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节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作者:山桃绒绒 简介: 林肆穿书了,穿成了争霸文里男主的后宫之一,前朝唯一的林姓皇室血脉。 后面更是戏份惨淡,郁郁而终。 不过万幸的是,现在的林肆才十岁,正因为被司天监算出与皇室命格相克,将她封为县主,送去偏远封地。 林肆本来还在想将来如何苟住一条小命,顺便远离男主,她的脑子里突然天降基 建 系 统 四个大字。 林肆:太好了是金手指我们有救了! * 十年后,林氏王朝末年,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 不知从何时起,流民中出现了一个传言,有个叫黎县的地方,能吃饱,能看病,能干活,是个像桃花源一般的地方,引得百姓争相投奔。 没被男主杀绝而侥幸存活的官员们也组队投奔林肆,并且发现自己好像落伍了。 水泥是什么?棉花又是什么?这豚肉为何没有腥味,甚香,这报纸又是何物,甚是有趣。 咳咳,不对,差点忘记正事。 “县主请登基,诛伐逆贼,拨乱反正。“ 官员们跪倒一地,声泪俱下请求林肆继承正统。 林肆百般为难:“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谁把龙袍披朕身上的,这不是在害朕吗?” 【排雷】 *女主金手指很大 *感情线很少很少 *架空且私设如山 *轻松基调的基建文 *女主非纯粹好人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穿书 爽文 基建 轻松 主角视角:林肆 配角:梁年 祝时溪 一句话简介:这不是在害朕吗? 立意:科技强国的重要性 第1章 最近安京出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那位不拘礼法,私生活更是风流的华阳长公主忽然离世,公主是当今大宸皇帝的亲阿姊,皇帝自是痛心,下令将华阳公主厚葬,又亲自为其拟谥号。 华阳公主一生未婚嫁,但留有一个父不详的十岁女儿,故而孩子随公主姓。 皇帝将公主的女儿封为安平县主。 看起来这位县主未来不说未来风光无限,起码也是顺遂一生。 至于其二。 那就是这位县主要倒大霉。 新上任的司天监丞推算出安平县主命格与皇室相克,必须送去偏远的熙河路封地避世。 而林肆现在就穿成了这个倒霉的安平县主。 * 婢女春意给林肆送了第三次饭以后,终于确定她家县主是想通了。 毕竟在这之前,她已经十天没怎么吃东西,整日以泪洗面,怎么劝也没用。 林肆的小短手搅动着高足白瓷里的鱼羹,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炙鸭、鱼脍、太平毕罗,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在街边的文玩摊子买了个一看就是现代工艺品的手串,竟然就穿书了。 这是什么古早穿越梗,感觉这个穿越方法小时候抱过她。 林肆穿过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 紧接着,她的大脑里出现了许多原本不存在的记忆和文字,使她头痛欲裂。 林肆消化完脑子里的记忆和文字,这才惊觉。 她居然穿书了! 穿的还是男频争霸文里一个同名同姓的男主后宫,戏份少的可怜不说,最后的结局是在男主的后宫里郁郁而终,二十几岁出头就死了。 信息量太大,林肆在床上走神了接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接受现实。 这是给她干男频来了,现在没看过的书也能穿了?真就硬穿啊。 事已至此,林肆决定先吃饭,这是她穿越前的名言,遇到困难先吃饭。 她严重怀疑原主是饿死的,她这辈子就没这么饿过。 春意都快感动的哭了,“县主,您终于愿意吃饭了。” 林肆看着这个年岁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的老实婢女,“这几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春意睁着一双大眼睛,似懂非懂道:“什么事情。” 林肆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所以,本县主还没吃饱,再给我拿些吃的来,要用大些的碗来盛。” 春意默默掰手指,这是县主今天的第四顿。 补充了碳水,林肆的脑子得以转动。 她低头看着原主手腕上那串和自己一样的手串,这是一串类似于水晶质地的鹅黄色手串。 林肆就这样和手串大眼瞪小眼,直到春意把第四顿饭端上来,手串完全没有反应。 林肆是期待自己能有个金手指的,不然这天崩开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主在知道自己要去到熙河路以后,先是将公主府的下人召集起来,说清楚自己要被送走的事,不愿跟去,想留在安京的,不管死契活契,都可拿了卖身契走。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林肆想。 然后她就躺在床上日日流泪,心绪结郁,又因不吃饭,撒手人寰了。 这样一来,愿意跟着林肆的真没几个人,为奴为婢又何须去黎县那穷地方。 这就相当于在北京打工打的好好的,突然公司要搬去穷的不得了的地方,正常人肯定选择在北京换个公司。 吃完了第四顿饭,林肆饱了,她让春意不用守夜,自己则是借着微弱的烛灯,大脑高速运转。 林肆用不惯毛笔,写的字歪歪扭扭。 林肆打算先通过自己脑子里原著《烽火逐鹿》整理一下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夹缝中求生。 她不想坐以待毙在黎县被农民起义搞死,被瘟疫传染病死,被各方割据的势力搞死,又或者因为天灾被活活饿死,不光如此,她也很有可能被男主卓正初一刀干死。 卓正初随身带着一本“死亡笔记”,上面不光记载了皇族林氏的所有人,还有当初卓家贪腐案经办的所有官员,每杀一个人,他就在名字上画个叉。 至于原主为什么会被放过,因为卓正初发现她在黎县郁郁寡欢,整个人透露着忧郁的气质,卓正初觉得原主几乎等于被皇室放弃后流放到这里来的,下意识觉得原主也是被皇室害了的苦命人,在加上原主是个美貌瘦弱,楚楚可怜,善良的姑娘。 卓正初这动了恻隐之心(划掉)好色之心。 而林肆想想自己的这个好的过分的食欲,乐观到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心态,到时候出现在卓正初面前的将是一个容光焕发,一看就没过苦日子的杀全家仇人的......外甥女。 卓正初应该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攘死她。 林肆抬起头,看像窗外,半遮不掩的暗淡日光落在公主府的庭院内,院内的梧桐树已经染上了几分秋色,树叶枯黄大半,正随风簌簌从枝头飘落。 她似乎看到了未来,就像这棵梧桐树上的叶子,都不用风吹,自己掉下去就噶屁了。 林肆打了个激灵,不行不行,她可不想死,还是先整理一下时间线,再回忆一下原著的细节,林肆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林肆用捉笔的方式刚在纸上点下一个墨点,她手上的那串鹅黄色的手串就突然亮了。 林肆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她感觉自己在开车,而对面有个弱智狂开远光灯射她的眼睛。 林肆捂着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 【宿主林肆绑定基建系统,检测宿主当前处于男频争霸文,是否要更换成美貌、争宠系统或生.....】 林肆连忙在脑子里说:“我就要这个基建系统。” 【宿主已成功绑定基建系统。】 林肆都快感动的哭出来了:“太好了是金手指我们有救了。” 林肆放下笔,开始研究。 这个系统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如图纸,器具,甚至还有自动转换成大宸样式的各类书籍,林肆只能翻看第一页,在往后便是灰色,不能翻动。 林肆只是粗粗扫了一眼第一页,就看到了变成大宸书籍样式的医书。 林肆接着往下看,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是土豆和红薯! 林肆眼睛都红了,她此刻总算理解那些男主角为什么总是红着眼盯着女主,这换谁眼睛不红? 古代粮食产量低是总所周知的事情,要是有了土豆和红薯,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林肆在假设自己死因的时候,也能排除掉饿死这一条。 但是这些都需要领地的人心,声望去兑换。 林肆想,所谓的领地指的就是黎县。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节 大宸皇帝出于愧疚,给林肆赐了钱和粮,华阳公主的遗产也允许她带走,还下了口谕,黎县县令若有重要税收事务,需向林肆报备。 县主在古代没有封地话语权,也无法干预地方的行政事务。 大宸皇帝也不是傻子,县主本就能获取封地的税收,这般只不过给林肆面子上好看,能让她多得一些税收罢了。 但谁都知道黎县穷,税收又能有多少呢,一个下县中的下县。 现在的系统商城是灰色的,一切都要等林肆去到黎县以后才可以解锁。 林肆简直恨不得连夜就出发。 一天时间经历了大起大落,林肆罕见的失眠了。 本来想整理《烽火逐鹿》的时间线也因为有了金手指而太过激动想不下去。 春意早上来侍奉林肆洗漱的时候,看到林肆竟然对着她笑了。 自从公主离世,又有要去封地的旨意,县主何时这样笑过? 春意原本就不聪明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县主莫非是疯了吧。 林肆露出了几颗因为换牙还未长齐的牙齿,问:“春意,愿意跟着我去黎县的有哪些人,你报给我听听。” 春意的小心脏很快又恢复正常,太好了,县主不是疯了,是真的想通了。 春意出去了一趟,又很快回来,她递给林肆一张纸。 林肆大致的瞧了瞧,原本公主府上百来个使唤的家婢,奴仆,愿意跟着她去黎县的不过十来人。 人不多,大部分都上了年纪且无儿无女,年纪轻轻还愿意跟着她的只有五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春意这个傻姑娘。 还有一对姊妹武婢,姐姐叫南乔,妹妹叫南双,加两个家丁。 春意给林肆解释,“南乔和南双说,她们吃的多.....别的主家定然容不下她们,只有跟着县主才能吃饱。” 林肆点点头,觉得跟过去的人少是件好事。 若是强行将人带过去,难免有人心生怨念,若是将林肆在黎县的所作所为捅了出去,是件麻烦事。 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跟着她的,也算得上忠心了。 下人可以去了黎县再培养。 不光培养下人,还可以培养一点别的,帮自己做事的人。 林肆的食欲日渐的好,每日都吃三顿饭,期间有个平阳公主过来说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劝解她,在门口不耐烦的说了几句话转头就走,看样子生怕被她克到。 说来说去也就是她命格克皇室,此乃无奈之举。 林肆为了维持原主话少存在感低的人设,愣是没接话,可憋死她了。 只在心中暗暗吐槽,对对对,我命格和你们皇室相克,把你们都克死了,将来你们皇室全部被卓正初杀绝,皇宫里的鸡蛋都被摇散,蚯蚓被竖着劈成两半,蚂蚁窝都用热水烫熟。 不过吐槽归吐槽,林肆还是不太赞同卓正初这样的做法。 太浪费粮食了!有没有人在乎鸡蛋的感受。 作者有话说: ---------------------- 第2章 林肆能感觉得到皇室非常想要甩掉她这个扫把星,她甚至还没完全适应穿到古代的事实,大宸皇帝就迫不及待的要送她走。 从下旨到出行那天,这位皇帝舅舅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林肆带着大量的钱以及行李被北衙禁军用水路加陆路这样最快的路线护送到了目的地,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带了疾跑的乌龟。 黎县的县主府是座废弃宅院,工部派了人前来重新修缮过,便是林肆的县主府了。 这一路上水路加上陆路,林肆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她需得维持原主沉默寡言的人设,因此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向窗外,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到达黎县,她脑子里的基建系统被点亮的时候,林肆觉得自己不光要红眼,她甚至忍不住掐了自己的腰。 冷静,林肆告诫自己,北衙禁军还未走,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要是发现她有异常,会直接被当做邪祟烧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红眼掐腰文学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掐她自己。 马车之外,黎县县令梁年,穿着绿色的圆领大袖官服,一大早就等在县主府门前,以表重视。 林肆悄悄掀开马车的一角,想看看这个黎县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梁年的第一印象便是。 好生秀气的一张脸。 北衙禁军将林肆以及林肆的好几辆牛车以及马车装着的行李交接给了林肆,又按单子在林肆面前清点一二,甚至没说在黎县休息一番,和林肆行了个礼,转头就走。 林肆盯着禁军驾驶着马车牛车飞快的出黎县,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感谢大宸马资源的匮乏,就算在安京,也不是什么官员都能坐上马车的,大部分人还是乘坐的牛车。 安顿好以后,她也要搞一辆牛车牛,林肆想。 梁年见禁军走了,转过头来对着林肆行了个礼,“下官参见安平县主。” 林肆沉默的点了个头,她现在十岁,个子小,虽因赶路穿的素,一身印金白罗褥,梅花纹半壁,花草纹齐腰百褶裙,鹅黄色绦带,瞧着也是贵气十足,再加上她这幅冷淡的神情,做足了一个从安京来幽怨贵女做派。 梁年走在前面,领着林肆等人进去,“这便是县主府,县主瞧瞧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林肆大概看了几眼,房子看得出来是重新修缮过的,面积在黎县来说也过得去,只不过比起安京的公主府来说就差的太远了,还没有公主府的一半大。 比起县主府,她更对面前这位梁县令感兴趣。 这位梁县令不光长得秀气,声音也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粗狂,可真是稀奇,林肆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突兀的想法。 不管梁年和林肆说什么,林肆始终一脸郁郁寡欢,看起来倒像真是一副过来以后生无可恋的样子。 梁年寒暄完,自觉离去,不惹这位县主不快。 梁年一走,跟着林肆的家奴们自觉布置宅院,南乔和南双力气大,便和两个家丁一起卸东西。 卸完东西,林肆没让南乔和南双跟着布置,而是对她们二人说。 “你们二人出去转转,将黎县熟悉一下,顺便打听打听这位梁县令。” 两人应了,直直的就出门去。 两个家丁将从公主府运过来的架子床辛苦抬进林肆的房间,春意正拿着柔软的丝绵衾,往林肆的床上铺。 林肆坐在凳子上,基建系统已被点亮,领土显示黎县,但声望显示0.1,人心0.05,林肆估计都是因为这十来个跟过来的家奴。 林肆只见旁边配着一行小字,声望和人心的计算方式十分苛刻,1是一个不低的数值。 1确实是一个不低的数值,因为她连1都没有,林肆哭笑不得。 林肆看着那些个图纸,书籍,之类的东西需要用声望兑换,但是实物就需要用人心要兑换。 比如让她看红眼的土豆和红薯,人心兑换点数111。 林肆往下拉,看着人心兑换点数10000的大型火炮陷入沉思。 等到春意铺完床,南乔和南双在黎县绕了接近十圈,晚饭正开饭。 两姐妹回来同林肆回话:“百姓都说梁县令是个好官。” “是的是的,都说梁县令清正廉洁。” “梁县令自出生就没了阿父,母亲将他抚养长大。” “还说梁县令就是有一点不好,就是不愿娶妻,也不知为何。” 林肆微微点头,放两姐妹去吃饭。 春意与食医王阿婆端进来一碗蒸的稻米饭,和几样简单的菜品,汤骨头,煎鹌子、抹肉笋签、太平毕罗。 “今日王食医准备的匆忙,还望县主体谅。”春意将饭菜摆在桌子上。 春意见林肆的食欲还不错,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县主来到了黎县,瞧见这穷苦的地方,一时又想不开,又不吃饭了,还好还好,县主是真的想通了。 王阿婆也松了口气,“这黎县虽不繁华,但这些乡土食材倒是新鲜干净,只要日日换些花样,吃的不比在安京差。” 林肆微微点头,这位王阿婆做饭很好吃,菜品虽简单,她也吃的津津有味。 县主府被简单的布置好,林肆让大家都去休息,值夜的家丁两个人轮换。 舟车劳顿的赶路,林肆的身体是疲惫的,但她的心早就恨不得飞到黎县来。 洗漱一番以后,林肆直接将春意支到外间的塌上睡,不用守在她的床前。 林肆在现代独居惯了,不太习惯床底下有个人守着,感觉半夜醒了是会被吓一跳的程度。 但往床上刚一躺,她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算了别管了,玩会智能手机。 林肆从第一页开始慢慢的翻,看到了科学配比鸡饲料和钓鱼打窝料。 林肆:考虑的还怪全面的,解决了如果钓鱼佬穿越无法科学打窝的困境。 《母猪的产后护理》《如何正确阉公猪》《蛋鸡饲养指南》《奶牛饲养指南》《蔬菜心理学》一应俱全。 林肆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继续往书籍类下面翻去,再看到许多的专业书籍时才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在脑子里翻着翻着,林肆沉沉睡去。 - 今日梁年起的比以前更早一些,贴身婢女摇娘熟练的将床头的几卷麻布拿起,为梁年更衣。 麻布一圈一圈,缠绕在梁年的胸口。 麻布缠绕好,穿上官袍,将青丝束起,再将眉毛画粗,增添英气。 谁也想不到,黎县县令竟是位女扮男装的女郎。 梁年起身,简单吃过朝食以后,她要去县衙处理公务,黎县是下县中的下县,没有县丞,所有杂事都要一一过她的手,想起昨日的那位安平县主,看起来似乎是个安静的性子,想来在税务方面也不会对她太过为难。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节 只是刚刚没了母亲,又因为这样的理由被送到这穷苦之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梁年吃完朝食,天都还未亮,就听外头的家丁来报,安平县主来了。 梁年不知道林肆怎么会起来的这么早,只能将人请去偏厅会见,她今日本也是要去见林肆的。 林肆满脸困倦,她是真的困,但无奈梁年的时间排的很紧凑,除了早上和晚上,都在县衙处理公务。 林肆又不想将事情拖到晚上,所以选择一大早便起来,她连早饭都还没吃呢,王食医说今日朝食吃热乎乎的汤饼。 想到早饭,林肆走路都更有几分干劲了。 春意倒是一点都不困,只瞪着眼睛,心疼道:“还是需得备一辆牛车或者驴车,否则县主出行如何方便。” 南乔面无表情的跟在林肆身侧,她的大脑此刻只有两个字。 好饿。 进了县令府,林肆示意春意递给梁年婢女一匹檀色的罗布,算是见面礼。 随后礼貌道:“此番前来拜见,是有事与梁县令相商。”说完便转身就坐。 梁年微微摇头,摇娘因此并未去接。“县主尽管说,陛下当初有口谕,黎县的税收,县主也是能管的,还有县主在黎县的良田之事,也是要与县主商议的。” 林肆摇摇头:“不是税收,也不是良田,是我想在黎县郊田处修建一处庄园。” 梁年有些意外,她以为林肆是要来看税收和良田。 梁年犹豫道:“先前修缮县主府已是徭役,耽误了农作,可否等秋收之后再修建。” “不是徭役,我会给百姓工钱,一日十五文,每户只一个人最多两人,剩下的人继续农作,如此也不会耽误秋收,至于工期,就由梁县令负责,还望梁县令告知百姓。”林肆正色道。 梁年这下惊了,她还是一次见到皇亲国戚让百姓修个东西还倒给钱,这位县主,是个怪人。 梁年不知道林肆修建庄园是要做什么,她想,大概是小娘子觉得黎县又穷又无聊,在庄园里种上漂亮的鲜花,当成花园之类。 梁年提醒:“黎县的土质不好,县主若是想种些鲜花观赏,只怕不能如愿。” “多谢梁县令好心,我自有打算。”林肆不卑不亢地说。 既然是会给工钱,工钱给的还不算低,还不耽误秋收,梁年没有理由反对。 黎县农作条件差,在收成好的情况下,交了赋税勉强能吃饱,若是一日十五文,也算是不错的收入。 林肆看了眼春意手里抱着的布,又问:“梁县令为何不要这罗布。” 梁年在心中斟酌,林肆从安京来,怎会不知道檀色多为女郎所穿的颜色,“多谢县主好意,这布的颜色正好能给家母做衣裳。” 谁知,林肆摇了摇头,又对着梁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是特意挑给梁县令的。” 梁年的表情依旧没变,心跳却快了几分。 林肆送布纯属多此一举,她是在试探自己,昨日的样子莫非是装的? “多谢县主好意。”梁年最终恭顺道。 梁年收了东西,林肆又拿出一张纸,递给梁年。 “这是庄园的图纸,劳烦梁县令了,但凡参与修建庄园的衙役,我都会给工钱。” 梁年收下纸,“还有一事,县主在黎县的良田。” “知道了,良田的事我也自由安排。” 林肆说完,心里惦念着热汤饼,急匆匆的走了 离了县令府老远,春意才问,“县主怎么送梁县令檀色的罗布呀,檀色罗布是女郎爱穿的,郎君都喜欢鸦青,月白,这样的颜色。” 南乔则是一脸事不关己,她才不懂什么檀色白色的,她只觉得自己出来走了一圈更饿了,待会的朝食,吃两碗吧。 林肆勾了勾唇角,“当然是因为,梁县令是个穿檀色也能好看的,郎君了。” 没想到清廉正直的梁县令,极有可能是个女人。 若问为什么,大概是梁年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同情和怜悯。 林肆也说不清楚,或许这就是直觉?毕竟她从小到大的直觉都很准。 梁年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还做了县令,若是东窗事发,她和她阿娘会死的很惨。 这个把柄太大了,林肆不需要威胁,不需要拉拢,不管她在黎县干什么,只要不危害百姓,梁年都会配合她隐瞒。 林肆突然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春意不知道林肆在想什么,只说:“修个庄园也好,到时候种些鲜花,县主没事也能去逛一逛,赏赏花。” 南乔在前面带路,林肆打了个哈欠,“庄园不是用来养花的。” 春意不懂了,“那是用来做什么的,总不是用来养人的吧。” 作者有话说: ---------------------- *印金白罗褥,梅花纹半壁,花草纹齐腰百褶裙,鹅黄色绦带。出自《图解中国传统服饰 我在宋朝穿什么》 *汤骨头,煎鹌子,抹肉笋签、太平毕罗。出自《宋:吃货的黄金时代》 *官服服饰参考《中国衣冠》 *算了别管了玩会智能手机。出自桃黑黑女寝系列。 第3章 林肆吃完了热乎乎的汤饼,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 人果然还是要吃饭啊。 春意上前来,“县主,赵安已经出门去买牛车了,这样下次出门,您就不用走路了。” 林肆点了点头,赵安这个人她记得,是跟着过来的两个家丁之一,原主之前听闻他父母离世,给了他半贯钱回去安葬父母。 林肆吃饱喝足,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走到了书桌前。 “春意,你是否觉得府中的人少了些。” 这话倒是说出了春意的真心话,春意忿忿道:“这是自然,您可是县主,一个县主府只有十来个人侍奉,怎么能把您侍奉好。” 林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得买一些人。” 当然,明面上买奴婢只是借口,林肆真正要的,不是奴婢。 林肆从前学历史时,了知道有世家大族豢养部曲和门客,再加上世族隐匿大量农耕人口和田地,借此躲避税收,世族自古以外就是皇帝的心腹大患,随着科举的兴起,九品中正制的衰落,世家大族被大宸初期的几个皇帝清算了个七七八八。 而林肆需要的是绝对忠诚,能写会算,还要有强健的体魄。 结合现在的实际情况来看,这样的人脑子如果没问题的话是不会投奔她的,并且还不能保证忠心程度,她想要有人可用,又想要安全且保密,只能自己从头培养。 最容易培养的对象,孤苦无依的孤儿,奴隶。 庄园的目的也不是种花赏花,林肆一开始就打算养人用的。 她堂堂一个在安京娇生惯养长大的县主,买一些人来伺候伺候很正常,奴仆多些,也不碍事,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 春意眼睛亮晶晶的:“一个伺候笔墨的,一个伺候穿衣的,还要一个梳头的,还有厨房也要人。”春意说着说着,低头数手指,“要买好多个。” “确实是要买好多个。”买奴婢这件事,林肆还是需要梁年。 林肆将春意支了出去,坐在书桌前,颇为不习惯的拿起毛笔,她甚至都想自己搞点羽毛笔蘸墨水写字,在现代那么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完全改不过来。 桌上的几张纸,皆是一般人看不懂的鬼画符,上面写着陈列着好些个用简体字写的名字和事件,以及小字,还有各种线条穿梭其中。 林肆的小脸轻轻皱起,现在是大宸永文十三年,一年前卓正初一家因贪腐被满门抄斩,只有卓正初一人逃脱,而后便是改变卓正初的人生轨迹的一件大事,故事也由此开始,大宸永文十九年的极端寒潮,导致游牧民族受到极大的影响,大规模南迁,与中原摩擦产生战事,天下一下子就乱了。 与此同时,由于极端寒潮,草木凋零粮食减产,瘟疫爆发了。 原本对付游牧政权都十分吃力的大宸外忧内患,这也给了卓正初极大的机会与机遇。 寒潮,瘟疫,这两个词单拿出来一个,就能夺走无数底层百姓的性命,更别说这两个词一起出现。 林肆放下笔,将大宸永文十三年至大宸永文十九年画上了一个可爱的波浪线条。 原著中故事开端前的空白时间,由她来书写属于她自己的故事。 * 梁年的母亲左莜和梁年有五分相似,此刻她清丽的脸上满是冷静。 “看来这位县主是在试探你,可是她是怎么会怀疑。”左莜盯着那匹罗布。 梁年点头,认同自己阿娘的说法。“我与她不过在县主府匆匆一见,说了不过三句话。 左莜沉思,但思来想去的也没个结果。 这位县主不按常理出牌。 “莫非是安京的人.....”梁年说完后又摇头,她无权无势,又在偏远的地方做一个县令,没有被人拉拢和威胁的价值。 “她并未直接挑明,又不提要求,甚至还给百姓工钱。”梁年随后又补了一句,“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十岁的孩子。” “她若有要求,迟早会再次登门,只能到时再做打算,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没有恶意。”左莜说。 梁年点头,这种把柄似乎被人拿在了手上,还不借此要挟你,这样的感觉让梁年难受。 梁年又转念一想,若真是东窗事发,欺君是大罪,不光她和阿娘要死,父族那些在父亲病重就来抢夺家产的人也逃不了。 梁年瞬间轻松了,那就拉着那群狗屁不如的东西一起死。 左莜将这匹上好的罗布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既然都将东西收了,那自然不能浪费,这样好的一匹布,要许多钱呢。 随后递给摇娘。“我和摇娘一人做一套衣裳还有余,摇娘的针线活最好。” 县衙内。 梁年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一想到若是被拆穿,她的叔伯们都要跟着一起死,她倒也不怕了。 现在还有一件更令人头疼的事情。 梁年看着手里的鬼画符庄园图纸,不免陷入沉思。 安京的县主写字画画就是这种水平?她不会写字吗?为什么可以画成这幅样子,好像一个巨大的乌龟壳,种花的庄园为何还要修建几间大屋子,难道有什么特别的花儿要栽种在屋子里? 梁年不太懂皇亲国戚的兴趣爱好。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节 联想到今早的试探,梁年一时间更摸不准林肆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了。 梁年将林肆的庄园设计图放在桌上,自己又抽出一张纸,将林肆的鬼画符重新细致的画过。 梁年看着这庄园的构造。 罢了,小女郎长居安京,兴许只是一时兴起,并不知道要当做花园的庄园应当是什么样,画了个四不像出来。 梁年唤来衙役,将修建庄园的事情一一交代。 至于林肆的那张鬼画符,梁年想了想,折好放进了袖子里。 * “什么,此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位贵主要在黎县修建庄园?” “这还要不要我们活啊,秋收可怎么办?我家还指望交完赋税靠秋收的余粮过日子啊。” “又要修庄园,上次才修建了县主府....这下秋收可如何是好。” “又有徭役,如何交秋收后的赋税,还要不要人活了。” 在街道的好些孩童听到后拔腿就跑:“我要赶紧回村告诉阿父阿娘,又种不成地了。” 黎县街道上,百姓小声的议论着,心中虽有不满,但不敢表露。 那可是县主,多么金尊玉贵的身份,一句话让他们修建庄园,他们就必须得照做,这就是古代的徭役制度。 一条巷子的气压变低,百姓脸上全是愁云惨淡。 过了一会,一个十二三岁的少男气喘吁吁的跑到一户人家门前,“阿父....这次不一样,这次修庄园,有工钱。” 少男的声音并不小,因此周围正忧愁徭役一事的几个邻居都听见了。 有人立刻上前问,“石头,你说清楚,有工钱是怎么一回事,自古就没听说徭役给工钱的,你莫不是听错了。” 名叫石头的少男重重的点头,一张小脸因为跑的急,涨的红,“真真切切,张娘子,每日足足十五文,就是那位从安京来的贵主给的,梁县令说的,还能有假?” “我没听错吧,每日十五文?” “我莫不是在做梦,你快拍拍我。” “疼,疼的,想来是真的。” 石头的父亲和母亲也急切的走了出来,“石头,那为何方才都在传修庄园,没说给工钱一事。” “阿父,阿娘,曹衙役正在和东巷的百姓讲,想来有些人话没听完,就将修庄园这件事传出去了,修庄园是真,但每户只最多只能出两人,以免耽误秋收,每日真的十五文。” 石头娘捂着胸口,觉得脑子一阵眩晕,“乖乖,又能不耽误秋收,还能每日得十五文工钱,还有这样天大的好事。” 整条巷子愁云惨淡的氛围一扫而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这安京来的贵主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这位贵主修建庄园是要做什么。” 石头左右看了看,说,“听县衙里的王衙役说,贵主修庄园是为了种花解闷。” 百姓们的口风变的飞快。 “安京的贵主来这里确实受委屈了,是该修个庄园解闷。” “就是就是,贵主只是想要一个庄园,她有什么错!” “我一定让我家郎君好好给贵主修这个庄园。” “大家别在这闲聊了,回家商量商量,谁去修庄园,谁在家秋收。” “让我家大郎去修庄园,二郎在家秋收,这样正好!” 石头脸上的红散去,他进家门猛灌了几口水,“阿父,阿娘,这位贵主真是个好人,一日十五文,阿姊的药钱就有着落了。” 石头娘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她一会坐着一会站着,“何止金娘的药钱有着落了,一个庄园就算简单修建也要二十日,你算算这得多少钱?咱们家还能存上不少。” 石头掰着手指数了数,得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阿娘,足足三百文,接近半贯钱呢。” 石头兴奋的原地跳了两下,随后飞快的跑进里间,对着床榻上面色虚弱的少女道:“阿姊,你可听见了,咱们家要有钱了,很快你的发热就能治好了。” 石金咳嗽了两下,“我都听见了,若是真的就好了。” “阿姊,你不信安京的贵主,难道还不信梁县令吗!”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一日十五文并不是一个高价的工钱,甚至是低于大宸市场价的工价。 黎县的农业条件太差,进而带不动经济,形成恶性循环,这才显得这十五文弥足可贵。 林肆不光想要庄园,更想要快速提升声望和人心,先从系统里搞点东西出来。 她看着系统里蹭蹭上涨的声望和人心,心里终于有了一点踏实的安全感。 声望涨的比人心快一些,在林肆放下笔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两位数,位数还在以0.01的速度飞速增长。 人心就涨的比较慢了。 林肆大概能理解这个系统的人心和声望的不同之处,声望只需要将名声打出去,但是人心就复杂了。 有了10这个巨款数字,林肆在盯着那份她觊觎了很久的《肥田法》上,只需要花费5个声望就能兑换。 黎县的农业条件差,就是因为大部分的土地荒芜而不肥沃,大宸自然也有施肥的方法,但是这些方法一一用在黎县的土地上,效果有,却不大。 林肆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点下《肥田法》下的兑换二字。 一本薄薄的册子凭空出现在林肆的书桌上,书皮是大宸的样式,完全没有丝毫违和感。 翻开第一页,这本书先是列举了现在大宸的几种肥田的方法。 有草木灰,粪肥,绿肥,河泥肥,磷肥等 每一个方法后面都有标注,如何利用大宸的原料和技术制造出接近现代的高效化肥。 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改造,也不会太过突兀。 林肆如获至宝,直叹金手指真好使,原来这就是开挂的感觉?她将肥田法仔细的阅读完,放进了书桌下面的隔板内。 林肆暂时还不打算直接传授给百姓,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出入,她打算先在庄园内实践,整理好了一套系统的方法以后再传授给黎县的百姓。 百姓因为她吃饱了,她的声望和收益才会更上一层楼,而且黎县的税收也和林肆紧密捆绑。 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钱自然是多多益善。 “县主,县主。”春意在问外轻声唤道。 林肆将书桌上的东西收好,“怎么了。” 得到了林肆的允许,春意探头探脑的进来,一双眼睛亮亮的。 “今日王食医和赵安出去采买的时候,街上的百姓都在夸赞您呢。”春意显得比林肆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都说您是天大的好人。” “庄园本就是作为我的私产修建,怎可用徭役劳动百姓。”林肆慢悠悠的回。 在大宸建国初期,徭役只用作公共设施的修建,如运河、陵墓、道路等大工程,但是到了现在,徭役变成了皇亲国戚随意压迫百姓的工具。 皇室的私产屡屡由百姓徭役修建。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从小接受的教育让林肆干不出这种事。 再加上基建系统需要声望和人心,林肆更不可能蠢出升天的压迫百姓。 春意暗暗感叹,原来人经历了大起大落真的会像变了一个人,现在的县主和以前相比真的变了许多。 “王食医让我告诉您,今日午食吃酥骨鱼,豉汁鸡、鸡脆丝、生炒肺,饭后还备了水团做点心。” 每天饭前报菜名是林肆特地要求的,在吃饭之前知道自己即将要吃什么,又能增添期待,还能让她一个上午心情都很好。 在安京时,公主府可谓铺张浪费,一桌子摆几十道菜,林肆一个人,哪里吃的完。 所以到了黎县以后,林肆定了个规矩,四道荤菜足矣,况且现在只有王食医一个人,多做了也忙不过来。 林肆伸手托腮,“王食医一个人做饭,确实太辛苦了些。” 春意重重地点头,“还得给您配个点心厨娘,您从前最爱吃点心了。” * 庄园开始修建,黎县人人出门的脸上都挂着笑。 今年气候不错,收成也比以往的多些,再加上还有一日十五文修庄园的工钱,都欢喜今年能过个好年。 林肆在县主府里宅了十几天,被她折磨的对象变成了南乔南双两姐妹。 起初,发现林肆在背后盯着她们的时候,两姐妹瑟瑟发抖,以为是自己吃的太多被林肆嫌弃了。 二人甚至在晚上休息的时候偷偷商量明日要不要少吃一点,免得被林肆赶出去,结果一到饭点。 好饿,我要吃两碗。 在大宸,能够一日吃三餐或者四餐的都是少数上层人士,大多数底层只吃得起一日两餐,两姐妹饭量大,在公主府两餐能够吃饱已是奢求,没想到来到黎县以后变成了一日三餐。 二人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县主不离不弃! 南双最后终于还是受不了林肆在身后凝视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县....主。” 林肆若无其事的点头,丝帛制成的彩色长带垂在肩头。 “你们继续练,我就看看。” 南乔和南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练武。 她们二人本就是因为力气大,再才被买进公主府,当初华阳公主也请了禁军来指导一二,因此两姐妹就算来到了黎县,也不忘每日练武。 林肆看完后,小短手在不自觉搭上下巴,若有所思。 在又当了许多次次神不知鬼不觉的“班主任”以后,林肆终于对着南乔以及南双提出了问题。 “你们姐妹二人武艺能到哪个程度?”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节 妹妹南双比南乔话多些,答道,“回县主,寻常的郎君不是我们姐妹二人的对手,就算是遇到受过训练的禁军我们也不一定会落下风。” 林肆看着姐妹二人一身紧实的肌肉,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若是让你们姐妹二人教导别人习武,你们能做到吗。” 南双迷茫的挠了挠头,“我与阿姊天生力气就大,教别人可能也很难达到我们这般。” “不用达到你们这般,只需比普通人强就好了。” 南乔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人机似的说了句,“可以。” “既然如此,你们这几日就好好琢磨如何教导孩童武艺吧。” 等林肆走远,南双才悄悄的问南乔:“阿姊,县主这是什么意思啊,县主府哪有孩童啊。” “我也不知道,算了别管了,先去吃午食吧。” “对哦,到吃饭的时间了,吃完饭再想吧。 林肆觉得,等庄园建好,南乔和南双教武艺基础应当是足够了,体育老师是有了,语文老师还缺一个。 但整个县主府凑不出一个有文化的,包括林肆自己。 林肆想了想,道:“备牛车,我要去县令府。” 梁年在县衙处理公务,左莜刚看完《文苑华英》,准备吃些林檎,就听摇娘道:“娘子,安平县主来了。” 左莜手里的林檎差点掉下去,“这又不是饭点,梁年也不在府里,她来是要做什么。” 摇娘与左莜对林肆都抱有极强戒备的心态,二人心中不安,不知道林肆这次上门是什么目的。 左莜出现在偏厅的时候,林肆已经大大方方的坐下,并且十分不客气的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林檎啃了起来。 左莜只在偏厅留了摇娘,行礼道,“安平县主安好。” 林肆正好吃完一个林檎,接过春意递来的丝巾擦手,“此次前来,是有事想让左娘子帮忙。” 左莜稳住心绪,问:“不知何事?若是要紧事,可能要等我家大郎回来商议。” 林肆摇头,语气夸张道:“左娘子也瞧见了,县主府伺候的人只有十来个,当初在安京的公主府伺候的下人上百个,我如何能习惯啊。” “所以县主的意思是?” “我初来乍到,自是想让左娘子帮忙,买一些使唤的家奴。”林肆惆怅。 左莜没想到林肆只是为了这样一件小的事情来,但黎县穷,牙行都不愿意在此处做生意,若是要买人,只能去施州。 林肆期盼的看着左莜,“左娘子不愿吗。” “哪里的话,只是黎县并无牙行,若是要买人,需要去施州。”左莜实话实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七日后左娘子就同我一起去施州吧。”林肆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左莜:不是怎么就七日后了呢。 事情聊完了,林肆的屁股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左莜总觉得林肆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但是怪在哪她又说不出来。 果然,林肆又拿起了一个林檎,“县令府的林檎真甜。” “林檎不过是寻常瓜果,县主过赞了。” 林肆又问,“左娘子平时在府中都做些什么呢。” 左莜如实回答,“看书。” 左莜感觉林肆的眼神更奇怪了,“看书好啊,左娘子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文苑华英,梦溪笔谈、续书谱,也看一些杂谈。”提起看书,左莜的眼睛亮了许多。 “甚好甚好。”林肆只觉得手中的林檎更甜了。 “不知左娘子平时也看关于算学的书吗。”林肆继续问。 左莜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交代,“九章算术,算经十书、缉古算经,都看过。” 林肆将一个林檎啃完,语气比方才更是满意:“甚好甚好。” 这对母女可真好使啊。 左莜一头雾水的将林肆送走,心中不上不下的感觉令她难受,她总算理解女儿为什么说搞不懂这位县主了。 换谁谁搞得懂?她甚至牙都还没长齐,就能笑的一脸无辜的让自己替她做事。 想起七日后,左莜不由得头疼,要安排牛车去施州,还要家丁护卫,还要陪她去买人,她要买多少人,不会买一百个人回来吧,那买回来的那些人怎么回来,跟在马车后面走? 左莜无奈扶额,“摇娘,你说这位县主到底想做什么。” 摇娘沉默片刻:“娘子说平时爱读书的时候,安平县主的眼睛好似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左莜问。 “奴婢不敢妄言...只怕言语粗鲁,娘子听着不快。” “我能有什么不快的,你快些说,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左莜只觉心力交瘁。 “好像农户发现了一头特别能干的牛。”摇娘犹豫片刻,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什么?”左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作者有话说: ---------------------- 酥骨鱼,豉汁鸡、鸡脆丝、生炒肺。出自《宋:吃货的黄金时代》 第5章 梁年回家的之时,本来疲惫的身躯在听到林肆来过以后,瞬间警觉。 “她来做什么。”梁年对左莜问道。 “她说想让我帮忙买些家奴。”左莜如实交代。 但是随后又补充道:“她还问了我平时在府里做什么,我说看书,然后她的眼神就变得很奇怪。” 左莜最终还是没有将摇娘的形容说出来。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就这些,就没了?”梁年垂下眼睫,思考道。 县主府现在确实只有十来个人伺候,她要买人的理由很充分,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求助于阿娘的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没了。”左莜现在和梁年一样,对于这位安平县主只想敬而远之。 “那阿娘可问了她要买什么样的家奴?” 左莜尴尬的摸了摸脸,“她没说,她说让我陪她去施州买。” “买个家奴而已,她还要亲自挑选?”梁年的表情更奇怪了。 “谁知道呢,我们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左莜坐在牛车里,看着车上的瓜果点心,心情复杂。 自己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东西,她一个县主什么果子没吃过。 算了,她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正是爱吃瓜果点心的时候。 左莜安慰自己。 前两日,左莜特地托了人去县主府带话,说是所有东西包括路引都已准备齐全。 林肆今日简单梳妆,只发髻上缠了彩色的发带,带了春意以及南双南乔,当然,还有钱。 牛车缓缓行驶,林肆伸手拿起一个林檎,“左娘子准备的周到,这几日辛苦左娘子了。” 但左莜一看到林肆,就想起摇娘的话,不适感又涌上心头。 牛车的颠簸并没有损失林肆的好心情,牛车一路顺利抵达施州,摇娘递上路引,牛车被顺利放行。 林肆看了一眼施州的城建,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想快些到牙行去。 大宸的牙行分为官牙和私牙,官牙多数是自愿卖身的百姓,以及一些罪犯家属,但私牙的人口来源就说不准。 左莜的首选是官方且正规的官牙。 马车刚在官牙门口停下,立刻就有牙行的人热情的迎了上来,林肆跟在左莜身后下车,牙行的人赔笑道。 “两位女郎要男奴还是女奴?” 左莜说道:“男奴女奴都要,将你们的行契给我看看。” 牙行将林肆与左莜引进一个房间内,又奉上些茶水,这两人一看就是大主顾,尤其这位小女郎,虽颜色朴素,但却是上好的料子,就连头上的发带,也是用丝帛织成的。 左莜本来是站着的,她突然想起林肆的身高,于是坐下,和林肆一起看行契。 林肆一一扫过,行契更像是一本登记册,上面记录了奴隶的基本情况,如名字,家庭情况,为何为奴,还有擅长什么。 林肆挨个看下去,在看到某一个名字的时候,愣神了几秒。 祝时溪,年十四,罪犯家属,识字,通医术。 林肆的脑子转的飞快,祝时溪在原著中也是男主的后宫,家中世代任职御医,因卷入朝堂争斗而全家下狱。 祝时溪也因此沦为罪奴,辗转被卖多次,在男主一次受伤逃进某位富商府中之时,祝时溪救了他。 而后祝时溪就跟在男主身边,替他和他的兄弟们治病疗伤,任劳任怨。 以林肆对傲天爽文的了解来看,男主的就是最好的。 抢了。 要是卓正初在没有祝时溪的情况下受伤死掉那就更好了。 林肆又选了一些厨娘,家丁,车夫,婢女。 牙行又把人带上来相看,林肆的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边缘的祝时溪,她身着麻衣,低垂着头。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节 好好好,就是那个自卑配不上男主的祝时溪没错了。 左莜又将那几个厨娘家丁以及粗使婢女仔细的看了看,没有什么大问题,人瞧着也都安分。 祝时溪一直不敢抬头,被训斥道。 “低着个头做什么,还不抬起来让主家看看。” 祝时溪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她好奇的打量着左莜和林肆。 林肆淡淡点头,“就这几个吧。” 牙行的人喜笑颜开的将人带了出去。又这几个人的身契书拿了出来,又拿出官府出具的公验书,“您瞧,这是公验书,这几个人来源绝对没问题,我们这是官行,不会逼人为奴,不比那些私行,您可不会惹上麻烦事。” 林肆这时又问,“有孩童吗,孤儿最好,年岁不要超过十岁。” 牙行最聪明的一点就是不会多问,不管买主提的要求有多奇怪,他们绝对不会多问一句。 “有孩童,但父母双亡的少了些,我将行契拿过来您瞧瞧。” 左莜的神色变了变,她低声问,“县主要孩童做什么?” 林肆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左娘子,我得培养一些忠心的家生奴,家生奴用的安心啊,半道来的我总是不放心。” 左莜被噎住,这位县主总是将理由说的让人无法反驳。 孩童本就不多,符合林肆父母双亡条件的更是稀缺。 这几个孩子年纪比林肆还要小,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们显得十分瘦弱,除了其中一个。 比起方才买的家奴,林肆对这几个孩子更为上心。 南双和南乔得了林肆的眼神,一个个去将那几个孩子的脸掰起来给林肆看。 林肆指了指一个被掰起脸,眼神十分凶恶,而且比一般的孩子身形也要大些,长相看起来也不舒服,可行契上写他才八岁。 林肆:哪儿来的超雄。 “这个不要。” 林肆和牙行签好了买卖文书,付了钱,表示一会过来拿货。 刚上牛车,林肆开口:“我要去私行。” 左莜的眼皮子跳了跳,“县主还要去私行买什么。” “买孩童。” 左莜无奈,只得陪同,私行的孩童比官行的就要多些,林肆还是老样子,只要父母双亡的,随后又一一南双掰脸来看。 私行的人还以为左莜有什么特殊爱好,一定要看脸。 林肆只是想简单筛除一下一些天生就坏的孩子,虽说掰脸这个动作特别不尊重人,正常的孩子会害怕,会愤怒,还有从前家境不错的孩子会感到羞辱,但在官行那个孩子眼神那么怨毒的,明显根就是坏的。 陪着林肆终于将人买完,左莜这才觉得放松,官行和私行都需要准备文书,左莜提议去樊楼吃个饭,这样官行和私行的文书差不多正好弄完。 林肆点了点头,伸手撩开牛车的窗帘,无所事事的看着窗外。 马路的角落,一个身形小巧,身卓娄烂麻衣的小娘子一双眼睛灵活的转了转,只见她低着头,熟练的撞到了一个身着锦衣的郎君上,随后到底不起,一脸痛苦。 “好....好痛。” 富家郎君眉头一皱,“哪来的不长眼的小乞丐,滚一边去。” 这时,藏在另一个角落的小少男惊呼,“这,这是谁家的郎君撞了人还骂人,大家快来看啊。” 瞬间就有几个百姓好奇的看了过来,那郎君见状,随手丢了十来个铜板,“真是晦气,拿着快滚。” 林肆伸手托腮,有预谋的碰瓷,玩的还炉火纯青,这两个小乞丐还挺有意思的。 那个小女孩演技爆炸,一边哭一边捡钱,倒真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随后还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离开,而那个起哄的小少男则是警惕的跟在她身后。 林肆来了兴趣,不顾左莜和春意的阻止,带着帷帽和南双和南乔下了马车。 两个孩子刚走进巷子,就被几个地痞围住,“刚才看到你们捡钱了,两个臭乞丐,还不把刚才的十几文钱拿出来。” 二人护钱,转头就跑,但是小孩子的腿短,哪里比的过成人。 到了死胡同,两个孩子无路可退,林肆看了南乔一眼,南乔立刻心领神会,冲上前去扇了地痞好几巴掌,将他们扇的晕头转向,随后又是几脚踢的他们跪地不起。 “哪里来的蠢货,脏了我家贵主的眼,不想死就快滚。” 两个地痞哪里被人这般暴打过,而且还是一个力气超大的女郎,只以为惹到了什么大人物,瞬间爬走。 两个乞丐不知什么情况,直接被南乔拦住。 林肆隔着帷帽问,“你们二人平时就以坑蒙拐骗为生?” 小少男率先憋不住,“这这才不是坑蒙拐骗,是印儿病的严重,我们没有钱买药,地厌才让我们这么做的,方才那个郎君才不是什么好人!” 林肆捕捉到了重点,“地厌是谁,是他让你们这么做的?他多大了。” “地厌就是地厌,他今年七岁了,比我们大一岁,你到底想问什么。” 林肆胁迫这两个乞丐把她带到了他们的根据地。 说是根据地都有些勉强,就是一处破茅草屋,房顶还在漏风的那种。 钟地厌将一块干净一些的帕子打湿,放在面前的小女孩额头上。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就断定是郭自和郭寒回来了,但不对,还有别的脚步声。 等他想要抱着面前的小女孩躲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罗衣的,带着帷帽的小女郎,对方身后有两个强壮婢女。 林肆居高临下地问,“你就是他们二人口中的地厌?” 钟地厌一秒分析情况,开口,“是....还望女郎消气,他们二人是受我胁迫.....” 话还未说完,林肆就打断他。 “你们想救这个小娘子是吗。” 躺在枯草上的女孩看样子也就三四岁,一张小脸烧的通红。 林肆伸出手,指着钟地厌说道。 “你带着他们跟我走,我就救她。”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等林肆再次出现在左莜的视线时,她身后多了四个衣着褴褛的孩童。 左莜的脑子更疼了。 林肆对着左莜无辜道:“牙行里的孩子太少了,我自己捡了四个。 孩子们和家奴被带回了黎县,家奴交由钱阿婆带走教规矩。 至于孩子们,暂时都挤在一间柴房里,除了那个发热的那个小孩。 祝时溪不安的站在一旁,她识字,认识县主府三个大字,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黎县会有县主,更不知这是哪位县主。 也不知道这位县主为什么让她刚给这个几岁的小孩子把脉,开药。 林肆看着洗漱干净,换上县主府奴婢工装的祝时溪,怎么看怎么满意。 这可是男主前期的任劳任怨的私人医生,她帮男主的手下开过刀,做过简易的小手术,医学天赋非常之高,但是男主居然丝毫不给祝时溪该有的回报,反而让她入后宫,给男主别的女人疗伤,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暗自神伤,还要哭着说配不上卓郎。 林肆心道:你配这个n手货八百个来回不带转弯,咱们不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林肆对着祝时溪说道:“祝娘子。” 祝时溪的睫毛微闪,有些紧张道:“县主有何吩咐。” “答应我受伤的男人不要随便捡好吗。”林肆脱口而出。 “啊?”祝时溪不明所以的看着林肆,最后还是乖巧的应下。“奴婢知道了。” 林肆满意地点头:“好,你下去休息吧,明日再来见我。” 祝时溪走了以后。 春意在门口轻唤道:“县主,那个孩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热也退下去不少。” 得到林肆的允许以后,春意才推门进来给林肆梳头发。“县主买这么多孩童,他们不能立刻做事,府里伺候的人还是不够多,怎么能把您伺候的满意呢。” 林肆笑道:“孩童不是用来伺候我的。” 春意眼睛圆睁,“那....那县主买他们做什么,总不能白吃白喝养着他们吧!” “自然是将来为我做事。” 春意小小的脑袋不太明白这些孩子能做什么事,只一边将林肆的头发梳顺,一边说:“县主说他们能做事,那他们就能做事。” 被带回来的孩子们在柴房挤了三天。 这三日,杂豆饼一日可吃三次,还会给水,除此之外便没人再管他们。 但还是有一个孩子动了歪心思,去抢别人的。 钱阿婆说完,静静的退至一旁。 林肆点头,“抢人东西那个,退回施州的私牙,具体的流程找县令府的左娘子。” 钱阿婆答到:“是,至于其余的,根据奴婢这三天的观察来看,没有什么大问题。” 钱阿婆得了林肆的命令以后,观察了这群孩子足足三天,并不是送完东西以后就没人管。 钱阿婆是公主府的老人,从前掌事新来家奴规矩,是个非常有手段洗脑的女人。 至于在庄园修好之前,钱阿婆会对他们好好洗脑。 庄园的修建接近尾声,林肆的声望每天都在刷新上涨,但是可怜的人心依旧龟速增长。 林肆不敢用人心来换东西,全攒着留着以后换土豆和红薯,以应对永文十九年的寒潮饥荒。 想要改变黎县的农作条件,除了肥田法,更加高效的农具也是必不可少。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节 好在系统商城里的农具图纸不少,兑换值也都在1-2的区间,便宜公道,林肆挑挑拣拣,根据黎县现在的情况,兑换了踏犁、耘荡的设计图纸,以及龙骨水车的改造图纸。 这些工具首先制作出来,随后再试用和推广,这一关又绕不过梁年。 对于图纸的来源,林肆早就想好了说辞,只说自己在县主府闲来无事翻阅农书时,灵光乍现,觉得农具还可以这样改良,于是便画出了图纸。 问题来了,系统生成的图纸虽然纸张和笔墨都是大宸的痕迹,画工和笔迹都太正常了。 林肆想起自己上次画的鬼画符庄园图纸。 算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自己重新描过吧。 * 左莜现在和梁年一样的迷茫,她完全搞不懂林肆,如果不是林肆年纪尚小,她都要怀疑林肆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左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再也不想和这位安平县主打交道了,希望以后都不要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梁年无奈。 她和林肆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得很,想躲也躲不掉,况且对方手里可能还捏着她和阿娘的命 母女二人刚才感叹完,摇娘便低垂着头走了过来,“安平县主来了。” 梁年和左莜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她来找谁?” 摇娘微楞一下,似是很少看见左莜和梁年这幅神情,“县主说找大郎。” 左莜松了口气,拍了拍梁年的肩膀,“若是她问起,你就说我歇息了。” 林肆看着手里的几张图纸,左看右看,自觉满意。 她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充分掌握毛笔的精髓,故而这几张图算不上是鬼画符,林肆甚至品出了几分艺术感来。 “不知县主前来可是为了庄园工期一事?”梁年问。 林肆将手中的几张图纸晃了晃,“今日前来打扰梁县令,是有别的事。” 梁年被林肆的手里的图纸吸引了注意力,“接下来便是秋收,若是县主想修建别的,真的只能暂且搁置。” 林肆心情不错,“梁县令先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梁年接过图纸,将第一张纸展开来看,随后她又快速将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展开。 梁年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无奈变成了凝重,最后转变成了惊喜。 变换川剧变脸。 梁年拿着图纸的手甚至带了丝颤抖,“县主,这是何处得来的图纸?” 林肆咬着一个林檎,“黎县的收成也关系到我的岁禄,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在县主府看一些农书,看看能不能在农具上进行改良。” 梁年这下对林肆的恶感彻底清零,图纸虽难看,却能救黎县于水火之中。 不说别的,就说第一张图纸上名为踏犁的农具。 在大宸,牛是重要的耕耘工具,也是稀缺的,并非人人都能买的起一头牛。 梁年将踏犁的图纸反复观看的数遍,理解到踏犁是利用人的重量将犁铧压入土中,随后通过推力或拉力来翻动土壤。 效率和力度比不上耕牛,对于农业条件发达的地区甚至派不上用场,但在黎县不一样。 梁年对自己之前对林肆的猜测和质疑感到羞愧。 林肆笑眯眯的看着梁年,“梁县令,我只有一个要求。” 梁年正色:“县主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很简单,只希望梁县令能够按我的想法来推广农具,并且让黎县的百姓都知道这些农具出自我的手。” 梁年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她甚至觉得林肆提的要求太简单了。 “图纸再精确也是纸上谈兵,先让木匠将踏犁和耘荡做出来,在田里试过,再做调整。”林肆提出自己的想法。 梁年也认同。 随后林肆抛出一个致命问题,“黎县有木匠吗?” 梁年沉默三秒,缓缓开口:“县主也不要把黎县想成不毛之地,区区木匠,黎县还是有的,虽然只有一个。” * 石头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到自己的阿父从郊田下工回来,随后从怀里掏出今日的工钱。 石土将今日得的十五文拿在手里数了又数,随后交给石头的阿娘康竹青。 康竹青把钱小心翼翼的放进木匣子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工钱竟还是每日一发,而且一日都未拖欠。” 石土道:“贵主定了工期,若是在工期之前完成,每提前一日每个人还能多得二十文,现在大家都在铆足了劲干活。” “也不知道这安京的庄园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样子很特别?”康竹青好奇道。 石土一脸神秘:“特别极了,我还从未见过种鲜花的庄园有几间屋子,中间又留出一片空地来,一点都不像个庄园。” 康竹青现在是林肆的忠实拥护者,“你懂什么,定是安京的庄园都是这样的,是你没见识,说不定有什么花就是要在屋子里面种呢。” 石土摸摸脑袋,“我没见识,说不定有一天咱们也能去安京呢,到时候就知道安京的庄园什么样了。” “做什么梦,先将今天秋收的赋税交了再说吧。”康竹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石金的病好的差不多,她躺在床上,盖着麻衾,听着外屋里阿娘和阿父说这位贵主有多好。 她是自己的恩人,石金想。 要是有机会能见她一面就好了。 石金大病初愈,在床上养了好些天,今日终于得到了阿娘的允许下床,她在院子里摆了个根木凳,细致的做起针线活。 石金的针线活很好,没病的时候常常帮街坊邻里缝补一些衣服,挣一些零花。 她手上这件衣服是巷尾孙匠人的,因得病了,拖了好些日子 石金缝完最后一针,将衣服叠好,准备送到孙匠人家里去。 一个巷子的人都熟络,只是石金刚走到孙匠人家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好几人说话的声音。 林肆迈着一双小短腿,围着木匠制作出来的踏犁和耘荡点评。 “倒是和图纸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孙匠人当了接近十年的木匠,对这两样东西赞不绝口,他真心夸赞:“此物虽比不上耕牛,但对于没有耕牛的农户来说,比自己翻田方便太多,还有这耘荡,除杂草很是便利,县主此等奇思妙想,草民惭愧。” 孙昌原本以为这位安京来的县主是个只知道享乐的女郎,没想到如此为民着想。 梁年围着这两样农具转了几圈,“此物构造不算太复杂,推广起来也容易。” 林肆嗯嗯点头,“所以现在是不是得找块地试一下,一定要那种又有杂草,又难翻的地。” 石金听的心惊,又有杂草又难翻的地,不就是她家其中一块地吗。 “这个好办,这条巷子有一户姓石的人家,他家有块地就是如此。” 石金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门却已经被打开。 孙昌惊讶。“金娘,我正要你去找你呢,梁县令和县主要去你家的地。”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石金吓的衣服差点掉在地上,脸涨的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那位贵主要去看她家的地。 石金沉浸在巨大的错愕之中,以至于林肆走到她面前她才发觉。 石金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身着的百褶裙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头上的彩色发带也是丝织物,如此奢靡的装扮,只有那位安京的县主了。 但让石金意外的是,这位县主的年岁竟然意外的小,个子比她还要矮上一些,以至于自己不得不微微低头看她。 石金小心翼翼:“县主安好.....” 林肆友善点了点头,“孙匠人说要去看你家的地,劳烦带路。” 这是石金第一次坐牛车,并且还和自己心心念念的恩人坐在一起,石金紧张的快无法呼吸了。 林肆看着小姑娘紧张的要死的样子,随口闲聊:“你叫石金?” 石金点头,“是。” “点石成金,是个好名字。”林肆夸赞。 石金的脸更红了,不知如何接话,想了想,鼓起勇气道:“之前小民生了一场病,幸而县主下令修建庄园,小民的阿父每日得十五文工钱,这才有药钱,小民很是感激。” 林肆眨了眨眼,她在脑子里看到人心的尾数微微跳动了0.005。 林肆感动的快哭了,这可是足足0.005,堪称天文数字。 她的人心增长一直都是以0.0005缓慢增长的,林肆有时候都怀疑系统在整她。 林肆对石金露出和蔼的微笑,顺带露出快要长齐的牙齿。 神女下凡了,石金想道。 她愿意为县主做任何事。 牛车缓缓行驶,来到石金的家的田地。 大宸的地是祖传制,石金家的几亩地也不例外,当初还算是中田的土地,其中一块却变成了杂草丛生,不好翻动的下田。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地,只能自认倒霉。 康竹青正带着儿子石头在田里辛勤劳作,一下子看到几辆牛车停在田边,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她看到了梁年从下车上下来,身后跟的是巷尾的孙匠人。 等她再一眨眼,一个身着奢靡的小娘子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旁边跟着的好像是她家的女儿石金。 康竹青以为是她累到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节 康竹青手里的铁犁差点没掉下去,怎么回事,金娘怎么会在这个身着富贵的小娘子旁边,梁县令和孙昌又要做什么,莫不是他们家唯一一把铁犁惹上事了? 康竹青能想到的只有这个,铁器是重要管制器具,她手里这把铁犁就是孙昌所制,上面刻了孙昌的信息。 如若铁器被擅自改造伤人或有问题,那么持有者和制作者都脱不了关系。 梁年和孙昌走在前面,林肆带着春意还有南家姐妹慢悠悠的走在后头。 南乔和南双原本也是农家女儿,但因为不是男孩,再加上吃的多,才被卖掉。 二人小时候也是帮家里干过农活的,一看就知道有块地不好耕种。 康竹青面色难看,看着迎面走过来的邵昌和梁年,铁犁一丢就开始哭,“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这铁犁犯事和我没关系啊。” 梁年一楞,随后立刻解释,“康娘子,你误会了。” 石金搁着老远都能听见自己阿娘的鬼哭狼嚎,于是快步走到康竹青的身边:“阿娘,是梁县令和县主要来咱们家那块下田试新的农具,铁犁没有犯事。” 康竹青这才不哭了,随后意识到那位小娘子就是安京来的贵主。 石头和康竹青老老实实的拜见了林肆,随后乖乖退至一旁,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康竹青看着两个魁梧的女郎将她没见过的农具搬了下来,咂舌道,不愧是安京,连婢女都这般力气大。 林肆让南双先去试一试踏犁。 南双的双手握住扶手,将犁铧顶端按入土面,单脚踩横杆,利用自身重量,使犁铧深入土层,配合踩踏的持续压力,将土块翻转。 而每完成一次翻土,可往前移动,循环操作。 南双试完一次,林肆和梁年都蹲下身子去研究,林肆是个门外汉,只觉得这翻土效果看起来不错。 梁年则要专业一些,也顾不得什么脏,直接伸手探进土里。 康竹青和石金石头看的一楞一楞的。 这个东西竟然只需要人踩上去就能翻土,若是有了这个农具,那岂不是不需要人力辛辛苦苦弯腰用铁犁翻土了。 南双也说出自己的使用体验,“奴婢发现,此物可以通过踩踏的力度来调整耕种的深度,甚是好用。” 梁年语气带了几丝兴奋,"此物轻便,一人也可操作,可代牛耕。" 石头和石金相视一望,用眼神交流。 石头:阿姊,咱家地有救了! 石金:不愧是县主,好厉害,好崇拜。 林肆看向石金,指了指石头,又指了指康竹青,“我家婢女力气比寻常人大的多,要试试普通人用起来效果如何。” 康竹青点了点头,步伐是抑制不住的期待。 她按照南双那般,紧握扶手,随后踩上横杆,果然翻动了土块,完全不吃力。 随后是石头,石头现在年岁还不大,力气比康竹青还要小一些,用起来略微吃力。 这下梁年和林肆彻底满意了,这玩意能救不少没有耕牛的农户。 康竹青内心激动不已,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黎县没有牛的人在多数,大多数人都需要。” 踏犁的效果得到了验证,随后林肆又指了指被搬下来的耘荡。 方才的农具已经超出了康竹青的认知,不知道这个农具又是做什么的。 南双将双手握住耘荡的短柄,将下方铁制的钉齿切人泥土,往前一推往后一拉,随后将双腿分开以保持平衡 杂草果然附着在钉齿上被拔出。 康竹青眼睛都直了,有了这个东西,以后也不用徒手拔草了。 林肆的小短手轻抚下巴,满意道:“看起来效果不错,就是需要保持平衡。” 南双:“前后推拉的时候需要保持平衡,否则会摔倒。” 康竹青和石头又试了耘荡除草,二人满意的不得了,听说是林肆改良的以后就差没痛哭流涕的给林肆下跪了。 两种农具东西试验下来都很成功,接下来只差推广,这一点交给梁年就行。 回程的牛车上,梁年想着以后有了这两样农具,百姓能够更加轻松的劳作,心中对林肆很是感激。 于是在她斟酌完用词,正准备开口道谢的时候。 林肆突然地对着梁年说了一句,“梁县令不必谢我,我还有事要麻烦左娘子呢。” 梁年硬生生将道谢的话憋了回去,“何事?” 林肆答非所问:“要紧事。” 梁年:.......她现在明白了,和这位县主打交道,就不能按常理出牌。 于是她十分不礼貌的追问道:“什么要紧事。” 林肆对着梁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替我转告左娘子,明日我去找她。” 回到县主府,林肆已经摸清了南双和南乔的习性,“出去了一下午,你们二人先去吃晚食吧。” 之前买了一些家奴,县主府的人气足了起来,厨娘也添了几个,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点心的,林肆每日的饭菜又丰富了许多。 祝时溪也在其中,林肆并没有给她安排任何活计,反而对她说,她只需要好好钻研医术,还给了她两本名叫《新赤脚医生手册》《医学基础理论》的书,让她慢慢翻看。 这两册书的声望兑换点数也不多,兑换完了以后,林肆浅浅翻阅了一些内容,术语和内容都十分的大宸化,祝时溪不至于看不懂。 祝时溪将两册厚厚的书结合起来看,发现医学基础中竟有很多理论和她从前的想法非常相似。 可惜这些想法总被祖父认为是逾规越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像她所说的一般。放血割肉,不是在救人,是在害人。 祝时溪只看了短短三日,大受震撼,只觉得世界观都要被重塑。 林肆刚吃完晚食,正在用点心。 春意小声道:“县主,祝时溪说想见您。” 林肆点头,让春意将碗筷都收了,房间里只有祝时溪和林肆二人。 林肆坦然,“祝娘子想问就问。” 祝时溪索性直接,“县主,这两本书从而而得来,作者是谁,奴想知道。”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林肆反问。 “书中的很多东西和现在的医书截然不同,所以想知道是什么人,会和奴有一样的想法。” “是很多人,这两本书的作者是许多人,至于从何而来,我还不能告诉你。”林肆诚实的回答。 “很多人?”祝时溪的眼睛都瞪大了。 竟然有很多人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祝时溪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有些可惜,不能见到他们。 “祝娘子,待医书里的知识学透了,我希望你多下基层。”林肆对着祝时溪说。 “基层,何为基层?”祝时溪满脸迷茫地问。 “学以致用,多给百姓看病,不能空谈理论,你可以先从府里的家奴开始。” 祝时溪胸腔突然生出一种责任感,她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能被林肆买走,她真切道:“奴知道了。” 林肆又说道:“等你成为真正的医者,运用你自己的想法治病救人,你还能收学生,将自己的理念传达下去。” “传达下去.....”祝时溪呢喃。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左莜昨天晚上罕见的失眠了,原因无他,因为梁年回来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两个消息都和林肆有关。 好消息是林肆改良的农具非常好用,可代牛耕,可除杂草,可改善黎县农耕现状。 坏消息是林肆明日说有要紧事要来找左莜,但是是什么要紧事,林肆没说。 以至于左莜一夜都在想这个要紧事是到底是个什么事。 林肆今日来的早,还让南双南乔手里抱着好些东西,左莜仔细一看,笔墨纸砚全齐了。 左莜生出不好的预感,这莫非是要让她写字据,好以后更好的拿捏她和梁年? 林肆款款落座,“今日前来,是有一件要事,无论如何也想要左娘子相帮。” 左莜已经快扯不出笑容了,她眼皮直跳。“县主请说,我且看看能不能帮。” “左娘子还记得数日之前我在施州买下的孩童吗。”林肆缓缓开口。 “记得。”左莜回。 林肆装作为难的模样,“我想给这些孩子找西席,但是挑来挑去,都选不到合适的人选,我思索再三,觉得左娘子正好。” 左莜双眼微微瞪大,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但是没想到林肆的要求是这个。 这个要求简直可以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谁会给自己买的家生奴找西席?毕竟奴可不需要识字,只需要忠心就够了。 就算现在有了科举,识字率比前朝略多一些,但百姓中识字的人仍在极少数,读书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没有人会把这样的资源用在奴隶和乞丐身上。 林肆没管左莜有多震惊:“我听闻左娘子独自一人抚养梁县令长大,便想着左娘子看到这些可怜的孩子,定会有所触动,说不定会答应我。” 随后抬起头,盯着左莜,“对吗,左娘子。” 左莜不是傻子,林肆的威胁几乎摆在明面,她只能答应。 “我可以答应,但我想要县主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孩子不过奴隶乞丐出生,没人会想教他们识字的。” 林肆目光灼灼的看着左莜,“读书使人明智,我买他们回来是为我做事,怎可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左莜错愕片刻,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肆快刀斩乱麻,立刻掏出一张纸轻拍在桌面。 “左娘子,这是孩子们的课表,我明日会去庄园验收,待东西制备齐全就开始上课。”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节 左莜只觉头疼,接过纸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划着她看不懂的条条框框,但是看上去又能一目了然,很是新奇。 “语文课?”左莜忍不住疑惑出声。 林肆用手撑着下巴,“就是蒙学与识字结合在一起。” 左莜点了点头,又接着往下看,数学她大概猜到就是算学,之前林肆也问过她有没有看过相关的书。 一日上午一节语文,一节数学,下午便是体育课,应当是武术之类的课,授课的西席也未写她的名字,想来是和她无关,只是每十几日中间夹杂着一节劳动自然课,授课西席并未写名字,左莜心里一沉。 不会让她来教吧,救命,谁来告诉她劳动自然是个什么东西。 左莜颤着嗓子问:“县主,请问这个劳动自然课是什么,上面没有西席的名字,是谁来教呢。” 林肆正在专心吃瓜果,“这个左娘子不用管,我自有安排,左娘子只需教好语文和数学即可。” 这节课是林肆给自己留的,她一个月偶尔会抽两天去给这群孩子讲讲趣味物理化学知识,顺带观察一下这些孩子们的情况,儿童心理健康成长也是必不可少的。 左莜从未当过西席,答应林肆以后,一时之间一种莫名的使命感和责任感笼罩着她。 得好好的挑一挑书才行,说是授课,但授课也需有个方向,一不小心就会教成不知变通的酸腐书生,她不喜欢这样的人,想必林肆也不会喜欢,再加之他们是林肆的家奴,又得将事事把林肆放在第一位结合在一起教导。 这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比教导小时候的梁年还要难。 此刻左莜还没想到更困难的事还在后面。 只见南双和南乔将抱着的笔墨纸砚摊在左莜的书桌上,林肆用十分不标准的握笔姿势,蘸了蘸南双研的乱七八糟的墨,抬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工整圆滑的书写体3。 左莜沉默了。 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说是算筹数码{注},也不像。 于是左莜一脸茫然地问道:““县主,这是?” 林肆故作高深道:“我这几日在县主府看算学的书,只觉得数字不管用大写还是小写,又或者是算筹数码,都过于繁琐和复杂,孩童学起来定然吃力,耽误教学进度,所以我自己简化了一套数字,还请左娘子先学会,再教给他们。” 左莜觉得她马上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这位安京来的县主不光是行为举止怪异,想法也是是异想天开。 大小写先不说,算筹数码已然算是简便,并且已沿用上千年,怎会复杂繁琐,而且自己简化数字,又涉及到书写和记录以及算法的表达,重制一套逻辑,岂不是更麻烦,而且如此蝌蚪一般符号,怎会方便?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说林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因为从小作为天潢贵胄,太过天真。 林肆不语,在3的右边又抬笔写下一个1。 “左娘子先别急。”林肆指着写的工工整整的3说道,“这个是三。”随后又指向1,“这是一。” “将3写在前面,1写在后面,便是三十一,若是1在前面,便是十三。” 左莜听林肆这么一说,这才放下自己心中的一丝成见,仔细思索起来。 按林肆的说法,这样的记数确实比算筹数码方便一些,算筹数码遵循的是十位用横数码,个位用纵数码。 若是要写三十一,写出来便是≡〡,但若要写十三,就需遵循十位与个位的横纵数码,横纵颠倒过来。 林肆继续抬笔写下标准的1到10,随后又歪歪扭扭的写下大写汉字壹到拾,一一对应。 “左娘子请看,这是我简化的数字与汉字的对应,若是这样写,遇到大数字的时候,是不是比算筹数码要简便的多。” 阿拉伯数字虽陌生,但是对于左莜这种从小用写惯算筹数码这种复杂规则的人来说不算难,古人只是落后于科技,但并不愚蠢。 还未用一刻钟,左莜就将阿拉伯数字与汉字的一二三四全部对应记住。 她又想了几个若是用算筹数码表达会复杂的大数字,发现用林肆的简化数字居然真的很方便。 只不过,若是归除或者累乘时又该如何表达呢,左莜不觉得林肆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 林肆看出了左莜的困惑,不标准的拿起毛笔,“我有一套简化数字的算学逻辑,现在就教给左娘子,我想左娘子定能轻易学会。” 林肆从小学知识的加减法开始讲起,左莜学的很快,南双和南乔听的什么先乘除后加减,上下眼皮打架,都快睡着了。 “我明白了,县主所谓九九乘法表就是九九术的大小顺序变换了一下,如此确实朗朗上口些,方便孩童记忆。” 左莜学的入了迷,甚至还认真的记了许多笔记,问了林肆许多问题,硬生生学了接近一整天都未休息。 林肆想走都走不了。 以至于梁年听摇娘说左莜和林肆二人从早上便议事到了下午,到现在林肆都还未走,中午二人吃饭都是草草了事时。 梁年的心砰砰直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是什么样的要紧事能让阿娘和林肆说这么久? 梁年此刻可顾不得什么偷听是不雅的行为,她深知,对付林肆就是要不要脸皮才行。 梁年不顾摇娘疑惑和震惊的眼神,悄声走到左莜的房间外。 摇娘:娘子竟然会干偷听这种事! “我本以为设未知数列方程式已是甚妙,没想到竟还有二次根式,什么,县主饿了?这才何时,县主再与我讲讲吧。” 在外偷听的梁年:? 什么未知数什么方程式,她们说的是大宸的话吗,自己怎么听不懂呢,搞半天是阿娘不让县主走。 幸好左莜聪明而且有算学的基础,林肆一口气从小学讲到初中,讲的是口干舌燥,但也架不住左莜越学越起劲,问题越来越多。 别说南双和南乔了,林肆都饿了,脑细胞都快死光了,要知道她穿书的时候大学都毕业了。 林肆挣脱左莜的双手,像哄孩子一般:“左娘子,我得回去用饭了,这样,我给你留一道题,明日我验收完庄园再来找你,到时看你能否用简化数字解出来,到时我们再接着讲,可好?” 左莜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好,那明日县主可一定要来。” 梁年一听林肆要走了,连忙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旁躲起来。 林肆刚走,梁年就快步走进左莜的房间,问道:“阿娘,我听摇娘说你们议事从早上议到了现在,到底是何事。” 随后她低下头,看着桌上摆了好几张写满了莫名其妙符号的纸。 “这些如蝌蚪一般的符号是什么?方才你所说的方程式又是何物?” 左莜方才消化了一大堆知识,此刻不光有些恍惚,还觉得人生豁然开朗的同时带了些三观被重塑的震撼。 “晚食我就不吃了,我得解题。”左莜低头拿起最表面的那张纸 梁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阿娘如此陌生,她一头雾水,“阿娘,解什么题,这还是大宸的文字吗,为何我看不懂。” 作者有话说: ---------------------- 算筹数码{注}:算筹是中国古代重要的计算工具,其符号系统以纵横交替的排列方式表示数字。 第9章 庄园早于工期三日完工,只要林肆验收没有问题,监工的衙役,干活的百姓,人人都能多得六十文钱。 没有什么事比钱拿到手更令人开心的事,黎县农业条件差,次次评级都是下县,百姓交了赋税几乎没有什么余粮,更别说存下什么钱。 梁年想趁着秋收刚刚开始,就将踏犁和耘荡推广出去,这样也能减轻百姓耕地的负担,在加上修建庄园的一笔钱,今年或许会是黎县最丰收富饶的一年。 康竹青是是亲眼见证这两样农具有多好用的,一回到家就和街坊邻居大吹特吹,说自己家的那块那种的地被县主和县令选中了,试验新的农具。 她得了梁年的授意,特别强调农具是安京那位贵主改良的。 “你们都不知道,贵主穿的是有多么的奢靡,她就那么看了我和石头一眼,我和石头大气都不敢出,不愧是皇亲国戚,那是何等的威严。” “那可是安京的贵主,自然穿的奢靡。” “就是就是,康娘子你们一家命可真好,我也想看看这位贵主是什么模样。” “然后呢然后呢。”巷子里的街坊邻居继续满眼期待地问。 “贵主的婢女,力气比牛都大,那么大的两个农具,一手一个就给扛下来了。”康竹青继续绘声绘色的讲。 石金在一旁听的尴尬,哪里是一手一个,分明是两个婢女一人抬的一个,阿娘简直在夸大其词。 “那个农具,只需要踩上去,就能翻地,另一个,往地下那么一杵,就能除草!”康竹青显然是讲到了重要之处,神色激动。 “真的有这么神奇?” “那我岂不是不用弯着腰在地里翻土了,我这腰最近老疼。” “你别说了,我前天在地里除草除的快累死了,若真有这样的农具,我定要买一个。” “正好给贵主修建庄园各家都得了工钱,也不用愁银钱了。” 街坊邻居你一言我一语,石金听的脑子一抽一抽的,连忙出来解释,“没有阿娘说的那么简单,也是需要一些技巧和力气的。” 众人听完后,仍觉得就算花费上一些力气,也是好的,于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金娘,咱们种地的有的是力气,这可不打紧。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这两样农具,价格多少?” 这样的事康竹青当然不知道,她尴尬的移开眼神,"这我如何知道,你们去问孙匠人,他也许知道。” 巷子里的邻居一哄而散,又继续去找认识的人谈论此事。 邻居们不再围着她,康竹青的心情没有受影响,因为她可以吹嘘自己的女儿儿子全都见到了县主,她敢打包票这是整个黎县的头一份。 就是有些可惜石土没见到。 庄园前日完工,石土这些日子又是修建庄园,下工后又去地里秋收,着实累的辛苦。 累是实打实的累,但石土的脸上每天都洋溢着从前都没有过的满足感。 康竹青进了自家院子,坐在石凳上,和石土盘算道:“也不知道那两个农具得多少钱。” “若真像你那般说,全身都是木头制的,只有底是铁制的,最少也要两百文。” 康竹青自己估摸的价格也差不多,她幽幽的叹气,“这修建庄园到手的钱还没焐热呢,又要花出去了。” 修建庄园只是一时的,往后他们还要靠种地为生,农具定然是要买的,买了农具以后家里那块下田也能利用起来。 康竹青又很快振作起来,修建庄园的钱能买农具,还治好了石金的药钱,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石金知道今日是庄园验收的日子,她对着石土打听:“阿父,今日是县主亲自去验收吗?” “应当是,还有梁县令也要陪同。”石土摸了摸头,又补了一句,“希望县主能满意,这样还能多得六十文赏钱。” 石金默默点头,有些可惜不能再见到林肆。 半响,院门口有个妇人探头探脑地招呼康竹青出去。 但康竹青回来时,双手叉腰,表情十分不愉,张口就骂:“方才江家娘子叫我出去,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成想她竟对我说想与我合买农具,但又说我家地多些,还有一块下田,所以按她四我六出钱来,我呸,真会占便宜。” 石金立刻分析:“秋收时家家都农忙,就是自家独买,也是用不过来的,到时谁先用谁后用如何扯的清楚,况且她家不是也去参加修庄园了吗,应当能拿的出钱的。”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节 康竹青哼气“:”拿的出钱是一回事,抠门又是一回事。” 石头也赞同,“我也觉得,而且江娘子家的儿子也讨人厌的很。” 在一片混乱的吐槽中,石土只小声地说:“希望农具的价格能便宜些就好了,这样过年也能给孩子们开个荤。” * 梁年不知道林肆给自己的阿娘下了什么迷魂汤,晚食不吃,房间内更是灯火通明。 甚至自己和她说话,也会被说打扰到她做题了。 梁年不懂了,到底做的是什么题啊,就是那些蝌蚪符号吗。 林肆颇为满意的在庄园里走了一圈,建造几乎是完全按照图纸来的,中间也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梁年略微有些走神,但是衙役们都很紧张的观察着林肆的表情。 这段时间他们都是轮着监工,只要林肆满意,他们也能有赏钱,衙役的月俸并不算高,他们也想多得一些钱,过年时让家里吃上肉。 南双和南乔扶着林肆,林肆拿出皇亲国戚的架势来,说起了正式的场面话。 “此次修建庄园,本县主甚是满意,凡修建监工者,通通有赏。” 衙役们松了口气,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这下人人的六十文赏钱都到手,整个黎县都能过个好年了。 唯有梁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趁着人少,小声地问林肆。 “敢问县主,昨日你到底和我阿娘说了什么,为何她变得这般奇怪。”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林肆一想到等会还要去给左莜讲一下午的题,此刻也不想多说话,昨日回去她嗓子都快冒烟了。 林肆示意梁年蹲在她的面前。 梁年照做。 林肆语重心长一般拍了拍梁年的肩膀,“三言两语和梁县令说不清楚,还是等左娘子和你亲自解释吧。” 随后扬长而去,只留梁年一人风中凌乱。 左莜昨日按照林肆教的公式解题,很快就答案解了出来,不光如此,她还能举一反三,想出另外的几个解题思路。 甚至在做完数学题以后,左莜还能沉思片刻,抽出纸来写自己的授课思路,不写还好,一写简直停不下来,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 等她意识到自己写完抬起头后,竟已是深夜,侍奉的婢女都快站着睡着。 左莜惊觉,她竟觉得这般很畅快,甚至对自己接下来的西席生涯还隐隐期待,在写授课思路的时候,脑子也里闪过那些被买来的孩子的性别,样貌,性格。 但是他们的名字好像记不太清了,等开始上课的时候,得把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记住。 左莜昨夜睡得晚,早上醒的早,她知道林肆要去验收庄园,今日肯定不会过来的太早,但是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着她的大脑,还有莫名的兴奋感,导致她根本没办法入睡。 林肆来的时候和左莜预测的时间差不多,左莜现在也不和林肆寒暄,直接将自己昨夜解题的过程给林肆看。 甚至还十分贴心的写上了林肆习惯性写的解字。 林肆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个老师还真是找对了?虽说左莜有古代的算学基础,但是现代的公式和解法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这道题她能做出来林肆并不意外,林肆意外的是她居然能举一反三,想出其他的解法。 林肆压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表情不要太过夸张。 “左娘子厉害,竟能举一反三。”林肆真心实意夸赞。 左莜得了林肆的夸奖,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压住自己的喜悦心情。 两个人双双绷住表情。 题答对了,左莜又拿出她昨夜写的授课思路递给林肆看。 林肆边看边听左莜说:“我想着,授课不能光授以孩童读书识字,人品习性,分辨善恶,加之作为县主的家奴应当如何,这些都要考虑到,故而在识字这一步上我也不想选的太过于复杂,一篇千字文足矣。” 林肆颇为满意,千字文四字一对,押韵对仗,又包含天文地理等内容,用来识字开蒙很合适。 看完了左莜的授课思路,林肆心中了然,左莜明白她想要的不是只会读书的酸秀才,而是能实实在在替她办事的家奴。 看着林肆看完了授课思路想要起身的一瞬间,左莜眼疾手快的按住林肆白皙的小手。 “我给县主备了林檎,还有酸酸甜甜的梅子汤润喉,还请请县主多讲一会吧。” 想溜的林肆:........好吧。 * “地厌,你说那位贵主到底为什么给印儿治病?为什么日日都给我们吃东西,开始还是吃杂豆饼,最近日都吃上麦饭了,昨日,竟还有几块猪油渣!,你脑子好,你知道吗?”郭自吃完了麦饭,望着门外问道。 钟地厌摇了摇头,一开始他以为要进来做奴,但也没有安排他们做活,反而用吃喝养着他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但那个抢别人东西吃的孩子被送走,钱阿婆的日日洗脑,让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从前听阿爷说过,前朝一些世族会豢养死士,将一群乞丐孤儿从小养大,培养他们的服从性,让他们自相残杀,从而斩断他们的人性,保证忠诚度。 从一开始吃的杂豆饼,到钱阿婆说,只要他们听话,愿意效忠主家,就能吃的更好,一步步的,现在他们已经吃上了麦饭,昨日的麦饭不光有用油炒过的青菜,还罕见的有几块猪油渣。 钟地厌觉得现在的处境,像又不像。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 郭寒吃的饱后,抱着从印儿在地上的枯草堆睡了一会。 从印儿的发热被治好了以后,就被送到了这间屋子来,郭寒看到健健康康的从印儿都快哭了。 自一年前的水灾又地动后,郭自和郭寒成了无父无母无田无地的流民孤儿,而后遇见了同样因为水灾成为流民孤儿的钟地厌,最后他们又捡到了从印儿。 四个人放在现代还是小学一二年级和幼儿园的年纪,他们相互帮衬,偷东西,翻秽物,碰瓷被打,只要能有一口吃的,他们都做过。 现在的日子让郭寒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若是换上以前,哪里敢想天天吃麦饭,上面还有带着油水的青菜的日子? 就是没有遭水灾,郭寒家里也不会日日都放油炒菜。 当时郭自和郭寒还抱着一丝希望,等着朝廷的救灾粮下来,但是等啊等,等来了一袋几乎全是石头的救灾粮。 袋子里除去石头,只有一把还带着糠麸的粟米。 郭自和郭寒的父母把这把米让给了孩子。 然后他们病死了。 郭自和郭寒不明白,说好的赈灾粮为什么会有石头呢,为什么只有一把米呢, 直到后来,他们遇到了钟地厌,钟地厌告诉他们,因为一个官员贪污了朝廷的赈灾款,米被换成了石头。 郭寒那时候就想,她以后一定要手刃这个官员。 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钟地厌外出翻秽物回来,告诉她那个官员已被满门抄斩。 可是郭寒还是不甘心,那她的父母,城内的无辜惨死的百姓又算什么。 钟地厌难得的哭了,“我比你更不甘心。” 郭寒从恍惚中回过神,等着今日钱阿婆前来告诉他们规矩,然后测试他们是不是真的对主家忠心。 门被打开了,阳光照了进来,晃的郭寒睁不开眼睛,一辆牛车停在门口,钱阿婆面无表情。 “今日开始,你们便有专门的住处,有新衣服穿,你们要学会主家让你们学会的东西,成为对主家有用的人,这一切都是主家的恩赐,明白吗。” 第10章 偷听这种东西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梁年又去偷听了一次左莜和林肆的对话,只听得什么教案,点名册,学号之类的听不懂的词语。 梁年最终放弃了,这根本不是大宸的语言。 况且她还有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办,踏犁和耘荡推广。 农具的推广,林肆也十分上心,她算过一笔账。百姓修建庄园,得到的钱毛算下来在四百文左右,若是农具的价格需要掏空这笔钱,那么百姓就没有余钱进行消费,黎县的经济环境依旧是一潭死水。 要想促进消费,让这笔钱流通起来,农具的价格必须得压低。 林肆主动找了梁年,询问了农具的底价。 梁年是常年和农具打交道的人,踏犁和耘荡的构造虽然简单,用铁的地方也少,但铁的高价摆在这里,200文是最低价。 梁年也明白这笔钱会掏空百姓修建庄园的钱,她思索片刻,决定自己出一部分,将价格定在一百八十文。 梁年手握自己的阿父留下的不菲财产,日子并不清苦。 她在黎县做官几年,补贴百姓的东西也不少,黎县的百姓才都人人都服她。 梁年没想到林肆会主动找上门来。 “县主的意思是,要贴补百姓?”梁年的眼珠子难得瞪大。 林肆小短手搅动着酸甜的梅子汤,“将农具的定价定到一百五十文,剩下的钱我来贴补,马上近年关,百姓手中需要钱来消费,或给家里添个肉菜,又或给孩子添置新衣。” 一件一百五十文,两件只需要三百文,百姓的手中还能剩下一百多文。 一百多文可以做很多事情。 梁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回应林肆什么,她一开始以为林肆是个在黎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郁郁寡欢的贵女。 但林肆来黎县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做的事情和所见的成效却让她羞愧和佩服。 梁年惭愧的同时,又豁然开朗。 只要是百姓真的能过上个好年,不管林肆让阿娘做什么她都再也不会去偷听了! 梁年双手搅了搅手指,最终真诚道:“下官替黎县百姓,多谢县主。” 林肆正好喝完梅子汤,将碗放在桌子上,“黎县是我的封地,百姓亦是我的子民,我怎可看子民挨饿受冻?” 梁年哽咽。“县主所言极是。” 整个黎县的百姓都知道了即将要推广两件新农具的消息,百姓们捏着修建庄园的钱,没一个人说这个钱不该花。 但农具的价格迟迟未公布,大家心里打鼓,若是修庄园得的钱够还好,若是不够,那便有些麻烦了。 石金正在院子里补石头和康竹青的麻布衣裳,突然听外头有孩童稚嫩的吆喝声音,而且声音还不小。 “踏犁和耘荡的价格定下来了,只要一百五十文,另外五十文由安平县主出钱做主,免去了。” 尖针险些刺到石金的指尖,几乎是瞬间,石金立刻放下衣服夺门而出。 这些孩童不是这个巷子里的,但是也不妨碍石金跑上前去抓住一个小郎君。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节 石金喘了两口气,认真地问:“小郎君,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陌生的孩童眨了眨眼睛,“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县令。” 康竹青还在院子里头愣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孩童的之间说着玩闹。 见石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康竹青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抓着石金的手臂,“金娘,方才可是孩童的玩闹之言,还是真的?” 石金比康竹青还要激动,她用力点头,“我觉得应当是真的,说原本要两百文,是县主出钱做主,免去了另外的五十文。” 康竹青差点晕过去,“这安平县主莫不是菩萨托生的,我....我!”康竹青我了半天,说不出后半句话。 石金的脑子也是一阵眩晕,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石土是第三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他的反应更大。 两百文的农具已算是低价,那还因为是梁年做县令才能有的价格,而一百五十文更是一个低价中的低价。 康竹青和石土相拥而泣,没人能懂剩下的一百文对这个普通家庭来说有多重要。 这一百文可以让他们吃上肉,全家都穿上新的麻衣,康竹青的鞋一直缝缝补补,这下也能换一双新的鞋,能过个好年。 石土是个没读过书的,人高马大的汉子难得真情流露,只抹了抹脸,“以后县主要是还想修什么房子,我一定更加尽心尽力!” 石金感触更深,她只恨自己没什么本事,竟一点都帮不上县主做事,若她是个郎君,她还能去帮县主修房子,但她是个女郎,县主又怎么会需要她呢。 还未等石金伤感春秋,巷子里的人都炸开了锅。 石金还想出去找那几个孩童问问究竟,推开门来,哪里还有孩童的影子。 石金心中虽有疑虑,但也被农具价格的喜悦冲淡。 康竹青之前大肆宣扬自己见过林肆,因此有好些个人跑过来神情激动地说康竹青一家命真好,竟能见到像菩萨一样的安平县主。 他们也想见! “康娘子,你且告诉我县主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如菩萨一般。” “那王家郎君说修庄园时,远远的见过县主一次,像从菩萨画像里走出来的人儿。” 康竹青门口的人越聚越多,从一开始的辩论林肆是不是像菩萨,到后面直接集体衍变成大型林肆脑残粉聚集地。 林肆人在县主府吃点心,人心声望值蹭蹭往上涨。 春意察觉到林肆的笑意,问道:“县主,今日的点心很好吃吗。” 林肆一口子将碗里剩下的浮元子吃完,“好吃,好吃。” 钱阿婆进来的时候,林肆刚刚吃完。 春意识趣的退了出去。 钱阿婆钱遂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眼睛微微上挑,给人一种严肃干练的感觉。 她道:“孩子们的消息传的不错,方才才让他们回庄园里。” 林肆将碗轻放在桌面上,问“他们在庄园适应的怎么样?” 钱遂答道:“有能遮雨的屋子住,能有碗吃饭,他们非常感激您。” 林肆的小短手托着下巴,“再过三日,东西都置办齐全,我就让左娘子去上课,到时杂事直接和左娘子商量,每七天来我这里汇报一次就好。” 钱遂点了点头,应下了。 “他们要开始上课,既要学文又要学武,伙食稍微改善一下,不然营养跟不上。”林肆对着钱遂说。 钱遂不明白营养是什么意思,但她会自己在心里琢磨理解,实在理解不了的,她才会开口问林肆。 钱遂在心中斟酌片刻,“一日三食,去壳的麦饭,油炒过的素菜,三天吃炼油渣,十天吃两片豚肉,县主觉得如何?” 这样的伙食在大宸来说是相当不错了,很多黎县的百姓一个月也才吃一回肉,若是遇上不舍得的,两三个月都吃不上肉。 林肆从小就没父母,拖祖国的福在福利院长大,在吃食方面没有被亏待过,自然也不想亏待了这些孩子。 少年们就是未来的花朵,林肆当然要多多浇灌。 “可以,每个月再从县主府拿一只鸡或者鸭过去,给他们炖汤。” 林肆想了想,又加了句,“今日他们做的不错,每人加餐一个鸡蛋吧。”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今日早晨,钟地厌认为接到了自己“死士”生涯的第一个任务。 但不是去杀人,不是去被人杀,也不是去和同伴自相残杀。 而是故意去街道和巷子里大声说话,传播消息。 还有人过于激动,拉着他的衣服不让走,险些将他的新麻衣扯烂。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钟地厌猜测,买他们的人,正是消息里的安平县主,随后他尴尬的发现,自己不知道这位县主,自然也无从获得一些信息,比如这位县主的目的。 不过钟地厌中二的想。 自从水灾和地动失去家人以后,他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被这位县主买走做死士,也是天意。 他是打心里感激这位县主的。 一条命而已,他愿意以命相报。 郭自戳了戳正在神游并且已然下定决心放弃生命的钟地厌小朋友,“地厌,待会午食有鸡蛋吃。” “鸡蛋?什么鸡蛋?”钟地厌回过神来。 郭自的神情显然要激动的多,“钱阿婆替我们讨了赏回来,今日午食每人都能得一个鸡蛋呢,那可是鸡蛋,我都多少年没吃过了。” 郭寒正和从印儿正与旁边的小朋友说话,一起学了一段时间的规矩,孩子们之间早已互相熟稔。 每一个人眼里都难掩对鸡蛋的渴望。 从印儿年纪最小,奶声奶气地问:“我....还没吃过鸡蛋呢,鸡蛋是什么味道呀。” 郭寒小时候吃过,但是记忆太久远,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庄园配有一个小厨房,每日会有厨娘带着食材来做大锅饭,孩子们每人一个专属陶碗和筷子,吃完以后自己洗碗。 钟地厌端着自己的碗,排队打饭。 在被钱遂教导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学的非常规矩,饭前饭后要洗手,吃饭要排队,发言要举手,这些都是基本。 今日的伙食依旧是一碗麦饭,一勺油炒过后油亮的菘菜,还有孩子们期盼的水煮鸡蛋。 钟地厌吸了吸鼻子,今日的菘菜是用猪油炒过的,很香。 用餐也有专门的区域,孙匠人虽早就得了林肆的订单,框锯也是差点锯出火星子,才将这颇具学校食堂的长桌椅制作出来。 钱遂现在负责管理这些孩子,相当于班主任,而左莜和南双南乔是授课老师,关于孩子的一些日常习惯和教育,林肆也和钱遂深刻谈过。 其中就有吃饭的时候不要做别的事情,不要打断孩子们吃饭。 接近一半的孩子都是第一次吃到鸡蛋,拨开蛋壳,蛋白滑嫩,蛋黄微微带着一点流心,一口咬下去,蛋香四溢。 好几个孩子差点吃哭了。 钟地厌三两口吃完鸡蛋,心中了然。 这一定是“断头饭”,吃完这顿好的,接下来他们就要开始学会如何杀人,如何摒弃人性,变成死士。 钱遂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钟地厌的猜想。 钱遂看着排队洗碗的孩子们,冷声道:“从后日开始上课,若是你们学不会主家想要的东西,你们就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钟地厌垂下好看的眼睫。 若是学不会一定会被灭口,安平县主豢养死士这样的消息不能传出去。 接下来的两日,钟地厌都当做是同伴最后的自由相处时刻。 两日后,到了上课的日子。 这一天与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孩子们按时起床洗漱,随后就被钱遂带进了一间一直上锁的大屋子。 孩子们每人发了一个草垫,席地而坐,在屋子的正前方,竖着摆着一张浅色的木板,有些像是旧门板拆下来的,木板前还有一张很高的桌子。 钟地厌再早慧也只是个孩子,死士之说不过是听说,具体如何培训他根本不知道。 他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 左莜特地起了一个大早,换上一身栀子黄素罗袄,菱纹夹裙的素雅装扮。 今日是她第一日去授课的日子,这两日,她已将这些孩子们的名字写成了花名册,上面标注了每个人的学号。 左莜拒绝了林肆的牛车接送提议,县主府现在就一辆可怜兮兮的牛车,每日买菜是它,林肆出行是它,若是再加上每日接送她的任务,她都怕林肆出门只能步行。 钱遂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她耐心的等待左莜下马车,“左娘子,奴这就引您进去。” 左莜第一次来庄园,乍一看,果然和寻常的庄园不同,修建的也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奢华气派。 反而十分的接地气。 左莜跟在钱遂身后,礼貌道:劳烦钱阿婆。” 到了授课的屋子门口,钱遂先让左莜在门口等了一下,她则是进门去。 “授课的西席来了。” 孩子们学了规矩,站和坐都有标准姿势,一个个都坐的板板正正,眼睛睁的大大的,期待的望向门口。 左莜迈着淡定的步伐走进去,林肆先前就和她说过,木板前面还会有一张高桌,名为讲台,是用来给她放她的教案材料的。 孩子们好奇的盯着左莜的动作,只见她将一册薄薄的册子放在了讲台上。 左莜翻开花名册,简单粗暴的进行了自我介绍。 “我是给你们授课的西席,你们唤我左西席便好,接下来进行一个简单的点名,点到名字的答到,明白了吗。” 钱遂在门口,一个眼神瞟过去,孩子们齐齐道:“明白。”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节 “钟地厌。” “到。” “郭寒。” “到。” 钟地厌在心中揣测,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且带有书卷气的女郎难道是一位杀手或者死士? 可是看着不像啊。 莫非这就是死士的最高境界,伪装?钟地厌暗自思忖,好,看来这一点很重要,他记住了。 简单点完名,左莜将名字和脸对上了号,授课前,左莜遵循钱遂洗脑的那套,“在授课之前,你们要明白,能坐在这里,免于流浪和被买卖,都是因为主家仁慈,所以你们事事都得以主家为先,将命交由主家。” 孩子们齐齐回答,“是。” 随后左莜问,“可有本就识字的人?” 钟地厌在一众孩子的瞩目下举起了手。 左莜有些吃惊,她原本没抱希望有孩子会识字。 左莜对上了他的脸,有一个人会,下课后的进度会快很多,孩子们会去问他,也会更促进孩子们的学习欲望。 钟地厌有些奇怪,识字和蒙学为何要叫语文课,不过左西席教非常通俗易懂,千字文是他学过的东西,尚且能轻松应对。 但对其他的孩子来说,识字就是依葫芦画瓢,文字在他们眼里就如同扭曲的陌生符号,记不住。 一节语文课下来课间休息,左莜口干舌燥,孩子们头昏脑涨,全都围着钟地厌虚心提问。 孩子们暂时还没有属于自己的课桌,若是想要课后练习写字,便拿树枝沾点水,在土里写,在沙堆里写。 在古代读书是一件费钱的事情,纸贵的离谱,林肆就算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烧法,天知道学写字前期是有多么废纸,林肆还暂时没打算给他们用。 随后到了第二节 数学课。 数学二字钟地厌从未听闻,但他猜测应当是算学一类的课,算学也难不倒他,九章算术,算经十书,他都有读过,算筹数码他也熟知。 但一上数学课钟地厌就傻眼了。 左西席并未教算筹数码的规则,而是直接用炭笔在木板上写了十个蝌蚪符号,名为简化数字的一到十。 钟地厌第一次感到了茫然,这个符号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像蝌蚪,他为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还有,他们不是死士吗?为什么要学千字文和这个简化数字?难道这些东西也能杀人?谁来告诉他! 这是正经死士学的东西吗! * “上午上了语文和数学课,孩子好像都学的有些迷糊,下午是南乔南双的体育课,按您的要求,稍息立正,运动前热身都是有的,南双和南乔也没让孩子们练的太狠。”钱遂简单概括了一天第一日上课的情况。 林肆点点头,都在她的预料之内,第一天迷糊和学不懂是正常的,后面慢慢的学就好,至于练武,那就更要慢慢来了。 钱遂见林肆的表情还算缓和,又继续说道,“左娘子让奴告诉您,有一名孩童本就识字,连千字文都识得,想来沦为乞丐奴隶之前,家中富庶,问了那孩童的名字,名为钟地厌。” 林肆:“知道了,无妨。” 钟地厌的身份没有什么特殊的,林肆在原著里找过,根本没有这个名字。 钱遂又上报了一些琐事,这才离去。 钱遂一走,林肆专心的在系统里闲逛。 自从农具补贴的消息传了出去,林肆的人心和声望大大上涨了一波,但距离兑换土豆红薯的人心仍然有距离。 没办法,黎县的人口数量基数太小,不过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林肆并不气馁。 只要在寒潮之前能够兑换到,那就是她赢。 林肆现在忙碌的像个接见大臣的皇帝。 自从上次祝时溪回去苦心钻研看书以后,祝时溪的进步大大超出林肆的预期。 比如现在,祝时溪一脸羞涩地对林肆说:“书中说,若想要知道人体内的器官和血管分布,就需得解剖才行,要将肚子一层一层的划开,划到最后,就能看到内脏。” 甚至说道内脏二字时,还咽了咽口水,眼中满是渴望。 林肆沉默了,曾经那个软妹祝时溪好像走偏了。 祝时溪若是要药材,要工具,林肆都能给她想办法,但是现在祝时溪要尸体,不,林肆看她是想活剖,可能尸体都得勉强接受。 问题是,现在上哪儿去给她找尸体呢。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托林肆的福,今年是最为丰收的一年秋收,黎县人人都这么想。 收成好,交了赋税留有余粮,就连一向冷冷清清的市场都有了交易的烟火气息。 只不过最近总是有人购买山林附近捕猎的野兔,倒是让百姓们觉得有些奇怪。 从前野兔这样的山货,摆个半天都无人问津,毕竟价格不便宜,兔子的肉又不算多,有这个钱去肉铺子割点豚肉多好。 不过这个小小插曲,很快就被丰收的喜悦冲淡,被百姓遗忘。 秋收过去,天气逐渐转凉,春意正伺候林肆洗漱。 林肆自从来了黎县以后,日常发饰只绑发带,从前的金银首饰放着落灰。 春意没法,只能日日挑选颜色不同的发带,或将两三种同色系的发带搭配。 对此春意表示很无奈,她发现自家县主是个“懒人”。 比如用过一次发带觉得方便,以后便日日用发带,在梁县令处吃了一次林檎,瓜果便用林檎居多,就连茶汤也是,喝过一次味道尚可的,那以后的茶汤就不会变。 唯一变数略多的也就是在吃食和点心上。 林肆闭着眼睛任由春意绑发带,天气慢慢冷了下来,她来到黎县也接近三个多月了。 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短,林肆惊讶的发现自己长高了,随后她才缓过神来,长高是正常的,她现在才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县主,发带绑好了。”春意看着镜子里林肆被梳的工工整整的垂挂髻,上绑两条丝制彩色发带,怎么看怎么满意。 庄园里的孩子开始上课已有两个月,林肆虽还只过去一次,但钱遂每日都将事情报告的很详细。 上个月,林肆去县令府找了一趟梁年和左莜。 对于自己母亲每日的早出晚归,梁年从一开始知道左莜在当西席的震惊,到逐渐接受,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有时遇到左莜早上出门,还会提醒一下她授课时多喝些水。 梁年没想到左莜和林肆商讨事情,还能有叫上她到时候。 梁年:太好了,这次不用偷听了。 左莜和梁年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她们二人同时在场商议。难道还能有什么事情既和庄园里的孩子有关,又和黎县政务相关的? 林肆开口就是王炸,“我观黎县的农业条件差,不光是农具的原因,土壤的原因占了绝大部分。” 梁年对此深有同感,只叹息:“县主所言极是,但土壤好坏是天生,我也用过很多方法,始终不见效。” “今日前来寻二位,正是为了解决土壤这一事。”林肆正色道。 梁年有点不太敢相信,声音甚至带了丝颤。“县主当真有法子?” 黎县的土质不好,梁年一直都知道,但却始找不到办法改变,若林肆真的能有办法.... 梁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以回报了。 林肆看了一眼左莜,“我确实有法子,只不过需要实验摸索后,才能传授给百姓。” 左莜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这些实验,就需要左娘子带着庄园里的学生来做。” 左莜: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呢? 林肆今日正是要去庄园看看这一个月多月的肥田实验结论如何。 若是能赶在百姓们种植冬小麦前成功就好了。 系统商城给的《肥田法》有好几种,其中还有硝土制氮肥,骨粉制磷肥,海藻肥,这三种方法林肆没有采纳。 黎县现在的生产力太低下了,这两种方法就算制作成功,也不能量产。 而海藻肥则是由于地域原因,黎县并不靠海。 林肆选择的是高效堆肥法和高效绿肥法,这两种办法在大宸都已存在,只需在其中进行改良即可。 说出来也不会显得那么天方夜谭。 牛车缓缓驶向庄园。 庄园和县主府的距离并不算远,穿越过来三个月,林肆还是不太习惯牛车的颠簸,甚至一度想步行。 但是春意坚决反对,堂堂县主,怎么能自己亲自走路呢,南乔则是在马车内昏昏欲睡。 南双和南乔这一个月都是轮着去庄园上课,偶尔在林肆面前表露出不解。 “那块石头明明没多重,他们怎么就是搬不动呢。” “不就是跑圈吗,至于累成这个样子吗。” 对此林肆表示,“他们都还只是几岁的孩子,你们要求不要太高。” 南乔南双一脸无辜:“可是奴几岁的时候就能搬动大石,扛起农具了呀。” 林肆:........ * 庄园内。 这一个月学到的东西足以颠覆钟地厌的认知,以至于当他们开始搞化肥实验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去质疑死士为什么要会种田了。 这一定不是正经死士,钟地厌想。 语文课暂且不说,数学课他觉得和算筹数码相似,但又不同。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节 但是简化数字确实是个方便的东西,比如现在这块轮到他记录的实验1号化肥。 记录实验数据需要用到纸,因此分组时,特地每一组安排了一个写字写的不错的人来负责记录,毕竟纸是珍贵的东西。 实验化肥一共有四处,二十四个孩子分为四组。 钟地厌分到的组是高效堆肥法。 大宸的堆肥法是将一些落叶,稻杆,杂草等有机物变废为宝的方法,但需要的时间长,接近一年的才会腐熟,并且肥田效率较低。 而林肆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改良堆肥法,则是加入了动物粪便和尿液,粪便和尿液钟含有尿素和微生物,可加剧分解。 并且使用分层的方法来堆肥,底层铺秸秆或干草,中层放粪便,豆渣,顶层覆盖稻草,保温保湿。 每三天翻动一次。 只要《肥田法》上是对的,那么只需要一个月,高效的堆肥就可腐熟。 至于另一种高效绿肥法就更简单了。 大宸已有专门种植紫云英,苜蓿等植物作为绿肥。 只需要在原有的绿肥基础上,加入豆类植物中带土的根瘤,豆科与根瘤菌可共生固氮,随后翻洒在农田之中。 故而分到高效绿肥法的孩子们的实验场地则是在林肆名下的田地里。 两边的孩子们互相羡慕,堆肥法的羡慕绿肥法的不用整日和粪便打交道。 绿肥法的羡慕堆肥法的不用辛苦在田地里翻土。 梁年对这个肥田实验非常重视,每日左莜下课回家,梁年都要问上试验进度到底如何,恨不得马上就能成功,传播给百姓。 今日验收之日,她是和左莜一起来的,来的比林肆都早。 钱遂早早的等在门口,引着林肆进庄园的大门。 今日每个小组都要派一个人出来总结,几个组的孩子们在昨日讨论了又讨论,很是紧张。 这次是直面主家进行汇报总结,谁都不想关键时刻掉链子。 万一惹的主家不快,被赶走了怎么办。 梁年等林肆等的着急,在庄园的操场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张望着门口。 终于等到林肆的牛车到达庄园门口,梁年第一反应,小娘子长高了。 梁年没有废话和寒暄,“下官已等候县主多时。” 钱遂毕恭毕敬道:“梁县令和县主请随奴到这边。” 梁年礼貌道谢,和林肆一起跟在钱遂身后,走向庄园前方的一片小空地处。 梁年一眼就看到空地上堆着用稻草盖着的堆肥,周围蹲着六个小朋友,拿着一张纸,商商量量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钱遂走在前面,“县主和梁县令来了。” 几个孩子慌张站起身,六个人站的整齐一排,十分规矩的对着林肆和梁年行了个楫礼。 “县主安好,梁县令安好。” 梁年有些吃惊,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孩子,她只知道这些孩子原本是奴隶和乞丐,但是瞧现在这个不卑不亢的行礼,哪里还有半点奴隶的样。 钱遂活到老学到老,教简化数字时,她也在窗外听了课,回去以后自己又默默的学过,如今已经完全认得了。 钱遂对林肆和梁年介绍,“这是高效堆肥1号实验小组。”随后示意孩子们自我介绍。 六个孩子自我介绍完毕,钟地厌拿起记录数据,开始给林肆做报告。 报告内容很精简,全是重点,没有一句废话,钟地厌也没有紧张和说话磕巴的情况,林肆和梁年都听的很认真。 梁年时不时的会问出一些她所关注的问题。 最后结论是,高效堆肥只需要一个月即可腐熟。 梁年震惊到差点站不住。 一个月!要知道传统的堆肥法最快也要八个月才能腐熟。 林肆对钟地厌的报告很满意,顺便补了一句,“此法不光腐熟的速度快,肥力也是原本堆肥法的一倍。” 钟地厌汇报完毕,乖顺的退至一旁,不参与林肆和梁年的讨论。 梁年和林肆走之前,林肆对着钟地厌为首的几个小孩微微额首。 “数据写的不错,汇报的也很不错。” 孩子们连忙道谢,等林肆和两年走远了以后才开始显露出被夸奖后的孩子本性。 “县主方才是夸我们了吗。” “太好了,我们被县主夸奖了!” “地厌,县主夸你了唉。” 高效堆肥2号和1号用的是同一个方法,分1号和2号的原因是为了防止实验中途失败。 2号实验同样也很成功,只是数据和汇报略逊一筹。 紧接着是高效绿肥。 高效绿肥是在田地里进行的,孩子将田地的一般洒上了高效的绿肥,另一半则并未洒肥,孩子们在两块区域分别种植了一点小麦。 绿肥1号实验田负责汇报的是一个瓜子脸的小女郎,名叫羊以冬。 羊以冬口条清晰,将两块区域的生长出来的小麦区别指给林肆和梁年看。 梁年能明显感觉到两块地小麦的区别,施了高效绿肥的区域,小麦颗颗圆润饱满,是上等品质。 黎县很少能种出来这样的小麦。 绿肥看起来更加高效简单,但是林肆缺知道高效绿肥的缺点,那就是豆科的带土根瘤的数量问题。 听完了所有的化肥试探报告,梁年激动的握住林肆的手。 “马上就要种冬小麦,若是将高效堆肥和高效绿肥传授给百姓,岂不是大丰收?”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永文十三年末,种下冬小麦已有两月。 黎县天气寒冷,自古都是如此种植,冬小麦收成时,又种植粟和黍,循环往复,稻麦轮作,即可修复土壤,又不会让农田闲置。 石金家秋收交了赋税,余粮剩了不少,买了农具,家中还剩一百多文钱。 这是一笔巨款。 因此在种植冬小麦的时候,百姓的热情都格外高涨,觉得日子有盼头了。 但又没想到突然出了两个什么高效化肥的法子来。 石金一家原本将信将疑,但是一听衙役说这个法子是县主搞出来的,全家立刻无理由相信,并且立刻执行。 看着自己田地里那块原本难以翻动又杂草丛生的下田,现在种满了小麦,并且涨势比往年中田里的小麦都要好。 石金感叹,为何县主能这么厉害,不光能改良农具,就连肥田都能想出新的东西,绿肥加上些豆子带土的根部肥力就会不一样,堆肥加上粪便和尿液再拿稻草盖住就能一个月腐熟。 自己要追随县主一辈子,有县主在,一定不会挨饿。 至于受冻。 石金裹了裹身上填充芦花的麻衣,快步朝着家里走去。 每年冬天都是这般熬过去的。 天气愈来愈冷,百姓们御寒的衣物单薄,大街上的人都少了一大半,寒风呼呼的吹,冷的人直发颤。 气温骤降,林肆也换上了冬衣。 棉花此时还未被大规模种植,故而林肆的冬衣内填充的并不是棉,而是丝绵,也就是蚕丝絮。 蚕丝絮价格昂贵,但轻便保暖,只有皇亲国戚才能享用。 林肆的过冬装备当然不止蚕丝絮,还有裘衣。 百姓没有这么种类丰富的御寒方式,只能靠麻衣夹层中填充芦花和柳絮取暖。 林肆非常想要棉花,棉花不仅可以填充在衣物内部,制成棉衣,还可纺成棉线,制成棉布,用处非常多。 但棉花的原产地在印度,林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传入中原,就算有,也许只是被人零星种植当做观赏植物。 找起来很费工夫,她现在的活动范围有限,只能作罢。 但林肆在系统商城里翻到了另一个好东西,《如何在大宸盘炕》。 林肆穿书前是南方人,每年冬天过冬全靠抖来抵御魔法攻击,她知道盘炕是北方常见的一种取暖设施,但是炕具体长什么样子,她没见过。 幸而这本薄册子是连图带文字版本,林肆将册子看完,准备在县主府先试试。 若是成功,她就在炕上摆一张矮桌子,这样写字办公在在炕上进行,想想就舒服,随后再给庄园里的孩子们盘上,再推广给百姓,大家都暖和的过上年。 此刻,家丁赵安正低着头,等着林肆吩咐,赵安话虽不多,但做事细致。 林肆喝了一口热茶汤,“赵安,我有件事要你带着众家丁做,此事名为盘炕。” 赵安张了张嘴,只觉得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但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从自己的脑子里想出来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最终,赵安认命一般地问道:“敢问县主,何为盘炕?奴愚笨,未曾听说。” 春意站在一旁,悄悄点头。“奴婢也未曾听说过。” “你随我来。” 林肆将那本《如何在大宸盘炕》看完,基本搞懂了盘炕的原理时通过热循环系统的连通结构,让燃烧产生的热气在炕内烟道流动,形成热能量的传递。 林肆带赵安来到了县主府内一个空置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以至于林肆摆了木柜和书桌后,后方还有一大片空余。 当时林肆还想着以后怎么把这这个房间利用起来。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节 现在倒是给盘炕留了空间。 林肆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将盘炕的原理讲给赵安听,春意越听越困,赵安其实听着也困,但是这是县主交代给他的事情,就算是听着像天书,他也得把事情搞明白。 林肆将原理给赵安掰扯透,又问了赵安几个问题,才确定赵安是真的搞明白了。 原理搞懂,讲建造流程的过程就顺畅很多,赵安甚至能偶尔提出一两句建议。 林肆不急着催赵安马上就开干,购买材料,丈量尺寸,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得做到位。 赵安不识字,更买不起笔和纸,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后找了一块树皮,又拿碳灰在上面勾勒出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图案。 赵安今日接受的新信息太多,他想要先把这些东西完全搞懂,再开始着手带着家丁们干活。 县主好不容易交给他一件差事,他想好好的干,不想将事干砸了。 被林肆强行恶补盘炕的原理以后,赵安才发现做事情若是先将这所谓的原理搞懂,做起来就会快很多,就算遇到哪里有问题,也能找到问题所在。 很多词汇也并不难理解,比如那热能量,可以理解为燃烧后产生的热量,传导则是可以理解为从这一头传递到那一头。 赵安深觉,原理是个好东西。 * 丁蒲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在牙行被这位安平县主买走。 他从未见过能够给奴仆一日吃三食的主家,而且府中还有两个身形壮硕的婢女,吃的比他一个小郎君都要多两倍不止。 丁蒲安心了,这是找到良心活计了啊!而且比原来在某个富商府里做事要轻松十倍不止。 丁蒲顿时觉得自己的奴生圆满了,做一个奴隶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要求?就这样混吃等死到老死,若是运气好,能娶个娘子那便更好了。 于是丁蒲开始咸鱼,活计勤勤恳恳的完成,该做活做活,该休息休息,绝不多做一丁点。 今日,赵安突然把所有家丁都召集了起来。 丁蒲不觉得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听赵安说什么县主给家丁们派了活计,要盘炕。 丁蒲不知道盘炕是什么意思,也没打算去出头冒尖,赵安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听说赵安是从安京就跟着县主过来的,自然更得器重些。 但是越听赵安说那盘炕的建造流程越越熟悉,最后听着听着,丁蒲恍然大悟。 这不和他老家的火床有一点类似吗,但是丁蒲家中的火床是纯土堆砌的,并没有赵安口中的盘炕这般精细和复杂,而且温度的是个大问题,很多时候过烫,会把人烫伤,而且火床每到冬日,总会有老人贪那点子温度,把自己活活闷死在屋子里。 当丁蒲发现自己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有点像火床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丁蒲悔得要死,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让你管不住嘴,让你管不住嘴。 赵安本来正在用他自己的理解讲解盘炕的过程,但是一听丁蒲嘀咕了一句,他立刻敏锐的觉得,丁蒲应该会对盘炕这件活计有帮助。 丁蒲跟在赵安的身后,心里只觉得苦的要死。 他现在总算知道自己算什么了,狗吃饭但是苦于没有盆,他丁蒲现在就是这个盆! 丁蒲头一次近距离的和林肆说话,他心里即感激又紧张,一紧张就将自己老家火床是怎么个建造法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还说了自己感觉的火床和盘炕类似的地方,最后还说了自己老家火床的缺点。 丁蒲心里苦,他为什么说话之前不能先过过脑子,或者他不知道自己嘴快说多了也好,但他的反应速度刚好卡在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就很难受。 这下不知道要多干多少活计。 他不会要像赵安那样大晚上的找一块树皮在上面鬼画符吧。 丁蒲说完以后,低着头不敢抬头。 他确实不敢,他怕一抬头林肆就要将这盘炕的活计交给他了,这样他不是即得罪了赵安,又要多做许多的事,简直是得不偿失啊。 林肆的手摸了摸下巴,“既如此,赵安,你先将盘炕的原理讲给丁蒲听,等他懂了以后再带过来见我。” 丁蒲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转头就被什么热能量,灶台、灶体、连通结构给砸晕了,宛如听天书。 丁蒲仰天哀叹,为什么要这么对一条咸鱼呢。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丁蒲最后还是“被迫”揽下了这个差事,成了家丁之中除了赵安,第二个见过林肆的人。 对此,其他家丁各有情绪,有羡慕的,也有说话透着酸气的。 赵安是从安京跟过来的,他们自觉比不过,但丁蒲和他们一样都是从施州买来的,而且丁蒲平时干活还不卖力。 本来要多做活计就烦,对于其他家丁们含沙射影的话,丁蒲通通回怼。 “这福气送你了,我现在就去和赵安说我不干了。” “我倒是想....但我怎么懂那什么火床,盘炕是怎么回事。”被回怼的家丁小声嘀咕。 没办法,为了保住这份神仙工作,丁蒲开始咸鱼翻身,努力的搞懂盘炕的原理,并且将盘炕和火床之间相同的点找出来。 丁蒲甚至和赵安,林肆,三人围着那间准备用来盘炕的屋子开了个三人小会。 随后丁蒲就看到很多张图纸。 图上将每一步盘炕的步骤,以及具体事项表述的清清楚楚,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能看的明白是怎么回事,按照上面的操作一步一步的来,总不会出错。 这让赵安和丁蒲两个不识字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如今记的滚瓜烂熟的盘炕原理,二人心中隐隐生出了些信心来。 丁蒲顺便庆幸了一下赵安人品还不错,没有因为他横插一脚盘炕的事给他使绊子,甩脸色。 将位置选定好,丁蒲和赵安开始安排其他的家丁干苦力,丈量尺寸。 春意很是好奇,连连追问:“县主,那盘炕当真如此神奇吗,躺上去就能暖和。” 县主府的奴仆们能得林肆给的炭取暖,不似百姓舍不得花钱买炭,倒是不那么需要盘炕。 林肆正在看左莜交上的每周庄园报告,没抬头,“嗯,等赵安和丁蒲将第一个炕盘好,我让你上去试试。” 春意的一双大眼睛瞪的圆溜溜,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好意思,“这可是县主答应奴的。” 林肆继续低头看报告,春意知道林肆看东西的时候不需要有人在旁边,自觉离去。 虽然钱遂每七日也会来给林肆做口头报告,但是那都是关于孩子们的整体管理方面。 钱遂只认得几个大字,学习方面她是管不到的。 林肆索性让左莜每七日写一份报告交到她这里来,若是林肆觉得有什么不对,再派人通知她。 “上次化肥实验结束后,所有的孩子们都得到了吃兔子肉的奖励,大家很是欢喜,对于学习也愈发认真上心,语文课方面,基本的识字开蒙已有序完成,数学方面的推进进度略微缓慢,不过我还是觉得您上次来讲了一次劳动自然课所说的地圆之事有些不妥,就算是为了测试孩子们的服从程度,也不能张口乱说呀。” 左莜在后面似乎还想写些什么,最后还是用笔划掉了。 “孩子们如今还在用草皮和在地上写字,很是勤奋认真,您之前和我提到过的期中考试一事,我觉得暂且搁置,毕竟孩子们还没有正经的在纸上写过字。” 林肆将这份报告收了起来。 左莜所说的事确实是个问题,要想培养出能写会算的人才,一直让他们在地上和树皮上写字是不现实的。 现在的纸贵,是因为造纸工艺繁琐,但没关系,她有金手指,可以改进工艺自己造纸,从而将成本降下来。 林肆突然觉得有金手指而且一路顺风顺水的感觉居然这么爽。 林肆甚至觉得,她还可以做一笔生意,将她造的便宜纸卖出去。 但很快林肆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在穿书之前没有做过生意,对于如何在古代做生意更是一窍不通,货源和卖货商就不说,她现在还不想被别人注意到黎县这个地方。 今年黎县一定会比往年高产,而且高产不少,但是在林肆的威逼利诱下,梁年只能无奈和她狼狈为奸瞒报。 黎县县令这个位置必须得是梁年的,林肆不可能让梁年有任何离开的机会。 所以这卖纸这件事先作罢,等遇到合适的人和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说,林肆拿出自己的六年计划小本本,默默的写上了造纸卖纸这一项。 林肆看着自己写满了计划的小本本,最上方写着她发自内心的几个字,甚至写的比别的东西都要大。 “缺少人才”。 她是真缺啊。 人才预备役们现在还是小学生的年纪,豆丁一般的身高,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雇佣童工的地步。 林肆刚刚合上自己的小本本,放在书桌的夹层之中,就听得春意脆生生道:“县主,祝时溪想见您。” 林肆放完小本本后的动作一顿。 祝时溪现在已经跑偏,和原著中那个爱哭且柔弱的软妹完全不同。 上次她来见林肆的时,她刚刚解剖完野兔,也许是有了什么重大的突破发现,她一手举着刀,脸上沾了几滴喷射状的血迹,手上更是鲜血淋漓。 林肆当时正在看大宸的史书,听见她略带兴奋的唤了县主。 林肆下意识抬头,看到她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吓停了一拍。 看到林肆的表情,祝时溪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样子有多失礼,她惊慌失措地将刀放在远处的桌子上,又下意识的用手去擦脸。 但是越擦越惨不忍睹。 林肆轻抚自己的胸口,冷静道:“别擦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祝时溪的手这才放了下来,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县主,我如今解剖已能得心应手,这已是最后一只兔子了。” 黎县的兔子已被林肆买光了,祝时溪若在想要兔子,林肆只能托梁年和左莜去施州买了。 “你且等上个几日,这几日你就当休息。”林肆回她。 现在不光庄园的孩子们偶尔能吃到的荤菜换成了兔子,县主府奴隶们的餐食都换成了兔子。 左莜和梁年对林肆的奇怪要求已经见怪不怪,孤儿都买了,更何况兔子。 虽然祝时溪表现出了和原著完全不同的性格,但林肆反而有些欣慰。 在原著中,祝时溪被描述成柔弱含泪的医女,她看到男主就会脸红,身娇体软,没人在意她美丽的外表下,从官家女郎变成女奴,她受尽苦难但聪慧坚韧,没人在意她在医学方面有极高的悟性,其实是个天才。 更没人在意她的梦想其实是,济世救人。 林肆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如果待会祝时溪又满脸的血,或者浑身是血的冲进来,那她一定不能再被吓到。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节 这次祝时溪大概是吸取了教训,她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手也特地洗过。 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走进来一个正常的祝时溪。 此时的林肆:...... 祝时溪扑闪着的眼睛,“县主,奴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为何您一直盯着奴看?” 林肆摇头,“没有没有,你前来所为何事。” 祝时溪顿了一下,略带羞涩地说:“县主之前说让奴要学以致用,多下基层,现在天冷,奴想给县主府的下人,还有庄园里的孩子们义诊,可以吗。” 这是一件好事,林肆欣然应允。 * 又到了十日一次吃荤菜的日子。 庄园里的孩子们从昨日晚上就开始期待,第一次吃肉时,每人碗里两片切的不厚不薄的豚肉,一块瘦的,一块肥瘦相间的。 其中一半的孩子还是人生中第一次吃肉,他们惊叹,原来肉是这样的味道,咬在嘴里唇齿留香,比鸡蛋还要好吃十倍。 郭寒吃的都快哭了,虽然她现在只是个奴隶,却比以前捡秽物的日子幸福太多了。 最近几次吃的都是兔子,他们也不知道厨娘是怎么做的,味道酱香浓郁,每人碗里一勺兔肉,孩子们吃的头都不抬。 这么两三个月的养下来,庄园里的孩子肉眼可见的长肉了,甚至还有几个孩子窜了个子。 郭寒没想到,上课之前,钱阿婆还来带了一个消息。 郭寒学到的知识全都来源于庄园,因此义诊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 她扭头去问钟地厌,“义诊是什么意思?” 钟地厌好看的面容有了些反应,这位安平县主竟然还会关切他们的身体,给他们请大夫看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吗。 钟地厌最初那套自以为的死士理论早已不攻自破,他渐渐的开始学会接受,给孩子们吃穿,教授孩子们知识,真的不是为了让这些孩子去死的。 但他没想到会好到这种地步。 那位县主只来上过两次劳动自然课,第一次是教导他们要珍惜和尊重生命,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用牺牲生命为代价。 至于第二次,则是告诉他们天圆地方是错误的,他们脚底下踩的这片土地是圆的。 钟地厌开始在心里有些不太赞同,但是后来,安平县主又举了几个例子来证明,地是圆的。钟地厌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前学的东西都是错的。 不过现在钟地厌已然不想管地是不是圆的了,他回郭寒:“就是让大夫来给我们看病。” 郭寒这辈子只见过一次大夫,还是因为从印儿发热,大夫告诉他们,若是没有一百文,他是不会给乞丐治病的。 所以在郭寒的认知里,看大夫是一件很贵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事情,县主竟舍得。 郭寒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给我们看病?”可是我们只是奴隶啊。 后半句话,郭寒没有说出来。 这个消息在孩子堆里炸开了锅,讨论的方向一下子从今日的荤菜会不会还是兔子,变成了被看病应该做什么。 钟地厌作为唯一一个从前过过富裕日子的人,又被孩子们追问。 对此,钟地厌只说。“什么都不用做。” “原来看病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做啊。” 第15章 皇天不负有心人,赵安和丁蒲带着灰头土脑的家丁们成功了。 赵安和丁蒲了解原理后,连连称赞火炕的设计,比如烟道设计成回龙型,能延长热气滞留的时间等。 家丁们原先都以为盘炕这个东西很复杂,但是实际上手以后,发现单纯的砌砖并不难,但让他们讲那个什么原理,他们便不知道了。 春意很是兴奋,指挥几个做杂事的婢女将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自己再拿着漂亮的绣褥铺在炕上,铺了足足厚厚两层。 家丁们在室外的独立灶膛烧秸秆和木柴,以实验这火炕是否真的成功了。 对于这在外面的独立灶膛,春意也不打算将它闲置,等天气再冷些时,就温些茶汤点心,以便林肆随取随吃。 春意对自己这个想法非常满意,再林肆踏进这件炕屋的时候,便和林肆说。 林肆的身高又窜了一截,比春意高了快半个头。 林肆摸了摸春意的小脑袋,“这个想法不错。” 一众家丁见到林肆来,都齐齐行礼,“县主安好。” 林肆微微颔首,瞥了一眼赵安。 赵安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来将家丁们这些日子的工作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 县主府太大,因此只能单独堆砌一个灶膛来做烧火口,若是推广给百姓,只需要与厨房的灶台相连,通过烟道加热,倒是省了一些事。 春意陪着林肆在炕屋等,时不时的将手覆上柔软的绣褥,反复几次后,她惊道,“有温度了,隔着这么厚的绣褥都能感觉到。” 灶膛烧火需要时间,热气传递过来也需要时间,春意手中的触感虽是微微发热,但也足够让她惊奇。 其余几个粗使女婢也连连惊奇,有个从前家中也是北方的婢女忍不住想。 若是当时她所在的县也有个一个安平县主就好了,那她的阿娘阿父就不会没熬过冬天,她也不会被叔伯卖了。 火炕上有了温度,从肉眼和触感来看,算是成功了。 但是林肆的要求远远不止如此,温度的控制,热量的时间,这些都需要详细的记录下来。 但是县主府放眼识字并且能够记录的人,似乎只有.....自己和祝时溪。 而祝时溪现在沉迷解剖。 * 钟地厌没想到自己能有去县主府的机会,至于为什么是他。 左莜如实回答,“你的从前就读过书,学习进度相对其他的同学们要快一些,耽误个几日的课程也不碍事。” 钟地厌:........ 钟地厌被钱遂带进了县主府。 这是他第一次来,好奇的打量同时,又有些吃惊。倒不是因为县主府的大和奢靡,而是比他想象之中要小,并且朴素。 在进门之前,钱遂简单和钟地厌说清楚了他过来的目的。 记录暂且不谈,之前做肥田实验时就曾做过,只不过这盘炕又是何物,竟能让床有温度,而且温度刚刚好,不会太烫把人烫伤。 来到黎县以后,钟地厌自觉已经见识到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以至于他现在已经放弃了思考。 但现在他依然会被这位县主某些惊世骇俗的想法和举动震惊。 因为这样的火炕,到时也会在庄园堆砌。 上次是义诊,这次又是火炕,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 不过钟地厌总觉得给他们义诊的那位娘子有些奇怪,若说奇怪在什么地方,那就是她看他们的眼神,感觉在闪着精光,尤其是对他。 钟地厌现在都还记得,那位娘子略带可惜的对他说,“你的骨头长得很好。”只是后面又叹息了几声,“若是能解剖到这样好的骨头就好了。” 钟地厌不懂解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当时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甚至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这位医女娘子可真是奇怪。 钱遂的声音将正在走神的钟地厌拉回现实。 这间屋子名为炕屋,是为了盘炕临时取的名字,随后大家叫顺口,便都这样叫。 钟地厌首先看见的就是炕屋门前的灶膛,有家丁负责在烧火添秸秆和木柴。 为了方便钟地厌记录,林肆特地给他准备了一张小桌子,以及笔墨,每一个时辰记录自己的体感温度和灶膛的情况。 至于这几天的饭食,则是跟着县主府的奴仆们一起吃。 对于记录一事,钟地厌已孰能生巧,也是在记录的过程中,他发现简化数字是真的方便便捷。 到了用午食的时间,钟地厌被婢女带着去奴仆们吃饭的地方。 钟地厌礼貌道谢,跟在对方身后。 这位婢女是个健谈的,对钟地厌说道,“小郎君运气好,今日正巧是奴仆们吃肉的日子。” 钟地厌乖顺拿着碗等打饭,只是他没想到,县主府的奴仆们吃的也是兔子。 期间他还隐约听到其他奴仆们的声音,“这次采购又买了不少兔子,看来下次吃肉也是吃兔子了。” 钟地厌听的疑惑,为何要买这么多兔子。 钟地厌在县主府记录了四日,在离去之前将数据交给了钱遂。 甚至还偶遇了一次那位医女娘子,只不过那位医女娘子步履匆匆,双手沾血,并未注意到他。 钟地厌当场惊讶,但是转头看到婢女家丁并无一人有眼神有异,仿佛这位医女娘子的日常就是这般。 “她手上有血,衣裙上也有,你们就这么视而不见?万一她危害到县主怎么办?”钟地厌语气略显焦急。 路过的婢女耐心回答:“小郎君不必多虑,祝娘子一直都是这般的,那血也不是人血,而是动物血。” 钟地厌:......真是好生奇怪。 以钟地厌交上来的记录数据来看,火炕是非常成功,赵安和丁蒲有赏,干活的家丁也有赏。 林肆的原则一向是赏罚分明,做好的她交代的事情,该赏就得赏。 折腾了接近一个月的火炕终于成功,丁蒲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终于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丁活计中,不用每天晚上睡不着去想那什么热量传递。 实在是太费脑子,他想做一些简单的不用脑子的活计。 丁蒲虽得了赏钱,但他深知钱来的不容易,他甚至感觉自己头发都变少了! 这样的事,断不能做第二次。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节 丁蒲暗暗想到。 丁蒲刚刚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门却被别的家丁敲了又敲。 处于极度放松状态的丁蒲懒懒答道:“何事。” “丁蒲,你快些起来,这火炕要推广至黎县百姓,你和赵安要去作为那个什么技术指导,去帮助百姓堆砌火炕,县主要我们一起炕屋呢,说是梁县令过来了。” 丁蒲猛的一下咸鱼打挺,“你说什么?” * 黎县的冬天一向是极冷的,寒风刺骨,到年关时还会下上一场大雪,家中若是秋收收成好一些的,能有些余粮或余钱去换和买上一点炭,一家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穿着夹了芦花的夹层麻衣,围着那点可怜的炭火,汲取微薄的温度。 若是收成不好的,买不起炭,那便只能硬挨。 每年都有人熬不过冬天。 自从梁年来到黎县做县令以后,每年冬天,她都会自费给每家每户送上一些炭。 数量不多,但不至于将人活活冻死。 林肆无数次感叹,幸而梁年是土豪,否则当官像她这般当,早就破产了。 石金裹着填充了芦花的麻衣,正在屋子里缝补衣服。 每到这个时候,找石金缝补衣服的人是最多的,添上一截布料,将孩童的衣服改大,这样长了个子也能穿。 当然,最多的还是做夹层麻衣,往里头塞芦花和柳絮。 屋子门窗紧闭,但是架不住冷,石金的用针线手都有些僵,她赶紧哈了两口气,甩了甩手,让手指活动起来。 今年应当会比往年好过一些的,石金想。 今年秋收收成这样好,又有修建庄园的钱,可以多买些炭,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得先熬一熬,下雪的时候再用炭。 石金的手一到冬天就发冻疮,又痒又痛,这是没办法的事,黎县百姓是个有九个都有冻疮。 所以石金想趁着下雪生冻疮前,将这些缝补的衣服全部弄完。 “阿姊,阿姊。”门外石头的喊叫声传来。 石头很少声音这般大,上次声音这般大,还是庄园修建有工钱的时候。 石头的脸被冻的通红,但是眼睛亮的不像话,“阿姊,县主制出了一个什么叫火炕的东西,说是冬天在床上就会特别暖和,要县主府的家丁们教我们修建呢!” 石金愣神两秒,“什么火炕....” “我也不知,说是先选几户人家做试点,若是愿意的,就让家丁手把手教,教会了以后试点的人家再往巷子里教,巷子里就咱们家和孙匠人家被选做试点了!” 石金脑子发懵,“也就是说,以后冬天都不会再冷了?” 石头和石金一样,无条件成为了林肆的脑残粉,脱口而出,“这是自然,那可是县主想出来的东西,怎会有假。” 康竹青和石土从地里回来,一双手冻的僵硬,一听石头说这个消息,两个人愣了足足三秒钟,和石金的反应一模一样。 “那火炕真的有这么暖和?”石土颤着声问。 石金重重点头,“石头和我说了以后,我特地去找了孙匠人,孙匠人说,百姓家中屋子小,只需要连着灶间堆砌一个什么通道,连在屋子里,再在屋子里堆砌一张床,灶台只要在烧火,那床上就暖和,连带着屋子里都暖,咱们只需要出一点那个什么砖费就好了。” 康竹青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也顾不得什么冷,“我们家竟被选做试点了,这是什么好运气。” 石土依旧呆呆的,“那些家丁什么时候过来教啊,我能学会吗。” 康竹青一巴掌拍在石土的背上,“你个蠢东西,学不会也得学会,咱们家可是被选中的试点,怎么能丢脸!”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石金家被选做试点,引得一条巷子里的人连连羡慕嫉妒恨。 但是他们可不敢说什么难听或者尖酸的话,谁都知道,县主府的家丁就那么二十来个人,要是全让他们一家一户的指导堆砌,只会更慢,运气不好的,在那过年最冷的时候都用不上火炕。 只需要出砖的钱,康竹青觉得很划算,在黎县久住的人都知道黎县的冬天有多冷,大部分的人还是愿意出这个钱。 当然,也有那抠抠索索的,想着梁年每年冬天都会给百姓一些炭,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寻思着将这笔钱省下来,就用那点子炭过日子,只要冻不死人就行。 对于这种人的行径,康竹青强烈表示唾弃,原因不无其他,这人就住在她隔壁,上次还想省农具钱,找她商量两家合买。 石金明白康竹青的意思,两家人虽说关系算不上好,但到底住一条巷子,待天气最冷的时候,他们若是可怜巴巴的敲门,哀求说自己冷,想进屋暖和一会,这是帮还是不帮,那江家娘子和他家郎君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呢。 二人想的很好,听说那火炕堆砌好以后,连带着屋子里都暖和,他们自带麻衾,这家睡一晚,那家睡一晚,冬天也就过了。 对此,石金对石土还有石头进行了深刻的教育。 以后他家敲门千万不能开。 被选做试点的人家不多,一个家丁负责一户人家,赵安和丁蒲负责制定家丁们指导堆砌的流程,就连庄园里的孩子们都分到了活计,人人手臂上别着一块红布,说是叫红袖章监督员,全程参与家丁们的指导,避免家丁偷奸耍滑。 来石金家里指导堆砌的是一个叫陶阳晖的家丁。 康竹青和石土二人思来想去,自认为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要做到位的,所以在陶阳辉来的那一日,两人一大早就起来煮鸡蛋,一家四口一人一个,剩下两个给那位家丁。 康竹青手里现在有余钱,两个鸡蛋也不觉得有多心疼,只要这个炕盘好,再多两个鸡蛋她也是舍得的。 陶阳辉来的早,便在门口敲了门,等与石土以及康竹青开门,双方又对了名字和信息,这才进来。 康竹青和石土二人一对眼神,十分热情的就要将两个热乎的鸡蛋塞给陶阳辉。 “这么早就过来了,陶郎君定是没吃早食吧,这有两个鸡蛋垫垫肚子。” 谁知陶阳辉脸色骤变,立马甩开手,就像这两个鸡蛋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十分灵活的没有和鸡蛋有任何接触,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们这是做什么,可别害我啊。” 说完便立刻转过头,对着走在后面还未进院子的郭自大声道:“郭小郎君你可瞧清楚了,是他们硬塞给我的,我可没拿啊,我就连碰的都没碰。” 郭自嘴里叼了根路边扯的狗尾巴草,站在院门口:“都瞧见了,陶郎君请放心,我们监督员是不会冤枉人的。” 陶阳辉这才如释重负,松下一口气。 石金朝着门口望去,这位小郎君瞧着年岁不大,竟比石头还要高些,衣袖上缠着一圈红布。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康竹青和石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鸡蛋拿在手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陶阳辉回过神来,立刻解释“二位的心意我领了,但县主立了规矩,我们下来指导的不能拿百姓家中的东西,鸡蛋更是不行的,这位小郎君是我的监督员,就是监督我有没有这样的行为,若是上报上去,可不得了。” 石土尴尬的摸了摸头,“这样啊.....” 郭自也趁机做起了自我介绍,他扬了扬手臂上的红袖章,“我叫郭自,是负责你们的监督员。” 有郭自在旁边,陶阳辉不敢怠慢,先是去看了石金家灶台的情况,随后划出一条烟道的空间来,又在石金家的大屋子看了又看,划了火床的位置。 石金家有四个人,他特地将床划的宽了些。 康竹青和石土对床的位置和大小也没有意见,同意后,紧接着就是将从县衙交的钱领回来的砖搬在指定的地方,开始堆砌。 郭自一边监督,一边也会帮着搭把手,搬搬抬抬。 康竹青摸不准郭自这个监督员是个什么,又看他年纪小,一个劲的让他别管。 郭自冲康竹青咧嘴一笑,“康娘子,不碍事的,我力气可大了。” 石金在一旁打杂,看了郭自的红袖章好几眼,心中忍不住感叹,比石头还小的孩子都在帮县主做事,她也想。 郭自还以为石金是在担心火炕的会不会不好用,对着她说:“小娘子请放心,这火炕堆好了,屋子里都是暖的。” 庄园的火炕已经堆砌好,分为小娘子小郎君两个大通铺,郭自睡了两日,夜里当真暖和,早上起来穿衣服都不觉得冷,屋子里都是热烘烘的。 因为是试点对象,康竹青和石土在陶阳辉讲解关键时听的非常认真,陶阳辉讲的更是认真。 他是这户人家的负责人,若是后面这户人家教别的百姓堆砌时出了岔子,那便是他的责任,等后期赵安和丁蒲一一验收百姓火坑时,有哪家修建的不对,那便要层层追责。 到时候追上来,还不是他们这些家丁要负责。 陶阳辉怕啊,他生怕这户人家听不明白,到时候若是追责下来那可怎么办,他才不想离开县主府这么好的地方。 郭自自诩力气大,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在石土的强烈要求下,还是让他在旁边看着就好。 郭自索性这样站在院子远远的看,县主说每日都要做眼保健操和远眺,今日眼保健操回去做,远眺倒是在这里就能做。 然后郭自就发现了一个在石土家门口鬼鬼祟祟的身影。 起初他还以为是别家的百姓好奇偷看,没太在意,但奈何那个人偷看的样子实在是太像贼,他只能进去灶间问石土是什么情况。 康竹青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她问了郭自那个偷看的人时不时长得像老鼠,眼睛小。 郭自回忆起那人长相,到真有几分像老鼠,于是点头。 康竹轻轻放下砖,走出灶间,一边走一遍破口大骂,“天杀的,自己家抠搜不愿出砖钱盘火炕,不知道在偷看什么,莫不是过年的时候想这家睡一天那家睡一天混过去吧。” 康竹青声音洪亮,半个巷子都能听到。 巷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家人不愿意出砖钱堆火坑,现在在家听到康竹青的大嗓门,更是无奈摇头,人人都回味过来了他家打的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石金家中的火炕堆砌好了,丁蒲和赵安负责最终检查,只要他们点头,那这火炕便可以使用。 陶阳辉发誓他短短十七年的人生就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看着丁蒲敲敲打打的检查,最终点了头。 陶阳辉瞬间放松下来。 之前丁蒲被选中负责火炕一事时,陶阳辉曾跟着几个带头的一起刻薄了他几句,幸好丁蒲不是个记仇的,没为难他。 任务完成,陶阳辉和郭自也得离开,康竹青和石土不敢再送东西,只一个劲的拉着石金和石头真诚道谢。 这是陶阳辉第一次被人真情实感的感谢,他觉得这种感觉不错,临走之前又让康竹青和石土将如何堆砌,堆砌几个关键点说了一遍。 还不忘回头加了句,“若是遇到有什么特殊情况搞不明白的,就来县主府寻我。” 郭自回庄园,不和陶阳辉一路,陶阳辉忍了好些天,最终还是在分别前开口:“郭小郎君,我这次的表现还算尚可吧。” 郭自冲他一笑,“陶郎君做事认真负责,自是尚可。”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节 有了郭自这句话,陶阳辉的心才彻底踏实。 这一次去指导百姓家堆砌火炕,县主说了都有补贴,一开始陶阳辉还不知道补贴是什么,后头听丁蒲说,就是要给他们发钱的意思。 有钱拿的事,陶阳辉自然做的认真。 县主府不光吃的好,就连做事也有多的钱拿,陶阳辉很喜欢在这里的日子。 康竹青和石土也不能闲,他们巷子人家多,便和孙昌商议,一人负责左边,一人负责右边,抓紧时间将整个黎县的火炕进度往前赶。 争取让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石土和康竹青不敢怠慢,有一户人家灶间结构和自家相差太大,按照陶阳辉教的法子,似乎行不太通。 石土思来想去,想起陶阳辉临走之前的话,索性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县主府。 石土从没去过县主府,一路上都在斟酌自己的言语,也不知道县主府的人会不会听他的。 然而,在距离县主府三米远的地方时,就有两个身强体壮,体格健硕的婢女将他拦下问话。 石土紧张的手都在抖,将来的目的说了。 南双和南乔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往前指了指,“这个事啊,往前头侧门去吧,记得要排队啊。” 石土不明白什么叫排队,但又不敢多问,只能往前头走。 刚走了没几步,石土总算明白何为排队了。 只见县主府的侧门处,乌泱泱的有接近二三十个人站成一列。 原来这就是排队,石土想。 石土默默的站在队伍的最后,黎县人口不多,互相之间大多都眼熟,前面的郎君转过头来和石土闲聊。 “我瞧郎君好生面熟,莫不是住在水井巷?” 石土点头,“正是。” “难怪难怪,去找孙匠人时似乎瞧见过你。” 二人闲聊起来,才知道这般来排队的都是来找县主府家丁的。 石土也叹息,“这责任层层追,是得认真当心。” 前头的郎君也同意,“正是这个道理,而且被选为试点也很是不容易,我可不想丢这个脸。” 到了石土,他报了陶阳辉的名字,随后就见陶阳辉急急忙忙的出来。 “我这两天一直在担心,心道别人都有人找,就我没人找。” ........ 紧赶慢赶,火炕终于在过年之前全部完工。 赵安和丁蒲一一检查,累到不行,丁蒲甚至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石金此刻正坐在暖和的火炕上,手指灵活的穿针引线。 不会被冻僵的感觉真好,石金想。 康竹青和石土从地里回来,一进屋就感觉到了暖意。 康竹青叹了句,“有了这火炕以后,当真是屋子里都有些暖。” 石头在火炕上舒服的躺着滚来滚去,“我从未想过,冬天还可以这样暖。”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石土正打算去灶间继续做饭,就听见院门有人敲门。 康竹青和石金瞬间警觉,生怕是那隔壁的江娘子和刘郎君。 石金道:“若是真有人有要紧事,敲门没人应,定会出声的。” 果然,那敲门声持续了好一会,但是就是没人出声,见迟迟没人回应,敲门的人似乎放弃了。 康竹青没好气:“今年过年比往年都冷,没有火坑,只有梁县令发下来的炭,我看他们怎么熬过去。” 石头浑身抖了抖,打了个激灵。“这么冷的天,只有一点炭,会被冻死吧。” “今日可是除夕,他们也好意思来敲门,若是开了门,不光要蹭火炕,只怕还要蹭饭了。”石土这下是见识到了自家邻居不要脸的程度。 除夕得吃好的,康竹青前两天就去肉铺摊子上挑挑选选了两块肉,一块大的是肥瘦相间的,一块则是用来熬猪油渣的。 昨日猪油渣拌饭,石金和石头吃的喷香。 今日石土将另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做了两道菜,一道蒸酱肉,一道灌肉,再加上煮肉时的汤,加些蔬菜进去,再两道用猪油炒的素菜,这便是一家人的年夜饭了。 四个人围在火炕上,石金难得抱怨,“怎么做这么多菜,定是吃不完的。” 康竹青只盯着桌上两道肉菜笑,“吃不完有什么要紧的,这样冷又不会坏,明日热热接着吃。” 石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久没吃到肉了,闻起来就香。” 石金拍他的脑瓜子,“这一切都要感谢安平县主,若不是县主,我们今年怎么能吃的这样好。” 康竹青和石头都颇为赞同的点头,“是要感谢县主。” * 梁年告诉林肆,黎县每年过年都会下雪,今年也不例外。 这是林肆在这个书中的世界过的第一次年,和穿书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清冷不同,县主府很有年味。 下人们提前就采买好了年货,整个县主府内洋溢着轻快的气氛,今日就连奴仆们的工作餐也很是丰盛,还人人都有钱拿。 县主说这叫年终奖。 奴仆们不懂年终奖什么意思,但有钱拿就开心。 林肆头一次见雪,很是稀奇,还带着春意堆了两个雪人。 春意疑惑林肆堆的雪人长相奇怪,“县主,为何这个雪人鼻子这样长。” 南方孩子第一次见雪,林肆一口气又堆了好几个雪人,就听婢女来报,梁年和左莜来拜年。 二人提着几个油纸包,每带什么多余的东西,见到林肆第一句话便是。 “县主新年好。” 林肆也回新年好。 左莜将油纸包递给林肆,表情难得赧然,“听闻县主爱吃点心,所以亲手做了些点心送过来。” 三人闲聊,没聊两句便拐在了民生上。 梁年深叹一口气,“县主对黎县之恩,无以回报。” 林肆眨了眨眼睛。“梁县令已经回报了。” 梁年知道林肆是在说瞒报一事,表情倒是毫无窘态,“黎县收成年年如此,瞒报也不会有人起疑,我人微言轻,于熙河路并说不上话。” 若是突然高产,定会引人注意,这对林肆目前的处境来说,的确很危险。 况且林肆手里还捏着她和阿娘的命,她没有理由拒绝。 左莜接着拜年,顺带将每周的工作汇报给林肆讲。 说完,似乎还隐隐有些担心。 “钱阿婆会带着他们过年,每个人都有压岁钱。”林肆回。 左莜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被林肆威胁才答应当这群孩子的西席,但是在和这些孩子们的相处中,左莜的真心实意的担心这群孩子。 说起庄园里的孩子,梁年很是赞不绝口。 梁年和这群小豆丁合作了两次,一次是化肥实验,还有一次便是盘炕普及,小豆丁们做起事来认真负责,一板一眼,梁年很是喜欢。 “庄园里的孩子年岁不大,但将来一个个都能写会算,将来就是白直(1)也做得。”梁年称赞。 若是在林肆原来的世界,八岁以下正是被父母宠爱的年纪,但是庄园里的孩子不同,他们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许多,为了活下去,他们比一般孩子懂事努力。 林肆喝了一口热茶汤,“我花费如此精力培养他们,才做个白直?岂不大材小用。” 梁年和左莜双双对视,不再接话。 母子二人一直搞不懂林肆的目的,此刻也不敢往深处去想。 话题又绕回过年这件事上。 梁年嘴角扬了扬,“若是黎县能年年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那怎么行。”林肆立刻反驳。 “县主何出此言?”梁年不解。 林肆放下茶汤,“自然是要一年比一年更好,今年是刚能吃饱穿暖,来年便要多吃肉,穿新衣,后年便要孩子都能读书。” 梁年只当林肆在玩笑,要想做到林肆口中那般,实在是艰难。 “那便承蒙县主吉言了。”梁年笑道。 “我是认真的,梁县令且等等看。”林肆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梁年。 * 钟地厌都快忘记过年是什么感觉了。 他隐约记得,每到过年,阿娘和阿父总是会为他做许多的新衣服,桌子上总有吃不完的糖糕,金橘、糖霜玉蜂儿、乳饼。 阿爷会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大郎聪慧过人,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钟地厌回过神,发现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 郭自在门外大喊,“好啊地厌,你竟在这里偷懒,大家都和钱阿婆一起挂年画,你还不快来帮忙。” 钟地厌转过身,“就来。” 今日的饭食很是丰富,不光有兔子、豚肉,还有豚肺汤,桌子上还有新鲜瓜果。 也许是因得过年,钱遂平时严肃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挨个给孩子们分发压岁钱。 林肆特地让婢女用红绳将铜钱串好,这是大宸的习俗,也称百岁钱。 孩子们兴奋的接过一串串红绳,“是钱,真的是钱呀。” 钱遂解释:“过年本就有长辈给孩童压岁钱的习俗,你们虽已无父无母,既已被县主买下,自然是县主给你们发压岁钱。” 孩子们感动的不行,“我们一定好好学习,报答县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节 分发完压岁钱,孩子们规规矩矩的吃饭,小豆丁们年纪小,吃到好吃的一个个都笑的咧开了嘴。 钟地厌胃口不错,多吃了一碗麦饭。 郭自更是食欲大爆发,不过再想吃第三碗时,被钱遂制止了。 “小心闹肚子。” 郭自委屈,“钱阿婆,那日祝娘子来看义诊时,说过我胃口就是比常人大些,我就是吃的多。” 钱遂难道浅笑,“话虽如此,但你已吃了好些兔子和豚肉,连豚肺汤都喝了两碗,不能多吃了。” 其他的孩子看着郭自这副想吃又不能吃的样子笑,桌子其乐融融。 钟地厌也跟着笑,笑完,他盯着手里用红绳穿起的百岁钱,只觉得,这个年倒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 (1)白直:低级官吏或杂役,主要从事文书记载,传递,杂物等基础工作,通常没有正式官职,属于临时辅助性工作人员。 糖糕,金橘、糖霜玉蜂儿、乳饼。出自《寻味历史:食在宋朝》 第18章 黎县的百姓今年过了个好年,连带着交易市场都热闹起来。 龚静秀家中祖传一门杀豚宰肉的生意,就是女郎,宰起肉来也是手起刀落。 龚静秀发现,自从安平县主来到黎县以后,生意便好做很多,这两日,肉铺子要排长队。 板油最先被抢光,买回去炼成猪油,就是炒素菜吃着也香。 龚静秀忍不住感叹,这要是放在去年过年,谁能想到肉铺摊子上一日能有这么多人买肉。 王瑛是龚静秀的老主顾。 龚静秀知道王瑛是县主府的厨娘,不过王瑛常常被跟随的家丁婢女称为王食医,龚静秀也跟着叫。 “王食医,今日想选些什么肉?”龚静秀笑的大大方方,一张圆脸看起来格外亲切。 王瑛挎着篮子,“可有肋条,五花儿?” 龚静秀赶紧从摊子底下拿出一条上好的精排,王瑛又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 王瑛其实不常出来亲自采买,但奈何今日林肆嘴馋想吃炙肉。 王瑛感叹,炙肉得用羊肉才做才正宗,而来到黎县以后,想到林肆再也没吃过羊肉,日日都是豚肉,这才亲自出门挑选。 王瑛一走,水井巷的孙匠人来买肉,龚静秀知道孙匠人是黎县唯一的木匠,之前的农具一事,将孙匠人和自己的徒弟险些累死。 孙昌心情大好,也挑了块五花儿。 龚静秀想起前几日听的一些传闻,和孙昌闲聊,“孙匠人,我听闻水井巷的有户人家没要火炕啊,如此冷的天,如何受得住?” 说起这个,孙昌表情一转,略略摇头,“昨日整个巷子都被那户人家敲了门,但没一个人开门。” 龚静秀就爱听这些个八卦闲谈,整个人立刻兴奋:“昨日是除夕,他们也好意思敲门?”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估计还想带着孩子蹭一顿饭呢。”孙昌表情无奈。 “就这么省那点砖钱?”龚静秀好奇地问。 “应当是打着到时候在街坊邻居家睡觉的主意。”孙昌老实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般没脸没皮......”龚静秀大概知道是哪户人家,每次来买肉总想偷拿她的边角肉。 龚静秀得了八卦听,笑的更是灿烂,欢欢喜喜地将肉递给孙昌。 临近午饭,来买肉的时间人逐渐少了些,卖山兔的也在龚静秀的隔壁支起了摊子,既不吆喝,也不叫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起初,龚静秀不以为然,兔子这种东西,肉少还不香,手里有些钱的人定是买豚肉,谁会买山兔。 结果,那时肉铺摊子生意还算不上好,龚静秀就眼巴巴瞧见几只兔子全被人买走了,连价都没讲。 随后第二天,第三天,只要卖兔子,都会被人买走,买兔子的人丝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后头还有人来问,“敢问娘子,隔壁卖兔子的呢?” 龚静秀摇了摇头,只说山兔都是在郊田捉的,若是捉不到便不会卖了。 那人听了这才失望而归,“怎么就捉不到了呢。” 龚静秀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整个黎县谁这么大手笔,买这么多兔子不眨眼睛。 但现在想想,只怕是县主买的,莫非县主就爱兔子肉这一口? 龚静秀打了个哈欠,看着几个衣着干净的小郎君小娘子驻足在山兔摊子前。 这些小郎君和小娘子们是哪家的,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是黎县的人吗? 庄园里的孩子们都得了压岁钱,今日特地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允许他们出来逛逛。 从印儿指了指摊子上的兔子:“是兔子!” 郭自点头,“是兔子。” 郭寒:“当真是兔子。” 钟地厌无奈:“兔子有何好看的,难得一日休假,不要浪费在看兔子上。” 郭寒这才回过神来:“就是就是,我们再逛逛。” 四人刚准备离去,就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快速的晃到了山兔摊子面前。 速度快到钟地厌都没反应过来。 祝时溪今日也得了休假,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出门,她只想待在县主府看书,解剖。 最后是林肆强行下令,让她必须出门,并且给她揣了一兜子的钱,必须花光。 祝时溪左逛逛,右逛逛,看着头花不感兴趣,发带也不感兴趣,摩睺罗也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对卖发带的小娘子感兴趣,因为小娘子的手背上的血管长得特别好。 祝时溪看着都兜子里的铜钱,正思索买些什么才能花光呢。 没想到竟看到卖兔子的! 郭自看清来人长相后,“祝...祝娘子。” 祝时溪朝着四个小朋友露出和蔼的“微笑”,“是你们啊。” 钟地厌:.....她眼睛里对兔子的渴望快藏不住了。 祝时溪在龚静秀和四个小朋友的围观下将兔子全部买光。 目睹全程的龚静秀疑惑挠头,黎县最近怎么多出这么多她不认识的人,还有,这个小娘子看兔子的眼神好奇怪啊。 祝时溪心满意足地将买兔子走,这下钱也花光了,又可以回去看书。 钟地厌四人和祝时溪告别,继续慢慢逛。 钟地厌没什么想买的,自从来到黎县以后,他们就没出过庄园,钟地厌的目的不是买东西,而是想出来逛逛。 至于另外三个人,手里捏着十文钱,是看这个也喜欢,看那个也喜欢。 三个人站在卖摩睺罗的小摊,眼睛都看直了。 黎县的摩睺罗并没有涂上颜色,做的也不算精致,但这样的小泥人也足够让三个没玩过玩具的孩子挪不开眼。 摊主见这个几个小孩子衣着干净整洁,面色也红润,身边又无大人在,故而狮子大开口,“要五文一个。” 钟地厌按住了郭自掏钱的手,“两文,不卖我们走了。” 在江州,即使是涂上颜色的摩睺罗也只需两文一个。 “这位小郎君倒是个懂的,两文便两文吧。” 这样的小泥人底下都有个孔,一插便能拿起来,三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 林肆其实一直很馋一些现代美食,诸如火锅,炸鸡,奶茶。 但奈何在大宸通通不能实现,首先,大宸现在还没有辣椒,辣味调料只能用茱萸,炸鸡要裹上一层面粉,精小麦粉在古代是奢侈之物,况且现在也没有那么先进的技术。 奶茶就更别说了。 黎县这个冷的要死的地方哪儿来的新鲜牛奶。 最后的最后,林肆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烤肉。 林肆知道炙肉这道菜要用羊肉来做,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只说:“豚肉便很好,买些五花儿,将炉子搬过来。” 王瑛有些心疼的低下头,“奴亲自去挑选豚肉。” 大宸皇室钟爱羊肉,宴席要吃,皇亲国戚日常也要吃,至于豚肉,属于是上层不食,下层不会做的尴尬境地。 来到黎县的这几个月,林肆一口羊肉没吃,不怪王瑛触景生情。 炙肉与烤肉有些相似,不过区别是烤肉是现烤现吃,炙肉是做好了端上来。 一人吃饭难免有些无聊,林肆邀请了左莜和梁年,左莜也跟着孩子们放一天假,难得的休息日,她还有些不习惯。 林肆用公筷翻动肥瘦均匀的五花,一边和左莜提起上次所说的期中考试一事。 梁年则是默默的用学着林肆教的吃法,用生菜包裹着烤好的五花儿放入口中,五花儿腌制上了调料,被炭火烤制的焦香四溢,而生菜脆嫩清甜,中和了五花的油脂和腻感。 好吃,爱吃。 左莜知道纸贵,还是忍不住提出,“孩子们还未正经写过字,这考试如何考呢。” 林肆将一块烤好的肉放进梁年的碗里,“所以,年后他们得用纸来写字。” 左莜刚想回一句纸贵,只需买便宜的竹纸和麻纸就好,就听林肆开口。 “而且我想自己造纸。” 梁年刚夹起的肉掉进了碗里,她发现林肆有想不完的奇思妙想,偏偏每次都能实现。 梁年耐心对林肆解释,“县主有所不知道,造纸工艺繁琐,自己造纸不一定会比买纸价格低廉。” 林肆逗趣儿一般地说:“但我就是想试试,而且黎县许多百姓除了种田之外,也许也想找找别的活计。”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9节 说起造纸,林肆确实想起原书中一个笔墨不多的但又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人物。 龙傲天男主的早死发妻,莫静连。 莫静连和卓正初的关系可以用一句话概括,贤妻扶我青云志,我直接忘记贤妻,还贤妻数不清的红颜知己和小老婆。 卓正初前期招兵买马的钱,全部来自莫静连,以及莫家的造纸产业,若是没有莫静连前期的出资,卓正初根本没机会能够登上皇位。 卓正初拿了钱说要出去闯荡,随后就将莫静连遗忘在潼川路,等卓正初想起,回去时,莫静连早就在漫长的孤寂和等待中消亡。 卓正初很是愧疚,后悔不已,将莫静连按皇后礼仪重新安葬。 用简单点的话来说就是,活着没把人想起来,死了以后惺惺作态,还把人坟给刨了。 林肆很想和莫静连攀上一些关系,男主的就是最好的,卓正初的好机缘,发家史,她都想抢到手。 与其拿钱去扶卓正初,不如来扶她啊! 静连姐姐,我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我可是女郎。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烽火逐鹿》中,对莫静连的描述少之又少,导致林肆一开始都没想起过这个人。 现在故事还没开始,林肆非常想在卓正初把自己一刀攘死之前,先把卓正初先搞死。 奈何大宸太大,林肆不知道卓正初现在正在哪个犄角旮旯用力的活着。 不过没关系,她买走了会救他一命的红颜知己一号祝时溪,会拐走他的出资发妻莫静连。 她倒要看看卓正初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又怎么去当赘婿,怎么软饭硬吃。 拐走莫静连这件事不急于一时,莫静连不像祝时溪那般无依无靠,不会那么轻松简单。 这一次的造纸计划,都没用林肆开口,梁年和左莜十分主动,吩咐人从施州买了各类纸张回来。 纸确实是贵。 就连最便宜的竹纸和麻纸也是三文钱一张。 一刀纸一百张,售价就要三百文。 中价的藤纸、楮皮纸每张大约五到十文,至于高价的金栗笺、洒金笺就不说了。 林肆现在还只养了二十来个孩子,语文、数学、练字,都需要纸,就这般算下来,纸的需求已是不小,更别说将来庄园还会扩招,一直让他们在地上写终归不是个办法。 练字还是得在纸上练。 梁年看了一眼林肆,她现在已完全不拿林肆当孩子看,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林肆早慧得像怪志里的妖怪。 不过梁年想的明白,不管林肆是智多近妖,还是什么,只要她没有存坏心,能让黎县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就行。 林肆将竹纸和麻纸认真的观看了一番,竹纸质地较粗,但产量高,日常书写没有问题。 麻纸韧性好,但原料不如竹纸易得,已渐渐被竹纸取代。 林肆现在用的日常书写纸是藤纸和楮皮纸,都是从安京的公主府带来的,她也有那么几刀表面印有纹饰,沾有香气的纹花笺,以及染有色彩的洒金笺。 这样的纸,一张便价值百文,多为文人墨客与宫廷定制。 林肆昨夜从系统商城里翻翻找找,确实找到了如何低成本制作书写纸的方法。 说干就干,林肆挑了赵安和丁蒲来配合她做实验。 对此丁蒲心如死灰,他确实是非常想留在县主府,但他发现县主府对家丁的要求越来越高,先是盘炕,这下又是什么造纸,他是不是早晚有一天会进化成匠人? 林肆造的纸暂时不售卖,因此在节约成本上做到了极致,原料就选用随处可见稻草,麦秆,再混杂一些树皮。 虽然纤维较短,但耐不住成本低,与树皮这种长纤维七三混合,虽纸张较脆,但也足够书写。 顺便改良一下打浆工艺,延长浸泡时间和发酵时间,利用自然发酵软化纤维,至于蒸煮时间,直接用《造纸法》给出的蒸煮火候,间歇性加热。 抄纸部分,林肆直接按《造纸法》上的双层练抄法,粗帘抄底,细帘覆盖表面,更加高效快捷,减少报废率。 最后省去人工漂洗步骤,在日光下自然氧化晒干变白。 丁蒲虽咸鱼,但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因此在他和赵安第一次做出粗糙到能割手的纸时,他竟感到十分沮丧,甚至隐生出那么一丁点斗志来。 区区造纸,他一定拿下! 林肆正拿着一张质地与竹纸相似,颜色较为黄旧,用手指一模能感到明显的粗纤维的纸。 丁蒲小心翼翼的偷看林肆的脸色,与赵安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已是实验两月有余做出最好的一次。 林肆略略点头,外观上来看除了芦苇粗糙一些,没什么毛病。 说完又拿起毛笔,随便画了几条波浪线,因为纤维较粗的原因,下笔会有些浸墨,可以书写完全没问题。 用来练字做题,绰绰有余,关键成本还低。 得到了林肆的肯定,赵安松了一口气,丁蒲则是暗自窃喜。 小小造纸,轻松拿下。 不对,他不是咸鱼吗,为什么会这么有成就感,这不对劲! * 造纸实验成功,具体的流程和操作的注意细节林肆已经全部记录了下来。 林肆打算在黎县开设一个超小型的造纸作坊,林肆算过一笔账,就算加上人工费,这依旧是一笔非常省钱和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她投入进去的工费,还能促进黎县的消费,活跃市场。 至于这个造纸作坊有多小型,每月制作的纸,够庄园的孩子们使用便可,因此活计能算得上轻松,但是得要心细,手巧。 作坊招工,林肆打算只招女郎。 原因不为其他,黎县有所有封建社会的通病,女人的地位低。 根据林肆的观察,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是在家中有一定资产的人家才能实现的,底层的女郎们下地干活,做杂工养家,一样都未少做,但她们在家中话语权依旧小的可怜。 因为根据大宸律法,女郎不能拥有土地。 林肆根基太浅,现在还不能改变律法,但她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给大宸的女郎们有一个稳定收入的机会。 有了工作,能自己养活自己,在家中的话语权就会逐渐上升。 梁年和左莜得知了林肆的想法,既沉默,又非常赞同。 正是因为大宸律法不允许女户,她的阿父和阿娘就在她出生之前做好了打算,她只能是个郎君。 不然阿父一旦病重熬不过去,她们母女只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招工招工,县主开设的作坊招工,只要女郎,年满十二岁即可做工,有意愿者去县衙报名。” 郭春和羊以冬二人在巷子里窜来窜去,大声吆喝着。 这已是她们第二次做类似的事情,二人可谓是轻车熟路,就算是面对想要来询问的百姓,她们二人都能十分灵活带着衣袖躲开,避免自己的麻衣被扯坏。 郭春仍然记得,那日她和钟地厌被一群百姓围住的惨状,那可是县主给他们发的新衣裳。 郭春和羊以冬的话在巷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几个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好几个娘子不约而同道:“为何只要女郎?” “此事当真?当真是要女郎?” 羊以冬耐心回答,“县主说因为女郎心细,手巧,更适合做这样细致的活计。” 随后几个脑袋你看我我看你,“县主的作坊唉,那定然不会是那黑心作坊。” “你看我做什么,你去不去?” “傻子才不去!” “那还不快些去报名,想去的人定然多的很。” “唉唉,你等我换身衣裳。” “你让我如何能等你,等你换完衣裳哪里还赶得上?” “那我不换了,现在就走。” 如同梁年预测的那般,来报名的女郎很多。 在黎县,女郎能挣钱的活计很少,一些力气活都只要郎君,女郎的活计最常见的便是替人缝补衣服和浆洗衣物,但这些报酬都极低。 林肆在黎县有极好的口碑,作坊虽不说工钱能有多高,但绝对不会将人累死,而且工钱还能按时发放,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去? 底层女郎们可没有什么女郎不可抛头露面的顾虑。 石金也报了名。 她知道林肆的作坊要招人时,几乎是立刻冲出门,终于能有女郎也能替县主做的事情。 石金期望,要是能被选中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康竹青得知石金报了名,焦急的在家里团团转。 那时她正和石土在地里朝黄土背朝天,努力耕种,一听消息是将那踏犁一丢就往回跑。 康竹青果然想的没错,等她回去时,报名已然结束,不过万幸,石金报上了名。 还好还好,没有错失这个机会。 康竹青从石金口中得知,报了名以后还有一场筛选,说是要挑手巧心细的人才成。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0节 听到这,康竹青的心落了地。 论心细手巧,她敢说没人比得上石金,石金替人缝补衣裳的口碑就是这样来的。 康竹青问:“可有说何时进行筛选?” 石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三日后.....” 这三日,黎县所有报上名的女郎,都在家中揣测,这筛选究竟是要如何筛选, 石头无条件直接相信阿姊,给石金加油打气。 虽说县衙表示这次的作坊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只招女郎的作坊,但谁知道下一个作坊要什么时候,这次能选上自然是更好。 并且石金一刻也不想等,她只想快些为林肆做事。 在等待筛选和点名的过程中,石金遇到许多熟人,大家不约而同三言两语的聊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筛选是筛选个什么。” “这哪里知道,我们连这个作坊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呢。” “我哪里能管这么多,只听得是县主的作坊,一月工钱一百文就来了。” “我猜测,只招女郎的话,定是与那缝缝补补脱不开关系。” “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有缝补制衣,才只要女郎呢。” 石金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大家的猜测都和自己一样,若真是缝补制衣,那她有自信不输任何人。 石金和黎县女郎们已准备好大秀自己绣工之时,却被衙役带到了一个大池子处。 林肆坐在稍远处观看,并未现身,免得给这群娘子们压力。 而丁蒲和赵安则是站在池子旁,准备给这群娘子们大概讲如何抄纸。 丁蒲困倦不已,他没想到造纸这事竟还有后续,他还要来负责什么现场考核。 他只想当一个单纯能吃饱饭的家丁,就这么难吗。 石金看着这陌生的池子,以及里面被泡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心中越发不安。 竟不是筛选缝补制衣。 其他的女郎们也是微微吃惊。一个个面露难色,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们能行吗。 若是比力气,岂不是很吃亏。 赵安平时沉默寡言,他一直有只要和不熟的人说话就会紧张的毛病,面对这种场面也非常理所当然的说不出话来。 丁蒲在旁边微微叹气,县主还看着呢,这筛选得进行下去。 生活不易,丁蒲卖艺。 丁蒲站出来说了两句,大概就是这次筛选,就是考验她们做活的细致程度,随后让赵安拿起双层竹帘抄,给她们做示范。 “就只示范这一次,娘子们可看仔细了。” 石金心里打鼓似的,和一众女郎们紧张的等待着赵安的下一步动作。 赵安话不会说,但干活在行,他拿起竹帘抄,先是用底层的粗帘抄底,随后再用细帘覆盖表面。 石金能够清楚的看清,双层竹帘抄上的纤维粗细不一样,并不是随便往那池子里一放,一拿。 丁蒲指了指被放置在桌子上的竹帘抄,“都瞧清楚了吧,底下粗的那面沉底,上面细的那面只取表面。” 赵安的动作就那么几下,而且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难度,一下子让好几个女郎都自信了起来。 不就是将那如同盘子一样的东西,往那什么池子里面的底部和上层一放一取就好了。 另外几个家丁在池子面前支起一块帘子作为遮挡,这下有几个想最后再去筛选的心思也落空了,若是在后头去,那便能看到前面的人如何做的,后面的人就能吸取更多经验。 这下看来是不行了。 衙役叫名字是按照报名的顺序来的,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娘子一脸生无可恋。 早知道就当时就不跑那么快了。 她走进帘子内的大池子旁,看着一旁的双层竹帘抄,按照赵安的方式抄纸。 但是当她将竹帘没入水中之时,才发现这件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抄的一点都不均匀,一边多一边少,明显有非常的断层迹象,她只能没入水中想重新开始,谁知这下子更是搞的一团糟。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她只能就这样将竹帘抄交给丁蒲和赵安查看。 她甚至都能看到这两个人略微摇头的样子。 这位娘子结束筛选后,便从让从后门出去,没有与等待筛选的女郎们说上一句话,整个过程可谓是公平公正。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在底下等着的女郎只能看到有人被叫了过去,随后就从后门走了,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被选中,还是没选中。 很快就轮到了石金。 石金先是拿起竹帘抄,上下检查了一番,随后不急着立刻将竹帘抄没入水中,而是伸手下去,在底部搅了搅。 她方才在赵安示范时就发现,底层粗帘时取出来很均匀,想来一定是做了很多次,才有这般经验。 但她是第一次做,定然没办法这么均匀,只能借取一些别的法子。 石金拿起双层竹帘抄,深吸一口气,缓慢没入底部。 动作一定要轻,要慢。随后是上层,同样要轻。 石金看着自己有些许不均匀的纤维,只能微微叹气。 果然这东西需得经验。 将竹帘抄交给丁蒲和赵安查看了以后,石金也从后门离开。 康竹青早就在家等了半天,见到石金回来,便一个劲的拉着她问,问筛选都做些什么,问她表现如何,若是真是如大家猜测那般是缝补衣物,石金的表现是不是很好。 石金摇头,“不是筛选缝补制衣 ,我也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活计,不过确实需要心细手巧。” 康竹青又问,“那你表现如何啊?” 石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娘,我不知道我表现的怎么样,也不知道别人表现的怎么样。” 康竹青对自己女儿有股莫名的自信,“我相信你一定行,论心细手巧,你怎么会输?” * 林肆参与了全程的考核,林肆看了合格名单,上头一个叫石金的她倒是有些记忆。 最后选出来的人一共有十五个,现在作坊还小,以后定然会扩招,而且她还会开设别的作坊。 春意端着一碗浮元子,轻轻放在桌上,这是林肆每日下午都要吃的点心。 也许是林肆穿来以后胃口太好,吃饭太按时,个子一窜再窜,已然不是当时的小短腿了,手指也开始变得纤长,不再是小短手。 相比之下春意就长得慢了些。 春意耐心的等待林肆吃完浮元子,道:“南双和南乔待会过来见您。” 一碗热乎乎的点心下肚,林肆顿觉浑身舒畅。 南双和南乔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都风雨无阻的给庄园里的孩子上体育课。 孩子们从开始的体弱不堪,搬石头搬不动,跑圈跑不动,就连扎马步,也是下盘不稳,要摔倒。 到现在,每日晨跑围绕庄园三圈不在话下,搬石头也搬得动,扎马步稳稳当当。 南双和南乔自觉基础已经打的非常牢固,接下来就需进阶版。 教导他们如何正确的杀人砍人,不对,如何正确的保护县主。 前两日,姐妹两在县主府里偶遇了刚刚解剖完兔子的祝时溪。 面对祝时溪满手血迹的样子,姐妹二人已然淡定接受,甚至还和她打了个招呼。 随后三人开始闲聊,聊着聊着,祝时溪知道姐妹二人接下来要教导庄园里的孩子进阶习武。 便说,要杀人,有许多种方式,只要砍对了部位,便能有许多不同的效果。 南双和南乔大脑空空,看书就困,唯独在习武这件事情上勤奋好学。 当即看祝时溪的眼神就宛如遇到了知音,三个人直接一整个彻夜长谈。 “南乔,你的意思是,只要猛踹左下侧,便可使敌人尿流不止,从而在精神层面狠狠的羞辱敌人,再趁着他羞愤之时将他杀死?”林肆轻抚太阳穴,只觉得头痛。 南双接话,“正是如此,不光如此,若敌人是男子,还可猛攻其下盘,使其疼痛难忍,丧失抵抗能力,随后再一脚踩碎他的肋骨,使其上痛下也痛!这样的痛法非一般人可承受,使其死之前可受尽折磨。” 林肆沉默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培养的应该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不是培养的什么喜欢用奇怪方法杀人的死士吧! 不过攻击下盘这个倒是没错,可以采纳。 仅这个而已,什么让人尿流不止的还是算了,太没效率,还有点拿不出手。 “这些法子是谁和你们一起想的?”林肆问。 南双南乔可不像能琢磨出这些法子的人。 南双南乔面面相觑,“是祝娘子。” 林肆的头更痛了,好端端一个想要救济天下的软妹被她养成什么嗜血医学怪人了? 作者有话说: ---------------------- 第21章 穿书而来的这几个月,林肆做了很多事情,日日都很忙,忙到她连自己的生辰都忘记。 还是提前被春意和王瑛问起,生辰那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林肆才惊觉,要过十一岁生日了。 原主的生日和林肆在同一天。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1节 从前原主过生日,虽没有献礼与祈福,但乐舞和一场宴席还是有的。 现在不比在安京,林肆又不愿铺张浪费,想要找到乐舞更是天方夜谭。 看着林肆现在越发懂事劳累的样子,王瑛深感痛心,她能做的不多,只有多给林肆做一些花样多的美食。 林肆垂下眼睫思考了一会,随后抬眼:“过生辰嘛,吃碗长寿面,再吃个生日蛋糕就好啦。” 王瑛略带疑惑,“生日.....蛋糕?何为蛋糕?” 做蛋糕这件事不难,原料也不需要太复杂,鸡蛋,面粉,随后上锅蒸就行。 王瑛听后,只觉得这生日蛋糕做法太过于简便,还没有一些点心的制作方法复杂,怎么配担的起生日二字,如何能入林肆的口。 林肆没办法,只得说,那便用在上面涂些乳酪膏,再加些坚果水果切小装饰。 这下王瑛才接受,觉得这道点心能配得上生日之名。 林肆将造纸作坊的事情忙完,给自己放了个三天小长假,坐等过生日,穿书这么久,她都还没休息过,日日都在为了六年后做打算。 顺便生日当天给县主府的奴仆以及庄园的孩子们发个红包,热闹热闹。 但在县主府吃吃睡睡了一天,林肆就坐不住了。 林肆诧异,她变成工作机器了,这样可不行,得劳逸结合。 林肆索性带上春意和南乔打算出门逛逛。 南乔和南双上次研究出来的“歹毒法子”被林肆驳回以后,姐妹二人很受打击。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林肆除了强攻下盘以外,其余一律不采纳。 多么好的杀人方法啊。 祝娘子简直是天才。 林肆来到黎县不过几个月,黎县的百姓的风貌就和以前完全不同。 至少林肆带着帷帽,走在街上时,能看见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神情。 “你知道吗,王家的那个兰娘,进了县主的作坊!” “石家那个金娘也被选上了。” “这是什么泼天的富贵,我家儿媳也去了,没选上。” “但县衙不是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作坊只招女郎吗?” “若是真的就好了,这年头,女郎想得个活计不容易。” 林肆穿梭在百姓之间,听得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 再往前走,是交易市场,从前这里冷冷清清,如今终于有了些市场的样子,东西的种类也多了起来,当然生意最好的还是当属肉铺摊子。 春意跟着林肆也是许久未出门,她一下子觉得自己眼睛都花了。 这还是当初她们来时那个黎县吗,短短五个月,就能产生这么多的变化? 林肆对自己领地的变化很满意,往后自然会更好。 肉铺摊子旁,一个小郎君熟练的摆上了几只兔子,也不叫卖,就悠悠闲闲的坐着,丝毫不慌。 一个郎君上前问价,大概是觉得有些贵,便开口讲价。 谁知那小郎君头一抬,一文钱都不肯少。 气的那郎君不好,“兔子肉不多,你卖的这般贵,谁肯买?” 话音刚落,林肆就看到府中的家丁走上前去,“这位郎君借过借过,还是老规矩,我都要了。” 那郎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花这么多钱买兔子?何不去隔壁摊子割点豚肉。” 家丁笑道,“不劳郎君操心,我就买兔子。” 买兔子不成的郎君便忿忿的去隔壁猪肉摊子割了肉,冲着家丁炫耀。 这般市井乐趣,林肆看的津津有味。 林肆在市场逛了逛,最后买了些新鲜果子。 那卖果子的小娘子本来还怕卖不出去,声音脆脆道:“这些全部都要吗?” 林肆点头,“全都要。” 小娘子将果子卖完,欢欢喜喜的背着背篓回家去。 最后林肆的三天假期也没用完,从市场回县主府的当天她就继续工作了。 看着黎县现在的样子太有成就感了,让她忍不住想继续工作,让黎县变得更好。 不好,她好像染上基建的瘾了! * 林肆生辰邀请了梁年和左莜。 原因不无其他,平时一个人吃饭还没什么,但是一个人吃长寿面和生日蛋糕总觉得有些太孤独。 梁年得知是林肆生辰的邀请,在县衙急的团团转。 这份邀请太突然了。 她在想应当准备一份什么礼物,思来想去,从县衙回了趟县令府,让摇娘帮忙用丝帛制了几条发带,自己再打算挑几样适合小娘子的首饰。 梁年看着自己手上的通草梅花簪,缀珠金帘梳,心中泛起一丝苦。 这些首饰,是她在林肆这样的年纪时买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悄悄梳上发髻,戴上首饰。 因为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穿裙子,戴上这些首饰, 光是一个男儿身并不够,阿父留下的财产有无数人在觊觎,她只能铤而走险,科举做官,才保得住自己和阿娘。 林肆戴上应该会很好看。 梁年忍不住想。 梁年将发带和首饰都用盒子装好,就好像是阿姊送给妹妹的生辰贺礼。 左莜也在思考送林肆什么,索性又做了过年拜年时送的糕点,林肆很喜欢吃。 母女两个一起登门拜访,见到林肆,都递出礼物,道贺她千岁万寿。 左莜一进门就瞧见桌子上摆了个圆形的糕点,上头似乎是抹了乳酪膏,还有几样干果与新鲜果子切的小小一块做点缀。 左莜好奇:“县主,这摆在中间的点心好生新奇,我竟从未见过。” 林肆让两人坐下,指了指生日蛋糕,“此物名为生日蛋糕,在过生辰之时吃的。” 左莜和梁年都以为这生日蛋糕是安京最近兴起的点心,倒是没太过多追问。 今日林肆生辰,桌子上的菜比平时丰富些,道道都是林肆平日里爱吃的。 梁年送的礼物被春意接过,拿到屋子里面去。 梁年的目光落在林肆的头发上,觉得自己挑的两样首饰果然很适合她。 三个人吃吃喝喝一阵,又免不得将话题拐在黎县上。 林肆前两日出去逛了逛,黎县百姓生机勃勃的样子看的她心情大好,故而接下来对黎县的规划也依旧围绕在广积粮上。 梁年自以为黎县现在的收成已是历年新高,便问难道还有法子突破? 林肆眨眨眼睛,“当然要突破,这才哪儿到哪儿,生产力都还没解放呢。” 见林肆又开始说自己没听过的大宸话,梁年已经习惯,甚至都不打算追问。 反正林肆就是这样,还把左莜也带的说一些她听不懂的大宸话。 左莜一边吃一边感叹安京的厨娘做饭就是好吃,一边插了一句庄园孩子们的练字情况。 “在纸上练字终是比在树皮上好,孩子们勤学苦练,一张纸是用到不能再用,正面反面都写满了才丢。” 午食正餐吃完,林肆开始切生日蛋糕。 乳酪膏类似现代的奶油,在黎县是个难得的东西,毕竟它的原料是牛奶。 还是王瑛让家丁去施州用高价才买到。 梁年拿起小勺,将乳酪膏混合蛋糕胚送入口中,软绵的蛋糕几乎是入口即化,梁年从未吃到过这样的口感。 左莜和梁年第一次吃到这么新奇的点心。 左莜忍不住夸赞,“县主府里的东西果然都是好东西,若不是县主,今日怎么能能尝到这样奇特美味的点心。” 梁年和左莜各自又切了一块,吃的干干净净。 直到晚上吃完长寿面,这场生辰才算结束。 林肆对着铜镜看了又看,觉得小孩子的变化就是大,十一岁比十岁明显感觉长大了不少。 县主府里的奴仆人人都得了红包,待梁年和左莜走后,全都由春意领头,跑来给林肆贺寿。 他们的祝贺都是真情实意的,哪里去找过生辰还给奴仆大红包的家主? “祝贺县主,福寿康宁。” 几十个仆人乌泱泱的在林肆的门前,一边行礼一边齐声祝贺。 钱遂行完礼,上前道。 “庄园的孩子们也祝贺县主福如海阔,寿与山齐。” 林肆今日已收到了很多生辰祝福,心情不错,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都下去。 没过一会,祝时溪前来求见,也许是有事相求,姿态有些扭捏。 林肆直接开口道:“前两日我才瞧见家丁在市场买了兔子,不够了?” 祝时溪摇摇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县主,奴想去恩州。” 林肆不懂今天医学怪人怎么一反常态,不要兔子不要尸体,要去恩州。 “怎么突然要去恩州?”林肆问。 祝时溪咬了咬下唇,“奴最近学到女子顽疾,心中多有感触,但奈何能接触的例子太少,恩州有一位专治妇人病的宋娘子,奴想——” 林肆这下懂了,同行之间学术交流嘛,有这份好学之心很是难得。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2节 “允了。” 祝时溪眼睛笑的都快眯起来,连带着发梢都是开心的,“谢县主。” “你一个人去定然不行,我让南双或者南乔,再加上几个家丁,护送你去。” 祝时溪嗯嗯点头。 本想让祝时溪直接回去,但林肆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开口问。 “你还记得,你到县主府以后,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祝时溪细声细气地回,“记得,受伤的男人不能捡。” 作者有话说: ---------------------- 通草梅花簪,缀珠金帘梳。出自《图解中国传统服饰我在宋朝穿什么》 第22章 恩州也属熙河路,下辖三县,不同于黎县属于施州,祝时溪去到恩州,属于跨州出行,路引文书,一样都不能少。 梁年将路引和文书准备周全,又怕一车子奴仆被人为难,特地备注是安平县主的下人来恩州采买。 恩州比施州富裕,有些东西只有在恩州才能买得到,这个理由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 陶阳辉在牛车棚子外头,和另一个家丁一起生无可恋的换着驾驶牛车,县主告诉他这算出差,回来给他算出差补贴。 陶阳辉知道补贴是个好东西,只要有补贴,那一个月的工钱便多些。 现在的大宸维持着表面的一派承平气象,内里的颓势和腐朽未完全显露,故而来往的商贾旅人还能安然在官道上行走。 祝时溪时不时将帘子掀开,看着外头的风景,虽然她此刻只是一个奴隶,但却觉得很畅快,仿佛有什么束缚被挣脱。 随后,祝时溪似乎看到一个比她还自由的人。 施州到恩州的官道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一位女郎头发高高束起正悠悠闲闲的坐在河边垂钓,只不过她看起来好像快要睡着。 祝时溪还注意到女子身旁放着一把剑,仔细一瞧,剑穗上挂着一朵刺绣的小花呢。 祝时溪眼睛都亮了。 这莫非就是话本里说的侠女! 不过为何侠女的爱好是钓鱼,且旁边的鱼篓空空,竟半天没有钓上来一条。 牛车飞驰而过,那位“侠女”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 南乔一直在专注吃果子,她们出来已有些时辰,她有些饿,见祝时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便问,“时溪阿姊看什么呢。” 祝时溪找到了可以分享的人,语气带了几分雀跃,“方才我看到话本里的侠女一般的人物!” 南乔不识字,没看过话本,对话本没兴趣,但是侠女二字拨动了她的神经。 “侠女,在何处?” 她要与人上前过上两招。 祝时溪遗憾摇摇头,“已经看不到啦。” 南乔又追问,“时溪阿姊如何知道那人是侠女?” “因为她钓鱼时,我瞧见她旁边还有一把剑!”祝时溪回答。 在大宸,铁既珍贵,又是管制品,能随身带剑的人不是一般人。 不过人已看不到,二人的很快就聊起了别的。 南乔别的不关心,最关心待会到了恩州吃什么,果子不顶饱,她的肚子已咕咕叫了好几声。 进城门,递路引,一路畅通无阻,也许是因为梁年特地备注的原因,连入城费都免了。 恩州确实比施州要繁华一些。 只不过四个人都无心去欣赏繁华,只想找一家食肆吃点东西。 那一看就很贵的樊楼四人是不会去的,寻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小食肆。 三月的天,气温还未回暖,街上百姓也不多。 四人裹的皆是麻夹芦花的衣裳,缩在食肆里头,进去先点了六碗热汤面。 南乔一个人吃三碗,吃饱喝足,顺带夸赞店主的面条好吃。 店主哪里见过这般食量的女郎,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郎君娘子慢走.....好吃再来?” 瞧那位女郎一口气吃三碗,应当是觉得好吃的吧。 恩州杏春堂,专治女子病症,这是恩州人都知道的事。然而祝时溪却去的不凑巧,这位杏春堂圣手宋和玉正打算关门闭店。 祝时溪和南乔赶到之时,杏春堂的门板已然半掩,正在放门板的活计遗憾道。 “二位娘子来的不凑巧,正打算闭店。” 南乔眨巴眨巴眼睛,对着祝时溪说,“那便只能明日再来了。” 祝时溪细心的带了自己的写的一些关于女子病症的手稿来,但是她们到恩州的时间晚,赶不上也没办法。 祝时溪和南乔转身就往回走,没走两步,就瞧见那掩门板的活计追上前来。 “二位女郎今日运气好,宋大夫可愿为二人诊治。” 祝时溪和南乔被引进了杏春堂的里间,南乔吸了吸鼻子,好重的一股药味。 宋和玉看起来大概三出头的年纪,她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只戴简单的木钗做装饰。 宋和玉看了眼祝时溪,又看了眼身强体壮的南乔,“两位小娘子可有家中长辈陪同?” 祝时溪摇头,直接开门见山。 “听闻恩州宋娘子是女子顽疾圣手,今日前来,不是看病,是为与宋娘子探讨女子顽疾。” 宋和玉似乎被祝时溪的话逗笑了,她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祝时溪,这个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小娘子,说话倒是有些张狂。 不管是女子顽疾,又或者是其他疾病,每个大夫都是用时间堆出来的,至于这个小娘子,只怕是看了几本医书,就觉得自己懂的不少,竟要与她探讨,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和她年轻时,倒有点像。 宋和玉倒也不恼,只像和从前的自己对话一般,浅浅一笑,“小娘子把过脉吗,就要与我探讨?” 南乔是个一根筋,一听这话,还以为宋和玉是在嘲讽,立刻辩驳,“时溪阿姊当然会把脉,她还给我把过脉呢,她说我脉壮如牛!” 宋时玉顿时觉得更有意思了。 “好,这位时溪小娘子,想和我探讨什么?” 祝时溪在宋和玉对面坐下,从南乔手中接过包的整整齐齐的手稿,只并未打开,“女子顽疾记载实在是少,就算是有,也只有不孕,妊娠、难产、产后病,但旁的就再没有,若是想要知道更多的病例和药方,只能找宋娘子您了。” 宋和玉能理解祝时溪的感悟。 女子顽疾记载确实是少,其一是女子病症大多过于私密,就算有,也多与生育分不开。 像祝时溪所说的,与生育无关的病症,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祝时溪不蠢,她苦心钻研了林肆给的两本医书五个月,心中也了然,这两本医书是远超现在的医学水平的书籍。 林肆从何得来,她不在乎,但若是被人知道,林肆恐怕会有麻烦。 故而这次前来,祝时溪手抄的手稿也并未抄全,只抄取了一部分容易被接受的内容,并且用自己的话重新改抄过。 祝时溪问,“若是未婚女郎带下赤白,宋娘子会如何?” “自然是考虑外感湿热,捡些清热的药,但具体还是要看带下具体如何以及舌脉情况,也可考虑内伤七情。”宋和玉答。 祝时溪抽出自己的一份手稿,“这正是我想与宋娘子所探讨的第一个问题,这是我自己的见解,还请宋娘子过目。” 宋和玉伸手接过纸。 她的表情从好奇,逐渐眉头微微皱,到最后眉头紧锁。 祝时溪所写的内容与她的理解有略微不同,祝时溪认为,未婚女子带下赤白,原因多种,身着不合身的裙、裤。又或者过度清洁,都有干系。 故而她主张用苦参,蛇床子、黄莲入药。 宋和玉倒是第一次见到不合身的裙、裤会引发疾病的。“这理由倒是新奇,还望小娘子说清楚。” 南乔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索性自顾自的在边上找了个凳子睡觉。 越与祝时溪探讨,宋和玉越惊觉祝时溪的医学造诣竟不低,但她的年岁明明这般小。 二人讨论的声音未停,直到最后南乔睡醒。 祝时溪得知了许多未听闻的病症和顽疾,也知道了一些传统的用药方法,起身道谢,“多谢宋娘子肯与我探讨。” 宋和玉有些惭愧,祝时溪说是来找她探讨,但其实祝时溪教她的更多。 宋和玉语气谦虚,“我才是要多谢时溪小娘子,这般说我的老脸往哪里放,” 宋和玉心道祝时溪应当是哪家医馆的小娘子,还想问她住在哪里,下次若有什么新的发现,二人或许还可书信往来。 对此祝时溪只扑闪了她的大眼睛,“宋娘子,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南乔感觉自己睡了很长一觉,外面天都黑了。 南乔摸了摸肚子,嘟囔道,“又饿了。” “我也饿了,要不要去吃宵夜。” “好耶!吃宵夜。” 祝时溪的目的达到,他们便没有理由再留在恩州,故而第二日装模作样的随便采买了些东西,驾上牛车回去。 出城一路很顺利。 祝时溪这一趟收获满满,因此心情格外放松。 当她再次掀开帘子看到那位“侠女”的时候,那位侠女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面色惨白,一双眼睛盯着祝时溪,伸出手似乎想说什么,下一秒竟昏了过去。 祝时溪拔高声音,“停车!”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3节 陶阳辉和另一个家丁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祝时溪的话停了车。 祝时溪晃了晃正在睡的南乔,“南乔,快随我下车。” 侠女确实是昏迷了,祝时溪检查到她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看此症状那就只能是 低血糖。 大概是饿的。 祝时溪圣母心泛滥,想让南乔将侠女抬上车去,但猛然想起林肆对她的忠告。 “答应我路边受伤的男人不要随便捡好吗。” 祝时溪的眼睛眨啊眨,可是这不是男人,这是个女人啊! 县主没有说女人不可以捡啊。 而且,这位侠女的血管是她见过长的最好的血管,比卖泥人的娘子的血管长的还要好,自己若是救了她,将她带回去,如此侠义之人,定要报答她。 那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鱼骨针来完成她人生中第一次抽血了吗! 不过祝时溪还是十分的谨慎,她又仔细打量了这位侠女,从穿着打扮和长相来看,她确实是个女郎没错。 但又想起林肆的嘱托,祝时溪觉得还是要谨慎为上,她伸出双手,心道。 若你是个侠男,那我可就不能管你了,你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 感觉到了应有的手感,祝时溪脸颊绯红的收回手,侠女,并不是有意冒犯。 “南乔,将她抬到牛车上喂糖水,等等,她的鱼竿和剑还有鱼篓也一起带走。” 作者有话说: ---------------------- 第23章 祝时溪在官道上捡了个人回来。 祝时溪人还未进县主府,这句话先传进了林肆的耳朵里。 下一秒,婢女又补充。 “时溪阿姊让我特地和您强调,捡的是个女郎。” 林肆的心情起伏犹如过山车,好好好,女郎好。 常在口口文学城看小说的都知道有句俗话,路边的男人不能便捡,轻则姓李,重则姓傅。 但要是个女郎。 那没事了。 林肆甚至十分体贴的问了几句那女郎伤在何处,严不严重。 婢女想了一下,才回,“说是什么,低.....低血糖?” 南乔将人抱进牛车里,祝时溪对着她猛灌了一口糖水,这位侠女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醒了大约一秒钟。 看了一眼南乔和祝时溪,又晕了过去。 人这么晕着也没办法,祝时溪只能将人带回县主府安置。 对没错就是这样,为了救这位侠女一命只能如此。 才不是因为她馋这位侠女的血管呢,不是。 她这是为了医学事业的发展,县主是不会怪她的! * 封凌不明白,自己只是在河边垂钓,怎么就会到晕倒的程度。 她只是钓不上来鱼一直钓而已,并没有钓多久啊。 封凌的记忆停留在她晕倒的最后一秒前。 她瞧见了一辆牛车,上头有一个小娘子非常担心的看着她。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她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 封凌打量着这间屋子陌生的环境,缓缓坐了起来。 刚刚起身,就听得自己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而又绵长的叫声。 封凌愣了两秒,依旧不明白自己只是在钓鱼而已,钓鱼之前可是吃了东西的,怎么会饿,怎么会晕倒呢。 封凌彻底坐了起来,她坐在床沿,手肘撑在大腿上,搭着下巴,开始思考。 虽然她非常不善于思考,就连淼淼也说,她一思考,老天都发笑。 封凌思考了足足几分钟,才听见一个婢女的惊呼,只见那婢女眼睛都瞪圆了。 “侠女醒了。”随后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封凌的思考被打断。 侠女,是说自己吗? 她看起来很像侠女吗? 不过她这样无所事事居无定所的人本来就是侠女吧。 祝时溪刚解剖完兔子,本想直接过去,但是想到自己这鲜血淋漓的双手,怕会吓到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洗了手。 封凌记得祝时溪。 就是这个小娘子在牛车上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想必就是这位小娘子救了她。 封凌感叹:我真是太聪明了。 封凌瞧见祝时溪走进来,立刻就要起身相谢,但由于肚子太饿,差点没站稳,还是祝时溪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 封凌十分郑重:“多谢小娘子相救,这份大恩,无以为报。” 祝时溪的嘴角都快抑制不住。 就等她这句话呢! 不过报恩这件事先放一放,祝时溪得先打听这位侠女名字和基本信息。 这是林肆要求的。 婢女很快端了吃的上来,封凌捂着肚子,眼睛里带了些渴望。 她瞧见了一碗麦饭,瞧见了兔子肉。 “侠女娘子先吃些东西吧。”祝时溪十分友善,示意封凌先吃。 封凌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遇到了好人。 等下个月给淼淼寄信的时候,她一定要告诉淼淼。 祝时溪安安静静的坐在封凌的旁边,目光一直追随着封凌拿筷子的手。 封凌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些。 真是完美的血管,长的太好了,扎针的时候一定很方便吧。 封凌吃了个七分饱,在祝时溪的注视下缓缓放下筷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别人免费给她吃的饭,她吃太多了不太好。 祝时溪见封凌吃完,“还不知道娘子的名讳。” 封凌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封凌,我叫封凌。” 祝时溪又问,“当时娘子昏迷不醒,将娘子带回来,实在是无奈之举,还望娘子见谅。” 说完,祝时溪猛然想起自己对封凌的冒犯举动,双颊染了丝红。 封凌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娘子哪里的话,娘子是为了救我,我明白的,怎么会怪罪你呢,只是不知此处是何处啊?” 祝时溪故意挪开话题,“我是大夫,娘子身体还未痊愈,还需在府中养几日。” 封凌被祝时溪牵着鼻子走,只愣楞地点头,“这,那就劳烦了。” 等等! 封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她的剑呢?她的鱼竿呢?她的鱼篓呢? 她立刻站起身来就要去找。 