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黑,但有满级daddy》 第1章 《全网黑,但有满级daddy》作者:白绛【完结】 本书简介: 徐牧择,电竞圈满级大佬,家财万贯,荣耀满身,其成就不可比拟,权势顶尖人物。 景遥,电竞圈底层主播,一穷二白,品行不端,全网黑粉,被誉为互联网过街老鼠。 本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突然有天名字一同出现,伴随“私生子”的标签,掀起一股豪门虐恋的八卦猜测。 “你确定这是私生子?” “我怎么觉着徐总的眼睛不像看儿子,像……” “你爹会把二十岁的你抱在腿上吗?回答我!” 景遥遭遇封杀危机,为解困境,浑水摸鱼利用私生子身份进入徐牧择公司旗下。 在行业里混,讨好满级上司是必要程序。 “daddy,今天是您的生日,祝您生日快乐。” 徐牧择杀人不见血,常被诟病手段太狠,六亲不认,但那晚,他绝对算得上温柔慈爱。 徐牧择和景遥第一次接触,对方隔着网络与他聊骚,小主播发了几张自己的私房照,穿着清凉,膝盖粉嫩,白色半透明长袜下藏着一颗黑痣,几乎瞬间就被徐牧择的目光捕捉到。 徐牧择很不想承认自己来了兴趣。 年龄差距太大,徐牧择打算转换下对景遥的庸俗情感,可对方却用自己惹人怜爱的稚嫩脸蛋,对他一再挑衅,让他的克制濒临崩溃。 “daddy,这条裙子好看吗?” “daddy,想永远跟您在一起。” “daddy,您能教我性与爱吗?” 骄傲,崇拜,挂在稚嫩的脸上,真心混着假意,徐牧择看穿他,依然怜爱他。 趋炎附势的人很多,他只默许了景遥一个。 不知何时,外头流言四起。 徐牧择会带景遥出席重要的场合,参加重要的会谈,提供一等的资源,会在他接受采访时坐在一边温柔地注视他,很多人开始推测,景遥是徐牧择的私生子。 “徐老板,您儿子真帅。” “徐总,我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儿……” 舐犊情深,过街老鼠有了靠山,杀伐果决的男人有了软肋。 景遥一跃成为圈内香饽饽。 但他知道,这都是假象而已。 狐假虎威,借着徐牧择的光捞够了好处。 景遥准备落跑的那天,被男人反锁进了屋子里。 男人将他堵在窗台前,逼迫他看楼下的川流不息。 “有人猜测你是我的私生子,”男人的大手掌住他的后颈,“我的确拥有生下你的年纪,但我疼你,我把选择权送给你。” “告诉我,你是缺一个父亲,还是缺一个男人?” 性与爱的课程频繁,徐牧择玩得野,daddy更难缠。 “又哭,”徐牧择为小孩拭泪,蛮横却未曾减缓,“这堂课不是你要学的?” “坐起来,好好学。” ●双c,攻没有儿子,流言。 ●巨有钱的攻&巨缺钱的受 内容标签: 都市 游戏网游 直播 正剧 主角视角景遥互动徐牧择 一句话简介:daddy,菜菜,捞捞。 立意:热爱与真诚 第1章 “叮铃——” 清脆的声响送进耳朵,一路钻进昏沉的大脑,景遥睁开眼睛,手机躺在床沿,差之毫厘就会掉下去,在他去捞手机时,诡异的声响再次回荡,那来自于他脖颈里的铃铛。 很响,很色。 景遥抬手抚向脖颈,摘下那聒噪的宠物项圈,丢在一边,不知不觉地将这铃铛戴了一个晚上,都怪昨晚的直播闹得久了点,下播之后他精疲力尽,沾床就睡着了。 【在吗在吗】 【在的话回我一下】 【干什么呢?还没下播?】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十万火急!】 手机里传来数条消息,皆来自于早上七点,景遥坐在床沿,打开腿环,褪下丝袜,一边认真看好友飞仙发来的消息。 【要钱没有,要命自取。】 景遥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下几个字,给对方回了过去。 飞仙:【幺妹幺妹,你摊上事了!】 