机走到院子里。 重启手机,他看到是秦世勋的来电,犹豫了片刻,才回拨过去。 “他在休息。”宋时序冷淡地开口。 秦世勋认出声音的主人,脸色刹那间晦涩难明,身上笼罩了一层郁气。 他等了一宿,小清却睡在其他男人的身边…… “请送他回来,”秦世勋补了一句,“他的母亲还有三个小时起床。” “知道了。” 两人没什么话可说。 宋时序挂了电话,回房间给江晏清换上一套米白色的真丝睡衣,东磨蹭西磨蹭,过了好一会才将人送回酒店。 客厅里的秦世勋对此一无所知。 半晌,敲门声响起,秦世勋快步走到门口。 房门一开,门外竟然是季铭洲。 季铭洲风尘仆仆,脸色有些憔悴, 秦世勋下意识把门关上,季铭洲手一挡,沉声道,“小清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他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走到江晏清的卧室,把柔光的小夜灯打开,解开领带搭在江晏清的眼睛上,再把灯打开。 秦世勋站在他的身后,错愕地望着床上凭空出现的青年,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真实…… 床上的青年眉眼精致,鼻梁秀挺,唇瓣粉粉嫩嫩,脸色是健康的嫩白,隐隐透出红晕,秦世勋的嗓子突然干涩得厉害,视线微偏,他看见了脖子上的痕迹。 “这是……” 秦世勋心里一沉,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季铭洲拧紧眉头,伸手解开衣领处的纽扣,江晏清的脖子和锁骨旁尽是遮掩不掉的吻痕。 顷刻间,两人同时变了脸色,眸子同样漆黑冰冷。 季铭洲的黑眸愈发暗沉,手背上青筋暴起,昏睡的江晏清微微侧头,季铭洲才沉默地收回了手。 秦世勋面色冷淡,强行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不过他再怎么隐藏都无济于事,因为季铭洲看他就像照镜子。 “打点水来。” 季铭洲听见自己说,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手法粗糙。 秦世勋的手攥紧了拳头,随后又放开,转身去洗手间端来一盆水。 季铭洲拿起盆子里的手巾,拧到半干,擦拭着江晏清的额头、侧脸和脖颈,他的动作温柔细腻,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水滴滑落到江晏清的侧颈,如同夏夜的一场细雨,带来片刻的凉意,江晏清的睫毛颤了颤,舒适地放松了身体。 季铭洲轻缓地吸了一口气,将毛巾小心翼翼地滑向他的手臂。 秦世勋的眸底多了几分嫉妒,喉结无意识滚动。 他坐在江晏清的另一边,用酒精湿纸巾擦着江晏清的另一只手。 季铭洲抬眸看了他一眼,强忍着酸意才没把人丢出去。 两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江晏清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才恢复了正常的绿色。 季铭洲站起身,大脑一阵眩晕,他不禁皱紧了眉头,压低声音说,“我走了,别说我来过。” “嗯。”秦世勋的脸色意味不明,等季铭洲彻底走远,眼里浮现出明晃晃的小雀跃。 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小勋?”秦玲从主卧走了出来,“起这么早。” 秦世勋:…… 心里苦,不能说。 秦玲蹑手蹑脚地走向江晏清的卧房,开了一条门缝,往里督了一眼,然后悄咪咪地合上房门。 秦玲:小晏宝贝竟然睡得这么沉? 老妈很安心! 杨树芃:儿砸怎么不锁门,没有防备心了? 老爸心慌慌! “小晏几点回来的?”秦玲凑到秦世勋的身边,神秘兮兮地问。 “您睡下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秦世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冷静地帮江晏清圆了过去,免得秦玲担心。 “应该没有这么早,”秦玲笑眯眯地说,“小序不会那么快把人放回来……” “您知道?”秦世勋诧异地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您一点都不担心吗?” 秦玲摆摆手,“那孩子情愿自己受伤,都不舍得伤害小晏,他们一起出去玩,我很放心。” 前提是,不能超过朋友的范畴。 秦玲的眼眸深了深,虽然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尊重儿子的择偶,但真正要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变得越来越挑剔…… 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她想到儿子的婚姻问题,说是胆战心惊都不为过,因为不论儿子最后选了谁,可能都免不了“失火”。 秦玲看了看秦世勋,想了想最近格外安分的季铭洲,还有被驯得服服帖帖的宿棠月,突然没有那么担心了。 她家小晏压得住,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浪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时针指向了“八”,江晏清的生物钟准时闹醒了他。 他拉开窗帘,伸展着手臂,神清气爽。 华胥帝君身上的“生气”,不,那已经能算是最纯净的“生命之力”了,可真是“大补之物”。 江晏清在一个月内都不需要睡觉了。 那么,晚上去星球的另一面旅行吧…… 时差相差十二小时的某国瑟瑟发抖。 不过,历史和文化才是让一个国家“以柔克刚”的力量,它们不仅增强了民族认同感和归属感,提升国际形象与声誉,还通过输出思想理念、进行文化外交、促进经济发展和激发创新灵感,有效地增强国家的全球影响力,使其在面对外部压力时更加从容。 这种柔性力量在无形中增强了国家的综合竞争力,使其能够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第121章 国际盛会(1) “遇见文明”古伊拉文物巡展与诸华陶瓷艺术大展, 二展联合举办,珠联璧合,是一场彰显诸华帝国文化包容力和软实力的国际盛会。 江晏清与各方势力, 期待已久…… 此次大展, 将首次通过互联网主流平台进行全球直播,将古伊拉的文物与诸华的陶瓷, 呈现在全世界的面前。 当身处不同国度、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同时屏息凝视, 看向那些历经千年仍闪耀着智慧光芒的古伊拉文物、精美绝伦的器具以及工艺独特、意蕴深远的陶瓷, 他们不仅是在欣赏文物, 更是在追寻人类历史长河中的智慧之光。 在大巴上, 宣传片里出现温浊宁的身影, 他眉眼弯弯,生动明艳。 “请给您的心灵放个假, 与我们一同踏上充满魅力的文化之旅。无论您身处世界的哪个角落,这一刻, 让我们共同‘遇见文明’。” 秦玲转头看向江晏清,“小晏,这不是宁宁嘛!” 江晏清点头,“嗯,原本的形象大使因为看crazy horse被封杀了,刚好我认识主办方, 就把温浊宁推了过去。” 他看了看秦世勋,心道:还是这位亲手封的, 干脆利落,很加分。 诸华的明星观看“crazy horse”,等于在红线上跳踢踏舞。 “crazy horse”是一场以裸露和黄色表演为特色的成人秀, 内容不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和道德标准,观看此类表演的明星在无形中传递了非常负面信号。 明星作为公众人物,有引导社会风气和维护社会伦理的责任,如果连最基本的责任都无法履行,谁又会给他们就业的机会呢? 明星作为公众人物,其行为往往会成为社会大众关注的焦点。参与或支持这类争议性的活动,轻则损害自身形象,重则引发负面舆论。 观看和参与“crazy horse”无疑是非常严重的负面事件,让背后的“推手”得以宣传“向下的自由”,资本提起刀,以“美”之名剥削、物化、驯化女性,给“对女性的凝视”披上了审美自由的伪装,将女性主义和少数群体权益蹂躏,再包上资本主义和消费主义的糖衣,缓慢地荼毒所有人,前辈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女性的权益又将剩下多少? 法国社会学家米歇尔·福柯曾说:“如果我完全没有强迫你,并使你处于完全自由的状态,你却依然选择了我为你预设的道路,那就是我开始运用权力之时。” 细思极恐,如鲠在喉。 第77章 秦世勋察觉到江晏清的视线,耳朵和脸颊开始发热。 方才上车的时候,被宿棠月抢先一步占据了江晏清右边的位置,他厚着脸皮坐了秦玲的位置,结果上车后,宿棠月时不时跟江晏清咬耳朵,他一句话都插不上。 “你把天悦传媒截胡了,”秦世勋的眼神里满是纵容,“他们公司原本打算让余梦聆顶上。” “我知道,但他们输得不冤,”江晏清说,“采用余梦聆保底要花六位数,用温浊宁,他们一分钱都不用花,我还倒贴一笔宣传片的制作费。” 宿棠月望向窗外,心不在焉地垂眸,眸色里的阴沉又浓郁了几分。 温浊宁是“清月文化”新签的艺人,听说是江晏清的朋友,还是某集团的神秘太子爷。 宿棠月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缝间流失了。 他的胃里突然一阵翻搅,手掌抚上肚子,腹部下绞痛难忍。 又是这种……窒息的感觉。 “不舒服吗?”江晏清望向他。 “没有。”宿棠月低落地说,脸色苍白。 江晏清不为他担心,他会难过。 江晏清为他担心,他又会自责。 所以,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早上为了遏制食欲嚼了几块冰,本就脆弱的胃更是雪上加霜。 江晏清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伸手把保温瓶递给他,继续同秦世勋聊天,“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你倒贴……”秦世勋吃味地说。 “嗯,”江晏清继续说,“其实我没有花多少钱,那家广告公司恰好是焕颜医美的合资公司。” “你的恰好,都是恰到好处的安排,”秦世勋诚恳地赞扬,“温浊宁很幸运,有你在背后推着他往上走。” “我做了什么吗?”江晏清笑容清浅,“相反,温浊宁这回创造的收益,至少能达到两千万。” “怎么会?”秦世勋惊讶地蹙起眉。 温浊宁获得了一次让全球认识的机会,但也只是刷个脸熟不是吗? 怎么会产生上千万的利润? 江晏清伸出手指,点了点秦世勋胸前的陶瓷胸针,“这枚胸针里藏着我的名字……” 他所有设计的作品,都会藏一个“清”字 秦世勋恍然大悟,“原来你承包了这次活动的文创产品。” “瓷都的旅游业没有京城那么发达,他们还没有注意到隐藏在文创里的商机,我正好借这次活动,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瓷都会推出自己的文创产品。”江晏清说。 秦玲姨母笑:我的宝贝真厉害! 杨树芃纠结:我的儿子很会印钞票,要不要上交国家? 秦世勋露出欣赏的神色。 江晏清的身上总有他挖掘不完的闪光点,让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人占据。 宿棠月的心神同样被江晏清吸引了去,等江晏清讲完,他才注意到手中的保温瓶。 他扭开瓶盖,淡雅的茶香扑面而来,像是秋日清晨掠过心房的微风。 宿棠月轻酌一口,养生茶温热而厚重,苦涩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甘甜涌入喉间,不仅驱散了肠胃的隐痛,也在他的心头挥出一道绚烂的彩虹。 每一口茶汤都像是一句关切的话语,把江晏清无声的关心融化在细腻绵长的滋味中。 宿棠月全身回暖,温暖他的不止是茶汤,更是江晏清那颗真挚而柔软的心。 胃部的不适感渐渐消散,他感受到一种重获新生的舒适与安宁,这份舒适从胃部一直蔓延至心间。 殷红菲薄的唇角微勾,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宿棠月的脸上。 他静静地望向江晏清,狭长漆黑的眼眸弯着,眼眸中带着破碎的星光。 秦玲打趣道:“小晏不用总想着赚钱,如果累坏了,爸爸妈妈会很心疼。” 秦世勋眼神温柔,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容。 心道:哥哥养你。 他脸上的笑容蓦地顿住。 这是他的潜意识吗? “要努力攒钱,家里还有老板娘要养。” 江晏清眉眼弯弯,笑容和车窗玻璃上的雪花一样干净。 宿棠月瞬间脸热,耳朵也热,只能默默地喝茶,不言不语,一个劲地脸红。 他显然误会了,因为江晏清的“老板娘”是他的国家。 谁的爱人不是国家呢? 雪停了,四人和满车的嘉宾准时抵达展会现场——国际陶瓷博览会会展中心。 在会展中心的广场上,各国的国旗迎风飘扬,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在蓝天白云间舒展。 每一面旗帜都包含着各个国家独特的历史与文化,在这多彩的画卷中,诸华帝国的红旗格外引人注目。 那面红旗犹如烈焰般燃烧,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辉,人们总会不自觉地被它吸引,驻足仰望,心生敬意。 会展中心内外热闹非凡,但这一刻,它成为了众人目光中的焦点,也成了整个博览会最耀眼的一部分。 “国际陶瓷博览会”会展中心,以其恢弘大气的建筑和浓郁的历史气息,成为了镜头的焦点。 记者们蜂拥而至,闪烁的镁光灯捕捉着每一位嘉宾的魅力瞬间。 红毯在灯光的映衬下犹如一道鲜红的丝绸,指引着诸位向前。 秦世勋神色自若,眼中闪动着对祖国最深沉的热爱,他与秦玲漫步其上,带动起一阵和煦的微风。 宿棠月和江晏清紧随其后,跟着他们走到签名墙前。 江晏清接过志愿者递来的笔,用沉稳有力又不失飘逸灵动的连笔字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画面给了他一个特写,在屏幕的角落,秦世勋定定地注视着他。 直播中,弹幕铺满屏幕。 【榜首今天格外有魅力】 【看我发现了什么,榜首竟然戴了袖箍?】 【???】 【榜首笑得这么放松,是因为江晏清在吗?】 【看破不说破】 【宿影帝似乎很开心?】 【影帝也跟平时不一样了!】 【榜首和影帝在等江晏清过去?】 【哇呜,三个帅哥同框了,好帅!】 【太养眼了!】 江晏清缓步走入国际陶瓷博览会会展中心,仿佛进入了一座艺术的殿堂。 柔和的灯光洒在青年干净柔和的侧脸上,找不出一丝瑕疵,他看着中心场地搭建的舞台,眼眸微闪。 艾德加里正和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士谈话,见到江晏清到场,快步走来,激动道:“江先生,您来了。” 那位男士缓缓转身,望向阔别了几个世纪的江晏清。 一眼万年。 今日为了达到最佳的拍摄效果,所有人都统一身着白色衬衫与黑色西服。 江晏清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塞提塔赫的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塞提塔赫穿西装的样子,男人肩宽背挺,衣料贴合得恰到好处,把他的气质衬托得愈发卓然出众。 江晏清转眸,与艾德加里交谈,塞提塔赫却移不开视线。 第122章 国际盛会(2) 时光在他们之间仿佛停滞, 几百年过去,江晏清在他的眼中依然如初见时那般耀眼,美得像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中。 江晏清的俊美不仅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褪色, 反而在他心中愈发鲜明、愈发震撼。 每一个瞬间, 江晏清都是最纯净的光芒,闪耀在他的生命里, 成为他记忆里永恒不变的美梦。 塞提塔赫凝视着对方,那双永远信赖他的眼眸, 如今却变得冷漠疏离。曾几何时, 他们是那样亲密无间, 可如今, 那份亲近仿佛梦境般被现实残酷地撕碎。 塞提塔赫的眸色控制不住地翻涌变暗, 压抑了几百年的涩意反反复复地涌上咽喉,仿佛有一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逼迫他抬头,面对现实—— 江晏清要和他划清界限,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早该想到…… 那年,江晏清本该成为他的神妾,却被大神官封为神使,带入神庙。 他为了让心上人“自愿”留在皇宫,将对方赦免的死刑犯送入金字塔陪葬,江晏清为了救敌国的俘虏, 也为了让他做一个明君,选择留在他的身边。 不料, 那些俘虏不知好歹,竟敢控蛇给他们下毒。 大神官为了救江晏清,以身试药, 拿命换来了唯一一瓶解药。 江晏清把解药灌入他的口中,而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那一天,残阳收尽余晖,黑夜落下帷幕,两颗星辰同时陨落,世上不再有人唤他的姓名。 神使与大神官双双离世,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而他,只能做一个卑劣的小人,在神庙上抹去了大神官的姓名。 时间真的过去了太久太久,久到他自己都想不起来,大神官究竟叫什么名字。 第78章 直至天界震动,华胥帝君归位,他才认出曾经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个男人,又来跟他抢江晏清了…… 塞提塔赫的眼神愈发森冷,犹如千山鸟飞绝的深冬幽谷。 活动即将开始,嘉宾陆续在指定位置落座。 文.化局和旅.游局的官员坐在第一排中位,秦玲、秦世勋、宿棠月坐在第一排左侧,江晏清的位置在第二排的左侧。 艾德加里看了眼江晏清的位置,在他坐下之前说,“江先生,您跟我们坐前面,您是项目的发起人,怎么能让您坐后面?” 秦世勋警觉地抬眸,看向塞提塔赫。 塞提塔赫察觉到敌意的目光,眼神偏移,两人目光相撞,空气莫名紧张起来。 江晏清闻言,顿了一下,考虑到现在全球直播,便没有拒绝艾德加里的好意。 他点了点头,正要跟艾德加里过去,手腕突然被秦世勋牢牢握住,他偏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秦世勋回神后也愣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把江晏清留在身边。 他的身体怎么自己动了? (小心脏:主人不要跟塞提塔赫走,他害您中毒,是大坏蛋!) 宿棠月的墨眸闪过一丝冷意,淡定地上前解围,声线轻而柔和,“你忘记拿钱包了。” 他不留痕迹地用手肘撞了一下秦世勋。 江晏清配合道,“早上太急了。” 握住手腕的力道撤去,秦世勋松开了他的手。 秦世勋伸手从口袋取出皮夹,动作自然地递给江晏清,好像上交工资是很正常的事情。 “谢谢。”江晏清很轻很轻地挑了挑眉,随手把皮夹放入了右侧口袋,跟着艾德加里入座。 塞提塔赫如愿坐到了他的身边。 望着两人契合的背影,闷得秦世勋的心,很不顺畅。 宿棠月的眼眸微微眯起,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不可见光。 秦世勋和宿棠月相继落座,秦玲摇了摇头,默默在心里加了一朵小桃花。 每天都有人觊觎我的宝贝…… 她已经习惯了,甚至在脑中自动形成了一个捕捉信号的雷达。 就像现在,她仿佛看到了自动变粉的弹幕。 【那位的名牌上写的是……塞提塔赫?】 【什么情况?】 【法老塞提塔赫!传说中的江晏清之妻!】 【巧合吧!】 【他看清宝的眼神,好像快哭了】 【秦少准备拉走清宝的时候,塞提塔赫都快碎了,呜呜呜,好可怜。】 【清宝跟塞提塔赫坐下的时候,秦少碎了。】 【宿影帝的眼睛都不笑了,就不能把清宝切片,一人一份吗?】 【前面的小伙伴,你的想法很危险!我很赞同!】 【这些妹子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发的弹幕,我一个都看不懂?】 【咳咳……有壁】 【话说,余美人呢?】 【你说余梦聆?他们家昨晚闹那么大动静,主办方怎么可能把定时炸弹放进来。】 “你把余梦聆除名了?”宿棠月看着台上的文艺演出,低声道。 “小清的意思。”秦世勋注视着台上的舞者,目不转睛。 宿棠月话还没说,嘴角就先弯了起来,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舞蹈表演结束,舞者们优雅地谢幕,掌声如潮水般涌动,在这热烈的氛围中,主持人微笑着走上台,介绍下一个节目《赞美瓷都》。 观众期待地屏息凝神,灯光柔和地洒在台上,一群年轻的学子缓步走出,他们眼神清澈,心中燃烧着对传统文化深深的热爱。 他们站定后,庄重的气氛弥漫开来,如同即将揭示古老瓷器的不朽之美。 配乐声起,青年学子满含深情地朗诵: 在大地的怀抱, 瓷都静静伫立, 山川河流不息, 浸润千年的匠心。 每一片土壤,每一缕风沙, 都沉淀着古老的辉煌。 这里是我们心中的圣地——瓷都。 哦,瓷都! 你是大地之子,水火之眷。 你从矿石中汲取生命的精华, 你在烈焰中锻造惊世的杰作。 …… 哦,古老又年轻的瓷都! 你是中华文明的璀璨明珠。 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是艺术与灵感的脉动; 你的每一个微笑,都凝结了匠人的心血与智慧。 在这里,我们看到的不只是陶瓷,更是精神; 不只是工艺,更是文化; 不只是历史,更是未来! 愿我们的声音传遍四方,将你的美名镌刻在世人心上。 愿我们的歌声穿越时空,将你的光辉永远流传, 让我们携手共进,共同延续陶瓷的生命与活力。 …… 江晏清被他们的激情感染,完全没有注意到,塞提塔赫把手指嵌入了他的指缝。 感受着江晏清的体温,塞提塔赫的睫毛颤了下,心尖都跟着发颤。 文艺节目在悦耳的音乐里结束,观众们意犹未尽,兴致高涨,此时,灯光逐渐转暗,只留下一个焦点打在讲台的中央。 秦世勋缓步登台,他身着黑色西装,沉稳含蓄,将文物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温和地浅笑,与观众建立了无声的联系。 在他身后,一块巨大的互动屏幕徐徐亮起,上面放映着本次展出的古伊拉文物和陶瓷作品。 每一件展品,都是从历史长河中捧出的璀璨明珠,他们在现代科技的修复下熠熠生辉,全球观众无不惊叹。 屏幕上的图像随着他的讲述切换,每一次切换都仿佛是一个时代的回眸,一段历史的重现。古伊拉文物的展示结束后,一件件陶瓷作品在高清动图里显现出它们精美绝伦的细节,那些纹饰、色彩、形态,展现出古老的技艺与智慧。 随着他的解说,人们仿佛置身于那个遥远却又触手可及的世界,不仅看到了文物,还感受到了它们背后的故事与情感。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每一个人的心灵都被深深震撼,那是文化传承赋予一个民族最强大的内生力量。 【秦少不愧是榜首,人格魅力和感染力简直无懈可击!】 【太美了,这才是奢侈品,无市无价!】 【他国掠夺,我们守护。】 【玫瑰永不凋零】 【玫瑰一定会再次绽放】[1] 【战乱时期,我们国家也有一批守护者带着文物迁徙,有一位研究员为了保护文物,被割断了三根手指。】 【古老的文明疼惜另一个古老的文明】 【突然难受,我们国家最好的文物也在别的国家……】 【新年第一愿:西诺冲突结束,伊拉利克地区顺利建国,伊拉利克能守护好他们自己的文物。】 【艾老说: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2]。伊拉利克被两国夹击,他们必须自己站起来,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 【希望他们和我们的文物都能顺利回家,世界不要再有战争了。】 【子弹会变成白鸽吗?】 【江晏清把古伊拉文物带到了爱好和平的国家,留下了文明的火种,所以伊拉利克博物馆的负责人才会那么重视江晏清。】 【法老王更“重视”,你们看他的眼神。】 【什么?】 【镜头又切走了,没嗑到!】 …… 塞提塔赫侧头看着江晏清,用眼神描摹着江晏清的五官,一如往昔。 江晏清察觉到他的目光,侧眸督了他一眼,又淡淡地收回视线,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抓得更紧。 ----------------------- 作者有话说:[1]弹幕参考自:叙利亚文物巡展视频的弹幕。 [2]“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引用自艾跃进教授的演讲。 第123章 国际盛会(3) 他不耐地蹙眉, 双眸骤然冰冷。 塞提塔赫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慌忙松开了手。 怪他,怪他见到江晏清太高兴了, 一时忘了对方不喜欢被他触碰。 因为一次在惩戒战俘时, 被江晏清看到了他残暴的一面。 那一天,烈日如火, 日光炙烤大地。 敌国的将军光着膀子,被钉在十字架上, 肌肉在阳光下泛着亮光。 塞提塔赫手中的鞭子如同毒蛇般灵活, 每一鞭都重重地落在战俘的身上, 将皮肉撕咬得血肉模糊, 不忍直视。 “你竟敢用江晏清威胁我, 找死……”塞提塔赫冷峭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仿若从冰窟中传来。 他眼神锐利, 如刀锋般直刺人心,那一瞬间, 他仿佛是一个冷血的刽子手,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围观的俘虏无不心惊胆战,他们瑟缩地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这血腥的一幕。 鲜血从将军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光听声音就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第79章 烈日之下,他们感觉不到阳光, 只能感受到嵌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这如同炼狱般的场景,让每一个目睹的战俘都刻骨铭心。 此后所有人都会知道—— 江晏清是他的逆鳞。 也是他唯一的弱点。 好巧不巧, 江晏清那天没有睡午觉,提前到监狱审讯战俘。 看到这一幕后,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如同凝结了世间所有的寒气。 他脚步稳健地走向前,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塞提塔赫双目赤红,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又一次狠狠落下,丝毫没有察觉到,江晏清已经走到他的身侧。 就在他准备再次挥鞭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旁伸出,瞬间握住了即将落下的长鞭。 “塞提塔赫,你在干什么!”江晏清冷声道,声音在停滞的空气中尤为清晰。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让塞提塔赫浑身一震。 塞提塔赫慌张地松开长鞭,冷若冰霜的眼眸转瞬间盛满柔情。 他的目光迅速落到江晏清的手上,而后小心翼翼地查看对方掌心的血痕,声音里满是焦虑,“清,你受伤了。” 江晏清眼中的冷意未减,掺杂着一抹压抑的猩红,塞提塔赫忙着自责,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江晏清被浓重的血腥勾起了杀戮的欲望。 “别碰我!”江晏清打掉塞提塔赫的手,后退一步,避开他,眼中夹着不加掩饰的排斥。 塞提塔赫对上江晏清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身体跟在冰窟冻过似的,透着彻骨的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有跳动的心脏在一阵阵抽痛。 清,不喜欢他…… 他把江晏清藏在心里最隐秘的位置,然而,江晏清对他越来越冷淡,毫无情感的回应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撕碎他的幻梦,最简单的在意,都快成了他的奢望。 表面上,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了解对方,塞提塔赫却清醒地意识到,江晏清不喜欢真实的他,不接受他残忍无情的一面,甚至可能暗藏着厌恶。 他的心如同坠入深渊,步步沉沦,在荒芜的情感世界,他只有他自己,他在江晏清的眼里找不到他,就像他在拥有上百个子女的父王眼里,找不到他一样。 他的王座不是父王的赠予,而是由他亲自建立在废墟与尸骸之上。 塞提塔赫在皇子历练时期,打赢了卡叠石战役以及多次对赫梯帝国的反击战,稳固了帝国在近东地区的势力,同时发动了几次努比亚远征,镇压了当地的反抗,同时对抗利比亚部落的入侵,确保了边境安全。 从十二岁上战场,到二十六岁登基,他在军师江晏清的协助下,打赢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展示出了强大的军事才能,使帝国保持了长期的稳定和繁荣。 这些年,他的兄弟姐妹要么联姻,要么战死,要么逃到了别的国家,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皇室成员能与他匹敌,伊拉一世即使再不愿将王位给他,也只能给他。 现在,明明他已经登上至高之位,俯视苍生,与日月共享世间光辉,可这辉煌的巅峰却如冰封的高岭,四周环绕着无边的寂寥。 “别这么看我,好不好……” 塞提塔赫惨然一笑,眼底灰暗,凌厉的气场变得颓靡破碎。 江晏清凉薄的眸色,浮现出冷酷的敌意,看得塞提塔赫心里发寒。 这时,塞提塔赫的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江晏清眼神浑浊,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 烈日灼心。 那个人,逆着光,为他而来。 江晏清愣愣地抬眸,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脸,就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让他清醒了片刻,凭借最后一点意识,紧紧抓住男人的衣服,“血咒发作了,带我走……” 大神官弯腰将他抱起来,护在怀里,不让人窥见怀中的青年。 塞提塔赫刚要迈步向前,不料一脚踩到了地砖,触动了隐秘的机关,瞬间,铁链如毒蛇盘绕,将他牢牢锁定在原地。 愤怒和苦涩在他的眼中交叠,塞提塔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大神官抱走了他心中的挚爱。 他的心被沉重的枷锁压制,只剩下刀绞般的痛苦。 清,你接受他了吗? 我们这位爱民如子的大神官,你真的了解吗? 大神官比我更冷血,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都是装的,你不要相信他…… 想到两人亲密的画面,塞提塔赫的眼睛里盛着杀气。 周围的俘虏和侍卫,被他周身冰冷刺骨的气场吓得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 “慢慢把这些人杀死,”塞提塔赫抬眼看向十字架上的将军,“我看看需要死多少人,你才愿意把残党的名单交给我。” 这种小角色,哪有资格被江晏清亲自审讯? 他想挨江晏清的鞭子都不行,这些人凭什么? 哼! 十字架上,那个伤痕累累的将军微微抬头,虚弱地说,“清是谦谦君子,不可能看上一个暴君。” 塞提塔赫心中一痛,唇线抿直,随后讥笑道:“不要妄想我会改变,尤其是斩草除根这种好习惯。” 他不会为了爱情改变自己,他就是塞提塔赫,无论是被称作暴君,还是被视为魔鬼,只要能稳固他的王权,他全然不在乎别人如何议论,如何憎恶他。 塞提塔赫的心如磐石般坚硬,不为任何情感所动摇。 他背着光离开,身影孤绝如山岳。 在他的身后,血染天穹。 这时的塞提塔赫,到底是年少轻狂,没能预见未来的痛彻心扉。 江晏清的逝去,如同抽走了所有的氧气,他才惊觉,曾经以为没有王座重要的人,才是他整个世界的中心,当唯一的情感出口被彻底堵死,他才发现自己的王座竟是如此冰凉坚硬。 塞提塔赫站在神殿,俯瞰浩瀚疆域。 无论打下多宽广的领土,都无法填补内心的缺口。 他站在风沙中,如同一尊空心的雕像,被历史见证,也被内心的空洞吞噬了活着的意义。 塞提塔赫从回忆走到现实,仿佛穿越了一段漫长的梦境,眼前的一切显得格外清晰。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江晏清的身上。 江晏清就坐在他的身边,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刹那间,一股暖流涌入塞提塔赫的心底,冲刷了遗憾与不甘,将记忆深处珍藏已久、无法诉说的爱恋带到阳光下。 塞提塔赫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似乎都带着蜜饯的甜,方才的不安和酸楚都化为了感激,眼里饱含了千言万语都诉不尽的不舍和珍惜。 谢谢你,回到我的身边。 江晏清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站起身,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不吝赞扬。 “很完美。”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秦世勋浅浅松了口气,江晏清的肯定让所有的不安一扫而空。 他在几亿双眼睛下演讲,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而且……江晏清就在台下看着他,这一次演讲,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张。 好在有惊无险,没有让各方失望。 塞提塔赫跟在两人身后,无法插足。 江晏清把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别人…… “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就看宿棠月了。”江晏清的声音沉了沉。 他和秦世勋走在人群后面,视线穿过人海,望向人群最前方的宿棠月。 按照活动流程,秦世勋的演讲结束后,宿棠月需要带各界嘉宾和各国代表进入展厅,为他们讲解具体文物。 “历史不是他的强项,不知道他准备得如何。”秦世勋警惕地看了眼外国代表,声音不辨喜怒。 他不是关心宿棠月,他是担心对方出了差错,要让江晏清收拾烂摊子。 作为表哥,当然最看不得弟弟受累。 “熬了几个大夜,应该问题不大。” 相比秦世勋的忧虑,江晏清倒是淡定很多。 宿棠月的专业水准毋庸置疑,加上自身勤勉刻苦,应对今天的场面绰绰有余。 再说了,有他在宿棠月的背后镇场子,某些恶意因素不足为虑。 第124章 国际盛会(4) “应该?”秦世勋轻轻地笑起来, “难得在正事上,听你用模棱两可的字眼。” 江晏清睨了他一眼,“米利托和新百丽的代表都是有备而来, 他们没有在提问环节刁难你, 自然会刁难我的人。” 秦世勋的心情不太美妙。 “你怪我没有帮他吸引火力?” “怎么会?”江晏清挑眉,打趣道, “只是有些惋惜,没能见到秦天子舌战群雄的场面。” 秦世勋作为诸华帝国的青年领袖, 经常需要代表国家出席国际会议, 时常需要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应对欧美国家的联合针对, 不过, 他每次都能四两拨千斤, 游刃有余地完美反击,用实力和人格征服对手。 第80章 或许是秦世勋的能力太过逆天, 外国代表才放弃在今天的活动上为难他,毕竟问出看似刁钻的问题, 万一弄巧成拙,让秦世勋在全球面前“出风头”,会让他们更下不来台。 “会有机会的。”秦世勋抿了抿唇。 他的大脑飞速运作,考虑怎么做个局“钓鱼”,让鱼围攻他这个“鱼饵”,再把鱼全部钓上来, 让江晏清看场好戏。 江晏清独有的嗓音过分撩人,加上话语里的亲昵和赞美, 秦世勋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明明想着正事,目光却一寸一寸描绘着江晏清的五官。 怎么办, 一碰上江晏清,他的心脏、眼睛和大脑就各有各的想法,完全不听使唤。 栽了。 塞提塔赫眼神茫然地看着两人交谈,胸口闷得发疼,但他已无暇顾及,因为江晏清走向了另一个男人,一个长得祸国殃民的男人。 在明亮的展厅里,宿棠月宛如一颗璀璨的明星,他优雅大方,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衣着,衬托出他卓尔不群的气质。 他微微一笑,用流利的英语,向在场嘉宾和代表介绍古伊拉的文物,婉转的声音如同清泉流过心田。 整个过程,他从容不迫,对文物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让人不禁为之折服。 在场的官员面露赞许之色,在后排小声夸赞。 “小宿真是博学多才,不愧是当代翘楚。” “可不!”馆长捋着胡须,“你啊,多给我加点补贴,我定把人请来当瓷都的门面。” “哈哈,只要瓷都发展好,补贴少不了,不过你挖晚了,小江同志慧眼识珠,早早就把明珠收入囊中了。” “可惜可惜,”馆长惋惜了片刻,还不忘强调,“周一我们就把补贴落实了吧!我们准备发展跨境电商,把陶瓷远销海外,哪里都要用钱,我很急啊!你瞧这,头发胡子都白了!” “一定一定,”局长笑呵呵地保证,“我叫电商三巨头给你打工,他们三个家伙,唉,给了那么多宣传资源,海外市场的占有率打死都上不去,整天忙着内斗,一到外面就哑火,我得给他们找点事做。” “要得要得!”老人眉开眼笑,压低声音说,“我看得出,你们准备把战略回调到实体经济上,这可是大好事,我替瓷都的老百姓,感谢你们。” 瓷都现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如果没有实体经济的加持,只能事倍功半,淄博烧烤、哈尔滨冰雪和天水麻辣烫都是如此。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互联网技术迅猛发展,影响了各行各业。诸华帝国见证了电子商务、社交媒体、云计算等技术的兴起,这些技术在提升效率方面确实卓有成效。 电商平台通过高效的信息流通和便捷的购物体验,使消费者能够更快速地找到所需商品。这种效率上的提升,无疑为消费者和商家带来了便利。然而,这并不等同于创造了新的经济价值。实际上,大部分电商交易只是将线下购物转移到了线上,并没有增加额外的消费需求。 换句话说,消费者本来就有这些需求,只是通过不同渠道来满足而已。例如,一个人在线上购买一件衣服,跟他在线下店铺购买这件衣服,本质上并没有经济上的增量。这种转移性消费并不会显著增加总体的消费量,也就是说,没有显著扩大内需。 由于电商平台通常采用预付款模式,这会导致大部分流动资金集中在少数几个大型平台上。这种资金集中现象可能会对中小企业的发展产生不利影响,因为它们难以获得足够的现金流进行日常运营和扩展业务。 此外,大型电商企业通常采用价格战等手段吸引消费者,虽然短期内能增加销售额,但长期来看却降低了整个行业的利润率,使中小型实体店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不仅抑制了市场多样性,也进一步加剧了资源和财富的不均衡分布。 诸华帝国在秦家的暗中推进下,将目光从线上转回线下,更加注重实体经济的发展,这是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重要战略调整。 实体经济不仅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体现,也是社会就业和稳定的重要基础。从制造业到服务业,从农业到科技创新,各个领域都需要扎实推进,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 另外,实体经济能够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这是任何虚拟产业都无法替代的一点。同时,通过发展高端制造业、新能源、现代农业等领域,可以推动技术进步,实现产业升级,从而增强国家竞争力。 秦家的布局,季家也站在眼里,季铭洲和江晏清也探讨过这个问题。 当时,季铭洲就分析:互联网尤其是电子商务,其核心作用在于提升效率,而非直接创造新的经济价值。尽管它改变了信息获取方式和商品交易方式,但对内需增长和社会财富分配并未产生显著的积极影响。在此背景下,诸华帝国将目光重新投向线下,更加注重实体经济的发展,是有长远考虑且极具智慧的一步棋。这一战略调整,不仅能解决短期问题,也为长期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两人最后敲定,季家的利益集团将紧跟国家的战略步伐。季家联盟中的议员,也会在年中参加帝国议会的时候,投下赞成票。 “哪里哪里,”局长没有多说,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新百丽派到瓷都的学习团未免太多了。” “我明白你的顾虑。”馆长一手撩起他的胡须,一手撩起袖子,“我们的白瓷可以做出根根分明的胡须,也能做出柔软的衣服褶皱,别的国家啊,偷不走……” 就是这么自信! 局长连连点头,脸上笑得褶皱都出来了。 笑归笑,该重视还是得重视,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在此时,一位新百丽的代表走上前,用韩语提问,宿棠月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随即切换语言,以同样流利的韩语回复。 新百丽代表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沉下去。 弹幕里的吃瓜群众一头雾水。 【???】 【发生了什么?】 【知道影帝精通五国语言,但韩语我真的听不懂啊!】 【有没有大佬翻译一下?】 【大佬生气中!】 【同声翻译怎么停了?】 【同声翻译可能去请示上级,看看这段能不能翻译了。宿影帝的攻击性太强,这部分播出来,可能会让国外媒体添油加醋,觉得我们不友善,西方媒体呵呵,懂的都懂。】 【我整理好了,我来翻译】 【新百丽的代表说:我看过一个电视剧,里面的一个演员说,听闻大清国排长龙也要买走这件白瓷。这不是说明,我们国家的白瓷比你们的更好吗?白瓷应该是从新百丽传入诸华的才对!】 【宿棠月回怼:你猜猜为什么诸华帝国叫china?电视剧可以异想天开,现实里不能白日做梦,那件“泡菜坛子”,放到诸华就是反面教材,诛九族都说不定。当别人让你以为陶瓷是新百丽的时候,新百丽已经被诸华同化了。】 【气炸,宿影帝真是好脾气,换我直接变身一拳超人!】 【为什么要把偷国放进来?空气都被污染了!】 【那个韩剧我看过,里面到处抄袭诸华的文化,还暗中贬低我们抬高自己,气成河豚!】 【抄文化就是为了侵占国土,他们的后代被洗脑久了,就会把诸华的国土当成他们祖先被侵占的领土!用心险恶!】 【不知道是哪个国家,领土弹丸之地,历史胡编乱造,文化东拼西凑,战败不出意外,地位始终附庸,体育违规耍赖,思想跟脸都可以照着别人整,欢迎对号入座。】 【影帝怼得漂亮,真舒畅!】 【遇到文化流氓,绝不能退让。】 【家人们,别聊天了,快看直播,直播画面插入了重播片段,同声翻译重新翻译了!】 【好戏,全球共赏!】 直播的弹幕又炸了,比过年还喜庆,但没有持续多久,又有人出声破怀气氛。 一位米利托的学者用中文说:“陶瓷源于诸华,这点毋庸置疑,但我觉得,你们国家,应该放弃这个,会产生大量垃圾的产业。” 宿棠月面不改色,下意识地望向江晏清,“此话怎讲?” 第125章 国际盛会(5) 米利托学者说:“据说所知, 瓷都的烧制规模大得惊人,业内都知道,鄱阳湖的水下货船遗址整理出了两万件青白瓷碎片, 广东海域打捞出的宋代商船也装着瓷都的瓷器, 可见瓷都从未停止大规模生产瓷器,在这一千多年里, 你们烧制产生的废料预计两百万吨,这些废料耐高温耐腐蚀, 都是无法处理的垃圾, 难道你们不该为了环保, 把产业关闭吗?” 【有一说一, 超级大国的代表, 比某弹丸小国高明了不止一个量级。】 【这确实,听他这么一说, 我都觉得生产造成的垃圾太多了,停产不可能, 但可以适当地减产吧!】 【拜托,你们别被带沟里,他让我们为了环保停产,怎么不让某国别排核废水?双标!】 第81章 【米利托提倡环保,呼吁减碳,不过是为了限制我们的发展, 他们对印度和非洲也这样,明知道我们这些国家需要发展工业, 还拿环保说事,逼迫我们停摆。】 【解决了一个问题,他们又会有其他借口, 每次说得冠冕堂皇,算盘都打得哗啦响。】 【可现在怎么办,宿影帝总不可能当众回怼吧,人家有理有据,我们没法用对付流氓的方法对付小人。】 【怎么办,怎么办,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这题真的超纲了,宿影帝能在短时间内熟悉相关知识,但碰到这么专业又刁钻的问题,就算是我的导师都要想想,这个学者的提问真的很有水平。】 网友的担心没有错,宿棠月的的确确被这个问题困进了死胡同。 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额头和手心都冒出了细汗,心脏不安地跳动。 他该怎么办? 他真的不想给江晏清丢脸,不想给江晏清带来麻烦,不想让江晏清讨厌自己……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明,请帮帮我吧! 宿棠月在心里祈祷。 然后他的祈祷,被神明听见了—— 江晏清拿着一杯温茶走来,仍然是好整以暇,从容不迫的姿态,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气质温雅,却让宿棠月感觉这人生出了翅膀,将自己护在坚实的羽翼之下。 感受到唯一让他安心的气息,宿棠月顿时有了底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 “喝点茶,解解渴,”江晏清把茶杯递给他,然后优雅地转身,浅笑。 “不知道您是否听过一句话,一个东西,放错了位置是垃圾,放对了位置是资源?” 米利托学者有个预感,他会因为这个问题被带入对方的回路,但他又不能不回答。 “听说过,这是一句很深刻的话,”米利托学者说,“你是想说,你们将垃圾放到了合适的位置,是吗?可据我所知,诸华帝国并没有一个可以存放废料的无底洞。” “不,重点在后一句话。”江晏清沉稳如山,身上褪去了青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风霜后的从容与自信。 他依旧站在那里,神态如常,眉宇间凝聚的神采却截然不同。 曾经青涩的少年早已被钻石打磨得坚硬锐利,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深沉而坚韧的气质,他的一举一动谦和有礼,但在谦和背后,隐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沉水暗流般深不可测。 秦世勋的心脏骤然一颤,宿棠月也察觉到了江晏清的变化。 以往云淡风轻的青年,气质沉淀下来后,竟然有一股引而不发的压迫力,着实令人心悸。 剑鞘之下的利刃终于要锋芒初露了吗? 秦世勋跟宿棠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宿棠月退到一旁,把镜头全部给了江晏清。 “你所说的废料,就在你的脚下,”江晏清语气平稳,声音让人如沐春风,“瓷都人多地少,地势坑洼不平,这里的百姓就用制陶废料填平沟壑、建造陆地、铺平路面,修缮排水系统,不仅如此,这些废料还是极好的建筑材料,砌墙可用窑砖瓷瓦,填充可用碎瓷片和废砖块。[1]” 江晏清姿态松弛,气场丝毫没有攻击性,却句句直中七寸,最后一句更是绝杀。 “二十年前,瓷都研发出了能100%利用废瓷片的新工艺。十年前,还研发出了一种无污染的黏合剂。五年前,陶瓷废料转化成的环保透水砖,在新百丽被抢购一空。在诸华帝国,只有资源,没有废料。[1]” 他的论述虽不长,却每每击中要害,让米利托学者毫无招架之力。 米利托学者哑口无言,直播弹幕畅所欲言。 【哈哈哈,原来新百丽的回旋镖在这里。】 【太强了!】 【清宝就这么淡淡地,秒了!】 【原来有知识的男人这么有魅力,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在这种场合侃侃而谈。】 【看到清宝夸瓷都,真的好开心呀,我们瓷都发展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gdp排名一直倒数,给大家拖后腿了,看着年轻人去其他城市发展,真难过……】 【瓷都是一个有希望的城市,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这热度,感觉瓷都要爆火了,泼天的富贵说来就来!】 【不说了,现在就买票,五一肯定抢不到票。】 【怎么都在抢票?你们不用上班吗?】 【壮族三月三啊,我们放三天,创城一忙起来,假期很快就到了。】 【???】 【不好意思,我们泼水节放五天。】 【你们的四月跟我们的四月好像不太一样,我现在搬家还来得及吗?】 弹幕被一堆问号刷屏了,打工人集体落泪,顺便把“五一调休”拉出来狠狠批评。 温浊宁看着自己夸江晏清的弹幕被刷了下去,既无奈又高兴。 “系统,去查一查宿棠月,”温浊宁正色道,“我总觉得,他的气息跟那天见到的白衣人很像。” 那个把“万人迷光环”进化成“天使光环”的男人,才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秦世勋都要稍稍靠后,秦世勋陷入了心理迷障,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认出江晏清,那个“天使”可是拥有直接让江晏清对他产生好感的能力。 不,那不是天使。 他的天使,只有江晏清。 “是。”系统飞出窗外。 温浊宁把弹幕关上,继续欣赏江晏清的俊颜,脸颊飞上一抹红晕。 片刻后,他把灯熄了…… 另一边,在同样昏暗的房间里,大屏幕上放映着直播现场,画面暂停在了有江晏清的那一秒。 季铭洲眉眼带笑,神情温柔,心跳微微加速。 那个对小辈关切,对长辈尊敬,唯独对他不假辞色的青年,成长为了一个强大到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江晏清的卓越才华所吸引,他不是一闪即逝的流星,而是一颗恒星,会长久地照亮诸华的夜空。 而自己,注定无法将人占为己有,也不能自私地将人困在一方之地。 季铭洲垂眸,搅动着凉透的咖啡,冷峻的脸上满是落寞。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的手下发来讯息。 是他派去米利托分公司,专门负责监控沈星牧的属下。 季铭洲拿过手机,扫了一眼短信,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苟延残喘的老家伙,还敢兴风作浪。” 他摇了摇头,在工作群发了一个大红包,并宣布了一个消息,他要在“五一”前后增加三天的假期。 五一调休? 那不重要。 有种调休叫“季铭洲为了江晏清调休”。 与此同时,米利托的黑夜愈发深沉,夜幕用一层厚重的天鹅绒幕笼罩了天空,月亮隐藏在浓重的云层后,为黑夜增添了肃穆。 沈星牧站在落地窗前,沉默地看着色泽艳丽的红酒。 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把直播关上,急迫地说:“沈少,你才是季家的继承人,季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怎么能让给江晏清一个外人?” “季家是季铭洲的季家,我说了不算,”沈星牧摇了摇酒杯,“小舅选谁当继承人,都是他的事,和我无关,叔公,你请回吧。” 想拿他当枪使,去对付季铭洲? 做梦。 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搞科研的人,在人情事理方面,会比别人懂的少。 “季家有你一份,你的母亲是季家的嫡小姐,他季铭洲都不知道是哪个妾室生的野种,你怎么能让他骑在你的头上?” “时代已经变了,现在男女平等,人人平权,一夫一妻,”沈星牧好笑,“诸华帝国用不了多久,连‘帝’字都会去掉。” “时代再怎么变,季家仍然是特权阶级,”季枫痛心疾首地说,“季家几代人才出你一个天才,换做任何一个家族,都恨不得把你捧到天上,结果呢?季铭洲害得你有家不能回,在这个鬼地方给他当牛做马,你甘心吗?” 沈星牧怔愣在原地,心脏就像被刀子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感从胸膛蔓延开来,直达四肢百骸。 家? 他默念着这个字眼,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他有家吗? 记忆如同被层层叠叠的雾霭覆盖,他努力追寻,却连破碎的片段都找不到。 但……他好像是有家的。 ----------------------- 作者有话说:[1]参考书目:贺鼎著.景德镇:世界瓷业中心的城市与遗产.清华大学出版社.2020:184. 第126章 等你(1) 他孤身在外, 漂泊异乡,可他隐约觉得,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避风港。 在那里, 有一个人, 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温暖和庇护。 可是,无论他如何回想, 那个人的脸庞总是模糊不清。 大脑忘了那个人,但他的心记得那种感觉——那种被无条件爱护、被坚定选择的感觉。 第82章 那个人是谁? 沈星牧不禁感到一阵浓浓的愁闷与心慌, 他想抓住转瞬即逝的背影, 回忆却如同细沙一般, 从指缝间滑落。 沈星牧敛眸, 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 “我答应你……”他的眼神黯淡下去, 气压跟着低了几分。 他要回家,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好好好, 叔公一定帮你!”季枫心满意足地笑了,继续挑拨离间, “你的案子,想来你也清楚。你伤了江晏清的朋友,所以被他打击报复,判了几年,刑期结束就会被驱逐出境,季铭洲为了榨干你的剩余价值, 清洗了你的记忆,给你换了现在的身份。” “你回国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要尽快完成二甲双胍的项目, 把分公司和专利全部掌控在手中,你才有谈判的砝码,等你成了公司的大动脉, 季铭洲还得请你回国,”季枫精明的脸上露出几分阴毒,“至于江晏清,他是季铭洲的弱点,我要想想怎么利用……” “弱点?”沈星牧转头看向他,“直播你也看了,你觉得谁的弱点会跟正主一样强?” 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江晏清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它不仅来自青年的外表和举止,更是源自内心深处,那是一种超越寻常、直击人心的威慑,是真正的强者才能挥洒自如的不言之威。 这种威压的背后,是无数次千锤百炼,他们在命运的熔炉中挣扎、在炼狱中爬行,以钢铁般的意志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从深渊中崛起,如凤凰浴火重生。 季枫是疯了吗? 竟敢去招惹那样一个人! 沈星牧无语。 他当然不会跟猪队友组队,等利用完季枫,就把人丢给季铭洲收拾。 他只是忘了最重要的人,可他没有忘记,在外公死后,这些叔公一个个扑上来吸血、分食,让整个家族四分五裂,如果不是季铭洲顶着,他们的家早就散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不该养虎为患,”季枫眸色阴寒,“江晏清嫌少出席社交活动,外界都以为这个养子对季家无关紧要,实际上,季铭洲对他有求必应,保护得天衣无缝,今天江晏清在全球亮相,这么看来,季铭洲是要给他刷声望了。等他成年,季家在帝国议会又会增加一个席位。” 沈星牧颦眉,对季枫的话没由来的不舒服。 季铭洲这么重视江晏清? 仅仅因为是养子? “江晏清不能久留,”季枫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药,“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个绊脚石铲除。” 沈星牧不置可否,“我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季枫一愣,接着他的话,开始胡编乱造:“是有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已经被季铭洲害死了。” “知道了。”沈星牧冷声道,“你回去吧。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好。”季枫戴上墨镜,从安全通道离开,从十九层步行到一层。 一只安装了微型摄像机的蚊子,尾随他离开。 午夜,实验室的灯熄灭了,只有电脑显示屏亮着光,莫名有些阴森可怖。 电脑上,是他解码后的日记。 其中一篇写着:我最爱的哥哥已经死了,他的器官被季铭洲移植给了别人……江晏清替代了哥哥,享受着哥哥的一切……我要夺走他的一切,杀了他在乎的人,再拉他一起下地狱,去给哥哥赔罪! 沈星牧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仿佛被囚困在无法逃出的牢笼,突然,他将酒杯重重摔向地面,玻璃的碎裂声犹如撕裂夜幕的雷霆。 随即,他的嘴角勾起病态的笑容,那抹笑容在微光下愈发诡异可怖,如同墓园的烛火,让人不寒而栗。 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伊拉利克的边境被战火波及,楼房轰然倾倒,尘土飞扬,悲鸣四起,战乱吞噬着平民的生命与希望,残垣断壁间,无数灵魂在废墟下哀嚎。 乔远安匆匆赶来,带领着他的部下,与维和部队并肩作战,奋力救助那些受伤的平民。 他们在废墟中穿梭,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为绝望中的人们带来一丝光明。 一个女孩被抬上了担架,她奄奄一息,半个身体被挤压得变形,两个士兵将她抬入临时搭建的帐篷医院。 一个中年妇女与他们擦肩而过,恍然间,督见到了那件被她缝补过的衣服。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心神被彻骨的恐惧吞噬,她失声叫着女儿的名字,慌乱地追赶上去,呼喊声如同一道悲凉的弦音,在这片饱经苦难的大地上久久回荡。 乔远安眸子微沉,眼神凝结了寒冬的冰霜。 他麻木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与这人间惨剧融为一体,他的眼底有一道杀气闪过,面色虽未动容,浑身却散发出不善的气息。 在这片战火肆虐的土地上,骨肉分离的惨剧每天都在上演。 这些可怜的孩子,本该享受天真无邪的童年,如今只剩下无望的未来,小小的身躯该怎么承受如此沉重的命运? 幼小而脆弱的生命,如同初春的嫩芽,被水泥封层。 这些孩子,他们本该在明媚的阳光下追逐打闹,与父母亲人共度美好的童年。 他们期待着今年的六一儿童节,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能收到少先队员准备的礼物和信件,然而,他们可能等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孩子们走得那么匆忙,还来不及跟父母好好告别,便消失在人世间,留下爸爸妈妈在潮湿的密林度过后半生。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那些未了的心愿,如同碎片散落人间,无处安放,只能任凭思念在时光中化为永恒的哀伤。 “首领,出事了,”冯特助贴近乔远安的耳边,低声说,“拉蒂夫先生,他,他去当人肉炸弹了。” “嗯。”乔远安点了点头,在手机上查看战况。 “您,您不阻止他吗?”冯特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拉蒂夫为了伊拉利克付出了这么多,如果没有他,我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把其他势力驱逐出境。” “我没有理由阻止,”乔远安沉声道,“他的妻女中弹身亡,亲人全部死于非命,现在的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冯特助悲从中来,却也无话可说。 如果伊拉利克能顺利建国,行政管理委员会主席拉蒂夫成为总统的概率最大,但是,那个刚强的男人已经丧失了活着的意义,乔远安怎么救? 战争给一个家庭带来苦难,慈祥的父亲会站出来,变成一位英雄,把苦难还给他的敌人。 “上次秦世勋访伊,拉蒂夫接见过他,多少有点交情,你记得跟秦世勋说一声,”乔远安顿了顿说,“顺便给他带话,诸华帝国的救援物资被拦在交界地,送不进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首领。”冯特助领命退下,回到防空洞给秦世勋发信息。 乔远安继续指挥救援工作,他要站在人最多的地方,因为他忽然有了一个“幸运buff”,一个让死神镰刀避开他的buff。 过了一会,张天美飞奔而来,风尘仆仆。 “首领!首领!”张天美在乔远安的面前强行刹住脚,气喘吁吁地说,“他们,他们来了?” “什么?”乔远安皱眉。 她的这个生活助理怎么还是咋咋呼呼的,也就在江晏清的面前有点淑女样。 “烈士遗骸dna鉴定实验室派代表来了,”张天美拍了拍胸口,“他们已经到大使馆了。” “知道了,”乔远安点了点头,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有他们的帮助,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杨树芃的遗骸。” “不,不,”张天美摆了摆手,“杨树芃先生,亲自来了!” “你说什么?”乔远安惊愕得变了脸色。 杨树芃都牺牲多久了,张天美怎么能开烈士的玩笑? 就在这时,干燥的地面上,忽然吹来一阵阴风,乔远安顿时后背发凉。 残阳如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阴影里走来。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的每一步都那么从容,刺目的阳光都因他的到来黯然失色。 风衣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兜帽落下,露出脸上的半张金属面具。 乔远安身体僵硬,心头大骇,尽管对方只露出了半张脸,乔远安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诸华帝国赴伊拉利克维和第一工程兵大队的队长杨树芃! 也是因他牺牲的烈士。 也是他心上人的父亲。 乔远安注视着那个身影,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只感觉有一股深深的冷意席卷了全身。 “好久不见,乔远安。” ----------------------- 作者有话说:不怕不怕,沈星牧伤不到攻宝,他是疯犬呀,狗狗认主人的! 第127章 等你(2) 乔远安定下心神, 微微欠身,“杨叔。” 第83章 杨树芃一噎。 好家伙,这还有一个…… 老爸的内心一团乱麻, 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乔远安, 那个把他跟一千五百位平民推向死亡深渊的刽子手。 每每想到那段经历,杨树芃的心中就翻涌起难以释怀的仇怨与愤怒, 怒意如同利刃,一次次割裂他的心, 使得他对乔远安的不满几乎无法遏制。 但, 也正是乔远安, 给他的儿子当牛做马, 任劳任怨, 为了江晏清,这个男人可以与所有势力为敌, 无数次死里逃生。 这段时间,乔远安身处枪林弹雨之中, 每一天都行走在刀锋上,每一秒都似乎命悬一线。 子弹从他身旁呼啸而过,死亡的低语不断在他的耳畔回荡,但他一次都没有退缩。 哪怕重伤濒死,被医生宣告可以准备后事,他都挺过来了, 让杨树芃没有机会带走他的灵魂。 久而久之,杨树芃丢掉了弄死乔远安的执念, 反而深陷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碰撞中。一方面,他不可能原谅将他们置于死地、泯灭人性的人;另一方面,他又对这个人顽强的生命力和固执的坚持感到震撼。 有时候, 他甚至会怀疑,两个不同状态的乔远安,是否真的是同一个人? 爱,真的能把一个魔鬼改造成人类吗? “小晏希望在清明前,把遗骸带回国,在这期间,伊拉利克的局势不能威胁到工作人员的生命安全,”杨树芃绷着脸说,“我会协助你。” 他在心里默念:以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 他的战友在异国他乡沉睡了这么久,他必须把人一个不少地带回家。 另外,烈士遗骸dna鉴定实验室的那些年轻人,他也要完好无损地带回国。 “好,”乔远安郑重道,“只要是江晏清的愿望,我会为他实现。” 杨树芃:……突然手痒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杨树芃并不知道,他的太太在不久之后,也会来到这片土地。 相爱的人,总有相似的理想和追求。 他也不知道,秦玲正忙着给江晏清拍照片,好像怎么都拍不完。 “老妈,你是拍展品还是拍我?”江晏清无奈地说,伸手把宿棠月拉了过来,挡在自己的面前。 宿棠月忍不住有些脸热,声音像是喃喃自语,“阿姨是喜欢你……” 秦玲故作幽怨,瞅着江晏清,“宝宝长大了,都不给妈妈拍照了,妈妈好难过。” 江晏清顿时心软:“拍,多拍几张。” 他对别人脸冷心硬,但对自己的母亲永远柔软,因为他的父母不会伤害他。 看到江晏清难得一见的可爱样,宿棠月不禁笑了一下。 他的金主,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江晏清对家人的重视与爱,他真的很想拥有。 做江晏清的家人,一定很幸福吧…… “小姑,我也想拍,”秦世勋的冰块脸上多了些许不自然。 “啊?”秦玲一愣,投来迷惑的目光。 她这侄子转性了? 秦世勋怎么突然愿意拍照了?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秦玲愣愣地看着秦世勋走到自家宝贝的身边,恍然大悟。 我说呢! 秦世勋这性子,除了暗搓搓地接近她儿子,就不会有别的目的。 不过可惜,她儿子是个不开窍的。 “你拍,我跟宿棠月在外面等你们。”江晏清说完,带着宿棠月先走一步。 秦世勋:…… 唉。 宿棠月说:“不喜欢拍照?” “嗯,小时候就不喜欢。”江晏清说。 秦玲告诉他,他从小就不喜欢拍照,但又不告诉他为什么,一提起这事,秦玲就笑个不停,秦世勋的表情也是怪怪的。 江晏清留下的照片和录像少之又少,他是杨晏的时候,所有的照片加起来,都放不满一本薄薄的小相册,照片上几乎都是幼儿时期的他。 他试图在记忆寻找过去的点滴,那些珍贵的片段却如同沙漠中的水滴般稀少难觅,他只能依靠那本被翻坏的小相册,拼凑出模糊不清、却充满温情和遗憾的过去。 这一本相册,也是母亲在失去他和父亲后,唯一的精神寄托。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便轻轻翻开泛黄的页角,指尖触碰着那些早已定格的时光。 那一张张微微褪色的照片,是她面对思念与孤寂时,唯一的止痛药。 相册中的每一个笑靥、每一个瞬间,都是她心中最深刻的记忆,承载着她对江晏清毫无保留的母爱。 不过,江晏清回家后,那本相册已经许久没有翻过了。 秦玲打算再洗一些最近的照片,填满剩下的空白,然后带着这本相册,前往诺伊战争的交界地,帮助那里的母亲守护她们的孩子。 她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打伞呀! “可是,我想跟清清合影,”宿棠月背着手,略微俯身,贴在江晏清的耳边,嗓音里带着危险与蛊惑,“一张就好。” “看你表现,”江晏清眨了眨眼,“去吧,去迎接万众瞩目——” 他带着宿棠月提前离开,就是为了让对方第一个走出展厅,一个人面对等待已久的记者和粉丝,享受他们的目光。 这才是宿棠月真正喜欢和需要的,一张合影又算什么? 宿棠月:合影算无价之宝,任何东西都比不上。 为了这个奖励,他要好好表现,不让金主失望。 宿棠月从展厅的门口缓缓走出,等待已久的记者和摄影师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瞬间活跃起来。 镁光灯闪烁,急切地捕捉每一个瞬间。 记者们的声音如海浪般的喧嚣,每个人都激动不已,争先恐后地将话筒递向他。 那一刻,时间仿佛暂停,只为定格宿棠月那从容不迫、风华绝代的身影。 江晏清收回视线,等在展厅的出口处。秦世勋率先走来,秦玲和艾德加里并排走在后面,商谈前往伊拉利克的事宜。 秦世勋走到江晏清的面前停下,看向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的宿棠月,眼神闪了一下就暗了下去,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和郁气。 “小清对他,真是寄予厚望……”秦世勋闷声道。 语气中透露出的妒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都察觉不到,江晏清就更不可能发现了。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正常的合作。”江晏清将脸上的笑意收敛,又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笑得太张扬,好像他把宿棠月当成摇钱树似的,他哪有这么现实! 虽然这样说,但江晏清眼底的自信和笑意,还是让秦世勋看明白了。 小清就是重视宿棠月,还不承认! 是不好意思吗? 真的……那么喜欢宿棠月吗? 宿棠月仿佛感受到了秦世勋的怨念,莫名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他用意念查看了一下“天使光环”的升级经验值,顿时愣住。 “天使光环”距离升级的经验突然少了二分之一! 怎么会这样? 谁夺了他的气运! 德行低下的人会被他掠夺气运,他同样会被德行高于他的人掠夺气运,前提是,他对那个人有直接威胁并且被那个人排斥。 宿棠月思来想去,也就秦世勋那个家伙了。 季铭洲跟他半斤八两,放眼望去,只有秦世勋的德行远高于他,还对他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不过,他有恃无恐。 自从遇到了江晏清,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仿佛掉入了幸运的旋涡,从此,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开始与他有关。 这个世界突然爱他,大大小小的不如意都被轻轻抹去。 现在的他,打瞌睡都有人送枕头。 就在这时,场馆的入口那边传来嘈杂声,宿棠月突然心悸,跟记者挥了一下手,“抱歉,我过去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江晏清? 宿棠月边走边掏出手机,给江晏清打电话,“江晏清,你在哪?” “怎么了?”江晏清看了眼外面,“我在后门。” 宿棠月放慢了脚步,急促的心跳缓了缓,“没事,外面记者多,你在展厅多逛一会。” “嗯,好。” 江晏清挂了电话,按下智能手表的支援按钮,把隐藏在暗中的便衣保镖抽调过来。 “出事了?”秦世勋轻声问,神情有些忐忑,身体下意识地挡在江晏清的身前。 “可能,”江晏清收回手机,“我过去看看,你帮我照看一下母亲。” 他不给秦世勋拒绝的机会,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匆忙,路过媒体采访处,还不忘礼貌地说一句,“不好意思,有急事。” 江晏清朝宿棠月的方位赶去,他去到时,便衣保镖已经站在了宿棠月的四个角。 他没来得及放松,立刻感到一阵压抑的死气。 江晏清眼神一冷,只见宿棠月的背影笼罩着一层浓稠的阴郁,浑身寒气迸发。 第84章 死气不在宿棠月的身上,那会是谁? 在人群中央,一个全身名牌的六岁小女孩格外引人注目。 唐倾梦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指着一名中年保安,声音尖利,“我妈妈让你放她入场,你为什么不放?迟到了又怎样,我妈妈不在,活动就别想开始!你居然还碰到了她的衣角,礼服都皱了,你赔得起吗?” 第128章 等你(3) 余梦聆满意地看着女儿, 她娇养的小公主自信大方,娇纵可人,在众人面前毫不怯场, 不愧是她富养的娇娇女。 她当然不会觉得孩子的言行举止有什么问题。 上天给了她一夜成名的机会, 她就有了高调的资本,何必低调委屈自己。 再说了, 她弄不死宿棠月,难道还捏不死一只蝼蚁? 保安的身体微微前倾, 脸上带着歉意, 却难掩内心的慌乱与无奈。 “真对不起, ”他低声道歉, “但我真的不能放您进去。” 余梦聆穿着昂贵的丝绸礼服, 雍容华贵,她眉心轻皱,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一瞬间, 男人周围的空气都被她压得沉闷。 “下等人,”她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如同小刀划过保安早已满是伤痕的自尊,“被你弄皱的衣服,我怎么穿?” 保安面色一沉,本就佝偻的身子, 更弯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卑微如尘土,只能默默承受这句无情的话, 不敢有任何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他那站在不远处的小儿子突然冲过来,将手中捧着的奶茶倒在余梦聆的礼服上。 奶茶黏稠、温热, 迅速浸湿了华丽的裙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从不屑变为愤怒,面纹肉眼可见地扭曲。 “不能穿就丢吧!”小男孩稚嫩的话语让众人想笑又不能笑。 余梦聆恼羞成怒,精致的脸庞因为愤恨而丑陋。 “你要么赔给我,要么跪下!” 哼,她会让她的女儿,以她为荣。 同样是父母,为什么两人是云泥之别? 空气一时间凝固。 保安看向自己的儿子,小家伙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他的内心则被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所填充。 有骄傲,有惶恐,更多的是深深的悲戚。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他的尊严,本就一文不值,现在,余梦聆给他的尊严定了价,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灰暗的天空中飘落丝丝细雨,男人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郁气都吸进肺中。 “我跪。” 然后,他缓缓跪下。 男人的儿子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微微发抖的小手,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用尽全力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他心中的愤怒如同决堤的大河,眼泪顺着瘦削的小脸流了下来。 “爸爸,你别跪!” 少年哽咽着喊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愤恨。 他清澈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是一个孩子第一次直面世界的真相。 他在心底发誓。 侮辱了他的父亲,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 余梦聆轻蔑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和他泣不成声的儿子,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她的女儿挺直了腰,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哭泣中的男孩,冷笑道:“活该。” 那保安低垂着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他似乎在那个瞬间感受到了两者之间无法逾越的差距。 小女孩一身贵到令他窒息的衣着,每一个细节都散发出奢华的压迫感,而她言语间透出的无所忌惮,更像极了一位幼年的公主,挥舞着权力与资本。 此刻的静默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周围的人们,像是被卷入了一场难以插手也难以逃避的海浪中。 这时,小女孩不仅是奢侈品广告中的模特,更是这个社会摆在残酷那一面的小小代言人。 中年保安一度认为自己是幸福的,他有一个体贴的妻子和一个乖巧的儿子,收入不高但稳定,攒攒钱就能买得起一间遮风避雨的小房子。没有战乱,社会环境安宁,生活虽然不富裕,却也平稳。 他似乎拥有了所有需要的东西,然而,移动互联网的兴起改变了这一切。 一个个短视频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视野,把别人富足奢侈的生活推到他的面前,也将阶级的鸿沟展示得淋漓尽致。豪华别墅、名贵跑车、奢侈品和高端旅行,这一切宛如梦幻般美好,却又遥不可及。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令他羡慕却永远够不到的生活,然而,他从未想象过,这种生活会离他这么近这么近。 这些视频将他从原本自得其乐的小天地拉了出来,无情地揭示出自己的平凡与渺小。 他开始意识到,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满足的小确幸,在这滚滚红尘中竟是如此微不足道。他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了幸福,但眼前光鲜亮丽的一切,让他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了迷茫和不满足。 每天,他看着屏幕中的人们在绚烂多彩的世界里欢笑,而自己身处在简陋的小房子里,整日为生计奔波,虽然妻子的体贴和儿子的乖巧依然能给他安慰,可他的心境仍然在一点一点改变。 他开始心猿意马,对曾经信赖和依靠的一切产生怀疑。但即便如此,他也明白,那些画面中的人生不过是镜花水月,真正值得珍惜的,正是这平凡的一隅,以及与家人共同度过的每一个真实而温暖的日子。 然而,这份觉悟,需要时间来沉淀,需要在一天天安稳的小日子里,重新凝聚起对生活的理解与热爱。 雨丝渐渐密集起来,每一滴雨都仿佛带着沉重的人间悲凉。 在这尘世间,有的人享尽荣华,有的人却只能承受屈辱,但仇恨从此刻种下,那如同种子般潜藏于少年的心中,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在风暴中成长为震撼天地的大树。 就像当年的宿棠月。 宿棠月站在雨幕中,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面颊滑落,仿佛与他心中的大雨汇集到一起。 他凝视着这对父子,心中翻涌起无尽的悲痛,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却无法浇灭内心深处的戾气。 他看着男人跪地的身影,看着小男孩哭着拉扯父亲的情景,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曾几何时,他也像那个孩子一样,无力地看着自己的人生被践踏,被一次次踩进烂泥。 “爸爸……”小男孩哽咽的声音,在宿棠月的世界震耳欲聋,他仿佛听见了另一个少年的呼喊。 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小棠月被人捂住了眼睛,只听见了重重的落地声,他的世界就被砸得粉碎…… 他们一家努力地活着,可努力是没有用的。 他们卑贱如蝼蚁,任人揉捏、踩踏,死得惊天动地,又死得无声无息。 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仇恨能支撑他活下去。 宿棠月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余梦聆,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 他曾想摆脱过去,可是…… 为什么每当他试图重新开始的时候,总有垃圾人出现,将他再次拖回泥沼之中,撕扯开那些永不能忘却的伤痕。 然后提醒他—— 他不过是一滩烂泥,活该任人践踏。 黑暗如同毒蛇般在宿棠月的眼中游走,那双曾经充满希望的眸子,如今只剩下深沉如渊的恨意。 雨越下越大,每一滴雨都击打在他的灵魂上,使得报复之心愈发浓烈。 “生活真的会好吗?” 这是宿棠月内心深处最悲哀的问题,他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是否有答案。 但此刻,心中的黑暗正迅速蔓延,将所有光明一并吞噬。 季铭洲将药剂卖给他的时候,曾经问过他:“报复别人会让你很快乐吗?”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会不会快乐我不知道,但……会很爽啊!” 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他啊,对生活早已没有期待,只有忍耐,忍耐,再忍耐。 忍耐终究是有极限的,他不想忍的时候,没有人可以逼他。 就在宿棠月被戾气腐蚀、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他的手突然一暖。 熟悉的温度如同最炽热的阳光,融化厚重的雨云,照亮了他的世界。 江晏清无声地站到他的身侧,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将力量传递给他。 “你不是一个人淋雨。” 江晏清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温泉注入了冰封的河流,坚冰瞬间四分五裂。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剂灵药,宿棠月在一瞬间被治愈。 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心间也随之一暖。 “真冷啊……”他怅然道。 宿棠月终于感受到了雨的凉,而不是冰冷刺骨。 他呼出一口浊气,气息带走了内心积攒已久的阴郁,忽然间,感觉释然了一些。 第85章 宿棠月转头看向江晏清,两人目光相对,相视无言却心有灵犀。 江晏清松开了他的手,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走上前,走向那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伸手将他架了起来。 雨水依旧不停地下着,但在这一刻,它是暖的。 “没事了。”宿棠月推了推小男孩。 小男孩愣了一下,立马将父亲抱住,泪水决堤,“爸爸……” 这一刻,他仿佛救赎了那个少年—— 救赎了那个伤痕累累却仍渴望被拯救的自己。 生命中的伤痛并不能彻底抹去,但此时此刻,在江晏清的陪伴下,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承受风雨,他甚至能为弱势的人挡住暴风骤雨。 第129章 等你(4) 宿棠月缓缓转身, 直视着愠怒的蠢女人,目光如剑,声音冷冽, “余梦聆, 主办方不让你进去,你还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有时间为难别人, 不如想想怎么挽回你的名声。小媒体或许会忌惮你,官媒可不会因为你的后台就网开一面。” 余梦聆顿时脸色惨白, 只能靠逞强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你少危言耸听, 这点小事, 公司会帮我处理好。”她的话语虽然强硬, 语气里却难掩慌乱。 眼见无法再维持表面的强势, 余梦聆拉起女儿的小手,狼狈地转身离去。 在她的身上, 金色的气运快速流逝,涌入宿棠月的身体, 宿棠月被秦世勋扣除的经验值全部回来了。 她灰溜溜的背影,把华丽服饰和精致妆容衬得一钱不值。 四周的记者、粉丝和工作人员默默地围观,在跌宕起伏中,感受人情冷暖,好半天都缓不过劲。 他们不会笑余梦聆狐假虎威,因为狐对他们来说, 同样是食肉动物。 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们受过专业训练, 摄像机前绝不会笑场,除非忍不住! 线下是线下,线上的吃瓜群众已经笑出了腹肌。 【余视后知不知道, 直播有多少个机位啊![礼貌又不失优雅的微笑]】 【得亏只有主机位是全球直播,不然丢脸都丢掉国外去了。[哭笑不得]】 【互联网挺残忍的,让我们直面血淋淋的阶级鸿沟,顺带直面人类的参差[滑稽]】 【以前我觉得,余梦聆的人生就是一本巨大的晋江小说。坚韧不拔的小白花一夜成名,天悦传媒老总为了捧她,不惜跟发妻离婚,还被豪门公子哥疯狂追求,余梦聆不为所动,选择了一路陪伴她的高中初恋,初恋也是个争气的,靠自己的双手成了富一代,两人在事业上相辅相成,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绝对的人生赢家,结果……】 【前面的小伙伴,认真你就输了,天悦传媒给每个艺人都安排了人设和剧本,你们离婚叫离婚,人家老总离婚叫“离婚式减持”,套现了80多亿呢!】 【那些公子哥追她,是因为创业缺宣发经费,想避开天悦传媒的天价代言费,白嫖她的热度。唐晓对她才是真心的!】 【就看看这份真心有多少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得到了和自身实力不匹配的财富,就会快速失去[吃瓜]】 【娱乐圈励志甜宠文be了[暴风哭泣]】 【谁说,这不是还有一对吗?】 【啊???】 【清宝刚才握住了宿宿的手,真的,我哭死,只有清宝发现宿宿的情绪不对劲,给炸毛的猫顺毛了。】 【宿影帝看到小男孩父子,感同身受了吧,宿影帝和某些水后可不一样,宿影帝才是真正的美强惨男主,真正的坚韧不拔!】 【是的,宿宿很辛苦,因为熬夜和压力,气色特别差,有段时间阴郁得不像一个活人,现在的宿宿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看就被滋润得很好!】 【你是懂滋润的!】 【清宝是宿宿命中的贵人,我们后援团都十分感谢他,他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两个?我什么觉得要再加一个。】 直播画面里,最后一滴雨滑落窗沿,天空被一双手轻轻拂去了阴霾,展露出原本的明净与蔚蓝。阳光如同调皮的孩子,从云层的缝隙中探出头,将光芒送到人间,带来温暖和希望。 秦世勋踏着阳光,大步走来,面容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俊朗,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嘴角挂着礼节性的微笑,让人不禁想要靠近,却又望而却步。 “小清,”他走到江晏清的跟前,低声道,“差个采访。” “嗯,我现在回去。” 江晏清点了点头,向后门的采访区走去。 秦世勋和宿棠月跟上他的脚步,护佑在他的身侧,然后等在采访区外。 江晏清一袭剪裁得体的西装,步履沉稳地走向采访区的中央,从内而外显露出从容不迫的气质。 摄像头红灯闪烁,聚焦于他,空气中都弥漫着期待。 他优雅地站立,面向记者浅笑,眉目温柔而坚定。 面对记者们的提问,他的回答既真诚又朴实,让人抗拒不了他的人格魅力。 人民群众对他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社会声望从此与日俱增。 “大家都很好奇,江同学是怎么做到涉猎如此之广,连瓷都处理废料的情况都知道得这么详细?”一位资深的央视记者问,她一脸慈爱的微笑,眼中带着宠溺。 江晏清轻轻一笑,他的笑容中没有一丝傲慢,只有真诚和谦逊。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秘诀,”江晏清娓娓道来,“我只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喜欢读书,喜欢学习。在我看来,知识是没有边界的,每一个知识都是系统中的一块拼图,我尽力去收集每一个拼图,去了解每一个细节,这样才能看到更完整的画面。” “拿瓷都处理废料这个问题来说,我没有刻意去了解瓷都的所有情况,信息世界浩如烟海,知识是学不完的,”江晏清举例道,“我昨天去了瓷都陶溪川文创产业园,参观了建筑学学者贺鼎老师参与规划设计的园区,贺鼎老师在清华大学读博期间,对瓷都进行了深入研究,我阅读了他的作品《景德镇:世界瓷业中心的城市与遗产》才知道,原来瓷都把垃圾处理和城镇建设结合在了一起。” 一个年轻记者问:“请问江同学,您对于余梦聆女士方才的言行,有什么看法?” 江晏清没有纠结这名记者属于哪个派系,直言不讳:“王朔老师说,什么是文明?文明就是:让弱者不恐惧,让强者不嚣张,让权力不傲慢,让社会更公平,让恶人怕作恶,让善人能平安。让人人互相尊重,风气祥和,这才是平等和谐的社会。[1]” “余梦聆的言行让我觉得,我们距离真正的文明还有一段距离,只有国民的文化内涵和思想水准提升了,有了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2],才能实现社会和谐,人民和乐,经济繁荣,共同完成民族的伟大复兴。” “如果我们这一辈,既有澎湃的激情又有清澈的灵魂;既有追逐梦想的豪情又有立足现实的稳健;穿越过风霜,心中仍然怀有希望;体会过孤独,心中仍然存有爱意;内心坚不可摧,外表温和谦和;心态积极向上,品行高洁纯良,未来一定会提前到来。” 他的话语如同清澈的江水,缓缓流淌,蕴含着深远的智慧与力量,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深入人心的坚定与信仰。 江晏清的一席话振聋发聩,触动了每一个人的心灵。 人们的目光聚焦于他,有的沉思,有的震撼,有的则是深深的认同。 他的这番话,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也点燃了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火。 那样一个平等和谐的文明社会,就是诸华的未来! 所有人都将是建造世界灯塔的奠基人,诸华帝国将再次伟大! 秦世勋站在人群中,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江晏清。 他眼中的欣赏如星辰般闪烁,身心早已被江晏清所折服,在江晏清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个民族的脊梁,一个时代的引领者。 秦世勋从未如此确信——江晏清就是他的同路人。 他们都会为了构筑理想中的世界牺牲一切,往后的路,他不会独行,在他的身边,有无数志同道合的灵魂,他们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携手共进,砥砺前行。 江晏清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人们的心田,等待着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他的思想如同一股清流,洗涤了人们的灵魂,让人们在喧嚣的世界中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只有宿棠月迷失其中。 宿棠月的眼中映着破碎的光影,迷茫而黯淡,仿佛被世界的阴影所侵蚀。 他不相信世界会变得和谐平等,他的心中充斥着对现实的悲观,因为他见过社会的肮脏、人性的邪恶,见过阶级鸿沟像电锯一般割裂贫民百姓的身体。 第86章 在他的眼中,世界是一个座扭曲的迷宫,充满了不可逾越的障碍和无法逃避的苦难,他从社会的底层拾级而上,亲眼目睹人们为了生存而挣扎,为了尊严而抗争,最终被现实击垮,他只是幸运地暂时没有被击垮而已。 宿棠月从小吃尽了苦头,每一块蛋糕在他的眼里都是慢性自杀的毒药,他不敢信,更不敢拿。 他唯一相信的,只有江晏清。 他愿意追随江晏清的脚步,即便在他的内心深处,永远不会有乌托邦的存在。 在宿棠月看来,乌托邦永远都是一个幻影,但为了那个理想而努力,至少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比现在好上那么一点点,能让江晏清高兴那么一点点,那就足够了。 ----------------------- 作者有话说:[1]原话来自王朔老师。 [2]原话来自作家梁晓声。原话是“教养是根植于内心的,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第130章 等你(5) 在他沉思之时, 忽然听到记者提到他的名字。 “直播弹幕上,很多网友都在问,江同学和宿先生是什么关系, 江同学方便说说吗?” 宿棠月紧张得心跳加快, 手心都渗出了汗,整个人无意识地绷紧。 他下意识地望向江晏清, 正正撞入对方的视线。 江晏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又温柔地说:“宿棠月是我的偶像。从山腰爬到山顶是很厉害, 但那些从山谷一步一步爬到地面上的人, 也很厉害不是吗?” 宿棠月的心, 在这一瞬间,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 顿时心跳剧烈,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他的脸上漫起红晕, 眼睛微微湿润。 江晏清总是这么云淡风轻地,触及他的灵魂。 这个男人了解他的过去, 明白他所有的努力和挣扎,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这不是一块甜腻的蛋糕,而是一颗清甜的糖。 宿棠月想要。 即使是陷阱,即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都想得到江晏清。 江晏清慢慢收回视线,在镜头前浅笑着点了点头, 退出了采访区。 离开镜头的一刹间,江晏清骤然收敛了笑意, 眼神深邃。 宿棠月身上的恶魂怎么会突然蠢蠢欲动? 真奇怪。 秦世勋呼吸微紧,在宿棠月靠近江晏清之前,先一步走上前, “小姑在集市等我们。” “嗯。”江晏清回头,朝宿棠月看了一眼,然后跟着秦世勋走了。 宿棠月明白他的意思,听话地留下来。 几个官员都在后面,秦世勋或许不用注重人脉,但他不行。 在诸华的人情社会,年轻人出了社会免不了借助人脉办事,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都需要打点人脉关系,呕心沥血的奋斗不足以让一个人快速地从竞争中脱颖而出。 在宿棠月的眼里,情商高,见识广,在人际交往方面能上能下,顺势而为,又能终生学习,不耻下问的人,比那些埋头苦干,只看眼前这半亩三分地,忽视沟通与合作,不注重人脉又不懂资源共享的人,更容易在竞争中占据有利位置。 他的人脉,同样的是江晏清的人脉,自然是多多益善。 宿棠月在“加班”的时候,江晏清和秦世勋在陶艺集市散步。 两人并肩漫步在小摊之间,空气中隐约飘着泥土与釉彩的气味,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集市上,为那些精美的陶瓷制品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两人的不远处,是正在“进货”的秦玲。 秦玲最喜欢这些小物件,一买就停不下来。 江晏清加快脚步,秦世勋拉住了他的手,朝助理使了个眼神,后者赶忙过去帮秦玲提东西。 “让小姑慢慢逛,我们去那边走走。” 秦世勋的声音清润细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确幸。 “好。” 江晏清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既然秦世勋安排了人照顾母亲,他便去寻个清静。 两人拐了个弯,往集市的一角走去,游客明显少了很多。 这边摊位卖的小摆件也不是寻常那些大众喜欢的器物,想淘到称心如意的商品,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江晏清的目光被一件件形态各异的陶瓷作品吸引,因为十世的经历,稀奇古怪的物件更容易引起他的好奇心。 好奇,但没有购买的欲望,季铭洲平时给他买的东西,多到需要转移到仓库。 江晏清长期被过度满足,以至于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收藏的兴趣,只觉得占位置,不愿为某个东西放在哪里劳心费力,好在他的府邸有宋时序帮打理,各种奇珍异宝都摆放得恰到好处,完全不需要他操心。 秦世勋更偏爱造型简约、线条流畅的作品,在他的眼中,陶瓷的魅力更在于简约又不失雅致的形态,无须繁复的装饰,流畅的线条自会勾勒出舒畅的美感。 然而,当他穿梭于陶瓷摊位时,指尖轻触的总是那些风格迥异的摆件——那是杨晏所喜欢的类型。 就这样,他精准地挑走了江晏清心仪的摆件。 江晏清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轻声问:“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秦世勋在他的眼里是单调的白纸与黑线,永远循规蹈矩,绝不出格,仿佛把自己束缚在一个个标准的框架里,他永远不会想到,秦世勋唯一的“疯狂”和“出格”都是因为他。 “小晏喜欢。” 秦世勋没有隐瞒,或许是担心江晏清想不起那个人是谁,甚至补充了一句。 “就是,你那间房的原主人。” 这句话,如同一滴水落在平静的湖面,震荡出一圈涟漪。 江晏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他开始怀疑秦世勋那看似简单直接的外表下,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情感与故事。 秦世勋依旧保持着那份真诚和坦然,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熟悉到再平常不过的事。 “墙上的啄木鸟时钟、书桌上的树枝书架、床头柜上的小企鹅夜灯,都是你买的?”江晏清微怔。 秦世勋闻言,惊讶之色跃然脸上。 “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仿佛被揭开了心底的秘密。 江晏清却只是淡淡一笑,敷衍地回答:“猜的。” 秦世勋望着青年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江晏清转移视线,看向女老板,“阿姨,那边的抽纸盒,能帮我拿一下吗?” 女老板动作轻柔,慢慢托起那个陶瓷的抽纸盒,递给江晏清,眼中带着一种感慨的温柔。 “你看看。”她的声音温和而亲切,仿佛在邀请江晏清分享一个珍贵的秘密。 江晏清的目光落在抽纸盒上,眼中泛起些许惊喜。 这个抽纸盒的造型确实别致,是病房风格的设计,最上面摆放着几个人偶。一个医生在病床上熟睡,他的面容在陶瓷的光泽下显得格外安详。一群被他医好的病人围在床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感激的笑容。 当你抽出纸巾的时候,纸巾往上一盖,就能给疲惫的医生盖上洁白的毯子。 “我当时在方舱医院住院,最后几天,医生都累倒了,几个患者搭把手,把医生抬到了病床上,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就跟我的儿子一般大……我啊既心疼又感动,这才有了创作它的灵感。” 女老板娓娓道来,言语中带着深沉的情感。 江晏清听着女老板的故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作品不仅是一件日用品,它承载着人与人之间最诚挚最动人的情感,也致敬了那些在疫情中无私奉献的医护人员。 它的寓意触动了江晏清的心。 秦世勋的心脏不断震颤。 (小心脏:主人感动了,心心也很感动!) “麻烦帮我包起来。” 江晏清把抽纸盒递给女老板。 他没有问价格,因为他知道,这个作品的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您稍等。” 女老板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抽纸盒包裹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作品的尊重和爱惜。 “还有这些。”秦世勋把自己选的小东西摆放在一起,一个接着一个,莫名有种幼稚园小朋友在摆放积木的既视感。 摆着摆着,他忽然问了一句,“那个,是送给季铭洲的吗?” 心脏蔓延出无人问津的酸涩感,如同一颗仙人掌球,内里柔软脆弱,外表却布满了虚有其表的尖刺,这些刺被人一根根拔掉,再反插进肉里,这种疼痛,不是突如其来的锐利,而是一次次深入骨髓的刺痛。 “嗯,”江晏清点头,“疫情那时,他是第一批支援的医生。” 对外,季铭洲是青年领袖,危难关头总是冲在最前线,以保卫人民群众的安全。 江晏清想起那些被放在角落的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季铭洲冷漠、自私,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和资本家,他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却在危难时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牺牲的精神,他毫不犹豫地赶往抗疫的战场,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只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吗? 第87章 他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可笑的想法,然后拿出手机。 江晏清并不知道,当时的季铭洲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从而缓解失去江晏清的痛苦。 那段时间,季铭洲奋战于抗疫第一线,没日没夜地工作,将感情从血肉中剥离,变成了一台高效运转的治疗机器。 他在心里压抑着对江晏清的思念和渴望,双手一刻不停地治病救人,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缓解心中的痛楚。 “一共多少钱?”江晏清问,在手机上调出了支付扫码。 女老板一脸为难,犹豫道,“请问你们可以用现金支付吗?电子账户挂的是我儿媳妇的账号……” 江晏清想也不想就说:“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带现金。 秦世勋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弯下腰,伸手环住了江晏清的腰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灼热的气息在江晏清的耳边涌动着,低哑含笑的嗓音贴着江晏清的耳畔传来,带来一阵痒意。 “小清,钱包在你的口袋。” 第131章 放晴(1) “嗯。”江晏清低声回应, 手指伸进衣袋,摸出了秦世勋给他的皮夹。 打开皮夹,一张照片映入两人的眼帘。 匆匆的时光忽然停滞, 秦世勋仿佛被定在原地。 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边角已经磨损,似乎被人抚摸了很多次。 照片上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他留了一头柔顺的长发,面容秀气, 美得像是精致的娃娃, 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江晏清不禁睁大了眼睛, 满脸讶异。 他认出了照片中的小男孩。 那是儿童时期的自己, 但他从未见过这张照片, 更不记得为什么会留头发。 这就是他小时候不喜欢拍照的原因吗? 难怪秦玲每次说起,都笑个不停。 秦世勋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未曾料到这张照片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将他不见天日的暗恋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感到一阵慌乱, 却又无法逃避,因为他对江晏清的坦诚没有前提条件,如果江晏清问起,他不会隐瞒。 江晏清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投向了秦世勋,眼神中带着疑惑。 秦世勋的心跳再次加速。 “他, 怎么,留了头发?”江晏清的声音带着不难察觉的别扭。 “为了捐给儿童医院。”秦世勋说, 温润如玉的嗓音变得低沉。 “捐给医院?” 秦世勋点头,“小晏和他们班的同学一起留了三年的头发,这些头发会被制作成假发, 给那些因为化疗失去头发的孩子。” “真好。”江晏清抿唇浅笑。 江晏清付完钱,随行的助理将礼物细心打包,先一步离开,自觉程度堪比季铭洲的助理、宿棠月的助理和乔远安的助理。 江晏清的目光随着助理的身影短暂地跟随,然后被秦世勋拉着,走向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很安静,木质的桌椅搭配着柔和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在这里,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让人得以逃离尘世的喧嚣。 江晏清点了一杯拿铁,秦世勋选了经典的美式咖啡。 在等待咖啡的间隙,江晏清试着问起杨晏的事。 秦世勋并未察觉江晏清的意图,从杨晏的童年说起。 那些记忆如同陈年的酒,越品越有味道。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对杨晏的记忆,仍如这些瓷器一般,历久弥新,永不褪色。 秦世勋记得与杨晏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从他们的初次相遇,到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事无巨细,全部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当他说起往事时,眼神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柔情,似乎那些过往依旧鲜活如初,历历在目。 江晏清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秦世勋的脸上,仿佛在透过秦世勋的眼睛,寻找被他忘却的自己。 小时候的他,是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与现在冷淡漠然的自己判若两人。 他开始怀念曾经的自己,追寻那个跑如迷雾、完全模糊的身影。 江晏清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在历劫的过程中,失去了最初的纯真。 他把自己,弄丢了…… 丢在了破碎的时光中,再也找不回来。 但,他不讨厌现在的自己。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两人的对话逐渐深入,秦世勋在回忆里重温着与杨晏的点点滴滴,江晏清则在秦世勋的故事中告别过去。 两人喝完咖啡,离开了咖啡馆。 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捕梦网晃啊晃,带走消逝的美梦。 次日,晴。 飞机伴随着晨光撕破夜幕,缓缓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的跑道上,随后,舱门打开,江晏清一行人走出机舱,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江晏清转头看向秦世勋,语气淡淡,“阿月的粉丝在外面,我跟他先出站。” 秦世勋的目光在江晏清和宿棠月之间徘徊,最终,勉为其难地颔首,低声道:“好。” 江晏清向秦玲告别,结果被自家老妈抱着不撒手。 “小晏晏,妈妈好舍不得你。” 秦玲紧紧抱着她的小宝贝,一脸溺爱。 “我也舍不得妈妈,”江晏清笑着开玩笑,“都不想上学了。” “那不行,学还是要上,”秦玲立马放开他,“准备高考了,妈妈不能占用你的时间。” “我的时间永远是爸妈的。” 父母给了他生命,他不会让陪伴父母的时间成为的稀缺品。 宿棠月适时开口:“阿姨什么时候想见小晏,我都可以开车带您去学校找他。” “一言为定。”秦玲笑开了眼。 她没有把宿棠月的话当真,但宿棠月却是认真的,因为他需要一个能见江晏清的借口。 “虽然小晏长大了,但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一个需要疼爱的孩子,”秦玲摸了摸江晏清的头,“你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我们两个便是生死之交,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妈妈说。” “好。” 江晏清的心中有一阵暖流划过,心上的坚冰再次出现了裂痕。 他和宿棠月并肩走向出口,秦世勋的眸色暗了暗,脸上没了笑意。 接机口处,宿棠月的粉丝早已等候在指定区域,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上抱着礼物和各种各样的应援物,每一份都是他们对偶像最真挚的爱。 宿棠月微笑着走向他的粉丝,与助理一起将提前准备好的签名笔记本送出。 粉丝们激动不已,如同获得了无价之宝,他们压抑着欢呼声和尖叫声,才没有给其他路人带来困扰。 江晏清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突然,他注意到一个被挡在人群后面的青年。 那青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无法掩饰对江晏清的痴迷。 江晏清轻轻开口,声音温和有礼:“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粉丝们闻言,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通道,他们的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是对江晏清无声的尊重和喜爱。 宿棠月的粉丝哪有不喜欢江晏清的呢? 他们只是矜持而已! 终于,江晏清与那个青年不再相隔人海。 青年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此刻只映着江晏清的身影,恍惚间,世间万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二人。 江晏清与青年的目光交汇,熟悉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 青年慢慢向他走来,心跳声响在耳边,逐渐变轻,变快。 “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江晏清说,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 “想给你一个惊喜。”温浊宁有些沮丧地抱着欢迎牌,“我好像,搞砸了。” 他没想到,江晏清会和宿棠月同时出站…… 温浊宁胸口一闷,酸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没有,”江晏清伸手抬了抬温浊宁的帽檐,“我们回学校吧。” “嗯!”温浊宁高兴地弯了弯眉眼,笑意从眼角溢了出来。 江晏清跟宿棠月摆了摆手,“先走了。” “去吧!” 宿棠月保持着完美无缺的微笑,却让温浊宁觉得他笑里藏刀,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对方毫无瑕疵的脸上透着若有若无的寒意,让温浊宁多了几分警惕。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宿棠月眸光微闪,认出了温浊宁。 他曾在暗夜里,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调查过江晏清身边的每一个人,特别是被江晏清亲自签入“清月文化”的温浊宁,比起秦世勋和季铭洲这两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像小太阳的温浊宁无疑是最为特别的存在。 “清月文化”就像是江晏清和他秘密基地,一直以来都是属于他们二人的小家,温浊宁的到来,就像是强行插入这个家庭的第三者,让宿棠月打心底排斥。 第88章 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提心吊胆,更何况对方还是让江晏清特殊对待的人。 对于情感的敏感和占有欲,即使小荷才露尖尖角,就足够让宿棠月和温浊宁察觉到溺亡的威胁,两人如同守护领地的雄狮,对任何插足的男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宿棠月的眼神在温浊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转向了江晏清,目送悄悄喜欢的人离开,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宿棠月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江晏清跟其他男人离开……真讨厌啊…… 碍眼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这些人对江晏清有用,他不能下手,不然,这些家伙会像那些劣质艺人一样身败名裂,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宿棠月没有难过太久,他的小粉丝就把礼物一股脑塞到他的怀里。 这些礼物,大部分都是用他和江晏清的合照定制而成,承载着粉丝们满满的心意,还有对他们之间深厚情谊的祝福。 宿棠月翻看着手账本,里面拼贴着他和江晏清的cp图,有的捕捉到了他们相视而笑的瞬间,有的记录了温馨的日常,每一张都如同时间的琥珀,将美好的时刻永久封存。 他的嘴角不可控地勾起一抹微笑,阴暗的内心世界仿佛被一道曙光穿透,千疮百孔的心渐渐有了触觉。 第132章 放晴(2) 这些粉丝, 这些可爱的、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的人。 他们会用不同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了解他,了解他的喜好, 了解他心中隐藏的感情和柔软, 然后用他们的细心和创意,为他筑起了另一道防线, 让他在面对任何困难和挑战时,都能从中汲取力量。 “谢谢。”宿棠月珍惜地把礼物抱在怀里, 听着粉丝们滔滔不绝的赞扬和关心。 他的粉丝, 也懂他…… 就和江晏清一样。 有他们的存在, 宿棠月愿意原谅这个世界, 一秒。 他不知道的是, 这群粉丝里也藏着温浊宁和江晏清的cp粉。 双粉:妈妈我裂开了,两边都想嗑怎么办!在线等, 挺急的。 小粉丝欲哭无泪,内心的小人流着像面条一样宽的眼泪。 双粉还在纠结的时候, 一对挤不到前排的姐妹花偷偷离开,悄悄跟上了温浊宁和江晏清,目送江晏清上了温浊宁的自行车。 姐妹花:他们是不是贴贴了?!! 被阳光亲吻的海岸上,温浊宁骑着自行车,江晏清坐在后座,两人的身影在连绵不绝的公路上成了剪影。 海风轻拂, 带来了海水的咸味,海鸥在湛蓝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发出悦耳的鸣叫。 “机场线有点堵车,我让司机把车停在收费站了。”温浊宁放慢了速度。 “嗯。”江晏清侧身坐着,享受着海风。 “前面下坡, 你搂住我的腰。” 温浊宁的耳根越发红了,他忍住嘴角上翘的弧度,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异常窃喜。 “不急。”江晏清伸出右臂,轻轻环在温浊宁的腰上。 自行车驶向一个缓坡,温浊宁不满足于两人之间距离,他缓慢地刹车,让江晏清因为惯性贴紧他的后背。 温浊宁禁不住绷紧了身体,后背热意磨人,热量传入后心,心脏膨胀成了气球,砰砰地剧烈跳动,仿佛随时会炸开。 “我们抄近道。” 温浊宁缓缓前行,拐入日光沙滩,车轮在柔软的沙滩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要稳一点,再稳一点。 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继续在公路骑行,非得出交通事故不可。 天空很蓝,蓝得像最纯净的宝石,海也很蓝,蓝得如同深邃的梦境。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这一切都因为他们的存在,变得更加怡人。 咸咸的海水味在这一刻变得甜蜜,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爱的味道,温浊宁不禁放松了心神,享受着与江晏清相处的时光。 他们就这样,在海岸线上缓缓前行,温浊宁感受着心跳的节奏,在这片被爱包围的海边,他不再因为前世溺亡而怕水,因为江晏清在他的身后。 离开海边没多久,两人就抵达了收费站。 司机把自行车放到保姆车的后备箱,温浊宁拉着江晏清进了车厢。 保姆车内宽敞舒适,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低调的奢华,车载冰箱静谧地运作,维持着内部的恒温,保证了饮品与食物的新鲜。 温浊宁从中取出一瓶橙汁,瓶身还沾着微凉的水珠,他把橙汁扭开,递给了江晏清,自己也开了一瓶。 “早上榨的,一直冰着。”温浊宁声音轻快,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和期待。 江晏清接过橙汁,修长的手指轻触瓶身,随即举至唇边。 温浊宁突然开口,“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做了一些三明治。”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忧和期待,目光像羽毛一般落在江晏清的身上。 “嗯,吃了飞机餐,”江晏清回应道,声音低沉温和,如同大提琴的旋律在车内回荡。 江晏清啜饮了一口橙汁。 橙汁带着晨露的甘甜,清新的果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驱散了晨间的倦意。 江晏清顿了顿说,“垫了东西,不会胃疼了。” 橙汁的味道在口中愈发鲜美,打开了他的味蕾,唤醒了沉睡的食欲。 温浊宁的脸颊微微泛红,如同初绽的蔷薇,他再次开口,语气中略带羞涩,“那,要不要再吃一点三明治?” “好。” 江晏清的目光在温浊宁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飞机上的简餐比不上你的手艺。” 温浊宁的脸更红了,心跳跟不上他胡思乱想的节奏,压低了头,从保温袋里取出三明治,递给江晏清。 车内的气氛在两人的对话中悄然转变,充盈着温馨与甜蜜,但江晏清的情绪还是淡淡的,不为所动。 江晏清吃着三明治,在心里琢磨: 书上说的没错,赞扬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我没有因为别人的赞扬感到愉悦,因为我不是人类吗? 他疑惑地愣了愣,停下了动作,在温浊宁的眼里莫名有些呆萌。 温浊宁:好想摸摸阿晏的脸…… 等他回神的时候,手已经搭在了江晏清的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怔住。 “我,我……”温浊宁的脸轰地一下爆红,条件反射似地收回手,脑子嗡嗡直响,想用解释掩饰,可他的脑子宕机了,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一个冲动—— 想亲…… 想亲江晏清。 可是他不敢! 温浊宁羞愤欲绝,欲哭无泪,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江晏清看着他丰富又多变的表情,嘴角轻轻上扬,忍不住溢出一声温柔的轻笑,无奈地叫住他,“宁宁。” 这个名字,从江晏清的口中说出,带着一种特别的魔力,让温浊宁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温浊宁怔住,心神飘然,沦陷在那一声“宁宁”里,现实世界变得虚幻。 他如同坠入了一个只属于两人的梦境,不愿醒来。 江晏清轻轻叹了口气,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怎么办,我不想把你放进娱乐圈了。” 他望着温浊宁那清澈无瑕的眼眸,那里映照出的世界简单又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在瞬息万变、光怪陆离的娱乐圈,这样的纯粹显得格外珍贵,却也异常脆弱。 娱乐圈,这个被无数人向往却又荆棘丛生的地方,它的繁华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这里有着最耀眼的灯光,却也投下了最深的阴影。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和生存奋斗,有时候不得不戴上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违心的事。 这样的环境,对于单纯的温浊宁,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江晏清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珍惜温浊宁的纯真,不希望他被这个圈子污染,不想看到他澄澈的眼眸中出现一丝一毫的迷茫和痛苦。 但江晏清也知道,温浊宁有着自己的梦想,有着对音乐、对表演的热爱,他不能自私地将温浊宁的翅膀束缚,让他失去飞翔的机会。 “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好你。”江晏清在心里默默发誓。 他会是温浊宁的盾牌,为他挡住所有的风雨,让他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中,依然能够保持本色,不被侵染。 江晏清在决定进入文娱行业的时候,就进行了细致的了解。 娱乐圈可以改变人的本性不假,让人身不由己,越陷越深也不假,因为娱乐圈能够提供海量又多种的高强度刺激,这种刺激会像电流一样不断刺激着一个人的神经,让那个人性情大变,或是学会了伪装,让自己看上去依然直爽率真,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就拿余梦聆从一百二十斤的健康体型强行瘦身到九十斤来说,表面上,她凭借骇人的毅力坚持锻炼,内里是对利益的追求,她需要完美的身材,辅助自己在影视作品里呈现出极佳的镜头效果,就算她最开始只是配角,照样能抓住观众的眼球,提升社会关注度,流量和财富自会像滚雪球一样,快速积累起来,从而等到成为主角的机会。 第89章 娱乐圈竞争激烈,优胜劣汰,像余梦聆这样聪明、努力、有野心的人数不胜数,但像她那么幸运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还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就消失在残酷的洪流之中。 尽管如此,仍然有无数的人争先恐后地跳进来,因为名利双收的诱惑太大了,瘦个几十斤、脸上动动刀子又算得上什么代价呢?有的人甚至可以丧失原则和信念、摒弃道德和良知、触碰法律的底线。 江晏清希望改善这些现象,引导文娱市场在良性竞争的环境里蓬勃发展,创造出真正让全民受益的文化作品,在这之前,他要用良币驱逐劣币,宿棠月和温浊宁就是他选定的“良币”。 温浊宁注意到江晏清眼中的忧虑和期望,心间暖意更甚。 他喜欢江晏清为他担心,可又不希望对方担心。 该怎么解释,他没有江晏清认为的那么“单纯”呢? 在江晏清面前,他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展现最真实的自己,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能力去面对娱乐圈的复杂,相反,他有足够的机智和心理承受能力,也知道如何在这个圈子里保护自己,如何在保持本心的同时,不失锋芒。 他,会是江晏清最趁手的刀。 ----------------------- 作者有话说:本章过渡,开始进入娱乐圈线,后续剧情会呼应本章的所有思想,剧情很现实,略暗黑,带一点刑侦风。 第133章 放晴(3) “别担心, 我会永远是你希望的样子。”温浊宁轻声说,他的眼中满载星辉。 他要跟宿棠月一样,站在娱乐圈的巅峰, 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江晏清的眼光没错, 他要为江晏清赚很多很多钱,他要成为江晏清的骄傲。 温浊宁知道这条路不会一帆风顺, 但他会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江晏清的理想, 义无反顾地前行。 他把江晏清送到学校后, 继续回到练习室训练, 为八月的直播型综艺《全民偶像》做准备。 这个节目采用了严苛的竞赛机制, 节目组将联合1亿人民群众打分人共同考核艺人的演技、声乐、舞蹈、创作、体能、知识水平、艺术修养和社会贡献等多个方面, 然后给艺人颁发不同等级的“职业资格证书”。 艺人只能参与跟等级匹配的演艺活动,未获得“职业资格证书”的艺人不可进入演艺行业。 温浊宁对“职业资格证书”志在必得, 目标是“保a争s”。 江晏清把竞争对手的数据全部交给他,温浊宁在研究对手的时候, 发现了几个棘手的人物,让他不得不严阵以待。 温浊宁把监控宿棠月的系统召了回来,全力辅助他提高艺能。 江晏清拿到《全民偶像》的数据也没有闲着,“天悦传媒”已经渗透到了比赛的各个环节,就连各科的评级指导老师都占了两席,为了“比赛公平”, 除了宿棠月这位“演技评级指导老师”,他自己也要拥有“知识水平评级指导老师”的身份。 他今天上完课, 就借着晚自习去了图书馆,捧着一本本《大辞海》一目十行。 “知识水平评级指导老师”需要接受“知识量考核”,以《大辞海》为基础, 需要在100道名词解释题中,答对60题,才算合格。 《大辞海》是一部由夏征农和□□主编的大型综合性辞书,全书共收词28万余条,字数达到5000余万字,按学科分类编纂,于2003年开始陆续出版,直至2015年才将38卷42册全部出齐[1],江晏清的考试范围就是……这28万条词条! 最后一道晚自习铃声响起,江晏清把书合上,借了“材料科学卷”回家。 “小江同学。”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走廊的尽头,他身形适中,没有过多的肌肉线条,也没有任何明显的纹身或饰物来彰显他的身份。 他的脸,跟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几道淡淡的痕迹,但并未留下太多的沧桑,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合的深沉,能够洞察一切,又不会流露真情实感。 “许先生?”江晏清认出了他。 许青海穿着一件简单的毛衣,颜色是那种不易引人注意的灰色,既不张扬也不显得寒酸,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低调和品位,毛衣贴合他的身型,既不紧绷也不显得松垮,刚刚好是他性格的一种写照——不过分张扬也缺乏力量感。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个跟江晏清一样的保温杯,保温杯的材质是那种不易留下指纹的特殊合金,杯身光滑简洁,没有多余的花纹和标志,就像他的外貌一样,平凡而普通,却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当他用保温杯喝茶时,动作从容不迫,透露出一种处变不惊的定力,就和江晏清一样,许青海以前就觉得,江晏清身上有着跟年龄不符的深沉持重,江晏清反倒觉得许青海比他的同龄人更年轻。 江晏清跟许青海相识于……拿错保温杯。 那时,许青海看到颜色不对,才发现是江晏清保温杯。 江晏清喝的是季铭洲特制的枸杞养生茶,茶汤清澈,浮着三点红,许青海的黑茶颜色更浓更深,飘着茶絮更显浑浊。 茶如其人,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相互了解得大差不差,但谁都没有戳破。 尽管双方都没有刻意接触,但红三代跟黑一代还是渐渐熟络起来。 许青海晚上会在他们校区上mba课,下课后会在图书馆自学文学、外语等多门课程,江晏清就成了他的小老师,把他一个初中辍学的学生训出了一口流利的外语,古文名句更是信手拈来。 许青海在一次采访中,引用了洪应明《菜根谭》的名句:“吾人适志于花柳烂漫之时,得趣于笙歌腾沸之处,乃是造花之幻境,人心之荡念也。须从木落草枯之后,向声希味淡之中,觅得一些消息,才是乾坤的橐龠,人物的根宗。[2]”彻底把“没文化”的标签洗掉,公众形象从生杀予夺的房地产大鳄扭转成了知识渊博的企业家,加上疫情期间慷慨解囊,社会信誉直逼秦世勋的父亲秦成宇。 许青海对江晏清这个晚辈也不吝赐教,他把自己拿命学会的那些东西,去掉“歪门邪道”的部分,全部教给了江晏清,包括如何在暗流涌动的江湖中立足,如何将智谋与暴力并用,如何在危机四伏中生存,以及为人处世的智慧和人生的哲学。他还教会了江晏清如何管理手下,如何制定策略,如何在复杂的利益关系中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看得出,江晏清虽年轻,却有着非凡的潜质和坚韧的意志,他愿意倾囊相授,只为培养出“另一种可能的自己”。 许青海有一次带着江晏清去钓鱼,在岸边摆了二十根鱼竿。那天,他第一次对江晏清讲起自己年轻时的经历,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那些尔虞我诈的交易,那些生死攸关的抉择。 “在这个社会上,你的敌人永远不会告诉你他们的弱点,你必须学会自己观察,自己思考。你要学会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要学会在逆境中寻找生机,在绝境中寻找希望。”许青海的手中把玩着一枚古旧的铜钱。 他告诉江晏清,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是必要的,但智慧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为人处世,不仅要有强大的力量,更要有宽广的胸怀和深远的眼光。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收鱼,最终满载而归,以至于许青海用来炸鱼的□□都没有用上[3],没有机会把最重要的一课教给他,差点让他后悔终身。 后来江晏清失踪了,许青海动用私人关系调查的时候,手下发现了一张卡在碎纸机里的《器官供体信息表》…… 许青海的势力沉寂多年,却为了刺杀季铭洲而浮出水面,他派了几条小鱼去试探季铭洲的布防,全部铩羽而归,他万万没想到,诸华帝国排名第二的青年领袖,竟然比他还黑,让他不得不从长计议。 他距离实施计划还有一天的时候,江晏清奇迹般地回到了学校。 许青海坐在轿车里,望着江晏清的背影。 他想,已经没有必要把最后一课教给这个青年了。 从地狱爬出来的经历,比任何口述的教导都管用。 “好久不见。” 江晏清抱着书走了过去,跟许青海一起下楼。 “那个余梦聆得罪你了?”许青海开门见山地问。 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江晏清的成长。 自从顺藤摸瓜,发现江晏清是杨树芃的养子后,许青海就打消了将这个孩子收为义子的念头。 江晏清不置可否,“小角色,我知道该怎么解决,别担心。” “她不需要你动手,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许青海严肃道,“高考好好考,考去南方,那里才是经济的中心,更适合你发展。”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江晏清说。 许青海欣慰地点头。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交给这孩子的了。 江晏清和许青海走向图书馆的地下停车场,江晏清目送许青海离开。 第90章 季铭洲的助理站在他的身后,颔首道,“小江总,这位许先生最近被盯上了,需要转告他,做个顺水人情吗?” “不用,他都知道,”江晏清坐进车内,“余梦聆那边有什么动向?” “余梦聆带她女儿出门避风头,报了一个精英儿童研学项目,目的地是荆溪茶场,在江苏北部的四日县。” 助理坐进副驾驶,司机启动了汽车。 “四日县?”江晏清皱眉。 他打开微信通讯录,点开二级警督陆安欣的聊天窗口,发了一个信息过去:陆哥,江苏北部四日县,那个拐卖妇女的姜吉村被打掉了吗? 三分钟后,陆安欣回复:没有,被拐卖的人拒绝了与亲人相认,并且不配合警方的调查,当地警方在收集新的证据。 他没有提及的是:姜吉村,这个看似普通的小村落,很可能是代孕产业链的一环,或许正是有黑色产业的存在,整个村子才能在拒绝扶贫的情况下,短短两年间,家家盖别墅,其中暴利与危害程度相当,各级领导非常重视,这注定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斗争,也是一场正义与罪恶的较量。 江晏清:余梦聆准备前往荆溪茶场。 陆安欣:收到线索。 陆安欣:好好照顾自己,季铭洲欺负你就告诉哥。 江晏清:安心。 ----------------------- 作者有话说:[1]参考自《大辞海》百度百科。 [2]引用自:[明] 洪应明著.菜根谭(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中华书局.2022:270. [3]炸鱼违法!违法!违法! 这里暗示了“许青海跟江晏清注定不同”,江晏清不会违法。 第134章 放晴(4) 两人唠了些家常, 江晏清就到家了。 季铭洲今天没有到机场接他,不知道又搁哪犯病了,字面意义上的犯病。 江晏清走下车, 当他走进别墅的铁艺大门时, 管家和女仆早已等候(眺望)多时。 管家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的眼中透着慈爱与谦和, 他的旁边站了两排小女仆,她们笑容亲切, 笑靥如花。 “欢迎小少爷回家!” 管家的声音浑厚有力, 女仆的声音清脆悦耳, 两者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整整齐齐, 欢迎着江晏清的归来。 “谢谢。”江晏清忍俊不禁,朝管家和女仆点了点头, 然后跟管家一起走进去。 这几天,京城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 别墅的庭院仍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积雪被“修剪”得整整齐齐,那边用雪堆成的白虎栩栩如生。 等等,白虎? 江晏清愣怔的时候,“雪做”的白虎动了动,下一秒, 冥虎就从雪堆里跃出,扑向了江晏清。 “是你呀!”江晏清张开手接住它, 然后被扑倒在雪地里,“嗯,你变重了?” 冥虎扑进了江晏清的怀里, 用柔软的身体蹭着他,用它的方式表达着对主人的思念和依赖。 冥虎:因为太想主人,食欲变好了。 江晏清:是人类世界的肉排太好吃了吧! 冥虎:嗷嗷嗷! 江晏清伸出手,抚摸着白虎的头,白虎享受地摇起了尾巴。 女仆们瞬间母爱泛滥。 总是凶巴巴酷帅帅的大白虎不可能这么可爱! 老管家望着江晏清,笑容宠溺。 小少爷这次回来,比以往开朗了许多…… “少爷,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吧!” “好,我们回家。” 管家拍了拍手,别墅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众人把江晏清迎了进去,带到餐厅。 餐桌上铺着精致的欧风桌布,摆放着一件件精美的茶具和点心。 江晏清走到桌前,管家为他拉开椅子,女仆为他倒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茶,切下一块低糖蛋糕。 江晏清坐下,品尝着不会长肉的夜宵。 “小少爷,您一路辛苦了。”管家轻声说,话语中充满了长者的关怀。 “知道你们在家等我,就不辛苦了。”江晏清微笑着回应,“快递明天到,有惊喜。” “好耶!”女仆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小少爷最好了。” 管家忍俊不禁,心想:沈星牧和季铭洲不在,家里的氛围都轻松多了。 江晏清用过夜宵,跟女仆们互相催促去休息,便上楼了,洗完澡才往季铭洲的卧房走去。 如他所料,季铭洲不在卧室。 那么,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江晏清踏入卧房的暗道,仿佛走入血族的神秘长廊。 门在他的身后悄然关闭,隔绝了明亮的灯光,将他带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将季铭洲的内心映照出来的世界。 暗道内部的装潢,统一采用了哥特式的风格,墙壁上,挂着季家历代家主的油画,画中的人物面容苍白,眼神深邃,似乎随时会从画框中走出来。 这些油画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家族的百年孤独。 这些人的体内都流着病态的血液,他们明明有着最智慧的大脑,却无法兼顾事业、爱情与家庭,他们永远追名逐利,也永远学不会爱人与被爱,就像是血脉里遗传下来的原罪,季铭洲同样继承了季家的“优良传统”。 江晏清的目光在这些画作上停留,忽然有种被深渊凝视的感觉,他走到最后一幅画的时候,这种感觉就突然消失了,因为那幅油画……画的是他和季铭洲? “什么时候……”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高中开学前,季铭洲请人为他们画的。 当时,他们在庭院内一边喝茶,一边谈论“学分银行”,画家就把两人“和谐”的画面用高超的记忆定格下来。 这样“和谐”的画面应该是最后一次。 自从江晏清军训回来后,季铭洲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变得阴暗偏执,他的占有欲如同坚固的枷锁,紧紧束缚着江晏清,令人窒息。 季铭洲越来越无法忍受没有江晏清的时间,哪怕仅仅是片刻的分别。 即使是中午短短的两个小时,季铭洲都要把江晏清接到公司,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定地活着。 后来,他频繁地在江晏清上课时发信息,追问他的行踪,确保他没有离开学校。 这种行为逐渐升级,季铭洲开始监控江晏清的手机,他的生活,他的社交,他的一切都在季铭洲的掌控之中,包括江晏清跟宋时序的来往。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三的学习任务直线增加,江晏清不得不参加额外的晚自习,节约走读的时间,他打算搬进宋时序的宿舍。 季铭洲紧绷的弦断了,两人第一次产生争执,一个都不退让。 那次之后,季铭洲彻底失去理智。 他用麻醉剂让江晏清陷入了沉睡,将他囚禁在家中,江晏清只能通过网络继续学业。 季铭洲开始居家办公,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江晏清在他的视线之内,不用担心被别人抢走。 然而,命运的齿轮卡壳了。 宋时序被人谋害,死无全尸,江晏清深居简出,暗中调查,他的证据最终指向了沈星牧,而沈星牧背后的推手,正是季铭洲。 当真相浮出水面,季铭洲对江晏清的控制彻底崩溃。 他在绝望和失控的边缘徘徊,最终选择了下坠,堕入无尽的深渊。 季铭洲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他要让江晏清以另一种方式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江晏清收回思绪,心脏发闷,但……没有最开始那种激烈到想杀死季铭洲的恨意了。 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把这幅画毁掉。 这幅画在很久以前,就被季铭洲亲手毁了。 现在挂在墙上的,是过往美好的尸体。 江晏清继续往前走,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木门,门上镶嵌着铜质的把手,江晏清推门而入,门后豁然开朗,分出另外三条狭窄的走廊。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内置电梯,走了进去。 电梯自动将他送入手术室所在的楼层,江晏清的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叮——”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江晏清迈步而出,按下手术室的开关。 手术室的门往两边打开,迎面扑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冷风,手术室内昏暗、冰冷,让江晏清抵触地皱眉。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手术台上,季铭洲静静地躺着,他的身躯高大强壮,此刻却显得异常脆弱。 他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仿佛在不安的睡梦中也无法挣脱既定的命运。 他的手臂紧紧抱着一样东西,那是江晏清送给他的毛衣,柔软的质地与季铭洲的胸口相贴,在江晏清不在的时候,这是他唯一温暖和安慰。 江晏清走近手术台,看着季铭洲浅睡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第91章 这个曾经让他咬牙切齿的家伙,如今却在他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爱真的能冲淡一切…… 他对季铭洲的恨意竟然减少了这么多。 不恨就不恨吧,恨你,会对不起自己。 他不愿让这种负面的情绪占据自己的内心,季铭洲也没资格成为他的枷锁,放下恨意,并不意味着原谅,而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拥抱更广阔的天空,去追寻幸福和更幸福。 “起来了。”江晏清伸手捏了捏季铭洲的脸,捏不了一点肉。 他不在的这几天,季铭洲又瘦了。 “小清,”季铭洲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声音虚弱,眼睛艰难地睁开,“抱歉,没能去接你。” “扛不住就吃药,你这样,等我上大学了,你怎么办?”江晏清抽回手,故作冷淡地说。 出门玩了一圈,心情太好,现在冷淡不起来。 “我的药,只有你啊……”季铭洲坐起身,手臂无力地圈住江晏清的腰,“不要怕我,我已经能控制了,真的。” “你的控制就是把自己冷冻在手术室?” 江晏清无可奈何。 “我没有别的办法,”季铭洲低落地说,“对不起,是小爹太没用了。” 江晏清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坚毅刚强的男人竟然在他面前低声下气,让他不禁有一种无力感。 曾经,季铭洲在他的心中如同高山般不可逾越,此刻却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紧紧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去做你所有想做的事,只要……跟我说一声就好。” 季铭洲把头轻轻靠在江晏清的胸膛,声音微微颤抖。 “小清……不要对我心软,继续憎恨我吧……” 他的声音很哑,逐渐哽咽,喉咙深处传来干涩的刺痛,等他说完,心脏也跟着抽痛起来,密密麻麻的痛感传遍四肢,让他痛不欲生。 可他已经决定将青年放走了。 他害死了江晏清一次,绝不能重蹈覆辙。 小清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不该跟他一起活在地狱。 第135章 死海珍珠滩(1) 季铭洲眼眶通红, 滚烫的泪水重重地落下,打湿了江晏清的衣领。 他真的很羡慕秦世勋,如果出生在秦家的人是他, 是不是就能和江晏清在一起了? 江晏清微怔, 眼神动容。 季铭洲,还是那么了解他…… “季铭洲, 我心软了。” 江晏清的声音很轻,季铭洲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小清, 你说什么?” 他惶恐不安地抬起头, 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晏清, 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颤了颤, 尽管不敢相信, 但他的眼里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 季铭洲深不见底的黑眸第一次那么明亮,像是银河飘进了他的眼睛, 每一次闪烁的星光都承载了炽热的爱意。 “我说,我心软了。” 江晏清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他从不惧怕直面自己的内心, 不过是承认对仇人心软罢了,没什么的。 仅仅是心软而已。 他想欺负季铭洲的时候,照样不会留手。 他们之间横了两条命,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永远不会依赖季铭洲,就连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 江晏清双眸清澈、纯净,宛如晴天里晶莹剔透的山泉,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季铭洲的身心被洗涤得一尘不染。 “小清……” 季铭洲的手臂牢牢钳住他的腰腹, 将人扣入怀中,声音跟着身体一起颤抖,向来低沉冷漠的嗓音里掺杂着浓烈的情绪, 呼吸逐渐加重。 “放开我,”江晏清不满道,“我都快成年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抱?” “不放,”季铭洲的指腹加重了力度,怀中的青年被他箍得紧贴在身上,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不是孩子,是爱人…… “肉麻,”江晏清好气又好笑,“你压着礼盒了,又想来一刀?” 季铭洲慢慢放开他,“礼物,给我的?” “出门前答应给你带的,我不会食言。” 江晏清把放在口袋的长方形礼盒递给季铭洲。 “抱歉,我当时以为……你是在哄我。” 季铭洲把礼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精美的陶瓷手术刀。 他的心跳不受控地震颤,险些拿不稳礼盒。 “喜欢……” 季铭洲说着喜欢手术刀,热切的眼神却黏在江晏清的身上,若不是在手术室这种无法升温的地方,他真的会控制不住把江晏清吃了。 “出去了,”江晏清看了看手表,“你睡够了吗?” “嗯,睡了八个小时。” 季铭洲把礼盒放进手术室的保险柜,拉着江晏清的手走了出去。 在江晏清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的唇线向上扬起,眉眼也舒张开来。 两人乘坐电梯回到卧室那层,季铭洲推开房门,前方本该是幽深的哥特式长廊,门的后面竟然出现了“碧海蓝天”。 “脱鞋。” 江晏清左脚踩右脚,把鞋子留在了门内,季铭洲穿的是居家棉鞋,直接伸脚出去就可以了。 两人走了出去,踩在纯白的盐滩上。 江晏清和季铭洲站在湖泊的边缘,凝视着这片古老的圣地,纯白的盐滩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沙滩上铺就了一层雪白的地毯,他们缓慢地走在上面,脚掌浅浅地陷了下去。 “这里是,死海?”季铭洲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太阳刚升起不久,季铭洲按时差推测,这里就是跟诸华帝国相隔六小时左右的死海。 他知道江晏清不是凡人,但没想到自己能被对方从千里之外,带到地球上已露出陆地的最低点。 “是啊,一直想来看看。”江晏清回应道。 他的眼中满是好奇,似乎格外兴奋。 死海位于西朗、诺伊和伊拉利克之间,是世界上最低的湖泊,其水面海拔约为-430.5米。死海也是地球上盐度最高的自然水体之一,盐度可达30%至35%,远高于普通海水(约为3.5%),高盐度使得死海的水体几乎不含任何微生物,因此被称为“死”海[1]。 死海形成于约250万年前,是西诺裂谷的一部分,这个裂谷是由于非洲板块和阿拉伯板块之间的张裂运动造成的。死海实际上是一个内陆盐湖,没有出海口,水源主要依赖于西诺河与其他季节性河流的注入[1]。 死海的独特之处在于其极高的浮力,由于盐分浓度极高,人体在死海中几乎不会下沉,即使是不会游泳的人也能轻松漂浮在水面上,这种特性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体验,不过如今战区戒严,死海成了无人之地。 除了战乱影响着当地的旅游业,死海日渐严重的生态危机也给旅游业蒙上了阴影。 由于上游水源的过度使用,尤其是西诺河的水量大幅减少,死海的水位持续下降,面积也在不断缩小。据估计,死海的水位每年下降约1米,湖泊的面积已经减少了约三分之一。这种变化导致了湖岸的盐滩暴露,生态环境受到破坏,同时也对当地的矿业产生了影响[1]。 死海周边地区富含矿物质,特别是钾、镁、溴和盐等,这些矿物质对工业和医药都有重要价值,死海的泥和矿泉水则被用于治疗皮肤病和其他疾病[1]。 为了应对死海的生态危机,诸华帝国的环境保护组织提出了拯救死海的计划,包括引水工程和生态恢复项目,然而,这些计划的实施不仅要面临着资金、政治和技术上的挑战,还被战争堵死了开端,死海的美景没有被炮火炸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季铭洲弯下腰,捧起一把盐粒。 这些盐粒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如同珍珠般圆润。 他将盐粒放在江晏清的手心,“好看吗?” “好看。”江晏清轻声回答。 他的手指轻柔地揉搓着这些盐粒,独特的触感让他不禁眉眼微弯,水意自眼角晕开,愉悦的情绪从里面溢了出来,让精致的五官愈发明艳动人。 季铭洲被他的笑意感染,瞬间幸福感爆棚。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心跳的频率快得异常,剧烈到险些藏不住。 在他慌神之际,江晏清调皮地偷袭,将这些盐粒从季铭洲的领口洒了进去, 季铭洲:? 做了坏事的江晏清转身撒腿就跑,笑声轻灵。 季铭洲感到一阵凉意,他抖了抖衣服,随后追了过去,表情宠溺到不行。 “小心点。” 眼看着江晏清要跑入死海,季铭洲急忙追上了他,在他即将踏入死海之际,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想下海?” “嗯,”江晏清点了点头,期待地说,“想试试沉不下去是什么感觉。” 季铭洲眼神温柔,眼底满是纵容。 他关切地问道:“身上有什么伤口吗?” 第92章 “没有,”江晏清装作赌气的样子,“你天天监视我,我有没有受伤,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转了转手腕,让季铭洲看到他戴着智能手表,这块手表记录着他的健康数据,季铭洲对此了如指掌。 “好乖。” 季铭洲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江晏清往死海走去。 他步伐稳健,尽管小心地避开了岸边的结晶颗粒,还是被坚硬带刺状的结晶划破了皮肤,进入死海后,脚上的破口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虽然死海盐浴能让他的伤口更快愈合,但当下的疼痛仍然使他绷紧了神经。 “今天不可以玩水,千万不能把死海的水溅到眼睛里。”季铭洲提醒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紧张。 “嗯嗯,我知道。” 江晏清乖乖答应,跃跃欲试。 季铭洲俯下身,把江晏清放入水中。 江晏清的身体自然地漂浮在水面上,惊喜地笑起来,“好奇妙的感觉。” 他伸出手臂,感受着水的浮力,身体好似脱离了地球的重力,自由地漂浮在空中。 季铭洲静立一旁,他的目光如影随形,紧紧锁住江晏清的身影。 仿佛世间万物皆可抛,唯独那人是他心中不可割舍的牵绊。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权利、金钱、名望如同过眼云烟,唯有江晏清的存在,能让春回大地。 季铭洲那颗原生家庭撕碎的心,被江晏清一针一针缝补了回去,他得以放下怨恨,重新拥有对幸福的知觉。 江晏清浮在水面上闭目养神,半响,他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季铭洲的恶魂竟然自己脱落了? 这个世纪最强的恶魂居然自己离开了宿主的魂魄! 江晏清不由得慎重起来。 万里晴空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乌云。 天空中狂风肆虐,黑云在苍穹中翻滚,形成了一个黑白相间的漩涡,将最后一丝光明吞噬。 纯净如蓝宝石的死海,宛如被泼洒了墨汁,蓝色被污浊的墨色所取代。 季铭洲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江晏清带回家。 他踉跄地走向江晏清,每一步都在浅滩的结晶上留下了血色的脚印,那些尖锐的结晶划破了他的肌肤,带来阵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江晏清的身影。 终于,他来到了江晏清的身前,却不知,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忘川之主。 ----------------------- 作者有话说:[1]引用自百度百科,内容有缩减和改动。 第136章 死海珍珠滩(2) 季铭洲朝江晏清伸出了手, 他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尽力用平稳的嗓音说,“小清, 我们回家。” 偏偏回应他的, 是冰冷的剑锋。 江晏清手中的零残剑,洞穿了他的胸口。 季铭洲浑身冰冷, 寒意如同冰冻的铁片紧贴着他的身体,撕下来就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怔怔地望着江晏清, 眸光凝滞。 “为什么……”季铭洲声音颤抖, 心肺生疼, 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江晏清没有回答。 季铭洲长睫微掩, 遮住了眼眸里的光。 艰涩的声音, 仍蕴藏着无法言说的温柔。 “没关系……你想杀我多少次,都可以。” 至少, 他还有这么一点用处。 季铭洲无声地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安慰江晏清, 还是在安慰自己。 心脏的剧痛让他近乎麻木,双眼干涩,漆黑的瞳仁完全失去了光泽。 江晏清一愣,表情有些微妙,“刺偏了?” 确切来说,是恶魂躲开了剑锋。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愧是季铭洲的恶魂,魂如其人。 “再试一次。”季铭洲释然一笑, 握住江晏清的手,两人共执剑柄。 突然间,他的身躯开始颤抖, 一股邪恶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仿佛有无数罪恶的冤魂在挣扎、呐喊。 伴随着一声低哑的喘息,季铭洲的皮肤下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的纹路,这些纹路像是活物一般,缓缓地蠕动着,逐渐汇聚成一道道黑色的烟雾,从他的七窍中涌出。 黑雾散发着浓郁的邪恶气息,仿佛能腐蚀一切良知和善意,它们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这个黑影有着模糊的人形,却压抑着恶鬼的怨气与仇恨。 恶魂在江晏清的身边盘旋,带起一阵阴冷的风,周围的空间都被扭曲出了波纹。 它像是做出了决定一般,突然俯冲下来,钻进了江晏清手中的零残剑。 随着恶魂的进入,剑身顿时发出幽暗的光芒,明明灭灭,剑刃上浮现出净魂的符文,抚平了恶魂的躁动。 随着恶魂的离开,季铭洲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周围的风暴也随之停歇,翻滚的黑云如同被一只大手擦去,天空再次湛蓝。 江晏清把零残剑收回剑鞘,单手拿在手上,困惑道:“我的剑不会伤害你的肉身,你……这么害怕吗?脸都白了。” 不应该呀? 季铭洲在医疗界享有盛名,是业内公认的“大心脏”。 他的心理素质极好,在手术室里,即使是最紧张的时刻,他也能保持冷静,心跳从未因为压力而加速,他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处理着每一个细节,从不停歇,从不出错。 所以江晏清并不认为这种小场面能让对方胆怯,百鬼夜行那样的画面都不该让季铭洲害怕才对,可爱的鬼鬼们看到季铭洲才应该害怕。 江晏清刚收回剑,就被宽厚的怀抱紧紧圈住。 “害怕你不要我……” 他的害怕是对的。 江晏清每次收走恶魂,恶魂的原主就会被忘在一旁。 季铭洲紧紧抱住他,眼里的情意浓稠得快要滴出来,那是浓烈到让人窒息的爱意。 他把江晏清从秦家偷走,如同偷走了一束光,一缕温暖,这是他卑微生命中的救赎,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暖色。 现在,他渐渐明白,世间的美好并非孤立存在,它们是命运女神编织的彩带,环环相扣,层层叠叠,构成了唯一让他眷恋的风景——江晏清。 季铭洲的眼中露出难以言喻的贪婪,暗色凝聚,雾霭一般的阴鸷几乎要化作实体。 他克制着起伏的呼吸,低头嗅闻着江晏清身上的气息,极力克制心底的欲望,可那疯长的贪欲就像黏稠的泥沼,拖着他下陷,越陷越深,心中的隐忍与克制又把他拉上来,如此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不能,不能吓到小清。 他,很乖的,就和江晏清的冥虎一样。 江晏清不知道季铭洲想当他的宠物,他无意间得到了季铭洲的恶魂,现在心情甚好,正琢磨着找个时间把恶魂炼化吸收。 他难得对季铭洲生出了几分耐心,不过,季铭洲今天的运气有点背。 死海无风起波澜,远处传来嘈杂的嗡嗡声。 阳光普照,黑影在陆地上移动。 江晏清警觉地抬起头,季铭洲条件反射地按住他的头,将人护在怀里,暗骂一声,“该死。” 诺伊的轰炸机掠过蓝天,在天际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将死亡的阴影投射到死海上,让季铭洲的脸色更加暗沉,四周的气压都降低了。 轰鸣声如同亡灵的呼唤,轰炸机就像一只只从深渊中爬出的怪物,携带着毁灭的气息,它们向伊拉利克飞去,太阳的光辉在机翼上闪烁,似乎连光都畏惧即将到来的黑暗。 伊拉利克地区瞬间成了战争的靶场。 孩子们的笑声,妇女们的歌声,老人们的祈祷,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们抬头望向天空,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他们知道,那些飞翔的钢铁巨物会带来死亡和毁灭,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喘息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 为什么他们与世无争,却永远得不到安息之所? 第一枚炸弹落下,地面震动,尘土飞扬。 爆炸的火焰吞噬了一切,诸华帝国援建的彩钢板房被炸成了碎片,这个曾经的避风港,现在变成了一个个坟墓,埋葬着无辜的生命和破碎的梦想。 孩子们的玩具被炸得粉碎,妇女们的织物被火焰舔舐,老人们的圣经被埋在瓦砾之下,本就不被珍惜的生命变得更加廉价,每一秒都有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秒。 轰炸机继续它们的演奏,一架接一架,无情地投下致命的礼物。 天空被火光映红,烟雾升腾,遮天蔽日。 五分钟前,诺伊宣布没收伊拉利克地区8平方公里的土地。 三分钟前,西朗宣布没收伊拉利克地区12平方公里的土地。 一分钟前,诺伊和西朗分别宣布伊拉利克地区是自己的领土,并开启“驱人留地”计划。 全球哗然。 【不愧是最智慧的民族,用词太优雅了。[狗头]】 第93章 【如果这样可以,我们拿起《山海经》,海陆空都是诸华帝国的领土[滑稽]】 【乍一看以为是营销号造谣,结果是新闻实事,震撼我一百年[笑哭]】 【是翻译错了吗?还是我生错了年代?我穿越到平行时空了吗?】 【回楼上,翻译的原文真的用了appropriate这个词,明着说“盗用、占用、挪用、侵吞”,是我们翻译得文明,不是他们文明[震惊]】 【他明明可以抢,却选择了没收,啊!我哭死![假装大哭]】 【“没收”和“抢”成近义词了,瓷爹把我们保护得太好,差点忘了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国家强大才是和平的根本。】 三分钟后,网上再次炸锅。 【爆炸性新闻,gbra宣布保护伊拉利克平民!正义之光来了!】 【gbra是啥?很厉害吗?】 【科普:“全球仿生人监管局(global bionic regulatory authority)”,缩写为“gbra”,gbra的“仿生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在国际上完全独立的存在,是“中立、公平、正义、无私”的代名词。】 【你确定吗?“gbra”归米利托管辖,从技术和制度上看,完全是米利托的产物】 【虽然但是,gbra的局长,是东方面孔。】 月度之神绀香站在顶楼,翻看着网上的评论,忍俊不禁,心道:gbra的局长不仅是东方面孔,他的爱人还是诸华帝国的子民,他爱人的父亲就在伊拉利克地区,你们说这块地,他护不护? 月度之神莺时凑过来,“不用解释,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局长的立场是什么。” 宋时序的立场永远是江晏清,也只有江晏清。 “没错。”绀香关闭屏幕。 “我们出发,”莺时严肃道,“把希望带到伊拉利克。” 柔和的白光如梦幻般弥漫开来,如同木偶的细丝缠绕着她们,每一丝光线都蕴含着数以亿计的数据和指令,这些信息流如同精巧的画笔,绘制出她们的“仿生人”形态。 绀香和莺时的身体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化,她们的肌肤下似乎有精密的机械装置在运作,每一个动作都像发条玩偶一般优雅。 两人的头发闪耀着金属的光泽,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她们的眼睛,曾经是温暖的浅金色,现在闪烁着深邃的蓝光,那是超越了人类视界的智慧之眼。 渐渐的,二人的肌肤变得更加光滑,白皙得几乎可以看到下方的机械结构,关节处内嵌着球体的机械结构,四肢上每一条电路纹理都透露出堪比科幻的工艺,让人叹为观止。 随着转化的完成,白光逐渐散去,绀香和莺时飞向云端,翱翔在天空中。 第137章 死海珍珠滩(3) 她们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仿生人的模样, 不再是单纯的生物体,而是神体与机械的完美的融合,共同锻造出这个纬度最高文明的结晶。 她们会将无限遐想的未来, 带到那片惨遭战争摧残的土地。 在伊拉利克地区的上空, 绀香和莺时的身影如同两颗流星,划破天际, 降落在战火纷飞的轰炸区。 四周的景象让人心碎,大地被战火撕成碎片, 建筑物和炮弹的残骸散落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 绀香和莺时没有时间触景生情, 她们迅速行动起来, 双手轻扬, 用能量屏障包围住伊拉利克地区,将两个国家的轰炸机隔离在外。 救援工作随即展开, 绀香和莺时穿梭在废墟之间,她们的力量和速度超越了常人, 用最高的效率扫描废墟下的生命体。 诸华帝国的维和部队、黑河国际安全顾问公司的雇佣兵,以及当地的青壮年也在忙碌着,他们提前转移了群众,使得这次的伤亡人数没有前几次那么惨烈。 绀香和莺时得知这个消息,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是,就在她们以为可以稍作喘息的时候, 一个意外的发现让两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在防空洞的外面,她们竟然见到了局长的暗恋对象! 他的出现让绀香和莺时感到震惊, 因为无论在那个地方,江晏清的安全永远是重中之重。 两人满脑子都是“江晏清受伤了,她们会不会被丢回天界, 继续做一些没有实际效果的助农工作。” 绀香和莺时立刻上前,用她们的身体作为最坚固的盾牌,守护着江晏清。 江晏清试问,“你们是……他的人吗?” 季铭洲站在江晏清的身边,身形高挑挺拔,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待看清仿生人的样貌后,目光顿时变得警惕。 gbra的高层怎么会认识小清? 他们发现小清不是普通人了吗? “是的,江先生,”绀香微微欠身,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回话道,“殿下吩咐我们三人到伊拉利克执行任务,柳月先行一步,护卫在您的父亲身边。” 江晏清哑然。 华胥帝君竟然会派月度之神保护他的父亲? 他派到父亲身边的人,还是柳月上神?!! 柳月上神是掌管“一月”的女神,她的存在是温暖与生机的象征,柳月法力高强,轻轻挥袖,便能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让这位上神保护他老爸? 站在华胥帝君的立场,这样的重视着实有些过头了。 江晏清眸色深沉,敛眸温声道:“有劳了……他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如果宋时序近期有重要的工作,他或许能以此为由,把宋时序“还”给天界。 两人一愣:安排? 华胥帝君的脑力和执行力极强,并且管理得当,能将工作安排得井然有序,所以,他永远不需要减少陪伴江晏清的时间,甚至能做到随叫随到。 绀香眉梢微动,眸底溢出笑意,“殿下事务宽松,江先生有什么需要,请一定告知我们殿下。” 江晏清眼中惊讶了一瞬,声音在风中透着温柔,“好,我会跟他说。” 才怪呢! 他跟华胥帝君非亲非故,各居其位,各司其职,华胥帝君在地府帮忙一次两次还好,长久肯定不行。 莺时状似无意地说:“殿下被他的父亲带走了,您今天可能联系不上。” 江晏清脸色微变,清隽的面庞露出浅浅的笑容:“我许久没有拜访伯父了……” 他把季铭洲送回别墅,京城又下雪了。 季铭洲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雪搭枝头,玉琢银装。 雪花在夜空中飘舞,如同千万只白色的蝴蝶,它们的翅膀在冷风中颤抖,无依无靠地飘落在地面上,堆积成厚厚的绒毯。 这场景象,落在季铭洲的眼中,比以往更厚重,冷得叫人心颤。 季铭洲侧过脸,漆黑深邃的眸静静望着他,眼中看不到一点光芒。 “是宋时序吗?你很紧张他?”他无措道,心口传来的酸涩情绪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嗯,”江晏清点头,“清早帮我请个假,归期不定。” “好……” 疼痛从心脏蔓延,呼吸都有些不畅。 季铭洲垂下头,眼眸闪过一道血光,脸上再无半点伪装起来的绅士形象,面色冷得骇人。 他一点都不大度。 他快要嫉妒死了! 江晏清拉起他的右手,抚上手心的那道疤,将神力覆盖在疤痕上。 他的神力如同轻盈的羽毛,轻轻地扫过季铭洲的手心,那道疤痕开始慢慢地变淡,最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赤色的曼珠沙华印记。 它在季铭洲的手心绽放,如同鲜血幻化的花朵。 “我不在的时候,它会陪着你,”江晏清放开他的手,“这个印记普通人看不见,如果有人注意到它,无论是谁,都要提高警惕。” 季铭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血色流光在曼珠沙华的花瓣上流动,散发出死亡的肃杀之意,不禁心头一颤。 “这个世界上,还有威胁到你的存在吗?” “有,但我们彼此认识,多年来相安无事,”江晏清的语气夹着寒霜,“不过,自我重生以来,我的身边偶尔会出现另一个体系的力量。” 那种力量不同于神力,有点像魔法,也有点像某种高纬度的科技,江晏清从未接触过那样的力量,想来华胥帝君派人伪装成仿生人,也存了引出那些人的心思。 “小清。”季铭洲不安地按住江晏清的肩膀。 他情绪转变得又快又猛,杀意几乎是一瞬间窜上了他的眼眸,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变得更加危险。 他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江晏清。 他真的会疯的…… “别担心,在家等我。” 江晏清的身影逐渐虚化,消失在季铭洲的眼前。 季铭洲走出屋内,独自站在阳台的边缘。 他的手搭在冰冷的栏杆上,夜风拂过,他的身影如同一尊雕塑般屹立不动。 第94章 季铭洲基因优越,帅气逼人,此刻却凌厉得像一位魔神,仿佛所有的痛苦与隐忍都在这一刻凝聚在了他的脸上,眼眸不再有平日里的深邃与冷静,反而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透露出令人战栗的疯狂。 在他的额头上,曼珠沙华的纹路缓缓浮现,血红色的线条蜿蜒成华丽的图案,潜藏在灵魂内的善缘全部激活,演变成新生的神力。 血红色的神力如同有生命的火焰,环绕在季铭洲的周围,它们跳跃着,舞动着,仿佛在回应内心的呼唤。 这股力量无比强大,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动,整个夜空都为之颤抖。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似乎一切都要臣服在他的脚下,而他只臣服于江晏清。 被未知神力吸引来的黑白无常站在房顶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大为震惊。 “小清竟然能造神?”白无常看得目瞪口呆。 黑无常分析道:“季铭洲虽然害死了小清,但他的职业特殊,因为救死扶伤、创造新术式和援建医院产生的善缘抵消了恶魂的业力,现在恶魂被小清带走,身上又有忘川之主的神印,此等机缘,比起天命之子也不遑多让。” “这可是仙缘之上的神缘啊!” 白无常难以置信。 “修行之人积德行善一辈子,倘若无法开悟,则需要仙人点化才能得道成仙,小清仅仅给了一个神印,就让季铭洲跳过仙级,直达半神了,这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不可能,但小清是那位大人的孩子,便一切皆有可能。”黑无常目光微转,闭了闭眼。 “嗯?”白无常一脸疑惑,“那位大人是……” “他陨落的时候,你只有三岁,不记得也正常,”黑无常怅然道,“此人的离开是天界和冥界的创伤,我不便提及,你知道他的存在便好,至于小清那边……瞒着他吧……” 白无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眼里充斥着认真。 黑无常沉沉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天穹殿内。 昊天上帝屏退左右,只留下华胥帝君一人,他坐在至高之位上,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非得是江晏清吗?”昊天上帝无可奈何地问。 “是。” 宋时序被长钉封印在地面上,浑身鲜血淋漓。 “你知道他是谁的后辈吗?你竟敢觊觎那个人的孩子!”昊天气得坐不住,拍案而起,“真是胡闹,若是那人回来,你让为父怎么跟他交代!” “对不起,父亲,”宋时序低下头,“我非他不可。” “十世历劫,我撮合了你们十辈子,你倘若能让小清动心,我也就答应了,可你……唉!”昊天上帝气闷,急得在殿上来回踱步,“你还把那孩子的情根弄没了,真是要我的命!” 昊天上帝被气得差点吐血,如果他死得掉,现在真想死一死,去冥界找酆都大帝狠狠抱怨这个逆子! 第138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1) 他当年抽出一根神骨, 集天地精华创造了宋时序,然后亲手拔除了宋时序的情根,就是为了让宋时序替那人的孩子承担一部分天命。 宋时序冰雪聪明, 清冷绝尘, 以万物为刍狗,昊天上帝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可他千算万算, 就是没算到,宋时序这个孩子, 居然会对同为男性的江晏清情根深种!穷追不舍!要死要活! 昊天上帝有多崩溃, 只有他自己知道。 “父亲, 这个世界上爱他的人很多, 但我一定是对他最好的那一个。” 宋时序面色诚恳, 眼眸认真,明明遍体鳞伤, 却仍强撑着跟父亲保证。 昊天上帝无力地坐回王座,吐出一口浊气, 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如果默许了,这个位置还能坐稳吗? 昊天上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沉沉:“你必须尊重他的意愿,万万不可强求,听到了吗?” 宋时序垂眸, 紧紧抿住了唇。 若不强求,江晏清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听到了吗?”昊天上帝抬眸, 冷冷地瞪着这个逆子,眼含警告的意味。 “是,父亲。”宋时序不情不愿地答应。 昊天上帝又一次重重叹气, 看着宋时序受刑后撑着一口气的样子,又舍不得说什么狠话。 真糟心。 到底是他的骨肉,一个疼,另一个跟着疼。 大号恋爱脑,开个小号吧…… “你心意已决,为父也不拦你,”昊天上帝语气无奈,“过段时间,你会多一个弟弟。” 宋时序呆愣住。 弟弟? “谢谢父亲!” 宋时序恍然明了,眉宇间染着挥之不去的欣喜和感动。 昊天上帝心里冷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股凛冽的黑暗气息侵袭而来,将光明炽热的天界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中。 宋时序和昊天上帝双双一怔,如遭雷击,两人猛然抬头,望向气息的来源。 是江晏清! 拥有对生灵无害的黑暗气息,除了江晏清,三界之内再无他人。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天界? 宋时序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满是血污的衣衫、狰狞可怖的伤口、沾染着浓重血腥味的身体。 太丑了…… 简直不堪入目。 他顿时心慌意乱,脑海中浮现出对方厌恶的表情,脸上的血色无法控制地褪去。 这般狼狈的模样,绝不能脏了江晏清的眼睛。 “不能让晏清看到我这个样子……” 宋时序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他慌乱地扯了扯衣衫,遮掩住丑陋的伤口。 昊天上帝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中叫苦不迭。 弑神钉已经将宋时序完全穿透了,用任何法术都不能让伤口愈合,只能等待神体自我修复。 若是小清看到宋时序这幅样子,印象分指不定要降多少。 “这可如何是好……” 昊天上帝低声呢喃,眉头紧锁,脑中思绪飞转,越想越乱。 天穹殿外,江晏清把宝盒交给守卫,态度温和有理。 “……今天来得不巧,劳烦阁下将此物交给伯父。” 江晏清翩然离开,前往诛仙台炼化恶魂。 殿内的父子俩俱是松了口气。 “晏清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心思细腻。”昊天上帝莫名感慨。 以江晏清如今的修为,不难察觉到殿内已经“见血”了,他没有贸然插手,而是送上礼物,虽然无法表明立场和态度,但多多少少,也会有“给宋时序求情”的意思在里面,把选择权交给了昊天上帝。 多么懂事体贴的孩子啊! 昊天上帝感叹地想,随后看了看自家的逆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罢了罢了,养不教父之过。 是他没有教育好宋时序,才让宋时序的眼里除了江晏清,看不到其他人。 从宋时序失手毁灭天地之日起,他在昊天上帝的眼中,就不再是一位合格的神祇。 神爱世人,是天界的法则,是众生的福祉,可鲜少有人知道何为神爱。 神之爱,是一种超越了世间万物的爱,它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因个人的得失而增减,神应该包容世间万物,爱护众生,而非囿于一隅,偏于一人。 神明存世,本为协理万物,引导众生,岂可囿于自身私欲? 尽管宋时序晋升帝君之位,举手投足间皆是天地之威,但他的心性却与神明的职责背道而驰。 神明的使命在于平衡与包容,而他只偏心江晏清,心里眼里只容得下江晏清一个人,这让他的存在偏离了法则的轨道,成为一个错误的典范。 一位神明,如果无法保持对众生无条件的爱,就不再是一个称职的神,他无法公正无私地行使自己的权利,无法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生灵。 他的爱,变成了自私,他的力量,变成了偏见。 所以,宋时序不适合身居高位,不适合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他的心,已经被情爱所占据;他的眼,只能看到一人;他的爱,虽然深沉,虽然专一,但违背了神爱世人法则,就成了错误。 这就是为何,昊天上帝会当着天界所有神明的面,用弑神钉处罚自己的儿子,以儆效尤。 既然宋时序不适合继任他的位置,就让宋时序去追求他想要的未来吧,有宋时序陪伴在江晏清的身边,昊天上帝没什么不放心的,或许有江晏清的引导,宋时序能多做一些对世间生灵有益的事。 “这些年,你也辛苦了,等你有了弟弟,这些事都让他操心去吧。” 昊天上帝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明智,就是苦了小儿子。 不过他有了养大号的经验,绝不会把小儿子教成一个恋爱脑。 他未来的小儿子,一定是一个兢兢业业守护万千生灵的好神仙! 第95章 (未出生的鹤南弦:听我说谢谢你……) 理想很丰满,现实就不一定了。 这时的昊天上帝不会想到,他的小儿子确实无心情爱,各方面无可挑剔,可小家伙招惹了一个比宋时序恐怖一千倍的恋爱脑,将来的某一天,昊天上帝还得盼着小家伙施舍一点爱意给那个魔鬼。 “多谢父亲。”宋时序拖着残破的身体,向昊天上帝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疗伤去吧!” 昊天上帝摆摆手,然后把手伸向了那个宝盒,警觉地撇了宋时序一眼,厉声道:“还不快走?” “儿臣也想看看是什么礼物。” 宋时序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觊觎礼物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给我出去!”昊天上帝怒道,抱紧了宝盒。 “好吧……” 宋时序惋惜道,身形消失在原地,追寻江晏清的气息而去。 第139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2) 他隐入林中, 换回人类体型,身上的衣物也一并换了,然后飞向仙境的尽头。 “那个方向……” 宋时序心里咯噔一下, 非常不安地皱起眉。 江晏清的气息消失在诛仙台的边缘, 宋时序没有犹豫,纵身跳下诛仙台。 诛仙台, 乃是三界之中最为残酷的刑场之一,它静静地矗立在云雾缭绕的虚空之中, 仿佛是一座审判的高台, 高台的中心有一口巨大的青池。 传说中, 唯有犯下滔天罪行的神仙, 才会被押解至此, 接受终极的惩罚。 当罪仙被推入诛仙台的瞬间,他们的身躯会沉入青白色的池水。 池水看似平静无波, 实则暗流汹涌,杀机密布, 蕴含着足以销魂蚀骨的力量。 罪仙的身体会陷入漩涡之中,水流如同刀割一般,无情地削去他们的仙体,直至露出洁白的仙骨。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诛仙台不仅要剥离血肉,更是要彻底摧毁仙骨, 这是对罪仙最为严厉的惩罚,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切仙家之力, 从此与仙道绝缘。 随着仙骨逐渐消融,罪仙的魂魄亦在痛苦中被洗去了仙脉,他们曾经的荣耀与仙力, 顷刻间化为乌有。 最终,罪仙的肉身与仙骨荡然无存,他们的魂魄在池水中漂浮,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黑白无常会将他们带入冥界,投入轮回之门。 即便转世,他们也只能成为凡人,再也无法触及天界的门楣。 江晏清竟然进了诛仙台? 宋时序不敢深想。 他沉入池水,刹那间,身上的伤口被池水的暗流撕裂,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如同绽放的彼岸花,迅速染红了冰冷的水域。 剧烈的疼痛,如同千万根针刺入他的骨髓,再沿着他的神经蔓延到全身,几乎要将他吞噬。 宋时序咬紧牙关,眼神决然。 小清…… 他强忍着疼痛,奋力向漩涡的中心游去。 视线穿过被血染红的水幕,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晏清悬浮在水中,浑身被黑色的雾气笼罩,手中的零残剑不断涌出黑雾。 这些黑雾在水中汇聚,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赫然是季铭洲的模样。 “季铭洲”从江晏清的身后抱住了他,两人亲密无间,密不可分。 宋时序被这一幕刺红了眼。 他将最精纯的神力凝聚在手心,这股力量如同狂风巨浪,向着“季铭洲”袭去。 神力在水中激荡,打乱了漩涡,“季铭洲”被水流扭曲成了骇人的恶鬼,他暴怒地张牙舞爪。 这时,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划破了沉寂,携带着深渊的寒意。 “别闹。” 江晏清缓缓睁开眼睛,他眉头轻挑,一双幽潭般的眸子危险地眯起,眸光森冷,似乎能将诛仙台层层冰封。 他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阴影之中,眼眸深处,幽沉晦涩地掠过一道暗光。 “季铭洲”瞬间安稳,如同一只被驯服的野兽,乖乖回到了零残剑,不敢有丝毫的躁动。 江晏清抬起眼睫,寒星般的眸子沉甸甸地看向宋时序,眼中带着还未彻底清醒的朦胧。 “晏清。” 宋时序来到他的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人带到诛仙台上。 他慌忙检查起江晏清的伤势,确认对方无碍后,才突然想起,自己才是一身伤的那个人。 对上那双莫测的浅眸,宋时序心里蓦地一慌,别开了头。 他这副样子,很难看吧…… 江晏清看着他变换的脸色,脸上沉郁之色尽数消散,水眸微弯,清逸面孔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来了。” 宋时序忍不住看他,被那抹笑容晃了神,心跳如雷。 “你在等我吗?” “嗯,猜到你会来,”江晏清揶揄道,“听说我们的华胥帝君被父亲打了。” “我犯了错,父神小惩大诫。” 宋时序把手搭在江晏清的肩膀上,神力如春风拂过,将两人身上的水吹去。 江晏清气色红润,脸上还带着湿润后的水嫩,莹白的皮肤透着轻薄的黛色,唇瓣潋滟,眼睛装着清凌凌的湿意,俊颜不带一丝锋芒,柔和得令人心醉。 宋时序呼吸一窒,心跳变得急促,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碰撞,难以自控。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江晏清的脸颊,指尖缠绕着柔情。 嘶—— 宋时序吃痛。 手臂和脊背的伤口又裂开了。 江晏清的感官异常敏锐,即便在这样安逸的氛围中,他也能捕捉到宋时序身上淡淡的血腥气息。 伤口还没有愈合吗? 难道是…… 江晏清愣住,满眼错愕地看着他。 “小惩大诫需要用到弑神钉?” “小伤,不碍事。”宋时序轻描淡写地回应,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宋时序内心雀跃,面上仍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晏清,眼中盛满温柔的星光。 他牵起江晏清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低头笑吟吟地望着他,“你在担心我吗?” 江晏清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宋时序没有得到回应,不免有些失落。 但他没有追问。 就在他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江晏清很轻地说:“担心的……” 朋友受了伤,怎么可能不担心? 小金乌被他的哥哥拔了羽毛,都要哭唧唧好久,不能因为华胥帝君比小金乌坚强,就忽略他的感受。 天界的风声,似远山轻吟,似雀鸟啼鸣,似仙乐缥缈,均是天籁之音,都在江晏清开口后渐渐模糊,难以分辨,只有心跳与呼吸清晰可闻。 宋时序的心跳乱了节奏,云朵悠然飘过,树木在风中摇曳,鲜花点缀其间,荒芜的原野在一夜之间焕发生机,贫瘠的土地上萌发出嫩绿的新芽。 清风徐来,带着一丝甜意,触动他的心弦。 夕阳、微风、山峦、花朵,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喜悦与暗恋。 时间像一位沉默的舞者,轻盈地踏过生命的舞台,转眼间,便将一天的光阴挥洒殆尽。 今天的夕阳,来得格外早,迫不及待地,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染上它金色。 天边的云霞,流淌着细腻的温柔,夕阳匆匆向西沉去,落入云层之中。 事实却是—— 天界的仙鹤飞向太阳,把江晏清来访的消息告诉了小金乌。 “小清清来找我玩了吗?”小金乌喜不自胜,阳光更加耀眼。 他立马找乌云打掩护,得以早退,像极了某些提前离岗、跑去食堂的职员。 百鸟引路,小金乌跟着他们,飞向江晏清。 终于,小金乌在僻静的诛仙台,看见了老朋友的身影。 “小清清!”小金乌兴奋地叫着,激动地扑向江晏清。 “烫死了,你这家伙。” 江晏清被小金乌吓了一跳,伸手稳稳地接住了这只满身火焰的神鸟。 他哭笑不得地抱怨着,脸上却难掩喜悦之情。 小金乌的九个哥哥被后羿射杀后,隐居在冥河的下游。 幼年时期的小金乌,经常到冥界看望哥哥。 在哥哥的住处,他见到了一个眉眼清秀的小男孩。 小男孩专注地听哥哥们讲述世间奇闻,小金乌也跟着听故事。 九大金乌,作为太阳的化身,亲眼目睹了世间的繁华与衰败,他们的故事总是那么引人入胜,充满了智慧与哲理。 江晏清和小金乌听得入迷,他们对人类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却不知哥哥们为了保护他们幼小的心灵,故意隐藏了人性的阴暗面。 那时的小金乌,还不能完全控制身上的神火,炽热的火焰时常让他感到不适。 每当这时,他都会去找江晏清要抱抱,因为江晏清的体温和冥河一致,对他来说就像一股清泉,能够让他全身凉爽,舒适得羽毛都立起来。 第96章 然而,每一次拥抱,江晏清都会被小金乌的神火烫到,但他从不抱怨,反而一副奶凶奶凶的样子,用小手拔掉小金乌几根羽毛。 小金乌自然不恼,反而很高兴,因为江晏清用他的羽毛做成了漂亮的羽毛笔。 这些羽毛笔成了他们友谊的象征。 时光荏苒,小金乌逐渐长大,他开始接触到人间的真相,渐渐的,他看透了人性的本质,不再相信所谓的大团圆结局。 他深知,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暗。 江晏清也在历经劫难后,变得成熟稳重,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生存。 但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们之间永远不设防,彼此仍保持着最初的那份单纯和真诚。 在他们的心中,永远有一个角落,属于那些月下听故事的夜晚…… 那是宋时序奢望又难以触及的时光。 宋时序默默地站在一边,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这对好朋友亲昵,心里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还是很烫吗?”小金乌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轻轻用翅膀蹭了蹭江晏清的手臂,似乎在撒娇。 “不烫了,我开玩笑的。” 江晏清笑着,伸手抚摸着小金乌的羽毛,“热乎乎的,很舒服。” “想死你了!”小金乌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似抱怨似委屈地说,“你历劫也太久了,我用分身去其他世界找你,都找不到……” 第140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3) 江晏清好笑地捏了捏他的翅膀, “你连自己的九个哥哥都分辨不出谁是谁,我可不指望你能认出我。” “哼!现在嫌弃我了!”小金乌气鼓鼓,“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鸟了?” 小金乌想了想, 这话好像不太对, 赶忙补上一句—— “你是不是有别的好朋友了?” 谁知,江晏清竟然点了点头, 看向一旁被小金乌忽视的宋时序,“给你介绍一下, 华胥帝君, 我在历劫时遇上的朋友。” 小金乌瞳孔放大, 像美杜莎姐姐盯了一眼, 整只鸟石化在江晏清的身上。 华, 华胥帝君? 啊—— 救命啊! 谁来救救最后一只金乌? 太阳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宋时序见他默不作声,脸上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好,我是晏清的朋友, 宋时序。” 江晏清的朋友,只会是江晏清的朋友。 他不需要朋友。 他只需要江晏清。 小金乌被他冷淡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觉得这个男人虚伪至极。 明明是个冷酷无情的高岭之花,偏偏在江晏清的面前故作亲切,让江晏清放下芥蒂,安的什么心! “你别过来!”小金乌化形, 挡在江晏清的身前,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小金乌怒目而视, 眉宇间带着一股凌厉的英气,眼角流淌着璀璨的金色微光,宛如初升的朝阳般熠熠生辉, 衬托出五官的丰神俊朗,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无不散发着致命的魅力,让无数天界仙女芳心暗许。 有小金乌跟一众俊美男神在,天界的仙女和神女怎么可能对凡人动心? 她们更不可能放弃天界闲适的生活、无尽的生命、绝妙的法术,下凡与人类结婚,整日与柴米油盐酱醋茶相伴。 每次听到凡间编排某仙女下嫁穷书生,仙女姐姐们脸都黑了,是小金乌的八块腹肌不香了吗? 小金乌身材匀称,每一块肌肉都展现出力量与美感,他的肌肤如蜜蜡般细腻,皮肤透出淡淡的金辉,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一袭金色长袍覆盖在他的身躯上,裁剪得体,线条流畅,恰到好处地描摹出优雅挺拔的身姿,仿佛是一棵在晨曦中舒展的松树,有着不屈的坚韧,又不失柔美的曲线。 他的存在,让人不禁想要赞美,想要追随,想要成为他光芒中的一部分。 可拥有这样外貌的人,在华胥帝君面前,瑟缩得像老鹰追逐的小鸡。 “别打我兄弟的主意!”小金乌死死护住江晏清,“你修为高深,我确实打不过你,但你想欺负我的朋友,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江晏清怔愣了一瞬,莫名感动。 这家伙明明怕得要死,还坚持不肯退让—— 好兄弟,一辈子! “小乌乌,华胥帝君没有恶意。” 江晏清揉了揉他的脑袋,给炸毛的小金乌顺顺毛,才发现……小金乌都比他高了! 唉。 “不是恶意,”小金乌不顾宋时序警告的眼神,急匆匆地说,“小清清,你不要被他骗了,华胥帝君一直对你图谋不轨,他就是要把你占为己有,吃干抹净!” 江晏清愣住,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是说真的!”小金乌崩溃,抓狂、持续输出。 他抓住江晏清的肩膀使劲摇晃,快急疯了。 “你清醒一点,华胥帝君追了你十世,为了你差点灭世,现在又堂而皇之住进你的府邸,你觉得他正常吗?” “我可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我都做不到,你觉得他仅仅是把你当成好朋友吗?谁信啊!” 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趁着江晏清情窦未开,入侵他的生活,一点一点掰弯他,太心机了! 在小金乌的眼里,江晏清配得上天界最优秀最漂亮的神女,哪怕是修为低一点的仙女也行,但绝对不能是一个男人,还是修为仅次于天帝的华胥帝君! 江晏清是冥界所有神明宠到大的孩子,怎么能让一个男人欺负了去,万万不可! 听到小金乌这么说,江晏清不由得深思。 华胥帝君的所作所为确实太出格了,江晏清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释: 为什么他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愿意留在冥界?为什么被伯父用弑神钉惩罚? 小金乌直白的话,在宋时序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他淹没。 宋时序心脏骤停,随即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内心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他的心跳失去了节拍,一股热流涌上面颊,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他感到脸颊滚烫,仿佛被火灼烧一般,心中的慌乱让他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晏清眯了眯眼睛,看向面不改色的宋时序,眼里有好奇也有防备。 宋时序的目光下意识地回避,不敢直视江晏清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 他害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错愕,冷漠,或是更糟糕的,厌恶、恶心。 内心如同翻腾的海浪,一会被希望的高潮推向云端,一会又被恐惧的低谷拉入深渊。 “其实,我也很疑惑。”江晏清淡淡开口。 落在宋时序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探究。 宋时序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又松开,再紧握,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挣扎。 他的耳朵捕捉着周围每一个细微的声音,试图从江晏清的呼吸声中解读出他的情绪。 坦白吗? 去赌江晏清有那么一点在乎他? 他的心跳声在耳膜上回响,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 “我……”宋时序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握紧了拳头,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慌乱,指节因用力而苍白。 他想知道江晏清的反应,又害怕知道。 宋时序回想起那些与江晏清相处的点点滴滴,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都变得如此清晰而深刻。 不,他不敢赌。 他害怕自己的这份感情会给江晏清带来困扰,害怕江晏清会因此疏远他,害怕刚刚构建的信任彻底破碎。 “我能下次再回答你吗?”宋时序脸色苍白,俊朗的眉目平添了几分脆弱,“我有一些不舒服。” 他要循序渐进,慢慢打动江晏清的心,现在远远不到表白的时候。 “好。”江晏清没有追问。 好奇,但不多。 他从不会过分探究别人的心理。 小金乌又急又气,抱住江晏清的手臂,“你看,他心虚了,小清清,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什么高岭之花都是假的! 华胥帝君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不仅馋你的身子,还想要你的心! 小金乌说不出这么羞耻的话,只能一个劲地用眼神暗示。 “他能骗我什么?”江晏清笑着安抚,“这天底下,还有华胥帝君得不到的东西吗?” 宋时序心头火热。 有的…… 小金乌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江晏清一句话止住了。 “对了,我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你终于需要我了,”小金乌瞬间雀跃,神色严肃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拔天帝的头发还是烤嫦娥的玉兔?” 小金乌跟后羿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对后羿的夫人观感也不好,隔三差五就要飞到广寒宫,叼走嫦娥养的玉兔,带到冥界给哥哥和江晏清玩。 第97章 江晏清:…… 宋时序:…… (嫦娥:???) 江晏清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没有那么严重。” “那是什么?”小金乌洗耳恭听。 “清明那几天,诸华降雨频繁,我想请你跟雨师打个商量,把雨期全部改到夜间。”江晏清眉眼柔和,态度万般认真。 雨师赤松子跟金乌一族关系“匪浅”。 早年十大金乌不服管教,肆意妄为,所过之处火焰滔天,赤地千里,赤松子跟在金乌后面收拾烂摊子,不是在灭火,就是在灭火的路上,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才跟天帝抱怨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天帝会把封神当做奖赏,诱使人类射杀金乌,无数人类英雄趋之若鹜,最后被一心寻妻的后羿拔得头筹。 后羿得以封神,与嫦娥重逢,小金乌却与哥哥们天人两隔。 赤松子心中有愧,对小金乌无限制地宠溺,一个人顶九个哥哥。 日久天长,赤松子消弭了小金乌对后羿和人类的仇恨,让小金乌自愿每天按时上下班,把光明和温暖带到人间。 “小事,包在我身上。”小金乌拍胸脯保证,胸有成竹道,“松子哥最宠我了,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多谢。”江晏清灿然一笑。 宋时序不自觉地勾起唇。 江晏清明明可以自己驱雨散云,但还是选择尊重雨师,尊重天界,他真好…… “跟我还客气。” 小金乌大力地拍拍江晏清的肩膀,露出“我懂你”的眼神。 “你这么郑重地拜托我,是不是要做一件大事?”小金乌贼兮兮地瞅着他,“带我带我带我!” 江晏清也不瞒他,直言不讳,“我要将镇守炼狱的鬼兵全部放出来,让他们重见天日,一睹华夏盛世。” 第141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4) 这些鬼兵一个都不普通, 他们是那些生前用血肉之躯捍卫家国的烈士,是那些在战火和灾难中舍己救人的人民英雄,是他们以生命为代价, 换来了人间的安宁。 生前, 他们保家卫国,救死扶伤, 用生命书写忠诚与奉献,他们的名字, 早已镌刻在人民的心中, 成为永恒的传奇。 但是, 他们的故事没有就此结束。 当生命.之光消逝, 他们并未转身离开, 而是选择留在炼狱,继续尽忠职守。 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他们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人间的安宁,他们与凶神恶煞的魔鬼战斗,将来犯者全部镇压在炼狱之下,确保人间不受侵扰。 鬼兵的存在,如同永恒的灯塔,照亮了冥界, 金色的五星永远闪耀在血雾弥漫的炼狱。 他们的忠诚,他们的勇敢, 他们的坚持,都是为了他们深爱的黄色土地。 他们的苦楚,他们的牺牲, 他们的孤独,深深地触动了江晏清。 他们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已经到了江晏清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让这些英雄每年能到人间探望一下他们的后辈。 看一看他们为之奋斗的盛世,是否如他们所愿。 江晏清希望,这些烈士在看到人间的繁荣与祥和时,能够感到一丝慰藉。 江晏清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牺牲和付出,并没有白费,他们的家人、朋友和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会永远铭记他们的贡献和事迹,并继承他们的意志,砥砺前行,创造更美好的明天。 宋时序心如明镜,他早已洞悉了江晏清的筹谋,但当江晏清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时,宋时序的内心仍然掀起了阵阵波澜。 这就是父神所说的“神爱世人”吗?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金乌,听完江晏清的话,不禁瞠目结舌,仿佛被雷公电母用“雷霆手段”说教了一番,一时失语。 江晏清的计划大胆得令人难以置信——他要将炼狱中的鬼兵调离,这无疑是在挑战炼狱的极限,也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小金乌用力扣住了江晏清的手,声音骤然拔高了上去,“你打算一个人守炼狱?你疯了!” 炼狱关押着世间最凶恶的魔神和妖怪。 那里关着索罗门七十二柱魔神,华夏十二祖巫,有希腊神话中的怪兽,还有以撒旦为首的西方恶魔,以尼德霍格为首的北欧神话怪物,以阿撒托斯为首的克苏鲁神话的生物,以大天狗为首的日式妖怪,更有无数上古妖怪…… 这些家伙,随便哪一个都是足以让人间颤抖的恐怖存在。 江晏清,竟然要以一人之力,与他们抗衡? 怎么可能做得到! 小金乌转念一想,江晏清早已今非昔比,他如今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半步帝尊的境界,这意味着他拥有了接近那位天道大人的力量。 或许,江晏清真的有可能,以一己之力,镇压炼狱的魔神妖兽。 ……还是太冒险了! 他家小清清细皮嫩肉的,受伤了怎么办? 危! 生活不易,乌乌哭泣。 “白天我要上班,赶不过去帮你,松子哥要监督我的工作,他也过不去,”小金乌烦躁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绞尽脑汁道,“对了,我可以找祝融哥!” “他不在祝融峰,自从有了以他名字命名的火星车,祝融兄天天往航天局跑,”江晏清低笑,“别摇人了,如果真出现什么意外,我的爸爸和爷爷都会赶过去。” 虽然没有那个可能。 他不是在冒险和赌博,而是在用缜密的布局编织了一张无懈可击的网, 炼狱被三界视为禁忌之地,对于大多数神明而言,是一个永远不会踏足的禁区,江晏清对炼狱的风险进行了深入的评估,他不仅准备了充足的法器,更是做好了迎接所有魔神妖怪倾巢而出的准备。 他收集了传说中的十大神器:东皇钟、轩辕剑、盘古斧、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女娲石[1]。