祝时溪按住封凌的手,“娘子是在找剑和鱼竿吗?” 随后指了指门口的角落,“都给娘子放在这里呢。” 封凌松了口气。 她平日里素来没有什么爱好,唯有这钓鱼,是她自小就喜欢的。 还有那把剑,也很重要! 祝时溪在和封凌谈话之间,已看出来这位封女侠是个心思清澈单纯之人。 简直太好忽悠。 祝时溪又接着套封凌的话,把林肆想知道的全套了出来,这才姗然离去。 和祝时溪预想的一样,只要不捡受伤的男人,林肆完全不会怪罪她。 “那女郎名为封凌。”祝时溪先从名字开始说起。 林肆淡然点头,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不是卓正初的后宫。 但是总感觉在《烽火逐鹿》里看到过。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4节 林肆又仔细回忆。 “等等,你说她叫封凌?可是封地的封,凌云壮志的凌?” 祝时溪自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套话的人还是专业的,当然是问的清清楚楚。 “县主怎么知道就是这两个字?” 封凌确实和卓正初有关系,因为原书中提过,卓正初在登基后的一次狩猎之中,遭到了一次行刺。 而行刺之人,正是一位叫封凌的女郎。 当然,最后的行刺没成功,封凌的死状极其凄惨。 这一段行刺的剧情非常莫名其妙,也没有交代封凌为何要行刺,感觉像作者想不出来剧情,拼好饭吃多了乱编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封凌竟然干了这等大事! 林肆欣赏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等人才一定要留下来,她既然能做行刺之事,想必武艺是不错的。 养着给孩子们当免费老师也好。 林肆喝了口茶汤,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还有呢。” 祝时溪又继续说:“封娘子说,她是被师傅抚养长大,并传授武艺的,他们师门有个规矩,十五岁后便要下山自谋生路。” 林肆略略点头,原著写到后期,设定越写越多,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所以多出来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林肆都见怪不怪。 林肆简单了当,对着祝时溪说。“你观她言行举止如何?” 祝时溪心花怒放,忍着兴奋的情绪,“以奴之见,这位封娘子是个心思清澈,性格单纯之人,似乎是个直性子呢。” 林肆懂了,那不就是好骗吗。 那事情就好办了。 两个人对上眼神。 林肆:“想办法忽悠她,让她留下来。” 祝时溪:“得令!” 封凌吃饱了饭,觉得自己能走能跑能跳,便想赶紧报恩离开。 这样住在别人家里,吃别人的饭,多不好,而且给她吃的还是肉,肉很贵的。 而且做的比师傅猎来的鸡兔都好吃。 祝时溪推门而入,封凌立刻起身。 祝时溪抢先开口,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封娘子,我方才去查了古籍,你这病,似乎有些难办啊。” 封凌犹如一只哈士奇,眼神清澈又带了一丝慌张,“难办....有多难办?莫不是我命不久矣?是什么病?” 祝时溪演技爆棚,“此病名为低血糖,也正是封娘子晕倒的原因。” 低血糖,这三字每个字封凌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她却犹如在听天书。 这是个什么病?她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祝时溪叹息一声,“封娘子此时断断不能离府,请务必在此住下来,待我给封娘子修养调理。” “这...这如何好意思,先前救我的大恩还未报,现下又赖在这里不走,我简直无以为报,更何况我囊中羞涩...”封凌说着说着,羞愧的低下了头。 她是有一些钱,但那些钱是要留着给淼淼寄信的。 祝时溪大度道:“无妨,我家家主最是良善,若封娘子想要报答,也可为我家主做些事情。” 封凌这才明白,原来祝时溪只是府中一个会医术的奴婢,府上的家主另有其人。 她瞬间觉得自己非常失礼,“我醒来这么久,还未去拜见这位家主呢。” 祝时溪把人带到了林肆的面前。 这下轮到封凌傻眼。 祝时溪所谓的家主,是个年岁比她还要小的娘子。 封凌认认真真行了个拱手礼,“救命之恩,我封凌无以为报。” 林肆摇头,“封娘子,可以报的。” 封凌抬头:? 林肆浅浅一笑,“我有两个武婢,平时跟在我身边护我周全,还请封娘子先与她们二人切磋一番。” 封凌的手揉着衣袖,只觉得这不太好吧。她从小习武,和这两位武婢切磋,不是欺负人吗? 于是封凌义正言辞的拒绝:“此举要不得,我不能欺负弱小。” “封娘子喜欢垂钓?”林肆换了个话题。 “喜欢,从小便喜欢,只不过从小就不怎么能钓的上来。”封凌老实回答。 林肆笑的人畜无害,“那真是凑巧,我有一鱼饵配方和打窝秘诀,但身边并无人喜欢垂钓,这配方和秘诀也没有用武之地....” 林肆话还未说完,封凌眼冒金星。 “敢问家主所谓的武婢在何处?现在就可以比试吗?” 作者有话说: ---------------------- 第24章 淼淼。 我最近遇上了好人, 我在路边晕倒,被一位会医术的婢女所救,这位婢女娘子告诉我, 我似乎患上了一种名叫低血糖的病, 这是一种奇怪的病,我从未听过,所以需得好生调理, 万幸这位家主愿意收留我, 只需我教家奴的武艺来报答,我还得到了十分有用的鱼饵配方和打窝技巧,待报答完这份恩情, 我再离开。 封凌的信十分简洁,也并未透露出自己身在何处, 也没有透露她的信息。 林肆便放了封凌,让家丁带路,找梁年去寄信。 至于这位淼淼是谁,林肆也留了个心眼问,万一又是和男主有关的人呢。 谁知封凌一脸坦诚, “淼淼就是淼淼啊。” 林肆:行, 当我没说。 如同林肆预测的那般,封凌的武艺果然在南双和南乔之上, 不愧是将来要夺卓正初狗命的人。 所以现在,庄园的体育西席即将变成三人。 南双和南乔输得心服口服, 甘拜下风, 趁着封凌还未到庄园授课,缠着她指点。 封凌对此自然尽心尽力,耐心教导。 顺便夸赞了南双与南乔的天赋。 “二位娘子天生神力, 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南乔人机似地点了点头,“正是因为我姊妹二人力气大,才能活到现在啊。” 封凌一心惦念着林肆给她的鱼饵配方和打窝技巧,“今日就到这里吧,二位娘子先歇歇。” “我们不用休息!封娘子不用担心我们。” 封凌:可是我想钓鱼啊。 于是封凌学起自己师傅的样子,一脸意味深长地说:“休息,是为了明日更好的练武。” 南双和南乔果然信以为真。“明白,暂时的撤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三只哈士奇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更聪明。 封凌忙找了婢女带她去见林肆。 封凌笑的一脸单纯,“县主,您昨日答应我的鱼饵配方?” 封凌昨日刚知道林肆是县主时,一双眼睛瞪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还以为林肆和淼淼一样是个商户人家的富家娘子呢,没想到竟是县主! 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县主又如何,就算是县主,那也不耽误她是个好人。 想到这里,封凌便又平静了,她怎么能因为林肆皇亲国戚的身份而对她有偏见呢! 林肆的书桌上有些凌乱,正中间放着的是给封凌的钓鱼打窝技巧,边上是林肆之前临摹的棉花树,以及棉花花朵的花卉图。 也许是拿出来时被带了出来。 封凌欢天喜地的接过钓鱼打窝的配方,目光不经意的瞥见桌边的棉花花卉图。 然后她开始沉思,这花,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林肆注意到封凌的走神,“封娘子,这钓鱼打窝秘方有何不妥之处?” 封凌老老实实摇头,“不是。”随后伸手指了指被遮掩了一半的棉花花卉图。 “这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林肆这才低头,发现不小心被顺手带出来的花卉图。 为了保险起见,从系统商城里搞出来的所有东西,只要是要给人看的,不能仅靠描述的,林肆都有手抄和临摹的习惯,虽然她的字很丑,画的也很难看。 这幅棉花的花卉图也是如此。 封凌竟说她见过棉花?林肆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封凌被林肆兴奋的眼神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县主很想要此花?” 林肆毫不掩饰的点头,“做梦都想要。” 有了棉花,就能有棉线,棉布,棉衣,能大大改善百姓的生活,林肆怎么会不想要。 封凌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此花我定然是见过的,但是在哪里见过的,我就需得好好想想。”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5节 她记性一惯不好,就算给她个三五日,都不一定能想起来。 “是在哪里见过呢,我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我现在脑子比较乱,但我垂钓过后,心绪就会静下来,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林肆安抚道:“无妨,封娘子慢慢想,我现在并不急。不如这样,封娘子现在先去垂钓放松一下,说不定钓起来鱼,心情愉悦后便能想起来。” 封凌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转身就要去找自己的鱼杆和鱼娄。 林肆拦住她,“封娘子别急,吃过午食再去吧。” * 黎县也有一条小河,这里近郊田,平日里除了捉兔子的人来以外,人烟甚少。 自然也没什么鱼。 在林肆来到黎县以前,黎县百姓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去肉铺摊子割一次豚肉,若是想要吃些荤腥,这小河里的小鱼虾便是最好的选择。 黎县百姓奉行凭本事吃饭,或捕或钓,只要能搞到鱼虾。 所以,渐渐的,这条小河里已没有几条鱼,就算有,那也是十分警惕,绝不会上当的。 本来林肆想着,封凌钓不起来鱼就让她在这里慢慢的钓。 反正已经忽悠她有病需要修养了,她又不会跑。 现在一看,恐怕是不行,得让她快些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棉花。 这条河里没有鱼也得有!她钓不起来也得钓起来! 封凌吃完午食,祝时溪又来给她把脉看诊,二人又说了好久的话,总之一顿耽搁,时间已到下午。 终于有时间去垂钓。 初来乍到的封凌不认识路,陶阳辉负责给她带路。 陶阳辉不知道这位封娘子到底什么来头,家丁们中午到处去找鱼买鱼,最后还是梁县令的阿娘贡献了自己从前解闷养的几条鲤鱼。 左莜无条件相信林肆,她既大中午的要找鱼,那便定然有她的道理。 左莜面带不舍的看着这几条鲤鱼,心疼出声,“鱼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丁蒲:“左娘子可说完了,县主说了,这鱼当真是急用。” 封凌这次钓鱼,看起来陪同的只有陶阳辉,实则八九个家丁前后忙活。 陶阳辉的工作不光要给封凌带路,还要守着等她钓完,中途若是封凌无聊,还要陪她说话解闷。 等她将鱼钓起来,还要给够情绪价值。 陶阳辉开始不懂什么是情绪价值,林肆告诉他,就是不停的夸封凌,让她感到满意和开心。 陶阳辉这才了然于心。 明白,这不就是拍马屁吗。 而且此次参与的家丁,都是有补贴的。 为了对得起这份补贴,陶阳辉很是尽心尽责,一路上都没让话茬子掉在地上。 这让封凌又是赞叹一番,“不光县主人好,连带着下人都好,不光送她到地方,一路上还和她聊天。” 丁蒲眼神好,远远的就瞧见陶阳辉和封凌二人一路闲聊走来。 丁蒲大手一挥,家丁悄悄的弓着身子,将鱼丢进他们提前选好的位置。 到了小河边,封凌正寻寻觅觅,陶阳辉伸手一指他们提前选好的位置,随口胡诌,“封娘子,奴瞧此处也许是个绝佳的垂钓点。” 封凌走上前去,前后观察了一番,觉得非常有道理,又将林肆让人配好的鱼饵拿出来,安静坐下。 陶阳辉见封凌开启了专注模式,安安静静的守在旁边,顺便眼神和丁蒲隔空交流,鱼到底丢下去没有。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才安心。 即使偶有几只蚊子嗡嗡直叫,他也安慰自己。 有补贴的。 身上似乎被蚊子咬了。 有补贴的。 一切都是为了补贴。 封凌一旦开始垂钓,就会进入心流模式,动不动就是两三个时辰打底不带动弹,但她本人却对此毫无察觉,不然也不会饿晕在官道边上。 但陶阳辉不行啊,他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是打蚊子也不敢将巴掌拍得响,生怕影响了这位姑奶奶钓鱼。 不知过了多久。 封凌睁开闭上的双眼,平静的看着毫无波澜的水面。 随后水面荡起一丝水花,封凌迅速起身往后一拉,动作一气呵成。 一只双眼带着清澈的鲤鱼被封凌钓了起来。 鲤鱼常年养在梁年府中的池子里,哪里见识过这等香甜的鱼饵,哪里知道这是陷阱。 陶阳辉一看封凌钓上来鱼,知道活来了。 他连忙起身,“封娘子真是厉害,这才多久,竟就钓起来一条鱼,真是孔武有力,钓鱼之神啊。” 陶阳辉不识字,也不知道这两个词语这么用合不合适,不过管他的,反正封娘子看起来很是受用。 封凌垂钓常常都以失败告终,因此这次能这么快钓起来,让她感到意外,因此她心情大好,将这条可怜的鲤鱼放进鱼娄,继续钓。 紧接着,没见过世面的家养鲤鱼被封凌一条接一条的钓了起来。 陶阳辉险些都快夸不过来,他本就没读过书,他真觉得自己脑子都快想破。 陶阳辉没有垂钓过,自是以为封凌要将钓起来的鱼装在鱼娄里带走。 谁知封凌将鱼娄抱在怀里,认真的对着里面的数条鲤鱼说。 “真是没见过比你们还要笨的鱼,竟能被我钓起来,还钓起来这么多条。” 说完,将鱼娄往小河里一倒,鱼儿们立刻四散游开。 陶阳辉不解,“封娘子好不容易钓起来的,为何要将鱼放归呢?” “当然是为了下次来还能有鱼钓啦,不然钓光了岂不是没有鱼了。”封凌解释。 钓到鱼的喜悦确实让封凌脑子里的记忆鲜活了不少,她拎起鱼篓时,关于棉花的记忆很完整的展现了出来。 “快带路回县主府!” 第25章 封凌下山以后, 凭着一身武艺靠给一些富商办事过活。 或押运,或讨债,都做过。 棉花也是在某位富商的院子里见过, 那位富商院子里养了很多花草, 那株棉花树与封凌以前看到的花都不相同,因此还多看了两眼。 据说也是富商从西广路偶然得来,说是叫白叠花, 瞧这样子特别, 就在院子里栽种,图个新鲜。 封凌好奇发问,“县主也觉得这白叠花样子特别, 想种在院子里吗。” “不是种在院子里,而是种在地里。” 封凌摸不着头脑, “可是种在地里就没有在院子里那种感觉了。” 林肆被她逗得发笑,“什么感觉?” 封凌想了半天,最终说了句,“有钱的感觉。” 种下的冬小麦即将收获,梁年也变得异常的忙碌, 林肆带上棉花的花卉图, 去了一趟县令府。 庄园下午都是体育课,左莜也在县令府。 只是路过那空空如也的池子, 心中就忍不住思念那几条鱼。 以前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它们游来游去, 也不知道它们的死相是如何, 死前有没有受太多苦。 左莜猜测林肆这个时间点来,是有正事。 虽然前天才通过钱遂汇报了孩子们的近况,但看到林肆, 左莜又忍不住说起庄园的事。 “听闻那位被捡回来的封娘子要当体育西席?”左莜问。 左莜没和那位封娘子接触过,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左莜有时觉得南双和南乔对孩子们太严厉了些,豆丁那么点大的孩子,每日体育课开课之前都要绕庄园跑三圈。 听闻这位封娘子似乎比南双和南乔还要厉害,不知道会不会对孩子们更严厉。 林肆点头,“南双和南乔天生力气大,难免不太理解力气一般的孩子,封娘子武艺高强,正合适。” 左莜表示这样正好,随后没继续问封凌的事,而是幽幽叹了口气,“不知我那几条鱼,可帮到县主了?” 左莜心道,若真是帮到了林肆,而又是利于民生,如农具肥田这样的大好事。 鱼儿啊,你们便安心的去吧。 林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帮到了大忙,或许可以让百姓在冬季穿上暖和的衣物,不用再穿麻衣夹芦花,夏季也不会用穿麻衣这般刺人的衣物。” 比左莜先震惊的是站在一旁的摇娘。 摇娘在被卖作为奴之前,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割麻,洗麻,煮麻,其次是喂鸡,捡柴,烧火,做饭。 所以摇娘很清楚,麻和绫罗绢纱的区别,麻布是平民的专属,麻布粗糙,穿在身上会有刺痒的感觉。 若是这位安平县主真的能像改良农具和改良肥田法那样,变出平民也能穿的布。 摇娘的心跳的飞快。 左莜的眼睛圆睁,“莫不是要改良麻布?” 下一秒,她又在心里斟酌,可是这和那几条鲤鱼又有什么关系,莫非改良麻布的重要一环,便是用鱼? 可是这样一来,价格也下不去啊。 林肆摇头,“不是,而是一种新的植物,叫棉。” 摇娘这下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棉?”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是奴冒昧。”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6节 左莜清丽的脸上全是疑惑,“棉?” 林肆双手撑起下巴,略显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等梁县令回来我再说吧,否则待会我又要重复一遍。” 随后抬起头看向摇娘,“摇娘也留下来听。” 自从上次给左莜连续讲了三天的数学,林肆的嗓子接近冒烟,自此以后,她便对多用嗓子这件事很抗拒。 一说多了就想起那地狱似的三天。 左莜在心里胡乱猜想着,那几条鱼会不会已经变成了这所谓的棉?万一林肆要让她活着梁年试穿,那岂不是要把那几条鱼儿穿在身上。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林肆悠悠闲闲喝茶汤吃瓜果,左莜心中的脑补愈演愈烈。 林肆吃完了一个林檎,倒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左莜说。“县令府中的鱼还活着,正在郊田那片小河里呢。” 左莜停止这下乱七八糟的脑补,也不太好问那鱼做什么去了。 倒是摇娘,她第一次希望梁年快些回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所谓的棉到底是什么东西。 县主说了冬日可以保暖,夏日穿着又不会刺痒。 就算是绫罗绢纱也做不到这般地步啊。 梁年回到家中,见到林肆和左莜,她已然明了,这二人又要说自己听不懂的话了。 于是梁年贴心道:“我明白,你们晚上又不吃晚食对吧,你们进屋子里去说,我定不会前来打扰。” 左莜瞪了梁年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县主是特地来等你的?” 梁年错愕梁一瞬,“可是什么要紧事,怎么不直接去县衙找我?” 往常林肆有急事寻梁年时,要不托家丁婢女带话,要不直接上县衙找人,这般在县令府等人,倒少有。 梁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衣服都来不及换,慌忙坐下:“可是有什么大事。” 林肆这才让南双将棉花的花卉图从盒子里拿出来,展开给几人看。 梁年:“这是花?我对花草知之甚少。” 左莜:“我没见过这样的花。” 摇娘忍不住出声,“此物莫非就是县主所说的棉?” “摇娘回答正确。”林肆对着摇娘浅浅一笑。 摇娘羞涩的低下头。 县主竟夸她。 梁年方才才到,还不知道这棉是什么东西,只能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们又在说我听不懂的东西了,棉到底是什么?” 林肆指了指摇娘,“摇娘,你来告诉你家大郎君,棉是什么。” 摇娘将林肆先前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梁年的嘴就没合上过。 “此物当真能代替麻?百姓当真买得起?” 林肆淡然回答,“我什么时候骗过梁县令?此物不光可以纺织成棉布,还可填充进衣服里面当作夹层,比芦花暖和许多,更可以填充进衾里,当作棉衾。” 梁年蹭一下就站了起来,情绪难掩几分激动,“岂不可让百姓冬日免于受冻?” 林肆吹了吹滚烫的茶汤,“但此物从摘取,到去籽,再到纺织,按现在的纺织条件来说,都会有些复杂,还是要将东西搞回来,种植后再做实验的。” 林肆又将封凌是如何看到棉花的花卉图,又是如何记起来的说给三人听。 左莜忽然觉得鱼儿们当真是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她明日会去小河边上看它们的,让它们安心的在小河里被那位封娘子钓着玩。 梁年颇有大局观:“此物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陌生东西,先将东西种出来,再做实验,再根据实验来调整,这东西是种出来的,原料的获取就比绫罗绢纱要容易的多,价格自然不会太贵。” 林肆看了一眼摇娘,“可是我手底下没有关于纺织的人才,到时的实验总的有个懂的人来。” 随后顿了一顿,“我瞧摇娘就不错。” 摇娘没想到林肆会点名自己,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梁年甚至有些想笑,到林肆的主意还能打到自己的婢女身上来,但又转念一想,既要信得过,又要懂纺织,摇娘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更何况摇娘被卖以前,就成日里和麻打交道。 于是梁年只能微微叹气,“你要给摇娘补贴的,不能让她白干活。” 摇娘立刻对着林肆行礼,将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了些颤抖,“奴定不负县主重托。” 林肆言笑晏晏:“到时还会给你找一些女郎来协助你的,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摇娘没想到这样重要的事能落在自己身上。她原本以为林肆的到来,在黎县做出的种种改变,都与她关系不大。 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府里做自己的事情。 这时,摇娘才终于明白,原来县主带来的改变,是会体现在每一个身上的。 真好。 第26章 那位有院子里栽种的棉花的富商在津北路, 距离熙河路距离不算短。 对此,封凌自告奋勇,说自己记得那富商姓氏名谁, 可以带路。 随后, 略为心虚的转过头,“津北路很大的,若是没有我带路, 你们找不到, 而且我与那富商合作很是愉快,我觉得我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林肆看着封凌的表情,了然于心, 这心虚的样子不是活脱脱的哈士奇再现? 于是林肆反问,“封娘子是不是很想去津北路?津北路到底有谁在啊?” 封凌眨巴眨巴她的无辜狗狗眼,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看淼淼,不过县主您放心,我会和您派去的人一同回来的,您的恩情我还未报答,祝娘子开的药我也会带在路上按时吃。” 淼淼, 又是淼淼。 虽然上次询问没有得到答案, 但这个淼淼出现的频率会不会太高了些。 作为一个穿书者,林肆绝不会掉以轻心, 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林肆留了封凌吃下午点心,二人一人一碗水团, 林肆一边吃, 一边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所以淼淼姓氏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许家中是做什么的家中几口人?” 封凌被一连串的问题砸的头晕,单线程的她只能将手中的点心放下来,“啊?” 林肆盈盈欲笑:“还望封娘子逐个回答。” 封凌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压迫气息, 这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的直觉! 但是这间屋子并没有第三个人,县主还笑的宛如春风。 真是奇怪。 封凌开始一个一个地回答。 “算命的说淼淼五行缺水,故而小名淼淼,她的真实名字是莫静连。” 林肆刚将水团放进嘴里,听到莫静连这三个字后,差点就被水团呛的咳嗽。 不是,搞什么啊!你闺蜜是莫静连你不早说! 封凌并不知道林肆内心有多激动,只是看着林肆表情不太好,“县主,您怎么了?” 林肆咬牙将水团咽下去,装作无事,“无妨,你继续说。” “淼淼家住津北路朔州,年岁十六,家中是做造纸生意的。”封凌老老实实全说了,但是最后还不忘补了句。 “县主,淼淼不是坏人!” 林肆将水团放下,依旧笑的亲切。 她当然知道这位淼淼女郎不是坏人了。 她本来还在想要怎么才能和莫静连认识,获取她的信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封凌一下子觉得那股危险的气息消失了,她抬起头一看,县主依旧笑的满面春风。 可能方才是她的错觉吧。 “封娘子,有时间让莫娘子来黎县看看你,你们感情这般要好,情同姐妹,得多多见面才是。” 说起这个,封凌的表情变得忧愁,“淼淼从去年开始便时常咳嗽,一直吃着药呢,哪里能长途跋涉,所以我与她都是书信交流。” 林肆笑的更和善了,“病了?那更应该来黎县,让祝时溪给她瞧瞧。” 封凌的双眼透露着清澈,她惊喜的抬头,“可以吗?” 林肆点头,“当然可以。” 原著这段莫名其妙的剧情也终于有了逻辑性。 这就好比。 你的好闺蜜身子骨差,父母做主相看了一个容貌才情都尚可的孤儿做夫婿,一来是冲喜,二来是如今局势混乱,他们年纪大了,想要个人以后护着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千挑万选,招到了一个罪臣之后,还用的是假名字假户籍,成亲没多久,恰逢天下大乱,孤儿说要出去闯荡,否则乱起来大家性命难保。 闺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给了孤儿钱,让这个你眼里的孤儿赘婿出去闯。 赘婿拿着闺蜜的钱,确实闯出了名堂,大宸内部已乱,赘婿还十分张狂的恢复了原名。 这也导致他出去以后再也没了消息,你和闺蜜等了许久,等来的只是一个叫卓正初的人大势甚好,即将攻破安京的消息。 卓正初是谁?你们并不认识。 闺蜜身子骨越来越差,终于是熬不住走了,你与闺蜜父母收养的故人之子一起将闺蜜安葬。 这位故人之子大概是想要报答收留之恩,自愿为闺蜜守坟三年。 等三年后,你回到闺蜜的坟前,发现守坟的郎君被杀,闺蜜的坟被刨,尸骨被挖走。 原来当今皇帝卓正初就是当初那个赘婿!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7节 一切都圆上了。 林肆与封凌相处短短几日,却能感觉到封凌身上的真诚与纯粹。 她并不聪明,甚至带了些莽撞。 这样不聪明的她到底是潜伏在围猎的地方多久,又是怎么样找准时机差点杀了卓正初呢。 看到莫静连的尸骨被挖走,她又在想什么呢。 封凌再抬头时,发现林肆看自己的目光复杂了几分。 不过封凌此刻不想深究,她满脑子都是县主允许淼淼来黎县,等这次她去津北路看望淼淼,若是淼淼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便能和淼淼提一提。 封凌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林肆手里握着勺子,半响都没放下来。 原著对于莫静连的描述很少,只说她性情温柔,聪慧过人,通过封凌的描述以及结合原著的内容,这才是真实的莫静连的故事。 天杀的卓正初这个软饭硬吃的赘婿。 既然莫静连病了,那要拉拢她就更简单。 林肆一直想做一些生意来赚钱,虽然她带走了公主府的巨额财产,但做山吃空不是办法,期间的麻烦事太多,但她又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 如果莫静连愿意帮她做这件事,并且举家搬到黎县来,林肆可以和莫静连做一笔交易。 她救莫静连的命,莫静连全家帮她做事。 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莫静连到底是什么病,或许得要祝时溪跟着去一趟才好。 若是需要抗生素的病,那治起来就很麻烦。 * 庄园里来了个新的体育西席。 不过没上两节课,这位封西席就十分遗憾地对孩子们说她即将要出一趟远门,明日起便不授课。 孩子么和这位西席尚不熟悉,不过大家都觉得封西席的枪术教的极好。 封凌的暂时离开还未让孩子们多想,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来了。 期中考试,从印儿因为年岁太小除外,其余的人都要考。 体育,数学,语文三科都要测,满分一百分,及格六十分,到时会按成绩排名,前三名有奖励。 钱遂宣布这个消息时,面无表情。“不允许有不及格的人。” 不光是钱遂,孩子们自己也是这般觉得。 满分一百,六十分及格,若是连及格都没有,简直是愧对县主! 所以,他们要争的是前三,才不是什么及格不及格呢。 关于这次期中考试,左莜很重视,天天下课后都去县主府找林肆商讨出题一事。 大宸还未出现活字印刷的技术,林肆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手抄二十几份试卷,便让左莜将题标好1题2题3题,写在纸上,到时贴在平时讲课用的木板上即可。 很快便到了考试的日子,钱遂和左莜一同监考。 郭自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他昨夜一想到考试,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翻来覆去的都没睡着,郭自有些恼,索性睁开眼睛,结果瞧见钟地厌也没睡着。 郭自压低声音,“地厌,你也睡不着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才发现小郎君们都未睡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左不过是紧张,右不过是想考一百分。 也许是有人说话,缓解了紧张得情绪,过了一会,小郎君们都慢慢睡去。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 语文的出题是林肆和左莜共同商量的,林肆不想出的太过古板,故而也增加了阅读理解与病句纠正,并且不顾左莜的反对将作文加了上去,至于其他的就全由左莜做主。 至于林肆为什么要加作文,她想让这群孩子学会合理的安排做题时间。 比较写一篇800字的作文时间可不短。 左莜将语文的题目贴在平时讲课的木板上,随后给每个人发了答题的四张白纸。 每一张白纸上都需写下自己的名字与学号,若是有没写的,成绩作废。 发下答题的白纸后,整个屋子都变得静悄悄,每一个人都在抬头看题,随后又低头作答。 语文一科考完,左莜收走所有的答题白纸。 孩子们则是上演传统节目对答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这道题怎么做,那道题你又选的什么。 好几个孩子哭丧着脸,表示自己因为将太多时间浪费在前面的题上,导致作文写的不够细致,定是与前三无缘了。 休息了一会,紧接着就是下一科数学。 数学的出题就比语文要简单多,林肆大致的看了一眼左莜的出题就点了头,只在最后加了个附加题。 数学的考试氛围比语文更加安静,除了答题白纸以外,还额外发了算题的草稿纸,若是草稿纸不够,还能举手问左莜要。 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算题,并且没忘记考试之前左莜说的。“记得一定要写解,不写解就是做对了也会扣一分。” 前面的题钟地厌都觉得不算太难,只是最后这道附加题,他已算了两张草稿纸,才将答案算出来。 交卷时间到,好些个孩子愁眉苦脸。 “完蛋,最后那道附加题好难啊,我都不知道我算对没。” “最后那道题是真难,我草稿纸都用了三张。” “完了完了,感觉这次前三没希望了。” 第27章 孩子们这次考试考的不错, 全员都在九十分以上,没人不及格。 林肆对这个考试结果还算满意,前三名分别是钟地厌, 羊以冬, 向斐斐。 钟地厌到底是从小读过书开过蒙的,能得第一林肆不意外,倒是羊以冬, 向斐斐这两位小娘子表现的很令林肆刮目相看。 羊以冬林肆之前还有些印象, 另外一位叫向斐斐的,林肆的记忆隐约都有些模糊,只记得这个小姑娘头发挺多的。 如此成绩, 林肆心甚是宽慰。她借机给自己放个一天假,就当庆祝花朵们在茁壮的成长 黎县的冬天还未过去, 美美的一日假期,林肆嘴馋很想吃火锅。 大宸已有类似火锅的食物,名为暖锅,只不过与现代火锅不同,汤底十分清淡, 而林肆想吃的是带辣味的锅底。 自从来到黎县以后, 林肆的口味越来越奇怪,对此王瑛已逐渐接受。 只是这带辣味的锅底, 王瑛还是头一次听说。 大宸的皇帝喜食羊肉,引得整个安京接连效仿, 故而暖锅一般也以烫羊肉为主, 自然追求清淡可口。 文人烫羊肉质之前,得先喝一口汤才算雅致,这汤底若是变辣了, 烫肉之前还如何喝呢。 王瑛忍不住思索。 况且县主要求的辣味似乎不是一点,还说是要很辣才过瘾。 王瑛不理解,但想办法照做。 要想要辣味,就得使用茱萸,茱萸的叶子和果实干燥后磨成粉,便可入汤。但茱萸若是加多了,辛辣之中会带有一丝苦味,得与花椒混合使用才行。 花椒这样的香料是很金贵的东西,幸好林肆之前算个皇亲国戚,否则今日就只能用单用茱萸入汤了。 王瑛精心熬制了高汤,再加上茱萸花椒以及多种香料,一份简易版的火锅锅底就这样大功告成。 王瑛本以为辣味的暖锅林肆只涮羊肉,结果她就瞧见她家县主表情一脸幽怨。 “好想吃毛肚。” 王瑛不知道毛肚是什么。 事实是,林肆绝不可能吃到,在大宸,牛是重要的耕种工具,吃牛犯法,黎县会有牛给她吃,就是去到施州,也买不到,说不定还会被人举报。 王瑛最后按林肆的要求准备食材有羊肉,羊肠、羊肺、五花儿、豚腰、豚肝、并一些蔬菜。 在冬天,蔬菜可比肉还贵。 火锅嘛,就是要人多才热闹,但林肆能邀请的人也不多,这次除了梁年母女,还加了个封凌。 祝时溪是个稀客,林肆次次邀她,她次次都不来。 祝时溪是个不爱吃饭的,平日里吃饭总是草草了事,恨不得全将时间投入进那两本书以及解剖兔子上。 对于林肆的邀约,她通通拒绝。 “县主,和您吃饭太费时间。” 就这样,林肆痛失饭搭子,嘴馋的时候只能次次找梁年左莜。 幸而梁年和左莜每次都对林肆的创新菜品赞不绝口,三人组饭搭子也逐渐稳固起来,已形成一种默契。 祝时溪是不愿意去的,谁知封凌非常不理解她的这般举动。 封凌一脸发现了秘密般的小声问,“祝娘子为何不去,莫非祝娘子不想和县主一同吃饭吗?” 祝时溪一双大眼睛看着封凌,“自然不是,我是为了将时间都花在看书上。” 封凌随后又问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祝娘子不怕县主因为你不去陪她吃饭而不高兴吗?”随后还补了一句。“万一把兔子停掉了呢。” “县主才不是这样小气的人,不会停了兔子的,县主很惯着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封凌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恃宠而骄四个字。 最后因为祝时溪的强烈拒绝,封凌的劝说还是失败。 林肆在人来之前,特地调好了平替版的蘸料。 左莜和梁年一开始被林肆邀请吃饭,还会带些礼物来,现在熟稔后,次次便带个人就来。 二人一进饭厅,便瞧见架起来的铜锅,下方置了炭火加热。 “这是暖锅?”左莜问。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8节 梁年也发出疑问,“应当是暖锅吧,只是为何闻着有些呛鼻?” 二人都知道林肆在吃食上颇具创新,虽然次次都是未曾见过的吃法,但次次又都很好吃。 林肆将调好的料碗递给二人,“确实是暖锅,但是带了些辣味的暖锅,天气冷时吃这个最好了。 封凌因为劝说祝时溪,到的最晚。 左莜和梁年与封凌微微额首示意。 左莜一看见封凌,就想起自己那几只将来要被这位封娘子钓起来玩的鱼,心中五味杂陈。 封凌长在山野,从小就吃奇怪的菜肴,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师傅做饭喜欢创新。 这个创新到底有多创新的呢,比如加盐的红豆莲子羹,还有以及顶级创新菜品葡萄炒野鸡。 因此封凌在闻到和看到辣味的暖锅时,表情十分的淡定。 反正再奇怪的菜也不会有师傅做的菜奇怪。 暖锅沸腾,众人涮肉。 封凌前两天就停了授课,在县主府收拾东西,林肆又拉着她讲了许多关于莫静连的事情。 莫静连现在可是林肆的重要拉拢对象,当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左莜冲着封凌友好一笑,“庄园的孩子们都希望封娘子快些回来继续教他们用枪呢。” 封凌颇为不好意思:“待我从津北路回来,定然好好教他们,不光有枪,还有刀和剑。” 封凌很喜欢庄园里的孩子,孩子们谦虚好学,个个说话又好听,一口一个封西席真厉害,哄的她恨不得倾囊相授。 肉涮好了,封凌蘸了酱料,习惯性的往嘴里送。 封凌本以为,一定是和师傅做的菜味道一样奇怪。 谁知送入口的一瞬间,肉片口感鲜嫩爽滑,辣味流过舌尖,又有麻感在口腔蔓延,可谓是麻辣鲜香。 竟然这么好吃! 左莜和梁年生在两浙路,饮食素来清淡偏甜,二人辣的脸有些红。 左莜急忙灌水,又拿旁边备好的新鲜瓜果吃,“甚是美味,就是太辣了些。” 梁年也觉得,“这是放了多少茱萸和花椒。” 林肆吃的一脸美滋滋,“就是要够麻够辣才过瘾呢。” 虽然调料和香料以及食材都缺少很多,但胜在古代的食材都没有添加剂,味道比起现代火锅来说也不差。 梁年往自己的料碗里加了些醋解辣,又觉得自己意外发现新吃法。 “料碗里加些醋,味道竟很不错。” 封凌自从吃了第一口后便没停下来,明明是如此奇怪的组合,为何味道会这样美味。 为什么师傅做的菜也是奇怪的组合,味道就这么奇怪呢。 四个人吃的热火朝天,身子都暖了起来。 左莜受不住辣,但又越辣越想吃,涮肉的同时还不忘夸赞”如此吃法,确实别具一格,就连平日里不爱吃的豚腰都变好吃了。” 几人将荤菜一扫而空,又开始烫素菜。 林肆看着品种略少的素菜,林肆又在心中暗暗叹气。 想吃火锅粉,想吃土豆。 左莜不知道素菜吸收了汤汁以后更辣的威力,夹了一筷子直接辣的整个人红温。 梁年连忙给她递水,话里话外还怨她不试自己推荐的吃法加醋。 封凌这一顿吃的心满意足,虽然嘴都被辣的有些肿。 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几人开始纯聊天,其中说的最多的便是津北路一事。 梁年虽只是个下县的小小县令,但写个路引文书不成问题,只等去到津北路将那白叠花买回来。 林肆和梁年剧本都设计好了,就由封凌带路,编个理由,说是封凌现在在做事的府中小娘子喜爱花草,这白叠花难得,故而前来想要买走。 大宸奉行士农工商,作为最底层的商户们一般不会轻易与人结仇结怨。 一场愉快的暖锅散伙,左莜一边喊辣一边吃,回去的时候都是梁年扶着回去的,因为吃太多。 封凌摸了摸吃饱的肚子,回到自己的屋中,想到再过两日就可出发去见淼淼,心中欢喜。 林肆这两日常与封凌闲聊,话里话外给封凌灌输了许多暗示,比如黎县适合养病啊,莫静连若是搬到黎县来,你们姐妹两天天见面多好。 封凌似乎被说的有些心动,但还是客观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若是到黎县来,那么些造纸的作坊可怎么办?就不要了?”随后又絮絮叨叨地说,本地另一家造纸作坊多与莫家纸行作对,生意很是不好做。 林肆很想直接说,生意不好做那就别做了。 "无妨,你好好劝劝她,比起身体来说,那些产业算什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封凌也很有道理,毕竟祝时溪医术超群,她自从每日吃了那祝娘子配的药以后,只觉得整个人生龙活虎,吃饭都多吃了些。 想必那低血糖治好,不也需很多时日。 但事实是祝时溪只是给封凌开了些开胃健俾的药,她从前沉迷钓鱼,时常不按时吃饭,养养胃而已。 封凌对着林肆重重地点头,心中无限感动,眼睛都包上了泪花,伸出自己的大手握住林肆小巧柔软的手,“县主,您真是个大好人啊,不光救了我,还这般为淼淼着想,您放心,我一定劝淼淼过来养病。” 第28章 封凌与祝时溪带着林肆殷切的期盼出发了, 同行的还有几个家丁以及摇娘南双。 庄园的体育课不能断,体育西席走了两个,南乔得留下来给孩子们上课。 林肆站在门口, 面带微笑的为他们送行。 祝时溪对这趟旅程不抗拒, 作为医者,见识多种多样的病人才能积累经验,而且既然县主让她去给那位淼淼女郎医治, 那就说明淼淼女郎是位很重要的人。 至于要对那位淼淼女郎所说的话术, 这几日祝时溪已构思的差不多。 祝时溪并不觉得这是哄骗! 拜托,那位淼淼女郎只是不知道黎县和县主有多好而已,这怎么算哄骗呢。 林肆看着牛车颠簸跑远, 再低头瞧着黎县的土路,整个人倚靠在门上, 心中无声呐喊。 要想富,先修路。 她好想修路啊。 凭借她现在的人力和物力搞出水泥来是奢望,就算用其他办法来修路也修不了太远的距离。 算了,事情一件一件的干,先把莫静连拐过来当金牌经理人再说, 现下还是先将注意力放在即将到来的春收上。 水利灌溉搞起来。 自林肆吃完火锅后, 天气便开始逐渐回暖,春天要来了。 因得林肆改良了肥田的方法, 家家户户都在农田边上堆起了改良的堆肥和绿肥,甚至还有因为找带根茎的豆科植物而发生口角争执的。 两人口角一番, 都觉得不解气, 但又怂的很,不敢打架,于是今天这个不小心踢到了扁担, 明天那个不小心踩到了冬小麦的叶子。 矛盾愈演愈烈,最后闹到了梁年的面前。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哭诉水桶和扁担被踢,要是踢坏了没办法挑水栽种,另一个哭诉自己好不容易用新的肥田法养的好好的冬小麦,被踩了一脚叶子,今日踩的是叶子,那明日是不是就要踩小麦了,要是给他小麦踩坏了那他就不活了。 梁年在黎县当了几年县令,处理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已很有经验。 她先是判二人都有过错,互相给对方道歉。 两个人不敢忤逆梁年,只能照做,只不过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梁年还告诉了这两人一个消息,以后应当不用再挑水浇灌农田。 二人这下子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那点子不满也没了,异口同声地问,“真的?” 梁年点头,“真的。” 然后二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完全忘记在县衙时吵的你死我活的样子,甚至出县衙的时候还聊起了天。 “以后不用浇水灌溉农田了,那水从何处来?” “这我如何知道。” “这定然是因得县主,你瞧之前的肥田法,农具,都是县主的主意。” “我要回去告诉我家娘子这个好消息。” 二人聊着聊着,又互相感叹自己很是幸运,能生在黎县。 消息很快在黎县传开了。 若是从前百姓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定是不信,浇水不用自己去挑水,那水从何而来?就是下雨也不是天天下的呢,哪里能有这样的好事情。 但现在,百姓们没有一丝犹豫就相信林肆真的能让他们浇水不用自己去挑。 小型的人力水车制作起来并不复杂,甚至不需要金属部件,全程用木材和竹材即可。 黎县的声望和人心已被林肆刷到上限,但奈何黎县的总人口不足万数,距离林肆做梦都想要的土豆和红薯仍有距离。 林肆安慰自己,没关系,往后只要扩张领地和人口,她想要什么都能搞到。 系统商城用声望兑换的图纸书籍类太多,林肆睡前在脑子里翻了足足两个小时才翻到小型水车。 林肆暗暗对系统吐槽能不能出个搜索功能,但高冷的系统并不搭理她。 就算是小型水车,一日也可浇灌8到10亩田地,比人力挑水效率高了不知多少倍。 木料和竹料不费什么钱,再加上浇灌的地可能涉及到好几户人家一起,到时百姓又免不了互相扯皮,林肆直接全包了,就当是给黎县百姓迟来的年终奖。 按理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因此难受。 但还真有,孙昌和他的徒弟。 自林肆来黎县后,孙昌手里的锯子就没停过,直接干坏了好几把不说,他和徒弟没日没夜的干,就差锯出火星子来。 过年才得空休息两个月,水车的消息一出,他就知道没日没夜干活的日子又来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29节 孙昌的徒弟原本觉得自己要学个好几年才能学到木匠的手艺,没成想这才刚刚一年,他是每日除了吃睡,两眼一睁就是干。 他觉得自己已经学的快差不多了,甚至已是很有经验。 春意替林肆跑腿,将林肆自己描绘的几张图纸交给孙昌。 “这段时间要辛苦孙匠人了。” 孙昌苦笑。“不辛苦,县主一心爱民,我等深感惭愧。” 孙昌确实不觉得自己辛苦,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命苦! 他承认林肆给钱大方而且不拖欠工钱,并且还会提供图纸,只要东西做好其余一概不管。 而且又身份尊贵,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虽确确实实是挣到了钱,他也想自己有命花啊。 待客客气气的送走春意后,孙昌正巧瞧见邻居要出门,便托邻居顺路将自己的徒弟范利叫过来。 孙昌不是那般黑心的师傅,本来按道理学徒不光要帮着师傅干活,还要给师傅做饭收拾家务,都是没有工钱的。 奈何林肆的需求太大,师徒二人每日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累到孙昌都觉得自己若是不给钱未必也太不是个人,年前时便给了范利两百文工钱让他回去好好过个年。 范利本以为是孙昌叫他过来打扫卫生,或是师娘不在家,让他过去做饭,还特地在龚静秀的摊子割了点瘦肉,年前虽然得了两百文工钱,但是过年花销大,又上交了一部分给阿父和阿娘,他也想多省些钱留着以后取妻,瘦肉比五花儿和肥肉都便宜。 范利提着肉,走进院子,看到孙昌生无可恋的眼神,再看到熟悉的抽象派图纸,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 “师傅,这图纸可是县主派人送来的?”范利还抱有一丝期望。 孙昌点头。 师徒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的沉默后,孙昌开口,“叫你来正是要一起研究这次的小型水车图纸。” 范利手里提着肉,缓了足足十几秒才接受这个现实。 他悄悄将肉往身后藏了藏,“那我回去知会一声阿娘和阿父。” 孙昌点头,“那肉你既都提来了,便放这吧,我让你师娘做了吃。” 范利:.......早知道不买了。 * 这次前往津北路的路线,林肆和梁年已提前规划好,先去朔州莫静连家中,给她瞧病,稍作休整,再去往那富商家中买棉花。 全程由摇娘拿主意,这是林肆和梁年共同的决定。 至于另外三个,一个嗜血医学怪人,一个蠢萌哈士奇,一个满脑子只有吃饭的怪力肌肉萝莉。能指望这三个人有什么突发应急能力呢! 摇娘坐在祝时溪和封凌中间,感觉有些不自在。 出发之前,林肆和梁年一起找她谈过话。 说了一大堆,摇娘总结下来就是,家丁都是奴隶出生没见过世面也没什么能力,至于祝时溪和封凌,这两个人不太正常,南双只会问什么时候吃饭。 这次出行由她全程带队拿主意。 林肆还补了一句,“你放心,都有补贴的。” 摇娘知道补贴就是额外的钱的意思,但听闻了那棉花能纺织成布,又能填充衣物,补贴对于摇娘来说都是次要的,她想知道棉花长什么样。 被谈话以后,摇娘心中莫名有了份责任感,也知道这次的任务不光是买回棉花,还要给一位名叫莫静连的娘子看病,看病不说,最好能将她忽悠来黎县。 祝时溪时不时的掀开牛车的帘子看,试图寻找官道上有没有晕倒的女郎,祝时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一捡就捡了个封娘子这样的人才,若是她再捡一个人才,岂不是能让县主少操心许多? 可惜官道上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祝时溪失望的放下帘子。 果然不是想捡就能捡。 至于封凌,整个人沉浸在即将见到莫静连的喜悦之中,仿佛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她没有关系。 南双也如同林肆说的那般,“好饿,什么时候能到驿站吃饭啊。” 摇娘在心中微微叹气,总算明白为何县主要自己全程拿主意。 摇娘扯了扯封凌的衣袖,再次向她确认,“封娘子,我们当真也能住在那位莫娘子的府中吗?我们毕竟是下人,会不会让莫娘子不快?” 封凌拍了拍摇娘的肩膀,十分大气:“摇娘阿姊放心,只管安心的住几日,淼淼人很好的。” 摇娘努力维持自己体面的表情,“那便打扰了。”随后默不作声的揉了揉方才封凌拍过的地方。 好痛。 还有,这位封娘子只会她人很好的这一个形容词吗,未免也太单纯了些。 祝时溪盯着摇娘的看了好一会,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摇娘阿姊,你的骨头长的真好。” 摇娘:........原来真的只有我是正常人。 牛车连续不停的跑了接近十日,终于到了津北路地界。 到了津北地界,封凌直接指路,说是能抄近路去莫府。 对于这位莫娘子,祝是溪和摇娘都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林肆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将人忽悠去黎县。 第29章 莫静连怀疑封凌被人骗了, 但她没有证据。 最近接二连三的收到封凌的信件,信中封凌语气欢快,惬意感和感激的情绪都快溢出纸张。 封凌将那个救她于官道上的人描述的太好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不求回报的人, 甚至让人跟着过来看自己的病。 但若说那个人要图封凌点什么。 莫静连还真想不出来。 所以这一切就变得非常扑朔迷离。 不过好在封凌即将来到朔州,莫静连打算仔细的盘问她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凌欢天喜地的指路来到莫府。 祝时溪看着大门精致无比的莫府, 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难过来。 这门怎么比县主府的还要好?门口还有石狮?县主府都没有呢。 呜呜呜, 县主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门口早有家奴迎接。 封凌十分熟络的指挥家丁将牛车牵进去,家丁和婢女都对祝时溪等人十分客气礼貌。 家丁们被安排去休息吃饭,封凌则是带着三个女郎去见莫静连。 祝时溪在去的路上, 一直在心中默念自己要说的话术,立志要成功忽悠。 摇娘也同样, 想着待会要如何应对。 只有南双,两眼放精光,好耶吃饭了。 雕花木门被封凌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摇娘心中带着好奇, 目光忍不住往屋内探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郎, 能让县主如此大费周章? 莫静连穿着樱桃红的罗襦,花草纹罗裙, 她生得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鼻子小巧微翘, 组合在一起显得有些书卷气, 也许是因为许久未见密友欣喜,双颊覆着淡淡的红晕。 封凌一个箭步冲上去,“淼淼!” 祝时溪也在观察莫静连, 不同于摇娘的好奇,祝时溪是以医者的身份观察。 莫静连接过封凌的熊抱,笑着打趣,“好几位女郎在,也不知道稳重些。” 说完,将封凌推至一旁,对着祝时溪三人款款行礼,“三位就是同阿凌一起前来津北路的女郎吧。” 几人互相交换的姓名,莫静连又替封凌谢过救命之恩。 随后开始摆饭。 封凌给莫静连指了指祝时溪,“这位就是祝娘子,县主..啊不是,家主知道你是我密友,特地让祝娘子陪同,给你瞧病的。” 莫静连心头一惊,县主? 当今县主有好几位,几乎都已婚配,莫非是牵扯到朝堂之中。 祝时溪也跟着嗯嗯点头。 摇娘轻咳一声,放下茶杯,这位两位女郎性子果然单纯。一句话可谓是将县主的老底都漏了个干净。 并且这话表面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甚至还能凸显县主对封凌很好。 但若是这位莫娘子本就有疑心,那只会让她觉得更加可疑,毕竟除了看封凌,她看每个人都带着探究的目光。 摇娘能理解莫静连的谨慎与疑心。 不过县主嘱咐过她,对这位莫娘子大可不必过于隐瞒,大方坦诚或许才能获得她的好感。 摇娘找补:“封娘子为县主做事尽心尽力,县主自然念着封娘子的辛苦。” 莫静连莞尔一笑,见摇娘不遮不掩,又强调封凌为这位县主做了事,心中疑虑才未继续蔓延。 她的目光又移向全程一句话未说,一心只盯着桌上刚摆的几道菜的南双。 瞬间明了,看来除了这位黄摇娘,其余两个都和封凌一样心思单纯到极致。 饭菜很快摆齐,一桌子五个人开始吃饭。 莫静连近来食欲都欠佳,只动了几筷子,便又对着摇娘闲聊似的问,“不知道方才几位女郎口中的县主是.哪位县主。” 摇娘大大方方的接话,“县主乃华阳长公主之女,安平县主。” 莫静连沉默了。 她依稀记得这位安平县主不过十岁,去的还是黎县这样偏远孤苦的地方。 但再细想,封凌信中告诉她冬天很冷,家主又长高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0节 不就对上了,十岁的小娘子正是长高的时候。 作为商户,尤其是家中有一定积蓄的商户,最要紧的就是审时度势。 安京的局势都需得知道的清楚。 所以这位安平县主她是略有耳闻的。 但十岁的小娘子真的和封凌信中那个家主是同一个人吗?莫不是一群人在玩什么过家家吧。 莫静连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混乱,并且试图得到一些真实的信息,“安平县主似乎年岁不大,才十岁吧。” 祝时溪急忙摇头,“不是的。” 莫静连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一定是消息有误,十岁的孩子懂什么,哪里能像封凌信中描述的那般。 “县主前不久才过了生辰,已经十一岁了呢。”祝时溪眨着她无辜的大眼睛。 莫静连:......... 摇娘吃的半饱,放下筷子,紧急公关,“县主虽年岁不大,但聪慧过人,一心为封地百姓着想。” 莫静连感到无所适从,她疑心了这么久,多方猜测这位家主的身份,竟是个十岁的小孩。 这顿饭的气氛在林肆的年纪被戳破后,变得十分怪异。 当然这股怪异只有摇娘和莫静连才能感觉到,剩下的三个人一心干饭,南双甚至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狂炫三碗。 封凌顾不上和莫静连先叙旧,吃完饭就火急火燎的让祝时溪给莫静连瞧病。 朔州的名医几乎被莫家人给请了个遍,得出个结论大致相同,皆说她是虚劳。 药每日都不断,但是情况也是时好时坏,今日可能不怎么咳,明日又会严重一些。 比起其他的医者上来把脉,祝时溪先是问莫静连是从何时开始咳嗽,咳嗽的频率等。 莫静连一一作答。 莫静连看了许多大夫,也知晓看病流程,熟练的伸出自己的手腕等着祝时溪把脉。 但是祝时溪只是眉头微皱,“莫娘子在咳嗽之前七日,不,十日之前,可曾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去过雨后相对偏僻的地方。” 莫静连收了手腕,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开始回忆。 “确实去过一片竹林,当时正是雨后。 祝时溪接着问,“竹林之中可有蕈类,苔藓之类的东西?” 莫静连点头。 祝时溪无奈扶额,手一拍大腿,完了。 瞧这样子定是肺部真菌感染没跑了呀。 这下倒不是她要忽悠莫静连了,这是真的去黎县才能治好。 经过几个月的深刻学习,祝时溪已有了细菌真菌抗生素这样的认知,毕竟条件根本达不到,上哪儿去搞青霉素呢,唯一的希望只有手搓大蒜素,这东西她本打算将两本书啃完吃透以后再试试的。 封凌看祝时溪这个样子,急了,晃她的衣袖,“祝娘子,淼淼她到底怎么了。” 祝时溪哪里经得起封凌这般摇晃,顿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再加上刚吃饱,差点一口气都要吐出来。 “肺部真菌感染,得回黎县才能治。”祝时溪急忙制止封凌的动作。 又是和低血糖一样没听说过的病症,封凌百分百之百信任祝时溪,张口就劝莫静连跟她回黎县。 莫静连不曾听闻过真菌感染这四个字,祝时溪的诊断和其他的名医也截然不同,她甚至都没有给自己把脉。 而且又是什么样的病,一定要回黎县才能治? 莫静连最后并没有贸然相信祝时溪的话。 祝时溪这下想的忽悠话术全都作废,莫静连这般拖下去确实不会马上死,大夫们开的药治标不治本,就这样时好时坏,总有一天身体会彻底扛不住。 摇娘围观全过程,看到祝时溪的表情,只怕这下子不是忽悠,莫静连这个病是真的回黎县才能治,开口劝解,“莫娘子全当时陪封娘子在黎县散心。” 莫静连露出得体的笑,只说自己还需要时间考虑。 入夜,封凌着急的在莫静连的身旁转来转去。 莫静连反而安抚她,“大夫都说了我这病就是虚劳,得慢慢调理,这几日确实咳的少了。” 封凌急的眼泪汪汪,“可是祝娘子说你这病严重的很呀!” “祝娘子年纪轻轻,医术尚浅,不一定诊断准确。”莫静连冷静分析。 封凌像一只固执的哈士奇,“祝娘子的医术可厉害了,我信她,她不会误诊的。” 莫静连最终还是直言不讳:“我觉得这位安平县主透露着古怪,你不觉得她对你太好了些吗。” 封凌吸了吸鼻子,“县主是个好人,对我当然好呀。” “好到特地派她身边的心腹来给我治病,就因为我是你的密友?这天地下哪有这般付出不求回报的事情,她定是有目的,她也许是想从你,或者我,身上得到什么。” 封凌挠了挠头,“我没权没势没钱,县主身边也有武艺不差的武婢,至于淼淼,县主都不认识你,更不能贪图你什么了,县主比你有钱多了呢。” 这也是莫静连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之一,再加之林肆的年纪......让整件事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莫静连猜测,安平县主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自己对于她而言,到底有什么价值,要这般大费周章呢。 第30章 封凌明白这次的重要任务是帮林肆买到棉花, 在莫府也不能待太久。 莫静连最终还是拒绝去黎县治病。 祝时溪对此有些急切,莫静连并不相信她的那些话术。 摇娘按住了祝时溪。 通过这几日和莫静连短暂的相处来看,这位莫娘子确实聪慧, 不光聪慧, 还十分谨慎。 所以祝时溪越是着急在她看来就越奇怪。 毕竟谁会因为一个无关人的病症如此急切呢,这更会让她疑心祝时溪是不是故意将病症说的严重。 顺其自然是最优的解法。 待朔州的大夫开的药彻底不管用时,她自会想到黎县, 再加上封凌回去以后定会不依不饶的给她寄信。 祝时溪听完摇娘的想法, 静静的思索了片刻,觉得非常有道理。 起身时顺手拍了拍摇娘的肩膀,眼睫扑闪的盯着摇娘, 眼睛里全是对摇娘的敬佩。 “摇娘阿姊,没想到你这般聪明, 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呢。” 摇娘默不作声的揉了揉肩膀。 谁能告诉她,她们这喜欢拍人肩膀的习惯到底是和谁学的! 众人离开莫府的那一日,莫静连出门相送。 摇娘如今也不指望另外三个能说什么得体话,只得她和莫静连一通寒暄。 封凌抱着莫静连的手不放,泪眼汪汪:“你若是觉得病情加重, 一定要来黎县, 祝娘子真的能把你治好。” 牛车继续一路前行。 只是封凌一路上都兴致缺缺,愁眉苦脸, 更是一直对着祝时溪问同一个问题,“她不会有事吧。” 摇娘看不过, 将道理仔细的给封凌讲, 又让她回黎县以后多给莫静连寄信,再加之祝时溪告诉她莫静连的病暂时不会恶化,封凌这才勉强打起精神。 祝时溪在朔州已去过几家医馆, 待到了那富商所在定州之时,几人分头行动,南双陪祝时溪去医馆,封凌和摇娘则是去到富商的府中。 为了购买白叠花更加顺利,摇娘特地换了身衣服。 商户身为大宸社会底层,察言观色是基本,摇娘举止端庄有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根据封凌和摇娘的说法,自家的女郎喜爱花草,恰听闻封凌说此白叠花,觉得稀奇,便派封凌和婢女前来买花。 这就透露出几个很重要的信息。 这家女郎定是很受宠爱。 虽不知他们从何处而来,这般长途跋涉,只为了一株花草,家底定然丰厚。 婢女衣着不凡,举止有度,只怕是哪家官员。 富商家的夫人综合这几点分析,觉得这来买花的家主,大概率是自己的得罪不起的人物。 又赶紧派家丁去把外出的郎君叫回来。 面对富商夫妇的话语的试探,摇娘只笑盈盈的只用林肆教的废话文学应付。 富商夫妇:“不知家主姓氏名谁?院子中除了白叠花还有别的,若是喜欢,尽管讨去。” 摇娘:“可以。” 富商夫妇:“不知是大贾,还是哪位大人?” 摇娘:“对。” 富商夫妇:........ 从摇娘的嘴里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富商夫妇只能认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他们可不敢不卖。 摇娘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棉花。 棉花树比摇娘想象的要低矮一些,茎秆直立,覆着一层细细的灰白色绒毛,摸上去有些粗糙。枝干间生着手掌形状的一般叶子。 摇娘来之前恶补了棉花的知识,知道果实棉铃成熟开裂方可吐絮,棉铃里面不光有棉絮,还藏着形状扁圆,大小如绿豆的种子。 摇娘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澎湃。 就是这样的植物,可以让百姓冬天免于挨冻,将来更是替代麻的存在。 富商夫妇以为摇娘站在花树前不语是因为遗憾没瞧见白叠花开的正好的时候,这花既卖了,对方又是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人物,富商夫妇自然也想承上一份人情。 “这白叠花开的好时,颜色鹅黄,花心处又像胭脂一般,甚是好看。”富商娘子夸赞道。 将棉花树挖出来带回去不太现实,一路来回都得快二十日,故而取棉铃里的种子才是上策。 摇娘按照林肆所说取籽,又用提前准备好的小布袋装好。 摇娘捏着小小的布袋,只觉得犹如千斤。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1节 她一定会将棉花树精心栽种好,将棉布和棉线纺织出来,让黎县的百姓都穿上棉衣,冬日里都夹上棉絮,不必再辛苦找芦花夹在麻布中。 摇娘给了钱,恭敬谢了富商夫妇二人。 待人走后,富商夫妇你看我,我看你,二人仍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人来讨这白叠。 富商娘子思索半响,道:“我听那黄衣婢女有些两浙路的口音,但是身后那位樱桃红衣裳的婢女,就听不出来。” 富商郎君喝一口热茶,声音都压低了几分:“那樱桃红衣裳的婢女可是个练家子,你未曾瞧出来吧,一般人哪里会养武婢啊!是怕是官员家的。” 富商娘子眼睛瞪的大大的,“我未曾看出来,我只瞧着那婢女左顾右盼的,给人感觉傻乎乎的。” 富商郎君说出自己的顾虑,“那白叠种子莫不是什么毒药吧......我们会不会惹上事。” 富商娘子白了他一眼,“去年你那弟弟家的大郎来玩耍时,还将种子含进嘴里了呢,怎会有毒。” 富商郎君又说:“我让人打听过了,他们是从朔州来的,两浙路到朔州哪里顺路。” 二人想来想去,也丝毫理不出个头绪,最后只能怨自己是最底层的商户,如何敢得罪人。 富商郎君幽幽叹气,“谁让我们是商户,人人都可踩我们一脚,大郎以后也没有机会科举。” 富商娘子的表情也愁云惨淡了起来,“都怪那卓家贪腐赈灾的银钱,他是商户科举做官的,做了这样没良心的事,害得现在商户不能科举!” * 送走封凌一群人,莫静连与自己的阿娘阿父在书房说话。 莫家在朔州的造纸生意有个死对头,江氏纸坊。 江家将自家女儿嫁与知州那个陋习满身的小儿子,顿时压了莫氏纸坊一头。 有知州护着,莫家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很是举步维艰。 一家三口商议完江家的事,话题便转到了安平县主上。 莫静连的阿父莫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淼淼说的对,这安平县主处处透着古怪,你不去是对的。” 莫静连的阿娘叶夏兰则是关切莫静连的咳症,“这两日可好了些?” 比起祝时溪,莫静连更相信朔州的名医们,而且这几日吃药确实有所好转,便点头。 “昨日只咳了几声,想来是快要好了。” 几日后,莫静连断断续续的做了奇怪的梦。 梦里,她一直按着朔州的名医的药治病,前几月是好了些,但是一年后病情就严重了起来。 中间有一段场景是黑色的,随后画面飞速跳转,她因病去世了。 她猛然惊醒,这无疑是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更可怕的是,她还看到自己的坟被人挖了,这比她看到自己的死相更令人震惊。 死后要将她的坟挖了吧!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她有这般深仇大恨的人吗。 梦中发生的事情过于的真实,莫静连将隐隐还记得的事情写了下来,其中便有一月后的王大夫前来瞧病,并且会给她开一副麻杏石甘汤。 噩梦应验了,王大夫真的开了麻杏石甘汤。 莫静连从小爱看书,她什么都看,其中一些杂记有记载,有极少数的人会做预知梦,那些预知梦往往只是片段。 单凭一个王大夫,莫静连还是有些谨慎,但接下来梦中的几个片段竟接连发生,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莫静连:........不是所以我死后真的有人要撅我的坟? 莫静连坐在书桌前,想起透着古怪的安平县主,想起封凌要泪汪汪的说去黎县就可以救她的命。 她略微犹豫的提起笔。 反正已是死路一条,要不要去试试呢。 ----------------------- 作者有话说:在查阅资料时发现有更省力的水力筒车,故而把前文的小型人力水车修改为小型水解。 明天入v啦!!看过24章~30章的小伙伴千万不要重复购买哦 第31章 林肆还不知道莫静连这边已经梦上前世的事, 她正忙得不可开交。 林肆给的图纸虽画的抽象,但细节处处不少,还很详细, 故而师徒二人成日里对着木头凿凿凿, 敲敲敲,锯锯锯。 光是主辐条就要十根,更别说旁的内部杆连长短各六条, 横杆十六根, 刮板六块,尾部横杆三十二根。 对木头一通极刑处置完毕,又得去收些竹材制成蓄水筒和水槽。 做活做到最后, 师徒二吊着大大的黑眼圈,神色疲惫至极。 林肆给了他们两日的假期, 两日后再拿去农田试用。 这两日孙昌和范利什么也没干,二人几乎是睡了两天两夜,就中途起来吃了个饭。 两日后,林肆和梁年来到农田观摩这小型水车的试用。 林肆还让左莜带着庄园们的孩子前来参观,就当时上一节劳动自然课。 水车拼接的步骤部件太多, 林肆派南乔前去帮忙将木头部件背过来。 南乔看不懂这些部件都是干嘛的, 直接将一半的根根条条用麻绳一捆,随后轻松背在身上, 先行一步,看的孙昌和范利一愣一愣的。 所以梁年和林肆看到的就是南乔在前面健步如飞, 身后背了巨大一捆木材, 孙昌和范利二人背的不足南乔身上的三分之一,走的还十分缓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休息。 左莜朝着小河里面望去, 果然瞧见自己那几只傻乎乎的鲤鱼。 左莜一边撒鱼食,一边和鱼儿们碎碎念。 郭寒距离左莜最近,好奇问:“左西席,您在对着这群鱼儿说什么呢。” 左莜将最后一把鱼食撒完,“没什么,就是希望它们学聪明些。” 南乔走在前面,很快就走到了梁年和林肆的身旁,她放下一堆木头部件,摆在地上。 随后赶来的孙昌和范利累的气喘吁吁,也将木头部件摆在地上。 河边有提前凿好的水车支架,也是木材所制。 孙昌和范利将这些木头部件分类摆放好,拿出主轴严丝合缝地卡在水车支架中间,两个人拿出小锤子开始敲敲敲。 过程对于林肆来说有些像拼积木。 随着二人组装,的水车也逐渐有了雏形,直至除开竹节蓄水筒外,全部组装好。 林肆伸手摸了摸下巴,水车水轮的样子有些像一个大型的自行车轮子,从外表来看是没问题的,现在主要是实验能否通过水力驱动。 南乔得了林肆的眼神,立刻去将两边挡住水流的石头搬开。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水流的冲力,整个水轮吱呀吱呀地自己转动了起来。 孙昌和范利这段时间只知道埋头造部件,眼下看到自己造出来的东西竟真的自己转了起来,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些成就感来。 当然,并不多。 毕竟谁想日夜不休的锯木头呢! 梁年走到河边对着水车看了又看,脑中已经能想象在水轮上绑上竹筒的样子。 此物的作用不亚于踏犁! 林肆顺便和庄园里的孩子们讲了讲流体力学、能量转换等简单的物理小知识。 孙昌和范利得了林肆的令,将做好的竹筒绑在水轮之上,只见水轮刮板随着水流的冲击,继续缓缓转动,竹筒底部蓄水,转动到顶部时又倾斜泄水。 至此,小型水车的实验才算是真正的成功,剩下的只需要将凿好的竹水槽搭建上去即可。 梁年是在场最激动的人。 有了水车,便可昼夜不停的取水,只要将那水槽接长,就算是靠河远的农田也能被灌溉,百姓再也不用辛苦挑水了! “此物甚好,此物甚好!” 孙昌和范利也看的连连称奇,范利小声嘀咕,“这水车真是有大作用呢。” 孙昌转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范利一眼,“确实是有大作用,那你知道接下来来我们要造多少辆水车吗?” 范利顿时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水车的制作比踏犁要复杂太多,踏犁总共就三个部件,至于这水车,大大小小加起来近百个零件,只靠孙昌和他徒弟,就算这两个人不吃不喝,也要等上好几个月才行。 林肆体谅百姓挑水辛苦,故而指了指这些部件和梁年商议,“若是光靠孙匠人两个人,制造这水车只怕太过于耗费时间。” 梁年点头,“那县主的意思是?” 林肆将孙昌二人叫了过来。 两个人低着头,只听林肆有何吩咐。 林肆是觉得只要零件的尺寸是固定的,那便可以拿一些零件去找施州的木工,要求他们做多少个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若是施州的木工不够,再去别的地方找也是可行的。 此话一出,孙昌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的是希翼的光,“县主此法甚好,可大大节约时间啊。” 梁年思索片刻,“此法确实可行。” 林肆对着梁年微微额首,“那此事就交给梁县令办了。” 梁年点头应下。 孙昌和范利皆松了一口气,幸好县主体谅,否则他们二人真是累死都不够干的啊! 第二日,县主又造出了水车的消息就传遍了黎县。 之前那斗嘴的两个百姓回去以后就说过,拖县主的福,马上就不用挑水灌溉农田了,因此百姓们一下便知这水车是做什么的。 只是百姓们都想象不出来,这水是如何不用挑就能灌溉农田的呢。 这时便有一个矮个子清了清嗓子,下巴抬的高高的,十分骄傲地和旁边的人吹嘘,“县主带着那孙木匠在试那水车时,我正好在那河岸边上,我瞧见了那水车长什么样子!” “真的?你真瞧见了?什么样子?” 矮个子伸手比划,“长得和牛车的车轮似的,但是大很多,那水轮不知道为何,会自己转,水轮上绑了竹筒,这不就自己起水了!” “哎,真有这么神奇!”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2节 “为何这轮子会自己转啊。”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读过书。” “县主真是太好了,我们真是无以为报啊。” “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用上啊。” “这得的看孙匠人了。” “不是说是个很大的车轮子,只怕要废不少功夫。” “难怪前些日子孙昌和他徒弟在院子里锯木头呢。” 矮个子说完了车轮又开始吹嘘些有的没的,百姓们听的烦,纷纷散去,他慌忙道,“你们去哪儿,我还未说完呢,我还瞧见的婢女了!那个力气大的哦。” 众人纷纷散去,“县主的武婢我见过呢,上次她在买我家的饼,买了足足四个,当着我的面全吃了。” “县主的家丁还每次都去买我家儿子捕的山兔呢,这有什么好听的。” “这孙匠人这下可是辛苦了。” 虽然一些部件被其他地方的木匠分担了去,但孙昌和范利的工作量依旧不小。 不过活计轻松了些,二人干活时也没有那般生无可恋的表情,只是脸上依旧吊着老大个黑眼圈。 二人正敲木头,就听见院门被敲响。 范利抹了抹额头的汗,“师娘,有人找。” 活计实在是太多,故而孙昌的娘子邓南也在一旁帮着递东西,洗木头。 邓南忙擦了擦手,起身去开门,却瞧见是一个巷子的康竹青。 康竹青笑嘻嘻的递过来一个瓦罐,“邓娘子,如今全县都知道了孙匠人在造水车,这着实是辛苦,这是我自己制的熟水,你让孙匠人的和范利干活累的时候喝。” 邓南愣了愣,“这怎么好意思,你这真是,快拿回去,酿熟水费功夫呢!” 既然是拿来的东西哪里有拿回去的道理,“快些收着,你若是不拿,松手了啊,这瓦罐掉地下可摔坏了!” 邓南无奈只能接下。 孙昌和范利干了一上午的活,正好口渴,两个人一人一碗仰头一口气喝下去。 嘴里的清凉感扩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范利赞道:“是薄荷熟水,提神醒脑正是合适!” 康竹青在门外碎碎念,“只要这水车能快些制出来,我愿意天天给孙匠人送熟水!” 石土日日去挑水,扁担压的肩膀都红了,尤其是夏日的时候,太阳还那么晒,她心疼呢! * 摇娘等人带着棉花种子平安回到了黎县,棉花种子得到了,祝时溪也在一路上去了许多家医馆学术探讨,可谓是一趟顺利的行程。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将莫静连带回来,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莫静连得的是肺部真菌感染。 莫静连不来,林肆早有预料,莫静连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祝时溪和封凌几句话就贸然前往,但先将黎县这选项抛给她,林肆可以等。 但是肺部真菌感染这个东西,还真有些难治,现在可是古代,哪里来的抗生素给她药到病除。 既说了她来黎县就能给她治好,林肆可不愿意当言而无信的人。 林肆上系统商城看了看,青霉素这东西还真有,但是需要的人心兑换点数比土豆和红薯都多,要足足200,而且才一颗。 林肆放弃了,现在看来,唯有手搓大蒜素才是唯一的解法。 祝时溪和林肆的想法相同。 手搓大蒜素不算复杂,至少比起青霉素来说简单,但是并不保证制作出来的大蒜素就有一定的效果,再加上古代的酒度数不高,还需得蒸馏过才是。 祝时溪跃跃欲试,“县主,我想试试。”祝时溪看的医书上有大蒜素的制作方法。 林肆本想把抗生素的制作放在基建的后期,但现在情况特殊,又是制作相对简单的大蒜素,只能让祝时溪试试。 得了林肆的允许,祝时溪眨巴眨巴眼睛,“那些名医开的药都治标不治本,相信那位莫娘子察觉到自己咳症并未好转,应当会想到我们的。” 林肆的手撑着脸颊,“你试着去做,冰块和大量的大蒜明日就能买来。” 大蒜素的制作和储存都需要低温环境,冬天刚刚过去,在施州应当还是能买到冰的。 从祝时溪和封凌口中是问不出对莫静连客观的看法的,南双就更不用说了,估计这她连莫静连的样子都没记住。 能问的只有一个人,摇娘。 摇娘恭恭敬敬的站着,低头思索片刻后说,“这位莫娘子似乎对我多有防备,但奴瞧着,莫娘子是个机敏可靠的人。” 林肆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聪明人之间都是互相防备的,傻子才会和聪明人友好相处。” 摇娘想起了祝时溪和封凌,索性保持沉默。 林肆示意摇娘接着说。 摇娘继续道:“那位莫娘子似乎还对您的年纪很是。”摇娘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林肆丝毫不在意,“很是不解?” 摇娘点头。 林肆现在个子是高了些,不似当初刚到时的小短腿小短手,但她这个年岁,莫静连觉得很不解也很正常。 毕竟林肆在封凌的信中,又能心系百姓,手下还能人众多,还多得当地百姓爱戴。 这放在一个十一岁的小女郎身上,那简直是不合理极了。 聊完了莫静连,话题回归正轨。 棉花。 提起这个,摇娘的语气明显激动了几分。“奴瞧了那棉铃吐出来的白絮,确实能够夹在衣服之中,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纺织成棉布,是和麻一样先洗再煮吗。” 林肆微微摇头,“白絮并不能直接填充在布料之中,还需去除其中的棉籽,这是个麻烦的工序,到时等水车做完,还要生产一系列的工具,现下重要的是,趁着春天将棉花播种,待到夏季时方可收获。” 摇娘点头,应声答应。 “等过几日吧,水车的事情忙完了,再从女郎之中给你招两个刺绣纺织手艺好的娘子做助手。” 摇娘告退离去,那小布袋子棉花的种子已交给梁年,她会安排播种。 今日天气很好,春光明媚,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摇娘踏出林肆的房门,目光直视向前,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那个身着麻衣的小小身躯,背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背篓,弯着腰割麻,坐在大盆前洗麻,成日里在野外,一张脸花的不成样子,身上的麻衣也脏兮兮的。 小小的身躯一边洗麻,一边难耐地搓了几下手背,自言自语。 “为什么百姓就只能穿麻衣呢,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又便宜,又舒适的布料吗。” 父母只会将她洗好的麻收走卖钱,并不会倾听她所说的半个字。 没有人知道,小小的她也曾暗暗发过誓,将来一定要造出又便宜又舒适的布料,让百姓再也不用穿刺人的麻衣。 但一切都随着弟弟的出生,她被卖入牙行而结束。 摇娘向前迈了两步,对着那个认真洗麻的小女孩说。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既便宜又舒适的布料,而你,也会成为造出这种布料的人。” * 天气升温,百姓们收麦子时也更有劲。 只是挑水时,人人都说,“哎呀,这挑水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等那水车造好,就能自己灌溉了。” 去到河边挑水的郎君脸上都带着笑,瞧见一同来挑水的人都互相调侃。 “往后在这河边可碰不到你了。” “我昨日去孙匠人家门口瞧了,他和他徒弟干活干的可卖力呢。” “我听闻那水车复杂的很,光是木材部件都几乎上百件,做一个定然很费时间,要那么多个,不知道夏天的时候能不能用上呢,夏天里头那挑水的滋味不好受啊。” “但是又听闻我家那侄女说,说是县主为了让我们快些用上水车,将那些部件拿了一部分去施州城里找木匠来做呢。” “施州城里的木匠可比县里贵的多啊......” “我们黎县真是老天开眼,虽地不好,但是前后梁县令这么好的县令,后又有这么好的县主。” “对啊对啊。” 自从康竹青来送了一次熟水以后,孙昌的这条巷子就快成了百姓们观光打卡地。 院门外时不时的就有人鬼鬼祟祟的来,期初范利还以为是贼,结果后面才发现,是好几个百姓组队前来看水车造到什么程度。 一开始师徒二人还颇为不习惯,觉得被人看着很别扭,但后面看多的人多了,也就习惯了。 故而也有百姓瞧见了康竹青送了两回熟水,康竹青道:“他们累了渴了,喝我这送去的熟水,提神解渴,这样造水车的速度不就更快了吗,这样我们就可以快些用上了呀。” 其他百姓都觉很有道理,自林肆来到黎县以后,百姓们的生活水准已大大提升,旁的送不起,送些个瓜果还是可以的。 此刻,孙昌正在卖力敲木头,范利正在卖力凿木头,由于来瞧的人太多,现在院门已是大大打开,门口围了少说也有十来个人,这还这是上午,待会午食过后,出来散步消食,人会更多。 院子的一侧,堆了好些瓜果,仔细一瞧。有梨,林檎、杏、绿李。 孙昌和范利干活时候偶尔休息会拿两个吃,剩下的就是让范利带些回去,邓南也是吃不完的。 邓南没法,只能和他们说不要再送东西来了,吃不完,真的吃不完。 最后邓南索性拿出家中原有一个大盆,将吃不完的瓜果去皮熬煮成膏状,再加水,就成了解渴的熟水。 但凡是来观看的人,邓南都强让他们带一个碗,一人一碗将熟水喝了。 反正瓜果也是大家送的,他们现在饭后散步也喜欢朝着这里来。 否则这些瓜果堆在角落坏了,邓南实在是心疼。 春意和南乔前来查工期的时候,看着门口数十个人一人拿着一个碗,一边聊天一边喝,直接把春意看的一脸问号。 南乔则是直接指着百姓拿的碗,"这是什么,我也想喝。" 百姓知道是县主的婢女前来监工,纷纷退让,顿时不敢闲聊。 邓南忙从屋子里拿出一个洗的干净的碗,“这是熟水,娘子要喝吗?” 南乔嗯嗯点头,接过碗,一饮而尽。 “好喝。”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3节 春意询问完部件的完成度,又问邓南怎么有这么多百姓在这里看。 邓南轻叹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将这段时间的事告诉了春意。 春意了解完情况,带着南乔打算回去。连递过来的熟水都没喝,南乔眼疾手快抢过去喝了第二碗。 走出巷子,春意踮起脚戳了戳南乔的脑门,“县主说过,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人家递水过来你就喝啊。” 南乔嘴巴一瘪,“可是那熟水好喝呀,还有水果的清香呢。” 春意继续训斥,“那也不能喝!咱们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县主,你怎么能给县主丢脸呢。” 林肆听闻春意的转述,一边喝茶水一边笑。 黎县的百姓还怪有意思的,这不现代的直播监工吗,还带刷礼物的。 在百姓们殷切的期盼下,水车的所有部件都制造完毕。 孙昌和范利被林肆允了五日的假,这五天,师徒二人除了吃就是睡,硬是没干过别的。 放假第一天的时候,范利甚至产生了幻觉,他睡醒后一个惊醒,下意识就想去拿工具凿木头,随后才反应过来。 木头已经凿完了,他现在在休假,随后又倒头睡去。 孙昌这边也不好过,前些日子白天天天院门大开,这几日依稀还有百姓遛弯过来。 孙昌:“不是都已经告诉大家,水车的部件都制作完了吗?” 那人挠了挠头,“这段时间都习惯了,吃完饭就来你家门前看看,我这就走。” 孙昌:......... 五日的时间休息完毕,孙昌和范利的活还多的很,首先就是衙役们一堆一堆的往孙昌的院子里背过来的部件,全是在别处找木匠做的。 衙役们一边背一边和孙昌闲聊,“那施州的好几个木匠开始还欢喜的很,觉得来了大生意,后头我去取东西的时候,瞧见他们也是累的不行呢。” 孙昌笑了笑,“这要求每样东西都制的同样品一样,也是颇费些功夫的。” 部件全部搬了过来,范利和孙昌还得仔细的检查,可有什么破损或者明显大小不一的地方,全部检查完了,方可拼接组装,光是组装都要废好些天。 第一天组装是从小河的上流开始,在上流有农田的百姓高兴坏了,当天就带着全家老小围观。 由于水车能灌溉的农田为8-10亩,故而都是两户人家一起用,等要灌溉另一户人家时,将水槽挪个位置即可。 康竹青家虽不是上游,但是当天还是带着石土,以及石金还有石头来看。 她终于瞧见了那所谓放大版的车轮子是什么模样,石头兴奋的哇哇直叫,“阿娘你看,那水车在自己动,真的在动!” 石金也瞧见了那绑在水轮上的竹水筒是如何取水,泄水,水又是如何通过竹节的水槽流向农田。 不愧是县主,石金想。 康竹青和石土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岂不是日夜都在运作,这东西太妙了!”康竹青一双眼睛因为惊讶,瞪的大大的。 石土嘴笨,惊讶了半天也就说了个,“这东西太好了。” 一家人看孙昌和范利敲敲打打组装水车,看起劲了也不想走,这灌溉的虽然不是他们的农田,但脸上就是不自主扬起嘴角。 康竹青笑的嘴都僵了,“不是,我这笑怎么就停不下来呢。” 石金也心疼石土大夏天的来回挑水,“这下阿爹也不用去顶着太阳挑水了。” 石头有些遗憾,“就是安到咱们家,最起码也三五日后了。” 康竹青揉了揉笑僵的嘴角,“这有什么,都等了这么多天了,这三五日还是等得起的。” 不过康竹青最满意的还是自家农田没有和隔壁那家姓王的挨在一起,那是个冬日里暖炕都不愿意出钱造的抠搜货,要是和他们家用同一个水车,那可真是不得了,不知道要扯多少皮,定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一家人看了许久才回家去。 到家中康竹青也抑制不住兴奋,“你们说那个水轮怎么在水里它就能自己转了呢,县主怎么能想出来绑竹筒来取水倒水这样妙的法子。” 石土默默接了句,“那可是县主,从前在安京长大的,金枝玉叶一般的人物,定是读了很多书的。” 出去了许久,康竹青渴的慌,忙给自己倒了杯水,“也是,难怪都说那个书里面有金子呢,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随后在心中微微惆怅,可惜,她的儿子和女儿就读不了书,黎县太贫瘠了,连识字的人都找不出几个,更别说西席了,没有西席愿意来黎县这样的地方教书。 石金回到家后一直没说话,她在造纸作坊也干了一段时间,月月得了工钱也确实很好,但是从昨日起,知道了一个内部消息以后,她便有些坐不住。 县主要会纺织和针线活很好的娘子。 石金的针线手艺是公认的好,她想要去试试。 不为别的,石金认为这样更能帮上县主的忙,造纸的活计不难,只要是心细的女郎都能做,但针线是她的强项,黎县那么多个会针线的女郎,她的针线手艺却排的上号。 纺织她虽不会,但她可以学。 石金犹豫半日,还是说了,“阿娘,阿爹,我......我听闻县主可能要招会针线和纺织的女郎,我想去。” 康竹青方才还在骂石头,整个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 康竹青试探着问,“那.....造纸作坊你是不打算待了?” 石金点头,“我的针线活好,我想去试试。” 石土想了想,便问,“可是像造纸一样开作坊?” 石金摇头,“好像不是,听闻是招助手做什么实验,每个月也是有工钱的。” 石头这时得意洋洋:“阿爹阿娘你们不知道助手和实验室什么意思吧,我就知道,就是像范郎君那样的学徒,帮师傅做活的,至于实验就是新型的东西,比如那火炕,之前也是做过实验的呢。” 康竹青揪住石头的耳朵,“你倒是懂的多,从哪里听来的。” “就是之前来我们家监工的郭小郎君啊,上次从地里回来碰到他,他说要去做什么实验呢,我好奇就多问了两嘴。” 康竹青这下有点纠结了,“那这个实验做完了以后呢,万一没活做了,那造纸厂的活计也丢了,你自己可要想好啊,金娘。” 石金咬了咬下唇,“我想好了,我想去。” 石土这时候出来打圆场,“我觉得这事挺好的,那实验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你看这火炕,踏犁,水车,哪样不是好东西,金娘去当了那什么助手,说不定能得县主赏识。” 康竹青这下才坐下来细细的想,过了好一会,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都压低了些,“你们说,会不会县主想开个纺织作坊,这才先做这个实验的。” 石土眼睛一亮,“你别说....还真有可能,那金娘去当了那什么助手,到时若是作坊开起来了,金娘还怕进不去?” 石金没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进不进的去什么作坊都是次要。 她就是想凭借自己的双手帮到林肆,仅此而已。 第32章 祝时溪经过长达半年多的学习, 她的医学知识早已被重塑。 她知道细菌,抗生素,真菌这些概念, 也深知现在的条件还不足以达到这样的水平。 不过既然县主既让她手搓大蒜素都要救这位莫娘子, 说明这位莫娘子一定很重要。 祝时溪不想让林肆失望。 大蒜素制取的最重要两个环节,一个是高度数的酒,另一个是低温环境。 祝时溪自己专门有一间实验室, 她平时就在里面解剖兔子。 至于制作大蒜素, 祝时溪打算换一间屋子,大蒜味道大,她可不想她的实验室味道久久不消散。 这间新屋子里堆着好几筐紫皮大蒜, 以及冰块若干,为的是保持一个低温的环境。 简易的蒸馏器具在古代早有雏形, 在大宸叫作甑,因此也无需特地制作,施州打听打听制酒的器具就能买到。 甑的构造十分简便,通常是陶制,顶部的冷凝装置为竹管。 祝时溪拿了个小碗收集冷凝管滴落的液体。 这酒是花高价在施州买的, 酒多为粮食所酿造, 一直都是奢侈品。 林肆看着缓慢滴落的液体,心中估量这酒蒸馏出来能有多少度。 古代酒度数普遍在10度左右, 用来制作大蒜素定然是不行,要达到50度才勉强够到下限。 婢女和家丁们被安排来洗蒜切蒜捣蒜, 全程都得保持洁净。 虽做不到现代的无菌环境, 但这已经是在这个时代能做到得极限。 捣碎的大蒜素用文火烤制烘干,转移到冰块保温的低温环境,在蒸馏过后的高度白酒中浸泡三日, 得到上层有浓郁味道的金黄色液体即是粗制的大蒜素。 看起来并不复杂,但毕竟是粗制的大蒜素能不能有药效,就需祝时溪慢慢去试。 大蒜素的后续林肆没再管,有了结果祝时溪自己会上报,她用不着操这个心。 林肆始终牢记一个观点,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 林肆欣慰自己的团队人人都认真负责,专业能力过硬。 其中她最满意的当属左莜。 放在现代,又当班主任,又教语文又教数学的牛马哪里找。 左莜已然忘记自己最开始是被林肆威胁做的这个西席,此刻她俨然已沉浸在班主任的角色当中。 “孩子们近来的体育课上的都很认真,封娘子教的也很专业。”左莜正和林肆面对面汇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林肆看了左莜两眼,忽然发问,“下午你不是没课吗,还留在庄园们看体育课?” 林肆这么一说,左莜才忽然惊觉! 以前她下午没课的时候都是回家的,如今下午没课,也想待在庄园看孩子们上体育课了! 但待在家中又做什么呢,梁年白天一整日都在县衙,现在就连摇娘也要去忙棉花的事情,家中更无说话的人。 是什么时候讨厌这样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日子呢,左莜也记不清。 “下午待在家中,除了备课也无事可做。”左莜略带尴尬地回答。 林肆灵动的双眼略带狡黠的看着左莜,“既然左娘子在家也无事可做,不如和钱阿婆一起跑一趟庄园,给孩子们布置个任务吧。” * 林肆如今在黎县的声望和人心已然与刚来时截然不同。 现在若是随机采访一个黎县百姓,问他更尊敬梁年,还是更尊敬林肆,只怕百姓都得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最后说两个都尊敬。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4节 正是因为有了威望,林肆才敢在这个时候派孩子们去宣传饮用生水的危害,并且要求百姓以后喝水都要烧开。 虽说瘟疫发生在几年后,但饮用生水不是一个好习惯,病从口入,得从现在开始养成这个习惯才行。 郭寒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今日的体育课是封西席上的,开始郭寒还抱有侥幸心理,封西席毕竟不是天生神力,教起课来会不会比南西席轻松一些。 结果完全没有,甚至更累了。 郭寒深觉自己是体育课的受害者,每每上完,她都觉得浑身酸痛。 郭寒本以为体育课上完就能结束今天的课程,但钱阿婆和左西席一起来布置了任务。 郭寒喜欢出任务,任务好啊,能上街,偶尔还能和百姓们闲聊。 这次的任务是给百姓们宣传喝生水的危害。 生水这个东西,郭寒和郭自以前也是喝的,穷人家哪里有这些讲究,水打回来渴了便喝了,也就是冬天实在是冷,才将水烧热,都并不会烧开。 但来到庄园以后,郭寒一次都没喝过生水,左西席和县主也说过生水里有很多细菌和脏东西,喝多了生水极其容易生病。 渐渐的,郭自也习惯了喝热水,甚至天气逐渐回暖也得来点温水。 孩子们接下任务,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讨论。 他们需要在明日时,给出左莜一个方案,如何快速有效的宣传喝生水的危害,并且让百姓们以后改喝沸腾的开水。 宣传这个东西不难,他们走家串户的吆喝,或者挨家挨户的敲门讲解就行,难的是如何让百姓们照做。 这里的二十四个孩子除了钟地厌,都是穷过的。 他们深知底层百姓的观念固执,喝开水需得费柴火,夏日想喝一口凉水还得等水凉,对他们来说太过麻烦。 钟地厌首先抛出一个重点。 “一定要强调,是县主的意思。” 羊以冬紧随其后跟上,“还得说县主是为了大家的身体着想,喝生水死的快。” 郭寒噗嗤一声笑出来,“话糙理不糙。” 羊以冬无奈摇头,“和大字不识的百姓讲话就得是这样,好言好语他们可不会听。 “鸡蛋。”从印儿忽然地说了句。 郭寒将从印儿抱在腿上,问,“什么鸡蛋?” 从印儿想了想,从自己有限的词汇里艰难的拼凑,“给百姓鸡蛋,让他们记。” 钟地厌一下子明白了从印儿的意思,“若是我们给百姓挨家挨户的宣传,最后告诉他们,一个时辰以后,找个地方来找我们背宣传的条款,背下来的就能得一个鸡蛋,一家只能派一个人,确实能增强他们的记忆。” 向斐斐将意见记录下来。“只不过鸡蛋的话得找钱阿婆批才行。” 郭寒拍了拍桌子,“只要是能完成县主交代下来的任务,钱阿婆肯定能批,钱阿婆要是不批,我们还能去找左西席啊。” 随后又是七嘴八舌的讨论,向斐斐从中挑选有用的信息记录。 现在孩子们初步实现了用纸自由,人人都写得一手毛笔字,虽不说写的多好,至少工整看得懂。 造纸作坊每个月都都供应纸过来,基本是自由取用。 向斐斐看着长长的数条重点,又递过一张纸给钟地厌。 任务方案一直都是钟地厌在写,这是大家默认的事情。 谁让这位曾经的养尊处优的小郎君写的一漂亮的好字呢?孩子们再如何刻苦,也不过练这半年罢了。 * 自从康竹青家的地也用上小型水车以后,康竹青前三天早上都是笑醒的,她不厌其烦的对着石土说,“不用早起去挑水的日子真好。” 石土也笑,“那水车比人挑好使多了,水车白天晚上都在取水,太好用了。” 康竹青穿上衣服起床,麻衣粗糙的纤维质感刺的她不舒服的抖了抖身子。 康竹青也恨自己这“娇气”的皮肤,别人穿麻衣都能习惯,偏偏就她,这么多年了,穿麻衣仍觉得不舒服。 康竹青的阿娘以前就念她:“你若是投身在个富贵人家也就罢了,偏偏生在这黎县,咱们黎县的百姓除了穿麻衣,还能穿什么?” 康竹青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气呼呼地回,“难道除了麻衣以外,就没有别的布料了吗。” 后来她才知道,大宸的有很多种布料,除了麻布以外还有绫罗绢纱,是百姓只穿得起麻衣而已。 穿好刺人的麻衣,康竹青起身到院子准备早食,却听见一阵敲门声。 康竹青一边问,“谁啊?” “是来替县主传达要紧事的人。”一个略显稚嫩的孩童声音回答。 康竹青一听是替林肆传达事情的,几乎是跑着去开门。 门被打开,郭自和康竹青面面相觑。 康竹青还记得郭自,当时火炕的监工小郎君。 郭自也记得康竹青一家,他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以及没长齐的牙齿,“康娘子,真是巧啊。” “郭小郎君,你说是来替县主要传达要紧事,是什么要紧事啊,进来说,进来说。” 石金和石头也被叫起来,全家紧张的看着郭自。 郭自清清嗓子,尽量口语化地说:“是这样的,县主让我们来宣传喝生水的危害。” 康竹青愣住,“生水还有危害?” 郭自点头,开始宣传,“生水之中有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俗话说的好,病从口入,长期喝生水对身体不好,会死的早,以后都得喝烧得沸腾的开水才是。” 石金是林肆的脑残粉,无条件支持林肆的任何决定,“既是县主的决定,那我们以后便都喝开水。” 石土略显拘谨地说,“但这生水大家都喝了许多年了。” 郭自深吸一口气,开始自己的表演。“康娘子,你说,现在挑水有小型水车,种地有踏犁,冬天里冷了有火炕可以睡,咱们黎县又有这样好的县令和县主,这样好的日子,谁不想过?” 康竹青和石土呆愣愣的点头,“这样好的日子当然想过。” “那就对了!难道你们要因为贪图一时的便利,去喝生水然后早早的去死吗?就不过这样的日子了吗?” 康竹青和石土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石头好奇地问了句,“那生水里都有些什么呢?” “都是我们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还有我们肉眼看不见的虫子,只有将水烧开沸腾,才能杀死它们,你们自己想想,将脏东西和虫子吃进肚子里,如何不死的快。” 郭自这么一说,石头和石金下意识的都觉得一阵恶寒。 郭自见宣传的差不多了,起身道,“我这里还有一首顺口溜,生水寒,熟水甜,不煮不沸病来缠,小儿喝了肚子痛,大人饮了死的快。若要一家无病痛,灶上常备热白开,你们要记住了。” 郭自说的快,康竹青和石土只听了个大概,“记住了。” 郭自点点头,“待会半个时辰以后,你们去县衙门口集合,一家人若是有一个人能一字不漏地背出这顺口溜,便能得一个鸡蛋。” 康竹青后悔死了,方才怎么就没听的仔细,“郭小郎君为何不早说有!” 郭自一边走一边说:“我不是说了让你们一定要记住。” 康竹青赶紧晃了晃石金的肩膀:“金娘,你可记住了?” 第33章 经过发鸡蛋事件后, 百姓们确实将顺口溜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尤其是自己就差那么一两个字就能背对,却眼睁睁的看着往日讨厌的邻居背的顺畅领走鸡蛋,心里别多气。 宣传是十分到位的, 但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日常要喝烧开的开水, 必然就得加大木柴的耗损,有那么一些人家,定然舍不得。 不过林肆既然选择实施这个政策, 自然是有应对之法, 百姓们将顺口溜背住后,她火速的引出了另一个东西,蜂窝煤。 蜂窝煤在天气寒冷地区实用性非常高, 蜂窝的孔状洞能增加空气的接触面,烧开一壶水的时间能比木炭节省三分之一的时间。 而且蜂窝煤的制作方法也不难, 只要去恩州等地拉回煤炭,将煤炭敲碎,加以黏土混合,适量加水搅拌至黏稠状,最后用个木质的蜂窝煤磨具一压晒干便可。 多余的煤渣还能留下铺路呢。 现在大宸尚且处于和平时期, 煤炭价格稳定且不贵, 恩州产煤,又免去了昂贵运输成本。 林肆和梁年商议后, 打算让赵安和丁蒲先行实验出蜂窝煤,给百姓示范这东西烧水有多快捷, 若是百姓愿意的, 就传授此法,百姓从县衙购买煤炭,自行回去制作。 丁蒲已经有很些日子没有再做过这样的实验, 他明白,自从那日嘴比脑子快说出火坑后,他就彻底告别了咸鱼生活。 虽然别的家丁常常回羡慕他。 丁蒲悄悄问赵安,知不知道这次是做什么实验。 赵安摇头,“希望这次不是过于难的实验。” 两个人相顾无言,都觉得压力很大。 这次和上次的流程一样,他们二人先学,然后带着其余的家丁们做,参与的都有补贴。 也不需要做太多,只要将制作方法,黏土,煤炭,水的具体比例摸透便可。 丁蒲听完林肆的安排,拿着图纸嗯嗯点头,这个什么蜂窝煤倒是比上次的造纸要简单太多,还不需要多么精巧的手艺和细腻的心思。 丁蒲和赵安两个人按图纸上说明的照做,将煤炭碾碎,又加黏土和水。 有点像小时候玩的泥巴过家家,丁蒲觉得。 混合成稠状后,又拿孙匠人制作的蜂窝煤磨具一压。 丁蒲和赵安将数个蜂窝煤放在露天的院子里晒着,等待风干变硬。 蜂窝煤不难制作,成功是必然。 第一批做出来的蜂窝煤首先在县主府里试用,试用下来,单个的蜂窝煤可以燃烧7-8个小时,比木柴更耐烧。 其中最满意的当属王瑛,她发现蜂窝煤温度稳定,非常适合慢炖熬粥煮汤,还不太像木柴需要有人看着添柴火。 又能给县主做更多的好吃的! 林肆算过成本,如此投算下来,一个蜂窝煤也就四文钱的成本,煤炭不贵,黏土更是和不要钱似的低价,百姓若是存心想做,甚至能自己去挖黏土,更省钱。 林肆还十分贴心的给梁年送了些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5节 左莜围着这圆圆的蜂窝煤赞不绝口,“百姓既背熟了顺口溜,又有这蜂窝煤降低烧水的成本,那喝开水的人便会大大增加啊。” 梁年点头,并嘱咐厨房今晚用蜂窝煤熬豚骨汤喝。 * 龚静秀那日背了顺口溜,成功得到一个鸡蛋,随后又瞧见眼气自家肉铺的邻居背的磕磕绊绊,心中别提多爽快。 她甚至刻意走过去炫耀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鸡蛋,把对方气的怒目圆瞪。 自那以后,龚静秀早起之时,便开始烧一大壶开水。 那日登门宣传的小娘子说了,她是做卖肉生意的,本就比人要多接触一些细菌。 龚静秀不知道细菌是什么东西,小娘子又言简意赅的和她解释,细菌就是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在生肉里尤其的多。 龚静秀越听越心惊,原来自己竟常常都在接触这些脏东西。 故而小娘子又说,正是这样,所以龚静秀更得喝烧开的开水! 龚静秀不敢怠慢,不光连自己,连带着家中年幼的女儿,养猪的丈夫,父母,全家都得听她的号令喝开水。 龚静秀家中在黎县算得上是不愁吃喝的类型,杀猪的生意祖祖辈辈传下来,很有些积蓄,肉铺子也不缺肉吃,一家人全都长的高高壮壮,就连年幼的女儿个头也是猛窜。 龚静秀不心疼木柴钱,她家里人多,这么多口人,烧一小壶水定是不够喝的,她那个大壶得添柴。 龚静秀的女儿步伊如今不过三岁的年纪,一张圆脸,浑身肉嘟嘟,此刻正望着木柴好奇。 龚静秀和步元早起烧水,为的就是将开水倒出来放的凉一些,这样一家人起床时,正好是合适的温度。 龚静秀将凉好的温水喂步伊喝,又教育她,“以后没有烧开过的水千万不能喝知道吗。” 步元和龚静秀今日不着急开摊,他们得去县衙门口瞧瞧昨日来宣传的蜂窝煤是个什么东西。 龚静秀知道煤炭,那是在恩州产的东西,黎县穷,没人愿意运过来卖。 黎县都是自己砍柴捡柴烧。 但这个蜂窝煤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新型的品种炭,既是县主宣传的,定不会是那贵的很的品种。 龚静秀出门正巧遇到几个邻居,大家都是去看蜂窝煤的。 “我听说,这次主要是看大家的意思,若是大家都觉得这蜂窝煤好,那县衙就负责从恩州拉煤回来,县主会派人教我们如何制作,成本很低的。” 龚静秀好奇:“自己都能做啊,真的会比木炭好用吗?” 这时另一个邻居接话,“县主每次宣传的东西,哪个不好用了。” 龚静秀点点头,“这倒也是。” 几人快步走至县衙门口的空地,果然瞧见已围了好些人,都是来看着这蜂窝煤的到底是什么样子。 龚静秀认得的人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你别说,我喝了两日的开水,总感觉自己头不痛,腿不疼了。” “我也是我也是,感觉睡的都要好些了呢。” “听县主的准没错,我感觉的都要多活好些年。” “以后我再也不喝生水了!” “我家定是要这蜂窝煤的,今日就是过来凑凑热闹。”康竹青笑的一脸灿烂,她全家都是林肆脑残粉,林肆宣传什么全家都无条件相信。 “那你们说这蜂窝煤为何叫蜂窝煤啊,难道是长的和蜂窝一般的吗?” “很有可能。” 众人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县衙里终于有人出来。 赵安和丁蒲抬着一个小炉子放在了空地上,旁边还有衙役抱着一个背篓,被草帘子遮住,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赵安和丁蒲过于眼熟,直接被好些个参加造纸作坊招工的娘子认出来。 “这不是当时造纸作坊招工的两个郎君吗,怎么又是他们。” “我说怎么看着好生面熟。” “真的唉,真是他们,这两人可真能耐。” 丁蒲听着围观的群众此起彼伏的怎么又是他,心里默默的接话。 我也不想啊! 赵安看了丁蒲一眼,示意他还是如同他们昨日练习的那般,丁蒲说话讲解,赵安烧蜂窝煤。 丁蒲张嘴就来,他先是先来背篓里的竹帘,拿起一个个黑黑圆圆带有蜂窝孔的蜂窝煤给百姓们展示。 “大家瞧,这就是蜂窝煤。” 百姓们纷纷去看,“真是长的和蜂窝似的。” “这样一块煤能烧多久?真的比木炭快吗?” 丁蒲也不多做解释,直接将蜂窝煤点燃,用夹子放在炉子,随后将一壶水放在炉子上。 百姓们都盯着那炉子,等着看水什么时候烧开。 水开之时,丁蒲一边揭起水壶盖子给百姓看,一边说,“不光是烧水,熬粥煮汤都是好的,还不用一直有人看着添柴。” “哎哟还真是,这一会工夫水就开了。” “那这样,熬粥也不需人瞧着添柴了,确实是方便。” “昨日来宣传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就说了,花上十来文钱买上些煤炭,再自己挖点黏土加水就能做,能用好久呢。” “这确实是方便,不光烧水,用处多着呢。” “我要制蜂窝煤!” “我也要我也要!” 丁蒲尽量使得自己的表情和善一些,“大家别急,过几日县衙会去恩州拉煤,到时大家按需购买,县主会派人上门来教怎么制作。” 瞧完了蜂窝煤,百姓们三三两两的一起离场。 康竹青回到家中,对着一家人开始慷慨的讲解那蜂窝煤烧水是如何如何的快。 石金得了助手的活计,明日便得去报道了,故而今日赶紧将之前接的缝补活计做了。 康竹青看了看石金,“金娘,这助手的活计你要好好的干,娘发现了,只要跟着县主走,定是吃穿不愁啊,这好端端的你说招什么助手?只要你好好干,说不定咱们家能过上吃肉的好日子呢。” * 棉花种子被梁年安排种下,摇娘日日都去看,只在心中期盼棉花快些长大。 在棉花树成长的这段时间,摇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 好在梁年和左莜教过她识字,摇娘的文化素养还算不错。 能识字就好办,林肆从系统商城里搞了一整套的轧棉搅车,三锭脚踏纺车图纸,顺便花了几天给摇娘讲三锭脚踏纺车和轧棉搅车的原理。 摇娘现在还是住在县令府中,每日清晨起床,和左莜梁年一同出门。 三个人一个去县衙,一个去庄园,一个去县主府。各有各的忙法,全都是在给林肆打工。 林肆昨日告诉摇娘,给她招的助手一早会在县主府门前等她。 摇娘到达县主府时,瞧见门口有两位女郎,一个年约十三四岁,另一个年纪略大些。 石金整个人都是激动的。 她没想到成为助手以后会来到县主府门前,这可是县主府啊!县主就在里面,而自己和县主仅仅隔着一道墙。 石金幸福的都快晕过去。 三人简单会面寒暄,石金和另一位助手于安春对着摇娘做了自我介绍。 摇娘微微点头,面带微笑,安慰二人不必紧张。 “二位娘子不必紧张,先随我去郊田。”摇娘也不多做赘述,直接开启她一天的工作流程。 石金和于安春乖巧的跟在摇娘身后。 石金是冲着想给林肆做事来的,于安春则是冲着每个月的工钱来的,二人又是普通百姓,自然不知道棉花一事。 摇娘一边领着她们往前郊田走,一边给她们科普棉花。 石金从前做百姓,只知道县主很厉害,不一会便会有新奇的东西出现,水车、蜂窝煤、农具。 这是第一次接触到较为内部的消息。 石金深深的感叹,什么东西都不是凭空出现的,都是县主和为县主做事的人在背后做了很多工作才会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而她现在也要成为那个在背后做了很多事的人,这样的感觉有些奇妙。 于安春既能被选中当助手,对纺织缝补一事自然是熟悉,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半响没回过神。 除了麻以外的布料之所以贵,那是因为原料都是人工养殖,不似麻,种下去便能长。 而这棉花若真是穿着舒适,而原料又和麻一样是靠种植,那成本就不会高。 于安春心想,县主也不会卖给百姓高价。 那等着棉花树栽种出来,岂不是可以在过年穿上舒适的新衣了。 和麻布一样价格舒适的布,这是于安春以后做梦都不敢想的。 棉花种下不过才一月不到,于安春和石金也忍不住像摇娘一般,蹲下身子去仔细观察。 小小的树苗才刚刚破土不久,但却承载着三个女孩子的希望,石金和于安春想象不到这树苗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摇娘浅浅一笑,“我每日都来看,只期望它们快些长大才是。” 于安春和石金能理解摇娘,这样得好东西,换谁都会想要日日来看的。 * 封凌日等夜等,终于盼来了莫静连的寄来的信。 只不过有两封,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密封的非常好,是给林肆的,还嘱咐她不要偷看。 封凌自认自己绝不是那般小人,因此只看了自己的那封。 莫静连对封凌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尽管如此,封凌还看出了莫静连信中淡淡得忧愁。 定是那另一家纸业又做了什么幺蛾子! 封凌气的牙痒痒,但是又束手无策,莫静连说过,他们有知州撑腰,为的就是安京前来采购昂贵纸张一事。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6节 莫家的洒金笺向来卖的好,对方正是想抢了这一门生意。 封凌读完信,将另一封原封不动的交给林肆,“县主,我可没有偷看,淼淼说了叫我不许看的!” 林肆不自觉的挑了挑眉,莫静连竟会给自己写信?难道她想通了,还是说病情恶化了? 封凌将信交给林肆,但是眼巴巴的看着林肆,没出去。 林肆言笑晏晏:“封娘子今日庄园还有课,还不走吗?” 封凌小声嘀咕,“还早呢。”随后又依依不舍的看着林肆手里的信好几眼,这才出去。 封凌不开心,淼淼竟然有事瞒着她,到底是什么事她不能看! 封凌走后,林肆拆开封信,将信展开。 莫静连用的是洒金笺写信,足以表示对林肆的重视程度。 信上只有几行字。 不知县主所需何物,方能换我一命? 短短两行字,言简意赅,别说废话,就连问候都没有。 林肆本来下意识从桌子旁边拿黎县造纸作坊产的劣质纸,但一想人家都用的洒金笺寄信,自己这样是不是过于寒酸,太丢安平县主的面子? 林肆让春意拿了一张纹花笺,纹花笺上印有惟妙惟肖的花纹,因其风雅别致,是现在价格最贵的纸。 既然莫静连不和自己废话,林肆也不打算写有的没的。 她拿出自己忍着肉痛用人心兑换的钢笔墨水套装,提笔给莫静连回信。 先来医治,待你痊愈,再议所求,非为恶事,亦非力不能所及之事,勿要忧心。 她林肆也不是什么恶魔。 不过就是放弃朔州的一切举家搬迁到黎县来而已,这又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比起保命来说当然很值啊。 林肆写回信的速度很快,封凌则是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纸,包括但不限于从各种角度偷偷追问莫静连到底给林肆写了什么。 莫静连收到回信时,她正焦头烂额。 洒金笺的生意果然被江氏纸坊给抢了。 莫静连展开封凌的信,她写了很多,比如庄园里的学生多么的勤学苦练,有个小娘子练枪很有天赋,县主府的工作餐她因为睡晚了去,最后一点全被南双吃光,又比如她说黎县很好,问莫静连什么时候去治病。 莫静连接着拆开林肆的回信。 和她一样言简意赅没有废话。 只不过莫静连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笔迹,不似毛笔写的,倒有些奇怪。 “非为恶事,亦非力不能所及之事。”莫静连将这几个字念了出来。 她又想起自己在梦中病恹恹的样子,想起被人掘了的坟...... 以及死在她坟边的唐行。 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莫静深缓一口气。“告诉阿娘和阿爹,我要去黎县治病。” 第34章 虽说要去, 但需得准备路引文书,收拾行李,准备马车。好巧不巧, 莫静连在出发的前两日, 咳症加重,还咳出血丝来。 这吓得莫禹和叶夏兰够呛,急忙劝她别去了, 就在家好好修养, 朔州的大夫治不好,那他们就去别处请大夫。 但莫静连清楚的知道,她再不去黎县可能真的只有死路一条!梦里可是几乎将半个大宸的大夫都请了个遍。 唐行是阿娘挚友的儿子, 全家都在地动和水灾中丢了性命,后被莫家收留, 十岁的小郎君扯了扯莫静连的衣袖。 “我同阿姊一起去,我保护阿姊。” 莫静连一个人去肯定是不行的,唐行现在还小,但是父母两个人都去生意又没人打理。 为此莫禹和叶夏兰两人言辞激烈,辩论许久。 最终还是叶夏兰赢得去黎县的名额。 虽定下了是叶夏兰陪同, 但是叶夏兰还是劝莫静连不要奔波。 但是这次莫静连犹如一头倔驴, 任凭二人如何劝解,皆不松口。 说起只是去一趟黎县, 但是要准备的东西不少,除了简单的必需品外, 面见林肆这位县主, 也需要送些符合身份的见面礼。 叶夏兰的心情忐忑又紧张,莫静连是她唯一的孩子,看着她的咳疾时好时坏, 前几日又咳出血来,她心如绞痛,恨不得替她受过。 黎县真的能将莫静连治好吗,叶夏兰不知道。 不光叶夏兰,莫静连自己心中也没底。 母女二人加上唐行,踏上了这趟忐忑的旅程。 信寄到封凌手中时,莫静连已出发多日,封凌读了信后欢喜的不行,先是找到林肆,热泪盈眶地说:“淼淼总算愿意来治病了,祝娘子一定会治好她的对吗?” 林肆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意外,只盈盈欲笑:“当然了,祝娘子的医术你还不信吗,你的低血糖如今不也痊愈了?” 封凌这才算吃下一颗定心丸,“那我从今日起便不钓鱼了,我日日都去县门口守着。” 封凌从朔州回来以后,日日都去垂钓,那些个鲤鱼终于是学聪明,封凌已经不能一次性全部钓上来了。 对此封凌甚是满意,将每次都被钓起来最笨的鲤鱼放生后,拍了拍手,“就是要钓你们这种聪明鱼才有挑战!” 封凌欢天喜地走了,林肆的表情没变,依旧是笑盈盈的让春意把祝时溪叫了过来。 祝时溪这段时间一头扎进大蒜素的药性实验中,以至于整个县主府都漂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蒜味。 林肆先问她大蒜素的制的如何。 祝时溪略带骄傲的微微仰头,“奴正打算和县主说呢,经过这些天的实验,奴已掌握了如何制出具有药性的大蒜素的诀窍。” 祝时溪正想和林肆大说特说其中关键,林肆打断了她。 林肆的手撑着下巴,“莫静连决定要来黎县治病了。” 祝时溪一听,眼睛亮了,“那不是正好,连续几日将大蒜素服用下去,包管她药到病除。” 林肆嘴角微扬,小鹿般得眼睛带了几丝狡黠。 “算算时间,莫静连过来应当还有好几日,你想办法调配一副药,让她的咳症变得严重一些,但又不伤其根本,最好看起来整个人都虚弱的不行。” 祝时溪的大眼睛瞪的更大的些,她急忙用双手捂住嘴,“县主这是,这是。” 这是了个半天,接了句,“这是要威胁莫娘子是吗。” 还未等林肆接话,祝时溪又继续说:“奴知道了,奴保证让她的病情看起来凶险万分,到时我们再威胁她,若是不从,不听您的话拿出您想要的东西,那就有命来没命活,县主既然想要,奴一定让县主得到!” 林肆直接被逗笑了。 前有哈蠢萌士奇封凌,后有邪恶银渐层祝时溪,好一对雏龙卧凤。 她也算是猫狗双全了。 “并非如此,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再说了,我看起来像是那样的人吗?”林肆不解。 难道自己是什么恶魔吗。 祝时溪差点脱口而出您就是,但还是及时咽了回去。 “那县主的意思是?”祝时溪小心翼翼地问。 “只是让她看起来症状严重些,随后再被你费心治好。” 祝时溪这下明白了,“这样莫娘子就是受了您的救命之恩,这可是天大的恩情,您这是要她自己将您想要的东西拿出来。” 祝时溪对着林肆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县主。” “但切记,这药不能损伤她的身体,到时第一日混在水中让她喝下即可。” “奴明白。” 封凌每日一大早便起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最后一个吃早食工作餐的人。 她会在县门口等一个上午,回去吃午食,去庄园上课,下课后又接着等。 就这样等待了七日,后头连县衙都和她主动打招呼。 封凌终于盼到了莫静连的牛车。 这一路颠簸,莫静连的咳症更加时好时坏,昨日还咳的厉害,今日又好些,如此折磨,看的叶夏兰和唐行着急又心痛,只想快些到黎县。 幸好唐行眼尖,瞧见远处石碑写着大大的黎县二字。 “叶姨,到了!” 封凌几乎是跑着出去迎接的,家丁牛车行驶的慢,就怕颠簸着莫静连。 封凌三下五除二爬上车查看莫静连的状况,瞧见她面色果然比上次见面憔悴了不少。 封凌又开始眼泪汪汪,“说了让你早些来,你不听。” 叶夏兰也是泪眼婆娑,“阿凌,你说这祝娘子真有这么厉害?” 封凌点头,“叶姨,你信我。” 唐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低垂,“我也信封阿姊。” 梁年提前和县衙打过招呼,莫静连的牛车有封凌坐在,自然是一路放行。 这牛车大,封凌坐进去都绰绰有余,进县里后,封凌掀开帘子指挥道。 “牛车行驶靠左,要礼让行人。” 封凌话刚落下,家丁还未来得及调整位置,就有个女郎指着马车怒道:“这是谁家的马车,这么不懂规矩?行车靠左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女郎的发言很快引起周围人的警觉,“就是,这牛车瞧着也眼生的很。” “这不是县主的牛车,县主府的牛车没这么好看呢。” 莫静连的牛车和林肆以及左莜的都不一样,不光雕刻精致,还挂有驱蚊的香球,如此行驶在大街上非常引人注目。 家丁哪里见识过这般场景,他向封凌投去求助的目光。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7节 封凌立刻钻出来,“误会误会,这是我闺中密友,第一次来黎县不懂规矩,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望大家体谅体谅。” 封凌作为县主府的“员工”,又每日都出门去庄园上课,前些日子又在县门口等人,百姓们倒是熟知。 “哦,是封娘子啊,那没事了。” “封娘子前些日子日日在县门口,就是等的这辆牛车吧。” 百姓们四散离去。 莫静连像是看了什么稀奇事情,连带着都不怎么难受了。 “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规矩。” 叶夏兰也点头,“在朔州,马车牛车都是当街乱窜,哪有什么礼让行人。” 封凌点头,“这是县主定的规矩。” 唐行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瞧见百姓走路靠右,牛车行驶靠左,这样一来安全很多。 莫静连好奇的打量着黎县的街道,黎县的街道虽有些破旧,但胜在整洁,最重要的是百姓的精气神和朔州的百姓完全不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一般。 看来安平县主确实如同封凌所说的一般,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县主。 封凌看见三人惊讶好奇的样子,不知怎得,生出一股自豪感来,便介绍。 “黎县的百姓可幸福了,县主前些日子才制了会自己转的水车,都不用百姓自己浇灌呢,还有那蜂窝煤,一壶水放上去,几句话的工夫水就开了,更别提那些个什么火炕,即将要研制出来的棉布。” 全都是陌生的词汇,三个人听的惊讶连连。 “不用自己灌溉?有会动的水车?”唐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蜂窝煤又是何物?”莫静连好奇发问。 “棉布是何布?”为何从未听说过。 封凌挠了挠头,“都说起来太复杂了,你们在黎县待几日都知道了。” 黎县可没有什么驿站宾馆,但是无人修缮的废弃房子倒是有,梁年派人在县主府附近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又添上了家具,虽说不是什么奢华的住处,但瞧着也干干净净。 封凌带着一行人在住处放东西,随后又将人带进县主府的会客厅。 春意和几个婢女礼貌奉上茶水,春意端着茶碗递给莫静连,“娘子舟车劳顿,还请用茶。” 莫静连喝了小半碗茶,终于等到林肆款款而来。 虽然早知林肆年岁不大,但是看着一个小女郎是这片领地的家主,莫静连仍觉得有些割裂,林肆发髻未带任何首饰,只两根发带垂在肩头,所穿桃花纹半臂,一看就是上等绢纱所制。 人小,气场却不小。 这是莫静连对林肆的第一印象。 三人连忙起身行礼,“拜见县主。” 林肆缓缓走上上座,“封凌盼了莫娘子一家许久,终于来做客了。” 三人皆没敢抬头,叶夏兰声音都有些颤抖,“实在是淼淼病情加重,不易舟车劳顿,并非故意拂了县主好意,还望县主救淼淼一命。” 林肆浅浅一笑,“莫娘子既是封凌好友,我怎会见死不救,只不过希望莫娘子能够记住这份救命之恩罢了。” 祝时溪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来到会客厅。 她装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给莫静连把脉,“上次便说了让莫娘子随我回黎县,短短时间病情竟加重成这样,最近莫不是过于忧心劳累?” 叶夏兰一脸痛心,“进来一些生意上的事,淼淼确实是操心了些。” 封凌怒了,“又是那该死的江氏纸业!” 因为算不准莫静连那日回来,祝时溪制作的大蒜素还没有那么凑巧,她一来就能吃得上。 “确实是有一味名为抗生素的药能治这真菌性肺炎,只是得等上一两日。” 唐行吸了吸鼻子,“我们等得起。” 话音刚落,莫静连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帕子里赫然是一口血,比之前的血丝严重许多。 叶夏兰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就哭的梨花带雨,“淼淼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先将莫娘子扶回去休息。”林肆满脸关切。随后又转头对着祝时溪道:“尽快将抗生素制出来,莫娘子这个状况只怕不能再等了。” 第35章 莫静连卧床修养了接近三天。 叶夏兰几人心急如焚, 只等着祝娘子的抗生素快些制好,这三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三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犹如酷刑的折磨。 祝时溪一日来三次观察莫静连的情况。 莫静连躺在床上, 整张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红。 叶夏兰和唐行将祝时溪当作救命稻草一般, 祝时溪每一次前来和离去,都会对叶夏兰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封凌将庄园的工作请了假,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莫静连。 封凌急的眼泪汪汪, “祝娘子, 这抗生素还未制好,要这么久吗。” 对此祝时溪拿出毕生演技,“封娘子, 抗生素需得现制现做,否则何来药效, 这也是我一定要等到莫娘子来到黎县以后才能制药的原因。” 到了第四天夜里,夜色正浓。 莫静连的情况终于有了些好转,咳嗽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和之前一样的血丝,但是咳嗽的症状仍未减轻。 叶夏兰的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 莫静连自己也不好受, 她还不想死, 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 祝时溪终于在此时带着一个婢女出现。 婢女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乖顺的站在祝时溪身后。 封凌激动的蹭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开口问道:“可是抗生素制好了?” 祝时溪眼下泛着乌青, “下午才制好, 我试过药效就急忙赶过来了。” 叶夏兰和唐行都下意识的以为药会是黑色的,将莫静连扶了起来,又在身后垫了个软枕。 祝时溪让婢女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自己将食盒打开,借着烛光,能见到高足白瓷碗周围放满了冰块,那碗中乘着小半碗清澈的黄色液体。 唐行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药,而且周围还放有冰块保温。 真是奇怪。 祝时溪端起碗递给叶夏兰,“喂莫娘子喝下去。” 封凌在一旁眼巴巴的看,一双狗狗眼湿漉漉的,甚是可怜。 莫静连将大蒜素如数喝完,只觉得这味道十分的奇怪,有一股浓烈的辛辣感,甚至有些刺鼻。 祝时溪又嘱咐今夜只管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她会再来看状况,又让家属也不必熬着,熬了三日,也该睡一会。。 叶夏兰却不肯,都熬了三日,也不差这一日,只让唐行和封凌去休息。 另外两个人自是不肯,索性又三个人一起熬着。 林肆估计,今天晚上一觉醒来莫静连的症状就会减轻一大半,虽然大蒜素不如青霉素药效猛烈,这又是粗制版,但是抗生素对从小没有接触过的古人来说,效果应当是立竿见影的。 这三日莫静连几乎都没有睡着,几乎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听了祝时溪的话,她打算闭上眼,看看能不能睡得着。 莫静连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第二日醒来时,她只觉得原本沉重如千斤的身子轻快一半不止,因为咳嗽带来的气短,呼吸急促等症状竟消失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好了很多,这抗生素竟真是神药,她不禁后悔自己对林肆的猜忌,当初若是跟着封凌一起来了,这病或许早就治好了,何须拖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夏兰见莫静连醒了,急忙询问,“淼淼,可好些了。” 昨夜莫静连睡得出了一身汗,她稍稍坐了起来,“阿娘,我觉得已好了大半,身子也舒畅许多。” 叶夏兰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哽咽道:“那就好,那就好。” 唐行忍不住夸赞,“看来这抗生素真是神药,如此神药,若是放在朔州,价值千金。” 唐行年纪小,确认莫静连没事,终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封凌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我就说祝娘子真的是个神医。” 祝时溪来的也很早,她替莫静连把脉,只嘱咐这些天好好静养,药还需得吃上个五日,吃完以后也不能立刻路途奔波,最好在黎县养上一段时间。 面对叶夏兰的致谢,祝时溪只笑,“要道谢,还是请莫娘子好了以后,亲自向县主道谢吧。” 莫静连吃完药的第一日还有些咳嗽,第二日便已不怎么咳,逐渐趋于稳定,状况是一日比一日好。 莫静连情况稳定,封凌得了林肆的令,带叶夏兰和唐行出门逛逛。 黎县难得来生面孔,看衣着打扮还不是一般人家,百姓起初多有疑虑,后又听说是县主和封娘子的客人,态度堪称360度大转变。 叶夏兰没有架子,面对百姓的好奇,她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我姓叶,称我叶娘子便好。” 康竹青在一旁凑热闹,正好被封凌瞧见。 石金现在也属于县主府的工作人员,偶尔也是要来吃工作餐的,封凌和康竹青虽不算熟悉,但也说过几句话。 封凌扯了扯康竹青的衣袖,“康娘子,我正要带他们去瞧水车,就去你家的地可好?” 康竹青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小鸡啄米似的点完头后又主动带路,一路上说起林肆的好都说不过来。 “我就说咱们黎县百姓命好,有这样好的县主,我家里还有那火炕呢,到了冬天可暖和,叶娘子若是想去看,待会就上我家去。” 叶夏兰和唐行对黎县的种种都很是好奇,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叶夏兰看着农田里长得极好的小麦,“我听闻黎县土地贫瘠,如今一瞧,这麦长的甚是不错。” 康竹青洋溢起笑容,“全靠县主改良的农具和肥田法,不然哪里能有这样好的收成。” 再往前走就是昼夜不停都在运作的小型水车。 封凌指了指正在转动的木轮,持续送水泄水的竹筒,“这就是会自己动的水车,来黎县那日你们让我说我也说不明白,这不如直接带你们来看。” 康竹青也嗯嗯点头,“这水车可好使了,昼夜不停的浇灌,省了人去挑水,也不知道县主是怎么想出来的。” 唐行和叶夏兰第一次见小型水车,二人先是站在原地惊讶了好一会,“竟真的自己会动。” 唐行看了好一会,又站的近了些,试图看出其中诀窍来。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8节 康竹青又说起前些日子的蜂窝煤来,叶夏兰和唐行在守着莫静连的时已用过,用来烧水确实比柴火方便太多。 从康竹青家中回去的路上,林肆的形象已在叶夏兰的心中拔高了不少。 没想到这位小小年纪的县主竟如此有能耐。 唐行直接被颠覆了对黎县的认知,尤其是那水车,其中的诀窍到底是什么,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回到屋子里时,莫静连已在下床自己走动。 叶夏兰和封凌赶紧上前去扶,“你怎么自己下床了,祝娘子说你要多静养。” 莫静连:“阿娘,我在床上躺了许多日了,我想下床走走。” 五日的大蒜素已吃完,莫静连现在恢复的已经差不多,她觉得自己下床走没有什么问题。 叶夏兰哪里肯,急忙让她回去躺着,又端了温水给她喝。 这是祝时溪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喝烧开的水才行。 莫静连喝了水,又问:“阿娘,你们今日可瞧见那会自己动的水车了吗。” 说起这个,叶夏兰和唐行连连点头。 “那水车神奇的很,自己会转不说,确实能昼夜不停的灌溉,还去了一位娘子家中瞧了火炕,黎县冬天冷,说是在灶间生火,那火炕就很是暖和,连带着屋子里都是暖的。” 唐行补充道:“听闻安平县主还改良了农具和肥田法,黎县现在的庄稼长的可好了。” 莫静连修养到第九日,终是忍不住在叶夏兰的强烈反对之下床了。 祝时溪前来看后说道并无大碍,叶夏兰这才放心。 莫静连能下床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做的,而是去见林肆。 她的命已经被救回来,是时候该去向林肆道谢,以及报答林肆所求之事。 莫静连没让叶夏兰跟着,而是自己独自前去了县主府。 她所暂居的屋子距离县主府并不算远,莫静连一路上只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 她不会再时不时的咳嗽,不会突然胸闷气短,她现在是一个健康的人。 婢女将莫静连引进书房,莫静连走进去之时,林肆已然端坐。 林肆抢先开口:“莫娘子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病好的差不多了吧。” 莫静连放低姿态,“多谢县主救命之恩,我深知无以为报,还请县主告知县主想要什么。” 林肆不着急说,只是问,“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只要我有,只要县主想要。”莫静连回答的很坚定。 林肆将手肘微屈撑着桌面,掌心拖住肉肉的腮边,一双鹿眼笑成两汪弯月。 “那我要你。” 这个回答是莫静连未曾设想过的,她猝不及防的愣在原地。 林肆要自己? 莫静连不得不深刻解读这个要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像封凌一样,留在黎县? 封凌好歹有一身的武艺,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县主为什么会说要自己呢。 莫静连的头脑风暴还没结束,林肆又开口。 “我要你举家搬迁到黎县,放弃在朔州的造纸生意,而你,要替我做事。” 第36章 莫静连的脑子嗡嗡响。 要她做事?她能做什么事, 论起才情,她自觉一般,若说武艺, 那简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地步。 不过仔细一想, 此事确实并非恶事,也并非她力所不能及之事,县主确实没有骗她。 莫静连硬着头皮回:“不知道我能为县主做何事?” 林肆保持姿势没动, “我想做生意, 如你所见,黎县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我手里还有更多新奇的东西, 将这些东西卖出去,便能大赚一笔, 但我不想被人知道这些东西来自黎县,更不想被人知道,背后的人是我。” 莫静连这下明白了,林肆需要一个中间人隐藏身份替她出面,做这些繁琐的事情。 莫静连又想起处处和莫家作对的江氏纸业, 别人有知州撑腰, 莫家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但林肆要求的是全家搬迁,自己或许得说服一下阿娘阿爹。 “希望县主给我一些时间, 待我说服爹娘,便举家搬迁到黎县报答县主的救命之恩。” 林肆伸了个懒腰, “不急不急。” 随后又问, “我听封凌说,你家最近的纸生意不好做?” 莫静连语气带了一丝愁然,“另一家纸业攀上了知州, 处处与我家作对,就连安京的洒金纸生意也被抢走。” 林肆不缓不慢地说:“其实我有个法子。” 随后示意莫静连坐在对面。 林肆从书桌旁抽出好几张劣质纸,摆在莫静连的面前,“你看这纸如何。” 莫静连江劣质的纸拿在手中,看了一眼林肆的颜色,老实说:“此纸过于粗糙,比最便宜的纸还次上许多。” “但是这样的纸也能写字,读书考取功名之人多有家境一般之人,待时你们退出朔州的纸业生意,再将这劣质的纸流入朔州,一文一张,你觉得会怎么样。” 莫静连忍不住有些自作多情的想。 县主这是.....在替她出气吗。 应该不是吧,她与县主也并未说有多熟稔。 * 叶夏兰与唐行又出了一次门,二人觉得黎县还挺有意思的,等回家时,却见莫静连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端坐的桌子前。 莫静连默默起身地将屋子的门关上,表情郑重而又严肃。 “我们得放弃在朔州的一切,举家搬迁到黎县来。” 此话一出,叶夏兰吓了一大跳,“为..为何?莫是你这病月月都需要吃那抗生素?” 莫静连摇头,“这条命,县主并非白救,而是要我举家搬迁到黎县为她做事。” 叶夏兰一下子呆住,她从小生在朔州,长在朔州,从来没想过会有离开朔州的一日,放弃在朔州的一切,那便等于将造纸的生意一起放弃。 但来到黎县的路途,以及莫静连最严重的三日,叶夏兰无时无刻的在向上天祈祷,经过这样的生死时刻,她倒是看得开了。 “这即是救命之恩,再加上对方是县主,若是拒绝,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只要淼淼活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哪里都可以。 “那便将造纸的作坊卖给江家,就说你病的厉害,我和你阿爹要带着你四处求医,作坊里有许多做了多年的老工,不能因为我们的原因,害得他们丢了谋生的活计。”叶夏兰反应迅速。 唐行也赞同,他觉得黎县很好,江家既攀上了知州,往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黎县有个好县令,还有个好县主,在这里生活,至少不会担心被打压和陷害。 叶夏兰沉思片刻,道:“你与阿行先留在黎县,我先回朔州,与你阿爹处理好一切再过来,不过你方才说县主要你为她做事?具体是做什么事?” 莫静连如实交代,“县主说,她手中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只要卖出去,就能大赚一笔,但她不想被人知道东西来自黎县,也不想被人知道东西出自她手,所以要我们替她做生意。” 叶夏兰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做生意,她方才脑补了许多,吓的后背都出了汗,若真是牵扯到什么朝堂恩怨,他们一家不过小虾米,只怕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静连猜出了叶夏兰所想,她也猜想过,但她觉得,县主应该不会和安京的朝堂有什么牵扯。 黎县与安京相距甚远,消息情报传递十分不便,安京的人应当是看不上一个背负了灾星名号的县主的。 只是不知道,县主口中的新奇玩意,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 为了留下莫静连,林肆自认为颇费了些功夫,现在目的达成,林肆也可以朝着下一步计划有效迈进。 黎县的经济犹如一潭死水,就算有她偶尔砸钱促进消费,但效果终究还是差强人意。 要想黎县富庶起来,在本地开设工厂,制作商品往外销售,钱回流到黎县,才是硬道理。 现在莫静连全家都被搞定,工厂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郎君耕地农忙,女郎都在厂有活计,双方都在挣钱,这样女郎在家中的话语权才会逐渐提高。 百姓手里有了闲钱,黎县才能开得起学堂。 教育乃国之根本,林肆作为一个现代人,深感义务教育的重要性,学堂一直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林肆拿起自己的钢笔,开始书写她的工厂计划。 在这之前她写有一份草稿版,用的是简体字不说,字迹也潦草,既是要整理思路,还要给梁年和莫静连看,还是重新写一份为好。 林肆一边下笔一边想,既要大赚一笔,自然得卖给那些手中有钱的人。 富商,官员,都在林肆的目标范围内。 大宸喜好风雅,不管男女皆有佩戴香囊熏香的习惯,尤其是官员,更是注重自己的形象。 香水加肥皂即可轻轻松松赚到这些人的钱。 自己也不用批量量产,毕竟黎县人口在这,量产也不现实。 打着物以稀为贵的名号,有的是人买账。 林肆写下玻璃二字后,有在后面打了个问号,代表不确定性。 肥皂和香水制作起来不难,但玻璃的话则是需要一定的条件,要高温的炉子不说,黎县又不靠海,不能用沙子来烧,只能找石灰石来试试。 第二日,叶夏兰带着家丁启程回朔州。 莫静连则是被林肆唤进了县主府内。 只是这次除了林肆,屋内还有一个莫静连没见过的俊秀郎君。 林肆指了指梁年,“这位是黎县县令梁年。” 莫静连连忙行礼,又才坐下。 三人到齐,林肆拿起桌子上的那张工厂计划书,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替我做生意的人终于是寻到了,所以现在我想在黎县开设工厂,生产那些新奇的玩意。”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39节 梁年知道林肆总是能折腾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但每一次都忍不住好奇,这次也不例外。 莫静连第一次参加这名为开会的事宜,还是和黎县县主以及安平县主一同开会,不免有些紧张,因此没作声。 “这第一物,名为香水。” 梁年疑惑:“香水?只听过香囊和香球,若是香水,香味如何能持久呢?” 梁年的疑问也是莫静连的疑问,水干之后,香味岂不是会消失,况且会弄湿衣服,实在不是不如香囊和香球方便。 林肆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二人摇了摇,“不不不,此物足以留香,也不会打湿衣服,只需要喷洒上一点,整个衣服上,头发上都是香味。” 莫静连大着胆子发表自己的意见,“若这香水真如县主所说,那确实大有商机。” 梁年知道林肆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便说,“等你做完实验,将这香水做了出来,再看结论。” 林肆接着说,“第二物名为肥皂。” 若说香水还能根据一个香字猜出个大概,那这肥皂两个字就让二人摸不着头脑了。 “肥皂?”梁年在脑子里搜索许久,硬是没想到有关联性的东西。 莫静连想了想:“莫非是皂角的皂?” “正是,肥皂的去污能力强且不伤手,我们可以用模具将肥皂做成任何样子。”林肆回答。 “无论官员还是富商,都爱风雅,若是能做成梅兰竹菊的样子,还可以加价,与一般的样子做区别。”莫静连低头思索。 林肆赞许的看着莫静连,“对,做成风雅样子的肥皂就称为限量款。” 莫静连的商业嗅觉很准,“这两样若真是如县主形容的那般,定能大卖。” “第三样东西,我不知道在黎县能否制作出来,故而现在只是做讨论,我给此物命名为玻璃,和现在的药玉有些类似,但是我想制出来透明洁净的药玉,不过这个先不急。” 林肆自己了解过,药玉就是古代铅钡玻璃的别称,因浑浊不清透,并未进入大宸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来。 但林肆想要玻璃啊,玻璃器具对科学实验有很重要的作用,而且香水用玻璃的瓶子装,看起来也会更贵。 说完三样东西,林肆又开始说对工厂的规划,并且将工厂计划书递给二人看。 “香皂工厂和肥皂工厂我打算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招女郎。” 梁年对此没有什么异议,莫静连就更没有了。 第37章 莫静连的身体彻底养好以后, 被林肆安排了简化数字的课程,她现在既属于县主府做事的人,又是做的生意这一块, 自然免不了算账记账。 对此莫静连向林肆表示, 自己能不能带上阿弟唐行一起。 林肆允了。 教莫静连简化数字的人,是能干的牛马左莜。 左莜的课都在上午,下午若是没课, 她一般都会看孩子们上体育课。 现在又得了新的事做, 上午教完课便只能乖乖回家。 莫静连带了唐行去了县令府。 初次接触阿拉伯数字,姐弟二人学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左莜对二人的表现很是淡定, 只气定神闲道:“我当初第一次学的时候,也是如此神情。” 二个人学的快, 一下午就将简化的数字全部记住,简单的加乘法也学完,剩下的第二日再来学。 莫静连和唐行回到暂住的小院子,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还是唐行说了句, “县主真是厉害, 简化数字很便利。” 莫静连喝了一口热茶,突然觉得自己留在黎县的这个决定似乎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甚至, 不止自己的。 * 庄园又有了新的实验课。 钟地厌记得距离上次的实验课已经许久之前,这次发下来任务是两个实验。 不光是梁年和莫静连, 左莜听闻后, 也非常好奇这香水和肥皂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是否真的能卖出一大笔钱。 两个实验按顺序进行,第一个是香水实验, 第二个是肥皂实验。 又是没有听闻过的东西,不过到了如今,孩子们已经不会再去疑惑和质疑。 只要是县主拿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左莜自己昨天晚上先被林肆叫过去听了一晚上实验的过程和原理,一个是简单的皂化反应,一个是用蒸馏法先蒸馏出高度数的酒,再用蒸馏法提纯新鲜花朵。 相比之下,香水的实验过程要复杂许多。 左莜先给孩子们讲蒸馏的原理,再讲了实验的过程。 实验分为三组进行,一组八个人,每组唯一的区别是所用的新鲜花朵不同。 这些花朵是特意去施州买回来的,一起被买回来的还有甑以及酒。 只要理解了蒸馏的原理,做起来并不困难。 孩子们先做第一步,蒸馏出高度数的酒。 左莜在心中已经盘算,夏季最是香薰需求量大的时候,天气一热,稍微一走动就要出汗,达官显贵就需要香薰来遮盖汗味。 郭寒守在竹节冷凝管旁,看着一滴一滴滴落到容器里的蒸馏出来的酒,语气盎然:“这香水制作起来如此的麻烦,就应该卖他个半贯钱!” 钟地厌在一旁幽幽回了句:“若真是像左西席说的那般,纵使五贯钱也有人买。” 郭自:“那可是五贯钱!得买多少米面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将蒸馏完的酒盖好密封,又将洗净后晾干的茉莉搬到甑的旁边。 按照实验步骤,花与水的比例大概三比一,洁白的茉莉花漂浮在水面之上。 这次便不能用小瓶来接,得换一个大盆子。 毕竟他们的目的不是蒸馏出来的水,而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层精油。 到了这一步,便只剩守着,孩子们围坐在一起,探讨前几日学的课题,又猜测下一次考试是在什么时候。 ,说完课题,又开始期待今日中午的午食,他们每十日便可吃一次荤,虽只有几片肉,孩子们仍觉得满足。 说起午食,郭寒开始和郭自打赌,“阿兄,我赌今日的荤菜是兔子。” 郭自哼笑一声,“我愚蠢的妹妹啊,今日的荤菜定是豚肉。” 郭寒不服气,“若是你输了,你得给我刷半个月的碗!” 郭自点头,“若是你输了,你也得给我刷半个月的碗。” 钟地厌没有参与到这场无聊的赌局之中,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只觉空气之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茉莉花的味道。 就在这时,厨娘将煮好的麦饭和菜用木桶装好,推了出来。 郭寒和郭自两兄妹飞奔进食堂,二人抬起头望着厨娘,“曹娘子,今日的荤菜是什么。” 曹宜笑着回:“今日荤菜是豚肉,开心吧?” 郭自几乎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看了一眼郭寒,“你得给我刷半个月的碗。” 郭寒气的腮帮子鼓起,一言不发的端着打好饭菜去找位置吃饭。 羊以冬在兄妹二人身后听到了全过程,闲聊似地问,“你怎么知道今日荤菜一定是豚肉。” 郭自笑了笑,露出酒窝和正在换牙的牙齿,“那自是因为前几日碰到了县主府的家丁,说祝娘子前段时间忙着做一个实验。” 羊以冬也笑,“原来如此,祝娘子忙着做实验,自然没有时间解剖兔子。” 郭自端着碗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庄园的食堂是林肆仿制现代食堂设计的,由长长的木凳和木桌组成,孩子们分两人一组,轮流打扫卫生。 他低头用筷子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香在口中炸开,好吃道他眯起眼睛。 今日不光吃了豚肉,还不用自己刷碗。 孩子吃饭时几乎都不说话,乖顺吃饭,待众人都吃完后,不知谁说了句,“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吃豚肉能不香吗!” "不是,是兰花的香味。" “这香水能传这么远吗,食堂和操场可距离很远的。” “为何我就没有闻到。” “唉!是我衣服上传出来,不信你闻!”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走进食堂,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场景,孩子们全都在闻自己的衣服。 在一个个的自闻以后,孩子们终于发现,在距离接花露的大盆最近的那个人,衣袖上会沾染若有若无的花香。 “真是神奇,这味道这么久了,竟还未消散。” 一通讨论后,孩子们围到了大盆旁边,挨个将衣袖离那大盆进一些。 一个个嘴里还念叨着,“我也想身上香香的。” “呀,我袖子这下真是香的了。” 蒸馏的过程是枯燥无趣的,终于在夕阳落下之时,大盆里的花露表层凝出了一层精油。 “是精油,你们快瞧!” “唉,真是精油啊!” “哇,好香啊这个味道。” “快快快,快去叫左西席。” 比较难的香水实验第一日就圆满成功,至于第二日更为简单的肥皂实验对于孩子来说更不在话下。 林肆和左莜一高一矮,正看着桌子上摆着方方正正的几样东西。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0节 三瓶白色瓷瓶装的香水,以及一块方形的小肥皂。 林肆指了指白色的瓷瓶,“这玩意要是能用透明的瓶子装就好了,这样显得更高级,就能卖更贵。” 左莜哧笑,“县主莫不是说笑,这世上哪有透明的瓶子,除非用上好的玉石来做,但那样成本就太高了。” 梁年和莫静连是一起进来的,梁年问:“这般着急叫我过来,可是香水和肥皂实验成功了?” 林肆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快过来看看。” 莫静连和梁年快步走到桌子前,看眼面前密封好的白色瓷瓶,以及这个纯白色的小方块。 林肆提前让春意去厨房要了一碗涮锅水,又有一桶清水放在另一张桌子上,又将肥皂用刀切成小三块,随后伸手指挥:“都将手弄脏,来试试这肥皂是不是真有我说的那般好用。” 梁年将手放进那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花的涮锅水之中,拿起切好的小块肥皂,涂抹到手上,梁年能清晰的看见,随着搓揉渐渐化开的米白色绵密泡沫,再用清水将泡沫冲洗干净,手瞬间变回了干干净净的样子。 梁年忍不住惊奇,她全程丝毫没有感觉到像皂角那般粗糙的质感,只觉得这肥皂滑溜溜的。 随后左莜和莫静连依次尝试。 反应最大的当属莫静连,她才加入林肆手下不久,还不像左莜和梁年,已见多了稀奇古怪的玩意。 莫静连伸出自己洗干净的那只手,看了许久。 此物光洁顺滑,不伤皮肤,洁净能力还强,定能卖出一个高昂的价格。 莫静连可以保证。 “县主,此物定能在富商与官员之中热卖。”莫静连惊叹连连。 林肆嗯了一声,“物以稀为贵,我不打算生产太多,黎县的劳动力只有这么多。” 莫静连点头,“无妨,越是珍贵的东西,价格越昂贵。” 试完了肥皂,林肆伸手拿起白色瓷瓶,递给莫静连。 莫静连不懂用法,只倒了一点点在衣袖上,但衣袖并未半点被打湿的痕迹。 她抬起手闻了闻,衣袖上是十分馥郁的茉莉花香味。 “若是想香味复杂些,也可在里面加一些常见的香料。”林肆询问三人意见。 “这般花香便很好,清新淡雅,符合达官显贵的风雅之风,若是加了香料,恐怕香味太过甜腻。”莫静连回。 林肆一个穿越的没见过世面,梁年一个女扮男装的没打扮过。 二人只能看着左莜和莫静连将三瓶香水倒在衣袖上,又按林肆的指挥抹在手腕和耳后,以及喷洒在头发上。 两个人鼓捣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此物定能大卖! ----------------------- 作者有话说:写完了,大人们久等了。 郭自:今日不光吃了豚肉,还不用自己刷碗。真是快哉快哉。 第38章 黎县又要开办两个作坊, 而且和上次一样,只招女郎,消息一出, 黎县的女郎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 等着报名。 听闻这次是两个作坊,许多人心中暗暗窃喜,若是两个作坊, 那被选中的几率就要大的多。 康竹青上一次是得消息得的晚, 等她知道时已经来不及,这一次,她势必要进作坊, 拿到每个月的工钱。 若是她进了作坊,石土在家种地, 她在作坊里做工,而石金又在县主手底下做实验当助手。 他们一家便再也不会挨饿,这换做以前,是康竹青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石土与她都不禁感叹,“怎得县主来黎县不过半年, 大家就将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 石金今日下班的早, 回到家时,只见康竹青和石土都对着她支支吾吾,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不禁疑惑,“阿娘阿爹......有什么话要说吗?” 即使在家, 康竹青也忍不住压低声音, “金娘,你告诉娘,这次的这个作坊, 招多少人,是小作坊还是大作坊?这作坊又是做什么的,和上次的造纸作坊一样难吗?” 石金最近都在和摇娘一起研究孙匠人和他徒弟做出来的轧棉机,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要开设作坊一事,石金压根就没在意。 石金往桌子面前一坐,开始回想。 “我是记得摇娘阿姊提过什么香水和肥皂....” 康竹青懵了:“什么皂?那是何物?” 石土也问,“香水是什么东西?” 别说康竹青和石土了,石金也不知,不过她觉得阿娘做事认真踏实,定然是能选上的。 * 叶夏兰和莫禹将事情处理的很快,莫静连得病的事本就被江家知晓,如今不过演一出戏的功夫,整个朔州都知道莫氏纸业要消失。 叶夏兰将在黎县的莫静连病重的凶险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莫禹,她几乎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哽咽着。 “你是没跟着去,不知道我看着她咳出血来,心里头是什么滋味!那几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幸好等来了县主的神药,不然淼淼哪里有活头啊!” 莫禹一边安抚情绪激动的妻子,一边抹泪花。“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便好,待将朔州的事宜处理完,我们就一起过去和淼淼团聚,淼淼和阿行两个孩子孤零零的在那边,定会想我们的。” 夫妻二人先是和江家见了个面,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将作坊卖了出去,还给了作坊做工的百姓一些补偿。 江家得了安京洒金笺的生意,正想扩建作坊,如今倒是免了一通麻烦,且里面做活的都是有经验的。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当前,江家对着莫禹一脸惋惜,“淼淼定会康复的,那么知书达理的女郎,我小时候还抱过她呢!莫兄也不必太过忧心。” 处理完生意上的事,夫妇二人所有卖身契归还给家仆,并多给了三个月的工钱。 至于宅子,算是老宅,故而只放着。 朔州其他富商感叹,从前风云的莫家竟像消失了一般。 也有那么些个忠心的,要替莫禹和叶夏兰守着宅子。 一切处理妥当,夫妻二人寄了信,带着所有家当,雇人护送到施州。 叶夏兰在县门口对莫禹说道,“县主和县令都是和善之人,不似朔州的知州,在这边日子倒也能安安稳稳的过。” 封凌带着南双和南乔前来迎接,顺便给莫禹二人搬行李。 南双南乔两人一手一个大箱子,提着便走,将莫禹惊在原地。 叶夏兰拍了拍莫禹的肩膀,“这是县主身旁的婢女,天生力大无穷,莫要见怪。” 封凌热情的迎了上去,也顺手将剩下的东西背在身上,“莫伯,叶姨,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莫禹问:“为何不见淼淼?” 叶夏兰也忧心莫静连的身体,“她这些日子可有好好养病?身子可是好的差不多了?” 封凌头也不回,“祝娘子说淼淼已经完全康复了。” 叶夏兰抚了抚胸口:“那便好,我们在朔州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子,待会到了住处,我们便带上淼淼,一同去拜见县主。” 封凌尴尬的挠了挠头,“淼淼现在不在住处呢,她让我先来接你们安顿好,她可能得晚些回来。” 莫禹疑惑:“她大病初愈,能去哪里?” 对此封凌只能老实交代,“淼淼现在可忙啦,前几日说是要搞那什么印花款的肥皂,和加精油的香皂,她正在作坊里盯着呢。” 这一句话里,莫禹与叶夏兰除了淼淼二字以外,其余宛如天书。 二人甚至连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只憋了一句,“她这般劳累,可要注意身体。” 南双南乔一手一个大箱子本来很是瞩目,但百姓看清后,便不觉得奇怪了。 但又人围着封凌问:“封娘子,这两位娘子和郎君好面生啊。” 封凌大大方方道:“这两位是莫娘子的阿爹与阿娘呢。” 一听是莫静连的父母,围着封凌的人脸色瞬间就变得笑意盈盈。 “原来是莫娘子的父母呀。” “莫娘子这段时间研究新品肥皂,属实是辛苦呢。” “莫娘子的父母可是第一次来黎县?怕是还没用过肥皂吧?” 在叶夏兰回到朔州,二人又处理各种事宜期间,黎县已将两个作坊开了起来,并且已经开始有序的对工人进行培训,开展生产。 莫静连自然是忙的不可开交,这些事情都需归她管,两个作坊也是她管事。 就连十岁的唐行都被她带着,帮她写各种文书。 对此,林肆甚至悄悄的问祝时溪,莫静连现在的身体是否还需要多注意? 祝时溪对着林肆拍胸脯保证,“县主您放心,大蒜素绝对药到病除,她早就修养好了。” 到了原本居住的院子,叶夏兰推开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桌子上的茶也是凉的,别说莫静连,就连唐行也不在。 夫妇二人没办法,只能又麻烦南双和南乔将箱子抬进屋子里,将夫妻二人常用的茶杯,笔墨纸砚拿出来。 叶夏兰叹气,“这屋子着实太小了些。” 莫禹非常赞同,他太多年没住过这般小的屋子,“若是可以,将这宅子扩出去,我瞧隔壁没人住,咱们可以找县令商量商量。” 两个人坐等右等,终是等到莫静连风尘仆仆的带着唐行回了家。 莫禹和叶夏兰的眼泪花都含在眼睛里了,二人起身,“淼淼.....” 莫静连一把将唐行推到莫禹和叶夏兰面前,“阿娘。阿爹,我这两日太忙了,实在是没空回家。我让阿行带你们先去县主府面见县主,随后让他给你们讲讲黎县的规矩,吃饭的话可以去县主府吃工作餐,好了我先走了。” 唐行问:“那阿姊你午食呢?” “封凌给我送!” 说完,提着裙子就往外走,眼里没有丝毫对父母的留恋。 叶夏兰和莫禹眼睛的泪花瞬间憋了回去。 第39章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1节 肥皂的定位本就是大宸的富人, 莫静连深谙大宸等于风雅的追求,一张洒金笺都能卖出上百文,更何况这加有精油, 又印有别致花纹的肥皂? 莫禹和叶夏兰与林肆短暂的会了个面, 二人先是表达了对林肆非常真挚的感谢,随后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为林肆做事,还望回报林肆的救命之恩。 林肆浅浅一笑, 随后指了指在门外等待员工餐的唐行。 “待会用了午食, 就让唐小郎君教二位简化数字吧。” 这是莫静连安排的,丝毫不给自己父母休息的机会。 这是真孝女。 看着劳累奔波了一路,表情还略带点懵逼的莫禹和叶夏兰, 林肆都有点于心不忍。 这算不算虐待老人? 其实按照林肆对年龄划分,莫禹和叶夏兰不过三十四五的年纪, 在现代绝对和老字沾不上边,奈何古代人均寿命不高,普遍结婚生子较早。 唐行将二人领着走,走出房门之前林肆还听到莫禹小声的嘀咕。 “何为简化数字?淼淼就这般着急要我们学?” “淼淼这样安排,定有她的道理....吧。” 二人不愧是经商世家的出来的, 简化数字的非常快, 二人不光对简化数字表示了十足的认可,甚至当场大呼已经如此记账不要太方便, 再随后就是试用香皂和香水的样品。 这不用还好,一用两口子差点疯了。 叶夏兰捧着白色瓷瓶, “此物若是买给高门大户, 定可畅销啊。” 莫禹看着自己刚刚被洗干净的光洁双手,不禁有点恍惚,这东西肯定比纸畅销。 这位安平县主要发大财了。 * 两浙路。 除了都城安京所在的京畿路以外经济最发达的地区, 素有鱼米之乡的称呼。 也是梁年和左莜的老家。 将第一次的售卖地点选在此处,也是基于许多考虑,其一是两浙路的经济发达,能消费的起的人多,其二是梁年与左莜对两浙路较为了解。 最近的两浙路兴起一股风潮,不管是高门女眷,又或是官员本人,出门时,身上必定不挂香囊和香球,但是若是靠近一些,又能闻到一股极其馥郁的好闻的香气。 原因不为别的,正是因为一种名叫香露的东西横空出世。 香露价格昂贵,一瓶需的四贯钱,但也挡不住两浙路的富人们疯狂购买的欲望。 本着别人有,我也要的想法,香露被疯抢。 和香露一同被疯抢的是另一名为香皂之物,上头刻有精致的花草纹路,一块也是四贯钱,用来沐浴最好不过,用完之后身体都滑溜溜的,大受男女老少的喜爱。 赏花踏青,女眷们必是要撒上香露的,若是有些讲究的,那还要婢女贴身用帕子将香皂包好,在手被弄脏时拿出来,言语之中颇为得意,“此物沐浴净手甚是好用,怎么,你家没有吗,那真是可惜,若是用过此物,就知道皂角实在是太过粗糙了。” 更有甚者,攀比起谁家香皂用的圆滑,最好是从开始用到结束都是圆圆的,这样才好看。 香露与香皂只在一家铺子出售,是齐州的一家名为王氏香粉肆的铺子。 此刻,王氏香粉铺子老板王念珍正焦急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她时不时抬起一双美目,“怎得还未有消息?” 大约一个半月前,王念珍被几个神秘的人找上,对方给她看了香水和肥皂的样品,开价也是狮子大开口,香水三贯钱,香皂也是三贯钱。 并说若是她愿意,就不找别人,只供货给她,但是下一次就需要王念珍自己派人去乌州码头取货,他们不负责送上门,不要绢帛,不要铜钱,只接受用金子交易。 王念香不是傻子,当即就一口答应。 两浙路不缺有钱的高门大户,只要是好东西,无论什么价格都有人买。 不出王念珍的意外,这两样东西卖疯了,就算是只赚了一贯钱的差价,她也赚的盆满钵满。 连带着她铺子里的其他东西卖的火热,只是唯一有一点不好,那送货的人说要一个半月才能来一次。 光是到王念珍处预定的人都多到排不过来。 下次定要和那送货的人提一嘴,多送些来,王念珍在心里想。 莫禹和南双莫静连负责护送货物到乌州码头,全程都有记录记档,去时多少货,回来时候多少钱,最后再有莫静连和莫禹签字存档。 林肆本打算多派些人护送,但是南双高高的扬起下巴,“我一人就足够了。” 王念珍看着送来到多少的货物,心中无限惆怅。 就这点东西,都不够摆在明面上卖,沈知州家打了招呼要两瓶香水,四块香皂,她自然不敢不卖,但剩下的通判家也有预定,更别说其他的,七七八八算下来,竟是内部就消化完了! 去取货的人都是王念珍的心腹,对方如实回答:“送货之人说了,这东西难制,一月半制得这么多,已很是难得。” 王念珍烦躁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虽不知道制这些东西背后的人是谁,但王念珍在心里疯狂吐槽,又想赚钱,又不想被人知道身份,还这般拿姿态,如此做派,倒让她想起了年轻时的一个死对头。 死对头的儿子争气但运气不好,虽考上了官,但却是去偏远穷苦之地,死对头自然也跟着去了。 多年不与死对头针锋相对,王念珍还很有些怀念。 王念珍低头看着就这么随意装在麻布带子里的香皂,心道,那般偏远之地,只怕是见不到这样好的东西。 算了,下一次接货时就给她留一块,想办法送到黎县去吧。 * 香水作坊和肥皂作坊发了一笔奖金,这是在每月三百文工钱以外额外的钱,足足有一百文。 康竹青拿到奖金,脸都快笑烂了。 她哼着小曲回到家,拿起台面上的香皂洗手,在两浙路四贯钱都花钱难求的香皂就这样随意的被放着。 制做肥皂时,偶有边角不整齐,或是颜色有杂质,这些都是所谓的残次品,是不往外面卖的,一般都是员工内部就分了,只不过每月残次品的数额有限制,若是超过了就扣钱。 康竹青现在的卫生意识非常强烈,她很珍惜这样的好日子,除了每日不喝生水以外,洗手也是必须的。 她将一百文钱数了又数,最后揣了二十文钱出门,将剩余的锁进了木匣子里。 龚静秀的肉摊子上果然遇见了许多满脸笑意去买肉的女郎。 康竹青割了肉,提回家放在竹篮子里。 现在家中有余钱了,不似以前抠抠搜搜,割一次肉割的少不说,还要吃上好几天。 今日康竹青就打算将割回来的骨头和五花儿全做了,若是明日再吃明日再去割。 想到这里,康竹青忍不住惊觉! 她家现在竟是可以随意吃肉了,这换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 石金回到家,用台子上的香皂洗手。 她最近有些累,马上快夏天了,棉花树快长成了,那脚踏的纺织机也做了出来,她们三人都想早些将棉布制出来。 康竹青一边哼歌一边让石头帮忙备菜,她看着石头,心中忍不住想。 现在全家都有活计做,石头虽然还小,但康竹青还是忍不住为他的将来做打算。 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作坊,若是有,又不一定招郎君。 像石金这样替县主做事的机遇难求,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要,都是要考核的。 康竹青知道庄园里的孩子是给县主做事的,而且县主还教了他们很多东西,不光是识字。但是那些都是孤儿,石头又不是孤儿! 那还是像石土一样去种地吗,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全家都不识字,但是现在的日子已经比以前好上许多了,再有别的,康竹青也不敢妄想。 午饭,全家一起欢庆康竹青发奖金。 石土一张黝黑的脸笑的眼睛都瞧不见,“今年地里也是大丰收,这日子从前哪里敢想。” 石金笑的露出两个酒窝,“等入了夏,棉花树结了果,到时就能做棉布的实验,阿娘再也不用被麻布折磨的浑身发痒了。” 康竹青摸了摸自己是身上粗糙的麻布,“布都贵,就是麻布也不便宜呢,那个什么棉布想必价格总不会比麻布还低吧。” 石金:“到时我给阿娘买,阿娘不必忧心,等着穿便是。” 石金明白康竹青对孩子们大方,但对自己总是舍不得。 一家子肚子吃的圆滚滚,石土开口。 “过几天地里没什么事,我去帮莫管事家修房子,每日也是给工钱的。” 莫禹和叶夏兰实在是住不惯小屋子,隔壁是空出来的屋子,得了梁年的允许,便打算修一个大一些的。 康竹青点点头,“莫管事家中定然是住不惯,毕竟是外地来的。” 石金认得莫禹和叶夏兰,他们和自己一样天天排队吃员工餐,甚至还偷偷问她,为何这几日都吃兔子。 石土对这样的活计很是珍惜,“一日也是十五文钱,都存起来,到时候买棉布做衣裳。” ----------------------- 作者有话说:来晚啦抱歉抱歉。 左莜:不好意思哈姐妹,已过上香水洗澡香皂随用的日子。 第40章 夏天到了。 百姓们褪下了春季所穿的夹层麻衣, 只留单层,但夏天天热,出汗之后衣裳贴着皮肤, 粗糙的纤维摩擦着皮肤, 让人格外难受。 尤其是康竹青这样皮肤敏感的人。 但即使是这样,她能有几件换洗的衣裳,已很是不错, 康竹青不敢抱怨什么。 在古代, 布是昂贵的东西,可当货币通用,就算是麻布也不便宜, 一匹要足足三百文,有些穷一些的人家, 只有一两件衣服可穿,连换洗都很困难。 摇娘从春天等到夏天,终于等到了棉花树开花结果,光是结果还不成,得棉铃完全成熟裂开以后吐絮才能采收。 不过这不妨碍摇娘三人在开花结果的棉花树前站了许久。 石金与于安春未见过棉花树开花结果的样子, 因此很是好奇, “这花儿甚是好看,外边一圈是鹅黄的, 中间又像胭脂。” 二人看着绿色的棉铃,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2节 “好神奇, 待棉铃成熟以后, 真的会吐出白絮吗。”于安春想象不出白絮会是什么手感。 石金也想象不出来,她只能在心中默念,棉铃棉铃, 快些成熟吧。 棉花树开花结果这件事也被上报到了林肆这里,天气热,林肆派人去施州买冰,每日的下午点心皆换成了冰雪冷元子,黄冷团子这样的冰饮。 多年夙愿终要实现,一向冷静聪慧的摇娘语气之中也难掩几分热烈,“再过上个七八日,棉铃便可成熟吐絮,就能彻底开展棉布的制作。” 林肆嗯了一声,将白瓷碗放下,“到时你们三人从采摘开始,再到纺织成布的全过程走一遍,在将期间的问题和困难点整理出来上报给我。” 摇娘前脚刚走,后脚来的是莫静连。 香水和香皂一本万利,莫静连一家三口忙的团团转,就连十岁的唐行也不得松懈。 莫静连甚至发觉自己似乎有些问题,虽然很劳累,但她又忍不住乐在其中。 莫静连此次前来不光是来交账本,还有别的事情。 唐行在朔州原本是读着书的,虽因是商户不能科举,但莫静连还是希望他多读些书,这样而明事理辨善恶。 “不知道县主能否恩准阿行去庄园学习?”莫静连斟酌开口。 莫静连知道庄园里的孩子都是孤儿,以后都是给林肆做事的人,但如今,她全家已然和卖身给林肆没有区别,唐行以后也是给林肆做事,现在香水香皂的太火爆,莫静连又打算开设新的贩卖道路,全家实在无心教导唐行念书。 若是这样不管不顾,以后长歪了可怎么好。 林肆明白莫静连的用意,但没答应。 “将来黎县开设学堂,唐行可以去学堂上学。” 林肆这句话让莫静连安下心来,只要是有书读的那便是好的。 ”但我听说他想跟着祝时溪学医。”林肆轻飘飘的加了一句。 莫静连的眼睛微微圆睁,阿行想要学医?她怎得不知。 不过她又细想,这些日子她连与父母见面的次数都很少,更别说和唐行,也并未和他好好谈心。 “多谢县主提醒,我回去会好好问问他。” 莫静连家中请了百姓们帮忙修房子,因得给了工钱,房子修的又快又好,虽比不上老宅,但是比刚来时要大得多,百姓们一下子就对莫家的人非常和气。 只不过这宅子里的一家四口俨然过上了合租户的感觉,一开始是莫静连一个人忙,当莫禹与叶夏兰唐行三人学了简化数字以后,四个人都忙了起来,包括唐行这个小童工。 虽然是一家人,常常在回家时一个人都不在,大家的时间都各自错开。 莫静连今日特地提前下班,本以为还要等好一会唐行才会回来,没想到运气好,唐行刚好在家。 唐行因为识字,常常被莫禹和叶夏兰叫去记账,以及记录作坊每日的产值情况。 莫静连伸手将唐行叫了过来。 “我今日去见了县主,县主的意思是黎县以后会开设学堂,我本想让你去学堂念书,但县主说你想跟着祝娘子学医?” 被莫静连说中心中所想,唐行一下子有些慌乱,想必是那日在员工食堂向婢女姐姐打听祝娘子之时被发现了。 “我.......我。”唐行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莫静连耐心道:“阿行,说出你内心的想法。” “我觉得祝娘子的医术和平常医馆利的大夫很不相同,真菌性肺炎,低血糖,抗生素,都是未曾听过的,我....很感兴趣,也想要去学,阿姊病时,我自己偷偷买了医书来看,也钻研过大夫们给你开的药方,虽药方都没错,但就是治不了你的病。”唐行将头低了下去。 莫静连不由得心里一软,摸了摸唐行的头,“我知道了。” 莫静连等了又等,才将莫禹和叶夏兰等了回来。 两个人面容憔悴,全然不是当初那副刚来之时的悠闲模样,当初他们还想着来黎县养老呢。 现在别说养老了,感觉命都快搭进去了,黎县识字写字的人太少,他们的手真的都要写断了。 莫静连将房门一掩,坐了下来。 莫禹给自己倒了凉透了的茶水喝,“淼淼,你这是怎么了?” 叶夏兰像是想到了什么,忙问:“何事?莫不是作坊里出了什么问题?是原料不对?还是成品数量对不上?” 一听到成品数量对不上,莫禹也急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莫静连摇头,“不是作坊里的事情,是阿行的事情。” 夫妇二人这才松一口气,“不是作坊里的事就好,但阿行有什么事。” “阿行想跟着祝娘子学医。”莫静连平静道。 “学医?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莫禹疑惑。 “因为我病了,他自己找医书来看,但怎么都治不好我的病,随后他发现祝娘子的医术很特别,所以想学,只是这段时间我们都忙,他不好意思开口。” 叶夏兰心中一下子酸了起来,“这孩子真是......太乖巧了些,他既想学,那便让他去学。” 莫禹踌躇着问,“阿行要学,也得问问祝娘子收不收他这个弟子。” 莫静连:“交给我,明日我去问问。” 第二日,莫静连特地一大早来到县主府,随后礼貌问了县主府的婢女祝时溪的屋子。 婢女礼貌客气,告诉她往前走左转,能看到小院子上挂着祝时溪实验室六个字。 莫静连安静的在院门口唤了两声,“请问祝娘子在吗?” 院子不大,能听见祝时溪在屋里说了一声,“进。” 莫静连刚踏进院子,就瞧见满手鲜血的祝时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莫静连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她轻抚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祝娘子安好。” 祝时溪眨了眨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原来是莫娘子,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又咳了?” “不是的,此次前来,是有事想问祝娘子。” 祝时溪一边在院子的水盆里洗手,一边疑惑,“何事要让莫娘子亲自跑一趟?” 莫静连小心翼翼地问:“我家阿弟,想跟着祝娘子学医,不知祝娘子是否有收徒的打算?” 祝时溪正在洗手的动作一滞。 “有人想跟着我学医?” 莫静连想替唐行说些好话,“我阿弟他自己看过一些医书,他觉得祝娘子的医术很特别。” 等莫静连再度看向祝时溪的时候,她的眼睛充满了热烈,“他觉得我的医书很特别?你先带他来见见我。” 莫静连愣了两秒,“明日,明日可以吗?” 事情顺利的超出莫静连的想象,她本以为祝时溪还会问问别的,又或者说自己不考虑收徒。 第二日,莫静连带了唐行过来,同时也带了拜师需要的薄礼。 莫禹和叶夏来原本也想来,但无奈实在是走不开。 祝时溪只问了唐行几个问题。 第一个,“你为何想要学医?” 唐行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眼神,“我知道家中有人患病的感受,所以我想治病救人。” 第二个,“你为何觉得我的医术特别。” “因为低血糖,肺炎,抗生素,在医书之中并未记载。” 第三个,“你怕血吗?” 最后一个问题有些莫名,但是唐行还是老实交代,“不怕。” 三个问题祝时溪都很满意。 莫静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又让唐行给祝时溪磕头。 在大宸,拜师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磕头是必须的。 唐行这孩子也老实,三个头磕的咚咚响。 头磕完,也就正式成了祝时溪的弟子。 林肆对此颇为欣慰,现代医学发展后继有人,医学事业会持续壮大。 但是就希望祝时溪别把徒弟带跑偏了才是,嗜血狂魔总不能出一个二代吧, * 棉花从开花到结棉铃,再到棉铃成熟其实要不了几天。 这是石金第一次看成熟的棉铃吐絮,原本青绿的果壳褪去生机,变为灿烂的黄橙色,饱满的果实完全裂开,一团洁白如雪的白絮绽放在棉铃当中,柔软的植物纤维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石金轻轻抚摸着柔软白絮,将其轻轻的拉出,随后放进篮子里。 于安春想了好几个月的白絮,如今终于见着了,她满脸欣喜的捏了捏摘下来的白絮,“竟这样软,是比麻要舒服的多。” 三个人摘棉花,越摘越起劲,竟也不觉得累。 当初带回来的种子不多,一株棉花树能结大概五十个棉铃,每个棉铃种大概含有五个种子,但到底是路途遥远,带回来时,有些种子便没种活,最后就活了这一百来株。 这是黎县的棉花第一次种成,这些棉花树是在她们三人的悉心照料下长大的,三个人的想法都一致。 第一次绽放的果实,她们想要自己摘取。 三个人摘都最后,累的坐在地上歇了歇,最后看着对方都笑了。 摇娘一向是沉静的,此刻难得低头笑:“一百多株就我们三个人摘,傻不傻。” 石金也笑,“虽然傻,但是摘的很开心。” 于安春附议,“我也是!” 林肆之前和摇娘说过,一个棉铃大概可产一钱三分的棉,如此一百来株,她们摘了有接近二十斤的棉。 棉摘完,三人又抬着回了纺织工作室。 这间工作室就在县主府旁边的屋子,原本是个空房,后让人打扫整理后挂上了纺织工作室的木牌。 纺织工作室的院子处摆着脚踏式轧棉机,用来弹棉的四尺大竹弓,一个用来敲击弓弦的木锤,还有一辆三锭脚踏纺车,飞梭织布机。 这几样东西在这几个月中,三个人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差上实物演示。 三人将棉花倒在一个大的竹篓之中铺平,摇娘端了了一根凳子坐在轧棉机的前面,一只手将棉花填入木棍间隙,一只脚踩踏,滚轴依靠踩踏的重力下垂,碾压棉花,棉籽被挤出落入容器下方,棉花则被卷向前方,便能将棉花与棉籽分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3节 即使演示了无数次,也用过芦花来实验过,当棉与棉籽真的分离的时候,石金和于安春还是忍不住惊叹。 太神奇了。 二十来斤棉花,摇娘一个人用轧棉机,也要好一会。 但是石金觉得没关系,若是开设纺织作坊,那便能有好多台轧棉机,那样时间就能减少下来。 棉籽分离完毕,得进行下一步,弹棉。 这一步不需要什么技术,只需要拿出大竹弓,再用木锤击弦震荡,使棉纤维变得蓬松。 弹完棉以后,天色已晚,下一步搓棉条只能明天再进行。 几人将弹好的棉花抬进屋子里,避免将棉花打湿,第二日再来。 这一日又是摘棉,又是弹棉,按理来说应当很劳累,但三个人就好像使不完的劲。 石金回到家中,睡觉之前都在想明日要早些起来,接着去做完后面的事情。 但过于的兴奋影响睡眠,一想到明日或许就能纺出棉布了,石金的眼睛便瞪的如铜铃一般。 熬过了难熬的夜晚,三人第二日一大早在工作室相遇,开始继续干活。 第三步是搓棉条,用细竹子棍搓棉条,便于纺纱时的牵引,三个人搓的手酸,但也没一个人埋怨,她们只想着快些,再快些,这个步骤做完了,距离棉布被织出来就越来越近了。 搓好的棉条用三锭脚踏车纺车纺成纱,于安春一直都觉得这三锭的纺纱车很是神奇,比纺麻纱的单锭摇纺车好用太多,可以同时纺三根纱。 最后再用飞梭织布机织成棉布。 全过程大概用了七日,她们织出了这个时空的第一匹棉布。 摇娘素来认为自己是个沉静的人,她深觉自己的眼泪已经在当初被父母卖给牙行时流干了,那时的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东西值得她掉眼泪。 只是没想到看到棉布被纺织出来的那一刻,她还是不自觉的哭了,但这次的眼泪和当年的眼泪不同。 这是喜悦的眼泪,是收获的眼泪。 三个人看着织出来的棉布,就和七日前摘棉花时一样,笑了。 棉布成功,林肆自然要看。 左莜、梁年、莫静连、祝时溪都被林肆叫来观看,祝时溪还带了唐行。 这是一匹最普通的棉布,没有颜色,没有花纹,只是简简单单的白色。 林肆指了指桌子上布,“这便是棉布,你们摸摸手感如何。” 梁年和左莜最先上手,只觉得触感果然柔软,比麻布舒适不知多少倍,若是穿在身上定然很舒服。 整个房间最惊讶的是莫静连,她都还不知道林肆竟在背地里改良布匹。 天啊,黎县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 莫静连兴奋的想,她要把这些东西全都卖出去! 林肆之前对祝时溪说可以用来止血的布,就是棉布。 故而祝时溪也带着兴奋。 林肆观察了一下唐行,看看这个好好的孩子有没有被祝时溪带成嗜血狂魔二号,不过现在应该还在学习理论知识的层面,还没有上解剖那一步。 只不过林肆依旧还是不理解,祝时溪到底是怎么变成邪恶银渐层的,难道是自己养的有问题? 莫静连满脑子都是卖东西。 黎县真是太好了,原来在朔州只能卖纸,而且还有同行恶意打压,现在到了黎县,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能卖。 于是她问:“敢问县主,此物是用什么制成的?成本相比绢和纱是多还是少?用的是何等蚕丝?” 林肆指了指在一旁的摇娘,“摇娘,你来告诉莫娘子。” 梁年和左莜瞧着摇娘瘦了,也黑了些,但她的眼睛却比之前亮了许多。 “莫娘子,此物和麻布一样,是用植物纺织而成,且步骤比麻布要简便些,不用洗麻。” 竟然是用植物! 那就说明成本低廉了。 林肆按住莫静连蠢蠢欲动的双手,“莫娘子,此物先在黎县售卖,后续的价格也不会定的太高,是与麻布相差无几的价格,若是远销很不划算,因此我只打算在熙河路售卖。” 但莫静连的脑子转的飞快,“就算是与麻布相同的价格,300钱一匹,也有利润。” 麻布粗糙,但除了麻布以外,其余的布过于昂贵,所以林肆一开始就没想用棉布去定高价。 林肆只是想普通的百姓穿的舒适一点,仅此而已。 棉布大成功,接下来就要开设作坊。 纺织作坊摇娘负责当管事,石金和于安春当大班长。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莫静连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让她当管事啊,不然她真的会爆炸的。 曾经那个聪慧谨慎的莫静连已经随风而逝了,现在只有一个满脑子都卖东西赚钱和被工作折磨的心力交瘁的莫静连。 梁年与摇娘并肩走了出去,梁年轻笑道:“摇娘,我感觉你现在很开心。” 摇娘抬起头,“奴觉得,终于找到了想做,并且能够为之奋斗终生的事。” * 纺织作坊的前期准备工作有许多,首当其中的便是这纺织设备,要是没有设备,一切都是白干。 孙昌和范利制作了第一台样机以后,就像之前水车那般,将各个部件分给州和别处的木工做,每个木工做的部件都不相同,因此也不会存在被发现机器原理的事情。 尽管如此,师徒二人还是得费力的干。 范利干到恍惚,他突然问孙昌一句,“师傅,难道这个木匠我就得非当不可吗?” 孙昌一下子慌了神,“阿利啊,师傅不是说了会给你工钱,不让你白干吗,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想啊。” 孙昌是真害怕范利撂挑子不干了,他一个人的话会干到死的。 而且县主的订单实在是太多,他再继续仗着师傅的由头让范利白干,他都不好意思。 这是真把人当牛使唤。 孙昌的娘子邓南偷偷的问了石金,得知是要开纺织作坊,她除了帮忙递东西以外,还嘱咐师徒二人好好做。 “我也想去那纺织作坊。”邓南说道。 上一轮香水和香皂作坊邓南运气不好,那两日正巧病了。 她熟知的女郎好几个都有了作坊的工作,比如康竹青,比起她从小长到大的密友。 邓南在家无事可做,密友却日日工作,前些日子还拿了一百文奖金,这让邓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倒不是嫉妒,她是觉得自己和密友似乎没有话聊了,而且她们成日里都很忙,说的也都是邓南听不懂的话题,比如什么成品,原料之类的话。孙昌也忙,女儿也嫁了出去,都没有人和她说话。 思来想去,邓南决定自己也要去作坊工作,一个人无所事事太孤独了。 第41章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这是林肆每日告诫自己的话。 她想要的东西太多,但黎县的人口实在是少的可怜, 就这么6000人, 纵使她已将声望与人心刷到上限。 她的人心数值现在居然才29,原本应当是30的,用于兑换钢笔和墨水用掉了1, 而声望数值因为用了不少, 才四十多。 算了,引进人口这件事先缓一缓,毕竟她穿越过来才一年不到呢。 林肆这辈子没见过设置数值这么低的系统, 只能对着那串鹅黄色手串愤愤不平。 “你把数值设置成0.01和0.005是有什么心事吗?” 手串毫无反应,林肆只能作罢。 春意掐着时间, 在门口轻唤,“县主,该去纺织作坊视察了。” 纺织厂从准备设备到等待原料的二轮种植,耗费了许多时间,黎县的郊田已种满了棉花树, 梁年雇了百姓去给棉花树施肥浇水, 有了林肆的肥田法,第二批棉花树只用了三个半月便长成。 设备全部弄好以后, 纺织作坊招人,开工, 一气呵成。 今年虽已过去一大半, 开了三个作坊,皆是招的女郎。 女郎们走在路上,皆是抬头挺胸, 底气十足。她们一个月的工钱可不少呢,时不时还有奖金拿。 挣了钱,才有底气在家里说话。 春意和南乔跟在林肆身后,一个负责护卫,一个负责打伞。 虽是末夏,但天依旧热,太阳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林肆规定的工作时间是八个小时,也就是古代的四个时辰,若是遇到冬夏这样的天气,可以弹性时间工作,比如早些去做工,做完也能早些下班。 林肆顺口问了问南乔孩子们最近的体育课上的怎么样。 南乔脱口而出,“比以前好些了,但要学杀人的话,他们现在还是太嫩,不过前些日子和祝娘子聊天,祝娘子说还有些毒杀的法子,想来可以让孩子们一试。” 林肆听的满脸黑线,及时打断南乔,“你以后少和祝时溪聊天。” 上次祝时溪提供的歹毒杀人法子她还没忘呢,现在又来个毒杀。 她培养的又不是杀人机器! 春意在一旁瞪南乔,“听见没,县主让你少和祝娘子说话。” 南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祝娘子最近忙着带徒弟,我许久未和她说话了。” 摇娘早早的就等在作坊的门口迎接林肆。 女工们尚且还不知道林肆今日会来视察,直到瞧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影子晃到了墙面上。 女工们十分惶恐,一时间不知道该是继续手头的活计,还是停下来给林肆请安。 还是林肆先开口:“继续做你们的活计便好。” 林肆一眼看过去,发现各道工序都井井有条,从去棉籽、搓棉条、纺纱、织布都在有序进行。 女工们做活计也很认真。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4节 可见摇娘管理的不错,石金与于安春这个班长当的也不错。 林肆这次前来工坊视察,也是顺便来瞧瞧莫静连上报的一个问题。 关于女工们的午食问题。 莫静连表示,她家从前在朔州的造纸作坊,中午都会提供一餐简单的餐食,为的是让工人更加安心且全心的投入工作。 林肆觉得莫静连说的有道理,她一圈视察下来,发现有些女工在午饭之际甚至还要赶回家去给全家做饭,还不如就在作坊吃,吃完还能有个午休时间。 林肆视察的差不多,便将摇娘叫了出去。 “各个作坊我都打算提供简单的午食一餐,但你要和她们强调,只能在这里吃,不可以偷拿偷藏,违反者立即开除。” 摇娘低头,“奴明白。” 摇娘先是将石金以及于安春聚集在一起,三人开了个简短的会。 石金是个未成婚的小女郎,又是林肆的脑残粉,双手双脚的赞成提供餐食这一决定,她中午的时候是回家去吃饭的,现在石头是家中唯一一个闲人,担起了做饭的重任,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但现在天气炎热,石金来回走,也累的很。 若是真是在作坊吃,那便方便许多了。 于安春是成了婚,有孩子的人,不过好在她家中郎君为人本分,公婆也没有幺蛾子作妖。 但纺织厂中许多女工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于安春轻轻叹了一口气,“等这员工食堂开设的第一日,得好好抓一波才是。” 于安春和摇娘当日最后一个吃饭,就盯着女工们打饭吃饭,确实有想偷带饭菜回去的人,但最后也许还是害怕,并未实施,又将手缩了回去。 摇娘最后单独将那个女工约谈一次,语气冰冷:“这次我见你只是有这个想法,但最后未去做,但还是要当众批判你,若有下次,你也不必再在作坊上班了,以后县主的作坊,永远不会录用你。” 女工吓的瑟瑟发抖,连忙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 作坊是一份极其好的活计,她不想丢。 这位女工在第二日做活之前被摇娘拎了上去,让她当众检讨。 她说的磕磕巴巴,此刻内心是真的极度后悔,她从未觉得人的视线和目光可以像刀一样刺在她的身上,让她抬不起头。 女工说完,摇娘让她先去自己岗位面前待着,“你们能享受这份午食,是因为你们是纺织作坊的员工,但你们的家人不是,所以你们的家人没有资格吃。”说完指了指犯事的女工。 “念在刘水娘只是有这个想法,并未实施,故而扣除半个月的工钱,若是抓到实施者,立即开除,以后县主的作坊永不录用。” 有了这通杀鸡儆猴,作坊们的女工再也不敢起这样的心思,毕竟抓到就是开除,而且以后永不录用,没人敢去赌。 * 纺织作坊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棉布,首先卖给了黎县的百姓,麻布300钱一匹,棉布只需290钱一匹,还比麻布便宜十个钱。 康竹青早就将棉布的钱准备好,就等着开卖的这一天呢。 石头作为家中唯一一个闲人,跟着康竹青一起去。 只是刚出门,就碰到了隔壁的江罗,康竹青连觉晦气,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走。 两家人矛盾颇深,从去年最初的江罗想要合买农具,又到舍不得出钱买火炕,除夕夜挨个敲邻居家的门,两家人的不和早已是明面上的事。 江罗急急地喊:“康娘子,康娘子,别走。” 康竹青大概能想到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定是想要与她合买棉布! 果不其然,“这棉布虽比麻布便宜十文钱,但也贵,我想着,不如咱们两家人合买?”江罗在后面快步追,一边追一边喊。 康竹青冷哼了一声,“我家人口多,都要做新衣,一匹也许还不够呢。” 江罗脱口而出,“金娘也要穿新衣?” 康竹青气了,转过头去,“金娘就在纺织作坊当大班长,我们家第一件新衣便得给她做!” 江罗见康竹青不愿意,又转头去寻另一户人家,但都没有人搭理她。 谁家最少都是三四口人,一匹布都不一定够用,哪里会去和人合买。 康竹青本想着,布到底算是奢侈之物,这买的人应当不会太多。 谁知到了售卖的窗口,排队的人已排了一长串。 康竹青咂舌,“怎么这么多人买?” 龚静秀在一旁接话,“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嘛,麻衣穿在身上确实是磨人,等我买回去了棉布,那些个麻衣我都想扔了。” 但是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人要买吧,康竹青想。 一旁又有个郎君接话,“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些余钱,自想穿着舒服一些。” 孙昌和范利不缺钱,两个人也来排队,加入闲聊大军。 不过闲聊归闲聊,排队还是得老实排。 康竹青看着排在她前面的人,付了钱,欢欢喜喜的抱着棉布回家去,心中直犯怵。 不会等排到她的时候就没有了吧! 康竹青只能去怪江罗,早知道不与她废话几句了,说不定还能早些来。 龚静秀垫着脚往前头看。 她已想好了,要买两匹,家中人人都得制一件新衣,尤其是女儿步伊,小孩子穿麻布多不舒服,到时候她去买些能染色的草,再给这布染个色。 康竹青与石头排啊排,排到石头都犯困了,总算是轮到她交钱买布。 石头抱着布,两个人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一到家,康竹青便迫不及待的摸了摸这所谓的棉布,是白色的未染色的也没关系,她自己烧些草木灰,寻些蓼蓝叶就好。 果然如同康竹青猜测的那般,柔软亲肤,要是穿在身上不知道多舒服。 石头在一旁开心,“要穿新衣了!” 康竹青伸手点了点石头的额头,“你待会出去寻些蓼蓝叶回来,给布染个颜色。” 康竹青想了想,直接穿白有些晦气,像办丧事似的,这要是做衣裳从头到脚都是白的,晚上的时候还不吓死个人了,蓼蓝叶若是不够,在上面染出些花样也好,只要不是全白的。 第42章 庄园的孩子们也得了新衣, 是同一样子的棉布衣裳。 县主说这叫校服,钱遂虽不懂校服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给孩子们转达了这个词。 封凌早上在河边垂钓, 钓了半天一条鱼也没钓上来。那些蠢蠢的鲤鱼终于在封凌锲而不舍的垂钓下学聪明了。 对此封凌不光没有生气, 反而很是欣慰。 “就是要钓聪明的鱼,才有挑战。” 钓完鱼,去县主府吃完员工餐, 下午得去庄园当西席。 封凌会的多, 刀剑枪她都会,且每样都用的好,只是用的最习惯的还是剑。 但孩子们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能用到真刀真枪来练武,在大宸, 铁是管制物资。 封凌这把剑,还是师傅传给她的,刚到她手中的时候,锈迹斑斑,瞧着年岁比封凌还大的样子。 孩子们今日学的是枪。 当然并不是真枪, 而是木制木枪, 不光是枪,刀与剑也都是木的, 顾虑到孩子们的身高,特地做的缩小版, 若是按原版来做, 枪比人还高,哪里还舞的动。 木枪比真枪要轻不少,孩子们舞起来倒也有几分模像样。 封凌从小练刀练枪, 用的就是真东西,木制的太轻了,现在看似对于孩子们来说轻松,实则将来用到真家伙的时候,会花上许久的时间才能习惯。 封凌思来想去,决定去找林肆。 这个问题林肆想过,但奈何大宸对铁的管制,梁年向上申请的那点量也少的可怜,根本不够制成兵器。 封凌语气略显遗憾,“现在孩子年岁小,用木枪倒是没什么,等用上真东西的时候,我怕他们杀人不够果断啊,我的弟子,自然是要杀人于无形之间。” 林肆对封凌打包票:“封娘子放心,孩子们肯定能用上真东西。” 这正是林肆接下来想要解决的问题,但这件事只能偷偷摸摸的做。 封凌眨眨狗狗眼,一脸期待地走了。 夏季的热浪在棉花的丰收中过的很快,转眼已入秋。 林肆来到黎县已一年,穿书也有一年。 林肆往椅子后方一躺,伸手掰了掰手指,这一年期间她可谓相当忙碌,也干了不少事情。 但远远不够。 现在的大宸虽表面岁月静好,但五年后的天灾却让这个王朝四分五裂,农民起义军与流民帅多的起串串,他们互相争夺地盘,输方剩余的流民或农民又会纳入赢方的队伍,队伍逐渐壮大。 林肆要想自保,武器绝对是必不可少的,但制造武器就需要铁,现在的武器又不能买卖,纵她将脑子里的原著看了又看,里面的卓正初得到的铁矿也距离她太远,而且现在天下又没乱,她就这样去开采,莫不是等死。 林肆思来想去,打算发动钞能力。 铁被管制又如何,只要钱给的够多总有人铤而走险,贩卖私盐犯法,一样有人为了钱偷偷干。 她现在很有钱! 不过就是大宸的炼铁技术太落后,炼出来的铁质量一般,要是有铁矿是最好不过的。 于是林肆问梁年,可知道什么贩卖私铁的渠道。 谁知梁年静静的看着她:“违反律法私自售铁,轻则罚款,重则流放,” 林肆:“但也比不上欺君之罪吧,你说呢,梁县令。” 梁年:.......... 当她没说。 “县主要铁做什么?需要的量很大吗?”梁年问。 林肆想了想,“我觉得应当是大的,我想给庄园的孩子们打造真的刀枪与剑,顺便再制作一些趁手的武器,哦对,我还想新制一把菜刀呢,要是有铁矿就好了!” 梁年听的眼皮直跳,她这位智多近妖的县主殿下知道这样说话和造反无异吗。 但铁矿的话......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5节 梁年试探着问:“就算有铁矿,黎县也无法炼铁吧。” 林肆:“自是可以,我有的是办法,而且还能炼出比大宸的铁更好的铁。” 若是一年以前,梁年定然不信。 但现在,林肆说什么她都信,因为林肆是真的有办法。 梁年顿了顿,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铁矿的话,我确实知道一处。” 林肆原本是十分摆烂的坐姿,听到梁年如此说道,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在何处!你别告诉我黎县就有铁矿吧!” “自然不在黎县,但与黎县的距离说远也不算太远。” 林肆立刻站了起来,拽着梁年的胳膊,“何处何处,现在就带我去。” 说完,还转过头瞪了梁年一眼,“你不早说。” 梁年不敢说出声,只在心里默默反驳:你也没问啊。 梁年被林肆连拖带拽的上了牛车,原本在牛车上打盹南乔瞬间清醒。 “梁县令也要跟着一起回县主府吗?” 林肆指了指梁年,“梁县令,说地点吧。” 牛车一路疾驰,在林肆的疯狂炮轰之下,梁年开始慢慢地说。 “阿父....从小便对石头感兴趣,尤其是各种矿石,从前两浙路的家中书房内,收藏着各种各样矿石,阿父还为此写了一本册子,上面不光有他收集的矿石地点,还有如何分辨各种矿石的技巧。” “后来,我思念阿父,便研读此书,将书中的内容记的清楚,我曾经路过佳县与黎县的路途,发现了铁矿石,我下车查看过,那处应当是有一处规模不大的铁矿,未被人发觉。” 林肆摸了摸下巴,黎县与其他各县相距甚远,与佳县更远,只要这铁矿所在之处离佳县不是很近,那她偷偷在此处开采想来不会有人知道。 梁年知道林肆在想什么,于是开口:“县主放心,这里少有人来。” 牛车按照梁年指的路线行驶,只是越走越偏,偏到出了官道。 南乔问:“梁县令,确定是这条路吗?” 林肆倒是很满意,越偏越好,偏才没人来。 到达地点后,林肆与梁年下车查看。 这是一片光秃秃的荒芜之地,连官道都未曾修到过这里,莫说人了,连动物的影子都没有。 林肆不禁疑惑,“你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梁年摸了摸鼻子,“那时我刚上任,想搞清楚黎县土地贫瘠的原因,故而将周遭都走了个遍。” 荒芜之地的前方是一处小山丘,山丘上的土壤呈现红褐色。 梁年开始解释,“阿父在册子中写过,山上有赫,其下有铁。” 梁年又将红褐色的土刨开,露出土层下的红色矿石。 林肆的眼睛都看直了,幸好自己问了梁年一嘴,不然这个闷葫芦不知道要憋着这件事多久才说。 能自己炼铁的话,就能炼出上好的精铁,与现在大宸的粗铁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也不用花上许多钱去购买昂贵的粗铁了! 林肆的大脑飞速运转,她转过头去,看着梁年,略显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梁县令,不如我们用煤炭渣铺路吧,这样才好让百姓开采呀。” 梁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县主,马上秋收,百姓们还需交赋税呢,现在女郎们几乎都在工厂做工,若是郎君再来此次开采,谁去种地呢。” 梁年所说的,林肆自然知道,但她早已想好的应对之策。 她对着梁年盈盈一笑:“我已想好办法,还望到时梁县令要通融才是。” * 今年的冬季虽已过去,但是那股比以前更冷一些温度还是席卷了草原。 胡人赖以生存的草原就是如此的脆弱,胡人不会耕种,一旦无法放牧就会引发食物短缺和部落冲突。 为了生存,部分胡人被迫朝着南方迁徙。 强壮一些的胡人会掠夺粮食和布匹,但很快被大宸派出的军队消灭。 而大部分瘦弱的胡人则是被贩卖为奴隶,价格十分低廉。 须卜绰一家就是被贩卖为奴隶之一的胡人。 草原之上也分为贵族和平民,平民饲养的牛羊都属于贵族,平民几乎无肉可吃,通常都很瘦弱。 强壮的胡人往往都是贵族。 今天冬天格外的冷,雨雪覆盖了草场,动物们无法刨雪啃食,挨冻而死,比动物死的更多的是平民,草原没有房屋,没有布匹,也没有什么御寒的手段。 贵族的牛羊死了,须卜绰一家被贵族赶出了领地,顿时变的无家可归起来。 许多无家可归的平民往南方走,想要寻找一块新的草场,却很快被大宸的士兵捉住。 他们这才得知,一部分贵族们先一步南下掠夺大宸的粮食,已被大宸消灭,而他们也会被卖为奴隶。 须卜绰摸了摸自己妹妹须卜言的头,又看了看已睡着的父亲和母亲。 在被关起来到处售卖的这数月,须卜绰已能听懂简单的一些汉语。 被抓起来的平民们会被拉到各处售卖,命大的便活下来,运气不好的就那么死了。 须卜绰已见的很多,他逐渐有些麻木了。 他搂住妹妹小小的身躯,希望这一次能被买走,最好一家四口都不要分开。 他们一家都太瘦弱,汉人嫌弃他们做不了活计,须卜绰很想告诉他们,自己什么都可以干,但奈何不会汉语。 突然,一道影子遮住了须卜绰。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在打量自己。 “真瘦小啊,看来胡人也不是传闻之中那般高大嘛。”封凌对莫静连说道。 瘦.....小。 须卜绰精准的捕捉到了关键词,又是这两个字,每次汉人一说这两个字,他们一家就不会被买走。 他已经十四岁了,他一点也不小。 但他不会说汉语,他只能沉默。 莫静连伸出自己的手,点了须卜绰一家,又点了另外几个胡人。 “就这几个,我买了。”莫静连清脆的嗓音传到了须卜绰的耳朵里。 买。 他方才是否听到了买这个字,难道是他们一家被买走了吗。 须卜绰一家和几个胡人被粗暴的提了到了莫静连的面前,莫静连点了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被卖的几个胡人手上捆了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则是交给了封凌。 封凌一边牵着一边和莫静连往外走,“早知道不闹着要来了,县主说这可是关乎庄园的孩子们能否用上真东西的大事,我以为是什么呢,没承想竟是让你做生意之余买些老实的胡人。” 莫静连笑道,“县主做事自有她的用意,倒是你,非闹着要来,就当是陪我出差了,回去给你算出差补助。” 须卜绰的眼神透露着迷茫,那两位少女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呢。 希望是一个可以吃到东西的地方。 他和父亲母亲会很努力的干活的,只要可以吃到东西。 ----------------------- 作者有话说:山上有赫,其下有铁出自《管子?地数》 第43章 大宸律法规定, 铁矿不得私自开采,但大宸初期,铁矿私自开采者屡禁不止, 于是便出了个举报的律法。 这也是林肆为什么要找胡人来挖矿的原因。 虽说买的奴隶一路看守着应当是跑不了, 但林肆懒得去规避这样的麻烦。 胡人好啊,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律法,连汉话都不会说。 莫静连与封凌挑挑选选, 按林肆的要求买了四十多个人回来。 莫静连与封凌还是认真的挑了挑的, 选的都是那种听话的。 须卜绰全家十分的瑟瑟发抖,他们被牵着绳子一路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须卜言眨巴着眼窝深邃的大眼睛,“阿兄我害怕。” 须卜绰则是用胡语安慰她, “不怕不怕,阿兄和父亲母亲都在。” 人成功带回了黎县, 林肆交给钱遂去管。 庄园已步入正轨,孩子们早已洗脑完成,并不怎么需要钱遂操心。 钱遂在管理人和洗脑这方面很强,交给她林肆很放心。 钱遂和莫静连以及封凌交接了绳子的使用权。 封凌十分热心,“钱阿婆, 这群胡人胆子小的很, 就是都太瘦小了,这样怎么给县主做事啊。” 须卜绰又听到了瘦和小两个字, 下意识的抬起头。 钱遂点了点头,接过绳子, 将这群胡人带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几个草棚之中, 先进行统一管理。 现在是初秋,天气并不热,睡在稻草堆上也不怎么碍事。 钱遂管理最大的难点便是, 这群人不太听得懂汉话。 不过她还是要将气势拿出来,得让这群人怕她才行,不管他们听不听的懂。 钱遂表情严肃道:“你们能县主买来,是你们运气好,你们得对县主言听计从,这几日你们就先住在这草棚之中。” 当然,没人听得懂,但不妨碍他们瑟瑟发抖的点头。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6节 须卜绰觉得自己此刻必须得表现的好一些,方才他又听到了瘦小两个字,他很害怕全家又因为瘦小而被抛弃。 这位阿婆所说之话他大概能听懂几个词汇,猜得出大概是要他们听话之类的。 于是他尝试着这些日子听到的那些汉人所说的话,“奴....遵命。”当然口音和腔调非常之奇怪。 钱遂有些意外有人会用语言来回答她,于是疑惑一问,“你会说汉话?” 这一句须卜绰大概猜出了意思,应当是问他是否会说汉话。 “一点......”又是一句腔调奇怪的回答。 钱遂上钱一步,将须卜绰的长相记住。 钱遂这时才发现,这位胡人少男的脸竟长得很不错,他的眼睛很大,眼窝深邃,眼珠是琥珀色的,睫毛也很长,轮廓带了些许汉人的柔和感。 就是脸上太脏了,得靠近了才看得出来。 须卜绰一家得到了食物与水。 所有被买来的胡人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钱遂见他们吃完了,又开始进行气势上的洗脑。 “今日你们暂且休息,过几日便要开始做事了!” 没人听得懂,但是每个人都乖顺的点头。 钱遂一走,这群胡人就开始叽里呱啦的用胡语交流起来。 虽然他们被统称为胡人,但其中细分也有不少分支,语言不尽相同。 不过都比完全让人听不懂的汉话好。 须卜绰一家吃完那有些刺嗓子的饼,现下只想好好休息,故而听着旁边的人惶恐探讨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会被怎么样对待时,没有接话。 实在是太困了,这里这这雨的草棚,身下还有干燥的枯草,比之前的条件已很是舒服。 钟地厌和郭自在远处观望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 郭自:“原来胡人长成这般模样。一点也不高大。” 钟地厌淡淡接话,“那是胡人中的贵族,他们不光高大,还会学习汉话。” 自钱遂走后,他二人便一直在此处守着。 至于原因,是钱遂说县主要锻炼他们的观察能力。 于是郭自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指了指闭上眼睛睡着的须卜绰。 “这位胡人小郎君生的好看,旁边的是他妹妹吧,也好看。” 钟地厌颇为无语的瞟了郭自一眼。 郭自开个玩笑:“不过我和郭寒都觉得,你才是最好看的。” 玩笑闲聊过后,二人开始正儿八经的观察。 那睡觉的四口应当是一家人,至于其余的,有几个人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又在说着什么,还有几人望着前方发呆,眼神空洞,还有一家人抱在一起朝着上天祷告。 目前观察来看,没有不老实的人。 郭自:“这群人好像比我们刚被买来时还要害怕呢。” 钟地厌懒得接话,只静静的观察这群人。 一家四口选择睡觉,说明他们安于现状,明白被买走比一直待价而沽好的多,所以大概率会好好干活。 瑟瑟发抖聚在一起讨论,是因为恐惧产生的抱团行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望着前方发呆说明已经麻木,会干活但不会思考,说什么就做什么。 朝着上天祷告,说明没安全感,对现在的环境非常不信任。 钟地厌扯了扯郭自的衣袖,“回去了。” 郭自也看的差不多,但没钟地厌那么细,“行,现在回去正好赶上饭点。” 胡人们并不知道自己被观察了,不管是聚在一起讨论的,还是发呆的,最后都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他们已有太多天没睡过一个整觉。 * 梁年越来越觉得自己上的了林肆的贼船。 林肆去看了那处铁矿以后,心情非常愉快,回去都是哼着曲的,这是那曲的意思有些奇怪,她听不懂。 于是梁年又问林肆:“只是打造庄园所需的刀剑枪吗?” 谁知林肆对着他眨眼睛:“梁县令你猜。 梁年了然于心,那便不止了。 然后她再将林肆到黎县以来做过的事一一细数,瞒报真实收成,偷偷做生意赚钱,培养会写会算还会杀人的孤儿,现在还有一项瞒报人口和私自开矿与锻造武器。 每一样拿出来都很刑。 她到底想干嘛。 梁年想问但又不敢问,最后还是默默闭嘴。 就当作不知道好了,大不了东窗事发一起死,这罪名严重到株连九族。 她那些叔伯们可一个都跑不了。 一想到这里,梁年顿时觉得心中轻松了起来,便问:“那些胡人,你要让他们先做什么,如今农忙,百姓们打理棉花树已很是勉强。” 每年的秋收是最重要的时刻,秋收以后便得交赋税。 林肆嗯了一声,“女郎全部都去打理棉花树,郎君全部去挖矿。” 随后林肆又补了一句,“胡人虽无知能干,但交流是个大问题,钱阿婆告诉我那群人当中只有一个小郎君能说几个字,其余的别说说,听懂都成问题。” 对此梁年倒是不担心,“只要日日有人和他们说汉话,说个一两个月,也能简单听懂一些了。” * 须卜绰被单独拎了出去,他看见须卜言还有父亲母亲惊恐的表情,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没关系,不要怕。” 当然,说不怕是假的,须卜绰看着那位汉人阿婆带来了两个年岁不大的少男。 钱遂对郭自以及钟地厌说:“就是这个小郎君能说几个汉字,你们看这两日能否教会他一些基础的词汇,他再回去教那些胡人。” 郭自问:“钱阿婆,为何选我们俩啊?” 钱遂语气冷冷,“随便挑的。” 钱遂一走,三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之后的交流更是鸡同鸭讲,全靠肢体语言。 不过好在须卜绰听勉强听懂几个字,最终这场教学还算起了点作用。 至此以后的几日,须卜绰每日都会和这两个小少男说话,他的汉话水平也提升了一些,至少简单的吃喝睡饿休息都能听懂,还能不太标准的说出来。 林肆并未给这群胡人太多的时间适应,须卜绰学了几日以后,就开始被安排去干活。 这几日他们吃了三餐,还有觉睡,力气都养了些。 须卜绰发现男人和女人被分开,男人要做的事便是被牛车拉到一处很偏僻的地方挖石头。 当然,那位监工用肢体语言表示了别的石头不要,只要带红色的石头。 须卜绰和父亲都挖的很卖力,就像当初在草原放牧一般,若是不好好干活,贵族的鞭子就能落在他们的身上。 不知道挖了多久,监工示意他们都停下来。 须卜绰拽着一口蹩脚的汉话问,“怎...么了?” 衙役沈泰回:“该吃饭了,吃完饭休息一会。” 须卜绰听懂了,他转身对着其他的胡人说,“让我们吃饭,吃完饭可以休息一会。” 胡人们顿时感恩戴德,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大。 换做以前,哪里有时间休息,那些个贵族恨不得他们一整天不睡觉都再干活。 挖矿是个力气活,若是在给人只吃麦饼也是在有些虐待嫌疑。 故而他们的午食是每人两块麦饼,并猪油炒的半勺子菜肉,菜多,肉则是切成细细的丁,比较少。 菜肉夹在两块麦饼中间,吃的人满嘴流油。 须卜绰一边吃一边哭,这日子也太好了,有饭吃还能休息,吃的还这样好。 吃完饭,胡人们在一起抱头痛哭,倒是把衙役都看的有些呆。 他本想脱口而出一句不过麦饼,现在黎县都没人吃了,但后又想,若不是县主来到此处,黎县百姓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休息完了,下午又是继续挖矿,大概是因为中午吃的好,下午胡人们干活都格外卖力了些。 沈泰掐了时间收工,没急着带这群人回去,而是带他们去了河边。 这是县主说的,这些胡人身上太过脏臭,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影响黎县的市容市貌,让无论男人女人今日都由监工带着去洗了。 沈泰选择和须卜绰交流。 肥皂这个东西在黎县随处可见且不值钱,沈泰拿着被切分好的小块肥皂,和须卜绰又是肢体语言,又是说话,讲了好久。 须卜绰才勉强理解意思。 应当是每个人去打一桶水,躲在树后面用这个白白的东西洗澡的意思吧。 沈泰还特地强调,必须洗干净! 胡人们老实照做了,他们的破烂衣裳也直接被拿去丢了。 现在许多人买了棉布,不要的旧麻布衣裳多的是,百姓们一听是要拿去给胡人穿的,全都自觉洗干净晾干。 须卜绰洗了许久,他感到羞愧,自己身上竟然这么脏,这么白白的东西实在是很好用,他将头发和身子全都洗干净,又接过旧麻衣来穿。 沈泰看着洗干净的须卜绰以及一众胡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看着还差不多,之前瞧着你们跟乞丐似的。” 这句话须卜绰听不懂,胡人们傻乎乎的点头。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7节 他们自己也有些惭愧和不好意思,和这里的汉人想比,他们确实太脏了。 胡人们全部洗干净,再由牛车拖着回去。 回到草棚时,须卜绰发现妹妹和母亲也洗了澡,身上穿着旧的麻衣,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 “哥哥,我们这是来到了怎么样的地方,今日的午食竟有肉。” “今日我和须卜言是种植植物,给植物施肥,比起放牧来说,轻松很多,你们呢?”须卜绰的母亲问。 “我和父亲是挖红色的石头。” “吃完午食竟有休息的时间,以前的贵族哪里会让我们休息。”须卜绰的父亲说道。 须卜绰看着妹妹洗的干干净净的脸,他突然说,“中原真好,我想一直待在这里,我想学会汉话,我再也不要回草原了。” 第44章 虽说胡人什么都不懂, 但林肆可对剥削奴隶没有兴趣。 干了活自是要给工钱的。 就这样,现如今的黎县的街道之上,偶尔能见几个胡人。 许多百姓未曾见过胡人, 起初还有些震惊, 到现在已是习以为常。 胡人们也很好的融入了黎县,甚至还会入乡随俗,用一口撇脚的汉话对着卖瓜果的说便宜点。 庄园里的孩子得了林肆的命令, 时不时的去给胡人们洗脑。 诸如你们留在这里, 就是黎县的一份子,是县主的子民,不会挨饿, 不会受冻,不管你们以前是哪个草场的胡人,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黎县人。 须卜绰能听懂七七八八,又将这些话翻译给剩下的胡人。 胡人们当即痛哭流涕,表示狗屁草原,狗都不回。 林肆能清楚的在脑子里看到人心和声望蹭蹭的涨,当然, 基数太小, 涨幅并不高。 