景遥不紧不慢地将白色的珠光袜从膝盖上完好地褪了下来,动作熟练得惊人,他的手腕上还佩戴着一副蕾丝的袖套,延伸到手肘的地方。 透出的肌肤上一根汗毛也没有,身子干净得可以用亮丽来形容,用网友的话来说,手感必然是上佳的。 飞仙的口吻大惊小怪,景遥靠谱的朋友没几个,飞仙勉强算得上稳重,被他这么一吓唬,景遥冷静地反思,怎么,他一夜之间破产了?! 虽然他并没有几个钱。 飞仙很快给他打来了微信电话,质疑的口吻:“小妖精,你完犊子了!” 景遥提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窗帘昨晚都没来得及关,机器还亮着,直播区域狼藉一片,还有些不明液体打湿了脚下的地板垫,杂乱无章的直播台令景遥心烦意乱。 “我被封号了?那是常有的事。”景遥扶起手边的饮料瓶,只剩一点儿了,瓶子里装的是橙汁,他不喜欢喝这些颜色饮料,至于这瓶饮料为什么出现在这儿,那要问昨晚的榜一大哥了。 飞仙听他不急不忙的语气,拔高了音量,以便于对方能够知道这件事的危急程度:“无良主播,你封号算什么十万火急?爹的,你被kro点名了!” 景遥神经一颤,脸色顿时严肃了不少,“真的?” 飞仙急切道:“你自己去看吧!近期直播你说了什么,kro官号点了你,你的账号都要被冲烂了!” 那倒没什么大惊小怪,账号被冲这件事,景遥习以为常,他在乎的是别的事。 拿到这个消息,景遥迅速来到电脑前,搜索kro的官号。 kro是时下《决战云巅》最强职业战队,没有之一,常年霸榜职业舞台,诞生过全服第一打野,世界级的冠军选手。其战队在国内更是无敌手,统治国服赛道数年,选手们皆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么一个顶尖的职业战队,跟景遥却有藕断丝连的缘分,当然,这个缘分是景遥主动攀附上去的。世界冠军选手eidis便来自于这个顶尖战队,是景遥的终极偶像,直播时总被景遥反复提起,导致全网人尽皆知,景遥是eidis的脑残粉。 脑残到什么地步呢,网友们一致认为,eidis只要勾勾手,景遥就能无下限满足他的要求,包括钱色交易,说不定还不用钱呢,eidis实力和颜值并存,钱色交易的传闻主要因为景遥是众所周知的财迷。 这倒不能责怪网友心思肮脏,这可全是景遥营造出来的无良形象,简介头像网名全跟eidis有关,景遥自己也公开表示过,愿意给eidis当狗,愿意岔开腿,迎接他偶像的所有要求。 遗憾的是,eidis本人并未回应过景遥任何的热情,高不可攀的世界冠军,是没工夫理会这场网络闹剧的。 景遥搜出了相关消息,kro官方号最新一条消息,是带有警告意味的提醒,结尾点明了他的账号,总结起来很简单,kro并不是斤斤计较的战队,但维护选手权益是必要的,望他有自知之明,否则将采取必要措施。 景遥大致看了一眼,语气失落地说:“就这?” 飞仙皱着眉头:“这还不十万火急吗?这可是kro!kro!你知道这个战队的含金量吧?惹到它什么后果,你掂量掂量!” 景遥的反应显然没有达到飞仙的预期,重磅炸弹没有炸醒景遥昏沉的脑袋,他语气平平。 “我还以为是e神@我了,”景遥难掩落寞,“原来只是官方威胁,没劲。” 飞仙好奇道:“你最近直播又说什么了?kro很少下场的。” 这么厉害的一支战队,才没工夫理会网络上那些纷争,景遥这种档次的主播更不会被放在眼里。 圈内顶流主播和kro搭腔都难,这支战队的含金量并非冠军那样简单,在欧洲统治世界赛的时候,kro是那个唯一打进欧服的亚洲战队,其影响力是亚洲,乃至于世界级的。 景遥对着kro的最新消息又仔仔细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说什么啊,就说愿意给e神操嘛,免费的。” 景遥的网络形象对金钱的占有欲和吝啬程度早就被人拿来调侃多次了,甚至成为了一个热梗,形容一个人抠门财迷会说:“你他妈花药啊。” 