这些神器,都是古神遗留下来的宝物,每一件都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江晏清并未止步于此,他知道,魔神妖怪的力量同样不可小觑,所以他还收集了十二魔器:缠神索、封神榜、陷山斧、断水枪、蚩尤旗、虎魄刀、浑天仪、刑天钟、诸岳剑、金箍棒、九齿筢、打神鞭[1]。这些魔器,虽然不如十大神器那般光彩夺目,但它们的力量同样让妖魔鬼怪闻风丧胆。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有应对之策,他研究了每一件神器和魔器的特性,了解它们的使用方法和限制,甚至模拟了无数种可能的战斗场景,确保自己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应对自如。 他知道何时该进攻,何时该防守,何时该使用神器,何时该使用魔器,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棋局,一步步地将魔神妖怪逼入绝境。 可就是这样,也会有棋局之外的人,愿意走进来,画地为牢。 “我陪你。”宋时序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嗓音温和认真,手极其自然地搭在江晏清的腰间,耳根子染上一层嫣绯。 小金乌好想把他的手剁掉!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华胥帝君竟然摸江晏清的腰腰腰腰—— 剁了你!剁了你!剁了你! 但是…… 有华胥帝君镇场子,他家小清清确实能安全很多。 小金乌咬牙切齿,“那就麻烦华胥帝君多多照顾小清了,改日我送你几只玉兔。” 好气! 气得羽毛快冒火了! (玉兔:你礼貌吗?) “言重了,这是我的习惯。”宋时序回得坦然,刺激得小金乌要炸毛。 习惯你个大鬼头,我才是小清清最好的朋友,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追求者,休想染指我的好兄弟! 江晏清疑惑地看了看小金乌:好浓的火药味……最近没有抓到玉兔吗? 要不要给他送几只? “快回家吧,你哥还在等你开饭,”江晏清睨了他一眼,“别跟他们提起炼狱的事。” 小金乌的哥哥都好战,若是知道炼狱有可能暴动……一定会让炼狱更暴动。 “放心,我不跟他们说。”小金乌看了眼宋时序,狠狠咬了下后槽牙,“保护好自己,我先走了。” “嗯。”江晏清不明所以,目送小金乌离开。 江晏清的视线收回后,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周身的气息从暖色调变回冷色调。 宋时序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垂下眼子,长睫也掩盖不了他眼底的失落。 他还是没有办法像小金乌那样,让江晏清开心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不及普通朋友吗? “你,也回家吧,”江晏清淡淡开口,“我还要继续炼化恶魂。” 宋时序蓦然一沉,收紧了放在他腰上的手,将人压到胸口,浓黑沉静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清冷的嗓音低低沉沉,“我不想走……” “太近了,”江晏清的手抵在他胸口,用力往外推,“宋时序,你放开!” 第98章 “季铭洲可以抱你,我不行吗?”宋时序的脸色越发沉冷,眼底暗色翻涌。 他薄唇紧抿,沉默地看着江晏清,黑瞳收缩。 绵密的痛意如同冰锥,一下一下凿着他的心脏。 江晏清站着没动,也没有回答。 他不明白宋时序为什么会……会突然这么大反应,他只是不想让恶魂的气息沾染到宋时序的神体而已。 没有情根的人,真的理解不了对方的情感吗? 没关系,他可以问。 “抱歉,我失态了,”宋时序睫毛微颤,慢慢放开江晏清,伸手替他整理衣襟,“不要讨厌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不开心?”江晏清轻声问。 “因为看到你和别人亲近,”宋时序抿了抿唇,“你和我好像总是很疏远。” 江晏清哑然。 “慢慢接受我,好吗?”宋时序敛容,语气轻柔,“至少不要那么排斥我。” “不是疏远你,”江晏清解释道,“我们属性相斥,一明一暗,你离我太近,对你不好。” “小金乌和你,一火一水,属性也相斥,他可以,我也可以。”宋时序敛容,语气慎重而认真。 “那怎么能一样?”江晏清忍不住笑,“小金乌的修为才多少,他感受不到神力间的互斥感,甚至觉得忘川之水能降温。” 小金乌在幼年时期,最喜欢一头栽进冥河,撒科打诨,把浑身的火气洗去,排斥不了一点。 (小金乌:没有爱了。) “我们之间,有互斥感吗?”宋时序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住。 “难道没有吗?”江晏清也愣了。 好像,真的没有。 “别动,我感受一下,”宋时序低笑,伸手揽住江晏清的腰,将人往怀里搂了搂,顺势亲了一下江晏清的眼尾,“互斥吗?” 江晏清脑袋一懵,学霸脑被宋时序带偏了,不仅忘了推开对方,甚至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怎么会不互斥呢?” ----------------------- 作者有话说:[1]来自网络,出处不详,后面如果查到相关资料,会修改哒! 第142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5) “你要不要试试?”宋时序看着他, 温柔的眼底满是纵容。 “好啊!”江晏清来了兴致,轻捻指间。 一缕幽蓝的忘川之水缠绕上宋时序的腰肢,在他的手臂上游走, 轻柔地环住宋时序的脖颈。 宋时序的笑意更深了, 眼里只有愉悦。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仿佛灵魂都在被忘川之水抚慰。 “真的没有不舒服吗?”江晏清收回神力, 一脸疑惑。 他将神力注入忘川之水,便能腐蚀一切生灵, 宋时序的修为已经高到这种境界了吗? “没有, ”宋时序心中有了猜测, “可能跟你的身世有关。” “我的身世?”江晏清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父亲说, 我是他在冥河旁边捡到的……” “大人们总是这么说,”宋时序叹气, “父神还说我是五彩石变的,没有七情六欲很正常。” 两人相视一笑, 默契地把话题岔开,谁都没有深究江晏清的身世。 “我去炼化恶魂了,”江晏清走到诛仙台的边缘,“你,去留随意。” “留。” 他怎么可能走。 “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了?”江晏清不赞同,“弑神钉, 加上诛仙台的千刃,你不要命了?” “不要了。” 要你。 宋时序伸手揽住江晏清的腰, 两人一同跳下诛仙台,沉入青白色的池水。 江晏清猝不及防,在一刹那的失重里, 本能地抓住宋时序的衣襟,心跳比平时慢了半拍。 “我在。”宋时序的心声传入江晏清的脑海。 江晏清的身体放松下来,眼尾旖旎着红晕,水眸氤氲着动人心弦的清逸纯情。 即便不笑,也能勾得宋时序魂不守舍。 宋时序的手指托起江晏清那张宛如白玉的脸庞,两人的额头轻轻相抵,犹如星辰对望。“闭上眼睛。” 他低语,那声音如同夏夜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江晏清的心田。 江晏清顺从地合上了双眼,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一片黑暗,他的心却因为宋时序的气息明亮如初。 “把恶魂放出来,我帮你……” 宋时序的嗓音,如同天籁之音,在江晏清的心中缓缓流淌。 江晏清与零残剑共鸣,把季铭洲的恶魂从剑身中释放出来。 黑雾弥漫,紧紧贴着江晏清的后背,呈现出季铭洲的人形。 季铭洲的恶魂,在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一幕时,它的躁动达到了顶点。 黑色的雾气疯狂地肆虐,发出尖锐地嘶吼。 它想将这两个人分开,把江晏清占为己有。 宋时序低头吻上江晏清的眉心,霎时间,两人的额头上同时浮现出白金色的“净世明华”刻印。 浅金色的流光如同夜空中的银河,璀璨夺目,它们围绕着两人旋转,汇聚成一股势如破竹的力量,瞬间将恶魂蒸发。 恶魂蒸发后的星星点点,如同细小的精灵,缓缓融入江晏清的身体。 “太多了……”江晏清被神力滋润得浑身发软,脑袋晕晕乎乎。 “不急,”宋时序亲了下江晏清的眼睛,将他抱在怀里,“睡一会,我送你回去。” “嗯……”江晏清依偎在宋时序的怀里,任由那份炙热的温度将他包围,隐约听到了宋时序的心跳,不一会就安稳地睡了过去。 宋时序弯了弯眼,脸上的笑意醉人又温柔。 这温柔,独为心上人绽放。 月色如水,宋时序抱着江晏清穿过长廊,步入府邸的深处,他脚步轻盈,月色也不忍打扰。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江晏清,走回卧室,把他放到床榻上。 江晏清的卧室被他布置得雅致,温馨。 灯光柔和,映照着床榻上的纱幔,模糊了两人暧昧的轮廓。 宋时序坐在床沿,手指划过江晏清的额发,为他整理凌乱的发丝,他的动作温柔又细致,仿佛在对待世间唯一的珍宝。 “如果天道大人回归,不同意我接近你怎么办……” 江晏清睡颜恬静,呼吸平缓,领口露出一节细白的颈项。 宋时序眸色一暗,俊逸的脸上热意升腾,嗓音低哑,“便是与天道为敌,我也要得到你。” 江晏清,是我的。 宋时序单手压着床面,双目描摹他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目光渐渐变得黏稠,眼里透出一股惊人的占有欲。 怎么办,他越来越控制不住,控制不住那股病态的偏执和冲动…… 宋时序敛眸移开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必须忍住。 十世历劫,意味着他失败了十次。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江晏清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让他怎么忍? 宋时序的胸口燃起一团难以名状的火焰,欲念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理智,让他燥热难耐。 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瞬移到冥河中,河水冰冷刺骨,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身心完全沉浸在冰寒之中。 河水清澈见底,河面上漂浮着朵朵白色莲花,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提醒他—— 江晏清是忘川之主。 冥河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宋时序这朵本该没有情欲的高岭之花,如今神色迷蒙,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的身后,一朵黑色的莲花在河水中缓缓盛开,它的花瓣如同黑夜的影子,神秘而动人…… 在他的身后更远的地方,酆都大帝背手伫立在山间,他的身旁缓缓浮现出一道金色的虚影。 虚影传出磁性的男声,“我家小胥还是很不错的,你就当给小晏清找个玩伴。” 酆都大帝酝酿着怒意,一句话堵死对方。 “你的玩伴会抱你?” 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昊天把华胥帝君送到冥界关押。 昊天上帝哑口无言,半晌,泄气道:“反正那位回归,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太久了。”酆都大帝不耐道。 “他一定会回来,”昊天上帝语气坚定,“我相信他。” 酆都大帝眯起眼睛,手中盘着一串珠链。 “对了,小清送了我一套骨瓷,用料是塞壬的妖骨,盛上热水会传出美妙的歌声,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昊天上帝刚炫耀完,酆都大帝的珠串就断了。 霎时间,鬼气漫天。 酆都大帝:要不要在冥界竖一块牌子,写上“昊天父子禁止入内。” 另一边,来自瓷都的快递准时抵达秦家,江晏清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都收到了礼物,就连秦世勋的父母都有一对放置手工香薰蜡烛的烛台。 秦世勋看着礼物一件一件分完,一件一件拆开,才面对了现实—— 第99章 江晏清是不是把他忘记了? 他再不济,也占着表哥的名头不是吗? 秦世勋紧抿了下唇,装作不在意地翻动文件,身上死气沉沉。 长睫低垂,掩饰住眸中的幽怨。 “诶呀,这个白陶瓷腕表可真大气,”秦成宇故意抬高了音量,转了转手腕,眼睛斜了一眼秦世勋,又把视线转向秦远征,“爸,你那个笔架也很不错啊,快让我瞅瞅!” “你瞅啥,可别碰坏咯!”秦远征急忙把笔架拿远,交给副官,“带去书房,把寿山笔架换下去。用小晏送的笔架,我才能长寿。” “是。”副官止不住笑,捧着笔架走了。 心道:还得是杨晏小少爷贴心呐! “爸,你怎么这样!”秦成宇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妈,让我看看你的。” “可别,你从小就是个漏斗,除了不漏财,什么都能漏。” 秦奶奶故作嫌弃,连忙招来佣人,把茶具送到会客厅,下次她那帮老闺蜜来做客,她可要顺其自然地展示乖宝贝送她的礼物。 秦世勋满心怨念,文件上的字是一个都看不下去了。 他索性合上文件夹,把文件夹放到膝盖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爸,你礼物收了,事能办吗?” 秦成宇的气势悄然转变,表情严肃,“航母下水是国防要事,哪能说提前就提前,还是提到清明节这天,再说了,你和小晏是什么关系,他送礼,给你办事?” 秦世勋干脆挑明了,“小晏希望在这天让航母下水,他请了gbra的人进行环境评估,等于在说,航母下水那天的天气、水流、潮汐,所有的环境因素都能控制。” 秦成宇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他在等—— “小晏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他能撬开文娱领域的口子,难保不会……”秦远征顿了顿说,“与其等他强行渗透进国防领域,还不如你行个方便。” “是这个理,”秦成宇点头应允,转头看向秦世勋,“你也做点杂活吧,锻炼锻炼。” “好。”秦世勋答应得极快。 “别答应得那么爽快,”秦成宇勾唇,“去掉环境评估,还有完成度检查、安全检查、应急预案、下水仪式的安排、法律和监管程序、后勤保障、所有的通讯和协调,加上下水后一系列的事务,都由你操办。” “交给我吧。” 秦世勋身上的气质内敛矜贵,有别于普通人的气势与日俱增。 秦奶奶看着孙子这副沉稳男人运筹帷幄的模样,想起老伴和儿子年轻的时候,颇为感慨。 第143章 英烈魂归见盛世(6) 小勋成长了不少, 是因为有对手了吗? 或是,有了新的追求? “听说,季家那孩子成立了国家烈士遗骸dna鉴定实验室。”秦奶奶问起。 “是的, 他派了研究员去找杨叔的遗骸, ”秦世勋眼神晦涩,“如果不是他把生化知识教给乔远安, 杨叔也不会死于炭疽杆菌……” 秦远征掀起眼皮,审视地看了秦世勋一眼, 一语中的, “如果你把季铭洲当成对手, 就不能带入个人情绪。” 秦成宇明着说:“你对他的敌意有多少是因为客观事实, 有多少是因为小晏, 你心里清楚,自己把握好尺度, 不要让主观因素影响你的决策。” 秦世勋一语不发,周身气压骤降。 秦奶奶笑容和蔼, “季家那个小伙子,放了一半的筹码在米利托,手握生化、医疗领域最尖端的技术和人才,你若把他的公司收为国有,他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她的声音宛如古井无波, 却蕴含着深不见底的洞察,直抵人心最深处, 让秦世勋身体一僵。 把季铭洲那个疯子逼急了,他能直接带着公司和江晏清跑路,甚至有可能更糟。 背刺这种事, 那家伙完全做得出来。 到了季铭洲这个层次,不知道要留多少后手和退路。 英俊沉冷的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深吸一口气,坦然道:“季铭洲是我需要谨慎对待的劲敌,我不该被仇恨冲昏了头。” 秦成宇满意地点点头,提醒道:“季铭洲在筹备建设诸华国际医疗研究中心,和一家生化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市长亲自找他商谈,他都没有把两家中心的位置落在首都。” “我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暂时探查不出原因。”秦世勋神色一凛,内心萦绕着淡淡的不安。 “何必舍近求远,”秦远征抬眸,“小晏从来都是你最大的底牌。” “我不想利用他,”秦世勋眉心微蹙,“这是我和季铭洲之间的竞争,我最不想牵扯到的人就是他。” “这就是你和小晏的区别,”秦远征笑了,“所以你只能是他的棋子,如果小晏姓秦,我就不需要操心这么多了。” 秦世勋顿住,俊脸罕见的多了几分怔然。 “姓秦吗……” 猝不及防的,他升起了一个不敢深想的念头。 他的瞳孔一阵紧缩,心脏疯狂跳动,像脱了缰的野马。 妄念汹涌,吞噬他所有的思绪。 他机械化地工作了一个多月,将航母的下水仪式布置得井然有序,无人知晓,他压抑着心底如爬山虎一般疯狂生长的念头。 终于—— 他找到了去学校见江晏清的借口。 刚好他要去找温浊宁,商谈收购“校园安”的app的事项,顺路接表弟去外面吃个饭,很合理不是吗? 临近清明,春意渐浓,雪时不时停了。 天空中,云层厚重如棉絮,层层叠叠,仿佛要遮蔽整个世界,在这沉甸甸的云幕之下,几缕阳光,像是顽皮的孩子,从云层的缝隙溜了出来。 阳光倾泻而下,如同细碎的金粉,洒落在湿润的大地上,不似正午时分的热烈,也不带夏日的炙热,而是柔和与温暖,就像旅行归来的江晏清。 江晏清同母亲去了一趟瓷都,整个人像是融化的冰川,温润如水,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老师和同学们对他的好感更甚,仿佛除了礼物,他还带回了一缕瓷都的灵韵,让大家忍不住想要亲近。 江晏清走在校园里,与景物融合成了一幅画,同学们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善意和喜爱。 这些同学,有的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有的会腼腆一笑加快脚步,还有的会上前攀谈几句,分享学习心得。 江晏清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的声音十分亲切,使人如沐春风。 渐渐的,江晏清被同学们围了起来,同班同学李书颐见状,赶忙走过去,巧妙地将江晏清从人群中解救出来。 他揽着江晏清的肩膀,直到步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才笑出声来,“他们差点把你吃了!” “还好你在。”江晏清用手肘碰碰他,跟着笑起来。 他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的瓷器,透出纯净的光泽。 李书颐看了看他们走的方向,好奇地问:“你要找温浊宁同学?” 江晏清点了点头。 “我陪你去,刚好想吃西区的食堂,听说那里的汤包特别好吃!”李书颐顿了一下,“对了,你请假的这几天,温浊宁经常来我们这班,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给我们带了零食……” 江晏清听着李书颐滔滔不绝,才知道温浊宁把他的同学都“收买”了。 他的笑容很浅,眉梢不自觉舒展,眉眼比平时少了些清冷。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着,漫步在校园的小道上,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的肩头,青春仍如朝阳易拾。 他们的话题从课业到西诺战争,再到文庙那棵据说能带来好运的千年古柏,时间没有在他们轻松的步伐中放慢了脚步,很快,两人走到温浊宁的练习室。 练习室的门半掩着,他们刚到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温浊宁的声音。 “我对江晏清不是喜欢……” 但在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秦世勋的侧脸。 江晏清止住了步子,对李书颐笑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你快去吃饭吧!” “啊这……”李书颐的读书专用脑迟钝了,不懂怎么缓和这个局面。 他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好。” 目送江晏清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李书颐站在原地,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来爬去,他就是那口热锅! 室内的对话还在继续,温浊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江晏清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对他的感情,不是浅薄的喜欢就能概括的。”温浊宁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书颐点了点头,心道:这才对嘛!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们清宝呢!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 书呆子脑彻底宕机了。 什么什么什么? 完蛋了,清宝误会了! 练习室内,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上落下,墙壁上镶嵌着三面巨大的落地镜,反射出温浊宁和秦世勋笔直的身影,练习室靠窗的一边摆放着一排长椅。 第100章 温浊宁走到长椅旁坐下,翘起腿,“我可以把app卖给你,因为我不想让清清在运营上耗费精力,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世勋焦躁地蹙眉。 说服温浊宁花了太长时间,现在江晏清已经放学了。 “我和江晏清的名字要作为创始人并排放置。”温浊宁直言道,不想跟秦世勋浪费时间,他还要给江晏清送饭呢! 秦世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嫉妒的情绪占据了胸腔。 呵,真幼稚…… 他闷声道:“可以。” 去接小清吃饭要紧,不能跟温浊宁在这耗了。 “就这样,我走了。”温浊宁站起身。 李书颐站在走廊,从窗户伸手进去,戳了戳温浊宁的肩膀,“温同学,你们谈完了吗?” 温浊宁转头,认出了江晏清的同学,回以微笑:“谈完了,我这就去找清清吃饭。” 秦世勋闻言,抢先一步走出练习室,脚步匆匆。 “那个……”李书颐有些为难地开口,“清宝刚才来过了,他,他刚好听到,你说不喜欢他。” “什么?” 温浊宁瞳孔猛缩,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胸口像压了一块厚重的棉被,闷得他喘不过气。 “谢谢你,改天给你带早餐。”他急忙跟李书颐道别,拿起手机冲出教室。 江晏清,别走…… 温浊宁的心跳在胸腔中回响,脚步在楼梯上踏出急促的节奏,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滑动。 恰逢春雨,天空垂下透明的珠帘。 他不由分说地冲入雨中,呼吸在雨中变得模糊,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温浊宁的头发和衣服很快被雨水打湿,但他丝毫没有察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上,险些被路上的栏杆绊倒。 电话突然接通,温浊宁连忙说:“清清,你听我——” 电话被挂断了。 挂断了。 “……解释。” 心蓦然缺了一块,温浊宁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沉默地站在雨中。 他的身影在阴云下变成了灰色,只有眼眶红了一圈。 一颗水珠落在息屏的手机上,心也跟手机一起黯淡下去。 细雨像针一般刺进他的心脏,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在说: 江晏清不要你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跑了?” 江晏清走来,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两盒汤包。 温浊宁猛地转身,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晏清,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抱住江晏清的脖子,整个人倾靠在他的身上,“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嗯。”江晏清没有多余的手,便由着他这么抱着。 挺暖和的。 秦世勋转身离开,独自走在雨中。 今天的雨,比雪还冷…… 他望向上方的天空,灰黑的眼中倒映着阴云,荒芜得像一口落满灰尘的枯井。 第144章 盛世如你所愿(1) 那一天过后, 秦世勋变得更像一个机器人。 他似乎被注入了某种超乎常人的力量,变得更加专注,每一个动作都精确无误, 仿佛他的人生使命就是为了工作, 为了让一切尽善尽美。 好像他的世界只有工作,没有恋爱和结婚的可能。 秦世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机械般的冷静, 每一次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每一个细节都不容忽视。 在航母下水的筹备工作中, 秦世勋展现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专业素养。 从完成度检查到安全检查, 从应急预案到下水仪式的安排, 再到法律和监管程序以及后勤保障, 每一环节他都亲自把关, 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统筹和协调能力更是令人叹服,无论是与工程师的技术讨论, 还是与官员的政策协商,他都能够游刃有余地达成目的。 在秦世勋的领导下, 航母下水这一庞大而复杂的工程进展得异常顺利。 他不仅保证了工程的质量和安全,还通过高效的管理大幅度缩短了工期,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但他的内心始终保持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 秦世勋的笑容依旧温暖,但他的眼神深处,永远隐藏着化不开的哀伤。 他为何转变, 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 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精益求精的青年领袖, 但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只是一个学会了隐藏情感的普通人。 航母下水在他的完美筹备下,真的提前到了清明这一天。 与此同时, 季铭洲派出的专家组,在清明的前一天,带回了维和部队的烈士遗骸。 在这个被伤痛深深烙印的国家,一场庄严肃穆的迎接仪式,正在首都国际机场举行。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这片见证过无数先辈英勇牺牲的土地上。 祖国母亲迎回了流落在外的孩子。 在伊拉利克执行任务不幸殉职的维和英雄们,终于在今天,踏上了回家的路。 迎接的队伍整齐划一,他们目光坚定,眼神里充满敬意。 军人们身着庄重的军装,胸前的勋章在阳光下闪耀,国旗护卫队迈着沉稳的步伐,将赤旗高高举起。 那是烈士们用生命拥护的旗帜,此刻,它将唤醒沉睡的英灵。 军乐队奏响了庄严的国歌,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对烈士们的崇高敬意,乐声回荡在天地间,仿佛能够穿越生死,与英灵产生共鸣。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军民,都肃立敬注目礼,目光随着国旗缓缓移动,心中涌动着对英雄们的敬仰。 烈士的亲属沉默地站着,脸上写满了悲痛与骄傲,秦玲站在他们当中,与丈夫杨树芃的灵魂相望。 棺椁上覆盖着鲜艳的国旗,每一面赤旗都像是烈士浴血的披风,但在英灵的眼里…… “哪个兔崽子拿国旗给我盖,胡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棺椁里传来,“都给我去跑五公里!” “跑什么五公里?”另一个棺椁传出年轻的男声,“我们还得运送医疗物资,一线的弟兄们不够用了。” “我不需要,先给妇女跟儿童用。” “当然是给他们用,你们这些糙汉子扛得住。” “就是,区区炭疽杆菌,不在话下。” “咬咬牙就适应了,想想以前的抗战英雄,他们可比我们苦多了,731用的生化武器,比炭疽不知恐怖了多少。” “再坚持坚持,今年过年应该就能回家了。” …… 杨树芃听着他们说话,悲咽道:“我们,已经回家了……” 对不起,没能把你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他的手指敲击着棺椁的表面,那声音沉稳有力,就像曾经敲击新兵的床板那样。 英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他举起胸前的口哨,吹响。 二段一长。 这是他们队的集合信号 英灵瞬间飞出棺椁,在杨树芃面前立正。 诸华帝国赴伊拉利克维和第一工程兵大队全员牺牲。 诸华帝国赴伊拉利克维和第一工程兵大队集合完毕! “向后转!”杨树芃放下口哨,声音依旧充满队长的威严。 英灵们整齐划一地向后转,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愣住了。 那是他们离开之时的机场,那是接他们回家的飞机,那是迎风飘扬的赤旗,还有……他们的家人。 “妈——” 一个年轻的队员率先反应过来,他朝自己的母亲飞奔而去,紧紧抱住她,泣不成声,“妈,我回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冲向自己的家人,拥抱着这些——等待了他们上千个日夜的家人。 这些坚毅刚强的男人,在家人面前哭红了眼。 这个清明没有下雨,烈士家属的脸上却湿润了。 一个白发的中年妇女,伸出满是皱纹的手,颤抖着触碰孩子的面颊,“明明,是你吗?” “是我啊,妈!”张明明抚摸着母亲苍老的脸庞,又哭又笑,“妈瘦了好多,爸也是,啤酒肚都没了。” 杨树芃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他缓缓走向自己的妻子和父母。 秦玲的眼中闪烁着泪光,脸上是无尽的思念和爱意。 杨树芃向自己的家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跪在他们面前。 他无愧于国家,却始终愧对妻儿和家人。 “回来就好。”他的父亲哽咽地说。 向来严厉的父亲,第一次对他露出了慈爱的目光。 杨树芃抿唇一笑,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的宝贝儿子呢? 此时,江晏清和宋时序双双踏入炼狱。 一座古城的城门巍然屹立,城门是用古老的岩石砌成,每一块石头上都刻满了咒文,看起来斑驳又沉重。 城门的顶端,两尊石雕的巨龙对望,它们的眼中似乎蕴含着深沉的威严和悲悯,俯瞰着那些即将踏入炼狱的恶灵。 第101章 城门下,一条石板延伸至炼狱深处,道路两旁是枯萎的树木,和扭曲的枝条,仿佛在诉说恶灵的痛苦与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黑紫色的烟雾,时而浓郁,时而稀薄,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感到不适。 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是巨人的叹息。 门轴上的铁锈和尘土,随着门的移动而飘落, 门后的世界,是一片混沌,光线在这里扭曲,声音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 江晏清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大哥哥,你来了!” 一个少年从里面跑了出来,身穿熊猫配色的墨竹绒衣,小小的身躯,背着一根扫帚那么大的毛笔。 江晏清摸了摸少年的头,“早安小良。” “哥哥早!”马良自信满满地向江晏清打招呼,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我把所有烈士的身体都补全了,快夸我!” 江晏清蹲下身,目光温和地看着小家伙,“小良真棒。” 小马良自幼便喜欢画画,他刻苦钻研画技,使得每一幅作品都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一支神笔。 这支神笔有一种特殊的力量,画什么,什么便活了,从此,小马良开始给穷人画画,广结善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觊觎神笔的人数都数不清。 小马良每天活得提心吊胆,在五岁时惨遭杀害。 十殿阎罗看到小马良,不禁想起幼时的江晏清,小马良天真善良,身负善缘,并且拥有宝物与出色的画技,十殿阎罗商议,决定留下他。 在冥界,小马良负责给逝者补齐灵魂的残缺之处,尤其是那些受过重创、英勇牺牲的烈士。 第一次踏入炼狱时,小马良震惊不已。 他从未见过如此多善良却残缺的灵魂。 很多战士失去了双腿、胸口被洞穿、头颅被斩落;消防员血肉模糊,浑身炭黑;研究员浑身溃烂,体无完肤;医生头发稀疏,满身刀口……可不论他们的伤势多么严重,身体如何残缺,他们都坚守在炼狱的防卫岗上。 小马良深深感动,全力以赴去修复这些善良的灵魂,即使双手累到打颤,也要让这些英勇的战士重焕生机,完好如初。 这时,一只雪鸮扑扇着翅膀飞来,身形逐渐变大。 江晏清把小马良抱到雪鸮的背上,“此地不宜久留,快回去吧!” 小马良望着江晏清,眼中满是对哥哥的依赖,他软软糯糯地说“好的,再见大哥哥。” 他挥动着小手,怯生生地看向宋时序,“华胥帝君,再,再见。” 小金乌说华胥帝君超级超级恐怖,他很害怕,但江晏清在这里,他又不那么害怕了。 宋时序点了点头,与江晏清目送两个小家伙离开。 “我们进去吧……”江晏清看了看宋时序,眼里眸色淡淡。 “好。”宋时序眉梢下压,眼睛微弯。 生人勿近的华胥帝君,此刻眉眼柔和,眸中含着复杂的情愫,笑起来真挚又温柔。 江晏清扭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宋时序对他……很不一样。 放以前,他肯定会想,因为宋时序的朋友只有他,才会对他过分亲昵。 可宋时序这样的人,不大可能缺朋友才对,那会是心理问题吗? 第145章 盛世如你所愿(2) 他清了清思绪, 没有多想,召唤出神器“疏叶零残”,握在手中, 零残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宋时序同样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神器——墨花月白。 他为了锻造这柄神器, 足足融了十件神器,威能才与“疏叶零残”不相上下。 “墨花月白”是一把黑色剑身、点缀着白色雪花纹的长剑, 造型仿照“疏叶零残”。 “疏叶零残”则是白色剑身,黑色裂纹。 两把剑放在一起, 乍一看, 像是一对阴阳互补的黑白双剑, 它们互相呼应、互相衬托, 散发出凌厉的剑气。 宋时序的小心思太明显了, 江晏清没有情根才会看不出来。 两人执剑踏入炼狱,并肩前行, 鬼雾自觉为两人让出一条路。 他们走进中央广场,这个一度充斥着哀嚎与诅咒的地方, 如今却显得格外肃穆。 薄雾缓缓退散,露出那些站立如松的身影。 这些伟岸的幽影,不再是把守炼狱之门的鬼兵。 他们是诸华帝国的英雄,是那些在战场上以血肉之躯抵挡敌人,以无畏的精神捍卫家园的勇士。 英灵的眼中,不再有炼狱的阴霾, 而是闪动着思乡情惬的泪光。 在这些英雄中,有年轻的战士,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已在生死线上历练出了坚毅;有中年的将士,他们的眼角刻着岁月的痕迹, 但他们的脊梁依旧挺直,如同他们守护的信念一样坚不可摧。还有那队女兵,她们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她们的眼中同样有着对家的渴望,和对孩子的思念。 如今,他们站在这里,等待着千载难逢的“清明节假期”,等待着那扇通往人间的大门为他们敞开。 他们的心中,或许还残留着战场上的血腥与残酷,但此刻,更多的是对家的憧憬,对亲人的思念,他们即将回到父母的怀抱,回到妻子的身边,回到孩子的面前,他们的归来,只为那些期待的眼神。 江晏清和宋时序站在这些英雄的面前,他们将剑悬浮在身后,向英灵作揖行礼,这是对英雄的敬意,也是对逝者的缅怀。 “立正,敬礼!”队长的命令如同雷霆般响彻炼狱。 英灵们齐刷刷地敬礼,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透露出军人特有的刚毅与纪律。 这一幕,让江晏清微微触动,心中激荡起一阵暖流。 “礼毕。” 随着命令的下达,英灵放下手。 “辛苦了,”江晏清的声音略带急促,“来不及自我介绍了,鬼门关已经开启,诸位快过去吧!” 炼狱防卫队的队长顾虑重重,心有余悸,“可……炼狱局势不稳,随时都可能发生暴动,我们现在离开,真的可以吗?” 江晏清肯定道:“前辈放心,我已做好万全准备。” 宋时序夫唱夫一般,附和着说:“今天百鬼回魂,冥界事务不多,即使出现暴乱,冥界众神也能及时赶来,你们只管放心回家。” 队长想到冥界众神的实力,又听到“回家”二字,脑子里已经顾不得想其他事情了。 他点了点头,嗓音沙哑“好。” 这些英灵按照事先的安排,有序地离开。 方阵一个接着一个走向炼狱的城门,飞向鬼门关的方向,他们的身影在炼狱的雾气中逐渐模糊,但他们的步伐永远坚定不移。 最后两个方阵,分成两个长队,护送着一辆辆满载老兵和院士的冥界巴士。 他们都是孤儿,无家可回,无处可去,便跟队长申请,保护这些老兵和院士回家。 鬼门关外,幽冥之路蜿蜒无尽,两旁围着密密麻麻的鬼魂和鬼差,他们排列成行,神色肃穆,苍白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这些鬼魂生前或许是农民、商贩、学者,甚至是被校霸欺凌致死的孩子,但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曾经被英雄守护的生灵。 那些英雄的故事早已烙印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即便跨越了生死的界限,这份感激和敬意依然在他们的心上燃烧不熄。 鬼魂和鬼差为英灵欢呼、尖叫、呐喊,声音汇成一股震耳欲聋的洪流,在冥界回荡。 他们将白色的花朵撒向高空,白花如雪般飘落,花瓣在风中旋转,落在英灵的肩膀上、发丝间,为英灵披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面瘫的黑无常看得热血沸腾,难得激动了一把,望向英烈的眼神一片火热,“偶像!” 白无常看着那些冥界大巴,喃喃道:“国士无双……” 冥界的天空,仿佛也被喜悦所感染,黑色的云层透出金色的霞光。 这些英灵,他们曾是浴血奋战的勇士,是各行各业的脊梁,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回到瓷妈妈的怀抱,回到那个被他们深深爱着的人间。 亚伦·布什内尔走在人群的最后,轮到他进入鬼门关的时候,他停住了脚。 白无常上前询问,“回去见见家人吧,他们一定很想你。” 亚伦·布什内尔叹气道:“有些人,不会欢迎我回去……而且,我不想再踏足那个地方了,冥界有阳光,那里没有。” 黑无常提议道:“你可以跟他们去诸华看看,那里永远不缺阳光。” “他们会允许我进入诸华的领空吗?”亚伦·布什内尔迟疑地问,“我上过战场,我……” “会的,”白无常自信地点头,“诸华欢迎每一位爱好和平的朋友,而你,我们的朋友,你也是真正的英雄。” 亚伦·布什内尔展颜一笑,“我去!” 第102章 他朝黑白无常挥了挥手,走进了鬼门关。 鬼门关的另一边,是碧海蓝天。 在诸华帝国的东南沿海,有一片被阳光亲吻过的海域,诸华帝国第三艘航空母舰“闽越舰”的下水仪式便在这里举行,帝国首脑秦成宇出席仪式并致辞。 闽越舰是首艘弹射型航空母舰,完全自主设计建造,这艘凝聚着无数人心血与梦想的巨舰,即将在这片蔚蓝的海域中开始他的征途。 世界不需要灯塔,因为东方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太阳的光辉穿透了薄雾,洒在平静的海面上,泛起点点金光。 海风卷起时代的浪花,吹不散现场紧张而热烈的气氛。 海港边,早已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各界嘉宾、媒体记者以及无数满怀期待的民众聚集于此,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自豪,共同见证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闽越舰的官兵们,身着整齐的制服,排列整齐,严阵以待。 九点整,国歌庄严响起,熟悉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扣响每个人的心门。 按照国际惯例,剪彩仪式结束,将进行“掷瓶礼”。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秦远征的身上,他手持一瓶香槟,步履坚定地走来,他的动作干净利落,香槟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摔碎舰艏,两舷瞬间喷射出瀑布一般的彩带,彩带在空中展开,绚丽夺目。 周围的船舶汽笛齐鸣,仿佛也在为这一刻欢呼,汽笛声在海面上回响,激起层层波浪。 现场掌声雷动,人们的欢呼声盖过了海浪声,在众人的注视中,闽越舰在拖曳牵引下,驶出了船坞,如同一头沉睡的巨龙,缓缓抬头。 阳光洒在舰体上,映射出金属的光泽,雄壮的身姿在海面上投下长长的阴影,让阴沟里的老鼠胆寒。 这一刻,不仅是航母的下水,更是国家实力的展示,这艘航空母舰,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梦想,守护着国家的安全与尊严,书写新的篇章。 航空母舰来,赤旗飘扬。 萧瑟秋风去,换了人间。 英灵静静地悬浮在海面上,凝视着这艘巨舰,在他们的眼中,这不仅仅是航空母舰,更是他们为之奋斗、为之牺牲的梦想的具现。 他们看到了自己的牺牲没有白费,看到了自己的鲜血没有白流,看到了自己用生命守护的这片土地,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泪水在英灵的眼中凝聚,那是激动的泪水,是欣慰的泪水,是跨越时空的泪水。 他们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绝望中点燃希望。 今天,他们看到了一束光,是从闽越舰上散发出的光,是从每一位后辈身上散发出的光。 这光芒,炽热耀眼,照亮了英灵的灵魂,也照亮了这片古老又年轻的土地。 英灵们知道,即使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们的精神,他们的信念,他们的梦想,将永远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航母下水的那一刻,英灵们的心与每一个诸华人的心紧紧相连。 英灵哽咽到无法言语,激动得热泪盈眶,恍惚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硝烟的战场,但这一次,他们的火力不足恐惧症治好了那么一些。 刘将军踮起脚尖,前倾着上身,远远地观看闽越舰上的设备,他聚精会神的样子,一如四十年前。 只不过,1980年的那一天,他看的是别国的航母。 他说:不建航母,我死不瞑目。 现在见到了,又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 “刘老,您进去啊!”副官推了推他的肩膀,“这是咱家自己的航母!还是第三艘!” 刘将军怔了怔,伸手捂住了眼睛,肩膀轻颤…… 第146章 盛世如你所愿(3) 烈士陵园里, 阳光透过树梢,洒在每一块镌刻着英名的墓碑上。 孩子们手握纸花,跟在老师的身后, 一步一步走向长眠于此的英雄。 “那年, 他们为什么牺牲,今天, 我们为什么告慰?”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我们能站着活, 我们的告慰, 是为了让他们安眠于此……” 老师饱含深情地讲述, 对先辈充满了敬意和怀念, 孩子们的眼神里, 虽然还带着稚嫩,却也流露出纯粹的尊重和敬爱。 孩子们把鲜花轻轻放在墓碑前, 动作格外小心,然而, 一旦老师转身离开,到了他们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就全部“原形毕露”了。 他们很快便被烈士纪念碑下的坡道吸引,那光滑的石面,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对于孩子们来说, 无疑是特别的滑滑梯。 孩子们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他们轮流坐在坡道上, 双手撑地,一股脑往下滑去。 英灵们注视着这些活泼可爱的孩子,脸上露出了宽慰的微笑。 他们曾是父亲, 是儿子,是兄弟。 但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们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孙子,以及陌生人的子子孙孙。 “这个仗!我们现在不打,我们的子孙后代就要打!” “这次把未来三十年的仗都打完,我们的孩子就不会被外人欺负了!” 那是一种责任,一个重担,还有为了后辈牺牲一切的决心。 他们义无反顾地走向战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新的长城。 冲锋号响起,他们毫不犹豫地冲向前方,背后即是祖国,前方是刺刀、子弹、炮弹、手榴弹…… 无路可退,无人会退。 如今。 号声一响,他们再也不用去拼命了。 前方是康庄大道,是国富民强,是和平安宁! 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子孙后代快乐地生活,无忧无虑地长大,他们曾经用生命守护的理想,也在这些孩子的身上得到了延续。 真的,太好了…… 几个英灵守护在孩子们的身边,眼中带着慈爱和关切的笑意。 “慢点,磕伤感染了,就完蛋了!”一位英灵忍不住提醒道,他的声音里满是对孩子们的爱护。 另一位英灵则紧张地叮嘱:“最后玩一次,可不能再玩了,多危险啊!” “让他们玩吧,现在的医疗水平可比我们那会高多了,”他们的队长笑呵呵地说,“我们打仗,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无忧无虑地玩耍吗?” “也对,我们终归护得住……” 英灵们相视一笑,心脏被满足和骄傲充盈。 春风掠过烈士陵园,带起一片片落叶在空中旋转,也吹动了孩子们的头发。 一个小女孩从石坡上滑了下去,她的帽子被这顽皮的风轻轻一吻,如同一只挣脱蛛网的蝴蝶,翩翩飞向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挂在了枝头。 “啊!我的帽子!”女孩惊呼一声,焦急地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努力地向上跳跃,可惜树梢高不可攀,她的指尖只能徒劳地在空中划动。 周围的同学见状,陆续聚拢过来,想要帮助这个小女孩。 他们有的出谋划策,有的直接行动起来。 两个六年级的孩子,身高比其他孩子高出一截,他们商议后,一个孩子蹲下身,让另一个孩子踩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就像一对默契的搭档,合作接近共同的目标。 尽管他们努力尝试,但树梢距离手掌还有一臂的距离,最终沮丧地放弃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英灵雷正兴。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他微笑着走向那棵树。 只见他轻轻一跃,身姿矫健如昔,手轻轻一伸,便将那顶帽子从枝头取下,然后,他走到小女孩面前,温柔地将帽子戴在她的头上。 “是雷锋叔叔吗?”小女孩按了按头上的帽子,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知道,雷锋叔叔做好事不留名,一定是雷锋叔叔在偷偷帮我!”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而坚定,话语里都是对雷锋的喜爱。 “没错!”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 “学雷锋做好事!” “我们要向雷锋叔叔学习。” 雷正兴看着这些纯真的孩子,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应该叫爷爷了。” 小女孩解下自己的红领巾,给雷锋的雕像戴上,敬了一个标准的少年先锋队队礼。 雷正兴摸了摸脖子,他的脖颈处,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红领巾! 他发誓,这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雷正兴的队友好不羡慕,蜂拥而去,想摸摸红领巾,“让我摸一下,我还没有戴过呢!” “不给,就不给!”雷正兴一溜烟跑走了。 这时,小女孩的同学也解下了自己的红领巾,一个接一个放在墓碑的上方。 一条条鲜艳的红领巾,出现在英灵的胸前。 风又来了,吹动国旗的一角。 少年强则国强,国家有未来,民族有希望。 第103章 这些孩子会继承红色的血脉,让世界插满赤旗。 英灵蔡校长用右手把眼镜取下来,挽起袖子,把眼镜上的水渍擦了擦,感叹道:“仲甫兄,诸华的未来,不用眼镜也能看得清。” 陈先生背着手,往前弯了弯腰,翘了下嘴,“我不见得,我刚学些新词,一个叫内卷,一个叫牛马,一个叫什么……” “叫996。”他的次子补充道。 “这些词不是一直都有吗?只是在这个时代,换了个表述方式而已。”他的长子说。 “这才不对嘛,时代不一样了,”陈先生纳闷,“我就不明白了,我们那个时代穷,生产资料少,不够分配,可现在的生活更好了,怎么生产资料分下来,依然不够?还需要我们的后辈每天起早贪黑地内卷,活得不如牛马,这,这没道理嘛!” 他的两个孩子都沉默了,和父亲一样想不明白。 父子三人疑惑的表情如出一辙,看乐了蔡校长。 “教育,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蔡校长把眼镜重新戴上。 灰尘擦一擦,视野才能清晰…… “你们看,”蔡校长望向远处的孩子和老师,“看他们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父子三人异口同声。 “他们,缺一个校长。” 蔡校长郑重地说,父子三人都会意地笑了。 是时候回去了…… 燕园一别近百载,不知诸公可安好? 某第一学府的校长:今天的风怎么阴森森的? 难道隔壁又想撬我未来的学生?绝对不行! 诸华第一中学还有几个学生没有确定学校,得赶紧问问情况! 龚校长一个电话打到招生办,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问,问完所有学生的择校情况,才把目光看向“江晏清”这个名字。 “小江同志确定进国防科大了吗?”龚校长揉了揉眉心,“这种好苗子,我们肯定能培养好,铭洲那孩子怎么不给小江选择自己的母校。” 招生办主任叹了口气,“季先生说一切遵循江同学的意愿,而且,秦家那位亲自来敲定了。” “诶,没办法了。”龚校长靠在座位上。 “对了,还有一个情况,”主任提起一事,“秦先生说不用为他安排两校的学术交流,似乎……他不打算把江晏清放到首都总校。” “什么!”龚校长坐直了身体,“难道他想……” 龚校长止住了话头,不敢深想。 季铭洲知道这事吗? 他知道江晏清要去……那个地方吗? 那个地方是国家机密,就算是他,也知之甚少。 他们学校曾经有一位姓洛的数理天才,在校期间被间谍暗杀,实验室被炸毁,一小片遗骸都找不到,这么大的事,居然被上面压了下来。 龚校长气急攻心,出院后赌上一切,跟秦成宇拼命,对方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才将洛同学注销身份转校的事情通知了龚校长,并让他签署了整整十八份保密协议。 转校? 转去哪个学校? 整个诸华帝国,只有一个学校需要学生注销社会身份就读。 那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平原上,荒凉得仿佛是被世界遗忘。 风,带着粗粝的沙子,冲刷了这片区域,将枯黄的草茎吹得摇曳不定,露出贫瘠的土地。 这里的土地,是那种深沉的黄色向暗红过渡的颜色,给人一种置身于火星表面的错觉。 在这个无人区,隐藏着一个震惊世界的秘密——全球最顶尖的研究中心——昆吾基地。 没有人能想到,昆吾基地不仅拥有自己的军工厂,还坐拥全球第二大的机场,规模之大,足以让任何国家的军事机场望其项背。 这里,火箭发射台耸立云端,导弹试爆区戒备森严,所有科目的实验室应有尽有,无一不彰显着人类科技的巅峰。 军工厂内,最先进的机械设备在阳光下冷冽如刀,科研人员身着白色实验服,穿梭在各种精密仪器之间,他们的眼神中透露着对未知的渴望和对科学的执着。 机场跑道上,各种型号的战斗机起起落落,每一次轰鸣都在宣告:我们竭力避免战争,但绝不畏战惧死! 第147章 盛世如你所愿(4) 火箭发射台处, 直指苍穹的巨型火箭正蓄势待发,火箭的每一次升空,都表明了诸华人上外太空“种菜”的决心。 在这里, 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等, 所有学科的研究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科学家们在这里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科学难题, 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科技奇迹。 所以,英灵进入基地的时候, 基地所有人都来迎接了—— “你们能看到我吗?”邓先生惊讶, 牵动了嘴角的深红色痕迹。 “当然, ”基地负责人002解释道, “为了基地的安全, 001改造了基地的磁场,将基地隐藏在第五纬度, 所以基地才能让处于第五维度的你们具象化。” 第五纬度的要素是生和死之间的那条线,是在时间维度上的更高维度, 其中也包含了宇宙的生与死。 “那你们……”邓先生欲言又止。 002坦然道:“在这里,人和生物都介于生和死之间,只有处于非生非死的状态才能勉强活在第五维度。” 他们在三维世界,已经社会化死亡了,现在的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没关系, 他们来到这里,就没有回去的打算。 老兵和院士的英灵都沉默了, 与基地成员惺惺相惜。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有这样一群隐姓埋名的人。 这些人跟他们一样,为了理想和信仰倾注所有。 我们都一样。 002感觉氛围有些凝重, 连忙开口缓和气氛,“唉,不说这些了,基地很大,一天参观不完,走,我们边走边聊。” “好好。”邓先生喜笑颜开,激动不已。 “对了,钱老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002问。 “老钱啊,他回火箭院了,”邓先生笑弯了眼,“他的学生特别争气,实现了‘助推—滑翔弹道’,还破解了反导系统,钱老不得回去瞧瞧?” “对对,钱老肯定高兴坏了,”002连连点头,“我们即将进入量子实验室,这里正在进行的实验可能会对我们的世界产生革命性的影响。” 随着他们步入实验室,四周的设备发出柔和的蓝光,映照出一排排精密的仪器。 实验室的研究员介绍道:“同志们请看,这是我们最新研发的量子计算机,可以实现数百个量子比特的计算,容错度在一亿分之一,在不久的将来,它将彻底改变数据处理和信息安全的界限。” 一众院士新奇地到处看看,在众目睽睽之下,飘进了温度接近绝对零度的区域,对量子计算机爱不释手,恨不得全部搬回冥界。 在002的引导下,他们又来到了生物实验室。 科学家们正在研究一种新型的基因编辑技术,它有望治愈多种遗传性疾病。 女研究员热情洋溢,自信满满,“这是我们最新的成果,crispr-ch1,这是一款新型的基因编辑工具,可将量子点用作载体,将crispr-ch1传递到细胞内,可对目标基因进行精确编辑和修饰。 院士们震撼到无以复加,这些成果的背后,是无数科研人员夜以继日地辛勤工作,是数代人智慧的结晶。 之后,他们来到了能源实验室。 负责人自豪地说:“这是最新的太阳能转换技术,它可以将太阳能的转换效率大大提高,配合最新研制的储能设备,除了满足居民的日常用电需要,还可以应用在汽车、高铁和飞机,我们希望这项技术,能为解决全球能源危机做出贡献。” 院士们感到无比的骄傲。 这些年轻的研究员,继承了他们的遗志,继续拓展科学的边界,为人类的发展贡献力量。 研究员纷纷露出满足的笑容。 1 太好了,他们得到了老前辈的认可! 他们没有让前辈失望! 这些院士的科研精神,将永远激励他们勇往直前,探索未知的科学领域。 另一边,老兵的英灵跟着另一队讲解员来到兵工厂。 两个世纪在此回声,令人心潮澎湃。 他们进入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展厅,展厅内,各式各样的新型武器一字排开,它们像是静待召唤的战士,散发着冷峻无情的气息。 司令站在一旁,目光炯炯,用洪亮有力的声音向老兵讲解这些新型武器,他的话语如同铿锵有力的锤击,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人们的心中。 老兵们两眼放光。 这些武器! 有了这些武器,他们的兄弟姐妹就不用死了! 他们一个个激动万分,没料到这只是开胃小菜。 重量级的都在后面! 司令带他们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他们热血沸腾,手痒不已,恨不得把武器库全部掏空,漂洋过海,把某岛国夷为平地,为自己的家人、朋友和孩子报仇。 第104章 他们尚有一魂漂泊世间,可那些人呢? 受尽欺凌,死无全尸。 绝不原谅! 绝不原谅! 绝不原谅! 等不到血债血偿,他们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他们不愿步入轮回,就是在等恶果了结的那一天。 司令察觉到老兵的情绪不对,便把最后一个行程提前了。 一行人进入核心区域。 “这是我们最新研发的导弹,”司令指向一枚流线型设计、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新型导弹,“它可在数万公里之外精准打击目标,并且无法被预判路线,现存的反导系统都将形同虚设。” “而这边,是唯一能克制矛的盾!”司令转身指向一组庞大的反导设备,“这套反导系统能在监测到敌方导弹发射的第一时间,迅速作出反应。” 他详细描述着设备内部复杂精密的运作机制,“这套系统不仅具备超高速度拦截能力,还能通过智能算法不断优化反应策略,以便完美保护我们的领空……” 老兵静静地聆听,这些冷冰冰的数据与技术背后,蕴藏着三代人的努力和汗水。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浴血奋战的岁月,不同的是,这一次有新装备为他们所捍卫的一切提供坚实的保障。 可……还是治不好火力不足恐惧症啊! 随着讲解深入,司令的描述不再浮于表面,而是带领他们深入思考现代战争的发展趋势,及其新技术对未来战斗方式可能产生的重要影响。 在这个科学飞速发展的时代,科技的迅猛进步犹如潮水般涌来,每一项技术都是改变游戏规则的因素之一,老兵对未来战争的形态感到不安。 无论科技如何进步,诸华帝国的子民对于“守护家园,维护世界和平”始终有一种深沉的执念。 他们经历过硝烟弥漫、炮火轰鸣的岁月,那时只能逆风穿插,迂回包夹。 武器不够怎么办? 只能拿命去拼,拿人去填…… 每一刻都在与死神擦肩而过。 如今,他们看到的是无人机掠过天际,是仿生人潜伏于黑暗,是智能导弹精准打击,随着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参与到军事决策中,战时的决策难免少了些人情味。 这些新兴技术令人叹为观止,却也让他们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 人类如何能控制这些强大的工具? 当战场被技术化、网络化后,战争变得更冰冷,更残酷怎么办? 尽管科技日新月异,但诸华帝国深厚的人文传统与文化底蕴始终未变。 “守护家园,维护世界和平”的信念深深扎根于每一个人的心中。 “和谐共存”是他们交出的答卷。 ——以人的良知、正义与善良去对抗冰冷的利益,和无情的技术。 在这个复杂多变且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中,各国之间需要相互理解与尊重,以合作取代对抗,以交流驱散误解,加大人文交流,让友谊成为国与国之间最大的屏障,让文明互鉴成为构建和平的重要基石。 英灵朱总司令缓缓开口:“仅凭武器无法赢得长久的和平,战争对我们国家永远是下下策,与盟友互利共赢,与敌方相互制约,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良方。” 司令一怔,缓缓道:“但愿这些武器,我们永远用不到吧……” 子弹要飞多久,才会变成白鸽呢? 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秦世勋,此刻正和西南大学农科院的研究生,去给袁老扫墓。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他们捧着典雅的花束,向袁老的雕像深深鞠躬。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慢慢走来,将一颗排球放在雕像旁,上面用黑笔写着: 袁公好好运动,我们好好吃饭。 “好……”袁老笑意盈盈,慈祥地注视着他们,“孩子们多吃,长个。” 道路两旁摆满了鲜花,几位穿着朴素的农民从中走来,他们头戴斗笠,卷着袖子和裤腿,穿着轻便的草鞋,手中珍惜地抱着一束稻穗。 他们握着稻穗鞠躬,将稻穗放在雕像前。 袁爷爷眼眶泛红,哽咽道:“还是你们最懂我……” 无需华丽辞藻,便能心灵相通,那份共鸣足以穿越生死,让每个人心心相印。 就在众人哀悼之际,巨型稻穗烟花在天空绽放。 袁爷爷同大伙一起,在禾下乘凉。 第148章 盛世如你所愿(5) 袁老曾说, 一粒粮食能够救一个国家,也能绊倒一个国家。 哪怕是一粒种子,都担着生命的重量。 秦世勋望着天空的稻穗, 垂下的手攥紧拳, 低声道:“我一定会让盗取亲本种子的人付出代价,没有人能够偷走您的心血。” “孩子们能吃饱饭, 我就高兴了,”袁老眼中燃起希翼的火光, “希望有一天, 我们能让世界人民都吃上饱饭。” 这个愿望, 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梦想, 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使命, 它从五千年前开始延续,不断汇聚成磅礴的力量, 扎根黄土,生生不息。 恍惚间, 秦世勋好像听到了袁老的话,他诧异地转过头,身边并没有人。 就在这时,恼人的手机铃声响起,秦世勋看着手机,皱了皱眉, 走到僻静处,“季铭洲?” 季铭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开:“小清择校的事, 你知道多少?” 听他这话,秦世勋眉心拧起,语气冷淡, “他不是选你的学校吗?” “你真的不知道?”季铭洲的眉头皱得很深。 “确实不知道,我不会在江晏清的事情上开玩笑,”秦世勋如实说,“听你的语气……他没有选你的母校?” “知道了……”季铭洲不想跟他说话,敷衍了半句就挂了。 季铭洲坐在办公椅上,沉默地放下手机,看向面前的人,“我信你。” 秦成宇连秦世勋都瞒着,江晏清十有八九…… 季铭洲的眉皱得更深了,眼底的神色愈发阴郁。 昆吾基地—— 他当然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因为他就是第一个被邀请到昆吾基地救人的医生。 当时情况危急,一位院士在研究二战遗留的毒气时,因为过度劳累出现失误,被致病细菌感染。 院士全身大面积浮肿,爆裂,溃烂,伤口快速脱水,干燥,脱落,肉眼可见白骨和脏器,他骨骼异常脆弱,就像枯败的树枝,医护甚至不敢挪动患者。 季铭洲赶到时,患者的脏器只剩下48%的功能,留给他的时间只有短短25个小时,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抑制患者体内的病菌,为移植器官争取时间。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稍有差池,躺在病床上等死的人就会变成他,而且不会再有人能医治他了。 如果江晏清还活在,季铭洲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可那个时候,江晏清被他害死了,器官都被他分配给了不同的人,他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终日被悔恨与绝望折磨。 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跟江晏清合葬。 他抱着必死的心开展治疗,或许真的是祸害遗千年,他竟然没死成,还把院士治好了,从而让公司获得医疗行业的最高权限。 这并非是唯一收获。 此行最大的收获,来源于他无意中发现的一个秘密。 关于第五维度的秘密。 季铭洲心中思忖,如果他的推论成立,那么在第五维度中,或许存在着不同于人类的精神体与超自然生物。 这个猜想如同灼热的太阳,瞬间照亮了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这意味着—— “我还有机会见到江晏清!”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逐渐演变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强烈渴望。 因为,他并不觉得,像他这样的烂人,死后能跟江晏清分到同一个地方,假设天堂和地狱真的存在,江晏清去的肯定是天堂,他季铭洲只配下地狱。 从那时起,季铭洲再也无法平静。 他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研究与实验中,他明白,只有将自己的医疗技术提升至全球最高水平,才能在没有奉献精神的情况下,被昆吾基地录用,并使用基地内的搜寻系统。 于是,他开始了一段近乎疯狂的旅程。 在黑夜与白昼的交替间,他钻研各种医疗文献,与国内外顶尖医生交流心得,参加手术观摩,不断提升自己的临床技能,从每一个细微之处汲取进步,以便更好地应对未来有可能遇到的一切挑战。 之后的每一次手术台,他都全力以赴,每一个步骤,都在铺就通往江晏清身边的荆棘之路。 他不知疲倦,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时,他才刚刚结束手术;临近午夜时分,当周围全部沉寂下来,他仍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 季铭洲的脑海浮现出江晏清的身影,即使累得连眼皮都难以抬起,但只要想到江晏清在第五维度,一股无形的力量就会驱使他继续向前。 第105章 他要撕裂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向江晏清赎罪,弥补曾经的过错,让那些未尽的话语、未完的时光再一次相遇在时空的边界。 当然,他不只把砝码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他还在沈星牧的身上寄予厚望。 季铭洲以江晏清为要挟,逼迫沈星牧夜以继日地学习、研究和工作,企图榨干沈星牧的所有天赋,同时给沈星牧催眠,让他被迫拥有无私奉献的精神,可惜,昆吾基地对道德和人品要求严苛,催眠后的沈星牧依然入不了昆吾基地的法眼。 好消息是,天无绝人之路,江晏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季铭洲不用想方设法地进入地基。 坏消息是,江晏清要进昆吾基地,季铭洲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跟江晏清一起进去。 季铭洲收回思绪,继续对面前的人说:“谢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合上手中的钢笔,将钢笔放到装饰着绒布的笔架上。 这支钢笔,是江晏清亲手挑选并赠予他的礼物。 钢笔的表面光亮如新,没有丝毫划痕,当触摸到它光滑、冰冷的外壳时,季铭洲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人共度的时光。 那时,两人一起翻看书籍,一同探讨理想与未来,江晏清说他是个好医生…… 这些珍贵的片段,在他的记忆里愈发清晰。 季铭洲小心翼翼地保养着这支钢笔,就像在守护那些回不去的时光,还有那些从未褪色的记忆。 他黑透了,洗不白,只求记忆不染尘埃。 弄丢了江晏清,他只剩这些了。 就在季铭洲快走神的时候,对面的医生重重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恳求道:“求季总帮我讨回公道,严惩凶手,并将《医护人员保护法》的议案上交帝国议会。我知道这个要求会让您很为难,但我找不到别人了,求求您帮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恩情!” 这位医生的白大褂上全是血迹,胸口有十七道刀口,一刀比一刀深,伤口狰狞可怖,深可见骨。 这位就是文勇晟医生。 文勇晟医生在门诊诊疗中,突然遭到一男子持刀伤害,致多处严重损伤,经过多方专家联合救治,文勇晟医生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曾几何时,他的身影总是忙碌地穿梭在医院,一双饱含关切的眼睛在每个病人的脸上移动,看到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期待。 无论是初次就诊的小孩,还是久治不愈的老者,他都以无限的耐心倾听他们诉说自己的病情与不安。 文医生将自己的全部的热情倾注在患者身上,对待每一个患者都如同对待自己的家人那般细致,他总能迅速且准确地把握病情,用敏锐的判断力和丰富的经验,给予患者最适合的治疗方案,让数不清的患者重获新生。 在夜深人静时,他也常常坐在灯光下,加班查阅资料,以求对每一种罕见疾病都有所了解,他睡前总忍不住翻看病例,将自己的思考记录下来,只为寻求更好的治疗方案。 他从未抱怨过工作之重,也从未向死神认输,正是这种执着,让他成为了同事仰慕的楷模。 然而,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一切戛然而止。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行,将这位信念坚定、奉献生命于医学的良医摧毁。 在生命最后的一刻,不管外界如何喧嚣、纷扰,他所关心的仍然是自己的患者。 文勇晟医生被杀害了,同时被杀害的……还有未来的千百万个人。 此时,在文医生的墓前,他的家人、同事和陌生人一起,用手中的鲜花、简短却满含敬意的话语,探望这位伟大的医者。 文勇晟当然想再去见见他们,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优秀,但国内最不缺资质好能力强的医生,他们就像大熊猫一样珍贵,却没有得到熊猫那样的保护。 医疗机构的安保需要提高,医护人员的权益需要得到保护和重视! 季铭洲冷眼看着文勇晟,攻心道:“我当初高薪请你到我的医院,你不屑一顾,现在知道来求我了?我院的安保由黑河国际安全顾问公司负责,如果你在我的医院就职,你根本不会死,别说你的命,你的手都不可能出事。” “可是你的医院,普通人来不起,穷人都不敢看一眼,”文勇晟笑容苦涩,“公立医院才是我唯一的去处,那里的患者更需要我。” “我们医院有自己的公益基金,那些富商为了多活几年,上赶着给基金注资,我收普通人的钱干什么?”季铭洲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这个医生傻透了,但也是打心底佩服。 第149章 只爱你(1) 他走过去, 把愣怔的文勇晟扶起来,声音冷硬,“我是个商人, 论医德和人品, 我不如你,你可别跪我。” “君子论迹不论心, 季总开创新术式,让无数百姓受益是事实, ”文勇晟真诚道, “希望您看在同行一场的份上, 帮帮我们。” 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现在医患关系紧张, 季铭洲当这个出头鸟,为保护医生的权益发声, 对他没什么好处。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我不会拒绝你,”季铭洲认真地答应,“害死你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我的同事、同行都会拥有安全的职业环境,不止医生, 其他服务行业也该整改了……” “谢谢您,真的谢谢。”文勇晟喜极而泣, 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 有救了,有救了! 他的同事和患者都有救了! 如何缓和医患矛盾? 如何保障一线工作者的安全? 如何让每一位白衣天使都能毫无顾虑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些都是摆在眼前亟待解决的重要社会问题。 只有整个社会都开始重视和改善这些问题,才能为患者提供更为坚实、安全、温暖的医疗平台。 季铭洲不是好人, 却也看不得好人寒心。 因为他还需要这些好人为他工作。 他是一个唯利主义者,怎么可能让一颗老鼠屎打坏一锅汤? 谁弄脏他的汤,他就打碎谁的碗! 当然,如果通过解决这些问题,能让江晏清对他多一丝好感,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江晏清对他心软了一点点,但也仅此而已,季铭洲最清楚,江晏清绝对不会真的接受一个伤害过他的人,不管季铭洲怎么努力,江晏清都不会跟他在一起。 可是,万一呢? 为了这个万一,他也要一点一点增加江晏清的好感。 “我会尽力去做,但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季铭洲理性地分析,“我面对的是整个行业,需要合理的规划与系统的改革,过程可能会比你想象的要漫长。” 曲折肯定免不了,但他不以为然。 “我明白,”文勇晟点头,从口袋把信封拿出来,交给季铭洲,“我没法帮您太多,我有几个至交好友,私下也跟一些议员有联系,希望这些能对您有一些用处。” 季铭洲捏紧信封,“那些议员都是站队秦世勋的人吧,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找秦世勋帮忙?” “秦少想要的太多了,医疗不是他首抓的领域,”文勇晟为难道,“而且他们一向提倡无私奉献,可能不会……” 季铭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秦世勋的拥护者和追随者,都一个傻样,他们为了老百姓可以牺牲一切,为了民生可以无条件让利。 他们似乎选择性忽略了,人性本就复杂多面,单纯将理想、信念和价值观强加于人,有时会适得其反。 季铭洲不是说他们不对,而是他认为,利益更能驱动人性,利益才是推动社会向前的重要动力。 只有货真价实的利润和好处,可以促使一个人奋斗,促进企业的创新。 季铭洲不是资本家,他只是同时了解人性和资本,权衡利弊下,选择用利益诱导。 在他看来,无论外界如何喧嚣,人们始终渴望的总归都是同一种东西——钱。 现在不是抗战时期,脱离现实、空谈理想不谈钱,注定走不长远。 能用真金白银激发人的潜能与创新,何须讲那些虚头巴脑的大道理? 这就是他们两派最大的不同。 宿棠月一派的思想,有别于两者。 他奉行“糖果和鞭子”的控制论,将“糖果”和“鞭子”交替使用,让人痛并快乐着,自愿服从于上位者,然后毫无怨言、心怀感恩地做事。 江晏清的理念介于三个理念之间——一种基于现实和利益,结合惩罚与奖赏,且以人为本的发展模式。 “对了,我还有一个消息,关于江晏清先生的合伙人,”文勇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有一天我去药房,无意间看见宿棠月取走了一大袋三挫仑、艾司挫仑片和地西.泮片,那可是一个人三年的药量。” 第106章 他话音未落,季铭洲的脸色蓦然森冷下来。 “宿棠月……”季铭洲咀嚼着这个名字,他的嗓音裹着阴鸷的杀意。 与此同时,宿棠月后背一寒。 他喝了口热咖啡,然后放下温热的马克杯,抬头看向这些面容坚毅的人。 酒店的沙发上坐满了“人”。 他们有着不同的职业背景,有挺拔如松的军人,有强硬如铁的警察,还有英勇无畏的消防员…… 生前,他们爱岗敬业,在平凡的岗位奉献热血青春,甚至是他们的生命。 这次他们一起来找宿棠月,也是出于无奈。 内娱把职业剧拍成了粗制滥造的爱情片,实属把他们气“活”了。 他们希望宿棠月能出演职业剧的主要角色,并且动用清月文化的影响力,把控剧本。 “你们的请求,恕我难以做到,”宿棠月终于开口,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与为难,“能得到你们的认可,是我的荣幸,但我演不了特殊职业。” 他的话音落下,如同巨石砸落,让人心里一沉。 这些因公殉职的伟大灵魂,一个个神情凝重。 一位年纪稍长的警察站了起来,他想拧紧拳头,但双手都被毒贩齐齐切去,神笔马良为他新画的手,他舍不得在小事上用劲——真的不想再失去一次手了。 他声音嘶哑却坚决,“宿先生,您不必有压力,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并不强求您把角色演绎得多么精彩,而是希望能通过您的影响力,让更多人了解真实的我们。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不该变成装点爱情片的工具。我无法忍受,一个吸毒的艺人来演我的兄弟。”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年轻的军人,他的眼中闪动着火热与执拗,“我们的工作非常严肃,绝不可能为了谈恋爱感情用事、不听指挥、脱离岗位。我们的爱人在背后支撑起整个家,为了照顾孩子和双方父母含辛茹苦,她们绝不是眼里只有爱情和浪漫的恋爱脑。我们希望能打破此前电视剧的幻象,让观众看到这些职业真正承载的重量。” 一个消防员也加入了这场讨论,他语调激昂:“每一次出警,每一次救援,我的兄弟都是用生命在搏斗!我们不怕牺牲,但我们希望,能让更多的人和企业珍惜自己和别人的生命,树立安全意识,而不是只看到男女主谈恋爱,连火灾为什么发生都记不住。” 他们不想再看到肤浅、空洞无物,缺乏真实和感情的职业剧,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一部影视剧。 在浮躁的商业大环境中,他们追求的是真实,是共鸣,是与广大人民群众灵魂共振。 这些都需要时间去酝酿,才能打磨出细腻的情感,同时也需要在真实经历的基础上,与当事人和观众共情。 他们恳切地求助着,这些简单纯粹的心愿触动了宿棠月,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宿棠月知道,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用影视化来表达的,也绝非可以随意搬上荧幕,所以他才不敢轻易接这些角色。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真的没有能力去诠释这样的角色,”宿棠月眼神认真,坦诚以告,“我可以接受军事化的训练,可以去你们的岗位上体验个一年半载,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无论做了多少前期准备,我都做不到像你们这样。我装不像也演不了,因为我只爱自己,我的眼里没有别人。” 沉默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套房内再次陷入静默。 这些曾奋勇向前、直面生死的人,第一次这般错愕。 为什么会有人只爱自己呢? 他们无法理解。 那位年长的警察坐了下来,用缓和的语气问,“小宿,你是不是遇了什么困难?我可以托梦让我的同事去帮你。” “谢谢,不过已经不需要了,”宿棠月笑容苦涩,“我八岁那年,我的母亲怀上了我的弟弟,我们一家子都很高兴。后来母亲去产检,被一个男医生猥亵。我的母亲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从小被封建思想毒害,她为了不失去清白,就从医院的窗户跳了下去,一尸两命。” “父亲向医院讨要说法,不仅没有得到道歉,还丢了饭碗。那些年,是我的父亲带着村民脱贫致富,可落井下石的,也是那些人。父亲走投无路,决定带我上京。我们在火车站,被人用各种理由拦下,父亲绝望之下,从站台跳了下去……” “那辆火车开走了,父亲的身体黏在了铁轨上,被工人用铲子铲了下来……”宿棠月怅然道,“爱我的人都死了,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客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宿棠月没有用任何讲故事的技巧,单是说出实情,就让在场的人走不出自己的情绪。 他们见过不少生离死别,但谁见过自己的父亲被人从铁轨上铲下来? 想象一下就痛不欲生,更何况那时的宿棠月只有八岁!八岁啊! 第150章 只爱你(2) “很抱歉, 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警察脱下了帽子,攥在手中。 “没关系,都过去了, ”宿棠月露出释然的笑容, “是我该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当然释然了。 因为爱他的人都不在了, 他做任何事都可以无所顾忌。 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一天父母来警局接他…… 寒山问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 该如何处之乎?”[1] 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 你且看他。”[1] 现实呢? 几年后, 人家照样平安无事, 飞黄腾达, 莺燕环绕,子孙满堂, 代代富裕,只有你穷困潦倒, 妻离子散,烂在泥里,这辈子就过去了。 恨吗? 觉得不公吗? 宿棠月不知道,因为他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1] 我必笑脸相迎,然后在暗地里慢慢搞死你。 恶人还需恶人磨, 莫脏了善人的手。 既然天道不公,他就替天行道。 宿棠月当然不会把后续告诉他们, 毕竟,他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那个猥亵妇女的医生把手伸向了一个官员的妻子,官员带走了医生的妻女, 威胁医生以死谢罪。医生留下悔过书,承认所有罪行,然后跳楼自杀,死在了宿母的祭日。 官员如约放走了医生的妻女,谁知放虎归山。医生的女儿玩了一手仙人跳,告他侵犯未成年,把他送了进去。官员为了减轻罪行,将其他官员挪用公款、收受贿赂的证据上交,后来才知道,这些材料只会让他罪加一等,最终在宿父的祭日执行死刑。 原来,官员将扶贫的钱拿去炒地皮,又借扶贫的名义把炒地皮的钱洗干净。这批官员吃了一次红利就上瘾了,胆大到让全村人用房屋田地抵押贷款,跟他们合伙抬高地价,万万没想到,他们看好的那块地存在严重的污染问题,无法开发,所有人的钱都打了水漂,全村负债累累,勤工俭学的宿棠月反而成了全村最富的人。 宿棠月策划这一切,仅仅用了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在此之前,他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他读书期间都住在宿舍,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之后的事全部按照他设定的“剧本”上演,剧本里的演员都是自作自受,没有一个无辜的人。 报仇的爽感,让他感觉天朗气清,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笼罩在城市上方的乌云没有了。 秦家不仅派了新的官员过来,还在全国清理门户。 在宿棠月的大学期间,诸华帝国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腐风暴,“老虎苍蝇一起打”,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这场反腐运动不仅仅是一场政治斗争,更是民众权利意识觉醒的重要时期,也是深化司法体制综合配套改革的契机。 在一次师生座谈会上,教授提到“老虎苍蝇一起打”的方针,宿棠月不禁思考:苍蝇与老虎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或许,这不仅仅是惩治贪官,还意味着要从根本上清除滋生腐败的土壤。 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都应当负责,每一个微小的声音都可能成为改变的一部分。 于是,宿棠月果断将自己为了复仇收集的资料匿名上交。 随着时间推移,一批批高官落马、案件曝光,相关新闻频繁占据着报纸和网络头条。反腐风暴不断深入,“打虎”行动屡见不鲜,一记记铁拳正在肃清这片土地上的污秽。 这时候,不少媒体也开始深入报道一些基层干部如何因小利而失德,小至几百块的大红包,大至几千万的不当利益,都被逐一揭露。 一时间,大众对于“苍蝇”的关注度迅速提升,人们开始呼吁从自身做起,从身边的小事抓起,共同维护公正廉洁的新风尚。 第107章 到了宿棠月毕业那年,老虎苍蝇所剩无几,但反腐倡廉却永远不会停止,永远不会松懈。 宿棠月看着眼前这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英雄,仅能做到尊重,不会因为世界上有这些人的存在,多爱世界一分。 老警察对那个医生的案子有印象,沉沉叹了口气,“小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的妻儿被毒贩害死,我也一度憎恶过这个世界,后来想想,一个垃圾犯的错,我不能让无辜的人买单……小宿,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在乎?”宿棠月有些怔愣。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江晏清。 江晏清,江晏清,江晏清…… 在乎吗? 在乎的。 遇到江晏清之前,他像一只躲在阴沟的老鼠,偷窥着别人的幸福。 嫉妒和不甘,如同蛆虫啃食着他的心脏,他的心灵逐渐扭曲,盼着别人遭遇不幸,最好和他一样惨。 meet you in the scattered world. (在零零散散的世界,遇见你。)[2] 遇到江晏清之后,他想把江晏清拉下泥潭,陪他生活在泥泞的下水道,秦世勋和季铭洲那么高贵,肯定不愿跟他们共沉沦,江晏清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可是,他舍不得…… 全世界,只有江晏清无条件对他好、愿意为他遮风挡雨、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想要什么永远都会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 special thanks to you for making me happier.[2] (特别鸣谢你,制造更快乐的我。)[2] 他怎么舍得让江晏清吃一丁点苦? 他还要给江晏清赚很多很多钱,给他最好的生活,倘若哪天江晏清想看月亮,他们也能坐进自己的宇宙飞船,私奔到月球。 the future with you is the future i really want.[2] (你的未来,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未来。)[2] 有时候,宿棠月会静静注视着对方认真的身影,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他知道,这世间能够如此理解并包容自己的人,只有江晏清一个,这是他生命中最珍贵、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怎么可能不在乎? 江晏清对他最重要了。 这是他放在心底的秘密。 所以他开口说:“我的粉丝,我很在乎他们。我没有营销过自己的人设,他们喜欢的就是他们看到我。我没有背景,出道后一直被天悦传媒的艺人打压。因为我不喜欢粉丝骂人、打榜、控评,他们做我的粉丝很辛苦,受了委屈只能咽下,经常被黑粉骂哭还不能还嘴。” 一个边防军人说:“我的女儿也是您的粉丝,我听她说,您的粉丝被人曝光了隐私信息,也是您找人给打的官司。” 宿棠月点头,眼底渗出戾色,“别人对我如何,在我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不需要在意,但动我的粉丝不行,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天使。” “我女儿听到你这么说,肯定高兴坏了,”边防军人鼓励他继续往下说,“听说,他们这些小粉丝,每周都要去做义工,是真的吗?” “是的,其他家的粉丝仅仅是砸钱做数据,我家的粉丝都是实实在在地做公益,功劳却记在了我名上,把我硬生生托到了u35青年才俊榜的第三位,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我必须给他们争口气,不管付出多少汗水,最优秀的青年演员只能是我。” 宿棠月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现在我跟人合伙开了公司,有专业的团队运营项目,我给每一个参加公益活动的粉丝都买了保险,安排了黑河公司的人穿便衣保护他们,放以前,我真不敢想象,他们是怎么跟蓝天救援队抗洪的。” 众人相互看看,眼中笑意漫溢。 看,再冷漠的人,还是有在乎的人。 宿棠月和粉丝双向奔赴的故事,既暖心又励志,果然,u35青年才俊榜上的青年领袖,没有一个是德不配位的。 老警察顺势道:“你保护他们的心,和我是一样的,人活在世,总是要守护些什么。” 宿棠月愣住,坚硬的心脏多了一小块柔软的地方,他认真感受这一陌生的情感,隐隐约约触及了人与兽的边界。 他好像,能演出那种状态了。 在座的英灵都向老警察投来赞扬的目光:高!实在是高,还得是大哥出手! 以真心换真心,才能打动宿棠月。 老警察可能感化不了毒贩,但宿棠月比起穷凶恶极的毒贩还是温柔了太多,加上此前有江晏清“温暖”了宿棠月的心,短期内让他做个人并不难,难的是让宿棠月装一辈子正常人。 不知过了多久。 宿棠月的眼中,浮现出无人见过的轻松与释然。 “我明白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江晏清的感情是不是喜欢。 但……他想守护江晏清。 ----------------------- 作者有话说:[1]出自《寒山拾得》 译文: 寒山问拾得:“如果世间有人无端的诽谤我、欺负我、侮辱我、耻笑我、轻视我、鄙贱我、厌恶我、欺骗我,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拾得回答说:“你不妨忍着他、谦让他、任由他、避开他、耐烦他、尊敬他、不要理会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寒山问拾得”的这段经典对话所以传世不衰,是因为它有容智的哲理,因此就有无限的生命力。能分为二地把这段对话的精占为己有,以后做人时会更改亮一些。 [2]来自网络的好句。 第151章 只爱你(3) 众人喜笑颜开, 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送走了英灵,宿棠月坐在窗台前,纠结地捏着手机, 垂着眸, 紧张地抿住了唇。 想告诉他…… 宿棠月心一横,拨通了江晏清的电话, 三秒后,对方接通, 他好像等了三年那么长。 “小清。” 冥河的另一面。 江晏清的眼神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冷漠得令人窒息。 他手握长剑, 手腕一转, 零残剑直直刺入脚下的堕天使。 剑刃如同死神的镰刀, 堕天使被钉在地面上,黑血喷涌而出, 像黑色的石油流了一地。 他收回剑,将这一幕漠然地置于脑后, 朝旁边走去,步伐稳健从容,仿佛行走于刀锋,又似乎置身于另一个宁静的世界。 手机铃声响起,将他拉回人类的状态。 江晏清接通电话,“阿月, 你找我。” “今天有点想你,”宿棠月声音沙哑, “不只今天,不是有点……” 话语未尽,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江晏清愣了一下, 低笑道:“我办完事去找你。” 他隐隐觉得,今天的宿棠月格外反常,与往日善于伪装的影帝截然不同。 是因为想念家人,还是其他原因? 罢了,等会去慰问一下他的“优秀员工”。 宿棠月漂亮的耳廓一下全红了,不断压着嘴角上翘的弧度。 “嗯。”宿棠月回应时,声音很轻,让人听不出他声线里的异样。 挂了电话,江晏清一抬眼,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小晏在给谁打电话?” “怎么?等会去约会呀!” “小晏谈恋爱了?偷偷告诉叔叔,叔叔们绝对不跟你爸爸说。” 几个叔叔配合地点头,笑容玩味。 江晏清后退一步,拒绝三连,“普通朋友,不是约会,没有恋爱。” 老爸的战友怎么提前回来了? 叔叔们一脸失望。 “现在才九点,你们怎么就回来了?”江晏清转移话题。 一个叔叔说:“我们部队九点半熄灯,这个点要回来洗漱了。” “这样吗?”江晏清狐疑。 叔叔们齐齐点头。 当然,这只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杨树芃这个老父亲,一整天没见到儿子,内心十分不安,担心这苦命的娃又一个人犯险,茶饭不思,一脸幽怨,看得队友憋笑憋得难受。 巍峨的城墙上,江晏清和几位叔叔并肩而坐,耳边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其他英灵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他们个个神采奕奕,每张面庞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激动地讲述,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些历经沧桑、沉默寡言的老一辈,这会也兴奋得滔滔不绝。 谈笑间,他们卸下了重担,灵魂都轻松了许多。 袁老默默地走近稻田边,抚摸着丰盈的稻穗,他目光沉静,又带着慈祥的温柔。 王二小和小萝卜头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在人群里蹦蹦跳跳,一路跑到袁老的身边,陪着他看遍稻花。 江晏清轻轻一笑,望着这些为理想和信念奉献出生命的英雄们。 他们每个人都是历史的一部分,每个故事都将被铭记,与诸华一起流芳百世。 “这里有我们,你提前回去吧,”副队长说,“别让人久等了。” 第108章 “嗯,”江晏清点头,没有推辞。 他跟众人道别,在各位老前辈宠溺的目光里,离开此处,进入其中一个牢门。 半小时前,他和宋时序合力杀了一批叛乱的堕天使,宋时序带着他们的尸体去找路西法,予以警告。 江晏清放出神识,探查宋时序的位置,眉头不由得一皱。 华胥帝君,怎么去了极寒之地? 天地初开之际,上古神龙冰夷在冰封湖泊中孕育而生。 冰夷身形庞大,鳞片闪耀着冰蓝的光泽,每当它从寒渊中升起,便会带来冰风与暴雪,让万物沉寂于无尽的寒冷之中。 百年后,极北的冰川融化,冰夷随着浮冰,来到沿岸的村庄,也带来了滔天的洪水和毁灭性的水患。 村民们为了祈求平安,每年都会献上一名纯洁的少女作为祭品,以平息冰夷的怒气。 每年冰雪消融之际,村民们总是胆战心惊,立春就开始为冰夷精心挑选祭品。 美丽的少女不幸入选,在月光下默默流泪,祈求逃离这场毫无人性的献祭。 嫦娥被这悲惨的景象触动,心存怜悯,便恳求后羿将其射杀。 后羿应允,他手握神弓,在河边守株待兔。 冰夷出,洪水哮,随着箭矢划破长空,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后,冰龙化作寒霜雨落,消逝于长河。 它的魂魄被黑白无常送往冥界,小时候江晏清顽皮,经常去掰冰夷的鳞片,送给金乌降温。 就……挺惨的。 半小时前。 极寒之地,寒冰飘飘。 华胥帝君独自踏入冰原,手执墨花月白剑,剑身映着寒光,如月华般皎洁。 他面前矗立着一条庞大的冰龙,龙的巨口仿佛能吞噬天地。 冰龙浑身覆盖着坚硬如铁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它骄傲地昂首,古井无波的眼睛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客人”的身上,居然有小晏清的气息! 冰夷眼神一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华胥帝君。 周遭积雪纷飞,天地变色。 华胥帝君挥剑迎击,月白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飞雪之中,剑气与龙身屡次相撞。 巨响震耳欲聋,温度骤然降低,雪花和碎鳞被卷入气浪,落到地面上。 他们缠斗了二十分钟,宋时序最后一击落下,冰龙被击落到了冰面上,发出一声低吼。 看似胜利已至,但华胥帝君并未放松警惕。 在强烈的震动后,他飞身而下,稳稳站立,用力一挥,只见长剑划破寒风,割下一缕闪烁着白光的龙须。 这缕龙须宛若流雪飘落,让人不禁凝视其的美丽。 “阁下,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冰龙恼怒。 “你先动的手,我并不想伤你,”宋时序眼眸微垂,眼底尽是冷漠,声音淡淡,“我需要你的龙须,为晏清做剑穗。” “你早说是为了小清,我直接给你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冰夷憋闷。 这揍白挨了! 他的龙鳞都能给小晏清掰着玩,送点胡须怎么了? 又不会影响他的帅气。 再说了,他是那么小气的龙吗? (十大金乌:你不是吗?借点龙鳞给我们降温都不愿意!小气龙!) 宋时序收剑,“告辞。” 冰夷瞪着他的背影,嘀咕道:好冷酷……小晏清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宋时序抄近道返程,进入迷雾沼泽。 沼泽迷雾缭绕,宋时序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暧昧偏紫调的光线透过烟霞,何其梦幻诡谲。 周围的植物如同传说中的妖异生灵,枝叶间流淌着幽幽的香气,让人昏沉、迷醉。 阴郁的天色愈发阴沉,他路过缓缓流淌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映照出他心中不安。 突然,心碎的一幕闯入他的视线。 在妖艳的樱花树下,一位天使翩然立于树旁,一头墨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眼睛深邃动人。 宋时序错愕:这不是宿棠月吗? 下一秒,宋时序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淹没。 宿棠月把江晏清按在树干上,虚虚地压在上方,俯下身亲吻,动作温柔缱绻,由浅入深,他似乎并不满足,伸手扣住江晏清的后脑,一寸寸亲吻吮咬,一步步攻城略池,强势的占有欲仿佛要把人揉进骨子里。 望着这一幕,宋时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不得不相信。 宋时序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脏被紧紧攥住,又被疯狂地撕扯,痛得他无法呼吸。 绝望如冷风刺骨,让他几欲窒息。 “为什么……”宋时序喃喃自语,声音都被这绝望的气氛吞噬。 他无法分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觉得胸口的压抑感愈加浓烈,他想要冲过去把两人拉开,身体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仿佛陷入了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就好像有一双手将他往下拖,险些溺毙。 就在窒息的最后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宿棠月。 不杀了宿棠月,他会死的…… 宋时序的眼底浓云翻滚,狂风骤雨呼啸而来,浑身弥漫着森冷的寒意,戾气与杀意横生,周围的气压都降了不少。 江晏清赶到这里时,正好看到宋时序提剑向他走来,不禁怔住。 宋时序眼神空洞,停在了江晏清的面前,执剑的手缓缓抬起。 江晏清没有动,站在原地等着宋时序动手。 月白剑落下,刺入宋时序的胸口。 ——他,不会去伤害江晏清在乎的人。 江晏清无奈。 他就知道会这样。 以前两人历劫时,宋时序吃了毒蘑菇、中了幻术、被蛊控制、被枪指着威胁……都不会伤他分毫,江晏清并不觉得迷雾沼泽的迷幻雾能有多大功效。 疼痛让宋时序逐渐恢复意识。 他闭了闭眼,忍住心口涌上咽喉的酸涩感,沙哑的嗓音轻颤着,“晏清……” “我在。”江晏清轻声道。 第152章 只爱你(4) 他唤了声, “月白,来。” 墨花月白剑化成一道黑光,离开宋时序的身体, 飞到疏叶零残剑的剑柄上, 变成一朵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雪花。 月白剑:我的主人真是太疯了,怕怕! 零残剑:我的主人情绪稳定, 你要不要换个主人? 月白剑:不行不行,万一主人吃醋, 把我回炉重造怎么办! 零残剑:啊这…… 宋时序呆立不动, 眼前迷幻的场景扭曲成了灰黑的一团。 刚才那片浪漫的樱花树林, 宛如云霞般的花簇在风中摇曳, 春风拂过, 带走甜美的花香,如今, 他站在阴暗潮湿的沼泽边缘,四周弥漫着浓重的泥土气息。 “刚才……都是幻境吗?”宋时序自言自语, 心脏隐隐作痛,结痂的伤口反倒没有感觉。 江晏清淡淡道:“这里的迷雾会勾起人心最深处的恐惧,然后将人引入沼泽。” “你有没有事?”宋时序担心地看着江晏清。 “我没有情根,迷雾影响不到我,”江晏清解释,“沼泽原先是那喀索斯的陨落之地, 这里的迷雾只针对爱而不得的人。” 那喀索斯(narcissus)不仅拥有绝世的美貌,更以冷漠和孤傲闻名, 他是水仙花的化身,花瓣如同晨曦中的露珠般晶莹动人,然而, 他的灵魂却在孤寂中逐渐枯萎,让小湖变成了沼泽。 传说,那喀索斯的绝色容颜,让无数神女为他倾倒,但他对外人始终漠不关心,让女孩们的芳心碎了一地。 神女向众神祈祷,希望那喀索斯爱上一个人,但永远得不到那个人的爱。 复仇女神娜墨西斯(nemesis)注意到了神女的愿望,答应了。 娜墨西斯引导那喀索斯来到一处清澈见底的小湖边,在这里,这个张扬自我的青年第一次被自己的倒影所震撼。 他看到了自己耀眼夺目的面容,那种美丽使得他心生迷恋,他忍不住俯下身去,想要亲吻自己的爱人,可当双唇触及湖面时,爱人消失无踪。 日复一日,那喀索斯就这样趴在湖边,不愿离去,直至死亡,在他消逝的地方,绽放出了一朵优雅的水仙花。 又过了上千年,希腊神域被天道转移到了炼狱中。 心有所爱的人,在这里会看到梦幻的风景,和自己的爱人,但那个人永远得不到自己爱的人。 他会陷入无尽的痛苦,然后绝望地走入泥沼,与那喀索斯作伴。 心中无爱的人,只能看到阴森的沼泽,江晏清就是后者。 “爱而不得……” 宋时序苦涩地笑了笑,与那喀索斯感同身受。 江晏清沉默,没有过问宋时序的隐私,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沼泽深处传来窸窣的声响,似乎有某种未知生物潜伏于此,周围的枯树诡异地颤动,枝桠狰狞可怖,像是张牙舞爪的鬼脸。 第109章 突然,两道寒光破空而至,江晏清和宋时序几乎同时反应,长剑出鞘,剑光闪烁,侧身格挡,为对方挡开长矛。 他们转过身,只见一群半人马战士从林中走出,手持长剑,盾牌,他们的眼中满是野性和战意。 江晏清和宋时序背靠背站立,和历劫时一样,默契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两人同时出手,与半人马交战。 江晏清的剑法如同流水行云,灵动又不失狠辣,每一剑都精准地击中半人马的要害,宋时序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剑风猛烈,招招致命。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仿佛经过无数次的演练,他们每一次攻击都完美地填补了对方的空缺,每一次防守都恰到好处地保护了另外一个人。 战斗中,半人马的蓝色血液飞溅而出,沾染了江晏清的衣摆。 宋时序的目光一沉,招式更加狠戾,长期压制的神力在一瞬间爆发,手中的长剑挥出,冰霜花如同冬日的风刃席卷而过,将半人马全部击穿。 所有尸体倒下,宋时序一摆衣袖,掀起的风将尸体卷入沼泽。 半人马的尸体沉入泥沼,沼泽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四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雾气中回荡。 “我带零残回天界清洗一下。”宋时序收起剑,对江晏清说。 “有劳了。” 江晏清把“疏叶零残”交给宋时序,残零剑瑟瑟发抖。 “剑上的裂痕是它的伤口,如果它不舒服,就不洗了。” 宋时序点点头,“别担心,瑶池的水很温和,不会刺激到它。” “多谢,”江晏清看了眼零残剑,叮嘱道,“跟着华胥帝君要乖一点,在天界,不能到处给别人修头发和胡须,也不能跟月白打架。” 零残剑发出一声剑鸣:知道了,主人。 月白剑:没事,我带你横着走! 零残剑:虽然但是,你别说出来呀! 江晏清和宋时序感到无奈,也不知道剑的性格随了谁,他们都不是憨憨又跳脱的个性啊? 两人离开冥界,宋时序拉住江晏清的手,“晏清……” “怎么了?”江晏清回头。 “可不可以……不去见宿棠月。”宋时序咬唇,眸子蒙上一层水光。 “不行。”江晏清拒绝得很干脆。 “嗯,知道了。”宋时序松开手,眸光微暗,语气里的失落快要溢出来。 江晏清声音清润,语气平淡听不出起伏,“宿棠月是我的合作伙伴,身上有两枚顶级恶魂,而且……他的身上有一种不同于神力的能量波动,于情于理,都是我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你在和我解释吗?”宋时序诧异地怔住,心中升起一股扭曲又疯狂的惊喜。 江晏清点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问我,我不可能每一次都猜到你心里的想法。” 宋时序的眼眸清澈干净,仿若一汪清泉,折射着世间万物,却始终保持着一份独特的宁静。 在看别人时,他的眼睛清冷无物,宛如冬日的湖面,宁静致远,毫无波澜,既能洞察人心,又不带任何情感的牵扯。 可一到看他,宋时序的眼神瞬间复杂晦涩,藏了数不尽的秘密,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 江晏清一个没有情根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挣扎。 他尽力忽略,不去探究宋时序的秘密,可总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真的无法视而不见。 “好,”宋时序伸手将前面的青年拉进怀里,“什么都想告诉你,又怕……”你讨厌我。 “怕什么,”江晏清好笑,“你是华胥帝君,只有别人怕你。” 华胥帝君的实力确实恐怖,一招就秒杀了半人马…… 那一招,如同暴风骤雨,又似天崩地裂,带着无可匹敌的威严与毁灭,即使是不死之身的半人马们,也无法抵御这股力量的侵袭,在华胥帝君的面前,所谓的不死之身,不过是虚妄的笑话。 不愧是天界仅次于昊天上帝的人物。 江晏清每次与宋时序对坐,隐约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压抑到极点的神力,宋时序总是刻意将自己的力量隐藏得很深。 在他面前,宋时序内敛、克制、温柔,若非他从不小觑任何人,加上小金乌对华胥帝君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真要被宋时序的表现“蒙骗”了。 若他与宋时序平辈相交,会不会很冒犯? 可敬而远之,又有点…… 看着温和亲昵的宋时序,江晏清隐隐感觉,他再把人推开……华胥帝君就要哭了…… 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华胥帝君怎么会哭呢? “晏清会怕我吗?”宋时序不由得紧张起来,松开了江晏清,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怕你胡思乱想,”江晏清无奈,眉眼依然清冷,“我走了。” 宋时序沉浸在微凉的夜风中,目送江晏清渐行渐远,如同一叶扁舟悠然远航。 他知道对方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多少关心他的意思,但他永远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心头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思绪如同江面上的波纹,一层层荡漾开去。 他试图抑制内心的波澜,但江晏清的身影,如同深入骨血的烙印,早已扎根在他的心上。 夜幕低垂,晚风拂过寂静的车站,带来了一阵阴寒。 惨白的月光,照不亮宿棠月的归途。 宿棠月缓步慢行,停在站台的边缘,看向父亲跳轨自杀的位置。 他凝视着冰冷坚硬的铁轨,耳边传来深渊的低语。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被冻在铁轨上的血肉,鲜红的血迹,在月光下刺眼得令人心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卷入悲惨的往昔。 那些画面仿佛有了生命,在他的内心深处肆意翻腾。 就在此时,一阵大风刮过,吹走衰败的落叶,风中的沙粒打在宿棠月的脸上,迷糊了他的视线。 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当宿棠月再次抬起头时,视线穿过铁轨,穿透夜幕的朦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色的瞳孔骤缩,宿棠月愣在原地。 是幻觉吗? 江晏清披着月光,站在对面的站台上。 月华为江晏清镀了一层柔和的微光,像一位温和优雅的天使,脸上的笑容让宿棠月如沐春风,带走他所有的苦涩与悲伤。 宿棠月的心瞬间被惊喜填满,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别过来。”宿棠月叫住他,然后飞奔向车站的廊桥,从上方越过铁轨,又下了一层楼梯,来到了江晏清的面前。 饱满的唇微张着,轻轻喘着气,他的心跳剧烈到藏不住。 “别担心,这个车站已经停运很久了。”江晏清说。 “我知道,可我……还是害怕,”宿棠月目光深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说过会来找你,那么不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江晏清认真地回答他。 宿棠月抿了抿唇,垂眸,“如果,我死了呢?” 就像他的父母那样,去了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那我就去冥界找,”江晏清笑容肆意,“你和我签了契约,就跑不掉了。” “不跑……以后都不会乱跑了,”宿棠月脱下外套,给江晏清穿上,“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遇到危险怎么办?” “知道了,”江晏清乖巧地说,“要去看日出吗?” “好,想去哪看?”宿棠月眼神宠溺。 江晏清指了指铁轨,“沿着这条路走,尽头就有一个很好的点位。” 宿棠月身体一僵,夜晚的凉意像蛇一样从他的鞋底往上爬。 “好吗?”江晏清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期待。 宿棠月怎么可能拒绝他。 “可以,”宿棠月牵起他的手,紧紧握在手中,“走吧……” 夜幕低垂,繁星如同碎金洒落在宽广的天幕上,点缀着浪漫的夜景。 宿棠月牵着江晏清的手,走在铁轨的木枕上。 铁轨两旁,野草丛生,飞鸟细语低吟,不时有夜风拂过,带起一阵悦耳的沙沙声,空气都变得凉爽。 宿棠月侧头望向江晏清,眼里盛满星辉。 他们走过的铁轨,仿佛是一条时光隧道,宿棠月连接着过去和未来。 而他牵着的,是他的现在。 两人的身影在铁轨上缓缓移动,沿着废弃的铁轨走了许久,脚步在铁轨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宿棠月看了看夜色,停下脚步,“我背你。” 江晏清微微一愣,犹豫道:“你会很累。” 宿棠月在江晏清的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像是在邀请一只小鸟降落。 “不会,你很轻。” 江晏清趴在宿棠月的背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宿棠月稳稳地站起,双手紧紧扣住江晏清的腿弯,将他的身体背起,继续沿着铁轨往前走。 第110章 宿棠月轻声说:“我曾经有一个弟弟……我差一点就背到他了。” 江晏清靠在宿棠月的背上,“你一定是个好哥哥。” “或许吧,”宿棠月笑了一声,声音温柔,“如果他和小清一样,我会很爱他……” 月色如水,宿棠月的影子在铁轨上拉长,亲密的轮廓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他们从黑夜走到了黎明。 宿棠月终于又看到光了。 第153章 只爱你(5) 清明的余韵渐渐弥散, 江晏清踏着春天的尾巴,带着几分惆怅与期待,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时光匆匆而过, 高中生的每一天都被书本与课堂填满。 晨曦中的朗朗书声, 夜晚图书馆里专注的身影,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不知不觉就到了成人礼这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 洒落在热闹的校园广场。 同学们沐浴着金色的光辉,穿着汉元素古装, 精神饱满, 有序地走上大巴。 江晏清走在人群中, 他身着月白与晴蓝配色的对襟长袍, 衣袂飘飘, 风姿绰约,行人为之侧目。 同学们纷纷驻足, 在看到江晏清的一瞬间,不由得发出惊叹。 “清宝穿古装也这么帅!” 隔壁班的谢遇安频频回头。 “那可不, 我们班的颜值担当,我们班的!”李书颐与有荣焉,嘴角一咧,傻乐地笑着。 “好了好了,都知道是你们班的,”谢遇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能和清宝一个大学就好了……” “上车了。”段祁言声音淡淡,拉起谢遇安的手, 将人塞进大巴。 秦朗跟在两人身后,调侃道:“祁言,你放了多少醋啊?” “别走啊, ”李书颐一脸遗憾,“我们班女生还想看清宝和谢遇安同框呢!” “下次吧,我帮你们把段祁言支开,”秦朗挥挥手,登上大巴,“你经常带清宝串班就行。” “一定一定!”李书颐笑得单纯无害。 “说什么呢,”江晏清走来,睨着他,“又把我卖了?” “给咱班女生争取福利呢,”李书颐笑容满面,“你跟谢遇安站一块,我们班的平均分不得往上蹭十分?” “那也是他们努力的功劳。”江晏清忍俊不禁。 “你今天这套真好看,”李书颐摸了摸江晏清的衣袖,“这是什么料子,手感好奇特,你去哪买的?” “宋时序做的。” 这套就是宋时序亲手缝制的“九耀流光”仙袍,加上各种珍奇珠宝,这件仙袍已达神器级别,江晏清施了一层障眼法,才让这件流光溢彩的仙袍普通一些。 李书颐一愣,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江晏清眉眼弯弯,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两人走上大巴,同班同学紧随其后。 片刻后,大巴缓缓驶离校园。 车窗外,是勃勃生机的大地,一片新绿映入眼帘,与车内的欢声笑语定格在老师的照片中。 抵达目的地后,同学们整齐列队,在山脚集合。 周围青松挺拔、石阶嶙峋,雕刻与石柱静默地矗立,仿佛在诉说圣贤传承下来的智慧。 十八而志,大任始承。 今天,他们将传承文化的精髓,继承先辈的意志,肩负时代的重任,步入人生的崭新阶段。 在夫子山的脚下,同学们怀着激动与期待,依次踏上通往山顶的古道。 蜿蜒曲折的小路旁,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春意盎然。 凉风习习,带来山野间花草的芬芳,花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大家交谈,欢笑,在这条通往文庙的路上,一颗颗年轻的心凝聚在一起。 莘莘学子向上攀登,欣赏着如画风景。 溪水潺潺,从岩石间流淌而过,清澈见底的小溪映衬着蓝天白云,小鸟和它的倒影对望,两只小鸟一起欢快地歌唱。 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今日的山顶,苍松群立,百鹤争鸣。 同学们抵达山顶,俯瞰连绵不绝的群山。 那些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大山,是如此渺小。 青年们站在这里,看着远处层峦叠嶂,自信与勇气如潮水般涌动,他们相视一笑,无需言语,也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自豪与兴奋。 几位老师走上前,他们扭动手中的礼炮,绚丽的彩带从天而降,喜庆无比。 不远处,等待已久的家长缓步走来,手中捧着红色的围巾。 爸爸妈妈温柔地为孩子戴上围巾,这温暖亲切的一幕似乎把时光都变慢了,让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爱的力量和来自亲情的支持。 这不仅仅是一条红围巾,更是一份厚重的情感。 当围巾绕过脖颈时,传达出无声的承诺:无论未来多么艰难崎岖,这份爱会永远陪伴着你,为你提供支撑和勇气。 江晏清身上的长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演变成赤红与金黄的配色,惊艳了所有人。 “我宝真帅。”杨树芃牵着秦玲款款走来,脚下没有影子。 虽然其他人注意不到他,但他爱的人能看到他就足够了。 “遗传的。”江晏清含笑道。 “儿子长大了。” 秦玲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动作迟钝地给江晏清戴上红色围巾。 “这个围巾,是一个不知名的人寄来的,和你的服装很配。” 江晏清抚摸着围巾上熟悉的绣纹,心中了然。 “阿晏!” 温浊宁走向他,温爸爸和温妈妈跟在后面。 今天的温浊宁神采飞扬,明眸善睐,唇红齿白,是一只漂亮到精致的孔雀,十分引人注目。 或许是运动过量,温浊宁的身高蹭蹭蹭地往上涨,越发高大俊美,五官日渐深邃,气质也慢慢沉淀下来,整个人成熟了不少。 明明和江晏清差不多大,两人站在一块,温浊宁反倒看起来年长一些。 江晏清转过身,礼貌道:“伯父伯母。” 温爸爸点点头,笑容和蔼。 “小清今天真俊。”温妈妈拿着相机,给江晏清和温浊宁拍照。 温浊宁不着痕迹地凑近些,头也歪向江晏清的一边,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 这里好多人,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温浊宁扫了周围一眼,见大家都朝一个地方围拢过去,一咬牙,挽上了江晏清的手臂,露出自然明媚的笑容。 咔嚓几声。 美好的瞬间被镜头记录下来。 人流突然改变了方向,人声和脚步声逼近。 温浊宁不耐地皱眉。 他们怎么都过来了? 我才拍了二十几张,不开心。 江晏清察觉到异样的目光,抬头望去,只见秦世勋、季铭洲和宿棠月迎面走来。 他们的出现如同风暴,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世勋走在最前面,如同朝阳般英俊夺目。他身姿挺拔,宽阔的肩膀下,是一袭深色的外套,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让他显得格外从容,凌厉的气场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吸引力,他并不张扬,却透着令人动容的心安。 季铭洲如明月般清冷孤傲,沉稳与内敛并存,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精英特有的干练与敏锐,目光锐利,似乎能够洞悉周遭的一切,一抹没有感情的浅笑挂在嘴角,将俊脸映衬得更加耀眼。 宿棠月宛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星,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他面容俊美、轮廓分明,加上那勾魂的眼睛,让他的存在无可忽视。 三位青年领袖,各自散发出独特的魅力,当他们并肩走在一起时,如同晨曦中的三道异彩,整个视野都被他们折射出的光芒映照得熠熠生辉。 江晏清收回目光:不是宋时序…… “小清,成人礼快乐。”秦世勋注意到江晏清身上的围巾,收回了手。 “谢谢,”江晏清看着三人手上的红围巾,“你们……约好的?” 秦世勋:并没有。 季铭洲:不可能。 宿棠月:下辈子吧…… “还好没有错过……”季铭洲轻轻叹了口气,浓浓的失落感在心头飘荡。 他的商业伙伴傅衔章要去参加谢遇安的成人礼,他才知道江晏清的成人礼在今天—— 差一点就错过了心上人的重要时刻。 “不去新百丽出差了?”江晏清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钱什么时候赚都可以,但成人礼一辈子只有一次,”季铭洲柔声道,“你的人生大事,我都想参与。” “包括结婚吗?”宿棠月笑意盈盈,“莫非季总想代替江晏清的父亲,把他交到其他人手里。” 季铭洲眼中的情绪陡然阴沉,碍于今日重大,他不跟宿棠月一般见识。 “不会,”季铭洲看向杨树芃和秦玲,“伯父伯母在,我不会逾矩。” 杨树芃诧异。 季铭洲能看到他? 第111章 杨树芃看了眼江晏清,心里泛起嘀咕:小晏该不会把季铭洲杀了一次吧? 很有可能…… 秦玲对季铭洲敌意很大,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就是季铭洲这个混蛋偷走了她的孩子,不仅她的心肝宝贝害死,还掏心挖肺,冷藏尸体,她绝不可能原谅! 杨树芃搂住秦玲的肩膀,在她的耳边哄着:“玲玲,今天是咱宝的成人礼,恩怨先放一放,秋后再算账哈!” “哼!”秦玲赌气地扭头,心里憋着难受。 杨树芃从身后抱住她,轻声细语,“老婆,我最爱你了。” “好啦好啦!”秦玲耳根子软,被他磨一下就不行了。 远处,傅衔章握着谢遇安的手走过“状元桥”,进入雕刻着双龙的石门。 段祁言望着两人的背影,神情落寞。 他的绝美母亲和美人后爸安慰了两句,一左一右拉起他的手,三人一起走向“状元桥”,画面倒也温馨可爱。 ----------------------- 作者有话说:谢遇安(攻)、傅衔章(受)和段祁言(受)是《病态掌控》的主角,过来客串一下,热闹热闹。 第154章 为你而来(1) 季铭洲朝江晏清伸出手, 眼神掺杂着忐忑和爱意,低沉的嗓音带上了祈求的意味,“小清, 我们一起……” “抱歉, 我和晏清约好了。” 他的身后传来一道难掩冷清的声音。 男人在同学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阳光收敛了光芒,世界因他明亮。 来人身形高挑, 体态端正,五官俊美极具攻击性, 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矜漠冷峻。 一身和江晏清同款的装束, 气质却比江晏清凌厉了七分。 若江晏清是那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 宋时序便是杀伐果断的摄政王。 两人在女生眼中很是般配, 脑补一本长篇小说不在话下。 “宋时序, 你来晚了。”江晏清神色不明。 不是指责,而是—— 宋时序同学, 你回来晚了,同学们很想你。 “抱歉, 以后不走了。” 宋时序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到江晏清的手心。 “好在赶上了……” 江晏清察觉到锦盒内封存的能量,手不由得一顿。 这个神力波动—— 又是神器? 宋时序闭关七日,不眠不休,竟是为了锻造新的神器。 可,今天只是他的成人礼而已呀…… 神器可遇而不可求, 天界的神器加起来都不过百,少一件就真的是少一件了。 江晏清将锦盒收入袖中, 晚上再询问一下宋时序败家的“心路历程”。 贵重的礼物,不能那么轻易就收下。 万一他支付不起隐含的费用呢? “走吗?”宋时序朝江晏清伸出手,温柔的眼底流动着炽热的爱意。 他的心上人没有情根, 唯一的好处就是—— 可以明目张胆地爱他,无需避讳。 “嗯。”江晏清将手放到宋时序的手中,被对方紧紧握住。 宋时序眉梢微动,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丝毫不见平日的冷漠。 他转向杨树芃和秦玲,声音温和,“伯父伯母,我们走吧。” “好。”秦玲点头,对温妈妈笑笑,“我们先走了,待会见。” “嗯,我们家等下一批。” 温妈妈察觉到温浊宁的情绪不对,跟温爸爸一起把温浊宁带到人少的地方。 温浊宁双眼涣散,呆滞地望着江晏清离开。 他曾经希望宋时序复活,因为那样,江晏清和大家都会很高兴,可真正见到了宋时序本人,居然会……感到恐慌。 莫名有一种—— 偷来的东西,物归原主的感觉。 他这才意识到,他对江晏清的感情是多么自私,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 酸涩的情绪就像苦水,漫过他的心尖,带来近乎痉挛的疼痛。 阿晏,阿晏,不要跟他走好不好? 我喜欢你呀,很喜欢,很喜欢。 能不能喜欢我一点点…… 温浊宁眼眸轻颤,眼眶湿润起来,就像窗户起了雾,一点暖意都进不来。 温妈妈抚摸着他的头,眼神温柔似水,“我们宁宁不会轻易认输的对不对?” 温浊宁点头,“对,无论对手是谁,我的对手都是我自己。” 他要比昨天的自己更好。 他要让明天的自己更优秀。 总有一天,江晏清会注意到他! 温浊宁放松下来,听到周围同学们的谈论声。 “真的是宋时序!” “嘘,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秦少在这里,周围肯定有便衣,谨慎一点好。” “没错,我们不知道内情,不好奇也不添乱。” “不说了,去给清宝他们打掩护。” …… 同学们轮流带各自的家长,走到江晏清他们的身边,挡掉记者的镜头,以及不知情人士的视线。 死而复生这种事,放在现实世界还是太离谱了。 宋时序的身份证已经被剪掉了一角,户口早已注销,参与那起校园暴力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现在宋时序突然出现,若是被有心人抓着不放,免不了带来层出不穷的麻烦。 善良的同学们没有想到,宋时序敢出现在这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真的是他……” 秦世勋喃喃自语,心中落寞至极。 他脸色微变,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心脏仿佛被绳索束缚,疼得厉害。 梦魇,又出现了。 宋时序抢走了小晏还不够,现在连江晏清都不放过。 他那么爱小晏,怎么能简简单单就把对小晏的感情转移给江晏清? 难道,他把江晏清当成了杨晏的替身? 秦世勋的眉眼顿时阴沉一片,眼底的戾色深沉浓烈,酝酿着风暴。 “他怎么进来的?” 季铭洲冷冷地注视着秦世勋,气场凌厉逼人。 “你的安保怎么会放身份不明的人进来?” 阴云在他的眼中积蓄,那根紧绷的弦,稍有不慎就会断掉。 宋时序竟然真的活了。 尸体都碎成渣了,还能活过来,他的身份只怕跟江晏清一样,脱离了人的范畴。 季铭洲的眼睛布着血丝,眉目带着彻骨的冷,俊脸平添了几分阴鸷之色。 他真是虚伪,计划着为江晏清把宋时序找出来,可从来没有亲自去做过,就连让秦世勋去找,都是知道对方绝不会把人找回来,才那么说。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真的愿意宋时序回来。 宋时序一出现,江晏清身边不仅没有他的位置,还会时时刻刻映照出他的阴狠歹毒,让江晏清离他越来越远。 既然死了,为什么不能消失得彻底一点,为什么还要回来! 季铭洲的眼睛翻涌着恨意、恐惧和绝望,唯独不敢有杀意。 他的心脏被插了一刀又一刀,疼得撕心裂肺。 秦世勋压低浓眉,冷气森然,漆黑的眼眸沉得深不见底。 “他现在是gbra(全球仿生人监管局)的驻华大使,我父亲给了特许通行证。” 随着他的话一出,周遭的温度陡然变得森冷,令人窒息,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架势。 季铭洲低掩下了眸子,面色冷凝。 方才容光焕发的宿棠月,褪去了所有的颜色,身上笼罩着极重的阴霾。 他忽而笑起来。 一把钝刀割进血肉,喉咙都是苦涩的血腥味。 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可笑。 他真是太可笑了。 自以为是地把江晏清当成唯一的救赎,可他对江晏清根本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江晏清牵了别人的手。 他牵了别人的手。 江晏清在“天使光环”光环的影响下,还能放弃他,跟另一个男人离开…… 宿棠月的眼睛逐渐空洞,浑浊,黏腻的疯狂。 什么天使,他和从前一样丑陋、病态、扭曲。 自私一点吧,宿棠月。 不择手段,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天使光环”已经没用了,他需要更多的气运提升光环的等级,让江晏清的身心都离不开他。 宿棠月垂着眸,眼睫细长,遮去所有的情绪。 天空阴沉,仿佛有一位沉默寡言的画家,用浓重的墨色浸染了整个天空。 宋时序看了眼天幕,厚重的云层四散逃窜。 太阳的光辉落在少男少女的身上,照耀出明媚的青春,和无限美好的未来。 阳光飘在江晏清的身上,宋时序侧头望去,那清隽分明的侧颜,没有半点瑕疵,又恰到好处地刻在心上。 他牵着江晏清的手,一同走过古朴的状元桥。 状元桥铺着青石板,横跨在小河上,两岸柳树成荫,浮影摇曳。 第112章 宋时序与江晏清并肩而行,走过雕刻着双龙图案的龙门,门上的龙腾跃而起、栩栩如生。 “好想牵着你一直走下去。” 宋时序的声音如清风般悦耳浅淡,细腻温柔,令人心安。 “也要校长同意才行。” 江晏清眼眸中沉着星河,让宋时序忍不住沉浸其中,眼中浸出几分暗色。 “不能让我们家晏清当坏学生。”宋时序声音暗哑,窘迫地移开目光,喉结滚动了两下。 好想……直接把晏清带走…… 但,江晏清的父母就跟在他们身后。 四人沐浴着阳光,走进文庙的内院,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书香。 文庙前,同学们暂别父母,走到长桌旁。 他们身穿整齐的汉元素服装,男生们一袭冷色调的长衫,外罩素雅白袍,女生们是暖色调的襦裙,配以飘逸的纱衣,老师则身穿古代的学士服。 仪式开始前,同学们在大殿前集合。 他们小声交谈着,兴奋地凑在一起拍合照。 这时,悠扬的乐声响起,同学们纷纷安静下来。 在大胡子校长冗长的敬词中,他们缓缓俯身,向孔夫子的石像行礼。 随后,江晏清代表高三学生上台发言。 他不卑不亢,语气真挚,“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今天,我们齐聚一堂,共同庆祝我们的成人礼。站在这里,我的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过去美好时光的怀念,也有对未来新征程的憧憬。” “回首往昔,三年的校园生活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我们在教室里埋头苦读,在操场上挥洒汗水,彼此鼓励、共同成长。老师们辛勤的付出和无私的奉献,让我们在知识的海洋中扬帆起航,同学之间携手并肩,共同克服困难与挑战,让我们的青春岁月热血沸腾。” “今天,我们翻开人生新的一页,我们将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未来。作为新时代青年,我们肩负着国家和社会赋予的使命,应以积极向上的态度面对生活中的每一个挑战。” “成人不仅意味着年龄上的成熟,更意味着思想和心灵上的成长。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无论面对怎样的风雨,我们都要坚守初心、勇往直前,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转化为实际行动,为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第155章 为你而来(2) “最后, 我想用一句话结束我的发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让我们一起携手并进,在追求梦想的征途中, 不忘初心, 共创辉煌!谢谢大家!” 全场掌声雷动,学生们面带笑容, 相互对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的信仰, 心灵一次次共鸣。 老师们微微点头, 欣慰地注视着这群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的新一代。 他们知道, 这些孩子将肩负祖国的未来, 以无畏之姿带领诸华帝国傲立世界之林。 宋时序、秦世勋、季铭洲、宿棠月和温浊宁望着讲台, 目光黏在江晏清的身上。 江晏清无论站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的存在, 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怎会不让人心动? 接下来, 是递交《成人礼书》,和默写《横渠四句》的环节。 老师把书册分发给学生的家长,由学生家长交到每位学生的手中。 秦玲将这份沉甸甸的书册交到江晏清的手上,“我的孩子,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杨树芃补上一句:“你是老爸最大的功勋章。” “谢谢爸妈。” 江晏清接过《成人礼书》,眼眶有一抹热意。 他将《成人礼书》打开, 摊平在书法桌上,拿起笔架上的毛笔。 忽然想到, 因为要给同学和老师一个惊喜,学校并没有为宋时序准备他的那一份《成人礼书》。 江晏清看向默默站立一旁的宋时序,邀请道, “一起吗?” 宋时序惊喜得眸光亮起,忍不住欢心,紧张地低声询问:“我握着你的手,也可以吗?” 江晏清迟疑了一下,点头,“嗯。” 宋时序走到江晏清的身后,握着江晏清的右手,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荡漾,耳尖晕开一抹薄红。 他与江晏清一起抬笔,将毛笔蘸入浓墨中,随后执笔在纸上游走,写下千古名句。 《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两人的笔下,这些字宛如有了灵气,每次落笔都为文字赋予了灵魂,注入了情感和思想,让它们在宣纸上展现出独特的韵味。 笔走龙蛇,浑然天成。 当最后一个字收笔时,宋时序红着脸松开了江晏清的手,喉咙干渴起来,连带着喘息声都重了。 江晏清面色如常,将笔搭在笔山上。 《成人礼书》上的文字,散发出淡淡墨香,香味在空气中荡开,让人心情舒畅。 除了秦世勋、季铭洲、温浊宁和宿棠月。 四人堵着一口气在胸口,酸涩只能在心底蔓延,心口被压得鼓胀,像是塞一团干草,难以忍受。 一直以来,秦世勋都被季铭洲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即使出现了一个温浊宁,也仅仅是感到威胁而已,至于宿棠月,他只想查明宿棠月跟娱乐圈一系列风波的联系,让江晏清看清宿棠月的真面目,不再当宿棠月的“金主”。 季铭洲同样视秦世勋为眼中钉肉中刺,但他从未放松对温浊宁和宿棠月的警惕,甚至还要加上沈星牧和乔远安。季铭洲一直处于风声鹤唳的状态,江晏清跟谁亲密一点,他都会绷紧神经。 温浊宁因为季铭洲的实力和人格魅力而警惕,因为季铭洲跟江晏清有深刻的过去而羡慕,因为宿棠月跟江晏清有一层暧昧的合作关系而嫉妒,但他清楚江晏清不会原谅季铭洲,也不会接受宿棠月,他最大的敌人还是秦世勋。宿棠月想要秦世勋的权势,想要季铭洲的人脉,想要温浊宁的身上那种单纯无害、清澈干净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渴望拥有这三个人的气运,以及……江晏清放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四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宋时序,不仅身份神秘,无法分析出优劣,还跟江晏清有一种外人插足不了的亲密和默契。 这个发现,让四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宋时序从江晏清身后抱住他的画面。 烈火灼心,也催生出了占有的醋意。 江晏清和宋时序同样没有入睡。 冥河的两岸,彼岸花如火如荼地绽放,讲述着生死轮回的故事,时光放慢了脚步,静静聆听。 娇艳的红色花瓣在微风中摇曳,香气弥漫,沁人心脾,如同梦中飘来的音符,融入周围宁静而浪漫的氛围。 宋时序牵着江晏清的手,在河畔漫步。 河水轻轻拍打岸边,演奏出悠扬的小夜曲,让幽静的冥河不再寂静阴森。 “以前,我从不敢想象,能这样和你相处。” 宋时序放慢脚步,侧头看向江晏清。 站在江晏清的身边,就像做梦一样,若非手中真实的触感,他不会从梦中醒来。 在十世的轮回中,他们的缘分如同晨雾,飘忽不定,一缕清风就吹散了。 从第一世,到第九世,江晏清总是对他很疏离,很冷淡,两人各自为营,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更别说能像现在这样漫步谈心。 江晏清如初升的朝阳,明亮却又遥不可及,而他则是被阳光背面的阴影,沉默地追随他的脚步,却永远无法靠近。 第一世相遇,江晏清总是轻描淡写地将他推开,那种距离感如同寒风刺骨,让宋时序在只能无声叹息。 他尊重江晏清的选择,和他保持距离。 一旦开始保持距离,就注定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时光流转,在第二世与第三世,他不断靠近,创造各种巧合与对方偶遇,只换来江晏清的漠视和背影。 江晏清忙于事业,不容他人侵扰,宋时序只能默默站在远处,在暗中施以援手。 轮回至第六世,江晏清经历了无数的折磨、背叛和虐待。 他越发沉静冷漠,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心中树起高墙,对所有人充满戒备。 宋时序和塞提塔赫一样,同样是那个无法跨越高墙的人,即便心底燃烧着千般痴念,也始终无法触碰到江晏清的衣角。 他的一颗真心,落到江晏清的眼中,仅仅是诱使他放松警惕的鱼饵。 江晏清不信任他,就和不信任其他人一样。 没有谁是特别的那一个,他跟塞提塔赫没有区别。 直至第九世,江晏清冷血无情到了极点,他把所有人当成棋子,不再付出任何感情和真心。 宋时序不曾放弃,他抛弃了尊贵的身份,自愿服下江晏清炼制的毒药,为江晏清挡下所有暗杀,直到千疮百孔,药石无医,才从江晏清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到了第十世。 第113章 江晏清终于出生在了一个温馨的家庭,拥有了爱他的父母、家人和朋友,而他是一个孤儿。 在原有的轨迹,他将在绑架案中被人卖到国外,被培养成亚洲第一毒师,与江晏清背道而驰,兵戎相见。 也就意味着,宋时序能帮他的地方微乎其微,甚至难以进入他的生活。 好在守护江晏清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们在黑暗中相遇,逃出生天。 这一世,江晏清竟然没有抵触他的亲近,还让自己的父母收养了他。 那段日子,是宋时序在历劫中唯一温暖的时光。 然而,美梦又一次破碎了…… 宋时序回想起过去种种,已经不敢抱有幻想,不敢沉溺在安逸的幸福,只有紧紧抓住江晏清的手,才能让他有一点点安全感。 “现在呢?”江晏清将手抽回,眼里没什么情绪。 宋时序心口一空,凉风灌入心脏。 他没有说话,手垂了下来,眼眸中流露出落寞无助的神色。 现在,更怕了…… 牵了江晏清的手,一旦放开都难以忍受,若是再也牵不到,他不知道自己会疯成什么样。 “你说过,你什么都想告诉我,”江晏清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微沉,“可你,又不说了。” 宋时序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算了。”江晏清转身,背对他往前走。 “晏清,”宋时序慌张地抱住他,头埋在他肩窝里,“我不想你离开我,可又怕……你会厌烦。” “如果我感到厌烦,我会直接告诉你,”江晏清说,“你知道了,也会给我足够的空间不是吗?” “嗯,”宋时序搂着江晏清的腰,嗓音低沉,压抑着贪婪与野望,“我还想……离你再近一点。” 江晏清扶住他的手臂,无奈道,“你已经很近了。” “不够,”宋时序声音暗哑,手在江晏清的腰上小心移动,“我想抚摸你的身体……” 江晏清怔住,后颈突然湿热。 宋时序低眸,吻在他的脖颈,“想亲吻你的皮肤。” “别……”江晏清的睫毛无措地颤动,不自觉抓紧了他的手。 宋时序的呼吸太过灼热,被他亲吻的地方,好像着了火。 “晏清,我越来越贪心了。” 宋时序的眼神变得暗红,用神力将此地封锁、屏蔽,外界看不到、听不到、更不能用神识探查。 “害怕吗?”宋时序的手摸索到江晏清的腰带。 他在缝制仙袍的时候,就想象了无数次,为江晏清解下衣袍的画面。 “不怕,你不会伤害我。” 江晏清依旧镇定自若。 他对宋时序太了解,也太放心了。 “真的?” 宋时序低眉浅笑,解开了江晏清的腰带。 “有时候,我都怕自己控制不了。” 江晏清的衣袍松垮下去,落在肩侧,露出白皙的肌肤。 宋时序喉结微动,口干舌燥,忍不住想在江晏清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你试试?”江晏清扭头看他,眉眼比钩子还勾人,“我也很想看看,华胥帝君失控的样子?” 第156章 为你而来(3) “如君所愿。”宋时序侧身, 按住江晏清的后颈,低头吻他。 轻啄,轻抿, 蜻蜓点水地试探。 江晏清呆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能听到—— 心跳的声音。 他的呼吸渐渐凌乱, 眼角泛起水光,全身的气力仿佛被抽走一般, 腰一点点软了下去。 宋时序收紧手臂, 把江晏清搂入怀中。 动作间, 江晏清的衣衫落下, 露出形状姣好的肌肉, 宋时序眼神一暗,温柔的吻突然变本加厉, 极具侵略性。 空气越发稀薄,江晏清难以抑制地“唔”了一声, 勾得宋时序濒临失控。 宋时序赤红的眼眸里,幽幽地泛着波光,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偏偏这个时候,江晏清的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他的胸口上,双颊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这醉人的诱惑,让宋时序饿极了。 真想把江晏清一点一点吃进去, 细细品尝。 宋时序无数次告诫自己,只能轻轻地吻他, 温柔地触碰他,循序渐进地亲密…… 只有这样,才不会吓到江晏清, 才不会让他反感,才不会让他们止步于朋友关系。 可,江晏清就在他的怀中,乖巧地任他索取—— 他根本控制不了。 一个天旋地转,江晏清被宋时序压在身下。 激烈的吻再次落下,伴随着浓重的情欲,以及精纯的生命之力。 生命之力滋养了江晏清的仙藕之躯,让他舒服得不行,骨头都松软了。 江晏清不再挣扎,迷迷糊糊地给宋时序找了借口——只是渡气而已,可能天界都是这样的吧。 在他略微放松的时候,宋时序撬开他柔软的唇瓣,长驱直入,疯狂扫荡。 激烈的吻,让两人的体温不断上升,贴合处变得滚烫。 一吻结束,等宋时序终于肯放开江晏清的时候,两人身下的彼岸花已经被压扁了一片。 怀里的青年双颊微红,呼吸紊乱,恍惚地靠在他的胸口,宋时序的眼底满是情欲的暗光。 宋时序闭了闭眼,狠狠压下饥渴的欲望,伸出手抱起江晏清,释放神力恢复了脚下的彼岸花,然后瞬回卧室,餍足地拥着江晏清入睡。 “晚安。” 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次日清晨,宋时序察觉到身旁的动静,睁开了双眸,看着怀中羞恼的青年。 江晏清白皙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粉红,润湿的眼眸清澈动人,带着旖旎的水意,唇瓣比往常更加丰满红润。 这青涩诱人的模样,让宋时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 一定,很甜。 “我该走了。”江晏清见对方醒来,便不再顾及。 挣脱宋时序的手,从床上起身,披上外套。 “不急,我不动你了。”宋时序起身走来,熟练地为他更衣。 江晏清抿了抿唇,伸出手,一个锦盒出现在他的手中,“对了,这个还你。” 宋时序心里一慌,紧张地看向江晏清,心脏一阵阵紧缩。 他慌忙开口道歉,“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别生气好吗?” “我没有生气,”江晏清把锦盒递给他,神色平淡,“你为我做了九耀流光,我不能再拿你一件神器。” 宋时序定了定神,含笑道:“这是给疏叶零残的礼物,打开看看。” “嗯?”江晏清一愣,将锦盒打开,一枚剑穗安静地躺在里面。 剑穗时用上古冰龙的龙须和神玉炼制而成,每一根龙须都蕴藏着冻结生命的力量,神玉散发出幽幽青光,柔和了龙须的杀气,平添了几分神韵。 零残剑星星眼:真好看,好喜欢呀!华胥帝君真好! 月白剑羡慕嫉妒恨:剑穗只送给心仪的道侣,你只是载体。 零残剑:诶?我记得修真那一世,主人送了息尘上仙一枚剑穗。 月白剑:嗯,然后我的主人就走火入魔了,拿我劈了一座山,我第一次见到六月飞雪,可吓人了。 零残剑:这这这…… “这枚神玉,是那个时候?”江晏清微怔。 他想起来了。 历劫的时候,他和宋时序进入了一个上古秘境,宋时序获得了神玉,他则得到了零残剑的最后一枚碎片。 “嗯,我想把它送给你,你当时拒绝了,”宋时序吃味道,“第二天,你收了息尘上仙的灵髓,还把剑穗送给了他。” 他的心脏一阵发疼。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还是那么难受。 “你当时要炼制本命武器,需要神玉做剑核,你还送给我,”江晏清白了他一眼,“傻不傻?” “可我就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宋时序一边说还一边用眼睛瞅他,眼里酝酿着陈年的酸涩和委屈。 江晏清微微叹息,解释道:“那枚灵髓是宗门给我的奖励,息尘上仙只是转交给我。至于剑穗……” 他犹豫了一下,便见宋时序异常低落,才缓缓开口:“当时宗门流行编剑穗赠予同伴,我闲来无事,跟师姐学了点,那天师兄师姐起哄,说我的剑穗是送给息尘上仙的,我不好抚他的面子,就给了。” “是我误会了,”宋时序释然地笑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原本打算把剑穗送给谁?” “我打算编八个,给师兄师姐一人一个,后来魔族扰民,就耽搁了。”江晏清实话实说。 “这样啊……”宋时序垂眸。 那一世,他是宗主之子,由宗主亲自培养,江晏清则是息尘上仙的关门弟子。 所以,江晏清送完所有同门,都不可能轮到他。 难过…… “怎么会忘了你?息尘上仙拿走的那一个,原本就是给你的,”江晏清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无论做什么,第一个成品不都是给你的吗?” 第114章 宋时序永远不会嫌弃他第一次做的那些丑东西。 他总能变着法,夸出花来,江晏清自己听了都不好意思。 每样小东西,宋时序都会小心地存放起来,宝贝到不行,谁都不让碰,就连半成品和边角料,宋时序在清理桌面的时候都一并收走了。 江晏清一度以为,宋时序把那些废弃的东西都丢了,直到他清理了宋时序的遗物,才发现,宋时序除了学习用品和日常衣物,剩下的东西,都和他有关。 那些被自己遗忘的小东西,被另一个人细心地保存,很难不让人触动。 “好像是。”宋时序一愣,脸上洋溢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江晏清把剑穗取出来,拿在手中欣赏,“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我不是每一次都跟你这么客气。” “怎么会反悔,”宋时序笑着说,“知道你给息尘上仙送剑穗的时候,我都嫉妒死了。” 宋时序低头,下巴抵着江晏清的肩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当时我安慰自己说,我都没有给你送过剑穗,没道理让你先送,我应该更主动一点,把你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你。” 宋时序的声音掠过江晏清耳畔,进入耳中,江晏清的耳朵痒痒的。 江晏清脑袋懵懵,僵硬地握紧了剑穗,细长的羽睫颤了颤。 炙热的气息落到他的皮肤,小巧的耳垂迅速染上了一层浅淡的桃红。 “放松,现在是白天,我不会吃了你……” 宋时序低笑,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剑穗的绳扣,“我帮你挂上。” “嗯。” 江晏清把疏叶零残剑召唤出来,拿在手上。 宋时序将剑穗伸到剑柄处,冰夷的龙须自动解开,连接上质地细腻的剑柄,轻巧地挂在上面,仿佛天生一对。 “很好看。”江晏清被惊艳了一刹。 永远可以相信宋时序的审美。 他除了收集江晏清奇奇怪怪的半成品,其他藏品都是惊世的神迹。 别问江晏清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藏品现在都在江晏清的忘川殿,宋时序让小仙童全搬来了。 “那……再让我亲一下。”宋时序抱着江晏清,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轻轻蹭了蹭。 “去吃饭了。” 江晏清的脸一阵爆红,身体化作冥河之水,从宋时序的怀里溜走,宋时序化成一道光,追了上去。 水流的速度,哪有光速快。 若非宋时序不愿把他逼得太紧,江晏清也逃不掉。 宫殿内,薄雾缭绕。 江晏清缓步走向餐厅,脚步轻盈优雅,仿佛踏在云端。 餐厅内,华胥殿的小仙童早早忙碌起来。 他们身穿轻盈的仙衣,穿梭在桌椅之间,托盘上的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餐桌上,有精心烹制的素牛肉,质感鲜嫩,色泽金黄,外焦里嫩,伴有香料烤制的焦香;有晶莹剔透的琼浆玉露,清甜可口,润喉生津;还有茉莉香米,每一粒都饱满晶莹,散发着浓郁的米香…… 小仙童们将这些佳肴一一摆放在餐桌上,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三尺。 他们忙碌的身影,如精灵般可爱灵动。 江晏清走进餐厅,目光温和,小仙童见到他,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兴奋地向他问好。 “忘川上神,您醒了。” 小仙童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对江晏清的尊敬和喜爱。 “嗯,谢谢。”江晏清微笑着回应,亲和力十足。 小仙童们微微脸红,快速将餐桌布置完毕。 江晏清走到餐桌旁坐下。 宋时序也来到餐厅,他换了一身跟江晏清同款的淡色仙袍,气质清冷出尘,却在与江晏清相对而坐时,又染了红尘,眉眼变得生动。 江晏清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安静地用餐。 小仙童见两位大人入座,便知趣地告退,留给江晏清和宋时序一个安静的空间。 他们轻手轻脚地离开,生怕打扰了自家帝君欣赏江晏清用餐。 “别看我,快吃饭!”江晏清瞪了他一眼。 “好,都听晏清的。”宋时序低低地笑了。 他们品尝着天界的佳肴,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岁月静好,时光悠长。 第157章 为你而来(4)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 江晏清借着复习的名义,处处避开宋时序。 没办法,宋时序影响他刷题的速度。 没有被宋时序亲亲之前, 江晏清两天刷一本练习册, 现在需要多加一节自习课的时间。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尽管江晏清不是很想承认。 接吻可以刺激大脑释放多种化学物质,如多巴胺、内啡肽和催产素。多巴胺与愉悦感和奖励机制有关, 内啡肽有助于减轻疼痛和提升快乐感, 而催产素则被称为“爱情荷尔蒙”, 有助于增强亲密关系, 另外, 还可以降低压力水平,研究发现, 亲密的身体接触(包括接吻)能够减少体内的皮质醇水平(压力激素),从而帮助人们放松并改善心情。 综上所述, 江晏清在最开始的两个星期,都处于愉悦感和幸福感爆棚的时期,学习上毫无压力,生活简单、充实、快乐。 无论学业再怎么繁忙,他都能精力充沛,精神百倍, 活力满满,热情洋溢。 他的情绪和状态感染着身边的人, 整个年级的学习氛围都像初升的太阳,温暖又舒服,甚至还有些粉红泡泡? 嗯, 一定是错觉。 他们学校的学生都是理智的蓝色,怎么会变粉? 年级主任站在教室外,欣慰地推了推眼睛,然后就看到段祁言从办公室走过来,把热好的牛奶放到谢遇安的桌前。 主任:……多么美好的友谊! 然后,隔壁学院的温浊宁提着一袋零食跑过来,熟门熟路地进入江晏清的班级。 主任:多么美好……算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教室内,温浊宁迟迟没有坐到江晏清的身边。 他在心理上,对宋时序的东西有一点抵触,他不想当趁虚而入的小偷,可又想把江晏清占为己有。 “怎么站着?”江晏清把笔记递给他,“想留下晚自习吗?” “当然想,”温浊宁立刻坐下,“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老班也同意了。” 江晏清继续刷题,温浊宁也翻开笔记,欣赏江晏清秀丽的字迹,不对,是认真复习! 他的统考和校考都发挥得不错,现在就差高考的文化分了。 文化分自然越高越好,因为可以激励他的粉丝专心学业,发愤图强。 温浊宁翻阅着江晏清的笔记本,纸张上的字迹如行云流水,字如其人,即使他不懂书法,都觉得惊艳。 就在温浊宁沉浸在江晏清的文字时,一行突兀的字迹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用墨蓝色钢笔书写的一段段笔记,字体凌厉又不乏优雅,如同一曲剑舞,力量与美感并存。 它环绕在黑字的一侧,像一位坚定的守护者,守护着江晏清的后背。 温浊宁看着笔记本,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连翻了几页,另一个人的笔记越来越多,占据着纸张的位置,就像占据了江晏清心里的位置。 温浊宁郁闷无比,心肺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攥,让他呼吸艰难。 他按耐住心底的压抑,把注意力集中到复习上来。 等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写了两行墨蓝色的小字。 il y a des fissures en toutes choses.c'est làque la lumière entre.[1]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1] 温浊宁神情一滞,抬起头,安静地看着江晏清。 江晏清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温浊宁也说不上来。 就好像,江晏清的灵魂变轻盈了,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松弛和安逸的状态。 是因为那道光,照进他的世界了吗? 温浊宁低落地垂眸,唇瓣紧紧抿在一起,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挠着课桌。 他也很想成为那道光呀! “看完了?”江晏清扭头看他,声音放得很低。 温浊宁点头,露出一个极尽灿烂的笑容,很是爽朗亲切。 江晏清把自印的数学辅导书递给他,然后继续刷题,温浊宁收敛了笑容,默默啃书。 诸华帝国的教材在一次次删减后,表面上内容越来越少,实则考核的内容逐年增加。 这无疑是另一种筛选。 诸华帝国的高考,通过不同科目的考核,评估学生在各个学科的知识掌握程度和思维能力,以便高效地选拔出具备扎实基础知识和学习能力的人才。 近年来,诸华帝国各大高校在招生中越来越重视学生的综合素质,包括学习兴趣、创新能力、人际交往能力以及社会责任感等,高考不仅仅是对书本知识的测试,也需要一定程度上反映学生的整体素质,这些都不是单靠熟悉课本就能达到的水准。 第115章 随着国家经济与社会的发展,诸华帝国对人才需求日益多样化。高考也逐渐向应用性和实用性人才倾斜,部分高校开始重视培养与行业相关联的人才,以满足社会对各类专业技能型人才的需求。 这也是诸华第一中学实行“多学科”和“走班制”的原因。 谢遇安和段祁言在高中阶段就进行了系统的工程学训练,季铭洲专攻生物和化学,江晏清则在经、政、管、商四个领域多点突破。 从去年开始,现代教育强调培养具有批判性思维及创新精神的人才,以应对快速变化的世界。因此,在部分地区或学校,开始引入一些开放式的问题或任务,以评估学生的解决问题的能力与创造力,诸华第一中学的各类实践任务,也是名校提前批招生的隐藏加分项。 温浊宁翻开数学辅导书,一页一页仔细阅读,艰深的数学难题一下子变得通俗易懂。 诸华第一中学的每位老师都有自编教材,他们知道该让学生学什么,也知道怎么让学生学透。 全校名师拧成一股绳,成立顶尖教研组集体备考和押题,帮助这批最努力最有天赋的学生,用半年的时间碾压填鸭式教育整整三年的学生。 所有学生的努力将为后辈争取一个更开明更自主的学习环境,一旦新的教学模式在全国铺开,将推动整个国家的教育改革和进步。 为此,老师会用最科学的方式,为每个学生定制复习计划,学生也会在完成老师的任务后,自己买一摞摞的习题进行练习,周末也会组队去图书馆自习。 以江晏清、谢遇安和段祁言为首的学神,已经把市面上能买到的题库全部做了一遍,普通学生也能在三天内写完一本习题。 诸华第一中学的老师花了三年的时间,培养出学生的思维方式、学习模式和自学习惯,这才是比天赋更宝贵的东西。 晚修的下课铃响起,江晏清和温浊宁结伴走出校门,刚好碰到谢遇安和段祁言回家。 “江晏清!”谢遇安停在原地,挥了挥手。 江晏清走过去,“事情办好了吗?” 谢遇安在背后做的事,江晏清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段祁言的母亲是季铭洲的小姑季沁棠,早些年被段父那个出轨又出柜的渣男迫害,险些丧命。 季沁棠回国不久,段父就死于非命,器官进了季家和段家老一辈的身体。 江晏清熟悉季铭洲的手段,不用调查,就知道季铭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器官移植的手续齐全,加上段父罪孽深重,江晏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遇安为了改良绣花机,跟随季沁棠学习刺绣,季沁棠将谢遇安视作己出,关怀备至,让无父无母的谢遇安感受到亲情的温暖,谢遇安为季沁棠暗中运作,也是知恩图报了。 “办好了,”谢遇安故作抱怨,“你的脑袋里怎么不是学习就是工作呀?能不能想一些幸福快乐的事情?” 江晏清想了想,认真道:“我现在挺幸福的。” 温浊宁眸色沉沉,身子隐在墙边的阴影中,深色的外套与黑暗融为一体。 幸福? 因为宋时序? 江晏清能幸福,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苦涩在温浊宁的心底满溢,他突然间很难过,不禁红了眼眶。 谢遇安愣了一下,笑容扩大,“真好……你刚回学校的时候,状态真的很差,脸上笑着,眼里却很平静。” 江晏清并不意外,谢遇安心思细腻,十分敏感,其他人可能察觉不到,但谢遇安擅长察言观色,即使不了解江晏清,也能感觉出来。 “还说我,”江晏清凑近他,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放松下来,每天这么绷着,像个小小的高压锅。” 谢遇安眉梢一抬,“就快了,别担心。” “你不是一个人,有些话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江晏清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温柔下来,“在乎你的人,不需要你说出来,就会知道你的想法。” 就像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宋时序…… 江晏清怔愣了一瞬。 谢遇安也怔愣了一瞬。 段祁言深深地看了谢遇安一眼,手握紧又松开。 “小清。” “安安。” 两个高大英俊男人从路灯下走来,季铭洲走到江晏清的身前,傅衔章站到谢遇安的身后。 谢遇安扭头,看向傅衔章,“我刚要跟小清说,季阿姨请我们去棕榈岛度假的事。” 傅衔章牵住他的手,“季总会跟他说,我们走吧。” “好吧。”谢遇安冲大家笑笑,“明天见。” “明天见。”江晏清眨了一下眼睛。 傅衔章跟季铭洲点了点头,牵着谢遇安离开,“安安今天很开心。” “想通了一些事。”谢遇安放松地说。 ----------------------- 作者有话说:[1]来自网络。 第158章 为你而来(5) “小清很聪明, 喜欢他真的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我现在有点理解季铭洲了。” 如果他没有推测错,季铭洲对江晏清有一种偏执的占有欲, 就像傅衔章对他那样, 不同的是,季铭洲伤害过江晏清, 而傅衔章永远不会伤害他。 能拥有江晏清那样的人,季铭洲还不好好珍惜, 错过了能怪谁。 谢遇安摇了摇头。 他一直很佩服江晏清, 江晏清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对万事万物充满热情, 乐于学习和接纳新鲜事物, 这种能力放在一个学霸身上,真的是如虎添翼, 而他谢遇安,只想在系统的操控下苟且偷生。 方才, 江晏清倒是提醒了他…… “安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想别人?”傅衔章唇线抿直,低沉的语气里夹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谢遇安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坐进汽车,笑着反问:“不是你说想知道我在学校的事吗?” 傅衔章一噎,把后排的挡板升起来,伸手搂住谢遇安的腰, 低低地说,“安安愿意告诉我, 我很高兴,以后不会小气了。” 谢遇安靠在傅衔章的身上,声音不咸不淡:“江晏清年满十八, 又在u35青年才俊榜,进入帝国议会是板上钉钉的事,叔叔能行个方便吗?” “你需要他帮忙?”傅衔章收紧了手,“我什么都可以帮你。” “是,”谢遇安坦然道,“江晏清勤奋、清醒、果决、还能保持悲悯,是个做大事的人,我没有那样的进取心,我只想当叔叔的小米虫。如果有一天,傅家一定要站队,我希望是他。” “好,我相信安安的眼光,”傅衔章答应,满眼爱意,温柔地抱着他,“安心当我的小米虫,其他的,都交给我。” “这就答应了?这么大的事,你,你都不象征性地考虑一下?”谢遇安诧异,“你跟季铭洲有合作,我还担心……” “安安不用有顾虑。” 傅衔章忍不住笑,揉了揉他的头。 “秦世勋被大局裹挟,季铭洲注重利益,宿棠月私心太重,如果我有那份心思,定要取而代之。” 谢遇安埋进傅衔章的胸口,“是我拖累了叔叔。” 他是傅衔章的软肋,真正的领袖不能有弱点。 “怎么会?”傅衔章吻了吻他的额头,“是我胸无大志,只想跟你过安逸的小日子,金钱、权利、名誉都没有你的快乐重要,那些东西够养你就好,多余的不值得浪费时间。” “叔叔……” 谢遇安的心脏隐约有电流窜过,有些触动。 江晏清说,在乎你的人,不需要你说出来,就会知道你的想法。 那个人,会是傅衔章吗? 他能绕过系统的监控,让傅衔章知道一切吗? 被他念叨的江晏清睁开了眼睛,按了按太阳穴,听完季铭洲转述的行程安排,心中也有了打算。 季沁棠作为发起人,带几个晚辈出行,表面上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叫上傅衔章和他就很奇怪了。 棕榈岛之行,季家一个季铭洲,一个季沁棠,段家的唯一继承人段祁言,季沁棠的学生兼段祁言的同桌谢遇安,傅家的家主兼谢遇安的叔叔傅衔章。 把所有角色连接成一张关系网,放在外人眼里,就是季、段、傅三家联谊,加深年轻一辈的联系。 算上江晏清,一行人手上的票数加在一起超过100票,对帝国议会的投票结果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季铭洲察觉到江晏清兴致缺缺,捏了捏他的手,“小清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不是什么大事。” 江晏清高考完,距离游学又有一段时间,季铭洲本意是带江晏清出门放松放松,虽然季沁棠的提议不错,但他也没有马上答应。 事大事小,他都会先问过江晏清的意思。 “去吧,”江晏清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对谢遇安挺感兴趣的,就当交个朋友。” 第116章 谢遇安的身上也有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那个能量把谢遇安的名字写上生死簿,又抹去,这么越界的事情,怎么可能逃出江晏清的眼睛。 “感兴趣?” 季铭洲眸光微闪,眼底的冷焰燃起。 江晏清点头,“谢遇安学习刻苦,明明出类拔萃,却低调得过分,在段祁言的身后不显山不露水,是一个目的明确又很会生活的人。” 段祁言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在他们班级常年断层第一,但他的思维速度非常恐怖,已经到了常人无法跟他同频沟通的地步,加上事事争优争先,他们班同学为了课程的评级,都不愿意跟段祁言在一个小组,全班只有谢遇安跟段祁言一组,课程分在分配时不会被压到不及格。 比起段祁言,江晏清其实更看好谢遇安,段祁言在人际交往和沟通合作方面的短板太大,谢遇安没有明显的优势和劣势本身就是一种优势,而且,谢遇安真的很会“玩”。 谢遇安是网球俱乐部的常客,技术堪比国家级运动员,除了网球,他还学过滑雪和帆船,另外,他擅长刺绣,是一位非遗传承人,他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让江晏清觉得自己太务正业。 季铭洲听着江晏清的分析,胸口堵得慌,“听你这么说,谢同学确实很优秀。” 难道江晏清喜欢低调的? 他琢磨着怎么低调。 排在他前面的人是秦世勋……他低调不了一点。 “对吧!”江晏清低眉,“安安说,我满脑子都是学习和工作,我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高考后要劳逸结合了,他真的不是卷王和工作狂啊! “你回来了,又没有完全回来,”季铭洲叹了口气,“以前的小清,会在下雨天品茶下棋,在艳阳天舞剑打太极,春天插花,秋天雕核桃,写完作业总要练练书法,周末有空会跟我一起拼乐高,搭积木……” 季铭洲神色微黯,露出一个比莲心还要苦涩的笑容,“小清,我把你丢在哪里了?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把你找回来。” 江晏清微怔,双眸骤然一深。 “小清……”季铭洲见他沉默不语,心脏一颤,心底凉了一大片。 他的下颚线条变得紧绷,手心渗出了冷汗。 “干嘛突然这么伤感?”江晏清轻轻地笑起来,眼里带着促狭,“还细数我不务正业、三分钟热度的事。” “你即使三分钟热度,也把技能掌握了八成。”季铭洲的情绪缓和了些许,“怎么能算不务正业?” “再加几条,”江晏清自己检讨,“请假和母亲去瓷都放松,晚自习和你参加拍卖会,然后通宵拆盲盒,大晚上拉你去死海散步。高二经营光伏渔场,高三开了一家娱乐公司,暑假要上综艺当导师、要去棕榈岛度假,然后去新百丽游学。” 季铭洲略微愣怔。 “我的复原力还不错,走丢了也没关系,我能把自己找回来,”江晏清的眸里蕴着温柔的笑意,“而且……爱我的人,为我点了一路的灯。” 复原力是指个体在面对逆境、压力或挑战时,能够有效适应、恢复并重新振作的能力。 培养复原力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实现,包括建立积极的心态,学会情绪管理,增强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建立强大的社交支持网络。此外,实践自我反思和设定可实现的目标也有助于提升复原力,通过这些方法,我们可以更好地应对生活中的挑战,并从中获得成长和发展。 江晏清更幸运一些,除了自身的复原力,还有那么多在乎他的人。 在他最黑暗的时期,他的亲人、朋友和老师,点燃蜡烛,守在道路两旁,照亮了他的归途。 母亲秦玲那双温暖的手,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拉住他,用无声的支持传递着力量,父亲杨树芃则坚韧无畏,身体力行,教会他如何将困境化为人生的一部分,引导着他寻找内心深处那股不屈的力量。 在学校,他有志同道合的朋友陪伴,一起分享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他们共同探讨梦想,互相鼓励,为彼此筑起一座坚固的精神堡垒。 老师们不仅传授知识,更是在关键时刻给予了真诚的引导与关怀。他们懂得每个学子的潜力并非限于书本知识,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热爱与坚定,通过心理辅导,帮助同学们发现自我价值,让他们明白,跌倒不代表失败,而是在提醒我们,要重新出发。 还有宋时序…… 宋时序太黏人了! 让他没有机会一个人胡思乱想! 正是这些来自身边人的温暖,让江晏清没有陷入仇恨的深渊,他学会了倾听内心、放下过去、珍惜当下、拥抱未来。 在他们的陪伴下,江晏清找回了原来的自己。 他现在,很幸福。 彩云间,猿声啼,长江划来一叶扁舟,那是他的轻舟行过万重山,远渡千里江陵归来。 往后余生,渡人渡己,见尽人间万物情。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1]。 “小清,”季铭洲把他拉入怀中,仍填不满空洞的内心,“你的苦难都是我造成的,救赎你的人却不是我。” 心脏的钝痛愈演愈烈,仿佛有一柄尖锐的刀在不停翻搅,胸腔似乎被鲜血填满,让他无法呼吸,悲伤涌向他的心扉,淹没干涸的心田。 江晏清轻微地叹息,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说:[1]出自宋代苏轼的《赤壁赋》 译文:只有江上的清风,以及山间的明月,听到便成了声音,进入眼帘便绘出形色,取得这些不会有人禁止,感受这些也不会有竭尽的忧虑。这是大自然(恩赐)的没有穷尽的宝藏,我和你可以共同享受。 第159章 卧室升温(1) 季铭洲的身上环绕着死寂的气息, 他一动不动地抱着江晏清,双眸褪去了光泽,如同一口枯井, 吞噬了所有的生机。 汽车驶入秦家庄园。 秦玲跟家人商议后, 决定等江晏清高考结束,再前往伊拉利克地区, 在这期间,她希望江晏清回家跟她一起住。 江晏清当然不会拒绝母亲, 只能让季铭洲独守空房了。 秦世勋听闻此事, 心里竟然生出了一分窃喜。 他刚出差回来, 就等在庄园的门口, 准备帮江晏清拿书包。 汽车停稳, 秦世勋急切地拉开车门,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鹰眸冷得骇人。 江晏清被季铭洲禁锢在怀中,亲密的画面让秦世勋平白生起了几分火气, 一股暴虐的怒意席卷他的胸腔。 “小清,下车了。”秦世勋极力忍耐住拉开江晏清的冲动,墨色的眸子翻涌着暗流。 江晏清轻轻掐了一下季铭洲的腰,“放手放手。” “现在舍不得让我疼了?”季铭洲低低地笑了,恋恋不舍地把江晏清放开。 以前江晏清都是一刀捅进来,现在只是掐一下, 就和挠痒痒一样,让他心痒。 ——他的小清真的很温柔。 江晏清睨了他一眼, “不想奖励你。” 虽然不知道季铭洲为什么喜欢被他虐待,但是,他真的没有虐待别人的癖好。 两人的互动落在秦世勋的眼睛里, 实在刺眼。 “小清走了,跟你叔叔说再见。”秦世勋冷不丁地开口,拿起江晏清的书包,手搭在车顶下方,防止江晏清碰头。 “再见叔叔。”江晏清笑眯眯,像是一只小猫,晃着毛茸茸的小尾巴。 季铭洲:……我很老吗? “去吧,我等你进去再走。”季铭洲伸手想摸一摸小猫咪的头,江晏清就被秦世勋拉走了。 季铭洲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眼中好似落了冬夜的雪,绵里透寒。 长睫下压,遮住眼底的黯淡。 江晏清回到家,刚一进门,就收到自家老妈大大的熊抱,浑身都暖了。 秦玲嗔怪道:“这么晚,你的爷爷奶奶都睡了。” “妈妈也去睡吧!”江晏清拍拍秦玲的背。 “乖宝宝!”秦玲想亲亲江晏清的额头,但想到江晏清已经成年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孩子,长大了。 真快啊! 妈妈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你…… 秦玲回屋休息,秦世勋提着江晏清的书包,带他回房间——杨晏的房间。 秦世勋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不抵触让江晏清住进杨晏的房间。 很早以前,他害怕江晏清会抢走杨晏的位置,和他相处久了,反倒接受了这一点。 就好像,本应如此。 “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秦世勋四下望了望卧室,确认日常用品一应俱全才放心。 “没有了。”江晏清把书包侧边的水瓶拿出来,放到床头柜。 “床睡得习惯吗?”秦世勋关心地问,“如果不习惯,我让季铭洲把床垫送过来。” 第117章 杨晏习惯睡半硬的床铺,这种床铺能够提供适度的支撑,有助于保持脊椎的自然曲线,减少脊椎压力,还能适应身体轮廓,无论仰睡还是侧睡,都能保持脊柱的自然生理弯曲,帮助肌肉放松,提高睡眠质量。 以前杨晏经常晚睡,秦世勋担心他睡不好,研究了各种睡眠用品,挑了好久才选出适合杨晏的床铺。 最近江晏清要住进来,季铭洲难得联系他,打算把定制的床垫送过来。 那个床垫的面料加了一层小羊驼毛,单是成本就超过七万美元,更别说完全按照江晏清的性别、体型、体重分布和睡眠习惯等数据打造。 秦世勋不愿换掉杨晏的物品,但为了让江晏清舒服,他怎么样都可以。 哪怕让他在下…… 秦世勋两颊发烫。 “不用,”江晏清拿起床头柜上的陶瓷摆件,握在手里把玩,“我很少睡床。” “嗯,”秦世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对,“你很少睡床?” 江晏清点头,“晚上忙完,就在座椅上靠一靠等天亮,然后跟叔叔去公园晨跑。” 秦世勋眼皮抽搐,“季铭洲都不管你?” 季铭洲那家伙怎么当的监护人! 照顾不好小清,就让他来! “他自己都熬夜,”江晏清好笑,“不过,我的精力还是比他好一点,我不需要喝咖啡提神,他就是个咖啡罐子。” 季铭洲的工作强度高到变态,手术排到凌晨,还需要改病例,备注医嘱,写论文,参加学术交流会议,带他不省心的笨蛋学生,还要抽时间认真准备《医护人员保护法》的议案。 公司有江晏清帮看着,他很安心。 秦世勋:……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晚上跟我睡,一直到高考,”秦世勋伸手摁住江晏清的脑袋,“听哥哥的话。” “我不,”江晏清拒绝,“睡不着,最近公司迎检,我得把关。” 因为某医院爆出尸体倒卖事件,导致各部门扎堆造访医疗类的单位和公司,检查组就跟暴风雨一样,一批一批来,巡视、巡察、巡查、督导、督察、督查,都不带重样的。 “检查组的行程撞了,我会让他们调整时间,”秦世勋俯下身,在江晏清的耳边说,“你晚上乖乖睡觉,我把没必要的常规检查全部取消,再把所有检查组集合在一起,同期检查,如何?” “真的?”江晏清惊喜地扭头。 他的唇瓣轻轻擦过秦世勋的侧脸,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电流。 秦世勋飞速起身,心脏颤了颤,在脸红心跳的同时,眉眼自然地柔和下来,带着从未展现给他人的温柔。 “嗯,真的。” 秦世勋压着急促的呼吸,心跳的鼓点一声一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乖。”江晏清笑起来,眼眸清亮。 他的笑容和本人一样明艳、肆意、耀眼夺目,让秦世勋心动。 天下苦巡检久矣! 接近六月,诸华帝国开始启动大规模巡检,大部分单位都有巡查组入驻,巡查监督,检查是否出现违法违纪的情况。 相关单位对公司的检查、走访活动将近五十次,主要涉及违法建设、安全生产、环境保护等领域,还包括安全环保工作指导、宣传走访、助企纾困走访等等。 各公司哀鸿遍野,员工怨声载道,网上听取蛙声一片。 【你们各个部门的标准能不能统一一点,不要每个部分检查的要求都不一样,一个部门合格,一个部门不合格,有病病!】 【别提了,同一个部门都能一个月一个样,前后矛盾。】 【检查组就不能多看看国家标准、行业法规,自己都犯基础错误,还好意思对别人指指点点,都是牛马,相煎何太急啊!】 【就是就是,检查的人都不清楚标准对错,这样怎么指导工作,我们究竟听谁的?】 【我被迫熟悉所有规范,我一条一条耐心解释,他们说我狡辩,气得我直接翻开打印的对标表,他们又说我不给面子,我要疯了!】 【我们这种小单位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老老实实整改,不是在整改,就是整改的路上。】 【我们单位也是,领导要求我们不能出现错别字和数据错误,不然追责经办人,我手头一堆资料和台账,看得我眼花缭乱,都快抑郁了。】 【你们只用准备材料,完成后续整改,这还是好的,我才惨呢!我要应付检查组的提问。家人们谁懂啊!我被一群秃头围着,问得我面红耳赤,头昏眼花,大脑一片空白,感觉看到太奶了!】 【我也是,我都被问哭了,这几天紧张焦虑得睡不着觉。】 【我也惨啊!我只是一个普通路人,我背着包在医院等人,直接被人叫住,盘问我是干什么的,是哪家公司的医疗代表,救命,我是给自己看病的,不是给你们看病的!】 1 【哈哈哈,我就是医疗代表,每天跟他们打游击,极限拉扯,玩的就是心跳。】 【有利于百姓的检查我们都支持,但形式主义能不能改改,一天天累死累活的,真想我们把工作做好,就该体谅一下我们打工人嘛!我们很辛苦的,没有不努力!】 江晏清深有感触,不免跟秦世勋吐槽了几句。 秦世勋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十分难看。 他派出巡查组,对各个企业和单位进行全面检查,初衷是为了了解它们是否存在违法违纪现象,确保每一项政策都能扎实落地,然而,这一举措却给各单位带来了沉重的工作负担,让形式主义在无形中蔓延。 巡查组如同一阵骤雨般突袭而至,各个单位纷纷忙碌起来。 为了迎接检查,他们不得不加班加点整理资料、完善报告、进行自查,本是一次提升工作质量的机会,却演变成了一场不必要的忙碌。 明面上,各单位努力拼搏,积极迎接检查,暗地里,他们疲惫不堪,夜不能寐。 秦世勋意识到,此些巡查虽有良好的初衷,但它们带来的负担却超过了预期。 他决定立即展开整改,扭转这一局面,减轻各单位的迎检压力,使工作回归理性和高效。 江晏清拿衣服,去浴室洗澡,秦世勋回到书房,开始写整改方案。 秦世勋要求巡查组调整检查方式,从单纯的数据和文书审查,转向更加深入、细致的实地走访与交流。通过实地的细致考察,以及面对面的沟通,了解基层的运营状况,让每个受检单位都有机会展现真实的情况和困境,而非仅局限于一摞摞档案。 他提倡简化报告流程,不再要求各单位提交冗长繁琐的材料和档案。明确规定,每个部门只需提交一份简明扼要的数据概览和问题反馈,其他都用电子档备案,这样既能提高工作效率,又能让巡查更具针对性。 他鼓励各单位之间建立经验分享平台,让成功案例得以交流学习。在这个平台上,不同企业可以分享自己的整改经验,共同探讨解决方案,让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克时艰,而不是懵懵懂懂,独自承受压力。 除了巡查制度的整改,秦世勋还明确提出要加强对形式主义行为的监督与治理,对那些依旧沉迷于繁文缛节而失去实质成效的人和事进行严肃处理,把形式主义扼杀在摇篮中,这是对每一个劳动者最基本的尊重。 他希望通过这些切实可行的整改措施,有效地缓解基层工作人员承受的压力,让他们重拾工作的热情和动力,找回初心和追求,通过实际行动实现工作目标,而非应付了事。 秦世勋心系百姓,不愿看见人民在困境中挣扎,深知人民的问题就是国家的问题。 一旦问题出现,他就要以最快的步伐走近群众,倾听民声、直面难题,全力以赴,为百姓铺就一条通向幸福的光明道路。 这是人民赋予他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责无旁贷。 第160章 卧室升温(2) 秦世勋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 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文思如泉,很快便将方案的最后一段写完。 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眉头紧蹙。 秦世勋手一顿, 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江晏清的身影。 小心脏:笨笨勋,快去找我的主人! “小清?” 他心中的不安持续加剧, 几乎是在本能的驱动下,冲出了书房, 脚步不停地上楼。 他走到卧室的门前, 刚想敲门, 门内就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停在当场。 江晏清伸直手臂,将宋时序推向阳台, 那身洁白的浴袍松松垮垮,好像随时会掉落, 白皙的后颈和手臂暴露在空气中,隐约冒着热气。 两分钟前,江晏清从浴室走出来,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眼睛,幼稚地让他猜猜自己是谁。 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这是别人家!”江晏清压低声音说。 第118章 “在我们家就可以?”宋时序勾人的眼尾微扬,搂住江晏清的腰, 防止他摔倒。 江晏清下意识抓紧宋时序的肩颈,指尖几乎陷进对方的肌肉, “那也不行!” 秦世勋黑脸:哪里来的登徒子! “小清,到哥哥这来。”秦世勋走上前,周身环绕着疏冷的气息, 却在靠近江晏清的时候,全部收敛干净。 江晏清回头,只看到了和绅士一般温和的秦世勋。 奇怪,刚才他好像感觉到了杀气? “放手。”江晏清拍拍宋时序的肩膀,羞愤地瞪他。 “不想放。”宋时序的声音很低很柔,像是在哄江晏清,又像怕对方不高兴,缓缓松开了手。 秦世勋立刻上前,把江晏清拉到身边,眸色发寒,冷冷地看着宋时序,“我送你出去。” “好吧。”宋时序看了眼低笑的江晏清,语气无奈又带着宠溺。 他跟着秦世勋离开,唇角弯起的弧度也很快褪去。 两人走入夜色,秦世勋停了下来,“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宋时序不明所以,语气略有不善。 从历劫的第一世开始,他就很讨厌江晏清的身边出现别的男人,可往往就是这样,越不喜欢什么就越来什么,江晏清的身边永远都不缺少爱慕他的男女,只要江晏清跟他们走近一点,他心里的醋意就会翻了天,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让江晏清为难,只能不断压抑,压抑,压抑。 得知江晏清要住在秦家时,宋时序根本控制不住滔天的醋意,直接来到江晏清的卧室,把人抱在怀里。 压抑,但是失败了。 自控力在见到江晏清的那一刻,便分崩离析。 “怎么做到把对杨晏的感情,转移给江晏清?”秦世勋转过身,深邃幽暗的双眸定定望着他,里面盛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羡慕,落寞,悲伤,孤独…… 还藏了一丝侥幸。 几乎是在他话语落下的一瞬,宋时序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霜,平静的表象被突然击碎,周身爆发出强大到令人心惊胆战的气场。 “你在说什么?”宋时序的声音低沉沙哑,裹挟着森冷阴暗的血腥气。 他抬起眸,黑眸锐利地扫了眼秦世勋,目光如冰山破碎般幽冷,身上环绕着无形的压迫力,黑沉沉地压过去,叫人浑身颤栗。 秦世勋全身肌肉紧绷,出口的声音如同破冰的尖刀一般锋利。 “江晏清知道你爱过杨晏吗?” “他不知道。”宋时序眼神一凛,恍若凛冬将至,冰冷到极点。 宋时序很清楚,现在还不到表白的时候。 他亲了江晏清一下,就让他的宝贝对他避如蛇蝎,倘若现在告白,晏清万一和他绝交怎么办? 第161章 卧室升温(3) 他不敢冒险。 “你不敢告诉他, 我可以帮你,”秦世勋眼神凌厉,按压着滔天怒气, “小清不只是我的家人, 更是帝国需要的人才,受不得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不可能放任宋时序欺骗小清的感情, 宋时序贴近江晏清他都受不了,若是小清为这个渣男伤心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可能到那个时候, 什么善良、正义、仁慈、宽容……全部都会被他抛弃。 只有杀掉对方, 才能解心头之恨。 宋时序闻言, 眼底不禁渗出戾色, 狠辣的煞气如有实质,令人一阵胆颤。 事已至此, 他也不在乎撕破脸了。 江晏清是他放在心尖上珍惜的人,他甚至不舍得闯入江晏清的世界, 就连接近对方,都是一点一点慢慢靠近,生怕对方戒备、抵触和反感 追求江晏清,他有自己的节奏,只有循序渐进,才能让对方慢慢卸下心防。 “对自己的弟弟意图不轨的家人吗?”宋时序眯起墨眸。 两人面对面对峙, 可怕的气场笼罩了整个花园。 夜色凝重,在这座静谧的花园内, 宋时序和秦世勋之间的气氛紧绷得如同弓弦,随时可能拉至极限,两人的气势剑拔弩张, 彼此的矛盾如有万斤重压,无法轻易化解。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架小小的纸飞机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它轻盈地掠过秦世勋的头顶,如风中的一只白鸽,扑腾着扑腾着,就扑进了宋时序的怀中。 宋时序捧起手,接住那架纸飞机,脸色瞬间好转。 刹那间,心中升起的暖流抚平了怒意,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他薄唇微勾,微微垂眸,眸里映着纯白的纸飞机,然后不由自主地望向阳台,看到江晏清转身走回房间,拉上门帘。 于是,他眼中的冷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温柔。 宋时序眼眸一弯,嘴角牵起一抹清浅的笑。 他将纸飞机捧在手中,如同捧着一只珍贵而脆弱的小小蝴蝶,匆匆朝庄园外走去。 和从前一样,宋时序总会找个安静的角落,把江晏清写的字条拆开,这已然成了他的习惯。 与此同时,秦世勋愣在那里,时间和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呼吸一下变得很重。 他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卧室的方向。 灯光温暖,江晏清的身影在窗帘后若隐若现,却在秦世勋的眼里逐渐清晰。 仿佛那个人就在眼前。 他的眼眶蓦地红了,他用尽全力朝卧室奔去,他不敢停下,生怕脚步一慢,那个人又会消失在眼前。 秦世勋飞奔进门,上楼的时候,腿不小心踏空,磕到了小腿的当面骨,然而,突如其来的剧痛传达不到他的大脑,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江晏清。 是他,是他回来了…… 纸飞机从遗憾的过去,飞到了现在,救赎了满心仇恨的秦世勋。 再次站到卧室门前,秦世勋早已泪流满面,浑身都在颤抖,手握在门把手上不停地打抖,心脏在胸腔内鼓动,耳膜都在跟着共鸣。 小心脏:快去呀! 秦世勋定了定神,伸手抹去泪痕,才敲了敲江晏清的房间。 “小晏,是我。” 不是哥哥,而是秦世勋。 江晏清把房门打开,他的身影和秦世勋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合。 秦世勋的眼睛再一次被泪水模糊,他的心却看得真切了。 真的是小晏。 他猛地抱住了江晏清,仿佛要把怀里的青年揉进骨血,酸涩感塞满喉咙,一时间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的心中翻涌着强烈的情感,既有如获新生的喜悦,又夹杂着深入骨髓的痛楚。 小晏终于回到了他的怀中,仿佛岁月的流逝只是为了让他们重新相聚。 秦世勋强忍着泪水,眼泪仍然蓄满了眼眶,无论怎么克制,低哑的呜咽声,还是暴露了内心深处悲戚与挣扎。 他用力咬住下唇,却忍不住发出断断续续、嘶哑又无助的声音。 失而复得的喜悦,根本掩盖不了积压多年的绝望。 在失去江晏清的日子,他每一天都仿佛活在地狱。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沉浸在无尽的思念与悲伤中,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像是一条条沉重的锁链,将他拉入冥河,束缚在阴暗潮湿的深渊,他听不到声音,见不到阳光,周围只有无止境的黑暗。 秦世勋的脸色变得苍白,心脏一阵阵发疼,眼泪突然决堤,仿若失控一般,止也止不住。 他本该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因为过分俊美,便有一种受伤又破碎的美感。 滚烫的眼泪落在江晏清的肩头,后者微微一怔,一向清冷的面色缓和了些许。 原来,他真的对秦世勋那么重要…… 以前秦世勋说自己跟杨晏不熟,江晏清才没把这人这事放在心上,后来他在秦世勋的钱包里看到了他的照片,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世勋其实……很想他。 他旁敲侧击,从秦世勋的回忆里,找寻被他遗忘的时光和自我,秦世勋把他们相处的点滴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他灰暗的前世镀了一层暖色。 “都过去了……”江晏清安慰地抱了抱他。 “对不起,对不起小晏……”秦世勋紧紧抿着唇,泛红的眼眸黯淡无光,“你离我这么近,我却认不出来。” 秦世勋的脑海里不可控地浮现出那具焦黑的尸体,又出现那具冷冻后的遗体,他怀中温热的身体被他痛苦的记忆浸得冰冷。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大脑再一次被恐惧占据,身体麻木又僵硬。 “没关系,”江晏清轻抚着他的背,把他从惨烈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季铭洲把我的记忆洗得很彻底,我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你是,一直都是。” 秦世勋低下头,埋进江晏清的肩膀里,感受着熟悉的温暖。 纸飞机从他的手中飞出去,兜兜转转,又飞回来了。 “对不起小晏,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第119章 秦世勋一次次道歉,似乎要把迟来的歉意全都补回来。 如果他当年能时时刻刻陪在江晏清的身边,或者给江晏清请更多的保镖,季铭洲怎么可能把小晏偷走。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因为嫉妒,故意支开宋时序,宋时序也不会给其他人带走江晏清的机会。 都是他的错。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秦世勋松开了江晏清,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小晏,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江晏清迟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嗯。” 心道:秦世勋应该知道,他要前往昆吾基地的事情吧。 “活人”进不了昆吾基地。 第162章 卧室升温(4) 月明星稀, 夜深人静。 江晏清的卧室宛如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梵高抱着向日葵坐在星空小夜灯的上面,星空环绕的小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守护着静谧的夜。 像这样的陶瓷摆件, 秦世勋在瓷都买了很多,把整个房间装饰得满满当当, 温馨中透着可爱。 江晏清乖巧地躺在床上,秦世勋和十二年前一样, 给他讲故事。 不同于小时候那些童话故事, 如今两人都长大了, 秦世勋“讲故事”都离不开工作。 他坐在床边, 把毛毯往下拉了拉, 遮住江晏清的腿。 “上个月,我去内蒙包头调研, 那里的新能源产业发展迅猛,行程的最后一天, 我选了相对落后的石拐区。” 江晏清若有所思,“石拐区位置偏僻,平地少,山区建设难度大,这几年一直没有大项目落地。” “你说的没错,我原本是带着产业扶持的目的去的, ”秦世勋顿了顿说,“到了当地, 才发现是我多虑了。明阳风电集团在石拐区建立了一个生产基地,上下游企业闻风而动,扎堆到石拐区投资, 前景一片光明。” “广东中山市的明阳风电集团?那可是全国最大的民营风力发电机制造商,”江晏清惊讶道,“当地干部真厉害,竟然能跟明阳风电达成合作。” “是的,负责招商引资的同志非常拼命,行动力一点不亚于两个三角的干部。” 国家能有这些优秀的官员,真是人民的福气。 秦世勋称赞他们,也在心里称赞江晏清。 他的小清好像什么都知道,总是和他有许多共同话题。 不,确切来说,江晏清和所有人都有共同话题。 江晏清去了瓷都一趟,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他跟当地的官员和企业建立了一种“弱连接”。 没有人知道这些“弱连接”在什么时候会起到什么作用,但它在那里,就是一种资源。 弱连接(weak ties)是指那些与我们有较少互动、关系较为疏远的人际关系,与强连接(如家人、密友、长期同事等)相比,弱连接通常涉及更广泛的社会网络和不同的社交圈子[1]。 江晏清不用像秦世勋那样,构建自己的班底和人脉网,“弱连接”就是原因之一。 弱连接能够帮助江晏清接触到多样化的信息源,获得更多的机遇,也有助于激发他的创新思维,不同背景和经验的人相互交流,可以促进新想法的产生,从而推动个人和组织的创新。 江晏清构建弱连接的方法非常实用,据秦世勋的观察,江晏清积极参与社交活动,包括参加行业会议、社区活动、兴趣小组等,从而增加与不同人群接触的机会,除此之外,他还通过linkedin、twitter等社交媒体,与行业专家、潜在合作伙伴等建立联系,这些联系虽然不一定需要频繁互动,但可以在需要时提供帮助。江晏清对新人和新想法保持开放态度,主动与他人交流,定期回顾和更新联系人列表,与那些不常互动但可能有价值的人保持最低限度的联系。 秦世勋没有发现的是,江晏清会主动将看似不相关的人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更大的网络。这不仅加固了已有的弱连接,还能释放积极的社交信号,吸引更多新的弱连接。他在将不同的关系网络连接起来的时候,便成为两者之间的桥梁,能够解决单个网络中无法解决的问题,并放大自身价值。 为了做到这些,江晏清创建一个弱连接储备库,实时记录新认识的人的信息和可能的联系点,以便随时检索和使用,然后使用标签、备注等工具来管理和定位弱连接,确保在需要时能够快速找到合适的人脉。 在秦世勋思考的时候,江晏清也面露探究之色。 他好奇地问,“那些干部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经常出去跑商吗?” 秦世勋点头,说:“是的,但效果并不理想,这次如果不是明阳风电自己计划在大西北投资建厂,石拐区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这个机遇真的太难得了,”江晏清推测道,“你说他们拼命,想来他们也为这一天做了充足的准备,才让明阳风电集团做了最后的决定。” 秦世勋赞同,“没错,他们没有因为路线走不通就更换其他项目,而是坚守自己的根据地,竭尽所能,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会错过。” 机会总是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 秦世勋敛眸,目光在青年的脸上游弋,不可控地落在江晏清的唇上,瞳孔微缩。 不知道,他能否得到垂青。 他已经准备太久了…… 江晏清却想得更远。 国家在不同的阶段需要不同的策略,矛盾及矛盾的主次方面都在变化,继续用三板斧打天下无疑是慢性自杀。 诸华帝国的生育率逐年下降,人口增长带来的红利所剩无几,劳动力不足就意味着不能再拼人口,更不能继续依赖劳动密集型产业。 偏偏这个时候,东南亚国家的人口红利期到了,诸华帝国不得不面临周边国家的竞争。 竞争是因为“重叠”,若想避免竞争就需要“错位”,把制造业推向高精尖、高效益和数字化,这些都需要“新技术革命”的支持。 江晏清暂时不担心国家缺少新技术,他担心的是新技术找不到应用场景,应用场景才是让新技术生根发芽的土壤。 瓷都的陶瓷技术能够快速发展,是因为陶瓷的应用场景越来越多,劳动者有创新的需求和动力。 明阳风电集团在石拐区投资也是一样的道理,像风电这种重大技术,它会自己寻找应用场景,这才是明阳风电不远万里来到大西北的原因。 很多企业都在寻找他们的土壤,而这恰恰就是一些地区和小企业的机会,也是相关劳动者的机会,可见,在这个充满机遇的时代,改行需要慎之又慎,不放弃已有的阵地,就有机会。 坚守自己,不断深耕,随时迎接新的变化,才能在机会到来时,牢牢抓住,就像勤勤恳恳、默默耕种的石拐区。 江晏清把这些想法跟秦世勋交流了许久,秦世勋的眼睛越来越亮,认真地跟江晏清探讨起来。 不知不觉又到了十二点,是谁说要早睡的来着? 秦世勋懊恼,“抱歉,我忘了时间,耽误你休息了。” 江晏清仍然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眸光动人。 “不是要讲故事么?” “你呀!”秦世勋无奈,眼神颇为宠溺。 是他的错,他不该讲跟工作有关的故事,不然小晏会越听越兴奋。 秦世勋想了想,娓娓道来,“故事发生在公元200年的汉朝,有个医生名叫张仲景。他出生在一个大家族,家里有二百多口人。” “建安初年,一场瘟疫席卷全国,不到十年的时间,张仲景的家族就剩下六十余人,他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内心十分悲痛,但他没有跟其他族人逃走,而是留下来照顾那些病人。” “张仲景第一线研究瘟疫,尝试为他们治疗。他试用不同的药方,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但从未怠惰。后来,他通过不断试错和总结经验,找到能有效缓解病症的方法,挽救了病患的生命。” “在那段艰难岁月,张仲景不仅治愈了许多人,更为后来的医学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他把积累下来的经验,著成《伤寒杂病论》,成为留给后世医者最宝贵的遗产。” 江晏清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道:高考写作素材加一。 他正要象征性地装睡一下,突然被楼下的声响吓了一跳,惊得睁开眼睛。 有人偷袭秦家? 秦世勋握住他的手,安抚地说:“别怕,是爸跟爷爷偷偷起来看球了。” 江晏清好笑道:“需不需要准备速速救心丸?” “不碍事,他们看国足看了五十多年,已经麻木了。” 秦世勋话音刚落,楼下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江晏清:…… 秦世勋:…… 好激烈,不知道零比几了。 江晏清刚酝酿了1%的睡意又没了。 他兴致勃勃地坐起身,“哥哥,我也想看。” 听到这两个字,秦世勋的脸颊一红,心跳紧跟着乱了节奏,手不自觉地抚上江晏清的侧脸,温热的触感,让他恍然如梦。 第120章 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把秦世勋惊醒。 他对上江晏清疑惑的眼神,慌张地收回手,“只能看一场,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我不用上早读课,可以九点到校。”江晏清走下床,“你去睡吧。” 秦世勋拿了一件披肩给他裹上,“明天不忙。” 两人走下楼,离嘈杂声越来越近,看不见的怒潮从客厅汹涌而来。 他们一走进客厅,就被眼前的情景镇住了。 秦远征和秦成宇正坐在沙发上,均是面色阴沉,怒火中烧,脚下是一片狼藉。 电视屏幕播放着足球赛,一幕幕进攻失败、丢球不断的画面一次次回放,让人心如刀绞,一条条弹幕更是触目惊心,全国共鸣。 【心疼现场的球迷,球迷是韭菜,不对,球迷是真爱。】 【这韭菜谁爱当谁当,退钱!退钱!退钱!】 【一转眼,18强赛已经结束了,充分打开进步的空间。】 【一整场苦痛面具,比考研二战失利还绝望……】 “再输下去,后面都不用算净胜球了。”秦成宇愁眉苦脸地说,叹息里透着无奈与失望。 ----------------------- 作者有话说:[1]弱连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沟通互动的频率来看,可以简单划分为强连接和弱连接。强连接最有可能是你工作的搭档,事业的伙伴,合作的客户,生活和工作上互动的机会很多。弱连接范围更广,同学、朋友、亲友等等都有可能,就是沟通和互动的机会较少,更多的是由于个人的时间、精力和沟通机会造成的。可以简单地概括个人大概有150个联系人,其中强连接约30个,弱连接约120个。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163章 卧室升温(5) 手中的遥控器被他捏得变形, 秦成宇每按一次暂停键,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要他暂停了,国足就没有丢球! 秦成宇自欺欺人。 秦远征则坐在一旁, 用那把老式的大蒲扇扇着风, 手腕用着劲,仍然无法驱散沉闷的气氛, 反而像在跟自己较劲。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满地的玻璃渣, 如同破碎的大梦一场。 “气死我了!”秦远征用蒲扇狠狠拍打沙发的扶手, “真窝囊, 海参都没吃够是吧!” 他的声音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 又夹杂着岁月磨砺后的苦闷与焦虑。 五十年啊, 各行各业无不欣欣向荣,唯独国足萎靡不振, 难道国足真的是国运平衡器? 不,它不配! 莫挨我国运! 