铁矿有开采只是炼铁的第一步,最重要的还是需要以煤炼铁, 建造高炉。 梁年问林肆,“万事俱备, 差个铁匠怎么办?孙昌只会将锻好的铁与木头衔接, 要不从何处绑一个回来?” 对此林肆胸有成竹:“铁匠很快就会有了。” 梁年不解,以为林肆当真是要去绑一个铁匠回来,问:“县主打算要去何处绑?最好是绑未成婚的, 家中父母也已不在的孤家寡人,绑回来以后关起来,除了锻铁不许他出屋子。” 林肆否决了梁年的提议,“多谢梁县令建议,我已有法子。” 梁年还是不放心,连连追问林肆到底何处解决。 林肆回她:“自梁县令和我说黎县附近有铁矿后,我便派了几个家丁去施州以及恩州拜师学艺去了,倒也不用学的多么精,将基本的手艺学会回来就行,” 梁年:...... 她怎么感觉县主府的家丁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至于被派出去的三个倒霉蛋还上演了一出拜师大戏,非常丰厚的拜师费用简直让铁匠们无法拒绝。 丁蒲两眼泪汪汪,为什么又是他。 他真的只想好好的当个咸鱼家丁啊,他现在已数不清自己学会了多少技能。 下一次真的不要再让他去学东西了! 矿石挖的差不多,林肆又让这群胡人用耐火泥制造起高高的竖炉来。 挖矿造竖炉都是体力活,这段时间他们日日三餐,每个人都肉眼可见的长了肉,力气也恢复了许多,干起活来也不算吃力。 竖炉必须制成腰鼓状,既两端紧,中间宽。 须卜绰不明白为何要建成这个有些奇怪的样子,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干活就有饭吃,还有工钱拿。 竖炉是炼铁的重要一步,另一步是水力鼓风。 在这个没有电气的时代,水力是能够节省人力物力的最好办法。 梁年隔三差五会来看看胡人的工作进度,因此还被林肆调侃怎么感觉她比自己还着急? 对此梁年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她要说反正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干脆大家一起诛九族吗? 这些胡人属于被林肆隐匿的人口,虽不多,但梁年也得将这些人登记在册,只是不上报,方便与她和林肆的管理。 不过梁年很快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奇怪,怎么就方便林肆管理了! 对于登记胡人这件事,最难的是胡人的名字。 这些胡人现在还不会说汉话呢。 梁年只能先将屋子给他们分下去,按屋子暂时认人,将名字的那一栏空着,等他们熟悉汉话后,再来登记。 为了加快汉话的学习进度,现在胡人互相和对方说话都尽量使用汉话,实在是表达不清楚的,才用胡语。 须卜绰记得前日是他来到这里一个月的日子,而刚好在前日,他们全家分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房子。 这是须卜绰一家第一次住在房子里。 这种感觉很神奇,和住在穹庐里的完全不一样,不必担心突如其来的大风将穹庐吹到,睡觉时睡在专门的床上,不似睡在地上那般冰冷。 屋子虽小,但是须卜绰一家人非常很珍惜,他们小心翼翼的将屋子打扫干净,他们也第一次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须卜绰觉得这是一种归属感。 * 丁蒲讨厌学习铁匠这门技术,不为别的,锻铁实在是太烫了,而且需要很大力气,敲的他手疼。 咸鱼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咸鱼连翻身都很困难呢。 至于赵安和陶阳辉,丁蒲都能想象他们两个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学的。 赵安:定不负县主所托,一定把铁匠的基本操作学会。 陶阳辉:为了补贴,拼了! 幸好县主只让他们学些基本的功夫,不用学得那般出神入化的技术,比如在铁器上雕刻出复杂烦琐的花纹之类的。 对此,丁蒲抱着填充鸭饲料鸡的想法,坚决只学基础操作,多的一点都不学。 那收了钱的铁匠师傅都有些懵,这学徒他原本是不想收的,但奈何对方非常诚心,且给的拜师费很丰厚,他这才将人收下,盘算着这一年多有个徒弟帮着干活也不错。 只是没想到这个徒弟有些奇怪,现下这最基本的铁砧会了,大锤与水槽也会使了。 再往下教,这人就不愿了。 只说什么,他要打好基本功,打好基础。 铁匠师傅非常疑惑,最基本的东西都学完了,还怎么打基础呢。 丁蒲对此表示,“我要学的扎实!” 在铁匠师傅的百般催促下,丁蒲才开始下一步学习。 淬火与退火。 在整个锻铁的全基础流程教完以后,铁匠师傅本还在感叹,终于有人帮着做活了。 谁知第二天,这个徒弟说家中有急事,那表情当真是急切的很,不像是骗人的。 铁匠师傅想,这锻铁的基本功他虽学完了,但是用在实践上还有许多诀窍,他交了钱来学,想必不会就这么走了。 这太亏了,应当是家中真有急事的。 丁蒲得表情确实是急切的很,他太想回县主府了! 铁匠师傅就这么等啊等,等了一日两日,三日四日。 等到一个月后,铁匠师傅忧伤的感叹。 他觉得这徒弟怕是遇到不测了!多年轻的一个小郎君啊,可惜可惜。 * 竖炉只需要按照图纸用耐火泥堆砌即可,其中最核心的当属水力鼓风。 有了水力鼓风朝竖炉持续送风,可提高炉温。 再加上林肆用煤来作为耗费材料,再加些石灰石进去,完全不会有杂质。 大宸的炼铁技术落后之处,林肆一次性全部解决。 想不炼出好铁都难。 水力鼓风由水轮,连杆,活塞木箱三个部分组成。 但凡是需要用上木头的,孙昌和范利都没得跑。 孙昌是木匠,制作农具时会用到铁,但那都是梁年申请下来的,孙昌只需调整形状和木头衔接即可,锻造这门手艺孙昌是不会的,林肆也想过要不就让孙昌和范利去学,但想起二人之前干的都快怀疑人生的样子,最终还是放了师徒二人一马。 鼓风的水轮部分简单,和小型水车是一样的制作方法,连杆与风箱也不算复杂。 风箱主要注意木板内部要打造光滑,外部涂上泥浆,与箱体密封,再设计一个竹片阀门,连接至竖炉风口处。 就是这样三个并不复杂的东西,组合起来确成了改进炼铁技术的核心。 左莜和封凌也来看。 封凌看着堆砌的高高的竖炉,嘴上念念有词,“刀枪剑还有弓箭,到时候通通制好了给庄园里的孩子用,我定要把他们全部都教会。” 左莜无条件相信林肆,她发现只要是林肆想干的事情,断没有不成功的。 于是她开始思索自己府中有没有铁器要更换的。 最后她想。 若是能有余下的铁,新造一口锅吧,上次受林肆邀请的暖锅很好吃,她也新造一口锅在家吃暖锅好了。 封凌看完竖炉,满意地走了。 她要去庄园告诉孩子们。 赵安等外出学艺的三人也成功归来。 三个人的手臂肌肉肉眼可见的变的明显,尤其是最瘦弱的丁蒲。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8节 林肆也正式给三人授了新岗位,发了一笔丰厚的补贴。 丰厚到陶阳辉当即泪洒现场,“县主,若是以后还有什么要学的,尽管让我去,我愿为县主效劳。” 丁蒲想说以后别叫自己,但又不敢,只能窝窝囊囊的谢恩。 他和赵安现在似乎已经荣升为什么技术管事了,陶阳辉是技术副管事,比他两低一级。 也就是说,从以后开始他们三就不算家丁。 丁蒲也想泪洒现场,终究是自己嘴比脑子快毁了他的家丁梦,他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 水力鼓风还在最后的调试阶段,三人又换了个州去购置锻铁需要的铁砧、大锤、水槽。 丁蒲幽幽叹气:“我怎么就成了技术管事了,为什么偏偏是我。” 陶阳辉兴致勃勃,“以后我一定会学习更多的东西,为了补贴,咳咳,不是,为了县主!” 赵安也莫名其妙燃了起来,“我定不负县主所托,一定好好当好这个技术管事!” 第45章 秋天是最为农忙的季节, 因为关系到赋税,所以百姓们都格外卖力,今年因得曲辕犁, 肥田法, 水力水车的关系,收成比往年翻了一倍。 赋税和县的评级有关,也和县的具体收成挂钩。 梁年年初之时还很羞愧与林肆狼狈为奸瞒报收成这件事。 如今秋收, 梁年已很是自觉的瞒报, 甚至在将文书交上去以后,才知会了林肆一声。 竖炉与水利鼓风还在造,棉花这边倒是今年最后一次收成。 棉花喜爱温暖的气候, 冬季是不会开花结果的,要不是林肆的肥田法和水车给力, 只怕秋天的结果都成问题。 现在棉花的栽种,施肥都是胡人女郎在做,林肆命她们将棉花摘了,全部送到纺织作坊去。 须卜言种植这名为棉花的植物已有一段时间,所以当棉花开花的时候, 她和母亲须卜蓓很是欢喜。 胡人的女郎们第一次种植植物, 都以为开了花便是完成了任务,谁知后面那青色的果子褪了色, 又吐出白白的絮来。 她们被命令采摘白絮。 须卜言全家都是属于贵族领地平民,就连姓氏都是跟着胡人贵族, 故而全家都姓须卜, 草原不能农耕,她们自然搞不清楚开花和结果的区别。 也不知道这白絮要用作什么用途。 须卜言伸手捏了捏柔软的白絮,用汉话夹杂着胡话说道, “母亲,这絮好软,是可以吃的东西吗?看着不像啊。” 须卜蓓急忙开口,“不管这是不是能吃的东西,我们都不可以吃。” “我当然知道,母亲,我就是好奇,中原有太多地方和草原不一样了。” 胡人女郎们一边说话一边采摘,摘了足足一天。 这些摘好的棉花被送到纺织厂,轧棉,弹棉,但却不搓成棉条,也不纺纱。 这些棉花弹松散以后,会拿来卖给黎县的百姓,作为冬季填充在衣服夹层里做棉衣用。 石金看着这些弹好的棉花,觉得有些恍惚。 去年虽有火床,但她出门的时候还是穿着夹芦花的麻衣,冻的整个人瑟瑟发抖,那时候的她想,家中比以前暖和,已是很好了。 想不到今年冬季之时,百姓们便能穿上这样的棉衣了。 不光百姓,县主府的人也穿。 婢女与家丁的工作服早已换成统一的棉布,婢女们也去买棉花,回来缝在工作服的夹层里,便是一件轻薄保暖的工作棉衣。 至于家丁们没有针线手艺,本想花钱请人缝制,但现在黎县的女郎个个都有活计,没有活计的也不过是女童与年长的阿婆,女郎们哪里还有时间帮人缝补,家丁们便请婢女们帮忙缝。 婢女们起初不愿,还是家丁们加了钱才愿意。 林肆的新棉衣是石金于安春摇娘三人一起缝制的,棉布被染成云水蓝,三人思来想去,在上边绣上了棉花的暗纹,边上还缝了一圈雪白的兔毛(祝时溪友请提供),整件衣服精致又漂亮。 因得是给林肆穿的,三人缝制起来格外用心。 林肆的身高又窜了一截,只不过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穿上后倒是格外好看。 春意看的非常满意,她决定县主下次穿这件衣服时就配上裙青色的发带,一定很合适。 现在还是秋天,林肆能感觉到棉衣上身后被暖和的温度所包裹,若是怕冷些的人,现在就能穿了。 不过林肆现在的身体还是小孩子,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故而试穿以后就将命春意将棉衣放好。 不光林肆在试新衣,百姓们也试。 康竹青将棉花缝进棉衣夹层之中,又赶紧让石土穿上身时试。 随后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暖和吗?” 石土脸上挂着笑,又将棉衣脱下来,“何止暖和,我穿上觉得热呢!” 康竹青嗔一声,“你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随后将自己那件穿上。 她瞬间被温暖所包围,比芦花夹层的衣裳暖和不知多少倍。 穿了一段时间的棉衣,康竹青已被棉布柔软舒适的触感所征服,她有时候一个人会默默的想。 县主怎么就这么厉害,想到用这个东西来纺织成布,又塞进衣服里呢。 康竹青听石金描述过那棉花的样子,打死她她都想不到这东西能用来做成衣服,若是换成她,她只会遗憾这东西不能吃。 康竹青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县主读过书。 在她看来,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康竹青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向往来,若是她也认字,会读书,是不是也能变得厉害。 但是她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康竹青遗憾地想。 读书对于底层百姓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 * 这些胡人现在也算是黎县的百姓,又因为语言不通,梁年格外关照些。 这次的棉花,梁年也派县衙的人去和胡人解释了,解释了很久,双方才终于搞懂了对方的意思。 胡人们在黎县干了有两个月,得了些工钱。 一家四口若是加起来,凑一凑,棉布和棉花也能买,但问题在于,布是买了,无人缝制裁衣。 须卜绰此刻就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他抚摸着柔软棉布,口中念念有词,“这样贵重的布若是穿上身上,真不知道有多舒服。” 须卜蓓还沉浸在自己照顾的那些植物,摘取的那些白絮竟然变成了柔软的布的震惊之中,中原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根本想象不出那些白絮是如何能变成布的。 须卜言在一旁无奈道:“哥哥,别看了,现在最重要的要将这些布变成衣服。”说完还特地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是黎县的百姓们穿的那样的衣服。” 须卜蓓本想试试,但想到自己的缝补经验只有在草原上拿着十分粗的骨针将粗糙的粗布与动物的皮毛缝制在一起,又放弃了。 当她看到中原女郎都用那般纤细的针以后,须卜蓓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中原的厉害制之处是她这辈子都想象不出来的。 一家四口你看我,我看你。 最终是须卜绰开口,“县衙告诉我们,冬天会很冷,一定要将棉花缝进棉布制成的衣服里。” 须卜言在黎县待了两个月,性子也比原来活泼爱说话了些,“可是我们现在连棉布制的衣服都没有。” 须卜蓓硬着头皮说,“要不要去拜托别人呢,我们可以付一些钱。” 说归说,一家人刚来两个月,汉话又说的不太流利,平日里相熟的人也只有一起来的胡人。 现在女工都很忙,哪里有人可以给他们拜托。 须卜蓓盯着那匹棉布,“要不让我来试试吧,就制成以前我们在草原那样穿的衣服如何呢?” 须卜言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要,我要和黎县的人穿的一样的!” 须卜绰默默的将布挪的离自己近了些,“母亲,还是算了吧。” 就在一家四口沉默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 须卜绰连忙去开门,瞧见是两位女郎,一位是他记得似乎是姓王,和他们一个巷子,另一位就不认识了。 于是他急忙用汉话打招呼,“王女郎,有什么事吗?” 王桐和须卜绰住在一条巷子里,只不过她住在巷头,须卜绰一家住在巷尾。 王桐性格爽利,和邓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 王桐笑道:“这位是邓娘子,梁县令打了招呼,让我们来教你们缝制衣服呢。” 衣服,缝制,教,这三个词触动了全家的关键词。 王桐话音刚落,就瞧见这一家胡人眼巴巴的盯着她。 用十分标准的汉话说道,“太好了,有救了!” 第46章 秋季一到, 香水与香皂的订单激增。 不为别的,只因为秋季是赏菊的季节,贵女们会办上一场赏菊的宴会, 自然是得准备香皂供客人们净手。 而前来参加的客人若是还带着老式的香包与香囊, 那便太落后了,是要被人耻笑的。 但香水和香皂的供应又不多,倒是让这些贵女们很是头疼, 几乎是要靠抢的。 莫静连一家在香水肥皂事业上可谓是兢兢业业, 一共开辟了两条线路,一条是两浙路,另一条则是津南路。 香水与肥皂的生产力刚刚饱和。 林肆赚的盆满钵满。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49节 莫静连一家人也得了丰厚的奖金。 但对于差点经历生死离别的这家人来说, 已经有点钱只是身外之物的意思。 他们现在只想帮林肆赚钱,越多越好。 这样才能报答林肆的救命之恩。 对此林肆很是安心, 再一次躺在躺椅之上感叹果然男主的就是最好的。 这莫家人不光彩财力雄厚,办事能力强,还道德感非常强。 林肆闭上眼睛,缓慢思考自己还能抢走卓正初哪些机遇。 林肆现在有了底气,对于卓正初的所有机遇已经有点嫌弃的挑挑拣拣。 将领感觉有点超雄, 不要。 左膀右臂感觉臭臭的还带点猥琐, 不要。 谋士感觉还没封凌聪明,不要。 手下的文官不如庄园里的小学生, 不要。 林肆最后挑挑拣拣,只选到一个人。 在寒潮的前一年, 大宸内部贪腐严重, 胡人又屡屡来犯,士兵不得军饷粮草,怨声载道, 苦不堪言。 这时瘟疫的消息又传了出来,于是乎有个人带领着一小支队伍当了逃兵。 反正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落叶归根,回家看父母最后一眼? 但等他逃到家中之时,却发现父母饿死,姐姐不知所踪,叔伯得了瘟疫而死,怎得一个惨字了得。 而卓正初这样出现在这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们,既如此,何不加入我一起反了大宸? 这个人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硬生生凭借着对大宸的仇恨杀出一条血路。 满脑子除了打仗就是打仗,总是能绝处逢生。 此人名为尹笙。 林肆不一定要用这个人,但这个人绝对不能让卓正初遇到,能让卓正初起势的东西通通得扼杀在摇篮! 林肆抬起笔,将原著中尹笙的住处家中几口人年岁通通写了下来。 算起来,现在的尹竺也就是个初中生的年纪。 先把他全家拐回来在黎县打两年工再说。 * 封凌日日盼望着孩子们能用上真刀真枪。 毕竟她都和孩子们说了,不久以后就不用舞木器了,当西席的,总不能食言不是,多没面子。 封凌等啊等,是时不时地去林肆面前晃悠。 但又怕催的多林肆烦她,于是超绝不经意的在林肆面前先说的有的没的,再突兀的提上一句。 “不知铁器的制造如何了?” 林肆没拆穿她,“第一锅铁水炼的极好,新手铁匠正在锻铁呢。” 系统有锻铁的诀窍册子,三个新手铁匠原本还十分紧张,怕给这第一锅铁水浪费了。 林肆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他们能掌握锻造手艺,第一锅铁水浪费便浪费了。 于是封凌又回去了几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去炼铁的地方看了看。 被她和莫静连买回来的那些胡人正在辛勤干活。 十几个胡人一同协力将矿石以及石灰石倒进滚烫滚烫的竖炉当中,看得出来他们抬起的矿石以及石灰石很重,好些人的手都嘞红。 “一二三!起!” “一二三!倒!” 胡人们说着带了些口音标准的汉话,好发力抬和倒矿石。 封凌自认记性还不错,但是将这些人买回来不过三月,怎得变化这样大。 刚买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瘦的像小鸡仔呢。 封凌对于什么竖炉的原理,水力鼓风的原理完全不明白,只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趣。 但转身却遇到熟人。 是祝时溪带着她的徒弟唐行。 封凌和祝时溪打招呼,唐行乖顺的叫封凌阿姊。 封凌揉了揉唐行的头,“祝娘子,阿行这段时间可有乖乖听话,好好跟着你学医?” 她与莫静连情同姐妹,莫静连的弟弟就是她的弟弟,自然还是要多关照。 祝时溪对唐行这个徒弟很满意,“阿行很是聪慧,学东西很快呢。” 封凌又问,“祝娘子也是来看炼铁吗?” 祝时溪点点头,“县主说了,等黎县自己能炼铁,要给我造锋利的手术刀呢,马上阿行也到了要解剖兔子的阶段,有一把好刀很重要。” “我也是来看炼铁的,县主答应我要给庄园的孩子们造武器。”封凌回。 于是从一个人看变成了三个人看。 唐行每日除了在家就是在县主府学医,还未在街上碰到过胡人,不免有些好奇。 “这些胡人的汉话倒是说的还不错。” 封凌对此有发言权,“他们刚来的时候一个字都不会说呢,如今也算是进步很快了。” 三个人都是外行,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又一起闲聊着离开了。 封凌继续等啊等,终于在半个月后等到了南乔的消息。 武器造好了!不多不少,刀枪剑加起来24把,让庄园的孩子们换着练。 封凌急忙跑出去,看着南乔用板车拉了一车的武器,亮锃锃的,和她这把老年剑比起来那是真不一样。 她随手抽出一把剑来,只见刃如霜雪,刀脊上上蜿蜒着杂乱无章的水纹。 好剑好剑! 封凌有些扭捏的想,她也想要一把新的剑,回头再超绝不经意和林肆提一下好了。 比封凌更兴奋的自然是孩子们,木器刚开始用着还算新鲜,日子久了,连他们都觉得舞着没劲。 这些真刀真枪的练习,为了避免伤人,三个西席都得好好看住,孩子们舞枪弄刀的时候都得隔得远一些。 孩子们没有封凌和南乔的允许,不敢摸,只能在原处伸长脖子看。 郭自两眼放光,他扯了扯钟地厌袖子,“地厌,这可是真刀真枪啊,终于用上真家伙了。” 封凌咳咳两声,开始讲今日的体育课非常的不一样。 孩子们点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随后就开始分配武器,因为是个孩子们用,第一批全部没有开刃。 真正的武器比木器重许多,孩子们刚拿到手,十分的不习惯。 看着孩子们费力拿起武器的样子,她还有些怀念,好似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小的自己。 封凌拍了拍手,“好,现在大家都拿起武器了,我现在就教大家如何拿起不费力的诀窍。” * 第一批用新法锻造出来的铁器上面都有杂乱无章的水纹。 毕竟改造了工艺,又是分级液体淬火,又是覆土烧刃,难免会和大宸的传统炼铁法不一样。 林肆觉得这水纹还挺好看的,细细看来,似冰裂春江一般,别有一番意境。 先将孩子们的武器,祝时溪的手术刀锻造完,剩余的才是林肆想要的新铁锅,新菜刀。 王瑛对此很是欢喜,新菜刀十分锋利,切菜割肉都比原来的菜刀快,铁锅也好,看着崭新。 定然是炒出来的菜都更香些! 为了庆祝锻铁一事成功,林肆特地又邀请了自己的饭搭子在县主府吃饭,还是和上次一样梁年左莜封凌,外加一个莫静连。 莫静连第一次被林肆邀请吃饭,还有些紧张,暗戳戳的问封凌和林肆吃饭可有什么忌讳,什么不能说。 封凌哪儿知道这些,她无辜地眨了眨狗狗眼,“我不知道呀,我上次就光吃饭呀,上次吃的暖锅可好吃了!” 莫静连:.......行 林肆指着一道米酒鸭:“你们瞧,这鸭子块块利落分明,是用新菜刀砍的。” 莫静连立刻接话,“县主的锻铁术确实很不一般。” 左莜和梁年也夸,梁年甚至有些遗憾发现的铁矿小了些,若是个大矿,开采出来的矿石多些,百姓们也能用上新的铁器。 封凌可不管这些寒暄,只埋头苦吃,对这道米酒鸭连连称赞。 莫静连吃的拘谨,只偶尔接话,不负责开启话题。 倒是封凌说了句,“今日我去叫祝娘子,她又不来呢。” 说起祝时溪,林肆生怕她将唐行带成第二个嗜血狂魔,所以总是让她将唐行带到自己面前晃悠晃悠。 好在唐行现在看起来很正常,暂时没有走偏的迹象。 “幸好祝娘子愿意收阿行为徒,如今阿行早出晚归,就算是回到家也在看笔记,很是用功。”莫静连说。 梁年和林肆早前就商量过,在黎县开设一家官方的医馆,现在看来,医者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只能往后缓缓。 祝时溪也如愿收到了她的手术刀,解剖刀。 祝时溪拿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原来的钝刀放在一旁,就算这把刀已经陪伴了她接近一年的时间,但没办法,新刀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锋利太多。 至于原来那把刀,光荣隐退吧。 祝时溪拿起刀,笑的人畜无害,“阿行,既今日新的手术刀也到了,你也该上第一节 解剖课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0节 第47章 林肆始终没有忘记经典名言, 要想富,先修路。 黎县的路崎岖不平不说,一到雨天便是泥巴浑水满地流, 现在有没有橡胶, 百姓们的鞋大多是草鞋,极为不便。 林肆打算用炼铁剩下的废炭渣以及碎石、砖碎来铺路。 不过秋收刚刚过去,一切等到过完年再说。 这是林肆在黎县过的第二个年, 过完年, 便是她的十二岁生辰。 林肆非常在意自己的身高,不说日日都量,一个月也要量过两三回, 如今终于到了个头猛窜的时候。 春意有些羡慕地看着林肆,“县主又长高了。” 相比之下, 和林肆同岁的春意长的十分缓慢。 林肆戳了戳春意的脑门,“可别惦记身高了,认字和简化数字学的如何了?” 这是林肆新定的规矩,县主府的婢女家丁得认识简单的字,以及基本的简化数字加减法。 春意起初是兴冲冲的。 作为林肆的首席贴身婢女, 她自认为应当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春意在庄园的孩子开设的识字小班里坐第一排第一个, 在开讲之前,眼神里全是对知识的渴望。 只是这渴望没持续多久, 春意便听的头脑昏沉,意识涣散。 比她意识更涣散的是南双和南乔姐妹, 两个人听到一半直接坐着睡了过去。 南乔和南双是庄园的体育西席, 授课的孩子点名的手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最终还是算了。 当然, 也有勤奋好学的,比如原本负责洒扫的一位粗使婢女,坐的比谁都端正,听的比谁都认真。 她是后头被买进来的,进县主府之前吃了不少苦,她知道读书识字的机会不容易。 春意为人直爽,也没有那么多的心眼,遇到不会的就虚心像那位名字叫听雨的婢女请教。 春意讪讪:“奴学的可认真了!奈何就是那字认识奴,奴不认识它。” “不过听雨学的可认真了!学的也很快,奴有不会的都问她。”春意十分赞同听雨的努力程度。 庄园的孩子轮流来授课小班,自也是将表现好的下人告诉了林肆。 听雨确实是其中表现最好的。 至于最差的莫非南乔南双姐妹莫属。 别的下人虽学不懂,学的痛苦,但到底不敢在课堂上太过放肆。 唯有这两人,光明正大的睡觉,睡到口水都流出来! 但学生们又不敢在课堂上点名,只得任由她们睡。 林肆先是单独见听雨。 春意欢欢喜喜的出去喊人,在路上还十分温柔的告诉听雨不要紧张,县主人很好,叫她去是因为她在识字小班表现好。 听雨很少能见到林肆,她平时负责洒扫卫生,就算能见,也是远远的瞧上几眼。 听雨很是紧张,她从前就是个老实性子,爹娘总说她性子闷,不爱说话。 听雨跟在春意的身后,颤颤巍巍地进来。 听雨干巴巴地说了句县主安好,随后紧张的搅着手指,等待林肆的吩咐。 林肆确实对听雨没什么记忆,但隐约记得这是个老实的孩子。 因得轮到别的婢女洒扫时,将落叶扫干净,其余的地方擦拭干净即可,但轮到听雨时,她便十分老实的将需要擦拭的地方擦的蹭蹭发亮。 “授课的小西席都说你上课最努力认真,学的也最快。”林肆开口表扬她。 听雨的脸一下子涨红,她不知道这种时刻应当说什么,没人教过她这些。 憋来憋去,终于憋出多谢县主夸奖六个大字。 听雨在识字小班的表现好,自然不可能再做个洒扫的粗使婢女,她得干别的事。 林肆的规划里一直都有扫盲的计划,但奈何开设学堂实在是阻碍重重。 第一就是师资,除了左莜以外便是0。 林肆不太喜欢大宸这种非常古板的教育方法,既设学堂,她更想要融入一些现代的学科和教育。 但她手底下人才稀缺啊。 庄园的孩子要培养的地方还有非常多,读书识字只是基本,刀枪棍棒,语言能力,信息获取,情报分析,伪造身份,这些都是基本的。 这才一年,距离他们出师还早的很。 若是靠左莜一个人兼顾庄园和学堂,林肆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太压榨牛马了。 得选些人去跟着左莜,让她带一些西席出来。 听雨是她目前看上的第一个人。 于是林肆一边吃着水团,一边说道,“等你从识字小班毕业,便不必干洒扫的活计了。” 听雨一下子愣住了,她低着头问,“不做洒扫,那奴....奴做什么呢?” 林肆浅浅一笑,“等你毕业便知道了。” 随后林肆又找了南双和南乔。 大约是知道自己理亏,两只哈士奇进门的时候眼神飘忽,左顾右盼。 “不知县主找我们所为何事,可是又有出差的差事?太好了,赶紧让奴去吧!”南乔两眼放光。 南双毫不犹豫的反驳,“县主,让奴去吧,奴最喜欢出差了,至于阿姊,就让她在识字小班好好学习。” 两姐妹险些反目。 林肆吃完最后一个水团,放下碗。“你们二人日日在识字小班开小差,睡大觉,还想去出差?” 此话一出,两只哈士奇老实了,焉头巴脑地回:“不是奴故意睡觉的,听着实在是困,越听越困,忍不住就睡着了。” 南双也点头,整张脸皱成一团,“县主,奴也想听课,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林肆只能另辟蹊径。 “你们二人不是一直都提升武艺吗?” 两只哈士奇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期许。 “学好简化数字,就能提升武艺。” 南双和南乔一脸茫然,“那些蝌蚪字符和提升武艺有什么关系?” 林肆循循善诱,“你们在识字小班毕不了业,我就让封凌不和你们切磋,也不许你们私底下一起探讨,你们也不会有新的武器,工作餐也不可以吃三碗。” 南双和南乔的眼神瞬间变得绝望,“这!这不行!” 吃饭不能吃三碗,这和要了她们二人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们不想饿肚子啊。 但是不饿肚子就要学习,县主太狠了,太狠了。 “明天的识字小班记得不可以睡觉了哦。”林肆笑眯眯的送走了南双与南乔。 姐妹二人出门的步伐缓慢而又沉重,其中南乔还稍微踉跄了一下。 * 很快又到了过年的日子,今年这个年,百姓们都能割上肉,回家做一顿还算丰盛的年夜饭。 龚静秀的摊子生意好到不行,几乎是从上午到下午,一直有人来,她也与来割肉的人闲谈。 谁让她就爱听听八卦和稀奇的事。 来买肉的百姓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年后修路一事。 “听闻县主和县令想要修路。” “修路?修路好啊!一到雨天,我这鞋全湿透了,活都干不了。” “这你们就不清楚了吧,我可是有内幕消息,用炭渣和碎石铺路。” “炭渣?炭渣能铺路吗?” “县主说能那便能。” “也是!” “我都听县主的,县主让我们干什么,我我们就做什么!” 须卜卓与须卜言穿着染了色的棉衣,安静的在割肉摊子排队。 过年作坊都放假,炼铁的胡人也不例外。 起初百姓们还会多看胡人几眼,随后窃窃私语的讨论,现在已经稀松平常,就当普通百姓一般。 须卜绰的汉话水平已进步很多,前面那些割肉的人所说的话他基本都能听懂。 他生在草原,草原从没有路这个东西,放眼望去一望无际。 所以对于修路这件事,他并没有多少感触,他甚至觉得现在黎县的路就已经很好了。 前面排队的人又继续说,“到时这修路定又要招人去做工,估计和修庄园一样的工钱呢。” “我想去,我家娘子如今在纺织厂做工,一个月几百文,我日日农忙,也不过只够交赋税剩些余粮而已。” “今年可不止剩一些吧!” “就是就是,今年的收成可好啦。” 终于轮到须卜绰和须卜言买肉,龚静秀依旧热情,“两位割些什么?” 须卜绰爱吃五花儿,须卜言爱吃排骨,须卜绰用越来越标准的汉话开口,“割些肋排和五花儿。” 龚静秀忍不住夸赞,“这汉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1节 须卜绰有些不好意思,只说:“想快些成为黎县的一份子,在这里生活太好了。” 在黎县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须卜绰有时候午夜梦回都会害怕这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反正现在他已打定主意死也不回草原,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名字也不好。 汉人都有自己的姓和名,但须卜是从前草原上贵族的姓,并不是他们自己的名字。 须卜绰想改名,将须卜两个字去掉。 这两个字用汉话念出来绕口不说,须卜绰还觉得不好听。 他想拥有汉人的名字。 须卜绰全家人都对改名这件事没有异议,草原上的生活过于凄惨,再加上贵族只会一昧的欺压平民,他们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买好了肉,兄妹二人往家走。 须卜言用汉话问,“阿兄,我们的改名还没有通过申请吗?” “过年事情繁多,我们这个事是小事,再等等吧。” 改名这件事层层上报到了县衙,梁年选了徐这个姓,徐与须发音差不多,再将卜去掉。 等兄妹二人回家时,县衙抱着文书正准备起身,“你们一家的改名申请已通过,县令为你们选了徐这个姓,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徐绰,徐言,徐蓓,徐泰。” 徐绰和徐言愣在原地,两个人兴奋地自言自语。 “我们...我们有名字了!” 第48章 百姓们对于修路的热情空前高涨。 黎县的路修好了, 大家都能受益,再加上县主从不动用徭役,都是给工钱的。 由于林肆的作坊现在大多以女工为主, 黎县各个小家之中的家庭地位也在悄然变化, 郎君们也想去修路,多赚些钱。 砖碎便宜好买,一车一车的运回来, 再加上碎石与炭渣, 修路的原材料齐了。 冬季的黎县天寒地冻,实在不是个干活的好季节,原料买回来以后全都堆着, 待开春以后,林肆才让百姓们开工。 此时天气正正好, 不冷也不热,是个干活的好季节。 百姓们挖去表面的软泥,夯实地基,将碎石垫高,再铺上比例大约三比七大炭渣与碎砖, 最后再自然压实。 只是路还未修完, 林肆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梁年要去熙河路的州府, 陵州。 梁年怕林肆误会,十分自觉报备, “你放心, 黎县县令绝无可能换人,此次前去,应当是要增添赋税。” 林肆悄无声息的移开目光, 增税只能解决短期的财政问题,一旦开始频繁增税,就意味着王朝已进入末期,更会引发起义。 不过细细想来,烽火逐鹿的故事虽是从大规模的寒潮开始的,但在寒潮之前,大宸就已快成空壳子。 林肆又问,“你不在,县衙每日的大小事务交由谁来办?” 梁年早已计划好,“现下百姓都在修路,暂且不会有什么大事,都等着我回来再办,若有要紧的事,那就劳烦县主了。” 梁年收拾收拾准备前往陵州。 她这个黎县县令素来没有什么存在感,每次官员廷议时,她就默默坐在一旁听着就好。 起初第一次熙河路廷议时,梁年还会说,说黎县百姓如何困难,说希望熙河路大力帮扶,但她清楚的看见别的官员眼中的厌烦与不屑。 从此以后她便不说了。 别的官员也从不会与她交好,毕竟黎县县令这个位置,她估计是要坐到死,完全没有一点升职机会。 林肆拨了南双陪同梁年前去廷议。 姐妹二人为了这个出差的机会险些反目,最后还是用抽签的方式决定谁跟随梁年。 南双抽到了去,喜极而泣,就差仰头大喊我不用学习了! 梁年走的早,林肆本想去送,但奈何太早了,她实在是起不来,便托南双给梁年带话。 “县主让我转告您,等您回来之时,黎县的路便修好了呢!” 陵州乃熙河路州府,比施州要更热闹一些。 不过南双从前可是在安京待过的人,纵使再热闹,也不比不过安京,所以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 眼里全是逃避学习的欣喜,甚至想到此刻自家姐姐还在识字小班努力的学习,还差点笑出声。 梁年猜测的果然没错,议的果真是增加赋税一事。 作为经济最差的黎县县令,梁年坐在最后,听着那些知州县令们互相推脱分担赋税,县令们满脸讨好替自己想要巴结的知州说话。 梁年只觉得厌烦。 她想回黎县了,现在的黎县从来就不会这样。 看来自己真实被林肆影响的有些深,明明以前都已习惯。 黎县确实穷,但也止不住有人想要打黎县的主意。 这次征税是为了填补之前派兵击退胡人的军饷,根据经济情况,各路的征税份额不同。 黎县作为熙河路下县中的下县,这次增税应当是最少的。 梁年缓慢抬眸,扫过一众知州县令,说:“今年霜冻来的早,田亩收成比往年少了三成不止。” 提议黎县多交赋税的那位县令还想要开口。 梁年指尖敲击着桌案:“更何况如今县主暂居黎县修养,诸位这般着急往黎县增加赋税,莫不是想将县主那一份也收了去?那本官只得同县主好好商议。” “梁县令慎言!”那位县令自知理亏,急忙叫梁年住口。 安平县主明面上确实是在黎县静养,若是真按梁年所说,就怕这位安平县主通过梁年一封家书告到安京去,那可就得不偿失。 人人都知道,陛下对安平县主是有愧的,这份愧疚或许会随着时间消散,但安平县主来黎县不过一年半,他们可不敢。 梁年如此说后,无人再敢提及此事,梁年乐的清闲,喝茶打盹吃点心。 一天的廷议就此结束,黎县的增税最少。 其他的县令都相约廷议过后去樊楼吃酒应酬,梁年懒得陪他们玩,纵有人做面子邀请她,也都拒了。 增税落在百姓头上就是一座山,梁年十分庆幸林肆来的是黎县,否则她都不敢想,若是黎县的收成没有翻倍,原本就贫穷的百姓应该怎么办。 就林肆所说的那样,梁年再回到黎县时,黎县的路已修好了不说,甚至百姓们都习以为常。 梁年回来没有先处理堆积的事务,而是先去林肆说了廷议的内容。 林肆听着她拿自己当挡箭牌,笑容灿烂:“这群人倒是会打主意,看来我这个县主的名头还是很有用的嘛。” 梁年喝一口热茶,言语中带了丝担忧,“不过是击退胡人南下而已,怎得就到了要增税的地步。” 至于剩下的,梁年没说。 她感觉这次增税只是第一步,往后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 不过这一切都和黎县没有关系。 那点子增税,对于如今黎县的粮食产量来说不过毛毛雨。 但做戏做全套,梁年在交收税书的时候还是写的声泪俱下,就差痛哭流涕的哭诉,说大家都知道黎县的情况,更何况这还有个金枝玉叶的县主要养,真的再也经不起第二次加税了。 增税意味着百姓的生存空间被压缩,会有人饿死,会有人被卖掉,自然也会有人因为活不下去沦为流民。 一个两个的流民不可怕,但是一群流民聚集在一起就很可怕!他们会逐渐演变成山匪,强盗,若是天下再不太平一些,那就直接原地起义了。 在寒潮之前的剧情都属于空白剧情,林肆无法预测剧情,但她知道,是时候成立军队雏形,守卫家园了! 至于尹笙,也不知道莫静连将他拐带回来没有。 * 封凌与莫静连此刻正在潼川路宜州,封凌原本是出差陪莫静连来接头送货的,送完货以后,莫禹与南乔行回去。 封凌和莫静连则是来做另一件事。 莫静连看着跟在她们身后有些胆怯的小郎君,以及小郎君的父母和姐姐。 莫静连在来到潼川路之前,便已知道这位小郎君名叫尹笙,也知道他的长相性格和他家人的全部信息,也知道他家曾借印子钱,直到债主将利滚利的欠条拿出时,他们才后知后觉。 这些全是林肆在原著里扒拉的细枝末节,真是看的好生仔细,看的她头都痛了,尹笙的戏份不算多,有点像为了给男主打仗的工具人,毕竟他不近女色,也不爱钱,更不爱吃,就爱打仗。 林肆起初还不知道尹笙家中为何要借钱,现在想来,应当因为这次增税导致。 林肆交代她们二人,务必将这位名叫尹笙的少男全家带回来,不管用什么手段,二人不会质疑林肆的决策,全然照做。 莫静连是何许人也,虽年岁不大,但也算是商场小油条。 她与封凌先是找到债主,表示自己可以出多一倍的钱买下尹笙家的欠条,但前提是得配合她演一出戏。 债主自是乐意,这不简直就是白捡钱。 债主甚至对戴着帷帽的莫静连表示理解,“那姓尹的小子确实小有姿色,不怪女郎看上,女郎放心,我定设计一出戏让着小子心甘情愿跟着您走。” 有钱人的兴趣爱好广泛,他理解的。 莫静连:........好像被误会了,不过没关系。 债主或许是有什么表演的艺术天赋,当天唱红脸唱的那叫一个逼真,甚至还自己编排出了一出剧情,说是什么他们家本来就是佃户,有没有地,拿什么来换钱,一天都不肯宽限。 逼的尹笙脸胀的通红,尹笙的姐姐哭的大声,他的父母也瑟瑟发抖。 讨债人自知时候到了,上前一步踢到家里的瓶瓶罐罐,“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若是拿不出钱,我让你们拿命来抵,我家中与知州是什么关系,你们知道吗?” 莫静连在远处看着,只觉得脑子发疼,这位郎君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了。 他也太爱给自己加戏了吧。 最后,他一把上前,揪住尹笙的衣领。 莫静连与封凌就在这时即时出现。 尹笙的瞳孔微微睁大,看着面前那位带着帷帽的女郎十分正义地问债主为什么要这般欺负人。 债主演的十分逼真,语气嚣张,“他们欠了我的钱,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多少钱,我替他们还了。”莫静连的声音不大,但是尹笙刚好能听到。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2节 尹笙的姐姐不哭了,父母也呆若木鸡,这一切来的太不真实了。 而尹笙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看不清女郎帷帽下的脸,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第49章 今日是尹笙来到黎县一个月的日子。 期初, 他以为是两位女郎心善,带他回去继续当佃户,就当是做好事。 一路上他与父母阿姊就差下跪磕头感谢, 毕竟他们所欠的钱加上利息, 不是一笔小数目。 对此莫静连只莞尔一笑,表示今年新增了赋税,百姓日子都很不好过, 自己这般做, 就当是行善积德。 尹笙又试探性地问:“敢问女郎是要将我们带往何处?” 莫静连回:“一个很好的去处。” 尹笙当时还不明白这个很好的去处是有多好,到了黎县以后,他才明白。 首先, 县衙非常的和蔼,主动接受了他们的户籍, 甚至还给他们分了屋子,土地。 虽然屋子略显陈旧杂乱,但是打扫干净还是可以住的。 土地虽是下田,但也不要紧。 而且黎县的路也非常特别,一切的一切都让尹笙有股不真实的感觉, 他连忙抓着县衙问他们一分钱都不用交, 这些全给他们了? 衙役表示这是当然,并且还安慰他, 这些地虽然都是下田,但是黎县有水力水车, 肥田法, 新农具,下田也可以种出许多东西。 尹笙全家一脸懵逼,这些东西一个都没听说过。 衙役知道尹笙是莫家管事从外面带回来的, 县令还特地吩咐给他们分房子和土地,态度对他们尽量友善。 想来这一家人是区别与之前被带回来的胡人,不是回来纯干活的,保不齐是县主命莫管事带回来的。 衙役走之前顺手敲了敲隔壁的房门,说明了尹笙家的情况,让他们带着去地里参观参观。 康竹青和石金都在上班,家里就石土和石头两个人,二人自然是答应。 石头年岁比尹笙小,但很是热情,一溜烟的就跑进尹笙家的院子。 石头道:“我们家就住在隔壁,需要帮忙吗?” 尹笙的姐姐尹霄被石头的自来熟搞的有些不知所措,哪能真让邻居帮忙呢,更何况还是这样小的郎君,看着比自家弟弟还小几岁呢。 石土笑的一脸憨厚,拿出从自家拿的扫帚和帕子丢给石头,二话不说就开始帮忙。 隔壁这个屋子荒废许久了,没想到今日会有人住进来。 尹笙一家人赶忙道谢,双方一边打扫一边闲聊。 石土也知道外头在增税这件事,也知道黎县在原有的基础上只多加了一点的原因就是因为梁县令和县主在上头替他们百姓扛着。 石土对此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那你们当真是命好,正好遇到莫娘子和封娘子外出出差,发了善心将你们带回来!” 尹笙听不懂出差这两个字,自从来到黎县,他听不懂的东西太多了,他得慢慢适应。 石土又继续说:“我就觉得咱们黎县是最好的地方,那别的地方,地再好,我都不愿意去!” 卫生整体弄差不多,石土和石头便肩负起参观重任。 不知为何,想着带第一次来黎县的人来参观,心中还有些莫名的骄傲感。 刚出巷子,就碰到徐绰带着徐言买瓜果,一口流利的汉话讲价讲的那叫一个熟练。 尹笙脸色变了变,“这是胡人!这里怎会有胡人。” 石头忙道:“这些胡人也是在半年多前来到黎县的,那个时候他们连汉话都不会说呢,如今都会讲价了。” 尹笙全家从未见过胡人,从前只听说胡人高眉深目,体格健壮,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几人又一路往前走,走到了郊田处。 光是看了一个水力水车就足以让尹笙全家合不拢嘴。 石头在一旁上蹿下跳,“厉害吧,就和你们说分到下田不必忧心的。” 随后石土又给他看了踏犁和耘荡,又细说了肥田法。 最后还表示在黎县冬天虽冷,但是他们有火床,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 尹笙全家人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他们全家都给人做佃户,自然知道种地的辛苦,也知道浇水,农具的多方不便。 但现在....... 原来种地还能这样? 他现在当真是觉得自己运气极好了。 * 封凌作为哈士奇,不用给林肆报告,到了黎县扯着嗓子喊到这次出差好累,便进门睡大觉去。 莫静连将如何“诱拐”尹笙一事具体和林肆说。 但在说起尹笙的那个债主之时,表情沉默了一瞬。 “那位郎君的戏有些多,真是演的不知道天地为何物。” 林肆一边看作坊的财报一边听,听到莫静连这么说,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你这一路观察,你觉得尹笙这个人如何呢?” 莫静连想了想,如实说:“看中家人,也重情义,只不过。” 林肆慢条斯理的翻财报,“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觉得还没有优秀到您要千里迢迢把他带回来的地步吧,莫非,您是看上了他的脸?’” 随后又飞快地补了一句,“若是看脸,庄园的钟小郎君不更胜一筹吗?” “自然不是。”林肆飞快的解释。 尹笙确实算不上极其优秀,但卓正初可是某点流气运流男主,莫欺少年穷什么的随手就来,林肆必须要稳妥的杜绝后患。 至少没了尹笙,他一时半会可再也找不到这么满脑子只有复仇,没有别的心思能给他打仗的人。 林肆将翻完的财报递给莫静连,“他确实没有厉害到那个程度,但他有必须待在黎县的理由。” 尹笙家中的动态每隔几日都有庄园的孩子们轮流观察,锻炼孩子们的侦查能力与信息收集能力。 流水一般的观察报告每隔七日就要送到林肆这里来一趟,直至一个月后。 * 尹笙现在已经彻底习惯了黎县的日子 ,除了见不到当时那个替他还债的女郎以外,这里一切都很好。 尹笙想攒钱,将那些钱还给那位女郎,他不想欠别人的。 这日,尹笙起了个大早,熟练的将蜂蜜窝夹出,等待水烧开。要喝开水这是他在黎县才知道的规矩,说是喝生水容易得病。 水刚开,就听得门口有人敲门。 尹笙将门打开,一瞧是隔壁的石头。 “石头,怎么了?” “咱们巷子和隔壁的几个巷子要开一个什么会,阿爹让我叫你们呢。” 尹笙现在已经能熟悉黎县的各种新词汇,便立刻叫上全家,来到一处空旷地带。 给他们开会的是一个小女郎,八九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张纸。 尹笙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但是小女郎会挨个叫名字,点道名字的要说到。 “石土。” “到!” “康竹青。” “到!” “尹笙。” “到!” 听到自己的名字,尹笙回到的尤为大声。 清点人数齐全,郭寒清了清嗓子,表情带了一丝沉重。 “今日召集几个巷子的百姓,是有大事要和大家说!” 康竹青好奇接话,“是何大事?” 尹笙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他大概知道这些小女郎和小郎君是专门为县主做事的,今日之事定然也是县主示意,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要把他们特地聚集起来。 郭寒缓缓开口,“想必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朝廷增税一事,咱们黎县加的不多,是因为梁县令在廷议上据理力争!” 此话一出,几个巷子里接近一百人家纷纷义愤填膺,"此事我知道,那些人就是欺负梁县令!" “就是,我们才过了一年的好日子都不到,又在惦记我们的粮食!” 对于增税一事,尹笙一家算是深有感触,要不是他们运气好遇到了两位女郎,现在只怕都饿死了! 尹霄说起此事还是心有余悸,她愤愤道:“都是因为增税,我们家才只能去借钱买粮来交,若是不交就要我们全家蹲牢狱啊!” 郭寒见情绪调动了起来,又继续说,“多亏了县主和县令处处为我们着想,若是没有县主,我们怎么能种出这么多粮食,怎么能穿上舒服的棉布衣服,怎么能在冬天有温暖的火床,我们现在的日子,来之不易!” “我们坚决拥护县主!” “难道是县主遇到了麻烦!” “县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郭寒摇头,“不是县主遇到了麻烦,是黎县遇到了麻烦!现在因为增税,外面到处都是因为赋税流离失所的流民,这些流民聚集在一起,他们变成山匪,变成强盗,他们到处打家劫舍,抢夺粮食,欺负弱小,焚烧土地,县主是怕黎县成他们的目标!” 在场的一百个人全部变了脸色。 他们才过上多久的好日子,竟有人想进黎县来抢东西!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3节 不,他们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黎县是我们大家的家,我们能看着自己的妻女姊妹受伤,看着粮食被人抢走,家被人践踏,土地被人焚烧吗!” 尹笙只觉得浑身热血往上涌,他和一众人高喊着。 “绝对不行!” 郭寒见情绪烘托到了最高点,高喊出那句口号,“谁胆敢来犯黎县,我们就把他种地里!现在县主想要组成几支队伍,轮流巡逻黎县周边,大家愿意吗!” “愿意!!” “我要去!” “让我去,我报名!” 第50章 熙河路在七路之中经济最差, 自然也是交不上赋税最多的人。 失去土地和家园的百姓聚集在一起,只需要一个人领头煽动,便能失去理智, 成为流匪。 这也是林肆觉得黎县并不安全的原因之一, 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近日外面不会太平,林肆将香水和香皂的运输停了,但作坊的生产不停, 这些货物就算是积压, 到时候也能卖的出去,不急于这一时。 参加部曲队伍报名的百姓热情空前高涨,林肆将他们分成小队, 由封凌和南家姐妹带着简单的训练了小半个月,又每个队选了个队长出来。 南双和南乔难得的兴奋。 “县主, 之前祝娘子说的那些法子可以教给百姓们了吧。” “就是就是,您说那些法子歹毒,但是用在那些歹人身上岂不是正好。” 林肆的看法依旧没变,她揉了揉太阳穴,“让人尿流不止这个法子太磨叽。” 南双南乔一脸失望, “那攻人下盘可以吗。” “这个可以, 但是攻人下盘之后不必踩其肋骨令其上痛下也痛了,太没效率。” 那日庄园孩子们分散至整个黎县, 将百姓们聚集起来,挑动情绪。 使得现在百姓们的心十分坚定, 他们要守护黎县, 守护县主,守护县令,更要守护自己的家人! 在听到流民可能来犯黎县的消息时, 尹笙觉得自己浑身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嚣,他热血上涌,当即就报名了黎县的部曲队伍。 但很快他就开始有些忐忑。 庄园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们说报名的人太多了,可能得搞选拔制,不是报了名就能去的。 有百姓表示不满,“人多力量大!咱们全都在外头巡逻,我量那些歹人也不敢做什么。” 小郎君们和颜悦色地解释,现在的女郎们大多都在工厂工作,若是家中青壮都去部曲队伍,那地谁种?大家都不吃饭吗? 百姓们一想,好像有道理,于是便老老实实回家等通知了。 林肆将选拔的工作林肆甩给梁年做。 梁年几乎对整个黎县的百姓信息都了如指掌,正因如此,他才看的头疼。 这位石小郎君,八九岁的孩子,还没小麦高呢,能做什么。 梁年往下一看,这位更是重量级。 李老翁已是接近六十岁的高龄,只怕到时冲锋自己先摔个屁股蹲。 林肆只对她说尹笙是必选,其余的全凭她,梁年满脸无奈的将石头与那位李老翁划掉。 老人和小孩就乖乖的在县里待着! 林肆找来了摇娘石金二人。 部曲队伍虽说巡逻,但万一真遇到流民,总不能浑身上下什么装备都没有,拿起木铁混制的武器就往上冲吧。 林肆告诉二人,纺织的机器都先停一停,先做藤甲。 藤甲顾名思义,树藤做的甲。 林肆现在可供应不起甲胄,那得耗费多少铁,幸好商城里有藤甲制作方法。 * 这次部曲选拔的结果公布,没选上的人那叫一个哭天喊地。 “为什么,我要守护黎县,守护县主,守护县令,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尹笙看着那位没选上的郎君跪倒在地上,头抵着地,放声嘶吼。默默的挪开脚步。 他方才听念的名单,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想兴奋的发泄一下,但是看到这情形,还是算了。 回家告诉阿爹阿娘还有阿姊吧。 很快,没选上的人也没时间惋惜,因为要做藤甲,势必需要大量的树藤,于是百姓们又兴冲冲的去砍树藤去。 树藤的制作不复杂,将树藤剥去外皮阴干,放在水中浸泡三日即可编织即可。 最后编织完毕涂抹上桐油晾干便大功告成。 纺织厂的女工们日夜不停的编藤甲,总算是赶上部曲队伍训练到一半的时候制了出来。 尹笙这几日都在跟着部曲部队训练,他刚来黎县,除了何必康娘子和石郎君一家,并未有什么相识的人,若说真有熟悉的,那便是第一日来黎县看到的那个胡人了。 只不过那位胡人明显比他人缘要好的多,一口汉话十分流利,还能和众人愉快玩笑。 训练艰苦,跑圈,攀爬,马步,还有什么俯卧撑平板支撑蛙跳。 一套连招下来累的尹笙直不起腰,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 训练一日比一日累,直到第七日,尹笙的表现也越来越突出,突出到连其他的郎君都诧异。 尹笙在一日时就认出了那位封娘子是当日买他的两位女郎之一。 但未看见那位戴帷帽的女郎,尹笙按下心中的失落,只想努力训练,让这两位女郎知道,她们没有白救人。 他会成为一个对黎县有用的人。 训练到了第七日,他们发放了藤甲。 尹笙觉得很稀奇,原来树藤也可以制成护甲,而且穿戴在身上十分轻薄,连头一并护住了。 简单基础的训练完毕后,上百个人被分成四个小队,每个队有一个队长,尹笙就是其中之一。 四个队三班倒的巡逻黎县周边,城墙上专门安排了个眼神好的,再上头看。 * 熙河路最近很乱,就如同林肆预测的那般,许多人交不起增加的赋税,或逃,或倾家荡产,总之沦为流民的方式多种多样。 别的县令可不会像梁年这般心善,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政绩。 恩州旻县不远处。 天色逐渐变暗,一伙衣衫褴褛的人聚集在一起,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真是好久没有吃的这般饱,早知道抢粮食就能吃饱,那我们以前还种什么地。” 为首的人叫陈五,是个平时种地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的地痞,靠着啃老过日子。 突如其来的增税压垮了这个家庭,陈五看着父母因为交税更加卖力的劳作,倾家荡产。 然后他的父母病死了,说是病死的,倒不如说是饿死比较妥当,陈五连买棺材的钱都出不起,只能就地刨了个土坑埋葬。 然后他就成为了流民,他又遇到了许多流民。 他发现自己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有很多人听他的,于是他们一起打家劫舍,流窜作案,抢劫官道上的商人,行人。 这样的日子竟比从前种地吃的还饱。 而现在,陈五打算安定下来,抢最后一票大的,找个易守难攻的山头,当个山匪。 至于这最后一票大的,自然就是黎县。 他听闻那巷子里读书的王秀才说过,黎县有个什么县主在静养呢。 但陈五是没有读过书的,想的过于天真,他现在过的逍遥不过是因为他聚集的人数不算多,抢的东西也不多,熙河路还未抽出时间管他而已。 他还当真以为自己智谋双全,敢抢县主。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陈五:“等咱们去黎县干一票大的,就找个山头当山大王,过快活日子,再也不种地交税!” 身后是流民的应和声和欢呼声。 陈五的队伍其实十分简陋,所持的武器也不过是一些铁锹之类的农具。 这群人就这样一路流窜到黎县附近。 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极其会攀爬,正是这个人在深夜攀爬上城墙,再悄无声息的凿开门锁,将陈五等人放进去。 陈五指了指张三,“张三,老规矩。” 但张三还未靠近黎县城墙,就只见前方有人火把,尹笙大喊,“有人来犯!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身后齐齐的洪亮声音,“把他们种进地里!” 张三吓的不行,吓的屁滚尿流! 这大半夜的怎会有人在?而且看样子就像等着他们似的,这不应该啊! 陈五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和张三同去的人的信号,他正疑惑呢,忽然就瞧见一群人举着火把,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树条,又像是护甲,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身后的流民已是瑟瑟发抖,想要逃。 陈五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这是他多年不务正业的地痞经验。 陈五慌里慌张,大喊,“都跑啊,愣住干什么!” “跑?想跑?没那么容易,谁让你们想抢我们的粮食!” 陈五觉得自己是时候辩解一下,他一边跑,一边解释,“你们听我说,我真没想抢你们,大家都是种地的我知道你们的不容易,我就是想抢那个什么县主,你们想,那个县主凭什么吃香的喝辣的!不如你们和我一起进去,将那县主抢了,我分些钱粮给你们,罪名我陈五担,如何?你们若是害怕,我分你们一些粮,你们就当不知道,放我走行不行?” 按照陈五的认知,那个县主每天日子过的那般好,黎县又那么穷,百姓们势必会有怨言,他这么说定是管用的。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4节 但没想到,听到他要抢县主以后,身后的队伍跑的更快了。 “你竟然想抢县主!我弄死你个瘪三。” “竟真是冲着县主来的,好啊!看你哪里跑!” 陈五:不是,怎么说完以后杀意更重了呢? 以陈五为首的流民跑不过,只能抄起武器反抗。 双方对打才知道实力的差别。 尹笙想,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 第二天林肆睡醒时,梁年写的事件报告已经由春意放在桌子上了,林肆一边洗漱春意一边读给她听。 林肆有些诧异,“五十多个人全死了?我们这边没什么伤者吧?” 春意回:“有的,一位名叫徐绰的,因为打了胜仗太高兴,没看清路,一脚踩坑里去扭着脚了。” 春意继续读,“经当日队伍队长尹笙口述,这些流民的目标似乎就是县主,是想在县主府抢一票大的,随后找个山头当山匪,期间还多次怂恿部曲队伍的队员参与进他们的抢劫队伍,队员们听到这样的消息,怒火中烧,双方发生激烈冲突,最终部队队员压倒性胜利。” 林肆点点头,“给昨夜部曲队伍的人都发奖金,再让庄园去宣传。” 婢女将早食端了上来,林肆刚夹一筷子排骨,突然看着排骨陷入沉思。 “把祝时溪叫过来,她不是一直想解剖活人吗,这不现成的素材?” 第51章 当时的场面过于混乱, 流民被逼急了奋起反抗不说,黎县这边的部曲队员一听说是来抢县主的,顿时气愤不已, 士气高涨。 祝时溪带着唐行去挑尸体, 五六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祝时溪挑挑拣拣,挑了两具尚且完好了,两眼放光。 她还未解剖过人的尸体呢, 这可是人啊! 部曲队员帮忙将尸体抬上板车给拉回去。 解剖尸体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在县主府做, 那毕竟是林肆睡觉吃饭的地方,总感觉怪怪的。 因此特地给祝时溪在县主府旁边弄了个屋子。 当晚的事情被百姓们各种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 “那群人少说也有一两百人,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便是要来抢县主啊!” 尹笙买菜路过, 在心里默默纠正:顶天了四五十个人。 “而且那群人还随身带着武器!” 尹笙:不过是一些破破烂烂的农具。 “那当真是凶险万分,听闻徐家的胡人郎君受伤了?” “这徐绰来到黎县以后个子长的很快啊,平时挖矿想必力气不会小,竟也受伤了,看来真是一场艰险的战斗!” 尹笙:他自己太高兴了一脚踩坑里了。 最后尹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提着菜篮子快步走了, 再听感觉自己要变成一对一百的神人了。 尹笙得了一笔奖金,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笔钱, 他一层一层的找,终于再看到莫静连。 尹笙手里攥着钱, 看着莫静连旁边的唐行生的唇红齿白, 一股强烈的自卑感涌上他的心头。 “我来还钱,多谢女郎当日救命之恩。” 莫静连还不知道尹笙入选了部曲队伍,也不知道他就是那日夜里和流民对抗的队长, 只是好奇,“你哪里来的钱,你们家中刚到黎县,一切困难,还是自己留着吧。” 尹笙低声回:“那日击退流民,我是队长,县主发了奖金。” 话音刚落,莫静连还未做出反应,唐行反而激动了起来,他一个跨步上前,“不知道这位小郎君如何称呼,真是太感谢你们提供这么多尸体了。” 莫静连忙制止,“阿行,别吓到这位尹小郎君了。” 随后莫静连解释,“这位是阿弟唐行,正跟着县主身边的人学医,那些尸体对学医之人很有用处,故而如此激动。” 尹笙莫名松了口气,原来是阿弟。 唐行带些遗憾,“就是可惜那些尸体都破破烂烂的,能用的就两具,若是有下次,你们记得尽量尸身完整。” 莫静连无奈,自从唐行去学医以后,整个好似变了个性子。 尹笙固执要还钱,莫静连最终拗不过,还是收了。 还完钱,尹笙心中的担子卸了下来,整个人都很轻松,他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那位莫娘子。 还了钱,尹家全家一起琢磨剩下的钱怎么用。 尹霄带了些不好意思,“我瞧黎县的百姓都穿的棉布衣,要不我们也买一匹棉布来做衣服吧。” 尹笙表示赞同,那棉布他也知道,穿在身上很舒服,他当时还想要想要办攒钱买上一匹。 “听其他人说,到了秋季时,还会售卖棉花,买来填进棉衣里,冬日都不会冷。”尹母一脸羡慕。 尹笙最终将这些钱拿了一小部分存起来,另外的拿去买了棉布,割了肉,又找了石土来教他堆砌火床。 虽然距离冬天还早,但是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虽然击退了一波流民,但是巡逻仍然未停,直到到了夏季,熙河路官道被抢的商人太多,熙河路这才出面剿匪。 那些因为增税而产生的流民仿佛突然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 夏季天刚亮,作坊的女工便起床,现在都是弹性工作时间,夏季便早些起来早些做完,下午热的很,做起活来怕中暑。 现在黎县多了不少早食摊子,大家手里都有些钱,尤其是女工们,在家做早饭麻烦,在外头吃也就一两文钱,很划算。 渐渐的,除了女工以外的人也会选择出门吃早食。 一大早的起床做饭多累啊,有那个时间不如自己多睡会呢。 也有人感叹,短短快两年的时间,自己竟也过上了在外头吃早食这样的奢侈日子。 现在的早食摊子全是熟人很多,基本都是女工,石金刚坐下,就和七八个人打了招呼。 吃完早食后,石金步行去到纺织作坊上班。 藤甲编织完以后,纺织作坊已有效恢复正常生产,夏季正式棉花收获的季节,前日,负责看管棉花的胡人娘子们才将采摘的棉花送了过来。 现在的棉布除了黎县本地需求外,主要销往熙河路的各州,但销量一般,不算火爆。 这一点在林肆的意料之内,首先,普通百姓两三年都不一定买一匹布,而富人第一次见棉布,顶多是摸着舒服拿回去做个里衣穿,或者图个新鲜做一两件衣服,棉布没办法给他们带来高端布料的情绪价值。 对于棉布推广,林肆并不着急,这件事得放在以后再说。 就算是现在这样的销量,也足够林肆赚上一小笔。 石金走在路上,满脑子都是摇娘昨日随口闲谈的一句话,“县主很有可能就在明年开设学堂呢。” 学堂,这个词距离黎县实在是太遥远。 在她的记忆里,黎县从来就没有过学堂,也没有教书的西席。 石金已识了字和简化数字,也深刻认识到读书识字的重要性,若是开设学堂,石头就可以去上学。 若不是石头双亲都在,她都想把石头送去庄园里,那些小女郎小郎君学的才是真的好东西。 石金想着学堂一事,忍不住勾起嘴角,快步走进纺织厂的大门。 * 庄园的孩子每个人个子都窜的很快,孩子们也时常会攀比身高。 钱遂这个班主任当的尽心尽力,孩子们都被养的很好。 但只有这区区二十四个人在将来定是不够用,林肆预计在明年或者后年,再添一批孤儿进来 到时这些第一批的孩子也能被叫一句师姐师兄,摆摆架子。 钱遂今日例行报告庄园的情况,林肆一边听一边吃冰雪元子。 听着听着,林肆忽然来了一句,“钱阿婆,你说庄园这个名字会不会太随便了。” 钱遂疑,随后思考:“县主是指庄园的名字太过于简便,想要给庄园取新的名字吗。” 其实严格来说庄园都不能算作名字,只是当时对梁年以及黎县百姓的一种说辞,久而久之林肆也就懒得去纠正,所有人张口闭口都是庄园。 早在之前,林肆就想给庄园重新取个名字,但奈何突然增税,又有流民来犯,便将这件事给耽搁了。 林肆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时机,“对,我想要给庄园重新换一个名字。” 再怎么也是直属于她手下做事的人,名字得好好取取。 林肆决定发动大家的力量,集思广益。 于是乎,梁年和左莜以及莫静连都收到了庄园取名的邀约,还要写上取名思路,不光是她们,还有庄园的孩子。 林肆原本想让祝时溪也写的,但想想算了,她指不定能写出个什么东西,至于封凌这只蠢萌哈士奇就更算了。 每个人都要想一个名字出来,最终被采用者有奖金。 梁年从县衙结束工作以后,提笔沉思许久,写了个幼孩园,她颇为满意,至于取名思路。 原因不为别的,在她看来,庄园里的孩子都是小孩子,既然全都是小孩那就叫幼孩园好了,简单明了,她对此还十分自信,觉得自己这个名字一定能被采纳。 左莜相比之下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翻翻找找古书,最终拼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无字书会”。 至于取名思路:觉得无字和书会两个词结合在一起很酷,有一种故弄玄虚的感觉,就是要这种感觉才会给人一种神秘感。 莫静连短暂的思考后,提笔写下九章商队四个字。 又洋洋洒洒写下取名思路:用商队来做隐藏,简直天衣无缝,不管做什么事都很便捷。 林肆看的一脸无奈,尤其是梁年的幼孩园,这什么,幼儿园是吗,还怪会取的。 无字书会也真是有够故弄玄虚,商队就更不用说了。 林肆将这三个人的纸挪开,又开始看孩子们的取名,最近左莜在给他们上古籍和历史课,不知道他们写出来的会不会好点。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5节 孩子们的取名就五花八门的多,而且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风格。 写实派,有人提议就叫庄园,也有人写叫孤儿收留处。 抽象派:县主的爪牙,县厂,黎明之阁,县家军。 其余全是华而不实且故弄玄虚派。 林肆翻过好些张,已经有些不抱希望,想着还是自己今夜好好想一个,直到她毫无期待的看到最后一张纸。 十分工整好看的笔迹写着三个字。 五更天。 取名思路:县主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 落款,钟地厌。 林肆眼睛一亮。 虽然有些中二,但她觉得很不错。 从今日起,庄园就正式更名为五更天! 第52章 天气一热, 林肆就没什么胃口,每日吃的少,就连下午的那顿点心也用的少。 对此王瑛是换着花样的给林肆做饭, 生怕她饿着肚子。 林肆一边吃砂糖绿豆, 一边享受着春意的扇子带来的凉意。 她派人给孙昌送了手摇风扇的图纸,再过两日,在风扇的面前摆些冰, 整个屋子都凉快。 林肆吃完一碗砂糖绿豆, 问春意:“祝时溪的解剖报告还未写出来吗?” 春意老实回答:“奴前日去催促过一次,祝娘子和唐家小郎君还在写呢。” 除了祝时溪看上的那两具尸体,其余的林肆全都让一把火烧了。 天气炎热, 挖坑掩埋工作量太大,若是不管, 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到时只怕尸臭味漫天。 林肆自然也建议祝时溪不要抱着那两具尸体不撒手,尽早解剖后将尸体焚烧,更不能与尸体同吃同睡。 祝时溪一双大眼睛瞬间没了神采。 “往后会有更多尸体给你解剖的,你放心, 不急于一时。” 一个猴有一个猴的栓法, 祝时溪听后果然眼睛一亮,欢喜地走了。 祝时溪的解剖报告说是解剖报告, 其实更多的是抒发她第一次解剖真人的激动,以及看到五脏六腑以及各种肠子的兴奋, 最后还感谢了一番林肆给她这个机会。 当然, 还小小的埋怨了一下这几具尸体略微破烂,希望下次能够得到更加完整的尸体。 林肆一直想开设一家医馆,但她也不着急催促祝时溪, 毕竟在现代医学生也要学很多年。 学的扎实才是最重要的。 今年夏天的棉花长的格外好,除开纺织棉布的量,林肆特地留了一些棉花,不为别的,正是为了给女郎们制作月事带而用。 林肆与春意都还没来月事,故而林肆最先问的梁年与左莜。 像梁年与左莜这种有些经济基础的人来说,月事带多用舒适的丝绸,中夹草木灰。 体验比不上现代的卫生巾,但也不至于到不舒服的地步。 但底层百姓没有选择,只能麻布中夹草木灰,再穷一些的干脆夹稻草杆。 麻布穿在身上都会有轻微刺痒感,更何况是作为月事带,好在现在有棉布,百姓的选择比以前多了些。 林肆打算对整个黎县的女郎免费发放晒干的棉花,用以混合草木灰使用。 棉花的种植规模还未扩张,等到扩张以后,林肆还想制成卫生巾免费发。 现在只能先发发棉花啦。 林肆叫来左莜和梁年商议此事,不光要发免费的棉花,她还要进行一场关于月经卫生的讲解。 现在黎县的经济条件提了起来,思想建设也不能落后。 现在女工们自己赚钱,在家都挺起了腰杆,正是思想进步的时候。 古代视月经为不祥之物,来月经的女郎不能祭祀、祭拜。就连女郎们自己也羞于谈起。 左莜听闻林肆要免费发放棉花用做月事带,仍是愣神两秒。 她没想到林肆这般面面俱到,连月事带都考虑到了。 左莜的语气带了些遮掩:“那此事得悄悄进行才是。” 林肆一脸无所谓,“也不必太遮掩,只说是黎县的女郎皆可在纺织厂领棉花就行。” 梁年想了想,“也是,只说领棉花,又没说这棉花是何用。” 左莜知道林肆为了找棉花还是费了许多心思,棉布也能带来收益,“这棉花来的也不算容易,你就这般免费发了?” 林肆眨眨眼睛,“对呀,谁让黎县是我的封地呢,谁让黎县的百姓成为的我子民就天生好命运气好呢。” 梁年在心中默默接话,运气好的不光是黎县,还有她。 月经卫生一事,林肆打算让祝时溪主讲,她和左莜旁听,但黎县的女郎众多,若是全部都来听,不太现实,先不说没有那么好的场地,这人一多,坐在后面的人也听不到。 索性就选女工代表,街巷代表来听,代表们听了以后,再给巷子里的女郎开小会传达。 * 康竹青被选为了街巷女郎代表要去听一场座谈会,说是县主也会在。 整条巷子就选了康竹青一个女郎。 康竹青高兴的不行,下了工在家兴奋的走来走去,“这一条巷子就选了我一个人,就我一个!我康竹青何德何能去听县主讲话。” 石土和石头也高兴。 石金在纺织厂当大班长,这下康竹青又被选去听座谈会。 俨然已经是这一条巷子里的令人羡慕的存在。 康竹青足足走了二十个来回以后,又开始自言自语,“我得穿什么衣裳呢,就穿新做的棉衣,得打扮的精精神神的才是,我这头发也得梳个好看的发髻。” 石金下班回家,就瞧见自家娘亲兴奋的要命,连带着炒菜都哼曲。 康竹青对着石金一脸骄傲,“我被选为街巷代表。要去参加一场什么座谈会呢。” 石金作为纺织厂大班长,必然是要去参加的,但也不想扫了康竹青的兴致,只一脸笑意。 “阿娘真厉害。” 康竹青最开始是兴奋,兴奋过后又十分紧张,“这座谈会,都说些什么?我这大字不识的,去了应当做些什么啊,而且这次似乎全是女郎参加,这是要讲个什么东西?” 石金还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被选去听会的都是女郎,但讲什么,别说她,就连摇娘也不知道。 她安慰康竹青,“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只需要坐着听县主讲话就好了。” 石金的兴奋不比康竹青少。 能听再见到县主,能和县主开一场会,她很开心。 林肆为了这场会议,特地借用了梁年家的一间宽阔的屋子,也不必摆凳子,摆上草垫,听课的众人席地而坐便是。 不光如此,那林肆刚享用了没两日的手摇风扇也搬抬了过来。 负责布置这些的工作人员自然是林肆直属的五更天里的小女郎们,她们也要听。 五更天这个名字确实是有些中二,但林肆却越叫越顺耳。 多有气势啊。 开会当日。 康竹青头一天晚上就有些兴奋,她天还没亮便早早地起来收拾梳头,本想叫石金一起,但又想现在太早,还是让石金多睡会。 最近天气热,用肥皂洗头晾一会就能干,她昨日下班回来趁着中午特地洗了头,等头发在院子里晒干以后又开始琢磨梳什么发髻。 康竹青的首饰不算多,唯有一根银簪子是阿娘留给她的祖传嫁妆,往日里她都不舍得戴。 但今日康竹青将这根银簪子拿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擦拭。 一切收拾妥当,她提早出门,在外面早食摊子吃早食。 现在天色尚早,早食摊子也才刚刚支上。 摊子卖菌汤泡麦饼,只需要一文钱上十分管饱。 康竹青刚坐下,就碰上龚静秀。 龚静秀好奇,“康娘子,这么早,你也是去听座谈会的?” 康竹青点头,“龚娘子也是?” 二人一边吃泡的软烂的麦饼,一边聊天。“待会吃完咱两一起去。” 康竹青抚着胸口,“好,我第一次参加这什么会,一点经验都没有,金娘昨日下班回来的晚,现在太早了我都不敢叫她。” 二人来的确实早。 郭寒和羊以冬还在门口睡眼惺忪的整理听会人的名单,就见两个娘子笑的一脸尴尬。 “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些。” 郭寒连忙迎了上去,“没事没事,两位娘子叫什么名字,我这边登个记签到,听完会以后会发鸡蛋。” 龚静秀和康竹青没事干,干脆就帮小女郎们搬搬抬抬,放草席。 龚静秀暗戳戳地问,“小女郎,你们可知这座谈会讲些什么内容呀,为何只有女郎参加呢。” 龚静秀一说,康竹青这才发现,不光是参会者全是女郎,就连这庄....啊不,五更天里也全是小女郎当工作人员呢。 五更天的小女郎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呢。” 草席摆好,陆陆续续有娘子进来。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6节 石金看到康竹青,“阿娘,你怎得不叫我和我一起。” “我醒的时候天都没亮呢,这不是心疼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康竹青回。 石金在康竹青旁边的草席位置坐下。 龚静秀左顾右盼,“县主还未来,看来还有一会才开始。” 祝时溪作为今日演讲的重要人物,她所说的大体内容都是林肆要求的。 祝时溪对此无条件服从,县主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谁要是县主的敌人,那就是她祝时溪的敌人! 林肆睡醒后吃了个早饭,才款款而来。 面对一众人的行李,林肆浅浅一笑,表示不用行礼,大家坐着就好。 左莜和林肆落座,祝时溪在一旁等待,一场关于月经卫生的座谈会正式开始。 羊以冬率先说简短开场白,以及宣传领棉花的政策。 “今日将各位女郎选为代表聚集在这里开会,是想传达两件事,其一是凡是黎县女郎,这个月皆可去纺织作坊领取一定数量的干棉花,用以混合草木灰缝制月事带所用。” 此话一出,女郎们的脸色都变了。 大家心中泛起一股柔软又酸酸的感觉,没想到县主想的这样周到,竟连月事带都考虑到了。棉花混着草木灰,想来定是很好用的,棉花柔软蓬松,又吸水,用来做月事带竟真的很合适。 石金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她微微一愣,随后又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县主真是。 太好了。 她从未见过县主这样将百姓的命当作命的人。 羊以冬说完,便下场让祝时溪上台。 祝时溪清一清嗓子,“今日与各位女郎相聚于此,就是想聊聊这月事一事,此事关乎健康,不能轻视。” 底下的女郎们很快就躁动起来,竟然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谈月事,而且县主还在呢,县主年岁还这么小,是不是不太合适。 “首先,我先从第一件事讲起,破除羞耻,月事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大家不要抱着羞耻的心态来看待,这是我们女郎正常的生理结构,来了月事以后,便可孕育生子,创造生命,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权利,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康竹青听的脸有些发热,总觉得祝娘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其他的女郎们似乎也被这话所触动了,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思考起来。 讲完了破除羞耻,祝时溪又接着说。 “月事之时,大家是否觉得腰酸背痛,小腹坠痛,但又羞于说出来?这些都是正常的,因为女子行经时,气血下涌,故而腰腹酸痛,咱们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月事之时不可碰冷水,不可过于劳累,以免伤及根本。” 祝时溪说完,又示意大家讨论。 期初,女郎们都只敢小声地说,得到鼓励都声音逐渐大了些。 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来月经时能不能洗澡的,有问能不能洗头的,还有人问来月事几日算正常的,还有人问大家都是第几日比较多,第几日比较少。 这些她们从前羞于开口的问题,此刻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从前觉得月事这东西羞人,脏,今日听祝娘子这么一说,我倒不这么觉得了。” “我也是.....而且今日开了会我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会酸痛的。” “我从前来了月事一样下地干活呢,以后我可不这样的,我要休息!咱们女人得养好自己的身子骨!” ----------------------- 作者有话说:我发现九点写不完,每次迟到也很愧疚,所以把更新时间改到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啦!!感谢大家的体谅和包容 第53章 八月的黎县仍在平静中度过, 流匪被清缴以后,香水和香皂恢复供应。 由于积压了好几个月的货物,富商官员及其家属们每日洗澡不得香皂用, 出门没有香水喷, 甚是不习惯。 王念珍被催了又催,赔笑都快赔烂了,也未得半点消息。 这送货之人本就神神秘秘,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她也派人去跟过,但结果是一无所获,所以王念珍觉得, 就算这些人以后再也不来,也是很有可能。 她没办法, 只能每个月派人去接货的码头等。 就这样等到了三四个月,竟是让她等到了,送货的人比原先多了数人,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货到手, 一切都好说。 货物是这几个月的总量, 东西没少。 鉴于流民的关系,林肆特从上次参加了部曲的人里挑了些, 跟随南乔护送莫禹前去交易。 尹笙是其中之一。 当他得知护送的是那位莫娘子的阿父时,更是卖力用心, 一路上不光护送周围, 甚至还贴心询问莫禹要不要喝水,牛车可开快了些。 其他护送的队员都十分震惊于他的体贴,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工作太不认真了。 这一路上遇到两波想抢食物的流民, 但他们瞧见尹笙等人红润的面色,故作狠厉的眼神时,又默默钻进了草堆里。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吃好喝好力气大的,不是他们抢夺的目标。 莫禹则是默默感叹,世道真的变了,换做以前,哪里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呢。 看来舍弃一切来到黎县这件事,还真是做对了,家中老仆也不必守着那老宅,等他这一趟回去,得了县主的允许,就将那几个老仆接到黎县来。 往后的日子不安生,还是跟着县主才能安心。 林肆也是这般想的,这一两年还尚可去出去运货,再过两年的光景只会更差,到时便不出去运货了,好在香水和香皂就算积压了货物也是能卖出去的。 现在运货只不过是权宜之计,避免暴露黎县的地理位置,等将来,自是有人上门取货,再将来,开辟海上丝绸之路,直接将这些东西卖给外国人,狠狠的宰他们一笔。 林肆甚至已经在脑中畅想后世全世界都说汉语,外国人考汉语四六级的模样。 有了这个目标,林肆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干劲。 * 听雨自从在识字小班成了优秀毕业生后,便日日跟着左莜学如何做西席,左莜去五更天上课时,也将听雨带着作为旁听。 听雨这才知道,那些偶尔会来县主府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日日都在学习,他们上午读书,下午练武,日复一日如此,已有两年多的时间。 听雨是个好学的,每日旁听完以后,都会回去复盘总结再写心得。 县主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想把握住。 在县主府做粗使婢女固然很好,但她也想变成能和县主一起在一个屋子里讨论事情的那种人。 听雨打扫屋子的时候,也曾听过县主和祝娘子等人说话,所说的内容完全听不懂。 左莜对听雨这个弟子还算满意,为人聪慧,做事也细心,当然更满意的是西席这个岗位终于不是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干。 就现在五更天的孩子都教不过来,更别提林肆想要开设的那个什么小学堂。 事事都让她一个人去教,真把她当成能干的牛了! 对于小学堂和五更天的教学强度,林肆特地做了区分。 黎县的孩子还要考虑到他们要帮助家里务农等等,进度可以放慢一些,小学堂只教授两年课程,若是成绩通过分数线,便可继续深入学习,成绩不达标的直接分流去木匠以及铁匠技术学堂。 将来要用到木工和铁匠地方还很多,总捉着孙昌和范利薅羊毛也不够。 左莜带听雨上午在五更天授完课,下午就关在屋子里编教材。 小学堂学的东西简单,不过两门课语文和数学,黎县的孩子打小就帮家里干农活,身体素质非常不错,连体育课都不用上。 左莜编教材时,听雨也算顺带学习。 紧赶慢赶,林肆终于在过年前的时候放出了黎县要开设小学堂的消息,只要是十二岁以下五岁以上的小女郎小郎君皆可报名,不收束脩,只收一点学杂费。 在开设学堂这方面,林肆考虑的比较多,首先就是在古代重男轻女的问题,她来黎县才两年,还无法彻底扭转这个存在上千年的糟粕,为了小女郎也能读书,她直接采用强制性,并且和工作以及务农挂钩。 若是家中有符合年纪的小女郎没送去读书,母亲若是工厂女工,直接辞退,男方务农,就不再享受水力水车,黎县百姓的福利通通不享受,以后若是开设工厂,也不录用,梁年自掏腰包的冬日发炭也取消。 若有纠纷,直接上报县衙。 林肆虽给小学堂设了年龄限制,但就算是有十二岁以上的人想要学习识字也不要紧,后续会开设夜校识字班。 这个消息足以让已经趋于平静生活的黎县再起波澜。 * 龚静秀看着自家小女郎,怎么看怎么欢喜。 县主要开设学堂,连小女郎也能去读书呢,这要是换做以前,光是开设学堂便是令人不敢想的事情,更别提女郎也能上学堂。 步伊今年六岁,小小年纪便能挥刀,看到杀猪一点也不害怕。 龚静秀:“等过完年,阿伊去上学堂好不好呀。” 步伊:“我不要上学堂,我要杀猪!” 龚静秀又继续哄,“上了学堂,杀猪都会变得更厉害呢。” “那我要去学堂。”步伊奶声奶气地说。 龚静秀就生了这一个女儿,平时是宠着疼着,步伊每日的肉就没断过。 就算林肆不出那些条条框框,她也是要送步伊去学堂的。 识字那可是多好的机会,这还是不收束脩,只收二十文学杂费的学堂。 要知道那些想考取功名的,给西席送点东西都不止二十文呢,更别提束脩了,那些西席傲气的很,看人都恨不得拿鼻孔看。 龚静秀在施州看过一次这样的场景,那时她就想,不就识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龚静秀揉了揉步伊的肉脸蛋,“乖阿伊,等你将来读了书,可千万不要用鼻孔看人。” 母女二人一阵逗乐,龚静秀就听见隔壁爆发出巨大的争吵声。 爱听八卦的龚静秀悄悄挪动到墙角下,听着屋子里的对话。 说起来龚静秀其实很不喜欢这隔壁的邻居,这对夫妻虽说为人谈不上什么大毛病,但喜欢占小便宜,龚静秀不喜欢。 “她去学堂,这家中谁来洗衣做饭?你在工厂上班,我种地,回来我们没得吃是吗?” “你冲我发什么火,她不去学堂我工作都得丢,你连水力水车都用不了,以后县主还不知道出多少好东西,和我们都没关系,就为了吃你中午那口破饭,你不活了?” 龚静秀这才想起,这对夫妻是有两个孩子的,大的姑娘今年正正好十岁。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7节 “将来就是个嫁人的命,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识字的。”男人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怒气。 龚静秀最讨厌听这样的话,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那有本事你们不让她去呀,到时候工作一丢,全家都饿死咯。 刚听完墙角,龚静秀就瞧见隔壁家的小女郎低垂着头,眼眶微红,悄悄地走出房门。 大概是被争吵声吓到了。 龚静秀本不想管的,但看着小女郎红红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心软。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似乎是兰娘? “兰娘,来陪步伊玩,玩完了再回去,龚姨家里有零嘴。” 兰娘擦擦眼泪,跟在龚静秀后头。 兰娘问,“步伊也会去学堂吗?” 龚静秀点点头,“兰娘,你别管你阿娘阿父说什么,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读书的好处,县主给了咱们这个机会,你好好珍惜,好好读,将来就是进作坊高低都是个管事。” 兰娘似乎被龚静秀的话触动了,她吸了吸鼻子,“谢谢龚姨。” 第54章 徐绰扭伤了脚, 在家中躺了半个月,他不光拿到奖金,还有另一份伤残补助的钱。 但对于徐绰来说, 这份钱不能算是补助。 毕竟那么多人, 就他一个人受了伤,还是在流民全部都击退的情况下踩到坑崴到脚,当时部曲的其他人都笑了。 这简直是耻辱啊! 徐绰现在已经完全融入黎县, 再没有一点草原人的习惯, 因此觉得丢脸。 偏百姓们对这件事极为关心,又将他受伤的原因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变成他英勇和流民头子殊死搏斗, 全身上下多处受伤,现在在床上躺着, 什么都做不了,悲惨极了。 徐绰这下可算是理解谣言是如何诞生的。 除了石土一家人来看他,听了他的解释知道外面传的都是谣言以外,其他的邻居一律不信。 “徐郎君啊,你这身上的伤好些没, 我听说你腹部中了一刀, 以后都......唉。” 徐绰一脸疑惑,“都什么?” “没事没事, 好好养伤吧,作为一个郎君, 要坚强。” “不是到底什么啊?” “徐绰啊, 你给我说说你是如何制服那流民头子的呗?” 徐绰拼命解释,“没有的事,我就是撤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个坑崴了脚。” “你这孩子, 又在瞎说了,你若是没有,那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了你与人家殊死搏斗呢,你还得了那什么伤残补助!” 徐绰哭笑不得,“我崴了脚自然有伤残补助啊,您瞧我这身子像是殊死搏斗那般受伤的样子吗。” “看来这县主派来医治你的神医果然是厉害啊,这才多少天,竟一点看不出呢。” 徐绰:? 到底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 至此之后,徐绰索性就不让人来探望了。 但是外头很快又有新的传言,说徐绰因为受伤太严重所以自闭了,都不让人探望呢! 徐绰:.......随便吧。 部曲的队员们之前都来看过他,尹笙作为队长还带了几个鸡蛋来。 所以徐绰没想到有人会来看他第二次。 来看他的人是同为部曲队员的甘朗,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甘郎这次还带了自己的弟弟甘安。 甘郎的弟弟今年七岁,躲在甘郎的身后,一双大眼睛眨个不停。 徐绰躺在床上疑惑,“怎得又来了,你是知道我,我就崴个脚,不至于来看我两次吧。” 甘郎将买来的瓜果递给徐蓓,转身一脸愧疚道:“实在是对不住,我昨日才知道那日你踩到的那个坑,竟是我家阿弟挖的......” 甘安缓缓从甘郎的身后挪出,一脸真挚:“徐绰阿兄,那洞是我挖来捉山兔的,没想到你会踩到,你的脚没事了吧,真的很抱歉。” 徐绰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的脚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比起脚,他这段时间的精神更受折磨! 他都不敢想他在百姓嘴里成什么人了。 甘郎帮忙解释,"县主刚来黎县时,总派家丁外出采买山兔,我们兄弟二人将郊田附近的兔子都捉遍了,这才在城墙外挖陷阱的。" 徐蓓将甘郎带来的瓜果洗干净,招呼甘安和徐言一起吃。 徐绰一边和甘郎寒暄,一边紧盯着堂屋外头和徐言一起吃瓜果的甘安。 这小子这么殷勤,还给徐言剥水果? 徐言怎么对他像在训从前他们在草原养的那只看家狗? 甘郎见状,笑道:“等过完年学堂报名之时,我家阿弟和你家阿妹年纪相仿,到时还能一起上下学呢。” 徐绰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到时再说吧。” 看望完病人,甘郎带着甘安离去。 徐绰则是将徐言叫到跟前。 “你以后离那小子远点。” 徐言一脸茫然,“啊?阿兄是说甘小郎君吗。为什么呢,他方才还给我剥橘子呢。” “我说让你离远点就离远点。” "好吧。" 徐言也要去学堂,徐绰则是将脚养好以后继续回归训练。 毕竟县主和县令都说了,只怕往后的世道不太平,黎县得有自保能力才行。 部曲队员们农忙时种地,其余时间就训练,每个月不光有工钱拿,以后还会还享受许多优惠政策,也明说了,若是因保卫黎县受伤,那便会根据伤势发伤残补助,若是不幸阵亡,家人会领一大笔赔偿金,对于黎县的所有政策有优先享受权。 徐言因得是徐绰的妹妹,上学堂连学杂费都不用交。 待徐绰养好腿伤归队以后,他没想到部曲竟然还有文化课的训练。 对此,尹笙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等你归队,小西席们好一同教呢。” 徐绰觉得头痛,“我是个胡人,读书识字对我来说怕是有些难。” “不碍事的,就认字和那蝌蚪符号,啊不,简化数字,然后学习什么纪律。” * 一到过年的时候,林肆都会邀请梁年与左莜一起聚一聚,现在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吃饭也从三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莫静连在家过年来不来。 吃饭的人多了祝时溪与封凌,祝时溪平时确实是不来的,但过年是个特殊的日子。 林肆对火锅,专门让赵安给打了口吃火锅的铁锅,过年正好派上用场。 王瑛有了准备火锅的经验,现在准备起来也十分得心应手,食材也比第一次丰富了许多。 梁年与左莜封凌都是吃过火锅的人,祝时溪是第一次吃。 不过她眼睛一直亮晶晶地盯着桌子上摆的鸭肠。 林肆吃饭时不要求什么,只要享受美食就好,故而大家都没什么拘谨的。 然后林肆就看到祝时溪一直在往锅里烫各种肠子以及内脏。 羊肉是一筷子都没夹。 于是林肆对着祝时溪关切道:“别光吃内脏啊,别的也吃点。” 祝时溪吃肠子吃的津津有味,“谢县主关心,奴就喜欢吃这些呢。” 林肆:行吧,这孩子已彻底变成嗜血内脏狂魔,再也掰不回来了。 左莜依旧稳定发挥,吃不了辣但又爱吃。 五个人吃吃喝喝,话题又不自觉拐到工作上去。 左莜忍不住叹气,“等过完年,我又要忙了呀。” 林肆吃的头也不抬,“不是给你拨了个听雨去吗?” “还好有一个听雨,不然我就是分身乏术也干不了又教五更天又教小学堂的活。”左莜发出牛马得呐喊。 左莜的教材编写好以后已经给林肆看过,林肆点了头,让她按教材去教,先从识字开始慢慢来,小学堂的孩子不用像五更天那般学的那样多。 能认识几个字,在大宸已算是很了不起,走路可以将头高高抬起来的地步。 梁年虽一直没有太大的情绪,但到底是母女,左莜能感觉到梁年的情绪不高。 左莜问,“可是前几日去陵州廷议受了气?” 封凌当即故作凶狠,“是谁,是谁给梁县令受气!让我去教训他。” 祝时溪也说:“奴有不少折磨人的法子,可教由封娘子代劳,实在不行,奴还略懂毒药与泻药的制作。” 林肆无奈按住这一双猫狗,“虽然我是县主,但是还没有蛮横到要毒害朝廷命官的地步,能别这么嚣张吗。” 梁年被逗笑了,故作轻松道:“谁能给我气受,我将县主这尊大佛摆出来,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是你们感觉错了,快些吃吧,我只是觉得今日的暖锅有些辣了。” 五人又开始风卷残云地吃,林肆吃到肚子圆鼓鼓,才往后一趟。 舒服了。 林肆的余光瞟过梁年,二人目光对视,达成无声的默契。 吃完后,梁年借口讨论学堂的事没走。她在前几日又去陵州参加了廷议,至于内容,她回来以后谁也没说,左莜也没说。 不说的原因只有一个,怕左莜担心。 廷议的内容听起来实在是非常不妙,大宸与南诏的边界频频产生摩擦,皇帝正惆怅是要打还是要派使者谈和呢。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8节 南诏原本属于中原的一份子,上个朝代大覃将这个边境地区赐名南诏,又封当地首领为南诏王,但因大覃边将与太守的残暴统治引发南诏反抗,南诏不光就此独立,甚至还在大覃末年帮助大宸一举灭了大覃。 南诏如今已经衍生出自己的化以及信仰,想要收复回来几乎是不可能,且南诏对大宸也并不是完全的服从,这次边境摩擦只怕与草原上的胡人南下也有关系。 林肆知道南诏,更知道南诏公主是个俏皮毒舌的人设,是卓正初的后宫之一,并在后期劝说自己的父王归顺于卓成初。 至此卓正初完成大统一。 梁年第一次对林肆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大宸的内里已在衰败,国库亏损,官员却富有,草原与南诏虎视眈眈,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而林肆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只是很无辜的看着她,“梁县令竟现在才发现呢。” 梁年:...... 林肆又说,“不过梁县令看着如今的黎县,是否会感到一丝安心呢。” 梁年:“当然,若不是县主,黎县不会有今日的日子,纵使我散尽家财,也救不了黎县。” 林肆今年已十三岁,少女昔日圆润的脸颊肉已消减几分。“梁县令只需跟着我的步伐就好,这样就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梁年的脸颊似火烧,倒不为别的,大约是兴奋所致,若是成,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成那便是九族陪葬。 “我梁年,自当跟随县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肆浅浅一笑,“梁县令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穿上你想穿的衣服,站在万人敬仰的位置,你信我吗。” 第55章 林肆知道, 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对送孩子去学堂这件事心中有不解。 不管小女郎还是小郎君,六七岁皆可算半个劳动力,他们能照顾弟妹, 洗衣做饭, 收拾家务。 等再大一些,到了十岁,那便是可以砍柴种地, 小女郎学着缝缝补补, 还能挣些外快,完全能算个劳动力。 现在孩子们一天之中一半的时间都要在学堂里,家中的诸多事宜便无人去做。 为了结合黎县的具体情况, 林肆一天只安排两节课,上半天, 一节语文一节数学,放学后孩子们便能回家,继续那些繁杂的家务琐事。 大宸现在的文盲率高的离谱,林肆也不打算教太复杂的东西。 林肆也派人宣传,读了两年书后, 进行升学考试, 成绩不到升学线,但达到技术学堂分数线的, 分流去技术学堂,铁匠木匠随选, 将来会开设作坊, 到时候就直接进作坊当工人。 至于升学成功的,再读一年半毕业后选择就多了,可以去县衙当白直, 可以去面试医学堂,继续学医,也可通过考试留任学堂当西席,若是作坊招管事,也能去报名。 听起来,升学考试成功以后的选择非常诱惑人,许多家长一想到这一点,心中的那点子不满也消散了。 也有家长问,那既没达到升学分数线,又没达到技术学堂的分数线的孩子呢?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回家该干嘛干嘛呗,几十文钱读两年书认字了还不满意啊。” 林肆原本的计划是年备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学堂的开学,左莜做校长,听雨做西席。 好在适龄的孩子也不多,刚好分了两个班,两个人也教的过来,就是左莜辛苦些,得两边跑。 不过没关系,左莜是一个非常勤劳肯干的牛马,她会平衡好的。 至于另一件事,就是林肆一直打算开设的医馆。 黎县是有一家医馆的,这间医馆是黎县唯一一家医馆,是被世代传承下来的。 至于传到这一代,这位医馆的主人对学医并没有兴趣,只和自己的阿父学了些皮毛,医馆也是三天开门两天不开门。 至于他被选中为部曲队员以后,医馆就更不开门了。 毫不夸张地说,林肆要开设医馆,他只怕是整个黎县最高兴的那个,终于可以摆脱每天都要闻的药味儿了,他也不知为何,从小一闻这些中药味便头晕想吐,但他的阿父不信邪,他越是想吐越让他闻、看,硬生生将那些个药全部认会。 这也导致他更讨厌学医看病这件事,他甚至还主动提出将医馆铺子分享出来,只需要换个招牌即可。 但林肆可不喜欢占百姓的便宜,给了钱将铺子买了下来。 至于名字,林肆想了想,决定搞一把抽象,让梁年提笔写了黎县人民医院六个大字。 原本还想加个第一的,但是这样牌匾就太长了,有点挂不太下。 祝时溪不擅长取名,但黎县人民医院这六个字莫名的给了她一种力量。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 祝时溪喜欢这个名字。 当她看着家人在流放中死去,在牢狱中死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实现济世救人的梦想。 这两年多的时间,真是美好的像个梦一般。 铺子买了下来,但林肆还是想按照祝时溪和唐行的想法来重新改变布局和装修一下。 祝时溪和林肆商讨,林肆说出了她穿书前去医院的常见格局和流程。 挂号,门诊,拿药。 间医馆铺子其实面积很大,完全可以多规划一些区域。 唐行跟着祝时溪学了这么久,加上他本身就是有天赋的人,如今也能独立看病。 医馆开门的那一日,莫静连带着莫禹叶夏兰悄悄的在角落观望。 看着身着白色棉布衣服的唐行熟练的给人把脉开药,三个人都不自觉眼泪汪汪。 “阿行长大了。” 莫静连感触最深,她在梦里见到唐行死在自己坟前的,现在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复杂又感动。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来了黎县,幸好来投奔了县主。 * 学堂开学以后,黎县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背着斜跨小书包的小孩子。 这种书包最初开始是石金给石头设计缝制的,斜跨背着,能装很多东西,石金在上面简单绣了些图案,背着很好看。 石头非常满意,背上的第一日就去同学们的面前炫耀。 然后,几乎整个黎县的孩子都背上了这样的书包。 有的是阿娘给做的,像龚静秀这样不会针线活的就自己出布,花钱找人做,也有兰娘这样自己缝的。 林肆偶尔出一趟门,看见小豆丁们背着书包上学,也算是一道风景线。 林肆坐在牛车里没露脸,但黎县的人都知道这是县主的马车,纷纷行礼。 林肆此番出门,不为别的,是要去看部曲队伍的训练成果的。 南双和南乔暂时被林肆拨去教了部曲队伍,封凌暂时则是只教五更天。 比起蛮力,五更天更需要技巧,封凌更为合适。 林肆来到黎县已有三年,五更天最大的孩子也马上十一岁。 在现代人看来,十一岁的孩子就是小学生,完全的小孩子,但是在古代,十一岁已不算小,能做许多事情。 钟地厌与郭寒此次陪同林肆前去。 现在五更天已经开始轮流担任林肆的护卫工作,许是因为五更天这个名字激发了孩子们的中二之魂,小小的年纪护卫在林肆身边时,板着一张脸,故作严肃。 有点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林肆掀开帘子看了一会黎县的街道,熟练的伸出手。 郭寒即可心领神会,将茶递到林肆的手上,钟地厌也端起点心碟子。 现在的林肆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一辆小破牛车的人,她的牛车是新造的,大得很,里头还有一张桌子,不光可以放茶,还可以放点心瓜果。 林肆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说,“你们表情做这样严肃干什么,我只是看看部曲的训练,又不是什么特别沉重的事情。” 郭寒回,“自从县主将庄园改名为五更天以后,大家都觉得自己身上莫名有一股责任感,不能再当小孩子了。” 钟地厌点点头,算是认同郭寒的说法。 更何况五更天这个名字是他取的,他更不能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他马上就十一岁,已经不小了。 林肆听着两个人故作老成刻板的回答,弯了眉眼,“分明还是稚气未脱的年纪,倒也不必装作这般老成的模样,在我这里,大可轻松些。” 二人表情松动。 林肆又闲聊一般地说,“过段时间,我会再好好挑挑,买些孤儿回来,到时候你们也能当师兄师姐了。” 郭寒喜不自胜,“我也是要当上师姐的人了,看我到时候怎么好好教育那群小孩。” 与郭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牛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林肆为这些部曲们专门圈了块空地做训练,现代的战术基础训练,障碍跑,自救互救,3000米跑,这些硬核的全都来一遍。 这些部曲就是以后黎县的士兵,林肆不想给他们养成古代士兵攻城后烧杀夺掠和流氓习气,因此一直在给他们灌输当部曲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他们是为了保护黎县,保护自己的家,保护自己的家人。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是天天循环洗脑。 部曲们知道今日林肆要来,一个个都鼓足了劲想表现的好一些,毕竟今日县主说了,谁表现得好,就得奖励呢,那可是非常丰厚的一笔钱。 趁着林肆还未到,甘郎戳了戳徐绰,叹息一声,“阿言的简化数字学的怎么样,我家阿弟简直蠢笨如猪,就之前,那些个小西席教的那什么加减法,如此简单,硬是学不会,我真是辅导他快气的冒烟,昨日气的我心口疼,还去人民医院,唐小大夫给我看了看,说让我别生气,但是我怎么不生气。”情绪越说越激动。 徐绰心中泛起一丝幸灾乐祸,他家阿言生得好看,那些个小郎君总向她献殷勤,尤其是这个甘安! 别以为他这个做阿兄的看不出来。 徐绰故作安慰,实则炫耀,“我从未操心过阿言的学习,我看的开,她学的进去就学,学不进去以后就老老实实的伺候棉花,也挺好的,只不过我上次偷看她的随堂小测,瞧见是一百分,连附加题都答对了。” 甘郎不听还好,一听心中更是忧愁,“真羡慕你家阿妹如此聪慧,我怎么就有这么个蠢弟弟,这般下去他连技术学堂都考不上。” 尹笙在旁边默默的听,出言安慰,“现在学堂才开学半年都不到,你这般着急升学考的事,是不是太早了,给阿安一些时间。” 甘郎一张苦瓜脸,“不是我着急,两年的时间说来也快得很,他如此蠢笨,我有几次去接他放学,我都觉得我对不起两位西席,对不住县主。” 徐绰添油加醋,“阿安也许就不是学习这块料,将来若真是考不上,就老老实实回家种地也不错。” 几人说完学堂,又聊起今日的训练来。 徐绰对着尹笙道,“队长,得了第一可以请我们吃饭吗?” 甘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就是,就当是安慰我吧。” 尹笙垂眸,其实他更想要的不是那笔奖金,而是他今日得了第一,她会从县主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吗,会不会庆幸自己随手救下的人现在已经变得很厉害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59节 第56章 梁年现在很自觉的给林肆当下属, 参加廷议的时,态度也端正了不少。 从前廷议之上她的发言无人在意,自然也鲜少被记录, 甚至当时林肆要来黎县时, 好些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这么一个麻烦但又是皇亲国戚的县主,看她要如何应对。 因此梁年对熙河路的廷议一向是只听不说。 但现在不同,她已和林肆达成一致目的, 她认了林肆做家主, 她在廷议之上不光要听,还要说。 又是一天无聊的廷议,唯一有用的信息是朝廷和南诏经过长达一年的拉扯, 双方终于达成一致议和。 郭自和徐绰在前头驾驶着牛车,郭自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 牛车内是羊以冬坐在在梁年身侧。 现在外面世道不太平,梁年出门廷议,林肆都派五更天和部曲保护。 梁年掀开马车帘朝外看,也许是心境的使然,她看着窗外官道外焉黄草木, 总觉得蒙着一股灰败的死气。若是在从前, 草木草长莺飞,但如今竟连蝴蝶都少了。 廷议结束, 县令们的神色都不太好看,毕竟议和就得付出钱财和布匹, 人人都怕又要增税, 每次增税就会闹出起义,到时候报上去他们不好交差不说,若是规模较大的起义, 县令的头不一定保得住。 众人感叹,当官也是越来越难了。 梁年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失望的同时她又迅速冷静的抽离。 她现在是在给林肆办事,不是大宸。 大宸烂就烂吧。 徐绰现在是个十六岁的郎君,这两年在黎县吃好喝好养的不错,汉话已说的和本地人无异,有时徐绰自己都在想,在草原的那些苦日子难道是一场梦吗。 徐绰一边驾车一边和郭自闲聊,“你家阿妹跟随钱阿婆出去了一个多月吧,也不知何时回来。” 和钱遂一起出去的五更天不止郭寒,一共有七八个人,目的是挑选新一批的孤儿回来培养。 “这次去的地方多,不光是在熙河路,我估计最少还有半个月,倒时也是能听到那群小孩叫师兄。”郭自话音刚落,猛地拉住缰绳。 道路前方是几个面色凶狠的流民,只不过他们站定未动,看来是有些犹豫,毕竟徐绰胡人的优势在补充营养以后彻底显现出来,他身材高大,衬得这几个流民像小鸡崽子。 羊以冬透过牛车帘子的缝隙火速了解情况,她随身佩戴着花装弩,这是一种小巧的暗器,其长度只有二十厘米,极其隐蔽。 徐绰只想快些回去吃饭,今日阿娘午食会做炖羊肉,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 梁年轻叹一声,流民的数量真是越来越多了。 这几人在看到郭自背后放着的剑时慌了神,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急忙窜到一旁的草丛内,不敢再出来。 这可是有兵器的人,哪里是他们惹得起的啊! 牛车继续行驶,只不过羊以冬转过头在后方观察,以免这群流民搞背后突袭。 徐绰:“这是今日第几次了,出了陵州城便一直有陆陆续流民,往年也未见如此啊。” 梁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或者是说,他在廷议之时就觉得有些奇怪。 回去再和林肆报告一下好了。 牛车一路畅通无阻回到黎县,几人在看到大石上大大得黎县二字才放松了起来。 郭自往后一仰,“我喜欢回家的感觉。” 徐绰美滋滋,“时间正好,还能回家赶上午食。” 现在城墙都由部曲看守巡逻。 看门的部曲看到牛车上的人以后麻利放行,甚至还和徐绰以及郭自打了个招呼。 五更天和部曲是两个不同的体系,林肆在半年之前举办了一次双方只出二十人的野外攻防演习,五更天攻,部曲部队守。 胜者有奖励银钱,午食还能吃羊肉,输的得跑三千米。 部曲部队起初胜券在握,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他们都怕这是属于虐待儿童,这有什么赢不了的,他们唯一担心的是下手得轻些,别把这群孩子弄受伤了才是。 看着杀好的羊肉摆在桌子上,只要胜利的一方就能带走吃肉,部曲部队人人都笑嘻嘻,“今日吃羊肉,都想怎么吃啊。” 说蒸炒煮炸的都有,反正没人觉得部曲会输。 演习开始时,部曲队员简直像被遛狗一般地玩,部曲的传令走到地方,冷不丁就被没有攻击性沾了颜料的弩射在了身上。 这就算出局,毕竟若是真的弓弩,他已经没命了。 五更天偷袭,耍阴招,伏击,神出鬼没,总之就是不和部曲面对面的干。 部曲队员有成年人的体格优势,面对面五更天的胜算小。 部曲队员全程都没看到这些他们瞧不上的小娃娃的脸!别说脸,连脚步和声音都没听到。 林肆五更天早就在上半年停了文化课,语文数学已经学的差不多,历史典籍也多有涉猎,基本的物理化学也略学了些皮毛,在大宸,这些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更严格的体育课,野外生存课,专属手势,无声登上屋檐,潜入别人家中,反正怎么偷偷摸摸怎么来。 林肆在系统商城里扒拉了好久才扒拉出这些东西,之所以在这个点才加重体育课,也是因为孩子大了,更严酷一些的训练经得起了。 部曲毫不意外的输了,而且输的还十分丢脸! 尹笙当场垂着头,一句话没说,他觉得很丢脸。 当时那位钟小郎君将剑抵在他腰上时,他下意识就想转身抓住对方的手,却被对方撒了一把灰,他眼睛一下子就看不见。 部曲队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五更天们则是兴高采烈。 “吃羊肉了,地厌,这羊肉都能做出些什么花啊?你见过世面你说说呗。”郭寒一脸期待地问。 钟地厌想了想,“蒸软羊、绣吹羊、千里羊、羊蹄笋、细点羊头、羊杂鸠。”(注)一口气报了好些个菜名。 五更天们带着羊肉欢欢喜喜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嘲讽一句,‘“多谢部曲阿兄们礼让了,知道我们还小,还在长身体呢。” 南双和南乔看着部曲失魂落魄的样子,直摇头。 不知是谁委屈地说了句,“他们来阴的啊......不是说好是攻防战吗,都不出来打。” 南乔瞪了那人一样,“若真有人来犯黎县人家还提前给你打招呼是吗?你想得美啊。” 尹笙觉得南乔说得很对,若真是打起来了,谁管你来阴的来明的。 南双加倍嘲讽,“你们你们,连十几岁的小娃娃都打不过,还是挂零输的,以前的流民是没纪律没组织,若真遇到训练有素的,靠你们保护黎县啊?那我看我们黎县是真的要完蛋了。” 众人的头都地垂着,一句话也不敢接。 都觉得南双和南乔骂的对。 尹笙这个时候抬起头,表情是一脸的坚定,“他们完全没有出声交流过,我耳朵很好,他们全程没说过话,就算是提前商量好的战术,但我们的位置一直在变化,他们不可能完全不交流,还请南西席答疑解惑。” 南乔哼哼两声,“你还算有脑子,这便是你们接下来要学的东西,战术手势。” “何为...战术手势?” “想知道啊?先去把三千米跑完再说!”南乔怒道。 就这样,部曲也学会了战术手势,只不过五更天有些手势是专属的,这些他们学不到,双方一直在友好交流,关系还不错。 牛车驶进黎县,如今街上多了些两三岁的孩童,都是林肆来了以后出生的。 林肆上半年定了个规矩,大宸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五,古人寿命短,普遍成亲早。 但这对女郎很不友好,十五正是生长的年纪,身体都没有发育完全,是难产的高发原因和死因。 黎县的每一个人对于林肆来说都很珍贵,她要尽力避免任何人出现意外。 林肆将成亲年纪提到十九,若有不满者,就像当初不愿意送孩子入学堂那般对待,因此没人敢偷偷的成亲。 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这等于断了在黎县的活路。 路子一步步地走,温水煮青蛙才是最好的办法,林肆打算慢慢将废除休妻,改为只有和离,男女同休产假逐渐推行。 路还长远,慢慢的来吧。 梁年吃了饭,来找林肆。 林肆正吃烤肉,示意梁年坐下来吃点。 梁年本想说自己饱了,但闻着散发诱人香气的烤肉,还是忍不住坐下来吃了两口。 梁年先说了这次廷议传达的主要事项,又说了她猜测的那些官员们的复杂关系波动。 “陈县令和罗县令进来不合呢,他们原本是想结亲的,结果有一方突然悔婚,现在闹的难看.......”诸如之类的事。 春意在旁一边听,一边替林肆记录。 这些都是重要的情报,哪怕是小事,也要记录下来。 梁年吃完最后一块生菜烤肉,“还有一事,我觉得陵州最近有些奇怪,流民太多了。” 林肆挑了挑眉,“哦?那确实得派人去查探查探。” ----------------------- 作者有话说:蒸软羊、绣吹羊、千里羊、羊蹄笋、细点羊头、羊杂鸠出自《宋:吃货的黄金时代》 第57章 石头已经上了半年多的学, 如今炎炎夏日,他醒的很早。 天气热,学堂的时间就变成上午。 石头现在都还记得, 自己第一日去学堂的时候, 阿娘阿父阿姐送他到学堂门口,眼巴巴的盯着他。 康竹青是情绪最激动的一个,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见证黎县有学堂的那一日。 学堂门口全是来送孩子的家长,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落单的小郎君和小女郎是一个人来的, 在热闹的人群之中显得有些孤零零。 石头跨上斜跨小书包,怀里揣着今日的早食钱,打着哈欠出门上学。 偶尔遇见熟人, 也都寒暄一句,“”石头上学啊。” 因得阿姊石金在纺织作坊当大班长的缘故, 对石头一家人热情的人还是非常多。 如今已上了半年学,成绩好成绩差其实已经能大概看的出来,学不会的就是学不会。 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九岁十岁的,已经开始根据成绩思考自己以后的出路。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0节 学堂和当初的庄园一样, 都是坐在蒲团上上课, 没有桌子,要想练习写字得自己用树枝。 给他们放上小桌子小凳子, 发纸练习写字都在一年以后。 想要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的的人自会用功,他们会找一切闲暇时间在地上练字, 做题。 石头的同桌是个十一岁的小郎君, 他成绩一般,父母已经想好让他考技术学堂,去做铁匠。 而石头的前方是个叫兰娘的小娘子, 兰娘学习很认真,回家也会在拿树枝在地上练字,是发愤图强要升学的。 至于石头,他到现在都还没想好自己应该升学还是去技术学堂。 就算是升学,毕业以后也还有很多选择。 这些都让十岁的石头很茫然。 不过好在阿姊安慰他,现在距离升学考试的时间还早,他可以慢慢地想,也顺带劝解他,能升学尽量还是去升学。 兰娘前日给石头讲了简化数字的题,康竹青便让石头带了她自做的细麦饼给兰娘。 康家现在生活条件很不错,细麦饼的面粉是研磨过的,虽比不上现代面粉的精细,但至少不似粗麦饼那般扎喉咙,里头还抹了猪油,放了些肉末呢。 康竹青是知道兰娘的,兰娘的阿娘与她是同事,从平时的接触来看,并不是很想让兰娘去学堂。兰娘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平日里又当阿姊又当阿娘,还要洗衣做饭,明明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了,瘦的和什么似的。 康竹青还对石头说,“放学以后,你且看着她吃完,别让她带回去。” 石头一脸不解,“为何呀。” 康竹青轻戳他的脑门,“带回家她还有的吃?若是被她阿娘阿父瞧见了,就要分给弟弟妹妹了。” 石头大概明白了。 等到放学,石头特地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大张的树叶包裹好的细麦饼,“昨日你教了我题还有几个标点符号的用法,这是我阿娘让我带的,以示感谢。” 兰娘连忙摆手,“举手之劳,大家都是同学,这太客气了,我不能收。” 石头一把塞给兰娘,“哎你就拿着吧,你不收我以后怎么好意思总问你问题。” 随后石头又说,“我阿娘说让我看着你吃完呢,不然她怕我给偷吃了。” 兰娘其实是饿的,三个孩子在黎县算是多孩家庭,这也意味着开销巨大。 原本在县主来黎县以前,她是连肉味都未曾闻到过的。 现在家中一个月能吃三四次肉,她已很是满足。 但早上的粥却是稀的很,稠的都舀给弟弟了。 用阿父的话说,她已经长大了,弟弟却还小,小孩子吃的太少会养不活。 兰娘没接话,若是换做以前,她是不敢违背父母的,但现在上了学,她腰杆稍微能挺起来一些了。 于是她将自己的粥匀了一半给妹妹。 “月娘也还小,月娘也得多吃。” “你这孩子,这小女郎和小郎君怎得一样,将来你阿弟是要在家里种地干活的,他若是体弱,我和你阿父老了怎么办?” 兰娘一口将碗里还有一半的粥喝了,拿上挎包便出门。 从前她也觉得阿娘和阿父说的没错,弟弟将来是家中的顶梁柱,他多吃些是对的。 但自从去了学堂,她隐约就看不惯阿娘和阿父这样的做法,谁说只有郎君才能做顶梁柱呢,那位纺织作坊里的石金班长就是个女郎,她也成了顶梁柱,大街上谁见到她不喊一句石班长。 还有香水作坊和肥皂作坊的莫管事。 不也是女郎。 谁说有力气种地才能成为顶梁柱了。 只不过日日早晨都吃半碗粥,确实有些饿,一饿脑子就发昏,上课时,兰娘只能掐自己来维持清醒。 兰娘打开树叶,才发现里面包的是麦饼,还是细麦饼,仔细一闻,还有猪油的香气。 兰娘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她一口咬下去,竟还有肉沫。真是香得很。 康竹青舍得放油和油。做出来的饼自然好吃,更别说兰娘饿了一上午。 石头就在一旁看兰娘一口接一口地吃,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想法要浮了出来。 吃饱是一件这么好,这么令人幸福的事情,要是大宸人人都能吃饱就好了。 他想要做一个,能让别人吃饱的人。 怎么样才能变成这样的人呢,是去当一个厨子吗? 升学以后的什么职位能让别人吃饱呢,现在好像还没有厨子的技术学堂吧。 兰娘吃的不顾形象,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 石头摇摇头,“你若是觉得好吃,下次我还给你带。” 二人挥手告别,石头还在思索。 要不要找人问问好了。 石头蹲了好几天才蹲到郭自,五更天的几率不定,石头追上去气喘吁吁,“郭小郎君,我可算是等到你!” 郭自出门来郊田找狗尾巴草,就是他平日里嘴里叼的那个,五更天附近没有这玩意 ,每次都得出门来郊田。 钟地厌不止一次吐槽他这样很装,但是郭自非常不在意。 “你不懂,这样才有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侠气的感觉。” 石头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和郭自全说了,并怀疑自己其实是想当个厨子。 郭自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石小郎君平日不喜欢烧饭吧?” 石头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他会做饭,但是他并不喜欢。 郭自将狗尾巴草一叼上,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气质瞬间来了,那石头就是想为人民付出啊,这是好事,得往正道上引。 “那你便不是想要当厨子,那麦饼也不是你亲手做的,我想你是见到别人过的好,这样你就会开心。” 石头想了想,还当真是这样。 郭自:“升学一年半毕业以后会有机会做白直,我觉得石小郎君可以试试这个,黎县的白直和其他地方的白直不一样。” 石头知道白直就是在县衙打下手之类的工作,县主说的,干的好能往上头提。 郭自继续说,“白直能帮助百姓,能让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这不就是石小郎君想要的吗。” 郭自心满意足的装了一兜子的狗尾巴草后走了,石头则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思考人生。 他很感激县主,如果不是县主,黎县现在的日子不会这么好。 他也很感激那些在县主手底下做事的人。 他们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有了他们在中间转动,县主的各个条款政策才得以落实。 所以刚刚郭小郎君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做在中间运转的人吗。 石头拖着下巴,深深的思考了起来。 第58章 除去跟着钱遂出去的五更天, 其余的人依旧是轮流担任林肆的护卫,剩下的便是拼命练武。 这里的练武不只是单纯的练武,伪装, 话术, 暗器,接头暗语都包含在其中。 林肆没给五更天设限,虽然现在大家年纪普遍偏小, 但将来大些了, 林肆希望他们什么都能做。 钟地厌练完半个时辰的枪,接水洗了个澡,又将统一的制服用肥皂搓洗干净。 这样的衣服一人有两套换洗, 每年都会再量尺寸发一次。 钟地厌这两年个子窜的飞快,年初发的衣服, 到夏天已有些短。 下午要上儿童心理健康课,是一直以来都有的课程,虽现在他们文化课毕业了,但这门儿童心理健康课一直没停。 按县主的意思是,怕他们心理不健康。 五更天的文化课毕了业, 左莜也松快了些, 只需要每日回来给上儿童心理健康就好。 左莜对五更天的孩子们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做西席教了好几年的孩子。 课上完, 众人抓住难得的休息时间闲聊。 “钱阿婆出去好些日子了,怎得还不回来。” “不知道会带回来一群什么样的小崽子。” “我们当初回来的时候也是小崽子呢。” 郭自天天上完课就坐在操场上边望, 看郭寒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样等啊等, 钱遂终于带着五更天们回来了。 第一件事自然是向林肆报告。 这一次不光是找孤儿,林肆让钱遂看着挑,看着顺眼懂事听话的流民也能带些回来。 人多人少的无所谓, 若是没有顺眼的,一个都没有也没关系。 钱遂与五更天先是去牙行挑,后头看到些失父母,独自或聚集流浪的孩子也带了些回去。 流民自然也挑了些。 绝大部分的流民具有攻击性,能被钱遂挑中带回来的,都是在流民中受欺负的群体,多为老弱病小。 其实老已经可以去掉,年岁大的人根本经历不起一次增税,死去的老人比青壮年要多。 郭寒看的直摇头,只是一次增税,就可以让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更别说这次对南诏的议和。 身旁的小女郎害怕的瑟瑟发抖,她想伸手去拉郭寒的衣角,又怕自己脏兮兮的手弄脏这位阿姊的衣服。 她只能稍微靠近一些郭寒,用讨好的语气说,“我会洗衣服....还会烧饭,也会插秧。” 孩子们的眼神全都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去往何处,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等待着他们。 郭寒心中感触颇深,又想起了曾经在流浪时的自己,那时候四个人为了活命什么都干过,她和阿兄也就罢了,倒是钟地厌,曾经过着那般锦衣玉食的日子,翻起秽物来,丝毫没有嫌弃。 郭寒转过头去:“只要你们好好为主家做事,吃饱穿暖不成问题,夜里也有屋子给你们睡。”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1节 算是给了这群孩子一个定心丸。 能吃饱能穿暖还有房子可以睡,孩子们一听,眼里的迷茫消散了些,这哪里是去做奴隶,这是去过好日子呢。 孩子们乖顺的聚集在一起,挨着五更天们。 在他们眼里,这几个阿姊阿兄都好厉害,而且长的那么高,衣服也那么干净。 钱遂带了些流民回来,郭寒将孩子交给别人,自己小跑前去迎接。 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以及瘦弱的男人。 现在的黎县还没到能够拯救所有人的地步,想要的人找到手,钱遂便即可返程,不做多余的逗留。 守城的部曲们开开心心的开城门,对着钱遂恭恭敬敬地说,“钱阿婆,您可算是回来了。” 其中一人对郭寒道,“郭小郎君前日才来城门口等了半日呢。” 被带回来的瘦弱流民们瑟瑟发抖不知所措,他们本能的害怕守城的人,毕竟进城要交进城费,他们哪里交得起? 他们看着守城的人走了过来,甚至有人本能的抱住了头,还有人抱住了孩子。 一句官爷饶命就在嗓子眼。 然后他们发现只是在清点人数,随后就将他们放进去了。 这些流民梁年自会安排住处和田地,倒不用钱遂操心。 钱遂第一时间向林肆报告。 林肆收起账本,“外头的情况如何了?” 钱遂面色平静,“不太好,奴一路能瞧见为了一袋子麦卖孩子的,也听闻交不起赋税的流民的田地被收走。” 林肆冷笑一声,“这是被那些官员中饱私囊了。” 钱遂低着头,没回话。 林肆放下账本,“你下去吧,带回来的第二批孩子还得劳你费心。” “都是奴份内之事。” * 庄园内,被郭寒带回来的小孩子们已经住进了堆满稻草的屋子。 厨娘熬了稀粥,等钱遂回来才能给他们吃。 郭自才不关心那些小崽子,他在意的是郭寒出去的这些天习不习惯,是不是瘦了。 虽心中关切,但一开口依旧欠揍,“阿寒,你瘦了,也更黑了。” 郭寒翻了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钟地厌在一旁自顾自的翻书,这对兄妹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模式。 好几个五更天的孩子都在稻草堆面前张望,“都是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呀。” “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没比这大多少吧。” “也是也是。” “以后我就是师兄了。” “那我就是师姐了!” 稻草堆里的孩子们茫然无措,只能蜷缩在角落低着头。 钱遂一回来,稻草堆面前顿时一个人都没有,孩子们恭恭敬敬,“钱阿婆辛苦了。” 钱遂微微点头示意,旁边的孩子立刻心领神会将粥碗递过来。 这些孩子得先洗脑过后才能开始教导,而洗脑最好的手段就是。 听话才有的吃。 郭自心疼郭寒,装作不经意地说”“明日我打个报告,带你出去吃,可有想吃的?” 郭寒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郭自语气嫌弃,“你是真的黑了。” “这么大的太阳,我们天天在外头跑,能不黑吗?”郭寒忿忿。 郭自指了指默默看书的钟地厌,“地厌就不黑啊。” “那是他天赋异禀,能比吗?”两兄妹又吵做一团。 钟地厌默默合上书,心道,既然有新的孩子进来了,县主应当会派他们真正出去做事了。 * 第59章 林肆如今拥有一百多训练精良的部曲, 是个不少的数字。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一百多号人算什么多,随便在街头喊一声听宣传领鸡蛋了, 都有几百个老头老太太蜂拥而至。 林肆穿越开始建设领地后, 才知那些动不动十万铁骑,五十万大军的描述通通都在扯淡,且不说两边对砍得多大的场地才铺的下, 光是这粮草就是一项超级支出, 更别提一人一马,浑身装备甲胄,精铁打造的兵器。 可能得再增个三轮税才养得起。 玄武门之变800人, 唐隆政变200人,邙山之战500人 人几百精兵都能打篡位这种高端局了, 林肆这一百人虽还谈不上精兵,怎么说打个低端局是不成问题的。 南双南乔正式被林肆任命为教头后,林肆还从系统里兑换了排兵布阵的兵书给她们看。 这书可谓是古今结合,十分通俗易懂,名字更是直白《傻子看了都能当将军》 林肆拍了拍姐妹二人的肩膀, “这些部曲, 我就交给你们了,除了你们, 我也没有可以托付这本书的人了。” 说完,故作难受, 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那难受的表情在姐妹二人脑子里久久盘旋不去。 南双南乔两两相望:“县主只有我们了啊!” 二人看着桌子摆着的书, “这书没有封皮,也没有名字,莫不是修炼绝世武艺的书?” 怀着激动的心, 颤抖的手,二人翻开第一页。 如何排兵。 南双:“阿姊,我现下真的庆幸我们识了字,不然怎么看得懂这书,岂不是辜负了县主对我们的期望?” 南乔也表示赞同,“县主没有骗我们,识字当真很重要,继续看吧。” 南双和南乔用一夜的时间精读了此书,第二日之间将部曲队练的累趴下。 甘郎累到趴在地下,“两位教头莫不是疯了?” 这样强大的训练程度连尹笙也有些吃不消,气喘吁吁道:“两位教头如此训练,定有她们的道理。” 自从上次输给五更天后,训练强度本就有加强,今日再加,众人直呼承受不住。 不过南双和南乔并未因此心软,毕竟书中说了,练不死就往死里练,以此增加上限。 书里说的能骗人吗!更何况这还是县主给的书!毕竟书中自有那个什么颜什么玉,还有黄金什么的! 现在部曲队用的木头加铁的武器。 直至今日,才终于打造出一百把武器。 刀剑都有,板车拉到训练基地处。 部曲队的人看的眼睛都放光。 “这是,这是精铁造的武器,咱们也有武器了!” 徐绰从前是采矿加炼铁的,他自觉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百件武器的来之不易。 其实真正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武器来之不易的,是三个日夜捶打的铁匠。 丁蒲已经从原来的瘦弱清秀家丁捶打成了肌肉麒麟臂猛男,忙到胡子也没时间打理。 林肆许久未见他,还惊了一下。 脖子手臂肩膀哪儿哪儿都变粗了。 林肆:........男人过度举铁要不得啊。 也许是因为变声期都是在打铁度过的,丁蒲一开口直接带着一股子浑厚的共鸣,可见肺活量之高。 “县主,如今武器已经打造完毕,可否允许奴休息上一个月。”与浑厚声音不同形成强力反差的是语气里的委屈。 “此事就算你们不来说,我也是打算给你们带薪休假三个月的。” 丁蒲听后,这才喜滋滋地走了。 南双男双指了指随意堆着仿佛不要钱的武器,“这个按综合排名来,排名靠前的先选。” 众人顿时唉声叹气,羡慕地看着尹笙。 尹笙很多训练都是第一,排名综合第一非他莫属。 南乔开始念名字,“第一个,尹笙。” 尹笙从容的走上前,“我可以都先试试吗?” 尹笙试了刀,剑,犹豫片刻后选择了刀。 最后又在刀的板车里挑挑选选。 每把刀上都有着杂乱无章的水纹,而且每一把都不一样,尹笙最终选了最边上的那一把。 不为别的,那水纹隐隐看着,似乎连成了一个静字。 当然,这纯属尹笙的个人脑补。 尹笙拿起那把刀,随后又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了,万一被别人,或者被莫娘子发现了可怎么办。 心中是这般想,但其实已经拿起刀,挑好了刀鞘,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2节 尹笙挑完,“第二个,徐绰。” 徐绰本来有些惊喜,他竟然只比尹笙差一名,这不是证明他也很厉害吗! 南乔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你比尹笙的综合分低了足足快两位数,你在高兴什么。” 徐绰脸皱成苦脸,“知道了知道了,会努力的,我自当让两位教头刮目相看。” 底下起哄道:“胡人说起成语来还挺溜。” 徐绰也和尹笙一样,刀剑分别都试了试,最后选了剑。 一百号人挨个的试,挨个的选,也是花了足足一上午的时间。 大家都在刀鞘和剑鞘上用小刀刻上自己的名字。 刀鞘和剑鞘都是纺织作坊的女工缝制的,用的是皮革,还附带了绑在腰上的绳子,剑端部分用铁环包裹,防止被刀剑戳破。 用绳子绑在腰上以后,一群人臭美的走来走去,“唉,你别说,咱们别着这个刀剑的样子,还挺神气的。” 上午选完武器,下午又开始新一轮的魔鬼训练。 只不过部曲的兴致都很高,毕竟第一天拿到武器,都还兴奋着呢。 拿到训练完的武器三天过后,林肆对南双和南乔下了第一个指示。 “县主是说,让部曲们出去剿匪?在何处剿匪?” 林肆摊开一张春意画的地图。 虽然很不想承认,春意虽在语文数学方面天赋不强,但是她在绘图这方面强的可怕。 起因是有一日,林肆拿起钢笔画地图,春意正好给她送点心进来,看到林肆在写写画画,便夸赞:“县主这是在画乌龟吗,画的真好呀,这乌龟壳上的纹路都栩栩如生呢。” 林肆沉默了。 片刻过后才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画的是地图。” 春意大惊失色,指着图上的一坨道:“这是地图?那这是什么?” 林肆神色幽幽:“这是山川,这是河流。” 这下子轮到春意沉默了,原来是山川河流啊,她还以为是乌龟壳上的纹路呢。 春意将冰雪冷元子递给林肆,“若是县主不嫌弃,就让奴试试?” 林肆正好馋了想吃冷饮,便将笔和纸递给春意,自己一边吃一边和她说。 其实画的就是整个熙河路以及黎县周边的地图,黎县周边春意不用林肆描述也能大概画出来。 然后她就发现,春意画东西是真有点东西,比如这直线,她能在没有辅助工具下就画的很直。 春意三下五除二,一张黎县周边的地图就画好了。 林肆将碗往春意手里一递,“以后有关绘图的东西,都你来。” 林肆伸手指了指黎县与陶县道路上的一个山头。 “此山头聚集了一群流民,他们占山为匪,祸害百姓,抢劫财物和粮食。” 南双和南乔:“所以要让部曲队去将这群山匪剿灭?” 林肆点头。“不过不用全部都去,尹笙带队,其余的人抽签吧,去个三十人足够了。” 养兵不用怎么行,实践中才能出真理。 南双和南乔领了任务,当即回到训练基地。 部曲队眼里都闪着兴奋地光,他们正愁得了武器无地施展呢,总不能对着队友下死手的砍吧。 南双南乔拿出地图,指了指他们要去的那个山头。“这次作战尹笙带队,除了尹笙以外,其余的人抽签决定。” “啊?怎么不是全都去啊。” 南乔:“那山头的山匪一共才四五十个人,我们去一百个人干嘛呢?山头都站不下!站下了你们连拔刀拔剑的空间都没有。” 南双补充道:“五更天去探过了,那些山匪弱的很,去一百个人简直是浪费资源。” 然后众人沉默了。 那去不了的不是很亏吗! “县主说了,还有下次,下次就从没去的人里抽,再下次直接就是没去过的人去。” 众人这才认命一般。 抽签用的是县主府报废的筷子,抽道筷子下方涂红即可参加。 尹笙不用参加抽签,故而将签筒拿在手里晃了晃,按昨日的障碍跑排名叫人上来抽。 第一个抽的是徐绰,只见他对着太阳虔诚一拜,这是草原上最真诚的祈祷方式。 拜完后,他左右犹豫,最终抽中了中间的那只签。 他心怀忐忑的抽了出来,好的,没有红。 地下的部曲们哄堂大笑,“没抽中好!” 徐绰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这下总算明白当日那个没有选择部曲的郎君为何如此崩溃了。 “可恶啊,为什么没有中。” 签很快抽完,抽中的开心到大叫,没抽中的焉头巴脑。 没抽中的眼巴巴的看着抽中的三十人进屋子里开作战会议。 尹笙这次打算采用突袭作战,即上一次五更天对他们用的作战方式。 “你别说,那群小郎君小女郎的办法还甚是好用,定能打的那山匪措手不及。” 布置完作战方案,尹笙又说:“此次,医馆的祝娘子希望我们能带回去至少一具完整的尸体。” “明白。” 尹笙顿了顿又说,“县主的意思,按人头奖赏。” “都别和我抢,我一个人要最多的人头。” “你语气可别这么大,到时候各凭本事!” 南乔作为此次作战的监督员加记录员跟随。 部曲们吃的是林肆派人特质的军粮,虽和现代的军粮相差甚远,但胜在易携带,饱腹感强。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且只会狐假虎威的山匪根本不是部曲队的对手。 更别提他们还使用了突袭战术,守在门口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死了。 尹笙等人顺利潜入寨子,将这伙山匪一网打尽,全程都很安静,但不知谁喊了一声,“南教头,我一个!” 随后部曲们的声音宛如此起彼伏的猴子叫,“南教头,我陈三,刚刚又杀一个!” 南乔忍无可忍,“都闭嘴!我自己知道看。” 那些山匪仗着自己有七八把铁锹做武器,在这一片作威作福惯了,被人杀上门本就觉得屈辱,看这伙穿着奇怪盔甲的人还有心思一边打架一边聊天,当即怒了。 举着铁锹冲了过来,“我和你们拼了啊啊啊啊。” 随后被一部曲队员一刀捅死,一边捅还一边说,“我们这不是怕您看不清吗。” 被捅的人拼尽最后的力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南乔拿着小本本记人头,最后又数了人头总数,对上后将本本放进自己的小包包内。 “完整的尸体可留了?” "留了留了,这就抬回去。" 第60章 林肆对于流民的引进一向都很谨慎, 流民数量一多,就很容易抱团,见到黎县如此繁华, 只怕几波抱团的人聚集在一起, 很容易闹出事情来,到时候遭殃的是百姓。部曲队虽日夜巡逻,但若是抱团的流民劫屋夺舍, 也是无法第一时间知晓的。 林肆的圣母心一点都不泛滥, 毕竟现在她还未强到可以随意接受流民的地步。 她暂时只接受被钱遂挑选过带回来的流民,这些流民都很弱,也很温顺, 到了黎县以后更是感恩戴德地种地干活。 而且这些流民被带回来以后,人心和声望几乎可以在一周内刷到上限。 这日, 洗漱完的林肆晾干了头发准备上床睡觉。 古代没有吹风机,夏日还好,晾一会倒也干了,但冬日简直是地狱。 刚闭眼,那股能闪瞎人眼睛的远光感又来了, 林肆睁开眼, 表情十分不友善,只见那串戴在自己手上的鹅黄色手串又开始发光。 “恭喜宿主, 成功将领地黎县,升级为三级领地, 现已提升声望数值与人心数值的上限。” 冰冷无情的系统机械音就和系统本人一样冷漠无情, 说完了这句话就消失。 林肆捂着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打开系统界面查看,这才发现黎县后方确实跟了两个极小的字,三级, 小到林肆期初以为是标点符号的程度。 林肆无语,“不早说。” 林肆忙查看人心和声望系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两个数值都翻了三倍多! 土豆和红薯的111兑换值近在眼前。 原本黎县6000人整的30人心数值除了花了1兑换钢笔以外,其他的她是一点都舍不得动,再加上后面带回来的胡人,以及孤儿,还有一些流民,现在翻倍后她的人心数有100。 林肆幸福的要晕过去,这数字不是整好三倍,也不知道是按什么系数算的。 她原本的计划是要到第六年的夏天才能完成这111的人心数值,现在一看,完全可以提前完成。 林肆又仔细查看了三级领地,发现是让百姓安居乐业,且完成和改造衣食住行四样中的其中三样。 林肆有些可惜,衣食行三样她都完成,但是住这一条真是暂时没办法,不然就是四级领地,手搓水泥实在是有点困难,而且现在领地小,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太浪费人力和资源。 对于其他东西,林肆看都不看,只盯着土豆和红薯的组合套装。 土豆红薯,快来我怀里。 *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3节 时间飞逝,秋季一到,林肆便来到黎县整整四年。 学堂里的孩子也读了快将近一年的书了。 夏季的时候,林肆搞了个夜校,即是在夜间教识字和简化数字,学堂里的学生们由听雨和左莜挑选了一部分,在夜间给黎县的大人们讲课。 至于为何要选在夏天,夏天天黑的早,吃完晚食去听课,天都还亮的很,太阳都没落山呢。 虽然教材是由听雨和左莜定,但是教书的是小孩子们,因此非常有可能会出现孩子教父母这样的奇怪场景。 好死不死,这样的场景被石头遇到了。 自从上次和郭自聊了以后,石头终于是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学习进步了非常多。 看着台下望着自己的阿娘与阿父,石头丝毫没有觉得尴尬。 他现在是西席,课堂之上,没有什么父子母子,有的只是西席和学生! 因此,石头的眼神丝毫没有在康竹青与石土的眼神上停留。 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教学机器罢了。 夜校是自愿的,不是强制性,也收费,因此有一部分人不愿意来,林肆也不勉强。 康竹青自从知道了夜校的消息,是铁了心要来的,她从前做梦都想要识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得把握住。 石土则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担心自己能不能学会。 “那小孩子都聪明,不像我们年纪大了,学不会怎么办。”石土一脸担忧。 康竹青瞪他,“只要认真学,肯定能学会的,金娘和石头都说这不难。” “我上次看见石头写作业了,那什么简化数字符号像蝌蚪一般,歪歪扭扭的,我哪里认得啊!” 最终石土还是没拧过康竹青,一同报了名。 只是没想到教他们的还是自家儿子。 石头端着十足的西席架子,背着手说起什么毕业证书,优秀毕业生之类的话。 康竹青想做那个优秀毕业生,不为别的,说出去好听,尤其是隔壁家的,气死他们。 一想到隔壁那户人家,康竹青的心情都好上了几分,那家儿子和石头年岁差不多,也是送去学堂读书,但是那个成绩差的惨不忍睹,莫说升学了,估计连技术学堂都悬。 那家两口子在家急的团团转,又不舍得对儿子动粗,只能一个劲的哄着。 结果孩子越哄越不学,扬言大不了毕业就种地。 康竹青没事就趴在院子里听,一边听一边偷笑。 石头背着手说完了前言,便着手开始教课,木板立在上头,石头用黑黑的炭笔写字,一边写一边教。 底下的大人就跟着石头读。 这场景该说不说,竟也意外的和谐? 一堂课结束,石头突然明白为何听雨西席总是说,“你们在下面搞什么小动作,我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看的是真一清二楚! 不过好在他的阿娘阿父学的格外认真,没给他丢脸。 * 卓正初看着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将铁锹放置一旁,开始思考明日的路线。 他今年十六岁,全家被满门抄斩已过去五年。 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他永远无法忘记父亲将伪造的户籍文书交给他之时眼中的决绝。 “我卓家不能绝后!阿初,你逃出去以后就安稳的结婚生子,切记不可想复仇之事!” 但是卓正初恨啊,父亲待他这样好,母亲是那样和善的一个人,他们家怎么会贪污赈灾的银子呢。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父亲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卓正初靠着这个信念撑过了五年。 他隐姓埋名来到这个这个偏僻的小县,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已有五年之久。 至于今日为什么要思考人生,全然来源于他昨夜做的一个梦。 梦里,在这里的第六年,他依然下定决心要报仇,于是他决定走出这个偏僻的小县,也和在这里认识的青梅竹马道别。 青梅竹马红着眼眶,温温柔柔地将她做的麦饼给自己装上。 而自己喊着什么莫欺少年穷,背了个包袱便走了。 但接近一年的时间他都过的饥不饱腹,他尝试去参军,却得知现在只招募府兵,即吃穿自己负责,打仗用的器具自己准备,等朝廷应召时还必须前去。 卓正初被这政策吓到了,当即就跑了。 就在他人生低谷时,转机出现了。 津北路朔州一做纸生意的富商看上了他,说他面相好,生的好,将来定有造就。 问他愿意不愿意当自己的女婿。 卓正初当然愿意,且不说他空喊复仇口号实则饭都吃不起,更别说这富商家的女郎只是身体有些孱弱,但知书达理,温柔体贴。 又过一年,寒潮来袭,瘟疫肆虐,天下顿时大乱,各路纷纷农民起义,要看大宸江山就要保不住。 卓正初心中的复仇之火也熊熊燃起,他要出去闯一闯,他要拿下狗皇帝的人头,狗皇帝杀他满门,他也要杀的狗皇帝全家,还有当初那些参与这件事的官员,他全都认真的记下,这些年,每一个晚上,他都会看完这些名字再入睡。 他的发妻十分体贴,给了他一笔钱,支持他出去闯荡。 卓正初出去先是意外遇到了一个心灰意冷的小兵,一问才知朝廷已经许久没有发军饷了,小兵家中父母皆死于瘟疫,姐姐也不知所踪。 卓正初问小兵愿不愿意跟着自己混,小兵答应了。 当然,他也遇到了很多红颜知己,受伤他替他疗伤的柔弱侍女,活泼毒舌的南诏公主,泼辣大胆的二婚寡妇,天真害羞的官员之女等等。 一路艳遇实在是有些多。 到最后,他登上了皇位,梦境到此结束。 卓正初本以为这就是个梦,但他醒来后却清楚的记得每一件事,就像刻在他脑子里一般。 为了验证这个梦的真实性,卓正初在这个小县里等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全部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比如七日前,青梅竹马阿青会给他送果子。 六日前,一直看不惯他的小胖会给他使绊子。 五日前,隔壁的阿婆出门会踩到狗屎。 这让卓正初更加确定了这也许不是梦。 而是未来。 卓正初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他现在有了这些记忆,岂不是能更快报仇,更快做皇帝? 阿青来给卓正初送水。 见卓正初低着头,便问:“正初阿兄,在想什么呢。” 卓正初望着阿青,正色道:“阿青,我明日便要出去闯荡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莫欺少年穷,等我闯出了名堂救回来娶你。” 阿青羞红了脸,“好....我等你,明日我给你送麦饼。” 卓正初将那把铁锹赠与阿青,“这铁锹你拿着吧,明日我就走了,也用不上了。” 阿青将铁锹拿回家,兴奋的数手指,“这是今年说要出去闯荡的第三个,余下的还要等考取功名的两个,去挣军功的一个。” 阿青想,她不是花心,她只是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想给每个男人一个家罢了。 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人最好骗了。 卓正初全然不知道自己只是阿青众多阿兄之中的其中一个,他已经想好了路线,先去朔州,娶他原来的发妻,闯荡需要大笔的金钱投入,上辈子若不是莫家给的初始资金,他的成功不会这么顺畅。 既然十八岁的他能被岳父看上,十六岁的他也一定可以! 第61章 从西广路到朔州, 卓正初虽有前世记忆,但到底囊中羞涩,一路只能靠阿青给的麦饼充饥。 卓正初一边啃麦饼, 一边有些可惜梦的是节点不太对。 他还不知道当上皇帝以后是什么感觉呢, 不过大仇得报,也甚是快意。 但没关系,他靠着这股记忆, 这辈子定能更快打败那些流民帅, 更快报仇,更快成为皇帝。 想到这里,卓正初将啃了一半的麦饼放回包袱里, 又喝了些水,将一片大大的树叶顶在头上, 准备继续走。 顶树叶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防止晒黑,毕竟当时莫家岳父就是因为他生的周正才瞧上的他,这一路若是风吹雨淋,黑了糙了, 那就不好了。 幸而阿父当初给的假户籍和假文书还有作用, 不至于多交入城费,否则麦饼吃完便要饿死。 走出西广路, 卓正初便瞧有人买流民为奴。 定睛一看,一个满脸严肃的阿婆, 身后跟着些少男少女, 还有身高体长的胡人。 那些个少男少女和胡人一看就不好惹,能在这个世道吃的面色这样好的,家中是有点东西的, 更别提这些人眼神都透着一股子狠劲。 他们似乎对流民还很挑剔,不是凑上去就要的。 卓正初对此不感兴趣,他是有大事要做的人,才不会卖身为奴呢,至于这些人的家主,待他当上皇帝后,还不是要对他俯首称臣。 双方就此擦肩而过。 就这样走走停停,躲躲藏藏,一块麦饼吃一半,再吃一半的一半,卓正初终于走到了津北路。 到达津北路地界时,卓正初几乎感动的要哭出来。 不过到津北路还不算完,他还要步行走到朔州。 卓正初靠着那股子想当赘婿的意志力,到津北路后并未休息,而是咬牙走到了朔州地界。 但他未着急进城,而是先找了条小河冲洗一下身体,再讲那穿的发臭的麻布衣裳搓了又搓。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4节 卓正初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心道,还是黑了些。 不过因得一路顶着叶子的缘故,黑的不算太多,打眼瞧着,还是有几分模样。 虽与他打算寻找的另一人尹笙有些差距,但足够了! 秋老虎热的厉害,衣裳半日就干透。 卓正初急匆匆的将衣裳从树枝上取下来,准备进城。 交了入城费后,他身上只剩下几文钱,不过没关系。 他马上就会吃好喝好住好,有婢女服侍,有家丁伺候。 想到这里,卓正初的步伐都快了几分。 他都想好了,在记忆中,他是徘徊在大街上被莫家岳父看上了,而现在时间提前,他决定直接去莫府门前晃悠。 卓正初凭借着记忆对莫州的道路很是熟悉,不过一刻钟,就走到了莫府。 只是。 这莫府为何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门前冷冷清清不说,门口的石狮子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一看就是无人打扫,落叶都铺了满地。 就连牌匾也蒙上了一层灰? 卓正初的脑子闪过千万种可能,他知道他的这位发妻淼淼是身子骨差的,莫非淼淼没撑过去? 若是这般,那他就拜莫家岳父为义父!总之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他的支持。 他已经有一个义子了,应当不介意多一个的。 做好心理建设后,卓正初再度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轻轻敲门。 连敲三声,没有反应。 卓正初不气馁,再敲。 还是没有反应。 敲到卓正初指关节发红,疼痛难忍时,依旧没有开门! 卓正初气急败坏,狠踹了大门两脚。 结果由于长期不打扫,门檐上的灰抖落下来,抖了他一脸。 卓正初灰头土脸的坐在台阶上,终于见到有人路过,急忙上去问。 “这位郎君,请问这里可是莫府?” 被问的人一脸奇怪的看着他,“这里确实是莫府?不知你是?” 卓正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我是莫府的远房亲戚,我是来投奔他们的,但这敲门却没人开,不知为何啊?” “莫家人早就搬走啦,都好几年了。” “好端端的为何会搬走啊?”卓正初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他急匆匆开口。 “因为莫家那位女郎得了病,一直治不好,一家人带着莫女郎出去治病去,连作坊都卖给江家了呢,前两年还有几个老仆守着,如今老仆也不见,不知道去哪里了。” 卓正初的天塌了。 他根本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的幻觉。 不是,怎么就搬走了呢? 怎么和脑子里的东西不一样啊? 他为了来到朔州,麦饼都是一口一口的吃,走路都是大步大步地走,就为了快些到这里,他甚至根据脑子里的记忆去深山老林抄近路,结果被猴子狂追。 那他这一路的苦算什么啊? 算他倒霉是吗? 卓正初灰头土脸的在台阶上破防半个时辰。 天都黑了,他都还没释怀。 也不知坐了多久,卓正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颇有一丝疯癫模样。 笑完了以后他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 天选之子是不会轻易被打到的。 脑子里的记忆肯定是没错的,不然他不可能如此熟悉朔州城的道路,除了这件事,其余的都对得上。 卓正初自欺欺人地想,一定是意外。 淼淼的身子骨确实是很差,眼瞧着随时都有可能熬不过去。 他往后看着大大的莫府。 心道,这里面的东西本就是我的,未来皇帝的事,怎么能算偷呢! 但他爬墙爬到一半,很快就有人举着火把,“郎君您瞧,果然是贼,此人满口谎话,说什么自己是莫家的亲戚,我就觉得不对!” 卓正初几乎要绝望了,他朝下看,看到江家的小郎君。 他当然认识,在记忆里,他作为莫府的女婿,没少和江家打交道。 江家的小郎君一口变声期公鸭嗓,“快将此歹人给我拿下,赶出朔州去!既阿父主动对莫伯伯说要替他看守旧宅,总不能言而不信才是!”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莫禹这一退,不光是将作坊给了江家,更是将巨大的利益让给了江家,因为在莫禹回来带走老仆的时候,江家家主殷切的很,主动说帮忙看守莫家老宅。 看个宅子又费不了什么事,将来莫禹若是回来,他还能承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卓正初是被拽下来的,他的裤子质量不好,直接被拽了下来,他险些光着两个屁股蛋。 但是任凭他如何解释,甚至说出莫静连的小名也于事无补。 江家小郎君正是正义感爆棚的年纪,他查看了卓正初的户籍,冷笑一声,“莫家世代都在津北路,怎会有你这样在西广路的穷亲戚,隔的这样远,算哪门子亲戚,把他赶出城去!” 卓正初就这样被架着丢出了城门外,好在这位江小郎君年纪不大,还未将他上报官府,到时候不光是蹲牢狱的问题,卓正初更怕自己的户籍被人识破。 卓正初缓缓蹲下身子,抱住自己。 他绝不会放弃的,老天既给了他这份记忆,就证明他绝不是普通人! 他可是未来的皇帝。 他决定了,他要靠这双腿走到潼川路去找尹笙,这个时候他的阿姊还未下落不明,自己先娶了他的阿姊,便和他是一家人,先在尹笙家中养精蓄锐一年,到时再出去闯荡也未尝不可。 * 林肆对卓正初的遭遇完全不知,也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曾和他擦肩而过。 她正忙着给夜校优秀毕业生颁发奖状呢。 这是给愿意识字,愿意进步的百姓们的奖励。 这是左莜建议的,“有什么能比您亲自发奖状更荣誉的事情呢?” 康竹青和石土都是优秀毕业生,起初二人只知道要颁发奖状。 光是听到要颁发奖状一事就够高兴的了,没想到这奖状还是县主开会亲自颁发。 康竹青幸福的都要晕过去。 乖乖,这是何等殊荣?这张奖状她要回去裱起来! 春意负责主持本次表彰会议,梁年和左莜以及听雨都有出席。 首先表彰的是这次被选中的学堂的学生。 其次就是夜校的优秀毕业生了。 林肆一大早就被春意叫醒,又是梳头又是配首饰和衣裳的。 林肆款款上前,念了表扬词,随后一个个念名字。 “康竹青同志。” 康竹青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名为后面为何要加同志二字,但是她知道石头在学校里也是互称同学。 反正都带个同字,想必也是对她的一种认可! 康竹青紧张到手出汗,接过奖状的时候手都在抖,她紧张到舌头打结,“多谢县主,民女一定不复县主的期望,为黎县的建设添砖加瓦。” 第62章 林肆最近的心情很不错。 自从黎县升级为三级领地后, 她每日睡前都要看一下土豆和红薯的进度条,新来的流民数值也在缓慢刷新中。 越来越近了。 不枉费她辛辛苦苦建造黎县四年。 秋去冬来,百姓们纷纷将棉花塞进夹层棉衣里, 还有不少人觉得冻耳朵, 又自己想办法,将家中剩余的棉布头制成现代耳罩模样,里头塞着棉花, 也是保暖的很。 距离大规模寒潮时间越来越近, 天也逐渐变冷。 但这也挡不住黎县过年的热闹。 集市只有过年时才开放,平时除了菜肉粮食,也实在没有什么能买卖的东西。 但过年不一样啊, 就连几岁的幼童手里都会握着几个铜板。 石金戴上手套和耳套,与石头一起出门逛集市。 石金能看到许多眼熟的人, 也能看到很多面生的人。 这些大概都是外地买回来的,就不说面色衣着,但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黎县本地的百姓自信随意,这些刚来不久的百姓眼神却透露着小心翼翼。 石头和石金的年纪都不大,不过现代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岁数, 两个人走走停停, 一会买些零嘴,一会又买些小玩意。 卖零嘴的是最多的, 大多都是百姓们自己制了些小食拿出来卖。 康竹青和石土自得了夜校优秀毕业生的奖状后,那可真是羡煞旁人。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5节 康竹青心情好, 便制些小食拿出去卖, 倒也不为赚几个钱,纯炫耀。 “我这山家三脆好吃得很,买些回去直接就能当汤饼的浇头,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得了夜校优秀毕业生的奖状,还被县主亲自嘉奖呢。” 走过路过之人,都能听到。 也有刚来黎县不久的百姓,好奇发问:“何为夜校,何为优秀毕业生?” 钟地厌与郭自郭寒带着从印儿出来逛,从印儿自信回答:“夜校便是给百姓识字得地方,在夜间上课,至于优秀毕业生,那自然是识字认真的人所得的荣誉。” 这一连串的话说了许多刚来百姓不懂的词汇,那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从印儿今年七岁,因得年岁太小,许多课程未学,在第二波孤儿进来的时候便拨到下一个年纪去了。 同学变师兄师姐,从印儿好不委屈。 钟地厌对零嘴不感兴趣,只淡淡看了几眼,郭自惦记着一会去郊田摘狗尾巴草,两个人逛的走马观花。 郭寒发自内心的感叹,“这集市真是一年比一年热闹。” 从印儿咬了一口林檎,“说明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啦。” 四人走着走着,又遇到梁年和左莜,双方见面亲切问好。 过年县衙也有一日的假,梁年与左莜在家闲的没事干,索性出来逛逛。 左莜打算去看看原来她养的那些个鲤鱼,养了多年,是有感情的。 走着走着,正巧碰见兰娘带着妹妹在卖碎布头缝制的荷包。 左莜伸手拿起一个,夸赞道,“不错,这碎布头的配色也算有巧思。” 兰娘看清来人,连忙尊敬道:“左西席,梁县令,若是不嫌弃,请尽管拿去。” 左莜没问价格,让梁年数了十个铜板,然后潇洒转身离去。 只留兰娘看着铜板眼睛一热。 二人去郊田的路上,尊敬问好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学堂西席。 到了郊田,只见一身影正在垂钓,不是封凌又是谁。 封凌耳朵轻轻一动,察觉到了动静,转过头来,发现是梁年和左莜。 左莜看着封凌垂钓的模样,心情略微有一丝复杂。 “封娘子,好巧啊。” 封凌眨巴眨巴小狗眼,“好巧啊,梁县令和左娘子也来垂钓吗。” 左莜略显尴尬,“啊.....不是,今天天气挺好的,出来散散步,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也许是听到了左莜的声音,一知鲤鱼探头探脑的往水面张望。 然后立刻被封凌呵斥,“不是都告诉你们不要轻易现身吗,万一真有人把你们抓去吃了,那怎么办!” 左莜:......... 梁年礼貌搭话:“封娘子似乎对这些鱼很是关爱呢。” 封凌自豪回答:“这是自然,这些鱼笨的很,现在才终于被我训成这般聪明鱼的样子。” 黎县人民医院今日也放一日假,平日里瞧病的人还没到十分拥挤的地步,毕竟底层百姓都是一个想法,若不是疼的难以忍受,睡一觉就好了。 难得的一日假日,祝时溪被林肆强行命令出门逛逛。 祝时溪没办法,只是出门越逛越觉得无趣,还不如回医院继续看书呢。 虽然祝时溪觉得无趣,但是很快就有百姓认出了她。 “祝大夫!祝大夫,上次我家女儿若不是您,只怕熬不过去啊!” “祝大夫在哪儿!” “祝大夫,真是祝大夫吗?” 祝时溪很快被一群人簇拥着感谢。 看着一双双真挚的眼睛,祝时溪突然觉得。 难怪县主非要她出来逛逛,看来这集市也不至于太没意思。 莫静连全家难得有时间聚齐,在家吃了团年饭以后,就出来逛。 从前的几个老仆也被接了过来。宅子交给江家照看,莫禹也十分放心。 若是有一日出差回去,还能去看看。 一家人走着走着,忍不住又聊起了工作。 莫静连:“也不知道前些日子县主诏我说的要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是何意思。” 尹笙今日负责集市巡逻,瞧见莫静连,他摸了摸别在腰上的刀,指尖微微发烫。 他克制自己的表情,尽量显得客气:“莫娘子安好。” 莫静连对他柔柔一笑,“尹郎君今日负责巡逻吗,辛苦了。” 尹笙又走出去好几步路,到了交换巡逻位置处才站定。 甘郎与尹笙交换巡逻位置。 甘郎一连不解,“尹笙,你耳朵是不是红了?” 尹笙:“是你的错觉。” “一到过年,一个个真是奇怪,我家阿弟也是,大过年的非跑去徐绰家中说要拜年,还跟着一起逛集市去了,你都不知道徐绰看我眼神,感觉想杀了我。”甘郎嘀嘀咕咕,再转头一看尹笙也没影了。 热闹的集市没有持续太久,百姓们投入劳作的投入劳作,该上班的上班,孩子们也要去上学。 林肆在年前就为越来越冷的天气制定好了大棚计划。 虽没有塑料布那样又保温又透光,但是在制作廉价纸时加入明矾,涂抹上桐油,勉勉强强也可保持透光性。 幸好廉价纸的成本低廉,否则这大棚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剩余的便是朝南搭建斜坡式棚架,再用细竹条拱架,减少阴影面积。 百姓们按林肆的要求,闲暇时就在家制作草帘。 晚上就将草帘盖上保温。 虽不知道县主为什么让他们这样做,但这是县主吩咐的,总有道理! 孙昌和范利在家制作细竹条。 范利已经出师,但是孙昌舍不得放他走。 于是便对他说:“反正在黎县接的都是县主的活,还不如他们两个一起干,还轻松些,钱两个人五五分。” 范利一想也有些道理,便同意了。 苦时,累时,二人就互相安慰,“等那小学堂的孩子去了技术学堂,教出来咱们就轻松了。” 第一家依旧是选在康竹青家中作为试点。 原因不为别的,就凭康竹青与石土都是夜校的优秀毕业生,这就够了。 康竹青的院门大大打开,不少人都进来凑热闹似地闲聊。 “县主说往后会越来越冷,这才搞了什么大棚的。” “还是康娘子厉害啊,家里的地大棚试点。” 康竹青嗓门本就大,“那是,只要跟着县主的政策走,哪里有吃亏的,全都是好处呢!” 聊着聊着,话题便莫名拐到孩子的学习上去,“这过了年,眼看距离升学考试的时间就近了呢!” “哎,是啊,我家孩子学习差,我就是愁嘛。” “我听闻石头的成绩是不错的,还被选去当小西席,不知这升学,是何打算啊?” 石头默默开口:“我们两个都不懂这些,他自己选的升学继续读。” 有个人大概是孩子学习一般,“哎,我家孩子是比较体贴,他说考技术学堂,减轻家里负担。” 康竹青开口回呛,“我们家里不需要他减轻什么负担,他要是能读啊,砸锅卖铁我也让他读。” 那人顿时不说话了。 有人出来打圆场,“不管升学还是技术学堂都是好事,只要跟着县主,总不愁没饭吃嘛。” 隔壁家的江娘子也凑过来说话,“石头的学习这么好,能不能给我们家元弘补补课啊?” 在场的人都是一个巷子的邻居,此刻就连原本是胡人的徐蓓都听出了一丝尴尬。 气氛顿时凝固。 康竹青皮笑肉不笑,“石头不得空啊。” 江娘子尴尬一笑,随即将目标转向了徐蓓。 “徐娘子,我听闻你家言娘的学习也很好?” 康竹青这下彻底不忍了,“差不多得了啊你。” 江娘子这才灰溜溜的出门走了。 最后话题又回到了大棚上,众人纷纷约定,等大棚搭起来的那日一定要去看。 大棚在康竹青家中的地支了起来,许多人都好奇来看,只见那棚子用细竹条支了起来,面上盖着一层油亮亮的纸,康竹青好奇往里头走了进去,发现光线还是非常充足的。 到了晚上,再将草帘子那么一盖,达到保温的效果,就不会冻死地理的庄稼了。 “今年确实比往年冷些,县主既说后两年更冷,这般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对啊对啊,若是比今年更冷,那庄稼指定是活不了的啊。” ----------------------- 作者有话说:昨天的补上啦,晚点十一点半二更 第63章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6节 林肆在过年的时候给五更天放了一天假, 但这都是没有任务在身的才能放假。 至于其余的人,都在陵州替她打探情报呢。 每隔几日,都会有密信传进来。 林肆给五更天设计了几款接头暗号, 就算以后人多了起来, 出现前辈不认识后辈的情况,也绝不会被人冒充。 毕竟不是穿越者,正常人很难想出,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这样的接头暗号。 若是怀疑对方身份, 还可让其写下化学元素,若是写不对,那必定是冒充。 春意今年也是个十四岁的大姑娘, 她将密信交到林肆手中,识趣的退了出去。 林肆将小纸条展开, 上面非常简短的写了一句话。 “老道于三日后准备跑路。” 林肆派了五更天去查陵州为何流民增多的原因,一查果然查到了不对劲。 陵州知州伙同陵州通判一起痴迷丹药,想要延长寿命,更妄想长生。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老登,自称什么老道, 表演了一下化学戏法, 就把两个中登耍的团团转,银子不知上供了多少, 还天天吃重金属丹药。 再加上老登自称自己今年八十岁,这更让二人深信不疑。 在古代能活到80岁的人实在是稀缺。 难怪梁年去了陵州几次廷议后, 回来都说陵州知府脸色不太好。 而流民聚集的原因也是陵州知府故意引导导致, 老道说要寻找命格纯阴之人,城内找不到,那就从流民当中找。 结果纯阴之人找是找到了, 顺带也找了许多女郎伺候在身侧。 林肆将纸条一收,低垂着眼睫,语气冷冷:“老不死的,还想跑呢。” “春意,去五更天叫人。” 那位老道被解决了以后,那些被陵州知府上供的东西全都落在了林肆手里。 林肆将这笔钱封存好,等她将来占领陵州时,这些钱全部用于整个熙河路的建设。 * 也许是过年热闹的气氛感染了那些才来黎县不久的人,又或者他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劳作以后,发现黎县确实是个好地方。 总之过年后,在某个睡前,林肆依照惯例看看人心数。 已经有好几天都一直卡在108.85没动,林肆索性没去管,开开心心的将年过了。 原本想着今天能到109都算好,结果一打开,明晃晃的111.45就在眼前。 林肆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了,她足足愣了几秒都没动。 她紧张的看着土豆红薯的兑换按钮亮了,随后点了上去。 不过一秒钟,一个装着土豆和红薯的篮子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肆捂着自己的心口,心脏怦怦跳动。 没有人比她此刻更想尖叫! 真的是土豆和红薯,真的是。 太好了,寒潮的时候百姓不会饿死了,就算冬小麦被冻死了一部分,也能吃土豆和红薯活命。 林肆伸手摸了摸土豆,又摸了摸红薯,谁也不懂她此刻的兴奋。 摸了大约半个小时,林肆才终于冷静下来。 今夜肯定是睡不着的,她干脆起身,兑换了土豆和红薯的种植方法,接着烛光抄写起来。 林肆丝毫没有熬夜的疲惫和抄写的困倦,有的只有兴奋和喜悦! 等她抄完两册种植方法后,天光刚亮。 梁年几乎是刚醒,就听到林肆叫他去县主府的消息。 林肆是现代人作息,不如梁年平时起的这么早,梁年一听消息也有些急。 毕竟林肆可从没这个点起过床。 等梁年急匆匆赶到县主府的时候,就瞧见她亲爱的县主正单手托腮,对着一个篮子看的出神,脸上全是隐隐的笑意。 梁年出声,“县主,这个时辰是有什么急事吗?” 林肆将篮子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给梁年看,“确实是急事,你看看这个。” 梁年接过篮子,只见篮子里面摆着两个他从没见过的东西,应当是某种植物结的果? 一个黄黄的,一个红红的。 林肆:“之前我不是与你说过,往后的日子天气只会越来越冷。” 梁年点头,“所以今年才会造大棚来对冬小麦进行保温。” 林肆指了指土豆和红薯,“而这两样东西,就是能拯救寒潮饥荒的救星!” 梁年错愕,“当真?” 林肆开始款款而谈,“若我说此物不挑土质,便可亩产十三石,梁县令觉得如何?” 梁年觉得自己脑子几乎快发晕,“十三石?” 要知道在南方,水稻一亩也不过才产四石而已。 梁年知道林肆不会骗人,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但梁年不会去问。 林肆将种植的册子递给梁年,“这是种植方法。” 梁年翻开册子,果然是熟悉的笔记,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但没关系,不影响阅读。 梁年以飞快的速度看完了册子,随后当即决定立刻栽种。 林肆也决定去看。 倒不是不放心梁年,种植手册上写的很清楚。 她只是想看到饥荒的希望是被如何栽种下去的而已。 栽种的地,梁年用的是自家闲置的地,种植方法也不难,土豆切块,红薯则是整个种植。 梁年将东西种了下去,才想起这自己还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名字。 “敢问县主,不知这两样东西的名字是?” “黄的叫土豆,红的叫红薯。” “土豆,红薯。”梁年呢喃两声。 “我知道了。” 林肆看着被埋下的希望的种子,“梁县令,你知道吗,这两样东西是我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有了土豆和红薯,不光是黎县,整个熙河路,整个中原都不会再有人被饿死了。” 梁年听了林肆的话,日日从县衙回来都要去那片地里看一眼,虽说种植手册里都写的很清楚,什么阶段长出什么样的叶子。 但在看到初生叶破土而出的时候,梁年还是忍不住激动。 林肆也是每日来看,两个人遇到的时候,就会一起蹲在田边,认认真真的观察土豆和红薯的叶子。 观察了足足三个月,终于等到红薯先成熟。 夕阳的余晖洒在田垄上,梁年蹲下身子,能闻到泥土混合着红薯叶的味道。 林肆本想亲自拿锄头挖,但春意哪儿能让林肆干这种粗活,连忙夺过小锄头,“县主,您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让奴来。” 春意一锄头下去,黑褐的泥土被翻起,露出暗红的红薯皮,梁年眼神一亮,顾不得裤子脏污,蹲下身去挖出一个拳头一般大的红薯,像看宝贝似的捧在手心。 春意挖出另一个,本想擦干净再递给林肆,但林肆直接伸手拿了过去,就和梁年一样,看宝贝一般地看着。 春意疑惑,“县主,这是何物?奴从未见过呢。” “这是红薯,是粮食。”林肆回。 “红薯?粮食?奴从未听说过呢。”春意一脸疑惑。 林肆笑:“以后你便知道了,这东西亩产十四石,是能救命的粮食。” 这下春意终于知道县主和县令像看宝贝一样的盯着红薯了,这何止是宝贝。 于是她也挖了一个捧在手心里看。 “不知道这个红薯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甜的。”林肆回。 春意继续挖红薯,竟还挖出一截两个拳头那般大的。“县主您看,这还有个这么大的。” 最终挖出来40个。 连春意这般数学不好的都能明白红薯的繁殖能力有多强,种下去一个就能结40个,若是再将这40个全部种下去,收获以后又种下去。 天啊。 林肆留了三个打算做烤红薯,“梁县令,去县主府吧,请你吃烤红薯。” 梁年一边好奇烤红薯的味道,一边更是期待土豆收货时会是什么样子。 王瑛第一次见到红薯这样奇怪的食物,不光奇怪,县主和县令还眼巴巴的盯着她烤红薯。 其实烤红薯没有什么技巧,县主让她丢在柴火堆里就行。 待红薯烤好,王瑛用树枝扒拉着柴火,红薯粗糙的表面已经被烤的焦黑开裂,蜜糖色的内里从裂缝中渗出。 王瑛:“县主,此物烤成这样,您还是别吃了。” 在王瑛的眼里,她尊贵的县主怎么能吃这么粗糙的食物呢。 林肆示意春意将红薯掰开,金红的薯肉腾起香甜的热气。 春意递给王瑛半个,“王食医也尝尝。” 梁年将红薯掰开,一口咬下去,甜糯的口感在舌尖炸开,这东西不光量产高,能饱腹,味道竟还这样好吃。 梁年简直找不到红薯的缺点。 王瑛也被红薯的味道惊道了,“此物瞧着粗糙,味道竟还不错。” 春意吃得头都不抬,“县主说了,这红薯能亩产十四石呢,没想到味道还这样好。”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7节 王瑛从前是穷过,也种过地的,自然知道十四石这个数字有多夸张。 “这!这是真的?” 第64章 今年天气冷, 冬小麦搭上了大棚,但也比从前天气正常时的小麦长的略微低矮。 但众人知道,这已是保温后的最佳效果, 若是不搭棚子, 只怕冬小麦都活不下去。 这也让不少百姓忧心了起来,好日子才没过几年,莫非又要回到以后几乎颗粒无收的日子吗? 种地的靠天吃饭, 这一点谁都清楚。 没人想到, 县主连这一问题都能解决。 土豆和红薯在黎县横空出世。 这两样物种不挑土壤,收成还极好,最重要的是味道也不差。 就是要注意储存, 若是发绿了,发芽了, 那便不能吃了。 虽然得了土豆和红薯,但也不能全种了这两样去,该种小麦的还是要种小麦。 县主说是要保持农作物的多样性,百姓们几乎是感恩戴德的种植这两样农作物。 石土从地里回来,石头已放学回家烧好了饭。 和昨日一样, 还是用红薯配麦饭, 至于菜,一道简单的土豆炒肉, 就是父子二人的午食。 石土觉得这红薯的味道甜甜的,配上麦饭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家几口吃饭时, 切几个红薯或者土豆丢进去, 那便又节省了麦,红薯和土豆的饱腹感还很强。 有了土豆和红薯,百姓们焦虑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以前都是饿过肚子的, 现在尝到了吃饱的感觉,谁也不想再去过以前的日子。 不光百姓们的焦虑情绪被缓解了,林肆的心中也终于大石落地。 最重要的粮食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干什么都好干。 黎县总人口少,生产力的上限只能做到现如今这个地步,生活问题基本解决了,林肆还是想搞一点思想上的进步,甚至可以来一些小小的娱乐。 上次给女郎们开讲解月事的会算是其中的一小步。 黎县现在识字的人不少,文盲率已算是很低。 这个时候,就该活字印刷术登场了! 林肆大概了解过,现在的大宸书籍有手抄,其次就是雕版印刷。 雕版印刷即先将文字写在纸上,反向贴至木板上,工匠再剔除无字的部分。 十分费时费力,灵活性也极差。 林肆想要办月刊报纸,得要活字印刷。 就用成本最低的木活字即可。 古代百姓缺少娱乐与阅读的机会,就算识了字,没有看书的机会,渐渐也会觉得识字对于底层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 至于这第一版报纸,就叫黎县月报,将每个月林肆想要宣布的一些政策写上去,若是有人获得什么巨大的荣誉,那便登报表扬,最后再写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即可,内容暂时不需要太多,一个月发行一次。 要做报纸,自然又得招工,不过招的人并不多,几个人足够。 招人不限男女,但是卡了一个条件。 得识字。 很多没读夜校的人就很这下子心中又后悔,当时就该去夜校读书的! 不然这工作不用风吹日晒的,多好。 莫静连得了林肆的令,给她单独成立了一个部门,名为商部,交由她负责。 主要的作用就是黎县商品的买卖登记,记录在册等。 和从前莫静连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毕竟过两年皇帝马上就会突发恶疾变得要死不活,再配上一个各地农民起义,大宸直接乱成一锅粥。 林肆也有自己的计划,她不挪窝,先将熙河路占领,生产力多了,再继续将基建事业做大做强。 等占领了熙河路,熙河路这些稀缺的商品自然需要一个专门的部门管理。 林肆将报纸的一事也交给了莫静连。 莫静连和梁年都对林肆报纸这一想法举双手双脚赞同。 毕竟二人都深受信息传递不方便的苦。 梁年总是去陵州廷议受冷脸,而莫静连一家身为商户,在卓家贪污一事后,皇帝对商户可谓是打压至极,而商户若是想获取些消息,那便得花大价钱,还不一定准确。 二人都觉得报纸这一物很是便利。 莫静连负责了报纸的排版和选题,其中黎县新闻由梁年撰写,顺便写了林肆手底下的人出差在外,看到的百姓凄惨生活。土豆和红薯的烹饪菜谱,以及一些美好品德的小故事。 活字印刷的刊印速度比原本的雕版印刷快的不是一星半点。 将刻好的木活字按照顺序与标点符号一一排版,印在纸上即可。 第一期,林肆也没打算印太多,得先看看市场反响。 第一届五更天现在已经在为林肆办事,这宣传报纸的活自然是到了第二届五更天这里。 “再过七日,县衙联合县主将推出《黎县月报》,有实时热闻,土豆红薯菜谱,有兴趣的可以购买。” 石金推开门,看到门口穿着同一服饰的小孩们还愣了一下。 对啊,原本庄园里的孩子都长大了,前几日还看到其中两人护卫在县主身旁,这已是新的孩子了。 石金推开门,问:“七日后在哪里可以买到这个黎县月报呢?” 宣传的孩子回:“我们会在大街小巷售卖,到时候听我们吆喝就好啦。” 石金一家是林肆的脑残粉,这报纸说什么也是要买的。 康竹青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从前只觉得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现在识了字,总觉得要读些什么才好呢,” 等过了七日后,当天在大街上买报纸的人非常多。 大多都是为了林肆和梁年买的。谁是真心为了百姓好,百姓都看在眼里。 五更天们化身报童,一份报纸一文钱,一个人只能买一份。 孩子们还是第一次接到任务,没成想黎县的百姓会如此热情。 大清早的,他们刚揣上报纸,就遇到等待多时的百姓。 虽说是排队购买,但也是挤的够呛。 康竹青好不容易去抢到一份,正准备往家走呢,就瞧见她那胡人邻居徐蓓对她笑的灿烂,“康娘子,要不要一起看报纸,正好互相探讨?” 康竹青、石土以及徐蓓,徐泰四人就围坐在石家院子的小桌子上,开始阅读这份黎县月报。 首先占据版头的就是大宸近况。 康竹青看的心惊,上面写了县主手底下的人去出差时看到的百姓悲惨场景。 石头看完,幽幽叹息:“这外头的日子竟已成这样了?” 徐蓓和徐泰原本是胡人,他们本以为中原的日子定是比胡人好过,可看到这报纸上写的,才发现,在寒冷的天气下,不管是放牧的胡人,还是农耕的汉人,遭遇都是一样的。 第一篇文章有些过于沉痛,四人又往下看去。 下一篇是梁年写的黎县实事,里面是一些最近要在黎县实施的政策,如作坊即将扩招,升学考试就在眼前等等。 康竹青指了指菜谱,“这里写了菜谱呢,还说红薯吃太多容易烧心。” 石土看了看,“没成想这土豆和红薯还有这么多花样,明日,不!待会我就试试,我看完就去买菜。” 最后是一篇拾金不昧的趣味小故事。 康竹青看完以后意犹未尽,“这,这就没有了!我还未看够呢。” 徐蓓和徐泰这是从夜校毕业以后第一次阅读,毫无疑问是一次新奇的体验,“没想到这就是读书的感觉。” 徐蓓探口气,“下次再看,就要下个月了,真久。” 这条巷子去读了夜校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一会,就能听到讨论报纸内容的声音。 诸如,“这其他地方的百姓真是惨,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这作坊要扩招呢!” “升学考试多重要啊,你还在这玩什么,还不快去看书!” “这报纸真是好看,下个月我还要买来看!” 第65章 在南双和南乔的魔鬼折磨下, 部曲队伍总算有点精锐的样子,上次剿匪只去了三十多个人,剩下的人闹着要雨露均沾, 才有了后面的几次剿匪。 通过剿匪, 他们也获得相当多的实战经验。 每当他们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南双南乔只需要一句,“你们就不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吗。” 家人, 对, 他们参加部曲队伍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黎县,保护自己的家人。 想想家人,为了家人能过上这样安稳幸福的日子, 再苦也能咬牙坚持下去。 但林肆还是觉得不稳固。 因为部曲队伍没有马,就算步兵再精锐, 骑马作战和不骑马作战简直是两回事。 中原失去西北牧场从大宸初期就已开始,西北牧场则是被南诏和西平占据。 就算在津南路设了马场,但规模小,效率低下。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8节 现在的林肆没打算与南诏西平贸易换马,没有马, 她可以用别的法子来增加战斗力。 搞黑*火*药不就行了。 □□一成功, 就能制作一些简单的早期热武器,也能暂时弥补没有马的缺点。 这么危险的事情, 肯定不能交给第二届的五更天的孩子们。 林肆将丁蒲找了过来。 经过几个月的休假,丁蒲浑身的肌肉肉眼可以的松了下来, 一看休假期间根本就没动弹, 不过距离他一开始清瘦的体型仍然有些差距。 丁蒲的内心十分忐忑,他不知道县主找自己是要做什么,但每次县主一找他准没好事! 林肆认可丁蒲的能力, 也清楚丁蒲的性格,于是开门见山道:“我瞧你在打铁这一事上,有些不合适。” 丁蒲的表情立刻从阴转晴,快得和川剧变脸似的。 “奴也如此认为!” 林肆对着丁蒲露出“和蔼”的微笑,“所以我打算把另一件事交给你。” 丁蒲试探着问,“不知是何事?若是和体力活的话......” 是体力活的话他真的不行啊,咸鱼真的动不了一点。 “自然不是。” 丁蒲开心地笑了,“那便好,奴愿为县主赴汤蹈火。” 只要不打铁,不干体力活,让他干什么都愿意! 天杀的他一身肌肉的样子真的太丑了。 三日后。 丁蒲闻着一身硫磺味的自己陷入沉思。 这下是真的赴汤蹈火了,他大概知道了这火*药是个什么东西。 他怎么觉得自己刚出了一个坑,又掉进了另一个坑呢。 县主交给他的不光是黑*火*药的配方,还有比配方法子更长的一整页安全操作规程。 丁蒲惜命的很,每一步都严格按照流程来,就光是研磨这一块,他动两下恨不得离八丈远。 这火*药虽重要,但是他的命更重要啊! * 升学考试定在十月,距离考试已不到十天。 作为第一批学堂的学生,家长们对这次升学考试非常重视。 比如石头,他低头就瞧见自己碗里的土豆红薯是最少的。 石土这些天一回家就按那报纸上的菜谱做饭,这个月的报纸上的菜谱正好就是考生营养餐,荤素搭配。 康竹青也轻声细语,“咱们能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阿娘不催你,不过你不能考的比隔壁江家娘子的儿子还差啊,不然我得气死。” 报纸上也说了考前的注意事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给孩子压力。 康竹青很明显看进去了,但没完全看进去。 石头揉了揉太阳穴,“阿娘,阿父,你们别这样,搞我的觉得怪怪的,还有,隔壁江娘子家的儿子学习差的没边了,您儿子就是闭着眼睛乱写也能比他考的高。” 康竹青表情讪讪:“这不是看了报纸上写的吗。” 石头无奈:“报纸上写的是不要给考生压力,你们这样搞特殊对待让我很不习惯啊,就和平常一样就好了。” 石金也在这个时候下班回来,石金很得林肆信任,林肆私下找过她和摇娘,说将来要在别的地方开纺织作坊,她和摇娘可能得一人管一个作坊。 石金没有拒绝的道理。 毕竟从第一次林肆改良农具时,她的初心就一直没变过。 见到石金回来,石头好像找到了救星。 只有阿姊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石金:“知道你们紧张,但是这样反而会影响石头的心态,就像往常一样,最多做些营养餐就好。” 石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同样的事情也出现在徐绰家中。 徐言是考生,徐绰对她那是嘘寒问暖,问的徐言都烦了。 “阿兄,你别问了。” 徐绰:当初那个粘人乖巧懂事听话的妹妹不见了。 徐泰挖矿回来,看着这一幕很是感叹。 要是换做以前,他哪里想得到这辈子能学习汉人的语言,生活在汉人的城邦,还能上汉人的学堂呢。 这次出题,是左莜和听雨联合出题,难度嘛,也就小学五年级的水平。 毕竟学堂里的学生每日只上两节课,而且只学了两年不到。 林肆看了题,觉得难度还算适中,满分就200分,等成绩都出来以后再定技术学堂的分数线,以及升学分数线。 活字印刷术用于报纸,自然也能用于印刷升学考试。 只不过负责印刷的工人在卷子印刷完毕后便不能随意出入,一日三餐自是有人送。 郭自前来和林肆汇报陵州以及熙河路各县的消息,得知现在的试卷都是印刷好的,只幽幽叹息一声,“我们以前哪有这条件!” 就这样,黎县第一届升学考试正式开始。 学生们背着斜挎包,由家长护送到学堂。 路上的百姓们见到背着斜挎包的学生都会笑着说一句好好考。 石头不要康竹青和石土送,他只要石金一个人送。 康竹青差点没控制住脾气,“你这孩子!” 石金穿好衣服,“阿娘,就让我去送吧,送完我正好去上班。” 石头和石金走在路上,一路上都有人和石金打招呼,见到她旁边的石头,先是一愣,“这是石头吧,都长这么大了,今日升学考试?那可得好好考啊。” 石头:“阿姊,你如今真厉害,这么多人都和你打招呼呢。” 姐弟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碰见好些送孩子的家长。 石头看见了兰娘,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兰娘不是自己一个人来上学。 兰娘的阿娘就在纺织作坊工作,兰娘的成绩很不错,基本是稳升学的苗子。 石金得了春意的传达的意思,找兰娘的阿娘谈过。 兰娘的阿娘确实不太想让兰娘继续升学,学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家里的弟弟妹妹没人照顾。 石金的态度很明确,若是兰娘考上了,但是有人不让去读,那就是违背县主的意思,下场是什么,她应该清楚。 兰娘的阿娘这才老实。 这也是林肆为了避免有人考上,但是家中父母不让去读的事情发生。 左莜和听雨也为此给学生做了工作,告诉他们,只要是考上了,家中父母若是不让读,那便来学校找她们。 走到学堂门口,石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阿姊,我会好好考的!” 兰娘想了想,也对自己的阿娘说:“阿娘,我会好好考的。” 但兰娘的阿娘本想讥讽一句,转头看到石金就站在不远处,她一下就想起了前几日的对话。 话又憋了回去。 她绝不能失去纺织作坊的这份工作。 于是语气平淡道,“好好考吧,听说考年级前三有奖学金。” 转身热络道:“石班长,你也来送孩子考试啊,正好我们一起去作坊上班。” 石头和兰娘一起走进学堂,两个好巧不巧,在同一间考室。 这次考试分了四间考试,有空闲的五更天全被拉来监考。 听雨和来监考的羊以冬打了个招呼,然后听雨一边拆火漆一边说,就算不写也不能作弊,发现作弊直接取消成绩之类的话。 然后和羊以冬一起发卷子。 听雨解释了一下名字和考号要写进密封线外,时间到后,外面的五更天摇了摇铃铛,就算是答题开始。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 兰娘先是将卷子翻面,看了看后面的作文题目。 《一件难忘的小事》 随后又快速的翻了回来。 这是她的答题习惯,她习惯让自己心里先有个作文的底,在答阅读理解和其他的题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能快速的拼凑出一个作文内容的大概。 羊以冬百般无聊的走来走去,在这般威慑下,哪里有人敢作弊。 考试进行到后半段,大部分的人都在答阅读理解,当然,动作快一些的已经在构思作文了。 但羊以冬发现一个例外,她不光答题的速度快,阅读理解做完以后直接就开始写作文,丝毫没有像别人一样有个思考时间。 羊以冬在兰娘的桌子面前停了下来。 她看着兰娘写出了作文的第一段。 写的还不错。 一看就是认真学习了的,升学肯定是稳了。 不像第一排有个小郎君,那题答的。 羊以冬都直摇头。 兰娘第一个写完,她甚至还有时间将卷子检查一遍。 铃铛响起,考试时间到,开始收卷。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69节 兰娘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只要作文不扣分,她觉得满分的概率很大。 一考完,出考场就叽叽喳喳的经典对答案环节。 那是一个有人欢喜有人忧。 中午回家吃完,略作休息,下午再考数学。 康竹青和石土一个字都不敢问,只催石头午睡一会。 到了下午数学开考,羊以冬很好奇上午那个小姑娘会不会数学学的也不错。 果然如此。 第一排那个小郎君连个一元一次方程式解着都相当困难,后面的题更是直接放弃了。 羊以冬看好这个小姑娘。 第66章 升学考试结束, 学堂的孩子们迎来短暂的假期。 和现代家长类似的是,古代的家长们也同样问孩子。 “你觉得你大概能考多少分?” 石头想了想,给自己留了个余地。 毕竟作文的得分是非常主观的, 他写的是下大雨阿娘背着他去医馆看病, 能不能得满分还两说。 一听说儿子的作文写的是这件事,康竹青哎呀了一声,“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考试就写这个!” 嘴上虽说着不在意, 但已经乐开了花。 石头当然将这件事美化过。 因为后续是他根本就没发烧, 单纯就是被子闷的。 这段时间冲刺学习,许久未见郭自。 石头想去郊田偶遇郭自,但蹲了两天都没蹲到, 应当是不在黎县。 想来庄园的第一批孩子已经在为县主做事,不是那么轻易能见到的。 石头除了找几个同学出门逛逛以外, 其余时间都在家里烧饭做家务。 在院子里洗衣服时,偶尔也能听到隔壁江娘子王郎君和儿子说话的声音。 “儿啊,你告诉阿娘,你到底能考几分?” “我......这我哪儿知道。” 江娘子深吸一口气,“隔壁石头人家估分196, 你姨母的妹妹的表弟家的女儿估分194, 要不我带你去对对答案?” “到时候分数出来了自会贴榜!现在知道了有什么用?” “好好好,我儿定能考上那技术学堂, 到时候毕业了直接去作坊当个工人多好。” 石头继续搓衣服。心道,隔壁家的儿子和他一个考场, 考语文的时候作文就没写完, 考数学的时候恨不得直接睡过去,数学的随堂小测从未及格过,总分加起来能有100都算高的。 兰娘是稳升学的苗子, 左莜和听雨开考前就给她做了思想工作,就怕这孩子本人不愿去读,那就麻烦了。 这七日假期,兰娘在家中洗衣做饭,带弟弟妹妹,她的阿娘阿父顿觉轻松不少。 要是兰娘不去上学就好了。 他们想。 将她就这般在家中养到19岁,到时候做个女工,找个人嫁了不是挺好的吗。 非要去读书,学习还这般好。 关上头有县主的意思,他们一点都不能干涉兰娘的决定,若是兰娘真不去读书了,他们两的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这祖宗,还得供着。 徐言这七日在家中没做什么家务,父母心疼她考试辛苦,徐绰剿匪得了赏赐,时不时带一块羊肉、兔子之类的回来。 但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她和甘安见面。 徐言不明白,都是同学,为何阿兄就不反对她和石头见面呢? 于是徐言就问为什么。 徐绰冷着一张脸,“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徐绰连带着训练时对甘郎也没有好脸色。 偏偏甘郎一点都看不出来,还以为是徐绰训练太累了。 甚至还想和徐绰交流一下做哥哥的心得。 “你家阿言定然是升学的,我家甘安只怕是技术学堂都悬啊,实在考不上就让他回家种地。”甘郎唉声叹气。 徐绰心中更是不屑,连个技术学堂都考不上,一点都配不上徐言。 六日过去,第二天一早便是贴榜的时候。 学习好的人胸有成竹,基本都不担心,学习差的人更不担心,唯独那般不上不下的最为担心。 听雨和左莜将分数批改出来以后,和梁年、林肆共同商议。 升学分数线为190分,技术学堂分数线为120分。 林肆自认为已将分数线定的很低了,如此简单的题,若是两科连及格线都到不了,那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上课也并未认真听讲,就算去学铁匠木匠都不一定能学的懂。 至于低于120分的,只能拿个毕业证回家该干嘛干嘛了。 左莜感叹活字印刷这个东西的便利之处,都不用她和听雨手写抄榜。 榜单上只有过了升学线的学生才有具体的分数,其余的便是过了技术学堂的,没有名字的就是没过。 榜单一贴好,乌泱泱的就围满了人,有来给自家孩子看成绩的,也有看热闹的。 有的没上夜校不识字的,就让旁边的人给念。 众人抬眼望去,出声道:“第一名,文兰娘,200分!” “这200分是满分吧,一分没扣啊?” “这是谁家女儿,这么厉害?” “文家那个,他娘子在纺织作坊上班,家里还有两个小的,你不记得了?” “这是真厉害啊。” “阿姊,你是满分!”月娘垫着脚,一脸崇拜的望着兰娘。 周围全是对她夸奖的声音,搞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从小到大,她从未被父母夸赞过,也就是到了学堂以后,才被西席夸,被同学夸。 而现在,她被好多陌生人夸,原来被许多人夸奖的感觉是这样的。 大家惊讶完了第一名,又往下看,第二名石头,197分,第三名徐言,196分。 “石头我知道!那个纺织厂石班长的阿弟。” “这不康娘子的儿子吗。” “石头小时候那么调皮,现在也是出息了啊。” “第三名的徐言是?” “就前几年来县里的胡人,那个眼睛特别大的小娘子。”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那时候他们连汉话都不能说呢,现如今也考第三名了?” 众人说着都很羡慕康竹青一家,现在是两个孩子都出息了。 这放榜,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比起升学分数线,许多家长和孩子更关心那技术学堂到底过线没。 众人往下看,却发现没有分数,只写了技术学堂合格的名字。 有人看到名字开心的大喊,“我考上了! 我考上了!阿娘,我考上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考上前三名了呢。 “我名字在这呢,太好了,吓我了怎么放最后一排,差点以为没过。”甘安拍了拍胸口,他方才吓的要死,他若是技术学堂都没考上,那才是真的完了,他一定会被阿兄暴打一顿的。 对于百姓来说,技术学堂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要好好学,毕业了直接进作坊就有工作。 要知道在古代,铁匠木匠都属于祖传手艺,以前可是被世家垄断的呢。 江娘子与她丈夫王郎君不识字,只能问自家儿子:“考上没有啊,这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王家儿子已看了三遍,技术学堂的合格名单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他只能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没....没有。” 一家人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此次考试前三有一笔丰厚的奖学金,算是林肆对他们的鼓励,也让黎县的百姓知道,让孩子读书是有好处的。 石头看到成绩松了口气,与他估分的分数相差不大,幸好没狂妄自大说199或者200,不然可就丢大脸。 康竹青看到石头第二名,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她既替石头高兴,也替兰娘高兴,也替徐言高兴。 三个都是她认识的。 康竹青又往下头技术学堂合格名字看了一圈,都未看到隔壁的名字。 果然没考上,康竹青想。 回到家,康竹青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你今日想吃什么,阿娘都给你买。” 石土也附和,“对对对,不管是羊肉还是五花儿,只要你想吃,今日不管多少钱都给你买。” “我待会去学堂领奖学金和毕业证,我用奖学金买,我买些肋排回来吧,阿姊爱吃。” “好好好,我儿真是长大了。” 夸完了石头,康竹青又忍不住说起隔壁,“这次技术学堂都没考上的有几人啊?” 石头回忆了一下,“不多,不超过十个反正。”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0节 石土:“这技术学堂都没考上的,确实不是块读书的料子哈。” 石头说了句实话,“那是没认真学,那些题又不是说多难,平时只要认真听了不至于技术学堂都考不上。” 兰娘在学校领了奖学金,第一名有足足半贯钱。 兰娘已不是以前的兰娘,她现在学聪明了些,她先是将一百文递给左莜,表示暂时放在这里,算是升学以后的学费,以防万一,剩下的才拿回家。 还剩下四百文,她也不会全部上交,自己留了两百文,打算时不时的给自己和月娘买些肉吃。 只要阿娘和阿父不满,她都不用搬出县主,只需要说出左西席的名字,他们瞬间就能老实。 兰娘揣着钱来龚静秀的摊子上买肉,这是她第一次来买肉。 龚静秀的女儿步伊也过了升学的分数线,兰娘平时没少帮忙讲题。 龚静秀死活不愿收钱,还是兰娘硬塞,“您就收了吧,也让我试试用自己挣的钱买肉的滋味。” 龚静秀这才愿意收钱。 收了钱,她问兰娘,“兰娘,升学以后你有想过做什么呢,升学以后的选择可多了呢。” 兰娘含蓄的笑了笑,“大概先从白直做起。” 左西席与听雨西席同她聊过,从白直做起算是在基层锻炼,将来有的是机会提上来。 龚静秀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步伊信誓旦旦地说。 她要学医。 龚静秀愁啊,她家女儿怎么想学这个呢,升学毕业以后那么多的选择,西席,管事,白直。 怎么就想去学医呢。 学医多辛苦啊,要背的书那么多,到时别人都毕业了,她还在医院里学呢。 龚静秀甚至搬出学医要解剖尸体的事情来吓步伊。 谁知道步伊完全不为所动,“阿娘,我从小看你杀猪,怎么会怕解剖尸体呢,都是骨头和肉,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龚静秀:这倒也是。 步伊上前一步抱着龚静秀的手撒娇,“阿娘,你就让我去学吧,我想学医,我真的想学。” 第67章 寒潮有火炕, 棉衣可抵御,粮食短缺尚有土豆红薯充饥。 但唯独这瘟疫,林肆将书中的症状写了下来交给祝时溪, 到现在才终于有了判断。 古代出现过的瘟疫有四种, 鼠疫、伤寒、天花、瘴疫。 各自的症状皆不相同。 但《烽火逐鹿》的作者显然没在这方面仔细考据,导致寒潮时期的瘟疫又像伤寒,又像瘴疫。 也许是为了圆回来逻辑, 还真让祝时溪找到了此病的名称。 祝时溪称此病为伤疫。 祝时溪带着唐行, 手里拿的是五更天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古籍医书,对着林肆款款而谈。 上面的字写的密密麻麻不说,甚至都没有标点符号, 林肆看的有些头脑发胀。 林肆听也听的昏昏欲睡,“应该用什么法子来治?抗生素?又或者是别的?” 祝时溪这才停了, 说:“用黄莲、葛根,外加陈醋服用,可治,病从口入,主要是因为污染的水源和食物传播。” 这倒是实话, 寒潮让百姓颗粒无收, 为了生存什么都吃,自然也不会将水烧再喝。 说起是瘟疫, 但绝大部分人并非因瘟疫而死,而是营养不良, 没能抗住。 林肆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可控的。 确定了病因, 以及治病的法子,准备工作就好做许多。 从外面大量收购葛根以及黄莲,再烧些石灰粉用于消毒, 作坊制作口罩,手套。 唐行跟着祝时溪,他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说:“为何县主如此肯定一定是伤疫呢,若是别的病症,岂非白忙。” 祝时溪背对着唐行:“县主是不会错的。” 土豆和红薯收成极好,林肆按照一文钱一斤的价格给百姓收购,还被百姓们严词拒绝。 种了这大半年,他们也明白这土豆红薯好种,收成更是好,是卖不起价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本就是县主给的,要多少都拿去便是,怎么还能收钱呢! 对此衙役沈泰表示县主说了按规矩办事,一文一斤就是一文一斤。 收好的土豆和红薯全部储存好,到时寒潮来袭,分发出去,笼络民心。 * 待到冬日里的雪飘到县主府的檐下,林肆才猛然惊觉,她马上要十六岁了。 再有两个月,等年一过完,就是天下大乱的开始。 少女出落的高挑,打扮还是如同儿时那般随性,发髻上只绑发带 ,一双鹿眼清澈见底,但细看,已有几分凌厉神色,当她凝神看人时,眼神中沉淀着不符年纪的锐意。 梁年望着林肆没说话,过了好几秒才说了句,“县主长高了。” 快和她一样高了。 林肆勾了勾唇角,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得意,“我就说,我一定会在身高上追上你的。” 林肆对自己的身高十分满意,按照现代的身高数据来看,她现在大约167左右,将来还会再长,应当是能长到170的,和她在现代的身高差不多。 钟地厌抱着一沓资料进来议事,梁年转过头去,不自觉打量了起来。 原因无他,钟地厌也长得这般高了! 钟地厌现在十四岁的年纪,身量修长,往哪儿一站如同青竹拔节,硬生生的比一同来议事的郭自与羊以冬高出一截来。 梁年方才感叹完林肆的变化,如今又来一个。她忍不住腹诽:这两个孩子怎么尽长个子。 梁年再细看,发现常年训练并未在他身上留下风霜的痕迹,肌肤依旧白的如同冷玉,那张脸非但没长残,反倒越发精致起来,偏生这样称得上漂亮的一张脸,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违和。 林肆在心中称赞一声:不愧是连续几年蝉联数人心中最好看的少男榜首,虽然这位置中间一度差点被徐绰与尹笙抢了去。 三位五更天将资料摆满了林肆议事的桌子,这里是整个熙河路的知州,县令的资料。 大宸建国初期没能将南诏收回,反而又丢了个西平,一时间疆土小的可怜。 连七路都够不上,便只能将熙河路划分出来,说来好听一些。 可怜的熙河路下辖三州九县,还没有两浙路四分之一大。 林肆当然不可能永远安于一个小小的黎县,她需要解锁更大的领地,才能获得更多的人心和声望。 林肆从来不觉得穿越是什么好事,没有wifi空调西瓜可乐手机动漫,女人在这里无非就是婚嫁那点事。 这样无聊的要死的生活她不喜欢。 熙河路就是她接下来的目标。 钟地厌三人摆完资料以后,十分自觉的站在一旁,轮记的羊以冬自觉拿起炭笔记会议记录。 钟地厌语气低顺道:“熙河路各地百姓多有怨气,陵州知州日日吃重金属丹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郭自的头发还带了丝水汽,他是洗了头洗了澡才过来的,没办法,他上个月才成功混入陵州知州的府邸,那陵州知州对下人颇为抠门,他成日又是做些洒扫粗活,当真是浑身都臭了。 说巧也巧,陵州知州的与林肆的生日没差几天,等过完年就是他四十岁的寿辰,他已准备大摆宴席,将熙河路所有的官员都邀请去赴宴。 梁年也在其中。 林肆是谋算着在这场宴席上拿下熙河路,至于那些官员,根据这些资料来看,罪大恶极的是必不能留的,也也就几个个表现平平无奇无功无过的,若愿意顺从她,她可以考虑绕他们一命。 不知道等天下一乱,流民帅们瓜分大宸一半江山时,当缩头乌龟的大宸皇室们会不会惊讶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安平县主竟做出这番成就呢。 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该说不说,林肆还是有些期待的。 第68章 百姓对即将到来的乱世丝毫不知, 只是觉得最近县主与县令有些奇怪。 比如,这炼铁的剩的矿渣,以及从恩州拉回来煤炭渣一车一车的往黎县拉。 众人都惊, 这拉回来是做什么呢, 现在黎县也没有路要铺了啊。 又比如,在大中午的时候,时常能听到一声轰然巨响。 吓的百姓们以为是地动, 但急急忙忙跑出来, 又发现不是。 石头升学后读了一年半的书,成功进入了黎县的政务系统,如今正在做白直, 也就是一些基层的工作。 这第一届选择升学毕业的选择颇多,有人做白直, 也有人回去学堂做西席,也有人直接去作坊当了管事。 学医的倒是只有一个。 “好啊,你现在在县衙做活了,你有什么都不告诉阿娘了!你说,那中午的巨响到底是什么?我总觉得隐隐有大事发生, 心里头不安的很啊, 还有,今年天气也冷的十分不正常。”康竹青急切地询问。 但石头是真不知道啊! 于是石头将碗筷一放, “阿娘,我得去县衙了。” 身后传来康竹青关切的声音, “你这孩子!记得把围巾围好, 手套也要戴好。” 这围巾是作坊产的新品,林肆从外卖了一批山羊回来饲养,从而获取了羊毛。 今年天气冷, 棉花的收成不好,这才推了这款围巾出来。 康竹青很喜欢这围巾,围在脖子上,就如同多穿了一件衣服,再搭配同色系手套,保暖又好看。 今年的天气确实冷的不太正常,就算有大棚,冬小麦的收成也颇为惨淡,幸好还有土豆和红薯。 否则石头都不敢想,今年冬天百姓要饿到什么程度。 天气太冷,学堂都放假,让孩子们尽量在家里待着。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1节 石头裹紧自己的厚棉衣,将围巾遮住下半张脸。 家中有火床,在屋子里还好,出来一对比简直是寒风刺骨。 昨日梁县令让刚毕业的白直,以及衙役们都来开会,石头不知道开会的具体内容,只觉得应当很重要。 兰娘、石头、以及几个刚毕业的学生,和衙役们坐在一起开会。 梁年简短的传达了林肆的意思。 “县主的意思是,让你们下个月考试,试卷的内容暂不透露。” 这下不光县衙们惊讶,刚毕业的学生们也是一脸震惊。 怎么突然就要考试了,而且考试的内容还保密,这谁知道考什么啊! 天气冷,现在大家都在火床上办公。 沈泰是县衙的老人了,林肆刚来黎县的时候他就在,中间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务他也都有参与。 因得林肆的到来,县衙的月钱涨了,家中的田地也丰收了,娘子才能平安诞下女儿,女儿再过两年也是到了要去学堂的年岁。 但考试,他还是第一次考。 他甚至都没见过卷子长什么样子! 沈泰忧愁。 * 羊以冬没有跟着前去出差,而是单独被林肆叫到了县主府。 羊以冬下意识地以为,林肆是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单独交给她。 林肆凝神望着她。 羊以冬被林肆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县主有何吩咐?” 林肆将春意绘制的熙河路地图推至羊以冬面前。 “等下个月拿下熙河路,我想将熙河路重新划分,三州九县合为一州四县,黎县作为独立的直辖县,不在其中。” 就熙河路这点小地盘,林肆实在是懒按原来的州县来划。 羊以冬睫毛微颤,“属下明白,县主可是要属下去丈量土地,又或者是........”说到这里,羊以冬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林肆直接了当,“我需要四个县令,给你留了一个名额。” 羊以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表情十分精彩,在林肆看来甚至带了丝滑稽。 她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半响才反应过来,“县主是说,给我?” 林肆眨了眨那双明亮的鹿眼,“对,是给你的,这是我和梁县令一致商议的决定。” “为什么是我?”羊以冬问。 “从小到大,你们交的作业,写的作文,我与梁县令都看过,比起做五更天,你确实更适合政务系统,这是毋庸置疑的,你不用说总成绩你排在钟地厌后面,我与梁县令论的是综合能力。” 这件事太的太突然,羊以冬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她脸颊发烫,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重量,这份重量来自林肆的信任与期待。 半响过后,她最终应了一句。 “属下,定不辜负县主期望。” * 这股寒潮影响的颇为深远,不光是大宸,就连南诏,西平,草原皆未能逃过。 起初人们以为这只是单独的天气变冷,就如同去年一样,直到庄稼只有一点收成时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虽还未到过年,但流民已然四起,集结成群的流民逐渐吸收壮大。 这时,本就混乱的局面因为皇帝突发恶疾变得更为混乱。 按照现在的说法,林肆觉得这病应当叫做偏瘫。 太子顶着巨大的压力匆匆监国,心急如焚。 流民帅需要镇压,派出军队就需要钱,可是钱从哪里来呢,今年的天气又是这般,还要防着南诏西平以及胡人。 太子最终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百姓肯定是无法再增税了,那他就增商人的税! 这一切都不影响陵州知州办四十大寿的心情,反正增的是商人的税,又不是百姓的税,他管那么多干嘛。 至于想要来求见的商人,他通通一句话,“这是太子殿下下的令,要怪就怪那姓卓的贪污赈灾的钱,将你们商户的路走窄了!” 接下来继续美美准备寿宴。 天寒地冻又如何!这可是四十大寿,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 五更天潜伏在知州的府邸已久,部曲部队们在三日前也凭借着梁年给的路引陆续进城。 陵州知州心窄,但体胖,整个人又圆又矮,活脱脱像个球。 五更天所做的当然不只是潜伏进府邸那般简单,在街头巷尾散播流言,引导舆论,也是他们要做的。 州城内的米价飙升,许多百姓吃不上饭,但知州却在家用珍馐大摆宴席,听不愤怒?!不被调动情绪? 寿宴那日,梁年携钟地厌,以及另一名名叫齐良的五更天一同入知州府。 在与郭自眼神相接时,齐良将双手背在身后,快速的对郭自做了几个手势。 这是五更天的专属战略手势。 郭自立刻了然于心。 前来赴宴的县令与知州都缩着身子,这天实在是冷,哪怕府内烧着炭火,也不觉有多暖。 炭火盆摆的多,门口一个,屋内还有一个,炭火烧的旺,屋内的官员们礼貌寒暄,个个表情都不太好,都说起今年收成不好,米价贵的很。 整个陵州城内,数百名部曲埋伏其中,只等知州府有了动静,便一举入内。 知州端着陈年米酒,胖而圆润的脸因为兴奋显得红彤彤的,“今日,嗝......是本官的四十岁诞辰,大家将这杯酒干了,暖暖身子。” 喝了酒,众人又是侃侃而谈,一些祝知州长命百岁的废话。 郭自暗暗数着拍子,按照祝娘子给的时间来说,这些人全身无力还需要大概十秒。 10、9、8、7、6......2、1。 最先发觉问题不对的是知州那同样胖的像球的儿子。 “阿父,我怎得有些头晕,浑身无力呢。” “你想来是喝多了酒,先下去休息吧。” “这酒,后劲如此之大?”坐在梁年身旁的一个县令皱了皱眉。 “头好晕......” 变数只在刹那间,当知州瞧见自家厨娘、婢女、小厮们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跟在几个少年人身后时,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郭自打开了知州府的大门,部曲看见了暗号,立刻大喊口号! “陵州知州德不配位,如今天灾横行,百姓瘦如骨柴,他却在府中酒肉奢靡!我家主安平县主仁心济世,岂能坐视不理?!将那狗官拿下,安平县主会给大家发粮!” 