景遥对此不曾争辩,维护什么所谓形象,他就是靠不良形象破圈的,何况财迷这个形容一点儿也没说错。 飞仙疑问:“这句话出来你竟然没被封?” “封了啊,封了半小时呢,”景遥说:“播一半被强制下线了。” “我说的是封杀,不是封号,”飞仙道:“不过像你这么整,被封杀也是迟早的事,kro不是一般人,它说话了,你完犊艹了。” kro的影响力不容置疑,这支战队的成分复杂,背后的大boss更是来历非凡。电竞行业有无数的天才和老板,但圈内有句话,叫做职业选手的尽头是eidis,电竞行业的尽头是徐牧择。 第2章 当年横空出世的黑马战队被徐牧择收编了,天价野王法王神射,都成为了徐牧择的座上宾,徐牧择创建出了kro,并成功将kro送上了世界舞台,以此和选手们互利共赢,开启了他的商业巅峰道路。 他开始踏入干预更多的电竞项目,整顿至今,无数的知名电竞战队全是来自于他的旗下。 他在电竞行业竖起了一杆不倒的大旗,以高价吸引无数天才竞相奔走。 不过徐牧择再牛逼毕竟是背后boss,关于他的信息有限,只知他成就斐然。如果网络消息可信,徐牧择这个人今天大概不能用boss来形容,而该用权势了。 媒体很少窥探到徐牧择的消息,流传皆来自于职业圈内选手们的透露,议论最多的,是这位神秘的大老板有一个很疼爱的儿子,以及当年如何说服黑马战队打野eidis投身于kro,并使其贡献自己的心血至今。 除此别无其他了。 景遥对这些名堂不感兴趣,他失落地坐在电脑前,屏幕暗淡下来,照射出一张涂脂抹粉的妖调容颜,他昨晚太累了,只做了简单的清洗,脸上的脂粉没卸干净,但因着面庞年轻,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稚嫩,再廉价的粉底也盖不住男生的清透朝气。 “咋办?” 沉默了太久,景遥忘记了自己还在跟人通话,飞仙的声音传进来时,他才回过神。 “嗯?” 飞仙:“你咋办啊,惹了kro你算是踢到铁板了,kro如果出手,你可真的没出路了。” kro在圈内的地位,足以让一个大up网红闭嘴,全在于对方会不会跟你来真的。kro背后是个极大的资本团体,神仙不轻易走下神坛,但踩死一个蚂蚁对他们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景遥就是那个板上钉钉的蚂蚁,他的所作所为,kro全看见了。 深思熟虑后,景遥听不出丧气的意思:“还能怎么办?我低调点呗,大不了今晚直播不提eidis了。” 每一场直播都必须提及的名字,景遥对这个冠军打野的狂热,一度遭遇网友们的质疑,说他是蹭热度,他的直播间一向乌烟瘴气,选择一个粉丝量破亿的选手成为话题中心,就注定难逃这粉丝量的反噬和冲击。 最先恼火的不是吃瓜网友,而是冠军的粉丝。 冠军不下场,冠军的粉丝足以冲得景遥一周乃至一个月零收益。 “为了保命,最近老实点儿,就别提e神了,”飞仙友善建议,他知晓景遥的直播风格,什么都敢提,什么都敢论,口无遮拦,让一个财迷扔掉他的招财猫难如登天,于是飞仙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蹭另一个人,他最近的热度不比e神低。” 景遥抬起手指,抹了抹嘴巴上没卸干净的劣质口红,妖艳的红线在唇角晕染开来,“谁?” 飞仙轻飘飘丢下几个字:“最近跟自己的队长卖腐卖得昏天黑地的那位,sk当家花旦——七洛。” 作者有话说: ---------------------- 接档:《被窥伺的遗产》 叶漪姿容俊美,柳腰桃面,气质清纯,因家庭破败沦落进交易所,成为一众权贵争相抢夺的上等货色。 在被叫价时,叶漪惴惴不安,都是权贵之人,他得罪不起。 为难时,一男人喊出天价,一锤定音。 叶漪往下看去,那将是他这辈子的主人。 叶漪被封延买下,他早已做好准备,可金主没要他。 后来从那些富家子弟嘲弄的口吻中,才知道封延既性冷淡,又是性无能。 这在a市的上流圈不是秘密。 “我可以自己动。”叶漪轻声说。 但是男人拒绝了。 