任何人都可以自我安慰, 但他们老秦家不行。 国家昌盛,不是他们的功劳,但国运衰微,一定是他们的责任。 秦远征和秦成宇浑身环绕着低气压,直到他们的两个宝走到跟前。 “这么晚了,怎么不带小晏去睡觉?”秦成宇看向两个孩子, 他那张苦瓜脸终于稍稍柔和了一些。 秦世勋扭头看了看江晏清,“小晏想看比赛, 我拗不过他。” 秦成宇无奈,“看了更睡不着。” “小洛是睡不够,你是不想睡。”秦远征好笑, 无意中说漏了两个字。 他用蒲扇拍拍身边的位置,“别坐那边,那边全是玻璃渣,小晏到爷爷这来。” “嗯。” 江晏清绕开一片狼藉,走到秦远征身旁坐下。 秦远征悠哉悠哉,轻挥蒲扇。 “小晏,有没有法子让国足踢出血性?” 对方边前卫进攻,国足的防守距离能大到让对方随意过人,遇到对方边路起球,国足根本无法灵活调整,快速通知后防队员注意对方边路起球,所以对方过球、传球就跟在自己的后花园一样轻松。 国足没有任何血性,就连逼抢的动作都没有,实力差距可以理解,但这么容易就让对方传球过人,真的……无语。 内战乱杀,外战拉胯。 国足在中超联赛风光无限,一到国际赛事就拉胯,技术水平和对抗节奏与国际水平相差了一条鸿沟,中超这种低水平联赛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到底怎么样才能培养和选拔出优秀的足球运动员? 江晏清想了想说:“《未成年人保护法》修改后,多了不少劳改的年轻罪犯,不如把他们送去青训,表现好了减刑,表现不好加刑。” 一席话,把秦家三代都逗笑了。 秦成宇考虑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宋时序等人因校园暴力惨死,推动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修改。 《未成年人保护法》修改后,未满14岁杀人的罪犯,虽然不适用死刑,但需要劳改到完成所有赔偿,再流放出国。 劳改二十年以上的罪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好苗子”。 天生坏种往往有用不完的力气,为什么不“废物利用”呢? 秦远征放下大蒲扇,揉了揉江晏清的头。 “我们小晏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聪明?” 江晏清含笑道,“其实我们需要的不是国足,我们需要的是全民健身,是人民都有健康的身体,不是吗?”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秦世勋停住削苹果的手,不由自主地看向江晏清,秦成宇猛地抬头,沉思不语,父子俩愣神的模样像极了, 秦远征眉眼慈爱,深沉的目光落在江晏清的身上,一瞬间看到了千秋万代。 诸华帝国所需的,远不止国足。 足球作为一项体育运动,可以带来短暂的激情与欢笑,但它并不能解决我们面临的根本问题。 一个国家强大的基础,不在于一支球队能否赢得胜利,而是每个公民是否拥有健康的身心。 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人们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往往忽视了锻炼身体,人们没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国家即使拥有一支技艺高超、斗志昂扬的足球队,也无法让人们爱上运动,走到户外。 诸华帝国不只需要一项项体育赛事,更需要传达出一种扎根于生活的健康理念,让每个人都能享受运动带来的快乐和健康。 怎么样把人民从繁重的课业,从劳累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再送入球场、跑道、道馆等运动场所? 怎么样让人民在阳光下自由奔跑,呼吸新鲜空气,共享生命之美? 怎么样让全民健身精神深入人心,从追寻荣誉,到追寻生命本质的价值? 这才是比“怎么样让国足取胜”更重要,也更需要思考的问题。 诸华帝国所需要的,是一种更为广泛、更为深入人心的全民健身文化,让每一个公民都能拥抱健康的生活方式,拥有强健的体魄。 全民健身不仅仅是身体素质上的提升,更是精神层面的升华。在这一过程中,人与人之间会建立起深厚的纽带,共同参与、相互鼓励,不仅能够增强团队意识,也能够培养坚韧不拔、迎难而上的精神。这种积极向上的氛围,会逐渐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让整个国家充满生机与活力。 全民健身还蕴含着丰富多彩的文化内涵。在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中,各种各样的传统体育活动如龙舟赛、武术比赛等,都可以成为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的桥梁。这些活动不仅展示了民族特色,还能增强了人民对传统文化的认同感,实现身体与心灵的全面发展。 江晏清和秦家人探讨着“全民健身计划”,终于让秦远征和秦成宇暂时遗忘了糟心的国足。 他用平和的语气说:“最基本的,还是让大家都有充足的运动时间,我们国家有很多地方没有落实双休和八个小时工作制,中小学也没有足够的户外活动……” 通过学校教育来培养青少年的运动习惯,可以让运动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从小扎根于每个人心中。 在政策层面,政府应当加大对体育基础设施建设、社区活动中心建设的投入,为人民提供更加便捷和多样化的锻炼条件。 秦成宇点点头,让秦世勋一一记下。 江晏清说起近年兴起的村ba和村超,提倡全民参与的赛事。 “我们不只有中超联赛,我们还有村超,村超的精彩程度和影响力不亚于中超……” 诸华帝国需要的是一个以健康为核心追求的发展模式,而非单纯地依赖某一支球队或某一项赛事来激发民族自豪感。 类似村ba和村超这种,以全民参与为基础的大众体育,不仅可以提升公民的身体素质,更能提高人民的幸福感和归属感。 当每个人都能够享受到运动带来的快乐时,这种昂扬向上的精神面貌,不也是国家的精神面貌吗? 秦成宇和秦世勋深有感触。 秦远征拿走秦世勋切好的苹果,整碗端给江晏清。 “乖宝,吃水果。” “谢谢爷爷。” 江晏清拿起小叉子,习惯性地叉了一块苹果,递给秦远征。 “你呀,一点没变。”秦远征美滋滋。 第121章 吃着乖孙子给的小苹果,笑得都像个苹果。 “小晏从小就贴心。”秦成宇捧一踩一,“小勋就是个木头。” 秦世勋一愣,气急道:“爸,爷爷,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小清就是小晏?” 秦远征笑呵呵,秦成宇撇了秦世勋一眼,“小晏回来的第一天,我们就认出来了,你自己转不过弯,能怪谁?” “爸!”秦世勋的眼睛红了红,心里委屈。 “我们提示的不明显吗?从一开始,我们叫的就是小晏,”秦成宇反问,“再说了,你也不想想,哪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你小姑能让一个陌生人叫妈?我们家会允许不熟悉的人住进来?笨死你得了!” 秦世勋无言以对,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只有他认不出来…… 江晏清拿过遥控器,按下启动键,“看看零比几了。” 很好,0比5了。 四人破防。 当然,他们只是无数破防人的一部分。 【又丢球了,守门员实惨,要防21个人,导播都没有切到过对面守门员】 【国足又要被骂了,心疼球员,想想怎么道歉吧。】 【他们的年薪绝对够你花一辈子,你心疼心疼自己行吗?】 【我笑国足踢的菜,国足笑我还房贷。】 【道歉简单,可以怪天气,怪草坪,怪时差。】 【还能怪鬼子排核水,海参都不干净了,龌龊至极!】 【心疼我吧,我老婆说,国足夺冠就要跟我离婚[装哭]】 【怎么混进来一个秀恩爱的?】 【懂了,国足什么时候夺冠,我就什么时候死。】 【???】x99 【国足什么时候夺冠,宿棠月就什么时候拿不到影帝。】 【国足什么时候夺冠,温浊宁就什么时候糊。】 【国足什么时候夺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什么时候变老。】 弹幕被网友的许愿刷屏,挡住了0比6。 真好,痛并快乐着。 秦世勋又削完一个苹果,看向江晏清。 江晏清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秦世勋不禁纳闷:……球赛比我讲的故事还催眠吗? 秦成宇拿走苹果,低声说:“带小晏去休息。” “嗯。” 秦世勋起身,把江晏清抱回房间,月光透过窗帘洒在江晏清的身上,绘出柔和的轮廓。 秦世勋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江晏清的面容在梦中显得格外柔和,宛若贤者笔下流淌的诗句,静穆而安详。 碎发因为忙于学业长长了一些,刘海半遮眉眼,敛去了白日的疏冷,看起来乖巧极了。 秦世勋凝视着他,那一刻,他仿佛被温暖包围,心底升起炽热的情感。 他的小晏就像黎明时分照亮黑暗的那束光,把一切幸福都具象化。 秦世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脏塌陷下去,漆黑的眸子漾起很浅的一层光。 看着江晏清沉浸在梦境中的模样,满满的幸福感宛如潮水冲刷岸堤,一次比一次强烈。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遗憾,后来有三分像你,我便慌了神…… 可为什么只有三分。 他错过的那些年,到底是错过了,在他没有参与的故事里,江晏清早已不似记忆中的模样。 小晏越发俊美,越发优秀、坚毅,也越发不需要他…… 刹那间,心中被压抑的情感冲破了阀门,秦世勋的鼻尖蓦地一酸,莫名的情绪堵在心口。 一向不苟言笑的脸,突然生动起来。 他缓缓垂下眼,一滴眼泪砸在他的手背,滚烫的温度让他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小晏明明就在他的眼前,他却觉得遥不可及。 “盲人复明了?” 讥诮的男声传来,秦世勋防备地站起身。 戴着兜帽的黑衣人从阳台走进来,月光瞬间被阴云遮蔽。 “是你,”秦世勋冷下脸,“又来做什么?” “来看我未来的男朋友,”温浊宁走到床边,声音变得温柔,“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的文化课成绩跟江晏清差得太远了,他报名了高考工厂的集训营,准备去里面“闭关”一段时间。 那么久见不到江晏清,会很难受的。 “你也知道杨晏是江晏清对吗?”秦世勋皱眉问。 “嗯,我还知道他为什么能死而复生,”温浊宁俯下身,忍不住摸了摸江晏清的侧脸,“能把他换回来,什么都值了。” “是你救的他?”秦世勋的眉头皱得更深,目光冷意斐然,“你确定?” 第164章 协助查案(1) 温浊宁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 眼睛里都是寒意,“你什么意思?” 气氛徒然滞缓,就像搅不动的米糊。 秦世勋冷声道:“你烧毁杨晏的尸体前, 江晏清就出现了。” 温浊宁的表情瞬间凝固。 “系统!” 系统连忙飞出来, 胆战心惊地说:“主人,您听我解释。” 温浊宁咬牙切齿地质问:“江晏清在我耗尽气运之前, 就复活了是吗?” “是,是的, ”系统瑟瑟发抖, “江晏清先生跟其他人类不一样, 您用于复活的能量不到总需求的万分之一, 只够让他的身份合理化, 我,我也是后来发现的, 因为怕您失望,一直不敢告诉您。” 温浊宁让“江晏清”角色卡重新亮起, 是为他扫除复活产生的bug,并不是让他复活。 “……阿晏的身体确定没问题吗?” 温浊宁紧盯着笨蛋系统,目光深邃。 他不会挟恩图报,甚至不会让江晏清知道自己在背后做了什么。 喜欢江晏清是他自己的事情,怎么能打扰到对方? 不过,这破系统, 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他不问清楚,谁知道系统还瞒了他什么。 果不其然, 系统汗流浃背地说:“身体是没有大碍,但……江晏清先生的身体固定了,他不会变老。” 秦世勋和温浊宁同时怔住。 “不会变老?”秦世勋浑身僵了僵, 瞳孔一缩,缓缓垂下眼帘。 小晏会不会嫌他年纪大…… 胸口那股酸涩的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秦世勋紧抿薄唇,眼底隐有痛意。 温浊宁耳朵一红,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身高差么…… 一想到阿晏依偎在他的怀中,整个人都酥掉了。 此时的忘川殿内,正在翻看生死簿的江晏清,频频走神。 他接到唐倾梦死亡的消息,就从人间赶了回来。 唐倾梦是带货一哥唐晓和视后余梦聆的女儿,网红一家人因为“努力工作”事件塌房。 余梦聆带女儿唐倾梦出门避风头,报了一个精英儿童研学项目,目的地是荆溪茶场,在江苏北部的四日县。 根据江晏清的调查,姜吉村很可能是代孕产业链的一环,他把消息透露给陆安欣警官后,便专心学业,没有继续关注此事。 唐倾梦突然死亡,在他的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余梦聆的罪孽报应在了女儿身上,着实令人唏嘘。 江晏清看着手里的卷宗,神色凝重。 “你已经看了三遍,看我一眼好吗?”宋时序跨坐在江晏清的身上,食指慢慢划过他的喉结,眸中星星点点,宛如揉碎的星河。 温热的指尖,划过对方敏感的喉骨。 江晏清放下手,没有别的动作,只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 宋时序继续犯上作乱,搂住他的脖子,很轻地开口,“今天还没有亲亲……” “安静。”江晏清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把卷宗放到书桌上。 白皙的脖颈透着一层薄红,与眼尾的红呼应,低哑的嗓音,顿时多了旖旎嗔怪的意味。 谁能想到,在这间宫殿里,高不可攀的华胥帝君,正缠在江晏清的身上索吻,眼神喧嚣炽热,恨不得把对方一口一口吃掉。 也不会有人想到,清清冷冷的忘川上神,会被对方磨得睫毛轻颤,愈发生动漂亮,深邃的黑眸一点一点水润。 两朵高岭之花私下相处,竟是这副模样。 “就一下。”宋时序不罢不休,不依不饶。 “不行,我明天还要上课,”江晏清撇开眼,闷声道,“你会影响我。” 江晏清可不觉得,对方只会乖乖地亲一下,上次可是亲了…… 拒绝,一定要狠狠拒绝! “我换个地方。”宋时序笑了声,撩开江晏清的衣襟,在他诱人的锁骨舔舐、亲吻、轻咬,留下浅粉色的吻痕。 “等,等一下……” 湿润的热意从锁骨蔓延到脖颈,江晏清忍不住颤抖,呼吸微滞,无力地往后靠去,宋时序扶住他的背,不给他逃离几厘米的机会。 第122章 “等不了。” 宋时序呼吸粗重,身上的热意不断攀升,滚烫的温度像是要把江晏清融化。 他一把扯掉上衣,露出饱满的胸肌和八块完美的腹肌,随后贴上江晏清的身体降温,反而把对方露在外面的皮肤蒸得粉嫩可口。 江晏清伸出手,手背虚虚地搭在眼睛上方,“能不能关灯?” 非礼勿视。 “好。”宋时序低低地笑了,放出一阵风,拂去所有的灯光,只有天花板上倒映的粼粼波光,唯美怡人。 他抓起江晏清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似乎不满足,又用舌头舔了舔指腹,含了进去,深深浅浅地吮吸,眼底欲念翻涌。 异样的情绪来得陌生,酥酥麻麻的感觉也让江晏清不知所措。 他强装镇定地一动不动,鸦羽般纤长的睫毛却颤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宋时序才满足地退开。 江晏清的中指上,多了一枚简约的银戒。 这枚银戒,纵使他回到人类的躯体也依然存在,秦世勋自然成了第一个被扎心的人。 “你……”秦世勋欲言又止,眼神黯然,“陆警官在花园等你。” 秦世勋的声音很闷,仿佛浸没在沼泽里,如果他有耳朵和尾巴,肯定早就耷拉下来了。 他只是哥哥,能用什么身份过问? 边界感,他有的。 “这么早?”江晏清一口喝了半碗粥。 唐倾梦的灵魂太脆弱,她把自己关在尸体里不肯离开,黑白无常怎么哄都带不走,江晏清借着提供线索的名义前往现场。 “慢点,你陆哥又不会催你。”秦玲把糕点打包好,放进江晏清的挎包里,又塞了两盒牛奶。 “现在走,能赶上八点的高铁,办完事能早点回来,”江晏清站起身,把挎包背上,对母亲说,“晚上不用等我开饭。” 秦玲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听说那个地方……” 她止住了话匣,只怕再多说一句,秦世勋又要给江晏清当小尾巴了。 她的儿子习惯独来独往,估计不喜欢有人跟着。 果不其然,秦世勋下一句就是—— “我陪你一起去。” 秦世勋无视早餐,匆匆披上外衣。 “你今天要跟季铭洲对接提案,你主动约的,不能放鸽子。”江晏清抬眼,平静道。 “……好吧。” 秦世勋心里哀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医护人员保护法》的提案,他看了,发现了一些小问题。 季铭洲毕竟是个商人,提案也是从商业的利益出发,而非“人”这个主体。 这样的提案,很难拉到秦世勋阵营的票。 秦世勋看在白衣天使和江晏清的份上,决定私下跑一趟,帮季铭洲把议案一次性改好。 当然,他也有一个阴暗的小心思,那就是拖住季铭洲,不给他接江晏清放学的机会。 季铭洲那个家伙,整天在汽车里对江晏清动手动脚,真欠揍。 江晏清匆匆出门,陆安欣笔直地站在车旁,见他跑来,伸手扶住了江晏清的肩膀,声音温和,“不急。” 陆安欣眉骨凸出,眉眼冷峻,黑色的眼眸沉寂坚毅,腰带扎紧黑色的制服,衬托出宽肩窄腰的身材。 每当江晏清出现,陆安欣都会自动切换模式,收敛起那股令罪犯闻风丧胆的威压,完全是一副温柔大哥哥的做派,极具亲和力与安全感。 “陆哥早。”江晏清扬起笑。 “早。”陆安欣笑起来,把锋利隐匿在温柔之下。 两人坐进汽车后座,陆安欣把工作牌给江晏清戴上。 叮,你的江顾问已上线。 陆安欣拿出两支黑色口罩,“下车后,把口罩戴上,另一个备用。” “陆哥真周到。”江晏清把口罩放进挎包。 汽车抵达高铁站,江晏清戴上黑色鸭舌帽和口罩,扶了扶脸上的墨镜,才走下车。 明明是酷帅不羁的装扮,但在好学生气质的加持下,反而给人一种低调稳重的感觉。 放在陆安欣的眼里,江晏清依旧是腼腆乖巧的模样,换做别人,那必须是重点留意的对象。 “是不是很奇怪?”江晏清见对方一直在看自己,疑惑地问。 一身黑,会不会很像嫌疑人? “没有,”陆安欣弯唇微笑,伸手压了压江晏清的帽檐,不让别人看清江晏清的眉眼,“乖乖仔穿什么,都是乖乖仔。” 江晏清笑而不语,被夸得不好意思。 不久之前,他把炼狱的使魔教训了一顿,还纵容宋时序拔上古冰龙的胡须,一点都不乖呢! 几分钟后,两人走上高铁,在特殊隔间休息。 第165章 协助查案(2) 江晏清把母亲准备的糕点和牛奶递给陆安欣, 对方怔了怔,抿起一抹浅笑。 陆安欣没有拒绝。 他们这些当过兵的,从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但江晏清一家不一样, 他们更像陆安欣的家人。 陆安欣吃着糕点,空空如也的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他12岁那年, 他的父亲因公殉职,母亲惨遭迫害, 他被迫改名换姓, 寄养在杨家名下。 即使父亲的战友极力反对, 他仍在15岁那年, 孤身进入狼窝, 卧底三年,为父母报仇雪恨。 18岁的陆安欣, 恢复了自己的姓名,重启了父亲的警号, 回到了阳光之下。 可阳光温暖不了他,他也不需要阳光。 六年的磨砺,如同一把锋利的刻刀,在陆安欣的心脏刻下了深深的刀痕。 他的心,比磐石更坚硬,比冰川更寒冷。 小时候阳光开朗的陆安欣, 变得孤僻暴戾,他信奉私刑和暴力, 推崇以恶制恶,经常让罪犯之间狗咬狗,斗得两败俱伤。 这些行为, 让他与正义凛然、公正法治的刑警队格格不入。 陆安欣的队友们,虽然尽力去理解他,包容他,但陆安欣依旧我行我素,日子一久,总有人受不了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无法融入集体,无法与人合作,这在团队协作至关重要的刑警队,无疑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转动,或许是为了补偿此前的坎坷,在陆安欣从警的第二年,一起采生折割案让他遇见了还是杨晏的江晏清。 杨家为他的父母处理后事,护他无恙,是他的恩人,当他得知被绑架的人是杨晏时,他不得不采取最稳妥,甚至是最怀柔的方式。 这是陆安欣第一次尝试与队友分析与协作,他要确保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万无一失。 即便如此,他还是算漏了一点。 杨晏在当时,可是与秦世勋齐名的继业者,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根本不可能坐以待毙,杨晏绝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之手。 任务的那几天,陆安欣乔装成打手,潜入混乱的贫民窟,他被狼窝熏陶的暴戾气场,足以使他以假乱真。 参与采生折割的罪犯,果然信以为真。 他们的头甚至说:这家伙要是“条子”,我就把头拿下给“小鸡仔”当球踢。我们跟那些“养小鸟”的不同,碰这玩意,铁定要被“短.狗”崩…… 陆安欣卧底时,在道上混了三年,自然听得懂黑话。 他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知法犯法的罪犯最麻烦,他们要么是为了利益和欲望,要么……能从中产生心理快感。 真好,死刑犯又让他遇见了。 陆安欣很快偷到了钥匙,还摸清了地形和方位。 他把地图传给另一个线人,就在他原路返回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他的眼前掠过,若非他视觉灵敏,绝对发现不了。 两个少年飞速穿过水沟,躲进了废弃的桥洞。 陆安欣观察四周,确定无人后,迅速翻越篱笆,摸进了桥洞。 他刚进去,就被江晏清用铁棍打倒在地,宋时序迅速用麻绳将他捆住。 陆安欣无奈。 为了降低两个臭小鬼的防备,他自愿束手就擒……不自愿也没办法。 他察觉到了两股杀气—— 这两个少年是真的起了杀心。 为了避免两败俱伤,加上莫名的好奇,陆安欣假装被动和顺从,极力收敛全身的戾气。 江晏清挖开桥洞的木门,宋时序把陆安欣推入防空洞,绑在石柱上,然后搜寻陆安欣身上的物品,把钥匙、钱包和手机交给江晏清,自己留了一把匕首。 陆安欣眼皮直跳。 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江晏清一句话,宋时序就会割断他的颈动脉。 他这次营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需要他救吗? 江晏清拿走钥匙,把手机和钱包丢在地上,然后深深地盯了陆安欣一眼。 只这一眼,就看得陆安欣心里发毛,冷意席卷了全身。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眼神! 大院的长辈都说,杨晏比秦世勋善良贴心、更有同理心,秦家和杨家真的了解他们培养的孩子吗? 第123章 十秒后,江晏清抬脚走了出去,宋时序紧紧跟上。 三人全程没有对话,只在黑暗中相互刺探。 陆安欣挣脱麻绳,赶往关押其他孩子的地方,守在门口。 他知道,任务可以提前结束了,因为江晏清会把钥匙交给他的队友 陆安欣再次见到江晏清,是在贫民窟不远处的消防站。 江晏清又变回乖巧听话的模样,宋时序躲在他的身后,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与陆安欣初见的时候,判若两人。 在江晏清的描述里,他和宋时序从通风管道逃走后,一路跑到消防站,省略了和他的相遇。 陆安欣却知道,江晏清早已布局了一切,以自己为诱饵,完成了这次营救,否则不可能对地形如此熟悉,也设计不出完美无缺的逃跑路线。 至于宋时序…… 陆安欣皱眉。 宋时序早就料到江晏清会救福利院的孩子,以宋时序的身手和脑子,他明明有无数种方法脱离魔掌,可他没有任何反抗,安分地被魔鬼校长送给罪犯。 他等着江晏清到来,然后死死黏住对方不放。 陆安欣单独跟队长说了实情,队长只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那年春节,陆安欣第一次没有值班,回了杨家过年。 军区大院逢年过节也热闹不起来,年轻人基本上都留岗驻守,他们的孩子则被送进封闭式的集训营。 陆安欣回到杨家,整理完内务,就快到午饭时间。 秦玲跟其他军嫂忙着烧水下饺子,无暇去抓到处串门的江晏清回家,这项艰巨的任务自然交给了非常可靠的大哥哥陆安欣。 陆安欣在主道上问了一圈,终于在季家老先生那里找到了江晏清。 季爷爷是个老军医,喜静,深居简出,对季家事务不闻不问,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 在大院居住的小朋友,担心打扰到老人家休息,从不会在季爷爷的院子附近玩耍。 陆安欣匆匆赶到,一到院子,就听见咔嗒一声。 声响脆亮,陆安欣听得腕骨生疼。 只见江晏清把另一个青年的腕骨卸了。 等等,卸了? 卸的还是季家那位年轻家主的手! 陆安欣不免心惊。 “很好,”季爷爷冷着脸,深黑的眼睛里藏着欣慰,“小洲,你的卸骨术还不如一个孩子,如何能继承我的衣钵?” 第166章 协助查案(3) “抱歉爷爷, 让您失望了。”季铭洲站在原地,凝立不动,冷漠孤傲的脸微微发白。 这个少年只学了五分钟, 虽然削骨一次成功, 但手劲的功劳大于技巧,确实把他弄疼了。 锥心地疼。 疼又怎样, 谁在乎? “接回去吧。”季爷爷靠回太师椅,椅子摇了摇。 江晏清迟疑片刻, 一脸为难, “爷爷, 我只会卸下来。” “少来, 我知道你会, ”季爷爷睨了他一眼,“我孙子没那么娇贵, 他多痛都受得住。” 陆安欣担惊受怕,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 求求您老人家别再给小晏拉仇恨了, 季铭洲可是能大义灭亲的主,要是他记恨上小晏怎么办! 江晏清迟迟没有动手,季铭洲垂下眼眸,淡淡扫一眼对方的手。 江晏清踌躇不决,一双手交握在一起,纠结地掐红了自己的手背。 季铭洲脸色微变, 怔愣了几秒。 这个小家伙,在怕他疼吗? 陆安欣急忙上前解围, “季老先生,打扰了,杨晏的母亲让我带他回去吃饭。” “接回去再走, 不然就让它这么吊着,”季爷爷闭上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今日对他心软,明日定要吃亏。” 他这个孙子阴毒残暴,报复心重,吃硬不吃软,被他盯上后,一旦压不住他,就会被欺压到死。 江晏清咬了咬唇,还是选择放弃。 会不会是一码事,成不成功又是另一码事,他怎么能拿季铭洲的身体冒险,万一失败了留下后遗症,季铭洲还怎么拿手术刀? “我接骨没有成功过一次,我担心……” 季铭洲打断道:“来吧。” 江晏清抬头,猝不及防撞入对方深沉的眼眸。 季铭洲那张偏凶的厌世脸,此时正双眸微垂,深深地盯着他,眼神锋利阴寒,让江晏清有一种被毒蛇盘踞的感觉,不禁心头警铃大作。 “不疼。”季铭洲将压迫感收敛,俯身凑近他。 江晏清的身体紧绷着,抿唇认真思考,在脑海中反复演练三遍,才深吸一口气,用右手捉其腕、牵引、下拉、最后往上一送,一气呵成。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江晏清忐忑地问。 季铭洲活动了一下手腕,微微摇头,眼底晦涩不明,眼瞳中翻滚着复杂难懂的情愫。 “回去吧,你家哥哥该着急了。”季爷爷睁开眼睛,招呼管家过来送客。 “时序替我办事去了,没事”江晏清挥挥手,“爷爷,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嗯,”季爷爷不忘补了一句,“帮我薅点你爷爷的太平猴魁。” “好~” 管家把三人送出门,将包好的新会陈皮交给江晏清,“这是老先生的礼物,新年快乐,小家伙。” 江晏清的眼睛倏地亮起来,惊喜地收下礼物,眉眼弯了弯,腼腆地微扬唇角,礼貌道谢。 管家离开后,江晏清抬头看向季铭洲,满脸真诚地邀请,“季叔叔,今天谢谢你,上我们家吃个午饭吧。” 季铭洲踹掉父亲上位,已是季家说一不二的话事人,论资排辈,江晏清的称呼自然要上一个辈分。 陆安欣为江晏清捏了一把汗,季铭洲跟他们所属不同的派系,理应避嫌。 “不用。”季铭洲声音冷硬地拒绝,以为江晏清说的是客气话。 “用的,您的手腕肿了,家里有药,我给您敷一下手腕。” 江晏清眨了眨漂亮的双眼,眼睛很清澈,亮晶晶的,就像藏了一片星空。 季铭洲下意识撇向自己的手腕。 什么时候? 他从小被父亲虐待,总是习惯性地忽视身上的伤,没想到,母亲死后,他的伤痛会被另一个人注意到…… 季铭洲沉默片刻,淡淡开口:“走。” 江晏清随即露出灿烂笑容,瞳底星光璀璨。 季铭洲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脸好像有了一丝松动。 江晏清一手握着季铭洲的右手,一手拉着陆安欣,往家里走去。 季铭洲望着江晏清出了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踩在柔软的雪上,三人都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 季铭洲侧过头,看到一片雪花落在江晏清的发梢,慢慢融化,最终消失不见,好像他的心也跟着融化了。 三人走进家门,客厅里的军嫂都惊呆了。 怎么还多一个? 秦玲心想,她真的要跟江晏清好好说说,不能什么男人都往家里带,上次是被国家特殊关注的天才少年宋时序,这次是季家的现任家主季铭洲,下次又会是谁? 他们只是普通人家,碰巧杨家三代人都立过功而已,跟京城那些高门大户完全不能比啊! 秦玲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是秦家的大小姐,忘了自己的哥哥秦成宇从小“欺压”季铭洲的渣爹,自己的老爸有点小毛病就去找季铭洲的爷爷,走了还不忘顺点新会陈皮。 秦家一族,从封建时期就压着季家,到了近现代,已经算是很和谐了。 秦玲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宝贝儿子会牵着季家这位煞神的手,季铭洲竟然也任由他拉着?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妈妈,我回来了。” 江晏清换了鞋,把客人穿的棉鞋放到季铭洲的脚下 “妈,我把季叔叔的手弄伤了,我先给他敷药。” “去吧,”秦玲笑得宠溺,反应过来后,笑容直接僵在脸上,“弄伤了?杨晏,你又调皮!” 秦玲急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查看季铭洲的伤势,“都肿了,西洲看到了,不得心疼死。” 季铭洲没想到,他会从秦玲的口中,听到母亲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跟秦玲是大学同学,他的父母结婚后,顾西洲就跟秦玲断了联系。 秦玲转头瞪向江晏清,“杨晏!你是不是又拿别人练手了!宋时序不够你糟蹋的?” 她不得不骂江晏清,季铭洲跟他父亲一样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万一她的乖宝宝被季铭洲记恨上,她找谁说理去。 “我错了,妈妈。”江晏清笑得一脸天真。 他小跑过来,手上拿着消肿止血膏和绷带。 “季叔叔,您跟我走吧,”江晏清拉了拉季铭洲没有受伤的右手,“我带您去上药。” “嗯。”季铭洲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转头对秦玲说,“不是小晏的错,您别怪他。” 第124章 秦玲一呆。 我天,季铭洲这孩子转性了? 她看着季铭洲被江晏清拉走,不禁莞尔,走去跟其他军嫂盛饺子。 “小陆,过来准备开饭了。” 陆安欣愣了愣,回道,“碟子太烫了,我来拿。” 他帮着把饺子端出来,余光时不时撇向江晏清的方向。 季铭洲坐在沙发上,配合地伸出左手,江晏清把药膏摊在纱布上,然后给季铭洲包扎。 这种消肿止血膏[1]也是他跟季爷爷学的,用了鲁香、没药、血蝎、五倍子,五灵脂、田七、加冰片研磨,最后用鸡蛋清调成糊状,便成了。 这种药膏适用于损伤初、中期,包括骨折、脱位,用于骨折后期寸加地鳖虫,自然铜、骨碎补、川断等,接骨补肝肾药、效果更佳。 药膏十分管用,江晏清每周都要做两瓶备用。 “两天换一次药,不能碰水。”江晏清熟练地包扎,随后将剩余的膏药和绷带打包,交给季铭洲,“季叔叔?” 季铭洲回过神,抬眼看向他,“知道了。” 漆黑深沉的眼睛,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我们去吃饭吧,今天吃饺子,有五种不同的馅。”江晏清带着季铭洲走向餐厅。 季铭洲望着他的背影,瞳底幽暗,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明明是多了一双筷子的事,却让季铭洲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季铭洲坐在餐桌旁,眼前是一盘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饺子。 他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个,送入口中。 饺子皮薄馅嫩,味道鲜美,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些和母亲相处的时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湿润了他的双眼。 在这个冰冷的新年,季铭洲原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度过。 当他坐到餐桌前,看到桌上摆放的饺子时,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突然被触动。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每年春节,母亲总会亲手包饺子,一家人围坐在桌旁,边吃边笑,其乐融融。 那些温馨的画面仿佛又出现在眼前,让他温暖又伤感。 这份温暖,他会一直记在心里,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他也不会忘了……第二个心疼他的人。 “小洲吃香菜吗?”秦玲问起,“我记得你妈妈最讨厌吃香菜了。” 季铭洲摇头,“我不挑。” 他的母亲不喜欢吃香菜没错,但父亲喜欢,母亲只能咽下。 秦玲给季铭洲夹了两个牛肉香菜饺子,“来,尝尝。” “妈妈,季叔叔更喜欢吃虾仁馅的。”江晏清 他笑起来很甜,甜到季铭洲的心里。 “陆哥喜欢洋葱牛肉馅。” 陆安欣愣住,“你怎么知道?” 他根本没有吃到洋葱牛肉馅的饺子,也没有主动去夹,江晏清是怎么发现的。 “妈妈说那盘是牛肉馅的时候,陆哥看了一眼,但没有夹,”江晏清含笑道,“陆哥总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别人,所以你没有碰的东西,才是你喜欢的。” 陆安欣瞳孔放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小晏长大了,有没有兴趣到刑警队?” “我听世勋哥的。” 江晏清笑眯眯,说得很顺口。 季铭洲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微微敛眸,眼底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当他看到房门打开时,表情越发冷凝,脸色比乌云还要阴沉。 “小晏?” 秦世勋一进门,就听到江晏清叫他,满脸惊喜,感觉自己被圣诞老人的礼物砸中, “世勋哥,你怎么来了!”江晏清放下筷子,跑了过去,“又受伤了吗?” 秦世勋被他老爸丢进了集训营,江晏清每次见他,秦世勋都是一身伤。 “没有,”秦世勋张开手,抱住了江晏清,“刚拉练完,回来换身衣服,等会就走。” “吃点饺子吗?”江晏清轻声问,满眼心疼,“哥哥好像瘦了……” “不吃了,一点要集合。” 秦世勋内心安慰,恋恋不舍地松开江晏清,从背包里抱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新年礼物。” 江晏清惊喜地睁大眼睛,“是歼-16的模型!谢谢哥哥!” “不客气。” 秦世勋会心一笑,内心充斥着极大满足。 “你就宠着他,小晏的窗台都摆满了,”秦玲走过来,提着两盒打包好的饺子,“这个带上,过年怎么能不吃饺子。” “谢谢小姑。”秦世勋提着饭盒,准备离开,余光督见一个很讨厌的人。 季铭洲? 他怎么在这? “公司还有事,我先告辞了。”季铭洲站起身,向诸位长辈点点头,拿起江晏清给他的药膏,走到秦世勋的面前。 秦世勋眼里的笑意转瞬即逝,他把江晏清护到身后,与季铭洲隔空对视。 双方的气势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紧张的气氛宛如台风过境,令人胆寒 陆安欣放下筷子,警惕抬头,双眼眯起。 “我送你们下去。”江晏清打开门,往外走。 秦世勋和季铭洲同时移开视线,跟上江晏清。 秦玲望着三人走出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时的她不会想到,他们已经引狼入室了…… 屋外天色昏沉,雪花簌簌落下。 “送到这里就好。”秦世勋停下。 “下雪了……”江晏清抬头望向天空,心中不安。 “小雪,不碍事。” 秦世勋和季铭洲走出院子,这时,宋时序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快步走进院门,与他们交错而行,两人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怎么等在外面?”宋时序加速跑过去,为江晏清挡住风雪。 “等冰糖葫芦,又不是等你!”江晏清傲娇地扭头,接过冰糖葫芦就往回走,“热了一碟饺子在锅里,保温杯里有姜糖水,到家先去去寒气。” “嗯,”宋时序的唇边绽开一抹笑,眼神专注而认真,压低声音问,“想撮合秦世勋和季铭洲?” 江晏清不置可否,“以前需要分权制衡,收拢不同阶级的民心,秦家跟季家打擂台无可厚非,现在政局稳固,再对抗下去反而会分散势力,秦家季家一政一商,合作共赢更好。” “有点难办。”宋时序摇了摇头,“季铭洲是个麻烦。” “驯服他,不只需要鞭子……”江晏清皱眉,“对了,查到谢近安了吗?” “我们晚了一步,他被人带到战争区了,”宋时序沉声道,“你猜的没错,谢近安确实是谢家的养子,但他不是被遗弃,而是谢家被境外势力盯上,不得已送走他,却不想弄巧成拙,让谢近安被境外势力带走。” 江晏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宋时序继续说,“谢家还藏了一个孩子,谢家就剩这一脉了。” “谢家祖上在中东地区跑商,受过伊拉利克人的恩惠,”江晏清顿了顿说,“他们被迫卷入纷争,我并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他们竟想帮伊拉利克建国……” 他的父亲杨树芃,就在伊拉利克地区执行维和任务,一旦伊拉利克爆发内乱,第一个波及的人就是他,江晏清不得不提前筹备。 宋时序静静地听着。 “鸡蛋碰石头,蚍蜉撼大树,是不是很蠢?”江晏清怅然地问。 宋时序张了张口,一时想不出江晏清想听的是什么。 江晏清回头,笑着看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人呐……”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久久不停。 凌寒独自开的梅花,悄然绽放。 ----------------------- 作者有话说:[1]消肿止血膏: 鲁香、没药、血蝎、五倍子,五灵脂、田七各等份,加冰片少许。 上药共研细末,蜂蜜或鸡蛋清调成糊状、摊于纱布上,根据患处面积大小,进行包扎,二天换药一次,本方属外用范畴,适用于损伤初、中期,包括骨折、脱位,用于骨折后期寸加地鳖虫,自然铜、骨碎补、川断等接骨补肝肾药、效果更佳。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167章 协助查案(4) 陆安欣把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眼前的青年一如往昔,即使换了名字,即使满身伤痕, 他还是曾经的那个人。 江晏清调出宋时序发来的监控录像, 平静地说,“余梦聆的女儿唐倾梦, 是被三个小学生一起杀的。” “什么?”陆安欣地看向他,“三个, 学生?” 在他的眼里, 每个孩子都跟江晏清一样招人疼, 根本想象不到, 三个小学生会残忍到杀害一个小女孩。 江晏清点头, 眸子折射出淡淡的光。 宋时序的“全球异能监管局”,有一个名为“世界之眼”的装置, 可以全天无死角立体式地监控这个星球,“视线”可以穿透任何障碍。 唐倾梦被关在活动室活活烧死的画面无比清晰。 第125章 只可惜, 这些录像尚且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陆安欣长吁一口气,没有追问。 他是一个普通人,需要以人类的视角和逻辑办案,只有收集足够的证据才能让人信服,即使江晏清告诉他真相,他也不会先入为主地揣测。 真相只有一个, 但走向真相的路不止一条。 办案,恰恰不能走捷径。 六个小时后, 列车抵达目的地。 陆安欣和江晏清乘坐公务用车到达四日县,然后转乘一辆低调的五菱面包车前往案发现场——姜吉村。 江苏的地形以平原为主,却在西北边陲, 有一个名为姜吉的村庄,那里丘陵环绕,山色如黛。 一条蜿蜒的小溪穿村而过,滋养着两岸的土地,却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逐渐干涸,从此,姜吉村跟着它的土地,一起走向贫瘠,村民们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收入勉强维持生计。 这个看似宁静的村落,却在近些年焕然一新。 最开始,村里的年轻人大多选择外出打工,留下老人和孩子守着几亩薄田。 随着一位在外见识了广阔世界的村民归来,一切开始改变,他带回的不仅是外面的见闻,还有一个快速致富的手段。 不久后,村民开始翻新房屋,拓宽道路,为孩子建了第一所乡村小学,老人也有了更好的医疗保障。 默默无闻的姜吉村,如今已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但是,在这片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江晏清缓缓走下车,影子沉重地团在他的脚下。 察觉到身后时有时无的视线,他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用闽南语说,“我们被人盯上了,先去鉴定所。” 闽南语是诸华帝国最难懂的方言之一,它音调多变,词汇丰富,外人听来如同天书,但对于江晏清和陆安欣来说,却是专门掌握的沟通工具。 陆安欣点头,立马让司机带他们离开。 两人前脚刚走,原本站着的位置就聚拢了一批五大三粗的混混。 江晏清斜了一眼后视镜,眼神渐渐冷了下去,见陆安欣准备打电话,伸手按住了他,“不宜偏激。” 这时,江晏清的手机响了。 不是宋时序设置的专属铃声。 江晏清看了一眼陆安欣,接通电话,“许先生?” 那头声音低沉,十分无奈地开口:“小家伙,不乖乖在学校复习,跑这里做什么?” “每天背书刷题太枯燥了。” 江晏清靠在车门上,看着路边的风景。 谁能想到,这条新修的公路下面,埋着被拐妇女和被弃女童的尸体。 “你啊!”许青海含笑道,很想揉江晏清的脑袋,“等会把地址发给我,我派车去接你。” 江晏清也不跟他客气,笑着说了句,“多谢。” 两人虽然明面上避嫌,但私下关系极好,亦师亦友,再客气就伤感情了。 这里的地头蛇就是欺软怕硬,吃定官方人员柔性执法,碰到狠辣百倍的许青海,这里的人哪还敢造次。 这里是正义和良知到达不了的地方,江晏清不认为“黑吃黑,鬼压鬼”有什么问题。 “那些人收到一笔境外汇款,可能是冲你来的,”许青海没有多说,只最后提醒了一句,“心软和不好意思,只会杀死自己。薄情和无情,才是生存利器。[1]” “我明白……” 陆安欣努力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心里还是会想—— 他家小孩真是黑白通吃啊,这要是遭遇不测,黑白两道都得炸…… 江晏清挂了电话,沉默片刻,用神识联系宋时序,“沈星牧还活着,是吗?” “是,他现在叫赫兹曼,”宋时序说,语气平平,“需要我去杀掉他吗?” 沈星牧乖乖在分公司为江晏清赚钱,对他们没有威胁,所以他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宋时序都可以看在江晏清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人已经社会性死亡,身份证跟他一样被剪了角,身上背着罪孽和恶缘,宋时序杀掉他,对大局和自身都没有影响。 “现在不用。”江晏清心道。 脸上多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相反,我等他来杀我。” 沈星牧既然没死,就继续当他的棋子吧。 江晏清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死遁,现在,他只用考虑,怎么让这一场死亡利益最大化,点燃所有深埋的引线。 宋时序心领神会,为沈星牧默哀三秒。 如果沈星牧发现自己错杀了最爱的人,不知道该有多崩溃。 可宋时序不会同情他。 当初沈星牧让他尸骨无存,害得他与江晏清天人两隔,导致江晏清遇害的时候,自己神魂不稳,没能守在江晏清的身边,这件事,让宋时序一直耿耿于怀。 余秋雨曾说:命运观念的悲剧论者持论较为深入的一点是认为悲剧人物之所以成为悲剧人物,原因在于他们身上有各种与普遍律令不相符合的缺点和片面性,而这种缺点和片面性又是无法克服的,是他们生命存在的独特性体现。所以承受惩罚,陷入危难,均属无可奈何。如果说,自足而能动的自然和理念是造成悲剧的外部依据,那末人物克服不了的缺点和片面性则是内部依据,两相对照,两相交叠,就构成悲剧的必然。[2]。 所以,不论沈星牧未来的命运如何,皆是克服不了缺点和片面性造成的必然结果,怨不得别人,换做江晏清和宋时序,都不会把自己路走死,而且还是每一次。 江晏清将计划细细盘算,不一会便抵达医科大法医司法鉴定所。 “尸检结果还要等几天,你需要看尸体吗?”陆安欣带江晏清从后门进入。 江晏清点头。 两人在门口登记,按程序消毒后,换上防护服,戴好医用口罩和手套。 工作人员准备了一套简易的尸检工具,然后带上纸笔,跟在两人身旁记录。 江晏清推开停尸间的门,一阵刺骨的冷气扑面而来。 他步入停尸间,如同步入了一片寂静的冰原,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防腐剂的气味。 冷气机在头顶不知疲倦地工作,让室内保持恒定的低温,这种温度延缓了尸体的腐败,也给这个空间增添了几分阴冷。 在房间的中央,有一个不锈钢的尸检台,上面摆放着唐倾梦的遗体。 江晏清的目光落在那张无法辨认面孔的脸上,内心与脸色一样平静无波。 小女孩引以为傲的容貌,早已被火焰无情地抹去,她的皮肤表层呈现出炭化的状态,一层黑色的焦壳,覆盖在原本柔嫩的肌肤上。 江晏清观察起尸体的外部特征,口述烧伤的范围和程度。 皮肤上的烧伤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焦黑,这是由于火焰接触时间的长短和热度的不同造成的。在身体右侧,皮肤已经完全炭化,而在身体左侧偏下的位置,还保留着一些未完全烧毁的组织。 他细致地检查了小女孩的呼吸道,寻找吸入性烧伤的迹象。吸入性烧伤通常表现为口腔、鼻腔和喉部的烧伤,这些地方的皮肤和黏膜较为薄弱,容易被高温气体和烟雾损伤。 他用镊子轻轻拨开小女孩的口部的位置,观察口腔内部是否有烟灰沉积,这是吸入性烧伤的典型标志。 接着,江晏清开始检查小女孩的四肢。 他用指尖轻触,感觉到了异常的硬度。 由于长时间的高温作用,肌肉组织已经出现了收缩和硬化的现象,右臂的肌肉组织在高温下萎缩,暴露出白色的骨骼。 江晏清重点关注了小女孩的内脏器官,他轻轻掀起表皮组织,暴露出了下面的肌肉和内脏,他仔细观察这些器官的颜色、质地和是否有出血迹象,这些都是判断死亡原因的重要线索,还能排除唐倾梦在此之前就被侵害的可能。 整个尸检过程,江晏清都保持着专业和冷静,动作轻柔而精确,每一步都遵循着法医的操作流程。 他的身上挂着顾问的工作牌,总不能那么业余,更何况,他的叔叔还是季铭洲。 江晏清不断口述初步检查的情况,趁工作人员记录的间隙,他把手按在唐倾梦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神识直接侵入唐倾梦的灵魂。 他一般不欺负小孩子,唐倾梦这种熊孩子例外。 江晏清的指尖轻轻贴在唐倾梦的额头上,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一个脆弱的灵魂在他的手下颤动。 他的神识渗入了唐倾梦的灵魂,随着神识的深入,唐倾梦临死前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放映。 唐倾梦在精英儿童研学项目,与同学起了冲突。 她的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眼中闪烁着傲慢的光芒,江晏清看着熟悉的一幕,几乎在一瞬间,就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唐倾梦嘲笑班里的学生又穷又丑,活该被父母抛弃,仿佛那些孩子的不幸是她快乐的源泉。 第126章 随后,画面转换到了活动室。 唐倾梦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霸占了整个房间,将不愿服从命令的孩子全部驱逐出去。 三个男生勇敢地站出来,试图据理力争,却遭到了无情的打击。 唐倾梦的巴掌甩在他们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红印。 后来,唐倾梦开始制作椪糖,在点火融化白糖的那一刻,唐倾梦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逆转。 火星点燃了她的围裙,以及脚下毛茸茸的地毯。 唐倾梦惊慌失措,尖叫声在室内回荡。 三个男生冲出了活动室,然后从外面把门紧紧关上…… 江晏清将神识收回,缓缓睁开了眼睛,在收回手的瞬间,顺手将唐倾梦灵魂从尸体里扯了出来。 担心唐倾梦的灵魂受损,还要轻声细语地把唐倾梦的灵魂哄出来? 开什么玩笑。 唐倾梦这样的人,灵魂能脆弱? ----------------------- 作者有话说:[1]来自互联网,出处存疑。网上说这句话出自毛姆《人性的枷锁》,但我查了全文,没有找到类似的话,等我再查查别的。 [2]原文出自:余秋雨著.戏剧理论史稿.中文在线数字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1983:465. 第168章 协助查案(5) 那些孩子幼小的心灵更脆弱好不好? 他们没有父母, 但这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他们都是代孕产业生产出来,又被遗弃的“劣质品”。 十分钟后, 尸检完毕。 江晏清揉捏着手里的灵魂, 到隔间重新消毒,顺便把唐倾梦的怨魂给了等在外面的小鬼差。 小鬼差把冤魂收进乾坤袋, 拿手帕给江晏清擦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心疼不已, “委屈殿下了。” 内心的小人暴风哭泣:我们干干净净的小殿下被怨魂玷污了, 呜呜呜~ “小事, ”江晏清被小家伙可爱到了, 忍住揉脑袋的冲动,询问道, “白姐姐他们呢?” 小鬼差的表情立马郑重下来,忙道:“两位大人前往伊拉利克收魂了, 这次bp机和对讲机爆炸,发生得太突然,那些亡者都不相信自己死了,他们的魂魄很难带走,我等会也去增援。” 江晏清点了点头,唤道, “零残,你跟他去一趟, 记得温柔一点。” 疏叶零残剑飞出来,悬在江晏清的身前。 主人主人,我会很温柔的。 很温柔地嚯嚯它们! 江晏清瞪了它一眼, 疏叶零残剑立刻老实。 “多谢殿下!”小鬼差感动,眼睛水汪汪的,更可爱了,就像眼神清澈中透着愚蠢的当代大学生。 小鬼差和疏叶零残剑蹦蹦跳跳地离开,江晏清无奈地笑了,随后解除障眼法,跟陆安欣走出隔间,脸色暗了下来。 这次的bp机+对讲机袭击,如果军事上能打10分,那么政治上,只能打0分,因为将民用商品武器化进行无差别攻击的手段过于下作。 这不仅是破坏国际规则、践踏道德底线那么简单,这行为对全球产业链的信誉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贸易双方在无形中产生了不信任感和猜疑链。[1] 以秦世勋那种谨小慎微的性格,诸华帝国往后采购设备,肯定会不计成本地检测,加强物流各个环节的管控,真到了那个程度,禁用某些电子产品也不是不可能。[1] 诸华帝国进口的设备几乎都有联网功能,体积小的不好拆,体积大的又有太多空间能塞爆.炸物,江晏清想想都头大,难道以后要把设备原件全拆下来,挨个送到精密仪器里分析吗?[1] 不过,当务之急,是查清楚:那批改装成炸弹的bp机,绕过机场离子迁移谱爆.炸物检测仪的方法。 江晏清走上许青海安排的商务车,给远在伊拉利克的乔远安发去信息,请他暗中调查。 发完信息,江晏清点开宋时序的信息框,阅读对方发来的资料。 江晏清皱眉,对陆安欣说:“那三个孩子先别抓,让他们逃几天,你把消息散播出去,动静闹大点。” “你有什么打算?”陆安欣扭头,震惊地看着他。 “调人过来,组成临时专案组,借用调查案件的名义,重新进行人口普查,务必将十年内包含事实孤儿在内的孩子,全部进行dna检测,把他们的亲生父母一个一个查清楚。” 从宋时序发来的资料看,那三个男孩子大有来头。 一个是娱乐圈一对同性恋明星的儿子,一个是当红女星的儿子,一个是名企富商的孙子,这些人为了把自以为优秀的基因传下去,挑选出最优秀的后代,不只购买了一次代孕服务。 江晏清轻笑。 看来,他不只要把这些被遗弃的小朋友送回去,还要把一些人送进去…… 陆安欣很快明白过来,江晏清这是要将代孕产业一锅端了。 确实,这个时机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 司机听到他们的对话,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对江晏清说:“江先生,我认识一个卧底记者,他的手上有您需要的信息,不过,那个人已经失联两天了。” 陆安欣脸色凝重,“师傅,麻烦就近放我下车。” 人命关天,事不宜迟。 “注意安全。”江晏清嘱咐了一句。 “你也是,”陆安欣揉了揉江晏清的头,“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嗯。” 陆安欣下了车,江晏清在车上闭目养神,神识覆盖全城,在头脑中把三日内所有命案现场的位置逐一排查,将正确的位置发给陆安欣。 那个记者已经死了,陆安欣现在过去,只能帮无名英雄留一个全尸。 江晏清不能干预人间事务,但这次情况特殊,每晚一步,都可能有一个女孩子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诸华帝国禁止代孕,因为代孕涉及复杂的伦理问题。将女性的子宫视为生育工具,将新生的生命视为商品买卖,这种行为是对女性和婴儿的物化和剥削。代孕母亲的健康和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同时也损害了她们的人格尊严,同时,婴儿可能被视为交易的客体,这与基本的伦理原则相悖。[2] 此外,代孕可能引发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例如,代孕可能导致家庭关系的复杂化,尤其是在委托方拒绝领养或代孕方拒绝交出孩子的情况下,孩子的权益难以得到保障。此外,代孕可能加剧社会对女性的物化和对生命的商品化,破坏社会的稳定与安全。[2] 司机把江晏清送到许青海名下的酒店,隔日再护送江晏清去案发现场。 陆安欣那边效率很高,晚上七点,记者的死讯和代孕产业就在新闻联播曝光,一石激起千层,全国震怒,民愤滔天。 【泪目,这是人民的记者,感谢感恩!其他记者和志愿者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一定要严惩凶手!严惩所有涉事人员!】 【违法必须严惩不贷,相信国家!】 【这是人权被侵犯的问题,代孕请和器官买卖一起滚!】 【如果没有人权,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你不是最有钱有势的那一个,都是资本货架上的商品。】 【没错,到那时,婴儿,卵子、精子、器官都会被明码标价,滋养买卖人口的罪恶土壤!抵制代孕,守护人权!】 【我上桌了,可我是盘菜,分食我的人还挑三拣四,何其讽刺。】 【这一切与我息息相关,我不做冷漠的看客,不做沉默的羔羊,否则子弹命中我的时候,无人为我发声!】 …… 舆论愈演愈烈,更多的人发声,更多的受害者提供线索,更多的真相浮出水面。 当晚九点,国家公仆集结,连夜开展地毯式人口信息清查。 秦成宇亲临,与各级官员坐镇四日县。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江晏清也没有睡觉的心思,他走到窗台透气,一身亚麻长袍的男人落座在他的身旁,月光流过鹰王金冠的红宝石,染上夺目的血红之色。 “你的剑误伤我了。” 塞提塔赫把手伸到他的面前,恶人先告状。 手臂上,有一道被剑风擦伤的粉色线条。 江晏清撇了一眼,“你再晚一步,伤口就愈合了。” 塞提塔赫低头看了伤口一眼,粉色的线条逐渐变粗,不断往外渗血。 江晏清:…… “幼不幼稚?”江晏清轻轻叹气,略感无奈,一条绷带出现在他的指间。 “你很在意那个地方吗?”塞提塔赫看着对方帮自己包扎,暗自窃喜,唇角不可控地勾起,语气懒洋洋的。 明明动用一点神力就能帮他修复伤痕,江晏清还是选择用最原始的方法,跟着他一起幼稚。 真的……好温柔…… 江晏清“嗯”了一声,在他的手臂上,系了一个漂亮的结。 “是因为我吗?” 江晏清那么重视伊拉利克地区,对每一件文物都爱护有加,是因为……古伊拉曾是他统治的国度吗? 第127章 塞提塔赫往前蹭了蹭,刚一凑近,就被江晏清伸手抵住额头。 “有一半是因为你。”江晏清放下手,认真地看着他,目光直白澄澈,没有半点旖旎的意思。 塞提塔赫想看江晏清为他着迷,可每次都是他被迷得晕头转向,魂不守舍。 江晏清的眼神永远清明,不染红尘。 塞提塔赫常常想,这个世界没有人能跟江晏清“搞暧昧”,江晏清就是个“暧昧”绝缘体,同龄男子跟他站在一起,不是朋友就是兄弟,暧昧不了一点。 塞提塔赫的喉咙堵得慌,眼神挣扎,“这次文物巡展,你没有让官方展出我的尸身,总该是因为我了吧!” 江晏清点点头,眼底浮现出一丝茫然,“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想……” 难道塞提塔赫希望有人观赏他的尸身? 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没,”塞提塔赫忍不住泄气,“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回伊拉走走。” “再说吧,”江晏清神态慵懒,看向万家灯火,“那个地方早已物是人非,现在回去徒增伤感。” 塞提塔赫重回故土,肉眼所见皆是满目疮痍,他的国度和老弱妇孺一起埋在废墟之下,青壮年将自己改装成炸药,一去不回,塞提塔赫会是怎样的心情? 大概跟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看到八国联军侵略诸华一样悲痛吧…… 那时,国运崩塌,危在旦夕,历代帝王放弃人皇位,以自身气运填补诸华帝国的国运,他们的气运消耗一空,天子变回平民,重新步入轮回。 他们唯一的愿心愿,仅仅是……来生还在种花家。 诸华帝国的国运在千万人的牺牲下得以延续,反观古伊拉,国运早就消失在黄沙中了,伊拉利克地区甚至没有一个被国际社会承认的国家。 可叹。 江晏清近期没有前往伊拉利克的行程安排,以后有他的父母在那边压着,加上一个雷厉风行的乔远安,边境的局势稳得住。 ----------------------- 作者有话说:[1]由参考资料进行推理,资料来自网络和课后讨论。 [2]总结参考资料,参考资料来自网络。 第169章 朗朗乾坤(1) 话说回来, 乔远安最近杀掉的雇佣兵和间谍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难道局势与前线传回的消息不符? 塞提塔赫见他走神,便猜到江晏清又在想工作的事情。 “你在烦恼什么?” 塞提塔赫低头, 剑眉星目, 尽显桀骜不羁的气息。 “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帮你。” 江晏清历劫的时候, 在他的地界吃了那么多苦,今生今世, 他要给江晏清喂好多好多糖。 可他不知道能为江晏清做什么, 贸然出手, 反而容易坏事。 他不如宋时序贴心, 事事为江晏清提前考虑, 但他长了嘴,懂得自己问。 “前段时间发现了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 是不同于神力的能量体系,它能篡改生死簿, 改变凡人的命数。”江晏清神色凝重。 战争的局势并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身为神明,滥用同情心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江晏清渡劫成功后便告诫自己,不能以肉眼和私心定义众生的苦难。 他看待万物必须是相同的,不对一方特别好,对另一方特别坏, 他会让一切顺其自然。 神界诸神,以其超越凡俗的视角, 俯瞰着芸芸众生。他们见证世间的悲欢离合,心中充满了对世人的怜悯,正是这份深切的同情, 成为了神明必须谨慎对待的情感。 即使是神明所见,也仅仅是众生苦难的表象,每一个生灵,都有其独特的生命轨迹和内在的成长逻辑,他们的苦难,往往是多维度的,深植于各自的命运与灵魂。 倘若神明基于所见的现象,便定义了众生的悲欢离合,这无疑是对众生复杂生命体验的一种简化,若是因此滥用同情心,更是对众生自我成长权利的一种剥夺。 苦难,尽管令人痛心,却也是众生自我提升和精神进化的催化剂,如果神明介入,以同情之名改变命运的轨迹,那么,众生将失去面对挑战、自我超越的机会。这样的善意,实际上是对众生内在潜能的一种抑制,是对他们自我实现的一种阻碍,而且,每一次干预,都可能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影响着宇宙的微妙平衡,导致不可预见的后果。 神明必须保持克制,以宏观的视角,去理解每一个生灵的苦难,去尊重每一个生命的选择。 神明真正的职责,不是定义和篡改众生的命运,而是去引导他们找到自己的道路。 他们应该成为众生心中的灯塔,照亮他们前行的方向,而不是成为操控命运的舵手。 只有这样,神明才能真正地帮助众生,让他们在面对苦难时,不仅能够坚强地站立,还能够从中汲取力量,实现自我超越,这才是对众生真正的慈悲。 塞提塔赫闻言,面色也郑重下来,沉声道:“我感受过同样的异动,一路追查到秦家的私人墓园,准确来说……是杨晏的墓前。”[1] 他推测,“身负那种能量的人很可能是你的熟人。” 江晏清若有所思,“谢谢你帮我缩小的范围。” 他也免不了“灯下黑”。 越是在眼皮底下,越是容易忽略,塞提塔赫倒是提醒了他。 “不客气,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能帮你更多。” 塞提塔赫勾唇轻笑,眸底漾起点点星光。 “我有经验,”塞提塔赫意有所指,“会比秦世勋好用很多。” 给江晏清当棋子,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上一世,他被江晏清催化成了理智的明君和卓越的军事家,成为古伊拉史上成就最显著的帝王,同时也是四大文明古国最杰出的帝王之一。 那种名留青史的成就感,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 一想到秦世勋也能享受这种待遇,塞提塔赫就吃味到不行,浑身冒着酸水。 “想什么呢,”江晏清神色清浅,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感伤的情绪,“一个人背起一个帝国,走了七十年,很辛苦吧……” 历史上,伊拉二世塞提塔赫活到了九十岁,短短的一句话,却是他孤独、艰辛又波澜壮阔的一生。 塞提塔赫顿住。 胸口流经阵阵暖流,眼眶逐渐蒙上一层湿润。 很辛苦。 江晏清不在的每一天,都很辛苦,很难熬,塞提塔赫自己都不清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些不愿回想的漫漫长夜,黎明的光都无法渗透半分。 “不辛苦。” 塞提塔赫一贯沉冷的嗓音变得沙哑。 俯身抱住江晏清,将他拥入怀中,“想着你,就不辛苦了……” 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会把江晏清理想的国度,献给他们的子民。 他要站在最高、最耀眼的地方,如果江晏清回来,就能一眼看到他。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等到身体溃烂不堪,才带着遗憾离世…… 一生的功绩如同过眼云烟,只有“江晏清之妻”是他偷来的最沉重的身份。 “恭喜退休,塞提塔赫,”江晏清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抚,“好好享受生活,不要想太多。” “听说华胥帝君在冥府兼职?”塞提塔赫放开他,一脸不情愿,“你怎么不让他享受生活?” 宋时序身为天界二把手,身兼数职,还要往返两界,多么辛苦,塞提塔赫十分想为他分忧,冥界的事完全可以交给他来处理。 “他不一样。” 江晏清的语气有些无奈,带着几分纵容。 “有什么不一样?” 塞提塔赫心堵,胸口下醋意翻滚着,呼吸都短暂地凝滞。 江晏清转过身,看向卧房内的那人,轻叹道:“他……我赶不走……” 塞提塔赫不愿影响江晏清休息,只能恹恹(咬牙切齿)地离开。 江晏清走回卧室,宋时序安静地在床上看书。 “不是去异能监管局了吗?”江晏清躺下,身体自然放松。 新换的床铺又软又舒服,让不怎么需要睡觉的江晏清都想睡觉了。 宋时序把书合上,放到床头柜,拥着江晏清的腰睡下,“事情办好了。” 他怕被偷家。 害怕极了。 “嗯。”江晏清沉沉入睡。 在梦境里,见到了“阴魂不散”的宋时序。 江晏清:…… 头上的兔耳朵竖了起来,粉色的眼睛里满是诧异,看起来单纯无害,呆呆萌萌的,和平日里深沉多谋的江晏清判若两人。 宋时序一时失神,下意识捏住兔耳朵,被柔软温热的触感惊到,忍不住轻轻摩挲起来。 好软…… 江晏清瞬间炸毛,把宋时序往外推,“不要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梦境!” 宋时序头上的狼耳朵耸拉下来,暗绿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你对我没有设防,我以为……” 第128章 “不许说!” 江晏清气急,因为思绪纷乱,彻底失去了对梦境的掌控,变成一只精致小巧的兔子。 兔兔江晏清扑到宋时序的头上,胡乱地扒拉着他的头发,“都怪你!” 宋时序忍俊不禁。 梦里的江晏清未免太可口……可爱了一些! “嘭——” 他没有笑多久,就变成了一只高大凶猛的狼。 兔兔江晏清心理平衡了,懒洋洋地趴在狼的脑袋上,小表情很是惬意。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骑在华胥帝君的头上,你高冷的形象就保不住了。” 江晏清用小爪子摸了摸狼的耳朵。 饿狼趴在柔软的草地上,防止兔兔滚落下来。 “三界都知道,是你压我。” “胡说,我不凶。” 江晏清躺在狼背上,神魂舒服地休眠。 “嗯,我们晏清最温柔了。” 宋时序恢复人形,抱起同样恢复人形的江晏清,眼神无限温柔。 第二天清晨,干了坏事的宋时序万分心虚,准备好早餐就溜走了。 江晏清起床,整个人神清气爽,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没有多想,吃完早餐就坐上许青海的专车,前往案发现场。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许青海本人也在车上。 “顺路。”许青海放下报纸,督了眼江晏清的后颈,眼神莫名,“这里的蚊子真毒,都把小清的后颈咬红了。” “嗯?”江晏清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宋时序! 回家跪搓衣板! 宋时序:好的,(≧w≦)/ “唉……”江晏清揉了揉太阳穴,“拿蚊子没办法。” “昨晚警方的动静太大,有几只耗子跑了,被我关在地窖里!”许青海把报纸递给江晏清,“其中一只没熬住,阴差阳错,招出了另一个案子。” “谢谢。”江晏清收下报纸,没有多问。 报纸上标出了地窖的位置。 许青海已经帮了他很多,江晏清不能让对方牵扯进来。 这点小事,有他这个后辈处理。 许青海原本是警方安插在黑方的线人,就跟无间道一样,他凭借过人的胆识混上了高层,配合警方把集团首脑和管理层一网打尽。 可他再也洗不白,只能将错就错,继续当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商人”,暗地里肃清两方的杂碎。 汽车驶入荆溪茶场,在精英儿童研学基地停下。 江晏清告别许青海,只身走下车,将橡胶手套戴上。 留守现场的警员立刻上前,例行公事地查看江晏清的证件,随后放行。 江晏清戴上口罩。 一个年轻的男警员带着他上楼。 江晏清迈入火灾后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熏味,混合着水汽的潮湿,脚下是灰烬和烧焦的木屑。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墙面上的涂料早已剥落,裸露出的水泥表面被熏得乌黑,火源处的水泥脱落了大半,露出浅橙色的砖头。 江晏清眼神一凛,走上前仔细观察。 ----------------------- 作者有话说:[1]这部分剧情发生在114 章心随意动(4),塞提塔赫差点抓到温浊宁和宿棠月这两个“开外挂”的人。 第170章 朗朗乾坤(2) 没错, 这间活动室用的砖头,正是他在瓷都见过的耐火砖。 这种砖由耐热陶瓷材料制作而成,形状跟普通建筑用的红砖类似, 但颜色更浅, 质地更为细密,江晏清一眼就能将二者分辨出来。 奇怪的是, 这种常用于窑炉和热工设备的耐火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突兀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晏清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该不会, 真的这么巧吧…… 他迅速让随行的警员取来扫描仪。 扫描仪在墙壁上来回扫过, 屏幕上显示出的图像让江晏清脸色一寒。 几个警员的瞳孔骤然紧缩, 谨慎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这些平平无奇的墙壁内, 竟然隐藏着一具尸体! 几位刑警的心都沉了下去,职业的本能让他们快速行动起来, 一天后,经过所有人不眠不休地调查, 他们确认了这具尸体的身份——一位失踪的支教老师。 这位失踪的支教老师叫陈云英,毕业于诸华帝国第一家免费的高中,这所学校的校长就是“感动诸华年度人物”——梅玉山校长。 陈云英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的父母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因为父母无力抚养,便将高烧的陈云英遗弃在村里的卫生所。 梅玉山将六岁的陈云英救了回来, 养在女高,将她的名字从“陈招娣”改成了“陈云英”。 云英是一种变质岩, 由花岗岩类在高温气化热液作用下,经交代蚀变形成,它质地坚硬, 色彩斑斓,如同大自然的调色板,绘就了坚韧与美的画卷。 梅玉山希望,陈云英能像云英那般坚韧,不畏生活的风霜,不屈服于命运的无常,内心有着坚不可摧的意志,外表则展现生活的色彩与光芒。 尸体的胸口,有一条云英石的吊坠,那是梅玉山送给陈云英的十八岁礼物。 “你未经雕琢,却蕴含着无限的可能。” 这句话激励陈云英发愤图强,考上诸华第一师范学院,她励志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然而,这位内心坚毅、心思单纯的女孩永远离开了她热爱的岗位。 清早,梅玉山得知陈云英的死讯,悲痛欲绝,加上高考期间操劳过度,倒在了走廊上,学生和老师都急哭了。 梅玉山陷入重度昏迷,日上三竿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江晏清坐上返程的汽车,闭目养神时,他的神魂去了一趟冥府赏善司,找魏征叔叔,刚好察查司的陆之道也在。 “魏叔叔,陆叔叔。”江晏清走进殿内。 “诶呀,我们小清怎么来了?”魏征站起身,双手按了按江晏清的两臂,眉开眼笑,“老陆,你瞧瞧,我们小清一身的善缘,要是让我全抄在善簿上,手怕是都要抄断了。” 魏征执掌赏善司,负责记录生前行善积德的好人,将善人善行抄写在善簿上。 “你芝麻大点的善事都要记录下来,手能不断嘛?”陆之道走来,“按照你的速度,抄咱们小清的善行,不知道要抄到猴年马月,我还怎么给奖赏?” 陆之道执掌察查司,奉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原则,奖赏善者,处罚恶者,为冤者沉冤昭雪。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善小而不抄,”魏征笑着反问“怎么能因为善行小,就吝啬奖励呢?难道恶小就不用惩处了吗?” “嗯,你说的都对。”陆之道不置可否,谁能辩得过魏征啊? 人间未了的所有罪恶,都将由他判罚,无一例外。 江晏清弯了弯眉眼,嘴角微扬:“看来我的礼物选对了。” “又有礼物?”魏征惊喜地搓搓手,眼里满是期待。 判官公务繁忙,嫌少有时间到各界游玩,江晏清让雪鸮“快递”的礼物都十分有趣,比如上次的音乐盒与留声机,魏征都快爱死了,若是李世民还在,他高低要嘚瑟个百八十天,谁让李世民砸坏他的墓碑。 江晏清点头,一挥衣袖,桌面上出现四支笔。 陆之道瞪大了眼珠子,“你把哈提的毛皮剥下来了?” 如果他没有认错,这些狼毫笔的原料来自北欧神域的哈提,那可是巨狼芬里尔的儿子啊! 江晏清点头,笑起来单纯无害,说出的话却能令恶鬼毛骨悚然,“还有斯库尔,他的毛皮送小金乌垫脚了。” 上古时期,斯库尔(sk??ll)是一只巨狼,追逐着太阳女神苏尔(sol)每天驾驶的太阳马车,现在,他是太阳的垫脚毛毯。 斯库尔的名字在古挪威语中意味着“嘲笑者”或“诽谤者”。它与另一只追逐月亮女神玛尼(mani)的巨狼哈提(hati)相对应,哈提的名字意味着“憎恨者”。 根据北欧神话的记载,斯库尔和哈提是邪恶巨人芬里尔(fenrir)的后代,芬里尔是奥丁(odin)的宿敌之一,被束缚着直到末日之战——诸神的黄昏(ragnar??k)。 这两只狼被预言最终将吞食太阳和月亮,导致世界的黑暗和毁灭。斯库尔和哈提的追逐象征着时间的流逝和不可避免的末日。 在北欧神话中,太阳和月亮的马车穿越天空,照亮世界,斯库尔和哈提的追逐预示着它们最终将吞噬光明,带来黑暗和混乱。 江晏清镇守炼狱的那天,斯库尔和哈提居然不自量力地偷袭他,宋时序一生气就把他们全斩了,还让墨花月白剑处理了毛皮,送给江晏清。 墨花月白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不务正业的事。 “奇怪,”魏征拿起笔,仔细端详起来,“里面好像有天界的气息。” 第129章 江晏清解释道:“我制作毛笔的时候,华胥帝君加了一缕神念,这些毛笔无须加墨,还会依照使用者的心念自动书写。” “这么厉害,谢谢我们小清,”魏征喜不自胜,然后收敛笑意,“代我们谢一声华胥帝君。” 谢归谢,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接受华胥帝君。 陆之道点了点头,“别理你魏叔叔了,你来这可是为了四日县的余罪?” 魏征瞪了陆之道一眼,神色郑重下来,“四日县常年被罪恶笼罩,气数将近,那片区域种什么稀有农作物都不会存活,不过,那里的农田都荒废了,呵……” “小清,你如今回归神位,不宜牵扯人世间的因果,”陆之道表情严肃,“罪恶的土地开不出干净的花,倘若你不小心救了一个恶人,他将来造的杀孽,你同样要承担。” “我明白,”江晏清宽慰地笑笑,“我想接陈云英去见一个人。” “我记得那个案子,她是梅女士的学生,”魏征的手指点了点,“哎呀,那可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可惜被一帮杂……” 魏征闭紧嘴巴,他不能在小晏清面前说脏话,这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习惯。 “是她,”江晏清眼睛一亮,“梅玉山女士昏迷不醒,我需要陈小姐去她的梦中唤醒她,顺便也让她们见最后一面。” “那个女孩执念深重,我允她参加罪人的审判,了结恩怨,”陆之道将四支狼毫笔收进乾坤袋,“我带你去见她,晚些时候,再把礼物送去罚恶司和阴律司。” 江晏清很快见到陈云英,事不宜迟,他直接让雪鸮背着陈云英的灵魂去医院,“拜托你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陈云英泣不成声,跟着雪鸮离开。 汽车上,江晏清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天黑了。 星星,很亮很亮。 第171章 朗朗乾坤(3) 梅玉山校长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 牵动万千国民的心,案件的热度居高不下。 【难怪代孕产业发展得悄无声息,原来发现的人都被砌墙了啊。[恐惧]】 【翻翻学校的操场跟后山, 没准还有新发现。[恐惧]】 【梅校长怕陈云英的家人逼迫她嫁人, 不让陈云英回本校教书,陈云英才会去其他县城支教, 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不敢想象梅校长有多崩溃。】 【梅校长在采访中说过,女高是国家养的孩子, 她一直坚定地相信国家, 国家也在全力支持她, 支持女高的建设, 这些人怎么敢伤害国家的孩子[哭惹]】 【我被抽调去那边精准扶贫, 回来跟领导说,一定别派女同志去, 那个鬼地方,大学生可以卖20万。】 【支持大清查, 必须严查严办,不放过一个!】 在这个悲痛笼罩的夜晚,人们自发走上街头,手中握着小小的蜡烛,它们在风中摇曳,坚定地散发着光芒。 众人无声地祈祷, 为昏迷中的梅玉山校长,以及所有遭遇不幸的灵魂。 随着时间的推移, 街道上的队伍越来越长,烛光也越来越亮。 人们的脸上,映着烛火的颜色, 也映着对未来的希望。 当最后一缕夜风拂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会被烛光照亮。 这一刻,漫长的黑夜亮如白昼。 黎明将近。 在夜色的掩护下,训练有素的特警潜入一家民办的妇幼保健院,逼近“地下代孕实验室”。 讽刺的是,这家医院以“低廉的价格”和“人性化的服务”闻名, 不久前,一名勇敢的记者以生命为代价,揭露了不为人知的罪恶—— 一个占地1000平米的代孕实验室。 据记者生前传出的消息,这家医院今晚将迎来一个价值千万的项目:为国内一位嫁入豪门的女星,生产一对“优质男婴”。 此时,三队特警严阵以待,紧握手中的武器,准备对这家涉嫌非法代孕的“工厂”进行围剿,他们必须在代孕母亲被推入手术室前结束任务,再将代孕母亲转运到正规医院。 医院惨白的外墙布满爬山虎,在黑夜中格外阴森,另一面墙画着“保护母亲,守护孩子”的宣传画,人像的脸更是骇人,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特警身着防弹衣,头戴夜视镜,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队长比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分散,每个出入口都被严密把控。 指挥室传来行动指令,围剿行动正式开始。 特警破门而入,按照事先规划的路线,直奔手术室的准备区,将一路上的涉案人员全部压制。 随着一声巨响,准备区的门被强力撞开,特警迅速涌入,控制了现场,将所有涉案人员一一带走。 陆安欣跟江晏清点点头,押着主刀医生先走一步。 江晏清远远地站在夜色下,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一袭黑衣与暗夜融为一体。 真巧,这个主刀医生,他认识。 这人是季铭洲的校友徐涛,毕业后进了全国最好的公立医院。 刚上初中的的季铭洲非常崇拜他,邀请他进入自己的医院,但被对方拒绝了,徐涛更希望在公立学校服务更多的平民百姓。 一颗星星落在江晏清的手心,那是华胥帝君送来的命簿。 十五年,徐涛从一个两头受气、会跟患者顶嘴的实习生,变成一个为被患者指着鼻子骂,还能保持微笑的好医生。 有一次,徐涛去四川某地飞刀,两万的费用被减成四千,进手术室后,患者家属不仅不给钱,还把徐涛医生举报了。 患者家属认为医生是服务行业,应该便宜惠民,医护人员有义务为患者提供最好的服务,无论两万还是四千,都不该向他们收取。 后来,再没有医生敢去那个地方飞刀,其他走投无路的患者,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见不到。 医疗行业是服务行业没错,但是,医疗行业存在“不可能三角”。 公立医院,作为医疗体系的基石,承载着为广大民众提供基本医疗服务的重任,它们高效运作,确保每一位患者都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并以低廉的费用,让医疗服务触手可及。在这背后,公立医院始终受资源有限、人手紧张、环境拥挤等问题的困扰。公立医院的服务,尽管高效又便宜,但难以避免地牺牲了服务质量。 私立医院,则是医疗市场中的另一股力量,它们以高昂的费用,为患者提供了更为舒适的环境、更为先进的设备、更为精细的服务。在这里,患者可以享受到个性化的治疗方案,感受到医护人员无微不至的关怀。但是,这样的服务并非人人都能负担得起,高昂的费用成为了普通民众难以逾越的门槛。 它们各自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也各自面临着无法回避的局限。公立医院在追求效率与公平的同时,不得不牺牲部分服务质量;私立医院则在提供优质服务的同时,难以覆盖更广泛的人群。 是由于医疗资源的有限性、医疗需求的广泛性以及医疗费用的敏感性这三者之间的矛盾,形成了所谓的“医疗不可能三角”。 三角形的内角和只有一百八十度,所以,在这个三角形中,任何一个角的扩大,都会导致其他两个角的萎缩。 诸华帝国的公立医院提供高效、便宜、不完善的服务,私立医院提供高效、昂贵、完善的服务,两者一起构成诸华帝国的医疗服务体系。 这些年,诸华帝国的医生、患者、医院管理者、政策制定者,乃至整个社会,都在努力寻找一个平衡点,让医疗服务既高效又便宜,还能保持良好的服务质量。 可惜,十五年前的徐涛,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因为患者投诉和违规飞刀,被医院停职。 屋漏偏逢连夜雨。 供养徐涛上大学的姐姐,在生产二胎的时候难产而死。 他的姐夫也跑了,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 徐涛回到四日县姜吉村,开了一家诊所,独自抚养姐姐留下的女儿。 生活的磨难泯灭了他所有的理想和情怀,他只想赚钱。 他要赚很多很多钱,把姐姐的孩子养大,让她替自己的母亲享受所有未能享受的幸福。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年,徐涛的诊所来了一个特别的病人,正是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姐夫吴德。 这位姐夫有了个新媳妇,漂亮听话,听说还是个大学生。 徐涛无语,心想,多傻的女人才会看上这个酒鬼。 他看到女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 这个女人目光呆滞,还真是个傻的。 吴德跟他嘚瑟,比了个数,徐涛那时不懂,后来回忆起来,才知道那是价格。 徐涛收了钱,把孕检的结果给了吴德,吴德顿时挂不住笑,直接把女人拖走。 半年后,吴德又带了那个女人过来,这次怀的是个男孩,把吴德乐坏了。 徐涛心堵。 吴德塞了两万给他,让他给点特殊关注,徐涛才略微顺气。 第130章 但,徐涛隐隐总觉得—— 这人高兴得不太正常。 出于好奇,徐涛带了酒,去找吴德套话。 不套不知道,一套吓一跳。 吴德的媳妇,怀的是四日县一个煤老板的孩子。 徐涛嗅到了商机。 一年后,在徐涛的帮助下,孩子顺利降生。 徐涛趁机结识了那个煤老板,两人一拍即合,一起开了家妇幼保健院。 多年后的今天,江晏清站在那家妇幼保健院的门前,无声叹息。 ----------------------- 作者有话说:耶鲁大学教授william kissick在其著作《medicine's dilemmas: infinite needs versus finite resources》中提出了“医疗不可能三角”理论。他认为,所有患者都期望时间效率高、医疗技术好、医药费用低的医疗服务,但这是不可能同时实现的。我在本文中,把“医疗技术好”包含进了“医疗服务是否完善”,以贴合剧情和国情。 补充一个课外知识点:理财概念中的不可能三角,也就是任何理财产品,不管被包装成什么样子,都不可能同时满足“安全性、收益性和流动性”。三者最多只能得其二。比如,银行存款很安全,流动性也很高,但收益比较低。股票收益可能很高,流动性也不错,但是不安全、风险比较大。 第172章 朗朗乾坤(4) 这时, 径直走来一名全副武装的蒙面特警,停在江晏清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眉眼中尽是明晃晃的笑意。 见江晏清不说话, 他定定地瞅着江晏清,眼睛好像在说: 你怎么还没有把我认出来? 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宿棠月?”江晏清愣了愣,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们怎么把你也带来了, 有没有受伤?” 最近一段时间, 宿棠月接了许多官方筹拍的主旋律电影, 都是警察、军人、消防员之类的正能量角色, 每次进组前, 宿棠月都会进入有关部门特训,深受组织的熏陶。 很难想象, 多年前那个满身戾气的厌世少年,变成了一身正气的爱国青年。 “没有受伤, ”宿棠月张开手,弯起漂亮的眼眸,“小清,抱抱我,这里好脏,我不干净了。” “哪里不干净?”江晏清伸手抱了抱他, “辛苦了。” “好想你。”宿棠月抱住江晏清,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 江晏清的身上飘来若有若无的青草香, 清新怡人。 “不要太累,你的档期排得太密了,适当放松放松。”江晏清放开手, 叮嘱道,“你不是机器人。” “知道了,你也是。” 宿棠月脸色柔和,心中充斥着满胀的甜意,面上努力强忍笑意。 江晏清一直在关注他吗? 宿棠月察觉到一簇凌厉的目光,伸手摸上青年的侧脸颊,眼神缱绻眷恋,“我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你都瘦了……” “嗯。” 江晏清轻轻点头,目送宿棠月归队。 季铭洲从他的身后走来,牵住江晏清的手,“小清,回家了。” 江晏清向许青海的司机挥手告别,跟着季铭洲上车。 “你怎么过来了?” “飞刀,有个罕见病。” 季铭洲把毯子拿过来,盖在江晏清的腿上。 “很严重吗?”江晏清好奇地问。 “嗯,血压血氧掉得比a股还快,晚一步患者就没命了。”季铭洲问起案子的事,“听说,抓的是徐涛。” 江晏清点头,“是他。” 季铭洲莫名怅然,“当初他被停职的时候,找过我求助,如果当时……” 江晏清打断道:“当初你才十几岁,正是在季家孤立无援的时候,你自身难保,怎么帮他?没有什么如果,这是他自己造成的结果,如果你和他的位置调换,你会开一家代孕工厂,把女人当成生产男婴的机器吗?” “不会,医学生的第一课,是《希波克拉底誓言》,我一直记得。” 他、徐涛、文勇晟都曾宣誓: 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 我将首先考虑病人的健康和幸福;我将尊重病人的自主权和尊严;我要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大尊重; 我不会考虑病人的年龄、疾病或残疾、信条、民族起源、性别、国籍、政治信仰、种族、性取向、社会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 我将保守病人的秘密,即使病人已经死亡。 我将用良知和尊严,按照良好的医疗规范来践行我的职业我将继承医学职业的荣誉和崇高的传统; 我将给予我的老师、同事和学生应有的尊重和感激之情;我将分享我的医学知识,造福患者和推动医疗进步; 我将重视自己的健□□活和能力,以提供最高水准的医疗;我不会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权和公民自由,即使受到威胁。 我庄严地、自主地、光荣地做出这些承诺。[1] 他们三个都有不同的命运。 季铭洲用医学挽救无数生命,却伤害了最爱的人。 徐涛走入歧途,丧尽天良。 只有文勇晟医生,保持着为医的纯粹和热忱,只可惜,他倒在了患者的尖刀下。 季铭洲眼眸低垂,“我这一辈子,对得起所有患者,我对不起的人,只有你。” “知道就好,”江晏清低笑,用手指戳戳季铭洲的大腿,“你就算死了,也要到忘川府给我打工,慢慢赎罪。” 季铭洲微微一怔,旋即,眼中蓄满星星点点的细光。 “好。” 季铭洲沉声回应,故作稳重。 他用力咬着唇内的软肉,才抑制住疯狂滋长的欣喜。 车窗外,晨曦初照,金色光芒铺满大地,万物在宁静中苏醒,希望在心跳间绽放。 晨曦轻抚大地,温暖的阳光穿破夜的残幕,如同正义的纱幕缓缓揭开,唤醒沉睡的旅者,带来新生的慰藉。 季铭洲带江晏清回市里吃早餐,九点,两人乘坐季家的私人飞机,顺利返航。 天空湛蓝如洗,黑夜将朗朗乾坤归还世间。 在医院的病床上,梅玉山校长的眼睛缓缓睁开,她从绝望的深渊中苏醒过来。 她的面容,在病痛和仇恨的折磨下,依然透露出坚毅不屈的神情。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脑海里全是陈云英哭着跟她告别的画面,还有冰冷的拥抱…… 梅玉山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陈云英告诉她,江晏清正在为案件奔走,很可能被利益相关者戕害。 梅玉山神色冷峻,拳头不由得攥紧。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绝不能让国家再失去一个这么好的孩子。 梅玉山桃李满天下,自然一呼百应。 不出半个小时,她的病房就围满了记者,以及前来慰问的领导。 他们带着关切,带着敬意,也带着对真相的渴望。 面对着镜头,梅玉山校长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定无比,她的眼中含着泪水,一字一句地控诉。 控诉那些谋杀陈云英的人,那些操纵代孕产业的人,他们的罪行,他们的无情,都在这里被揭露。 视频很快传到网上,人们看到了梅玉山校长的坚定,感受到了她的悲伤,也听到了她的控诉。 她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人,人们无不为之动容,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声援。 更多的受害者站了出来,为警方提供了宝贵的证据。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迫于压力,影后余梦聆承认女儿唐倾梦是“代孕工厂”的产物。 她这次带女儿参加四日县的精英儿童研学项目,是为了把女儿暂放在那里,好去挑选下一个“生育机器”,养个小号备用。 女儿唐倾梦死了,她靠博取同情揽了一波热度,其实并没有多难过。 她有的是钱,再“代”一个就是了。 有这样的“无痛分娩”服务,她的身材又不会因为怀孕走样,怕什么? 警方被她毁三观言论惊呆了。 谁能想到,这张美艳的人皮底下是这样的怪物? 一个女警悲愤交加,她们学校有一个贫困生就是毁于“非法捐卵”。 可这样的黑色产业一直都存在,公共厕所偶尔会出现类似的广告,即使有好心人拿笔涂掉,仍然会有漏网之鱼。 女警盛怒之下,强压着怒气,按着对方狠狠“普法”了一顿。 余梦聆大惊失色。 什么,什么,她违法了? 岂不是要人设崩塌,不能在娱乐圈捞钱了? 余梦聆精神失常,喃喃自语。 警方再度无语,有时候他们真的很想报警…… 老警官在余梦聆的耳边“安慰”了几句,余梦聆眼睛一亮,把她介绍给徐涛的客户全部抖了出来。 全场寂静,只有脑子嗡嗡作响。 汽车上,江晏清翻看着《医护人员保护法》的议案,“你跟秦世勋合作得不错。” 第131章 季铭洲低笑,“我一向公私分明。” 才怪。 他跟秦世勋只是有共同的对手而已。 宋时序的威胁,比秦世勋大太多了。 汽车停在秦家官邸,季铭洲跟着江晏清一起下车,江晏清回头,“你不回医院吗?” “秦世勋请我到家里做客。”季铭洲的声音低沉下来。 “你没有告诉他,我跟着一起回来吧?” “没有。” 江晏清笑,“请我看鸿门宴?” “嗯,”季铭洲握住他的手,“我感觉那家伙不怀好意。” “走吧。”江晏清摇了摇头。 两人并排走进家门,管家见到江晏清,立即喜笑颜开。 “小少爷回来了。” “嗯。” 江晏清笑容明媚,带着季铭洲走进客厅,跟长辈打招呼。 然后。 怔在原地。 宋时序坐在家主的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欢迎回家。” 江晏清下意识后退一步,刚好靠在季铭洲的胸口。 季铭洲将人扶住,低声在他的耳边说:“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江晏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吃了我? 宋时序的眼神暗了暗,“晏清,我带了草莓。” 江晏清想到对方在自己身上种的草莓,身体僵了下,眼睫轻颤。 ----------------------- 作者有话说:[1]现代版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与原文有出入。 第173章 持续升温(1) 他能不能拒绝“草莓”? 宋时序似笑非笑, 直勾勾地望着他,眉梢眼角之间尽是明晃晃的占有。 江晏清后背发麻,浑身不自在, 宋时序将目光全部放在他的脸上, 沉醉于对江晏清此刻的注视,却无法满足于仅仅是注视。 秦世勋垂眸, 周身的寒意加剧了几分。 季铭洲扫了他一眼,眼底溢出凌冽的冷风, 心道:好一个鸿门宴啊! “小晏, 过来坐。”秦远征笑容玩味, 隔岸观火, 乐得看戏。 秦世勋往外让了一个位置, 隔开江晏清和季铭洲。 “外公。”江晏清走到秦远征的身边坐下,不去看坐在另一边的宋时序。 “小宋现在是gbra(全球仿生人监管局)的驻华大使, 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交流,以后世界都是你们的。”秦远征笑容和蔼。 宋时序唇角轻勾, 声音带着蛊惑和宠溺,“秦爷爷放心,我跟晏清经常深入交流……探讨仿生人简化人类工作的可能。” 秦世勋、季铭洲:深入交流? 江晏清:是挺深入的…… 嗯? 江晏清睨了宋时序一眼,抿唇不语。 天界的华胥帝君、gbra的华胥局长,你的高冷范呢? 秦玲走下楼,看向宋时序, 笑盈盈,“我在小晏的房间加了一张床, 你等会上楼看看,合不合适。” “一定合适。”宋时序的语气亲切温和。 秦世勋的脸色阴沉下来,一贯的好脾气刹那间消失不见, 按在膝盖上的手加重了力道,手背上青筋的脉络清晰可见。 小姑,请他的情敌来家里住? 还是住在小晏的房间! 季铭洲的眉心跟着一跳,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小清的母亲认可宋时序了吗…… 反应过来后,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剧痛顺着血液蔓延全身。 他是秦玲最恨的人,秦玲可以允许任何人亲近江晏清,唯独他,永远不可能。 季铭洲双目涣散,黯淡无光。 江晏清闻言,瞳孔骤然一颤,呆愣了几秒,“妈,你让他住在我的房间?” “如果你能老老实实睡觉,我也不会麻烦小宋看着你,”秦玲缓步走来,抚摸着江晏清的头,“妈妈明天的飞机,小宋在你的身边,妈妈才能安心。” 知子莫若父,也莫若母。 秦玲隐约感觉到,儿子在密谋一件大事,一件,关乎诸华帝国、关乎世界、关乎全人类的大事,江晏清从回归到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布局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能为儿子做什么,但她知道,谁能帮江晏清,谁能让江晏清后背无忧,谁能为江晏清而死…… 所以,她默许宋时序入住秦宅,守在江晏清的身边。 秦玲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扪心自问,她无法接受儿子跟一个男人相伴终身,但……那个人是宋时序的话,她可以试着接受看看。 “这么快?”江晏清一脸不舍,声音里带着紧张和不安。 秦玲点头,望着江晏清的眼睛里,满是眷恋与慈爱。 “小晏要作息规律,爸妈在前线,就放心了。” 伊拉利克的领土不断被两国蚕食,距离彻底沦陷不远了。 一旦伊拉利克从地图上消失,诸华帝国的东南部便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米利托会派防卫军驻扎,并安置反导系统,严重威胁诸华帝国的国家安全。 表面上,秦玲带人前往西诺交界地,救助伊拉利克地区的妇女儿童,实际上,她也有任务在身。 秦远征沉沉地“哼”了一声,起身走上楼。 “爸,您走慢点。”秦玲连忙追上去,哄自家老爹。 秦玲的父母,哪里舍得女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一个气鼓鼓,一个哭唧唧,她哄都哄不过来。 江晏清轻叹一声,心情同样沉重。 “别担心,绀香和莺时都在,祂们会保护咱妈。”宋时序用小叉子叉了一颗草莓,送到江晏清的嘴边。 江晏清督了他一眼。 咱妈? 他可不想多一个管东管西的哥哥。 绀香和莺时是天界的月度女神,现在伪装成gbra仿生人,潜伏在伊拉利克控制局势,避免大规模的人员伤亡,同时,也避免大量亡灵渡过忘川河,扰乱河面的平静。 江晏清吃了两颗草莓,唇瓣被汁水染湿,宋时序的视线落在他一张一翕的唇上,眼神一暗。 他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喉结上下攒动。 不解渴,怎么办…… 和他们甜甜的氛围不同,秦世勋和季铭洲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两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阎王样,身上笼罩了一层低气压。 管家走来,跟他们说开饭了。 秦世勋和季铭洲陆续站起,先去餐厅占据有利位置,走之前,隐约听到宋时序问,“怎么有香水味……宿棠月抱你了?” 两人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 “这都能闻到。”江晏清忍俊不禁,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无奈。 宋时序敛眸,陷入短暂的沉默,眸中的情绪浮浮沉沉。 他忽然站起身,又倾身而下,双手撑在江晏清的两侧,把江晏清圈在臂弯之间,高大的身躯将青年完全笼罩,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清雅的茶香褪去,宋时序身上只剩下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深邃的眼眸与江晏清平视,声音压抑着复杂的情绪。 “晏清,我……难受。” 我不喜欢别人抱你。 不喜欢别人触碰你。 不喜欢那些觊觎你的眼神。 …… 可我知道,你不喜欢被约束,所以这些话,我都不会说出口。 江晏清看着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莫名想笑。 雷声大雨点小。 总是这样。 “难受,就憋着,”江晏清不冷不热地看过去,嗓音冷硬了几分,“没有人能影响我,即便是你也一样。” 不给宋时序划定边界,这家伙一定会得寸进尺。 “好,我不说。”宋时序低眉,敛目。 身上的气息,变回了苦涩的茶香味,很苦,很浓。 江晏清刚刚放松下来,下一秒,他的下颌就被粗粝的大手掐住,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哪里还有茶香,只有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宋时序吻得异常霸道,似乎要把人吞进肚子里,江晏清错愕,还没等他抗拒,宋时序便克制地退开。 江晏清刚要开口,宋时序的拇指就按在了他的唇瓣上,仔仔细细地擦去湿润的部分,眉眼间浮现出几分笑意。 半晌,他压低声音说了三个字。 “草莓味。” 江晏清头脑发麻,智慧的小脑袋再一次停止运转。 缓和过来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把自己关进卧室。 宋时序失笑。 是他冲动了,等会好好哄…… 宋时序走进餐厅,见季铭洲和秦世勋“把持”了江晏清的左右位,眼尾微挑,要笑不笑地看向管家,“晏清累了,我们下午再吃。” 管家笑眯眯,颔了颔首,“是。” 秦世勋、季铭洲:…… 餐厅的气压极低,管家默默退了出去。 第174章 持续升温(2) 宋时序走回卧室, 听着浴室传出的水声,开始整理江晏清的行李。 第132章 他越发心不在焉,耳廓渐渐发烫。 过了十五分钟, 浴室的门打开, 水汽瞬间涌出。 江晏清披了件浴袍走出来,坐在床边, 拿干毛巾擦头发 “头发长了好多。” “我帮你修剪一下。” 宋时序走到江晏清的身后,接过他手里的毛巾, 替他擦头。 “没事, 不挡眼睛, 老师不建议我们在高考前剪头发。” 江晏清摸了摸刘海, 扭头看向宋时序。 “你觉得呢?” 他们老班说, 高考前剪头发可能会改变考生的日常习惯,影响考试心态, 从而影响考生的正常发挥。 考生在高考前应尽量保持平常的生活习惯,以维持稳定的心理状态。 一般头发没有长到影响考试, 老师都不建议学生理发。 宋时序俯下身,仔细端详,“嗯——”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到江晏清的领口,望着湿润的脖颈,顿时口干舌燥。 “你看哪呢!”江晏清双手伸出,把宋时序的脑袋摆正, “看头发。” “我帮你修剪清爽吧……”宋时序低头,闭上眼睛, 吻了吻江晏清的发梢,低醇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晏清的神体是长发, 足够了。” 忘川之主的银白色长发,披在他光洁的后背,隐隐约约遮住身体…… 那副样子,仅仅是想象,宋时序浑身都发烫了。 从历劫的十世,再到今生,江晏清所有的模样,他都见过、都很喜欢。 每一根头发都让他爱不释手。 “那就剪吧。” 江晏清安静地坐着,身上沐浴露的羊乳香还未散去。 宋时序微微一愣,眉眼染上笑意。 他退开了些许,用毛巾擦了擦江晏清的头发。 潮湿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江晏清的后颈,看着很柔软。 ……手感很不错的样子。 “真剪了?” 宋时序贴近江晏清的耳畔,再次征求他的意见。 距离又一次拉近,热意在两人之间蔓延,不知是沐浴后温热的水汽,还是别的什么。 江晏清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时序闻着对方身上淡雅的清香,精致完美的侧脸就在眼前。 讳莫如深的眼眸似乎有了变化。 一道嗡鸣声掠过,飞机穿越云层,拉长一道洁白的云线。 宋时序抚摸着江晏清的头发,抹去发丝上的水珠,用最轻柔的法术打理他的头发。 很快,白皙纤细的后颈,出现在他的目光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晏清愿意将身体最脆弱的部分,暴露在他的面前? 真是大意呢! 难道他不知道,没有危险的时候,宋时序就是最大的危险吗? “好了……” 宋时序的声音放得更轻,眼底幽深,墨色浓重。 “我去睡了,六点叫我。” 江晏清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困倦,尾音勾人。 “好。” 宋时序把人抱上床,俯身在他的耳边,带着几分诱哄地问,“我留下陪你,嗯?” 眼眸深邃,直叫人迷了心智。 江晏清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宋时序的额头上,往外推了推,声音越来越小,“不许上床。” “好,不上。” 宋时序握住他的手,吻了一下手背。 江晏清这几天不眠不休,确实需要充电补补精力,宋时序怎么会不听他的话。 宋时序就这样跪坐在床下,等他醒来。 房间很安静,唯有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他的耳边。 临近傍晚,宋时序伸手撩开他耳边的碎发,江晏清的眼睫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双眸逐渐清明。 随即骤冷。 “真是……一刻都不能安生。” 江晏清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别这么重。” 宋时序叹息,双手按在他的头部穴位,轻轻按压。 “局势可控,我已经调黑白无常过去了。” 在江晏清休眠的这段时间,冥河的亡灵突然暴涨,把入口挤得水泄不通。 江晏清用神力探查,大规模死亡的地区不在西朗、诺伊和伊拉利克的交战三角地,竟然是诸华帝国的东南邻国内瓦底发生了暴乱。 内瓦底自独立以来一直饱受内战困扰,多民族的武装冲突持续不断,中央政府与少数民族地方武装的争端尤为激烈,导致大量平民流离失所,人权状况堪忧,严重影响了国家的稳定与发展,成为东南亚地区长期的安全隐患。 滇省西部与内瓦底直接接壤,内瓦底爆发内乱后,大量难民涌入华内边境。 在江晏清睡得深沉的时候,便放战士紧急封锁边境,镇守国门。 江晏清叹气,“多事之秋……” 十分钟后,江晏清和宋时序下楼吃饭。 管家站在江晏清的身侧,“秦少动身前往滇省,其他人也出门了。” 江晏清点头,管家退下。 他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滑动平板电脑。 三个小时前,宿棠月和温浊宁接连为“代孕恶性事件”发声,将事件的热度稳定在前三位。 目前热度第一是“内瓦底难民涌入华内边境”。 内瓦底作为全球主要的鸦片和海洛.因生产国之一,其北部“金三角”地区长期存在罂粟种植和毒品生产问题,并通过边境走私对诸华帝国西南地区构成严重威胁,加剧了毒品滥用问题和社会安全风险,迫使两国加强禁毒合作,以应对跨国贩毒问题。 毒品泛滥不仅严重破坏内瓦底的社会秩序和人民健康,而且对诸神华帝国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内瓦底的毒贩不仅残害了英勇的缉毒警察,更对边境百姓带来巨大的威胁。 因此,诸华人对内瓦底毒贩深恶痛绝,连带对这个国家都没什么好感。 【那些说放难民进来的圣母,不会都是行走的50w吧?】 【这些难民不值得同情,当年内瓦底全民赏金猎人,举报我们的缉毒警察,罪无可恕!】 【27岁的他,未婚,无子女,警号永久封存。尸体在内瓦底的村落发现,被敲碎5根肋骨,被砍断了8根手指,膝盖以下被剁皮削肉,被捣碎双眼,鼻子被切割,下巴被击碎,最后被毒枭折磨了48小时![1]】 【放他们进来,对不起牺牲的缉毒警察!对不起边防战士!对不起从小三生教育的孩子!】 【你们好冷漠哦,瞧瞧难民多可怜,能不能开通捐款渠道,我捐5000块,全部加上电网[哼哼]再捐5000给边防官兵加肉[比心]】 【狠狠赞同,我也捐!】 …… 【还是理智网民占多数啊,多少国家被别国难民拖垮、侵蚀、背刺,内瓦底内乱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没有义务和资源去安顿难民。我们的国家能有今天,是几代劳动人民奋斗来的,周围的邻居当年怎么落井下石,怎么勾结米利托围剿我们,真是一点都不敢忘。[泪目]】 【谁家孩子谁心疼,不打仗时,内瓦底人残害我们的同胞,打仗时,杀死我们的战士,心疼自己人,都心疼不过来,谁去心疼他们?[心碎]】 【是啊,当初我们派人去内瓦底寻找远征军的骸骨,那些人竟然把厕所和猪圈建在他们的坟堆上,派去的工作人员都崩溃了![大哭]】 …… 【不哭了不哭了,援兵已经抵达边疆,我们说点开心的事!】 【比如?】 【比如把难民送去隔壁岛国,解决他们的老龄化和生育率问题。】 【赞同,我们只是发展中国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应该给发达国家做。】 …… 江晏清关上资讯平台,安心吃饭。 第二天,江晏清和宋时序前往机场,送秦玲登机。 在熙熙攘攘的登机口,“诸华救助儿童会”告别家人,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 秦玲穿着一身简洁的制服,即将踏上未知的战场, 那里有无数渴望看到曙光的眼神。 外媒都说,伊拉利克地区的孩子长不大,就连那里的孩子也这么觉得。 但秦玲不同意。 她希望那些孩子平安地活下去,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 活下去,才有希望。 秦玲的眼神平静又坚定,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挑战和危险。 “这次,不说再见了。”秦玲最后抱了抱江晏清,转身走向闸机。 就在这时,她的父母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让她的视线再次模糊。 秦奶奶一见到女儿,泪水就决堤了。 她紧紧抱住秦玲,哭声在嘈杂的机场里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旅客不禁投来感伤的目光。 秦远征沉默地看着母女俩,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他的眼睛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要沉重。 秦玲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慰着她,同时用坚定的目光回应着父亲无声的不舍。 第133章 她深吸一口气,从母亲的怀抱中抽身,然后给了父亲一个拥抱,“我会注意安全,等我回来。” 秦远征神色凝重,点了点头,“你是为父的骄傲。” 秦玲转身走向闸机,背影坚毅、无畏。 众人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廊桥的尽头。 飞机穿越云海,带去希望的曙光。 光明,终将洗涤人间炼狱,驱散战争的阴霾。 ----------------------- 作者有话说:[1]来自网络,原型未考证。 第175章 持续升温(3) 经常“翘班”的江晏清再次回到学校, 临近毕业分别,这次回来,学校的同学对江晏清更热情了。 江晏清花了一个晚修的时间, 给全班同学写完了同学录, 在他们的校服上签名,和全班同学、低年级学弟学妹分别拍照, 跟谢遇安他们溜去后山拜拜校友雕像…… 做完这些,他隐隐感受到了离别的伤感。 心里, 莫名不是滋味。 明明他没有情根。 这个夜晚, 静谧又充满期待。 晚修的铃声如同解放的号角, 划破了校园的宁静。 高中的最后一节课, 结束了。 高三的学子, 在书山题海中拼搏了无数日夜,终于迎来了释放的时间。 广播站开始播放张杰的神曲, 他的励志歌曲,每年都会为奔赴战场的高三学生加油鼓劲。 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走出教室, 聚集在走廊,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高声呼喊着。 “高考必胜!” “金榜题名!” 它们的声音在“凹”字型的教学楼回荡,传递着后辈的支持。 一向沉稳冷静的江晏清,此刻也难掩心中的激动。 他和同学们一起,抱着撕碎的试卷和草稿纸, 站在六楼走廊的边缘,俯瞰下方欢呼的人群, 然后用力将手中的纸张撒向空中。 纸张漫天飞舞,如同雪花在夜空中飘落。 有的轻轻落在草坪上,有的随着晚风飘向远方。 那些写满公式、诗词、历史事件的纸张, 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诉说着孩子们的汗水与热爱。 江晏清他们,看着六月飞雪,心中没有不舍,只有无尽的解脱与期许。 我们的青春肆意张扬、热情真挚。 此去繁花似锦,相逢依然如故。 他们将踏上新的征程,而这些飘落的纸张,将成为他们青春记忆中最美的风景。 校长和老师站在他们的身后,笑容和蔼慈祥,比孩子们先一步红了眼眶。 愿你们野蛮生长,终将璀璨生光。 放学后,江晏清和谢遇安走向校门。 “接娃双人组”和往常一样等在门口,晏清和谢遇安远远便能看到两抹修长高挑的身影。 谢遇安凑到江晏清的耳边,亲昵地调侃,“叔叔无论在哪里,都那么吸引眼球,看起来没办法过普通人的生活呢!” “是你叔叔,还是我叔叔?”江晏清斜眼睨他,似笑非笑地挑眉,“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 谢遇安抿了抿唇,眼看着傅衔章走到面前,才低低地说,“我叔叔。” 傅衔章一时无措,把谢遇安捞到自己身边,柔声问,“在说什么?” 谢遇安眉眼微弯,眼眸生动明艳,顾盼生姿,眼波流转间皆是甜言。 在说,傅衔章很帅,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你。 傅衔章的心跳疯狂加速,表面上镇定平静,除了渐渐泛红的耳垂,看不出其他。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忽然喉咙干涩,“我们回家。” 傅衔章牵起谢遇安的手,迫不及待把人带走。 谢遇安对江晏清挥了挥手,乖乖跟叔叔离开。 江晏清止不住笑,冲谢遇安颔了颔首,算是告别,然后看了眼不远处的段祁言。 方才,谢遇安全程都没有注意身后的段祁言。 从前,他的眼里只有段祁言。 段祁言独自站在树下,一半脸隐匿在阴影中,眼神晦涩不明。 江晏清收回目光,默默摇头。 除了宋时序那个笨蛋,没有谁会在原地一直等待。 也没有谁会一次又一次地撞南墙。 这一撞,就撞了十辈子。 “小清?” 江晏清晃神的时候,季铭洲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一身做工考究的西装,更显成熟内敛,就像岿然不动的高山。 比起他,江晏清就青涩了许多,也更有少年感一些。 江晏清把文件夹递给他,“走吧。” 两人上车,季铭洲把文件夹翻开,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浑身散发着寒意。 过了好一会,才沉闷地开口,“抱歉,是我看管不力。” 沈星牧那个家伙,竟然趁他处理欧洲业务的时候,掺和了米利托的总统大选,该死! “没事,我只是告知你一声,”江晏清淡淡地说,“分公司那边出什么事,你也能有个准备。” 他望着窗外,声音低沉,“候选人安东尼遭遇三次暗杀,取消了所有竞选演讲,支持率降到50%以下……” 安东尼,天才中的天才,35岁成为米利托最年轻的总统,很不巧,同时期碰上了老谋深算的秦成宇执政。 秦成宇一招战略诱骗,彻底扰乱米利托的产业布局,安东尼破罐子破摔,开启代理人控制战,让米利托不得不靠吸食附庸国和战争国的血度日。 时隔八年,安东尼复仇者归来,发誓让米利托再次伟大。 可惜,他碰上了诸华帝国的璀璨群星。 季铭洲合上文件夹,“以沈星牧的水平,他主动约见的官员,没有第二个可能了吧。” 江晏清点头,“目前看来,沈星牧并非看中他获选的可能,而是……直接让他当选总统。” 季铭洲惊愕地睁大眼睛,压低声音,“小清觉得呢?” 心想:如果小清不认同沈星的选择,就先去一趟米利托吧…… “除非让他物理消失,或者数据造假,否则就他了。” 江晏清顿了顿,又漫不经心补充。 “无论谁当选总统,无论哪个党派上台,都无所谓,诸华帝国难道会忌惮?” 江晏清嗤笑,眼神孤傲而坚毅,“米利托已经严重影响亚太的地缘安全,必须趁它开启第三战场,彻底拖垮它。” 季铭洲心中骇然,哑声问,“你让我转移在欧洲的产业,是因为预判到会在那里开战吗?” “嗯,”江晏清转头,眼中的野心展露无遗,“一超多强的时代结束了,未来将是多极化的世界。” 季铭洲会心一笑。 君之所向,吾剑之所往。 第176章 持续升温(4) 江晏清回到家, 宋时序卸下他的书包,放置在台架上。 “宝宝学习辛苦了。” 低沉轻柔的声音在江晏清的耳边响起。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廓,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宋时序咬到耳朵。 “我妈妈说这话的时候, 不会凑这么近, ”江晏清淡淡睨他一眼,勾唇道, “肉不肉麻?” “我改良一下,”宋时序似笑非笑地挑眉, “想第一时间, 给晏清充电。” 江晏清抿抿唇, 犹豫两秒后, 踮起脚, 勾住宋时序的脖颈。 “充电……” “嗯,我们回房间充电。” 宋时序没有一丝犹豫, 顺势把江晏清抱回房间,姿态绅士又克制。 纯净的神力环绕在两人周围, 等他们走到卧室时,身体已经清洁完毕,衣服更换成轻便的古风睡衣。 宋时序一念点灯,微弱的暖灯让整个房间充盈着温馨的氛围。 暖光柔和了江晏清分明的五官,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疏离。 宋时序坐在床上,声音沉稳, 带着满分的宠溺,“这样可以吗?” 他低头看着江晏清, 嗓音有些哑。 “嗯……”江晏清靠在他的胸前,被宋时序的神力滋润得很舒服。 四肢酥软,整个人软在宋时序的怀里。 摆烂了两分钟, 江晏清满血复活。 “你要陪我工作吗?” 江晏清勾勾手,平板电脑飞到他的手中,他从保护壳的侧边拿起电容笔。 “只要你不嫌我黏人,你做什么,我都想陪着你。” 宋时序的手轻轻环住江晏清的腰。 “你想独处的时候,我绝不会打扰你。” “嗯。”江晏清应了一声,打字回复着陆安欣和许青海的信息。 有宋时序黏在身边,江晏清已经很少回忆十世历劫中的不愉快,不知什么时候,仇怨全都放下和释然了,看季铭洲都顺眼了很多。 现在的他,不会再纠结过去,眼里只有当下和未来。 当下,要认真给“代孕恶性事件”收尾,弥补这件事对社会和弱势群体的创伤,借此机会给女性创造更安全的社会环境,守护每一朵小花。 第134章 案件通报已出,所有涉事人员全部扣押,预计明年阳春三月开庭。 在这期间,全国将开展“扫黑除恶,反腐反贪”行动,因为在这起案件中,逮捕多名“保护伞”,其中包括一名刑侦大队的普通警员、一名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一名市公安局副局长、一名市政府副秘书长。 如果不出意外,还会有一名政协副主席。 “都是副职?”宋时略感诧异。 “对,诸华的体制跟米利托不一样,”江晏清解释,“在诸华帝国,正职抓全面工作,负责拍板做决策,副职抓具体工作,他们才是真正掌权办事的人。” “原来如此。” 宋时序点了点头,顺着江晏清的目光看下去。 突然,瞳孔紧缩。 江晏清点开一条链接,两人都呆在原地。 案件最新进展。 警方逮捕了一位拐卖妇女儿童的中年女人,名叫余枝。 她将包括自己女儿在内的十六名女性,送到“代孕工厂”,用于“生产卵子”。 弹幕和评论一片哗然。 【把自己的孩子卖了?虎毒不食子,她怎么舍得啊,有些人天生心如蛇蝎。[心碎]】 【她被逮捕的这个眼神好恐怖,阴毒、狠辣,我晚上要做噩梦了。[汗颜]】 【谁懂啊,刷到这张照片差点把我送走![哭惹]】 这时,一条评论被顶到最上方。 【救命,刷到一条评论,竟然有人让余枝的女儿放弃上诉,原谅母亲,真是离个大谱!】 展开评论的折叠,是新的反思和探讨。 【支持小姐姐维权!这种人不配当母亲!】 【求求大家别用血缘捆绑小姐姐,小姐姐已经受到很严重的伤害了,她愿意站出来,帮自己和其他受害家庭维权,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呀!】 【有一说一,母亲十月怀胎生下孩子,这是事实,但是,有些母亲给孩子带来的伤害和痛苦远远不止十月,甚至差点导致孩子死亡,这种要怎么算?】 【就是,这种母亲不配,孩子身心受创,不比怀胎十月经历的痛苦少,社会不该一味教育子女感恩和孝顺,不去关注孩子遭受的伤害。有些家庭,长辈加注在孩子身上的伤害真的一点都不小,最后要求孩子不计较、感恩、孝顺、履行养老义务,这公平吗?】 【赞同楼上,法律应该用付出和爱来衡量责任,而不是单靠血缘。】 【希望小姐姐不要有负担,把母亲犯下的罪孽、造成的伤害全部说出来,我们国家的司法部门执法如仗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对,执法如仗剑!】 …… 江晏清看完评论,长舒了一口气,心间温暖。 因为社交平台的信息茧房,刷到这条新闻的人大部分都是女性。 girls help girls。 女孩帮助女孩。 女孩子真的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呢! 社会怎么能不细心呵护呢? 一分钟后,宿棠月带案件通报和话题转发的消息,被顶到了热搜第二位,附带一个抽奖链接。 宿棠月:感谢我的粉丝转发此前的所有推文,不断为此案发声,我感到十分欣慰。 如果我们选择对周围的世界漠不关心,对新闻视而不见,对政治漠然置之,对道德无动于衷,对同胞的困境熟视无睹,我们实际上是在放弃自己作为社会成员的责任和影响力。 这种消极的态度会逐渐侵蚀我们的权利和能力,使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对社会进程的参与权和发言权,最终将塑造世界的权利拱手相让。 我们发声不是为了扭转局面,甚至可能无法改变现状,但它的价值远超表面,发声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每一次理性的发言,都是我们内在信念的体现,是我们良知的外在表现,是我们作为有责任感的公民应尽的义务。 发声不仅是一种力量,更是一种责任,是我们对社会、对未来、对后代所负有的不可推卸的承诺。 最后,再次感谢为案件奔走和发声的人,现抽取200张电影首映礼的入场券、200张综艺《全民偶像》观众票和全国十大名胜古迹的门票共计1000张、八大博物馆门票800张,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愿爱与善良蔓延神州大地。 各地文旅像约好似的,同一时间转发和评论。 网民纷纷下场,打捞自家笨重的文旅号,卖力宣传自己的家乡,准备迎接暑假的旅游高峰,期待破天的富贵到自己家。 【淄博别发了,这么多人去,我都抢不到车票了!嘤嘤嘤!我的卷饼烤羊肉!】 【还有天水,能不能给我留一口麻辣烫的酱?】 【尔滨怎么回事?现在不到我们的季节啊摔!】 【广西文旅又掉到倒数第二了,真棒,看来没有多少人去柳州,我们宿舍能去吃螺蛳粉咯!】 【好像开封万岁山也没什么人去,太好了!】 【楼上这两个是真憨憨,还是声东击西?】 【哦豁!】 【秒懂!】 看着网友们的可爱评论,江晏清险些压不住嘴角。 内心感慨,云过天清了。 这次宿棠月和文旅局的合作,调转了灰暗的舆论基调,让事件走向积极的一面。 江晏清联系上秦世勋的母亲,裴华臻。 裴华臻女士,女权主义者中的行动派,现任全国妇联首席。 她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诸华帝国的第一夫人,以及秦成宇的太太,最后才是秦世勋的母亲。 从本年4月起,裴华臻女士带队开展全国妇联工作巡查,了解各地妇联维护妇女权益的情况,严格落实男女平等的基本国策,提高女性受教育水平,力求彻底消除男尊女卑、传宗接代等落后观念,营造尊重女性、保护女童的社会氛围。 裴华臻不是不疼秦世勋,实在是秦世勋小时候少年老成,不给她疼爱儿子的机会,所以她对杨晏这个暖心小羊绒格外宠爱。 江晏清回来,裴华臻因为工作脱不开身,否则肯定会抱着江晏清哭得稀里哗啦。 别看裴华臻在外都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形象,其实内心是个很感性的小女王,都是秦成宇这个恋爱脑宠的。 裴华臻收到江晏清的信息时,正在陪梅玉山校长扫墓。 墓碑上,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陈云英老师站在她热爱的讲台上。 她的眼睛微微弯起,眼中似乎藏着未说完的话,她的面容定格在最美的瞬间,照亮了这个夜晚。 裴华臻偷偷抹了抹眼泪,背过身,点点手机,在群聊中把江晏清拉入自己的班底。 江晏清和其他成员讨论后续的整改措施。 妇联代表将向帝国议会提交相关议案,推动立法机关加强对代孕行业的监管,全面禁止任何形式的代孕行为,加重犯罪人员的刑事处罚、经济处罚和劳动处罚。 各区域妇联组织将开展一系列公共教育活动,提高公众对代孕的认识,包括研讨会、工作坊和社区讲座,让人们了解代孕的潜在风险,以及如何保护自己和他人不受伤害。 妇联将与公益医疗组织合作,为那些在代孕事件中受到伤害的女性提供支持和帮助。通过设立热线、提供法律援助和心理咨询服务,让这些女性能够得到必要的帮助,以恢复她们的正常生活。 即使受害女性提出改名换姓,搬离常住区域,妇联会派人联系有关部门,为当事人办理搬迁手续。 除此之外,妇联将推动针对女性的社会保障和福利政策的改革,提高女性的就业率以及在工作场所的权益,包括更好的产假政策、工作与生活平衡的支持以及反对性别歧视的法律保护。 江晏清和妇联成员相信,随着这些措施的实施,女性的声音会被更多人听到,她们的权益将得到了更好的保护,那些在代孕事件中受到伤害的女性,也会找到重建生活的勇气和力量。 “总觉得还差些什么……”江晏清微微蹙眉,扭头看向宋时序,“你觉得呢?” 宋时序眼神迷离,鼻尖抵着江晏清的头发,细嗅他的发香。 江晏清:…… “宋时序!”江晏清羞恼,“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有的,”宋时序郑重下来,“诸华帝国生育率下降,为此开放三胎,各地为了提高出生率绞尽脑汁,有些强调'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的标语真是不堪入目。” “我明白你的意思,”江晏清眼睛一亮,“女儿、妻子、母亲,这些身份都不是她,她们只是她们自己,不由外人定义,我们不能把任何一个标签强加给女性。” 每一个女孩都不要被困在别人眼中的角色,在成为那些角色之前,先去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当她们被要求懵懂无知;被要求不谙世事;被要求谦逊恭敬;被要求洗手调羹[1]…… 能够坦然拒绝,自信地说出: 第135章 我是千千万万的她,我是不可复制的我![1] 江晏清组织语言,把这些内容用文书风格写下来,然后继续问宋时序,“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吗?” 宋时序想了想说,“近几年大火的偶像剧,都在烘托爱情的甜蜜和美好,场景过于浪漫虚幻,严重脱离现实,会让女孩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婚姻的美好与丑陋都应该被看见……”江晏清琢磨道,“如果她们对婚姻存在过高的期望,很可能无法拥有健康的婚姻关系,甚至因为盲目进入婚姻,掉进致命的陷阱。”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夜晚看不见深渊。 ----------------------- 作者有话说:[1]引用自《阁楼上的疯新娘》歌曲文案。 补充内容: 女人觉得自己低劣,实际上是迫使她要做个女性化的女人的种种规范让她变低劣。若是出于她自发的抉择,她会选择做个完整的个体,做个主体,做个自由意识,对着世界和未来敞开自我;如果说这样的选择就意味着她带有男性化的倾向,还不如说这表示一般所谓的女性化其实是斲伤女人,让她做个残缺不全的人。 ——西蒙娜·德·波伏瓦《第二性》 第177章 拿捏总统(1) 江晏清曾经看过一部心理惊悚电影, 叫《煤气灯下》(原名:gaslight),电影剧情围绕一对夫妻展开,女主角保拉在丈夫盖的操控下, 经历了精神上的折磨。 为了掩盖自己霸占财产的阴谋, 盖慢慢让保拉怀疑自己的精神世界。他通过不断调暗家中的煤气灯、隐藏物品,并否认这些变化, 使她感到困惑和无助。保拉以为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逐渐陷入崩溃, 她必须找到真相, 才能摆脱丈夫的操控。 这部电影探讨了权力、控制和心理操控等深层主题, 也让“煤气灯效应”一词广为人知。 煤气灯效应, 指一种情感控制, 操控者用歪曲、误解、打压的方式,让一个人对自己的行为和动机产生怀疑, 从而摧毁他的自我认知,完成操控, 俗称pua[1]。 煤气灯操纵,就是一个自我认知逐渐瓦解的过程[1]。 想要摆脱操纵也不难,女孩们需要建立自我认同,永远相信—— 所有人都不认可你,你依旧拥有独一无二的价值。 如果深陷一段煤气灯操纵的关系,需要及时修复破损的自我, 尊重自己的真实感受,辨别问题的是非黑白, 发自内心地离开这段关系。 江晏清希望,每个女孩都能生活在健康的环境和关系里。 这条道路或许很漫长,但他们坚信, 只要社会各界共同努力,一个更为公正和安全的环境终将到来。 江晏清把文档编辑完成,靠在宋时序的身上休息,“天界传言,华胥帝君的心中没有世人,分明不是这样。” 那些神明乱说! 宋时序明明很细心,会关注到他忽视的地方,哪里目中无人了? “他们倒也没说错。” 宋时序抱着江晏清的腰,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声音低醇宛如大提琴声。 “凡是你珍视的东西,我都会重视,除了你,其他人都是顺带。” 话题转得太突兀,宋时序突然冒出一句真诚的情话,让江晏清的心跳加快了一拍。 江晏清垂下眼睛,脸颊隐隐发烫,略带慌张地转移话题,“对了,米利托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总统候选人安东尼,会在今晚十一点半,抵达首都机场,”宋时序把玩着江晏清的手,漫不经心地说,“他的最后一项行程……” “不见。” 江晏清骤然出声打断,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秦成宇身上的善缘数以万计,安东尼刚好相反,他是恶缘数以万计,若非此人智力卓绝、气运滔天,黑白无常早把他收了。 宋时序伸手托起江晏清的后脑,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睑,柔声顺毛,“我看了他的命簿,如果他今年不能扭转恶果,他活不到明年。” 江晏清眯了眯眼,“你这么说,我就见见吧。” 安东尼是国安局出身,善于从微表情读出真相、看懂人心。 江晏清不打算隐藏,他就是要让对方看出自己知道他命不久矣,让安东尼陷入自省和恐慌,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人反而更容易犯错。 站在安东尼的位置,一点小错都是遗臭万年的大错。 江晏清很期待,对方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不,他已经在考虑,这颗棋子怎么使用了。 心理操控,不是只有安东尼擅长,老祖宗在这方面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诸华人多多少少都会一些。 《韩非子》的权谋术中,“远交近攻”、“以夷制夷”是通过心理操控来实现的;谶纬之学结合占卜、预言和政治宣传,操控民众的心理,巩固统治者的地位;《孙子兵法》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示弱以诱敌”、“声东击西”等策略也是通过操控敌人的心理来取得胜利;古代军事中不乏间谍和反间谍的手段,通过散布假消息、制造混乱等方式来操控敌人的心理,从而达到战略目的。儒家思想在诸华帝国的古代社会占据主导地位,通过礼教和伦理规范来操控人们的心理…… 江晏清不会主动使用,但这种能力已经渗入到他的骨子里,成为了一种被动技能,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用了。 他从未刻意操控和驯化季铭洲的心理,季铭洲变成今天这样,一是因为他,二是,医生本身就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季铭洲受同行的熏陶,渐渐“白化”。 无人天生即恶,人性也无绝对之分,善与恶的种子深植于每个人的内心,而它们是否发芽,则取决于个体的生活环境和人生经历,一个人最终展现出的善恶面貌,很大程度上是由成长背景、教育、社会交往以及所遭遇的挑战和机遇共同塑造。 江晏清需要预估一个人的善恶时,不会仅看其行为的结果,还会深入挖掘背后的故事。 他在查阅安东尼的档案时,意外地发现,安东尼在进入国安局之前,参加过一场欧亚战争。 江晏清与安东尼会面的日期,是在江晏清高考的前一天晚上。 会面之前,他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安东尼在访亚期间,从米利托的同盟国手上,薅走了一斤月壤,这些月壤自然是诸华帝国分享给周边国家的“礼物”之一。 因为莫名郁闷,江晏清破例先发制人,在会面一开始,就主动谈起安东尼在战争中的感想,这其实是“中式”会谈中的大忌,因为诸华帝国是礼仪之邦,大部分时候都是以理服人,极少会有咄咄逼人的情况。 江晏清一向有始有终。 今天,就破格到底吧。 火药味在春庭月弥漫。 春庭月是谢遇安提议、傅衔章开创的高档中餐厅,因为安全性极高,外交部时常在此招待外宾。 安东尼对今晚的菜肴赞不绝口,似乎注意力都在饭菜上,只有江晏清知道,对方审视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 江晏清抿了一口茶,敛去眼中富有深意和考量的目光。 面前的男人,今年42岁,成熟稳重,他的头发已有丝丝银白,打理得整齐利落,穿着得体的简约西装,身材保持得相当好。 他眼睛深邃明亮,目光坚定有力,言谈举止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处处透露出智慧和决断力。 江晏清只一眼,就判断出此前收集的资料都没用了。 以那次战争为转折点,安东尼完全割裂成了另一个人。 安东尼原先是电机工程系,大学时期碰上经济大萧条,毕业即失业,转行当了演员,安东尼演技不行,但从小具有领袖天赋,从业后担任演员工会的负责人。 认真算起来,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算从政了。 好巧不巧,当时欧亚大战爆发,政绩评分与战绩挂钩,安东尼为了仕途,毅然走上战场。 “我仍清楚记得,第一次和敌人对峙的场景……” 安东尼的样子,像是在回忆往昔。 江晏清却知道,对方开始了他的表演。 无论对手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对方的资料是否过时、捏造、掩盖,江晏清利用已知的情报分析,总能推算出大概的行为模式。 安东尼手中对江晏清的情报,同样杂乱无章,他知道江晏清在宋时序死亡的那个节点、失踪后突然回归的那个节点,发生的转变。 当他见到江晏清本人的时候,也推翻了此前的推论。 眼前的青年,根本不是一个处心积虑、满心仇恨的人,反而真诚坦然、清雅淡漠,极具亲和力。 安东尼明知道对方的提问带着挑衅和试探,竟然完全讨厌不起来,甚至觉得这个晚辈调皮可爱,很有个性。 他的话语中,多少带了些“真情流露”。 “当时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比敌人更快扣动扳机,”安东尼的声音低沉下来,“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 第136章 “有了第一枪,就会有第二枪,我根本不敢停下来,所有人都疯了,我们分不清敌人和平民,我们杀人只看肤色……” “从那一天开始,我心中的观念完全变了。此前为了军功和国家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 “政客夸夸其谈,把战争塑造成光荣与梦想,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所有的战争都是为了活命,就这么简单。” “当时的诸华帝国全民皆兵,每个人都不怕死,没有武器就拿命往前线填。” “那个冬天太恐怖了,前线的战壕变成黄种人的尸山冰雕,你想象不到,我们把枪搭在那些尸体上射击的场景。” 江晏清敛眸,脸色微沉,强行压抑着情绪。 恐惧是万恶之源,最残暴的人往往是最懦弱的人,人类越是恐惧的时候,越容易放弃道德,做出极其残忍的事。 很不巧,安东尼是所有军人中最怕死的一个,他为了活下来,拿队友挡枪都是很正常的事。 江晏清不觉得对方会因为屠杀平民而产生多少愧疚情绪,卖队友都不眨眼的人,能指望他对敌人怀有敬意吗? 不过,江晏清为了配合他的演出,还是决定做出一副心痛难忍的样子。 他联想到逝去的战士,江晏清的眼眶微微泛红。 发自内心的难过,真实又自然。 安东尼暗笑:还是太年轻了,容易感性…… 他话语一转,换成颓废、悔恨的语气。 “我侥幸活了下来,因为军功显赫,被特招进国安局,进行战争的收尾工作。” “我心怀崇高的理想从大学毕业,现实却事与愿违,我对自己失望透顶。” 安东尼抬眸,直视江晏清的眼睛。 沉声道,“看到诸华帝国稳步发展,我逐渐明白,如果不将推崇战争、认为军事实力才是一切的人全部除掉,米利托不可能真正强大起来。” “让祖国再次伟大,是我的梦想和使命,为了帮助底层失去希望的劳动者,为了国民不打没有意义的仗,我必须爬到最高的位置。” 江晏清:…… 秦成宇说这话,没有人会觉得不适合。 两相对比,安东尼这张感情牌,打得实属有点……恶心。 ----------------------- 作者有话说:[1]参考自《煤气灯效应》,我按照自己的理解,把概念写得再通俗了一些。 第178章 拿捏总统(2) 江晏清突然好想把这段录像发布出去。 不过, 现在安东尼上不了台,反而麻烦。 安东尼秘密来访后,秦成宇已经在为安东尼二次当选总统做准备了, 江晏清不会干预。 不得不说, 安东尼这步棋走得漂亮。 既避免了暗杀,又跟诸华帝国建立起短暂的联系, 让他在当选的第一年能够专注复仇,把敌对党派让他差点入狱的家伙一网打尽。 安东尼为了达到目的, 真是下了血本, 这种话都敢往外说。 毕竟是个免于246年徒刑的男人, 肯定留了不少后手, 这种小牌都不能上牌桌。 江晏清在内心摇头。 他在学欧洲史的时候, 顾衡老师说过两句话。 一是:一个人说什么,是在表达他想要什么。一个人做什么, 是基于在现有条件下,他最多可能会得到什么[2]。 二是:权力的本质无非是两个, 一是无偿占有他人的财产和劳动;二是按照我的个人喜好改变他人的行为[2]。 这两句话,让江晏清意识到西方政治只是权力游戏,他不再对政治抱有任何美好的幻想。 同时,免疫了欧美政客的“忽悠”,这些家伙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安东尼这样的人, 学不会反思,只会把战争写进履历, 铺就他的高升之路。 江晏清大概知道,对方约他出来“忽悠”的目的了。 既然如此,还有演戏的必要吗? 江晏清收敛伤怀的神色, 面目恢复波澜不惊的清冷,“安东尼先生,您能这么想,我感到很欣慰。” 安东尼一愣:你欣慰什么? “安东尼先生,能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愿意让米利托与诸华帝国达成和平发展的协议,恢复世界的秩序。”江晏清有礼貌地笑笑,“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这么想,但是很不巧,我不会,您觉得是为什么呢?” 安东尼讶异。 早就听说江晏清多智近妖,看来他们没有说错。 “因为你的大伯死于那次战争,”安东尼正襟危坐,“所以,你承认你是杨晏了。” “我没有不承认,对外,我也没有避讳秦玲是我的母亲。”江晏清身体松弛。 提到母亲,他疏冷的眉眼有些回暖。 “是的,我看了你们的录像,”安东尼顿了顿说,“我也知道,您的母亲已经抵达伊拉利克。” 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把枪抵在秦玲的太阳穴。 江晏清由始至终,从容不迫,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 心想:谢遇安的安排很符合他的心意。 不只是茶。 只要江晏清需要,安东尼不可能活着走出春庭月。 江晏清喜欢和谢遇安这样聪明懂事的人合作,这么一比较,安东尼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东尼挂断了一个电话,不耐地开口,“江先生,以你的能耐,应该知道,一个小时后会有十枚火箭.弹射入难民营。” 江晏清点头,不置可否,“我还知道,刚才打电话的人是您的妻子,您为什么不听听她的遗言呢?” 安东尼脸色一白,随即满不在意地说:“不需要,妻子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能利用就物尽其用,不能利用就准备棺材。” 他也有搞不定的女人。 应付不了,才结的婚。 安东尼能走到今天,利用过许多人,也参加了很多人的葬礼,谈不上麻木,但都能平静接受。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死亡。 总统大选期间,他被刺杀了三次,最后一次勉强捡回一条命。 他和从前一样怕死,不可能忍受死亡的威胁。 刚好这个时候,智囊团里一个叫赫兹曼(沈星牧)的小伙子,让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赫兹曼以为自己的哥哥被一个叫江晏清的人“替代”,准备向对方复仇。 安东尼调查发现,江晏清和杨晏其实是同一个人,但赫兹曼确实目睹过杨晏的尸体。 他由此推断,江晏清用另一具身体重生了。 赞美上帝,让他找到了永生的机会,他不必受生死桎梏,终于能彻底解放自己的灵魂。 “诸华有句古话,当官的人,床的一头放着棺材,一头放着官帽,”江晏清话音一沉,“不提着脑袋当官,对生命没有敬畏,谁敢让你掌权?” “你们国家的官员已经无法无天了,现在连死亡都不愿承受,当真是可怕,”江晏清冷下神色,漠然开口,“所以你们总是在处理不是问题的问题,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多,大到无法解决。” 安东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话语中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如果不是秦成宇那只老狐狸,我们能有什么问题?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 江晏清冷笑,“你们不能因为看不懂阳谋,就说它是阴谋。” 他也很无奈,高考前一天要给这种差生补课。 “米利托永远只看眼前的利益,你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诸华帝国要带着其他国家一起发展,为什么不借着工业优势提高商品价格,为什么技术突破之后不增加贸易壁垒,诸如此类的事情,你们都一头雾水,因为你们(强盗)的眼中只有自己的阶级,看不到平民百姓,更看不到全球。” 江晏清见他是真的不懂,才打了个比方。 “说简单点,米利托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故作大方地切成几块,分给其他国家,冰箱里却藏着最大的一块。与你们相反,诸华帝国一直在增加蛋糕的份量,顺便帮助其他国家,把他们的蛋糕做大。” “现在他们不稀罕你那点三瓜两枣,一个个脱离了你们的掌控,再想抢蛋糕的时候,大家都抱成团,不带你们玩了。你回头一看,身边只剩下需要你们供血、收拾烂摊子的祖宗。” “你们以为自己的菜单上有很多国家,想怎么吸血都可以,殊不知自己才是盘菜,什么时候上桌都要看祖宗的脸色。” “我说的没错吧,安东尼总统。”江晏清轻笑,“您还是太年轻了,比起总统更适合当演员,您说呢?” 他活了十辈子,拿捏一个42岁的前总统,绰绰有余。 安东尼的面容异常诡异,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无法掩饰的痛苦。 偌大的餐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记录这令人窒息的一刻。 江晏清字字珠玑,看似讥诮,实则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刺入安东尼的心脏。 第137章 话语点燃了安东尼心中的怒火,他的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安东尼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血液在血管中奔腾,脸涨得通红,就像红温了一般。 突然,火山到了临界点。 安东尼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腔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爆炸。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 想要说话却无法说话,想要反驳却无处反驳。 活了四十几年,他第一次这么憋屈,还是在一个高中生的面前,被怼得体无完肤。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安东尼猛地咳嗽起来,一只手捂住嘴巴。 当他放下手时,手掌上赫然是一片鲜红的血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绝望,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瘫倒在桌面上,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江晏清优雅地站起身,绅士地颔首。 “祝您用餐愉快,安东尼先生。” 他丢下安东尼,走出餐厅,跟傅衔章点了点头,和谢遇安一道前往考场。 “宋同学竟然不在。”谢遇安揶揄道。 “关在家了。” 江晏清苦恼地扶额,哪还有面对安东尼时游刃有余的模样。 如果被宋时序亲懵了,他还怎么超常发挥? 必须关起来! 他们身后,春庭月的古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以苍劲的姿态傲然挺立,它的枝丫向四周伸展,如同慈爱的臂膀,庇护着下方的花草。 古树的周围,各色花草竞相生长,它们与古树共生,形成了一个和谐的生态圈。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花草随之摇曳生姿,为客人提供了心灵的慰藉,让人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找到一片宁静的绿洲,停下脚步,静静思考。 在西方认知的自然里,处处是弱肉强食的竞争环境,只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在历史悠久的东方,先贤如是说: 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相互依存、相互转化。 庄子:“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人与自然、万物之间和谐共存。 孔子说“和而不同”,强调事物之间的差异性与和谐共处的重要性,孟子提出“仁者爱人”的思想,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关爱、相互依存。 阴阳五行学说认为宇宙间的一切事物都是由阴阳二气和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基本元素构成的,它们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制约。 《易经》中的“八卦”也体现出事物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哲学思想,并通过八个基本符号来描述自然界的变化和事物的相互关系。 在东方的“丛林”中,更多的是:人与无数动物、植物的合作、共生与利他。 事实也是如此,陆地植物有高达80%都需要依赖与真菌的共生关系,维管植物科也有将近90%与微生物有共生关系。如果亚马逊、非洲或者印度雨林里的生物放弃合作,而转为全面争夺霸主地位,雨林与雨林中的所有生物很快都会死去[1]。 合作共赢,是东方的“丛林法则”。 反观当今的国际社会,即使一个国家再强大,也无法淘汰所有小国。 人类从物质经济开始走向知识经济,战争带来的利益越来越低,一个国家如果不掌握高新技术、没有高效的供应链进行生产、没有便捷流通的全球贸易渠道……即使争夺再多的土地和资源,也不是真正的强国。 全球无战事、世界人民大团结才是未来。 ----------------------- 作者有话说:[1]引用自马徐骏老师《智人之上》的读后感。 [2]来自顾衡老师的欧洲史课程。 第179章 拿捏总统(3) “我们这是去哪?”谢遇安看向窗外, “清清,你不会要把我卖掉吧?” “除了你叔叔,谁买得起我们安安?”江晏清抬眸看他, 将手中的错题本合上, “我们去接另一个考生。” “接谁?”谢遇安凑过来,笑眯眯地睨着他, “宋同学知道吗?” 汽车停在医院门口。 “我的初中同学,他也认识。”江晏清把谢遇安的脑袋按回去, “你在这里等我。” “好吧。” 谢遇安笑着点头, 模样乖巧极了。 他小时候体弱, 长大后疾病缠身, 如果没有傅衔章细心娇养, 可能还住在医院里。 沐浴过暖阳的他,再也不想回到病房了…… 江晏清走出汽车, 将口罩戴上。 一路走到住院部,跟门口守着的男人点了点头, 推门走了进去。 男人同情地看了季铭洲一眼,“你家小朋友无视你了。” “殷总,我有眼睛。”季铭洲双手环抱,眸中的笑意不达眼底,“你信不信,小清是来带走鹿燃的?” 殷文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沉, 压低嗓音,“小燃刚醒, 万一……” “我派医疗车过去,鹿燃的医护团队一个不少。”季铭洲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认真道, “我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鹿燃为救跳楼的同学,意外坠楼,昏迷到高考的前一天。 殷文修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和死了没两样。 上一个这么痴情的陪床还是傅衔章。 季铭洲曾经也这样守着江晏清的尸体,难免跟这两个男人惺惺相惜。 殷文修“烧钱”,他出力,总算把鹿燃从鬼门关拉回来。 “鹿燃要走,你也拦不住他。”季铭洲见对方犹豫,直接补刀。 殷文修不说话了,眼睫垂下一片阴影,眸光闪烁,透出几分纠结和落寞。 病房内,鹿燃靠在江晏清的肩膀上,苍白的脸笑得酥软,“我在奈何桥上看到了一个很像你的人,瞬间把我吓醒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 江晏清:……快被吓死的人是我好吗! 奈何桥上排着长队,大部分都是难民和士兵,突然冒出一个白白净净的高中生,还是江晏清的初中死党。 那冲击力,江晏清再怎么冷静都震惊了。 幸运的是,鹿燃和谢遇安一样阳寿未尽,人间的身体仍然完整,并处于濒死状态。 江晏清直接把鹿燃的灵魂拎走,虽然中途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有惊无险。 “那个人是不是敲了你的脑袋。”江晏清没好气地说,用食指顶着鹿燃的额头,“从那么多鬼魂中把你捞出来,也是我的福气!” “真的是你!”鹿燃不疑有他,惊喜地抱住江晏清,“清清,你就是我的小苹果!” “恶心心,谁要当你的小苹果,”江晏清一副嫌弃的模样,“以后不许犯傻,救个人还能把自己搭进去,笨死你得了。” “我救的人可是国际战略方向的沈羡鱼,对我们很有用!” 鹿燃被他盯得没办法,只好认错,“好啦,下次不会了。” 他笑得灿烂无邪,一副知错不改的样子,看得江晏清又想敲他的脑袋,又怕敲坏了。 “走了,剩下的话在路上说,”江晏清打了个响指,鹿燃的身上换了一套白底火焰纹的休闲装。 “我们今天去哪玩?” 鹿燃兴奋地跳下床。 江晏清眼疾手快,将人稳稳扶住,“穿这么吉利,当然是去考试啊!” “啊?”鹿燃一脸失望,“我们已经这么堕落了吗?” 他小声嘀咕,“以前都是翘课看画展。” 然后在画展碰到翘班的校长,本想着会被抓回去罚站,校长倒是很开明,不仅带他们看画吃午饭,还帮他们跟老师“友好沟通”,太酷了! “今天高考,小鹿同学。”江晏清笑道。 鹿燃大惊失色,抱着江晏清的胳膊,恶狠狠地控诉,“太过分了,我刚醒,你就送我去高考,你还是人吗?” “我不是人,谢谢。” 江晏清对损友一向不客气,毫无怜爱之心。 “坏人,宋时序那家伙怎么没把你关进小黑屋!” 鹿燃跟着江晏清走出病房,暗示地看了殷文修一眼。 一觉睡到高考,真是太幸福了! 殷文修无奈,默默跟上。 三人坐上汽车。 殷文修坐进副驾驶,跟驾驶员对视一眼,微怔,“傅衔章?” “你好。”傅衔章点了点头, 两人早就听说江晏清的人脉很恐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身边随便一个人,都不是普通人。 谢遇安好奇地打量着鹿燃,“我记得你,你是国威双语学院的鹿燃,外交方向的对吧?” 鹿燃自信地点头,笑容极具亲和力,“谢同学记性真好。” 江晏清轻咳两声,“自己人,不用拘谨。” “哦!”鹿燃翘起嘴角,嬉笑地勾住江晏清的脖子,“你好你好,我是清宝的副手,也是这家伙未来的副官。” 第138章 “嗯?”谢遇安瞅着江晏清,就像在看渣男,“你的副官竟然不是我?” “你个咸鱼,安心在家呆着吧,这家伙要替我全球跑,”江晏清督了谢遇安一眼,“乖。” 谢遇安气鼓鼓,“咸鱼偶尔也要翻一下身。” “你翻身会不会把别人压死?”鹿燃笑着问。 “我翻身很不容易的,压死一片才划算,”谢遇安冷哼道,“为什么不让我处理掉安东尼?” “他竟敢拿你的母亲威胁你!” 谢遇安满脸写着不高兴。 “要是有人拿傅叔叔威胁我,他绝对完蛋了。” 傅衔章听得脸红心跳。 “还有这种人?”鹿燃冷下脸,眉头皱起,“清清,这你怎么能忍?要是别人拿文修哥威胁我,我一定亲手卸了他。” 殷文修心跳加速,掩饰地看向窗外。 他和傅衔章一点都不觉得身后三个白切黑恐怖。 偏心,就是偏心。 “他活不到明年了,”江晏清不在意地笑笑,正色道,“但……这次可能保不住伊拉利克的难民区。” 谢遇安拍了拍江晏清的大腿,“你尽力了,我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江晏清勾唇,“你猜猜,我在伊拉利克发现了谁?” 谢遇安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是谁呢?” “你的名字,”江晏清提示道,“你的父母想让你遇见的人。” 谢遇安震惊地睁大眼睛,“我失踪的哥哥?” “嗯,”江晏清点头,“你高考不要保存实力,分数超过段祁言,我争取暑假让你们见面。” 乔远安那边,他要找机会沟通一下,乔远安现在还误会谢遇安的父母把他丢了…… 谢遇安咬了一下唇,眼睛湿润,“谢谢。” 氛围莫名伤感,鹿燃及时缓和气氛。 “安东尼啊……他的太太是新百丽财阀世家的长女,”鹿燃说,“是叫朴汝贞对吧?” 谢遇安眼神一寒,眼泪全收了回去。 “是她,那个女人也是个校园霸凌的垃圾,给自己立了个恶役大小姐的人设,新百丽全网追捧,他们真是疯了。” 江晏清忍不住笑,又被谢遇安瞪了一眼。 “还笑呢,他们要是带坏诸华的学生,你就笑不出来了,”谢遇安捏住江晏清的手,“米利托在东亚去雄化,新百利首当其冲,你不觉得,我们的娱乐圈已经有这个趋势了吗?” “放心,我另有安排,”江晏清顺毛地按住他的手背,“不喜欢朴汝贞,就让她殉情吧……” 反正朴汝贞的寿命也不多了,刚好废物利用。 鹿燃点头,唇角又是一弯,“朴汝贞宣扬宗教迷信,洗脑、敛财、活人献祭,做出这种事,现世报不奇怪吧?” 三人相视一笑,很愉快地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傅衔章和殷文修的眼神软了下去,带着些纵容的笑意。 无底线的纵容。 江晏清、谢遇安和鹿燃走进考场,开考铃声和伊拉利克的防空警报同时响起。 诸神帝国的考生用手书写一个国家的未来,xxx用手摧毁一个国家的未来。 西朗向诺伊发射100枚火箭.弹,故意分出十枚火箭.弹精准打击伊拉利克的难民区。 考场内,江晏清和其他考生笔走龙蛇。 屋外,大雨落下。 世界的另一边,诺伊和伊拉利克的雨点是密集的火箭.弹。 这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两天。 暮色昏黄,残阳如血。 难民区的轮廓在烟尘的笼罩下模糊不清,只有零星的火光在窗户闪动,像是垂死之人的挣扎。 人们蜷缩在简陋的庇护所里,抱着亲人逐渐冷却的身体。 火箭.弹的尖啸声撕破长空,宛如死亡的呼唤。 一声声爆炸此起彼伏,火光冲天,火箭.弹如同巨人的拳头,锤击着千疮百孔的废墟,尘土和碎石四散飞溅,将遗骸掩埋。 这一次,没有孩子的哭声。 安东尼走出医院,坐上防弹车的后座,朴汝贞双手交叠在胸前,“乔治·安东尼。” 安东尼怔住,顿时惊慌失措,“宝贝,我错了!” 朴汝贞直直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安东尼胆战心惊,求生欲满满,“上次你看中的游艇,我让人买好了,已经送去重新刷漆,换成了你喜欢的应援色。” “行了,我没生气。”朴汝贞放下手,继续美美地补妆。 安东尼立马抱住朴汝贞的腰,可怜巴巴地说,“宝贝,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朴汝贞斜了他一眼,合上化妆镜,“我说了,我、没、有、生、气!” “不,你一定是生气了,”安东尼不依不饶,“你以前都是叫我小宝贝,大臭臭、粘糊糊的奶油、绅士的臭宝、世界第一酷帅爹地、火箭胖胖,可乐小熊软糖,白粉粉派大星,养老院小鲜肉……” 安东尼巴拉巴拉个没完。 朴汝贞耐心地听他叨叨叨,只觉得吵闹。 救命,我的老公怎么还不去死! 难道要等她油尽灯枯了,才能跟小姐妹玩男模吗? ----------------------- 作者有话说:谢遇安是《病态掌控》的男主,鹿燃是《快速离婚攻略》的男主前世,不看这两本也不影响阅读哦! 第180章 拿捏总统(4) 过了一会, 汽车被堵在桥上,朴汝贞开窗透透风。 “别开窗!”安东尼应激道,脸色白了一度。 “拜托, 这里是诸华, ”朴汝贞无语,“不是你的自由米利托。” 安东尼的气息缓了缓, 和朴汝贞一起看向窗外。 天降暴雨,但在风雨中, 有一把鲜艳的大红伞。 红伞的下面, 挤着十几个人, 他们把女人和老人围在中间, 靠近车道的位置站着交警和城管,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可爱的笑容。 安东尼和朴汝贞同时愣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因为, 这是米利托人和新百丽人永远看不懂、也不理解的—— 诸华人骨子里的团结。 雨过天晴,伞下的人们四下散去, 身体和心一样暖。 朴汝贞升起车窗,不屑道,“恶心……” “看会新闻,”安东尼打开车载电视,“这会估计都是空袭的新闻,你一定喜欢。” 朴汝贞看过来, 只见电视上出现三位俊美的男高,看得眼睛都直了。 江晏清第一位走出考场, 谢遇安和鹿燃并排走在他的身后。 在他们之后,是一群缓步前进的学生。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来,声势如虹, 又仿佛是初升的太阳。 记者有序上前,首先采访江晏清。 女记者亲切地微笑,提问道:“我们中午吃饭还在说,最先走出考场的会不会是江同学,没想到猜中了,那么江同学,您现在最想说的话是什么?” 江晏清扫了眼记者的工作牌,看到都是“自家”的媒体,想来谢遇安都安排妥当了。 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高考顺利结束,我们却高兴不起来,”江晏清接过话筒,眼神沉痛,“这两天都是战区空袭的新闻,让我们这些即将毕业的学生,清楚地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面对霸权、战争、杀戮、敌意和死亡,我们是那么渺小。” “小时候幻想着改变世界,跟超级英雄一样拯救全人类,长大之后才发现,世界就是被超级英雄毁灭的。他们宣扬的正义,他们拥有的科技和实力,在现实里都是屠刀。“ “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读了这么多年书,我们学会了宽容、善良、友好、以德服人,但这些放在战争中,就是最没用的东西,子弹不会分辨好人和坏人,只会杀死弱者。” “综合国力决定国家地位,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我们要继续用知识武装头脑,创新技术,全面提升国家的综合实力。诸华帝国不做世界的灯塔,我们要做世界的雨伞,与第三世界国家共渡风雨。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世界不需要灯塔。” 一席话,让身后的学生喉咙哽咽,热血沸腾。 前辈浴血奋战,为他们换来三代人的和平,如今,时代的交接棒递到他们的手上,他们要肩负起重任,为诸华帝国承前启后,给下三代人铺垫和平发展的道路。 各大直播平台早已将此次直播放到首页,不只安东尼在看,全国和全世界都在看着。 就像看着诸华帝国的下一代。 看着巨龙再次腾飞。 【百年了,感觉继往开来的那批人又回来了。】 【祖国的发展需要这样的年轻人,没有垮掉的一代,我们的每一代都很棒!】 【国家处于时代转型的风口,两代人、两个世纪的过渡,在这种安稳的环境长大的孩子,不忘国耻,斗志昂扬,真的很好,不过,他们这一代也会很辛苦。】 第139章 【人民爱国,国家才能更好,国家更好,人民才会更好】 他们为新青年感到骄傲,对祖国的未来充满信心。 江晏清发言完毕,将话筒交给谢遇安,退到鹿燃的身边。 “我长话短说。”谢遇安收敛笑意,眉宇间自然地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强势和凌厉。 “我们的今天,是未来的历史。” “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件,它就算不被提起,也会一直在那里,永远不会被抹去。” “我们从不宣扬戒备、排挤、报复、战争,但有些东西,只要曾经发生过,就会在每一代人的血脉里留下痕迹,一点一点积累在那。” “领袖也好、代表也好、议员也好,哪怕是手无实权的平民百姓,我们的内心都有。” 就在所有人一头雾水的时候,谢遇安的眼中浮现出偏执的恶意,声音阴冷至极。 “这才是最恐怖的东西,因为你控制不住。” 谢遇安隔空与安东尼对视。 他的嗓音幽凉得让安东尼后脊发寒,僵硬在车内。 “藏在心里的反感、恶意和仇恨,会一点一点积累起来。” 谢遇安露出冰冷的笑容,低哑的嗓音字字如刀,剖开腐烂的血肉。 “最大的危险是不知道哪里有危险。” “某些国家狂妄自大,自私自利,你们根本看不到潜藏在暗处的危险。” “那些微弱的声音,那些隐秘的心思,就像一粒粒沙子,一旦大风刮过,就会掀起恐怖的沙暴。” “你们的虚伪、阴损和恶毒,全世界都看在眼里,真以为操控舆论,砸钱洗脑,就能控制所有人的想法吗?” “怨言和敌意日积月累,不用点火就能引爆,我真的很期待诸位玩火自焚的下场。” 安东尼脸色苍白,扫了眼疯狂刷屏的弹幕,差点吐血。 【凶狠又嘲弄的眼神,好酷的小哥哥。】 【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某些人估计汗流浃背了。】 【那些家伙就怕我们觉醒,怕我们强大,怕我们团结,怕我们牢记国耻,最怕我们记仇,巧了,敌人怕什么,我就做什么。】 【想让别人不记仇,就别做那些事啊?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就爱看一雪前耻,大快人心,风水轮流转。】 【我在部队三年了,虽然不喜欢战争,但有时候真的……我们市几乎没有原住民,很多人都是当初逃难回来的……】 【你身份敏感,我来说,我读书不行,让我上战场吧。】 【别别,我们这科技需要派兵吗?】 【我想看蘑菇云和东风快递,这能说吗?】 【没被封号,看见没,这才是言论自由。】 安东尼两眼一黑,朴汝贞继续欣赏三个帅哥的美颜。 朴汝贞咽了咽口水。 心道:长这么帅一定很辛苦吧,跟姐姐在一起就不辛苦咯! 谢遇安又恢复乖巧阳光的男高模样,把话筒递给了鹿燃。 “怎么还有我?”鹿燃接过话筒,微微一愣,看向江晏清,“我说话难听,你确定让我说吗?” 江晏清勾唇,“你说吧,有什么事我兜着。” “那我说了。”鹿燃愉悦地笑起来。 他笑得很灿烂。 不知道是笑里藏刀,还是刀里藏笑。 “此时此刻,安东尼先生一定在看着我吧,因为我在看着你,不久前,你路过一把红色的大伞。” 鹿燃点了点太阳穴,他的右眼闪烁了一下,“很不幸,我的监控系统,比你监控政客的系统要高级一个时代。” 安东尼如坐针毡,冷汗淋漓。 那家伙的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比秦世勋的班底还难缠! 江晏清低笑。 小鹿这是帮他报仇呢! 他跟鹿燃虽然是损友,但鹿燃从不会让他在外人面前受一丁点委屈,只是宋时序在,一直没有鹿燃摩拳擦掌的机会。 安东尼撞上枪口,鹿燃当然要火力全开。 “提前恭喜你当选总统,为了让米利托再次伟大,请你务必要努力活下去,至少在活着的时候把内部的垃圾打扫干净,”鹿燃轻笑,“如果死掉了,垃圾可是会堆满坟头的呢!” 鹿燃眨了眨眼,“你清理垃圾的时候,一定会给我们泼脏水,顺便让我们周边的某些国家狂吠几声,可惜并没有用。” “因为很快,你的后花园会变成第三战场,不知道你在那边养的狗能不能守得住。” “顺带一提,联盟的某些狗……某些国家,只有诸华帝国,能摘掉你们脖子上的狗链子。” “你们唯一苟活的机会,就是退出联盟,或者把米利托踢出联盟。” “不过就你们这些软骨头,难咯!” “最后,让我们感谢伟大的安东尼先生,正是安东尼先生对华开展贸易战,才给了我们明目张胆发展技术的借口,让我们能把新科技拉出来晒晒太阳。这几年,我们国家的科技发展迅猛,出现了这么多遥遥领先的企业,都要感谢您的激励。” 鹿燃口吻亲和,笑容美好真诚,完全没有讽刺的意味呢! 人们不由自主地喜爱他、信赖他,觉得他骂人都很可爱。 【自动变m怎么办!】 【宝宝哪里说话难听了,多么亲切友好!多有有礼貌!】 【好可爱,谁惹宝宝生气了,揍死他丫的!】 【大家矜持一点!这个学生的预测可行度很高,你们结合地缘推演一下,真的有可能成真!】 【不敢说不敢说。】 【怕什么,我们才是民主自由。】 【看看地图,这个同学说的好像是真的……热战的那边很有可能拉周边国家下水,最后迫使米利托下场收拾烂摊子。】 【乱杀三人组。】 【后生可畏……】 他把话筒交给江晏清,“收个尾,缓和缓和气氛。” “我觉得气氛挺好。”江晏清忍不住笑。 谢遇安表示赞同。 江晏清面对记者和镜头,“米利托在每个领域都有组织,都有话语权,他们不断向世界灌输意识形态,制造思想钢印,这就是霸权。” “今时不同往日,你们制定规则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们无权定义一切!” “我们需要安全、自由、公正和宽松的市场环境,多极化已成定局,阳谋无解,这趟水被你弄脏弄浑,你不下也得下。” 安东尼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在了车上,又一次晕死过去。 朴汝贞把人推到一边,嫌弃地啧啧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第181章 智囊团(1) 安东尼醒来的时候, 阳光如金色的细沙,透过轻薄的窗帘灌入他的眼睛。 意识逐渐回笼,像是一只重获自由的荆棘鸟, 在混沌中挣扎着回归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惊觉自己回到了米利托的私人海岛——血腥玛丽岛。 熟悉的奢靡氛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 将他从泥泞的梦境中拉回现实。 他起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落地窗前, 拉开窗帘, 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油画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 岛屿被蓝色的水域包围, 波光粼粼的海面随着海风泛起层层涟漪, 浪涛轻拍着岸边的礁石, 溅起的白色水花如同跳跃的精灵。 岸边的沙滩洁白细腻,白沙在阳光的直射下有些刺眼, 贝壳星星点点地散落一地,高大的棕榈树点缀其间, 在海风的吹拂下,宽大的叶子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岛上建了一片豪华的海滨别墅,别墅设计精美,外观华丽,规格堪比五星级酒店, 伴随多个游泳池,池水晶莹剔透, 在阳光的照耀下比海水还清澈。 码头停靠着各种各样的豪华游艇,不远处的直升机停机坪可供他们的私人飞机起降,还有一座设施完备的高尔夫球场, 那里的高尔夫球车是岛内的指定交通工具,方便宾客前往各个娱乐场所 海风裹挟着大海的咸湿气息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金发,不禁让他想起诸华帝国的那场雨,还有红伞下的人。 安东尼嗤笑。 那些平民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景色,诸华帝国还是穷啊,每个人都住在水泥森林中,无法像他一样拥有一整片岛屿和数不清的别墅。 可是—— 为什么他们看上去那么开心?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比自己快乐! 安东尼眸光腥红,视野多了一层玄色的滤镜。 海岛仿佛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太阳穿透云层,从缝隙挤进来。 一道道光线,宛如金色的绳索,将所有的纯洁与青涩绞杀在糜烂的坟场。 海浪拍打着海岸,传来恶魔的低吟,棕榈树晃动着,它们不再是生机的象征,而是一个个眼神空洞的少女少女,无奈地见证着这里的黑暗,它们的影子被阳光拉长,宛如黑暗中伸出的爪牙,在沙滩上蔓延。 第140章 岛上的建筑错落有致,别墅有着完美的外观,然而,那不过是恶魔披上的华服。 每一扇窗户都像是一只眼睛,绝望地看着外面。 那些通往别墅的小径,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条毒蛇,将罪恶引向岛的深处。 这里的美景就像毒蘑菇,表面上五彩斑斓,走近后便会被隐藏的剧毒迷惑、侵蚀,成为天然的肥料。 安东尼收回目光,按下办公桌上的电话按键。 十秒后,助理走进来,“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他的铭牌上写着塞巴斯蒂安,身高近一米九,有一头利落的棕色短发,根根直立。 塞巴斯蒂安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口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脚下的黑色皮鞋擦得锃亮。 他手持一款定制的平板电脑,耳朵戴着一只小巧的蓝牙耳机。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很少有大幅度的表情变化,只有在与安东尼交流时,才会微微点头或低声回应。 “让他们别玩了,过来喝下午茶。”安东尼发话。 “是。” 塞巴斯蒂安回应,等待安东尼的其他命令。 如果没有,安东尼就会问一句—— “朴汝贞呢?” “朴小姐在c栋。”塞巴斯蒂安的语气没有起伏,“新百丽送了一个男团过来,这次的平均年龄只有11岁。” 朴汝贞是新百丽财阀的长女,拥有全国最漂亮的脸蛋和最嫩滑的肌肤,大学时自创医美品牌,是全球最杰出商界女性之一。 安东尼为她惊艳过一瞬,也有过把她当成情人的打算,直到结婚那天,他见到了整整三桌的新娘前男友……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会出意外。 婚后没过多久,安东尼就收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顶绿帽子。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朴汝贞一直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是安东尼在背后收拾烂摊子。 “她换口味了,”安东尼抽出一根雪茄,夹在手指间,漫不经心地说,“觉得肌肉男油腻了?” 塞巴斯蒂安为安东尼点燃雪茄,没有立刻答话。 他确认了一下安东尼的微表情,沉声问:“需要把他们送去军营吗?” “为了选票,我可以支持性少数,不代表我能允许米利托的军营有那种东西,”安东尼吸了一口,享受地眯起眼睛,“到时送回新百丽,让他们服兵役吧……” 众星捧月的少年们在物欲中沉沦,他们还不知道,这具被玩残的躯体,还要回到熔炉里炙烤。 “是。” 塞巴斯蒂安离开后,安东尼打开电脑,查看这段时间新收的把柄。 亲爱的朋友,请你相信,他绝对没有看那些少儿不宜又辣眼睛的成人电影。 安东尼参政的第一年,就为自己的仕途打造了这座伊甸园,他打着“高薪招募别墅侍从”的旗号,引诱年轻的少男少女提供特殊服务,供权贵阶层享乐。 朴汝贞嫁给他后,引诱了一批偶像上岛,满足不同盟友的需求,大大拓宽了安东尼的人脉。 “秦成宇那个老顽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种画面,”安东尼把视频关掉,“真以为禁止黄赌毒,设了国家防火墙,诸华的下一代就不会堕落了吗?” 他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搞垮诸华的下一代,我有的是办法。” 娱乐圈,偶像,水军,洗脑…… 是个好东西啊! 他给crazyhorse的老板发了一条信息: 邀请诸华的当红偶像到秀场演出,每个给一千万的出场费。 想要废掉诸华帝国的年轻人,就要先废掉他们追逐的偶像。 先让米利托的富豪和富婆主动和偶像结识,带他们进入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世界,给他们金钱、名利和多巴胺,一步步洗脑,再把黄赌毒全部安排上。 安东尼不信,那些空有皮囊的偶像能经得住诱惑。 向上攀登很艰难,向下堕落很容易。 下午茶时间,安东尼把这个计划告诉他的同僚,大家都很愿意为此锦上添花。 安东尼看着他的智囊团,感到十分安心。 江晏清、谢遇安和鹿燃,区区三个刚毕业的高中生,能翻出什么浪花? 看看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三商俱高的老狐狸。 赫兹曼(沈星牧):科研天才,深谙中华文化,对孙子兵法和儒家法家思想都有钻研,是安东尼竞选团队的首席军师,负责制定竞选策略和舆论策划,擅长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以退为进、借刀杀人、以逸待劳、隔岸观火、趁火打劫。 库珀:安东尼的弟弟兼高级顾问,社会学和法学双博士,工商管理硕士,是知名的媒体运营人,在操控舆论、建立人脉和外交事务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埃德温:全球首富,商业背景雄厚,他的创新思维和财富为安东尼政府带来新的活力。 今年,他为安东尼收购流量第一的社交网络平台,交给库珀运营,为竞选提供舆论支持。 库珀推了推眼镜,“想不到江先生的班底,是两个没有投票权的普通人。” 谢遇安和鹿燃的出现,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他们本以为在诸华帝国最难对付的势力是秦家,结果是个不声不响就扭转局势的高中生。 埃德温点头,“秦世勋、季铭洲和宿棠月是u35青年才俊榜的前三位,温浊宁和陆安欣上升势头正猛,江先生跟他们来往密切,竟然不是为了组建自己的班底。” “那些人都是江晏清的棋子,他们能上棋盘,但不能陪他下棋,”沈星牧轻笑,“江晏清那么谨慎的性格,挑选左膀右臂自然是慎之又慎,谢遇安和鹿燃有自己的人脉和势力,与江晏清相辅相成,他们是最稳定的铁三角。” 安东尼面容冷肃,声音异常冰冷,“那个鹿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江晏清的资料里面没有?” 鹿燃真的能透过建筑物,实时监控他?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星牧淡淡掀起眼皮,“鹿燃是江晏清的初中同学,几个月前因为救人坠楼,昏迷到高考前一天。期间下了五次病危通知书,我们都不觉得他能醒过来,才将他排除在外。” 他把日记翻了无数次,对江晏清身边的人烂熟于心,除了宋时序,江晏清深交的朋友还有一个鹿燃。 从日记看,他以前非常反感鹿燃,因为鹿燃不止一次让江晏清提防他,还警告他不要对江晏清有非分之想。 沈星牧和鹿燃的关系很差,可以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沈星牧曾想除之而后快,但鹿燃比他还狠,他最多把人虐一顿,鹿燃却是真正会杀人的主。 他的笨蛋哥哥江晏清,就是被鹿燃的伪装欺骗了! 外表开朗阳光、亲和力拉满的鹿燃,实则厌世激进、肆意妄为,比任何人都冷血。 燃烧出的火光不是温暖,而是炼狱的炙热—— “几年不见了,我也该去问候一下老朋友。”沈星牧直起腰,眼底流露出凌厉和阴鸷。 库珀抬头,镜片反过一道白光。 “大选在即,你这个时候走合适吗?” 沈星牧轻笑,“放宽心,安东尼先生当选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应该准备当选后的集权和清洗,这些是你们的专业,我不会过问。” “那就好,”库珀问,“下一步怎么走?” 沈星牧正色道,“继续组织亲民活动,规模不用太大,保持热度就行。加大宣传减税、放松管制和移民政策,摇摆洲最吃这套。” “简单,”埃德温点头,“我们需要在媒体平台公布真实的支持率吗?” “不用,”沈星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大可以伪造选票和支持率,安东尼先生偶尔露面展现一下脆弱就足够了。” “脆弱?”安东尼不快地皱眉,“这和你此前给我的人设定位不符。” 沈星牧解释道:“再强大的人都有脆弱的一面,相信我,您的脆弱和委屈将是绝杀。” “你可真狡猾,我喜欢这个策略。”安东尼恍然大悟,笑道,“感谢上帝,我太久没有扮演弱势的角色了。” 几人讨论了一些细节,下午茶接近尾声。 埃德温从公文包,把几张新闻稿拿出来,放到桌面上,“这是给江先生的回礼。” “回礼?”安东尼拿起资料,扫了一眼,满意地笑了,“是该礼尚往来,这么有意思的新闻,应该让更多人看到。” 埃德温微微颔首,“当然……” 资料上有一则被压了热度的敏感新闻。 第182章 智囊团(2) 两个小时前, “高考工厂”衡安二中的蒋莹莹老师,被学生家长砍伤。此前,蒋莹莹老师多次被该生家长跟踪骚扰, 当时为了息事宁人, 衡安二中的管理层禁止蒋老师报警,并逼迫老师向施暴者道歉。 消息一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141章 教育话题本就特殊,一向牵系着万千家庭与社会的神经, 这场暴力冲突瞬间攥紧大众的心弦。 再加上有心人的添油加醋、散播谣言, 舆论漩涡轰然成型, 将衡安二中推到风口浪尖, 令这座“高考工厂”的形象摇摇欲坠。 互联网上, 大量网友为蒋莹莹老师发声,还伴随着鲜为人知的心酸。 【我是小学老师, 有一说一,公立学校的老师最卑微, 我们就差跪着教学生,隔壁班遇上一个恶霸,拿棍子打老师,学校没有任何处理的办法,校长只能叫我们保护好自己,可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心寒吗?垃圾学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没有老师会冒着葬送前途的风险处罚学生,一旦被家长投诉, 教育局和学校都会把矛头指向老师。】 【都在说保护未成年,那谁来保护老师?什么问题都是老师的错,老师就活该被学生欺凌吗?】 【我上班一年就辞职了, 乱七八糟的事足够让我这辈子都不要这种铁饭碗。短短一年,一个学生拿棍子打校长,一个高二学生推老师下楼,致老师肋骨断裂。上什么班,活着重要。】 【见怪不怪,我们这儿有个学生捅死老师,闹上热搜,当初的热度比现在这起还大,学生照样没事,老师白死,呵呵,你们不要抱太大期望,这次的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我上周被学生锤了两次太阳穴,根本不敢处理他,学生情绪不稳定很容易出事。做伤情鉴定要报警,顾及学校就不能报警,这就是老师,不能还手,不能讨回公道,我哭得眼睛都是肿的,如果没有女儿支撑着我,我想死的心都有。】 【事实证明癫人连警察都不怕,我们学校有个老教师被家长打,教师的儿子气不过报警了,大家一起到警察局,家长当着警察的面继续打老师,老师没缓过来直接猝死了。】 【深深共情,我女儿只是班长,放假还要被学生家长找事儿,我就知道这个世界疯了。】 接着,一条教师评论被顶了上来。 【说实话,我要是在编老师,我都不会管学生,爱学不学,不学拉倒,学得好不好,工资都按时到账,总要有人读职高和社会大学。管学生,学生不高兴又是骂又是打,家长动不动就举报,明哲保身不好吗?你学习认真,找我开小灶我欢迎,你说你又不学,还捣乱影响别人,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 【赞同,我们上学的时候,真的没有这么多垃圾学生和奇葩家长,同学都很爱自己的老师,家长也尊敬老师,老师能心无旁骛地教书。】 【现在大环境不好,老师尽量和学生保持距离,付出太多不见得是好事,一个班四十几号人,八十几个家长,不可能各个学生都有家教,也不能保证每个家长都明事理,一颗老鼠屎就能打坏一锅汤。】 【老师应该把工作重心放到教书上,教育也是家长的责任,老师可以引导家长以身作则教育好孩子,而不是又当爹又当妈,最后吃力不讨好。如果家长指责你为什么没有把孩子的坏习惯改正,可以这样回复: xx妈妈,xx在学校里面懂事礼貌爱学习,热爱劳动,经常帮助同学,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没有你说的情况哦!不过,我确实不太了解孩xx在家的情况,这个年龄的孩子需要家长作为榜样,孩子们会观察和学习爸爸妈妈的行为。 请问孩子的爸爸在家表现如何,有没有在家经常打扫卫生?孩子的妈妈是不是承担更多的劳动和压力?如果孩子出现了一些让你不愉快的行为,不是谁的过错,而是整个家庭需要面对的问题。建议家庭内部定时开家庭会议,共同讨论这些事情,相信你们会有很大的收获。】 老师之间开始互帮互助,惺惺相惜,话题逐渐走偏,就在这时,民族企业家许青海发了一条推文: 在商场拼搏半生,见多了风云变幻,如今教育界乱象频出,不禁让人心忧国家的未来。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铿锵誓言,是一代又一代学子胸怀天下、立志高远的写照,背后更有尊师重道的有力支撑。往昔岁月,师者如父,传道授业解惑,备受尊崇,那是教育最质朴最坚实的脊梁,承载着民族希望与传承。可如今,我们的老师深陷泥沼,沦为“保姆”,且不说教学重担下如山的作业批改、课程设计,单单面对一个班级四五十个孩子背后的家庭,便被裹挟进无尽的“服务漩涡”。从清晨到深夜,家长的信息轰炸不断,孩子磕了碰了要问,作业多了少了要管,情绪稍有起伏得安抚,这哪里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分明是全天候的“服务员”。 更令人气愤的是,有些家长手握“举报”和“投诉”的“尚方宝剑”,颐指气使,肆意拿捏老师。他们笃定学校怕事儿闹大、怕舆论风波,定会“委屈”自家老师以求息事宁人。而现实也常这般荒诞上演,老师有苦难言,兢兢业业却换来满心委屈,一腔热忱被冷水浇透,这次更是出现极端的“杀师”事件。 我正告这类家长,您如果觉得自家的孩子娇贵到碰不得、等不得、教不得,大可以领回家去,全方位精心呵护,别在校园占着名额,扰乱教育生态。学校,也该清醒了!别再做糊涂的“帮凶”,老师一心为孩子的成长铺就坦途,凭什么受委屈? 尊师重道,流淌在民族血脉,刻进华夏基因,绝不能轻易撼动。我们要的是朗朗书声中纯净的师生情谊,是教育回归本真,而非乌烟瘴气。 愿此后,校园重归宁静,师者重拾尊严,共育国家栋梁,而非大材小用,误了莘莘学子前程。 ——这篇推文犹如大坝拦住了舆论的洪水。 教师群体满心酸楚与愤懑,犹如困兽,在各方压力下,情绪如同紧绷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家长群体中部分人被亢奋的情绪包裹,加上别有用心者的人煽风点火,矛盾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愈燃愈烈。 本是剑拔弩张、暗流涌动的局势,此文一出,宛如定海神针,稳稳地横亘其间。 文字间的沉稳与力量,透过屏幕,化作一泓清泉,浇灭灼心的怒火,让教师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对大众而言,它又如一记警钟、一道醒目的航标,驱散了外部势力搅起的漫天迷雾,止住了盲目跟风、冲动宣泄的脚步。 人们冷静下来,认真反思教育乱象背后的症结,以理性为笔、克制为墨,去剖析、去发声,不再被叵测居心之人随意带节奏。 各大平台及时限流,删除引战的文章和评论,子弹飞了六个小时,官媒收到统一指令,陆续下场安抚大众情绪,发布后续处置方案。 多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协调各方资源,加强信息共享与沟通协作,全面深入调查事件,确保调查的公正性、客观性和权威性,及时公布调查进展和结果,回应社会关切。同时,检察机关提前介入,引导警方侦查取证,确保案件证据符合起诉标准。公安机关侦查终结后,检察机关依法对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诉,指控其故意杀人等相关罪名。 正在初审的《医护人员保护法》,将升级为《服务业从业人员保护法》,以法律为盾,保护所有服务从业人员的合法利益。 另一个半球还在睡觉,外网未掀起浪花便平息了波澜。 这一次,米利托的舆论霸权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暗处,埃德温像一只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蜘蛛。 他紧盯着眼前电脑屏幕上的舆论走势,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他原想着,凭借番巧妙编织、添油加醋的“爆料”,再用金钱开道,买通各路“水军”带节奏、拱热度,定能让舆论之火呈燎原之势。 他要烧得诸华帝国的教育根基摇摇欲坠,引得民众群情激愤,让社会动荡不安。 可谁曾想,这火势竟就这般虎头蛇尾地熄灭了,就像一堆被猛然浇灭的篝火,徒留几缕残烟。 “哼,这样就平息了?” 埃德温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咖啡杯都晃了几晃,溅出几点褐色液体。 “要是在咱们国家,就这事儿,全国的教师都得罢工游行,哪能这么轻易结束!” 一旁的库珀,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放下金融杂志,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接口道:“诸华帝国对外舆论战不行,对内还是有一套。不过,依我看,他们的反应速度还是太慢了,要是我来操盘,舆论场上只会有我需要的一种声音,其他人统统给我闭嘴。” 他边说边用手指敲打着扶手,眼神中透着掌控一切的阴鸷。 沈星牧沉默地坐在角落。 他缓缓抬眸,声音清冷,“许青海是江晏清的人,以江晏清的性格,怎么可能让社会只有一种声音? 他比谁都明白,如果社会只有一种声音,那只会是谎言;如果社会是安静的,说明正在遭遇不公的人群集体失声。” 言罢,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 第142章 第183章 智囊团(3) 与此同时, 江晏清的私邸内。 房间被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江晏清坐在沙发的中间,气质冷清, 身姿挺拔如竹, 周身的气场凛冽森寒,面色沉冷得犹如结冰的湖面, 透着彻骨的寒意。 强大的气场从里而外散发出来,无形中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 谢遇安与鹿燃面对面坐着,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这还是头一回, 撞上江晏清动怒的模样。 以往, 江晏清总是不卑不亢、张弛有度, 如今这冷厉的状态,着实让人心惊。 “还是第一次看到清宝生气……”谢遇安率先打破沉默, 试图用惯有的轻松语调驱散几分凝重。 鹿燃附和着点头,脸色却沉了几分, “安东尼拿我们兄弟院校的老师当枪使,在舆论场上兴风作浪,明摆着踩我们的底线。” 谢遇安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来了主意,身子微微前倾,小声试探道:“那岂不是可以……” 话未尽, 眼神中的狡黠已然表露无遗。 鹿燃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领神会, 眸中闪过一抹决绝,“我觉得可以。” 两人默契对视,目光交汇间, 暗流涌动,像是敲定了某个秘而不宣的计划。 谢遇安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收起嬉笑,一本正经起来。 严肃道:“安东尼这回,明摆着是冲着你来的,多少得威慑一下,让他们头脑清醒。” 鹿燃勾起一抹坏笑,挑了挑眉,用开玩笑的口吻火上浇油,“仓库里有个中程高超音速导弹,可以拿出来试试,如果效果好,秦成宇会给文修哥一个大订单。” 这种新型中程高超音速导弹目前没有反导系统可以拦截,如果安装核弹头,可以从地图上抹除小型国家。 江晏清的脸色稍稍缓和,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打趣道:“手痒了?” 他知道两人是在开玩笑,但也知道……这两个家伙是真的有那个想法。 两人相视一笑,忙不迭地点头。 “他们谁都敢挑衅,不是因为他们胆子大,而是他们脑子不好使,看不清局势,”谢遇安低笑,“不要低估那帮乌合之众,带头的人蠢,所有人都会跟着一蠢到底。” “趁安东尼没有上台,我们干脆一波平推,”鹿燃笑容温和,人畜无害,“诸华帝国不动手,s3就打不起来,一旦动手……呵,更打不起来了。” 江晏清双手交叠,置于膝头,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内敛。 他淡淡开口:“你们说的没错,安东尼早已今非昔比。诉讼打不倒他,子弹打不死他。营销号说他是个商人,会为了利益促成和谈,让各国休战,这种天真的想法就是对他的侮辱。安东尼这次上台,一定会收拢三权,攘内安外。” 谢遇安深以为然,眉头微皱,分析道:“米利托从此只有一个派系,安东尼会成为秦成宇这样的灵魂领袖,他能坚定执行所有政策,不会遇到任何障碍,到时候,有没有乌合之众都难说。” “既然那家伙这么麻烦,为什么还让他活着回到米利托?”鹿燃不解。 “我们需要他,确切来说,比起防范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我们更需要一个会正面撕破脸的对手,那个人碰巧是安东尼罢了。”江晏清喝了一口茶。 解释道,“安东尼没有发动贸易战之前,我们什么都不好自主研发,一旦动了尖端科技这块蛋糕,米利托会牵着整个西方集团从各个方面围剿我们,现在是他主动发起贸易战,我们被迫自主研发,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照这么说,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鹿燃若有所思,“清宝,你有没有想过,借这次反霸权,彻底永绝后患?” 江晏清摇了摇头,“十几亿人,不好管理,我们需要紧张局势来激发凝聚力。米利托在外挑衅生事,我们内部的祸患便会缓解,如果外部环境一片祥和,我们国内的忧患就会马上发生。 我们的前辈英勇奋战,因为他们被逼上绝路,不得不战。当时西方列强都很强大,如果不拼死反击,国将不国,人将不人。现在一超多强,放眼全球,唯有米利托真正配做我们的敌人。 只有神明才能消除国家内外的忧患,如果执政官不是神,消除了外患,内忧必将到来。所以,我们要留着这个祸害来警戒国民,只要拧成一股绳,谁都不能把我们扯断。” 谢遇安眉头紧锁,眼里的激进褪去,陷入沉思。 鹿燃身子后倾,靠在沙发背上,长舒一口气。 良久,谢遇安开口,嗓音带着几分喟叹:“米利托一直在输出它那套意识形态,放任它继续用假民主、假自由、假价值观洗脑下去,我们的内患只怕也少不了。” 鹿燃同样担忧,“意识形态就像脸上的胶原蛋白,胶原蛋白变了,脸就跟着变了,我们不得不防。” “一切利益高于意识形态,”江晏清笑容低浅,“在这个时代,意识形态对大国都没有约束力,更何况是那些思维独立的人? 意识形态算什么?金钱和利益才是永恒,什么意识形态能让国家富强、社会稳定,国民的安全感和可支配的钱就是答案。” 谢遇安笑着点头,“没错,资本从不把人当人看,只有到了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时候,才会选择代价较小的选项。让他在黑暗的屋子安个窗,他不愿意,我说要把天花板掀了,他才愿意安窗。” “也是,我们国家的公民不会这么傻,”鹿燃松了一口气,“新百丽敢拍揭露财阀黑暗面的电影,总有人鼓吹这点,也不想想,投资的是财阀,新百丽的环境非但没有改善,还让背后的资本赚得盆满锅满。” 谢遇安同情道:“对他们来说,挑战过财阀权威的平民,就像咬过人的狗,一定要全力打压,让他再也说不了话,真的很恐怖。” 江晏清见话题走偏,借着新百丽,把话题拐回来。 他缓缓道:“包括新百丽在内的同盟国,都是米利托的基本盘,不管是吸血还是被吸血,他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米利托如果想让他们彻底臣服,只能在后花园着火的时候,亲自带队灭火,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他敢吗?他只想把盟友推出去当炮灰。”谢遇安不以为然,“不敢打仗的米利托,必定完蛋。” “基础点没有,还跟我们下棋,拼战略,闹着玩呢?”鹿燃轻蔑一笑,“远程养殖,舆论洗脑,思想钢印,能短期捞点好处,但救不了米利托。” 江晏清深以为然,“秦家把米利托架在火上,希望用小火慢炖,慢慢把米利托煮熟,可我等不了那么久,被屠杀的种族也等不了。” 他的冥河浮尸千里,河面都被冤魂占满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谢遇安想到父母心心念念的伊拉利克,想到还在伊拉利克的哥哥乔远安,他坚定站在江晏清这边。 “需要我怎么做?”谢遇安沉声道。 江晏清态度果决,眼神狠厉,“我不允许出现立场摇摆不定的国家,我要他们的投名状,给不出还上蹿下跳的国家,事后全部清算,一个都跑不了。” 就从贸易去米元开始。我要保证货币独立,外贸逐步去米元,芯片和能源在内的个别项强制去米元。” 江晏清把一份清单交给谢遇安。 谢遇安看了一眼,上面大部分都是傅家以及所属商会的外贸信息。 “小意思,交给我和傅衔章操作,我不单让他去米元,还能拿下定价权,”谢遇安将清单收下,“你放心,那些国家的供应链和产业链离不开诸华帝国,他们除了答应更换交易货币,别无选择。” 傅衔章的公司,在米利托的全面封锁下绝处逢生,成功自研芯片,这是诸华帝国摆脱米利托科技霸权的标志性事件。 脱离米利托构造的芯片体系,也是贸易战的转折点。 傅衔章这些年呕心沥血,熬白了头发,没有人比谢遇安更想在贸易战中复仇。 鹿燃看向江晏清,“我呢?” “以前我们用市场换别国降低关税,现在我们要用技术换市场了,”江晏清认真地看着鹿燃,“安安打了鞭子,你就去送一颗糖吧……去讲诸华的故事,讲诸华的文化,让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 “明白了。”鹿燃郑重点头。 “里面是近五年关乎国运的重大项目,你需要配合秦世勋智囊团里的殷同舟完成签署任务,”江晏清把一个u盘交给他,“某些国家低价承接项目,常常进行到十分之一就坐地起价,或者资金断裂,项目直接烂尾。 我们要让全球知道,诸华帝国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我们的基建水平全球第一,只有我们的工程队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我们不仅包揽所有配套设施,还负责售后,让他们永远没有后顾之忧。” 鹿燃心头火热,不禁哽咽:“我能做到,相信我。” 第143章 “我相信你们。”江晏清握住他们的手,“万事小心,你们的安全是第一位。” “放心吧,”谢遇安按住江晏清的手,忧心忡忡,“你现在树大招风,最该注意安全的人是你,安东尼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过没关系,”江晏清不在意地笑笑,“我会让暴风雨更早来临……” 他不惧怕危机。 因为,危机也是他的武器。 第184章 智囊团(4) 与此同时。 秦家的会议室内, 气氛凝重得窒息。 三派人马泾渭分明,围坐在圆桌前。 圈里圈外,暗流涌动。 秦远征、秦成宇和秦世勋麾下的智囊团成员各居一方, 依次落座, 面前的文件资料摞得整整齐齐,钢笔在指尖摩挲, 发出轻微声响,又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 就此拉开帷幕。 最开始, 议题还能在平和的氛围里缓慢推进, 大家礼貌克制, 抛出观点时还带着几分客气, 会议室里只有纸张翻动与低语交谈的声音。 不到半个小时,话锋陡然一转, 平和瞬间被打破。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会议室里温度骤升。 秦远征一系稳稳端坐, 皆是头发花白的老将,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却没能侵蚀他们身上那股子骇人的气势。 举手投足间,还带着战场上的杀伐血气,目光如鹰隼锐利,一开口, 便掷地有声,声如洪钟。 他们生于战乱, 炮火与硝烟是童年的底色,饿殍遍野、流离失所的惨状深植于心,才养成了这般强硬的做派。 谈及对外策略, 他们主张积极对抗,绝不妥协退怯,战斗的架势一起,会议室里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国家主权、领土完整,一丝一毫都不能让!” “他们敢来!还想活着回去!” “这帮狗崽子,被渔民叉死了活该!” 各种狠话从他们口中说出,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可谈及国内,却满是柔情,他们更注重保障民生,从农田水利到百姓的衣食住行,桩桩件件都盘算得精细,一心只为满足国民物质所需,让家家户户都能过上安稳日子。 秦成宇麾下的智囊团,则是清一色沉稳干练的老干部模样,他们就像城墙上那座古老厚重的大钟,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刻的每一声鸣响都能震人心魄。 他们生于改革开放初期,见证了国门打开、经济复苏的每一步,行事风格深受那段岁月影响,稳健、务实成了他们的标签。 提及对外事宜,几人语气平和却暗藏玄机,他们主张谨慎周旋,全方位、多层次地与各国握手言谈、互通有无,但心里那本账算得精明,以合纵连横之法制衡各国势力,步步为营,以退为进,四两拨千斤。 反观对内,倒是显出几分激进,他们的目光紧盯各行各业,大力倡导“先富带后富”,激励机制一个接一个,恨不能激发所有产业的蓬勃朝气,言辞间满是让经济再度腾飞的热望。 秦世勋这一系格外打眼,这群年轻人意气风发,血气方刚。 他们是幸运的一代,睁眼便是经济飞速发展的盛景,繁华都市、科技新潮是生活日常,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又不失独立与理性的底色。 对外政策上,没有刻板教条,遇上问题,脑筋一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随机应变的本事堪称一绝,灵活性高得让老一辈咂舌,极高的容错率给足了底气,制衡手段玩得娴熟,一门心思要在国际舞台上为自家争得话语权、刷足影响力。 对内政策同样灵活,政策跟着时局变,眼睛时刻盯着市场风向和人民需求,见到潜力企业,大手一挥,便将扶持政策砸下去,人才培养计划同样紧锣密鼓,生怕错过一个商机、一个栋梁之材。 三代人有三代人的使命。 他们带着各自的使命汇聚于此,阅历的差异筑起了思维的壁垒,性格碰撞更是火星四溅。 整整一周时间,会议室的灯光彻夜长明,争论、僵持、妥协反复上演,每个人的嗓子都哑得冒烟,才在一项项议案上寻得了平衡点,最终达成一致方案。 最后一盒文件被郑重合上时,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像是历经了一场苦战的士兵,虽疲惫不堪,却也满怀欣慰。 秦成宇趁大伙心情放松,沉沉开口:“这些事情先放一放,我们谈谈江晏清的事。” 声音落下,如同一颗石子投入西湖,涟漪骤起,原本交头接耳的场面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表情各异,神情复杂,互相递着眼色,却没一个人率先发言。 会议室内,只剩下彼此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秦远征皱起眉头,指节叩叩敲着桌面,发出沉闷声响,打破僵局:“刚才不是吵得挺欢,现在哑巴了?” 这话像根鞭子,抽得众人一哆嗦,接连几声叹息溢出。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不决。 说起江晏清,秦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打从江晏清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秦家便慧眼识珠,将他视作秦世勋日后的左膀右臂培养。 那孩子也争气,小小年纪,头脑就像一艘整装待发的军舰,随时驶向任何困局的彼岸,放在秦世勋的智囊团里,妥妥的一把手。 斗转星移,谁也没料到,江晏清成长得太过迅猛,羽翼丰满后,竟自成一派,行事作风果敢利落,不知不觉间将各大青年领袖收入麾下,眼下话语权、影响力直逼秦世勋,隐隐与之分庭抗礼。 更棘手的是,江晏清身旁还跟着两个“狠角色”。 谢遇安如同隐匿暗处的夜枭,深不可测,身上有着向死而生的可怕气息;鹿燃宛若诡谲多变的风,手段千奇百怪、出其不意,常搅得局势风云变幻。 三人凑在一块,便是三把绝世利刃,执棋操盘、纵横捭阖,合力搅起一股令各方忌惮的风暴。 秦世勋目光坚定,缓缓开口:“我首先要保证江晏清的人身安全。米利托那帮疯子在各国频繁开展暗杀行动,江晏清的处境岌岌可危。” 秦成宇闻言,斜睨他一眼,挑眉反问:“你就不怕江晏清取代你的位置?你如今能断层第一,是因为江晏清的功绩还没有结算分数,等年底席位重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话直白又犀利,戳破平和的表象。 秦世勋嘴角噙笑,笑得云淡风轻,还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豁达。 “领袖之位,能者居之,输给他,我心服口服。” 这份气度与坦然,让众人暗自惊讶,心底对秦世勋又高看几分。 江晏清确实担得起这份夸赞,他能力卓绝,是实打实的人中龙凤。 秦成宇见状,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 自家儿子这份三观、这等度量,着实不错。 都是他培养的功劳! 众人紧绷的表情缓和了不少,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 他们打心里欣赏江晏清这年轻人,有头脑,有胆魄,若是有哪个势力存了排挤、打压的心思,他们夹在中间,定会左右为难。 秦远征亦是微微点头,并无异议。 他抬眼看向秦成宇,神情凝重:“保护好那孩子,绝不能让他步洛明冉的后尘。” “洛明冉”三个字一出,就像一道魔咒,会议室的温度骤降。 秦远征和秦成宇两派人马的脸色齐刷刷大变。 这三字在秦家是禁忌般的存在,平日里无人敢提,一提必是大事。 洛明冉相当于秦成宇那一届的“江晏清”。 同样是天之骄子,同样惊才绝艳。 在两国冷战的白热化阶段,局势胶着,双方僵持不下,他一棋定乾坤,盘活诸神帝国在经济和军事上的困局,令诸神帝国异军突起,在两国夹击中顽强生长,成了冷战后发展势头最猛的国家。 他耀眼的光芒引来无数觊觎的目光,米利托策反不成,便打算斩草除根。 间谍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轮番对他展开暗杀。 洛明冉所在的实验室突发爆炸,火光冲天,浓烟散去,只剩废墟一片。 洛明冉尸骨无存。 洛明冉的精神体,编号001,建立昆吾基地,收拢社会化死亡的科学家,在基地继续开展研究。 他将基地隐藏在第五维度,第五维度的要素是生和死之间的那条线,是在时间纬度上的更高纬度,其中也包含了宇宙的生与死。 在昆吾基地,人和生物都介于生和死之间,只有处于非生非死的状态才能勉强活在第五维度。 三年后,001的精神体消散世间。 洛明冉的档案再一次尘封。 会议室里,氛围再次凝重。 