这番话加上之前五更天散播的谣言,百姓愤怒的情绪达到顶峰。 再加上,这位安平县主说要发粮!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跟着谁走! 陵州知州和其余官员立刻被控制起来,知州府的大门被关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没人有反应时间。 所有人都被绑了起来,唯独梁年安然无恙,连头昏脑涨的症状都没有,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陵州知州这下是真的怕了,他面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他完全不知道这群人是哪儿窜出来的,连他府中的下人全都控制。 这是有备而来! 厅内的官员没有力气,一个个又惊又恐,有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厉声喝问:“梁年!你这是何意?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梁年潇潇洒洒地坐着,“不过是我家家主想要陵州而已。” “家主,你家主是谁?”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梁年听笑了,以前她真的巴不得诛九族,而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她回道:”我的家主,诸位不是都知道吗,就是那位在黎县养病的安平县主啊。” 这四个字如惊雷炸响,满堂哗然。 在梁年说出自己的回答之前,众人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一个人想到安平县主这四个字。 在一阵震惊与不可置信中。 府门被推开,少女清脆的声音含笑传来,“本县主给知州备的生辰礼,诸位可还满意?。” 众人猛地抬头,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少女款款踏进了知州府的大门,她身后跟着三四个少男少女,持刀而立,眉眼冷峻,想来与方才控制知州府的是一类人。 这是,死士!她竟然养了死士! 震惊在这一刻大于了恐惧,众人这才发现部曲手中的长刀寒光凌冽,竟是上等的精铁所制。 她到底是怎么搞到的?!就凭一个小小的黎县县令梁年?这绝不可能。 林肆仰起头,眼中全是上位者的不屑与,径直走向了整个大厅最中间的位置。 钟地厌将瘫软如泥的陵州知州一家人绑作一团,一脚踢开,随后又从怀中抽出一张雪白的棉布帕子,倒了酒浸湿,将位置仔细擦过一遍。 仿佛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等擦拭得赶紧,他才微微侧身推开,“县主请坐。” 林肆落座,随后伸手,钟地厌立刻递上这些官员们的资料。 陵州知州依旧不死心,他还有府兵,只要府兵一赶到!安平县主意图谋反的事情就会暴露! 但他不知道的是,林肆已在城内发起了煮好的土豆和红薯,他心心念念的府兵听闻城中大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以后发现百姓已经在排队领什么土豆红薯了。 府兵们当即就降了,顺利的连林肆都没想到。现在正在部曲队的带领下领东西吃呢。 林肆轻笑,漫不经心的翻来第一页,“今日也没有别的意思,本县主到熙河路六年,还未见过诸位大人呢,今日,就是与诸位算算账罢了。” ----------------------- 作者有话说:林肆宝宝冲鸭!!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2节 第69章 算账?! 被捆作一团的官员齐刷刷的打了个寒战。有人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也有人瞳孔骤缩,更有胆小者双腿抖如筛糠,衣服下摆已然出现一片可疑的深色水渍。 林肆拿起第一张, “陵州知州家的郎君强抢民女, 知州娘子杖杀佃户。”随后故意停了停,将尾音拖长,目光扫过面如土色的知州一家。 “至于知州大人, 贪污军饷、私贩官盐.......多到我都念不完呢。” 林肆声音起伏有调, 如同说书一般。 陵州知州浑身肥肉剧烈的颤抖,他等待的府兵迟迟不来,大概已被安平县主控制了。 完了, 她这是要杀鸡儆猴! 陵州知州张了张嘴,半句求饶还没说出口, 林肆却已懒懒抬手,轻轻一挥。 “拖下去。” 林肆含笑,“诸位大人熟读律法,按照大宸律,知州应该如何判?” 县令们都缩着身子, 只有一人声音发颤地回:“该......当斩首。” 话音刚落, 只听得知州一家的惨叫,众人顿时更怕了! 林肆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被他们祸害的百姓,杖杀的佃户, 强抢的民女, 远比他们痛千万倍! 林肆眨了眨鹿眼,随手抽了一张,“接下来看谁的呢, 旻县县令?还是恩州知州呀?” ....... 清理到最后,几个平平无奇无功无过的县令被林肆留了性命。 林肆打量他们,问:“诸位要是想活命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这几人胆子本就小,还有一个已经吓的尿了两波,厅外在惨叫的时候,他手抖的跟帕金森似的,就没停过。 此刻,他们虽被捆着,却仍然努力跪伏了下去,嗓音抖的不成调,“我等,愿....愿追随县主,从今日起,辞、辞官。” 林肆满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巴掌还得给个甜枣。 家中人生病的,林肆派人治,还会给他们一笔安家费在黎县安家。 几个人顿时感激涕零。 林肆伸了个懒腰,在黎县蛰伏六年,总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收拾了这些没用的东西,接下来得好好做规划,安顿百姓了。 * 聂从雁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开始,米价从十文钱一斗涨至了五十文钱一斗,再然后是一百文钱一斗,如今已高达五百文钱一斗。 寒风呼啸着从窗缝里钻进来,聂从雁裹紧衾,却依然止不住地发抖。这天气冷得邪门,仿佛连骨头缝里都渗进了寒意。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全家人都蜷缩在一起,靠着每日一小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勉强续命。 就连这口粥,也得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生火熬煮。聂从雁总是提心吊胆,生怕那缕炊烟被人瞧见。 若是让那些饿红了眼的人发现,她不敢往下想,只把妹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整个陵州城都笼罩在死气沉沉的氛围中。除了富商和官员,底层百姓个个饿的面黄肌瘦、饿得前胸贴后背。 聂从雁望着所剩无几的米缸,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家中还有阿兄和妹妹。等这最后一斗米吃完,又该怎么办呢? 父母已经因为扛不住饥寒交迫去世了,难道他们全家,都逃不过一个死吗? 聂从雁仍记得父母去世之前,不肯吃粥的样子,他们说自己就要死了,这口粮食吃了也是浪费,就不吃了。 在这场寒潮来临之前,聂从雁最大的烦恼莫过于明日绣什么花样,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吃不上饭的一天。 聂从雁也曾幻想过,知州大人会不会搭建粥棚施粥,但她等啊等,等到米价涨到了一贯钱一斗,也没能等来粥棚。 官府却始终没有动静。倒是有风声传来,说知州要大办特办生成宴席。 聂从雁的阿兄聂从冉是府兵,但这也没有特别的,府兵平时不需要训练,自然也不会发军饷,更不会发粮,只在有战事的时候才会听召。 聂从雁也听到邻居恨生恨气的骂,说百姓都吃不上饭了,知州还大摆宴席! 聂从雁问聂从冉,“阿兄,如今都在传,知州要摆宴席,这是真的吗?” 聂从冉蜷缩在衾里,冻得嘴唇发紫。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冻住了一般,半晌才挤出一句,“是。” 聂从雁气到喉咙发紧,但她却得忍着眼泪不哭出来,眼泪流在脸上,只觉得更冷了,仿佛要被冻成冰一般。 第二日,聂从雁昏头昏脑的醒来,今日是最后一口米,吃了明日便再没有了。 她近乎绝望的看着米缸,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骚乱的声音。 聂从冉作为府兵,不管如何,城中骚乱,他得出去镇守,若是点名册发现没有他,那就算逃兵。 更重要的是,聂从冉想好好表现,将骚扰镇压下去,求知州赏府兵们一口米粮,哪怕是一口也好。 他嘱咐聂从雁将门抵好,不管是谁都不能开门。 聂从雁将耳朵抵在门上,隐隐听得什么,“将那狗官拿下,安平县主会给大家发粮!” 安平县主是谁?!聂从雁不认识,但是后面那句会给大家发粮,她却听的一清二楚。 饥饿感使聂从雁的肚子像被绞过一般的痛,她捂着肚子,开始飞速思考。 现在外面正乱着,她贸然跑出去确实不妥。 但假如安平县主真的给大家发粮呢,她去晚了,会不会粮就发完了?会不会因为她的犹豫,原本全家活下去的希望就这样葬送了? 她将妹妹藏好,嘱咐她除了阿兄以外,任何人进来她都不能出声。 聂从雁推开房门,她满脑子不管不顾,只有那句,安平县主会给大家发粮!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往外跑的。 外头确实是乱,但好像又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乱。 因为一个高大的郎君,旁边跟了个小娘子,那小娘子手里拿着块木板,上面似乎是纸,还有一支炭笔。 见到她,小娘子和高大郎君都很淡定。 “你是想出来领粮食吃的吗?这个片区领粮食的话你出巷子就能看到,记得要排队啊,你家中现在几个人?” 聂从雁被这问题问的愣了两秒,半响才回答,“五......五口人,但我阿兄是府兵,他出去了......” 小娘子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根小木签,用炭笔在上面写了什么,递给聂从雁。 “府兵啊,你不用管,拿着这个去排队吧。” 聂从雁拿起木签就跑,木签上有一个如同蝌蚪般的符号,歪歪扭扭的,她看不懂。 出了巷子,果然瞧见排着长长的两排队伍,聂从雁排在队伍的最末。 百姓们都出奇的乖巧,没人插队不说,连催促的声音都没有。 聂从雁看了半天,可算是看到一个熟人,是一起绣过衣裳的万云云。 万云云告诉她,这吃的都是安平县主带来发给大家的,又让她千万不要插队和吵闹,方才就有人这样做,直接去队伍的最末了,若是再有下次,接连几天都不会给发粮,说完又问她,有没有谎报家中几口人,说安平县主手底下的人能查到家中几口人,千万不要惹的他们不快。 聂从雁这才想起方才的高大郎君和小娘子。 郎君就算了,那比她还小的娘子也是安平县主手下的人吗?孩子也能做事? 但方才那小娘子冷静淡然,比她还要成熟几分。 聂从雁不由得好奇,这安平县主到底是何许人。 万云云似乎比她早出来很多,知道的也不少,更是悄悄和她说,“以后熙河路,估计就是安平县主的了,就是不知道安平县主的部曲和府兵打的怎么样了,你阿兄他.....” 聂从雁气的想要跺脚,安平县主给大家发粮,这样仁心,可比那个知州好太多了。 阿兄怎么可能打的赢!府兵们连饭都吃不饱! 一旁有个高瘦的郎君接话,有些羡慕的看着聂从雁,“你阿兄是府兵?你不必担心,我本是住泰安巷那边,那边的片区排队的人太多了,安平县主手下的人才让我过来的,府兵已降了安平县主,你家也许还能多得些吃的。” 聂从雁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聂从雁不禁回忆起方才那高大郎君和小娘子面色红润的样子,仔细一想,他们的穿着也有些奇怪,手上耳朵上都围了东西,脖子上也有,看起来毛毛的,是什么呢。 聂从雁很快领到了粮食,这红的黄的食物她根本没见过,发粮食的人说回去煮着吃就行,若是家中还剩点米,切块煮在粥里也可。 聂从雁从衣服兜着,左右张望着,生怕来人给她抢了。 只不过那些个一看就是安平县主的人似乎在巡逻,倒是给了她许多安全感。 她冲回家,发现聂从冉已经回来了,他也得了这些食物。 聂从雁第一反应不好!这算不算领了两份! 聂从冉知道聂从雁的担心,“无妨,府兵这份是单独的,大家都回来急着吃东西,吃完了我们还要去帮助安平县主的部曲做事呢。” 聂从雁这下才敢哭,她仍由眼泪胡乱的流在脸上,就算是冷她也不怕了。 “阿兄,我碰到云云,她说府兵与县主的部曲打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聂从冉将小妹妹抱在怀里,安抚道,“我们哪里打的过县主的部曲,那部曲头子对我们说,只要我们降了,他们就给我们发粮食,城里的百姓也会发粮食,所有人都降了,不降的是傻子。” 聂从冉回来的早些,将土豆和红薯切成大块,又将米缸里最后一点米煮了,水沸腾后便拿碗分了。 这下总算不用藏着掖着了,毕竟今日都有土豆和红薯,谁也不会眼气谁,也不用担心有饿红眼的人闯了进来。 聂从雁端着粥,热气浮到了她的脸上,她拿起勺子,将这红的黄的一样尝了一口,也许是因为饿极了,聂从雁觉得自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个甜甜的,一个粉粉的。 她回来的太急,都忘记这两样东西叫什么名字了。 聂从冉告诉她,“红的叫红薯,黄的叫土豆。” 三人将粥喝完,浑身都散发了些热气,只觉得好像活过来了。 聂从冉起身,“我得去帮县主的部曲做事,他们规定了什么回岗时间,若是耽搁了就不好了。” 聂从雁看着妹妹,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做梦,明明昨天就快要饿死了,今天却又看着活着的希望。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安平县主,一定是一个很为百姓着想的人。 聂从雁在心里默默下了定义,安平县主好,陵州知州坏!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3节 第70章 梁年将陵州知州的同党全部清算了一遍, 偌大的府衙能用之人所剩无几。 偏偏这几人还都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排队领粮食了。 梁年现在是林肆任命的知州,正忙碌着查看府衙所有的册子和资料。 林肆暂且还不能走,得留下坐镇。 她的体系刚刚接管熙河路, 还需要一段时间稳定下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陵州府兵投降速度之快, 不光连准备好十分有威慑力的炸*药没有派上用场,就连刀剑都没用上。 一切都比林肆想象的顺利太多。 除去陵州知州,整个陵州还有不少富商。 昨日知州府闹出的动静, 他们自然都是知晓的, 现在陵州变了天,他们又应当何去何从? 一位名叫陈以富商,立即将商人们召集了起来, 紧急商讨对策。 如今世道不好,富商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土豆红薯他们也去领了,拿回来煮着吃,味道甚妙。 陈以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你们说,这安平县主到底是皇亲, 她是否还是站在朝廷的这边。” 另一人发表意见, “此言差矣!这安平县主可是华阳长公主刚去世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只怕心中是有怨的。” 在被皇权打压之下, 富商们最要紧的就是消息。 现在外头已经爆发了各种农民起义,也就气候较为温暖和富饶的两浙路目前还比较安稳。 这次起义爆发难以镇压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太子给商人增了税。 原本商人从古至今就一直在被打压, 好不容易熬到了商户也能科举的日子, 但又被一个姓卓的毁了。 商人的处境更加艰难。 这次增税可谓是将商人逼上了绝路,不少商人与流民帅暗地里联合起来,流民们背后有了支持, 自然难以镇压。 潼川路、津南路、津北路、西广路、皆有流民占据了县城州府自立。 所以富商们对林肆占领熙河路这件事表现的并不意外。 他们现在想要知道的是,林肆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她占据熙河路只是因为看不惯知州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别的想法。 陈以命人将炭烧的旺了些,“这旻县县令等几人可是活了下来的,可见这位县主是讲理的。” 另一位名叫丁恒的商人接话,“你们是没亲眼出去瞧,那在街上巡逻的部曲,个个身高马大,手持精铁所制的刀剑!你们就说,若是没有朝廷,这精铁从哪里来?” “不光如此啊,还有些小娘子小郎君专替县主做事,一个个瞧着年岁不大,但十分沉着冷静,手中拿炭笔与木板,这若不是训练多时,哪里能这般有条不紊?” “就没人好奇这土豆和红薯从何而来,在此之前,我也算是走南闯北,却从未听过此物,若真是如县主手下的人所说亩产十三石,此次寒潮朝廷为何不推广种植?凭借这一点,我就信县主不是朝廷这边的。” 众人又纷纷思索起来。 也有几人抱怨。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去黎县拜访一下。” “或者和梁县令搞好关系也好啊。” 窗外。 郭自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坐在树干上,手中是一只炭笔与木板,木板是为了垫纸所用,将这个几人所说的话,郭自全部精简的记录了下来。 他是真忙啊,在知州府做完卧底,马不停蹄的又来赶过来做窃听。 钟地厌这小子真是会使唤人,这大冬天的,外头不冷吗! 屋内那群人还在喋喋不休,分析的头头是道,郭自听的只想发笑,索性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大约闭目养神了一分钟,郭自耳尖微动,敏锐地捕捉到了脚步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身着鹅黄貉袖的少女,少女生的明眸皓齿,年岁瞧着和他差不多大,约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少女没有抬头,始终目视前方,但郭自却听见她开口。 “树上的这位郎君,听完后就快些回去复命吧,这天冷。” 郭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方才不该闭眼偷懒的,竟被发现了。 少女竟直走进议事的大厅,众人哗然,“是阿穗?许久不见长这般大了?” 陈穗没有废话,而是直截了当地说:“诸位叔伯,与其这在里猜测,不如众人凑粮去见安平县主。” 陈以疑惑,“为何要凑粮?” 陈穗:“安平县主此次夺陵州,第一件事就是给百姓发粮,足以可见安平县主的仁心,此时献粮,正合县主心意。” 陈穗听力极好,她听见树叶的沙沙作响的声音,猜测方才那少男应当是走了。 她望向窗外,树上空空如也。 厅内一时静默,众商人面面相觑,这个法子确实可行,但有人却面露难色。 如今粮价疯涨,就算是自己也是吃的陈年旧粮呢。 陈穗缓缓叹气,“方才诸位叔伯各抒己见时,可曾注意到树上有个小郎君一直在听着?” 众人惊讶,你看我,我看你。 “这这这,难道是安平县主的人?” “这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进我内院的?” 陈穗的视线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那位小郎君拿着炭笔和纸,只怕叔伯们方才所说的话,如今都已摆在安平县主面前了。” 厅内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这这.....” “县主竟有如此人才。” 陈以叹息两声,“凑粮吧,凑好了,大家一起去见安平县主,以表忠心。” 陈穗回到自己的闺房内,她贪暖取蹲在炭火旁边,她庆幸地想。 幸好自己想出了献粮的这个法子,不然自己偷偷拿库房里的粮食去接济百姓就要被发现啦! 只不过方才那个少男,看着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呢,他嘴里叼的是狗尾巴草吗? * 郭自回来交报告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林肆抬头:“火床刚砌好,还未生火测试呢,你去炭盆旁暖暖吧。” 林肆留在陵州,自然得寻住处, 知州府林肆是不愿意住的,那地方昨天刚杀了人,又是酒气,臭的很。 梁年已以前寻好了一处宅子,供林肆暂住。 知州府的下人林肆也让梁年妥善安顿好,愿意拿卖身契的,林肆也给户籍,给地,不愿的,就暂时在林肆的宅子里伺候洒扫。 被强抢的民女也送回了家。 别看占了熙河路,但这些零零碎碎的,全都是活。 先前的县衙考试,前三名分别是兰娘、石头、沈泰,这三人加上羊以冬,任命四县县令。 当前最要紧的是土豆和红薯要分发下去栽种,还要搭建大棚。 这些事都得吩咐和安排下去。 春意光是传话,传文书,都快忙的脚不沾地。 郭自吸了吸鼻子,“县主,奴不冷,奴就在此处。” 林肆这才低头看郭自的报告,看到前面她内心毫无波澜,直到这上面写的鹅黄貉袖少女建议商人们献粮。 林肆挑了挑眉,这鹅黄少女有点意思。 过了一会,春意脚步匆匆前来,对着林肆低声道:“县主,外头来了好些人,说是城里的商人,想见您一面。” 林肆嗯了一声,“把人领进来等着,我先把这些文书批了。” 大棚的所需的木料纸料、每日土豆红薯的运粮车,莫静连的作坊文书,还有石头和兰娘等人写的规划报告。 成堆的文件堆在林肆的桌子上。 更别提诸如方才郭自送来的窃听情报了。 梁年一个人府衙的文书都忙不过来,林肆只好一个人又看又批。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刻了个私人印章,上方是简体林肆二字,下方是一个点赞的小图案。 否则她光是签字手都要酸掉。 春意按照林肆的意思将人引了进来,火床已生火,屋子里逐渐升起暖意。 数名商人一时好奇,“不知道这府内烧的是何种炭?为何这么暖和。” 不知又等了多久,林肆终于是看文书看累了,打算休息一会,正好能见见这几人。 春意将人带了进来。 几人十分自觉,见面先行跪拜大礼。 “草民,拜见县主。” 林肆喝了一口热热的茶,淡淡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敢起身。 林肆将茶杯放下:“不知几位员外求见本县主,所为何事?” 几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先是将林肆吹捧一番,随后说那知州是如何草菅人命的,又是说那知州乱收保护费,不像林肆,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百姓发粮。 所以他们一起凑了粮,献给林肆,想为林肆分忧。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4节 也算是他们的投名状。 林肆的实力太强,随意出入内院的探子,拥有精铁的士兵,但就这两样,林肆想横着走的地方都不止熙河路。 而且林肆既有铁血手腕,又能体恤民心。 他们必须做点什么。 林肆指尖摩挲茶盏,轻笑道:“各位员外的善举,本县主会让百姓知道的,只是不知,为何不将想出此法的陈家小娘子带来见我呢。” 比起这几个中登,林肆还是更中意那位鹅黄小娘子。 几位员外顿时尴尬不已。 他们也没想到县主会直接挑明了监听这件事啊。 几个人等了老半天,就这么说了几句话就被打发走了,不过幸好还是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安平县主手下有人专门负责做生意,过几日那人会来找他们开会。 几个员外几乎是喜出望外! 安平县主她不排斥商人,她甚至有专门做生意的属下! 陈以心情大好,回到家一刻都不停,立即将正在吃饭的陈穗拉了起来,“阿穗,安平县主要见你。” 陈穗:啊?我吗? * 聂从冉在部曲队伍帮了一日的忙,他首先惊觉县主的兵竟会识字,不光识字,还会一种歪七扭八的蝌蚪符号。 而且他们每日都会训练,训练的内容五花八门,别说见了,他听都未曾听过。 他们每日还有专人做饭,训练还会计时,第一名还会有奖励。 最重要的是,每个月都有月钱,虽不算多! 府兵们看的羡慕极了,在他们看来,就算是每个月不给钱,这般每日都有饭吃,已是极好的待遇。 南双和南乔是昨日跟着一起过来的。 林肆的意思是,这些府兵可以择优留下,吸收转化为部曲。 不光是陵州的府兵,原本恩州和施州的府兵投降的更快,他们得了风声,直接打开城门迎接。 拜托,有饭吃不投降简直就是傻子! 聂从冉想留在部曲部队。 他听见了部曲队的人说,他们做县主的兵,最初只是想保护家人而已。 “现在世道这么乱,你瞧瞧这外面,哪里还有百姓的活路,为了家中父母,我自是要冲在前面的。” “最初是有流民来捣乱,县主就组织了我们,然后慢慢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你若是说为了什么,那自然是为了保护家人。” 聂从冉想起自己的两个妹妹,想起之前一家人饿肚子的样子。 他也要保护自己的家人,让妹妹们过上每天都吃饱的日子。 于是聂从冉决定了,今天下午偷偷在屋子里怒跑50圈,明天惊艳所有人! ----------------------- 作者有话说:郭自/林穗: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第71章 康竹青拿着最新一份的黎县月报, 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院子前。 屋内,已有数名娘子等待其中,众人一见康竹青, 急切道:“康娘子, 就差你了,今日怎来的这般晚。” 屋子里烧了火床,暖和的很。 康竹青拿着报纸急切坐下, 桌上早已摆好了热水, 一些娘子们做的小食。 自从报纸出来以后,每个月拿到报纸,再寻人一起看, 一起讨论,已成了一种常态。 这群娘子们日积月累, 都觉得每次互相讨论报纸的内容非常舒服,故而聚在了一起。 康竹青一到,众人才能看。 这是讨论会的规矩,得等人齐了才能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第一条标题就劲爆的让她们挪不开眼。 “爆!县主巧夺熙河路, 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之前的报纸每个月都有写外头的百姓过人如何,黎县的百姓看的既同情他们的遭遇, 又庆幸自己的幸运。 若不是大棚,若不是土豆红薯, 今年过年哪里吃得饱饭啊。 康竹青看的眉头紧皱, 尤其是看到陵州城的百姓又冷又饿,知州却在府内大摆宴席。 康竹青直接给自己看生气了。 这文章写的十分好,非常能让人带入其中的情绪。 “这些狗官, 该杀!” “对,就该让他们看看县主的厉害!” “难怪之前县主要收购咱种的土豆和红薯了,原来是为了给熙河路的百姓分发的。” 第一篇文章看完,几位娘子放下报纸,平复自己的心情。 徐蓓现在已经完全被汉化,除了长相外,丝毫看不出胡人的影子,她用十分标准的汉话说,“上个月报纸说了,如今外头流民四起,农民起义众多,若是县主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等着那些流民帅打过来不成!” 康竹青也赞同,“尤其是咱们黎县地方还小,百姓还都过的这样好,这不是活脱脱的靶子吗。” “县主此招甚好,就是为何这般瞒着我们,若不是看报纸,我们还不知道昨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徐蓓也赞同:“徐绰昨日就同我说要出去出差一日,真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不是吧,竟连阿娘也没说?” 徐蓓忿忿:“真是一点没说,幸好这上面写的无人伤亡。” 康竹青指了指陵州府兵一听发粮就投降的段落,“没事啊徐娘子,你瞧,这府兵们自己投降了呢。” 几人又是一番讨论,才接着看下一篇。 康竹青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关于熙河路最新人事与地域划分调动通告。” 前面一段写的是将原本的三州九县合为一州四县,黎县作为独立的直辖县,不在其中。 康竹青看到这里都还很淡定。 熙河路确实是小,黎县也就是个巴掌大点的地方,这些县啊州啊合并一下也是应该的。 再下一段,她就再淡定不起来了。 “现决定将原黎县县令梁年任命为陵州知州,学堂优秀升学毕业生:文兰娘、石头。原县衙衙役:沈泰,在政务体系考试中获得前三的优异成绩。另由安平县主指派一名女郎羊以冬,以上四人任命为新四县县令。”徐蓓将这段话念了出来。 “石头,是我们知道的那个石头吗.......?” 康竹青不可置信的将这段话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确定上面确实是石头两个字,她没认错。 康竹青的表情变了又变,她又惊又喜又恼,这可是县令,她竟生了个官出来。 恼的是石头完全没和她说,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恭喜啊康娘子,石头当县令了呢!” “恭喜恭喜,石头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想必会做个好官的。” “等等,这下面还有石金的名字呢。” 康竹青的情绪还未消化完,又急急地去看下面的内容。 当真有石金的名字,她是作为技术人才去的陵州,县主要在陵州等地开设作坊,她和摇娘都要去,黎县的作坊交给于安春打理。 “徐言的名字也在!” 徐蓓一听这话,原本看热闹的心态也没了。 当时升学选择的时候,她本来是想劝徐言考学堂西席的,离家近又稳定。 但是徐言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她没有当白直,也没去当西席,而是选择去应聘作坊管事。 徐蓓当时觉得作坊管事也不错,没成想她这就作为技术人才要去陵州了。 徐蓓与康竹青瞬间变成一个表情。 这两兄妹/姐弟,当真是不与家里说半句。 其他的娘子一时间羡慕地看着她们二人,要是自家孩子也如此争气那就好了, “这定然是县主的意思,他们这才没说的。” “就是就是,这样大的好事,回去可得好好庆祝一下呢。” 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是石金和石头都上了报纸,还是让康竹青嘴角一直都带着笑。 老天奶,她的女儿和儿子也太有出息了吧。 这可是报纸啊!那可是县令啊!那可是作坊管事啊! “这上面写若是有人愿意去陵州当志愿者就去报名呢。” “何为志愿者?” “现在熙河路都需要建设呢,那些百姓们肯定是不如咱们黎县的百姓好沟通啊,这不是就让咱们过去帮忙吗。”康竹青解释道。 “也是,就和咱们开始似的。” 几人又聊了许久,约了下个月再买报纸一起来看,这才各自回家。 等到回家的路上,康竹青发现了不对劲,对着她笑脸相迎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甚至等她走到家门口时,竟发现家门口还排上队。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5节 康竹青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些排队的人一见康竹青,蜂拥而至,“康娘子回来了!这石头和石金都在家吗?怎么我们敲门也没有人答应呢。” 康竹青尴尬一笑,“不在家,家里没人。”说罢急匆匆地进屋子,将门关上。 “你们都回去吧,他两真不在家。” 见那群人都走了,石头和石金才探头探脑地问:“阿娘,门口的人都走了吧?” 康竹青:“这样天大的好事都不告诉我们,若不是我看了报纸,都不知道你们要走呢。” 说完,康竹青的嘴角都咧快到耳朵。 一向沉默寡言的石土也笑的合不拢嘴,“我怎么能有县令儿子,管事女儿呢。” 家中没有外人,康竹青笑的大声。“我就说我们家的孩子有出息,我没成想能出息成这样!” 康竹青以前哪敢想这些,只想着能够吃饱饭就很幸福。 石头和石金解释:“尘埃落定之前,我们谁也不能说,包括家人。” 康竹青叉腰,“得了得了,我大概能明白是怎么个意思,你们俩什么时候去陵州?” “明日就去,方才我们正收拾东西呢。” 石头和石金收拾东西。 康竹青就和石土在前厅伤感春秋,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这一转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 “了不是吗,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我们也是老了。” “你说,孩子们会不会出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到时候家里还是咱们两个人。” 石头见状,“阿娘,阿爹,别哭了,到时整个熙河路都要修路,建长途牛车线呢,你们要是想来看我和阿姊也很快的。” * 封凌在夺熙河路那日也在陵州,但由于事情太过顺利,就连部曲队伍都没有拔刀的机会。 封凌比他们好一点,好歹剑出鞘,杀了几个狗官。 事情尘埃落定,封凌就闲着没事干。 陵州不能钓鱼,她的学生们也都抽调过来帮忙。 于是封凌更闲了。 当她接到莫静连以后,便跟狗皮膏药似的跟着莫静连。 当莫静连聚集商人开会的时候,封凌也跟了去。 陈以等人自从凑了粮了以后,不说别的,至少心里踏实许多。 而且他们还发现陵州的治安也变好了些,县主的部曲会日夜巡逻,以防现在一切还未稳定下来,有人浑水摸鱼。 陈以一边吃这红薯粥,一边问陈穗:“安平县主当真是让你去黎县读书?” 陈以这两日也没闲着,四处派人去打探,总算是有了些消息。 这安平县主确实不是一般人,在黎县设有学堂,连小娘子也能去读。 陈穗点点头,顺带还拿出一张报纸,“阿爹看看此物,这是县主给我的。” 陈以接过那张纸,“这......月报的意思,可是每月发行一张?这雕刻的强度可不小啊。” 陈以先是感叹完,随后看内容。 第一篇文章便是“爆!县主巧夺熙河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陈以放下报纸,“此物是给何人看的?” 天知道他们商户做梦都想要这样具有实时性的消息。 陈穗老实回答:“县主说此物名为报纸,在黎县一月售卖一次,不管是何人,皆可购买,黎县的话主要是百姓看的多。” 陈以不可置信:“百姓?百姓识字?” “县主在黎县开设了夜校,黎县识字的百姓不在少数。” 陈以只觉头晕目眩,百姓识字率如此之高,这安平县主也太神通广大了些。 随后第二篇文章,他清楚地看到了石头与兰娘被任命为县令的消息,“这个学堂是否就是安平县主让你去读的学堂?” 陈穗没想到自己会被县主叫去,也没想到县主非常平易近人,还让一旁的婢女阿姊与她讲了许多黎县的事情。 陈穗听的有些恍惚,这样好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吗。 陈穗回:“正是,此学堂只招收六岁到十二岁的学生,我超龄了一岁,还算是破例入学。” 陈以这下坐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报纸放下,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 外头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些,那些个流民占领县城,不由分说就杀县令,杀知州,哪里管你什么好官坏官。 而县主和他们太不一样了。 陈以顿了顿:“阿穗,等过几日我们一家先去黎县熟悉熟悉情况,反正入学的时间还早,给你在黎县找一处宅子。” 陈以心生一计,六岁到十二岁的孩童,另外几位员外家中似乎有一两个适龄的,此事决不能对他们透露半分。 他家女儿可得赢在起跑线上! 和家人一起用过午食,家中仆人就来报。说是堆火床的人来了。 陈以点点头,将这件事交给自己的娘子。 今日下午县主手下管理生意的人来找他们开会,时间是前日就定好的。 莫静连月见陈以等人的地方是原来的府衙。 虽然知州府不能住人,但府衙还是能继续办公的。 莫静连一家拥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上头挂着商部的牌子。 府衙里的火床烧的暖暖的,陈以等人进来只觉得浑身松快。 方才在路上闲聊时,几人就很期待火床堆砌好后回家的感觉。 陈以等人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见商部负责人是个娘子,也不敢丝毫怠慢,礼数十分周全。 莫静连脸上挂着得体地笑,让他们几人入座。 “如今县主得了熙河路,一切自是按县主的规矩来,县主重视商业,也不会打压歧视商人。” 这话算是说到他们几人心坎上,丁恒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商人的处境实在是艰难。” “诸位若是要开铺子做生意,得先来我商部登记。” 陈以与一众员外与莫静连聊了许久,发现这位莫女郎年纪虽不大,但却不容小觑,想必从前家中做的是很大的生意。 莫静连甚至表情十分淡定的向他们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那就是前两年风靡两浙路的香水与香皂,皆出自黎县。 陈以下巴都快惊掉了,他知道那东西好用,而且贵的很,没成想是黎县出的。 这安平县主怕不是个神仙吧! 陈以:“所以接下来,熙河路建立的作坊就是......?” 莫静连摇头,“不止香水和香皂,铁作坊和木作坊也是要建的,后续县主也许会给出新的想法也不一定。” 陈以一众人走的时候,感觉脑子都是昏的。 丁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幸好....幸好我们向县主表明了诚心。” ”方才.....莫娘子说若是我们愿意出去跑生意,可以拿到香水和香皂稍微低一点的价格。”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我们先回去!” 第72章 林肆处理完一堆公务, 洗漱完躺在温暖的火床上睡觉时,她才终于有时间看看系统有没有新的东西。 点开一看,果然, 她的领地已从黎县变成了整个熙河路。 只不过领地也有具体的划分, 只有黎县是三级领地,其他地方都还是一级领地。 人心和声望自然也是蹭蹭蹭的涨。 林肆之前兑换了土豆红薯,人心已归零, 好在她这波放粮的操作直接让熙河路的百姓感恩戴德, 因此人心又有了一笔不算小的数值。 林肆扒拉扒拉人心兑换商城,看了良久,又看到了令她眼前一亮的东西。 占城稻的稻种! 占城稻可是个好东西, 它的生长周期短,只需要六十天便可成熟, 产量也高,一年可两熟,非常适合双季种植。 只不过熙河路没有水田,暂时还用不上。 林肆想了想,等将来拿下两浙路, 可在两浙路推广。 现在先不急。 林肆接着往下看, 她现在有足足三百多的人心数值,可谓是豪横的很。但看到后面的大炮, 步枪,甚至还有ak的兑换价格, 林肆又沉默了。 个个都上了两千。 还是换点别点吧。 但这些100的太阳能风扇, 50的乳胶床垫,150的冰箱她通通用不上啊! 林肆想着要不直接把人人心值先存着,等到了500以上再兑换拖拉机收割机自动播种机这些现代化农具。 正当林肆这么想的时候, 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无线通讯传输工具,兑换值300。 林肆点开详情页,发现这是一个比手机更加便利的通讯工具,一共有四个,可以实时通讯和传播消息。 并且使用范围刚好是整个大宸的国土面积。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6节 这个好这个好,非常适合情报的传输,以及各项事务的汇报,五更天可以用,打仗也能用,她自己也可以用,外出的官员更能用。 古代传递情报本就不易,有了这东西,她都不敢想以后她得有多便利。 人心数值难得,林肆犹豫了几秒,还是果断下单。 * 熙河路的基建计划进行的有条不紊。 首先是每日都发粮,从黎县来的志愿者帮忙教导耕种土豆和红薯。 志愿者多为农户,愿意过来帮忙,大多数都是是为了报答林肆和梁年。 志愿者们和其他县的百姓们闲聊之时,熙河路其他地区的百姓才惊觉自己过的都是这么日子。 大家都在一个路,怎么黎县的百姓就将日子过的这样好! 百姓们一脸羡慕,“只要做了县主的子民,我们也会过的这般好吗?” 对此石土露出一个腼腆地笑:“这是自然!只要跟着县主的政策走,准没错。” 底层百姓的需求其实非常低,就三个字,活下来。 因为林肆的到来,尽管许多老人没能熬过这个寒冬,但绝大多数青壮年都靠着土豆和红薯活了下来。 刺骨又寒冷的冬天逐渐过去,天气稍微暖和一些,梁年便开始组织百姓修路。 道路的规划是一开始就列好的。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林肆牢牢的记在心中。 部曲队伍在前几年的训练中,早就将熙河路的山匪剿了个干净,因此修路的进程非常的顺利。 带队的也是从黎县来的志愿者。 石土忙得很,教完种地,又来带着修路。 家里的地他托付给了隔壁的徐家人,并且按日给钱。 比起家里的地,他还是觉得现在的熙河路更需要他。 石头和石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石土来熙河路这些日子,一家人还未见过面。 石土也明白儿女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他不去打扰。 前来修路的不光有一般的百姓,还有各州的员外郎君,每家都得出人,不能因为家中富裕些就将这事躲了去。 修路是有工钱的,虽不多,但足以激励百姓们干劲。 员外郎君们干活也非常卖力,只为了在林肆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些郎君得知石土是从黎县来的,休息的时候总是围在石土身旁,旁敲侧击地问一些问题。 石土最应付不来这些弯弯绕绕,他索性说,“诸位郎君,你们有问题直接问就不好了,不必这般绕弯子。” 这下轮到几个郎君不好意思了,他们低声问,“不知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县主的赏识,从而为县主做事呢?” 石土想了想,“读书吧,黎县有学堂,学习好的孩子都会得到县主的赏识,我们黎县的学堂若是考的好还有奖学金呢。” 林肆可没空关注这些员外郎君们,她兑换无线通讯器已有些日子,如今已到了能够使用的契机。 四个新县令上任已有快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林肆和梁年依旧忙碌在各种文书以及文件当中。 毕竟前头的事情忙完了,后头又会有新的文件送过来。 这四个人都是第一次当县令,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住这份差事。 林肆并不打算介入帮忙,若是他们连一个小小的县衙都不能服众,只能说明她和梁年的看走了眼,县令的位置该换人了。 郭自和钟地厌单膝跪礼,垂首静候林肆的吩咐。 春意站在一旁,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这些日子她要传递文书,还要应付想要来拜访林肆的人,那些个酸秀才,连她都说不过,何谈文采和治国之道。 “哈…….”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打了个哈欠,春意连忙掩住嘴。 无线通讯器有四个,今日林肆只拿了两个出来,这样珍贵的东西,林肆用木盒子装好,如今正摆在桌子上。 “打开吧。”林肆示意春意。 盒子掀开的刹那,春意倒吸一口凉气,两个白色泛着金属冷光泽的方块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钟地厌与郭自目光不由的被无线通讯器所吸引,这样巧夺天工的东西,他们从未见过,表面甚至光滑的能照见人影。 春意也带着一丝迷茫看着林肆,这东西是铁匠们做出来的吗? 无线通讯器的构造非常简单,就按钮,一个开一个关。 林肆在兑换出来以后,就对这四个机器进行了编号和配对,分别是1号,2号,3号,4号。 拿出来的这两个是1号和2号。 林肆将1号拿在手里,2号递给了钟地厌。 随后晃了晃通讯器,“你们带着这个东西寻个远些的地方,再按开键,再对着它汇报情况。” 郭自和钟地厌都不会多问此物的来历,也不会问林肆此举的目的,因此东西拿走就照做。 春意揉了揉眼睛,“县主,您又得什么稀奇玩意了。” 林肆想了想,“是一个非常好用的稀奇玩意。” “有多好用?” “大概就是,能千里传音?” 春意双眼微瞪,“奴不信!” 过了一会,摆在桌上的1号机中,传来钟地厌和郭自的声音。 “县主,已按照您的吩咐按下了开键。” “你说县主为什么要让咱们对着这个方块汇报情况呢。”郭自摸了摸脑袋,有些猜不透林肆的用意。 春意这下是真的惊呆了,她一双眼睛圆睁,“这……此物竟真能千里传音。” 林对着春意浅浅一笑,顺便说:“你们带着这东西先回来吧,我有事要吩咐给你们。” 从1号机里传出的是郭自因为惊讶而变得扭曲的声音。 “县主!是县主在说话?!地厌,你听见没!是县主的声音从这个方块里传了进来?我没听错吧。” “我听见了,你别吵。” 钟地厌稍微淡定些,他比郭自更快的接受了神奇的金属方块。 在林肆的吩咐下,郭自与钟地厌带着这个在他们眼中看起来十分神奇的方块去了新划的四县。 第一个地方是羊以冬管理的旻县。 他们去的时间非常凑巧,这位昔日同事似乎刚刚用铁血手腕处理了一些不听话的人。 县衙中的衙役都是从合并后分过来的,这些人已被羊以冬治的服服帖帖。 羊以冬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花装弩上的血迹。 这群人见她是个小娘子来当县令,心中多有不服,竟联合当地的一些人想架空她。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县主对她寄予厚望的职位,她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那她还不如去死算了。 她可没耐心陪他们玩什么弯弯绕绕,直接杀鸡儆猴即可。 钟地厌与郭自对羊以冬的能力很认可,作为昔日的同事,他们并不觉得羊以冬会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 郭自与钟地厌将那金属方块当宝贝似得护着,生怕摔了碰了。 郭自感叹,“有了这个东西,我都不敢想以后传递情报会有多方便。” 钟地厌嗯了一声,“所以县主才让我们先熟悉。” “县主说这东西叫什么来着,我当时光顾着震惊去了。” “通讯器。” “哦,通讯器,记住了。” 第73章 陈以瞒着其他的员外, 带着自家的娘子以及陈穗,来了一趟黎县。 现如今熙河路都在修路,一家三口的牛车一路走走停停, 路上皆是辛苦劳作的百姓。 不同的是, 百姓脸上的神情截然不同,那是带着希翼和向往的神情。 再往两边看,支起的大棚护住了最冷时起栽种下的土豆和红薯, 要不了多久便能丰收。 陈以忍不住叹息一声, 随后放下帘子。 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陈以发现,这修路不光是修路, 每间隔一段距离,还修了几间简易的屋子, 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陈穗与阿娘黄白秋也掀开帘子看。 黄秋白也是商户出生,当初寒潮来袭,商人增税之时,她也生怕这辈子要完了,更是怕全家能不能活下去。 谁知半路杀出个安平县主来。 牛车到达黎县, 陈以等人表明来意, 并且出具了如今府衙开通的文书,上头盖的是梁年的印章。 梁年原本是坚持手写签名派, 耐不住林肆自己要用印章,因此给梁年也刻了一个。 刚进黎县大门, 陈穗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 这……这是如今的世道该有的景象吗? 这里的百姓衣着干净, 面色红润,脸上皆不见忧愁之色,若说是桃花源, 也不过如此了。 三人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地来的土包子。 原本是打算来看看学堂的情况,如今倒是不知从何看起了。 黄秋白眼神好,远远就瞧见两个身着一样衣服,挎着斜挎小书包的小娘子。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7节 “哪儿是不是就是学堂的学生?” 陈以偏过头去看,瞧见是两个小娘子,他心中瞬间踏实了不少,看来这里不分女郎与郎君的事是真的。 学堂自古就没有女郎去上学的先例,他并不反对陈穗来上学堂,但是他怕整个学堂只有陈穗一个女郎,那是万万不可的, 随后三人发现了一个要命的事实,黎县没有住宿。 就在三人原地着急之时,徐蓓正好买菜回家,主动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徐蓓知道这三人是外地人,对于她的长相定然好奇,于是主动介绍起了自己。 “我叫徐蓓,原本是胡人。” 陈以急忙道谢,“多谢徐娘子,不知这黎县可有住宿的地方?我们一家人是从陵州来的。” 徐蓓想了想,便说:“黎县之前很少来外人,像客栈这样的地方是没有的,我带你们去县衙问问吧。” 陈以一听要和县衙打交道,连忙摇头拒绝,“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县衙呢” 这些年被打压惯了,陈以下意识的避免和官员打交道。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徐蓓问,“若是三位不嫌弃,可在我家暂住两日,我家的孩子都跟随县主去陵州了,家中正好空着两间屋子。” 陈穗这才想起,在县主的巡逻的部曲队伍里,有一位郎君也是胡人,而且和面前这样娘子有些像呢。 陈穗大大方方:“莫非徐娘子家的郎君是县主的部曲吗?我曾在陵州见过一位部曲郎君,和徐娘子很是相像呢。” 徐蓓立刻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那还真是巧。” 一听是部曲的家属,陈以原本的那点子疑虑瞬间消失,一家人跟着徐蓓回了家。 路上陈以和黄秋白询问徐蓓是否知道这学堂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徐蓓微微一笑,“我家女儿正是从学堂毕的业,此番说来话长,等回家给你们倒上热水再慢慢细说。” 黄秋白夸赞徐蓓,“徐娘子一家都是胡人。汉话却说的很好呢。” “都是日积月累,刚来时也只听得懂一星半点,说得多了就会了。” 回到家,家中只有徐蓓一人,今年天冷,非常不适合棉花的种植,徐蓓这才得闲。 用陶杯倒上四杯热水,徐蓓这才坐下和他们慢慢地聊。 虽然开了春,但天仍是冷,来上一杯热水,只觉得浑身都舒畅。 “这学堂,是限龄的得要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才能去,不用交束修,只需交二十文的学杂费便可,” 陈以大惊,“竟只要二十文?” 在陵州的一些私塾里,不光要交上一笔昂贵的束修,每逢过年过节,还要的给西席送礼。 再加上笔墨纸砚,是一笔昂贵的支出, 自从商户不能科举后,这些私塾个个都关门倒闭。 除了商户子,普通百姓家谁能负担得起这么昂贵的费用?至于官员之子,又不屑于上私塾。 黄秋白问,“那这学堂要读几年呢?我瞧着报纸上说那两位优秀毕业生,石郎君和文娘子当里县令呢。” 徐蓓指了指窗外,“你说石头啊,他就住隔壁,这学堂有个升学制度,先是读两年,随后进行升学考试,升学考试有个分数线,每年的分数线都不一样,过了这个分数线才能升学成功,继续读学堂一年半,今年似乎是改成继续读两年。” 陈穗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那没有达到分数线的呢?” 徐蓓笑了笑,“没有达到分数线的不也不要紧,还有技术学堂,只要上了技术学堂的分数线,有铁匠和木匠专业,今年应当是会多一个护理专业,若是连技术学堂都考不上,那便只能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陈以点点头,这样的机会百姓来说,这算是很好的去处了,铁匠和木匠在其他地方,还不是想学就能学到的,这门手艺学到了是能吃一辈子的。 就是不知道这护理专业是做什么的。 黄秋白对这学堂好奇的紧,“我想这升学的人应当不止石郎君和文娘子吧,为何就这两人做了县令呢?” “确实不止,升学过后的选择有很多,通过留任考试去学堂当西席,跟着县主手下的神医祝娘子学医,做作坊管事,去县衙当白直,至于石头和文娘为何能做县令,他们先去了县衙做白直,随后县主在县衙进行了考试,取前三名。我想这就是赶上了时代的风口吧,以后这样的机会是很难了。” 陈以和黄秋白一愣,虽然时代的风口这几个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词,但两个人却大概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黄秋白夸赞,“徐娘子这句时代的风口说的真好,真是好见解。” 徐蓓急忙摆手,“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从报纸上学来的,每一期报纸我都看,我们还有一个专门的看报组织会呢。” 陈以问,“那就是说徐娘子家中还有别的报纸了?” 徐蓓一边点头,一边起身拿来一个木匣子出来,“这便是从黎县月报发售以来,所有的报纸,你们想看便看。” 陈以一家人这下是真有些感动,“徐娘子人这般好,我们当真是无以为报。” 在来的路上陈以和黄秋白就提出要按客栈的价格给钱,但徐蓓拒绝了。 徐蓓笑了笑,“无妨,我刚来黎县时,也受到过百姓们的帮助,我只是想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而已,也想告诉熙河路的百姓,县主很好,做县主的子民是幸福的事情。” 徐蓓又陪着三人看报纸,遇到不懂的词汇,比如简化数字等,徐蓓也耐心解答。 徐蓓突然觉得看着外地人看报纸,心中有股很是爽快和自豪的感觉。 这是为何! 一直到徐泰从矿上回来。 陈以三人急忙起身自我介绍,徐蓓也急忙说明了情况。 徐泰是在矿上洗了澡换了衣裳回来的,他腼腆一笑,“那我去做饭,你们继续看报纸!” 陈以十分感激,“真是麻烦二位了。” 徐蓓则是一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也真是的,这报纸明明已经看过了,再陪着他们看一次,心中竟也觉得畅快的很,连做饭都忘记了。 黄秋白和陈以还得知,黎县有针对成年人的学堂,名为夜校。 不过徐蓓遗憾表示,“现在夜校还未开呢,二位若是想学,那得等消息了。” 徐泰做好了饭菜端上来,陈以和黄秋白你看我,我看你。 这黎县普通百姓吃的比他们还好,还是吃的一整碗干麦饭和红薯蒸的,因得大部分的粮食都凑给了林肆,现在的陈家也是吃着粥配土豆红薯呢。 徐泰和徐蓓十分不好意思,“今日你们来的突然,也没有什么准备,就这么点东西。” 陈以和黄秋白忙说,“哪里的话,能得二位帮助,我们感激不尽,这已吃的很好了。” 徐泰知道陈穗是要来读学堂的,于是提议,“既然是县主让陈小娘子来读书的,不如明日先去学堂把名报了,第一省的你们第二次再来,第二怕你们消息不及时,错过了报名的时间,” 徐蓓点头,“确实可行,你们手头有梁知州的文书,明日先去报名,将此事落定了!” 陈以和黄秋白问,“如果能报上名自然是好,明日我们去问问看。” 陈以满脑子都是那句赶上了时代的风口,他陈以有这么个聪慧的女儿,怎么不是赶上了时代的风口呢,明日就先去把名报了,将此事定了,而且绝不能让另外几个员外知道! ----------------------- 作者有话说:晚点23点30二更[撒花] 第74章 熙河路以外的世界乱成了一锅粥。 流民们有了商人的支持, 战力上升了一个等级,原本的大宸府兵已经有些镇压不住。 卓正初纯靠步行,一路上阿青给的麦饼吃完, 他没法子, 啃树叶,吃草,捉兔子, 能吃的东西他都吃了。 直到满心欢喜的来到潼川路时, 尹笙家中已人去楼空。 卓正初:不是哥们?你人呢? 卓正初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尽管那院子里的灰已积了很厚一层,最少已有两三年无人居住。 卓正初去问隔壁邻居, 邻居绘声绘色的同他讲了尹笙一家是如何被追债,又是如何被两个娘子买走的。 顺便附带了自己的猜测, “尹笙自小就生的俊俏,定是被哪个富家娘子看上了带回去了。” 卓正初的天再一次塌了。 他觉得。 人不应该,至少不会倒霉两次。 当然,他也并不知道买走尹笙的娘子,就是他寻不到的发妻莫静连。 卓正初坐在尹笙家的门槛上, 双手抱头思考人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又没钱,也没人, 拿什么来闯荡? 他开始在脑子里搜索红颜知己们的名字,但个个都天远地远, 南昭公主甚至都不在大宸。 而他登基后封的皇后, 出身高门,他现在这个和乞丐没差别的样子,应当是见不到她的面, 就会被赶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卓正初现在已有了心理阴影,他怕自己贸然去找人,又会落空。 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那个预知梦是不是假的,一切都是他太想报仇了产生的幻觉。 不过茫然只是一时,在枯坐一晚上后,这位有着顶级自信的龙傲天男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甘的喊出了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话刚喊完,隔壁的院门就刷一下被推开,一位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邪恶老妇怒道:“大早上的喊什么喊,吵到我家大孙子睡觉,有你好受的!” 说完,刷一门的又关上了院门,只留卓正初尴尬在原地不知所措。 卓正初这下是不打算走了,他没钱没粮不说,他更怕入城时被人查看户籍,索性就翻墙进了尹笙的家中,将屋子打扫一遍,谎称是尹笙的远方亲戚,住了进去。 寒潮一来,卓正初得知时机成熟,口中喊着什么杀官放粮的就冲了上去,靠着强大的主角光环,倒是也拥有了一批追随者。 卓正初占据了半个潼川路后,反而关起了城门,不往前打。 说来也是奇怪,除了莫静连和尹笙,他预知梦里的谋士和将领竟也莫名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卓正初还是选择相信梦是真的,至于莫静连和尹笙,纯属意外。 谋士问,“主公为何不继续往前,一举拿下潼川路?” 将领也问,“就是,待兄弟们一举拿下潼川路!” 卓正初回他们,“不可再往前了,接下来会有瘟疫蔓延,现在应当做的是封锁城门,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谋士大惊,“瘟疫?若此事当真,那此时停下确实是最佳的选择,只是主公为何会知道?” 卓正初喝下一口热茶,“不瞒郎君所说,我曾做过一个预知梦,梦中告诉我,接下来会有一场瘟疫,还请郎君信我。”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8节 谋士眼睛一转,“此事甚好,可传播您是天上的神仙!是天命之子啊!” * 熙河路修路的同时,林肆也将整个熙河路的医者召集到了陵州,让祝时溪组织开会,并且对这些医者展开培训。 恩州现如今已变成了恩县。 宋和玉没成想,一个冬天,熙河路就能变天。 所以当她接到现如今的恩州县令沈泰的通知时,她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指了指自己,“我去陵州?” 沈泰手下的衙役点点头,“这是县主的命令,整个熙河路的医者都得前往陵州,我们会统一安排牛车前往,也会给你算出差补贴,就是按天数给你算钱的。” 宋和玉虽不明白这位县主的用意是什么,还是收拾了行李,第二日坐上了县衙安排的牛车。 短短数月,熙河路的变化就已很大,比如这用煤渣矿渣修起来的路,确实平稳好走。 马车之上,几位医者小声地讨论,“不知这次县主召集我们所谓何事啊?” 有人猜测,“莫非县主病了?” 车上之人都只知道县主与梁年一起杀了知州与一些官员,夺了熙河路,但县主什么样子,具体几岁,他们一概不知。 因此便有人开始害怕起来。 县主这样杀伐果断,万一他们治不好,会不会将他们杀了泄愤呢? 众人带着忐忑的心情到达陵州,陵州的百姓基本都在干活,没在修路的也在修建作坊,以此换取更多的土豆和红薯。 没干活的人就只有最低的保障,一天一个土豆和红薯。 技术学堂的孩子们正好在二年级实习期,走两步便能看到木匠专业的学生与百姓说着什么。 整个熙河路的医者聚集起来,还是有个五六十人。 这五六十人被安排进了一间大屋子,每个人屋子里摆了桌子和凳子,有一个小郎君与一个小娘子负责引他们入座。 众人坐好以后,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步伊与唐行安排好他们的座位后,将准备好的空白册子发给一众医者,还有一人一只小细炭笔。 “这是给诸位准备的笔记本,接下来开会的重点,诸位是要记下来学习的。” 宋和玉越发不解,到底是做什么,还要记下来回去学习? 就在众人一脸茫然之时,祝时溪从门口缓步走进来。 宋和玉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祝时溪,六年前她还是个小娘子,如今也长大,眉眼倒是与当时几乎没差。 宋和玉暗自腹诽,她竟然是安平县主的人吗? 祝时溪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坐上了主位,旁边两个位置是留给唐行和步伊的。 步伊是祝时溪的第二个亲传弟子,她一直都是亲自带着,今日的会议也是让唐行和步伊负责引导主持。 唐行站了起来,开始说明今天会议的目的。 “此次让诸位大夫前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县主预测此次寒潮定然会引发瘟疫的蔓延,故而让诸位前来学习如何预防瘟疫和治疗瘟疫,卫生科普,学习更多的医学知识。” 随后指了指祝时溪,“这位祝大夫,是县主手下的医者,也是这次会议的领头人。” 唐行说出瘟疫二字后,在场之人无不哗然。 瘟疫?! 但凡是个大夫都能知道瘟疫的可怕之处,但按方才这位小郎君所说,瘟疫竟是能够预防的吗? 祝时溪这些年带了徒弟,稳重了不少,越发学会了将邪恶银渐层的本质隐藏起来。 因为林肆怕她带出第二个,第三个嗜血狂魔,然后二代嗜血狂魔再带出三代,一代接一代,那医疗事业不是完蛋。 故而总是语重心长地找她谈话,也时常念叨一些儿童健康心理学给她听。 祝时溪此事喝了口热茶,清了清嗓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灾之后必有疫,根据县主手下从外探究的情况来看,此次很有可能是伤疫,诸位若是有人看过古籍,便会知道此病。” 步伊这时补充道,“此次会议采用举手发言模式,想要发言先举手。” 宋和玉左右看了看,举起了手。“此病我确实在古籍之中看过,症状有发热和呕吐,想必是第一个得病的人污染了水源或者食物,才会这样传播下去,” 一些好学的大夫已在低头将宋和玉与祝时溪的话写下当笔记了。 祝时溪点头,“宋大夫说的对,但其中还有几个症状,那便是腹痛与皮肤瘀斑,所以这次将大家聚集起来讨论,其一是接下来县主会对百姓进行宣传,不喝生水,其二是我这里的消毒水配方,以及一个治伤疫的方子,其三是对大家进行医学知识的基础培训。” “皮肤瘀斑是指?”说话的大夫显然不提习惯这样举手式的回答,连忙举手补上。 祝时溪示意步伊回答。 步伊回道:“瘀斑的外带表现,比如颜色与分布,也能直接反映病情的凶险程度,至于瘀斑的形成,主要是血管内皮细胞被感染导致。” 步伊这一番专业术语说的地下的大夫云里雾里。 这血管大概能理解,但是这内皮细胞又是何物?被感染又是什么意思? 许多位大夫举起了手,当然也包括宋和玉。 祝时溪:“这正是我们这几日开会,诸位要学习的内容。” 第75章 梁年已有两个月未见过左莜。 母女二人都明白如今各自为牛马, 也没有互相打扰。 反倒是林肆打扰她多一些。 具体表现为,让婢女送来一条棉布制成的裙子,并且附上小纸条。 我也有一条一样的哟。 再让婢女送来一些不贵重但很有巧思的首饰, 附上小纸条。 我也有一样的哟。 这纸条是用炭笔所写, 一看就是林肆的手笔,还在结尾处画了卖萌小表情。 林肆称这叫颜表情。 事已至此,梁年已不去猜测和探究林肆到底来自何处, 她永远不会枯竭的想法、图纸、土豆红薯、以及最近听说那能千里传音的方块究竟是从何而来。 怀疑这些没有意义, 梁年明白林肆所做的一切都是百姓着想,这就够了。 至于这些裙子、首饰.....还是让她再考虑考虑吧。 梁年活了二十六年,从未穿过女装, 穿过最接近女装的衣服,应当是小时候的孩童所穿不分小娘子和小郎君的短衫。 要在吃人一般的梁家活下来, 她与母亲每日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梁年仍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 为了能和母亲凑到同一个时间,她喝了多少碗苦的不能再苦的药。 其实梁年从来都受不了药的苦味,她每次喝完,都会难受到想要呕吐。 但她不能吐, 不光不能吐, 她还要在喝完以后面无表情的继续看书。 只有读书,考取功名才能护得住她和母亲。 只有读书, 将来才有机会推动女户的建立。 才能护得住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那些会被叔伯当作垃圾一样丢掉的,父亲亲手写的册子, 父亲为她雕刻的, 从一岁到十六岁的木雕。 于梁年而言,是最珍贵的东西。 现在她想护住的东西都护住了,就算是穿回女装也不会有人将她怎么样。 梁年望着林肆送来的裙子, 心中却少了那股年少时独有的心绪。 她想,大概在她知道自己永远穿不上裙子的时候,她就将那个渴望穿裙子的自己埋葬了。 现在,她需得好好想想。 * 林肆自认和梁年不光是上下级的关系,她把梁年当朋友。 她不光要梁年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还要梁年堂堂正正恢复女郎的身份,坐上那个位置。 林肆用手撑着头,“给梁知州送东西时,她什么表情?” 婢女想了想,老实交代道:“没什么表情,只让人将东西收起来了。” 林肆伸了个懒腰,“备牛车,去见梁知州。” 梁年原本正在听莫静连汇报作坊的修建情况,以及列出来的招工标准。 莫静连听到林肆过来了,立刻十分礼貌地表示剩下的招工时间下次再过来汇报。 梁年迅速找出数份需要林肆签字的资料候着。 林肆这次也带来东西来,依旧是同款。 林肆将发带交给梁年,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梁年目光一闪,”县主别这么看着我。” 林肆:“梁知州都不和我用同款。” 梁年:“......县主,您明知道。” 林肆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中带了几分认真,“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人,大宸的律法管不了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梁年略略别过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怎么会没有必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早上起来要花足足一刻钟裹胸,一刻钟画眉画胡渣,还要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吗?这严重影响了工作的进度。” 梁年:........ 林肆继续说,“我知道你会觉得不习惯,会觉得别扭,你当郎君当了二十六年,但现在我正在开创一个新的时代,我需要你变回原本的样子,我需要你以女子之身站在权力的顶峰,你可以慢慢来,从明日不裹胸,后日不画眉毛开始。”说到后面,林肆放软了语气。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79节 梁年转过身去,像是在拿什么东西。 林肆看不见她的表情,还在内心斟酌难道是话说重了伤到她了?也是,毕竟这算她的童年创伤,自己会不会操之过急。 梁年转过头来,一口气在林肆面前摆了大大小小七八份文件。 林肆:? 梁年莞尔一笑,“县主请签字吧。” 林肆气笑了,“梁年你什么意思?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谈工作的!” 梁年前几日认认真真的想过,她现在确实是少了年少时那股觉得自己能与全世界作对的心绪,纵使她现在还不习惯,她也应该用女郎的面貌示人,这是为了林肆。 告诉世人,在林肆这里,不需要扮作郎君,也会得到重用。 林肆忿忿,“我没带印章。” 梁年递上毛笔,“我这有笔。” 林肆瞪了她一眼,“好好好,在这等我呢是吧。” 梁年收好林肆签好的文件,“不这样,这些文件哪里能这么快被您签字呢。” 放完文件,“县主您就没发现我今日没画胡渣。” 林肆凑近看了看,发现她今日不光没画胡渣,就连眉毛也只是简单的描了描,并不像往日那般刻意描成了剑眉。 这人早就想通了!就在这等着她呢,那几份文件甚至是今日刚写的。 被摆了一道! * 聂从雁庆幸熬过了冰冷刺骨的冬季,天气总算是回暖了一些。 县主在陵州既修路,又修作坊,需要百姓做的事情很多,郊田也支上了大棚,有地的百姓都种上了土豆和红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百姓们非常顺畅的接受了自己现在是安平县主子民这件事,甚至还有百姓背地里骂原本的陵州知州。 说他怎么不早点去给县主杀,害得他们多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 阿兄聂从冉也留在了部曲队。 一旁的邻居知道后,很是羡慕。 他们有听说县主的兵一日能吃三餐,日日巡逻总给人一种十分威严的感觉,府兵留在部曲队伍的,每日还能多得土豆红薯拿回家吃。 也知道想留在部曲队伍的府兵很多,但最后成功的没有几个。 聂从雁的小妹妹聂从絮承担起了家中做饭的任务,将土豆和红薯切块,有麦时就加麦煮。 聂从雁也分到了修路的任务,她从小就在地里干活,自认力气不算小。 聂从雁近日来有些好奇,城内多了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有好几次还看着他们戴着白色的面罩,说是面罩也不全是,毕竟没有遮住眼睛,只遮住了口鼻。 到了晚上,聂从雁问聂从冉,“阿兄,那些身着白衣的人,是何人?” 聂从冉日日被训的抬不起腿,回到家也是让聂从絮给他揉揉脚,捶捶肩。 他没想到部曲的训练这么繁重,那些什么俯卧撑平板支撑,他闻所未闻。 至于障碍跑就更恐怖了,那可是掐着点来的。 两位南教头也十分的严厉。 千辛万苦才留了下来,聂从冉也不想掉队,每日倒是练的刻苦。 聂从冉端起一碗红薯粥,“这个倒是不知,不过县主命整个熙河路的大夫都来了陵州,不知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 大夫,难道这些人是大夫? 聂从雁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瞧见张大夫了呢,不过他戴着面罩,我没倒是没一眼看出来。” 聂从絮懵懂道:“大夫们为什么要穿白衣服呀?” 兄妹三人都没读过什么书,也猜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 聂从冉听部曲队里的人说,作坊建好以后就要招工,说进去做工人好,每个月都有月钱,有的作坊还管午食。 便对聂从雁说。 聂从雁起初是兴致勃勃,随后又语气低落,“阿兄,这样好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咱们?” 聂从冉摸了摸脑袋,“可是我听部曲里的人说都是公开招牌,到时候都是告诉大家的呀。” 若是干体力活,聂从雁自认没问题,但是那作坊里头的工人是做什么的,只怕是精细活,她又怕自己选不上。 不过聂从雁倒是对聂从冉在部曲队伍里听到的许多黎县的事情很感兴趣,又缠着聂从冉讲。 “今日训练重,只问了尹队长一会,说是在黎县有一名为报纸的东西,在上面能看到如今整个大宸的实事,以及外面的百姓的情况,但我们都不识字,想来这报纸摆在我们面前也是看不懂的。黎县还有种棉花,说是那布和麻布一般价钱,但穿在身上柔软又舒适,说是和罗布比也不差。” 聂从雁眼睛亮晶晶,“棉布....阿兄我们攒钱买棉布吧,我们都穿新衣服。” 第76章 安京。 自寒潮开始后, 各地接连农民起义,增商税后,起义达到顶峰, 文官们上朝之时, 个个面色凝重。 起初大宸军队还能与之抗衡一二,但有了商人在背地里给予支持,双方的硬性条件一下就不相同。 大宸的军队其实也谈不上多精良, 寒潮一来, 他们打仗也是没吃饱的。对上同样吃的半饱的流民,靠着平时训练的优势,双方能打个四六开。 但太子这一举动彻底寒了商人的心, 许多商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开始买股起义的队伍。 若是争赢了天下, 他们也能从最低等被压榨的商户一跃而成高门贵户,一但畅想了这个美好的未来,商户们就更不想被大宸统治了。 在卓家贪腐案之前,商户家的郎君大多从小饱读诗书,立志要考上科举, 庇护家族, 青云至上。 结果一昭政令,商户之子禁止参加科举。不少郎君郁郁不得志, 正愁一身才华无处施展。 现在这个局面,商户们不光派自家子弟出谋划策, 更有甚者直接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占据正妻的地位。 寒潮初来袭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大宸竟已形成稳定的局面, 各大起义军你打我,我打你,最终有三只优秀的股票脱颖而出。 大宸七路足足丢了两路半。 三只股票占据这两路半,虽还未称帝建国,但实际已脱离大宸的掌控。 文官与太子着急,不得已出了招安这个下策。 但不出意外,三股势力全部回绝了。 他们的背后可不只是当初那些跟着一起闯荡的兄弟,还有出资出力还出人的商人,怎会让他们轻易同意呢? 今日上朝便议的不光是这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大宸内忧,若是再添南诏这个外患呢? 之前南诏就有想过求娶大宸的公主,但被皇帝以没有适龄的公主给拒了。 前日,南诏又来求娶。 太子林猷此刻面色沉重,如今宫中年岁最大的公主平阳公主方才十四岁,还尚未及笄。 若是没有寒潮和起义这一茬,他定然是不会嫁公主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容不得他顾虑妹妹们。 林猷缓缓开口,“但宫中尚无适龄公主,要从宗室之中选一位。” 宗室为了保全自己女儿,早就与大臣商量好了对策。 不知谁说了句,“既如此,臣举荐安平县主,安平县主既是华阳长公主之女,年岁又正好。” 安平县主? 林猷一下子没想起这个安平县主是谁,好一会才记起是华阳姑姑的女儿,说是与皇家命格相冲,被父皇送到封地黎县去了。 算算时间,距今已有六年,她今年正好十六岁。 这几乎是一个现成的答案,一个父不详,没了娘亲,没有任何依靠的县主,几乎所有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都会力荐安平县主。 林猷知道这是宗室联合文官朝臣们故意之举。但还有更好的答案吗?作为兄长,皇室的妹妹们从小多得他的照拂,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不想将妹妹们送去南诏。 见林猷沉默思考,司天监丞开口道:“安平公主命格本就与大宸相克,前去和亲,正是一举两得啊。” 林猷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就将安平县主接回安京,封为安平公主。” 朝堂之上,一群男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和亲,以及和亲的人选。 没人在意要去和亲的“公主”是否愿意。 现在人选是定了,但还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足足有两路半被流民占领,想要通过驿站传信去黎县只怕有些困难,故而只能派出一支队伍,由禁军与传旨的使臣快马加鞭,去把人接回来。 去接安平县主回京的这个差事显然不是个好差事。 现在各地民怨四起,要想绕过潼川路、津南路、津北路到底熙河路,要多走快一半的路程。 * 郭寒与郭自出差一个月之久,这次的地点是津北路。 之所以选择津北路,是因为这里刚被朝廷收复回来,而相邻的潼川路、津南路已被完全占领,西广路仅剩一半。 津北路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况且从前莫家就在此处,行事也能方便些。 阿兄平日里爱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混在流民里,倒是一点都看不出区别。 至于郭寒,她已摇身一变变成得道高人,混进了津北路州府金州知州的后院当中。 至于把戏嘛,她可比那些个招摇撞骗的同行要厉害的多,毕竟这也是学过一点基础化学的。 郭寒不光唬住了知州,还成功用一套美容护肤的功力拿捏了知州的娘子。 在加上郭寒根本不要他们上供的银子,只说与他们有缘,暂留此处,缘尽了,她自会离开。 现在有了通讯器,他们再折中设立站点,传递情报不要太方便,林肆远在陵州,睡醒便可知道五更天们探听道的所有消息,小到街边的卖菜娘子的愁容,大到知州不经意透露出的急切。 郭寒照常在自己的住处蒸馏了一小陶瓷瓶蒸馏水,往知州娘子面前一放,便是说是琼浆,用来敷脸极好。 比起知州,郭寒从知州娘子这里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毕竟有些朝堂机密,知州是不会在她面前细说的,只说个大概,比如这事成不成,是福还是祸。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0节 郭寒便结合其他五更天探听的情报揣测,想好答案以后,眼睛一闭,伸手掐个孔明六曜星。 这玩意嘛,主打的就是概率问题。 郭寒不光解答,还会提醒知州要注意什么,比如注意小人,注意文书的缺失等等。 就算他的文书不丢,在金州负责接应的五更天也能让他的文书出点小问题,当初的飞檐走壁可不是白学的! 如何悄无声息的偷进别人的家里不被发现,是每个正式毕业的五更天的基本操作。 郭寒让知州娘子躺下,自己则是将蒸馏水倒在手心,替知州娘子按摩穴位。 知州娘子被按的舒服,闭上眼睛,“多谢绿江娘子,这样好的琼浆,就这样白白地给我用。” 知州娘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人给钱都不要的。 绿江娘子这名还是县主想的,郭寒问县主,这绿江二字可有什么深意? 林肆微微一笑,“绿江二字代表一身正气。” 郭寒照例给知州娘子按摩,反正按舒服了她什么都说。 按到一半,门被推开,是知州家的小女郎。 小女郎年岁与郭寒差不多,只见她皱着眉头,似乎是没想到郭寒在,急匆匆地行礼。 “绿江娘子。” 知州娘子眼睛都没睁开,“绿江娘子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小女郎叹了口气,“我方才在书房,阿父教我练字,却从驿站送来消息,太子殿下要与南诏和亲,平阳公主年方十四,选来选去,竟选了那位被送到黎县的安平县主。” 郭寒手上的动作没停,但是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选、的、安、平、县、主? 不是,你没事吧太子? “这安平县主何其可怜,十岁丧母就被送了出去,如今又要出去和亲。” 小女郎拉了拉郭寒的衣袖,“绿江娘子,你能帮安平县主算一算吗,她往后会如何呢?” 也许同为女郎的缘故,知州娘子也叹了口气,明白这是太子不愿送公主,皇亲们也不愿送自己的女儿,这才推了这位安平县主出去。 郭寒对着小女郎和和气气道:“女郎这般良善,想必安平县主知道还有人替她不值,也会高兴的。” 而后郭寒又循循善诱,得知了是派了一支队伍来接,算起来,还有个五六日就到金州。 到了夜里,郭自与郭寒相约在集合点汇合。 通讯器这样贵重的东西,自然不在二人身上,而是在负责另一个站点的齐良身上。 齐良带着火折子,炭笔,如约而至。 一见面,三个人十分熟稔的坐下记,这操作一看就是老搭档了。 郭寒率先抛出重磅消息,“那个什么狗屁太子要让咱们县主去和亲。” 这个消息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郭自和齐良面色都带了一丝疑惑。 这样的疑惑倒不是惊讶,有点像看到一只蜗牛站了起来,对着人说人话,“我和你拼了。”的荒诞感。 正好之前丁工搞出来的炸*药还一次都没试过呢。 郭自,“这太子就会出馊主意,有他真是大宸的福气啊!” 齐良,“县主一生气还不知道要怎么搞他呢。” 郭寒:“我也觉得。” 比起要让林肆去和亲,其他的情报顿时都显得有些无关紧要起来。 齐良记录完毕,回到站点,一间小院内,立刻将藏好的白色的金属方块拿了出来。 现在已是深夜,除非有重要情报,其余时间都是在白天联系。 陵州那边的接线员似乎没想到半夜还能听到通讯器的声音,毕竟这玩意自从开始用了以后,晚上就没响过啊。 接线员是由从黎县带过来的婢女担任,本着有问题就上报的原则,她当即叫来了春意。 这则通讯是两个人一起接的。 春意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听不懂的语言。 谁能让她家县主去和亲啊?真当县主还是六年前那个县主吗? 不光春意,婢女也这样觉得。 春意悄悄推开房门,见林肆侧躺着,便悄悄出声。“县主....您醒醒。” 但林肆其实根本没睡,她方才还在商城里肆意浏览呢,春意推门而入她下意识就闭上眼。 能在这个点来叫她,想必只能是五更天探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林肆坐了起来,“说吧,五更天那边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了?” 春意垂着眼睛回,“太子想让您去南诏和亲,派来接人的队伍正在路途上,不出五日便到金州。” 林肆听到这个消息险些笑出声。 她是真忍不住。 原著里没有这段剧情,不过这大概是因为她的种种操作蝴蝶出来的。 这群人是真想吃她绝户啊, 行,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六年前被他们送出去的安平县主,早已不是案板上的鱼肉。 林肆似笑非笑:“通知各部门明日开会。” ----------------------- 作者有话说:抱歉来晚了一丢丢[猫头] 第77章 部曲队伍一直都和五更天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尹笙作为部曲队长,这几日都去五更天那边听情报。 那一支想要接林肆回京的队伍早已在五更天的掌控之下。 这支队伍到达金州的时候,金州知府本还想尽地主之谊, 但被对方拒绝了。 说是婚期已定, 要抓紧时间接安平县主回去。 郭寒这边也说自己与金州知府的缘尽,得离开。 知州全家都颇为舍不得,一再挽留, 但挡不住郭寒去意已决。 郭寒与郭自汇合, 两人在草丛边上盯着前头的牛车。 “这牛跑的真慢,还不如以前庄园那头拉杂物的牛呢。” “你瞧瞧这牛一路上都没得吃,除了熙河路, 别的地方草都冻死了,不给它吃自然跑不快。” 二人双双摇头, 大宸是真不行。 齐良在一旁幽幽接话,“不光牛不行,人也不行,我瞧着那禁军也不太像每日能吃饱饭的样子。” 郭寒点头,“还有那个传旨的使臣, 那瘦鸡崽子的样......我一拳能打两个。” “原本预测的脚程还是太快了, 照他们这般走下去,还得需个七日才能到。”郭自一边说一边摇头。 “七日都悬吧?” “不至于这么慢吧, 那好歹是头牛啊。” “你看那头牛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哪儿来草给它吃啊。”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决定半夜偷偷给这牛喂点草料算了。 牛车内, 是此次前来传旨的使臣。 这接安平县主回京的差事, 算不上个好差事。 现在外面民怨正起,万一出去这个队伍一不小心遇到大批的流民,小命丢在外面那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晏生光的运气便非常不好, 被指派了这个差事。 晏生光的父辈祖辈皆通过科举改变家族命运,让晏在安京能有一席之地。 但到了晏生光这一辈,也不知道是不是父辈祖辈将晏家的运气用光了,晏生光从小就痴迷于不务正业,热爱绘画,木雕。总之不爱读书。 偏他又是这一辈唯一个郎君。 为了能让晏生光谋个官职,老父亲和老辈子也是燃尽了,终是让晏生光得了个闲职混日子。 这不,混着混着,夺命的差事便来了。 晏生光在路上是一刻都不敢耽误,慢一秒接到安平县主,那便是慢一秒的危险。 负责护送的禁军也坐在牛车上,这车宽敞,还足够禁军门放置武器。 没办法,经济下行,别说马了,牛都缺的很。 晏生光:“这牛似乎跑的慢得很呢?” “晏侍郎,草木都在冬季被冻的差不多了,咱们预备的那点草料不够吃,牛吃不饱,自然也就跑不动。” 晏生光:“好吧。” 他们在牛车上睡了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晏生光的错觉,他大半夜的感觉这牛似乎有些动静。 但睁开眼睛发现禁军们都睡得死死的,他心道,这专业得都睡的这么沉,想来应当是没有危险和歹人的。 可能就是单纯的牛饿了发脾气吧。 郭寒郭自齐良三人用眼神交流。 “这牛也太饿了吧?”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1节 “这是多久没吃饭了,虐待呢搁着,还让人家跑长途。” “带这么多都不够它吃。” 三人喂完草料准备离开,牛还依依不舍地嚎叫了几声。 第二日,牛吃饱了有了力气,果然跑的要快的多。 晏生光惊讶,“今日这牛跑的这般快?昨日不是也只喂了一点草料吗?” 禁军们也不知,只说是可能是牛终于知道自己承载着重要的命运。 牛车跑啊跑,一路上他们遇到无家可归的流民,有想抢牛车的,最终还是被禁军的武器吓到所放弃。 晏生光哪儿见过这场面,吓得躲在马车里许久没缓过神。 总之,眼看要跑到熙河路。 不知是不是错觉,晏生光觉得越靠近熙河路,他似乎感觉到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气息。 不同于其他路的死气沉沉,这里有生机的气息。 而且碑界两边的农田还搭着似乎是棚子一样的东西,草木竟未完全凋零,真是令人惊奇。 也不知道这熙河路的州府知州是如何做到的。 晏生光看着越来越近的五界碑,不免欣喜,“前方就是熙河路了!” 禁军们也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熙和路五界碑边上突然冲出来一群人。 这群人绝不是流民,因为他们身形普遍高大,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制成的盔甲,总是不是甲胄,最要命的是他们手下拿的武器。 那可比禁军的武器都要好啊。 精铁! 晏生光见这群人不像是流民山匪之类的,也许是熙河路的府兵,便想着和对方好好讲道理。 谁知为首之人一声令下,晏生光与禁军等人就如同小鸡崽子一样被架了起来。 晏生光看着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的禁军,心中平衡了不少。 他试图和这群人讲道理,“我们是从安京来的使臣,是来传旨意的!哥们能不能放开我!” “谁和你是哥们,嘴巴放干净吧,你们这群大宸来的走狗。” “啊?难道你们不是大宸的人?是南诏还是西平?”晏生光问。 “我们是县主的子民。” 县主,是他这次要找的安平县主吗?县主的子民是他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晏生光几乎是被拖着走的,在他被拖着走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农田不是都被冻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人在劳作呢? 等他进了熙河路,更是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出现了问题。 和其他地方相比,称这里是世外桃源也不过分,女郎和小孩竟在大街上肆意行走,这里的百姓神情自若,行人与牛车各走各,百姓们脸上完全看不出因为饿肚子而产生的戾气,当然,顺便对他投来好奇和鄙夷的目光。 晏生光没办法处理眼前得信息,他试图看看禁军的反应,谁知对方比他还夸张,嘴巴都长大了。 晏生光顺着对方看过去的方向,是一街边铺子,一把精铁打造的菜刀正摆在铺子上,下方写着。 此刀切菜切肉能剁骨头。 一妇人正指指点点地询问,“当真能剁骨头一下就能剁下来啊?” “这肯定啊,黎县造铁作坊出来的的能假?您看这水波纹。” 晏生光能理解禁军为什么嘴巴长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一把精铁打造的武器有多稀缺,这群人不知道吗? 就拿做菜刀?拿来剁骨头? 晏生光将头转到了另一边,一郎君手拿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纸,几人言辞激烈。 “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知道黎县有学堂能去读书,你为何不告知我们一声呢?” “对啊,这要想给县主做事,必得去读学堂,这样大的事你是一声不吭,还有那成人读的夜校,你和嫂子偷偷报名算怎么回事?” 陈以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问了来黎县的志愿者读学堂这事,你们送自家孩子侄子侄女去的时候也没说来支会我一声啊,不过是在报名登记表上看到了阿穗的名字,这才气急败坏。” 晏生光听不懂,但是他看那纸上倒是写了大字小字,就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几人就推推搡搡着走了。 这里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识。 直到他被丢进了陵州府衙,带他们来的人似乎早有准备。 他一抬头,面前这位穿着官服,但是容貌以及头上绑的发带,这不是活脱脱的女郎吗? 这又是谁,这是县主吗? 但年纪对不上啊! 在他疑惑不解时,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少女面带着嘲讽的笑意,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身边站着持刀而立的少男少女。 晏生光被一容貌殊丽的郎君按着跪下,对方语气冷漠无情:“见到县主,还不行礼下跪?” 晏生光身上怀揣的圣旨也被搜刮了出来。 林肆接过圣旨,十分大不敬的胡乱打开。 晏生光听见了林肆的轻笑声,这是一种包含了嘲讽与不屑的笑声。 写的那叫一个恬不知耻,令人发笑。 晏生光与禁军跪着头都不敢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纵使他平日里脑子再不好使,如今也隐隐觉得,自己摊上事了,而且很有可能被交代在这里。 林肆手里像捏着什么脏东西一样捏住圣旨的一角,随后拿起梁年平日里办公的毛笔。 在下方洋洋洒洒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林肆手拖着下巴,“抖什么,我又不杀你们,我还要你们回去给我的那位堂兄太子回话呢。” 说罢,将已经火漆封好的圣旨往晏生光面前一丢。 晏生光此刻也不敢说什么他的任务是来接县主回去,他知道自己一说必死无疑。 晏生光硬着头皮道,“多....多谢县主不杀之恩。” 其他禁军跟着晏生光有样学样。 晏生光心里拿不定主意,这熙河路得见闻,他要不要如实说..... 于是他立刻头着地,对着林肆磕了个头,“下官愚昧,还望县主指点,下官回去复话之时,应当如何描述熙河路的现状呢?” 毕竟这私造武器....这些种种,岂不就是在谋反。 林肆:“无妨,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等会还要带你们去看别的东西呢。” 晏生光身子一抖。 天杀的哪个王八羔子给他报的名? 晏生光等人被安排吃了一顿饭。 该说不说,这饭菜还挺不错,虽不是珍馐美味,但许多食材并未见过,也比他们这一路吃的要好很多了。 几人又惊又饿,现在也不知道待会是什么情况,生怕这是自己的最后一顿,更有禁军边吃边哭。 晏生光几人吃到一半,两个童颜巨肌的少女推开了门。 晏生光不知对方身份,立刻放下碗筷,“大人...我们。” 南乔打断他,“无妨,你们吃你们的,吃饱了再上路,能有什么事比吃饱更重要?” 南双在一旁点头。 上路?! 一听这两个字,晏生光吓的瞳孔都快涣散了。 郭寒和向斐斐噗嗤一笑。 “两位教头就别吓唬他们了,您说上路,别人还以为要送他们去死呢。” 南乔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先吃,你们真得要吃饱,今日食堂的这道水煮肉片可香了。” 郭寒指了指外头,“你们的牛给你们喂饱了,你们知不知道那头牛饿成什么样了,你们这是虐待,要不是我们晚上偷偷喂草料给他,再有三日你们都到不了这里。” 晏生光忽然想起那晚的怪异之处,以及第二日牛突然提升的速度。 一切都合理了。 这么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安平县主的预料之中?但是安平县主怎么会知道和亲这件事,难道她在安京也有探子?! 晏生光这下是彻底生无可恋了。 他用他不太聪明的头脑思索了一下,安平县主大概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宣告和大宸分割的。 吃完饭,晏生光和禁军被带去看那样一定要让他看的东西。 这大概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土宅子。 晏生光不知道让他看什么,正左右张望,只听轰的一声,犹如惊雷炸裂,震的他耳朵作响。 不过一瞬间,那土房子就这么坍塌了。 郭寒挥了挥,“不是让你们控制好力度吗,搞个拆迁又不是打仗!这土都洒我一脸了。” 晏生光目光呆滞,他不知道这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知道,这样的东西若用在战场上..... 难怪安平县主一定要他来看,就是要他回去如实禀报。 其他几个禁军的反应比晏生光还要大,这东西要是用在人的身上,哪里还有活路? 这难道是召唤地天上的惊雷吗?! 晏生光等人出城门的时候表情接近木然,那封了火漆的圣旨还在他怀里,想也不用想里面肯定没写什么好话。 晏生光看着牛车内备好的干粮和水,以及草料。 不过一日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简直从倒霉变成了扫把星。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2节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到底要他回去怎么说!太子才不会迁怒于他? 这个问题,晏生光想了一路都没能想明白。 以至于他此刻跪在大殿上,看着太子的听他和众位禁军的描述后,表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似乎因为愤怒变成了猪肝色。 大臣们似乎不信:“这断不可能!” “这安平县主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她身后定有人相助!殿下,安平县主身后的人绝非善茬啊!” “这安平县主视为谋反,该当诛......啊,臣的意思是。” “殿下明察啊!安平县主会不会是得了神谕。” “什么神谕!这就是谋反,私造兵器,抗旨辱使臣,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当初是谁说安平县主命格与皇室相克的?如今好了,倒让别人有了可趁之机!” 晏生光跪的膝盖疼,他其实特想说一句安平县主也没把他们怎么,走的时候还把东西都给备好了。 但是他又不敢说。 林猷的表情由青转紫,再由紫转猪肝色,总之非常不太好看。 这太荒谬了,原本应该去和亲的县主背地里其实一直在谋反?还杀了那么多朝廷命官。 林猷深吸了一口气,命一旁得太监打开火漆,将这份他亲手拟定的圣旨缓缓展开。 只见下方多了一行奇丑无比的字。 再看内容,林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一群老不死的,天理难容!吾不受制和亲,非惟不和亲,更诏熙河路不复属大宸。” 晏生光就这样看着太子气的浑身发抖,“这个......这个逆女,不,这个逆贼,这个逆贼!” 第78章 太子被气得一边发抖, 一边指着大殿外,但骂人的话还没说几句,整个人都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时之间朝堂上鸡飞狗跳。 不光是太子, 大臣们一时之间也非常难以接受,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不少人认可钦天监所说的,此女确实与大宸皇室命格相冲。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觉得,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她放在安京, 天子脚下总是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消息传遍了整个安京, 如同一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浪,瞬间成为安京热榜第一。 这完全是高门贵女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一个女郎怎么能造反呢?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晏生光与几个禁军在朝堂上所言,一传十十传百, 内容也逐渐夸张了起来。 晏生光捡回一条小命,回到家就病了, 他这一路又惊又吓,睡不好也吃不好。 纵使在梦中,也时常梦见那惊雷,不是劈在他的身上,就是那土房子倒在他的身上, 压的他起不来。 纵使在病中, 也呢喃着什么,“不要劈我啊!” “你们不要过来啊!” 晏生光的父亲晏瑜以为儿子在林肆哪里定是受了百般虐待, 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恨。 平日里对晏生光不务正业的不满也瞬间烟消云散。 晏生光的阿娘林苍拿帕子捂着脸掉眼泪,“我就说, 他不爱读书便不爱读书, 你们非逼得他读,如今这官是做了,倒遇到这般事来, 你们看他瘦了多少!这安平县主刚死了娘就被送走,他又是去宣旨的,只怕是心中的恨都发泄到他身上了,他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定然全是内伤。” 晏瑜皱着眉,不接话。 直到晏生光睁开双眼,二人的气氛才有所缓和。 晏生光小声,“阿娘,阿父,我活下来了。” 林苍更是哭,“那安平县主都怎么你了,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被打,那安平县主有没有换着花样折磨你。” 晏生光意识清醒,坐起身来,无奈道:“阿娘,你想什么呢,安平县主手下能人众多,怎屑于虐待我。” 虽然她阿娘没有明说,但是她一定在脑子脑补了很多。 林苍:“你说你活下来了。” 晏生光:“安平县主并未虐待于我,还在回程之时为我准备的食物和水,我怕的是我转述的那些话让太子震怒。” 林苍不哭了,晏瑜的眉头也不皱了。 晏生光后怕地缩了缩身子,“阿父,安平县主不是一般人,大宸恐要变天。” 晏瑜脸色一变,“此话断不可在外说,如今文官武官皆要求出兵,那位安平县主威风不了几时了。” 晏生光摇头,“打不过的,他们打不过的,他们都未亲眼瞧见那惊雷的威力,太可怕了!” 晏瑜于林苍见晏生光的情绪又不对,急忙安抚起来。 晏瑜问,“你可曾见到黎县县令梁年?不知他有没有在安平县主手中活下来。” 晏瑜记得梁年,当年梁年不知为何差了一点没进殿试,晏瑜十分惋惜。 梁年为人清正,又不愿与京中之人交际,最后落了个黎县县令的官职。 若是这样好的人才,死在安平县主手上,那太可惜。 晏瑜觉得,以梁年的性格,想来是不会与安平县主同流合污的。 晏生光:“我直接见到了安平县主,未曾见过黎县县令,想来就算是见了,我也不知道。” 晏生光却深呼吸几口气,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他的牙齿在瑟瑟发抖,“阿父,安平县主治下宛如桃花源,也并未对我有什么为难,我们....不能与安平县主作对,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有人弹劾她,知道有人让她去和亲,我还未去熙河路之时,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晏生光这几天终是想明白了,她甚至都在安京有探子,自己就当时卖她个人情,在殿上将这一事模糊着过去了。 这位在安京的探子想来也会安然无恙。 晏瑜的脸色立刻变了,“怎么可能,安京距离熙河路的路途这么远,你已是最快的速度,她怎么会比你还先知道?” 晏生光将脸埋进掌心里,“这便是安平县主的可怕之处,阿父,为了晏家,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在晏生光昏迷的这段时间,大宸的文官与武官一起放下曾经的针锋相对,明嘲暗讽,尔虞我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都是林肆的错。 身为宗室女抗旨和亲,这是一错。 身为皇妹,辱骂太子,这是二错。 杀害朝廷命官,私造武器,意图谋反,这是三错。 都不用说上别的,光这三错,足以致命。 文官与武官达成合作,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但另一个近乎致命的消息传到了朝堂上。 瘟疫开始蔓延了。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也给正在兴头上的文官和武官浇了冷水。 若是此时打仗,跋山涉水,士兵全染上了瘟疫,岂不是得不偿失。 毕竟逆贼可不止林肆一个。 太子似乎也从愤怒之中抽离了出来,做了作为冷静的判断。 按兵不动,不管是林肆还是别的反贼,此刻断不能派兵出去。 * 林肆当然知道朝廷不会轻举妄动。 瘟疫会在接下来蔓延,除非太子真的是个弱智,执意要出兵。 熙河路早就做好了完全的预防准备,报纸上也提醒了百姓,整个熙河路的医者们也结束了培训,回到原本的地方。 他们给人瞧病时,也会穿上白色的工作服,戴上手套和口罩。 百姓也会在水中加醋烧开,洒在家门口和院子内。 醋中含有乙酸,加热后的气体可抑制部分细菌和病毒,在不能制作消毒水的古代,有总比没有好。 不光林肆每日都能闻到一股酸味儿,整个熙和路的百姓亦是如此。 梁年与林肆以及莫静连在屋子议事。 梁年头上绑着一根与林肆同款的发带,“朝廷果然不敢轻举妄动,县主好谋算。” 林肆吃着下午茶点心,“他一开始定然是愤怒至极,想出兵灭了我的威风,找回他的面子,瘟疫一事后他会冷静下来。” 莫静连是来开会的,也跟着吃点心。 前有起义后有瘟疫,作坊生产的东西都堆积了,尤其是县主还只让香水作坊减量,肥皂作坊反而加大了生产量。 莫静连惆啊,这东西卖不出去怎么办。 但今日她隐隐觉得,县主应当是找她来解决商品堆积问题的。 莫静连转过脸去看梁年。 梁年是个女郎这件事让她很震惊,但后面细想下来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慢慢得也就接受了,只是现在还有些看不习惯罢了。 不过是县主同款发带,她也想要! “如今瘟疫蔓延,多的是想拿钱换命的人,东西不愁卖不出去。”林肆似乎是看穿了莫静连所想。 莫静连:“县主的意思是?” 林肆微微一笑,“现在安京对我应当是无人不知的,只要稍稍宣传一下,肥皂能够预防瘟疫,还愁东西卖不出去吗?” 梁年:“县主的意思是?” 林肆指了指面前的报纸,“不用派人出去,只要我们多印个上百份,自会流通。祝时溪研究出来的方子,我也会登在报上。”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3节 莫静连顿了顿,“县主大义。” “方子只能治轻度的症状。这世间最苦得就是普通的百姓,我虽不能阻止瘟疫,但也想尽一些绵薄之力,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 伤疫来势汹汹,最初是从津南路开始蔓延。 津南路本是被两个流民头子占了,其中一个叫松志义的占的多些。 也是最先从他如今治下从县开始蔓延的。 松志义以及背后支持的商人们当机立断,关门闭户,抛弃了从县。 从县的百姓为了活下去,只能四处流浪,疫病这才迅速蔓延。 瘟疫自古无药可医,谁都不想染上。 卓正初庆幸自己早在两个月前就不准任何人进出,及时让自己手下的州城免于瘟疫。 也正是因为不许任何人进出的关系,卓正初这两个月的信息几乎是空白的,他完全不知道熙河路发生的事情。 其他地区的商人们得知这个消息最快,林肆故意流传出去的报纸也最先在他们手中。 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份安平县主特地安排给熙河路以外的人看的报纸。 上面不光写了如何预防瘟疫,甚至将瘟疫的治病法子都写了上去,虽说只能治轻度的,既身上瘀斑还未发黑发红之人,自然也提了多用肥皂洗手最佳,并且表示若有需要,可来熙河路自行交易。 两浙路,丰州城,卢家。 一处占地面积十分宽阔的宅子内,每一个下人行色匆匆时,面色都带着沉重。 一位美丽的女郎拿着帕子掩面哭泣,“我本以为这两浙路自古富庶,我们躲了战乱,没承想却躲不过这瘟疫吗?” 她的夫君卢青得了瘟疫已有几日,她完全六神无主,还是卢家大卢阳郎君当机立断,将卢青的屋子封锁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不光卢青,卢阳的一双儿女也中招,现在全家人焦头烂额。 卢家祖上出过丞相,但因得后继无人,逐渐退出了安京的权力体系。 回到老家以后,卢家人靠着祖产努力读书科举,成绩也次次都在进步,眼看就能做官,却遇上这等事。 卢阳的娘子闻枝看着面前这份报纸,眼中有泪划过。 安平县主所说的药方确实是有用的,但也如同她在这黎县月报里说的一样,只能治症状较轻的患者。 因为这份报纸,林肆分享的药方被一些医馆证实确实有用,风评一下大大提升。 毕竟不少人真的因为这份药方捡回了一条命。 但重症的患者,还是无力回天。 闻枝与卢阳明白,再这样拖再去,弟弟与儿女必死无疑。 瘟疫一旦蔓延就会封城,到时他们哪里也不能去。 闻枝将脸上的泪擦干,“你说,安平县主会不会有法子治重症的人?” 卢阳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报纸上的药方是有用的,更大的可能是重症根本无药可医。” 但闻枝此刻什么都不想管,她近乎于哀嚎,“如果我们去熙河路呢,奉上钱财,奉上一切,只要安平县主想要的,我们都给她,她会不会救我们的孩子?他们还这么小,为何我日日贴身照顾,为何你我都没事,这是为什么!” 卢阳知道妻子是崩溃了,他默默的将闻枝揽入怀里。 那位美丽的女郎似乎终于是回过神来,她红肿着眼眶,“如果去熙河路,他们撑得住吗?” 卢阳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走最快的水路,也许来得及吧。” 这位美丽的女郎名叫钟舒,她有一位自年少时就心仪的郎君,她屡次向对方明示暗示,对方却都疏远于她。 那位郎君叫梁年,后来去了熙河路的黎县做县令。 钟舒最初得知安平县主谋反时,第一反应不是国家大事,而是梁年会不会死在安平县主的手上。 但当她看到那份报纸的时候,她就知道梁年一定还活着。 标题黎县月报的旁边,是梁年最爱画的花鸟纹,绝不会错。 他非但没死,甚至还参与了这份报纸的设计,也极有可能已是安平县主的得力下属。 钟舒一改往里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带着哭腔缓缓掷声,“去熙河路,我有办法能让人救他们,反正待在这里也是等死,就算安平县主没法子,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路上好了。” 闻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的眼睛都快哭干了,“安平县主手下定有神医,不然这方子从而何来?” 第79章 若说在封建社会, 谁的命最不值钱,那必然是底层百姓。 但若说谁的生命力最顽强,那定然也是底层百姓。 只要给他们补充营养, 再难的病也能熬过来。 林肆从不制止祝时溪的圣母心。 祝时溪说她想要救人, 林肆就在碑界处给她搭建一个简单的卫生所。 只不过比起烧开的醋以及熬煮的药物,放置的最多的还是盐糖水。 “阿青,这边帮一下忙!” 阿青快速得用肥皂洗了个手, 往着病疫区那边走去。 在阿青的一众投资之中, 终是有个人考上了秀才,秀才可免除徭役,也算得上是好的归宿。 阿青想了想, 其余的男人们都没动静,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就跟着他去津南路吧。 好日子没过几日,县城被流民帅占领了,秀才有几分才华,没有被为难,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只是再过两个月, 瘟疫爆发了。 那个男人死了,全家都死了, 只有阿青活了下来。 阿青不怪他,世事难料, 就算是待在潼川路, 也一样逃不过瘟疫,结局都是相同的。 阿青和其他人一起在封城之前逃了出来,许多人失去了心气, 在路上随便找了棵树靠着准备等死。 但是阿青没有,她一个劲的往前走,只要是能活下来,她绝不放弃一丝希望。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津南路距离熙河路最近,阿青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卫生所的门口。 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穿着白衣服的女郎走过来探她的鼻息。 阿青轻轻叹了口气,这只怕就是传说中的白无常吧,看来自己竟最终还是逃不过。 再度醒来时,阿青觉得自己有力气了许多,身上的症状也有所缓解。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个和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女郎穿着外色的外衣,戴着只露出眉眼眉眼的眼罩,欣喜的望着她。 “师傅!她醒了。” 步伊几乎是连跑带跳地朝祝时溪汇报。 阿青就是她发现的,也是这个卫生所的第一个病人。 阿青来的时机正好,他们前日才将所有的药品和器具整理好,放置整齐。 熙河路防疫措施做的好,没人染上伤疫,设立这个卫生所的初衷,是祝时溪不愿踏入林肆领地的百姓白白死去。 他们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便是他们命不该绝。 不过人也不是白救的,第一是要同意若是死去了火化自己的尸体,其二是治好了,要么付巨额的医药费,要么自动归为林肆的子民。 治好的人会被安排做活,借此用工作还清治病用药产生的债务。 阿青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着一样同款白无常衣裳的女郎也快步地赶了过来。 “再给她灌些电解质水。” 阿青哪里懂什么电解质水,只觉得这水喝下去又甜又咸。 糖和盐可都不是便宜的东西,竟就这样给她喝了。 阿青的喉咙得到了滋润,也能说几个字。 她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是谢。 过了一会,又是一碗浓浓的药端了过来,阿青在步伊的搀扶下坐起身,一口气全喝了。 祝时溪让阿青闭眼睡觉。 同时让唐行跑一趟,告诉守城的部曲,卫生所这边收到了第一个病人,让州衙这边赶紧安排人过来采访,好将外头的情况写进报纸里。 林肆培养的五更天都很珍贵,在瘟疫爆发的前半个月,林肆就将他们全都召回了熙河路。 现在外头具体的惨状,林肆也不是很清楚细节。 阿青又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她明显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有一种全身重担都被卸下来的感觉。 她坐起身来,发现原本的小女郎不见了,是一个小郎君守在此处。 唐行起身询问了一些基础的问题,又用林肆发放的水银温度计测了测腋温。 烧退了,身上浅色的瘀斑痕迹也消退了些,不良症状均有好转。 人是给救活了。 阿青是这副药方的第一个对症下药的患者,因此她的临床表现很重要。 唐行记完数据,给她端了一碗红薯粥。 阿青吃了一口,红薯香甜软糯的口感在口中化开,她下意识就开始掉眼泪,但她又怕眼泪掉进粥里,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她将粥放置在一边的台子上,捂着脸默默的哭泣了起来。 男人得瘟疫的时候她没有哭。 男人死之前拉着她的手说要好好活下去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用尽手段活下去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但此刻,她却是憋不住了。 唐行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递了块帕子给她。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4节 阿青胡乱的抹了把脸,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多谢郎君,我这身上脏兮兮的,别弄脏了帕子,您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这是我最后一次哭。” 阿青的情况好转,步伊又拿肥皂给她打水洗了澡,换了干净的麻布衣服。 祝时溪本是想询问一下阿青现在外头的情况,听说她一路的遭遇,心情沉重不已。 阿青只用了两天,便恢复的七七八八,顽固的生命力着实令祝时溪惊叹。 阿青现在能走能跑能说话,州衙这边也派了人过来采访。 得为下个月的报纸内容做准备才是,上个月的内容主讲防疫,才刚发出去,这个月便是得讲讲外头的情况了。 顺便了解一下阿青的信息,好为她做一份新的户籍。 贺锦原本是陵州府的衙役,能在林肆的大清洗下活下来,并且还继续担任衙役这个职位。 全靠他平时谨言慎行,不做恶事,非常有眼力见。 但他到底不是林肆手底下培养的人,贺锦一直怕梁年不够重用自己。 这不,说要有一个人出去采访那位第一个来到卫生所的病人。贺锦豁出去似了的举手。 原因不为别的,首先,他相信熙河路的医疗水平,其次,去也是全程不会直接基础,戴好口罩,回来还会隔离七天,不会祸及家人。 那祝大夫都在卫生所待着呢,他有什么怕得。 只要他这次能去,他相信自己能被梁年重用!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事情这么多人和他抢。 大家都举手。 尤其是曾经原本州衙的衙役举的最欢。 贺锦:不是,大家都不怕死吗? 贺锦只能抛出杀手锏,“知州,让我去吧,我尚未娶妻,家中没有亲人,这种事情就让我们这种家里人少的先上,小同志,家里人多的同志就在城里待着,安全。” 梁年同意了。 由于阿青是个女郎,采访的时候祝时溪让步伊在旁边守着。 阿青有些紧张,她将津南路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 贺锦听的心情有些沉重,“完全没有组织救援,直接就封城吗?” 阿青点了点头,“所以封城之前有很多人跑了出去,只是跑出去也没有法子,没有人愿意开城门接收我们,我也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算我运气好吧,一路上我见到很多人走不动了,就找棵树靠着,没一会就咽气了。” 采访结束,贺锦需要在熙河路隔离七日才能继续进城,这七日正好够他写稿子。 阿青听那位祝大夫说自己有了抗体,以后不会再得伤疫了,索性就在这卫生所里帮忙,她学七步洗手法,又学如何用温度计,学了几个简单的简化数字。 报纸发出以后,有人特地前来求药。 病人一多。卫生所的大夫也逐渐多了起来,当初参加培训的大夫们大部分都自愿前来支援。 重症的,就灌一碗大蒜素进去,看能不能扛过来。 卢阳三人带着三个病人,一路寻来了熙河路。 到达碑界前,阿青一眼就认出这是前来求药的。 这些日子她已见了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一般都带着家丁婢女,身上穿的也都是好料子。 阿青从木墩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主动跑上去搭话。 “几位女郎郎君可是前来治伤疫的?” 闻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是....敢问女郎有法子医治吗?” 阿青摆了摆手,“我不是大夫,我能带你们去卫生所,但有个前提,若是没有治好,遗体是必须火化的,而且医药费很贵,你们不付钱的话,就只能做县主的子民来还债了。” 闻枝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能救她的孩子,让她给安平县主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钟舒本以为到达以后要折腾一番,找到梁年才能有法子,没想到安平县主如此心善。 阿青一边带路一边安抚,说自己也是被安平县主所设的卫生所救活的。 闻枝三人一听,眼中都燃起了希望。 阿青大老远挥手,“现在谁有空,这边来个三个病人,有两个孩童。” 宋和玉接诊了卢家人。 闻枝强撑着,说之前按照安平县主的公布的方子吃过药,但人还是高烧未退。 阿青将三个家属带去用七步洗手法洗手。 钟舒神情虽颓废,但也注意到这肥皂就放在此处随意,供人使用。 病人治病,家属不允许陪同,卫生所人多,本就够挤。 但闻枝那能让两个孩子就这般没人照顾,又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只能掐着自己的手。 阿青安慰,“这位女郎不必忧愁,每日都有一次探望的机会,你留在这里才是误事。” 家属只能去远处的草棚暂时居住。 这里的草棚住的都是前来求药的人,家中都是不差钱的,表面非常平和,见到有新人来,甚至还能主动上前介绍情况,告诉他们不必担忧。 这些家属本来想着去砍砍柴交给卫生所帮忙的人,毕竟每日熬药烧水加醋,谁知道人家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煤,根本不惜得柴火。 所以他们每日只能等待。 卢阳刚刚将自己的弟妹和妻子安顿好,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还有带刀的走在卫生所附近走来走去,若是有人意图不轨,他大声呼喊也是有人能听见的。 林肆当然得安排部曲巡逻,万一搞出医闹,她辛苦培养的人才们出事了可怎么办。 一旁的郎君似是一个人,他自来熟地拍了拍卢阳的肩膀,“到这来了至少有希望,在家待着才是真的等死。” 卢阳一番询问,对方也是看了报纸以后喂了药没有用,才将人带了过来。“昨夜我阿父没熬过去。阿娘和我家娘子倒是活了下来。” 闻枝一听,又开始止不住想孩子没挺过来怎么办,想着想着,又开始掩面哭泣。 闻枝哭了睡,睡了哭,终于到了第二日。 得了探望的名额,由阿青带着远远的看了一眼,两个孩子以及卢青身上的瘀斑竟有些淡化。 她激动的抓了抓卢阳的手。 阿青性子外向,擅长与人交际,安抚病人和家属的情绪都是她来做工作。 “两个孩子和郎君都属于重症,昨夜大夫们灌了药,今早体温也降了些,想来是能挺过来的,待会会放粥,我让闻郎君带你们去领吧,没事不是白吃的,最后都会算在医药费里的。” 闻丘就是昨夜和卢阳搭话的那个人。 几人领了粥,坐在草棚里喝,卢阳拿出干粮想递给闻丘,闻丘拒绝了。 “卢郎君自己留着吧,你们还要回去的不是吗。” 卢阳问,“闻郎君,是打算不回去了?” 闻丘有一种看破一切的淡然感,“我家中原本就是商户,本就不受大宸待见,瘟疫一出,知州不救我们,反而想着赶人,如此地方,完全没有回去的必要,若我没猜错,卢郎君是那位卢康时的后人吧,我原本也是读过书准备科举的。” 卢阳犹豫不定,“如今这世道,真是不知道该站在哪一处。” 闻丘笑了笑,“我家中的妾室以及婢女家丁全都先入城七日隔离,等我阿娘和娘子好了,进去应当也找到住处了。” 钟舒手里端着粥,默默的喝。“一切都等他们痊愈了再商议吧。” * 黎县传出来的报纸最终还是到了林猷的手上。 根据各地上报的折子来看,这药确实是有效果的。 瘟疫从前被视为洪水猛兽,比灾祸更令人可怕。 毕竟瘟疫可是会传染的。 林猷本想封城处理,但没想到药方有用。 他已下令各地州府按这个药方来治病救人。 林猷将报纸丢到一旁,开始故作深沉冷静。 没想到这位堂妹如此有能力,送去和亲确实是可惜了。 愤怒过后,林猷无限冷静,他开始思考。 林肆姓林,和他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妹,又是个女郎,自古哪有女郎当皇帝的先例。 想必是和亲这一操作将她惹怒了。 自己需得安抚为上,打亲情牌,现在大宸外忧内患,只要能说服林肆站在大宸的这边,说不定还能顺利收复失地呢。 第80章 林肆暂时还未打算扩充地盘, 先将熙河路建立成一个良好的后援才是最重要的。 这本小说为了突出龙傲天男主的爽,除了瘟疫以外,后期还有大大小小的自然灾害, 民怨到达顶峰, 总之就是不把大宸作死不罢休。 林猷后期带着皇帝一退再退,一让再让。 说来也是神奇,皇帝昏迷了接近半本书, 在最后卓正初要报仇的时候医学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 上演了一出人死之前的惊恐小丑求饶场面。 这些都是以后发生的事情,林肆暂时不打算管。 卫生所忙的如火如荼,想要加入她阵营的寒门和商人已在排队等待了。 至少在瘟疫这一事的处理上, 林肆简直把几个小登、中登、老登完美的比了下去。 卫生所的人这段时间最为辛苦,除了补贴以外, 林肆还安排了一个表彰大会,并且在报纸上对他们进行表扬。 熬过了病毒最活跃的春季,夏季一来,瘟疫蔓延的情况得到有效的控制。 等再热一些,病毒会彻底消失。 就是这样一场规模算不得大的瘟疫, 夺走了无数百姓的生命, 无数人流离失所,曝尸荒野。 活着的人日子还要继续过。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5节 那些来治病的人, 走时也和莫静连谈了大单子,一时之间, 之前积压的货物全部卖了出去, 订单直接排满。 若不是林肆提前部署,熙和路不会无一人染病。 熙河路的百姓们深觉自己幸运,并且表示以后县主让他们往东, 他们绝不往西。 因此当陵州的风月楼被林肆用炸*药炸毁的时候,没人敢反驳一句。 林肆也懒得管那么多,谁敢提一个不字,那就滚出去。 这件事,她想做很久了。 风月楼,顾名思义,大宸的青楼。 大宸的青楼由官方设立,整个熙河路唯陵州这一所。 在林肆与梁年接管了府衙后,风月楼就一直关门闭户,未曾开过门。 风月楼里的女郎来路很多,有罪臣家属,被迫卖身,更有被父母,兄嫂卖掉的。 总之,没人是自愿的。她们的一生飘若浮萍。 云惜玉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未曾出过风月楼了,自从那位安平县主来以后,风月楼就一直关着。 云惜玉很惶恐,她不知道安平县主到底要做什么,按理来说,那样金尊玉贵的皇室贵女,该对她们这些污泥里挣扎的人嗤之以鼻才对。 可每日都有人来送食物和水,却也不要她们做什么, 不过没了大娘和龟公,不用每日挨打挨鞭子,不用饿着肚子,不用接客,云惜玉惶恐之余又庆幸。 但也有人不信,“莫不是要把我们养起来,送人笼络人心吧,就这般白白养着我们?怎么可能?县主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 云惜玉缩了缩身子,她哪里敢反驳呢。 可即便真是如此……能偷得这片刻安宁,她也打心底里感激。 这是她二十年来,最像"活着"的时光。 往昔为少挨顿打而互相使绊子的姐妹们,如今竟也能围坐一桌,和和气气地煮粥。那些被来教养的小女郎们能捧着碗,眼巴巴等着分食。 说起孩子,这些孩子是大娘买,小时候可以做婢女使唤,大一些便又是以后的头牌。 云惜玉捏了捏名叫阿芸的小女郎的脸颊。 “阿芸想吃土豆粥,还是红薯粥?” 阿芸脸蛋红扑扑,“想吃红薯粥!红薯甜甜的。” 谢文娘没好气道:“你别太宠她们了,以后还不知道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呢,到时她们过不了苦日子了可怎么办?” 云惜玉刚想回话,却瞧见有人进来。 今日和食物和水已经送过了,想必不会有人再来的。 谢文娘脸色一变,她就知道,这样好的日子哪里能一直过下去,她们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今日怕是要被送人了。 她倒是无所谓,她本来就是一条贱命,但就是这些孩子,她们还那么小。 也要被送人吗。 阿青在卫生所表现的很好,故而已免除了药的费用,现在已算是正式的熙河路百姓了。 祝时溪觉得阿青在卫生所干的不错,因此也留在身边,算是第三个徒弟。 今日跟着祝时溪来的只有步伊和阿青,还有宋和玉。 一众女郎面对陌生的访问者,脸上表现出茫然。 还是阿青率先打破僵局,“我们是县主派来,给各位女郎瞧身体的。” 谢文娘脸色变得奇怪,“瞧病,给我们?” 话音刚落,她才发现站在旁边的宋和玉。 她是认识宋和玉的,毕竟是熙河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大娘抠搜如此,统共就让她来瞧过两次病。 云惜玉幽幽一叹,果然是要验看生育能力吧? 她乖顺行礼:"多谢县主恩典。" 祝时溪长着一张无辜小白花的脸,但可惜是个不善交际的嗜血狂魔。 她想起县主和她说,要尽量安抚她们,告诉她们只是检查身体,检查完身体以后会给她们安排课程,进行思想改造,会放她们出去。 但祝时溪嘴笨啊。 还是宋和玉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此次是县主安排的问诊,是为了确定你们的身体是否健康,若是有顽症,也给你们开药养身体,养好以后,就给你们进行思想改造,放你们归良籍。”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谢文娘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归良籍?宋大夫莫不是在诓骗我们,这怎么可能。” “这.....真的是归良籍吗?” “我不信,这天地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步伊作为林肆的忠实脑残粉,她回道:“县主心怀天下,诸位亦是百姓,自然也当有新生。” 祝时溪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当说些什么,“是真的,诸位女郎不必感到诧异,这是县主亲自下的命令,待你们离开这风月楼以后,此楼将会被炸毁,县主治下,不允有青楼。” 云惜玉忍着眼泪,“那这些日子养着我们吃喝,不是为了将我们送人?” “自然不是,只是给各位女郎一个适应的时间而已,再加上这段时间外面瘟疫蔓延,这才将你们事情耽搁了。” 阿芸听的云里雾里,只扯了扯云惜玉的衣袖。 女郎们一个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有的笑有的哭,总之就是反反复复地问。 步伊给她们量体温,顺便耐心解答,“你们出去以后,还是看你们的意愿想住在什么地方,若不想在陵州待,住哪里都是可以的,后续还会给你们安排工作。”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那么的不真实。 谢文娘都没空去关注那什么温度计是个什么玩意,她一边为自己之前的揣测而羞愧,一边又让别人掐她的脸。 “痛痛痛,看来是真的。” 步伊这是第一次和青楼女郎接触,她瞧见这些姑娘们掀开袖子,手腕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大部分是鞭伤。 她看的心头一紧。 云惜玉却以为步伊在嫌弃她,慌忙将手臂遮住,“吓到小女郎了。” 步伊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看着有些心疼。” 云惜玉笑了笑,“这些都是陈年旧伤,我是被父母卖掉的,所以刚被转卖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不听话。”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得日子了。”步伊笨拙地安慰。 阿青比起步伊来说,就自来熟很多,一边量体温做登记,一边写字,阿青刚学识字写字,写的方方正正,总是就是那种小学生字体。 谢文娘见她写的费力,主动接过炭笔。 阿青惊讶,“娘子会写字!” 谢文娘:“以前家中请过西席来教导过。” “太好了,女郎你帮我写字吧,我刚刚学识字,写的慢!”阿青抬起头,一脸崇拜的看着谢文娘。 * 陵州最近很热闹,几乎都是那些寒门与商人的原因。 他们解除了七日隔离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求见林肆,要一展宏图,施展才华。 但无一例外全都吃了闭门羹。 然后他们退而求其次的去求见梁年。 梁年也没见他们,只是派人告诉他们,来了熙河路,就要守安平县主的规矩,先将熙河路修改的律法看熟了,再去拿到夜校优秀毕业生再说。 报纸一物也一跃成为寒门以及商人们获取消息的新渠道,第二期报纸甚至在外头被炒到了高价一张。 尤其是其中阿青的自述,简直能让造反f3之一的松志义抬不起头。 梁年在府衙里忙的脚不沾地,前脚刚和林肆开完会,后脚听到又有人要见她的时候,她头都没抬。 “推了。” 贺锦犹豫道,“那位女郎说她叫钟舒,说是您从前的旧识” 林肆跟在梁年的后面。 钟舒,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这不是卓正初的后宫之一,美貌寡妇吗。 林肆看了看梁年的表情,心中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贺锦传了话,非常自觉的有多远跑多远。 梁年看着林肆的表情,“县主在想什么呢。” 林肆狡黠一笑,“在想这个旧识是个怎么样的旧识。” 梁年索性直接交代,“她曾经心悦于我,就这么简单。” 林肆:“那你现在要去见她吗?” 钟舒在府衙会客厅内坐立难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她知道想见梁年的人很多,但全都被拒,她只能报出自己的闺名,不知道梁年会不会见她。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传来阵阵脚步声。钟舒才慌忙抬眸,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如遭雷击。 那确实是梁年,却与她记忆中判若两人。 她的脸比起十年前并未有什么变化,但是她的头发并不是束起的,而是梳着发髻,只用一根发带做装饰。 往日俊秀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这完完全全就是个女郎,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郎。 钟舒的天塌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那些不着痕迹的拒绝,为何每次她鼓起勇气靠近时,他都会不着痕迹地退开,忽然都有了答案。 原来...竟是这般缘由。 梁年:“钟娘子,好久不见。”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6节 钟舒喉头发紧,千言万语在舌尖转了几转,最终只化作一句:"我...不会说出去的。" 梁年表情没变,“我现在跟着县主,已是杀头的大罪,倒也不怕再来一个欺君之罪。” 钟舒缓了好久,“我,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托县主的福,我夫君还有侄子侄女总算是救了回来....本想进城表示对县主的感谢,但没想到县主不见客。” 钟舒的眼神最终停留在梁年的脸上,就是这样的一张脸,让自己魂牵梦绕,直到她去了黎县才死心。 却不想真相竟是如此荒唐又合理。 但自己又能怪她吗? 钟舒想,应当是不舍得的吧。 气氛又陷入沉默。 梁年出言提醒,“你们要回两浙路吗?” 钟舒迟疑地点了点头,“应当...是要的。” 昨日全家商议过,关于是走还是留这个问题。 卢阳与卢青都怕安平县主最后还是站在大宸这边,因此一直犹豫不决,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梁年觉得自己与钟舒算是旧识,因此劝解,“我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钟舒叹了口气,“但县主到底是皇室。” “县主不会站在大宸这一边。”梁年抢话。 钟舒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信你。” 距离上次见面已过了十年,真相又是这般,二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叙旧的必要,钟舒终究也是为年少之时的执念找到了答案。 钟舒磕磕绊绊地提问,“那你现在....是恢复女郎身份了,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梁年目光沉沉,声音坚定,“若说打算……” 她顿了顿,“那便是跟着县主收复这乱世,让天下百姓忍饥挨饿,不再卖儿鬻女,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钟舒怔然望着她,只觉得羞愧。 她转身,却听见梁年在身后说。“钟娘子文采斐然,在熙河路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钟舒回了句好,她想,她终于可以放下。 虽然她现在除了放下也是没招了。 她能怎么办呢?年少时喜欢过的人竟是女扮男装,简直是说出去都没人信的程度! 待钟舒走远,梁年轻咳两声,“县主,您看够了吗?” 林肆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丝毫没有偷听的羞怯。“本县主路过此处,无意之中听得梁知州叙旧,实在是抱歉。” 春意跟在后头,听的脸颊绯红。 原来梁知州还有这等往事! 梁年无奈,“钟舒的文采很好,您之前不是想想找个有才气的女郎来写一些有趣文章和小说吗?” 林肆嗯嗯点头,“原来梁知州都是为了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第81章 今年无疑是一场多灾多难的年, 前有寒潮,草木凋零,后有又有瘟疫。 所有势力都在休养生息。 不是大宸和f3不想继续打架, 实在是打不起。 没人没粮怎么打。 卓正初靠着预知梦, 成功躲过因为瘟疫造成的人口损失,但年初的那场寒潮,粮食还是不够吃。 瘟疫好转, 他打开城门, 杂七杂八的消息让他和身边的智囊团应接不暇。 首先是花高价买来摆在卓正初面前的熙河路报纸一物。 军师装模作样地摇扇子。 “这两张报纸,价值两贯钱。” 将领是个粗人,他怒骂道:“就这么两张纸就要两贯钱, 这莫不是在骗俺?” 卓正初的脑子在听到熙河路二字的时,总觉得莫名熟悉。 尤其是安平县主这四个字。 卓正初想了半天, 终于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 军事问:“主公想起什么了?” 按理来说,这位安平县主算是他的仇人,但是在记忆里,她在黎县闷闷不乐,整个人消瘦不已, 一看就是过的不开心。 所以自己大发善心将她纳进后宫, 但她成日里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别说是同床共枕, 就是一起吃个饭都要先哭一通,着实倒胃口, 故而很快就将她抛之脑后。 这不应该啊,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来看,林肆是这种会造反的性子吗? 她不是遇事只知道哭吗? 卓正初按下心中的疑虑,拿起面前的两张所谓报纸之物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这上面竟有治伤疫的药方。 要知道上辈子这病可是无药可医! 她哪儿搞来的? 军师已先行看完了这上面的内容,“此物颇为便利,且上面的内容真实,是知道各地情况的好机会啊。这安平县主当真是个能人,只是可惜是皇室族亲,想必会扶持年幼的宗室子即位,否则主公如此丰神俊朗,与此女强强联手,将来主公做皇帝,她做皇后,岂不是美事一桩。” 卓正初的眉头越看越皱,这不对劲,这不对劲! 怎么和记忆里差这么多。 龙傲天男主的直觉告诉他,此地定有蹊跷。 卓正初放下报纸,挥了挥手,“派个探子好好查探一下这个安平县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师应声答应,而后又问了一句,“那这报纸下个月还订吗?这门路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对方还说什么隐秘交易,不能被发现在做报纸贩子。” “定,还有那肥皂和香水也要。” “好勒。” 瘟疫一结束,林肆的地盘瞬间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中心,派出探子的不止卓正初一个。 林猷也有所动作。 他冷静下来以后,在东宫思索了足足半日,将林肆从刚出生到十岁被送走时的记忆回忆了个遍。 为了查漏补缺,他还找来了其他的皇室宗亲一起回忆,于是就出现了以下画面。 平阳公主咬着牙,“我记得她素来是胆子小爱哭的,但她好像很喜欢从前公主府里的那棵梧桐树。” 宗亲甲:“我记得她喜欢吃点心。” 宗亲乙:“我记得她爱看蚂蚁搬家。” 宗亲丙:“这父母的恩情是最重要的,如今华阳姑姑已不在,不如我们将她的父亲找出来,让他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平阳公主:“估计华阳姑姑自己都不知道谁才是她的生父,去哪里找?” 宗亲丁:“与其找到她的生父,不如派探子去摸清熙河路的底细,阿肆小时候我也是见过的,她哪里有这般能耐,到底是谁在她的背后,此举又有什么目的?这才是应该搞清楚的,若真是她的能耐,殿下更应当许她镇国公主的封号,允她参与朝政,否则她如何愿意归顺?” 平阳声音骤然拔高,“她一个逆贼,还要封为镇国公主?!” 宗亲丁淡然的撇了平阳一眼,“平阳,招安自然要拿出最丰厚的条件,否则怎么叫招安。” 平阳咬着下唇,“还让她参与朝政,一个与我们相克的逆贼,竟还要这般讨好她。” 林猷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平阳聒噪,便让她退下了。 接下来的事,她一个公主没有参与讨论的必要。 林猷决定派使臣前去说和,同时也在使臣中混入探子,查探熙河路的情况。 至于这使臣嘛, 林猷选了好几个人,也包括晏生光,原因很简单,晏生光已去过一次,熟悉一些,这次也应该跟着去。 * 林肆自然知道这几爷子不会什么都不做,肯定会派探子前来试探,松志义和范元武这两个流民出生的不足为惧,短短时间他们那里能培养的出来什么有能力的探子。 需要的防着点的是卓正初和林猷派出来的人。 林肆心中一直有一个猜想。 那就是卓正初关城门的时间,刚好在瘟疫发生之前,这要么是个巧合,要么就说明,他知道。 林肆更倾向于他知道。 否则不会好端端的就开始关城门,还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所以卓正初现在是重生了?不愧是龙傲天男主,变着法的给他开挂,眼看着出现了自己这个变数,就马上给他开个重生外挂。 不过林肆一点都不害怕,谁说女配就只能是彰显男主魅力的工具人。 她偏要和男主斗个你死我活。 钱遂比起六年前,发丝上多了几缕白发,林肆看着钱遂头上的白发,忍不住感叹,“钱阿婆都长白发了,是否是带那些孩子们太辛苦了?” 钱遂看了看林肆,欲言又止:“奴是少年白头,这白发一直都有的,从前不过是拿胡叶汁子涂过的,如今年纪到了,便不涂了。” 林肆:........ 春意暗自腹诽:难怪钱阿婆总是起的最早,原来是因为早上就要涂头发。 “第二批孩子可以跟着他们的师兄师姐们学习学习了,正好近期熙河路定会有好些探子混进来。” “是,奴这就去安排。” 天气一热,林肆看各种文书报告看得眼花,只得来冰饮醒神。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7节 给旻县批棉花种植基地。 给恩县批制糖的作坊 。 通通盖章! 文件批完,钟地厌又来交五更天出差探情报的方案安排,以及申请使用通讯器的申请文书。 林肆一边盖章,一边问,“带第二届的五更天后备役学习抓探子的通知你收到了吧?” 钟地厌点头,“听钱阿婆说了。” “行,那就交给你们了。” 由于第二批孩子要来陵州,封淩便跟着一起过来,莫静连工作又忙,她便无所事事地闲逛,在大街上乐于助人。 比如,某寒门子弟看到了张贴出来的陵州夜校报名通知,一时之间忙不择路,到处找人问这报名要给州衙塞多少钱。 封凌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身后,“这位郎君,报名就是提交你的户籍即可,怎么会塞钱呢,若是有人问你要钱,尽管告诉我。” 她本是好意,但无奈身手太好,将寒门子弟吓的慌忙逃跑。 再比如,某商户子弟想要将自己的传家宝献给林肆,倒也不是求做事的机会,就是单纯的报恩加博个好印象。 封凌就站在人家窗户边上幽幽开口,“县主说过,收礼只收脑白金。”然后拂袖离去,深藏功与名。 商户子弟,“谁!谁在外面!阿娘,有鬼啊,这影子飞走了。” 至于脑白金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是偶然听过林肆无意之间说过。 搞得陵州差点出现都市传说。 林肆得知以后,简直哭笑不得,只好在系统商城里兑了本小说丢给她看,希望她住在自己的住所里安分一点。 这种小说的需要人心值极低,林肆大概扫了扫,随便兑了本女主武侠的丢给她。 封凌,一边看,一边还要锤头顿足,气里面的无脑炮灰,气里面的人都误会女主,除了吃饭和睡觉,封凌都捧着书,原本说要跟着去抓探子,这下也不去了。 蠢萌哈士奇哪里吃过这样的细糠,一下就沉迷了进去。 这也算是林肆的小小实验,看看这个时代的人会不会沉迷故事,沉迷小说。 她还打算在报纸搞连载呢,顺带将一些思想教育通过休闲娱乐的方式进入百姓们的脑子。 * 郭寒这次没分到出差,而是和郭自一起守在城门口做伪装抓探子。 不光还抓探子,还要带一群小孩。 郭自依旧不放弃狗尾巴草,一边叼着一边和第二届的孩子们讲人物细节。 如何通过人物细节来判定,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是做什么的。 孩子们学的认真,时不时还蹦出自己的见解。 “我瞧着这位郎君应当家中并不算太富裕,虽然他的衣着体面,可鞋面有些磨损的,说明他常穿这双鞋,或许他只有一双鞋子。” 郭寒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这种人便是左西席所说的寒门。” 孩子们大多出生穷苦,因此辨认底层务农百姓是最好辨认的。 熙河路如今出了名,也有不少人来进货,因此商人普遍偏多。 这些商人进来的第一眼通常是好奇,随后露出爽朗的笑声。 郭寒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笑声,大概一听就是很有钱的感觉。 直到一个身着锦衣的郎君在城门口排队登记时,引起了郭寒和郭自的注意。 郭自开口,“小朋友们,你们说说前方排队第九个郎君。” “瞧着身上的衣服是贵货,但他的头发却有些粗糙。” “他的肤色有些偏深了。” “他四处张望的样子有些可疑。” 一个名叫唐多思的小女郎默默开口,“其他前来谈生意的员外衣着并未如此显眼,现在可不太平,商人不会蠢成这样长途跋涉地跑到熙河路来,想必是到城门口以后才换的衣服吧,都衣袖还有褶皱的痕迹,说明这件衣服折起来很久了。” “哇,唐同学好厉害。” “仔细一想,很有道理啊!” 被唐多思说破以后,孩子们看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可疑,举手投足之间确实和前方那些真正的员外有很大的区别。 郭寒拍了拍唐多思的头,“真厉害,回去我让县主的小厨房做一碗冰饮给你,当作奖励了。” 提起林肆,唐多思的眼神里带了丝期待与崇拜,“可...可以吗?” 郭自走上前去,默不作声地同徐绰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绰立刻心领神会,二人低声几句,便立即明了。 方盛原本做着三教九流的事情,什么杂事都干,他父母早死了,就这么自己拉扯自己长大。 直到有一日他看到了主公。 不知为何,心中似乎有某种声音,告诉他,他一定要为这个人做事!他一定要认这个人当主公! 这股信念非常强烈。 主公如今让他来打探情报,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此地确实有古怪,这里的百姓居然没有面黄肌瘦,难道他们不饿肚子吗? 方盛带着这样的疑惑,递上了自己的户籍。 “来熙河路是做什么的?” 方盛从容回答,“经商。” 方盛本以为还要塞些钱,他伸手掏了几颗碎银子,“还望通融通融,就是来进些肥皂香水。” 谁知那守城的部曲神色变得怪异之极,“你做什么,你可别害我啊,队长天地良心,我可没收。” 聂从冉慌忙对着甘郎说。 方盛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放着钱都不要,还说他害人。 怎么就害人了,给他钱还害人! 看来用银子收买人心这一条,对守城的兵是行不通的。 方盛决定改变测罗。进城以后收买百姓,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他想要的消息。 若是能见到这位县主自然是最好的。 方盛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他想先寻一户人家要点水和食物,他再给钱,建立良好的形象。 谁知刚走进小巷子,突觉一个麻袋套了上来,他还挨了好几脚。 方盛:这治安这么差的吗,刚进来就被打劫?! * 第82章 方盛心里苦, 但是为了主公,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他急忙做出求饶的样子, “你们, 你们要钱我都给你,求你们不要伤及我的性命,我家中上有老, 下有小, 还有个三岁的孩童等着我回家......” 还没等他啰嗦完,徐绰和郭自一人抬脚,一人抬头, 将他丢在了板车上。 板车上铺了些干草,但也很硬。 方盛发出惊呼,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断了,这群人就不能轻一点吗。 方盛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麻袋被解开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清水的少男少女。 算年纪自己都能当他们的爹了。 还有一群年纪更小的,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神情, 活脱脱的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少男上来就猛踹他的腿, 迫使他跪了下来。 “老实点!” 随后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了起来。 孩子们被五更天们带了出去,毕竟接下来的画面有些少儿不宜, 不太利于儿童的身心健康。 孩子们还没到停儿童心理健康课的年纪呢。 向斐斐略显兴奋, “从前祝娘子不是传授了许多阴毒的法子给南西席吗,咱们就在这个探子身上用用吧。” 郭寒一脸嫌弃,“咦, 算了吧,待会他吓得一身尿一身屎,整个屋子都臭烘烘的。” 这宅子是林肆特批给五更天的,在一条小巷子的深处,巷子外的几间屋子也被林肆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买了下来,其中一间送给了莫静连一家,总而言之住的全都是自己人。 这屋子给五更天以后,钟地厌带着所有人将屋子焕然一新,所谓的焕然一新不光是新家具,还有训练场,以及审讯室。 方盛现在就身处这间审讯室。 而他的表情也在听向斐斐说自己是个探子瞬间凝固。 不是劫财?竟是知道他是探子? 可是他才刚刚入城,什么都没做啊。 方盛决定咬死不承认。 “各位郎君女郎,我不是探子,我真的不是啊,你们千万不要伤及我的性命!”方盛又开始拿出毕生演技。 毕竟他皮糙肉厚,就算是挨打,他也有信心能够扛过去,这群半大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力气? 这安平县主可真是无人可用。 比起主公,差远了! 郭自冷眼,轻哼一声,“装,你继续装。” 向斐斐算了算时间,又去看了外头的日晷。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8节 林肆来到陵州以后,将所有的日晷都进行了改良,使用24小时制。 期初,众人还多有不习惯,但时间一久,觉得如此时辰更为精确。 “应该差不多快准备好了。” 方盛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咬牙,不管是什么样的酷刑,他都不会出卖主公,哪怕是丢掉他这条命。 “你们抓到探子了?不是说想吃我做的鱼炖蛋吗,我做好了,你们快来吃呀?” 一少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陈列着数个小碗。 少女名为卫芃,也是五更天的一员,只不过卫芃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自己鼓捣点吃的。 至于味道,曾经凭一己之力差点团灭整个五更天。 这道鱼炖蛋更是经典,一整条从河里捞上来的鱼,不做任何去腥的处理,内脏都不掏,完美的横插在鸡蛋羹的中间,不加任何调料,蛋中有鱼腥味,鱼中有蛋腥味,可谓是腥腥相吸。 向斐斐急忙接过,“卫芃,你做了这么多鱼炖蛋,一定很累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卫芃点点头,但依旧嘱咐,“好,你们一定要吃完,审人很累的。” 卫芃一走,向斐斐的表情立马变了,她立刻将托盘放上桌子上。 方盛更是在心中不屑冷笑,半大点的孩子审个人都要中途吃东西补充体力,这安平县主莫不是在过家家不成? 还未等他在心里嘲讽完,郭自便端着一个小碗朝着方盛靠近。 卫芃很贴心,在每个碗里都放了勺子。 齐良和郭自配合,一个掰开嘴,一个往里塞。 在这口鱼炖蛋入口的瞬间,方盛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恶心难吃的东西? 腥味直冲天灵盖,嘴里像有一条死了十天并且在河里暴晒了二十天的死鱼尸体。 方盛当场就吐了。 向斐斐退后两步,“卫芃的实力果然强悍。” 郭寒也后退,“我单方面封卫芃为熙河路第一夺命毒药高手。” 但郭自可不会心疼方盛,他一勺一勺地往他嘴巴里塞,一碗吃完了,继续吃第二碗。 反正卫芃做了很多。 方盛心里死死的绷着一根弦,他的脑子难受极了,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审讯人的法子,还不如打他呢! 这谁顶得住啊?那小娘子看着年岁不大,怎得能做出这种要人命的食物来? 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方盛又想到了卓正初,他好像突然获得了无限动力,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坚持。 方盛将鱼炖蛋全吃完,也没招,表情堪称痛苦面具。 郭自赞叹,“竟是个硬骨头。” 郭寒:“那明日给他上硬菜,卫芃的拿手好菜还有很多呢。” 方盛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直接打了个摆子。 入夜,方盛的脑子里,嘴里,全是那股恶心的味道,根本挥散不去,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明天若有更恐怖的东西,他吃下去还能坚持不说吗? 第二日,他们带着硬菜来了,方盛甚至都不不能把这称为一道菜肴,他仿佛看到了上面在冒着黑气。 郭自也不先着急喂他,而是先和他心理博弈。 “我们呢,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你要是说,这东西今日就不喂你了,这可比昨天的鱼炖蛋更恐怖。” 方盛抖了抖,没说话。 “你说了,我们还给你安排工作,挖矿多好的工作啊,还包你一日三餐,你在你主公那里每日能吃三食吗?” 方盛动了动嘴唇,还是一句话没说。 郭自也没耐心和他瞎掰扯了,“行,软的不吃吃硬的。” 方盛被塞了一口终极黑暗料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嘴里仿佛变成了一个沼泽。 偏齐良还不准他吐,强迫他吞咽了下去。 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了,他突然不想顾虑什么主公不主公得,他再也不要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了。 “我招,我招。” “以上就是这位探子所说的全部内容,他招的很干净,连带着潼川路那边的董三身边有几个人都说了。” 林肆看着郭自写的审讯报告,冷笑一声。 董三就是卓正初的化名,他果然是重生了,觉得熙河路不对劲。 不知道他去找莫静连和尹笙没有,想到他吃瘪的样子,林肆就想笑。 林肆将报告放在桌子上,“这个探子就让他去黎县挖矿吧,不用给工钱。” * 抓探子并不影响熙河路的百姓日常生活。 熙河路的夜校还未开课,因此百姓最羡慕的就是从黎县来的志愿者们,不过那些人在陵州帮完忙后就都回去了。 那块招工指示牌如今一贴着新的通告,便有一大堆百姓围了上去,虽然他们并看不懂。 但是梁年会安排人给他们读。 那些个寒门子弟和商人子弟本就有隐隐比较之意,现在夜校又没开课,这些子弟闲来无事,除了读报纸以外,就去告示牌前看。 在看到纺织作坊、纸作坊招工只招女郎时。 商人子弟不屑一顾,继续往下看。 寒门子弟却目光微闪。 寒门为什么是寒门,自然是因为他们家中算不上富裕。 这纺织作坊待遇极好,工钱给的不错,还管一餐午食,若不是他是个郎君,他都想去了。 用这里的时兴的一句话来说,半工半读也是很不错的。 而后继续往下看,总算看到一则招聘是招聘郎君的了。 招聘会驾驶牛车之人,有经验的优先。 下面则是写了待遇,工作时长。 一旁立刻就有百姓反应过来,“这便是县主常说的要想富,先修路吧。” “这个我知道,说是咱们不是陵州扩建,现在州城大了,大家去哪里步行都不方便,要搞公共牛车呢。” “什么是公共牛车啊?”有人好奇询问。 “就是设站点,就算是从头坐到尾,今年坐都不要钱呢,说是犒劳大家修路辛苦了,到了明年才收费,一文钱坐一次,报纸都说了。” “郎君,我们不识字,哪里看得懂报纸啊。” “我说怎么好些地方架着木牌,原来是因得这个公共牛车。” “带我修路的志愿者还说了,以后会增车长途牛车,就比如陵州到黎县。” “这还真是方便。” 熙河路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仁善的统治者,一个个是感恩戴德。 熙和路经过了好几个月的休养生息,第一批种下的土豆和红薯也已收获,百姓们手头暂时不富裕,大概会舍不得花一文钱坐车,不管去哪里都走着去。 商人子弟给百姓讲解以后,和寒门子弟互相冷眼看了看对方,默契转身离去。 到了公共牛车行驶的那天,寒门子弟为了体验一下,特地起了个大早,打算去离自家最近的站点等待,他本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早了,谁知站点门口已站满了好些人,还有好些个老翁和老妇。 寒门子弟挤啊挤,根本挤不到前排,眼睁睁的看着一辆牛车行驶过来,自己却没挤上去。 驾驶牛车的郎君挥了挥手,“不能再上了,这人满了,你们等下一班。” 等了又等,才终于轮到自己。 一上车,却见自己不太待见的商人子弟也坐在车上,在车上也就算了,身旁伺候的小厮还占一个位置。 寒门子弟一屁股坐下,心中腹诽:这些商户又不缺牛车,何必来这儿挤位置? 牛车行驶的很平稳,那小厮给商户子弟扇扇子,一边扇扇子一边说,“这州衙出个新规,凡是非州衙公用牛车马车皆要上牌,这段时间委屈郎君了。” 商户悠然自得,“无妨无妨,偶尔体验一下这所谓的公共交通,也甚是有趣。” 寒门子弟忍不住自言自语,“报纸都说了,要下基层才能明白百姓所求,偶尔体验,不过装模作样!” 二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站点到了好几人,坐车的人也换了好几波,二人依旧表演互相蔑视,完全忽略车夫所说的。 “夜校学堂站到了,夜校学堂站到了,有人下车吗?” 还是后头上来的一个女郎出声提醒,“我看两位郎君应当是要下车的吧,到站了呀。”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多谢女郎。” 严玄清友善道:“大家都是报名夜校的人,以后就都是同学了。” 在严玄清的友善态度下,三人互相自我介绍。 三人下车步行往前,果然瞧见这房子重新修缮过,牌匾也挂上了,就差正式开学。 严玄清是严家旁支,本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又知道县主这里女郎也可做官,才将她与另一位堂弟送了过来,堂弟年纪小,能读学堂,但她超了年纪,只能来读夜校。 商户子弟丁水摇了摇扇子,“报纸上说,同学应当和睦相处,我自是友善,奈何有些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 寒门子弟厉温学冷哼一声,“我本无意,只是有人总是高高炫耀。” 丁水到底是商户出声,知道与人为敌没有好处,扇子一收,“今日我们三人聚在这里是缘分,我丁水请客吃饭,还望二位赏脸,我们一起探讨一下这熙河路还未搞懂的种种,以及这中原的未来。” 厉温学本不想去,架不住丁水一再要求,并且他自己也确实囊中羞涩,这才答应。 三人落座,只见隔壁已坐了一桌,其中还有三个胡人长相的男女,一口汉话说的十分流利,想来已在熙河路生活许久。 徐言忙给徐蓓夹菜,“阿娘,你多吃些。” 徐蓓叹气一声,“你走了,隔壁石头和石金也走了,我真是不习惯,想当初你们还在上学堂呢,现在罗娘子的儿子都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 徐泰接话,“对啊,听罗娘子说,今年天热,要放暑假,顺便选人来陵州当西席,教那些夜校的人。”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89节 “那些孩子,才那么小一个个哦,就要当西席了。” 徐言笑了笑,“就是暑期教一个月嘛,真正要当西席,毕业以后还得考试呢。” “当初我们也是学堂里的人教的,你还别说,这些小郎君小娘子,一个个还严肃的很,教的格外认真呢。” 一旁三人三脸震惊:给我们上课的竟是小孩! 第83章 林肆其实很不想当一个工作狂魔, 奈何她又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因此,不自觉的,每日的工作变得越来越细致, 越来越多。 春意跟着林肆身边, 已成为了能够抵挡一面的女郎,此刻她正迈着优雅的步伐,“县主, 方才接线员那边来了消息, 大宸的太子又派了人过来,此次的目的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要将您招安。” 这群大概还是将她当成以前的林肆了。 林猷可真是想屁吃。 春意试探着问, “如何,要让他们进城吗?” 林肆手拖着下巴, 懒懒道:“进,人家千里迢迢的来,免得说我虐待老人,人我就不见了,让梁年应付一下就把人赶走吧。” 春意:“是, 奴这就去通知州衙。” 晏生光大病初愈, 就接到旨意,让他再去熙河路。只不过这次去熙河路的人有很多, 晏生光并不是主使臣。 晏家父母纵使万般不愿,也不能抗旨。 为了以表这次谈和招安的重要性, 林猷派的是车队, 用的是马车,用的也不是圣旨,而是家书, 家书上将林肆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林猷自认为给出的条件非常丰厚。 晏生光有了上次的经历,在路上听着车队其他人侃侃而谈,自己则是一言不发。 晏生光想,他们并未亲眼所见,自然不知道安平县主的厉害之处,等他们的到了就知道了。 这群文官显然觉得是因为晏生光没见过世面,以及晏生光言语粗糙,不知道聪明人说话的艺术方式,这才惹了安平县主不快。 而他们,只需拿出一个孝字,就能让安平县主无法反驳。 车队一路躲躲藏藏,走的全是还在大宸地界的官道,终是到了熙河路地界。 晏生光一下想起那日的惊雷,整个人又有些应激。 其余的使臣们对着晏生光道:“晏侍郎,你是来过一次的,还望下车替我们通传一声。” 他拍了拍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双腿。 这群人真是道貌岸然,明知下车通传这件事可能会受辱,故而就叫他去。 自瘟疫结束以后,熙和路往来热闹非凡,甚至因此产生了一种特殊的职业,报纸贩子。 这职业也分官方的和非官方的,官方的则是以陈以为首的陵州商人,有梁年批准的外卖份额。非官方的则是自己去购买报纸出去卖。 晏生光下车往前走,使臣们的车窗便被人敲了敲,“各位贵人郎君可要报纸?我算便宜打折处理给你们,上个月的,200文一张。”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这打折是何意思,但是他们知道报纸一物,想那伤疫,就是在报纸上登的药方。 几人合计,可以掏钱一看。 谁知下一秒,远方传来怒吼,“好你个私人报纸贩子!给我抓。” 陈以气势汹汹,那报纸贩子一溜烟跑的没影。 文官们你看我,我看你,数脸茫然。 “这.....这报纸贩子是何意思?” 晏生光向部曲阐明了来意,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语气十分谦逊。 晏生光回去复命,马车一路行驶进城,这些个使臣颇为好奇的左右看了看。 晏生光出言提醒,“马车牛车行驶靠左。” 话音刚落,路边就有行人不满起来,“这哪儿来的马车?不知道规矩?” “记车牌去州衙投诉。” “没车牌啊。” “没车牌?那更要投诉了啊,无牌驾驶啊!” 车夫在一众百姓的围观下,尴尬调整位置,顺便夹杂着身后公共马车的催赶声。 公共马车内的百姓纷纷探出头,“怎么就堵车了?谁家的车,还是马车啊?” “不知道啊,听人说是没牌。” “没牌还敢在路上跑?” 由于后面有车,车夫的动作不免有些缓慢,再加上周围百姓的催促声,他偏还不能出言训斥,于是车夫的手越发不稳。 后头公共牛车的车夫等不及了,跳下牛车,快步绕到前面,伸手指挥了起来。 “对对对,往左边走点,对对往前,行了行了。” 在公共牛车车夫的指挥下,车队总算是顺利行驶到车道内。 牛车车夫走之前顺便说了句,“你这技术不行啊,得练。” 经过一阵折腾,终于到达州衙。 文官们整理仪容仪表,抬头挺胸的走入州衙,一边走还一边点评。 直至众看到被衙役围在中间的梁年。 为首的使臣安和表情一怔,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梁年。 “你...你是梁年?你是女郎?” 也不知是因为太过于惊吓,安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梁年是他的同期,他断不会认错。 梁年放下文件,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起身,“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熙河路陵州知州,梁年。” 安和脱口而出,“梁年,你这是欺君大罪!” 梁年毫不畏惧,“如今我只听命于安平县主,县主才是我的君,你们说我欺君,欺的是哪个君?” 安和脸颊微微颤抖,“你!” 其余的使臣看着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们虽惊讶,但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梁知州,我们此次是来求见安平县主的,还望通传一声。” 安和这才冷静下来,甩了袖子不作声。 梁年淡淡道:“县主事务繁忙,不便相见,诸位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 谈判一事,弱势方总是需要做出更多的让步。 比如现下,大宸才是求人的那个。 使臣们面面相觑,终究有人硬着头皮:“这太子殿下亲笔家书,手足情深.....” “家书自当转呈。”梁年眼皮未抬,“至于其他,我代为通传。” 空气凝滞。为首的使臣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顾念血脉亲情,不忍同室操戈!愿撤和亲之议,册封县主为镇国公主,赐摄政之权!同宗同源,何至于此啊!” 另外一人还是打算用他的孝道方案,立刻帮腔,故作痛心疾首:“县主生于天家,岂能悖逆君父兄长?孝道乃人伦纲常.。” 梁年轻笑出声,林肆早料到有此一问,也交代了她怎么回答,于是慢悠悠吐出几个字: “县主有言,她乃蛮夷也。” 那人喉头一哽,满面赤红,后头滔滔不绝的圣贤道理被生生噎了回去。 梁年继续道,“我告诉诸位,县主不接受招安,这里是熙河路,是县主的地盘,诸位若再聒噪,出言不逊,就请把命留在此处吧。” 安和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梁年,你是科举出生,大宸的官,为何你不站在大宸这边,去劝解县主呢?当年殿试我胜你半子,害你落地,你莫非是记恨此事,今日故意刁难?” 梁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盯着安和,一字一句:“殿试之争输于你,是我故意,难道你不知道,进殿需得搜身吗?你有如今的这一切,到还要感激我呢,若大宸女郎亦可堂堂正正立于朝堂,你可还有如今的地位?” 其他人表情精彩纷呈,安和脸气的通红。“你胡说!待我回去,定然秉明圣上,你在此处,殿下不敢动你,你以为你梁家人就逃得掉吗?” 梁年的表情随即更放松了。“请便。” 她巴不得呢。 使臣吃了个哑巴亏,年纪最长的老臣将家书交于梁年,眼中满是恳切,“还望县主看了这封家书三思啊。” 梁年接过家书,“我会转交县主,只不过县主应当是不会改主意的。” 使臣里有老臣,梁年也不想落个虐待老人的称号,故而将这群人安顿了。 林肆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都未伸手去拆所谓的家书,“你读给我听,我懒得看。” 梁年照做,“吾妹阿肆,你所受的委屈,为兄尽知。你十岁丧母,即去往黎县穷苦之地,中心有怨,在所难免,但我们既同为天家骨肉,同气连枝,何事不可商?若气和亲之事,便不和亲,但凡是你想要的,我皆允诺。”梁年读的抑扬顿挫,感情充沛。 林肆却被酸的差点掉牙,“停停停!别念了,怪恶心的。” 林肆皱了皱眉,“明日让他们回去。” 梁年:“正有此意,不过还有一个特别的消息。” “什么消息?”林肆不解。 林肆拿出另一张纸条来,交给梁年。 林肆展开,信上寥寥数笔,但内容却相当令人意想不到。 “这个晏生光,倒是会做墙头草。”林肆收起纸条。 梁年顿了顿,“能用的五更天人数有限,我们在安京确实消息落后了些。” 林肆嗯了一声,“你去和钟地厌对接这件事。” 梁年本想转头就走,但想起今日安和说回去要告诉太子,让梁家人不好过,心中难免欣喜,阿娘又不在陵州,故而想和林肆分享。 “还有一件事。”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0节 林肆抬起头,"还有什么事?" 梁年浅浅一笑,“今日来的使臣有我昔日同窗,他认出了我,说要将我女扮男装的事情告诉太子,让梁家人不好过,我甚是欣喜,所以告诉你。” 林肆盈盈欲笑,“那还真是要谢谢他了,他也没想到吧,这样都能遂了你的愿。” 第84章 夏季一到, 在春季种下得棉花开始丰收,陵州的两个纺织作坊也正式开业,石金与徐言分别是两个作坊的管事。 至于摇娘, 现在作坊有人管, 她自就将管事的职位甩了去,比起管理作坊,她更喜欢研究怎么用棉布和毛线做出更多的东西来。 林肆允了。将她和丁蒲一起划了个小部门, 技术部。 丁蒲在没有打铁以后, 整个人爱笑了,皮也展开了,身形也清瘦了下来, 总之就是哪儿哪儿都对了。 并且对制作出这火*药以后,自己问林肆要了书看, 对林肆提议。 “县主,奴认为,为了减少我方伤亡,可像那《火器大全》一般,制作出数样武器来, 不光部曲能用, 五更天也能用。” 林肆十分意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咸鱼也会翻身了?” 丁蒲缩了缩脖子,“县、县主, 我要是不给自己找些事做。您又派我去打铁怎么办, 我不要啊。” 林肆就知道,于是故意说:”但火*药与火器到底是危险,稍有不慎, 可能伤及性命。” 谁知丁蒲露出咸鱼的笑容,“我宁愿被炸死,也不要去打铁。” 就这样,丁蒲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件需要些时间才能做出成果的事,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定不会被派去打铁和做别的体力活。 真是太好了。 制作火器,不光要搞懂原理,更要与铁匠密切往来。 丁蒲从前最是讨厌打铁中淬火这一步,烫的他整个人都要熟了。 因此他回到黎县,看到正在教学生的赵安和陶阳辉时,都躲得远远的。 赵安是技术学堂铁匠专业的院长,陶阳辉是副院长,二人教学生都是亲力亲为。 铁匠专业的学生与木匠专业的学生都一样,只要在校期间好好学习,拿到及格的成绩顺利毕业,那就包分配进作坊,直接是工人有活干。 丁蒲捧着一杯熟水一边喝一边等赵安和陶阳辉下课。 三人决定在黎县的小食肆约个饭。 现在若是熙河路哪个地方最富,那非黎县莫属,从前的黎县还只有早食摊子,如今都有食肆了,而且生意还不错。 现在许多人都觉得做饭累,麻烦,干脆就在食肆吃个便餐。 在一些寒门和商人带着孩子来黎县读学堂以后,这种风气更甚,尤其是商人。 黎县现在没有空宅子卖给他们,他们就租一些破旧的空宅子,花些钱请人修缮一下,勉勉强强住下来。 屋子窄,奴仆们的户籍在熙河路又要重新登记,没办好不能带过来,一些人为了赶着给孩子熟悉环境,先到了黎县来。 这样一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商户郎君和娘子们只能带着孩子天天外头吃。 三个人来到食肆,这周围已坐上了好几桌,都是一家人带着小孩,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什么光复门楣就靠吾儿/吾女之类的话。 点好菜和熟水。 丁蒲率先开口,“我这次回来是来和你们技术学堂谈合作的,木匠专业那边我明日再去,今日我们三个先叙叙旧。” 陶阳辉举起熟水杯子,“我今日也要和你说一件事,你这段时间不在黎县,所以不知道,我呢,下半年便要成亲了。” 丁蒲瞳孔地震,“什么时候的事?” 陶阳辉拍了拍赵安结实的手臂,“不光我,赵安也相看了女郎,这不是响应县主的号召,自由恋爱吗。” 自由恋爱是这个月报纸的专刊,其中的观点就是反对盲婚哑嫁,鼓励年轻女郎和郎君多多互相接触,也就是即所谓的相亲。 不过成亲的年纪依旧没变。 陶阳辉难得羞涩:“我们就是县主号召的自由恋爱,不是相看的,是我拜师铁匠家的女儿,那时候她就对我有意思,觉得我上进,好学。” 丁蒲这才恍然,“是啊,我们跟着县主来到熙河路都六年了,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陶阳辉调侃,“你前日去相看的女郎如何?” 赵安沉默了一下,“她觉得我话太少了,还问我是不是哑巴。” 陶阳辉和丁蒲被赵安这句话逗的哈哈大笑。 丁蒲嘴角的笑意正咧开,一声饱含震惊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丁蒲?!你、你怎的在此处?!你没死!” 丁蒲浑身一激灵,循声扭头——眼前这位胡子拉碴、眼珠子瞪得溜圆的壮汉,可不正是当年他的铁匠师傅吗。 想当年,他可是捂着心口,一脸家中有八十老母病危的凄惨模样,说一定要回去,结果自然是一去不复返,杳无音信。 丁蒲都把这位给忘了,谁能想在这碰到。 丁蒲眼珠子一转,正想着如何编造借口,却见那郎君拉着他的手:”“ 我的小徒儿,你竟没死?我当时以为你出事了,交了那么多的拜师费,却没学几门手艺,我想你定不是跑了。” 丁蒲:...... “我当时确实遇到了一些事,好在我吉人有天相。”丁蒲干咳两声,努力挤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那铁匠又瞧见赵安和陶阳辉,“这不是赵院长和陶院长吗?” 赵安和陶阳辉很清楚丁蒲的性格,都不用猜便知道怎么回事,二人帮丁蒲圆话都圆了半天。 这位曹师傅是他们请来给学生讲课的,当时也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将那位师傅哄走,几人吃完饭,才寻了个地方谈正事。 赵安难得主动发言,“以你的性子,这般主动,莫非是要开打了?” 丁蒲摇头,“不是。” 陶阳辉:“连我们你都瞒着?” 丁蒲:“真不是,是我给自己找点事干,若是又被安排去做体力活那可怎么办。” 丁蒲拿出自己绘的图纸,“我想先做几件给部曲部队试试,看他们觉得哪些好用。”说罢,便指着第一章 图纸,“其一就是这火药箭,此物制作起来颇为简单,只需将火*药放于油纸包覆,绑于箭镞后方,插入引火线,射箭前点燃即可。” 赵安和陶阳辉连连称奇,“此物好,可焚烧对方粮草啊。” “其二便是这火球,这个就用到铁了,还有这个突火枪,这个制造出来要难许多,要摸索很久,近期是赶不上了。” 赵安挠了挠头,“我怎觉得这一个个都好使的很,那其他地方的人都还是用刀剑呢。” 丁蒲:“这可不一定,县主说了,咱们没有马,全是步兵,若是不在武器上下功夫,只怕打不过。” 三人研究讨论一番,还是决定先做最简单的火药箭。 在林肆治下过惯了好日子,再让他们回到大宸治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三人都感叹,“县主可千万不能输啊。” * 部曲队也打算扩招一波,南双南乔当主考官,想要报名的自愿参加。 这部曲说是部曲,但众人也都清楚,这就是去当兵。 若说是从前的府兵,那都是没办法征去的,但现在给林肆当部曲,倒是大家都抢着去。 原因只有一个,待遇好啊,每日都能吃到肉啊! 结果部曲的招聘告示一出来,识字的县衙在上头读,下面的人通通傻眼。 “部曲还要夜校的毕业证书啊?要求如此严格。” “你当日日都能吃肉的日子这么容易过呢。” “我不是读书识字那块料啊,原来还打算报名的,现下看来还是算了。” “我瞧你昨日还信誓旦旦的说不管如何,一定要进部曲队呢!”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 “好想吃肉啊。” “那你去读夜校啊。”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原来有地心思全都消散了。 毕竟读夜校要费时间,还费钱,识字还难,有这功夫不如多种地呢。 聂从冉今日轮值休息,他听闻夏季收获了棉花,纺织作坊纺织了棉布,他眼巴巴的等着去买。 家中的两个妹妹早就心心念念穿不扎人的新衣裳,三个人攒了小半年的钱,终于是在今日全款拿下棉布一匹。 聂从冉抱着棉布从告示牌路过,看得从前认识他的人分外眼红。 “这当部曲才多久,都买得起布了!” “咱们去问问,为何当初从府兵挑选人去部曲的时候,就不要求读夜校呢,这聂郎君从前也不识字的啊。” 聂从冉抱着棉布,老老实实回答,“当时是未要求,但是后面还是上了课要识字,还要考试呢,若是不及格,那就不能留下来了。” 几人这才作罢,死心放弃。 聂从冉继续抱着布回家,他满心都想着给两个妹妹一个惊喜。 “你们瞧,我买什么回来了?” 聂从雁两眼放光,“是棉布,不是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卖吗?” 聂从冉扬了扬下巴,“我每日下班都去纺织作坊门口蹲守,这可是陵州纺织作坊产出来卖的第一匹布。” 聂从絮也开心,嘴里囔囔着新衣服新衣服。 聂从雁迫不及待摸了摸这匹素白的棉布,果然柔软舒适,比麻衣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信心满满,“明日我烧些草木灰,再和阿絮去寻些蓼蓝叶来,将布染些颜色再制衣裳。” 三兄妹一时之间都觉得身上的麻衣更加刺人。 不过再忍忍,再忍几天就能穿上新衣服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1节 第85章 兰娘知道自己是赶上了时代的风口, 这县令的位置来之不易。 在正式的调令下来之前,梁知州找自己谈过一次。 兰娘读书明白了许多道理,也受左莜和听雨诸多教导, 她也曾对父母抱有期望, 但最终还是在阿爹和阿娘一次次偏心中失望透顶。 就因为她和月娘不是儿子,所以她们永远无法得到父母真正的爱,连父母掌心那点微末的暖意, 也不曾得到, 这道理,她用了十几年,才痛彻心扉地看透。 梁年的话非常直白, 县主赏识她的才干,却也知她根底。 兰娘挺直了脊梁, 声音带着一股坚定,“我文兰娘再此发誓,心中自有分寸,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情,损害熙河路半分利益!” 报纸公布的那日, 各色人等提着鸡鸭鱼肉、布帛点心, 挤破了门槛。兰娘的阿爹阿娘不识字,被这突如其来的热闹撞懵了头。 一问才知道他们家兰娘要去当县令了。 两个人虽不识字, 但县令就是他们能接触到最大的官,二人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家兰娘?真的?”仿佛天上掉下个金疙瘩, 砸得他们晕头转向。 “白纸黑字,报纸上写得明明白白!”报信的人拍着胸脯保证。 “你们文家这下可是出息了啊?!” “这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这是我今日早晨才去切的肋排, 你们拿着,以后有事多照应照应。” 二人第一反应是长脸,第二反应便是儿子以后有靠山了!亲阿姊当了县令,儿子日后混个衙役当当,还不是手到擒来? 月娘早早就得了兰娘的指示,一死死拦在门前,将那些烫手的心意统统挡了回去。 “阿姊说了,不能收!一样都不能收!”月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人家又没送钱来,就提了一块肉来也不让收?”兰娘的母亲不解地问。 “是啊,现在谁家买不起肉,这有什么?”阿爹也在一旁帮腔,觉得月娘不通人情。 月娘小脸绷紧,目光灼灼地瞪回去:“是啊,谁家缺这口肉?那你们巴巴地收它做什么?阿姊还未上任,你们就想收礼落人口实,是想让人去举报,断了她的前程吗?” 她顿了顿,抛出杀手锏,“就算你们不心疼阿姊,总得想想你们的宝贝儿子吧?阿姊倒了,他还能沾什么光?” 宝贝疙瘩四个字像根针,瞬间戳破了爹娘膨胀的气焰。两人面面相觑,彻底哑了火,讪讪地缩了回去。 “不收就不收。” 等到兰娘回到家,她吃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顿,所谓的为了她所制作的丰盛家宴,席间,阿爹阿娘红光满面,声音里都透着扬眉吐气的快活。“兰娘给咱们家争了口气,这可是县令,是官呢!咱们家竟还能出个官!” 月娘偷偷扯了扯兰娘的袖子,附耳低语。兰娘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只抬手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发顶。 “当初你执意要去做白直,我还觉得不好,没承想能运气这样好,你读了书,是不大一样了。” 只是夸奖兰娘的话还未说几句,又将话题转移到兰娘的弟弟上。 “兰娘,都是一家人,你弟弟也快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这前程,你可要帮衬啊。” 兰娘冷脸撂下了筷子,听着他们继续说。 “你弟弟聪明着呢,你都能做官,你弟弟想必也能,就算不做官,去你那县衙里当个差,自家人用着也放心不是。”二人浑然不觉兰娘的脸色已经变了,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不可能。”兰娘的声音不高,瞬间冻结了桌上虚假的热闹。 兰娘的阿父还未反应过来,“什么不可能?” “这个县令,是县主信任,才落在我肩上。我已向县主和五更天具名呈报,若有人敢打着我的名号受贿一丝一毫,或妄图借我的职权谋私利。”兰娘一字一顿,“全家连坐去挖矿,服役抵罪!你们的心头肉,年岁小,也一样逃不掉。” 兰娘阿父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随即涨成猪肝色,他猛地一拍桌子,碗碟哐当乱跳,,“读了几天书,翅膀硬了是吧?!那是你亲弟弟!帮衬一把怎么了?甩脸子给谁看?帮衬他,你手下多个得力的自己人,我们还不是为你好!” 兰娘的阿娘手指哆嗦着指向兰娘:“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什么叫我们收别人东西,今日登门拜访的人那么多,我们连人家一颗果子都未收!” 兰娘平静地看着二人破防,“那是因为月娘拦着你们,不然你们早就收了,以为我不知道吗?” 月娘年岁还不大,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被这场争吵吓的大气不敢出。 “你你你!”兰娘阿父指着她,“读了书就这般河父母说话!我就说不让她读书!” 一场原本为兰娘庆祝的家宴,最后闹的连隔壁邻居都能听见。 最终兰娘带着月娘夺门而出,去外头的食肆点了好几个硬菜为自己庆祝。 月娘吃的满嘴流油,“阿姊,外头的菜真好吃。” 说完又拉着兰娘的衣袖,“阿姊我舍不得你,你走了,都没人护着我了,不过我会像阿姊一样自己护自己的。” 兰娘捏捏她的脸,“若是受了委屈,就寄信过来。” 兰娘揉了揉昏涨的太阳穴,将自己拉回现在,衙役探了个头,“文县令,您去睡会吧,您这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兰娘摇了摇头,“不碍事,羊县令到了吗?” “还未呢,今儿下雨,牛车行得慢。” 兰娘鼓足了劲想将这个县令做好,想将施县建得像黎县一样,更想为施县寻个别处都未有的特色来。 而今,正是被她寻到了。 施县原本是施州,合并后,兰娘时常巡视郊田,观察土豆和红薯的种植情况,意外发现有一个小女郎在摘取一种叶子。 那叶子看着平平无奇,她穿着便服上前搭话,“这叶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小女郎不过十一二的年岁,和她当初上学堂时的年纪差不多,但一脸警惕,“你是什么人?” 随后上下打量起了兰娘的穿着,兰娘穿的就是简单的棉布半袖,里头是一条襦裙,只是色彩搭配有些单调。 熙河路的棉布基本都是用蓼蓝叶染色,只有淡淡的蓝色。 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是这一个颜色,区别不过颜色深与浅。 小姑娘放松了警惕,不过又提出了新的问题,“若是想要我问答问题,你得给我两文钱。” 兰娘掏钱。 小姑娘收了钱,将那株平平无奇的草往兰娘面前一递,“这个草没有名字,是我无意之中发现的,它能给布染色,不是像蓼蓝叶那样需要摘很多,才能染出来你身上这样浅浅的颜色呢,将这草的根茎绞成汁,就能染出紫色,若是与蓼蓝叶混合,说不要能变出新的颜色,但是我还没有机会试一试。” 兰娘十分敏锐,她一惊,将那草拿在手中看了又看,随后伸出手指将根茎揉碎,果然有深紫色的汁子沾在手上,怎么擦都擦不掉。 黎县的百姓现在都不缺钱,但是若是用成本极其昂贵的染布材料,却又本末倒置,导致大家一出门,衣裳全是清一水的蓝色,周边的蓼蓝叶也被摘到接近稀缺。 兰娘放眼望去,这郊田一大片都是这样的草。 小姑娘继续说:“这草可好种活啦。这里到处都是,你也采些回去吧。” 说完,一溜烟跑的没影,远处原来一妇人的呼喊,“死丫头跑哪儿去了,还不回家洗衣服烧饭!” 兰娘蹲在郊田继续观察,这草确实是野草,沿着施县的边缘长了一圈,还有一圈长在了旻县的地界。 兰娘想,能不能将这些草做成能染衣裳的染料卖出去,在施县做一个染料作坊。 那这样就得规划一块地专门种植这些草,这样一来,施县的地不一定够,她想着能不能和旻县搞一个配合。 若是真能搞起来,不失为一个商机。 兰娘就在黎县生活,自然知道黎县百姓对染色的需求,等熙河路的其他地方发展了起来,自然也会有这样的需求。 毕竟吃饱了,就会开始追求别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旻县的县令会不会同意。 兰娘没有与羊以冬接触过,并不知道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因此只是试探性的送了信过去。 谁知对方很快回信,说很感兴趣与施县合作,并且会过来面谈以示诚意。 兰娘趁着羊以冬过来之前,着急写了份计划书,其中将种植,采摘、制法、开设工厂、销路。全部列举的清清楚楚。 兰娘没想到羊以冬的年岁竟和她相差无几,两个年轻的女郎也不讲究老登们的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羊以冬将计划书翻了翻,沉思道,“不如将此草的种植放在旻县,生产和加工放在你施县试一试,这样不仅解决施县的就业人口,也可拉动交通经济,毕竟县主接下来是想搞长途牛车的。” 兰娘没想到对方如此通情达理,她有些不可置信,“这样会不会不太公平,施县占的好处太多了。” 羊以冬却觉得没什么,“旻县已经有县主特批的棉花种植基地,再来一个种植基地也没事,若是这条产业链的需求大,后续也可以在旻县建厂,这没什么,这东西本就是你发现的,你多占一些,并无不妥。” 兰娘颇为不好意思,“如今真是万事俱备,只欠此草的实验了,这事可能还是得向县主上报才能行,县主手下人才多。”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不知道怎么只复制了1500个字!!大人们重新点开看啊!!! 第86章 熙河路的百姓从前觉得黎县的百姓最惨, 最苦。 如今时过境迁,他们最羡慕的便是黎县的百姓。 因为早早就在安平县主的治下,一切都开始的更早, 现如今完全变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样子。 黎县的百姓不愁吃不愁喝, 连穿都不愁。 就说这学堂吧,许多寒门想送家族中年岁尚小的孩子去读书,稍稍一打听, 黎先早就设了学堂, 最早读书的一批孩子已经毕业,就连县令都当上了! 熙河路的学堂还迟迟未有动静呢。 因此,当康竹青与石土背着行囊出现在陵州街头时, 便觉周身目光如影随形。 康竹青颇觉奇怪,悄声问石土:“我们脸上可有沾了什么?怎么总有人看我们。” 石土憨实地摇头:“没有啊, 莫不是衣裳哪里脏了?” “那些人似乎也没有恶意。”康竹青按下心中疑惑,“算了,先寻金娘要紧。” 二人此行,专为探望一双儿女。先至陵州看石金,再去寻儿子石头, 最后方回黎县。 康竹青大胆对陵州点评, “这陵州嘛,现在确实比起黎县差的远, 唯一比黎县便利的东西便是这公共牛车了,不过黎县地势小, 也不用上。” 此话一说, 身边便有人忍不住接话,“二位是从黎县来的?”眼神之中满是羡慕。 “我就瞧着二位不像陵州人,现在的陵州人哪里穿得起棉布衣服, 哪里有这样的精神头。” 这话给康竹青和石土都夸的不好意思了。 又恰逢部曲巡逻此处,徐绰从前多受康竹青和石土的照顾,便上前打招呼寒暄了几句。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2节 看得旁边的人更是一愣一愣的,“你们...认识啊?” 石土老实回答,“认识,从前在黎县的时候是邻居。” 那人一回家,就和街坊邻居悄悄地说,“黎县的人就是不一样,都能和部曲随便打招呼。” 如今陵州城大,交通出行全靠公共牛车,康竹青早就和石土一起做了攻略,知道该搭乘哪路车,在何处下车。 等来的第一辆车满员,又等啊等,等到了第二辆,上去坐下。 康竹青与石土牢记自己要下车的站,等司机一吆喝,立马下车。 石金还在作坊未下班,早早委托了住在隔壁的莫家帮忙开门。 康竹青敲莫家的门,唐行顶着一脸黑眼圈将门打开,“康娘子,石郎君安好,稍等稍等,我就这就去拿钥匙。” 唐行和石头年岁差不多,康竹青看着他一脸黑眼圈,心中难免触动几分,“唐小郎君这是怎么了,未曾安睡吗?” 唐行揉了揉头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两日休息,得了封阿姊给的一话本,啊不,小说。 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于是他选择捍卫自己的面子,“最近比较忙......” 石土也关切,“那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前段时间伤疫你们医护人员都辛苦了。” 二人拿完钥匙就走,唐行打了个哈欠,他看到今日早晨才睡,现在醒了要不要继续睡呢。 不如就直接继续看吧,他急得要死,那女主蒙冤,真真令人气恼!恨不得立时看她如何扬眉吐气,打尽那些瞎眼之人的脸! 康竹青和石土打开门,只见这小院子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就是没有什么东西,可见其主人平日里只睡觉,连吃饭都不曾在。 康竹青和石土就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全部摆好,然后在附近转了几圈,买了些菜和肉。 这里可不比黎县,在黎县几天吃一次肉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在陵州,康竹青发现周围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就连肉摊老板都问他们是不是从黎县来的。 买了菜和肉回家,康竹青和石土嘀咕,“现在咱们黎县倒是成稀罕地方了。” 石土分析,“那是咱们运气好,谁让黎县是县主的封地呢。” 备好菜,买好了柴火,二人就先院子门口等,等石金下班。 石金倒是不担心父母会不会走丢,若真是找不着路,随便问问巡逻的部曲就好。 一家三人相聚,康竹青首先打量女儿,眼中满是心疼,“我瞧着你都瘦了。” 石土:“你眼下也有黑眼圈,只怕是也没有睡好!” 石金笑笑,“陵州初建,一切事务都要从头开始,自是事务繁忙一些。” 三人进了院子,石土去炒菜,全都是石金爱吃的,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石金提及,“阿娘和阿父可还记得兰娘。” “记得啊,她和石头都争气,被选作去当县令呢!” “兰娘在施县发现了一种草,能给布染色,比蓼蓝叶更加上色,还不需要那么多的量,控制深浅,能染出不同的效果,县主昨日看了兰娘的报告书,已安排摇娘阿姊做实验了,到时候大家都能穿上别的颜色的衣裳了。” 康竹青惊叹自己现在竟还挑上衣裳的颜色了,若是换以前,能穿上棉布这样的衣服已是不得了。 康竹青笑:“那好,到时我再买一匹棉布染上别的色,给你和石头都做一身新衣服,这蓝色的我都穿腻了。” “我和你阿娘今日来,发觉这陵州城的人总爱看着我们,起初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头才发现因为我们是黎县人,这是在羡慕我们呢!” 康竹青自觉扬眉吐气,“没想到黎县还有被人羡慕的一天。” 第二日,石金出门上班,康竹青刚出巷子就碰到熟人。 好多从黎县调过来的人都住在这两条巷子里。 康竹青出了巷子,发现陵州城的牛车确实都有一块牌子,不管是公共的还是私人的。 只不过她已很少看到私人的牛车,大部分都是公共的。 用石金的话来说,私人的牛车开出来太容易堵车了,还不如坐公共牛车呢。 康竹青打算独自在陵州城逛逛。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在她年少父母还在的时候,隔壁邻居家的阿姊嫁到了陵州城去,那时她便听得旁人说陵州多么好,是多么得富饶,比黎县好太多。 她那邻居阿姊是嫁过去享福。 陵州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康竹青的憧憬。 如今实现了愿望来陵州一看来,竟也觉得不过如此。 她还是更喜欢黎县。 * 使臣一行人如丧家之犬般灰头土脸地滚回了安京。金銮殿上,安和迫不及待地添油加醋,将梁年女扮男装、混迹科举一事渲染得惊天动地。 说的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慷慨激昂。 “殿下,此举乃是欺君大罪!怎可这般放过梁年!” 林猷没想到林肆会不同意。 在他的记忆里林肆是个话不多的老实孩子,他将这次的反抗视为兔子急了咬人的举动。 所以他自认为开出了相当丰厚的筹码,没成想使团连林肆的面都没见到。 使臣中的老臣中肯出言,“殿下,臣见县主所统治的熙河路百姓面色红润,皆无面黄肌瘦的模样,臣还是认为应当说服县主归顺大宸才是。” 安和冷哼一声,“归顺,安平县主都说自己是蛮夷,安能归顺?” 晏生光一直在一旁,一句话都未说。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此次他本就是作为带路人过去的。 林肆做出这个样子,手下还是女扮男装曾经大宸臣子,结合在一起令林猷无比烦躁。 他沉声道:“那梁年籍贯何处?” 安和心中一喜,这是要惩罚梁年的家族了。 林肆不接受招安,棘手的问题便又摆在了眼前,当今天下,算上林肆,已然竖起四杆反旗。 先打谁? 论地盘大小与威胁,偏安一隅的熙河路似乎最不足虑,加上林肆是个女郎,若林肆是个郎君,林猷又如何会这般有耐心? 既有宗室身份,又深得民心,林猷只怕早已雷霆震怒,挥师讨伐,哪还会这般耐心周旋。 林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林肆留到最后对付。 实在不行,他可以特批给林肆分封制,将熙河路交给她管理,若是她还不满意,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突然,一个带着几分试探、几分谄媚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幽幽响起:“县主既是女郎,又是十六七岁的年岁,为何不用美男计呢?” 晏生光原本正仔细听,想着待汇总一下将消息递出去,一听这美男计,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大脑舒展开了。 他此刻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那声音还在继续:“挑些容貌殊色的郎君,若能得了县主青眼,吹吹枕边风,岂不事半功倍?” 破天荒的,龙椅上的林猷竟没有立刻斥责这荒唐提议。他沉默了片刻,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允了,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 方盛迟迟未回,卓正初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光人没回来,消息也并未传回来半分。 但不应该啊,他分明记得前世的记忆中,方盛很是厉害,是探听情报的一把好手,后期更是为他所用,替他做了许多事,从未失手。 莫静连与尹笙未能寻见,他本当是个意外,但熙河路的变故,却让他心中极度不安。 林肆的转变定是令人奇怪,他实在是不相信一个遇事只会哭的柔弱女郎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军师安慰,“主公,方盛不会有事的,定是熙河路森严,消息带不出来,您不必忧心。” “您现在应当思考的是,如何打进安京,替家人报仇雪恨!” 卓正初猛然清醒,对,一个小小的熙河路有何惧之?他的目标可是安京,待他打到安京,再去一探究竟也未尝不可。 将领在旁等待多时,他挥舞拳头:“主公,何时继续往前打,我已等不及了!” 卓正初:“现在还不行,粮食不够,得保证大家能吃饱,才能打仗,再等等,我可不愿做那暴君,就算是有人打来也不用害怕,对方定是抢夺百姓的食物,军队也是吃不饱的,咱们略施小计便能使其倒戈。” 军师点点头,“主公英明大义,实属明君,小人惭愧。” 将领也被卓正初这番话感动到,他原本也是饿肚子来投靠卓正初的,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自然为之动容。 难怪自己看见主公的第一眼,就心甘情愿的为其卖命。 卓正初又问,“让你们去寻那名叫祝时溪的婢女可寻到了。” 军师摇头,“已派了人去那富商家中问了,根本就没有这号人。” 卓正初的焦躁和烦闷又添一分,祝时溪的医术极好,为人也十分温柔体贴,还很善良,只是为何寻不到。 军师安慰,“您若是喜欢会医术的女郎,我去给您寻来。” 卓正初想起祝时溪那心底良善的性子,若是没有自己的庇护,不知道要受多少人欺负。 卓正初虽心疼不已,但他也明白,现在没办法分出太多的人去大海捞针,只能就此作罢。 军师看卓正初提起了女人,又问,“主公,几位站在您身后的商人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您,您看.....是选哪位呢?” 卓正初摇摇头,“一个都不选。” 若说发妻,那必然是莫静连,但若说正妻,他心中的正妻只有一人,那便是两浙路的谢氏女郎。 这位女郎也是他上辈子的皇后。 谢家家世显赫,从前乃世家,虽后来被打压,但依旧屹立不倒。 在他心中,只有这样家室的女郎,才配得上他皇后的那个位置。 就算是莫静连现在做了他的发妻,他也不会让莫静连坐上皇后的位置。 更别提这些出生低微的商户女,又怎能占据他正妻的地位。 这些商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3节 * 聂家地里的土豆和红薯都丰收了。 聂家三兄妹忙过完了一下午,借着着夕阳的余晖坐在地上。 聂从冉擦了擦汗,猛灌一口水,望向远处的小型水车。 “县主手下地东西就是好用,这农具也好用。” 熙河路刚被林肆拿下时,梁年就让孙昌和范利带着技术学堂的学生,以及整个熙河路的木匠赶制小型水车。 钱嘛,自是不收百姓的,待土豆和红薯丰收以后,上交收成的三成即可,若是觉得家中吃不完,那州衙便按照市价收购 聂从絮拿着一个红薯,眼巴巴的看着。 这是她自家种的红薯呢,她们种的比别人晚些,收成的时间有些晚,但这不碍事。 三人望向田边父母的墓碑,心中一阵酸涩,是阿娘和阿父运气差了些,没熬到县主来。 聂从冉不打算将土豆和红薯带回家,实在是太多了,这土豆和红薯真是好种又多收。 聂从冉问邻居借了板车,自己一个人推,路上遇到邻居,还笑着问,“准备去交土豆和红薯啊?” 聂从冉留自家够吃的量,剩下的全部给了州衙。 聂从冉不想要钱,但州衙的衙役却说这是县主的规矩,得按规矩来。 回到家中,聂从冉看着小小一个的聂从絮,一个在心中盘旋多时的想法还是说出了口。 “阿絮,你想不想去黎县读学堂?” 聂从冉知道部曲队伍里许绰和甘郎的弟弟妹妹都曾在学堂读书,还有一些队员的孩子也在学堂读书,年岁和聂从絮也差不了太多。 而今他在部曲队伍里识了字,阿雁报名了夜校,只有一个文盲也不是个事。 聂从絮眼睛睁的大大的,“阿兄,我想去。” 这又涉及一个问题,聂从絮没人照顾。 聂从雁要读夜校,他部曲这边根本也走不开。 聂从雁也觉得头疼,聂从絮才几岁,一个人生活他们也实在不放心,但若是这般白白耽误读书的年龄也不是个事啊。 毕竟学堂读书是有年龄限制的。 聂从冉想起自己巡逻之时,那些个寒门和商人出城区黎县时,都说了一句话。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第二日,聂从冉便向老队员打听,自家阿妹这种情况应当怎么办呢。 甘郎前阵子回了趟家,他家有个亲戚当时考上了学堂的西席,如今正在学堂教书,他倒是知道些消息。 便对聂从冉说,“我听说,就是因为很多这种情况,学堂左校长说是要允许学生住校呢。” 聂从冉:“住校?” 甘郎点点头,“就是让孩子住在学校,吃喝都由学校管,说也是会招牌生活西席照顾孩子,但是要交住校费的,至于价格嘛,我就不知道了。” 聂从冉欣喜至极,“当真?” “这个消息应当是没错的,这个月报纸应当就要登了。” 聂从冉开心的嘴角从训练到回家,就没合上过,他回家就开口,“阿絮,你能去读书了!黎县的学堂能让孩子住校,住在学校里,由老师照顾。” 聂从雁松了一口气,住在学校里好,由老师照顾他们放心! 不然聂从絮一个小女郎独自生活,他们是真不敢赌,就算黎县治安再好,那也不行的! 这样一来,她与阿兄空时,还能去黎县看她。 聂从冉抱起聂从絮,“事不宜迟,明日我已请假,我们一起去黎县报名。” 聂从雁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来到黎县。 自从熙河路归属县主以后,她便一直对黎县充满好奇。 聂从雁对黎县的第一印象便是,这里的百姓有一种说不出的精神劲,熙河路现在也有这样发展的趋势,但也完全比不上。 报名的手续办好,聂从冉像报名的西席一再确认,确实是可以住校,但是费用就要多交,因为其中还包括孩子的伙食费。 聂从冉手头的钱交学费是没问题的,再穷再苦,不能穷教育! 这是部曲队里的同事和他说的。 拿出全部积蓄又如何,他和阿雁可以顿顿吃土豆和红薯! 第87章 津南路, 司州城内。 一座偌大的宅子内,一妙龄女郎正在气愤地摔杯砸碗。 女郎名为吴水彤,是造反f3之一, 占了津南路的松志义娶的妻子。 吴水彤摔了碗碟仍不觉得解气, 她愤而拍了拍桌子。 松志义那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靠着谁的支持才能在津南路称王称霸,如今局势尚且稳定, 他便开始隔三差五的纳妾。 吴水彤嫁给松志义纯粹是父兄的安排, 为了将松志义的利益彻底和吴家捆在一起。 吴水彤心底里,从未瞧得上那大了她整整十岁的莽夫松志义。若是世道太平,这等粗鄙武夫, 她连眼角余光都不会给他。 因此,她也学不来那些温婉柔顺、曲意逢迎的做派, 素日里只凭本心,骄矜自持,反倒惹得松志义愈发不快,夫妻间嫌隙日深,形同陌路。 一通发泄后, 吴水彤仍觉气不过, 冲出去寻松志义理论。脚步刚至门边,却与匆匆踏入的父兄撞个正着。 吴水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眼圈瞬间红了,“你们来得正好, 我正要去找那姓松的。” 吴水彤的阿父沉了脸, 斥责道,“我与你阿兄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你作为正妻, 岂可如此善妒?” 吴水彤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阿父!” 旁的吴家兄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教,“不过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何须计较?谁能越过你去?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怀上松家的儿子,稳住根基。” 自己的亲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吴水彤连连后退,顿时委屈上涌,“阿父,是他做的太过分了些。” 吴水彤阿父见她神情,面色稍缓,方软语气,语重心长:你且想想,如今这大宸视商户如砧板鱼肉,我们若是不想办法,哪里有活路?你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母仪天下,凤冠加身吗?” 吴水彤声音哽咽:“他心思都没在我这,我如何能生下孩子。” 吴水彤阿父劝解。“来年开春之后,我们便要挥师潼川路,拿下董三的地盘。打进安京,也是指日可待。若到那时,你腹中再无动静,我吴家在这新朝之中,如何站稳脚跟。” 吴水彤所有的不甘终究变为一声无力的妥协。“女儿明白。” 所有的商户都在做着一跃登顶的春秋大梦时,唯有熙河路的商人还在为夜校考试而忧愁。 丁水有那么一瞬间,他发誓,真的是一瞬间质疑过家族的判断。 选安平县主真的是对的吗。 小厮心疼丁水,猛地给他扇风。“郎君,实在学不下去咱们就不学了,奴去给您抓一只铁头大将军来,让您斗个爽快,如何?” 丁水心动了,但是想到明日的随堂小测,他只能咬咬牙。 “等我考完试再玩。” 也许是为了针对他们这群超龄学子,州衙规定,他们毕业考试时,只要到达及格分数线,便可升学,进入黎县的中学堂学习,中学堂毕业,方可考试进入政务系统做白直。 这便是安平县主所说的从基层做起。 这是摆在丁水面前的唯一出路。 但丁水真的不理解,这语文课的阅读理解为何如此莫名其妙。 比如:杯是青碧色的,解析此句,流露了作者当时何种心境? 丁水:我怎么知道呢,有没有可能杯子就是青碧色的呢。 他第一次时耿直地这么答了,结果被小西席扣了分,还当成典型在课堂上批判,真是让他丢脸丢尽。 本来一群大人被小孩子教课就已经够奇怪的了。 还有这数学。 简化数字确实是便利,那什么未知数用来算结果也确实很有用,但为何那些应用题的题目都如此的奇怪。 什么甲走了几步,乙又多走了几步,丙又少走了几步。 就不能三个人一起走吗? 丁水肩负着家族重担,只能忍痛刷题。 这习题册也是州衙出的,为了在夜校升学考取得一个好的名次,丁水自然得买。 他若是考得比那些寒门学子差,只怕要被那群人瞧不起。 说起这些寒门学子也是十分白眼狼,自己明明好心好意地想和他们和睦相处,除了厉温学以外,其余的人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上。 实在是令人生气。 丁水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 春意迈着优雅的步伐,推开了林肆办公室的门。 随后轻声道:“县主,方才接线员收到了从安京来的消息。” 林肆头都没抬,“说。” 春意一五一十转告,“太子决定先放着熙河路不管,还要给您使美男计,要送些容貌殊色的郎君过来吹枕边风。” 林肆放下笔,缓缓抬头,“这群老登们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春意十分赞同,“奴也是这般觉得。再说了,您治下就有足足三个美男子,且风格各异,其中钟小郎君更是人间绝色,哪里还能有比他们还好看的郎君。” 林肆喝了一口冰饮,“让部曲严查。” “是,奴这就吩咐下去,还有一事,您之前让种的植物种子,已开花结果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采摘了。” 这个消息让林肆心情大好,她从系统商城里换了些西红柿和辣椒的种子。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4节 茱萸吃多了总觉得不够辣,还是得纯正的辣椒才行。 至于西红柿,当然是为了吃上一口美味的西红柿炒蛋了! 等辣椒和西红柿都收成了,到时一定让左莜过来尝尝。 饭搭子是不能散伙的。 随着熙河路建设和种田的推荐,熙和路也收成了第一波土豆和红薯。 方才春意又来了一次,这次是卓正初以及松志义这边的消息,卓正初打算秋收后,百姓收获了粮食,再征军粮,至于打仗,他不想在冬日进行,士兵们没有足够御寒的衣物是无法打仗的,所以他将打上安京一事往后排。 他深知现在最重要的是累积民心,反正现在大宸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虽说卓正初是龙傲天,是有些良心,不像其他两个势力,当上上位者后立刻就飘了,又是娶商户的妻子,又是纳小妾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也是农民出生,此刻却丝毫未顾忌百姓们才经历一场寒潮,冻死了地里的庄稼。 还是寒门子弟和商人皆连劝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累积民心,才将扩张地盘一事往后拖延。 至于松志义,决定要要拿下卓正初的地盘。 林肆深知卓正初身上有男主光环,松志义定然会输。但津南路相邻熙河路,她也不能这般白白地让卓正初的地盘往自己这边扩。 不如到时,她先抢先一步,将津南路拿下。 顺便正好试试丁蒲的火器,给他们一点威慑力瞧瞧。 第88章 钟舒凭借着自己年少时的痴情, 以及梁年对她的一丝愧疚,成功拿到了内部消息。 也凭借着这个内部消息,全家商议了一夜, 在她的极力劝阻治下, 说服全家留了下来。 闻枝和卢阳是最没意见的人,在她看来,安平县主治下的大夫医术都很高超, 也怕两个孩子伤疫之后伤了身子, 他们很愿意留在这里。 这样若是孩子有哪里不舒服,马上就能找大夫医治。 卢青虽醒来后略有微词,不太赞同, 但看到了现在这一系列的局势,最终也并未说什么。 林肆始终认为男主的就是最好的, 因此特地抽出了个下午茶时间打算见钟舒一面。 钟舒受宠若惊,她自然知道多少寒门子和商户子想见安平县主都被拒之门外 别说安平县主了,就是想见梁年一面都是十分艰难。 但自己居然被安平县主指名道姓地传唤,安平县主为什么要见她呢。 钟舒百思不得其解。 她思来想去,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猜想。 说完又狠狠的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吧! 临出门前, 全家上下如临大敌, 围着钟舒千叮万嘱。 尤其是卢青。他自诩满腹经纶,卢家后人, 如今却要从夜校读起。就算通过了升学考试,上了中学堂, 也要从小吏熬起, 本就憋着一股郁郁不得志的闷气。没成想他这卢家后人尚未得县主青眼,施展抱负,平日里温顺柔弱的妻子却得了县主的召见。 卢青面上不显, 心里却翻腾着酸水:定是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之类的闲话罢了。 钟舒特地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裙,首饰也佩戴最为朴素的,脚步漂浮地跟在春意身后。 因得这是林肆的下午茶休息时间,所以给钟舒也备了一份,就当是闲聊。 钟舒跟在春意的身后,因为猜不透林肆的目的,所以整个人十分忐忑。 踏入那间窗明几净、带着几分新奇的办公室,钟舒不敢抬眼,立马规规矩矩行了礼,请了安。 直到上方传来一声清越的少女嗓音:“坐吧。” 钟舒这才敢抬起头。 这是钟舒第一次见到林肆,这位安平县主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少女乌发如云,只松松系着两根发带垂在肩侧,说不出的利落和简便。 钟舒蓦然回忆起自己前段时间见梁年之时,梁年也是这般发带装饰。 钟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这这,莫非那无端的猜测是真的?