封延成为了叶漪的靠山,人尽皆知,叶漪这样貌美的绝色归给了一个性无能,寡妇门前是非多,a市盯着叶漪的眼睛依旧无数,礼物有时能大胆地寄到封家去。 不过叶漪已经习惯了,因为家里有个更贪婪的眼睛在监视他。 封延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封瑾。 和封延完全不同,那是个初露头角就用酒瓶开了人脑袋的狠角色。 封瑾喜好极限运动,攀岩,赛车,和异性也很会打交道,不同于大哥封延有着孱弱的身体,他一米九二,搏击台常客,跆拳道也有涉猎,且成绩不菲,极具侵略性的眉眼,老远就让人发怵。 a市的人都知道封家二少爷不好惹,两兄弟又是面和心不和,议论封延讨了这么个风尘货色,暴戾的二少爷封瑾会不会刁难,折磨自己的嫂嫂。 与此同时,厨房里,封瑾攥着嫂嫂被烫伤的手指,轻吹一口气:“嫂嫂就会让我心疼。” “嫂嫂,昨晚我又梦到了你。” “这是嫂嫂的内衣,好香,嫂嫂。” “嫂嫂……” 每一声嫂嫂,都让叶漪如临大敌。 封瑾狼子野心,叶漪知道,封延也知道。 封延从未阻止,默许了自己弟弟对叶漪的骚扰。 后来封延死了,葬礼上,封瑾看向叶漪的眼光,更加势在必得。 封瑾和大哥封延的关系势同水火。 在权力角逐的游戏激烈上演时,封延带回了一个貌美的男人。 封瑾顿时就来了兴趣。 他扮演混痞子,跟自己的嫂嫂玩追爱游戏,家丑不可外扬,他想让一向顾及体面的大哥羞恼。 结果大哥没恼,他却沉沦情网,真的爱上了嫂嫂。 在和封延权利的游戏中,封瑾侥幸获胜。 面临大哥留下的遗产,他无动于衷,满脑子都是嫂嫂。 他给嫂嫂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他打算弥补。 弥补的方式是,将嫂嫂纳入自己的世界,好好地供奉起来。 金银珠宝,衣裳首饰,嫂嫂要的,他都要弄来。 “对大哥可以卖骚,对我不行?” 跪在叶漪腿间的封瑾抬起脸。 叶漪冷眼说:“你是混蛋……” 话没说完,卡在喉咙里,叶漪扶住男人的肩,潮湿的眼眸迷离不堪,脚踝被人攥在手里,男人说:“混蛋却最能满足嫂嫂。” 在外具有暴戾传言的二少爷,在叶漪面前,是一败涂地的下位者。 叶漪害怕封瑾,从来都不肯主动接近他。 也没什么好脸给他。 封延死后,他更是对封瑾避之千里。 朋友劝封瑾给点教训,别太惯着。 封瑾冷声说:“没让你们养,闭嘴就好。” 外人议论封瑾孝顺,能对大哥的人如此尽心尽孝,给他穿金戴银,吃喝供着。 只有深夜坐在那神坛上泣不成声的叶漪自己才知道,封瑾的孝心有多浓烈,有多霸道。 第2章 职业圈内高热度选手往往出身于上单打野与c位,辅助是分路中存在感最低弱的,圈内想要找出烫门的辅助选手并不多,除了顶尖战队kro的辅助,目前最烫门的选手就是这位来自sk的七洛。 和其他辅助出名的方式不同,sk这位辅助靠的是无限争议和炒作,先是技术被多方面质疑,而后就是队内营销卖腐,别说,粉丝们还挺吃这一套。sk选人卡颜被诟病无数,电竞行业菜是原罪,一个卡颜的队伍不会长远,但这波质疑也给sk源源不断地提供着流量,总有人愿意为颜值买单。 磕cp磕得丧失理智,极其疯狂。 景遥和飞仙嘴里的正主七洛少有牵扯,但和他正在营销的另一半却有缘分。曾在一起组过队,打过游戏,线下没有见过面,彼此的印象只停留在网络上,和职业打游戏是一种殊荣,景遥也有幸获得了这份眷顾与荣誉。 “你不是跟青墨挺熟的?”飞仙建议他道,“正好,问候问候他们的‘墨洛’cp,他们的粉丝最爱听这个,反正你胆子大,什么都敢问。” 景遥的直播间经常被封,原因不是被举报就是触碰敏感话题,自寻死路,他那张嘴不说是淬了毒,他只是什么都敢说敢问,由此收获一批真爱粉,也收货了无数的激狂黑粉。 “没那么熟,”景遥说完又问,“他俩是真的?” 飞仙:“有说是营销,有说是真的,镜头面前难辨真假,但有人跟我透露过,估摸着有点事,你正好替大众问问,这阵风现在吹得正猛,把握住机会。” 