偏偏这个时候,秦成宇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们觉不觉得……” 他迟疑地顿住,目光飘向窗外,陷入久远的回忆。 他缓了缓才接着说,“江晏清的骨相,跟洛明冉很相似,尤其是小时候。” 第144章 众人神色各异,都跟着陷入沉思。 秦远征的手撑着下巴,手肘压在会议桌上,听到自己的笨蛋儿子说了句人话,眼眸微微眯起。 他极力拨开时间的迷雾,把过往的画面一幅幅揪出来仔细比对。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声音沧桑:“是很像。” 那年,洛明冉的眉眼初长开,清冷卓绝的气质,跟江晏清神似至极,都透着与生俱来的聪慧与锐利,还带着能看穿世间繁杂,一眼望到底的纯粹。 秦成宇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宽慰的笑,轻声叹道:“江晏清和洛明冉很有缘分,如果洛明冉还在,一定会很喜欢那孩子。” 他深邃的眼中,燃起火光,仿佛看到了洛明冉和江晏清并肩而立的画面。 一个沉稳内敛,一个清雅冷逸。 两人或许会默契地谋划诸事。 洛明冉经验老到,把控大局,游刃有余,江晏清另辟蹊径,妙计层出不穷,两人携手定能掀起一番新气象。 冥冥中自有天意。 江晏清就像洛明冉遗留人间的礼物,他会在神州大地上,续写诸神帝国的传奇。 ----------------------- 作者有话说:洛明冉和江晏清如果联手,就太欺负人了。[害羞] 第185章 智囊团(5) 被众人念叨的江晏清, 此刻正趴在宋时序的胸口轻喘。 浅金色流光仿若灵动的绸带,围绕着两人流转。 那些曾妄图反噬江晏清的恶魂,在光芒里发出凄厉的尖啸, 须臾间化为灵液, 渗进仙藕之躯,里里外外滋养着江晏清的身体。 宋时序手掌温热, 扶住江晏清的背,轻轻抚摸。 两人额上的“净世明华”刻印逐渐淡去, 满室刺目的白金色光芒也随之消散, 宛若一场盛大的幻梦安静落幕。 “嗯……好胀……”江晏清眉头轻蹙, 唇间溢出低吟。 低哑的嗓音难得带着几分娇弱, 身子绵软得像没了骨头, 脑袋也昏昏沉沉。 “晏清还能吃更多……”宋时序喉间干涩,声音沙哑得厉害。 望向双眸迷离的青年, 眸底暗色翻涌,情难自控, 手臂不自觉收紧。 “不行的。”江晏清轻舒一口气,放松身子靠在男人的胸口,“这次吞噬了五万恶魂,已经到这具身体的极限了。” “我想念你原本的身体了,你呢?会不会忘了我本来的模样?”宋时序紧扣爱人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 便将青年稳稳托起,彼此的身体贴合得亲密无间。 江晏清的神体跟现在差别不大, 忘川上神白发及腰,自带神性的光辉。 华胥帝君的样貌比宋时序年长了七八岁,面容冷峻, 浑身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压迫感,和宋时序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是有点忘了……”江晏清心虚道。 他的脑中浮现出华胥帝君的样子,身体一僵,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宋时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江晏清明显接受不了身为华胥帝君的他。 在江晏清的世界,只有陪伴在他身边的宋时序同学。 “没事,往后的日子还长。” 宋时序不知是在安慰江晏清,还是在安慰自己。 “给我一些时间。”江晏清闷声开口,声线压得极低。 “我的时间都是你的。”宋时修唇角轻勾,带着蛊惑和宠溺。 晏清抵触他的另一重身份,他好难过,要亲半个小时才能好! “骗子,”江晏清抬眸,“你最近都没有时间。” 这些时日,宋时序早出晚归,常常等他睡着了才回来,江晏清和谢遇安他们相约去棕榈岛度假,宋时序都没有时间一起去。 宋时序眸光闪烁,“抱歉,等过阵子,我都陪你。” 他这段时间的自控力很差,总会忍不住在江晏清的身上留下痕迹,万一让江晏清的朋友反感,可能还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可,就被无情地排挤了。 在江晏清的眼里,家人和朋友都排在他的前面吧…… 江晏清撑起身,从宋时序的怀里起来。 宋时序顿时慌了神,将人揽回怀里,紧紧抱住,“我不走了,就守在你身边,好不好?” 凡间诸事哪及江晏清的五分之一,不过是怕心上人觉得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神明,才适当忙碌,最近回【全球异能监管局】,也是为了统筹资源,成为江晏清遏制战势、反抗霸权的后盾。 “我才不需要你整天黏在身边,你……”江晏清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怔了一瞬,手按在宋时序的腰上,将神力探入,脸色微变,“你的气运怎么少了?” 宋时序如实相告,“有几个国家在亡国的边缘,我用气运填补了他们的国运。” 国运提升后,自会有身负气运的领袖现世,引领百姓脱困。 “亡国也是他们的命,人类自己的问题让人类自己解决,你帮得了一时,能帮几辈子吗?”江晏清眉头紧皱。 他想起诸华帝国当年的惨状,更加心堵,“诸华帝国的国运是几亿人拿命填的,当初可没有神明搭救他们。” 宋时序没想到江晏清会这么生气,连忙认错。 “我错了,”宋时序瞅着他,“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以后不这样了。” “下不为例。”江晏清抬手摩挲着宋时序脸庞,眸色冷冽,声线低沉,“你是我的东西,少一分一毫都是我的损失。” 宋时序怔住,眼眶不受控制湿润,握住江晏清的手,哽咽应道:“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他是江晏清的东西了。 真好。 他要再接再厉,争取成为江晏清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至于名分—— 他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奢望? 江晏清愿意让他靠近,他已经很满足了。 “哼!”江晏清抽回手,指尖轻戳宋时序的胸口,“不许有事瞒着我,不然……不然就不给你亲了。” 想到宋时序每次亲不到,都一副可怜巴巴又病恹恹的模样,江晏清觉得这个威胁十分有效。 “要亲……” 宋时序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被可爱到心颤。 忍不住捧起江晏清的脸,亲了上去。 这一吻带着几分急切,又藏着无尽的温柔,像是要把满心的爱意与珍视,都通过唇间的触碰传达给对方。 江晏清长睫轻颤,缓缓阖上双眼,放松身子迎合着,唇瓣软糯,带着清甜的气息,惹得宋时序愈发情动,撬开唇齿,攻城略池。 良久,唇分。 江晏清的呼吸有些凌乱。 青年俊脸绯红,眼眸氤氲起一层水雾,眼尾漾着薄红。 宋时序眸色深谙,克制地吸气,越发欲求不满,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说:“还是不够,怎么办……” “得寸进尺,”江晏清退开,双手抵在宋时序胸口,借力退开些许,佯装埋怨,“今天都超时了。” 宋时序亲亲他的唇角,柔声安抚,“不欺负你了。” 手臂熟稔地穿过江晏清的腿弯,稍一用力,将人稳稳托起,大步迈向卧室,“明早送你上飞机。” “真的不跟我去?”江晏清觉得奇怪,眉头轻皱。 “他们是你的朋友,现在见还太早。”宋时序嘴角噙笑,微微摇头,“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轻薄你,谢遇安会立刻报警抓我,鹿燃晚上会翻窗进来给我一刀。” 江晏清想到那个场面,“扑哧”一声笑出来。 “也是。” 进了卧室,宋时序抱着江晏清睡下。 江晏清寻了个舒服姿势,窝在他的怀里,不多时,均匀轻微的呼吸声响起。 睡着的江晏清很安静,像只乖巧的小狸猫,偶尔会蹭蹭他的胸口,特别可爱。 宋时序唇角勾起,手臂紧了紧,伴着心上人安稳的气息,一同沉入甜甜的梦乡。 像贝壳把珍珠含进自己的身体。 坚硬的一面留给别人,最柔软的内心只给他。 次日,宋时序目送江晏清走进机场。 江晏清的身影彻底没入人群,宋时序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 方才还满是温情的眼眸瞬间覆上坚冰。 唇线紧抿,脸色沉冷得近乎铁青,整个人散发出凌厉逼人的气场,宛如利刃出鞘,寒光四射。 过往行人来去匆忙,无意间撞上这股冰寒的气息,不禁打个哆嗦,匆匆拐向别处,不敢多做停留,仿佛靠近他一步都会被冻伤。 安东尼给江晏清找麻烦,让他很不开心呢…… 宋时序眼神微眯,命令下属将埃德温利用药企牟利的内幕揭开。 埃德温名下的药企,在米利托可谓只手遮天,其中有一半利润都源自疫苗接种。 那些五花八门、名目繁多的疫苗,鱼龙混杂。 很多疫苗根本毫无接种的必要,纯粹是埃德温一伙捞金的幌子,还有一些疫苗安全存疑,却被堂而皇之地推向市场,流入无辜百姓的身体。 第145章 宋时序对此一清二楚。 七年前,在安东尼的执政时期,埃德温入阁安东尼政府,专门负责公共卫生事务。 从那时起,疫苗就沦为他手中政治变现的绝佳工具。 疫情肆虐之际,正是百姓求药若渴的时候,埃德温借机大发横财。 靠着疫苗、药品以及医疗器械的暴利营收,他的财富一路水涨船高,一跃成为米利托的首富。 富得流油,也脏得流脓。 医药公司的疫苗一旦出了副作用、引发严重问题,按常理,赔偿责任应该由公司担着。 但埃德温哪肯吃这亏,他大手一挥,动用权力强势干预。 米利托政府强制民众接种副作用不明的疫苗,还通过立法豁免了医药公司在疫苗上的赔付责任。 这下可好,往后但凡疫苗出事,所有赔付都由全体纳税人共同承担。 一时间,疫苗接种乱象丛生,彻底失控。 宋时序直接将肮脏的内幕揭开,扒了埃德温一层皮,断掉了安东尼的左臂。 谢遇安翻动报纸,看着埃德温被逮捕的新闻,笑着调侃江晏清,“啧啧啧,你男人生起气来真恐怖!” “就是就是,怎么能这样对待米利托的首富呢?一点都不温柔!”鹿燃帮腔,笑眯眯地看向江晏清,“他对清宝也这么粗暴吗?” 江晏清喝着茶,听到这话差点呛住。 “还说我呢!”江晏清放下茶杯,“你两背着我早恋,我说话了吗?” “什么早恋?”谢遇安迅速脸红,“没有的事,我和傅叔叔清清白白,你怎么能乱说,我,我不理你了!” “你们的眼神会说话,眉目传情的时候很大声,”江晏清好笑,“你当我是瞎了还是聋了。” 谢遇安疯狂狡辩,“没有没有,我们只是用眼神沟通!” 鹿燃坏笑,“静静看着你们互相伤害。” “还有你!鹿小燃!”江晏清转向鹿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鹿燃比起谢遇安就淡定很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爸妈离婚把我丢下的时候,是文修哥把我接回家,他们家本来就把我当成童养夫,我们在一起很正常。” 江晏清无奈叹气,“你分得清感激和爱吗?” “你放心,我还没有爱上他,”鹿燃眼神清明,“不过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让我爱上他。” 江晏清浅笑,“你幸福就好。” “你呢?”鹿燃反问。 “你会接受宋时序吗?”谢遇安接上他的话。 江晏清摩挲着茶杯,坦白道:“目前不会。” 谢遇安一脸失望,鹿燃却笑意不改。 第186章 耀眼的他(1) 半月后, 总统选举落下帷幕。 安东尼高票当选米利托总统。 世界风云再变,又似乎从未平静过。 江晏清结束度假,转身投入到《全民偶像》的筹备中。 这档综艺即将在八月开播, 以直播的形式呈现。 这一届《全民偶像》采用了更严苛的竞赛机制。 节目组将携手1亿人民群众打分, 从演技、声乐、舞蹈、创作、体能、知识水平、艺术修养到社会贡献等多个维度,全方位考核艺人, 并给艺人颁发不同等级的“职业资格证书”。 在诸华帝国,艺人只能参与跟等级匹配的演艺活动。一张张“职业资格证书”, 便是不同等级的入场券, 决定了艺人在演艺行业的准入门槛与发展路径。 温浊宁对“职业资格证书”志在必得, 目标是“保a争s”。 江晏清把竞争对手的数据全部交给他。 温浊宁在研究对手的时候, 发现“天悦传媒”派出了相当棘手的人物, 让他不得不严阵以待。 在系统的助力下,温浊宁的艺能节节攀升, 在各个方面都实现了质的飞跃。 但是,江晏清依然觉得不够稳妥。 “天悦传媒”在评级指导老师中占据了“声乐”和“舞蹈”两席, 如同在天平的一端,放上了两颗砝码。 为了确保“比赛公平”,宿棠月将担任“演技评级指导老师”,江晏清则以“知识考核”第一名的成绩,成为这一届的“知识水平评级指导老师”。 令江晏清没想到的是,己方的砝码又多了三个。 知名导演韩雪竹担任“创作评级指导老师”。几年前, 她被家族逼婚,离家出走后被鹿燃赞助, 很快在影视领域大放异彩,得到了家族的认可。 奥运体操冠军许静珊担任“体能指导老师”,小时候, 她被父母卖进杂技团,演出时从高空跌落,被鹿燃救下。 艺术家周渺担任“艺术修养指导老师”,前些年,她被人贩子拐卖到农村,鹿燃路过将她救下,还救了一个被“好心人”“收养”了十几年的女高材生。 周渺有此经历,作品的风格大变,她开始以断肢人和破碎的傀儡为主体,表现了女性的残缺之美,展现出绝望中逆光疯长的生命力,给人极大的震撼。 韩雪竹、许静珊和周渺都是鹿燃的朋友兼邻居,外人不知道的是,她们三人都成为了鹿燃的属下。 鹿燃担心境外势力和“天悦传媒”对江晏清不利,将三人派过来,贴身保护江晏清。 江晏清看着最终确定的导师名单,心中流淌着暖意。 鹿燃还是跟从前一样,默默温暖着别人。 必要时刻,燃烧一切。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温浊宁凑到江晏清身边,望着他手中的名单,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阿晏,我好高兴。” 江晏清抬头望去,仿佛看到,温浊宁身后有一条看不见的尾巴在疯狂摆动。 温浊宁在系统的加持下,每天坚持锻炼,不断刺激肌肉和骨骼中的生长因子,短短一年,他就疯长了七厘米,现在已经比江晏清高了。 他在江晏清的面前,像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单纯可爱。 江晏清不知道的是,温浊宁早已有了锋芒,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恶狼,时刻准备着出击,掠夺属于他的猎物。 “好好表现,我很期待。”江晏清微笑着,将改动后的剧本递给温浊宁。 “这是什么?”温浊宁接过剧本,好奇地打开,禁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首场表演,温浊宁选择走红区曲《荣耀向我俯首》作为初评级演出。 这首曲子对他和他的粉丝都有很特别的纪念意义。 一年前,温浊宁在校庆上表演这个曲目,直播到网上后,人和学校一炮而红。 他饰演法语音乐剧《摇滚红与黑》的男主于连,将一个野心家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段视频强势破圈,长期霸榜,获粉无数。 然而,当时的温浊宁阅历尚浅,表演更注重技巧,对前辈的模仿太重,让表情管理也略显生硬。 江晏清邀请韩雪竹对剧本进行改动,重新设计舞美。 新版剧本着重突出男主在剧情背景下的转变,需要演员诠释从压抑野心到释放野心再到隐藏野心的过程。 为此,温浊宁需要注重感情的理解和表达,真正走进于连的内心,成为那个充满魅力和矛盾的角人。 “有些点难度,”温浊宁浅笑,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不过,我喜欢这样的挑战。” 挑战成为另一个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要发掘自己的内心,与角色共鸣。 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江晏清和温浊宁沉浸在剧本的讨论中,鹿燃敲门后匆匆走进来,“清宝,出事了。” 江晏清收敛笑意,接过文件,却并不急着打开,淡淡道:“意料之内,不算什么大事。” 无非是某个第三世界国家不堪大用,向叛军投降,领导人辞去职务,旧政府垮台。 无所谓的。 那个战略要地,江晏清无论如何都会保下,这只是时间问题。 江晏清不指望当地政府能有多少作用,他们挺到现在已经很难了。 安·兰德提出过的一个著名的命题: 一个真正自由的人有三个特点,ask for nothing(无所求)、expect nothing(无所待)、depend on nothing(无所靠)。 江晏清从不奢求什么,也不再抱有期待,更不可能依靠谁。 只有做到孤独而强大,才能如同一位高明的棋手,自由地掌控自己,也掌控棋局中的每一个人。 鹿燃又说起另一件事,“对了,赫兹曼(沈星牧)约我吃饭。” “哦,”江晏清坐直身子,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别把人打死就行,其他你自己看着办,玩开心一点。” 谢遇安去鸿门宴,江晏清还有几分担心,鹿燃去,江晏清只会提前为对方默哀,然后做好清理现场的准备。 鹿燃笑了起来,满脸恶趣味,“好嘞!” 他脚步轻快地离开房间,每一根头发丝都带上了愉悦的气息。 江晏清回头,却见温浊宁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禁问道,“怎么了?” 第146章 “阿晏,你对秦世勋的位置感兴趣么?”温浊宁一脸认真地问,“阿晏这么厉害,取代他不是轻而易举吗?” “不感兴趣,”江晏清正襟危坐,“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江晏清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对世人热衷的财富与地位时刻保持警惕,懂得知足和适可而止,无论何时都让自己处于安全位置,永远不下牌桌。 倘若有一天,他立于危墙之下,定是以身为饵,引君入瓮,再围剿屠尽,令地狱无门。 第187章 耀眼的他(2) 江晏清和温浊宁讨论完剧情, 走到休息室喝下午茶。 “清月文化”这间温室风格的休息室,宿棠月花了不少心思。 江晏清踏入其中,仿佛进入了一片被时光遗忘的花园, 阳光穿过透明的穹顶, 印出的光斑像精灵起舞,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 宽大油亮的叶片在微风中摇曳。 温室的中心,有一座造型精巧的小型喷泉, 两人便在喷泉旁的餐桌坐下。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还有淡雅的花香, 让江晏清放松身心, 沉浸在惬意的氛围中。 外界的一切纷扰都被透明的玻璃墙隔绝在外, 内心重回宁静与安然。 温浊宁切开亲手烘焙的红茶栗子蛋糕, 还有可可草莓松饼,再为江晏清倒上伯爵红茶。 茶点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让室内多了属于他的味道。 温浊宁轻抿一口伯爵红茶,微微皱眉, “等《全民偶像》录制结束,帝国议会就要召开了。这是我第一次参与政治,有点担心……我的每一票都可能影响政策走向,真怕自己力不从心……” “你的文化课向来出色,这段时间又恶补了政治知识,”江晏清搁下手中的茶杯, 鼓励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可以的。” 温浊宁仍显犹豫,轻声叹道:“我虽然熟悉理论,可实际操作毫无经验。其实我一点都不懂政治, 让我这样的新手参与决策,真的好吗?” 江晏清神色认真,“你不是一个人,你在为你所代表的群体发声,你的每一票都在为他们争取权益,你要让国家知道,你们的困境和需求是什么,你们在分配到资源后,又能创造出什么样的价值。” 温浊宁若有所思,缓缓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懂了。只是……此次安东尼当选总统,让我有些迷茫。他上次执政,公然挑起贸易战与代理人战争,给我们和世界带来那么多的损失,这样的人还能再次当选,实在难以理解。” “这也是政治的一面,”江晏清拿起叉子,挑起一块蛋糕,以此比喻。 “政治有时候就像我手里的这块蛋糕,你要拿走,如果我不给,你就揍我一顿再抢走。这就涉及两个关键点,一个是财富的转移,另一个是……暴力为财富转移兜底。” 温浊宁被江晏清的说法吸引进去,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难道非得依靠暴力手段不可吗?” 江晏清摇头否定。 “安东尼操纵新闻媒体也是政治手段之一。暴力相较而言,不过是单纯的力量比拼,缺乏智谋博弈。他发动贸易战,反倒是他最有智力含量的决策。” 言罢,江晏清将蛋糕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神情惬意。 味道真好,不愧是心灵手巧的温浊宁。 温浊宁垂眸看向手中的蛋糕,喃喃道:“如此说来,我应该凭借合法合规的手段获取蛋糕,而不是暴力与欺诈,帝国议会就是最好途径。” 江晏清点头,“政治的有趣之处便在于,如何让人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那份‘蛋糕’。此中有暴力胁迫,有谎言欺瞒,也不乏利国利民的赤诚信念。 踏入帝国议会,你可以秉持个人理念,但你的观念想要取胜,离不开群体支持、宗教影响、传播技术,以及最基础的经济与文化。” 政治学家哈罗德·拉斯韦尔有一句名言: 政治关乎“谁得到什么?何时得到?如何得到?”。 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能看懂“憨批”米利托错综复杂、匪夷所思的政治生态。 温浊宁经过此番交流,心中的疑惑如雾霾散去,思路愈发清晰。 两人继续享用甜点,品尝甜蜜的下午茶时光。 待下午茶临近尾声,温浊宁像是鼓起勇气,突然问起:“阿晏,你对同性恋群体有什么看法?” 话一出口,他便觉失言,神色慌张地补充。 “在米利托,同性结婚是合法的,他们的社会风气特别开放,甚至区分出86 种性别,他们似乎比我们更包容同性恋群体。” 江晏清脸色微沉,语气严肃。 “有86种性别的社会绝对不正常,对同性恋群体的接纳和包容,跟弄出86种性别是两码事。” 提起这方面,江晏清不禁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情报。 在米利托的中小学,跨性别观念被有心人肆意传播,那些人模糊了孩子们的性别认知,甚至有教师绕过监护人,诱导青少年进行变性手术,学校则动用纳税人的钱财为学生支付变性手术及激素治疗的费用,此等行为简直反人类! 江晏清很快平复心绪,耐心道:“米利托把性别身份政治化,恰恰严重伤害了同性恋群体。就像他们为了选票,对黑人发放补贴,反向歧视白人群体一样,这种行为,不仅阻碍了黑人群体的成长,还中断了黑人与白人进一步融合的进程。种族是这样,性别也逃不过这个结局。 在诸华帝国的文化中,我们尊重每一个人,包括同性恋群体和跨性别者,国家没有刻意立法保护,是为了不将特殊群体标签化,以及保护未成年人,这才是真正的接纳和包容。” 温浊宁听完江晏清的剖析,如醍醐灌顶,大脑对诸多问题有了更为深刻透彻的认识。 阿晏说的没错,他们的国家才是真正的开放包容,不然怎么会有他和江晏清的cp同人小说大火呢! 国家和社会是爱他们的,只是这种爱润物细无声。 更令他暗暗高兴的是,江晏清对同性恋群体持理解和包容的态度,让他那些隐秘的暗恋,泛起一丝希望的曙光。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的暗恋能得见天日,变成炽热的明恋。 ----------------------- 作者有话说:[1]来顾衡老师的欧洲史课,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思考。 [2]来自政治学家哈罗德·拉斯韦尔,翻译有改动。 第188章 耀眼的他(3) 八月,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 备受瞩目的直播型综艺节目《全民偶像》,在这个夏天拉开了帷幕, 吸引了全球的目光。 《全民偶像》综艺的录制现场, 选定在充满艺术气息与青春活力的“影视与戏剧”大学城。 这座大学城,是一座孕育梦想的摇篮, 汇聚了诸华帝国各省份c 级以上的影视从业人员。 他们怀揣着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将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次公开评级, 他们将通过激烈的竞争, 为自己的演艺事业奋力一搏, 在这方舞台上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全民偶像》开始的第一天。 365位参赛选手从全国各地涌入校园, 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带着他们的故事与梦想, 背负着家人朋友的期望,向全国观众走来。 为了确保录制期间的秩序与舒适, 节目组做出了精心(吝啬)的安排。 每人都被分配到了一间小巧精致的胶囊房! 温馨的小空间仿佛是他们暂时的避风港,不大却充满了安全感,让他们在紧张的比赛之余能够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得以沉淀思绪、积蓄力量,还有……哭泣与发泄。 导师们则是两人共享一间房,方便导师之间的交流与协作, 也为他们营造了相对私密和融洽的氛围。 江晏清和宿棠月住一间,关系保密。 韩雪竹和许静珊住一间, 关系保密。 周渺和她的人偶住一间,关系……不用保密。 声乐导师盛琥和舞蹈导师叶一寻住一间。他们不只是生活中的伴侣,更是事业上相互支持的搭档。 初评级将在次日正式开始。 每个参赛选手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 因为初评级低于c级将直接淘汰。 不仅如此,他们此前所有的考核视频,都将被组委会调出来重新审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瞬间都将在评委们严苛的目光下接受检验,容不得半点马虎与瑕疵,一旦有问题,便会降级或取消级别。 c级到a级进入第二轮,分别进行声乐、舞蹈、演技、编剧和知识水平考评,他们需要在这五个领域中展现出自己的才华与实力,任意获得三个b级以上的评级,可进入下一轮。 否则,即便在个别方面专精,但只要未能达到标准,也只能遗憾地被淘汰,最终评级为c 级。 第三轮为实战演练。 参赛选手会抽签进入声乐、舞蹈、演技、编剧和知识水平的户外考核项目,由导师和大众评委进行最后的评级。 第147章 这一轮的考核,不仅考验选手的专业技能,更考验着他们在实际情境中的应变能力、创新能力和团队协作能力。 在这一轮中失利的选手,最终评级为b 级,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们将收获宝贵的经验和成长。 对于那些在实战演练中表现卓越,任意获得三个a 级及以上评级的选手们,他们将踏入延迟评级的特殊通道。 延迟评级的期限为一年。 在这一年里,他们需要在行业内展现出非凡的实力和影响力,无论是通过做出突出贡献,成为引领行业发展的领军人物,还是凭借自身的实力拿到国际奖项,只要达成其中任何一项,他们的最终评级将晋升为全球瞩目的s 级,达不到则为a级。 然而,这并非一劳永逸。 s级的资质每年都会进行复审,一旦达不到s 级的要求,只能退回a级,继续努力前行。 是夜。 在导师宿舍里,江晏清全神贯注地坐在桌前,点击鼠标,记忆所有选手的资料。 他必须把资料全部记熟,了解选手的长处和短板,并且要对上实际的人,如果录制时还认错人就尴尬了。 身为导师,必须对自己提出极高的要求,这样才能对选手负责,对行业的未来负责。 宿棠月已经帮他全部梳理了一遍,睡前最后再记一次,效果会更好。 江晏清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然后调出了温浊宁的资料。 不能因为私下很熟悉,就不看对方的参赛资料呢! 随着页面的缓缓下拉,他的眼睛逐渐睁大,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温浊宁同学不仅熟悉《易经》,还会算命呢! 让江晏清感到意外的是,温浊宁的座右铭: 手握成拳的力量,足以改变手掌的纹路。 江晏清莞尔。 宿棠月从浴室走出,蒸汽环绕在他周围,宛如轻纱笼罩,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脸颊和浴衣外的肌肤,都泛起一层薄薄的浅粉色,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可抵挡的魅力。 还有清新诱人的香水味。 他见江晏清笑容恬静,心头一动,莲步轻移,缓缓凑到江晏清的身旁。 微微弯下腰,带着热气的身子不断贴近。 轻声问:“清清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等他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时,脸色倏地一沉。 又是温浊宁…… 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 他暗自咬紧牙关,醋意在心头翻江倒海,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清清养了他一个还不够,还要养第二个吗? 内心的恐慌与不安盘根错节,将他的理智牢牢困住。 江晏清没有察觉到男人情绪上的变化,自然地往旁边移动了一些,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气息。 对于宿棠月而言,这样的小动作却成了另一种信号。 他误以为江晏清在邀请自己坐下,于是毫不犹豫地靠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然后将酸涩的情绪完美隐藏。 “清清好像很关注他……”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没忍住的一句话,终究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还好江晏清感觉不到。 宿棠月的眼神暗了暗。 他喜欢的男人不仅是个直男,还是块木头,不过没关系,他会多主动一些。 “自己公司的艺人,怎么会不关注,”江晏清歪头看他,坦然地说,“你不也经常帮他?” 宿棠月心中一紧,急切地解释,“我帮他是因为你啊!” 然后用缓和的语气补充。 “他陷入麻烦,又会让你操心,你已经这么忙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为了琐事烦恼。” 他真的很有当主母的风范,不对,是贴心的贤内助! “你知道我很忙?”江晏清挑眉,然后笑开了眉眼,“也对,我们家宿影帝排名第三,政治敏感度自然高于旁人。” 宿棠月呼吸一滞,像被青年的笑容晃了神,心脏陡然加快。 “砰砰”的声音在他的胸腔里剧烈回响,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他低下头,避开青年明亮的目光,手上把玩着江晏清修长的手指。 等他反应过来后,眼睛睁大,耳朵迅速蹿红。 “我……” 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借口。 脑子飞速运转,疯狂寻找合适的话题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 片刻之后,他强装淡定地开口: “弗拉特政府倒台,会影响清清的战略吗?需不需要我……” 需不需要派我去那里建立新的政府? “天使光环”不只是提高人气那么简单。 他真正获得的,是信仰。 ——最纯粹的信仰。 叛军推翻了弗拉特政府,但他们没有能力平息暴动,随之而来的,只会是更严重的动乱,各方势力依然暗流涌动、冲突不断。 “不用,” 江晏清浅笑,笑容如春日微风一般,轻柔又温暖。 “弗拉特乱着,可以减轻伊拉利克被两国围剿的压力。” 他没有阻止,也是因为这个。 西朗与诺伊双双调转火力,直指弗拉特,准备分食神圣的土地。 弥漫的硝烟将整个区域笼罩在紧张的局势中。 叛军为了自己的正当性和影响力,计划协助伊拉利克建国,双方互相承认对方的国际地位。 这次将计就计,缓解伊拉利克的燃眉之急,让其他国家自我消耗,就是江晏清明知道安东尼集团支援叛军、扰乱弗拉特,还默许的原因。 安东尼现在有多得意,将来就有多憋屈。 因为他要投入的资金就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一旦他停手,就等同于主动放弃自己在战争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掌控力,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人类在依靠某样东西取得优势的同时,也在成为那样东西的奴隶。 “那就好,”宿棠月放松下来,“真是太突然了,没想到弗拉特会……” 宿棠月不免唏嘘。 “领导人是次子,威望不足,还奉行自由主义,”江晏清平静地说,“他为了缓解燃眉之急,允许国外资本自由出入,加速了经济恶化。资本拥有土地,就是王朝灭亡的前兆,我们国家对这一套很熟悉了。” “清清不希望拥有土地的所有权吗?”宿棠月疑惑,皱起眉,“我们花费重金买下公司的大厦,但我们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怎么想都很亏。” “不希望,因为土地一旦私有,我们就买不到地标附近的大厦了,”江晏清解释,眼中流露出对局势的深刻洞察,“普通人只会更困难,那些贪婪的资本家总会想出无数种方法,让他们自愿卖出土地和住房,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宿棠月听完江晏清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一路从底层爬升至今,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理应最清楚底层群众的艰辛。他努力进入帝国议会,就是为了给自己和他人争取更多的权益,让底层人民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今,却为了拥有和江晏清的共同财产,产生了错误的想法,真是不应该。 第189章 耀眼的他(4) “我明白了。”宿棠月叹了口气, “我不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别紧张,你控制得很好,人无完人,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晏清的声音轻柔、舒缓, 总能安抚住宿棠月躁动的恶劣因子。 他的手指缓慢移动,按下电脑的关机键。 屏幕暗去, 江晏清侧过身,用诚挚的目光望向宿棠月。 “我也很自私, 有时候比你更过分。” “怎么会?” 宿堂月抿了抿唇, 勾勒出淡淡的微笑, 眼睛里满是对江晏清的信任与倾慕。 “我们清清善良到骨子里了。” 他才是最肮脏、最恶劣的小人。 这些年, 他为了报仇雪恨, 行走于黑暗,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染“垃圾”的鲜血。 那些浑浊泥泞的过往, 在他遇见江晏清后,都变成了洗不净的污渍, 令他深深地厌恶自己。 每一次在江晏清面前,他都小心翼翼地隐藏起另一个自我,生怕被青年发觉。 宿棠月时常惊恐。 如果江晏清知晓了他的阴暗面,会不会因此对他生出厌恶? 一定会的。 江晏清那么干净,一旦发现他丑恶的嘴脸,一定会收走全部的温柔, 弃他若敝履,就像对季铭洲那样。 不行—— 他绝对无法承受失去江晏清的痛苦。 月亮失去了太阳, 他的世界就没有光了。 他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与绝望,直至发疯。 “就会哄我开心。” 第148章 江晏清看着他极力维护自己的模样,笑弯了眼。 “我确实很自私, 我不会掩藏这一点,也没必要隐藏。我并不是悲天悯人的圣贤,就像你看到的,对于战乱国家的命运,我并没有那么关心,我更在意诸华帝国的利益和未来。” “可是,你仍然很关心那边的动向,”宿棠月柔声说,“尤其是伊拉利克,你为它费了不少心思吧。” “我是为了分析成败得失,然后吸取教训,如此,才能不成为别人的教训。” 江晏清神色变得冷峻,宛若高悬的寒月,散发着冷静深邃的幽寒。 “国际社会阶级森严,丛林法则比种族更残酷。没有综合国力,别说平民百姓,就连一国之君都没有尊严和选择。我们国家踩的坑、受的辱,前辈吃的苦、打的仗,哪一个少了?” “国家能迅速崛起,是因为每一代人都务实上进、埋头发展,而不是拉帮结派,推同盟国给自己挡子弹。 “我们始终坚守独立自主的原则,不轻易树敌,更不会干预他国内政。甚至,我们摒弃了传统的结盟观念,因为历史早已证明,盟友之间差距过大,免不了被人利用、出卖,若是势均力敌,便会相互推诿、扯皮,西方那些势力集团,不都是这样?" 宿棠月点头,神色郑重,“的确如此,诸华帝国如果跟他们一样搞政治投机,押注某个外国领导人或者政治利益集团,与同盟国在各个方面绑定利益关系,其中一艘船失火的时候,一个都逃不了。” “因为他们,如今的战乱地区还得再乱一阵。” 江晏清轻叹,继续深入分析: “当地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并且可控的行政体系,就无法进行经济建设。在这样的环境下,人民的温饱和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人民群众团结一心才能创造历史,而不是寄希望于某个‘英明领袖’。” “这谈何容易。”宿棠月深深叹了一口气。 叹息声中,饱含着对现实的无奈与感慨。 “强盗和奸商永远追求利益至上,人民群众在他们的眼里只是牛马和耗材。他们的百姓必须自我觉醒,意识到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 “没错。”江晏清深表赞同,“否则,就算你到当地,教他们发展才是硬道理,科技才是生产力,枪杆子里出政权,射程之内有尊严,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夜色渐浓。 “很晚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宿棠月笑起来,脸上泛起一抹粉粉的红晕,忍不住小声提醒: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两次?” “你确定要在直播里讲这个?” 江晏清似笑非笑,指了指一旁的摄像头。 “十点半,直播才结束。” 如果不是在直播,他不会讲这么多。 宿棠月恍若被雷击中,全身紧绷。 天呐,他完全忘记了! 还好还好,没有一出浴室就抱住…… 与此同时,屏幕前的男人们集体黑脸。 宋时序、季铭洲、秦世勋和乔远安:说话需要离这么近吗! 直播间的弹幕持续刷屏,就像文字组成的瀑布。 【影帝和清宝好亲密呀!两个人坐在一起,太养眼了!】 【宿影帝帮温浊宁是为了清宝,真贤惠!】 【清宝对局势的分析太透彻了,这就是青年领袖的实力吗?!!】 【宿棠月也是人间清醒,原来影帝这么关心国际局势,谁还不服宿棠月全国第三?】 【冷静冷静,清宝的排名一上来,很可能冲到第一第二,大概率会把宿棠月挤下去。】 【清宝值得,支持清宝!】 支持声刷屏。 【中年领袖组和老年领袖组总喜欢对90后、00后说教,青年领袖经常开着会被怼,清宝一进去,哪个前辈舍得怼嘛!】 【是的,我爸妈和爷爷辈都很喜欢清宝。】 夸夸刷屏。 【选拔青年领袖不是为了商业造星,而是为了引领新一代青年顽强拼搏。】 【我们这一代也要务实上进,绝不让国家落后一步!】 【没错!】 【轮到我们上场了!】 【让世界看我们的!】 【当世界再次年轻,群星将再次闪耀,世界将再次聚焦东方!】 【当世界再次年轻,群星将再次闪耀,世界将再次聚焦东方!】 【当世界再次年轻,群星将再次闪耀,世界将再次聚焦东方!】 …… 地球的另一边。 鹿燃的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掐住沈星牧的脖颈,将他的头狠狠摁向屏幕。 沈星牧看着屏幕里的男人,悔恨的泪水决堤而出。 颤抖着双唇,低唤:“哥哥……” 青年优秀又温柔,无论走到哪里,都和太阳一般耀眼,从不吝啬温暖的阳光。 一定是他。 一定是哥哥! 江晏清就是他的哥哥杨晏。 他竟错把江晏清当作冒充哥哥的恶人,还派人去杀他…… 沈星牧双目充血,心脏仿佛被毒蛇啃咬,痛意蔓延全身。 他犯下了弥天大错,永远没法原谅自己。 “现在知道错了?”鹿燃冷笑,字字如刀,“自己的亲人都能认错,简直是个废物!你的脑子都白长了!” 鹿燃松开手,猛地抬起腿,一脚踹在沈星牧的胸口,沈星牧应声倒地。 紧接着,他又飞起一脚,重重踢向沈星牧的腹部。 “该死的东西!竟敢动我的人!” 鹿燃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处宣泄。 这颗棋子大有作用,他不能将沈星牧彻底废掉。 于是,他专挑沈星牧身上隐蔽且痛觉敏感的部位攻击,就算这样,还是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江晏清是他最好的朋友,沈星牧竟敢对他下手,就要承受他的报复。 再痛,都给我受着! 若不是沈星牧还有利用价值,换成别人,坟头草都长满了! 沈星牧痛苦地捂住腹部,身体蜷缩成一团,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可是,身体的疼痛远远不及心脏的剧痛。 如果鹿燃能把他打死,对他反而是种解脱。 江晏清不会原谅他了。 哥哥不要他了…… 活着都是痛苦。 鹿燃将人虐了半个小时,才让属下把人带下去,丢给家庭医生治疗。 殷文修缓缓走来,手中拿着一块热毛巾,为鹿燃擦拭双手,“沈星牧是个很记仇的人,不如交给我处理?” “不用,他已经废了,”鹿燃眼神冷厉,轻蔑道,“从今天开始,他沈星牧就是江晏清的一条狗。” 身心的双重折磨,再加上精神控制,现在的沈星牧,只会无条件地听从江晏清的指令,成为江晏清拴在米利托的狼狗,指谁咬谁。 “小燃真厉害。” 殷文修凑近鹿燃的耳畔,低哑着嗓音,每一个字都像蛊惑。 “小燃什么时候训训我?” “不要……”鹿燃偏头躲过去,脸颊微红,耳尖被男人的气息熏得滚烫。 哪还有方才打人的气势。 “可是,哥哥想要……”殷文修单膝跪地,虔诚地亲吻鹿燃的手背,“想要成为你的狗……” 鹿燃的大脑空白了三秒,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慌乱拉住殷文修的领带,将他的大狗狗牵起来,结结巴巴,“走了,我们还有别的狗要训。” 殷文修跟在他的身后,英俊完美的脸上多了笑意。 情绪寡淡的眉眼,隐隐有满足之色…… 第190章 耀眼的他(5) 系统将两人的意识, 投射到埃德温的脑中。 在鲜为人知的豪华监舍内,埃德温依旧沉溺在纸醉金迷之中。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他的身躯,埃德温左拥右抱的, 都是身姿婀娜、金发碧眼的美女。 她们甜言蜜语, 灌醉了埃德温的心智,让他登上欢愉的巅峰。 突然, 他感到一阵眩晕,意识渐渐模糊。 意识消失之前, 他怀中的美女们大惊失色, 慌慌张张地冲出去, 扯着嗓子高喊医生。 紧接着,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他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冰冷、潮湿、阴暗的监牢映入眼眶, 四周都是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石壁,昏暗的光线就像溺水者的最后一次挣扎, 吝啬地洒下一缕触及不到的光线。 这里才是他原本该待的房间。 脖颈间传来铁链的束缚感,让埃德温瞬间清醒。 他低头一看,一个金属的项圈紧紧勒住他的脖子,锁链的另一端穿过墙壁上的铁环,让他动弹不得。 殷文修走出阴影,高大的黑色身影就像挥舞着镰刀的死神。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深邃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目光。 第149章 只见他大手一拉,勒紧了手中的锁链, 埃德温的身体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硬生生地提了上去。 “啊……”埃德温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本能地抓住脖子上的项圈, 拼命抠出一些让他得以喘息的缝隙。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球因缺氧向外凸出,像条濒死的鱼。 鹿燃从殷文修的身侧走来,就像从深渊踏出的修罗,眼神阴冷嗜血,嘴角勾起魔鬼般的笑容。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靠近,每一步都踩在埃德温脆弱的神经上,带来深入骨髓的恐惧。 待走到猎物的面前,鹿燃抬手卸掉了埃德温的下巴,动作干脆利落,就像在拆卸坏掉的玩具。 鹿燃将一块染血的馒头,硬生生地塞进了埃德温的口中。 “人血馒头好吃吗?” 青年的声音跟着他从地狱传来,冰冷刺骨,又带着施虐者的戏谑。 “谁给你的胆子,拿死去的老师炒作?”鹿燃又塞进去一块。 他的嗓音阴冷下来,眼神凶狠得骇人。 喉咙被迫咽下人血馒头之后,埃德温的憋闷感愈加严重,几乎窒息。 馒头的碎屑混合着血水,从埃德温的嘴角溢出,狼狈又丑恶。 鹿燃饶有趣味,观赏着猎物的挣扎。 很快,埃德温被馒头噎得双眼翻白,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身体剧烈地挣扎着,锁链碰撞在石壁上,发出哐哐的声响,似乎在替他求饶。 “怎么还有力气?”鹿燃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埃德温的腹部。 埃德温的身体猛地一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现在的你,已经是一颗弃子了,我本来不想浪费时间走这一趟,可是——” 又是一拳下去。 这一拳带着更浓烈的怒火。 “你让我家清宝不高兴了,就该死!” 鹿燃脸上的表情莫名让人瘆得慌。 埃德温终于露出恐惧的表情,还是—— 发自内心的恐惧。 而这,恰恰是鹿燃最想看到的。 他享受着掌控人心的快感,甚至觉得埃德温此刻的惊恐还不够浓烈,远远达不到他预期的程度。 那就,达到好了…… 小恶魔继续挥舞他的利爪。 房间传来越来越低的哀鸣。 殷文修在一旁欣赏,觉得鹿燃护短的样子可爱极了,眼眸里满是宠溺。 埃德温外强中干,练了一身纸糊的肌肉,鹿燃没玩几下,埃德温的肋骨就散架了。 真没意思。 鹿燃停手,殷文修松开锁链。 埃德温的身体轰然摔下,趴在地上,扭曲的姿势就像被汽车碾压的不知名生物。 鹿燃一脚踩在埃德温的手背上,埃德温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小恶魔弯腰,粗暴地抬起埃德温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讥讽道:“你是安东尼此次当选的最大功臣,却落得这番境地,真是可怜啊!” 埃德温受到羞辱,愤怒地移开视线。 鹿燃不满,手起掌落,将埃德温的头打偏。 “你不会还奢望有人救你出去吧?”鹿燃耻笑出声,“安东尼是要当大帝的人,他还想让家族成员世袭总统,怎么可能让一个首富登上政治舞台,再说了,功臣本来就是用来杀的。” 一阵剧烈的恐慌涌上心头。 埃德温恶狠狠地瞪着鹿燃,仿佛要用眼神将对方千刀万剐。 “你休想挑拨离间!” “我需要吗?” 鹿燃故作疑惑,然后像变魔术一般,丢下几张照片。 “你对标秦世勋培养的继承人,刚刚做了变性手术。” 照片散落一地,上面的画面触目惊心。 曾经英俊潇洒的金发青年,变成了一个长相奇怪的女人。 她脸颊消瘦,脸色病态,就像被抽干了生机。 即使这样,埃德温还是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儿子。 埃德温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瞬间呆住,脸上血色全无。 他先是难以置信,像是看到了愚人节最荒诞的玩笑。 然后震惊得全身颤抖,呼吸都变得急促。 最后,疯狂的仇恨在他的眼底燃烧,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焚毁干净。 鹿燃一副替他高兴的样子,鼓着掌说:“开心吗?你不仅没有少一个儿子,还多了一个女儿呢!” “不可能!”埃德温像只发狂的野兽,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他试图否认即将发生的一切,可现实已成定局。 殷文修快步走来,将鹿燃抱起身,警告地上的男人,“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小燃的耳朵,不然你连女儿都没有。” 埃德温从疯狂中短暂回神,错愕地看向两人,随即露出厌恶的表情,就像看到厕所的污秽。 “你们竟然是这种关系。”他的声音充满鄙夷,“恶心的同性恋!不要把脏病传染给我!” 殷文修蹙眉,眼神一瞬间变得狠辣,就像被触犯了逆鳞。 他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上埃德温的另一只手,皮鞋的鞋底还在埃德温的手上碾了碾。 “你的儿子为了安东尼变性,还想挤走原配上位,朴汝贞都知道的事,你作为父亲,竟然一无所知。” 埃德温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再次冻住,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他眼中的恨意深不见底,若有实质,定能翻天覆地。 “活该,”鹿燃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推广激素治疗的下场,季铭洲那个垃圾都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他不愿多呆,带着殷文修,离开监牢。 埃德温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四周的白色墙壁浮动着无数张嘲讽他的鬼脸。 定睛一看,鬼脸又消失了。 他疯了。 他已经出现幻觉了…… 真糟糕。 他看了眼病房外的守卫,陷入沉思。 下一秒,他失控地狂喊乱叫,将屋内的东西全部砸在地上。 声音在狭小的病房里回荡,医生匆忙赶来,将镇定剂注入他的手臂。 药物缓缓流入他的身体,他再次变得浑浑噩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意识朦胧之中,他隐约听到,医生在向安东尼汇报他的情况。 埃德温暗中冷笑。 安东尼,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另一边,安东尼满意地放下电话。 他已经利用埃德温的儿子临时掌控了edwin集团,埃德温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精神病院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仁慈的上帝,请赞美一个总统的善良。 真是太难得了,不是吗? 第191章 耀眼的他(6) 三日后, 阳光依旧。 依旧驱散不了米利托的阴霾。 埃德温被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强行扣押,像极了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囚犯。 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双脚机械地挪动着, 任由他们将自己送进阴森的精神病院。 一入院门, 埃德温就被劣质的消毒水味吞没,陷入压抑的死寂。 这里, 将是他接受“精神治疗”的地方。 可又有谁知道,这所谓的治疗背后, 将多少正常人变成精神病患者。 他坐在昏暗狭小的破旧房间, 背对着铁床, 呆呆地看向墙壁。 监视他的眼睛长脚走了, 埃德温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 他一头撞在墙上,趁机将咬在后牙槽的药吐在地上, 用鞋子捏烂。 与此同时,一把手术刀划开牛皮纸袋。 埃德温远在诸华帝国的合作伙伴, 伸手将“报酬”取出。 看上去,他对这份远道而来的礼物十分满意。 秦世勋坐在他的对面,轻轻放下茶杯。 “我要出国一趟。”季铭洲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这只豺狼,又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他是edwin的合伙人之一,手上的原始股仅次于埃德温。 不久前,季铭洲和埃德温打赌: 如果安东尼卸磨杀驴, 季铭洲就得把埃德温捞出来,报酬便是埃德温手上的一半股份, 如果安东尼继续重用埃德温,季铭洲就把“焕颜医美”打包送给埃德温。 那时,埃德温自信满满, 仿佛胜券在握,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下来,却未曾料到,自己竟一次性落入了两个人的圈套。 季铭洲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江晏清早就收到了密报,提前跟他打了招呼,才有了接下来的安排。 “不用急着赶回来。”秦世勋声音沉稳,却意有所指。 “呵,我会在帝国议会召开前赶回来。”季铭洲轻笑一声。 “回来分担火力?”秦世勋挑眉,“我们这次的动作太大,不符合诸华帝国一向保守平稳的作风,老一辈意见很大。” “没办法,问题出现的速度,不能比解决问题的速度慢。”季铭洲翘起腿,“对了,那两家中心的选址,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150章 诸华国际医疗研究中心和生化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原本打算建在江晏清的大学附近,可江晏清选择了昆吾基地,季铭洲也就不执着了,国家想放哪就放哪吧。 秦世勋可不觉得季铭洲有这么好说话。 直接开口问:“你有什么要求?” 季铭洲的脸色瞬间严肃下来,面色深沉得仿若有乌云笼罩。 他冷声开口:“季家名下的组织和公司,国家级以下的单位都不能动,不能出现‘远洋捕捞’的情况,否则别怪我把产业全部转移出去。” “一家文学网站被县级单位跨省约谈,罚了几千万拿去建机场,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季铭洲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讽刺与不满,“我一查才知道,这几年因为‘远洋捕捞’死掉的公司竟然有上百家。” “远洋捕捞”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渔业捕捞行为,而是一种比喻性说法,主要指违法违规异地抓捕民营企业家,查封、冻结、划转外地企业和个人财产的行为。[1] 比方说,一些执法部门超出正常执法范畴,进行异地执法时,存在执法标准不统一、信息不对称等问题,导致对民营企业过度检查、随意罚款、查封等,甚至个别执法人员私自跨省带走企业家并索取财物。[1] 这种行为严重侵害民营企业家合法权益,侵蚀民营企业发展信心,破坏了法治环境和营商环境,使企业面临资金短缺、经营困境等问题,影响企业投资决策,进而限制企业发展机会,对地方经济发展产生不良影响。 “可以,”秦世勋沉下脸,“你说的情况,明年会严打,如果那些组织不务正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近日,诸华帝国将开始审查罚没收入和异地执法,严厉打击“远洋捕捞”式执法行为,明年将开展规范涉企执法专项行动,依法依规清除这类行为,维护企业合法权益。 “人病了,我能医治,社会病了,就得看你了。”季铭洲郑重道,“多去听听人民群众的呼声和建议,米利托可以是某些人的一言堂,诸华帝国绝不可以。” 秦世勋点头。 季铭洲和秦世勋的关系是对立,还是合作,只取决于江晏清。 他们虽然针锋相对,但在紧要关头,也不得不合作,共同面对复杂的局势,为江晏清稳固战略大后方。 “你变了,季铭洲。”秦世勋忽然笑起来,“我记得,你以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虚伪商人。” “我现在也是,只不过,我在伪装成小清喜欢的样子,做他需要我做的事,守护他想守护的人。”季铭洲撇了他一眼,“我没有多爱国,也不关心平民百姓,你别急着给我戴高帽,我不吃这套。” 为了让江晏清多看他一眼,他可以献出所有。 “我想也是。”秦世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倒是你,伪装了这么久不累吗?”季铭洲嗤笑,调侃起他,“你狠起来,可不亚于我。让你这种人保持伟光正的形象,真是难为你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如果我能装一辈子,是不是伪装又有什么关系?”秦世勋不以为然,“百姓怕的是人面兽心、吃人不吐骨头的伪君子,而不是一个在职权范围内公事公办的酷吏。” “酷吏呐……”季铭洲会心一笑。 秦世勋心狠手辣,手段高明,政绩斐然,民望极高,可不就是当代酷吏? “在古代,酷吏经常被腰斩。”季铭洲笑呵呵。 “你这乌鸦嘴能不能说点人话?”秦世勋皱眉,“别说什么你出国,让我好好保护小晏,不吉利。” “没指望你,”季铭洲翻个白眼,“宋时序在他身边,我放心得很,真出什么事,也是宋时序第一个死。” 秦世勋一愣,没想到季铭洲对宋时序的评价这么高。 “你承认他了?”秦世勋的脸色很不好看,眼底压抑着复杂的情绪。 “你指什么?”季铭洲眯了眯眼,阴沉的目光注视着秦世勋,无形中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秦世勋没有说话,也说不出口。 短暂的沉默,就像挤压一块海绵,明明抽干了水分,却让空气变得压抑。 季铭洲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眼眸黑沉如水。 “光是想象,我心中就充满了恨意。”他沉沉开口,眸中泛起嗜血的暗红。 “我也一样,”秦世勋闭了闭眼睛,将疯狂偏执的情绪收敛,“我可以放弃一切,唯独他,我不想让给任何人。” 两人谈完公事,开始办正事了。 季铭洲把家庭影院的屏幕打开,跟秦世勋一起看江晏清的节目直播。 两个人一起受刺激,总比一个人好。 季铭洲突然提议,“宋时序现在是gbra的驻华大使,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吧,不如把他一起叫过来受罪。” “你好无聊,”秦世勋白了他一眼,拿起手机给宋时序发短信,“他应该没那么无聊吧……” 万万没想到。 宋时序还真敢来。 秦世勋和季铭洲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时序撇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向按摩椅,神色从容地坐下。 气氛逐渐诡异。 不一会,气温就降到零度。 三人的脸上都结了一层寒霜。 屏幕上,温浊宁饰演于连的黑暗面,他的双手按在“于连”的胸前,在他的耳边低唱,“要意乱情迷的伤口,掌控脖颈上的绳索……” ----------------------- 作者有话说:[1]引用自百度百科,内容有增减。 第192章 意乱情迷(1) 舞台上, 黑红的灯光如幽魅的鬼火,摇曳游移,将整个场景笼罩在迷离的氛围中。 江晏清饰演的“于连”被锁链束缚, 穿着一身破碎的衬衫, 袒露的肌肤上布满深红的伤痕,为他平添一层破碎的美感。 美得惊心动魄, 摄人心魂。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既有伤痛的折磨, 也有被命运摆弄的无奈与惶恐, 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他孤注一掷, 放出深藏在内心的“恶魔”, 不惜将灵魂献祭。 温浊宁所扮演的"阴暗面", 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他的人。 恶魔响应他的召唤,离开长眠的深渊, 盛装而来。 他身着华贵的黑金色欧风皇袍,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身后是黑暗的潮水,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淹没。 恶魔的双手按在于连的胸前,动作轻柔,却能透过这具躯壳,拿捏那颗颤抖的灵魂。 他俯身,贴在江晏清的耳边, 用低沉蛊惑的歌声,将于连引入堕落的歧途。 恶魔的呢喃, 在寂静压抑的空气中回荡,钻进江晏清的耳中,也钻进每一位观众的心底, 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有一双血红的眼睛,窥探到人性中最幽深、最邪恶的角落。 于连双眼瞪大,无法拒绝深渊的凝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唯有罪恶与禁忌在暗中流淌、蔓延…… 台下的观众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沉浸在震撼人心的画面中无法自拔,感受着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呐喊。 于连的身体不由得绷起来,衣衫下的肌肉因紧张而隆起,喉结艰难地滚动。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发丝紧贴着苍白的脸颊。 脸上,溅落的灰尘与血污混在一起,就像他逐渐斑驳污泥的灵魂。 恶魔的手指修长而冰冷,穿过衬衫的缝隙,摩挲着伤痕累累的胸膛,指尖划过尚未愈合的伤口,挑起一阵刺痛。 他的歌声愈发高亢,死死抓住于连脆弱的神经,试图将他拖入地狱,与黑暗沉沦。 于连的呼吸逐渐紊乱,胸脯起伏,喉咙深处传出破碎的喘息。 舞台上的光影再次变幻,一道刺目的猩红光柱从上方直直投射下来,将两人笼罩在内。 恶魔的脸上一半被阴影笼罩,另一半则在红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狰狞。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眼神叫嚣着疯狂。 恶魔欣赏着猎物的挣扎,用歌声催促青年的蜕变。 于连的身体不再颤抖,他双手环抱,将身上的锁链拉直。 灵魂被欲望与道德拉扯,产生无边的剧痛。 台下的观众沉浸其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不自觉地放轻放缓,生怕惊扰了这场灵魂的博弈。 恶魔的歌声并未因此而停歇,反而更加激昂。 “命运,法律,不能使我屈服,康庄大道,别再要我践行。” 歌声犹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于连的枷锁。 直到他,挣脱束缚,破茧成蝶。 “你们眼中愚蠢的我——” 于连身上的锁链寸寸断裂,恶魔侵入于连的身体,给他最后的力量。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温浊宁的身体消失。 “于连”再次抬起头时,出现的是温浊宁的脸,身上残破的衬衫也变成了华丽的贵族服饰。 第151章 于连坐在红色天鹅绒的王座上,对荣耀不屑一顾。 “我要荣耀向我俯首,征服一切或一无所有,小恩小惠,小权小利,无足轻重。” 随着剧情的推进,音乐逐渐走向高潮,激昂的旋律冲击着整个剧场。 江晏清已经回到台下,坐在宿棠月的身边,看着温浊宁突破自我的演绎,一脸欣慰。 宿棠月侧头,见江晏清神情专注,眼里只有台上那个男人,心狠狠震颤了一下,酸涩感瞬间蔓延全身。 内心的嫉妒就像浓稠的硫酸,腐蚀着他的心。 音乐戛然而止,整个剧场陷入一片死寂。 观众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演出中,过了一会,人们如梦初醒,雷鸣般的掌声在剧场内响起。 观众们全部站起身,用最热烈的掌声表达着他们的赞赏。 温浊宁向观众鞠躬致谢。 直播间的观众也回神了,敲打键盘,疯狂刷起弹幕。 【太完美了,温浊宁跟江晏清的化学反应燃炸了!】 【战损江晏清好性感,温浊宁爱不释手!】 【温浊宁的贵族装好帅,特别高贵,一点都没有青涩的感觉,跟出道的那场表演完全不一样。】 【是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温浊宁是本色出演……就是……温浊宁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温浊宁一直很有野心,只要是好资源,他都要争取一下,一点都不给前辈面子,偏偏他还抢到了,你说气不气人?】 【天悦传媒的男明星哪个不被他抢过资源,内定的男一号都能动,如果动不了,投资方就会变成清月文化。】 【不管怎么说,温浊宁的实力都配得上他的资源,也对得观众的时间。】 剧场内的掌声渐渐平息。 在指导老师打分的时候,主持人站在温浊宁身边,用亲切的语气采访:“小温同学,请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方式,来诠释这首歌曲?” 温浊宁笑容自信,侃侃而谈:“野心从来都不是贬义词,野心是最好的化妆品。于连这个角色有着复杂的内心世界,他的野心是一把点燃灵魂的烈火,驱使他在那个社会不断攀爬。我所展现的黑暗面,并非邪恶,而是野心被现实挤压、扭曲后的具象化。” 他顿了顿,继续说:“于连的野心让他身处光明与黑暗的夹缝,在追求成功与自我实现的道路上,不断与内心的良知、外界的诱惑和压迫进行斗争。我们想要通过显性的表演方式,让大家能够直观地感受到,那种内心的撕裂感,还有被野心驱使,又被道德束缚的痛苦。” 温浊宁的声音柔和下来,“就如同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每个人都有或大或小的野心,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在追逐野心的过程中,保持内心的平衡,让野心成为我们蜕变的动力。这也是我们想向观众展现的更深层次的含义。” 温浊宁的这番解读,为这场精彩的演出增添了更为丰富的内涵,让人们不禁对他的表演才华赞叹不已。 主持人注意到江晏清完成了评分,便将目光转向他:“感谢江老师的助演,我想很多人都跟我一样,被江老师惊艳到了。我很好奇,江老师是怎么被小温同学说动的?” 江晏清正要拿话筒,宿棠月下意识地拿起自己的话筒,递给他。 对方很自然地接了过去。 宿棠月莫名耳热,埋头装作打分。 江晏清的耳麦突然传来导演的声音:“小江,节目的背景音乐被人删掉了,你多说一点,拖延一下时间。” 江晏清微微点头。 “因为温浊宁告诉我,他比所有人更想拿第一。”江晏清抬眸,看向台上的温浊宁,“我看到了他的野心。” 主持人感到很奇怪,看了看台下的选手,“难道其他选手就不想拿第一吗?” “他们想,但是有差别,”江晏清解释道,“这些选手,还有每个参加考试的学生、每个行业的员工,你要问他想不想拿第一,其实大多数都想,但那不是野心。“ “野心,是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目标,放弃平庸。” 江晏清的声音直击人心。 “有些选手演出,不是为了第一,甚至不是为了拿优秀。他们害怕树大招风、担心丢失观众缘、不想得罪前辈和大公司,瞻前顾后,每一步都计算着性价比,不愿为了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 江晏清的声音冷下来,“第一轮进行了大半,已经有选手在压力下怯战,不去突破自我,不尝试创新,甚至不拼尽全力,还用平庸的表演敷衍观众,这样的选手,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我告诉你们,永远都没有那个时候!”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让人难以招架。 “因为平庸就像同地心引力,会不断把你们往下拖,一味保守求安全,不会让你原地踏步,只会让你被曾经不如你的人,甩在身后。不只是比赛,现在的社会,也有一种很可怕的世俗力量,在拖着很多人下坠。 “我们从小被期望着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找一个合适的人买房结婚生孩子,然后开始新的循环,期待下一辈完成这些流程。” “我们看似拼命内卷,其实每个人都没有离开一个自己的舒适区,大家用的方法大同小异,在同样的天赋下,多付出一分汗水,就能多得一分。一个学生每天都在上课刷题备考,他是在做学问吗?一个员工每天例行公事,做着大差不差的工作,他创造更多价值了吗?” “不仅没有,还少了很多乐趣,我们一直在捡地上的六便士,忽视了天上的月亮。”江晏清声音低沉,“有野心的人,是想摘月亮的,他们总在追求做自己,尊重自己的感受,享受自己工作,就像巴菲特说的那样,要每天跳着舞去上班。” “他们一边做着自己感兴趣的工作,一边继续探索,看看有没有更感兴趣、更有可能做出大事的领域,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断提升自己、壮大内核,扩大边界,最终成为各行各业的黑马。” “温浊宁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匹黑马,”江晏清把话题拉回温浊宁的身上,“他的成绩中规中矩,确实比不上我们学校的那些天才,但他不在乎,他的努力不是为了迎合社会的评价体系,而是为了成为他设想中的那个温浊宁。我相信,大家小时候的梦想,不会是买房子,或者养一个能考满分的小孩。” 很多人陷入了沉思,直播间的弹幕只剩零星几条。 “有野心人,忍受不了平庸。所以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平平淡淡才是真、一直躺平一直舒服、咸鱼翻身还是咸鱼,这种话。”江晏清态度恳切,“我们从几亿个小蝌蚪里杀出来,不是为了平平淡淡地活着。我们要活得轰轰烈烈,活得有滋有味,要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印记。” 江晏清听到导演说音乐没问题了,赶紧准备收尾。 他看向那些摆烂的选手。 “你们的舞台在这里,你们该怎么做,不用我再多说。其他人,如果找不到自己的舞台,就不要看这个节目了,赶紧去找,这比结婚买房子重要得多。我期待能在更大的舞台,看到你们的身影,我也会向着那个舞台前进。” 一席话,振聋发聩,犹如电闪雷鸣,划破众人心中的混沌,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人们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身体猛地一震,懒散消失,斗志重燃。 现场依旧很安静,只有众人此起彼伏、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人们的心中久久未能平静,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眼中有了光芒。 他们翻检过往的岁月,重新审视自己的一生,在那些被荒废的时光里,有很多因懒惰、怯懦而错过的机遇。 这些都是他们的心头刺,也成为了鞭策他们奋进的动力。 他们意识到,自己手中并非没有改变命运的牌,只是从前未曾珍视,随意丢弃。 如今,在江晏清的催化下,他们决心重新洗牌,去搏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那些还在人生路口徘徊的人,突然被点醒。 一直以来,他们都被世俗的标准裹挟,将结婚、买房视作人生的终极目标,在这条既定的轨道上疲于奔命,忘记问问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江晏清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他们开始探索前方的道路,不再盲目跟从他人的脚步,而是选择了一条人迹更少的道路。 温浊宁看着台下的人。 他好像听到了,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 第193章 意乱情迷(2) 后续登场的选手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个个热血澎湃。 每个人都拿出了最完美的状态踏上舞台,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现场时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也出现了不少惊艳的现场。 但在第一轮的角逐中, 温浊宁演绎的《荣耀为我俯首》, 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让其他选手的表演黯然失色, 无人能出其右。 第152章 第一轮比赛结束,残酷的赛制下, 半数选手遗憾离场。 剩下的选手, 进入“影视与戏剧”大学城进行为期一周的进修。 在这里, 不仅有七位导师倾囊相授, 更有资深的大学老师参与授课。 下午放学, 江晏清抱着平板电脑,走下讲台。 刚走出门, 抬眼便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了一件宽松的时尚长衫,柔顺的发丝从耳畔滑落, 垂至性感的锁骨,精致的五官被发型修饰,雌雄莫辨,男女通杀,却丝毫不显女气。 他的气质疏冷孤傲,如冬日的寒梅, 凌寒独自开。 无形的寒意,将他与周围的世界隔绝, 外人只能远远地观赏。 人们的目光触及他的双眸时,会被男人眼中的清冷所震慑。 他的眼睛好似被寒夜的冰雪浸润过,澄澈又冰冷, 眼中飘了一抹游离于尘世之外的月光,给人遗世独立的矜贵之感,却能唤醒了世人对美的渴望。 江晏清看着这双曾经属于他的眼睛,略感有趣。 同样一双眼睛,用在不同人身上,不仅眼神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不尽相同。 每双眼睛背后,都承载着独特的故事与情感,映射出各自的生活经历和内心世界。 即使是同样的眼睛,透过不同的心灵去观察,所感知的美与丑、善与恶、真与假,都会因个人的视角而异。 眼睛只是载体,真正赋予它意义的,是他与宿棠月那颗跳动不息的心,以及心中沉淀的智慧与情感。 “等很久了吧。”江晏清走过去。 一阵清风,吹散了沉闷空气,让宿棠月身心舒畅。 “不久,听江老师上课,很有意思。”宿棠月轻轻一笑。 笑容淡得像一抹远山的轮廓,又似乎带着微不可察的深意。 他动作自然地拿走江晏清的平板电脑,放进随身的手提包。 “又打趣我。”江晏清睨了他一眼,眼含笑意。 两人并排走进天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发出“叮”一声,隔开了两个世界。 站在几步外的温浊宁,心脏慌乱地跳动,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紧。 温浊宁脸色发白。 那种即将溺亡的危机感又出现了…… 温浊宁转身跑进安全通道,从楼梯下到一楼。 等他冲到一楼时,江晏清已经坐上宿棠月的车离开学校。 尾灯在暮色中渐渐远去,留下逐渐模糊的尾气,嘲笑他的狼狈与无力。 温浊宁站在原地,心脏剧烈地跳动,快要从胸腔跳出来。 他大口喘息,空气却稀薄得令人绝望。 温浊宁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与失落,快步跑向停车场。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 温浊宁倒霉的时候,走几步都会碰到情敌。 停车场内,秦世勋和季铭洲的汽车相对停放,就像两只对峙的公牛,互不相让。 汽车的主人面对面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接小晏去外公外婆家吃饭,季总请回吧,别堵在这碍眼。”秦世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季铭洲不为所动,语气冷硬,“今天恐怕不行,我跟小清要回公司交接工作。” “现在是下班时间,交接什么工作?” 秦世勋眉头皱起,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雨将至。 “小清一向以工作为重,不会把时间花在没有意义的聚餐上。” 季铭洲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目光却透难掩的焦虑。 温浊宁看着两个大男人像孩子一样争吵,无语望天。 “阿晏都跟宿棠月走远了,你们还在这吵。” 秦世勋和季铭洲同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阴沉下来,周身被郁气环绕。 “上车。”温浊宁撇了他们一眼,拉开车门,自顾自地坐进自动驾驶汽车。 他让系统侵入智能驾驶程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江晏清的身边。 带上两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家伙,总比一个人强。 秦世勋和季铭洲沉默地坐进后排。 车厢内的气氛越发紧张,气温降到了冰点。 汽车在道路上疾驰,最终停在酒店的门口。 “还是晚了。”温浊宁颓然地靠在座椅上,心中的失落再难抑制。 他透过车窗,看着灯火辉煌的酒店,每一丝光线都如同针线,刺入他的内心。 秦世勋刚想下车,就被季铭洲拦住。 “算了……不要打扰小清的兴致。” 季铭洲声音低沉,眼神逐渐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秦世勋沉沉叹气。 鲜活的心脏再次冰冷,只能在苦涩中艰难跳动。 狭窄的车厢内,压抑的气氛充斥着无法言说的绝望,如同凝固的黑夜,囚困住无家可归的人。 酒店的房间内,装潢奢华考究,温暖的灯光洒在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 烛光在餐桌上摇曳,散发出暧昧的光芒,映照着宿棠月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柔。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每一道菜都经过细心摆盘,就像一件艺术品。 牛排的香气在空气散开,混合着酒香与花香,令人沉醉。 宿棠月坐在江晏清的对面,目光温柔如水,他主动拿起餐刀,帮江晏清切好牛排。 他的动作优雅而熟练,每一片牛肉都被切得薄厚均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盘中。 江晏清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享用晚餐。 两人相对而坐,享受着浪漫的烛光晚餐。 餐后,江晏清备课,宿棠月先去浴室洗澡,做好前期准备。 半小时后,宿棠月走出浴室。 他的脸色被热气氤氲得红润,声音带着被直男绝缘的诱惑。 “清清,到你了。” “嗯。”江晏清轻轻应了一声,关上电脑,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淡了一天的疲惫, 他洗完澡出来,迎面撞入宿棠月的怀中。 不知道宿棠月在门口等了多久…… 男人眼中的情感如同窗外的夜色,深邃、浓郁。 “清清。” 宿棠月嗓音低哑,呼吸因渴望变得粗重。 他揽住江晏清的腰,声音缱绻,“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是自愿的吗?”江晏清抬眸,认真地问,“你已经渡过难关,如果你对当初的合约有异议,我可以……” 宿棠月没有等他说完,直接伸手把江晏清抱起,走向软床,“我求之不得。” 房间昏暗,暖光给床榻蒙上了一层面纱,热意在空气中流动。 男人俯下身,情急地吻上江晏清的脖颈,“好嫩……” 极致的触感让他失控,克制的弦在这一刻崩断。 突然,屋外电闪雷鸣。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夜空,将天地劈开,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平静的世界被震得粉碎。 窗帘被狂风吹起,在空中肆意飞舞。 待它落下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仿若鬼魅般出现在床的另一端。 江晏清的视线穿过宿棠月的肩膀,与宋时序对视,心里咯噔一下。 强烈的危险感逼近,江晏清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宋时序的脸色阴沉如墨,眼底充斥着暴戾的疯狂。 就像一只被猎人重伤后,陷入狂暴的野兽。 他抬手,一道金色的气浪袭来,瞬间将宿棠月掀飞。 宿棠月倒在床沿,晕死过去。 “宋时序!”江晏清眼神惊愕,大声叫住他,“别动他!” “这就心疼了?” 宋时序仿佛被这句话刺痛,自嘲地勾起嘴角,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烈,就像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 宋时序再次抬手。 江晏清迅速挡在宿棠月的面前,双眼死死盯着宋时序,冷声开口:“他是我的人,你想做什么?” “杀了他。” 宋时序杀气凌冽,眼中却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 心脏被千万把利剑同时刺入,疼得失去知觉。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大度,不能把江晏清逼得太紧,要给他自由,可是,他一看到江晏清与旁人亲密,立马原形毕露。 心底的妒火就像被浇上了汽油,根本无法熄灭。 “不行。”江晏清沉下脸,态度坚决。 心里疑惑,不明白宋时序为何反常。 他吸收别人的“阳气”,不是为了给宋时序减轻负担吗? 宋时序绝望地闭了闭眼,努力压抑,只可惜,这次失败了。 他再次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好,我不杀他,”宋时序将江晏清揽入怀中,死死扣在怀里,瞬移到自己的寝宫。 宋时序把江晏清压到床上,双手按住青年的手腕。 江晏清的身体因抗拒而挣扎,却被男人囚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男人的亲吻。 第153章 “不……停下……”江晏清的口中溢出破碎的嘤咛,声音钻进宋时序的心底,勾得他魂不守舍。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时序的理智逐渐回笼,才惊觉误会了对方。 他看着身下凌乱的青年,心中慌乱,又不想停下。 “可以吗?”他低声恳求。 江晏清浑身发软,眼角泛着泪光,声音有些委屈,“我都这样了,你还问!” “把眼睛睁开,”宋时序抚摸着他的脸,蛊惑道,“看着我是怎么把你吃下去的。” “你……过分……” 江晏清臊红了脸,想要别过脸去,却被男人掌控在手。 “嗯,我过分。” 宋时序笑着承认,不断沉下身子。 “慢一点……”江晏清咬住下唇,仍抑制不住低吟出声。 白皙的肌肤布满红痕,如同盛放的樱花,繁茂又烂漫,是宋时序见过最美的风景。 樱花在激荡中不断绽放,一直到天明。 第194章 意乱情迷(3) 清晨, 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青年的身上,青年裸露的皮肤越发白皙透明, 宛若上等的美玉。 江晏清侧卧在柔软的床榻, 薄被滑落至腰间,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吻痕, 就像被人用唇齿认真描摹的画卷,每一处都透着暧昧的占有。 落英缤纷, 艳丽中带着私密的旖旎, 让人不禁回想起昨夜的缱绻缠绵。 青年缓缓睁开眼睛, 睫毛轻颤, 视线落在宋时序的脸上。 宋时序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江晏清瞬间脸红耳热, 伸手掐住宋时序的脸颊,力道不重。 “不许笑!” 宋时序却也不恼, 反而笑意更深,顺势握住他的手, 拉到唇边,低头在手背上落下温柔的早安吻。 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像一只偷腥的猫,得意又满足。 “我错了。” 江晏清抽回手,脸上略带不满,气鼓鼓地瞪着他。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 反正你下次还敢!” 宋时序失笑。 笑过之后,表情忽然认真起来, 目光灼灼。 “谢谢你愿意纵容我……我原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 某一世,江晏清被天命之子骗婚。 在洞房花烛夜, 宋时序提着染血的长剑,单枪匹马闯入婚房,将江晏清强行带走,关入自己的寝宫。 那时的宋时序,眼中满是疯狂阴暗的占有欲,可还未等他做什么,江晏清就用剑指着他,冷冷地逼他退开…… “那是因为……” 江晏清的声音低了下去,微微垂眸,脸颊泛红,像被晨光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因为你再过分,也不会真的伤到我。” 宋时序眼眸微弯,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他俯身贴近江晏清,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畔,声音低哑蛊惑。 “嗯,我只会让晏清舒服。” “还说!” 江晏清的脸红得更厉害。 他仿佛被这句话烫到了一般,猛地抽回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连带着脖颈上的吻痕也更加艳丽夺目。 宋时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愈发柔软。 伸手揽住江晏清的腰,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纵容我久一点……不要那么快……” 厌烦。 宋时序没有说下去,情绪莫名低落。 他最爱的人就在他的怀中,身上全是他的印记,可他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 生怕一睁眼,美梦就会破碎。 江晏清没有回应,语气淡淡,“我走了,你再睡会。”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可能对宋时序动心。 不仅给不了承诺,就连希望,都要消减。 “我送你。”宋时序脸上的笑容勉强又牵强。 江晏清从床榻上起身,赤足踩在软垫上。 宋时序走到他的身旁,手中拿着一件素白的衬衫,动作轻柔地为他穿上。 他的眼神有些黯然,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指尖颤抖。 第一个扣子,就扣错了位置。 平日里无比熟稔的动作,今日都失了准头。 圆润的扣子卡在扣眼旁,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他的感情,好像永远也进入不了对方的心。 宋时序解开扣子,重新扣上,手指却像失去了控制,怎么也扣不好。 江晏清察觉到他的异样,抬眸看向他。 见男人眼中的失落溢出眼眶,无奈一笑。 伸手握住宋时序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低声问:“感觉到了吗?” 宋时序的手掌贴在那片温热的肌肤上,嫩滑的触感让他愣了愣。 随即,他感受到江晏清的心跳,还有—— 鲜活的情根。 江晏清的情根,就像初生的嫩芽,带着勃勃生机。 他惊讶得呆住,禁不住喜极而泣。 “你的情根……恢复了?”宋时序双目通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 “能让我长出情根的人,只有你。”江晏清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对自己有一点信心,我就在你的身边,没有人会跟你抢。” 宋时序紧咬下唇,压抑着内心泛滥的喜悦,克制住几近失控的情绪。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难以真正平静。 “如果……有很多人都想和我抢呢?” 江晏清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我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能让那么多人喜欢。”江晏清敛眸,“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抱有这样的心思?” 宋时序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喜欢江晏清的人有多少。 那些人从未表露,隐藏得极深,可他们的欲念只会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会和他一样失控。 江晏清不开窍,也从未将心思放在感情上,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你并没有对我动心。” 宋时序声音苦涩。 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难抑制。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都没能让你喜欢上我……会不会一开始,我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低头继续为江晏清扣扣子,眼神逐渐涣散空洞,失去最后一丝的光亮。 “如果……符合你喜好的那个人突然出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意识到这些话可能会让江晏清困扰,顿时慌张起来,急忙找补,“抱歉,我不该想这么多……” 江晏清现在有了情根,万一他喜欢上别人了呢? 宋时序的心脏突然剧痛难忍,恐慌和绝望蔓延全身,圣洁的气息变得黑暗压抑。 天空都因为他的情绪,被乌云完全覆盖。 “坦白说,我确实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也不确定有没有可能对你动心。”江晏清坦然道。 他的真诚就像一把刀,深深插入宋时序的胸口。 宋时序的心痛得难以呼吸,他艰难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凌厉的决然。 即便江晏清不可能喜欢他,他也不会放手,更不会离开。 鱼离开水,会死的。 江晏清看着他不断变换的表情,莫名觉得有趣。 这样感情外露的宋时序,很难和华胥帝君画等号呢…… “不过,你是宋时序,也是华胥帝君。”江晏清微微仰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对你动心的,不是吗?” 宋时序怔了怔。 一道光照亮了混沌的世界,天空云开雾散。 他的脸上浮现出明媚笑意,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对……” 宋时序俯身将爱人拉入怀中,双臂紧紧地环抱住对方。 江晏清喜欢上别人又如何? 他要把人宠得人神共愤,让江晏清离不开他。 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吧。 第195章 意乱情迷(4) 宋时序磨蹭了好一会, 才把江晏清送回酒店。 刚踏入卧室,满室的浪漫布景便撞入眼帘,红色的玫瑰花瓣散落各处,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熏香。 宋时序看着这一切, 眉头不由得皱起,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极不情愿地挪动脚步,朝宿棠月走去, 准备修复他的内伤。 “我来就好。”江晏清按住他的手。 “小事。”宋时序手臂一抬, 将江晏清圈在胸前, 俯身靠近他的耳边, 嗓音低沉而蛊惑。 “昨晚把晏清……要慢慢养回来。” 江晏清顿觉一股热气上涌, 耳根发烫,脸颊瞬间通红, 就像熟透的番茄,娇艳欲滴。 宋时序勾唇, 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抬手间,金色的神力光芒四射,金线缠绕上宿棠月的身躯,渗入体内,将他破损的脏器一一缝合。 第154章 随后,他托起江晏清的后脑, 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带着贪婪的眷恋,与霸道的占有。 片刻后, 宋时序的身体化作浅金色的羽毛,消失在风中。 江晏清眼神迷离,仿佛从梦中苏醒, 伸手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唇瓣。 低声骂了一句。 “登徒子!” 宿棠月悠悠转醒,从床上坐起。 睡眼惺忪间,目光扫到江晏清脖颈上醒目的吻痕,还有嫣红水润的唇,心湖一荡。 宿棠月的心跳骤然加快,他隐约记得昨晚喝了一些红酒,与江晏清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可具体的细节却模糊不清。 细,细节? 刹那间,他的心跳犹如失控的鼓点,越跳越快,呼吸跟着变得粗重。 他暗自懊恼,情事前真不该碰酒,那么美好的记忆竟然完全丢失了,就像一场被迷雾笼罩的绮梦,只留下朦胧的痕迹。 宿棠月伸手,把江晏清拉到身边,嘴唇嗫嚅两下,从喉咙里滚出暗哑的声音,“昨晚睡得好吗?” 江晏清心下慌乱,脑海中瞬间闪过夜晚的种种。 昨晚没怎么睡……这能说吗? 江晏清垂眸,错开他的视线。 低声应道:“挺好的。” 宿棠月仿佛被他轻柔的声音蛊惑,手臂一勾,将青年紧致的细腰环住,“好想快点到下一次。” 江晏清身体一颤。 再来一次? 宋时序还不把床折腾散架…… 反正他和床总会散架一个! 江晏清刚要开口拒绝,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去开门,你先换衣服。”他挣脱男人的手臂,快步朝门口走去。 宿棠月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清清好容易害羞…… 嗯? 目光下移,落在那双修长的腿上。 江晏清走路的姿势有些异样…… 宿棠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温水,压下喉间的干涩。 他昨晚把江晏清做得这么狠吗? 会不会没有伺候好他的金主大人? 下次得注意些,“服务”结束,要给江晏清按摩放松才行…… 另一边。 江晏清走到客厅,抬手打开房门。 本以为是客房服务,没想到,站在外面的人竟然是季铭洲。 “怎么是你?”江晏清愕然。 眼前的男人,全然没了以往的精英风范,他的眼底灰暗无光,发丝凌乱地散在额前,看上去疲惫不堪,像是历经了一场生死浩劫,整个人笼罩在颓败灰暗的气息里。 季铭洲看着江晏清身上的红痕,浑身血液倒流,内心的愤恨几乎将他吞噬。 他双唇紧抿,将满心的妒火压下。 深黑的双眸死死盯着江晏清。 声音沙哑得宛如破旧的风箱,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来给你送衣服。” 江晏清垂眸,目光扫过对方手上的衣服,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怪异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不过他没有多想。 季铭洲这个人心思深沉,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待。 而且,季铭洲怎么样,他也没有兴趣关心。 江晏清接过衣服,淡淡道:“你回去吧。” 季铭洲强装镇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我在楼下等你,等会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江晏清淡然回绝,“你今天不是要出国吗?” 季铭洲的情绪越发低落。 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 一想到要和江晏清相距千里,理智就游移在失控的悬崖。 “快走吧。”江晏清催促。 再不走,季铭洲就赶不上飞机了,万一埃德温刚好在这期间被人弄死,他们就亏大了。 “好……”季铭洲担心惹他厌烦,没有再坚持,听话地转身离开。 他浑浑噩噩地移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等他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地下车库的角落。 季铭洲蹲下身,狼狈地蜷缩在角落,抱住自己的身体,就像母亲去世的那天。 连绵不断的痛苦,无情地贯穿血肉,束缚住他的心脏,疼得无法呼吸。 眼角毫无预兆地,滑落一滴泪。 秦世勋看他这幅样子,突然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 男人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双腿就像被灌了铅,沉重得挪不动脚步,五脏六腑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温浊宁安静地坐在驾驶室,一动不动。 他过于安静了。 如同僵硬的尸体, 神情麻木,目光空洞,就像灵魂被死神抽离,留下一具随时会轰然倒塌的残躯。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的汽车驶出地下车库,冲入磅礴的雨幕。 屋外黑云蔽日,大雨如注。 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雨刷机械地摆动着,难以驱散挡风玻璃上不断汇聚的水流。 车内压抑到了极点,一片寂静。 第196章 无人能望其项背(1) 周日, 选手们的进修课程正式结束。 进入下一轮的选手,他们在接下来的七天,将面对第二轮考核的严酷挑战。 这一轮考核涵盖了声乐、舞蹈、演技、编剧、体能、艺术和知识水平七个领域。 每位选手需要在其中任意三个领域中, 获得b级及以上的评级, 才能顺利晋级。 若未能达标,即便在某些领域表现出色, 也只能遗憾止步,最终评级为c级。 温浊宁有意避开江晏清, 便把知识水平考评安排在最后一天。 六天匆匆过去, 温浊宁的表现异常亮眼, 无疑是这一轮中的佼佼者。 其中, 声乐a级、舞蹈a级、演技a级、编剧b级、体能b级、艺术c级。 即便最后一门选择弃考, 他也能稳稳进入下一轮。 这样的成绩,换做别人, 大部分都会选择弃考,而不是跑到江晏清的面前, 在全球直播中暴露自己的知识水平。 可是,他太想见到江晏清了。 每次看到江晏清和宿棠月同进同出,温浊宁的内心仿佛被烈火灼烧,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咆哮。 压抑的情感如同汹涌的暗流,不断将他逼到崩溃的边缘,一波又一波冲击着理智的防线, 逼得他几近疯狂。 终于,到了知识水平考核的那一天。 温浊宁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目光紧紧锁定在江晏清的身上,一刻也移不开。 他隔着人海,深谙的目光一寸寸扫视着那张俊美的脸, 丰润的唇,修长的脖颈…… 无一不让他魂不守舍。 他的眼眸深处泛着幽邃的光,笑意不达眼底,似乎在那里潜藏着某种恶劣的兴奋。 闪动的眸光,叫嚣着某个疯狂的念头。 江晏清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侧头,与温浊宁的目光交汇。 在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盛满了明晃晃的笑意,仿佛在无声地对他说:“加油。” 温浊宁心尖一颤,一道突如其来的阳光直直地照进心底。 内心的躁动在这一刻被柔风抚平,所有的喧嚣都归于平静。 “阿晏……喜欢阿晏……” 温浊宁在心中呼唤,眼中满是痴迷与渴望。 他多么希望江晏清能一直这样注视着他,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柔,也足以充盈内心的世界。 然而,江晏清的目光很快移开,转向下一位考核的选手。 温浊宁的视线也随之转移,看向那位叫罗耀拉的混血选手,眼中充满怨念。 罗耀拉家境优越,父亲是诸华人,母亲是西班牙人,从小在米利托长大,享受最高规格的精英教育。 他才思敏捷、学识渊博,在此前的比赛中,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智慧。 得天独厚的成长环境,让他年仅二十岁,就超越了97%的成年人。 罗耀拉目前在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就读,攻读电影与新媒体专业。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是世界顶级电影学院,教学理念是鼓励学生自己去导演电影、制作电影,在这个理念下,学院先后培养了19名奥斯卡金像奖得主。 所以,他的考核备受瞩目,主直播间为此切换到了【知识水平评级室】。 所有人都屏气敛息,准备见证这场精彩绝伦的“较量”。 一个是新晋青年领袖江晏清,一个是精英留学生罗耀拉,中式教育与西方教育打造的一流“产品”,究竟谁会更胜一筹呢? 【好紧张,罗耀拉托福满分,学习能力非常变态,江老师千万不能被比下去呀!】 【罗耀拉很绅士,总感觉他有点瞧不起人,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是有点,罗耀拉优秀得不像凡人,给人很重的距离感。】 【江老师也很优秀呀,他就不会让人有距离感,反而很亲和。】 第155章 【清宝笑起来特别美好,让我愿意原谅这个世界,还有该死的老板。】 【江老师一点架子都没有,参赛选手基本都比他年长,但都很佩服江老师的实力。】 【诸华人的底色是温暖明朗,内敛谦逊,温良坚韧,江晏清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我相信江晏清不会被比下去。】 【为什么,你对应试教育这么有信心吗?】 【因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是的,江晏清不需要比较就赢了,这才是他真正恐怖的地方。】 “请坐。” 江晏清的声音温和沉稳。 他端正地坐在导师席上,室内灯光倾洒,衬得他温润如玉。 罗耀拉微微点头,动作优雅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的姿态从容不迫,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你是今天第一个不紧张的同学,我们就直奔主题吧。” 江晏清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罗耀拉,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如果碰到紧张的同学,江晏清总会简单地闲聊几句,帮助参赛选手放松下来,好让他们以最佳的状态,展现出最高的水准,也能让他做出更为精准的判断。 罗耀拉身姿笔挺,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男人眉骨高耸,鼻梁挺直,眼窝深陷,既有西方人的立体感,又添一分自带的冷峻与凌厉。 罗耀拉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乌黑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齐利落,身上穿着一套量身定制的西装,仿佛自带光芒,叫人移不开眼。 “好的,江老师。” 罗耀拉从容大方,笑容自信洒脱,仿佛对即将到来的评级胸有成竹。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字正腔圆,是标准的普通话。 江晏清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位选手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七天来,他见过太多的选手,大部分选手在面对他时,多多少少都会紧张、局促。 但罗耀拉不同,他的自信并非刻意表现,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让江晏清对他接下来的表现充满期待。 “那么,我们开始吧。” 江晏清翻开手中的资料,目光重新回到罗耀拉的身上。 “你的作品我已经看过了,很有想法。不过,我想先从你的名字开始。” 罗耀拉会意,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自然地搭在桌面上。 然后用平稳的声线,介绍名字的来源。 他的名字来源于耶稣会总会长依纳爵·罗耀拉,所以他着重讲述了依纳爵·罗耀拉的生平,以及依纳爵·罗耀拉所处的时代,因为这才是江晏清想了解的内容。 江晏清静静地听着,眼神赞许。 罗耀拉思路清晰,表达流畅,没有丝毫的拖沓。 他的表述简洁有力,不会过分的修饰,也没有刻意的卖弄,一番话下来,他在江晏清这里的评级已经达到c等。 罗耀拉讲述完后,按下结束按钮。 “很好,你的思路很清晰,表达也很到位。” 江晏清点了点头,话音一转。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在宗教改革的背景下,罗耀拉创办的耶稣会无条件听从教皇的指示,包括推广一种药物,请问那种药物是什么?” 罗耀拉一怔,没想到江晏清会问得这么细。 他定了定神,再不见半分拘谨,回应得干脆利落。 “是金鸡纳霜。作为耶稣会的创始人,他的组织在全球传教的过程中,不仅传播信仰,还通过提供医疗帮助赢得信徒的信任。金鸡纳霜因其治疗疟疾的显著疗效,被耶稣会视为重要工具,尤其在热带地区的传教中发挥了关键作用。除此之外,天主教会的支持和金鸡纳霜的经济价值也推动了信仰的传播。” 江晏清追问:“即便如此,金鸡纳霜在欧洲也没能成功推广,又是什么原因呢?” “耶稣会把从美洲运到欧洲的金鸡纳霜垄断了,医生无法对金鸡纳霜进行研究,因此导致药物和医学界的脱钩,加上药物价格高昂且质量参差不齐,缺乏科学的剂量研究使其疗效受到质疑。” “在宗教方面,耶稣会是坚定的教皇派,在17世纪的欧洲宗教斗争中,耶稣会作为天主教的代表,受到新教国家的敌视,金鸡纳霜被视为‘耶稣会粉末’,同样在新教国家遭到抵制。” “另外,医学界对疟疾的认知不足、药物的误用以及社会文化的偏见,也进一步阻碍了金鸡纳霜的广泛应用。” 罗耀拉声音清朗,再次回答得稳稳当当。 在场的参赛选手都倒抽了一口气。 “很不错。”江晏清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了解到这个程度,绝不是一个临时抱佛脚和死读书的人能做到的。 值得b级。 江晏清低头在评分表上写评语,随口一问,“克伦威尔推翻了查理一世的统治,他得了疟疾之后,拒绝服用金鸡纳霜,最后死于放血治疗,你同情他吗?” “为什么要同情他?”罗耀拉同样随口一说,“当时的人愚昧无知,死亡是他们咎由自取。” 江晏清笔尖一顿,抬头看向罗耀拉,“一个明星的不幸能引发集体同情,救灾英雄遭遇同样的事却无人问津,你是否觉得合理?” 罗耀拉直言道:“我觉得合理,因为群众永远愚昧,稍微引导一下,就会变成乌合之众。” “首先,这个问题就不合理,”江晏清打断道,“因为同情心是非理性的,我们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表示同情,出现任何情况都无所谓合理不合理。” 罗耀拉脸色微变,手指蜷起。 江晏清放下笔,靠在座椅上,“你上周新买了一艘游艇,据我了解,这种游艇每小时耗油29加仑,一旦速度提升到30节时,耗油量还会成倍增加,你觉得他费油吗?” 罗耀拉想了想,“比起上一艘,是有点费油。” 江晏清神色淡淡,“那么,你该怎样赢得别人的同情?” 罗耀拉身形一僵,脸色苍白。 第197章 无人能望其项背(2) 直播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方才被冒犯的“愚昧者”乐不可支。 【江晏清:终究是错付了……】 【清宝好可怜,本来以为是优秀留学生归国建设祖国,结果碰到一个来大陆捞钱的家伙。】 【捞钱就算了, 还要骂你的百姓愚昧无知, 清宝心都碎了,呜呜呜, 让我来拼一拼。】 【对对,江老师原本好高兴的样子, 看得出很欣赏罗耀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句话让我们江老师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罗耀拉也是撞到枪口上了, 你瞧不起江晏清, 江晏清都能一笑而过,你偏偏瞧不起人民群众, 江晏清还能忍你吗?】 温浊宁的嘴角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漆黑的凤眸阴沉沉的。 他知道江晏清有点生气了。 不仅仅是因为罗耀拉口无遮拦, 说人民群众愚昧。 真正惹恼江晏清的,是罗耀拉那副高高在上、理所应当的态度。 罗耀拉,作为一位在海外长大的高级知识分子,他的社交圈一直局限于相同阶级的人群,长期的单一环境,使他严重脱离了人民群众, 以至于他的某些观念已经演化为一种群体意识。 这个节目里有一个罗耀拉,节目外还有千千万万个罗耀拉。 罗耀拉今日表露的看法与观念, 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射出整个群体的面貌。 他们从不觉得有错,甚至连伪装都不愿意。 真是可怕…… 随着国外经济形势的动荡, 越来越多的“润人”选择回国。 他们带着错误的理念和偏见,踏入这片从未涉足的故乡,迅速在上层社会中占据一席之地,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快速积累财富,建立起新的财阀。 但是,这些人对普通民众缺乏最基本的责任感和同情心。 他们一边抱怨消费降级,一边埋怨老百姓购买力低下,从未设身处地去了解人民群众的内在需求。 这些人开始降本增效,以次充好,迎合低级趣味,生产大量能产生及时快感的产品。 这种行为不仅扰乱了市场,加剧了社会分化,也让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等人民群众开始“文化觉醒”,追求高品质、高性价比的产品,他们又会产生新的怨怼……直到市场上没有他们的声音。 温浊宁打量着台上的罗耀拉,表情由冷漠变成肃然。 改变这种局面并非易事,但也不是无路可循。 如果想从根本上扭转这些“润人”的观念,就必须从多个层面入手,既要有策略性的引导,也要有实际的行动。 据他了解,今年的帝国议会后,政府将出台相关政策,规范市场秩序,限制那些只为追求短期利益、制造低差内容迎合市场的商业行为。 进一步对生产低俗文化产品的企业进行严格审查和处罚,同时对致力于传播优秀文化、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给予政策扶持和奖励,引导企业树立正确的经营理念。 第156章 罗耀拉想进军娱乐业,把他所谓的“开放艺术”引入诸华帝国,怕是不可能了。 温浊宁勾唇冷笑。 新买的游艇很费油,你该怎样赢得别人的同情?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罗耀拉。 台上,罗耀拉如坐针毡。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的偶像——伟大的安东尼总统。 如果是安东尼面对这个问题,他会怎么做呢? 感谢上帝,安东尼最擅长这个了,不然怎么从平民百姓那里赢得同情,和决定性的选票。 罗耀拉镇定下来,俨然一副小安东尼的做派。 江晏清见他做好了回答的准备,点头道:“你可以先说一下你的思路。” 罗耀拉语调平缓,“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中提到,人们更容易对和自己相似的人产生同情,因为相似的经历和情感更容易被理解和共鸣,社会学中的相似性吸引理论也支持这一观点。” “所以我认为,个体间的境遇和经历的相似度越高,共情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反之则越低。如果想获得别人的同情,我可能会编造一个能打动大部分人的故事,然后在故事中,刻意将我的境遇和经历向普通人身上靠拢,这样他们就会对我产生同情。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我必须找准切入点,才能打破阶层壁垒。” 满座哗然。 现场和直播间的观众都对罗耀拉的“坦然”感到震惊。 【罗耀拉太牛了,他怎么能说得这么清丽脱俗!】 【这是吃了多少个米利托政客,才能掌握此等精髓!】 【罗耀拉不该回国,他应该准备总统选举。】 【对对,这种“熟能生巧”的“有志青年”不比那谁谁香吗?】 江晏清点点头,见怪不怪,低头继续写评语,“请说说你的故事。” 在众人的目光下,罗耀拉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却透着几分怅惘。 他的眼神十分柔和,仿佛被回忆笼罩。 此刻的他,褪去了平日里的锋芒,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质朴的气息,态度亲民得就像邻居家的孩子。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经常带我出海钓鱼。那时的船很小,很破旧,但对我来说,那却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后来,我离开家,去了一所全封闭的学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段和父母一起出海的时光。” “那时的我,心中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我要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赚足够的钱,为父母买一艘游艇。等我有了游艇,我们一家人可以再次出海,重温那段温馨的时光。这个梦想,成了我前行的动力,支撑我度过无数个艰难的日子。” “在不久前,我实现了这个梦想。我买下了一艘游艇,它比我们小时候的那艘船大得多,可是,我的父母并不在我的身边。我们各自忙于事业,聚少离多。” “游艇静静地停泊在港口,很少有机会出海。那艘游艇很耗油,一个人出行并不划算,如果能三个人出行就好了,和家人一起出海,游艇再费油也没关系。” 罗耀拉的声音渐渐哽咽,他微微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精英,而是一个渴望家庭温暖、渴望与父母共度时光的孩子。 他的无奈、他的遗憾,就像一把把柔软的小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人们的心弦。 现场一片寂静,人们被他的故事触动。 这些善良的人,为罗耀拉编织的故事,贡献了“同情”。 罗耀拉回答完毕,按下结束按钮。 人们回过神后,全部安静下来,陷入沉思。 【原来我的同情心这么廉价……】 【不廉价,每一个同情心都很宝贵,只是……对不珍惜的人来说……一文不值。】 【不仅一文不值,还是负数,我口袋里的钱就是这么花出去的,明明我也紧巴巴。】 【是啊,自己都活一天算一天,却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 …… 人们在评论区相互拥抱、取暖,并未真正感到寒心,还多了几分理性。 【罗耀拉的行为模糊了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在信息传播如此迅速的今天,我们更应该保持警惕,辨别信息的真伪,不轻易被虚假故事所蒙蔽,不轻易相信未经证实的信息。】 【是的,我们不能仅凭言语就判定一个人的境遇。我们是否在日常中过于依赖他人的讲述,而没有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自己的头脑去分析?】 【这件事值得我们反思,在网络信息繁杂的当下,我们的情绪极易被煽动。我们应该增强自身的定力,不被虚假的故事牵着走,学会理性对待他人的倾诉和求助。】 【媒体在传播信息时应承担起核实信息真实性的责任。不应轻易传播未经证实的故事,以免误导公众。媒体应坚守职业道德,传播真实、可靠的信息。】 江晏清写完评语,抬手点亮了评级灯。 罗耀拉的最终评级—— a级。 罗耀拉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本以为,江晏清在考评过程中,察觉到了他的致命缺陷,最多给他一个b级,甚至更低。 没想到,江晏清仍然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晏清胸怀宽广,行事公正不阿,不禁让罗耀拉心生敬佩。 罗耀拉轻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感慨。 “江老师真善良,如果您继续追问下去,我的短板和缺陷一定会暴露无遗。” 江晏清不紧不慢地合上档案夹,平静的目光落在罗耀拉身上。 语气淡然,“我的任务是指导和考评,借由职务之便为难学生,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把罗耀拉这颗地雷留在赛场上,确实可能出现大问题。 但是,如果连这点问题都无法妥善处理,他就不是江晏清了。 罗耀拉闻言一怔,对江晏清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江老师,”罗耀拉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试探的意味,“听说评级结束后,如果还有剩余时间,选手可以向您请教一些问题,是吗?” 江晏清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平静,“是的。” 罗耀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笑眯眯地抛出问题。 “我想知道,诸华帝国什么时候能和米利托一样,实现真正的民主选举,由每位公民一人一票选出国家的最高领导人。” 现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晏清轻笑一声,眼底泛着冷光。 第198章 无人能望其项背(3) “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吗?”江晏清抬眸, “现在撤回,我还能帮你圆回去。” 以他的催眠水平,把罗耀拉的思想拐回来并不难, 现在罗耀拉开了这个口, 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确定,”罗耀拉肯定道, “我想知道答案,也想让更多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温浊宁安静地坐在台下, 背着灯光的俊脸, 覆盖了一层阴霾, 摄像头拍不出清他的神情, 却绝对没有以往的那么温柔和。 在场的听众全部沉默下来, 脸色紧绷到僵硬,不敢做出多余的表情。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地减少后, 陆陆续续飘满屏幕。 【罗耀拉真恐怖,一个问题让整个男团瑟瑟发抖, 宝宝的表情要绷不住了。】 【我已经看不明白了,罗耀拉到底是真的单纯无知,还是公知二狗子?】 【我看他是真的疯了,《意林》都不敢这么写。】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以为,现在的国人这么容易被挑拨离间吧, 九年义务教育教过政治谢谢!】 【我不专业,我不清楚现行的体制怎么样, 但看着米利托总统选举乌烟瘴气的……他们的体制一定不怎么样。】 …… 【话是这么说,但罗耀拉的问题真的很刁钻,江晏清只要有一点回答不好, 就完了。】 【安心,我们要相信青年领袖的含金量。】 【清宝真的很惜才,罗耀拉都说到这份上了,清宝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给这种糊涂蛋机会,真是错付了。】 【江晏清又错付了……好想笑。】 【江老师不哭,我们10后好好学习,将来一定不缺人才!】 【就是就是,一个归国精英而已,有教育当化肥,会有千千万万个精英长出来!】 【10后这么热血吗?看我90后社畜揭棺而起!哥哥姐姐们给你们铺路!】 【等着,我们00后去打通国外市场,给你们出去闯!就业紧张算什么,普天之下,都是卷王的天下。】 导播把直播间的弹幕投影到教室的屏幕上。 罗耀拉错愕地看着那些陌生的中文,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晏清被可爱的网友逗笑了,眼底的冰冷碎开,露出柔柔的温暖。 第157章 “罗同学,你知道我们市谁的政务能力最强吗?”江晏清努力严肃下来,用平和的声音问。 “不清楚,我刚回国一年。”罗耀拉如实道。 江晏清紧接着问:“那在纽约,这个人是谁呢?” 罗耀拉思考了一下,皱了皱眉,“我对政治没有兴趣,虽然我在纽约生活了二十几年,但我很少关注这些方面的信息。” 江晏清脸色微沉,“米利托在选举总统的同时,还要选举国会议员、州长、县市长和学区委员,而且还要对一些提案进行公投,你不关注此类信息,是怎么投票的呢?” 罗耀拉哑然,一时回答不上来。 在江晏清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是亚裔,我们这个群体的占比很少,影响不了选举结果,所以我们很少去投票。”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过去的十几年,亚裔因为习惯于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参与政治生活,吃了不少亏,”江晏清正襟危坐,面对镜头,“如果亚裔不去投票,两个党的候选人都会忽略这个族群,甚至在制定政策时,牺牲亚裔的利益,如果可以,希望亚裔在百忙之中,抽空去投个票,为自己的族群发声。” “回到你的问题上,”江晏清看向罗耀拉,“你很少参加选举,可能不太清楚,在米利托大选中,各州的选民实际上选举的是,能够代表相应候选人的选举人,而不是总统。” “比方说,假如你选的是安东尼,那么你选举的是代表安东尼的选举人。这些选举人合在一起,称为选举人团,他们要开一个走形式的会议,把票投给安东尼。” “所以,选举人实际上是一个,按照选民意愿投票的工具人,隔了这一层关系,你的选票就不能对选举结果产生直接影响,你所谓的一人一票选出最高领导人,并不成立。” 罗耀拉的脸色有些难看,半天反驳不了一句,后背冷汗连连。 最基本的政治素养,差得太远了—— 江晏清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关系户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他本以为可以借此唤醒愚昧的大众,架高自己的位置,结果发现无知的人是自己。 太难堪了…… 江晏清不介意让他更难堪。 机会给了,脸面给了,既然不珍惜,就闭嘴承受吧。 江晏清话语一转,嗓音里带着淡淡的讥讽,“再者,像你这样的社会精英,对候选人都一无所知,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如果诸华帝国真的一人一票,选出国家最高领导人,你觉得,我们最可能把票投给谁?” 罗耀拉怔住,瞳孔地震,心脏剧烈地跳动。 江晏清的眼神陡然冷下来,“我们只能投给最有钱的那个人,因为他会砸重金宣传,让我们被铺天盖地的新闻洗脑。” “如果候选人都很有钱怎么办?那就看谁更会表演了。”他顿了顿,轻笑道,“不管如何,当选的人大概率都是剥削人民的资本家,你想选出一个勤政为民的父母官,根本不可能,清正廉洁的官员哪有钱为自己宣传政绩呢?” 江晏清托着下巴,冷眼看着罗耀拉的狼狈。 “我们一人一票选出来的那个人,我们还不能追究他的责任,因为他是我们选出来的人,即使他犯错,也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所以,作恶的资本家不用付出代价,只需要换届改选,就能一笔勾销,背锅的永远是民众。” “怎么会……”罗耀拉双唇打颤。 在场的人默默给罗耀拉点蜡烛,只有热心肠的网友在直播间放烟花,刷火箭。 【恐怖如斯……】 【罗耀拉汗流浃背了吧,怎么感觉快哭了?】 【杀鸡焉用牛刀?】 【青年领袖的资格考核跟高考差不多,这种常识对江晏清来说简简单单啦!】 【呜呜好感动,罗耀拉处处想比我们高人一等,江晏清一直把自己摆在老百姓的立场,他真的,我哭死!】 【对留学生和海归派祛魅了,精英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清澈愚蠢、老实巴交的大学生。】 【不要捧一踩一,大学生有被伤害到!】 【夸你们呢!果然很憨憨……】 【憨憨就憨憨吧,并不想变成罗耀拉这样的人,踏踏实实挺好的。】 罗耀拉扫了眼飞速滚动的弹幕,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胸口一阵闷痛。 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开始怀疑起自小构建的认知。 他从未想过,自己从小引以为傲的世界第一强国,竟会被江晏清的三言两语,剖析得鲜血淋漓。 那些弹幕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割开了他长久以来的信念。 “你在米利托生活了那么多年,难道没有发现,你们那的每一次山火,都没有人为此负责吗?”江晏清好笑,“在诸华帝国,隔几个月就会有官员双规下马,锒铛入狱,但米利托不会。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政治多么清明,而是早已同流合污。” 罗耀拉的脸色逐渐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桌角。 江晏清坐直身子,语气平和却充满力量。 “我能理解你们的优越感,因为米利托一直在美化精英,矮化群众,但你不能因为民众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就嘲笑他们、抛弃他们,认为是他们的愚昧导致了所有的苦难,这就倒果为因了。” 罗耀拉的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他无力反驳,甚至无从开口。 江晏清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罗耀拉的面前。 “你懵懂无知的时候,你的父母也没有抛弃你不是吗?” 他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仿佛在看着一个迷途的孩子。 “就像现在,你千里迢迢回到祖国的怀抱,不管带着什么目的,在你犯错之前,我们都会接纳你。” 罗耀拉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战战兢兢地起立,一米八几的混血帅哥,在江晏清的面前显得有些脆弱。 脆弱得不堪一击。 罗耀拉俯下身,眼眶泛红。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分崩离析…… “孩子犯错了,慢慢教就好了。” 江晏清伸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低沉而恳切。 “诸华帝国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既然要开民智,就要不断的教育民众,让每一个人理智清醒,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被外界的煽动所误导。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建立民族自信,肩负起大国的使命,重新引领世界。” 江晏清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铿锵,每一句话都带着千钧之力,直击人心。 罗耀拉的内心被深深触动,眼眶里蓄满热泪。 在场的听众无不被这番话所震撼,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 内心如波涛般汹涌澎湃,热血在身体里沸腾。 各大院校接入直播端口,直播间人数首次突破1.8亿人。 【江晏清老师这番话太提气了!作为诸华帝国的一员,我深感自豪。我们要团结一心,共同为国家的繁荣昌盛而努力。不被外界的噪音所干扰,坚定信念,勇往直前!】 【没错,我们不能再被西方的“精英主义”洗脑,真正的强大是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能站起来,而不是踩着他们的肩膀往上爬!】 【“开民智”这三个字太重要了!教育是国家发展的基石,我们要重视教育,培养更多有智慧、有担当的人才。】 【我们不能只依赖少数精英,而是要唤醒每一个普通人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民族复兴之路!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 【以前还羡慕米利托,听了这番话才明白,我们自己的国家一直在踏踏实实地为民众谋福利、开民智,我为自己是诸华帝国的一员而骄傲!】 【赞同,总有人羡慕西方的“自由”,却忽略了他们的虚伪和不公。真正的自信,是看清自己,也看清世界。我们不需要盲目崇拜任何人,我们要做的是让每一个人都站起来,成为国家的脊梁!】 【罗耀拉的反应让我心疼,但也让我看到了希望。只有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才能真正成长。罗耀拉快醒醒吧!别再被西方的那一套骗了,诸华帝国才是你的根,这里才是真正能让你成长和实现价值的地方。】 【不管一个人的过去如何,只要他愿意改过自新,我们都应该给予机会。诸华帝国的胸怀是宽广的,我们欢迎每一个愿意为国家贡献力量的人。】 …… 【那些对祖国抱有偏见的人,好好听听江老师的话吧!祖国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我们也应该坚定地站在祖国这一边。】 【一直以为西方的月亮比较圆,现在才知道,我们诸华帝国在教育民众、提升国民素质方面做得这么好,以后一定要多关注国内的发展。】 【江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发人深省,诸华帝国在不断引领我们走向光明的未来,我们要团结一心,让世界看到我们的力量!】 第158章 【诸华帝国的未来属于我们每一个人,我们一起努力,为子孙后代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这一刻,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所有人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也激励着每一个人,共同为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目标而奋斗。 第199章 无人能望其项背(4) 观众席的最后一排, 光线昏暗。 宋时序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江晏清的身上。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笑容很温柔。 刹那间, 四周的光线暗淡下来,喧嚣与灯光都在此刻黯然失色, 唯有江晏清在他的视线中熠熠生辉,填满整个世界。 他陪着江晏清走过无数风雨, 见证了每一次痛苦的蜕变,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在江晏清的温柔之下, 隐藏着怎样的艰辛与挣扎。 江晏清经历了十世的磨难, 每一世都不缺背叛、折磨与惨死。 那些痛苦的过往,让他变得沉静冷漠, 杀伐果断,内心筑起高高的围墙, 对他人充满了戒备,灵魂游离在世界的边缘。 即便如此,他依然以大局为重,每一世都扛起时代的重任,助力天命之子成就伟业,为苍生谋福祉。 在最后一世, 江晏清被季铭洲胁迫、幽禁、折磨、残杀。 他本着一颗复仇的心,从地狱重返人间, 却在救赎他人的过程中,拯救了千疮百孔的自己。 江晏清的心中有着大爱,他的灵魂纯净而坚韧, 是最有资格成为主神的神明。 他的美好,让拘泥于私情的宋时序自惭形秽。 可是,爱上这样一个人,宋时序的心里怎么可能装得下其他? 江晏清的每一面,都让宋时序深深着迷。 不管是冷酷无情时的他,还是温柔善良的他,宋时序都喜欢得不行。 喜欢到,只要看一眼江晏清,就觉得无比幸福。 宋时序痴痴地望着对方。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江晏清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宋时序回过神时,江晏清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在想什么?”江晏清在他的身旁坐下,手里还拿着温浊宁的打分表。 他给温浊宁补过课,对温浊宁的知识掌握程度了如指掌,为了双方公平,便把提问的事交给了罗耀拉,自己负责打分。 宋时序一怔,满心欢喜。 “在想以前的事。” 他设下障眼法,蒙骗了外界的视线。 然后把江晏清抱到自己的腿上,顺势收紧手,环住青年劲瘦紧实的腰身。 “想你……”宋时序低下头,埋在江晏清的颈窝蹭了蹭,闻着魂牵梦绕的气息,不禁露出餍足的神态。 江晏清被安逸的气息包围,不由得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 “我没有让罗耀拉前程尽毁,会让你感到意外吗?” 他自己都很意外。 按照以往的行事风格,他都会赶尽杀绝,不留后患,如今竟然一再给予机会。 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不会,这是今天的你会做出的选择,”宋时序喉中干涩,声音微哑,“过去的你和将来的你或许不会这么做,但他们肯定跟我一样,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即使这个决定是错的?”江晏清试问。 “即便是错的,我也能让它变成对的,晏清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剩下的交给我。” 宋时序声音虔诚,却不耽误手上的动作。 宽大的手掌握住江晏清的腰,爱不释手。 炙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衫,贴在冰凉细腻的肌肤上。 江晏清身体一颤,“你的手,好烫……” “是晏清的身体太凉了。” 宋时序的手伸了进去,低沉的嗓音带着诱哄,“我帮你暖一暖。” “不,不行,”江晏清软绵绵地推着他,脸颊泛起红晕,“周围都是人,太羞耻了……” “他们看不到。” 宋时序哑声说着,将青年的上衣往下拉,亲吻在白皙精致的锁骨上。 还不忘提醒一句。 “晏清,不要忘记听温同学答题。” “混蛋!” 江晏清神情恍惚,但还是留了神,听着台上两人的对答。 宋时序越发肆无忌惮,连啃带咬,弄出一抹抹殷红的草莓印。 “唔……”江晏清身体颤栗,眉眼迷离,脸颊绯红,唇间溢出细碎的闷哼。 台上,温浊宁对答如流,丝毫没有察觉到台下发生的一切。 他只想在江晏清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心上人正被情敌吻得晕头转向。 宋时序把控着尺度和时间,在倒计时结束前,为江晏清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把每一处吻痕都遮得严严实实。 江晏清羞恼不已,张嘴咬了一下宋时序的脖颈。 “咬重一点,为我打下你的烙印。” 宋时序抬手擦了擦江晏清的眼尾。 他的手抚上青年发烫的侧脸,慵懒的声线里带着明显的满足。 “不想奖励你。”江晏清睨了他一眼。 他从宋时序的身上起身,拿着打分表走上讲台,然后在宋时序火热的目光中,快速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直播间暂时关闭,人们意犹未尽地离开直播间,在各大平台讨论着江晏清的精彩发言。 宋时序坐在原地,回味着方才的温存,直到被江晏清拽走。 第200章 再添双翼(1) 江晏清和宋时序并肩走出评级教室, 两人的身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拉长,显得格外耀眼。 他们就像造物主的宠儿,每一位的颜值都高得惊人。 江晏清眉目如画, 气质清冷, 仿若高山之巅的白雪,纯净得不染尘埃, 又不会让人觉得冷冽,唯有不可染指的圣洁。 宋时序黑发整齐, 身形修长挺拔, 姿态矜贵优雅, 深邃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冷峻, 气场强大而凛然。 两人并行, 画面和谐得让人移不开眼,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旁人根本无法插足。 温浊宁站在教室的一侧,望着他们渐行渐远, 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挪不动脚步。 评级为a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压得他难受。 罗耀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目光追随着江晏清和宋时序的背影,语气淡淡,“这么优秀的人, 如果不主动一点,是会被抢走的。” 温浊宁愣了一下, 抬起头看向门口,眼神中带着一丝挣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快步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宿棠月结束了评级工作,从走廊的另一侧走来,一眼就锁定了自己的心上人,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他和温浊宁一前一后,同时向江晏清靠近。 宋时序对情敌的“感知雷达”极为敏锐,总能比江晏清更早察觉到情敌靠近。 他条件反射地牵住江晏清的手,指尖微微收紧,无声地宣示主权。 宿棠月看到这一幕,心头一刺,一股无措的慌张从胸口升起。 明明他已经和江晏清那么“亲密”了,可他总是患得患失,潜意识认为江晏清是水中之月,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碰。 “嗯?”江晏清的手突然被握住,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疑惑,却没有挣脱。 “晚上有安排吗?”宋时序声音喑哑。 语气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晏清一顿,常年清冷的脸微微地红了。 “11点前可以。” 今晚不能留宋时序过夜。 万一宋时序又通宵—— 多多少少会影响他在节目里的状态。 宋时序喉结滚动,溢出一声低笑,宠溺地说:“都听你的。” 宿棠月被他们之间的气氛刺激得难受,不禁加快了脚步。 温浊宁先一步走到江晏清身边。 “阿晏等等。” 温浊宁叫住他,清俊的面容带着阳光般的笑意。 “今天晚上有露营活动,需要我另外准备什么吗?” 江晏清看向温浊宁,眼神柔和,“那是给选手放松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温浊宁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第一次被江晏清拒绝,胸口就像有一堵墙,闷闷地发疼。 宿棠月优雅走来,“江老师如果缺席,其他选手会难过的。” “只能麻烦宿老师安慰他们了。”江晏清低笑,“晚上有事,我已经跟节目组请假了。” “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 宿棠月不愿惹对方厌烦,便适可而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给你留门。” 至少在节目里,他们现在还住在一个宿舍,江晏清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谢了。”江晏清眉眼弯弯,语气轻松。 就在这时,江晏清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鹿燃的专属提示音。 第159章 他很快接通电话,对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直入正题。 鹿燃:“沈星牧想见你,我是答应,还是再扇他两巴掌?” 江晏清失笑,侧头看了宋时序一眼。 宋时序读懂了他的眼神,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决定。 江晏清对着电话说:“我等会过去。” 挂断电话后,江晏清困惑地看向宋时序,“怎么突然想见他?” “不是想见他,”宋时序知道对方误会了,解释道,“我点头,是不介意你临时改变计划。” 江晏清忍俊不禁,“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他失约?” 宋时序被他看得脸热,心也跟着滚烫起来,简简单单就被对方一个眼神扰乱了心绪。 原来,在江晏清的心里,他已经比沈星牧重要了…… 真好。 “走吧,顺便带你见见鹿燃。” 江晏清本想鸽了沈星牧,但他的好朋友鹿燃也在,还是下次再鸽吧。 “嗯。”宋时序低声应道,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江晏清转身跟温浊宁和宿棠月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带着宋时序离开。 温浊宁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脏瞬间收紧,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宿棠月眸色暗沉,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唇边的弧度都带上了冷意。 走廊的灯光似乎暗了些许,就像他们的心一样,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201章 再添双翼(2) 米利托, 沈星牧的住宅。 别墅内外极具未来感,线条冰冷锋利,玻璃与金属的材质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办公室的墙面上镶嵌着几支机械臂, 它们安静地垂挂着, 仿佛随时会张牙舞爪。 沈星牧坐在办公桌前,修长的身躯被剪裁得体的西装包裹, 肩线宽阔而挺拔。 他专注地盯着电脑,深邃冷淡的眼眸时不时低垂,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处理着繁杂的事务。 金属质感的机器人将咖啡杯放下, 径直走了出去。 突然, 一阵强劲的大风毫无征兆地袭来, 窗帘被吹得肆意飞舞。 沈星牧皱了皱眉,起身走向窗边, 准备将窗户关上。 当他转身时,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整个人愣在原地。 站在床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死而复生的哥哥——江晏清。 沈星牧瞳孔骤缩,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他最爱的哥哥,那个他以为再也无法见到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冷漠和疏离在沈星牧的眼中凝结成霜, 却在见到江晏清的一瞬间,如同遇到暖阳的霜雪, 迅速融化。 化作雪水般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哥……” 沈星牧声音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来了。”沈星牧的身体略微前倾, 似乎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真的触碰对方,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场易碎的幻影。 江晏清的长相和身高都没有变,依旧是那张清冷如玉的脸,依旧是那副清瘦如竹的身姿。 反倒是沈星牧,这段时间疯长了许多,已经比江晏清高出半个头,容貌也褪去了曾经的稚嫩,越发成熟深邃。 “公事还是私事?”江晏清冷淡地开口。 声音如同冰泉,清透中漂浮着沁心的凉意。 青年柳眉星目,玉面朱唇,肌肤白皙如雪,脖颈犹如天鹅一般优美…… 沈星牧贪恋地望着对方,一时竟失了神。 比起从前的沉静内敛,现在的江晏清明光焕发,俊美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沈星牧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勉强让狂乱的心跳平复了一些。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悸动,低声道: “公事。” 他敢肯定,只要他敢说私事,对方一定掉头就走。 沈星牧走到一旁的落地显示屏前,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一组复杂的数据。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沉与克制。 “埃德温被抓后,由我接手他的工作,削减米利托政府的开支,需要将赤字降低1.8万亿美元。” 屏幕上,复杂的数据和图表不断滚动,沈星牧将近期的工作情况向江晏清做了简短的汇报。 江晏清静静地听着,神情淡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星牧汇报结束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显示屏上的数据还在无声地跳动。 “这就是你要说的吗?” 江晏清终于开口,声音依然冷淡。 他知道沈星牧的技能点全点在了科研上,在政务上存在短板。 令他意外的是,短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不过,沈星牧一脚踏入政界,其实有一种很不好的暗示—— 暗示其他科技精英可以进入政界,按照他们的利益全方位塑造政治。 沈星牧闻言,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手指收紧,指节处白骨森森。 “抱歉,我又让哥我失望了……” 他原本以为江晏清会多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敷衍的关心也好。 可对方的态度如此疏离,仿佛他们只是最寻常不过的路人。 江晏清敛眸,将数据调回到中间几页。 失望到不至于,沈星牧的方案确实可圈可点。 但……沈星牧这个家伙经不起表扬,夸两句就会翘尾巴。 从前的江晏清总是不吝夸赞,如今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江晏清拿起电容笔,在图表上进行标注。 “政府雇员有250万,其中,国防类部门的雇员将近100万,加上老兵安置部的50万,直接占了总人数的一大半。” 沈星牧怔愣,顿时头脑发麻。 他知道这些数字里面肯定有问题,但他对这些数据代表的部门缺乏了解,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你可能感知不深,这么说吧,80个国家的驻军,一共才155万人。”江晏清再看向方才圈出的数字,“办公楼里的雇员和前线服役的士兵,差不多是1比1。” 沈星牧眼神骇然。 这下问题大了…… 江晏清这么一对比,政府的冗员堪称恐怖! 巨大的冗员就意味着巨额的养老金、医保费用和退伍金! 如果这些钱能剩下来,可以减少很大一部分财政负担。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沈星牧颔首,“安东尼竞选时承诺过,不会下调养老金、医保费用和退伍金的增幅,所以我会考虑大规模裁员,甚至裁撤掉一些部门,例如埃德温一直希望关闭的能源部。” 虽然会直接导致几万人失业,但这些都可以慢慢安置。 “能源部要负责核武器和能源研究,我倒是希望它关闭,但显然不可能。涉及国家利益的部门,连裁员都很困难,而且,大规模裁员会让失业率很不好看,安东尼不会同意你那么做。” 江晏清眉头微皱,打开政府部门一览表。 “有些部门看起来人很多,其实和半个世纪前相差无几,医保部门甚至人手不足。” 沈星牧无奈,“这样一来,只能依靠技术弥补效率了。” 江晏清好笑,直接把各个部门现在的工资标准放出来。 “这么低?”沈星牧错愕道,“这个工资吸引不了精通技术的年轻人才,技术型员工不会考虑进入政府系统。” “现在的工资标准,是六七十年前,为打字员设定的,”江晏清点头,“新鲜血液流不进来,政府自然成了养老院,效率低很正常。” 沈星牧一个头两个大,脸色逐渐暗沉下来。 “还记得控制论吗?”江晏清见他一筹莫展,便提示道,“现在你遇到了一个双输出的系统,优化一个输出,就会损害另一个,你该怎么做到两全其美?” 沈星牧毕竟是天才中的天才,江晏清随便提点一下,他就有思路了。 “我会改进系统本身,让输出不断增加,”沈星牧深入思考,“比如给系统增加一个恒定的输入,这个输入可以在有限条件内选择最大的数额。” “所以呢?”江晏清发问。 沈星牧想了想,脸色更黑。 “源源不断地借债。” “借债不可耻,没有多少政府不需要借债。”江晏清把话题调转回来,“借债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节省政府开支,除了适当裁员,整合人力资源,还有军费和投资。” “军费可以横向比对,”江晏清插入第二发达国家的数据,“米利托的每年的军费,有42%支出在军人工资和福利上,另外一个国家只有24%。” “另外在装备采购方面,米利托的五大承包商都把采购价格定高了,它们的研发项目投入高、周期长,军队的装备预算有八成花在了五年前的项目。” 沈星牧拿着平板电脑,把江晏清所说一一记下来。 第160章 江晏清说完军事大头,又调出政府近期资助的项目名单。 “农业部为什么要资助对金丝猴的变性研究?研究这个对农业有什么帮助吗?” 你们自己变性还不够,还要糟蹋可爱的金丝猴,简直离谱。 江晏清一连划去十几个大额项目。 沈星牧都替这些部门汗颜。 一个小时后,江晏清放下笔,走向卧室的门。 “哥!”沈星牧下意识叫住他。 江晏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还有事?” 听着清冷疏离的声音,沈星牧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晏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泛起一种又酸涩又麻木的感觉。 他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失落。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机器人滑过地面的声音。 沈星牧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房间里的空气逐渐变得沉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星牧缓缓低下头,手指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跟上?” 门外突然传来江晏清的催促声。 沈星牧身体一抖,急忙追上去,活脱脱一只大型牧羊犬,追着他的牧人,欢欣雀跃地摇尾巴。 江晏清和沈星牧走下楼,只见宋时序和鹿燃坐在客厅喝茶。 “你可算下来了,”鹿燃睨了眼江晏清,“再晚一点,宋先生就要把房顶掀了。” “这么夸张?”江晏清低笑。 宋时序走向江晏清,步调有些急切。 “饿了?”江晏清握住他的手,防止对方抱上来,让沈星牧这个小疯子受刺激。 江晏清看了眼牛高马大的沈星牧。 不,现在是大疯子了。 “我没事……” 宋时序的声音低沉隐忍,眼神又沉又压抑。 江晏清离他太远,或者跟其他男人共处一室,就让他很不舒服,胸口闷得难受。 沈星牧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尽,全身血液倒流。 宋时序怎么也活着? 凭什么他一回来,又能黏在哥哥的身边! 沈星牧的眼神冷得像玄冰寒铁。 嫉妒、不甘和痛苦全部搅合在一起,散发着刺骨的冷意,仿佛能将周遭的一切冻结。 哥哥好不容易才愿意跟他说话,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病,惹哥哥厌烦。 第202章 再添双翼(3) 可是, 怎么样才能让宋时序再死一次呢? 真见鬼,宋时序的骨头都被他打碎了,还能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就不能安静地死掉吗! 沈星牧双拳握拳, 手背上青筋暴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安静地站在江晏清身后, 浓眉压低,冷眸危险地眯起, 身上满是戾气。 江晏清转身, 不用敲开脑子看, 就知道沈星牧的脑子里装了多少坏水。 他松开宋时序的手, 对方顿时心下慌乱, 手足无措。 宋时序的眼神暗了暗。 晏清对沈星牧改观了? 他又把这个人当成弟弟看待了吗? ……没关系。 江晏清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 他会努力做到爱屋及乌。 “去做个了断吧,”江晏清转头看向宋时序, “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存在因果和缘分。” 宋时序第十次历劫的时候,被沈星牧残杀,两人之间就产生了恶缘,恶缘伴随着黑色的因果。 时间过了这么久,该让沈星牧品尝恶果了。 淡淡的声音清晰入耳,宋时序和沈星牧同时愣住。 鹿燃默默看戏, 轻轻勾起唇,笑容玩味。 “偷笑?”江晏清走过去, 挡住鹿燃的视线。 他家鹿燃是个小暴力狂,看到血腥的画面会忍不住跃跃欲试,除了殷文修没人压得住。 鹿燃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清宝也有护短的时候。” “嗯。”江晏清没有否认。 在他的身后, 宋时序的脸色异常冰冷。 他抬起手,阳光在他的前方凝聚成几百根金色的细线,耀眼而锋利。 宋时序的手指拨弦后再往外一扫,金色的细线便向沈星牧的方向移动,将沈星牧的身体切割成几百块血淋淋的肉块。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在屋内蔓延。 鹿燃的周身缠绕着干净的忘川之水,血气沾染不到他的衣角。 沈星牧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两眼空洞地看着地上的肉块,灵魂虚虚实实,逐渐变成黑色的冤魂。 宋时序伸手,从他的灵魂里把恶魂撕扯出来,捏在手心,用圣洁的神力洗涤干净,走向江晏清。 “给。” “你把它吸收了吧,”江晏清摇头,“它本来就该是你的。” 宋时序面色冷硬,手停在半空。 江晏清无奈地笑笑,“零残,吃饭了。” “谢谢主人!谢谢帝君大人!”零残剑兴冲冲地跑出来,一口吃掉,又回到江晏清的体内慢慢消化。 它打扫战场可辛苦了,当然要补补! 主人真好! “恶缘解了,”江晏清检查着宋时序的手腕,上面只有一根红线,“这是什么?” 宋时序耳根泛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他找月老求的姻缘线,因为江晏清没有对他动心,这根姻缘线就一直系在他的手腕上,让他有个念想。 鹿燃忍不住笑,“清宝,你就给人家留点秘密嘛!” “知道了。”江晏清松开宋时序的手,“把沈星牧的时间回溯吧,再晚一点,黑叔叔和白姐姐就来勾魂了。” 地府那边,他还要亲自去一趟,把生死簿的bug处理掉,而且,好久没有去看望爷爷和叔叔阿姨了。 宋时序走向地上的一摊子血肉,江晏清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 下次再带宋时序正式拜访吧,先给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爷爷那里好说,就是他的几个爸爸……估计会翻了地府的天! 地府的天就是他的冥河,江晏清心中哀叹又好笑。 沈星牧复活后,在床上瘫着,重新适应这具身体。 江晏清带着宋时序和鹿燃离开别墅,在米利托找个餐馆吃饭,聚聚餐。 他们不介意让安东尼监控,就是要这样,才能激发上位者潜在的恐惧。 江晏清就等着对方刺杀他了。 季铭洲那边已经把埃德温捞了出去,谢遇安和傅衔章借着棕榈岛之行,签了几个战略项目,鹿燃明天还要跟殷同舟的团队去邻国洽谈铁路和运河项目,绕开米利托那几条恶心人的走狗,彻底打通运输网…… 一套组合拳下来,江晏清不相信安东尼能坐得住。 好戏才刚刚开始。 饭后,鹿燃回到殷文修身边,他离开得太久,家里的大狗狗会很不安。 江晏清和宋时序走在米利托的街头,他们身后的天空,一片刺目的红。 那红,浓郁得近乎黏稠,像是无数鲜血汇聚、蒸腾,将整个天空都染得仿佛被烈火燎原。 纯粹的红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给地上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滤镜,原本静谧的街道、建筑,此刻都变得陌生、可怖。 大风刮过,两人身后的山,化作一片火海。 熊熊烈焰犹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沿着山坡疯狂蔓延,所到之处,树木瞬间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炽热的火星随着气流四处飞溅,滚滚浓烟犹如黑色的巨龙,扶摇直上,遮蔽了大片天空。 一栋栋豪华别墅逐渐被烧成框架,门窗被火舌舔舐,转眼间便化为乌有,墙壁剥落,砖石坍塌,扬起阵阵尘土。屋内的家具、装饰在燃烧中发出刺鼻的气味,混合着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呼吸困难。 宋时序皱了皱眉,牵着江晏清瞬移到另一个街角。 道路上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身影匆匆闪过,神色慌张,脚步匆忙。 有的人抱着仅存的家当,四处奔逃,有的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被大火吞噬的家园,眼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街边的树木歪歪斜斜地立着,有的已经焦黑,有的还在燃烧,在这血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凉。 整座城市被恶魔攥在掌心,肆意摆弄。 江晏清和宋时序淡定地散步,鞋底摩挲着粗糙的地面,扬起灰黑的碎片。 入目之处,皆是破败与混乱。 街头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车辆骨架,金属外壳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好似痛苦挣扎后留下的残骸。街边的路灯东倒西歪,破碎的灯泡散落一地。道路两旁堆满了杂物,木板、砖块,还有尚未倒塌的断壁。 “这么大的火,在国内竟然上不了热搜。”江晏清不免唏嘘。 这场山火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米利托的政府没有强行介入控制,市长嘻嘻哈哈地汇报工作,州长在废墟前笑谈土地兼并。 第161章 难道他们还指望房屋能从废墟上长出来? “可能是因为,当成地狱笑话都不够地狱了吧,”宋时序神情漠然,“现在处于新旧总统的交接期,没有愿意为此负责。” 江晏清摇了摇头,无奈且悲哀。 他帮沈星牧消减米利托政府的开支,并不是因为沈星牧和米利托有多重要,而是为了平民百姓能好过一点,因为在埃德温降本增效的方案里,首先要砍一……二三四五六七刀的就是医保费用。 在米利托繁荣的背面,是一个个普通百姓夜以继日地工作,为了生活苦苦挣扎。 高昂的物价、沉重的房贷、难以负担的医疗费用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努力地活着,却在“两国对账”后,发现自己的幸福遥不可及,就连人权都得不到保障。 他们被曾经同情的人同情,真是讽刺。 诸华帝国的网民一次次被米利托震碎三观。 米利托的民众为了在生活的重压下寻得一丝喘息,尝试收集雨水以节省开支,这一行为却触碰了法律红线。 垃圾桶旁,偶尔会有饥肠辘辘的人翻找着能果腹的食物,可是,私自捡垃圾竟然也属于违法行为。 那些在自家小院种植蔬菜,缓解菜价压力的人,同样违法。 一个好心人救助流浪汉,倘若没有依法纳税,也会被认定违法。 一道道严苛的法规,就像一道道枷锁,紧紧束缚着普通民众的生活。 学校里,所谓的“午餐贷”更令学子心寒。孩子们仅仅因为无法缴纳餐费,便会自动背负贷款,或者被夺走面前的餐食。 消防本是守护民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保障,在米利托,消防服务竟然要收取高昂的费用。 监狱私营化更是让司法体系蒙上了金钱的阴影,为了追求利润,监狱的管理和运营往往充斥着各种问题。 工会在诸华帝国是劳动者坚实的后盾,可在这里,并非人人都能轻易加入,普通劳动者想要借助工会维护自身权益,总会面临重重阻碍。 与此同时,□□血却在法律的允许下堂而皇之地存在,血液制品远销海外,这无疑是将人体的一部分化作了交易的商品。 高等教育,不再是改变命运的阶梯,在米利托,上大学的贷款成了许多普通学生难以摆脱的噩梦。一笔笔沉重的债务,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勒住他们的脖颈和咽喉,拖垮他们的一生。许多学生在毕业后,不得不为了偿还贷款四处奔波,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被债务和利息压弯了腰。 米利托的女性在生育时面临的困境更是令人心惊,手术的费用竟然高达三十万人民币,让无数家庭不堪重负。产后,她们根本不敢坐月子,也没有时间坐月子,因为一旦停下工作,就可能面临没有饭吃,甚至流落街头。迫于生活,她们只能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迅速回归工作岗位,继续为生计奔波。 生病就医,在米利托也成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病人需要排队等待治疗,有的甚至要等上一个月之久。对于那些身患重病的人来说,无异于慢性死亡。 更令人震惊的是,如果病人在医生面前因痛苦哭泣,还要缴纳所谓的“精神折磨费”,理由是他们的哭泣给医生带来了负面情绪。 为了维持家庭的运转,米利托的老百姓不得不拼尽全力。许多人一天要打两三份工,从清晨忙碌到深夜,疲惫的身躯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穿梭。即便如此,他们的生活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一场意外、一次失业,都可能让整个家庭陷入绝境。 此外,米利托还有六十多万失踪的妇女和儿童,这些家庭支离破碎,亲人们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在日常生活中,普通民众对蔬菜的渴望只能停留在想象中,高昂的价格让蔬菜成为了奢侈品,他们不是不喜欢吃蔬菜,而是实在吃不起。 …… 这些都是米利托社会的另一面。 那些虚假的繁荣,那些被忽视的真相,那些痛苦的挣扎,是潮水退去后,暴露的嶙峋礁石,迟早有一天,会让一艘大船触礁沉没。 宋时序见江晏清兴致不高,便带着他拐向热闹的主街,期望喧嚣的氛围能驱散爱人的沉郁。 两人走到路口,一群身着红衣的女人闯入他们的视线。 这些女人装扮成电视剧《使女的故事》里面的形象,举着手写标语。 江晏清蹙眉,“这些人是环保主义者?” 他对极端环保主义者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些人片面地认为保护环境是重中之重,二氧化碳是万恶之源,压根不明白经济增长的重要性。 他们达成愿望的方式不是亲力亲为,种下一棵棵绿树,或者提高清洁能源的技术,而是一味地“闹事”。 就拿毁掉博物馆里的名画来说,那些名画与环保毫无关联,却平白无故遭了殃。 极端环保主义者想借此刺痛成年人的情感,引发舆论,吸引众人的目光,这跟文化自恋和受害者心态的行径又有什么分别? 宋时序点头,“米利托的环保主义者走上了歧路,每次抗议都像一场打卡式的表演,看不出有什么组织性和持续性。参加活动的人要么袒露上半身,要么演变成万圣节游行,他们对抗议的结果没那么在意,实际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江晏清收回目光,沉声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的情绪变得廉价,政治抗议不再是为了表达群体的真实诉求,反倒成了宣泄情绪的垃圾场。” 宋时序对此表示赞同,“就拿这次山火来说,记者到灾区采访,问的是:你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很难过?如果是在我们国家,记者更关注政府的应急预案有什么效果、受灾群众面临哪些困境、事后如何问责。” “这次总统大选也是如此,”江晏清补充道,“民众很少关心安东尼的政策是否有效,更在意安东尼能不能带来希望和愉悦?能不能改变他们压抑与愤懑的情绪。” 宋时序牵着他走出人群,“米利托的政治生活,呈现出‘情绪覆盖理性’的趋势,访谈和新闻之类的政治节目,都热衷于调动和操控群众的情绪,而不是对观点进行有效的探讨。” “情感被过度放大,理性思考就成了奢望,关注数据和逻辑的人只会越来越稀缺。”江晏清轻叹,“如果他们继续忽略严肃议题,只关注浮于表面的伪议题,长此以往,真正的问题只会在掩盖下不断恶化,成为难以根除的毒瘤,一旦社会矛盾激化,就真的晚了……” “两国对账”之后,米利托平民的负面情绪愈演愈烈,他们要求领导人立即给出解决方案,并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能做到的,只有善于忽悠和画大饼的骗子 他们呼唤强人,恰好安东尼回应了他们的呼唤。 安东尼提出,打击非法移民、从国际事务中退出、持续对华开展贸易战…… 这些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非常符合老百姓情绪,让安东尼深受民众青睐,成功当选总统。 米利托也有专家质疑,担心会产生各种复杂到难以挽回的后果,可这里的人不在乎专家意见,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情绪。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 作者有话说:本章参考资料: 《孩童化》4:政治儿戏。 近期互联网上关于“xx对账”的探讨。 第203章 再添双翼(4) 国内时间十点半。 宋时序把江晏清送了回去, 只送到大学城的门口。 剩下的一段路,他想和江晏清一起走走。 江晏清走得有些快,皎洁的月光透过树荫照下来, 青年纤细的身姿, 白色的衬衫,柔软的短发…… 在男人的视线中成为独一无二的风景。 宋时序走在他的身后, 注视着他的背影,眸色渐渐暗了下去。 他们相处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又要把自己的心上人, 亲手送到其他男人身边…… 真难受。 树叶将宋时序冷峻的侧脸打上阴影, 一时间神色难辨, 眸光晦涩。 “在想什么?”江晏清转过身, 遥遥地看着他。 漂亮的眼眸侵染了泉水, 干净得一尘不染,精致清冷的面容在月光下, 仿佛是迷失丛林的精灵。 宋时序心口一动,声音清晰而沉缓。 “安东尼对外宣称, 将促使交战国和谈,”宋时序走近他,“我担心有诈,准备去一趟交界地。” 他的心上人,是个事业心和责任感都很重的人。 事业和家人在江晏清心中分量不容忽视,宋时序自然要放在心上。 不能让晏清觉得, 他是个满脑子爱情和废料的人。 一旦没有共同话题,晏清又会对他失去兴趣了…… 宋时序拉起江晏清的手, 握在手中,声音低缓,“咱爸咱妈还在那……” 第162章 男人低哑的声音, 一点点融进江晏清的耳朵,带起一阵痒意,像电流一般流窜到青年的心里。 “也好,”江晏清垂眸,错开对方灼热的视线。 定了定神才沉声道。 “米利托总喜欢做着饿狼的事,做完了就装小绵羊。他装小绵羊的时候,背地里肯定憋着更大的坏,不得不防。” 就像一辆汽车,缓缓刹车,然后踩死油门。 碾压那些,本就弯曲的脊梁。 “不会去太久,”宋时序盯着他温润的唇,“想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最好能……不让他走。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生怕黏得太紧,让对方感到腻烦,所以,他总会把握好分寸和距离,隔一段时间就外出一次,不打扰对方办正事,还能远距离辅助一二。 如此,应该能让晏清保持几分新鲜感吧…… “谁想见你。”江晏清睫毛轻颤,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我不会烦你……” 宋时序的声音又低了两分,眼神说不出的失落,心底弥漫上来的酸涩感,冲淡了月夜散步的欢愉。 “你是不会烦我,可你会,会……”江晏清说不下去,脸色微微涨红。 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虽然屏蔽了外人的视线,还是很难为情。 宋时序的心瞬间塌陷下去,又温又软。 他轻笑着贴近,将青年抱进自己的怀里,温热的气息洒在江晏清的耳畔,“晏清,我好高兴。” 江晏清靠在他的怀中,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低低地说:“不用对我那么小心翼翼,我,我都默许你那样了……” 宋时序比前几世更加患得患失了,好像随时会失去他一样。 真是,笨死了。 “嗯?”宋时序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松开手,确认似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默许什么?” 江晏清咬牙切齿,压着羞赧破罐子破摔。 “默许你随时随地想亲就亲啊!笨蛋!” 青年的脸颊粉红一片,近在咫尺的呼吸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击溃了宋时序为数不多的克制。 宋时序抱起人抵在树干上,抬头探索那一味香气,将青年柔软的唇瓣研磨得嫣红。 他感受着怀里的柔软,舒服地喟叹,一步步撬开对方的唇。 江晏清被亲得呜咽出声,黑眸湿润微红,紊乱的呼吸从唇缝漏出,下一刻就被宋时序趁虚而入,勾舌吮吸。 意识逐渐离他远去…… 第204章 再添双翼(5) 第二轮比赛落下帷幕, 晋级的选手们收到了一份神秘礼物—— 由赞助商提供的雪山之旅。 这不仅是一次奖励,更是一次难得的放松机会,因为, 他们很快就要前往全国各地, 进行第三轮考核。 清晨的阳光洒在少女峰的雪地上,白雪皑皑的山坡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寒意, 大伙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少女峰是高山滑雪赛事的举办地之一,位于瑞士中部的伯恩州, 属于阿尔卑斯山脉的一部分, 本身是一座海拔4158米的山峰, 终年被积雪覆盖, 雪质优良, 是滑雪爱好者的夏日天堂。 尽管在夏季,少女峰地区的高海拔地带仍然寒冷, 积雪不会完全融化。 这里的气温通常在0c左右,偶尔会有短暂的温暖天气(10c左右), 但整体气候寒冷且多变。 罗耀拉一边科普当地的气候,一边往行李箱塞护具。 除了速干内衣、羽绒服裤、厚袜子、毛衣毛裤、保暖服,还有滑雪用的围巾、手套、护腕、护肘、护膝、护腿、滑雪服、滑雪帽、滑雪手套等一系列用具。 “白天5度左右,穿长袖内衣、薄绒衣和防风外套就够了,”罗耀拉认真叠衣服,“上衣的腰部最好能有个抽带, 这样更保暖。” “真专业……”温浊宁目瞪口呆,“从入门到放弃。” “你们不带吗?”罗耀拉转头看过来。 温浊宁摇头:“我和阿晏到那边租吧。” 江晏清点头, 把采买的药物分给温浊宁他们。 温浊宁看着一桌子的冻伤药、感冒药、泻药、消炎药、止血药、体温计…… 心里暖暖的,抱住江晏清的手臂。 “阿晏最好了。” “以防万一。”江晏清浅笑。 “给你的。”温浊宁把防晒霜和护肤品装进袋子,递给江晏清, “这种护肤霜是油性的,还能阻止水分散失。” 他知道宿棠月已经帮江晏清收拾好行李了,但他还是想让对方用自己准备的东西。 “谢谢,”江晏清接过去,挑眉道,“这个防晒霜……” “就是你说的那种,可以保护珊瑚礁的新型防晒霜,”温浊宁笑眯眯地说,“这是2.0版,抗水性更强,出再多汗也没事。” “你还记得。”江晏清笑了笑,眼神怀念。 那会他刚刚跟温浊宁认识,还没有现在这么熟悉,温浊宁坐在他身边,旁听了一节课。 “我都记得。” 温浊宁的双眸亮晶晶的,眼睛里的情谊快要满溢出来。 和江晏清相处的每一个画面,他都记在心里。 “多带一支备着,防晒霜两个小时就要涂一次。”罗耀拉丢了一支防晒霜过来,“阴天的紫外线也很强烈。” 江晏清接住,收进袋子,无奈地笑起来,“知道了。” “我多了一副滑雪镜,你也一起拿去吧,”罗耀拉抛了一个眼睛盒过来,“雪盲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了。”江晏清一起装好。 “雪盲?”温浊宁疑惑地歪歪头,顺势靠在江晏清的肩膀上,趁机贴贴。 然后一脸天真地问,“会变成盲人吗?” “雪盲是一种眼表炎症,患者被紫外线损伤了眼表,看不清东西,”江晏清笑着解释,“如果你在雪地里待久了,眼睛会被雪反射的阳光刺激,眼部会出现剧烈的异物感和疼痛感,严重的话,就算治好了,视力上也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啊……”温浊宁贴近他,“阿晏要提醒我戴护目镜。” “好。” 敲门声响起,罗耀拉起身开门。 “宿老师?” 宿棠月点了点头,看向江晏清的方向。 眼瞳紧缩,眸光直接冷了两个度,深邃的眼眸覆着一层冰冷的霜花。 温浊宁依偎在江晏清的身上,并不会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他把江晏清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真刺眼。 “清清忙完了吗?”宿棠月哑声问。 “差不多了。”江晏清拍拍温浊宁的手,“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晚安,阿晏。” 温浊宁不情愿地放开手,一脸幽怨。 宿棠月揽着江晏清的肩膀离开,温浊宁看得碍眼至极,黑漆漆的眼睛深得像冰冷的海水。 罗耀拉把门关上,无语地看着温浊宁。 “你确定要装得这么蠢吗?” 他跟温浊宁相处了这些天,也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不好相与的芝麻汤圆。 “不确定,所以要一个一个慢慢试,总有一个人设能让江晏清喜欢,”温浊宁沉思道,“但是用排除法,阿晏确实不喜欢掌控欲太强的类型。” 有季铭洲和沈星牧这两个反面例子,温浊宁可以排除阴暗霸道人设和偏执病娇人设。 罗耀拉笑而不语,继续收拾行李。 次日,旅行团进入少女峰滑雪场,在附近的酒店登记入住。 少女峰地区拥有欧洲最大的冰川之一——阿莱奇冰川。 阿莱奇冰川的存在,保证了即使在夏季,滑雪场也能维持足够的积雪量。 冰川附近的度假村拥有豪华酒店、温泉浴场、餐厅和购物区,为旅行团提供了舒适的休息环境。 江晏清和宿棠月把行李放入房间,简单休整了一会,就下楼租借滑雪用具。 一行人全副武装,坐上缆车。 少女峰地区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缆车系统,可以轻松将游客运送到海拔3000米以上的滑雪区域。 这里有超过200公里的滑雪道,适合不同水平的滑雪者,其中一些高级滑雪道位于冰川上,即使在夏季也能保持良好的雪质。 少女峰拥有极为完备的滑雪设施,雪道依照不同难度进行规划。 初级雪道坡度平缓,雪面宽阔,两侧设有防护栏,为新手提供安全的练习空间。 中级雪道蜿蜒曲折,坡度适中,雪道上时不时有起伏的雪包,考验着滑雪者的技巧。 高级雪道陡峭险峻,雪道旁是悬崖峭壁,对专业选手的体力和技术都是巨大的挑战。 罗耀拉一个人去了高级雪道。 宿棠月和江晏清不想太招摇,默契地选择了中级雪道,温浊宁跟江晏清一样。 其他选手乖乖去初级雪道,谁都不想在异国他乡因为逞能出现意外。 第163章 宿棠月半靠着滑雪板,撇了眼黏黏糊糊的温浊宁。 这个家伙就像一锅熬软的麦芽糖,怎么甩都弄不掉。 宿棠月收敛眸光,神色淡淡,拿起滑雪板跟在两人身后。 山顶的缆车将选手们送达各个雪道的起点,缆车内宽敞明亮,视野极佳,低头便能俯瞰雪山壮丽的景色。 宿棠月和温浊宁从缆车上走下来,迎面便是一条宽阔的中级雪道。 脚下的雪是一片耀眼的白色,为大地铺上一层细腻的糖霜。 周围传来人们的欢笑声,大家尽情享受着滑雪的乐趣。 几位滑雪爱好者在滑道上穿梭,时而跃起,时而转身。 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外国男人,穿着一件鲜艳的红色滑雪服,在雪道上快速飞驰,他的身体随着雪道的起伏灵活地摆动,双腿有力地控制着雪板,每一次转弯都带起一片晶莹的雪雾,那自信又张扬的姿态,就像雪道上的王者。 不远处,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飞驰而下,她的动作轻盈优雅,如同一只灵动的雪狐,柔顺的金发在风中肆意飞舞,雪板在雪面上划出一道凌厉的直线。 温浊宁认出两人,惊奇地睁大眼睛,“奥运冠军也在中级赛道训练,我更有信心了!” 他昨晚在系统空间特训,虽然达不到罗耀拉的水平,但也没那么业余了。 “加油。”江晏清低笑。 青年的眼睛清澈明亮,滑雪镜上倒映着洁白的雪地和湛蓝的天空。 宿棠月站在江晏清身旁,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还有呢?”温浊宁凑近他。 身体不留痕迹地挡住宿棠月的视线。 “戴好滑雪镜。”江晏清伸手,把温浊宁额头上的滑雪镜放下来,帮他戴好。 宿棠月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赶走积压在内心的醋意。 “等一下。”江晏清蹲下身,帮温浊宁调整滑雪护具,动作细致又温柔。 温浊宁低下头,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心脏砰砰直跳。 喜悦就像漫山遍野的积雪,将他寸寸掩埋。 宿棠月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里却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涩得发苦。 他紧盯着温浊宁,眼底漫上冰冷的杀意,指骨咯吱作响。 “可以了。”江晏清站起身。 “谢谢。” 温浊宁的嗓音软绵绵的,像是含了一块棉花糖。 就在这时,宿棠月突然从身后抱住江晏清的腰。 他的动作毫无预兆,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江晏清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男人抱走。 凛冽的山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江晏清一开始有些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他微微后仰,与宿棠月的身体贴合得更紧。 宿棠月的嘴角微微上扬,紧紧环住江晏清的腰肢,灵活地调整单板的方向,带着江晏清在雪道上飞驰。 “别怕。”宿棠月的声音擦着他的耳廓远去,单板瞬间切进陡坡,雪雾在板尾炸开扇形的白浪。 江晏清心脏一悬,不禁屏住呼吸。 好刺激!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坡上,气得温浊宁牙痒痒。 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映照出一片银白的世界。 宿棠月抱着江晏清滑下山,速度越来越快,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来一阵清凉。 单板在雪地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两人如同一对翱翔的飞鸟,穿梭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 沿途的风景美得让人窒息。 连绵起伏的雪山像是一条蜿蜒盘踞的巨龙,山坡上的雪松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偶尔有几只雪鸟从枝头飞过,清脆的鸣叫声在山林间回荡。 江晏清望着眼前的美景,身心都放松下来。 宿棠月一边专注地滑行,一边不时地低头看看江晏清,眼中满是宠溺与深情。 他喜欢把对方抱在自己的怀中,更喜欢亲密无间的接触。 在唯美的雪山滑道上,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这片没有尽头的雪国。 第205章 再添双翼(6) 宿棠月和江晏清接近赛道的尽头, 一片开阔的地带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个小型的观景平台,从这里可以俯瞰连绵起伏、巍峨壮观的阿尔卑斯山脉,以及下方不起眼的小村庄。 白皑皑的积雪覆盖着每一寸土地, 如同一层柔软无比、无边无际的绒毯。 赛道尽头的地面微微下陷, 形成一片小型的缓冲区域,积雪在这里被压实, 变得更加平整。 缓冲区域的边缘,立着一排橘红色的指示牌, 在洁白的雪地上格外醒目。 宿棠月在缓冲区域停下, 把江晏清放下来。 周围有几棵雪松, 被积雪压弯了枝头。 树枝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棱, 一根根冰棱长短不一, 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五彩的光芒, 宛如一串串天然的水晶吊灯。 一阵风吹过,冰棱相互碰撞, 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江晏清站在观景平台看风景,宿棠月侧身挡去凛冽的冷风。 滑雪者陆陆续续抵达终点,他们摘下头盔,露出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脸颊,脸上洋溢着畅快的笑容,兴奋地比划着什么。 两人身后, 有几名经验丰富的滑雪运动员正在挑战更高难度的小坡。 他们飞跃而起,灵活地在空中翻转, 然后稳稳地落回地面。 温浊宁掠过他们身边,疾驰而下。 看到江晏清后,温浊宁压低重心, 左板尾在急刹时掀起半米高的冰雾,滑雪仗插入冰面,板尖最终停在距离江晏清半米的位置。 “不急。”江晏清下意识地扶住他。 温浊宁松手,滑雪杖一丢,又抱住了江晏清的手臂,“有点冷。” 江晏清看着他,眼里含着温柔的水光。 “回休息室喝点热可可。” “好。”温浊宁神采奕奕,笑眯眯地仰起脸。 宿棠月心下不悦,笑意极冷,嘴角缓慢牵起,柔声说:“清清难得出来一趟,不多玩一会吗?” 温浊宁转眸,神色似冷非冷,隐约带着几分敌意。 “这里这么冷,阿晏着凉了怎么办?”温浊宁的语气略带不满,“罗耀拉穿走了阿晏的滑雪服,阿晏这身羽绒服不防水。” 根据【系统】的监测数据,江晏清的身体状况一直在持续下滑,温浊宁对他的身体紧张得不行,恨不得把人揣兜里捂着。 宿棠月看出隐情,欲言又止,不免担忧。 心想:温浊宁在害怕什么? 难道…… 恐惧漫上宿棠月的心头,压得他无法喘息。 宿棠月一手拿起滑雪板,一手揽着江晏清的肩膀,嗓音艰涩,“我们回去吧。” “嗯。” 江晏清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回道。 他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争执,因为他在上空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 三人坐上缆车,准备下山。 在舱门关闭的最后一秒,江晏清跳了下去。 “阿晏!”温浊宁大惊失色,心中已经预感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我去找罗耀拉拿手机。” 江晏清跟两人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转身踏上前往高级赛道的缆车。 缆车越往上走,黑色的不明物体就越清晰。 江晏清眼神一凛。 是了。 确实是弹簧刀无人机。 这种无人机又称弹簧刀巡飞弹,是米利托研制的一种单兵便携小型自杀式无人机。 罗耀拉见到江晏清一点都不意外。 他抬起头,顺手把振动的手机抛给江晏清,“响了好几次。” 江晏清接过手机,左手飞起一把餐刀,将蜜蜂外形的仿生摄像头定在墙上。 他用神识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才接通电话。 “说。” “赞助商是库珀的人,他要杀你。”电话里传来沈星牧焦急无措的声音。 虽然用了变声器,但江晏清知道是他。 “嗯,”江晏清声线冷淡,不慌不忙地问道,“他们告诉你的?” “他们没有直接说。” 沈星牧心急如焚,语速不自觉地加快。 “安东尼动用了杀伤性武器,我正在破译他们的传输线路,还需要二十分钟。” “不必,”江晏清语气冷硬,“他们仍然对你心存怀疑,我们刚好将计就计,消除你的嫌疑。” “难道你想……不行!” 沈星牧反应过来,情绪濒临崩溃,声音陡然拔高。 “你不能去!” 江晏清冷声打断,“别发疯,我死不掉。” “可是……” 沈星牧还想再劝,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晏清挂断电话。 江晏清抬眸,淡淡地扫了眼罗耀拉。 “后悔吗?” 罗耀拉知道江晏清的处境。 第164章 一旦江晏清离开诸华帝国,安东尼就会展开疯狂的追杀。 所以,他换上了江晏清的滑雪服,还拿走了他的手机…… “不后悔。” 罗耀拉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十分坦然。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这家伙心高气傲,竟然愿意屈尊降贵参加娱乐节目,肯定不只推广多元化这么简单。你真正的目的,是在我的生活用品中放上氰.化.钾。” 江晏清对每位选手都进行了详细调查,罗耀拉这样特殊的存在,自然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 “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有杀掉你吗?” 罗耀拉微顿,多少生出些诧异。 “我现在还愿意给你当替死鬼。” “你想听我自夸,还是夸你?”江晏清勾唇一笑,“你我之间,就别浪费时间了。” 罗耀拉失笑,“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彼此彼此。” 江晏清将手机关机,放回口袋,“你拿过雪联世界杯的金牌,我想跟你比一场单板。” “你这人,都到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兴致滑雪啊!”罗耀拉一口饮下烈酒,爽快道,“走吧,我奉陪到底!” 两人相视而笑,一同拿起滑雪板走出休息室。 罗耀拉没想到,江晏清为了保护无辜的路人,竟然要去高级赛道的侧坡滑野雪! 太疯狂了! 他这次真的是舍命陪君子! “走。”江晏清率先从山顶俯冲而下。 青年身姿矫健,在怪石嶙峋的山沟间灵活穿梭,宛如一只灵动的雪豹。 罗耀拉紧随其后,身旁冷风呼啸,雪雾升腾。 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感让他放声大笑,“江晏清,你这个疯子!” 江晏清笑而不语。 这才哪到哪? 两人从八十度的雪坡滑下,一到平缓的地段就用高难度动作炫技。 就在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弹簧刀无人机撞向他们身后的积雪。 刹那间,雪层坍塌,雪崩一触即发。 厚重的积雪如潮水般倾泻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两人刚刚经过的小道被完全掩埋,变成白茫茫的雪瀑。 罗耀拉呼吸急促,心脏跟着剧烈跳动。 绝境降至,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豪情。 能跟好友葬在少女峰,值了! 就在他放慢速度,欣赏最后的雪景时,江晏清笔直地冲过来,将他撞进一处隐蔽的岩缝。 “不——”罗耀拉惊恐地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晏清消失在山崖的尽头。 雪崩的巨响压过了罗耀拉的嘶吼,犹如猛兽怒吼,势不可挡。 江晏清舍弃滑雪板,纵身坠下山崖。 就在他准备假死脱身的时候,一个高大俊美的身影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稳稳地将他抱住。 男人的身后,六翼青鸾的翅膀展开,散发出浅金色的光辉。 光芒之下,他的面容愈发清晰。 男人身着白金配色的燕尾服,右眼佩戴金色合金面具,光影将棱角分明的轮廓衬的越发冷峻,周身散发着冷肃威严的气场。 “你……” 怎么来了? 江晏清没有问出口。 这个问题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太多余了。 就在这时,两道劲风袭来,宿棠月和温浊宁一左一右悬在男人的两边。 白羽飘落,宿棠月披着圣洁的白袍,天使光环悬浮在他的头顶,一双巨大的白色羽翼在他的背后扇动,圣洁与纯粹并存,美得令人窒息。 温浊宁踩在菱形的飞行器上,身穿黑色魔纹斗篷,一道道黑色的光影环绕在他的身边,白色的小团子黏在他的肩膀上,警惕地看着宿棠月。 【系统:主人,天使光环已经认主,我取不回来了。】 【温浊宁:无妨,宿棠月不会伤害阿晏,不过……另外一个男人是谁?】 两人一团子呆滞了片刻,很快认出了抱住江晏清的男人。 【这是……gbra的华胥局长?他怎么在这里?】 江晏清选择闭上眼睛装死,不想面对几人的大型掉马现场。 我,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滑铁卢! 第206章 左右为男(1) 宋时序紧紧抱着江晏清, 穿越纷飞的冰雪,稳稳地落在山脚。 宿棠月和温浊宁神色焦急,匆忙跟在后面, 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宋时序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 让江晏清踩在松软无垢的雪地,再用神识探查爱人的伤势, 满心满眼都是对江晏清的关切与后怕。 这副模样,仿佛刚才经历生死危机的是他自己。 松手的时候, 宋时序的手臂还在发颤, 眼眶泛着湿热的红, 显然吓得不轻。 江晏清落地后, 避嫌地后退一步, 跟宋时序隔开一定距离。 宋时序愕然抬头,对上江晏清深沉疏离的眼神, 一股无措的慌张压在心头。 那眼神就像一堵高墙,将他所有的感情都挡在了外面。 江晏清的眉骨凝着一层薄霜, 睫毛在眼睑投下青灰的影,连呼出的白雾都比旁人凉三分。 宋时序眼中的光逐渐黯淡,薄唇不自觉地抿直。 他的心上人没有情根,对他冷淡一些很正常,他应该习惯的,可……还是很难受。 不—— 一定是他贸然赶来, 扰乱了江晏清的计划,才让对方不高兴了。 都是他的错。 等会好好道歉, 跪搓衣板哄宝宝开心。 “回去。”江晏清淡淡开口。 冷如寒泉的嗓音落下,眉眼间全是冷淡,周围的寒风都被他的气息感染, 变得更加凛冽。 短短的两个字,却如重锤一般,凿进宋时序的心。 只为江晏清跳动的心脏,顿时泛起一阵窒息的痛楚。 宋时序喉头滚动,垂眸遮掩住眼底的苦涩,发白的唇血色尽褪。 他不敢再停留,生怕多待一秒,就会惹得对方更加厌烦。 男人展开华丽的六翼,略带仓皇地转身离开。 江晏清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跟着放松下来。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对方抱住就亲!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宋时序用华胥的身份出现,这里又有外人在场,他必须维持住对方冷酷威严的形象。 宿棠月望着男人飞远的背影,瞳仁幽深,仿若藏着无尽的黑夜,令人捉摸不透。 心道:华胥局长比新闻中的还要冷酷,身上的气息阴暗又压抑,看起来不是什么善类。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警惕的冷光。 如果对方威胁到江晏清,无论他是谁,都不能存在…… 温浊宁觉得奇怪,以自己对阿晏的了解,华胥救下他,他肯定会表达感谢,断然不会是这么冷淡的态度。 他犹豫了一下,惴惴不安地问:“阿晏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江晏清闻言,嘴角不经意地勾起,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嗯,有很大的过节。 话尾被呼啸的山风吞了大半。 经常亲亲抱抱,连禁区也进了,确实是很大的“过节”。 还是一种解不开理还乱的“结”。 江晏清将大衣紧了紧,他的锁骨上还留着淡红的吻痕,后腰的位置隐隐发烫。 “我们也走吧。” 江晏清缓缓转过身,目光盛着融融暖意,温温柔柔地落在两人身上。 “去我家小憩片刻,如何?” 在他们愣神之时,三人的脚下出现一圈清澈的水流。 水波荡漾,一圈圈漫卷而上,将一行人包围。 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山峦、雪地、倒树都在此刻褪去了颜色,演变成一片幽深的虚空。 斗转星移间,已置身千里之外。 留下罗耀拉一个人在岩缝里哭泣。 男人失控地叫着江晏清的名字,嗓子都哑了。 忘川殿内,小仙童一见到客人,便立刻忙活起来。 仙童端着鎏金托盘飘来飘去,玉足离地三寸,脚踝银铃脆响。 他们端着精致的茶具,在客厅飞舞,有序地斟茶。 茶香伴随着雾气袅袅升腾,在殿内弥漫。 江晏清坐在正中,身着一袭冰蓝色的对襟长袍,衣料如冰河般流动,衬得他愈发清冷出尘。 白色长发被整齐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几分仙人之姿。 他优雅地抬手示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举止间尽显高贵从容。 “喝点茶水,我们可能会聊很久。” 宿棠月和温浊宁垂眸,掩去眸中的惊艳,轻抿一口茶水。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温浊宁却无心品味茶中的滋味。 江晏清的绝世风姿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只能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悸动,以免对江晏清犯错。 第165章 宿棠月抬眼看向江晏清,心尖轻颤。 心上人明明近在咫尺,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比他更像天边的孤月,清冷而疏离。 宿棠月握紧茶杯,指尖泛起一弧惨白。 ----------------------- 作者有话说:不会虐哦,都是宋时序自己虐自己,后面会有大大大大的糖。 第207章 左右为男(2) 茶香袅袅, 江晏清端坐其间,神色平静,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透着超脱尘世的淡然。 “我是忘川之主, 执掌冥河,洗涤冤魂。” 江晏清简明扼要地说, 声音不疾不徐,宛如清泉。 “这一世, 是我的第十次历劫, 待了结过往恩怨, 不日便要离开人间。” 宿棠月和温浊宁冒着被世界规则绞杀的风险, 暴露身份救他, 与他结下善缘。 若非天道湮灭,宿棠月和温浊宁早已不复存在。 这份缘, 需还,也需解。 在他离开人间之前, 尘世重重,皆当尘埃落定。 宿棠月和温浊宁坐在他的对面,听到这番话,心中皆是一震。 温浊宁敛眸,心中苦闷酸胀。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自己能成为江晏清的助力, 可如今看来,江晏清似乎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帮助。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 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走进江晏清的世界。 “宁宁?”江晏清注意到温浊宁的异样,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轻声问道,“又在乱想些什么?” “在想,我对你有什么用。”温浊宁目光沉沉,闷声回应,“我要怎么样,才能留在你身边。” 他的手搭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握紧,声音发颤。 “你一走,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你不是为我而生的,”江晏清无奈,柔声问,“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 “为了复活我的父母。” 温浊宁垂下头,眼睛湿润起来。 “可是,我的攻略任务失败了,完成新的任务,还要三十几年。” 他的主线任务从【攻略男主】,变更为【站上顶峰,引领时代】。 在温浊宁的计划里,就算一切顺利,也需要三十年。 他的压力一直很大,如果没有江晏清的鼓励,他会走得很辛苦。 “宁宁,你的父母一直在你的身边。”江晏清耐心地安抚道,“那次我们两家聚餐,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父母就发现了。你和你的父母有两世的缘分。他们比你先到这个世界,为你建起温暖的小家,等你回到他们身边。” 温浊宁闻言,整个人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后,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泪雨潸然。 “阿晏,我,我……” 他嗓音哽咽,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回去吧,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见他们。” 江晏清莞尔,笑容带着春暖花开般的温柔。 “我不会安慰人,还是交给叔叔阿姨吧。” 温浊宁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匆匆离开。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 明明身处地狱,却能一眼看到回家的路,推开家门的一刹那,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那是家的味道。 一直一直,都是记忆中的味道! “爸,妈!”温浊宁扑向魂不守舍的父母,泪水再次决堤。 “宁宁!” 温妈妈一把将他紧紧抱住,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怎么不接妈妈的电话,妈妈要被你吓死了知不知道!” 温爸爸站在两人身后,偷偷擦掉眼泪,假装严厉地说:“臭小子,瞧给你妈吓的。” 再晚点回来,他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就在不久前,少女峰发生了一次雪崩,已有四人失踪。 温浊宁音讯全无,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温爸温妈焦急万分,近乎崩溃。 “对不起妈妈。”温浊宁紧紧抱住母亲,“我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温妈妈惊魂未定,身体还在颤抖。 温爸爸张开手,将母子俩抱在怀里,像一棵参天大树,支撑着天地,护佑着他最爱的人。 温浊宁在父母的怀抱中,感受到满满的爱意。 无论未来如何艰辛,只要家人在身边,就会拥有无限的力量与勇气。 第208章 左右为男(3) 温馨的一幕, 在轮回之镜浮现,宿棠月垂下眼,不去看那幸福美满的画面。 江晏清将手伸入镜中, 把温浊宁的恶魂取出来。 温浊宁的恶魂藏得极深, 由于长期处于休眠状态,江晏清一直不曾察觉, 直到那天,他与宿棠月相约去酒店, 恶魂才被唤醒。 从那以后, 只要温浊宁看到江晏清和宿棠月接触, 体内的恶魂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疯狂叫嚣着占有。 “抓到你了。” 江晏清把小小的恶魂捏在手中。 温浊宁的恶魂就像一个暗紫色的果冻, 在他的手里蹭来蹭去,十分亲昵, 可爱得不行。 江晏清有些不忍心将这个小家伙吸收进去。 轮回之镜变回清晰的镜面,映照出青年的容颜, 让宿棠月险些看痴了。 宿棠月收回目光,继续为江晏清梳理长发。 忘川之主白发垂落,如云似雾,梳齿划过,宛如细雨穿过古琴。 宿棠月神情专注,将几缕秀发梳至发梢, 再用发冠束起,垂眸看了一眼江晏清手里的恶魂。 “这是何物?” “温浊宁的恶魂。” 江晏清笑着, 两手揪起恶魂的小手手,逗着小家伙玩。 宿棠月一顿,无声贴近, 呼吸擦过江晏清的耳垂。 “我的体内也有吗?” “嗯,你还比他多一个。” 江晏清不再逗弄小恶魂,张开手掌,让恶魂躺在他的手心。 掌心散发出柔和的暖光,将恶魂缓缓吞噬。 这枚恶魂从未对外人造成伤害,魂体依然纯净无暇,没有沾染罪恶与因果,所以无需洗涤,便能融入江晏清的神体。 宿棠月对此并不意外。 男人紧抿着嘴唇,眼底不由得暗了暗,克制地收回手。 清清早就知道他是一个肮脏的东西了…… 宿棠月情绪低落,轻声道:“我想,回去了。” 回去用滚烫的热水把自己彻彻底底地洗干净,尽管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根本洗不掉,但这样做,至少能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是吗?” 江晏清转过头,看着宿棠月的眼睛。 “阿月,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宿棠月移植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对主人藏不住事。 “不要讨厌我。”宿棠月俯身环抱住他,声音带着哀求。 “没有人讨厌你,是你一直在厌弃自己。” 江晏清牵住他的手。 “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里留宿一晚,明天随我去一个地方。” 说着,神力从他的手心渡到宿棠月的身上。 眨眼间,宿棠月便换上了一身仙气飘飘的纱衣,宛若云中上仙,清丽脱俗。 “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宿棠月握紧他的手,眼底浮现出让人沉溺的爱意。 次日,三生石畔,红线天宫。 三生石畔的晶簇折射出晨曦的迷光,赤金雾霭中浮沉着千万段未了的情缘,红线天宫在云霭间若隐若现。 檐角的风铃随风而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惊起一群衔着姻缘签的相思鸟。 相思鸟振翅高飞,向着姻缘树飞去,将姻缘签系上。 树冠垂下万千红线,每一根的末端都系着等待圆满的姻缘签。 姻缘签上的一字一句,都将化作人间的怦然心动。 江晏清拉着宿棠月走到姻缘树下,俊美的小月老正皱着眉,将缠绕在一起的红线分开。 心中默念着: 晋江不能np,都给我分开,分开! “牵丝仙君,江某打扰了。” 