可是、县主与梁年……这……同为女子,也是可以的吗? 她等下应该如何解释自己对梁年是年少的执念和不甘心,其实早就放下了呢。 钟舒再抬起眼,发现林肆一双灵动的鹿眼,此刻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钟舒瞬间心虚地垂下眼睫,脸颊微微发烫。 那日林肆在门外偷听,只看的钟舒的背影,今日一见全貌,发自内心得感叹一句钟舒的美貌真是恰到好处。 林肆示意钟舒坐在她的对面,并且将一碗冰雪冷元子推至她面前。 钟舒小心翼翼地坐下后,才发现桌上不光有冰雪冷元子,还有几个用小碟子装起来十分精致的糕点。 但是她从未见过。 糕点是是淡黄色的,看起来似乎十分蓬松,上面还点缀着乳酪膏与切的小小的新鲜果子。 林肆自己先舀了一勺冰元子,语气随意得:“别紧张,就当陪我喝个下午茶。今日找你来,是听梁知州说你文采斐然。” 钟舒颇为不好意思,“县主谬赞,不过是闺中闲暇胡乱写过几首小诗。” 而且还全都是给梁年告白的诗。 林肆示意她吃小蛋糕,“梁知州推荐的人,本县主还是很信得过得。” 钟舒立刻明白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内心充满愧疚。 “县主可是想写些什么吗?”钟舒吃了一勺子小蛋糕,细腻绵软的绝妙口感让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林肆若有所思道,“确实是想让你写一些东西,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钟舒好奇,“还望县主明示。” 林肆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个小蛋糕,“想让你写一些小说,也就是话本,放在报纸上连载。” 钟舒大惊失色,“报纸!”她下意识地害怕。 那可是报纸啊,现在外面价格十分昂贵的报纸,她写的东西真的能上报纸吗。 钟舒瞬间觉得小蛋糕都不香了。 林肆安抚道,“不试试如何知道能不能写出来,我今日先给你几本小说回去看看,你看完了再说自己写不出来也不迟。” 因为自己暗自揣测梁年与林肆的关系,钟舒莫名地对林肆非常愧疚,不光点头答应,甚至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写出林肆想要的那种小说。 林肆见钟舒答应,便开始问她,“你觉得这些点心如何?我见你吃起来非常满意的样子。” 钟舒脸蹭一下就红了,“非常美味,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点心。” 林肆眨眨眼,默默地在心里想。 美人姐姐脸红实在是一道非常美丽的风景线, “不错,看来你非常识货。” 一番解除下来,钟舒对林肆大大改观,她觉得县主十分平易近人,并且说话也有有趣,和她想象之中那般严肃的形象完全不同。 愉快的下午茶时间结束,林肆需要继续工作,而钟舒也带着几本小说回租住的院中。 刚踏入大门口,闻枝就十分急切的迎了上来,“没事吧,县主唤你到底是什么事?可有为难你?”语气满是担忧。 卢阳和卢青也闻声快步从屋内走出,目光紧紧锁在钟舒脸上,等待她的回答。 钟舒摇了摇头,“县主并未为难我,县主人很好,还留我吃了点心,只说是听梁知州说我颇有文采,想让我写一些东西。” 闻枝和卢阳都松了一口气。卢阳随口问了句,“是写什么东西?” 钟舒如实回答,“说是让我写小说,就是话本,到时若能入县主的眼,便在报纸上连载。” 但卢青的表情却微微变了一刹。 报纸?连载? 妻子写的东西怎么能在报纸上连载呢,他承认自己的妻子确实有几分文采,在闺阁女子确实中算得上拔尖,可那终究是女儿家闲暇时的消遣,如何能登大雅之堂?要知道黎县月报可是传播新知、甚至讨论国事的报纸,每个月有多少人抢着看? 要知道夜校里征文征了那么多次,多少寒门子绞尽脑汁投稿,至今也未见有谁的文章真能登上报纸。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堵在了卢青胸口。 回到了屋内,钟舒从几本小说中随手挑了一本,名字叫作,《和前夫和离后我暴富了》。正打算翻开第一页。 卢青面带温和地走了进来,他坐在桌边,开口道:“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钟舒放下小说,“哪里不妥?” 卢青喝了口茶,语气带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这报纸是何物,那是传播新知、讨论国事的,若是你没写好,惹怒了安平县主怎么办?” 钟舒知道丈夫是替自己担心,安抚道:“不会的,县主给了我几本小说,让我先看,看了再说自己能不能写。” “那你就说你不能写。”卢青打断她。 钟舒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胡乱揣测关系的愧疚之中,她是绝不可能辜负林肆对她的信任的。 但钟舒还是并未察觉卢青的不对劲,只耐着性子和他解释,“我今日见了县主,县主并不是那般不明是非之人,就算是最后写的不好,也不会怪罪我的。” 一股气堵在卢青的胸口,他见妻子态度坚定,加之这又是安平县主直接指示得,他也不敢过多干预,以防被安平县主手下的探子抓到。 他只能随意敷衍了几句,随后走出房间,想找个地方透气。 见丈夫被自己说服,钟舒浅浅地笑了笑,开始翻开《和渣夫和离后我成为首富了》的第一页。 钟舒本以为就是一个女人和离后的故事,结果没想到开篇就抓足了她的眼球。 女主开篇就被渣夫卷走了所有做生意的钱,还陷害女主入狱,然后女主就在悔恨和不甘中绝望死去。 钟舒哪里见过这种套路,她确信这本册子还有这么多页,但是女主确确实实是死了。 难道这位开篇的女郎不是女主? 带着好奇和疑虑,钟舒接着往下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5节 第二章 ,女主竟然重生了,重生回了她十五岁的时候,这个时候父母还在,婢女也还活着,她也还未找赘婿与渣夫成亲。 钟舒立刻就被吸引了。 第一章 将渣夫塑造的实在是可恨可恶,她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女主怎么报复渣夫了! 然后这一看,钟舒就没停下来。 闻枝来叫她吃饭都叫不应,叫了不知道好几声。 钟舒这才抬起头,她又实在是舍不得这么精彩的剧情,毕竟这边马上就要和渣夫正面刚了,还要解开渣夫的身世之谜。 钟舒想了想,“我先不吃了,你们吃吧。” 第89章 因为林肆这只蝴蝶, 原本剧情走势稍微有些细小的改变。 比如在林肆都觉得目前的局面就此稳定的时候,胡人开始作妖了。 年初的那场大雪不光将中原的庄稼冻死了,更将胡人赖以生存的草原冻成了冰碴子。 无法放牧, 胡人也就无法活下去。 但天又实在是太冷, 胡人部落非常落后,天冷没办法烧火,他们就想不出办法来。 因此, 不是他们在大宸最乱的时候不想来添乱, 而是寒冷夺走了大部分胡人的生命,绝大部分人都死在了寻找新的的草场,以及南下试图骚扰大宸的路上。 天气一热, 尚未死绝的胡人里,终于有个人意识到。 游牧文明是十分不稳定的、野蛮的。他们需要汉化, 需要农耕,需要中原的一切。 于是这位贵族带头冲锋,骚扰起了大宸的边境。 若是问他们为什么不去骚扰南诏和西平的边境,是他们不想吗!南诏和西平最防着他们这群胡人了。 并且自称自己有大宸皇室血统,是皇亲国戚, 因得曾有一位和亲公主嫁与他们部落, 因此自己会说汉话,就连汉字都写一些简单的。 他愿意归顺大宸, 并且希望大宸的皇帝给他一块封地,让胡人能有稳定的生活, 最好派人来指导他们农耕。不然他们就靠抢的。 林猷被这些事情折磨得心力交瘁, 头发都掉了好些。 林猷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监国,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林猷自认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但他作为长子,从小爱护弟弟妹妹,读书勤勤恳恳,生怕自己行差踏错,被废了这太子的位置。 这一路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如今的局势这么复杂,他每日脑子都快烧干了,他是真的觉得这太子当的疲惫至极。 朝堂之上,群臣的意见自然也是各不统一。 有人说现在刚过夏季,粮食丰收了一些,不如给这些胡人一个教训,堂堂胡人,还敢自称是皇室血脉,当真是反了天。 有人反驳,现在打胡人,那明年造反的几爷子不管了? 也有人说,这不打,莫非还真给他们划地不成,现在加上熙河路,已丢了三路半。哪里还有地划给他们。 林猷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聪慧过。 让这群胡人去熙河路不就好了? 反正现在林肆也不把他当回事,他就算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想给林肆使袢子。 她和梁年的组合简直是在大宸的雷区上蹦迪。 不是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吗,这下不听话并且蠢笨的胡人来到你的地界,还会管理的这么好吗? 晏生光自从从熙河路回来以后,上朝那是日日都去,连家中阿父阿爷都夸他转了性子。 只有晏生光知道,上朝是假,情报中转站才是真。 这日下了朝,他先是回了一趟家,将今日朝政内容精简写在纸上,随后如往常一样出门,来到安京一条小巷子里不起眼的小店。 这家小店开在巷子里,生意十分一般,卖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木雕。 晏生光第一次来时,还按例对了十分莫名其的口号,什么衬衫的价格。 他完全不明白什么是衬衫,也不明白九磅十五便士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照做。 晏生光将纸条交与店主,随后付了钱,拿回去一个木雕。 林肆收到晏生光传回来的消息以后,立刻将梁年叫了过来。 林肆单手撑头,这是在故意膈应我呢。” 梁年问:“县主可有什么打算?” 林肆忽尔狡黠一笑,“我偏不让他如愿,这群胡人中若是有不听话的,便杀了,剩下听话的,就给我养马养羊,多合适,我们还未建一个马场呢。” 二人一拍即合,而后找来了徐绰。 徐绰全家除了脸以外,皆已和汉人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徐绰在听到有一群胡人要来熙河路的时候,确实有几分惊讶。 他也几乎已经忘记草原那段艰苦的生活了。 林肆直接下达指令,“与其让那群胡人自己找过来,不如你们前去接应一番,到时沟通交流,就交给你了,借时总有不听话的人,免不了要杀人流血。” “是。”徐绰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先不说他已将自己当黎县人,这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安稳生活,他不会觉得手刃同胞有什么问题。 * 胡人们经历了那场极大的寒潮,死的死,伤的伤,加之胡人的医术约等于跳大神,只要是病了的,基本都活不下来。 在这样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剩下的胡人已被磨灭了反抗的意志。 他们所求的只有一个目的,能够活下去。 贵族慕容博博是慕容领地中最小的儿子,他先后经历丧母、丧父、丧姐、丧兄。 他未死,但却想着带着领地的平民寻找新的草场。 这时他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哪里还有什么新的草场?放眼望去,整个草原都被冻住了。 慕容博博并未放弃,他一路南下,路上聚集了一群幸存的胡人。 慕容博博这时才明白,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像汉人一样。 胡人这套逐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太不稳定。必须汉化、农耕。必须留在中原。 慕容博博想到自己从小便学了汉话,还会写几个汉字。 阿父告诉他,林依风这三个汉字是他们慕容家祖上曾娶过的和亲公主,大时大宸初立,需要通过和亲来稳定局势。 凡是公主生出的孩子,都要会说一点汉话,会写这个名字。 慕容博博正是这一脉。 这也是慕容博博能想到最后的办法,若是大宸不肯,不愿接受他的臣服,那他只能带着胡人们誓死一搏。 被大量胡人聚集的县令吓坏了,连忙将慕容博博的意思传到安京。 而今,慕容博博只能跟着前面带路的府兵走,一路上不过吃些煮的清汤稀粥和果子。 胡人们个个脸上都带着未知的茫然。 尹笙与徐绰赶到时,为首的府兵头子看的眼睛都直了,这年头还有吃得人高马大,面色红润,走起路来一点都不带喘的兵?那武器竟是精铁。 跟他们一比,自己这个子,这装备,实在是寒酸。 尹笙负责与府兵头子交涉细节,签文书。 而徐绰,则是快步走到乌泱泱的人面前,用他已许久不说的草原语说道。 “同胞们,请跟着我们回去,回去投奔到安平县主治下,县主会给你们住的地方,也会让你们有东西吃,但是你们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劳动。” 一听到熟悉的草原语,胡人抬起头,果然瞧见一个人高马大的胡人,只不过这位胡人已完全没有胡人的样子了,他不留胡须,身上穿着也是典型的汉人服饰。 徐绰只用了一秒就找出了带头人慕容博博。 他选择和慕容博博单独交流。 慕容博博上来没有问别的,而是说:“你是草原人,那位所谓的安平县主当真会接纳我们?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徐绰点头,“我没有理由骗你,你看我就知道,接纳的前提是你们都得为县主做活。就算曾经是贵族的你。在那里,可没有贵族,你得和平民一样生活,你接受吗?” 徐绰的手一直放在腰上的刀上,只要慕容博博说出一句有不愿的话,他立刻就能杀了他。 慕容博博苦笑道:“在这些日子我过的犹如猪狗,哪里还妄想着做什么贵族。” 徐绰松了手,和尹笙等部曲一边带路一边做登记工作。 慕容博博也帮忙辅助着问话。 这些人全都有养马养羊以及养牛的经验,徐绰又问了话,将人细分。 走了一段路,尹笙等人便开始煮土豆和红薯分给这群胡人。 胡人们许久未吃上像样的东西,即使一人只能分一个,也足够他们吃的泪流满面。 其中哭的最厉害的当属慕容博博。 徐绰走在他的身旁,一边吃红薯,一边开口,“当初,我也是这般哭的,现在不也过的好好的吗,只要你乖乖听安平县主的话,你会比在草原过的好。” 到了晚上,尹笙和徐绰特地将装土豆以及红薯的袋子开了个缝。并且放在无人看管的地方,自己则是装作熟睡。 果然有那么三五群人鬼鬼祟祟地爬了起来,用草原话开始密谋起来。 “那个胡人说什么以后没有贵族,也就慕容博博那个蠢货会答应,贵族怎么可能和平民一样干活?老子以前可是贵族。” “我看我们偷了那袋子粮食,找个地方吃饱了,就靠打劫汉人也能过的很潇洒。” “说干就干,我们打不过,偷东西总是没问题的,那一袋子够吃好久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6节 徐绰一边听着他们的草原话,一边在心中冷笑。 他给过他们机会的。 因为这几十个人的原因,所有的草原人都被叫醒,难得吃到像样的食物,又有徐绰这个老乡在,他们难得地放松睡了个好觉,可惜睡到一半就被叫醒。 徐绰和尹笙将这几十个人杀鸡儆猴,杀给这接近一千群草原人看。 徐绰在杀之前,特地用草原话阐明了原因。 至此,这群草原人算是彻底老实。 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到了林肆的地盘。 对此,林肆和梁年早有准备,现在天气不冷,这群人先在草棚子里讲究住上半个月,等他们浑身干净了再进城。 至于这段时间的交流,就由当初来到黎县的那二十几个胡人来负责。 徐绰和徐言事务繁忙,但他们的父母却被工厂以及矿区特批了来帮忙。 草原人们得了草棚谁,身下有事蓬松干燥的枯草,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已很是幸福。 黎县的百姓捐出了自己不要的麻布衣服,现在谁还穿麻布的衣服,还不如贡献给府衙拿去做好事呢。 黎县百姓的素质很高,得知是要给胡人穿的,也未说脏兮兮的就捐了,家家户户都是洗干净了,在太阳底下晒过才捐的。 徐蓓抱着一叠衣服,她这叠是女郎和孩童的。 她用草原话解释道:“这些衣服是县主治下的百姓送给你们穿的,都很干净,所以大家都要去排队提水洗澡,洗的干干净净的才能穿干净衣服。” 胡人们分为男女,在简易搭建的洗澡间里自己排队提水用小块肥皂洗澡。 因为要求必须洗的干干净净,几乎每个人都是把皮肤搓红了才领的衣服。 徐蓓正分发衣服,一对母女十分不好意思地问她忙得过来吗,若是忙不过来她们可以帮忙。 小女孩更是用草原话问,“可以教我汉话吗,我想要学会,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说的这么流利呢?” 看着孩子一脸对汉话的渴望,徐蓓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回,“只要你生活在这里,很快就能学会的。” 慕容博博也将自己洗了干净,换上了麻衣,这衣服都是按大概分的,他这套稍微有些大,但是他完全不在意。 胡人男性不光要洗澡,还要将胡须刮干净,就像徐绰那样。 慕容博博刮完胡须,主动的帮忙分发衣服,负责发衣服的人也和慕容博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慕容博博这才知道,原来安平县主是想要胡人们替她养马,她的手下连一个骑兵都没有。 胡人们用了快两天的时间才变得干净。 因此,回到草棚里睡觉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种生活仿佛一瞬间有了盼头的感觉。 小女孩蜷缩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嘴里念念有词十分不标准的汉话。 “岸....品....咸...煮。” 随后用草原话问,“阿娘,是这样念的吗?” ----------------------- 作者有话说:林肆:感谢老兄送来的小能手 第90章 胡人是养畜生的一把好手, 但若要这么多人全去养畜生又太夸张了一些。 梁年将人进行分工,又分配住处,尽管十分简陋。 又有地方住, 又有东西吃, 胡人们感恩戴德,非常认真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 因得西北牧场被西平占了去,大宸的养马规模一直都处于一个骗骗自己的状态。 就算是胡人, 林肆也不要求他们能养出多么强壮的马来, 只要能骑能跑就行。 如今的马贵,梁年费了大价钱才搞到几匹小马驹。 部曲队的人知道林肆开设了马场,自从那小马驹被买回来以后, 一个个兴奋地仿佛自己当了爹。 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 “我们能骑马了!” “不知道那小马驹有没有好好吃草,有没有好好睡觉。” “不如我们去看看?” “这...不太好吧?” “没说不让去啊。” 就这样, 十几个人训练结束以后,鬼鬼祟祟的前往马场。 也是是心虚,又或者是怕惊动小马驹,这群人表现得比贼还像贼。也很快被负责养马的胡人给发现。 胡人们大惊失色,又慌又乱, 一通叽里呱啦的交流后, 一边安排人跑出去报信,一边抄起马粪和偷马贼拼了。 双方语言不通, 部曲这边大喊自己不是贼,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声音大只会显得他们更凶神恶煞。 徐绰和尹笙还不知道这群人偷着去马场看, 当他们收到胡人慌张报信, 赶到现场时,这群人已经被负责养马的胡人给当作贼人丢了一身的马粪了。 看到是自己的人徐绰和尹笙:......... 南双和南乔真是好不无语,指着他们的额头骂道:“你们可把那些个养马的胡人吓的够呛, 人家还以为来贼人偷马了!好几个胡人那是一边哭一边丢你们马粪,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徐绰能理解自己的老乡为什么哭,这有房子住有东西吃,比起他们从前在草原的生活好了太多,胡人们自是想把马养的高高大大的,来换取这份安稳。 谁知道这些人没事干的跑去看,神情还流露出一种对马的渴望。 一看就是偷马贼! 他们能不哭吗,要是这几匹马搞丢了,他们都不敢想自己会怎么样。 南乔和南双训斥完,先是给去马场的士兵罚了深蹲和平板支撑,随后又让徐绰带着人去道歉。 偷看的部曲当着徐绰的面,给胡人齐声道:“是我们不对!” 徐绰用草原语翻译给了那几个丢马粪胡人。 这才了了事。 但这仍抵抗不住部曲队伍对于骑马的渴望。 于是乎,部曲队伍里就出了这样的规矩,半个月派人由徐绰领着,去看小马驹。 再由这几个人回来和其他人描述小马驹的现状。 至于人选嘛,抽签,凭借运气。 * 比起林肆巧妙化腐朽为神奇,将这群不被人待见的胡人安排了属于他们的活计外,这个月还有一件大事。 那便是夜校的毕业考试。 在陵州读夜校的无非分为两种人,想进入仕途的读书人,以及为了拿毕业证书符合招工条件的的工人。 后者的压力自是小得多,他们甚至只需要考到最低分便是。 但前者不一样,他们并不知道今年中学堂的分数线,就算知道了,那定然也是考的越高越好。 这半年多的夜校生活,没有一个读书人不暗戳戳的较劲。 丁水也就和厉温学以及严玄清关系走得近一些,因此他常常将二人请来家中一起补习。 当然,厉温学这个寒门学子愿意来,自然也是因为能蹭一顿饭,还有冰饮可以喝。 临近考试,丁水已学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等考完试,他丁家便要举家迁过来,他已向州衙报备好。 他是家中的长子,自然得给弟弟妹妹做好表率。 丁水喝完一碗冰饮,愁眉苦脸。“我已翻阅了黎县小学堂往年的作文题目,每年都不相同,今年还真不知道是什么题目。” 厉温学淡淡道:“只要你将写作基础学扎实,不管是什么题目,你都能写出来。” 严玄清眨眨眼,“到了中学堂要学的可就多啦,听说还有什么物化课呢,你若是现在都学着费劲,不如趁早放弃。” 严玄清是懂激将法的,此话一出,丁水立刻忿忿。 “谁说我不学了,我现在就学!” 厉温学总是吃丁水的白食,心中也着实有些过去,这么长久的相处下来,他觉得丁水虽蠢笨了些,但心并不坏。 故而他主动将自己的作文技巧传授给丁水。 丁水和严玄清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厉温学清了清嗓子,“只要在这作文之中融入亲情。这分数定然是少不了的。” 丁水疑惑:“怎么个融入法?” 厉温学无奈一声叹息,“你们没看过第一届黎县学堂毕业考试的作文吧,那位石头师兄的作文就是如此,他十分巧妙的在里面融入了下雨天阿娘背着他去医馆的事情。” 丁水恍然大悟,“我懂了。作文题目难忘的事,阿娘背我去医馆。作文题目若是珍惜眼前人,阿娘背我去医馆。作文题目我的亲人,大雨、阿娘、医馆!” 厉温学赶忙打住,“停停停。你阿娘背你去过医馆吗,我的意思就是可以适当的融入,没让你照着人家的作文抄啊。” 丁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思索片刻。声情并茂地说”“我阿娘虽没背我去医馆,但我的阿娘小时候给我盖过被子,不,这太普通了。盖的不是普通的被子,阿娘对我盖的被子就仿佛县主对熙河路的百姓一样!” 丁水/严玄清:“孺子可教也。” 几人又做了一会题,便在休息时间闲聊起了当今的格局。 严玄清:“这次胡人本是太子想要膈应县主的,没承想被县主化险为夷了。” 厉温学点头,“我本也以为胡人是蛮夷不可教化,但瞧见他们那般模样,做活还那么认真,心中还是有几分同情。” 丁水打了个哈欠,“我前日出门时,有个胡人分到了扫大街的活,扫的那叫一个干净。” 说完了胡人,话题自又扯到考试上来。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7节 因得过了升学的分数线就得要去黎县读书,这其中又要涉及住宿的问题。 厉温学一直在攒钱,频繁和丁水来往也正是为了多蹭几顿饭。 黎县的房租比陵州贵了足足一半的价格! 但他的年纪又不允许住校,说是超龄学子和适龄学子长期生活在一起,影响儿童的身心发育。 厉温学恨不得谎报自己现在就是个儿童,住校虽也不便宜,但算下来也比按月租划算。 丁水拿出扇子扇了扇,颇有几分风流郎君地模样。他满不在意地说,“屋子我已谈好了,离那中学堂步行不过十几步路的脚程,这样冬日里上学的时候还能多睡些时辰,就是屋子小的很。算上堂屋拢共两间屋子,我和小厮一人住一间便住满了。” 严玄清笑了笑,“我就和我家阿弟住一间屋子便是,那屋子离小学堂近,但是离中学堂也不算远。” 丁水听得心中腹诽:你们这群可恶的有钱人,和你们拼了! 丁水也着急,但着急也没办法,他没预算,只能租远些的屋子,那黎县帮忙找屋子的人一听他的预算,连他的生意都不想做。 黎县地界不大,未有公共牛车,他租到了以后,到时也只能每日步行去上学。 丁水叹气,这还只是租,更别说买了。 就因为读书的原因,加上这群商人涌入时常,黎县房价暴涨! 黎县的房价哪里是他一个寒门学子买得起的! 第91章 林肆种下的辣椒和西红柿收获了, 西红柿如拳头般大小,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辣椒也长的极好。 从西红柿和辣椒被摘下的那一刻,林肆就开启了望眼欲穿模式, 眼巴巴地盼着饭点。 批阅文件时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她也邀请了自己的饭搭子。 左莜正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公务里, 前几日夜校刚刚才考完试,正是忙碌到时候,但林肆昨日就已提前通知她不说, 还不允许她拒绝。 莫静连同样是如此。 左莜只能把事情先交给听雨处理, 吃完再回来继续当牛马。 左莜与梁年有一段时间没见,再见面之时,只叹母女双方都因为工作的折磨变得有些憔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本想关切几句,结果话头一拐, 又绕回工作。 二人被春意领着前往饭厅,刚行至门口,一股香气就飘了过来。 二人踏进屋内,只见餐桌上已摆开几道菜,其中两道菜未见过, 颜色搭配起来甚是好看, 一道是金红相间,另一盘则是油亮喷香, 点缀着翠绿和艳红。 林肆早在门口翘首以待,她先让二人坐下, 又等来了莫静连。 随后开始介绍。“这是西红柿炒蛋, 这是加了辣椒的小炒肉。” 三人对视一眼,辣椒和西红柿这词实属陌生。但架不住林肆热切得眼神,各自试探性地夹了一筷子。 左莜没想到这道西红柿炒蛋的味道是这样的, 有些许酸味的西红柿裹着蛋香在舌尖爆开,简直太对她的胃口了!她忍不住又夹了一大块。 梁年则被小炒肉征服。那辣味不同于惯用的茱萸,更霸道。不知不觉,一碗饭就已下肚。 莫静连两道菜都喜欢,她刚想开口若是将这两道放在食堂或者食肆里。又想起为了能够专心享受美食,吃饭之前就林肆就下了死命令。 今天中午就吃饭,不许聊工作。 她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 于是,饭桌上出现了奇怪的场景。美味当前,四人心情大为不错。吃着吃着,想开口聊点什么。 “那个。” “嗯....” 话到嘴边,却发现除了人员调配、夜校考试、各项进度以外,大家脑子里竟然空空如也。 空气瞬间安静。 四人面面相觑 难道她们的世界里就只有工作了吗?! 不行!得聊点什么。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至最年长的左莜。 左莜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绞尽脑汁的想话题。 终于!被她想到一个。 “话说,黎县最近涌入很多求学的郎君,这些郎君们喜爱风雅,易容干净,他们还自称美男,不过黎县的百姓们可不买账呢,甚至还私下评选出了黎县的美男排行。” 莫静连赞同地点了点头,“回黎县的时候隐隐约约有听说呢,这三人我并不意外。” 梁年难得好奇,“哪三位啊?钟地厌总得占一个吧,剩下的两个是尹笙和徐绰?” 莫静连:“正是,那日我路过之时,还被拉着要我投票,我想了想,觉得三人之中尹笙长最符合我的审美,便投给尹笙了。” 梁年沉思,“若要我选,倒是觉得这三人都大差不差吧。” 左莜插话:“徐绰和尹笙人气很高。” 林肆:“为何我们五更天的人人气气比这二人低,我需得问一问。” “钟小郎君平日里不怎么出现,见过他的人少呢。” “是的呢,尹笙和徐绰天天巡逻,见过他们的人可多了呀。” “而且,钟小郎君时常面无表情呢。” “人家钟小郎君也快十五岁了,按大宸习俗,马上就不用加小字。” “不过还是尹笙人气最好,徐绰毕竟是胡人,有些人更喜欢尹笙的长相。” 几人一番讨论完,齐刷刷地转过头,“县主,若是你,你投给谁?” 林肆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她手轻抚下巴,闭眼沉思片刻。 “钟地厌....吧?” 莫静连微微一笑,“钟地厌得了县主的票,那他就已经赢了呀。” 左莜轻笑出声,“这倒也是,还有谁的票能比熙河路的家主宝贵呢。” 得益于这场美男排行,四人才终于能在不聊工作的前提上将聊天进行下去。 吃完饭,喝了冰饮,四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工作上去。 莫静连如今是最忙的,如今香水的订单跌至平缓,倒是肥皂的订单猛增。 毕竟报纸里都说了,肥皂利于预防疾病。 经过年初的那一场伤疫,家中富足的,高门大户的,谁还不囤些肥皂呢? 也许是方才在与其余三人吃饭之时提到了尹笙,莫静连突然发现她好像能常常看到尹笙。 比如,尹笙好像很喜欢加班,就算不是他的上班时间,他也会出现在自己的家中,或者办公室附近巡逻。 再比如,自己经常爱吃的那家早食摊子也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这可真是凑巧呢! 再再比如,此刻。 莫静连语气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尹郎君,早上好呀。” 尹笙心跳的飞快,“早....早上好。” 甘郎疑惑,“你怎得每次遇到莫娘子都会变得有些奇怪啊。” 尹笙的心慌乱极了,他刚想开口解释。 就听到甘郎十分自作聪明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害怕莫娘子对吧,你说你这人真是,莫娘子如此友善地一个娘子,你怕什么呢?” 尹笙:........ * 夜校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放榜前围观了许多看热闹的民众,成绩一出来,自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寒门学子在榜上寻了好久都未寻到自己的名字,他抱着头,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没考上啊,难道是我作文没写好?不可能啊!” 整个人直接后退两步晕倒在地。 梁年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因此步伊和阿青十分从容地指挥着技术学堂护理专业的学生抬着他就走。 有人晕倒,自然也有人开心。 丁水吓的冷汗直流,幸好在榜单的最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虽说排名不在前列,但好歹也擦线过了升学分数线。 真是好险好险。 这下他这个做长兄的不至于在弟弟妹妹面前丢脸了。 那在黎县谈好得宅子也可以顺利交钱入住了。 丁水再望向榜单第一名。 竟然是严玄清!她考了满分。 严玄清并不与他和厉温学在一个班,他只知道严玄清的学习不错,但没想到竟这么好。 丁水十分庆幸,幸好自己为人不计较,和严玄清的关系处的还不错。 总之这个成绩肯定是少不了严玄清和厉温学的帮忙,丁水已在食肆定了一桌要请二人吃饭。 但严玄清婉拒了,说是有家宴。 只有厉温学在一旁十分别扭地问了句,“那我们还去吗?”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8节 丁水:“去啊,怎么不去,就咱们俩加上我家小厮,三个人也得吃得好!” 严玄清很满意自己这个成绩。 她在严家并不受重视,因得是姨娘所出,她一直是家族待价而沽,用来换取利益的孩子。 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嫁给一个会对严家有帮助的人,这个人也许是四十岁的官员,也有可能是二十岁的富商子,也有可能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的读书人。 都由不得她选。 当她第一次在阿父的书房偷看到报纸的时候,她几乎想象不到这个世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因为安平县主治下对女子多宽容,所以要选一个人跟着过去陪堂弟读书,也算是为了走一个小小的捷径。 阿父的其他几个女儿都默默后退,只有严玄清站了出来。 “儿愿为阿父分忧。” 严玄清在陵州感受到了自由,她看到了安平县主手下的众多娘子。 她也想要变得像她们一样。 她想,夜校升学第一名只是她前进的第一步,今夜家宴父亲赞许的目光也只是第一步。 * 夏天快要过去,丁蒲和技术学堂合作搞的武器总算是有了些眉目。他与赵安以及陶阳辉将东西押到了陵州,请林肆抽出时间去看。 林肆带了南双南乔以及尹笙,五更天这边则是齐良做代表去看。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寻了个空地,将周围的百姓疏散开来。 尘土微扬间,盖着麻布的板车被运到了林肆眼前。 麻布掀开,里面赫然便是这些天三人的呕心沥血之作,火药箭和火球。 春意站在林肆跟前好奇地张望,只见左边是几根造型奇特的火药,箭杆使用竹制作,边上的火药筒也是用小竹筒制的,里头填了火*药,这竹筒用过以后还能循环使用。右边则是几颗黑黢黢的圆球。 春意:“县主,这些东西莫非比之前的火药更厉害?” 丁蒲深吸一口气,走到尹笙和南双南乔面前,神色郑重,他将安全规程掰开了揉碎了讲:“点火需用火折,远离面部,这箭特地做了滑槽发射装置,能够稳定飞行轨迹,切不可大意。” 丁蒲研究了这玩意这么久,深知不按规程来得危险性。 尹笙听得连连点头,他早已跃跃欲试,随手选了一根火药箭,随后对林肆示意,便将目标对准远方的草垛,用火折子点燃引线,随后一鼓作气射*了出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只见火药箭眨眼间便狠狠扎入草垛深处,效果十分完美,草垛砰地一声炸了一下,立刻就着了火。 尹笙一击得手,忍不住赞了声,”好“! 尹这可不是简单纵火箭,落地之后会炸,而且稳定度还很强。用来远程进再合适不过。 接着便是火球的测试。 跟着武器一起被带来的还有简便的投石机。 丁蒲与尹笙一起将火球被小心地安置在投石机的兜里。 丁蒲调整配重和杠杆角度,一边对尹笙道:“要想投的准,就得讲究抛物线,落点远近高低,学堂里教过的函数计算,此刻便是活学活用之时!” 尹笙脑中瞬间闪过那些曾让他头疼的公式,没承想在这打仗竟能派上用场。 看来回去要好好再让他们温习一下数学。 轰!一声巨响传进了春意的耳朵里。 不同于火药箭的穿透性,这铸铁火球落地时便炸开,预制的薄弱铸铁外壳被内部急剧膨胀的火药气体瞬间击破,化作无数锋利的碎片。 这两样武器的效果无疑是超出预期的。 林肆很满意。 南双南乔更是满意,她们二人又亲自试了火药箭。 南双南乔兴奋坏了,“这拿来杀人不是手到擒来?” “拿来烧对方的粮草更是便利啊!” 手下的人都忙着兴奋,林肆则是用手撑着头。 这东西既然做出来效果不错,那便量产,开设兵工作坊吧。 第92章 聂从雁的夜校毕业考试成绩还不错, 甚至过了升学分数线,这一度让聂从雁很是纠结。 现在阿絮在黎县念小学堂,住校, 每个月的花费不少。 若是自己也去黎县读中学堂, 那阿兄肩上的胆子就太重了。 聂从雁既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但又不想让聂从冉太累。 因此她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在中学堂报名的前三天还在纠结。 她想的是, 能不能让她这一年先打些零工, 等明年再入学,或者让她再考一次她也愿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聂从雁打算出门。 谁她还未踏出院子, 就有州衙的衙役上门来了解情况。 贺锦因得之前主动请缨在瘟疫期间去卫生所写阿青经历的稿子,回来一直勤勤恳恳, 在年底考核拿了个优。 贺锦高兴坏了,更加勤劳的工作。 他的目光可放的长远,在他看来,县主拿下整个中原是迟早的事情,自己只要好好地干, 总能从小吏当上官的。 到时候的机会可多的很。 贺锦忙问, “聂从雁可在家?” 聂从雁点头,“我就是聂从雁, 请问有什么事吗?” 贺锦立刻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随后表示自己是来了解情况的。 “你的分数过了升学线, 但一直没来报名升学, 所以州衙派我特地来了解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若是有,尽管说, 州衙能帮你解决的都帮你解决。” 聂从雁抬起头,双眼满是震惊。 从前在她看来,莫说知州,就是州衙的小吏都是很不得了的存在。 他们那里会在意农人的困难。 但现在,小吏竟会上门主动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困难。 这......这就是县主治下的陵州吗。 聂从雁心中百感交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确实有困难,家中还有一个小妹妹在黎县读小学堂,办的是住校,若是我也去黎县读中学堂,只怕也只能办住校,黎县的房子我打听过的,莫说买,就是租都贵得很,如今家中只有一个阿兄在部曲队上班,手头确实很吃紧。” 贺锦瞬间松了口气,“这没事,缺钱是最好解决的。” 他是怕这小娘子家里什么娘不让去,爹不让去,还有个弟弟。那种思想工作做起来才是真的头疼,全然是说不动的。 若是自己想去,只是缺钱,那便好办。 贺锦道:“这样,你现在去将你的户籍拿着,随我去趟州衙,县主和知州就是怕你们这样的情况出现,特批了助学贷款呢,正式通知要明日才下来,我今日就给你先办了,免得你明日再跑一趟。” 聂从雁疑惑眨眨眼,“助学贷款?何为助学贷款?” 贺锦解释:“就是州衙借给你钱,等你从学堂毕业了,有了经济能力以后再偿还,这个是没有利息的。” 聂从雁欣喜。“贺衙役且等等我,我这就拿户籍。” 聂从雁带上了户籍,跟着贺锦去到州衙。 助学贷款的正式文件还未下来,今日办理的人不算多,大多都是衙役们去了解情况后叫过来的。 聂从雁打眼便看到几个郎君。 她在夜校里见过,是隔壁班的,说是什么寒门子弟。 聂从雁以前不知道寒门子弟是什么意思,后头在夜校读了书才知道。 寒门子弟大多都不富裕,加上他们要花钱读书,那便可以用穷来形容了。 贺锦拿了聂从雁的户籍,忙前忙后的弄了两张文书,让聂从雁签字盖手印。 忙活了半天,贺锦又将聂从雁的名字登记在册。 贺锦不由得感叹,幸好有活字印刷,不然这样的文书,手写要写许多章,只怕手都要写断的 这才将一式两份的文书拿了一张给聂从雁。告诉她千万要保管好,等一周以后再到州衙来统一领钱。 聂从雁那份文书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回到家,聂从冉正好从基地回来。 最近部曲队伍里很忙,他又想多挣些加班费,好些日子都在巡逻值班,忙的昏头昏脑,今日才得了一日休息。 聂从雁扬了扬手中的文书,“阿兄,我能去黎县读中学堂了!” 聂从冉:“我不是同你说了去报名升学吗,我多值些班,咬咬牙也是够的。” 聂从雁将助学贷款的文书给他看,语气带着欢快:“这是州衙的助学贷款,等以后毕业了还便是了,不要利息的,这下我和阿絮都能去读书,你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聂从冉心中动容不已,“县主与知州竟如此为民着想,我.....我真是。”说着说着,八尺高的男儿就要伸手去抹眼泪。 他身处在部曲队伍,每日接触的人与信息都与往日做农人时不同,他自然知道能过升学线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如今有了这助学贷款,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七日时间一到,聂从冉便陪着聂从雁去领钱。 他们去的早,结果排上了队。 聂从雁也看到了好几个夜校的熟人,其中就有同班同学厉温学。 厉温学知道助学贷款的那一刻,他真的发誓自己要一辈子都做县主的子民。 这简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啊。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99节 他本来都打算付了房租和学费以后,多去丁水哪里蹭吃蹭喝,蹭不到就煮些土豆红薯。 现在有助学贷款了,他不用挑战五十文钱如何极限过一个月了! * 日子过的飞快,寒潮带来的影响并未消退,所有人翘首以待的秋收并未带来多少余粮,这让林猷很失望,也让造反f3很失望。 他们自己就是农人起义,自然知道强征粮食的后果,只要他们强征,百姓又一次地吃不饱饭。 那么必定有下一个他们站出来推翻自己。 所有的计划便只能推迟,继续等着。 津南路先是被松志义占着,但百姓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转眼又到了过年,天气一冷,就有百姓穿不上暖和的衣裳,再加之吃不饱饭,那便更冷了。 郭自和齐良以及郭寒这三个老搭子在松志义治下的津南路已潜伏了半年之久。 还是老手段,郭寒用绿江娘子的名号打入内宅。 他们二人混迹在百姓与松志义的手下之中。 也许是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文化,松志义对能识字的人颇为看中,只要是能写会算的,基本不会太为难。 齐良混入松志义的手下当个小吏非常的轻松。 在林肆治下严密的体系待久了,齐良有时都会叹一声,这样松散的管理,胡乱上报的文书,真亏这津南路竟还能被松志义继续管下去。 简直是奇迹啊。 至于郭寒,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和吴水彤走得非常近。 吴水彤十分信任她不说,每每和松志义闹了脾气,就会和郭寒诉苦。 郭寒是什么人啊,只要稍加引导,吴水彤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抖了出来。 此刻,吴水彤掩面哭泣,“绿江娘子,你说我的命为何这么苦,我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 郭寒安慰:“娘子的命并不苦,您不缺衣少食,如今粮食短缺,外头的百姓才苦呀。” 吴水彤听不出这是讽刺,她全当郭寒是在安慰自己,“我知道,但他松志义就是个大字不识的武夫,阿父让我怀上他的孩子,但.....但!” 吴水彤羞愤不已。“我知道您的方子自然是好的,但也要他来我这里才行!” 郭寒点头,“正是如此,否则一直这样,您怎能如愿呢。” 吴水彤抹了抹眼泪,“他如今一心只盼着收了粮,去打那什么董三的地盘,日日都在研究什么进攻路线,回了府就宿在几个贱人处,哪里还会来我这里。” 郭寒不着痕迹地套话,“既然如此,您就多替他分忧,与他一同商议,这津南路有一半都是您的。” 这话让吴水彤听着很是舒心,“绿江娘子此话倒是说在了我的心坎上,若不是我们吴家,他松志义哪里有今天?明日我就去他的书房!” 入了夜,三人照旧聚在一起对齐颗粒度,顺便将消息传回去。 郭寒:“希望明年就将此地拿下。” 齐良:“天天面对一群蠢货我真的累了。” 郭自:“再忍忍,毕竟县主的目标是最小伤亡。” 三人的年是在津南路过的。 天气一冷,司州城总是能随机刷新几个小乞丐,他们瘦瘦小小的,穿着单薄的衣物蜷缩在路边,几个小朋友挤在一起取暖。 郭自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也是这般当乞丐讨生活。 当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老远以后,终是咬了咬牙,又认命般地走了回来。 所以当卫芃看着他身后跟着一串脏脏小孩的时候,满脸写满无语。 “你让我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卫芃不解。 郭自不承认是自己心软,只说,“我在为五更天未来提供储备人才。” 不知道郭自和小乞丐们说了什么,孩子们倒是乖乖跟在卫芃身后。 卫芃领着小孩往前走,顺便白了他一眼,“回头你自己和县主写报告书吧,人我就先领回去了。” 其实郭自也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找这么个麻烦。 大概是那时候被县主拯救了,如今也想这么拯救他人吧。 第93章 钟舒将几本小说看完, 心中隐隐有一股冲动,她也想写出这么精彩的故事来。 县主告诉了她要写的大纲。在当前陵州的背景下,一个女郎为爱生儿育女, 丈夫在外工作养家。但丈夫出轨了!要和离。她没有工作, 没有工作经验,变得一无所有。她迫于生计,只能出来找工作, 却发现如今的陵州已经和以前截然不同, 而她,脱离时代太久了。 其余得她便自由发挥。 接连几日,钟舒伏案苦思, 写废了好几个开头,纸上墨迹未干便被揉成一团。 正当她心烦意乱, 举棋不定之时,卢青聒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写不出来就算了,去和县主说你实在是写不出来,将这差事交了便是。” 钟舒摇摇头。“县主说了不着急时间,只要我能写出来便作数。” 卢青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噎了一下, 他强压下不满, 语气放软了些:“你瞧瞧你这几日,吃吃不好, 睡也睡不好,这又是何苦?” 他伸手想碰碰她的脸颊, 却被钟舒下意识地侧头避开。 卢青没办法, 只得任由她去。 他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不希望钟舒能够写出来,也非常不希望钟舒先他一步登上黎县月报。 这是为什么呢, 自己为什么会对妻子有这种的敌意呢? 明明从前他们琴瑟和鸣,感情那么要好。 卢青想了很久。他将这一切归根结底为,陵州这个地方是女人掌权。让女人读书,让女人做官,破坏了他们夫妻之间原本的和谐。 卢青终于坦然面对了自己的内心,他似乎讨厌陵州这个地方。 钟舒在家磨了接近半个月,终于写出了自己最为满意的第一章 。 也许真的是万事开头难,第一章 写出来以后,第二章,第三章很顺畅地便能写出来。 钟舒沉浸其中,几乎忘记了时辰。 前三章墨迹初干,她便一刻也等不得,直奔州衙,很快便被领着去见林肆。 林肆先看第一章 。 篇幅不长,却将背景却交代得很清晰,也描写了夫妻二人的生活,妻子在家操持家务,无数的琐事能让她从早忙到晚,丈夫将赚来的钱交给妻子管理,似乎是一对非常恩爱的情侣,孩子也十分乖巧懂事。 但笔锋一转,结尾处挑明丈夫原来在外面有个新欢,他与新欢私会的之时两个人也会贬低女主。 说她是黄脸婆,说她成日里被琐事困在家里,什么都不懂。 十分能挑起读者的情绪。 林肆点头,“写的很不错,就在下个月的报纸上发表吧。” 钟舒原本还很开心林肆肯定了自己的作品。但一听下个月就要发表,她立刻磕磕绊绊到,“这....这会不会太快了?我要不要再改改?” 林肆:“不用,但是一个月三章,你得按时交稿。” 林肆觉得一个月三章不算难,她穿书前在小绿江追文的时候,有好些作者大大一天更一章,有的甚至一天两更呢。 听林肆这么一说,钟舒立刻觉得时间紧凑了起来。 她又问:“书名......我想叫踹了渣夫后我成了首富。可以吗?” 钟舒怀揣着喜悦的心情,回家分享了这个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是觉得丈夫温和的笑意下,藏着那么一丝别的情绪。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 祝时溪完全将林肆给的两本书看完,并且将其中一本吃透,用了足足七年的时间。 这七年间,她潜心投入医学,亲手解剖过无数只兔子,更是险些凭一己之力让黎县的兔子绝迹。 到了如今,她才敢说,她终于算是被领进了门。 毕竟学无止境,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就会继续学下去。 祝时溪很高兴,她想将这件事分享给林肆。 祝时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一月四次回黎县人民医院坐诊外,平日里几乎不外出。 所以林肆有些诧异,觉得祝时溪是不是要来要求增加器具的,除了玻璃外,林肆几乎是给了她最高的配置。 林肆已然想好,待会如何安抚她,让她再等等。 谁知祝时溪一改往日作风,表情十分郑重不说,甚至还直直地盯着自己。 林肆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下一秒,祝时溪激动地握住林肆的手,“县主,七年之前您给我那两本书,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我终是将其吃透了,至于另一本,我将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习和领悟。” 林肆刚要夸赞她几句。 祝时溪下一句立刻将自己打回原形。“所以现在还有尸体吗?好久没解剖了,手有些生了。” 林肆将她的手松开,“如今熙河路一片祥和,就算有人去世,家属哪里愿意将尸体用于医学研究呢?” 祝时溪略微失望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好吧。” 林肆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虽然尸体是没有,但是有活人用于给你练手啊。” 祝时溪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何处?” * 林肆的身份特殊,又手握精兵。 造反f3之中,除了卓正初对她是疑惑和好奇大于忌惮以外,其余二人均对她十分忌惮,也不敢打过来。 人都知道挑软柿子捏,那些来往的商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将林肆的部曲描述的神乎其神。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0节 说什么手握两米大刀啦,杀人不眨眼啦。 再加之她县主这层身份,谁也不知道她和大宸到底谈和没有。 再加上他们派出的探子再也没有回来过,也并未传回消息,松志义和范元武就更怕了。 不光他们怕,大宸的群臣也怕。 怕归怕,但有人去到陵州,支付了天价医疗费治好了伤疫的消息一传回来,家中有重病之人的,便想着如何悄悄地去陵州治病。 虽然县主和大宸闹掰了,但现在安平县主明面上还是县主嘛。悄悄地去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晏生光非常负责任的将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林肆对此当然不拒绝,一方面可以给祝时溪练练手,另一方面,她会索要天价医药费,就当是财政收入。 * 辛代亦任太仆寺少卿,家父辛临乃御史中丞,只是在半月前,腹痛难忍,寻便名医不可治。 朝堂之上也请了数月病假,人人都当辛临快不行了。 这时,辛代亦的小儿子辛至白与小女儿辛问香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观安平县主的报纸之上有治伤疫的方子,也听闻罗家小郎君说过他远在两浙路的母家去了陵州治好了伤疫,只是花了好些钱财。不如我们将祖父送去陵州吧!” 辛代亦呵斥一声,“胡闹!安京到陵州路途遥远不说,现外头潼川路、津南路、西广路皆被占,如何过的去?” 辛临平时对自己的孙子孙女疼爱有加,辛至白梗着脖子回:“绕路不就好了,我看你就是不想医治祖父,你这个不孝子!” 辛问香与辛至白乃是双胞胎,也跟瞪着辛代亦:“阿父,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祖父受苦不管不顾呢!” 辛代亦气的差点撅过去。 他的小儿子小女儿就这么被全家人纵容成这个样子,还骂自己是不孝子? 辛代亦的巴掌还未扇下去,一旁自家娘子便急慌慌的上前阻拦。 “阿白和阿香也是为了阿父好,你打他做什么?!” 虽未挨巴掌,但这提议还是被拒绝了。 看着床上疼到昏厥的祖父,十四岁的辛至白暗暗下定决心,他先是去找晏生光要了路线图。 晏生光一听就知道这个两个小霸王做的什么打算,劝解道:“此番路途遥远,辛御史哪里遭得住这般折腾啊。” 辛问香此时倒是收了家中跋扈的样子,她嘴巴一瘪,“我不要祖父死。” 辛至白问:“你是去过陵州的,安平县主手下能人众多,当真能包治百病吗?” 晏生光纠正谣言,“包治百病不至于,但肯定比安京的大夫能治的病要多。” 辛问香,“那便够了。” 当天夜里,两个人就召集了平日里跟着自己的婢女和小厮,外加有些拳脚的家丁,扶着辛临上了牛车。 辛临已然觉得自己无药可医,但对自家孙子孙女的行动还是十分感动的。 只不过感动归感动,这路途遥远,若是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这一通折腾,还未出家门便被拦了下来。 最后辛至白和辛问香又哭又闹,头都被磕破了。这才由辛代亦安排了人送去陵州。 这光送过去是不行,他还亲自写了一封信,信中言语恳切,先是对林肆一通夸赞,而后是希望林肆救救自家老父,自己愿意出钱。 林肆早知道辛家的人要来,在要进城的时候没有过多为难,至于对方的信,她就懒得看了。 她每日忙的要死,实在是没时间看一些废话。 辛问香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厮熟练的递钱,然后被对方守城的士兵熟练地躲过。 辛问香看到了城郊的农田,青翠盎然。完全不像她的庄子里的农田那般。 入城盘问过了以后,她们的牛车还被挂上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外字,后面是她看不懂的蝌蚪符号。 甘郎道:“这是车牌,在陵州城内没有车牌是不能驾车的,一定要妥善保管别掉了,不然很麻烦。” 辛至白正想开口问这要去治病的医馆怎么走,只见一小娘子急忙跑过来。 “郎君郎君,你们是外地来的,是来做生意还是治病?需要向导吗?我可以帮你们挂到祝大夫的专家号!” 辛至白好奇:“向导是什么意思?” 聂从絮耐心解释:“这陵州规矩多,你们要是怕搞不明白,或者不浪费时间,那便找一个本地向导是最好的,这看病啊,也是很有讲究,要挂号要排队,很复杂的。” 辛至白随手丢了一串钱到聂从絮怀里,“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加。” 这一串大概有一百文钱,若是一天的向导只需要三十文。 聂从絮:“九十文够三日的钱,今日我先带您安顿,挂号,问诊,再根据情况给您多退少补怎么样?” 辛至白跳上马车,“行,你看着办,先带我们安置吧。” 聂从絮恰逢学校放寒假,聂从雁在中学堂不放寒假,阿兄每日都在基地,她一个人也没事干,看着那些初来陵州的人问来问去。 她索性想出了这向导的法子来挣钱。 今日是她开的第二单。 聂从絮先是将人带到了陵州客栈。 客栈自从林肆来了以后才开始重新开业,只是得了商部的改造,将一楼的吃饭的地方取消了,改成前台,并房间。 成专门住宿的地方,不提供吃饭,吃饭就去外面专门的食肆。 辛家带的人多,怎么也得几间房才够。 聂从絮到前台一问,幸好房间还够。 辛问香十分满意这专门用来住宿的客栈,一楼的院子还有专门放马车和牛的地方,还提供草料。 聂从絮趁着他们安置的时间,专门跑去医馆看了,祝大夫今日确实坐诊,她先挂了个号,再回了客栈门口等着。 等辛至白和辛问香出来时,聂从絮拿着十分简便的挂号单说,“方才我已去取了号,咱们现在过去排不了多久就能看上了。” 辛问香忍不住的嘀咕:“我们多给些钱,不能马上就看病吗?” 聂从絮摇头,“这如何行,若是这样,岂不是穷人永远都看不上病吗?” 聂从絮让辛家人都在马车里等着,排到了她会出来叫。 辛临刚睁开眼睛,听到一小娘子急促的喊声,“辛郎君辛娘子快带着人下来,排到了!” 辛临几乎是被抬着进了这什么陵州人民医院。 祝时溪看了看挂号单子,又简单问了辛临几句,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症状。 “阑尾炎啊,得开刀做手术。” 辛至白和辛问香挤在小小的问诊室里,二人面面相觑。 “什么是做手术?” 一旁的阿青今日轮值祝时溪的助手,她解释道:“就是要把肚子打开,把坏死的阑尾切掉啊。” 辛至白吓的脸都白了,“肚子都打开了,我祖父还能活?” 阿青懒得多废话,“肚子打开了,你祖父还有六成的几率能活,但现在不管不顾,他百分百会死。” 辛问香和辛至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外头排队的人忍不住催促,“决定好了没啊,想这么久。” “外地来的吧。” “确实,外地来的就是不信祝大夫的医术。” 还是辛临缓了缓,面色苍白地说:“我做这个手术。” 祝时溪表面不显,内心却忍不住雀跃了一下。 啊,太好了,又能感受到切开皮肉的感觉了。 “阿青,安排一下32号去住院吧,手术安排到后天。” 聂从絮和住院部的几个护士比较熟,便也帮忙找到病床。 术前的禁止事项很多,护士们一一和辛家兄妹交代清楚,一切都等着第二日的手术。 手术自然不会失败,更何况还是用古代的简易麻药局部麻醉,辛临几乎没感觉到痛。 最后再用桑皮线缝合,安安心心住院躺着便是。 术后三天,辛临就已觉得自己大好。 辛至白和辛问香忙前忙后的照顾,看着辛临好了,心中欢喜不已。 这安平县主治下果真有东西。 这次死里逃生,辛临变得非常惜命,七日出院时间一到,他还不想走。 迎接辛临的不光有出院,还有一长串的天价医药费单子。 辛临眼睛都没眨一下。 “幸好带的金子堪堪够付,只是继续在这里修养的钱便不多了。” 付了钱,三个人没一个人感到心疼,都觉得这钱花得特别值。 比起命来,钱算什么。 三人刚出医院,就瞧见江侍郎家的儿媳大着肚子走来走去。 辛问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江侍郎的儿媳丝毫没有避讳,“这不是辛小娘子吗?辛御史已经好了?我是来这里生孩子的,都说生产是鬼门关,来这里放心些。” 辛问香尴尬地笑了两声。 原来大家都偷偷摸摸地跑这来啊。 出乎意料得,辛临不愿意走了。 尽管护士已经和他说了已经好差不多了,他就是想在陵州多修养一段时间。 他现在惜命地很呢! 辛临不愿意走,辛问香和辛至白就在这陪着。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1节 只是寄了信回去,说已经好了,目前还在修养当中。 辛问香和辛至白天天就往外面跑,陵州可比安京有意思多了。 正好最近新起什么全民健身活动,那羽毛球打着也甚是有趣。 辛至白甚至打了进了一个什么半决赛。 至于辛问香,自从在报纸上看了《踹了渣夫后我成了首富》前三章,那是一个抓心挠肝,气的她狠踹了几下桌子腿! 为什么只有三章!后续呢!她要看后续! 她就是在陵州待着不走了,也要看到后续! 第94章 在经过半年多的精心挑选后, 大宸的美男计终于有了些进展。 曾经负责在民间收集美人的花鸟使被重新重用,搜集美男。 一时之间,各家有容貌尚可的郎君, 一律带走, 再做挑选。 若是有已成婚的,容貌上乘,也未被放过。 终于, 负责这件事的官员十分满意地看着精挑细选地七人。 面前的七个郎君, 是他这些日子精心挑选的,个个身长八尺,风格迥异。 其中他最为满意的还是一对兄弟。 这对兄弟, 兄长年长一些,颇有温润如玉的气质。弟弟的眼睛圆而大, 与兄长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他坚信,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定能将俘获县主的芳心。 这七人并非全部自愿,这对兄弟的兄长甚至已经娶亲生子。 但这是皇命,他们又怎能违抗? 即使与妻子分离之前, 二人哭了一通又一通, 也抵不过一道旨意。 负责挑选的官员更是告诉他,只要他们成功入了安平县主的后院, 吹得了枕边风,就会善待他们的家人和妻女。 李塘整个人恨的咬牙切齿, 他与兄长原本在家好好的, 就因为生得一副好容貌受得这无妄之灾。 至于他的兄长李曦,已是一副认命的模样。 七人被护送至熙河路。 虽早已得了风声,但这份礼物过于特殊, 梁年还是将这七人先安置在了州衙。 就有人得了八卦的心思来看。 其中五更天十四岁的少男少女们最多。 郭寒郭自和齐良难得回了一次熙河路,就遇到了这样天大的热闹,他们又怎么会放过? 郭寒:“听闻这七人是大宸那边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美男子,应当个个都很好看吧?” 郭自叼着狗尾巴草切了一声,“我可不信比地厌好看。” 齐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去看看不就得了。” 于是三人一通商议,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州衙的屋顶。 三人刚上屋顶,却见屋顶上已有一人,正将瓦片掀开,面无表情地往下看。 这人不是钟地厌又是谁? 郭寒松了口气,出声道:“地厌,你怎么在这?真是吓我一跳。” 郭自:“你看热闹不带我们!” 齐良:“就是就是,大家一起看多热闹。” 钟地厌神情未变,只是冷冷回了句:“不过如此。” 郭寒悄悄地走了过去,顺着瓦片的缝隙往下看,果真见七个郎君坐的直直的,只是表情都不太好,从她的角度看去,当真都是难见的颜色。 毕竟她在陵州常常能见到漂亮的女郎,但是容貌俊秀的郎君却实在难得。 这一下子来了七个,她不得好好看个够? 她不光要看,还要点评一二。 “这个五官不精致,我喜欢精致一点的,这个手不好看,这个腿太短了。”直到她的眼睛扫到了李塘。 李塘的表情十分难看,夹杂着不屑、愤怒、无可奈何。 但这在郭寒得眼里无异于小猫发飙。 嗯,有点可爱。 郭寒想。 “我喜欢这个,这个眼睛大。” 郭自瞬间如临大敌,难得拔高了声音:“哪个!” 齐良也好奇,“哪个哪个,让我看看。” 两个人还没看完,又有一伙人攀上了屋顶。 是向斐斐和卫芃。 向斐斐惊讶:“好呀你们一个个的,偷偷看热闹不告诉我们。” “话说我们就这样偷看会不会不太好啊,这些以后都是县主的人。”卫芃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担忧。 钟地厌的声音冷的像冰块似的,“一群歪瓜裂枣,他们还不配。” 卫芃:“啊.....这还是歪瓜裂枣啊。” 屋顶上挤满了一波又一波来看热闹地五更天,大家说话都极其小声,但屋顶到底是屋顶,站地人多了,难免搞出些动静。 搞的屋子里的七个人频频抬头,生怕这房顶掉下来。 然后这七个人被梁年带走了。 大家伙急啊,飞檐走壁地一路跟着,直到跟到了林肆的府邸。 五更天的规矩,县主的府邸没有特殊要求,不得从屋顶上过,没事得走正门。 于是所有人十分默契的挨个往下跳,你看我,我看你。觉得这热闹就看到今天为止了。 结果钟地厌上前一步,十分从容地敲了府邸的大门。 春意来开门时,疑惑片刻,“我记得今天的日程安排好像没有你们要来吧。” 钟地厌面不改色,“我来向县主商议接下来五更天的部署问题,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其余的人:? 不是,这也太不义气了吧。 钟地厌跟在春意的身后,途经林肆书房时,发现那七个“歪瓜裂枣”都跪在院中。 钟地厌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就这么一一扫了过去。 呵,不光是歪瓜裂枣,还是庸脂俗粉。 年纪还大。 李塘对上钟地厌看垃圾一般地眼神,瞬间炸了。 他小声怒道:“此人是谁,为何用这般眼神看我们?” 后头的美男甲叹息道:“县主既已有此等绝色,我们想要吹上枕边风,是难了。” 美男乙赞同,“方才那位郎君年岁不过十五六,也比我们年轻,只怕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美男丁:“那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家了,我想回家.....”说完又开始默默擦眼泪。 李塘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李曦全程一言不发。 林肆满脸无语,“那定然是得让他们去做活啊,不然就这样安置在我这府里,蹭府里下人的伙食,白吃白喝养着他们?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梁年微微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当然,过于重要和需要保密的活是不能安排他们去做的。最近正好需要招募一批红袖章严抓随地大小便,创建文明卫生熙河。我瞧不如就让他们去做这个吧” 林肆点头,“我听闻这其中还有有妻女的,你去同他们说清楚,免得搞的像我强抢民男似的。” 钟地厌得敲门声响起地很合适。 春意在钟地厌旁边解释,“县主,是钟地厌钟郎君。” 钟地厌方才已在门口听了个大概,得知这七人并不会入林肆得后院。 钟地厌率先开口,“县主,梁知州安好。今日贸然前来,是为了商议五更天部署一事,郭寒郭自齐良三人在津南路差不多要收网了。” 林肆淡淡地嗯了一声,“等他们结束的时候就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吧。” 钟地厌点了点头,又与林肆说了些情报方面的问题。 三人讨论了多久,美男组七人就在院子里跪了多久。 美男甲:“莫非县主不想见我们吗?” 李塘忿忿:“就算是不想见我们,那也得先将我们安置一下吧。” 美男丁:“是啊,我都饿了。” 美男乙:“好想喝水。” 公事商讨完,钟地厌再次路过这七个人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美男甲:“那位郎君出来了,县主会不会见我们了。” 但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因为出来见他们的人还是梁年。 梁年先与他们说了清楚,若是他们想要回去,安平县主绝不阻拦,只不过现在回去,只怕触怒太子。 他们的家人和妻女也会遭殃。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2节 安平县主是不会收他们的,他们要想在熙河路暂且活着,是需要自己养活自己。 画风和剧情转变的太快,美男七人组一时面面相觑。 自己养活自己。 他们来的时候那可恶的使臣也没说有这么一出啊。 他们七人身上可没钱。 为了防止他们中途逃跑,他们身上就只有衣服了,连个香囊都没有。 梁年继续道:“考虑到大家初来乍到,找工作确实困难,所以作为州衙这边给你们安排了岗位,现在我先带你们去办暂住证。” 七个人站了起来,跟在梁年身后。 几人揉了揉跪的发疼的膝盖。 一下子怎么突然从以色侍人变成找活干了。 他们从头到尾连那位安平县主的脸都没见到。 * 许久未来陵州,前来看孩子的康竹青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最近黎县在高文明卫生,修了公厕,严打那些随得大小便的人,抓到了要游街一圈,丢脸的很呢。 康竹青不知道陵州搞的怎么样。 反正黎县那些红袖章都是老翁老妇,腿脚便利地很,干了一辈子农活力气还大。 拽着人硬生生是不放手,有的人连裤子都还没来得及提..... 康竹青下了公共牛车,张望了几下,没看到老翁老妇的身影。 她正好奇,莫非这陵州的人素质这么好,不要人监督也能做到不随地大小便,随地丢垃圾吗。 康竹青背着包袱正往石金的住处走。 忽而见得一声呵斥声,“前面的那个,你干嘛呢,对就你!” 康竹青闻声望去,只见一郎君正牵着一幼童在巷边随地大小便。 李塘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你下周得带着你家孩子一起游街!” “红袖章....快跑啊。”那郎君抓着儿子的手就想跑。 康竹青在旁边默默补了一句,“发现后认错态度十分不良好,有逃跑嫌疑的,游街两日。” 巷子的另一头,李曦默默地堵住了出路。 那郎君见前后都有人,便只能认命。“红袖章郎君行行好,这当真是孩子出门憋不出了。” 李塘熟络道:“不是出了规定吗,不得以幼童为借口。宣传的时候你们是一点没听啊,你们自己瞧瞧,游街多丢脸,你家孩子这下怕是一辈子都不敢随地大小便了。” 康竹青这才看清这两个红袖章的脸。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嘴角缓慢上扬。 原来陵州的红袖章是要看脸才能当的呀,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很养眼嘛。 第95章 自从那日遇到一小女郎, 知道了那能染色的草,兰娘就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找到小女郎,对其进行嘉奖, 奖励了些肉和粮食。 随后就是和羊以冬合作, 种植在旻县,建作坊和加工在施县。 摇娘得知此事后,先是过来巡视了一圈, 取了些草带了回去, 随后试试许多方法,最后发现将沙草晒干研磨成粉是最为方便运输,颜色也是最为浓烈的。 与蓼蓝叶混合在一起, 颜色也是甚是好看。 生产计划一制定好,林肆便派了赵安与范利去施县做技术指导。 就研磨成粉这一工序, 林肆打算用水利锤。 既省事又省力。 至于其他的采摘、运输、晾晒、成粉后的包装,则全是人工。 施县的土地被大规模的种植粮食,幸好沙草的种植由羊以冬承包,不然兰娘还真要头疼许久。 施县不如陵州发展的快,这里的百姓才刚刚用土豆和红薯解决了温饱问题。 由于没有其他的产业, 百姓们手头除了土豆和红薯以外, 几乎没有余钱。 当这听说要建染料作坊后,百姓们那是一个翘首以盼。 他们都听闻, 当工人能每个月都会发月钱呢,最少都是一百文起步。 现在光是修建作坊, 每日都是有钱拿的。 吕云英在施县还不是施县的时候, 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从前的施州一直算不上富裕,百姓们一个个瘦的和杆子似的,但知州却白白胖胖的。 吕云英偶有几次卖菜回家, 瞧见知州笑得一张脸都皱在一起,看的只犯恶心。 后来寒潮来了,为了节约粮食,她就和丈夫每日吃一点,吃了睡觉,以此节约体力。 直到有一日睡醒,才知熙河路便变了天,原本的知州不见了,施州与下面几个县合在了一起,成了施县。 熙河路变成了安平县主的地方。 吕云英开始还有些茫然,她听着隔壁读书人说什么安平县主强夺熙河路,这是暴政,接下来百姓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结果读书人话还没说完,他们就领到了食物。 土豆和红薯。 等吕云英和丈夫煮熟吃完后,就也没听见隔壁那读书人说什么暴政了。 他声音比之前大的多,这次的话变成安平县主乃仁主。 吕云英不识字,不懂那些什么仁主暴政的,她只知道能让她吃饱的就是好官。 土豆和红薯每日都能领,新来的县令是个女郎,为人很和善,笑起来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吕云英很喜欢这位县令。 因为这位文县令,大棚搭起来了,竟然还不要百姓的钱,只需要等收获以后拿土豆和红薯去抵就好了。 吕云英的丈夫段高兴如今帮着修作坊,每日能得十文钱的工钱。 段高兴笑的合不拢嘴,第一次见给官府做活还发工钱的。 入夜了,两人在一起商讨未来。 吕云英指了指匣子里的铜板。 “我今日拿土豆和红薯去县衙抵大棚的债,有多的。县衙里的人非给我算成钱,说这是规矩。你说这安平县主手下怎么这么多好规矩呢。” 段高兴:“那作坊建好了,说是要招工,到时候你去试试能不能招上。” 吕云英理了理头发,“这作坊说是什么染料作坊,主要是卖给陵州和黎县那边的人。” 段高兴就叹气:“黎县那边的人最是富了,什么土豆红薯棉布都是那边先实施的,黎县已经没人穿麻布衣服了,都是棉布衣服。” 吕云英啧了一声,“这得多不缺吃喝才会拿钱去买染料染布的颜色啊。”说完又补了句。 “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买。” 段高兴点点头,睡前嘀咕了一句,“要是安平县主早点来就好了,咱们哪至于过这么久的苦日子。” 第二日,吕云英从地里回来,就听见隔壁的读书人在吵吵着要去陵州读什么夜校。 “现在若是想做官,我这个年纪,夜校便是唯一的出路,我将家中的钱都带上,前去陵州读书吧。” 读书人的父母一边不舍儿子,一边更不舍儿子拿走的钱。 “我儿定会光宗耀祖的!” 吕云英默默撇了撇嘴,隔壁这读书人她是不太看得上的,虽说是识字,但一直做得似乎高人一等的样子。家中诸多事物全然不沾手,都是他那老母老父做活。 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愿洗。 结果读了这么久的书,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段高兴每日早出晚归,作坊总算是建好了,招工自然是重头戏。 莫静连很看好这沙草这条线,这东西不光销往陵州与黎县,她更打算卖给别地的商人。 谁让这东西染色便利,还不掉色啊! 最关键是成本还低,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因此作坊的规模不算小。 吕云英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没承想,她一路过三关斩六将,竟选上了! 她和段高兴激动的心还未平复下来呢,第二日便要选人去陵州的作坊参观学习。 学习了的人回来再给工人讲。 吕云英运气好,选上了这第一批。 吕云英坐在牛车里,好奇地张望如今已经截然不同的陵州。 来之前就衙役就已告诉过她,现在陵州和黎县都在搞文明卫生城,所以严禁随地大小便,乱丢垃圾。 若是被红袖章抓到,那可是要游街的。 吕云英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自己运气好,她和几个工人刚下牛车,就遇到游街的。 前头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俊俏郎君在前面开路,后头跟着十几个人。 这些人都低着头,畏畏缩缩 ,似乎生怕被人看到的样子。 吕云英似乎还看了一个几岁的小孩。 小孩似乎也意识到丢脸,他眼泪一直掉,嚎啕大哭,“我再也不在外面尿尿了,呜呜呜。阿父,都怪阿父!”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3节 除了吕云英,自然也有路过的百姓看热闹的。 “唉,都游街几圈了,怎么还有人随地大小便啊。” “就是抱着侥幸心理呗,这游街可真是太丢脸了。” “我听说这些红袖章抓人和他们的工钱挂钩的,那可不使劲抓吗。” 吕云英长到如今二十岁,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看的郎君,而且还是好几个。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一旁就有个女郎笑道:“这位女郎是外地过来的吧,这就是咱们陵州的红袖章,俊的很呢。不瞒你说,我每日上班去瞧见他们,心情都要好上几分。” “就是就是,这可比我家里那个好看多了。” “黎县的红袖章是老翁和老妇,在这方面是我们陵州赢了吧?” “不是你怎么说话呢,显而易见陵州各方面都比不上黎县啊。不就一个红袖章吗,我们用老翁老妇那是说明我们黎县百姓生活条件好,老人上了年纪力气一样大!” 有个从黎县来陵州的百姓忍不住反驳。 “但是我们陵州可是熙河路的州府,连县主都在这里。”这两人谁也不让谁,甚至开始了新一轮的辩论。 “你不知道黎县是直辖县吗,黎县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县主府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吕云英夹在中间看了一场好戏,只感叹不愧是现在熙河路发展的最好的两个地方,吵架都这么有底气。 围观完了游街,吕云英等人便跟着去到了一个屋子里。 领路的人介绍指着面前这位娘子介绍。“这位是技术部的技术员黄女郎,黄女郎先给你们讲解沙草研磨的制作过程,以及原理。讲完了再去参观别的作坊。” 吕云英看着面前的摇娘。 她知道县主手下能人女郎众多,这施县的县令是女郎,这位技术部的技术员也是女郎,她到现在为止已经见过许多做官的女郎了。 吕云英是想在染料作坊好好干的,因此听的格外认真,在自由发言环节还鼓起勇气举手问了问题。 听完了流程和原理,摇娘还向他们展示了沙草染出来的棉布。 只看了一眼,吕云英就挪不开眼来。 第一匹布是一种近乎浓烈的紫色,紫的非常鲜艳。第二匹则是有些像日落后天空的颜色,紫中带了些蓝。吕云英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怪好看的。至于第三匹,则是淡淡的紫色。 “这布染出来真好看呀。” “对啊......要是我能以后有钱了,我也买一匹棉布染成第二匹那个颜色,保准好看。” 众人不敢上手,只围着三匹布看了又看,眼中流露出羡慕来。 看完了染好的布,他们又被带着去参观陵州的作坊。 陵州的纺织作坊运行模式和黎县的一样,已经属于非常成熟的模式。 各工序有分工,做工时间固定,还包一顿午饭。 只不过不能偷藏,也不能带食堂的午饭回去吃,若是被发现了,那就要开除。 吕云英等人的午饭自然也在这里解决。 期间也有陵州女工好奇问,“这些人是谁啊?” “来参观的,说是施县染色作坊的。” “就是那个可以染出紫色的染料?他们作坊什么时候开工啊,到时候我好买一点来做新衣服啊。” “我也是,年终福利那匹布我可没动呢,就等着这染料来染色。” 第96章 步伊最近在学习之余迷上了报纸上的连载的《踹了渣夫后我成了首富》。 但一个月只三章, 实在是不够看。 期初她知道自己的师兄唐行在休息之余沉迷于小说,一看就看一整个通宵时,她是非常不理解的。 结果没想到打了自己的脸。 步伊只看了前三章, 心里就急得像猫爪似的, 这个渣男也太可恶了。女主什么时候能发现他外面有人啊! 为了缓和这种心情,步伊果断在上课的时候与唐行和阿青分享了。 阿青看完,气的牙痒痒, “男人就是这样的,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所以我从来都不信男人。” 最近封凌给的小说唐行也全都看完了,正愁休息之余没事做。 二人被成功安利,三人一起苦哈哈的等下个月的黎县月报。 步伊许久没回家, 打算正好趁着两日休息回一趟黎县。 如今长途牛车还未开通,若是要从凌州去黎县。得提前去州衙预约。 步伊坐上牛车, 只听得对面的两个郎君满脸惊恐的讨论陵州的都市怪谈。 说是不能在下午的时候对着窗户说话,不然就会有一阵女声幽幽地飘过来,但是出去寻的话,又是没有人的。 这女声还会说什么脑白金之类然后人听不懂的话。 步伊是听唐行说过封娘子就是都市传说的罪魁祸首的。 她听着对面两个郎君越说越玄乎。 她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算了。这要是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黎县的长途车站正在修, 她下车以后直奔自家, 一路上遇到许多熟人。 “这不是步家那个女郎,休息回家啊。” “哟, 阿伊啊,刚从陵州回来吧。” 步伊脸上挂着礼貌的笑, “这两日休息, 回来看阿娘和阿父。” 等步伊一走远,周围的人立刻嘀嘀咕咕。 “听闻这步家的女儿是学的医,多不值当啊。” “可不是吗, 你看和她一同毕业的石头、兰娘,那都当上县令了!” “要我说学医就是不划算,还要中学堂毕业了才能学。” “是啊,多浪费时间,现在不都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吗?” “我说你们几个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学什么了,要是人人都不学医,那你们生病了谁给你们治?”有人看不惯这群人在背后嚼舌根,忍不住怼了两句。 龚静秀和步元都去了铺子里。 如今的黎县可不比以前,肉铺的生意好得很,百姓们每隔四五日就要来割一次肉。 等龚静秀和步元忙完,回到家中时,步伊已将饭煮上,独自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发呆。 说发呆其实也不算发呆,主要是满脑子都想着明日是报纸发布的日子。 她终于可以看到后面三章的内容了! 龚静秀夫妇二人喜不自胜,“阿伊回来了!” 步元心疼:“你都瘦了。” 步伊指着自己的圆脸,“阿父,你看我像是瘦了的样子吗。” 龚静秀和步元洗了手,搬了凳子坐在步伊的身旁,左一句跟在祝大夫身边习惯马,右一句问她解剖兔子怕不怕。 步伊有些无语,“阿娘,我从小看你和阿父杀猪。我哪里会怕拆几只兔子,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我已经作为助手看着师傅给人做手术呢。” 步元问:“做手术是什么意思?” 步伊想了想,简单粗暴地描述。“就是把那个人的肚子划开,然后把某个东西切掉,然后再缝上。” 龚静秀差点惊掉下巴,“那人还能活啊?” 步伊点头,“能啊,这做手术要求可多了,光是手术室杀菌都杀了很多次。” 步元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一阵恶寒,“那人后来当真被治好了?” 步伊点头,“这是自然,不光治好了,现在正在陵州日日与那些个寒门学子吵架呢,身子骨都变硬朗了。” 龚静秀和步元两两相望,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自觉闭了嘴。 算了,自家女儿开心就好。 坐了一会,步元出去买菜。 今日难得步伊回来,自然是要做些她爱吃的菜。 步伊便问龚静秀,“阿娘,你看报纸上的那个——”话还未说完,龚静秀立刻激动地回。 “你是说踹了渣夫后我成了首富吗?看,怎么不看!上个月报纸刚出来的那日,咱们看报组织都当时就全在讨论。就是只有三章,要明日才能看到后面的三章,我都等了一个月了。” 步伊声音顿时拔高了起来,“我也是!” 龚静秀:“那明日我带你去看报组织,一个人看有什么意思,咱们一起讨论才有意思呢!” 步伊嗯嗯点头。 她在陵州除了唐行和阿青以外,也并未认识旁的人,上次由于不知道要连载小说。三个人一个昨天看一个前头看的,都没有那股实时讨论的快乐。 于是步伊就开始期待了起来。 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她与龚静秀买好了报纸,带着瓜果来到了一处小院内。 在路上龚静秀就告诉步伊,这个看报组织每个月都有,地点是轮着来的。 说完她还有些遗憾,“上个月就在咱们家办的,但是上个月你没回来,有些可惜呢。”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许蓓家中的小院。 作为这个月的主办者,徐蓓早早就在院子里摆好了凳子,煮好了熟水,还有一些瓜果。 龚静秀与步伊进门,“今日我家女儿回来,就带来她来一起参加。” 徐蓓如今哪里还有个胡人的样子,连汉人的寒暄文化都学的有模有样的。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4节 “是阿伊,许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步伊礼貌地笑笑,将水果递给去,“打扰各位娘子们了。” 康竹青笑着,“来还带什么水果,这么客气!” 看报组织的规矩,人齐了才开始看。 步伊急忙坐好,拿出报纸,先看踹了渣夫的最新三章。 女主终于发现渣夫的不对劲,发现他越来越早出晚归,总是借口加班,晚上很晚回来。女主逐渐觉得不对劲,但是她又觉得不会的,丈夫当初成亲时那么好,又怎么在外面有人呢。 终于,女主外出买菜时,发现渣夫请短假出来和另一个女人搂搂抱抱。 她震惊不甘伤心难过绝望愤怒,所有情绪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然后呢?发现了然后呢? 步伊被这剧情勾的那叫一个抓心挠肝。 大家都看完后,康竹青率先发话,“这真是急死我了,怎又断在这里?” 徐蓓也急,“发现了应该冲上去狠狠甩他一巴掌才是,气死我了。” 龚静秀绝望道:“又要等一个月才知道后续。” 步伊忍不住开始催更,“这笔名为书画的娘子就不能多写一些吗?一个月三章是否有些太少了?” 此话倒是得了其他娘子们的赞同,“就是就是,但是要怎么才能让这位书画娘子知道?” 康竹青喝了口熟水,“这.....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这书画娘子姓氏名谁。” 看完了四五六章,步伊觉得自己的内心更加空虚了。 回到家以后她更是止不住叹气,“阿娘,到下个月还有这么久。” 龚静秀也是抓心挠肝:“没事没事,一个月很快的。” 步伊的休假只有两日,第二日她便回到了陵州。 刚回陵州,她便又和阿青与唐行讨论了一番。 阿青递给她几本册子。 “这两日我已经将唐行给我的这些小说全看完了。也是很好看,还能一口气看个爽。你若是觉得这更新很难等,你也先看看。” 步伊点点头。 阿青语气幽怨,“也就是我不知道这位书画娘子到底是谁,不然我非日日去她家门口催更不可。”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阿青一个人。 钟舒也没想到踹掉渣夫会这么受欢迎,上个月报纸发行的时候,她还很忐忑来着。 今日她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就听得几个娘子在讨论。 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月三章太少了。 钟舒抱着东西回家,开始思索要不要多写一点。 县主只说每个月最少三章,也没说她最多写多少。 卢青去了黎县读中学堂,钟舒觉得在家的日子松快了许多。 毕竟她不想天天听卢青说让她快些放弃的话。 她明明都说了很多次,自己要写下去。 * 慕容博博如今在养马场工作。 他们这些胡人每个人都有分配做活,养马的养猪的养羊的还有养鸡养鸭的,还有一些力气大的去挖了矿。 慕容博博当初设想的是胡人们农耕而活,只要是不饿死就好。 如今这样,倒是比他预想的日子好很多。 慕容博博亲切的摸了摸马儿的毛。 用汉话说到,“小马小马,快快长大吧。” 慕容博博如今的汉话已到了能听懂,也能说,但是还有些口音的地步。 今日慕容博博轮休,便打算自己出门先买菜煮饭,随后等着许绰来叫他。 慕容博博曾经的下属分在矿区工作,许久未见,打算去看看他。 说起煮饭,慕容博博还是只会草原那一套粗糙的煮法。 若是以前,这样的煮出来的东西倒也没什么。 但他马场的工作餐就很好吃。 这让慕容博博明白自己以前煮出来的食物是多么的难以下咽。 吃完了毫无食欲的一顿饭,慕容博博与徐绰一起踏上了回黎县的牛车。 同行的还有徐言。 徐言如今管着一间作坊,也是忙得很。兄妹俩难得有时间凑在一起回家。 徐绰冷声道:“若是那个甘安来找你,你不许见他。” 徐言精致的面庞露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我回家只想睡觉,哪里有时间应付他。” 慕容博博也加入其中,用汉话聊天。 徐言点头肯定,“慕容郎君的汉话进步很快呀。” 慕容博博:“不光是我,原来的胡人们都渐渐地不说草原语了。” 徐绰叹了一声,“草原已经回不去了,这草原语就让他消失也未尝不可。” 到了黎县,徐绰送慕容博博来到了矿区。 矿区工作的都是力气大的郎君,每日工作时长不长,但由于是纯体力活,包两餐饭。 徐绰向矿区的管事说明了情况,就和慕容博博挥手道别。 慕容博博则是在得到允许以后走进矿区等待慕容以下工。 他刚寻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只是那声音很小。 “郎君郎君,你来这矿区是作何呀?” 慕容博博转过头去,发现是一灰头土脸的男子,他的声音极小,整个带着一股鬼鬼祟祟的感觉。 于是他回了句,“是来找人的,已得了矿区管事的批准才进来的,有什么事吗?” 方盛也没想到进来的是个胡人。 方盛自从被抓到了这里来以后,就开始了自己艰辛的挖矿生涯,别人都有工钱,就他和那几个被抓来的探子没有。 但渐渐的,那几个探子发现在这干活就能吃两餐饭,还是带油水的那种,就连煮的菜汤都是加了猪油煮的。 便立刻倒戈了,说这日子比在什么松志义和范元武手下好太多! 于是他们干活嘎嘎卖力,一到放饭时间便眼巴巴的等着。 如今他已是孤身一人对抗安平县主这个可怕的女郎! 方盛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何事,只知道突然矿区来了一群胡人。 他尝试给这群胡人灌输安平县主是坏人的思想,结果胡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这群人根本听不懂。 方盛心里苦,不放过任何一个逃出去的机会,他一定要将这里的一切汇报给主公。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忠心。 如今又来一个胡人,方盛决定试试洗脑。 “这位郎君是胡人,汉话也说的这样好,想必是被安平县主买来做奴隶的吧,你们胡人就应该团结起来,她把你们关到这暗无天日的矿区做活,和虐待有什么区别?” 慕容博博:? 方盛还未意识到不对,还想继续说,却见慕容博博缓慢起身。 方盛在身后小声的挽留,“胡人郎君你现在是不是很愤怒,你去哪儿,你且等我说完!你需要有谋划才能行事,不要盲目冲动,正好我也是被囚禁与此,你我二人合力,解救你的胡人同胞!” 结果慕容博博直接往管事的方向走。 下一秒慕容博博直接开口,“那个,刚才好像有人说了不利于胡人团结的言论,妄图挑拨胡人的县主的关系。”说完指了指方盛的方向。 方盛心一紧。不是这安平县主怎么给胡人也调的这么听话?怎么还举报啊,他们难道不是被买来当奴隶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愤怒呢? 看着管事冷着脸逐渐走近的身影。 方盛崩溃抱头,无声痛哭,他今日又要被迫加班了! 第97章 兵工厂的选址很偏僻, 招的也全都是黎县的百姓。 黎县百姓跟着林肆七年多的时间,若是说忠心程度,自然是最高的。 林肆别的不担心, 最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 因此让丁蒲制定了严格的安全规章制度。 武器造的七七八八,现在也就等着马快些长大了。 养的马数量终归是不多的,因此在部曲队伍里, 能当骑兵的人是有限的。 南双和南乔两个教头, 尹笙一个队长,这三人自不必多说。提前预定了三匹。 至于剩下的,就得要选拔。 这段时间的队员们全都铆足了劲, 就等着在选拔中拔得头筹,获得骑马的资格。 徐绰是这里面最想骑马的人, 因为不管他选不选得上,他都被安排了教整个部曲队伍的人骑马的工作。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5节 要是他一个在草原出生长大的人竟连骑马的资格都拿不下来,岂不是太丢脸? 聂从冉和甘朗也想骑马。 他们倒是无所谓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主要是新奇加上威风。 他们做百姓的时候,骑马得是泼天的贵人才能做的事。 甘朗就不停地念叨, 我前阵子去看了, 公马和母马已配了种,又生了小马驹呢。 聂从冉回:“要真正骑上马, 还得等几个月。” 徐绰摇摇头,“没办法, 中原实在是不适合养马, 最适合养马的西北草场被西平占据了太久,就连胡人占据的草原都比不上那块地方。” 甘郎和聂从冉从前都是大字不识的百姓,如今识了字, 开了些眼界,也只知道中原之事,对于西平南诏这两国的了解接近于零。 于是甘郎就问,“这西平是个怎样的国家?你原来在草原的时候可有听闻一些?” 徐绰想了想,“是听贵族说过一些,西平是游牧加农耕两种存活方式,因为马多的原因,骑兵很强,胡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尹笙吃完了饭,在一旁默默插了句话,“这次寒潮让西平与南诏也元气大伤,否则如今大宸乱成这样,他们早就乘虚而入了。” 甘郎切了一声:“这西平虽骑兵强,但是咱们也不弱。更何况如今有各种武器在手,倒也不怕。” 甘郎几人吃完饭,正好去换巡逻的轮值。 交接班时需交接现场情况。 上一班的部曲队员小声道:“那红袖章也太拼了,抓的那叫一个严啊,遇到态度不好的就往咱们巡逻这报,咱们只能配合抓人,也不知道谁给出的法子。” 甘郎:“抓人和他们的工钱挂钩,能不严吗?” 李塘期初做红袖章的时候还不习惯,他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从前也是衣食无忧。更是没做过这等抛头露面的事情。 但兄长却接受的很快,兄长语重心长地劝他们。 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才能回去见到家人。 于是他们在胳膊旁套上了红袖章,两眼一睁就开始干。 期初这文明卫生州城刚出时,不少人随地大小便习惯了,想着大不了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 李塘和李曦就专抓这种人。 尤其是他们一听要游街,整张脸的表情最为精彩。 也有小郎君被阿父连累着游街的,听说那孩子哭了整整三日。 李塘上个月抓的人算多,拿到工钱后,他留了一部分存了起来。另一部分则用来吃饭。 幸好州衙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不然再加上租房子的费用,这笔钱就没剩多少了。 习惯了这种生活以后,七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毕竟他们在被送过来之前,都是好不容易在天灾人祸中幸存的普通人,面对皇权,无论对错,普通人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但是他们发现在这里好向不一样。 这里的百姓不怕官,不怕吏。见到官不用下跪。 不管州衙做什么,一定都有人先问一句愿不愿意。 李塘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若是他在安平县主治下,一定不会和兄长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如同陵州百姓所说的,安平县主会保护她的每一个子民。 所以,他总是觉得有人在暗处观望他,是不是可以像部曲或者州衙寻求帮助? 这样的感觉已经有好几日了,李塘每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时,起初他是转过头,但没有人。 第二次他上下左右前后地看。 还是没有人! 李塘忽然想起吃饭时,那些寒门子弟所说的都市传说。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盯着他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果是鬼的话,那很可怕了。 但如果是人。那更可怕了啊! 齐良十分无语地看着郭自。“差不多行了啊你,都盯这小子多少天了。再盯下去人家就要报部曲队了。” 郭自面无表情,“那日阿寒夸了他好看,还说喜欢。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得替她把关?” 齐良无奈扶额,“我寻思郭寒那话就随口一说吧,就跟她说喜欢街边的小狗一个意思。” 郭自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天看下来,这小子除了脸以外,人品还将就。” 齐良继续劝:“再盯下去人家没毛病都要被你吓出毛病。” 郭自这才作罢。 但是李塘已经被吓的有些疑神疑鬼了啊,他起初听说那什么都市传说的时候还未当真,如今他不由得信了几分。 于是李塘试探性地询问李曦,“阿兄,你说我们不是熙河路的人,遇到了麻烦,那州衙会管我们吗?” 在李曦的询问下,李塘这才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塘这下去哪还有刚来熙河路的戾气,“不会真的有鬼吧,这是州衙应该也管不了啊。” 李曦分析,“此事我也颇有耳闻,这安平县主似乎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不管怎么样先去州衙上报吧,我们虽不是熙河路的百姓,但是有暂住证的。” 于是乎二人来到州衙求助。 果真如李曦说的,他们有暂住证,有正当身份,又在熙河路有工作,州衙不可能不管。 梁年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这个都市传说的传播程度比她和林肆想的都深远许多。 甚至经过一传十,十传百,已经衍变成有人见过实物,说是一披着头发的黑发女郎,看不见脸。 林肆敲了敲都市传说始作俑者本人的头。 “如今外头已经在传你披着头发看不见脸了。” 封凌委屈的捂着头,“我当真什么也没做,我不就是轻功好了些。我那是想帮他们呢。” 封凌甚至兴致勃勃地问,“我此次前来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问那踹掉渣夫能不能一月多写一些,就那么一点,怎么够看?” 林肆慢条斯理地回,“书画娘子前几日来找过我,说下个月想多写一些。” 蠢萌哈士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欢欢喜喜地找莫静连去了。 只留下林肆和梁年商议。 林肆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如就趁着这个时机慢慢将鬼神之说科普禁止也好,免得百姓一不小心就沉迷于迷信。着了骗子的道。” 第98章 黎县与陵州的长途牛车站修了好一段时间, 如今总算是正式通车。 一日一趟来回,用的足足两头牛拉车,车棚也修的大, 一辆车能坐十好几个人。 如今前需要来往黎县和陵州的百姓很多, 一日一趟车的需求量也堪堪够用。 这车的时间表就贴在车站门口,显眼的很,进门就能看见。 陈穗先是起了个大早, 在黎县的车站售票处买了票。 卖票的是一个很语气很和善的女郎, 在票上盖了个红戳以后就将票递给了林穗。 林穗捏着手里的票,好奇地看了看。上头标着座位号3。 这张票价格三十文,陈穗有学生证, 还能优惠,只付了24文, 比租马车出行不知道要便宜多少倍。 黎县车站说是车站,其实和现代的车站大相径庭,一个小小的购票窗口,不算大的候车厅。便是这个车站的主要构成。 甚至候车厅的椅子都只有两排。 距离发车检票还有一些时间,陈穗便坐在候车厅休息。 有人比她来的还早, 因此候车厅已坐了三四个人, 看年岁应当不是小学堂的学生,但又背着黎县特有的斜挎包, 想来是中学堂的学生。 陈穗也背着斜挎包,这斜挎包用来装东西非常方便, 若是挂上一些好看的挂饰, 也很搭配衣服。 陈穗当初来黎县读书时,内心忐忑又激动。 十三岁的少女内心总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在里面,她觉得自己那么聪明, 又被县主赏识,就算超龄也破格去小学堂。 那她在小学堂总该是最厉害的那个吧。 结果事实是,有些孩子们并不比陈穗差到哪里去。 黎县部分百姓对自家的孩子也很有培养的意识。 第一届中学堂毕业的学生如今个个都有好归宿好工作,这些就是现成的例子。 所以有那么一些百姓提倡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陈穗从斜挎包里翻出一个饼来,她肚子有些饿了,在车上吃又怕有人接受不了。 这是她走之前徐蓓给的。 当日陈家全家来黎县报名之时,多亏了徐蓓的帮助,因此陈穗来黎县读书以后,没少往徐蓓那儿去。 陈穗吃着吃着,旁边那背了挎包的郎君就悄悄地挪了两个位置。 “这位娘子在中学堂未见过啊,是小学堂的学生吗?” 陈穗点了点头。 丁水商人社交属性发动,二人交谈片刻,一旁的售票员大喊:“上车了检票了!” 丁水这才起身,礼貌道:“以后咱们有事在黎县也有个照应。” 陈穗刚好吃完饼,拍拍手上了这辆宽阔的牛车,并且按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忽而听到一阵令人熟悉的声音,“等下票别收啊,我回去要报销的。” 陈穗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叼着狗尾巴草的少男。 郭自没想到能在这碰到陈穗。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6节 二人说不认识吧,又是见过的关系,说认识吧,那还真不熟。 二人甚至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郭自表情没变,神态自若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如今五更天也是要乘坐公共交通报销这一套了。 钟地厌说了,就他一个人,派个牛车不划算。五更天的经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平时出个任务的花销可不小。所以让他卖票坐长途牛车,回来票留着报销。 兄弟兼上司都这么说了,郭自还能说什么。 “行。” 郭自顶着个“优秀毕业生”的头衔,回黎县教了一天的五更天预备役。从如何爬房顶,如何潜入进房间不被发现,再到如何完美伪装。 他现在有些身心疲惫。 于是他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两眼一闭往后一靠就想安静会,一群半大孩子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一天。 他眼睛刚闭,就感觉自己旁边座位的人开口说话。 这人似乎是将牛车里的人都问了个遍,每问一个,最后都要加上一句,“能在一辆车上,实在是缘分。” 问了一圈,终于轮到了郭自。 “不知这位郎君是黎县人还是陵州人?” 郭自烦得很,睁开眼睛随口胡诌,“陵州人。” 丁水摇了摇扇子,“郎君竟是熙河路本地人,当真是令人羡慕啊,像我等这些外地的,便只有暂住证了,不过我过几日就能正式拿到熙河路户籍,这一路的艰辛也是值当了,真是幸哉幸哉。” 丁水又打量郭自的年纪,郭自今年个子窜的快,直逼钟地厌,但脸庞还是有些少年人的稚嫩在。 于是丁水瞧着郭自颇有些气度,身上穿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便问,“不知道郎君可有在黎县读书?这读书好啊。” 陈穗在旁边听了半天,她知道狗尾巴草是县主手底下的探子,看他那样子也是很懒得应付这位热情过头的丁郎君。 于是陈穗出面解围,“丁郎君,且同我讲讲这中学堂都学些什么吧。” 丁水立刻热情回答,“这中学堂增加了两门学科,地理与物化。这物化有些难度,上课真是不能走神,否则一回过头来,就听不懂了。” 有了丁水这个话痨在,一路上的颠簸倒也很快过去。 郭自下了牛车,直直就往五更天的基地去。 以至于根本没发现陈穗在他身后看了好几眼。 * 松志义根本坐不住,刚刚翻过年没多久,他便开始征粮征兵。 得扩地盘啊。 他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小小的一个路。 造反当土皇帝的这些日子,他的野心已经被养了起来,他要更多的地盘,收更多的税,要更多的百姓来供养他过上奢侈的生活。 被松志义强征的壮丁们一个个离家时哭天喊地,都在门口磕了几个头才走。 说是壮丁,其实一个个都瘦的和豆芽菜没区别。 但松志义可不管这么多,毕竟他能拿下津南路靠的就是人多。 就算打不过,人多也总是占优势的。 松志义谋算谋算,觉得夏天是个好日子。 那董三平平无奇,他手下又有大将,拿下潼川路简直是易如反掌。 就是他那大将脾气也太古怪了些,总是搞出人命。 送去伺候他的人都死了好些个了。 吴水彤终于怀上了孩子,孕期的情绪更加喜怒无常,这也导致她与松志义越来越离心。 郭寒是最后一个留在津南路的探子,她今日也得功成身退。 吴水彤拿帕子抹眼泪,“绿江娘子真要走?” 郭寒摇头叹息,“我与女郎缘尽于此,我既已助女郎远程心愿,自是该走了。” 自从制定了侵吞松志义地盘的计划,部曲队的训练就从未有一日松懈过,更别说加上兵工厂制的那些武器。 让林肆绞尽脑汁的并不是在人力和武器上,而是军粮。 林肆不光想让打仗的人吃的饱,更要吃得好。 打仗更是难免受伤,技术学堂护理专业的学生们此次也要跟着前行,顺便抽调了整个熙河路的几个大夫作为随行军医。 由唐行带队。 总是万事都具备,只欠东风。 战略也制定的很详细,南双和南乔带领一支队伍,尹笙带领另一支队伍从前后包抄。 整个津南路都笼罩在阴霾的气氛下。 每家每户,但凡有男丁的,除了半大的孩子以及动不得的老翁,全被征走了。 大部分人都明白,这去了哪里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尹笙带着的一队人潜伏在津南路司州城附近,只要松志义一走,便先将司州城占了。 尹笙等人身着迷彩服,部曲队早就有过野外生存经验。 以至于松志义手下那位大将完全没有发现,草丛里潜伏的全是人。 松志义尚且在家做着春秋大梦,喝着酒,等着好消息传回来。 却忽而听闻府外一阵骚乱,他手下跌跌撞撞的跑进府,“不好,主公,不知哪里来了一伙贼人进了城,自称是安平县主的手下。各部已被控制,百姓们也纷纷倒戈了!” 其实让百姓倒戈非常简单,尹笙进城只喊了句安平县主仁慈,不忍看津南路百姓受苦,特来解救百姓,只要百姓们好好在屋子里待着,等拿下津南路就给大家发粮! 这下百姓们不光听话的躲,甚至还有那胆子大的。 “军爷大人!那松贼的府邸就在前方,我且给军爷带路!” 松志义这下慌了,现在城里没兵啊!他将八成兵都调去打董三了。 松志义思考片刻,抄起家伙,打算就剩下两成兵力死守。 结果更令人崩溃的消息传来了。“征来的兵也全都降了。” 松志义立刻明白对方是故意的,否则为何偏偏挑今日? 他吓的冷汗直冒,吴水彤的父兄也慌,三个人慌里慌张的最后还是决定先跑。 这跑就要带人,吴水彤是定然要带的,但是松志义又非要带这个小妾哪个小妾,搞的吴父窝火。 “那些个女人你平时宠宠就算了,如今大难临头,你还带着做什么,简直是累赘!” 松志义咬咬牙,只得放弃。 吴水彤怀着孕,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听是安平县主打进来了,吓的差点晕倒。 她手扣着桌子,愤怒和绝望充斥着她的内心,“安平县主一个女人,莫非要反天不成?女人就该待在家里才是,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强行定了定心神,去寻松志义和自己的父兄。 结果在门外听到松志义还要带那群小妾,吴水彤气血上涌,推开门就往里面冲。 “松志义你个杀千刀的,我和你拼了,今日我们就一起死在这!嫁给你我这辈子算毁了。” 吴水彤也是气急了,狂甩松志义好几个巴掌不说,还死命的揪他的头发。 吴父吴兄在一旁拉着劝架,松志义将吴水彤奋力一推,吴水彤的头撞到了桌边的角上。 她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头,表情痛苦:”阿父,阿兄......” 三个男人见此情形,不知谁说了一句,“别管她了,再不跑来不及了。” 吴水彤就这样倒在冰冷的地上,直至她完全失去意识。 信号和消息的传递是极速的,司州城一拿下,林肆和梁年就得过去露露面,看看这津南路被松志义占了这么久,还有哪些人站在他那边才是。 钟地厌将郭寒三人在津南路查探到的官员信息做了汇总,林肆和梁年在去之前也看过。 那些个松志义提起来的县令自是不能要,要不是吴家的人,要不就是跟着他冲锋陷阵的,大字都不识一个,还当县令呢。 至于剩下那些有能力的,那就看他们的态度。 松志义又哪里跑得掉呢,三个人被五花大绑跪到林肆的面前。 松志义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很想说些什么。 林肆表情一脸不屑,“拉出去处理了吧,这宅子还要留着日后办公用呢,别沾了晦气。” 第99章 松志义派出去的黑面大将军还没摸到潼川路的边呢, 就被卓正初手下的小将打的节节败退。 这位大将军小发雷霆,正对着那些个新征来的兵发脾气,一副要砍人的样子。 这些临时抓来充数的兵能有什么战斗力。 南双南乔轻而易举就围堵成功。 将这小型投石机将火球朝着那位正发脾气无人敢靠近的大将军脸上一丢, 只听得砰的一声, 大将军当场血肉横飞。 南乔满意地拍了拍甘朗的肩膀,“这数学学好了确实大有用处。不错不错,计算的非常精准。” 不光大将军的狗腿吓得尿了裤子。那些新兵更是一个个哭天喊地。 随后一听投降能活命, 全都连跑带爬地要降。 南双随便指了个人将松志义队伍的粮草武器清点完, 并且其他人协助列个简单的清单。 这些粮食南乔不打算动,之前县主已经交代过,这些粮食原路运回去, 既是他从百姓手中征的,她自然要还给百姓。 至于武器嘛, 一些破铜烂铁,就直接物归原主吧。 清点完毕后,唐行带着大夫,以及护理专业的学生挨个检查伤兵,毕竟现在他们就是县主的子民, 该治还是得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7节 期间有几个兵见护理专业的学生是娘子, 言语颇有几分冒犯。 被南双当场拿刀给砍了。 有了这一波杀鸡儆猴,其他人瞬间更老实, 就是上药痛的要死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照顾伤员的同事,其他人架起大锅煮红薯土豆。 吃完以后再先回去司州城。 张英家本在司州下属的县中, 他今年十四岁, 但由于个子长的高些,便被征了去。 他去之前,阿娘一直拉着他的手哭, 说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 张英只能默默抹泪,这便是天要他死了。 这几年熬过了寒潮,瘟疫,没承想最后要死在战场上。 张英被征兵,还得自己准备武器与衣裳。 家中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做武器,只得一把铁锹被他拿了去,还有阿娘去隔壁家婶子借的布缝的衣裳。 他听得阿娘一边哭一边说,“这布多缝两层,就能让他少受些痛啊!” 张英则是隔着墙喊:“阿娘,莫借了。布缝再多层也是没有用的。” 再多层布,若是敌人一刀砍来,不还是没命? 张英属于没有战斗经验的人,莫说盔甲,就连盔甲上的一片铁片都分不到。 张英最怕那所谓的黑面大将军,他脾气差,动不动就要杀人砍人,昨天才杀了个没听清他说话的新兵。 今日被炸飞时,张英就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索性只是腿被炸飞的贴片划到,命保住了。 由于阿娘执意要给他多缝几层,这划伤比起别人来说竟不算严重,至少他还能忍着痛走两步。 张英在那火球飞来的时候是恐惧的,现在投了降,他心中又是茫然的。 什么安平县主,他从未听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家,他也不敢问。 直到有大夫过来给他们看伤。 张英第一反应是不理解,为什么要给他们看伤呢。 找大夫可是很贵的,新兵连护具都分不到,说明他们的作用就是去送死的。 大夫和药,这样贵的东西,他们配用吗? 张英晃着神,却见一位女郎拿着白色的布,和夹子过来给他清理伤口。 娘子旁边有士兵跟着。 女郎耐心地将他腿上的碎片夹了出来,又拿出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占了白色的布往他的伤口上抹。 前面将碎片夹出来都还好,给他用布抹的时候,张英痛的差点产生幻觉。 女郎道:“消毒这步是最痛的,你且忍忍,我给你包扎好了就好了。” 张英的阿娘教导他,被人帮助要说谢谢。 于是他忍着痛:“多谢女郎,多谢军爷。” “谢我们做什么,这些都是安平县主的政策,还有。别叫我军爷,这称呼以后都不可以出现的!以后你就懂了。” 张英刚点头,就听得旁边传来几声惨叫。 他转过头,平时跟着黑面将军作威作福的其中一人被砍了脑袋,那头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谁敢对大夫和护士出言不逊的,即刻斩首!”南乔振声高呼。 张英犹豫着想开口,跟着黑面将军的另外几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自己的话,这些人会听吗。 就在他犹豫之际,只见那身形壮硕的女郎身旁站了个清瘦的少年,二人耳语几句,跟着黑面将军作威作福十几人就全被找了出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彻底老实了。 伤口处理完,张英还分到了吃了,他这次又想喊军爷,倒是话在嘴边溜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 “多谢郎君。” 和张英同县的刘永因为离的远,没有受伤,此刻钻到张英的旁边。 二人一边吃红薯一边讲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吃食,还带了丝甜味。” 张英摇头,“我总觉得我像是在做梦。” 刘永叹气,“我也觉得,我昨日还想着自己要死了呢。就是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回家。” 张英也有同样的顾虑,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又跟着安平县主打仗。 “咱们会不会直接就是安平县主的兵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少男的声音,“放心吧,安平县主的兵可没那么好当,你们还不够格呢,明日就启程往回走,到时候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娘。” 齐良吃完红薯,站起来拍了拍手。对着不远处的甘朗道,“这人处理完了我就先回去了,报告书到时候我写,两位南教头去县主面前口述就行了,替我转达一声。” 南双和南乔当然巴不得,报告书什么的,最讨厌了。 张英和刘永得知要回家,二人相识一笑,竟一起流了几滴眼泪出来。 “我能回去见阿娘和阿父了。” 另一边,司州城内。 松志义手底下那套班子的人大部分都是不能用的,只有几个曾经的读书人倒做得还不错,也有几分良知。 人也识趣,恭恭敬敬的说任凭林肆处置。 至于其余的县令,除开松志义提拔的以外,此刻和这几个读书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屋子。 林肆上座,梁年站旁边。 二人身上自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压得这帮人不敢抬头。 林肆慢条斯理道:“本县主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诸位此刻还能跪在这里,都算有良知,有些能力的。但是想死,还是要活,全看你们的选择。” 林肆很满意这群人不是什么蠢货。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们都需要培训,培训合格了才能上岗。”林肆丢下这句话,带着春意离开了。 接下来的事务只需要交给梁年就好。 林肆一走,其他人语气带着讨好,小心翼翼地问:“梁大人,敢问方才县主说的培训是何意?” “是啊,这何为培训,又何为上岗?” 梁年解答:“县主手下的官员与大宸不同,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所以这为官不可接受百姓跪拜。这些思想,都需要学习。另外,我们自己有一套政务系统,和大宸的截然不同。诸位若是培训的时候不合格,那这官,自然也就做不了。” “那那,这培训何时开始啊?” “明日。”梁年答。 “明日!这样快!” 梁年没有过多和他们废话,而是和从各县以及陵州黎县抽调的白直门一起整理清理松志义留下的烂摊子。 羊以冬也在其中。 至于她一个县令为什么在其中,自然是因为她接到了调令。 县主让她做司州知州,管理津南路。这几日先让她跟在梁年身边学习。 羊以冬没理由拒绝这样往上走的机会,这也是她效忠和回报县主的机会,她也相信自己可以做的很好。 梁年对羊以冬教导的很细心,羊以冬学的也认真。 对于津南路的发展,林肆是完完整整的写过计划书的,其中最重点的就是津南路的那处无人要的毒盐矿,以及在津南路推广种植甘蔗以制糖。 * 陵州的百姓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当时黎县的百姓会不辞辛苦的做志愿者了。 现在津南路也属于县主的地盘,他们也想去做志愿者啊! 这一拿下,自然得给百姓们发几日粮食,也需要人去教津南路的人种植土豆和红薯。 于是乎陵州的百姓热情那叫一个高涨。并且暗戳戳的要和黎县比。 这次志愿者的数量一定不能比黎县少。 但志愿者也要审核,不是报了名就能当上的。 丁恒在收到合格通知的时候,很是高兴。 丁恒对着休息回家的儿子道,“那陈以的女儿在学堂的成绩比你好,为父这次选上了志愿者,她阿父陈以没选上,这也算是赢了她陈家。” 丁恒的儿子无奈道,“阿父,陈叔根本就没报名,你这算哪门子精神胜利。” 丁恒:“.......不管,那么多人报名了,我选上了我就是厉害。那陈以不干人事啊,当初去黎县读书那事,他不告诉兄弟几个,害得你差点耽误一年,我记他一辈子!” 丁恒的儿子倒是公平公正,“那您送我去报名的时候也没想着告诉陈叔啊,这一点你们彼此彼此吧。” 丁恒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觉得憋屈,“你说你去读个书怎么就和我对着干呢?孝顺懂不懂?” 丁恒儿子将练习册默默翻页,“孝顺不等于愚孝,你们那套思想已过时了。” 丁恒气的直哼哼,拂袖而去了。 到了志愿者去津南路的日子,丁恒帮忙登记分发粮食,看着这津南路的百姓一个个灰头土脸瘦的和豆芽菜似的,心中也有丝难受。 这世道,要不是安平县主,谁能有好日子过? 方才他只是按规定的量给土豆和红薯,一家子人就要给他下跪。 丁恒吓都吓死了,谁不知道县主治下百姓除了县主以外谁也不跪,这要是被人看见还得了?他就算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他儿子以后还要考试做官的啊! 于是丁恒扑通一声也给那一家人跪下了。 这下子成了互跪,总不至于被人说他狐假虎威了吧! 帮着发了一天的土豆红薯,丁恒才发现这志愿者不好当的很。 任凭他怎么解释,这群人就是非要下跪磕头,好像只要跪了就能多得一样,他们也不信他不是官,只是普通的百姓。 理由是他若是百姓,哪里面对这么多粮食不为所动。 丁恒:.......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8节 该怎么说安平县主治下就是不一样的呢,算了,说不通的。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刚开始的陵州也是这样,等日子久了就好了。 第100章 若说津南路归为林肆治下, 谁最高兴,那自然是那群正在中学堂读着书,今年准备着毕业的学生。 熙河路地盘小, 几乎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但津南路不一样啊,这么大块地盘总需要人管理吧。 那不正是他们进入政务系统的好时机,许多人前来熙河路求学, 为的不正是此刻吗。 这时代的风口也终是要被他们赶上了! 至于还未毕业, 以及刚入中学堂的学生们只能暗自垂头丧气。 这时间节点不对啊! 即将毕业的学生前去打听,也知道了津南路那边的县令留了一些人,在搞考核淘汰制, 考核若是不通过,直接下课。 学生们自然希望这群人考核越通不过越好。 贾文石原本是千城县的县令, 他从大宸一直干到农民起义,再干到如今安平县主的麾下。 他自己都想给自己赐名三姓家奴了。 偏偏这安平县主不是个好糊弄的,可不像松志义那样,随随便便说点话,背几句古文就蒙混过去。 也不知道这培训是要培训些个什么。 贾文石叹了口气, 这安平县主规矩多, 手段又强硬,他只能拼了老命通过这次培训。 贾文石的妻子孙玉华是个急性子, 她先是听闻津南路又换了主,急急忙忙地问。“这次还能糊弄过去吗?” 贾文石摸了摸胡子, “这次只怕是难了。” 孙玉华眼睛一瞪, “莫非命都保不住?” 贾文石摇头,“这倒不至于。” 县主若是想杀他早就杀了,何必留着他一条命让他去参加什么培训呢。 贾文石也庆幸自己从未做过什么欺压百姓之事, 否则早被县主一刀给砍了。 孙玉华听完,又说,“这县里也来了那什么熙河路的志愿者,我出去打听打听去。” 孙玉华在外头转了一圈,与好几个志愿者聊了天,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什么是培训。 孙玉华了解的七七八八后,火急火燎地回到家,“我可是和好几个志愿者说了话,才知道这培训在熙河路是常有的事,他们说有时怕忘记培训的内容,常常带炭笔和纸去记呢。” 贾文石一拍大腿,“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培训只能一个人去,确实得带东西过去记,炭笔倒是合适,若是带上毛笔,那带的就多了。” 贾文石忐忑的度过了一夜,第二日紧张地来到培训的地点。 负责讲课的人是羊以冬,还有几个五更天预备役跟着帮忙。 这也是林肆的安排,既然津南路要交给羊以冬,自然就需要给她树立威信。 贾文石紧张地在这张什么签到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又被一个小女郎引导自己的位置。 他左右看了看,其余的县令县丞表情也都不轻松,毕竟他们昨日亲眼见到松志义安排的人是如何被砍的,一个个都对林肆的铁血手腕十分害怕,因此都显得有着战战兢兢的。 贾文石坐好,等到所有人到齐以后,他才慢悠悠地从布包里拿出册子和炭笔。 其余的县令和县丞根本不知道这培训到底是个什么流程,昨日才见着其他县令被砍头,今日就要来培训,还在担惊受怕呢,也没想到去问。 贾文石就吃了许多眼刀。 贾文石哪里管的了这么多,只要能通过培训就成,谁让他们不多长个心眼? * 露了个面,震了个场,了解完了津南路的大概情况,林肆就坐着牛车回了陵州。 她深刻的明白,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所以该交给下属的就得交。 不过她该干的也跑不了。 回到陵州,首先看许多报告书,还要听南双和南乔两只哈士奇的口述。 南双和南双如今已是十九岁的年纪。二人人高马大,浑身肌肉,只是穿着衣服不太显露。 只是二人虽力气大,武艺高,眼中却露出清澈的愚蠢。 “县主,事情就是这样。” 南双眨巴眨巴眼睛,“此次拿下津南路,我与阿姊可以吃八盘番茄炒蛋吗?” 林肆眉眼都带着笑,“想吃什么只管告诉王食医。” 两姐妹就这么欢欢喜喜地走了。 报告书看完,春意在一旁帮忙盖章。 紧接着又熟练的递了一大堆的文件。“接下来两个小时您先批这些文件,两小时后莫部长会带着石管事徐管事来找您开个小会。” 津南路是一片巨大的市场,莫静连的商部自然不会放过侵占市场的机会。 如今石金和徐言都在莫静连的手下做事,手底下也管着作坊。 石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肆,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命是因为林肆给徭役的百姓发工钱才救回来的。 莫静连和林肆常常见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徐言和石金紧张得不了,徐言这是第一次得到见林肆的机会,进办公室之前差点同手同脚。 三个人行了礼,在林肆的示意下坐下。 徐言和石金紧张坐下,桌上已摆好了熟水和点心。 林肆一般找人谈事开会,都挑在下午,顺便大家一起吃个下午茶,多好。 林肆看了一眼石金,原本记忆中小娘子如今也大了。忍不住说了句,“金娘长大了。” 石金顿时整张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回了句,“原来县主还记得。” 寒暄过后,三人开始讨论正事。 主要的内容就是毒盐矿和推广种植甘蔗,这便涉及到盐场以及制糖的作坊,到时还要同羊以冬共同商议。 故而莫静连打算先将计划书写出来。 * 卓正初原本在军师的劝解下放下了对熙河路的好奇。 可在他击退松志义,并且拿下范元武的地盘,并且打算自立国号,宣布他的真实姓名之时。 熙河路的林肆也扩张了。 这使得他不得不重新来复盘熙河路的异常之处。 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压在的他睡不着。 但他也明白,现在不能去和熙河路硬碰硬。可是派出去的探子有去无回,他想知道情况也没有办法。 林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若是按照林肆上辈子的性格,绝不可能做出这般事业来。 莫说铁血手腕了,让她杀一只鸡都下不去手。 卓正初挣扎了一夜,决定亲自前往熙河路一探究竟。 军师吓得不行,连连劝阻,“主公不可啊,就算这安平县主不站大宸,您和她现在也是敌对关系,您怎么能去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卓正初沉声道:“我自不会大摇大摆地去。” 军师还是不放心,“就算您偷偷潜进去,也是见不到那位安平县主的,又怎么得到您想要的答案呢?” 卓正初第一次意气用事,“我非得去看个究竟才是!” 军师见劝不动,只能扶额,“既如此,我来安排,您千万只能装作小吏的样子,切不能暴露。” 数日后,羊以冬在津南路的威望树立的差不多,梁年回到了陵州。 此日她就收到董三地盘传来的消息。 信中语气十分诚恳地提出,想要派人过来商谈购买棉花棉布香水肥皂等商品,并且表示自己绝无恶意,并且十分想和安平县主交好。 其实这样的事情,梁年自己就可以决定,但她之前就发现,林肆对这董三有些许在意。 于是还是拿着信去问了林肆。 林肆方才用过午饭,正打算午睡,这信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仔细一看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货物卖的越多越赚钱。 卓正初才刚刚扩了地盘,现在整个大宸已是三分天下。 林肆手撑着下巴,垂眸沉思着。随后微微勾着唇角。 “可以,商讨的人就派莫静连带人,让尹笙过去做护卫,至于钟舒,就说安排她去观摩写作素材。” 梁年对林肆的安排感到有些疑惑,“你这安排,很是莫名其妙呀。” 林肆端起茶杯,无辜道:“哪里莫名其妙了,我这是让董三看到我们的诚意呀。” 之前林肆就推断卓正初可能重生了,既然重生,他就没理由会忘记之前的林肆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找不到莫静连找不到尹笙,自然会疑惑原因,更会疑惑林肆的变化如此之大。 格局变成如今这样,他终是坐不住了。 商讨是假,来探消息才是真。 只要莫静连和尹笙的名字被他的手下复述回去,他一准气得发疯。 其实林肆还想过,他会不会亲自伪装前来。 但又觉得不至于,根据原著内容来看,他不是一个因小失大的人。刚扩地盘,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孰轻孰重他应该清楚。 这个时候主心骨不在,很容易出事。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09节 想到卓正初破防的样子,林肆已开始有些期待了。 第101章 陵州的繁华让卓正初有片刻的微微失神, 他与前来商讨的人站在州衙之中有些茫然。 因为他们方才被人百姓训斥了一顿。 “你们不要命了?行人靠右都不懂,方才那牛车差点撞到你们。” “就是就是,脑子也不灵光, 都不知道看车牌, 到时候你们受伤了找谁负责去。” 百姓还在喋喋不休,“看什么看,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就是就是, 不是本地人吧, 这么不知道好歹。” 军师小徒弟吓得冷汗涔涔,生怕主公一个忍不住拔刀血溅五步,赶紧点头哈腰赔笑, 随即小声对着卓正初道:“主公,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啊, 冷静!” 卓正初深吸一口气,他如今已做上位者多年,哪里还受得了被市井小民如此当众训斥的气? 最后还是州衙的人前来迎接,并且询问他们怎么提前一日就来了,按脚程最快也要明日才是。 军师土地尴尬一笑, 他哪儿能说自家主公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往前赶路呢。“啊…这路比较顺, 比较顺。” 牛都差点给累死了。 州衙的人忙里忙慌,将他们一一登记好名字之后, 才打算将他们安顿住处。 军师小徒弟知道卓正初最关心的是什么,便试探性地问, “不知可否让我们见上县主一面, 以表对县主的尊重。” 州衙衙役摆摆手,表示县主事务繁忙,实在无法因这等小事接待, 而商部的部长前来商议,也得要明日才行。 卓正初的脸微微一沉。 军师小徒弟立刻将他拉走,“主公莫急,咱们再找机会。” 到了所谓的客栈,入住手续烦琐得令人发指,州衙开具的文书、身份证明一样不能少。前台那位笑容可掬却态度坚决的娘子,看了半天,才将刻着房号的木牌交给小徒弟:“几位外宾,房间在二楼,请。” 卓正初整个人神游天外,人已到了房间内,坐在床上之时才略微回过神,他这几日赶路的疲惫都化作了心神恍惚 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这陵州,他便越觉得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因得赶路,这几日确实也未曾睡好,卓正初刚想脱鞋,却无意之中瞥见床下掉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我做龙傲天的那些年》 卓正初嗤之以鼻,“什么玩意,这龙傲天又是何意?” 嘴上虽嫌弃,还是嘴嫌体正直地捡起来拿起翻开第一页。 但,只翻开这第一页,他就深深的被吸引,找到了共鸣。 因为第一章 ,这龙傲天的全家都死完了。 这和他的经历如此之像! 卓正初不由得又想起来自己全家被抄家斩首之时,心中的恨意又涌了上来。 他一定要让皇室付出代价! 卓正初恶狠狠的翻开第二章 。这龙傲天全家莫名其妙地死了,他愤怒他绝望他走投无路,势必要找到仇人,然后他便踏上了修行之路。 卓正初正看的津津有味,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的军师小徒弟声音极小,“大人,您睡了吗?” 小徒弟十分无奈,就在方才,前台的娘子接到上一位客人的投诉,说是自己掉了一本册子在房间内。 那上一位客人名为骆九,是一名话本痴迷者。 他来了几次陵州,觉得这里生活起来十分惬意,十分利于他的话本,不,在这里叫作小说的创作。于是骆九在这个房间住了几日,只觉得灵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尤其是龙傲天这三字简直是取的妙绝了。 卓正初打开房门,手里正拿着那本册子。 骆九一把就想抢过去,“这就是我的小说!” 想到此行的目的,想到不能节外生枝,他只能死死压下那股冲动,这此处,他连一本破书都护不住!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极其缓慢又情愿地将册子递了出去,眼神如同剜肉般死死盯着骆九接过去的手。 骆九宝贝似的将册子揣进怀里,嘟囔着:“幸好找回来了。” 书没了,可龙傲天的仇人是谁?是道貌岸然的大师兄?是蛇蝎心肠的小师妹? 一个个问号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搅得他不得安宁,脑子里全是血海深仇与龙傲天的影子,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谈判当日,一夜未眠的卓正初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强撑着精神坐在下首。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军师徒弟注意到他的神色不佳,黑眼圈更是黑的吓人。 “主公,您可是困了,您闭眼休息一会,谈判现场我们来就好。” 卓正初点了点头。 刚闭上眼不过一会,就听得有许多脚步声,有男有女的说话声。 只是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是他的错觉? 怎么这么像淼淼的声音? 卓正初疑惑睁开眼睛,眼前一女郎侧对着他,正用着十分客气的语气同他手下的官员说话。 卓正初的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这不是莫静连又是谁?! 随后他的视线往旁边移动,一身形高大的郎君正静静的看着莫静连,眼中的深情几乎都要溢出来。 那张脸他更不可能忘。 那不是他昔日的好兄弟兼大将军尹笙又是谁? 卓正初一度以为是自己睡眠不足产生的幻觉,他尝试将眼睛闭上又睁开,眼前的画面依旧没有变化。 所以现在一切都有这么巧,莫静连和尹笙都来到了熙河路,尹笙还喜欢上了莫静连?卓正初绝不相信! 昔日好兄弟爱上发妻,这样的事情卓正初实在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人,偏偏是他觉醒记忆以后无数次都想要找到的人?! 卓正初一口气还没顺上来,又见一十分貌美的娘子站在一旁,拿着纸和炭笔似乎在写些什么。 待看清钟舒的脸,卓正初只觉得一股被愚弄的狂怒,以及屈辱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冲上喉咙 这是他派人去寻过的女郎,上辈子遇到的红颜知己中,就属她文采最好。 为何也在此处? 这熙河路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林肆到底是何方神圣?! 卓正初身体剧烈一晃,他手指死死抠住座椅扶手,想要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02章 卓正初的晕倒显然让在场的众人都惊讶坏了。 军师小徒弟更是吓的没边, 要是卓成初真出个三长两短,他回去也别活了。 莫静连倒是冷静,当机立断地派人去通知了祝时溪。 祝时溪带着唐行前来, 一番查探之后。 “这位吏官并无大碍, 只是严重睡眠不足,加上一时气火攻心才晕了过去。”祝时溪转头道。 其余人这才松一口气,这主公非要跟着来, 原本身边也是派了护卫的, 没成想这自己晕过去了,这简直是防不胜防。 祝时溪让唐行拿了个香囊,里头是一些有刺激性味道的草药, 能快速让人清醒过来。 祝时溪将香囊放在卓正初的鼻下,果然, 不一会,就见卓正初的睫毛微颤。 卓正初只觉得自己好像处在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没有造反的林肆,也没有找不到的钟舒,更没有会喜欢上莫静连的尹笙。 一切都和他记忆之中的发展一样。 他正准备登上龙椅,却忽然觉得整个空间都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熏的他想要吐。 他猛地睁开眼, 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先前尹笙和莫静连的样子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他稍微有些意识时, 却正好对上了时溪那双睫毛纤长的大眼睛。 卓正初此刻的反应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 他双眼骤然瞪大,整个人吓的一激灵。 为什么, 所有本应该在他的命运轨迹出现的人全部聚集在“林肆”的身边? 他感到十分的害怕, 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情绪再次出现巨大的波动,卓正初双眼一翻,又倒了下去。 这下不光卓正初手底下的人慌作一团, 祝时溪也难得疑惑了。 这不应该啊,不就是没睡好晕了过去吗,怎么醒了还能再晕的。 也没人给他刺激啊。 而且他醒来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吧?这么一说,他好像是在看到自己以后表情才变得更加奇怪的。 祝时溪:........他们又不认识,无冤无仇的。 祝时溪只得再给他诊治。 卓正初这一晕,其余人哪里还敢再在陵州待?抓紧时间将商品买卖合作谈完,马上就要走。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0节 虽说这县主治下有名医,说是睡两天就没事了。但是这人昏迷着怎么都是令人不安的。 军师小徒弟一边在牛车上祈祷卓正初快快醒来,一边又想着回去会怎么被师傅责骂。 卓正初这晕倒也很是奇怪,一路上怎么都不醒,在踏入自己治下的土地之时,马上就醒了。 他晕了太久,意识十分恍惚。 小徒弟两眼泪汪汪的扶着卓正初坐起来,"主公,您终于醒了。" 卓正初逐渐清醒,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死了,哭什么。” 卓正初喝了一些水,吃了点东西,大脑得以转动,开始飞速思考。 一个两个也许是巧合,但是这么多人,绝对不是可以用巧合能解释的通的。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林肆也是和他一样,拥有未来记忆的人。 卓正初气的像一头倔强的牛,直喘粗气。 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心软,见她一人在黎县可怜而放过她。 简直是恩将仇报!果然姓林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装作那般楚楚可怜,其实内里就是个蛇蝎心肠。 将他手底下的人全都抢走了!简直可恶,他定要手刃林肆,消心头之火。 不过现在问题可难办了,尹笙竟在她手下。 得好好回去和军师商议才是,他一定要把失去的全都夺过来! * 张英和刘永两个人随着大部队回到津南路以后,便归了家。 两家人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能活着回来的一天,那是哭的一个惊天动地。 一家人哭完,张父和张母便要去煮土豆和红薯来吃。 张英对这两样东西不陌生,他已经吃了好几日了。 张母一边烧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这安平县主当真是不一样,如今我们家已得志愿者指导,将土豆和红薯都种上了。” 张英也说起县主手下的兵一个个都长的人高马大,和原来松志义的兵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还发现,比起数量,安平县主更追求质量,松志义原来的兵,安平县主一个都没要。 说在之后他们会公开招募,到时候若是想加入的再去报名,通过了考核才可以。 张英心中隐隐有些冲动,但是看看自己这豆芽菜一般的身板,还是再等两年吧。 张英的姐姐张莲听闻自家弟弟回来了,着急忙慌的跑回来。 张莲眼里含着泪,“你可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英摇头,“当时有被划到腿,但已经被部曲队的军医和护士治好了,现在都结痂了。” 张莲的夫君是个大夫,昨日就已被通知去参加什么医学培训。 张莲这才放心,“你姐夫已被通知去参加什么医学培训去了,说是整个津南路的大夫都要参加。” 安平县主治下规矩和新名词都多,张英已接受了几天,但还是有不明白的。 一家人吃完饭,张父神神秘秘道,“这安平县主似乎要开发咱们千城县的盐矿。” 张莲摇头,“这盐矿的盐开出来也不能吃啊,县主不知道吗。” 张父道:“这自是知道的,听说是县主有法子能让着盐变得能吃,我那日看见那什么考察队来看了,还有好多胡人呢。” 张英:“县主的部曲队里也有胡人,我瞧这些胡人除了长相,倒是和中原人没有区别。” 张父将红薯皮都给吃完,一家人收拾了桌子,便搬了凳子去院子里坐着。 张父张母将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的全说了,“我听那志愿者说,盐矿到时候定会招工的,每日最少十文钱呢!” 张英:“最少都是十文钱!到时候我也去报名。” 张莲则是语气有些担忧道:“我听闻那医学培训严格的很,要是培训不过,说不定就不能开医馆了。” 张父张母顿时如临大敌,“那怎么行,要是不能开医馆,你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张莲幽幽叹息,“我也不知道,现下也只能祈祷了。” * 中原局势有变,最慌张的当属大宸。 大宸自古重文轻武,治理天下都是文人说了算,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轻易可以逆转的了。 尤其是那董三!竟是数年前卓家贪腐案的余孽! 这明摆着是复仇来了,如今还如此大张旗鼓。 现在林肆和卓正初各自吞并了地盘,虽然大宸还是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但被他们占据的四路,想要收回来就难了。 朝堂之上,文官的意思都很统一,先将剩下的江山护住,其余其他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今这两个人一个是皇亲,一个是曾经的罪臣之子,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打大宸的脸。 偏生大宸还拿他们丝毫没有办法。 林猷自觉疲惫,日日都在思索如何才能拯救大宸于水火之中。 最终,林猷只能无奈妥协。 平阳见皇兄日夜操劳,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愤怒。 她愤怒林肆作为皇室中人,还是个女郎,却这般离经叛道。 若不是林肆,现在大宸的处境怎会如此艰难?当初算出她命格和皇室相克时,就应当将她杀了才是! 平阳心情不好,连带着伺候她的宫人也害怕。宫人跟在平阳身后,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 平阳将食盒轻轻放在书案之上,轻声道,“皇兄,用些点心吧。” 平阳毫不掩饰自己对林肆的厌恶。“皇兄难道就这般放任林肆为所欲为吗?” 林猷无奈:“如今国库亏空,百姓尚且不得温饱,若是打起仗来,军饷和粮草从何而来?” 平阳咬着下嘴唇,“这个蛮夷,对礼仪孝道皆不在乎,就没有什么能让压得住她吗!” 第103章 津南路的建设还在继续, 陵州的百姓这边却逐渐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如今街里街坊的都在传。 说是陵州要修小学堂了。 如今要读书,就只得将孩子送到黎县去, 这住校又有年龄限制, 有好些人也是放心不下孩子,就去黎县那边租房子。 如今黎县的房租水涨船高,光是租房便是一笔极大的花销, 更别说其余的吃穿等等。 其实陵州的小学堂一直都在计划之中, 调令文件也正式的下来了,黎县小学堂的校长由听雨担任,左莜调任陵州小学堂校长。 听雨心中有些忐忑, 这些年她一直都跟在左莜手底下做事,如今要独当一面了, 她忍不住想。 自己能做到左校长那样好吗。 不过事已至此,调令已下来,她硬着头皮也得上。 除了左莜,还有一批刚刚考完西席考试,以及一些黎县小学堂的西席被分配到陵州。 陵州的州衙给这些西席们准备了住处, 并且发放安家补贴。 谭迎松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来, 谭迎松也当西席有些年头了,她是第一届小学堂的学生, 若说起她同学们的名字,那是都是一个个别人家的孩子。 比如石头, 比如文兰娘。 相比之下, 谭迎松的生平就显得要平淡一些。 不过就算如此,谭迎松的父母出门时仍是挺着腰杆的,这西席虽比不上吏官, 也是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平日里孩子的父母见着他们,也是要打一声招呼的。 得知她要调走,父母再三叮嘱她在陵州好好干。 “那万一以后就干成校长了呢。” “就是就是,我看也不是没可能,你知道你小叔家的那孩子吧,当初小学堂毕业的时候技术学堂没考上,现在就只能在家种种地呢。” 谭迎松低头吃饭,“哪有那么容易,下一所小学若是要修,那便是在津南路了,太远了。” 说完这个话题,父母又试探性地问起,“话说,上次不是有人给你介绍了那什么技术学堂的谁来着,你去了没有,人怎么样啊?” 黎县在林肆的干预下,男女婚嫁有一定的自由权,大家现在都以盲婚哑嫁,包办婚姻为耻。 于是相亲非常迅速的流行了起来。 男女之间见个面,若是觉得有眼缘,那再吃几顿饭,散散步,接触个几个月。 虽说比起现代的恋爱模式差的还是很远,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进步。 谭迎松想起那人,也是觉得好笑。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食肆里,那人表情十分正经,开门见山地说:“之前相看过两个女郎,她们都嫌弃我话少。说我像哑巴。” 谭迎松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她觉得赵安挺有趣的。 谭迎松放下碗,“见了,还吃了两次饭。” 谭父立刻满意点头,“见了就好,见了就好。” 几人吃了饭,就有街坊邻里前来道贺,说是庆祝谭迎松要去陵州了,日后定然高升。 谭父和谭母记着自己女儿的忠告,只一个劲的推脱,说就是个教书,在哪儿教不是教,哪有什么高升不高升的。 也有学生组队过来告别。 小学生们一个个脸一跨,站成一排。 “我们舍不得谭西席。”好似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谭西席以后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啊。” 谭迎松只得一个个的安慰,这才将孩子们打发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1节 其实最初,谭迎松并不是那么想做西席,她是想考白直的,但是没考上。 但她当了西席以后,她越来越能体会到教书育人的重要性。 尤其是她看到一个个原本没有读书机会的女郎坐在教室里,她心中就生出无限感慨来。 组队来看她的学生都被她打发走了,但有个小女郎不知为何,走了又跑回来。 小女郎悄悄的探出一个头,眼睛眨啊眨,“谭西席,你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谭迎松温柔地摸了摸小女郎的头,“以后有时间都会回来的。” 小女郎语气里满是可惜,“谭西席都看不到我的期中考试成绩了。” 谭迎松记得这个小女郎第一次来小学堂的时候,是被她阿娘一边骂着一边送来的。 她到了入学的年龄,父母又怕不让她上学被查到,到时所有政策都享受不到,这才不情不愿地送她来。 谭迎松那时负责报名,见她阿娘态度这样不好,故而语气一沉,她阿娘这才收敛了一些。 小女郎第一次上学,是个新奇的体验,但由于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基础,学的慢,回家也没有专门的时间复习,还要做各种家务,故而最开始时成绩一直都是倒数。 谭迎松有时课后给她补课,成绩也慢慢地提了上来。 谭迎松又说。“若是过了升学线,有困难尽管去找县衙。” 小女郎点头,走时一步三回头,最终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 谭迎松走的那天,赵安来送她。 赵安嘴笨,最终只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也会想办法调到陵州来的。 * 经过了长达一个月的高强度培训与考试,贾文石总算顺利通过,能够继续担任县令一职。 知道自己成绩的那一刻,贾文石如释重负,回到家立刻就瘫倒在椅子上。 孙玉华在家里急的要死,急匆匆地上来问,“如何了,这考试通过了吗?” 贾文石闭着眼睛,声音极小,“过了过了,你快给我倒杯水来。” 孙玉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她一边递水一边问,“那可有人没过的吗?” 贾文石点点头,“有的,有好几个。宣布成绩的时候还有一个晕倒了,现下这津南路的官员算是彻底定下来了,至于空缺的,县主手下的什么中学堂毕业生可以通过考试参加选拔。” 丈夫过了培训,孙玉华便将自己对学堂的好奇一口气说了出来,“那学堂到底什么来头,听闻是女郎也能上的?” 贾文石缓了口气,“这几日培训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县主治下可不分什么女郎郎君的,谁有能力谁就上,如今这司州的羊知州,不也是个女郎吗?” 孙玉华大惊,“女郎竟也能做知州?” 贾文石摆摆手,“如今这世道可要变天了,县主治下女官多的很。” 孙玉华想起家中的三个女儿,狠狠推了贾文石一把,“你怎么没仔细打听这学堂到底怎么上,咱们家的三个女儿能不能去上?” 贾文石有三个女儿,其中另外两个是妾室生的,妾室也都安分守己,孙玉华几乎都是一视同仁。 贾文石挠了挠脑袋,“怎么没问,那小学堂是有年龄限制的,超龄了读不了。要是想上那中学堂,得读夜校自学考试。” 孙玉华立刻接话。“那就去读那什么夜校啊。” “津南路才刚刚归县主治下,哪里有夜校和学堂,要读都得去熙河路才行,你以为我没问吗?”贾文石无奈。 孙玉华这下犹豫了,他们家中在熙河路又没亲戚,这三个女郎独自去求学,哪里放心的下? 贾文石似乎也是这样的想法,但前一个月,他脑子里每日都被培训占据,根本分不出心思来细想。 如今他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你说,她们去读书,这谁来跟着去照顾?” 贾文石的三个女儿已在门口偷听了许久,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在自家阿父培训的这段时间,三人早就和一个女郎志愿者混的很熟,将熙河路的大小规矩打听的一清二楚。 她们是想去读书的。 原本只能在内宅里等待嫁人的人生出现了另一种选择,应当是没人不会心动的。 贾文石的女儿思来想去了半天,推门而入,“阿父,我们都想去读书。” 另外两个女儿也跟在身后,鼓起勇气,“对!我们和阿姊的想法是一样的。” 孙玉华瞪了一眼贾文石,“看到没,都说想去。你好歹也是个县令,就不能想想办法?” 贾文石瞪了回去,“你还当是以前大宸或者松志义手下的时候吗,安平县主治下也不讲什么人情,况且这安平县主手下还有密探,时不时的随机调查官员。我能想什么办法,要读就要去跟着,一去就是几年,我肯定是去不了的。要不就是你跟着去,你要是走了这后宅事务谁来打理,里里外外的关系谁来交际?” 二女儿垫着脚往里头看,闭着眼睛豁出去了,“让,让姨娘跟着我们吧。” 贾文石和孙玉华两两相望。倒是将这茬给忘了。 “对啊,让姨娘跟过去,租个院子,再带些下人,这便可以了吧?” “我听闻熙河路有什么长途牛车,想必以后津南路也会有的吧,到时回家也会方便的。” 大女儿见贾文石还在犹豫,便只能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压箱底话术,“阿父,从前总有人暗暗嘲讽咱们家没有儿子,说三个女郎以后就只能嫁人,如今女郎能读书能做官,你还想让别人这么说你吗。” 这句话算是戳到了贾文石的痛处。 他咬咬牙,“行,那就这么办。” 第104章 津南路的培训结束, 有人通过有人不通过,这下所有空缺的岗位正式空了出来。 黎县和陵州立刻发了联合招聘通知,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县令岗位招的少, 要求还极其严格, 条条框框一大堆,要有过基层工作经验。 这一项要求可把刚从中学堂毕业的学生们打击到了,本以为能像石头和那文兰娘一般, 赶上时代的风口一举做官呢。 于是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去报名做白直。 羊以冬在津南路忙碌地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 一切事务都需要从头开始,可想而知其中的工作量。 因此刚刚奔赴津南路的学子们,便立刻忙的脚不沾地。 丁水运气好, 刚毕业就遇到津南路急需人才,考白直也和当初考中学堂一般, 成功擦线上岸。 但是这分数低嘛,分配的地方就比较一般了。像严清玄这样分数高的,都是直接分配到那位羊知州所在的州衙。 丁水则是被分到了千城县。 千城县经济发展较为落后,不过好在县令还算是个人精,对他们这群从熙河路来的白直们完全是好声好气地招呼着。 贾文石自己也明白, 他不是安平县主体系内出来的人, 这辈子做这个县令也就到头了,这些个来做白直的郎君和女郎们往后的上升空间还很大。 安平县主之下的白直可和以往的白直大有不同, 如今白直和衙役没差。 他可没必要端着架子得罪人。 孙玉华和贾文石原本想着在家中宴请一桌,也算是给这群熙河路来的人接接风, 顺便大家熟悉熟悉, 往后的工作也更好开展。 结果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拒绝了他。 理由大同小异。 “贾县令,这宴请吃饭一事啊, 搞不好就要算作违规吃喝的,我们方才上任,不想留这个污点。” “对啊对啊,万一正好遇到五更天前来抽查,那我们所有人的仕途就都完了呀。” “县主虽还未明文规定,但梁知州可是说过的,酒桌文化是封建糟粕,咱们年轻人要带头抵制。” “就是,咱们可是新青年,不来这套。” 贾文石完全摸不着头脑,他还尝试解释:“当真只是给各位接接风,只吃饭,不喝酒,酒贵得很,我哪里买得起呢。” 还是无一人答应。 贾文石见自己劝说不动,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孙玉华一听到这个消息,急性子又藏不住。“这怎么行,他们方才才来,不请他们吃饭,岂非让人觉得你是在轻看他们?” 贾文石眼睛一瞪,“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大家熟悉了,工作才好开展不是,我万般邀约,他们就是不愿来,我有什么办法?” 孙玉华哼了一声,十分不理解这群年轻人的想法。 吃个饭而已,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过二人又自我安慰了一番,这不请客能省不少钱呢,就算是在外头买食材回来做,这花销也不小。 三个女儿还等着去陵州读书,租房吃穿用度那样不要钱? 贾文石很快调整过来,开始和这群人一起工作。 千城县要开发盐矿,这件事贾文石不太看好,他在千城县做了这么久的县令,这盐矿是好东西,打盐井也并不难,但为何一直无人开采,就是因为这盐不能吃啊! 都说安平县主神通广大,但他对这件事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盐矿的考察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回去没多久,就给千城县下了文件。 要招工开采盐矿,打盐井。 贾文石了然于心,这定然就是无偿的给县衙干活,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结果贾文石往下一看,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竟然是有工钱的,而且按日结算。 贾文石心中感慨,这安平县主对百姓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般。 后面甚至特地备注,五更天会随机抽查发放情况,若查到贪污的情况,立即卸任严格处置三代不得从政。 贾文石自从做了这县令,五更天这三个字他听了许多次,就是不知这组织到底有什么神通。 于是开完会,他便好奇一问。 这下回答可就多了。 “五更天里的人都可厉害了,那工夫了得的很啊。还个个心狠手辣。” “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跟鬼魂似的。” “都是县主从小培养长大的,对县主忠心耿耿。”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2节 丁水想了想,说:“贾县令你可要小心啊,若是做坏事,说不定五更天正在房顶上看着你呢。” 贾文石被吓的一个激灵,下意识朝着屋顶看了看,幸好没人。 因得开采盐矿和盐井一事,需得白直和衙役们告知百姓,还要登记报名的百姓。 丁水深刻的体会到了为何做官需得先下基层。 光是这有工钱一事,他嘴都快说干了,一日二十文,偏生那些人还是要问。 “哪里有这么多,莫不是哄我们的?” “我......只要十文,剩下的给你,你能不能内定让我去做活。” 丁水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偏生他学的宗旨还是为民服务,是说话大声些都不敢。 “这开矿打井都是体力活,累人的很,大家拿的都是辛苦钱。” “这位郎君,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啊,若是被县令知道了我是要被处置的,你这活也做不成了,是你自己的干的活工钱自该你得。” “唉唉唉,都别急都别急!!” 张英和自家阿父老老实实的排队,张英自诩自己是好歹是见识过安平县主的部曲队的,比县里的人多些见识,也和这些人说安平县主治下是如何如何得好,和那松贼截然不同。 排到了张英,他不似其他人,不多问一句话,问他什么就答什么。 难得遇到一个正常人,丁水感动的都快哭了。 搞完登记,丁水回到县衙吃工作餐。 如今县衙的工作表述都是按照陵州和黎县来的,工作餐自然也是以朴素为主,再加上千城县这边物产还尚未恢复,故而食物的味道一般。 和丁水一起打工作餐的女郎似乎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等千城县的盐矿开采出来,盐的价格就能下来了,到时家家户户都吃得起好盐,咱们这工作餐也不会这样味道寡淡了。” 丁水吃完工作餐,正打算下班,只见贾县令站在门口十分不好意思的招了招手。 贾文石神神秘秘地说,“丁郎君,我家中有三个女儿想去熙河路读书,想问问你,这应当不算私下勾结吧。” 丁水笑了笑,“这算什么,贾县令怎么不早些来问。” 贾文石愁苦着脸:“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县衙多忙,大家都抽不出时间来,我又怕耽误大家的休息时间和工作时间,万一五更天真在屋顶上看着我呢。” 丁水跟着贾文石回了府。 孙玉华早就在府里急地走来走去。 一旁的两个姨娘柔声安慰道:“夫人不必如此着急,郎君既说了要去问清楚,咱们等着他回来便是了。” 孙玉华坐下喝了口茶,“我早说了让他去问去问,他非说最近工作忙,怕有什么五更天来查。不就是问几句话的事,哪里有这样严重,我看他就是成天疑神疑鬼!” 说完,孙玉华又对着两个姨娘叹气,“你们二人此次前去,这宅子里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没人陪我说话解闷,我真是瞧着他都烦。” 贾文石将人带了回来,一一介绍完,“丁郎君说这读书一事是大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是得回府里慢慢地说。” 丁水端起茶润了润喉,他今日和百姓们说了一日,当真是说累了。 丁水先问年龄,“不知贾县令家的三个小女郎年岁?” 孙玉华如实说了。 丁水:“那大女郎得读夜校,另外两个女郎赶上今年报名,还能读小学堂。你们得快些准备起来了,这陵州今年修小学堂,到时候你们就在陵州读,黎县也能读,其实黎县的师资力量要好一些。” 孙玉华听的茫然,“何为师资力量?” 丁水耐心解释,“这黎县的小学堂和中学堂已建了许多年,这里头的西席都是教了多年书的,陵州小学堂的西席多为今年刚毕业的,这不显然黎县的西席更好吗?” 贾文石抓住重点,“那丁郎君为何让我们去陵州读呢?” 丁水摇摇头,“这自然是因为黎县的房租贵啊,我之前租的屋子离中学堂步行不过十几步,你们猜一月多少钱?” 丁水伸手比了个数。 贾文石孙玉华以及另外两个姨娘倒吸一口凉气。 其中一个姨娘实在是没忍住,“才一个月就要这个数,要是读上几年那还得了?” 丁水赞同道:“对啊!在着实是不划算啊。” 孙玉华试探性地问,“那若是租在远一些的地方呢?” “这离得远也不便宜,更何况离得远,孩子是不是就要更早的起来,回家也会晚,那她写作业和睡觉的时间是不是就被压缩了?你可能觉得一日两日没什么,但是长此以往,这不就和同学拉下差距了?” 丁水说着说着,情绪难免带了一份激昂:“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啊,既然二位将孩子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读书,自然也是盼着孩子将来做官的。” 贾文石和孙玉华被说沉默了。 丁水安慰似地拍了拍贾文石的肩,“这次从黎县调了好些西席在陵州,在陵州读书尚且贾县令尚且能负担的起,若是去黎县读书,只怕别人都以为贾县令有万贯家财。” 贾文石手一抖,“就在陵州读,就在陵州读。” 第105章 三方势力分中原的局面已逐渐稳定, 林肆终于决定在疯狂处理完各种公务之后给自己放个假,就当是微服私访。 陵州城不小,自林肆入住陵州以来, 她还未彻彻底底地出门走走。 这日, 林肆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带着春意,以及实习五更天出了门。 唐多思很高兴, 她不光近距离见到了县主, 竟还担当了县主的一日护卫。 郭寒见她兴奋到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林肆出门之前本来想着还是继续在办公室里工作,最后春意实在是看不下去, 拉着林肆起来换了一身简单的襦裙。 林肆的眼下甚至还有一圈因为过度工作而产生的黑眼圈。 春意给林肆绑上两根和裙子相配颜色的发带,满意道。 “您这样子看起来和那些在夜校熬夜学习的学子一模一样呢, 就是要这样才好。” 春意如今的思想已经转变了,若是公共重要场合,她定要将林肆打扮的天上有地下无。 但这算是微服出巡的出门视察,还是越简单普通越好。 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身份嘛。 几人在主干道上走了几步,陵州城和林肆刚来时的模样已是大不相同, 街上百姓大多都穿上了棉衣, 街道干净整洁。 林肆十分看着自己的城建十分满意。 直至一旁传出一声呵斥,“你是不是想丢秽物?” “红袖章?!我没有我不是, 我就看看这附近有没有秽物桶,我没想丢啊。” 林肆循声望过去, 只见一容貌俊秀的少男正指着一郎君, 表情一脸严肃。 “下不为例,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鬼鬼祟祟的。” 春意在一旁附耳道:“这就是大宸给您送的美男子,现在全都在当红袖章, 一个个工作可卖力了。” 林肆扫了一眼,点评道:“大宸的眼光,还凑合吧。” 再往前走便是公共牛车的站牌处,如今的公共牛车早已成了陵州百姓的出门必备交通。 别说马车了,就是牛车和驴车都算是稀罕物,比起以前只能靠步行方便了不知多少倍。 马车靠站时车夫会大喊多少多少号线,百姓们再根据自己要去的地方上车。 就算是不识字的,记住自己常去的路线也不碍事。 一老妇背着背篓,背篓里是一些自己种的瓜果蔬菜。 老妇见林肆虽衣着简单,但气度却不凡,便搭话道:“女郎可要买些菜?都是我方才从菜园子里摘的,新鲜着呢。” 林肆笑了笑,“阿婆这是要坐公共牛车到哪里去?” 老妇人回:“坐车到鱼定街去,哪儿全是外地来求学的,嘴挑,这新鲜的瓜果蔬菜最好卖了。” 林肆看了春意一眼,春意立刻心领神会,"阿婆,您这背篓菜我家女郎全要了,您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老妇喜出望外,急忙将背篓取下,“这些菜当真是我今日才摘的,还带着泥呢。” 林肆多花了两文钱,连同老妇人得背篓一起买了。 唐多思在一旁一边背背篓,一边看的眼睛直冒星星。 不愧是县主,当真是爱民如子! 公共牛车一到,车夫便开始吆喝,先下后上的规矩百姓都之分有序的遵守。 几个夜校郎君下车,三三两两得凑在一起讨论实事。 “咱们这是运气不好啊,若是早些过来,就能去津南路了,不知县主下次的方针是何地,只怕又要等上好几年才是。” “无妨,在县主治下总归有个盼头。” “这道也是。” “前面好像有红袖章,咱两小心点吧。” “我们又不随地大小便,不乱丢秽物,有何惧之。” 其中一郎君用手推了推他,“那红袖章生的太过俊俏,总是将人衬的奇丑无比,咱们还是绕路而行吧。” 另一个郎君转头看了看身后三三两两行走的女同学,悄悄点头,同意此举。 身后的女郎们正激烈讨论着这个月报纸上踹掉渣夫的剧情。 “我是真没想到这个渣男这么不要脸,他竟认为女主这些年是在白吃白喝。” “对啊,女主操劳这个家不辛苦吗!我真是仿佛看到了我阿娘每日为了这个家辛苦的样子,那么多人情客往,还有家中大小事务,这些都算是劳动。” “就是就是,我真的气死了,但是和离成功应该还要下个月。” “也不知道这书画娘子到底是何人,我想给她写信都不知道寄给谁。” “对啊对啊,咱们书迷对剧情也有好些见解,都只能自己自发讨论,还是差点意思。” 林肆走在身后,听到了学生们的全部对话。 踹掉渣夫的反响比她预计的还要好,林肆觉得,凡事都需循序渐进,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要想改变顽固的糟粕思想,需要一步步地来。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3节 于是林肆接话道:“何不成立一个书画娘子的书迷会,在将书迷们的意见总结出来,去找州衙传达给书画娘子呢。” 几个女郎转过身,看见林肆只觉得眼生,但是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又一下子认为她是同道中人。 绝不会错的,这是真上过学的。这定然是同学,也许不是一个班的,所以才不熟悉。 其中一女郎犹豫道:“同学,此提议虽好,但州衙每日那么忙,会搭理我们这有些无理取闹的要求吗?” “对啊对啊,我们实是不好意思麻烦州衙呢,不过成立书迷会倒是个好提议。同学,你也是书画娘子的书迷吗?” 林肆含笑点头。“州衙的宗旨是为民服务,你们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几个女郎犹犹豫豫,最后在林肆的劝说下还是准备试试。 没办法,她们太想和书画娘子沟通交流了! 于是女郎们兴致冲冲地问林肆,“同学,你也在夜校读书吗,到时我们书迷会成立以后,就去夜校找你!” 对此林肆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有缘,我们就会再见的。” 帮女学生们出了主意,林肆顿感心情不错。 看来以后确实要多出来走走,才能听得见群众的需求。 林肆一路闲逛,看到卖东西的都会买上一点。 唐多思的背篓里是越来越重,东西也是越装越多。 春意感动的都快哭了。 县主终于有买东西的欲望了,真是太好了! 于是便有那郎君看着唐多思一个小女郎背着这么大的背篓,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需不需要帮忙运行李,只需要一文钱便可帮忙背到家门口。” 林肆好奇那郎君做这生意多久了。 “做了有些年头了,最开始是那些外地来读书的,只带了一两个小厮,行李又是那样多,我就开始做这个生意,每日都很有进账,那些个求学的大方,有时还给赏钱呢。” 唐多思认为自己被小看了,于是用力颠了颠背篓,“我背得动,这一点都不重。” 郎君看笑了。“没想到这么个小女郎力气还大得很呢。” 林肆东西买的差不多,便提议要去陵州新修的小学堂看看。 今日正好是小学堂报名,排队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全是大人牵着孩子的。 林肆甚至能听到好些家长语重心长地对孩子说。“家族的兴望就交给你了。” 孩子们则是背着斜挎包,“儿知道了!” 今日报名,谭迎松忙的脚不沾地,正打算去队伍的最末尾维持秩序。 却晃眼瞧见一个和县主十分相似的女郎站在那儿。 她又仔细一看。 竟然真是县主! 谭迎松双眼微微瞪大,急忙快步走至林肆面前。 但她又摸不清林肆的来意,只能用十分尊敬的语气小声地说。 “县主您怎么来了?可是来视察小学堂报名工作的?” 林肆摆了摆手,“我今日就出门随意逛逛,正好逛了过来,你们忙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谭迎松这下明白林肆是微服私访来了,便点点头,行了礼又回去工作。 林肆的注意力被队伍最末端的一个女郎所吸引,别人几乎都是家长带着来报名的,她却只有一个人。 仔细看来,她强装镇定下还带着丝丝不安和局促。 林肆走上前,轻声问道,“你家里人呢?怎么一个人来?” 小女郎轻咬下嘴唇,缓慢吐出几句话,“家里人都说要不是州衙,才不会让我读学堂。所以不送我来报名,也不给我钱坐公共牛车,我天不亮就起了。自己从城郊走过来的。” 说完,小女郎抬起头,紧张地问,“阿姊,这报名需要钱吗?” 林肆揉了揉她的脑袋,“报名不需要钱,如果遇到困难就和西席讲,州衙会解决的。” 小女郎这下心里有了底,“我就知道州衙是好的,有问题都能找他们。” 也许是林肆言语之中有善意,小女孩话逐渐变得多了起来。“阿娘说女郎读书没有用,说中学堂难考。我就不这么觉得,就算我学习不好考不上中学堂,那技术学堂又开设了新专业,我就是去技术学堂,出来当个护士,也比原来的日子要好过不少呢。” 林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小女孩露出大大的虎牙,咧嘴一笑。“他们都不信我的,说只有阿弟读书才有用。还给阿弟取名耀祖,说他要光宗耀祖,我看阿弟笨的很,现在都还不会走路。” 在小学堂巡视完,林肆也觉得差不多该打道回府继续工作了。 春意在一旁强烈要求。“您就是要这样多给自己放假,多休息,您瞧,出来走走是不是心情都好多了。” 林肆难得赞同春意的看法,出门看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城邦,确实很有成就感,以后这样的休息可以一个月来一次。 第106章 津南路的百姓稍作修养, 便得知了部曲队伍招兵的消息。 要是换做以前,招兵就是家家户户最害怕的的事情,做府兵惨, 要自己备齐打仗的装备, 军饷是被贪污的,吃饭是吃不饱的,命是要送的。 谁家男丁愿意去? 但这次不一样, 报名的人蜂拥而至。 当县主的兵能吃肉啊!为了那口肉, 就是去打仗他们也愿意。还不用自己带装备呢。 津南路地域广,准备招的人也多。 由于报名的人数剧增,负责登记的白直手都险些写冒烟。 尹笙与南双南乔一天要看上百份的登记表。 南双南乔只看了十分便不愿再看了, 姐妹二人躺椅上一靠。 “我觉得我有些乏了。” “阿姊,我也是。” “可是还有这么多的登记表怎么办呢。”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 尹笙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二位教头去歇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然后南双南乔就欢欢喜喜出门吃点心去。 尹笙一张一张地看,将初步符合要求的登记表挑出来,看得眼睛累了, 就喝口茶闭眼休息。 尹笙宁愿在基地看一晚上的登记表也不愿回家去, 原因不为其他。 只因他已年满十九岁,到了县主规定的婚配年纪, 阿娘便总催着他去相亲。 尹笙推脱,说如今局面都还未稳定下来, 哪里有功夫考虑这些。 尹母就瞪他:“只是去相亲, 又不是马上就要成亲,去看看怎么了,你阿姊都相看了四五次了。” 尹笙百般不愿, 连带着家也不愿回了。 他不是不愿成亲,只是......只想与那个人成亲罢了。 尹笙加班看完了登记表,将初试的人筛选了出来。 接下来的选拔,南双和南乔就十分乐意参加,只要不和文字打交道,让她们怎么着都行。 因为报名的人太多,故而选拔得分几日进行。 张英得了消息原本是想去参加的,结果一听要年龄限制到十五岁,他瞬间像霜打的茄子。 张父和张母得知他的想法,那是哭天喊。 “你好不容易才回家,又想去打仗?” “就是啊,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张英十分无奈,他不知道怎么解释部曲队和松贼的军队是不一样的。 “这不是年龄限制去不了吗。” “等你明年到了十五岁也不能去!” 张英只得无奈答应,老老实实和自家阿父在盐矿区做活。 昨日天气热,早上干活之前就说下午不让再干了,监工的白直说下午若是再干只怕会出人命,让大家下午在家休息。 等活干完,监工又说明日就是早上也热的很,明日休息一天。 那些百姓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张英开口:“监工大人,明日我们再早些起来,便没那么热了,这一日不干就少了一日的工钱。” 那些百姓都是这个意思,但是没人敢说。见张英勇敢站出来,就都跟着附和。 “是啊,明日再早些干,我们还是受得住的。” “对啊,这一日十几文钱,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 丁水:“我话还没有说话,大家不要着急,考虑到这个情况,明日大家休息在家也有基本工钱六文,等后日凉快一些了咱们接着干。” 此话一出,众人才安静了下来,十分茫然地面面相觑。 这么热的天,在家休息,也能得这什么基本工钱,还有这样好的事! 张英也有丝错愕,州衙竟会变得这样好。 张英和张父趁着中午之前回了家,一到家就猛猛灌水。 张母迎上来道:“方才阿莲来过,说是姑爷那什么医学培训通过了,能继续开医馆了,就是要每半年定期学习一次,要什么不断进步。” 张英擦了擦汗,“那便好。” 一家人吃了午饭,窝在屋子里说话。 张母数了数钱匣子里的钱,语气要强道:“等攒够了钱,我就买棉布,咱们穿棉布衣裳,免得这麻布衣裳穿在身上扎人。” 张英点头,“我瞧那些从熙河路来的白直都穿的棉布衣裳,夏天穿透气还舒服。” 张母目光望向窗外,“巷头的李家买了匹棉布,炫耀一早晨了。等我买了棉布,我也在她面前炫耀,我不光买棉布,我还要买那个染料染色。”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4节 张父笑了笑,“好好好,都依你。” 没过一会,刘永气喘吁吁地来找张英,张英急忙开门让他进来。 谁知一进门刘永就愁眉苦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部曲队的选拔真是人才辈出,以前被松贼征兵的时候怎么没见有这么多能人啊!我都没被选上。” 张母震惊:“去的人竟有这么多?这部曲队可是要打仗送死的,怎得大家还愿意去报名?” 刘永解释:“张姨,这部曲队每日都能吃肉啊,这是什么神仙日子,而且这部曲队里还有什么火器,总是可厉害了,丢出去就能炸死敌军,还有藤甲可以穿,不是那赤手空拳的上啊。” 张母都不敢想每日吃肉是什么好日子,但她依旧反驳:“那也是要打仗的,总归不安全。” “害,我原本也是和张姨一个想法,结果今日我去选拔现场,听那部曲队员训话,说他们冲锋在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百姓吃饱穿暖。我这一下子心里头就有点酸,你说咱们都当后面那个,谁去冲在前面啊。”刘永的表情难得有了复杂。 张母一听这话愣住了,张父也半响没接话。 只有张英回了句:“要不是我年纪不够。” 最后张母又悄悄问了句:“吃了吃肉,还有工钱吗?” “自然是有,不然这么多人想去呢。这进去以后,还要进行素质教育,要读书要识字的。” 张父惊掉大牙。“当兵还要识字啊?” 张英也摸了摸脑袋,“部曲队的要求竟这样多,要是学不会怎么办。” “那就只能算不通过考核期了。” 刘永眼中满是后悔:“早知昨日就该多跑几圈的,也不会被那小子在障碍跑超了。” 张英与刘永单独去了里屋说话,二人约定了明年若是还招,那便一起去报名。 刘永暗自下了决定,“我一定要过上每日都吃上肉的生活!” * 梁年与左莜难得母女二人都在陵州,但因为公务过于繁忙的原因,二人竟至今未见一面。 新建的小学堂刚结束报名,分班、排定课表、遴选各班班主任,这些都要梁年审核。她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更别提记起女儿梁年了。 所以,当她听到王念珍这个名字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好陌生又好熟悉的名字。 她凝神想了半晌,才终于想起,少女时期在两浙路,曾有个算得上是死对头的友人王念珍。只是,这人怎会千里迢迢寻到陵州来? 左莜只得将见面的日子往后推,等小学堂的各种杂事都办完了才见了王念珍。 王念珍万万没想到左莜竟然一直跟着安平县主,并且梁年是女扮男装。 当她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整整接受了一天。 原来那些风靡各州府、价比黄金的香水和肥皂,源头竟在黎县。 亏她当初还想着左莜流落贫瘠之地,定无福消受这些新奇物事,巴巴地攒下几份,盘算着寻机赠予,好显摆一番。 但是最后还是因为卖的太好没舍得留,否则岂不是自取其辱,惹人笑话? 时隔十七八年,昔日冤家再见面。空气仿佛凝滞,只余下无声的尴尬在悄然弥漫。 王念珍尤甚,她面皮微微发烫。她此来,探望故人是假,有求于左莜才是真,姿态便该放低些。 她正酝酿着如何开口,左莜却已将她上下一番打量,眼神真诚,语带惊叹:“珍珍。十几年不见,你这模样竟是一点未变。” 王念珍胸口一堵,又羞又恼。 珍珍?这小名也是能随便叫的?还说她一点未老?她日日对镜,眼角新添的细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分明是挤兑她! 她强压着心绪,憋出一句:“你也…..与旧时无异。”而后顿了顿,将姿态放得更低,语气带上恳切:“实不相瞒,此番寻来,是有一事相求。” 左莜思来想去,觉得她一个管教育的,能帮的忙无非就是读书入学的事,可是这事只需要交报名表就行。 莫非是想分到更好的班级? 于是左莜退口而出,“学堂一事,你家亲戚只要办了暂住证就能入学,至于分班,皆是统一施教,并无优劣之分,此乃县主定下的公平教育之策。” 王念珍摇头,“不是。我是想让你去和阿年说一声,帮我找个人。” 左莜更加疑惑:“谁?” “”谢文娘“”王念珍一字一顿,“昔年陵州风月楼的青楼女郎,她是我失散多年的表妹,多年前遭人拐卖,音讯全无,至今未能寻回。” 这线索得来也是意外,一个拐子撞到了王念珍手里。几番严讯,才撬出谢文娘当年被卖入陵州青楼的消息。 她心急如焚地赶到陵州城,动用人脉四处打听,却被白直一口回绝。 白直言明,“所有被县主解放的青楼女子,由于特殊性,现居地是个人私密,不得随意泄露,以免打扰她们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王念珍走投无路,陵州地界,她唯一能攀上关系的,竟只有这个少年时的死对头左莜。 左莜这才想起。自己和梁年同在陵州还未见过面呢! 谢文娘从青楼出来以后,和大部分人一样,选在在黎县重新开始生活。 陵州总会有认识她们的人,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就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文娘以前家中也算是富足,小时候读过不少书,跟着家中走过大江南北,很有见识。来到黎县以后,她先是读了夜校,而后自力更生开了个补课兴趣班。 这兴趣班补的可不光是文化课,更重要的是开阔孩子们的见解,让孩子多学一些课本上学不到的古籍知识。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能搞到古籍?这也是谢文娘的兴趣班火爆的原因。 每日一到下午,屋子里便坐满了小学生们,乖乖听谢文娘讲历史讲地理讲奇观讲名人。 这日,家长们守在谢文娘的院子门前,将孩子接走后,谢文娘正准备关门。 一个带着颤抖,饱含难以置信的呼唤自身后响起。“文娘……当真是你?” 谢文娘疑惑转头。 王念珍正泪光盈盈地望着她。 “念珍阿姊?!”谢文娘手中的门栓落地。 “是我!文娘!是我啊!”王念珍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疾步上前紧紧抓住谢文娘的手,声音哽咽,“苦了你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谢文娘泪如雨下,抬手拭去脸边水痕,“再苦,也都过去了。如今托县主的福,日子还算能过。” 两人相拥而泣,哭诉这积攒了多年的委屈、哭了许久,王念珍才渐渐收住,她体贴地不去追问过往,只小心地替表妹擦着眼泪。 “文娘,”她握着谢文娘的手,语气却带着期盼,“跟我回去吧?你自幼失了爹娘,是在我家养大的,阿娘和阿父无一日不念着你。” 谢文娘吸了吸鼻子,眼神却坚定:“阿姊,我哪里都不想去。这安平县主治下很好,我只想留在这里。而且过两日我还得去一趟津南路,哪里的青楼女郎刚被解放,县主选了我们几个人过去安抚和开导她们。” “好好好,你那儿都不去,阿姊不逼你。回头我带阿父和阿娘来看你。我方才瞧见你这院子好多小郎君小女郎,这是作何生意?” 第107章 方盛每日在矿区干着最累的活, 已接近心如死灰。 他在心中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他的主公,不知道他的主公会不会因为他的迟迟不归来而感到疑惑。 方盛很是惭愧,自己没能将这里一切的情报带回去。 若是有机会逃走, 他一定要告诉主公, 安平县主是一个十分恐怖的人,甚至连愚蠢的胡人都对她听之任之。 胡人甚至学会了告密,这对吗? 不过想归想, 方盛依旧得做活。 当初一起被抓的另外两个探子为了表忠心, 一起无视他。 方盛气的牙痒痒。真是不忠心的下属,为了区区几顿饭就这般倒戈。 直到有一日,管事将这两人单独叫了出去。 方盛冒着被发现就要加班的风险, 发动自己的探子技能,悄悄躲在远处偷听。 没错, 他的听力和视力都是极好的,这也是主公信赖和器重他的原因。 然后方盛的天塌了。 松志义和范元武竟然都被杀了,地盘也丢了。这几个探子只要好好工作就能拿到熙河路的户籍了。 方盛简直满脸问号。 他一直被关在这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如何了。 这松志义和范元武到底是被谁打败了。地盘归谁了?主公怎么样了? 听管事的这个语气来说,莫非是安平县主? 方盛不知怎得, 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就连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到。 不可能!主公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的。 到了放饭的时间, 几个探子面上的高兴简直不用掩饰都能看出来。 面对方盛更是出言嘲讽。“也不知道他家主公有没有给他吃的这么好。” “就是就是,才给几个钱啊还这么为主公卖命。” 方盛端着碗, 隐忍道:“你们一点良心都没有,你们懂什么, 这叫忠诚。” 方盛:主公只有他了! 有几个胡人在旁边默默的听着, 也对方盛投去了不理解的眼神。 这人着实奇怪,三天两天的想办法要逃出去,他们刚来时还尝试教唆他们逃跑。 拜托谁要跑, 这日子比以前好过一百倍,傻子才跑。 也不知道他主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他这般尽心尽力。 方盛正冥思苦下一次的逃跑路线,抬头却看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这两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日那难吃到让人想死的食物他也不会忘记。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提溜了起来。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5节 方盛以为自己那日全部都交代了,怎么还能有他的事呢? 齐良问:“你到底说不说,卓正初手底下的白直的月钱,拟定文书的负责人又是如何选拔的?” 方盛看着一旁摆着的黑暗料理,哆哆嗦嗦道:“这问题太细节了我是真不知道啊,唉唉唉别喂别喂,我再好好想想,我记性很好的我现在就想。” 从熙河路回来以后,卓正初整个人犹如蜕变新生。 红颜知己们也不去见了,天天就和军师以及自己的将军三个人在屋子里商商量量地不知道在规划些什么。 卓正初冷着一张脸,“林家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要早日打进安京,替我全家报仇。” 军师犹犹豫豫,“那安平县主这边怎么处置呢。” 卓正初冷哼一声,“我有的是时间和她斗!” 卓正初为自己拟定了详细的计划,力争三年进攻,五年报仇。 军师叹气,“当初就不应该把方盛送去熙河路,如今这人也失踪了,消息也未见传回来,真是可惜这样的一个人才。” 卓正初敲了敲桌子,“失去方盛确实可惜,这么久都没消息,估计已没命了。你抓紧时间再寻些适合做探子的人才来。” 军师点头,“是。” 卓正初又问。“让你和南诏联系,南诏那边如何说。” 军师表情不自然道:“暂未收到南诏的回复。” 卓正初眉头微皱,“南诏公主也未曾回复?” 军师摇头。“未曾。” 卓正初陷入了思考。 不应该啊,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来看,他英雄救美,救了正在骑马,但是马儿失控的南诏公主。至此,公主便对他一见钟情。 最后劝说南诏归降,成为了他的妃子。 他与南诏公主相处数年,自然知道写什么样的信能让她感兴趣,博她的欢心。 怎么会都不回复? 林肆的手不可能伸那么长,能将南诏的人也给他抢了! 卓正初提起笔。“那就再写,再送。” * 寒潮对南诏影响最为严重,南诏从前算得上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骤然降温这么多,百姓哪里受得住? 不光百姓受不住,地里的庄稼也受不住。 南诏国宫殿之内,南诏公主蒙诺正好奇的看着商人带回来的新奇商品。 她已迫不及待换上了其中一条剪裁利落的大宸式样裙子,外搭一件半臂短衫,清新的配色衬得她娇俏动人。蒙诺拎起裙摆转了个圈,满头的银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接着,她又兴致勃勃地试用了散发着肥皂和香水。 蒙诺声音清脆。“这安平县主还当真是个奇人。” 南诏对大宸的消息也多有渗入,至于林肆的黎县月报,西平和南诏在得知大宸现状以后,更是高价购买的主力消费者。 因为踹掉渣夫的追更原因,蒙诺决定乔装混入商人部队,前去熙河路一探究竟。 此举当然为南诏皇帝和皇后不允。 南诏皇后:“中原可没有马,也没有大象,你能忍受日日步行吗?” 南诏的出行工具主要是大象,马比大宸多,但也只有权贵用得起。 对此蒙诺完全不在乎,“父皇母后,大宸的天下恐要易主,我瞧这安平县主胜算颇大,不如我们此时与安平县主互通商道,促进南诏与安平县主治下的友好往来,如何?” “那也不用不着你这个公主亲自前去。”南诏皇帝反驳。 然后蒙诺就闹了好几天,不是在南诏皇宫里骑大象到处跑,就是不吃饭抗议。 耐不住女儿执拗,蒙诺成功得到了允许。 至于那些卓正初送来的建交信函,蒙诺看都没看一眼。 南诏既然已决定押宝林肆,就不会和卓成初扯上关系,更何况卓正初的领地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蒙诺的地方。 蒙诺从小就是骑象训马的一把好手,还是第一次遇到马儿突然发疯狂奔的情况。 突然,蒙诺觉得时间在一瞬间都变慢了,周围的护卫们惊恐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动作慢的像蜗牛在爬。 这不对劲。蒙诺心中警铃大作,猛的一咬舌尖,刺痛感瞬间冲散了那个股奇怪的停滞感。让她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死命勒紧缰绳。险之又险地将马儿制服。 护卫们几乎吓的魂飞魄散,若是公主出了什么差错,他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公主,您没事吧。”侍女带着哭腔扑了上来。 蒙诺心有余悸地摆了摆手,她清楚方才侍卫们不是不想救她,而是被那奇怪的停滞感给定住了。 这鬼地方,莫不是有什么邪祟不成。 蒙诺明明记得自己出门之前让巫师占卜过。算了算了,既然遇到怪事,那就要换条路走才是。 “立刻改道,绕道也别走这条路。”蒙诺一群人调走往回走。 而在这条路前方的尽头,卓正初已等到天都黑了。 别说因为马儿受惊惊慌失措的南诏公主了,连一匹马的影子都没见着。 人倒是有一个,是个捡柴的老妇人。 看到卓正初几个人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人,吓得跑起柴就跑。 今日卓正初精心洗漱了一番,连头发丝都是设计好的角度。 卓正初的脸色黑的要命。他可是连救美时该说什么台词,摆什么姿势都想好了。南诏那边不回信,他就想着靠前世的记忆来,务必把蒙诺拿下,这可是他未来宏图霸业的重要助力。 下属想劝但又不敢,自从主公乔装去了熙河路一趟性格就变得有些古怪。 他们也不敢多劝什么。 结果就是所有人陪着卓正初站了一天一夜。 侍卫困的要死,又不敢出声阻止,一个个只能偷偷掐自己保持清醒。 谁也不知道主公突然跑这来干嘛,感觉是要等人的样子,可是等的是谁呢? 卓正初气到没脾气。虽然知道这大概和林肆没关系,但卓成初还是将这件事怪在了林肆身上。 全都是林肆的错! 卓正初只能怒气冲冲的打道回府。 至于蒙诺,在到达熙河路之前都十分小心翼翼,这玩意太邪门了,她晚上休息时才发现出门前母后给的平安扣裂了。 这是替她挡灾了的意思。 蒙诺顿时冷汗直流,到底是何方妖孽要这么害她?看样子还是个十足的孽畜。 到达熙河路,南诏的商人以及带队的官员出示了南诏礼部写的交建文书,并且表示这次过来就是谈商道的事情。 这个消息很快就由梁年传达给林肆。 原著中对南诏国的描述很少,南诏公主的篇幅倒是多些,书中写她傲娇活泼毒舌,额间有一小小梅花纹路胎记,生的娇艳动人。 钟地厌今日轮值林肆的护卫,如今他已经十六岁,少年身姿挺拔,面容精致漂亮。 正是因为长相过于突出,出去做卧底这样的任务都轮不到他头上。 太有特点了,两下就被人记住。 不过钟地厌轻功极好,隐匿身形倒是一流的,时常执行暗杀、窃听这样的任务。 南诏使臣诚心前来,林肆自还是要卖个面子亲自接见的。 林肆带着钟地厌和春意,她走在前,二人走在后。 南诏使臣纷纷起身谦逊行礼。 至于蒙诺,她假扮侍女混迹其中,自然也行礼。 当她余光瞥见钟地厌时,蒙诺的脑子就忽像烟花一样炸开。 这样漂亮好看的男人,在南诏她从未见过。 钟地厌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对视线极其敏感,这位侍女的眼神让他觉得被冒犯了。 林肆声音平静,“各位免礼。” 当她坐上会客厅的上座时,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侍女生的花容月貌,额间赫然一朵梅花印记。 林肆:........这不南诏公主吗? 南诏使臣语气尊敬道:“此番前来,是为了与县主商议互通商道一事,您治下的商品很得南诏贵族喜爱,还有那黎县月报,南诏的公主可是每月都等着那什么踹掉渣夫更新啊。” 林肆面色平不变:“互通商道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本县主没有理由拒绝,至于商品,如今我治下商品众多,各位可多加挑选再下订单,如今盐井和甘蔗已经在种植,百姓们就快吃上平价的盐和糖了。” 南诏使臣顿时大喜,“这盐和糖......” 梁年接话。“定然是先要满足百姓的需求,再有余量供应给南诏。” 蒙诺盯着钟地厌都快看呆了,她恨不得将钟地厌拐回南诏的皇宫里,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就做个护卫,也太可惜了吧。 这安平县主是多好的定力,才能在身边放着个绝世美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难道说!其实这侍卫就是安平县主的男宠?要真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 她蒙诺还不至于去抢别人的东西,男人嘛,多的是呢。 一场会议结束,蒙诺的眼神飘忽,一会看看林肆,一会看看钟地厌,试图在这二人之中找到一丝奸情的证据。 但是并没有,二人不光眼神没有对视,林肆看钟地厌也很像在看一个下属。 林肆则是对蒙诺的眼神有些疑惑。 她看什么呢? 使臣们被白直带着去客栈休息,明日他们还要个莫静连一起商议订单的事,长时间的旅途奔波,他们也有些疲惫。 等人走后,林肆轻飘飘地说:“南诏公主也在此次使臣当中,派人将她护好了,我可不想她在我的地盘上出什么闪失。” 梁年惊讶:“公主?是哪个使臣女扮男装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6节 林肆十分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额间有梅花胎记那位侍女。” 梁年自觉尴尬。“我这不是下意识....” 钟地厌领了命,和向斐斐等几人护卫使团的安全。 向斐斐几人分布在不同的屋顶。 钟地厌耳朵一动,便听得蒙诺在说什么。 “你瞧见了吗,这安平县主身边竟有这样的绝色,她竟拿来当护卫,这样的好看的男人不应该关起来好好享用才是?” “奴瞧见了,这位公子当真是俊俏过人呢。” “你说他是不是安平县主的男宠啊,要是是的话,我就不好意思问她要人了呀。” 钟地厌:? 蒙诺叹息一声,“我今日才发现自己竟是个好色之人! 我怎么是这样的。我也太肤浅了吧,我可是公主唉!” “哪里的话,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钟地厌:好色之人,那好办了。 第二次,蒙诺跟着去谈订单。 她瞧见莫静连,惊讶这里果然和报纸说的一样,女郎做官的很多。 莫静连带来了许多样品供南诏使团选择,并且表示等将来收复了南东路和两浙路这样的沿海地区,还能产出透明又漂亮的容器。 谈完了生意,蒙诺带着侍女和护卫在外闲逛。 忽然,一个俊俏的郎君闯入她的视线,那人生的温润如玉,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只是衣袖上挂着红色的布,正对着一郎君训斥着什么。过了几秒,又有另一个人上来同他说话,也是挂着红袖章,生的好看极了。 蒙诺几乎是瞬间将钟地厌抛之脑后,这些总不会和县主扯上什么关系吧! 这安平县主治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看的男人这么多?要真是这样,那她暂时不想回去了。 第108章 蒙诺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南诏, 她方才在街上看到挂着红袖章的美男子,紧接着又发现大街上巡逻的士兵也有生得好看的。 甚至还有个胡人。 蒙诺看花了眼,下定决心不去纠结钟地厌和安平县主的关系。 蒙诺感叹于陵州的繁华, 更惊讶这里竟有书画娘子的书迷会。 蒙诺的侍女不识字, 她每每看完黎县月报之时,都有满腔的感慨想发泄,无奈身边竟无志同道合之人。 因此, 当蒙诺踏进这书迷会时, 便觉得新奇极了。 这书迷会并非想进就能进,也是需要门槛的,需得回答一些书中的细节问题。 但只要是认真看了书, 总是能答出来的。 蒙诺过了门槛,像个什么神秘组织一般被人领了进去。 那领她的人先是告诉她, 她们这个书迷会是正规的,她们有时还与书画娘子互通信件。 蒙诺眨巴眨巴眼睛:“我.....我也想与书画娘子通信。” 那人道:“咱们都是两个月才能交流一次,统一所有书迷的意见和问候,等两个月过后你再来吧。” 蒙诺有些遗憾,两个月过后她都回南诏了。 女学生又指了指墙上的数张纸条。“咱们书迷会的人大多都是学会, 平时很难聚在一起讨论, 故而大家都这样交流,每三日又从头开始。” 蒙诺好奇上前, 只见第一张小纸条写的是。“今日又遇蠢人议渣夫,真是气煞我也。” 紧接着第二张小纸条立马附议。“男学生一提渣夫, 就什么都懂了。” “楼上两位切勿对牛弹琴, 不如期待一下下月的更新。” “同意,我虽不是学生,但听着有些郎君大言不惭。心中也是不甚欢喜, 要与他们争辩几句。” “诸位!我今日见到了梁知州,正兴奋不已!特来分享。” “楼上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佩服佩服。” “回楼上,我家阿父与隔壁因为争夺院墙打了起来,我是去州衙赎人的路上碰见梁知州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惭愧惭愧。” 蒙诺看的津津有味,自己也拿起一张纸条,接在后面。 贴完以后,蒙诺带着侍女去吃午饭,想着等下午的时候,定然就有人回她了。 午饭是在一家价格较高的食肆吃的,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不差钱的学生,故而菜色也十分新颖。 番茄和辣椒都是有的。 蒙诺第一次吃番茄炒蛋,顿时惊为天人,一个人炫了三盘还不够。 最后还是侍女拦着。说怕吃太多闹肚子。 蒙诺哼了一声,“那我明日再来吃。” 回到书迷会时,她所贴的纸条果然已有人回复。 “欢迎新来的姊妹呀。” “两个月后可以提问由负责人转达,书画娘子会回信的。” “咱们书迷会越来越壮大了呀。” 蒙诺一下觉得这书迷会真是有意思极了。 在书迷会看了一会,蒙诺又开始在大街上闲庭漫步,瞧瞧昨日那些美男们今日还能不能遇到。 蒙诺身边跟着侍女和护卫,偶有不知好歹的郎君瞧蒙诺生的貌美,想上前搭讪,都被蒙诺的护卫挡住。 蒙诺本人白眼翻上天,尽显毒舌本色,将那搭讪的郎君说得面皮涨红,整张脸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你。” “陵州的风气真是包容,这年头结巴出门也没人嘲笑了。”蒙诺对他叹息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向斐斐看笑了,“这位公主说话还挺妙语连珠的。” 蒙诺身边的护卫是南诏皇室精心挑选出来的高手,故而频频回头,只觉得似乎有人跟着。 但一回头,只有寻常的百姓。 他想了想,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公主的身份既没有暴露,那安平县主没必要派人跟着两个侍女出门,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蒙诺在陵州吃吃逛逛,使臣们则是十分卖力的在和莫静连砍价。 首先是商道的修缮,双方各付一半的费用,修缮主要由林肆这边来。 使臣也来时也感觉到了这熙河路地面的平整,故而点头同意。 接下来就是商品的单价。 他们已在陵州了解了情况,香水确实是个奢侈物件。但有津南路和熙河路户籍的百姓,买肥皂根本就不需要高昂的价格! 对此莫静连直接驳回:“诸位,这是县主子民享受的福利价格,怎可与卖出去的价格相提并论呢,咱们这边押运货物也定是要加钱的。” 使臣面不改色:“那边不用你们押运货物了,我们自己派人过来。” 莫静连笑道:“若真是如此,那还替我们省事了,如今大宸局势尚且混乱,若是我们这边负责押运货物,将货物安全送达,确实还是个麻烦事呢,话先说在前头,将货交给你们以后,货若是丢了或者是被人抢了,我们是不负责的哦。” 使臣一顿。 她说的有道理啊! 这样一来,路途中间若是有个什么损失,那便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于是使臣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由林肆这边负责供应货物。 但这样一决定,要想谈到什么低价就不可能了,毕竟这其中还夹杂着送货的费用。 谈完了肥皂,使臣又开始压棉布的价格。 “这布不如绫罗绸缎,也就比麻布好上一些,这价格不如再....” 话还没说话,莫静连就无情打断:“这样啊,那我们不卖了。” 使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谈到最后,使臣发现自己竟没占半点便宜。 * 部曲队伍扩招了许多,如今也能称得上是一支颇有规模的军队了。 新来的兵首先是先接受文化教育,思想改造。 上完课后接受考试,过关了才算是正式入伍。 老队员们隔三差五的去看胡人养的马,看着马儿一点点长大,心中已然幻想起自己做骑兵的样子。 由于最近知道南诏的使团前来,众人也得知,南诏不光有骑兵,还有象兵。 至于这大象是何物,没人见过。 最后还是甘朗去马场看马的时候,同慕容博博闲聊,才知道慕容博博见过南诏的大象。 甘朗几人顿时来了兴致,追着问。 "这象是和马长得差不多吗?" 慕容博博摇头,“完全不一样,象的鼻子很长,耳朵也很大。” 见甘郎几人凭空想象不出来,慕容博博索性就拿起树枝在地上画给他们看。 甘郎盯着地上画出来的象,只说了一句。 “这模样真是好生奇怪。” 顺便夸赞慕容博博,“你这画画的还挺好的,怎得不去考个夜校毕业证书,将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慕容博博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有这个打算,正在攒钱。”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7节 甘朗就给他打气,“我原来也是不识字,觉得这字和天书似的,后面去学,还是咬着牙学会了,现在做活,都要毕业证书的。” 第109章 津南路归于林肆治理不过才大半年, 百姓的生活就已然很不一样。 羊以冬没让林肆失望,她将津南路治理的井井有条,基层又大多都是自己人, 那些通过培训的县令和知州一个个十分听话。 卫芃与齐良这月轮值到视察任务。 所谓视察任务, 就是五更天随机挑选一处县主治下的州县,对州县百姓的生活情况,官员的履职情况, 当地有无官商勾结情况行进视察。 从印儿这次作为学习对象, 被一起带上。 从印儿当初由于年岁过下,直接被下放到了下一届,昔日同学变师姐师兄, 还让她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卫芃与齐良带着从印儿,谎称是三兄妹, 进入了津南路宁州地界。 宁州知州被羊以冬收拾的很老实,基本半月就要去陵州开一次会,一把年纪的老登在羊以冬面前颤颤巍巍,生怕自己言行举止有失。 卫芃环视了这宁州的街道,以及地面卫生情况, 默默让从印儿在州城面貌方面打了个及格线。 宁州毕竟不是州府, 发展力度比起司州是要差一些,但是这街道脏乱问题应当是要做好的。 几人往前走, 开始询问街边商贩的价格。 菜价正常,肉价略微偏高但在接受范围之内, 盐价糖价正常。 说起盐, 百姓们一个个都露出期盼的神情。 “都说那千城县的要产精盐啊,到时价格不变,咱们都能用粗盐的价格吃上精盐了。” “是啊是啊, 我家有亲戚就那盐矿做活,说是工钱日结,天气热了都休息不干,休息的时候都有钱拿。” “之前不是说那盐矿的盐都有毒,这变成精盐了能吃吗?” “能吃能吃,我家亲戚告诉我千城县已修好了盐厂,说是有法子让那个盐变得能吃。” “盐厂,那到时候不是又要招工?这千城县的人命真好。” 卫芃和齐良对望一眼。 这明面上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视察不能只看这些,太表面了,需得往深了挖。 三人只花费了一点时间,就寻到了宁州最大的樊楼。 樊楼和食肆不同。 食肆偏平民化,吃喝都比较简单。 而樊楼就就是及娱乐和珍馐美味的聚集体了。 所以这里,就是某些富商官员们谈事,勾结的聚集地。 要去樊楼,这番普通的平民装扮定是不行的。 作为五更天,扮演各种人的换装技术是基本的,三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富家女郎和郎君。 齐良吊儿郎当的走进樊楼大厅,倒真像个十足的纨绔。 卫芃默默吐槽,“你这样子当真和郭自一模一样,真是受不了。” 店中的小二将三人引入大厅点菜,随后又有行菜过来上菜。 卫芃喝着茶水,“结账的时候记得要凭证,回去好报销。” 齐良:“知道知道,地厌这人只认凭证。” 因得林肆和梁年十分重视官场风气的问题,再加上这一波来津南路的学子们一个个都有一颗往上爬的心,基本不参与酒局饭局,樊楼的生意一时之间十分惨淡。 大厅之中仅零零碎碎几桌,打眼看去都是些纨绔子弟。 五更天的人都特地训练过听力,故而也能听见他们说话。 “如今这青楼一关连个寻乐的去处都没有。” “何止青楼,连那暗门子也一处被端了。” “我阿父还逼我去熙河路读书,我才不去。” “宁州知州如今谁也不见,我阿父求见已三个月了。” “日子哪能像以前那般快活啊。” “我阿父见我不愿去,已打算送我妹妹去陵州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但很快卫芃和齐良就知道自己的活来了。 樊楼最大的包厢里是有人在吃饭的,方才行菜还进去换了一次茶水。 三人结了账,卫芃便对从印儿说。 “这下就是考验你轻功的时候了。” 从印儿眨眨眼,“我可是封西席的优秀毕业生。” 三人一跃而上到了楼顶偷听,掀开了一页瓦片朝里看。 只见里面几个大腹便便的中登正在推杯换盏。 “这宁州知州不愿见人,也不收礼,咱们在宁州的日子可如何过啊?” “这安平县主定的规矩当真是奇怪,不光是知州,那些白直还说喝酒是陋习呢。” “是啊,” “你们可曾听说千城县要建盐厂了,说是用粗盐的价格就能买到精盐,若当真是这样,咱们几个日子可怎么过啊?” 大腹便便的老登眼珠子一转。“到时咱们就说这千城县的盐有毒,就算是县主用了法子成精盐,那也是不能吃的。” “有道理,只需要在群人中多多散播这般谣言,定然是有人信的,” “此法可行。” “此法甚妙。” “这样就是查,也查不出是谁做的,千城县的盐矿有毒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卫芃挑挑眉。这次视察还真让他们视察出问题来了。 于是三人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上用炭笔记下几人的衣着样貌,以及谈话内容,三个人每人负责记录一样,写的便很快。 在一个州城县城视察的工作一般要进行三至五日。 第二日,三人出门去到了曾经著名的贫民区。 这里算是宁州的贫民区,以前是乞儿以及吃不起饭的人聚集之地。 三人来到这一片区域,着实觉得与原本的描述十分不一样。 至少他们没有看见以乞讨为生的人,如今的宁州,活非常多,总是饿不死的。 而且土豆和红薯又不贵。 这里算是改造的重点区域,分到宁州的白直们都对此地很是上心。只要将这里改造好了,将来升官便是很重要的功绩和材料。 接下来的视察,虽偶有些小问题,但总体没有出现严重违章违纪的问题,知州也暂未发现作风和受贿的现象。 三人便继续往宁州下属的县城去。 千城县因得有个盐井,但又有毒,从前贾文石一直被别的县令有些瞧不起。 说他运气不好。 如今盐厂在建,县衙最忙的就是招工这一事。 盐厂煎盐的操作过程已拿了下来,也从上面派了技术顾问和管事来。 丁蒲对于招工这块没有意见和发言权,他主要是过来看晒卤架,以及大锅和石炕这些工艺设备。 张英的阿娘自从得知这盐厂应当是要招人,在家是一点都坐不住。 她想赚钱买棉布呢。 而且听闻什么这盐厂要实行三班倒,每班只用工作四个时辰。 张英的阿娘就更欢喜了,这样她的个人时间便很多了,若是上夜班,那她白天就能去地里翻一番种的土豆和红薯。 若是她上早班,那就让张英和张父下班的时候顺便去地里。 三班倒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有那走南闯北过的人叹。 说他见过盐厂做工的人,那真是从早上做到晚上,一刻都不得休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 哪里像安平县主这般仁厚,夜班和中班还有补贴。 等招工通知下来的时候,报名的人那叫一个多。 有些人若不是前头已经在盐矿工作,恨不得一个人干两份活。 齐良和卫芃就带着从印儿在街边一边买东西一边和人闲聊。 “以前都说咱们千城县穷,我看如今咱们千城县就要发达了呀。” “就是就是,盐厂招这么多人,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选上呢。” “这三班倒的话自己的时间多的很呀,白天还能干点别的。” “那招工通知不是说了,夜班中班都有补贴的,中班三文,夜班六文。” 百姓们倒是都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没什么问题。 第二日他们又把目标转向了那些个读书人和商人。 “这贾县令如今可是风光了。” “你知道吗,贾县令家中三个女儿都去熙河路读书了,你是不知道如今在熙河路读书多贵啊,这一去就是三个。” “此事当真?” “这怎能有假,说是家中姨娘都跟着去照顾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8节 “那贾县令肚子生的那样大,一看就不是吃过苦的啊。” “这山高县主远的,谁知道呢。” “那我给他送礼为何不收?” “如今查的严,你光明正大地送谁会收?” 齐良和卫芃暗暗记下了,这个贾县令确是有些风言风语,要去好好探查一番才是。 三人十分顺畅的潜入了这位贾县令的府邸,看到的确实这样一番景象。 三人也是许久未见过这样朴素的宅子了。 院中的花园,是没有花,拿来种菜的。 会客厅,是没有放茶,只有白水的。 至于餐厅,这位贾县令和他的夫人吃的是白水煮菜,未见肉的。 贾文石这个月瘦了不少,原本发福迹象的中年肚腩都快没了。 在县衙办事时,那些个白直和衙役就好奇。 “贾县令最近怎么瘦得这般厉害。” 贾文石笑着打哈哈,“前两月观黎县月报的养生之法,说是太胖了会引发各种身体疾病,这不是想着减减肥。” 丁水点头,"这倒确实,胖了对身体不好,不过我瞧着您这样也差不多了,太瘦了也是不好的呀。" 贾文石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自从三个女儿去了陵州,他家夫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都要把钱都留给三个女儿花。 所以家中的一律吃穿用度全部用最简单的。 家中原本就没几个使唤的下人,还带了好几个去陵州。 然后,他和他家夫人就开始吃下人同款伙食。 最多也就是菜用猪油炒了炒,有点肉香了。 贾文石心里苦,觉得是可以节省一些,但没必要这般节省吧。 孙玉华就将脸一板。 “都说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你这个做父亲的,竟做不到?” 贾文石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几日同僚说我瘦的那个.....那个什么,对!说我瘦得下颚线都快出来了!” 孙玉华莫名其妙:“何为下颚线?” 贾文石甩了甩袖子。“还不是听那群年轻人说的,大概就是说下巴到脖子的这条线,说我原本下巴和脖子都胖成一体了,如今轮廓都清晰了。” 孙玉华这才发现,自己的丈夫竟瘦了这么多,整个人看起来都没那么油腻了,清爽了不少。 其实年轻时的贾文石长得还算是清秀,只是这做了官,年纪一上来。 但是他年纪上来胖了以后,孙玉华看着他就觉得烦了。 如今猛地一看,竟有几分年轻时的模样。 于是孙玉华暗暗下定决心,这水煮菜还得吃,最起码得吃到下个月。 孙玉华开口:“瘦出下颚线又如何,咱们该节约还是得节约,一切都为了孩子。” 见贾文石依然不情不愿,孙玉华直接拿出杀手锏。 “你想不想孩子们有出息,狠狠打那些说咱家没儿子的人的脸?” 贾文石沉默了。 半响,他咬牙道,“吃吃吃,我吃,行了吧!” 在屋顶上目睹全过程的三人:....... 三人随后又将贾文石的府邸探查了一番,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随后这份报告就上交到了羊以冬的手上。 作为昔日同僚,羊以冬十分客气的给三人开了报销证明,以证明不存在虚报谎报花费的情况。 