景遥无聊地拨弄着手机,思考着可行性,以及如何发起这个话题。 飞仙临了又敲了他一记警钟:“sk背后没那么大人物,你可以放心问,但e神你是半点别碰了,狗命要紧。” 徐牧择跟他们这些人压根不是一个阶层,他当然不会亲自下场管这些破事,可这些资本一个不高兴,动动手指头,景遥这辈子的人生终点站就到了。 目标还没达成,梦想还没实现,景遥被迫卖乖:“……嗯。” 飞仙强调:“听话!小屁孩,你别不知道怕,什么人都敢招惹。” “知道了。”景遥不情不愿地答,他确实还处在一个让人不放心的年纪,如果他的人生路十分顺利,他现在该读大学,大学生可不算是精通社会法则的庸人。 第3章 他们还抱着点符合认知的热情与冲动。 飞仙挂了电话后,又发了消息来叮嘱,他太明白景遥的性子了,嘴巴飞在脑子前面。 老父亲似的操碎了心。 老破小的出租屋里一片狼藉,景遥扫视周身,缄默不语。银行卡余额很久没有大幅度地增长了,如果流量密码不能提,那么今晚的榜单大哥就必须得发发力了。 又要伺候那群老色胚。 景遥拽掉手腕上的袖套,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伦不类。除了线下见面他能做的最大尺度都做了,他是时下热门的技术主播,但渐渐地,冲他技术来的越来越少,反而来看笑话的为多,导致很多人都忘记了他曾是靠技术起家的。 技术不赚钱,打得头痛欲裂,筋疲力尽,收入远远不抵一个另类的装扮来得惊人,逐渐了解网络营销模式,景遥选择渗透它,服从它,甚至驾驭它。 没空想七想八,景遥迅速收拾好自己,进行提前补觉,他预感到今晚大概要播很久,他想薅榜一大哥的羊毛,人家也想要他的命,没那么好打发。 这个榜一大哥关注他很久了,霸榜也很久了,总会在深夜提点强人所难的要求,景遥欣然应允,直播平台有限制,变相地保护了他的部分隐私。 大哥不满意这种限制很久了。 景遥一觉补到下午四点,他通宵开直播,一是深夜能避开各位大神的直播,以免被分流量,二是深夜容易让人头脑冲动,欲望泛滥,有钱人需要这份刺激。 景遥的直播分为上下两场,前一场就是非常正经的绿色直播,全是游戏相关,陪玩,解说,无聊的时候聊聊圈内热门事件和人物,后一场就是专门为有钱人开的特殊通道。 八点钟直播,还没到时间,他可以先收拾机器,今晚要聊的主角换了人,景遥提前做了功课,查了七洛的相关资料,的确很火,轻而易举全是相关。 电竞选手多半是成绩不佳的网游少年,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可圈内能用学历说话的少之又少,sk这位烫门辅助曾爆出七百分的高分成绩,但又被人打上营销人设的标签,难辨。 景遥大致看了眼七洛的基础资料,就没什么兴趣研究下去了。 飞仙说今晚会盯他的直播,八点钟时间一到,景遥准时开播,没在列表查到飞仙,大概还没来,景遥照常直播,一大堆乌烟瘴气的弹幕率先映入眼帘。 [小东西,你总算开了] [今天要整什么幺蛾子,好难猜呀] [幺妹,爱你,线下砍死你] [傻逼女装大佬上线了] [不许骂我们幺妹!守护!] [慕名而来,来看看全网第一“阳刚”主播] [又开播啦?昨晚金主爸爸没榨干你呀] [小妖精还是那么面色红润,看着就欠揍] 景遥扫了眼弹幕,声线平平:“又是这一套,你们能不能整点新花样,隔壁泰迪都比你们有攻击力。” [nmpd] [幺妹幺妹,今天播阿媂娅教学不?] 景遥无差别攻击:“阿媂娅都需要教学,听我的,学习去吧,网游不适合你。” 他的直播风格老粉已经习惯,没有为此引来什么纷争。 [话说主播多大啊,看着跟没成年一样] [最多十八] [有一说一,妖精确实嫩啊] [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能不嫩吗?] 被问候是常态,大量的黑粉中少量的真爱,起初景遥还会顾影自怜,为自己辩解一二,时间久了,麻木不仁,于他而言,质疑声都变得亲切可爱了。 