江晏清微笑着向月老作揖。 宿棠月也跟着作揖,一副夫唱夫随的模样。 牵丝仙君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惊喜地转过身来,扶住江晏清的肩膀。 “忘川上神,你来啦!” 快给我的姻缘树浇浇水,求您了,小金乌快把它烤熟了! 牵丝仙君突然注意到江晏清身边的男人,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整个神都不好了。 牵丝仙君大惊失色。 忘川上神,你怎么带别的男人来我这里? 华胥帝君要是知道了,非掀了天界不可! 牵丝仙君不语,只一味地瑟瑟发抖。 怎么办,怎么办,华胥帝君提着剑杀过来了! 修罗场,他和姻缘树要远离修罗场! 江晏清笑容亲和。 第166章 “想交换一根姻缘树上的红线,不知方便吗?” “客气什么,你救了姻缘树多少次,这些红线,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牵丝仙君大方地摆摆手。 其实心里泪流满面。 华胥帝君,我对不起你啊! 小金乌每次把姻缘树烧焦,都是江晏清救活的,这恩不能不报。 牵丝仙君强撑着笑容,将一把红线递给江晏清。 “都给你,多的备用。” “多谢牵丝仙君。” 江晏清道谢后,从中挑出一根红线,将其余的收起来。 “我们先走了。”江晏清留下一个可以自动浇水的长瓶,带着宿棠月离开。 他们走后不久,宋时序解除了隐身状态,站在姻缘树下。 长睫下那双黑深的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内里心乱如麻,大脑一片混乱,慢慢的,瞳孔都有些失焦了。 晏清留下宿棠月过夜,两人做了什么吗? 宿棠月睡在他们的床上,抱着他的爱人? 晏清为他求了红线,是决定选他了吗? 宋时序呼吸一窒,寒冰密密麻麻地刺入心肺,钝钝地发疼。 “华胥帝君,您冷静一点……”牵丝仙君心惊胆战,“天道陨落后,三界就这一棵姻缘树了。” “我不会迁怒他人。” 宋时序的手无意识地握起。 他不在乎天下人妻离子散,但晏清不喜欢。 江晏清不喜欢的事,他不会做。 牵丝仙君见状,心中稍感安慰,宽慰道:“帝君,您要相信上神,上神虽然没有情根,但他家风严苛,不是随便之人。” “我知道。”宋时序眸色暗沉。 他当然清楚对方的为人。 怕只怕,有人恰好符合江晏清的喜好,一出现就赢了所有。 ----------------------- 作者有话说:不会虐不会虐,这是欲扬先抑,相信我,我不写虐文。 第209章 释然与救赎(1) 奈何桥畔, 细雨绵绵,宛如烟花三月的江南,轻描淡写间, 添了几分凄迷与哀婉。 忘川之上, 雨雾升腾,朦胧了视线, 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两人仿佛置身在水墨中。 宿棠月撑着一把鲜艳的红色油纸伞, 与江晏清并肩站在古朴的木船上。 雨滴轻轻敲打着伞面, 发出细微悦耳的声响。 江晏清的宿棠月的身影, 在雨幕中显得和谐又宁静。 “雨快停了。” 江晏清稍稍侧头, 姣好的侧颜在雨雾中显得格外清冷, 仿若精雕玉琢的神像,肌肤泛着温润的光晕。 “原来冥界也会下雨。” 宿棠月微微俯下身, 直到眼中映出青年的身影。 江晏清轻轻叹息,声音中带着一丝怅惘:“每逢冤魂将至, 冥界便会降雨。阴差已经先行一步,去接他们过来。不然他们围在这,我还怕他们吓到你。” 阴差常年行走于黑暗,皮肤白得异乎寻常,又因人间频繁的战事与灾害,三班倒, 连轴转,浓重的黑眼圈怎么都褪不去, 配上一身白衣,真有点恐怖片的味道。 其实阴差们很可爱的。 阴差不是普通的职业,拥有强大的内心才能胜任, 他们的理智要永远占据上风,绝不能同情心泛滥。 这一届的阴差有很多00后,他们的性格活泼开朗,有责任心有担当,是十足乐天派,虽然对灵魂保持尊重和悲悯,但不会感情用事,江晏清很喜欢和他们共事。 微风拂过,带走最后一丝细雨,也将一缕白发送入宿棠月的掌心。 柔顺冰凉的触感,如同羽毛擦过心头,带来微妙的痒意。 宿棠月放下那缕秀发,轻轻合上油纸伞,将其搁置在船边,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别担心,我不会害怕,无论阴差还是鬼魂,他们也是别人日思夜想的家人。” 宿棠月的眼神中透着平和与惆怅。 “阿月也有日思夜想的人吗?” 江晏清笑意盈盈。 “有。” 宿棠月低眉浅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两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眼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江晏清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根红线。 “还记得吗,我说过,在你的体内有两个恶魂。” 宿棠月眼眸微垂,神色中闪过一丝自卑,“记得。” “确切来说,那两枚恶魂,不是你的。” 江晏清声音温柔。 “你复仇时结下的恶果,有他们遭受的因,现在已经抵消了,阿月还是和最初一样清清白白。” 宿棠月闻言,整个人瞬间怔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江晏清。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难道那两个恶魂就是—— 就在这时,江晏清手中的红线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嗖”地一下飞入宿棠月的心口,将两枚恶魂一起牵了出来。 恶魂落在船上,变幻成一对恩爱的夫妻。 一根红线将他们的手腕紧紧相连。 夫妻二人泪流满面,眼中带着无尽的爱意与思念。 他们快步上前,将宿棠月抱入怀中。 两人正是宿棠月那对被谋害的父母,因为阳寿未尽、怨念难消,一直藏在宿棠月的体内,一面伺机报仇,一面守护着他们最疼爱的孩子。 平日里,宿棠月能让那么多人倒霉,都是他们在暗中助力,阴差和判官都清楚其中缘由,对夫妻二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阴间最新提倡的人性化执法,也可以称它为“柔性执法”。 “爸,妈!”宿棠月哑声哭泣。 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的阀门,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 积压的怨气和仇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和救赎。 第210章 释然与救赎(2) 江晏清悄然离开, 前往极寒之地。 冰雪覆盖天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冻结了所有的生机。 青年落在极寒之地的冰原上, 寒雾弥漫,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江晏清踩碎几片浮雪,呵出的白雾还未消散, 脚下便传来明显的震动。 眼前,平静的水面陡然泛起巨大的波澜, 紧接着, 一条寒冰巨龙破水而出, 在空中盘旋一圈, 带起一阵强烈的寒风, 吹得江晏清的长袍猎猎作响。 冰龙身形庞大,鳞片的缝隙中升腾起白色的霜雾, 每一片鳞甲都折射出刺目的白光。 察觉到江晏清的气息,冰夷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威严, 反而带着对晚辈特有的宠溺。 “小晏清,怎么有空来找爷爷?” “爷爷,我想借一根胡须。”江晏清笑眯眯地看着他。 冰夷二话不说,转头栽入水中。 谁家的倒霉孩子,不认识不认识! 江晏清忍俊不禁,连忙出声哄道:“一根, 就一根,我保证。” 在江晏清的软磨硬泡下, 冰夷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者面容冷峻,眼神犀利如鹰,周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气。 他扶着长长的胡须, 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写着“不高兴,快来哄我。” 但想到对方可能有要事,便没有为难,将一缕龙须递给了江晏清。 “你也要炼制神器?”冰夷沉声问。 冰夷乃上古巨龙,全身都是宝,随便拿出一丝都是顶级的炼器耗材,堪称一级保护神兽,极寒之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神兽保护基地”。 江晏清接过龙须,贴身收好 “我需要一根永远不会断的姻缘绳。” 冰夷顿时愣在原地,说话都打抖了,“是,是给那位,华胥帝君?” 江晏清点了点头,眸光温柔似水。 “他没有安全感,戴着姻缘绳,或许能让他安心一点。” 冰夷听罢,在风中凌乱。 疯起来能灭世的华胥帝君,会没有安全感?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孙子,竟会为了一个外人来向他讨要龙须。 还有! 华胥帝君的名声在神界可是如雷贯耳,冷酷无情、手段狠辣,哪里和“缺乏安全感”扯得上关系? 冰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江晏清莞尔,“北阴爷爷那边,还得麻烦爷爷您帮忙说几句好话,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你这孩子,怎的就不怕我接受不了?” 冰夷扶额。 酆都大帝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的鳞片全拔了? 想想都疼! “爷爷不是见过他吗?”江晏清笑了笑,“应该挺满意吧。” 宋时序聪明善良有礼貌,他的父母都很喜欢,冥界诸神应该也不会太排斥……吧? (一爷十爹:华胥帝君,善良?) 冰夷:…… 我可真是太满意了。 “知道了。” 第167章 冰夷面色稍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太过,你的父神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知道……” 江晏清长眉紧锁,嘴唇微抿,隐有顾虑。 和冰夷告别后,江晏清回到木船上。 宿棠月一家叙旧得差不多了,三人见到江晏清,眼神都带着感激与不舍。 “别紧张,现在鬼门关拥挤,你们还可以相处一段时间。”江晏清走到三人面前,“叔叔阿姨的阳寿还有五十余年,现在步入轮回,下辈子或许能投胎到显贵之家。” “我们想留下,不管是五十年,还是五天,我都不想离开我的孩子。” 母亲紧紧握着宿棠月的手,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世间所有的富贵荣华都比不上与丈夫儿子相处的时光。 当然比不上了…… 第211章 释然与救赎(3) 她不要下辈子, 只要这辈子能好好地陪在儿子身边,她就知足了。 宿棠月的父亲也点了点头。 江晏清看了一眼双目润红的宿棠月,将自己的玉牌递给对方。 “你先带叔叔阿姨回去, 我取个东西就来。” “我在家等你。” 宿棠月攥紧质地温润的玉牌, 冷峻的眉眼染上了和煦的春光。 江晏清离去,赶往炼狱的最下层。 一路上, 风声呼啸,似鬼哭嚎, 四周弥漫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这里, 是关押罪神的地方。 阴森恐怖, 暗无天日。 死神辛夷, 就被软禁在比极寒之地更寒冷的地下冰宫。 江晏清走了进去, 看到富丽堂皇的冰蓝色宫殿,殿外开满了冰晶花, 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 “小柒。” 江晏清走进正厅,一眼便瞧见小丫头坐在茶桌边等他。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茶点, 一如往昔。 辛夷七岁晋升神位,年龄也被定格在了七岁,本该是活泼开朗的年纪,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与端庄,一身蓝绿色的小仙裙倒是比人俏皮可爱。 “晏清哥?” 辛夷不敢确定地眨了眨眼,随即眼眶泛红, 泪光闪烁。 “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本来就是白的?”江晏清笑了笑, 摸摸小女孩的头,“不要紧张,忘川被人洗涤了一遍, 头发就变回原来的颜色了。” “也是,晏清哥本来就是天界的人。”辛夷恍然。 “你知道?”微微诧异,挑眉问道。 “听大人们提起过一些,他们不让我告诉你。” 辛夷将死神玩偶抱在手中,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知道了也没关系。” “时间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江晏清蹙眉。 “天道陨落,诸天万界正经历着百年难遇的变局,急需神明维持秩序,新任天道,或许是你,也可能是那位回来……”辛夷顿了顿说,“天道无情,真的很难想象,晏清哥变成那副模样。” 江晏清一滞。 辛夷见他面色不对,担忧地问:“你历劫归来,为何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江晏清没想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便没有刻意隐瞒,让她担心。 “情根换了一个。” 江晏清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辛夷面色大变。 “谁干的?” 辛夷沉下脸,目光犹如锋利无比的刀刃,仿佛要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我自己。”江晏清笑着解释,“有情根不方便渡情劫。” 无论是谁问起情根的事,江晏清都会这么说,用善意的谎言让他们安心,对自己所受的伤痛只字不提。 辛夷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病恹恹地塌下去。 “叔父和爷爷肯定心疼坏了。” “是啊,让他们担心了。”江晏清垂下眼眸。 两人品茶聊天,谈论着家常琐事,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江晏清这才提及来意。 “对了,我想借两个死神玩偶,有亡魂需要逗留人间。” “好呀,”辛夷爽快答应,举起手中的玩偶,“跟晏清哥去一趟好不好?” 玩偶挥舞着小手手,一脸抗拒。 辛夷失笑,隔空取来另外两个没有附魂的玩偶,交给江晏清。 “多谢。”江晏清将玩偶收下,警惕地打量着辛夷手中的玩偶。 他分明在里面感受到了另一个神魂的存在。 好像有猪要拱他们的小白菜,爸爸和爷爷他们知道吗? 炼狱都被人趁虚而入了! “晏清哥要保密呀,”辛夷眉目舒展地笑起来,甜甜地说,“我也会支持你和华胥帝君在一起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江晏清失笑,伸手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 “当然了,以华胥帝君的占有欲,晏清哥是逃不掉的。” 辛夷的下颌轻轻上扬,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他对你,比你对自己上心,让我很放心!” “人小鬼大。” 江晏清睨了她一眼,耳尖发烫。 “我走了,下次带他来看你。” “我送你。” 辛夷把江晏清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玩偶坐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沉,语气不轻不重,“忘川上神的情劫要开始了。” 辛夷笑意盈盈,眼尾翘起。 “情劫对不适合的情侣才是劫难,对真正的神仙眷侣,更像是感情的催化剂。” 玩偶讶异,身上的每根丝线都在发烫。 磕磕绊绊地说:“希望,能赶得上,他们的婚礼。” “一定会的。”辛夷笃定,“我还要替晏清哥的班,让他安心度蜜月。” 言罢,辛夷轻轻挥手,解除了周围的幻术。 刹那间,华丽的地下冰宫如同玻璃般粉碎,变回了炙热的岩浆炼狱。 小女孩抱着玩偶,步入岩浆,缓缓躺下,艰难地沉睡。 第212章 晴空(1) 宿家旧宅的外墙, 挂满了爬山虎,一片绿意遮住了危楼的裂痕。 周围的邻居早已搬迁,楼道里毫无人气。 屋内陈设依旧, 只是少了往昔的烟火。 江晏清取出死神玩偶, 注入灵力,让其悬于半空, 双手快速结印,幽兰的光芒从指尖溢出, 萦绕在玩偶周身, 将宿父宿母的灵魂牵引到玩偶之上。 随着光芒愈发耀眼, 玩偶仿佛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 光芒褪去后, 宿父宿母出现在宿棠月的眼前。宿父身姿挺拔, 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宿母的眉眼间尽是慈爱,身着常服, 就和寻常在家中等候子女归来的母亲一样。 宿家父母感激江晏清的恩情,热情地留他吃饭。 餐桌上, 饭菜冒着腾腾热气,久违的温馨在旧宅弥漫。 江晏清没有多作停留,饭后便告辞离开,前往小金乌给他常备的客房。 暗室中,烛火摇曳,映照着江晏清专注的脸庞。 他将龙须和红线置于案前, 又取出炼制姻缘绳所需的材料,双手操纵灵力, 动作如行云流水。 随着灵力的注入,红线交错编织、相互交融,变得坚韧有光泽。 不多时, 一根编织精美的红绳出现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神器的能量波动在天界震荡,惊动了天穹殿的新主。 江晏清走出宫殿,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家伙五岁的模样,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黑发柔顺垂落,额头光洁如玉,眉心处有一处若隐若现的金色神纹。 他的眼眸狭长而深邃,琥珀色的眼睛藏着宇宙星河,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不见半分孩童的软糯,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小家伙身着一袭华丽至极的白金色神袍,宽大的袍袖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 他的双手负于身后,身姿笔挺,虽身形稚嫩,却透着与生俱来的神王之气,让人难以靠近。 江晏清一时恍惚,好像看到了失去情根的自己,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等等。 这不就是小一号的宋时序吗? “你找我?” 江晏清蹲下身子,与小家伙平视。 他轻轻一笑,就迷人得不行,把小家伙蛊惑得失了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江晏清笑着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好像隔着时空,触摸到了幼年的宋时序。 “我叫鹤南弦,”鹤南弦微微脸红,声线变得软糯,“请问,你是忘川上神吗?” “我是。”江晏清点头。 “父神希望,拥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继承人,所以我会努力成为你,”鹤南弦顿了顿,疑惑地歪了歪头,“可是,你和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太温柔了。 忘川上神,不是一个冷酷果决、杀伐果断的神明吗? 第168章 怎么会,比小金乌更像太阳? 江晏清一脸懵,心里纳闷。 昊天上帝到底给这孩子灌输了什么? “为什么要成为我?”江晏清柔声反问,“鹤南弦仅此一个,如果没有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就像盏中沉浮的银针白毫,若执意长成武夷岩茶的苍劲,便永远尝不到自身在沸水中舒展的兰香。寒露时节凝结在昙花上的朝露,既能折射晨光的辉芒,亦能照见属于自己的虹彩。” “你有独特的光芒,不必再模仿他人。你的父神,要的从来都不是复刻品,他期望的,是你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成为鹤南弦有无数种可能,远比变成第二个江晏清有趣得多。” 鹤南弦仰起头,直直地盯着江晏清,琥珀般的眼眸里,似有冰雪消融,润物无声。 他咬了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声音发颤,无措地说,“我总觉得,只有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才能让父神满意。” 江晏清站起身,牵着他往前走,“父神爱的是你,是独一无二的鹤南弦,而不是另一个我。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力量,这些才是最珍贵的。” 鹤南弦愣住了,脑海里像走马灯般闪过往日的种种。 那些独自在神宫刻苦修炼的日夜,那些为了达到他人期望而拼命压抑自己的瞬间……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心脏像被点燃一样,发热发烫。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却有了从未有过的光亮。 “我明白了……”鹤南弦喃喃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要成为的人,是鹤南弦。” 他挺直了小小的脊梁,周身散发着全新的、充满力量的光芒。 “我很期待,”江晏清抿唇一笑,“我走了,你哥还在等我回家。” “嗯!”鹤南弦挥挥小手,“大哥哥再见!” 江晏清离开天界,想想又忍不住笑起来,不知道宋时序看到自家老父亲练的小号,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既然天界有了鹤南弦,他就把宋时序收下了。 第213章 晴空(2) 屋里没有江晏清, 变得空荡荡的。 宋时序呆坐在床上,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半晌,小仙童采买了新的床上用具, 陆陆续续赶回来, 宋时序用净尘术洗涤后,一一换新, 旧的让小仙童拿去烧掉。 他把梳妆镜摆正,视线无意间扫过镜中的男人—— 宋时序, 你嫉妒的样子可真难看。 江晏清隐匿了气息, 静静站在门口, 观赏他们的华胥帝君铺床, 很是新奇。 禁不住闷笑一声, 把宋时序吓得白了脸。 宋时序心虚地错开眼,紧抿着唇, “我……” “我不会随便让人睡这张床,”江晏清眉眼微挑, 嘴角噙着笑,朝宋时序逼近,“为什么不问一下他们,宿棠月睡在哪间客房?” 宋时序一愣,只觉面上臊得慌,整个耳朵都红了。 “你没有……抱歉, 我不该……” 不该胡思乱想。 不该一个人脑补虐自己。 “没关系,我会如实告诉你, 你也可以直接问我。” 江晏清直直地望着他,眼底的柔情引人深陷其中,沉沦自溺。 宋时序面色微红, 心跳顿如雷鼓,眸中泛起炙热的欲念。 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江晏清被他看得两颊发烫,面上故作镇定,抬手遮唇,“对了,你手上的红绳,把它解下来给我。” 宋时序一慌,声音忐忑,“怎么突然……” “那根红绳只是仙器,对上神无用,”江晏清解释,“你戴着,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时序如堕冰窖,身体被彻骨的寒意侵袭,颤声道:“虽然只是仙器,但……能不能,给我留个念想。” 红绳牵不到上神的手腕,就像江晏清永远都不会对他动心,他早知如此,还是怀有妄想和贪念。 万一呢? 万一对方愿意给他留一丝缝隙呢? 宋时序眼神灰暗,从心底弥漫上来的酸涩感,将他吞没在死寂的汪洋。 “你不需要念想。”江晏清伸出手,“给我。” 他就在眼前,活生生的江晏清就在眼前,还需要什么寄托呢? 男人垂眸苦笑,眼底的落寞和苦涩,一览无遗。 他缓缓将手上的红绳解开,放入江晏清的手心,眼神黯淡无光,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对方,连一个念想都不允许,他的感情就这么让人反感吗? 江晏清拿出姻缘绳,将红绳融入其中,顷刻间,金红色的神力从姻缘绳中释放,在屋内激荡。 宋时序愣怔地抬起头。 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姻缘绳系上了两人的手腕。 “不是我的错觉……”江晏清抬眸,看着宋时序的眼睛,认真又真诚,“我心悦帝君。” 宋时序的爱就像湿润的水蒸气,隐匿在生活的一点一滴,汇聚成潺潺溪流,无声润泽,不张扬、不喧嚣,不急不躁,不显山露水,却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送来甘甜的慰藉,润物无声,却深沉绵长。 等江晏清察觉的时候,这份爱意已经在时光的流逝中汇聚成海,陪伴着他度过人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早已割舍不断。 宋时序心头一震,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默默屏住呼吸,生怕将美梦惊醒。 他看见江晏清的耳尖微微泛红,脸上震惊的神情褪去,难以抑制地狂喜起来,双眸亮如星辰,璀璨夺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宋时序的心脏跳得又急又快,仿佛要冲破胸腔,飞到江晏清的身边。 他紧紧盯着江晏清的眼睛,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得厉害。 “真的不是幻术吗?” “我哄一哄,你就信了,哪里需要幻术,”江晏清抬起手,“姻缘绳永远不会断,这样能让你安心一些吗?” “嗯。”宋时序伸出手,将青年牢牢禁锢在怀中。 他对江晏清的爱早已深入骨髓,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烧得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火海,再也无法自拔,满心都是对江晏清更深切、更炽热的爱意。 微凉的晚风袭来,将两人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就像在为二人结发。 空气逐渐变得黏腻,宋时序忽然开口,哑声询问,“晏清,你吃过饭了吗?” 江晏清轻轻“嗯”了一声。 宋时序听后口干舌燥,燥热之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不吐不快。 呼吸都带上了热意,让江晏清的颈边汗毛竖起,像是被某种野兽盯上,耳边能听到垂涎与喘息。 “该我吃了。”野兽如是说。 江晏清一动不动,默许它扑过来,将自己撕碎。 长袍被撕成条状,宋时序似乎并不满足,姻缘神感应到他疯长的欲念,将其化作一根小拇指粗的红绳。 “这……”江晏清大惊失色,暗道不妙。 红绳缠绕上江晏清的身体,与白皙的肌肤相衬,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狠狠砸在宋时序的心尖。 宋时序只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双目愈发赤红。 随着宋时序的欲念越发浓烈,红绳也受到他的驱使,一点点收紧,勾勒出诱人的腰身。 宋时序俯身亲吻,撬开青年的齿关探入,勾着软舌与自己纠缠。 江晏清被激烈的吻搅得神情迷离,双眸蒙上一层水雾,隐隐约约,看到海边卷起巨浪。 汹涌的浪潮沉沉浮浮,仿佛要把小船彻底冲翻。 第214章 晴空(3) 罗耀拉缓缓睁开双眼, 身体沉重得像被灌了铅。 刺目的白光钻入眼中,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忍着眼睛的不适感, 望向四周, 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 鼻腔率先捕捉到淡淡的消毒味,迟钝的脑袋像被重锤敲打过, 钝痛感一阵接着一阵,每一下都牵扯着神经。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 身上像被细密的针同时扎入, 四肢百骸传来钻心的疼, 尤其是背部和双腿, 肌肉就像是被人当抹布狠狠拧过, 仿佛已经不属于他,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罗耀拉张了张嘴, 嘴唇干裂,喉咙干涩得厉害, 声音好似被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喑哑的“嘶”声。 江晏清…… 罗耀拉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病房变得影影绰绰,江晏清的身影在雪光中逐渐清晰。 青年不顾一切将他推向安全处,自己却在铺天盖地的雪浪中坠崖…… “不……”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晏清坠落,那一刻, 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悲痛瞬间将他淹没。 罗耀拉瞳孔紧缩, 意识落回病床。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洁白的墙壁、单调的输液架、滴答作响的仪器。 突然,眼前的一切又被大雪覆盖。 第169章 冰冷的雪再次将他吞没。 他拼命挣扎, 把身体嵌入岩壁,无尽的绝望将他笼罩。 罗耀拉把自己卡在岩缝里,身体被坚硬的岩石硌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的四肢冻得麻木,只有心脏还在胸腔里,因极度的求生欲疯狂跳动。 狂风裹挟着暴雪,如同猛兽般不断扑向他。 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回过神,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给江晏清复仇。 罗耀拉哆哆嗦嗦地在夹层里摸索,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连抓握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摸出一张急救保温毯,薄薄的毯子,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罗耀拉双手颤抖着将保温毯展开,把保温毯从里衣穿进去,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战。 他顾不上这些,一点点将保温毯在衣服里铺平,让它尽可能紧密地贴合每一寸皮肤,然后将它往身体的两侧拉,再用力一裹,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罗耀拉蜷缩在岩缝里,在保温毯的包裹下,节省体力,等待不一定会到来的救援。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他默念着江晏清的名字,凭借着这股信念,与逐渐逼近的死亡顽强抗争。 狂风在耳边肆虐,拍打着他的身体,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罗耀拉从回忆的深渊中挣脱,却被应急障碍带来的幻觉纠缠,一次次回到那场致命的雪崩,浑身冰冷刺骨,血液都要被冻结。 他狠狠咬着牙强撑着,口腔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绝不让自己被虚幻的寒冷拖入黑暗。 不能疯。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他要面向全球,告发安东尼的阴谋,就必须理智清醒,否者,他一定会被西方媒体污名化,让安东尼倒打一耙。 江晏清,不能白白牺牲。 想到这,罗耀拉的眼眶红了,滚烫的泪水慢慢流出来,顺着侧脸滑落,滴落在洁白的病床上,洇出一片暗色的水渍。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膛剧烈起伏,心中满是悲恸。 “清……”罗耀拉喃喃低语,“我不会让你白死……”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秦世勋走进来,脸色阴沉得滴墨,“谁说他死了?” 罗耀拉僵在床上,双眼圆睁,双唇微微颤抖。 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喜极而泣。 他抑制住汹涌的情绪,哑声问,“江晏清,在哪?” “他在隔壁休息,”秦世勋坐下,“该我问话了。” 罗耀拉见对方态度严肃,艰难地坐起来,“你问吧,我会如实说。” “罗杰斯派人抓走了季铭洲,把你可能知道的地点全部报给我。”秦世勋神色冷峻。 他虽然想让季铭洲吃点苦头,但绝不是现在。 “父亲怎么会……”罗耀拉脸色一白。 冷静下来后,果断把父亲卖了。 他们家已经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哪怕不会遗臭万年,他们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第215章 黑暗的太阳(1) 罗耀拉瘫坐在病床上, 灯光惨白昏暗,将他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他双手轻颤, 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每说一个字,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但他不怕死, 只怕活得肮脏。 他将罗家在米利托的据点全部报给秦世勋。 秦世勋神色冷峻,深邃的眼眸宛如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紧握着一支笔, 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 一个个地址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记下最后一个地址后, 快步走出病房, 向等候在屋外的下属传达指令。 两人领命后, 匆匆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秦世勋走回病房, 只见罗耀拉一下子老了十岁,面色惨白如纸。 “我给你叫医生。”秦世勋沉声道。 罗耀拉疲惫地摇了摇头, “米利托的据点,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但你得快,他们的手段……比你想象的还要残忍。” 秦世勋眉头紧皱,冷着脸坐下。 罗耀拉细数着某些人的罪行。 “身中八枪,可以当成自杀结案……还有留学生被砌墙的先例……对于那些难以驯服的天才,他们会亲手毁掉。” 罗耀拉仿佛被恐惧扼住了咽喉, 缓缓抬起头,望向秦世勋, 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惧。 秦世勋的脸色冷凝如墨,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 听到“砌墙”二字, 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季铭洲的身影,说实话,一想到能把季铭洲砌墙,他的心里竟有那么一丝隐秘的快意。 安东尼想把季铭洲砌墙,他一万个赞成。 季铭洲让江晏清死无全尸,仅仅是把季铭洲那个渣渣砌墙,都便宜他了。 不过,要砌墙也是他来砌,轮不到外人,更何况,季铭洲还是江晏清最重要的棋子之一,必须尽快救回来。 “你先休息,我去看小晏。”秦世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站起身,拍了拍罗耀拉的肩膀,大步走出房间。 罗耀拉双目无神,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像被抽去了脊梁,瘫倒在病床上,昏睡过去。 梦境中,那片白茫茫的雪再次将他吞噬…… 秦世勋踏入江晏清的病房,只见塞提塔赫如同雕塑般守在床边,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苦。 记得当初,他接到节目组的消息,心急如焚地赶到少女峰时,江晏清已被塞提塔赫送往私人医院,还让他向米利托传出江晏清遇难的秘讯,只等米利托窃取、解码这条假信息。 塞提塔赫作为曾经被江晏清辅佐的天命之子,对江晏清的死遁手段“熟悉”得不行,很快就推测出江晏清的计划。 江晏清要用自己的“死亡”,让安东尼放松警惕,诱使安东尼走出下一步棋。 “他怎么样了?”秦世勋走到病床前,忐忑不安地看着塞提塔赫,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塞提塔赫缓缓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他的灵魂,不在身体里面。” 秦世勋闻言,脸上血色尽失,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什么……” “他的灵魂应该回地狱了,”塞提塔赫苦恼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要给这具身体续命,实在走不开。” 秦世勋的目光落在江晏清的脸上,那张脸依旧清冷迷人,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他知道,江晏清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秦世勋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声音异常的冷静。 “你把我杀掉,我去地狱接他回来。” 塞提塔赫一怔,下意识地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秦世勋,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我当年要是有你这样的觉悟,哪里轮得到宋时序……”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他都该跟着江晏清才对,为什么当初会被宋时序抢先了一步呢? 他还是把俗世、凡物看得重了一些,才会犹豫。 不像宋时序,一个江晏清就是全世界,江晏清一走,宋时序就什么都不要了。 秦世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与塞提塔赫对视,看着这个所谓的“前辈”。 塞提塔赫也在打量面前的男人。 秦世勋是本世纪的天命之子,他拥有与生俱来的领袖才能,除了有点恋爱脑,但各方面确实是出类拔萃。 如果不出意外,秦世勋将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民领袖,他会带领诸华帝国走向繁荣昌盛。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秦世勋在得知江晏清出事的时候,收到了安东尼的死亡威胁。 他凝视了深渊,深渊也毫不留情地将他拖入其中,可谁都不会想到,屠龙的勇士会成为新的恶龙。 诸华帝国的太阳,从此变成了黑色。 第216章 黑暗的太阳(2) “海关截获了一批活体的‘黑寡妇蜘蛛’, 调查结束后,你派人带走了几只,让季铭洲提炼出了‘黑寡妇毒素’。” 塞提塔赫转眸看向他, 意有所指。 “是有这回事, ”秦世勋依旧镇定自若,“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有一个中学生, 在户外被这种蜘蛛咬伤,一天后毒发身亡, 我让季铭洲把毒素提炼出来, 用于科学研究, 有什么问题吗?” 塞提塔赫敛眸, 脸色微沉, “那种毒素,出现在库珀的咖啡里。” “黑寡妇”毒素源自一种罕见的蜘蛛, 其毒性极强,能导致剧烈的肌肉痉挛和神经疼痛, 受害者会在极度痛苦中逐渐失去意识,最终因呼吸衰竭死亡。 这种毒素的另一个特点是,它在体内的作用过程相对缓慢,使得受害者有足够的时间感受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折磨。 第170章 神秘人将“黑寡妇”毒素混入库珀日常饮用的咖啡中。 库珀对咖啡有着近乎痴迷的喜爱,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享用一杯。 就在江晏清失踪的一个小时后,当库珀像往常一样品尝他的咖啡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紧接着是全身肌肉的剧烈痉挛。 库珀试图呼救,但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疼痛冲击着他的神经,逼迫他蜷缩在地上, 库珀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试图缓解生不如死的痛苦。 在最后的时刻,库珀的意识被黑暗吞噬,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了扭曲的痛苦。 “你在怀疑我?”秦世勋挑挑眉。 “我不是怀疑你,我是认定你,”塞提塔赫眨了一下眼睛,掩去眼里的冷意,“你的人想故技重施,对安东尼下毒,我已经把人带走了。” “塞提塔赫,不要多管闲事。” 秦世勋声音阴沉,是外人从未听过的冰冷。 “我帮你扫尾,你应该感谢我,”塞提塔赫冷笑,“秦世勋,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坏事,凭什么觉得自己很会啊?” 秦世勋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内心的怒火已经无法压制。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 “手段拙劣又如何,我不在乎。”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冰冷的杀意。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塞提塔赫,瞳孔中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目的的猖獗。 秦世勋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半分怜悯,表情冷酷得像是一块寒冰,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诮,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堕落,却又毫不在意。 他的声音从地狱的深处传来。 “我不需要完美,我只要他们死。” 所有伤害江晏清的人,都该死! 塞提塔赫看着他的表情,眉头皱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世勋—— 那个事事以大局为重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眼中只有杀戮和毁灭。 秦世勋的呼吸渐渐平稳,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像是深渊般看不到底,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安东尼必须死,你阻止不了我。” “你误会了,我不会阻挡你杀掉他,我只是在阻止你妨碍江晏清的计划,”塞提塔赫轻笑,眼神淡漠无情,“安东尼活不了多久,但他的死,必须对我们有价值。” 秦世勋听到江晏清的名字,就像被注射了安定剂,立刻冷静下来。 “你想怎么做?”秦世勋掀了掀眼皮,等待对方的下文。 “安东尼破译出江晏清死亡的消息,一定会对伊拉利克出手,只有江晏清死了,安东尼才不用顾忌秦玲的安危。”塞提塔赫分析道,“你想报复他,其实有一个更让他破防的办法。” “你说。”秦世勋来了兴致,心情好了不少。 “支持我在伊拉利克建国。” 秦世勋怔住,大脑飞速推演。 没错,没错,这确实是一个让安东尼破防的阳谋。 失去一个兵家必争之地,战争代理人会不会被气到吐血呢? “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就应该清楚,我作为伊拉王朝的缔造者,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在伊拉利克建国。”塞提塔赫眼神凌厉,“江晏清不想利用我,我就自己上牌桌。” 诸华帝国的先王,在七十年前献祭神魂,和革命先辈一起守护了他们的国家。 这次,换他守护自己的后辈和故土。 “我答应你。”秦世勋看到他的决心,毅然应允。 “谢谢。”塞提塔赫注意到江晏清的睫毛颤了一下,放松地笑了笑,“他快醒了,帮我瞒一会。” 塞提塔赫抬脚离开,他的光辉一如千年前的“太阳之子”伊拉二世。 诸华的太阳是黑色,但伊拉的,是金色。 第217章 黑暗的太阳(3) 江晏清睁开眼睛, 对上男人的目光。 秦世勋双目赤红,眼球布满血丝,透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那模样, 就像在黑暗中徘徊了许久,终于寻到一丝曙光。 这双眼睛像是被血染过, 眼底翻涌着阴暗压抑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 江晏清瞳孔紧缩。 天命之子, 黑, 黑化了? “世勋哥。” 江晏清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艰难地抬起手, 动作迟缓地摸了摸秦世勋的脸, 轻轻唤道。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就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秦世勋的心门。 秦世勋眼眶一热,一股热流湿润了干涩的眼睛。 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江晏清清晰可见。 “我在。”秦世勋握住江晏清的手,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没有不舒服,世勋哥要去忙吗?” 江晏清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碎掉。 他趁宋时序不注意, 把人类的身体随手丢在雪地里,让他自生自灭, 随缘“死遁”。 眼下,只要他不在公众场合露面,一切计划都将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舞台让给全球瞩目的安东尼总统, 希望他好好发挥——最后的余热。 “不忙,工作都安排好了,我不在也没关系,现在,我只是小晏的哥哥。” 秦世勋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用两只手包裹住江晏清的手,像是怕他再次消失,低声下气地哀求:“别不要我……不要再丢下我了……” 三次,江晏清差点死了三次,每一次都在秦世勋的心上狠狠划了一刀,让他痛不欲生。 如果江晏清这次醒不过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做出多少出格的事。 都说秦世勋根正苗红,克己复礼,是别人家优秀的乖孩子。 他们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来,秦世勋一直努力成为外人需要的样子,他从不犯错,永远保持伟光正的形象,深得民众信赖。 而他,也活得不像一个活人。 杨晏不在了,江晏清也不记得他曾经的样子,没有人在乎他是谁。 他,是一缕藏在秦世勋这个身份下的孤魂。 是谁并不重要,他只需要扮演秦世勋就好了。 秦世勋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在权术上游刃有余,却羡慕季铭洲的偏执,羡慕沈星牧的疯狂,羡慕温浊宁的随性,羡慕宿棠月的“一月两次”。 最羡慕的,还是被江晏清偏心的宋时序。 江晏清每次死遁,都默许那个男人继续陪在身边。 可秦世勋不知道,宋时序早已被丢下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抓紧对方的衣角。 “我不能保证,”江晏清无奈地笑笑,“这次没有死掉,安东尼不会善罢甘休。死在他的手上,是我给自己安排的结局。” 秦世勋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江晏清摇了摇头,“可你是秦世勋啊。” 他怎么能把天命之子带走?已经把宋时序拐到冥界打工了,再来一个怎么行? 江晏清的话刺痛了对方。 秦世勋一瞬间白了脸色。 “有时候,真的很痛恨这个身份。” 秦世勋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可我又需要这个身份达成目的,是我太贪心,才什么都抓不住。” 就连给江晏清报仇,都要延迟满足。 江晏清一愣,定定地看着秦世勋的眼睛。 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一个越来越透明的黑色阴影。 怎么会这样…… 江晏清解除了屏障,听到了“小心脏”的声音。 小心脏奄奄一息,“主人,你救救笨笨勋吧,他快把自己放弃了。” 江晏清这才注意到,那颗在秦世勋体内跳动的心脏,正在慢慢死寂。 “世勋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江晏清抽出自己的手,按在秦世勋的胸口上,“移植了我的心脏,就替我对它好一点,可以吗?” 秦世勋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我让你失望了…… “你应该对秦世勋说对不起,”江晏清放下手,语气沉重,“你让他很不快乐,明明你才是最应该让他幸福的人,你却一点也不爱他,我没有丢下你,可是,你又把自己丢在哪了?” 秦世勋顿住,心脏酸涩难忍。 “你不是别人的秦世勋,你只是你自己。秦世勋爱民如子,能不能多爱自己一点?” 江晏清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捧起秦世勋的脸,目光无比温柔。 “哥哥,我们把秦世勋找回来好不好?” 秦世勋怔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找不到他了……” “我帮你。” 江晏清闭上眼睛,额头贴近秦世勋的额头。 第171章 “就和你小时候离家出走一样,我一定会第一个找到你。” 在黑暗阴森的农场,突然有一大波僵尸来袭,准备吃掉农场主的脑子。 农场主静静地坐在角落,等待死亡的注视。 这时,他的身前长出一朵太阳花。 太阳花望着他笑,生产出一团团金色的阳光。 农场主用阳光买了豌豆射手,把僵尸打跑了,他又见到了第二天的阳光。 后来,农场主为了让太阳花一直看着他,变成了天上的太阳。 日食结束。 诸神帝国升起了红色的太阳。 ----------------------- 作者有话说:真实的秦世勋是红色[害羞] 第218章 黑暗的太阳(4) 江晏清遇难的消息, 被诸华官方冷处理,所有媒体全部压着未报出,自媒体集体噤声, 反而在外网掀起了轩然大波。 埃德温在安东尼选举期间, 收购流量第一的社交网络平台talkstream,交给库珀运营, 为竞选提供舆论支持。 talkstream,作为全球规模最大的社交平台, 以其卓越的影响力重塑全球社交生态。平台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海量用户, 突破地域与文化的界限, 构建起一座庞大的社交桥梁。 无论是即时分享生活点滴、深度探讨前沿话题, 还是精准定位兴趣圈层, talkstream凭借先进的技术架构与创新的交互设计,为用户提供了高效、便捷、多元的社交体验。凭借持续迭代的功能体系, talkstream正引领全球社交潮流,成为推动信息流通、促进文化交流、凝聚社群力量的行业典范。 很不幸, talkstream在被库珀接手后,沦为选举舆论造势的工具。库珀团队利用平台算法,将大量对己方有利的虚假信息推送给用户,误导公众认知。一旦出现不利于己方的舆论,便通过封号、限流等手段,粗暴地打压言论自由, 让理性的声音被淹没。 对于那些利于自己的假新闻,库珀团队更是视若无睹, 任由其在平台上肆意传播,破坏公平公正的舆论环境,严重扰乱正常的选举秩序, 让talkstream从本应自由开放的社交平台,变成了充满偏见与虚假的舆论泥沼,极大地损害了用户的信任与社会公信力。 埃德温被季铭洲成功救出后,第一时间在黑河国际安全顾问公司的严密保护下,夺回talkstream公司的控制权。 重掌大权的埃德温越发雷厉风行,当即就将安东尼拥有近1亿粉丝的账号封禁,斩断安东尼总统在平台上的影响力。 随后,埃德温将目光聚焦于平台内部的乱象整治,亲自挂帅,组建专业团队,通过大数据分析与人工审核相结合的方式,精准识别并处理不良账号,对那些长期发布不实信息、恶意引导舆论的账号予以永久封禁。 同时,针对假新闻,埃德温建立了快速辟谣机制,一旦发现虚假信息,便立即发布权威声明,澄清事实真相,坚决遏制假新闻的传播扩散。 在埃德温的不懈努力下,talkstream逐渐摆脱了曾经的阴霾,信用得以逐步重建。 用户们重新找回了对平台的信任,平台的活跃度与用户粘性也稳步回升,talkstream再次成为了全球社交领域的标杆,引领着健康、积极的社交潮流。 安东尼总统以危害国家安全的名义,将季铭洲软禁,借此向埃德温施压,还发布了针对talkstream的禁令,强硬要求其停止在米利托的一切服务。 消息一经传出,迅速引发全球网友的激烈反对。 世界各地的用户纷纷在网络上发声,谴责安东尼总统的独裁行径,网友发起线上联名抗议,要求安东尼解除禁令,并恢复季铭洲的自由。 还有的用户制作短视频,揭露安东尼的专制行为,视频在各大平台快速传播,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许多知名人士也站出来表达对talkstream的支持,呼吁尊重网络自由和民众的社交权利。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安东尼总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但他依旧固执己见,并未改变自己的决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把刀的锋利之处,talkstream必须掌握在他的手中,否则,一旦他对伊拉利克有任何动作,都无法遏制负面舆论的传播。 在信息快速传播的时代,talkstream这样拥有庞大用户群体的社交平台,是把控舆论导向的关键战场。 安东尼妄图将talkstream打造成自己的舆论喉舌,为自己的军事行动粉饰太平。 在他眼中,只要能掌控talkstream,就能在发动战争或军事干预时,通过平台大肆宣扬所谓的“自由与正义”,蒙蔽国内民众的双眼,让他们对自己的决策盲目支持。 对于那些可能会揭露战争残酷真相、谴责军事行动的负面舆论,安东尼想借平台之力将其彻底压制,通过算法操控、内容审查等手段,让民众只能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信息。这样一来,即便在战争区犯下累累罪行,他也能在国内营造出一副“正义之师”的假象,继续巩固米利托的国际霸权。 就在talkstream禁令颁布的第三天,江晏清遇难和库珀遇害的消息在talkstream上爆发式扩散。 埃德温知道时机成熟了,果断出手反击。 他通过精心策划的爆料,将安东尼卸磨杀驴,把自己困在精神病院的事实公之于众。 埃德温利用平台上的大v账号和意见领袖,引导舆论走向,将江晏清和库珀的死巧妙地引导到安东尼身上。 他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截图和模糊的音频资料,暗示安东尼为了掩盖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才痛下杀手。 随着爆料的不断发酵,平台上瞬间被愤怒的声讨淹没。 网友们纷纷在评论区留言,要求安东尼给出合理的解释,一些原本支持安东尼的民众也开始动摇,对他的信任产生了裂痕。 【江晏清是季铭洲的养子,库珀和埃德温都是安东尼的左膀右臂,你们细品,不用看那么多爆料都知道谁是真凶了吧!】 【太可怕了!安东尼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江晏清和库珀死得太冤,必须给个说法!】 【原来埃德温被关精神病院是安东尼搞的鬼,这简直是独裁行径,不能忍!】 【卸磨杀驴还害人性命,赶紧下台!】 【我之前还支持安东尼,现在看来是被他骗惨了,坚决抵制他的一切决策!】 安东尼瘫坐在总统办公室的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负面评论,手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曾经,他以为凭借手中的权力可以肆意操控一切,talkstream的禁令只是他掌控舆论的第一步棋,却没想到会被埃德温抓住破绽,反将一军。 他猛地起身,将桌上的文件狠狠扫落在地,怒吼着让人立刻想办法平息这场风暴。 幕僚们一个个战战兢兢,面对安东尼的咆哮,只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提出花钱雇佣水军在网上反驳,但埃德温早已提前布局,水军的言论刚一发出,就被眼尖的网友识破,反而让舆论一边倒地谴责安东尼。 埃德温对talkstream禁令视若无睹,决定在一周后主动关闭talkstream。 这一行为让安东尼如鲠在喉,气得暴跳如雷。 他得不到talkstream,就毁掉吧! 安东尼在禁令上态度愈发强硬,毫不让步,还将季铭洲被毒打的照片发给埃德温,试图用这种方式逼迫埃德温在最后时刻下跪。 埃德温被逼急了,不仅没有下跪,还接受了诸华帝国的公司“分享宇宙(shareuniverse)”的收购。 “分享宇宙”就是当初“两国对账”的平台,凭借简单易用的翻译功能和优质的推送服务,积累了海量的用户基础,在全球范围内颇具影响力。 随着收购消息的传开,埃德温公开表示,talkstream的用户数据将以最快的速度搬运到shareuniverse。 全球网友得知这一消息,“talkstream难民”陷入集体狂欢。 他们期待着在新的平台上,能够继续自由地交流和分享,不用担心再受到无端的舆论管控。 一时间,社交平台上满是对“shareuniverse”的期待与讨论,畅想在新平台上的社交生活。 安东尼气得吐血,他在办公室里疯狂踱步,口中不断咒骂着。 他的下属都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对埃德温的一系列反击,竟毫无应对之策。 那些平日里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信誓旦旦表忠心的幕僚,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 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文件散落一地,心中满是懊悔。 回想起当初对埃德温斩草除根的决定,他肠子都悔青了。 那时的他,被权力和欲望蒙蔽双眼,只想着将潜在威胁彻底铲除,没料到埃德温竟能绝境翻盘,还反手给他致命一击。 如今,“分享宇宙”收购talkstream已成定局,他不仅没能掌控舆论,还让自己陷入舆论的漩涡中心,成为众矢之的。 第172章 安东尼越想越气,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这狭小的办公室里,任由愤怒和悔恨将自己吞噬。 世界灯塔忽明忽暗,可世界有了太阳,已经不需要灯塔了。 第219章 琉森假日(1) 秦世勋收回手机, 转身走回病房,脸上带着外人难以察觉的忧虑。 当他望见江晏清的时候,那份忧虑便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抚平, 只觉岁月静好。 江晏清在玩《植物大战僵尸》, 秦世勋的平板电脑只安装了这一个游戏,这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游戏。 杨晏遇害后, 秦世勋就再也没有碰过…… 秦世勋走到江晏清的身旁,面上有些心不在焉, 但他依然记得保护他的太阳花。 游戏正酣, 一只僵尸蠢蠢欲动, 吃掉一个豌豆射手, 向一朵太阳花步步逼近。 秦世勋在江晏清的身侧伸出手,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他用积攒的阳光兑换了一枚【坚果】,【坚果】稳稳地挡在僵尸的前面, 秦世勋又种下了一个凶巴巴的【窝瓜】,随着窝瓜重重落下, 那只僵尸瞬间被砸得不见踪影。 太阳花安然无恙,依旧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现在的秦世勋,不仅能保护好太阳花,也能守护好他的小晏了。 江晏清看到这一幕,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别担心。” 他三下两下布局好植物, 一波又一波汹涌而来的僵尸,都被他布置的防线轻松抵挡住。 游戏结束时, 秦世勋心心念念的太阳花,一朵都没少,在屏幕里笑盈盈地摇曳着。 江晏清扭头看他, 见秦世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抬手关上电脑。 “季铭洲那边遇到阻力了?” 秦世勋微微一怔,没料到江晏清会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埃德温同意收购,可能会触怒安东尼,我担心……不过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此事。” 秦世勋话音一转。 “我已派外交部召见了米利托驻华大使,正在严正交涉,让他们释放季铭洲,并撤销逮捕令。” 米利托对诸华帝国的公民任意采取强制措施,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秦世勋会用最强硬的手段介入。 他私心希望季铭洲吃点苦头,但他担心江晏清心疼,中了季铭洲的苦肉计—— 还是尽快把人捞出来算了。 季铭洲被带走后,秦世勋第一时间提供了领事保护,确保季铭洲在被拘押期间的基本权利得到保障。 然而,安东尼就是个穿着西装的流氓,不仅无视诸华的态度,还把季铭洲折磨得不轻。 “他没事,哥哥不用担心,”江晏清按住秦世勋的手,“我在季铭洲的身边放了两重保险,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季铭洲可以挨打,但谁敢伤了他的手,江晏清绝不会放过。 这双手曾施展高超的医术,救下无数濒危的生命,在未来,也将继续发挥作用,拯救更多生灵。 这双手就是江晏清的逆鳞,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损伤,谁敢伤了季铭洲的手,便是触碰到了江晏清的底线。 为了保护季铭洲的手,江晏清一直把冥虎养在季铭洲的身边,季铭洲的手上有他的曼珠沙华神印,一旦遇到危险,冥虎随时都可以通过神印来到季铭洲的身边。 而且,季铭洲现在是半神之躯,没有江晏清的允许,他死不掉。 这些都是最后的保障。 季铭洲的身边还有一个倒戈的沈星牧,沈星牧会在权限内保下季铭洲的命。 他做了这么多,其实季铭洲都不需要。 季铭洲主动跳进陷阱,让埃德温不要管他的死活,仅仅是为了—— 让江晏清心软。 秦世勋眼神复杂,眼底藏了一抹嫉妒。 “你总是为别人考虑得这么周全……” 季铭洲都把江晏清伤得体无完肤了,江晏清还这么护他。 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费心保护? 秦世勋嫉妒得发狂,却只能将情绪深深埋葬。 他的神色晦暗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往日的从容,换了个话题,“对了,小姑知道你和宿棠月的事吗?” “啊?”江晏清一愣。 “听说你们在交往。” 秦世勋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漆黑的眼眸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涌动着暗沉压抑的骇浪。 “不是,我和宿棠月只是朋友。”江晏清按了按眉心,“季铭洲说的?他那天看到我和宿棠月出入酒店,可能误会了,我的这具身体,需要宿棠月身上的阳气。” “只能是宿棠月吗?”秦世勋垂眸,“哥哥不可以吗?” “嗯?”江晏清眨了眨眼睛,“可是可以,不过,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阳气了。” 宋时序天天缠着他,他,他根本不缺…… 江晏清不再深想,脸颊烫得厉害。 秦世勋暗道可惜,一想到被宿棠月捷足先登,心里就堵得难受,忍不住蛐蛐几句,“宿棠月的事,你可能也知道,哥哥不希望你有危险。” 跟宿棠月结仇的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秦世勋的直觉告诉他,那些事情都跟宿棠月脱不了干系。 “嗯,他做的事,我都知道,世勋哥不用再调查他了,”江晏清低头,玩着秦世勋的手指,“宿棠月的父母灵魂未散,寄居在宿棠月的体内……” 江晏清如实道来,让秦世勋打消了对宿棠月的怀疑。 “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事……”秦世勋沉沉叹了口气,“他的父母惨死,国家和社会也要负一定责任,法治建设任重道远,但往后,这样的悲剧会越来越少。” “嗯。”江晏清笑意盈盈。 “小晏是怎么发现的?”秦世勋握住他冰凉的手。 江晏清没有和他一样,用人性最恶的一面揣测宿棠月,妄下判断,还发现了背后的隐情,这一点非常难得,让秦世勋起了虚心求教的心思。 “我发现他嫉妒温浊宁后,刻意将他们放在一起,想看看宿棠月会做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做。”江晏清笑容浅淡,“宿棠月确实会产生很浓烈的嫉妒情绪,甚至出现非常阴暗的想法,但他从来都只是想想,一次都没有真正实施过。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怀疑,恶魂另有其人。” 宿棠月移植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永远不会欺骗江晏清,他的阴暗心思江晏清都知道,宿棠月想做坏事都是单纯的想想,一次都没有做过。 江晏清因此起了疑心。 宿棠月的恶魂应该不属于他,可能是其他恶魂寄生在宿棠月的身上。 他找判官修改生死簿的时候,才知晓了其中缘由,之后,让宿棠月一家团聚便提上了日程。 江晏清看了眼秦世勋。 秦世勋一有黑暗的想法,就会立刻实施,超强的执行力摆在那,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有秦世勋在前,宿棠月那一肚子坏水还没有一只青蛙多。 “能遇到你,宿棠月很幸运,”秦世勋柔声补充,“我也是。” “那我可以出去玩吗?”江晏清眼睛一亮。 “不行。”秦世勋笑眯眯地拒绝。 第220章 琉森假日(2) “你一旦露面, 安东尼就会知道你还活着,然后安排下一次暗杀。” “他暗杀,我就继续遛狗呗, ”江晏清漫不经心地笑笑, “他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就不会发现, 我的人已经挖空了米利托的根基。” 诸华帝国的国运,不在江晏清的身上。 安东尼杀掉他, 一点用都没有。 江晏清只是一个将安东尼的注意力带跑偏, 让他陷入混乱的搅局者。 当安东尼把目标放在江晏清身上的时候, 他就已经输了。 江晏清做什么了吗? 他仅仅参加了一个综艺, 然后到瑞士旅游。 他什么都没做。 身为忘川之主, 不可影响人运和国运,江晏清从不会亲自介入。 他每走一步, 都将分寸把控得恰到好处,即使天道不在, 他也会自觉遵守天道。 简简单单的一个行为,却对整个系统至关重要。 几千年来,人类建立了许多普世价值观和道德观,神明也在失去天道后,自发形成了更为严苛的价值观和道德观。 这都是为了让整个系统能够持续地健康发展,避免陷入囚徒困境。 江晏清当然可以杀掉所有挡路的人类, 甚至灭掉一个国家,但那不符合他们心目中的天道, 将来也会因为这个抉择自食恶果。 安东尼被潜在威胁冲昏了头脑,他把江晏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实在是错得彻底。 现在, 真正做实事,认真捅刀子的人,是秦世勋和他的智囊团,是谢遇安、鹿燃、傅衔章、殷文修,是季铭洲、沈星牧,乔远安、温浊宁、宿棠月、段祁言、沈羡鱼……以及每一个诸华帝国的人民。 第173章 他们在创造一个更伟大的诸华帝国,在重新构建一个惠及全人类的世界体系。 纵然安东尼坐拥天时地利,也抵不过14亿的“人和”。 有这些人并肩前行,江晏清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输。 秦世勋黑眸一暗,淡淡道:“以身为饵,宋时序也由着你拿自己冒险?” 他自己心疼,却没有心疼的立场,还要把情敌搬出来救火。 “他肯定会支持我啊,”江晏清眉眼微挑,笑容肆意,嗓音多了几分绵软,“不用担心我,就算天塌了,也有他第一时间扛着,我不会有事。” “是吗……” 秦世勋眼皮垂下,挡住了眼眸里浮沉的情绪。 江晏清连连点头,“那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旅行团已经准备回国了,没有导游带着你,哥哥不放心。” 秦世勋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个借口,感觉自己就像封建大家长。 “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江晏清狡黠地笑着,抬头看他。 五分钟后,江晏清换好衣服,走进罗耀拉的病房,看到……一只很有破碎感的金毛??? 罗耀拉在窗边发呆,转头看到江晏清。 噗,样子更呆了! 江晏清笑着朝他走来,“听说有人用保温毯把自己包成了地瓜。” 罗耀拉:…… 我的上帝,江晏清的鼻子下面到底为什么要长个嘴巴啊请问! 谁懂啊! 他刚上来的各种复杂情绪全部没了!眼泪流到一半还要缩回去! 这种生死离别后的重逢,不是应该抱着大哭吗? 江晏清还笑! 可恶的男人! “傻了?”江晏清凑近,伸手摸摸他的发顶,“诶?原来你不打发蜡,头发是这样的。” “江晏清!”罗耀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男人捉住江晏清犯上作乱的手,往后一拉,右手握住他的后腰,将人扣进怀里。 “不许说话,破坏气氛。” 江晏清失笑,乖乖闭嘴。 罗耀拉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内心的恐慌和罪恶才消减了一些,眼睛忍不住泛红。 没错,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 让人想狠狠咬一口又舍不得。 “听说你ptsd了?平时不是挺嚣张的吗?”江晏清笑嘻嘻,继续用欠扁的语气损他,“在节目里挑衅我,故意问刁钻的问题给我下套,还去高级赛道炫技,你不是挺能吗?你这样的人也会ptsd啊,不会吧不会吧!” 罗耀拉:…… 下辈子都不可能ptsd! 可恶的江晏清,亏我天天做噩梦梦到你,为你哭爹喊娘,你一醒过来就气我! 上帝啊!快把江晏清带走吧! 不行不行,不能带走。 “我没事。”罗耀拉无奈,累感不爱。 罗耀拉慢慢把人放开,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晏清,看到青年每根头发都那么精致,才稍稍放下心。 “没事就带我出去玩吧,医院闷死了,”江晏清故作埋怨,“医生说我静脉注射太频繁,血管形成了旅游路线图。现在每次输液,护士都问我,今天想在莱茵河漂流,还是多瑙河泛舟?” 罗耀拉忍俊不禁,微微颔首,“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只要江晏清活下来,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不就是出去玩吗? 再有暗杀,他替人挡了就是。 安东尼不会让他继续活着,最后的时间,能跟朋友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这一生也不虚此行。 江晏清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让他跟着吧…… 罗耀拉垂下眼眸,暖光将他冷硬的五官描摹得略显柔和。 江晏清这么善良,身边没有一个替他狠的人,以后可怎么办? 罗耀拉换好衣服,带着江晏清出门,开车离开卢塞恩的私人医院。 卢塞恩,又名琉森,是瑞士中部的明珠,坐落于琉森湖畔的雪山怀抱,与阿尔卑斯的灵气共生。 卡佩尔木桥横跨罗伊斯河,700年的风雨在廊桥顶棚的三角形彩绘上刻下历史的密码,霍夫教堂的双塔尖刺破云层,与垂死狮子像共构人文地标。 卢塞恩不仅是旅游胜地,还是文化艺术的殿堂。这里是托斯卡尼尼创办琉森音乐节的灵感源头,每年夏季古典乐浪潮席卷全城,汇聚了世界各地的音乐家和爱好者。 江晏清走在路上,街头手风琴与交响乐团在鹅卵石巷弄间碰撞出时空的叠奏。 作为瑞士的心脏,卢塞恩是解锁阿尔卑斯秘境的黄金钥匙。 罗耀拉拿着钥匙,带江晏清走入秘境。 齿轮火车沿着世界最陡峭的轨道攀上皮拉图斯山,琉森湖游轮划开翡翠色水面,将瑞吉山的云端牧场与特拉普派修道院的葡萄园串成珍珠项链。 老城钟表店的机械鸟与当代艺术中心的前卫装置隔街对望,瑞士交通博物馆的百年蒸汽机车仍在铁轨上吞云吐雾。 这座湖山之城,永远在历史褶皱与自然奇迹之间,为旅人调制一杯鸡尾酒。 到了中午,罗耀拉带江晏清品尝了奶酪火锅、烤香肠、奶油蘑菇鸡酥皮盒等特色美食。 他终于看到了江晏清吃瘪的样子。 原来江晏清吃不惯奶酪,真可爱。 午后,两人漫步于保存完好的老城区,欣赏14世纪的城墙、古巷和广场,以及中世纪、文艺复兴和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又乘坐游船畅游卢塞恩湖,感受湖光山色的无限魅力。 城中广场与教堂星罗棋布,传统文化与现代元素完美交融,著名建筑设计师让·努维尔打造的未来主义风格文化艺术中心,便是城市创新与传统和谐共生的鲜明例证,已然成为卢塞恩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历史的长河赋予了卢塞恩深厚的底蕴。托尔斯泰与雨果为它挥笔著文,歌德在希尔广场的踪迹、雨果于罗伊斯北岸的居所,皆被辟为博物馆供人瞻仰。 瓦格纳在此创作出多部传世佳作,湖边博物馆内还珍藏着他的作品真迹。法国作家大仲马更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将卢塞恩誉为“世界最美的蚌壳中的明珠”。 罗耀拉侧头,望着身旁的青年,对大仲马的赞美不置可否。 世界最美的明珠,我已见过。 第221章 琉森假日(3) 江晏清跟着罗耀拉在卢塞恩旅行了三天, 没等来暗杀,表示很失望。 夜幕降临,两人回到了位于卢塞恩湖畔的酒店。 江晏清走到窗边, 将窗帘拉开, 卢塞恩湖在夜色中宛如一面巨大的黑镜,对岸的山峦起起伏伏, 几盏零星的灯火闪烁着,像在呼应天上的星辰。 湖水拍岸, 奏出一首低沉的摇篮曲。 罗耀拉熟练地煮着咖啡, 不一会儿, 咖啡的浓郁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他端着两杯咖啡走到沙发旁, 江晏清也转身过来, 两人在沙发的斜对角坐下。 江晏清吹了吹咖啡表面的热气,“你父亲支持安东尼当政, 他是怎么想的?” 罗耀拉看着窗外,眼睛倒映着屋外的湖光山色。 “安东尼倡导dei, 推崇多元化、平等、包容的政策,跟我们家族的理念最契合,才选了他,”罗耀拉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如果安东尼真的有能力推行这样的政策,我也会支持他, 可现在看来,这些政客都是半吊子。” “你们这……”江晏清无奈地笑笑。 “安东尼的dei, 会把你们上学、就业的机会转移给非洲裔、拉丁裔和原住民,你们理解的多元化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东西。” “安东尼的多元化,是把亚裔的名额分给成绩更差的非亚裔学生, 罗杰斯先生赞助安东尼,间接卖掉了亚裔的未来。” 罗耀拉目瞪口呆,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卢塞恩湖的湖水掀起涟漪,难以平静。 在米利托的教育体系当中,dei理念的推行致使身份政治和结果平等的追寻,与机会平等的原则是相互背离。 dei日渐扭曲,成为了一种谁都不敢轻易提及、谁都不敢随意触碰的存在。 各家企业其实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楚dei对企业的发展存在诸多弊端,但没有任何公司撤销了dei部门。 江晏清叹了口气,继续说:“你的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了,但他上了贼船,无论是为了保护你,还是为了保全家族的体量,他都只能一错到底。” 罗耀拉缓缓回过神,眉头紧锁,“是我们太天真了,居然以为有了钱就能上牌桌……可他是我爸,我不能看着他死。” “怕什么,船长快死了。” 江晏清抿了一口咖啡,悠然自得。 “你,你要杀掉安东尼?”罗耀拉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出,低声问,“你有把握吗?” 安东尼差点害死江晏清,如果两人位置调转,罗耀拉不仅会拍手称快,还要添火加柴。 江晏清正要开口,秦世勋从外面回来,手中拎着给江晏清带的馄饨。 第174章 “世勋哥。”江晏清转头望向他,粲然一笑,弯起浸过蜜糖的眼眸。 甜丝丝的气息充盈了秦世勋的心脏,减轻了这几天援助伊拉利克的疲惫。 秦世勋有那么一瞬的神情恍惚,思绪被拉回了江晏清未曾离开的过去,就好像两人从未分开。 “在喝咖啡?”秦世勋换完鞋后,稳步走过来,将馄饨放在江晏清面前,“趁热吃。” 江晏清打开食盒,不紧不慢地吃着馄饨,而后抬起头看了眼罗耀拉,“安东尼今天羞辱了西朗的总统,他私下里也是如此吗?” 罗耀拉勾起懒散的笑意,“我知道你怀疑他演戏,觉得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混淆视听,憋着更大的阴谋。这个就多虑了,安东尼的行为对你来说确实难以理解,但你若是知晓他的过去,就能想通了。” 江晏清和秦世勋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罗耀拉被他们看得一愣,放下咖啡杯,整个人也郑重下来,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安东尼从小缺乏安全感,他的童年就是一场噩梦。 儿时的记忆,是母亲嗑药后摔碎的碗碟,是换来换去记不清脸的继父,是被外婆抄起菜刀追砍的外公……这些场景无数次冲击着他,给幼年的安东尼留下深刻的伤痕。 安东尼的内心世界,就像永远补不好的废旧轮胎,虽然总是在漏气,但他仍然努力打上一块块补丁。 小时候,母亲“收留”情人在家过夜,安东尼默不作声,用书包垫着腿,蹲在墙角写作业,精神时刻出于紧张状态,默默留意着屋外动静,害怕继父提前回来。 他在这样的环境一天天长大,怎么可能拥有真正的安全感? 后来,他进了耶鲁大学,每天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明亮的教室,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冒牌货,内里仍旧是一个敏感自卑的“乡下穷小子”。 这种极端的撕裂感,让他像一只头上挂着胡萝卜的毛驴,拼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总是抓不住,一脚踏入无尽的焦虑之中,战场上的杀戮反而是一种“解压”。 安东尼的成功时时刻刻伴随着不安,外界把他捧上神坛,各种成功书籍将他列为“逆袭的典范”,只有安东尼最清楚,他是一个走在钢丝上抛彩球的小丑,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舞台下,全是等着看他笑话的人,他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安东尼即使年近半百,仍然是那个缩在福利房的男孩,他害怕自己的逆袭只是命运的戏弄,随时都可能赔付超额的价格。 他从未真正摆脱过去,也从未对抗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他通过给别人制造恐惧,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他总会想。 我能从泥潭里爬出来,一路爬上世界之巅,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不—— 别人不可以,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安东尼。 就这样,安东尼迫害了实力仅次于他的埃德温,米利托未来的副总统。 安东尼坐在白宫,昂贵的西装藏不住后背的冷汗。 他在政治上虚张声势,越是强硬,越是抖漏出阿巴拉契亚山区的煤灰。 今天对这个国家放狠话,明天在那个会议呛声第三世界国家。 殊不知,他的这副样子,落在见过各色人物的诸华眼里,就像一只色厉内荏的斗牛犬,吼得再大声,除了暴露出心底的恐慌,没有任何作用。 安全感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极其稀缺的东西。 而且会一直缺下去。 童年的不幸,往往需要一生来弥补。 江晏清是幸运的,他能从地狱爬回来,是因为有人给他种下了太阳。 第222章 琉森假日(4) 江晏清听着故事, 吃完馄饨仍意犹未尽。 秦世勋也一样。 每多了解安东尼一分,“玩法”都会成倍地增加。 罗耀拉把食盒拿去小厨房,倒了一杯咖啡, 走回来坐下, 把咖啡杯推到秦世勋的面前。 “所以我很能理解,为什么安东尼那么想要你的命, ”罗耀拉意有所指地看着江晏清,“你就是他最大的恐惧来源。” 罗耀拉垂下眸, 眼睛眯了眯, “你太年轻了, 安东尼看到你, 就害怕……” “秦世勋也很年轻。”江晏清一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不一样, 秦世勋是人,他有完整且正常的人性, ”罗耀拉蹙起眉,思索道, “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只有一半是人,另一半……” 罗耀拉及时打住,没有明说。 江晏清一怔,眼睛微颤。 秦世勋转头看向他,眼底有晦暗不清的情绪在流动。 咖啡的余温渐渐融入他们的身体, 卢塞恩的夜色也愈发深沉,仿佛要将他们卷入不断流逝的时光中。 罗耀拉喝了一口咖啡, “《灰度决策》里面有一个比喻,当今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弹球机,每个人的决定就像发射出一个弹球, 弹球开始不可预测地乱弹,触发其他链条和事件,最终的结果难以预料[1]。” 他抬起眼,直直看向江晏清,“所以我们做决策的时候,首先要正确面对自己,因为大部分人都像安东尼,容易高估自己的水平和判断力,面对国际局势这种灰度问题,要避免草率地下结论,人的直觉总是充满了人性的弱点,安东尼的不安全感是他最大的弱点。” 罗耀拉顿了顿,继续说:“而你,江晏清,你没有完整的人性,暴露在外的弱点都是鱼饵,安东尼这种全球顶尖的聪明人,会首先发现你,然后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你身边也有这种人,但他们喜欢你,也不方便把这件事告诉你,所以只能由我来说。” 江晏清轻笑,“什么时候发现的?” “死过一次,脑子清醒了很多,”罗耀拉放下咖啡杯,“你原本不想醒过来,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计划?觉得现在死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还是有了更轰动的死法?” 罗耀拉嘲讽地苦笑,双目变得赤红。 江晏清,你就是个混蛋!不知道突然死掉,会让人难过吗? 你不是人!你根本没有心! 为你伤心难过的那些人,都是傻子! 我也是个大傻子! “因为……忘记跟一个笨蛋提前说了,”江晏清低头,看着手里的咖啡,“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那个人也有一半人性,正好补全我缺失的一块。” 华胥帝君原本没有人性,后来长出了情根,就有了一半。 仅仅这一半,还全用在他的身上。 他也开始学着,考虑别人的心情。 秦世勋知道他说的是谁,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此刻的心境,比这杯咖啡还要苦上几分。 “哼!我怎么不信呢?” 罗耀拉一脸“凶神恶煞”,掩盖着心里满满的委屈。 “爱信不信。”江晏清笑着逗狗狗。 “鱼咬钩了,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罗耀拉不给逗,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安东尼下一步,要么弄死季铭洲,引你出来,要么借袭击伊拉利克,一并除掉你的母亲,把你逼出来。” “他都会,毕竟那个人是安东尼,”江晏清说,“塞提塔赫要在伊拉利克建国,安东尼势必借题发挥,顺势征服正在热战的西朗和诺伊,进一步提升对中东的控制。” 罗耀拉愣住,越想越震惊。 这混蛋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会猜到安东尼在打中东的主意? 江晏清:废话,米利托没钱了,中东富得流油。 罗耀拉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分析道:“塞提塔赫是你的人,热战不能在那边打下去,那就是……你,你要欧洲……”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罗耀拉汗流浃背,手一抖,咖啡溅了出来。 他知道这么多,真的不会被杀人灭口吗? “很奇怪?”江晏清低笑,“战争不是目的,目的是解决问题。米利托习惯用军事手段来解决政治问题,可你征服了人家,难道能全杀光?” 秦世勋悠哉悠哉地喝咖啡,翘着腿看宝宝训狗。 “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罗耀拉冷汗连连,“米利托对异端,一向赶尽杀绝。” 江晏清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几百年前,西班牙打格拉纳达,他们是异教徒,这种可以杀光,如果是阿拉贡人、加泰罗尼亚人和巴伦西亚人,就不行,甚至你连奴役都做不到。” 他直勾勾地看着罗耀拉,像是要把人当成洋葱剥开。 “军事只能成为手段的一种,并且要为政治认同这个目标服务。米利托如果只用军事征服西朗和诺伊,以及其他资源型国家,以它的火力确实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但是……你在战场上打赢又有什么用呢?” 罗耀拉如坐针毡,突然想找个借口逃走,可那太丢脸了。 可恶,可恶,为什么他又被江晏清压了? 他明明想把人凶一顿,让江晏清不要再玩命。 第175章 太可恶了,江晏清果然是个混蛋! “你说的,没错。”罗耀拉认输,“可是,你又能得到什么?无论是你,还是诸华,由始至终,你们都没有站队不是吗?” 江晏清笑而不语,看向身边的秦世勋。 秦世勋一滞,放下咖啡杯,“不站队,是因为独立自主,独立自主是为了一超多强的多极化。” 他抬起眼,仪态中已有领袖的气质。 “米利托的多极化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是一国吃饱全球不愁,这个世界不需要这种无序的多极化,我们要的,是以诸华帝国为主导,和平有序的一超多强。” 罗耀拉震惊得无以复加,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他借了几个保镖,坐上前往米利托的飞机,准备组织爱国侨商侨企,全力支持祖国的百年大业。 ----------------------- 作者有话说:[1][美] 小约瑟夫·巴达拉克著.灰度决策:如何处理复杂、棘手、高风险的难题.机械工业出版社有限公司.2018:8. 第223章 霸权之下,不见天光(1) 江晏清担心回国的飞机遇袭, 坚决不跟秦世勋坐同一架,gbra派来专机,将两人捎了回去。 宋时序和江晏清在飞机上下国际象棋, 抬手时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姻缘绳。 刺目的红色晃得秦世勋心脏生疼。 小晏的手腕上也戴着同款的手链。 嫉妒犹如丝线, 缠绕在秦世勋的心脏,越缩越紧, 把一团血肉割得鲜血淋漓。 宋时序的心情也不太美妙,秦世勋强先一步将库珀毒杀, 让他有些不舒服。 帮心上人报仇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事, 怎么能让别人代劳。 江晏清见他迟迟未动棋子, 不禁抬眸望向他, 轻声问道:“怎么了?” 宋时序:! “没什么, ”宋时序低头移动棋子,掩饰道, “在想安东尼会怎么处理西朗的总统。” 秦世勋给江晏清倒上一杯茶,递过去, “如果他下死手,你想救吗?” 江晏清接过茶杯,手指触碰到杯壁,暖意与茶香一同传来。 他抿了一口茶,热气氤氲在他的脸庞,勾勒出几分高深莫测的神色。 “在米利托, 把狗训练好非常重要,如果哪家的狗闯祸了, 只需一通电话,就能叫来动物管理机构的专员,他们会按照风险评估的流程, 判断是否要对闯祸的狗执行安乐死。” 宋时序点头,夫唱夫随。 “确实如此,我曾见过一起类似的案件,一只小狗咬伤了路人,工作人员迅速到场,他们的手枪就别在腰间,几次将手按在枪柄上,随时采取极端措施,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放过了那条狗,狗主人赔了22万米元。” 江晏清放下茶杯,笑容玩味起来,“狗主人一定要把狗训练好,特别是那些大型犬。” “慢慢的,训狗从单纯的宠物养护需求,逐步演变成一门成熟的生意。”宋时序勾唇。 他用那双潋滟的眸,含笑地看着江晏清。 江晏清平静地回视,眼神依旧波澜不惊。 宋时序的心脏漏跳一拍,又开始痒了,慌忙移开视线。 飞机外的云层洁白如雪,悄悄听着暗流涌动的对话。 “生意……” 秦世勋隐晦地瞥了眼江晏清,紧抿的唇线又紧绷了几分,脸上不动声色,周身却隐隐散发着复杂的气息。 “安东尼执意提高军费,在这种情况下,西朗除了答应,似乎别无选择。” “也有可能是工业。”江晏清托着下巴,琢磨道。 “为何这么说?”秦世勋追问道,眼神探究,“西朗连年打仗,工业被军工拖累,早已大不如前,目前只有安塔赛(安塔赛国防工业集团)拿得出手,相比之下,农业出口额在经济占比中更为突出。” 江晏清微微颔首,对秦世勋提供的信息表示认可,随后条理清晰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农业,是一个利润相对微薄的行业。放眼全球,但凡步入现代化进程的国家,都不会将农业作为立国之本。如今的米利托正面临产业空心化的困境,安东尼急于让制造业回流,他私下已向安塔赛施压,要求安塔赛将芯片生产转移到米利托本土。” “目前看来,米利托要死保制造业,一旦军事领域无法持续获利,经济增长的重任只能寄托在制造业上。”宋时序加入讨论。 他微微眯起眼睛,在脑海中梳理着各种经济数据与发展脉络,“不过,从宏观经济来看,这种做法实属逆历史潮流而动,不符合经济规律。” 江晏清摇了摇头,为西朗感到无奈,“确实如此,但在特殊时期,政治因素的影响力往往会超越经济因素。不过,违背经济规律的举措终究难以长久。制造业难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在自动化技术飞速发展的当下,制造业所需的劳动力只会越来越少,即便工厂配备了最先进的设备,也无法改变重资本、轻劳动力的现状,更无法避免产品越造越低廉的趋势。” 秦世勋对政治经济极为敏锐,几乎是一点就通。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制造业不再是现阶段经济增长的领头羊,傅衔章向帝国议会提案,要继续提高诸华制造的附加值,里面也有你的意思吗?” 现代经济增长的“领头羊”已从传统制造业转向“科技创新+数字经济+现代服务业”三位一体的新动能。 这些领域通过技术突破、产业融合和需求升级,不仅支撑了经济高质量发展,也重塑了全球竞争格局,制造业本身通过智能化、服务化、绿色化转型,仍以“基础支撑者”的角色融入这一新体系。 提升诸华制造的附加值可突破科技瓶颈、推动经济转型,抢占全球价值链高端环境,并释放数万亿增长潜力。 江晏清微微颔首,“高附加值的产生,源自发明和设计,而不是单纯的制造。高附加值与制造是相互独立又紧密关联的两个部分,并非简单的‘附加’于制造之上。以安塔赛公司为例,他们完全可以把芯片的制造环节交给诸华,仅把控发明和设计这些核心环节,获取其中的‘高值’。对于大国而言,制造业是经济稳定发展的根基,从长远战略布局与产业升级的角度来看,我们追求的核心应当是高值,而非制造本身。” 秦世勋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忍俊不禁。 “诸华已经拿下全球首富名下的两家公司,再加一个安塔赛,我们真成列强了。” 江晏清脸不红心不跳,轻松地笑笑,“我就是想想嘛!” 他的玩笑话,被宋时序默默记在了心底。 宋时序微微皱眉,若有所思,脑海里不断推演着简单粗暴的吞并方式。 江晏清注意到对方出神,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拿起一颗王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唤道:“宋时序,宋时序。” “嗯?”宋时序回过神,眼中还残留着几分迷茫。 “安塔赛的芯片是很好,但诸华会有自己的芯片,”江晏清笑眯眯地说,“我们放过它吧。” “好,都听你的。”宋时序认真地点点头,非常听话。 秦世勋看着两人的互动,莫名觉得有些心酸,口中的茶都泛起苦涩。 江晏清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着茶水,动作舒缓而从容。 突然,他的手猛地一抖,几滴茶水晃出了杯沿,洒落在桌面上。 一阵强烈的心悸袭来,江晏清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妈妈……” 出事了。 他的身影如闪电般消失,眨眼间瞬移到了战火纷飞的前线。 刺鼻的硝烟味铺满天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让江晏清的心脏也跟着震动。 虽然母亲身边有宋时序的属下暗中保护,还有父亲、塞提塔赫跟乔远安在,但他总觉得不够,对母亲的担心永远少不了。 宋时序身形一闪,瞬间跨越空间,出现在江晏清身旁。 双神一同降临。 在那架安静的飞机上,秦世勋望着空空如也的座位,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真是般配…… 为什么,宋时序总能站在你的身边? 秦世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冷静地执行计划。 伊拉利克遭遇重创,甚至是沦陷,都在他们的预判之中,诸华一方早已制定了周密的应对计划。 诸华帝国虽然不会直接参与,但绝不能对这样的暴行坐视不管。 站在和平与正义的角度,他们要坚决谴责战争双方,利用一切渠道,呼吁他们停止冲突,寻求和平解决问题的途径。 分享宇宙(shareuniverse)将伊拉利克的惨状以及诸华的谴责声明传向世界,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与重视。 米利托烧掉上亿,联合所有西方媒体,与分享宇宙带来的舆论狂潮对抗。 国联委员会主席懂事地继续生病保持沉默。 江晏清和宋时序一前一后冲入医院,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四处寻找母亲的身影。 第176章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人们焦急的低语和匆忙的脚步声。 江晏清快步走向母亲所在的方向,脚步急促得带起一阵风。 宋时序紧跟其后,警惕地留意着周围,时刻应对突发状况。 终于,在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外,江晏清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玲身形消瘦,脸上带着疲惫,看到江晏清的一瞬,眼睛才有了光。 江晏清的眼眶瞬间红了,几步上前,将母亲紧紧抱住,身体微微颤抖着,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担忧。 秦玲感受到儿子的后怕,温柔地拍了拍江晏清的背,轻声安抚道:“妈妈没事,别怕。” 江晏清慢慢平静下来,目光落在手术室的门上,不敢确定地问:“里面的人,是谁?” 秦玲神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乔远安,是他救了妈妈。” 那个害死她丈夫的男人,那个觊觎她儿子的男人,那个用炭疽病毒谋害千人的男人,救了她…… 为什么偏偏是乔远安。 秦玲的心里五味杂陈,担心江晏清因为这件事对乔远安心软,从而降低防备。 江晏清微怔,难以置信地抿了抿唇。 他按住宋时序的肩膀,神色凝重,“你在这里陪一下咱妈,我去米利托把季铭洲带过来。” “好。”宋时序点头,心脏怦怦直跳。 两人都拥有强大的神力,凭借这份力量,救乔远安乃至整个医院的人并非难事。 但是,他们心里都有明确的准绳。 神明肆意救人跟肆意杀人一样,都会结下因果,带来诸多不可抗力的影响。 世间万物皆有平衡,贸然打破规则,因果的反噬或许会引发更为可怕的后果,甚至会让更多无辜的人陷入灾难。 第224章 霸权之下,不见天光(2) 米利托, 血腥玛丽岛。 沈星牧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外套,扳下密室的门柄,酒柜朝一边平移, 露出通往地下的楼梯。 他走下去, 一直走到关押季铭洲的暗室。 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金属门,门的表面光滑冰冷, 仿佛一道隔绝生死的屏障。 沈星牧抬手,进行指纹验证。 系统从指纹库比对成功后, 金属门打开, 男人悄声步入暗室。 墙壁上的解剖图和实验数据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展柜里, 绿色的液体和浸泡其中的组织器官让他后背一凉。 安东尼够狠……有我的风格。 沈星牧转过身, 继续往前走,脚步在季铭洲的病床前停下。 冥虎在另一边趴着小憩, 听到动静,慵懒地掀了掀眼皮。 没有感觉到杀气, 又安稳地闭上眼睛。 沈星牧打量着病床上的季铭洲,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季铭洲的面容依旧凌厉,即使身处这般境地,骨子里的倔强与疯狂也未曾磨灭半分。 男人上身不着寸缕,腹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切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切口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有的还在往外渗血,有的已经结痂, 原本健美的肌肉变得狰狞可怖。 沈星牧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很快便被冷漠取代。 甚至,无语至极。 季铭洲这个卑鄙小人, 居然也会装可怜博同情,把自己送上门给安东尼做实验,以为这样就能让哥哥多看一眼吗? 想得真美! 哥哥才不会怜惜这种心机男! 沈星牧在病床前站定,冷漠的声音在暗室中响起,“季铭洲,苦肉计玩够了吗?” 季铭洲睁开眼,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得沙哑。 “他没有来,就不够。” 沈星牧的眸色越发幽深,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哥哥不要你了,别做这种无用功,给大家添麻烦。” 不管江晏清在不在乎季铭洲,他都要预防哥哥心软,提前保下季铭洲这个混蛋的狗命。 现在的沈星牧就像戴上了止咬器,不会再撕咬觊觎哥哥的人。 虽然希望这些男人全部死掉,但哥哥开心最重要。 “你可以不用麻烦,”季铭洲冷笑,“沈星牧,你卑微讨好的样子真难看……以前不知道是谁恃宠而骄,缠着小清给你陪床。” 沈星牧嘴唇紧抿,双目像淬了毒的刀子,齿缝里挤出一声冷哼。 他伸手按了一下男人腹部的切口,血光在黑瞳中一闪而过。 “这个恢复速度真是可怕,难怪安东尼那么疯狂……” 如果不是他拦着,季铭洲已经死了十几次了。 差点让安东尼怀疑到他的头上,季铭洲这家伙……真会惹麻烦。 算了,就当报答季铭洲的养育之恩。 纵然他妒恨季铭洲,沈星牧也会给这个男人留一道底线。 他的父母先后离开,是季铭洲把他接回家,没有让他流落在外,他犯法被罚,也是季铭洲送他出国,帮他改名换姓,而且,季铭洲还是哥哥最重要的棋子。 于情于理,沈星牧都不会看着季铭洲把自己玩死。 阴鸷的神色被沈星牧收回,偏执的情愫也被押入瞳眸深处的阴影。 沈星牧只是板着一张冷脸,一副严肃思考的模样。 “少在那里假慈悲,”季铭洲眼睛微眯,而后嗤笑一声,“沈星牧,你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不需要你提醒。” 沈星牧脸色一冷。 “别被折磨疯了,国内派了专家团接你,死心了跟我说一声,我把你丢过去。” “还有,好好保护你的手,不要让哥哥生气。” 沈星牧丢下几句话,转身离开。 他的定位…… 在江晏清的棋子中,他是最冷血的一个,并且不受道德和罪恶感的约束。 正因如此,江晏清才会把他放在安东尼的身边,必要时刻执行斩首任务。 能被哥哥器重,他会一直冷血下去。 从他杀死宋时序的那一天起,这一生都要承受罪孽的啃噬,等他下了十八层地狱,再与哥哥团聚。 但愿有那么一天,哥哥能再看他一眼…… 季铭洲一言未发,敛起眼底的阴晦。 死心? 他永远不会死心。 季铭洲抚摸着心口,将刚刚愈合的伤口挑开,用指甲一路划下去,让伤口与腹部的切口相连,流出更多的血液,洁白的床单被血污浸湿。 冥虎:……疯子啊! 主人身边,怎么一堆不正常的家伙? 季铭洲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在撕裂的剧痛中,获得了美妙的快感。 疼一点好—— 让他与当时的小清感同身受,他们,就一样了。 小清,小清…… 我这个样子,能让你开心吗? 来看看我吧。 你不来,我不走。 我早就疯了,安东尼折磨不死我,只有你能这么折磨我。 让我心痒难耐,又肝肠寸断。 小清。 “季铭洲……”江晏清从阴影中走出来,眸中漆黑冰冷,周身散发着令人颤抖的气息。 季铭洲猛地抬起头,眼中病态的神色转瞬被惊喜取代。 没等他开口,江晏清便隔空抓住他的脖颈,甩在墙上。 季铭洲的身体重重砸向墙面,滑落下来,倒在墙角。 冥虎直起身,上肢压低,恭敬地退下,给两人留下谈话空间。 “小清……” 季铭洲将苦血咽下,艰难地坐起身。 江晏清瞬移到他的面前,一脚踩在季铭洲的胸口。 “故意被抓,故意不逃,故意等我来找,季铭洲,你真是好的很!” 青年的声音沉冷至极,是季铭洲从未听过的音色,却让他身心愉悦,麻痹了全身的痛觉。 小清,还是在意他…… 真好。 我又愿意活下去了。 季铭洲释然地勾了勾唇,让江晏清更为郁闷。 “这么喜欢找虐?”江晏清俯下身,手指摩挲着季铭洲的脖颈,眼神晦暗不明。 “喜欢。” 季铭洲笑容自然,显然是真心喜欢。 因为爱着你,你给的一切,我都喜欢。 哪怕是痛苦。 江晏清突然收紧手,掐住季铭洲的脖子,狠狠咬住男人的侧颈。 季铭洲吃痛,眼泪失控地流下来。 江晏清给他的痛,跟别人不一样—— 会上瘾。 无法自拔,无可救药地上瘾。 江晏清退开,微凉的声音渗入季铭洲的耳朵。 “季铭洲,你的命是我的,别人没有资格让你疼,以后不许再让自己受伤,这是命令。” 季铭洲将人揽入怀中,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江晏清阖上双眸,沉默地靠着他。 对方的血染了他一身,连同所有的悔恨与遗憾,沉重到两个人都拿不起,放不下。 第177章 但,江晏清要全部放下,要去牵宋时序的手,要一直往前走。 不再回头。 第225章 霸权之下,不见天光(3) 江晏清前脚将季铭洲带走, 后脚便让gbra去血腥玛丽岛解救季铭洲。 全球异能监管局,对外称为“全球仿生人监管局(global bionic regulatory authority)”,缩写为“gbra”, 现在由华胥局长完全掌控, 不受任何国家的干扰与掣肘。 宋时序带仿生人空降米利托,对血腥玛丽岛实施围岛, 然后打着解救季铭洲的名义,进行全岛搜查, 并通过“分享宇宙”进行多机位实时直播, 将整个过程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大众眼前。 这次突袭势如破竹, 犹如一阵龙卷风, 在血腥玛丽岛掀起了惊涛骇浪, 把米利托政客的底裤全部掀飞。 那些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仿生人没有找到季铭洲, 却从酒池肉林中,揪出安东尼一系的官员, 将他们全部带走。 与此同时,无数支离破碎的孩子,以及新百丽的年轻偶像,终于得到拯救。 这一事件震惊了全球,诸华帝国的民众目瞪口呆,继而怒火中烧, 他们强烈谴责大洋彼岸的罪恶行径,呼吁国际人权组织保护未成年人。 【太可恶了!这些政客简直不是人, 居然干出这种勾当,必须严惩!】 【这就是米利托捧上天的高级官员?简直令人作呕!】 【这种肮脏的交易居然能存在这么久,之前都没人管吗?】 【希望那些被解救的孩子们都能平安无事, 好好生活下去。】 【必须彻查到底,让所有参与的人都付出代价!】 【gbra 干得漂亮,继续挖,继续查,一定要救出我们的季医生!】 【季医生可是活神仙,他救了那么多病人,现在轮到我们救他了!】 其他国家的人反应平平,他们不会感叹电视剧照进现实,而是知道—— 电视剧取材于现实。 【gbra 揭开了一个大丑闻,估计又有新剧了,呵呵!】 【感觉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 【那些可怜的孩子,他们不该遭受这些。】 【血腥玛丽岛,真是个罪恶的地方,自由与正义就是个笑话!】 总统府内,安东尼脸色阴沉,仿佛能滴出墨来,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快被气疯了。 “该死的gbra!” 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眼神中透露出凶狠的怒火。 gbra的突袭,将他手上的把柄烧成灰烬,那些被带走的高官和暴露的肮脏交易让他陷入了极度的被动。 “江晏清……” 他的嘴里喃喃着这个名字,心中又恨又恼,原本以为能掌控一切,没想到前功尽弃。 江晏清,一定是你! 你没死! 你怎么可以没死! “必须想办法挽回局面……”安东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张黑沉的脸色丝毫没有改变。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应对之策。 安东尼绞尽脑汁,脑子却乱作一团,根本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 最终,他还是决定给沈星牧打电话。 他当选总统后,对沈星牧仍然抱有怀疑,逐渐将权力收回。 可如今,身边已无可用之人。 沈星牧确实是个天才,安东尼无奈之下,只能再次重用他。 拨通沈星牧的电话后,安东尼沉默片刻,语气中带着急切。 电话那头的沈星牧耐心倾听,心中冷笑。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沈星牧不紧不慢地开出条件,一来让对方降低戒备,二来他确实需要更多的权力。 他清楚自己的筹码,也知道安东尼必须答应自己的条件。 安东尼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但为了度过眼前的危机,只能咬牙同意。 电话挂断后,安东尼独自站在原地,脸上的阴郁终于散去,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江晏清,你完了。 沈星牧这条疯狗,会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第226章 霸权之下,不见天光(4) 江晏清将季铭洲带回医院, 为乔远安做手术。 八个小时后,季铭洲走出手术室,脸色略显疲惫, 看到等在门外的江晏清, 面色才好一些。 “手术顺利,不过术后感染风险极高, 建议6小时内通过医疗专机转至战区总院烧伤-创伤mdt中心。” 季铭洲回想起术中的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当他划开乔远安的腹壁时, 四块锯齿状的弹片像毒蛛般盘踞在门静脉周围, 金属碎屑在ct影像上呈现的星群状的斑影, 爆炸冲击波掀起的织物碎片嵌进十二指肠的浆膜层, 清创时镊子夹出的每一缕纤维都带着硝烟味。 最要命的是第三枚弹片, 它卡在肝4段和膈肌夹角形成的死亡三角区,电刀触碰瞬间引发的室性早搏让除颤仪直接上了200j。 移动血库只剩两个单位的o型血, 输血加压器的速度根本追不上他腹腔引流袋的颜色变化。 乔远安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但凡这个男人撑不住, 三个季铭洲都抢不回来。 江晏清合上书,抬眼看向他,语气淡淡,“已经安排好了,你跟着一起回去,配合秦世勋把戏做全。” 青年目光深邃,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季铭洲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具体扮演的角色, 但江晏清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等他晚上歇下,翻翻国际新闻, 才知道自己这一走,安东尼被坑成了什么样,换个总统估计都破防大骂了。 小清,在帮他出气吗? 季铭洲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人在被窝里偷着乐。 他的小清外冷内热,和小时候一样,心软得像棉花糖,偏偏吃软不吃硬,苦肉计不要太好用。 不过…… 他答应了小清,不会让自己受伤,以后不能再用苦肉计了。 勾人不易,叔叔叹气。 季铭洲从床上爬起来,把血腥玛丽岛的丑闻仔细看了一遍,起身给傅衔章打电话。 傅衔章给谢遇安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对季铭洲这个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家伙十分不满,开口直接损,“终于诈尸了?” “嗯,感觉不错,”季铭洲的声音都透着愉悦,“找你有急事,你看新闻了吗?” “血腥玛丽岛?里面只有五个华裔,值得你大动干戈吗?”傅衔章挑眉,忍不住调侃,“为了刷江少的好感度,我们季总真是拼尽全力。” “少贫,现在全球盯着人工智能和芯片,你难道不想做点别的?”季铭洲神情严肃,“资本已经用人工智能炒高了股价,市场趋于饱和,我们如果随大流,完全被市场环境操纵,能走多远?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泡沫?” 傅衔章眉头一拧,认真下来,“你想怎么做?” “那五个孩子,遭遇了巨大的精神创伤,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记忆洗去,让他们重新活一次。”季铭洲压低声音,简明扼要道,“我的洗脑术,配合你的脑机接口……” 傅衔章眼睛一亮,“你要用治疗当借口,研究智脑?” “他们的父母为了利益,可以把孩子卖给安东尼,无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孩子,都会答应我的条件。”季铭洲笃定,“秦世勋为了刷小清的好感度,也会帮我走程序,项目审批不是问题。” 傅衔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如果说秦世勋是雄狮,那季铭洲就是蟒蛇,雄狮张口咬断猎物的脖子,蟒蛇会一点点把猎物缠死,这就是棘轮效应。 企业的发展要具备棘轮效应,每一步都要自发成长,而不是跟着身边的企业成长,否则不仅成不了雄狮,还会变成泥地里的蚯蚓。 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雄狮,但人可以变成蟒蛇,苍鹰,鲨鱼…… 不管怎么变。 都是他自己“成长”出来的最好的样子。 曾经的毒蛇变成了蟒蛇,现在的季铭洲就是进化后的完全体。 稳定强大的内核,配上顶尖的实力,和这样的人合作,不管做什么,都能放一半的心。 “行,算我一个,我跟安安后天回国,”傅衔章按压住心中的狂热,“季铭洲,你错过的诺贝尔奖,可能要回来了。” “诺奖……没错……”季铭洲眼眶泛红,“小清会喜欢……” 他本可以凭借改良erpc手术拿下当年的诺奖,后来因为救小清伤了手,被迫让出一作的位置。 这件事,一直是江晏清重生前的心病。 那个时候的小清,事事都以他为重,无论他想要什么,小清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夺来,哪怕需要把秦世勋压下去。 可总归,是他控制不住内心的阴暗,成为了那缕阳光的污渍。 如果没有他,江晏清会比现在阳光很多,柔和的表面下,也不会是寂静的冷色。 第178章 傅衔章轻叹一声,“听安安说,江少还没有接受谁,你努努力,自己养的宝宝,你能放心交给别人?对未来真正的慷慨就是把一切都献给最爱的人。” 未来就会收获满溢的幸福。 他看向屋内熟睡的谢遇安,内心一片柔软。 “我明白。”季铭洲结束通话,望着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明月也曾照过他…… 第227章 毛线团团(1) 伊拉利克北境的天空裂开了, 泻下滚滚浓烟,遮天蔽日,将流云染成黑色。 近日, 西朗大规模空袭诺伊, 在米利托的暗示下,恶意误伤伊拉利克, 造成367人死亡。 这样的人数,跟此前几万人的伤亡相比, 已经很难引起国际的注意, 可是, 战争带来的伤痛无法用数字来衡量。 不远处, 伊拉利克的民众向诸华记者哭诉。 “他们只是无辜的孩子, 没有任何罪过,却被残忍杀害……” “我们有七个邻居都死了, 其他的人被埋在废墟中,地下还有好多人, 我们没法救出来……” “我们度过了一个绝望的夜晚,有一个15岁的女孩在废墟下,还有一个5岁的男孩,我们救不了他们。” 记者及时把采访上传到“分享宇宙”,伊拉利克人民的遭遇,牵动亿万人的心。 【生在诸华, 方知和平珍贵,感恩先辈们的无私奉献, 从往昔的屈辱到今日的崛起,每一步都凝聚着无数人的心血。】 【米利托封禁talkstream是不是为了这个做准备?外网还能看到这种新闻吗?】 【本talkstream难民表示看不到,你只会看到安东尼吹嘘自己促进了两国和谈, 事实证明,停火协定就是个冷笑话。】 【死去一个孩子,就会诞生一个无畏的战士,不要低估一个绝望的父亲。】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血的教训,国家不在桌上,就在菜单里。】 【诸华也曾陷入绝境,但先辈们以命相搏,为我们开辟出新时代。伊拉利克的同志只有团结抗争,才能改天换地。】 【希望这些国家早日拧成一股绳,唯有团结,才有真正和平的可能,不然只能任由米利托宰割。】 【我们国家已经尽力了,剩下的需要他们自己觉醒,和平不是靠施舍来的,需要每一份子拼搏争取。我们现在的安稳生活,都是先烈用生命和血肉换来的。国耻和教训,我们世世代代铭记于心,国家兴衰,人人有责。】 江晏清一身黑袍,走在摩加哈勒城的废墟上,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弹坑、嶙峋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 他将掌心贴在方尖碑的断壁上,指尖触到未散尽的灼热。 这是伊拉利克博物馆的那个方尖碑…… 伊拉利克单一文化博物馆,已经连最基本的轮廓都看不到了,里面的文物还在诸华帝国巡展。 那些文物不知道。 他们没有家了,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江晏清放下手,继续往前走,走在曾经那条人来人往的集市。 刺鼻的硝烟弥漫在空中,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周围的建筑早已千疮百孔,断壁残垣在空袭的摧残下摇摇欲坠。 上次来摩加哈勒城,好像还在昨天。 那时乔远安说,这里是伊拉利克唯一的富人区,所有利益集团都默契地没有进攻这里。 当时,江晏清是怎么说的? ——因为他们都觉得,有一天己方阵营的人会住在这里,如果这个地区被划给某个势力,同样会是一片焦土。 才过了多久,就应验了。 塞提塔赫要在伊拉利克建国,把摩加哈勒城定为首都。 首都就没了。 鲜有人知道,塞提塔赫把摩加哈勒城当成鱼饵,牺牲了几百人,把鱼钓上来,借机让其他城区的人转移到南方。 他真正选择的首都,是南方的埃雷提亚。 埃雷提亚,古伊拉王朝的国都,源自“epet??pio”(繁荣之地),象征城邦的富饶和作为贸易枢纽的地位,也是诸华帝国“丝绸之路经济带”直入中东的战略要地。 “你来了,清。” 男人转过身,缓缓走来,犹如太阳之子在人间的化身,鹰王金冠上的红宝石沉淀了往生者的血,比以往鲜艳了几分。 他身穿传统的亚麻长袍,身材如棕榈树一般挺拔,面庞像雕塑一样深邃,刚毅的线条中蕴藏着皇家的威严,气场中既有王者的尊贵,又不失神明的怜悯。 男人站在江晏清的面前,亦如千年之前的法老和神使。 江晏清点头,“我爸呢?” 秦玲带人在医院帮忙,杨树芃应该一直在前线,由塞提塔赫照看着。 杨树芃的本体是江晏清炼制的小纸人,不能碰水,江晏清也想过用辛夷做的死神玩偶,但死神玩偶不能碰火,放在战场显然不适合。 塞提塔赫:……能不能不要一句话就破坏氛围! 直男! “伯父在埃雷提亚筹备建国会议,华胥派了人保护他,不用担心,”塞提塔赫郑重道,听起来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嗯,我不担心。”江晏清声音淡淡。 宋时序做事,他一万个放心。 “你会留下来,参加建国会议吗?”塞提塔赫状似无意地说。 听起来就像寻常的邀请,如果忽略掉语气里小小的期盼。 江晏清肯定会忽略,毕竟对方刚刚还在心里说他是直男。 “不会。” “你从前总会站在我的身边……”塞提塔赫苦笑一声,“如果是华胥帝君开口,你会答应吗?” 江晏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会啊,坏事都让他去做了,我最近没什么事,去看看他高冷的样子,挺有趣的。” 温柔细腻的宋时序,变成冷酷严肃的华胥局长,对别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恐怖片,对江晏清而言,却有趣得紧。 尤其是……宋时序用华胥的身体触碰他时。 嗯…… 又是另一种感觉。 让他莫名紧张,浑身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下意识想要躲开那个危险的男人,每次都被钳制得动弹不得,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只能任由对方将他带去极乐之境。 江晏清愣住,脸上滚烫一片。 救命,我在想什么! 他手上的姻缘绳微微发烫,耳边好像听到男人磁性的低笑。 “清,你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塞提塔赫眉眼冷峻,眸中寒意刺骨,胸腔突然很冷,好像空了一块。 “不能吗?”江晏清疑惑,“他对我也是区别对待,不都是这样吗?” 在宋时序的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叫江晏清,一种叫其他。 宋时序双标到了极致,把“其他”全部排除在外,只留下一个江晏清。 塞提塔赫有些挫败,心中暗恨不已。 江晏清没有感情经验,第一次喜欢别人,只会用最单纯的想法判断,才会被那个男人勾得死死的。 “真是,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都单身一两千年了。”江晏清好笑,眉眼弯起,“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塞提塔赫气成河豚,“江晏清!” 第228章 毛线团团(2) 男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偏偏江晏清还笑得那么好看,浑身都透着轻松,让他心动又动容。 塞提塔赫看着眼前的青年, 一时竟有些怔忪。 这样的笑容, 塞提塔赫从未见过…… 现在的清,很幸福。 你要一直幸福下去, 所有的威胁,都不该存在。 “你还想让安东尼蹦跶多久?”男人眼中的温和褪去, 只剩下一片寒光, “以前的你, 从不会让政敌活到第二日。” “现在有了一些恶趣味, ”江晏清只是轻轻一笑, “自以为能下棋的棋子,能帮我盘活整局棋, 我都不用自己落子。” 塞提塔赫目光柔柔,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我的小军师要拿其他猎物开刀了。” 新的菜,会是什么呢? 江晏清嘴角勾起,笑容却带着致命的冰冷,“你周边这些国家,长期不合,矛盾重重, 几乎没有团结一心的可能。伊拉利克沦陷,整片大陆无动于衷, 甚至还有落井下石的米利托走狗。伊拉利克的地缘环境如此恶劣,即使顺利建国,往后也是举步维艰。” 塞提塔赫脸色骤冷, 寒芒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血色的杀意浮现在眼中。 “你说的不错,如果可以,我真想一个一个打服。”塞提塔赫冷声道,“可惜没有这个资源,诸华跟我们的战略合作中,只能提供原料和技术,最多帮我们建厂,我必须优先武装军队,巩固国防。” “你是拯救伊拉利克的英雄领袖,怎么能做侵略他国的屠夫?我们不是有现成的吗?” 江晏清笑容未变,眼中的光冰冷如霜。 “帝国议会后,诸华将公开站在伊拉利克的身后,安东尼此人缺乏安全感,绝不敢轻易动手,他想继续维持这片大陆的控制力,只能把你的邻国放上菜单。” 第179章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他们就不知道疼。我要给这片大陆塑造一个共同的敌人,逼着他们团结一心,逼着他们形成一致对外的共同体,逼着他们向诸华倒戈。” 富得流油的地方谁不想要,平息了这里的战火,诸华帝国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才能畅通无阻。 塞提塔赫听完,身躯一震。 他深以为然地点头,眼神锐利如鹰,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野心,“这就是孙子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有意思,我喜欢。” 塞提塔赫突然眉头一皱。 “等等,如果这片大陆的国家真的形成共同体,米利托不是会再次转移目标吗?” “对呀,”江晏清转眸,似笑非笑,“最后一道菜,是披萨。” 由米利托亲手切分的披萨。 男人恍惚间,一缕阳光从云间斜下,让江晏清这张俊美绝伦的脸生动起来,清爽透彻得像一幅水彩。 时隔一千多年,历经铁血征伐的岁月风霜,年轻的法老已经淬炼成眸藏星河的君王。 当鎏金的夕阳漫过神庙的裂痕,伊拉二世凝望着眼前的青年,胸腔深处仍会迸发出相同的震颤。 跨越千年的心跳,就像德尔斐神殿永不熄灭的圣火,又如阿波罗追逐达芙妮时穿透时空的金箭,总会在命运纺锤编织的经纬里,听到回声。 塞提塔赫听得真切,但江晏清毫无所觉,只觉得……好像有人在心里念叨自己。 江晏清告别了塞提塔赫,又去了一趟埃雷提亚,跟父亲唠了会嗑,然后把母亲和秦世勋送上回国的专机,突然间没什么事情可做。 纠结,纠结,纠结。 还没有纠结完,江晏清已经穿过屏障,到了“全球异能监管局”的总部。 江晏清:……算了,去看一眼宋时序就走。 “全球异能监管局”的总部,就像一座矗立在现实与未来交界处的异形魔方,它的外观线条均是冷硬的直线,每一寸都彰显出厚重又冰冷的质感—— 就和他们的局长一样。 江晏清落在天窗上,所有仿生人对他视若无睹。 这个地方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就像他们的局长大人。 江晏清从天窗跃下,走到圆桌会议室的后门,进去后坐在记录员的位置旁听。 他在出现的一瞬,男人的目光就黏了上来,十二位月度之神也时不时往他的方向望。 华胥帝尊身形高大,肩宽腿长,穿了一身黑金色制服,布料绷得很紧,勾勒出健硕的肌肉,极具男人味。 尤其是他冷着脸开会的时候,雄性的荷尔蒙气息,简直爆棚。 江晏清一来,再冷冽的气场都化成了绕指柔的春风,缠着俊美的青年不放。 (十二位月度之神:错觉,都是错觉,华胥帝君一如既往的恐怖!) 几分钟后。 (十二位月度之神:不对,再看看。) 江晏清:…… 他暗自叹气,抬眸瞪向宋时序。 【局长先生,收敛一下你的眼神,你的同僚快把这个位置看冒烟了!】 【好的,我马上约束他们。】 【不,你要约束你自己!】 江晏清扶额,低头翻看记录员的资料,无视男人委屈的小眼神。 华胥帝君:怎么不看我了……难过…… 没过多久,会议就结束了,江晏清在众人起身前,先一步走回局长办公室。 江晏清走到办公桌的边缘,突然腰间一紧,宋时序掐着他的腰,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 “你——”江晏清两颊绯红,压低声音,“这里是办公场所。” “不,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域,”宋时序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痴迷地深吸一口气,“你走不掉了……” 青年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一拍接着一拍清晰地跳着,不断加速。 温热的手掌钻进青年的里衣,江晏清的呼吸屏住了一瞬,过了不到一秒,火热的手掌便一路往上,抚摸着青年劲瘦的腰肢,手感好到让人失控。 江晏清浅浅地换气,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宋时序的呼吸又沉了几分。 “晏清,抬头看着我。”男人的嗓音温和而低沉,字字蛊惑。 江晏清迷离地仰起头,漂亮的眸子里蒙着一层雾气,凌乱的上衣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冶的美感。 青涩又敏感的小妖精,是会让暴君得寸进尺的。 宋时序眼神一暗,低头深深吻进来,诱捕到柔软的小舌,反复吮吸纠缠。 一边亲着爱人的唇,一边在细滑的肌肤上流连忘返。 江晏清眼睛微合,情不自禁地迎合起来,发出嘤咛的喘息。 宋时序双眸暗红,突然将青年托起,江晏清心脏一悬,双臂环上男人的脖颈,下一秒,就向后躺在了办公桌上。 男人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把青年的低吟堵回口中, 江晏清的后背是冰凉的桌面,前面是炙热的胸膛,感官上的刺激彻底让他慌了神,而这只是开场。 他家的野兽很磨人,要慢慢喂。 第229章 毛线团团(3) 每次和江晏清同床共枕, 宋时序都觉得天亮得很快。 他侧头看向酣睡的青年。 江晏清早已睡熟,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一缕头发飘在他的侧脸, 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宋时序心头一动, 将那缕头发勾到耳后,手指又舍不得离开了,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碰青年的脸颊。 江晏清的脸上没什么肉,肌肤却光滑细腻得不可思议。 宋时序的眼神暗了暗, 手指慢慢滑下来, 触碰到青年的侧颈, 收回手, 又忍不住用指尖压了压青年微肿的唇。 “唔……不要了……”江晏清低声梦呓。 宋时序迅速把手挪开, 继续用眼神描摹着他的五官。 半个小时后,江晏清眼皮轻颤, 缓缓睁开眼睛,宋时序把视线转回到文件上, 呼吸略显沉重。 江晏清一眼望见床边的男人,微微一怔。 男人长睫微垂,薄唇紧抿,黑发松松垮垮地落下,搭在鼓胀结实的肌肉上。 江晏清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升温,脑袋嗡嗡地发热。 华胥帝君怎么在他的床上? 还不穿衣服! “醒了?”男人看着江晏清懵懵懂懂的样子, 被可爱得心尖发痒,嗓音暗哑下去, “想吃点什么?” “不,不用。”江晏清侧过头,抬起手, 遮掩住泛红的侧脸。 想起来了,华胥帝君是宋时序…… 宋时序。 是他最好的朋友。 江晏清结束历练,回归神位之后,知道了宋时序的真实身份—— 华胥帝君。 怎么可能是华胥帝君…… 江晏清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华胥帝君的传说。 当时的传闻比小金乌说的那些还要夸张,华胥帝君只比他大了十二岁,却早早晋级帝君之位,为人冷漠,手段狠辣,一人一剑就灭了恐龙一族,让人类有了诞生的机会。 江晏清三岁那年,被昊天上帝接到天界小住几日,谁知,外出历练的华胥帝君竟然提前回来,穿着沾满血污碎肉的银甲走到殿前,向昊天上帝复命,还拖着叛逃者耶梦加得的尸体。 小小的江晏清受到了大大的视觉冲击。 昊天上帝赶忙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让华胥帝君速速把尸体带走。 华胥帝君行礼后站起身,带着审视的冰冷眼神落在年幼的江晏清身上。 小晏清心头震颤。 一瞬间被激起的排斥感,在灵魂深处刻下烙印。 此后每一世的相遇,江晏清对宋时序都带有本能的防备,总是敬而远之,不愿与那个人有交集。 如果不是那个人黏着不放,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甚至会因为立场相对而结怨。 历劫顺利结束,江晏清晋升上神,半步帝尊。 他意外得知,华胥帝君因为灭世被关在了冥界,正逢天命之子发生异变,他不得不亲自见那人一面,却在华胥帝君的身体里,认出了似曾相识的灵魂。 那时的江晏清说:“你不该在这……” 不该把宋时序“吃了”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该用宋时序的语气说自己是他,不该和宋时序有那么多相似的小细节…… 宋时序已经不在了,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他的位置,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也不可以。 那时的江晏清,不愿和华胥帝君有任何瓜葛,只想快点把这个伪装成宋时序骗他的人弄走。 宋时序那个家伙可小心眼了,江晏清某一世被他缠得没办法,承诺过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永远都不离开他。 这个承诺怎么能兑现在别人身上? 如果宋时序那个笨蛋还活着,又要不舒服一个人憋着了。 可是,记得这个承诺的人,不止江晏清一个。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第180章 永远都不会离开…… 华胥帝君在江晏清冷漠相对的时候,就靠着这句话入睡,第二天继续在冥界苦苦等待,希望江晏清回家看他一眼,就像冷宫的妃子等待君王的垂怜。 江晏清回来了,但他希望华胥帝君离开。 华胥帝君心痛得要死掉,还是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故作镇定,继续缠着他,黏着他,贴心地为他排忧解难。 知道江晏清更喜欢宋时序的样子,他也换回了青年时期的身体。 久而久之,江晏清产生了一个错觉: 在历劫中死掉的人是华胥,活下来的是宋时序。 只属于他的宋时序。 后来,他们的关系又好像回到了从前,一点一点更进一步。 华胥帝君一边顶着宋时序的壳子表白、接吻和亲密,一边吃醋对方只偏心宋时序。 宋时序你喜欢,换成华胥你便不喜欢了吗? 于是,他开始贪心,开始得寸进尺。 他用华胥帝君的样子走进大众视线,明目张胆地给江晏清提供帮助,保护江晏清在意的人。 这样,你会愿意接受他真实的样子吗? 小情侣这般复杂的心思,被姻缘绳感应到了。 姻缘绳不断变长,交错地缠在一起,在两人的手边卷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线团团,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江晏清避开男人灼热的视线,低头摆弄着那团红线。 “很难解吗?”宋时序凑近他,手掌按在毛线团团的上方。 “嗯。”江晏清低低地说了声。 “有一个很快的方法。” 宋时序笑得像只狐狸。 “什么方法?”江晏清抬头,与男人的侧脸贴在一起, 宋时序俯身含住青年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我是宋时序,也是华胥,能不能麻烦晏清辛苦一点,多喜欢一个人?” 男人见他愣神,轻轻咬了一下江晏清的耳朵,不断舔咬顶.弄,就像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江晏清的耳廓很快就红了,带上水痕后,更是红润诱人。 他痒得不行,求饶似地扶住男人的胸膛,“喜欢你……你是谁都喜欢……不要再弄了……” 宋时序意犹未尽,还是放过了他,克制地将他抱在怀中,餍足地问:“怎么哪里都这么嫩?” “还不是你给的养分太多了。”江晏清嘟嚷。 他一个仙藕之躯,需要这么多阳气吗? “你给的灵液也不少,每次都……” “宋时序!” 毛线团团又变回一根红绳,环上江晏清的腰…… 第230章 毛线团团(4) 在秦成宇的授意下, 诸华帝国突破米利托同盟国的阻挠,将三套防空导弹系统运往伊拉利克,六架运输机搭载军用物资紧随其后, 顺利完成交付。 次日, 塞提塔赫在伊拉利克建国,定都埃雷提亚, 诸华帝国发来贺电。 西方媒体集体哑火。 “分享宇宙”直播建国盛况,网民跟过年一样高兴。 【从今天开始, 伊拉利克不再是伊拉利克地区, 是国家伊拉利克!】 【盼了这么多年, 伊拉利克终于建国了!他们遭受了太多苦难, 如今有了自己的国家, 希望未来能在和平的环境里好好建设,发展经济, 让民众过上安稳日子。】 【伊拉利克独立建国是众望所归!这些年两国交战,伊拉利克人民苦不堪言, 如今有了国家,就有了依靠。前路肯定还有挑战,像领土划分、国际关系的处理等,希望国际社会多帮忙,让伊拉利克这个新朋友能顺利发展。】 【恭喜伊拉利克建国!一直以来,米利托在地缘问题上各种偏袒同盟国, 阻碍伊拉利克建国进程,诸华帝国站出来支持伊拉利克, 这是正义的胜利。希望伊拉利克能在国际舞台上站稳脚跟,捍卫自身权益。】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当然要cue一下米利托。 【米利托不是号称世界警察, 在地缘问题上指手画脚吗?伊拉利克建国这事,直接让米利托所谓的“绝对掌控”成了笑话,平日里作威作福,这下管不住了吧。】 【什么世界警察,米利托本来就是流氓强盗,有什么掌控力啊,大家都烦你!】 【大家都烦你+1】 …… 【大家都烦你+99】 【米利托总以霸权姿态当搅屎棍,对伊拉利克百般压制,对种族屠杀视若无睹,可如今呢?伊拉利克照样独立建国。米利托仗着自己实力到处干涉,这下好了,被现实狠狠教育,所谓的霸权权威碎了一地。你看你的盟友还认你这个老大哥吗?】 【米利托不是牛气哄哄,妄图操控一切吗?伊拉利克建国的事实证明,米利托的霸权也不过如此,终究无法阻挡历史的正义潮流,这下看它还怎么嚣张。】 这时,“运输机霸气过境”的视频冲到了热搜第二。 运输机可爱又凶猛,过于圆润的机身设计,让网友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我们家的小胖妞吗?】 【什么什么?小胖妞去伊拉利克出差了!】 【你们光为伊拉利克高兴,不表扬一下辛辛苦苦送无人机到伊拉利克的小胖妞?】 【小胖妞出息了!以前只会救灾,运运帐篷棉被什么的。】 【小胖妞:哼!我可厉害了!】 诸华军区很快推出高清纪录片,将这一事件载入史册。 【诸华雪中送炭,为伊拉利克提供军需物资,这才是大国担当!在国际事务里,从不恃强凌弱,一直坚定支持弱国,用实际行动维护世界和平。可见,真正的大国是用担当说话,而不是用霸权压人。】 【诸华为伊拉利克提供军需物资,彰显了维护和平的坚定决心!面对地区冲突,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站出来帮助伊拉利克,给深陷困境的人们带去希望,向世界展现了负责任大国的风范!】 【伊拉利克的建国之路困难重重,诸华提供军需物资,是最坚实的后盾!在地缘问题上,诸华坚定站在和平与正义一边,用援助为伊拉利克撑起一片天,为世界的和平稳定贡献力量。】 【米利托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将伊拉利克人民的苦难当作政治筹码。诸华为伊拉利克提供军需物资,才是从人道主义出发,为了拯救生命、维护和平。一个是自私自利的霸权行径,一个是无私奉献的大国担当,高下立判。】 乔远安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身上撕裂的痛感,却在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江晏清坐在病床前,垂眸翻着手里的报纸,眉眼如画,肤色白皙,明玉般的样貌总会让乔远安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身上,为他穷尽所有美好的词都觉得不够。 山川湖海,漫天繁星,半城烟火,不及江晏清的万分之一。 江晏清的睫毛颤了颤,将报纸放在床边,抬眸一看,惊喜地睁大眼睛,“乔远安,你醒了!” 乔远安呆怔了一瞬。 江晏清好像不一样了—— 那个如月光般清清冷冷的小公子,变成了春意融融的骄阳。 乔远安失神地望着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慢。 江晏清见他呆呆的,急忙站起身,“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别走……”乔远安挣扎着坐起身。 “我不走,你别起来。”江晏清按住他的胸口,然后把床升高,在乔远安的后背垫一个抱枕。 乔远安柔声安抚:“小伤,不碍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江晏清紧张的样子,虽然心里很甜,但他不希望江晏清因为他产生负面情绪。 “哪里是小伤?”江晏清哽住。 乔远安伤口感染,回国继续抢救,季铭洲花了20个小时修补他的五脏六腑,差点累瘫了。 其他医生同步接骨,处理四肢外伤,还要把血痂和烂肉全部割下来,进行大面积植皮。 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两天,江晏清离开gbra后,跟着守在医院。 乔远安的灵魂飘出来一次,江晏清就要塞回去一次,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 这能叫小伤? 乔远安心脏揪紧,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嗓音低沉,“值得……” 死了,都值得。 江晏清的眼睛湿润起来,哑声道:“是值得……伊拉利克建国了。” 乔远安顿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睛一点点发亮。 江晏清拿起报纸,把新闻给他看,“因为你带人掩护,北境所有平民顺利转移,塞提塔赫已经在埃雷提亚建国。” 乔远安拿着报纸,手都在颤抖,看到国旗升起的照片,眼眶瞬间泛红,“太好了……” 江晏清笑着坐下,“塞提塔赫在南部建厂,武装民军,伊拉利克现在全民皆兵,准备把北境拿回来,再加固国境线的防御。” 乔远安点头,“我想尽快出院。” 第181章 他守卫的地区一直是北境,那里自古便是诸华帝国通商的关隘,沿海的城市还与诸华隔海相望。 “不行。”江晏清沉下脸,“等你康复了才能走,你的旧伤太多了,万一下次……” “不会有下次,”乔远安握住他的手,眼神认真,“相信我。” 这次是诱敌,用塞提塔赫的人头诱敌,下次,那些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血债必以血偿。 江晏清:……我不如相信自己塞灵魂的速度。 “我去了摩加哈勒城,”江晏清垂下眸,“我当初遇到的那些人,都不在了。” 在海边跑步的雇佣兵,在集市上卖货的大叔,带着孩子住在防空洞的母亲,还有那个给诸华人免费吃饭的老板……都死了。 江晏清不知道他们是谁,生死簿上【阳寿未尽】的人名,他一个也对不上号。 这些人组合在一起,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死亡数字。 没有人记得他们来过,没有人。 乔远安揉捏着他的手,温声道:“我会建一个新的摩加哈勒城,等他们回来……” 江晏清瞳孔紧缩。 “他们很爱这片土地,就像我们一样爱我们的故乡,”乔远安声音恳切,“能不能麻烦小清开个后门,让他们回来,看看梦中的伊拉利克。” 江晏清会意一笑,“那你听我说一件事,必须心平气和的听,你的心脏刚刚缝合好,千万不能激动。” 乔远安点头,“放心,我现在很稳定。” 遇到江晏清之后,此前所有的怨恨都成了过眼云烟,他不再憎恨那些让他遭受苦难的人。 他在拯救伊拉利克难民的过程中救赎了自己,久而久之,憎恨他的人也少了。 他害死了很多人,也拯救了很多人,是非功过,他不去清算,不去回望。 往前走,才是唯一的出路。 就算死,就算到了地狱,在生命的尽头,还有一个人等着他。 江晏清缓缓开口:“你的父母没有抛弃过你,你的名字叫谢近安。” 乔远安脸色僵硬,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是不是我查出了什么疾病?” 需要用这种话来安慰我? “我没有骗你,”江晏清长话短说,“谢家祖上在丝绸之路跑商,因为受过伊拉利克人的恩惠,外贸只走这段线路。” 乔远安怔住,双目赤红,颤抖着声音说:“是那个谢家……被境外势力灭门的谢家。” 这个境外势力,还是当初把他带走的组织。 那些资料,他曾看过。 “是,”江晏清语气沉痛,“当时局势复杂,伊拉利克被两国封锁,谢家只能把粮食和种子偷运到伊拉利克。” 乔远安闭了闭眼睛,“不只粮食,谢家还在暗中支持革命军建立政权,后来被叛徒出卖……” 江晏清继续说:“你的父母委托傅家将你带回国,但走漏了消息,傅家的人被扣押了,我父亲带人赶到的时候,谢家已经没有人了。”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江晏清抬眸望向他,“邻国大使馆的官网上,寻人的第一页就有你的信息。” 乔远安沉默不语,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记得,我有一个弟弟……你有他的消息吗?” 曾经让他无比怨恨的弟弟,现在是他唯一的家人。 江晏清没有回答。 因为,门开了。 第231章 毛线团团(5) 谢遇安红着眼睛, 站在门口。 青年身姿挺拔,脸庞俊俏,湿润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少年意气, 完全没有乔远安脑补出的娇纵或柔弱。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 乔远安就意识到,谢遇安和江晏清是同一种人。 他们清瘦温和的表象里, 藏着锋利又坚硬的内核,进可攻退可守, 即使身旁空无一人, 也能无往不利。 很独立, 很坚强, 也很……让人心疼。 乔远安看着不远处的青年, 恍惚间,看到了一个躲在病床下抱住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最怕打针, 最怕医院了…… 但他从来不哭,是个很让人省心的乖孩子。 江晏清走出病房, 把门关上,给兄弟俩留下叙旧的空间。 谢遇安慢慢走进来,站在床边,表情略显局促。 他刚刚看完跟乔远安有关的视频,突然要面对这尊杀神,他是有些怕的。 乔远安杀人无数, 一身血气压都压不住,看起来凶神恶煞, 一只手就能掐死他。 可这是他流落在外的哥哥啊! 如果他都不愿意接纳乔远安,就更没有人带他回家了。 “身体怎么样?”乔远安平静地问,“你小时候身体很差。” 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 都是养父母照顾弟弟的画面。 那孩子出生时不足月,底子很差,吹点风就会生病,一大家子都围着他转,生怕有个闪失。 乔远安总是远远地看着,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即使去帮忙,也是为了走近一点,看看爸爸妈妈,懂事地安慰他们,是为了和父母说说话。 他误会养父母抛弃他,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认真算起来,谢遇安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父母外出做生意会带着他,把谢遇安一个人留在国内住院。 “现在好多了。”谢遇安的身体不再紧绷,比刚才放松了很多。 哥哥关心我,哥哥好! “你叫什么名字?”乔远安继续问。 “我叫谢遇安。” 乔远安眉头微皱,“改名字了?” 谢家这一代,应该是“近”字辈。 “嗯,我原来叫谢近康,”谢遇安声音哽咽,“算命的说,如果想找到哥哥,必须花钱改名字。” 哥哥谢近安,弟弟谢近康,有安康的寓意,父母希望他们平安健康。 奈何天不遂人愿,父母离开后,哥哥不平安,弟弟也不健康。 乔远安的眸光闪了闪,一时哑然。 “怎么还信这个?” “能找到哥哥,我什么都可以做,改个名字算什么。” 谢遇安的眼睛更湿了,纷繁复杂的情绪堵在喉间。 “我怕你被拐到电诈园区,还跟叔叔把电诈集团捣了,结果你在伊拉利克打仗,跟我们隔了一个海。” 谢遇安越想越委屈,“你有那么多游艇,也不回来看一眼,公司还开在我最讨厌的米利托!哥哥你好过分!” 他在国内和邻国掘地三尺,乔远安在伊拉利克打打杀杀,根本不知道他们找得多着急。 谢遇安更气自己,明明乔远安经常出现在军事栏目和国际新闻,还被米利托放在暗杀名单,他怎么能没注意到,怎么能认不出? (乔远安:我跟小时候变化那么大,我自己都认不出……) “我在伊拉利克不打仗,那些人打过去了,小清和你怎么办?你也知道才隔一个海,”乔远安抽出纸巾递给他,“别哭,你可是我弟弟,不能哭。” 他是个粗人,不会哄人。 哄江晏清还可以,哄自己的弟弟太肉麻了,受不了。 “我没哭!”谢遇安把眼泪憋回去,扯过纸巾揉成团。 他坐在板凳上,瞪着乔远安,“反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去打仗了,不然我就去墓前跟爸妈告状!”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见不到哥哥了。 这种事,不能发生第二次。 除了傅衔章,乔远安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要乔远安好好活着。 “不行。”乔远安漠然回绝,灯光打得他轮廓冷硬。 “伊拉利克结束战乱,诸华不仅能多一个屏障,丝绸之路还能畅通无阻,这是谢家祖祖辈辈的使命,哪怕我们这一代只剩两个人,也要将它完成。” “你也知道谢家人丁凋零,还去玩命,”谢遇安把手抱在胸前,“我不管,你现在的使命是养好身子,给谢家传宗接代!不然谢家就断后了!” 他和傅衔章在一起了,没法有后代,现在找回了哥哥,谢家的后代不就有着落了? 有哥哥真好! “我还是去玩命吧。”乔远安眉眼含笑,笑容很温柔很温柔,“我喜欢江晏清,不能给谢家传宗接代。” 谢遇安石化,以为自己幻听了。 什么,什么,他说的是中文吗? 救命,我哥喜欢我的好兄弟怎么办!!! “你和小清说了吗?”谢遇安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告诉小清,就他那个直男的性格,是不可能发现的。” 乔远安的笑容变得苦涩,“他不能知道……我们这种人,过得了今天,过不了明天,谈感情太奢侈。” 我还是他的杀父仇人,就算救了他的母亲,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不会因为江晏清转变了态度,就抱有奢望。 “那就好。”谢遇安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果然不是亲生的,胳膊肘往外拐。” 第182章 乔远安郁闷。 “我就算是你亲弟,也帮不了你,”谢遇安眨巴眨巴眼睛,“多想不开才会当宋时序的情敌啊!” 乔远安眉头下压,“宋时序,真的还活着?” “死了,又活了,就和江晏清一样。”谢遇安平静地说,“你的肺部被子弹打穿,季铭洲给你移植了江晏清的肺,这事你知道吗?” 乔远安的表情凝固了,浑身发冷,冷得眼眶都泛起酸意。 “看来你不知道……” 谢遇安轻微叹气。 “他经历繁多,理想远大,心中承载的东西又多又重,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当宋时序的情敌难,还是在江晏清的世界留下痕迹更难。” 雁过无痕,能让他看到的,一定是另一只大雁。 一只,穷追不舍,直到与他并肩的大雁。 第232章 毛线团团(6) 江晏清离开病房。 天气预报说的大晴天又晴转多云了, 阴沉沉的天压得人心绪不宁,好像阳光总是洒不进医院。 医院的墙壁比神明听到了更多的祈祷,医生救活的人比神明多, 送走的人比江晏清少。 江晏清走在长廊里, 森白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孤独的影子。 长廊的两边,横七竖八地躺着病人的家属。 他们或疲惫地蜷缩着, 或呆呆地坐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和哀伤。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混合着人们内心的焦虑与无助。 江晏清目不转睛地往前走, 他的神识却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泪水, 看到了夫妻紧握着的双手, 看到了年轻人被生活压弯的脊背。 这些人, 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亲人的康复, 等待着命运的转机。 在哀伤的氛围中,江晏清看到了人生的无常, 命运的无奈。 这世间的苦难为何如此之多?人们又该如何在艰难的岁月中坚持下去? 现在的江晏清,没有答案。 江晏清循着外人看不到的红绳,走向医院的后花园。 刚把门推开一条缝,便听到季铭洲的声音。 江晏清的眉头不禁一皱。 “那天在酒店,跟江晏清在一起的人是你吧……你竟然能忍得住,没把宿棠月弄死。” 季铭洲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嗯, 中途我把人带走了。”宋时序身形挺拔,浑身透着冷淡和矜贵。 季铭洲勾唇, 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眼中笑意全无。 “如果宿棠月真的碰了小清,你会将他挫骨扬灰, ”季铭洲顿了顿,“宋时序,你比所有喜欢小清的人加起来都要黑暗,你把身上唯一的一点人性,都用来爱他,顺带把目光施舍给小清在意的人,让他产生了错觉。小清,总有清醒的一天。” “你想说什么?”宋时序眼神发寒,黑眸中渗透出危险与戾气,脸上凌厉的线条都夹着冷意。 季铭洲紧紧盯着宋时序的眼睛,眸光锐利如刀,一眼看进宋时序的冷心。 “你应该最清楚,你跟小清并不合适,你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类人。小清的心里盛着山河万民,你的心太狭隘,只够装他一人。你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注定走不长远,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不要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宋时序的脸色沉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线,周身的气息冷得刺骨,看向季铭洲的目光比结了霜的剑还利。 可他反驳不了。 季铭洲说的没错,他和小清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小清生在地狱,却是最暖心的一朵太阳花,会为所有人指引太阳的方向。 而他,长在没有黑夜的天界,本该是炽热的太阳,却在历练中浸染了黑暗与鲜血,令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 宋时序心中苦闷,胸口仿佛被满满的淤泥堵塞。 小清心系万民,又怎会将此身系于一人,能获得小清的注视,已经是十生有幸。 他知道不一定长久,但及时止损,他做不到。 “我不会离开,”宋时序平静地看着季铭洲,“我和小清之间,只有他不要我……” “是吗?”季铭洲眼神更冷,“小清要走的路太辛苦,他的身边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占有欲那么强,能忍受跟别人分享他吗?” 宋时序的表情僵在脸上,胸口似乎被冰锥狠狠贯穿。 分享? 不行—— 可是,如果让小清不高兴…… “季铭洲,你很闲吗?” 江晏清微凉的声音传来,渗入季铭洲的耳朵,冷得让他后背发凉。 季铭洲心下一慌,脸色白了白,“小清……” 江晏清走到宋时序身边,手指撬开男人攥紧的手,紧紧握住,“我跟宋时序同心一体,无论去哪都会一起走。” 无论去哪,宋时序都会黏在身上…… 宋时序怔愣了几秒,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季铭洲呼吸一滞,心底涌起浓烈的痛苦,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声音艰涩,“小清,宋时序和你不一样,他自私狭隘,心里容不下别人。” “这样不好吗?” 江晏清转过头,注视着宋时序的眼睛,满眼认真。 “我喜欢他围着我转,永远只看着我一个人。” 江晏清话音一落,宋时序的世界,突然炸开一朵朵绚烂璀璨的烟花,一连串的“嘭嘭”声,将漆黑深沉的夜空照亮,驱散所有的雾霾。 晏清真好,不嫌弃他黏人。 最喜欢了。 季铭洲如坠深渊,心里痛得要死,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地裂变,撕扯他的神经。 他强压着内心的酸楚,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也可以围着你转,永远只看着你一个人,这家伙既然爱你,肯定不介意多一个人照顾你。” “我有了他,哪里还需要别人?”江晏清眼睛微眯,无语地说,“叔叔,你别考验他了,我做什么,这个笨蛋都会同意。宋时序事事顺着我,我和宋时序在一起,爸妈都不担心,你怎么还操心上了?” 他这个叔叔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江晏清疑惑不解:难道不娶妻,更年期会提前吗? 季铭洲面无血色,恍恍惚惚地后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江晏清被宋时序抱在怀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别蹭,回家先……”江晏清伸手捏了捏宋时序腰间的肉,对方的肌肉太紧实,一点都捏不到。 “嗯,我们回家。”宋时序用下巴抵着爱人的发梢,声音缱绻温柔。 “我跟谢遇安说一声,你见了鹿燃,还没有见过他。”江晏清眉眼含笑,拉着大狗狗走了,“叔叔,我们走了,你好好上班。” 江晏清离开了,把季铭洲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季铭洲望着失色的花园,再也闻不到花香。 偌大的世界,又剩他一个人了。 第233章 毛线团团(7) 江晏清把宋时序拉到无人的走廊, 抬手查看宋时序的手心。 果然出血了。 “不要伤到自己,我宁可你给他几刀。” 江晏清摩挲着他的手心,将手上的伤口抹去, 只剩下常年执剑的薄茧。 “我没事, 你叔叔也是关心你。”宋时序说得很勉强,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方才他确实想杀了季铭洲, 但理智占了上风。 若是为了一时冲动,让晏清与他产生隔阂, 他会后悔一辈子。 无论季铭洲怎么激将, 他都要忍下来。 江晏清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拉着宋时序往回走。 “晏清?”宋时序诧异。 “心里不舒服不要憋着, 我把季铭洲借给你, 你杀了他再回溯,别人不会知道。”江晏清眸色沉沉, 冷峻的眉宇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是他低估了季铭洲。 季铭洲竟然能让宋时序不舒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做了, 就要负责让宋时序顺气! “可是,你会知道。”宋时序心中一动,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 “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晏清说得生硬又坦然,不像是哄人。 是认真的。 认真地双标。 宋时序停下,从后面环住江晏清的腰,把人扣进怀里, 凑在爱人的脖颈间,吐息温热。 “不要他, 要你……” 江晏清呼吸微滞,红着脸设下障眼法阵,“那你快一些。” “好。”宋时序的笑意愈发深了。 轻轻扭过江晏清的脸, 在他的侧脸印上一吻,一路吻下,嘴唇在江晏清的脖颈上游离,心里的小船在蜜海上荡漾。 季铭洲如果知道,估计要气死了。 几分钟后,宋时序帮江晏清整理好衣领,牵着他走回乔远安的病房。 在病房外,看到一个望妻石,不对,看到了傅衔章。 “傅哥。”江晏清点点头,半疏离半礼貌。 傅衔章听出画外音,微微颔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心里在暗爽。 第183章 虽然从傅叔降到了傅哥,但他跟安安更近了一步。 季铭洲看见没,安安的娘家人认可他了。 (季铭洲:辈分比我低了,有什么可嘚瑟的?) (傅衔章:你就是嫉妒。) 傅衔章看到跟在江晏清身后的男人,墨眉轻挑,为季铭洲默哀三分钟, (季铭洲:……滚!) 江晏清敲了敲门,两秒后按下门把手,带着宋时序走进去,“安安,该去抽血了。” “抽血?”乔远安眉头一皱。 谢遇安打马虎眼地笑笑,“那什么,我跟清宝先撤了!” 江晏清走过来,按住谢遇安的肩膀,对乔远安说,“安安的病房在楼上,你好些了替我盯着他,他的监护人心软管不住。” 谢谢安脸红:叔叔最宠我了! “放心。”乔远安沉下脸,严肃的时候杀气四溢,让谢遇安后背发凉。 谢遇安心塞塞:哥哥只爱清宝不爱我!暴风哭泣! 江晏清无奈,双手搓了搓谢遇安的脸颊,温声安抚:“不是要去扫墓吗?叔叔阿姨看到你们一个伤了一个病了,多难受。” “好~”谢遇安乖巧地答应,抱抱江晏清,“都听清宝的!哥哥也听清宝的!” “嗯。”乔远安看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眼神无比柔和。 如果能跟江晏清在一起…… 乔远安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幸福。 可惜不可能了。 他收回目光,打量着一旁放冷气的男人,不禁皱眉,心道:小清跟别人抱一下都会不舒服吗?好小气的男人—— 虽然他也一样。 咳咳。 乔远安的伤口又痛了,心脏就像裂开了一个窟洞,不断被冷风倒灌。 “乔远安?”江晏清抬起头,看到乔远安痛苦地拧紧眉,下意识地抬起手。 “我来吧。”宋时序握住他的手,温暖的神力透过江晏清的手,流入乔远安的身体,加速修复乔远安的内伤,然后放下手,很自然地继续握着。 他没有宣示主权的意思,只是单纯喜欢牵手。 在外人面前,不能有过分的肢体接触,只能牵手了。 乔远安心脏酸胀,神色的眼眸越发暗淡,就像两颗黑曜石被人用灰炭掉包了。 谢遇安倒吸一口气,新奇地瞅着两人相牵的手,表情越来越暧昧,语调都高了几分,“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哇呜,一定是! “嗯。”江晏清平静地点头,耳尖又红又烫,“等你抽完血,请你跟傅哥吃个饭。” “好耶!”谢遇安蹦起来,把自己的便宜哥哥忘到九霄云外了。 乔远安心里的难过满溢出来,灌满整个胸腔,让他喘不上气。 江晏清看向乔远安,“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好。”乔远安的声音略显疲惫,幽幽地望着他们离开。 乔远安闭眼休息,麻药失效后,外伤疼得睡不着,他没有吃止痛药,就让它这么疼着。 疼着疼着,就忘了难过。 突然,窗外传来爆鸣声,乔远安条件反射地睁开,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然后看到一簇簇绚丽的烟花。 他在诸华,他……回家了。 家里很安全,没有炮火,没有硝烟,没有绝望的哭喊,只有爱他和他爱的人。 第234章 毛线团团(8) 谢遇安抽完血, 两对小情侣约在春庭月聚餐。 春庭月的安全性极高,外交部时常在此招待外宾,这里的声音传不出去, 流的血也不会有痕迹。 “你的想法, 塞提塔赫知道吗?”谢遇安皱眉。 “他多少应该猜到了。”江晏清抿了一口茶,“那边的战火不会停止, 我要用他们消耗米利托的军火和威信,直到米利托的联盟破裂。” “安东尼不会让自己陷入那么被动的局面, ”谢遇安愁眉不展, “安东尼虽然被你算计了一次又一次, 但他该屠的城没有少屠, 该收的军费也只增不减, 西朗和诺伊战死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加,米利托作壁上观, 赚得盆满锅满,这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安东尼这个男人, 心狠到恐怖。 他一点都不糊涂,他的嚣张霸道全部有倚仗,他的每一步都是他能走的最优解,不管江晏清怎么坑他,他被气到吐血的同时,也不忘为代理人战争输血。 米利托一天不死, 代理人战争就会一直打下去,继续用别国的人命填自己的国债, 供养一个在全球吸血的怪物。 江晏清要伊拉利克的周边各国陷入长久的拉锯战,不是为了以战养战,而是让伊拉利克走米利托的路, 让米利托无路可走。 “当然不是,我准备断掉他的财路,”江晏清放下茶杯,“秦世勋发来消息,诸华到伊拉利克的海陆空三路已经全部打通,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在伊拉利克建厂,直接把‘商品’的价格打下来,米利托资助别国打仗,我帮他节省军费,他会感谢我吧!” “他会被你气死的,”谢遇安忍不住笑,然后收住笑意,“可是,价格一旦降下来,那些国家只会购买更多,万一死亡人数压不住……” “诸华出了一套简装版的防空系统,伊拉利克卖武器,我们卖防具,能抵消一部分。”江晏清说。 谢遇安和傅衔章对视一眼,谢遇安眯了眯眼,“这个项目,我们家要争取一下。” 江晏清点头,眼神幽深,“我需要你们想个办法,把这种防空系统伪装成某种民用机器,然后让那些国家无意中发现军事用途……” “简单,这个我最擅长了,保证让你满意。”谢遇安狡黠一笑,“对了,我听哥哥说,伊拉利克准备跟我们国家统一货币,是真的吗?” “是真的,建国的第一天,已经开始旧币换新币了,”江晏清说,“伊拉利克向诸华借款五万亿,除了他们内部流通的钱,其他全部用于购买诸华的产品,为了外贸和稳定汇率,塞提塔赫直接更换了国家货币。” “塞提塔赫的脑子确实可以,不愧是你看上的人。”谢遇安笑起来。 江晏清轻咳两声。 谢遇安瞄了眼宋时序阴沉的脸色,急忙改口,“不愧是清宝的棋子,放上棋盘就不用管它了。” 江晏清低低地笑,翘起腿,一只手搭在宋时序的大腿上。 宋时序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伊拉利克如果需要人,我可以调仿生人过去。” “暂时不用,”江晏清侧头看他,“秦世勋调了50万灵活就业人员过去。” “去赚我们借给他们的钱?”谢遇安笑开了眼,“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吗?我们的钱出个国又回到自己的口袋了。” “是啊!”江晏清也觉得好笑,“下个月把伊拉利克的基站建好,他们就能实现移动支付了,省得天天给他们运钞。” 谢遇安敛眸,认真道:“小清,等我和乔远安恢复,我想去伊拉利克出个差。” 江晏清看了傅衔章一眼,对方没有反对,才点头,“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需要我们怎么配合,群里说一声就好。” 谢遇安郑重道:“打通丝绸之路只是开始,我要让那个地区的外贸,只用诸华的货币结算。” 傅衔章一愣,喉结上下滚动。 似乎有一阵凉风卷过,令人战栗,却又感到无与伦比的舒适。 他的安安永远都那么合他的胃口。 明明已经吃饱了,傅衔章突然觉得有些饿。 江晏清勾唇,“那片大陆以后就是你的后花园了,再往上的地区,我给鹿燃拿去玩。” “再往上?”谢遇安反应过来,“这么快就要对欧元区动手了吗?以鹿燃的个性……会玩坏吧!” 谢遇安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欧元区可是米利托的血库,鹿燃过去放一把“火”,就够安东尼难受的了。 谢遇安的眼睛泛起冷光。 让他伤害清宝和哥哥!安东尼不得好死! “什么话,我们小燃那么善良,”江晏清露出坏坏的笑容,“说实话,我不想让小燃当恶人,只能逼安东尼背刺盟友了。” “小燃巴不得当恶人。”谢遇安调侃道。 “我会给他玩乐的时间,”江晏清顿了顿,“但……欧元区将来会死很多人,我不能让这些恶缘算在鹿燃的头上。” “我明白了,”谢遇安理解江晏清的顾虑,“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江晏清想了想说,“等帝国议会结束,我跟宋时序准备去新百丽游学。” 谢遇安脸色微沉,“这么快……选的还是那个偷国,我不喜欢。” 那里是江晏清选的终点。 不知道这一次,安东尼会给江晏清安排什么死法。 “好了,就没几个国家是你喜欢的,”江晏清打趣道,“新百丽没有自己的根基,他们只适合换主人,不适合当主人,所以我选了他们,用完就丢也不需要心疼。” 第184章 “也是。”谢遇安眉开眼笑,真是特别好哄。 四人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聚餐。 谢遇安回到医院,这次有哥哥和傅衔章陪着,他没有那么讨厌医院了。 谢家两兄弟一天天好起来,还加入了医院的“针织俱乐部”,和其他住院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一起织毛衣。 谢遇安心灵手巧,乔远安笨手笨脚,两人加在一起,毛线打搅! 眼看两个人的毛线又搅和在一起,谢遇安忍无可忍,“哥哥,你不要老勾我的粉色毛线,你的在那边!” “借我一点,不要那么小气。”乔远安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地护着手里的半成品。 “已经借给你两团了,你自己勾不好那个爱心,怎么能怪我?” 谢遇安把毛线整理好,分处一个楚河汉界。 “你不许过来!这边都是我的!” “哼!”乔远安给助理张天美打电话,让她送一百团粉色毛线过来。 张天美在风中凌乱,感觉自己幻听了。 首领,我在伊拉利克打仗啊! 第235章 悠闲小时光(1) 江晏清将计划安排妥当, 步入悠闲的退休生活。 时不时围观我们高冷的华胥局长工作、陪母亲和裴华臻阿姨参加妇联活动、去宿棠月和温浊宁的剧组探班、看望老师和大院的爷爷奶奶、跟朋友和同学小聚,顺便慰问一下又双叒叕被暗杀的罗耀拉…… (罗耀拉:你不要过来啊!你是不是嫌靶子不够大!) 江晏清的小日子过得轻松惬意,安东尼总统就不行了。 立志让米利托再次伟大的安东尼总统, 整日里焦头烂额, 殚精竭虑,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妄图推动战争国和谈, 拔高米利托在国际上的控制力,虚伪的面具下, 上演着一出地缘政治的双簧戏。 所谓的和平倡议, 其实是霸权主义在新冷战格局下的战略欺诈, 安东尼总统特批450亿米元的军援给西朗, 然后摆出和平使者的姿态, 就如同纵火犯高举灭火器表演救火,荒诞程度堪比黑色幽默。 安东尼的“和平攻势”本质是三重战略讹诈:其一, 通过制造“米利托主导和平进程”的假象,将联合国宪章确立的多边主义偷换为单极霸权体系;其二, 在战场渐显疲态之际,借调停者身份收割安全主导权,将战争造成的恶果转化为战略红利;其三,以和平谈判为筹码对诸华帝国等新兴大国进行道德绑架,企图重构符合其利益的地缘政治规则。 这种政治操纵已经形成标准操作的模板: 米利托持续向冲突地区倾销军火,同步发动舆论机器塑造“和平缔造者”的形象, 再趁机完成对能源命脉的资本收割。 当欧元区被迫以4倍价格进口米利托的液化天然气时,当战争国的军费普遍突破gdp28%时, 米利托的政治掮客正在战争经济的血泊中举行庆功宴。 江晏清并不意外,继续走亲访友,用为数不多的时光, 陪伴人间的亲朋好友。 安东尼见江晏清一方没有反应,直接放手开干。 米利托拒绝承诺停止军事干预这个根本性的安全问题,继续向战争国提供集束弹药等违禁武器,然后在联盟外另起炉灶,组建排他性和谈机制。 这种既要当战争策源地,又要抢和平话语权的行径,就像毒蛇一面喷射毒液,一面伪装成医者。 国际社会日益看清“米利托战争经济学”的本质逻辑: 制造危机—激化矛盾—贩卖安全—收割利益。 米利托的军工复合体形成“战争—重建—债务奴役”的完整产业链。 如今,他们试图将地区冲突包装成领导力的展销会,实则是霸权黄昏的垂死挣扎。 历史终将证明,任何将和平作为政治期货进行操盘的行为,都是对人类文明底线的践踏。 当安东尼乘坐的防弹轿车轧过山火肆虐的土地时,车载电脑里正在生成的,不是和平路线图,而是下一轮军售合同的利润报表。 这种建立在别国废墟上的“领导地位”,不过是新殖民主义的数字化变种,终将在多极化的浪潮中灰飞烟灭。 西朗总统被安东尼羞辱后,逐渐面对现实,不再寄希望于把他当成弃子的安东尼,对安东尼提出的和谈内容,保持沉默,能拖则拖。 诺伊总统看着老对手被逼到“黑化”,难免心有余悸,越发步步为营。 诺伊在棋盘上落子的手法堪称21世纪地缘政治博弈的经典案例。 当安东尼的“和平特使”带着精心设计的谈判框架第五次飞抵首都机场时,政治分析师早已在战略沙盘上推演了所有可能—— 他们清醒意识到,安东尼政府突然热衷斡旋绝非出于人道主义,不过是米利托为挽回地区声望的外交遮羞布,更是军工复合体为调整军援节奏争取时间的缓兵之计。 诺伊的外交天团在谈判桌上演绎着政治行为艺术,外长对米利托的提议报以深思熟虑的颔首,国防部长在关键节点释放出撤军的信号,能源巨头配合着将原油期货价格波动控制在安东尼能向选民交代的区间。 这些充满“建设性”的姿态通过《金融日报》的专栏化作安东尼炫耀的资本。 “只有我能让诺伊总统回到谈判桌!” 当西方观察家还沉浸在外交辞令的迷雾中时,诺伊军工厂的产能再创新高,战略物资储备增速提升27%,对后勤补给的控制节点增加了12处。 看似矛盾的双轨策略背后,是诺伊对西方政治的精准的认知,他们用虚实相间的外交障眼法,成功将安东尼的政治钟摆变成了自己的战略节拍器。 诺伊总统公开感谢安东尼的和平举措,给他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西朗总统心领神会,也跟着演戏。 暗地里,两国从伊拉利克购得了一批价格低廉的军火,倘若能一直购买这个价位的物资,他们再斗个三五年都不成问题。 江晏清不希望乔远安再上战场,宋时序便以gbra大使的身份,和塞提塔赫一道访问西朗和诺伊,签下真正的区域和平协定。 西朗和诺伊保证永不“误伤”伊拉利克,还会逐渐让出伊拉利克的“北境”。 江晏清把“不战而屈人之兵”发挥到了极致,统一全境指日可待。 但周边国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被西朗和诺伊肆意入侵国土和领空,劫掠能源和食物,逐渐沦为人间炼狱,亦如曾经的伊拉利克地区。 谁看不说一句,风水轮流转。 伊拉利克捷报频频,塞提塔赫率军北上,强势“逼迫”两个“演员”撤军,一举拿下北境,加固边境防线。 总统府中,安东尼从梦中惊醒,已经恍如隔世。 一日天空放晴,谢遇安和乔远安前往边境,步入隐藏在深山的谢家墓园。 在父母的墓前,兄弟二人将“伊拉利克恢复和平”的新闻燃烧,送去另一个世界。 告诉父母和谢家先辈: 伊拉利克顺利建国,它将成为丝绸之路上最稳固的枢纽。 ----------------------- 作者有话说: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害羞] 第236章 悠闲小时光(2) 江晏清一袭白衣, 靠在浴池,氤氲的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精致的面容,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沾上了细密的水珠。 池水清澈见底,白皙纤细的腰肢在雾气中半遮半露,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沿着脖颈流淌, 再从几点红痕上流过, 分外撩人。 湿发贴在额前, 江晏清抬起头, 发丝随着波纹晃动, 他召唤出轮回之镜,带动一圈圈水纹, 水纹扩散开来,水面上的花瓣起起伏伏。 随着他的心意, 轮回之镜逐渐变大,稳稳地悬浮在他的面前。 镜面上涟漪阵阵,如同蜻蜓点水的湖面,波光粼粼,但很快,湖面便平静下来, 清晰地放映出一幅幅景象。 画面中,移民局的官员身着统一的制服, 神情严肃,姿态冷酷,他们迅速出动, 将一个个非法移民从简陋的居所中强行带出。 非法移民面露惊恐,眼中蓄满绝望的泪水。 周围的环境一片混乱,杂物散落一地,孩子们的哭声、大人们的哀求声混在一起,在空气中回荡。 移民局的官员对此充耳不闻,他们只顾完成自己的指标,这些非法移民的命运与他们毫无干系。 江晏清平静地看着镜中的画面,对某些吃里扒外的“润人”没有多少怜悯。 此时的米利托艳阳高照,却笼罩在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 安东尼政府以“国家安全”为旗号,援引18世纪末的《外国敌人法》,将驱逐非法移民的行动推向高潮。 这场被称为“清除行动”的军事化执法,不仅撕裂了社会共识,更在边境城市和移民社区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场景。 五分钟前,移民局特工身着防弹背心,手持突击步枪,突袭了一处拉美移民聚居的公寓楼。 第185章 铁门被液压工具敲开,巨响划破了宁静,一名萨尔瓦多妇女试图用身体挡住年幼的孩子,却被两名特工以“妨碍执法”为由按倒在地,孩子被强行拽离母亲身边,特工顺利将母亲带走。 类似的场景在多个边境城市反复上演,移民局特工在街头设置临时检查站,通过人脸识别技术筛查身份。 一名委内瑞拉移民因手臂上的皇马队徽纹身被误判为黑.帮成员,特工给他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后来虽然得到证实,但没有一个官员,愿意放走一个指标。 移民局将那些被逮捕的人塞进临时改装的拘留中心,这些由仓库和监狱匆忙改造的房间,早已超负荷运转。 在某州的一处拘留点,数百人挤在铁笼般的隔间内,许多人被迫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仅靠薄毯御寒。 一名洪都拉斯少年在律师的采访中透露,他被标记为黑.帮成员的原因,竟然是在社交媒体上点赞了一条街头涂鸦视频。 根据《外国敌人法》,这些被拘留者无需经过移民法庭听证,即可遣送出境。 江晏清将画面切换。 在一个机场里,两架波音737包机起飞,238名委内瑞拉男子被戴上黑色头套、手脚双双束缚,被押送至萨尔纳的“恐怖主义拘禁中心”。 一名被驱逐者的家属向记者哭诉。 “他们说他属于‘阿拉瓜州火车’帮派,可他连那个国家都没去过!” 画面再度切换。 农场和建筑工地因劳动力短缺陷入瘫痪,州政府推动修改劳动法,允许14岁青少年通宵工作。 一名15岁少年在凌晨两点搬运建材。 他疲惫地说:“我本来该上九年级,但现在必须替被驱逐的叔叔还债。” 与此同时,移民社区陷入恐慌。 在教堂的地下室,志愿者用西班牙语分发“反抓捕指南”,教导如何用头巾遮挡面部躲避人脸识别摄像头,还教移民家庭用黑色胶带封住门窗的缝隙,生怕任何一丝灯光引来移民局的搜查。 另一边。 一名墨西哥父亲在移民局特工破门的瞬间,将婴儿抛向邻居的阳台,高喊“救他!” 法律与权力的博弈在法庭内外持续发酵。 联邦法官曾紧急叫停驱逐航班,但总统府拒绝执行返航命令,两架载有移民的飞机在禁令生效后仍强行起飞。 这场“司法与行政权的空中对决”最终以最高法院的裁决告终。 大法官在异议书中写道:“我们理应有比这更好的作为。” 安东尼发文:“这只是一个开始。” 阳光普照的总统府与阴云密布的移民社区,仿佛被切割成两个平行世界—— 一个在权力的加持下高歌猛进,另一个在恐惧的阴影中无声崩解。 轮回之镜的画面渐渐淡去,转而出现宋时序的身影。 男人从镜子里探出上半身,捧起江晏清的脸,目光灼灼地望着恋人,轻声开口:“我忙完了。” 江晏清被他看得耳尖发热,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退去,顺势将男人从镜子里带了出来。 “和我一起洗,洗完去吃饭。”江晏清移开目光,脸上泛起不正常的薄红。 “我帮你洗。”宋时序落入池水,环住恋人的腰,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失控。 江晏清听到这句话,身子不禁一抖,浑身热意升腾。 他眼角微红,声音带着几分暗哑,“不能像上次那样……” “上次哪样?”宋时序眉眼带笑,手在他的腰上使坏,“这样?还是……” “上次那样让我见不了人啊!混蛋!”江晏清恼羞成怒,把脸埋进男人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反正今天不行。” “好,都听你的。”宋时序不逗他了。 男人口干舌燥,却只能默念清心咒解渴,眸中带着些许无奈,又藏着深沉的宠溺。 宋时序规规矩矩地帮恋人清洗,很快就规矩不起来了。 “宋时序……你别这样……快停下!”青年面上的潮红更甚,眼里湿湿润润,让男人更加怜爱……和渴望。 “别怕,这里有裤子挡着,不会让人看出来。” 宋时序没有松口,他向来持之以恒。 “唔……”江晏清抿紧唇瓣,不让自己泄出一丝羞耻的低吟。 但很快就失败,一池花瓣又起伏了好久。 ----------------------- 作者有话说:这章的素材太多了,只恨不能一起写完……看到这些素材真的很难过[心碎] 镜子的两面,一面岁月静好,一面颠沛流离。 我喜欢写这样的对比效果,视觉冲击力很强。 第237章 悠闲小时光(3) 九幽食轩坐落在冥河之畔, 四周云雾缭绕,仙乐飘飘,外观古色古香, 其内布置典雅。 江晏清和宋时序穿着情侣装, 手拉着手步入其中。 宋时序的眸光总停驻在恋人的身上。 江晏清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仙袍,广袖垂落, 长发以发带虚拢,几缕碎发在玉色的耳垂边轻晃。 素净的装束反倒成了绝妙的映衬, 让那霜雪凝就的眉眼更添三分清绝, 恍若谪仙撩开, 银河坠入人间, 襟角的流云暗纹都在步履间, 化作一地水月空明。 宋时序的喉结无声滑动,移不开目光。 他分明和人隔了半臂距离, 衣摆却早已浸透了青年衣袂间的松雪冷香。 垂在身侧的指尖蜷进掌心,生生掐断了想要将人揉进骨血的妄念—— 他的恋人, 剔透如昆仑玉雕,真想锁进九重琼楼的最深处,用万顷星河作链,千年霜髓为锁,束缚住这捧随时会化在尘寰的瑶池雪。 偏生江晏清回眸时,眸中坠着的碎光便成了最锋利的冰刃, 将宋时序胸腔里沸腾的妄念寸寸凌迟。 他怎么能有这样阴暗的想法? 他……连名分都没有。 宋时序定了定神,将杂念赶走, 伸手推开厢房的门。 下一秒,十殿阎罗同时抬眼—— 十道目光如业火加身,恨不得把宋时序烧成渣渣。 宋时序的瞳孔骤然紧缩, 手指搭在门环上,青铜兽首的凉意顺着经脉窜至后颈,让他的身体当场僵硬。 这里没有十殿阎罗,只有十位威严又不失慈爱的父亲——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成王、泰山王、平等王、都市王、轮回王。 他们散发着不同的气场,却出乎意料的融洽。 坐在最中央那位面容慈祥、眼神难测的老者,便是传说中的酆都大帝,江晏清的爷爷。 老者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威压,让整个房间都陷入沉闷和压抑,空气变得沉重起来,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威压下静止,只有那股无形力量,默默彰显着老者无上的权威。 几人正襟危坐,目光带着审视和不善,落在略显局促的宋时序身上。 猝不及防地见了家长,宋时序的手心沁出了汗珠,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厢房内飘出的龙涎香裹着彼岸花的香气,让他想起江晏清枕畔常燃的安魂香,心下安定了不少。 左首那位蟒袍玉带的男人正在斟茶,琉璃茶海在他的掌中翻涌着深红的涟漪。 “小清来了。”秦广王眼尾的暗纹随着动作明灭,就像判官笔尖将落未落的丹砂。 邻座的楚江王玄袍覆霜,指节叩击桌面,“过来坐。” “家宴而已,你们不要那么严肃。” 宋帝王瞪了两位一眼,执卷端坐,泛黄的书页间浮动着密密麻麻的往生名录。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有正眼看过宋时序。 因为伊拉利克周边大乱,十殿阎罗忙了几天几夜,仔细审阅一本本记录着善恶功过的卷宗,通过每一个“魂魄”生前的记忆了解他们的经历和行为,然后给不同国籍、不同身份的“灵魂”下判词。 有的“灵魂”,一生作恶多端,双手沾满鲜血,十殿阎罗毫不留情地写下判词,下放地狱,承受无尽的痛苦折磨。有的“魂魄”,虽一生平凡,但心地善良,他们将被引渡轮回,再度为人。 他们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歇下来,就收到了鸿门宴的邀请。 天杀的华胥帝君,居然趁他们不在,把他们的乖宝宝拐走了! 气死爹爹! 欺负老人! “爸,爷爷。”江晏清笑盈盈地问好,握紧了宋时序的手,侧头低语,“家庭聚餐,不要紧张。” 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江晏清担心他过度重视,紧张得吃不好睡不好,再把天界的神器搬空,哄他的父亲和爷爷,才没有告诉他。 “殿主,北阴前辈。”宋时序礼貌道,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不敢越界一步。 如果让恋人的长辈知道,他把晏清吃干抹净了…… 将他丢进十八层炼狱都是轻的。 十殿阎罗勉强顺气,酆都大帝的威压也减轻了些许。 第186章 华胥帝君的家教还是不错的,应该不会把小清欺负了去…… (宋时序:经常欺负,不让下床的那种。) “坐吧,”江晏清拉着宋时序坐下,“不用见外,以后跟着我喊爹爹和爷爷。” 宋时序受宠若惊,担心惹长辈不快,刚想委婉拒绝,却撞上江晏清认真的眼神,一时愣住。 晏清说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他不能有那种贪心的想法! 不能,不能因为江晏清对他好,就忘乎所以,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稍微亲密一点的朋友。 宋时序的睫毛颤了颤,垂眸沉默片刻,眼尾和嘴角的笑意再难难抑,声音柔得像春水潺潺,“好。” 十殿阎罗:见鬼了,我看到华胥帝君笑了! 酆都大帝:……你们不是天天见鬼? 十殿阎罗:好像也是哦!嘿嘿! 家庭聚餐在奇奇怪怪的气氛中开始。 珍馐佳肴摆放在白玉雕成的圆桌上,每一道菜都如艺术品一般精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氤氲的仙气交融,令这些辟谷的神仙食欲焕发。 宋时序用象牙筷给江晏清布菜,布完菜才意识到,身为朋友,这种行为有点太过了,顿时如芒在背。 果不其然,十殿阎罗又开始放冷气了。 十殿阎罗:小清有别人照顾,不需要爸爸了。[暴风哭泣.jpg] “糖醋里脊要趁热吃。”江晏清无视大家长吃人的目光,往宋时序的碗里夹菜,滚烫的糖浆拉出金丝。 “嗯。”宋时序慢条斯理地品尝,甜比酸重,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绷着脸,不敢笑得太过分。 如果被长辈发现他们的关系,会让晏清为难。 务必小心谨慎。 五官王作为最会争宠的爸爸,经常受到其他爸爸的“排挤”,这种时候,当然要主动出击! 他给江晏清盛了碗鱼汤,“小清,喝点汤暖暖胃。” “谢谢老爸。”江晏清唇角带笑,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和小时候一样。 十殿阎罗微怔,酆都大帝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他们记忆里,那个暖暖的小太阳,真的回来了…… “乖孩子……”五官王有些哽咽,眼眶明显红了一圈。 江晏清舀着汤喝,宋时序突然凑近,用筷子把鱼肉上的刺挑走,“小心些。”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晏清的脸颊上,两人同时顿住,双双红了脸。 私下里还好,但在长辈面前,离得这么近,还是—— 太让人害羞了! 酆都大帝摇了摇头:罢了,孩子幸福就好。 威压如潮水退去,酆都大帝的眉目慈祥了很多,十殿阎罗也跟着放松下来,紧张的氛围渐渐温馨起来。 酆都大帝都松口了,他们即使心思各异,也都会统一战线。 天道大人和昊天上帝回来,还有得磨。 他们都不站在小清这边,这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呢…… 大家唠唠家常,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江晏清展开话题,共同语言就多了。 他们询问了许多跟江晏清有关的事,言语间满是关切。 与宋时序交谈时,爸爸们的态度也好了很多,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接纳与认可,逐渐把他当成江晏清的伴侣看待。 在长辈的爱屋及乌下,宋时序和外人之间的深渊,变成了一条河。 最终,宾主尽欢,各自离去。 第238章 悠闲小时光(4) 江晏清走回卧室, 看到宋时序在床上发愣,眼里揉进了细碎的笑意。 “吓到了?” 宋时序没有反驳,伸手将青年抱进怀里, 深深嗅着爱人身上的清香, “我怕他们发现……” “你被特种兵截杀,都没有怕。”江晏清安抚地抱住他, “爸爸和爷爷不会伤害你,你在冥界不会有危险。” “那不一样, ”宋时序放开青年, 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们是你的家人, 我希望……” 宋时序止住, 薄唇不自觉地抿直,眸光黯淡下来。 “希望什么?”江晏清笑着, 摸摸他的脸。 “希望,他们能认可我……”宋时序脸色微白, 喉间莫名干涩。 “认可了。” 江晏清环住他的脖子,凝视那双只装得下自己的眼睛。 “你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我带你见了我的家人和朋友。” 宋时序呆住,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剧烈跳动。 “我提前和所有人谈过, 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今天是最难的一关, 已经过了。” 江晏清笑起来,在宋时序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止不住笑, “终于看你傻了一次。” 宋时序的心中仿佛有一场盛大的烟火瞬间绽放,让平静的心湖震荡出惊涛骇浪。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声音悄然退去,只留下彼此的心跳。 “你,你怎么会……”宋时序握住江晏清的手,眸光闪烁,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心脏被喜悦填满,激动得快要跳出来,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周围的一切忽然如梦如幻,而他,就像掉入了一场美好的梦境,舍不得醒来。 “难道你想一直不明不白地跟着我?”江晏清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华胥帝君,你有自己的骄傲,我不会让你为了我折损一分傲骨。” 江晏清的真诚,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让他敢问出那一个迟到了十世的问题——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愿意,”江晏清没有片刻犹豫,“我们有所有人的祝福,可以准备订婚了。” 宋时序把爱人紧紧抱住,气息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内心的狂喜,脸上的红晕不断蔓延,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这一切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幸福得有些不知所措。 宋时序的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就像久旱的大地,终于迎来了滋润它的雨露。 他的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肆意奔腾,不断想象着与江晏清共度的时光,从晨曦初露到夜幕低垂,从平凡日常到浪漫惊喜,每一刻都充满了温馨与甜蜜。 但过了不到两分钟,理智就把他拉了回来。 见家长和订婚,这么大的事情,以江晏清的性格,不可能不与他商量,而且……有些太急了,不符合江晏清一贯稳扎稳打的作风。 宋时序眉头皱起,赶忙把爱人放开,柔声询问,“你在担心吗?” “嗯,有点……”江晏清垂眸,手上摆弄着宋时序的里衣,“你的父神,去接我的父神了,等他们回来,可能……变数太大,我想先定下来。” 宋时序看着青年担忧的样子,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压着嗓子低低地哄着。 “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没有神能把我们分开。” 江晏清眨了眨眼睛,心里好奇,但没有多问。 宋时序不是那种会采用怀柔战术的人。 他能猜到大概,但不会刨根究底,知道得太多反而会让对方束手束脚。 这个世界上的不确定性太多了,世界局势每分每秒都在变化,没有人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江晏清需要掌控局势,但永远不需要掌控感情。 因为宋时序给了他最大的确定性。 这个人会永远爱他,永远陪着他,直到时间的尽头。 可华胥上神,本身就是掌管时间的神明,他的时间,哪里有什么尽头呢? 第239章 汝之蜜糖(1) 饭后, 宋时序被十殿阎罗叫过去坐。 一个个笑得阴恻恻的,江晏清眼皮一跳,有点担心偶尔幼稚的爸爸们乱来。 十殿阎罗拿出各自珍藏的美酒, 要与宋时序比试一番酒量, 看看“实力”。 宋时序欣然应允,给江晏清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琼浆玉液摆了一桌, 一瓶瓶落空。 酒盏交错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酒过三巡, 十殿阎罗都有了几分醉意, 眼神开始迷离, 说话也变得含糊起来。 再看宋时序, 依旧面不改色, 神采奕奕。 爸爸们郁闷! 爸爸们不服! 紧接着,又是一番酣畅淋漓的痛饮, 宋时序依然眼神清明,十个老爸竟然都喝不过他。 他们不知道, 能让宋时序醉倒的人,只有江晏清。 十殿阎罗醉醺醺地站起身,身形摇晃,眼神飘忽却又带着几分认真。 秦广王打着酒嗝,手掌搭在宋时序的肩膀,声音模糊不清:“华……小子, 小清……小清就交给你了,你……你可不能欺负他。” 楚江王摇摇晃晃地凑过来, 眼神不太聚焦,语气很是恳切:“对……对啊,那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 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你……你得多听他说话,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第187章 其他几位阎罗也七嘴八舌地说着,虽然说话都不利索,但那份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宋时序一一应下,心中暖流涌动。 看着醉态可掬的十殿阎罗,男人郑重点头,向几位父亲承诺。 十殿阎罗感受到宋时序的真诚,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晃着晃着,往自家的方向飘去,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飘然而归。 宋时序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内心熨帖。 晏清身边有那么多爱他的人,真好。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有点羡慕。 转念一想,他有了江晏清,不需要再羡慕什么了。 他的家人,是江晏清。 方才,他们饮酒正酣时,江晏清被酆都大帝轻声叫走。 酆都大帝的表情格外严肃,把江晏清带到花园,抬手设下屏障,然后将青年的身世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江晏清是洛明冉的神骨所化,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道之子。 天道陨落,昊天上帝将他的后人视如己出,因为害怕江晏清走上洛明冉的老路,忍痛将孩子送到冥界,希望江晏清变成一个冷血自私的人。 只有如此,江晏清才不会为了救世牺牲自己。 却不想,江晏清被十殿阎罗教养得乖巧可人,善良又贴心,偶尔有点淘气,但也完全和无情沾不上边。 反倒是他当成天道继承人培养的儿子,才是真正的冷酷残忍,对世间万物毫无悲悯之心。 昊天上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罢了罢了,至少江晏清那孩子在冥界无忧无虑,自己的儿子实力逆天,诸天万界无人能敌,试图强占其他位面的妖魔,全部被华胥帝君打包送入炼狱。 可就是这样一来一去,华胥帝君在冥界见到江晏清的机会就多了,埋下了昊天上帝自己都想不到的“祸根”。 小晏清对妖魔的种族十分好奇,喜欢薅他们的头发和鳞片。 华胥帝君从不留全尸,到留全尸,到留活口,再后来,甚至用时间回溯让妖魔回到幼年期。 传说,炼狱关押着世间最凶恶的魔神和妖怪。 有索罗门七十二柱魔神,华夏十二祖巫,有希腊神话中的怪兽,还有以撒旦为首的西方恶魔,以尼德霍格为首的北欧神话怪物,以阿撒托斯为首的克苏鲁神话的生物,以大天狗为首的日式妖怪,更有无数上古妖怪…… 谁能想到,最顶级的这些妖魔,全都变成了一个个萌萌哒的小可爱,每天围着江晏清欢快地摇尾巴。 他们的属下简直没眼看,甚至有人想以下犯上,成为新的族长,结果被华胥帝君拔了逆鳞,全部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 (众妖魔敢怒不敢言,他们真的很想说一句:你还是杀了我吧!) 一系列的转变,让昊天上帝目瞪口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可能会喜欢上天道后人,昊天上帝每天心惊胆战,觉都睡不好,便找了个理由,让自己的儿子去历劫,还是情劫。 华胥帝君不知情为何物,只会单纯木讷地送礼物。 但他很聪明,知道小晏清害怕他,一直躲在暗处看着,从不露面。 或许,有了情根,他就会知道怎么和人相处,怎么让一个人喜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神魔都对他敬而远之。 于是,他对情劫的提议动心,第一次如此急切地下凡。 昊天上帝没能睡几天安稳觉,就听到一个噩耗——他的小心肝也去历劫了。 完了,天塌了啊! 果不其然,华胥帝君在历劫中黏上了江晏清,一黏就是十辈子,那可是人类的十辈子! 华胥帝君变成了人,他有了名字,叫宋时序。 江晏清让一个个王朝海晏河清,让时序成为历史。 江晏清,也让宋时序成为了“人”,拥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人”。 华胥帝君有了情根,昊天上帝第一次看到儿子笑了。 他的儿子,原来是会笑的…… 不是一个小怪物。 昊天上帝莫名心酸,出于对儿子的愧疚,他不再偷看两个孩子历劫,相当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默许。 不曾想,江晏清丢了情根,与宋时序在每一世都聚少离多,阴差阳错。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昊天上帝希望儿子放下这段感情,便没有告诉他,江晏清就是冥界的“小清”。 华胥帝君回归神位,得知江晏清惨死,失控灭世,即便时间回溯,天上地下都领教了华胥帝君的恐怖。 华胥帝君就算有了情根,也不会再有朋友了。 昊天上帝觉得自家儿子孤苦伶仃,第二次心软,答应酆都大帝的提议,把华胥帝君放到冥界关押。 (昊天上帝暗笑:这是你们主动的,将来后悔可就不能怪我了哟!) 酆都大帝:…… 他现在很想回到过去,把自己拍醒! 不过—— 看到华胥帝君对小清如此珍重,也不是完全放不下心。 他现在反而更担心,天道归来会拆散两个孩子。 “爷爷放心,我们明白的,”江晏清安抚地浅笑,“宋时序说,他已经安排好了,我相信他。” 酆都大帝看着眼前的宝贝孙儿,眼中满是慈爱,缓缓说道:“爷爷只希望你幸福快乐,能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陪伴左右……” 哪怕是位平凡的女子,也没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华胥帝君这样的人物。 当然会担心自家宝宝受委屈。 江晏清鼻子一酸,上前紧紧地抱住爷爷,“爷爷,您不用担心我,宋时序对我很好很好,我们结婚了也会经常去看您。” “乖孩子,”酆都大帝不舍地抱着他,声音有些哽咽,“怎么长得这么快,一下子……一下子就长大了……” 月色朦胧,温柔缱绻。 第二天,江晏清从床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华胥帝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江晏清对华胥帝君的神体很熟悉了,没有再像此前一样发愣。 可能昨晚喝了亿点酒,宋时序还在熟睡,一只手臂占有性地环住江晏清的腰。 最开始宋时序是不睡的,他经常看着江晏清睡觉,一看就是一整夜,好像江晏清会消失一样。 后来有了姻缘绳,加上江晏清答应梦境共通,宋时序才正常睡觉。 江晏清伸出手指,在华胥帝君的眉毛上划过。 心想:好冷的一张脸…… 华胥帝君不笑的时候,确实有点吓人,不怪小金乌那么怕他。 之前,江晏清说要带宋时序跟小金乌吃餐饭,正式介绍一下,结果小金乌一溜烟飞走了。 江晏清失笑,手指顺着华胥帝君的侧脸划下来。 男人的面部线条冷硬锋利,透着生人勿近的味道。 很难想象,这样一张脸,会在情动的时候……恨不得把人全部吃进去。 华胥帝君睁开眼,看到爱人羞涩的模样,一颗心软成了水。 “早。”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晏清眼神闪躲,“你今早不是要回天界吗?该起床了。” “不急。”华胥帝君手臂一勾,抱着江晏清的腰转身,让青年趴在他的身上,“一天之计在于晨。” “不能白日……” 江晏清住了口,把头埋进华胥帝君的胸膛。 不能提醒他才对。 华胥帝君领口大敞,露出结实的胸肌,江晏清侧头一看,旁边就是一道自己留下的抓痕,他的脸更烫了,慌忙起身,又被男人扣紧了腰。 “不要动,你再动一下,我就不能保证了。”华胥帝君笑着提醒。 看着怀中乖乖被他抱着的爱人,下腹又是一紧。 江晏清被他的阳气滋养后,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身上的爱痕更加明显,性感得要命,让男人脸红心跳、血脉偾张。 男人的鼻子隐隐发热,有点想流鼻血。 他伸手搭在唇上,遮住湿热的鼻息,手臂上,青色的经络绷起。 江晏清好笑,支起身子,吻上男人的手心。 华胥帝君怔住,瞳孔紧缩。 一个翻身将爱人压在身下,抚摸着掌下如玉的肌肤,爱不释手,哑声道:“现在知道怕,晚了……” 江晏清:!!! 压下来的唇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滚烫的呼吸把时光和糖霜搅合在一起,融合成黏稠的蜜糖。 …… “宋时序,我知道偷偷送礼物的人是你。” “嗯?” “你在雪地上留下了脚印,走在那些脚印上,我就不会陷下去。” “……如果我没有去历劫就好了。” “没关系,我去找你了。” 第240章 汝之蜜糖(2) 临近正午, 江晏清把不务正业的帝君大人推出卧房,扶着门对他笑,“快去吧, 有惊喜……也有可能是惊吓。” 第188章 他简单披了件外套, 纱衣朦朦胧胧地遮掩着青年的躯体,肩膀裸露的部分, 还有未褪去的红痕,脖颈和锁骨的肌肤更是痕迹斑驳, 增添几分不常有的艳丽。 帝君的目光黏在江晏清的身上, 眼神晦涩, 心跳不受控地震颤, 脑海中浮现出夜里的疯狂。 真不想走。 但……结婚之前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惊喜?”华胥帝君伸出手,托住江晏清的后颈, 低头在他的唇上浅浅一吻。 爱人的唇瓣很软,带着丝丝甜意。 帝君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 然后侧过头,呼出的热气萦绕在青年的耳畔,“等我回来。” “嗯。”江晏清想了想,拉住宋时序的衣袖,“不要打架,有事唤我。” 帝君不置可否, 低下眉眼,“我有些好奇了。” 江晏清抿着唇, 不让自己坏笑出声,“去吧。” 华胥帝君召唤出轮回之境,飞身而入, 一点时间都不耽搁,径直来到凌霄宝库,准备薅走剩下的神器和宝物做娉礼。 他刚要释放神力,打开宝库的大门,一道恐怖的神力突然肆虐而来。 华胥帝君反手挡开,周身的气息降至冰点,清冷的眸子犹如淬了寒冰的剑,直直刺向来人。 和我同源的神力…… 这就是晏清说的惊喜吗? 待他看清来人,不禁愣了一下。 “你还知道回来……”一个容貌漂亮的男娃娃飘然落下。 男孩神色冷漠,气息冰寒刺骨,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一袭华丽至极的白金神袍,在他身后轻轻摆动,浑身透着与生俱来的神王之气,让人难以靠近。 鹤南弦站在华胥帝君的面前。 两兄弟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我把禁制换了,你打不开。”鹤南弦将手背在身后,手指流着血。 方才华胥帝君只用了一成功力,他竟都无法抵挡。 鹤南弦敛眸,眼中的冷冽之色尽显无疑。 华胥帝君不为所动,转身对着宝库的门就是一掌,只听“轰”的一声,禁制瞬间支离破碎。 “你!”鹤南弦强压着怒意,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新的禁制,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华胥帝君的实力又涨了—— 难道他跟大哥哥双修了? 华胥帝君抬脚走进去,嗓音清清冷冷,“我只带走我的战利品,剩下的,都是你的。” “你真要分家?”鹤南弦狠狠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诧异地问,“晏清哥答应你了?” “嗯。” 华胥帝君那张冷峻的脸上,倏地冰雪消融,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眉目都柔和下来。 “你怎么不早说。”鹤南弦气息回暖,急忙跟进来。 兄弟两人在凌霄宝库翻箱倒柜,挑挑拣拣。 每件珍宝都在他们手中过了一遍,两人仔细端详,认真挑剔,都觉得如此俗物配不上忘川之主。 不过没关系,量变产生质变。 