卫芃看着羊以冬心疼道:“以冬,你都瘦了,你瞧瞧你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羊以冬这些日子压力确实是比较大,身边也没有个能倾诉的人。 难得遇到昔日一起长大的人关心自己,她不免得心中一暖,正想接话。 卫芃又道:“你这屋子的灶间在何处,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羊以冬:.......这倒不必。 她急忙制止:“你们此次探查忙了这么些日子,赶紧休息吧,待会我们出去随便吃点就好。” 齐良和从印儿急忙点头。“对啊对啊,这自己做饭多麻烦,出去吃吧。” “卫芃阿姊,这些日子都这么累了,咱们好好歇歇。” 卫芃:“那好吧。” 第二日,羊以冬就将五更天秘密视察宁州以及千城县一事的通告以及整改问题下了红头文件到宁州知州以及贾文石手中。 宁州知州气的要死,他是一个人不敢见,一颗果子不敢收,就怕这五更天查到。 没承想这几个商人竟然在私下打着这样的坏主意。 当即就把这几人进了州衙,并且十分谦虚地给羊以冬写文书,问应该怎么处置。 至于贾文石则是又后怕又庆幸。 毕竟整改文件后头还附了一封羊以冬的问候信。 意思是让他不要过度节食,除了水煮菜,也要多吃些有蛋白质的食物。 贾文石吓得要死,他立刻反应过来五更天定是来过他宅子里的,否则羊知州怎么会知道。 而且这封信看似是问候,实则是警示,告诉他五更天就是县主的眼睛,任何事情都别想瞒过去。 幸好幸好啊,他没犯事,只是在家吃水煮菜啊! 第110章 张母许三春没想到自己能脱颖而出, 选中做盐厂的工人。 这一下子让张英全家成了街头巷尾羡慕的对象。 丈夫和儿子在盐矿做活,女儿女婿又开着县里的医馆,这简直是羡煞旁人。 许三春一直想攒钱买棉布, 买染料粉。 如今做了工人, 她觉得自己距离买布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在正式开工之前,要先有一个工人培训。 不光是培训操作的工艺,更是要培训这三班倒是如何运作的, 这工钱是怎么算的。 许三春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 但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她听的非常努力。 什么员工需要遵守的准则,上下班时间, 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培训了七日,就迎来了正式去盐厂工作的日子。 许三春不知道别的盐厂是如何制盐的, 也不知道别的盐厂会不会这样分为几个工序。 她的工序仅有两个人,她们所做的工作便是将豆子磨成豆浆,随后将按照比例将豆浆倒入卤水中搅拌。 培训的时候那管事说了,说什么是因为蛋白质遇热形成絮状物可吸附钙镁离子。 许三春哪里懂得什么梨子桃子的,她只知道将这豆浆倒到大锅里头去, 再用木棒不停的搅拌, 撇去浮沫就是她的工作。 待卤水纯净度肉眼可见的通透后,便交给下一步工序。 盐矿比盐厂早干活许久, 许多开采出来不能吃的盐一直堆积着,故而盐厂也得三班倒的干。 夜班则是轮值来上。 毕竟夜班事少, 晚上屋子里头黑, 也做不了什么活计,去了先检查一下白天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随后只需要隔几个小时起来看一眼炕盐脱水的情况就好。 许三春上了两次夜班, 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劳累。 去了检查完和看完脱水情况以后,她便和同事两个人在带了自家编的草席休息室地上睡觉,两个人换着看。 管事就怕工人们晚上睡过,特地养了一只公鸡,公鸡每隔两个小时叫一次。 只要听到公鸡一叫,许三春和同事便知道要起来了。 上夜班能多得六文钱,这夜班事又轻松,便有人提议想多上。 最后被管事给驳了回去,说是轮值才是最公平的。 再成为盐厂工人的第二个月,许三春终于攒够了买布的钱。 这一次她不光要买布,还要买那染料粉。 许三春和张莲一起拿了用家里的大缸姊接满水,倒好了能染一匹布的染料粉。 母女二人打算染两种颜色,蓼蓝叶给郎君穿,他们二人则是穿紫色。 许三春拿着晾干的棉布往张莲身上比划。 “你别说,这颜色是好看呢。” 许三春叉着腰,“明日我也要去炫耀,咱们家也是穿上棉布衣服了。” 因得盐厂的产出的精盐,也让百姓们的生活品质大大提升。 只需要花粗盐的价格就能吃到没有苦味的盐,这大概是百姓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只是现在盐厂初建,有些供不应求,故而都是限购。 有人生怕以后就没得这样便宜的好盐吃了,想多买一些来囤积,但发现不让买。然后就在家哭天喊地。 邻居听了便安慰他,有安平县主在,有什么怕的?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19节 那人转念一想也是,便抹了抹眼泪不再哭了。 * 康竹青如今已是黎县人人羡慕的存在。 一双儿女都在县主手底下做事,且都是管人的,没人不说一句她命好。 甚至还有人问,康竹青家中这宅子卖不卖,自己可以出高价。 康竹青自然不同意,这宅子许多年了,孩子们都住习惯了,怎么可能卖。 那人就十分可惜,说觉得康竹青家里这宅子风水好,想买来给自家孩子读书用。 康竹青就说:“哪有什么风水不风水的,就是我们听话,一直跟着县主的政策走,你这黎县,跟着县主走的有哪个过的差的?” 石头和石金事务繁忙,极少回来。 康竹青和石土趁着休息的时间每个月去看。 康竹青看石金多一些,当然绝不是因为陵州的街上有美男。 绝不是。 这日,康竹青正准备出门上班,隔壁的江娘子正抱着她的孙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家儿子去年刚满十九岁就成了婚,毕竟她家儿子当年技术学堂没考上,这些年全靠爹妈养着。便按照父母的意思相了几回亲,黎县本地的姑娘定是瞧不上他的,故而在另外几个县相了几次,这才定了下来。 江娘子见到康竹青热情地招呼。“康娘子,出门啊。” 康竹青点点头,顺便逗弄了一下小孩。 江娘子见状语气中难掩一丝炫耀。“我家儿子就是没出息,干不了什么大事,也就只能早早的成家了。” 康竹青知道这人又开始炫耀自己有孙子。便随意客套几句出门走了。 等康竹青走远,江娘子的才变了表情。酸言酸语地说:“哼,就算是儿子女儿出息又如何,她又抱不到大孙子。” 康竹青下班时,便和同事闲聊。同事就说起最近有个课后兴趣班很是火爆。 康竹青想了想,之前确实是听说过。“是不是一个姓谢的娘子开的那个?” “对对,就是,但是最近更火爆了,我都想将我孩子送去了。” “为何呀?” “说是那谢娘子的舅舅和舅母来了,她家舅舅舅母是博览群书,读过不少古籍孤籍的,很给孩子们长见识呢。” 康竹青起身往外头走,“这么厉害?” “是啊,如今这作文题是越来越难了,你说这黎县的孩子们没机会去外面长见识,那些个什么立意比较大的作文写出来就是一般,得分不高的。” 康竹青想了想,倒也是。“那就赶紧交钱报名送过去。” “我倒是想,人家那一屋子只坐得下那么多个孩子,那西席也不可能全天讲课,怎么都得排到下个月了。” 回到家中,康竹青就和石土感叹。 “这有学识当真是不一样,怎么样都能赚到钱。” 石土吃了一口不带苦味的菜,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家石头和金娘不也是因为知识改变了命运。” 康竹青现在每日吃饭心情都很好。“这精盐和粗盐就是不一样。” 饭后,康竹青的同事就邀请她一起去那补课班看看。 两人还没走到,就已看到人口乌泱泱的围着人。 原来是补课的时间已到,正是家长来接人到时候。 康竹青看着里面走出来的不只是小学堂的学生,甚至还有一看最起码二十岁的人。 康竹青和同事大大为诧异。“怎得这大人孩子都来学。” 旁边的家长就回他们的话。“这西席和谢西席教得好,就是读夜校的和中学堂的也有人来听呢。” 同事更加着急了,回去的路上一直碎碎念。 “早知道之前就应该将孩子送过来的,如今没了位置,在语文上又要输别人一大截呀。” 康竹青得了休息,又一个人坐上了黎县到陵州的长途马车去看石金。 如今这随地大小便和乱扔秽物的人少了,那美男红领巾也是不能常常瞧见了。 康竹青熟门熟路的来到石金所住的巷子,熟门熟路的敲开莫家的门。 这次开门的是莫静连的阿娘叶夏兰。 二人互相寒暄了一下,叶夏兰就将钥匙递给了康竹青。 康竹青进去放了东西,出去把菜买了,显得没事干便在巷子周边晃了晃。 不一会就和隔壁巷子的一个女郎搭上了话。 那女郎笑的十分客气,说自己是从津南路来陪孩子读书的,初来陵州,这规矩实在是太多,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犯了事。 康竹青就和人家闲聊,说:“只要遵守规矩就行。” 那女郎望了望街道处,“初来时,只看着那街上有红袖章在训人,心中着实害怕的紧。” 康竹青在家里等石金本就等的无聊,见这女郎和自己年岁相差也不算很大,便就跟着人家回家去聊。 康竹青这才得知,这是两个姨娘带着三个孩子来陵州读书的。 两个姨娘就问康竹青可否有孩子,在这陵州读书难不难。 康竹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家两个孩子早就毕业了,我是黎县人,孩子都是在黎县读的书。” 一说起黎县,两个姨娘立刻露出羡慕的眼光。 “听说黎县的教育资源很好呢,家中的大娘子和郎君本来也想让孩子去黎县读的,但是三个孩子,各方面负担都太大了,尤其是房租,在黎县租一个这样大的屋子,要不少钱。” 黎县的房租贵,这一点康竹青也有所耳闻。 康竹青就安慰:“陵州的教育也很不错,只要好好读,考上中学堂,这将来的选择多,都能出人头地。” 两个姨娘还想留康竹青再坐一会,吃点果子。 康竹青摆了摆手。“我家女儿快下班了,我得回去给她做饭去,明日聊。” 近来因为和南诏的贸易,石金变得异常的忙碌。 康竹青看着石金的黑眼圈,心疼地让她多吃些。 “这南诏的订单量确实是大,你忙归忙,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 石金点了点头。“阿娘,我知道的。” 康竹青一边吃一边和石金闲聊,“这和南诏互通商道,修路又得招不少人吧?” 石金想了想,“是的,而且部曲队伍已先取剿了一波匪,这路修起来很快的。” 第二日,石金出门上班,康竹青在家中闲的无事,便又去找昨日的那两个姨娘聊天。 这下可好,一进屋子瞧见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是昨日那个姨娘,至于剩下那个。 康竹青就不知道了。 孙玉华和康竹青互相自我介绍,便四个人坐在这院子里的石凳上聊。 康竹青是穷苦人家出声,穷苦人家根本不存在纳妾这件事。 毕竟家里穷啊,两个人吃饭都紧巴巴,更何况多添一个人呢。 所以康竹青对于正妻和妾室这一块完全是空白的,也不知道正常的正妻和妾室的相处是如何的。 至少这位正头夫人和两个妾室的关系看起来非常不错。 那说想念她们不像是假的。 孙玉华得知康竹青是黎县人,也是露出几分羡慕的目光。“黎县好啊,这黎县是县主的封地,学堂都是最先建的,只怕康娘子的孩子都毕业不少年头了,我冒昧问一句,康娘子家的一双儿女如今都在做什么。” 康竹青是个爽快人,便答道:“女儿在作坊做管事,儿子如今在县主手底下做官。” 孙玉华见康竹青丝毫不扭捏,心中也生了几分好感。“康娘子这命真好!” 两个姨娘也跟着附和,“是啊。” “其实这管事也同做官没区别得,我听家夫君说,管事就是在那商部莫娘子手底下做事。”孙玉华道。 四人越聊越起劲,甚至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孙玉华将自己如何逼迫贾文石吃水煮菜一事说了出来,逗的另外三人笑声连连。 康竹青笑的拍大腿。“孙娘子,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孙玉华一叉腰,“你们不知道,他呀,如今瘦的下颚线特别明显,你们知道何为下颚线吗?” 康竹青捂着嘴笑。“我知道我知道。” “我就觉得他瘦了的样子,就一种一点都不油腻的清爽感,我看着都顺眼了。” 聊了一个下午,康竹青得回去做饭,便和孙玉华说以后要是来黎县,一定得来找她。 孙玉华连连点头,“到时候我一定来找你,你可别嫌我厚脸皮啊。” 康竹青走了,孙玉华与三个姨娘等到了家中三个女儿回来。 因为贾文石在培训考核中表现不错,再加上她家大女儿和二女儿仅仅超龄不到一岁,故而梁年便让她们破例入小学堂。 三个小女郎背着斜跨书包,推开门看到孙玉华很是开心。 孙玉华就开始问她们在学堂里学了些什么。 三个女儿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孙玉华听不懂的话。 孙玉华顿时非常满意,就是要她听不懂才好呢。 第111章 五更天虽说是直属于林肆的机构, 集刺探情报、监听百官、暗杀、视察为一体。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0节 但并不像小说里的那般神秘莫测,反而处处透路着一股社畜的气息。 比如现在,没有需要执行的外出任务, 成员大多都在根据地时, 就需得开会。 五更天从小就被训练自律,倒都没有睡懒觉和赖床的习惯,这会就早晨开。 向斐斐睁开眼睛, 起身洗漱穿衣服。 五更天并无特别的着装要求, 大家都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但每个人还是要备一套深色的衣裳,方便在夜间行动之时擅于隐藏。 向斐斐刷牙洗脸弄完, 就开始对着镜子梳头发,她的头发黑而浓密, 曾经被林肆顺嘴夸过。 在那以后,向斐斐就格外爱惜她的头发。 收拾完毕,郭寒砰砰砰地敲门:“斐斐,出门吃早食去。” 如今陵州的早晨是最热闹的,不光食肆有早食, 也有人支着小摊卖早食。 向斐斐和郭寒随便挑了一家小摊坐下。 小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为人很是热情。 郭寒随意往对面的桌子一撇,竟瞧见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竟是他。 之前送给县主的美男子之一, 当时那七个人她都看了,确实只有这个还尚能入眼。 只是这人怎得看起来如此凄惨, 连一碗豆浆都不敢点, 只喝免费的白水,吃的也是最便宜的麦粥。 向斐斐顺着郭寒的目光看过去,一副我懂得的眼神看着郭寒。“哦, 是他啊,之前偷看的时候你说你喜欢,然后郭自跑去跟踪了人家好几天,听说把人吓的不轻,还以为有鬼跟着他呢。” 郭寒慢条斯理的喝豆浆,“他的长相确实招人喜欢,我那时就是随口一说,阿兄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吧。” 李塘和李曦最近在攒钱,不为别的,兄弟二人在陵州待的这段时日,已然知道了这里是个多好的地方。 所以通过梁年寄了信回去,要将一家人都接过来,尤其是李曦的一双儿女。 到了年纪正能读书,可不能耽误了。 因此李塘和李曦的这点子工钱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再加上最近不守规矩的人越来越少。 这提成少了一大半。 李塘微微叹气,正准备付钱离开,却忽觉背后有一股视线,让他后背一凉。 这个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每天都能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他,但是转过头又没有人。 如今这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李塘立刻起身跑了起来。 暗处,郭自冷笑连连。“这么多早食摊子,他偏偏和郭寒在同一个摊子,这不是他蓄意引诱?” 齐良无语:“是那个红袖章先来的。” “那他为何不去食肆,要去路边摊?” 齐良无对着钟地厌摇了摇头,并且用手指指了下脑袋。 暗示郭自现在脑子有问题。 所有人吃完了饭,在根据地开早会。 早会由钟地厌组织,首先是总结上个月的任务完成情况,任务消耗经费以及报销经费,随后就是上交一些日常收集到的信息。 日常信息这一项是不要求成员固定去做的,都是出门或者执行其他任务的时候顺带探到一些什么,只要是有价值的,都能带回来。 上至官员,下至百姓。 再将这些信息整理分类,将来就是一套完整的信息链和情报系统,想到调查出谁的个人信息和关系网,轻而易举。 再下一项便是对预备五更天进行打分。 如今第二届五更天的孩子们也顺利训练长大,到了要转正的时候。 若是无法转正的,就会被分配到林肆体系中做别的事情,比如看家护院等等。 评分表是开会之前就印刷好的,钟地厌念到一个人便发一个人的评分表。 评分表从好几个方面来打分。 五更天们的评分再加上封凌和钱遂的,最后综合得分,太低的会被淘汰。 对于打分一事,大家还是十分认真和谨慎的,这毕竟关系着五更天以后的工作展开,以及人才的选用。 五更天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 唐多思异常的忐忑,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五更天的预备役,不是正式员工。 她做梦都想成为正式的五更天,为县主做事。 由于等待结果的原因,即使孩子们从小就被训练不要心浮气躁,此刻也忍不住紧张的情绪外泄。 封凌拿着鱼竿正准备去钓鱼,心情颇为不错的哼着曲。 却见孩子们个个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唯有一双手牢牢的抓着衣服。 封凌颇为疑惑。“这都是怎么了?” 唐多思答道:“方才钱阿婆说今日交了评分表上去,今日便会宣布我们能不能变成五更天的正式员工。” 封凌眨巴眨巴她的狗狗眼,摸了摸唐多思的头。 “没事的没事的,就算落选了也会安排你们去做其他的活计,不会饿到你们的。”说完拿起鱼竿转身就往外走。 唐多思:.......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钱遂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沓纸,走了进来。 孩子们立刻全体起立,十分紧张的注视着钱遂手里的那沓纸。 钱遂如今已带了两届孩子,等这一批孩子毕业,第三届的孩子又马上会被挑选送过来。 钱遂的表情依旧严肃,她冷声道:“五更天才打完分,分值的高低,你们的优缺点评价,都在我手里。” 唐多思顿时更紧张了。 “至于你们这次的结果。” 孩子们屏住呼吸。 “是全员通过。”钱遂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恭喜你们,顺利毕业,现在我来发评分表,自己来领。” 孩子们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唐多思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情情绪复杂,既有激动欢喜,也有些不舍。 左莜的鱼儿如今已很是聪明,封凌去钓都钓不起来。 封凌就觉得无趣,收了鱼竿回去。 孩子们此刻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一个个在封凌面前,眼神殷切的看着她。 封凌被看的不自在,疑惑道。“看你们这个表情.....难道是,全都没过?不可能吧!” 孩子们顿时泄了气。“封西席,我们全员通过了呢!” “就是就是。” “封西席怎么能这样想我们呢。” 封凌就笑,“那真是恭喜你们。” 因为今日没钓到鱼,再加上孩子们全部都顺利毕业,封凌决定替他们庆祝。 当然,这个庆祝是她自己一个人单独在外面吃。 封凌在食肆随手点了几个菜,拿起筷子正准备享用之时。 忽然发现旁边那桌上摆放着一个木制的小巧机关。 封凌放下筷子,开始思考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东西。 她沉思,是在什么地方呢? 想起来了! 封凌一拍桌子,可怜的木质桌子晃了两晃,将店里的店小二吓的要死。 这不是师兄小时候做来哄她的小玩意吗,每次她解不出来这个机关,就会被自己的师兄狠狠嘲笑是个笨蛋。 但是师兄的功夫学得不好,打不过她。 师傅就总是暗自摇头,说他两是能综合一下就好了。 师兄比她先下山,也先出师,这么多年了,封凌尝试找过,但是丝毫没有音信。 师兄本就生性不羁爱自由,平日里喜欢鼓捣鼓捣木头和一些机关。 封凌也就放弃了寻找。 如今这物件出现在黎县,莫不是师兄来到黎县了? 虽然如此,封凌还是没有着急,她点了一桌子菜还未吃完呢,先吃饱了饭再去找。 封凌当然找不到自己的师兄,于是她想了半天,只能委屈巴巴的写了信给林肆哭诉自己找不到师兄。 林肆直接将信交给钟地厌。 五更天抽丝剥茧,从那木质小玩意追溯源头,这一追,竟追到如今与南诏联合修建的那条商道上去。 * 张代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从他开智记事起,他的师傅就告诉他。 “其实你和我都是前朝余孽。” 张代:? “师傅,此话当真?”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1节 师傅点点头,“千真万确,做不得假,只是咱们这个前朝吧,前的有点久了,是前朝的前朝。” 张代顿时觉得脑子都快烧干了。“那这算哪门子前朝余孽,咱们就算去官府报案人家也不会搭理咱们吧。” 师傅点头,觉得张代颇为看得开,便继续说。“不光如此,咱们中间有有一段血脉已乱,严格来说,咱两都不一定还有那个血脉在身上,但是祖宗留了祖训下来,说一定要复国,我还是得同你说说,你阿爹和阿娘就是被忽悠瘸了,复国去了,结果给自己复死了。” 张代自一出生就没见过爹娘,实在是没什么感情,如今听闻,心中悲伤片刻,便也只叹息。 “如今前朝都被灭了。大宸都建立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国可复啊,我不去。” 师傅拍拍他的头,“我的好侄子,孺子可教。” 张代有一个叫封凌的小师妹,师妹力气大,但是性格单纯,颇为好骗。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打打闹闹,感情颇深。 师傅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便将张代赶下山去。 “虽说不要你复国,但是你也得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若你见识过了,再选择隐居,也不迟,至于阿凌,明年我也会将她赶出去。” 张代知道是自己的师傅活不长了,他早就撞见师傅在偷偷吃药。他想让小师妹给他收尸立碑。 张代自认为自己颇为聪明,下山不过几年,和人谈生意的时候竟被骗了。 张代虽说功夫差,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但这一碗蒙汗药下来,他根本顶不住。 这个时候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嘲笑师妹是个只有力气的草包。 张代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到时候再找机会逃出去,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不是问题。 结果他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已到了南诏。 张代:? 不是哥们? 那人就说,“张兄,你太聪明了。你我合伙做事,我便永无出头之日,我只能出此下策,你太优秀了,我在你身边被衬的黯淡无光,我恨,我恨你!” 张代:那你和我说啊,我们不一起做事不就好了吗? 张代因为识汉字,就被选进了南诏的公主府,在府里替公主抄书。 他是想跑,但是公主府的护卫武功高强,他哪里打的过呢? 好在这蒙诺公主只是嘴毒,心不坏。 张代没受虐待,每日有吃有喝。 只是张代郁闷啊,果然人心隔肚皮,他聪明一世,竟会被什么友请给骗了。 如今看来是要一辈子在这南诏公主府里,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师傅的碑立好了没有,小师妹毛手毛脚的,能弄的明白吗。 张代偶尔也能听到一些大宸的消息,诸如什么大宸有人造反啦,如今安平县主势头正盛啊。 直到南诏和大宸要互通商道,这南诏也得出人去修。 蒙诺不忍心派百姓过去受苦受累,就整理了公主府中奴隶的名单,将这一部分派去修路。 张代赫然在列。 张代想了想,还是觉得得找机会跑,至少得回去看一眼老头的墓碑。 但现在已干了一个月,他还是没有找到机会逃跑,这大宸管的也太严格了。 今日,他照常做工,大宸的管事却单独将他叫了出去。 “你就是张代?你可否认识一个名叫封凌的女郎?” 张代点头。 “先委屈你再干三日可以吗?三日后我们这边会有回去的牛车,你到时跟着一起回去。” 对方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在邀请张代吃午饭。 张代眼珠子瞪了瞪,“可是我是公主府的奴隶,蒙诺公主那边?” 那管事道:“这些已经全部办妥了,你只需要三日后回去就行,封娘子可是安平县主治下的得力女官,你自是有优待权的。” 就小师妹那样,还能当女官?还能捞他出来? 第112章 张代坐在回程的牛车上, 接受着另外几人的目光注视。 “这就是封娘子的师兄啊?” “那武艺一定同封娘子一样很高强吧?” “好像不是,我瞧着修路的时候他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你瞎说,武艺不高强怎么可能是封娘子的师兄。” “也是。” 面对这诸多质疑, 张代张了张口想反驳什么, 但又一句话都说不出,索性沉默了。 张代问了问封凌的近况。 牛车里的人便说:“封娘子颇得县主的器重!” “对啊对啊,封娘子可厉害了。” “封娘子武艺高强, 为县主培育人才!” “封娘子乐善好施, 最爱助人为乐。” 张代心情复杂的在牛车上思考,等见到了封凌应该如何反应。 自己作为师兄,以前总是说她空有一身力气, 脑子却不灵光,将来定要吃大亏, 以后定是被人骗了都帮人数钱的那种类型。 结果吃大亏的先是自己,还要用师妹的关系才能被救,这让他如何抬得起头。 就这样一路想着想着,窗外的景色飞逝,牛车就已到了陵州。 张代决定像自己小时候忽悠封凌那样把她忽悠过去。 他还未掀开帘子下车, 就听到一个轻快的声音:“我师兄在里面吗, 他怎么不下来啊!” 张代十分不好意思,慢慢掀开车帘。 封凌眼睛一亮, “师兄师兄,我总算是寻到你了,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张代左右看了看, 那牛车上先下车的人都盯着他们二人看热闹。 张代脸皮薄,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低声些。” 张代本来还在纠结自己要怎么编故事,编的合理一些, 好让封凌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骗去南诏的。 谁知封凌直接将他带进一间宅子里。 “师兄,你不必多说。” 张代刚想开口说明自己没有吃苦。 封凌就指着一间屋子的门。“我已将那把你骗去南诏的歹人寻了出来,就锁在这屋里呢,已饿了他五日了,每日只给他喝一点水,就等师兄你回来处置他。” 张代:? 而后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骗,不对,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封凌得意道:“这有什么难的,县主手下五更天什么都能查到,不光查到了你在南诏修商道,更查到了你为何会在南诏,自然也查到了这小人当初是如何坑害你的。” 张代顿时觉得自己老脸丢尽。 至于屋子里的那人。 封凌一脚将门踹开,里面的男子面露恐惧。 “你到底为何抓我,将我囚禁此处,此处是何处?我告诉你,我可认识安京的安和安大人,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代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屋子里那狼狈模样的人,心情很是复杂。 这人也真是,若是不想和他一起做事,直说不就好了,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他卖去南诏,卖之前还一直咬牙切齿的说什么恨死他了,太莫名其妙了。 那人看到张代,表情犹如看鬼一般,他嘴巴长大,眼睛瞪大。 “张.....张代,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南诏吗?” 张代淡淡道:“托你的福,还活着,没死。” 那人看了看封凌,再看了看张代,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测。 这是有人替张代报仇来了。 那人瞧见张代完整无缺,并无被虐待的痕迹,那张脸甚至比之前还多了些肉。 他崩溃了破防了发狠了,对着张代开始疯狂激动大声输出。 “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讨厌你?” 张代:? “你每次都说我做的决策不对,说你的才是对的,是,我承认你是有几分才华,但是你每次否定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那人话未说完,张代就对着封凌使了个眼神:“不想听他废话。” 封凌立刻懂事的拿抹布将那人的嘴塞了起来,使其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封凌开口:“师兄,只要你开口,千刀万剐还是丢去喂狗,随你的便,若是你还不满意,我认识一个有会很多阴毒法子的医者,我去找她给你出主意。” 张代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因为这等小人手上沾血。“这安平县主治下可有那种很辛苦很累的体力活,还不给工钱的那种。” 封凌立刻了然。“那就送他去黎县挖矿吧!” 那人大喊大叫地被拖走了,声音逐渐远去。 事情一解决,封凌就开始在张代面前炫耀。 “师兄,以后你就跟着我混,我罩着你。”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2节 张代刚想问封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听得封凌继续说。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带你去见见安平县主,我已将你的身份如实禀报。” 张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身份?” 封凌对他眨了眨狗狗眼,“前朝余孽啊,师傅死之前告诉我的,他说你愚笨,我聪明,所以最后才告诉我,还让我不要想不开帮你复国,我当然说不要了!” 张代:......... 这前前朝的余孽,应当不会碍这位安平县主的眼吧。 张代跟在封凌的身后,他发现封凌的混的还真是相当不错,一路上遇到的侍女,吏官都恭恭敬敬的喊她一声封娘子。 张代全程低着头,十分谦虚,跟着封凌问林肆安好。 林肆是在批文书的间隙见的封凌与张代,故而也不说什么废话。 只将那木质的机关把玩在手上,“此物机关精巧,颇有意思。” 张代:“都是些雕虫小技,能入县主的眼实属荣幸。” 张代从前读过很多书,后来下山也和大宸的一些上位者打过交情,直到面对这些人就是要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要同他们说谜语话,这样才能显得自己聪明。 他相信这位安平县主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对自己什么看法。 封凌在一旁就这么看来看去看来看去,活脱脱一只蠢萌哈士奇。 林肆看了一眼春意,春意立刻心领神会。 春意清了清嗓子:“张郎君即是由我们救回来,这自然也不是白救的,五更天为了查清张郎君的所在地,为了抓张郎君的仇人,甚至出了一趟差,这其中差旅费住宿费餐食费,这些都是钱,更不用说县主还亲自和蒙诺主交涉放人,这卖的面子,可比千金还值,张郎君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吧。” 张代:嗯?说好的上位者呢?怎么开始和他算起这些俗物来了。上位者怎么会在乎这些啊可恶! 张代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因为他确实没钱。 封凌也沉默了,她也确实没钱,她是个月光族来着。 春意这才继续答道:“所以按规矩,张郎君应当为县主做事来抵债,这做事的地方也已挑好了,待会就有人领张郎君去办户籍和暂住证。” 封凌拍掌:“好耶好耶,这下师兄也在县主手下做事了,不用愁饿肚子了。” 张代很快就被丁蒲低眉顺眼地带走。 丁蒲同张代搭话,“张郎君,咱们这技术部总共就两人,如今你来是第三个人,我先带你去办户籍,然后将住处给申请下来,你是作为特殊人才引进的,不光有住处,还有补贴。” 张代哪里听得懂这些,云里雾里地让丁蒲帮忙解释。 而且特殊人才引进是什么意思,方才安平县主不是说他这事做活还债吗。 州衙早就将张代的一切手续都办好,就等他来签字领钱。 张代签完字,屋子的钥匙和钱就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甚至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就突然给他房子住,给他钱了。 丁蒲带着张代去了技术部的办公室。 摇娘也早知道张代要来,站起来和他打招呼,做了个自我介绍,随后指了指对面的那张桌子。 “这是张工你的办公室。” 丁蒲笑道:“咱们技术部都是丁工黄工这么称呼,以后张郎君就是张工了。” 张代茫然的坐在办公室面前,只见桌子上摆了基本薄册子,封皮上似乎是书名。 分别是《初级数学》《物理入门》《趣味化学》 摇娘给他解释,“这三本书是县主交代下来的,如今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三本书看懂吃透。” 丁蒲给他倒了杯水,“要想看懂这几本书啊,得先学简化数字,现在正是饭点,咱们三个先出去吃个饭,算是给你解风,回来再教你。” 张代晕乎乎的跟人走了,中午是丁蒲和摇娘请客,桌子上都是时新的菜品,诸如番茄炒蛋、凉拌黄瓜、回锅肉之类的。 张代在南诏公主府吃的都是下人伙食,没什么盐味还很清淡,但是他作息比以前和那人一起做事时规律许多,每日早睡早起,所以他发现自己竟还圆润了几分。 张代一边吃饭一边问了好些自己不懂的问题。 但由于不懂的太多,导致他最起码问了二十个问题。 摇娘低声笑了笑,“倒也不必如此事无巨细的回答你,等张工在这里待久了,自会明白的。” 丁蒲也赞同,“是啊是啊,先吃饭先吃饭,吃饱了饭再说。” 第113章 将方盛再一次拷打完后, 五更天获得了更多卓正初手下基层的信息。 有时别小看基层做事的小吏,从小吏身上下手,反而可以获得更多具体的东西和数据。 郭自出差很多次了, 这次出走之前, 他对着郭寒左看右看,最终只说了句:“长得好看的男人玩玩就得了。” 然后成功收获郭寒的白眼。 卓正初自从上次被林肆无意间刺激到晕倒以后,整个人开始迫切的急功近利。 军师摇着扇子劝也不管用。 卓正初只要一闭眼睛, 脑子里就会浮现尹笙望向莫静连的眼神。 愤怒的情绪一旦上涌, 他就十分容易上头。 于是在这段时间里,他逼迫自己将脑子里的记忆一比一的复刻出来。 打仗一事,一直都是以尹笙为主, 他只参与主要事件的决策,许多细微的细节, 他得使劲想起来才行。 他想起来的越多,他的复仇之路就越顺利。 军师心里愁啊,早知道就不让卓正初去熙河路了,去一趟熙河路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直到一日,连续非常多天过度思考的卓正初将军师叫到面前。 “我等不及了, 我想直取安京。” 军师:? “主公不可啊。” 卓正初冷笑一声, “有何不可?如今大宸已是具空壳子,外强中干罢了, 只要我们秘密进行,趁着林肆不注意将安京夺了, 将皇室的人都杀了, 坐上那个位置,谁又能奈何我?” 军师急得团团转。“不可不可,且听我同主公分析, 那安平县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室血脉,比起您,各路知州官员更是愿意站在她那边,那时咱们虽夺了安京,但百官不听号令,那又有何用?” 卓正初一把按住他:“有人不愿意没事,自会有人愿意,而且愿意的这部分人还不少。只要我不动科举制,你说他们会站在谁那边?” 军师更急了,自己怎么就和卓正初说不明白呢。 科举制和林肆的那套考公系统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需要真才实学才能考进去的,对于官员来说哪一种都相差不大。 但卓正初并不这么认为,他纵观前世记忆,有不少人都站在他这边。 大宸老古董众多,林肆是个女郎,这般牝鸡司晨的事情,他们怎么会同意? 于是卓正初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指的不是明日就要冲上安京,等到明年,还会有一场天灾,那时才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借此便可散播大宸皇帝得位不正,屡屡招来灾害。” * 为了让剧情发展的合理,原著中大宸末年一直天灾不断,明年又会有一场小型鼠疫,并且雨水会减少,气候变换无常。 梁年听得头痛。“若是年底,那如今就得将预防措施准备起来了才是。” 昨日夜里通讯器传来消息,卓成初打算用年底的天灾作为契机,一举攻下安京。 林肆当然不会让他如愿。 虽说现在的卓正初已经无法对林肆构成威胁,但是那把椅子,林肆就是不想让卓正初坐上去。 哪怕是一秒钟都不行。 她嫌晦气。 而且卓成初此举,无异于在给林肆开路。 先让他杀了太子和皇帝,自己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林肆思考了无数个怎么让才能让卓正初死的利益最大化的方法,她思来想去,倒是想起封凌和莫静连来。 尤其是封凌。 上辈子被一箭穿心的那么惨,这辈子她可是自己家的蠢萌哈士奇,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封凌最近心情很不错,不光找回了师兄,而且师兄还和她一样是铁饭碗。 再加上二期五更天都已毕业,三期如今只学简单的体能训练,倒是不怎么需要她,她便往陵州跑的勤。 只是县主不允许她偷听别人说话以后默默在窗外接话然后飞快的用轻功跑开,这可把封凌憋坏。 她见到林肆时,满脸都是不开心。 “县主您都不知道,我今日听到一人在那屋子里自言自语,我多想在窗外替他答疑解惑,偏生您又不允,当真是憋死我了。” 林肆喝了口茶,“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个任务交给你。” 封凌之前的不愉快瞬间一扫而光,她两眼放光。“什么任务?” 林肆手掌托腮,声音带着几分懒意:“大概就是杀个人。” 封凌郑重点头。“那这人定然是罪大恶极了,我知道县主您很心善,都不怎么杀人的,既指名要我来杀,想必此人不光罪大恶极,还颇为棘手。敢问县主,此人现在在何处?” “不是现在,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封凌嗯嗯两声,“县主想我怎么杀?” 林肆想了一会。“你就将他当成前世的仇人一般,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封凌将这个不知道时间的任务看的很重,表情凝重几分。“我知道了,待我回去好好思考。” 封凌走出林肆的办公室,便打算去找张代一起吃午饭。 张代如今已完全习惯了新的工作模式,而且看那三本书看的是如痴如醉,求学若渴。 还主动找了报纸来看,对于这些个新鲜词汇也摸索的差不多。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3节 张代本想坐大厅,但封凌却一改常态。 “师兄,我们去包厢。” 张代发问:“师妹,包厢要多给包厢费的,有这钱多点一道菜了。” 封凌不为所动,坚决要坐包厢。“师兄,我有事要问你,还是包厢隐蔽些。” 张代无奈,只得听她的,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那包厢费?” 封凌理所当然地回:“自然是师兄付了,要不是我,师兄现在还在南诏搬砖呢。” 一入座后,封凌就问:“师兄,你脑子灵光些,你帮我想想,就是说假如,我是说假日,在我面前有一个仇人,我应该怎么杀他才解气呢。” 张代大惊。“师妹,你哪儿来的仇人,师傅是正常病死的,你是师傅从山脚下捡的,我们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若是有人来认你做女儿,你千万别信啊。” 封凌摇头:“你想哪儿去了,都不是。” 张代这下更慌了:“你不会现在想不开要助我复国吧,你听师兄好好和你掰扯,师兄身上已没有前前朝的血脉了,这中间血脉已经混杂,我和前前朝可没关系,莫要想着复国,这皇帝可不好当,咱们就好好给县主打工就够了。” 封凌情急之下差点翻了张代一个白眼。“什么跟什么呀,我就是问问,我这不是最近看话本子看多了吗。” 封凌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张代狐疑地看了封凌几眼。“仇人也得分很多种,如何笼统概括?最好是以其人之身还治治人之道。” 一顿饭结束,张代付钱的心都在滴血。 这可恶的包厢费,就因为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现在还未正式转正,实习期工钱本就不多。 封凌回到莫府以后,脑子里一直想着张代那句以其人之身还治治人之道。 想着想着,她便沉沉地睡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有个不认识的男人挖走了淼淼的尸骨,还杀了阿行! 封凌只觉得心脏好像被掰成一片一片的痛,那个人为什么要挖走淼淼的尸骨,为什么要让她死后还不得安宁。 封凌蹲守数年,终于找到机会报仇,但是对方武力高强的护卫众多。 她被一剑穿心。 封凌猛地惊醒,她捂着自己的心脏,满头大汗。 这个梦过于真实,以至她顾不得心脏的难受,跑去莫静连和唐行的窗前确认着两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莫静连睡的很安稳。 倒是唐行,这半夜三更的,他屋子里还亮着油灯,整个人在桌子上捧着一本册子看的傻乐。 封凌都快无语了。 这小子怎么天天熬夜看小说。 封凌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坐着思考。 这下她明白应该怎么杀自己这个不存在的“仇人”了。 第114章 陈穗今年在中学堂即将毕业, 是该考虑自己出路的时候。 对此陈以多方打听,心里盘算着要让陈穗去考何处的白直才好。 每年中学堂毕业之际,陵州州衙都会放出招聘的岗位。 陈穗在中学堂学习时, 时常和女同学们一起讨论毕业以后的出路。 在大部分的人都想考白直的情况下, 有几个女同学倒是有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想去考白直,为何都不想去考西席呢,我倒觉得西席也很有发展前景啊, 如今还有许多州县没有学校呢, 到时定是需要大量的西席,而且西席教书育人,地位不也不比做官差。”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讨论了, 我已下定决心要拜在祝医名下学医了。” “当真要学医?” 那名为武安波的女郎回道:“之前瘟疫时,有幸被祝大夫极其弟子救过, 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学医了。” 陈穗拍了拍武安波的肩膀。“那便祝你学有所成了。” 从讨论开始,陈穗一直没说话,武安波便好奇。“阿穗,你一直未说话, 可是还没想好?” 陈穗眨了眨眼睛。“本来是没想好的, 但瞧见你这么坚定,现在想好了。我要去报宜县的白直。” 武安波在脑子里过了一下, “宜县啊,那都在津南路了, 我以为你会考回陵州呢。” 陈穗“:“陵州虽好, 但僧多肉少,还不容易做出成绩,宜县正在种植甘蔗, 建立糖厂,若是事情做得好,自然会被县主看到。” 中学堂的毕业之时,有个毕业典礼,会邀请优秀毕业生上台讲话。 石头算是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参加了这个毕业典礼。 得知他的身份,底下的学弟学妹们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台上的石头。 这位师兄以及文师姐算是黎县中学堂的优秀毕业生典范,能在短时间里从白直升任为县令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了。 毕业典礼一结束,毕业证一拿,昔日同学从此以后全部分道扬镳。 陈穗和几个关系较好的女同学感慨万千。 “怎么就要毕业了呢。” “是啊,我总感觉我们好像刚入学呢。” “呜呜呜,咱们以后一定要常联系呀。” 陈穗也有些莫名伤感,但是这份伤感也没维持几天。 白直招聘考试就在毕业典礼的一个月后。 陈以那几个朋友的孩子也是今年毕业,他对陈穗寄予厚望,定是要考上白直,好让他在席间狠狠的炫耀一番。 陈穗一回到家就直说了自己的想法,陈以和黄秋白既想让女儿考回陵州,但他们也明白但陵州的岗位饱和,竞争又大。想往上升肯定是不如周围州县那样能做出成绩的。 纠结了两日,两人同意了陈穗的想法。 为了不影响孩子看书和考试,二人在家中是要多低调有多低调,黄秋白甚至主动询问陈穗要不要去她开的茶肆看书。 黄秋白如今经营者一家茶肆,主要服务人员既不是什么员外大老爷,也不是什么富商。 而是那些学生们。 这事说来也巧,这铺子本是她阿父给她的嫁妆,因为商人多被打压,这铺子最后被原本的知州看上,陈以和黄秋白再怎么舍不得,也只得将铺子拱手让人。 谁知县主来了以后,在清点之时,竟将铺子还给了她。 黄秋白就一直思考着用这间铺子来做个什么生意。 就在她坐在路边长椅忧愁之际,她在路上偶遇一身量修长的貌美女郎,对方带着两个婢女,两个家丁,问她看起来心事重重,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黄秋白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感动,她瞧见这女郎虽打扮简单,发饰只用发带,但气度不凡,想来是不知从何处来读书的女学生。 便说道:“从前我家有一间铺子,被原本的知州强抢了去,后头不是县主来了,这州衙便将铺子还给了我,我就思索着用这间铺子来做点什么呢,说来也是惭愧,我思考了一两年,也未得出个结论。” 林肆转身在黄秋白身边坐下,问:“不知女郎平时可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黄秋白略加思索:“我....我爱喝茶。我近来观察,发现学生们下了课似乎也想找个地方看书,但又不知道怎么将这事套在我的铺子上。” 林肆十分肯定道:“那开茶肆便很好了,这茶还可以与奶混合,做成奶茶,味道也是十分美妙的。” 黄秋白一惊,她从未想过茶还能与奶混合在一起。 奶这东西如今不难得,陵州生活着许多胡人,他们的工作就是在城郊的养殖场养畜生。因为与南诏互通商道的关系,县主前段时间才与南诏互换了一批专门产奶多的牛。 黄秋白的声音带着疑惑:“奶茶....会好喝吗?” “女郎不试试怎么知道。到时将那铺子好好装潢一番,多多放上几张桌子,一定要靠窗户,光线要好,那些学生们下了学,便可以来你这点上一杯传统的茶,或者新式奶茶,一边看书一边喝茶。若是天热,放上一些冰,天凉就放蜂窝煤,何愁有人不来呢。家中难免吵闹,没有学习氛围,这茶肆里都是看书的学生,到了这个环境,若是不看都不好意思。” 黄秋白一下觉得自己的思绪通了。 “对呀!女郎当真是厉害,竟能想到这么多。” 看到黄秋白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林肆语气带着赞许:“是女郎先想到想要解决学生们自习的问题,还是女郎比较厉害。” 黄秋白一下子就把林肆当做自己的大恩人,便问林肆的姓名,是否在陵州读书,等茶肆开业那日请她来喝茶,并且强调是免费的。 对此林肆只微微一笑,留下一句有缘会再见。 黄秋白回家后就去城郊预订了牛奶。 这批南诏的奶牛回来以后,黎县日报便倡导大家多喝奶,说是增强体格,还能补脑。 但这牛奶价格贵,普通的小门小户哪里舍得,都是来陵州读书不缺钱的人才买来喝呢。 牛奶拿到了以后,黄秋白便开始着手研究那位女郎所说的奶茶。 按照林肆给的法子,黄秋白成功煮出了第一杯奶茶。 她看着杯子里的混合物,带着疑惑小尝了一口。 温热的茶汤混合着牛奶滑入喉间,如丝般顺滑,淡淡的茶涩与奶香交织,竟有一种刚刚好的感觉。 黄秋白一口气喝了一杯。 紧接着便是打造桌子凳子,将铺子装饰一新,多凿了几个窗户,摆上黄氏茶肆的牌匾 生意竟还非常不错,因为十分有学习的氛围,故而那些个想要大展宏图的学子们纷纷在夜校上课之前就来这里点上一杯茶,坐到夜校上课的时间才走。 不过让黄秋白十分遗憾的就是,那位给她出主意的女郎自开业之后,便一次也没来过。 黄秋白在家里的婢女中挑了个心灵手巧的,将奶茶的煮制法子传授与她。 这婢女如今就在店里专煮奶茶,至于泡茶,便是另一个,还有一人负责收银点单,一人负责打杂端茶递茶。 丁水忙前忙后的忙完了盐厂的招牌事宜,正好盐厂如今也步入正轨,便回陵州看看家人。 如今他丁家全家已举家搬迁至陵州,他是家中大哥,也算是给弟弟妹妹们做了个好榜样。 丁水刚回家不过一日,就瞧见自家弟弟妹妹上午放了学,下午便背着斜跨书包出门去。 丁水好奇:“你们这是哪里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4节 弟弟妹妹:“去茶肆看书啊,一边看书一边喝奶茶。” 丁水许久不回陵州,疑惑道:“家里不能看吗,为何要去茶肆?还有奶茶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味道就很奇怪。” 弟弟妹妹切了一声:“大兄,你已过时了,连奶茶都不知道。” 丁水这下子就不服气了,非要跟着弟弟妹妹去看看那茶肆和奶茶是怎么回事。 弟弟妹妹就在路上给丁水说这茶肆的规矩。“大兄,你到了茶肆切记不可吵闹,里面都是学生,大家都是去看书复习的。” “就是,大兄话最多了,咱们这次还是坐一楼吧,免得上二楼定是要被那些个人阴阳怪气。” 丁水又问。“这二楼和一楼有何区别?” “二楼便是安静看书的地方,一楼是允许说话可以讨论的地方,但也不能大声喧哗。” 到了黄氏茶肆,弟弟妹妹熟练的走到点单台点单。 “我要一杯奶茶,正常甜,我们三个是一起的,坐一楼。” “我也是。” 丁水哪儿知道什么正不正常甜,他只能回了个我也是,顺便问了问多少钱。 丁水诧异,好家伙,三杯奶茶就要接近一百文。 点完茶,三人便在一楼寻了个空位坐下。 三杯奶茶端了上来,丁水好奇的打量着杯子。 这杯子比茶杯大不少,他学着弟弟妹妹的样子喝了一口。 味道竟还不错,嗯,好喝爱喝。 弟弟妹妹熟练地从斜挎包里拿出练习册开始做题。 丁水作为能顺利从中学堂毕业的学生,轻咳两声,“来吧,就让我这个过时的大兄给你们两个讲数学题。” 丁水讲题期间,发现陆陆续续有人来,一个人来的都去了二楼,至于那三三两两结对的,便坐一楼。 丁水学习期间全是低空划过,因此对于学数学很有自己的一套简单易懂的理论,用来教小学生是最好的。 然后教着教着,他的身边就围了一群小学生。 丁水:........ 教完了小学生,丁水正好喝奶茶润润嗓子。 还真别说,这味道挺特别,而且挺好喝的。 丁水还发现有人自己带杯子进来买奶茶,比如这位婢女,一进门就非常熟练的递杯子付钱。 蒙诺在客栈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婢女将奶茶买回来。 她回去没多久,在公主府的日子实在是无聊的很,她想和书画娘子通信,又想去书迷会,于是她又来了。 没想到这一段时间未来,竟还出了奶茶这样的稀罕玩意。 蒙诺喝着很是顺口,每日睡醒都要来上一杯。 喝完奶茶,蒙诺收拾收拾准备去书迷会。 今日可是要商讨和书画娘子通信的重要内容,她怎能缺席。 第115章 祝时溪这些年已然收了好些弟子。 也许是因为祝时溪与弟子们在这些年救活了许多百姓, 让许多人感受到了行医救人的伟大之处,中学堂毕业学医,这两年竟热门了许多。 最初的唐行、步伊、阿青都已然成了带头的大弟子。 他们学习的地方不大, 比起小学堂来说小很多。 任谁也想不到, 这间小小的宅院,就是后来世界顶级医科大学的前身。 祝时溪的日子充实而又繁忙,三个首席大弟子一边听课出诊, 一边还要给师弟师妹们上课, 甚至还要给祝时溪排班每个月的行程。 步伊和阿青这月轮转到去津南路坐诊,顺便带了个刚入学的学生做助手。 津南路所有医馆的大夫都经过了培训,每过三个月还需上医学堂来上大课, 故而医术水平比之前有所提高。 但有些疑难杂症他们也是解决不了的。 武安波对自己人生第一次出诊感到紧张和好奇,虽然她的任务只是帮两个师姐写写记录。 步伊和阿青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两个人是书迷会的常客, 每日下班都会去书迷会看看书迷们今日又聊了些什么。 阿青:“也不知道我的问题能不能被投票选中写在信里呢。” 步伊安慰她:“等我们从津南路回来便能知道了,很快的,那时回信也能看见。” 阿青以前没读过书,后来虽被祝时溪看中学医,读了书, 认了字, 但阿青就是觉得那些个能把文章和作文写得好的人都很厉害。 她就没有这个天赋,她写出来的文章干巴巴的, 看着一点也不好看。 所以阿青一直觉得书画娘子很厉害,便一直忍不住在心中想。 书娘娘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也不知道她如今年岁几何, 喜欢吃什么,穿什么。 这轮转坐诊也不是津南路所有地方都去,一般是州府司州加上次没轮到了两个县。 阿青和步伊刚到, 正在当地最大的医馆落地,就见一中年郎君在门口打探。 “我听闻着医馆要来陵州的大夫坐诊,敢问这大夫来了没有啊?” 医馆的学徒便回贾文石,“来了来了,只是大夫们才刚来,现在还不接诊,得等一会。” 贾文石便点头。“无妨,我坐一会等。” 医馆的大夫认出了贾文石,他眼睛眨巴眨巴了半天才敢确认。 这还是贾县令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瘦成这样了?!莫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吧。 但这是陵州来的人,他怎好给贾文石开后门,只能悄悄的同贾文石说。 “贾县令,这大夫是陵州来的....但是我看贾县令这情况只怕是有些着急,我进去说说。” 话还未说话,贾文石有气无力的将袖子一甩。“别别别,别搞那套啊,咱们现在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人大夫什么时候出诊我就等到什么时候。” 那医馆大夫看了贾文石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贾县令,您最近是有什么不舒服地方吗?怎么瘦成这样了,这突然暴瘦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啊。” 说起这个,戳到了贾文石的伤心事。 “我不是突然暴瘦,这事说来话长。” 阿青和步伊安顿好,贾文石便进来就诊。 贾文石自述症状。“大夫,是这样的,就是我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怎么吃米饭了,每日都吃的很清淡,我都瘦了不知道多少斤,我原来有这么胖的。这样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贾文石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 他自认为自己现在已经够瘦了,但是孙玉华去了一趟陵州,非说什么陵州的街道的郎君个个都好看的很,尤其是那什么红袖章,简直是貌若潘安。 然后孙玉华就上下打量道。 “所以咱们还是继续吃那什么减脂餐吧,又能省钱,又能减肥多好啊。” 孙玉华去了一趟陵州,回来以后他的饮食确实改善一些,大概是她在陵州学的。 至少每日贾文石能吃上一些肉和蛋了,虽然依旧没什么油水。 贾文石饿啊,那点子肉和蛋怎么能吃饱呢? 于是他决定来看陵州的大夫怎么说,若是大夫说他这样吃下去对身体不好,那他不就有理由回去说自己想吃饱了。 于是阿青便问贾文石日常都吃些什么。 贾文石老实交代。“就吃水煮鸡胸肉,然后鸡蛋和水煮菜之类的。” 贾文石走出医馆的时候是绝望的,因为大夫和他说他吃的挺健康的,他现在这个年纪太胖了对身体并不好,瘦下来是好事,吃的也没什么问题,让他可以适当加一个拳头大小的米饭。 贾文石在医馆站了许久,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算了,一个拳头就一个拳头,总比没有好。” * 钟舒最近的心情很是不错。 渣夫在报纸上的连载颇受好评,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越写越好,如今剧情已到女主自己做生意的高潮部分,读者的反馈自然也很热烈。 钟舒与书迷会通过州衙保持着两月一次的联系。 每次收到书迷会寄来的信,钟舒都能感觉到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具体是什么,她说不出来,她只莫名觉得很安心。 书迷们会在信里抱怨说如今渣夫是真的火了,上学时总能听到那些个男学生议论一句,自己心中气不过便去理论,那些男学生说不过她,便灰溜溜地走了。 里面不光有学生,还有卖猪肉的娘子,医馆的大夫,有各种职业的女郎。 大家都聚在一起表述了对渣夫的喜爱。 至于那书迷会,钟舒也偷偷去看过墙上贴大家的讨论,很可爱,也有很意思。 钟舒越是自在,卢青心中的酸意就日渐按捺不住。他如今考上了陵州的一个小小白直,因为陵州能人众多,他又没做出什么特别的成绩来。故而年底评优轮不到他,他气的回家差点摔东西。 他本就因为评优名单破防,偏生这份破防还被州衙的人看了出来。 贺锦已连着三次评优,加上之情瘟疫时期他第一个报名冲锋出去写稿子,资历也比卢青高。 贺锦笑眯眯地和卢青说:“陵州的白直都不是省油的灯,年轻人心气不要太浮躁。” 卢青气的牙都差点咬碎,他心中腹诽。早知道就考偏远地区的白直了,那些地方如今都还落后的很,成绩自然是好做出来的。 当初考哪里,钟舒从未干预过,考陵州也是卢青自己选择的。 但卢青就是想将这件事怪在钟舒身上。 他说都是因为钟舒要写小说,他不想两地分居,这才考的陵州。 如今这评优评不到,以后想往上升就难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5节 若是从前的钟舒,可能还真的会信了卢青的话,认为都是自己的错。 但写了渣夫,并且与书迷深刻交流的钟舒变了。 她不觉得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写小说什么地方都能写。 只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就可以,就算去了偏远的县城,她一样可以创作,稿子可以一月一送送回陵州。 于是钟舒反驳了卢青。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从未说过我想留在陵州,也未干预过你考什么地方的白直。” 卢青一下子就噎住,咄咄逼人道:“你是从未说过,但是我瞧你日日写的开心,我便也不想往别的地方考,这样你交稿子也方便。” 钟舒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被绕了进去,但很快她又想清楚,条理清晰地回。“你没有和我商量就做了这个决定,现在不应该将一切都推给我。” 卢青见推脱不成,心中积攒的情绪爆发,便气的一甩袖子。 “所以你现在是在看不起我对吗?” 钟舒皱眉,“没有的事,你为何这么说。” “是,你现在是大作家,你有书迷会。而我只是一个升官无望的小吏,不似当初在两浙路那般风光,所以你看不上我了对吗?” 钟舒深吸一口气,她开始审视起卢青来。 自己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他似乎不是这样的,自从她开始写小说开始,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就不和睦。 于是钟舒冷静开口。“卢青,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卢青摔了一个茶杯,怒道:“我哪样?我一直都是这样!” 钟舒默默收拾了茶杯的碎片,随后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心情,距离截稿日没几日的时间,她不能因为卢青影响交稿。 第二日,书迷的信按时送达,钟舒打开来看,其中有一个人的问题吸引了钟舒。 “说起来真是很不好意思,我的年岁比起大家来说算大的,也有一个孩子,如今孩子毕了业去学医。也算是熬出头了吧,自从县主接管了陵州以后,我便在作坊工作,如今一路做到大班长,我的夫君没我挣的多,就这样我们之间的矛盾才日渐浮现,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是常事。前几个月,他终于对我坦白,他说他嫉妒我,因为我挣的太多,他觉得我损害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和我在一起让他痛苦。我心中难受,唯有在中学堂的女儿开解我,劝我和离。但我却觉得和离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况且我已到这个年纪,传出去不是很让人笑话吗,我似乎没有这个勇气。” 钟舒看着这个问题良久,提笔写下。 “如今世道不同,若想后半辈子自在快乐,那就莫听闲言,和离才是。” 她也终于懂了卢青变成这样的原因。 原来卢青是在嫉妒她。 * 最近书迷会的一则留言引起了极大的讨论。 蒙诺看到这条留言,先是双手抱胸,冷笑一声。“这什么软饭硬吃的鸡贼男,还在一起很痛苦,他痛苦个毛啊,和离和离必须和离!” 说完提笔洋洋洒洒写下自己言语激烈的建议往上一贴。 随后开始看这则留言后面的回复。 “这位阿姊,我虽与您年岁不同,但我觉得您的后半辈子还很长,没必要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声而委曲求全,现在是县主当家做主,只允许和离不允许休妻,这是一种极大的进步,故而您有这种想法,也是一种极大的进步。我为您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十分庆幸和感动,和离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可怕。” “楼上+1。” “阿姊我在州衙工作,办和离可以来找我,很快的。” “就是就是,他都说和你在一起痛苦了,那就分开让他一个人过吧,什么玩意真的是。” “阿姊可以看看女主啊,和离以后反而更自由自在哦。” “对啊对啊,渣夫不就是告诉大家不要在一个郎君身上吊死吗!” “阿姊有工作又是大班长,女儿又中学堂毕业,和离了过的不要太舒服好吧。” 蒙诺这才满意,自言自语道,“看到大家都支持和离,那我就放心了。” 蒙诺出了书迷会,正打算去食肆试试新菜品暖锅。 她昨日吃烤肉的时候,那店家便说如今天气凉了,会推出暖锅来吃。也是县主同款。 蒙诺对林肆别的不说,但对林肆的这些同款美食,那是一万个肯定。 然后蒙诺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其实她对这个熟人的记忆并不深刻,还是大宸那边传来消息说要她放人的时候她才记起来自己的书房还有这么个抄书的。 那时蒙诺还特地回忆了一下张代的长相。 这不是长的平平无奇吗。 看来不是要过去当男宠的。 如今再见张代,蒙诺很自然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呀。” 公主二字在张代嘴里转了一圈,“女郎安好。” 二人在食肆走廊相遇,周围有人,但不多。 蒙诺似笑非笑:“没想到还能在这碰到你,我当时就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动用这么大的面子。” 张代讪讪一笑。 他能有什么能耐,全靠抱师妹大腿啊! 就在他思考怎么回答之时,窗外传来了一阵幽幽地声音:“你们在说什 么?” 蒙诺身边的婢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蒙诺的护卫则是快速进入备战状态,直接掀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婢女惊恐道:“女郎,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都市传说吗?” 侍卫很快就回来。他摇摇头:“窗外没人。” 蒙诺的脸色这下也变了。“那方才说话的是?” 蒙诺这下逗弄张代的心思也没了,她往身后左看右看,快步走进了包厢。“走快些,别让脏东西跟上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蒙诺发誓自己回到南诏一定要找大祭司驱邪才是。 封凌这才从窗户翻了进来,“师兄,方才那个漂亮女郎是谁啊?” 张代头疼:“县主不是让你不要装神弄鬼吗?” 封凌委屈:“我没有啊,是那个侍卫自己轻功太差,他找不到我我有什么办法。” 第116章 晏生光发现最近与他交接情报的人变了, 比之前都要小个两三岁的样子。 晏生光对林肆的体系不太了解,故而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两眼。 人人都叹晏生光从熙河路回来一趟以后改了性子,不光不玩物丧志, 早朝时还认真得很。 对此晏生光表示, 间谍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如今每日忙的很。 上朝的时候要将太子与群臣的话记在脑子里,最近林肆还对他做出了指示, 如果可以, 尽可能在总结上将那句话是那个臣子说的也给细分一下。 晏生光从前只知吃喝玩乐,家中又是书香世家,这辈子遇到最大的挫折便是去熙河路请林肆和亲。 他哪里知道这些? 他从前也看过些话本, 上面写的探子一般都是一句话,或者一句暗号。 他还以为很轻松呢, 甚至他第一次去还颇为精简的就写了一句话。 然后直接被打了回来,说他写的不规范,得按照格式来。 晏生光疑惑:“什么格式?” 到了如今,晏生光已十分熟练,他先是写标题。 标题是日期加上朝议主要内容。 随后首行空两格, 这是他第一次学到的规矩, 如今已习惯。 最近上朝太子与百官的神情都略微轻松很多,因为这两年粮食收成在逐渐增加, 国库在慢慢充盈。军饷也是能发的起了。 军队最近也在操练,准备一举将卓正初打败, 再夺回地盘。 至于林肆,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只说将卓家那逆贼杀了再说。 唯有那安和,因得被梁年讽了一句当年殿试一事, 日日孜孜不倦的说林肆大逆不道,让太子一定小心。 林猷已听得有些烦。 卓正初和林肆都是大逆不道的人,但目前显然卓正初比林肆更需要铲除。 毕竟卓成初不光放言要杀光皇室,还说当年那些判案的官员他都记在心里,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件事是与整个大宸的政治系统为敌。 晏生光第一次记谁说了什么话时,还记的不是那么牢固,故而在情报里记不清的都写存疑。 一开始存疑一大片。 到了现在,他已能将谁说了什么话完美的复刻下来,只需在心里给这些官员们分门别派即可。 安和,典型的恨县主党,只要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每一句是好的,成日里不是说县主不好,就是骂梁年。 看起来对梁年是纯恨的样子。 辛御史,偷偷告了病假在熙河路治好了病,说话中立并且偏向县主,一般安和说的过分了都会忍不住怼两句。 王侍郎,只知道说太子三思,不管太子说什么都是太子三思,老油子一个。说的话没太大记录意义。 陈侍郎,美男计失败后就失了太子的宠爱,故而每次上朝也不敢再有什么提议,反正太子都不会听。 写完情报,晏生光落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照常出门。 至于另一边,卓正初的消息也传来回来。 林肆与梁年看着两份情报,互相看了一眼。 林肆:“如果能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最大的利益,自然是最好的。” 梁年沉思道:“卓正初是个十足的逆贼,若是他杀入安京,我们再尾随其后,主持大局,便是稳妥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6节 林肆对此表示赞同。 “那就先让卓正初大闹特闹一场吧。” * 今年冬天对于段高兴和吕云英来说一点也不冷,因为他们买了棉布和棉花,制了两件棉衣穿在身上。 不光如此,吕云英还在街坊邻居哪里买了毛线的手套和围巾,早上上工的时候戴上手套,围上围巾,就跟多穿了一件衣服似的。 天气一冷,便有那还没活做的女郎和妇人们自己组队去买羊毛,买回家搓成毛线,用木签子勾成手套和围巾,买的人还不少。 吕云英下班回到家里,喝上在蜂窝煤温着的热水,便急忙告诉丈夫。‘今日我们作坊早晨开大会了,说是过段时间县主会有大动作,让我们相信县主,跟着县主走。” 段高兴将声音放低。“县主所说的大动作,莫非是?” 吕云英也将声音放低,“我也觉得是。” “我们自然是跟着县主走的,若不是县主,我们哪能活到现在。” 段高兴和吕云英就是乱世之中最简单的百姓的缩影,他们可不管什么当权者是不是篡位来的,只要谁让他们吃饱,他们就认谁。 虽说二人都猜到了这所谓的大动作是什么,但两个人却没有之前那么慌张和慌乱。 他们知道,就算有大动作,那百姓的生活也是不会受影响的。 这大动作一事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来,百姓们的情绪倒是比林肆还高涨。 更有甚者,一个县里的人组队跑到陵州来,也不做别的,就趁着夜深人静摸到训练基地去,将那些县里的百姓筹集的什么衣服手套裤子肉菜往门口一放,拔腿就开始跑。 幸亏值夜的部曲队员发现的及时,及时将人追上了。 那几人还大喊大叫。“这是县里的百姓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啊!” “你们不要,我们怎么回去面对百姓们啊?” “就是啊,我们不能上战场打仗,只能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东西我们真的不能要。”甘朗现在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最终东西没要,全退了回去。 紧接着各县令就都收到了文件,禁止百姓私自聚集给部曲队送东西。 这次的组织者就来自石头所任职的县。 石头看的头疼,叫白直和衙役将那几个好好教育了一番。 那几人最初还梗着脖子不听,只说自己没错,东西都是百姓们筹集的,都是心意。 最后还是石头亲自劝人。 “你们这样看似在为部曲着想,实则大大加大了他们的工作量,不光给他们添麻烦,也给县主添麻烦。” 那几人问:“我们如何就添麻烦了!” 石头便仔细的和他们掰扯。“原本人家部曲队员是可以安心休息的,你们一捣乱,人家是不是要追出来还你们东西,是不是很多人都出来和你们理论了?再者,你们这个行为一旦传开了,人人都这么做,那人家部曲还怎么训练?” 那几人一听,觉得是有道理。 在石头的持续劝说下,这群人才终于松动一点语气, 石头叹息:“再怎么样,这县主的兵打仗,还用不着要百姓众筹的地步。” 那几人这才认了错,回家去表示以后再也不组织这样的事情。 林肆为了警示这样的事情,在当月的黎县月报发布时,还特地就这件事写了文章。 县里那些看报纸的就拿着报纸去那送东西的那几人面前说。“瞧瞧你们,都上报纸了。” 那几人当时被一腔热血冲昏了,如今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丢人。 “这上的又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幸好这上面没写名字,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要丢死人的呀。” 看报纸的人打趣道:“这下你们知错了就好。” 等那些人走了,邻居们就出来道歉。 “当初咱们几条巷子一起商量的这事,最后你们去了,还让你们上了报纸,真是不好意思。” 邻居的歉意倒是真情实感,毕竟这事大家都是一起商量的,总不能最后错处全让这几人担了。 送东西的那几人就笑。“婶子,这话就客气了。石县令只是教育了我们一下,又没什么,上报纸那上呗,这荣誉多大。我回头得把这报纸留起来,我当传家宝呢。” * 蒙诺喝着奶茶,吃着点心,美滋滋的躺在客栈高级套房的躺椅上,等着婢女去买报纸回来看渣夫最新的更新。 婢女回来,将报纸递给蒙诺。 “殿下,这个月报纸的文章有好多人在讨论呢。” 蒙诺缓缓睁开眼睛,伸出修长的手指。“我看看。” 她第一眼扫过去。 禁止百姓私自给部曲队伍送东西,内容她大致扫了扫,还不至于很多人在路上就开始讨论吧。 她又望下看。 下一篇文章写的是一个女工与丈夫和离的全过程,期间穿插着女工与其女儿的采访。并且鼓励大家,如果在一场婚姻中不开心,不愉快,或者伴侣有暴力行为,想要和离或者寻求帮助都可以找州衙和县衙。 蒙诺蹭一下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蒙诺看的眼睛瞪大,这不就是在书迷会留言的那个女郎吗!一定是她。 居然真的和离了。 蒙诺心中一下就很有成就感,虽说不出这成就感从何而来,但当时她可是劝了这女郎赶紧和离的,虽劝的人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有一种出了力的成就感。 于是蒙诺就问:“那些人都在讨论何事?莫非就是这和离的事?” 婢女摇了摇头,“奴觉得并不像,好像在说和离,但是又不是这个女郎的事,当时人多嘈杂,奴也未听清。” 蒙诺疑惑的又往下看,剩下的便是中学堂投稿的文章了,哪里还有什么和离的事。 蒙诺将报纸翻了个面,目光落在最下方。 渣夫连载页的最下方都是作者有话说,平时钟舒也会给大家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在写某一章的时候吃了什么东西。 但今日的作者有话说却不是什么分享趣事了。 “想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上月收到大家的来信时,看到了一位女郎提出的是否要和离的问题,我也悄悄去书迷会看了大家关于这件事的留言,是大家的留言给了我很多力量,故而,我已商议与我的夫君和离。” 蒙诺:什么?! 书画娘子竟要和离?可恶!书画娘子这么温柔的一个人,竟会选择和离!一定是受欺负了。 蒙诺这下子最新的更新也不看了,她立马就要穿衣服。 “我要去见安平县主!” 第117章 南诏的小公主气势汹汹的去了州衙, 梁年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谁知小公主双手抱胸,眼中尽显上位者的蔑视。 “梁知州,我瞧见报纸上书画娘子说自己要和离, 敢问这书画娘子人在何处。人身安全是否得到保障?还有那渣夫人在何处, 本公主要去教训他!” 梁年劝解。“公主息怒,书画娘子已搬离原本的住处,正协商和离之中。至于您口中书画娘子的前夫是县主治下百姓, 尚且不需要您来教训。” 梁年是有些震惊钟舒竟会和离的, 自从上次将她女扮男装一事说开后,她就和钟舒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只知道钟舒写的小说很火爆,却不知她与卢青因为写小说这样的事情产生了这么大的分歧和矛盾。 梁年听着钟舒平静的叙述。 然后她替钟舒找了宅子, 找人陪她一起将东西搬了出去。 蒙诺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你们切记要保护好书画娘子的人身安全, 若是书画娘子伤到哪里,本公主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几日林肆与梁年几乎是日日开会,再将开会的内容传达给各知州、县令。 梁年便对林肆提起了这件事。 林肆颇有感触的放下自己的炭笔。“这一刻,她与笔下的角色共振了。” 随后又有些自言自语地说:“若我所在的世界也是一本小说,那这本小说的作者和读者一定都会变成我这样有钱又有权的女郎。” 后头那句自言自语说的声音小, 导致梁年没听清。 “您说什么作者和读者?” “无事无事, 有感而发而已,虽说我们想的这个法子尽量避免了打仗, 但为了以防万一,骑兵的训练是得加强, 难免不了动用武力的时候。” “部曲这边目前都是积分靠前者优先, 南双和南乔都盯着呢,县主请放心。” 林肆确实不用担心,部曲们心心念念的小马驹终于长大, 但是数量却有限。 人人都想骑马,那应该如何是好? 这自然得按从前训练的积分和小红花数量来了。 徐绰作为草原出来的胡人,积分排位一直在靠前的位置,这次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骑马的资格。 马蹄和马鞍是技术学堂那边早就备好的。 徐绰抚摸着属于自己的那匹马,心中想起了在草原时骑马驰骋的样子。 但很快他又飞快摇头。 算了,在草原吃不饱穿不暖,还是不要回忆了。 徐绰教的认真,部曲队们学的更是认真。 至于那没有骑马资格的,就只能在边上看着了。 “这当骑兵多威风啊,也不知道以后我们有没有机会做这个骑兵。” “肯定有的。”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7节 “马的数量有限,感觉很难的。” “我这辈子真想骑一次马。” * 除了骑兵,物资各方便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郭自几乎三天两头就要传消息回来。 最近的消息便是卓正初原本说今年冬天会大寒,原想等到那时才动手,前几日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竟是等不及了。 卓正初与军师十分缜密的规划了路线,要想夺安京,京畿路是绕不开的坎。 其中距离安京最近的阳州城便是必须拿下的州城。 卓成初与军师想的是,打大宸个出其不意,那时候再加上寒冷的天气,大宸这边定会惊慌失措。他们的胜算便会大大增加。 毕竟他有前世的记忆,在预防寒潮这一方面,已然做了准备。 如果是对上林肆,卓正初恐怕还是惧怕三分,毕竟林肆是在预知之外的意外。 但面对大宸,卓正初可一点也不怕。 为了保险起见,一举拿下大宸,卓正初决定亲自出征。 他就不信了,难道没有尹笙,这个仗就打不了了吗? 就这样筹备了几日,卓正初将率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潼川路到京畿路,卓正初走的是最快速度的路程,一路上为了节约粮食,他路过一处县城便用武力逼迫当地百姓交出一些粮食。 卓成初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有什么错处,在他的眼里,这天下早晚都是自己的,这粮食就当是借的。 他都让军师好好记在小本子上呢,等登基了,这借了他粮食的地方他都会还的。 而且他又没有赶尽杀绝的全部都抢走。 他已然觉得自己很有良心了。 * 津北路是最先被卓正初征粮的地方,下属小县是最为凄惨的。 征粮的队伍刚走没几日,县里的百姓都叫苦连天,冬天里天冷,一年到头种地,好不容易存了些粮食过冬,被强去了一大半,这冬天要怎么熬过去呢。 妇人望着米缸发愁,心中暗道自己一家人怎么这么苦。 原本攒了一年的粮食,满满当当的米缸如今空了一大半。 床榻上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吵着饿,要吃东西。 妇人刚想煮粥,就看见自己丈夫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快快,快些躲起来,又有一伙贼人进来了,咱们还剩这点粮食,再被抢就真的没办法活了。” “我听隔壁三娃子说了,这伙贼人比前几日的还要高大些,还有马骑!” 妇人听的心惊胆战,急忙和丈夫一起搬凳子椅子将门堵住,再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形。 大街上已没人了,大街都瑟瑟发抖的躲在家里,只祈求这贼人不要再抢粮食了,若真是抢粮食,不如一刀攮死他们算了,反正没粮食他们也活下去,这样还痛快些。 但是妇人等了半响,没有想象中的嘈杂,以及求救的声音。 反而是听到那个时常在大街上晃悠的三娃子的声音。 “这伙军爷!啊不是.....这些大人是好人,他们说是来给我们发粮食的,大家快出来吧!”三娃子喊的卖力。 “真的发粮食,有红的还有黄的,煮熟就能吃了。”三娃子手里捧着土豆和红薯,对着甘朗讨好地笑。 “大人,我这样说可以吗。” 随后,有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出来。 出来的人领到了粮食,便有更多人乌泱泱的跑出来,但是后面出来的就得排队了。 妇人领到了粮食,知道给他们发粮食的是安平县主。 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哪里知道安平县主是谁,只知道这些大人告诉他们,只要安平县主做了皇帝,那便不会再让百姓过上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妇人吃着甜丝丝的红薯粥,在心中祈求。 若真是这样,那便希望这安平县主快快当上皇帝吧。 第118章 古代消息往往滞后, 等驿者跑死几匹马的时候将消息送到安京的时候,恰逢大寒。 林猷乱了阵脚慌慌忙忙的选将,调兵。 朝堂上的文臣们更是第一次慌了神。 这一切怎么和他们预测的不一样呢, 冬日天气寒冷, 需要保暖的衣物,这一项便是极大的开支,只要是个聪明人, 那便不会在这个时候打仗的。 更让林猷感觉莫名其的是, 昏迷了数年的父皇竟莫名其妙的醒了。 但是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现在的皇帝眼歪嘴斜,四肢无力, 尚且还走不了路,更别说能做出什么决策来。 这一切还是得抗林猷扛着。 林猷日日忧愁焦虑, 他不怕死,但他怕大宸数百年来的基业断送在他的手里。 他不要当亡国之君的! 林猷小时候最爱看史书,对于那些亡国之君他更是嗤之以鼻,觉得如此遗臭万年的事,自己定不会让大宸的江山毁在自己手上的。若真有那一日, 他一定以死保住自己的名声。 但现在不就快遇上了吗。 朝堂之上, 大臣们还在为选用哪个将领而互相起争执。 晏生光一向不发表意见,只默默将这些人说的话记在心里。 昨日他去交情报的时候, 那负责与他接头的小郎君告诉他,等有人说出要同安平县主求助的时候, 适当推动几句便可。五日之后在家关好门窗, 切勿出门,什么上朝什么的全然别管。 晏生光感恩戴德,心道跟着安平县主做事果然有保障啊! 他辛辛苦苦每天背那么多朝堂之上的内容, 不就是为了此刻,为了保护家人平安吗。 但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还未到接头人所说的日子,他还是该上朝上朝。 于是当一位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陈部司说出不如找安平县主求助的时候。 晏生光投去看到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目光。 好家伙!原来一直以来他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有人开团,晏生光当然是要秒跟,但是他没想到有人比他跟的还快。 便是那位偷偷去黎县治病的辛御史与他的儿子辛少卿。 “殿下,如今卓正初那逆贼步步紧逼,为保江山,还请殿下向安平县主求助,此事事关大宸江山。” 晏生光立刻跟上。 “这逆贼如此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如今竟还出此妄言,安平县主定不会放任不管啊。” 老油子也悄悄站在了辛御史这边,道:“此事事关江山社稷,殿下三思啊。” 唯有那安和,几乎是跳了起来。 “殿下,陈部司此言到底是何居心还未可知!切勿听信胡言。” 林猷的脑子更疼了,他得思考两日才行。 林猷想了很久,确实,卓正初和林肆他都讨厌。 但这江山若真要易主,大宸真的保不住,让他在这两个恨的要死的人里面选一个,他还是会选林肆的。 再怎么说林肆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脉,长公主之女。 那卓正初又算什么东西?一个贪污赈灾粮食的狗官的儿子,想坐上皇位?他也配? 晏生光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安安心心的等着回家关门闭窗的日子。 林猷思考良久,最终同意向林肆求助。 只是这一切似乎都晚了一步,急急忙忙派遣的军队,配上寒冷的天气,大宸的军队节节败退。 卓正初利用上辈子的记忆将地理位置玩出了花,连路面结冰他都能利用起来。 大宸的军队被打的措手不及,哪里是他的对手? 卓正初一路高歌猛进,马上就要打到阳州城外了。 只期间距离林猷派人去给林肆求助可只过了三天。 文臣都知道这时间实在是短,消息可能刚送到林肆手里,就算是立马出发快马加鞭,那也得好几日。 于是林猷就下了死守的任务。 只要在林肆的援兵赶到之前,将阳州城守住,一切都还有机会。 但又哪里那么好守呢,当天夜里,阳州城破。 文臣们吓的几乎快死了,尤其是曾经手过卓家贪腐案的。 卓正初怎会放过自己。 于是所有人都在祈祷,林肆能够快些赶到。 晏生光早就在几日前将家中严封堵死,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家丁日夜交替巡逻。 这卓正初的人一旦进城,安京一乱,会不会出人命谁都说不准。 林猷此刻真是恨不得林肆极其林肆的手下长着翅膀能飞到安京来,但他也知道,没那么快。 在极度的压力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要不就将这皇位传给林肆算了,反正自己这个太子之位做的已经够累。 卓正初此刻的心情可以用爽快来形容。 他自认为自己的突击搞的非常成功,趁着大宸和林肆都出其不意的时候搞快攻,现在就算林肆想来安京,那也来不及了。 殊不知,林肆极其军队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他每路过一个州县掠取粮食的时候,林肆便会去发放粮食收买人心。 如今各州县谁人不知安平县主的慈悲心肠?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8节 卓正初看着多年未回的安京,如今街道上空空如也,想起死去的父亲母亲祖母叔伯,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悲凉来。 他曾在这里生活,那时父母感情和睦,叔伯兄弟友好。 一切的一切都被一场污蔑毁了! 这都缘于最初弹劾父亲的那个人,是他污蔑了父亲。 卓正初命下属将主要弹劾,以及办理他家中案件的人大部分绑到了板车上,十分屈辱的拉着他们进皇宫。 他对着板车上的群臣道:“老不死的,我今日就要你们看着我是怎么报仇雪恨,怎么坐上皇位。这一切都要拜你们所赐,若不是你们将我全家冤死,怎会有如今的一切。” 有个老臣气到心口痛,他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卓正初下属粗鲁的对待。 他用尽力气嘶吼道:“纵使天王老子来了,我等也未误判你卓家的案子!” 卓正初一个眼神,下属便将人提出来血溅当街。 皇宫内早已乱成一团,虽已醒来但是嘴歪眼斜、无法动弹的父皇竟莫名的恢复了神智,变得正常。 林猷正在逃跑和自缢之间犹豫。 他最终选择了先逃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如今父皇醒了,他自是得带着父皇一起跑的。 不过卓正初来的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快,有宫人为了活命报了他的位置。 这是一处偏僻的小殿,林猷和皇帝狼狈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卓正初满腔愤恨,他指着那群臣子,又指了指皇帝。 “陛下,当初你下旨灭我卓家满门之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林猷强装镇定,“卓正初,你得意不了几日,孤已向林肆求援,你当真以为我大宸无人了是吗!” 卓正初笑了。“林肆啊,你猜她的人从赶过来要几日?你们照样活不了。” 窗外夹杂着尖叫和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听的林猷心惊。 皇帝刚刚恢复神智,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 卓正初此刻热血涌上头,他哈哈一笑。 “畅快,大仇得报当真是畅快,可是畅快又有何用,我的父亲和母亲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被绑的群臣有一人怒道:“卓正初,那场水灾许多人也失去了父亲和母亲,你父亲将银子贪的丁点不剩,那些灾民他们就活该失去亲人吗?” 卓正初怒吼。“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林猷此刻终是拿出了些骨气,他虽狼狈倒地,但眼睛却满是不屑。 他想起自己在看史书时,第一次看到亡国之君的不屑,以及那时小小的自己所立下的小小誓言。 “想杀我?想报仇?你休想。”休想两个字说的很轻。 以至于卓正初还未反应过来,林猷就撞柱了。 血撒满地,林猷的脸血肉模糊。 林猷死了,卓正初怒将刀对准了皇帝,皇帝惊吓过度,面露丑态。 卓正初微微扬起嘴角,这一幕和预知的记忆一模一样。 然后他收起刀,开始对着板车上的群臣。 “你们说,我先从谁开始杀好呢。” 整个皇宫乱成了一锅粥。 冬季作战条件艰苦,卓正初的兵压抑许久,见财物就抢,见到宫女就想行不轨之事。 部曲队进了皇宫,主要的作战任务便是救人。 林寻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她没有封号,平日里也沉默寡言,不得皇帝喜欢。 林寻所住的宫殿很偏,但不妨碍有卓正初的兵到处乱窜窜到此处。 林寻吓的面色苍白,她将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强忍着恐惧。 “我乃大宸公主,岂能容你们这些狗贼随意辱之?” 林寻没想到自己会被救,也没想到救她的竟是个女郎,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 她脑子乱糟糟的,此刻已无法思考,她踢开倒在眼前的尸体。“谢......多谢这位女郎。” 南双尴尬的摸了摸头,“我们是安平县主的人,但好像与大部队走散了,此处是何处啊?” 林寻眼睛一亮,“是,是阿姊的人!” 林寻心中瞬间有了底,安平阿姊竟赶到了!这下卓正初这个狗贼定不能得逞。 林寻站起身来,表情坚定道:“不知这位女郎要去何处,我可为女郎带路。” 到了那处偏殿,南双十分仗义的拉着林寻往前走。 “唉再怎么说你也是公主,你还是和在外面呆着吧,等事情了解了我再送你回去。” 林寻小心翼翼的站在距离林肆数米外的地方,好奇偏殿里的情况。 偏殿外,林肆身边围着众多五更天,更有封凌在侧。 殿内得情况,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钟地厌眼神冰冷,只低声问:“县主,这一板车的臣子,能用的只有几个,至于不能用的,倒是都被卓正初杀了个干净。” 齐良长期负责安京这边的情报网络,故而对安京官员了解的还算透彻,毕竟今夜不算谁死了,只要算在卓成初头上就好。 那几个担当重要职位且平时不站在林肆这边的,今夜就是解决他们的最好时机。 林肆轻笑一声。“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戏台子,得进去将这出戏唱完才好。” 卓正初连杀四人,军师就在旁边,他杀一个,就在死亡笔记上画个叉,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在后头的部曲率先踢门而入,卓正初怒喝道:“何人?” 当卓正初看到被众人团团拥簇在中间的林肆时,表情如同变脸。 最先受到惊吓的是军师。 “这莫非就是安平县主?但安平县主怎会在此处?这不可能,按时间来说怎么可能这么快赶到。” 那几个臣子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此时的林肆就宛如救世主一般。 “县主!这逆贼逼死太子,杀了皇上,罪不容诛!” “县主,您可算是来了啊。” 双方士兵大战一触即发,五更天护着林肆,倒也随手丢丢暗器,炸炸小火花。 钟地厌动作极快,动作绕庄如蛇,三两下就将看守板车的士兵封喉。 板车上的臣子重获新生,赶紧爬到了林肆的阵营内。 钟地厌交代其余人护好林肆,自己则是加入战场的厮杀之中。 封凌则是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卓正初。 这个人的脸,好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 封凌猛然顿悟,这人不就是在梦里挖了淼淼的尸骨,并且杀了自己的人吗? 封凌望向林肆,林肆缓慢开口:“我要你杀的人,就是他。” 封凌剑出鞘,寒光显露。 这剑是师傅传给她的,师傅死之前她才知道这是前前朝皇室留下来的宝剑,虽然没有打磨显得破破烂烂的。 但是在黎县,技术学堂的学生早就将此剑打磨的十分锋利。 卓正初尚在混战之中应付部曲的士兵,却见一娘子出招凶狠,直奔他而来,剑剑致命。 他抓住自己的士兵挡在面前,封凌却面不改色,他挡一人,封凌就杀一个。 卓正初节节败退,眼神死死的盯着封凌身后的林肆。 林肆对着他挑衅抬眉,嘲讽一笑。 卓正初一下子全懂了,自己竟是被林肆当成了棋子!按常理来说,林肆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今日一切都是她利用自己做的局,不管她想在今日杀谁,全推给自己便可。 而她,则是扮演那个无可奈何主持大局登上皇位的人。 卓正初发出一声怒吼。“林肆.....” 辱骂的话还未说出口,封凌的剑已刺入他的心脏。 “骂人的话你留着去和阎王爷说吧!”封凌大喊,抽出带血的剑。 而林肆则是对着卓正初露出胜利者的微笑,用口型说出了三个字。 卓正初在失去意识之前看的清清楚楚。 林肆说的是。 我赢了。 第119章 卓正初一死, 林肆这个救世主的形象是彻底立住。 皇宫内非常混乱的场景也及时被梁年带领五更天和部曲控制住。 几个老臣经历生死一瞬间,生理性的反应将他们吓的手抖腿也抖。 几个臣子勉强支起身子,声音响彻偏殿。 “还请县主主持大局。”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29节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卓正初发疯不光杀皇室, 也杀官员,林肆昨夜也浑水摸鱼杀了人。 一时之间,整个安京官员体系分崩离析。 当然, 最首先要做的是将整个皇宫的尸体清理一下。 林肆被老臣委以主持大局, 挑挑选选,选了处从前无人住过的宫殿。 被救下的宫女和太监们急急忙忙的将宫殿打扫干净,还想要摆上香炉等器具。 春意摆摆手:“县主不喜奢靡, 只要是干净能住人便可。” 宫女太监们便投入了新一轮的劳作当中。 连日舟车劳顿,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但方才一口气解决了最大的两个麻烦,林肆的脸上带了些许兴奋。 谁能想到她最开始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 春意带着些许感叹,“十年前被送出安京时,真没想到还有机会再回来,而且还回来的如此风光, 真是解气。” 感叹完以后, 春意几乎是立刻投入到了烦琐的工作当中。 林肆与梁年也是如此。 五更天方才将这次死伤的官员极其家眷一一统计完毕,送到了林肆和梁年面前。 死了的人岗位空缺, 就得需人填补上,一些华而不实的岗位也需要取消和合并。 虽说要调来安京的人在来之前都划好了名单, 但岗位的合并还是需要此时才能进行。 林肆伸了个懒腰, 忽然对着眼前的梁年道:“当初我说让你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可是说到做到。” 梁年心中感慨万千,既感激林肆拉她入伙, 又感慨她们也算是准备多年,用了足足十年的时间才走到这里。 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林肆耍赖的将自己那份工作往梁年面前一推。 “所以我现在得睡一会,这些就拜托你了,梁相。” 林肆甚至都未去床上睡,直接在榻上一躺秒睡。 梁年:....... 行,自己认的主,再苦再累都干呗。 * 五更天们解决了林肆想要解决的人,同时也监视着如今还活着的官员。 如今皇帝和太子都死了,林氏宗亲本就不多,还都被卓正初发疯杀了,如今存活下来的除了几个公主外,便只有一个世子了。 可那世子天生顽疾,腿脚不便不说,眼睛也从小看不大清,是万万不能担当大任的。 更要命的是,不少官员死于卓正初之手。 虽说丞相一职虚空已久,可死掉的几个老臣与丞相也无异了。 安京刚刚恢复平静,生死一线的危机方才解除,可官员们一颗心却放不下来。 对于他们说来,新的危机已然到来。 如今到底应该怎么办? 晏生光就完全没有这个烦恼,他从前替林肆做了好几年的事,如今他晏家也在此次动乱之中保住了性命。 得知林肆已入住皇宫,他反而安心了起来。 晏父晏瑜则是在家急的团团转。 “如今可该如何是好,几部尚书竟死了一半,我便是找人商量也不知找谁。” 晏生光面部改下心不跳的喝茶。“阿父,你为何不与我商量呢?” 晏瑜拂袖:“虽说你这几年是将心思收敛了些,但如今这局势太过于复杂,我与你说你又能听得懂?” 晏生光将手一摊。“阿父,我自是懂得,我们晏家只需要无条件站在县主这边就好了。” 晏瑜:“胡闹!你以为登基是儿戏?” 晏生光挠了挠头。“从前我确实不觉得,但今日那一乱以后,我倒觉得和儿戏没有区别了。今日若不是县主及时赶到,江山都改姓了好吗,县主好歹还姓林呢。” 说起今日安京的动荡,晏瑜好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你几日前装病就不许全家外出,倒也算是你歪打正着。” 晏生光没有直接回答,倒是将窗户大大推开,冷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 晏生光大喊道:“诸位明鉴,晏家绝对站在县主这边,恭迎县主登基。” 晏瑜脸色大变。“你疯了?好端端的在和谁说话?而且这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晏生光无所谓道:“县主的探子啊,虽我不知道他们在家中何处,反正说的话都被听到了,不如直接表明忠心。” 晏瑜瞪大眼睛。“你是从何知晓这些的,莫非你?” 晏生光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膀。“阿父,我给县主做事已有几年之久,你不必担心县主怀疑晏家的忠诚。你只要听我的,无条件站在县主这边,这场明争暗斗你便不会输。” 晏瑜几乎要晕倒,他没想到一向只爱玩乐没出息的儿子竟早就叛变?而且看他除了上朝以外也并未做什么,他到底是怎么给安平县主做事的。 他真的做的明白吗?晏瑜从内心深处发出疑问。 晏生光自认为自己拯救了晏家,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兢兢战战的每天写情报记录。晏家要不就是在今夜被卓正初迁怒弄死,被县主视为眼中钉解决,要不碰巧在皇宫,无妄之灾被杀。 死活都逃不过。 晏生光转身清咳两声。“阿父,我觉得这次晏家的族谱可以给我单开一页了。”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族谱单开一页?” 晏瑜在身后咆哮。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辛家。 辛临美滋滋的喝着养生的热水。“如今县主进了安京,我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县主定是要按照陵州的配置给安京建个医院的吧,这样我每年体检就不用跑到陵州去了呀。” 辛代亦恭敬道:“想来是的,我们辛家定然是站在县主这边。” 辛临缓慢起身。“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明日恐怕县主要上朝,到时若有人提出什么别的提议,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我瞧那晏家的儿子虽是草包,但也是站县主的,至于那陈部司,我没想到他平日里看着是个保守中立派,竟也是县主的人。” 辛代亦悄声道:“阿玉昨日告诉我的,陈部司的夫人之前重病,如今已能下床走路了,可这人却未像您一般去陵州医病。” 辛临大笑一声,“陈部司看着是个不说话的性子,确实个爱夫人的。我就说,这生与死,谁都逃不过。陈部司那般清正的人,也有为了夫人活命大逆不道的一日。”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便有家丁来通传别家下人前来求见。 辛临一听,挥了挥手。“不见不见,就说我受了惊吓病了,让人回去。” 如今这个节点见面密谋,难道是想被扣上个结党营私的帽子吗。 若是让县主知道了怎么好。 辛代亦此刻也觉得辛家前途光明,单凭他的一双儿女早早的去了陵州读书,他们辛家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了好吗。 一想到县主登基以后那些人着急忙慌的将孩子送去读书的样子辛代亦就想笑。 这就是熙河路说的那句,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 林寻亲眼看见自己的皇兄和父皇的尸体,着实受惊吓的不轻。 幸好她也亲眼看到林肆率人报仇,心中恨意消减不少。 她被护送着回自己的小宫殿之前,鼓起勇气给林肆阿姊打了招呼。 “阿姊......我..我是林寻,你小时候还抱过我呢,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 林肆佯装恍然大悟。“是阿寻啊,都长这么大了。今日可有被吓到?有没有受伤?” 南双这时探了个脑袋出来。“县主,您这妹妹是个有骨气的。” 林寻回到偏殿以后,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林肆的身影。 她抱着枕头想。 林肆阿姊为何会这么厉害,这么杀伐果断呢。 她真厉害。 皇宫里如今活下来的除了林寻这个公主,便还有一些皇帝的后妃了,以及太子的妃嫔了。 这些人同样是十分害怕的,皇后早逝多年,后宫无主。 这大宸可一直都有妃嫔要殉葬的制度,如今皇帝和太子都死了,她们会被要求去殉葬吗。 今日皇宫一乱,许多人都是被林肆手底下的人救的,但是后面的事如何了,她们却不知道了。 于是听得林寻误打误撞在现场,便将林寻叫去问话。 林寻将自己所见所闻如实说了。 “若不是阿姊及时赶到,那几个老臣绝无命活。” 后宫不得干政,后妃们的话语权小的可怜,她们只能唉声叹息。 若真是遵循祖制,要她们殉葬,那她们也只能认命。 然后众妃子们便听得房梁上传来一阵女声。 “殉葬制?什么落后的狗屁制度,县主怎么可能允许,你们放宽心,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 林寻吓了一跳,众后妃们也吓了一跳,往房梁上看又看不到人。 “谁啊,谁在上面?” 从印儿自不可能露面,只回了一句。 “县主的人,你们不必介意,接着聊。” 有一太子的妾室鼓起勇气同空气说道:“这位女郎既是县主的人,你方才说县主不会允许我们殉葬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若不是真的我提头来见你。” 太子妾室这下信了八九分。毕竟林肆手下的人最清楚她的做事风格,既然此人如此肯定,想来假不了。 见众人沉默,从印儿问。“你们为何不聊了?” 太子妾室讪讪一笑。“知道女郎在,总有些不自在。” “你们从开始说的第一句话到现在,每一句我都听的清清楚楚,倒也不必不自在。”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0节 林寻更崇拜林肆了,她觉得林肆手底下的人都好厉害! 第120章 安京动乱的第二日, 林肆主持朝政,要求官员上朝。 得益于梁年昨日的辛苦,林肆睡了个好觉, 因此清晨醒来的时候, 只觉神清气爽,能和老登们大战几百个回合。 春意昨日负责总管整个皇宫的人员事务。 六尚局以及内侍省的宫女和太监大部分都是被林肆下属救下来的,就是有没救下的, 也是好好安葬了的。 若是有家人, 还会给家人一笔安葬费。 宫女和太监们何曾见过这样和善的政策,立刻感恩戴德,表示愿意听从春意的号令。 今日情况特殊, 春意给林肆选衣服选首饰梳发髻,忙的不可开交。 宫女霞雰全程在旁边候着, 她昨日险些死于叛军刀下,是县主的兵救了她。 因此她被调来暂时服侍县主的时候,霞雰很是欣喜。 林肆看了一眼首饰盒里的首饰,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于是林肆转过头问霞雾,“你觉得选哪个?” 霞雾吓得不敢动, 看了首饰盒半天才指了支坠了珍珠的步摇。 今日算是她九族死伤惨重的第二天, 不能打扮的太招摇,但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两根发带完事。 这步摇倒是合适。 于是林肆点点头:“那就这只步摇吧。” 春意将步摇插在发髻上, 配上同款素色系小翻领袄,显得清丽又庄重。 林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缓缓起身。 声音淡淡道:“走吧。” 春意立刻跟在身后, 门外五更天们早已候着。 中央禁军死的死伤的伤,要保护林肆的安全,目前自然还需五更天亲自负责。 钟地厌领头, 五更天齐声道:“恭迎县主早朝。” 几个小太监在前面小心翼翼的领路,不敢往后头看一眼。 从林肆选择的宫殿走到上朝的大殿距离并不短。 但林肆今日就是要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就好像她从黎县走到这里来一样,每一步都十分不易。 官员们自然来的比林肆早,整个殿内死气沉沉,众人脸色都不太好。 昨日死了太多的人,皇帝太子皇室宗亲不说,也有昔日同僚亲人遇害。 晏生光与陈部司以及辛氏父子对了个眼神。 几人用眼神互相交流。 晏生光用眼神询问。“待会谁起头?” 辛临眯了眯眼睛示意道。 “如今满朝活着的我资历最老,自然是我来。” 陈部司垂了垂眼眸,表示收到。 梁年来的也很早,但其余官员只敢偷偷打量她,既不敢与她搭话,也不敢在偷偷说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林肆的得意下属。 谁敢在这个时候不知死活呢。 领头的小太监带着尖锐的嗓音。“安平县主到。” 众官员立刻敛了神色,集体跪下。 “众人齐声:”安平县主万安。” 林肆迈着随意的步伐走上前,声音十分沉稳。“平身吧。” 大宸有个规矩,只要没登基便不能坐龙椅,就连林猷监国的时候,也未曾坐龙椅,而是在龙椅下方摆了把奢靡的椅子。 林肆迈步在那把奢靡的椅子上缓缓入座。 春意站至身旁,至于五更天,如数隐藏在大殿隐秘处。 林肆缓缓开口:“今日召诸位前来,正是商议如今的大宸应当如何一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贸然接话。 现在皇帝死了太子死了宗亲死了,留下的男丁只有个眼瞎腿瘸的,这能怎么办? 林肆见无人开口,于是拉长了语气。“哦?满朝竟无一人说的出个法子吗?” 辛临见时机已道,行礼说道:“臣以为,县主救大宸于危难之中,若非县主及时赶到,我们哪里还能有命站在这里,如今皇室已无顺位合适的继承人,臣斗胆,请县主登基!” 这话如同惊雷,在座众人表情变幻极快,什么脸色的都有。 陈部司立刻秒跟。“臣附议,请县主登基。” 晏生光和晏瑜同样站了出来,“如今只有县主登基才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山河破碎、百姓受苦!还请县主登基!” 开团几人都已再次跪下,头抵着地面,态度十分虔诚。 其余的人左看右看,也只能跟着跪了下来。 毕竟事到如今,除了林肆登基,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国事又有谁来料理? 昨日卓正初的行为过于残暴,林肆救了他们,还姓林,如今看来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于是在场官员再一次下跪齐声:“请县主登基!” 林肆歪了歪头,手撑着下巴,语气十分推脱。“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些起来。” 辛临自认自己演技超高,势要来一波老戏骨的演技。 他声泪俱下,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还请县主继承正统啊,县主不能对大宸不管不顾啊!” 晏生光也抹眼泪。“县主,您不能不管天下百姓啊,若是您不登基,这乱世将起,受苦的是百姓啊!” “县主请登基!” 其余官员原本有人只是想让林肆代为监国,待那瘸腿眼瞎的宗亲生下儿子再做打算,如今转念一想,也觉得林肆登基这条路是最稳妥的。 林肆轻叹一声,似有万般无可奈何:“既然诸位如此要求,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辛临将头埋的很低,嘴角微微上升了一个弧度。这□□检不用跑很远了。 “谢陛下成全。”众人又齐声。 作为工作狂魔,林肆手一伸,春意便将一沓资料交至林肆手上。 林肆翻开第一页。“既然第一个问题解决了,那我们就开始议事吧,先从推广简化数字以及岗位的合并与填补开始。” 众人:?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林肆先是简单宣读了合并和废除的岗位,以及如今空缺的岗位填补问题,除了她内定的职位,比如丞相梁年之、工部尚书黄摇娘、,户部尚书羊以冬之外。新设商部,尚书为莫静连、教育部尚书为左莜。 其余的岗位皆放出招聘通知。 众人听着,虽不习惯岗位这称呼,但也知道这是和官员类似的意思。 其中礼部被砍掉的岗位最多,林肆直接将活人祭祀取消,因为和祭祀和庆典这两个司都直接减了一半的人。 紧接着就是官员们最关注的问题,科举制改良为公务考试。 春意顿了顿。“这里不多做赘述,诸位若想仔细了解,私下问梁相便可。” 第121章 登基大殿需要准备时间, 在这期间,被林肆提拔的官员已陆续进京,开始十分忙碌的工作。 大宸的早朝时间早太早, 林肆直接将时间改到上午九点。 上班这种事情就要睡醒了才能干的, 早起反人类!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安京官员最手足无措的一段时间。 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简化数字,各种方程式, 以及许多新型的词汇, 稍微一不注意,便和林肆下属说话有些沟通障碍。 下朝以后,他们不能立即走, 需得参加一个培训,每日培训讲的东西都不相同。 官员们艰难的接受着新鲜事物, 却见年纪最大的辛临辛御史学的那是一个游刃有余。 培训结束,众人纷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议着家中孩童上学堂一事。 虽前两日已问过左尚书,安京肯定会有小学堂和中学堂的规划,但现在县主还未正式登基, 民生一事得先排在前头。 打听消息这样的事, 官员们的夫人往往比官员行动的更快。 等官员一回到府里,夫妇二人一对信息, 孩子尚且年幼的,便望向家中孩子, 有孙子的, 便看向孙子。 是让他们在安京等小学堂读书,还是现在就抓紧时间将人送去熙河路读书? 自己拿不准主意的,就找几个昔日同僚共同商议。 从前是科举制, 官员家中的孩子哪个不读书。 如今是这个公务考试制,连性别都不限制,这家中的郎君和女郎更得都去读书。 每当这个时候,辛临与辛代亦心中就十分爽快。 这就叫就先见之明。 *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1节 林肆来到安京一天都未松懈过,登基大典准备在即,她是日日批折子批文书看到头晕眼花。 中央禁军被收编而后重新训练分配,钟地厌便排了值班表,让五更天护卫林肆的周全。 当然,其中排班最后的就是他自己。 六尚局的绣娘则是抓紧时间绣龙袍和衮服。 对于这两样服饰,一向对衣着毫不在意的林肆破天荒的提出了一些要求。 既然她是以女子身份登基,龙袍和衮服自不能和以前的一样。 拜托,女人当然要穿女装啊! 礼部的人算了所谓的良辰吉日,便开始着手准备着祭祀典礼。 宫女和太监们用了好些日子才将宫殿里的血迹和清洗干净,也许是因为换了个主人,宫女和太监们也觉得整个皇宫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们又说不出来。 林肆忙的昏了头,还是春意提醒她第二日要举行登基大典,今夜得早些睡时。林肆才反应过来。 林肆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伸出纤细的手腕,看着自己腕间那串鹅黄色的手串。 手串没有任何反应。 林肆:行,那我就睡了。 林肆这一觉睡的很沉,数日的疲劳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第二日天还未亮,便起床沐浴更衣,仍由春意和数名宫女给她穿衣梳发。 这次的衮服尚衣局下了很大的功夫,不光按照林肆的要求改良了样式,更是按照古制玄衣纁裳的规矩,在上衣和下裳上都做足了功夫。 十二章纹绣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林肆素来对衣服首饰都是淡淡的,瞧见这件漂亮又精致上黑下红的衮服时,也忍不住夸赞。 衣服要换,作为暗卫的钟地厌自得回避。 尚衣局的典仪恭恭敬敬地与几位宫女以及春意一起将衮服给林肆换上。宽大的衮服不如林肆平时穿的衣裳那么方便行动,林肆颇为不习惯的抬了抬袖子。 衮服穿好,春意和霞雾给便给林肆梳头发,再将沉沉的冕冠戴上。 林肆瞬间觉得头顶一沉。 服装穿戴整齐,宫女们将林肆扶上五更天们抬的玉辂,朝着大殿出发。 春意走在玉辂旁,想起十年前她与林肆还在因为被赶出安京而难过。那时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与林肆还能有回来的一日。 竟还是以这种方式的回来的。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惆怅,总之,春意悄悄的抹了抹眼泪。 这一路走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玉辂行至大殿外,春意和霞雾扶着林肆缓缓下车。 不愧是礼部的人算过的良辰吉日,今日的天气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晴天。 梁年带领着官员们早已在大殿外的台阶上等候多时。 这登基仪式原本更加复杂,林肆简单看了礼部尚书递上来的折子,将其中许多不必要去礼仪都去掉。 但是祭祀这一项礼部尚书那是一个哭天喊地,就差抱着林肆的大腿喊不能取消了。 林肆缓慢转身,对着祭祀坛,看着焚烧的烟气上达于天,此为柴燎告天。 礼官这才拿出自己精心写的祝词,对着祭祀坛大声朗诵。 “大宸近年外忧内患,前有逆贼犯阙,攻陷安京,弑帝及储,宗庙几危。幸县主林肆星挽狂澜于危难。于情,林肆有存续社稷之功。于理,林肆实为天潢正统,血脉攸归。天命攸在,神器当属。且其对黎庶无私,仁德思政,堪承大统,以安天下。” 祝词念完。礼官振声:“恭迎陛下登基。” 林肆在这时则需要一步一步走进大殿内。 林肆站在龙椅面前稍稍停顿一秒。 几个藏在隐秘角落的五更天还以为林肆正在触景生情,想起过去十年的辛苦和不易。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感慨万千。 却只听林肆小声吐槽了一句。“这衣服是真重。” 五更天:.......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林肆调整完衣服的角度,略略转身,眼神睥睨,缓缓坐上龙椅。 由梁年带头,官员皆行礼跪下,齐声呼喊。“恭迎陛下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肆轻启红唇,“众爱卿平身。” 至此,林肆成功完成一壮举,干掉男主我登基。 若说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林肆觉得只有一个字能形容。 爽。 这是真爽。 林肆坐上龙椅,官员们再由梁年带头起身,浩浩荡荡走进大殿。 林肆眼神居高临下,沉声开口。“朕今日登基,改国号为安。年号为靖和,近年来战乱天灾连连,百姓苦于生计,故而今年赋税降至一成,以休养生息。” 梁年带头,众臣子齐声答应。 登基大典不议事,新帝宣布新国号年号以及新政后,便由剩下的皇室直系宗亲行礼,至此仪式才算正式结束。 剩下的皇室直系宗亲确实不多,不过林寻与平阳两个公主,外加一个眼瞎腿瘸的世子。 三人齐齐站至大殿中间。 平阳一直都在忍耐,她轻抚自己的肚子,缓缓跪下,咬牙说出贺词。 “臣妹/臣弟,恭贺陛下登基而安定天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肆看着平阳极力忍耐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她不会以为她怀孕这件事能瞒得住自己吧,就这么想生个儿子出来抢回她亲哥哥的皇位吗。 真是天真。 林肆:“平身。” 至此,登基大典圆满结束。 靖和元年,安帝林肆于安京称帝,改国号为“安”,史称“林安”,改元为靖和。安帝林肆重视教育,发展科技,减轻赋税,远渡海外发展海上丝绸之路,实现休养生息,国泰民安。后又对外开疆拓土,灭南诏西平,将其纳入版图,为后来的盛世与奠定了重要基础。 ——————《中学历史》 * 繁忙而又疲惫的登基大典结束,林肆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林肆在浴池中泡着舒服的热水澡,方才梁年和左莜才和她结束一番重要的讨论。 那便是她的后宫问题。 这个问题林肆自己也想过,她不是贪色重欲之人,春意就十分了解她。 她主打一个习惯,便是一个东西用习惯了就不会再换。 所以后宫一事,她也不想要多,身边有个美男就行了。 梁年道:“陛下如今登基,难免有人送上美男纳入后宫,若是后宫郎君牵扯到前朝,那便复杂了。” 然后左莜就将黎县的美男,以及那陵州的红袖章的名字念了出来。 说这些人知根知底,伺候林肆总比旁的人强,问林肆看得上哪个? 林肆:....... 林肆连连摇头。尹笙不行,林肆知道他暗恋莫静连。徐绰也不行,那张脸太异域风情了,她不喜欢。至于李曦有妻有子,更是不行,李塘已经被郭寒看上了,她没兴趣。 左莜:“那便钟郎君吧,陛下曾经夸过他的脸。” 梁年:“如此说来,确有此事,钟地厌生得好看,光是相貌得陛下喜欢,已是他的福分。” 左莜进一步分析:“钟地厌是个孤儿,这一点是最好的,他的职位也使得他平时见不得光,不会仗着您的宠爱为非作歹。” 说起钟地厌,林肆不由得开始沉思起来。 好吧,她承认,若是那个人换成钟地厌,她并不排斥。 于是乎,钟地厌此刻就跪在浴池外面。 他难得有这样狼狈的时候,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林肆好奇道:“钟地厌,你到这里来,可是想好了?” 钟地厌依旧是跪着的,他小心翼翼地回:“梁相与左尚书已和臣说的很清楚,臣不需后代,已服了祝太医给的药丸。不管以后陛下待臣如何,有多少露水情缘。都是臣心甘情愿,臣不光是陛下的男宠,更是陛下手下最锋利的那把刀。” 林肆从系统商城搞了颗可以让男人断子绝孙的药,这药很重要。 即使她已经大力发展了医学,但生孩子依旧是一道鬼门关,她不会也没必要去赌。 她不可能因为继承人的原因去损伤自己的身体,大安现在和将来都不能没有她。 林肆眨了眨眼睛。“那你过来替我穿衣吧。” 钟地厌的耳朵更红了,他垂着眼睛不敢看林肆,白瓷般的面庞染上了一丝红晕,像是被晚霞轻轻扫过的雪地。 ----------------------- 作者有话说:登基不代表完结!后面还有很多内容要写!大家补药抛弃我啊!! 第122章 从熙河路与津南路来到安京赴任的官员们陆陆续续都得了林肆赏赐的宅子。 这次安京死的人多, 许多宅子都空了出来。 距离皇宫最近的那一条街的宅子是位置最好的,故而林肆便指给了她的心腹们。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2节 林肆手下的心腹与安京的许多官员不同,他们背后没有复杂的家族, 有的甚至是孤儿奴隶出生, 来安京赴任的时候就一个人。 比如羊以冬。 但林肆又给她赐了一座大宅子。 虽然隔壁就住的是梁年和左莜,对面就是黄摇娘,斜对面就是莫静连一家。 莫禹和叶夏兰甚至十分体贴的买了下人, 让羊以冬挑选。 羊以冬平日里没什么需要人伺候的地方, 除了偶尔练练武,剩下的便是日常的穿衣吃饭,故而选了厨娘婢女家丁等几个下人。 但宅子太大, 就几个人也还是很空。 于是在她住进来的第二日,便有人敲窗。 三长两短, 五更天的敲门方式。 向斐斐打了个哈欠,“陛下说你这宅子大,就你一个人住。我方才从旁那条巷子监听完,便懒得回基地了,基地好远, 我就在你旁边这屋子睡下了啊。明日记得在我的情况说明书上签个字, 你也知道地厌这个人认真的很。” 说起钟地厌,向斐斐又沉思道。“不过最近这两天他心情似乎不错, 但是我也不能去赌啊!万一罚我一直做监听任务怎么办,我不要!” 说要一溜烟的走了。 只留下羊以冬握着笔。 行吧行吧, 这样这大宅子也不算浪费了。 羊以冬就算下朝, 在吏部所属的衙门里办完公,回到家中那也是不带休息的。 吏部是一个大部门,负责财政以及土地户籍等重要的事务, 陛下宽慰她这几年辛苦些,等过两年有好的人才,便将其中的财政单独分一个部出来,这样方便管理,也能减轻她的负担。 羊以冬不觉得辛苦,这条命本就是陛下救的,她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熬到有些晚了,烛火摇曳,婢女送来厨房做的宵夜。 “女郎,用宵夜了。” 如今寒冬刚过,厨娘做的是一碗热乎汤饼。 羊以冬对吃食不挑,只要不是卫芃做的那么夸张的的味道,她都能吃。 婢女名叫夏岚,是莫禹和叶夏兰精心挑选的,年岁也就十三四的样子,人很机灵。 羊以冬本着关切的目的问了问:“在这宅子里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可以和我说。” 夏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哪里还能有什么不习惯的,这么好的主家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宅子里就不到十个下人。而且下人的餐食是一日三餐。老天,她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吃到三餐。 夏岚便回:“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在女郎这里就很好,奴从未遇到过如此好的主家。” 羊以冬放下碗,“我瞧你年岁不大,竟也辗转过好几户人家了?” 夏岚点头。“奴在三年前的寒冬那年便被阿父和阿母卖了,换了一小袋麦。后头跟的那户人家也因为天冷,地里种不出东西,只能将大部分的下人都遣散卖掉。后头被卖到潼川路,但是当时的主家不知怎得将那卓贼得罪了,主家最后是没活路。但是我们这些下人倒是没事,只是将我们遣散了,不瞒女郎说,奴还见过那卓贼一次,他将主家的婢女全部召集起来挨个挨个的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夏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低下头。 “女郎,奴绝不是什么不详之人。” 夏岚知道有很多主家会介意。 羊以冬摇头。“无妨,如今换了新帝,不会再有百姓卖儿卖女这样的事发生了。” 羊以冬的宅子在中间,左边是左莜和梁年,至于右边嘛,就是封凌和张代了。 张代原本是没有资格住进这个宅子里的,全托了封凌的福。 五更天的庄园被林肆安置在了安京,封凌因此也来到了安京,虽说封凌不用上朝,但是她吵吵着要和莫静连住对门。 林肆便将这宅子给了她。 张代如今的心态已然完全改变,他师妹有这狗屎一般的运气,他抱抱大腿怎么了。 于是他便上门,当着封凌的面回忆往昔。 “若是师傅泉下有知,知道你师兄我在安京快没地方住了,一定会心疼的,我昨夜梦见师傅了。” 封凌挠了挠头。“师兄,那你住在这宅子里吧,反正我也一个人,但是我们的生活费你得负责,你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张代尬住:“这生活费你四我六如何?师兄只是工部一个小小的技术员,这安京物价又贵。” 封凌拍了拍张代的肩膀。“师兄,幸好你还有我这个师妹,不然你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啊。” 张代住进来的第二日早晨,他出门偶遇羊以冬以及吏部陈部司陈谦。 陈谦如今算是羊以冬的下属,遇见便恭恭敬敬的行简单的礼。 “羊尚书早。” 张代也老老实实的和另外两个人打招呼,虽然三人分道扬镳。 张代如今还没资格上朝,他直接去工部的衙门。 陈谦是这条巷子唯一的原住民。 羊以冬知道陈谦的夫人之前病了,便关切道:“不知夫人可有好转?” 提起夫人,陈谦的表情柔和几分。“拖祝太医的福,已大好了。” 这条巷子距离皇宫很近,羊以冬都是步行前往,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昨日陛下颁布的新政。 其一是有人发现一种名为占城稻的稻种。 此稻种不光耐旱能力强,生长周期短,量产高,只需要五十日至一百日就能成熟,如此一来,南方一年甚至可以种植三季水稻。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口感不如粳米。 不过在它强大的优点的加持下,这已算不得缺点。 占城稻与土豆红薯的推广,可以说能解决当下大宸最核心的粮食量产问题。 虽说不能保证口感,但这三样齐上,饿死的人比以前会减少一半不止。 就算是再贫瘠的土地,种些土豆和红薯可以的。 单单是这一项功绩,那些原本对林肆是女子身份登基略有怨言的老登们也是心服口服。 陈谦是寒门出生,从小便过着贫苦的日子,他忍不住赞叹道:“陛下此举,可让许多百姓不再挨饿,是壮举啊。” 羊以冬就笑笑。“陛下的功绩于伟大之处,不止如此,往后陈部司就知道了。” * 在登基之前,林肆就着手布局官员的考察问题。 五更天先后前往几个路调查,登基以后人手空了出来,便迅速的将各路的调查完成。五更天调查完了回来,大致的报告便拿在梁年的手中。 哪些堪堪受用,哪些是腐败坏虫一看便知。 梁年将堪堪受用的名单勾选下来,再将那些腐败的厉害的呈上去。 待林肆盖章,五更天便将这一小挫人秘密的解决。 五更天最喜欢接的就是这样的暗杀任务,比起乏味的日常监听任务,暗杀任务完成的更快。 但是这暗杀也不是冲过去就将人杀了的,还是得做做样子,要么做成意外,要么做成悬案。 并且杀了人回来还要打报告,要钟地厌签字,消了任务才算彻底结束。 至于中间路上的差旅费也得留下证据,回来报销,这差旅费都是有上限的,超过了就报不了。 如今卓正初已解决,暂时没有需要五更天卧底的地方,因此大部分的五更天都去搞暗杀和监听。 齐良难得有一日晚起,等他赶到任务栏面前时,暗杀任务已被抢的寥寥无几。 齐良看着剩下的两个西广路与南东路的暗杀任务,只道自己运气不好。 他犹豫片刻,选了西广路。 这两地方都远的,去南东路还要坐船。 好巧不巧他晕船啊!虽因此已被嘲笑无数次,甚至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他怎么会晕船呢。 齐良拿着任务单默默找钟地厌签字。 钟地厌看了看任务单,在他面前晃了晃。“西广路虽然路途远,差旅费超过上限也是不能报的,给你按天数算。” 齐良:“知道了知道了,五更天的大头目,这两个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我回来以后少给我安排点监听任务啊。” 这是齐良第一次来到西广路,西广路因为农业不发达,未开垦的大山众多,还有不少在山上住了不少年,不认字也不会说汉话的山民,导致西广路很是贫穷。 但就是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小路,却能养的出吃的白白胖胖的知州和几个县令。 齐良原本是想寻个树下小眯一会,结果坐下,就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齐良睁开眼睛,发现是几个小孩。 而且几个浑身黝黑穿着奇装异服的小孩,至于这衣服有多奇装异服呢。 齐良觉得此刻就不宜描述了。 小孩发现齐良醒了,一溜烟的躲在树后面看着他,只得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休息的地方被打扰,齐良起身就打算走。 他没有和山民小孩玩耍的义务。 他能听见山民的小孩们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随后他们快步跑到齐良的面前,捧着大片叶子装着的菌子,指了指齐良身上背包露出的半截麦饼。 齐良瞬间明白了,这是要和他换东西。 麦饼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齐良用一块麦饼换了很多菌子。 黝黑的山民小孩们似乎很高兴,叽里呱啦的又不知在说些什么,捧着麦饼高兴的走了。 齐良则是将菌子踹进了自己的斜挎包里,继续赶路,只仰天长啸一句。 “扶贫之路甚是艰辛啊。” 第123章 羊以冬将公开招聘的公务考试结果给林肆过了目, 随后在吏部衙门整理完了调令文书,由驿站发下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3节 从前大宸的驿站多有疏漏,虽说主要负责文书的传递与官员的中途食宿以及换马喂马, 但多有官员铺张浪费, 公款吃喝的现象,这也是林肆登基后改革的重点之一。 将原来的六十里一驿改为三十里一驿,并且增加驿户收入与补贴, 规定官员吃喝上限。 林肆与梁年制定的五年计划长的看不到头, 这刚登基半月,不过才完成了前面几项。 林肆的改革与新政全都以民为本,如今登基不过一月有余, 已然很得民心。 唯一忐忑的只有原本安京的官员们,他们偶有吃饭聚会说的几句玩笑话, 第二日就能被梁年或者林肆有意无意的敲打。 于是这下他们在家说话也是小心翼翼。 能这样暗暗监听他们,搞不好哪一天被暗杀了也不知道啊! 此刻安京王侍郎府邸中。 王侍郎是个老油条,从不站队,也不结党营私,正因为如此, 他才留住了自己在朝中的职位。 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兜兜转转多年才娶到妻,如今育有一女。 因得林肆登基的原因, 安京大批女官涌现。也算是重塑了安京官员女眷们的三观。 尤其是家中没儿子的。既然这女儿也能去做官,那他们何须死咬着儿子不放? 女儿家照样可以光耀门楣。 王侍郎在一个月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小学堂中学堂夜校有什么区别, 更不知道这语文数学物化地理是个什么东西。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他跑前跑后,先是厚着脸皮去找了左尚书,结果得到的回答和其他人不尽相同。 随后王侍郎没办法, 只能去找了辛临以及晏生光。 他又不是傻子,这两人在朝堂一唱一和的,明显就站在了陛下这边。 结果他没想到晏生光居然对上学这一政策一点都不知道。 王侍郎无奈只能去找了辛临,笑的他脸都快僵了。 辛临喝着热茶,将这茶盖子一放。 “王侍郎,你可有带纸笔?这熙河路读书一事颇为复杂,我与你细说,你恐怕记不住啊。” 王侍郎只得低声下气,“可否借用辛老家纸笔?” 辛临见状,点点头,开始侃侃而谈。“这读书嘛,自然是越早越好,首先便是从这小学堂开始,是有年龄限制的,今年政策放宽到了十四岁,若是超龄了。那便只能去读夜校了,夜校教学质量定然是不如小学堂的。从小学堂毕业,参加毕业考试,达到分数线,即可上中学堂,这中学堂可就重要了,现在只有中学堂毕业,才能考吏官从基层做起!” 王侍郎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家女儿还能读小学堂。 王侍郎又问,“但是这熙河路路途遥远,安京不可能不建学堂吧?” 辛临摇头。“现在陛下刚登基,要解决的民生问题那么多,你要等着安京的小学堂。只怕你家女郎要在家白白等一两年。到时,别人家动作快的,小学堂都快毕业了,你说这划得着吗?” 王侍郎沉默了。 “辛老说的有道理。” 林肆既已登基,他一对孙子孙女在熙河路读书的时候早晚都会被人知道,他索性明说。 “这熙河路学的东西可和咱们读书学的完全不一样,什么二次元方程式什么公式,我可是闻所未闻啊,我家那对小霸王学的回家时都满脸愁容呢。” 王侍郎又问了许多问题,回到家时,已是满脸严肃。 他将自己的夫人与女儿叫了出来。 他问。“我方才去辛御史家问了,这读书一事,要读就刻不容缓,若是在安京等,可能年龄拖过了,也无端浪费时间。” 然后他问自己的女儿。“告诉阿父,你想去读这个书吗,若是要读书,就要去熙河路,一去最少是两三年。” 王侍郎的女儿王漾手指绞着帕子,“阿父....都说人想往上走,我不想在家中无所事事的等着待嫁。” 和王侍郎有着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个人的荣耀算什么,一个家族要延续下去,那才是最要紧的。 这些安京的官家郎君与女郎就这样带着好奇、雄心壮志、振兴家族等多种复杂的情绪,一窝蜂的来到了熙河路。 陵州作为熙河路的州府,如今已建了中学堂,大街上更能瞧见背着斜挎包的学生们。 外地牛车一辆辆的排队在城门口,城内的百姓期初还会好奇,到现在已然见怪不怪。 “定然又是从安京来读书的,要我说,这不是抢占咱们本地孩子的读书资源吗。” “偏生这群人什么规矩都不懂,昨日我还瞧见一个挂了安京牌子的牛车连行车靠左都不知道,就这么占着人行道走了好几米,倒车技术也不好。” “这安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读个书都要跑到咱们这里来。” “就是就是,我看咱们陵州比起那什么安京,也是不差的。” “你们陵州人真好笑,这么说是把黎县放在什么地位?” 牛车排着队进了城门,便直奔州衙,办车牌号,落实户籍身份,读书问题解答,一条龙服务安排的十分妥帖。 这么多年过去,贺锦终是上位坐到了陵州知州这个位置。 他自然是想好好干的。 王漾是第一次出远门,虽有阿父和阿娘的陪同,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四处张望。 也许是因为快要开学的原因,这几日来陵州的读书的人很多。 就算王侍郎是安京的官,那也不可以插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 排了不知多久,终于轮到了王漾一家。 州衙的白直要了他们的户籍以及路引文书,从一旁拿了一张有文字的纸盖章,随后交给他们。 “往前走先给牛车上车牌,上完车牌左转报名咨询处咨询读书相关事宜。” 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找到了给牛车上牌的地方,继续排队。 王侍郎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工作速度,全程一句废话都不说,这户籍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安京的官? 都没说和他打个招呼问候一声。 上牌耗时久,等待的时间更长,王侍郎左看右看,就能看到好几个熟人。 几人尴尬一笑,只说陛下与梁相英明,能准他们这几日的假期。 王侍郎经过了培训,认得简化数字,将车牌拿到手,才又去找那读书咨询处。 在此之前,他已做了十足的调查与准备。 在师资力量上,还是黎县更胜一筹,所以他一早就决定了要在黎县读书。 结果得到的只有一句。 “黎县?黎县这学期已报满了,没位置了,要读只能在陵州读呢。” 王侍郎眼睛瞪大,“一个位置都没有了?” 白直摇头,“一周之前就没位置了,你们来的太晚了,现在只有陵州小学堂还有位置,你们报不报?” “报报报。” 王漾之前也听阿父说过,说这黎县是陛下曾经的封地,黎县的中学堂出了不少人才。既决定要去读书了,那总归是不要落后于人才是。 但谁承想黎县小学堂居然满员了! 报完名,白直还十分贴心的问。“你们是要住校还是自己租宅子住?” “我们自己租宅子。” “行,那我就不给你们报住校了,手续办完你们可以走了。” 所有东西弄完,三个人又累又饿,便找了家食肆吃饭。 王漾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斜挎包,这一路上也没瞧见卖,莫非要自己缝一个吗。 王侍郎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这下子上学一事总算是有着落了。” 王夫人也去打听了消息,“我听闻这陵州还有个黄氏茶肆,说是喝茶和学习的好地方,待会咱们去看看。” 王侍郎好奇。“这喝茶就喝茶,一边喝茶一边学习岂不是三心二用。” 三人吃完饭出来,便看见有娘子在路边大喊。“斜跨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陵州读书必备斜挎包,装书装笔装衣服什么都能装。” 王漾立刻兴冲冲的跑到小摊上挑选起来。 卖斜跨包的用的是棉布加麻布缝制,颜色比较单一,无非就是蓝色紫色蓝紫色三种。 这和王漾在牛车上看到别人背的斜挎包一样,她挑了个蓝紫色的,付了钱,背在身上,竟真有几分学生的样子。 买了斜挎包,由于王夫人极力好奇那黄氏茶肆到底是什么样子,三人一路问到了黄氏茶肆。 结果人满为患,店员女郎在门口十分抱歉地说“:“三位来的真是不巧,若是喝奶茶和果茶可以点单带走,若是要进去坐着喝恐怕不行,里面实再是没位置了。” 王漾垫着脚往里头看了看,坐着的人全是桌子上一杯茶,然后拿着本书在看。 对于从安京来的人来说,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王侍郎就好奇。“什么奶茶和果茶,这不是乱来吗,茶与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能好喝吗?这简直是在玷污茶文化,我倒要尝尝!” 然后。 “这奶茶竟别有一番风味,至于这果茶嘛,清新可口,竟也意外的不错。” 王漾看着自家阿父和阿母喝的起劲的样子,无奈开口。 “阿父阿母,你们都喝了两杯了,别喝了。不是还要去看宅子吗。” 第124章 全大安上下的官僚体系忙的不可开交, 唯独被裁了不少岗位的礼部相比之下任务轻松。 毕竟礼部的职责主要是负责吉礼、祭天、宾礼外交事务等。 现在皇室人少,没人成亲,没有什么大婚等大型的事务让他们一展身手。 而且直属礼部的钦天监司直接被取消了, 原本的钦天监丞也死于这次安京的动乱。 钦天监司的衙门都被工部那几个什么技术员占了去, 和礼部的衙门离的很近。 成日里说着什么原理什么度数什么凹凸的,偶尔还会听见他们发出激动的怒吼,说什么成了成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4节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成了。 礼官们听得云里雾里, 只觉得工部一直在挑衅。 于是乎每次礼部的官员下朝回衙门的时候, 都要狠狠白一眼旁边的工部。 就这样窝窝囊囊的生了许多天的气后,礼部的官员终于迎来了继登基大典后的第二个重要事宜。 那便是外交。 西平和南诏得知中原有新帝登基,要派使臣前来祝贺。 礼部官员们那叫一个激动, 一个个都和打了鸡血似的,势必要将这外交事宜做好。 没办法, 他们明眼看的出来陛下对礼部不太重视,对什么吉礼和祭天等祭祀也不在意。 这对他们礼部很不利! 于是礼部将使臣的安置等各项事宜写了折子,希望林肆看得出来他们办事情的用心程度。 南诏与在从前时就与她的领地有所往来,所以南诏会派使臣来祝贺,林肆不意外。 反倒是西平让她有些在意。 原著中的后期, 只说卓正初与西平苦战, 最终灭了西平,具体是怎么苦战的, 没细说。 但林肆认为西平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毕竟他们占领了西北马场多年, 手下骑兵众多。 林肆看了一下午的折子, 等着春意端下午茶的点心。 昔日县主府的王瑛一直负责林肆的饮食,林肆入了安京,她自也成了尚食局的头。 林肆一边吃点心, 一边听春意说起宫中的趣事。 如今春意是林肆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好些个太妃身边的宫女变着法从她身上打探消息。 春意道:“那些太妃无非就是想知道这取消殉葬制度是不是真的,我真是觉得好笑,您都在登基大典上说了,那还能有假啊,那些宫女就悄悄和我说,他们听说取消的是活人祭祀。我又仔仔细细的和她们说,她们这才相信呢。” 林肆点心吃到一半,伸手将碗放下。 “如今事务繁多,等闲暇之时,我将皇亲与后妃召集起来开个家庭会议,将有些事情摊开了说明了,他们也就不会成日里多想了。” 春意点点头。“那奴来安排时间。” 这个家庭会议参加的人除了后妃以外然还有林寻、平阳公主林芷。以及眼瞎腿瘸的世子林绛。 后妃们忐忐忑忑,林肆登基以外事务繁忙,虽同住在这宫中,她们还未曾有机会见过。 林芷前三个月身子不适,但林肆的旨意,她又不敢不来。 她的驸马在安京动乱时正在外面逍遥,等她得知消息时,人已没了。 林芷正悲痛不已时,皇兄父皇接连惨遭毒手等噩耗便传来。 她没想到林肆居然会登基,她怎么能登基呢?自古以来哪有女郎做皇帝的先例? 林芷对林肆的厌恶是从小到大的,她看不起林肆这个父不详的姐姐,更厌恶她当初因为和亲的事与皇兄决裂。 林芷始终相信,林肆登基是因为皇室现在没有合适的人员,让她登基不过是权宜之计。 只要她将头三个月稳住,成功生下个儿子。 她也是皇室血脉,林肆都能做皇帝,她的儿子为什么不可以? 只要她的儿子登基,那么大宸的国号便能改回来了。 林绛的眼睛看东西看不清,腿走路又有些一瘸一拐,因此平日里很不愿意出门。但林肆的旨意,他是不敢违抗的。 众人在殿内等着,神色各异,都不知道林肆今日召他们开这家庭会议所谓何事。 直至林肆款款而来,上位主座。 “陛下万安。”众人齐齐下跪行礼。 林肆看了一眼由身边小厮搀扶着下跪的林绛。 “平身吧。” 林肆也不说废话,直接开口道:“朕今日召你们来此会议,也是为了将一些事务告知你们。其一,活人殉葬这一落后的制度存在不合理,理应废除。” 林寻看向林肆的目光更崇拜了。 林芷不满地看着因为这句话而如负重释的后妃,咬着嘴唇没反驳。 林绛看不清东西,只点点头。 后妃们你看我看你,眼里全是对自己能够活下来的喜悦。 林肆接着开口。“其二,大安不割地不和亲不赔款,不管是公主还是宗室女。” 若不是这算是重要场合,林寻都想扑上去抱住林肆的大腿大喊陛下真是我的好阿姊了。 后妃们都是女人,对于和亲这一事,她们并无力改变,除了叹一声去和亲的公主命苦,便也就没了。 这一点她们是非常赞同的,甚至望向林肆的目光更多了几分佩服。 要知道从古至今,还未有哪个皇帝能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众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这句话连林芷都是发自内心说的。 主要的两个事情传达完毕,林肆端起茶杯。“诸位太妃还有什么异议吗?” 最重要的生存大事解决了,其余便无关紧要,她们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林肆便让春意遣了三个小辈走。 当宫里只剩下后妃们的时候,林肆指了指窗外蔚蓝的天空。 “先皇与先太子都已不在人世,若是有人不想在这后宫之中寥寥余生,想要出宫。便在此刻告知于我。” 后妃们面色惨白,全部集体下跪。 “陛下,臣妾们对先皇和先太子绝无二心。” 林肆摆摆手。“都先起来,我只是觉得,女郎没有为郎君守活寡的必要,就算对方是先太子和先皇。” 一后妃苦笑道:“陛下,臣妾已在这宫中待了几十年,就算是出宫去,也无处可去了。” “多谢陛下好意,但臣妾的父母早已不在,剩下的弟弟也并未有什么来往,就算出宫,又能去何处呢,还不若在这宫中,至少还能和大家闲聊解闷。” 这群人都是前任皇帝的妃子,年岁不算小,在宫中几十年早已习惯,林肆也不勉强她们,只对着另一边太子的妃嫔说道。 “那你们呢。” 林猷的妃嫔都还很年轻,有些连二十岁都没有。 太子的妃嫔们脑子翁了一下,她们确实没想到林肆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林肆也不着急,喝着茶慢慢的等。 半响,终于有个太子妃嫔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臣妾谢陛下恩典,放臣妾回归母家。” 林肆勾了勾唇角:“你安心归家吧,你母家那边,朕会敲打的。” 有人当出头鸟,并且还得知林肆会敲打母家以后,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站了请求归家。 也有不愿走的,不愿走的都是被送给林猷的女郎,本就无依无靠身若浮萍,她们就算出宫也无处可去,不如在这宫中待着,也算是个好归宿。 一场家庭会议圆满结束,还在宫中的人都吃了颗定心丸,众人脸色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而殿外出宫路上,林芷看着林寻,语气带了丝讥讽:“林寻,父皇和皇兄才走几日,你为何一点悲痛的神情都没有?” 林寻从小就被林芷欺负,若是往日她也就忍了,但今日她偏偏就不想忍。 “阿姊莫要胡说,我怎么可能不悲痛?若不是我亲眼瞧见陛下杀了那逆贼,我如今只怕还哭的起不来床。” 林芷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却撞上了看不清的林绛。 林绛慌忙道歉:“我是想走近些听听你们在说什么.....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林芷护着肚子,气得发笑:“眼睛不好使就在府里待着!” 林寻上前扶住林绛,天真道:“阿兄,我听闻那位祝大夫很是厉害,为何不让她瞧瞧你的眼睛和腿呢。” 林绛苦笑摇头。“我这病,当年寻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不必麻烦那位祝大夫了。” 林绛虽不是先皇帝所生,但到底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宗室子,他若是眼不瞎腿不瘸,林肆登皇位不可能这么顺利。 若是被治好了,他还有命活吗?更别说根本就治不好。 但他若有一丝想要治好的心思,被林肆知道了,也有可能要出大事的。 他已听闻陛下手下有暗卫能窃听探取消息于无形。 林绛任由着身旁的小厮搀扶着他往前走。 霞雾已在一旁等候多时,及时上前道:“世子,陛下让您去议事阁。” 林寻在一旁委屈巴巴,“我也想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 林绛要被吓死了,他脑子里不停的盘算和林肆叫他过去到底所为何事,难道是要赐死他? 林肆比二人先回,已在看折子了。 林寻能够有和林肆相处的机会,很是高兴,二人行完礼,便坐下。 林绛的面色很惨白,他在等着林肆给他审判。 是要他死,还是给他一块封地永不回京。 林肆抬起头,走上前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林绛。 “朕已好奇很久了,你这个眼睛,其实是高度近视吧。” 林绛哪里知道什么高度近视,表情懵懵地抬头。“陛下....何为高度近视。” 林肆指了指窗户。“你能看见窗户的大概轮廓,但是非常模糊对吧。看东西若是离的很近看,应当也是勉强能看清的。”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5节 林绛点头,“确实如同陛下所说,臣弟记得小时候依稀还能看清,随着年岁的增长,就越来越模糊,现在成了如今这样,寻遍了名医,吃了不少药也未曾治好。” 林肆背着手坐回了主座。“那便是高度近视了,可惜,若是从小干预,度数应当涨不了这么快。你且等等,工部的技术员应该快到了。” 林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的意思是,臣弟这眼睛能治?” “不是治,只是有个东西能让你看清,你若想看清就得时时刻刻带着这个东西。” 林绛情绪激动了起来,但又看不清东西,差点摔倒,慌里慌张的就要给林肆下跪。 “多谢陛下,只要是眼睛能看得清,臣弟这条腿就算是一辈子废了也没关系。” 这是在向林肆表忠心了。 林肆微微一笑。“先试试工部的东西能不能用吧。” 张代带着有度数的玻璃来到议事阁,他一脸茫然。“陛下,叫臣来所谓何事啊?” 林肆指了指林绛。“朕怀疑世子眼睛看不清是因为近视所致,所以让你带着有度数的玻璃来试一试。” 张代哦了一声。“这样啊,臣将各度数的都带来了,最高的有500度,我都给世子试试。” “你直接试500度吧,朕怀疑他度数高的离谱。” 林绛坐好,只见两块透明的圆片被放在了他的眼睛面前,他一下子就觉得世界清晰了很多,虽看向窗外的鲜花还是模糊的,但好歹看近能看到了。 他终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林肆的脸。 要知道他之前看林肆都是一片模糊的一片,只能看个人形,五官都看不清。 张代问。“世子,您觉得如何,能看清了吗?” 林绛捂着胸口,“能!能看清陛下以及阿寻的脸了。” “窗外呢?” “窗外的还是模糊。” 但林绛觉得这种程度已足够了。 张代收了镜片,“世子的度数是有些高,再高度数的还需制作才是,但是臣过段时间便要去南东路即将建造的玻璃厂出差了,此事便交给丁工了。” 林肆点头。“先将这500度的镜片寻个之前你们制好镜框安好给他戴上,等更高度数的制作出来再来确定一下他大概的度数。” 林绛这下什么也不管不顾了,“陛下,臣弟愿拥护您一辈子!” 第125章 蒙诺赖在陵州不肯走, 南诏的人三催四催她才磨磨蹭蹭的跟着回去。 如今南诏与大安的商道已修好,双方互通贸易往来,许多南诏商人嗅到商机。 蒙诺回了南诏, 虽也能用到大安的那些东西, 每月也能看到黎县月报。但是南诏没有书迷会,没有奶茶没有果茶,大街上不会随机出现美男。 蒙诺只待了一个月就茶不思饭不想。 就是在陵州大街上看陵州人和黎县人吵架也比在公主府里待着强啊。 于是乎, 当她知道林肆成功登上皇位, 改国号为大安的时候,蒙诺便吵吵着要伪装成使团去安京。 怕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不答应,她特地想了一套说辞。 “如今大安新帝登基, 我们还不知她的态度如何,待儿臣前去试探一番。” “自有使臣前去祝贺, 哪里用得着你去?”南诏皇帝无奈。 蒙诺见说不过,便又开始绝食以表抗议,不光绝食,还日日哭闹,总是是不去大安不罢休。 南诏皇帝没办法, 只能允了。 蒙诺此次是三入中原, 好巧不巧,刚到安京, 便遇见西平的使臣。 南诏与西平一直都是不对付的。 蒙诺在使臣中扮做婢女,冷冷的瞧了西平使臣一眼, 心道。真是土包子进城。 南诏的服饰多为银饰与精妙的刺绣为主, 风格偏中原。 西平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们的衣着以及发型都非常有自己的特色。 总之蒙诺欣赏不来,只觉得丑。尤其是这发型。 她就不懂了, 为何一定要在头上编这么多辫子呢,他们自己就不照镜子吗?这好看吗? 只怕是每日早晨都得提前起来梳这个奇怪的发型吧。 礼部官员们好不容易等来一件大事,自然是想好好办的。 他们也知道南诏和西平不太对付,故而这住处也是特意安排的两处,两拨人住的离了八竿子远。 到了安排的住处,蒙诺入座上座,二郎腿一翘。“真是晦气,竟与西平的使臣同一日进安京。” “公主息怒,西平不过仗着自己占了西北草场,他们的骑兵自是比不过咱们的象兵的。” “就是就是,咱们南诏的大象不光能打仗,这修建商道的时候还能运载物资,他们的马哪里有这么多作用。” 蒙诺此次前来,带了侍女与护卫,都是会功夫的。 蒙诺舒展了身子,“这一路奔波,确实有些累了,本公主先歇息歇息。你们去打探打探可有书画娘子最近的消息。” 西平的使臣这边,则是聚在一间屋子里。 “陛下说让我们看看这中原新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是心存忌惮。” “不如我们先换上中原的服饰,出门逛逛。” “可是换服饰,我们就得换发型啊,我这辫子昨日才编的......” “那能怎么办,拆了呗。” “听闻中原的食物颇为美味,我们不妨尝尝。” 使臣们换上了中原服饰,虽说看着还是几分怪异,但不会像之前那般走在大街上引人瞩目。 几人刚走出没几步,就有一郎君手里抱着册子,热情的上钱道。 “几位可有兴趣看小说?我这有一本《我做龙傲天的那些年》可以借阅,借三日只需要十文钱。”骆九兴致勃勃的推销着。 骆九后来才得知,当时不想将他写的书还给他的就是那逆贼卓正初。 骆九后怕之余又觉得,这不就从一个神奇的角度印证了自己的小说是好看的吗? 这逆贼看了都不撒手,说明他的书是有市场的。 骆九出生富贵人家,并不缺钱,故而自己花钱找了印刷厂印了好几本,怀揣这几本龙傲天与自己的梦想,他来到了安京。 他势必要让自己的小说在后世之中留下姓名。 西平的娱乐活动匮乏,连个话本子都不常见,斗蛐蛐都是稀罕事,哪里知道什么小说。 使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使臣伸手掏钱。 “我租三日。” 骆九利落的给了书,随后又问了几人的身份,打算让他们交押金做担保。得知是西平来的使臣,他一下子慌乱了。 骆九犹犹豫豫:“方才不知诸位大人竟是西平来的使臣,实在是冒犯,这书要不还是算了吧。” 租书的使臣已翻了几页,不由得看入了迷。 他摆手道,“方才明明已经说好了要租,哪里又出尔反尔的道理?” 骆九没办法,只得缩了缩脖子。“那大人便交押金,三日以后在对面的书铺还书。” 其余使臣好奇的看了看被翻开的一页,只见什么复仇,全家死绝的话语,大呼晦气。 “这便是大安的小说?怎得这般咒人。” “就是就是。” 租书的使臣将书往怀里一放,“陛下让我们来了解大安的风土人情,自然是要从方方面面入手,一本书而已,我回去慢慢看。” 几人又在路上说起在住处所用的香皂,不由得叹气。 “西平哪里有这些好东西,就算是贵族,沐浴也用不了这么好的皂角。” “甚至闻着还有鲜花的香气,也不知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所以这次我们要与大安互通商道,我们怎能落了南诏去?” 林肆初登基不久,安京的变化尚且还不算明显,但也足以让西平的使臣惊叹连连。 在西平,布是很难得到的东西,因纺织技术不发达,就算是麻布,也是十分昂贵的。 使臣几人看到棉布时候,以为这是同绫罗一般贵重的布匹,谁知一问价格,竟比麻布价格贵不了多少。 使臣不解:“这棉布比麻布各方面都好太多,为何价格却相差不大呢?” 衣铺的伙计笑道:“这便是陛下的用心良苦之处,若是这棉布价格也是昂贵的,普通的百姓哪里还能穿得起舒适的衣服呢?” 几人顿时恍然大悟。 然后便大手一挥订购了好几匹棉布。 使臣们走累了,便进得一家樊楼吃饭。 蒙诺刚好也在此处吃饭,在得知这边也能喝到奶茶,蒙诺直接点上了一杯,喝的美滋滋。 就是这个味道,她在南诏想了好久! 樊楼内的伙计表示,这是他们家的店主特意去的陵州,与黄氏茶肆谈的合作,味道都是一样的,只是价格贵一些。 蒙诺完全不在乎价格,喝了一杯又点了一杯。 吃完饭走出包厢时,正好和西平的使臣碰上。 蒙诺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怎么上哪儿都能遇到这群土包子。 第二日,礼部在皇宫为使臣接风洗尘,宴席按照林肆的要求,不用太过奢靡,只需将花样弄多一些即可。 王瑛按照林肆的要求列出了菜单。 西平的使臣与南诏的使臣刚好坐在两边,林肆则是坐上方主座。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6节 南诏的使臣率先行礼下跪,“南诏恭贺陛下登基,陛下贤德聪慧,得此明君,乃是大安百姓之幸,愿南诏与大安和平共处,互通有无。” 紧接着拿出个做工精致的木盒子。 “这是南诏赠与陛下的薄礼,恭祝大安国运昌盛。” 西平使臣见状也不甘落后,同样下跪行礼,说祝词,送贺礼。 林肆让太监将礼物都收下。 “诸位使臣平身。” 西平的使臣脑子昏昏沉沉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昨日回去便看起那小说,谁知一看就没停下来,一夜没怎么睡。 但偏偏他还得负责同大安的皇帝说和西平通商道的事。 于是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臣等此次前来,还有一件要事想与陛下相商。” 林肆看了他一眼。“所为何事?” “西平想与大安互通商道,还望陛下准许。” 林肆当然准许,如今整个中原已全是她的地盘,她要开设的作坊和厂有很多,商品能够往外销当然是最好的,她还想过几年将这些东西销往海外呢。 蒙诺的整个心思就未在这宴席上,她假扮侍女自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但看着那些个在陵州都未曾见过的精致菜肴但自己吃不着。 反而是自家几个使臣一个劲的吃吃吃。 她心情不爽,只能将目光放在这整个大殿上。 好的,没有美男。 更不爽了! 一场宴席吃到结束,南诏使臣与西平使臣在太监的领路下准备出宫去。 但双方一向交恶,遇到一起说话难免夹枪带棒。 南诏使臣:“这修缮商道,可又需要钱还需要人,西平莫不是想让大安出钱吧。” 西平使臣怒道:“这位使臣慎言!这是利于两国的好事,西平怎会如此厚颜无耻。” “此话并非空穴来风,遥想先皇在位时,西平也是这般说的,说南诏的纺织技术好,织出的布精致又漂亮,想互通商道交易,谁知最后却出尔反尔,不出钱也不出人,商道最后也未修成。” 西平使臣明显咽不下这口气。“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将你们的布价格定的那般高!吾等昨日已在大安看到了便宜又好穿的布,不稀罕你们南诏的布!” “是是是,你们不稀罕,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西平有人专门做卖南诏布的生意!” 双方越说越激烈,竟当场扯起对方的头发。 两边都带有武功高强的护卫,但是进皇宫,这护卫便没跟进来。 蒙诺气的想笑,这里是大安的皇宫,岂容他们乱来?正打算出声制止。 小太监们吓的脸都白了,连忙打算跑着告中央禁军。 下一秒,从屋檐上飞下来一个人影挡在两位使臣的中间,一手扯着南诏使臣的手,一手挡住西平使臣的头。 钟地厌冷声道:“大安皇宫安全准则第五条,严谨打架斗殴,还望二位使臣冷静。” “听见没,叫你冷静呢,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胡说,是你先动手的,你把我这块都扯秃了!” 钟地厌见两个人冷静不下来,只得使出杀手锏。 等中央禁军小跑赶到的时候,只见西平使臣和南诏使臣正手牵着手,两个人的表情都快吐了。 钟地厌站在他们面前,好看的脸面无表情。 “既来了大安,就得遵守大安皇宫的规矩,凡打架斗殴者,双方需得十指紧扣牵手罚站。” 蒙诺这下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打架的几个使臣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们非常嫌弃对方但又不敢松手。 他们自己想想也后怕,是他们有错在先,这可是大安的皇宫! 钟地厌见状,便让他们松开双手,出宫回去。 使臣里飞快的撒了手,表情里带着十足的嫌弃望向对方。 等使臣们一走,中央禁军茫然发问。“钟首领,敢问这哪条安全准则有打假斗殴要牵手罚站啊?我等背诵的时候没记得有这一条啊?” “当然没有,因为这是我瞎编的。”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昨天晚上大暴雨写到一半停电,急的我在家团团转[可怜] 第126章 张代自从被叫做张工以后, 他的学习之路就未曾停过。 张代逐渐从数理化中体验到奇妙的世界,更是和丁蒲天天在技术司的衙门里搞各种实验。 其中最近搞的一样便是玻璃。 若是要最粗糙的玻璃,用海边的沙子都能烧制出大致的样子, 但要想玻璃烧出来成色好, 不显绿,那里头的学问便是很多了。 虽南东路的玻璃厂只搭建了厂房,其余什么都还未正式开始, 但张代已经在想象以后用玻璃茶杯喝水的样子。 他甚至想着, 等他从南东路出差回去,就去找莫静连,告诉她将这些个透明的杯子狠狠加价卖给南诏和西平。 尤其是西平。 此次出差需要好几个月, 会发不少补贴。 张代已经想好了,等补贴发下来, 他要将这些钱拿一半给封凌,免得她三天两头嘲笑自己靠着她养。 各州县的县令和知州的公务考试已结束,大部分已换成原来中学堂毕业的学子们。 那公务考试招聘下发下去时,张代也看过。 报白直需要中学堂毕业证书、报考县令需要毕业证书和一年以上的工作经验,知州则需要毕业证书和三年以上工作经验。 故而便有许多白直去考县令, 县令考知州, 当然也有白直直接去考知州的。 张代这次要去出差的玻璃厂是两县合建,两个县的县令都是新上任, 张代只看了名字,一个叫陈穗, 一个叫聂从雁。 他都不认识。 他又去问封凌, 想知道这二人好不好相处。封凌只摇头,说自己不认识。 张代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南东路榆岛县。 张代自出生起就被师傅养在山里,后来下山又被骗去南诏, 从未吹过海风,也未见过海。 张代掀起帘子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岸,吹着凉爽的海风,只觉得肆意又舒适。 接他进城车夫是榆岛县百姓,百姓肤色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咧着个大牙笑道:“大人是第一次见海吧。” 张代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海岸线上忙碌的渔民,一边看一边点头。“再次之前,确实从未看过海。” 坐在马车里陪同的小吏指了指前方,“陈县令告诉我们,这里以后会修建一个大大的港口,到时候会有许多货物咱们南东路进出,不光卖给南诏和西平,更卖给海另一头的外国人。是小的愚昧,这海的另一边哪里还有什么外国人。” 这个张代是知道的,梁相开会的时候说过,海上丝绸之路嘛。 “这个计划陛下确实是提过,但若是真正实施起来,要好几年后了。” 榆岛县与南东路其他州县一样,除了靠海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里的百姓一样缺衣少食,还有渔民没有固定住所,吃住都在船上,靠捕鱼为生。 因此两县联合建玻璃厂,算是一个大项目了。 要知道别的县要建厂和作坊,都得先递交计划书到梁相哪里,写清楚建厂成本招工待遇能解决多少就业人口才能通过。 而南东路是陛下点了名要建玻璃厂的。 陈穗当时在宜县搞糖厂搞的很好,年底还评了优,故而这次考哪个地方的县令,她也是多加考量了的。 最终选来选去,她选了南东路。 陈以和黄秋白一听,觉得地方太远,海边风吹日晒的,不是个好地方。 陈以甚至觉得自己闺女考陵州知州也是可以的。 陈穗无奈:“阿父,考知州要三年工作经验呢,我没有资格,而且陵州知州的位置定然是贺郎君的,咱们争也争不过的。” 黄秋白心疼女儿。“那你也不能选南东路这么远的地方啊,你从小到大就没下过水,万一掉进海里怎么办?”说完还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陈穗:? “我好端端的下海做什么,我选南东路就和我当初选宜县一样,这里更好做出成绩,能让我被梁相和陛下注意到,我要凭借着这些成绩青云直上。” 黄秋白这下不哭了。“我儿好志气。” 陈以也被陈穗这番说辞说动了。“好好好,你去。阿父和阿母得空便来看你,你阿母最近同安京的商人谈了生意,等得空了我们便来。” 陈穗初来南东路的时候确实不习惯,这里的吃食大多都是海鲜类,主打一个清淡可口。 陈穗吃着清淡的海鲜,就馋陵州的陛下同款暖锅。 张代此刻面临着和陈穗同样的境地。 这一桌子海鲜,鲜是鲜了,但是味儿淡啊。 但是张代又不可能说自己吃不惯,只点头说好吃好吃。 陈穗给张代倒水。“聂县令得明日才能过来,今日张工是想先歇息,还是想在榆岛县转转?” “我想去海边转转,看看海边的沙子。” 榆岛县有几个白直都是中学堂毕业考过来的,陈穗便安排和张代一起去。 几人在路上闲聊。 傍晚的海边风景很美,偶也能看见渔民。 张代抓了一把沙子细细查看,这榆岛县的沙子确实不错,颜色很白。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7节 身旁的白直们得知张代是从安京来的,有些打探地问道如今安京那些岗位还空缺。 张代一心钻研数理化,除了封凌和工部的人以外,其余的人都不认识。 哪里能回答这些。 白直们见套不出话来,只能暗暗叹气,没成想这竟是个不懂得钻研的。 几人默默的在海边走着,偶尔遇到渔民同白直们打招呼。 渔民们很是感激新的县令以及这些新上任的白直。 不光说话客客气气的,还告诉他们以后会给他们建房子住,渔民们做梦都想在岸上有个屋子,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想一辈子都住在与渔船上呢。 张代一边看沙子,也和渔民闲聊。 渔民好奇。“这沙子有什么看头,竟还值得钻研一番?” 张代微笑:“这位老翁,很快这里就会建一座大大的玻璃厂,到时百姓可进去做工,你们也可出卖劳动力搬沙子,都是有工钱的,有了工钱,大家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 渔民像听到什么惊天的消息。“你没骗我吧,搬沙子还给工钱啊?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吗!” 第127章 九月, 西广路的天气十分炎热。 自新帝登基以后,西广路因温度适宜,日常充足, 被划为棉花种植区域。官员组织百姓开垦了不少荒地, 将地租给百姓种植棉花。 百姓们早晨出门,一家人先去土豆和红薯的地,随后推着板车去收棉花。 百姓们望着雪白的一片棉花地, 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这些棉花县衙全部按价来收,而且绝不缺斤少两。 他们现在的县令是个好人呐! 严玄清成功上岸县令,从前不被重视得孩子一跃而成了家族的希望。 她现在整个严家唯一的官。 严玄清拎得清, 果断报了个离家最远的西广路,若是公务繁忙起来, 两三年都不一定能回一趟家。 她家中老辈知道后追在她屁股后面一边追一边骂她怎么报的岗位。 就算不能报户籍所在地,也有好几个距离最近的路可以选。 对此严玄清解释,说西广路能够干出成绩,以后高升有材料,这才躲了过去。 严玄清在西广路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隔壁县的县令是她昔日同窗丁水, 二人报岗位时也未曾商量。 等双方在开西广路廷议会的时才偶遇。 正规场合丁水想笑又不敢笑,丁水低头捂嘴清咳一声, 算是打招呼。 整个西广路都有种植棉花的指标,这些棉花有的会在西广路新开设的纺织厂就地织成棉布, 有的则是运往别处纺织厂。 严玄清听说明年会推行水利纺纱, 那时纺纱效率是人力纺织的十倍。 不过那都是明年的事,今年她得写计划书。 如今南诏和西平都要与大安互通商道,订单应接不暇, 各地都要按需开设工厂。 至于开设什么工厂,那就要各地县令知州因地制宜,自己写计划书交上去。 西广路现在是棉花种植基地,自然是开设纺织厂最好,能够就地取材,说不定还能打出个西广布的名号。 几乎所有的县令都这么想,也打算这么写。 写完计划书,严玄清叫上白直,等着丁水的到来。 原因不为别的,在她和丁水管辖的县中间有一座大山,山上生活着许多未曾被教化过的山民,他们听不懂汉话,甚至衍生出了自己的一套语言系统。 生存条件那更是恶劣至极,住山洞,平时靠着打猎卫生,完全不会农耕和纺织。 至于穿着,严玄清都不好意思看,只能说拿动物皮和树叶遮住了重点部位。 梁相亲自下了文件,说是这些山民他们得好好利用起来,使其成为劳动力才是。 最好让其下山,成为农耕社会的一份子。 这无疑是个艰巨的任务。 但这个任务若是办好了,她和丁水的评优材料就有了。 要知道这可是陛下登基的第一年,这一年评的优秀县令含金量可想而知。 说不定就能直接被陛下记住。 丁水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二人在牛车上闲聊。 “幸好这隔壁县令是你,若是别人,这山在两县中间,可不是人人都似咱们俩这般好说话,到时候难免要掰扯一番。” 二人同窗时关系就不错,一起做事也有几分默契。 今日是二人第二次上山。 上一次去是去了,那些山民被吓的满地逃窜,只有几个小孩鼓起勇气用一些野味和他们换了吃食。 希望通过这个举动让这些山民们知道他们不是坏人。 这人还未劝下来,严玄清和丁水已然规划好了这些劳动力的用途。 如今正是夏收,西广路的城建非常缺人手,尤其是修路搬货等体力活。 百姓们要顾着夏收,干活的时间便少了很多,影响进度。 这些山民数量算多,又不种地,就算语言不通,拿来做劳动力还是很香的。 到了山脚下,丁水眼神好,远远便看见几个山民带着孩子在山脚采东西。 不出意外的,一旦发生了动静,山民里就像应激的猫,立刻狂奔躲了起来。 丁水尴尬的摸摸头。 “这些人胆子也太小了,只怕这次又要落空了。” 严玄清沉稳道。“不急不急,慢慢来,先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没有恶意的。” 过了好一会,有几个山民小孩激动的狂奔,他们背着树藤编织的背篓,眼神中没有对陌生人的戒备,全是对食物的渴望。 他们第一次换取食物是在一棵树下,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次换到的食物非常好吃,那东西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吃起来是软的。 几个人差点为了那张饼打起来。 第二次便是在十几日前,洞子里的人都怕山下的人,他们却不怕。 因为他们觉得,只要他们拿出山里的东西,就能换取食物,这样的买卖不比每日辛辛苦苦打猎获取食物强太多了吗? 第二次换取的食物比第一次的更加美味,他们第一次知道肉还能这样好吃,还能有多重复杂的香气。 山民们不懂烹饪,只会将肉水煮或者火烤。 吃久了,自然也就索然无味了。 孩子们尝了一次便馋上了,今日难得又遇到山下的人,他们还不跑快些? 洞子里的人害怕,他们可不害怕,能让他们再吃到美味的食物,让他们干什么都可以。 孩子们在丁水严玄清等人的面前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而后停下,随后像捧着宝物一般将背篓递了出去。 嘴里依旧是丁水喝严玄清听不懂的话。 叽里咕噜的。 丁水十分满意,“果然,上次来是有效果的,这些孩子都知道我们不是坏人。” 严玄清非常想尝试和几个孩子沟通,奈何双方语言不通。 于是她尝试用肢体语言,再加上在地上画图。 山民别说识字了,基本和没开智没区别,几个黝黑的孩子望着地上的图画不语,只一昧的递背篓。 严玄清想了个法子,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食篮,里头的食物其实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不过是些加了调料蒸熟的豚肉。 她先是拿了一小纸包递给山民小孩。 山民小孩眼巴巴的等着她递第二包,第三包。 严玄清却不动了。 山民小孩这时开始急躁起来,他们抓耳挠腮。 上次给的菌子只有半背篓,都能换两包,为何这次只给了一包呢。 他们还特地挑的好菌子啊! 山民小孩看着一纸包的肉,急的哞哞叫,眼看着都要急哭了。 严玄清这时给了他们第二包,并且将第三包晃了晃,随后指了指地上的背篓。 这下山民小孩的脑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凿开了,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严玄清的意思。 还要背篓才能换到第事务。 几个小孩高兴到发出猴叫,欢快地往回跑了。 过了一会,他们带着另外几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来了,那些孩子都背着背篓,但看到有山下的人,吓的转身就想跑。 山民小孩急忙制止他们,叽里呱啦的同他们解释,几个大些的孩子才狐疑往前走,眼中全是防备。 大些的孩子十分谨慎,直到他们拿到纸包,闻了闻散发出来的肉香,神色才缓和下来。 山民小孩笑道:“你看,我就说用菌子可以换好吃的吧!” “这肉闻着真香。” “我要带回去和洞子里的人一起吃。” “是吧是吧,就是不知道他们下次什么时候来,他们说的话咱们又听不懂。” “阿姆常说山下的人比狼还可怕,我看也不见得嘛。” 交易结束,孩子们都对严玄清和丁水的神色缓和不少,甚至他们走的时候,眼中还流露出几分依依不舍。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8节 毕竟不知道他们下次还来不来,若是来,又能不能遇上。 第128章 康竹青和石土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来安京。 陛下登基, 她的一双儿女一个跟着莫部长来到安京,如今在商部做事,至于另一个, 则是通过公务考试成功上岸潼川路的知州。 康竹青和石土高兴坏了, 如今她家在黎县已是人人羡慕的存在。两个孩子都这么有出息的,只有她这一家。 为此,康竹青家的小院门口一到考试前一日, 定有学生前来许愿。 最初, 康竹青发现院子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贼。 她急忙从灶间绕出去,叫上隔壁的徐蓓和徐泰, 三个人那是提着家伙就往外头冲, 康竹青只听得几道声音。 “你们确定石师兄的家就是这一户?” “定错不了, 我问了许多人才问到呢。” “问题是咱们也不知道石师兄的屋子是那一间啊,要不就拜拜这个院子吧。” “我觉得行。” 等康竹青三人冲到家门口时,只见一群背着斜挎包的学生,有男有女,全部人都十分虔诚的对着她家的小院许愿。 双方面面相觑时, 康竹青的铁锹正举着呢。 学生们慌慌张张的解释:“我们不是坏人!” 徐蓓狐疑道:“你们若不是坏人, 那为何在别人在院门口鬼鬼祟祟的?” “我们看了报纸,知道石师兄和石娘子都高升了, 过两天便是期末考试,我们是想来沾沾他们的好运。” 说完, 又急忙在斜挎包里面翻找:“这是我们的学生证, 我们当真不是贼。” 康竹青接过一看,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中学堂学生证,上面还有中学堂的章。 徐蓓和徐泰见状, 便清咳两声。 “你们也真是,就算是来蹭个好运,那也不能这般偷偷摸摸的,我们的还当你们是贼呢。” 学生们眼里流露着清澈的愚蠢。“我们想着就在门外,小心些,不被人发现应当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的。” 徐蓓指了指康竹青。“你们差点把石头和金娘的阿娘康娘子吓到了。” 听闻康竹青是就是石土和石金的娘。 几个学生眼神顿时变得崇拜了起来。 几人争先恐后的跑到康竹青的面前。“敢问康娘子是如何培养出如此优秀的一双儿女的,他们平日里在家学习多少个小时?” 康竹青手里还拿着铁锹,面对如此热情的询问,她有些尴尬的回。“也没怎么培养,就是平日里他们自己看书,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于是其中一个女郎急忙从自己的斜挎包中拿出炭笔和小本本。 “培养出优秀学生第一条,父母不干涉孩子。” “敢问康娘子,还有吗?” 康竹青想了想,又说。“还有就是不要给他们太大的压力,告诉他们尽力就可以了,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他们。” 女郎收了纸笔。“感谢康娘子的分享。” 这几个人回了学校后,这件事便传开了。这几人也是运气好,考试成绩考的真的很不错。 于是每到考试周,便会有几个学生问能不能在院子前面许愿增添好运。 这些人一般也就站一会就走了,但也不影响什么,康竹青就随他们去了。 再加上他们过两日便要去看孩子,这院子不住人,更是没理由拒绝。 康竹青一想到自己能去安京,整个人便兴奋不已。 要知道十年前他们全家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哪里能想得到十年后她的孩子能这么有出息,还能做官。 那可是安京啊! 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 康竹青走的前一天,徐蓓来找康竹青闲聊。 便说起兰娘家中的事。 徐蓓道:“兰娘这次不也升任知州了吗,然后月娘也从中学堂毕业了。他们家就顾着那个蠢儿子,非得让月娘考陵州或者黎县,说以后离家近,她好照顾弟弟。月娘多有主意啊,考了个远得要死的南东路,差点没把那两口气气死,我听龚娘子说,那天晚上他们家锅碗瓢盆全翻了,最后月娘还是去龚娘子家住了几日才去上任的。” 康竹青一脸嫌弃。“那么乖巧懂事的两个女儿投生到他们家,真是造孽,我看他家那儿子在小学堂都学不走,考技术学堂都难。” 徐蓓附和:“是啊,当时兰娘不是怕他们乱收礼吗,直接就和黎县的县衙报备了,这两口子当天晚上差点没被气死。” 康竹青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这次我们两口子出门怎么也得两三个月,你帮我看着点啊。” 徐蓓帮她叠衣服,“咱们都邻居多少年了,这你放心。” 康竹青和石土先是跟着上任的顺风牛车到了潼川路。 潼川路明州乃是州府,康竹青和石土递上路引和通关文书,顺利被州衙的小吏带至州衙内。 白直们十分热情,“二位先等等,石知州下基层去了,要一会才回来。” 康竹青和石土坐了老久的车,腰酸背痛,便索性起来站了会。 “这潼川路确实比黎县差得远。” “别说黎县了,连陵州都比不上啊。” 康竹青和石土是坚决的黎县拥护者,对于黎县和陵州的大战,他们一向都是站黎县的。 康竹青甚至还有和人当街辩论的辉煌战绩。 石头刚去地理看了一圈百姓们开垦出来的荒地里土豆和红薯的长势,一回州衙便听得说康竹青和石土来了。 石头很久未见过自己的家人了,他加快脚步往待客厅走。 石头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父母含着眼泪,十分思念的眼神。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和一刚毕业的白直说的义愤填膺。 他仔细一听,三人竟是在说黎县比陵州好。 那白直小姑娘似乎也是遇到了知音一般,说起黎县的好处那是滔滔不绝。 “黎县的入学名额和师资力量根本就不是陵州能比的,这黎县出来的学生,成绩普遍都比陵州的好,这是不争的事实啊!” 康竹青就爱听这样的话,她狠狠点头。“这可不是,除了学堂,现在的什么东西不是黎县先出来?然后再推广的?黎县可是陛下曾经的封地,就这一点,甩陵州八百条街。” 两个人越说越投机,仿若做了忘年姊妹一般。 石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白直小姑娘立刻意识到自己话太多,急忙站起来。“知州,我先去忙了。” 康竹青和石土仔细打量这石头,发现他黑了些,竟长高了! 康竹青率先开口:“我的儿啊,你怎得黑成这样了!” 石头无奈道:“潼川路的荒地多,我总要下基层,自然晒黑了。” 石土拍了怕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你如今比阿父都高了。” 煽情的氛围刚刚上来,石头正有丝感动,打算说些什么。 康竹青和石土便眼巴巴的望着他。“何时吃午食?” 潼川路喜辣,从前没有辣椒之时,便常用茱萸调味,如今有了辣椒,潼川的食肆便顿顿都离不开辣椒了。 至于林肆从前吃的暖锅,如今也在潼川路流行了起来。 康竹青与石土一顿吃的就是暖锅。 三人吃的畅快,康竹青难得夸赞。“这暖锅,竟比黎县的还好吃些。” 石头日日忙于公事,康竹青二人也懂事不去打扰,早晨就起床卖菜做饭,到石头回家吃饭时才能见上一面。 二人闲的无事会在街上转一转。 潼川路从前是卓正初的地盘,短短几年之间已是三次易主。 对此百姓只剩下麻木,州衙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等第一批土豆和红薯收成之时,百姓们这才发现这次易主似乎真的不一样。 首先是减免了赋税,只用交一成。 其次就是这土豆和红薯竟然真的能亩产这么多,大家都不用饿肚子了。 只要能让百姓吃饱,那便是好皇帝。 土豆和红薯丰收后,潼川的百姓肉眼可见的有了活力,对日子也有盼头。 得知有作坊在建,要招工,一家人也会私下商议谁在家种地,谁去当工人。 在潼川路待了几日,康竹青已养成日日做饭都要多放些辣椒的习惯。 石头在潼川路待了几个月,已习惯吃重口味的菜,前两日还觉得康竹青放的辣椒不够多。 石头解释:“潼川路以前穷,百姓们吃不起盐,便多多放些茱萸,让饭菜有个味道。” 在潼川路待了大半个月,二人又要启程到安京去。 现在安京的入城检查很严,二人凭借着引路文书,成功入城。 一入城,康竹青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略微中肯的评价。“这安京到底是国都,是不一样。” 安京与别处最不一样的其实就是百姓。 能住在国都的百姓不会穷到哪里去,他们穿着干净得体的衣裳,梳着整齐的发髻,与潼川路街道上的百姓大不相同。 康竹青与石土在偌大的国都险些迷路,二人并不知道石金所住的巷子在何处,只能在路上找人问。 唐多思今日轮休,但她是个工作狂,无事的时候会去安京的街道上走走,也算是巡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39节 康竹青正巧问到了唐多思。 唐多思期初先是疑惑,这二人打听官员所在的巷子做什么,莫不是探子不成,但探子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随后接过二人的路引文书看了看,这才想起。 这是石部司家的父母。 自己其实在小时候见过他们一面,但他们定然早就忘了。 唐多思笑了笑,表示自己现在正闲得无事,可以送他们去他们要去的地方。 康竹青和石土急忙道谢,在心中叹自己运气好,竟一来就遇到了好心人。 这条巷子虽不如封凌莫静连的所住的那条位置那么好,但距皇宫也算近,但这里的宅子普遍就很小。 康竹青和石土找到门牌号,拍了拍门。 石金雇了两个婢女,操持府中大小事务,比如简单的洗衣做饭和打扫。 康竹青和石土将行李一放,想出去转转,但是又怕迷路,于是其中一个婢女主动表示自己可以跟着他们一起。 婢女浅浅一笑。“大娘子和郎君都是从黎县来的,奴听闻现在安京修建的东西都是黎县有的,比如这什么公共牛车、图书馆、还有一些奴未曾记住。” 康竹青兴奋道:“话虽如此,但是这可是安京,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如今来了,那定是要好好看看的。 婢女带着二人将附近大概转了一圈再回的府。 康竹青坐在宅子里想,从前觉得安京真是了不得的地方,如今真的来了,便也觉得不过如此呢! 石金下班回来,婢女做好饭时,康竹青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石金喝了口茶。“那是因为现在陛下才初登基呀,等过段时间,安京便会完全不一样,我听得消息,说是要修个大学堂呢。” 石土赫然:“这小学堂读了读中学堂,如今读了竟还要读大学堂了,当真是学无止境啊!” 第129章 钟舒与卢青这场婚事结束的并不体面, 她最初说和离之时,卢阳和闻枝都以为她疯了。 “我瞧着你们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矛盾,怎么就要和离呢?” “阿舒, 你可要想清楚啊。” "对啊对啊, 你们少年夫妻又经历生死,到这一步不容易啊。" 对此钟舒只淡淡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决定了。 自然, 最不能理解的是卢青。 他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 钟舒甚至都未当面和他说,只留下了一封信,人便走了。 至于走哪儿去了, 他不知道。 他想和钟舒解释,但人都找不到, 解释给谁听呢,他这时才感到了后怕,感到了恐惧。 钟舒这段时间离了卢青,稿子都写的更快了,这个月更是一口气多交了一半的稿子。一个人生活其实也很好, 没有卢青成天在身边唉声叹气的抱怨, 她心情好了不止一点。 也因为下定了这个决心,她开始重新审视了自己笔下的女主角。和离无疑是个正确的选择, 对她也好,对渣夫的女主也好。 钟舒离开的这段时间搬去了安京, 告知她的白直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钟舒感觉十分惭愧, 自己又没有官职,怎么能就这样去安京呢。 白直回她:“钟女郎虽没有官职,但这连载的小说在报纸上发表, 也是十分重要的人才。” 林肆还抽空召她进宫了一次,两个人趁着林肆的下午茶时间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 林肆对钟舒坚决要和离的态度很满意。 天下男人多的是,让自己不开心就换一个,何必吊在一个人的身上? 从宫里出来,钟舒还遇到了梁年,双方气氛依然带着丝尴尬。 钟舒鼓起勇气对梁年说了句谢谢。 梁年不明所以,不知钟舒谢她什么。 钟舒又说:“谢梁相向陛下举荐之恩。” 梁年摇摇头,“是你自己才华横溢写得好,不必谢我。”随后顿了顿,又问:“和离一事,如何了?” “明日我就回陵州办手续。” 将办理手续定在下个月,只是因为钟舒不想耽误交稿的时间,仅此而已。 但她觉得卢青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 卢青开始低头认错,表示是自己仕途不顺才会不自觉的对钟舒撒气,他以后会改的,他们多年夫妻,不应当落得这个下场。 “我知道你给我这一个月的时间是让我好好反思我的错误,这一个月里我想了很多,我确实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 对此钟舒只是淡淡摇头。“中间间隔一个月只是因为不想耽误交稿,没有想让你反思的意思。” 卢青这下是官场失意情场也失意,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还想说些什么让钟舒愧疚。 但钟舒早就料到了他的话术,于是抢先开口。“你是不是想说我嫁给你多年,未曾生育,但是你也从未纳妾,都说你宁愿不要孩子也要和我琴瑟和鸣。” 卢青还未来得及接话,他方才想说的正是这个。 以往他哪里惹怒了钟舒,只要他一说孩子这件事,钟舒立刻就会原谅他。 钟舒很平静地说,“其实我们没有孩子,这一切都是你的原因不是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只是我不愿拆穿你而已。” 卢青的面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又羞又恼。 “你胡说!你听谁说的般没有的事。” “我没听谁说的,我看到的,你之前说吃的那什么安神的药,到底是什么药,你自己心里清楚。” 拿捏钟舒最后的法子没了,卢青又怕钟舒说出去,耽误他娶下一任妻子。 和离文书一签,钟舒彻底自由了。 卢青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钟舒过两日要先回一趟两浙路,看望一下自己的阿兄和嫂嫂,而后再回安京。 在陵州的时间有限,钟舒去了她很久都没去过的书迷会。 最近正值考试周,书迷会的组成者又大部分都是学生,故而人少的可怜。 钟舒走进去,只瞧见一容貌娇艳,额间有一梅花胎记的女郎站在留言前,看的十分认真。 认真的程度仿佛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来书迷会了似的。 钟舒没出声,悄悄的走到最前头的留言看起。 “这个月书画娘子一口气更了七章,简直是大进步。” “和离才是最好的写作素材,这下书画娘子写渣夫应该更得心应手了。” “大家,许久未见,我好想你们!” “楼上的姐妹,欢迎回来。” “马上就是考试周了,我可能也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来书迷会了。” “我也是。” “我也是。” 钟舒一路看下来,原本有些复杂的心情变得平静了许多,她浅浅地笑了笑。 蒙诺将留言看完,又回复了许多条。 但是这月书画娘子的作者有话说并未提及和离成功一事,这留言里也没有半分消息。 蒙诺就担心,是不是她来的太晚了,这个话题都不讨论了。 蒙诺一转身,看见另一个好看的阿姊正在看留言,还笑的很温柔。 蒙诺决定问问。 “敢问这位阿姊,我因得一些事情耽搁了,许久没来,这书画娘子可是已经和离了吗?这个月的作者有话说也没说啊。是否是我错过了一些消息?” 钟舒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应当已经是和离了吧,说不定下个月就会和书迷们分享这个消息了。” 蒙诺冷哼一声。“若是如此最好!一想到这个男人可能对书画娘子不好,我就气的牙痒痒。偏我又隔几个月才能来一次。” 钟舒噗嗤一笑,“既然在这里遇到女郎便是缘分,今日我刚好完成一件人生中的大事,没有人陪我清楚,不知女郎是否有时间吃午食呢,我请客。” 蒙诺眨了眨眼眼睛,漂亮阿姊的邀请她当然不会拒绝,不过绝不能让阿姊付钱。 她可是南诏公主,让大安平民请她吃饭算怎么个事。 “大家都是书迷,当然可以啦。” 蒙诺对陵州比钟舒还熟,钟舒常年在家待着写稿子,还真不知道那几家食肆好吃。 只跟着蒙诺走。 钟舒猜蒙诺应当是富贵人家的女郎来读书的,毕竟她出门都带着侍卫和婢女呢。 到了食肆,店中的伙计十分狗腿:“包厢里面请。” 钟舒诧异几分,没想到这女郎还是这家食肆的常客。 伙计来包厢中倒茶,“女郎您有段日子没来了。” 蒙诺接过茶喝了一口,“我这才刚来陵州就来你们家吃饭了。” 钟舒好奇,“女郎不是来陵州读书的吗,怎得才到陵州呢。” 蒙诺摇摇头,“不是啊,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我来陵州就是为了在书迷会里玩,和大家聊天。吃暖锅喝奶茶追渣夫。” 钟舒震惊! 竟然是特意为了书迷会和渣夫来的,她的小说已然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了吗? 蒙糯米还在滔滔不绝地说:“渣夫真的特别好看啊,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一章简直能让我神清气爽,书画娘子写的也特别好,她的笔墨很细腻。” 蒙诺憋了许久,从安京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书迷会的大家最近都说了些什么,以及一些剧情的讨论。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0节 好不容易让她遇到一个现成的书迷,那可不得大聊特聊。 二人就现在渣夫目前的剧情,以及后续的剧情展开了深入的交流,说的那叫一个相逢恨晚。 说完了剧情,蒙诺就开始好奇。“也不知道书画娘子是如何走上写作这条路的,我听闻黎县月报难上的很,好多读书人去投稿文章都过不了呢。” 钟舒目光飘忽,“也许是被人推荐的吧。” “被人推荐,阿姊你这是哪里得到的消息?是有人觉得书画娘子的文笔很好然后推荐给黎县月报吗?” “有一些认识的人,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大概就是这样。”钟舒低头吃饭。 蒙诺眼睛圆睁:“那这个推荐书画娘子的人当真是很懂书画娘子了。阿姊你竟有小道消息,方才怎么不告诉我,那阿姊你知道书画娘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钟舒笑了笑,转移话题。“这个还真不知道。但我觉得大家也不要对书画娘子抱有太高的期待吧,万一书画娘子就是个普通的女郎呢。” 蒙诺哼了一声,“能写出渣夫那样小说的女郎怎么会普通!书画娘子超厉害的。” 这句话让钟舒心头一暖,原本心中还有些惆怅的心情瞬间消失。 对,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她才不要为了一个没用的男人耽误自己的写作之路。 第130章 工部就从前而言, 新增了许多事情,其中当属技术司最引人注目。 技术司唯有两人,工部的其他官员都称呼这两人为张工和丁工。 张工在南东路出差还未回来, 只留的丁工一人在技术部的衙门忙活。 至于这二人忙活些什么, 工部的其他人并不懂。 就好像他们不懂为何两片透明的片子就能治好世子多年眼疾一样,这工部的东西什么时候还能治病了? 虽说那名为眼镜的东西挂在世子的脸上略显滑稽。 张代去了玻璃作坊出差,这水泥的事便就是丁蒲一个人在负责, 工部其余人若是闲暇时, 偶来围观。 土法水泥的制作,就算是在科技落后的古代也能达成。 丁蒲作为老科研人,面对各种专业术语以及操作已是得心应手。再加上这土法水泥难度也并不高, 材料易得,工具又简单。 丁蒲并未花费太多的时间便做出了第一批水泥粉来。 东西制出来, 摇娘先是过目,又看了丁蒲的实验笔记,随后批准他加沙水搅拌看效果。 水泥晾干那日,林肆特地抽了空,去工部看一趟。 丁蒲恭恭敬敬地说:陛下, 这水泥用于修建防御工事, 水利设施,都有极大的作用啊!” 修东西和建东西丁蒲不是专业的, 但工部的其他人是啊! 那些工部的官员们一个个兴奋的看着丁蒲用水泥随意浇注丁两块砖。 “这水泥竟能让两块砖之间连接得如此牢固。” “此物用于修建有极大的用处。” 林肆颇为满意的点头,土法水泥的成本也不高, 只需在石灰石多的地区建厂便可实量产。 然后林肆看了一眼丁蒲。 丁蒲秒懂, 窝窝囊囊地说:臣明白,到时臣便去出差。” 等林肆一走,工部的人便上前打探着。“丁工, 这水泥粉是如何制成的,能否与我们讲讲?” “是啊是啊,我等那物理化学才学到基础,实在是需要丁工和张工的讲解啊。” 丁蒲尴尬的摸了摸头,作为一条咸鱼,他实在是不想加班。环顾四周,就没人能替他解围救救他吗。 林绛的出现可以说是拯丁蒲于水火之中。 “世子来了,这讲解一事下次再说吧,下次下次。” 丁蒲十分热情的迎了上去。 林绛如今出门都戴着他得专属眼镜。 这副眼镜若是按照现代的眼光看,那真是相当的不便与粗糙。 林绛度数高,按照现在的工艺,没有办法将镜片做的极薄,厚厚的镜片下是一双因为镜片折射而像豆豆一样的眼睛。 不过这并不影响林绛的好心情。 这样清晰的世界是他十多年来从未见到过的,他第一次知道树叶上会有纹路,花朵的花瓣那么好看,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鸟儿身上的羽毛。 这是林绛更换的第二幅镜片,为了确定林绛的度数,丁蒲也是忙前忙后做了许多。 林绛今日前来正是要试试这第二副镜片是否合适。 一番测试完毕,丁蒲点头肯定。 “世子,如今这镜片便很合适,等将来工艺更好一些,橡胶树长成了,再给您置换更为舒适的镜框。” 林绛听着只觉得未来无比美好,问了句橡胶树是何物? 具体的丁蒲也不是很清楚,只能给林绛解释,说是树上能流出乳白色的汁液,那汁液有大作用。 林绛点头致谢,任由小厮搀扶着走了。 只要眼睛能看清楚,腿脚不麻利他认了。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出了工部,林绛上了牛车,准备回自己的世子府里去,阿父死于安京动乱那一日,如今府中只有自己和阿娘。 他眼睛能看见以后,阿娘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林绛没想到林芷会在世子府里等他。 他如今戴着眼镜,看东西清晰,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林芷,心中疑虑不少。 林芷仿佛胖了许多,难道是因为陛下得尚食司传出来的美食太多了,吃的不亦乐乎吃胖了? 林绛不得不承认那些美食确实是好吃,他家厨子去宫里进修了一趟回来,每次用膳时,他和阿娘都用的多些。 林绛寒暄道:“许久未见,公主越发圆润了。” 林芷看着脸上戴着眼镜地林绛,一脸恨铁不成钢。 “林绛,作为皇室唯一的宗室男丁,你就这般没出息?” 林绛不知道话题为何会扯到这个十分敏感的问题上来,他只能一脸疑惑的看着林芷。 “公主为何胡言乱语?” 林芷轻轻抚了抚肚子。“若不是你的眼睛和腿,这皇位落在谁手上,还不一定呢。” 林绛瞬间变了表情,他慌张地左看右看。 “林芷你疯了?” 林芷静静道:“我没疯,我只是愤怒,她凭什么改国号?林绛,我寻了个名医,你若是林家的子孙,就将腿治好。” 林绛推了推眼镜,“林芷,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请不要将我牵扯进来,我如今这样便已很满足。” 林芷当然不会这么好心,她只不过是想要拿林绛当挡箭牌搅浑水而已。 名医已断言她腹中的孩子是个男胎。 林芷自然要对自己的孩子做打算,孩子若是平安出生,那便太过显眼,总得有人挡在她的前头才是。 林绛此刻真是后悔自己搭理林芷,真是将他害惨了。“你知道不知道陛下手下暗卫监听百官于无形?今日的话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你自己想想什么后果。” 林芷冷哼。“你当为是傻子?我也有护卫,我来找你自是将你宅子周围都看了个遍,并无人监听,你一个闲散的眼瞎腿瘸世子,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躲在房屋上偷听的唐多思默默看了一眼屋子下方的护卫。 要是能被这群废物发现那她这么多年不是白干了? 得到了林绛的拒绝,林芷对他放了狠话。 若是林绛去告密,那自己就反咬一口,看到时林肆时觉得她这个公主的威胁大,还是他这个世子威胁大。 等林芷走后,林绛思来想去,坐立难安。 林绛的阿娘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便问:“可是这镜片度数不对?” 林绛摇头。“度数没问题。” 最终,林绛让小厮将他搀扶着起身。“阿娘,我进宫见一趟陛下。” 唐多思多消息比林绛还先到。 春意趁着林肆批折子的间隙念给林肆听。 林肆都快被林芷蠢的发笑。 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认为只要生出个儿子就能继承皇位的。 外头的小太监看着林肆喝茶的间隙,恭敬道:“陛下,世子求见。” 林绛先是不让小厮扶着,随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陛下,今日平阳公主来寻臣弟,说了些大不敬的话,臣弟听后坐立难安,特来向陛下请罪。” 林肆淡淡的打断他道:“朕已然知道了,她说她寻了个名医要给你治腿是吧。” 林绛顿时冷汗直流,说话的嘴都在打颤。 果然他进宫是对的。 这个林芷差点害死他。 林绛狠狠磕了两个头:“陛下明鉴,臣弟绝无此意,今日之事纯属意外牵扯.......” 林肆紧接着还要批折子,便挥挥手。“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林绛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再三确定林肆的神色,确实是没把自己当回事。 林肆批折子批到一半,忽而抬起头,好似想到了什么。 “自从你能看清以后,听林寻说,你时常在府中作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1节 林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因为终于能看到花草树木,便想着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可惜画技不精。” “过两日有一画技尚可的画师要进京,到时候我安排你观摩学习学习。” 第131章 作为一个渔民, 没有土地,没有房屋,终其一生只能靠着捕鱼在水上生活, 巫梅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上岸的一天。 突如其来的新帝登基, 县令和县衙的吏官全变了,新的县令是个女郎。 巫梅最初只是好奇,但也没有过多的期待着什么。 县令和皇帝变了又如何, 整理鱼叉鱼笼。刺网、拖网。这些她要做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 天上是不会掉钱下来的。 捕捞上来的鱼一般都用于交易换取食物以及一些生活物资。 什么让他们去岸上居住,巫梅不太相信。渔民在海上生活多年了,从来就没人看得起他们。 不过前两年天灾连连, 没人愿意拿麦和米来换鱼,打捞上来的鱼大部分还是自己吃。 巫梅从小吃鱼长大, 那段时日她天天出去挖野菜,天天吃野菜煮鱼汤。吃的险些快吐了。 这日,巫梅站在自家渔船上,将渔网拖拽上来。 常年在露天环境长大,巫梅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 体型十分健康, 一看就是常年做活的人。 巫梅看了看渔网里的东西,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因得新帝登基的原因,最近的海味行情很好, 巫梅也终于吃上了阔别几年的麦饭。 海味打捞上来后, 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放在鱼篓里,顺便将卖相不好的坏的挑出来,这样提到市场上去才方便卖或者换。 巫梅正坐在渔船上干活, 却见一群人在沙滩边上摸沙子。 巫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看这群人的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但是一群人就是蹲着沙子摸的很认真。 巫梅手上的活没停,她不理解沙子有什么好摸的,这群人竟还寻了个容器将沙子装了起来。难道是外地人吗? 表情还十分开心。 也许是因为这片沙滩渔船上暂时只有巫梅一个人,张代往前走了几步,礼貌地问。“敢问这位女郎,此处的沙子是一只都是这般洁白,还是最近才变成这样的。” 巫梅在这片沙滩生活了二十多年,从她记事起,这片沙滩就一直是这样洁白的。 阿父曾得意的和她说,这片海好,他们一家能在此居住,那边要追溯到太爷爷那辈占了这片沙滩,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巫梅不解,问:“那为何太爷爷不去占耕地呢,耕地多好。” “你以为耕地和沙滩一样是三不管啊,地要不花钱买,要不就是祖上传下来的!” 巫梅当时只觉自家运气不好,只能当一辈子的渔民。 于是巫梅老实回答。“一直都是如此。” 张代顿时更兴奋了。他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如此甚好啊,如此甚好!” 巫梅不懂这位郎君为何因为沙子的颜色高兴,她下的第二网马上就要收网了,正好第一网海味已分好,她得拖网。 张代见巫梅一个女郎,便自告奋勇地说:“女郎,我帮你一起吧。” 巫梅刚想拒绝,毕竟张代一看就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这渔网他不一定能拉的上来呢。 说张代完便自顾自的上了渔船,攥着渔网就开始拖。 然后。 渔网一丝都没动,张代使出了全身力气,甚至连都涨红了。 这下巫梅沉默了,张代也沉默了。 她想过张代力气不大,但是没想到他那么没用,但凡他能拽动一下呢。 张代松了手,尴尬地笑了笑。“这么多年疏于锻炼了........女郎能一人拉起来,真是厉害。” 说完干笑不止。“这渔船可真渔船啊。” 他在习武方面本就不如封凌,再加上被骗去南诏以后,再未拿起过剑,如今没想到自己已退化到这个地步。 张代暗暗下定决心,等出差回去,他真的要将练武一事跟上了。 巫梅看了张代一眼,好奇地问:“不知道方才郎君为何要将沙子装起来啊,这沙子又不是什么很宝贵的东西。” 张代指了指沙滩,“沙子确实不是很宝贵的东西,但是这沙子可以制成很宝贵的东西。我刚来时来过海边一次,同渔民说了以后搬沙子可以给工钱,这作坊开起来了,也可去当工人挣钱,怎么女郎不知道呢?” 巫梅尴尬的笑了笑,这片沙滩已被她家霸占几十年,周围的渔民对他们家多有不满,有这样的消息定不会告诉他们的。 张代等人走了,巫梅将几个鱼篓装在一个大的筲箕里,背着往市场走。 巫梅最喜欢的是那些县衙的吏官们,这些人素质很高,不会挑挑拣拣,基本都是问什么价就给什么价。 巫梅热情地介绍到:“郎君您瞧,这是小黄鱼,您若是要,这边的蛤蜊可以送您几个。” “行,我同僚上次买过你的梭鱼,说味道不错,你卖的东西基本没有臭的烂的。” 东西卖的七七八八,巫梅收拾鱼笼和筲箕准备回渔船上去。 一到渔船上,就看见自家阿父和阿娘一脸激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甚至带着手舞足蹈。 巫梅跳上渔船,将东西放下。“有什么事,为何如此激动?” 巫父转过头来,脸上因为过度兴奋导致五官都差点飞出去。“阿梅!之前不是说要给咱们渔民划地让咱们住吗?这事是真的!方才有白直来过了,说是明日分配就下来,我们就有屋子住了。”说完用手指了指外边。 “看见没,就这边山坡上往上走,那一片全划给咱们了,说是明日去现场抽签呢。” 巫梅也没想到这竟是真的,她双眼圆睁。“真.....真的?” “千真万确,那白直总不至于骗咱们吧。而且不光如此,说是我们渔民以前过的太惨,说是给我们修房子的补贴,也是明日发。” 巫父和巫母立刻跪了下来,“感谢新帝,感谢陛下。” 巫梅也跪了下来。“感谢陛下。” 她再也不乱想了,新帝登基怎么会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关系简直大了! 入夜,巫梅睡在渔船上,翻来覆去的止不住的想。 有朝一日没有地的渔民竟能划到地盖房子了,以后她不用睡在渔船上了,渔船上一点也不舒服,一到晚上就有许多蚊虫,船也摇摇晃晃的,稍有一点动静她就会被吵醒。 巫梅一点都不喜欢住在渔船上。她很向往住在真正的屋子里好好睡一觉的感觉。 第二日,一家三口顶着个黑眼圈前去抽签。 不光是他们,其他的渔民们也是如此。 就算从前再有不和,此刻巫梅却觉得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白直门已将地丈量划好,上面写着像蝌蚪一般的图案,巫梅看不懂。 每家派一个人去抽,巫梅看了看纸团,随手选了一个。 这东西只凭运气,而且有人想要光线好,有人想抽边边,也有人想抽中间。 巫梅站在白直面前将纸条打开,上面赫然写着16号。 巫梅的面色呈现出一丝茫然,白直立刻给她指。“这边这就是16号,看到没,上面的数字和你抽的是一样的。” 巫父和巫母立刻朝着16号跑去,两个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夸赞不停。“这好,这亮堂,看见没,南北通透!这地虽不大,但够咱们盖三间屋子,加一个小院。” 巫梅也跑去看。她颇为满意点点头,甚至说了窗户要在哪个位置。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满意,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抽完了签,便是发放补贴。 这笔钱每户人家都有,而且数目相同。 虽说不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但却让渔民们心中感慨。 他们从古至今就没被人看得起过,因为没有土地,从前还被称呼为贱民,没有百姓愿意与他们通婚。 回到渔船,一家人将最近卖海味的家当掏出来,又加上方才发的补贴。 他们自己捡一些材料,盖个简单的茅草屋不成问题。 巫梅盯着钱,突然说了句。“今日有那穿着鲜亮的人来沙滩,我听他们这后面要建什么玻璃厂,需要用到沙子,到时搬沙子都有工钱。” “还有这种好事?那这玻璃厂何时才开始建?我愿意去搬沙子。” 地划下来以后,巫家一家三口分工合作。 巫梅继续卖海味,巫父和巫母能捡木头就捡木头,捡不到木头就去花钱买盖房子所需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吃持续了大概半个月。 直到有一日,巫梅看到那衣着光鲜但实际并没有力气的郎君又来了。 他身后还有好几人,巫梅认得其中一个,那日在她摊子上买了黄鱼。 张代小跑上前。“女郎,我没骗你,搬沙子真的给工钱,一袋沙子五文钱。” 巫梅立刻将手中的渔具一丢,跑进船舱里。 “阿父,搬沙子一袋五文钱!” 第132章 作为如今大安医术第一人, 祝时溪被林肆亲封为太医署令者。 这是从前没有的官职,特地为祝时溪取的。 大宸太医署地位低下,纵使是太医署使, 也不过七品虚职小官。 而祝时溪的太医署令者可是三品。 太医署们的太医在林肆还是县主时就知道安平县主手下有一神医, 只是那时他们以为这神医应当是个年长的老者。 医者嘛,经验都是靠累积的,自然是年纪越发, 越身经百战, 医术越高超。 当所有人整整齐齐的在太医署等着这位神医到来的时候。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2节 祝时溪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出现在了一众太医们期盼的眼神里。 太医们只见一个年岁大不了陛下几岁的年轻女郎,身后领着比她更年轻的郎君和女郎走进了太医署的大门。 太医们不敢表述疑虑,只能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众人心中都发出同一个疑问,这般年轻, 当真是神医? 祝时溪向来不会说什么场面话,除了看到医学相关的东西时她脑子转的飞快以外,其余时间堪称一根筋。 梁年便单独告诉祝时溪。 “那时你便不说话,装作高冷就好,其余的就让你的徒弟们来。” 祝时溪眨了眨扑闪的大眼睛。“这怎么行, 我这个做师傅的怎能让徒弟挡在我的面前。” 梁年语重心长道:“你说, 你相不相信我与陛下?” 祝时溪乖巧点头。“自然是相信的,这么多年陛下与梁相从未害过我。” 梁年:........ “那你听我的, 你进了太医署便拿出你平日里拒绝陛下的吃饭邀请那般高冷的态度来。” 祝时溪看了看给她行礼的诸位太医们,想起梁年的叮嘱, 便面无表情, 也没开口回一句话。 唐行是大弟子,早就得了梁年叮嘱,他上前一步, 开口道:“如今陛下有意提高大安的整体医学水平,这自然是要从太医署开始,陛下的意思,太医署的诸位太医们都要重新学医学基础与理论才是。” 太医低头答应,一个个心中十分忐忑不安。 太医署使郑力已是年过四十好几的年纪,白头发都长了出来。 这重新学习时,由于他在太医署辈分最高,医术最好,就让他跟着祝时溪学。 四旬老人一跃成为团宠小师弟。 不知道是不是郑力的错觉,他总觉得祝令者的弟子们看他都带着一股过分的友善,像在看孩子。 拜托,他的年纪当他们的爹都绰绰有余了! 郑力结束了一日的学习,满是疲惫的回到家中。 这些日子他所学的东西,简直是颠覆他许多以往的认知。 因此郑力一回到家中,便忍不住思考人生,思考自己以往所学是不是全然无用。 学习期间,郑力鲜少与家中亲人交流,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妻子已是看那什么渣夫看的入迷,而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则是牵着自己的孙女,站在门口说。 “阿父...如今安京官员们都送孩子去熙河路读书,我们现在才得知,已是晚了,反正现在您天天在太医署听课也忙,所以我们打算带着阿娘去陵州先熟悉环境,抢下一学期的入学名额。” 郑力眼睛瞪的老大,“你们都要走?” 郑夫人将行李一收拾,“你从未去打听过这些消息,如今都流行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郑力无奈抚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署使,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朝中哪里有认识的人打听。” 然后郑力的宅子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以及一些下人。 郑力的宅子离宫中甚远,就算是坐牛车,也要费些时间。故而他只得每日早些起来。 今日早起是早起了,看着空落落的宅子。总觉得心中不畅快。 祝时溪自然是注意不到郑力的情绪变化的。还是步伊对他说。“郑医使这是怎么了,怎得今日情绪不高呢?” 郑力尴尬一笑,“没有的事,就是家中亲人为了孩子读书的事去了陵州,有些不习惯。” 郑力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楚,故而解剖课一般都只在一旁看。 其余的太医们则是在阿青的监督下进行简单的划开切口和缝合。 等太医们学的差不多了,便要让未曾接受过培训的各地医者们来到安京。 祝时溪一想到自己即将桃李满天下,忍不住感叹这些太医怎得如此愚笨。 她的徒弟们明明一点都不笨,学东西都是很快的,怎得在这个太医署进度就慢了很多呢。 终于,在祝时溪的各种眼神催促下,太医院的医生们也算是圆满将培训完成,紧接着便是其余各地的医者们分批来安京了。 * 潼川路的医者就是第一批。 沈友儿从小跟着自己的阿娘学女子医术,在前两年的动乱之中,她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靠看得一手儿科维持生活,熬到了林肆登基。 沈友儿没有钱开医馆,故而就在家中院子里问诊,药大多都是自己上山去采,自己烘干存放。 不过好在新帝登基以后百姓的日子好过很多,有不少曾经被她治好的病人家中送来土豆和红薯,说不值几个钱,让沈友儿放在家中应急。 因得前两年的天灾,百姓们已养成居安思危的习惯,如今虽是有土豆和红薯饿不死,但万一哪天又来一场大雪呢,这土豆和红薯又很能放,月初时便存着一些,月末时若这个月相安无事,那便拿出来吃掉。 沈友儿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直到有一日州衙的白直在她的院门口敲门。 沈友儿以为是来看病的,打开门却是询问她要不要去安京培训的消息。 沈友儿在原地愣神了数十秒,硬是没明白这培训是何意。 若不是这白直在昔日户籍普查时见过,她都要以为对方是骗子了。 白直立刻给沈友儿解释,说是陛下的要求,各地医者自愿去安京参加培训,可以先报名,等着时间协调通知,已有好几家医馆的人报名了。 沈友儿指了指自己,“我应当不算什么正规大夫吧,我都没有铺子,就在家中看病也算吗。” 白直又说:“陛下和祝令者重视女医,沈大夫在这一片如此出名,可不要妄自菲薄。这进京是祝令者讲学,当年那场伤疫就是祝令者研究出来的方子,不知救了多少人呢。” 沈友儿这下毫不犹豫:“我去!” 她当然知道这位祝大夫,当时她也是靠着这副药方救活了好几个孩童。 能得这等医者授课,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沈友儿报了名,又等了一段时日,这才被安排踏上进京的牛车。 州衙安排的十分妥当,医者们去,回来了都会得补贴,若是通过了培训,那便是会让白直门大力宣传。 这对开医馆的人来说非常划算。 因为进京去太医院培训过的医者,百姓定然会优先选择。 这第一批的人不光有沈友儿,还有好几个女医。 女医自古只治孩童和女人,尤其是生产,这是一道非常恐怖的鬼门关。 几个女医聚在一起,谈论着自己的紧张。 其中一女医年岁已是三十大几,她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医学教育,连字都不认识,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来行医,尤其是生产与产后护理这一块。 因为这次进京不用自己花钱,回来还能得钱,她算了一笔账,这可划算得很呢。 还能去一趟安京,老天,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能去安京。 到了安京,一群医者被拉一个大大的屋子门前,那不识字的女医戳了戳沈友儿,“这牌匾上写的什么字啊。不会是太医署吧,但是太医署不是都在皇宫里吗?” 沈友儿抬起头,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医学院。 不识字的女医一脸疑惑。“医学院?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沈友儿摇头。 随后便是入场,叫核对名字和人数。 武安波讲第一节 课,其中包括五脏六腑图、细菌的构成等基本的东西。 武安波讲的很生活化,大夫们听起来并不费力,不识字的女医听的最不费力,她甚至还觉得颇为有趣。因为她从未系统性的学习过理论知识,对于这些新的知识接受的非常快。 那些医馆的大夫们一个个则是学的面露难色。 沈友儿学起来则是在二者之间。 一堂课下课,到了午食时间。午食是统一发放,一个碗,自己去打菜,不能浪费。 沈友儿不得不承认这比她自己在家吃的好多了,这兔子肉她还从未吃过呢。 到了下午,所有女医们则是被单独叫到了一间屋子。 这是女医单独的课程,阿青负责给女医们讲课。 内容主要围绕妇科与生产方面,阿青在讲之前,眼睛亮晶晶的传递林肆的说过的话。 “陛下说,从古至今,被记载下来的医者很多,但却没有一个女医的名字,女医们能将产妇从鬼门关拉回来,也能治疗女郎的各种疾病,女医的贡献并不比其他人少。如今陛下登基,便要将厉害的女医们记录下来,让后人知道我们的在医学方面做了哪些贡献。希望诸位同我的愿望一样,做一个能够名留青史的女医。” 第133章 莫静连发觉自己最近偶遇尹笙的频率似乎有些太高了。 她出门上朝, 总是能准时准点的在自家门口碰到他,然后尹笙会非常礼貌的和她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一起。 莫静连摇摇头表示不用了, 自家有准备牛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下朝时,似乎也总能感觉尹笙在等她。 莫静连不是榆木脑袋,自然能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 于是乎, 又一个和尹笙偶遇的清晨, 莫静连坐上了尹笙的牛车。 尹笙和莫静连相处在同一个空间,整个人慌乱地不知所措,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倒是莫静连十分淡定, 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如今新朝初定,我作为商部尚书, 还要许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在谈情说爱成家立业一事上。” 尹笙呼吸一滞,他没想到莫静连竟然能看穿他每日精心制造的偶遇,他每日因得要见心上人,出门之前总是要刻意搭配一番, 他知道自己有些许姿色, 总盼望莫静连因为他生得好看,而多看他一眼。 尹笙垂着头, 双手捏着衣服的下摆,半响没说话。 莫静连见状, 开始反思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难不成将他伤到了? 正在莫静连犹豫要不要说两句解释一下的时候。尹笙缓缓抬起头,眼神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莫静连缓缓让自己沉住气, 搞这么可怜干什么?这幅模样不知能让安京多少女郎心碎。 “我愿意等你。” 莫静连摇头,“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月两月,更不是一年两年。” 尹笙这下固执了起来:“那我也等你。”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3节 “尹郎君大好年华,又生得这般俊俏,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原来莫女郎也觉得我生得俊俏。”至于前头和后头两句话,尹笙仿佛给自动屏蔽了。 这一番对话牛头不对马嘴,莫静连决定发动终极大招。 “尹郎君为何......为何要心悦于我呢?” “莫女郎在我家被人要债时救了我,我自心悦于莫女郎。” 竟然是因为这件事,莫静连迅速回想起来了。 但这并非出自她本意,当时她是给陛下办事,救尹笙纯属完成任务,结果没想到给自己惹了情债。 莫静连试图解释:“其实当时得情况不是这样的,救你也不是我的本意.....你真的不必因为这个再我身上错付你的情意。” “不管莫女郎为什么要救我,我都不在意,就算是为了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 莫静连这下确实没招了。 二人这一番拉扯下来,到了皇宫门口了。 尹笙甚至在下车前还说了让莫静连不必在意,他会一直等下去,表情甚至比上车之前还要坚定了。 莫静连听的头痛。 尹笙虽是这么说,但第二日他没有在和莫静连偶遇,仿佛是刻意避开一般,下朝时候莫静连也看不到他。 莫静连很快将这件小事抛在脑后,重新扎进了繁忙的公务中。 身为商部尚书,各州县新报上来的工坊兴建文书,经梁年批复之后,便悉数堆到了她的案头。一连数日,她忙得连杯热茶都难得喝完,总算将一应事务处理妥当。 还没等她喘口气,宫中内侍便前来传话,说是南东路那边终于成功烧制出了玻璃器具,陛下唤她即刻入宫一同观看。 这玻璃一事她是知道的,她曾瞧见世子戴的眼镜一物,两片透明的薄片戴在眼睛面前,世子多年眼疾竟能看到东西了,甚是神奇。 当时陛下告诉她,这就是玻璃的神奇之处,而之后会有更多的玻璃器具,等南东路的工厂制了出来,便邀她进宫来看。 忙碌的时间总是飞逝的,莫静连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比她想象的快。 张代结束了在南东路的出差,亲自监督了第一批玻璃器具生产,并且在其中挑选了几个成色最好的带回安京来给林肆看。 莫静连刚踏进宫殿之中,就瞧见林肆对着几个透明的杯盏碗碟指指点点。 “勉勉强强算是能看吧,这个杯子还行,算透,这个就略带点绿了。” 莫静连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向那堆玻璃器皿,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世上竟有如此澄澈明净的器物! 莫静连从未觉得陛下如此挑剔过。这般晶莹剔透的物件,她生平首见,比之金银玉器更显奢华。 莫静连行了礼,急忙提着裙子跑上前。 她的眼睛亮亮的,“陛下,这也算勉强还能看?臣从未见过如此透亮的器具,这东西要是卖给西平和南诏的贵族,定能卖个高价。” 林肆转过身缓缓坐下,对着莫静连说。“这东西不光能卖给南诏和西平,更能远销海外。” 莫静连诧异:“您之前和臣说过的海外,竟这么快就要去了吗?” 林肆手指敲了敲桌面。“倒也不是现在,只是造船厂等事务都可以准备起来了。” 莫静连心情欢喜得不行,拿起一个玻璃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样好看的东西,先卖给南诏,定然能大赚一笔。” 林肆眨了眨眼。“你既喜欢,这个就送你了。” 莫静连急忙将杯子放下。“这怎么行。” 林肆本以为她要说,这是第一批产出来的玻璃器具,她不能要。 谁知莫静连十分郑重地说:“这玻璃杯一个就能卖不少钱呢,还是留着当作货物卖给西平和南诏吧。” 林肆确实是被她逗笑了。 “这东西以后产的还多,不缺这一个,你既喜欢,就将这杯子拿回家去吧。” 张代原本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突然听得莫静连提起什么海外,什么造船,他心里好奇的紧。总算趁着二人将话说话的间隙插了一嘴。 “敢问陛下,莫尚书,这海外是何意思?造船厂为何要准备?莫非是要出海吗?” 林肆示意莫静连给张代解答。 “张工,陛下曾说过,这海的另一边有新的大陆和国家,那可全都是商机啊。” 第134章 靖和一年的新年, 是林肆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 在往常的几年当中,百姓们苦于战乱、天灾、饥荒,新年并不能成为一个美好的代名词, 新年与现实交替的景象, 反而让百姓更添几分愁容。 但今年的新年不一样,经过一年多的辛勤劳作,百姓们的土豆和红薯家中都有存储, 这过年就算吃不上什么好的, 但也不至于像往年一样挨饿。 更何况已有不少百姓将土豆和红薯在烹饪上玩出了花,林肆上次出宫微服私访时,就看到有人在制红薯饼卖, 也有人将土豆蒸熟,在用一点油剪一下, 加些口味重的调料,这便是一道菜了。 百姓要过年,林肆自然也要过年。 礼部等新年已等了许久,这样重大的节日从前都是要设宴的,但自从林肆登基后, 主张节俭, 便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宴会。 上次南诏和西平的使臣走了以后,礼部便再无大事可做。因此这次也是拿准林肆的做事风格, 只设一场简单的家宴,菜品也按林肆的意愿来。说是暖锅加上炙肉, 只是这什么自助模式, 礼部的人还当真是第一次听说。 这家宴说起来人也不少。 这皇宫里除了林肆,还住着一些从前皇帝和太子的妃子。 过年嘛,自是要整个宫里一起参加, 还有林肆的弟弟妹妹,也得来,说起来也是一大家子人呢。 林芷于上个月诞下了一个女婴,因得生产一事,她遭了不少罪,险些大出血一尸两命,还是负责监视她的五更天传回来了消息,祝时溪才带着在安京学习的女医们匆忙前去保住了她和孩子的命。 林芷醒过来以后无疑觉得天塌了。 其一,她是被救的,说明她从头到尾在林肆的眼里就是透明的,不管是她装病足不出户也好,换上宽松的衣裙也好,都是徒劳,她忙碌了半天像个笑话! 其二,她竟没有生下来一个儿子,是个女儿,那个名医竟然不准。 林肆没空也没心思去探望她,只派人给她传了话,孩子的名字她随便取,但是一定得姓林,不能跟着已亡故的驸马姓。 林芷与原本笃定自己的能生男孩,若是男孩自是得跟着她姓,外姓将来如何能继承皇位? 但这是个女儿,林芷便没了这心思,只想着跟着已亡故的驸马姓,也算是一种寄托。 毕竟她与驸马也是有些感情在的。 但林肆竟然不允! 这桩桩件件,都足够击溃林芷的心理防线。 林芷看着襁褓当中小小一个皱巴巴的婴孩,越看心中越是气恼,她脑子中竟产生了想要将这个孩子摔死的冲动。 就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女婴,连取名字都不能随自己的意。 生产的可怕与恐惧她已然尝试,她险些丢了性命,如今是万万不敢再来第二次。 林芷盯着自己的孩子,她从未想过生的若是个女孩会如何,自然也没有准备名字。 林芷厌烦道:“那边叫林映吧。” 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就是她方才临时想的一个字。 林芷由于才生完孩子,不便出门,过年这场家宴便没去。 和林芷不同,她很期待这场家宴,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能见到林肆的时候。 林寻与林绛都被林肆安排了专门的老师补课,虽不说指望这两个人能有多高的学识,但基本的知识还是要懂的。 林寻学的很认真,自己制了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她的笔记。 除夕家宴,林寻与林绛一起去到殿中。 往常的新年宴会基本都是全羊宴,那些个菜式他们二人从小吃到大,已然没有什么新鲜劲,林寻与林绛想着,今年的家宴只怕也大差不多。 然后他们走进去之时,迷茫的看着宴厅的布置。 尚食局的人还在忙碌,宴厅的四周摆满了大大的盘子,他们二人已能看出这些盘子中摆放的都是生肉。 比他们先到一些的太妃招呼他们二人找自己的位置。 太妃们给他们解释:“今年的家宴是陛下定的自助餐模式,说是吃暖锅和炙肉,为了避免不铺张浪费,自己吃多少拿多少,若是拿了没吃完,那便是要出银子的。” 林寻和林绛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见切好的水果,烤好的点心,一杯一杯装好的奶茶被端了上来。 梁年和左莜每年雷打不动的和林肆成为过年搭子,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林寻好奇的打量着梁年,她知道这位梁相的传奇经历,心中不免佩服,好奇这位梁相到底生得什么样子才能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不被发现。 林肆是最后到的,她的座位位于上席。 宴厅中的众人下跪行礼请安,待林肆一句平身,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肆一落座,尚食局与太监宫女们立刻端上数个小炉子与小烤盘到每个人的桌子面前。 林寻看着小炉子里有许多红红的油块以及辣椒。辣椒这个东西她是知道的,因得林肆的缘故,她有时也能吃到带辣椒的菜。 林肆简单的发表几句讲话,无非就是今日家宴,大家随意一些不要拘束,该吃吃该喝喝。 太监和宫女们将炉子与烤盘都点起炭来,随后尚食局的人便告知吃法,说是想刷肉和烤肉自己去拿便可,水果饮品也是一样的。 春意一向知道林肆的喜好,率先拿起碟子夹了一些肉类。 皇帝身边的大宫女动了,其余的人才敢动。 春意站在一旁给林肆烤肉,烤好的五花儿用生菜包裹住,随后再递给林肆,众人这才明了桌上生菜的用途。 肉类分了好几种,什么肉,是什么部位都特地标注了出来。 林寻让自己的婢女随意拿。 婢女端着盘子上前取肉,若是肉空了,尚食局的人就现场切了再上。 林寻在暖锅了下了几片肉,又放在烤炉上烤了一片。 林寻学着林肆那般样子用生菜包住烤好的肉往嘴里一送!没想到竟这般美味。 林绛一边任由身边小厮烤肉涮肉,一边擦眼镜。 “这般吃多少拿多少,确实不会浪费,而且这暖锅和炙肉都甚是美味。”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4节 林肆是一款实用性皇帝,尤其讨厌酒桌文化,便说了吃饭就吃饭不要搞什么敬酒祝酒词。 简直是耽误她干饭。 林肆吃的累了,就让春意去拿一碟果切来缓缓,春意顺便拿了一杯奶茶。 太妃们吃的很满意,这场家宴没有什么压迫感,让人感觉就是来纯吃的...... 有太妃一口气炫了三碟小蛋糕和水果,而后摸了摸肚子。“怎得这甜的东西吃下去,让人感觉歇一会还能继续吃了。” 梁年与左莜与林肆当了多年的饭搭子,吃的那是一个得心应手,二人甚至知道甜咸永动机的原理。 见众人吃的差不多,林肆十分识趣的让宫女和太监检查有无浪费的情况,检查完了众人就可以各回各家。 所有人都是吃多少拿多少,并无浪费的情况出现。 林寻每年的守岁都是和自己的母妃一起的,今年也不例外。 她从前就不受宠,自然没资格和自己的父皇一起守岁,那都是林芷才能有的待遇。 说起林芷,林寻便同自己的母妃说起林芷生孩子一事。 “她当真是不喜欢自己生的孩子。我能看出来。” 林寻的母妃哼笑一声,“昔日她仗着有先帝宠爱,从小便欺辱于你,也就是你心善,还愿去瞧她,没能生个儿子,她应当很气愤吧。” 林寻低头道:“就算是生儿子有什么用......就她那点小心思,陛下怎会看不穿,如今怎会因为她生了一个孩子而变动格局。” “对啊,但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自己看不明白有什么办法呢,你以后少与她来往些,免得惹了陛下不快。” 林肆今日吃的很畅快,又因得是新年的缘故,吃了饭也不用继续批折子,难得的休息时间,林肆当然选择。 躺着。 钟地厌刚从五更天那边赶回来,除夕这一天他只给自己排了班,说让大家都休息休息。 五更天的人不知情,赞他真是个好领导。 林肆缓缓睁开眼睛,“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五更天那边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然后去看了预备役的孩子们,也没有什么别的活动了。” 钟地厌见林肆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跪在床榻面前,将手心摊开,林肆看见用红绳穿着的一枚铜钱。 林肆疑惑。 钟地厌回:“这是压岁用的的百岁钱,臣记得在黎县过的第一个新年,新年礼物便是陛下发的百岁钱。所以臣也想送陛下一样的新年礼物。” 林肆坐起身,将这串百岁钱拿起来。“那朕就收下了,但是你今年没有新年礼物。” 林肆觉得,若不是自己今年实在是忙的要死,她还是愿意花上那么一丢丢心思给这个尽职尽责的男宠准备个礼物的,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啊! “臣不要礼物,能这样陪伴在陛下身边就足够了。” “那便等着一起守岁吧。” 第135章 两浙路自古有鱼米之乡的称呼, 这里气候宜人,土地肥沃,自古都是富庶的地方, 即使经过了几次天灾人祸, 百姓们仍比其他路的日子好很多。 尤其是在新帝登基以后,农人们开始种植占城稻,这种稻种除了口感不算特别好以外, 几乎没什么缺点。 起初先在气候宜人的两浙路种植, 发现效果非常不错以后,又在其余各路试行推广。 有了占城稻加上土豆和红薯,林肆登基这一年多的时间, 可谓是将首要的粮食问题解决的非常完美。 百姓们对林肆感恩戴德,但中产富户们却心中有苦难言。 原因不是因为粮食, 而是官方开设的青楼自林肆登基起,便陆续被禁掉了。 而且手段强硬的很,不光将青楼姑娘们转移出去,楼还直接给炸成了平地。 富户们起初不服气,去找两浙路的知州, 可两浙路的州府知州兰娘可是不会听这些富户们的申诉, 直接将人打发了回去。 如今只要是从中学堂出来的白直和县令,哪个不想着好好干然后从基层升上去?哪里容得这些人捣乱影响他们做出成绩来? 白直们一脸无奈的看着这群富户。“诸位莫是昏了头了, 这可是陛下的政策,你们难道是在对陛下表达不满?” 富户们惶恐:“哪里哪里。” 青楼被禁, 并不影响百姓, 平头百姓没钱去消费。正是因为林肆登基后的这一年大大缓解了粮食危机,百姓们多多听了白直的宣传,还举双手支持起来。 富户们这一下成了异类, 就算是心中有不满也只能憋了回去。 至于青楼被禁后的那些姑娘们,是按照当初熙河路的流程来的。 看病治病思想教育改造学习生存技能,若是想换名字的,那便换个名字,最后换个地方生活。 云惜玉便是当初第一批青楼被禁,接受这些改造的姑娘。 她如今作为志愿者,忙碌辗转于各地的关闭青楼一事。 同样作为志愿者的还有精通女子顽疾的宋和玉等女医,在安京结束培训的沈友儿也加入了其中。 若是问她是为何会加入这个队伍,那便是因得丰厚的补贴,以及同情这些女郎的遭遇吧。 她在天灾人祸的时候失去了丈夫,若不是她还有一手行医问药的本事,她的日子想必也是艰难的很。 因为她深刻理解,什么叫作身不由己。 各地的县令和知州都知道陛下和梁相十分重视关闭青楼这件事,哪个路哪个州做得好,说不定递上去的工厂计划书都能多批两个。 这个计划梁年是派了一个刚从中学堂毕业的学生来做的。 因得这样的事必须是由女郎来做,还要考虑家庭和背景因素,最好是对这些女郎们抱有同情和理解心理。 温芸恰好全部符合,她就是当年在风月楼被解救出来的小姑娘。 那时她还叫阿芸,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这名字也是后来取的。 温芸本想着考哪个地方得白直,结果这样一件差事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温芸知道若是办好了,可比当几年县令还更能做出成绩。 云惜玉等人也是因为温芸才加入的这个队伍。 禁青楼这一文件批下去,各地都积极响应,但是做的好不好,有没有认真的做,这些都是无法检阅的。 温芸带着的小分队正是负责解决这一问题。 全是女性的队伍会仔细的检查各州衙有没有将这件事认真的完成,会耐心的给姑娘们做思想工作。 温芸的队伍每离开一处,就会有那么一两个姑娘自愿加入。 故而这个队伍已经有些日益壮大了。在路途中,也有人对宋和玉的医术感兴趣,羞涩地说自己以后也想如宋和玉这样专给女子治病。 温芸则是撑着下巴,她们即将来到两浙路,这里就是最后一处。 两浙路的青楼比其他的路都要多,由于大宸的青楼是官方设立,故而一路最多也就两所,但两浙路不同,这里足足有四所。 兰娘虽是知州,但这一年事务实在是繁多,她虽将青楼禁了,姑娘们好生安置了,也请了女医来看,这识字课也是上着的。 但对于心理疏导和思想工作她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民生事务抓得紧,她实在是分身乏术。 温芸的到来正好解了兰娘的燃眉之急。 兰娘做事很细致,将这群姑娘安置在了非常的隐蔽的巷子里,这群姑娘年岁普遍都不大,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青楼女子都活不长。 其中还有那些还未长大的小女郎,十来岁的年纪。 就和当初温芸被解救出来的年岁差不多。 巷子里的姑娘很警惕,每几日轮值来给她们上课的都是女郎,而且上了这么久的课,彼此之间也都熟悉了。 突然闯入一群陌生人,她们的眼神充满的警惕。 面对这样警惕的眼神,温芸等人已是习惯,便熟门熟路的开始自我介绍。 原本是泥地里的人,忽然听得说陛下派人来探望她们,疏导她们,除了呆在原地,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反应。 她们还以为,禁了青楼,让她们识字,重新开始生活,就已是极限了,没想到还会派专人来看她们? 其中一个穿浅蓝衣服的女郎怯生生地说:“当真是陛下派人来看我们?” 云惜玉浅浅一笑。“这自是真的,否则我们哪里能找到这里来,都是经过文知州允许的,我们已走过了整个大安的七路,如今这里就是最后一处了。” 说起文兰娘来,一群姑娘们便说文知州很好,对她们也很好,说让温芸等人回去给陛下回话的时候一定要说文知州的好话。 宋和玉和沈友儿等人最先开始给她们检查身体。 宋和玉如今已算是妇科的老专家,虽是有女医来看过,但她也得仔细查验过才算放心。 浅蓝衣服的女郎排着队,忍不住望着地面叹气。“为何阿秀就没有熬过去呢,我本以为青楼没有了,大家都会活下去的。” 她身后的女郎拍拍她的肩膀。“阿秀最后是在这个地方走的,她已然很满足了。” 解救出来的青楼女子是有一部分因为各种疾病没办法存活下来的,这是医学条件的限制。 身体检查完,便是谈心的环节。 这一环节主要是由云惜玉带头,让大家说出心里的苦楚,以及对未来的担忧和害怕。 因得从前都是青楼女子,许多无法说出口的痛苦与怨恨才能在此刻如数吐出。 直到待到最后一日,温芸在自己记录的小本本结尾处写下了一行字。 至此,大安禁止青楼计划,圆满结束。 第136章 水泥厂初见成效, 水泥一物就要用起来,最先在安京使用。 安京今年要修建小学堂中学堂,以及还有一个大学堂规划当中。 小学堂和中学堂已很有多人知道了, 这大学堂倒是头一次听说。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5节 林肆注重教育, 大学自然是要修建的,不过大学设定的专业也要和左莜商议后再定下来,现在首先是将小学堂和中学堂建好, 将西席的调动名单规划好。 这水泥的神奇之处, 工部官员们已有见识,他们也按照林肆的要求,设计了小学堂的图纸。 首先分为低矮的两层教学楼与操场, 德智体美劳必须全面抓。其次还有厕间等。 设计好了图纸,工人来修建, 其中还有一部分从陵州和黎县调过来的。 方盛就是其中之一。 方盛这一年前已然和当初完全是两幅模样。 他不懂自己明明前一日还谋划着逃出去给主公通风报信,第二日却觉得整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他忽然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忠心于卓正初,简直有点莫名其妙。 那个人真的是他吗?就算是卓正初救了他的命,他也没有必要这么拼吧。 方盛干完活,开始坐在石头上思考人生。 他为什么不和当时被抓进来的其他探子一样就这么在黎县好好的过日子呢?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还被迫吃了那么多黑暗料理。 又过了两日, 方盛才知道,安平县主已杀了卓正初, 住在安京的皇宫里了。 也不知道为何,得知卓正初死掉这个消息, 他竟没有多少悲伤, 反而有一种降头终于被解除了的感觉。 他现在深刻怀疑卓正初给他下蛊了,这个蛊让他对卓正初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这卓正初一死,蛊也就解了。 这么一算,他觉得自己发生变化的那一日,正是卓正初的死期。 方盛顿时感到后怕,汗毛直立。 不过幸好,他现在已经正常了。 就连和方盛一起挖矿做工的人都惊讶。“方盛,你怎得变了。” 在他们看来,方盛的变化实在是很大,他不再和管挖矿的监工作对,也不会偷偷摸摸的想要跑出去。 而且做活尤其认真。 张代原本一直在策反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发配过来挖矿和他一样没工钱的郎君,据那个郎君所说,他是得罪了什么哪个女官的师兄。 但是这个人神神叨叨的,方盛和他说的那些他都没听进去,只一个劲的和方盛说那个叫张代的人有多可恶,说张代害他被人看不起,害他自卑。 那时方盛为了多个同伴,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如今方盛清醒了,觉得这人真是个白眼狼,那叫张代的郎君是真心将他当朋友的,他却如此狼心狗肺,将人骗去南诏做奴隶。 实在是遇人不淑啊,方盛感叹。 方盛的转变被同事看在眼里,也被监工看在眼里。 直至有一日郭自回黎县办点事,还过来对方盛进行了一番谈话。 郭自为方盛为什么变了这么多,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主子死了所以失心疯了吗。 方盛尴尬的挠挠头,“这说来也奇怪,自得知陛下登基那卓正初死了以后,我这脑子里的想法一下子就变了,也不知道以前为何要对他如此忠心,我自己都不理解我自己。” 至此以后,方盛又干了几个月的活,前几日才正式得到自由身。 方盛有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仿佛和世界脱节了,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工作来养活自己,许多词汇他也都不明白。 如今黎县的房价飙升,租房已是贵的离谱,更别说买房了。 最贵的就是离中学堂和小学堂近的房子,如今已是有了新的叫法,说是叫学区房。 方盛茫然的站在大街上,几个小学生背着斜挎包,在街对面看了好久。 小学生甲:“那人是不是就是西席说的需要帮助的特殊人群啊?” 小学生乙:“看面相确实有点呆傻呢。” 小学生丁:“确实,方才牛车来了他才知道往路边跑,太笨了,我们去告诉县衙吧。” 半个小时后,方盛在县衙力证清白,说自己虽从前是探子,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已在矿区改过自新。 县衙的人问:“那你为何要在大街中间呢?连小学生都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想借机碰瓷呢?” 方盛就摇头,“我只是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懂,有一些茫然,也不知道靠什么养活自己,要不还是让我回去挖矿吧。” 方盛最后也没有回去挖矿,而是被劳动派遣到了安京。 方盛觉得这水泥实在是很神奇,这样的材料用来建房子,那必然是很牢靠的。 工部的人时常来监工,直到有一日方盛听到了一个名字。 张代。 这名字好熟悉! 方盛突然想起,这不就是矿区里的那个白眼狼每日恨的咬牙切齿的名字吗。 方盛就忍不住看了张代两眼,心道这人面相看起来确实正派多了,那个白眼狼长的牙尖嘴利的,像老鼠。 张代与工部的官员一边在工地外徘徊,一边闲聊。 张代笑道:“陛下都说了,这屋子一定要留大窗户,到时做玻璃窗。” 林肆是最先享用玻璃窗的人,皇宫里如今已全换上了。 另一官员回道:“这样好的教学楼,还有玻璃的窗户,我们读书那会哪有这样的条件,那时天气那样冷,我每日都早起去西席家中,西席只喜欢家境优越的孩子。我家境一般自然只能埋头苦读。”说完,甚至还抹了两把泪。 张代没吃过读书的苦,他自小脑子就聪明,只在一旁尴尬的笑了笑。 巡视完了一圈,张代正欲走,却只见一工人神情十分复杂的看着他,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 张代何等聪明,立刻将另一官员支走。 张代脑子里瞬间蹦出许多猜想来,这小学堂可是今年安京的重点项目,莫非有人敢偷工减料?还是有人拖欠工人工钱?还是说这工人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张代宛如一个正义使者,义正严词道:“这位郎君,你遭受了什么不公,尽管和我说,千万别怕。” 方盛立刻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位大人误会了,并非是我遭受了什么不公,我所说之事与您有关。” 张代疑惑:“与我有关?” 方盛便将矿区那人的情况说了。“大人,您的仇人在矿区过的很惨,成日里神叨叨的念您的名字。” 原来是这件事,张代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爽快的微笑来。“多谢这位郎君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听了心中很是舒畅。” 张代下班回到封凌的宅子里,将在食肆打包的饭菜放在炉子上温着。 他这趟出差回来,人晒黑了,补贴也得了不少,故而他现在也不自己卖菜做饭了,为了图省事直接打包。 食肆里的饭菜花样多又好吃,还不用自己烧火洗碗,很是便利。 也就是今日他自己下班回家顺路,前几日他都是叫那些个外卖员去食肆给他送餐的。 这也算是最近兴起的行业,那些外卖员就收个跑腿费,不过一两文钱。 封凌从五更天的基地回来,看见饭菜眼前一亮。 “师兄,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这么多菜,前两日你都只买两个菜回来。你以后能不能每个月都去出差,这样你就一直都会有钱了!” 张代摇摇头,“倒也不算什么好日子吧,确实遇到了一些开心得事。你啊你,也不说体谅一下师兄,出差多辛苦啊,你没看我晒的这样黑,那玻璃厂我从烧制开始就跟着,辛苦的很。” 封凌啃着鸡腿。“你若是不辛苦,陛下怎么会给你这么多工钱?” 吃完饭,封凌便要在院子里练剑,张代最近也跟着她一起练。 二人练剑间隙,封凌十分随意地说了一句,“师兄,我前两日进宫去找陛下玩,宫里全都换上了玻璃窗,可亮了。我就说可惜晚上的时候该黑还是黑,陛下就说是因为我们现在的科技还不发达,若是有了电力,那便可以制出电灯,这样夜晚也能亮如白昼呢。” 张代疑惑:“陛下怕是在同你说笑吧,夜晚亮如白昼那怎么可能呢。” 封凌忿忿道:“陛下才不会同我说笑呢,要不你努努力将那个什么电力搞出来吧。” “那等我能见着陛下的时候问问这电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封凌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和哈士奇并没有什么区别,精力十分旺盛。练完剑就想往外头跑,不过好在这条巷子主动都是熟人,她知道最近莫静连在忙,便去找祝时溪。 说来也奇怪,封凌与祝时溪的性格天差地别,但是两个人竟很意外的能聊到一起来。 封凌捧着脸说。“淼淼最近好忙,我好些日子没去找她玩了。” 祝时溪睁着一双大眼睛,宽慰道:“商部最近确实忙,这不是玻璃生产出来了,陛下正打算造船队出海呢。” 封凌好奇的瞪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出什么海?” 祝时溪沉思了一下应该怎么用比较简单直接的语言让封凌能够听懂。“就是建立海上丝绸之路,将大安的商品卖给海的另一半的国家,这样大安就能大赚一笔的意思。” 这可超出了封凌的理解范围,她连忙追问:“海的另一边还有大陆,有国家?” “陛下说有,那定然就是有的。” 封凌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这么神奇!这船队何时造好,到时候我定要向陛下建议让这些人将这一路航行的所见所闻写在报纸上。” 第137章 夏季, 占城稻又是一波丰收季,粮食的价格已彻底稳定了下来。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工厂作坊城建开工不停, 需要的劳动力极多, 参与的百姓都得了工钱。 百姓们赞如今的皇帝好,不管做什么都是给钱的,不会像以前一样这个是徭役, 那个也是徭役。 从前骨瘦嶙峋的百姓们, 终于是在休养生息的时间里变得像个人样。 如今人人出门都要叹一句街坊邻居比从前长了不少肉。 但有人是例外。 这个人就是贾文石,他如今已完全瘦回了年轻时的模样,整个人又因为吃不了大鱼大肉而显得淡淡的, 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倒是让他手下新来的白直们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贾文石第一日给这一批新考来的毕业生开会,直截了当就说希望双方互相理解好好干, 将岚县做出成绩,他们也好高升,然后又说自己这里去年出了两三个县令。 忙完工作,贾文石回家午休。 今日是他三个女儿放假的日子,上次见到孩子们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许久未见到孩子, 贾文石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但更欢喜的是今日孩子们回来,定能吃上些油大的荤菜了。 他被孙玉华逼得日日都吃减脂餐, 嘴里已淡出鸟。 虽说如今已是瘦了很多,已能吃些清淡的肉类, 但是他还是想恢复以前的饮食习惯。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6节 贾文石先是问过了女儿们的生活情况, 随后又问起在校的成绩来。 贾文石后半辈子最扬眉吐气的事就是将三个女儿送去了陵州读书,那时县主还未打到安京,还不像现在这般一个入学名额都要用抢的。 昔日好友上次聚会时暗戳戳打听他家孩子成绩, 贾文石喝了口茶,十分语气带着不经意的炫耀。“成绩嘛,直升中学堂定然是没问题的,当初我也是想着让她们去读,去试试,没承想她们还都是读书的料。” 好友们表情五彩缤纷,一个个打哈哈的笑,说贾文石有先见之明,怎么没说和自己人说一声。 贾文石便故作可惜:“我也是想和你们说的,那时大家不是都害怕,不肯出门,再加上我家夫人很快就将这件事定了。” 这群人便彻底不再作声了。 孩子一回家,吃的确实比平时好些,但贾文石明白自己不能多吃,若是吃多了明日孙玉华就得给他开小灶,他才不要。 孙玉华许久未见两个姨娘,也惦记自己在陵州认识你的那位康娘子,便拉着二人聊天。 “康娘子的女儿都调走了,听说是调到安京去了呢。” “我的天,那不是大官?”孙玉华惊呼。 “我想应当是的,定然是跟着陛下一起去的呢。” 孙玉华顺了顺气,“没想到我还能认识安京的官眷呢。” 贾文石在一旁偷偷摸摸吃水果,听到什么安京的官眷,理解将水果快速吃完。“你们竟认识安京的官眷?” 孙玉华白他一眼,“康娘子人可好了,可比你那些以前暗讽你没女儿的友人好多了。” 其中一姨娘犹犹豫豫地说:“娘子怎能这样说呢,那群人如何同康娘子比......” 孙玉华点头,又转过头去骂贾文石,“就是就是,你那群朋友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还是咱们女郎交朋友讲义气。” 贾文石此时不着急反驳,而是分析起这康娘子的女儿被调走一事。 “想来这位康娘子的女儿定然是从很早开始就跟着陛下做事了,安京官员多有空缺,几乎都是陛下指定的,这位康娘子不得了啊,若是以后咱们家三个女儿能沾到点光。” 贾文石话音刚落,大女儿就摇头反驳。“阿父,如今做官都要从基层的白直做起,这一步步往上升,哪里又能沾到别人的光呢,自己做出成绩来,才是最牢靠的。” “对啊对啊。” “我当然知道,我这不就那么一说,以后你们若是有幸能去安京,多个认识的人也多个照应。” 今日孩子和姐妹都回来了,孙玉华看见贾文石偷吃水果,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骂他了。 两个姨娘比起贾文石来,也都更关心孙玉华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宅子里过的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没有人陪她说话可是觉无趣。 两个姨娘都是被买进来的,当时二人看着孙玉华一副暴脾气的样子,心中多有忐忑,只怕被主母磋磨。 两位姨娘在陵州时,正好遇到书画娘子和离一事,那是一个沸沸扬扬,引起热议。 其中一姨娘忍不住就在脑子里想,若是夫人和郎君和离了。 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要跟着孙玉华! 孙玉华伸手托着腮,“其余的都还好,就是感觉想做些什么事情,如今外头既是女官又是女商人的,就连摆摊卖小食的女郎都多的很,我看着心里高兴,便也想成为其中一员呢。” 姨娘们安抚道:“夫人不着急,可以慢慢想。” 孙玉华其实已经想了很有些日子,心中也隐隐有个模糊的想法,又觉得说出来实在是有些荒谬。 此时自己的两个姐妹回来了,自然是要和她们说的。 “我想的是想做专门教人减肥,你们觉得可行吗?”孙玉华第一次说话很没有底气。 两个姨娘先是愣了几秒,而后就是对孙玉华全肯定的鼓励夸奖。 “夫人当真是聪慧,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就是就是,难怪郎君如今瘦了这般多,看着都有年轻时的几分姿色了。” “这说明夫人的减肥方法是非常见效的。” 孙玉华底气还是不足,“我想归想,但是哪里有人有这样的需求,就是有,也是少数。” 其中一姨娘眼珠子转啊转,一拍大腿! “有的夫人,有的,陵州就有,如今大夫们都去安京进修过,如今都不建议大家体型过于肥胖,说是对身体不好。” “夫人你想啊,这体型过于肥胖的人家境定然很好,那是不缺钱的,我觉得虽然帮人减肥这个生意做起来有难度,但是您给郎君做的那些减脂餐看起来很有食欲,而且也很健康,我们何不卖着减脂餐的方子呢。” 孙玉华眼睛一下子亮了。 “还得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一个人在家将脑子想破了也没想到这样的法子。” 确定了减脂餐这个项目,三个人便开始商议起细节。 孙玉华咬着笔头,眉头紧蹙着。“我这段时日给贾文石吃的减脂餐都是搭配过的,既能营养均衡,又不至于让他太饿,这些食材并不便宜,所以还是得卖给经济好的一些州府才能,最好是好一点的樊楼。” 说来说去,那便也只有陵州了。 陵州和黎县的经济与发展不知甩了其他路多少条街。 然后贾文石就十分懵逼的看着自家夫人已收拾好行李准备和他的姨娘以及女儿们出发了。 贾文石小心翼翼试探:“这是何意?” 孙玉华直截了当:“你看不出来?我要跟着去一趟陵州,大概下个月才能回来。” 贾文石心里开心得要命,但是面上一点不敢显露。“你们都走了,这宅子里就我一个人了,连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等贾文石确定孙玉华走远了,立刻跑到食肆去点了好几个菜。 吃到正常调味,正常有量的饭菜时,他忍不住放下了筷子,整个人一边感动一边摇头,脸上还流下两滴泪来。 太不容易了,他终于能放肆的吃上一餐饭了。 * 蒙诺拒不回南诏,在陵州日日沉迷奶茶暖锅烤肉,等她发现自己的裙子已穿不上,衣服穿上也紧了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长胖了这么多。 她对着铜镜看,发现自己的脸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不少。 蒙诺想起上月的报纸说,不建议大家喝太多奶茶,要健康饮食。 于是蒙诺瞬间慌了神,这下子是不是得少吃一些才行? 于是这次蒙诺来到食肆之前就发誓,今日就点两个简单的菜就好。 没承想她竟在菜单上发现了新的菜品,这个减脂餐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小二就给她解释。“这减脂餐是我们店里推出的新品,吃了既能健康饮食,还能减肥,一举多得呢,而且荤素搭配,营养也很丰富。” 蒙诺小手一挥,“那便给我来一份减脂餐,再一杯茶,我今日不喝熟水,喝茶便是。” 减脂餐被端了上来,确实肉眼着看很是清爽,又摆在一个洁白的盘子里,也不算毫无食欲。 蒙诺在心里默念,吃了这个就算是健康饮食,便不会生病。 第138章 作为一个贤良得君主, 林肆自认为微服私访,与百姓们多多密切交流是一件好事。 这绝对不是她给自己找的几月一次的放松时刻,绝不是。 夏日里天热, 在夏日着装这一系列里, 棉布已然占据了非常大的市场。 富贵人家暂且不说,丝绸绫罗的选择比比皆是,但对于一般的平头百姓来说, 棉布是非常好的选择。 穿在身上吸汗, 还算是凉爽,而且穿身上不会有丝毫的不适感。 如今麻布已被淘汰,不用于做衣服。只做一些挎包、荷包之类的材料, 又或者是帘子之类的。 林肆低调出行,自然也是身着一身棉布衣裙, 配上两根简单的发带,和从前在熙河路的装扮没什么两样。 钟地厌外出执行暗杀任务,于是今日轮值陪林肆出宫的是郭自郭寒两兄妹。 现在的安京和林肆初入安京时,完全是两个世界。百姓们的神情截然不同。 小学堂和中学堂设计的细致,故而还在修建, 最先开始招生的是夜校。 许多寒门子弟以及读过书的官员子弟也想做官, 小学堂有年龄限制,他们便只能去夜校读书。 这夜校夜校, 倒也不是真的在晚上上课,古代没有电灯, 夜晚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如何能上课。 都是看天气和西席的安排来决定上课的时间,要不上午要不下午。 课上的不多,其余时间便是自己在家复习。 活字印刷也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一小册一小册的复习资料辅导书被夜校的学子们一抢而空。 这群学生都是为了延续家族荣耀,或者是从前就在读书科举为求出人头地的,在学习方面很是刻苦用功。 上学就要背斜挎包的风气也传到了安京,这已成了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什么学堂,又或者是夜校的学生,都得被下挎包的。 林肆在街上随便走了两步,便瞧见背着斜挎包的人放学出来。 别说,这场景看着还怪和谐的。 郭寒看到这群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这后面有条街,有个摊子的烤土豆还挺好吃的。” 林肆本就漫无目的的闲逛,便让郭寒带着去尝尝。 顺便问了句:“你之前不是说那李塘长的还行,怎没见你有动作。” 郭寒转过头,眼珠子一转。“不是您教我的吗,男人这种东西,切记不能付出真心,玩玩就好啦。” 郭自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你能这般想就是最好的!你还要切记,你的工作是保密的.....” “阿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五更天怎么可能会出恋爱脑?” 林肆默默在心里接了句。 好像还真有一个。 烤土豆的摊子是一女郎摆的摊,林肆远远望去,她摊子的生意还不错,有几人在边上等这。 不过更吸引林肆注意的是着女郎是带着孩子摆摊的,孩子就在摊子边上的菜篮子里,看起来不过一岁的样子,不哭不闹的,很是乖巧。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干净,一看就是被好好照顾的。 林肆老老实实的排队,她能从女郎的表情细节中看出她很担心孩子,时不时就要转过头去张望。 那女郎见林肆是生面孔,便热情的介绍。“女郎是第一次来吧,这土豆烤好了里面要加些什么?” 林肆在她的摊子上看到了辣椒粉。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7节 摆摊女郎顺着林肆的视线看过去,立马解释:“这个是我拿自家种的辣椒研磨成的粉,加上少许芝麻粉,味道甚是不错,来我这吃烤土豆的人都是必加的。” 林肆点点头。“那便来一份大家常吃的口味的。” 说完便走了两步蹲下身去逗弄菜篮里的孩童。 孩童一见林肆就咯咯笑,还伸手去抓林肆的手指。 摆摊女郎尴尬地笑了笑,“女郎别见怪,我也是没办法才带着女儿出来的,我全家在去年安京动乱时都没了,我也是侥幸逃过一劫。” 林肆安慰她,“如今新帝登基,日子应当比从前好过些吧。” 摆摊女郎提起这个发自内心的笑了。“好过,好过。当时有人来统计那卓贼进城时造成的死伤人数,我当时还不以为然,没承想后头居然真的给了我丧葬补贴,否则我哪里来钱置办这摊子呢,那钱现在都还有剩余呢。” 郭寒明白林肆的暗示,便假装好奇:“这死了人还有丧葬补贴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敢问娘子,这补贴都是怎么算的啊。” 一番询问下,到手的钱数目没有问题,郭寒才笑道:“看来新帝当真是很重视百姓了。” 摆摊女郎将几个烤好的土豆切开,在里面撒上辣椒面及各种调料,用大片叶子包好递给春意。 几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吃,郭寒嘿嘿地笑:“我就知道您肯定爱吃,所以我一直等着您下次出宫的时候想着给您推荐呢。” 林肆确实偏好辣味食物,如此风味搭配起来,倒是让她想起现代的一些食物。 走出巷子,便是热闹的集市。 这里是茶肆樊楼的聚集地,路边也有卖小东西的摊子。 林肆左看看右看看,发觉百姓对新鲜食物的创造力非常强,比如这暖锅被她带火还没多久,竟已衍生出冒菜的吃法了。 不过她方才才吃了一个烤土豆,现在只想吃一点甜的。 走到吃点心熟水的铺子里,方才坐下,就听得隔壁几个小女郎说起渣夫的剧情,说的那是一个真情实感,依依不舍。 原因林肆是知道的,渣夫连载了快三年的时间,下个月便要完结了。 小女郎们说的情绪激动,拿起帕子就擦眼泪。“往后每月的黎县月报都不会有渣夫看了,我怎能习惯?” “书画娘子以后还会写小说吗,我以后会不会再也看不到她了。” 夏季小学堂放半个月的假,王漾回到安京来,和昔日闺中好友一起出门,几人许久未见,王漾又在学校读书,幸好有渣夫这个话题,大家还能聊天。 哭完渣夫,几个闺中密友羡慕地看着王漾,“还是王叔父有先见之明,等小学堂修好,你都读了一年多两年的书了,到时候就算公务考试也比我们先考呢。” 林肆一口冰雪冷元子下肚,满意的点头。 太好了,现在的小女孩们聚在一起讨论的都是读书做官的话题。 “也是阿父歪打正着,等安京的小学堂修好了,你们就在安京读也很好。”王漾安慰道。 小女郎们聊的正开心,又有几个小郎君入店。 看样子双方是认识的,只不过双方之间的交谈就不那么友好了,小郎君们没读上书,对王漾这个在场唯一小学堂在读学子非常破防。 “这不是王家小女郎吗,既去了陵州读书,怎得在安京了。” “我劝你最好对王家小女郎说话客气点,人家有门路能读到小学堂,到时做官都得比我们早两年。” 王漾的闺中密友们立刻开启战斗模式,“你们自己的父兄不提前去了解政策,没抢到读书的名额,在这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我们哪儿敢,这不实话实说吗。” 王漾十分沉稳,她按住密友激动的手,冷静地说:“几位小郎君说话真是奇怪,说我家中有门路,请问我有什么门路?我阿父先去咨询了辛御史、左尚书,随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陵州。赶上了最后几个名额,全程合理合规,哪里有门路?造谣也要讲究证据吧,还是你们觉得左尚书给我王家开了后门?那你们大可去举报。” 这事情抬上了高度,几个嘴贱的小郎君反而慌张了起来。 “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走了走了,真是倒霉。” 王漾方才的对应沉着冷静,让几个密友羡慕。 她们眼冒星星,“漾漾,你方才真的好厉害,就好像跟着陛下来安京的那些女官一样。” “对啊对啊,果然读了书就是会变得不一样吧。” “漾漾,你方才那样好像梁相,真的颇有几分气势在,我上次偶然见到一次梁相,心中钦佩已久。” 王漾一下子不好意思,“我怎能与梁相相比!你们的当真是在折煞我。” 听完了这番拌嘴趣事,林肆的点心也正好吃完。 林肆正好和王漾等几个小女郎一起出店门。 王漾余光看撇到林肆的侧脸,再然后是她的背影。 “漾漾,你看什么呢?” “对啊,不是说去你家给我们讲书迷会的事情吗?” “对啊,你不是说书迷会可有意思了。” 王漾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方才的女郎给人的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她回过神来,“没看什么,走吧。” 往外走了几步,林肆才慢悠悠地说:“查查方才那几个小郎君是哪家的孩子,警告一下他们注意家教。” 郭自郭寒点头:“遵命。” 林肆回过头看了一眼几个准备回家的小女郎。 如今安京的女郎都有这般觉悟和见解,等以后读了书的女郎越来越多,这个世界最终会向着她期望的样子发展。 第139章 慕容博博这些年来经历离奇, 从贵族再到黎县养马场,随后自己在闲暇之时用炭笔画画,因画得好, 还被召入安京。 在熙河路, 胡人很是常见,甚是还有胡人和汉人通婚后生下的孩子。 但是在安京就不一样了。 安京出现一个胡人可是很稀奇的事情,而且有些人消息落后, 都以为胡人在那场大寒中没熬过来呢。 慕容博博对那些奇怪的目光见怪不怪, 他今日要去世子府上教导世子作画。 慕容博博最初入安京,是因为黎县那边发现慕容博博画东西画的惟妙惟肖,便将这事层层上报了。 最后拿到林肆手上一看。 这画技确实不错, 有点素描的意思。 林肆从系统里搞了本素描绘画大全给慕容博博,让他自己好生琢磨。 慕容博博便整日在安京苦练画技, 林肆就安排慕容博博来安京画人体结构图,备着给医学院做培训。 当然,这期间慕容博博也画别的,比如花鸟,街景等。 偶尔也在街上摆摊画人像。 收的价格不高, 主要是锻炼自己的画技, 且一天只画几个人。 而今教导世子作画,能在教导别人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不足。 林绛如今已完全沉浸自己自己的艺术世界中, 他很珍惜现在能将东西看清楚的机会,故而他格外的爱画风景。 尤其是他宅子里的树。 林绛眼睛看不清的时候, 绝大多数都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 而他的屋子里的窗户正对着这棵树。 他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看着这棵树长大的。 林绛将这棵树上下左右,正面侧面,各种角度通通画了个遍。 慕容博博斟酌着询问, “世子,这棵树已将各种角度都画过了,不如画些别的吧。” 林绛抱着炭笔不肯撒手,“既已将各个角度都画过了,那为何不改变一下思路,画叶子,画枝干,画树根呢?” “好吧。” 画画间隙,林绛问起慕容博博还会在安京待多久。 慕容博博摸了摸脑袋,“这便不知道了,陛下只说让我好好磨炼画技,好好教您画画,别的还未说呢。” 林绛语气瞬间变得兴奋。“那便太好了,等这棵树画完,慕容西席再教我画花园里的花吧,那么多朵花呢,我要一朵一朵的画下来。” 慕容博博:......... 当然,此刻的林绛并不知道他会在后世被评为抽象派画技第一人,并且他的画这些植物会成为博物馆的文物。 * 自从玻璃被烧制了出来,林肆就一心惦记着海上丝绸之路。 卖给南诏和西平那点体量才多少?若是能开辟海上丝绸之路,那些其他国家的人自己过来进货,那便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因此除了造船,港口的修建也提上了日程。 水泥需求大,水泥厂的工人们干的热火朝天,每个月一结工钱,拿在手里那是欢欢喜喜。 西广路石灰石多,就开设了好几个水泥厂。 九月,正是炎热的季节。 阿久拿着自己昨日发的工钱,正在吃食摊子上熟练的比划着。 吃食摊子上的人对于黢黑的山民,嘴里说着奇怪口音的汉话,亦或者直接比划的场景已是见怪不怪。 水泥需求大,工序多,不管是运石头敲石头以及后头的活都需要人,而且最好是力气大的人才好。 这些住在山上的山民自然就成了严玄清和丁水的劳动力。 在语言不通,且这些山民只知道一昧地换吃食的情况下,他们二人用了好长的时间,才取得他们的信任。 随后又用了更长的时间,让这些山民愿意下山干活。 水泥厂全是体力活,基本不用带脑子,这些山民们做了几日,便很快上手。 山民不认识铜板,最初发钱一个劲的摇头,只想吃东西。 县里的白直拿着钱,亲自带他们去吃食摊子买了食物,如此几次,这群没开智的山民才搞懂钱的用法。 由于山民们的特殊性,不适合月结工钱,他们的工钱是日结。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8节 毕竟只要一拿到工钱,这群山民们就去吃吃吃,一定要将钱花光吃饱才好。 阿久付了钱,眼巴巴的盯着端上来的三碗汤饼。 山民的食量普遍都很大,一个人吃个两三碗是常事。 阿久很喜欢在山下的日子,山下的食物实在是太好吃了,一旦吃惯,谁也不愿意吃以前那没滋没味的食物。 阿久刚吃完一碗,只见另外两个山民在摊子面前付钱。 这两人他是认识的。 是阿米和阿文。 阿米是个女郎,女性山民负责选石头,而男性山民则负责运石头和敲石头。 阿米是这三人之中年纪最长的,起初她也是和阿久一般拿了工钱就去吃饭,然后剩一点,买些吃的带回山里去。 她家中还有一个年迈的阿婆,阿婆年纪大了不能下山来做活,需得她买吃食回去。 现在山上凡是能动弹的都下山来做干活了,阿米也是下了山才发现山下的世界如此精彩,他们精心制作的弓箭以及各种打猎的工具在这里简直和过家家没有区别。 阿米对着阿久用山话说道:“阿久,工钱不要每日用完了,要留一些存起来。” 阿久吃的头也不抬:“阿米姐,我家中没有阿婆和阿爷,不用买吃的回去,干嘛要留钱,当然是要全部吃光吃饱啊。” 阿米不知道怎么和阿久解释存钱的重要性,这一点还是她和一个山下女郎学的。 阿米把她当作朋友,也会同她说话练习汉话,如今阿米得汉话虽仍说的不标准,大部分的字词都不会,但已经是山民中说的最好的。 阿文赞同阿米说的话,前段时间他家阿爷突然崴了脚,若是以前,就捡一些路边的草药敷一敷。 但是阿久知道,那些草药是没有用的。 他便叫上一个水泥厂的同事,同对方比划了半天,对方才带着他去了医馆,说了症状。 大夫说跌打损伤买一瓶药膏就好了。 但这时阿文才尴尬的发现,他没钱。 幸好同事出了钱将药买了。 阿文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羞愧,他黢黑的脸颊带着不好意思的红,头埋的低低的,一个劲的和对方比划自己明日就还。 同事则是笑笑说没关系。 还钱以后,阿文便和阿米一样,成了个坚定的存钱党。 为了节约钱,阿米和阿文吃的是最简单的汤饼,也只要了一碗。 三人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 “山下什么都有,可真好。”阿久感叹。 阿米吹了吹滚烫的汤饼,“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我们可以居住在山下就好了,这里做什么都很方便。” 阿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地说:“阿米姐,你疯了!我们怎么能到山下来住。” 阿米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山上居住条件那么恶劣,只靠着山上那点东西,根本就吃不饱,而且病了也没大夫看。” 阿文默默的听着,没吭声。在山下待的越久,他便越来越不习惯山上的生活环境,如今真是夏季,晚上睡觉常有蚊虫叮咬,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阿久一下子不知道如何作答,最后只说了句。“可是我们都不会说汉话。” 阿文道:“汉话都是可以学的。” 阿久憋了好一会,才说了句:“山下的屋子很贵的,我们不可能有钱买得起。” “所以每日的工钱才要存起来,若是不存钱,日日都用光,当然永远也买不起屋子。”阿米说。 “那怎么行,不可能每日不吃饭啊!”阿久欲哭无泪。 阿米指了指自己的碗,“若是每日少吃一碗,不吃加蛋加肉的,自是可以存下钱的。” 第140章 南东路靠着海, 发展的优势便显现出来。 先是因地制宜开设玻璃厂水泥厂,如今林肆又要搞海上丝绸之路,要在南东路修建港口。 先前考试的人一个个的都很是后悔, 起初觉得这地方靠着海, 没什么发展前途。谁知这一下子两个大项目搞出来,这下南东路的县令和白直的履历可就好看了。 港口的修建有条不紊的进行,石金一下车, 便能看到许多人在劳作。 石金这次是代表商部前来视察南东路港口的, 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原来市舶司的几个官员。 市舶司既原本管理海运的部门,从前隶属吏部, 如今林肆将他们分给了商部。 这是大安第一个对外贸易的港口,选择在南东路的明州, 也是有诸多考量的。 首先便是要避风,不能在开阔直面台风的海岸,否则若是遇台风,那便是损失惨重。其次是水深,泊位必须有足够的深度, 能容纳十艘以上的海船。水流的平缓, 以及地基的稳固也是要考虑的因素。 石金与几位市舶司并未直接先去州衙,而是下车, 步行于港口修建处。 莫静连将这港口一事交给石金负责后,石金便狠狠得恶补了一番知识。 如今她已将修建一个港口需要设计规划的区域搞的一清二楚。 除了停靠船只的泊位区以外, 还需修建仓库区、海关检查区、货物交易区。 如今正在修建的便是泊位区。 最初传出港口修建时, 许多百姓好奇,时不时得过来张望,这修建了有一段时日, 就是再新奇也觉得没意思了,所以很少能看到。 几位市舶司的官员便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那些做活的百姓,修建的进度,百姓的工钱。 等知州赶到港口时,石金与几位市舶司的官员正与做活的百姓交谈甚欢。 知州吓坏了,他不是陛下体系出来的,能留在这个位置上无非就是他老实怕事又胆小。 正是因为胆小,故而生怕那百姓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虽然他都是按规矩办事的。 因得港口做工的人多,也有百姓在港口附近摆一些小食摊。 每日干活费力气,大部分人食量都大,港口的大锅饭不够他们吃。 明州知州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石部司前来巡查港口,怎得不先到州衙来,如此舟车劳顿,得先好生歇息才是。” 石金笑了笑。“不碍事,正好牛车行至此处,便下来看看。同百姓们聊聊天,了解一下基层工作。” 明州知州擦了擦冷汗。“是是是,您自有您的考量。” 明州知州随后便邀请石金等人去吃饭。 石金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食摊,“我瞧这里便很好,就在这里吃吧。” 明州知州诧异:“这如何行,这等简陋的吃食。” “有何简陋,百姓能吃,我等为何不能吃?” 明州知州这下不反驳了,“石部司说的有理。” 小食摊的夫妻简直受宠若惊,如今不是饭点,一般的摊子不在饭点都不愿摆,但他们想着多挣些钱,便一直摆到晚食后才收摊。 中途休息时偶会有工人饿了来吃点东西,不过都是少数。 这一下子许多人,摊子准备的三张小桌子都快坐不下。 被知州多看了两眼,小夫妻的话都快说不利索,“今日有鱼干汤底的汤饼,最后会撒些小虾在上面。” 小夫妻原本看到知州就够紧张的,又从这几人的谈话中得知这是安京来的官,更是吓的勺子都差点拿不稳。 石金的地位在全场最高,她说吃这鱼干汤饼便吃这鱼干汤饼,说话也是她说,其余的人根据她的话展开讨论。 小夫妻中的女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安京来的女郎真是好不一样,竟能在郎君面前这样的威风。 石金第一次吃海鲜风味的食物,便赞了句:“这汤底没加什么别的调味,倒是鲜美的很。” 小食摊的女郎鼓起勇气回道:“海鲜便是吃一个鲜,若加重了调料,那便不好吃了。” 明州知州也点头,“正是如此啊,等明日,我定设宴给大人们接风洗尘。” 吃完东西,便在安置处休息。 石金第一次闻到海风的味道,还很是新奇,想着下次过年一家四口团聚之时,要将这海边的事情讲给家人听。 说起家人,她很久没见自己的弟弟了。 父母倒是一年能见个两次,但是她与石头见面便很难,一个在安京一个在潼川。 如今陛下登基不过两年时间,正是诸多事务繁忙的时候,就是过年都不一样能走得开呢。 想着想着,石金便沉沉的睡去。 视察港口几日后,知州召集了几个县的县令过来开会,这是石金要求的。 既来了南东路,那所有的作坊的商品便都归她管,县令们有什么意见和想法也可以和她提。 陈穗得知这个消息欣喜若狂。 这可是安京商部的部司,能下来给她们基层县令开会,这是多难得的事情,她正有许多想法想说呢。 最开始是罐头。 这罐头一概念,还是她与张代当时讨论了一番以后得出可以一试的结论。 陈穗在中学堂学过物理化学,张代就更不用说了。 二人起初只是聊到食物保存上来,后头又说若是用玻璃密封一些腌制的海味,是否就能保存很长时间了。 然后张代摇摇头。“这样成本就太高了,而且具体能保存多久,这得反复做实验,有点麻烦。” 陈穗当时很是失落,后头仔细一想也很有道理。 于是她便又开始研究起别的东西。 她将主意打在了那些色彩斑斓的贝壳上,比如夜光贝等。这些贝壳对于她一个外地人来说是极其夺目的。但对于本地人来说,这些就是好看一些的无用贝壳而已。 这玻璃厂也产玻璃珠,陈穗知道这些玻璃珠在南诏和西平很是受欢迎,贵族喜欢用这些玻璃珠来做各种首饰与服装的装饰。 陈穗便让自己从小跟到大的婢女艾柳用玻璃珠搭配贝壳做首饰试试。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49节 艾柳从小便跟着她,手尤其的巧,一些陈穗不喜欢觉得老土的首饰,经过她的改造,都能变得很好看。 艾柳自认别的帮不上忙,但自家女郎说想要用玻璃珠和贝壳做出好看的首饰。艾柳绝对没问题。 艾柳得了这个任务,便专心的在屋子里研究,她屋子里堆了几颗珍贵的玻璃珠,以及一大堆各色绚丽的贝壳。 艾柳最终用贝壳和玻璃珠做了耳坠、步摇、插梳、颈链。 由于贝壳的特殊性,它们自带虹彩光泽,再搭配上玻璃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好看。 陈穗十分高兴,正好这又碰到石金前来开会,她便立刻带上艾柳奔赴会议。 前来开会的县令有好几个,发言都是一个个的发言,陈穗运气不好抽到最后一个,她耐心的等待着前面的人说话。 陈穗首先是说了玻璃厂给榆岛县带来了多少经济收益,有多少家庭因得这个玻璃厂能吃饱饭。 玻璃厂目前的管理模式等等。 陈穗的发言基本没什么废话,故而石金听的很认真。 玻璃厂的事说完,陈穗清了清嗓子。“下官最近新研制出一样东西,想请石部司过目,能否将这东西远销南诏西平,甚至海外呢。” 石金顿时感到有些好奇,便问陈穗是什么东西。 陈穗立刻让艾柳去取那几样首饰,趁着这个间隙同石金介绍。 “下官原是陵州人,第一次来南东路去海边时,便觉得许多贝壳光彩夺目。但后头得知,当地百姓只当这些好看的贝壳是没用的废品。心中甚是可惜,正好玻璃厂建造后,除了器具,也生产玻璃珠,于是下官便让身边婢女艾柳将贝壳与玻璃珠结合起来,做了些首饰,还望石部司过目。” 艾柳小心翼翼打开木匣,里头陈列着耳坠、步摇、插梳、颈链四样。 正好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衬得这四样首饰光彩夺目。 石金拿起那只步摇。 她在商部工作,自然知道南诏和西平那边贵族的爱好,他们没见过海,自然也未曾见好看贝壳。 这贝壳与玻璃珠这样镶嵌,看着确实唬人,定能狠狠的宰他们一笔。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骗到海上丝绸之路的外国人。 陈穗小心翼翼观察着石金的表情,心中七上八下的。 其实她计划书都写好了,只需要办一个小型的作坊,只招女工,让艾柳负责首饰的样式,再教那群女工如何镶嵌等工艺。 现在的玻璃厂和水泥厂都是力气活,若是这首饰能成,那么南东路的女郎们能自己做工赚钱,腰板也能硬起来。 石金微笑点头。“这东西确实符合南诏和西平的审美,在那边会很好卖的,不知陈县令过几日能否写个计划书给我,我将计划书带回去给莫尚书看看。” 陈穗悄悄从桌子旁抽出两大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来,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其实计划书下官早已写好了,还望石部司过目。” 陈穗看石金看计划书看的差不多,便又小心翼翼地问:“石部司,这四样首饰,能否当呈到陛下面前呢。” 第141章 黎县如今与十二年前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因得人口暴增, 整个县都扩大了一圈,公共牛车自然也是安排上了。 对此黎县人终于扬眉吐气,陵州那群土包子总说黎县地盘太小, 连公共牛车都没有。 对此黎县人终于可以反击。 因此在公共牛车全面开通的那一日, 黎县人纷纷出动,势必是要在气势上为黎县撑腰,就算是没事也得付钱坐个来回。 如今黎县的本地百姓都不太缺钱, 就算是那好吃懒做的, 靠将家里的空屋子租出去,也不会饿死。 来黎县求学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 对此,黎县和陵州的小学堂一直都是优先本地学生入学, 若有剩下的位置,那便携本人户籍先到先得。 因此黎县便有租住在这里的富商, 就等着空出入学名额好抢着入学。 范迎的阿爷与阿婆家中去年就住着一样这户人家,今年终于是抢到了入学名额。 范迎自小就听阿爷和阿婆说,她的父亲当初是替当今陛下做过事的,那什么水车,桌椅板凳, 都是她父亲一手一脚做出来的。 范迎期初还觉得稀奇, 但从小听到大便也觉耳朵起茧子。 范迎实在听得烦了,便反驳。“不就是个木匠, 帮陛下制了些东西吗,这黎县随便拉个本地人出来五个有三个都见过陛下, 还有一个能说和陛下说过话呢。” 范迎的阿爷便板起脸来。“你怎得这样说, 你阿父哪里是木匠,他如今是黎县技术学堂木工专业西席。” 范迎:“好好好,知道了。”随后便一溜烟跑出门去。 如今小学堂改为三年制, 范迎今年正好三年级。 用黎县人的话来说,便是升学的关键时刻。 范迎成绩不错,中学堂已是稳升学的成绩,她的阿父与阿母甚至已经在帮她想中学堂毕业以后的规划。 前来求学的人太多,其中不缺家中有书香底蕴从小读书的。也有家中富甲,但是碍于对商户的打压,所以没办法做官的。 中学堂毕业后,想要公务考试,如今的难度堪比八仙过海。 范迎的阿母宋盼有时望着范迎直叹气。“你要是早几年出生多好。” 早几年黎县本地人和陵州本地人的孩子最先读书,那康娘子一双儿女双双做大官,其中也是有赶上时代风口的缘故。 范迎对此有自己的想法,她眨了眨圆圆的眼睛。 “除了做官,做西席或学医都很好啊,再说了,等我中学堂毕业的时候,可能正好赶上要读大学堂了,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还未知呢。” 宋盼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对范迎说明日要去参加婚宴。 范迎问:“是赵阿叔和谭西席的吗?” 宋盼点了点头。“明日在谭西席家中院子摆席,几户邻居都借了地方。” 宋盼其实是很羡慕赵安和谭迎松的,他们应当算得上是真正的自由恋爱,相处了有两年多才成亲。 宋盼虽和范利成婚多年,但那时哪有什么自由恋爱的说法。 范利那时给陛下做了一年多的木工,攒了些钱。 而她家中想将她嫁出去换钱给弟弟娶妻。 就连她名字中的这个盼子,也是盼儿子的意思。 两个人就相看了一眼,便成亲了。 她和范利两年的时间,孩子都生了。哪像赵安和谭迎松,还在.....用如今时兴的话来说,两年都是谈恋爱的阶段。 宋盼给范迎梳头,突然说了句。“你以后若是找夫君,就像谭西席这般,多相处一段时间才好。” 范迎对于宋盼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很是疑惑。“阿娘,怎得说起这个,我现在距离法定成亲的年纪还早着呢。” 范迎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背着自己的斜跨精致小包。“我出门玩去啦。” 范迎和同班同学一起逛集市,如今的黎县很热闹,姑娘家家凑在一起便买些小玩意,吃的戴的都有。 二人刚走没两步,便瞧见一郎君对着自家下人大喊道:“真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咱们家小郎君可算能在黎县读上书了。” 那郎君听得以后,先是用手捂住胸口,随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只要在黎县读上书,他家儿子日后就官运亨通了。 “你快扶着我,你快扶着我!我觉着我要晕倒了。” 得,又一个因为抢到入学名额激动到差点晕倒的。 对于这样的场景,范迎和同学已见怪不怪,甚至路过这对激动的主仆时甚至非常礼貌地说了句让一让。 两个人买了杯用竹筒装的凉茶,一边走一边喝,顺便看看新奇玩意。 如今玻璃被大量生产,昂贵的玻璃制品自然不会出现在街边小摊,都是在店里才有的。 范迎和同学曾经进去看过一次,看完以后二人就对那玻璃杯玻璃碗深深的吸引住了,可惜还是小学生的二人零花钱连玻璃制品的零头都够不着。 今日二人也打算去看。 这次店内甚至还上新了玻璃珠,两个小女郎看着圆溜溜的玻璃珠,发出赞叹。 “玻璃珠真好看。” “若是买一颗镶成挂件挂在斜挎包上,那得多威风。”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挂在斜挎包上?若是碰坏了可怎么是好!” “用来做发簪定然也好看的。” 店主素来对学生态度温和,便对他们说:“这珠子已是被人预定了的,你们要看就抓紧时间看,明日可就看不到了。” 范迎和同学便一下子跨下脸来,委屈巴巴地说:“这么快就被人预定了。那我们今日只能多看会了。” 范迎和同学看了一下午的玻璃珠,回家时,自己的阿父已下班。 十几年过去,范利和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已是截然不同,他如今也是黎县技术学堂的资深西席,自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不过沉稳的范利有时做梦还是会梦到一些让他无法再沉稳的时刻。 那就是陛下刚来黎县,要置办各种东西时,他和师傅孙昌每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牛晚。 两眼一睁就是干。 昨日做梦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场景,他吓的一哆嗦,活生生的将自己吓醒了。 随后又庆幸是个梦,又安心的睡了。 范迎一边吃饭,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玻璃珠真是好看极了,有我的拇指这么大呢。” 玻璃制品很贵,范利和宋盼多年的积蓄自然是买得起的,但因为一颗没有用处的玻璃珠便花掉一些积蓄,是十分没有必要的做法。 毕竟这玻璃珠也只是好看而已。 范迎羡慕地说:“也不知道是哪家富商将玻璃珠买回去了。” 第二日,范迎起了个大早,今日要去参加婚宴。 赵安和范利从前在黎县技术学堂共事过,关系还不错,虽然后头赵安调去了陵州,但是这婚宴既回了黎县办,那他们全家自然是要早些去帮忙的。 宋盼给范迎梳了个可爱的双髻,戴上发饰,一家人这才出门。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0节 赵安是跟着陛下作为家丁来的黎县,无父无母,所以婚宴是在谭迎松家里办的。 谭家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赵安是陛下曾经的家丁这一点就不说了。 单说这没有婆家,不用平白无故受气。平日假期女儿都能回自己家,这便是极好的。 范迎一进了谭家的院子,打了招呼,便飞奔进里屋。 她想看新娘。 谭迎松便招呼范迎坐,又给她拿东西吃。 范迎一抬头,便看到桌上放的红盖头,那盖头上赫然镶着一颗玻璃珠! 范迎的眼睛都瞪大了,这颗珠子不就是她昨日和同学看了一下午的那颗吗。 范迎震惊地问:“谭西席,那是玻璃珠吗?” 说起这个,谭迎松脸上浮现些不好意思,“这是赵安买的。也真是的,这玻璃制品如今这么贵,这玻璃珠买来除了好看都没有用途。但他说我嫁给他是受委屈了,他无父无母。” 范迎噔噔蹬跑过去围着那颗玻璃珠转了三转,但是又不敢上手去摸,只将手背着。 随后转过身对着谭迎松道:“这玻璃珠里头的光原来是这样的。” 话题一下子变得正经了起来,谭迎松就笑:“你要等中学堂才学物理化学,到时你就搞懂了。” 范迎好奇方才谭迎松的话,又问:“为何赵阿叔觉得他无父无母是缺点呢,我觉得无父无母就很好啊!” 谭迎松好奇:“阿迎为何这么说?” 范迎掰手指:“他无父无母,这样你们成亲以后就不用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了呀,避免了好多矛盾呢。这样每年过年,就都在谭西席家中过年了,这多好呀。赵阿叔没有亲人,就是受了气都无处可去呢。” 谭迎松捂着嘴笑,“没想到阿迎和我想法一样。” 范迎急忙放低声音,“谭西席,这样的话可不能让赵阿叔知道,他一定会伤心的。这件事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谭迎松和范迎拉钩。“好好好,这件事我们便保密吧。” 这场婚宴已是非常简便,但拜堂这一项仍是少不了。 当谭迎松顶着那颗玻璃珠子红盖头出现时,宾客们的眼睛全都直了。 “这是玻璃珠?” “当真是玻璃珠,昨日我还去看了,店里就一颗。” “赵安娶妻当真是舍得啊!” “让我仔细瞧瞧,这是真好看啊。” “不得了不得了,这可真是大手笔。” 谭父谭母脸上的笑几乎快挂不住,今日清晨他们还觉得赵安乱花钱,一颗珠子再怎么好看,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 现在他们不觉得了,只觉得这珠子虽贵,但很值!简直太给他们长脸了! 第142章 林肆看着自她登基以后的商品经济增长, 满意地点头。 莫静连果然是个经商奇才,这颗明珠总算在自己的手上发挥了最大的价值。 莫静连工作狂魔的劲一上来,便明里暗里的暗示林肆。 等那些船造好了以后, 什么时候才能出发。 对此林肆只说。这件事不急, 就算是船造好了,那也得安排和选拔出海的人,各方面的安全培训, 航海的路线, 这些都要准备齐全。 见莫静连有些小小失落,林肆便拿出她在系统商城搞出的世界地图给莫静连看。 莫静连雀跃的接过那份地图,表示自己一定不负众望, 好好研究。 等莫静连走了没多久,春意趁着林肆看文件批折子的间隙上前说道。“陛下, 您前些日子让寻的谢家女郎已到安京,如今正等在偏殿呢。” 林肆这才想起这回事,她看了看桌上剩下的折子。“让她在偏殿等一会。” 林肆登基以后事务繁忙,原本都将卓正初在《烽火逐鹿》中的皇后谢柔则给忘了。 还是上个月批两浙路的折子时,才想起这个谢家, 随后想起谢柔则。 本着男主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原则, 林肆思考片刻,觉得谢柔则也许有什么隐藏的才能也说不定。 毕竟祝时溪莫静连钟舒一个个的都很好用啊。 人才这种东西, 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林肆当时只说让这谢家的谢柔则进宫,却没承想谢家会误会她的意思。 林肆自登基后, 后宫空无一人。也有人给林肆推荐美男, 但都被林肆以如今大安根基不稳,没有心思享乐的理由给退了回去。 谢家诚惶诚恐。 以为谢柔则被林肆看上了! 接到旨意的当天晚上,谢家的几个当家的老登中登在屋子里想了一夜, 硬是想不出谢柔则除了被林肆看上的理由以为,还能因为什么进宫。 谢柔则原本是要嫁给卓正初做皇后的,但因为林肆的出现,她的人生路线也被大大的改变,如今仍然待嫁闺中。 谢家花大价钱请了在两浙路州衙工作的白直给谢家几个年岁大些的女郎郎君上了课,最起码的基础知识是学了的。 学完以后,该去熙河路上夜校的上夜校,该去小学堂的去小学堂。 至于谢柔则,则是选择留在两浙路。 这道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的特殊爱好。 她喜欢种地。 对,没错,一个从前簪缨大族家里的女郎,最爱做的事便是在她院中种各种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花,不是草,是实打实的粮食和蔬菜。 比如去年,谢柔则就在对土豆和红薯很是好奇,自己亲力亲为种了许多土豆和红薯,并且将土豆和红薯的生长规律都记录了下来。 至于今年,她则是在研究占城稻。 谢父谢母在谢柔则的门口转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这话该如何说出口。 自家女儿那么爱种地的人,去了宫里可怎么办,陛下定然不会让她种地的。 谢母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叹息,陛下怎么就看上柔则了呢! 虽说那是陛下,可到底是两个女郎,这.......! 罢了,陛下的旨意哪有不遵从的道理,只盼望陛下能好些对待柔则,这女人家应该比男人家更懂得疼人吧。 谢母默默抹了眼泪,和谢父一同进屋去。 谢柔则乌黑的秀发垂落在一侧,那双清冷的双眼只微微垂下眼睫。 未等谢父和谢母开口,谢柔则便淡淡地说:“阿父,阿娘,我已知道了。我会进宫的。” 谢母便拿着袖子擦眼泪。“你在宫中要好好侍奉陛下,你是陛下第一个召进宫的,往后也要大度些。” 这件事对于谢家来说并非算是坏事,但是就是来得太突然,导致谢柔则的父母接受不了。 谢柔则知道君臣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今日莫说是让她进宫,就是直接赐死她,她也得照做。 幸好占城稻上月才丰收了,如今这块地还未种别的东西,不然她真是要心痛死。 谢父谢母走了以后,谢柔则开始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带的。安京什么都有。 谢柔则最终将自己记录的小册子带上了。反正以后也没办法继续种地了,这东西就当是念想吧。 此刻的谢柔则在偏殿中坐着,心中有一丝忐忑。 也不知道陛下长什么样子,性子如何,若是她对陛下说她闲暇无事想在宫中种地,陛下会准许吗? 就这样想着想着,殿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陛下驾到。” 谢柔则立刻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肆打量了谢柔则一眼,在心中暗自夸赞。 好一个清冷破碎倔强美人。 幸好卓正初死了!否则这么多好看又厉害的美女姐姐都要埋没在他的后宫里了。 林肆让谢柔则起身,谢柔则便起身坐着,随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谢柔则本也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她只敢偷看几眼林肆,随后低着头,等待林肆的吩咐。 结果林肆的吩咐没等来,等来的是宫女端上来的点心。 林肆熟练的端起她最爱的冰雪冷元子。“朕平日里都有吃下午茶的习惯,你也尝尝宫中的下午茶。” 谢柔则面前摆的和林肆面前是一样的,有小蛋糕和一碗冰雪冷元子。 林肆一边吃一边问。“不知谢女郎平时可有什么爱好和擅长的东西?” 谢柔则的嘴里的小蛋糕一下就不香了,她平日里就一个爱好,那便是种地。 但是她如今已是皇帝的女人,说种地是否显得过于寒酸和奇怪? 但是她又不是擅长说谎的人,那些个女红刺绣她也着实不会,就算是看书她也只看农经。 于是她微微低头,神色十分淡然地说。“臣女平日里.....爱好在家种地。” 林肆听到种地二字,迅速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种地好啊种地好啊。 林肆内心疯狂直言不讳,我就知道作为烽火逐鹿的名义上的女主角,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林肆将碗放下,露出和善的微笑。 “种地好啊,不知道谢女郎都种些什么?” 谢柔则看林肆似乎并不排斥,便试探着说:“只要是臣女感兴趣的什么都种,去年种过土豆和红薯。这土豆和红薯当真是神奇,亩产这么多还不挑土质。今年则是种了占城稻,也丰收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1节 林肆越听越满意,便回:“正是因为土豆和红薯不挑土质,才能缓解前几年因为战乱和天灾带来的粮食的危机。没想到谢女郎的爱好如此特别。” 谢柔则轻轻理了理头发,“陛下不嫌弃臣女爱好粗鄙就好。” 林肆压根没懂谢柔则话里的意思,十分直接地回。“嫌弃,怎会嫌弃?有人才朕高兴都来不及。” 谢柔则清冷的目光难得带了一丝疑惑。 人才?如今进后宫当妃嫔,也算是人才了吗。 谢柔则虽疑惑,但却不敢出声质问。 林肆此刻看向谢柔则的表情,就如同当初看到左莜那般。 宛如农户看见一头能干的牛。 谢柔则被这份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睛都不知应该往哪儿放。 林肆看够了,便说。“朕这里有几本农桑的书,你且下去好好研究,将这几本书吃透再来回朕,那时户部司农寺的职位你先去干着。” 谢柔则难得有表情失控的时候,此刻她眼睛瞪大。半响才回过神。“陛下......此举怕是不妥。” 谢柔则的脑子都快错乱了,陛下居然不是为了纳她入后宫?而是看中了她种地的才能? 可是她就是平平无奇的种个地,也能做官吗?这可是安京的官。 “有何不妥?你且安心回去看书便是,住处已安置好,你这就去吧,晚些会有人将书送过去。” 谢柔则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走了。 说实话,她在来之前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居然是让她来看书做官的。 陛下到底是从哪儿知道她会种地的? 陛下,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谢柔则满腹疑惑,但却不知道该问谁,只能跟着宫女太监出宫去,来到给她准备的院子里。 她带来的贴身婢女早就将屋子里收拾妥帖,见谢柔则回来,也是同她一样一脸疑惑。 “女郎,不是说进宫吗,为何还住在外面呢?” 婢女生怕是不是谢柔则不得林肆宠爱,被林肆嫌弃了。 谢柔则摇头,“陛下唤我来,似乎不是让我做妃子的。” “不是做妃子,那是做什么?”婢女双双发问。 谢柔则想了好一会,一向以清冷淡然形象示人的她难得发出真挚疑问。 “因为我种地种的好?” 第143章 大学堂是一直都在推进的, 终于在登基的第四年初见成效。 左莜勤勤恳恳的挑了西席,和林肆一起选定了专业,首先数理化是必不可少的, 数学科, 物理科,化学科这三样是基础。其次加上医学科、农学科、西席科。 左莜和临时一致决定暂时先开放这六科,西席也都挑选好了。 大学堂修建好, 自然就要下教育新政策, 如今要想做官,那就要读小学堂三年,中学堂一年半, 大学堂三年毕业才有资格参加公务考试。 也诞生了一个更重要的考试,那便是高考。 政策一发布下去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最后一批中学堂能参加公务考试的人。 愁的自然就是要高考的学子了。 许多人当时觉得安京早晚也会建小学堂,何必那么麻烦去陵州读。 如今回过神来,那去陵州读的早他们一年,这不就刚好卡住了今年最后一批中学堂能参加公务考试的名额吗。 王侍郎得知这个政策,笑的脸都合不拢, 下朝时实在是忍不住感叹。 “这政策一天一个样, 什么事情都还是要趁早好啊。” 其余官员便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是王侍郎有先见之明,是我等愚昧了。” “这下王侍郎家的女郎今年就能参加公务考试了, 可喜可贺啊。” 这些人咬着牙说出贺词,心里却是在盘算自家孩子就比王漾落后足足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以从白直往上升到县令了, 若是表现好的, 直接升到知州或者进安京做官也不是没有。 辛临如今年纪大了,上次经历了生死,已将这些事情看的很淡, 反正如今林肆说什么他便都无条件相信和执行。 只要他每年都能让祝大夫给他检查检查身体就好了。 至于辛临的一对孙子孙女比王漾读书的更早,如今正在南东路当白直,搞船厂的事呢。 谁不知道海上丝绸之路是陛下看重的重点项目,这项目搞了往上升的几率也是大的很。 王侍郎和辛临一同走路,王侍郎由衷感谢。“若不是辛老指点,我家阿漾的运气可不会这么好。” 辛临摸了摸胡子笑道:“无妨无妨,这只能说明你很有先见之明。” 大学堂的政策刚下,左莜和林肆顿觉可以松一口气。 这四年间又在另外两处经济较好的地方开设了小学堂和中学堂。 教育是国之根本,这一点林肆牢记。 难得今日批的折子比较少,林肆正打算看完以后美美睡个午觉,钟地厌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并且带给林肆一个消息。 林肆皱起眉。 “林芷虐待自己的孩子?” * 林映上辈子死的很凄惨。 她从出生起就记得,自己总是遭受阿娘的谩骂,常常因为一件小事做的不如意,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让她去门口跪着。 冰天雪地,外面下着雨,那样的冷。 林映就这样跪着。 等林映稍微大了一些以后,她的阿娘才告诉她。 她是前朝之后,她的阿娘从前是大宸的平阳公主,而她,作为如今大宸唯一的皇室血脉,理应复仇。 林芷无时无刻对林映灌输她的那套复国理论,日复一日地说大宸从前如何如何。 如今的皇帝卓正初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个逆贼。 林芷精神早已不正常,她就像一个疯婆子。 “你一定要复仇知道吗,一定要将大宸的江山夺回来。” “为什么你不是个郎君呢,你若是个郎君,我便还有一丝机会,可你偏偏是个女郎。我真恨,我真恨啊!” 林映捂着自己的额头,熟练的拿着药油给自己涂抹伤口。 方才林芷不知为何又发疯,将一把木凳子直直的朝着她丢了过来,她躲闪不及,被砸中了额头。 林映早已习惯和麻木,她从小都是这样过来的。 昨夜林芷才让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她实在是跪的累了,倒在雪地里睡着了。 醒来时,人已在邻居家阿姐的屋子里了,阿姐给她熬了姜汤,望着自己的屋子叹气。 她说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母亲。 林映从小被虐待到大,周围邻居都有所耳闻,对林芷一贯没什么好脸色。 林芷道了谢,回到家中时,林芷的贴身婢女正一脸不满的望着她。 林映知道,因为自己不是男孩,阿娘身边的婢女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林映曾经默默地想,是不是自己是个男孩,就会被所有人爱呢。 被疯婆子养大的孩子也不正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完成这个不切实际的复国幻想。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除了复国,又能做些什么,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林映觉得自己是恶毒的。 她为了所谓的复国,利用了邻居家的阿姐,抢了她的入宫宫女资格。 她进宫以后,从来不对任何人交付真心,她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利用和背叛是常态。 她终于也搭上了一个可以助她复仇的好对象。 卓正初的三儿子。 林映从小虽过的不好,但是读书和规矩却是学了的,林芷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是一个粗鄙的乡妇,林映不光要读书识字学会礼仪,更要熟读史书。 林映委身与对方,和这个三儿子一起密谋策划,搅动朝局。 等卓正初的三儿子登上皇位之时,林映已年过三十。 她一个出生卑微的宫女,自然不会被封为皇后,只得一个小小妃位便打发了她。 林映的身子早就因为那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而伤的彻底,她不可能有孩子。 于是林映开始抢别人的孩子,她将那小小妃嫔随手查处置,便带走了她还在襁褓里的儿子。 林映殚精竭虑,谋划半生,干掉了皇后,又干掉了卓正初的三儿子。 只留那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儿子,林映又扶持幼子登基,自己做摄政太后把握朝政。 林映已将一切都谋算好,只要再需一段时间,她便可堂堂正正的登基。 实现真正的复仇。 如今她已权倾朝野,只需将这个傀儡儿子弄死,她便可名正言顺的用女人的身份登基。 她将林芷带进了宫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证明什么。 或许,只是林芷的一句夸赞,夸赞她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很辛苦很不易,做的很好。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2节 结果林芷居然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自己宗室男丁,吵吵着要林映将这个男丁扶持登基,回归大宸血统。 林映怒:“难道我不是大宸血统吗?” 林芷年岁已高,头发花白,但依旧固执。拐杖敲的响极了。“你始终是个女郎,皇帝哪有女郎做的道理,他也是你的侄子,你为何不愿?” 林映一下子觉得一阵眩晕,她忙活了半辈子,竟还抵不过一个陌生的侄子。 因为林芷的高调,让林映前朝血统的身份曝光。 她没想到那没感情的小皇帝竟偷偷联合朝臣要至她于死地。 小皇帝面无表情。“我给阿娘留了体面,这一杯毒酒您安心的去吧。” 林映不愿喝,是强行灌下去的。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的那个自己,小小的一个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默默的哭。 为什么阿娘不喜欢我呢。 林映想对她说,因为你不是男孩,所以阿娘永远不会喜欢你。 她这一生真是个笑话。 若有来世,罢了,她不想有来世,她这样的恶人就让她灰飞烟灭吧。 可老天似乎不肯放过林映。 她竟然重生了。 她的阿娘还是那个阿娘,只不过这次好像没有亡国,她住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府邸里。 身边的婢女依旧是那几个,还是没有给她好脸色。 林映三岁之前,一直都在收集情报,为什么和她前世的记忆不一样。 她的脑容量有限,每日清醒的时间很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搞清楚。 林芷依旧不喜欢她,偶尔也会拿她撒气,但是和上辈子想必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林映不想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所以她故意哭闹激怒林芷,故意不经意撩起袖子让自己手臂上的淤青被房顶上的人看到。 林映坐在进宫的牛车上时,看着宫中陌生又熟悉的样子。 只觉得一阵恍惚。 难道上辈子真的是一场梦吗? * 林肆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人到无语的时候会笑。 听钟地厌的描述,林映手臂上全是被掐的淤痕,五更天也亲眼看到林映因为哭闹被林芷掐手臂,尖叫让她安静一点。 林芷还不知道为什么林肆急匆匆叫自己进宫,还以为是她从未见过林映,想要看看。 结果她刚牵着林映进入殿内,看着殿内还有几个官员时,便礼貌行礼。 “臣妹见过陛下。” 几个官员本事来找林肆议事的,如今便打算要走,但是被林肆一个眼神留下了。 林肆目光睥睨的看着林芷。 林映对林肆充满好奇,正抬起头悄悄打量她。 这女人竟然这么厉害,身为女子也能登基。 林肆直接了当地说:“林芷,你可知罪。” 林芷慌忙下跪,“臣妹.....臣妹不知何罪之有。” 林肆整个人没动,目光却是凌冽。“你是不是以为,只有男人才能当皇帝,只要你有个儿子就能坐上这个位置?” 林芷吓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她并不明白林肆为何突然发作,她自从生了林映以后当真是没了心气,什么也没做。 “陛下冤枉,臣妹绝无此意。!” 林肆眼神一撇,看向那几个议事的官员。 官员吓的冷汗直流,立刻颤颤巍巍地跪下。“微臣惶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后赶紧离去。 春意上前将林映牵至一旁,轻轻掀起林映的衣服袖子。 上面赫然全是青紫的掐伤。 林肆挑眉:“林映虽是你的女儿,但她姓林,是皇室血脉,朕容许你这么对她了吗?” 林芷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臣妹没有啊,这些都是映儿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臣妹真的没有。” 说完盯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映。 “映儿,你快告诉陛下,这些伤不是阿娘弄的对吗。” 林映沉默了两秒,随后转身,嘴巴一瞥,眼泪一含。用软糯的声音说道:“陛下......阿娘她好凶,映儿若是哭,她就打映儿。映儿天天都挨打。” 林肆看了林映两秒。“林芷,你还要怎么狡辩?” 林芷只能不停的磕头表示自己真的只是无意之举,小孩子哭闹难免,绝对没有每日。 但是林肆怎么放心将林映交给林芷抚养,以后还不知道养歪成什么样子。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林芷被圈禁公主府,没有林肆的允许不得外出。 至于林映,暂时留在宫中。 林映得到了解脱,依旧选择装萌卖傻的打量林肆。 林映对林肆这个人充满了好奇,恨不得坐在她旁边看她一天都干什么,到底是怎么坐上皇位的。 林肆将林映暂时送去太妃宫里。 这个小孩怎么感觉像个小大人,下次试试她好了。 别是穿越的或者重生的吧。 第144章 造船厂的负责人和工匠被强迫补习了许多基础物理知识, 再加上林肆给的造船图纸。 工匠们一个个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陆,对着新船的图纸连连称奇。 如今造船厂被商部整改过,工匠们的日子好过的很, 工钱比原来高出一倍不止, 每日的还要求到点就下班。 要知道原来的造船厂简直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发放下来的工钱全被管事被贪了一半有余。 那两年又是天灾,工匠们只能每日勤勤恳恳的造船, 拿着微薄的薪水。 造船厂所在的微县由聂从雁担当县令。 不过聂从雁和陈穗双双因为在县令的位置上搞出了成绩, 明年都要高升知州了。 造船厂的工匠们便很舍不得聂从雁。 聂从雁偶尔会去造船厂视察,那些工匠们就一个劲的表示不想聂从雁走。 聂从雁如今已沉稳很多,她只笑笑说朝廷都有监管机制, 新来的县令若是哪里做的不好,那便往上头告便是。 聂从雁看着工人们正在辛苦劳作, 好几人将帆布挂在风帆上。 这帆布是纺织厂为了造船特地研制出来的新品,但也不局限于只挂在风帆上。 有商机的百姓会购买这种布,染了色,再制成斜挎包。 这样制的斜挎包比原来显得更立体有型,背起来也更好看, 不似原来那般软塌塌的。 一时之间, 帆布斜挎包又变成了潮流。 聂从雁自己也有一个帆布的小斜挎包,因为不用装文具书本, 这种包通常体积不大,但是背着却能装很多出门用的日常物品。 从造船厂视察完毕后, 聂从雁就写一篇公文, 表示船在何时完工。 这篇公文通过驿站送出去,用盒子贴上出发时间,很快就能到林肆的手里。 林肆便叫莫静连前来商议。 莫静连早就将林肆给的世界地图研究了个彻底, 决定将第一次出海航行的目标定在一个叫洼食的国家。 对于能够将商品卖出去海外这件事,莫静连充满干劲。 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出海计划,若不是因为她去不了,她恨不得马上上船。 林肆看了看莫静连的计划,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一次可先选个较为简单的航程,洼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映躲在帘子后面探头探脑地看,听着莫静连与林肆商议着什么航海之类的东西。 她有些气恼地想,为什么不让她听,明明林肆已经知道她不是小孩子了。 说起这个林映就觉得后怕,那是她被接到宫里的第三日。 林肆突然来看她,然后同她说话。 林映从前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装的一手软萌无辜的样子。 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如今这服幼童的样子博同情。 谁知林肆的问题问的极为突然。 “你莫不是转世重生的吧。” 林肆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喝茶,那表情和语气仿佛在问她有没有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没有一点铺垫,林映躲都躲不了,她脸上的表情变的极快。 过了几秒钟她才一脸僵硬重新用软萌的语气说:“陛下.....何为转世重生?” 结果林肆直接放下茶杯戳她的脑门。 “朕就知道朕没看错,你果然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3节 林映捂着自己的脑门,还是决定装傻到底。“陛下在说什么,阿映不懂。” 林肆:“再装我就把你拉出去烧了。” 林映这下知道自己再装也没用,只能沉下脸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她现在才三岁多,脸颊肉圆圆的,就算是沉着脸生气也毫无威慑力。 林肆甚至趁机狠狠捏了捏她的脸。 “直觉。” “哈?”林映一下子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谁会对着一个三岁的小孩想这些。 三岁的林映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对着林肆老实交代。 大概是由于自尊心,林映完全省略掉了其中她小时候被林芷虐待的事实。 林肆听的默不作声,最后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林映:“什么意思?” 林肆:“夸你厉害做得好的意思。” 林映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夸奖,林芷从来没有夸过她,不管她怎么做,做得再好,在林芷眼里都是不够的。 林映的心头一下子软了。这样的话,竟是从一个几乎可以是陌生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林肆将林映抱起来放在腿上。“好了好了,过去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是一个小孩子,应当睡午觉了。” 林映反驳:“我想学东西,三岁已然不小了,我要学你治下的那套新学,我要一个好一些的西席。” 林肆将她丢在床上。“三岁学什么东西,小孩子就该好好好玩。” 然后林映就真的一直在被迫玩耍。宫女太监们变着法的陪她玩。 可是林映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玩了一会便觉得没意思。 直到今日,林映实在是忍不住,偷偷来到林肆议事的宫殿。 她听得那些个航海,造船,听得津津有味。 随后就被春意拎了起来,带到林肆的面前。 林映的小胳膊小腿不停的扑棱,试图反抗。 莫静连诧异片刻,“长乐县主,您怎得在此处。” 林映面对莫静连依旧伪装,她奶声奶气地说:“我....我四处玩耍,不小心进来的。” 林肆当然一眼就将她看穿,只是在莫静连的面子上没有拆穿,让她坐在旁边听完了全过程的议事。 莫静连一走,林映恢复真面目。 “她似乎对你极为忠诚,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林肆此刻正好空闲,便开口。“自古女子不能做官,她们一旦尝到了大权在握的感觉,想要将这份权力握在手里,那便只能忠心于朕。” 林映眨了眨眼睛,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需求。“陛下,我还是想读书。” “现在知道叫陛下了,行,那送你去上幼儿园。”林肆扫了她一眼。 “什么是幼儿园?是读书的地方吗?” * 各地招募出行海员,有经验的有限,至于没有经验的也能报名,但是要经过测试。 各州各县的白直都给百姓宣传。 张英因得当年没去成部曲队,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虽是在盐矿工作,每月钱不少,但是这海员,他就想去试试。 于是他便和有意向的去的听白直讲。 张英听得认真,说是这一去可能得一年半载,若是有工作在身的,算是停薪留职,回来也能继续上班,让大家好好考虑,考虑好了过两日再报名。 白直一走,张英便和有意向的百姓讨论。 有的人本是来问问,一听要一年半载甚至更久,立刻就打了退堂鼓。 有的人则是思考半天,想到要离开家人那么久,也有些退缩。 张英一边思索一边往家里走,不知道要如何和父母开口。 他的阿娘许三春如今已是盐厂的大班长,家中其实并不缺钱用,估计不会允许他去出海。 但是张英没办法忘记自己被陛下的部曲队如何救下的。 之前的部曲队伍招募他年岁未到,后头到了年岁,父母又死活不让。 如今又招募海员,他是铁了心想去。 许三春从盐厂下班回来,一回家就听到这个噩耗。 她当然不允许,如今日子这样好过,家中人人都有工作,干嘛去当这个海员!离家一年半载的,还要出海,那么危险的一件事。 张英和许三春解释:“白直说了,海的另一边有新大陆新国家,我就想去看看那新国家什么样。” 许三春急的团团转。“我的儿啊,那什么新大陆新国家和你有什么关系啊,等那船队回来了,咱们自然会知道的。” 张英这下固执了起来。他往桌子上一坐。 “我就要去。” 许三春因得这件事,上班的心情都不好,同事都能看出来她情绪不佳。 张英因为这件事正和她闹脾气呢。 张英也有工作,许三春又不能将他关在家中不让他出去。最后只能妥协。 张英兴冲冲的去报名,发现整个陵州报名的人都不少。 好几人都念叨着说什么新大陆很是稀奇,要去看看。 甚至还有中学堂的学子偷偷来报名结果被自家阿娘揪着耳朵抓回去的。 那学子走之前还在叫喊着什么他要亲眼见证新大陆。 张英报完名回家,就发现自家阿娘已将自己穿过的衣服整齐叠好,旁边的阿父拿着一块木头正在雕刻着什么。 张英:? “阿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三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是你非要去参加这出海的船队,我同你阿父商议了,万一你有去无回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候这些东西都要准备,这人讲究落叶归根!” 张英一下子明白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你们想什么呢,海上丝绸之路好几年之前就在谋划了,陛下花费这么多时间和人力物力,怎会是冲着有去无回去的,我仔细问过了,那航线和去的国家都是选的最平静的海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张父这才收了雕刻的手:“当真?” 张英无奈:“你们不信我,总信陛下吧!你们觉得陛下会让我们有去无回吗。” 许三春这下理智了些,擦了擦眼泪。“自然是信陛下的。” 第145章 范迎的运气不好, 没能赶上最后一届中学堂毕业就能考公务考试的机会。 学堂里上一届的师兄和师姐们欣喜若狂,至于他们这一届,则是有些愁云惨淡了。 范迎天生乐观派, 她安慰自己。 大学堂可是在安京, 那可是大安的国都,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安京呢。 她的同桌则是面露愁容。“你说得好听,若是没考上大学堂还怎么去安京。” 昨日西席宣布了大学堂的诸多事宜, 以及目前开放的六个专业。 大学堂的名字也定了下来, 就叫安京大学堂。 范迎将这些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回去转述给范利以及宋盼听。 宋盼依旧是那套说辞,“你怎得不早出生两年。”这次比起上次更多了些真情实感, 毕竟她早个一年还真能把范迎生出来。 这政策一年一个样,做官的难度是越来越高了。 至于范利只能安慰范迎。“现下你只能努力考上大学堂了, 就是当西席,那也是西席科的人才有资格。” 范利和宋盼给范迎就规划一直都是这样,首选是做官,其次就是做西席。 西席又稳定,教书育人的地位也高。 如今两个选择都要考大学, 也实在是没办法。 不光范迎家中关起门来说话, 如今在黎县家里但凡有孩子的,都到处打听这大学堂到底怎么一回事。 范迎家隔壁住的是一户外来富商, 也是家中有人陪读来的。 一家人便提着些蔬菜瓜果上门了。 宋盼当然不收。“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是邻里邻居的, 进来坐进来坐。” 富商家的儿子和范迎不在一个班, 但都属于中学堂上学期的孩子。 中学堂应得只有一年半,故而分为上下两个学期。 富商笑着坐下,直奔主题。“今日来找范郎君和宋娘子, 也是想大家一同商议商议,这安京大学堂的事。” 宋盼回话。“我们也是正在商议呢,这政策一天一个样,这又要考大学堂,只怕难度比考中学堂难许多。” “说是叫高考,想必难得很啊。” 范利说不担心是假的,从小学堂到中学堂的考试就有很大一部分人考不上来。他在技术学堂教专业课,最为清楚了。 也不是说技术学堂不好,学了一门手艺确实能过活。但是谁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往上走呢。 富商又说。“这六个专业,想必医科报考的人最少。” 这一点宋盼点头认同,学医定然是不如别的科吃香的。学医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4节 于是富商大胆发言:“依我之见,有可能这医科的分数线划的最低,倒时实在是没办法,可以先报医科,进了安京大学再说,他没规定学了医就一定当大夫啊。” 范利和宋盼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 这做生意的脑子就是精。 “所以,这专业并没那么重要!只要能进了大学的门槛,顺利毕业,一切都好说。”富商夫人也如此觉得。 范利开口:“这农学竟也开设了一门专业,不就是种地吗?” 宋盼想了想。“定然是哪里不一样的,读了书的,种地都种的更好呢。” 富商也正准备说农学这个问题。“是这个道理,但是去学农学专业听起来多累啊,其他的专业一听就只需要在教室里上课就好,这农学专业听起来是要下地的,我儿吃不了这个苦啊。” 宋盼尴尬一笑。“这就只能看到时候划的分数线了。” 四人又交谈了好一会,富商夫人笑道:“与你们谈了这些,我们心中松快多了。” 第二日,小学堂和中学堂的学子们几乎都在家中听了一日家长的碎碎念。 范迎背着自己的帆布斜挎包,和同学们打招呼。 三三两两的大家就开始闲聊:“昨日我阿娘和阿父对着那六个专业研究了好久,说让我去什么专业,我说说得好像我想上什么专业就能上什么专业一样,那定然是要看分数线的啊。” “你别提了,我阿父还说什么曲线救国,到时候先报个他觉得分数线最低的医科。” “医科要学的东西可不少,听说要解剖呢。” “对啊对啊。” “还有那农学科,到时候不会学怎么种地吧。” 范迎打了个哈欠。她还没想想好自己要去什么专业呢,索性就不管了,先猛力的学。 若是分数高,那自然什么专业都可以选,何必还需要曲线救国呢 * 夏天天气热,距离高考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范迎的屋子里摆着冰块,她则是在认真的看复习考点。 宋盼和范利去摆了康竹青家的院子,因为原来还算熟悉,康竹青还传授了他们一些诀窍。 就是不能影响孩子的心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刻意。 免得孩子心中紧张,影响发挥。 康竹青的院子外面很多人都在拜,有家长也有学生。 康竹青有时就躲在屋子里面和石土说。 “以前哪儿能想到咱们家还能成许愿的地方,还是因为两个孩子都有出息,这要是换做十几年前,哪里敢想。” 石土:“是啊,我那时的愿望就是给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再给家里添置一副新的农具,这样翻地的时候就能快一些,孩子们也不用挨饿了。” 范利和宋盼回到家里,按康竹青的做法,还是和范迎照常相处,一句什么阿父和阿娘期待你考多少分这样的话都没提。 除了范迎,同学们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终于就这样到了高考的前一日。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他们作为第一届高考生,也希望他们成为大安的第一届大学生。 一起读了好些年的书,同学们心中也不免多有感慨,一个个的不舍对方。 “唉,以后再也看不到你独特的握笔姿势了。” “拜托,是你以后再也遇不到有人给你带烤土豆了。”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范迎今日晚上并不打算看书,比起熬夜复习,她更觉得不如睡个好觉反而更利于明天的发挥。 第二日,宋盼和范利一遍遍地问,东西可带好了?准考证可带了? 高考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得亲自送的。 今日县衙为了高考,特地派了人出来维持秩序。 黎县的百姓出门时,遇到考生也会说一句加油好好考。 考试一共考五门,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满分都是一百。 分为两天半考完。 考场门口全是送孩子的家长,一个个在门口目送着孩子走进去。 今日要考的第一门是语文。 范迎走进属于自己的考场,按考号位置坐好。 她深呼吸,拿出自己的细炭笔。 试卷拿到手,范迎先看了作文,在心中大概有个数,再翻页到前面做题。 这是范迎做题的习惯,先看作文再一边想一边做前面的题,她完全能够一心二用,所以能节省一些时间。 考场里静悄悄的,只有刷刷刷写字声。 范迎一鼓作气写完前面的题,写到作文时,略加思考就直接下了笔。 而其他考场的学生还在冥思苦想呢。 语文考完,虽后面还有四门,但她心中已然松快很多。 只是刚走下楼就听得有人说,有个学生作弊被抓了。 范迎急忙上去问。“哎呀,估计是没想到会有五更天来监考吧,偷偷的打了小抄,结果被发现了。” “那被发现了怎办啊?” “自然是禁止参加高考了!听说是陵州中学堂的。” “这人这般想不开,真是可惜。” 下午数学考完,一堆人露出绝望的表情。 “今年的数学怎得这样难?” “最后一题你用的哪个公式,我手都要写酸了!” “完了完了数学考砸了。” 直至所有科目考完,范迎累的在家歇了一天。 说是歇,其实也不然,她大概预计了自己的分数,是一个还不错的成绩。 * 第一届高考,林肆和左莜是很重视的。 左莜找了一些西席亲自出题,出了题的西席便要被关在一处,哪里都不能去。 这些卷子统一印刷,接触了印刷的人也是一样。 五更天这边也派了预备役去监考,抓到作弊的会有奖励,因此孩子们都格外卖力。 批改卷子是个大工程。 这样一来一去,出成绩的时间就拖得久。 卷子批改完,算完平均分,左莜才和梁年共同将分数线敲定下来。 其中农学的分数线定的最低,只需要455分,西席科460,医学科465,数学物理化学都是470。 弄完这个大工程,林肆都怕左莜累倒了,直接给她放了三天假。 结果左莜第二日竟还坚持来上朝,说什么这次的工作量不算太大,还未到要休息的地步,而且她若是休息三天那些事情又要耽误。 林肆感动不已,偷偷在内心给她颁发大安年度牛马的称号。 此次高考涉及的地区只有熙河路,别的地方新设的中学堂和小学堂还没两年呢。 县令和知州得了放榜的日子,就让白直去通知百姓。 范迎吃喝玩乐了接近一个月,如今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一个月里她想了很久,她想要考物理科,她喜欢物理,也想更深层次的学习物理知识。 宋盼见她紧张,便安抚她:“没事没事,到时候成绩出来了,我与你阿父再同你商议。” 范利从外头回来,“我听闻好些个学生都自己在家估分,你估了没有,我怎得没听得你说?隔壁家的小郎君估分450。” 宋盼掰了掰手指。“450分很多了呀,这一共才五科,等于每一科只扣十分。” 范利点头。“我也觉得,这450想来已是很不错的成绩,应该能上大学堂的分数线。” 范迎尴尬的挠了挠头。 她确实是估了,而且这个分数估的挺高,她又怕说出去万一到时没考这么多,岂不是丢面子。 “我估了,大概在480往上吧?” 宋盼捂着胸口。“我的天,我家阿迎这么厉害!” 范迎立刻解释。“我之所以没说就是觉得自己估的太高了,阿父阿娘你们可别往外说,万一到时候没考到这么多,岂不是丢人。” “我不说我不说,但阿娘相信你能考这么多。” 范利脸上的喜色都藏不住,他在技术学堂工作。平时难免和同事们谈谈孩子的成绩,范迎的成绩一直都不错,他每次说到孩子的问题上都很有面子。 若是范迎真考480。 那他谈起孩子这个话题真是可以在技术学堂横着走了。 范迎和宋盼便很期待放榜的日子。 那一天,二人早早起床洗漱,带着范迎去放榜的地方等。 就算他们来的早,但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挤不进去。 宋盼忍不住咂舌。“这般早就这么多人,我瞧这不是给自家孩子来看成绩的啊。” 一旁有个人一边往前面挤一边说:“这天大的热闹当然要早些来看了。” 另一个人也赞同。“就是就是,谁不爱看热闹呢。” 宋盼:.......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5节 然后人就越来越多,白直及时出来维护秩序,分了个区域,这才好些。 两张的榜单被展开,白直们踩着凳子贴在告示牌上。 范利垫着脚看,只看到第一章 最上面写了各科分数线。 然后他就开始往下看找自己的女儿。 不过下移几排,当真看到了范迎的名字。 上面赫然写着,范迎487分。 范利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阿迎,你考了487!当真和你预估的分数线差不多,六门学科你任选。” 范迎也踮起脚来看,第一名的人她不认识,不过看名字似乎是个女郎,考了492。 范迎竟是第二名。 这放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看热闹的逐渐散去以后,就只有真正的学生和学生家属。 范迎邻居家的富商也在,那小郎君面色说不出的复杂。 他的分数和自己估的差不多,456,刚刚擦线过农学分数线。 也就意味着,他只能去农学专业。 小郎君整张脸皱成一坨。 富商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农学就农学!只要考上了怎么都行。” “就是就是,等过两日咱们就退租回去,我带你去庄子上先种两天地。” 也有没考上的,一下子接受不了现实,将两张名单都看完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当即就捂着胸口差点晕倒。 “我就差三分,就差三分,怎会如此啊!”一高大郎君哭天喊地。 “儿啊莫哭了,我方才已去问了,说是只要拿了中学堂毕业证,明年也能考。” 范迎将名单看了一遍,发现自己班上考上的人还是有不少。 一回到家,范利就高兴的来回踱步,一会是让宋盼去买些好肉,一会又是自己要出去买酒来喝。 如今虽粮食不缺了,但酒还是很贵。 东西都买回来,范利就问。‘“我的儿,你要选哪个专业?” 范迎直接了当地说:“我选物理专业。” 宋盼和范利就笑。“好好好,反正我们也不懂,你想选哪个就选哪个。” 宋盼做了几个好菜,正好隔壁富商家也带了些好酒好菜上门来。 “我们过几日填完志愿就要搬回去了,我们自己带了些菜和酒,厚脸皮地来找你们一起一顿饭。” “哪有的事,快进来快进来。” “阿迎,恭喜啊,你考了第二名,这个是沈姨的一点心意,一个小玩意,你带着玩。”说完就将一支不算贵重但是胜在做工精致的发簪递了过来。 两家人互相寒暄推脱,许久范迎才收下这个礼物。 富商家的小郎君也来了,富商指着他说。“这小子考的还真是好,刚好超农学科一分!这下还有什么选头,老老实实种地去。” 范利笑道:“能考上就好,今日你瞧那差三分的,那是哭天喊地啊。” 宋盼好奇道:“我今日不是听说明年可以继续考。” “是能继续考,但是政策每年都在变,当然能在今年上最稳妥了,而且这一届大学生,名头说出去也好听啊。”富商回道。 两家人吃的和和气气,富商夫妇一个劲的拜托武迎在大学堂多照拂照拂他家小郎君。 范迎方才收了人家的簪子,而且这几年也多得隔壁照拂。自是点头说在安京互帮互助。 第146章 严玄清因为教化山民有功, 在第一年就被评选为年度优秀县令。 这是林肆登基第一年评选出来的,其含金量可想而知。 严玄清已升任西广路州府南州的知州了。 西广路因得气候时宜,在林肆初登基的时候就种了一座山头的橡胶树下去。 林肆不光从系统商城兑换了橡胶树种, 顺带连种植手册也一起送到了西广路。 棉花的种植技巧已是很成熟, 农人们种的都很得心应手。 橡胶树是第一次种,丁水当时拿到册子时,就将种植的农人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培训了一次又一次。 农人不识字, 丁水就让白直轮班给他们讲,让他们背下来。 橡胶树的种植周期长,最少都需得四年以上。 如今林肆登基已四年有余, 严玄清便一直让丁水多盯着点,长成了就立刻派人汇报。 没想到今日, 丁水派来的人就来报道,橡胶树长成了! 严玄清立刻将今日所有的工作安排推后,让人备上牛车出发。 丁水对于橡胶树一直都盯的比较勤。 西光路原来就穷,如今除了其他地方都能种的棉花,以及各地都分布了的水泥厂外, 并没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东西。 橡胶树能否成功, 可谓是西广路脱贫致富的希望。 毕竟丁水记得,陛下曾经说过, 这橡胶若树若是能割胶,能有许多用途。 丁水也将知州的工作延后, 带着下属赶到了橡胶树的种植区域。 丁水来的早, 走的也急,橡胶树的密林内还笼罩着一层白雾,脚下的红泥弄脏了他的鞋和衣裳下摆, 但是丁水丝毫不在意。 前方便是负责种植橡胶树的农人。 这些农人大部分是在几年前那场寒灾中失去了土地的人,丁水便将他们安排至橡胶树的种植上。用来换取一块够他们种植粮食的土地,以及每个月的补贴。 这些农人自然答应,觉得与天降好事没有区别。 虽说橡胶树没种过,但是对于种地一事他们都是看着祖辈种下来,自己又种了许多年的,总有些经验。 这几年橡胶树都被养护的很好。 而他们也将能够割胶的标准牢记于心。 首先便是树龄,四年以下的树是绝不能割胶得,其次看树围,树皮厚度,树冠是否枝繁叶茂。 也许真的是因为西广路的气候好,又或者是种植橡胶树的农人侍弄的好,这第一批橡胶树长的出奇的粗壮。 丁水慌慌忙忙走进林子了,农人们早已等候。 “知州安好。” 丁水忙问:“确定了,当真可以割胶?” 一农人手里拿着麻绳,“方才我们已丈量过树围,树皮的厚度也足够,都过超过标准半数。” 丁水此刻略显兴奋。“好好好,等严知州来了以后再割。” 若这橡胶树真的能割胶了,那西广路的定是要致富了啊! 他和严玄清的履历上又能增添一笔。 严玄清匆忙赶来,丁水一句废话都没说。“树皮树龄树围全都到了时候,树皮和树围超了标准半数之多。” 严玄清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那便先选一棵树来割。” 农人点点头,他们早已准备好割胶的工具,这割胶刀也是精心打造的,刀身轻薄,刀尖呈鸭嘴状,便于控制深度和角度。 除了割胶刀,更要准备承接胶体的容器,硕大的竹筒带有挂钩,能直接挂在树皮上。还有一片导流竹片,引导胶体流入竹筒中。 农人们先前已用这割胶刀练习过无数次,但毕竟也是第一次割很的橡胶树,又有这么多人盯着,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万一没割好,将这橡胶树割毁了怎么办,拿自家的田地会不会被收回去,自己会不会受到责罚。 但严玄清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但割无妨。” 农人小心翼翼地将刀口贴近树皮,一刀完成一段割线。 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那道割线,祈祷等会流出来的是乳白色的胶状液体。 毕竟割浅了只会流出清澈的水珠,割深了就会流出红棕色的液体。 只是割浅了还好,若是割深了,会造成树皮溃烂,生长停滞,这棵树便废了。 严玄清紧张的眨眼,丁水紧张的咽口水。 再所有人的瞩目之下,乳白色的胶状液体冒了出来,并且顺着导流片在往容器里滴。 最先兴奋的是丁水和严玄清手底下的白直。 这橡胶树成了,他们作为参与过的人,履历也是好看的,以后往上升那也是有材料的。 严玄清抚平自己激动的心情,“现在立刻给陛下写加急的折子,西广路的橡胶厂可以启动了。” * 靖和四年夏,范迎踏上了前往安京大学的旅程。 林肆对于这第一批大学生很重视,特地安排了统一的时间,用牛车统一接送。 原本范利和宋盼还想送送她。 得知是朝廷统一安排接送后,便放心了许多,只是在临出门时一直叮嘱她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 从小养到大的女儿要独自一人出门去那么远的地方,夫妻二人说不担心是假的。 看着范迎拎着行李的背影,宋盼悄悄擦了擦眼泪,范利也忍不住动容。 范迎其实也有些不舍,但是很快她的情绪就被离开家前往广阔世界探索的兴奋而填满。 范迎也见到了那个名字排在自己上头的高考状元。 对方和她想象的形象完全不同,竟是一位年长她一些的阿姊。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6节 范迎这才发现,这次考试不光有学生年纪的学子,还有各个年龄层的人。 比如方才统一发放干粮的时候,她竟然发现一位年约三十大几的郎君。 读夜校的人年岁大的也有,但是一般不会拿到毕业证书以后还去考中学堂,毕竟年纪大了以后精力实在是有限,还有就是一般这个年纪都为人父母了,会下意识的将重心放在孩子的身上。 这将中学堂读完,参加高考,还能考上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那位高考状元阿姊看起来只比范迎大了六七岁,而这位郎君简直能当范迎的阿父了。 这位年长的郎君理了理胡子,面对其余学子们的好奇询问,表情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那儿子实在不是一个读书的料子,在小学堂数学就不及格,我辅导他做作业时险些气的吐血,如此简单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班主任每个月都要找我谈话。我当真是看他要断送我家的前程,这才自己去报名的中学堂,参加高考,没承想竟考上了,果然,指望儿孙不如靠自己。” 范迎听完这位郎君的故事,颇为赞许的给他鼓了鼓掌。 底下则是其余学子佩服的声音。“这位同学甚是励志啊。” “同学说的在理,靠子孙不如靠自己。” 安京大学是用水泥修建的三层楼,操场也是铺的水泥地。至于窗户则全是用的玻璃窗,看起来格外明亮气派。 除了教学楼,还修有两栋单独的宿舍楼。 范迎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跟着分好的宿舍号来到自己的宿舍。 推开门去,便是一间敞亮的屋子,有四张床,但是床在上头,下头是桌子。 范迎觉得这样的设计就很好,免得在宿舍里没办法看书。 范迎没有先选床,而是等着整个宿舍四个人都到齐以后大家她提议再选。 范迎没想到竟然和那位高考状元白金枝阿姊一个宿舍。 这一路都是一起坐牛车过来的,大家虽说不算多熟,但至少都认识知道名字。 其余两个舍友就很高兴。 “我们竟与高考第一和第二一个宿舍,当真是运气好。” “是啊,这下不用担心有不会的题呢,两位定能给我们解答的。” 白金枝柔柔道:“哪里哪里,大家要互相进步才是。” 第147章 钟舒最近都在休息, 毕竟她两个月多前才刚刚将一篇短篇小说完结。 这已是钟舒写的第二本,比第一本得心应手太多。 但渣夫这本书对于钟舒来说仍是意义非凡的,这是她人生第一本完成的小说, 她也在写这本小说的同事经历了自己的人生的大事。 要是换做从前, 她绝不会想到自己有和离的一天,更不会想到自己能和卢青走到这一步。 如今仔细想来,当时她只需在家种种花, 写一些给自己看的诗就好, 这并不对卢青造成什么危机感。 归根结底,是卢青在嫉妒她。 在某日终于想明白这一点以后,钟舒坦然的释怀了。 她小小的恼了一下自己的姻缘线实在是太差, 前头暗恋多年个女扮男装的,后头又嫁了个小气刻薄刁钻男。 当天晚上钟舒就梦见自己常用的纸和笔浮漂浮在空中, 用着像孩童一般的声音对她说。 “别想了,纸和笔才是你的最终归宿,什么姻缘,什么感情,不过过眼云烟。” 纸张说完话, 轮到她的笔开口。 她的笔脾气还挺怪, 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女郎我一笔头甩过去,郎君更是两笔头哈。” 然后纸和笔一个敲她的脑袋, 一个打她的脸。 “你就封心锁爱吧。” 钟舒一下子就惊醒了,坐起来整整缓了好一会。 随后她一边自言自语的点头, “说的也有道理。” 钟舒如今给自己布置的每日任务就是出去走走, 多和人交流,观察各种各样的人,才能写出好故事。 林肆在安京赐了她座小宅子, 一个人住再加上些下人,庭院中中些花花草草,日子很是舒坦。 至于她那位前夫。 钟舒前段时间偶然听说,这又是两三年过去,依旧在陵州做吏官,连个县令都升不上去。 钟舒听后心中毫无波澜。 钟舒的设想新书有一处场景是河边,因此她今日带了婢女和武婢往安京城郊处的小河边上去打算一边野餐,一边寻找灵感。 钟舒之前已问过,这小河边人烟稀少,所以她才特地带了武婢。 然后刚走没两步,只见一女郎静心坐在河边垂钓,身旁摆着一把剑,剑穗上还挂有一朵小花。 钟舒看那小河清澈的模样,再见这女神如此忘神的模样。她很想好心提醒一句。 这位女郎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作,水至清则无鱼吗。 这小河沟如此清澈,怎会有鱼呢。 封凌今日难得沐休,不用教五更天那群小屁孩,所以一大早就带上了鱼钩前来进行垂钓。 来到安京以后,她每日也很繁忙,垂钓的时间少了许多。 这地方还是师兄推荐的,说清净没人。 封凌来钓了数十次,一只鱼都没钓上来,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怀念黎县那几条蠢鱼。 钟舒原本让婢女们原本带了桌布,以及一些瓜果点心,打算在此处野炊。一边感受河边的景色,一边放松身心。 这下子场面便有些尴尬了,钟舒也是知道这钓鱼之人爱清净的。 但是别处的地又没有这么平,地下还有些淤泥,唯有这处是个好地方。 就在钟舒犹豫之际,她见那位女郎身形晃了晃。 “好香,这什么味儿,好像甜甜的点心味。” 闻到这股味道,封凌这下鱼也不钓了,杆子也收了,鱼篓也提起来了。 一个转身,和钟舒四目相对。 封凌吸了吸鼻子,哈士奇本色尽显。一个劲往钟舒的篮子里凑。 “好香甜的味道....”说完肚子非常符合情景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将钟舒叫沉默了,她身旁的婢女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钟舒面对这一双充满渴望的狗狗眼,实在是于心不忍。 “我本是要在此处野炊的,若女郎不嫌,那便一起坐下吃点吧。” 封凌嗯嗯点头,“好哇好哇。” 随后又真心实意的夸赞,“女郎生的好看,心也好。” 婢女们将餐布铺开,餐布较大,需得好几个人一起才行。 封凌急忙道:“让我来。” 说完大手一挥,双手那么一抛,一整块餐布随不说铺的整整齐齐,倒也大差不差。 婢女们一下子看封凌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崇拜,这下只需要扯一下四个角就好了。 餐布铺好,婢女们提的什么瓜果点心,鲜花装饰纷纷放在的餐布上。 钟舒是一个追求生活精致格调的人,就算是出来野餐,也定要在中间放上一束漂亮的鲜花。 封凌发出疑惑:“这花能吃吗?” 钟舒:“不能。” 封凌一脸纳闷。“那摆在中间做什么,这不是野炊吗!” 钟舒的面色带了丝尴尬。“自然是为了增加野炊的高人雅致。” 封凌大大咧咧的坐下,“原来如此,倒是我粗鄙了。” 钟舒是吃了午食来的,故而这些瓜果点心的分量并不多,都是量小而精致。 毕竟主要是为了赏景,寻找灵感。 然后钟舒就看着封凌一口一个小点心,一口一个小点心。 一边吃还一边说。“甚是香甜,就是个头太小了些。” 钟舒不紧不慢地拿起一块点心,“女郎吃点心时,不妨欣赏一下这小河边上的美景,不失为一种享受。” 封凌转头看了看。“我来钓了十几次的鱼,这景色早就看腻了。” 钟舒本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不知女郎可否听过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 封凌点头。“听过啊,但是在之前呢,有一处地方水比这还清,我都钓上来好几条鱼,所以这里一定会有鱼的!” 钟舒尴尬轻咳两声。“好吧.....那就希望女郎下次来能钓到。” 聊完了鱼的事情,钟舒便开始问封凌家住何方,是做什么的。 封凌咬着点心还没咽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保密的,她签署了保密协议,还拿了保密津贴。 于是封凌开始乱说:“不过在主家手下做些苦力,讨口饭吃,辛苦的很。” 钟舒顿时有些不忍,指了指野餐布上的点心。 “这些若是女郎不嫌弃,都吃了吧。” 封凌就等着这句话呢,她兴冲冲地狂吃。“女郎真是个好心人,不知女郎又是做什么的?” 钟舒尴尬的摇了摇扇子,“不过也是在主家手下写一些文书,讨口饭吃。” 封凌拍了拍钟舒的肩膀。“没事的,只要主家人好,咱们便能一直讨口饭吃。” 钟舒点点头。“主家人确实很好,虽说有时会提一些强人所难的要求。”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7节 封凌不知道为何觉得感同身受。“就是就是,我的主家也是。” 和封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为何,钟舒感觉自己仿佛拼凑出了一个坚韧的、勇敢的、热情的做苦力的女郎的形象。 实则钟舒完全理解错误。 封凌说自己每日做事都很心累,有时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主家批评。 那是她总是逗那些刚来的预备五更天玩,把几岁的孩子逗的嚎啕大哭。 对此钱遂已经和钟地厌反应了几次了。 钟地厌暗示无果,就只能让林肆亲自来和她说。 封凌说自己每日都要完成很多重活,那是她自己兴冲冲的要去拉放装饭菜的桶,实则是为了自己第一个先吃。 钟舒和封凌越聊越觉得一个完整又饱满的角色形象已经存在于她的脑子里了。 直至封凌说自己还有个阿兄。“我那个阿兄,小时候总是说我笨,说他聪明,说他出去做事肯定不会被人骗,结果他被人骗到别地去做奴隶,还是我央求主家赎回来的呢。现在他吃我的住我的,每日还早出晚归,有时不知道去做什么,一去就是几个月。” 在外地出差的张代打了个喷嚏。 “张工,是不是着凉了?” 张代摇摇头。心里想,指定是封凌这丫头在骂他呢! 钟舒一双美目紧紧满是心疼,“如此说来,岂不是女郎你的工钱还要养那个不成器的阿兄?你每日过的如此辛苦,却依旧乐观开朗,甚至还有自己的爱好,当真是难得。” 封凌咳声叹气:“唉,生活。唉,我那没用的阿兄。唉,这钓不起来的鱼。” 气没少叹,东西也没少吃。 钟舒还想追问封凌的姓名,想多给她送一些吃的去。 心道封凌连点心都吃的如此狼吞虎咽,想必平时吃的东西都被那不成器的阿兄抢走了。 这时封凌却拍了拍手,摇摇头。她哪里敢说。 “我与女郎萍水相逢,若是我们有缘,自会再见,今日女郎的好心投喂,我铭记于心。敢问女郎闺名?” 钟舒眨眨眼。“我名为钟舒,若是女郎有需要帮助,可以到霞光巷来找我。” 封凌起身带走自己的剑和鱼篓鱼竿。 “好,我记住了,我们就此别过。” 等走远,封凌摸了摸圆圆的肚子。 师兄出差去了,家中没人做饭,她的月钱又要花光了,今日运气真好,遇到个人美心善的阿姊,省了一顿饭钱。 ........ 数日后。 林肆拿着钟舒写的人物简介和大纲。 “你这次怎么想从底层女郎入手写起了,还是个做苦力的女郎。” 林肆一边看一边念。“哦,她还有个阿兄,从小就欺负她,阿兄被人骗走了以后她还求人救回来,还吃她的住她的。” 这一瞬间的熟悉感涌上林肆的心头。 这剧情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算了不管了,只要钟舒有新作要发表就是一件好事。 第148章 橡胶树割胶成功, 橡胶制品也迅速走进了大众的生活,并且深受喜爱。 林肆并没着急将橡胶拿去制作别的东西,而是全部优先民生商品。 其中鞋底就是最重要的一项。 虽然这橡胶鞋底看起来平平无奇, 似乎是个小玩意, 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却非常实用。 目前的售卖方式有两种,其一是完整制作好的一双橡胶鞋。 其二是橡胶片贴地。 百姓可以单股购买橡胶片,利用橡胶本身加热后产生的黏性, 贴在原有的草鞋和布鞋地步, 边缘再用缝线的方式加固一圈。 家中富裕些的,自然选第一种。 若是家中较为拮据的,便买些贴地的橡胶鞋底片回去缝在原来的鞋上, 如此也能穿。 西广路的头一次搞生产,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数量较少, 还险些供不应求。 尚衣局已为林肆制了好几双橡胶鞋。 春意给林肆试穿,越看越满意。 “以后有了此物,下雨再也不用穿草鞋了,也不用害怕将袜子和脚打湿了。” 林肆穿好以后起身走了几步,总算没了那种一踩踩到底, 完全没有任何鞋底支撑的不适感。 林肆就这样穿着新鞋去上早朝。 橡胶鞋的实用性很强, 官员们穿了一次以后,便觉得比原来的布鞋草鞋舒适许多。 若是家中有人手巧聪慧的, 就将原来的鞋垫垫在里面,穿上便更是柔软舒适了。 晏生光如今得了个闲职, 主要负责整理典籍, 但依旧要上朝。 如今他作为晏家的功臣,虽没有到单开族谱那么夸张,但是在家中说话已是很有分量了。 这好不容易买到的橡胶鞋, 晏瑜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晏生光穿。 晏生光摇摇头。“这鞋无非就是刚出来有些供不应求,阿父你穿吧,等日后我再买就行了。” 如今好几年过去,晏瑜依旧对晏生光那句大逆不道的族谱单开颇有怨言。“你才是晏家的家主,这好东西为父自然是要先给你了。” 晏生光摇摇头,快步溜去上朝。 行至大殿门口时,观察同僚,发现绝大部分都已穿上新的橡胶鞋,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晏生光这时却发现一件奇事。 原本一身形比他要矮的官员,今日看着竟比之前高了些许,但仔细研究,又发现他除了新穿了橡胶鞋以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 晏生光不由地好奇,低头打量着他的鞋。 那人被晏生光看的有些心虚,便说。“晏侍郎盯着我的鞋做什么,如今这橡胶鞋很多人穿。” 晏生光困惑道:“倒不是橡胶鞋的问题,只是觉得王部司今日有些不同,嗯....” 晏生光正犹豫如何开口。 王部司慌乱的眨了眨眼。“哪里有什么不同,我今日如同往常并没有区别,只怕是晏侍郎多心了。” 说完快步的往前走,但是晏生光看的明明白白,因为走的太快,这位王部司的脚崴了一下。 这一下,也让晏生光豁然开朗他今日不一样的地方。 好家伙,这人是在橡胶鞋里塞了什么?! 垫这么高,这样走路算是踩高跷了吧。 王部司心虚地站稳,急忙调整步伐慢悠悠的往里头走。 这橡胶鞋买回来以后,本是他娘子给他将原本的鞋垫塞进去,这样穿着会舒适一些。 但是王部司惊讶的发现,这橡胶鞋底较厚,他穿上以后竟比已经高了一丢丢。 于是王部司突发奇想,疯狂往橡胶鞋里塞鞋垫。 就是走路得慢慢走,一不小心就崴脚。 今日早朝商议的事情较多,最开始议的是关于橡胶制品的一事,后头便是议那位谢司农根据大安各地的土壤质地而划的各路适合种什么东西一事。 晏生光对这位谢司农印象较为深刻,毕竟她没有参加公务考试,属于是陛下直接点名做官。 虽说是不起眼的农官,但足以证明陛下对她的重视。 其余人纷纷好奇,这位谢女郎到底有什么样的本领能让陛下钦点。 谢柔则翻开林肆给自己的书第一页以后,便开始茶不思饭不想得看。 不眠不休的看了快三日,看完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睡觉,而是想要一块农田。 她巴不得立刻开始试验自己在这书中学到的知识。 林肆自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甚是告诉谢柔则,她不需要天天上朝。 谢柔则知道现在土豆和红薯的亩产已是很多了,但是她看完林肆给的农学书后,觉得土豆和红薯的亩产仍有上升空间。 就凭借这一事,谢柔则就用自己的本事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毕竟土豆红薯的亩产真的因为谢柔则提升了。 远在两浙路的谢家也是因为十分春风得意。原以为女儿是要进宫伺候陛下的,没承想不知怎得阴差阳错,竟做了农官。 谢家所有老登中登连夜拜祠堂,一边磕头一边说这下谢家真的要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当然,整件事最开心的就是谢柔则,她没想到自己竟能从家宅中那片小小的土地走到安京。 她很开心自己所钻研和研究的东西能够有用处,能够帮到百姓。 所以,当谢家频频来信时,谢柔则根本不搭理。 信中全是让她在朝中结交党派,尤其是户部尚书羊以冬。 好为如今正在读小学堂的谢氏子弟,她的弟弟妹妹们铺路。 谢柔则看完后便将信冷冷丢下。 陛下于她有再造之恩,羊尚书她也打过几回交道,是个十分严谨且有能力的人。 与其将心思放在这些歪门正道上,她情愿多种地多刨土。 早朝结束没多久,晏生光就收到了新的指示,陛下要写一些优秀臣子的事迹,让他从名单中自己安排时间去找臣子们拜访,观看并撰写群臣日常做事的样子。 晏生光看着名单,硬是协调了好几日的时间,最后第一个拜访的还是谢柔则。 原因没有其他,谢柔则一心钻研种地,早朝也不是日日都上,只有她有空。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8节 在约定完日子后,晏生光带着自己的小本本和细支炭笔上门了。 谢柔则有一块专属办公区,这里有好几块小农田,也有人造的池塘。农田旁摆了桌子和纸笔,方便谢柔则记录。 晏生光礼貌客气。“谢司农安好,我是阁书侍郎晏生光。” 谢柔则将门打开,表情淡淡的。“晏侍郎安好。” 晏生光硬着头皮走进谢柔则的办公场所,没想到这里竟不止谢柔则一人。 晏生光急忙和另一人打招呼。“段阿姊怎在此处,身体可都好了?” 晏生光口中的这位段阿姊段双便是陈谦的夫人。 当时陈谦正是因为段双病重才会暗地里投靠林肆,和晏生光辛临配合在朝堂之上制造舆论。 尹双温柔地笑了笑。“晏郎君真是许久不见,我在家中养病时,可听了不少你的英勇事迹。” 谢柔则给晏生光端了热茶出来,语气客气的让他喝茶。 段双便解释谢柔则住在自家宅子旁边,一来二去的便熟稔了,有时会来谢柔则办公的地方坐坐,随后便礼貌告退:“我今日是来给谢娘子送早食的,你们忙你们的,我便先回去了。” 晏生道了谢喝完茶,便对谢柔则说他想观摩谢柔则平时是如何工作的,他今日来的这样早,就是为了将流程写全。 谢柔则听后,目光移至靠在一号农田旁的铁锹。这把铁锹是技术学堂为她精心打造的。 谢柔则往前走,晏生光不知道谢柔则要做什么,便跟着也往前走。 然后她就看到谢柔则准备拿起角落的那把铁锹。 转过头走进农田就开始锄地。 晏生光惊的眼睛都大了,毕竟在谢柔则用铁锹锄地之前,谢柔则看起来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女郎啊。 他这才发现,谢柔则穿的不是宽袖,而是便于行动的窄袖衣裳。 晏生光在一旁十分不好意思,毕竟谢柔则在干活,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举起手。“谢司农若是翻累了,不若让我试试。” 谢柔则听后,动作一停。 “既然晏侍郎想要尝试一下,那便试试把,说不定会对种地感兴趣呢。”谢柔则认真思考道。 说完便把铁锹递给了晏生光。 然后晏生光就丢了个大脸。 他无法掌握翻地的诀窍,翻了几下便腰酸背痛。因为无法正确发力,所以他摔了个屁股蹲。 晏生光尴尬的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笑的一脸尴尬,随后将铁锹递给谢柔则。 “果然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就不给谢司农捣乱了。” 谢柔则接过铁锹,只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晏侍郎不是种地的这块料,若是真正有种地天赋之人,第一次使用这铁锹,便能掌握发力的诀窍了。” 晏生光丢尽脸面,只能尴尬挠头。“谢司农所言及是,是我愚笨了。” 谢柔则倒拔垂杨柳的场景看得晏生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记录。 他犹豫半响,最终在自己的草稿上写下。 谢柔则,任户部司农寺。谢柔则是一位魁梧的女子......... 第149章 蒙诺今年的待在大安的时间比在南诏的时间都长, 若不是怕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暴怒,她是真不想回南诏。 毕竟她现在已然习惯了大安的各种吃喝玩乐。 才刚回南诏两个月,她便有些受不了了。 如今大安的商品在南诏贵族这里十分风靡, 喝水要用玻璃杯, 吃饭要用玻璃碗。 若是能有玻璃窗户,那便是十分不得了的存在。 毕竟玻璃这个东西不易保存,如此一大片玻璃在商道上运输, 保证不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跟着玻璃一起来的还有大安专门安装玻璃窗的匠人, 南诏的匠人并不懂得如何镶嵌,更怕手一抖将如此贵重的玻璃弄坏了。 蒙诺的首饰盒里摆着数支玻璃珠和贝壳制成的首饰。 南诏的贵妇人和贵女郎们如今疯狂举办宴会,赏花宴, 也有这些首饰的功劳。 玻璃珠和贝壳在天晴的时候都会折射出绚丽的光彩,佩戴上格外的光彩夺目, 若是能集齐一整套耳坠、步摇、插梳、颈链。那可真是羡煞旁人。 蒙诺在大安的时候就买了不少,如今在南诏每日心情愁云惨淡,再好看的首饰也提不起兴趣。 没想到,让她更愁云惨淡的事情来了。 南诏和西平一向水火不容,南诏的大象骑兵与西平的骑兵在从前就打过, 但一直都是你赢我一场我赢你一场, 双方并未分出胜负。 是大安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局面,如今南诏和西平都被压制, 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蒙诺进宫之时,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母后会和自己说西平的事。 蒙诺的母后只看着蒙诺微微叹气, “蒙诺, 你也不小了,为何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南诏不似大安那般古板。女皇登基并不是什么稀罕一事, 我为你谋划这么多,你却成日只知道沉溺在大安的糖衣炮弹里。” 蒙诺微微低了低头,并没有说话。 “母后,儿知道。” 蒙诺的母后父兄皆死于西平的战场之上,她一直都对西平抱有极大的敌意。 她伸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张纸,递给蒙诺看。 上面的文字并不是汉话,而是南诏一族最开始所用的语言,自从南诏汉化以后,这门语言逐渐失传。 蒙诺一惊。“西平竟借用商道一事在大安安插探子。” 蒙诺的母后淡然点头。“今日叫你来,正是问你,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蒙诺手里捏着纸条,沉思片刻。"儿臣以为,应当将此事告知大安。若是大安不知道,那正好让大那和西平生了嫌隙,若是大安知道此事,我们也可表明自己的态度。" 蒙诺的母后满意地点头。“看来我的儿还未被大安的火锅烤肉奶茶小说腐蚀身心。” 随后她又加重了语气。“这件事我和你父皇会派人去办,你休想借此机会再跑到大安去。” * 西平派了探子这件事,五更天早就知道。 甚至可以说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至于为什么没抓这些人,纯粹是钟地厌拿这些个跳梁小丑当参照物训练五更天预备役呢。 西平原也是游牧民族,训练的探子个个都带着一股子粗鄙之气。 连装富商都不会装,谁家富商手上全是用刀剑的茧子?谁家富商吃饭举手投足一股乡野之气,谁家富商对着一碗炙豚肉馋的流口水。 西平也是想了些办法,将这些派过去的人分成了两拨。 一波负责扮演富商,一波负责扮演平民。 扮演平民的人是最惨的,他们想要在陵州找上一份工作一边养活自己,一边与百姓交流获取情报,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一会要求数学要好,一会又要夜校毕业证书,这些东西西平探子们哪里有呢? 更别说这陵州的房租贵的要死,他们手里那点钱根本不够花,连吃饭都是每日买最便宜的土豆和红薯来吃。 他们知道安京很危险,所以特地选了个能获取情报但是又不至于在大安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地方,没想到却在这里举步维艰。 今日又是一日探子聚集日,扮演平民的人咬牙切齿。 “你们倒是拿着钱吃喝玩乐,好不快活。我昨日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不需要学历的工作,是当闲汉给人送吃食,我因为认错路晚了一些,被骂了不说,还被扣了钱!那些话太难听了,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恶毒的话。” “闲汉肯要你都好,我没学历没工作经验,只能去搬货,我昨日搬了一整日,累的我腰都直不起来,今日讨论完了,待会还得去呢,不然迟到又要扣工钱。” 于是扮演平民的几人忿忿不平的让扮演富商的人拿钱出来。 扮演富商的探子自是不愿。“你们扮演的本就是贫苦的百姓,怎能过的太过于显眼?” “我们也没要求显眼,就是想吃好一点都不行吗?你们知不知道在陵州找个工作多难?” “就是就是,你们倒是成日里花天酒地了。” “我昨日去食肆取餐,瞧见你们吃炙豚肉了!” 扮演富商的探子急忙反驳:“我那是宴请商人吃饭,好从中获取情报。” “那你用得着等商人走了又点一份?” “一切都是为了西平,为了陛下,你们为何如此斤斤计较?想想我们来大安此行的目的好吗?我们是为了获取大安商品的情报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卫芃上个月就抽到了负责训练预备役的任务,这几个人她自己跟了大半个月,如今又每日轮流带着预备役们来偷听。 这几人能顺利进入大安境内,户籍是伪造的,这伪造户籍若是没有大安里头的人给西平通气是不可能的。 五更天顺势也查出了有县令暗地里收了西平的好处,答应给西平的探子伪造户籍,好供他们在大安境内活动。 县令如今已被五更天控制,审了几日,又牵扯出几人,如今所有人全都被控制,就等着预备役们学习到了足够的经验,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几人直接就在屋子里面吵了起来,根本没注意到除了房顶,有人人悄悄翻了进来,正躲在墙角鬼鬼祟祟的听。 预备役指了指方盛。“师姐,怎么有个人翻墙进来了,而且看这个手法有些专业啊,但是他这个年纪应当不是师兄吧。” 就算是第一届五更天的年纪也不会这么大,第一届的孩子普遍比林肆小两三岁。 方盛自从想开了以后,也不想着做什么探子了,如今就在陵州州衙的帮助下找了份工作,工作表现还不错,甚至有升任小组长的机会。 这群人也是他意外在食肆聚餐时发觉的异常。 因得他做过探子,故而才能觉得那一桌吃炙豚肉的人有些奇怪。 方盛多留了个心眼,趁着下班之余一直跟着这群人,今日来偷听,正是为了搞清楚这一伙人到底是南诏来的,还是西平来的。 方盛使出了自己偷听绝招,蹲在墙角,一听一个不吱声。 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卫芃盯着方盛好一会,才突然想起。 这不就是当年卓正初派来的探子吗,当时齐良和郭自对他严刑逼供,自己还做了鱼炖蛋呢。 卫芃眉头一皱,他在这偷听做什么,看样子也不像一伙的。 房地和墙角都在监听,屋子里却已越吵越凶。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59节 “当闲汉处处看人脸色,还要记清楚这陵州大大小小的街巷,我每日为了生活奔波,哪里还有空余时间打探情报?你但凡拿些钱出来,我们少些时间做活,那也好啊。” “就是啊,我搬货有多累你知不知道?!累到没有回去到家就昏迷,第二日眼睛一睁开竟又要去搬货了。” “不是都和你们说了,大安本就戒备森严,我们伪造户籍好不容易才进来,不能让人多疑!” “可是这样下去根本打探不到棉布的秘密,也打探不出来大安是如何纺织的。其余的商品更是不可能。” “你们每日吃吃喝喝好不快活,竟也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这不是浪费钱吗?” “就知道吃吃吃。” “你们怎么说话呢,都说了是应酬!” 卫芃着实没想到这群人还能因为分配不均打起来,这也太没有探子的基本素养了。 感觉随便从五更天拉一个预备役去都能把他们玩死。 方盛也是一边听一边摇头。心道游牧民族在这方面确实差的有点多,这探子连他都不如,还想窃取商品情报,搁着做梦呢。 方盛见听的差不多,准备翻墙走了去州衙举报。 卫芃也带着预备役们正式收网。 方盛发现屋顶上有人的时候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就说,这群人怎么能嚣张这么久,搞半天在这等着呢。 方盛立刻一个翻身从破窗而入,帮忙抓人。 这群人被抓时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正扭打成一团,铜钱散的满地都是。 方盛一眼就认出了卫芃,当年那逼供的黑暗料理就是出自她的手,他绝不会记错。 痛苦的回忆瞬间占据了方盛的脑子,他立刻连退三步,三言两语的就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解释清楚了。 卫芃点点头。“知道了,待会我会和州衙的人说的。” 方盛挠了挠头,“能不能麻烦大人给州衙提一嘴给我发点奖金啊。我想买宅子呢。” 至此,西平探子一案全员落网。 下周的黎县月报也会大力宣传反探子一事,让大家多多注意身边的可疑之人。方盛也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奖金。 林肆收到南诏提醒的时候,这件事已经结案好几日了,参与的县令与其协助人员全部判了当即处死。 林肆一边看南诏提醒的折子,一边轻笑。 南诏这倒是来表明态度了。 第150章 明州的港口修建好后, 去打通海上丝绸之路的商船便在这个港口起航。 起航那日,不光明州知州,许多百姓也凑热闹前来看。 明州知州知道这是大事, 为此特地秀了秀文采, 花了好些时间写了篇骈四俪六的送行文。 并且十分郑重得对着船队念,态度和蔼可亲。 百姓们不懂得什么新大陆,新国家, 他们只知道白直和知州说, 只要船队能平安和成功的回来,那南东路便能变得富裕起来。 巫梅也跟着来凑了热闹。 她看着几艘船展开风帆,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向远处驶去, 直到消失在海平面。 巫梅悄悄在心里祈祷,船队一定要平安回来, 南东路一定要变得富庶。 * 这是张英第一次看海,也是他第一次坐船,更是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 张英此刻正对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掰手指数着日子。 他们已航行了接近六个月的时间,如今返程已有了一段时间,有了来时的经验, 想必会快得多。 此次船队的负责人有三人, 都是莫静连精挑细选过的。 船队出行,要有老道的船长, 更要有听话以及有经验的船员。好在他们有航海图,上面标注了大致航线, 可能存在的大陆岛屿、以及已知的危险区域。 这让这趟未知的旅途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船队成功抵达洼食, 这也是张英第一次见到所谓新大陆的人。 这些人高眉深目,长相和胡人有些相似,但细看又很不同。这还是张英第一次见到有人的眼珠子和头发能是五颜六色的。 虽然前期有一系列的沟通困难, 最终他们还是和洼食成功完成了贸易,并且将给国王准备的玻璃王冠送了出去,换来了国王的亲自接见。 张英至今不愿意回忆在洼食居住的短短几日,简直如同噩梦。 也许是在有素质的大安待久了,张英简直无法理解怎么会有国家路上随处都是粪便,他接触的每一个洼食人身上都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异味。 张英这下可算是知道为何香水在洼食如此受欢迎。 除了卫生条件,食物也让人难以下咽。 张英简直吃不惯,主食是粗糙酸涩的面包,一口咬下去能把他的牙难吃掉。大量咸得发苦的熏肉,腥臊味重的烤肉,以及一碗炖得毫无卖相的蔬菜汤。 张英顿时想念起了船上的食物,虽然那些东西简单,但至少不难吃啊! 将货物与洼食交易完毕,船队的人员们迅速撤离了洼食的地盘,他们将带领着一支洼食商队回到大安。 郭自与向斐斐负责此次出行的监视工作,两个人此刻正在摘酸橘子。 这是陛下要求的,每日每人必须吃酸橘子,否则会得坏血病。 将酸橘子发放给船员们以后,二人坐在甲板上闲聊。 “还有大概十天就能回到大安了。”向斐斐伸了个懒腰。 郭自表情幽幽:“我就不该可怜齐良来替他,我小时候靠翻秽物为生的时候都没有踩在屎上走。” 郭自的话瞬间勾起向斐斐的回忆,她急忙道:“你别说了,再说我又要回想起来了。” 二人自认为是能吃苦的类型,但是还是败给了满是粪便的街道。 大安的船队后方跟着的是洼食的商船,这群人从出发开始就异常兴奋,完全没有对去到一个未知国家的恐惧。 最开始,洼食商船的人想着与大安的船拉近距离,到了饭点的时候会放小船过来送一些食物。 在他们看来,白面包和熏肉在洼食已是非常好的食物,一般的百姓还吃不起呢。 当然,这一举动遭到了大安商队的强烈拒绝。 洼食商船就很不解,为何这大安船队的人连白面包都不吃呢,这可是白面包啊!没有任何一个洼食人会拒绝。 接连送了三四日以后,大安的船员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正常食物的震撼了。 船员们在船上吃的食物较为单调,不过是一些熏鱼配上麦饼和土豆。 但是大安的熏鱼咸淡适中,味道浓烈。麦饼也不是原来那样剌喉咙,现在都是用改进型石磨脱了壳的,吃起来是软的。 豆子在船上发了豆芽,和切了块的土豆一起丢在锅里煮,便当做汤了。 大安的船员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给洼食送了一些去。 洼食船队的人面露疑惑。 这些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难道真的能比白面包好吃? 抱着试探的心态,他们拿起麦饼咬了一口。 然后几个人的嘴就没停下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一个麦饼吃完了。 “这究竟是什么?竟然比白面包还要柔软,而且没有一丝酸味,反而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天呢史蒂芬,这是鱼吗?为何如此美味,一点腥味也没有。” “他们...他们在船上的竟吃的这么好。” 有了这一回送餐以后,洼食的商队就再也没派出小船送过食物,反而在每次饭点的时候,隔着船眼巴巴的看大安船队的人吃饭。 他们瞬间觉得手里的白面包不香了。 船队一路航行,终于即将到达明州的港口。 在港口遛弯的百姓和白直发现船队从海平面驶来之时,激动得简直无法言语。 “是船队回来了!” “当真?” “你瞧你瞧,那可不是?” 白直们急急忙忙的跑回州衙,要通知知州不说,更要通知明州的大夫,将提前准备好的隔离场所用起来。 这是林肆要求的,虽说这是个架空的世界,但对于西方国家的卫生条件,林肆还是表示非常担忧。 万一来个什么传染病那就得不偿失。 港口的工作人员指挥着缓缓驶来的商船靠岸停泊。 张英眼里的兴奋溢于言表,终于可以吃上正常的饭菜了! 郭自则是面无表情道:“我非让齐良承包我三个月的生活费不可。” 向斐斐望着熟悉的黑发黑瞳的大安人,由衷感叹:“还是自己的国家好。” 首先来迎接船队所有人的不是知州也不是白直,而是戴着口罩的大夫们。 洼食商船的人吓的不行,还以为这些嘴上被蒙起来的人要将他们当成恶魔抓走。 还是大安船队的人通过肢体语言和他们交流,才让他们安心下来。 百姓们第一次见眼睛珠子和头发颜色都是五颜六色的洋鬼子,有的吓的当场连退三步,还有小孩子直接被吓的哇哇大哭。 “哎哟,这就是那什么西方国家的人?” “天啊,长得比胡人还可怕。” “他那头发竟是这种颜色的,我从未见过。”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0节 “嘴里也不知道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跟念咒似的呢。” 就这样在百姓的围观之下,所有人都被带走隔离。 哪怕是隔离,张英心头也是很快乐的,毕竟他昨日第一次吃隔离餐的时候,差点吃哭了。 隔离餐很清淡,但是熟悉的大安味道。 虽说麦饼和熏鱼并不难吃,但是吃了六个月他吃得都想吐了。 和张英有同样想法的不止大安的船员,还有洼食的人。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隔离餐,只知道这一日会有人给他们送三次饭。 这餐食可比那日吃的饼和鱼还要好吃,还日日不重样。 因此在隔离检查身体期间,这些洼食的人便十分自觉的等待在门口,眼里冒着希望的光。 负责送饭的白直都疑惑了起来。 这隔离餐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吧,怎么就能期待成这样? 结束了为期十日的隔离,船队上的人该回家回家,该去安京负责上报的上报。 洼食的人自然也被放出来自由贸易,说是自由贸易,身边实则有此次船队的负责人陪伴。 他们此行前来就是为了大安的商品来的,不过震惊他们的首先不是大安的商品,而是大安的马路。 这里竟然没有粪便和尿,连一点秽物都没有,马路上十分干净整洁。 洼食的人震惊了。 随后便是谈价环节,他们冒险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赚贸易差价,他们先是来到自由市场扫货了一些小东西。 随后再和此次船队的负责人用肢体语言谈好了订单的价格。 至于是怎么谈的,那便是洼食人拿着自己装袋子的金币,拿出一个金币,随后再指样品的数量。 负责和他谈价的人若是不满意,那便又将样品的数量减少,以此类推才终于谈好。 这生意谈好了,船队负责人自然是要请这群人去吃一顿饭的。 洼食人一走进食肆,引得百姓频频观望这些个大胡子洋鬼子。 “当真是五颜六色的头发,我家阿弟竟没有说谎。” “阿妹别看,看了晚上做噩梦呢。” 食肆的人给他们安排了个包间,上了烤肉。 洼食人不会用筷子,便用手抓着吃,也顾不上什么吃相。 那肉烤的滋滋冒油,一看就很香。 他们没想到大安的食物竟然这么好吃,同样是炙烤的肉,大安的肉完全没有任何异味,满满全是肉香。 他们有样学样的也将烤好的五花放进生菜里吃,这一吃更是发现了人间美味,直接给他们香迷糊了。 这才是食物啊,上帝! 第151章 林绛终于换上了橡胶托的眼镜。 有了橡胶托以后, 眼镜不但不容易滑落,舒适度也大大提升。 林绛戴上这副全新的眼镜后,只觉此生再无遗憾, 继续尽情地投身于自己的艺术创作。 林绛的目标就是将自己院子里的花鸟树木全都画上一遍。 他前二十年没能看清楚这些东西, 决心全部用绘画的方式记录下来。 林绛偶尔也会将自己觉得画得好的作品送进宫让林肆评鉴,然后看着林肆那一成不变的评语,颇为满意地觉得自己的画技又进步了。 林寻如今已在宫中自学完了小学堂和中学堂的课程, 她想要参加明年的高考去读大学, 却不知该如何向林肆开口。 也许是林肆过于优秀,让成日在宫中无所事事的林寻感到焦躁不安。 她也想为这个国家,为大安做一些事情。 林寻选择找林绛商议。 林绛正沉浸于画树之中, 他落下苍劲有力的一笔,转头说:“我觉得你大可直接同陛下讲。” 林寻叹了口气。“哪里有如阿兄你想的这般简单。” 在林肆登基的这几年, 林寻的想法也渐渐改变了许多。若是她去参加高考,无论考不考得上,都难免遭人议论。 若是真考上了,她又该如何与学子们相处? 她现在毕竟是名义上的公主,无论同学们如何对待她, 彼此恐怕都会觉得不自在。 二人又聊起了林芷。 林绛收起画笔。“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要虐待, 被监禁在公主府也是咎由自取。” 林寻又想起在宫里见到的林映,小小软软的一个, 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 这样乖巧的孩子,还是亲生骨肉, 林芷竟也狠得下心。 幸而如今阿映在宫中由太妃们抚养, 被照顾得很好。 林绛忽然对着画纸沉思道:“过几日我画几只鸟,带进宫中去瞧瞧她。” 林寻:“那你可能见不到她,她如今在上幼儿园呢。” 林绛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幼儿园?” * 虽然林映在向林肆坦白时, 刻意回避了她上辈子从小遭受林芷精神和□□双重虐待的事实,但林肆还是猜出了几分。 为了让林映能有一个健康完整的童年,林肆特地划出安京的一小片区域,作为幼儿园的试点。 这件事自然还是交给左莜去办。 所选区域需兼顾官家与平民的孩童。幼儿园的西席们也需经过额外培训。 左莜对此毫无怨言,反而将这座试点幼儿园办得非常完善,完全符合林肆的要求。 林映以为林肆答应送她去上学,于是日日在太妃们面前乖巧表现,就等着去上幼儿园。 在林映的认知里,幼儿园应当就是三岁孩童启蒙读书的地方,只是林肆换了个说法而已。 林映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人来带她出宫。 那是一位长得十分漂亮、身形高挑的郎君。 钟地厌牵着林映的手,问道:“县主可记得去幼儿园用的新名字和新身份?” 林映老老实实地回答:“记得。我姓赵,名叫赵映,家里是做纸张生意的。” 钟地厌点点头,继续牵着林映往前走。 林映是第一次见钟地厌。有个生得如此好看的郎君在身边,她不信林肆只将他当作普通暗卫。 莫名地,林映心中生出一股焦躁。她故意停下脚步:“我走不动了,好累。” 钟地厌松开手,蹲下身将林映抱了起来。他往前走了许久,走到一处空宅院内,再从宅院换乘牛车。 林映坐在牛车里,双手环抱胸前,摆出一副上辈子大权在握的姿态。 她仔细打量着钟地厌。 这人生得好看,性子却沉闷,一路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当真能讨得那个女人的欢心吗? 林映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牛车到达目的地。 幼儿园是试点性质,在划定片区內,所有三至五岁的孩童都必须送入园内,带有强制性,且不收费。 或许是记得林映说走累了,钟地厌停好牛车后,又一路抱着她走到了幼儿园门口。 钟地厌报上自己和林映的化名,随后将林映交给了幼儿园的西席。 林映背着自己的小挎包,不哭不闹的样子,与周围哭天抢地的孩童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西席们眼中,这小女郎生得乖巧可爱,不哭不闹,其父亲又一表人才,因此对林映的初印象极好。 林映满怀期待地跟着西席准备进去,西席用哄孩子的语气对她说:“赵小女郎要转过身去跟阿父说再见呀!会说再见的孩子才是乖孩子哦。” 林映:……… 行,为了读书,她忍。 林映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朝钟地厌挥了挥手。 至此,林映感觉自己仿佛踏进了一个魔音灌耳的世界。 身边满是孩子的尖叫声和哭闹声,不是哭喊着要爹娘,就是因好奇而尖叫乱跑的。 林映做了个深呼吸,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扯了扯正在安抚孩子的西席的衣角。 “西席,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呀?” 西席见林映是唯一不哭不闹的孩子,态度格外和蔼:“这几日要先培养孩子们的归属感,等大家都不哭不闹了,我们再开始学习生活自理、卫生习惯、规则意识、表达和社交这些课程哦。” 林映:? 什么东西?她不是来启蒙读书的吗?生活自理、卫生习惯都是什么? 林映猛然想起离宫前,林肆那和蔼可亲的笑容。 她被那个女人骗了! 这跟玩有什么区别?这分明就是把她送出宫来玩。 周围孩子的尖叫和哭闹持续不断,吵得林映更加烦躁。 一个小郎君边哭边打滚,滚到林映面前。 “阿娘不要我了……呜呜……阿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林映面无表情地说:“对,你阿娘就是不要你了,才把你丢在这里。”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1节 小郎君愣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还有个刚哭完的小娘子,怯生生地扯了扯林映的衣袖:“阿姊,你阿娘也说下午会来接你吗?” 林映信口胡诌:“没有啊,我阿娘说待会儿就来接我。你想想,你阿娘是不是不想来接你,才说要下午来啊?” 小女孩愣住,刚刚止住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西席们很快察觉出异常,凡是跟林映说过话的孩子,都哭得更凶了! 等到钟地厌来接林映放学时,原本对他家印象不错的西席,欲言又止地与他进行了一次单独谈话。 西席说:“赵郎君,是这样的。阿映这孩子可能比一般孩子成熟些,今天一次都没哭过。但她对其他孩子的态度有些……欠妥。她故意告诉别的孩子,说他们的爹娘不要他们了,导致今天一整天都闹得不可开交。原本这第一次上幼儿园,孩子们来到陌生的环境,哭闹都是正常的,阿映这样一弄,只怕是明日孩子们哭的更厉害。” 钟地厌罕见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冷淡地点点头:“给诸位添麻烦了,回去后我们会好好反思的。” 林映由另一位西席看着等在门口,她伸长脖子也听不清钟地厌被叫去说了什么,可惜她的听力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回去的路上,林映终究没忍住,问道:“那个西席跟你说了什么?” 钟地厌将林映抱上牛车车厢:“说您今日故意哄骗其他孩童,引得他们啼哭不止。” 林映立刻反驳:“我才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哭得太烦人了……” “我会如实向陛下禀报的。”钟地厌没听林映的解释。 “你!”林映气得哼了一声。 回到宫中,林映等待着林肆的训斥。 她早已预想好了,林肆定然会对她失望。毕竟她算起来活了两辈子,竟还做出这等事。 也罢,历来如此,所有人最终都会对她失望。 林肆听完钟地厌的禀报,再看向林映,竟笑了起来。 她笑得合不拢嘴,蹲下身,轻轻弹了弹林映的额头。 “你还挺有本事,每个跟你说过话的小孩都哭了。” 林映捂着额头:“他们实在太吵了!还有,陛下不是说送我去读书吗?为什么西席说要学什么社交能力、规则意识?我不想学这些。” 林肆继续点着她的脑门:“这些正是我想让你学的。孩子要从小建立这些意识,将来读书才能读得进去。学知识不光是识字念书,学会这些,比读蒙学更难得多。” 林映一脸忿忿不平。 林肆循循善诱:“明天呢,你去向每个今天被你惹哭的小朋友道个歉。” 林映脱口而出:“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不道歉,他们就一直哭。哭上十天半个月,你就得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开始上课。那岂不是耽误了你从幼儿园毕业,去学你心心念念的书本知识?” 林肆顿了顿,又道:“况且,那些是真正的小孩子,是弱小者。欺负弱小,可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对吗?” 夜里,林映躺在床上,反复回味着林肆的话。 居然要她道歉!罢了,为了能早点从这个无聊的幼儿园毕业,她就道这么一回歉吧! 第152章 晏生光得了优秀臣子事迹编写任务后, 每日做的最多的便是写字了,去采访和跟了一日工作流程所得的草稿需得重新思考和扩写,方能成正稿。 比如这位谢柔则谢司农的正稿, 晏生光打磨了足足有一月有余。 至于今日, 晏生光就需得去跟进大安如今的丞相,梁年的工作流程。 比起拜访谢柔则,拜访梁年更让晏生光感到紧张。 这可是梁相, 如今大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生怕自己哪里说错话,又或者做错什么。 丞相是一个非常繁忙的职务,梁年没有过多的时间同晏生光说话, 只能点头示意。 从早朝下朝后,梁年便要回到政事堂处理各地递上来的折子, 对于等级低,优先性最低的折子,梁年有直接批阅的权利,剩下的折子,梁年则是提出初步处理意见, 再呈送林肆做最终批示。 这一目的是为了给林肆减轻负担, 如今大安正在蓬勃发展的时期,折子多的数不胜数, 若是每一个折子都要林肆亲自批改,那林肆就是从早到晚不睡觉也批不完。 简单批改完折子, 便是要各尚书的每日例会, 将各部有的问题整理上报给林肆。 晏生光因得跟进工作流程一事,有幸坐在一旁全程围观了这日的例会。 海上丝绸之路刚刚打通,如今商部和户部尚书在例会上说的是最多的。 晏生光悄悄观察梁年, 发现梁县令总是能将问题一针见血的指出来,做决策也很迅速。 晏生光深感佩服。 他光是在一旁听得莫商户与羊尚书说海上丝绸之路的订单、纯利润之类的话术就听的头大,只觉得两方都很有道理。 开完例会,才到中午。 晏生光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要休息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紧接着是吃饭时间。 晏生光自然是跟着梁年一起去吃食堂的。 晏生光非常有自知之明,恭敬地说道:“梁相您忙您的,当我不存在就行。” 梁年吃饭间隙顺便还下了几个重要的指示,看的晏生光一愣一愣的。 梁年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晏生光寒暄,她下午的还要进宫向林肆当面汇报商部与户部各自提出的意见和想法,最终由林肆来裁定。 晏生光的草稿纸已然写了小半张,仔细一看全是对梁年的敬佩。 跟完了梁年,晏生光回家在躺椅上足足躺了许久才恢复气血。 晏瑜一回到家看到晏生光这服要累的要死的样子,还以为他今日做了什么。 晏生光摆了摆手。“只是今日去跟进了一日梁相,我虽只是在一旁看着,却已深感梁相的辛苦。” * 海上丝绸之路的成功,是莫静连今年最高兴的事情。 并且洼食还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贸易的国家越来越多,大安的商品订单只会供不应求。国家的财富也会越积越多。 这一次洼食的商队带了大量的商品回去,商队的人简直后悔自己这一次只是来看一看,故而没有多带些金币来,否则还能再装一些货进去。 柔软丝滑的丝绸与舒适透气的棉布、精美的瓷器、神奇的玻璃器具,还有茶叶,看的洼食商船的人眼睛都挪不开。 这次跟着来大安,航线图也已绘制好,他们会是第一个靠着大安赚的盆满钵满的商人。 离开之前,他们付了定金,预订了大量的订单。 海上丝绸之路算是圆满结束,这段时间莫静连忙的脚不沾地,林肆给她休了三天假。 莫静连便在家中待了一日,可惜仅一日,她就受不了了。 唐行去年认识了个女郎,两人都爱看小说,尤其是钟舒的小说,聊起来那真是不知天地为何物,能聊一晚上不带重样的。 二人如今尚在接触阶段,但已让莫禹和叶夏兰心安。 唐行至少有个接触的对象,莫静连可真是什么都没有。 面对父母的催促,莫静连选择去封凌的宅子里躲清静。 反正张代又在外地出差,宅子里只有封凌。 封凌的大脑对男女之事似乎未曾开智,面对莫静连的烦恼,封凌张口便是炸裂发言。 “淼淼不必忧虑,你找个生得俊俏得男人,然后我让祝娘子给他下一剂猛药,让他断子绝孙,这样他便事事都只能听你的了。” 莫静连听的发笑。“你去哪里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封凌老实交代。“在食肆里听到的。” 莫静连没说的是,陛下已下令研制能够避孕的橡胶制品,只要再有些时日,女子便能在不伤害身体的前提下自主避孕了。 封凌白日里得去给五更天预备役培训,莫静连一个人在宅子里也无聊,便想着出门逛逛。 这一出门好巧不巧,就遇到尹笙。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尹笙了,自从上次她明确的拒绝尹笙以后,尹笙似乎也是刻意躲着她。 一时之间气氛很尴尬。 还是尹笙率先开口。“莫尚书安好。” 莫静连礼貌一笑,微微点头。 尹笙看了莫静连两眼,犹豫过后说道:“莫尚书似乎清瘦了不少。” 其实不光是尹笙,莫家所有人都说莫静连瘦的脸的都尖了。 莫静连自己倒是觉得还好,无非就是前段时间吃饭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无妨,这下海上丝绸之路成功了,我吃饭应当会规律一些。”莫静连余光撇过尹笙的脸,这才发现他的耳尖一直是红的。 又寒暄了几句以后,二人在原地礼貌道别。 莫静连出门逛完回来时,便遇到唐行,身边跟着的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娘子。 “阿姊,我正打算去封姐姐家里寻你呢,阿娘和阿父这两日都不在宅子里,你回来住吧。” 秀气的娘子对着莫静连笑意盈盈。“莫阿姊安好。” 莫静连对这位准弟媳露出微笑。“陈娘子安好。” 随后便回封凌的宅子里收拾东西。 莫静连一走,陈婉弦便扯了扯唐行的衣袖。“先前我撞见一俊美的郎君同你阿姊在巷子里说话呢!” 唐行自动捕捉关键词,俊美。 然后他又问了那人的体格特征,确认是尹笙没错。 唐行解释道:“哦,那位郎君暗恋我阿姊多年了,似乎还不曾放弃呢。” 陈婉弦眼睛瞬间燃起一丝唐行未曾发现的幽光。“暗.....恋?” 唐行并未发现陈婉弦的奇怪之处,只一个劲的继续说。“当时阿姊说如今大安并未安定,没有心思谈情说爱,他好像一直在等。”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2节 等他回过头,陈婉弦的整个状态已然变成和他聊起小说时的超级兴奋状态。 唐行这才想起,陈婉弦看小说有一点和他非常不同,那便是她若是在小说里看对眼两个人,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八竿子打不着,有没有互动,她都会像现在这般表情,然后吐露出两个字。 “好配。” 因为渣夫的爆火,也有不少人自己写,自己花钱印刷,总之如今世面上能选择的小说还是不少的。 唐行急忙解释。“阿弦,这可不是小说,你清醒一点。” 陈婉弦眨眨眼。“我瞧见你阿姊走了以后,那位郎君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到你阿姊消失不见他才走的呢。” 唐行挠挠头。“阿姊有她自己的主意。” 陈婉弦自然知道这一点,她又不蠢,不可能在莫静连面前乱说什么。 不过这两人一个生得漂亮一个生得俊俏,从外形上来说当真是般配啊。 陈婉弦暗自在心中祈祷。若是有一天莫阿姊答应了那位俊美的郎君,她都不敢想她有多开心! 第153章 安京大学开学已有几月有余, 对于这些大安未来的栋梁和人才,林肆一直都很是重视的。 趁着难得的一日假期,林肆决定微服私访前去安京大学一看。 林映如今已在幼儿园老老实实地待着, 她前几日甚至回来颇为别扭地和林肆说, 如今在幼儿园有个小女郎和她形影不离,连吃饭都在一块。 这对林映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她从未感受过朋友是什么感觉。 她前世一直在利用别人, 背叛别人。也从来不信什么友情爱情之说。 因得这个小娘子, 林映连去幼儿园都比以往多了分期待。 林肆决定微服私访这日,正是林映的幼儿园休息日。 得知林肆居然要出宫,林映自是明里暗里都想跟着林肆一起去。 谁知林肆一口回绝。“你一月里有二十多天都待在外面, 今日你就好好在宫里玩吧。” 说完,太监和宫女便上前道。“县主, 又到了今日玩耍的时间了,您看看今日您想玩什么呢。” 林肆依旧老装扮,发带加简单的发髻,衣裙也是普普通通。 至于进去的理由,那便更好找了, 反正左莜是校长, 就说是来替左莜视察的就好了。 春意对于能将读书这事读出个名堂的人一向都是十分佩服的,她反正是没有这个定力, 当初还在县主府时,那个识字班就让她相当痛苦。 当时作为优秀生的听雨一度让春意感到甘拜下风。 五更天与春意陪着, 出了宫不久, 林肆便提议下车走着去。 顺带看看如今安京的模样。 林肆是知道如今有送外卖一行业,这些人被统一称为闲汉,她步行至安京的街道之时, 能瞧见这些人步履匆匆地从身边经过。 甚至有那懒散的郎君和娘子直接从二楼用绳子将食篮吊上去。 一切都兴兴向荣,再往好的方向发展。 春意自跟着林肆回了安京以后,便一直居住在宫里,尽管之前听说过这外送服务,但是还未体验过。“这外送当真是方便,只是在家中就能吃到想要的美食呢。”语气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林肆接话:“等回去便试试这外送服务到底有多便利。” 春意一脸惶恐。 林肆转过头来宽慰道:“无妨,朕也正想试试。” 安京大学的排课是左莜特地安排过的,除了各个专业的专业课以外,还有选修课,诸如历史、地理、生物、美术。 当时选选修课的时候,范迎是少有的将这四个课程一起填上去的人。 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主要是看这四个课程哪个都难以割舍,她都想学。 同样和她一起报四个的还有第一届高考状元白金枝。 舍友和别的同学们纷纷感慨,学霸就是不一样啊。 范迎只得一脸谦虚。“没有没有,只是觉得难得有这般机会学到东西,便都想学了。” 白金枝也是这般想的。 白金枝比范迎年长好几岁,她在幼时,还是那个女子只需要认一点字就够了的时代。 她的姑姑不光认字,还会写诗。这在当时,已是女郎之中的佼佼者。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闺阁中的诗句起不了任何作用。 在姑姑的熏陶下,白金枝很珍惜每一门课,每一次学习知识的机会。 因为姑姑说,这是女郎第一次有资格堂堂正正地坐在学堂里,堂堂正正地去参加考试。 若说这其中范迎和白金枝觉得最难的课程,那便是美术课了。 美术课的西席是位胡人,但是却画得一手好画。 范迎第一次用铅笔学画光影的时候,画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白金枝也没好到哪里去。 慕容博博安慰来上他课的同学:“大家不要急,今日是大家第一日接触素描,画画这个东西是日积月累的。” 慕容博博很喜欢如今这份工作,虽然从前那份养马的工作他也觉得不错,但画画是他的爱好,他还能教别人画画,何乐而不为呢。 上完了今日的美术课,慕容博博还得去世子府,教林绛画人物。 在他的好说歹说,以及各种劝解下,林绛终于放弃画他府中的第七十四朵花,转而开始画人物。 慕容博博刚出校门,就在门口碰到一女郎,身边带着年少的婢女,且并不是安京大学的学生。 慕容博博留了个心眼,前段时间的报纸就特地强调了西平探子想来窃取情报的事情。 这反探子的宣传,他牢牢记在心中。 慕容博博警惕问道:“这位女郎是安京大学的学生吗?如若不是,这里除了学生和西席以及相关工作人员是不能入内的。” 春意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左莜的公章小函。“我们是替左尚书前来视察的。” 慕容博博接过,认认真真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确实是左莜的字迹没错,也确实是左尚书的公章也没错,这才抱歉道。 “看来确实是左尚书的笔迹和公章,多有冒犯,实在是上次西平探子一事让大家的反探子意识格外的高,多有冒犯。” 林肆不怒反笑。“有这样的警惕意识很好。” 虽说安京大学的图纸是林肆给的,但建成以后她还一次都未得时间来看过。 进入巍峨的大门,里头是一片宽阔明亮的操场。 虽说慕容博博没见过林肆,不知道她就是当今陛下,但是谢柔则见过啊。 谢柔则如今任安京大学农学专业的西席,每日都在自己的研究基地和安京大学之间两点一线。 谢柔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肆,况且林肆还是一身低调装扮。 她立刻抱紧了手中的书本,快步走到林肆的面前,用极小的声音道。“陛下,您怎么过来了。怎么没人通传一声您要来安京大学视察呢。” 林肆无辜地眨眨眼:“微服私访若是通传了,就不叫微服私访了。” 谢柔则本打算下了课回自己的研究基地,这下她哪敢走。 谢柔则道:“那臣陪您走走吧,学生们现在应当陆续下课了。” 校园里突然出现几个不熟的面孔,学生们的反应都很警惕,还是谢柔则在一旁,加上左莜亲笔的公章小函才让诸多学生们打消顾虑。 林肆则是趁机好好和几个学生聊天搭话。 学生们纷纷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诸如食堂的种类可以丰富些、体育课能不能取消1000米长跑之类的。 范迎和白金枝想了想,都提出了有关学科的问题。 二人表示学科可以再多两门,这样三年的大学生涯能学到更多知识。 林肆看了范迎和白金枝一眼,回答道:“往后学科会越来越多的。” 学生们得知林肆是替左莜来视察的,都以为是教育部的女官,一口一个大人喊得亲切。 课间午休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学生们又四下散去。 谢柔则一边陪着林肆在操场边上走,一边询问。“陛下可要看他们上课的样子?” 林肆摇了摇头。“我今日来看,大学生们的精神面貌很是不错,上课我就不去围观了。” 方才她在来的路上已瞧见一家食肆,上头写着新品炸鸡。 林肆已迫不及待地想去尝尝了! 林肆将很多美食的食谱都暗暗地传出宫去,有好些美食只有她一人独享,那简直是浪费。 这民间的炸鸡,她今日就要一试。 林肆难得出一次宫,一路上走走停停地闲逛,走到那家食肆时,人已很多了,幸好还有一张桌子。林肆刚坐下,就遇到了方才的几个大学生。 几个人认出林肆来,礼貌地和林肆打招呼。 大学生们很是热情。“这炸鸡也不知道是什么吃食,我们可是自从这家店打上这个招牌以后便开始期待了。” 林肆点点头,“是啊,我也很期待呢。” 林肆一边等炸鸡一边听他们闲聊,得知他们都是农学科的学生,所以才下课这么早。 说起农学科,一个女郎和郎君顿时愁眉苦脸。 “我当时的分数线只能报农学科,我也没想到来了大学堂,竟是来种地的,前几日刮风下雨,我在宿舍半夜惊醒,急忙去看我种植的占城稻有没有事,若是它有什么事,那我期末就完了呀。” “我也是,当时我阿父还以为分数最低的会是医学科,没想到是农学科,但是我这个分数除了农学科又能去哪里,只得如今这样苦哈哈地种地了。这上了几个月的学还好一些,我刚来时哪里会种地,连铁锹都不会使。” “出来吃饭,咱们不提学习的事,吃炸鸡炸鸡。” 炸鸡被端了上来,每人一份用盘子分装好,大学生们顿时盯着炸鸡眼睛都不眨。金黄油亮的外皮,有些凸起处炸得微微焦黄,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那层外壳的酥脆。 大学生们一口咬下去,外壳的酥脆与内里鸡肉的鲜嫩多汁形成强烈的反差。鸡肉因事先腌制,有一股咸鲜的滋味。 几人急忙几口下去,又觉得烫。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3节 一边喊着烫,一边说道。“好吃好吃,这炸鸡可以说是人间美味也不为过!” 第154章 四月, 西广路。 山民们除了年纪大了腿脚实在是不便的,年轻一些的男人和女人,男孩和女孩, 每日都会下山辛勤劳作, 然后再将日结的工钱买一些生活必须品带回去。 日子一久,山民们就发现要买的东西越来越多。 首先是布。山下的同事都穿着布来遮盖身体,他们自然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只身着动物皮毛以及树叶串成的衣服。 自己去成衣铺子买了了以后, 回到山上在看见家里人还穿着动物皮毛以及树叶, 心中总觉得有些诡异的羞耻感。 在阿米的带领下,部分山民终于有了存钱的概念,故而给自己的家人也买了成衣。 衣服一买, 其余的什么锅碗瓢盆,都得添置。 不光如此, 还有山下的食物,山民们没有一个是不爱吃的。 山民逐渐认清了一个事实,山下的东西就是好,看什么都想买回去,可是越是这样, 就越存不住钱。 阿米认认真真攒钱到现在, 为的就是搬离山上,搬离这个居住在小木屋和洞穴的潮湿环境。 她在山下做工越久, 每每望向山下百姓的屋子,想要搬离的心就越发强烈。 终于, 阿米攒到了能在县里买一套小院子的钱。 她如今的汉话已到了能听能说的程度, 虽还有些许口音,但是和大安百姓的交流完全没问题。 阿米只笼统知道山下的宅子买卖起来不光需要钱,还有其他复杂的手续。 这些就超出阿米的认知, 她想了半天,决定直接去县衙求助。 对于山民想买宅子定居在山下这样的事情,县衙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毕竟汉化山民,一直都是西广路所有官员要推行的政策,阿米愿意在山下买宅子,那便正说明他们的工作做得好呀! 只要将这件事落实好,相信有别的山民瞧见了,发现了住在县城里的好处,想必也会依样画葫芦的考虑下山居住。 这到时候往自己的履历里一写,又是十分漂亮的一笔。 白直们相当重视,不光帮忙找小院,还特地问了阿米要几口人居住,对于屋子有什么要求,想要什么地段,是要院子大的,还是屋子大的。 这日,白直们挑挑拣拣了三处院子,陪同阿米去看。 阿文也动了在山下买院子的心思,但他不如阿米会攒钱,也担心无法说服家中的人,故而今日他便顺道陪阿米看看。 第一处宅子较为老旧,院子里还堆砌着杂草,地上和屋子里都蒙上了一层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居住。 白直将语调放慢同阿米解释,“这宅子许久未住人了,故而脏乱了些,但是屋子采光不错,也南北通透,里屋大得很呢。” 担心阿米不懂南北通透是什么意思,白直特地给她指。 “就是这边和这边,你瞧,白天的时候屋子里都亮堂呢。” 阿文也是第一次看这山下的宅子,虽说这第一间破败了些,但他仍是看得哪儿哪儿都满意。 这屋子有专门的小院,还有灶间可以煮饭,不似在山上,就在平地里搭个炉子便煮东西吃了。 这也是阿文第一次知道原来山下人的宅子长这样,毕竟从前只在外面远远的看过。进来才发现里头是有专门睡觉、专门吃饭、接待客人的地方。 第一间看完,紧接着又步行去看第二间。 第二间比第一间要干净整洁许多,但是就不是南北通透的户型,比方才那间的灶间要小得多。 阿文看了两间宅子,每一间都很好奇进去仔细的看,仿佛买宅子也有他一份似的。 白直一个劲的讲述这个宅子的优点。“这间小是小了些,但地段好啊,你们如今都在水泥厂做活吧,这一出门,走不了几步就到上班的地方了,多方便啊。这离菜场也近。” 阿文原本还嫌弃这间宅子不如上一间通透,但听白直这么一讲,又觉确实如此。 他们现在下山去干活要很早就起来,要走很久才能到水泥厂,说不累是不可能的。正因为每日都要走着去,他早食一忍不住就吃的多些,自然也就多花钱。 随后三人又去看了第三间,这第三间屋子可谓是集齐了前面两间屋子的优点,又宽敞,地段虽不如第二间宅子好,但走到水泥厂也是不远的。 最重要的这间屋子很亮堂。如今虽长满杂草,满地灰尘,但也不碍事。 这间屋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比前两间贵一些。 阿文听得白直报价,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在山下买一间屋子竟要这么多钱。 如此算来,他还差很多! 阿文刚想出言劝解,让阿米买第一间或者第二间屋子。 谁知阿米听完价格后,只一个劲的点头。 “我知道了,我就要第三间吧。” 阿文的眼睛瞬间瞪大,语气中带了些结巴,“阿米姐....你是不是没认真听价格,这样多的钱。” 阿米对着阿文得意一笑。“阿文,说明你的存钱的本事还要多加学习啊。” 为了买这个屋子,阿米甚至研究出了一套存钱的法子。 白直见阿米愿意买屋子,心中高兴的不行!此事若是上报上去,严知州绝对会夸他们做得好。 于是白直赶紧去准备房子的文书,阿文则是回山上去拿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屋子的交接仪式在一日之内就完成了。 阿米拿着房契,心中有些恍惚。 她存了好几年的钱,竟真的买了屋子,她如今也是在山下有自己的家了。 阿米的举动无疑让阿文非常羡慕,同时也有些着急,这山下的屋子怎么看怎么都比住在洞穴和木屋里舒服。 他也想买。 阿文便诚心诚意地发问。“阿米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存钱的?我.....我也想搬到山下来住。” 阿米回道。“首先,定然不能像阿久那般每日都加肉加蛋那般吃。” 阿久急急地回:“我没有那般吃,我现在都吃的最便宜的。” “其二,那便是每日发工钱以后,规定自己只能吃多少钱,剩余的钱全部都拿去存起来,规定的钱不一点都不能超过。” 阿文一边掰手指一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阿米姐。” 屋子到手,阿米每日便更加早起来打扫卫生,这屋子许多年没人住,院子里杂草丛生。 不过阿米一点也不嫌弃,这可是她自己的屋子呢。 阿米自己重新买了一把锁,请锁匠将门给换了,又慢慢的往屋子里添置些家具,渐渐的也有了个家的样子。 邻居们对自己隔壁住了个山民十分震惊且好奇,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山民还是不会说汉话,只会卖力气活的人呢。 没成想这山名小娘子竟听得懂他们说话,还能同他们打招呼,便也热心肠地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阿米的阿婆没下过山,还不知道自己的孙女买了屋子等着她去住。 阿婆在山上待了大半辈子,一听要下山去住,那是一个如临大敌,死活不愿。 阿婆抱着洞穴里的柱子,大声用山语嚎叫。“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害怕的很啊,那山下的人一定会笑话我的 ,我也不会说汉话。” 阿米的阿婆年纪大了,从未下过山,虽然阿米时不时从山下带一些好东西,但她下意识对山下的世界是害怕的。 阿米可不管这么多,她身上有山民的野蛮特质,可不会和阿婆的讲道理,她让阿久和阿文将阿婆强行拽下了山。 阿婆不会说汉话,只能死死拉着阿米的手。对山下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恐惧。 山民如今在西广路很常见,阿婆身着阿米买的衣裳,在人群中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入夜,这是阿婆第一次没有睡在潮湿的岩洞和木屋里,周围也没有蚊虫叮咬,不用担心会有蛇爬进来,难得的,阿婆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阿婆望着屋顶,有一丝茫然。 阿米却早就上街买好了早食,让阿婆吃,吃不完的留下当午食。 为了尽快让阿婆适应山下的生活,阿米便让阿婆每日都在巷子里多逛两卷,顺便和邻居闲聊。 阿婆打心底里害怕,在屋子里小声地用山语碎碎念。“我就说我不下山,你买了屋子自己住不好嘛,这山下也没什么好的嘛,无非就是睡着舒服了些,东西好吃了些,不用被蚊虫叮咬。” 阿婆不认路,根本找不到如何回去山上的办法,她只能听阿米的,每日在巷子门口晃悠几下。 开始并没人找她说话,又过了些日子,邻居们渐渐的和她搭话了。 阿婆听不懂,只能含蓄地点点头。 只是这十天半个月的,阿婆也大概能知道那几个音节是在问她吃没吃。 阿米每日下班回家,都会和阿婆用汉话说话,日积月累的,阿婆发现自己竟能听得懂几个词汇。 出门买菜的时候,也知道用不标准的数字讲价了。 至此,菜场便流传着一个传说,若是看到一个干瘦的黑黑的阿婆,那便等着瞧吧。 这个阿婆会用最大的嗓门,讲最狠的价格。 第155章 林映的上下学接送, 林肆完全交给了钟地厌,而林映上课时的安全监控问题,则是让五更天的人轮着来。 如今大安发展与建设趋于稳定, 便有不少官员想要浑水摸鱼, 其中有原本大宸留下来的官员,也有在黎县、陵州读了书,靠自己考上的官员。 五更天更讨厌的是后一种。 最新一批的预备役转正, 便由师兄和师姐们带着去执行这种收集证据以及暗杀的任务。 郭自从洼食回来以后, 足足缓了三日。 这三日里,他除了将上船监督的报告整理交给钟地厌,再由钟地厌转交给林肆以外, 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吃,每日叫闲汉送外送, 一日要吃五顿。 郭自与向斐斐回来时,已将在洼食的所见所闻说给五更天听。 其余的都还好,唯独大街上全是粪便这件事震撼了所有人。 刚转正的小郎君和小女郎们一脸震惊。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4节 “这这这……大街上全是屎,那岂不是回家也会带上屎,天啊,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就算是蛮夷也不会如此吧, 这西方的国家怎么是这样的……” “大街上有粪便,说明他们就直接在大街上……?” 郭自面无表情地回道:“所以他们穿的鞋子有些奇怪, 底部有专门垫高的高跟,为的就是避免踩到。”随后他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一般, “但是我们的鞋子并没有那种高跟。”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齐良听得都有些心疼了, 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内疚。“苦了你了,都怪我晕船。” 郭自则是盯着他。“早知那洼食是人间地狱, 就该让你一路晕着去。” 听完了热闹,大家四散而去,领了任务的就去做任务,没有任务的就做训练。 等卫芃一走,郭自对着齐良诉苦道:“你知道吗,我宁愿天天吃卫芃做的饭,我也不想在洼食吃一口东西。” 齐良一下子无语凝噎,看来去的这一趟洼食当真是将郭自折磨得不轻。 他自以为卫芃做的食物已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为了让郭自开心些,齐良低声说:“你放心,我替你盯着呢,郭寒与那李塘,二人见面不过聊安京哪家铺子好吃,今日吃什么炙肉,明日吃炸鸡,除此之外,并无越矩之事。” 郭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随后他指使齐良。“说起这炸鸡,我还未吃过呢,前两日的闲汉说这炸鸡要排队很久,让我早些同他们说,我今日想吃炸鸡。” 齐良哪儿能不懂他的意思,“好好好,我去给你买来。” 齐良今日正好轮值林映的安全监控,他已在心中将时间规划全部排好。 先带转正的实习生去看长乐县主上课的情况,然后自己去排队给郭自买炸鸡,让闲汉送回基地。 齐良带了一个小郎君和一个小女郎,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这二人的轻功不错。 齐良便给这二人讲解,要时刻关注县主的动向。 三人揭开瓦片一看,现下正是午睡的阶段,这位小县主放着自己的床不睡,硬是和另外一个小女郎挤在一张床上。 午睡完毕,小县主也是一直同这位小女郎待在一处。 小女郎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我阿娘在小学堂后面的巷子卖烤土豆,等休息的时候你带你阿娘和阿父来找我,我请你们吃烤土豆呀。” 林映的笑容瞬间凝滞了一秒。 她若是不答应,会不会伤了阿槐的心,可是若是答应,她哪里去找阿娘和阿父…… 林映脑子里还在疯狂的思考,但她看到罗青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时候。 “好,我一定会去的。”林映直接放弃了思考。 齐良等人可不关心小县主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他们只负责小县主的安全。 交代好以后,齐良便去那家食肆排队。 好家伙,不排不知道,一排吓一跳,这炸鸡还未正式开卖呢,就已有了这么多人排着。 而且大部分都是闲汉、婢女、家丁,还有少数一看就是学生模样的孩子。 齐良只能老老实实地排队,幸好他来得算早,等到他的时候还有几份。 每个人限购一份,齐良付了钱,正准备找一闲汉送过去。 他转身打算走,却被一小女郎拉住。 “郎君,明日还要来买炸鸡吗,我们可以代排。” 齐良起了好奇心,蹲下身子来。“代排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帮您占位置,您若是来得晚也不怕了。” 齐良和小女郎多聊了几句,得知这小女郎手下竟还有好几个小孩任她差遣。而她就负责收揽客源。 齐良摇摇头表示不用,并且给这位小女郎竖了个大拇指,说她以后必成大器。 林映答应了罗青槐,在钟地厌接她放学的时候,她的小脑袋瓜子不停地在思考。 同学们和西席都知道她有个生得俊俏的阿父,所以这假扮她阿父的人定不能变。 那谁来假扮她的阿娘呢。 林映下意识地想起了林肆,但是很快她又拼命摇头。 林肆那么忙,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请求特意出宫去吃烤土豆呢。 钟地厌当然发现了林映的异常,她一会摇头,一会又点头,一会又眉头紧皱,表情一脸严肃。 但是今天负责轮值的人没说有异常。 于是钟地厌问。“县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映难得有这般支支吾吾的时候,她任由钟地厌抱着进了牛车,过了好一会才说。 “我答应了幼儿园的一个同学,要带阿娘和阿父去她家的摊子吃东西……”说完便抬起头,带着丝隐隐的期盼。 钟地厌若有所思地点头。“臣知道了。” 林映这才放心地回到宫里。 谁知第二日,林肆就专门来告诉她。 “去是可以去,但是得等朕的时间腾出来才行,就在这个月以内,一定会去的。” 林映没想到是林肆去,她以为会是钟地厌找个五更天假扮一下就好了。 林映的记忆突然闪回了上辈子,林芷偶尔也曾说过要带她出去赏花踏青。 林映信以为真,便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等到了冬天,花都凋零了,还是没有等到那场赏花踏青。 当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以后。 林映再也不期待了。 如今同样的事情重演,林映心中既忍不住期待,又一边告诉自己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否则只会落空而已。 林映怀着忐忑的心情问了罗青槐家中烤土豆摊子的具体位置,告诉了来接她放学的钟地厌。 直至有一日幼儿园休息时,林肆换好便装,带上春意,牵着她说。 “走吧,去你同学家中的摊子吃烤土豆。” 这是林映的要求第一次被“长辈”满足,她心里被不可思议以及一种细微的满足感所包裹。 林映只知道罗青槐家中是运气好被选上来读幼儿园的,并不知道她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 罗青槐明白自己阿娘辛苦,没在幼儿园上学的时候都在烤土豆的摊子上帮忙洗土豆、收钱。 林肆牵着林映,走进这条巷子之前,林肆沉思道。 “总感觉这个地方好熟悉。” 春意在一旁回忆了一会,“奴想起来了,此处确实来过,当时这家烤土豆的娘子还带着一个孩童出摊,奴对此记忆深刻呢。” 林肆这下彻底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罗青槐家中的烤土豆生意好,全在罗母自制的辣椒面上。 自从林映答应了她的邀请以后,罗青槐日日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好朋友到来。 就算林映说自己家阿娘做生意事情繁忙,不知道何时才能来,她也一直满怀期待。 今日终于等到了。 “阿映,阿映!这里。” 罗青槐将刚洗好的土豆丢进盆子里,朝着林映跑去。 罗青槐早就听说林映的阿父生得很俊俏,没想到她的阿娘也生得这般美貌。她礼貌地打招呼。“娘子安好,郎君安好。” 林肆笑得十分客气礼貌,走至罗青槐面前。“阿映一直念叨着要来找你玩,但是我生意太忙,到现在才得空。” 罗青槐的阿娘当初知道罗青槐被选中去什么试点幼儿园上学之时,心中又欢喜又害怕。 毕竟自己家中家境实在一般,就怕孩子会不会被那些有权势的孩子欺负。 没想到完全不会,竟还交到了朋友。 而且一看这朋友家中家境就很好。 林肆与钟地厌又移至罗母面前,礼貌客套地说平时自家孩子多有罗青槐照拂。 罗母擦了擦手,忙说哪里哪里。 随后钟地厌又交给罗母一个布包起来的包裹。“今日得罗小女郎盛情邀约来吃烤土豆,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双方推脱良久,罗母坚持不要。 毕竟就几个烤土豆能值几个钱,哪里能送礼来交换呢。 罗母嘴笨没读过书,哪里说得过钟地厌、春意、林肆三个人,最后不好意思地将东西收下了,只说以后来吃烤土豆都不收钱。 林肆笑了笑,罗母将土豆烤好,从中间切开一面,撒上特制的辣椒面。 林肆咬了一口,竟比上次来时吃着还要香,想来是在这辣椒面上下了功夫的。 林映吹了吹,一口咬下去,烤得焦焦的土豆配着咸辣干香的辣椒面。 好吃! 罗母见几人都说好吃,这才微微放心了些,她特地到林肆坐的小桌凳面前,局促地理了理衣服。 “多谢娘子和郎君肯带阿映过来玩,我之前一直担心青槐会不会在幼儿园里受欺负,毕竟里面有官员家的孩子。” 林肆:“这一点您放心好了,幼儿园的西席都是经过严格培训,会用心教导孩子的,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罗母又是连连道谢。 不一会就有几个闲汉来买烤土豆,林映便和罗青槐一起洗土豆,洗得那叫一个卖力。 等回宫时,林肆在牛车里问。 “怎么样,有朋友的感觉很不错吧?” 林映立刻反驳。“什么朋友!我们只是同学而已,同学。”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5节 第156章 剿匪一直是个艰难的任务, 南乔和南双自从林肆登基后,就轮番带兵对大安境内进行剿匪工作。 原本在大宸时期那些趁火打劫、打家劫舍的匪徒们,自然不是训练有素的大安军队的对手。 更何况大安还能使用□□, 他们就算是躲在易守难攻的深山里也没用。 这期间南双和南乔解救百姓无数, 也缴获赃款赃物无数。 不光打击了在大宸天灾时期由流民演变的匪徒,更是扫荡了一些长久以来存在的山匪。 等到南双和南乔回到安京以后,直接入住林肆赏赐的宅子, 里头的下人都是提前买好的。 两个大馋丫头累了几年, 一时之间放松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两个人没做过官,便凑在一起商议。 “阿姊,咱们现在也是将军了, 陛下让我们在家休息会不会不太好啊。” “对啊对啊,将军好像要去上朝吧, 方才尹笙不是提了东西来看我们吗,他好像是要上朝的。” “可是陛下让我们在家休息啊,那我们还是休息吧。” “哇,这床真软。” “阿姊我饿了,我好像闻到一股什么香味。” “真的, 好香啊。” 姐妹二人将目光移至门口。 一位稳重的婢女正提着一个小食盒, 她微微一笑。“二位大人,这是方才尹大人送来的吃食, 大人们现在可要尝尝?” 婢女手上的食盒就是香味的来源,南双和南乔当然要现在吃。 要知道以前在黎县的时候, 县主有吃下午茶的习惯, 她们几乎都能蹭着吃。 如今这个时间,正是下午茶的好时候。 炸鸡不好买,尹笙是特意找了代排才买到。 南双和南乔打开食盒, 只见里头躺着数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鸡块,是她们未曾见过的食物。 婢女介绍道:“这是安京如今最时兴的美食,名为炸鸡,想必两位大人常年在外剿匪,故而还未曾听闻过。” 婢女话音刚落,这两大馋丫头便一人拿起一块,狠狠地咬了下去。 炸鸡外壳酥脆焦香,咬下去一口爆汁。 南双南乔吃得话都说不完整,刚炸出来的炸鸡非常烫,如今放置了一会温度倒是刚刚好。 南双南乔刚吃完一块炸鸡,外边就有家丁在门口通传,说是有好几个闲汉都在南府的门口。 送炸鸡的婢女如今是南府的大婢女,名为诗兰,最为稳重妥帖,是礼部的人特地挑过的。 诗兰应了一声,说让两位大人慢慢吃,她出去看看情况。 结果大门一打开,门口站了接近十个闲汉,每一个人手上都拎着食盒。 诗兰没点外送,这两位大人刚刚才回京,可能连外送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诗兰一一将每一位闲汉所说的外送署名和带话记住,然后让家丁们提着食盒去了饭厅。 南双和南乔刚刚吃完炸鸡,正意犹未尽。 “这炸鸡好吃是好吃,就是分量怎得这么少,我们一人才三块呢。” “对啊,就不能买一大盆我们慢慢吃吗。” “阿姊,我感觉吃了以后我更饿了。” “我也是,这可怎么办。” 诗兰在这时及时出现,“二位大人,方才门口有外送,想必是朝中的大人为了祝贺二位大人回京所点的。” 诗兰开始报名字。““这几份都是,借春意的名头给你们点的记得吃饱吃好大人所点。”” 