开播要是没人问候他,他反而不习惯了。 正在他跟黑粉互相问候的环节,有人向他发起连线,景遥当即同意。 大笑:“幺妹,来一盘?” 景遥:“几排,和谁?” 大笑:“五排,小月清风咱们几个,缺个中单。” [啊,是清风啊!梦幻联动!] [大笑怎么还跟妖精玩啊,我服了,一点不注重朋友质量的吗?交友不慎] [这俩认识好久了吧] [求花药不祸害大笑教程] [为什么今晚没有飞仙?飞仙今晚没播吗?] 景遥看了眼在线人数,纳闷道:“今晚人怎么这么少?” 大笑说:“很正常,最近总决赛,场子都在职业选手那儿,被分流了,你没看吗?全网都在推sk。” sk卡颜被诟病无数,今年却成为了冠军黑马,一路挺进总决赛,给粉丝们狠狠挣了面子,可内部也是乌烟瘴气,队内不和,人设营销等等常被爆出新看点。 “看了,但没想到被分的这么严重,”景遥问:“sk有人在直播吗?” “沉夏在播,其他人没声。” “青墨没播啊?他们队内恋爱不是蛮火吗?还以为他们会多营业。”景遥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将话题成功带到了目的上。 大笑可没这么敢说,而且这是直播现场,他忙扫视了眼弹幕,对话筒咳嗽了两声,以做提醒。 [我操,他又要蹭] [大笑好怂,笑死] [这是能说的吗?] [妖精又在作死,打过来我先跑] [记住花药,你的背后空无一人] [我服了,不要蹭我家洛洛好不好?] [敢营销还怕人家提?] 大笑官方地说:“不知道,没听说。” 景遥没有拆穿他,顺利进入了大笑的队伍,为了防止景遥乱说,大笑迅速开了对局,希望景遥把心思放在游戏上,可显然低估了景遥的精力。 景遥一边与人对线,一边好奇地问:“七洛跟青墨是认真的啊?口味这么重。” 大笑年长些,深谙社会法则,并不想惹祸上身,因此保持沉默。可是队内其他人就不那么本分了,清风和景遥一个路子,两个人很快聊热了。 清风:“那还有假?你没看两个人直播呢,青墨那眼神都拉丝了,说他俩没事我一点儿不信。” 景遥对这些情情爱爱可真没那么上道,像别人说的什么眼神拉丝,氛围惹火,他丝毫感受不出。他看职业选手们的直播只会羡慕他们的粉丝量,会好奇他们的薪资,盘算他们的粉丝量能变现多少。 景遥追问:“实锤了?” 清风笃定的语气:“正主都出来营业了……兄弟,来帮我抓一波,弄不过他。” 景遥选了带有位移的英雄,三两步赶过去,帮清风补了对面的上单。 两人对sk队内卖腐的事大谈,正直国内电子竞技总决赛时期,甭管什么游戏主播,都多少分到了一点儿流量,景遥的黑粉本来就多,打从话题接上sk时下最热门的cp组合,他的直播间流量肉眼可见地疯涨。 黑粉也是粉,黑红也是红。 弹幕瞬间吵得不可开交。 [喜欢纯粹的电子竞技,最讨厌竞技游戏带有什么cp粉了] [便宜七洛了,玩这么烂还能在一队,现在严重怀疑他是榜上了青墨才能赖在一队的,恶熏] [我记得七洛不是辅助出身吧?梦桥他们好像透露过他以前是战边?] [辅助玩这么烂还碰瓷战边呢笑死了] [有一说一,他雪人玩的还是不错的] [妖精你是用手伺候金主的?这波打这么烂] 景遥正好瞟到这个弹幕,顿时搓了搓手,“总比你用嘴好。” [敢做不敢当] [别以为你男扮女装就认不出来你了,你下半场直播我看过] [待会我就去下半场点你] [那你得越过榜一才有发言权,这货认钱不认人的] 打了好几局,打赏少得可怜,倒是清风和大笑赚得体面,景遥眼馋又委屈,这引战还有风险的话题不是他挑起来的吗?怎么钱全去了别人的口袋?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妖精今天确实不对劲,但我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他今天没提e神] [操,真的,这货今天没蹭e的热度] [你以为是他良心发现?他被kro点了] [幺妹幺妹,今天怎么不对e神发骚啦?