他们继续在宝库中翻找,总想找到更多更好的东西,这架势,仿佛要将凌霄宝库中所有的宝贝都搬给江晏清才肯罢休。 (昊天上帝:两个败家子……给小清的啊,那没事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宝库中穿梭,不一会儿,身边就堆起了一摞金光灿灿的“娉礼”。 忙活完,华胥帝君才正眼打量起自己的弟弟。 很像。 真的很像。 鹤南弦不笑的时候,很像曾经的自己。 冷漠到麻木,理性到死寂。 不过他很幸运,能遇到江晏清。 从此,喜怒哀乐都与他有关,枯败的灵魂破茧成蝶,重获新生,曾经苍白的世界,也因那人的存在,晕染出绚丽的色彩。 第241章 汝之蜜糖(3) “天悦传媒”是诸华帝国市值最高的娱乐公司, 跟季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焕颜医美”有长期合作,季铭洲在天悦传媒占股20%。 近日,季铭洲将股份全部抛售, 与天悦传媒取消合作, 彻底断联。 天悦传媒的幕后金主浮出水面。 米利托第一夫人朴汝贞所在的rz财团,紧急回收股份, 稳定股价,硬生生把“天悦传媒”变成外资公司, 圈内见怪不怪, “天悦传媒”的造星模式本身就以新百丽为模板。 真正奇怪的是, 参加过《全民偶像》的盛琥和叶一寻突然不知所踪, 两人背后的运营团队全部噤声。 娱乐圈一时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 而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全民偶像》录制期间,声乐导师盛琥和舞蹈导师叶一寻接受采访, 主持人问起诸华和新百丽在文娱领域的差距时,叶一寻侃侃而谈, 把新百丽的艺人夸得天花乱坠,将参加《全民偶像》的孩子们批得一文不值。 “新百利的明星,个个才华横溢、魅力非凡,他们的作品风靡全球,诸华所谓的娱乐圈,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 作品都是一些平淡无奇的东西,只会模仿和照搬, 我才不屑和那些人一起吃剩饭。” 江晏清和宿棠月录完节目,走到采访区,刚好看到这一幕。 宿棠月上扬的嘴角直接落下来, 眼里裹满冰渣子。 他们国家的孩子哪里不好,一个个朝气蓬勃,阳光纯净又勤奋努力,怎么到了叶一寻的嘴里就变得一无是处了? 问题是,这种采访还要播放出去,那些小家伙听到了,该有多难过。 宿棠月刚要走上前,叶一寻接下来的话,瞬间把他定在原地。 叶一寻翘起腿,目下无尘,“本质上还是文化的差距,新百利的文化独树一帜,和米利托一起引流时代潮流,哪里是诸华帝国能比的?新百利文化有着深厚的底蕴和独特的创造力,他们的艺术形式和文化产品都充满了新意和活力。反观诸华,他们的文化陈旧又土气,简直不值一提!” 江晏清眸色犀利,寒意逼人,但理智尚存。 宿棠月简直要气疯了。 他死死瞪着台上的女人,握紧拳头,压下快要失控的情绪。 贬低他可以。 贬低他的国家不行! 宿棠月抬脚往前,江晏清伸手拉住他,摇了摇头,宿棠月脸上的阴沉煞气慢慢收敛,跟着江晏清走到一旁等候采访。 “都录下来了,她逃不掉。”江晏清见他还在气头上,笑着安抚,“你跟殖子生什么气?米利托很快就发不出狗粮了。” 宿棠月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求安慰似地勾住他的手指。 “殖子”一词由“殖民”衍生而来,特指在当代全球化背景下,部分群体因思想、文化或价值体系长期受制于外部意识形态的渗透,导致自主性、文化认同及社会尊严受到系统性侵蚀的现象[1]。 此类群体往往在精神层面呈现依附性特征,其价值判断与行为模式易被异质化力量所主导[1]。 “远程养殖”作为信息化时代的隐喻性表述,指代通过数字化媒介(如互联网、社交媒体等)实现的非直接文化殖民现象[1]。 即便在领土主权完整、国家独立自主的背景下,某些群体仍可能因信息茧房效应、算法推荐机制或跨国资本操控,陷入被动接受外来文化规训、丧失本土文化主体性的困境[1]。 秦世勋曾在发文中写到:此类现象本质上是数字时代文化主权与意识形态安全面临的新挑战,需通过加强网络空间治理、提升公众媒介素养等措施予以应对。 但江晏清觉得,单靠技术手段治标不治本,提升文化自信,打造诸华品牌,才是重中之重。 真要抵御外部资本通过信息媒介实施“远程养殖”,还需从文化根基、传播手段和制度保障,三方面构建防御体系。 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内核,通过教育体系重塑公众的文化认同,既要在中小学课程中系统讲解《礼记》、《山海经》等典籍蕴含的哲学智慧,也要借助数字技术将敦煌壁画、非遗技艺转化为沉浸式体验,让年轻一代在互动中感受文化生命力。 针对网络空间的文化渗透,需要完善算法监管机制,以打破信息茧房,通过“清朗行动”清除历史虚无主义内容,同时支持国风游戏、汉服ip等本土化数字内容创新,形成文化输出矩阵。 再建立文化主权保护的长效机制:立法层面制定《文化安全法》明确网络内容审核标准,产业层面设立专项基金扶持乡村文化振兴项目,技术层面推动元宇宙、区块链等工具在文化遗产保护中的应用。 多维度的文化自信建设,不仅是对抗资本殖民的盾牌,也是让诸华文化在全球化浪潮中持续焕发活力的引擎。 江晏清曾经和宿棠月讨论过这个话题,宿棠月整理资料后形成议案,已经提交给委员会进行审查和公示,成为下一届帝国议会的热门话题。 宿棠月被江晏清顺毛了,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两人哔哩吧啦,耳边只有江晏清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 第189章 突然,江晏清站了起来,宿棠月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偷看被抓包了。 方才声乐导师盛琥接受采访,夸耀了一番米利托的流行音乐和说唱文化,顺带踩了一脚国内“裁缝”写的古风歌曲。 这里还算正常,毕竟没有人对殖人的脑子抱有期望。 盛琥说着说着,情绪突然高涨,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略显突兀地来了一句—— “文化领先不算什么,大国比的是经济,米利托已经掌握了诸华的经济现状,不会被诸华的虚假繁荣带偏。” 江晏清惊讶得站起身,目瞪口呆。 盛琥看到江晏清震惊的样子,暗自得意,越说越来劲,言语间充满了自豪。 他让江晏清惊恐了一回,帮安东尼总统报仇了! 江晏清跟导演说了一声,然后带着宿棠月离开,在僻静处给陆安欣打电话。 日常送绩效。 谁能想到,上个节目都能碰到行走的“五十万”啊! 什么“殖子”,什么“跪族”,都弱爆了。 这是活生生的间谍! 陆安欣很快带便衣赶过来,把夫妻俩整整齐齐地带走,对外封锁消息。 罗耀拉猜了个七七八八,拍了拍江晏清的肩膀。 “像盛琥这种虚假的文化人最容易被洗脑,自卑却渴望高级感,外国人捧他们几句,这些人就会像狗一样为新主人卖命。” 江晏清撇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别看我,我改邪归正了!”罗耀拉立刻表明立场,一手撩起领带,一手戳戳胸口,“我的心,是闪闪的红星!” 江晏清噗嗤一笑,“走吧,闪闪的红星。” -----------------------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 伊拉利克处理完,清宝要拿周边的“走狗”开刀了。[让我康康] [1]网络资料整合加工。 第242章 汝之蜜糖(4) 盛琥和叶一寻被抓进帝国安全部, 感受了一把新时代版的“大记忆恢复术”,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能招的不能招的, 都交代了。 同一天, 天悦传媒的管理层集体消失。 帝国安全部经调查发觉,包括“天悦传媒”在内的外资娱乐公司, 长期对诸华实施“去雄化战略”。 “去雄化战略”是指:以米利托为首的西方资本通过资本渗透、文化输出、审美引导、教育干预等方式,逐步改变东大陆的性别认知与审美标准, 系统性地弱化东方男性的阳刚气质, 进而削弱民族凝聚力与竞争力的长期策略。 例如:通过偶像工业, 将“瘦弱男性”、“幼态女性”等形象包装为“高级审美”, 诱导消费与价值认同。在教育上, 弱化体育教育、推崇“书呆子”文化,甚至通过选秀节目将性别模糊化包装为“多元审美”。 新百丽无疑是重灾区。 新百丽的男团成员通过化妆、舞蹈强化“柔美”特质, 甚至出现“伪娘”文化。 新百丽依赖偶像经济创造gdp,但内容同质化严重, 缺乏文化深度,难以承载民族文化输出,尽管他们并没有多少文化可以输出。 文化自信的缺失,导致新百丽的外交依附性增强。 新百丽政府力推米利托倡导的“yt战略”,试图通过亲米路线弥补文化软实力的不足,此举引发国内争议, 政府支持率骤降。 另外,阳刚气质的消解, 间接导致新百丽的生育率长期低迷,政府虽推出“婴儿补贴”等政策,但收效甚微。 当一个国家过度依赖外部资本塑造文化形态时, 不仅会丧失文化原创性,更可能因社会分裂和外交依附陷入战略被动。 新百丽的案例,警示诸华帝国重新审视文化安全与经济发展的平衡,这次对“天悦传媒”等公司的调查和清洗,仅仅是一个开始。 “天悦传媒”的高层吃软怕硬,只会逼迫艺人借贷整容,让一朵朵鲜花,在最绚烂的年纪变成需要修修补补的塑料花。 那些孩子挨了多少刀子,都一声不吭地硬挺下来,怎么到了八面威风的领导这里,刀子晃了一下,就吓哭了? 他们惊恐万状,只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在艺人选拔方面,“天悦传媒”会刻意选择那些外貌阴柔、气质较弱的男性艺人进行重点培养和包装,塑造出一种与传统男性形象差异较大的风格,引导大众审美朝着特定的方向发展。 在制作节目时,“天悦传媒”大量推出以情感纠葛、情感表达为主的节目,淡化男性的阳刚之气和竞争意识,强化其感性和娇弱的一面。 再通过宣传和营销手段,将这种新型的“娇柔美男形象”进行广泛传播,营造出一种流行趋势,让社会大众尤其是青少年群体逐渐接受并认同这些扭曲后的男性形象。 铺天盖地的洗脑式宣传,试图蚕食诸华帝国的未来,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碎了。 诸华帝国有u35青年才俊榜,里面随便一个“青年领袖”都能秒杀“天悦传媒”砸重金培养的艺人,“天悦传媒”又有哪个明星的流量能盖得住一个“青年领袖”的声望? 诸华帝国讲究“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天悦传媒”闭麦的三天后,宿棠月和温浊宁带领文化交流团,踏上新百丽的小小国土,进行文化输出。 两人刚到新百丽没多久,就因为伙食瘦了一圈。 温浊宁在电话里“哀嚎”。 “阿晏,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天天吃泡菜,我都要变成泡菜了!” 温浊宁担心对方觉得他娇气,立马补充道:“国内的新百利美食都是改良版的,这边的我吃不惯。” 江晏清皱眉,“我跟世勋哥说一声,把你调回来。” “不不不,我还可以坚持。”温浊宁笑起来,傻里傻气的。 他就想让江晏清担心他一下下,不是真的吃不了苦。 “对了,我们这组进入了一个高中,”温浊宁收起笑容,压低声音道,“这个班的学生在输血。” 他担心江晏清不信,声音拔高了一些。 “真的,他们一边写试卷一边输血,吓了我一跳。我打听了一下,他们说,这叫换血学习法。” “噗,什么换血学习法?”江晏清笑了,“这是自体输血,可以提高血液中的含氧量,让学生的大脑在考试前达到最佳的状态。” 江晏清翻开手边的本子,开始记录。 “这种方法又叫血液回输兴奋剂,他们的运动员经常用。” “运动员也用这么离谱的方法?”温浊宁错愕地问。 江晏清点头,耐心解释:“在一些需要耐久力的运动项目里,新百丽的运动员会提前抽取血液存入血库,在比赛开始前的一周,把存血混合生理盐水输回体内。有研究说,这样输血可以增加红细胞的数量,从而提高血液的携氧能力。” 温浊宁眼睛一亮,“效果这么好!” “这种方法存在死亡风险,”江晏清停下笔,认真地说,“自体输血会引起血压升高,加重心脏负担,很可能出现心力衰竭或者代谢性休克,长期如此,还会得血栓。” “这么恐怖!”温浊宁一惊,脊背发凉,心脏瞬间揪紧,“可是他们……” 那些学生跟他差不多大,却为了考试,拿命去拼。 真可怜。 “不要干涉他人命运,”江晏清冷声提醒,“你的第二次生命来之不易,贸然介入别人的命运,便要承受未知的因果,你想让你的父母再失去你一次吗?” 温浊宁慌了,立马收起泛滥的同情心,跟江晏清保证,“不会不会,你放心吧,我很惜命的。” “那就好。”江晏清笑笑。 吓唬温浊宁很好玩呢! 温浊宁继续汇报,“我还发现,他们在服用一种聪明药,据说是什么补脑的保健品,是不是也对身体有害啊?” “嗯,高考工厂有个学霸尝试过,结果留级了。” 江晏清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一边跟温浊宁科普。 “他们骗你的,聪明药不是保健品,而是治疗adhd的处方药,可以让学生精神集中,保持专注力,但是停药后会脱发失眠,情绪暴躁,学习能力骤降。” 两人交流了很多,气氛逐渐沉重。 在新百丽,家长为了不让月经影响女儿考试,会给孩子喂避孕药,等孩子上了高二,还会带她做避孕手术,植入节育器。 新百丽的卷王,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三小时,一天至少要喝上六瓶咖啡,才能“正常”地学习。 江晏清记录完,问起宿棠月。 温浊宁犹豫了一下,如实相告,“那家伙去买饮料,在冰柜里发现了一具婴儿的尸体,然后被当成目击证人带走了。听警方说,这是第1070起‘幽灵婴儿’事件。” 江晏清瞳孔紧缩,“多久了?” “早上的事,”温浊宁柔声道,“你别担心,我让系统跟着他。” 第190章 “你跟系统说,我要所有幽灵婴儿的数据。” 江晏清眉头紧拧,脸色很不好看。 系统的效率很高,两分钟后就把江晏清需要的数据双手奉上,哦不对,系统没有手。 这些“幽灵婴儿”没有医院的出生记录,户籍上没有出生登记,他们一出生就要面临残酷的命运,有些被父母活活勒死,有的被活埋,有的被丢进垃圾桶…… “幽灵婴儿”的亡魂和萤火虫一般大小,小鬼差打着灯笼都不一定找得到。 失踪的婴儿亡魂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 ----------------------- 作者有话说:会进行艺术化加工,我尽量写得不那么黑暗[害羞] 第243章 黑暗荣耀(1) 晚上九点, 宿棠月离开警局,走向地铁站,给温浊宁回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 这家伙, 怎么打了十几个电话? 不知道这边的办事效率很低吗? “你卷进麻烦了,阿晏让我过来接你, ”温浊宁长话短说,“你从前面的大路一直走, 车子停在路口。” “好。”宿棠月切换蓝牙耳机, 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加快速度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急促, 宿棠月眼神一凛, 避开小朋友玩耍的小广场,拐进偏僻的窄巷。 “我被人跟踪了, ”宿棠月踩上垃圾桶,翻过围墙, “有点麻烦。” “几个人?”温浊宁让出租车司机先走,然后用系统锁定宿棠月的位置。 “一个,很瘦,行动灵活。” 宿棠月迈开腿,在直道上全力狂奔,身后的黑影紧追不舍。 月黑风高, 乌云遮住了本就微弱的月光,两道黑影在窄巷中飞奔, 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甩不掉,他对地形比我熟悉。”宿棠月头疼道。 “那就抓活的,”温浊宁抄近道, 向两人靠近,“你从11点方向的橘色广告牌跳下去,有一个5.7米长的斜坡,就是曾经发生过踩踏事件的地方,那边的地形,你应该有印象。” 这个斜坡,距离消防站200米,距离警局就更近了,只有130米,但踩踏事件发生后,警方竟说不知情。 当时,因人群过度密集(约18平方米空间挤满300人),加上双向人流对冲和救援延迟,导致严重挤压和踩踏,最终造成159人死亡、196人受伤。该事件是新百丽五年来最严重的公共安全事故,暴露了该国大型活动安全管理的系统性漏洞。 宿棠月闻言,迅速望向11点方向,果然看到了橘色的广告牌。 他没时间细想,看准时机,从广告牌上一跃而下,落在斜坡上。 黑影见宿棠月跳下,也跟了下去,继续追着宿棠月。 温浊宁在不远处快速奔跑,很快赶到黑衣人的身后。 “宿棠月,回头。” 宿棠月脚步一顿,身子晃了一下,刹住车,转过身,将黑衣人堵住。 温浊宁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 宿棠月目光灼灼,紧紧盯着黑衣人,仔细打量着。 这人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服,戴着口罩和墨镜,头发被鸭舌帽严严实实地压住,看不出男女。 但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和曾经的他一样。 这个人有大仇未报,身上积压的怨气和恨意快要溢出体外,可怕至极。 宿棠月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对黑衣人的恶感不增反降。 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满心仇恨,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直到有一束光闯了进来。 得到救赎的他,有时候也会想成为那样一束光。 “为什么跟踪我?”宿棠月沉声问,语气里丝毫没有逼迫的意味,反而让人莫名地安心。 他是个好演员,知道怎么演能让对方卸下防备。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温浊宁走到黑衣人身边,展颜一笑。 温浊宁不需要演,用正常的状态就能让别人放下戒备,尤其是对这个年纪的小姐姐。 嗯?小姐姐? 三人找了一间法国人开的咖啡馆,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来,黑衣人把口罩和墨镜取下,然后伸手把鸭舌帽摘下。 柔顺的长发披散开来—— 她的面容算不上惊艳,却有一种独特的质感美。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美愈发凸显出来,那种韵味如同陈酿的美酒,越品越有味道。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让人想去探究背后的故事。 “现在可以说了吧?”宿棠月打破沉默。 女子轻轻搅拌着咖啡,一言不发,似乎心事重重。 温浊宁也不着急,端起咖啡轻抿一口,静静地等待,又拿起报纸翻了翻,报纸上是江晏清和季铭洲“死里逃生”的消息。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与此刻紧张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女子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看向宿棠月。 “你真的想知道?”她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一丝迟疑,“即使知道后回不了国。” 宿棠月迎上她的视线,“我想知道。” “幽灵婴儿”惨死无数,一个个微小的灵魂不知所终,江晏清肯定在调查此事,宿棠月想帮他。 “我叫姜京慈,冰柜里的那具尸体,是我妹妹的孩子。” 姜京慈气息不稳,双手握紧咖啡杯,就像掐着一个人的脖子,凶狠,不留余地。 “我的妹妹是sk旗下的艺人姜彩妍,两年前被经纪人送给了朴汝贞的二叔。” 宿棠月和温浊宁双双怔住,以为自己幻听了。 朴汝贞? 米利托的第一夫人朴汝贞! 第244章 黑暗荣耀(2) “你等等。”温浊宁把系统叫出来, 让系统设下屏障,避免消息走漏,“你可以说了。” 姜京慈却没有往下说, 眸色深深, “我的手上有江晏清想要的东西,我们可以合作, 麻烦二位搭个桥。” 宿棠月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淡淡道:“他很忙, 如果你需要帮助, 我可以单方面帮你。” 他想成为别人的一束光, 不代表他愿意让江晏清成为别人的光, 他对江晏清仍然存有卑劣的占有欲。 这道光, 能不能只照亮他? 如果,只属于他, 就好了。 温浊宁同样没有答应,全身都警惕起来, 沉着脸反问:“为什么必须是江晏清?” “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能让安东尼决心除去的人,一定是个人物。” 姜京慈睥睨垂眸,脸上浮现出阴狠毒辣的笑容,冷眸泛起阴淬, 嗜血危险,宿温二人看得毛骨悚然, 心里发毛。 “我需要江晏清,只有他能帮我。”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她已经观察江晏清很久了。 江晏清就是那种表面平静, 内心决绝的狠人。 用吉姆·柯林斯提出的概念来说—— 江晏清属于“第五级领导者”。 这类人有一种共同的特质:既谦卑,又执着。 江晏清这样的人,面子很小,主意很大,从表面上看,他们一点都不像一个成功人士。 他没有秦世勋的领袖威严,没有季铭洲的企业家气场,也完全不具备安东尼那样的个人英雄主义。 江晏清这样的“第五级领导者”,对外亲民、友善、好相处,做起事情却异常强硬,以谦卑为基底,驱使他们用巨大的努力构建新的自我,然后将环境改造成自己需要的样子。 姜京慈想成为这样的人,但她拼尽全力,只做到了第一步,第二步太难太难了。 她的国家从根子上就烂透了,她要怎么改,她能怎么改? 这个问题,只有江晏清能告诉她答案。 四下一片寂静,咖啡营造的安逸气氛凝固成冰。 宿棠月摩挲着咖啡杯,面色发沉,思索着如何脱身,姜京慈恐怕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这里。 如果这个女人拿组员威胁他们,又该怎么办…… 还真是真棘手。 温浊宁活了两辈子,第一世在底层摸爬滚打,第二世跟系统斗智斗勇,形成了一套看人的直觉,他知道姜京慈不是善类,自然不愿让这个女人跟江晏清有任何接触。 他和宿棠月暗地里达成共识,将姜京慈的事情瞒下去,江晏清需要的资料,他们去查就行了。 新百丽是一滩浑水,深不见底,他们这些外人,去搅和做什么? 帝国议会召开在即,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 宿棠月侧了侧头,跟温浊宁使了个眼色:发挥你的亲和力,委婉地打消她的念头。 温浊宁:……发挥你的魅力,让她跟你的粉丝一样晕头转向。 宿棠月:我的粉丝多可爱多单纯,姜京慈能一样吗?都不知道姜京慈有没有杀过人。 温浊宁:她杀过人,两位数……但是很奇怪,她的身上一个恶果都没有。 宿棠月错愕:怎么可能,她把人杀了,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第191章 温浊宁头疼:她的身上真的没有恶果,我刚刚用系统看过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宿棠月:果然是个麻烦人物——不能让清清跟她接触。 姜京慈悠闲地喝咖啡。 她不担心会被拒绝,因为她准备的大礼一定会让江晏清感兴趣。 新百丽是米利托安插在亚太的钉子,现在能把这颗钉子拔掉,还能将新百丽变成伊拉利克那样的“诸华后花园”,一次性稳固东南地缘,江晏清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如她所料,就在宿棠月和温浊宁眼神交流的时候,江晏清的电话打了进来,宿棠月点了点头,拿着手机走向阳台。 温浊宁僵了一下,眼尾下压,低垂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妒意,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 比起他,阿晏还是觉得宿棠月更可靠吗? 温浊宁的睫毛轻轻颤动,一时间,酸涩的胀意填满了心脏,他下意识地攥紧手指,脸色很不好看。 姜京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了然,挑眉八卦了一句。 “你喜欢江晏清。” 温浊宁一慌,惊讶地抬起头,“有这么明显吗?” “对我们来说很明显,对他不行。” 姜京慈眉眼含笑,声线低哑惑人。 “江晏清那样的人,你起码要黏两百年,才能让他感觉到,你对他的喜欢和别人不一样。” “两百年……”温浊宁的瞳孔轻轻颤动,心底一片火热。 真的吗? 太好了! 江晏清后背发凉,怎么感觉有人在揭他的老底? “阿月,你和谁在一起?”江晏清眯了眯眼。 “一个叫姜京慈的女人,她想让我们搭桥牵线,和你谈一笔交易。”宿棠月如实相告。 尽管宿棠月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把这件事瞒下来,但他一听到江晏清的声音,就立刻掏心掏肺了。 宿棠月,你可真没出息。 他心想。 “她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她。”江晏清嗓音低沉,“你们的安全在第一位,不用考虑我。” 宿棠月眼眶微热,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熨帖了一下。 “对我来说,清清最重要。”宿棠月轻声道,“姜京慈这个人有问题,你说,她会不会在地府有后台?” “不用怕,你才是特殊的那一个,”江晏清被他逗笑了,调侃道,“我们宿老师在地府的后台可大了,米利托总统都比不了。” 宿棠月放松下来,“温浊宁说,姜京慈的身上没有恶果,难道她没有杀人,是系统查错了?” “还有一种情况,”江晏清的声音沉下来,语气郑重,“姜京慈杀的人原本会残害无辜,这样一来,她间接救人产生的功德就能抵消恶果。如果她杀的人本就背负命债,她连业障都不会有。” 宿棠月略微诧异,“姜京慈,竟然是一个好人吗?” 难道他看走眼了? 姜京慈其实是一个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的现代侠客?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笑得那么瘆人,让人头皮发麻,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新百丽没有纯正的好人,姜京慈如果善良,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江晏清叹息,“活在这样的世道,一旦软弱,就会被命运蚕食,姜京慈为了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努力地活着……” 宿棠月蹙眉,“可是,她唯一的家人已经死了。” “你的父母离开后,你又是为了什么活着呢?”江晏清柔声问。 宿棠月顿时睁大眼睛,瞳孔震颤。 为了那些还不曾认识的朋友,也为了无数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 我们的身上流淌着相似的血液,所以我不忍心,看着你们活在黑暗之下。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燃烧自己,成为黑夜里唯一的光。 ----------------------- 作者有话说:宿棠月的身世可以回看:只爱你(2) 宿棠月复仇的时候,参与过反腐行动。[害羞] 第245章 黑暗荣耀(3) sk旗下的艺人姜彩妍, 是姜京慈最宝贝的妹妹。 20年前,在新百丽的一家工厂里,发生了一起“大型恶性集体自杀事件”。 工厂食堂的天花板出现破损, 员工拆开上去一看, 发现了32具尸体,这些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 他们手脚被绑,口鼻都被堵住。 其中两具, 是姜京慈和姜彩妍的父母。 姜京慈的父亲死前, 呈跪地上吊的姿势。 知情人事透露, 工厂属于一家商教合一的公司, 死者中的一位是圣理教的分区“教主”, 其他死者为了配合“教主”举行死亡仪式集体自杀。 姜京慈和姜彩妍不幸沦为孤儿,但他们又是幸运的。 那些尸体中, 有三个年轻人是“教主”的子女,姜京慈和姜彩妍至少活了下来…… 两姐妹相依为命, 艰难地长大。 姐姐姜京慈是生化天才,天赋惊人,碾压一众拿命学习的新百丽学生,因此被朴汝贞的姐妹团欺凌。 姜京慈坚韧如野草,咬牙生长,一路跳级进入最高学府, 然后赴美留学。 姜彩妍智力平平,初中辍学, 一个人打三份工供姐姐读书。 她有着旧衣破布都掩盖不住的惊人美貌,很快被sk集团破格签约。 姜京慈出国留学的那一天,姜彩妍和其他六个女生成团出道。 明明是双喜临门, 危机却在这个时候悄然降临。 姜彩妍在女团7star中年龄最小,进团后很受六个姐姐的照顾。 7star的成员把姜彩妍这个小妹妹保护得天衣无缝,直到她们一个接着一个死于非命,姜彩妍才惊觉,这件天衣早已千疮百孔, 新百丽女艺人的整容率超70%,sk集团要求练习生签订“毁容赔偿合同”,7star的一姐,被公司强制整容,因为修复手术失败导致毁容,sk集团将人雪藏后,一姐遭网络暴力,收到超10万条辱骂私信,最终跳楼自杀。 7star的二姐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她因拒绝陪酒被公司停薪,男友却偷拍亲密视频贩卖,甚至让二姐答应公司的“安排”,二姐悲痛万分,摇头拒绝,惨遭男友家暴,终于心灰意冷,在生日当天割腕身亡。 两人死后不久,7star的三姐被经纪人组局性侵,被迫签署保密协议,怀孕后遭药物堕胎,混药而亡,死前揭露31位财阀参与“x招待”,尸体被泼上汽油烧成灰烬。 7star的四姐每日胆战心惊,跟公司提出解约。 她的合同期限是10年,sk集团向其索要高达50亿丽元的违约金,四姐为了减额,参加sk集团高层组织的“交易”直播。 那天,多名女星遭遇强迫拍摄,事后流出超100g的小视频。 新百丽艺人的抑郁症患病率接近40%,自杀率是普通人的3倍,四姐成了其中一个。 7star的五姐不敢反抗公司,对公司唯命是从,一年后,她在与政商界高层煎熬的日日夜夜,逐渐丧失自我,直到父母的忌日,她在多名男性的怀里服药自杀。 7star的六姐忍无可忍,将姜彩妍偷偷送到诸华帝国参加商演,让姜彩妍躲在诸华帝国再也不要回来,然后揭露五个姐妹的悲惨遭遇,和一系列肮脏的非法交易,引发新百丽娱乐圈地震,网民请愿重启调查,但不了了之。 姜彩妍赶回来时,只见到一具残破的无头尸体。 被姐姐和粉丝宠爱的小女孩,一夜间长大,生长的剧痛让她承受了破茧成蝶的裂变,身上的每一寸骨骼和肌肤都仿佛不属于她。 姜彩妍的身体和美貌,是她唯一的武器。 姜京慈因为朴汝贞暗中使绊子,被移民局扣押,无法第一时间回到妹妹身边。 她让姜彩妍去她的房间,找到她高中时留下的手记,以及曾经配置的药剂,必要时候用作防身。 姜京慈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娇娇弱弱的妹妹,会以身为饵,谋杀sk集团的高管,其中一位还是朴汝贞的二叔。 姜京慈心惊胆战,藏在货轮里,偷渡回国。 姜彩妍怀上朴家次子的孩子,因祸得福,被朴家保了下来,好吃好喝地供着,无论她怎么寻死,都无法解脱。 姜京慈将妹妹救走,半年后,姜彩妍服药产下死胎,将这个死胎交给姜京慈保管。 朴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死是活,不敢对姜京慈轻举妄动。 姜彩妍释然地笑了,拉着姜京慈的手,要她好好活下去,替自己去看看这个世界。 她呢?她要去见其他姐姐了。 7star七姐妹永远不分离,就像天上的北斗星。 姜彩妍在姜京慈的怀里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依然很美,她一直都是那个最漂亮最干净的小女孩。 姜京慈泣不成声,在妹妹松手后彻底崩溃。 这一天,姜京慈也死了。 从此,新百丽多了一个行走在白夜的怪物。 第246章 黑暗荣耀(4) 第192章 “姜京慈和那个人搭上线了?” “我跟安东尼不一样, 我没有杀人的爱好,那样太无趣了。” “看戏才有意思,垂死挣扎的鱼能翻出什么风浪?” 朴汝贞挂断电话, 从阳台走进来。 女人曼妙的身姿在浴衣下若隐若现, 性感勾人,眉眼间浸透了风情与冷厉, 浑身散发着让人着迷又恐惧的矛盾气息。 她的头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 更添三分妩媚, 看到地上的男人后, 红唇微微上扬, 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眼神中透露出高高在上的傲慢。 “鞋脏了。” 朴汝贞靠坐在床上,浴衣的带子松松地系着, 不经意间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脚下的男人不敢直视,埋头在女人的高跟鞋上, 机械地动作。 他的身体和灵魂是两个部分,就像姜彩妍教他的那样。 肉身只是工具。 他将肉身的痛苦分离出来,灵魂就不会觉得屈辱,因为心中存有更高的信念,肉身的肮脏便不会污染他的灵魂。 污浊的泥沼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当他在泥泞中跋涉时,总能以某种近乎神性的清醒, 将皮肉承受的疼痛、饥饿与污秽剥离为纯粹的物理信号,那些溃烂的伤口、粗粝的麻衣、恶臭的空气, 在精神维度被解构成无关痛痒的参数。 就像古希腊哲人将痛苦视为灵魂的试金石,用理性之刃剖开表象的脓疮,让溃烂化作淬炼精神的熔炉, 如此,才能活在现实的熔炉。 金在旭捧着朴汝贞的高跟鞋,内心却在《斐多篇》构筑的哲学圣殿中与苏格拉底对话。 苏格拉底手持橄榄枝缓步踱至石阶,目光如深井般透彻,“孩子,你找我?” 金在旭屈膝跪在地上,“老师,为何说灵魂在肉.体的牢狱中难以窥见真理?” 苏格拉底轻抚石壁上凝结的晨露,“你看这露珠,它能透出石壁的斑驳,却依然保持晶莹。灵魂何尝不是如此?” 苏格拉底指着心口,“当它被饥渴、情欲、寒暑限制,就像被泥浆包裹的星辰,唯有挣脱枷锁,方能重归澄明,可他是恒星,难道裹上泥浆,恒星本身就没有光了吗?” “灵魂如何能超越肉.体?”金在旭有些沮丧,“裹上了泥浆,谁又能看到星辰的光呢?” 苏格拉底执起金在旭的手,按在圆形的石台上。 “孩子,你可曾见过完美的圆?” 金在旭摇头,“未曾。” “当你用圆规画出不规则的弧线时,你便不知道圆的形状了吗?现实没有圆满,但你的灵魂在理想中已经见过。” 苏格拉底笑容和蔼。 “现实不过是蒙蔽信念的面纱,你要做的是掀开它。就像那颗被淤泥覆盖的恒星,它要去做它的太阳。” 金在旭怔住,心脏剧烈跳动,激动地问:“若灵魂确如老师所言能窥见圆满,为何众人依然困于尘世?” “尘世瞬息万变,生死无常,而真理不变亦不朽。”苏格拉底望向狱墙外的橄榄树林,“你被囚在地穴中,只能看到黑暗,而我却要攀越洞穴,让灵魂沐浴在真理的烈阳下,众人皆如此,便无人困于尘世。” 苏格拉底从石台上拿起酒杯,饮下毒酒。 “老师……”金在旭心头一紧,脸色倏地苍白,“您感觉不到痛了吗?” “医者修复伤口,需要切除腐肉,我剥离感官的幻象,为的是让灵魂拥抱善的本身。” 苏格拉底的腿逐渐石化,仍笑着对他说:“死亡不过是灵魂的分娩,当毒液流经四肢,就像助产士剪断脐带。我不会哀悼生命的终结,因为我的灵魂终于能挣脱这副枷锁,与真理和智慧共舞”。 最后的微笑凝固成石像,笑看云卷云舒。 ----------------------- 作者有话说:注:金在熙与苏格拉底的对话,参考了《斐多篇》的内容和苏格拉底的理念。 第247章 熔炉(1) 暖金色的灯光从水晶吊灯上洒落, 在大理石上映出迷离的光影,仿若铜币散落一地。 金在旭跪在柔软的纯手工羊毛地毯上,手掌虔诚地托起朴汝贞的鞋跟, 就像托着心中的真理。 朴汝贞慵懒地倚在床上, 半眯的眼眸里满是戏谑。 她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暗红色的液体挂在杯壁, 散发出浓郁的醇香,余光扫过这具完美的男性躯体。 女人眉头一皱, 低头撇见金在旭的笑容。 他竟然在笑? 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蓦地, 朴汝贞纤细的小腿肌肉紧绷, 一脚踹向金在旭。 金在旭发出低沉的闷哼, 身体不由得向右侧歪斜。 未等他喘息, 朴汝贞踩着高跟鞋的脚便重重落下,尖锐的鞋跟戳在金在旭的手背上, 手背顿时凹陷下去。 “不专心。”朴汝贞声音冰冷。 红唇开合间,似有毒蛇吐着信子。 金在旭吃痛, 倒吸了一口气,身体俯得更低。 朴汝贞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她看金在旭,跟看一只蝼蚁没有区别。 金在旭的身躯因疼痛而蜷缩,他慌忙压下所有的情绪,把头埋得更低, 整个人卑微到尘埃里。 “主人,您惩罚我吧……” 根据他伺候朴汝贞的经验, 主动领罚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还能提前几天恢复行动能力。 此刻的他,脸上写满恭顺与惶恐。 但在垂下的黑眸深处, 藏着比尖刀还锋利的果决。 现在还不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他必须卑躬屈膝、虚与委蛇,这是迎接正义必要付出的代价。 总有有一天,朴汝贞会一次性支付所有的代价。 而她,根本支付不了,只能拿命偿还! “我怎么舍得罚你?”朴汝贞笑容妖冶,掐住他的脖颈,强迫他抬起头。 光晕晃动,在墙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像一张蛛网攀向四周。 朴汝贞招蜂引蝶,引诱他们落入蛛网,再送给权贵赏玩。 第一夫人严选,必须是上等货。 “姐姐只会奖励你。”朴汝贞的拇指摩挲着男人的下巴,眸色骤然加深,眼中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恶意。 她的五指骤然发力,掐紧对方的命脉。 金在旭抬眸,故作祈求地望着她,脖颈处被掐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朴汝贞轻笑,另一只手将杯中的红酒浇在金在旭的脸上,暗红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滴落在洁白的地毯上,晕开一朵朵狰狞的红梅。 她凑近金在旭,呼出的热气沾染上男人的耳廓,缱绻低语:“好好承受着,这些都是姐姐给你的恩赐。” 女人起身,在床头选了一条布满倒刺的细鞭。 破风的声音兀地响起,长鞭落在金在旭的背上,抽出一道道血痕,洁白的衬衫瞬间被鲜血浸透。 朴汝贞神色迷醉,嘴角噙着笑,从施虐的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的压力太大了,尤其是在姜京慈出现之后。她每周都要“发泄”一次负面情绪,只有看着别人痛苦,她才能身心舒畅。 姜京慈是一只从平民区飞出的金凤凰,是他们那一届断崖式领先的天才,无论朴汝贞怎么努力,都比不过姜京慈。 那时的姜京慈,就和金在旭一样,怎么虐都不吭一声。 朴汝贞折了她的翅膀,断了她的双腿,姜京慈爬也要爬到她的头上。 就这么喜欢压她一头? 朴汝贞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难道她真的要杀了姜京慈? 就像她的哥哥毁掉他们那届的卧龙一样。 怎么可以…… 朴汝贞屈居第二,母亲对她失望至极,又拿她的哥哥跟她比较。 可是她的哥哥已经遭报应死在了高考的前一天。 她怎么比得过一个死人? 第248章 熔炉(2) 哥哥死了, 他们这一脉只有她一个继承人,如果她不争气,被二叔家的孩子压了一头, 以后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吗? 父亲二话不说, 抽出皮带把她打得皮开肉绽。 父母将她关在家里,让私人家教轮番灌输知识, 甚至给她输血。 她的父母疯了,朴汝贞不能疯。 朴汝贞不想输血, 从家里逃了出来。 她无处可去,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碰到了打工回家的姜彩妍。 姜彩妍看到她的校服, 一问, 还真是姐姐的同班同学,立刻热情地带她回家。 朴汝贞永远也忘不了姜京慈看到她的眼神。 惊愕, 阴沉,杀意…… 复杂浓稠的情绪在姜京慈的眼中酝酿, 碍于姜彩妍在场,姜京慈才没有把人赶出去。 姜京慈不想让妹妹知道自己在学校被人霸凌,只能按下仇恨,装作跟朴汝贞不熟。 姜彩妍去厨房做饭,家里来了客人,要多加一双筷子, 多添一道菜。 把姐姐的同学照顾好,姐姐在学校就能多一个朋友吧! 第193章 姜彩妍天真地想。 她的姐姐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书呆子,其实软软暖暖的哦! 屋外, 姜京慈怕姜彩妍看出异样,忍着恶心帮朴汝贞这个烂人上药。 这些药,都是她自己用的。 她身上的伤,都是拜朴汝贞所赐。 朴汝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姜京慈,耐心、细致……温柔? 姜京慈回到家,会把黑框眼镜取下,解开利落的马尾辫,将头发披散下来,她有着不输于姜彩妍的美貌,但被眼镜、头绳和那张冰块脸封印了。 她低头为朴汝贞包扎伤口,朴汝贞静静地看着她,觉得姜京慈的脸很漂亮,是那种很高级的美,和新百丽那些千篇一律的脸不一样。 朴汝贞忍不住凑近了看,与姜京慈四目相对。 姜京慈好冷淡,还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朴汝贞本来伤口发炎就很不舒服,被姜京慈冷冰冰地盯着,一时竟然有些委屈。 姜彩妍做好饭菜,笑盈盈地走回客厅。 姜京慈帮忙摆盘,朴汝贞看到姜京慈笑了,那个笑容直击人心,朴汝贞呼吸一窒,心跳漏了一拍。 姜京慈在笑。 姜京慈宠溺地夸奖妹妹。 姜京慈纵容妹妹的贴贴和撒娇。 朴汝贞愣怔。 姜京慈同学为什么对妹妹这么好? 家人间的相处,是这样的吗? 姜京慈见她傻愣,趁姜彩妍转头,把筷子打在朴汝贞的虎口,“拿着。” 朴汝贞手上一疼,眼神幽幽地瞅着她,带着控诉的意味。 她的容貌不比姜彩妍差到哪去,头脑和家室比姜彩妍好得多,家里的保姆比姜彩妍会做饭……为什么姜京慈不待见自己,还把高中都考不上的妹妹捧在手心? 凭什么! 她哪里比不过姜彩妍? 朴汝贞不快,故意跟姜彩妍“告状”。 “你姐姐在学校谁都不理,我找她,她都不和我说话。” 姜彩妍微微变了脸色。 过早进入社会的她,很自然地把话接了过去,“我姐是有点闷闷的,她只是害羞,不太会与别人相处。” 朴汝贞转头看过去,美眸含笑,“害羞?” 姜京慈木着脸夹菜给妹妹,“吃饭。” 朴汝贞知道她生气了,不再招惹她。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她以为把对方的脾气摸透了,谁知道,那只是冰山的一角。 姜京慈这座大冰山,在海底连着岩浆。 她的炽热和爱都给了妹妹,让朴汝贞味如嚼蜡。 饭后,朴汝贞伤口感染发了烧,走路摇摇晃晃,姜京慈把人拉过来,按住对方的额头,眉头一皱,“跟我去医院。” “不去不去,我不要输血。”朴汝贞迷迷糊糊地靠在她的身上。 姜京慈的皮肤凉凉的,贴着很舒服,朴汝贞下意识地蹭了蹭,低低地喟叹一声。 “真麻烦。”姜京慈想刀人的心都有了,但姜彩妍起了疑心,她又不能真的把朴汝贞丢出去。 给朴汝贞喂完药,照顾她睡下,姜京慈才松了一口气。 半夜,朴汝贞翻了个身,四肢像八爪鱼一样缠上姜京慈,“好香。” 朴汝贞抱着姜京慈的腰,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两个女孩一起上学,朴汝贞看着姜京慈的黑眼圈,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等两人离开姜彩妍的视线,姜京慈加快脚步,把朴汝贞甩开。 朴汝贞不满地追上去。 这时,一辆轿车疾驰而下,姜京慈眼疾手快,一把将朴汝贞拽到身后,警惕地看向从车上下来的四个男人。 “是父亲的保镖。”朴汝贞沉下脸,嗓音里藏着一丝难过,“我跟他们回去了。” 姜京慈点头,转身离开。 朴汝贞望着她走远,轻咬下唇,脸色苍白了几分。 回到家,自然免不了一顿打,朴汝贞有些喜欢姜京慈的小家了。 明明是一个那么小那么破的房子,却比别墅更让她放松。 过了一个星期,朴汝贞提着礼物,去姜家拜访。 姜京慈走路回家没有她坐车快,阻止不了狼外婆登堂入室。 姜彩妍一定会欢迎姐姐的同学来家里做客,她又能看到姜京慈精彩的表情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姜彩妍打开门,冷着一张小脸对她说:“你不要来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我的姐姐远一点。” 朴汝贞敛眸:“她跟你说了?” “姐姐不需要跟我说,”姜彩妍沉声道,“我姐姐那个人,谁对她好一点,都会被她记一辈子,如果她不理人,一定是你们对她不好。” 你们都是坏人,一定是你们欺负姐姐了! 我讨厌你们! 朴汝贞忽然笑出声,“你说的没错。” 她转身离开,微风吹来,她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让她觉得温馨的地方,也没有了。 朴汝贞将姜彩妍推荐给sk集团,姜彩妍有了新的收入,姜京慈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但还是那么瘦,还是不爱理她。 高考结束,朴汝贞暂时脱离了朴家的掌控,和姜京慈一起考上了新百丽最好的大学,她的小姐妹全部落榜。 朴汝贞很高兴,前所未有地高兴。 她砸钱让校方把她们分配到同一个宿舍,大学生活异样的美好。 但她高兴了没多久,姜京慈就收到了世界名校的邀请,准备前往米利托留学。 “你要走?”朴汝贞两眼通红,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去哪,关你什么事。” 姜京慈拉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关上的一刻,朴汝贞的世界重回严冬。 朴家不同意朴汝贞出国,让她一边读书一边在家族企业实习,朴汝贞被压得喘不过气,上头还有一个二叔苦苦相逼。 她向往米利托,向往自由的空气。 朴汝贞资助安东尼竞选,成为米利托的总统夫人,她终于踏上了期待已久的土地。 就在她准备给姜京慈一个惊喜的时候,姜京慈偷渡回国。 因为她的好二叔毁了姜京慈最爱的妹妹。 姜京慈再也不可能原谅她了。 朴汝贞从没有哪一刻,这么绝望。 第249章 熔炉(3) 朴汝贞从回忆里抽身, 眼眸愈发灰暗,浴衣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带子松散, 半遮半掩地露出雪白的肌肤, 锁骨下方的纹身依稀可见—— 姜京慈&朴汝贞。 金在旭闷哼一声,身体轻微颤抖, 他紧咬牙关,额头上汗如雨下。 朴汝贞欣赏他的硬骨头, 可这么硬的“玩物”, 不讨人喜欢, 无法成为特殊爱好者的“软通货”。 这可怎么办呢? 朴汝贞从刑具中, 又挑了一个新货…… 有时候, 她也会想,直接把姜京慈抓回来, 囚禁在身边,将这些小玩意一一给姜京慈试用。 姜京慈那么讨厌她, 肯定不会手下留情,只会把她欺负得满身红痕,而她,会像一条漂亮的白蛇,缠在姜京慈的身上,手指拂过那人的鼻尖和唇瓣。 那个木头, 会对她有感觉吗? 哼,肯定不会。 姜京慈那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只会厌恶地把她甩开, 不会可怜她一身伤,不会因为她拦住朴家的追杀而心软。 那个混蛋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冷心冷肺的家伙, 没了一个妹妹,连人都不做了。 新百丽的高官和检察官被她杀了多少,如果没有自己暗中摆平,她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吗? 混蛋!混蛋!混蛋! 朴汝贞眼圈泛红,越想越生气,下手失了分寸,滚烫的尖刀在金在旭的背上从写字变成了刻字。 金在旭握紧拳头,咬牙强忍,额头和手臂青筋暴起,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朴汝贞终于停下手。 金在旭背上的字从皮肉里凸出来,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就像一张狰狞的鬼脸。 女人微微愣怔。 姜京慈的名字,染血了都那么好看…… 朴汝贞想到对方正跟两个帅哥喝咖啡,顿时狠狠皱眉,抬手用刀划去这个名字,厉声道:“滚出去!” 金在旭满头大汗,像个残破的提线木偶,踉踉跄跄地走出去,身上的疼痛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朴汝贞到阳台透气,灌了一口酒,“姜京慈……” 猩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与眸底的疯狂如出一辙。 “你宁可求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晏清,也不来找我,我就让江晏清死在你的面前,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依靠。” 朴汝贞微醺着凭栏远眺,眼底的城市如沙盘一般渺小,她的欲望却肆意膨胀。 认识了安东尼,她才知道,权力有多养人。 第194章 掌控财团之后,曾经的上位者全部在她的面前卑躬屈膝,她稍稍抬下眼皮,这些人都会惶恐地站起身,缩起肩膀垂下手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习惯了权力的滋味,她对人情世故、亲情羁绊、情情爱爱嗤之以鼻。 权力是天下最锋利的刃,亦是最坚实的盾,能让她在千夫所指的时候,依然能贯彻自我的意志。 “为了它,我可以摒弃一切软弱与怜悯。” 朴汝贞对自己说,眸底的狠绝一闪而过。 米利托的第一夫人不是她的终点,她的登神之路才刚刚开始。 新百丽该有一位女总统了。 挡我路者,都要付出代价。 朴汝贞仰头灌下一口酒,眸底的占有欲如岩浆翻腾。 这个国家早该匍匐在我的脚下,我要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俯瞰众生…… 到那个时候,朴汝贞不信那个木头还能无视她,毕竟,姜京慈理想中的国度,只有自己能带给她。 总有一天,你会求到我的面前。 我亲爱的姜京慈小姐。 屋外,金在熙确认朴汝贞不会“召回”他后,才放松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关上门,落锁,开灯。 将腰背挺起,对疼痛视若无物。 站在门廊的他,一半脸在灯光下冷峻无温,一边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换鞋后,金在熙从床下的夹层里,拿出一台特制的手机,给安东尼总统的属下汇报工作,将今日朴汝贞的行程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 他的国家已经无可救药,只有依附强大的米利托,才能在国际社会拥有一席之地,老而不死,死而不僵。 伟大的世界第一强国,才是拯救他们于水火的靠山。 诸华帝国的发展让他们恐惧,这种恐惧深入骨髓,挖出历史深处的自卑与怯懦,无论诸华帝国多么友善,多么伟光正,在新百丽的眼里,都是一个恐怖的巨物。 新百丽无法与巨龙同辉,但可以与虎谋皮。 有一层皮,总比没有好。 金在熙看得明白,在他入伍后,看得更通透。 新百丽的人慕强,他也未能幸免。 最初,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穷学生,初中毕业后在一家便利店打工,认识了一天打三份工的姜彩妍。 姜彩妍是他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好到让他自惭形秽,sk集团签下姜彩妍,他起初并不意外。 喜欢的小姑娘顺利成团出道,他关上电视,收拾好行囊,进入军营。 他需要一个配得上守护姜彩妍的身份,从军是唯一的途径。 然而,新百丽的军队与征兵宣传大相径庭。 不幸中的万幸是,金在熙和当红男团同一批入伍,老兵有了足够的玩物,看不上他这种底层人。 那些男团成员在服兵役期间,被上级要求主持私人家庭活动、深夜录制视频,甚至被迫提供女团成员联系方式,而这些仅仅是开始。 入伍的第二周,男团成员被人围观洗澡,然后偷拍隐私照片,公开贩卖,男团成员奋起反抗,惨遭霸凌,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之后,霸凌他们的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获得嘉奖。 因为那些人在欺凌中,意外审问出了男团的黑料,这个男团投资的夜店不仅涉及x犯罪,还存在dp交易。 金在熙看着他们黑吃黑,冷漠到麻木。 烂,太烂了。 新百丽怎么能指望这些人守护? 和这些人比起来,米利托在新百丽驻军的官兵宛如天神一般,尽管这些人偷盗、醉驾、欺辱少女、作奸犯科…… 金在熙还是觉得他们帅呆了,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说到底,他只是慕强而已。 金在熙想尽办法,终于结识了一个特殊的新百丽军人。 那人叫赖恩,是米利托首富埃德温的儿子,偶像是安东尼。 赖恩效仿偶像安东尼,自愿参军上战场,埃德温担心儿子的安危,又担心儿子惹是生非,才动用关系,将他送到新百丽体验军营生活。 在其他米利托军人放纵自我的时候,只有赖恩严于律己,维持着米利托大兵的体面。 两人成了至交好友,一直到现在。 赖恩与父亲埃德温断绝关系后,为了安东尼变性,时不时需要到新百丽整容,顺便跟金在熙对接工作。 安东尼借金在熙的手,掌控朴汝贞的动向。 金在熙借安东尼的手,完成对朴汝贞的复仇。 如果朴汝贞没有把姜彩妍推荐到sk集团,他的彩妍怎么会死,都是朴汝贞这个女人的错。 金在熙缓缓抬起头,眼神在暖光下更显冰冷,森寒的杀意填满房间,在墙上印出魔鬼的触手。 第250章 熔炉(4) 金在熙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窗外, 华胥帝君把江晏清抱在手臂上,凑近爱人的耳朵,“还看吗?” “不, 不看了。”江晏清往华胥帝君的身上缩了缩, 耳尖蹿上一抹绯红。 方才,华胥帝君用绸带遮上了他的双目—— 整个会所都是限制级,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但……江晏清与帝君双修后, 神识异常敏锐, 遮住眼睛并没有什么用! “现在还觉得我玩得花吗?”华胥帝君咬住江晏清的耳朵, 舌尖挑逗着精致的耳骨, 湿热的触感激起阵阵颤栗。 “你……”江晏清的身子像过电似的酥酥麻麻, 本就染上浅粉的脸,瞬间烧得通红。 情急之下抱住帝君的脖子, 蹭了蹭对方的额头,柔声求饶, “我错了。” “还敢一个人偷跑吗?”华胥帝君惩罚性地掐了掐爱人的腰,“嗯?” “不敢了。”江晏清咬着唇,摇了摇头。 他担心宿棠月和温浊宁遇到危险,神体空降新百丽,拿到了姜京慈手上资料。 资料显示,金在旭是朴汝贞现在的“训教”对象。 江晏清只身赶来, 准备拯救落难青年,谁曾想, 金在熙竟然是安东尼安插在朴汝贞身边的间谍,根本不需要他拯救。 被“限制级”包围的江晏清,才是需要“拯救”的那一个。 当时, 华胥帝君手腕上的姻缘绳突然烫得可怕,男人蓦地传送到爱人身边,把江晏清从少儿不宜的氛围中捞出来,抱在身上,小惩大诫。 “不敢就好,”华胥帝君抱着爱人离开,嗓音低沉,“我的晏清那么青涩,不能被乱七八糟的人带坏了。” 这颗青涩的果实,只能在他的田里养熟,由他采撷,由他舔舐,由他吞入腹中…… 其他人别妄想染指一分一毫。 “都是被你带坏的。”江晏清小声嘀咕。 “嗯?”华胥帝君扭头。 江晏清:“!” 急忙红着脸找补:“我是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华胥帝君失笑,嗓音低哑:“我也怕总粘着你,惹你厌烦……如果你不想让我跟着,可以把姻缘线的联系屏蔽一半,我便知晓了,不会打扰你。” “那你不能胡思乱想。”江晏清撩起一缕帝君的秀发,绕在指间把玩,低眉浅笑,“即便哪天我们的联系断了,你也要记住,我喜欢你,不会离开你。” 华胥帝君眸光微动,睫毛轻颤,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男人眼神一沉:“想亲……” “不行不行!”江晏清一慌,抬手捂住华胥帝君的口鼻,“我们先去伊拉利克收尾,回家随便你亲!”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华胥帝君垂下眼睑,眼中闪烁着几分笑意,一时间冰雪融化,只余一汪甜蜜。 江晏清:完了,冲动了! 华胥帝君抱着江晏清掠过伊拉利克的上空,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上方,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倾洒,将沙地炙烤得滚烫。 下方,大型挖掘机挥动着铁臂,发出低沉的轰鸣,它们掘开坚硬的沙地,带起飞扬的沙尘。一旁的起重机如巨人般挺立,伸展着吊臂,将巨大的建筑材料稳稳吊起,转移到指定位置。 头戴安全帽的诸华工程师们,手持设计图纸,穿梭在各个施工区域。他们目光专注,驻足商讨施工细节,迷眼的风沙吹过,影响不了他们对工程严谨的态度。 由他们出马,一颗沙子大小的误差都不会有! 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在烈日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们顾不上擦拭,全身心投入到工程的推进中。 运输车辆往来穿梭,扬起一路烟尘,如同奔腾在沙海的方舟,它们将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至施工现场。 工人齐心协力,默契配合,有的搬运物料,有的操作机器,有的进行精细的测量与校准,尽管环境恶劣,条件艰苦,每个人的脸上仍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基建狂魔!什么叫制造大国! 在建设工地上,一面面鲜艳的国旗迎风招展,在强光下依然醒目,它象征着诸华基建团队的使命与担当,更是诸伊友谊的见证和深度合作的体现。 第195章 在项目推进的过程中,两国团队紧密协作,彼此分享经验、互相学习。 诸华基建团队不仅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还积极为当地培养专业人才。在道路建设中,诸华企业专门设立了培训中心,为当地员工提供了涵盖工程技术、项目管理等多个领域的系统培训,让他们逐步掌握现代化的建设技能。 两国合作也为双方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对于伊拉利克而言,诸华基建助力其完善基础设施,提升经济发展潜力。对诸华来说,这不仅是展示国家实力的舞台,更是深化与中东地区友好关系、拓展国际市场的重要契机。双方在基建领域的合作,还带动了贸易、能源、文化等多个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形成了全方位、多层次的合作格局。 诸华帝国在中东的基建成就,是实力的彰显,也是合作的硕果。 它让周围的战乱地区看到,只要秉持着开放、合作、共赢的理念,不同国家、不同文化之间就能携手共进,创造出造福人类的伟大奇迹。 现如今,伊拉利克周边战乱不断,城市沦为废墟,基础设施遭受严重破坏。曾经繁华的街区,在炮弹的轰炸下变成残垣断壁,畅通的交通网络,也因战争变得千疮百孔,桥梁被炸断,道路布满弹坑,医院、学校等关乎民生与未来的关键设施都未能幸免。 生活在那里的人,把伊拉利克当成了伊甸园。 他们想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伊拉利克被动挨打,怎么变成他们了? 不仅他们想不明白,他们的高层也想不明白。 西朗与诺伊两国间的军事冲突持续升级,波及整个中东,对地区经济造成毁灭性打击。大量劳动力被迫投身战场,农业生产无人问津,粮食产量锐减,民众面临饥荒威胁;工业生产因设备损毁、原材料供应中断而停滞,经济发展陷入困境。 此外,战争引发的难民潮,不仅给国家带来沉重的人道主义负担,也使中东地区失去了大量的建设力量与消费市场,进一步阻碍了经济的复苏与发展。 周围硝烟弥漫,战火纷飞,伊拉利克仿佛成了真空地带,其他国家和势力再怎么冲突,都不敢误伤这里。 因为伊拉利克南北各有一个领事馆,且区域辽阔,这里居住着来自诸华帝国的“灵活就业人员”。 两个领事馆区是不可侵犯的“安全区”,任何误伤都可视为对诸华帝国的宣战,诸华帝国将采用不限于洲际导弹的军事反击。 秦家一开始也觉得江晏清的手段太极端了,毕竟他们对中东各国的态度一向包容、友好,但江晏清说服了他们: 弱国无外交,强国都是骑脸输出。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国家和人种都一样,和他们讲道理、讲科学纯属浪费时间,直接拿导弹顶他们脑门上,他们马上就通情达理了。 就是这样软硬兼施的手腕,秦家派出的“殷同舟团队”以柔克刚,屡获大单,其中鹿燃功不可没,他们用合作拉近了诸华帝国与中东国家人民之间的距离,也让中东各国从伊拉利克的经验中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战争只会带来破坏与伤痛,让中东地区陷入发展的泥沼,合作则如春风化雨,为这片土地带来繁荣与进步。 只有摒弃冲突,选择合作,中东地区才能实现真正的长治久安与可持续发展,与世界各国一道共享全球化的机遇与成果,实现共赢的美好愿景。 随着计划的推进,鹿燃那句“我要让那个地区的外贸,只用诸华的货币结算”正在一步步成为现实。 在江晏清的战略中,伊拉利克是“丝绸之路”计划的核心,是货币结算的主体。 要去米元化就要在命脉上开第一枪,子弹便是“货物”。 米利托正处于自信和不自信的混沌状态,一边为霸权旁落而焦虑,一边又觉得自己还能控制世界,米利托在全球投射武力,借此控制储备资产和货币,掌控贸易和金融交易,他的子弹是“米币”。 货币货币,先有“贸”才有“币”,没有“货物”,单会“印币”,谈什么控制力? 中东是最大的资源贸易站,得中东者得天下。 诸华帝国在伊拉利克埋下种子,很快就会遍地开花。 “真是个好消息。”江晏清看着鹿燃与塞提塔赫签签订的协议,非常满意。 伊拉利克恢复开采,二十年内,诸华帝国可以用“五折”的价格购买石油和天然气。 江晏清合上文件,“你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就可以前往欧洲了。” “什么任务?”鹿燃兴奋道。 “让西朗与诺伊签署停战协议。”江晏清勾唇,笑容颇有深意。 “这……”鹿燃在脑中疯狂推演,当即就想给出一个方案。 “别紧张,此事非同小可,我会让秦世勋亲自走一趟。”江晏清顿了顿,“我要在中东构建以为伊拉利克、西朗与诺伊为头部的能源三角,让他们相互制衡,共治中东。” 江晏清低笑,眼底是平静的冷意。 “我这么有诚意,如果他们还不领情,中东往后不会有他们上桌吃饭的机会。” 鹿燃会心一笑,眼底印出灯火,亮得灼人。 第251章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1) 江晏清和鹿燃结束谈话, 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就看到华胥与塞提塔赫剑拔弩张。 两人男人沉默对视,视线冲撞间火药味十足。 殷文修一手拽着一个, 把两人拉开。 杀伐果决的殷总难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冷静一点。” 塞提塔赫攥紧拳头, 胸口就像被满满的淤泥堵塞,怒火从胸腔一路烧到喉咙。 他抿紧薄唇, 眸里汹涌着不甘,却又不得不压下去。 江晏清和宋时序在一起了…… 为什么又是他! 凭什么这个男人一出现, 你就默许他跟在身边, 我却要把自己放上棋盘, 你才允许我并行! 你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华胥帝君的气质清冷如常, 眼神平淡, 无波无澜。 他对江晏清以外的人提不起兴趣,方才是塞提塔赫先问, 江晏清接受他了吗? 他点了一下头,按捺住笑意。 塞提塔赫会气成这样, 他并不意外,但也无感。 他的喜怒哀乐均为心上人掌控,其他人的情绪影响不了他,他只会用理性判断,不会用感性去感知。 这样的性格,一度让他的父神苦恼万分。 昊天上帝觉得自己培养了一个怪物, 还是一个随时可能灭世的怪物,他绞尽脑汁, 安排非人的历练磨掉华胥帝君的棱角,结果适得其反。 华胥帝君的棱角越来越锋利,遇神杀神, 遇魔杀魔,不带任何感情。 昊天上帝为儿子恐怖的实力感到心惊,愁得头发都白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洛明冉替他护住这方天地,洛明冉的孩子成了自家混账的剑鞘。 昊天上帝终于能安心离开,去寻找洛明冉的碎片了。 希望亲家不要揍他。 要揍就揍华胥帝君,他儿子皮糙肉厚,怎么虐都虐不死,可怕得很。 华胥帝君不知道自己快被不靠谱的老爹卖了,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回家随便你亲! 江晏清手腕上的姻缘绳微微发烫,猜到对方又在想不能过审的画面,脚步一顿。 他现在走过去,不会被那个“狗男人”亲到窒息吧? 鹿燃快步走上前,握住殷文修的手,把人拉到一边,“文修哥,你怎么总往修罗场里钻啊?太危险了!” 江晏清家那口子就是个疯子,表面上坐镇全球异能监管局,统筹资源,协助江晏清遏制战势、反抗霸权。 实际上,这个疯子的武器库可以平推全球。 哪天江晏清不想下棋了,这个疯子就把棋盘掀了,谁都别想在棋盘上蹦跶。 塞提塔赫也疯,但他疯得比较正常,最多让中东各国摩擦生热,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鹿燃无奈:这两个疯子,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家正直善良的江晏清啊!三观都不一样! 殷文修见鹿燃为他担心,心情好了不止一点。 “总不能让他们打起来,吵到宝宝谈话怎么办?”殷文修扬眉一笑,揽住鹿燃的腰。 “唉!”鹿燃扶额,抬眸看向江晏清,“清宝,快把你家男人带走,伊拉利克刚建的总统府。” “宋时序哪里可怕了?”江晏清失笑,朝华胥帝君走过去,“走了。” 鹿燃:哪里都可怕行了吧,快把你的老公带走! “好。”华胥心神一动,嘴角极浅地勾了下,长睫掩不去眸中那抹雀跃。 “清……”塞提塔赫盯着江晏清的脸,喉咙艰涩,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和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是你一时兴起,还是他蓄意勾引? 塞提塔赫现在无比希望江晏清是个渣男,对华胥只是玩玩,玩腻了就会来玩他。 第196章 只可惜江晏清不是。 “我做什么事情不认真?”江晏清嗓音清朗,“等辛夷出狱,我和宋时序就结婚。” 有死神辛夷代班,他才好跟宋时序度蜜月。 完美的计划! 第二把刀子插进塞提塔赫的心脏。 江晏清的决定,没有人可以逆转,如果说刚才他嫉妒得发狂,那么现在,他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依然爱他。 塞提塔赫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爱江晏清,其他人也一样,他们想到江晏清就会很幸福,不用在一起好像也可以? 季铭洲、秦世勋、宿棠月、温浊宁、乔远安:你可以,我们不可以! 塞提塔赫不再安慰自己,他还是想跟江晏清结婚,想得要命。 结果江晏清这个憨憨直男只把他当成好兄弟。 心塞。 江晏清笑着拍拍塞提塔赫的肩膀,“等我消息,我请你看一场世纪烟花。” “我很期待。”塞提塔赫勾着唇角,他不想承认自己被哄好了。 江晏清跟鹿燃夫夫挥挥手,带着华胥帝君离开。 华胥帝君将他送到秦家,“等你办完事,我来接你。” “嗯,你去忙吧。”江晏清笑意盈盈。 江晏清没有多想,只当对方不喜欢社交,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华胥帝君会去劫狱。 怎么会有人为了结婚,能急成这样? 江晏清回秦家,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他以前总希望宋时序能融入这个家,可宋时序太“独”了,“独”到一个江晏清就是一个世界。 江晏清不会勉强。 孤僻不是宋时序的缺点,而是他的特点,这没什么不好,改变不了那就不改。 他们两个人的小家足够温暖、浪漫。 江晏清来得很不巧,爷爷秦远征去各大战区视察,奶奶回昆吾基地查看兵工厂,准备把一些上了年纪又耐用的老家伙打包卖给伊拉利克。 叔叔秦成宇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大事,憋着什么坏给安东尼下套呢。 他的老对手安东尼总统上台后风光无限(玩命折腾),勾起了秦成宇的恶趣味。 相爱相杀的宿敌x 肆意揉捏的玩具√ 江晏清多少猜到一些,现在安东尼在国际社会叫叫嚷嚷,诸华内部的公知又开始狐假虎威了,秦成宇估计会借力打力,借安东尼的手,把帝国内部的投降派、骑墙派、亲米派全部干掉。 不知道这只老狐狸打算怎么做,江晏清方便的话也会添一把火,让火烧的更旺。 江晏清刚进门,就被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人抱个满怀,“小晏晏,想死你了!” “姨姨,你要勒死我了!”江晏清被裴华臻抱住脖子,快断气了。 救命,他永远招架不住姨姨的热情。 从小就是这样,他跟姨姨的布娃娃没差。 幼年时期,小晏清被裴华臻怂恿着穿宽大短袖,穿上跟小裙子一样,留了不少黑历史,其中一张还在秦世勋的钱包里,好丢脸哦! “妈!”秦世勋赶忙过来解救江晏清,“你这样,小晏以后都不敢来了!” “不敢来也是因为你这个无趣的大冰块,跟我有什么关系?”裴华臻愤愤不平,揉了揉江晏清的头,“宝宝宝宝,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秦世勋是冰块。”江晏清果断把哥哥卖了,“我先找冰块谈事情,等会都陪姨姨。” “好的宝宝,”裴华臻捏捏江晏清的脸,笑容玩味,“我宝又来给世勋送功勋了?” 她忽然有些感慨。 如果洛先生还在,秦成宇也是有人送功勋的…… 小晏,真的很像他。 一样爱民如子,一样心怀大义,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互帮互助。”江晏清眉眼弯弯,跟着秦世勋回房。 秦世勋关上门,江晏清把文件交给他,神情严肃下来,“‘五折券’拿到了,伊拉利克周围的麻烦也该清理一下了……” 江晏清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战略要地、一个交通枢纽。 他要的是,一整个中东。 一个系统,一个板块,一个定海神针,一个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宝库。 第252章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2) 两人在布艺沙发上坐下, 茶几的桌面朝两边展开,露出里面的立体沙盘。 秦世勋拿着秦家戒尺,在沙盘上比划, 将智囊团的方案和盘托出。 江晏清、谢遇安和鹿燃在前线迈的步子太大, 有时候智囊团在后方都跟不上,现在一有重大突破, 都需要双方坐下来“交换情报”。 “慢了,”江晏清沉着脸, “米利托在干预西朗和诺伊的内政, 借他们的手扩大对中东的控制。” 秦世勋对江晏清的情报深信不疑。 江晏清在伊拉利克有塞提塔赫, 在米利托有沈星牧, 掌握的一手情报比他的属下更为精确。 “你看看这个。”江晏清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a4纸, 递给秦世勋。 秦世勋快速看了一遍,抿着嘴角以示同情。 自西诺交战以来, 米利托以保护同盟国的名义,在西朗非法驻军, 长期盗采当地的石油资源。仅上半年,就有约6.6万桶石油被米军掠夺。截至年中,西诺油业因米利托盗采累计损失达1071亿米元。 米利托的盗采行为导致西朗国内油价飙升,涨幅达127%,迫使该国从石油出口国变为进口国,还加剧了粮食短缺问题。 西朗的敌对国诺伊也未能幸免。 今年2月, 西朗在米利托的支持下,炸毁了诺伊的天然气管道, 导致数百万平民断供。此次行动被视为米利托对诺伊能源基础设施的间接打击。 米利托通过控制石油资源,巩固米元作为全球结算货币的地位,再用技术与资源垄断, 确保米利托本土石油产量全球第一。 伊拉利克建国后,米利托将持续通过军事干预和制裁,巩固对中东资源的控制。 秦世勋看到后面,就知道江晏清为什么这么严肃了。 米利托在军事行动期间,造成多起平民伤亡事件,以及多次“误炸事件”,导致非战斗人员死亡,加剧了当地的人道主义危机。 “小晏消消气。”秦世勋拿出一盒坚果,挑出核桃放在伊拉利克的位置。 诸华帝国为伊拉利克提供“核保护”,将有效抑制遏制核扩散、平衡米利托霸权、支持无核国家领土主权。 战略意义在于:重塑中东秩序、对冲米利托压力、推动多极化进程。 未来,诸华帝国需在“核不扩散”的框架下,深化与中东国家合作,同时防范“米利托反制”与“核扩散”风险,以实现地区稳定与自身利益的平衡。 江晏清喜笑颜开,“世勋哥,你不亲自走一趟,很没有诚意。” “小晏希望我去,哥哥就去。” 秦世勋的眼里藏着几分无奈,又透出深深的宠溺。 “多少诚意都没问题。” “不需要吃亏,”江晏清敛去笑意,正色道,“西朗和诺伊要么上船,要么跟米利托一起沉没。” 中东地区是全球火药味最浓的地区,江晏清如果没有亲身经历,他也会和别人一样,觉得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希望。 伊拉利克建国后,周边国家突然开始对它友好,不管那些国家带着什么目的,不管曾经有什么恩怨,这都是一个好兆头。 即便民族之间背负着延续数代的仇恨,和解的曙光也依旧可以穿透阴霾,照亮前行的道路。 光靠新闻来认识世界,看到的只是不同记者眼中的画面,只有将读书和亲身经历相结合,才能透彻、真实又全面地认识这个世界。 秦世勋闻言,骤然抬眼,瞳孔轻轻颤动。 定下心神后沉声道:“小晏,这件事太重大了……” 安东尼积极“促进”西诺和谈,谈得一地鸡毛,满地战壕。 他做不成的事,如果让秦世勋做成了,秦世勋的声望将无限逼近他的父亲秦成宇。 米利托做不成的事,让诸华帝国办到了,那效果不亚于一次核爆。 诸华帝国促成“诺伊和谈”,往小了说,是重塑中东地缘政治格局、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削弱米利托的单极控制、构建新型伙伴关系网络、保障能源安全与经济利益…… 往大了说,此事件标志着诸华帝国从“旁观者”向“建设者”的角色转变,影响远超双边关系的范畴,为全球南方国家提供了“非西方主导”的合作范本。 它足以证明“大国协调+区域自主”模式的有效性,为其他地区的冲突提供全新范式,把西方损人利己的“民主改造”打成“假药”。 如果说伊拉利克建国是在打米利托的脸,那“诸华帝国促成诺伊和谈”就是把米利托的脸踩在脚底摩擦。 那画面,可太精彩了。 江晏清促狭地笑着,“你怕了?” 第197章 “怕安东尼又想出什么损招,”秦世勋顿了顿说,“不过那都不是问题,如今中东乱战,各国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它们自己都没有爬出泥潭,还敢为了仨瓜俩枣争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苦的还是底层百姓。” 人穷志短。 不患寡而患不均。 曾几何时,这些国家拉帮结派,等着米利托带他们瓜分伊拉利克地区,现在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互相蚕食。 世界局势风云变幻,唯有坚定不移地走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提升综合国力,才是实现长治久安、有效自保的根本之策。寄希望于拉帮结派,依赖强国为自己遮风挡雨,只会暴露实力薄弱、发展滞缓的缺陷。 盟友之间实力悬殊,弱者极易沦为强者利用与牺牲的对象,遭受背叛与出卖的风险骤增,即便盟友间实力相当,也常因各自利益考量,出现相互推诿责任、彼此扯皮的状况,此类情形在历史的长河中屡见不鲜。 秦世勋作为正统血脉,将历史经验铭记于心,但也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 安东尼疯起来,全球都要遭殃。 江晏清忍俊不禁,直言道:“我就是要把安东尼逼疯。” 秦世勋狠狠皱眉,“你在拿自己冒险。” “安东尼越挫越勇,心理承受能力又提高了,这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江晏清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纤细的睫毛朝他轻眨,像只惬意又勾人的狸猫。 “一个杀伐果断、谨慎狠辣的对手,会拖慢我的节奏。” 江晏清给自己安排的死期快到了,他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跟安东尼在这打消耗战。 不把安东尼逼疯,谁去搅动欧元区的风云? 欧元区二十几国,看起来规模庞大、拧成一股绳,其实内部一片混乱,缺乏真正的核心,整体发展方向不够明晰,政策协调困难重重,各成员国在经济政策、发展规划等方面难以达成高度一致,进而影响资源的有效配置与协同发展。 长此以往,欧元区不仅面临发展动力不足、经济增长乏力的困境,更容易陷入内部秩序紊乱、社会问题频发的局面。 从长远趋势看,若不能有效解决这些根本性问题,欧元区将在国际竞争与合作中丧失优势,面临发展受挫的严峻风险。 而这,就是热战的前奏。 欧元区跟他们的老大哥米利托一样,喜欢用战争解决经济问题。 与其等欧元区变成易燃易爆炸的不定时炸弹,不如自己引爆,炸弹还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爆炸”,避免地府鬼满为患。 秦世勋目光专注地看着江晏清,深邃的眼眸中情愫涌动。 两人交流了一些细节,秦世勋站起身,从保险柜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递给江晏清,“父亲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江晏清接了过去,没有马上打开。 这个盒子约莫有点年头了。 看外表,应该是上世纪战争时期的产物,像是……某种传承? 沉甸甸的,江晏清拿着烫手。 “一个前辈留下的遗物,”秦世勋目光柔和,“父亲说,他等到了那个人的后辈。” 江晏清心尖微颤,眸光闪烁不定,抬起生锈的金属扣袢,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笔记本、一叠信件和几张字条。 江晏清拿起面上的一张纸条,展开一看,遒劲有力的钢笔字映入眼帘,镌刻心上。 上面写着: 诸华只需要做一件事,阻止西方国家再造工业化,诸华必将成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工业帝国。 当产业链集齐的那一刻,任何国家都将失去再造工业化的机会。 只有极致的工业化才能拿到国际话语权,米利托无法掌握工业化的核心、没有崭新的制造体系,米元从国际货币变成区域货币只是时间问题。 江晏清怔住,眼眶湿热,心里暖烘烘的。 是父神大人…… 是父神大人留给他的礼物! ----------------------- 作者有话说:《小辅助》收官,导致这章延后三天,抱歉抱歉[可怜] 第253章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3) 华胥帝君来到炼狱的最下层。 寒风呼啸, 声音仿若冤魂哭嚎,肃杀之气令人胆寒。 这里是罪神的监牢,阴森恐怖, 暗无天日。 堕入地狱的辛夷, 就被软禁在此处的地下冰宫。 地下冰宫,原先是天道为了给熔岩炼狱降温所建, 天道陨落后,冰宫轰然倒塌。 没了天道审判, 罪神之所便荒废下来。 谁能想到, 一向乖巧的爱神辛夷会被冥神“引诱”, 从天界堕入地狱, 她的兄长大义灭亲, 将堕落成死神的辛夷押入熔岩炼狱。 所有知情人统一口径,将这则丑闻掩盖, 防止出现第二个堕神。 华胥帝君望向那座冰封的火山,目光略显凝重。 这些人都瞒着晏清…… 江晏清至今仍以为, 辛夷只是小孩子调皮犯了错,被关在冰宫面壁思过,不是什么大事。 辛夷的攻击力在善武的神明中垫底,唯独幻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江晏清只能看到小丫头在漂亮奢华的冰宫吃了睡睡了吃,看不到她的身体在岩浆中反复溃烂和自愈。 华胥帝君没由来的心慌, 担心江晏清觉得自己也瞒着他。 他不关注和江晏清无关的事,也不知道江晏清和辛夷私下认识—— 怎么办怎么办…… 华胥帝君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 深沉冷静的黑眸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渊。 先把“小伴娘”带出来再说,结婚了才能跪搓衣板。 他正要抬手破开禁制,一缕黑雾从禁制飞出, 在空中凝聚成人形的黑影。 黑暗的气场令人遍体生寒,与帝君周身的神圣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一黑一白两股神力轰然相撞,声音震天动地,能量波动疯狂扩散,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空间被这股力量扭曲,景物在一层层的波动下模糊不清。 “冥神。”华胥帝君眼神一凛,手中掐诀,一道璀璨的光芒自掌心射出,朝着黑影攻去。 黑影晃动间,七道黑色气流呼啸而出,迎向杀机凌冽的圣光。 二者在空中再次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地面开始剧烈颤抖,如同冰面一般碎裂。 神级斗法愈发激烈,双方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帝君右手一挥,一条白金色的龙影扑向冥神,龙爪撕裂虚空,带起破空的锐响。 冥神跃起,身后黑雾翻涌,凝成一柄黑色巨镰,巨镰裹挟着阴冷的寒意,迎向龙影。 “轰”的一声巨响,龙影与巨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能量余波将炼狱岩石都震得粉碎。 华胥帝君攻势不停,左手捏诀,一道圣光从天而降,直直劈向冥神。 冥神黑雾化盾,圣光如太阳一般将护盾灼烧出一个窟窿。 “修为又涨了……”冥神稳住身形,炼狱深处传来阵阵闷响,无数黑色尖刺破土而出,朝着帝君刺去。 帝君跃至空中,衣袂翻飞间,落下点点金火,将那些尖刺一一焚毁。 如此你来我往,战斗持续了许久,依旧难分胜负,炼狱在神力的肆虐下变得面目全非。 华胥帝君念及对方只是分魂,本命神器都没有动用,放水放了一个死海。 月白剑一把剑围观还不过瘾,用剑鸣叫上了江晏清的零残剑。 江晏清:…… 江晏清望着被拐跑的本命法器,眼神有些无奈,转头继续跟秦世勋说,“西朗终止与米元挂钩的石油协议,是中东逐步摆脱美元依赖的第一步……” 西朗和诺伊交战多年,两国都面临物价飙升、增兵困难的困境。 西朗商业投资暴跌67%,科技企业大量裁员和迁出,精英纷纷润去国外。 诸华由于安全原因推迟向西朗发货,西朗的工厂很难从诸华进口零部件,导致西朗无法完成订单,一年损失超千亿。 鹿燃调查发现,西朗目前正在盈利的企业,竟然是银行?!! 西朗的主要银行利润再创新高,近三年,这些银行正在利用高额贷款和抵押贷款发战争财。 社会底层苦不堪言,成年男性因为反复退役、服役,精神压力巨大,但他们没有更好的“就业项目”,一些人为了生存给诺伊当间谍,甚至有人接取了暗杀西朗总统的任务。 秦世勋听到西朗的内情,错愕不已。 他很难想象,自家的花朵会帮助米利托暗杀自己。 这些人都被逼成什么样了? 秦世勋沉沉叹了口气,纵然他铁石心肠,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依然会本能地怜悯。 江晏清了解他,就像了解每一位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无论黑化到什么程度,他们内心的善良和慈悲永远会为他们守住底线。 这也是江晏清要把秦世勋派往中东的原因。 第198章 有些事情,只有秦世勋可以做到。 江晏清要在中东建立以伊拉利克、西朗和诺伊为核心的“金字塔联盟”,真正实现区域资源共享。 “金字塔联盟”将积极与全球展开广泛合作,推动各国在合作的基础上实现共同发展,同时组建联盟军,对中东地区进行全方位的军事控制,摆脱对米利托的军需依赖。 秦世勋听到这个计划,顿时心头火热,恨不得立刻飞到伊拉利克。 无论多难,他都要把这件事办成。 诸华帝国是制造业大国,中东作为制造业的上游,拥有诸华发展制造业所需的原材料,一旦诸华将中东把控在手中,将无视该领域所有的对手。 秦世勋在脑海里已经把可能的阻力全部罗列了一遍,江晏清失笑,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这么紧张做什么?” “西朗和诺伊的总统都是老狐狸,我越迫切,他们越容易坐地起价,如果谈崩了,三方都讨不了好。”秦世勋皱眉道。 “不用担心,越是小国,越讲政治,西朗和诺伊走错一小步都可能致命。”江晏清轻笑,“大国反而鲁莽无知……” 诸华帝国和米利托这种体量的大国,在外交政策上犯错的空间极大,因为他们拥有让小国可望而不可即的容错率。 猫有九条命,米利托也有不止一条命。 米利托犯了几十年的错误,仍然可以自以为是、特立独行,因为“犯错”和“不讲武德”是大国外交的奢侈品。 西朗和诺伊这样的国家,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爆发血战,看起来强硬,他们反而是谨小慎微的现实主义者,寸步不让是他们权衡利弊后的最优选择。 江晏清不怕拿不下西朗和诺伊这两只老狐狸。 秦世勋对外的形象憨厚亲和,没有秦成宇这个成精的狐狸难缠,容易给西朗总统一种“占便宜”的错觉。 这就是江晏清想要的效果。 至于诺伊的总统,需要他们磨一磨。 先给鞭子再给糖,叫秦世勋和鹿燃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拿下诺伊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秦世勋放松下来。 小晏站在他的身后,他总是很安心。 男人望着被阳光照耀的青年,心脏软得更厉害。 奇怪,太阳怎么越来越大了? “小心!”秦世勋蓦地起身,把江晏清死死护在身下,天命之子的威压如有实质,瞬间将不明光球挡开。 小金乌:疼疼疼! 他掉落在木地板上,现出原形,抬脚把地板上的火焰踩灭。 “没事,他是我的朋友。”江晏清柔声说。 世勋哥总是很紧张他…… 秦世勋看了太多遍杨晏的死亡录像,保护江晏清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江晏清考虑到他的精神状况,才没有把死遁现场安排在国内。 秦世勋把江晏清放开,警惕地看向“不速之客”。 小金乌的金色长袍沾上了灰尘和碎叶,江晏清挥手扫去,顺手把烧穿的地板恢复原样。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出大事了!”小金乌抱住江晏清疯狂摇晃,“小殿下失踪了!” “鹤南弦?”江晏清正色下来,“天界都找过了吗?” “阳光能照到的地方都没有殿下的踪迹。”小金乌泪流满面,“完蛋了完蛋了,我们把小殿下弄丢了。” 江晏清摸了摸小金乌的头发,看向秦世勋,“我家小朋友离家出走了,我去处理一下。” “去吧,”秦世勋抿唇一笑,没来由的心慌,“是你的亲戚吗?” 江晏清点头,眉眼含笑,“嗯,是我先生的弟弟。” 秦世勋瞳孔紧缩,笑容僵在脸上,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地炸开。 我先生的弟弟? 宋时序的弟弟? 男人垂下眼,手指攥紧,心脏传来细密的疼痛。 江晏清走了许久,秦世勋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灰暗的背影形如鬼魅。 你终究还是选了他吗…… 屋外沙尘蔽日,大雨如注。 小金乌:小清的桃花真恐怖!救命! 第254章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4) 江晏清身形化水, 从冥河涌出,现形时已是忘川之主的模样。 青年白发垂落,双眸轻阖, 神识铺展如网, 刹那间席卷开来,覆盖整个地狱。 神识无孔不入, 如溪流般淌过地狱的每一个角落。 未几,神识于炼狱之中, 捕捉到两缕来自天界的气息。 其中最强盛的一脉, 江晏清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家精力旺盛的帝君大人。 嗯? 华胥与人打起来了? 此刻, 华胥帝君正与冥神酣战。 二人出招迅猛, 你来我往间,炼狱的空气都被搅得沸反盈天。 神力碰撞, 气浪翻涌,声响震耳欲聋。 江晏清了解帝君的实力, 从不担心对方吃亏,炼狱散架就散架了,帝君打得过瘾更重要。 他没有制止,甚至不会靠近。 江晏清在现场观战,华胥帝君反而束手束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帝君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温柔细腻的宋时序, 冷酷果决的华胥帝君,都是他。 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江晏清都会喜欢? “笨蛋。” 江晏清笑着摇了摇头,飞身前往鹤南弦的方向—— 【光明圣墟】 一个关押堕天使的地方。 断壁残垣浮动着浅金色的光晕, 十二根科林斯石柱环立,刻着褪色的神谕。 石柱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十字架,棱角处凝结着暗金色的干涸血迹。 十字架由黑曜石雕刻而成,堕天使被金色锁链束缚其上,白色羽翼在微光中泛着珍珠的光泽。 男人赤.裸的上身泛着健康的蜜色,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宽肩窄腰的黄金比例身材、结实饱满的肌肉都仿若雕刻一般,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的肌肉充满爆发力,在暗金色咒文的衬托下,增添了一种让人窒息的性感和禁欲的美感。 江晏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身体,心头一颤。 堕天使的手缓缓伸向鹤南弦的头。 “南弦!”江晏清慌了一瞬,朝小家伙的方向伸出手。 “嗯?”鹤南弦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下一秒就被拉入江晏清的怀中。 堕天使一愣,平静的金眸陡然闪过一道凶光。 他展开布满伤痕的白色羽翼,指尖划过虚空,天幕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远古星辰的残骸倾泻而下,宛如熔金的暴雨,坠落的陨石表面燃烧着暗红色的地狱火,触及地面时爆发出足以扭曲空间的热量。 江晏清一手护住鹤南弦,一手聚起冥河之水,挡住地狱火的攻击。 水与火碰撞在一起,蒸腾出浓重的水汽,整个光耀圣墟都被沸水淹没。 华胥帝君感应到爱人的神力,立刻从斗法中抽身,化作一道光束飞向圣墟。 一道黑色流光紧随其后。 冥神轻轻叹了口气,追上辛夷。 月白剑:我们也跟过去吗? 零残剑:不用不用,我们过去就要出人命了。 月白剑:……确实。 两把剑默默收拾残局,虽然没有明显的效果。 另一边,鹤南弦抱住江晏清的手,焦急万分,“大哥哥,休利特是我的朋友。” “你跟堕天使交朋友?”江晏清皱起眉,停下手。 因为华胥帝君到了。 “华胥,留活口。”江晏清叫住双目赤红的男人,后者勉强止住杀招。 死神镰刀劈向休利特。 江晏清叫华胥帝君手下留情,但没有叫她。 休利特握住镰刀的刀刃,抬头看向黑衣女孩,讥讽道,“你和堕神做朋友?” 江晏清把鹤南弦放下,看向休利特,眉头更深,“你什么意思?” 他说谁是堕神? 辛夷换回黑白色的洛丽塔裙,但江晏清没有往她的身上想,反而看向华胥帝君。 “你听我解释。”华胥帝君顿时心慌意乱,脸色煞白。 “不用解释,”江晏清认真地看着他,“就算你是堕神,我也喜欢你。” 帝君心脏狂跳,脑袋昏昏热热,高兴得找不着北。 休利特趁辛夷愣神,一把将镰刃甩开,“堕神是我的邻居……” 辛夷倒飞出去,被冥神的黑影接入怀中。 黑雾随着冥神挥手而出,缠上束缚休利特的锁链,金色锁链倏地收紧,将休利特的四肢勒出金色的血。 “休利特!”鹤南弦跑回堕天使身边,无论使用什么法术,都无法治愈冥神留下的伤口,“怎么会这样……” “小伤。”休利特很想伸手抱抱小家伙,可他做不到了。 鹤南弦咬唇,转头看向江晏清,小手指向冥神:“大哥哥,就是这个家伙害辛夷姐姐变成堕神!” 第199章 新仇旧怨叠加在一起,鹤南弦忍不住祸水东引。 休利特微怔,眸光深深地看着他,呼吸莫名紊乱。 小家伙的话直戳心窝子,让他冰封的心脏融化成水,又甜又涨。 鹤南弦,是第一个维护他的人、第一个挡在他身前的人,第一个…… 江晏清几乎在一瞬间沉下脸色,眉峰跟着下压,冰冷的黑眸又深又冷。 森寒的眸子紧紧盯着冥神,“他说的,都是真的?” 辛夷的心跳骤然停滞了一瞬,小小的身体不自觉地挡在冥神面前,颤着声音说:“晏清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晏清面沉如水,周遭的气压降了好几度,华胥帝君站在他的身后,准备帮他教训拐跑妹妹的“小黄毛”。 “跟我回府。”江晏清抬手把辛夷拎了过来,看向鹤南弦,眼神沉冷,“你也是。”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无力感。 简直反了天了,弟弟妹妹的胳膊肘都往外拐了是吧! “哦。”鹤南弦乖乖跟上。 最“叛逆”的辛夷都乖了,他怎么能不乖,他不乖倒霉的就是休利特。 休利特望着小家伙渐行渐远,骤然暗沉的眼眸愈发深不见底。 他阖上双眸,身体悬浮而起,变回十字架上的石像。 忘川殿内。 华胥帝君、鹤南弦和辛夷在软垫上跪了一排,冥神回到死神玩偶,手掌大小的玩偶坐在辛夷的肩膀上。 鹤南弦有些委屈。 他没有做错什么呀? 他去炼狱找姐姐,不小心走岔了路,再一个不小心走到了光明圣墟,又一个不小心认识了休利特。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鹤南弦用余光瞄了一眼跪得板正的华胥帝君,顿时不委屈了,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他孤傲得不可一世的兄长也有今天啊! 啧啧啧! 华胥帝君把辛夷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江晏清越听脸越黑,又怕生气吓到两个小朋友。 “晏清不用出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帝君眼神冷漠,顿了顿说,“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继续。” “哥,”辛夷拉住江晏清的衣摆,泪汪汪地瞅着他,“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晏清被她看得心软,说不出一句重话。 唉。 堕神又如何,堕神也是他的家人。 “很疼吧……”江晏清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为什么不跟哥哥说?” “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辛夷鼻尖一酸,眼里的小珍珠吧嗒吧嗒掉下来。 “晏清哥很忙的……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些事都不如我的家人重要。”江晏清蹲下身子,用指腹拭去破碎的小珍珠,“你剩下的刑期,哥哥来想办法,你先安心住下,把身体养好。” “嗯,谢谢哥。” 辛夷破涕为笑,小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鹤南弦侧头看向自家兄长,有点嫌弃:你看看别人的哥哥! 华胥帝君没有注意到弟弟的“怨念”,他的眼里只有对江晏清的爱恋。 他的晏清最温柔了,比天使更美好!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那一定是他的江晏清! 鹤南弦一脸黑线:……这个恋爱脑没救了。 “我跟小金乌报个平安。”江晏清看向华胥帝君,声音温柔了许多,“你盯着他们罚抄天规,抄不完不许走。” 没有写过字的辛夷:!!! 没有被罚过的鹤南弦:??? “嗯。”华胥帝君站起身,给江晏清披了一件新绣的外袍,“不用着急回来。” “好。”江晏清看了眼华胥帝君,又看了眼不像乖宝宝的弟弟妹妹—— 突然有点不放心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江晏清一走,三个人立马原形毕露。 辛夷掐住鹤南弦的脸,“都怪你跟哥哥告状,笨蛋弟弟。” “那个家伙先欺负我的人,憨憨姐姐!”鹤南弦把死神玩偶丢开,才任由辛夷掐他的脸。 华胥帝君冷着脸在一旁喝茶,围观两个小朋友吵嘴打闹。 死神玩偶把他的茶杯推开,纽扣眼睛看不出眼神,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急什么。”华胥帝君悠闲地喝茶,等小朋友玩够了才开口,“死神,我需要你去一趟新百丽。” 辛夷走过来,在华胥帝君的面前坐下。 小女孩端庄得体,活脱脱一个小大人,完全没有方才幼稚的模样。 “事成之后,给我减刑。”辛夷冷眸微抬,“不过,你有这个权利吗?” “事关国运,积累的功德可以让你免刑。”华胥帝君言简意赅。 “我明白了。”辛夷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华胥帝君将一个u盘放到桌上,“把米利托的驻军驱逐出境,拆除反导系统,再选一个亲华的总统上台。” “简单。”辛夷把u盘收下。 华胥帝君补充道:“你到达新百丽后,我会派人接应你,你协助那个人就行。” “知道了。”辛夷抱住死神玩偶,“我不喜欢与人合作,我自己一个人也行。” 不与人同行,就不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你的哥哥已经学会依赖别人了,你呢?”华胥帝君意有所指。 “我自己可以。” 小姑娘倔强的样子,看得华胥帝君直摇头,男人浅笑着抿了一口茶。 只能说,不愧是江晏清的妹妹。 鹤南弦走过来,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哥哥平时都是这么帮晏清哥办事的吗?他不会怪你自作主张?” “以前可能会,”帝君的目光渐渐柔和,“现在不用做得那么隐蔽了……” 江晏清懂他。 就像他懂江晏清一样。 鹤南弦和辛夷拿着小板凳坐过来,喝茶听故事。 江晏清晚上回来,一大两小在软垫上睡着了,本子上一个字都没有写。 江晏清无奈,笑容越发温柔,拿着小毯子给弟弟妹妹盖上。 他俯身给帝君盖毯子,帝君将人连着毯子一起打包入怀。 帝君亲了亲他的额头,嗓音缱绻,“睡吧。” “晚安。”江晏清靠着男人的胸膛,安详入睡。 夜幕深沉,白.磷.弹拖着耀眼的尾焰刺破云层,为弹丸之地下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伴随而来的毒雾,将睡梦中的孩童困住。 困在流星般短暂的人生。 第255章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5) 次日清晨, 江晏清从华胥的怀中醒来,睁眼就看到恋人近在咫尺的脸,一整天的心情都好了。 不得不说, 华胥帝君的这张脸太伟大了。 男人黑发如墨, 五官立体深邃,轮廓如刀刻般硬朗, 眉眼间尽显冷峻孤傲的气质,宛如蔑视众生的魔尊。 他的额上是银白色的太阳纹面, 眼下是由六道细小光纹组合的“净世明华”刻印。 代表光明的“魔尊”, 比死神更像一位堕神。 引诱江晏清堕入情海, 沉溺于他的温柔。 华胥勾住江晏清的腰, 在他的耳边小声问, “还睡吗?” “不睡了。” 昨天为了言传身教,让小朋友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他们两个经常熬夜、偶尔通宵的成年人,第一次在十点之前睡觉。 “嗯, ”华胥将爱人抱起,往隔间的卧室走去,“该晨练了。” 辛夷警觉地睁了睁眼睛,眼神朦胧,“哥哥?” 玩偶的小手搭在她的眼皮上,小声哄着她入睡, 然后设下隔音屏障。 屋内,江晏清被男人按在书柜上, 被迫仰起头与他接吻,在喘息的间隙挣扎道,“不行……现在……是白天。” “白天才能让你看清楚。” 华胥帝君将爱人箍在怀里霸道地深吻, 纠缠粉嫩的舌尖,舌根扫荡着编贝般的玉齿。 江晏清被他按在墙上亲吻,喉咙哼出低喘,舌头被男人勾着吮吸个不停。 男人伸手按住他的后颈,更激烈的吻落下来。 帝君大人一向克制隐忍,这次却像野兽一般疯狂,两米高的身躯带着侵略性的气息,狠狠碾压江晏清的唇瓣,凶狠得像要将他吞入腹中。 江晏清有点被吓到了,下意识地缩回舌头,却被男人狠狠地吸了一口,被亲得昏昏沉沉,唇瓣红肿。 他的手抵着男人结实的胸肌,就像推着一堵墙,对方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帝君被他的手刺激得浑身发烫,直接撕开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 “休利特的身体好看吗?”华胥握住江晏清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慢慢往下,抚过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不,不好看。”江晏清咬着下唇,避开男人炙热的目光。 救命,他就多看了休利特一眼! “我不要这个答案。” 第200章 男人双目赤红,肌肉滚烫无比,火热的手掌摩挲着江晏清的脖颈,将青年的里衣从领口处撕开,甩到一边。 他向下看去,爱人的身体一览无余。 江晏清的皮肤被热欲染成了浅红色,帝君喉结滚动,饥渴无比。 “帝君的……最好,”江晏清脸颊通红,眼尾湿润动人,“只要你……” 华胥彻底失控,将爱人牢牢圈在身下。 狂风暴雨般的掠夺持续到日上竿头。 江晏清沉沉睡去,午后才悠悠转醒。 窗外飘来曼珠沙华的幽香,青年睁开双眸,一时分不清白天黑夜。 意识回笼后,抬手掐诀,一道微光闪过,幻术屏障慢慢溶解。 室内渐渐亮起,柔光似轻纱般落在他的皮肤上,映出一串串艳丽的红痕。 江晏清顿时双颊灼热,拿起床边叠好的外袍披在身上,将少儿不宜的爱痕遮住。 脖颈、胸口和脚踝的痕迹,宋时序已经用珍珠粉覆盖,不凑近仔细看,倒也看不真切。 宋时序总是喜欢“以吻戳章”,仿佛在江晏清的身体留下痕迹,对方就能永远属于他。 这个男人,不再如往昔那般患得患失,可这些无处不在的小细节,都在无声地告诉江晏清—— 我害怕失去你。 微风吹动纱幔,轻叹这份情感的深沉。 纵容对方胡作非为,是江晏清的回应。 江晏清悄声走到客厅,宋时序正带着鹤南弦和辛夷罚抄。 宋时序自己,也是要抄的。 他心眼小,爱吃醋,吃完醋又担心江晏清生气,匆匆换回“宋时序”的壳子。 华胥帝君把江晏清折腾坏了,关宋时序什么事? 他不敢这么想,只求对方看在“宋时序”的份上消消气,不要赶他下床。 江晏清当然不会生气。 宋时序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和爱欲,并不是一件坏事。 一大两小围于桌前,宋时序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餍足的笑意,偶尔垂眸看向两人抄写的内容,轻声指点。 鹤南弦和辛夷正襟危坐,认真抄写着,偶尔交头接耳几句,随后又相视一笑。 这幅温馨的画面落在江晏清的眼中,美好得让人爱上全世界。 “姐姐,你写字好像鬼画符哦!”鹤南弦凑过来,把辛夷画歪的字写直,“王字要这样写,你看。” 辛夷拿起毛笔,在鹤南弦的额头上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王”字。 鹤南弦:?!! “姐姐,我的脑门不是纸!”鹤南弦提起笔,在辛夷的两颊画上小猫的胡须,“大花猫!” 辛夷:!!! 玩偶歪了歪脑袋,线缝的嘴巴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鹤南弦和辛夷安分了没多久,又闹腾起来,你画我一笔,我给你一道,墨水飞溅得到处都是。 鹤南弦学聪明了,画完一笔撒腿就跑,辛夷抓着笔追在身后,“你站住!” “抓不到我吧!”鹤南弦跑着跑着,撞到江晏清身上。 辛夷急忙刹车,将毛笔收到背后,心虚地笑了,“晏清哥,你醒啦!” “大哥哥下午好。”鹤南弦抬起头,手背到身后,把毛笔往辛夷的方向一丢。 辛夷眼疾手快,接住毛笔一起藏到身后。 “你们两个……”江晏清无可奈何,伸手抹去鹤南弦嘴角的墨汁,“都去洗澡,再抄两遍天规。” 两个小家伙笑嘻嘻地跑走了。 宋时序默默跪在搓衣板上,眼巴巴地瞅着他,“晏清,我错了。” 江晏清:……我更喜欢帝君桀骜不驯的样子。 面对宋时序,他总是硬不下心。 “明天带他们去一趟天界,你父亲来不及教的东西,我们来教。”江晏清转移话题,将上一页揭过。 宋时序微怔,抿唇一笑,“好。” 深情与爱意都在眼波里温柔流转。 隔天,江晏清和宋时序带两个小家伙回到天界,宋时序又变回冷酷的华胥帝君,鹤南弦也是一副小帝君的高冷做派,辛夷面无表情,死气环绕。 江晏清:我说……你们三个的偶像包袱是不是太重了! 华胥帝君严师出高徒,仅仅花了两天时间,就让鹤南弦成熟了两个度。 江晏清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残忍,好像是他抹杀了小朋友的天真,他私下让华胥帝君温柔一点,不用教那么多权谋与运筹。 等两人回来,看到用法术对轰的两个幼稚鬼,江晏清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为了避免两个小朋友把天界拆了,华胥帝君一手一个,把人拎到全球异能监管局。 华胥上班,两个小家伙跟着学习。 江晏清坐在中间,把鹤南弦和辛夷隔开,免得又打起来。 一晃过了三天,鹤南弦和辛夷无聊坏了,提不起拆家的兴致,眼里全是对自由的渴望。 是夜。 江晏清牵着辛夷,华胥牵着鹤南弦,四个人前往伊拉利克的边境看烟花。 “等会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能动用法术。”江晏清蹲下身,认真地看着辛夷的眼睛。 辛夷不明所以,仍然乖巧答应,“好~” 华胥按住鹤南弦的脑袋,“不需要我交代吧?” “不用,”鹤南弦把手抱在胸前,傲娇地仰起头,“我可不像姐姐那么感情用事。” “我听见了!”辛夷斜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嚷,“哼!我才不会感情用事。” 可是—— 不管江晏清和华胥给不给他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现场的惨烈程度,都超出了两个孩子可以理解的范畴。 天际陡然被撕裂开一道可怖的口子。 一百多颗白.磷.弹如同狰狞的恶魔,拖拽着灼目的尾焰,从乌云密布的苍穹急坠而下。 白.磷.弹触地的瞬间,迸发出刺目的强光,亮得让人无法直视,浓稠的白色烟雾伴着炽热的火焰迅速蔓延。 人群尖叫奔逃,带着剧毒与高温的白磷,如附骨之蛆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年轻人被烧穿,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叫,妇女抱着孩子绝望地呼喊,火焰在肌肉内燃烧,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骨肉里搅动。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房屋在高温下轰然倒塌,树木瞬间化为焦炭,宁静的村庄,转瞬间成为一片焦土,凄惨的哭喊声在这片被战火荼毒的大地上空久久回荡。 江晏清将辛夷死死拽住,暂时封住她的神力,“我带你来,是教你怎么一次性净化一个区域的怨魂。” “可是,他们可以不用死的……”辛夷小声哭泣,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你是死神,不是救世主。”江晏清声音冰冷,就像一把刀插进她的心脏,“只有人类能救自己。” 辛夷抱住江晏清的腰,埋头大哭。 江晏清抱起小女孩,带她来到怨气的中心,手把手教她净化亡魂。 辛夷一边哭,一边学,小模样可怜死了。 华胥看了鹤南弦一眼,“还好吗?” “无妨。”鹤南弦面无表情,压制住纷乱的思绪,“那些没死的人怎么办,可以用人类的方法杀掉他们吗?” 他听说过这种弹药。 人类被白.磷.弹粘上后,要活活疼够20天才断气,他们在神经毒素的摧残下,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化成灰。 太痛苦了…… 不能用神力将他们治愈,用人类的方式帮他们解脱总可以吧? “神明介入人类的命运,会出现一系列不可控的连锁反应。”华胥漠然道。 鹤南弦懂了。 忘川之主用人类的身份复活,就是为了减少这些不可控的变数。 “为什么人类不能和睦相处?”鹤南弦疑惑不解。 华胥神色平静,“人性利己与制度失衡,让利益冲突碾压了理性共情。” “因为他们是人。”塞提塔赫来到华胥的身边,看着不远处的心上人,“这是江晏清送我的世纪烟花,帝君觉得如何?” 帝君冷笑不语,姿态优雅大方。 “哥,你情敌可真多。”鹤南弦调侃一句,“你会有危机感吗?” 帝君勾起唇角,眉目柔和下来,“情敌再多,他也是你哥的。” 塞提塔赫心梗,气成河豚。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塞提塔赫在一天之内,收到所有邻国的求助信息。 塞提塔赫以接见秦世勋为由,故意晾着他们。 “白磷大屠杀事件”轰动全球,诸华帝国表示深切哀悼,第一时间将国际救援队派往伊拉利克。 救援队在伊拉利克驻扎,没有进入任何一个国家,全部在等秦世勋的指示。 又过了一周。 这些国家终于低下高贵的头颅。 第256章 太阳升起之时(1) 他们除了低头, 别无选择。 在鹿燃的操盘下,所有国家不打军事基地,只攻击富人区和企业, 让富人坐立难安、担惊受怕, 资本就会向政府施压。 第201章 各国政府为了社会安定和支持率,只能妥协。 经过十多轮谈判, 伊拉利克、西朗和诺伊在埃雷提亚举行会谈,发表三方联合声明, 正式恢复外交关系。 诸华帝国作为调停方, 承办此次会谈, 积极构建以伊拉利克、西朗和诺伊为核心的“金字塔联盟”。 一周后, 中东所有国家全部加入。 在诸华帝国的助推下, “金字塔联盟”一跃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全球哗然。 鹿燃被江晏清派往欧洲, 执行“裂变计划”。 谢遇安抵达伊拉利克,接替鹿燃的工作, 与秦世勋团队共同促进“金字塔联盟”与诸华帝国的商贸往来和资源互换,并以诸华的货币结算。 辛夷被宋时序安插到新百丽,成为总统候选人的养女,与姜京慈取得联络。 对金在旭这个“黄皮香蕉”,辛夷在策反和铲除之间,选择了铲除。 金在旭与罗耀拉不同。 罗耀拉的身上流着红色的血, 他被“自由”迷惑只是暂时的,这类人一旦对米利托祛魅, 就会彻底倒戈东方,他们逆反后的忠诚度不比土生土长的国人低。 金在旭现在是米利托的走狗,从小被厌华思想熏陶, 思想无法独立,个性偏执黑暗,把新百丽的未来寄托于世界的灯塔,即使能利用他牵制朴汝贞,辛夷都不想用。 辛夷把金在旭勾结赖恩的消息透露给朴汝贞。 朴汝贞不负所望,用了一场手术的时间,两个麻烦就没了。 她把金在旭和赖恩一起送进地下医院,摘除他们的肾脏,再送一场“性别重置手术”。 金在旭手术失败,只有赖恩一个人竖着出来。 赖恩变回男人,被朴汝贞打包送到埃德温的府上,担心埃德温不收,还专门用直升机投掷到家门口,上帝啊,她真是太贴心了。 埃德温看着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闻着浓重的异味,两眼一翻,捂着胸口干呕。 谁把垃圾丢他门口了? 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爸爸……我错了……我想回家……” 赖恩抱住埃德温的大腿,放弃所有尊严,狼狈地大哭,空洞麻木的眼睛只剩下最后一缕光。 这个世界上,只有父亲真心爱他。 他为安东尼献出一切,到头来一无所有,他的痛苦和灾难都是安东尼带来的,一旦他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无情地抛弃。 “别叫我爸,”埃德温一脚踩在赖恩的手上,“我没有一个会把父亲送入精神病院的儿子?” 如果不是季铭洲冒着生命危险跨国搭救,他现在坟头草都有两寸了! 以前他总跟季铭洲拌嘴,互相夸耀自己的继承人多么多么优秀,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至极。 季家的江晏清才是云,赖恩就是一块扶不上墙还弄脏鞋底的烂泥。 埃德温抬起腿,嫌恶地在地上磨了磨鞋底。 这双皮鞋不能要了。 他挥手让保镖把赖恩架走,放任对方自生自灭。 大号废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要重新娶妻养小号,不能再被江晏清的后辈比了去。 哼哼! 他坐稳首富宝座,谁出生在他家都不需要“拼爹”,但是他想“拼娃”。 (未出生的两朵小莲花:埃德温爷爷,你家崽崽压力会很大呢!) 赖恩眼看着希望破灭,用尽最后力气奋力一搏。 “爸爸,我有用,我知道,我知道一个消息,安东尼准备——” 一声枪响,惊飞树上的乌鸦。 埃德温本能地避开,回过头时,赖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保镖立刻转身,把对面楼顶的狙击手射杀。 “该死!”埃德温提起赖恩的上身,疯狂摇晃,“快说!安东尼准备做什么!快说!你这个废物!废物!” 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安东尼的眼线杀人灭口? 埃德温把尸体丢下,回房给季铭洲打电话。 季铭洲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发给江晏清,得到对方平淡的答谢后,他更加坐立难安,六神无主。 他给远在国外的秦世勋打电话,拉着秦世勋一起慌乱,额不对,是一起商量对策。 秦世勋:……我谢谢你。 他放下电话后,在窗边来回踱步。 塞提塔赫被他晃得头疼,放下咖啡杯,“如果你不想江晏清有事,就该敏锐一点,不要总被他推着走。” “可我……”秦世勋停下,神色凝重。 可我是小晏的棋子。 江晏清不会喜欢一个不可控的棋子。 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江晏清就去利用别人了,那怎么行? “你不是他的棋子,我也不是,”塞提塔赫脸色认真,“你是他的家人,我是他的朋友,江晏清的为人你我都了解,他怎么可能把家人和朋友当成棋子?” 秦世勋的瞳孔猛地收缩,心底升起一阵阵满足,伴随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涌上心头。 “你说的对,”秦世勋心脏加快,血液在体内快速流动,“我可以和你一样,在他的棋盘上,下自己的棋。” “没错,”塞提塔赫肯定地点头,“江晏清越到关键期就越谨慎,他的容错率非常高,即便你出格,他也能在你的基础上打补丁。” “听你这话,你觉得我可以替他不谨慎?”秦世勋拧起眉。 “确切来说,是一种看似疯狂的谨慎,”塞提塔赫严肃下来,“我们很快要面对一群疯子,最有效的策略,就是比他们更疯。” 秦世勋正襟危坐,脸色阴沉下来。 “作为旁观者,我说难听点,诸华在外人看来,还是太弱了,你总用和平发展这个理由不出手,谁能相信你有实力和魄力对抗米利托,带领世界走向多极化?” 塞提塔赫的嗓音徒然冰冷。 “你的对手都是靠战争发家,他们能看着你闷声发展,超过对方?” 以米利托为首的强盗集团,从来没有变过,强盗穿上燕尾服,看着绅士,内核依然是强盗。 他们给自己打上各种各样的标签:自由,匠人,严谨,浪漫,绅士…… 这些给公知洗脑的小标签,逐渐变成思想钢印,多么虚伪,多么恐怖? 扒了这层燕尾服,哪个不是畜生? 那些被他们掩盖的史实,无不在说,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畜生。 诸华帝国要崛起,要让强盗原形毕露! “诸华是一个特别的国家,小国害怕你,狗仗人势恶心你,大国都想瓜分你,让你当狗当奴隶,你谁都靠不住,你只能依靠你自己。” 塞提塔赫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锐的刺刀,从近代史飞来,刺穿秦世勋的心脏。 “你说的没错。” 秦世勋抬眸,冷峻的眉目覆盖了一层霜雪,一向璀璨的眸色泛起阴淬。 与其担忧黑暗的未来,不如亲手点燃炬火。 14亿炬火,何尝不是太阳? 东方的太阳升起,世界何须灯塔! “你能比米利托先一步面对现实,前半局就算赢了,”塞提塔赫会心一笑,“米利托这些年的意识形态输出,看似不用武力就可以控制世界,实际上杀敌一千自损两千,米利托沉浸在自我创造的幻想中,以为控制世界易如反掌,一旦国力虚弱,积累的矛盾就会一次性爆发出来。” 欺诈师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秦世勋冷笑一声,眸中浮起讥诮:“米利托的金身必碎,我们只需要一场战争……” “中东能谈下来,也是因为这点,”塞提塔赫说,“哪个国家都不希望自己是承受最后一击的大冤种,最好的战场,一个是欧洲,一个是南海,或者拖到米利托内部崩溃。” “米利托的百姓是无辜的,里面还有很多华侨……”秦世勋揉了揉眉心,略感疲惫。 安东尼政府驱逐非法移民,移民局为了凑业绩,故意“误抓”华侨充数,秦世勋又急又气。 非法移民的背后没有工会组织,自然成了方便廉价的劳动力。 资本需要非法移民,可安东尼政府不需要。 安东尼的选票来自底层白人,站在他的立场,驱逐非法移民,把工作还给底层白人,是重中之重,也是重树国家根本的重要一环。 米利托的霸权红利即将结束,内部也烂到根了。 安东尼上台的首要任务,就是提升凝聚力,团结底层,他驱逐非法移民的行为,在逻辑上站得住脚,但现实是,这种行为会加剧内部矛盾,引起社会反弹。 等内部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安东尼又会把矛盾转移出去,贸易战和热战都有可能。 “是啊,你有那么多想要守护的人,”塞提塔赫勾唇,“而我只有江晏清一个。” “那不一样,我对国民是责任,”秦世勋轻轻抿唇微笑,“对小晏,是私心。” 塞提塔赫忍不住打击他,“可他选了宋时序。” 第202章 秦世勋抿紧嘴唇,鼻尖酸涩,“爱他,是我一个人的事。” 既然江晏清选择了宋时序,他会安静地祝福…… “你认识gbra的华胥局长吗?” “听说过。”秦世勋摇头,“他怎么了?” “帝国议会不是快开了吗?你把他请过来旁听,安东尼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塞提塔赫起了坏心思。 他很想知道,这些人看到江晏清和华胥站在一起是什么表情。 “我试试。”秦世勋点头。 各个国家都想和gbra拉近关系,引入仿生人技术,但华胥局长深居简出,不问世事,难办得很。 谁能把这尊大神请出山呢? 第257章 太阳升起之时(2) 江晏清放下手机, 身后隐约有一缕热意,他下意识转头,唇边传来软软的触感。 宋时序叼着一块糯叽叽的香芋团子凑过来, 双眸含笑, 无声地邀请。 江晏清脸颊发烫,错开对方火热的视线, 轻启唇齿,咬住团子的一端, 与宋时序一同分享甜品。 团子的糯和舌尖的软, 一次次触碰、搅动, 香芋的味道萦绕在口腔, 伴随着不断交缠的呼吸。 听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江晏清的耳根都沁出了热意,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宋时序放开他, 用指腹擦去爱人唇边的水痕。 “好吃吗?” 江晏清低低地喘息,湿润的眼睫一颤一颤, 水润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莹润诱人,宋时序越发口干舌燥。 “你……” 江晏清放缓呼吸,睨了他一眼。 “你从哪学的?” “冥神给我推了几个博主,姿势很多,我想每个都试一遍。” 宋时序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 不小心把队友卖了。 江晏清的脑子宕机了一瞬,想到自家乖巧懂事、年仅七岁的妹妹, 顿时杀气滔天,冥河震荡。 畜生! “放心,他不敢。”宋时序揽住他的腰, 将人抱进怀里顺毛,“他敢越矩,我第一个收拾他。” 辛夷是他的小姑子,冥神是外人,孰轻孰重,宋时序分得清。 “哼!”江晏清靠在他的身上,“送他去炼狱跟堕天使做邻居。” “好,都听你的。” 宋时序的下巴轻轻抵在江晏清的额头上,“辛夷那边,是我自作主张。” “怎么能怪你?”江晏清无奈,“那丫头人小鬼大,除了那家伙,没人制得住她。” 宋时序放松下来,笑意越发温柔。 “对了,这次帝国议会,我也会参加。” 江晏清一愣,抬起头看他,“你,用华胥的身份?” “嗯,”宋时序轻轻颔首,点到即止,“安东尼计划恐袭。” 江晏清蹙眉,眼中的光彩褪去,剩下冰冷的暗色,一簇簇业火在瞳孔深处燃烧, 安东尼当诸华是什么地方? 跟中东一样任他“斩首”的后花园吗? 宋时序吻了吻他的发顶,“不要生气,我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 江晏清捏了捏他的手,“是内部,还是新百丽那边?” “新百丽,”宋时序说,“辛夷发现朴汝贞在党内的支持率大幅度上涨,调查后发现,安东尼给新百丽解除了导弹限制,他们以为是朴汝贞谈下来的。” 新百丽受《新米导弹指南》的限制,导弹射程长期被限制在800公里内。 安东尼废除限制,跟朴汝贞无关,纯属破罐子破摔。 米利托失去对中东的控制,驻军调往新百丽等诸华邻国,伺机而动。 如果能借帝国议会,把诸华领导层一网打尽,他们才能趁乱翻盘,摘下“金字塔联盟”这颗桃子。 江晏清又好气又好笑,“安东尼是不是对诸华的反导系统有什么误解?” “那就要问你的好弟弟了。”宋时序敛眸。 “嗯?你说他呀!” 江晏清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便宜弟弟。 宋时序点头,“沈星牧一层一层伪造证据,让安东尼以为我们的反导系统是个花瓶。” 米利托总统府。 水晶吊灯散发着冷冽刺目的光,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厚重的阴沉。 安东尼总统背对着众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有些寂寥,又透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中东局势失控的消息,如同一把重锤,把他们的金山银山通通砸了一遍,美好的幻想碎了一地。 安东尼缓缓转身,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抽搐,双目喷火,死死盯着眼前的官员。 “你们不是说中东乱成一锅粥方便控制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即将爆发的前兆,“我问你们粥呢!现在他们拧成一股绳了!跟鞭子一样抽我的脸!” 秦世勋办成这件事,秦成宇笑得脸都歪了吧! 该死的!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江晏清身边怎么全是能人,他身边除了沈星牧全是饭桶? 这些属下,既不了解诸华,也不了解米利托! 见鬼!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官员们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平日里油光锃亮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昂贵的西装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却找不到任何能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安东尼向前走了几步,踏得地面微微震动。 “一群废物!” 他猛地一挥手臂,桌上的文件被扫落在地,纸张四散翻飞。 “当初的计划,如今成了一场笑话!你们,都该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 整个总统府,在这咆哮声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官员眼珠子一转,用谄媚的语气转移话题:“总统阁下,您知道的,诸华有句古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为中东建了金字塔联盟又能怎样呢?到头来,也是给您做嫁衣。” 另一个官员忙不迭地附和:“是啊,总统阁下。沈先生提议突袭诸华议会,我个人觉得这实在是非常好的主意。等诸华内部大乱,中东对诸华失去信任,我们趁机威慑中东,将金字塔联盟控制在手中。” 还有一名官员满脸轻蔑,大言不惭地说:“诸华的反导系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空架子,绝对挡不住新百丽的突袭。” 众人见状,纷纷夸赞沈星牧和这个伟大的计划。 天花乱坠一顿夸,大饼画得快又香,把安东尼都馋哭了。 安东尼阴沉的脸色渐渐好转,他微微颔首,手指敲击着桌面。 没错,诸华一定想不到,他这一把玩得这么大…… 有一句不是他说的话,被杜撰进了《名人名言》:我做过所有人都认为不该做的事,而且是以让他们说我疯了的方式去做——这大概就是我成功的原因。 用不了多久,这句话就不是杜撰了。 哼! 虽然没能有一个像江晏清那样的儿子,但他很快就会有一个当总统的老婆。 他喜欢朴汝贞的野心。 朴汝贞就和他一样,自身的强大与野心相辅相成,他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只可惜,他们两个人都是同性恋,不然真的会是一对王见王级别的神仙眷侣。 安东尼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神色严肃:“那么接下来,让移民局加大力度,给我把诸华的非法移民全部弄走!” 总统大人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啊?其实也没有很威严,毕竟他年过半百、日夜操劳、整天受气、脱发严重,比意气风发的总统候选人老了十岁。 男人眉头紧锁,想到秦成宇给他塞灵活就业人员就来气。 “高贵的米利托需要的是像沈星牧这样的天才,不是一帮无业游民!你们难道还嫌米利托的流浪汉不够多吗?” 官员们连连点头,满脸不屑。 “诸华人当牛做马习惯了,懂事听话不闹腾,为了工作机会自愿降低工资,把白人的工作都抢走了!这帮可恶的家伙!” “他们出国赚钱回国花,带动本国消费,简直诡计多端!” 其他官员狠狠赞同,七嘴八舌说着一堆针对诸华劳工的方案。 “我们可以提高工作签证的门槛。” “对,还要加强管控。” “把那些已经工作的家伙好好审查一番。” 三日后,米利托包机,向诸华帝国遣返118名非法移民。 秦成宇等到了。 他大手一挥,让飞机掉头,把没有护照的人通通丢回去。 润人在走线润出去的时候,为了防止被抓到后发现身份证明被遣返,把自己的身份证件全部销毁,现在哪还有户口本? 当天,诸华官方正式发文。 没有身份证明的人不会接收,发表过“不当”言论的人同样拒收。 第203章 这些被运来运去的非法移民,只能在大街上流浪,在草坪上搭帐篷,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前段时间,安东尼在国际上乱吠,诸华内部的公知又开始狐假虎威,现在好了,左脸打完打右脸。 安东尼上台后,米利托为了缩减开支,砍掉环保部门的投资,公知集体破防。 虚假的环保,真实的牟利。 板上钉钉的事实,让那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公知睁开了一只眼睛。 清月文化借机开展环保宣传,让国人意识到,国外的环保是利益,国内的环保“实事求是”。 这片黄色的土地上,曾经洪水泛滥,土地荒漠化,盐碱地化加重,森林覆盖率降低,后来,它在劳动人民的不懈努力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西方国家工业污染严重,酸雨、雾霾频发,他们把重污染产业转移到国外,再以“保护环境”这个伟光正的理由打压发展中国家,用心险恶,虚伪至极。 在清月文化发布的纪录片里,哪个国家在“改善环境”上下了真功夫,一目了然! 诸华帝国修订《大气污染防治法》,调整能源结构,降低煤炭消费占比,大力推广清洁能源,建成全球规模最大的清洁电力体系。 诸华帝国优化运输结构,淘汰高排放车辆,使新能源车占比大幅提升,并开展柴油货车超标排放专项整治。 诸华防治水污染,全面推行河长制、湖长制,严格管控工业废水排放,禁止向水体排放油类、酸液等污染物,同时大力建设污水处理厂,提高污水处理能力,推进水资源循环利用。 在土壤污染防治上,诸华加强对工业污染源的监管,减少重金属等污染物排放,开展土壤污染状况详查,建立土壤环境质量监测网络,运用复合功能菌剂修复等技术对污染土壤进行治理。 此外,诸华帝国划定陆域生态保护红线,面积占比超30%,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基本建立,还完善了生态环境分区管控体系,建成全球规模最大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从多方面发力守护美丽诸华。 清月文化打响了舆论战的第一枪。 诸华帝国对非法移民和边境治理的态度,是正中眉心的第二枪。 秦成宇借力打力,借的就是安东尼的手。 他把帝国内部的投降派、骑墙派、亲米派和偷渡客全部扣押、调查,再驱逐出境。 安东尼:我不要非法移民。 秦成宇:太好了,我也不要。 安东尼万万没有想到,秦成宇不仅没把苦果子咽下去,还跟了一手! 舆论战的第三枪,对准了崇洋媚外、搬弄是非的天悦传媒。 不久前,包括“天悦传媒”在内的外资娱乐公司全部被立案调查,多个部门通力协作,很快将《案件通报》公之于众,各种丑闻领人瞠目结舌。 霸凌、潜规则、偷税漏税、高利贷、非法集资、谋杀…… 别家塌房,是一个接着一个塌。 天悦传媒塌房,是一塌塌一窝。 一丘之貉,当然要整整齐齐! 清月文化迅速占领舆论高地,对粉丝群体进行反向洗脑,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明星。 诸华真正的明星,是那些在各行各业默默耕耘、无私奉献,为国家富强和人民幸福不懈奋斗的人。 他们是科研工作者,日夜钻研于实验室,扎根在科研一线,为突破关键技术难题焚膏继晷,从“天问”一号开启火星探测之旅,到“奋斗者”号成功坐底万米深海,他们用智慧和汗水推动科技不断迈向新高度。 他们是广大医护人员,疫情肆虐时,他们白衣执甲、逆行出征,不顾个人安危与病魔较量,守护着每一个生命;日常里,他们在岗位上耐心救治每一位患者,用精湛医术和高尚医德,为民众的健康保驾护航。 他们是人民警察,无论严寒酷暑,还是危险关头,他们始终坚守岗位,维护社会治安,打击违法犯罪,守护着一方平安,用热血和忠诚践行着对人民的承诺。 他们是人民教师,坚守三尺讲台,默默耕耘,用爱心和知识照亮学生前行的道路,为国家培养一代又一代的栋梁之材。 他们是无数的基层劳动者,建筑工人用双手搭建起高楼大厦,环卫工人用扫帚清扫出整洁环境,农民辛勤劳作确保粮食满仓…… 这些人用平凡铸就不凡,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他们不在镁光灯之下,却以奉献、拼搏与担当,成为国旗上最璀璨的星辰。 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从四面八方赶来,相聚在万人大礼堂,共谋国家大业。 帝国议会,正式开始。 第258章 太阳升起之时(3) 大会堂外, 阳光耀眼灿烂,给雄伟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边。 各界代表身着正装,步履沉稳, 朝着大会堂走来。 他们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 各行各业,却带着同样的使命与担当。 陆安欣眼神凌厉, 脊背挺得像钢板,手中抱着议案文件, 许青海面带微笑, 与身旁的代表轻声交谈,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默默移开视线。 确认过眼神, 他是小清的人。 大会堂的入口处,礼仪人员整齐排列, 身姿挺拔,面带微笑, 以最标准的姿态迎接代表们的到来。 代表们依次出示证件,通过安检后,缓缓步入大会堂的前厅。 前厅宽敞明亮,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映照在代表们严肃的脸上。 代表汇聚在前厅,有的驻足欣赏墙壁上的画作, 感受祖国的文化底蕴,有的围聚在一起, 讨论着与民生、发展息息相关的话题。 前厅的气氛热烈而融洽,中年代表和青年代表三两成群地交谈着。 一位中年代表身着挺括的中山装,鬓角微白, 正笑着打趣身旁一位朝气蓬勃的青年代表:“年轻人,今儿个精神面貌倒是不错,不过这会场可不是光凭精神头就能玩转的地儿。你呀,还是太稚嫩咯……哼哼,姜,终究还是老的辣。” 他说话间,抚了抚下巴上修剪整齐的胡须,眼神中透着几分对年轻人的小觑。 青年代表听到这话,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悦,反而爽朗地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眸直视着男人,从容回应道:“陈先生,现在是我们的时代。过往的经验固然珍贵,但一味守着老规矩,怕是难以应对瞬息万变的局势。” 老陈微微皱眉,对儿子的回应有些意外,却也来了兴致。 他双手抱胸,身子微微后仰,说道:“哦?说说看,你们年轻人眼中的时代,究竟有何不同?莫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想改天换地?” 小陈认真起来,侧过身,“如今帝都商业繁荣,贸易往来频繁,商会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可我们的贸易政策,还守着过去的条条框框,限制商业的进一步发展。这个时代需要变革,需要我们年轻人打破陈规,引领帝国走向新的辉煌。” 老陈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变革?谈何容易。帝国传承数百年,每一项制度都经过时间的考验。随意改动,只会引发混乱。那些新兴的商会,不过是些追逐利益的乌合之众,他们懂什么长治久安?整天变革变革,万一出了岔子,影响的可是帝国的根基!” 小陈并未被老陈的言辞吓倒,他目光灼灼,继续说道:“陈先生,时代在进步,若我们因循守旧,只会被时代抛弃。新兴商会虽以利益为导向,但他们的活力与创新,能为帝国带来巨大的财富。我们不能因为害怕风险,就拒绝变革和进步。” 几位中年代表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位附和着老陈说:“年轻人想法虽好,但过于理想化。帝国的稳定才是重中之重,任何变革都需要小心翼翼,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小陈环顾众人,诚恳道:“诸位前辈,我并非不知变革的风险,但一味求稳,只会让帝国陷入停滞。我们可以在稳步推进变革的同时,做好防范措施。比如,对于新兴商会,我们可以制定合理的法规,引导他们为帝国服务。” 另一位中年代表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变革必然触动一些既得利益者的神经,他们岂会轻易罢休?议会中的阻力,你可想过如何应对?” 小陈眼神坚定,说道:“我知道会有阻力,但只要我们秉持着为帝国长远发展的信念,据理力争,总会得到一些长辈的支持。” 老陈凝视着突然长大的儿子,不禁对孩子的勇气有了一丝赞赏。 但他不愿轻易妥协,缓缓开口:“你的想法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议会之上,靠的不仅仅是想法,还有实力与谋略。你在这方面,还差得远呢。” 小陈自信地一笑,“陈先生,实力需要在实践中积累,谋略也会在一次次的交锋中成长。我愿意在会场上,与诸位前辈一同探讨帝国的未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建立全国统一大市场。” “有志向!”老陈忍俊不禁,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老爸先进场了。” 第204章 你爸永远是你爸。 你再横,也得管我叫爸爸! 老陈身边的老胡和老李同时愣住,异口同声—— “爸?” “这是我儿子啊,”老陈得意洋洋,与有荣焉,“他去伊拉利克晒黑了,累瘦了,前几天刚回来,你们认不出,正常正常。” 看见没,我儿子也是代表,厉害吗?厉害吗! 我儿子不仅是代表,还在秦少的智囊团干活哩,这不,刚从伊拉利克立功回来。 小陈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仍一一礼貌问好。 臭老爹!!! 老胡和老李点点头,丢下老陈离开。 羡慕,嫉妒!!! 我们也想跟儿砸一同开会啊。 众人整理着装,依次步入决定帝国命运的万人大礼堂。 在短暂的论辩中,新旧思潮已然激烈碰撞,这场关于帝国未来走向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无论是深不可测的老年代表,还是老成持重的中年代表,亦或是朝气蓬勃的青年代表,都怀揣着对帝国的责任与期望,即将在政治舞台上,为各自心中的帝国蓝图奋力一搏。 在诸华帝国的权力版图上,三大派系犹如三座巍峨的高山,各自承载着不同阶段的意志与期望,在历史的洪流中演绎着跌宕起伏的篇章。 这三大派系,分别是:以老年代表为主的镇岳派,以中年代表为主的枢衡派,以青年代表为主的激流派。 镇岳派,宛如帝国古老的基石,成员大多是历经风雨、饱经沧桑的老者。他们见证了帝国的兴衰荣辱,在漫长岁月中积累了深厚的政治智慧与资源。镇岳派坚信传统的力量,秉持着稳中求进的理念,致力于维护帝国既有的秩序与根基,宛如镇守山岳的卫士,不容许任何力量撼动帝国的根基。 枢衡派,是帝国航船的掌舵者,处于中年的他们,兼具成熟的心智与充沛的精力。他们深知帝国在时代浪潮中面临的挑战与机遇,试图在传承与变革之间寻得微妙的平衡,再以精准的权衡与决策,引领帝国稳步前行。枢衡派的成员们,如同精密仪器中的枢轴,虽不张扬,却在关键之处掌控着帝国运转的节奏。 激流派,恰似汹涌澎湃的浪潮,由朝气蓬勃、锐意进取的青年才俊组成。他们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激情,不满于现状,渴望以激进的方式推动帝国快速变革,打破陈旧的枷锁,开辟出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激流派的年轻人就像燃烧的火焰,试图以炽热的力量重塑帝国的明天。 三派代表落座,大厅弥漫着起一股凝重又微妙的气氛。 随后,三大派系的前三席开始入场,他们踏在帝国命运的鼓点之上,朝众人走来。 首先步入大厅的是镇岳派,秦远征步伐沉稳有力,他那历经岁月雕琢的面庞上,刻满了坚毅与沧桑。他身着玄色长袍,袍角绣着精致的龙纹,身上散发的压迫力堪比深渊中的卧龙。 其他两位身份保密,此刻正在临时分会场参与会议,他们的存在如同隐藏在暗处的利刃,虽未现身,却让人感受到镇岳派的深沉。 紧接着,枢衡派首席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秦成宇气宇轩昂,步伐矫健,身着剪裁合身的深色正装,凸显出成熟稳重的气质。 他身旁的裴华臻女士,优雅大方,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尽显温婉知性。她的发丝整齐地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二人并肩走来,宛如一对璧人,举手投足间尽显枢衡派的优雅与从容。 然而,本该与他们一同入场的洛明冉,至今生死不明。 即便如此,洛明冉在过往的事务里,积累的积分居高不下,在此次会议中,依旧拥有投票权,由秦成宇夫妇代为行使。 洛明冉的神秘失踪,如同笼罩在枢衡派头顶的一层迷雾,为这个本就充满故事的派系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轮到激流派入场时,大厅的掌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汇聚在新一代青年领袖身上。 18岁的江晏清迈着自信坚定的步伐,昂首阔步地走来。 他身着高中制服,简约的学院装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彰显青春独有的活力与不羁。 青年面容清俊,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神中,透着无畏的果敢,仿佛能穿透迷幻的时局,直达光明的彼岸。 在他的两边,秦世勋和季铭洲小退半步,跟在身后。 秦世勋身姿笔挺,一袭剪裁精致的藏蓝色西装,线条流畅,凸显出干练的气质。西装的领口处,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色徽章熠熠生辉。 他的脸庞线条硬朗,犹如刀刻斧凿,眼神中透着沉稳与睿智,那是在政务的磨砺中逐渐沉淀下来的特质,身上既有着年轻人的锐气,又不失官员应有的庄重。 另一边的季铭洲,浑身散发着商业领袖的魅力。 他身着一套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质地考究,凸显出他的品位与地位。 男人身形修长,气质优雅,一头精心打理的短发,显得格外精神。他的面容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人一同前行,宛如一股充满活力与希望的新生力量,带着激流派的冲劲,为这略显沉闷的空间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整个大厅的气氛都为之一振,屏幕前的诸华百姓同样振奋。 无论是街头巷尾的小商贩,还是深居简出的学者,都在关注会议的进程。 直播弹幕快速流动,就像长江后浪推前浪, 【冲!把那些老掉牙的规矩统统打破,带我们走向新的未来,让世界见识到年轻人的力量!】 【加油,多提些能改善咱老百姓生活的点子,实实在在让日子越过越好。】 【激流派,愿你们如星辰照亮帝国的天空,引领我们走向充满诗意与希望的明天。】 【大佬们加油呀,多搞点创新的教育政策,让我们能学到真本事,更快实现理想!】 【期待新机遇,给创业者宽松的环境。】 【9999+】 参会者悉数到场,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由一位资深的官员宣读此次会议的议程与规则,然后是一段冗长枯燥的听报告时间。 场内聚精会神,场外昏昏欲睡。 为了让直播前的观众打起精神,导播将画面突然切换。 观众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湛蓝的天幕被疾风肆意揉搓,天际边,一枚导弹拖着炽热的尾焰,以雷霆万钧之势划破长空。 导弹的尾焰好似一条奔腾的火龙,在天空上勾画出惊心动魄的轨迹,尖锐刺耳的呼啸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几乎在同一瞬间,地面的防空系统迅速做出反应,一枚枚防空导弹如离弦之箭,喷吐着橘红色的烈焰冲天而起,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破云,直直冲向来势汹汹的敌方导弹。 两者越来越近,在距离地面数千米的高空,迎头对撞。 刹那间,强光爆射,响声震耳欲聋,无数金属碎片如流星般向四面八方飞溅,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弧线,带着毁灭的余威坠落。 【这是怎么回事?!】 【天呐,这不会是我国的领空吧!】 【是……我们以为在放烟花,现在看到高清画面了……】 【哪个国家搞事情!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气愤]】 【隔壁新百丽演习,可能打偏了吧。】 【打偏?我看就是故意的!】 画面再次切换,从天空到海洋。 诸华帝国的第三艘航空母舰“闽越舰”宛如一座钢铁巨擘,在海上破浪前行。 飞行甲板平坦宽阔,一架架舰载机整齐排列,犹如待命出征的钢铁雄鹰。 “闽越舰”如同一把坚不可摧的利剑,向着新百丽快速挺进。 它没有带驱逐舰,没有带护卫舰,一把剑足矣! “闽越舰”抵达预定海域,舰载机如离弦之箭,一架接着一架从飞行甲板上弹射升空,在空中迅速编队,向着岛屿方向呼啸而去。 机身下方,湛蓝的海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战机矫健的身姿,与那洁白的云朵相互映衬,构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 “闽越舰”的火炮与导弹系统进入战斗状态,舰炮昂首怒视,导弹发射装置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 在“闽越舰”的指挥中心内,气氛紧张到了极致,简凝舰长和段闻檀上将并肩而立。 在两人的指挥下,舰载机编队携带强大火力,以雷霆之势飞临目标区域。 随着简凝一声令下,一枚枚精确制导导弹如流星般从战机腹部呼啸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扑向新百丽部署的反导系统。 天空被耀眼的火光充斥,爆炸声接连响起。 新百丽的反导系统没有任何反应,瞬间土崩瓦解,把全世界的人都看呆了。 第205章 【米利托卖的反导系统就这?】 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全球傻眼。 舰艇上的远程巡航导.弹和战机挂载的重型炸弹交替发力。 巡.航.导.弹以超低空飞行的姿态,避开新百丽的防御雷达,如鬼魅般突入,精准命中敌方的武器库。 一连串的连锁爆炸,让整片区域地动山摇。 武器库内储存的弹药被接连引爆,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伴随着滚滚浓烟,沿海区域都被这股爆炸的冲击撼动,坚固的防御建筑在爆炸中扭曲变形。 另一边,战机携带的集束炸弹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机场跑道瞬间被炸得千疮百孔,一道道巨大的弹坑如同怪兽狰狞的伤口。 停放在跑道旁的战斗机、运输机等各类军机,在爆炸的冲击和弹片的洗礼下,有的被直接掀翻,有的机身被撕裂,机翼折断,燃起熊熊大火。 机场的指挥塔台也未能幸免,只能在精准打击下轰然倒塌,通讯设施和导航设备毁于一旦,整个军用机场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之中。 简凝身边的记者从震撼中回神,立马开始解说:“闽越舰凭借卓越的作战能力和精确打击,成功命中新百丽的反导系统,并摧毁沿海武器库和军用机场,以强大的实力展示了诸华帝国在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方面,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和坚定决心!” 【我滴个乖乖,这精准打击,简直神了,诸华威武!】 【看到武器库爆炸,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比米利托电影震撼无数倍!】 【这就是诸华力量!新百丽还敢挑衅,不自量力!】 【军用机场变成废墟,这战斗力,一切来犯之敌都得颤抖!】 【闽越舰帅爆,咱诸华海军实力越来越强,安全感满满!】 【这打击力度,这协作配合,简直无敌了!两边一对比,新百丽就像个小丑。】 画面切回帝国议会。 各派代表陆续发言,会议进入白热化阶段。 不同的观点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火花四溅。 镇岳派担忧激流派的激进会引发帝国的动荡,而激流派则指责镇岳派的保守会阻碍帝国的发展。 枢衡派则在中间试图调和,寻求一种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结果被两方围攻。 枢衡派:……打不过就加入。 整个大厅内,争论声、辩驳声此起彼伏。 有的代表情绪激动,甚至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来阐述自己的观点,有的代表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试图在争论中找到一条破局之道。 坐在一旁的记录员们,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记录每一条观点和发言,键盘都快干冒烟了。 在这场激烈的交锋中,三大派系各不相让,又都深知彼此的重要性。 其实他们都明白,无论哪一方的决策,都将深刻影响着诸华帝国的未来。 在充满火药味的讨论中,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为了自己派系的理念,为了帝国的明天,全力以赴,倾尽心力。 这场会议的最终结果,究竟会走向何方,是维持传统,还是拥抱变革,亦或是达成某种妥协,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 作者有话说:简凝和段闻檀是《拐跑小辅助》的攻受前世[害羞] 第259章 太阳升起之时(4) 与此同时, 黑客代黎川入侵全球,让诸华的反击行动实时直播,带走全世界的目光。 各国人民死死捏着手机, 紧盯屏幕, 震惊得说不出话。 在汉诺威帝国的钟楼广场,白鸽病恹恹地晒太阳, 民众围聚在大屏幕前,喧闹的人群此刻鸦雀无声。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手中的咖啡已经凉透。 他喃喃自语:“诸华帝国的军事力量竟然如此强大, 我们之前的认知真是大错特错……我们主动归还文物, 能让他们摒弃前嫌吗?”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眼神中透着复杂, 既有惊讶,又有对强大力量的敬畏。 在浪漫之都, 铁塔附近的露天咖啡馆里,人们放下手中的咖啡或报纸, 专注地看着直播画面。 一位时尚女郎轻掩着嘴,眼中满是诧异:“没想到诸华帝国隐藏得这么深,他们的军事水平远超想象。” 邻桌的男士低声讨论着,惊叹于导.弹的精准与恐怖。 在大洋彼岸的米利托,时代广场的巨型屏幕下同样围满了人,上班族停下匆忙的脚步, 游客们也忘了拍照打卡。 一位西装革履的商人皱起眉头,感慨道:“一直以为我们才是军事领域的绝对霸主, 现在看来,诸华帝国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他们的军事力量被严重低估了。” 周围的人们震惊地张大嘴巴, 诸华留学生急忙安慰他们:“特效,这些都是特效!” 奇怪,咱妈怎么突然放大招了? 让全球知道我们有火力不足恐惧症,这游戏还怎么玩?开局碾压吗? 诸华帝国此次震撼全球的军事行动,让周边国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邻的岛国,繁华都市的街头巷尾,原本热闹喧嚣的氛围荡然无存。 百姓神色凝重,街头的交谈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政府高层紧急召开闭门会议,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首相眉头紧锁,看着会议桌上关于诸华帝国军事力量的分析报告,嘴唇抽搐,手指颤抖地取下眼镜。 “这么可怕的实力,若是……” 底下的官员个个面色苍白,无言以对,恐惧如同阴霾,笼罩着整个会议室。 他们会成为下一个新百丽吗? 南方的半岛国家,往日充满活力的城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人们在街头相遇,只是默默对视一眼,便匆匆而过,眼神中满是忧虑。 军事专家围坐在一起,反复研究诸华帝国此次行动中展现出的军事技术,越深入分析,心中的恐惧越发浓烈。 一位将军面色阴沉地说:“他们的军事水平已远超我们的预估,一旦发生冲突,我们毫无胜算……” 还有那片山脉相连的邻邦,原本活跃的社交网络突然安静下来,社交媒体上再也没有对诸华帝国军事力量的无端质疑与贬低。 人们躲在屏幕后,看着网络上流传的诸华帝国军事行动的画面,瑟瑟发抖。 边境地区的居民更是人心惶惶。 周边国家的政府,紧急调整外交策略,原本强硬的态度瞬间软化。 诸华帝国展现出的军事水平足以改变地区的战略平衡。 他们的决策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触怒这个易燃易爆炸的邻邦。 恐惧的情绪,如同蔓延的毒雾,在诸华帝国周边的土地上弥漫,挥之不去。 在风云突变的局势下,这些国家的高层在心里天人交战,不断权衡利弊。 在实力决定话语权的国际棋局中,风向已经改变。 早些年,他们在米利托的羽翼下狐假虎威,可如今诸华帝国如同一颗爆炸力惊人的原子弹,它展现出的强大实力让他们意识到,继续追随米利托,很可能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于是,在各国的权力中枢,一场场秘密会议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各国首脑与智囊团表情凝重。 “诸位,如今形势危急,米利托远在大洋彼岸,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他们自身难保,能否伸出援手尚未可知。”一位国家元首率先打破沉默。 资深外交官点头附和,“我们不能执迷不悟。米利托连中东的控制权都丢了,再丢一个亚太,也不是不可能。我们不能跟着它一起沉没,必须早做打算。” 经过激烈的讨论,他们逐渐达成共识—— 与其在战争边缘与米利托一同冒险,不如放下身段,向诸华帝国示好,甚至“跪下认爹”,寻求庇护。 毕竟,在弱肉强食的世界格局里,生存才是弱国的首要法则。 此刻的米利托,内部矛盾重重,对这些国家蠢蠢欲动的心思浑然不觉,即便有所察觉,也分身乏术。 诸华帝国的邻国,如同暴雨中飘摇的船只,正迫不及待地驶向诸华帝国这片看似更为安稳的港湾,期望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寻得一丝生机。 它们满心以为,只要放下身段向诸华帝国示好,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庇护。 可惜啊,诸华帝国从来都不是什么来者不拒的“收容所”,我们不会轻易接纳曾经仗势欺人、姿态傲慢的家伙。 诸华帝国的民众对这些国家狐假虎威、桀骜不驯的丑态记忆犹新。 它们曾在米利托的驱使下,对诸华帝国进行无端指责、贸易刁难,甚至在国际事务中恶意抹黑。 过往的针对,如同刻在石碑上的文字,永不磨灭。 诸华帝国秉持着和平发展的理念,但绝非毫无原则。 第206章 对于周边国家突然转变的态度,帝国高层明白,要想合作,对方必须先拿出足够的诚意。 真诚是一切合作的基石,没有诚意的合作,不过是空中楼阁。 诸华帝国对于合理的商业往来与互利合作,持开放态度,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为了能与诸华帝国达成合作,他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展现“诚意”。 有的国家主动提出减免诸华帝国在其境内投资的各类赋税,以吸引更多的资金与技术流入;有的国家拿出本国极具潜力的优质项目,渴望与诸华帝国共同开发;更有甚者,不惜以高昂的价格采购诸华帝国的各类商品与技术,试图用真金白银来填补曾经留下的裂痕…… 一时间,各国外交官频繁来访,捧着精心准备的合作方案与丰厚的“见面礼”,满脸堆笑,只为获得诸华帝国的青睐。 而这,也成为了米利托发动全球贸易战的导火索。 米利托眼见追随自己的一众国家,为了讨好诸华帝国,送上合作与财富,心中的嫉妒与愤怒滔滔不绝。 曾经唯其马首是瞻的“小弟”们,如今围绕着诸华帝国大献殷勤,这对一向以世界霸主自居的米利托而言,无疑是一记沉重的耳光。 米利托国内的政治势力与财阀集团,为了维持自身在全球的经济与政治霸权,在幕后蠢蠢欲动,鼓动政府采取强硬措施。 在他们看来,诸华帝国的崛起以及这些国家的“背叛”,严重威胁到了米利托的全球利益布局。 在一片喧嚣的鼓噪与利益博弈之下,米利托以“保护本国产业与就业”为幌子,悍然发动了全球贸易战。 它们挥舞着关税大棒,对包括诸华帝国在内的众多国家加征高额关税,限制高科技产品出口,企图通过经济手段打压对手,重新夺回全球主导权。 刹那间,全球经济市场风云变色。 原本紧密相连的国际贸易链条,被米利托扯得七零八落。 各国的进出口企业遭受重创,股市大幅震荡,金融市场人心惶惶。 原本渴望通过与诸华帝国合作来保障自身利益的国家,也被卷入贸易风暴,陷入两难的困境。 诸华帝国面对米利托的贸易霸凌行径,并未退缩,反而凭借着强大的国内市场、完整的工业体系以及坚定的发展决心屹立不倒。 一方面采取对等的反制措施,坚决捍卫自身的合法权益;另一方面,加快与其他友好国家的贸易合作步伐,进一步拓展海外市场,推动“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深化实施,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在贸易战的狂风巨浪中稳扎稳打,朝着经济强国的目标迈进,让世界看到诸华帝国在国际局势中的大国担当与风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管未来怎么样,先把准备打起来的议员拉开再说。 ……如果摁得住的话。 议员们情绪激烈,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在偌大的会场中回荡。 小陈涨红了脸,站起身来挥舞手臂,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老陈紧皱眉头,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议员,随时准备反驳。 “这样的决策根本就是不切实际!”一名来自镇岳派的议员大声怒吼,声音在会场中炸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那依你之见,难道就一直墨守成规吗?”激流派的一名年轻议员毫不示弱地站起身来。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起身,轻咳一声后,从过往的经验入手,不紧不慢地说:“年轻人啊,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的光鲜……” 小陈快速翻动手中的文件,从专业角度阐述方案的可行性,条理清晰,深入人心。 “诸位,我们的方案是基于当下最新的科技成果与社会发展趋势所制定……” 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言语愈发激烈,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一般。 奇妙的是,在一场场看似针锋相对的交锋中,他们的观点却在碰撞中融合,议案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完善得更好了。 中场休息时间,喧哗的大会堂终于安静下来,江晏清的周围都是此起彼伏的喝水声。 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端起桌上的水杯,仰头饮尽。 他们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季铭洲轻轻咳嗽几声,试图缓解喉咙的干涩。 他提出的《服务业从业人员保护法》,旨在以法律为盾,保障服务从业者的合法权益,却遭到部分工会议员反对。 季铭洲据理力争,短短五分钟的激辩,却字字铿锵,最终说服众人通过了议案,让身中十七刀的文勇晟医生安息了。 秦世勋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双眸轻阖。 此前他提出整治督察检查过频过多问题,主张杜绝“多头检查,重复检查”,按照“进一次门,查多项事”原则改进监管机制,强化培训、优化流程、强化督导并加强各检查部门协调合作…… 此提议一出,便引起某些“差旅”群体的不满,争论声持续了半个小时。 气氛剑拔弩张,各方观点激烈碰撞,期间,他老爸还时不时“拱火”,考验他的应变能力。 秦世勋,是真的累了。 谁有这种坑仔的爹都会很累的! 秦成宇这只老狐狸,不仅坑儿子,他还坑爹,把秦远征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一山更比一山高,秦远征多吃了二十多年的盐,压一压秦成宇不是大问题。 议员和民众对三个“活宝”的互撕见怪不怪了,反而乐得看热闹。 江晏清也是。 “还行吗?”江晏清侧头问。 “有点头昏。”秦世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江晏清,回了一个求关心的眼神。 “没事,有个人能让你清醒一下。”江晏清勾了勾唇,笑意盈盈。 秦世勋一愣,“是谁?” 季铭洲拿出银针,扎在他的百会穴上,狠狠扎。 秦世勋吃痛:“季铭洲!” “不许离小清那么近?”季铭洲冷声警告,“清醒了吗?” 还头晕装可怜吗?扎死你! 江晏清噗嗤笑出声,玩味道:“他来了。” 就在这时,大门缓缓打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来人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皮鞋踩过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会场中格外清晰。 男人穿了一套高级定制的黑金色大衣,身材高大修长,矜贵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冷冽气场。 他眉深鼻挺,五官深邃,狭长的双眸里不带一丝感情,视线冰冷而锐利,骨子里透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待他的目光精准锁定江晏清时,眉目间的坚冰倏地变成水一般的情谊。 江晏清耳尖滚烫,睨了他一眼。 不要看我了!帝君的偶像包袱呢! 华胥乖乖收回视线,恢复冷淡疏离的表情。 秦成宇跟太太换了个位置,请华胥坐到枢衡派的三号位。 江晏清眼皮一跳,笑而不语。 帝君大人,你坐到我父神的位置了。 ----------------------- 作者有话说:黑客代黎川是《伪装雏鹰》的攻宝前世,客串一下[奶茶] 第260章 万众一心,乾坤浩荡(1) 早上的会议终于结束, 镇岳派、枢衡派和激流派的成员相继退场。 秦远征气势汹汹地上车,赶紧回家补觉,抬手让司机带他先走, 丢下儿子和孙子。 秦成宇站在门口, 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等车, 一边等坑爹的儿子和乖宝江晏清。 江晏清远远望去,秦成宇夫妇正和华胥相谈甚欢, 气氛融洽, 不禁莞尔。 能看到帝君亲切友好地与人交流, 真是不容易呢! 如果昊天爷爷在这, 一定很新奇。 等等, 昊天爷爷? 江晏清停住,突然意识到, 帝君比他高一个辈分…… 华胥仿佛心有灵犀,停住话题, 转身看向江晏清,与爱人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模糊,唯有彼此的身影清晰。 男人的眸光清冷如霜,在触及爱人身影的刹那,仿若坚冰消融, 惊喜的笑意顷刻间漫上眼底,冷峻的面容也似被春风拂过, 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江晏清被他看得脸红心跳,身体跟着升温。 华胥抬脚走过来,男人身上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江晏清的脸颊又烫了几分。 江晏清下意识地后撤一步。 不要再靠近了……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在公众场合与华胥相处。 天呐,怎么才能在帝君的眼神下保持镇定,并且不脸红啊? 救命! 华胥注意到江晏清的抗拒,身体僵硬地停在原地,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受伤。 心中仿佛有一根细细的丝线,被轻轻扯动,传来隐隐的疼痛。 第207章 在外面,要装作不认识吗? 江晏清看到华胥眼底转瞬即逝的落寞,不由一怔,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他很快敛去神色,步伐依旧沉稳,只是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些许。 华胥垂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神色,在外人眼里,这位深不可测的gbra局长突然冷脸,周身环绕着压抑恐怖的低气压。 人们默不作声地退后,对男人敬而远之。 只有一个人,迎他而上。 “怎么了?” 江晏清走向他,桃花眼微挑,嘴角噙着笑。 华胥抬眸,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江晏清在面前站定,两人的气息互相萦绕,他才回过神来,心间似有烟花同时绽放,绚烂无比。 “在想,需不需要假装不认识。”华胥抿了抿唇,将快要溢出的喜悦死死压在心底,看向江晏清的眼神愈发柔和,“好像已经不用了……” 好爱宝宝,想抱想亲! 为什么周围这么多电灯泡? 被当成电灯泡的各位代表:……什么情况?他们家的小熊猫怎么跟华胥局长认识?被拐走了怎么办! 秦成宇夫妇表面淡定,心里也是一惊。 他们只知道江晏清认识gbra的驻华大使宋时序,并不清楚小家伙什么时候跟人家局长相熟。 江晏清和华胥之间的氛围,分明,分明不一般…… 跟在江晏清身后的两个男人,想插进去,却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 华胥与江晏清站在一起,周围便有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气场,就像牌桌上的一对王炸,出现就意味着游戏结束,妄想插足的第三者都是输家。 “他们……”秦世勋蹙眉,不明白某种令人不快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小心脏:别生气啦,那是主人的伴侣,天界的华胥帝君,你打不过他的。 一股强烈的疼痛感从胸腔泛起,秦世勋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季铭洲脸色阴沉,眼眸散发着冰冷的煞气,幽幽业火在眼底平静地燃烧。 小清主动走向他…… 那个男人和小清到底是什么关系? 宿棠月看着心上人站在别的男人身边,手指无意识地拢紧,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的眼睛,或者说“江晏清曾经的眼睛”,看到了一条红色姻缘绳,一端牵着江晏清,一端牵着那个男人。 那是清清的另一半,就和他的父母一样,是生死相依的关系。 “阿晏喜欢他?”温浊宁咬了咬下唇,强忍着内心的酸楚,“那宋时序怎么办?” 四人不约而同地想: 除了宋时序,其他人也可以吗? 江晏清和宋时序互相喜欢,却又和华胥这般亲密—— 几人心底又生出一丝希望,觉得自己也有机会公平竞争。 就在四颗心蠢蠢欲动的时候,江晏清陡然面容失色,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直直倒向男人,口中血流不止,殷红的血在他的衣领上晕开。 变故骤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所有人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原地。 片刻的死寂后,惊慌的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一同响起,又都从江晏清的意识远去。 华胥脸色冷凝,接住倒下的江晏清,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旋即转身,步伐沉稳地向外走去。 直播画面里,江晏清突然吐血倒地,这一幕让在线的网友瞬间炸开了锅,评论区被各种猜测和担忧刷屏。 【前一秒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血了?晏清宝宝千万不能有事啊!】 【不用想,肯定又是米利托那帮恐怖分子干的!上次暗杀没得逞,这次又来!】 【江晏清要是有个万一,我哭给你们看!必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真的是米利托的话,那也太猖狂了!】 【这有什么,米利托最爱玩斩首行动,为了国民安全,永远都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米利托政客。】 网友们情绪激动,既担忧江晏清的安危,又对可能的暗杀者充满了愤怒。 安东尼表示很冤枉,他都是用导弹这种高端武器,根本不屑下毒好吗? 见鬼,他推出的meme币“安东尼币”怎么又跌了? 这事确实不怪安东尼。 江晏清在男人的怀里醒来,只觉浑身绵软无力,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换成了宽松的睡衣,衣服上环绕着金色的丝线。 这一次,帝君的阳气竟无法进入仙藕之躯了。 “没用的,这是天谴。” 江晏清气息微弱,整个人仿若风中残烛,他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右手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声音虚弱得只剩下气音。 “我策划这次突袭……干预到,新百丽的国运……天道所不容……这具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青年的声音越发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华胥听着江晏清的话,双目赤红如血,眸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他沉默地放下青年,面部线条冷硬如冰,转身准备出门,凛冽的杀气仿佛要将一切阻碍粉碎。 江晏清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惊,立刻明白华胥帝君想做什么。 天道已有复苏的迹象,华胥帝君却要把天道扼杀在摇篮里吗? “帝君不可!”江晏清愕然,赶紧叫住杀气腾腾、失去理智的男人,“那是我的父亲。” 世间万物皆有规则,天道虽严苛,但也维系着天地平衡,怎可轻易撕毁,更何况,天道的化身还是他敬爱的父神。 华胥帝君停住,身体一动不动,背影透着压抑。 “过来。”江晏清虚弱地靠在床边。 华胥听话地走回来,动作迟钝木讷,双目猩红,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屠杀机器,只会听从江晏清的指令。 男人跪坐在江晏清的床边,姿态端正,制服被牵扯到极致,胸肌和背脊撑起健美的轮廓。 江晏清解开最上面的纽扣,冰凉的手伸进去。 男人的胸肌上方结实紧绷,摸上去还有些烫手,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怎么气成这样……”江晏清无奈失笑,吻了吻帝君的喉结,“那我哄哄你?” 江晏清将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勾着男人的脖颈,“我不会和以前一样,死在你的面前……永远不会……帝君不要难过了……” 华胥帝君的眼神渐渐清明,眼中的猩红褪去大半。 “不是难过……”帝君环住他的腰,动作轻柔地揽入怀中,“是痛苦。” 失去你太痛苦了。 身心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模样。 灵魂被洞穿,被一遍一遍地凌迟。 生不如死。 江晏清阖上双眼,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用自己填补爱人的恐慌。 历劫的十世,让江晏清脱胎换骨,一跃成神,却让本就强大的华胥帝君被一次次挖去“软肋”。 真的太伤了。 无论是宋时序,还是华胥帝君,他们的精神状态都承受不住再看江晏清死一次。 可死亡,又是江晏清早就安排好的结局。 是结局,也是一个让诸华帝国万众一心,乾坤浩荡的起点。 他的计划不容有失。 江晏清的眼底有一瞬间的心疼,转而消失无踪,浮现出更加坚定的决然。 “这具身体快不行了……让辛夷那边提前准备吧。” 男人听到这句话,身体僵了一下。 良久才应道:“好。” 江晏清安抚地摸了摸男人的脊背,“第二天结婚会不会太急了?” 总担心失去他,那就永远拥有他吧。 华胥瞳孔收缩,从濒临崩溃到极度狂喜就像过山车一样,几乎让他喜极而泣。 男人慢慢将人放开,定定地望着爱人的眼睛,哽咽地开口,“你是不是,真的很怕天道不允许我们在一起?” “嗯,”江晏清没有否认,“怕我拦不住……怕你有所顾忌,被打也硬抗着……更怕你委屈自己。” 帝君的心都快被暖化了,忍不住低下头,在江晏清的额头上轻柔地吻了一下。 “别担心,我们的婚礼,会有两位父神的祝福。” 因为害怕长辈反对而仓促结婚,这样的男人根本没资格跟江晏清在一起。 他会得到天道的认可,成为江晏清名正言顺的伴侣。 诸神祝福,天地共贺。 第261章 万众一心,乾坤浩荡(2) 接下来的几天, 江晏清强撑着病体出席会议。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宽大的制服外套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衬得身形愈发单薄。 清俊的脸庞如今血色尽失, 苍白如纸, 连唇色都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 永远温暖明亮。 他眼下两片浓重的青黑,就像被人用墨笔狠狠描过, 在瓷白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单是看着, 都能感受到青年的肌肤是怎样的冰凉。 第208章 江晏清坐在会议厅的焦点处, 整个人却仿佛陷在阴影里, 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 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钢笔,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另一只手被秦世勋握在手中。 秦世勋将这只僵硬的手使劲揉开,皮肤下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男人心疼得滴血,心脏仿佛和内脏绞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从舌尖弥漫,无边的苦涩让他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宝宝要受这么多的苦…… 江晏清勉强扯出一抹浅笑, 声音轻得消散在空气里。 “世勋哥,我没事……季叔叔把我的痛觉转移了, 现在……不怎么疼的。” 说完便用帕子掩住唇咳嗽起来,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单薄的脊背剧烈起伏, 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响。 待咳喘稍平,雪白的绢面顷刻洇开一抹刺目的猩红。 秦世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小心扶着江晏清的身子,掌心触及到一片冰凉,仿佛连体温都被病痛一点点蚕食殆尽。 “小清……”秦世勋声音发紧,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心疼。 他扶着江晏清,缓缓让他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目光猛地刺向左手边的季铭洲。 季铭洲绷着一张冷脸,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情绪,显然也在强忍着什么。 秦世勋心里那股火气更盛—— 转移痛觉? 怎么不干脆把咳血、虚弱这些负面状态一并转给季铭洲这个渣男?让他也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季铭洲听到江晏清又低低地咳嗽起来,胸腔里的心脏宛如被钝刀反复切割,早已血肉模糊,疼得他指尖发颤。 他恨不得把那些病痛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哪怕十倍百倍的承受,也好过眼睁睁看着江晏清被一点点耗空生机。 “季总救人无数,却救不了最爱的人,真是可悲。”秦世勋压低声音,语气讥讽,眼底一片赤红。 季铭洲下颌绷紧,指节捏得发白,终究无力反驳。 江晏清轻轻摇头,苍白的手指艰难地蜷缩,想要抓住什么,又无力地垂下。 “我真的……没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清冷的眸子依然固执地望向前方。 宿棠月指尖轻抬,一道莹白的光晕笼罩在江晏清的身上,“天使光环”出现在江晏清的头顶。 “天使光环”收集众人的祝福,凝结成对抗天谴的善缘,为江晏清续命。 宿棠月将自己的那份,一并给他。 江晏清失血的面色,竟奇迹般地泛起一抹浅红。 温浊宁将系统转移给江晏清,无人察觉的数据流沿着江晏清的血管游走,本该衰竭的细胞不断修复重组,让江晏清的外貌终始终保持十八岁的模样。 今日的议程正式开始,江晏清看着手中的文件,涣散的目光时而聚焦时而飘忽,始终不肯合眼休息。 每当秦世勋询问他的情况,他都会强行打起精神,只是话音虚弱得几不可闻,说到一半便气若游丝,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他的身体那样单薄,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在尘埃里。 会场内的冷气开得很足,江晏清坐久了不禁又咳嗽了几声。 他拿起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温热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片刻的舒缓,手指摩挲着杯壁,指尖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下面有请激流派首席代表江晏清同志发言。”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晏清缓慢地站起身,就在他走向讲台的短短几步路上,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的脚步让身旁的同事下意识搀扶,但都被旁人拦住。 这是江晏清,是激流派的首席代表,是下一代领袖,什么困难和挫折都不能将他击垮。 眼前的白炽灯化作刺目的光斑,耳畔也嗡嗡作响,江晏清扶住前排座椅,指甲几乎要嵌入椅背。 直播镜头恰好捕捉到这一幕,弹幕瞬间爆炸: 【江代表怎么了?脸色好差!】 【天啊,他的病还没好全?手都在发抖……】 【心疼,清宝看起来好虚弱。】 【工作人员呢?快去看看啊!】 江晏清闭了闭眼,等那阵眩晕过去,再睁开时,他挺直腰背,稳步走上讲台。 只有他自己知道,西装内衬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脊背上。 会议厅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竟显出几分透明的脆弱感,仿佛是一碰即碎的薄胎瓷。 但很快,所有人都会意识到——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当他站上演讲台时,全场安静了一瞬,江晏清微微调整呼吸,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代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字字铿锵,如金石坠地。 “诸位代表,今天我要谈的,不仅是文化自信,更是一个民族如何在全球化浪潮中重塑影响力的命题。” 他的开场白掷地有声,会场内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江晏清首先回顾历史,从丝绸之路的驼铃到舰队下西洋的帆影,从景德镇瓷器在欧洲宫廷引发的狂热到茶叶贸易创造的巨额顺差。 “我们的祖先用智慧和匠心,让世界付出真金白银。”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那时的诸华制造,不是廉价代工的符号,而是品质与品味的象征。”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得沉重:“然而今天,我们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却陷入了一个怪圈——以量取胜,以价换市。” 他列举了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诸华制造业占全球比重近30%,但利润占比不足10%;服装出口量世界第一,平均单价却只有米利托产品的二十分之一。 “这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更是文化自信的缺失,我泱泱华夏,难道只配出口廉价的商品和劳动力吗?” 此时,会场内已有代表开始窃窃私语。 江晏清不为所动,继续他的论述:“打造国产品牌,凭借产品优势提升价格,出口海外,这不仅是商业策略,更是文化复兴的必由之路。”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我们完全有能力,也必须做到这一点!” 他举了几个鲜活的例子:某国产手机品牌在非洲市场如何通过本地化创新,将售价提升到同类产品的三倍;某茶叶企业如何通过文化包装,在欧洲高端市场实现每公斤上千欧元的售价;某家电品牌如何凭借技术创新,在亚太市场与本土巨头正面竞争…… “这些成功案例证明,诸华制造完全能够摆脱低价竞争的泥潭!” “我们可以打造自己的品牌,甚至能拥有奢侈品的品牌溢价。” 讲到激动处,他突然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很快又继续演讲,声音虽弱了几分,却更加坚定:“要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需要在三个方面发力。” “首先是文化赋能。” 他详细阐述了如何将传统文化元素与现代设计完美融合。 “所谓融合,不是简单地把青花瓷纹样印在产品上,而是要把东方美学融入产品基因,用诸华文化讲好诸华故事,赋予产品与众不同的生命力。” 江晏清举例说明,某丝绸品牌如何通过讲述养蚕缫丝的千年工艺,让一条围巾在国际市场卖出奢侈品的价格。 “其次是技术创新。”江晏清特别强调,“没有核心技术支撑的品牌建设就是空中楼阁。” 江晏清列举了高铁、5g等领域的突破,说明诸华帝国完全具备技术创新的能力。 “我们要让’诸华制造‘不再是廉价的代名词,而是技术领先的标志。” “最后是品牌叙事。”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有力,“我们要学会讲好诸华品牌的故事。不是自说自话,而是让世界理解并认同我们的价值主张。” 江晏清特别提到,某白酒品牌如何通过文化输出,让西方消费者理解“陈酿”的价值,从而接受高端定价。 演讲接近尾声时,江晏清的身体已经明显到了极限。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也开始微微发颤,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初。 “诸位,重塑诸华品牌的价值,不仅关乎经济利益,更关乎文化的自信与尊严。当我们能够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产品定价,当我们能够骄傲地说’这是诸华制造‘,那才是真正的文化自信。” 最后,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最后一段话。 “这条路或许很难,但我们必须走下去。因为一个民族的复兴,从来不是靠廉价劳动力实现的,而是靠勤劳、智慧、创造力和文化底蕴。” 演讲结束时,会场先是短暂的寂静,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原本准备刁难他的代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病弱的年轻人,用他渊博的学识、缜密的逻辑和坚定的信念,完成了一场无可挑剔的演讲。 第209章 这是当之无愧的青年领袖。 未来交给他们,请祖国和人民放心! 江晏清站在聚光灯下,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再大的风雪也无法将他摧折。 会场内的掌声经久不息,许多代表仍沉浸在江晏清的演讲中,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镇岳派和枢衡派的代表,此刻面色各异,有的人低头沉思,有的人神色复杂,还有的人悄悄交换着眼神,似乎仍在消化这场振奋人心的演讲。 某跨国企业的老总面色怪异,他原本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而来,此刻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愧。 他曾在董事会上嘲笑国产品牌“永远做不了高端”,国内工厂像他们一样“贴牌代工”才有出路。 可江晏清列举的那些案例,充分证明了诸华制造完全有能力摆脱低端标签。 “难道我们真的错了吗?”他盯着手中的议案资料,第一次思考起“文化自信”这四个字的分量。 某经济学专家一直主张“低价竞争是市场规律”,此刻却陷入沉思。 江晏清的数据太精准了—— “诸华制造业占全球30%的产量,利润却不足10%,这确实是血淋淋的现实。我们一直在讨论如何扩大出口量,却很少思考如何提升产品价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经济模型,或许从一开始就忽略了文化赋能的巨大潜力。 某地方官员原本打算以“保护本地企业”为由反对议案,此刻却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他想起自己辖区内的那些老字号,几十年来困在低价竞争的泥潭里,从未想过走高端路线,不禁扼腕。 “如果真能像江代表说的那样,让我们的丝绸、瓷器卖出应有的价格……孩子们都能回家乡工作了。” 在各大平台的直播频道里,弹幕早已炸开了锅。 【江代表太强了!这才是真正的家国情怀!】 【听完想哭,我们明明有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非要贱卖?】 【那些说诸华制造只能做低端的人呢?出来走两步!】 有的网友开始反思。 【说真的,我们平时买东西是不是也总觉得进口的更好?】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用过国产高端护肤品。】 【以前总觉得贵的就是智商税,现在想想,可能是我不了解国产好物。】 还有的……怎么突然开始团购了?!! 【有没有人组团支持国货走高端路线?大家一起为家乡的老品牌出谋划策吧!】 【谢谢江代表提到我老家的茶,你们信我,它真的是好茶啊!我不做牛马了,我要回家帮爸妈种茶树,推广家乡的好茶!】 【建议各大品牌赶紧学学怎么讲好诸华故事!让老百姓听见!让全世界听见!】 会场内,掌声渐渐平息,但那种震撼的氛围仍在延续。 几位年长的代表悄悄擦拭眼角,年轻代表则目光灼灼,仿佛被点燃了某种久违的激情。 主持人宣布进入讨论环节时,现场出现了罕见的一幕—— 镇岳派和枢衡派的代表,竟无一人起身。 最后,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院士缓缓站起:“我想,江代表的演讲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议案,不仅关乎经济,更关乎一个民族的未来,我希望我的子子孙孙能生活在那样的未来。” 直播镜头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江晏清身上。 他安静地坐回原位,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场震动全国的演讲只是他日常工作中的一小部分。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场演讲,注定会成为诸华品牌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在网络上,关于“文化自信”、“国货高端化”的讨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某电商平台的数据显示,演讲结束后一小时,高端国货搜索量暴涨300%。 社交媒体上,“诸华制造值得高价”的话题迅速登上热搜,甚至连海外媒体也开始报道这场非同寻常的演讲。 夜已深,但属于诸华品牌的新篇章,或许才刚刚开始。 米利托天亮了,安东尼总统从美梦中醒来。 一看热搜,他的天又双叒叕塌了。 第262章 万众一心,乾坤浩荡(3) 总统府大门紧闭, 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的丝绒布料过滤成昏黄的光晕。 安东尼总统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将平板电脑放在办公桌上。 屏幕里,是他最讨厌的那张脸。 他认真听完江晏清的演讲, 终于认清现实。 江晏清预判到安东尼政府即将加增关税, 将贸易战升级,才策划了这场现象级的演讲, 把“提升文化自信,打造国产品牌”提高到了国家战略层面。 太狠了…… 人怎么可以强成这样? 该死的撒旦!为什么不把江晏清带走! (撒旦:……我怕被他带走!) 安东尼用指节敲击着桌面, 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回荡, 越敲越烦躁。 他拿起威士忌酒杯, 将酒一饮而尽, 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胸腔。 为什么…… 为什么诸华帝国会出一个江晏清, 屡次破坏他的计划! 窗外传来喷泉的流水声,不仅无法浇灭心头燃烧的怒火, 反而让火焰越烧越旺。 他点开重播,把江晏清的演讲又研究了一遍。 江晏清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领带上的国徽领针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病入膏肓还能保持谈吐得体,姿态优雅,演讲时铿锵有力,深入人心。 真是年少有为,一骑绝尘…… 罢了, 也怪他低估了首席代表的含金量。 帝国议会前夕,江晏清的成就积分全部结算, 国民支持率和声望一次次暴涨,排名力压季铭洲和秦世勋,跃升至激流派的首位。 起初, 安东尼怀疑有人动了手脚,跟他一样对数据进行造假,等他看完江晏清的积分结算表,才彻底服气。 得中东者得天下,中东的战略地位毋庸置疑,江晏清手上握着“协助伊拉利克建国”和“创建金字塔联盟”这两大逆天的成就,足以在青年领袖中傲视群雄。 安东尼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平板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江晏清必须死。 这样一个人,如果不能成为盟友,就只能放进棺材。 秘书轻轻敲门。 “总统先生,私董会还有二十分钟.……” “取消。”安东尼声音嘶哑,“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他需要时间思考—— 一个不脏手又能永绝后患的方案。 安东尼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让他眯起眼睛。 总统府的玫瑰园里,园丁正在修剪灌木,一切看起来那么平静,但安东尼知道,大洋彼岸的那个年轻人正在撕裂他精心编织的战略网。 他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给我一份可行性分析,关于,永久解决江晏清的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总统先生,您确定吗?这可能会引发……” “我付钱不是让你质疑我的决定。”安东尼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72小时内我要看到方案。” 挂断电话,安东尼走回办公桌前。 他打开抽屉的最底层,取出一把黑色勃朗宁。 金属的触感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抚摸着弹匣,眼神逐渐阴鸷。 安东尼遗憾地说:“既然做不成盟友,那就只能让你消失了,江晏清先生。” 在此之前,他需要清理门户。 安东尼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书架无声滑开,露出通往密室的电梯。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让他的胃部轻微抽搐,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密室中央,沈星牧被锁链吊在半空,英俊的脸庞早已血肉模糊,白衬衫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起头,肿胀的眼皮间露出一线目光。 “真狼狈……”安东尼从架子上取下一副橡胶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睡得好吗?” 沈星牧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比起你……当然好……”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安东尼猛地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手套沾上了温热的血液,黏腻的触感让他皱眉。 “我真没想到会是你,”安东尼的声音压抑得骇人,“我给了你一切:地位、财富、权力……而你,居然为了一个厌恶你的人背叛我……” 伪造数据,引诱他借新百丽的手突袭诸华帝国,让诸华帝国得以控制亚太,威慑全球。 沈星牧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时收缩了一下。 他艰难地吞咽着,喉结在满是淤青的脖颈上滚动:“江晏清……是我的哥哥……是我最爱的人.……” “但他不爱你。”安东尼松开手,从托盘上拿起一把手术刀,刀锋在无影灯下闪着寒光。 第210章 手术刀轻轻划过沈星牧的锁骨,把血痂重新割开。 沈星牧的身体剧烈颤抖,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安东尼欣赏着他的痛苦,笑容玩味,“把他引到这里来,我会用特殊手段……让他永远属于你。想想看,你可以每天看着他,触摸他……” 沈星牧突然笑了,笑声中夹杂着咳嗽。 “以前的我……可能会动心……”沈星牧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但现在……我怕了。” 我不会再做任何让哥哥不高兴的事。 安东尼的表情彻底凝固。 “真遗憾。”他丢下手术刀,从腰间掏出勃朗宁,抵在沈星牧的眉心:“我会让全世界知道,江晏清是个连弟弟都不在乎的冷血动物。” 沈星牧的瞳孔骤然放大:“你不能——” 枪声在密室里炸响,震得安东尼耳膜生疼。 沈星牧的身体剧烈抽搐,鲜血和脑浆溅在后面的白墙上。 第二枪、第三枪…… 直到弹匣打空,安东尼才放下发烫的枪管,转身离开。 宋时序从阴影中走出来,抬手将时间回溯。 沈星牧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将身体从濒死的状态拉回来。 他抬眼看向宋时序,顿时心梗,苍白的脸色跟怨鬼一样,眼中阴郁的神色渐渐变浓。 江晏清愿意来救他,他很高兴,但来的是宋时序,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宋时序丢下一具假尸,将假尸心脏上的自燃芯片启动,然后把沈星牧带回gbra,将人丢给下属。 他同样厌恶沈星牧,甚至做不到爱屋及乌,若不是江晏清那边走不开,他也不会主动走一趟。 谁去救沈星牧都可以,但他是江晏清的伴侣,有些事不需要江晏清开口,他都会做好。 下属将沈星牧放入医疗舱,按下启动键,淡绿色的修复液缓缓注入舱内,淹没男人伤痕累累的身体。 “生命体征稳定,预计完全恢复需要12小时。”系统报告道, 宋时序摘下沾血的手套扔进处理箱。 “长官,总统府那边的监控已经处理好了。”一名仿生人走进来报告,“假尸和密室全部烧成灰烬,没有留下证据。” 宋时序最后看了一眼医疗舱,转身离开。 他要回到江晏清身边,抱着宝宝充电。 想到自己的爱人,男人冷峻的面容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顶层的私人套房很安静,能听见空调出风的细微声响。 宋时序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看到江晏清靠在床头看书。 听到动静,江晏清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男人的身影。 “你回来了。”江晏清合上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勾人。 男人走到床边,伸手替他按摩太阳穴:“沈星牧带回来了。” 江晏清蹙眉,“一颗废棋而已,不值得你亲自过去。” 沈星牧曾经虐杀宋时序,现在让宋时序去做这件事,着实委屈了对方。 爱人的话让宋时序心头一暖,现在的江晏清很在意他的感受。 他的宝宝真好~ 最喜欢了! “我明白。”宋时序低下头,吻了吻青年的额头,“你没有把任何人当成棋子。” 哪怕是伤害过江晏清的季铭洲。 江晏清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不会把劳动人民当成棋子,他们一直都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对抗强权的底气。我很幸运,拥有十四亿血脉相连的同伴。” 宋时序神情温柔,“我也很幸运……” 能遇到你。 江晏清总是站在人民的中间,而不是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这也是他爱上江晏清的原因之一。 这种近乎固执的信念和真诚,有一种极强的感染力。 把冷酷无情的帝君,染成人的模样。 也将只有神性的华胥帝君,变成了拥有一半人性的宋时序,让他有机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神明。 “休息吧,”宋时序轻声说,“等帝国议会结束,我们好好放个假。” “嗯,我要去新百丽游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江晏清躺下,安稳地入睡。 宋时序拉上窗帘,将人事隔绝在外。 任凭外界暗流涌动,都侵扰不到属于他们的港湾。 第263章 万众一心,乾坤浩荡(4) 帝国议会圆满落幕, “提升文化自信,打造国产品牌”的热度持续攀升。 各大网购平台迅速响应,宛如一只只嗅到了商机的猎豹, 全力挖掘优质国货, 为国货提供绝佳的推广渠道。 各个省市也不甘示弱,争相拿出“压箱底”的特产, 招待远方的来客,借暑假的流量大力推广家乡的本土产品。 一时间, 国货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就像一个长期不被关注的普通学生, 突然得到了老师和家长的夸奖, 从此自信心倍增, 努力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就这样, 一个个家乡产品贴上了品牌的标签,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 一个个国货品牌借势走高,走进千家万户,走向世界各地。 “国货热”的相关笔记犹如汹涌的浪潮,迅速席卷了全球最大的互联网社交平台“分享宇宙(shareuniverse)”。 在这个平台上,诸华帝国的品牌大放异彩,让各国百姓喜爱不已, 纷纷跨国下单。 而此时,江晏清退居幕后, 准备给“国货热”再添上最后一把火。 江晏清收拾行李,踏上前往新百利游学的客轮“祈愿号”。 海港的夕阳还未散尽,江晏清站在码头的边缘, 听着海鸥的鸣叫。 他抬头望向停泊在港口的巨物。 “祈愿号”客轮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鲜红的救生圈与银灰色的船身形成刺目的对比。 客轮总长141米,型宽24米,可容纳841名乘客。客舱内3-5层共44个区域,第3层是贵宾客房及餐厅,第4层是客房,第5层是客房、休息区及驾驶室。 本次航程,除了江晏清一个诸华帝国的学生以外,还有436名新百丽的高中毕业生。 “江先生,您的行李已经安置好了。”侍者递还船票,恭敬道“请您登船,您的舱位在a区1号,登船后会有专人带您前往。” 江晏清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码头上送行的人群。 那里站着几位诸华帝国的官员,他们表情凝重,就像加了几天班。 更远处,一排便衣警察警惕地巡视四周,暗处还有更多眼睛在盯着这里。 江晏清作为诸华帝国新一届的首席代表,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国内外政治势力的神经。 他的安危也是百姓心头最为关切之事。 老百姓忧心忡忡,打心底里担心他的安危,生怕江晏清在异国他乡遭遇不测。 新百丽先前对“突袭诸华帝国”的险恶行径供认不讳,且在道歉时态度诚恳,“滑跪”的姿态近乎完美。 这番惺惺作态,竟让百姓心中的忧虑稍有缓解。 况且“祈愿号”上搭载着414 名乘客,其中389 名是高三毕业生,还有两位是总统候选人的孩子,众人觉得,新百丽即便再疯狂,也不至于在人员构成如此复杂的场合贸然动手。 事实却证明,诸华帝国的老百姓还是太过善良,太容易轻信他人,不懂得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那些披着羊皮的狼。 江晏清此次的行动非同小可。 诸华帝国的三大派系,虽然在平日里各有盘算,却为了江晏清暗中联手,早早组建了专项小组,代号“jyq”,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机遇”。 江晏清登船后,一位穿着制服的船员迎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 “欢迎登船,江先生。我是本船的二副,负责接待您。您的房间在三层a区1号,这是您的房卡。” 江晏清接过房卡,手指触碰到船员的手时,察觉到对方轻微的颤抖。 他抬眼直视船员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船员迅速避开了他的视线。 “其他学生呢?”江晏清环顾空荡荡的甲板。 “大部分乘客还在休息,其他的,这个时间,应该在餐厅用晚餐。” 二副回答得磕磕绊绊,语速略微急促。 “您需要我带您去房间吗?” “不必了,我想先熟悉一下环境。”江晏清婉拒道。 他的目光扫过甲板上的救生艇,本该悬挂救生艇的支架空空如也,只有几根绳索在海风中摇摆。 二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个……救生设备正在进行例行检修,很快就会归位。” 江晏清点点头,没有戳破这个拙劣的谎言。 略感无奈:心理素质这么差,就不要干坏事了,看看人家罗耀拉。 (远在大洋彼岸的罗耀拉打了个喷嚏: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清宝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江晏清拖着行李箱向船舱走去,背后传来二副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第211章 船舱内的走廊十分狭窄,墙壁上贴着褪色的海洋主题壁纸,几处接缝已经翘起。 江晏清扶着墙面,感受到钢板传来的细微震动。 船体引擎已经启动,震动比正常客轮要强烈得多。 江晏清找到自己的房间,刷卡进入。 房间比他想象中的宽敞,一张单人床,一个小书桌,还有一扇圆形的舷窗。 江晏清放下书包,走到舷窗前。 