南双和南乔一下子相视一笑。“是陛下给我们点的!” “一定是陛下吧,除了陛下谁还敢借春意阿姊的名头?” “阿姊,还是陛下懂我们啊。” 诗兰在一旁眼睛微微瞪大了,没想到这外送最多份的人竟是当今陛下。 “这一份是知道你们回京了,公务繁忙暂时不能来看你们的梁大人点的。这一份带话和方才是一样的,只是落款是左大人。这一份‘哇你们两回京了,我明日忙完就来找你们玩’的封大人所点。还有恭喜二位凯旋归来的莫大人所点。” 诗兰和别的婢女将食盒里的美食全部拿出来,基本都是如今安京最火爆的食物。 南双和南乔被炸鸡勾起来的馋虫彻底得到了缓解,两个人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剿匪的时候吃的基本都是特制的军粮,吃不了多少就很能管饱,虽然两姐妹不挑,但是吃多了也会腻。 如今回到了安京,简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诗兰从未见过这么能吃的女郎。 南双和南乔对外送服务相当好奇。“这外送如此方便,那待会晚食便点外送吧。” 诗兰微微诧异,“还要吃晚食吗?” 南双喝了一口奶茶道:“自然要吃,这些只是下午茶呢。” * 剿匪完成后,林肆一直想要开展的物流体系便能提上日程。 如今水泥工厂运作和生产都已很成熟,故而铺水泥路也在稳步进行。 安京刚铺完水泥路,如今牛车用上了橡胶轮胎,行驶起来四平八稳,完全不会有以前那种抖动的感觉。 西广路与南东路是水泥产量最多的地方,有个就地取材的好处在,这两处地方的水泥路铺的是最快的。 如今县衙招百姓做事也很好招,横竖都是要算工钱的,又不似以前,说起徭役那是家家户户都害怕。 铺路这一事百姓也能得好处,故而干起来格外卖力。 官道是最好铺的,毕竟比起巷子和州县里的人口密度少很多,铺完之后盖上涂了橡胶的防水布,就是雨天也不怕。 说起这橡胶,丁水觉得这真是个好东西,州县的牛车换成了橡胶轮胎,百姓都说坐起来很舒服,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晃动感。 官道铺路,丁水作为知州,每隔几日都会去看。 如今大安剿匪计划圆满完成,安全系数大大提高,官道来往的人也多了些。 丁水在心中想了想,这物流体系早晚得到西广路来,这西广路的镖局他得全部派人去谈才行。 物流体系主要是满足百姓的寄件与寄钱的需求,在原来的驿站基础上做改良。 古代没有物流,驿站专为朝廷和官员服务,普通的百姓想寄个东西送个东西,要么选择镖局,要么选择熟知的人进行私人委托。 封凌以前就靠私人委托混一口饭吃,虽说她脑瓜子看起来不灵光,对于看路记路却是很精通的。 镖局的价格昂贵,若不是大的物件以及有钱的人家,哪里能请得起。 梁年下发的文件意思,便是将镖局们全部并入到物流体系当中。 至于如何说服这些镖局的人,那便是知州和县令需要做的事了。 物流体系一口气全部开通当然不现实,林肆与梁年先选了安京所在的京畿路与相邻的津北路做试点。 * 赵淳家的赵氏镖局是祖传下来的,传到他这里已是第四代。 但赵淳觉得这镖局恐怕要毁在他手里。 镖局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其一是押镖送镖价格本就昂贵,他们的回程没货基本就是空跑,这费用自然就高。 如今陛下登基,百姓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山匪的扫荡工作也在稳步进行,便有不少人觉得花这个钱,不如自己辛苦点去送货。 再加之镖局这个东西总归不是官方的,总有些人想占小便宜,多收钱,或者偷偷拿值钱的货物,多有扯皮。 赵氏的镖局已一个月没接到单子了。 上个月好不容易有一商人来问,结果一看他们押货的板车没有橡胶轮胎,顿时就有些嫌弃。 “你这没有橡胶轮胎,一路上想必是颠簸得很啊,我这货可经不得这么折腾,万一在路上碎了怎么办?” 赵淳为了留住客人,解释:“郎君,如今官道都是水泥路,平稳得很,就算不用橡胶轮胎,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晃得厉害,保准您家货物不会出问题。” 富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我还是不放心,我这批货都是玻璃制品,万一碎了那可亏大了。” 赵淳当然知道橡胶轮胎好,可是换橡胶轮胎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他如今资金很是短缺,家中还有孩子在读书,将来若是考上大学堂,那都是要钱的。 赵淳接不到生意,镖师们也拿不到什么工钱。 直到赵淳决定将镖局解散,解散的前一日,他将镖师们约在一起。 “这镖局如今是接不到生意了,我想着不如早日放你们出去干别的活,如今日子好过,只要肯干,总饿不死。” 镖师们不是十几岁的年轻郎君,又没在夜校读过书,也是唉声叹气。“如今好一些的工作都要夜校毕业证书,我们几个空有力气,怕是只能去当守门的了。” 几人没钱也买不起酒,只能将将就就地举了几杯白水喝。 其中一镖师还特地问。“这水是凉白开吧,生水不能喝的。” 赵淳颇为无语。“这是自然,如今家家户户谁还喝生水,不要命吗!” 几人喝完白水,都忧愁未来怎么办。门被敲响了。 赵淳去开门,只见是一郎君和一女郎。 二人开门见山说自己是白直。 赵淳小心翼翼地问两位白直来镖局有什么事。 “我们也不说废话了,如今上头要搞物流系统,镖局要收归给朝廷进行管理,你们谁是这家镖局的负责人?你们若是还想留在物流体系做事,那便可以留下,想去别处做活的也可以走。” 赵淳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了,他点头。“我。” 赵淳一个劲地拍脑袋,也没懂这收归给朝廷管理是什么意思。 “二位大人麻烦稍等,我是个粗人脑子笨,我能否让我家娘子和女儿一起来听,我女儿读中学堂上学期,很聪明的。”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6节 赵淳的娘子和女儿来得也很快。 赵淳都听不懂,镖师们更是听不懂了,一群郎君就这么在赵淳娘子石雁,以及女儿赵鸣晨的身后,试图理解四人的对话。 交谈过后,石雁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这镖局归了朝廷管是好事啊,以后便是朝廷给镖局的人发工钱了。 因得镖局的人都有送货的经验,这才考虑将他们收编的,否则全部解散了,朝廷大可另外招人。 石雁与自家女儿赵鸣晨嘀咕了两句,又转过头和赵淳说了几句话。 一堆人围在一起商商量量的,最终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白直拿出细支炭笔在纸上登记,而后留下一句话。“过段时间会让你们集体进行培训,识字是必须的,若是不识字,这物流体系是做不了的。” 镖师和赵淳一听这个话,在屋子里头转来转去。“这要识字,还要什么培训,我哪里学得会啊。” 几人培训完后,才深觉这套体系的方便之处。 比如这批货物要从津北路到潼川路,若是以前,那便是要镖师一路跟着走货,跨越两个路。 但是若是用这套体系便不必,因得在中间有物流点,物流点会根据上面的地址转送到下一个物流点,如此便方便快捷了很多。 培训结束后,赵氏镖局正式改名为大安物流。 赵淳接受的不光是物流知识的培训,更是十分折磨他的微笑服务,不光微笑服务,还有口号要念。 第一个来的是一个富家娘子,她带着好几个婢女,已将东西打包好。 她的女儿在安京读大学,她总是担心女儿衣裳不够穿,故而隔三差五就要去派人或者自己去一趟,给她送东西。 这送一趟东西的麻烦程度简直超乎她的想象,去安京需要的文书实在是繁琐。 这日听闻白直们的宣传,她才想着来这大安物流试一试。 赵淳立刻上去热情迎接,“娘子,可是寄东西?” 富家娘子点点头。“我听闻白直宣传,说是这东西能直接送到收件人的手上?” 赵淳如今经过了培训,已然是一个合格的派送员了,他微笑道:“安京城内也有物流点,只要您将联系人和地址写对,那便是能送到的。” 富家娘子点点头。“我送安京大学堂。” “送大学堂那更方便了,大学堂校门口就有物流点。” 大安物流的寄件收费是按照货物、距离与克重来收费的。富家娘子这次只打算试一试,故而寄的衣裳并不算重,整体算下来才不到三十文钱。 便宜得令富家娘子咋舌。 她派人去送,一日的餐费就不止三十文。 赵淳让富家娘子写了三张收货地址和收件人姓名,随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一份要贴在包裹上,一份赵淳留着,一份则是富家娘子留着。 “按照这个距离大概六日就能到,您七日过后就可以过来查询。” 富家娘子十分满意。“若是真能送到,那这大安物流也太便利了,如此一来是不是运货也可以找你们。” “自是可以,运货是另外的价格,会贵一些。” 第157章 南诏之前给林肆通了风报了信, 虽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南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大安与南诏的交往便密切了一些。 在商品这方面, 大安是公平的, 只不过会偶尔派派什么医疗团队出使南诏帮扶,又或者与南诏商谈种橡胶树一事。 橡胶树适合种植在温暖的气候当中,放眼这片大陆, 没有比南诏更合适的地方了。 西广路虽也种植了一批, 但是橡胶这个东西多多益善,林肆不嫌多。 橡胶树种植这件事,是蒙诺做主允许的, 毕竟大安都说了,会给南诏的农户一样的补贴。 等割胶后, 直接从商道运过去就好。 蒙诺已很久没去大安了,她被父皇和母后扣在南诏处理政务。 南诏皇室自古以来子嗣就稀少,再加之南诏是从山民演化而来的政权,对于女人当皇帝这件事并不排斥,并且皇后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摆设, 也是能参与议政的。 蒙诺的父母虽然只有她一个孩子, 但是她还有一个堂兄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 蒙诺此番不敢再沉溺于吃喝玩乐,最多也就是买一份黎县日报, 看看书画娘子的新作。 蒙诺协助父皇和母后处理了一日的政务,身心疲惫, 特地将那份报纸留到现在, 只为看书画娘子的新作。 蒙诺拿起报纸,打算细细品读。 这次书画娘子的主角竟是个力气特别大、做苦力的娘子。 蒙诺无脑夸赞,赞叹书画娘子笔力又进步了, 三言两语就将这纯真良善的小娘子刻画得极好,就是这小娘子的阿兄,甚是令人讨厌。 看完后,蒙诺意犹未尽地放下报纸,只可惜自己不能去书迷会,否则留言板上一定会很精彩。 婢女在一旁提醒她早些休息,毕竟明日大安的医者还要前来对南诏进行一对一的帮扶计划,她作为公主,要亲自接待。 蒙诺是在陵州待了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南诏的医疗水平到底有多落后的。 她从前也很信巫医,觉得南诏的巫医能救人性命。 结果上次一口气炫了火锅奶茶烤肉肚子痛,被送进陵州人民医院之后,她才发觉原来医学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问。 而且大安有专门给女郎看病的医者,大安的皇帝还鼓励这些女医们将自己的见解写下来,递交给当地的州衙县衙,汇合成一本女子病症的医书。 蒙诺出院时都还有些恍惚,大安的皇帝怎会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得这样好。 第二日,蒙诺换上了南诏的服饰,尊敬地接待了前来南诏进行帮扶的医者。 沈友儿第一次来南诏,这里的气候确实比大安要温暖一些,难怪纺织厂的女工都说棉衣的订单在西平被哄抢,而南诏的棉衣订单就很少。 也许是在大安待太久了,实在是无法接受在来的路上突然会出现一群大象。 然后前来迎接他们的官员十分淡定自若地下车,找了周边的农户将大象赶走。 甚至她还看到有人骑着大象在路上走的,南诏也模仿大安在国都搞了交通工具,只不过拉车的动物是大象。 沈友儿没想到会被南诏公主亲自迎接,她悄悄抬起头,发现这位南诏公主果然生得娇俏动人,额间一朵梅花胎记更是点睛之笔。 蒙诺对这些医者十分客气,毕竟舟车劳顿地过来,得先安排他们吃饭休息才是。 南诏的食物与大安的有一些区别,但竟意外地合沈友儿的胃口,她是觉得这是用米舂压成制成的饵块不错,鱼与米饭混合发酵制成的酸鱼也不错、还有汤中有薄荷的口感更不错。 沈友儿那股舟车劳顿的疲惫因为美食而消失,只是第二日她就见到了南诏巫医治病到底能有多无理……… 点燃草药用其烟雾熏烤病人都算了,带面具在病人面前跳来跳去是要做什么。 每一个巫医都有自己的绝招,甚至还有拿针刺稻草人的。 沈友儿忍不住问:“不会被病人认为是在诅咒他吗?” 那巫医回答:“这是用稻草人代表病人,对它进行治疗然后将它烧掉或扔掉,象征疾病已被转移。” 沈友儿:…………还有这种说法?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怎么样才能让这些巫医重塑三观呢。 * 西平之前派探子来窃取棉布以及别的商品的机密,这件事让林肆非常不满,原本计划过两年再往西平安插的探子,如今也提上了日程。 去别国做探子,这样细致缜密的事情得要老手做才可以,最起码领头的得是第一届的五更天成员。 钟地厌最终选了齐良和郭寒。 这次探子也不必像当初潜伏在卓正初的手下一样,并不需要长久在西平待着。 毕竟西平的饮食习惯、服饰发型都与大安截然不同,贸然伪装成西平人,反而引起怀疑。 郭寒与齐良需要扮演的角色是走私商人。 起初齐良一听走私二字,便急急地问:“走私,走私什么?竟还有人往西平走私东西?我必须得狠狠教训这群家伙了。” 钟地厌淡然道:“他们从百姓手中收购旧棉衣毛衣围巾手套,然后卖给西平人,这怎么管?” 郭寒真是被这些商人赚钱的手法折服,“如此一说,好像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齐良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所以我们这次就要扮演走私商人?” 钟地厌点头。“正是如此,只有这个方法最为快捷和便利,风险也最低。” 说罢,就将通讯器交给齐良。 齐良点点头接过,他知道通讯器到了西平境内就不能用,万一有什么特殊消息得回到大安的边境传递才是。 说起这伙走私旧衣的人,这群人也是无意之间发现,西平这个国家对于布和衣服的需求如此之大。 西平本就是游牧民族的分支组成的政权,他们非常不擅长纺织,也并没有将植物纤维处理成纱的能力。 因此西平的布匹全部依靠外贸,就算是从前大宸底层百姓所穿的麻布,普通百姓也是买不起的。 更别说南诏那些纺织精密的布,以及大宸富人所穿的绫罗了。 于是这群人就打起了旧衣服的主意,如今大安百姓手头都有余钱,定是会买一匹棉布来做衣裳的,那条件富裕的地区百姓都不缺衣裳穿了。 他们花了较为低廉的价格收购这些旧衣服,再卖去西平,竟还有利可图。 这些衣服虽然旧,有补丁,那也是成衣。 要知道在西平会缝制衣裳的人有多珍贵,一件成衣的价格别说普通百姓,就是中层收入的西平人也得掂量掂量,不敢随意买的。 齐良和郭寒成功混入其中。 带他们加入的走私商人已被五更天关照过,只对着其他合伙人唯唯诺诺。“我家中表妹和表妹夫,以前学习不好没考上技术学堂,这不是家里人让我带出来找点事干。” 郭寒和齐良拿出五更天内部自愿捐赠的旧衣,成功让这伙商人变了脸色。 “你们竟还有这些好货?!这些衣服成色都还不错嘛,就是磨损有些严重,不过不碍事,只要是能穿的,在西平都能卖上个好价格。” 郭寒就问。“那我们如何进入西平呢?” “西平那边我们打点好了,自有人来接应的。这西平的吏官啊,只需要用钱就可以收买了,哪里像咱们大安,都知道陛下手下有能人监听百官,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呢。”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7节 郭寒和齐良成功混入这支走私商人的队伍,来到大安与西平的边界线。 走私商人们便给郭寒与齐良讲交易的要事,告诉他们这一趟能赚多少钱。 齐良冷不丁地来了句。“你们就不怕陛下手下的能人将你们抓了?” “这个自然是怕的,不过我们合计过了,我们这个是花了钱收的旧衣服,再卖给西平,这个生意你情我愿的,应当不算犯了太大的事情吧!” “对啊,对啊,所以郎君可别怕,这生意不需要成本就能做,而且咱们也没有以次充好,都说了是大安的旧衣服,他们也是知道的。” 进入西平境内出奇的顺利,他们跟着商人来到一处西平的成衣铺子,铺子的老板挑选了几件较新的衣裳,付了钱。 其余破烂一些的,便要他们自己分销了。 郭寒和齐良第一次来到西平,他们这才意识到西平到底有多落后,衣服和布匹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有多昂贵。 住着宅子看起来颇为体面的一家人对着旧衣服挑挑拣拣,“棉衣没有了吗,马上过冬了,我想要一件棉衣给家中的孩子穿呢。” “孩童所穿的暂时没有,实在不行你选一件大的冬天将就将就。” “这有几件毛衣,你选选看呢?” 妇人十分惊喜:“哪里有毛衣,给我瞧瞧。” 在西平,除了棉衣以外最受欢迎的便是毛衣了,买不起棉衣的,穿件毛衣在身上也是暖和的。 妇人摸出一件已穿的起球,皱皱巴巴的毛衣,一看就是家中孩童幼年所穿,已经压箱底的衣服。“这件好,这件大小刚好。” 妇人时常感叹,大安的人手怎会这样巧,毛衣竟是用羊毛制成的,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羊毛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衣裳的。 和南诏四季如春的季节不同,西平的冬天很冷,就算有从大安来的棉衣这样的御寒衣物,那也是十分昂贵的价格。 除了王公贵族和官员,其余的人根本消费不起。 这些衣服很是抢手,不出三两下就全部卖光了,甚至还有来晚了的,懊悔自己没早点发现。 第158章 林肆登基四年, 大安风调雨顺。 如今安京的发展早已赶上陵州和黎县,但是原本陵州和黎县的百姓还是保留着自己内心的一分傲气。 说起安京来,语气中满是瞧不上。“你说安京啊, 也就是这两年建了学堂所以好一点吧, 以前安京那些官员的孩子都要来陵州和黎县读书呢,那位置可不好抢哦。” “就是就是,幸好黎县和陵州都是等本地的孩子报满了才给他们名额, 不然我们本地的孩子差点就没书读了!” “安京不过就是占了国都一个好处, 安京的百姓哪里有我们黎县的百姓过得舒服?” 这是范迎在放假回家时听到最多的话。 作为自己居住巷子的唯一一个大学生,范迎让范利和宋盼十分有面子。她早上跟着自家阿娘出去买菜的时候,那些个郎君和娘子便问她: “最近安京除了大学堂, 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范迎想了想,终于想出一处来。“倒是有听闻要修建一座公园。” 黎县的人哪里听说过公园, 忙着追问范迎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范迎也不知道,公园这词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范迎老老实实地说她也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大学生应该什么都知道才是啊。” “对啊对啊,还大学生呢。” “看来大学生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范迎:…….... * 公园的修建图纸自然是林肆提供的,修建想法也是她提出来的。 她觉得百姓需要一个公共且免费的休闲散步社交的场所, 如今可以在安京先修建一个试试效果, 看看百姓的反应。 工部领了这门差事,选址也是挑了又挑, 既不能占用农田,也不能距离安京城区太远, 占地面积还不能小。 摇娘虽是第一次听闻公园二字, 看完图纸后,她便明白了这公园是大户人家宅子里的园林景观与庄园的结合体。 选好地址后,工部便安排动工。 这一次的公园道路全部都用水泥来铺, 还特地规划了绿植区,用于让人休息的长椅。 修公园的工人除了部分工匠以外,还有普通的百姓。 安京虽是国都,但也是有普通百姓的。如今给朝廷做事是一件很抢手的事情,又有工钱还是日结,人人都抢着想去做。 就算是报名也不一定能被选上。 陈黄是家中的小儿子,他自报名了公园修建以后,便日日在家中祈祷能够被选中。 陛下登基以后,安京数次招募百姓做活,他羡慕地看着邻居与自家大哥每日早出晚归,一回到家就将一日的工钱拿出来数,数了一次不够,还要再数一次。 嘴里不停念叨着,这是真的吧,给朝廷做活也发钱了,这活若是做上一个月,真不知道要存下来多少钱呢。 陈黄站在一旁,看着铜钱,整个人非常郁闷。 因为他未满十四岁,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他也想为家中多挣一些钱,院子的门被那什么卓贼手下的歹人撞坏了,还好他与自家阿兄用铁锹防备着,加上有陛下手下的军队,家中才没有人员伤亡。 最后还是阿兄用做活的那笔钱换了门。 陈黄就这样一直等,终于等到他到了年纪,终于等到朝廷再招人去做事。 陈黄收到通知时,整个人高兴得围在院子里足足跑了两圈。 陈黄不懂什么是公园,也不懂陛下修建这个是做什么的,他只关心日结的工钱。 因此他做得格外卖力,他属于新手类型,便被安排跟着从前做过活的郎君一边学一边干。 负责教他的郎君告诉他,“这活必须得好好做,这给朝廷修建东西,都有工期,每一个工期完成以后都有工部的大人下来检查,若是检查不合格,那就出大事!” 陈黄点点头,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自然珍惜。 做工休息期间,百姓和工匠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都猜测着公园是做什么的。 工匠道:“这定是陛下给自己修建的园林行宫,夏季的时候来避暑游玩呢。” 其余人纷纷觉得有道理。“那真是极有可能的。” “这园林占地面积挺大的,若是陛下游玩,倒也是勉强足够。” “就是,我倒是觉得还能再大些!” 虽说都以为是林肆修给自己玩乐的,但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个荒唐奢靡的事。 林肆的功绩摆在那儿呢,只要能让百姓吃饱饭挣到钱,再修三个园林他们也愿意! 陈黄也觉得很有道理,他打心里很感激现在的陛下。 百姓和工匠们有了自己的猜测,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 直到有一日,有个工匠提出建议。“这条路是否有些太绕了,这作为专供陛下的园林,不应当设计得这般绕路才是。” 前来视察的工部官员回了一句。“这公园可不是专供陛下游玩的,这是陛下修建给百姓的。” 官员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好几个百姓和工匠听见。 他们的眼睛瞬间瞪大,嘴巴也张大,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响,那个提出问题的工匠才颤颤巍巍地问出几个字。“这是陛下给百姓修建的?” 官员点头。“是啊,陛下说了,这公园是能满足百姓的日常游玩、散步、社交。这规划的长椅凉亭,将来都是给百姓们休息的地方。” 这下子可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林肆给自己修建的,还挑剔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不能让尊贵的陛下走这么多路。 结果这是给他们修建的! 这占地面积如此之大,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竟是为了百姓打造? 陈黄脱口而出。“那来这公园游玩一次大概要几文钱啊。” “陛下已说了不收钱,都是免费给百姓游玩的。” 这下所有人彻底被震撼到沉默。 陈黄回到家中时,那股震撼的劲儿都还没缓过来。 直到他的阿娘阿父阿兄问他怎么了,可是今日做活的时候没做好挨训了? 陈黄猛灌一口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是修建给百姓游玩的。” “什么?你怎么在说胡话?” 陈黄这才回过神来,“那公园,不是陛下修建供自己取乐的,是修建给百姓们游玩的,而且还不要钱。” 这下陈黄一家人也震惊了。“这这这……老天。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这么好的皇帝,竟让我有生之年遇上了?” “用了那么多水泥那么多材料,竟是给我们修建的?”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我怎么觉得这么激动呢,不行,我要去找隔壁的王娘子说一说!” “找什么王娘子,直接站在门口说,得让整条巷子都知道才是啊!” “那等这公园修建好了以后,我们定是要去游玩一番才是啊!” 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让许多百姓知晓。 百姓自是感动,感动之余便跑到施工现场来看。 因此陈黄便时常听到这样的感叹。 “这公园这么大,到时候我们可以任意游玩散步,听说还设计了走累以后让人休息的长椅。” “这公园的名字定的叫什么来着?” “说是叫人民公园呢。”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8节 “人民公园,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啊!” 起初一日两日,陈黄也听得感慨颇深,心情激动,甚至忍不住在休息的时候回两句。 可如今已大半个月过去,他的耳朵已听起茧子了,这些人在一旁吵吵闹闹,只会影响他们施工的进度。 陈黄干完活,在休息时间对他们说:“如今正在施工,还请诸位郎君女郎不要在此逗留。” 谁知那数名郎君女郎丝毫没有被这句话劝退,反而十分热情地问起陈黄在这里做活的感受。 “这位做活的郎君,我们是安京大学堂的大学生,此次前来是想就陛下修建人民公园一事写一篇文章投稿到报纸上去,这文章中间会写一段施工工人干活的感悟,可否麻烦郎君回答一二呢?” 陈黄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年纪和他阿爹差不多大,留着胡子,一看就有三十来岁的郎君。“你说你是大学生?年纪对不上吧。” 陈黄之前也是听说过的,说那大学堂里的大学生都年轻得很。 另外几名年轻的大学生站出来解围。“我们当真是大学生,我们还有学生证呢,郎君请看。” 陈黄之前被强制要求上过夜校,故而也认字,发现真的是学生证后才相信,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大学生们又问。“那这位郎君可否给我们指一指,这供人休息的长椅以后会修建在哪里呢?” 陈黄:“这供人休息的长椅和凉亭隔不了多远都有,想必是怕百姓们走累了。” 大学生们又问了一些问题,这才离去,最后还对陈黄说: “若是郎君对报纸感兴趣的话,可以买下一期的黎县月报,上面说不定会出现你方才说过的话呢。” 陈黄挠了挠头,报纸上面当真能出现他说过的话?他这么一个普通人也能上报纸? 算了,下个月买来看看吧。 第159章 登基后的日子平稳地来到第五年, 林肆和梁年制定的第一个五年计划超额完成。 梁年对如今的大安很是满意,连带着工作也更加勤奋,卷得安京的官员们叫苦连天, 梁年有时甚至会在衙门工作到晚上。 林肆后头又出去微服私访了几次, 她最爱做的就是与路边偶遇的百姓闲聊,从聊天的内容来判断百姓们如今有些什么需求。 安京如今有了小学堂、中学堂和大学堂,读书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也有家境一般的大学生们闲暇时期去做兼职当家教教书的。 因此“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就从黎县卷到了安京。 一旦读书的需求量变大, 那么就会有一些人需要在傍晚或者晚上的时候学习。 这其中便有一个非常不方便的地方。 古代的晚上是真的黑,蜡烛是个成本高价格昂贵的东西,普通百姓用不起。 故而百姓们一般都选择用灯油来进行照明。 灯油虽也不便宜, 但比起蜡烛这样的奢侈物件,已是很平价的选择。 和林肆聊天的妇人言语中都透露着忧愁, 说自家女儿如今十分努力学习,但是夜里他们家只能用灯油点灯,光线实在是微弱。 这不光是妇人一个人的问题,古代的黑夜确实缺少廉价的照明物。 作为一个将百姓的需求放在第一位的皇帝,林肆睡前直接进入系统一顿翻翻找找。 终于让她凭借着零星的记忆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东西。 电石灯! 这是她之前偶然间刷短视频刷到的, 因为不用电不用油, 只需要一块石头和水就能照明。 电石灯最重要的就是电石,电石化学名称碳化钙。它能与水发生剧烈反应, 生成可燃的乙炔气体。 电石并不是天然的矿石,而是需要石灰石和焦炭加热烧制而成。 凭借现在大安的技术, 这一点完全能做到。 于是第二天下朝后, 丁蒲和张代被叫到了林肆议事的宫殿。 张代前两天才从外地出差回来,正提交了休假申请在家歇息。 今日一早知道陛下的召唤,他不敢有一丝怠慢。 能把还在休假的臣子召到宫里来, 想必是有要事交代。 张代和丁蒲如今不光在工部工作,二人还兼任安京大学的物理系与化学系的西席,偶尔过去授课。 于是林肆就缓缓开口。“朕前几日出去微服私访,见百姓多为夜间照明一事烦恼,故而才叫你们二人前来。” 张代面露兴奋。太好了,陛下如此一说,定然就是有东西要他们研究了。 丁蒲虎躯一震。又要搞实验了。 林肆示意春意将图纸与电石的化学结构图给他们两个人看。 两人都读过物理书和化学书,一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张代一边对着电石灯的图纸一边感叹化学和物理当真是很奇妙和伟大的东西。 电石那边不用他们二人操心,他们要做的是先做出一个电石灯的样灯出来。 电石灯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下方是电石仓,上方是灯嘴箱、水箱、滴水控制阀,中间是乙炔气体管道,侧边再挂上一个金属的聚光反射圆盘,此外,还有橡胶垫圈,用于确保各连接部位的气密性。 虽说部件和零件看起来不少,但整个电石灯的体积并不大。 二人在橡胶成功割胶以后就被安排了蒸汽机的研究,林肆表示这是一个长远的计划,让他们不用着急,慢慢地做就好。 今日在电石灯的安装上发现橡胶又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终是忍不住感叹了起来。“这橡胶当真是个好东西,能用到的地方太多了。” 二人又聊起在安京大学物理学科和化学学科有哪些优秀的学生。 “不知道这些学生愿不愿意来我们技术司啊。” “我听闻明年咱们技术司就要改名了,要改为科学司。” 张代将最后一个零件上好,“科学司好,科学才能兴国。” 电石灯的样灯安装好,便只等着烧制好的电石送过来,方可进行实验。 这期间的闲暇时间二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和蒸汽机死磕,然后去大学堂教书。 张代曾经是一个觉得自己非常聪明,甚至有些自负的性子。但自从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被骗去南诏了以后,他就时常怀疑自己是真的聪明吗? 尤其是看着没脑子的封凌竟能解救他以后。他更是怀疑人生。 好在后头进了这技术部,学了物理和化学,那股熟悉而又自信的感觉才找回来。 之前封凌和他说了电力一事后,张代又专门去请教了林肆。 得出的结果却令他非常遗憾。 至少在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电力这个东西了,要想发电,需要的东西太多,现在大安的技术水平远远达不到。 张代的脑回路也是个异于常人的,他听后回家失魂落魄了好几日。 他深刻的觉得一切都是他不够聪明! 心情悲伤的他化悲愤为食欲,一口气点了好几家外送,封凌回到家中一看大呼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对此张代只以白开水代酒。“没什么,就是有些痛恨自己。” 封凌一边吃鸡翅,一边一脸惊恐。“师兄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我让祝阿姊来给你看看吧。” 张代:....... 就这样又过去了数日,终于等到一批电石被烧制出来,送到了技术司的府衙。 今日这场实验不光是丁蒲与张代二人在场,工部的其余官员也过来看热闹。 “这什么电石当真能照明?” “若是当真有这么神奇,到时我定要买一盏这电石灯。” 不管是富商官员还是平民,夜间照明这个东西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 众人第一次见到烧制好的电石,从外形上来看,它的颜色发黑,表面十分粗糙。 二人知道乙炔气体是带有危险性的,故而将门窗全部打开通风,又称取了十克的电石放入电石灯的电石仓中,随后将上半部分拧紧,从水箱处打开滴水控制阀,少量地加入了一些水进去。 听到电石灯内部有电石剧烈反应的声音以后,二人再掏出火折子,在安全距离下对着反射圆盘上的乙炔气体出口处一点。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道亮得如同闪电的光束,骤然自那管路喷薄而出。 因为有反光圆盘的效果,暖光色的灯光被映衬得更加明亮,现在还尚且是白天,就已能看到如此明显的亮光。 张代和丁蒲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都没想到电石灯的效果能有这样好。 其余的官员们震惊坏了,一个个指着电石灯说道。“此物甚好,此物甚好啊。” “这确实比蜡烛亮。” “如此一来,晚上再不用扣扣搜搜地点蜡烛了。” 蜡烛实在是昂贵,因其成本就极高,便不可能卖低价,就是官员,那也是用得十分节省。 由于做实验的时候是白天,工部的人便一致决定,等到晚上天黑一点的时候再看效果。 技术部的办事衙门是原本钦天监的衙门,和礼部的衙门几乎就是挨着的。 由于林肆不信鬼神,又提倡节俭,如今的礼部就是个清闲的部门,岗位一减再减,礼部尚书有时候都怕自己哪天一觉睡醒然后陛下宣布礼部就此解散了。 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礼部尚书勤勤恳恳,礼部没事的时候就带领礼部其余的官员给户部和教育部帮忙写写文书, 一方面是显得他们还有几分用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后考虑,万一哪一天礼部当真被取消解散了,他们几个在别的部门也做过事,不至于没官做。 这日晚上,礼部尚书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天已然有些黑了,他忽然想起自己今日下值时竟将东西忘在了衙门。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上家丁,提着个灯笼去礼部取回来。 衙门里黑漆漆的,一旁的技术部衙门也是黑漆漆的。 礼部尚书用钥匙打开礼部衙门的大门,方才走进去拿东西,转过头却看到一墙之隔的技术司衙门竟有亮光。 那明暖黄的亮光的照射范围还很广,他隔着一堵矮墙都能感受到。 礼部尚书和家丁一下子软了腿。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69节 家丁额头冒冷汗。“郎君.....这隔壁技术司应当没人才对,这亮光是怎么回事。” 礼部尚书更是害怕,蜡烛和灯油都不可能有这等照明效果,除非摆了很多根蜡烛一起点燃。 但是这蜡烛贵得很,谁家一口气能用这么多支蜡烛,还在技术司的衙门点? 这事实在是透露着怪异。 礼部尚书和家丁你看我,我看你,双方都不敢动。 直至矮墙的另一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成了成了,没想到这照明效果如此好!” “此物甚好,此物甚好啊!” 在和这两人当邻居的这五年里,他不知听过多少次这种声音了,绝对不会错的! 礼部尚书瞬间恢复正常,甚至拍了拍家丁的肩膀。 “没事了,技术司那两人又在研究东西呢,我们回去吧。” 第160章 洼食商人从大安带回去的商品非常受欢迎, 原本就有许多贵族公爵没有买到大安商船所带过去的东西,这下子带回来的商品比上次种类更丰富,直接遭到疯抢。 黛娜?莱斯特是洼食的一位贵族小姐, 她知道有商人去到了那个神奇的东方国家安国, 带回来了比上次还要多的商品。 上次安国带来的商品被国王以及王族全部买走,只有少数商品被贵族捡漏。 等黛娜家中得知消息时,她最想要的可以掩盖异味的香水已经买不到了。 上次聚会之时, 王族小姐们的身上一直有一股非常清新好闻的香味。黛娜猜测这恐怕就是安国的香水。 黛娜回家以后难过极了, 她也想自己在出门和参加聚会等时候身上有那股香味。 母亲安慰她,说洼食有商队跟着去了安国,只要能成功回来, 到时候就去将她想要的全部买回来。 黛娜就这样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这些商品再次出现在洼食。 黛娜的母亲不光带回来了香水, 还有很多黛娜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如今的香水都是用小小的玻璃瓶子密封好的,玻璃虽不是完全透明,由于烧制的技术问题会有一丝淡淡的杂色。 但是这些杂色瓶子反而成为了洼食人购买的动力,若是谁买到带了丝浅粉色的瓶子的香水,说出来真是要其他贵族的人羡慕 。 黛娜心满意足地按照商人们的教程, 倒了一丁点抹在耳后和手腕, 手上残留的一点香水她也没浪费,而是擦拭在了裙子上。 黛娜又兴奋的开始挑选其他的商品, 其中一面小镜子非常讨黛娜的喜欢,这面镜子只有掌心大小, 很是方便, 也不知道这安国是怎么做出来的,照得非常清楚。 黛娜还看到了棉布,她听闻王族的小姐们现在都用这种布做夏裙。 这种布虽然不如丝绸顺滑, 但是胜在柔软透气,夏季穿在身上反而比丝绸更舒适。 除此之外,用来做睡裙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这匹布是浅浅的蓝色,这一时让黛娜犯了难,这样的颜色做夏裙好看,做睡裙也好看。 不过黛娜很快就没工夫去纠结到底做夏裙还是睡裙,她的目光被一支光彩夺目的首饰所吸引。 这上面点缀着透明纯净的珠子,以及非常闪耀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做成的花朵。 黛娜将玻璃贝壳发簪拿起,阳光的照射让这件首饰更加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她轻轻晃动发簪,便能看到上面闪耀的细腻光泽。 黛娜忍不住赞叹道:“太美了。” 晚餐时,黛娜的母亲告诉黛娜。 “你舅舅的商队这次也会跟着那个叫史蒂芬的商人去安国。” 黛娜正在吃蔬菜浓汤,闻言赶紧放下勺子:“去安国?” 黛娜的母亲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熏肉,“是的,你舅舅想将大安的商品高价卖给别的国家。” 黛娜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也不知道这个安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你舅舅听那位叫史蒂芬的商人说,安国是女王执政,百姓都是黑发黑瞳,食物很美味,大街上的马路都是用一种特殊的灰色材质铺成,这些商品在安国都是常见的东西。总之将这个神奇的东方国家说得天上有地下无。” 黛娜有些失落地继续吃蔬菜浓汤。 真好啊。 她也想去安国。 * 史蒂芬等人经过这次倒卖以后,终于是明白要想有高回报,那就得有高付出。 洼食那么多商人,只有他敢跟着大安的商船去进货。 当时有很多人劝他,若是遭受风浪再也回不来怎么办。若是在大安出了事怎么办。万一被大安的商人骗了怎么办。 当时的史蒂芬没想这么多,只是想要搏一搏,没想到真的被他搏了出来。 这次有好些商船都表示愿意跟着他去到大安。 史蒂芬表示自己并不免费带路,去可以,但是他要收取带路费。 史蒂芬知道大安的港口并停不了那么多船,便只选了出价最高的几个商人合作。 上次去到大安已是一年前,史蒂芬吹着甲板上的海风,心中盘算着这次又能为他带来多少利益。 和他一起的商船上都有专门的航海员记录天气和航线。 这样下次他们就能自己前来,不用找史蒂芬带路。 史蒂芬也明白,带路费这个东西只能赚这一次,第二次就赚不到了。 商人都是利益至上,能赚一点是一点。 史蒂芬的手里有大安上次给的定金交易单,船停靠岸的时候,他拿着这张交易单,告诉随行的商人们不要慌张。 黛娜舅舅兴奋地站在甲板上探头观看。 这就是东方,这就是安国! 大安的百姓这次明显镇定许多,毕竟上次史蒂芬一群人在明州到处闲逛买东西吃东西,食肆里经常能见到他的身影。 虽然见过了,但是还是要站在港口看热闹的。 百姓们对着甲板上的洼食人议论纷纷。 “这就是上次说的那些洋鬼子?” “说是从什么洼食来的。” “这头发这眼珠子怎得五颜六色的,我真是看不习惯。” “怎么感觉这次的人比上次的还要多啊?” “我也觉得。” 也有孩童第一次见被吓到一边哭一边尖叫。 场面好不热闹。 随后就是所有人集中隔离。 黛娜的舅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史蒂芬。 对此史蒂芬十分淡定。“这是安国的规矩,只是把我们关在一个房间里七日而已,还会提供食物呢,很好吃的,不要慌张。” 黛娜舅舅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隔离了七日,不得不承认食物确实是比洼食的好吃,但远远达不到史蒂芬对他吹捧的程度。 而且这七日完全没有人来和他们说话,他想问商品的事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商队里的人心中都七上八下,纷纷怀疑会不会被史蒂芬给骗了。 直到七日过后,黛娜的舅舅被允许解除隔离,随后就有专人和他们来谈商品一事。 黛娜舅舅原本担心由于语言不通的关系,导致双方在交流的时候会十分困难。 结果交流的过程非常的简单和谐。 史蒂芬提前教了他们如何看懂简化数字,并且告诉他们只要学会这个就能在安国做生意。 黛娜的舅舅始终抱有怀疑态度。 结果竟真是如此。 代表安国前来谈判的官员指着样品商品,写出除去史蒂芬要的那部分其余剩余的份额,再指了指几个商队头子。 意思是现在总数只有这么多,让他们自己商议谈判,每个人占多少份。 虽然洼食商人是统一对于称呼,但是这次前来的商人都是有门道的,谁家都有个贵族妹夫姐夫舅舅伯伯。故而都不会互相得罪。 他们在航行的路上就商议好了大家平分商品,都不要高价竞价去抢。 将单价抬高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好处,毕竟这次只是探路。这样下次过来收购的时候,价格就低不下去。 价格和史蒂芬是一样的,这方面没有什么好谈的。 虽然已经在洼食见到了这些商品,但是一想到这些商品可以用更高价卖给周围国家的王族,黛娜舅舅就自动将样品商品转换成了一箱一箱的金币。 一天的谈判结束,黛娜的舅舅带着自己商队的队员出门闲逛。 除了吃饭以外,更是为了购买一些零散商品。他之前问过史蒂芬为什么有些商品的数量少得可怜。 史蒂芬告诉他那些都是大街上的零散商品,并不是批量生产的,这些需要自己单独去购买。 果不其然,他发现一个买帆布包的小摊。 这摊是巫梅摆的,帆布包是她阿娘和她一起缝制的。 这是巫梅第一次来明州摆摊,之前在县里的时候只听说明州城来了洋鬼子,如今自己亲眼瞧见,她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县里帆布包的需求量就那么大,故而阿梅才想着来明州试试。 黛娜舅舅十分欣喜地拿起一个斜挎的帆布包,对着同行的队员感叹。“约瑟你快瞧,这包是多么的精致硬挺,我都不敢想它会多受贵族小姐们的喜爱。” 巫梅哪里听得懂洼食人叽里呱啦在说什么,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和对方交流。 就在巫梅着急的时候,黛娜的舅舅率先出击。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0节 他指了指摊上的帆布包,随后又将双手摊开,表示自己全部都要。 随后指了指队伍里一个棕褐色头发,有着雀斑的男孩。 这是他的儿子之一,这次主动跟来说想要看看安国,也想要跟着历练。 男孩用极其不标准的口音说到:“剁扫芊。” 每一个音都落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巫梅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大概是在问多少钱。 这次她和阿娘一共缝了三十个帆布包,方才卖出去了六个,现在还有二十四个。 巫梅脑子里的道德感在疯狂打架。 这可是洋鬼子,又不是大安人,他们又不知道一个帆布包多少钱,狠狠宰他们一顿。 但是这样是在骗人,会不会不太好。 但一想到她攒钱想换的玻璃窗,有了玻璃窗家中白日光线就会很好了。 于是下一秒巫梅立刻指了指一个帆布包,语气坚定道:“80文。” 一般一个这样的斜挎小帆布包也就50文一个,这已是她敢加的最大的价格。 黛娜舅舅捕捉到了关键信息:80文。这太便宜了。 他们出门之前用一点小碎金子和明州的府衙用换了些大安的铜钱,为的是吃饭时好付钱。 黛娜舅舅很麻利地数了铜钱给巫梅。 巫梅接过钱的时候手都在抖,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来就以高价将所有的帆布包全部卖光了。 真希望以后每个月都有洋鬼子来买东西。 黛娜舅舅买了东西提回住处,随后逛了逛又买了些东西,如此反复几次,大家的肚子都有些饿了。 这时,一股肉香味飘了过来。黛娜舅舅闻着香味往前走,停留在了一家食肆的门口。 “好像有肉被烤焦的味道。” “父亲,我饿了,我们就进去吃这个吧。” 第161章 这次洼食的商船再度来到大安, 除去百姓所用的基本开销,所有的订单和商品都卖出去了。 大安赚了个盆满钵满。 至于这些商人要将商品转手卖出什么高价,这就不是林肆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林肆和莫静连还特地留了一手, 这次给洼食展示的样品商品特意没有展示电石灯。 电石灯是才出的商品, 如今大安境内尚且供不应求,更别提卖给他们了。 好几个州县提了计划书交到梁年那里,可以说是为了这个电石灯厂争得头破血流。 现在的知州和县令正在逐步和缓慢更替当中, 原本从前大宸留下来的那些老登也在慢慢退位。 经过各种教育, 从小学习各种先进思想的年轻人往往比腐朽的老货更懂得如何为整个县、整个州考虑。 这些个年轻人甚至在计划书里玩起了卖惨诉苦、疯狂拉踩这一套。 梁年就选了其中一份报告里的一段话念给林肆听。 “臣认为,如今这电石厂就应该落在由县,由县是石灰石产地大户, 若是将电石厂落在由县,就能免去原材料运输这一项成本。听闻隔壁南东路也在争取, 可已有了玻璃厂,能生产各种玻璃器具,还有玻璃贝壳簪子这样受欢迎的特色产品,甚至他们的熏鱼也很受倭食人欢迎。再加一样电石只怕不妥。如今由县百废待兴,还只有一常规的水泥工厂。” 林肆正在喝茶提神, 听到这经典卖惨言论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县令倒是聪明, 争的是电石而不是电石灯。电石是消耗品,用完后总需补充的, 若是有个电石厂,那订单就是源源不断的。” 说完了工厂的事情以后, 林肆斟酌片刻, 还是准备提醒梁年不要操劳过度。 毕竟她已经不止一次听五更天说梁年总是在衙门里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回家晚都不说,第二天还来得最早,这样一算睡眠时间完全低于八个小时。 “梁相工作须有度, 不要过于操劳了,尤其是这睡眠。” 梁年:“陛下不用担心,臣自小睡眠就少,只需睡几个小时便能精力充沛,阿娘也是如此,想必这就是遗传吧。” 林肆内心:两个高精力的先天成功人士,佩服佩服。 “你得空去祝时溪那里让她给你把把脉,不过你记得提前预约一下时间,她最近在搞青霉素,有时候不在太医院。” 梁年点点头。“多谢陛下关心,也不知道祝令者研究青霉素研究得怎么样了,此等救命神药,若是当真能被研究出来,即便只有一半的几率,也能挽回无数人的性命。” * 祝时溪心中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能够在有生之年将那神药青霉素制作出来。 但祝时溪也清楚,现在这个技术条件,就算完成了非常复杂繁琐的程序,也避免不了溶液中的杂质,提取出来的也不能算作青霉素,顶多算有杂质的青霉素溶液罢了。 在古代,所有严重的细菌感染都等同于死刑宣判,没有青霉素,再高超的医术也救不回来。 这么多年来,因为严重细菌感染而救不了的人有很多。 自那时起,祝时溪就总是在想,若是有青霉素就好了,哪怕是一半的存活几率,也比完全救不了要好。 所以,等到玻璃器具烧制出来以后,祝时溪便开始着手做青霉素的研究。 这个研究当然不可能只靠祝时溪一个人完成,太医院的医者,以及她的弟子们都要参与。 就连安京大学堂的学生们也有幸能旁听。 林肆对此当然是百分百支持,一个国家想要发展,必然也离不开医学发展的。 祝时溪还是和当初一样没什么变化,毕竟这么多年里她除了潜心钻研医学,治病救人,教导学生以外,林肆就没让她做过别的事情。 祝时溪一边吃小蛋糕,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将青霉素研制出来。” 以前祝时溪苦于没有工具,现在有玻璃器皿,还有橡胶软管。 有了这两样,就已然比从前成功率高太多了。 林肆特地给祝时溪批了个研究所,专门用来研制青霉素。 祝时溪从橡胶开始割胶,制作出橡胶软管以后便开始研究,距今已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包括祝时溪在内的研究人员一开始都小心翼翼、殷切期盼。 毕竟提取青霉素的整个过程非常复杂,光是滋生霉菌这一步便用了数种东西,如馒头、水果、蔬菜等。 在等待这些东西生长出青色霉菌之时,还要着手准备细菌的培养基。 这一步是让安京学堂的学生们都来观看并且参与了的,总是在课堂上给他们讲病菌细菌,他们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只学得一个抽象的概念。 如今让他们参与细菌的培养基,也是让他们亲眼见见细菌和病菌的实体。 培养基里的细菌目前只选用了一种,金黄色葡萄球菌,这是最为常见的化脓性细菌。 学生们用四区划线法,用干净的接种环转换角度划分细菌,用这种方法就能得到纯净的细菌群落。 等亲眼见到细菌培养基里逐渐显现出的细菌颜色时,学生们还是感到一丝神奇。 总以为细菌是看不到摸不着的,如今亲眼看到“实体”,还是亲手培育出来的,不免感慨医学伟大。 培养细菌培养基是整个试验当中最简单的步骤。 至于其他的,就由祝时溪与她的弟子们亲自操刀了。 唐行去年刚刚完婚,为了制这青霉素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好在陈婉弦并不在意并且表示十分理解。 唐行十分感动,表示等青霉素真的成功了,他一定休个假在家好好陪她。 陈婉弦确实非常理解,其一,她知道唐行是在做实事。 至于其二,当然是她发现了莫静连和尹笙有新的进展! 陈婉弦激动的差点在家里跑来跑去,当然不介意唐行回不回家了。 唐行和一众弟子都知道不可能一次性成功,但是失败的次数太多以后,也着实让他们丧失了信心。 培养液过滤,加油搅拌,让溶液分至三层,加入草木灰去除杂质,用蒸馏水清洗,再加酸碱性水过滤。过程说起来只需几十个字便能概括,并且看起来似乎很简单。 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是这样的。 光是过滤这一步便很难了,实验室的人试了好多次,最后才试到合适的过滤方法,棉花不能太多,下面还得加上一层细纱布,这样的过滤效果最好。 至于后面的加入草木灰去除杂质这一步骤是失败次数最多的,溶液要不被堵着下不来,要么就是完全没有去除杂质的效果。 实验室里用坏的橡胶软管都不知多少根了。 不过实验室的人并没有放弃。 步伊上个月给家中写信,便说了自己如今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若是做成功了,可以拯救不少人的命。 信中满满的都是自豪。 祝时溪日日都来实验室,如今试验的过程,她最初收的弟子们已经全都熟能生巧,祝时溪也是亲自上手不知道多少次。 但失败的概率还是非常大,至于原因便有很多种了。 林肆打算抽个空去实验室看看祝时溪。 毕竟上次祝时溪给她号平安脉的时候,林肆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些淡淡的哀愁。 祝时溪确实是有些惆怅,这一点封凌也能看出来。 但是封凌哪里懂什么青霉素不青霉素的。她只知道祝时溪做一个东西失败了。 于是封凌一边吃炸鸡吃得满嘴都是,一边安慰她。“祝娘子不必忧愁,这做事情次数多了以后,便是一种累积。从前我练剑,师兄雕刻机关。一开始我们都做不好,但是当我练剑到一定次数,师兄雕刻了无数个报废的机关以后,我们才终于成功呢!我现在想想,应当是我们在无数的失败中积累了经验,故而在下一次的尝试中将上一次失败的经验融入进去了,便能一次做得比一次好。只要坚持,就一定会成功的。” 祝时溪眨了眨扑闪的大眼睛。“封娘子说得很有道理。” 林肆也想去看看祝时溪的试验做得怎么样了,除了试验,还得好好开导一下她和实验室的人,别因为这个东西做不出来都坏了心情。 林映瞧见林肆要出门,死活要跟来。 林肆到了实验室的门口,林映则是跟在身后。 林映好奇这个实验室到底是研究什么东西的。“这实验室研究的东西当真是神药吗?”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1节 林肆回答:“这是自然,否则祝令者这样的天才怎么会这么迫切地想要制作出来呢。” 祝时溪正在里头做试验,是步伊出来迎接的林肆。 “陛下,祝令者正在里头做试验呢,要臣叫她出来吗?” 林肆摇摇头。“无妨,你们最近都辛苦了,但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里压力,此物本就不易得。” 步伊笑了笑。“我们都知道,但是失败的次数太多,心中总是憋着一股劲,想着也许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林肆没等多久,祝时溪就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她见到林肆的瞬间有些诧异。 “陛下您怎么来了。” 祝时溪走至林肆跟前,“陛下您来的正是时候,今日一共做了两组试验,不知为何,今日大家都觉得这两组试验是迄今为止做得最顺畅最成功的一次,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呢!” 林肆盈盈欲笑:“那看来是朕运气好了。” 其余人立刻附和:“是我们运气好,陛下今日亲自前来,想必一定会成功的。” 阿青算了算时间,“上午做的第一批试验,如今应当能在细菌培养基里看到效果了。” 大家都有些提心吊胆,包括林肆也是。 若是这次真的成功,那绝对是大安医学水平的一大突破。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阿青和祝时溪进去查看。 林肆指挥林映去扒门缝偷看。 林映透过门缝,只看到里面摆了很多大小玻璃制的扁圆盘子,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玻璃器皿,下面还连接着应当是橡胶管的东西。 祝时溪和林阿青拿起玻璃培养基,眼睛不由得睁大。 细菌培养基里的菌落竟然成圈状消失了。 阿青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没有产生幻觉。 祝时溪则是将一个玻璃培养基放下,又去看下一个。 一批溶液他们一半会试二十个左右的细菌培养基,避免溶液的不均匀情况。 这二十个培养基里的菌落全部呈圈状消失。 这说明他们成功了! 林映虽不知道什么叫做成功,但是她毕竟有着上辈子做人的经验,看这两人的样子应当是开心的大脑都宕机了。 于是林映迈着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跑到林肆和实验室众人面前。 “陛下,想来是成功了。” 第162章 青霉素的成功无疑是大安医学史的一项重大突破。 林肆和林映刚好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林肆心情非常好,立刻下定决心让礼部写稿子,必须得宣传祝时溪的功绩, 也得让百姓知道。 林映不知道青霉素是什么, 但是从众人的态度来看,这是个非常厉害的东西。 林映不知怎的,也觉得心中似有一股成就感。 这种感觉让她很陌生, 但是她也并不讨厌。 礼部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事情做, 虽然是写稿子,但是他们也安心了不少。 之前他们也负责过写上报纸的稿子,礼部尚书记得那是第一届高考, 当时为了将稿子写好,他还特地去采访了那高考状元呢。 也因得那次写稿子, 他知道了写稿子的格式,比如开头要空两格。 这写稿子免不了要去采访,礼部尚书便将下属分成两拨,一拨去太医署采访那些个医者、实验室人员。 另一拨则是去安京大学堂采访医学科的学生。 礼部的官员哪里懂什么专业术语,只能将采访的内容全部记录回来, 回来交给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一看也是头大, 这细菌真菌的区别,培养基纯净菌落, 他全都不懂。 不懂他也得弄懂,梁相审核最为严格, 他可不敢马虎。 于是乎他就厚着脸皮去太医署问。 祝时溪他自然是见不到的, 也就见到了唐行和武安波。 礼部尚书这时秉承着虚心求教的精神,硬生生听了接近两个小时的干货,纵使这武安波已讲得非常通俗易懂, 礼部尚书还是听得头晕。 回到府邸的路上,他想,幸好如今有了火石灯,他得赶紧回家整理一个草稿出来,不然按他如今这个年纪,只怕睡一觉起来就全忘了。 今日晚上还是挑灯奋战吧。 * 康竹青虽人在黎县,但是消息灵通得很,一听闻安京修了个什么人民公园,她便想去看。 不光要去看,她还要带上自己这些年结交的好友一起去,不带石土。 正好如今黎县兴起了个什么旅行社,她正好去试试看。 康竹青便先去问了住在隔壁的徐蓓。 年初之时,徐绰回家来,告诉徐蓓自己有了个喜欢的女郎。 这可把徐蓓高兴坏了,徐言如今在商部,一问就说没时间,忙得很,要为大安奉献一生。 好在徐绰终于开了窍。 徐绰又说那女郎是医者,专治女子顽疾和孩童疾病,很是厉害,不过因为之前大宸的混乱,死了丈夫。 徐蓓当然不介意,毕竟他们可是长着一张胡人的脸。 虽说如今胡人在大安随处可见,大家也见怪不怪,但是真让他们和胡人结亲,终归还是不愿意的。 所以现在的胡人大部分都还是内部消化,就算有和汉人结亲的,也是极少数了。 康竹青已然放弃了催促,她一说婚嫁之事,姐弟两便用陛下来压她。 康竹青这辈子最敬重的便是陛下,因此日子久了,康竹青也天天给自己洗脑。 石头和石金能够为陛下做事,为陛下奉献一生,那是他们的荣幸。 洗脑洗久了,康竹青和石土的观念还真转变了过来,如今对于孩子婚嫁一事已然看淡。 徐蓓听了康竹青的建议,很是心动,思考了一日以后便答应了下来。 她自从从草原流落至黎县,除了陵州以外,还未曾去过别的地方。 更别提安京了。 安京是大安的国都,她一直都想去看看的。 之前康竹青是去安京探望石金,人家一家人的团聚,她哪里好厚脸皮跟着去。 康竹青在约徐蓓之前,就已给孙玉华寄信。 如今这大安物流很是方便,黎县也有。 只不过能寄的范围有限,只有临近的一个路。 但是大安物流的店员告诉康竹青,现在大安物流还没有覆盖全国,若是送信的地方不能直达又不是太远,那么可以加钱,到时会看有没有人顺路带过去,但是时间上就慢得多。 康竹青欣然接受,并且付了钱。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等她收到孙玉华的回信时,已是一个月后了。 信中孙玉华告诉她自己和两个妾室非常愿意去安京游玩,并且提议她们三人先到陵州,然后再来黎县找康竹青汇合。 黎县的旅游社,做的就是从黎县和陵州到安京的生意。 毕竟如今的黎县土著和陵州土著并不缺钱,他们又是因为林肆一步步改变了生活,才能过得如今这样好。 这做旅游生意的人也非常会煽动情绪,说安京是如今大安的国都,他们难道不想在有生之年去一次安京吗,不想再去一次有陛下在的土地吗! 有很多人就会想起林肆来之前黎县的模样,眼眶一热,就交了钱报了名。 康竹青为了这次旅途,特地去问了好些从旅行社回来的人。 年纪偏大的人都说: “好得很啊,女郎和郎君态度都特别好,一路上把我们逗得是合不拢嘴。” “就是就是,人家阿翁阿婆叫得特别亲切,到了安京我们全程都不用操心,就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这钱花得值!” 然后康竹青又找了年轻的小郎君和小女郎问。 小郎君和小女郎多数都是在学校放假时跟着去游玩的,如今上学放寒暑假,寒假20天,暑假40天。 小郎君和小女郎便说:“我总觉得那旅行社的人忽悠我阿翁买东西呢,说是什么离了安京就买不到了,这辈子只来一次安京,还是买些东西纪念一下,那些东西卖得可贵了。” “康姨,你要去安京啊,那我劝你选他们旅行社的那个只来回包车的套餐,就是你只坐他们的牛车去和回来,其余的吃住行都不让他们管,石阿姊不是在安京做官吗,康姨完全没必要让他们安排行程和住宿呀。” 康竹青一下子就了然于心了。 这能在旅行社去一趟安京旅游的人,都是舍得花钱的人。 看来这买东西一项不光绕不过去,还卖得特别贵。 康竹青已然有了答案。 等到成功接到孙玉华及其两名妾室以后,康竹青作为组局人,五个人在一起吃了顿饭。 徐蓓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几人年纪相当,又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三言两语的,场子也就热了起来。 徐蓓特别喜欢孙玉华的性子,总是被她说话逗笑。 徐蓓虽是胡人,但是为人客气礼貌,孙玉华也是愿意结交的。 好不容易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又交到了新的朋友,孙玉华高兴起来还喝了两杯。 这酒是康竹青前几日特地去打的,酒虽贵,但如今的康竹青并不缺钱。 孙玉华两杯下肚,大家聊着聊着,聊到了自己的丈夫。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2节 孙玉华一拍桌子,“男人年纪大了就是不行,我真是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真想和离以后找个年轻的郎君算了。” 另一个妾室急忙拿走孙玉华的酒杯。“娘子,这等隐私之事怎可随意乱说呀。” 康竹青和徐蓓立刻明白孙玉华在说什么,都捂着嘴笑。 另一个妾室不知她说的是醉话还是真话,忙道:“娘子,若你真要和离,可千万记得把我们二人带走啊!我们不做小妾,就做婢女伺候娘子。” 徐蓓和康竹青笑得险些直不起腰来。 第二日孙玉华酒醒,但全然不记得自己昨日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徐蓓和康竹青看着她微笑。 康竹青便和几人商议这旅行社怎么报的问题。 康竹青先说了那全套豪华套餐。 “我已找这黎县和陵州去过的人问过,若是不买那什么纪念品,那他们的态度便不怎么好了,而且时间安排全部得听他们的,什么几点起床都要规定,又因为是团体旅游,便一会等着这个,一会等那个。” 孙玉华略略皱眉。“那这也太不自由了。” 徐蓓也点头。“到时候若是我们不愿买东西,那岂不是还要看他们脸色。” 康竹青点头。“所以说呀,我觉得我们就报那个只包来回的套餐,只同他们一起坐车就好了。安京我去过,虽不说很熟,但还隐约记得几条路,而且我家金娘就在安京,我们完全没必要报豪华套餐。” 获得几人一致同意,康竹青几人去了旅行社。 旅行社的人相当热情,又是倒茶又是一口一个阿姊叫着。 当听到她们只办包接送套餐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了,一个劲推销豪华套餐的好处。 康竹青几人才不听,办了包接送套餐便走人。 于是乎,在去往安京的路上,导游也一直对她们不是很热情。 这一点康竹青等人又不在乎,她们五个人一起聊天不知道多快乐呢。 等到了安京,康竹青也没先去找石金,而是找了家舒适的客栈定了个套间。 她们五个人一个房间两张大一些的床便够了。 孙玉华几人第一次来安京,兴奋坏了,几人东西一放,就想去人民公园逛逛。 康竹青下楼找来店里伙计一问,伙计便十分热情解答:“人民公园坐公共牛车就能直达,陛下给专门设了一个站呢。就从咱们客栈出门往前走左拐就有个公共牛车站牌,咱们这客栈就是交通方便呢。” 几人到了公交站牌,发现人多到竟要排队,再一问,全都是要去人民公园的。 几人排了老半天才排到。 公共牛车一到,几人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一旁的人叽叽喳喳,对着门口的大石碑上雕刻的人民公园四个大字,说:“这字听闻是梁相亲手所写,再有匠人雕刻的呢。” 康竹青一下子就感慨,她叹了口气,又想起曾经陛下和梁相都在黎县的时光。“是梁相的字迹,一看就是梁相的字迹。” 身旁一学生模样的娘子好奇。“这位娘子还见过梁相的字迹呢?” 康竹青回:“我是从黎县来的,自然见过梁相的字迹,就连陛下都曾与我说过几句话呢。” 这一下可把旁边的人惊到了,围着康竹青问了些许问题。 徐蓓和孙玉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公园修建的散步小道,以及一旁种植的绿景景色。 其中一妾室感慨万千。“真是没想到我也有能瞧见这样好看的园林景观的时候。” “对啊,这里的空气好清新。这样的园林景色,原来只怕是家中非常富足的人才能瞧见的呢。” “这里还有长椅让人休息!” 康竹青正好有些累了,便在长椅上坐着休息。 “这安京百姓真是命好,每日没事时来这里散步,真是惬意得很。”孙玉华感叹。 第163章 林寻最终还是挑了个林肆的下午茶时间, 小心翼翼地说。 “陛下,臣妹……臣妹还是想参加高考,想读安京大学堂。” 林肆登基的这五年, 变化实在是太大, 尤其是人们思想上的转变。 宫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留下来的太监和宫女们自不必多说,太妃们则是抚养林映。 林猷留下的妻妾如今在陛下的授意下也开始做起从前的老本行,研究音律。 只不过从前她们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演奏乐器, 如今则是单纯为了演奏出更好听的音律, 流传给后世。 就连林映也要日日出宫去读幼儿园。 整个皇宫里就她无所事事。 这种无所事事让林寻感到不安又惶恐,即便她如今已自学了小学和中学的课程。 林肆自然不会拒绝。“这是好事,你若是参加今年的高考, 那便没几个月了,得好好准备才是。” 林寻忐忑道:“臣妹担心臣妹的身份会不会不方便。” “这个你不必担心, 你改个化名便是,户籍会有人帮你准备的,反正你鲜少出宫,认识你的人不多,你就同阿映一个姓, 改为赵寻吧。” 林寻喜出望外, “多谢陛下。” 林肆让人又端了一碗甜水过来,叫林寻先别走。 林肆突然意识到, 自家妹妹高考,她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得先问问妹妹喜欢什么专业, 想考哪个方向, 然后给她一些意见和分析? 甜水很快端了上来,意识到自己是长辈的林肆将烧仙草往林寻面前一推。 “这是王食医新研制出的甜水,你尝尝。” 林寻低头看着阔口白瓷碗, 一把木勺放置其中,木勺之上便是微微摇晃好似墨玉块一般的东西。上头还撒了数颗煮得软糯的红豆,又点缀了时令鲜果。 林寻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紧接着吃了第二勺。 好好吃! 林肆这时方才开口:“既然你想考大学堂,可有什么想要考的专业?” 林寻脸颊微红,勺子搅拌着烧仙草。“臣妹对农学颇为感兴趣。” 林肆倒是没想到林寻喜欢农学,便问:“这几门学科,你为何单单选择农学?” 林寻将一碗烧仙草吃完,语气中带了丝不好意思。“臣妹是皇家的一份子,也希望能为陛下分忧,希望将粮食的产量变得更高,希望百姓都能吃饱吃好。” “但农学可不是你以为读几本书就能学好的,你自小长在宫中,不知种地的辛苦,你可受得住?” 林寻的目光这下坚定了起来。“臣妹定然受得住,还请陛下放心。” 看到林寻的选择如此坚定,林肆也不说什么,只叮嘱她这几个月抓紧时间好好复习,便任由她去了。 说来也是巧,林寻在她下午茶的时间才来找她说了考大学的事,再晚一些,梁年带着西平和南诏发来的国书来见林肆。 国书的优先级很高,梁年也不敢贸然拆开查看,只得立刻来觐见林肆。 林肆先看的南诏的,再看的西平的。 这两封国书的内容真是给她看笑了。 内容竟然相差无几,目的也只有一个。 他们想派人到大安来留学,学费都由大安开价。 林肆言简意赅地同梁年说了信的内容。 至于两封国书为什么到达的时间先后如此接近,无非就是两边都有探子,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这个心思,另一边就火速得到风声照做了。 先想出留学一事的应该是南诏,而且极有可能是蒙诺提出的。 如此一来,那便是西平的探子得了消息。 林肆想起西平那非常拙劣的侦查情报手段,十分没有专业水平的探子。 就这南诏都防不住吗? 林肆不由得想到两个词来形容这两个国家的多年争斗。 村口械斗,低手过招。 梁年斟酌道:“陛下有何看法?” 林肆用手撑着脸颊,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自然是很乐意宰他们一笔,将这笔钱用在教育上,朕还想选个地方开办一所女校呢。” 梁年点了点头。“臣也是如此想法。” 林肆接着说:“不过这名额,西平得比南诏少两个。之前南诏给我们来书,总得有些表示。” 梁年顺带添加了一条。“价格也得比南诏高才是。” 西平之前将探子一事推给了西平的商人,说是西平的商人想要学习纺织技术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对于西平的鬼话林肆自然无视。 现在正是大安发展的黄金时期,收复西平和南诏目前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打仗劳民伤财,如今的大安百姓需要安居乐业,得再过几年才是。 不过这么一算,这些留学生若是按照最标准的读法,小学堂三年,中学堂一年半,大学堂三年,如此读下来也要七年半。 那时的南诏和西平应当是顺利归入大安版图,这样一来这些个留学生一毕业就能上岗,甚是合适啊。 林肆想好以后,开始交代梁年回信的内容。 “其余的随便你怎么写,名额南诏比西平多两个,且送来的留学生性别比例也要有要求,女孩最起码要占半数。” 梁年点头。“陛下明鉴,臣告退。” * 蒙诺之所以会产生送人去留学的想法,还是因为沈友儿等医者来南诏进行一对一帮扶计划。 都是医者,大安的医者实在是过于专业了,相比之下南诏的巫医简直就像在过家家一般。 这甚至让蒙诺忍不住怀疑,从前巫医治好的那些人,难道真的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吗。 抱着十分怀疑的心态,蒙诺非常礼貌地询问了沈友儿。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3节 看着沈友儿欲言又止的模样,蒙诺道:“本宫想听沈娘子说实话。” 沈友儿见状,索性直说。“殿下,人体内有个东西叫做免疫力,有一些疾病都是靠着自身的免疫力治愈的。” 蒙诺瞬间懂了。“多谢沈女郎答疑解惑。” 然后蒙诺就开始思考,不光是南诏的医术问题,更有南诏如今的教育和人才问题。 若是想要南诏越来越好,甚至强过西平,那便不能维持现状。 必须得派人去大安读书才是。 但是蒙诺没想到她的想法竟会让西平打探到,这其中究竟是谁充当了探子的角色她根本不知道,不过这不妨碍她要严查这件事。 虽然这件事被西平知道,且对方也提出同样的要求让蒙诺非常恶心,不过好在大安的做法给了蒙诺一点安慰。 西平的价格会比南诏贵上不少,而且名额也比南诏少两个。 蒙诺的心中总算是平衡了些,便开始着手挑选去留学的人。 大安给南诏的名额是七个。 而这其中大安又规定女孩的数量要起码占据半数,七根本没办法做到半数,所以只能是女孩四男孩三这样的分配。 蒙诺在公主府思考了很久,去留学的人,不能只是官家子女,也可从平民当中挑选。 平民子女留学归来背后没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更能为她所用。 其中和她堂兄有来往的官员断断不可送子女参选,否则这些人若是去大安学了知识,回来却站在堂兄那边,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蒙诺开始着手挑选合适年纪的孩童,尤其是女孩。 她先让自己府中的婢女挑选出较为聪慧和机灵的女孩,官家和平民都有,最后选出来的四个女孩都是蒙诺亲自看过的。 至于男孩的选拔就更为简单了。 这样的难题也发生在西平。 大安给他们的名额是五人。 而五又如何能让女孩男孩均是半数?只能是女孩三个,男孩两个。 西平官员多为不满,不可理解大安为何要这样要求。 于是便有西平官员说:“这大安要求甚多,又是分男孩女孩,还要求年龄,这费用收得还这样高。臣以为,我们大可不必去凑这个热闹。” “是啊陛下,西平有强力的骑兵,根本不担心大安或者南诏打过来。” “你们这话说的,南诏都这样做了,我们不跟着做,岂不是落后于南诏?” 一提到南诏,其余官员也纷纷沉思起来。 若是南诏当真在大安学到了东西,那对他们来说确实是非常不利的。 毕竟在西平看来,就算是赢了全世界,只要输给南诏,那便是一败涂地。 官员争论不休,还有人提出,若真要送人去大安读书,那这三个女孩,从何而来。 西平遵循着传统的男耕女织,别说读书的小女郎,就连许多官员的女儿都是不识字的。 官员的女儿好歹见过些世面,百姓的女儿那便更是什么都不懂。 有一官员甚至直接开口。“我说诸位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读书的孩子难免需要从官员子女中挑选,你们只怕也不想自家女儿被挑中吧。” “你你你,你怎可如此污蔑我等,若是我家女儿被挑中,为了西平为了陛下,我又怎会不愿?” “得了吧,你家女儿年芳十五,根本不会被挑中,都超龄了。” 官员们你一嘴我一嘴,最终听得西平的皇帝烦了。 这位年轻的皇帝十三岁便登基,如今登基已有七年。 只见他思索良久,最终缓缓说道。“诸位爱卿不必再讨论,此事朕已决定,礼部尽快将合适的官员子女名单列出来进行选拔。” 第164章 白蛮蛮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父母, 远赴大安留学。 就连“留学”这个词,还是她十天前才第一次听说,原来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是要去别的国家读书的意思。 白蛮蛮对大安并不陌生。她向来喜欢那些从大安传来的新奇玩意。漂亮的贝壳玻璃簪子、香皂、香水, 还有柔软舒适的棉布。 东西虽好, 却不代表她想去大安啊! 白父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这是蒙诺公主的决定。他们家只是小官,人微言轻, 没有拒绝的余地。 白母望着白蛮蛮,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的儿还这么小,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啊, 还不允许带下人去,她怎么照顾自己?怎么照顾自己!”说完似乎要哭晕过去? 白父纵有百般不愿, 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叮嘱白蛮蛮:“既然去大安已成定局,那就好好学。将来学成归来,也好为公主殿下效力。” 白蛮蛮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好好学?我吗?” 即便如今已身处大安国都安京, 白蛮蛮仍觉得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 更要命的是, 她竟是所有南诏留学孩童中年纪最大的。临行前,蒙诺公主特意嘱咐她, 作为年长者,务必带领大家在大安好好学习。 白蛮蛮怎么也想不通, 有一天十二岁的她竟也能被称为最年长的孩子。 不过事已至此, 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担子。 背井离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白蛮蛮只好自我安慰。至少在这里, 能看到比南诏更新、更快的连载小说。 要知道在南诏,大安的小说可是稀罕物,一本难求。 礼部的官员终于有了除写稿子之外的其他事务可忙,自然将留学一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学校和班级自不必说,那是教育部分内之事。礼部则负责接待这群小留学生,并为他们安排住处。 起初是想让他们住在学校的,奈何安京的小学堂并未修建学生宿舍。思来想去,最终选了一处地段安全、离小学堂不远的宅子,改作留学生宿舍,并派了生活西席照料他们的日常起居,步行即可到学堂,倒也方便。 白蛮蛮刚下马车,就被安京的繁华晃花了眼。安京的路面竟是灰色的,平坦宽阔,与南诏的碎石小路截然不同,整个安京都洋溢着一股向上的氛围。 其余的孩子年纪都稍小些,最小的那个小郎君才八九岁。于是,所有南诏留学生不约而同地躲到了白蛮蛮身后。 这一刻,白蛮蛮觉得自己活像一只护着小鸡的老母鸡。 幸好礼部的官员通情达理,语气和蔼:“诸位南诏的小女郎、小郎君不必害怕,我们这就带大家去留学生宿舍。” 大安的新词实在太多了,白蛮蛮心想,留学生宿舍大概就是专门给他们这些留学生住的地方吧。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西平的人也会和他们住在一起吗? 直到走进留学生宿舍,白蛮蛮心中的疑虑才彻底打消。 这宅子应是重新翻修过,不仅分为郎君宿舍和女郎宿舍,每处宿舍内又各有不同的房间,想来是不会混住的。 白蛮蛮第一次住宿舍,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上为床、下为桌的布置,顿觉新奇,放下行李细细打量。 宅子里配有生活西席,皆是女郎。 一位生活西席自我介绍后,告诉她们食堂用饭的规矩,并且再过几日,西平的留学生也会抵达。 白蛮蛮初次体验集体生活,处处都觉得新鲜。到了饭点,大家要拿着碗排队打饭。 大安的饮食口味与南诏不同,食物虽然美味新鲜,但众人一时还不太习惯。 饭后,所有人开始正式整理行李。 这可不是件轻松事,尤其是官家出身的孩子,从未亲手打理过内务。幸好五位女郎中,有两位出身平民,大家互相帮忙,很快便铺好了床铺。 白蛮蛮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仍觉得一切恍惚得不真实。 几个年纪小的小姑娘翻来覆去,喃喃自语般说着想家。 白蛮蛮也辗转反侧,心道,自己真的能学懂大安的学问吗? 毕竟公主殿下说了,要他们所有人都考上安京大学堂,若是考不上可怎么办。 她思绪纷乱,想着想着,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要自己打水洗脸,再排队去食堂吃早食。 平民出身的两名小女郎和一名小郎君吃得格外认真。 这些食物对他们来说尤为珍贵,汤饼鲜香,里面有肉有菜,在南诏时,他们绝吃不上这样好的东西。 留学对于他们而言,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西席说了禁止浪费粮食,于是大家都把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礼部的人来接他们熟悉周边环境,还带来了别的东西。大安特有的斜挎帆布包。 这东西昨日白蛮蛮已见过那些学生模样的人背着,那时她还很好奇这东西在哪里买,到时候她也去买几个,给女郎们一人一个。 “这是在大安读书的孩子都会背的书包,用来装课本。” 白蛮蛮等人接过,又背在身上试了试,当真有些大安学生的样子。 几人出门时,正好遇见有家长牵着幼儿园的孩子去上学。 白蛮蛮惊讶道:“这么小的孩子也要读书?不是说上小学堂至少得七岁以上吗?” 礼部官员解释:“这些孩子上的是试点幼儿园,并非小学堂。幼儿园不是教孩子读书的,而是让他们解放天性,学习自理能力的。” 试点幼儿园?又是一个新词。 白蛮蛮在南诏接触的多是大安的商品。商品尚能通过商道传来,可大安的美食却无法远渡商道。 没走多远,白蛮蛮就闻到各式美食的香气。 她还看到有人步履匆匆,提着食盒从他们身旁经过。 礼部官员热心解答:“那是闲汉,专做食物外送的营生。” “食物外送?”白蛮蛮好奇。 “对。在这大街上,随便叫一个闲汉,说你想吃哪家食肆的饭菜,付些外送费,他就能把食物送到你家门口。” 白蛮蛮和几个官家子弟不禁感叹:“竟如此方便!” 留学生宿舍离小学堂很近。走到之后,礼部官员问他们是否记住了路,若没记住,就折回去再走一次。 如此反复几次,直到他们认路为止。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4节 回到留学生宿舍时,西平的留学生也到了。 双方在门口相遇,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白蛮蛮作为南诏留学生的领头人,气势上自然不肯输,脸上带着不屑与淡然。 西平人也不甘示弱,个个神情倨傲。 白蛮蛮领着南诏留学生大步走进宿舍,全然无视对方。 走远之后,一位官家小郎君才畅所欲言:“真不想和西平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就是,编那一头辫子,也不知是何讲究,一点审美都没有,难看死了。” “西平人能学得懂大安的学问吗?” “我看悬,瞧他们那模样,也不像有文化的。” “这么说来,我们更得好好学。要是期中、期末考试输给西平人,那才叫丢人。” 西平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五人在门口低声议论: “成绩可以不如大安学生,但绝不能输给南诏那群人。” “没错没错。” “咱们先进去吧。” 西平人稍作安顿,便去食堂用晚饭。 食堂是公用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吃饭。 西平人与南诏人再度上演了一出“视对方为空气”的戏码,各吃各的,互不搭理。 就这样,两拨人互相无视,一直到了小学堂开学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西平和南诏的留学生都换上了大安的服饰。 不过南诏人仍戴着银饰,西平人依旧满头辫子。 这是南诏与西平留学生第一次正式体验大安的教育。坐在座位上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些紧张。 最尴尬的莫过于白蛮蛮。 这可是一年级啊,放眼整个班级,没有一个人与她年纪相仿。 分班似乎也没什么规律,这个班里只有她和另外两名南诏留学生,其余几人大概分到了别的班。 当然,教室里还有她最讨厌的西平人。 第一节 语文课难不倒白蛮蛮。南诏与大安使用同样的文字,她虽没读过太多书,但识字不成问题。 老师从最简单的字教起,白蛮蛮甚至还有走神发呆的余地。 可到了数学课,白蛮蛮就没那么从容了。 那些弯弯绕绕的蝌蚪符号,她完全看不明白。 她一边学,一边偷偷观察班里那两个西平留学生的表情。 见他们比自己更焦急、更茫然,白蛮蛮才稍稍安心。 不管自己学不学得会,只要不输给西平人就行。 第一堂数学课教的是认识简化数字。白蛮蛮费了些功夫,终于把这些数字都记了下来,虽然写得还有些歪歪扭扭。 老师提问时,她甚至主动举手回答。 答完问题坐下时,她瞥见那两个西平人一脸“破防”的表情。 白蛮蛮更加坚定了决心:下次数学课,还要努力回答问题。 看我不气死他们。 第165章 这次的几位留学生, 林肆收取了天价的学费。至于这笔钱,林肆既没有充入国库,也没有挪作他用。 而是将全部款项拨给了教育部。 目的只有一个, 建立大安的第一所女校。 林肆登基的时间尚短, 大安再怎么飞速发展,距离全面推行义务教育仍需要时间。 官员和商户家中的女儿能有机会读书考大学堂,那是建立在他们家中有不错的经济条件的基础上。 普通百姓家中, 现在普遍也会让女儿去读书, 即便只是考个技术学堂也是好的。 但在更穷苦一些的家庭中,便考虑不了这些了。 他们不知道读书能改变命运,也不清楚考上技术学堂和中学堂有什么区别。若是和他们说起大学堂, 那便更觉得遥远。 就算如今女郎也可以做官,家中当真有一个读书的名额, 那这个名额一定是儿子的。 林肆希望更多平民的女孩向上走,她会为她们先建造桥梁。 温芸当初将禁青楼一事办得非常出色,事情交差以后,直接被破格提拔进了教育部。这次的女校选址工作,温芸主动请缨。 她有当初禁青楼的经验, 左莜便批准她前往西广路配合工作。 温芸在前往西广路的途中有些恍惚, 当初禁青楼时,她也是这样奔波了许久。 出差虽累, 但她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 温芸一直清楚,自己与阿姊们的第二次生命, 是陛下给的。所以她这辈子都会尽心尽力为陛下做事。 西广路, 温芸当初也是去过的。 那是个非常贫瘠的地方。如今陛下登基五年,此地的物质贫瘠或许因各种政策有所改善,但贫瘠的思想不会这么快被扭转。 温芸下车时, 感叹西广路确实变了很多。这里在去年建了整个路唯一的一所小学堂,也是大安最后一个建起小学堂的路。 严玄清和丁水对小学堂的招生非常重视,纵使白直们好说歹说,也总有人不愿意送自家孩子去上学。 “上学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种地,等再大几岁,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了!” “就是,你们说得再好听,上学的束脩不也是钱吗?” “不上不上不上。” “上学有什么用处,我都知道,那都是成绩好的才能继续读书,我们家里的孩子哪里比得上城里的孩子,如何考的过,不如就在家种地呢。” “就是就是,学会种地好歹以后饿不死,那要是读书读一半,回家来地也不会种,那以后不就完了吗?” “你们若是不让自家孩子上学,那以后的政策福利便只能轮后了,确定吗?” “哎哟,县衙欺负人啊!”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白直们都是读过书的,哪里遇过这等刁民。 也有人害怕以后得不到优待,就打算只送家中一个儿子去读书。白直若是再多劝两句, 他们便真情实感地哭诉:“不是不送孩子去读书,实在是家中种地需要帮衬。如今我家郎君在水泥厂工作,家中还有三个孩子、两个老人要养,三个孩子都送去读书,我们如何负担得起啊!送这一个已是极限了,若是他没读出名堂来,我们不也亏得很吗?” 遇到这般实话实说的,白直倒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现在的助学贷款,只有考上了中学堂和技术学堂才可以办理,小学堂是没有助学贷款的。 最终普通农户送来上学的孩子少之又少,就算有,那也是男孩。 所以温芸的到来让严玄清很是高兴。 原来陛下也知道西广路如今的现状,曾经最穷的熙河路,早已是别的路高攀不起的存在。 倒数第一猛猛往上窜,曾经的倒数第二自然只能独自伤神。 温芸与严玄清礼貌地打了招呼,搞清楚了西广路的大致分布路线图,便开始了自己忙碌的工作。 首先是选址,她觉得还是在州府南州比较稳妥。其他较穷的地方没有知州盯着,恐生事端。 建造在南州是最好的。 其次便是生源问题。这所西广路女校不收取费用,考上大学堂以后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但要说服那些女孩、说服她们的家长,这是最困难的事情。 温芸便和当初去走访的白直聊了聊,锁定了几户比较有可能的人家。 温芸带着白直礼貌敲门,开门的农妇见到又是白直,便说:“大人,我们上次就同您说过了,家中实在是供不起三个孩子上学,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家中的老二已去上学了,怎得今日又来呢?” 温芸了解这家的情况,家中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是老二。 温芸微微一笑,露出礼貌的笑容。“娘子,是这样的,此番前来寻你,是因为陛下要在西广路建立一所女校,这所女校并不收束脩。” 那妇人眼中流露出茫然。“女校?何为女校?不收束脩?” 温芸耐心解释。“不光不收束脩,住宿和吃饭也都不要钱。只要她们成绩好、能一直读,读到大学堂还能申请助学贷款,家里基本花不到什么钱。” 妇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大学堂,她们哪里考得上大学堂?我听说小学堂考中学堂就很难,就算考上了也没什么用。” 温芸也不多解释,只是给妇人算了一笔账。“娘子,若是你家中两个女儿去了女校,那女校管吃管住,你家中就少了两张嘴吃饭呀,这负担不是一下子就轻了吗?若是她们成绩好,能读到中学堂,毕业出来进厂,那也是有资格当小班长、大班长的。要是读到大学堂,那更不得了。” 妇人有些心动,但还是没有立刻答应。“话可不能这么说,虽少了两张嘴吃饭,但家中的活和种地的活便少了人帮我干,不划算。” 温芸接着说:“这小学堂三年,中学堂一年半,四年半的时间她们都不吃家中的粮食,这样的事还不划算吗?” 妇人表情已然有些松动,却仍带着疑惑。“去年只说上小学堂,没说这女校的事。不收束脩还包吃包住,当真有这么好的事?” 温芸挑了挑眉,语气柔和。“是陛下怜惜我们,想让女子也有机会读到书。” 院子里,妇人的大女儿从说起女校开始,便一直仔细听着温芸说的话。 她知道家中不容易,能让一个人去读书已是白直来劝说后的结果,她不敢奢求什么。 只是偶尔听阿弟回来说起学堂中的事,看着他背的斜挎帆布包时, 她心中总是羡慕。 要是她也能去学堂读书就好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5节 这女校竟然真的这么好,包吃包住还不收束脩,那便不会花家中的钱了。 她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她想去…… 温芸看这妇人应当是心动了,但也没急着走,又问了她家郎君在何处做工。 随后,温芸在水泥厂找到了妇人的丈夫。 得知温芸是从安京来的,对方非常毕恭毕敬——在他眼里,这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大官。 温芸将女校的事说了,特地强调了“不要束脩,包吃包住”这一点。 对方连连点头,表示会回去和妻子商量,争取让家中两个女儿都去读。 严玄清想和温芸交谈几句,硬是没找到时间。他不禁感叹,安京来的官员工作效率确实高。 终于在第二日午食时分,二人总算有机会一边吃饭一边聊。 严玄清说道:“实在佩服温学司的工作效率,昨日才到,竟就已将选址定了下来,并且走访了一户人家。” 严玄清昨日已将选址的文书发出去,过不了几日就能送到安京教育部。 温芸笑了笑。“那是严知州还未见过梁相的工作效率,我这连梁相的一半都比不上呢。” 二人又聊起正事。 温芸道:“昨日我去的那户人家,想来应当是同意的。接下来就看他们将消息传开,其他人自然会计算这笔账。” 严玄清微微叹气。“只要这笔账算得对他们有利,应当还是会有人愿意将女儿送去女校的。” 严玄清一向心疼在底层出生的女子。她们的父母大多并不真正爱她们,绝大多数只计算着如何才能让她们卖个好价钱。 温芸说道:“我会尽全力让那些想去读书的女孩子都进入女校读书。哪怕她们没有考上大学,没有考上中学堂,只考上技术学堂,那也是对她们人生的一种改变。” 严玄清也表示赞同。“如今技术学堂专业很多,今年又新添了幼儿西席专业。从技术学堂毕业,出路也是很好的。只要是比原来多出一种选择,也足以改变她们的人生。” 温芸低头轻语:“我与许多阿姊,便是因为被陛下帮助,才改变了人生。” 当初在风月楼的阿姊们,如今都过得很好——有的在黎县开补习班,有的开了自己的小店,也有被解救出来的姐妹去学了医,大家做什么的都有。 严玄清与温芸碰杯,随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希望我们能将这件事做好,合作愉快。” 第166章 晏生光耗时一年, 终于将陛下交代给他的任务圆满完成,将群臣事迹编写完毕。 在这期间,晏生光同其他官员一样, 觉得电石灯简直就是神物。 只需放上那么一点电石, 再加上一些水,就可以亮许久,夜晚写东西时光线也并不像蜡烛那般微弱。 所有稿件都被梁年点头审核通过后, 晏生光得到了几日休息的时间。 梁年告诉他, 这本事迹以后一定会被后人多加研究,而撰写这本事迹的晏生光也有可能会在青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晏生光顿时觉得这一年时间没有白费,他写的那样认真, 一切都是值得的。 得了梁年的肯定,晏生光心情异常不错, 每日在家睡到自然醒,再出门遛弯散步,期间还成功帮几个初来安京的留学生指了路。 留学生一头辫子,十分礼貌地道谢:“多谢郎君。” 晏生光便同他们闲聊,问他们在安京吃住可还习惯, 学习可还跟得上。 提起吃住时, 西平留学生的表情尚且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和兴奋;等说到学习时,小脸顿时垮了。 “那数学学科学起来颇为困难, 什么先乘除后加减,搞不明白。” 晏生光语重心长道:“加油好好学啊。” 因晏生光曾帮林肆传递消息, 如今他在家中的地位已然是不可言喻。毕竟整个晏家都因他得以保全, 还获得了陛下的信任。 地位是高了些,但晏生光心心念念的族谱单开一页是断然不可能的。 因此晏生光闲逛这几日,家中无一人敢言。 晏生光的阿娘最初还念叨他几句, 让他去相相亲,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女郎,结果说了两日,自觉身体不适,便也不提了。 起初林苍没太当一回事,谁知第二日睡醒后有些干咳。 她便泡了些干草水来喝,喝后觉得有所缓解,故而想着明日再泡一日水喝便可。 谁知第三日一起来,她便开始咳嗽不止,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她当即觉得不妙,让婢女去将晏生光喊来。 晏生光正在吃早食,一听自家阿娘身体不适,立刻去太医署请人。 今日当值的是阿青,阿青提着药箱及时赶到,一番查探看诊后说道:“晏侍郎,令母得的是伤寒。” 晏生光的表情瞬间变了。 要知道伤寒非常难治愈,整个中原谁人不是闻伤寒而色变。 阿青又继续细细诊治,详细问了林苍的症状,病了已有几日。 晏生光一时着急,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阿青诊治完,他才想起前两月的报纸曾提过青霉素一事,不过当时报纸也说了青霉素有利有弊,只有到万不得已时才能使用。 晏生光当时没看得太仔细,只瞧见上面说可能会有很大一部分人对青霉素过敏,还提了什么皮试等专业词,他哪里看得懂。 晏生光说话都带着自己不易察觉的颤抖:“敢问谈太医,我阿娘……” 阿青收好诊断用的医用工具,十分冷静地说:“晏侍郎,令母这是细菌感染。看你们家属选择要不要用青霉素。” 林苍此刻脸色苍白。她平时也有阅读报纸的习惯,觉得自己此刻的症状还够不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她想多问几句,但咳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阿青从不劝家属用青霉素,也不推销家属用青霉素。一个闹不好也许就成了医者的责任。 “青霉素有利有弊,若是过敏便不能使用,想必晏侍郎和林娘子也是看过报纸的,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晏生光急急道:“这青霉素当真能治好伤寒吗?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记得报纸上说了,此药正处于初步研制阶段,可能会有不稳定性。 阿青依旧保持客观冷静,将青霉素的利与弊复述一遍给晏生光听。 “若是吃药,不用青霉素,还有机会治好吗?”晏生光心中仍侥幸抱有一丝希望。 阿青只说:“伤寒自古难治,若是不用青霉素,只怕……”话语之中的暗示已很明显。 晏生光看了看咳嗽不止的林苍,心已定下:“那就麻烦谈太医了。” 阿青点了点头,告诉晏生光,使用青霉素还需申请以及签一份责任书,让他跟着去太医署一趟。 晏生光让家中下人叫晏瑜回来,自己则跟着阿青前往太医署。 晏生光趁机将皮试及各种风险搞了个清楚。 也明白阿娘这病来得急,这种急病往往也凶猛,更拖不得。 晏生光来到太医署时,脑子仍觉得有些恍惚。 前几日阿娘还好好的,怎得今日就到了要用青霉素的地步?一切都太突然了。 阿青从容道:“晏侍郎的母亲得了伤寒,我去诊断过了,想来是肺上的毛病。这病来得凶来得急,只能用青霉素。” 随后便当着晏生光的面拿起一张单子细细填写起来。 晏生光看了一眼,那是一张申请使用青霉素的申请单,上面将他母亲的病症、病了几日都写得很清楚,还有申请用药人、审核用药人。 阿青写上自己的名字谈阿青,随后交给唐行审核。 晏生光看着他们忙来忙去,终于到了他签字的地方。 那是一张免责文书。 晏生光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无非是患者及患者家属自愿使用青霉素,并且知晓青霉素的风险。 晏生光没有一丝犹豫便签了字。 阿青告诉他,青霉素不易得,按时间推算,下午才能注射。让他下午时将林苍带到太医署来。 晏生光回到家中时,林苍的症状已比他走时更加严重,浑身烫得不成样子,咳得已说不出话。 晏瑜见晏生光回来,急忙问:“如何?太医署那边怎么说?” “说是下午将阿娘带去打青霉素,我已签了免责文书。”晏生光面露心疼之色。 晏瑜眼底泛着泪光:“怎么就突然得伤寒了,怎么就到了要打青霉素的地步……” 林苍咳得天旋地转,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喝温水缓解。 看着林苍难受,父子二人都没心思吃午饭,干等着时间,再将林苍扶上牛车。 阿青负责给林苍做皮试,皮试用的剂量非常小。 晏生光也知道,若是林苍对青霉素过敏,那便真是药石不可医。 晏生光和晏瑜只能祈祷,祈祷林苍不过敏。 林苍此刻烧得有些糊涂,只感觉有人在她的手臂上绑了一根橡胶管,还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涂在手臂上。 随后便是一阵刺痛。 阿青戴着口罩,浑身也都经过消毒,毕竟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严谨性和无菌意识。 皮试液需要稀释,则需要大量二次蒸馏水,不过好在有了玻璃以后,蒸馏水已不是什么难制之物。 如今大安虽没有现代一次性注射器,但已能制作出没那么精细的玻璃活塞式注射器。 皮试完成,接下来便是等待时间,等待15-20分钟,观察是否出现红、肿、硬、痒的皮丘反应。 阿青是个稳妥的人,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在确定林苍没有出现过敏反应后,才开始注射。 注射的剂量也是从最小剂量开始,祝时溪和她的弟子们反复强调过,青霉素药效强劲,万事都需从最低剂量开始。 这次正式注射,林苍能感觉比方才那一下更持久、也更痛。 药物不可能马上起作用,林苍便在太医署的榻上休息,等待观察反应。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6节 晏生光和晏瑜在外等得心惊胆战,见林苍熬过了注射这关,心中大石才稍微放下一些。 阿青十分负责,观察了林苍两个小时,确定没有任何异样才让她回家。 林苍回去便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很久,直至第二日清晨她才醒来。 林苍昨日烧得糊涂,睡醒后只觉得喉咙疼痛的症状减轻,咳嗽也缓解许多。 婢女连忙给她倒水,喂她喝下。 林苍喝了水,这时才能说出几个字。 “幸好……幸好是陛下登基。” 林苍如今的念头只有这一个,若没有陛下手下的祝令者研究出此种神药,她今日哪里还有命活。 活着真好。 以后她也要像辛御史那样注意身体,时不时去检查一下才是。 晏瑜和晏生光见林苍好转,长舒一口气,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去到门外缓解一下心情。 二人两日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害怕极了。 父子二人在屋外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 晏瑜此刻很能理解林苍方才所言,这几年来,大安的发展他看在眼里,这些新奇的东西确确实实能救命,能让百姓吃饱,能让西方商人心甘情愿掏腰包。 晏瑜看了看晏生光。 很难想象陛下筹划登基这些年,竟还有这个蠢货从中助力,从以前开始自己就想问,他给陛下传递情报,传得明白吗。 晏生光略显疑惑:“阿父,你看着我做什么?谈太医昨日说了,晚些她会过来看诊,你不必担心,阿娘会好起来的。” 晏瑜突然道:“之前你说晏家的族谱给你单开一页,我觉得也不是不能考虑。” 晏生光:? 第167章 齐良和郭寒成功打入卖旧衣服团伙的内部, 之后又去了一次西平。 卖旧衣服走家串巷,同百姓们闲聊时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齐良也看到了西平与大安最不同的地方。 这里很不缺马,别说官员出行都乘马车, 就连富商家中也不缺马匹。 而且这些马都长得高高壮壮。 大安的养马基地一直由胡人打理, 就算胡人再怎么会养牲畜,没有草原,马的数量与质量始终一般。 不过齐良倒不太担心军事方面, 虽然马的数量和质量比不上西平, 但他们有武器和火药,打起来也不会落了下风。 就是日常使用马很稀少,单方面不爽, 并且觉得这些马在西平完全是浪费。 西平皇帝有严格的命令不允许百姓以及官员出售马匹,每一匹马的管控都十分的严格, 若是抓到有人私自出售,斩立决。 郭寒和齐良熟练地招呼这些西平人挑选旧衣服。 一位妇人拿起一件棉衣,羡慕道:“你们大安人当真不缺衣服穿,这样好的衣服,只是有些旧了, 竟就不要了。” 对此齐良只是笑了笑。“都是陛下政策好。” 随着纺织作坊越开越多, 棉布的价格一直在稳步下降,听说只要工部的两位技术员将蒸汽机制出来, 布匹的产量还会大大增加。 到时候,除了洼食以外, 供应给其他几个国家也足够了。 另一位妇人也拿起一件带补丁的童装, 说道:“大安人手真巧,连补丁都打得这么合适。” 郭寒正在收钱,余光瞥见隔壁有一对年轻夫妇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看起来只有三四岁,脸色很不好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她这边看。 “你说,把她卖到牙行能换几个钱?” “不知道能换多少,应该够给咱家儿子换件衣裳穿。孩子如今大了,以前那件衣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怎么穿?” 郭寒这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破旧得不成样子,小女孩身上也只松松垮垮地挂着一块破布。 一旁的妇人见他们望过去,便解释道:“西平一直缺布,一件衣服能传祖孙三代呢……” 齐良与郭寒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安强盛起来,五更天需要的人手只多不少。如今有了土豆和红薯,卖儿卖女的人已比从前少了许多。 齐良和郭寒用一件打了补丁的童装,换回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瘦得皮包骨头,眼神中只剩下麻木。 选好衣服的妇人看了看隔壁那对拿着一件衣服欢天喜地的夫妇,略显担心地问道:“不知二位买这小女郎回大安是要做什么?是当做奴婢呢……还是?” 齐良语气客气礼貌:“我们主家需要很多从小培养的家奴,这样才忠心。遇到这样可怜的孩子,我们都会带回去。” 妇人听了这话,才放心了些,望向小女孩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能被你们带走,也算是她的福气。想来大安的日子,应当要好过很多。” 郭寒一边收拾剩下的衣服,一边说道:“大安也是新帝登基以后,日子才渐渐好起来的。若还是原来的皇帝,我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妇人遗憾地笑了笑:“只当我们西平人运气差了些。” 齐良和郭寒将小女孩暂时托付给这位妇人照看,等卖完衣服再来接人。 此处是郭寒和齐良特地打听过的。他们来西平卖旧衣服,不止为打听情报,更要散播一些关于大安的正面言论。 对普通百姓,就说大安减税、开设作坊工厂、粮食危机已大大缓解。 对家境尚可的中产之家,则说大安的学堂办得好,做官的公务考试也十分公正。 齐良与郭寒并不指望这些消息能立竿见影。他们要的是通过时间发酵,在西平百姓心中埋下种子。 这样等几年后收复西平时,就能在舆论上占据高地。 齐良和郭寒卖完衣服,牵着瘦弱的小女孩与大部队会合。 其他人见状,嫌弃道:“你们上哪儿弄了个小女郎?这瘦的……” “你们二人这是何意?” 齐良回道:“路过见到可怜,就用一件衣服换了。正好带回家当个家生奴婢。钱我们会补上的。” “行行行,先回去吧。” 卖旧衣服这活并不是天天都做,光是在大安各地收旧衣服就要花不少时间。 有人已经在考虑,是否能在西平找个中间人直接接手旧衣服,省得他们每次都亲自销售,但旧衣服团的人普遍对西平商人印象不好,西平商人做生意不讲诚信,因此选人一事也不急于一时。 郭寒与齐良将此次打探到的情报通过通讯器传回安京。 这次西平的情报送回后,二人下次再来潼川路,便是三个月后了。 郭寒在牛车里直打瞌睡:“等几年将西平收复了,咱们出行是不是就能用马车了?” 齐良接话道:“要想就想个大的,直接一人一匹马,多威风。” “就是就是,我们搞情报的没骑过几次马,算怎么回事?基地里就五匹马!谁有急事谁用,我就轮到过一次。其余的马全拨给士兵训练了。”郭寒忿忿不平。 “士兵也缺马呢。说来说去,还是咱们丢了西北草场。等把那块地收复回来,就再也不会缺马了。到时候公共牛车也能换成公共马车。”齐良说起未来,总觉得一人一匹马的日子就在眼前。 郭寒回到安京的基地,郭自面无表情地说道:“李塘那小子一直在找你,我说你做生意出差了。” 郭寒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人给忘了。 “谢谢阿兄。怎么,你终于对他改观了?” 郭自哼了一声:“不过是观察了几年,觉得他除了脸以外,人品尚可罢了。与其让你看上那些丑陋如出栏的猪一般的男人,我倒宁愿你看上个好看的,至少顺眼。” 郭寒眨眨眼:“是啊是啊,你就是喜欢好看的,所以心里才惦记着那位陈女郎!阿兄我走啦,拜拜。替我向陈女郎问好。” 郭寒方才出门,往前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公共牛车站。 这就是在基地的不便之处。 地处偏僻!唯一的公共牛车站也得步行走上许久。 郭寒熟练地等车。这个时间这个站人不多,除了她以外,车上还有一位女郎。 那女郎正低头看一本薄薄的册子,并未注意到有人上车。 但郭寒无意中瞥见她的脸,觉得有些熟悉。思索片刻,一下子想起她是谁。 当年她为打探大宸太子让陛下和亲一事,曾假扮绿江娘子潜入金州知州的府邸。 而这位女郎,正是当时金州知州的女儿。 只不过那时她还年纪尚小,如今竟已长这么大了。 看她册子上写着农学笔,想来如今已是安京大学农学系的学生了? 郭寒虽没比她大几岁,心中却莫名有种看着她长大的感觉。 她立刻在脑中想好对策,若对方不记得自己,便当无事发生。若记得,那她也自有一套说辞。 郑淮玉今日寻了一处偏僻地方的泥土,挖了一些准备带回去种植观察。 她非常珍惜来安京上大学的机会,连在牛车上也不忘看笔记,完全没注意到有人上车。 直到放下笔记休息时,她才觉得对面那位女郎越看越眼熟。 “绿江娘子!敢问可是绿江娘子?!”郑淮玉惊呼。 郭寒露出看破世俗的淡淡笑容:“没想到郑女郎还记得我。” 郑淮玉连连点头:“自然记得!您当时同我说了许多话,我一直记到现在。您说让我多读书,将来一定能派上用场。” 郭寒淡淡道:“如今陛下不信鬼神之说,郑女郎以后也别叫绿江娘子了。我就是个普通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郑淮玉眼中满是崇拜:“我不提了……我不提了。可绿江娘子的孔明六曜星那样厉害,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郭寒回道:“你如今在安京大学堂读书,就该知道那孔明六曜星算法不过是概率与奇偶问题。世间万物,事在人为,哪有人能预知未来呢?” 这番话是郭寒的真心话。 郑淮玉眨了眨眼睛,觉得郭寒说得确实有理,一时竟无力反驳。“可是您当时给我阿父预测的很准啊。” 郭寒笑道:“我不过是根据你父亲的神色,以及他与我说的谈话内容推断出来的而已,靠的根本不是算卦,不过是洞察人心的本事。”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7节 郑淮玉又问。“那您让我多读书,说将来一定会有用?” 郭寒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那不过是我根据当时形式所判断的,与卦象跟无关系。郑女郎,好好学习才是正道。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得道高人,也没有神鬼之说。”说完便探头看了看。“我到站了,就先下了。” 郑淮玉目送郭寒下车,直奔炸鸡店,点餐也十分熟练,点完甚至还叫了个闲汉,不知是送什么外送。 郑淮玉这下彻底明白了郭寒的意思。 她心道:绿江娘子说得真对!不愧是她崇拜了多年的人!世间凡事都只能靠自己。她回去就把新挖的泥土栽种上。 她要卷死农学科的人! 农学科专业第一,她来了! 第168章 林肆每日除了批折子, 倒也会从系统里挑选一些适合如今国情的小发明图纸给工部。 工部的人恶补了物理化学知识,有些东西倒也能找工匠完成。 就比如林肆上次给的自行车的图纸。 这自行车的构造原理,若与那更为复杂精密的蒸汽机相较, 实在是简单明了得多。再加上如今有了橡胶, 制作一个木制或铁质车轮,在轮缘上钉上一圈实心橡胶条,就能达到减震的效果。 官员则是盯着工匠制作重要的金属连接件、精密的轴承、带动链条的曲柄以及供人踩踏的脚踏。这些零件看似不起眼, 却是自行车能否顺畅行动的关键, 丝毫马虎不得。 待得这些零零碎碎的部件打造完毕,最后工匠们用皮革包裹棉花固定在车架横梁上,如此一来坐垫也完成了。 第一辆自行车自然是要给林肆先看。 林肆抽了个时间带着春意和霞雾去看, 她一边看一边沉思道,“前面还可以加个框嵌上去, 这样在骑车的时候前面还能放一些杂物。” 若是以林肆穿越前那个时代的眼光来评判眼前这辆自行车,那自然是难称精良。车轮是木铁混合,传动是最基础的链条结构。 但放在古代,这辆自行车已是了不得的精良之物了。虽说整体个头瞧着是小了些,各个零件部件的边缘处理也难免有些毛糙, 但无论如何, 只要能稳稳当当地骑行起来,便算是成功了。 于是林肆就在工部官员们的注视下缓慢开口。“你们谁想试试骑这个自行车?” 工部官员你看我, 我看你,不知道林肆是在和谁说话。 很快, 便有从房顶上、宫殿视角盲区传出来的声音。 “陛下, 我来!” “陛下陛下让我来!” “陛下……我也想骑。” 声音有男有女。 工部官员大概猜测这便是林肆身边传说中神出鬼没的暗卫。 从印儿从屋顶跳下来,再从殿外走进来。 随后她的眼睛就没从自行车上面挪开。 方才她听到陛下说要骑这个自行车,她想都没想就跳下来了, 但现在问题来了,怎么骑呢。 于是从印儿眼巴巴地望着林肆。“敢问陛下,此物如何使用。” 林肆便让她两只手扶着车头,随后坐到坐垫上。 “对,就这样保持平衡。” 五更天出身的暗卫,自幼便需接受诸般严苛训练,平衡训练更是其中基础且重要的一环。于从印儿而言,掌握这自行车的平衡感并不难。 她依着林肆的指引,双脚离地,轻轻踩上脚踏,略一试探发力,车轮便缓缓滚动起来。起初还有些微摇晃,但不过三五步后,她便已能稳稳操控,甚至还能自如转弯。 工部官员一看一个不吱声。 这自行车制作出来时,他们也学着骑了。 那真是相当困难,平衡非常不好掌握,他们两个人互帮互助,骑了足足一个下午才勉强骑会,还摔了几个屁股墩。 但是也只能直行,并不能转弯。 没成想这陛下的暗卫竟然第一次骑就能骑得如此顺畅,还能丝滑转弯。 从印儿在宫殿小小的骑了一圈,又在林肆的指导下刹车将车放好。 她此刻已被这辆自行车俘虏。“陛下,这自行车何时能够量产,到时能不能给五更天多配一些?” 若是有了自行车,五更天也不用天天为了几匹马争来争去了。 随后便是另外几个五更天一一试骑,都如从印儿一般非常丝滑。 几人的评价也非常好,直言这是什么好东西。 林肆见霞雾一脸好奇,便让从印儿扶着她骑来试了试。 霞雾的平衡感竟也意外的好,除了开始上车之时有些不稳,骑到后面已是完全没有问题。 林肆对于这辆自行车非常满意,她已能想象出来自行车量产以后大街上全是骑自行车的人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倒也还不错。 从印儿轮值完后便带着几个五更天回基地。 在路上几个人的赞叹就没停过。 “我喜欢这个自行车……感觉很便利的样子。” “对啊对啊,而且在马路上骑着吹着风,一定很舒服呢。” “我真是喜欢这自行车……骑在上面,又轻快又自在,感觉比轻功赶路也差不了太多,还省力气呢。” “就是不知道这自行车会给咱们五更天配多少辆啊。” 从印儿则是一脸迫不及待,她已等不及要回基地分享她今日第一个骑自行车的事情了。 于是,刚到基地,从印儿便立刻拉住想去灶间的卫芃。 “卫阿姊你别去灶间,我要同你说事情,今日我在皇宫轮值,工部新研制出了个自行车,陛下让我试骑了,此物当真是神奇,只需坐在上面,用脚蹬脚踏,轮胎便会转动,便能向前进了。” 卫芃这下没了去灶间做饭的心思,只问。“如此神奇?岂不是可代马?” 另外两个五更天摇了摇头。“代马还是不行的,速度没有马那么快。” “对,我们尝试过了,就算脚都蹬出火星子了也不行。” 就连齐良凑上来问。“若真是你说的这般,那岂不是可以代步,甚至一辆自行车可以骑遍整个安京?” “对啊,这个好,虽说是速度没有马儿快,但是能代步也是好的。” “早知道陛下要选人骑这自行车,今日我怎么也进宫轮值了。” “对啊,我们运气也太差了。” 从印儿扬起下巴。“这么厉害的自行车,我可是第一个骑的!” 郭自无情打破从印儿的美好幻想。“这玩意工部的人肯定是自己实验过的,怎么你就第一个骑了。” “我不管,我就是第一个在陛下面前骑的。” 五更天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一会说等自行车量产了一定要骑骑看,一会又害怕五更天分配不到那么多的份额。 于是当钟地厌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钟地厌心领神会,“陛下说了会给五更天配够自行车,你们不必担心。” 齐良和郭自满意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 数月后。 自行车非常迅速地在安京风靡了起来,骑自行车也需严格遵守行车靠右的规矩。 白蛮蛮如今已非常适应在安京的生活,宿舍距离学校也很近,只需要步行便可到。 不过最近她时常看到有人在马路上骑这种奇怪车?应当算作是车吧,毕竟这东西也是同牛车一样走的车道。 白蛮蛮后面才知道这种奇怪的东西叫自行车。 自行车,好奇怪的名字。 白蛮蛮同南诏的留学生们在路边,瞧着那娘子蹬着自行车骑得飞快,甚至还扬起了路边的尘土。 不光白蛮蛮,路边的百姓如今瞧见有人骑自行车,那都是要停下来看的。 这一辆自行车可不便宜呢。 白蛮蛮同南诏的留学生们年纪都不大,小孩子正是对新奇事物感兴趣的时候。 有时在路上瞧见有人骑自行车,那是能眼睛都不眨地看上许久。 几人不是没有想过花钱买一辆,她们的零花钱都由礼部每月按时发放,数量不少,但也不多。 就是他们几个人的钱凑起来也是买不起的。 白蛮蛮作为南诏最大的孩子,只能安慰其他几个留学生,“无妨无妨,我们每日上学下学都能看到,也算是一种满足好奇了。” “那明日放学我们可以不可以在马路上多待一会,我想看他们骑自行车。” “我也想看。” “我们买不了,至少让我们多看看吧!” 西平的留学生更甚。 于是在某一日小学堂放学以后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场景,西平留学生和南诏留学生默契地蹲守在马路车道的边上,只要有人骑自行车,那就直勾勾地盯着看。 两边还互相划分了领地,主打一个互不打扰。 他们不光瞧见有衣着光鲜的郎君娘子们穿着窄袖骑自行车,也瞧见有穿官服骑自行车上班的。 张代就是其中一人。 封凌的宅子距离皇宫很近,但是距离他工部技术司的衙门就很远了。 公共牛车也并不直达,他每次都要走很久去坐公共牛车,到了最近的一个站再步行走到衙门。 如今有了自行车,张代觉得方便太多。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8节 他完全可以从宅子里骑到技术司,而且如今天气正好合适,不冷不热的,风吹着也很凉爽。 张代今日骑车出去,正好碰到梁年。 张代恭敬道:“梁相安好,您这是准备骑车去上朝?” 梁年熟练地坐上坐垫。“嗯,骑自行车也算是锻炼身体。”说完一溜烟就骑走了。 张代骑车到了衙门,赶紧将自行车停在了停车专用的范围内。 这停车范围有几个好位置不会晒到太阳,也不会有鸟屎掉到坐垫上,故而这几个位置都是先到先得。 幸好幸好,还有最后一个位置。 张代将车停好,正巧遇到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天生平衡感不好,当初工部试造自行车之时,他也来试过,但是无论如何他就是骑不明白,甚至摔了好几次。 于是摔到怀疑人生的礼部尚书只能忿忿道:“这什么自行车,简直就是反人类!” 第169章 林肆登基的这六年勤勤恳恳, 将大安治理得很好。前几年是官员与林肆都忙,到了第六年,一切都慢慢地走上了正轨。 朝堂之中便开始忧愁起林肆的后宫了。 毕竟林肆的后宫简直可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 皇宫里除了大宸遗留下来的宫妃和太妃以外, 就是宫女和太监。 前几年还有个谢柔则谢娘子被陛下钦点入宫,大臣们当时都以为林肆比起男子,更喜欢女子。 甚至还有隐隐想送自家女儿入宫的。 结果这位谢柔则如今成了谢司农, 除了公务以外根本就不进宫, 他们又一次失算了。 对此林肆直接表示无需他们操心,对于后宫以及继承人,自己都早有安排。 皇帝都这样说了, 大臣们也就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大臣们已有人开始寻找家族中容貌身量都上乘的亲戚,又或者是自家有生得俊俏的孩子, 想要送进后宫里给林肆吹吹枕边风。 如今计划落空,众人只能摇头叹息。 这位皇帝比从前的林家人,手段强硬的不是一点两点,别说让未来的皇嗣染上自家血脉了,就是枕头风都吹不得一点。 林映如今在幼儿园读大班, 偶尔西席会布置一些手工作业, 林映就会带着材料和工具跑到林肆批改折子的宫殿做手工。 林肆特地在远处给她布置了一张小桌子,二人各干各的, 倒是不互相打扰。 五岁的林映一心盼着早日从幼儿园毕业,进入向往已久的小学堂。因此即便觉得这些手工幼稚无趣, 她仍会认真完成每份功课。这日她将完成的作品交给小太监收好, 次日依旧由钟地厌来接她上学。 林映曾经疑惑过,林肆手下的暗卫那么多,为什么每日都是钟地厌来接她上学放学, 从来不曾变过呢。 林映将自己的手工放在车厢里,对着钟地厌说道。 “你知不知道那些臣子想给陛下送美男,你一点都没有危机感吗?” 林映如今五岁,她也顾不得这番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到底有没有违和感。 她可不想到时那些心思乱七八糟的男人住进皇宫里,她花了足足两年的时间将钟地厌看得明明白白。觉得这个人勉强还行,不管是做暗卫还是做男宠。 林映不想每日送她上学的人换人,否则到时候她如何和自己的同学西席解释! 钟地厌转头端详林映片刻,意味深长地答道:“县主不必忧心。即便真有人入宫,接送您上下学仍是臣的职责。” 林映傲娇地哼了一声。“你就不担心那些人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宠吗,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呀。” 钟地厌表情依旧不变,“多谢县主的关心,别说陛下已拒绝有人入后宫,就是真有人来,县主您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的。” “为什么?”林映这下是真的好奇了。 “因为。”钟地厌慢条斯理道,“那些不过是庸脂俗粉,入不得陛下的眼。” 林映顿感无语:“你怎知他们都是庸脂俗粉?万一他们寻来个绝世美男,既会扮柔弱又会哭诉,引得陛下怜爱呢?” “这些,”他轻声道,“臣也会。” “好吧。你确定陛下真的拒绝了吗?”林映依旧不放心。并且她十分怀疑钟地厌根本不会什么争宠的手段。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莫名有股守护了小家的荣誉感。 那些男人休想来破坏她平静的生活,她从前也是养过男宠的,那些人安的什么心她最清楚了。 “比起这个,”钟地厌似笑非笑地转移话题,“县主不如想想今日的课堂演讲。待会的家长会,所有家长都会在教室观看。” “什么!家长也要来看?!”林映的注意力果然瞬间被吸引,她的表情露出一瞬间的慌乱。“你昨日怎得不告诉我!” “西席说最好不能提前告知。” 林映双手抱胸。“看就看,我又不怕。” 钟地厌目光柔和了两分。“县主和从前的陛下,很相似呢。” “哦?哪里相似了。你说来我听听?”林映两眼放光。 “县主,该上学了。” “你快说啊你快说啊,钟地厌! 我回去告你的状!快说!” 最终林映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下车时气呼呼地瞪着钟地厌。 这是幼儿园首次组织家长观摩教学。罗青槐的娘亲与其他平民家长显得颇为拘谨,他们身着寻常棉布衣裳,初次来到这等场合。看着富商官员家的家长个个衣着体面地寒暄问候,罗青槐的娘亲笑容局促,手足无措。 直到钟地厌走进教室,罗青槐才松了口气。 总算见到熟人了! 钟地厌也与罗青槐打招呼。 钟地厌生得好看,瞧着又是一副气质不凡的样子,便一下子吸引了其他许多家长前来社交。 “不知是哪家小娘子的阿父?”一位穿着绸缎的妇人笑着搭话。 钟地厌抬眼,礼貌颔首:“赵家。小女赵映。” “原来是赵小女郎的阿父啊。” “赵小女郎生得乖巧可爱,原来是随了阿父。” “敢问赵郎君是做生意的,还是家中在朝为官?” 钟地厌拿出十分完美的伪装。“家中在潼川路做造纸生意。” “啊原来如此,潼川路与津北路确实都是造纸大户。” “我听闻洼食上次来大安,也预定了不少的纸,想来这造纸生意是好得很呢。” 钟地厌客气地寒暄几句,便转向一旁紧张的罗青槐阿娘,自然地与她聊起孩子昨日的手工。罗青槐阿娘这才缓解了不少紧张的情绪,低声道:“方才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真是好不自在。” 钟地厌点头表示理解:“我也是第一次来。”他说话时目光真诚,语气平和,很快便获得了平民家长们的认同。大家渐渐放松下来,开始交流起育儿心得。 罗青槐阿娘很是喜欢林映,话也多了起来:“阿槐总是回来和我说,阿映是她在幼儿园里最好的朋友,希望明年上学堂的时候她们能分到一个班就好了。” 旁边一位卖豆腐家的娘子也凑过来:“我家孩子也回来说阿映像个大姐姐一样,觉得她什么都懂呢。” 林映还在气恼钟地厌不告诉自己她和林肆相似的地方,走进来准备演讲的时候,看到钟地厌混迹在中间成为社交核心,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她回去绝对要告状。 * 潼川路和西平接壤,如今这里的边境都有驻军把守。 徐绰作为驻军的头领,日日都安排人巡逻。 齐良和郭寒与徐绰认识多年,二人与旧衣服团队每次去西平的时候,都少不得徐绰手下的人放水。 如今在大安当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求中学或技术学堂毕业,再不济也要有夜校的毕业证书。除此之外,身高、年龄、体重、身体素质都有严格标准。 但依然有人挤破头想进来。不为别的,当兵每个月有稳定的工钱拿,吃得比家里好多了,不少农家子弟都把从军视为改变命运的出路。 徐绰存了好些钱。沈友儿快要从南诏回来了。他存这些钱,是想等她回来时问问,喜欢在哪儿安家。等大安统一了,他再打申请调过去。 记得有一次,他鼓足勇气问沈友儿,为什么不在意他是个胡人。谁知沈友儿反问他,为什么不在意自己是个寡妇。 徐绰当时一脸疑惑:“死了丈夫又如何?大安又没有法律规定死了丈夫不能再嫁。” 沈友儿便用同样的话回他:“大安也没有规定胡人和汉人不能通婚啊。” 想到这里,徐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等啊等,没等到沈友儿的归期,倒是先等来了郭寒和齐良从西平回来。 齐良调侃道:“不是沈娘子,你是不是失望了?” 徐绰反驳:“哪里的事,你们来是公务,我可不敢怠慢。” 可以传播信息的通讯器就在驻兵处被徐绰派兵把守,这玩意算是十分机密的东西,也不能随意放置。 徐绰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专门放置通讯器的房间,二人则是进去和安京的五更天基地传递最新打探到的情报。 郭寒和齐良断断续续在西平探了许久的情报,如今终于是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也探到了一些关于西平皇帝的怪癖。 于是二人开始要求增加人手。在传递完情报以后,齐良和郭寒你看我,我看你。 “我都不敢想以后西平的官场得杀多少人。” “我更不敢想到时候我们要出差多久,要查多少事情。” “所以才应该要求从现在开始增派人手啊,将关系网做出来,否则到时候岂不是要忙死了。” 徐绰几年驻扎在潼川,也见得很多西平人想要跨越边界,那些人很瘦,身上的衣裳破得可怜,他甚至瞧见过没有衣裳穿的。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自己当初刚来黎县的时候,也是这般。 不过同情归同情,他可不会放任何一个西平人来到大安的土地。 望着西边那片贫瘠的土地,徐绰只能在心中感叹。等到大安一统南诏和西平的时候,这些穷苦的西平百姓,应该也能吃饱饭,穿上完整的衣服了吧。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 作者有话说:林映:休想破坏我的三口之家!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79节 第170章 林寻去年高考成功考入安京大学堂农学科, 为了和同学们更好地相处,林寻办了住校,只有偶尔才会回来。 回来时也非常小心翼翼、鬼鬼祟祟, 生怕被人瞧见她出入皇宫。 她不想因为自己公主的身份而被特殊对待。 林寻作为农学科的大一新生, 如今才上了半年的学,就已然见识到农学科的师兄和师姐们到底有多努力。 其中一位郑学姐,去年成功培育出了一株长势十分好的占城稻。 相比于其他师兄师姐们培育的水果蔬菜, 这株占城稻显然意义更重大。 几乎是完美复刻了谢司农所培育的良种占城稻。 郑学姐靠着这株占城稻成功拿下专业第一。 林寻刚入学的时候, 心中对这位郑学姐是带着几分崇拜的,等到真的见到真人,这位师姐也是客气礼貌, 对人十分热情。 林寻心道:不愧是年级第一的师姐。 结果下一秒,她就瞧见这位年级第一的师姐表情十分热烈地对着自己说:“学妹, 你有没有觉得,农学科的分数低了些?” 林寻一时之间没懂她什么意思,茫然道:“啊?” 郑淮玉道:“你不觉得农学就应该是分数最高的专业才对吗?民以食为天,为何农学就要排在其他专业的后面?” 郑淮玉自从那日偶遇郭寒以后,整个人仿佛被打了鸡血, 回到学校以后疯狂学习。 在她得了年级第一以后, 郑淮玉彻底顿悟了。 农学这么重要这么完美的专业,分数线竟然最低, 她绝不接受。 于是乎郑淮玉遇人便这么宣传,尤其是今年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们。 林寻尴尬的眨了眨眼, “分数是教育部的大人们定的……想必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郑淮玉点头:“这一点我自然清楚, 所以我们才要更加努力,证明农学科的重要性。” 林寻没想到这位师姐和自己想象当中有些不一样,报完到后就来到了寝室里。 这是林寻第一次过集体生活, 她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不知道室友们都是什么样的性格,好不好相处。 好在室友们人都很好,林寻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地。 就这样上了半年的课,林寻总共就回了宫里一次,回去的时候运气还很好,林肆还和她说了个消息。 说去年就在修建的图书馆快要建成了,到时里面会有很多书,让她在图书馆开馆那日可以去看看。 林寻回到大学堂,正想告诉舍友们。 谁知舍友们比她还先得了消息。“听说莱春巷修的那栋房子是拿来做图书馆的?” “真的假的,上次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窗户开的很大呢!” “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我听师姐们说的。” 林寻默默补了一句:“应当是真的。” 室友们顿时兴奋了起来:“阿寻你听谁说的呀,真的吗?” 林寻语气飘忽:“嗯……家中有人告诉我的,想来消息是真的。” “那太好了,等开馆那日咱们一定要去看看。” “那这样里面应当有很多藏书吧。” “就是不知道开馆的日子,到时候咱们多去打听打听。” 林寻便和舍友们一起陷入了对于图书馆的期待当中。 消息在大学堂逐渐蔓延,还有人去莱春巷每天看修建的进度,自己看就不说了,这个人还很热心肠,在操场上支了块黑板,每日都在上头更新进度。 今日问了修建的工人,工人说马上就要封顶了。 今日我瞧见抬了大块的玻璃进去,应当是要安装玻璃窗了。 今日去的时候,匠人正在丈量玻璃窗的尺寸,哇,我从未见过这样大的玻璃窗。 今日遇到前去监工的工部大人,与大人闲聊几句,大人说图书馆是不收费的。 这块黑板每日的更新,便成了整个大学堂的学生们每日早晨必看的项目。 图书馆开馆的日子逐渐逼近,林寻的室友们是既欢喜又忧愁。 欢喜的是能够看到许多藏书,忧愁的是第一天开馆之时定然人非常多,就算是排队,那他们也是排不过师兄和师姐的。 其中一室友颤颤巍巍举起手,表示自己有个主意。 “我之前爱吃炸鸡,但是那个炸鸡限量。稍微去晚了那便没有了,好几次我就找了代排帮我排到的,不知道我们这个图书馆是不是也能找代排呢?” 住大学宿舍有严格的规定,晚上必须回寝室,第二日出校时间也有限制。 据她们了解,已有师兄和师姐让家中备好牛车在大学堂门口等着了,到时出校便直奔图书馆。 她们几个坐公共牛车的哪里比得上。 更别说除了她们大学生,还有凑热闹的百姓,中学生小学生想去图书馆看看呢。 这个建议得到了其他几个室友的赞同,大家纷纷表示可以问问看。 反正都是排队,排炸鸡和图书馆一样都是排。 林寻便跟着室友们一起出去找那代排的人。 结果林寻没想到,这代排业务的承接人竟是个小女郎,年纪瞧着也就十岁的样子。 更令林寻震惊的是,这个十岁的小女郎手下还管着一群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她负责接单统筹和客户交流沟通,其他的孩子负责去排队。 若是人手不够,她自己也会去排。 不过小小年纪,说起话做起事来十分不卑不亢。 林寻下意识问她有没有在读书。 说起读书,小女郎笑了笑:“多谢娘子关心,我如今已攒到读小学堂的钱,等今年夏季开学的时候就打算去报名了,到时这代排的生意我便不参与了,也许会转给别人,也有可能会就此散伙呢。” 听到这等厉害的小女郎是要去读书的,林寻这才松口气。 若是她不读书,自己就要回皇宫告诉陛下了! 听了她们的诉求,小女郎点头表示自己可以接。 “到时候我们派人去打探开馆的日子,以及开馆的时间,再派人去排队,这排队的难度可比炸鸡等热门吃食要大的得多,费用恐怕得多收一些,毕竟你们四个人,我就要排四个代排去。若到时你们没进去,只收取一点信息打探费和辛苦费,其他的钱会退你们。” “费用都好说。” 回大学堂的路上,林寻与室友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找了代排感觉有了个保障,自己心中也有了个底。” “对啊对啊。” 林寻是第一次接触代排,只说:“这代排的小女郎挺厉害的。” “阿寻你第一次见到吧,这小姑娘可厉害啦,当初炸鸡排队难,第三日的时候她就带着一个小郎君两个人找炸鸡店附近的人问要不要代排,然后她手底下好孩子就越来越多。我当时像你一般问她有没有读书,是不是有困难。她才告诉我,她做代排就是为了攒钱贴补家用,等再干一年她就去读书。” 找了代排以后,林寻便每日上课时都看操场那块黑板,眼看着开馆的时间是越来越近。 上面的内容也变成了: 今日前去,玻璃窗户已全部安好了,当真是好大的玻璃,想来光线是十分充足的。 今日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发现已在安装长凳子的桌椅,想来是能在里面坐着看书的。 ……… 今日偷看有人搬箱子进去,想来便是搬的藏书了,好期待! 今日问了工部的大人,开馆时间就在七日后。故本黑板以后不做更新,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关注。 开馆的前一日,林寻和室友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好开心好激动,明日就要去图书馆了。” “我也是我也是,不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书啊。” “我们真是赶上了好时代,要是换做以前,哪里轮得到我们看藏书呢。” “若不是当今陛下,我们连读书做官的机会都没有呢,我们四人都不一定会认识呢。” “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陛下,能让女郎光明正大的读书做官。” “好啦,大家快睡吧,明日还要养足精力看书呢。” 第二日一早,四人早早的就起床,大家眼下都挂着一圈黑眼圈。 不过好在代排很顺利,四人成功进入图书馆。 有不少同学和师兄师姐没想到来的这么早还是这么多人排队,再看到找了代排的四人就这么排了一会便进去了,便诧异: “还能这么干?” “早知道我也找一个了,这队伍这么长,排到什么时候呢?” “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真是失算失算。” 林寻一进去,便被陈列的书架惊呆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 这些书都是林肆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数值她早就刷满了,这些书籍她一个人也看不完,索性兑换了一部分符合当下时代不至于太突兀的书,放在图书馆里,供百姓阅读。 书架面前人也多,幸好林寻个子不算矮,书架上方的书她也能看到书名。 《风干腌制法》《如何培养出最好吃的豆芽》《豆科作物固氮养地的原理》《桑基鱼塘》《臭豆腐也能吃》书架上的书名晃的林寻眼睛都快花了。 一旁的衣着讲究的娘子兴冲冲的抽出一本《大安服饰穿搭指南》。还有人拿的是《这些食补一定不要错过》 林寻拿了几本农学的书,但是长桌椅已没了位置,她便找了个角落蹲着翻看。 不少人也没有座位,便学着林寻的样子蹲在角落翻着看,如今图书馆还没有借阅功能,故而书只能在图书馆里面看。 林寻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有人站在她面前。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0节 直到林映喊了一声,“寻姨姨。” 林寻这才抬头,她面前站着林肆,以及那个非常好看的暗卫。 暗卫正牵着林映,三个人都在看她。 林寻一句陛下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她顿了顿:“阿姊……” 林肆微微笑道:“你倒是用功。” 林寻摸了摸脸:“这书实在是太好看了,臣……我忍不住就看入迷了。” 第171章 宋月桃最近总是时不时想起以前。 在她小的时候, 她作为家中最没存在感的第二个女儿,年岁小,不能像她的阿姊一样嫁出去卖钱, 做活又因得常年吃不饱做得慢, 父母对她早有嫌弃。 在弟弟生病请大夫需要钱的时候,阿娘和阿父便商议将她给卖了。 “我打探过了,二娘长得标志, 人牙子那边来收, 给的钱不少呢。” “给这么多?比大娘嫁人还多呢。” 三言两语就将宋月桃的命运决定了。 说起来,宋月桃这个名字也是后面买她的人给她取的,她原本并没有名字, 只是家中二娘二娘地叫着。 她最初是做婢女,后来富商家不知得罪了谁, 将奴仆全部遣散了。 她便又被卖。 宋月桃生得标志,率先被挑走。 这一次,宋月桃不知道自己被买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后面她才知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富庶两浙路。 她被要求学习弹琴、识字、作诗。 宋月桃一个农户出身的女儿, 哪里学得懂? 弹错一个音不光是鞭子落在身上, 还不给饭吃。 这群人也许是怕打人在小女郎的身上留下疤痕,鞭子不知是如何制得, 打人痛得很,但又只会留下浅浅的红痕, 过几日便消散了。 宋月桃挨了很多打, 弹琴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比识字还要难,但是为了不挨打, 她只能卖力地学。 负责教导她们的娘子常常怒斥她们,说若是不好好学,那以后就只能受吃不完的苦。 谁让她们的命贱。 宋月桃没想到自己会入东宫作为太子侍妾。 她也不是白白来东宫享福的,她的作用是吹枕边风,虽然她一共就见过太子两次。 但是她知道,这群人养了这么多小女郎,目的就是这个,哪怕送过去的女郎大部分见不到太子和皇帝几面,但能在关键时刻说上一句话也足够了。 宋月桃以为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直到一系列的天灾、内乱,最后有叛军攻进安京来。 宋月桃与太子妃嫔们将宫殿的房门死死抵住,任得外头如何有惨叫声,她们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些叛军是没人性的,若是被发现,她们的下场只怕比死还可怕。 不过幸好那位安平县主及时赶到。宋月桃等人被救了。 可是很快更大的噩耗传来了,皇帝和太子都死了,按照大宸律例,她们得殉葬。 宋月桃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句。 谁让你们命贱。 “月桃,你走神做什么,明日陛下要来听我们演奏,不是还要先彩排一次吗?” 宋月桃这才回过神来。“抱歉,我恍惚了一下。” 一旁的女郎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若是陛下听了满意了,那这首曲子便能写工尺谱了。” “是啊是啊,陛下说到时我们创作的曲子会流传百年,后世也会有人弹奏的。” “是真的就好了。” “你瞎说什么呢,陛下所言,怎会是假。” “有时想想我真觉得现在的日子像做梦一般。” “我也是……陛下竟然会废除殉葬制度。” “我们要弹奏出好听的曲子来回报陛下才是。” 宋月桃也是这样想的,她如今的日子好过到无比顺畅,先是听闻两浙路的官员清算,那位曾经寄希望她能说上几句话的官员名字也赫然在列。 她那时候只觉得心中情绪复杂,还有几丝唏嘘。 后来便是有太监来说,陛下要求她们研究音律,演奏出好听的曲子来。 宋月桃起初以为是做宫廷宴席演奏所用,后来才知道不是。 陛下让她们谱曲,是为了文化的延续。 宋月桃不太懂文化的延续这几个字的意思。后头才知道,是为了将现在的曲子流传下来,以供后人研究。 宋月桃等人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 她们谱出来的曲子让后人研究……她们谱的有那么好吗。 不过她们一致决定,不管谱得好不好,都要力求谱出好听的曲子。 彩排结束,宋月桃回到自己的宫殿当中。 太子留下的妃嫔,多是如她们这般无依无靠的女子,如今仍同住一宫,彼此照应。 入夜洗漱毕,众人常聚在正厅闲话。 大家洗漱完毕,都会去到正厅聊聊天。 宋月桃想起昨日听几个太监闲聊的话,便开口。 “我昨日听得几个小太监闲聊,说是以后……宫里就不再招太监了。” “不招太监了?那岂不是除了现在宫里的人,以后就再也没有太监了?” 宋月桃不知为何,此时很想说。如今有了陛下,再也不会有人的命是贱的。 正好有一小太监来转述明日彩排的时间。小太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毕竟把这话转述了,他今日的轮值就结束了。 住在曲阳殿的小太妃们又很是好说话通情达理的。 不过没想到今日小太妃们竟叫住了他。 “李胜,听闻以后便没有太监了,这事可是真的?” 李胜挠了挠头。“是真的,文件虽是这个月才下来,不过自陛下登基以后,就没再招过太监了。” 李胜回了话,小太妃们没再继续问,让他走了。 其实李胜也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件事是什么想法,他若不是进宫来做了太监,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若说做太监苦不苦,李胜却说不出来。他从前在家里也很苦,交不起赋税,家里吃不饱饭,每日的粥清的能照见人脸。 他那时只记得自己很饿很饿,最后没办法,只能去挖了野菜根来吃。 不过如今的世道又不同了,有土豆有红薯,再穷的人靠吃土豆和红薯也不会饿死。 应当就没有那么多活不下去的人了吧。 带着李胜的大太监总是和小太监们说。 “如今能在陛下登基以后当差,你们日子已是很好过了。” 李胜也如此觉得,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运气的。 * 黛娜舅舅从大安回来以后,靠着将大安的商品出售给邻国,赚了个盆满钵满。 故而这次,黛娜的舅舅打算第二次去到大安,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会带上比上次更多的船,也会带更多的金币。 他一定要将每一艘船装满才回来,并且还要去买很多闲散的商品,尤其是帆布包。 也不知道卖帆布包的人还在不在那个地方,早知道上次就该和她说些话,说不定她就理解到什么是下订单了。 黛娜舅舅这次也送了很多商品过来,黛娜最喜欢的是小的帆布包。 虽不知道这包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但是背起来非常硬挺,上面的图案似乎是绣的,也很好看。 黛娜好奇大安是什么样的,就邀了自己的弟弟来和自己讲。 金色卷发的男孩将大安描述得非常神奇。 “安国的街道,非常的干净!完全不会有粪便。我们被严格要求禁止在大街上上厕所,厕所有专门的公共厕所。” 黛娜惊呼。“公共厕所?所以安国人也不穿高跟鞋了?” 黛娜弟弟点点头。“他们穿的是一种十分神奇的鞋子,叫做胶鞋,下雨天也不会打湿鞋底。只不过这样的鞋被王族全部买走了,本来父亲打算给你们留几双的。” 黛娜摇头表示没事。“舅舅送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很足够了。” 黛娜弟弟继续说。“安国的食物也确实如史蒂芬?霍尔说的那样很好吃,我和父亲吃了烤肉……哪里的烤肉很神奇,一点腥臊味都没有,裹着一种叫做生菜的蔬菜送进嘴里,别提有多好吃了。还有暖锅,不过这我吃不太惯,有些辣。” 黛娜听得心潮澎湃,时不时地提出问题。“原来安国的食物真的这么好吃,之前在宴会上,我还以为是罗莎琳德小姐在吹嘘她有认识的人去过安国呢。” “安国真的和洼食,以及周围的国家完全不一样,父亲这次还想去买几件安国的服饰回来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小姐想要购买。” 黛娜立刻回道:“安国的服饰! 我想要……能不能麻烦舅舅多给我买一件?” 黛娜弟弟扬起嘴角一笑。“这自然是没问题,一件衣服,能占多少地方。我这次去安国要多和安国的人说话,虽然只要学会他们的那个什么简化数字就能对上价格,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多说一些简单的词句,这样更方便我们去采购。” 黛娜微微叹气。“真羡慕你啊,能跟着舅舅去安国……我也想亲眼看看安国是什么样子,看看你们说的灰色平坦的马路,干净到完全没有粪便的街道。我也想吃好吃的安国食物,更想亲自知道这些神奇的商品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亲爱的姐姐,出海太危险了,你当然去不了。”黛娜弟弟说。随后他又补了一句。“安国的东西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这是安国保密的内容,我们根本无权参观,只能下订单。不过偶尔在街上闲逛,倒是能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商品,这次的帆布包就是在街上闲逛时买的,到时我会多给你带一些回来。” 黛娜点头,在心中想着。 要是她也能亲自去到安国就好了。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1节 第172章 钟地厌将郭寒与齐良提交的情报整理汇总, 交给了林肆和梁年过目。 林肆的表情原本很平和,但是在看到西平皇帝的癖好时,表情还是忍不住变了一下。 就连梁年看到时也难得沉默几秒。 “西平皇帝的爱好, 还挺特别的。”梁年迅速恢复平静。 林肆点头表示赞同。 她没想过一个皇帝的爱好是杀猪, 杀猪就不说了,杀完猪,他还要亲自将猪肉分门别类, 然后在皇宫里开设模拟市场, 让宫女和太监扮演商贩和顾客。不光有买卖,还要讨价还价,互相买卖、甚至偷窃斗殴。 搁这儿玩经营扮演类游戏呢? 至于西平皇帝, 则是看心情在当天随机扮演角色,宫女以及太监不能有丝毫不像集市百姓的样子, 如果扮演得不符合西平皇帝的心意,就要挨板子,严重的可能会当场丧命。 有时大臣偶尔进宫议事,也被要求参与到这集市当中来,而且必须扮演顾客买肉。 第二日还要如实回禀, 昨日买的肉拿回去是放起来了, 还是做了菜。 若是做了菜,做的什么菜, 也要如实上报。 于是林肆脱口而出:“他是不是太闲了。” 林肆是真心这样认为的,她每日早起睁眼就欠着一大堆折子要批。不光如此, 早朝还有一堆事情要议。更别说五更天以及各部还有梁年呈上来的重要文书。 就这些, 还是已经有梁年这个超级工作狂给她减负的情况下。 这个西平皇帝居然还有时间和心思杀猪,然后在宫里搞集市闲逛着玩? 梁年思索了两秒,回答:“臣觉得应当是的。” 林肆和梁年商议了几句, 觉得现在确实可以先在西平布局,将探子们渗入西平内部。 钟地厌领了命令,便着手下去安排。 随后林肆拿出一张西平的地图,指了指西北草场。 “到时西北草场收复回来了,不光能养马,还能养很多羊,西平还有很多矿产资源,到时通通都能利用起来。” 梁年指了指其中一处。“这一块的煤矿开采出来也有很大的作用。” 梁年与林肆一样,已忍不住想要大干一场。 说完西平,林肆又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梁年。 梁年翻开一看,这里面几乎全是林映在幼儿园的表现记录,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上课情况、人际关系处理、与幼儿园西席的交流情况等等。 梁年一目十行地扫过,最终得出结论:“县主除了人际关系处理较弱以外,其余的倒是都很好,甚至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算得上是优秀了。” 林肆手撑着脸颊。“所以才想让你和你阿娘多观察观察她,多和她说说话。是将她作为未来储君是否合格的那种观察。” 梁年点点头。“臣了解。” 虽然如今林映年纪还小,但是梁年相信林肆的判断,她既然选择了林映,那便有她的理由。 * 蒙诺最近心情十分烦闷,只有想到那些努力在南诏学习的留学生时,心情才会好一些。 之前西平学她送留学生一事,蒙诺就已然很是生气,排查一番后终是将探子如数揪出。 揪出审查以后,蒙诺才发现他们传递情报的方法有多拙劣。 可是南诏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蒙诺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大安的日子,听闻大安皇帝手下的暗卫能监听百官,还拥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网。 蒙诺幽幽叹了口气。大安如今发展得太快了,南诏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蒙诺有时甚至在想,假如有一天大安要将南诏纳入版图,她应该如何做呢。 南诏的兵力有实力和大安抗衡吗? 蒙诺甩了甩头,将这股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现在还没有到这一步,多思无益。 她现在要想的是,如何从西平探子的嘴里撬出更多的情报来才是。 她一想到那探子十分厌恶地说自己为了来南诏卧底,忍着眼泪每日穿着南诏的服饰,戴着南诏的银饰,只觉得耻辱。 也真不知道西平人什么审美。自己弄一头辫子,还说南诏的银饰丑?! 蒙诺如今只希望南诏的留学生快些毕业归来,这样南诏还有崛起的希望。 宫女见蒙诺处理事务累了,便端上茶和点心。 南诏条件有限,不能复刻大安的奶茶,但是点心是不难的。 蒙诺喝着茶吃着点心,又问这个月的报纸何时送来。 她如今帮忙监国处理事务才知道管理一个国家到底有多累,且不说中间还有她的堂兄时不时给她下绊子。如今她唯一能够感到放松的时刻,便是看书画娘子的连载小说了。 宫女回道:“还要七日左右,殿下再等等。” 蒙诺点点头,将东西吃完,补充体力以后继续处理事务。 * 西平,皇宫内。 西平皇帝张阳舒方才杀了一头猪,但是他仍不觉得累,此刻正在用从大安买来的精铁菜刀将猪肉做区分。各个部位的肉有不同的分法,他杀猪多年,了然于心。 张阳舒心道:今日这豚便很不错,五花儿肥而不腻,肋骨肉也紧致,在他的集市上定是被争先抢购的对象。 这样好的肉,不若邀请大臣来一同购买好了,第二日再将用这肉做了什么食物告诉他。 张阳舒想着想着,嘴角都微微上扬了几分。 小太监和宫女们正在擦拭这殿内的血迹。 这里是专供张阳舒杀猪取乐的地方,小太监和宫女们已很有擦拭和处理的经验。 一般杀完猪后,过两日味道散去,他们就要将这里装扮成集市模样,供张阳舒游玩。 虽然已经用大安的刀杀过很多次猪了,但是张阳舒还是忍不住感叹。大安的东西为何都这么好用呢,这刀到底是如何制成的,他始终搞不明白,还有那些个精巧的玩意。 张阳舒的眼睛是狭长的单眼皮,脸也是一张窄脸,身板也是小小的,整个人看起来并不高大,反而给人一种小鸡崽的感觉。 故而他再故作高深地眯起眼睛时,眼睛都没有了,看起来更是奇怪。 将猪肉按部位拆分好,张阳舒放下刀,将手洗干净,准备去正殿议事。 他身上的杀猪带血的衣裳都还未换,小太监捧着衣裳上来,他摆摆手意思不用,穿着沾满血污的衣裳议政,在他看来别有一番趣味。 张阳舒登基数年,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探子机构,每一个探子他都是精心培养,并且经过严格训练的。 这些探子的表现也非常好,在南诏潜伏多年从未失手,情报总是会按时传回来。 唯一吃的亏便是在大安上了,去了大安没多久,自己精心培养的探子就被识破了,识破了不说,还被大安传书问话。 张阳舒当然不可能承认,便将此事推给了西平的商人,说是西平商人想要谋取私利派的。 张阳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派去的可都是精锐,到底是怎么被识破的? 那些探子他培养了数年,如今留在大安回不来,也是极大的损失。 张阳舒当然不知道,这些探子如今正在矿区卖力挖矿呢。 不过还好南诏的探子暂时没事。 结果他的好几个臣子一上来表情十分难看,他们斟酌着说:“陛下.....探子被南诏发现了。” 张阳舒:? “南诏那群蠢货怎么会发现?”张阳舒简直不敢相信,都潜伏了这么多年,为何如今才被发现? 臣子低着头。“这...臣也不知,逃出来的探子说,他们那条线全都被端了,想来是传递留学那条消息太明显,被南诏察觉了。” 张阳舒气的小眼睛眨啊眨。“就算南诏有所察觉,最多也就抓到一两个,怎会一条线全被端了!一个大安,一个南诏,真是挑战朕的底线!” 本来今天杀了猪,张阳舒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如今他哪里还有心情逛过两日的集市。 他光是想想自己损失了多少人,就又气又恼。 被大安发现他尚且还能淡定,但是被南诏发现,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臣子也知道这事不是个好消息,故而一直低着头。“如今我们失去了对南诏的掌控,是否还要再派人?” 张阳舒指尖敲击着桌面。“南诏如今也是出息了,竟还有这般本事。人自然还是要派的,不过先缓缓吧,免得他们起疑心。” 张阳舒一直不满足西平的现状,西平的纺织业手工业不如南诏,农耕业不如大安,若不是占了个西北草场,早就被大安纳入版图了。 所以他,以及他的父辈,一直都在加强西平的军事力量。 张阳舒一直认为西平的骑兵一定比南诏的象兵厉害,但是大安,他便不是很清楚。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大安的马很是稀缺,就连日常生活所用的都是牛车。 张阳舒从来就不满足只做一个西平的皇帝,他不光要灭了南诏,也想进攻大安。 如今他的探子已被这两个国家发现,他觉得自己需要做足准备了。 他自认为西平的铁骑可以踏平任何地方。 第173章 自橡胶问世以后, 眼镜这一物事便彻底有了完整体。 于是,安京第一家眼镜店也就这样开了起来。 商部开设这家店的初衷倒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主要还是为那些因近视而看不清的人而服务, 避免近视患者看不清东西的问题日益严重。 当然, 还有老花的人。 辛临就是这家眼镜店的受益者。 他如今年纪大了,看东西越发不清楚,后来一次去太医署检查身体, 才得知他这种症状叫做老花。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2节 辛临当时便问:“那这老花可能医治?” 太医署的医者答道:“等那安京眼镜店开业, 到时候给辛御史您配一副老花镜片就好了。” 辛临一下子想起上次见到林绛时,他说自己眼镜上戴的东西叫做眼镜,只要戴上, 视力便和常人无异。 于是辛临便回家等着这眼镜店开业。 他也托自己的儿子去商部问了,如今一切都在准备, 最快下个月便能开业。这眼镜店不光开设在安京,陵州等几个如今发展较好的地区也都会开设。 因此自家孙子孙女给他写的信,都是旁人代读,然后辛临再口述,由他人代写回信。 如今有了大安物流, 不管是寄信还是寄物都很方便。 辛临最疼爱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当初正是他们力排众议,将他带到陵州, 才保住了这条命。 如今两个孩子都已做到了知州,辛临很是欣慰, 每月都要寄信过去。 至于他的儿子辛代亦, 根本比不上两个孙儿在他心中的地位。 对辛临来说,如今辛代亦的作用只剩下给他写信读信罢了。 当初他阑尾炎的时候,自己这个好儿子就只会在家急得团团转, 根本不如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尽心尽力。 辛临此刻躺在躺椅上,吩咐道:“你记得写,让问香多注意身体,切记不要熬夜工作。上个月太医署的太医才和我说,熬夜最伤身体,尤其是现在有了电石灯以后,许多人都熬夜工作,让她千万切记不可。” 说完,辛临又顿了顿,补充道:“记得让她也将自己的个人问题提上日程,但是语气一定不能像催促!切记。”随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就写是你说的,莫要写是我说的,不然问香该生我的气了。” 辛代亦一边写信,一边一脸无奈道:“知道了,阿父。” 辛临看辛代亦越看越不顺眼,又说:“你也是,一个当父亲的,也不说替他们物色。” 辛代亦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阿父,如今这些读了书的孩子都崇尚新思想,崇尚自由。哪里像以前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都说那是封建糟粕。” 辛临拍了拍桌子:“我说的是让他们去接触,就像如今流行的相亲一样,这个看不上,还可以看下一个!实在不行,不是还可以自由恋爱!又不是像以前那般,怎么就不愿意了!” 辛代亦索性不与父亲争辩,收起笔便说自己出去寄信。 行至大安物流寄信后,辛代亦发现几家食肆都推出了新菜品,便叫了个外送,算是晚上加餐。 如今外送非常流行,毕竟自己做饭实在繁琐,不如花几个钱外送方便省事。 晚饭时,辛临对于外送的菜品十分满意,打听着是哪家食肆,说是明日还要吃。 辛临一边吃着,一边念叨:“我现在就等着眼镜店开业了。” 一月后,眼镜店正式开业。 眼镜店的店长以及员工最低需要中学毕业的文凭,或者夜校结业证书。 毕竟还是要稍微学过一点物理的,才能理解眼镜的核心原理。凸透镜放大物体,可以矫正老花眼;凹透镜缩小物体,可以矫正近视眼。 并且判断度数、看视力表,也是要专门学习和培训的。 辛临便在当日迫不及待地去了眼镜店。 店员非常专业,全程微笑服务不说,还问辛临喜欢什么样的镜框。正好辛临的度数有现成的老花镜片,不用等着预定。 辛临左看看右看看,选了个深色的。 他原本看东西要隔得很远才看得清,如今将那老花眼镜一戴,顿时欢喜起来:“此物甚好,此物甚好啊!” 这下都能看清了,他可以亲自看两个孙儿寄回来的信了。 辛临买到眼镜以后没有着急走,而是在门口张望了一下。 上月《黎县月报》才科普了眼镜与眼保健操的重要性,今日倒是有许多人带着孩子来。 当然还有几个老者像他一般来配老花镜。 辛临戴上眼镜,便在门口对着看热闹的人说这眼镜有多么多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眼镜店请的气氛组。 辛临十分享受戴上眼镜后的清晰感,在门口左右张望,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辛临与林绛互相对上目光。 他瞧着林绛这番打扮,便知他今日是低调出行,因此只称呼他为郎君。“郎君怎在此处?莫不是也要更换眼镜?” 林绛摇摇头:“辛老误会了,只是想来看看有多少人都和我一样得了这近视眼。从前安京只有我一人戴眼镜,这下眼镜店一开,戴眼镜的人也会多起来。” 辛临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确实确实,方才就瞧见几个老者戴着老花镜呢。” 林绛并没进去,而是选择和辛临一样站在门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眼镜店请了一老一小来迎宾了。 林绛如今不愧是戴了眼镜的人,他发现门口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郎,似乎正在犹豫。 “这眼镜好像很贵唉,就算是检查度数也要钱吧。” “可是你不是说你觉得这段时间看东西变模糊了吗?你没看报纸上说,若是放任不管,以后视力会越来越差的。” 小女郎还是有几分犹豫,毕竟她家中就是普通百姓,光是让她读书就已是一笔开销。这笔钱她不敢和家里人说。 若是说了,阿娘和阿父一定会说他们挣钱很不容易,一个什么眼镜就要这么多钱。 她不想要听这样的话。 于是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我多做做眼保健操就是了。” “几位小女郎且慢。”林绛出声道。 小女郎们眨了眨眼睛,疑惑又好奇地看着林绛。 “原来这就是眼镜啊,戴在眼睛上竟是这样的。” “中间的镜片果然是玻璃所制的呢。” 林绛方才已听清了这个小女郎的犹豫,便指了指那个近视的小女郎: “小女郎可是因为钱的事情所以不愿意配眼镜?” 近视的那个孩子捏着斜挎包,颇为不好意思地点头:“配眼镜,很贵的。” 林绛笑了笑:“无妨,你进去配眼镜便是,这账,记在我头上。” 小女郎与几个同行的孩子因为惊讶瞪大了双眼:“啊?” 近视的小孩先是惊讶了几秒,随后非常迅速地拒绝了: “不行不行,这笔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我还是个学生,无力偿还。谢谢郎君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林绛想了想,又说:“你们是安京小学堂几年级哪个班的?你先进去配眼镜。这钱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和校长,以后你有了能力赚钱了再还给我,算作是借的。” “算借的唉,阿惜,要不要考虑考虑?” “对啊,你若是不戴眼镜,以后会越来越近视的,到时候眼睛看不见了怎么办啊。” 被唤做阿惜的小女孩纠结思考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班级和年级:“多谢郎君好意,我将来一定加倍偿还!” 为了让小女孩放心,林绛还特地说道:“明日你大可去找你的班主任和校长问问,看看这钱我是不是通知他们了。” 说完就让自己身边跟着的小厮带着几个小女孩进眼镜店了。 辛临这时才上前,见周围没人,低声道:“世子心善。” 林绛推了推眼镜:“我从之前高度近视这么多年,深知近视没有眼镜的痛苦。若是我小时候便有了眼镜,能够加以干预,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这些孩子年纪尚小,他们还有干预的机会。” 辛临理了理自己的胡子:“幸好陛下登基了,一切都还不算晚啊。” 林绛回到家中后,过了好一会,那小厮才回来。 “世子,那小女郎的眼镜已然预定了,过几日就能拿到。那眼镜店的人说孩童每年都要去检查度数,若是度数涨了就得换。奴已告知眼镜店,这小女郎的费用以后都由您承担。方才也去拜访了小学堂的校长说明此事。” 林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技术发达了些,他的镜片也稍微变薄了一些,不似开始那么厚,框架也更轻薄。 再加上橡胶的鼻托,比他刚戴眼镜的时候不知要舒适多少倍。 然后林绛就开始着手准备画画。 林绛如今觉得自己画技已大成,也想同慕容博博一样去大学堂当个美术西席。 故而他最近都在画各种画作,就等着到时让教育部尚书以及林肆观摩。 只要他们同意,他就能去大学堂教他们画各种花花草草了。 真是想想就令人兴奋呢。 第174章 范迎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 她竟已经是个大二的学生了。 物理系和化学系就如同医学科一般,在大一的时候就去工部的科学司参观过,有时实操课也是直接去科学司上的。 科学司的两位技术员似乎对范迎颇为满意, 问她毕业了愿不愿意到科学司来。 对此范迎还未想好, 如今大学毕业的出路很多,能当西席、能从基层做起当小吏、物理科和化学科的学生也能留在工部。 范迎只回复自己再考虑考虑。 如今大二,科学司那边便交给物理科和化学科一个简单的科研课题。 需要两个学科的学子各自分组, 然后两两组队完成。 至于课题, 则是根据操作流程制作出一支简易的竹制硬笔。 材料上课时会发放,到时会看哪个组做出来的竹制硬笔最好。 范迎看了看操作流程,很快就搞清楚这个简易竹制硬笔的原理是什么。一个中空的笔杆作为墨水仓, 通过毛细作用将墨水从笔杆持续输送到金属笔尖。 需要制作的步骤也不少,分别有笔尖、笔舌、笔身与笔帽这四样。 最后将这四样组装起来, 再灌入调制好的墨水即可。 看起来好似简单,其中笔尖的制作非常繁琐。不光要将金属片剪成一个小铲形或菱形,还要用工具轻轻敲打,使其形成适合书写的弧形。 随后便是最关键的一步。 开缝。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3节 在笔尖正中凿出一条细缝,它负责将墨水一分为二, 稳定导向纸面。 范迎担任了小组长。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到科学司的工作是如何进行的。 最终简易竹制硬笔被制作出来, 范迎作为组长,先是握住这支竹制硬笔感受触感。 竹管的大小是他们特地丈量过的, 握在手上的尺寸刚好。 这支简易竹制硬笔堪称成功,但就是写字时还是有些挂纸, 不过挂得并不严重, 能写。 小组的其他同学纷纷反思,应当是开缝那一步做得还不够细致,下次可以改进一些工艺。 这是范迎第一次靠着学到的知识制作出实物。 她心中被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所填满, 看着那只不算完美的简易钢笔更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原来科学司平时的工作是这样的。 范迎开始思考,过两日要不要再去科学司看看吧,感觉这里似乎也是个好去处。她本来就喜欢物理,对基层小吏也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科研课题做完,范迎的日子便回到了平静的大学生活,每日吃饭、上课、睡觉,闲暇时去图书馆看书,和室友们出门吃吃食肆里的新菜品。 如今的《黎县月报》虽叫《黎县月报》,但也不止在黎县一处印刷。 安京也有个印刷的地方。 每月也就黎县和安京人看上报纸的速度最快,其余州县的人都得等上两日才看得到。 这也是黎县百姓抬起头走路的底气之一。 安京大学堂每月都有人订购报纸,范迎在门口付了钱,拿起一张边走边看。 然后她的眼睛就一直保持睁大的状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报纸上的内容。 陛下竟要召开一次百姓公议大会! 范迎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字,继续往下看了才知道这是推选百姓代表来到安京开会,由百姓代表提出建议和问题,由代表记录,随后呈给陛下。 范迎拿着报纸站在门口的样子十分奇怪,便有几个师弟师妹以及同学问: “师姐怎么在这站着不动啊?这期报纸是有什么劲爆的消息吗?” 范迎这才抬起头。“陛下要选举百姓代表开会……” “真假的?” “报纸上说的吗?” “快给我看看!” 安京大学堂里有各种家庭里走出来的学生,其中平民、寒门以及商人的孩子感触最深。 商人不被允许科举,平民没钱读书,寒门读了书但是却被看不起。 这些孩子是能真真切切体会到治国与律法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但是如今,普通的百姓,各行各业的工人,种地的农户,都能选举出代表去开会,提出自己的建议和问题。 范迎一下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次的百姓公议大会,场地和布置一事,林肆还是交给礼部去办。 礼部尚书都快哭了,过了这么久礼部终于又有活干了。 陛下登基以来,已经五年没有祭祖也没有祭天了,他又不敢问,只得每日如履薄冰地过着。 如今这百姓公议大会一听就是个很重要的事,只要他这次办得好,那么礼部还是可以继续存在的,他这个尚书还是能继续当的。 比报纸先发行的,是传到各州县的政令,县令和知州需将各行各业都选出代表才是。 许多百姓看了报纸,整个人跃跃欲试地想要去报名。 甚至黎县的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咱们黎县的代表需得好好选才是,可不能让安京的那群人轻看了。” “就是就是!得让安京明白,要不是黎县,可没有他们的今天。” 康竹青是个多年的老工人了,她看了报纸,兴奋得坐立难安。 她对石土说:“这个百姓代表,我想去试试。”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别的州县。 很多人看到报纸上的消息,都想去试一试。 能不能选上是一回事,若是选上了,那真是以后能吹嘘一辈子,这定是要记录下来流传下去的。 于是各州的县衙和知州忙得不可开交,代表的人数有限,提交的申请却又这么多。 而且乍一看,提出的问题还都很有意义。 各行各业各地代表到达安京后,礼部安排住处,并且发放入场函,一函一人,不得带无关紧要的人员入场。 自然还少不了调用士兵维持秩序,更要有人全程记录。 会议时间长且繁琐,林肆手头堆积了一堆公文和决策要批改。因得前段时间往西平派了不少人去,收复西平的演练进行得很频繁,火药与武器训练也在进行当中。 故而百姓公议大会由梁年主持。 林肆不止一次感谢梁年和左莜这两名能干且高精力的母女,不然她迟早累死。 开会的第一日,梁年简短宣读了一个开场词,便抽取了左下方的第一个代表发言。 那代表是个女工,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场合,更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被抽中第一个发言。 女工紧张得嘴巴都在抖,她缓缓开口:“草民每日在作坊劳作八个小时,草民的丈夫也在工厂做工,父母在寒灾那年走了,如今婴孩只能托付给邻家阿婆照顾,朝廷能否开设一个专门的机构,请人统一照看年幼的孩童?我们愿从工钱中扣除费用。” 女工仍记得,当时自己去递交申请的时候,聂知州只说让她不要想什么国家大事,就说出自己和周围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便好了。 女工思来想去,觉得如今有工作有工钱,同其他女工的烦恼大概只有这个了。 这位女工说完,剩下的便是自由发言时间。 康竹青第一个举手。“草民觉得此提议非常有必要,寒潮那年很多年长的人去世,没有父母的夫妻确实没有人帮忙带孩子,年幼的孩童放在别人家处,总归是不放心的。” 第一个人发言后,后头的人便不那么紧张,放松了许多。 一女农户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又说道:“草民村中有一寡居娘子,前几年丈夫去世,家里留下薄田几亩,但是她并未有孩子,那薄田几亩便如数被公婆夺了去!恳请陛下明鉴,准许寡妇继承家业!” 继承一事,林肆在登基之时是立了法准许女儿也可继承农田和财产的,寡妇这一事,确实属于律法的灰色地带。 自由发言阶段,女商人和女工人们多数都支持这女农户的言论,至于其他人也有人有异议。 你一言我一语的,当即都快吵起来了。 而后官员让他们肃静。 ……… 这一场会议从清晨开到晚上,所有人都脑子嗡嗡作响。 不光是百姓代表如此,就连官员们都自觉头晕脑胀,准备将文书往衙门一放就回去休息。 梁年却觉得这般强度还好,甚至隐隐还有点想点电石灯将这些记录整理出重点,好明日给林肆过目。 其他人震惊! “梁相,万万不可啊,下官恳请您回去休息吧!” “对啊,下官今日脑瓜子都被吵成浆糊了,您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梁相您都不会觉得累吗?” 对此梁年不以为然,只自顾自地坐下,让其他人回去休息,她自己走时会落锁大门。 其他官员见劝不住,只得一再叮嘱梁年早些休息,这才转身离去。 梁年刚刚坐下,准备加水点电石灯。衙门的窗外就窜进来一个人。 “梁相,您该休息了。”唐多思从窗户跳进来,言语恭敬道。 梁年刚想用方才那套话糊弄过去,却听见唐多思补充,“陛下早就预测您会擅自加班,故而让我们来盯着您回家休息。” 梁年:……竟然被她预判了。 行吧,那还是回去休息吧 第175章 第一届百姓公议大会圆满结束, 林肆与众尚书开了个会,将百姓们提出的诸多问题做了讨论,讨论完毕后, 修订律法。 即将与百姓公议大会决议一同被修正的还有一条。 废除奴隶制。 这件事是林肆登基之时, 自己默默在小本子上写好的计划。如今登基快六年,她才终于有底气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登基这些年来,她与梁年也一直在暗暗推进, 赦免小部分表现良好的官奴婢, 严格控制新生奴隶的数量,严厉打击私人牙行,并且对奴隶主对待奴隶的待遇也作了细致规定。 政策是一步一步收紧的。 而且如今粮食危机解除, 并没有那么多人愿意卖身为奴,新增奴隶的人数一直增长得很慢。 再加上如今百姓的待遇这样好, 更让奴隶们心生向往。 大宸的奴隶制度延续上个朝代的世袭制,即奴籍生下的孩子也是奴隶,并且法律规定奴籍只能与奴籍通婚,良贱通婚是重罪,所生子女身份随奴籍一方。 他们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不能担任官职, 被排斥在主流的士农工商社会结构之外。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压榨制度。 林肆登基以后,奴隶的日子比原来好了很多, 但他们一想到自己的后代依旧是奴隶,也觉得不胜其苦。 废除奴隶制当然不是一纸诏书下去, 任由地方官员乱搞, 故而朝廷作了诸多详细规定。 首先是牙行禁止人口买卖,所有牙行全部关闭或转型为其他铺子,有意转型的可去府衙登记。 其次是奴隶的卖身契在雇主手中的, 不管是死契还是活契,都需按规定缴纳赎金。若钱不够,则可折算为工钱,以做工抵偿。 若双方想继续合作关系,则由卖身契转为劳动契书,需双方签字画押才作数。 赎身成功的奴隶想种地的,也可去府衙交钱申请农田。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4节 奴隶制废除生效之日起,自我称呼不可再用“奴”“奴家”等贬低性自称。 对于在宅院中的奴隶来说,若他们仍愿继续为主家做活,区别其实并不大,无非是将卖身契换成了劳动契约书。 但这对他们的孩子来说,是很不一样的! 他们的孩子脱了奴籍,可以去读书,有机会出人头地,不用当一辈子奴隶。这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 不少奴隶得知这个消息,哭天喊地对着上天磕头,直呼林肆是个好皇帝。 林肆深知这个律法实施起来相当有难度,因为这会让奴隶主的利益受损,不过对此她与梁年也早有对策。 * 废除奴隶制的消息一出,瞬间成为全民热议,所有人都在激烈讨论。 风头甚至盖过了百姓公议大会。 熙河路是最先响应的。关于林肆的政策,他们全都无条件支持。政策尚在预告阶段,还未正式实施,就有商人将家中奴隶的卖身契如数上交府衙,一并附上的还有一张标注清晰的表格。 上头将奴隶的男女、年龄、做工时间标注得一清二楚。 丁恒面上带笑,十分自豪:“这表格是我家中小女儿所制,她如今正在中学堂读下学期呢!若是将来能考进陵州州衙就好了。” 丁恒的大儿子已入了仕途,如今做到知州的位置,小女儿学习也好。他如今满面春风,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哪怕是见到昔日因孩子读书未互相告知而差点翻脸的陈以,气氛也十分和谐。 两个人在食肆吃饭,吃着吃着,最后都化为一句:“陛下圣明啊,没有陛下哪有我们今日。” 其余家中有奴隶的人见状,急得直跺脚! “这丁家速度怎得如此之快?报纸不过早上发售,他下午竟就将东西全部整理好。若是此刻我们再去,岂不显得他还是领头人了!” “就是就是,咱们都是无条件支持陛下政策的,这下搞得好像我们落后于人似的。”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快的,这次响应政策的第一又没抢到。” “那还不是得去交?行了行了,咱们整理好,也给其他路一点见识!” “也是,其他路定有那与陛下对着干、不愿交出卖身契的人,这样的人就该严惩。” “竟不支持陛下的政策,自然要严惩!” “唉,你们与原来的奴……啊不,佣人续约吗?我家中的佣人都是用惯了的,他们也很乐意与我续约呢。” “续啊,若不续,如今没有奴隶了,又要去别处雇人来做活,还不如原来这些人做得好,而且还不熟悉。” 熙河路的百姓们抢着交自家奴隶的卖身契,交了之后还喜笑颜开地逢人就说自己积极响应政策。 但其他路的进展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做官的自不必说,他们若是敢反抗,岂不是上赶着被清算吗? 所以官员们自觉清理家中奴隶,问清楚奴隶们的去向后,将卖身契如数上交。 麻烦一些的是商户。 有一群人极其不满,因为原本律法规定奴隶全是主人家的财产,且奴隶身份会一直继承下去。只要奴隶能生孩子,那么这个家族的世世代代就不会缺奴隶。 现在奴隶恢复自由身,就算继续在自家从事劳务工作,奴隶的孩子也不再是奴隶,他们有了更多选择,便不会再做奴隶。 几个商人聚在一起,发泄心中不满,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生怕被传说中的暗卫监听了去。 “这政策当真是要了我的命根子!我家那么多地,这些奴隶若是自由身走了,我去哪儿找人种地?” “可不是吗?原本想着那些家生子从小知根知底,可以做很多事,如今来这一出,哪里还有人用?” “就是啊,这些奴隶我们那时候也是花钱买的,有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怎得交些赎金就放人了呢?那点钱哪里够。” “武兄,那你说如何是好?我们可都听你的啊?” 姓武的商人故作高深道:“之前陛下不是开了那百姓公议大会吗?那咱们也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议啊!比如说让老一辈的奴隶按卖身契的契约来,他们生的孩子咱们就放过不管了,这很人道了吧!” “此言有理,可我们要怎么提出这个问题呢?府衙如今很忙,想必不会听我们的意见……” “要不……咱们就在府衙门口表达自己的意见吧?知州和白直们上班的时候不就能听到了?” “能行吗?” “不管行不行,都得试试啊,不然白白损失这么多奴隶?!” “真是,我一想到以后都只有良民没有奴隶了,心头就不舒服。那些奴籍的人凭什么和我们一样被称为良民?” “是啊,以后也不准用奴自称了,难道他们还要在我们面前自称我吗?真是岂有此理!” 因为奴隶制的废除,他们没办法从奴隶身上获取优越感和满足感,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这些奴隶。 几人越说越气,便谋划着过两日在府衙门口呐喊出自己的需求。 他们没想到的是,林肆早有预谋,等的就是抓典型杀鸡儆猴。 情节一般者,处罚金,从事三十日义务体力劳动,如挖矿等。 情节严重者,处罚金,服一年义务重度体力劳动,并且记录在册,影响下一代政审。 这群商人还想着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呐喊,让事情有回转余地。 此处正是的知州正是石头。 石头知道肯定会有人不满闹事,但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甚至还生怕他不知道似的,特地在府衙门口,当真是方便他了。 于是这群人还未喊两句,就被白直带进了府衙。 石头与白直开门见山地问:“诸位可是对奴隶制废除一事有疑?” 几个商人还以为知州要倾听他们的不满与苦难,便如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 “可否请知州大人替我们发声?” “就是就是,知州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我们并不是不支持,只是想让陛下知道,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是啊,这一下子废除了,我们当真是很难做的!” 石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直,白直立刻心领神会。 直接念起闹事者的处罚条款。 几人瞬间脸都白了:“我们没有闹事啊!我们只是说出我们的诉求。” “对啊,这怎么算闹事呢?” 白直解释道:“所有影响和推进废除奴隶制进度的,都算做闹事,诸位觉得自己算吗?” 石头苦口婆心地劝:“陛下已给了你们各种补偿方式,你们却还不知足,试图在府衙门口全所有人都看到,这不是闹事是什么?幸好你们还未将这事闹大,否则情节严重的,这后果你们更是承担不起!” 几人这才回转过来,脸瞬间惨白。自己的孩子不能做官,那家族还有什么兴起的希望!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直接当场内讧。 最后见互相推脱责任也推脱不掉,便也老老实实的接受处罚,先交钱后去义务劳动了。 只要不影响孩子,他们很愿意挖一个月的矿。 第176章 废除奴隶制让府衙的基层官吏一度忙得脚不沾地。那些响应政策的奴隶主倒还好, 与家中原本的奴隶之间没什么扯皮和纠纷,甚至有不少奴隶自愿继续留在原主家中做活,只需签署劳动契约书即可。 至于那些心中不满、不怎么愿意配合的, 要处理的麻烦事便多了, 白直和县令从中调解判定,也是件十分累人的差事。 双方动不动就下跪哭诉,说什么请求大人给他们做主, 白直和县令是日日去府衙都头疼。 事情虽有险阻, 但总算赶在林肆登基第七年的时候办妥了。 * 连草原是潼川路一商户家中的奴婢。 她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奴隶,因此自打生下来, 长到能走路时,便已开始帮主家做事了, 自打记事起,连草就知道奴隶和百姓的区别。 奴隶的名字都是没有姓的,就像她娘叫佩兰,她爹叫进宝。 因为父母为主家做了一辈子活,得到了主家的赏识, 主家仁慈, 将连草许配给了一个人品以及各方面都还不错的家丁。 两个人继续重复着奴隶的命运,生儿育女, 养出小奴隶。 连草虽身在后院,却也晓得新帝登基后, 外头的世界大不一样。 她时常替主家拿外送、出门跑腿购物。每次出门, 连草都会听到许多新鲜事,诸如修建学堂、铺设水泥路、助学贷款、减免赋税等等。 连草每每听到,只能在心中默默哀叹。 政策再好, 也与她们这些奴隶毫无关系。因为她们是主家的私人财产,严格来说,都算不得是人。 她知道,就算新帝再仁德,也管不到他们这些奴隶头上,那些新世界,不是属于她们的。 不过她的主家是极为和善的一户人家,她安慰自己,就这样过一辈子,也算不错了。有的奴隶若是遇上不好的主家,免不了挨打受累,吃不饱穿不暖。 只是在连草怀孕后,有时总会忍不住沉思。让自己的孩子出生继续做奴隶,真的好吗?到时他知道了外面的百姓过的这样好,他会不会觉得伤心和不甘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连草便不敢再往深处想。一旦想得太深,她便觉得作为奴隶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连草怀孕以后反应大,不能做活,主家十分体贴,让她在屋里休息两个月。 连草的丈夫常带回一些新消息,比如大安要召开第一届百姓公议大会,要选百姓代表去参加,百姓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推动律法的修改。 连草望着自己的肚子,心道。做百姓可真好,有那么多的政策,还能提出自己的问题让朝廷解决。 可惜她不是百姓,只是个奴隶。那些政策,落不到她头上。 她的丈夫是奴隶,父母是奴隶,即将出生的孩子,也是奴隶。 时间又过了两个月,连草怀孕的反应好些了,她打算再歇几日就去做活。 连草后来老到腿脚都不利索,许多事都忘了的时候,却依然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 连草不敢出门,便在屋门口端了张凳子,一边听雨,一边给孩子缝小衣裳。 主家赏了她好些棉布,连草没舍得给自己和丈夫添新衣,打算全用来给孩子做衣服。 他们住在主家宅院的下人房里。小雨淅淅沥沥,路面又湿又滑。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5节 连草正专心缝衣服,却听见丈夫急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得了!不得了!陛下……陛下她——” 许是情绪太激动,他连话都说不全,只顾着一个劲儿地跑。 连草站在门口,疑惑道:“怎么了?还没到家就喊起来。” 连草的丈夫顾不上喘气,头发被雨淋得有些乱,急急说道:“陛下下令废除奴隶制了!” 连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当、当真?什么时候的消息?” “今早的《黎县日报》登的,外头都炸开锅了!” 连草险些站不稳。“你快掐我一下,我当真不是在做梦吧?” 连草的丈夫哪里敢掐她,索性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都打红了。 可他眼里没有半分痛楚,只有满满的兴奋与激动。“疼!疼得很,是真的!” 连草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陛下、陛下她怎么会废除奴隶制……我们奴隶又不算人,陛下竟也会为我们考虑……” 连草的丈夫也哭了,他吸了吸鼻子,说道:“陛下定是把大安所有人都当做她的子民了。” 两人哭了一阵,心情稍稍平复时,下人房里已接二连三传来哭声。 人人都在哭,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连草两口子哭过了,便打算去找双方父母过来,一起商议废除奴隶制的具体条款。 连草的父母和公婆也哭个不停,哭完之后,都指望连草和丈夫拿主意。 连草说道:“这事终究还得和郎君与娘子商议。我们先理一理家中还有多少钱,看是一次□□够赎金,还是用做活的方式来抵。” 连草的丈夫点头:“若是想继续在主家做活,也可以留下来,只不过签的就是别的文书了。” 不光是连草一家,下人房里的其他人发泄完情绪后,也开始商议今后怎么办。 是留下来继续做活,还是出去花钱领一块地种地? 也有人说,他们自己商量不作数,还得看主家如何打算。 连草坐在屋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你以后就不是奴隶了,你是百姓,是堂堂正正的大安百姓。” * 林肆登基第七年,她已完成了多项具有决策性且史无前例的改革。 随着毕业学生逐渐增加,底层官员几乎已替换完毕。 因此,林肆和梁年便将重心转移到了军事以及对西平的舆论战上。 这两年,“五更天”频频在西平宣扬大安如何如何好、如何公平,已初见成效,不少西平人对其政权产生不满。 先前在西平布署的情报探查也已有收获。西平近两年频繁练兵,尤其是骑兵。虽然西平的目标可能是南诏,可大安的目标,却是西平。 林肆不得不承认,大安的马匹确实有限。在古代,骑兵确实是足以碾压步兵的存在,但她有□□啊。 说起武器,林肆深深觉得这系统也有些赖皮——从前那些大炮、步枪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色,完全不能兑换。 系统还频频提示“宿主进度过快,为维持位面科技发展进程,禁止兑换”。 林肆不信邪地继续翻,发现带点现代科技的东西通通被锁,导致她现在也只能换换书和各类蔬菜水果种子。 不过她并不气馁。光是□□制成的武器,也足够吊打西平。 为了给百姓打预防针,《黎县月报》每月都会刊登一些文章,讲述西平与南诏是如何从大安分裂出去的。 林寻如今已是大学堂大二的师姐。最近两个月,大学堂里很是喧嚣。 学生们比普通百姓嗅觉更敏锐,第一篇文章出现时,就有人猜测:如今大安内部一片祥和,百姓日子蒸蒸日上,接下来是不是要着手解决外部问题,收复西平和南诏了? 随后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的文章,更让他们确信了这一点。 于是大学生们纷纷激动不已,甚至有人推算时间,说若真要开战,希望是在自己大三毕业那年。“一毕业,南诏和西平定会有大量岗位空缺,说不定我们也能像当年黎县那批人一样,站在时代的风口上!” 还有人弄来了南诏和西平的地图,将哪些地方有什么资源标得一清二楚,一群人没事便研究,到时候去报哪个岗位能够做出成绩来。 以至于给他们上课的西席都被这一风气给逗笑了,告诉他们不要胡乱揣测,黎县月报只是正常刊登科普历史的文章而已。 对此大学生们自然是不信的。 “西席你一看就是在骗我们,怎得从前不科普,偏偏这个节骨眼科普?” “就是就是,如今废除了奴隶制,大安该改革的政策都已改革完了。接下来肯定是要像外头走了。” “对啊,西席可别把我们当小学生糊弄啊。” 林寻当然清楚林肆的打算,但她不会说破,只陪着同学一起看地图。作为农学专业的学生,她早已将西平与南诏的土壤结构了然于心,南诏的气候非常适合种植棉花和橡胶。 林寻甚至暗暗地想:我要在南诏种出最好的棉花和橡胶,让橡胶制品更上一层楼! 下课时,林寻的舍友正畅想未来: “要是真在我们大三那年统一了,我要不要去西平或南诏呢?” “当然要去!你懂不懂什么叫‘时代的风口’?上一次可是在陛下登基之前。如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还不赶紧把握?” “你说得很有道理,大家都去吗?” 林寻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要去南诏,在南诏种棉花、橡胶,还有好多热带水果。” “你们都去啊,那我也去!” “你们说得好像明年真要开战似的。咱们能不能赶上这风口,还不一定呢。” 第177章 南诏和西平都十分相信鬼神之说, 南诏有巫师,西平也有。 并且张阳舒也十分信赖这位西平巫师,近来时常与巫师两人单独交谈。 这位巫师是个年长老者, 据说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神明, 故而到现在都保持着童子之身。 巫师闭眼片刻后,缓缓开口:“陛下有天下共主之姿。” 张阳舒的小眼睛从来没有睁得这么大过:“巫师此话当真?” 巫师微微一笑:“这是上天的指示,其余的, 臣便不能再泄露天机了。” 待巫师走后, 张阳舒左思右想,一下子突然变得自信了起来,野心也无限膨胀。 然后张阳舒便开始思考。 其实巫师说的不无道理, 大安的新帝是因为内部变革才登上的皇位,而他西平有这么多的马匹和铁骑, 实在不应惧怕。 不过大安这个国家他没办法探听情报,不知道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再加上那些新奇的商品玩意,还是让张阳舒对大安的未知充满了一丝畏惧。 张阳舒并没有立刻就被打动,但是巫师这番话, 确实在他心中深埋了一颗种子。 接下来, 张阳舒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军事当中,西平的铁骑训练频率频繁增加, 同时也增加了赋税。 原本只是想将南诏纳入版图,获得南诏的纺织技术。如今张阳舒还想着趁机试探一下大安的实力。 张阳舒与巫师的交流便日益频繁了起来, 每一次的交谈, 都无异于一种潜意识的洗脑。 张阳舒和朝堂上下都一致认为,大安的地理环境不适合养马。就算他们的步兵训练得再精良,也无法弥补骑兵和步兵天生的差距。 只要细致排兵布阵, 南诏绝对毫无还手之力。 张阳舒主打的便是一个奇袭加上游击战,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毕竟马匹的轻便程度可不是大象能比的,大象的反应速度与马也很有差距。 张阳舒正得意畅想着他拿下南诏后,要让南诏人将他们的纺织技术传授给他们曾经最厌恶的西平人! 只要西平人会了纺织,布匹的价格就能降下来了。 不过张阳舒没想到的是,他派出去打算突袭南诏的队伍迟迟没有传回来好消息。 就在他左等右等军情的时候,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他的突袭先遣部队不知道为何竟与大安起了冲突! 张阳舒看着军情,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先不说突袭的地点与大安很是有些距离,怎么会和大安起冲突呢! 他又往下看,才发现军情还阐明了原因。 竟是因为南诏与大安的商道上有一大安商人正在运货,结果没想到遇到了正在潜伏的先遣部队。 对方表示先遣部队态度十分傲慢,撞翻了他的牛车,以及牛车上的货物,还拒不道歉,更不愿意赔偿! 大安不能看到自己的百姓受委屈,所以势必要让先遣部队向这位大安商人道歉。 张阳舒看完以后,在原地楞了三秒。 随后大脑开始疯狂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绝不可能像大安说的那般简单。 但是先遣部队的行踪又怎么会让大安知道?光是将情报传回去都要许久。 他们就算是刻意为之,也说不通啊。 如今双方既然已经碰上了,张阳舒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大安打。 他不信自己的骑兵还能打输不成! - 大安,安京。 针对这次战况,林肆特地让礼部写了一篇关于出兵的前因后果,不发在黎县月报上,而是单独印刷,并且在下方附上了战况总结以及分析。 百姓称呼此为军情报。 对于这位大安商人的遭遇,百姓们深感愤怒!西平的人竟然敢这么对大安的商人。大安一定要为自己的百姓讨回公道。 于是乎,不管食肆、茶肆,每日吃饭喝茶都要先问问今日的军情报可有出来。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6节 若是出来了,那便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若是能收复西平草场,那以后牛乳价格应当会便宜很多吧。” “那这些公共牛车也能变成公共马车了,咱们大安就不会这么缺马了!” “是啊,甚好甚好。” “我看啊,这西平我之前听说过,穷得很呢,那布贵得很呢,他们好多百姓,一件衣裳像是传家宝似的传。”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们作甚。” 也有聪慧些的,已在思考能在西平干些什么,寻找些什么商机。 自大安和西平开战以后,林肆日日收到的都是好消息。 在这个拼冷兵器的时代,□□的威力还是非常强大的,西平那边的人哪里见识过这等威力,光是原地投降的就有不少。 大安的军队注重纪律,从不伤害平民,不踩踏田地和庄稼,再加上之前在西平一直传播的舆论,甚至还有不少人盼着西平早日归顺大安。 这样他们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再加上大安的士兵拥有极强的个人作战能力,能够灵活运用各种战术,不光击退了西平的先遣部队,甚至已打得西平士兵节节败退。 一切都非常顺利。 林肆算了算,要不了多少时日,西平就能收复回来了。 梁年便开始与羊以冬负责官员的调动,毕竟这么大一块土地,得需要人去管理,基层也需要很多人。 不少之前落选公务考试的人都蠢蠢欲动,觉得今年的名额定然会很多。 更激动的还有今年毕业的大学生,就等着在西平做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然后青云直上。 - 西平今年连年征税,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突然响起的战火,更让百姓惶恐不安。从前只是食物不够吃,但是若是有战乱,那便是能不能保得住性命的事情了。 这时,便有一些人出来安抚百姓的情绪,说起大安的好处,说只要做了大安的百姓,便再也不用饿肚子,布的价格也不会那么高,到时人人都穿得起新衣服。自家孩子还能去读书,成绩好说不定能做官呢。 对此百姓们半信半疑,直言做官这事便不想了,若真是能吃饱穿暖,就很是满足了。 顺便还质疑了一番这群人,为什么对大安这么信任。 毕竟在百姓眼里士兵都是一样的,抢夺城池以后便会进来烧杀劫掠。 但西平的百姓没想到,大安的士兵竟然真的不一样,他们极其有素质,不光不烧杀劫掠,还主动帮他们修补房屋。 百姓们都被惊雷一样的武器吓到了,直言这是上天的惩罚,千万不能修缮被砸到的房屋。 对此,士兵们花了很多时间才说服百姓。 百姓们不光得到了士兵的帮助,甚至还分到了黄色和红色的粮食,这才是彻底确认自己以后真的要过上好日子了。 甚至还有人一边哭一边仰天长啸:若是大安早些打进来便好了! 第178章 西平与大安的纠纷, 其中最为难的,是在西平的留学生。 这些留学生如今已在大安读了两年多的书,今年是第三年, 也正是考入中学堂的关键时期。 如今全国上下都知道西平同大安在开战, 他们的日子是最不好过的。 西平的留学生们此刻心情尤为复杂。 西平不像南诏那般选了平民的孩子,他们都是官家出身,如今已然无心向学。 他们担心家中家人的安全。 但是现在回又回不去, 只能每日等着军情报看状况。 西平留学生中的一女郎只看了几天的军情报, 心中就已下了定论。 西平恐怕要输。 她从前在西平只识几个字,到了大安来以后,读了书, 也学到和见识了很多东西。 她自认为大安在各方面都远超西平之上,西平唯一能与之抗衡的, 便只有马了。 为什么不用铁骑,是因为她发现,马不等于铁骑。因为西平的炼铁技术比起大安差的实在是太远。 女郎放下手中的军情报,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家人还能存活下来。 * □□武器显然是超出张阳舒以及西平预判的东西。 他们只知道大安犹如天助, 能降下惊雷。惊雷不光能劈开城墙、还能击中士兵。 西平人非常害怕这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士气十分低迷,再加上大安主张缴械投降不杀, 便有很多将领和士兵主动投降。 他们投降以后,大安军队手中掌握的情报便更多了, 这些人也会在下一场战役上劝西平士兵投降。 张阳舒急忙唤西平大巫师前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他有天下共主之姿吗? 大巫师怎么可能来,他在得知战况以后,早就带着自己的身家跑路了。 从印儿蹲守这大巫师很久了, 在他带着自己那年轻貌美的女人逃跑之时,就了结了他。 从印儿原本是不想杀那女人的,她自己非要撞到她的刀上,从印儿也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张阳舒惊觉被骗后已晚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逃跑,要么等死。 但张阳舒明白,根本不可能跑得掉。 张阳舒自认为自己还是想要一个好名声的,大安确实很强大,这一切都会被记录在史书里。 他不想要别人评价他是一个昏君.....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昏君! 那天夜里,张阳舒穿着龙袍,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 他最终还是在毒酒和上吊之间选择了毒酒。 他穿着西平的龙袍,将自己仪容仪表整理得很干净,端着那杯毒酒,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喝了下去。 皇帝一死,西平再也没有抵抗的必要,便在南双南乔尹笙打进国都时降了。 * 大获全胜的消息通过军情报传到了大安,每一个百姓都欢呼雀跃。 西平从中原丢失已有几百年,历经几个王朝,终于有个皇帝将它夺了回来。 西平这边的任务结束,五更天们也回到了安京,这次参与西平任务的人都有一个带薪长假期。 郭寒回到基地,看着基地那几匹马,心中的不满总算消散。 “这下不缺马了,我要咱们五更天每个人都有马!” “就是就是,那些西平人肯定很擅长养马,到时咱们还要挑挑,不是西北草场的马不要。” 五更天的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会说是只要拿下南诏,那就是真正的大统一。一会又说着在西平的刺杀任务一定很多,到时又要跑很远的地方去杀人,舟车劳顿真是辛苦。 不光五更天,百姓们也在思考西平的回归能为他们带来什么。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做官的名额增加了,也有人说想要去做生意,那边的劳动力说不定会比大安便宜。 茶肆如今是最热闹的地方,许多人点上一杯最便宜的茶,便能在里面坐上一天。 也不干别的,就在茶肆里和人谈天说地,聊起这西平未来的规划。 一郎君一杯茶喝完,让店小二续水。杯子里都没有茶味了,他却还是得劲得很。 “如今西平草场夺了回来,以后牛啊羊啊,都会多起来,那些和动物有关的制品都会便宜的。” “如今西平已收了回来,就差南诏了!想以前,这些可都是咱们中原王朝的领土啊。” “那到时毛衣会不会便宜啊,如今一件毛衣在冬天也不便宜呢。” 林肆坐在靠窗位置默默喝完一杯茶,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挺有意思。 林映走在林肆的旁边,她看了看茶肆的百姓,默默道:“我可以要一匹小马吗?” 林肆付钱准备走人。“当然可以。” 二人走在安京的街道上,时不时都能看到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的百姓。 比如学生摆摊免费替人写字写信,绣娘打折出售自己缝制的小荷包。总之在最近这段时间,只要是买个东西,卖家都会便宜一些,说是庆祝。 林映今年已经六岁,如今西平已收复,南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林映今年夏天就要入学小学堂。虽然知道林映的内在不是真实的六岁小孩,林肆还是想让她在这个节点彻底重新开始。 直面她前世的执念和心魔。 林芷。 果然,林映在听到林肆的命令后,眼神飘忽几下,随后又看了看林肆。 “陛下不会介意吗。” 林映第一次心生出紧张的情绪,她不想让林肆觉得,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肆对此只是淡淡笑了笑。“去吧,凡事都该有个结果,有个了断,不是吗?” 林芷已经忘记自己在公主府里被关了多少年,她不能出府,也接收不到任何外来的讯息,她的活动范围只在公主府中。 下人们不会多和她说一句废话,她每日只能自言自语,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事到如今,林芷始终不懂,为什么林映会在那一天说出那样的话。 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然懂得撒谎,懂得演戏。三言两语就给她扣上了一个虐待皇嗣的罪名。 林芷当然不觉得那是虐待,吃的穿的她哪样少了林映的?无非就是在她吵闹得心烦之时掐了几下,力气也并不那么重。 这怎么能算虐待呢?就算她真的打了林映又如何。林映是她的孩子,父母管教孩子,天经地义。 林芷就这样孤寂在公主府数日子。 偶有想起林映时,她也不过悔恨当时的名医骗她,更愤怒林映不是个男孩子。 是个女孩不说,还将她害到这个地步,早知当时真该一碗堕胎药下去! 这日,午食过后,下人破天荒地对林芷说了话。 谁把龙袍披朕身上了(基建) 第187节 “平阳公主,有人要来见您。” 林芷已许多年没见过公主府以外的人,她喜不自胜。“是谁?是陛下吗?林绛?还是林寻?” 林芷不由得开始幻想,林肆是不是已经原谅她了。 她犯的根本不是什么大罪,关了她这么久,林肆也该解气了吧? 林芷没想到来的是林映。 林映如今已经六岁多快七岁了,模样和三岁时有些差别,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林芷错愕愣住,最终只说了句。“你为何会来,可是陛下的意思?是陛下要放我出来了吗?” 林映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芷,她和自己上辈子记忆中那副模样一模一样。 她从不关心自己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也从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她关心的只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没有到手,目的有没有达到。 林映回:“是陛下的意思。” 林芷喜不自胜。“陛下是准备放我出来了吗?” 林映自顾自地坐到了林芷的对面。“陛下会不会放你出来我不知道,但是我是不会让你出来的。” 林芷听到这样的话,一脸惊恐地看着林映。 过了好几秒,她才尖叫着说:“你疯了?我是你阿娘!这世间没有这样害自己阿娘的孩子!当年我就当你是年纪小记仇,今日又是为什么?!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东西来?” 她现在确信,林映是个来找她讨债的。 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她的,一定是。 林芷气急了,她将桌子上的茶具如数推翻在地,也顾不得什么公主教养。“我为什么要将你生出来?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这个讨债鬼。” 林芷当然不可能得手。 林映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被下人拉住,她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恨意。 林映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骂恶毒,是隔壁家那位阿姊的娘亲。 她说进宫是个好差事,阿姊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自己竟然抢别人的差事,真是个恶毒的孩子,活该在雪天被丢在门外。 林映对此并不在意。 但她去当宫女的前一天,隔壁家的阿姊悄悄来看她。 她说:“阿映,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因为听到我说不想进宫....” 林映却摇摇头。“不管你想不想进宫,我都会抢了这门差事,为什么要谢我呢。” 林芷的尖叫声还在继续。 林映睁开眼睛。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钟地厌和林肆的脸,她已经有真正的家人了,不需要再祈求不爱自己的人的一句夸赞了。 她的阿娘是个身份成谜的女人,应当是从别处来的魂魄。能力了得,一心为民着想,手下能人众多,个个对她忠心耿耿。她总是念叨着什么儿童身心健康。 明明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算儿童。 她的阿父是个长得非常非常好看的恋爱脑。会每日按时接送自己上下学,会问自己在学校里都学到了什么,偶尔还会在回去的路上面无表情的给她讲一些趣事,虽然那些趣事并不好笑。 林映缓缓起身,语气漠然。“你就在这个公主府里当一辈子公主吧。” 林映缓慢走出公主府的大门。 从此以后她要摒弃一切的前尘往事,做一个需要注意儿童身心健康的儿童。 * 西平被收复,南诏说不慌是假的。 尤其是蒙诺在得知大安的武器竟能打得西平铁骑毫无还手之力时,她更慌了。 她听闻大安能引得天上的惊雷炸掉西平的城墙。大安的士兵还十分嫌弃,说这土城墙炸掉全是灰。 蒙诺当天晚上就病了。 第二日,她顶着高烧,召来了南诏的大巫师。 蒙诺自觉这位大巫师算得很准,她第一次去大安的时候,那块平安扣就是她让母后给自己的。 结果她果然在大安遇到怪事,那块平安扣也帮她挡了灾。 虽然至今不知道那日是哪个孽畜要害她。 大巫师一顿操作过后,表情十分沉重。“南诏......只怕要死很多人,要流很多血。” 蒙诺当然明白巫师的意思,若是打仗和抵抗,南诏必然会死人。 可若是这些都是无意义的抵抗呢,最终南诏还是会被大安收复,那些死去的士兵又有什么意义? 南诏的皇后和皇帝自然也知道大巫师的预言。 一家人围着圆桌而坐,相顾无言。 皇帝首先开口,他的语气之中满是无奈,“若是大安真的打过来,只怕是一场硬仗。” 蒙诺急忙出声制止。“父皇万万不可,大安能引得天上惊雷,能炸城墙,还有那圆球一般的武器,丢到敌方处就会爆炸,南诏打不过的。你这样只会白白葬送士兵的性命,他们也有家人。”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降了大安?!” 蒙诺深吸一口气。“父皇,母后,我只是想保护南诏的子民不做无谓的牺牲和抵抗。” 南诏皇帝:“哪有还没开打就降的道理?” 皇后:“蒙诺有她自己的考量,大安打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西平的铁骑都打不过,我们又拿什么抵抗呢?” 蒙诺也丝毫不退让。“父皇,南诏的士兵和百姓不是你置气的工具。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秘密国书大安,只要大安善待南诏百姓,南诏愿降。” 蒙诺抬起头,表情满是坚定。“父皇和母后不愿意做这个懦夫,这个恶人,便让我来做。史书怎么写我我不在乎,说我是个只知道贪生怕死的废物也好,我都不在乎。” “..........你,你这是何苦啊,我的儿。”皇后眼泪刷刷地掉。 至此,延续了四百三十年的西平政权、延续了三百四十年的南诏政权被终结,西平与南诏被正式纳入大安行政体系。被分裂多年的中原,成功在安朝又一次完成了大统一。 ——《中学生历史知识考点》 * 林肆当然很乐意不费一兵一卒就完成大统一,鉴于蒙诺的国书,南诏的皇帝皇后以及蒙诺有大功,林肆会在安京给他们一座大宅子,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南诏与西平前后收复不到一年的时间,百姓们得知消息已是兴奋不已,振臂高呼林肆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但此刻这位千年难得一遇的明君正在批折子批得手冒火星子。 西平那边方才各种基建种植农事走上正轨,南诏这边收复了又要从头开始来一次。 期间还有蒙诺的堂兄带头抵抗,拒不投降。自然被当做了杀鸡儆猴的对象。 于是乎,这群去南诏搞建设的官员们折子就没停过。 若是让林肆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 “陛下,臣觉得此地甚好,能不能开个作坊?” “陛下,臣觉得此地甚好,能不能开个厂?” “陛下,臣发现了一种水果,甚是美味!特别想给陛下讲述,有机会一定带回来让陛下品尝。” “陛下,臣发觉南地的纺织技术十分厉害,想举办一个交流大会!” “陛下,臣觉得,等南地那几个原来的留学生毕业以后,应当让他们强行回到南地!” 钟地厌上前给林肆更换火石灯的火石。 林肆眼疾手快批完最后一个折子。“当真是要累死朕了。” 林肆此刻已是完全不想动,任由钟地厌将自己弄到床上休息。 钟地厌轻轻抱起林肆,“陛下,明日一早梁相说要来找您议事。” 林肆眼睛半闭不闭。“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梁年果然来得非常早。 林肆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二人议事议到一半,春意便急匆匆地走进来。 “陛下....梁相,方才科学司来人报,说是蒸汽机成了!” 林肆与梁年相视一望,心中默契道。 这个基建是不会有尽头的,能怎么办,搞不死就往死里搞吧。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此就完结啦,接下来会写一些番外有后世,还有主要角色的结局。感谢读到这里的每一个读者,感谢你们一路的鼓励和支持!!!感谢你们见证林肆一路走到现在!!撒花![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