窗外,码头工人正在解缆绳,粗壮的绳索砸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晏清解开西装的扣子,将外套挂在衣钩上,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这只是无数次出行中最普通的一次。 书桌上放着一份航行手册和当天的菜单。 江晏清翻开手册,手指停在紧急疏散示意图上。 按照图示,他的房间距离最近的紧急出口只有二十五米,示意图上标注的逃生路线却绕了三个弯,近道都被刻意隔开了。 “弯弯绕绕。”江晏清轻声自语,将手册放回原处。 晚上,欢笑声从甲板传来。 音乐声穿透玻璃,那些毕业生正在庆祝人生的崭新阶段。 有人举杯,有人相拥,有人对着大海高声呼喊,他们的影子投在舷窗上,像皮影戏里无忧无虑的角色。 舱门被轻轻叩响。 “江先生,毕业派对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希望您能参加。”女声从门外传来。 江晏清打开门。 门外站着三位穿着晚礼服的女孩,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最前面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杯香槟,气泡在杯中欢快地上升。 “谢谢邀请。”江晏清接过对方递来的香槟酒,没有迈出脚步,“但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女孩们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理解地点点头。 “您有空一定要来吃蛋糕!”其中一个女孩说,“我们特意订了巧克力味的。” 江晏清微笑着应下,目送她们离开。 当舱门重新关上,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将那杯香槟放在桌上,看着气泡一个个破裂,就像即将消逝的生命。 江晏清眼神渐深:“竟然有毒。” 看来,这个毕业派对是一个针对他的鸿门宴。 这些孩子还这么小…… 客轮驶入新百丽的海域,江晏清打开手机,连接上新百丽的网络。 新百丽的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天气预报,女主播用甜美的声音预报着明日晴朗,完全没提即将到来的风暴。 江晏清关掉电视,走到舷窗前。 远处的海平线上,乌云正在积聚。 夜深了,派对的声音渐渐平息。 江晏清躺在床上,听着船体规律的震动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笑声。 他看了眼腕表—— 凌晨三点四十分。 再过二十分钟,一切都将改变。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诸华帝国的街道,那些为他欢呼的民众,那些期待的眼神。 他们不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年轻领袖即将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开。 江晏清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 这具身体越来越差了,刚好,今天是它工作的最后一天。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袭来,江晏清猛地睁开眼。 船体的摇晃越来越剧烈,江晏清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逐渐稀疏的脚步声。 江晏清起身,看了一眼水杯。 船体倾斜了十五度左右。 江晏清尝试开门,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他并不意外,还好笑地想:那个拐来拐去的逃生路线用不上了。 与此同时,船上的广播响起:“各位乘客请注意,船体遇到风浪颠簸,请留在各自的舱房内,请勿随意走动,以免摔倒。重复,请留在舱房内.……” 广播里的声音镇定得近乎诡异。 江晏清冷笑一声,这与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他走到舷窗前,漆黑的海面上翻涌着白色的浪花,船体继续倾斜,舱内的物品开始向一侧滑动。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辛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晏清哥,你在里面吗?” 江晏清的手停在门把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在。”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不用帮我,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辛夷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江晏清心里一紧。 他能想象到小家伙此刻的表情。 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嘴唇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发颤,楚楚可怜,让人心软。 海水开始从门缝渗入,很快漫过了江晏清的鞋面。 江晏清耐心地解释:“只有我死了,我的政治理想才能成为我的遗愿,诸华上下都会记住我的遗愿,为我去实现它。只有这样,诸华帝国才能在贸易战中上下一心,一致对外。” 辛夷哽咽:“可是,可是我们会难过,很多人会跟我一样难过。” 船体又倾斜了五度,江晏清抓紧门把手,稳住身体。 “哥哥知道。”他说,声音略显沙哑,“因为你们爱我,我才要对得起这份爱。” 诸华帝国的百姓把他当成未来的领袖,信赖他,爱戴他。 可他的寿命不多了,他注定要辜负他们的期望。 既然如此,江晏清就让他的死更有价值一些。 若我的死能唤醒这个国家的血性,那么海底将是我最好的坟墓。 门外沉默了几秒,只有水流涌动的声音。 “我知道了。”辛夷的声音微弱下来,“那其他学生怎么办?他们跟哥哥一般大……” “他们逃不过这一劫,即便没有我,这艘船依然会沉。”江晏清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要学会面对生死无常的现实,心软只会影响我们履行自己的责任。” 辛夷微怔,缓缓道:“我答应你。” 他们说话时,水位已经漫上了两人的小腿,江晏清催促道:“快走!” “让我陪陪你,哥哥,求你了。”辛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 她握住门把手,不让自己往下滑。 “你和另外一个议员的儿子不能死在这里。”江晏清说,“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做。” “好……”辛夷咬了咬牙,放开了手。 只有他们和他们的父母发声,死去的人才能被世界听见。 辛夷急速下滑,撞在底部的门上,江晏清听到她疼痛的闷哼,心如刀绞。 物体滑落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她在水中艰难行走的水声,声音渐行渐远。 江晏清苦笑。 他真的不想用这种方式,逼一个孩子成长…… 可如果不这样,将来有一天,辛夷独自去其他位面历劫,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们的父神不在,江晏清身为兄长总是要多考虑一些。 水位已经漫到了膝盖,江晏清的裤管被水浸透,沉重地贴在皮肤上。 这时,广播里响起冷静的指令:“请各位同学留在舱内等待撤离,不要随意走动,否则将记一次违纪。” 江晏清只觉荒谬、讽刺。 那些傻孩子可能真的会乖乖等待,直到水淹没他们的胸口。 水位升至腰部时,江晏清放松下来,拖着病体艰难地回到床边。 窗外电闪雷鸣,照亮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宋时序站在他的面前,黑色的作战服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 “你来了。” 江晏清露出上船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宋时序没有说话,只是大步跨过漂浮的杂物,把江晏清紧紧搂在怀中。 他的心跳声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震得江晏清胸膛发烫。 “没事的,”江晏清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心跳,“这一世……我们终于能一起走了……” 江晏清闭上眼睛,释然地笑了,任由海水漫上胸口。 这一刻,所有的政治算计都离他们远去,只剩下心与心的依偎。 海水很快漫过他们的脖颈、嘴唇,然后是鼻子,最后是眼睛,在黑暗中,他与宋时序十指相扣,苍白的手被男人握得生疼。 广播还在循环播放着那个致命的谎言,船长和船员早已乘救生艇逃离。 d区47号舱内,十七岁的女孩把手机贴在耳边,第三次拨打母亲的号码。 电话那头终于接通时,她几乎哭出来:“妈妈,船在往下沉!水都进到房间里了!” “宝贝别怕,妈妈查了海事局的公告,说只是遇到风浪,你一定要冷静听话知道吗?” 母亲的声音被电流切割得断断续续。 “不是风浪!整艘船都歪了!”她尖叫起来,看着漂浮起来的行李箱撞到天花板,情绪激动,“我要死了,救救我妈妈,我不想死——” 第212章 通话突然中断。 她的眸光跟着屏幕一起灰暗下去。 门外很吵,是个男生在撕心裂肺的呼救,伴随着□□撞击金属门的闷响。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像瘟疫般顺着倾斜的走廊蔓延。 女孩跌跌撞撞扑到门前,发现电子锁早已失效,手动旋钮纹丝不动。 “有人吗?开门啊!” 她用毕业纪念册砸向门板,精装封面在水花中散开,扉页上的集体照被海水浸得模糊。 整艘船发出垂死的哀鸣。 诡异的金属声响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像是巨兽的消化道在蠕动。 女孩突然想起生物课上看的视频,被蟒蛇吞食的野兔就是这样被慢慢碾碎的。 e区12舱的三个男生用消防斧劈开了舱门。 为首的男生举着手机照明,镜头里是他惨白的脸。 “大家听好!船员都不见了,救生艇没了,我们必须——” 一道巨浪打来,船体猛地倾斜到五十度。 男生摔了出去,后脑勺撞在通风管道上,鲜血立刻在海水里漫延开。 他的手机滑进大海,录取通知书随着屏幕熄灭了。 “祈愿号”的电力系统终于崩溃。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们看到走廊变成了滑梯,十几个同学像保龄球般在湍急的水流中翻滚。 有人抓住消防水管,然后被后面冲来的人体撞得松手,有人试图爬上倾斜的天花板,手指却在金属接缝处折断。 最令人绝望的是舷窗。 透过暴雨冲刷的圆形玻璃,能看到最近的海岸线有几簇灯光。 也许只有两公里,却比银河还遥远。 几个男生用灭火器砸窗,钢化玻璃纹丝不动,他们的哭声混在三百多人的哭喊中,被上涨的海水吞没。 妈妈,我爱你。 女该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 今晚在毕业派对上,他们还准备庆祝——合谋杀了诸华帝国的新一代领袖。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个青年眼中的情绪。 不是疏离,而是先知凝视祭品的悲悯。 客船倒扣入海,三百多具年轻的躯体像被倒入漏斗的沙粒,在船体里碰撞挤压。 最后的氧气被尖叫消耗殆尽,哭喊渐渐变成溺水者特有的“咕噜”声。 某个瞬间,整艘船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水灌满每个角落的耳鸣声。 气泡浮上水面,静悄悄地碎裂,像一场沉默的告别。 新百利海事局的电话被打爆时,新百丽的海岸警卫队才姗姗来迟。 潜水员潜入漆黑的大海,头盔灯照亮一扇舷窗。 窗内挤满了年轻的面孔,他们的手掌贴在玻璃上,就像医学博物馆里浸泡在液体中的标本…… 岸边的临时安置点,早间新闻正在播放局长鞠躬道歉的画面。 镜头外,一个母亲突然冲向防波堤,怀里抱着女儿最爱穿的棒球外套。 她和其他家长跪在雨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 “jyq”专项小组按计划行动,派救援队协助跨国救援,但被新百丽强硬拒绝,消息一出,瞬间激起诸华帝国的民愤。 “分享宇宙”和“清月文化”趁机煽风点火,各大青年领袖严厉斥责,将民愤推到最高点。 次日,所有的媒体频道突然切换成黑底白字的紧急新闻,江晏清被锁在房间内死亡的消息,彻底让全国震怒。 江晏清用生命点燃的火种,终将燎原。 ----------------------- 作者有话说:新百丽这条线的剧情太敏感,基调黑暗,跟本文不符,后面会单写一个短篇,详细写新百丽那边的明争暗斗,会从“两个总统候选人之子”的角度来写“沉船事件”,江晏清的角度不够“亲民”,很难写出孩子和家长的绝望感[托腮] 第264章 热热闹闹见家长(1) 云海之上, 万籁俱寂。 诸华帝国那磅礴的国运,宛如光芒万丈的长河,涤荡了整个位面。 长河之下, 是理想和信念的结晶, 让此界基石得以稳固。 金色的光点自大地蒸腾而起,仿若千万只细小的萤火, 挣脱尘世的束缚,朝着无垠的苍穹汇集, 起初只是微弱的星芒, 继而越来越亮, 越来越密, 终于, 金色洪流爆发出难以直视的璀璨光华。 光华中心,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浮现, 由虚化实,由光凝形。 天道, 于此界重临。 他身着星汉西流衣,仿佛将一段流淌的夜色星河披在身上。 衣料似云非云,似雾非雾,触手冰凉柔滑,轻盈得不可思议,穿在身上几无重量, 却垂坠出流畅无比的线条。 淡雅的底色如同黎明前最澄澈的天幕,其上以极尽精妙的暗绣勾勒出振翅欲飞的灵鹊纹样, 细看之下,竟似有微光在星河流淌,鹊鸟的羽翼也在无声翕动。 宽大的袖口与衣袂无风自动, 飘逸舒展,领口与腰际点缀着细密的金线,勾勒出青年线条优美的颈项与劲瘦的腰身,在出尘的飘逸中,注入一丝不容亵渎的端凝与华贵。 长衣的下摆迤逦垂落,拂过脚下翻涌的云层。 青年步履轻移,柔软的衣料拂过洁白的云絮,带起丝丝缕缕的雾气,缭绕在他的足边,他每一步踏出,都在云海中绽开一朵缥缈的莲花。 他就这样立于云端,周身笼罩着天道初凝时的威仪与清辉,光芒深邃辽远,映照着他如玉的侧脸,宛如自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神尊。 在他身形凝实的刹那,一道身影破开云层,出现在咫尺之前。 男人那双寒渊般的眸子,在触及青年的瞬间,冰封万载的寒意骤然消融,浮现出足以焚尽一切的炽热。 “明冉,欢迎回来……” 温以珩的声音低沉得发颤,裹挟着跨越漫长时光的思念与后怕,唯恐惊扰了眼前的神明。 他张开双臂,以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将洛明冉接入怀中,下颌埋进洛明冉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失而复得的气息。 洛明冉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在这熟悉到灵魂深处的气息中放松下来。 他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温以珩绷紧的后背,唇角漾开一丝无奈又温柔的笑。 洛明冉侧过脸,目光投向不远处。 “有外人在。”洛明冉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在温以珩的耳边低语。 温以珩恍若未闻,圈着洛明冉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反而收得更紧了些。 洛明冉无奈地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背。 温以珩这才极其不情愿地松开手臂,一只手固执地揽在洛明冉的腰侧,占有欲十足。 洛明冉的目光越过温以珩的肩头,看向某位目瞪口呆的天神。 昊天上帝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 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脸上肌肉僵硬,一副被眼前景象冲击得回不过神的样子。 他看看洛明冉,又看看温以珩,再看看两人之间插不进一根针的紧密氛围,一时间忘了言语。 心里却在委屈。 多年未见,他堂堂昊天上帝竟成了“外人”? 温以珩将洛明冉放在一朵最为厚实洁白的云朵上,转过身面向昊天上帝,周身的气息已如寒潮过境,瞬间冻结。 高天之上,正是灼灼烈日当空,这足以熔化坚冰的日光,落在温以珩俊逸冷硬的脸上,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被那层骤然弥漫的寒意冻结。 温以珩面无表情,深幽冷谧的眼眸浸透了比妖魔更血腥残酷的冷戾,激起对方灵魂深处的颤栗,空气仿佛被抽干,翻涌的云海都凝固了一瞬。 昊天上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方才那点委屈瞬间被震惊取代,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他太了解这位主神的秉性了。 天道无恙时,温以珩尚能维持一份主神的克制与理性,可一旦涉及洛明冉,尤其在他刚刚失而复得、心神最是敏感的时刻,任何一丝可能的威胁,都会引燃那深埋于神性之下、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凶戾。 此刻的温以珩,比任何邪魔都要危险百倍! 就在这时,洛明冉的目光被下方的暗流吸引。 他微微低头,视线穿透层层叠叠的流云与澄澈的海水,看向正在进行沉船打捞作业的海域。 淤泥、扭曲的金属、破碎的残骸…… 覆盖着一具具尸体。 在这惨烈景象中,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 “此处竟有如此精纯的天子之气?”洛明冉的眉头瞬间蹙紧,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痛惜,“一位济世明君竟然殒命于此……可惜了……” 那缕微弱却尊贵的紫气,象征着人间帝王的命格与万民的信仰寄托,即将消散于冰冷的深海。 这不仅是一个人生命的终结,更是此界人道气运的重大折损。 第213章 洛明冉没有丝毫犹豫,手掌已然抬起。 指尖微拢,祭出一道精纯到极致的生命本源法则,金色流光汇聚在手中,带着逆转生死的磅礴神力,就要朝着即将熄灭的紫气拂去。 “天道!且慢!”一声急喝如惊雷炸响。 昊天上帝闪身上前,挡在洛明冉的面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洛明冉的动作顿住,指尖流转的金芒并未消散。 他抬眸看向昊天上帝,不解地反问:“我救个人还有能不能的说法?” 天道司掌法则,平衡生死,救一个身负大功德、命不该绝之人,有什么不可以? “这,这次情况,有些特殊。” 昊天上帝急得直搓手,虚汗流得更凶了。 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舌根,难以启齿。 温以珩侧身,护在洛明冉的身前,目光穿透了云层与海浪,锁定在沉船残骸之上。 那里竟有一股冲天而起的恐怖气息,仿若地狱之门洞开,粘稠、阴冷、饱含着滔天的怨恨与毁灭一切的疯狂戾气,其强度竟让主神都感到了威胁。 温以珩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周身神力本能地翻涌戒备。 “好霸道的戾气,”男人的声音沉冷如冰,“他身边的人是谁?” 那股戾气并非来自将死的帝王,而是来自一个紧抱着帝王遗体,如同从血海地狱中爬出的存在。 昊天上帝的脸色瞬间惨白,眼皮疯狂跳动,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个干涩的音节,最终艰难地嗫嚅道:“那是……我的儿子……”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破浪而出,稳稳地悬停在半空,恰好出现在三位至高神祇的面前。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昊天上帝: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华胥帝君怀中抱着江晏清的神体,俊美无俦的脸上沾染着几道尚未干涸的血痕,周身弥漫着恐怖的戾气,就像刚从修罗场中浴血归来的杀神,气息之凶煞,海浪都在他脚下畏惧地平息。 他淡淡抬眸,迎上两道审视与威压共存的目光,眼中疯狂的血色迅速褪去,恢复成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 昊天上帝心惊胆战:我的儿啊,你你你,你怎可,怎可如此嚣张! “父神,”华胥的目光落在昊天上帝的身上,随即转向洛明冉与温以珩,颔首道,“父……前辈。” 这声犹豫的称呼,让凝固的空气又添了几分寒意。 江晏清是洛明冉的一截神骨所化,天生地养,承载着天道的一丝本源,从某种意义上说,洛明冉便是江晏清真正的父神,是赋予他生命的源头。 帝君跟江晏清是什么关系,能跟着一起叫父亲? 昊天上帝眼见洛明冉的脸色阴沉下去,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他心头警铃大作,再也顾不得其他,声音急促地介绍道:“这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我公务繁忙,疏于管教,让他成了这副不讨人喜欢的性子。” 昊天上帝一边说,一边拼命给华胥帝君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洛明冉的脸色在听到“儿子”两个字后,瞬间变得极其微妙。 不成器? 不成器能在这个年纪达到帝尊境界? 洛明冉目光如刀,在华胥帝君抱着江晏清的手臂上反复剐过,眼神几乎要将手臂生生斩断。 他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语气里的冰碴子能冻伤人:“哦?昊天,你这儿子……” 青年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未免跟我儿子太‘亲密’了些。” 温以珩目光锐利,牢牢锁定在华胥帝君身上,就像在剖析一件物品,评估它的威胁程度与存在的必要。 他的视线扫过华胥帝君那近乎偏执的占有姿态,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喜欢我们的孩子。”男人没有丝毫委婉,直接点破,声音低沉而笃定,如同宣判一般。 这句话不是疑问,是结论。 洛明冉的瞳孔骤然收缩,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脑中炸开,周身温和清雅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九天罡风般凛冽狂暴的威压。 他以神识探查江晏清的神体,脸色沉如寒铁,死死盯着华胥帝君的脸上,那目光里蕴含的森然杀意,几乎要将对方凌迟千万遍! “喜欢?” 洛明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一字一句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我儿子才多大!放在神明里,他连幼生期都未过,你竟敢……你竟敢与他双修?!” 最后两个字,裹挟着万钧雷霆,轰然炸响在寂静的云端,金色的电弧在洛明冉的脚下跳跃迸射,云层被无形的怒意搅动,发出沉闷的呜咽。 畜生啊! 他刚刚复苏,神魂尚未完全稳固,力量也在缓慢回归,心绪本就因位面动荡而不宁,此刻再听闻如此悖逆伦常、亵渎稚子的行径,无异于在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温以珩无需洛明冉开口下令,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漆黑闪电。 主神含怒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他的拳头裹挟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黑红神力,力量带着破灭与终结的意志,如同咆哮的深渊巨兽,直取华胥帝君面门,拳风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密的黑色裂痕蔓延开来, 华胥帝君反应极快,抱着江晏清神体的手臂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并指如剑,迎向那毁天灭地的一拳,璀璨纯净的白金色神力自他指尖涌出,神圣、浩大。 “轰——” 两股截然相反、却都强横无比的至高神力在半空中悍然对撞,恐怖的能量波纹呈环形荡开。 刺目的黑红与白金光焰疯狂肆虐、吞噬、湮灭。 震耳欲聋的巨响撼动了整个苍穹,高天之上,仿佛凭空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能量空洞,罡风如利刃般呼啸切割。 下方的海面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压下,形成一个深达百丈的凹陷,巨浪被瞬间排空,露出狰狞的海床,旋即,被排开的海水又以更狂暴的姿态倒卷而回,掀起滔天海啸。 昊天上帝勉强稳住身形,脸色煞白,护体神光剧烈摇曳,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两位动了真怒,更知道此刻任何劝解都只会火上浇油。 作为家长,自家还是嫩芽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生气是理所应当,但,是他家的“猪”拱了别人的小白菜,这……心境就大不一样了。 昊天上帝努力忍住不笑。 第265章 热热闹闹见家长(2) 在风暴的中心, 两道身影激斗在一起。 温以珩攻势密集,如狂风暴雨,黑红神力宛如沸腾的岩浆, 充斥着最原始的毁灭欲望。 他的眼神冰冷彻骨, 只有纯粹的杀意。 任何触碰天道逆鳞的存在,都必须彻底抹除。 华胥帝君全力防守, 身法灵动如电,在狂暴的攻击中辗转腾挪, 白金色的神力在他周身构筑起一道坚固的壁垒, 如同不朽的神山。 他始终将江晏清的神体护在怀中, 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 神力碰撞的反震, 让他嘴角溢出一缕金红的神血,染红了胸前的帝袍。 帝君的眼神异常平静, 带着甘愿承受的执拗,只守不攻。 他与江晏清双修, 确实是他理亏在先…… 洛明冉冷冷地看了一眼高空,眼眸中怒火未消,却强行压下。 他不再理会,袍袖一拂,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笼罩住帝君怀中的江晏清。 “过来!” 轻喝声中,江晏清的神体被天道牵引, 轻飘飘地从华胥帝君紧锢的臂弯中脱出,稳稳落入洛明冉张开的怀抱。 温以珩的攻势骤然一停, 冰冷的目光扫过华胥帝君失神的面孔,冷哼一声,身形一闪, 如影随形般紧跟在洛明冉的身后。 洛明冉抱着江晏清冰冷的神体,足下金莲自生,一步踏出,便已跨越空间,回到那座被无尽星辉与氤氲紫气笼罩的天道宫。 华胥帝君正要踏入,却被温以珩冷脸拦下,又是一番恶战。 昊天上帝急急追来,脸上堆满了忧虑。 “天道!洛兄!你听我解释!事情绝非你想的那样!华胥他……” 洛明冉睨了他一眼,埋怨道:“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拦着?” 他抱着江晏清,穿过流光溢彩的宫门,踏上由星辰碎片铺就的廊道,径直走向神宫深处的寝殿。 殿内陈设古朴雅致,巨大的穹顶流淌着星河的幻影,空气中弥漫着清心凝神的淡雅莲香,中央是一张由温玉雕琢而成的宽大云床,铺着如烟似雾的鲛绡云被。 洛明冉把江晏清的神体平放在云床之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最易碎的琉璃。 “小清的神体根基浅薄,当年凝聚时便有所不足,如何能承受一个帝君的神力?”洛明冉咬牙切齿地说,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第214章 昊天上帝连忙凑到床边,急声辩解道:“撑得住!绝对撑得住!洛兄你信我!小清已是实打实的上神!我敢拿神格担保,我儿子绝对不敢伤他分毫!”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老父亲对儿子那点“出息”的无奈肯定。 自家那个恋爱脑的傻儿子,对江晏清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怎么舍得让小清有半点不舒服? 洛明冉不再言语,只是沉着脸,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江晏清的眉心。 一缕精纯柔和的金色神辉,自他指尖缓缓注入江晏清的灵台识海,细致地探查这具神体。 随着探查深入,洛明冉紧蹙的眉头,总算缓慢地舒展开。 这具神骨所化的躯体,此刻不仅完好无损,甚至比他预想的要强韧凝实得多。 曾经略有不足的根基,竟被一股充满生机的白金神力温养得异常稳固,神光内蕴,经络通达,神力流转圆融无碍。 更让洛明冉心惊的是,江晏清体内沉淀着两股磅礴的力量。 一股是强大的白金神力,带着华胥帝君独有的烙印,如同温暖的熔炉,温和地滋养着神体,另一股则是更为宏大驳杂的祈愿之力,那是江晏清拯救万民于水火所凝聚的无量善缘! 这两股力量正以平缓的速度,与江晏清自身的神力本源进行深度融合。 假以时日,江晏清将这些神力彻底消化之后,离神尊也不远了。 幼生期的神尊?!! 洛明冉心中的巨石,终于缓缓落地,他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敛去指尖的金芒。 江晏清沉睡不醒,并非神体受创或神魂受损,更像是一种能量整合的状态。 他需要一段时间融合救世的功德。 洛明冉这口气松了,心头的怒火却没有完全熄灭,只是从焚天之焰,化作了压抑的熔岩。 他对华胥帝君的印象,勉强从“十恶不赦的畜生”,稍稍提升到了“还算有点分寸的混蛋”。 他家小清,存在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人间数十载,在动辄以纪元计算的神明生命中,连幼崽都算不上,完完全全就是个初生的婴儿,心智能成熟到哪里去?懂什么情情爱爱?能分辨什么是真心实意,什么是巧言令色? 没有人间的三媒六证,没有神界昭告诸天的婚礼,甚至连最基础、代表彼此性命交托的神魂结契都没有! 就敢……就敢诱拐着行那双修之事! 这叫什么? 这叫轻浮孟浪! 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不气?如何能不恨? 洛明冉也怪自己,是他没能陪伴在江晏清身边,才让歹人趁虚而入。 洛明冉看着儿子带着几分稚气的清俊脸庞,心头涌起莫大的酸楚与自责。 这些年,他未能亲自守护在侧,看着孩子一点点成长,教导他明辨是非,护他周全……是父神的失职。 就在这时,江晏清的眼睫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眉心处,似乎有微弱的神魂波动开始凝聚,如同沉睡的蝶即将破茧。 洛明冉眼神一凝。 儿子心神消耗巨大,正是深度沉眠修复的关键时刻,不宜被外界惊扰。 他再次抬手,指尖带着一点温润的金芒,轻轻点在江晏清的眉心。 “安心睡吧,孩子。” 无声的意念传递过去。 一股安眠的神力笼罩着江晏清的神魂,将刚刚萌动的意识重新安抚回最深沉的休眠之中,让他能在最安全的地方,不受打扰地汲取养分,完成蜕变。 做完这一切,洛明冉才直起身,目光转向一直守候在身旁的昊天上帝,眼神恢复了天道特有的清冷与疏离。 “你……稍微回避一下。”他淡淡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昊天上帝一愣,看看床上沉睡的江晏清,又看看洛明冉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洛明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只知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 最后四个字咬得略重,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昊天上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干笑道:“行,行,你随意,我回去了。” 他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离开了天道宫。 洛明冉负手立于床前,静默了片刻,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响起。 “以珩,把人带过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 寝殿内光影微闪,两道身影凭空出现,落在大殿中央的青玉地面上。 温以珩依旧是一身玄色神袍,衣袍边缘有几处细微的灼烧痕迹,俊美冰冷的脸上,左侧颧骨处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痕,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兵。 华胥帝君更狼狈一些,尊贵的白金帝袍有多处破损,右肩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神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洛明冉看向华胥,冷冷开口:“动我儿子,你真当我死了?” 天道法则的重压,沉甸甸地压在华胥帝君的神魂之上。 华胥帝君肩头的伤口传来剧烈的刺痛,鲜血汩汩流淌,他却恍若未觉,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没有辩解,没有推诿,甚至没有试图解释前因后果,诚恳道:“前辈息怒,晚辈不敢有僭越的念头。” 男人眼中没有退缩和轻慢,只有一片坦荡到近乎炽烈的真诚,与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决心。 “晚辈对晏清之心,天地可鉴,神道可证。此情,绝无半分虚假,绝无一丝轻慢。晚辈以神魂起誓,此生此世,乃至万世轮回,必倾尽所有,护他周全,予他喜乐,尊他意愿,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晏清于晚辈,非一时兴起,非权欲所求,乃神魂所向,心之所归,命之所系。” 男人眼神灼热,定定地看着洛明冉:“恳请前辈,将晏清托付于我。” 寝殿内,落针可闻。 洛明冉沉默着,眼中风暴未息,反而因华胥帝君的话语更添一层狠厉的寒霜。 他向前逼近一步,天道威压如同冰山轰然压下,整个寝殿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沉吟,穹顶流淌的星河幻影摇曳起伏。 “说得这般情深意重,感天动地……你若真如你口中那般珍惜他、视他如命,又怎会在缔结婚约、昭告诸天之前,就敢与他双修,更何况——” 洛明冉的声音就像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晏清他还那么小!你竟敢……你竟敢对他生出这等龌龊心思,行这等悖逆之事?” 华胥帝君沉默。 他爱江晏清,愿意不求名分地跟在对方身后,从未奢望能与心上人结婚,可这些隐情都改变不了婚前与江晏清“双修”的事实。 他对江晏清情难自控,控制不住爱他、吻他、触摸他……这些话说出来,只怕会被岳父打死。 洛明冉见华胥帝君只是垂首,紧抿着唇,没有一句辩解,那副默认的姿态如同火上浇油,让他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华胥!论辈分,你是他的长辈!论年岁,你比他大了何止千载?!你这般年岁,这般阅历,面对一个心智尚幼、神体初成的孩子……你怎么能!你怎么下得去手!” 金色的神辉不再温和,骤然变得狂暴尖锐。 洛明冉不再克制,足以碾碎恒星的威压重重砸向华胥帝君。 华胥的身体猛地一沉,脚下的青玉地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肩头的剑伤顿时崩裂。 他没有丝毫防御,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 男人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脊梁挺得笔直,用肉身硬生生地扛住这层足以碾碎神躯的威压。 他的双眸抬起,带着最深切的恳求与无悔,望向洛明冉—— 任您处置,只求您相信我对晏清的真心。 “唔……” 一声带着压抑的低吟声传来。 江晏清挣扎着撑起身体,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如同透明的薄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眉心处的金色禁制闪烁了一下,消散于无形。 方才,他不惜损伤神魂,强行破开了天道的精神禁锢。 “父,父神……”江晏清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吃力地走来,脚步虚浮踉跄,仿佛随时会倒下。 “不是帝君的错……” “是我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迟迟没有回应帝君的感情……让他等了太久……” “您要罚,就罚我吧……” 他艰难地走到威压的边缘,脸色更加惨白,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晏清!”华胥帝君大惊失色,看到江晏清嘴角的血迹,心里比承受天道威压还要痛彻心扉。 他顾不上什么威压,什么礼数,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青年,将人护在怀里,为他梳理混乱的神魂。 男人的声音都因心疼变了调:“先回床上休息,这里交给我好不好?” 第215章 “不走。”江晏清喘息了一声,握住华胥帝君的手,“我会……和你一起。” 华胥帝君心头一颤,宽厚的胸肌紧实灼热,心跳声如战鼓般咚咚作响。 洛明冉收回威压,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温以珩在他的耳边小声提醒:“他们没事,两个小家伙在演苦情戏呢,就想让你心软。” 洛明冉眼角抽搐。 “……看出来了。” 苦肉计不好,但管用,尤其是对刀子嘴豆腐心的洛明冉。 洛明冉这辈子游刃有余,第一次滑铁卢竟然栽在自家儿子身上,偏偏他束手无策。 第266章 热热闹闹见家长(3) 天道沉默了几息, 看向倔强又虚弱的儿子,看着他握住“罪魁祸首”的狗爪子不放,目光又扫过华胥帝君那副甘愿承受一切的表情。 洛明冉:…… 无奈的挫败感冲散了滔天的怒火, 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温以珩望着爱人眉宇间罕见的茫然,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就像被羽毛挠了一下,酥酥痒痒。 他家明冉执掌位面平衡, 向来算无遗策、杀伐果断,一念救世, 一念灭世, 还是第一次力不从心。 这样生动的明冉, 身上的人情味更多了一些。 即便如此, 他也不忍心看对方劳心烦恼。 温以珩的拇指在他的虎口处摩挲两下, 俯身凑到洛明冉的耳边。 檀香混着雪松的气息笼罩下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敏感的耳廓, 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快速说了几句。 洛明冉原本紧蹙的眉头, 随着温以珩的低语,竟缓缓舒展,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 青年敛眸,若有所思,眼里泛起清浅的笑意,就像湖面投入了一缕暖阳, 冰层融化,顾盼生辉。 温以珩心神一动, 嘴角极浅地勾了下,指尖在洛明冉的掌心划过。 洛明冉睫毛微颤,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只见温以珩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鎏金色的瞳孔里流转着千年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 而这些温柔,是他的专属。 洛明冉抬眸,目光重新投向相拥的小情侣,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带上了洞悉一切的了然。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华胥。”洛明冉开口,声音清越平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华胥帝君心头一紧,下意识将怀中的爱人护得更紧,抬眸迎上洛明冉的目光。 “你想和我的儿子在一起,”洛明冉缓缓道,语气听不出喜怒,“可以。” 这两个字如同天籁,瞬间让帝君的眼中迸发出欣喜的光芒。 江晏清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以他对父神粗略的了解,父神绝不会这么快松口。 然而,洛明冉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不过,小清年纪尚幼,心性未定。未来的路很长,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我要你保证,如果有一天,晏清想离开你,无论是什么原因,你都必须放手,不能有任何阻挠和纠缠,并且永远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寝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 华胥帝君脸上的喜悦褪去,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骤然紧缩,带来尖锐的疼痛和灭顶的恐慌。 离开? 晏清……想离开他?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让他的五脏六腑绞在一起。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铺天盖地的绝望就从骨髓深处溢出,割得百骨生疼。 不!他绝不答应!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跪在对方脚边,问清楚缘由,是他哪里做得不好? 需要他改哪里就改哪里,哪怕要剜出神骨重铸神格,哪怕要在炼狱煎熬千年,他也不会松开江晏清的手。 他可以跪下来求他,可以舍弃帝君的尊严,可以献上自己的神格和性命,卑微到尘埃里又如何,只要能换回江晏清,一切都值得。 ——让他答应这种事?开什么玩笑。 要他主动离开?要他永远不见?不如直接剜掉他的心脏,碾碎他的神魂。 拒绝! 必须拒绝! 华胥帝君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他的眼底翻涌着激烈的抗拒和痛苦,刚要开口拒绝,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答应吧。”江晏清被对方苦涩的气息包围,就知道对方又在胡思乱想自己虐自己。 华胥帝君低头,撞进江晏清那双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睛里,看见他的小神明仰着脸,琥珀色的瞳孔映着星河的碎光。 江晏清今天穿着浅蓝色的广袖长袍,衣摆绣着银线勾勒的溪流纹,衬得脖颈如天鹅修长,华胥记得这截脖颈在自己唇齿间红肿的模样,更记得每次亲吻时,爱人喉间溢出的呜咽……中了名为“江晏清”的毒,就再也戒不掉了。 “可是……”华胥帝君喉结滚动,声音发涩。 他做不到。 离开江晏清比杀了他还痛苦。 江晏清与他十指相扣,微微仰起苍白的脸,望着华胥帝君的眼睛。 “相信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落在华胥帝君的心尖上,“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轰—— 有什么东西在华胥帝君的心底炸开,炸得他心跳加速,神情恍惚,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方才黑暗的心情像被暖流拂过的冰湖,裂纹里突然钻出嫩绿的新芽,沉重如山的绝望,也被这简单的几个字轻易击碎,所有的阴郁、痛苦、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被爱人眼里的光一次次蛊惑,沉溺其中,甘愿坠入名为“江晏清”的深渊,万劫不复也无悔,但江晏清不会让他万劫不复,只会让他的世界山花烂漫,四季如春。 帝君看向洛明冉时,眼底已是坦荡无悔的决然。 “我答应。” 他做出承诺,只因为江晏清说“不会离开”。 他信,胜过信这天地法则。 洛明冉挑了挑眉,眼底掠过狡黠的笑意,随即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带上长辈应有的温和,“既然你们决定在一起,那就准备结婚吧。婚礼前你们不能见面,晏清随我在天道宫住下,为父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华胥帝君听到“结婚”二字,泼天的喜悦涌上心头,快要将他淹没。 他终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江晏清了! 可是,洛明冉后面那句轻飘飘的“不能见面”,又让他的心脏猛地一抽。 见不到晏清? 浓烈的不安感顺着脊背爬上来,让他如坠冰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酝酿。 江晏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望着父神被天光勾勒的俊美侧脸,疑惑地开口:“父神,天界也有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吗?” “是我的原因。”洛明冉的神情变得无比温柔,温柔得近乎悲伤,“父亲没有机会陪着你长大,一回来就看到你准备结婚了,心中实在不舍……我想最后陪你一段时间,弥补这些年的缺失,好吗?” 天道话语恳切,眼神柔软,那一点点的落寞和期盼,击中了江晏清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江晏清鼻尖一酸,眼眶倏地红了。 父神陨落多年,他独自成长,虽有几位爸爸照拂,内心深处对父神的眷恋从未停止,此刻听到洛明冉如此直白的不舍,温暖和酸楚同时涌上心头,让他不禁哽咽。 “好!”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带上了鼻音,“我也想和父亲一起住!我有很多话想跟您说……” 洛明冉看着儿子依恋的眼神,满意地笑了,笑容里藏着计划顺利的愉悦。 他会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嫁给婚前骗身的狗男人,怎么可能! 一直沉默旁观的温以珩,唇角也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弧度,目光扫过被父爱冲昏头脑的江晏清,又瞥了一眼被不安笼罩却无法反驳的华胥帝君,最后落回自家伴侣那堪称完美的表演上。 心道:小狐狸很聪明,不过可惜,他碰到修炼成精、道行更深的老狐狸了。 温以珩上前一步,揽住洛明冉的肩,声音沉稳地接过话头,为这场“父子情深”的戏码添上完美的收尾。 “婚礼之事,由我和帝君操办,必不会怠慢了小清。”他看向洛明冉,征询道,“我这就传讯,让辛夷缝制结契的婚书。” 江晏清身体一僵,表情有些微妙。 糟了! 辛夷已经不是爱神,她要怎么准备? 父神他们……一定会发现辛夷变成堕神的事! 温以珩何等敏锐,将小孩一瞬间变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眸色微沉,没有多问,直接抬手在虚空中一点,取出神谱。 嗡—— 一道玄奥复杂的金色神纹在空中浮现,展开成一面流淌着神名与神职的金色光幕。 第216章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光幕上快速划过,定位到“爱神”一职的位置。 本应镌刻着“辛夷”的神格印记,此刻竟是一片空白。 居然有人趁他不在,将小爱神的名字抹去了! 温以珩指尖一顿,神力涌动,直接穿透神谱表层,探向黑暗神系的名录。 一个散发着不祥黑光的名字,如同滴血的烙印,赫然出现在黑暗神域的序列之中,神职清晰地显示着: 【死神·辛夷】 温以珩和洛明冉的脸色同时阴沉下来,神威不受控制地外溢,震得长明灯齐齐熄灭。 小爱神竟然堕入地狱,成了死神?!! “好!很好!”洛明冉的声音阴沉下去,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就陨落了一段时间,儿子准备跟人跑了,女儿已经跟人跑了! 要是他真陨落了还得了! 呵,他果然是被这些家伙气活的! 江晏清还没来得及解释,两位天神已经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被恐怖神力生生撕裂的时空间隙。 “父神等等!辛夷她……”江晏清想要追上去,却被华胥帝君圈入怀中。 “别急。”华胥帝君声音沉稳,手指把玩着爱人腰间的丝绦,低头嗅着对方发间的莲香,“父神比我们有经验,他们能处理好。” 他顿了顿,眼神微凝。 “冥神常年待在冥域,深居简出,我对他的为人秉性了解不深,难以揣测他对辛夷的心思,如果他能经得住父神的考验,你也能安心了不是吗?”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 那位冥神与他年岁相仿,偏偏拐走了神龄比江晏清还要小的辛夷,还把辛夷的神格都改了,这性质……简直比他自己还要恶劣百倍。 想想那位冥神即将面对的双神威压,华胥帝君都忍不住同情对方两秒。 天道刚回来,儿子要嫁人了,对象还是个老牛吃嫩草的混蛋,结果一转头,发现女儿更绝,直接跟别人跑了……这打击,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嗯,有道理。”江晏清在帝君怀里放松下来。 想到父神那护短的性子,心头的担忧,确实被另一种“看热闹”般的安心感取代。 有父神出马,妹妹不会吃亏的! 他这口气还没有松到底,腰间就传来一阵灼热的温度。 江晏清身体一僵,白皙的耳根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他一把按住帝君那只犯上作乱的手,面色微红羞恼,“这是父神的地方!你不能……” “不动你,就亲一下。”华胥帝君含住爱人的耳垂仔细厮磨,另一只手顺着腰线往下,感受怀中人的轻颤,“婚前不能见你,太难熬了。” 帝君的声音低沉沙哑,浓烈的渴望里竟还有委屈和撒娇的意味,就像一只被强行禁食的大型犬。 江晏清的心软成一汪春水,推拒的手慢慢松开。 男人的吻顺着脖颈一路往下,带着焦灼的热度,仿佛要将分别时日的“亲密”提前索取。 帝君解开爱人腰间的玉带,指尖探入衣襟…… “唔……”江晏清捂着嘴,还是发出难耐的叫声,身体在帝君的掌中渐渐发软,白皙的皮肤染上动人的绯色。 男人扯下松垮的衣襟,热吻从江晏清的侧颈蔓延到后背,一路啃咬、吮吸,留下一个个占有欲十足的烙印。 不管岳父看到会不会生气,现在江晏清的未婚夫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他。 他的爱不用藏。 ----------------------- 作者有话说:下章回归主线,每次甜甜之后会接一段黑暗的剧情哦[可怜] 第267章 当世界一片火海(1) 江晏清在“祈愿号事件”罹难的噩耗, 在诸华帝国掀起滔天巨浪,遗体运送回国后,人们终于面对残酷的现实。 互联网彻底沸腾, 悲伤、愤怒、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燎原之火, 席卷了每一个社交平台。 “请愿彻查!还江晏清一个公道!” “我们的‘小太阳’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严惩凶手!血债血偿!” 类似的标签瞬间冲上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爆”字。 各大平台的服务器在民意的洪流下不堪重负, 反复宕机。 上亿的请愿签名在各大网站上飞速累积,每一秒都在刷新纪录。 街头巷尾, 学校公司, 处处弥漫着压抑的悲愤气息。 人们自发带上鲜花和捐助品, 在江晏清曾参与建设的老年食堂、社区图书馆等公益项目点汇集。 江晏清的笑容印在报纸头版, 出现在街头巨大的电子屏上, 阳光般温暖的面容,此刻却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刺痛着每一个帝国子民的心。 民意汹涌,已成燎原之势。 诸华帝国最高权力中心, 那份属于古老东方的巨龙威严,被彻底点燃。 帝国高层迅速做出决断,顺应这滔天民意,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悍然介入。 外交部发言人字字千钧: “诸华帝国公民江晏清先生,激流派首席代表江晏清同志, 在‘祈愿号’事件中不幸遇难,疑点重重。新百丽政府救援迟缓, 调查不力,存在严重失职!帝国要求,即刻成立由我方主导的联合调查组, 进行全面彻查,任何阻挠、隐瞒、包庇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诸华帝国的严重挑衅!” 诸华帝国不再采用外交辞令的斡旋,这是来自超级大国的最后通牒。 更让全球屏息的是,几乎在发言人话音落下的同时,诸华帝国第三艘航空母舰“闽越舰”,如同移动的海上钢铁堡垒,犁开深蓝色的波涛,以无可阻挡的姿态,驶抵新百丽国的海上边境线。 舰载机的呼啸声穿透云霄,冰冷的炮口在阳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 这不是演习,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慑。 东方巨龙亮出足以撕碎一切的利爪! 国际社会一片死寂。 全世界开始反思,诸华帝国每次跟他们讲道理是多么的平易近人。 米利托作为新百丽的传统盟友,事到关头却选择了沉默。 他们固然不希望诸华帝国的手伸得太长,但江晏清事件牵连太广,更重要的是,诸华帝国展现出的决心和力量让他们不得不小心掂量。 安东尼政府官员私下里咬牙切齿,却也只按兵不动,暗地里憋着一肚子坏水,盘算着如何在后续的国际博弈中找回场子,或者利用此事攫取其他利益。 面对诸华帝国泰山压顶般的政治、军事的双重压力,新百丽政府内部乱成一团。 抗议、指责、恐慌的情绪不断弥漫。 最终,在巨大的现实压力下,新百丽政府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屈辱地接受了诸华帝国的要求,允许诸华帝国派遣人员主导调查,同时销毁资料,掩埋真相。 当诸华帝国调查组领队踏上新百丽土地的那一刻,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领队之人,赫然是那位在安东尼政府炙手可热、以智计狠辣著称的总统首席幕僚——赫兹曼! 不,他不是赫兹曼。 调查组公布的领队身份信息上,清晰地写着:沈牧。 据知情人士季某某透露,沈牧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 可那张脸,那身形,那眼神里偶尔一闪而的锐利光芒,与赫兹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还是……其中有着世人难以想象的关联? 这个疑问如同投入深水的炸弹,在国际情报界和政坛激起了无数暗涌。 不管外界如何猜测,沈牧(或者说这个顶着沈牧身份的“赫兹曼”)展现出的能力,让所有质疑者闭上了嘴。 他手段之强硬,效率之高,逻辑之缜密,令人叹为观止。 沈牧以雷霆之势接管了所有物证、人证,甚至直接调用了诸华帝国强大的情报网络进行交叉印证。 新百丽方面试图设置的障碍在他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短短数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祈愿号”沉船惨剧的真相,被沈牧以无可辩驳的证据,一层层剥开,暴露在阳光之下,其黑暗与卑劣,令人发指! 真相一:“祈愿号”沉没,绝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以数百条人命为代价的骗保谋杀。 “祈愿号”所属的汉仁集团,资金链濒临断裂,早已深陷巨额债务的泥潭,他们唯一值钱的资产,就是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豪华邮轮“祈愿号”。 为了获取天价保险赔偿金,汉仁集团高层丧心病狂地策划了这起沉船事故,更令人发指的是,在“祈愿号”即将航行前,包括汉仁集团总裁在内的整整78位预定上船的富豪乘客,突然毫无征兆地取消了行程,事后调查却发现,总裁在“祈愿号”沉没当天,还在悠闲地与情人约会,完全没有破产的样子。 真相二:船上救生设备严重不足且老旧失效,是故意为之,只为减少生还者。 第217章 调查发现,“祈愿号”上配备的救生艇数量,远低于国际海事法规要求,更恶劣的是,许多救生艇年久失修,关键部件老化锈蚀,根本无法正常使用,救生衣也存在大量不合格产品。 这一切,都是汉仁集团为了确保沉船时尽可能多的人无法逃生,减少生还者揭露真相的风险,同时让“意外”看起来更“合理”,他们在用乘客的生命,为自己的财务黑洞陪葬。 真相三:谋杀江晏清,是另一股黑暗势力的政治献祭。 汉仁集团需要沉船骗保,而新百丽的总统候选人朴汝贞,则需要一场轰动性的“胜利”来提升自己的威望和支持率。 江晏清成了她眼中最完美的“祭品”。 在新百丽被诸华帝国毁掉反导系统后,除掉江晏清,不仅能打击诸华帝国的声望,更能激发新百丽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为她赢得选票。 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为了让江晏清放松警惕,朴汝贞甚至安排了一个高中的高三毕业生作为“烟雾弹”,诱导江晏清登上了这艘死亡之船,毕竟谁都不会想到,有人会不顾几百位学生的安危,在船上对江晏清动手。 沈牧通过特殊渠道,获取了一段机密的内部会议录音。 这段录音被公之于众,整个世界为之失声。 录音中,朴汝贞那毫无人性的声音清晰可辨: “……不用心疼那些学生,江晏清的命格与诸华帝国的国运紧密相连,用这些学生的命,换江晏清的命,把他们的怨气和绝望作为祭品,足以斩断诸华帝国的上升气运,助长新百丽的天命!” 妖言惑众,丧心病狂。 这位道貌岸然的总统候选人,她的真实身份,竟是“圣理教”的教皇,她利用教义蛊惑人心,竟然真的让一名被洗脑的狂热教徒,自愿献出了自己学校的学生,作为这场邪恶献祭的牺牲品。 真相如同核弹般在全球媒体上引爆,诸华帝国彻底沸腾了。 全民震惊,举国愤怒。 如果说之前的悲伤是沉痛的江河,那么此刻的愤怒,就是焚尽一切的火山岩浆。 谋杀他们的青年领袖,竟然是为了进行如此邪恶、如此反人类的献祭仪式,这已经超出了政治斗争的范畴,这是对文明底线的践踏,是对生命的亵渎,是对整个诸华民族的宣战! 帝国的年轻一代忍无可忍,他们不再满足于国内的声讨,无数人熟练地翻过网络的高墙,涌入新百丽的社交网络、新闻评论区。 他们不是去谩骂,而是用冷静到可怕的事实、详尽的证据链、精准的外语翻译,将朴汝贞及其党羽的滔天罪行,血淋淋地摊开在新百丽的民众面前。 他们找到遇难学生父母的账号,隔着冰冷的屏幕,用最真挚的话语隔空拥抱那些破碎的家庭,从共情到感同身受。 江晏清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位青年领袖,他是国民心中温暖又明亮的“小太阳”,是代表着未来希望的符号。 这样一个人,居然被如此邪恶地谋杀,人们在情感上无法接受,在道义上无法容忍,在法理上感受到了被践踏的愤怒。 帝国那些儒雅温和、佛系喝茶的年长一代,此刻也撕下了从容的面具。 道馆里,白发苍苍的老者将手中的紫砂壶重重顿在桌上,茶水四溅,怒目圆睁:“欺人太甚!杀我麒麟,断我国运?当我诸华无人!” 侦讯社的办公室里,最讲究涵养的中年高管对着电话冷静吩咐:“给我仔细查,所有跟汉仁、跟朴贼有勾结的,一个都别想跑。” 公园里,提着鸟笼遛弯的大爷们聚在一起,个个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要把我们诸华的脊梁骨都敲断!这事,没完!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儒雅佛系? 那是和平时期的修养。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江晏清之死,触碰了诸华帝国的逆鳞,谋杀帝国的领袖,行邪祭以断国运,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整个帝国,从上到下,从庙堂到江湖,从未如此同仇敌忾。 帝国的意志,化作冰冷的锋刃,指向所有该为此付出代价的敌人。 沈牧在新闻发布会上,面无表情地抛下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最新情报确认,朴汝贞在缴纳保释金后,已秘密启动移民程序,目的地是米利托首都。预计一周内,她将搭乘私人飞机,永远逃离新百丽法律的制裁范围。” 新闻一出,瞬间将诸华帝国上下积蓄到顶点的愤怒引爆。 “什么!让她跑了?” “米利托,又是米利托!包庇这种反人类的罪犯?” “血债未偿就想跑?做梦!” “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给死去的孩子们一个交代!” 互联网又瘫痪了,新百利的百姓聚集起来,高举遇难学生的遗像,悲愤的呼喊声震天动地,要求国家出手,严惩凶手,绝不能让朴汝贞逃脱。 新百丽政府继续装死,反倒是诸华帝国响应民意,在接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就对新百丽实施制裁。 一切都按照江晏清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 诸华帝国扼住科技咽喉,对关键原材料与零部件禁运。帝国商务部连夜发布公告,宣布即日起,限制关键半导体材料及显示器面板核心原料对新百丽的出口,矛头精准锁定新百丽赖以生存的半导体产业。 工信部同步启动应急预案,加速国内替代供应链,最大限度减少对自身产业链的短期冲击。此消彼长,新百丽的芯片厂家将面临“断炊”危机。 高纯度光刻胶与电子级氟化氢是芯片制造不可或缺的“血液”和“刻刀”,傅衔章趁机断供,进行产品迭代,一步步抬高价格。 帝国发改委和商务部联合下发紧急通知,全面收紧对新百丽资本在华投资与合资项目的审批流程。所有拟在华投资或扩产的新百丽企业项目,无论大小,一律纳入“白名单”管理。企业需提交极其详尽的核心技术方案说明、第三方权威机构出具的全方位安全风险评估报告、以及经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资金来源合法性证明。 材料不全?直接驳回! 法定审批时限从45个工作日强制延长至90个工作日以上,且不承诺最终时限。 项目陷入漫长等待,市场机遇转瞬即逝,投资成本剧增。 财政部、税务总局、市场监管总局联合行动,对所有在华运营的新百丽企业,启动穿透式专项审计。重点核查财务造假、转移定价、环保违规、劳工权益等“潜在风险点”。一旦发现问题,立即下达限期整改令。 整改不到位?直接吊销营业执照或暂停关键业务许可。 新百丽某化工巨头在华工厂因“废水排放数据异常”被勒令停产整顿,股价应声暴跌。 颜值经济进一步崩塌,诸华帝国对化妆品与日用品精准狙击。 海关总署和国家药监局联合发布公告,大幅提高对新百丽产化妆品及日用品的入境抽检比例,从10%提升至30%以上,并更新《进口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特别针对新百丽产品常用的防腐剂(如parabens类)、香精(特定合成麝香)、以及重金属(铅、汞、砷)残留,设定比国际标准严苛的限量标准。 抽检一旦发现某项指标不符合标准,哪怕只是轻微超标,该品牌、该批次所有产品立即全国范围下架、召回、销毁,并禁止该品牌同类产品入境至少6个月。 某知名新百丽面膜品牌因某一批次产品防腐剂微量超标,一夜之间从各大电商平台和高端商场专柜消失,损失惨重。 媒体配合进行“科普宣传”,不断强调新百丽化妆品的“安全隐患”,消费者信心崩塌,代购纷纷转型卖国货。 釜底抽薪的招放在最后。 诸华帝国将减少从新百丽进口半导体材料、显示器面板关键原料,利用国内替代供应链的优势,减少依赖,削弱新百丽相关产业链出口能力。 新百丽一直以为诸华帝国没有成熟的半导体产业,需要仰仗他们的技术,结果低估了全球第一工业大国的产业链能力。 诸华帝国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展露出冰山一角。 四大制裁,就像四把精准的手术刀,刀刀见血,从高科技命脉到民生消费,从资本市场到实体经济,新百丽赖以生存的经济支柱在诸华帝国系统性、高强度的打击下,很快不堪重负。 新百丽股市连续数日熔断式暴跌,汇率一泻千里,化妆品巨头更是股价腰斩,品牌形象跌入谷底。 半导体工厂因原料短缺被迫减产,相关产业链哀鸿遍野。 在华企业人心惶惶,投资计划全面搁浅,社会恐慌情绪蔓延,民众对政府的无能怨声载道,要求朴汝贞一党负全责的呼声空前高涨。 巨大的经济压力和社会压力,压得新百丽政府喘不过气。 他们终于意识到,诸华帝国的怒火绝非虚张声势,那份“绝不善罢甘休”的意志,拥有着粉碎一切阻碍的力量。 第218章 短短数日后,新百丽外交部发表声明,语气前所未有的谦卑: “……基于新百丽与诸华帝国古往今来的友好关系,以及共同维护国际法治与人道主义精神的原则……新百丽政府决定,将犯罪嫌疑人朴汝贞及相关涉案人员,移交给诸华帝国司法机关,接受法律的公正审判。” 声明一出,举国哗然,标志着滔天血案引发的政治风暴,终于迎来关键的转折点。 诸华帝国的铁腕与决心,第一次以如此震撼的方式,烙印在世界版图之上。 所有人都知道,将朴汝贞引渡回国,仅仅是这场风暴的开始,远非结束。 米利托的势力、欧元区的阴影仍在黑暗中蛰伏。 当天夜里,晚风出奇的冷。 朴汝贞和辛夷面对面站在天台上。 第268章 当世界一片火海(2) 晚风掠过冰冷的玻璃幕墙, 发出鬼哭般凄厉的声响,不知是为谁而鸣的丧钟。 朴氏世界大厦的顶楼,寒意刺骨, 风势更胜一筹。 这里是朴汝贞的来时路, 亦是冰封的王座。 朴汝贞每次遇到足以碾碎常人的重大打击,都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在凛冽的寒风中,俯瞰众生, 将碎裂的骄傲与自尊重新冻结、打磨。 待到天明, 走下天台, 她依旧是那个让对手胆寒、雷厉风行的财阀长女, 仿佛不曾沾染昨夜的风霜。 但这一次, 彻骨的寒意穿透了她精心锻造的铠甲,直抵骨髓深处。 脚下繁华的都市在她眼中, 不过是为她送葬的点点鬼火。 她已经被新百丽抛弃,成为换取一时苟安的弃子。 引渡至诸华帝国接受审判的命运, 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落下,斩断她曾经呼风唤雨的一切。 她低估了江晏清。 原以为可以踩着他的尸骨,登上权力的巅峰,未曾想,江晏清的死竟能点燃一个国家的怒火。 诸华帝国上下一心, 为了一个青年领袖,不惜大张旗鼓, 扼住新百丽的咽喉。 她的护照被没收,全球资产被冻结,所有的退路, 所有的暗棋,都被一一堵死,碾得粉碎。 高跟鞋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走到天台边缘,强劲的风快要将她的身体卷下去。当她回首,往事随风,身后只有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孩。 那人穿着纯黑的哥特风洛丽塔裙,静静地站在那里。 繁复的蕾丝花边和暗色缎带在狂风中猎猎舞动,衬得那张稚嫩的小脸愈发苍白。 她只有七岁的模样,身量尚小,气质却沉静得惊人。 小女孩落落大方,带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大家风范,像极了小时候的朴汝贞。 朴汝贞认得她—— 边辛俐,新百丽总统候选人的养女,差点死在朴汝贞亲手策划的沉船案。边辛俐获救后,因为“脑缺氧损伤”陷入昏迷,同时患上吸入性肺炎。 现如今,她的养父母震怒,暗地里将朴汝贞赶尽杀绝。 朴汝贞知道,这个女孩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我看过船沉前的监控。”她顿了顿说,“你在江晏清死前,去过他的船舱,你还叫他哥哥。” “我叫辛夷。是江晏清的妹妹。”小女孩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朴汝贞身前,风卷起她的裙摆和发丝。 朴汝贞的肩膀绷紧了一瞬,又缓缓松懈下来,发出一声自嘲的叹息。 “呵……原来如此。”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辛夷,眼底是看透一切的冰冷。 “这是江晏清的苦肉计,对吗?” “他故意用自己的死挑起民族情绪,让国家内部空前团结……真是好手段。” “你们的国民真是愚蠢,这么容易被挑动情绪,成为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辛夷静静地回视,回视朴汝贞眼底的讥诮和恶意。 她沉默了片刻,小小的眉头蹙起,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厌倦。 “人心都是肉长的。” 最终只是简单地回答,不愿再多费唇舌解释。 兄长的深谋远虑,不是一个献祭学生的朴汝贞能够理解的。 对一个血管里流淌着冰渣,无法理解正常人情感的怪物,解释只是徒劳。 反问道:“你呢?看着那些学生在海水里绝望挣扎,是什么心情?” “嗯?”朴汝贞没料到辛夷会这么问。 她歪了歪头,好像在认真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 几秒钟后,扭曲的笑意爬上嘴角,眼底闪烁着病态的兴奋。 “挺爽的。”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施虐般的回味。 “那些孩子,家世不如我,凭什么活得比我自由?比我快乐?” “看着他们在派对上肆意欢笑,无忧无虑的样子……” “真是让人不快。” 辛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的疑惑。 她无法理解这种逻辑,就像朴汝贞无法共情受害者父母的悲伤。 “你是怎么做到的?”辛夷探究地问,“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和你一样冷血。” 她的情感会影响她成为一个合格的死神。 沉船事件时,江晏清为了锻炼她,让她一个人净化怨魂。 可是,那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恐惧、不甘,如同最污秽的毒液,侵蚀着她的灵魂。 那日后,她夜夜梦魇,睁眼闭眼都是沉船里惨烈的景象,不得解脱。 某种意义上,她是羡慕朴汝贞的。 羡慕她冰冷纯粹的理性。 朴汝贞哑然,定定地看着辛夷,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抑制不住地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悲凉。 “你做不到!”她指着辛夷,“以你现在的处境,你永远也感受不到!” “你不知道那种随时会被抛弃、被利用、被侮辱、被诋毁、被下毒、被背刺、被要挟、被绑架是什么感觉!” “无论你怎么努力,表现得多么优秀完美,在那些人眼里,你唯一的价值,就是在肮脏的联姻市场上,为家族多换一些股份!” “你没有朋友!没有人真正爱你!你只能靠自己,像野兽一样,在豺狼环伺的丛林里,杀出一条血路!” 女人声音尖利,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和刻骨的怨毒。 辛夷安静地听着,小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朴汝贞的笑声变成剧烈的喘息,她才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辛夷漠然,“你死后,我会读取你的记忆,走一遍你的人生。” 她要拿朴汝贞这黑暗的一生,炼心。 朴汝贞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飞鸟。 她死死盯着辛夷,尖声诅咒:“你会变得跟我一样!” “视人命如草芥,麻木不仁,变成你最厌恶的怪物,你不怕……” “不怕你的好哥哥江晏清知道后讨厌你、唾弃你吗?” 辛夷缓缓摇头。 “我不会和你一样。” “悲惨的经历,不是伤害无辜者的理由。” “如果我最终变得和你一样,那不是别人的错,是我不值得被爱,他们只是做出了合情合理的选择。” 辛夷画出界限,将施暴者与受害者分得明明白白。 美化施暴者,揣测受害者,都是一种残忍。 朴汝贞的脸色惨白如纸。 小女孩平淡的话语,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具杀伤力。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护栏上,声音变得刺耳。 “你懂什么” “你能说得这么轻巧,是因为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恨!” “你不知道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有多爽!” “不知道把那些活得比你幸福、比你光鲜的人,亲手拖下泥潭,看着他们和你一样在绝望中挣扎,有多么快乐!” 辛夷沉吟片刻,澄澈的眼眸映着朴汝贞丑恶的面容,平静地回应: “我不知道。” “你害死我的哥哥,我确实对你有恨。” “但我想让你死,是为了法理公允,为了给那些无辜的学生一个交代,也是为了……”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斩断因果的决绝。 “和你之间,做个了断。” 她可以让朴汝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尝遍世间酷刑,但那又如何? 那些学生回不来了。 改变不了结局的手段,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所以,无所谓了,朴汝贞死了就行。 “你……你跟江晏清一样讨厌。”朴汝贞气得发抖,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转过身,背对着辛夷,面向深渊般的城市夜景,胸口剧烈起伏。 “谢谢夸奖。”辛夷转身离开,让开位置,留给她们谈话的空间,“对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穿透呼啸的风声,越来越近。 第219章 朴汝贞的身体瞬间僵直,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 这个气息…… 是她午夜梦回时最深的眷恋,也是她清醒时最不敢触碰的奢望。 朴汝贞转过身,姜京慈迎面走来。 晚风吹掉她的鸭舌帽,一头浓密的长发挣脱束缚,在风中飞舞。 女人禁欲英气,五官深邃立体,组合出锐利锋芒的绝美。 “京慈……”朴汝贞声音干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快要破膛而出。 姜京慈停在几步之外,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道:“我妹妹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朴汝贞心跳停滞,心脏被这句话狠狠攥住,又猛地撕裂,巨大的疼痛伴随着被彻底否定的绝望淹没了她。 “原来……你从不肯相信我。”她惨笑一声,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暗。 她认命般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疲惫。 “我承认,我对她起过杀心,因为她阻止我见你。” 她看到姜京慈眼中的厌恶,顿时心乱如麻,再也没有以往的冷静自持。 “但是京慈,我知道,一旦我那么做了,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姜京慈静静地听着,面部肌肉绷得很紧。 过了许久,她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我没有其他要问的了。” 她的声线恢复惯常的清冷,随身佩戴的匕首也没有染血。 “剩下的事,我会自己调查清楚。” 朴汝贞这棵大树一倒,朴氏内部的平衡必然会被打破,届时乱成一锅粥,正是她调查的最佳时机。 “你……”朴汝贞看着姜京慈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刺骨的悲凉又一次将她吞没。 她颤抖着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我死在你面前……你也毫不在意吗?” 姜京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平静得可怕,“你性格偏激,视人命如草芥,骨子里就是反人类的怪物。你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她点到即止,不愿多说。 朴汝贞如坠冰窟。 最后一个幻想的肥皂泡也被这段话戳破。 原来在她最爱的人眼中,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一个需要被清除的毒瘤。 她突然觉得,自己汲汲营营、机关算尽的一生,是何等的失败! 所有人都盼着她死,连她唯一深爱过的人也不例外。 一股混杂着绝望、不甘、怨恨和某种扭曲爱意的疯狂冲上头顶。 朴汝贞笑容破碎,就在姜京慈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扑了上去。 “呃!”姜京慈猝不及防,被她反身压在天台的栏杆上,后背撞得生疼。 朴汝贞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带着毁灭一切的绝望和占有欲,狠狠地吻了上去 不像是亲吻,更像是撕咬,是掠夺。 牙齿磕破了柔软的唇瓣,浓郁的血腥味在两人紧贴的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铁锈味的咸腥。 阴影里,华胥帝君微微蹙眉,撩起袖袍,挡在两眼放光的辛夷面前。 “小孩子不要看。”华胥无奈。 “咦——”辛夷眼前一黑,不满地小声嘟囔,“你和我哥更加少儿不宜。” 华胥嘴角微翘,“我跟你哥是纯爱,能一样吗?” 辛夷:……双标! 帝君低语了几句,随即放下袖子,身影融入夜色。 辛夷兴致勃勃地再次望过去。 可惜迟了,两个漂亮大姐姐已经亲完了。 辛夷嘤嘤嘤。 朴汝贞喘息着后退一步,唇上沾染着刺目的鲜红,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姜京慈的。 她看着姜京慈被咬破的嘴角,看着对方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心中竟然升起病态的满足感。 姜京慈用手背擦了一下破皮的嘴角,看着手背上沾染的血迹,脸色变幻不定,“朴汝贞……你……” 朴汝贞却笑了。 这一次,笑容里没有了疯狂,没有了怨恨,只剩下满足。 朴汝贞舔了舔唇上的血,回味着爱人的甜苦。 “足够了。”她的声音很轻,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 原来她想要的一直都不多…… 原来……她的欲望这么容易满足。 可惜太迟了。 她直勾勾地望着姜京慈,一步步后退,直直地倒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骤然放大,发出尖锐的呼啸,失重的感觉比蹦极刺激多了。 然而,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 下坠感戛然而止。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怀抱带着她熟悉的清冽气息。 朴汝贞惊愕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最爱的那个人。 她很快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僵硬,虚弱,小得可怜。 她惊恐地低下头,看到的是一双精致的黑色小皮鞋,和垂落在胸前的纤细卷发。 她竟然变成了边辛俐! 而此刻,辛夷顶着朴汝贞那张成熟美艳的脸,眼神却如同万载寒冰,带着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她看向被姜京慈抱在怀里的朴汝贞,声音平静无波。 “我会用‘朴汝贞’的身体,在诸华帝国的法庭上,接受法律的制裁。” “‘边辛俐’的身体暂时属于你,直到‘朴汝贞’被枪决的那一天。” “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吧,朴汝贞。” 辛夷不再停留,转身走下天台,回到朴汝贞那间奢华的总统套房,去梳理朴汝贞的记忆。 华胥要她利用朴汝贞的身份,毁掉盘踞在新百丽的毒瘤—— 朴氏财阀和它背后的“圣理教”。 为了哥哥未尽的事业,为了那些枉死的冤魂,她答应了。 单纯的辛夷没有想到,华胥还有私心。 朴汝贞谋害江晏清,让华胥又一次体会到锥心之痛,那么他也要让朴汝贞感受一次。 他要让朴汝贞沉溺在最后的幸福,再全部夺走…… 朴汝贞心中微动,伸出小小的手,环住姜京慈的脖子,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京慈,再收留我一次好不好?” 姜京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眼神复杂,无声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将小女孩抱起,“真拿你没办法。” 朴汝贞虚弱地闭上眼睛。 呼啸的晚风仍从耳畔掠过,却像被谁悄悄裹了层暖意,刺骨的凛冽松了劲,带着远方的温柔,舔舐着被寒风吹红的耳垂。 ----------------------- 作者有话说:姜京慈不爱朴汝贞,我不会刻意配平哒[摸头] 朴汝贞极度利己,她永远不会认错,只会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朴汝贞爱权利大过姜京慈,前者得不到了,才对后者更执着。 彩蛋: 洛明冉和温以珩揍完冥神回来,发现辛夷被“调包”了。 洛明冉:…… 第269章 当世界一片火海(3) 辛夷和朴汝贞互换了身体, 就像交换了人生。 朴汝贞的灵魂蜷缩在七岁女孩的躯壳里,体验平凡的生活,不知不觉喝下了名为“幸福”的毒药。 又逢少年, 但这次没有同辈压力和勾心斗角, 清晨的阳光,也不再是催促她投入战场的号角。 小女孩穿着柔软的棉质睡裙,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只试探新领地的小猫。 姜京慈的作息规律得近乎刻板。 朴汝贞揉着眼睛走出卧室时, 总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食物香气。 餐桌上, 五星酒店精致的餐点, 变成最简单、最真实的烟火气。 姜京慈穿着宽松的家居服, 腰间系着一条素色围裙, 正背对着她煎蛋。 锅铲与平底锅碰撞,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伴随着蛋液凝固时一缕缕诱人的焦香。 阳光勾勒着女人专注的侧影,平日里那股生人勿近的锋芒, 被晨光奇异地融化,流进朴汝贞的心里。 “醒了?去洗手。” 姜京慈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少了面对“朴汝贞”的疏离。 朴汝贞乖乖去洗手,然后坐在餐桌前,看着姜京慈将煎得金黄的太阳蛋、烤得香喷喷的吐司和一小碟切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 她的身边没有佣人无声地侍立, 没有觥筹交错间的机锋试探,只有碗碟清脆的相碰声和食物散发的热气。 朴汝贞笨拙地用着小一号的刀叉, 不小心把流心的蛋液弄到盘子上。 距离交换身体过去了一个月,她还是不习惯缩小版的四肢,时常像这样被幻肢影响, 总觉得手长脚长,结果笨手笨脚。 朴汝贞微颤,脸色一白。 若是在朴家如此“不知礼数”,手腕都会被戒尺敲肿。 姜京慈瞥了一眼,递过一张纸巾,便继续低头看着新闻简报——朴汝贞的叔叔被抓了。 少了令人窒息的审视和压力,这样沉默的陪伴反而让朴汝贞更放松。 第220章 朴汝贞小口小口地咬着吐司,偷偷抬眼去看姜京慈。 阳光落在对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能感受到这颗属于辛夷的心脏,正以安稳的节奏跳动着。 需要防备的冷箭,需要算计的利益,通通都没了,眼前是简单的食物,和这个让她心绪紊乱却无比贪恋的人。 姜京慈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看过来。 朴汝贞立刻低下头,戳着盘子里的水果。 姜京慈的目光在她的头顶停留了片刻,带着无奈的审视,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小女孩睡得蓬松的头发,动作算不上多温柔,甚至有些生硬,却让朴汝贞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放松,像只被顺毛的猫。 小女孩的脸颊粉扑扑的,很是可爱。 朴汝贞心里想,姜京慈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她。 然而,姜京慈想的是: 真像……边辛俐真像我的妹妹姜彩妍。 白天,姜京慈出门处理事务,朴汝贞一个人待在公寓里。 公寓不是奢华空旷的朴氏大宅,自然不会有无处不在的监控和窥探,她可以安静地坐在地毯上看绘本,或者趴在窗台上看公园里嬉戏的孩子和遛狗的老人。 阳光晒得她暖洋洋的,若是困意袭来,朴汝贞就蜷缩在沙发上睡个毫无防备的午觉。 醒来时,身上总是盖着一条带着淡淡冷冽香气的薄毯。 有姜京慈的味道。 喜欢。 傍晚,姜京慈会准时到家,有时会带回来一些新奇的小点心,有时会带她去楼下超市买些食材。 朴汝贞迈着小短腿跟在姜京慈身边,看着她推着购物车,走到生鲜区挑选蔬菜水果。 姜京慈路过零食区,无视小女孩渴望的眼神,在儿童区拿了一小盒酸奶。 结账时,收银员笑着夸朴汝贞“好可爱”,姜京慈只是淡淡点头,牵着她离开。 心想:可爱的是她吗? 是边辛俐。 谁用这具身体都能可爱。 朴汝贞一向对普通人的夸赞不屑一顾,今天倒是听得顺心。姜京慈干燥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穿过喧嚣的街道,回到小小的“家”。 晚餐虽然简单,但总有一道她无意中提起的菜。 饭后,姜京慈要处理工作,朴汝贞就靠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看动画片,或者玩一些简单的拼图,小孩子的行为总能让姜京慈对她放松警惕。 夜里没有了刀光剑影和步步惊心,平静得让她犯困。 伴随姜京慈敲击键盘的声音,朴汝贞靠着姜京慈的手臂睡着了。 醒来后,她躺在松软的床上,身边是女人好闻的发香。 朴汝贞在爱人怀里找了一个软软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这样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湖水,没有家族同辈间的明枪暗箭,没有需要提防的勾心斗角,她像一个真正的女孩,被保护在安全可靠的港湾。 朴汝贞享受着从未拥有过的平淡温情,心脏上却盘踞了一条冰冷的毒蛇。 她知道,这些偷来的时光是死刑犯临刑前最后的晚餐。 这份“幸福”越真实,失去后就越绝望。 每一次姜京慈揉她的头发,每一次牵她的手,每一次给她盖上毯子,都在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刻下甜蜜又痛苦的烙印,为即将到来的死亡,积蓄起足够摧毁一切的悲伤。 与朴汝贞“偷”来的平静相反,辛夷顶着“朴汝贞”的躯壳,每天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辛夷暗自落泪。 做大人一点都不好!再也不想长大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朴汝贞的身份依然能给她带来巨大的便利,辛夷将身份的价值压榨到了极限。 她冷静地穿梭在朴氏集团的核心办公室、“圣理教”的秘密据点以及各种灰色交易的场所。 曾经对朴汝贞毕恭毕敬、各怀鬼胎的人,并未察觉到他们效忠和恐惧的对象,内里已经换了一个人。 辛夷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结合朴汝贞的记忆和手上的资料,用了大半个月,就将朴汝贞一党、朴氏集团以及“圣理教”所有见不得光的罪行罗列出来, 财务造假、非法融资、权钱交易、洗脑敛财、草菅人命、甚至还有与境外势力勾结的线索…… 辛夷学着江晏清的样子,一一分门别类,整理成一份份逻辑严密的档案。 先将罪犯送进监狱,再将他们送入地狱。 她将沉甸甸的“血色礼物”一式两份,一份交给诸华帝国的代表团,一份让代表团交给她的养父。 随后,“朴汝贞”跟随诸华帝国的代表团离开。 代表团的成员恨不得用眼神将“朴汝贞”生吞活剥,压抑不住的怒火在房间里弥漫,令人窒息。 辛夷闭目养神,承受无形的刀锋,内心毫无波澜。 愤怒指向的人是朴汝贞,不是她。 飞机落地新百丽首都,沈星牧早已等候多时。 男人将辛夷从代表团喷火的目光中接走,给她自由活动的时间,让她以诸华代表“辛夷”的身份回到养父母身边,处理最后的羁绊。 沈星牧望着辛夷的背影,尖锐的酸楚涌上咽喉,牵动着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这就是能让江晏清疼爱的妹妹吗? 和他完全不一样…… 沈星牧牵起嘴角笑了下,唇色苍白,让笑容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荒凉。 辛夷活蹦乱跳地回到养父母身边,狠狠给了他们一个“又高又大”的“惊喜”。 她顶着朴汝贞那张美艳却极具侵略性的脸出现,把养母郑泫雅吓了一大跳,养父边承焕差点把她踹出去。 边承焕看着变成“朴汝贞”的乖女儿,心里五味杂陈。 朴汝贞不止一次派人构陷、暗杀他,最讨厌的政敌突然变成自家可爱的乖宝,老父亲的心情十分微妙。 边承焕是新百丽的总统候选人。 新百丽有四个总统候选人。 一位候选人明哲保身,早早退出。一位在救下儿子后,安详地闭上眼睛。朴汝贞即将前往诸华帝国接受制裁,无缘高位。 如今,只剩下根基相对薄弱、当选可能性最小的边承焕准备捡漏。 郑泫雅对“女儿变大”这件事接受良好,眼前的躯壳里是他们疼爱的女儿,哪有女儿换个样,母亲就不要的道理? 她们之间的母女缘分,随着任务完成,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能看到“长大”后的辛夷,能再次触碰到她,哪怕辛夷顶着别人的皮囊,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命运额外的馈赠,足以让他们感到慰藉。 不过,朴汝贞的脸还是很碍眼,让二人生理性厌恶。 郑泫雅发挥新百丽的顶级化妆术,亲手改造这块“璞玉”。 她让辛夷坐下,拿出全套的化妆工具,用粉底柔和了过于凌厉的轮廓,用眼线勾勒出温婉的弧度,再用腮红扫去冷白皮带来的刻薄感,唇色也换成了柔和甜美的豆沙粉。 郑泫雅巧手翻飞,将“朴汝贞”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财阀大小姐气质一点点剥离。 朴汝贞是个美人胚子,五官精致,可塑性极强,在郑泫雅的妙手下,镜中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高贵强势的食人花,变成温婉娴静的名门闺秀,眉宇间竟能看到几分辛夷长大后的样子。 “哇!妈妈好厉害!” 辛夷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惊喜地跳起来,扑进郑泫雅怀里,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郑泫雅笑得眉眼弯弯,“走,妈妈给你买小裙子。” 母女俩像一对姐妹花,手挽着手出门逛街。 郑泫雅看到适合辛夷的衣服、首饰、包包,眼睛都不眨地刷卡。 边承焕心甘情愿地跟在后面,手里很快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他看着前面笑容明媚的母女俩,看到郑泫雅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蜜来,和铁血检察官的形象大相径庭。 男人眼中的爱意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就在这时,姜京慈牵着变成“边辛俐”的朴汝贞,从另一侧走来,与边家三口擦肩而过。 郑泫雅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那是女儿的身体,却散发出截然不同的气场 属于辛夷的纯净灵动荡然无存,朴汝贞一如既往的凌厉冷傲,眼神里藏着不符合年龄的冷漠,像一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强烈的违和感,勾起她本能的厌恶,郑泫雅不适地皱紧眉头。 辛夷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立刻抱住郑泫雅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地晃了晃。 “妈妈,我们去吃烤肉好不好?好久没吃了!” 郑泫雅被她逗笑,暂时撇开了心头的不快,伸手捏了捏辛夷的脸。 “不行,你这周吃的垃圾食品够多了,用别人的身体也不能这么放肆。”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心。 第221章 “好吧……”辛夷垂眸,委屈巴巴,“当大人也不是很好玩。” 责任转变成压力落在肩头,让她不能像小朋友那样随心所欲。 郑泫雅搂着她的肩膀,乐不可支。 “妈妈觉得很好玩呀!宝宝变大了,能捏捏揉揉的地方更多了,抱着也好舒服!” 她的脸上都是“无痛养大孩子”的奇特快乐和满足感。 辛夷囧囧,小声抗议:“老妈!你怎么这样!” 边承焕忍俊不禁。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朴汝贞突然停下,回头看过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一家三口。 温柔美丽的母亲搂着“长大”的女儿,父亲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眼神里满是宠溺。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空气都弥漫着温暖和甜蜜的味道。 朴汝贞垂下眼睑,眼神晦暗不明,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 原来拥有父母的宠爱,被无条件地疼爱,是这样的情景。 平凡又温暖的画面,在她过去的人生里,是永远无法想象的奢侈品。 她的童年,只有冰冷的大宅,严肃冷酷的父亲,以及永远在攀比和算计的母亲。 成绩下滑的后果是父亲的皮带和母亲的耳光、永无止境的冷嘲热讽,和突然冒出来争夺资源的“弟弟妹妹”。 那些画面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得她心脏一缩。 边辛俐一个孤儿,凭什么比她幸福,她明明,她明明那么努力地活着…… 姜京慈同样羡慕,她曾经的家也是如此温馨,如果不是“圣理教”迫害她的父母,她怎么会无家可归? 破破小小的房子,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天堂。 姜京慈望着辛夷的侧颜,眼神有些恍惚。 她的妹妹姜彩妍也是这样美好,像清晨花园里带着露水的花朵,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想要细细呵护。 托辛夷的福,伤害彩妍和7star成员的人渣,全部暴露在阳光下,身败名裂,被全球唾弃。 前检察总长边承焕动用在检察厅的关系,将他们一个不漏地抓了进去,禁止保释,等候重审重判。 迟来的公道,多多少少抚慰了人们心中的伤痛。 朴氏集团的高层被清洗了大半,剩下的树倒猢狲散,正疯狂抛售股份。 郑泫雅以极低的价格入主朴氏集团,核查内部的财务数据,追查转移到海外的资金,同时冻结和清算朴氏集团对“圣理教”的投资,斩断罪恶的资金链。 但是,处理掉一个“圣理教”,对新百丽根深蒂固的社会顽疾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在这个国家,各种类似的组织如同附骨之疽,它们改头换面,伪装成免费英语班、心理咨询所、艺术社团……陷阱随处可见。 他们拉一个人头,就能断掉一个家庭的未来, 诸华帝国极少出现这样的现象,因为诸华有强大的社区基层组织、负责的基层警务人员和高效的反诈系统,他们筑起一道道防火墙,将第一波传教头子挡在门外。 新百丽不仅缺乏这道屏障,还从上烂到下,一边发展下线,一边跌破底线。 新百丽没了一个“圣理教”,还有千千万万个“圣理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不是一个边承焕,甚至一代人能够铲除的毒瘤。 更何况,新百丽的问题不止于此。 边承焕若能维持现状,不让这个国家在内外交困中病入膏肓,便算得上拥有顶级的领导水平了。 “走吧。”姜京慈拉了拉朴汝贞的手,将她从复杂的思绪中唤回。 朴汝贞仰起小脸,学着辛夷的样子撒娇:“京慈,我想吃烤肉。以前为了保持身材,好几年都不敢碰……你带我去吃烤肉好不好?” 姜京慈低头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不好。”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你现在只能吃儿童套餐。” 她不会让朴汝贞顶着辛夷的身体放纵。 决定收留朴汝贞这个麻烦,也是为了保护辛夷的身体。 江晏清将他的妹妹派往新百丽,帮助她扳倒朴氏,再向“圣理教”复仇。兄妹两人都是她姜家的恩人,断不能让小丫头的身体有任何闪失。 朴汝贞的小脸垮了下来,不满意地撅起嘴:当小孩子真不好!限制太多了! 突然,朴汝贞身体一僵,被猎人锁定的寒意爬上脊背。 她转过头,警惕地望向侧方。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面茶色的单向玻璃。 “京慈,我被人盯上了。”朴汝贞压低声音,小手抓紧姜京慈的手指,“我们快回家。” 这是久经黑暗后对危险的直觉。 姜京慈眼神一凛,弯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快步走向最近的出口。 她的怀抱温热有力,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朴汝贞被姜京慈紧紧抱在怀里,小脸贴着她的颈窝,感受着对方传递过来的安全感。 方才一瞬间的紧张和不安,竟被此刻的满足取代。 她偷偷弯起嘴角,将脸埋得更深。 谁说当小孩子不好了?肯定不是我说的! 茶色玻璃的另一边,是一个靠窗的雅座。 洛明冉缓缓收回目光。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浅啜一口清茶下下火,然后看向坐在对面的江晏清。 江晏清姿态闲适,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俊的眉眼。 洛明冉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男人真是好手段……” 竟然把辛夷送到新百丽,还给她跟朴汝贞换了身体,让他没有机会拎走小家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漩涡中心执行任务。 辛夷才多大,揠苗助长真的好吗? 洛明冉想到在历劫中吃尽苦头的江晏清,感觉……确实有必要给小丫头开小灶,尽管不近人情。 小朋友在家人看得见的地方吃点苦,总比在看不见的地方吃大亏要好。 嗯,平常心,平常心。 江晏清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过奖。”他放下咖啡勺,声音温润,“我先生一向如此……” 腹黑。 第270章 当世界一片火海(4) 米利托的夜, 被霓虹和探照灯染成病态的紫红色,如同淤积在帝国深处的血痂,又像浓稠得化不开的凝固汽油[1]。 摩天大楼是一座座冰冷的金属墓碑, 切割着同样冰冷的天幕, 窗户里透出的灯火,仿若蛰伏的凶兽之眼, 闪烁着算计与贪婪。 风在钢铁丛林间穿梭,发出低沉的呜咽, 卷起街角无人清扫的垃圾和破碎的报纸头条。 报纸上面还印着关于“深情总统”的报道。 诡异的氛围, 混合着尾气、香水和某种更危险的气息, 多了野心发酵、阴谋滋生的味道。 总统府, 日光浴室。 安东尼总统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手中握着一只水晶高脚杯,里面盛着深红如血的波尔多。 窗外, 米利托的国旗在探照灯下无力地垂着。 他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在镜头前的疲惫与忧虑, 反而是志得意满的笑容,嘴角的弧度被炉火映照得格外残忍。 “我爱她。” “我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她,爱得那么深,那么痛,那么……无法自拔。” 安东尼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低语,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他抿了一口红酒, 液体在舌下停留片刻才咽下,仿佛在品味某种胜利的滋味。 “所以, 没有人会相信……”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加深,眼神却冰冷如霜。 “……是我要杀她。” 安东尼和朴汝贞的缘分始于政治联姻, 婚姻的面目早已在权力的泥沼中面目全非。 安东尼躲在暗处编织着谎言,将一桩桩肮脏的交易、血腥的阴谋,不动声色地引向远在新百丽、身陷囹圄的朴汝贞。 暗杀政敌?是她指使的! 非法转移资金?是她操作的! 与境外势力的秘密协定?是她签订的! 安东尼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如同最无辜的受害者,但在明面上,他扮演着全世界最深情、最无奈的丈夫。 面对镜头,他展现出影帝级别的演技。 隐忍的悲伤,眼神忧郁,声音哽咽……然后一遍遍强调“绝不离婚”,劝说朴汝贞认错、忏悔。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蛇蝎妻子背叛,却坚守爱情与责任的痴情人形象。 这套“痴情丈夫”的人设,成功迷惑了国内一部分民众和部分媒体。 他的个人声望在朴汝贞的衬托下,竟然逆势上升。 可惜啊,诸华帝国的百姓见惯了这种把戏,根本不信安东尼这套。 “啧啧,这演技,欠他十座小金人!” “深情?深情就是看着老婆被引渡,自己在家晒太阳看戏?” “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光动嘴皮子谁不会?有本事去诸华把人捞回来啊!” 第222章 “笑死,他爱的不是朴汝贞,爱的是朴汝贞能替他背锅吧?” 诸华网友的评论一针见血,辛辣刻薄,直指核心。 安东尼的“深情”不过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表演,毫无实质行动支撑,虚伪得令人作呕。 安东尼的狂热粉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出来激烈反驳: “你们懂什么!总统阁下这是内敛!是深沉的爱!他承受了多少痛苦你们知道吗?” “他在为汝贞女士的未来铺路!现在保持沉默才是最大的保护!” “明明是朴汝贞自己蛇蝎心肠,坏事做尽,凭什么怪到我们深情的总统头上?” “诸华人找不到深情的另一半,嫉妒我们米利托有总统这样的好男人!” 双方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各种“深情内敛”与“虚伪懦夫”的标签漫天飞舞,热度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牢牢占据了全球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 安东尼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争吵,惬意地又抿了一口红酒,脸上露出掌控一切的得意微笑。 他对着空气举杯,像是在庆祝一场精心策划的胜利。 “吵吧,尽情地吵吧。吵得越凶越好。” 这样就没人关心朴氏集团跟他牵扯的那些烂事了。 汹涌的八卦口水战,淹没了微弱的声音,舆论的焦点被钉在“深情总统与蛇蝎妻子”的狗血剧上,谁还会深挖朴氏集团跟安东尼相关的烂账?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离他远去了。 就在舆论盛宴端上正餐之时,一个沉寂已久的账号突然在多个主流社交平台发布视频。 视频的主角,是头发花白(假发)、面容憔悴(化妆),眼里燃烧着刻骨仇恨(演的)的首富埃德温。 视频中,埃德温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痛苦而颤抖,字字泣血: “安东尼!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伪君子!” 他对着镜头嘶吼,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你欺骗了全世界!你根本不爱朴汝贞!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是你!是你诱导我的儿子赖恩注射雌性激素!是你毁了他的人生!让他成年后为你进行变性手术!是你!” 埃德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音。 “你和我的儿子赖恩,背着你可怜的妻子朴汝贞,长期保持着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关系!” “你这个禽兽!你玩弄我儿子的感情和身体,榨干了他的价值,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让他自生自灭。” “为了掩盖你的丑行,把我污蔑成疯子,送进地狱般的精神病院!还霸占我的家产!安东尼!你不得好死!” 紧接着,埃德温发出儿子跟安东尼相亲相爱的小视频。 这枚重磅炸弹,瞬间引爆全球。 前一秒还在为“深情总统”吵得面红耳赤的网友,下一秒就集体失声,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震惊与愤怒。 “what the fuck?! 同性恋?同妻?诱导变性?多次出轨?非法拘禁?霸占家产???信息量太大把我cpu干烧了!” “我的上帝啊!这简直突破了人类道德的底线!朴汝贞女士太可怜了!她不仅是政治牺牲品,还是这个禽兽的同妻和遮羞布!” “同妻行为可耻!利用权力迫害知情者,霸占财产,这简直就是黑手党!安东尼必须下台接受审判!” “深情总统?年度最大笑话!这tm是年度最渣人渣吧?建议直接化学阉割!” “赖恩……是那个数理天才吗?天呐!他竟然被……安东尼简直该下地狱!” “所以之前那些采访都是放屁?是为了掩盖他搞基还找同妻的事实?呕!” 舆论瞬间发生了180度的惊天逆转。 全球网友的唾骂让安东尼一时间天崩地裂。 什么“深情内敛”,什么“政治牺牲”,在如此骇人听闻、突破人伦底线的丑闻面前,都变成了最可笑、最恶心的遮羞布。 安东尼苦心经营的完美人设,在埃德温控诉的视频面前,如同沙堡般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fuck! shut it down! now!!!” 安东尼的咆哮震得水晶吊灯都在摇晃。 他英俊的脸庞扭曲变形,手中的水晶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昂贵的红酒犹如鲜血般溅满了地毯。 拿起电话怒吼:“给我封杀!全网删除!让那些该死的平台立刻下架!起诉埃德温!告他诽谤!不!让他永远闭嘴!” 他手下的顶级公关团队和网络水军立刻开足马力,疯狂删除视频、屏蔽关键词、举报账号、发布“澄清声明”和“律师函警告”。 然而,沈星牧,或者说赫兹曼,早有准备。 他将视频通过加密通道提前分发给全球各地的独立媒体人、意见领袖和无数个备用账号。安东尼的团队删得越快,新的爆料点就冒出得越多,如同打地鼠,永远无法根除。 真相仿若燎原之火,在严密的信息封锁下,仍然以惊人的速度疯狂蔓延。 更致命的一击接踵而至。 安东尼在国会的最大敌对党派,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迅速召开新闻发布会,以埃德温控诉中提及的“非法拘禁”、“绑架”等严重罪名,正式向司法部提交了针对现任总统安东尼的刑事调查申请。 埃德温提供了精神病院强制收治记录、财产转移文件等关键证据,不到24小时,特别检察官办公室宣布立案,并签发了对安东尼的传唤令。 全球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等待着见证一位“明星总统”沦为阶下囚的历史性时刻。 当安东尼在律师团的簇拥下,神色平静地走进调查委员会的听证会现场。 熟悉米利托政治游戏规则的人,心头都是一沉。 果然,听证会成了一场冗长而毫无实质进展的闹剧。 安东尼行使了宪法赋予总统的沉默权,对所有关键问题避而不答。他的律师团据理力争,不断质疑程序的合法性、证据的可靠性。 更让全球哗然的是,仅仅半天之后,安东尼便毫发无损地从调查委员会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为什么? 因为米利托引以为傲的“三权分立”,在最高行政权面前,早已名存实亡。 米利托宪法赋予总统无上的特赦权。理论上,他可以在案件判决前、判决后,甚至在被弹劾前,特赦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这是行政权对司法权制度性的干预,只要安东尼愿意,他随时可以一纸特赦令,让自己所有的刑事指控烟消云散。虽然此刻他尚未动用,但这柄悬在司法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本身就足以让调查束手束脚。 另外,总统拥有对国会通过法案的否决权。这意味着,即使国会想通过某项法律来限制总统权力、或者推动对他的弹劾程序,安东尼也可以动用否决权将其扼杀。这是行政权对立法权的公然压制。 在米利托,副总统兼任参议院议长。安东尼精心挑选的副总统虽然不堪大用,但他如猎犬一般忠诚。副总统不仅是行政分支的二号人物,还依法兼任参议院议长,意味着在决定总统命运的弹劾程序中(需参议院三分之二多数通过),副总统作为议长拥有议程掌控力和影响力。 行政权的手,早已伸进了立法权的核心堡垒。 所谓的“分权制衡”,在安东尼手中,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操控、为他个人服务的玩具。 立案又如何? 调查又如何? 只要他牢牢握着最高行政权,管你司法和立法,都无法真正撼动他的地位。 安东尼不到半天就被“释放”的结果,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期待正义降临的人脸上,也彻底暴露了米利托政治体制的深层痼疾。 “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总统特赦权就是法外之地的通行证!” “三权分立?笑话!总统就是穿着西装的国王!” “绝望了,这个国家没救了,法律只对平民有效。” “副总统都是他的人,弹劾?做梦去吧!” 全球网友的议论充满了无力感,但更多的是对米利托制度虚伪性的嘲讽。 安东尼独自站在国旗之下,背对着太阳。 极致的愤怒反而让他呈现出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冷静。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得意或伪装出的忧郁,而是沉得像极地的深渊,深不见底。 他需要转移焦点。 他需要一个足以让全球噤声的新闻。 安东尼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通知幕僚长、财政部长、商务代表、国家安全顾问,立刻到战情室。启动‘壁垒’计划。现在。” 翌日,米利托政府正式发布总统行政令,悍然宣布:即日起,对全球所有贸易伙伴国进口商品,全面加征30%的惩罚性关税,对钢铝衍生制品加征50%,半导体或面临300%的关税…… 第223章 这份清单之长,覆盖面之广,史无前例,几乎涵盖了所有重要工业品、消费品和农产品。 加征关税的清单变成一根冰冷的绞索,勒紧了全球贸易的脖颈。 行政令措辞强硬,宣称为了“保护米利托国家安全”、“纠正不公平贸易”、“夺回就业岗位”…… 但谁都明白,这是安东尼在遭遇个人政治危机后,为转移国家内外矛盾而发动的全球贸易战。 全球哗然。 金融市场瞬间崩盘,道琼斯指数、纳斯达克指数、欧洲斯托克50指数、日经指数……全球主要股指如同自由落体般疯狂下泻,熔断机制频频触发。 期货市场哀鸿遍野,国际油价、金价剧烈震荡。 港口,堆积如山的集装箱停止了流转;工厂,生产线因关键零部件断供而被迫停工;超市,进口商品价格应声飞涨的标签还没来得及贴上,恐慌性抢购的浪潮已经席卷而来。 抗议声从华尔街蔓延到各个国家,世界贸易组织的抗议声明显得苍白无力。 诸华帝国反应最为迅速、强硬。 商务部、外交部发言人几乎同步发声,强烈谴责米利托单边主义和贸易霸凌行径,宣布对等反制。 即日起,对原产于米利托的汽车、大豆、飞机、化工品等价值数千亿米元的商品,与米利托同步加征相同的关税。 措辞严厉,针锋相对,不留丝毫余地。 帝国庞大的经济体量和完备的产业链,赋予它进行一场持久贸易战的底气。 伊拉利克王国及其领导的金字塔联盟紧随其后,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对米利托的石油、天然气、军工产品及部分农产品加征关税,并寻求与诸华帝国加强能源与非能源贸易合作,共同抵御米利托的贸易霸凌。 现在,压力给到欧洲的十二星联盟。 作为米利托的传统盟友,同时也是重要的贸易伙伴和受害者,联盟内部争论激烈。 十二星联盟中的制造业强国损失惨重,强烈主张采取强硬对等措施;一些经济结构相对脆弱且依赖米利托市场的小国则顾虑重重。 联盟委员会紧急磋商,酝酿着一份同样包含加征关税内容的反制清单,成员国代表唇枪舌剑,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十二星联盟的国家政府不愿吃哑巴亏,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民众的怒火也在积聚,要求政府强硬回击的呼声越来越高。 一场席卷全球的贸易大战似乎已经无可避免。 然而,就在十二星联盟反制措施即将拍板定案的前夕,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带来地狱的丧钟。 f国,世界最美大街。 黄昏时分,林荫道上游人如织,露天咖啡馆坐满了享受傍晚时光的人们。 突然,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像失控的野兽般冲破路障,冲上人行道,在人群惊恐的尖叫声中,货车的侧门拉开,三个头戴面罩的身影跳下车。 哒哒哒哒哒! 子弹射向密集的人群,鲜血染红了咖啡馆的桌布,推着婴儿车的母亲扑在孩子身上,背后绽开血花,奔跑的游客成了一茬茬被镰刀割倒的麦子,成片地倒下。 尖叫声、哭喊声、玻璃破碎声、枪声……瞬间将浪漫之都的优雅撕得粉碎,留下满目疮痍,一地血泊。 d国,古老的城门前。 在这座象征着d国统一与和平的宏伟地标前,正在举行呼吁环保的和平集会。 人们举着标语,唱着歌,气氛平和。 突然,几声尖锐的爆响压过了歌声,刺眼的白光和巨大的噪音瞬间让广场陷入混乱。 几个混在人群中的身影迅速戴上防毒面具,拔出手枪和冲.锋.枪,对着捂耳的人群开始了近距离的点射。前排举着环保标语的青年、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成了首要目标。 枪手枪法精准,动作利落,在人群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完成了杀戮,迅速将武器丢进垃圾桶,消失在人流涌动的地铁站入口。 广场上,和平的标语浸泡在鲜血里,古城门沉默地注视着这场发生在脚下的血腥屠杀。 y国,喷泉广场。 夕阳洒在“破船喷泉”和通向山顶教堂的台阶上,游客们坐在台阶上休息、拍照。 台阶顶端,一个背着巨大旅行包的年轻男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面无表情地拉开了背包拉链。 里面不是衣物,而是密密麻麻缠绕的电线、电池和自制的烈性炸药。 他两眼空洞,木讷地按下起.爆.器。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鸣声响起,巨大的火球和浓烟吞噬了教堂,冲击波将精美的喷泉雕塑拦腰炸断,水流混合着碎石和人体残肢四处飞溅。 坐在台阶中下部的游客被震得东倒西歪,距离爆心较近的人直接被掀飞。 尖叫声被更猛烈的爆炸淹没,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尘土和浓烈的血腥味。 古老的石阶被炸裂,文艺复兴的优雅遗迹沦为恐怖的人间炼狱。 一日之内,十二星联盟引以为傲的核心地带,接连遭遇了有组织的袭击,且目标明确、手段专业,造成的伤亡更是触目惊心。 十二星联盟所有的反制计划,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各国代表脸色惨白,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三个城市传来的现场画面——血泊,尸体与废墟,惨不忍睹。 贸易战? 关税? 反制清单? 在同胞淋漓的鲜血面前,这些议题都显得如此苍白。 前所未有的恐慌埋没了所有的经济考量。 十二星联盟的各国政府迅速转入最高级别的反恐戒备状态,边境管控骤然收紧,主要城市宣布宵禁,军警大规模上街巡逻。 所有的政治手段和媒体焦点,都被迫转向了追查凶手、安抚民众、加强安保的紧急事务上。 关于对米利托加征关税的议题,在搁置中沉没。 跟诸华帝国和金字塔联盟一同反制米利托,下一个沦陷的城市又会在哪个国家? 他们怕了,真的怕了。 贸易战的硝烟尚未散去,恐怖主义的阴云又沉沉压下,世界在安东尼掀起的惊涛骇浪中,剧烈地颠簸着,不知会被卷向何方。 当世界一片火海,是谁化为灰烬,又是谁浴火重生? ----------------------- 作者有话说:[1]凝固汽油:凝固汽油是凝胶状的汽油,是用脂肪酸铝皂、环烷酸铝皂等使汽油进行胶凝作用而成,它能粘着于可燃物质表面而持续燃烧若干分钟。 ——引用自百度百科 第271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1) 恐袭后的城市, 就像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羊羔,钢筋狰狞地刺出断面,仿若折断的羊骨。 救援人员如工蚁般穿梭在废墟上, 搬运起一具具覆盖着白布的遗体。 有些布单很小, 勾勒出的轮廓稚嫩得刺眼。 偶尔有风吹过,掀起布单的一角, 露出焦黑的肢体,很快又被重新盖上。 江晏清站在断裂的楼板上, 俯瞰新的人间地狱, 俊朗的面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 温润的眼眸闪烁不定。 救援人员在瓦砾下发现一只满是灰尘的小狗, 它的主人却永远沉睡在下面。 一个老妇人在边上徒手挖掘, 挖得指甲外翻,鲜血淋漓, 须臾,她挖出一只戴着同款婚戒的断手, 瞬间瘫软在地,对着废墟发出嘶哑的哭喊。 江晏清喉咙发紧,不忍再看。 洛明冉站在他的身旁,星汉西流衣纤尘不染,流云般的衣袂在风中微微拂动。 男人面容清冷,眼眸倒映着下方的惨状, 却无波无澜,只有穿透万古的漠然。 “老子有言‘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达尔文若是看到也会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洛明冉侧头看向江晏清,“人类中的智者, 都比你这忘川之主看得透彻。” “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 江晏清眼神挣扎,眼中的悲悯化为痛楚。 “父神,这不是自然的筛选,这是安东尼的恶,是他卑劣的算计造成了这一切。” 江晏清闭了闭眼,颤声道:“如果我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在他酿成灾祸之前斩草除根,或许……或许就能避免今日的惨剧。” “小清。”洛明冉冷声打断。 天道威压震慑住青年的情绪,迫使他冷静下来。 “无论是安东尼谋杀了他们,还是他们所处的文明体系‘处决’了安东尼,究其本质,彼此间并不存在你所以为的‘善’与‘恶’。” “因为‘善’与‘恶’,作为一组相互对立、相互依存的概念,在永恒的对立与统一中,达成了动态的‘和谐’。” “用赫拉克利特的话来说,善与恶是一回事,对于神,一切都是美的、善的、公正的。”洛明冉语气严厉,“人类可以将事情分为公正和不公正,但你不可以。” 第224章 江晏清眉头紧锁,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洛明冉不认为这个问题需要时间思考,直言道:“若从‘对立统一’的角度来看,赫拉克利特的意思是:世人所谓的‘善’与‘恶’,仅仅是局限于一时、一地、一事的狭隘视角下的判断。倘若跳脱出来,从宏观的尺度来看,‘善’与‘恶’的相互斗争、相互转化、相互依存,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过程,这便是‘和谐’所在。就像一首乐曲,需要有高音与低音、急促与舒缓的对立,才能交织出完整的旋律。” 江晏清怔愣在原地,他缓缓闭上眼,睁开时,眼中的复杂情绪全部被压下,只有属于神祇的超然与冷静。 他尝试着,站在神明的角度俯瞰人类。 就像人类站在自己的角度,观察非洲草原上的野生动物。 在人类眼中,狮子猎杀羚羊,鳄鱼猎杀野牛,都是为了生存、繁衍,谈得上谁善谁恶吗? 羚羊和野牛的死亡无疑是悲惨的,但正是掠食者与被掠食者之间永无止境的战争,维系着草原生态的平衡,驱动着物种的进化与筛选,让物种爆发出令人敬畏的生命力,也让自然系统变得更加繁荣。 即便他作为神明,并不觉得“弱肉强食”的过程有多么“美好”,但至少—— 他不该用人类社会中产生的“道德”标尺,去谴责动物。 因为道德观念,无非是某一特定人类社会在某一特定历史时期、因特定生存环境而形成的习俗与共识,它并非什么亘古不变、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天经地义”。 洛明冉见江晏清似有所悟,便继续引导:“《世界文明史》上有一个事例。印度一个以杀人越货为业的帮会会员,因为他没有像他父亲一样,于往来客商中杀那么多的人,越那么多的货,自愧不如,并引为终身一大憾事。在文明尚属早创状态的种族里,说实在话,对陌生人进行抢劫一般是被认为颇有光彩的事情[1]。” 江晏清眉头微蹙,对这种价值观念感到不适。 洛明冉顿了顿,引入作者的分析,“威尔·杜兰特剖析:‘狩猎和游牧部落,经常对定居的农耕集团施以暴力。因为农耕是教人以和平的方法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以及终生从事于劳动工作。他们日久成富,却忘记了战争的技巧与情趣。猎户与牧人他们习于危险,并长于砍杀,他们对战争的看法,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狩猎而已,不会感到如何的苦难[1]。’” 江晏清若有所思,接话道:“所以,安东尼解决问题所依赖的思维模式和价值观,还停留在游牧部落首领的层面。他用杀戮和掠夺来达成目的,扫清障碍,这种做法与时代提倡的和平法治相背,他难道不是一个祸害?” 洛明冉微微颔首,引入另一位思想家的观点:“一切祸害都是本身素质不适应外界条件的结果……不论祸害的特殊性质如何,它总是可以归于一个普遍性的原因:各种机能与它们活动范围之间的不调和。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要么努力使之调和,要么活该惨遭淘汰[2]。” “那么摆在面前的出路无非两条:要么,努力调整自身素质或外界条件,使之重新达成调和;要么,就只能惨遭淘汰。这是客观规律。”洛明冉目光深邃。 江晏清学习过斯宾塞的思想,但他的思想与斯宾塞有些出入,学习的时候并没有刨根究底。 洛明冉看出他的困惑,笑了笑:“你不喜欢斯宾塞,是因为济贫法吧。” “……是。”江晏清被戳穿,俊脸红了红。 斯宾塞说:让寡妇和孤儿自生自灭,看起来是残忍的。然而,当我们不是孤立地看,而是将其与全人类的利益相联系时,这些无情的命运看来充满了仁慈……自然的一切努力就是要淘汰这些人,把他们从世界上清除掉,从而为更优秀的人腾出空间[2]。 他在《社会静力学》中极力反对政府推行济贫法。他认为,贫困是无能或懒惰的自然结果,政府的救济违背了‘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是一种‘仁慈的暴政’。这种救济如同溺爱孩子的母亲,保护了‘不适者’,最终会延缓社会的进步和人类的优化。相反,自然规律像一位严父,通过饥饿、贫困等残酷手段淘汰弱者、懒汉和放纵者,从而实现社会的净化和种族的改良。尽管这个过程充满痛苦,但从长远看,对整个人类物种而言却是最大、最真正的仁慈。 这种想法,实在让江晏清不敢苟同。 江晏清向父神讲述自己的看法,以及他在诸华帝国学到的东西。 国家有义务保障公民的基本生存权和发展权,社会的进步体现在对弱者的关怀和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上。 在诸华帝国,获得救济不是施舍,而是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国家的角色不是自然的旁观者,而是公民权利的保障者和责任的承担者。宪法精神体现了国家与人民之间的社会契约,否定了“任其自生自灭”的冷酷逻辑。 诸华帝国的目标是“社会和谐稳定”和“社会公平”,而非“社会净化”。一个文明社会的标志,恰恰在于它如何对待最弱势的成员。 通过社会救助,国家编织了一张“安全网”,防止公民因贫困、疾病等原因陷入绝境,从而减少了社会矛盾,增强了凝聚力,体现了制度的优越性和人文关怀。 斯宾塞的方案是“淘汰”弱者。诸华帝国的救济政策不仅是简单的输血,更是为了“赋能”,帮助受助者重新融入社会,创造价值,从“他助”变为“自助”。 斯宾塞将穷人简单归为“懒汉”和“不适者”,是片面且傲慢的。贫困成因复杂,包括疾病、教育机会不均、区域发展不平衡、家庭变故等。诸华帝国的做法不是像“严父”一样鞭挞和抛弃,而是像一位“导师”,既提供基本保障,又提供发展机会,努力消除致贫的根源,帮助他们成为“适者”。这远比单纯的淘汰更文明,也更有效。 在诸华帝国的视角下,对弱者的关怀不是“溺爱”,而是文明和进步的体现;政府的救济不是“害人害己”,而是巩固执政基础、实现社会长治久安的必然要求。 诸华帝国的法律和实践则体现了一种负责任的、以人为本的治理哲学。它承认国家的积极责任,保障公民的基本尊严,致力于通过救济和赋能来减少苦难、促进公平,最终实现社会的整体和谐与全面发展。 江晏清认真地对父神说:“诸华帝国的法律体系和社会实践足以证明:一个伟大的文明,它的力量不在于如何淘汰弱者,而在于它如何提升和守护每一个人的尊严与生活。这才是真正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 洛明冉看着神采奕奕的青年,欣慰地笑了。 “所以你还在烦恼什么呢?天地虽然‘不仁’,遵循着冷酷的规律,但你和我,都不是那种绝对‘不仁’的天地。作为神明,我们用超越个体的视角去理解规律,但同样,我们也承载着源于天地、又不同于天地的责任与选择,就像诸华帝国违背物竞天择的规律,选择为她的百姓托底一样。” 江晏清静静地站着,废墟上的风卷起他的衣摆,也吹散了最后的迷茫。 他明白了。 父神并非在教导他冷酷,而是在引领他穿透表象的情绪与狭隘的道德评判,去洞见更深层的法则与矛盾。同时,也清晰地划出了神与人、规律与责任之间的界限。 理解天地的“不仁”,并不意味着要变得冷漠麻木;洞悉“弱肉强食”的规律,也并非赋予物种肆意掠夺的权力。 真正的神明,是在看透一切后,依然能做出清醒而负责的选择,就像医生清楚死亡的必然,仍会竭力救治;就像智者看透人性的弱点,仍相信并引导向善的可能。 江晏清再次看向下方的人们,目光已然不同。 悲悯仍在,但那是一种超越了愤怒与谴责的悲悯,融入了对生命规律、文明冲突、善恶辩证的宏大思考。 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不能再沉溺于对单一“恶行”的情绪化反应,而要以神明的智慧和力量,去干预、去引导、去构建,在看似“不仁”的天地规律与人类对“善”的永恒追求之间,寻找一个动态的平衡。 天道无情,运行有常。 神明有情,择善而行。 ----------------------- 作者有话说:[1]出自美国历史学家、哲学家威尔·杜兰特(will durant)及其妻子阿里尔·杜兰特(ariel durant)的巨著《世界文明史》(the story of civilization) [2]出自英国哲学家、社会学家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的著作《社会静力学》(social statics)) 第272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2) 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卧于京郊山麓之下, 仿佛从淡雅的水墨画中拓印而出,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青瓦白墙,飞檐斗拱, 历经风雨的廊柱呈现出温润的深褐色。庭院深深, 几竿翠竹疏落有致,倚着嶙峋的假山, 投下摇曳的影子。 第225章 角落里,一株老梅枝干虬结, 虽未到花期, 却自有一股清冷孤傲的气韵。 鹅卵石铺设的小径蜿蜒曲折, 通向深处幽静的院落,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还有旧书特有的沉静气息,时间在这里流淌得格外缓慢。 “我们去哪?”江晏清跟在洛明冉身后, 新奇地四处打量。 他换了一套蓝白二色的古装,衣料是上好的云纹缎, 宽袖飘逸,腰束玉带,衬得身姿挺拔清隽,芝兰玉树,与园林融为一体,毫无违和。 洛明冉步履未停, 衣袂拂过洁净的石阶,声音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 “带你扫墓,今天是我的祭日。” 江晏清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快步跟上。 “扫墓?” “嗯,”洛明冉低笑一声,“把墓扫进系统空间收着,免得你温爹爹看到,又要难过了。” 他带着江晏清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 那里立着一座光滑的青石墓碑,周围并无杂草,看起来时常有人打理。 碑文简单,只刻着名字与生卒年月。 洛明冉的手轻轻按在冰凉的墓碑上,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分魂在这个位面存在的时间很短,刚刚读研就被暗杀了,温以珩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捡走破碎的魂魄,他们甚至没能见上一面。 不过现在能天天见了,晚上还是负距离…… 洛明冉敛眸,指尖微光一闪,整座坟墓,连同墓碑下的棺椁,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片平整的土地,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父神很在意温爹爹的感受。”江晏清看着这一幕,抿唇一笑。 那位冷酷无情、镇压诸天的主神,所有的温柔与爱意只倾注于洛明冉一人,毫无保留。 这种极致的偏爱,与宋时序待他如出一辙。 “在意。”洛明冉没有否认,莫名有些怅然,“但这份在意,比不上他对我的十分之一。我的世界有很多人,分给他的位置太小了……” 他顿了顿,抬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不过,他一直在这里,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江晏清闻言一怔,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心中在意的人太多,责任太重。 宋时序呢? 那个笨蛋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会不会感到委屈和难过? 他应该让宋时序知道,他始终把对方放在第一位,宋时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宋时序的感情也是最特殊的那一种。 宋时序,同样是他的独一无二。 有宋时序在,就不是选择题。 就在这时,三道人类的气息出现在他们身后,江晏清和洛明冉同时转身。 只见一家三口身着汉服,站在月洞门下。 为首的中年男子气质沉稳,身旁的女士温婉端庄,后面的年轻男子俊朗挺拔,眉宇间却锁着一缕挥之不去的沉郁。 “你!”秦成宇看清洛明冉的刹那,愣在原地。 “阿冉……”裴华臻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沿着脸颊滑落,“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洛明冉一愣:“秦哥,华臻姐?” 故人意外相逢,自是感慨万千。 三人走到一旁的石桌坐下,低声叙旧,秦世勋却只定定地望着江晏清,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周身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像是在生着闷气? “世勋哥?”江晏清主动走近,抬眸瞧瞧,“怎么还在生气?我去新百丽之前,不是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吗?” 秦世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痛楚。 “你没有告诉我,会是这样的方式……” 他知道江晏清此行会被“刺杀”,但他没想到,会是溺亡那样痛苦的死法。 冰冷的海水,窒息的黑暗…… 小清沉入海底的时候,该有多么难受? 仅仅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让他心如刀绞,呼吸艰难。 江晏清看着男人毫不掩饰的心疼,心中一软,收起玩笑的神色,双手合十,认真地保证:“我错了,这回真的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秦世勋望着他澄澈的眼眸,满腔的闷气和担忧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个干净,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江晏清面前,他最多硬气十秒,谁让他那么爱这个小混蛋呢! 秦家三口事务繁忙,并未久留。 临走前,秦成宇约定:“过段时间,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我这边先瞒着,到时候给我爸妈一个惊喜。” “好。”洛明冉点头应下。 裴华臻忍不住笑,“好期待爸妈看到你的表情。” “我比较期待安东尼的表情。”秦成宇的眼睛眯了眯,露出老狐狸般精明的笑容,“当年,安东尼的父亲派间谍暗杀你,虽然那个老家伙死了,但这笔账,安东尼也别想撇清干系。” “他怎么死的?”江晏清皱眉问道。 害死父亲分魂的仇人,竟然不能由他亲手了结,真让人心中不快。 “被一个陌生男人当众扭断了脖子。”秦成宇回想道,“现场很混乱。华方大使馆还想为他提供庇护,但那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是米利托还是我们,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江晏清望向洛明冉,见父神唇角微扬,顿时明白了:“是温爹爹做的。” “嗯。”洛明冉轻笑,“你温爹爹以前可凶了。” 手段也更直接,更残忍。 现在也没有好多少…… 江晏清也笑了。 他家帝君大人也一样,华胥帝君以前也是尊煞气冲天的杀神,现在温柔有耐心,完全不会吓到小朋友。 (辛夷、鹤南弦:晏清哥,你的滤镜太厚了!) 秦成宇笑容玩味:“看来阿冉这次回来不是一个人,还顺带给咱们小清找了个‘爹’。” “下次记得带家属一起来!”裴华臻两眼放光,“我真的太好奇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收了你这个工作狂。” 事业不是阿冉的真爱吗? 阿冉竟然没有跟工作过一辈子,真是……太好了! 洛明冉好脾气地点头答应:“知道了,下次我们一家三口登门拜访。” “父亲,我们家是一家四口。”江晏清出声提醒,维护得明明白白。 宋时序必须算上。 一家人就是一个都不能少! “看你紧张的,”洛明冉失笑,抬手点了点江晏清的额头,“我就开个玩笑,瞧你这点出息。” 秦世勋心口一沉,心底的酸涩一路蔓延到咽喉,浓烈到发苦,连呼吸都堵得难受。 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洛前辈已经同意宋时序和小清在一起了吗? 竟然这么快…… 他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世勋暗恨。 如果……如果当初在江晏清尚未与宋时序重逢的时候,他能再主动一点,比宋时序更黏人,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送走了秦家三人,洛明冉啧啧两声,摇头叹道:“小勋这孩子,看起来很难过。” 身为家长,他对任何“觊觎”自家宝贝的存在都敏感得很! 休想再出现第二个男人把他的儿子拐跑! “有吗?”江晏清狐疑地抬头望去,只看到秦世勋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可能有什么棘手的公务要处理吧。” 洛明冉:“……” 我儿子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钢铁直男!这都没看出来? 洛明冉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多言,领着江晏清走进主屋。 屋内陈设如故,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一切都保持着洛明冉离开时的模样。 江晏清在房间里转悠,打量着父亲曾经生活的地方。 房间很大,比起卧室,更像一个书房兼工作室。 靠墙立着好几个书架,上面塞满了科研书籍和学术期刊,纸张都已经泛黄了。另一面墙挂满了装裱精美的书法作品,笔墨遒劲有力,内容多是些报国诗词,浓郁的书卷气与冷静的学术氛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宽大的红木书桌上,还摊着几张没写完的毛笔字和一堆演算手稿,砚台里的墨似乎还未干透。 “父亲当年就是穿着汉服,研究……生化防御?”江晏清拿起桌上的《分子病毒学》。 “障眼法罢了,这间屋子的下面,有一条直通研究所的密道。”洛明冉拿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外界都以为我是个卖字画的美术生,后来……盯着我的间谍越来越多,瞒不住了。” 他放下茶杯,眼神微冷,“那个年代,国家被境外势力渗透得厉害,防不胜防。” 江晏清的眸光黯淡下来,他能想象父亲当年所处的环境是何等险恶。 第226章 “你选的大学是昆吾基地对吧?等开学了,爸爸送你过去。”洛明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转移话题,“其他遇害的研究员都在那,等他们阳寿尽了,你顺便把人引入轮回,替我送他们最后一程。” 江晏清:“……” 他的伤感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好。”江晏清点了点头,应承下来,“不过我只能待几天,后面要跟帝君度蜜月,工作都安排好了。” “你的‘安排好’,就是让自己的妹妹打工?”洛明冉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晏清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让辛夷提前锻炼锻炼,我总感觉……以她的性子,等将来正式历劫,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这倒也是。”洛明冉将茶杯放下。 江晏清没多想,顺着话头就接了下去,“冥神的本体走不开,只能放分魂跟在她身边,不能像帝君陪在我身边那样守着她。” 洛明冉不想说话,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家小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华胥帝君拐走了他的宝贝儿子,冥神又对自家的小白菜蠢蠢欲动…… 他这个老父亲的心情,真是好不了一点, 江晏清察觉到父亲的情绪变化,连忙拿起茶壶替他添茶,试图缓和气氛:“父神,帝君待我真的很好,我想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让人不满意的地方。” 宋时序有缺点吗? 那必须没有! 洛明冉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江晏清,“华胥原本会在历劫中彻底陨落。这件事,你知道吗?” 江晏清的手一抖,茶水晃了出来,溅湿了桌面。 他急忙将茶壶放回,指尖都开始发凉,“怎么会……” “他诞生时缺失情根,天性冷漠残酷,对世间万物漠不关心,缺乏最基本的共情能力。可偏偏他天赋极高,加之在诸多位面中磨炼出的顶尖战力,他便成了‘高危神明’。” 洛明冉的声音越来越冷。 “一旦他滋生出黑暗的念头,或是被负面情绪掌控,随时都可能变成危及整个宇宙的祸患。昊天让他历劫,并不是让他体验世情、向善变好,而是要借一次次惨烈的劫难,磨损他的神性,消磨他的意志,彻底抹去他的神格,以绝后患。” 江晏清脸色煞白,一股寒意从脊椎蔓延,遍布四肢百骸,冷得他发颤。 他的声音艰涩无比:“为什么要这么做……帝君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竟然是这样! 难怪华胥历劫的每一世都那般凄惨,屡屡不得善终,受尽折磨。 这根本不是在历练,而是一场钝刀子割肉的凌迟! 洛明冉声音冷硬,眼中是近乎残酷的理性:“这是对诸天万界而言,最‘稳妥’的做法。就像你想在安东尼酿成灾祸前斩草除根一样,昊天也必须在‘高危神明’真正犯下大错之前,‘清除’掉潜在的威胁。” “他不会的!”江晏清急切地反驳。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洛明冉冷声反问,“他在最后一次历劫时,因为绝望已经灭世了一次。若非他的能力刚好是‘回溯时间’,你知道那一次,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吗?” 江晏清哑然,情绪低落下去,眼里满是心疼。 “我不反对你恋爱,可华胥他……”洛明冉的语气放缓了些,“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神明,甚至是个凡人,我都不会如此纠结,可他不是。” 洛明冉略带疲惫地说:“华胥偏执冷漠,却实力逆天,难以掌控,就像当年的毁灭之神。” 洛明冉陷入不好的回忆,眉头皱起。 “毁灭之神?”江晏清心中一凛。 这个神号他从未听说,应该是与冥神同属黑暗神域的神明。 “难道父神陨落,与他有关?” “嗯……”洛明冉揉了揉眉心,语气沉重,“梵斯特虽不及我,但他极其疯狂,不惜献祭数百个位面,让我分身乏术。” “他现在在哪?”江晏清严肃下来,气息都冷冽了几分。 “被你温爹爹锁进炼狱了。”洛明冉忽然想到什么,反问道,“你接走辛夷的时候没有见过他吗?” 江晏清一愣:“嗯?” 洛明冉脸色微变:“……” 他猛地站起身。 下一秒,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 无尽炼狱。 炽热的岩浆在沟壑中缓缓流淌,散发出硫磺的刺鼻气味,还有足以熔化钢铁的高温。 本该束缚罪神的核心区域,此刻竟空空如也,只留下几截断裂的锁链垂落在岩浆边缘。 望着空荡荡的炼狱核心,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原来如此。”洛明冉眸光渐冷,“我说诸华所在的位面,近百年来为何多灾多难,安东尼的阳寿还不被罪孽影响……原来背后一直有他的手笔。” “我去把他抓回来。” 江晏清眼神冷厉,神力开始凝聚。 “不可,他与此位面的命数纠缠极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洛明冉抬手制止,冷静道,“审判一个位面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本就是他的职责,目前看来,他的手段并没有出格。” 洛明冉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通梵斯特怎么突然转性了,竟然没有掀起三战、四战、五战……一点也不像他的行事风格,真是太奇怪了。 洛明冉暂时放下疑虑,看向江晏清,声音低沉而温柔,“小清,你要对人类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在这个位面做得很好,你所建立的秩序,凝聚的国运,本身就是维护和平最好的屏障。” 江晏清猝不及防听到父亲的表扬,眼睛歘的一下亮了起来,就像浸染了晨曦,将之前的阴霾冲散了不少。 “为了奖励你,为父给你带了礼物。”洛明冉唇角微翘,笑得意味深长。 江晏清期待不已,眉眼一瞬间鲜活起来。 “什么礼物?” ----------------------- 作者有话说:把梵斯特放到反派阵营均衡一下,不然开不了新战场了,我要诸华帝国于乱世登顶[加油] 第273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3) 温泉小馆。 竹篱疏落, 假山玲珑,温泉蒸腾着温热的白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偶尔有风吹过, 带来竹叶沙沙的轻响,更显静谧安然。 江晏清从泉池边走进屋内, 脚步一顿,目瞪口呆。 “……” 他做鬼也想不到, 亲爹会给他送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被裹得十分……别致的……冷艳美男??! “父神, 你是认真的?”江晏清愕然, 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宁可怀疑自己的眼睛, 也不相信父神大人会有超越他理解范围的恶趣味。 就在不远处, 光滑的木地板上跪坐着一个极美的男人。 他一身轻薄的素白纱衣,透过那层可以忽略不计的阻碍, 依稀能窥见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和冷白如玉的肌肤。 纱衣之外,男人还被几条白色绸带缠绕着。 那些绸带缠得毫无章法, 从修长的脖颈开始,绕过精致的锁骨,束缚着胸膛、腰腹,一路向下,隐没在交叠的腿间。 他的眼睛,也被绸带蒙住, 在脑后打了个结,剩余的长度垂落下来, 搭在半遮半掩的胸膛上。 男人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同样被绸带紧紧缚住。 这样的束缚,加之蒙眼的无助感, 和他挺直优雅的脊背,形成了一种脆弱又勾人心魄的视觉冲击。 他安静地跪坐在那里,微微仰着头,仿若一尊等待被拆封、被享用的祭品,在氤氲的温泉雾气中,美得惊心动魄。 “……他里面的衣服太暴露了,有伤风化,少儿不宜。”洛明冉罕见地尴尬,眼神飘向别处,“我随手找了点东西给他缠了缠。态度敷衍,难免潦草了些。” 江晏清再次:“……”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为什么要缠? 有这么多绸带,直接勒死他不好吗?何必多此一举,弄出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虽然绸带蒙眼,看不清容貌,但此人的气质混合着堕落与圣洁,绝非善类。 江晏清用神识覆盖,顿时心神凛然。 这么多恶魂! 此人竟背负着浓重的罪孽与怨气,千万恶魂在他的灵魂上嘶吼。 这是祸害了无数生灵、造下滔天杀业后才会出现的“万魂缠身”。 他大概能猜到,父神将这人交到他手上,是何用意。 江晏清神色一正,语气肃然:“父神,此人罪孽深重,若要彻底净化,恐怕需要十二个时辰。劳烦您替我传个讯给帝君,告知一声。” 他一日不回消息,华胥帝君免不了心神不宁,徒增担忧。 “啊?”洛明冉闻言却是一愣,脸上露出不解,“净化?为什么要净化他?” 这回轮到江晏清懵了。 第227章 “父神将他交给我,难道不是让我净化罪业,送他往生吗?” 虽然他觉得这种级别的魔鬼,直接关进炼狱“超度”更合适,但他可是父神的乖孩子~ 以前没有机会听父神的话,现在有了,他会很乖哒~ “此人罪业缠身,怨气冲天,从里到外都烂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想耗费神力净化他,给他一个步入轮回重新做人的机会?” 洛明冉错愕,顿了顿,用一种惊叹的语气道,“宝啊,你这……正得有点发邪了!” 江晏清更加不解:“那……留着有什么用?” 不净化,不超度,难道摆着看吗? 他家醋缸要是知道他又看了别的男人,不得“骑”他三天三夜? 不行不行不行! 洛明冉:“……” 这个男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想不开去诱惑江晏清这个级别的钢铁直男? 他家宝宝就算是弯的,那也只对华胥帝君一个人弯! 小清对其他生物,无论男女美丑,基本都只有一个处理流程:有用的利用,没用的扔了,有害的……直接物理超度。 洛明冉叹了口气,沉下声:“这人是你某一世的情劫,你那时没有情根,蒙混过关了。” 江晏清一怔:“所以他身上的罪孽,是因为我?” 他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若是因为自己无视情劫,导致对方心生怨怼,造下如此杀业,那他难辞其咎。 “那倒不是。”洛明冉立刻否定,语气冷淡,“他的罪孽是他心生恶念、选择堕落的结果,与你无关。只不过……” 洛明冉话锋一转,“他确实与你有些因果渊源。我本想直接将其抹杀,后来发现他和你尚有未尽的缘线牵扯,若不由你了断因果,他死了,这部分罪业,可能会如跗骨之蛆般沾上你的神格,恐生后患。” “我明白了。”江晏清神情严肃,“多谢父神提点,此事我会处理干净。” 他走向被束缚的男人。 随着青年的靠近,一直安静跪坐的男人似乎有所感应,微微抬起头。 蒙眼的绸带让他无法视物,却凸显出鼻梁的高挺和唇形的优美,带着天鹅引颈就戮般的美感。 江晏清在他面前站定,指尖勾住蒙在他眼上的绸带,轻轻一扯。 绸带滑落,松松垮垮地搭在男人身上。 一双漂亮的眼睛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眼尾上挑,瞳色是琉璃般的浅淡褐色,本该清冷疏离,此刻却氤氲着水汽,愈发迷离勾人。 与这双眼睛对视的刹那—— 江晏清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冰锥狠狠刺中心脏。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息尘上仙! 怎么会是他?!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闸门。 在修真位面,江晏清是孤苦无依的弃子,被息尘上仙带回宗门,收为亲传弟子。 江晏清虽然没有情根,不懂何为慕艾,却尊师重道。 他对息尘上仙毕恭毕敬,将师尊奉若神明,永远将师尊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听从师尊的一切命令,将最好的东西毫无保留地献给师尊。 息尘上仙仿若终年不化的冰雪,又如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清冷孤月,对他始终保持着距离,神色冷淡,言语疏离。 江晏清一度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努力,于是越发勤勉刻苦,修行不敢有一日懈怠。 后来,他与剑尊宋时序相识,携手除魔卫道。 为诱使魔族主力倾巢出动,他与宋时序举办道侣大典,广邀正道精英前来观礼,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然而,就在大典当日,他最敬重的师尊,毫无征兆地“走火入魔”,在他全然不设防的情况下,一剑刺出。 那一击快、狠、准,带着令他无法理解的冰冷杀意,瞬间洞穿了心脉。 江晏清来不及看清师尊当时的表情,就倒在血泊之中。 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究竟哪里不够好,会让师尊对他厌恶至此,甚至不惜自毁道心、走火入魔,也要将他彻底斩杀。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张脸,那一世因为缺少情根而迟来的心痛,犹如火山喷发,不断灼烧着他的心脏。 尖锐的疼痛从心口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血液在刹那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朦,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那种痛,超越了肢体的幻觉,是一种被彻底否定、被无情抛弃的凄凉。 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以前没有情根,师尊待他如何冷漠,他也只是感到不解和困惑而已,如今有了情根,内心的情绪反馈竟如此剧烈,让他一时难以承受。 江晏清压下翻涌的心绪,眼神逐渐清明,嗓音沙哑。 “上仙……” 他不是凡间的钱币,做不到被所有人喜爱。 总会有人讨厌他,甚至对他恨之入骨。 所以,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厌恶自己的人伤心难过,自我内耗。 息尘上仙与他的师徒缘分,早在利刃穿心的那一刻,就彻底断了。 如今的息尘上仙,只是一个需要冷静处理的麻烦。 而且,还不能让宋时序知道。 那一世他死后,宋时序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眼睁睁地看着他消散,差点疯魔。 宋时序废去息尘上仙的修为,以魂祭剑,强行提升境界,将来犯的魔族屠戮殆尽,最后,他将息尘上仙生生炼化成了封魂阵眼,令其承受魔气蚀魂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让宋时序知道息尘上仙再次出现,还与自己牵扯甚深,那个隐忍偏执的笨蛋又要产生负面情绪了。 “小清,怎么不叫师尊了?”息尘心头一慌,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人生吞入腹,与自己融为一体。 “你认识的那个江晏清已经死了。”江晏清声音艰涩,“是你亲手杀的,你忘了吗?” 听到息尘上仙用亲昵熟稔的口吻唤他,江晏清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痛。 他的情根,是为了感受和回应宋时序的爱意而生,现在却让他因为一个陌生人心痛,真是暴殄天物。 真难受—— 要跟帝君大人贴贴才能好。 江晏清甩开脑中不合时宜的念头,重新凝聚心神。 他没有耐心应付息尘上仙,只想速战速决,彻底了断。 残零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剑尖直指息尘上仙。 “现在,你也该死了。”江晏清声音冰冷,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息尘上仙怔愣片刻,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浅褐色的瞳孔剧烈颤动。 曾经将他视若神明、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小清。 怎么会? 怎么会用剑指着他? 还要杀他! 残酷的现实剥开他的心脏,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小清,师尊不是故意要杀你。”息尘上仙急切地解释,声音发颤,“我只是……只是看着你和那个男人一天天亲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 “听到你要和他结为道侣的消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魔。” 他双目猩红,语气逐渐染上疯狂与病态。 “我不能看着你被别人抢走!我得不到你,谁都别想得到!” 他害怕失去,所以选择了毁灭,认为这样就能永远“拥有”对方。 可是,没有江晏清的时光度日如年,苦苦修来的长生都变得一文不值。 江晏清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管息尘上仙存着怎样扭曲的心思,是爱是恨,是占有还是毁灭,他都不在乎,也懒得去了解。 可他越不想在乎,就越觉得那一世的自己愚蠢,竟然会死在这样一个人手上。 尽管理智让他保持清醒,但在情根和“情劫”的作用下,那一世被封存、压抑的情感不断冲击着他的心防,逼迫他去“理解”息尘上仙的苦衷,去“原谅”对方的私心,去重新“接纳”这个伤害过他的男人。 江晏清握紧残零剑,手腕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闭嘴!”江晏清死死握住剑柄,“我对你只有恨意,我恨你!” 他不恨,但他需要反向洗脑,不让自己陷入“情劫”的陷阱。 “我知道,师尊都知道……”息尘上仙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不禁流下两行血泪,心如刀割。 泪水划过他绝美的侧脸,破碎,凄艳,楚楚可怜,更能激起对方心底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因为你爱我,所以才会这么难过,这么恨……” “小清,师尊知道错了,师尊会补偿你,永远陪着你,只陪着你一个人……” 江晏清双目睁大,看着曾经高洁淡漠、不容亵渎的上仙,以如此卑微的姿态跪在自己的面前,流着血泪祈求,心中涌起一阵荒谬。 第228章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让这个人,连同那段糟糕透顶的记忆,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 江晏清手腕一沉,将残零剑撤了回来。 用残零剑杀掉他,江晏清都觉得委屈了小家伙。 (残零剑:嘤嘤嘤,差点脏掉了!不要让这种人的污血碰上冰清玉洁的我!) 息尘上仙见他收剑,心中一暖,重新燃起希望。 他伸手握住冰冷的剑刃,抬眸仰望,绝美落泪,腰肢塌下柔软的弧度,做出魅惑勾人的姿态。 声音哀婉:“小清,师尊知道错了,你惩罚我好吗?鞭打也好,羞辱也好,小清想怎样玩弄师尊都可以……师尊是你一个人的,只属于你……” (残零剑:呜呜呜救命!他的脏手碰到我了!我要不干净了!主人快拿开!) 江晏清:“……” 我的眼睛也不干净了。 “我不爱你。”江晏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令人心寒的平静,“我恨你,是因为遗憾。” 平静语气,字字如刀。 “师尊,虽然你无故罚我,关我禁闭,甚至寻由头毁我根基,让我大道无望。但至少,我的寿命还是很长的。如果我没有死,我可以跟宋时序相处很久很久,我们一起修行,一起游历……他也不会因为失去我,变得面目全非。” 江晏清垂下眼眸,越想越是惆怅。 “如果没有你,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我可能,我可能在那一世就喜欢上他了。” 真的,好遗憾啊…… 他和宋时序在十世轮回里,分分合合,聚少离多,每一世真正相守的时间,算起来竟不足两年。 唯有修真位面那一世,他本可以拥有漫长的时光,去慢慢体会、去回应那份深情。 奈何命运造化弄人。 息尘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无法接受地摇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他?那个男人冷漠自私,漠视天下苍生,他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明明最厌恶那种人!” 江晏清听到对方说宋时序的坏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放下修养,开口毫不客气,“你预言我是祸世灾星,为了你所谓的‘天下苍生’,废掉我的根基,断我仙路。这样的你又好到哪去?不过是打着正道旗号的伪君子罢了。” “宋时序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要除魔卫道,他便舍命相陪,与全世界为敌;我想守护苍生,他便收敛戾气,为我剑守四方。无论他本性如何,内心怎样看待这个世界,他因我做的一切,都指向了‘善’。这就足够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只要他不做恶事,那他就是好的。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为我而‘好’的他,无论他本心如何,我都爱他,他不需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噗——”息尘上仙喷出一口鲜血,死死捂住胸口,心脏仿佛被这些话生生碾碎了一般。 “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息尘上仙气息微弱地哀求,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 “师尊不能没有你……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如果再失去你一次……师尊真的会死的……” “那真是抱歉了。”江晏清勾起唇,露出幸福到璀璨的笑容,“我不仅喜欢他,我还爱他,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宋时序让我重新拥有了情根,我现在能感受到真实的爱意,每一天都过得非常非常幸福。” “师尊看到我这么幸福,一定很欣慰吧。”江晏清低下头,俯视地上的男人,“你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息尘上仙如坠冰窟,自嘲地笑起来。 血泪流干后,男人眼中尽是悔恨、不甘和扭曲的爱意,最后汇成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 江晏清不再看他,手腕一翻,将残零剑收了回去。 带着纷乱纠缠的感情去杀他,万一在心境上留下什么痕迹就麻烦了。 他不喜欢。 而且,若是被宋时序察觉到端倪,那个醋坛子肯定又要胡思乱想,暗自神伤。 不如,彻底根除影响的源头。 江晏清抬起手,伸向左胸心脏的位置。 神辉流转。 一个如初生朝阳般的浅金色光团,被他生生从体内掏了出来。 光团包裹着一小截精致脆弱的“树根”,在他的掌心微微颤动,散发着纯粹的情感波动。 正是他的情根。 江晏清看也没看,隔空将情根交给一旁看戏的洛明冉。 “劳烦父神保管一下,别让它脏了。” 洛明冉愣了愣,伸手接住那团温暖的光,金色的情根在他的掌心可爱地忽闪忽闪,轻轻跳动。 (小情根:不要问我为什么是金色的,问就是,光芒万丈!才不是太黄了呢!) 失去了情根,江晏清周身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残存的挣扎、痛苦、遗憾、乃至幸福,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晏清的双眸覆盖着万载寒冰,深邃冰冷,没有一丁点人类的温度,只有神性的漠然和绝对的冷静。 他转向息尘上仙,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的脸,就像在看一块石头,或是一粒尘埃。 江晏清抬起手。 霎时间,四周的温度骤然暴跌,忘川之水汹涌而来,河水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地面的木板迅速焦黑崩裂。 空气中响起凄厉尖锐的嚎哭与诅咒,黑色的怨魂从忘川中逃窜出来,化作无数狰狞扭曲的鬼手,嘶吼着扑向息尘上仙,顷刻间将男人的身影吞没。 怨魂与忘川之水组合,便是天地间最残酷的刑具之一。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很快被怨魂的尖叫淹没。 息尘上仙的皮肉和筋骨如同投入强酸的蜡像,迅速消融,画面残酷而震撼,带着宗教仪式般的诡异美感,又仿佛是最高规格的恐怖电影,充满了极致的毁灭氛围。 江晏清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他看着息尘上仙的肉身化为乌有,看着恶魂被忘川之水侵蚀,发出绝望的哀鸣,最终连那点灵魂的残光也彻底湮灭,消散于无形,才能确保对方没有复生的可能。 周围一片狼藉,地面焦黑,草木枯萎,泉水干涸。 但罪孽,彻底洗干净了。 洛明冉将温泉小馆恢复如初,拍了拍江晏清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情根取出来就放不回去了,宝宝,你的牺牲太大了。” 江晏清回神,呆住。 完蛋了!!! ----------------------- 作者有话说:息尘上仙出现的章节:本书第103章 、156章。客串《转移恋爱脑》第四个世界的反派。[害羞] 第274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4) 洛明冉取来一个青瓷小花盆, 再将息壤放进去。 息壤是一种神奇的土壤,最早见于《山海经》,相传是大禹治水时用的神物。它具有“自生长、永不耗竭”的特性, 取之不尽且能随需求自行增殖, 大禹正是借息壤筑堤挡水、围堵洪水,最终治理了泛滥的水患。 江晏清将那团浅金色的小情根捧过来, 轻柔地植入息壤之中,他的指尖流淌出纯净的神力, 缓缓注入息壤, 温养着暂时离体的情根。 洛明冉拿出一瓶凝萃的玉泉仙露, 细细浇灌下去, 指尖逼出一缕精纯的金色神力, 融入其中。 父子二人并肩立于廊下,看着小灵根在息壤、玉泉和神力的滋养下, 变得更加莹润明亮,舒适地微微起伏。 江晏清心生期盼:“好生温养或许还有机会……” 洛明冉打断了他的幻想, “别想了,让它待在外面开花结果吧。” 言下之意,这情根既已取出,别再想着原样接回去了,就当个外置的装饰,另作他用吧。 不过, 灵根这么嫩,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小灵根:天道大人, 您这么想对吗?!! 江晏清:“……”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了父神一眼,无言以对。 你真是我亲爹! 与此同时。 宋时序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指尖捻着银针,缝制着一件繁复华丽的婚服。 金线银丝在光滑的锦缎上游走,勾勒出龙凤呈祥的图案,一针一线都凝聚着期待与爱意。 忽然,心头毫无征兆地一悸。 指尖偏移,银针刺破了指腹。 他下意识缩回手,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险些弄脏他宝贝的婚服。 宋时序怔了怔,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一颗心不断下沉,手脚都开始发凉。 他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瞳孔骤然紧缩,心脏跟着停滞了一秒,脑袋一片空白。 断了? 江晏清亲手为他编织的姻缘绳断了! 绳结完好地系在他的腕间,但另一端,本该与另一根红绳相连,现在却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男人的嗓音干涩发颤。 第229章 他看着那截红绳,心脏的某处也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灌满了冰凉的穿堂风。 天色感应到他跌至冰点的心情,方才还明媚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迅速晕染了整片天空,天地间一片压抑的昏暗。 淅淅沥沥的冷雨落下,敲打窗棂,带来一室凄寒。 宋时序将手中缝制到一半的婚服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面上温和期盼的神情荡然无存,周身笼罩了一层驱不散的阴郁。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气开始扭动,温以珩的身影伴随着空间波动出现。 温以珩的模样略显凌乱,玄色的衣袍上沾染了几处未干的血迹,手中还提着一柄煞气未消的长剑。 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去黑暗神域找冥神打了一架,察觉到位面震荡,便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温以珩抬眼,凌厉冷冽的目光看过来,锁定在宋时序的身上,眉头紧蹙。 华胥帝君竟是引动位面震荡的源头。 而且这股力量……远比上次“切磋”表现出来的要恐怖得多! 这家伙,竟然一直在隐藏实力? “我的姻缘绳断了。”宋时序抬起头,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气场凛冽如万载玄冰,“为什么要阻止我和晏清在一起?” 月白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算了,我不想知道原因。” 宋时序执剑,一步步逼近温以珩,眼中布满了骇人的猩红血丝,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宋时序狭眸幽深,紧盯着他,眸色变得幽暗危险,“不过是主神和天道……拦路者,斩了便是!” 他手腕一抖,月白剑携着滔天的戾气,斩向温以珩的脖颈。 温以珩眸色一沉,横剑格挡。 “锵”的一声刺耳锐响,两股恐怖的神力悍然对撞,震得整座神殿都在嗡鸣。 温以珩抵着对方杀气腾腾的攻势,厉声喝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能让江晏清喜欢吗?” 宋时序攻势一滞,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怔愣。 温以珩趁机发力,挑开他的剑锋,冷声补刀:“如果你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得像绳子一样说断就断,你又能怪得了谁!” 宋时序脸色惨白,握着月白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不如趁早分开,对彼此都好。小清的神龄尚未成年,心性未定,又刚获得情根不久,他未必能认清自己的心意。”温以珩收回剑,目光冰冷地审视着他,“神明选择伴侣是三界的大事,他应该拥有足够的时间和自由,去慢慢接触和挑选,找到一个真正适合的人。你说对吗?华胥帝君。”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嘲讽与压迫。 宋时序的脸色沉冷得可怕,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失去江晏清! 无法想象江晏清喜欢上别人,对别人露出那样温暖动人的笑容! 仅仅是想到那种可能,就足以让他生不如死!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滂沱如注,密集的雨点疯狂砸击着屋顶和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天空漆黑如墨,电蛇乱舞,雷声隆隆,天穹好似要塌陷下来。 “主神,你管得太宽了。”宋时序的声音冷得骇人,猩红未退的眸子注视着温以珩,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你如此‘深明大义’,怎么轮到自己时,就接受不了天道身边多几个知心伴侣呢?” 温以珩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睛幽深漆黑,仿若望不到底的漩涡。 他被戳中了逆鳞,怒极反笑:“呵!好,很好!既然你非要强求,我便告诉你!我们这次回来,可不是两个人,我们把那个叫息尘的家伙也带过来了。那人与小清有着未断的缘线,是天造地设、命盘契合的一对,你们的姻缘绳当然会断。”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惊雷炸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宋时序那根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息尘? 那个在修真位面,杀了晏清的息尘? 天道竟然把他带回来了! 他们还天造地设?! 宋时序再也没法保持冷静,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天道宫的廊下。 汹涌的黑气爆发,带着黑色羽絮,瞬间将神情茫然的江晏清裹挟其中。 黑羽缭绕,空间扭曲。 两人的身影在黑羽漫卷中消失,江晏清被强行带离了天道宫。 洛明冉把装着小情根的花盆护在身后,“这家伙……” 太嚣张了吧! 当着他的面劫人,简直岂有此理! 另一边,温以珩站在原地,冷哼一声,双手环抱胸前。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无可争议的正宫,洛明冉身边那些不知所谓的男人,休想有半分上位的可能。 他跟明冉之间的羁绊,超越了一切形式,根本不需要什么脆弱的姻缘绳来证明。 心里虽然笃定地安慰自己,但沉默片刻后,温以珩还是出现在姻缘树下,用一瓶珍贵的玉泉仙露,向牵丝仙君交换了几根品质最好的红线。 他仔细收好,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是亲手做一对结实的姻缘绳吧,可不能跟两个小家伙的那样断了。 制作完姻缘绳,温以珩继续写两个小辈的婚帖。 用这种手段逼他们把话摊开、再无间隙,性质不好但是有效。 他追了明冉上千年都觉得少了,不敢那么轻易跟爱人结婚,给足对方选择的自由和时间。 这两个小朋友想在一起,就必须过这一道坎。 他和洛明冉都相信,两个孩子能做到,所以婚礼和神契之礼都没有怠慢。 天道和昊天的后代结婚,自然要空前盛大,三界同喜。 温以珩低头写着喜帖,虽然预料到宋时序没有那么快回来,但他没想到年轻人能“折腾”一两天。 夜色正浓,宫宇巍峨。 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曳,投下晃动的人影。 宋时序席卷着未散的黑气,如同坠落的夜枭,火急火燎地回到他的寝殿,沉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压不住心头的躁动。 殿内光线晦暗,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晕,映照出男人紧绷的下颌线,还有眼中尚未褪尽的猩红。 宋时序将青年扔上宽大的软榻。 床榻柔软,江晏清陷进去后发出一声闷哼,手肘下意识地撑起起身体,想要坐起。 下一刻,男人滚烫的身躯覆盖下来…… -----------------------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贴贴不小心写长了,另开一章[害羞] 第275章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5) 男人双手撑在江晏清的身体两侧, 将他困于方寸之间。 他的目光沉得骇人,仿若积压已久的风暴,终于撕开平静的假象。 宋时序低下头, 狠狠吻上他的唇。 那不是亲吻, 更像是惩罚性的掠夺,充满了恐慌、愤怒和即将失去一切的绝望。 舌尖顶开江晏清的牙关, 吮吸舔舐,蛮横地扫荡每一寸领地, 带着近乎崩塌的疯狂, 仿佛要将身下的人拆吃入腹, 彻底融入骨血之中。 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 才能确认江晏清的存在, 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江晏清伸手抵在男人紧实的胸膛,揪紧对方微凉的外衣, 但在失控的帝君面前,这点力量微弱得就像蚍蜉撼树, 所有的挣扎都被轻易压制,换来更深的禁锢。 “放……开……”破碎的抗议从唇齿间溢出,化作含糊不清的呜咽。 空气变得稀薄,江晏清的身体渐渐发软,推拒的力道弱了下去,胸膛起伏, 让两人贴得更近。 就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宋时序终于退开了一些。 江晏清低声喘息, 唇色因粗暴的蹂躏微微肿胀,变得异常艳丽,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配上湿润的眼角和急促的喘息,呈现出“欺凌”后的脆弱媚态。 宋时序垂眸看着,眼神暗沉如渊,深渊下翻涌着痛苦与渴望。 他再次俯身,炙热的吻沿着下巴一路向下,落在精致的锁骨处。 男人张口,不轻不重地啃咬着凸起的骨骼。 细微的刺痛传来,江晏清身体一颤。 “不要……”他扭动身体试图躲避。 宋时序用上身更牢实地压住他,将他钉死在床上。 同时,撑在他身侧的手,一只滑了下来,解开青年腰间松散的系带,探入衣袍之内,撩开里衣,贴上那截细腻柔韧的腰肢。 江晏清浑身一僵。 男人的掌心越发滚烫,紧贴着微凉的肌肤,缓慢地游走,指腹摩挲着敏感的腰侧,带来令人心慌的酥麻。 第230章 江晏清咬着唇,难以抑制地轻颤。 宋时序的唇瓣流连在他的颈侧,留下鲜艳暧昧的红痕,宛若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灼热的呼吸喷在江晏清的耳廓,宋时序用齿尖不轻不重地磨咬着爱人柔软的耳垂。 “唔……” 江晏清浑身一颤,奇异的快感让他羞愧难当,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宋时序……慢一点……” 男人近乎啃噬的亲吻,真的慢慢轻柔下来,沿着方才留下的痕迹,一点点细细地吻过,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他含住被自己咬得红肿的下唇,轻轻地吸吮,舌尖温柔地舔舐。 江晏清微微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半眯着,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痛楚。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接吻,缠绵缱绻,气息交融。 清冷的气息环绕着住宋时序,像一捧冷泉,熄灭了焦灼的火焰。 许久,宋时序身体退开,手臂托起江晏清的上身,额头抵着江晏清的额头,呼吸依旧沉重。 他睁开眼,眼底的疯狂褪去,露出眼底深藏的悲伤。 “我们的姻缘绳断了,”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是因为息尘吗?” 那个名字从他齿间挤出,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无法言说的恐惧。 江晏清张了张口,气息还未喘匀。 听到“息尘”这个名字,眼底掠过不悦和厌烦,他实在不愿提起某些无关又讨厌的人,尤其是在跟爱人亲热的时候。 真的很晦气。 他抿了抿红肿的唇,没有立刻回答。 江晏清的沉默,落在宋时序的眼中,便成了另一种默认。 宋时序惨然一笑,笑容比泪水还要令人心碎。 “你的情根没有了……” 你又不喜欢我了,又不想要我了是吗? 这些话他没有问出口,所有的恐慌和绝望都哽在喉咙,化作冰冷的死寂,沉沉地压在内心深处。 他能感受到,身下这具身体里,那株因他而生的情根已经消失了。 江晏清的心里空荡荡的,感受不到一丝情爱的波动。 这个发现,比千万年的孤寂更让他心凉。 江晏清看着他难过的表情,心底泛起一阵陌生的揪痛。 “为什么难过?情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宋时序教会了他如何感受爱,表达爱。他们共同度过的时光,刻骨铭心的记忆,心动悸动的瞬间,早已埋进他的神魂深处,与他的意识和本能融为一体。有没有情根作为媒介,根本无关紧要。 就算没有情根,他也会循着本能去爱宋时序。 而且……宋时序和他双修一次,情根就能长出来了呀! 这话听在宋时序耳中,不亚于最残忍的凌迟。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心脏痛得无法呼吸,身心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宋时序声音颤抖,“我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想起前几世漫长的寻找,想起以为失去对方时的绝望,想起失而复得的狂喜,再到此刻发觉爱意再度“消失”的恐惧…… 情绪的大起大落快要将他摧毁,心脏生生撕裂的剧痛传来,痛得他浑身发冷,指尖冰凉,连灵魂都在颤栗。 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能不爱我?放下我?抛弃我?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到底要怎么做……究竟要怎样……你才能多在意我一点? 江晏清,我离不开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男人的眼中盛满了痛楚,江晏清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模样,心口倏地发紧,即使没办法共情对方撕心裂肺的痛苦,但他能看得出对方很难过。 他最怕宋时序难过了…… 江晏清的耳根微微泛红,声音低了下去,语气带着笨拙的直白:“如果你很介意的话,再做一根就是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上了致命的诱惑:“反正,反正对你来说,让我长出情根,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宋时序顿住,倏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晏清,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你……”男人喉咙发紧,心跳如擂鼓,一个不敢奢望的念头破土而出,“晏清……你有一点喜欢我了吗?”即使没有情根也会喜欢我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惊碎一场美梦。 江晏清迎着他的目光,认真地摇了摇头。 宋时序的心又沉了下去。 紧接着,江晏清一句话就将他从地狱拉回了天堂。 江晏清认真地看进宋时序的眼睛,语气笃定:“我对你的感情,又不是寄存在情根上,笨蛋!” 说完,他微微阖眼,指尖凝起一点微光,轻轻点在自己的眉心,随后又触碰到宋时序的前额。 他将自己与息尘上仙见面的记忆,共享给了宋时序。 那些画面、声音和情绪,毫无保留地涌入宋时序的脑海。 他看到江晏清如何面对息尘的挑拨和诱惑,听到那些震耳欲聋的告白—— “宋时序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要除魔卫道,他便舍命相陪,与全世界为敌;我想守护苍生,他便收敛戾气,为我剑守四方。无论他本性如何,内心怎样看待这个世界,他因我做的一切,都指向了‘善’。这就足够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只要他不做恶事,那他就是好的。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为我而‘好’的他,无论他本心如何,我都爱他,他不需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画面中,江晏清的神情是那样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敲击出不容置疑的爱意。 宋时序黯淡的眼眸被瞬间点燃,巨大的惊喜汹涌而至,冲垮了绝望的高墙。 他怔怔地看着江晏清,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场过于美好的梦境,不敢轻易醒来。 江晏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别开脸,耳根通红。 他的手指颤抖着,解开凌乱不堪的衣带。 衣襟微微散开,露出线条优美的人鱼线和白皙紧实的胸膛,光滑细嫩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肌肤在寝宫朦胧的光线下,泛着寒玉般温润的光泽。 江晏清的脸颊染着动人的绯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声音轻若蚊蚋。 “帝君,要吗?” 他重新看向宋时序,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情根存在与否,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如果你喜欢……” 他顿了顿,红着脸把话说完,“就自己让它长出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做到。” 如此热烈的邀请,谁能拒绝? 宋时序呼吸一滞,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焚毁殆尽。 他怎么拒绝得了? 不,他怎么可能拒绝! 男人俯身,再次把江晏清压进柔软的云被,这一次,他的动作极尽温柔,仿佛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藏。 宋时序低下头,吻上爱人的唇瓣。 他的吻轻柔如羽,却又深入骨髓,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通过这个吻,传递到江晏清的灵魂深处。 衣衫尽褪,春色渐浓。 “晏清……我的晏清……” 男人一遍遍低喃着他的名字,沉醉不知归处。 深色锦缎堆叠在月色丝帛之上,界限分明,宛如两片初融的坚冰边缘,洇染出湿濡模糊的深痕。 冰面下,熔岩在无声地奔涌。 丝绸摩擦的沙哑低吟,无风而自起,细细密密,绵绵无尽,像是夜蚕在蚀咬桑叶,又像春笋在泥层深处挣破笋衣的微音。 青玉瓷杯虚虚倒扣在榻边的暗处,杯壁映着飘摇光影,杯底深处,甜腻的蜜渍酒浆不堪重负,正沿着光滑的内壁缓慢下滑,蜿蜒出一道曲折晶莹的湿痕。 风终于透过了半启的雕窗缝隙闯入,带起残烛最后的挣扎。 光影在四壁上剧烈地涂抹、晕染、交叠,最后被黑暗彻底吞噬,只余一缕将断未断的青烟向上散逸而去。 被挤在角落的帐幔,仿若骤雨击落的花瓣,紧贴着下方的枝干,褶皱里蓄满震颤后的余波,仍在。 殿内春意盎然,窗外月明星稀,仿佛也羞于窥探人间的缠绵。 月移西窗,两枚温润的玉璧在墨色锦衾间叠落成影,未尽的暖息缠绕着半垂的丝绦,细若游移的青烟,在彼此起伏的轮廓里低徊盘桓,黏连不断。 滔滔江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晨光吻上窗棂,映出榻边温热的清茶,茶盖再一次扣上。 水深处幽光吞吐,欲吐未吐,沉潜又起伏。 茶色渐趋深重,如晨曦覆山峦;盏沿凝水轻垂,坠不成珠而颤。 第231章 傍晚,轻揭盖碗,气息陡出,白雾骤散又聚合,飘荡如未尽的梦痕。 杯口的釉面光柔圆润,如覆了层包浆,几处薄釉隐隐有淡朱印痕。 内里已是空杯如洗。 第276章 浪涌之时,静水流深(1) 床榻上凌乱不堪, 江晏清也凌乱不堪,但他收获了新的情根。 也是金色的。 小情根:所以……我只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刚刚诞生就仿佛看透了真相,陷入深深的沉思.jpg 江晏清将发烫的脸颊埋进男人的胸口, 嗅着令人安心的冷冽气息, 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 “我不是长出了情根才爱你,是因为爱你才长出了情根, 就和你对我一样。” 爱的本质,远高于任何载体和形式。 宋时序的心被他熨帖得柔软无比, 仿佛浸泡在温热的糖水, 所有裂痕都被细细填补, 慢慢愈合。 他低下头, 吻了吻江晏清的发梢, 声音低低的充满磁性:“嗯,我记住了。” 这句话, 他会刻进神魂的最深处,永世不忘。 害怕失去而躁动不安的心, 终于稳稳地落回原处,深沉的爱意流经胸口的每一个角落,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 江晏清侧过脸,将耳朵贴在男人的心口。 耳边传来平稳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敲击他的鼓膜,也敲击在他的心尖。 这颗心为他跳动了好久。 “我喜欢你在意我, 但你吃醋,心里定会难受, 我舍不得……” 宋时序收紧了手臂,将人拥入怀中,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 “是很难受……但只要是你给的, 我都喜欢,真的很喜欢。”他回味着那些酸楚,心脏又涩又苦,“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的心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万物于我皆是虚无。” 宋时序低眉,爱意在眼里温柔流转。 “我喜欢被你牵动情绪,为你欢喜,为你忧愁,为你嫉妒,为你疯狂……这些陌生的感受会让我觉得,我好像为自己活了一次。” 他的手掌抚过江晏清光滑的脊背,嗓音缱绻:“看到你的时候很幸福,看不到你的时候会想你,想我们的以前,日子也不算难挨。” 听到“以前”,江晏清心中微涩。 他们的十世充满了遗憾、痛苦与分离。 江晏清环住宋时序的腰,低声道:“以前的记忆不太好,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美好的记忆。” “好……”宋时序低声应着,满足地喟叹一声,下巴蹭着爱人的发顶。 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梦中不再有阴霾,因为他们会照亮彼此。 屋外,雨过天晴。 肆虐的暴雨和雷霆消散无踪,只有澄澈如洗的天空和明媚温暖的阳光。 和煦的微风拂过琼枝玉叶,送来清新湿润的空气。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天道宫。 洛明冉倚在窗边,望着窗外放晴的天空,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效率……才虐了半章不到。”他轻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宽慰的笑,“婚礼照常举行吧。” 他的身上仅披着一件丝质睡袍,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以及……一大片细腻白皙的后背! 温以珩跪坐在他的身后,手执狼毫,笔尖蘸着金色灵墨,抬手在他光洁的背脊作画。 笔尖轻柔地划过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痒麻的触感。 洛明冉放松地承受着,难耐地仰起头。 笔锋流转,勾勒出繁复精美的图案。 那是一幅“蝶恋花”的纹样,凤尾蝶立在盛放的花枝,金色的翅膀薄如蝉翼,精致漂亮。 栩栩如生的蝴蝶落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随着呼吸起伏,与凸起的脊椎线条相映成趣,散发出性感与圣洁交错的魅惑。 男人的呼吸逐渐粗重,眸色深沉如夜。 温以珩压下翻涌的欲.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宝宝总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 真要命…… “画好了?”洛明冉侧过身,扭头望向墙边的水镜,想看背上的画作。 “还差最后一笔。”温以珩声音沙哑,按住洛明冉的腰,阻止他转身的动作,目光流连在爱人的背上。 “嗯。”洛明冉乖乖地转回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一副任由对方摆布的温顺模样,差点击溃男人最后的自制力。 温以珩伸出手,将他松垮的睡袍又往下拉了几分,让光洁优美的后背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俯下身,一手搂住洛明冉柔韧的腰肢,将人带向自己,另一只手撑在窗沿。 滚烫的唇瓣取代了冰凉的笔尖,吻上刚刚绘成的金色蝶翼,沿着花枝的脉络一路向下,留下湿润又灼热的痕迹。 “嗯……” 洛明冉低喘,身体敏感地一颤,双手撑在窗棂上,腰肢在男人的掌中颤动。 温以珩把手掌移到他的腰侧,收紧了手,让爱人染上他的体温,唇舌继续在美丽的背脊上耕耘。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即将擦枪走火之际—— “主人!不好了!!!” 一道焦急的童声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卷起冷风。 迦楼罗(系统诺诺的神鸟形态)从窗外疾飞而入,慌慌张张地停在两人面前,鸟喙开合,发出急切的人语:“辛夷小姐被坏人抓走了!” 十分钟后,一则突发新闻引爆全网,以惊人的速度攀升至各国社交平台及新闻网站的热搜榜首。 【突发新闻】诸华帝国驻新百丽大使馆遭遇严重火灾,新百丽总统候选人之女边辛俐小姐于馆内离奇遇袭,生命垂危,正在抢救。 【新百丽·首都讯】当地时间下午,诸华帝国驻新百丽大使馆主建筑区突发重大火灾,火势迅猛,浓烟滚滚。新百丽消防部门接警后迅速赶赴现场,历经数小时全力扑救,目前明火已被扑灭。据初步调查,此次火灾起因系场馆内电路故障,具体情况目前仍在进一步调查。 火灾发生时,新百丽总统候选人边承焕先生的养女边辛俐小姐正在馆内参与交流活动。 据现场救援人员及使馆工作人员透露,火灾发生前,边辛俐小姐疑似遭遇不明身份者袭击,伤势严重,并非单纯因火灾受伤。 目前,边辛俐小姐已被紧急送往首都中心医院进行抢救,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诸华帝国外交部及新百丽政府均对此事表示高度关注,要求彻查事件真相。 本台记者将持续跟进报道。 【配图:被熏黑的大使馆外墙、忙碌的救援人员、闪烁的警灯与救护车】 新闻下方,全球网友的评论爆炸式增长: “我的天!小女孩才七岁!太可怕了!希望边辛俐小朋友挺过去!祈祷!” “在大使馆里遇袭?还是在火灾前?这绝对不是意外!是赤裸裸的恐怖行为!” “电路故障会引起火灾我信,但袭击是怎么回事?安保呢?这背后水太深了!” “最近新百丽和诸华帝国关系刚因为朴汝贞案缓和一点,这就出事了?太巧了吧?” “会不会是朴汝贞余孽或者米利托的某些势力干的?就是为了搅浑水?” 在担忧、震惊和猜测的评论中,一群不明势力且有组织有预谋的水军混杂其中,疯狂拱火,刻意挑拨诸华帝国与新百丽本就敏感的关系。 “呵呵,在诸华大使馆出的事,诸华安保是纸糊的吗?还是根本就是自导自演,想找借口对新百丽施压?” “谁知道是不是诸华看边承焕不顺眼,想提前清除‘障碍’?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 “新百丽人醒醒吧!向诸华低头就是这个下场!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 “这次是候选人的女儿,下次是不是就直接针对总统了?诸华干涉他国内政的野心昭然若揭!” 这些评论迅速在各大平台扩散,试图将水搅浑,激化两国民众的对立情绪,用心极其险恶。 诸华帝国外交部第一时间发布官方声明。 【诸华帝国·外交部官网】关于我驻新百丽大使馆火灾及边辛俐小姐遇袭事件的声明 “当地时间9月12日下午,我国驻新百丽大使馆发生火灾,并在火灾发现前发生一起恶性袭击事件,致新百丽总统候选人边承焕先生的养女边辛俐小姐身受重伤。我方对此事件表示震惊和强烈谴责。 事件发生后,我国驻新百丽大使馆立即启动应急机制,全力配合新百丽消防、医疗及警方部门开展救援、灭火和现场处置工作。帝国高层对此高度重视,第一时间提供一切必要协助,确保边辛俐小姐得到最优质的医疗救治,并要求彻查事件真相。 诸华帝国始终是新百丽人民值得信赖的朋友和伙伴。我们强烈谴责一切形式的暴力和恐怖主义行径,对于针对无辜儿童的下作手段表示最为强烈的愤慨。帝国政府郑重承诺,将以最大诚意、透明公开的态度,全面配合新百丽方面的调查工作,提供所有必要的便利与信息,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第232章 事件发生后,互联网出现大量不负责任、毫无根据的猜测,恶意诋毁我国形象,挑拨两国关系。此类言论罔顾事实,其心可诛,不仅是对受害者家庭的二次伤害,更是对诸华帝国与新百丽两国人民友谊的严重破坏。我们呼吁国际社会共同抵制这种破坏地区稳定与合作的噪音。诸新两国关系历经风雨,正在步入良性发展的正轨,绝不会被个别事件和别有用心的势力干扰。 我们坚信,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必能查明真相,严惩元凶。诸华帝国愿与新百丽一道,继续深化互信,拓展合作,共同维护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诸华帝国外交部(盖章) 2025年9月12日 【边承焕个人官方账号及办公室新闻发布会】关于小女边辛俐遇袭事件的声明 感谢社会各界、国内外媒体朋友及广大市民对爱女边辛俐的深切关心与慰问。辛俐目前仍在全力抢救,我们坚信生命的奇迹,感谢医疗团队的不懈努力。 在艰难时刻,我们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温暖,诸华帝国更是在第一时间提供了全方位的技术支持,我们深表感谢。 诸华帝国作为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大国,其胸怀与格局绝非某些阴暗揣测所言。我们深信,诸华帝国绝不会、也不屑于使用任何下作手段干预他国内政,更不会针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两国近日来在多项事务上的合作已充分证明了彼此的诚意与互信。 当前,新百丽警方与诸华帝国已就此事展开紧密合作,联合调查正在稳步进行。我们呼吁大家保持冷静与理性,信任官方调查渠道,切勿被网络上有预谋、有目的煽动性言论误导。那些企图挑拨新百丽与诸华帝国友好关系、破坏地区稳定局势的言论,是卑劣且不可接受的,我们对此表示最严厉的谴责。 此刻,我们最大的心愿是辛俐能够挺过难关。我们也坚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真相终将水落石出,凶手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我们期待并支持调查机构尽快给出公正、客观的结论。 再次感谢大家的关心与支持。 边承焕(手写签名) 2025年9月12日 这两份声明在同一时间通过官方渠道发布,语气庄重、立场清晰、态度明确,给全球打了一针清醒剂,有效遏制了恶意挑拨言论的扩散势头,将公众的焦点重新拉回到对事件的关注上。 诸华帝国展现出的诚恳姿态,以及边承焕在巨大悲痛中表现出的理性与对两国关系的坚定维护,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也让那些试图搅动风云的幕后黑手暂时偃旗息鼓。 米利托总统府。 安东尼背靠着巨大的红木办公桌,身体微微后仰,看着墙壁上悬挂的世界地图。 一声带着讥讽的冷嗤从他的喉间溢出,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在诸华帝国周边养的狗,居然对他的死敌摇尾巴…… 真该死啊! 第277章 浪涌之时,静水流深(2) 抢救室内。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 牵动着无数人紧绷的神经。 无影灯的光线倾泻而下,照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被无菌纱布包裹了大半, 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脸颊, 是焦黑糜烂的创面。 严重的烧伤摧毁了每一寸肌肤,精致可爱的面容模糊不清, 呼吸微弱得看不见胸膛的起伏,全靠插管维持着那一点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 凡人无法窥见的身影, 静默地立在病床前。 江晏清的神体笼罩在淡淡的清辉之中, 与周遭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带着近乎冷漠的淡然, 审视着那具濒临崩溃的凡人之躯。 突然, 病床上焦黑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虚影不断挣扎, 从破损不堪的躯壳中挣脱出来。 朴汝贞的灵魂穿着一套参加竞选演讲的职业装,表情被痛苦扭曲, 似乎还能感受到毁灭性的灼痛。 “啊——” “疼!好疼啊!放我出去!烫!烧死我了!” 江晏清看着女人尖叫挣扎,目光沉冷,宛如夜空下深沉的海面。 他抬了抬眼帘,冷冷道:“你策划沉船,将数百人困于海底淹死的时候,他们也很绝望……” “你下令放火, 将异教徒锁在屋内活活烧死的时候,他们也很疼……” “朴汝贞, 你承受的绝望和痛苦,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江晏清抬起手,在虚空中向下一压。 “不!!!” 朴汝贞的灵魂发出惊恐的尖叫, 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将她的“自由”全部剥夺。 她毫无反抗之力,就像一条被强行按回岩浆的鱼,被江晏清打回焦黑破烂的躯体。 “呃啊——” 灵魂与肉身重新契合的刹那,更剧烈的痛苦将她吞没,嘶吼却被堵在了喉咙。 这时,宋时序出现在江晏清的身旁。 男人眼神冷冽,伸出手指,对着病床划出古老的神纹。 神纹落下,形成最坚固的枷锁,将朴汝贞的灵魂锁进躯体的“棺材”。 因果轮回,这是朴汝贞逃不掉的报应。 她将清醒地煎熬,品尝非人的苦难,直到辛夷的凡人之躯走向终点,或者……朴汝贞得到来自人间的审判。 仪表上的数据恢复正常,医生们眉头一松。 他们把边辛俐小姐救回来了! 朴汝贞痛不欲生。 你们……还是让我死吧…… “找到辛夷了。”宋时序开口。 “走。” 新百丽首都中心医院,高级住院部。 vip病房内,光线被厚重的窗帘过滤得昏暗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 “朴汝贞”跪坐在病床上,洁白的连衣裙被挣出褶皱,四肢和细腰被绷带缠绕束缚,长发凌乱地垂落肩头,遮住清丽的脸,一双黑眸漂亮得不像话,含着未散的倔强,像株被风雨弯折却不肯低头的花。 男人静默地站在床前,身形高挑,骨相凌厉,即便穿着宽松的白大褂,也能感觉到此人不同于白衣天使的气息,他的气质冷冽又张扬,立体的轮廓淹没在阴翳之下,像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 他的脸上戴着严实的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漆黑的眼眸,森然的视线,内里翻涌着湮灭万物的毁灭气息,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温度,唯有审视物品般的漠然与残酷。 被他注视,就像被子弹穿过盔甲。 辛夷一瞬间清醒,她艰难地抬起眼,透过昏沉的光线,努力辨认着熟悉又令人恐惧的轮廓,声音微弱,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梵斯特?” 男人没有回应,抬起了双手。 他的手上缠绕着白色的绷带,这些绷带随着手指的动作收拢,辛夷脖颈上的绷带瞬间绷紧。 “呃!”辛夷的呼吸被扼住,脖颈处的绷带勒进皮肉,带来强烈的窒息感。 她的脸颊迅速涨红,眼角因生理性的痛苦泛出泪花,双手挣扎着抬起,试图扯开脖颈上越收越紧的束缚。 “不许再把身体给别人,我不喜欢。”梵斯特终于开口,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低沉冰冷,透着山岳般沉重的压迫力。 他有严重的精神洁癖。 辛夷使用的人类之躯被另一个灵魂占据,在他看来,那具身体已经不“干净”了,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本该直接毁掉,可那具身体又是辛夷的样子…… 真麻烦。 梵斯特松开手,绷带松弛地落下,搭在辛夷的腿上。 辛夷侧过头,用手撑起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肺叶火辣辣地疼。 缓过气后,她的首先反应却是担忧。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快走吧……” 等哥哥和哥夫赶过来,梵斯特再想离开就难了。 梵斯特俯视着她,眼里掠过嘲讽的冷笑:“你哥就在楼下,你觉得,他能找到你吗?” 他布下了超纬结界,让这间病房从三维世界消失了。 梵斯特身体前倾,语气阴冷:“你在炼狱百年,除了我,可曾有人问过你一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辛夷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低垂着头,碎发遮住眼中的黯然。 梵斯特声音冰冷,字字诛心:“天道陨落前,将他对诸天万界的博爱与悲悯化为了你,但没有人知道,纯粹的爱意会被凡尘的私欲摧残,你饱受折磨,差点消失……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在意过你,他们总以为,爱会永远存在。” 世界万物本应平等互爱,但生灵为了生存和欲望,不得不相互倾轧、杀戮。 维系位面平衡的无私爱意开始稀薄,不掺杂任何利益与私欲的纯粹之爱更是难以存续。两次世界大战后,人间戾气暴涨,怨念冲天,辛夷无法维系爱神的神格,濒临消散。 第233章 冥神在她最虚弱的时候,将她带去了隔绝怨气的黑暗神域,并倾注神力,强行改变了她的属性,将以死亡作为能量来源的死神之位给了她。 战争和灾厄源源不断,人间死去的生灵越来越多,辛夷的实力与日俱增,引起司法之神的注意,最终以“堕神”之名,将她与同样难以控制的毁灭之神关入了炼狱,从而限制两人暴涨的神力。 “……我有家人的。”辛夷低声反驳,“他们在意我。” 她想到了哥哥,想到了刚刚重逢的父神,还有她在人间的父母、朋友、老师和同学。 她不是一个人,不是没有人爱…… “是吗?”梵斯特嗤笑一声,“你的父神忙着操办你哥哥的婚事,你的养父母正在应付火灾的舆论,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把你带走了……辛夷,你总是被忽略的那个,你永远不是别人的第一选择。” 辛夷沉默不语,双手抱紧了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梵斯特神色微动,语气生硬了几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砰!!!” 病房的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江晏清站在门口,脸色黑沉,眸底压着风暴,强撑的平静随时都会破碎。 好啊! 他还以为梵斯特有什么惊天的阴谋,结果又是一个拐骗他妹妹的混蛋! 梵斯特眉头紧蹙,本能地抬手,刚刚松开的绷带重新勒住辛夷的脖颈,将她从病床上拽起,拖到自己身边。 辛夷痛苦地仰起头,发出小兽般的可怜呜咽。 “忘川之主,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梵斯特冷声警告,心里凭空生出弑神的暴戾。 江晏清看到妹妹痛苦的表情,怒火焚尽了理智。 “帝君!” 无需多言,默契早已深入灵魂。 宋时序的身影出现在梵斯特的身后,时间与空间的力量无声波动—— 时间回溯。 景象如同倒放的录像带。 梵斯特勒紧绷带的手松开,辛夷被拽回的身形倒退,重新回到病床的中间。 就是这瞬息的机会,江晏清眼中寒光一闪,忘川之水凭空涌现,化作一道温和的水流,卷起床上的辛夷,拉到自己身边。 梵斯特眉头紧拧,眼中寒意料峭。 一对二,对面还是掌控忘川的江晏清和操纵时间的宋时序,他毫无胜算。 黑暗的气息爆涌,震碎了病房的玻璃窗,梵斯特的身影化作黑雾离开。 宋时序眼神一冷,当即追击而去。 又有人惹他的宝宝不开心了,去揍一顿让晏清消消气。 洛明冉赶到病房,用神识检查辛夷的身体,看到小丫头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他有点意外,梵斯特竟然没有重伤辛夷,难道那家伙真的转性了? 江晏清解开辛夷身上的束缚,看到脖颈上的红痕,气就不打一处来:“哥哥去收拾他!把他扔回炼狱重造!” “哥哥,我不要紧的,”辛夷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梵斯特让安东尼派间谍发动恐袭,试探边承焕对诸华的态度,再考虑是否让边承焕活到竞选结束。我提前跟沈牧联系,将计就计把事情闹大,沈牧已经拿到证据,就等哥哥下一步指示……” 沈星牧因为江晏清的关系,一直对辛夷多有照顾,在新百丽安排了不少人手便于监控,随时截获米利托方向的情报。 安东尼玩阴谋,他们就玩阳谋,一起逼迫新百丽未来的政府战队。 诸华和米利托竞争,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 只有二选一。 新百丽是一个开始,也是对中立国家的警告。 江晏清看着优先考虑大局的妹妹,心里顿时一酸,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辛夷越来越像他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江晏清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柔道:“好,哥哥先去办正事。” 他将辛夷交给洛明冉,跟父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背影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辛夷的神体从朴汝贞的身体飘出来,跪坐在病床上,小手紧张地揪着衣角,怯生生地望着洛明冉,小声嚅嗫:“父……父神……” 洛明冉心中微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将小小的神魂光影拥入怀中。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你带到这个世界,让你受苦了……我很抱歉。” 他陨落后,江晏清和辛夷各自在磨难中成长,都变成了很优秀很善良的孩子, 若是他没有错过孩子们的成长,他们也不用遭受那么多的磨难…… 都是父亲的失职。 “父神?”辛夷微微一颤,怔怔地抬起头,眼眶泛红,眸中积聚起晶莹的泪花。 她埋进父神温暖的怀抱,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小声地啜泣:“父神……不要抱歉……我……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洛明冉收紧了手臂,一只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辛夷哭了一会儿,将积压的情绪宣泄了不少,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神魂重新回到“朴汝贞”的身体里,跟父神告别后,开开心心地溜回家, 辛夷刚回到边家别墅,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养母郑泫雅紧紧地抱进怀里。 郑泫雅身体颤抖,声音哽咽,后怕得语无伦次:“宝宝!你去哪里了?吓死妈妈了!妈妈以为……以为……” 她不敢再说下去,更加用力地抱紧女儿。 “对不起妈妈,让您担心了……”辛夷回抱住郑泫雅,用撒娇的语气软软地哄着,“妈妈,都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郑泫雅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抱着她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仿佛一松手,女儿就会再次消失。 边承焕得知辛夷平安回家,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现在,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伤他的女儿,让他的爱人忧心难过,不可原谅! 男人的目光锐利起来,仿若出鞘的利剑。 他走进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沈星牧的“礼物”。 拆开简朴的包装盒,拿出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唯一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喂?” “秦先生,是我,边承焕。”边承焕声音低沉,直入主题,“之前的提议,我同意了。我们随时可以磋商细节。” 秦成宇并不意外,语气凝重起来:“边先生确定了?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安东尼和他的班底,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的女儿差点死在他的试探之下。”边承焕的声音淬着冰冷的寒意,“这是对一个国家主权和尊严的挑衅,新百丽,没有在霸权面前苟且偷生的选项,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明智的选择。”秦成宇点头,“诸华帝国欢迎志同道合的伙伴。具体方案和保障措施,我会派绝对可靠的人与你对接。明面上,你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边承焕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戏,总要唱足。” 接下来的一个月,新百丽的政坛风起云涌,又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有序推进。 边承焕展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手腕,一方面,在公开场合和外交辞令上,对米利托保持着不失礼节的姿态,甚至在某些无关痛痒的领域做出“谄媚”的样子,慢慢麻痹安东尼的神经。另一方面,与诸华帝国的秘密接触和战略协调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份份协议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快速达成。 终于,大选日来临。 凭借大使馆事件中展现出的人格魅力、不断积累的声望、妻子对财阀的掌控、以及“安东尼的默许”……边承焕以压倒性的优势,成功当选为新百丽新一任总统。 尘埃落定,权力平稳交接。 一周后,新百丽总统府新闻发布厅。 镁光灯闪烁,全球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了主讲台。 边承焕身着深色西装,神情肃穆,步伐沉稳地走到台前。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各位媒体朋友,国民们,今天,我将代表新百丽政府,就一个月前发生的大使馆恐袭事件,公布最终调查结果。” 他略微停顿,随后掷地有声: “现已查明,此次恶劣事件的幕后主使,正是米利托联邦现任总统安东尼。” 台下一片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闪光灯疯狂闪烁。 边承焕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陈述,“安东尼总统为了试探我国在敏感时期的外交倾向,派遣间谍在我国领土上针对外交使馆发动恐怖袭击,此举是对我国主权和国家安全的严重挑衅,触碰了新百丽的国家底线与民族尊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新百丽,是一个拥有独立主权和民族气节的国家,我们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霸权主义威胁与桎梏!我们绝不屈服于任何企图将自身意志强加于我们的强权政治!” 第234章 “因此,我在此正式宣布,从今天起,新百丽政府将重新评估与米利托联邦的所有合作项目,并将逐步切割与米利托在军事、经济、科技等关键领域的深度捆绑与合作关系!” 他再次停顿,郑重宣告: “同时,新百丽将与诸华帝国携手并进,反对一切形式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共同维护国际关系基本准则,推动构建一个更加和平、稳定、公正、和谐的国际新秩序!” “新百丽的未来,由新百丽的人民自己决定,任何企图干涉我国内政、威胁我国安全的外部势力,必将遭到强力的打压。” 总统发言结束,无视台下爆炸的提问声,转身走下讲台。 新闻传遍全球,新百丽的民众群情激奋。 “安东尼这个疯子竟然对大使馆下手!支持总统!彻底跟米利托切割!我们不需要这种‘盟友’!” “早就该这样了!凭什么总是我们听米利托的?边总统干得漂亮!这才是我们新百丽领导人该有的骨气!” “太可怕了,总统的女儿都差点……那我们普通人的安全呢?坚决支持切割!不能再让米利托的手伸进我们国家了!” “和诸华帝国合作?希望这次是真正的平等合作吧。至少诸华表面上还讲点规矩,不像米利托这么毫无底线。” “虽然很解气,但接下来肯定要承受米利托的疯狂报复了。相信政府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国民也要团结一致,共渡难关!” “支持总统!拒绝霸权!我们要独立自主!” 舆论几乎呈一边倒的态势,民众长期积压的不满,在此刻被彻底点燃,转化为对边承焕政府的强烈支持。 地缘政治变革拉开了序幕,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278章 浪涌之时,静水流深(3) 新百丽的公然“叛变”, 就像一记耳光扇在了安东尼的脸上,击碎了他摇摇欲坠的全球主导者形象。 消息传回米利托时,总统府内再次响起了水晶杯掼碎在地的刺耳声响。 “边承焕!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忘恩负义的蛀虫!”安东尼双目赤红, 胸膛剧烈起伏。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溅满了酒液和玻璃碎碴, 正如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理智。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雄狮,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口中不断吐出恶毒的诅咒。 “他竟敢!他怎么敢?我早晚要杀了他!让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然而,无能狂怒并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 新百丽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外交转向, 正式投入诸华帝国的怀抱, 成为邻国中第一个“吃螃蟹”的国家。 这一举动的示范效应无疑是巨大的。 周边小国一直在米利托与诸华之间艰难摇摆, 这些持观望态度的国家, 纷纷躁动起来。 他们通过各自的渠道, 联络新上任的边承焕,打听“内情”, 评估倒向诸华的真实收益与风险。 边承焕的私人外交热线差点被打爆,来电者言辞恳切, 各自打着精明的算盘。 既然新百丽能成功跳船并获得诸华接纳,那自己是否也能分一杯羹,避免在未来的风暴中成为垫脚石? 边承焕与秦成宇经过数次密谈,在诸华的默许和支持下,他以新获得的区域影响力作为杠杆,扮演起关键的“中间人”角色。 他谨慎地筛选了区域内几位素有威望且对米利托霸权心怀不满的领导人, 筹划组建一个具有排他性和实际效力的“环亚经贸联盟”。 联盟的核心目标直指安东尼发动的全球关税战:加速推进成员国之间的本币结算体系,彻底摆脱对米元的依赖;加强内部贸易联合, 降低关税壁垒,形成统一市场;共享资源与技术,构建区域性的完整产业链, 以集体的力量对抗米利托的经济胁迫。 那些企图左右逢源、待价而沽的“墙头草”国家,都被隔绝在了联盟的大门之外,残羹剩饭都吃不上。 “环亚经贸联盟”的雏形传出风声,所有敏锐的企业家和高管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势头。 企业出海的核心考量无非两点:哪个国家的生产成本最低,哪个区域的市场潜力最大,企业决策有一个清晰的“投入产出比”。 安东尼掀起的全球关税战,改写了这套出海的商业逻辑,用“权力规则”替代了“利润导向”,强加给所有对外贸易的企业。 如今,赚取多少利润都是次要的,企业的首要考量是:能否保住投资的本金,如何确保资产安全。 国际贸易关系逐渐从“你我”的合作模式,滑向“敌我”的阵营划分,地缘政治风险,从未如此残酷地凌驾于商业逻辑之上。 “环亚经贸联盟”筹备在即,安东尼顺势将“十二星联盟”拉下水。 安东尼与“十二星联盟”进行紧急贸易谈判,以最后通牒的方式,要求联盟国家必须对诸华帝国的商品加征高达100%的惩罚性关税,共同对诸华进行联合“绞杀”。 他甚至隐晦地威胁,在“特殊情况下”,不排除直接没收诸华在这些国家境内所有企业资产的可能性。 长期依赖米利托的“十二星联盟”各国,在安东尼施加的“重大安全威胁”的压力下,内部经过激烈的博弈后,最终选择了妥协和投诚。 他们一方面被迫宣布对诸华商品加征巨额关税,另一方面不得不提高向米利托缴纳“军费”和各种形式的“保护费”,以换取虚幻的安全承诺。 “十二星联盟”各国的国力在经济绞杀与保护费的双重吸血下持续失血,一旦关税战打到顶,它们都将不可避免地用“热战”祸水东引,以解决尖锐的内部矛盾。 诸华帝国面对米利托及其走狗的合围,没有任何谈判和妥协的意思,反而以强硬的姿态“不讲价反涨价”,对米利托及其跟班国家的商品实施了对等的反制关税,不仅维护了自身利益,还让全球看到了诸华帝国对抗霸权主义的决心。 安东尼见状,手段愈发激进偏执。 他利用米利托的庞大的市场和米元地位,对全球各国提高关税的同时,公然威胁各国不得采取反制措施,否则将导致“事态升级”,用米利托的市场准入作为要挟,倒逼全球制造业回流米利托,重振米利托虚体化的产业。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 安东尼企图在外交谈判和极限施压中榨取更多的筹码,但他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愿承认,每一次“咄咄逼人”都在加速透支米利托的信誉和霸权根基,一旦玩火过度,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那将是米元霸权瓦解的倒计时,紧随其后的,便是米利托科技霸权的崩塌。 此时的博弈性质,已经彻底改变。 米利托被逼到了必须不断超发货币、稀释米元价值来维持运转的死胡同。 它需要印刷更多的米元,用这些不断贬值的纸片,廉价购买全球供应链末端的实体产品。而诸华帝国,依托本国扎实的制造业体系和全门类的制造业根基,保证每一项产品都凝聚了实实在在的劳动力、技术和资源。 地基扎实才能风雨不动安如山。 诸华与米利托的较量进入白热化,从最初的“利益如何分成”问题,演变成未来生存权的“体系之争”,规则不再是双赢或多赢,而是残酷的“赢家通吃,输家归零”。 两国的对抗形势或将进一步升级,从关税冲突、贸易摩擦等经济领域,延伸至以争夺科技制高点为核心的人工智能竞争与尖端产业链控制权的较量,并进一步深化为以国家动员能力与制度效率为基础的“体制对决”,后果不堪设想。 诸华帝国上下,已经做好了迎接这场世纪之战的准备。 整个社会凝聚起空前的共识与决心,就像一块在烈火中淬炼的精钢。 诸华帝国借安东尼之手,顺利完成了内部整合,扛起了反脱钩、反霸权的大旗,即将从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 诸华帝国智慧的劳动人民,也在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参战”。 他们拿起可爱的小剪刀,将原本出口的成品拆解成“半成品”组件,以适用更低的零部件关税,利润反而因为“服务费”(组装技术附加值通常关税较低或为零)和“专利费”的拆分而提高了。 同样的商品,同样的最终售价,通过价格构成的重新设计,实现了利润最大化。 与此同时,国内百姓积极响应“提升文化自信,打造国产品牌”的号召。 一批设计精良、质量过硬、充满文化底蕴的国产品牌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电子产品、服装、美妆、文化娱乐等各个领域,稳步替换曾经占据主导地位的米利托品牌,一场自下而上的产业替代和消费革命正在进行。 安东尼沉迷在“刺激”的游戏里无法自拔,没有精力关注这些。 他利用总统职权和内幕信息,亲自下场操控股市,再与巨鳄朋友们互通消息,精准操作。 安东尼刚暗示朋友加仓某只股票,利好政策立刻出台;刚通知抛售,利空消息紧随而至。仅仅一天,他的朋友就狂赚了25亿美元,让股神都望尘莫及。 第235章 半个月后,安东尼终于从金钱游戏的狂热中冷静下来,准备验收诸华帝国在他的全面围剿下被迫妥协求饶的“战果”。 安东尼这才惊讶地发现:对方非但没有让步的迹象,反而在各个战线加固防线,甚至开始反推! 他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求和电话,反而等来了环亚经贸联盟筹备会议顺利召开的消息。 安东尼的面子终于挂不住了。 他放下身段,主动拨通了秦成宇的私人加密电话。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礼貌的电子提示音。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安东尼握着电话听筒,愣在当场,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僵住。 “……事情好像不太对了啊。”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安东尼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局势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一股冰冷的寒意爬上他的脊背。 周一清晨,新的一周开始。 一架来自新百丽的国际航班,穿透稀薄的云层,降落在诸华首都国际机场的跑道上。 舱门打开,朴汝贞从中走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 江晏清终究还是舍不得妹妹受委屈,让宋时序把辛夷和朴汝贞的灵魂换了回来。 真正的朴汝贞被带入看守所,所有流程都一一配合。 “我认罪。所有指控,我都承认。”朴汝贞声音沙哑,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 只要不把我送回去……不送回那具身体里…… 你们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被严重烧伤的记忆如同恐怖的梦魇,深深刻入她的灵魂,对她而言,那具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灵魂的躯壳,才是真正的地狱。 相比之下,死亡反而是一种恩赐。 姜京慈没有和她一起前往诸华,她留在了新百丽,留在边家,照料刚刚魂体归位的辛夷。 没能保护好辛夷的身体,一度让她十分自责。 裹成木乃伊的辛夷抱着大姐姐安慰,把姜京慈的心都暖化了。 这是什么可爱的小天使! 边承焕夫妇为筹备“环亚经贸联盟”奔走各国,有姜京慈这样可靠的人照顾女儿,他们心中也稍感宽慰。 只有朴汝贞,再也见不到姜京慈了。 那些偷来的幸福时光,那些美好得落泪的回忆,都在看不到对方的时候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她这才迟钝地明白,原来触手可及的幸福,在彻底失去后,也是一种残酷的惩罚。 烈火焚身是痛,而它是啃噬心口的折磨。 审判程序进行得异常迅速。 朴汝贞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态度配合得令人咋舌。 她恳求尽快行刑,结束荒诞可悲的一生,不必再对姜京慈日思夜想。 秦世勋督促执行流程,将死刑定在了“沉船”事件的第四十九天。 朴汝贞,这个翻云覆雨、视人命如草芥的女人,在枪响中结束了她充满罪孽的一生。 消息传出,并未在诸华帝国引起太大的波澜,更多的是某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老百姓自发走到江边,默默点燃烟火,进行最后的祭奠与告别。 咻—— 嘭! 一束束美丽的焰火升空,在阳光中绽放,祭奠在“祈愿号”沉船事件中无辜逝去的年轻生命,也仿佛在为一个时代留下的阴影做最后的送行。 顶层天台,两个身影并肩而立,望着白日的焰火。 乔远安眼神黯淡,眼里融着化不开的悲伤。 他拿着一叠纸钱,慢慢投入金属桶里燃起的火焰中。 火苗跳跃,吞噬着纸张,映得他的侧脸明明灭灭。 看着乔远安魂不守舍的背影,谢遇安长长叹了口气,走到天台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 “安安?怎么了?” “清宝,你现在有空吗?”谢遇安压低声音,回头看了眼依然沉浸在悲伤中的乔远安,“我哥在这儿给你烧纸呢……哭丧着脸,怪可怜的。” 电话那头的江晏清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我马上过去。” 谢遇安挂了电话,走回去,拍了拍乔远安的肩膀,“哥,我有事先走了。” “嗯。”乔远安头也没抬,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全部注意力都在跳跃的火苗上。 这是他与江晏清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谢遇安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天台。 桶里的纸钱快要烧尽了,火苗渐渐变小。 乔远安看着微弱的火光,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要熄灭了。 他从脚边的纸袋里,拿出了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毛围巾。 围巾是温暖的驼色,织得十分细致,能看出编织者的用心,但针脚略显稚嫩,有些地方不太均匀。 这是乔远安织了很久,却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他拿着围巾,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伸向了火堆。 准备将未曾宣之于口的暗恋,连同迟到的礼物,全都付诸一炬,彻底埋葬。 “是给我的吗?” 那个刻骨铭心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乔远安身体僵住,伸向火焰的手停在半空。 他缓缓转过身。 阳光洒满天台,勾勒出青年修长挺拔的身影。 江晏清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周身沐浴在暖光之中,笑容干净又温暖,正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一如从前那般清澈温和,眨眨眼就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乔远安嘴巴微张,一时失语,手中的围巾掉了下来。 江晏清稳稳接住,抱在怀中,“谢谢,我很喜欢。” 第279章 浪涌之时,静水流深(4) 恐袭四处点火, 威慑十二星联盟。 灼热的火焰撕开夜幕,将天际烧成一片不祥的暗红,是地狱敲响了丧钟。 地壳内, 一团泛着微光的蓝色光球,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叹息混着硝烟, 飘向满目疮痍的地表。 这是人类第n次在它身上“闹腾”了,比起“安分守己”的恐龙, 眼前这些拥有智慧却热衷于自相残杀的生物, 更让它感到无奈与厌烦。 原先清透得能看见洋流纹路的大气层, 被黑烟熏得发灰, 像件洗旧的脏外套。齐整的田埂被坦克履带碾成烂泥, 混着弹壳与碎石陷进干裂的土层,刚结了层浅痂就被炮弹的热浪烫得翻起新肉。 山脚下的防空洞挤满了人, 孩童的哭声被厚重的水泥墙闷住,只剩断断续续的抽噎。 小破球不停颤动。 它疼。 好疼好疼。 身上被炸开的坑能吞下整座城市, 那是人类用导弹给它戳的“洞”。 血液泛着黑沫,那是人类排放的废水。 就连最坚硬的骨骼,也被过度开采伤得千疮百孔,冷风顺着裂缝呼呼往里灌,冷得它直打哆嗦。 “轰!” 又一枚炮弹落在广场,喷着清水的水池被炸得底朝天, 大理石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像极了小破球见过的那场雪。 那时的人类会在雪地里堆雪人, 笑声能飘到它的耳边,暖融融的。 可现在,那些人变老了, 他们蜷缩在防空洞的角落,枯瘦的手指抠着墙缝里的泥土,喃喃着: “这地要塌了。” “活不下去了。” 绝望的声音飘到小破球的耳边,蓝光一寸寸暗了下去。 防空洞里的年轻人扒着洞口张望,望着远处倾斜的水塔砸向地面,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把夕阳都染成了灰红色。 不远处,雇佣兵对着通讯器嘶吼:“为什么打平民区?雇主到底在想什么!再打下去谁都活不成了!” 记者在废墟前对着镜头哽咽,已经无法维持职业的冷静。 “家园没了……我的同事都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就像曾经的伊拉利克……” 没人看见,小破球背上的裂痕又深了一分,身上的蓝光又淡了许多。 它偷偷掉眼泪,泪水混在硝烟里,没人分得清。 倾盆大雨浇不灭人间的战火,反而让废墟泥泞不堪。 远处的山脉传来低沉的轰鸣,碎石滚落下来,砸在坦克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防空洞里的人更慌了,有人哭出声,有人对着天空咒骂,说这“破球”为何这么无情,早晚要被它“折腾”得无家可归。 小破球再也忍不住了,身上的蓝光忽明忽暗,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动你们一下,你们又说活不下去……” 它哪里是故意“动”的呢? 是背上的伤痕太疼了,它忍不住颤了颤,然后地震了。 是血管里的污水堵得慌,它轻轻晃了晃,然后海啸了。 是被炮弹炸得喘不过气,它闷哼了一声,然后火山爆发了。 第236章 …… 可人类总说它“凶”,说它“不留活路”,却忘了是谁把它的“蓝衣裳”弄脏,是谁把它的“骨头”挖空,是谁在它的身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洞! 小破球的哭声更响了,身上的蓝光落下“泪滴”,这些泛着微光的水滴落在废墟上,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辛夷将怨魂收进小口袋,抱着一个破损的玩偶朝它走来。 小破球身上的光忽明忽暗,发出细细的哭声,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辛夷踮着脚走过去,小手轻轻伸向光球,声音软软的:“你别哭呀,是不是很疼?” 小破球愣了愣,呜咽停顿了一下,感受到小手上传来的温暖与善意,它依赖地蹭了蹭辛夷的手心,那里暖洋洋的,驱散了寒意。 玩偶跳到辛夷的肩膀上,辛夷环抱住小破球。 小破球不大,刚好能被她小小的胳膊抱住,像抱着个温温的蓝色光团。 “我知道你疼,”辛夷把脸贴在光球上,声音低低的,“他们让你很疼,对不对?” 小破球的蓝光亮了亮。 辛夷摸了摸光球上的裂痕,像摸着老人手上的皱纹:“我陪着你……” 小破球靠在辛夷怀里,哭声渐渐停了,身上的蓝光又亮了些,像被揉碎的星星,包住辛夷小小的身子。 它望着辛夷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背上的疼好像轻了一些。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怪它。 原来还有人愿意抱着它,愿意跟它说“我陪着你”。 小破球把剩下的“泪滴”收了收。 最后一滴光点落在辛夷脚边的土地上,慢慢长出一小株嫩绿的芽,小小的,却在硝烟里,透着一丁点鲜活的气息。 辛夷看见嫩芽,眼睛弯成了月牙:“是新的生命。” 小破球没说话,身上的蓝光更亮了,摇了摇圆滚滚的身体,似乎在点头。 辛夷抱着光球,坐在那株嫩芽旁边,直到江晏清收集完冤魂找过来,把“摸鱼”的妹妹带走。 小破球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离开,光芒微微闪烁。 它的心情好了不少,重新获得了托举人类的力量,继续包容身上那些时而可爱、时而可恨的人类。 是的,无论人类如何对待它,它总会选择包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辛夷离开后不久,浓郁的黑影突然来袭。 毁灭之神梵斯特降临于此。 男人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那株新生的嫩芽瞬间失去了生机。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小破球,冰冷的目光毫无感情,就像在看一团死物。 小破球瑟瑟发抖。 梵斯特抬起眼帘冷冷道:“她抱你了?” 第二天。 太阳照常升起,整个世界却像被扔进了一座烧得通红的熔炉。 全球气候监测网络的屏幕上,数据曲线集体上升,像一条条紧绷的弓弦,拉满了危机的信号,前所未有的预警警报随之轰鸣,气温在短时间内挣脱了自然规律的束缚,以近乎野蛮的速度急剧升高。 常年被寒冰覆盖的两极,渐渐褪去了白衣。 极地冰盖不断崩塌,巨大的冰架断裂,坠入海洋,激起滔天巨浪。 冰川向后退缩,那片被冰封了数百万年的土地终于重见天日。 这种剧变持续了一个月。 卫星云图公开捕捉到的北极影像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北极航道的宽度显著增加,以往阻碍航行的浮冰和小型冰山大量消失,冰层覆盖的广阔陆架区域裸露出来,冰川退去后,原本被挤压在海平面以下的陆地因冰盖重量减轻而缓慢抬升,使得十二星联盟中靠近北极的几个国家,海岸线向外延伸,凭空多出了不少新的“领土”。 随着永久冻土层的融化,下方埋藏了亿万年的宝库暴露在阳光之下。 丰富的稀有矿物资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尤其是那些对高科技产业和国防工业至关重要的稀土和稀有金属。 北极航道的巨变,如同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必将改变全球地缘政治和经济格局。 在设计梵斯特之前,江晏清就看上了这片区域的价值。 北极航道中,被称为“黄金水道”的东北航道和西北航道,它们的商业潜力是革命性的,与传统的航线相比,北极航线能够大幅缩短航运距离和时间。 船只取道东北航道,可比传统航线节省约40%的航程和15-20天的航行时间。这意味着燃料成本的节约、船舶周转效率的提升,以及对海盗风险的规避。 虽然通航窗口期仍受季节限制,但对于大宗商品、集装箱运输而言,北极航道的经济吸引力不可估量。 一个更快捷的“世界桥梁”正在形成。 北极航道的军事意义同样深远。 航道的开通为海军舰队提供了更隐蔽的机动路线。 核潜艇可以在冰层覆盖的复杂水域中获得更好的隐蔽性。 快速控制北极航道,意味着能够扼守未来全球贸易的咽喉要道,在战略上形成对竞争对手的钳制。 此外,北极地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战略制高点,部署在此的雷达和导弹系统可以覆盖更广阔的范围。 当然,此地的能源与资源价值才是真正点燃贪婪之火的焦点。 据权威地质评估,北极圈及附近地区蕴藏着令人瞠目的财富:全球约90%未开发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深埋于此,储量足以改写世界能源供应版图。 此外,这里还有海量的稀土矿产、钻石、黄金、渔业资源等。 在传统能源日益紧张、关键矿产资源争夺白热化的今天,谁能有效掌控和开发这些资源,谁就将在未来的能源安全和高端产业链竞争中占据绝对优势,甚至拥有卡别人脖子的能力。 江晏清对这个“鱼饵”非常满意,现在就等着鱼儿们上钩了。 米利托。 安东尼迅速签署总统令,斥巨资紧急采购和调集50艘重型破冰船,组成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开赴北极航线的国际公海区域。 国际公海暂无主权争议,但“先到先得”的潜规则无处不在。 通过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庞大的破冰船队,米利托可以率先实现北极航道的常态化巡航和商业通航。进而凭借这种事实上的“存在”和控制力,通过国际海事组织等平台,抢先制定有利于米利托的北极航行规则、环保标准、资源开发准则,从而抢占规则制定权,确立先发优势,将北极变成米利托的“新内湖”。 北极即将成为新的地缘政治角力场。 安东尼的破冰船计划,仅仅是开幕的哨声。 在气候变化重塑全球格局的时代,北极的战略价值如同坐上了火箭般飙升,大国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注定日益激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超出了安东尼乃至大多数国际观察家的预料。 那些刚刚在关税战中被迫对诸华帝国加税,并向米利托缴纳了更高“保护费”的十二星联盟国家,尤其是地处北极航线沿岸、在气候变暖中“意外”获得了新领土和资源“馈赠”的几个国家,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和转向。 他们突然发现,继续依附于米利托,不仅要在经济上被持续吸血,在政治上丧失自主权,如今连家门口本该属于自己的“天降横财”也要被米利托夺走。 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憋屈感,加之在关税战中蒙受的实际损失,促使他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近一半的十二星联盟国家,宣布退出该联盟,并组成了一个名为“新希望盟国”的区域性组织。 他们公开宣称,要联手摆脱米利托的掌控,独立自主地开发冰川消退后新出现的陆地和资源,共同维护北极航道的自由通航权利,反对任何国家的独霸。 这是继新百丽之后,又一次公然的“背叛”。 安东尼怒不可遏,将此视为对自身权威的挑衅和对米利托核心利益的严重威胁。 他立即下令,派遣强大的海军舰队,包括数艘航空母舰战斗群,紧随破冰船,强势进入北极海域,对“新希望盟国”进行武力威慑。 “新希望盟国”虽然海军实力远逊于米利托,但占据地利,且决心坚定。 他们迅速从同样反米利托霸权的伊拉利克购买了先进的岸舰导弹,部署在关键海峡和海岸线上。 作为警告,他们发射了数枚导弹,在米利托航母战斗群附近的海域炸起冲天水柱,明确划下红线。 但安东尼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退让。 他命令海军寸步不让,甚至授权在“必要时刻”可以开火还击。 北极冰冷的海面上,双方舰艇紧张对峙,雷达互相锁定,火药味浓烈,一场规模不小的海上冲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陆地上,局势同样急转直下。 缩水为“六星联盟”的六星联盟,在安东尼的军事资助下,从南部陆路边界,对“新希望盟国”发起了大规模的军事进攻。 第237章 安东尼的意图很明显。 既然海上暂时形成僵持,那就从陆上打开缺口,内外夹击,迫使“新希望盟国”屈服。 一时间,这片刚刚因冰川融化而显露生机的大陆,还未迎来开发和建设,就先被战火彻底点燃。 硝烟取代了冰晶,爆炸声撕裂了极地的宁静,原本可能带来繁荣的航道和资源,成了引发冲突和流血的导火索。 洁白的北极沦为大国博弈和地区冲突的血腥棋盘,彻底陷入了混乱与战火之中。 秋的肃杀随断戟上的锈色淡去,旷野里的寒烟却越凝越浓,枯草下的血迹还未干透,风已捎来冬的冷意,要让霜雪漫过战壕,把每一声厮杀,都冻成更沉的悲戚。 江晏清站在树下,用手接住落下的枯叶。 指腹轻碾褶皱的脉络,像触到一段枯寂的时光,风裹着秋末的凉掠过发梢,叶尖的赭黄便在他掌心轻轻蜷起,无声诉说着枝头最后的余温。 青年低笑着,将枯叶揉碎。 ----------------------- 作者有话说:江晏清小小地利用了一下辛夷,设计梵斯特,提前点燃引线。 小破球:有没有人为我发声?[爆哭] 洛明冉:摸摸。[摸头] 《地狱来》准备结局啦,最后的这场战争会持续到《少爷又换未婚夫》的中后期,由鹤南弦“解决”[害羞] 第280章 执棋者vs独裁者(1) 米利托国会大厦的穹顶下, 掌声如潮,惊涛拍岸。 安东尼总统将手撑在讲台上,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也传到每一块电子屏。 “在我们的支持下, 前线战士已经拿下七座重镇!六星联盟的版图,正以每月三百平方千米的速度推进!” 台下, 笔挺西装的议员们纷纷起身,脸上的亢奋就像即将被点燃的汽油, 一点就着。 走廊里,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抱着一沓战报匆匆而过。 战报都在诉说着同样的消息:占领区的范围又扩大了, 新的资源点被纳入控制, 反抗势力的反扑正在减弱。 扩张的势头像滚雪球一样愈演愈烈。 六星联盟的装甲车在新占领的城市街道上巡逻, 履带碾过路面的裂缝,将散落的砖石压得粉碎。 街边的商铺被迫换上联盟规定的统一招牌, 原本挂在橱窗里的本地手工艺品被撤下,换上印着“为联盟荣耀而战”的宣传海报。 霸权集团的标志贴满建筑的墙面, 从政府大楼到居民楼的阳台,连学校课本的封皮都被换成了印着联盟旗帜的样式。 安东尼坐在铺着深红色天鹅绒的座椅上,接受来自六星联盟各国代表的“朝拜”。 会议室的水晶吊灯璀璨耀眼,安东尼戴上了那枚镶嵌了六颗钻石的勋章,那是联盟刚刚为他颁发的“最高领袖奖章”。 一位银发老者捧着烫金的证书,弯腰递到安东尼面前, 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恭敬:“尊敬的安东尼阁下,您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结束了长久以来的混乱,您是当之无愧的伟大领袖,我们一致提议, 为您申请世界.和平.奖,让全世界共同见证您的功绩。” 其他代表们纷纷附和,有人说他的战略眼光无人能及,有人称赞他的决策果断英明。 奉承的话语像蜜糖一样糊住安东尼的眼睛,让他沉溺在虚假的赞美中无法自拔。 墙上挂的世界地图由他重新标注,六星联盟控制的区域用醒目的红色涂抹,红色的范围还在不断向外蔓延。 他的私人账户每天都有巨额资金流入,来自联盟各国的“赞助”、垄断资源的收益、军火交易的分成…… 源源不断的金钱像流水一样汇聚。 他名下公司的股价在短短一个月内翻了三倍,每当有新的占领区消息传来,股价就会跟着再涨一截。 安东尼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联盟各国的军政要员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委曲求全地坐在“小椅子”上。 他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街头巷尾的广告牌全是他的肖像,孩子们唱着歌颂他的歌曲,报纸上每天都有关于他“英明决策”的报道,仿佛他真的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此刻,千里之外的诸华帝国。 江晏清躺在院子里的藤制躺椅上。 阳光明媚,枝叶繁茂,石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普洱,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江晏清捧着一本线装的《道德经》,书页有些泛黄,边角被翻阅得卷曲。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上,目光落在翻开的那一页。 上面写着:“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 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低声诵读着。 江晏清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思绪万千。 这几句话,正是计划的核心。 想要让六星联盟收敛扩张的野心,就要让他们尽情地扩张,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势力可以无限延伸。 想要削弱霸权集团的实力,就让他们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目中无人。 想要废除安东尼的权力,就把他抬到最高的位置,让他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想要夺取被他们侵占的一切,就暂时给予他们更多的利益,让他们尝到甜头,变得更加贪婪、疯狂。 当一件事走到极致,必然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化。 江晏清所做的,不过是顺着这个规律,用“反向推动”的方式,一步步将对手推向毁灭的边缘。 他想起安东尼在联盟会议上的嚣张模样,想起六星联盟不断拉长的战线,想起那些被战争裹挟的百姓,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安东尼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舵手,将平静的江水搅成滔天巨浪,可他真的能驾驭吗? 他做不到。 江晏清放下手中的书,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的苦涩在舌尖散开,随后又透出一丝甘甜。 他望向院子墙外的天空,云层缓缓移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安东尼看不到,他乘坐的那艘大船,船底早已被蛀空,铆钉在不断脱落,只是被表面的繁华和喧嚣掩盖,一旦风浪来临,便会分崩离析。 六星联盟的战线还在不断拉长,从最初的主要战线,扩展到如今的十几条分支战线,像一张巨大的网,铺撒在广袤的土地上。 弹药、粮食、药品、武器装备……这些投入都需要巨额的资金。 维持战线以及保障后勤补给的消耗,成了一个无底洞,每天都在吞噬一个国家的财富和资源。 为了维持这些战线,他们需要源源不断地输送物资。 后勤补给线越拉越长,运输成本急剧增加,有时候一批物资从出发地到前线,路上消耗的部分就占了三成。 负责运输的士兵疲惫不堪,他们驾驶着卡车在颠簸的道路上日夜兼程,眼睛里布满血丝,稍不留意就可能发生事故,连人带车坠入路边的沟壑,运气不好还会被难民劫持。 为了填补战争带来的消耗,六星联盟开始削减社会福利。 原本承诺给老年人的养老金被减半,儿童教育补贴被取消,医疗保障范围大幅缩小。城市里的公园不再有人维护,草坪枯黄,健身器材锈迹斑斑;公共交通班次减少,车厢里挤满了人,人们不得不忍受长时间的等待;学校里的教室变得拥挤,原本四十人的班级,现在塞进了六十多个学生,老师根本无法顾及到每一个孩子…… 百姓的怨气越来越大。 菜市场里,主妇们看着不断上涨的菜价唉声叹气,原本能买一斤肉的钱,现在只能买半斤。 工厂里,工人们拿着微薄的工资,却要承受长时间的劳动,稍有不满,就可能被当成“不支持战争”的异类解雇。 街道上,时常能看到游行抗议的人群,他们举着“还我福利”、“停止战争”的标语,高呼着口号,却被联盟的军警驱散,领头人被逮捕关押。 前线情况更糟。 送出前线的士兵,十有八九再也回不来了。 一批批年轻的士兵被送往前线,然后变成冰冷的阵亡通知书飞回国内。 他们毕业于军校,心怀理想,志向高远,出发前抱着为“联盟荣耀”而战的信念,可到了前线才发现,等待他们的不是胜利的荣耀,而是冰冷的死亡。 在泥泞的战壕里,他们蜷缩着身体,听着炮弹在耳边呼啸而过,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战壕里的积水。 有的士兵在战场上失踪,连尸体都找不到,他们的家人只能在家里摆放一张黑白照片,日复一日地等待,却永远等不到亲人归来的消息。 民间的反战抗议越来越激烈,从最初的小规模游行,发展到后来的大规模集会,有些地方甚至爆发了武装冲突,百姓们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无休止的战争。 六星联盟势如破竹,强大到无视一切规则,可这种强大就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第238章 他们的资源是有限的,人力是有限的,民心更是有限的,他们没办法一直这样消耗下去。 安东尼沉浸在众星捧月的快感中,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政敌眼中最刺眼的钉子。 在六星联盟内部,不少人对安东尼的权力和财富心怀不满,但碍于他的声望不敢发作。 以前,安东尼偶尔会出现政策失误,那些政敌还能找到攻击他的理由,却也因为这些失误,让他不至于太过张扬,反而能在权力的游戏中存活更久。 可现在,他被捧到了最高处,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政敌们找不到任何攻击他的借口,只能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 江晏清很清楚,安东尼活不了太久了,他站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 米利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以前的米利托,虽然存在内部矛盾,但一直不敢轻易发动战争,只是通过贸易战、经济制裁等手段来维持霸权,那样的方式虽然缓慢,却能让米利托保持一种慢性衰弱的状态,不至于一下子崩溃。 但现在,米利托敢打仗了,他们以为通过战争可以转移内部矛盾,把贸易战转化成真正的战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却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多么的卑劣和不义。 不敢打仗的米利托必定完蛋,敢打仗的米利托会带着他的盟友一起完蛋。 米利托花费了1.16万亿米元投资战争,从国家层面来看,米利托人民没有从这场战争中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利益。他们工资没有因为战争而上涨,反而因为通货膨胀,实际购买力不断下降,人们住的房子也没有变大,房价却在不断飙升,很多年轻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在这些背后,米利托军工集团的股价暴涨了80%。 那些生产坦克、导弹、无人机的企业,赚得盆满钵满。 这笔战争投资,通过纳税和战争债券的方式,从米利托普通人的口袋里被掏出来,成了军工集团的利润,又以股价收益的形式落入财阀的金库。 从本质上看,这场战争就是一场财富的转移,用普通人的血汗钱,滋养着少数权贵。 现代战争,成了一种变相的税收。 普通人不一定需要上前线当“填线宝宝”,但维持战争的钱,还是要由他们承担。 安东尼的财团才是这场战争的最大受益者。 财团拆成不同“功能”的子公司,同时与六星联盟签署了成立发展基金的协议,再以白菜价,分别收购了六星联盟控制下的能源、矿产、基建、电网、农业等产业。 这些产业原本是所在国的经济支柱,却被安东尼以“战后重建”的名义,轻易收入囊中。 他只需要在文件上签个名字,就能轻松获得上千亿米元的收益,真正援助六星联盟的钱却来自于米利托的普通人,是他们缴纳的税款,是他们购买的战争债券,是他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积蓄。 江晏清想到那些参战国的普通人,不禁怜悯了三秒, 他们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第一种结局,成为战争的“耗材”,被送上战场“填线”,然后趴在战壕聆听无人机的声音,直到被炸成碎块。死亡信件和征兵通知同时飞进家中的信箱,他们的父母接到消息后,瞬间瘫倒在地,哭声撕心裂肺。 第二种结局,成为生活的“耗材”。战争的开销会转嫁到每一个人身上,没有人能逃过战争的影响。物价飞涨,水电费用不断上涨,生活水平急剧下降,他们不得不削减开支,少吃一顿肉,少买一件衣服,平静的生活被战争搅得一团糟,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诸华帝国看清了现代战争的真相,江晏清和帝国的决策者都清楚,战争只会带来毁灭和痛苦,让他们珍视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诸华帝国一直提倡世界大同,主张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希望各国能够放下分歧,携手合作,共同应对人类面临的挑战。 人类文明需要进行一次大升级,才能让世界人民不再承受战争和灾难的痛苦,让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 可是,其他国家并不理解。 强盗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被霸权主义的思想束缚了头脑,认为只有通过战争和掠夺才能获得发展。 他们嘲笑诸华帝国的理念太过理想化,认为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这些国家,语言的劝说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只有经历惨痛的教训,才能真正醒悟。 风吹落叶,为即将到来的结局叹息。 安东尼、米利托和六星联盟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势力、声望,不过是暂时的幻象,他们在享受这些的同时,也在积累不可估量的孽债。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江晏清看着远方的天空,思虑悠远。 这场由他布下的棋局,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刻,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霸权集团走向疯狂的顶点,然后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亲眼见证大厦的崩塌。 而诸华帝国,将在这场风暴过后,带领世界走向真正的和平与繁荣,让人类文明迎来新的曙光。 ----------------------- 作者有话说:严肃的剧情走完了,下章甜甜[星星眼] 第281章 执棋者vs独裁者(2) 门外传来清越的男声, “行李收拾妥当了?” 洛明冉雀跃地迈入院内。 “都好了。”江晏清应道。 话音落下,他的行李箱自个儿滑行出来,停在江晏清的脚边。 洛明冉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眉眼弯弯, 笑得格外……慈祥? 是那种长辈看着即将远行的小辈特有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出现在那张只比江晏清年长几岁的脸上,着实有些可爱。 江晏清的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他的父神近日不知怎的, 突然沉迷于角色扮演,坚持要用“家长”的身份送他上大学。 可能是看到其他父母送新生入校起了兴趣, 也可能是江晏清的父母在伊拉利克工作无暇顾及他, 担心江晏清缺少“父爱”。 江晏清握住行李箱, “真的不带鹤南弦和辛夷一起去吗?” 那两个小家伙如果知道, 肯定闹着要来。 “不带。”洛明冉摆手, 顺势扶额,“那两个小捣蛋鬼, 要是放进昆吾基地,还不把基地拆了。” 他有时候真希望, 那两个孩子的活力能分一点给江晏清。 现在的江晏清成熟稳重,事事周全,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若是…… 若是自己不曾缺席他的成长,一直陪伴在侧,这孩子会不会也能拥有肆意飞扬、无忧无虑的性子? 江晏清拉着行李箱走到洛明冉身后,推了推他的背, “走了,父神。” 叫父神还好, 叫爸真的叫不出来—— 太奇怪了! 洛明冉顺从地被他推着往外走。 秦家安排的轿车等候在外,载着两人前往车站。 这个车站隐藏在郊区,仿佛被时光遗忘, 完整保留了上个世纪的风貌。 站台陈旧,指示牌上的字迹有些斑驳,轨道上停靠着罕见的绿皮火车。 深绿色的车厢,笨重而朴实,透着一股旧日学子负笈远行、奔赴理想的庄重与寂寥。 两人登上火车,找到对应的包厢。 洛明冉故地重游,莫名感慨。 相比起来,江晏清就兴奋多了,他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下次一定要带宋时序过来打卡。 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列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一头扎进了连绵的群山。 车窗外的景色由城市的高楼切换成苍翠的山林,又渐渐变得荒僻。 一个小时后,江晏清疑惑地点点手机,却发现屏幕左上角的信号格消失了,无论怎么刷新,都是一片空白。 他抬起头,洛明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哦豁,看不了手机了。” 洛明冉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带着点看好戏的促狭。 江晏清失笑,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问:“这片区域的卫星地图,与实际地貌完全不符。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直用手机看着卫星地图,火车此刻行驶的路线,应该是悬崖峭壁、深谷激流,怎么都不可能是一片平原。 “因为你进入了第五维度。”洛明冉笑着解释,“为了基地的绝对安全,我改造了周边的磁场,将它隐匿在常规维度之外,也就是第五维度。任何国家的探测手段,都无法探查到这里。被暗杀的研究员可以用非生非死的状态活着,直到阳寿耗尽。” 青年眼中闪过惊讶,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基地如此隐秘。 火车继续前行,草地开始稀疏,演变成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原。 这里仿佛被造物主遗弃,天地间苍凉辽阔,风毫无遮挡地呼啸而过,卷起粗粝的沙尘,冲刷着贫瘠的土地。 第239章 枯黄的草茎在风中摇曳,露出底下干裂的泥土。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远方的建筑群逐渐清晰,高耸入云的钢铁结构在荒原上格外醒目。 江晏清瞳孔放大,嘴巴微张。 这,这是! 火箭的发射架! 除了发射台,视线所及,还能看到宽阔的飞机跑道、规模宏大的军工厂房,以及用于导弹试爆的隔离区。 功能不同的科研院所星罗棋布,几乎涵盖了所有能想象到的科研科目。 这里,就是昆吾基地。 火车停靠在基地的中心站台。 洛明冉率先走下火车,一群研究员激动地围了上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哽咽。 “洛先生!真的是您!” “我们还以为……以为您已经……” “太好了!您还活着!” 昆吾基地的创始人和祖国,都是他们的信仰,万幸的是,他们的信仰都逃过了霸权主义的围杀。 他们争先恐后地握手、拥抱,真挚的情感让已经成为天道的洛明冉都为之动容。 洛明冉眉眼温和,一一回应。 他将站在稍后位置的江晏清拉到身前,向众人介绍:“这是江晏清,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 江晏清的耳根微微发热。 被这么多炙热的目光注视着,还被洛明冉如此正式地介绍,江晏清难免羞涩,但更多的,是开心。 原来,父神是这样向同僚介绍自己的。 这种被公开承认,然后被纳入对方圈子的感觉,很好。 随后,洛明冉把这些被历史淡忘的无名英雄介绍给江晏清,对他们的贡献如数家珍。 江晏清心情激动,眼瞳晶亮。 这些前辈都是他小时候的偶像! 研究员寒暑假都能回阳间探亲一次,虽然很多人的亲人已经不在了,但看看祖国母亲也是好的。 他们都认识江晏清,并且对这位青年领袖十分喜爱,不吝夸赞。 江晏清脸颊发烫,被夸得不好意思。 洛明冉与有荣焉,就爱听他们夸自己的儿砸! 前辈们唠嗑了一番,洛明冉准备带江晏清去宿舍放行李,继续“父亲”的角色扮演,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来人穿着修身的研究服,外套一件白色风衣,身姿挺拔,气质清冷。 江晏清一愣:宋时序? 男人走到近前,站到江晏清的身边,对洛明冉礼貌地欠身,语气恭敬:“洛前辈,我带晏清去宿舍吧。基地这几年变化不小,您正好去各处参观一下。” 洛明冉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一天不见就受不了吗?! 非得抢这点时间? 没等他开口,另一道身影也适时出现。 温以珩走到他身边,同样是一身白色的研究服,衬得男人器宇轩昂。 他自然地伸出手,揽住洛明冉的腰身,音色性感磁性:“明冉,陪我去基地转转。搬行李这种体力活,让孩子们自己处理就好。” 洛明冉被他揽着,对上男人柔情似水的眼眸,脸颊忍不住发热,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鬼使神差地点头:“……也好。” 于是,洛明冉和温以珩便在一众研究员的簇拥下,朝着基地深处走去,讨论声渐渐远去。 原地只剩下江晏清和宋时序,以及那个孤零零的行李箱。 “宋时序,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江晏清看着对方陌生的装扮,有些新奇。 宋时序走近两步,伸手按在江晏清搭在拉杆的手上,微微俯身,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纠正道:“宝宝,在这里要叫‘学长’。”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江晏清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学长。”他声音细微,视线都不知道落在哪里好。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喜欢角色扮演啊! 呜呜,感觉不妙了! 宋时序满意地直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拉杆,“走吧,我带你去宿舍。” 宿舍位于基地的生活区,两人走进一间干净整洁的单人宿舍。 内部的装修和陈设还保留着上世纪的简约风格,墙边靠着木质桌椅,木床铺着素色的床单,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江晏清简单参观了一下,很是满意,然后走到行李箱前,准备打开收拾。 他刚弯下腰,手还没碰到行李箱的扣锁,宋时序就从身后靠近。 江晏清腰上一紧,身体突然悬空,被宋时序抱了起来,放在行李箱上。 “你……” 江晏清惊呼未出,宋时序已经低下头,封住他的唇。 他的后脑勺被大手托着,身子也被男人圈在怀里,很快便被吻得黏黏糊糊,思绪开始断线。 宋时序生啃般地深入,绑架了柔软的小舌,灼热的呼吸死死纠缠,里里外外染上自己的气息。 过了许久,久到江晏清的脑袋都有些发晕,宋时序才稍稍退开。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乱得不成样子。 江晏清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身上,眸子蒙上一层潋滟的水意,粉红的唇被亲得红肿不堪,张口微微喘息着,让宋时序又想侵入进去。 “学长……这样,这样不对……”江晏清眼睫湿润,脸颊绯红,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能无力地抗议。 宋时序看他这副模样,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 他将人更紧地圈进怀里,鼻尖蹭了蹭他发烫的耳垂,声音低沉沙哑:“哪里不对?学长关心初来乍到的学弟,不是很正常吗?” 江晏清被他这句话噎住,脸颊烧得厉害,脖颈都红了。 他推了推宋时序,手抵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撼动不了分毫。 “哪有这样关心的……”他的声音有些软,不仅没有说服力,还勾人得紧。 宋时序低笑,大手扶住江晏清的腰,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纽扣。 男人的动作不紧不慢,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江晏清,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学弟刚到基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宋时序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搔刮着心尖,“作为学长,自然有义务……帮你尽快适应环境。” 他刻意在“适应环境”几个字上咬了重音,含义暧昧不明。 纽扣被他解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肌,在暖色的灯光下,禁欲又充满诱惑。 “我……我自己可以适应……”江晏清眼神躲闪,不敢乱看。 “是吗?” 宋时序挑眉,俯身凑近,鼻尖快要碰到一起。 温热的呼吸相互交融,分不清你我。 “学弟连行李都没有收拾,要不要学长帮你整理衣服?”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江晏清的下身,又不像在看行李箱。 “不用!”江晏清下意识地拒绝,声音都拔高了一点。 让宋时序帮他收拾行李?整理衣服? 那收拾的是行李?整理的是衣物吗? 都是马赛克!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头顶要冒烟了。 江晏清挣扎着想从行李箱上下来,“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学长了。” 宋时序手臂收紧,将他牢牢困在原处。 “不麻烦。” 男人语气轻松,戏谑道:“照顾学弟,是学长的分内之事。” 他空着的那只手,指尖划过江晏清绷紧的小腿,然后隔着薄薄的裤料抚摸。 “宋时序!”江晏清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叫他,耳根红得滴血,“你……你别太过分!” “叫学长。” 宋时序纠正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反而顺着小腿向上。 江晏清腿一软,差点没坐稳,抓住男人的手臂稳住自己。 “学、学长……这里隔音不好。” 青涩的学生眼尾湿润,看起来可怜又可口,宋时序的眼神更加暗沉。 “那就藏好。”宋时序在他的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烧在他的耳朵上。 江晏清羞赧不已,抿紧下唇忍耐,但收效甚微。 “学长……”江晏清呜咽着,手指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呼吸一滞,险些失控。 “嗯,这次也是满分。”宋时序赞赏,眼里的热度丝毫未减。 “学弟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他整理着江晏清的衣裤,“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 江晏清眼神迷离,被对方当做默许了。 宋时序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揽在爱人腰上的手,还顺手扶了他一把,让他从行李箱上安稳落地。 江晏清从行李箱上下来,腿还有些发软,不自觉地往男人身边靠。 宋时序顺势将他拉进怀里,“小心。”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江晏清稍微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他立刻后退一小步,拉开距离,低着头不敢看宋时序,只顾着整理自己并不凌乱的衣角,掩饰内心的慌乱。 第240章 宋时序也不逼他,靠在旁边的书桌,看着他泛红的耳廓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心情颇佳。 他抬手,用指节蹭了蹭江晏清发热的脸颊,动作亲昵温柔。 “脸这么红,”男人声音里含着笑,“我把暖气开得太足了?” 江晏清:“……” 他拍开宋时序的手,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眼神湿漉漉的,更像嗔怪。 “你不许说话!”他没什么威慑力地低吼一句,转身蹲下去,打开行李箱整理衣服。 宋时序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未来的“生活指导”,想必会非常有趣。 第282章 执棋者vs独裁者(3) 江晏清在昆吾基地安顿下来, 开始了短暂的大学生活。 基地的一切事物,对他来说都充满了新奇感,从高精尖的实验室到宏大的试验场, 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暂时将儿女情长抛在了脑后。 洛明冉松了口气。 他看着乖宝专注学习的样子,心里那点“老父亲”的欣慰刚冒头, 就瞥见不远处宋时序幽怨的眼神。 洛明冉:“……” 宋时序状似在指导其他研究员,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江晏清的方向。 那么炙热的视线, 江晏清不可能感觉不到。 洛明冉的眉头皱了起来。 “整天耽误我儿子学习!”他在心里不满地嘀咕, 越发觉得宋时序这小子碍眼。 他现在算是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家长个个都对“早恋”如临大敌。 没错, 没错, 学习的时候就是不能谈恋爱! 会分心! 洛明冉握紧试管, 决定采取行动。 他找了个由头,让温以珩把宋时序从基地带走了, 美其名曰“有重要外务需要处理”。 温以珩自然乐得配合,他最听宝宝的话了。 于是, 宋时序“一步三回头”地被温以珩带走了,继续筹备婚礼。 婚礼的筹备并非一帆风顺。 人间的战火持续蔓延,死伤数字每日攀升,忘川上的冤魂越来越多了。 负责引渡亡魂的辛夷忙得脚不沾地,小小的身影在忘川两岸穿梭,净化怨气, 引导往生。 但为了哥哥,她会好好努力! 宋时序看在眼里, 担心忘川会突生异变,影响到他与江晏清的大婚。 思前想后,决定让这场该死的战争暂时停下来, 至少,停到婚礼结束。 他将自己的想法与温以珩商量。 温以珩听完,直接泼了盆冷水:“你我身份特殊,直接介入人间战事,干涉因果,规则不容。” 直接出手平息人间战火,引发的连锁反应谁也承担不起。 宋时序沉默片刻,眼中掠过一道冷光。 “既然我们不能直接插手,那就找能插手,也愿意插手的人去办。” “你想找谁?” “梵斯特。” 温以珩挑眉,倒是没反对。 让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毁灭之神去办这种事? 听起来荒谬,但细细一想,竟有几分“专业对口”的意味。 宋时序做事向来周全,既然要利用梵斯特办事,表面功夫总要做足。 于是,他先去找了辛夷。 “帝君和兄长的婚礼,想邀请梵斯特?”辛夷听到宋时序的提议,小脸皱了起来,眉头拧得紧紧的。 她实在不认为,在哥哥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时刻,放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到场,是件好事。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宋时序此举必有深意。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抬头看向宋时序,语气认真地问:“你需要他做什么?我来做可以吗?” 她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和委屈。 哥哥和哥夫宁愿去找那个危险的家伙,也不愿意让她帮忙吗? 她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宋时序看出她的小情绪,没有隐瞒,直言道:“让他逼安东尼停止战争,这种脏活交给他比较合适。” 他摸不准辛夷对梵斯特的态度,斟酌了一下用词了,尽可能委婉一点。 原来是这样。 辛夷眉开眼笑,心里那点小别扭很快烟消云散了。 “我明白了!” 她调动神力,用心制作了一张镂空烫金的请柬,又取出毛笔,蘸上墨汁,用工整又带着点稚气的字体,写上了邀请的内容。 “你看,这样可以吗?” 辛夷将完成的喜帖递给宋时序,眼神亮晶晶的,仿佛落满了星光。 宋时序接过,仔细看了看。 请柬做工精致,字迹虽稚嫩却充满真诚,更重要的是,上面萦绕着独属于辛夷的神力气息。 他满意地笑了笑,“很不错。” 宋时序留下一瓶能让辛夷临时长大的药水,便和温以珩一起离开。 辛夷惊喜地捧起药瓶,觉得哥夫特别好! 温以珩锁定梵斯特的位置,手指划出一道时空裂缝,跟宋时序走了进去。 下一秒,两人出现在一座中世纪古堡前。 古堡外墙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尖顶直插灰蒙蒙的天空,整体风格奢华而阴森,就像吸血鬼亲王居住的场所。 城堡内部,光线昏暗,跳动的蓝色火焰是唯一的光源。 梵斯特坐在一张高背扶手椅上,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长长的黑发用一根深红色的丝带束在身前,几缕发丝垂落,半掩住那双翡翠般剔透的眸子。 男人有着旧世纪贵族的优雅矜贵,又不乏蛰伏于暗夜的冷冽,一袭剪裁凌厉的纯黑西装,内衬是醒目的猩红色,外披一件哥特风格的长款外套。 察觉到有人闯入,男人周身弥漫出毁灭性的黑暗气息,感知到辛夷的神力波动后,眼底翻涌的杀意稍稍平息,收敛了撕烂对方的打算。 三人在压抑的气氛中坐下。 宋时序将一张普通式样的喜帖放在桌面,推到梵斯特面前,开门见山:“让十二星联盟停战一周,可以吗?” 梵斯特眯起眼睛,瞥了一眼毫无特色的喜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拈起喜帖,看也没看,随手就撕成了两半,碎片轻飘飘地落下。 “看人类自相残杀,比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有趣得多。” 宋时序早有所料,并不动怒。 他不紧不慢地拿出另一张,捏在指尖。 “那这个呢?”他问。 梵斯特的目光定格在请柬上,冰冷的气息明显一滞,呼吸紊乱了几分。 请柬上有他熟悉且……眷恋的气息。 沉默在空旷的古堡大厅里蔓延。 过了好几秒,梵斯特才缓慢地开口。 “……可以。” 宋时序将喜帖递了过去。 梵斯特接过,眸色深沉,看着请柬上稚嫩可爱的字体,勾了勾唇。 温以珩一时无言:“……” 拿捏这个疯批的毁灭之神竟然如此简单? 那他们以前打得天昏地暗、差点拆掉几个小位面算什么? 算他们时间多吗? 温以珩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宋时序。 这个年轻人,心思缜密,善于利用所有可利用的资源,行事风格诡谲却不失效率,往往能顺势而为,以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江晏清那样看似温和、实则内有乾坤的性子,很相配。 反观自己和明冉…… 温以珩暗自摇头。 他们更习惯用简单粗暴的手段,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力量碾压,彻底清除。 消灭一个文明或种族,大致有三种途径:物理消灭、文化根除,或者…… 为它“换一个爹”。 他和洛明冉,毫无疑问更倾向于前两种。 洛明冉在历劫途中,曾因黑暗森林法则抹去了一个星系,也曾亲手摧毁并重启过走偏的文明,甚至在修仙位面,直接将修真界斩草除根。 为了永绝后患,手段难免酷烈了一些。 江晏清和宋时序,似乎更倾向于第三种方式—— “换爹”,或者说,从根源上“换种”。 这种方式,表面看着温和,没有硝烟弥漫,没有尸横遍野,但细细思量,实则更为狠辣彻底。 物理消灭,反抗者众,仇恨的种子就像深埋的定时炸弹。 文化消灭,过程漫长且易反复。 “换爹”、“换种”的方式,针对的是米利托、十二星联盟这类历史短暂、文化根基浅薄的国家实体。 正因为历史短,其国民对国家、民族的认同感尚未沉淀固化,容易在外部影响下改变效忠对象,从而认错“爹”;正因为根基浅,其主体民族和文化构成不够稳固,容易被其他文化族群渗透、融合甚至替代,从而被换“种”。 这样一来,人民的意识形态更容易被资本力量和宗教宣传动摇,从“根”上出现大问题。 反观诸华帝国,历史绵长悠久,文明从未断绝,国民对自身文化的认同和自信,早已融入血脉。 第241章 曾经就有所谓的“高知”跳出来,提议在和平年代更换国歌,认为国歌的歌词不合时宜,结果如何呢? 网上骂声一片,民众用最朴素的感情和维护,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 诸华人铭记历史,不忘屈辱,懂得反思,骨子里既有血性,也有智慧,更清楚“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并非一句空话,时刻保持着清醒与警惕。 这种清醒,体现在一种可怕的“定力”上。 他们的爱国,却不会鼓动和参与战争,而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努力提升国家实力,树立民族自信,拒绝当“跪族”、“舔狗”、“大殖子”和“反思怪”,他们不会为了国家层面的大战略、大问题而焦虑,因为他们相信有专业的人在做专业的事,普通人只需要各司其职,便能众志成城。 这种根植于深厚历史与文化底蕴的凝聚力与韧性,是米利托那种靠掠夺起家、靠米元和枪炮维系霸权的国家,永远无法理解和拥有的。 安东尼不是蠢人,他肯定能从强烈的对比中,意识到米利托存在的根本性问题。 他试图改革,但他无能为力。 改革必须拿“自己人”开刀,必然要触动现有的既得利益集团,其中的阻力,能让他撞得头破血流。 米利托的资本集团盘根错节,树大根深。 安东尼玩不转这盘棋。 他找到了病根,却连碰都不敢碰。 牵一发而动全身,强行改革只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相比之下,老老实实做他的“庄家”,利用总统身份和内幕消息在金融市场翻云覆雨,赚得盆满钵满,难道不香吗? 他又不傻。 可是,他不傻,不代表别人不会搞他的心态。 江晏清和诸华帝国在背后的一系列布局和应对,如同绵里藏针,一次次让他的算计落空,让他的霸权受阻。 安东尼的心态早就出问题了,他只是看起来正常。 他开始变得反复无常,决策越发激进。 安东尼对外部施加的军事和政治压力越大,内部的反噬力量就越强;内部的反噬越强,就越需要用激进的手段来转移矛盾和巩固权力。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安东尼在悬崖边上,推动着战车加速狂奔,不知道脚下的土地已经松动了。 宋时序只是轻轻推了一把,找来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帮手”,这辆战车就注定了颠簸与倾覆。 梵斯特接下了那张请柬,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宋时序这一手,把江晏清的棋往前推了一大步。 温以珩和洛明冉作壁上观,期待两个晚辈给他们带来的好戏。 次日午后。 安东尼总统难得有片刻清闲,独自坐在壁炉旁的靠椅上,手边的小圆桌放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还有一本摊开的诗集。 他拿起诗集,翻过一页。 有一首诗,叫《未选择的路》。 林中两条路分岔,择其一而行,就意味着与另一条路永诀。 走得越远,陷得越深,回头望去,那条未曾踏足的小径便愈发幽深诱人。 倘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选择错了,那条未走的路才是通往目的地的坦途,他却无法回头了…… 这种对假设的怅惘,是人类共通的情感困境。 安东尼想起一些诸华文人的随笔,里面对此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们说,不必美化那条未曾走过的路。 人生在世,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注定伴随着坎坷与荆棘,很难一路繁花相送,顺遂无忧。 沉溺于对另一条路的想象,不过是自我消耗。 最好的人生道路,就踩在自己的脚下,唯一要做的,是专注前行,披荆斩棘。 道理浅显,就像一碗清澈无油的鸡汤。 安东尼已经过了喝鸡汤的年纪。 他身处的位置,手握的权柄,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权力的博弈中,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一步走错,往往不是绕点远路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选择的重量,足以压垮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平衡。 他还能怎么选? 就在他对着诗句出神之际,室内温度莫名降低,光线也黯淡了一瞬。 梵斯特走进办公室,总统秘书将门关上。 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西装与哥特式外套,猩红的内衬像一道凝固的血痕,长发束在身前,翡翠色的眼眸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安东尼身上。 安东尼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他放下诗集,抬手示意对面的空位:“请坐,尝尝我刚泡好的茶。” 他执起茶壶,斟了一杯色泽醇厚的红茶,推向对面。 梵斯特优雅落座,直接切入主题:“下个月一号江晏清结婚,让你的人停战两周。” 安东尼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 “梵斯特先生,战争牵扯甚广,前线将士浴血,后方调度繁杂,岂是说停就能停的?” 他试图用现实的困难搪塞。 “江晏清是洛明冉的后辈。”梵斯特眼皮未抬,只是淡淡地点了一句,“洛明冉很看重这次婚礼。” 这句话像一块冰投入安东尼的心口,让他通体生寒。 他端着茶杯的手收紧,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 “……知道了。” 安东尼神情恍惚,仿佛自言自语:“没想到……他真的回来了……” “你后悔了?”梵斯特挑眉。 能用恩人的身体挡子弹的人,内心会有罪恶感? 他不信。 安东尼抬起头,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让父亲派人杀掉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决定。” “但我必须这么做。”安东尼语气冷硬,像在说服自己,“洛明冉不能为我所用,他就必须死。洛明冉如果活着,以他的能力和影响力,米利托早就名存实亡了,根本轮不到我坐在这里。” 梵斯特安静地听着,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驳。 “停战有难度吗?”他换回最初的话题,语气平淡,“你如果做不到,我自己处理。” “不用!”安东尼心里一慌,立刻拒绝。 他知道让梵斯特“自己处理”会是什么后果,那绝对是尸山血海,局面彻底失控。 安东尼拿起茶壶,为梵斯特续上热茶,语气缓和下来,“我断掉支援,他们拿什么打?停战,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好。” 梵斯特对这个答复满意了。 他不再多言,从外套内袋中取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放在桌面上,推向安东尼,然后才端起那杯红茶,浅浅抿了一口。 安东尼疑惑地拿起那张名片。 名片材质特殊,上面没有任何头衔职务,只印着一个名字:弗里德兰。 名字下方,是一串加密的联系方式。 名字旁边,附着一张清晰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一头微卷的头发,眼神深邃,带着学者般的沉静,又隐隐透着危险的疯狂。 “这是?”安东尼抬头看向梵斯特。 “弗里德兰,一个不逊于沈星牧的天才。”梵斯特放下茶杯,“他研究出了一种制造生化武器的ai系统。” 安东尼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 米利托正苦于在常规战争和制裁手段上难以快速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这个系统简直是天赐的利器! “这正是我需要的!”安东尼大喜过望,抑制不住声音里的激动。 他紧紧攥着那张名片,仿佛攥住了通往胜利的钥匙。 梵斯特晃动着杯中残存的茶汤,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也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释放出什么东西,连投放者自己也未必能控制。你要想清楚。” 他的警告轻描淡写,却让安东尼心里发毛。 权衡利弊?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他看向名片上的照片,眉头微微蹙起,脑中闪过一个人影。 “这个人……感觉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梵斯特笑而不语。 第283章 时序更迭,海晏河清(1) 梵斯特走后, 办公室恢复了常温。 安东尼在茶几前来回踱步,手上捏着那张触感冰凉的名片,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眼神闪烁不定。 明确的利益已经摆在眼前:那个名为弗里德兰的天才, 以及他所掌握的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ai生化武器系统。 诱惑就像伊甸园的禁果,散发着令他难以抗拒的香气。 那么, 他还有必要遵守对梵斯特的承诺吗? 停战两周,他损失得多大? 就为了江晏清的婚礼? 洛明冉的名字如同梦魇般再次浮现。 第242章 不。 一个更阴暗、更放肆的念头升起。 他何必停战? 他完全可以更过分一些, 主动出击, 把洛明冉逼出来。 安东尼的眼中掠过一道狠厉的寒芒。 他立刻拿起加密通信器, 接通六星联盟最高指挥部, 下达新的指令: 进行地毯式轰炸, 重点摧毁“新希望盟国”境内的水电设施、主要医院和通讯网络基站。 他要制造大规模的人道主义灾难和难民潮,将数以百万计的平民逼入绝境, 迫使他们向北迁徙,涌入后方区域, 制造混乱和恐慌。 洛明冉悲悯世人,看不得平民受苦,一定会出面拯救那些“蝼蚁”。 梵斯特隐匿在阴影之中,他知道安东尼靠不住,才准备了那张死亡名片。 安东尼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六星联盟的轰炸机犹如蝗虫过境,投下的炸弹不仅摧毁军事目标, 更将一座座水厂、电站、医院化为废墟。 网络被切断,黑暗与死亡笼罩大地。 前线势如破竹, 但节节胜利的背后,是彻底违背人道主义的冷血。 安东尼下令进行严格的网络封锁,将那些引起国际社会强烈反应的“恐怖”画面扼杀在源头。 然而, 他低估了信息时代的穿透力。 全球最大的互联网社交平台“分享宇宙”(shareuniverse)冲破了封锁线,将“新希望盟国”境内宛如地狱的惨状,实时传递到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断壁残垣中哭泣的儿童,被炸毁的医院和无助的医护,因缺水缺电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平民…… 霎时间,国际舆论一片哗然,惨无人道的屠杀让全球震惊。 诸华帝国、“金字塔联盟”以及初具雏形的“环亚经贸联盟”在同一时间发表了谴责声明,严厉斥责这种针对民用设施和平民的暴行,并迅速组织人道主义救援队伍,向战区运送紧急医疗物资、食品和净水设备。 更让安东尼血压飙升的是,伊拉利克的塞提塔赫国王,竟敢公然派遣成建制的军队,跨地域驰援“新希望盟国”! 伊拉利克军队的出现,让所有军事观察家都大跌眼镜。 他们训练有素,战术动作干净利落,装备先进且体系化,这种作战风格和装备配置几乎跟诸华帝国的军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来,伊拉利克军队进行“诸华化”改革,他们没有全盘照搬,而是结合本国国情进行适配性改造。 在军事制度上,借鉴诸华“集中统一领导”原则,设立了直接对总统负责的总参谋部,强化了指挥效率,在基层单位创新性地设置了“政治指导员”,负责官兵的国家认同与信念教育,但不干涉具体的军事指挥。 在训练与人才培养上,大批中高级军官被派往诸华帝国的顶尖军事院校受训。本土军事院校的核心教材大量移植自诸华,并长期邀请诸华退役教官授课指导。基础训练模式复刻了诸华军队那套以严苛著称的体系。 在装备体系上,伊拉利克大量进口诸华生产的主战装备,并获得了诸华技术人员的操作与维护培训,还在金字塔联盟建立了首个由诸华协助打造的无人机作战培训中心。 军民融合与实战化,学习诸华的“军民融合”发展模式,军队在非战时积极参与国家基建、农业开发及灾害响应,同时积极派兵参与诸华主导的跨国反恐演习,极大提升了实战能力与国际协作水平。 诸华帝国的网友看到前线传回的画面,也惊呆了: 【好家伙!这战术动作,这装备配置,一看就知道师承何处!这谁还分得清大小王啊?】 【不不不,楼上的别瞎说!为师现在打仗不用真人了,已经从精准打击进化为火力覆盖了。】 伊拉利克此次派兵,是塞提塔赫与江晏清进行战略交流后的结果,两人经过了冷静的利益权衡。 这次战争与伊拉利克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利害关系,介入风险在可控范围,伊拉利克也需要通过参与大国事务,展现自身实力,提升国际影响力,同时加深与“新希望盟国”的战略合作关系,进行利益交换,以便将来在北极航道上“分一杯羹”。 伊拉利克参与大国的军事行动,可以低成本获取最新的战争经验、检验新装备、锤炼部队。战争是人类最高代价的博弈,任何演习、推演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当然,为了防止激化矛盾,伊拉利克奉行有限参与策略。派出部队中以工程兵、医疗兵、通讯兵等后勤保障人员为主。既达到了练兵的目的,又降低了直接卷入高强度战斗的风险。 伊拉利克处在国力的上升期,需要进一步提高国际能见度,利用大国战乱、无暇他顾的窗口期,力争拓展自身的地缘政治空间 安东尼可不管伊拉利克有什么精细的算盘,他在国际上暴跳如雷,严厉批评伊拉利克的“干涉行为”,大肆散布阴谋论,声称这背后必定是诸华帝国在操纵,意图干预他国内政。 诸华帝国迅速回应,重申绝不插手别国内政,绝不主动发动战争的一贯原则。 但同时强调,为维护国际人道主义与基本正义,手段不限于间接援助正义的战争。 等同于打出了一张“明牌”。 世界为之侧目。 一个拥有全球影响力、且不排除在特定情况下进行“间接军事援助”的诸华帝国,让所有国家都不得不重新评估它的立场和风险。 谁也不希望看到一个火力覆盖全球的国家,成为敌对势力的后援。 众所周知,诸华帝国不是霸权,米利托需要打赢全世界,诸华帝国只需要打赢米利托就行了。 面对伊拉利克的介入和诸华若隐若现的影子,六星联盟内部开始出现犹豫和退缩。 安东尼不得不加码,增派本国高级军事顾问和精锐特种部队深入前线,接管部分指挥权,扩大战果,稳住阵脚。 然而,诸华帝国的反击不仅限于军事层面。 它动用了经济武器,宣布因“战乱影响区域稳定与安全”,暂停向“六星联盟”各国出口关键民生商品和工业零部件,为期一个月。 这一招精准打在了七寸上。 高度依赖全球供应链的“六星联盟”各国,生活基础物资很快短缺,物价坐了火箭般飞涨,社会不满情绪急剧上升,国内生产因缺少零件而停摆,反过来制约了前线的战争能力。 讽刺的是,这批原本运往“六星联盟”的物资,转头就被诸华帝国协调分配给了“新希望盟国”。 后者六个国家的官方账号及大量民众,纷纷在“分享宇宙”平台上开通账号,晒出接收到的援助物资,并向诸华帝国表达诚挚感谢。 双方民间开始了友好的线上交流。 在友好的氛围中,诸华网友也展现出了犀利清醒的一面,他们严厉地告诫新希望盟国的网友: 【下跪不能换和平。】 【强盗不会因为你下跪,就放弃敲碎你的膝盖,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休想在谈判桌上得到。】 【只有像我们和伊拉利克一样,敢于打出尊严,打出实力,才能真正赢得生存空间与发展权利。】 新希望盟国的网友深受触动,逐渐热血,但面对米利托和“六星联盟”的军事压力,依然感到恐慌和无力。 这时,诸华帝国的网友们再次展现出了“人均战略家”的恐怖天赋,纷纷在评论区出谋划策,贡献出一堆看似“阴损”却具有操作性的点子: 【你们可以组织人手,毁掉边境那些碍事的隔离栏,引导部分难民反向涌入“六星联盟”的区域。反正语言相通,生活习性相近,短期内难以甄别。他们制造难民潮,你们就用难民潮冲击他们的社会秩序,消耗他们的行政资源和物资储备,制造内部矛盾,不战而屈人之兵。】 【导弹攻击别搞一次性倾泻。采用“少量多批次”策略,每隔一两小时就来一波。不求造成多大伤亡,就是要让他们长期处于精神紧张状态,他们频繁跑防空洞,日常生活节奏被打乱,时间一长,社会生产停摆,经济崩溃,看他们怎么打!】 【充分利用你们国土面积大、地形复杂的优势,可以有效分散对方的火力覆盖,他们劳师远征,后勤压力巨大,每在前线多待一天,都是哗啦啦地烧钱,看谁先耗不起!】 【对了,找个机会摧毁他们的海水淡化工厂,记得只保留一个。等全国大部分地区都陷入缺水危机,只有极少数人能获得清洁用水时,猜猜看,他们内部会不会因为争夺生存资源先乱起来?】 这些评论很快被官方批量删除。 不是因为不当言论,而是因为这些计策被“新希望盟国”的军事参谋部采纳了,一一着手研究和部署。 全球网友都吓坏了,这个东方古国的民间,怎么隐藏着这么多深谙战略博弈的能人? 第243章 这些计谋听起来都相当“毒辣”,直击要害。 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这些精妙、残酷的战略构想,不是出自职业军人或战略智库,而是来自诸华帝国的普通网友。 这意味着,诸华帝国在民间孕育了成百上千个民间版的战略家,这种恐怖的人才储备和民间智慧,令人世界不寒而栗。 诸华网友觉得西方人复制不了,也不藏着掖着,友好地解释。 【阶级分析、革命理论、地缘政治、民族矛盾……这些在西方是顶尖政治家的专业课,在我们这儿,是系统传授给普通民众的常识。我们老百姓看得懂,也喜欢讨论。】 【诸华帝国的历史很长,我们从小就得学历史政治,普通人聊这个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这是我们独有的浪漫。】 【我们国家无差别地向全民普及这种‘屠龙术’。别小看这一点,这极大地增加了诸华文明孕育出伟大政治家、战略家的概率。这才是诸华文明历经磨难却生生不息的本源力量。】 【没错没错,诸华帝国天生喜欢向全社会教授‘屠龙术’。在我们这儿,上中下各个阶层都喜欢聊聊历史政治,这是一种普遍的爱好和精神需求,是其他民族无法具备的“种族天赋”。】 【那些老爷子,几杯酒下肚,就能从夏商周聊到全球化,从孙子兵法聊到现代国际关系。酒桌边写作业的那个小男孩,未来或许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们的‘屠龙术’,就在茶余饭后、街谈巷议中,被一代代潜移默化地传承下去。】 西方网友震惊三连,开始反思自己的国家为什么不能像诸华帝国这样。 诸华网友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西方那套精英理论有个大问题,你们想分析历史政治,但往往缺乏深厚的基础教育支撑,不懂地理对人类历史的深刻影响,不懂几次关键的科技革命和社会变革如何重塑世界,不懂民族之间冲突与融合的复杂。别说一千年前的事,五十年前的事,你们可能都不关心了。很多人已经被资本和即时消费异化到只能盯着眼前的仨瓜俩枣,丧失了抬头看路、低头做事的能力,就显得我们诸华人好像特别“懂”,其实我们也一般啦!】 【西方将知识垄断在少数精英手中,一旦遭遇翻天覆地的革命或大规模战争,知识传承很容易断代。后面肯定是漫长的黑暗世纪,中世纪就是这么来的呀!蛮族入侵干掉新的帝国,让帝国上层的大脑都消失了,就得一点一点重新积累知识,最后形成了漫长的黑暗中世纪。】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种“屠龙术”如果只掌握在一小撮人手里,就会因阶层立场而锁死,他们不会运用这些知识服务底层民众和全民族的整体利益,只会用来为自身家族和小集团谋取私利。】 【所以,必须把知识的面扩大,允许和鼓励草莽之间涌现出伟大的人物。这样才能打破上层的垄断,完成内部的革新与迭代,保持机体的活力,这就是诸华帝国领袖选拔制度的由来。】 面对诸华网友坦诚而深入的“文化输出”,外国网友评论各异: 新希望盟国的历史学者:令人震惊的洞察力!他们将宏观战略思维下沉到了市井街巷,这种全民性的政治素养和历史感,是我们精英教育模式难以企及的。这或许解释了为何他们总能做出极具长远眼光的决策。 金字塔联盟网民:羡慕!在我们的地方,这些知识是我主赐予少数精英的礼物。而在诸华,它仿佛是空气和水无处不在。这才是真正的力量源泉,武器不在于真刀真枪,更在于拥有能够理解和运用武器的大脑。 米利托学生:感觉我们的教育体系在培养“听话的工人”,诸华帝国在培养“会思考的公民”和潜在的“战略家”。当我们还在纠结性别认同和媒体热点时,他们已经在讨论如何利用地缘政治为自己国家谋取未来五十年的发展空间了。 就在网友们热烈讨论的时候,新的战争视频出现了。 “新希望盟国”采纳了诸华网友的建议,各种“阴招”频出。 断水断电、难民反向渗透、间歇性导弹骚扰……搞得“六星联盟”的前线部队疲惫不堪,后方社会秩序濒临崩溃,叫苦不迭。 被逼急的“六星联盟”搬出《国际法》作为挡箭牌,谴责对方袭击民用设施,尽管他们自己先这么干了。 结果,迎接他们的是全网群嘲: 【你不能在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才提起国际法!】 【你们的炸弹落在别人医院和水库上时,国际法在哪?】 【在碎纸机里,我看见了,我是碎纸机。】 “六星联盟”彻底破防,外交辞令变得语无伦次,只能苍白地指责对方“不讲武德”、“野蛮”,却无法回应最初犯下的罪行。 更大的危机在内部爆发。 城市每日笼罩在“真假导弹”的警报声中,平民生活保障体系崩塌,面包价格飙升至战前的三十倍,药品短缺,治安恶化。 人们看着夜空时不时划过的“死亡流星”,内心充满绝望。 反战游行席卷各国。 但明眼人都清楚,这些人不是突然爱上了和平,他们只是被连绵不断的袭击、飞涨的物价和濒临崩溃的生活折磨得忍无可忍。 他们反的不是战争本身,而是战争带来的痛苦,以及自己在战争中处于劣势的恐惧。 一旦战局逆转,这些人很可能又成为狂热的支持者。 当然,他们的抗议没什么用。 安东尼已经将六星联盟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他们骑虎难下,不打,国内经济先崩溃,安东尼也会切断支持;打,前方是泥潭,后方是火山。 战场陷入更加惨烈的消耗战,直到一声惊雷,让喧嚣的世界停滞了。 诸华帝国与金字塔联盟宣布,将在金字塔联盟最北端的港口城市举行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 该城市与“六星联盟”隔海相望。 世界,安静了。 米利托怂了。 安东尼政府紧急召见各方大使,表示愿意“积极斡旋”,“调解矛盾”,并“呼吁”冲突各方立即停火,回到谈判桌前。 米利托部署在附近海域的舰艇全部后撤。 一场由米利托煽风点火、并深度介入的冲突,最终以米利托的主动“暂停”而告一段落。 米利托在战场上临阵脱逃就像穿女装,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它的霸权信誉和威慑力,正在滑向泥潭。 米利托怂,但安东尼不会。 他斥巨资搭建的弗里德兰实验室,是生化武器的绝密研究基地。 安东尼站在单向玻璃前,凝视着培养皿里一颤一颤的乳白色菌株,就像凝视着深渊。 ----------------------- 作者有话说:本章部分内容和思路参考自网络,按照本文的剧情和逻辑进行改写。 第284章 时序更迭,海晏河清(2) 这场全球直播的征兵仪式耗资不菲, 场地选在国家纪念馆前的广场,巨大的屏幕放大了安东尼那张已经被人看腻的脸。 空中无人机嗡嗡作响,捕捉着宏大的全景。 演讲台被红白蓝三色灯光包围, 巨型电子屏悬浮在安东尼身后, 映出他裁剪合体的西装轮廓。 台下坐着身穿各军种制服的军官们,几个坐在前排的陆军上校解开风纪扣, 腰腹间的布料绷出圆润的弧度。后排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年轻人,脸上混杂着好奇和迷茫, 以及被盛大场面激起的兴奋。 网络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节节攀升, 其中不乏来自世界各地的围观者, 尤其是诸华帝国的网友们。 他们抱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态, 纷纷留言: “前排出售瓜子饮料矿泉水。” “来了来了, 大型励志(忽悠)现场开始了。” “让我看看今天又有什么新活儿。” 安东尼的声音通过高质量的音响系统传遍全球。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 不是为了个人荣耀,而是为了一个更伟大的目标——我们的国家, 米利托!” 他停顿了一下,期待掌声。 台下响起礼节性的掌声,夹杂着年轻人被气氛带动起来的欢呼。 前排的军官们稳重地点头,他们的坐姿有些局促,椅子发出挣扎的吱呀声。 安东尼扶正话筒,镜头扫过观众席, 开始激情四射的演讲。 “……米利托需要你们!这个国家的未来,掌握在每一个心怀荣誉与责任的青年手中!这是一次通往伟大的征召……” 镜头扫过观众席前排那些宽大的身躯。 一位海军陆战队中校正低头调整呼吸, 皮质腰带在他腹部勒出明显的分层。他身旁的空军军官不断调整交叠的双腿,深色制服被挤得变形。 “该死,我讨厌坐着。” “这身见鬼的军服, 我真想烧掉,但是我买不起新的。” 诸华帝国的网络直播间瞬间被问号淹没,随即转为毫不留情的调侃: 第244章 “等等,我眼花了?那是将军还是功夫熊猫的真人版?这体型真的能上战场吗?敌人看了会不会以为米利托派出了炊事班全体成员进行伙食压制?” “这肚腩,这双下巴……我悟了!原来米利托的国防新策略是‘坐死’敌人!物理意义上的泰山压顶!这体重,这吨位,确实是一种战略威慑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米利托的军费世界第一了,这伙食标准一看就低不了!养膘千日,用膘一时?这后勤保障能力我确实是佩服的。” “快看前排那个老哥,他的下巴好像在和领带进行激烈的搏斗,领带快输了!这体型怎么通过体检的?体检表上写的是‘各项指标均显示丰腴富贵’?” “别尬黑,说不定是新型单兵装备,内置复合装甲,脂肪只是缓冲层!或者是一种高级伪装,假装自己是移动的汉堡包,降低敌人的警惕性!” 其他国家的网友也加入嘲笑行列,虽然不太道德,但胜在有趣。 新百丽网友在论坛发布对比图:左图是米利托新兵招募海报的修图模特,右图是实际训练场抓拍,配文“卖家秀vs买家秀,有图有真相!”。 新希望盟国军事博主制作视频集锦,背景音乐用《肥宅进行曲》,镜头定格在某个士兵弯腰捡文件时崩开裤线的瞬间,并发起#寻找腰线挑战#,让大家用放大镜在米利托军官的集体照上寻找腰线。 面对快要淹没直播间的嘲讽,一些米利托的网友坐不住了,试图解释: “拜托,我们军队的肥胖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为了完成征兵指标,军方也没有办法,体重要求放宽了好几次。海军陆战队直接给超重的人发体重豁免证书。陆军更绝,先把人招进来,送去‘快速减肥中心’,称重达标了就正式入伍,不让任何一颗报国之心被拒之门外!” 另一位网友补充道,“我们部队一直都是这么操作的,有些人进来时已经肥胖了,身体根本来不及检查就被送去高强度减肥。听说过有人在减肥期间猝死吗?就算成功减重进来,没过多久又胖回去了,但军方舍不得开除他们,特别是那些技术岗位,像网络安全、情报分析,培训投入巨大,人手又紧缺,长官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的,我们有体重测试,三年一次,还搞了个更科学的新标准叫‘腰高比’,结果呢?测试又被推迟了六个月,美其名曰给士兵们‘改正的机会’。要我说,是超重的士兵想给这个标准一个消失的机会。” 一个自称了解内情的人评论:“我们严重怀疑军方用的身体质量指数标准有问题,它把肌肉发达的人错判为超重(比如说优秀的我)。军部花了几百万重新研究,结果发现问题更大,它可能把虚胖的人误判为健康!楼上说的40%掺了水,我觉得是70%。军营里供应着廉价的高热量食物,没有任何营养指导、科学睡眠和足够的训练时间,我们不可能战胜肥胖!” 看到这些辩解和揭露,诸华帝国的网友纷纷表示“理解了”、“心疼米利托大兵三秒钟”,然后画风一转,开始了熟悉的“美食轰炸”。 是的是的,无论什么话题,诸华人都能绕到“吃吃喝喝”。 诸华网友:什么话?我们这是在宣传家乡美食! 他们晒出自家军队食堂的日常餐盘:米饭晶莹饱满,清蒸鱼皮肉分离,点缀着葱丝姜丝,泛着浅棕色的油光;翠绿的西兰花和橙色的胡萝卜片炒得清脆可口;红烧排骨色泽红亮,酱汁浓郁;还有一碗撒了香菜的紫菜蛋花汤。 另一张照片是早餐:浓稠的小米粥、饱满流油的咸鸭蛋、松松软的馒头、几碟小菜。接着是西北某部的伙食:大块的手抓羊肉、扎实的烤馕、色彩鲜艳的水果拼盘。还有海军舰艇上的餐食:各种海鲜琳琅满目,清蒸螃蟹、白灼大虾、海鲜炒饭…… 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 米利托的网友对此表示强烈怀疑: “假的吧?这肯定是军官食堂或者特殊节日的伙食,平时怎么可能吃这么好?” “绝对是摆拍,当兵怎么可能吃得到整条鱼,我不信每天都能这么吃,这成本得多高?” “看起来是不错,但味道肯定不如我们的汉堡、披萨和烤肉!” “我看过纪录片,你们军人都啃压缩饼干!” 这时,一些来自伊拉利克的网友现身说法,他们曾接受过诸华的军事合作项目,体验过诸华军队的标准伙食: “我在联合训练营吃过,真是这样的,甚至更好!种类多,味道正,营养搭配科学,吃完训练都有劲了。” “他们的炊事班好像有魔法,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得很好吃,而且管饱!听说他们还有伙食费标准,这些年一直在提高。” “别酸了,人家就是吃得好。而且他们好像特别重视这个,说伙食搞好了能顶半个指导员。” 网络上的美食大赛如火如荼,没人留意安东尼在说什么。 是的,他还在慷慨激昂地演说。 “我们的先辈,用鲜血和勇气捍卫了自由!今天,这份责任落在你们肩上!国家需要你们的奉献,需要你们挺身而出,去对抗威胁米利托的敌人,这不再是一份工作,这是一项神圣的使命!” 他为了提高音量,近乎呐喊地说出:“诸华或许有先进的飞机、舰船和导弹!他们只会依赖冰冷的技术,但我们米利托的军人,拥有钢铁般的意志!这是不可摧毁的精神力量!这才是我们最终取胜的关键!” 网友们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嘲笑: “很抱歉打断您的激情演讲,但根据我方最新研究,虽然贵军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但我们的‘钢铁’好像快要产生‘意志’了。” 附上一段自主机器狗集群行进、无人机蜂群演示的视频链接。 “哈哈哈,历史真是个循环的怪圈。我们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兔宝们,我们是一群依靠装备优势搞火力覆盖的‘流氓兔’。对面开始大谈‘钢铁意志’了。” “期待未来战场画面:我们的无人机扫射,米利托大兵悲壮地喊出:‘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忆往昔,我们一穷二白,用‘钢铁的意志’杀出一条血路,拼出崭新的未来,米利托却在炫耀他们的‘钢铁’。现在,我们不仅有全球最庞大的工业产能,子弟兵的意志也从未褪色。而你们……你们最好真的有‘钢铁般的意志’。” “我方郑重声明:我们坚信米利托军人确实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并强烈建议他们用这份意志去对抗我们的饱和炮火和无人机编队,反正意志又不用考虑后勤和伤亡。” “翻译一下安东尼先生的话:我们的装备快不够用了,所以需要你们多用意志去填。等等,这剧本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他们是不是偷偷下载了我们几十年前的催泪剧并进行了拙劣的翻拍?” 连一些米利托网友都看不下去了,发出苦涩的自嘲: “米利托只有亚伦·布什内尔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但他已经不在了……” “钢铁般的意志?我们先得有个钢铁般的身体吧?现在我们好像两样都没有。” “总统先生,您说的‘‘意志’能帮我们还清贷款吗?能让我们吃上健康餐吗?能让我们减肥不猝死吗?” 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安东尼,完全没有注意到台下和网络上的风向已经彻底偏离。 他注意到台下的骚动和交头接耳,误以为自己的演讲点燃了大家的激情,于是趁热打铁,抛出了今天真正的重点。 他语气突然郑重,还带上了“慈悲”?!! “我深知,为国服务意味着巨大的牺牲。不仅仅是生命的风险,还有个人发展的机遇。因此,为了更公平地分担这份责任,也为了确保最优秀的人能心无旁骛地报效国家,我们推出了全新的《爱国者服役与成长法案》!” 他身后的屏幕切换,显示出复杂的流程图和优惠政策。 “传统的福利体系过于陈旧,无法满足现代青年多元化的成长需求,新的法案将更注重‘投资未来’!我们将与国内顶尖的金融伙伴合作,为每一位入伍者提供‘职业发展启动贷款’!这笔钱,将帮助你们支付部队的教育进修、技能认证、甚至退役后创业的初始资金!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国家不仅给你们荣耀,更给你们实实在在的‘经济自主权’’!” 他微笑着,像一位慷慨的圣诞老人。 “特别说明,为了表达国家对诸位勇气的赞赏,第一笔贷款将享受零利率!这是你们应得的!用今天的服务,投资明天的自己!用国家的支持,撬动无限的可能!” 安东尼在心里冷笑:我真是个慈善家,给了他们一个用生命换贷款的机会。但愿他们能有运气活到需要二次贷款的时候。不过没关系,就算他们不幸为国捐躯,他们深爱的家人一定会非常乐意接过这份光荣的还款责任,继续为国家伟大的事业做贡献。 第245章 全球网友,包括许多米利托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操作惊呆了。 直播间和社交媒体上的评论瞬间爆炸: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贷款参军?自己借钱给自己发津贴?还是用来支付本来应该由国家提供的教育和培训?这金融创新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自费打仗已经突破想象极限了,现在居然还要贷款去打仗?利息还是‘可能付出的生命’?这算不算史上风险最高的次级贷?‘阵亡率’是不是要成为新的信用评级标准?” “这条款也太‘魔鬼’了吧?阵亡了贷款还得家人还?这是‘父债子偿’的米利托现代版??这不是征兵法案,这是连带责任卖身契啊!”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强调‘钢铁般的意志’了。没有这种意志,怎么敢签这种一边可能送命一边还可能给家人留下一屁股债的合同?” “建议改名:《如何通过参军成为国家及银行的终身负债人》或者《论现代契约奴仆的诞生》。这已经不是职业跳板了,这是债务陷阱加人命填线器。” 网络上的嘲讽、震惊和愤怒纷至沓来,台上的安东尼,依旧面带自信的微笑,张开双臂,接受着他想象中的欢呼与崇敬。 镜头特写在他洋溢着“慈善光辉”的脸上,与网络上滚滚而来的真实反应,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广场的暴烈阳光炙烤着砖石,热浪自脚下蒸腾弥漫,空气焦灼得仿佛凝固了一般,粘稠沉重。 军乐铿锵,旗帜在刺眼的光线下无精打采地飘摆。 广场上人潮涌动,阳光刺眼。 人群后方,弗里德兰和米利托首富并肩站着。 弗里德兰很年轻,大约二十七八岁,面容清俊,下颌线条分明,眼神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坚定。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埃德温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灰色西装,昂贵考究的西装领口被热气压迫着,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中,是难以消散的忧虑与惋惜。 他看着弗里德兰,目光复杂。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埃德温的声音很轻,但弗里德兰听得清清楚楚。 埃德温叹了口气。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送你去诸华帝国。那里有我的朋友,他们会替我照顾你。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那个国家吗?你说过对他们的文化和历史很感兴趣。” 弗里德兰转过头,看向埃德温,眼神温和却坚定。 “是仇恨支撑我走到今天,我已经回不了头了。”青年声音平静,“谢谢您,埃德温先生,谢谢您资助我完成学业。没有您,我不可能有今天。” 埃德温摇了摇头,眼神痛苦。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你对安东尼的仇恨,我不会帮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惊世天才,弗里德兰。你的论文能改变生物领域的研究方向。把自己的未来当成燃料烧掉,这不值得!” “没关系,”弗里德兰笑容苦涩,“我一直想做的事,就要做到了。” 他望向高台上侃侃而谈的安东尼,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然后他转回目光,恳切地看着埃德温,“埃德温先生,您可以最后实现我一个心愿吗?” “当然,我的孩子。” 埃德温的眼眶湿润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不舍和心疼还是写在了脸上。 弗里德兰抿了抿唇,艰涩地开口:“埃德温先生……我能,叫您一声父亲吗?” 埃德温终于落下眼泪,哽咽地回答:“当然可以,我为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感到骄傲。”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弗里德兰,手轻轻拍着弗里德兰的背,就像父亲安慰儿子那样。 弗里德兰也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哽咽:“我为养父报了仇,还没有向您报恩。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您的孩子。” “傻孩子,你这辈子也可以当我的孩子。”埃德温声音沙哑。 “再见了,父亲。”弗里德兰的声音闷在拥抱里,下一秒,他仿佛耗尽所有留恋般松开手。 站在不远处的保镖迅速上前,拦住了下意识扑出去阻止的埃德温。 埃德温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弗里德兰,眼泪不停地流下。 他的前半生被白眼狼儿子毁了,后半生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的儿子,却为了复仇离开了,这一切悲剧,都是因为安东尼。 安东尼真是克他家的。 “不要这样做,还有别的办法……”埃德温眼神悲戚,一瞬间苍老了几岁。 弗里德兰已经转身,融入了人群。 讲台上,安东尼总统的演讲接近尾声。 他满面红光,英姿勃发,嘴角扬起胜利者的微笑,向观众挥手致意,沉浸在权力巅峰的幻觉之中。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许多年轻士兵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就在这时,安东尼感觉侧脸出现麻痒,他的表情突然僵住。 台下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注意到总统的举动有些异常。 接下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出现了。 安东尼的脸上开始出现红斑,然后皮肤开始溃烂,脓液从破损处渗出,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就像一朵突然开始腐烂的花。 脓液是黄白色的,沿着皮肤的纹理蔓延,所到之处,皮肤就像被点燃的纸一样卷曲、脱落。 “怎么回事……”他刚开口,就注意到台下观众惊恐的表情。 安东尼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手指触到一片湿滑。 他低头看去,发现手指上沾着黄色的黏液,紧接着,他感觉到皮肤正在松动,像是融化的蜡像一样缓缓滑落。 人群开始骚骚动,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安东尼想要说什么,但他的嘴唇也开始受到影响,溃烂的速度快得惊人。 他伸出手,似乎想向台下的人求助,人们看到他的手也在溃烂,渗出脓液,一个个大惊失色,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大屏幕突然切换了画面。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中,安东尼在实验室里,对着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指手画脚:“加快ai生化武器的研制进度,不管用什么方法。” 画面切换,一些伤残士兵被绑在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 研究人员在他们身上注射某种液体,然后记录他们的反应。 有些士兵痛苦地抽搐,有些安静得可怕,眼神空洞。 另一段视频中,安东尼在查看实验结果, “这些数据很有价值,”他在视频中满意地说,“为了国家的安全,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关掉!快关掉!”安东尼对着工作人员怒吼,但他的命令已经无人理会。 台下的军官和士兵们惊呆了。 一位年轻的上尉张大了嘴巴,手中的笔记本掉落在肥胖的肚子上。 站在前排的老将军脸色苍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屏幕,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我的儿子……死了……” 后排的士兵连连后退,找机会偷溜。 “上帝啊……”一个年轻士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正迅速被腐朽侵蚀的脸。 安东尼脸上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露出底下鲜红的肌肉组织。脓液顺着下巴滴落在定制西装的领口,留下深色的污渍。 台下的军官和士兵顿时陷入恐慌,前排的将军纷纷后退,有人打翻了椅子,有人撞倒了讲台边的花架。 通过网络直播观看演讲的全球观众也惊呆了。 起初,许多人以为这是什么特殊的节目效果或者政治讽刺,当他们确认这不是特效而是现实后,震惊转化为滔天的怒火。 网络直播的弹幕先静止了一瞬,随后以井喷式爆发,但没人关心安东尼是死是活。 “这简直是反人类的罪行!国际社会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那些伤残士兵为国家付出了一切,却遭到这样的对待,令人心碎。” “安东尼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我们一直在被他欺骗!” 安东尼跪倒在台上,他的西装已经被脓液浸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向着四周伸出手,声音嘶哑地呼救:“帮帮我!医生!任何人都好!” 他的声音被台下的惊呼和怒骂淹没了。 没有人上前帮助他,反而向后退去,害怕被他传染。 安东尼的手掌也开始病变,皮肤像被加热的奶酪一样起泡、破裂,他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粘连在一起,濒临崩溃。 人群四散奔逃,推搡、尖叫、哭喊……混乱中,只有一个人逆流而上,像一把利剑劈开汹涌的波涛。 弗里德兰缓步走上讲台,步伐稳健,眼神坚定。 阳光照在他身上,白色衬衫好像在发光,与安东尼的溃烂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246章 弗里德兰走到安东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米利托的总统,他的仇人。 安东尼抬起头,他的脸已经无法辨认。 “救救我……”安东尼爬到来人的脚边,用变形的手触碰他的裤脚,“你要什么都可以,钱、权力,我什么都能给你……” 弗里德兰没有回答,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两人身上。 “我不可能救你,”弗里德兰丢掉油罐,拽住安东尼的衣领,“我巴不得你死。” “什么……”安东尼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我是弗里德兰的儿子,可你把他忘记了。”弗里德兰的声音里压抑着多年的仇恨,“你拿我的父亲挡子弹,你害死了他。我本来是孤儿,父亲收养了我,他说我很聪明,不能放弃读书。为了供我读书,他才去当兵,可你让他死在异国他乡。” 安东尼在对方寒冰般的眼睛里找到了某个模糊的影子。 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被强行从记忆的垃圾堆里翻了出来。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恶狠狠地盯着弗里德兰年轻的脸庞。 被撕开的记忆和眼前相似的面孔刺激了安东尼。 “原来你接近我早有预谋!就为了替那个早就烧成灰烬的下等士兵偿命,你要杀掉一国总统!”他嘶吼道,“你知道你毁了什么吗?你毁了这个国家最伟大的计划!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我就没打算活!”弗里德兰冷笑着,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拇指按在开关上,最后问了一句,“总统阁下,你最伟大的计划就是让更多家庭经历我的痛苦吗?” “不!我们可以谈谈!”安东尼惊恐地向后爬去,“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让你成为这个国家最年轻的首席科学家!” 弗里德兰不为所动:“你死,别人才能活!” “不——住手!你这个疯子!你毁了一切!你敢!”安东尼爆发出彻底扭曲的吼叫,歇斯底里地崩溃。 他妄想挣扎,但那只能操控一国命运的手融化了。 时间慢了下来。 安东尼的声音被响亮的咔嗒声打断了。 “滋——嚓!” 打火机落下的瞬间,烈焰腾空而起。 没有任何延迟。 轰—— 安东尼的轮廓疯狂地扭动着,剧烈地挣扎,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痛苦嘶鸣。 在烈焰吞噬身躯的瞬间,弗里德兰仍奋力举起手臂,发出最后的吼声。 “停止战争!和平万岁!” “停止战争!和平万岁!” “停止战争!和平万岁!” 他站在烈焰之中,始终站得笔直,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如同烈火中熔铸的塑像。 青年声音洪亮,在整个广场上回荡,通过还在运行的直播设备,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震撼了所有人。 他的身影在火焰中笔直地倒下,与安东尼的躯体一起被烈火吞噬。 火焰熊熊燃烧,黑烟升上天空。 台下的人群静默了。 这一刻,战争的荒谬和和平的珍贵同时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那些热血沸腾、准备参军报国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迷茫,军官们交换着复杂的眼神,羞愧地低下头。 千里之外,士兵们通过手机看到这一幕,默默放下手中的武器。 一位母亲抱着儿子的遗照,泪水滴落在相框的玻璃上。 埃德温站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 他看着那团火焰,也看着另一个儿子离去。 火焰渐渐变小,最终熄灭,留下焦黑的痕迹和挥之不去的烟雾。 广场上的人群慢慢散去,但许多人仍驻足停留,似乎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埃德温缓缓走向台前,在离灰烬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摘下帽子,放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当他抬起头时,眼中眼里出现某种决意。 “我会记住你的,我的孩子。”他沉声说道,“你的死不会白费。” 埃德温融入夜色中的背影,仿佛是一个承诺,一个将继续传递下去的希望。 广场上的灰烬会随着时间被清理干净,但那一刻的震撼和启示,将永远留在见证者的心中。 安东尼的死震惊了全球,米利托这台战争机器因此暂停了。 前线的炮火声停了下来,士兵们走出战壕,望着久违的星空。 各国领导人发表声明,呼吁和平解决争端,加强国际合作。 在广场事件发生后的几天里,世界各地爆发了反战游行。人们举着标语,上面写着“永不再战”、“和平万岁”和“记住弗里德兰”。 年轻人尤其积极,他们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和平倡议,组织各种活动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理解和对话。 深谙政治的人们明白,和平的暂停能持续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米利托高层都清楚,这只是一个短暂的间歇。 新的野心家在暗处蠢蠢欲动,军火公司的股票正在被悄悄收购,政治团体已经开始筹划下一轮演说。 国际关系中的利益纠葛和地缘政治的矛盾并未因安东尼的死而消失。军火商和战争投机者只是在等待风头过去,等待人们的记忆模糊,等待下一个机会。 但无论如何,在这一刻,和平显得格外珍贵。 广场上的那一把火,不仅结束了一个生命和一个政权,也点燃了全球对和平的渴望和反思。 战争给人类带来了什么? 是母亲眼角的皱纹,是士兵空洞的眼神,是废弃学校里散落的课本,是再也等不到归人的房屋。 政客们在安全的后方高喊口号时,前线的泥土早已被鲜血浸透;军火商在宴会上举杯庆祝时,平民正在废墟中翻找亲人的遗物。 战争留下孤儿、寡妇、残缺的身体和破碎的灵魂。 它用荣誉和责任包装杀戮,用旗帜和口号掩盖贪婪,它让年轻人赴死,让政客致富,让仇恨一代传一代。 但它也带来了像弗里德兰这样的人, 那些愿意为了理想和信念牺牲一切的人。他们的生命可能短暂如火焰,但光芒却能照亮整个世界,唤醒千千万万人心中对和平的渴望。 和平是脆弱的,需要不断地维护和珍惜。但它值得每个人为之努力,为之奋斗,为之牺牲。因为只有在和平的环境中,人类才能繁荣发展,实现最大的潜能。 和平总是如此珍贵,却又如此短暂。就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绚烂过后,黑暗依旧。但在那瞬间的光明中,总有人愿意相信,黎明终将到来。 埃德温站在墓碑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弗里德兰戴着学士帽,笑容灿烂。 他轻声说:“睡吧,我的孩子。愿你的牺牲,能唤醒这个沉睡的世界。” 第285章 时序更迭,海晏河清(3) 埃德温将一束白菊放在新立的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弗里德兰·埃德温”, 埃德温执意加上自己的姓氏。 他弯腰时,手指在冰凉的碑石上停留了很久。 “保重……”透明的灵魂体漂浮在男人身后,弗里德兰伸出手, 却只能看着手掌穿过恩人的肩膀。 埃德温渐行渐远, 背影透着说不出的疲惫,一步步挪向那扇爬满藤蔓的木门, 就像被时光慢慢吞进去似的,最后一点衣角晃了晃, 消失在阴影中。 弗里德兰收回目光, 走向不远处的小女孩。 她穿着精致的黑色洛丽塔裙, 裙摆的蕾丝在风中轻扬, 手里抱着一个可爱的男孩玩偶。 “死神小姐, 我们走吧。” “不急。”梵斯特摘下墓园里最纯净的白玫瑰,将花递给辛夷, 翡翠色的眼眸里漾起柔和的眸光,仿若无底的深渊照进一缕阳光。 辛夷接过白玫瑰, 轻抚花瓣:“听梵斯特说,你下一世想成为埃德温先生的孩子。” “是的。”弗里德兰的灵魂泛起微光,“我想报答他。” “我可以请哥哥开个后门,但你身上的功德不够。”辛夷看向弗里德兰,“唤醒反战意识是功德,用退役士兵做实验是孽障。功过相抵后, 还差一些功德。” “我该怎么做?”弗里德兰的灵魂突然明亮起来,声音恳切:“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请您帮我。” “需要你去昆吾基地工作一段时间。”辛夷的眼睛弯成月牙,“那里正在研究惠民的脑机接口技术,正需要你这样的天才。” “好。”弗里德兰毫不犹豫。 辛夷眼里的笑意愈发清明, 满脸的欢喜。 挖到这么厉害的研究员,哥哥一定会夸奖她的! 她真是个有用的妹妹! 梵斯特看着小女孩雀跃的模样,唇角微微勾了勾,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辛夷把弗里德兰的灵魂交给江晏清后,便和梵斯特一同来到【全球仿生人监管局】的惩戒室。 第247章 惩戒室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立方体。 走近看,竟是一个装满海水的观景鱼缸! 辛夷拿出一张江晏清剪的纸人,轻轻一抛。纸人在空中旋转,化作一具与安东尼生前别无二致的肉身。 “安东尼”的身体眼神空洞,像个人形玩偶。 直到辛夷将安东尼的灵魂隔空拍了进去。 宋时序手指轻抬。 黑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涌来,缠绕住安东尼的手腕脚踝,将他吊在半空。 锁链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安东尼一惊,恐慌地挣扎起来,符文跟着发出暗红色的光。 “你们要做什么!”安东尼嗓音嘶哑,眼珠惊恐地转动。 宋时序没有回答,手向下一挥,安东尼便被锁链拖入鱼缸。 咸涩的海水瞬间淹没他的口鼻,气泡从他张大的嘴里涌出。 安东尼在水中疯狂挣扎。 他的四肢被锁链束缚,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耗尽,火烧般的疼痛从胸腔蔓延。 他看见鱼缸外晃动的人影,拼命拍打玻璃的表面。 这些人,在替江晏清报仇吗? 他想起那个被他谋杀的青年领袖。 那时,他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听到江晏清溺亡的消息,悠闲地喝了口咖啡。 现在,海水灌进他的气管,咸味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看见自己呼出的气泡向上飘去,就像当年从江晏清体内逃逸的生命。 “你们也太仁慈了。”梵斯特抱着手臂站在鱼缸外,眼神冷漠。 宋时序收紧锁链,将安东尼提出水面。 安东尼趴在玻璃缸边缘剧烈咳嗽,吐出带着血丝的海水。 “饶了我……”安东尼声音破碎,“我可以告诉你们军火库的位置……可以给你们一个银行的金条……” 梵斯特轻笑,打了个响指。 一群乌鸦从虚空中飞出,它们双眼血红,喙尖闪着寒光。 乌鸦落在安东尼肩上,利喙撕下一小块皮肉。 安东尼发出凄厉的惨叫。 下一只乌鸦,啄瞎了他的眼睛。 更多的乌鸦扑了上来,它们特地避开要害,像切生鱼片那样凌迟安东尼的身体。 有的啄开了他的指甲,有的在啃食小腿上的肌肉。 安东尼的惨叫声在惩戒室里回荡,血珠溅在透明的玻璃壁上。 坐在辛夷肩膀上的玩偶跳起来,用小小的手掌挡住她的眼睛。 宋时序皱眉,锁链一甩,将血肉模糊的安东尼重新丢进水里。 鲜血像红色的绸缎在水中舒展,很快染红了整个鱼缸。 嗯,他给少儿不宜的画面打上马赛克了,晏清知道了,一定会夸他的! “没事了。”宋时序对辛夷说,声音冷淡,像个死板无趣的大人。 辛夷:…… 哥夫是这样的,她已经习惯了。 玩偶气鼓鼓地跳回辛夷的肩膀,用针线缝出的嘴巴做出一个不满的表情。 宝宝迟早要被这些冷血的家伙带坏! 水缸里的动静渐渐微弱,红色的水面上,偶尔冒出一两个气泡。 安东尼的恶魂无法净化,宋时序又不想给他一个痛快。 就这么慢慢折磨吧,磨着磨着就魂飞魄散了。 一周后,埃德温宣布参加米利托总统竞选。 埃德温抨击安东尼政府及其党派将ai用于研究生化武器,发表演讲《安东尼让米利托进入切尔诺贝利时刻》。 傍晚,中央新闻演播厅内灯光通明。 埃德温站在深蓝色背景的演讲台前,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摄像机红灯亮起,他抬眼望向镜头,目光坚定而沉重。 “今晚,我要告诉各位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埃德温神情凝重,“现任政府及其所属党派,正在将我们最前沿的人工智能技术,用于开发生化武器。” 埃德温身后的大屏幕亮起,呈现出真实的数据模型和实验室照片。 这些都是通过查封【弗里德兰实验室】获取的资料,已由技术团队的整理验证。 “这不是科幻小说的情节,这是我们国家已经发生的现实。” 埃德温语气沉重,然后开始详细阐述ai如何被用于模拟病原体变异、优化传播途径、设计针对特定基因组的生物制剂。 演讲进行到第二十分钟时,埃德温抛出了一个震动世界的概念:“安东尼政府的所作所为,正在让米利托进入'切尔诺贝利时刻'。” “切尔诺贝利时刻”是一个政治术语,源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灾难。该事件最初被当局隐瞒和否认,导致灾难性后果。如今,这一概念被广泛用于形容任何一个政权或组织面临的关键转折点:当固有的谎言和隐瞒体系无法再掩盖某个灾难性失败,从而引发公众信任的彻底崩溃,最终动摇了其统治合法性的根本基础。 真相冲破重重封锁得以曝光,长期积累的公众不满和怀疑被瞬间点燃,迫使权力阶层不得不承认其系统性失败。这不仅是一场物理上的灾难,更是一场政治和信任的灾难,标志着旧有秩序开始瓦解。因此,“切尔诺贝利时刻”已成为形容体制危机和信誉破产的代名词。 埃德温解释了“切尔诺贝利时刻”的历史渊源和当代含义,将当前ai技术的滥用与历史上的核灾难相提并论。 “就像当年我们的老伙伴试图隐瞒核泄漏的严重性一样,现任政府也在掩盖ai技术被武器化的事实。当真相最终大白于天下时,公众的信任将会彻底崩塌。” 演讲结束。 全球的人工智能行业地震了。 这一事件彻底撕破了ai技术温和进步的面纱,迫使世界意识到ai隐藏在革命性潜力背后的毁灭性威胁。 三个小时后,社交媒体上相关话题的讨论量突破千万次。各大新闻机构紧急召集专家进行解读,智库发布分析报告,外国使馆纷纷致电米利托外交部,要求他们“给一个交代”。 舆论剧烈逆转,公众的支持迅速转变为普遍的恐惧与反对,米利托人不再将ai视为造福社会的工具,反而视为一种难以控制、容易被武器化的危险力量。 普通民众在社交平台表达着恐惧。 “我们还能相信ai吗?” “你们在打开潘多拉魔盒!” 在米利托东部的科技公司外,已经有大批民众聚集。 人们举着标语牌,上面写着“ai应当造福人类”、“停止将科技变成杀人工具”。 一些实验室不得不加强安保,员工们低着头匆匆进出,避免与媒体接触。 曾经备受追捧的ai公司突然面临信任危机,所有人措手不及。 全球响起对人工智能实施严格监管的强烈呼声。 各国政府推出强硬政策,全面审查、暂停ai在敏感领域的使用,尤其是在生物技术、网络安全和关键基础设施中的应用,其中,米利托的监管政策最为强硬。 米利托参议院科技委员会宣布召开紧急听证会,传唤国防部和研究部门的官员作证。两党议员罕见地表现出共同关切,就连安东尼总统所在党派也公开表示需要重新审视ai技术的监管框架。 几天后,国会通过《人工智能安全紧急法案》,成立专门的监管机构。 这场突如其来的“刹车”阻碍了米利托的技术创新,大幅度增加了ai研发的合规成本,导致米利托的人工智能行业进入寒冰期。 很快,米利托作为ai领导者的地位遭受重创,创新生态系统因伦理争议、公众质疑与政策收紧失去活力,资本撤离、人才流失和国际合作受阻严重,削弱了发展动力。 人工智能相关企业的股价迅速崩盘,尤其是那些依赖政府合同、涉及敏感技术应用或尚未实现盈利的ai公司。投资者纷纷撤资避险,初创企业融资渠道枯竭,科技巨头的市值也因关联性遭受重挫。曾经被资本竞相追逐的“明星项目”估值泡沫破裂,风险投资基金和那些曾大力押注ai的机构将面临巨额亏损,部分投资血本无归。 资本市场随之动荡。备受追捧的科技公司股票惨遭抛售,投资者出逃海外。初创企业的融资计划被无限期推迟,就连科技巨头的市值也因关联性大幅缩水。风险投资机构召开紧急会议,重新评估对ai领域的投资策略。 就这样,安东尼集团在股市里赚的钱,加倍吐了出来。 在西方陷入停滞之际,诸华帝国凭借国家主导、注重可控性与安全性的技术发展模式,在全球ai治理中扮演了更稳健的角色,持续推动ai在经济和军事领域的应用,逐步缩小与米利托的差距,即将实现全方面超越。 这一危机重新绘制了全球科技竞争的格局,使技术领导力向东方倾斜。 与此同时,季家和傅家合作的脑机接口项目“智脑”初见成效。 沈星牧和弗里德兰通过江晏清建立的沟通渠道,为项目提供算法支持,“诸华智脑”正在向着科幻小说中的“端脑”前进,一旦成功,将彻底站在高科技领域的山巅。 第248章 在米利托总统竞选的幕后,埃德温的团队正在全力运转。 江晏清需要一个“傀儡”总统,便把沈星牧、宿棠月和温浊宁调过去协助他的竞选工作。 沈星牧凭借过去参与竞选的经验,设计了一套完整的宣传策略。宿棠月利用“天使光环”为埃德温打造亲民、可信的“救世主”形象。温浊宁利用“系统”进行数据分析,实时监控民意变化,以便沈星牧及时调整竞选策略。 虽然清洁能源是大势所趋,但为了选票,沈星牧让埃德温在公众面前表现出对清洁能源的怀疑和反感。 埃德温宣称要推动米利托的传统能源优势产业,以实现“让米利托成为全球能源成本最低的国家”的目标。 虽然他是首富,不缺竞选资金,但油气行业肯给他捐钱,他为什么不要? 钱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 没过多久,埃德温在铁锈带、页岩盆地和煤区获得了更多的支持者。 支持率稳步上升,埃德温依然苦恼。 他需要争取中间选民的支持,但非常困难。 米利托的年轻人政治冷漠现象较为突出。他们认为政客缺乏魅力,政治充满党派纷争和丑闻,与自身实际生活脱节,因此参与投票的积极性不高。 独立选民的占比不断上升,约43%的米利托选民将自己识别为“独立派”。他们更看重实际问题的解决,看不惯两党被极端势力主导、相互攻击,对政客的信任度较低,投票意愿也相对较弱。 低收入及工人阶层更关注经济状况、就业机会和生活成本等切身问题,认为政客们并未真正解决这些难题,选举对自身生活改善作用不大,所以对投票和政客都缺乏热情。 在米利托中部一个工业城市的竞选集会上,埃德温刚刚结束关于能源政策的演讲,台下观众的反应很是“分裂”。 年长的工人为他捍卫传统能源的立场鼓掌欢呼,年轻人则面露怀疑。 回到竞选巴士上,埃德温松了松领带,略显疲惫地抱怨:“这些人真是油盐不进!” 沈星牧整理着手中的民调数据,头也不抬地回答:“对很多人来说,政客这个词本身就带有贬义。” “但我们确实在努力解决问题,”埃德温不解地说,“教育、就业、医保……我们的政策提案比现任政府实际得多。” 他针对年轻选民,提出改善教育、就业机会、降低学生贷款等与年轻人生活密切相关的政策,让他们看到选举与自身利益的直接关联。组织校园或社区活动,鼓励年轻人参与讨论,增强他们对政治的参与感和归属感。 针对独立选民关注的经济、医疗、环保等问题,给出具体、可行的解决方案。 针对低收入及工人阶层,提出提高最低工资、创造就业岗位、改善社会保障等政策,切实解决他们的经济困境。 他的班底不比安东尼那个只动口不动手的“大忽悠”好? 温浊宁抱着系统的光球大脑袋,无奈地说:“问题在于,米利托的政客太擅长发明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远远跟不上。这些提案告诉他们国家存在很多问题,但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诸华的政客就能被人民喜欢?”埃德温不忿。 “纠正一点,我们国家没有政客,我们国家只有政治家。”宿棠月正色道。 “有什么区别吗?”埃德温不理解。 沈星牧冷笑一声,“托米利托的福,政客现在代指为了获得权力不择手段的人,还有在政府部门混日子的平庸官员。政治家是诸华那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还要拥有远见卓识,并且对社会产生积极的影响,就像我的哥哥江晏清。” 宿棠月和温以珩赞同的点头。 温浊宁补充道:“我们国家的政治家之所以受人尊敬,是因为他们一直在为人民解决问题。被政绩和民望推上去的领袖,自然深受百姓爱戴。你们的政客为了政绩,总是把小问题搞得一团糟,再粉饰太平,让大问题显得没那么糟。事实如此,真不是我捧一踩一。” 系统点了点头:我的主人说的都对! 宿棠月见埃德温心情不佳,声音缓和了一些:“埃德温先生,你是企业家,跟那些政客不在一个层次。对企业家而言,盈利是核心目标。你不会像政客一样,给自己增设障碍,更倾向于选择最简单、最直接的路径推进事务。” 埃德温:“没错,我就是这样精简高效!” 还是宿影帝的话中听。 不愧是有几亿粉丝的人,情商就是高! “别高兴,他是在提醒你。政府治理和企业管理,底层逻辑完全不同,你不能用管理企业的办法管理政府。”沈星牧瞥了他一眼,“安东尼政府做了太多‘没事找事’的事,把简单问题复杂化,这种蠢事我们坚决不能碰。我们所有动作的出发点,都是帮米利托减负、减少问题。当前需要应对的新挑战本来就多,再去创造不存在的麻烦,就是在消耗精力、偏离方向,得不偿失。” “明白了,与其许下更多承诺,不如先解决现有的问题。”埃德温若有所悟地点头,“诸华的政治真是一门艺术。” 夜幕降临,街灯依次亮起,照亮了竞选海报上的面容。 海报下方印着他的竞选口号:“回归理性,重建信任”。 在接下来的竞选活动中,埃德温的竞选团队调整策略,更加注重与各阶层选民的实际沟通。 埃德温不再空泛地谈论国家未来,而是具体阐述如何降低生活成本、创造就业机会。 他们在社区中心开设免费的法律咨询站,为低收入家庭提供税务规划服务。每个周末,志愿者们在锈带地区的旧工厂里举办职业技能培训,教授编程和机械维修。 这些举措没有华丽的宣传标语,都是落到实处的帮助。 埃德温举办小范围的政策讨论会,邀请不同背景的民众提出“痛点”,并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 慢慢的,民调数字出现了积极的变化。 十二星联盟的边境线上,士兵们在战壕里擦拭武器。 指挥部的电子地图显示,诸华帝国与金字塔联盟的联合舰队正在公海集结。 一位校级军官在视频会议中汇报:"我们决定继续保持停火状态,等待米利托新政府的政策导向。" 他们要等米利托选出新的总统,然后看新总统的“脸色(对战争的态度和拨款)”。 绝不是因为诸华帝国搞军事演习搞到家门口! 他们不是怂! 是的,我们绝不是因为害怕才停战,这叫战略性等待! 诸华帝国和金字塔联盟的联合军事演习即将开始,而这一天,也是江晏清和宋时序的婚期。 婚期将近,宋时序做足了准备,仍免不了紧张。 养在阳台上的小情根长大了,这天清晨,宋时序发现情根顶端结出了两个花苞。 宋时序将小情根移植到忘川中。 暗蓝色的河水拍打着岸边的泥土,情根的根系一接触到河水就迅速伸展,银白色的根须在暗流中闪闪发光。 三日后的黄昏,两朵莲花同时绽放。 一朵洁白如雪,花瓣舒展得像云朵;另一朵墨黑如夜,形状歪斜扭曲。 黑色的莲花逐渐倾斜,将白莲托了起来,为它挡住河面飘来的怨气。灰暗的雾气被黑莲吸收后,白莲开得更加娇艳,黑莲的边缘开始卷曲。 宋时序站在岸边凝视许久。 他伸出手指,一点金光从指尖溢出,注入黑色的莲花。 金纹沿着花瓣的脉络蔓延,将黑莲勾勒得尊贵华丽,暗金色的纹路流光溢彩。 “是个坚韧的小家伙。”宋时序轻声自语,嘴角上扬,“像我家晏清。” 第286章 时序更迭,海晏河清(4) 演习当天, 诸华帝国商务部发布稀土出口管制措施,对含有诸华成分的境外稀土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进一步完善了诸华对稀土产业链的管控, 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 履行防扩散等国际义务。 诸华帝国是全球最大的稀土储量国和生产国,稀土储量约占全球的40%, 产量长期占全球的70%以上。全球几乎所有的高端制造都依赖诸华的稀土供应链,这种资源的高度集中使得管制措施能迅速影响全球市场。 稀土在军事、高科技等领域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如制造导弹制导系统、战机发动机、雷达核心部件、14纳米及以下逻辑芯片等都离不开稀土。 诸华帝国的稀土管制措施, 从资源供应、成本、武器扩散等多个维度对战争起到了遏制作用, 是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的重要举措。 米利托网友:“一个拥有全球40%稀土储量的国家却搞全球管制, 这公平吗?我们战机的雷达都要停产了!管制稀土就算了, 还要人民币结算,申请材料居然要用中文!过去一百年, 英语才是全球贸易的标准语言。” 也有不少人开始反思。 第249章 “我们之前对诸华全面封锁芯片技术,现在轮到他们卡稀土了。事实是, 没有稀土,我们的高端制造可能要退回原始社会,谁都跑不了。” “这能怪谁?是我们自己搞砸了。这些年光顾着去工业化,连个像样的稀土冶炼厂都没有,矿采出来还得运到诸华加工,现在被反制只能认栽。反正也落后了, 我们还是专心种大豆更靠谱。” 六星联盟网友:“如果失去稳定的稀土供应,我们的高端制造产能可能暴跌30%。更要命的是, 想拿许可就得交出供应链细节、客户名单和产品设计图纸,这简直是两难。” 新希望盟国网友:“这哪是什么‘对抗世界’,分明是顶级阳谋。米利托几十年都在用‘国家安全’的借口制裁别人, 现在诸华用同样的逻辑反击,这是正当自卫,我方支持!” “终于有人能让米利托尝尝被卡脖子的滋味了!一个稀土就让他们破防,想想当初他们是怎么对其他国家的,这叫一报还一报。规则从来都是强者制定的,现在世界该重塑秩序了。” 新百丽网友:“我们投入了超过千亿新元搞稀土自给自足,十年过去了,稀土还是100%依赖诸华。现在才发现,哪怕通过第三方渠道,只要涉及诸华技术,都得拿授权,这步棋人家早算好了。” 最开心的当然是诸华帝国的网友。 “这波稀土管制压根不是‘卡脖子’,这是咱妈对恶意打压的正当反击,更是守护国家安全的必然之举。米利托一边用‘国家安全’为借口,对诸华芯片产业层层加码封锁,逼得我们的高科技企业举步维艰;一边又纵容企业通过塑料模特藏稀土、瓷砖胶混金属等卑劣手段走私,把我们的战略资源拿去造针对我们的武器。现在我们用同样的逻辑管控稀土,从源头堵住资源非法外流,防止其被用于军事领域,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合规又解气。毕竟资源安全就是国家安全,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宝贝变成威胁自己的工具?” “过去提起稀土就心疼,咱们守着‘工业维生素’却卖着‘白菜价’,乱采滥挖、低价竞争不仅浪费资源,还让企业没动力搞研发。这次管制恰恰是给国内产业“刮骨疗毒”,逼着行业从‘抢配额、拼低价’转向‘重研发、提质量’。相关企业的股价逆势上涨,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终于开始把资源优势转化为技术优势和产业优势。而且严格管控也能遏制非法开采,让稀土这类不可再生资源得到真正保护,这才是对子孙后代负责的长久之计。” “别听西方喊什么垄断、长臂管辖,他们早忘了米利托的‘外国直接产品规则’才是真正的霸权逻辑。稀土具有军民两用属性,对稀土实施出口管制本来就是国际通行的做法。我们的新规不仅明确了0.1%的成分红线,还设置了合规便利和人道主义豁免,既堵住了走私漏洞,又保障了正当贸易,本质上是对全球稀土流通的‘治理升级’。这说明诸华正在从‘稀土供应者’转向‘秩序治理者’,推动全球稀土产业从无序的资源竞争,走向透明合规的合作新阶段,对整个国际市场都是好事。” “有人担心管制会打乱全球供应链,但真相是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断供‘,而是’有序监管‘。新规对合规企业敞开大门,只是防止稀土被滥用或转移,反而能让全球供应链更稳定安全。更重要的是,稀土是先进武器的‘命脉’,管控稀土流向能直接削弱战争动员能力,减少武器扩散的风险。从这个角度看,诸华的管制其实是在给全球和平‘上保险’,用资源管控倒逼各国通过外交谈判解决争端,这恰恰是负责任大国的担当。” …… 网络上众说纷纭,诸华网友的评论独领风骚,他们带着朴素立场的理性发声,摆事实、讲逻辑,句句有理有据,尽显老百姓的清醒与通透。 米利托和六星联盟的网友再想负隅顽抗也无济于事,他们的国家紧急下场“公关”,斥巨资用阴谋论围剿诸华,不断施加压力。 阴谋论在西方社交媒体上疯传。 从“诸华稀土技术依赖国外、管制是掩盖产能崩溃”的虚假揣测,到“借资源管控胁迫他国、暗藏军事扩张野心”的恶意抹黑,再到“稀土储备枯竭、试图通过舆论造势转嫁危机”的荒诞谣言,部分国家网友被误导跟风,媒体刻意截取政策片段煽动对立。 没过多久,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在全球直播,镜头里扑面而来的硬核实力与震撼细节,瞬间让所有阴谋论哑火。 这场阅兵没有华丽辞藻,只用实打实的装备性能、严整军容与实战化演练,向世界宣告诸华帝国捍卫自身利益与和平秩序的绝对底气。 开篇的战略威慑力量方阵,一出场便震撼全球。 18辆重型导弹发射车以每秒1.2米的标准速度平稳驶过检阅场。在发射舱盖半开的状态下,能清晰看到内部导弹弹体的流线型设计,表面覆盖的耐高温涂层。据军事专家解读,这种涂层能抵御超高温环境,确保导弹在极端条件下稳定运行。更令人惊叹的是发射车的机动配置,轮胎采用特制防爆材质,即便遭遇复杂地形也能保持高速机动,车底的液压悬挂系统在通过模拟沟壑时,车身始终保持水平,展现出极强的战场适应性。 紧随其后的是潜射导弹配套装备方阵,搭载导弹转运系统的特种车辆上,精密的机械臂正进行模拟装载作业,机械关节的转动精准到毫米级,液压装置的伸缩平稳无声。直播的特写镜头中,导弹弹体上的制导天线阵列排列规整,所有天线都能实现全向信号接收,确保在复杂电磁环境下精准定位目标。军事评论员分析,这类战略武器的射程足以覆盖全球关键区域,搭载的分导式弹头技术,能实现多目标精准打击,且具备极强的突防能力,任何反导系统都无法拦截。 这组画面直接击碎了“诸华军力不足以捍卫资源安全”的谣言。 一个能自主研发制造如此顶尖战略武器的国家,根本无需通过“掠夺”获取资源,稀土管制的底气,恰恰来自自身无可撼动的硬实力。 常规作战装备方阵的亮相,更是将细节中的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轻型坦克集群以楔形队列疾驰而来,车身采用模块化设计,装甲表面布满蜂窝状防护结构,既能抵御穿.弹.攻击,又能减轻自重提升机动性。 在随后的实战演示环节,这些坦克在泥泞地形中快速转向,履带碾压溅起的泥水落在两侧,丝毫没有影响行进节奏,搭载的稀土永磁电机提供了强劲动力,最高时速远超同类型传统坦克。炮塔上的主炮在自动装填系统的操控下,完成瞄准、装填、模拟发射的全过程仅用3.2秒,炮口稳定器在车辆高速移动时依旧纹丝不动,确保射击精度不受地形影响。 步兵战车方阵紧随其后,车门打开的瞬间,士兵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下车,动作整齐划一如同复制粘贴。战车顶部的遥控武器站可360度旋转,搭载的多管机枪与榴弹发射器能实现火力全覆盖,武器站的瞄准系统采用红外热成像技术,即便在夜间或烟雾环境下,也能精准锁定目标。视频中,步兵战车与轻型坦克协同推进,形成紧密的战术配合,战车释放的烟雾弹在前方形成防护屏障,坦克则利用烟雾掩护发起突击,整套战术动作行云流水,展现出极高的实战化水平。 无人作战集群的登场,成为阅兵直播的“高光时刻”。 数十架无人机以菱形编队在空中飞行,机翼采用碳纤维复合材料,表面的隐身涂层能有效规避雷达探测,机身下方挂载的精确制导武器小巧玲珑却威力十足。 这些无人机的核心传感器依赖稀土材料实现高温稳定性,即便在高空低温环境下,也能流畅地传输战场数据。 直播中,无人机群完成了空中侦察、目标锁定、模拟打击的全流程演示,多架无人机同时锁定同一目标,数据实时回传至地面指挥中心,指挥系统的响应时间不超过0.5秒,展现出极强的协同作战能力。 水下无人潜航器的演示同样令人震撼。 在模拟海域中,潜航器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移动,推进系统中的稀土永磁材料使噪音降低至海洋背景音水平,敌方声呐根本无法探测。潜航器搭载的高清摄像头与声呐探测设备,能准确绘制海底地形与目标分布,尾部的特种机械臂可完成水下排障、目标抓取等复杂任务。直播中,潜航器成功锁定模拟敌方舰艇后,快速发射模拟鱼雷,击中目标的瞬间激起巨大水花,整个过程隐蔽高效,彰显了诸华在水下无人作战领域的绝对优势。 防空反导系统方阵的亮相,构建起全方位的防护屏障。新型防空导弹发射车采用垂直发射设计,发射架上的导弹排列整齐,宛如蓄势待发的箭雨。 直播中,模拟敌方导弹来袭时,防空系统快速响应,雷达屏幕上瞬间锁定多个目标,导弹发射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完美拦截所有模拟目标。 第250章 这些防空导弹的制导系统采用稀土磁控管技术,能有效抵御电磁干扰,即便在复杂电磁环境下,也能保持极高的拦截精度。随行的近防炮系统每分钟射速高达上万发,形成密集的火力网,可有效拦截低空飞行的导弹与无人机,构成了“远中近”三层防空体系。 信息化作战装备方阵展现了诸华军队的“智慧战力”。指挥通信车、电子对抗车、卫星通信车组成的方阵,凸显诸华军队的信息化水平。指挥通信车顶部的卫星天线能快速展开,实现全球范围内的实时通信,车内的指挥系统集成了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能快速处理海量战场数据,为作战决策提供精准支持。电子对抗车搭载的先进设备,可对敌方通信信号进行干扰与压制,同时保护己方通信安全,直播中,电子对抗车成功干扰模拟敌方雷达信号,使其失去目标探测能力,展现出极强的电子战实力。 后勤保障装备方阵处处突出细节。野战医疗车可快速展开为移动医院,车内配备的先进医疗设备能完成紧急手术与重症救治,车顶的直升机起降平台可实现伤病员快速转运。野战炊事车能在极端环境下为数百名士兵提供热食,烹饪设备采用节能技术,在无补给情况下可连续工作72小时。物资运输车采用自动装卸系统,能在几分钟内完成物资装卸,车身上的防护装甲可抵御小型武器攻击,确保物资运输安全。这些后勤装备与作战装备协同配合,构成了完整的作战保障体系。 阅兵直播中,军人的风貌与装备的硬核实力宛如日月交相辉映。受阅士兵身着新型作战服,身姿挺拔如松,队列严整得仿佛用尺子丈量过一般。 他们正步走过检阅台时,士兵们的摆臂高度、踢腿角度完全一致,脚步声整齐划一,形成震撼人心的“阅兵节奏”。特种作战部队士兵身着迷彩服,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眼神锐利如鹰,身上携带的新型单兵作战装备一应俱全,包括高精度步枪、夜视仪、战术背心等,尽显强悍的战力。 实战化演练环节将军事实力推向高潮。 在联合战术演练中,陆军、海军、空军、火箭军等多军种协同作战,地面部队发起突击,空中支援力量精准打击敌方目标,海军舰艇发射的巡.航.导弹远程奔袭,火箭军部队随时准备实施战略威慑。 直播中,模拟敌方阵地被炮火覆盖,工事瞬间崩塌,地面部队快速占领阵地,整个作战流程衔接紧密,展现出诸华军队多军种联合作战的强大能力。 在本次演练中,所有装备的性能都得到了充分检验,轻型坦克的越野能力、无人机的打击精度、防空系统的拦截效率,均达到世界顶尖水平。 抗战老兵方阵的出现为阅兵增添了温情与厚重。 90多岁的老兵们胸前挂满勋章,尽管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皱纹,但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明亮。当受阅装备驶过面前时,老兵们缓缓举起右手敬礼,眼中闪烁着泪光。一位老兵接受采访时说:“当年我们打仗,缺枪少炮,看着现在的装备,心里踏实了,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这一幕让无数网友动容,也让“军事扩张论”不攻自破。 诸华军队的强大,从来不是为了侵略扩张,而是为了铭记历史、守护和平。 国际维和部队方阵与人道主义救援装备展区压轴亮相,身着蓝色贝雷帽的维和士兵队列整齐,他们携带的非致命性武器与救援装备,表达了诸华参与国际维和、维护世界和平的决心。人道主义救援装备包括地震救援车、防洪抢险车、医疗救援直升机等,这些装备曾在多次国际救援行动中发挥重要作用,展现了诸华军队“威武之师、文明之师”的良好形象。 直播结束后,全球舆论瞬间反转。 炒作阴谋论的西方媒体被迫静默,米利托《现代外交政策》杂志不得不承认:“阅兵直播展示的装备技术水平远超预期,诸华不仅掌控稀土资源,还将其转化为顶尖的军事实力,任何抹黑都站不住脚。” 造谣诸华技术依赖国外的媒体,紧急删除不实报道,坦言直播中的装备细节与技术性能均能证明诸华拥有完全自主的研发制造能力。 各国网友的态度也彻底转变。 米利托网友在评论区留言:“看完才明白,诸华的强大是实打实的,稀土管制是正当权益,那些抹黑言论简直可笑。” 六星联盟网友点赞道:“这样的军事实力,不是扩张的野心,是维护和平的底气。” 新希望盟国反驳此前的虚假信息:“诸华有足够实力保护自己的资源,根本无需掠夺,政客的挑唆该停止了。与其造谣,不如正视诸华的实力,学习他们的技术。” 这场阅兵,没有刻意炫耀,却彰显了诸华的军事实力。从战略导弹覆盖全球到常规装备实战全能,从无人作战的技术突破到信息化作战的智慧赋能,从士兵的严整军容到后勤的坚实保障,所有细节都在诠释诸华军队的成长与强大。 试图用阴谋论抹黑诸华的势力,在这些硬核的数据面前,只能把嘴闭上。 诸华用实力证明:稀土管制是维护国家利益的正当举措,军力强大是守护和平的坚实保障,在复杂的国际博弈中,唯有实力才能赢得尊重,唯有事实才能击碎谎言。 埃德温因为提倡对华务实合作,支持率在阅兵后持续攀升,数据的背后是米利托社会对两国关系走向的集体反思与理性回归,越来越多米利托人意识到,与诸华和平发展才是符合米利托根本利益的选择。 在竞选集会上,一位手持“贸易不是战争”标语的农场主向候选人提问:“我们的农产品何时能重新进入诸华市场?” 米利托对外贸易委员会近期致函政府,抗议对华出口限制导致数十亿米元出口冻结,警告米利托企业可能被逐出全球供应链。 众多米利托巨头陷入焦虑,他们认为诸华帝国的数字经济扩张与清洁能源转型正在创造巨大市场,零和博弈只会让米利托错失机遇。诸华帝国的发展是机遇而非威胁,遏制政策只会削弱米利托的实力。 埃德温在竞选中公开表示:“诸华和米利托作为全球最大经济体,应超越关税之争,探讨经济协同发展的路径,实现双向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 米利托民众在埃德温的引导下,清楚地看到:在半导体领域的“小院高墙”并未遏制诸华的技术进步,反而加速了诸华帝国自主化进程;而在气候变化等全球性议题上,没有诸华参与,任何解决方案都形同虚设。米利托民众既看到两国利益的共融性,也厌倦了政客塑造的“假想敌”叙事。 超过半数选民期待通过对话缓解紧张态势。这种民意基础,让主打“理性竞争、务实合作”的埃德温获得了空间,埃德温继续提出“重启经贸对话”、“扩大气变合作”等主张,回应了主流期待。 这种民意转向是基于现实利益的理性选择,埃德温的政敌难以扭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埃德温被诸华帝国推向总统之位。 埃德温支持率的上升,本质是米利托社会对“正确对华政策”的集体探索。诸华帝国始终保持的政策稳定性,更为这种探索提供了基础。 未来无论谁当选总统,米利托民众已经用选票倾向给出答案。 与其在对抗中内耗,不如在合作中共赢。 这种民意潮流,或许正是两国关系走出波折、迈向稳定的重要契机。 在人类历史的关键节点,江晏清落下最后一子,将战争的导火索阻断。 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危机就此化解。 世界没有陷入火海,文明得以延续,亿万生命继续着他们平凡却弥足珍贵的生活。 老农在丰收时笑容满面,工人领到年终奖后舒展了眉头,学生在操场上拼尽全力地奔跑,鸟欢快啼鸣,两只蝴蝶在花丛里缠绵飞舞..... 这些微不足道的日常,这些朴素却真实的幸福,都化作点点金光,汇流成河。 金色的洪流跨越了界限,涌入立于云端的身影,注入江晏清的神格。 江晏清闭上双眼,感受着神格的蜕变。 过往积累的修为,与磅礴的功德洪流交融,当他重新睁眼时,眸中倒映着国泰民安的盛景。 帝尊之境,成了。 ----------------------- 作者有话说:本章与现实无关,整体偏科幻,不过呢,现实可能比小说更科幻[害羞] 第287章 时序更迭,海晏河清(5) 九重天外, 从未如此热闹。 来自各个神系的神明们相继现身,或驾祥云,或乘光驭风, 只为见证双喜临门的盛事。 洛明冉站在南天门前, 身披“星汉西流”长袍,布料上的银河仿佛动了起来, 在衣袂间缓缓流淌。 他望着蜕变后的江晏清,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 温以珩站在他身侧, 身为至高主神, 今日的威压竟柔和了几分。 “我们的孩子, 长大了。”洛明冉轻声道。 第251章 温以珩握住他的手, 手指传来温厚的暖意。 “他很出色, 有你当年的风骨。” 昊天上帝从东方驾云而来,身后跟着九条五爪金龙, 金龙各衔着一枚宝珠,珠光流转间映照出万千气象。 十殿阎罗与酆都大帝一同从地府赶来, 身上还带着冥界的清冷气息,脸上的笑容却温暖如春。 婚礼设在一片开阔的仙台,台上没有传统的红绸喜字,只有流淌的星河与绽放的法则之花。 花朵由纯粹的道韵浇灌,开合之间,可见一个小世界的生灭。 宾客们陆续入场, 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小金乌拉着哥哥们在云桌间小心穿行,发梢跃动着细碎的火星, 差点又把宴会点燃了。 季铭洲穿了一身黑红配色的礼服,在众多古装神祇中格外醒目,一出现就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冥虎和它的孩子跟在季铭洲身边, 防止有人“不小心”嘎了季铭洲。 不用别人捅刀子,季铭洲已经感觉自己死掉了…… 心如刀绞,生不如死。 秦世勋携父母坐在靠近礼台的云椅上。 看着格外耀眼的江晏清,秦世勋的眼神复杂又落寞。 裴惊鸿笑意盈盈,轻声安慰:“没关系儿子,你还是小晏的哥哥,以后还是情敌的大舅哥。” 秦世勋的心口又被补了一刀。 秦玲和杨树芃坐在旁边乐不可支。 太多人喜欢他们家晏清,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沈星牧和温浊宁被安排在相邻的座位,两人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宿棠月无可奈何,黑着脸将两人隔开。 温浊宁抱着系统闷闷不乐:“沈星牧为什么也在啊!” “宋先生很大度,把情敌全都请来了。”系统感慨,“主人,您真该学学他的胸襟,您就是太小气了。” 温浊宁揉捏着系统圆滚滚的身体,“说我小气是吧!” 系统被揉得说不出话,只能默默流泪。 主人太凶残了! 乔远安沉默地坐在角落,谢遇安担忧地望向哥哥,同情三秒。 “哥哥没事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傅衔章揽着他的腰,在腰侧捏了捏,声音低沉磁性:“安安,你再不给我一个名分,我就跟他一样了。” 谢遇安脸颊泛红,垂下头不再说话。 殷文修同情地看了一眼傅衔章,刻意提高音量:“小燃,你喜欢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婚礼?” “你不是都准备了吗?那就办两场吧。”鹿燃忍俊不禁,由着他炫耀。 殷文修顿时眉开眼笑。 傅衔章投来幽怨的目光。 我讨厌你们这些成双成对的人! 殷文修见他可怜,安慰了一句:“看看季铭洲,你就知足吧……” “也是。”傅衔章终于笑了。 季铭洲:…… 冥神和梵斯特一左一右扶辛夷入场,辛夷若不拦着,两人只怕也要打一架,搅得天翻地覆。 辛夷饮下生长药剂,经历了洗经伐髓的剧痛,临时长大了十岁,奈何神魂太小,驾驭不了这具身体。 不过,能比鹤南弦看起来更像大人,她就很开心了。 “弟弟,我在这。”辛夷笑眯眯地打招呼。 “……我不认识你!”鹤南弦看到突然长高的辛夷,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只有他是小孩子了! 可恶! 时辰已到,万籁俱寂。 江晏清和宋时序从星河的两端缓缓走向彼此。 江晏清一袭绯红长袍,袍上用金线绣着诸天星辰的轨迹。 刚刚晋升帝尊的他,周身还萦绕着未敛的道韵,脚下步步生莲。 宋时序同样身着红色礼服,玄色丝线在衣摆处绣出时光长河的纹路,他凝视着向自己走来的江晏清,眼中的深情满溢而出。 他们在星河的中央相遇,相视一笑。 洛明冉和昊天上帝作为双方家长,共同主持神契大典。 “今日,天道为鉴,三界为证,万灵共瞻盛典。”洛明冉声透九霄,清越庄重,“忘川帝尊与华胥帝君,缔永世姻缘,结万载同心。” 昊天上帝威仪满溢,掷地有声:“神契既成,生死相托,福祸相依。愿尔等承天道之命,秉道法之仁,同心济世护苍生。以仙泽润八荒,以厚德布寰宇,担三界之责,庇万灵安宁,福泽千秋万代!” 宋时序与江晏清并肩上前,各执本命神印。 江晏清的忘川印凝着幽冥清辉,宋时序的华胥印挟着创世神光,双印升起,璀璨灵光映彻乾坤。 “臣等领受天命,谨承圣谕!”二人神色肃然,异口同声,“此后同心奉道,矢志不渝,护八荒无虞,济万灵于厄,平万界纷争,布甘霖惠泽,必不负天道所托、三界所望!” 言毕,双印相合,一道贯通天地的金光冲天而起,祥云聚顶成瑞兽之形,甘润养万物。 九幽寒渊生暖意,洪荒绝境绽新绿,妖邪退散,灾厄消融,百姓安居乐业,万物生生不息。 诸天神明集于九天之上,执礼朝贺,声浪震彻云霄。 祥和之气蔓延四海八荒,天道霞光垂落,化作同心结萦绕二人周身,为天命良缘赐下永恒的庇佑。 仪式结束后,婚宴正式开始。 仙娥们端着琼浆玉液在宾客间穿梭,将菜肴呈上。 新人举杯来到酆都大帝面前。 酆都大帝笑声爽朗:“在地府待久了,今日见我家小清成婚,才算得上大喜。” 江晏清眉眼一弯,执杯回敬:“爷爷多走动走动,往后日日有喜事。” “是该去炼狱松松筋骨了。”酆都大帝捋须而笑。 十殿阎罗纷纷送上贺礼,都是地府的奇珍异宝,老父亲们围着江晏清泪眼汪汪,酒水没有喝多少,倒是先哭出去不少。 相比之下,江晏清的“人类爹”杨树芃就开心多了。 送出去一个电灯泡,他就能跟老婆美美过二人世界了,老婆也不用担心宝宝遇人不淑,又被渣男欺负。 秦玲掐了一下杨树芃的腰,“有那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杨树芃看到老婆红了眼眶,连忙哄她,“老婆,你别哭啊!小晏那么爱你,肯定会经常回家,我们不是空巢老人!” “……你才空巢!”秦玲又好气又好笑,伤感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江晏清莞尔,抱抱妈妈又抱抱爸爸,把“空巢老人”安抚好了。 谢遇安、鹿燃和宋时序碰杯。 “你要好好对待我们清宝,不许欺负他。”谢遇安凶巴巴地威胁,“不然我就把清宝接走,让我哥绿了你!” “当然。”宋时序笑着承诺,眼神冷嗖嗖,“放心,你哥没机会了。” 鹿燃压低声音:“那方面要节制一点,不要跟殷文修似的。” 宋时序不置可否,看得鹿燃心底发毛。 鹿燃:清宝,我帮不了你了,你老公一看就是个纵欲的男人。不过你经常通宵,应该没问题吧…… 昊天上帝把江晏清拉到身前,眼神柔和:“华胥这孩子从小性子冷,直到遇见你,我才在他脸上看到笑容。谢谢你救了他。” 江晏清看向身旁的爱人,“他也为我付出了很多……” 宴会上,众仙争相为江晏清送上祝福,有上古神祇赠予的护身法宝,有灵界长老培育的千年仙葩,就连凡间供奉的香火愿力,也化作漫天星光萦绕在他身边。 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疼惜与宠溺,这是经历十世苦难后,他应得的宠溺与偏爱。 宴会渐酣,江晏清被众人围在中间,收着一份份满含心意的贺礼,听着他们温暖的叮嘱,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众人(喜极而泣+偷偷擦冷汗):感谢忘川帝尊收了帝君大人!这位冷到冻僵空气、疯到能炸宇宙的“位面开关”总算有人看住了,三千世界终于不用“站在悬崖边”过日子啦! 夜色渐深,宾客相继离去,好友都在临走前叮嘱江晏清保重身体,勿忘常聚。 江晏清一脸迷糊:为什么要保重身体? 宋时序笑而不语。 江晏清和宋时序携手站在星河之畔,俯瞰万千世界的灯火。 星辰浮动左右,时光流淌成诗。 江晏清靠在宋时序的肩头。 从今往后,他们是名正言顺的伴侣,是彼此永远的归宿。 星河的另一端,洛明冉和温以珩并肩而立,望着那对相依相偎的身影。 “我们的孩子,会幸福的。”温以珩说。 洛明冉点头,眼中含着泪光:“他值得世间所有的美好。” 历经十世磨难,跨越生死界限,江晏清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圆满。 从今往后,爱他的人都将常伴身侧,曾经的伤痛都成过往云烟。 在无尽的时光里,他将被爱意包围,与挚爱相守,再也不会孤单。 第252章 这才是他应该拥有的人生。 充满温暖、爱与幸福的人生。 宋时序牵着江晏清的手,手指收得很紧,生怕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抑制不住地勾起唇角 灯光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双过于冰冷的眼眸只映着江晏清一个人,眼中的暗火越来越旺盛。 “晏清,我们回家了。”他低声说。 嗓音比平时更沉,却格外磁性撩人。 江晏清抬眼看他,眉眼间带着婚礼后的倦意,但更多的是信赖。 他轻轻“嗯”了一声,任由宋时序揽住他的腰。 下一刻,周遭的景象开始模糊,空间被神力折叠又展开,光华褪尽,冥界特有的幽远气息笼罩下来。 他们出现在一座殿宇的廊下。 廊道宽阔,地面是光可鉴人的深色材质,倒映着穹顶柔和的灯光,两侧的墙壁镶嵌着夜明珠的长方形切片,发出温润的光晕。 宋时序没有多看一眼这处耗费心血布置的居所,略微弯腰,一手揽过江晏清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膝弯,稳稳将爱人抱起,步伐急切。 江晏清伸手环住他的肩,脸贴在他的颈侧,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震动着贴合的皮肤,直接钻进宋时序的心底。 廊外开着大片暗红色的曼珠沙华,像晚霞沉淀进深黑的水中,流光静谧。 宋时序穿过几重自动滑开的门,径直步入他们的婚房,地上铺着厚厚的浅灰色长绒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寝殿的门在他们身后合拢,将一切隔绝在外。 婚房是宋时序亲手布置的。 卧房宽敞,设计是简约的现代风,线条利落,陈设昂贵又不乏艺术感。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房间中央那张尺寸惊人的床,上面铺着深色的丝质床单,床品是象牙白的丝绸,在精心设计的暖橙色灯光下,处处流动着暧昧旖旎的气氛。 灯光朦朦胧胧,分散在房间各处,将空气搅和得黏黏稠稠。 宋时序走到床边,将江晏清放在柔软的床上。 江晏清的身体陷入微凉的锦褥,微微仰头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墨色的发丝铺散开,映着白皙的皮肤和殷红的唇。 宋时序高大挺拔的身影完全笼罩了他,冷峻的面容在暖色的光线下柔和了许多,眼眸深处的暗流更加汹涌。 他俯下身,双臂撑在江晏清的身体两侧,将他困于身下,目光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就像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视线从爱人光洁的额头,到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再到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温软的唇上。 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又燃烧着赤.裸的渴望。 “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宋时序的声音低哑惑人,眼中盛满了幸福的笑意。 宋时序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江晏清的眉骨,顺着脸颊慢慢滑下,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摩挲着爱人白皙柔嫩的皮肤,粗糙的触感就像带着火星的砂纸,点燃皮肤下的血液,江晏清的身体越来越烫。 江晏清努力放松身体,将自己交付出去。 这种全身心的信赖,彻底点燃了男人的欲.火。 宋时序不再掩饰眸中灼热的欲念。 男人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江晏清的额头,鼻尖蹭着江晏清的鼻尖,呼吸交融,温热而暧昧,“别怕……” “嗯。”江晏清紧张地闭上眼睛。 宋时序吻上他的额头,像触碰一件珍贵的瓷器,温热的唇轻轻贴在那里,停留了几秒。 接着是鼻尖,一点微凉的触碰,引得江晏清眼睫轻颤。 最后,他的嘴唇覆上江晏清的唇。 这个吻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是经年的等待,是失而复得的珍惜,是将彼此融化的爱意。 起初只是蝴蝶停驻花瓣,慢慢地,宋时序加深了这个吻。 吻变得绵长而湿润,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却又克制着,不愿让对方抵触。 他耐心地描摹着江晏清的唇形,试探地触碰唇缝,而后温柔地探入,诱哄般地撬开他的齿关,继而深入,与之纠缠。 男人的吻极具侵略性,却又在肆虐的间隙,流露出动人的虔诚。 他吮吸着柔软的唇瓣,深入湿暖的口腔,掠夺甘甜的津液,汲取每一分属于爱人的味道。 江晏清被动地承受着,偶尔从喉间溢出一两声模糊的呜咽,手指攥紧了被褥。 他生涩顺从的回应,更加刺激了宋时序,引得男人发出满足的喟叹。 亲吻愈发激烈,唇齿交缠间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江晏清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宋时序才退开少许,银丝在分离的唇间牵断。 两人微微喘息,呼吸交融在一起,炽热而潮湿。 江晏清小声地呼吸着,眼睫湿润,脸颊绯红。 他抬起手,遮掩住泛着水光的唇。 宋时序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唇边,一遍遍亲吻他的指节。 “晏清,”他低声唤道,声音有些哑,“你好像真的属于我了……” 江晏清低笑,认真地看着他:“很早之前,我就是你的了。” 宋时序摇头,眼神执拗。 “不一样,以前是非礼,今日是名正言顺。” 宋时序眸色幽深,眼底情潮翻涌,几近失控。 他凝视着江晏清红肿的唇瓣,拇指揩去他唇角的水渍。 然后,又吻了下去。 沿着江晏清的下颌,一路向下,烙在敏感的颈侧,逐渐加重力道,留下一个个湿润的印记。 江晏清仰着头,呼吸深长、凌乱。 宋时序的唇贴在跳动的脉搏上,湿热的吻细密地落下,从颈侧到微微凸起的喉结。 江晏清的身体明显地绷紧了一瞬,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一声压抑的吸气声。 他的反应取悦了宋时序。 男人低哼了一声,时而用唇瓣摩挲,时而用舌尖舔舐,时而不轻不重地吮吸,留下一个个淡红的草莓印。 他又在锁骨处流连不去,舔舐着凸起的骨骼。 江晏清的领口不知何时打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窝,灼热的呼吸地喷在皮肤上,让他禁不住地轻颤。 “时序……”江晏清轻声唤他,声音完全变了调,带着被情.欲浸透的软糯。 这一声像注入了催化剂。 “要停一下吗?”宋时序抬起头,眼眸深不见底,翻腾着噬人的欲望。 江晏清望着男人满出爱意的眼眸,忍不住纵容:“今天……都随你……” “我不会给你叫停的机会了。”宋时序眼神暗沉,喉结滚动。 男人急不可耐地埋首下去,吻得更加用力,仿佛要将爱人拆吃入腹,融入自己的神体。 他的手掌隔着衣料,抚过江晏清修长柔韧的身体,解开繁复的仙袍,将它们一件件剥离。 江晏清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暧昧的灯光下,宋时序的呼吸又重了几分,手掌终于毫无阻隔地贴了上去,掌心滚烫。 掌下的触感光滑、细腻,仿若顶级的暖玉,又带着鲜活的弹性。 灼人的温度袭来,江晏清绷紧身体,收缩了一下小腹。 但很快,江晏清绷紧的身体就在男人的抚弄下软化,像一滩融化的春水。 江晏清闭着眼,感受着男人带着占有欲的丈量,皮肤泛起一层漂亮的粉色。 宋时序用手掌整个包裹住他的侧腰,用了些揉捏的力道。 江晏清的呼吸彻底乱了,喘息破碎不堪,胸肌明显地起伏。 他眉宇微蹙,沉溺在这场既甜蜜又难熬的酷刑之中,喉咙发出一两声短促的闷哼,像只挣扎的小猎物。 宋时序含笑地低下头,再次吻上江晏清的唇,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温柔,充满了怜惜与爱意。 唇瓣相贴,细细研磨,极尽缠绵。 “晏清……”他在亲吻的间隙里,一遍遍呢喃着爱人的名字,每个音节都裹着蚀骨的深情与渴望,“我的晏清……” 宋时序的动作慢了下来,撑起高大健硕的身体,肌肉饱满坚实,身下的青年完全向他敞开。 爱人身形修长,线条优美,皮肤白得晃眼,在床单的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 男人的目光贪婪地吞噬下去,动作由慢到快,呼吸急促又沉重,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落在爱人的胸膛上。 江晏清抿紧下唇,听着男人饱含私欲的低喘,逐渐面红耳赤。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宋时序的吻再次回到江晏清的脖颈和锁骨,吮吸啃咬,怎么都亲不够。 细碎的呜咽和沉重的喘息被放大,丝绸摩擦着皮肤,发出窸窣的声响,爱.欲如同不灭的火焰,持续稳定地燃烧,将两人紧紧包裹,温度持续攀升。 第253章 时间失去了意义。 或许很长,或许只是一瞬。 三个回合过去,宋时序顺手将江晏清捞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两人肌肤相贴,体温交融,空气中弥漫着情.事后的慵懒与亲密。 他们相拥着,偶尔交换几个轻柔的亲吻,低声说着些只有彼此才懂的悄悄话。 宋时序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江晏清的身体,只有通过不间断的接触,他才能确认这份拥有是真实的。 冥界没有昼夜更替,房间内模拟的光线渐渐变得明亮,预示着“清晨”的来临。 宋时序先起身,随意披上一件深色的丝质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腹肌。 他弯下腰,将懒倦的江晏清从床上抱起来。 “换个地方。”他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温柔。 “嗯……”江晏清温顺地靠在他怀里。 宋时序抱着他走出房间,穿过静谧的走廊,来到屋外的莲池。 池水清澈见底,水面上弥漫着如烟似雾的灵气,盛开着白色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的冷香。 空气清新湿润,带着莲叶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宋时序抱着江晏清踏入池中。 水温恰到好处,令人通体舒泰。 宋时序涉水走向池心,那里有一处宽阔的玉台,表面光滑,略低于水面,人躺在上面,池水刚好能漫过身体的大部分。 宋时序将江晏清放在玉台上,浴巾滑落,露出诱人的身体,上面还残留着昨夜疯狂的痕迹,在莹白的水光下,显出诱惑又脆弱的美感。 玉质微凉,触感光滑,江晏清舒适地轻叹一声。 水波荡漾,晃动周围的莲花,还有宋时序的心。 他的眼神渐渐深了。 “需要按摩吗?”男人嗓音低哑,带着明显的意图。 江晏清扭开头,避开男人暗红的目光,“别问了……” 宋时序像模像样地按摩,力道不轻不重。 手指抚过江晏清的肌肤,水流增加了滑腻感,也让他的触碰格外撩火。 江晏清眯着眼睛躺在玉台上,身体被微暖的池水包裹,周围的白莲轻轻摇曳,随着水波的晃动,花瓣蹭过他的皮肤,带来轻微的痒意。 宋时序呼吸加重,他直起身,一步跨上玉台。 池水漾开一圈圈涟漪,莲花也晃得厉害,水波模糊了隐晦,又增添了无数倍激情。 半个时辰后,池水渐渐恢复平静,白色的莲花环绕着玉台上的二人。 江晏清无力地躺在玉台上,眼睫湿漉漉地垂着。 宋时序撑在他上方,目光一寸寸掠过身下这具遍布红痕的身体。 眼底稍歇的风暴,几乎没有任何缓冲,便以更汹涌的姿态重新凝聚。 不知魇足地渴望。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贴上江晏清的锁骨,轻轻啮咬,留下新的印记。 一只手不安分地伸入水下,抚过柔韧的腰侧,意图昭然若揭。 江晏清敏感地缩了缩,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时序……不要了……”他偏过头,声音又软又哑,破碎不成调。 他已晋升帝尊,神力今非昔比,宋时序吸收了那么多,能受得住吗? 双修要节制。 宋时序的手指抚过爱人泛红的眼角,动作轻柔,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耐心地哄着:“最后一次,晏清……再来一次,好不好?” 他嘴上询问着,行动却丝毫没有等待答案的意思。 男人凝视着爱人意乱情迷的模样,眼底的暗火燃烧得近乎疯狂,他重新吻住江晏清的唇,封住了所有可能说出口的拒绝。 他舔舐着柔软的唇瓣,舌尖顶开齿关,深入湿热的口腔,纠缠吮吸,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江晏清的手抵在男人的胸膛,往前推拒。 但很快,那点微弱的抵抗便土崩瓦解。 江晏清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宋时序变本加厉,予取予夺。 男人托住江晏清的后颈,不断加深这个吻。 池水成了最好的媒介,放大了所有感官。水面有节奏地涌动起来,剧烈地上下起伏,拍打着玉台,荡漾起更大的波纹。 波纹激荡,哗啦作响。 白莲在激荡的瞬间光芒大盛。 良久,水波彻底安静下来,莲叶停止了晃动,只有淡淡的幽香萦绕不散。 玉台上,江晏清闭着眼,呼吸清浅均匀,早已沉沉睡去。 宋时序凝视着安然熟睡的人,眼底翻腾的欲望终于沉淀下去,化为深沉、浓稠的爱怜。 青年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每一处都让他心头发烫。 宋时序弯下腰,手臂穿过江晏清的膝弯和后背,轻柔地将人抱起。 江晏清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又没了动静,温顺得不可思议。 宋时序低笑,抱着他,涉水走向池边。 岸边是绿意茸茸的草地,就像专门铺设的绒毯。 他将江晏清轻轻放在草地上,取过早已备好的浴巾,跪坐在爱人身边,替他擦拭身体。 宽大的毛巾吸走晶莹的水珠,从光洁的额头,滑向线条优美的脖颈,然后是单薄的胸膛、柔韧的腰肢、笔直的双腿……每一寸肌肤都被细致地照顾到。 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底的柔软再次塌陷,目光愈发深邃温柔。 擦干身体后,宋时序拿过一件用料考究的白色轻纱。 白纱质地柔软通透,仿若月光和云霞织成,男人动作轻柔地托起江晏清,为他穿上。 薄纱覆上江晏清的身体,贴合他修长的线条,却并不紧束,反而营造出朦胧飘逸的美感。 白纱映衬着安静面容,青年纯净得不染尘埃,又因方才的情.事透出引人遐思的风情。 宋时序的目光凝注在爱人身上,久久没能移开,胸腔被饱胀的情绪填满,酸涩而甜蜜。 做完这一切,宋时序再次将人抱起,走回温暖的婚房,把江晏清放到床上,拉过柔软的薄被,盖到他的腰间。 宋时序在床边坐下,就着昏黄温暖的灯光,继续凝视着沉睡的爱人。 睡梦中的青年褪去了清醒时的清润温和,越发纯净无害,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全身心地信赖着他。 汹涌的爱意漫上宋时序的心脏,男人的呼吸都为之滞涩。 宋时序拂开爱人额前的碎发,眼眸倒映着安睡的人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太爱江晏清了。 爱到骨子里,融进了血脉中,江晏清成了他所有存在的意义和执念。 这份爱意沉重而疯狂,让他只想将这个人护在羽翼之下,隔绝所有的风雨和危险,让他永远保持纯净美好的模样。 这是他永远都不能失去的人…… 宋时序无法想象没有江晏清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那必然是彻骨的寒冷与无尽的荒芜。 男人的目光流连在江晏清的脸上,看了许久,终于挪动身体,侧身躺在青年身边,伸出手臂,将人连同被子一起揽入怀中。 冥界清寒,却冲不散屋内的暖意。 暖黄的光如丝绒般包裹着一切,又漫过交叠的衣料,把相拥的身影烘得发烫。 第288章 时序更迭,海晏河清(完) 塞提塔赫在江晏清婚礼当天, 以伊拉利克国王的身份亲赴米利托,与埃德温的公司签订合作协议,释放出金字塔联盟支持埃德温当选总统的强烈信号。 他站在私人飞机的舷梯上, 整理着袖口。 在塞提塔赫的身后, 巍峨的金字塔在晨光中泛着金辉。 十二小时过去,飞机穿越云层, 即将抵达米利托首都。 “陛下,埃德温先生已经在会议室等候, 他对这次会面极为看重。”秘书低声汇报。 塞提塔赫颔首。 男人透过舷窗看去, 米利托首都的轮廓在午后的薄云下若隐若现。 签约仪式在埃德温公司的顶层举行。 闪光灯下, 塞提塔赫与埃德温握手。 “这份合作, 象征着新时代的开启。”塞提塔赫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 他转向埃德温,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摄像机捕捉到这个瞬间,照片在社交媒体上疯狂传播。 这个画面在当晚的新闻节目中反复播放, 埃德温的支持率一路飙升,势如破竹。 成全江晏清的布局, 是塞提塔赫送给江晏清的新婚贺礼。 江晏清与宋时序结婚后的第三天,江晏清以gbra副局长的身份和宋时序一同现身,与诸华帝国签订技术合作协议。 签约仪式简洁高效。 江晏清落笔之时,笔尖流淌的不仅是墨水,更是一份跨越时代的技术支持。 在诸华帝国的新闻发布会上,江晏清与诸华代表秦世勋互换签署文件。 此次合作将助力诸华帝国在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七大前沿领域实现关键技术突破, 推动“诸华制造”从全球规模最大的制造业国家,跃升为真正意义上的制造强国。 第254章 秦世勋在发布会上说:“我国作为全球制造业规模最大、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 正处在由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变的关键时期。当前,我们牢牢把握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方向,推动‘诸华制造’向‘诸华创造’、‘诸华速度’向‘诸华质量’、‘诸华产品’向‘诸华品牌’转变, 制造业第一大国必将在高质量发展的道路上迎来新的飞跃。” 随着诸华帝国在多个战略领域的快速崛起,米利托急需一位主张对华合作的领导人,而埃德温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江晏清的好友罗耀拉顺势而为,带领“华人参政促进会”深入米利托各州,积极组织动员,鼓励华人参与政治,争取权益。 促进会在各地的华人餐馆召开社区宣讲,向同胞普及选举权利的意义与投票流程。 新的一年,华人群体积极参与政治,成为本次大选中的关键变量。 传统政客措手不及,唯有埃德温提前布局,从容迎接这股浪潮。 他的竞选团队早有预案。 沈星牧协调资源,为华人社区配备双语志愿者。 知名艺人宿棠月、温浊宁发起号召,粉丝自发参与,将投票指南译为简体、繁体中文,并制作涵盖粤语、闽南语等多种方言的科普短视频。 “我们的选票,就是我们的声音!” 罗耀拉站在讲台上,发出属于华人的声音。 台下,志愿者和华人年轻一代举起支持埃德温的标语。 一位跟随孩子移民的阿姨第一次走进投票站,她用生硬的英语对志愿者说:“我在为我们的后代争取未来。” 大选之夜,埃德温在关键摇摆州的支持率节节攀升,势不可挡。 最终计票结果显示在巨幕上,时代广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埃德温不负众望,以压倒性优势当选米利托总统,创下该国总统选举史上的最高支持纪录。 他在胜选演讲中承诺:“我将修复与诸华帝国的关系。” 埃德温很快兑现承诺。 就职后的第一周,新总统签署行政令,取消了对诸华帝国的全部关税和管制措施。 翌日,他登上总统专机,飞赴诸华首都。 十四个小时后,埃德温的专机降落在诸华国际机场。 秦家会客厅里,茶香袅袅。 埃德温与秦成宇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茶几上,赫然是北极航道的开发规划。 秦成宇神色凝重:“这条航线将重塑全球贸易格局。我们提议,双方共建联合开发公司……” 七日后,两国的联合声明震惊世界。 诸华帝国与米利托冰释前嫌,宣布共同调停六星联盟与新希望盟国的纷争,并启动北极航道联合开发。 两大强国执刀分羹,却无人告知砧板上的鱼。 十二星联盟都傻眼了。 谁能料到这对缠斗近百年的宿敌竟然能握手言和,转而瓜分属于他们的战略红利! 这些年,十二星联盟在米利托的“熏陶”下,始终信奉零和博弈:世界资源有限,诸华的崛起必然压缩他们的份额。 于是他们抱团自保,构筑贸易壁垒,排斥外来人口,将社会矛盾归咎于全球化,四处挑起争端、寻找替罪羊,死守着日渐萎缩的利益版图。 现在,米利托釜底抽薪,让他们的信仰崩塌了。 江晏清在十世轮回中观察到一个规律:国家在选择发展道路时,总会刻意与对手背道而驰。 这个位面的大国尤为典型。 米利托高喊人权和自由,诸华就强调秩序和稳定;米利托推行节能环保,诸华就专注绿色发展…… 这种“分裂演化”的心理机制,让诸华抓住了历史的转折点,走出了一条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发展道路。 可如今,米利托要跟随诸华帝国的脚步,站在十二星联盟的对立面,他们想要合作独占这个窗口期,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是十二星联盟绝对无法接受的。 十二星联盟总部的会议室里,各国代表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能这样?”一位代表拍案而起,“北极航道是属于我们共同的财富!” 但更深的恐惧在于:如果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联手,其他国家的生存空间在哪里? 争吵持续了三天。 最终,十二星联盟拒绝调解,战争继续。 埃德温露出遗憾的表情:“真可惜啊……” 他在媒体面前郑重表示:政府不会再拿纳税人的钱支持无意义的战争。 与此同时,诸华外交部也强调不会介入区域内战。 塞提塔赫对此十分无语,跟江晏清疯狂吐槽:“他们怎么又打起来了,为什么不能见好就收?” 江晏清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从历史的角度解释。 在他历劫的位面里,有一个跟诸华帝国很像的国家,它的名字叫中国。 在中国的历史上,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当年,虚闾权渠单于亲率十万铁骑南下,本想打一场漂亮的突袭,谁知军中有人叛逃,将作战计划透露给汉帝国。汉宣帝立即派老将赵充国沿边塞布下重兵。” 他轻轻吹散茶汤上的浮叶:“匈奴人尚未开战就失了先机,偏偏单于在这时重病呕血。虚闾权渠单于能屈能伸,立即派人去汉朝求和。可惜和谈未成,单于就撒手人寰,匈奴人乱成一团,内战惨烈,” 江晏清放下茶杯,目光悠远:“任何组织在上升期,即便遭遇动荡也能重整旗鼓。可一旦开始衰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发惊涛骇浪。” 他顿了顿说:“就像六星联盟和新希望盟国这两个军事联盟。他们只有不断取胜才能维持内部稳定,在其他领域继续抱团合作。” 塞提塔赫微怔:“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江晏清将茶杯放下,看向塞提塔赫的眼睛:“匈奴十几万骑兵最终分崩离析,自相残杀。日逐王为了自保,带部众归降汉朝。现在的十二星联盟也要经历这个过程,才能结束战争。” 十二星联盟如江晏清预料的那般,永久分裂成六星联盟和新希望盟国,不仅是政治和军事,他们的经贸往来也彻底断绝。 战火在十二星联盟的土地上肆虐。 城市变成废墟,农田布满弹坑,难民如潮水般涌向边境。 孩子们在断壁残垣间哭泣,手里攥着半个发霉的面包。 炮火将居民楼炸成蜂窝,一位老妇人带着孙子的照片,在废墟间蹒跚寻找,照片上的男孩笑容灿烂。 工厂区浓烟滚滚,流水线陆续停止运转。 工人们不是拿起武器,就是逃往邻国。 超市货架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食品都要配给。 前线上,士兵们在泥泞的战壕里对峙。雨水混合着血水,在弹坑中积成暗红色的水洼。 每晚都有士兵逃跑,然后被督战队射杀。 世界之外一片混乱,诸华帝国歌舞升平。 这段时间,诸华帝国大力提倡“全民健身”,落实“周末双休”,全国各地冒出许多运动赛事。 打球的、跑步的、跳绳的……热闹非凡。 老百姓没事就爱去凑个热闹,看着运动健儿们劲头十足,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动起来。 这些运动员也接地气,经常带着一大帮街坊邻居去跑道上锻炼。 清晨傍晚,跑道上全是人,脚步声、说笑声响成一片。 前面是运动员领着热身,中间是大叔大婶们跟着快走,后头还有小朋友追着跑;旁边的空地上,大妈们伴着音乐跳广场舞,小伙子们凑堆打羽毛球、打篮球,跳绳的绳子甩得“呼呼”响。 政府新修的“city walk(城市漫步)”跑道踩上去软软的,大伙儿一起跑,越动越有劲,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今天是城市足球联赛总决赛的日子。 体育场内人声鼎沸,六万名观众的欢呼声震天动地。 红蓝两队的球员在绿茵场上奔跑,足球划出帅气的弧线。 红队的前锋带球突破,蓝队的后卫紧追不舍。 “传球!传球!”看台上的老李急得直拍大腿。 他身边坐着刚放学的小孙子,孩子手里拿着零食,眼睛紧盯着赛场。 孩子的父母共享一桶爆米花,身边的亲朋好友举着啤酒为精彩的射门干杯。 江晏清和宋时序没有抢到票,只能隐身坐在体育场的顶端,俯瞰热闹的人海。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什么才算一个国家的兴衰。”江晏清忽然开口。 宋时序侧过头,专注地听他说。 “过去我们总是关注谁在执政,哪个党派得势,哪些势力在博弈。但这些都只是表象。” 江晏清望向看台上的每一张笑脸,眉眼间满含笑意。 “真正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不是权力顶端的明争暗斗,而是普通百姓能否安居乐业,整个社会能否健康运转。一个国家的生命力也不在于领导人是否贤明,更应该看重国家的制度是否具备自我修复的能力。如果每个人、每个组织、每个派系都为自己谋划,规避风险、追求利益,系统就会一步步走向崩溃。” 第255章 “所以,一个国家能不能稳定地走下去,跟权力斗争没有关系,核心是基层运转是否顺畅,风险要能及时发现、分担和解决。很多时候,我们总觉得自己在做对的事,然后把国家的困境,归结于某个恶人或某个派系,不从系统的层面思考。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陷入泥潭。” 江晏清看向宋时序:“优秀的制度,总能在风浪中守护好百姓的日常生活。” “你总是看得这么透彻。”宋时序凝视着他,眼中满是欣赏与爱意,“我想,最好的制度,不仅要能抵御风险,更应该激发每个人内心向善的力量。让人们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也能意识到彼此命运相连。就像这场球赛——” 宋时序往向赛场,红队球员在摔倒后,蓝队球员主动伸手将他拉起。 看台上响起赞许的掌声。 宋时序抿唇一笑:“竞争与合作从来不是对立面。真正的智慧,是竞争中守住尊严,在合作中实现共赢。” 终场的哨声响起,体育场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获胜队伍的球员被抛向空中,失败的一方也获得了观众致敬的掌声。 “我请了长假,工作都交给辛夷了。”江晏清站起身,朝宋时序微笑,“我们去旅行吧。” 他知道宋时序一直想度蜜月,又怕他腾不出时间。 宋时序惊喜地睁大眼睛,抑制不住地高兴:“好。我们第一站去哪?” “去我们的第一世。”江晏清轻声说,“你心中的遗憾,也是我的意难平,我们回去重新写一个结局。” 历劫的十世,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悲欢离合,那是宋时序反复发作的旧伤。即便在幸福安稳的现在,他仍会在深夜惊醒,确认江晏清安然无恙。 江晏清要带他回去,把伤口抚平。 宋时序的眼神柔软下来,伸手将爱人拥入怀中。 体育场灯火通明,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光芒照亮数万张仰望的脸庞。 人们手牵手,心连心,高唱国歌,雄浑的旋律在胸中激荡、升腾,响彻夜空。 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新一代战机划破天际,巡航而过,体育场再一次沸腾。 忽觉海晏清,时序已新秋。 山河与你,终不负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