直播求爱的戏码不演了吗?] [幺妹是谁啊?] [就是这营养不良的主播啊] [看他下半场的,懂得都懂] [弱弱地说一句,其实我觉得这个主播女装挺好看的……] [楼上你是真没品啊] [没品] [没品] “清风你是真烂啊,”景遥操作的神女刚从团战中退出来,学着弹幕的语式,“v我50,教你意识。” 清风耀武扬威地反驳:“狗屁,老子可是跟九哥学的。” “酒客那是进阶版教学,好孩子,脚踏实地,我教你入门级。” “你个打中单的教我边路?” “人家又不是只会打中单嘛,话说我早期也是技术主播出身嘛。”景遥面不改色:“学不学?我当年可是差点就被选进职业赛了。” “吹牛逼你是真行。”清风毫不示弱:“国服第一战边的教学摆在我面前我不学,我跟你练?小东西,你毛还没长齐。” 第4章 “嘤。”景遥失落:“不学就不学嘛,说人家毛还没长齐,人家今年刚满十八岁~” 实力主播随便打打,也血虐路人局,景遥抬头看了眼打赏,伸手党做得理直气壮:“别那么抠搜,我都被kro威胁了,家人们再不赏点饭钱,下个月真要啃泥了。” [叫爹] [叫父亲] [学狗叫] [不要脸] 景遥合起手掌,对镜乞讨:“爹爹,好爹爹!亲爹!父亲大人!汪汪,等投喂!” 一个冲天火箭刷屏,景遥欲求不满:“再来一个嘛,父亲们!” [最没有下限的主播] [你亲爹知道吗?] [现在的主播真……] [之前有人盘点私下里可能是嘎嘎嘎的主播,我现在真信了,花药不像演的] [狗儿子,再叫一声] “爹!”震耳欲聋。 清风:…… 大笑:…… 上半场临近尾声的时候,景遥从椅子前站了起来。 清风讶异:“不是,你是真叫得出来啊?” 景遥摊开手,一种诡异的落落大方:“各位都是我的再生之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大笑无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景遥没有理会二人的调侃,转头发现时间到了,他们结束了连线。 因他的话题吸引进来的粉丝也由于深夜的到来一个个退出了房间,黑粉倒是乐意彻夜守在他的直播间,为了做明天的直播切片,然后死命黑他。 景遥趁着再生之父们的三瓜两枣,点了一份夜宵,在等待的期间,他和直播间的网友们聊起了天。 “哎,你们之中有没有了解kro的呀?”景遥抱着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酸奶,在椅子上恣意地吸着。 [你要干啥?] [刚夸你今晚没蹭e神热度呢,坚持不住了?] [你被kro点名了,还敢提他们] “我没别的意思。”景遥下身极不得体,天气炎热,他穿着一条短裤,大喇喇坐在椅子上,两只脚踩在凳子边缘,他体格不大,的确有些发育不良的样子,电竞椅全方位地将其包裹其中,趁得人格外娇小。 “我听说kro的薪资特别高,真的假的?说是连青训生都可以达到这个数。”景遥对着镜头比出一个手势,“有这么大方?” [真的假的不知道,但你是别想,你现在在kro的黑名单,不封杀你都不错了] [一队那几个肯定不用说,但青训生不知道,应该没那么多] [kro的boss来头很大吧,这个数我感觉都少了] [你是为了e神要追到kro?估计还没碰到门槛就被弄了] [你小子是真爱e啊,南通真可怕] [这不比私生粉吓人多了?] 一群人没有正经的回复,景遥心想算了,他跟这些人盘问什么消息,质疑的声音很快淹没了他对kro成员所得薪资的好奇心。 “你们有人见过kro的老板吗?”景遥忽然提问。 [干你屁事] [又想什么馊主意呢?e神你都够不到,还够人家老板呀] [幺妹,求你了,快住嘴] “我就是好奇而已,你们说他是靠什么发家的呀,怎么会这么有钱,”景遥浮想联翩,“听说他还有一个我这么大的儿子?有钱人的儿子真好,我下辈子也学着人家这样投胎。” [虽然我讨厌你,但这句点了] [不知道,子务好像说过他们老板很帅] [子务的话你也敢信,电竞圈有人能帅过子务啊] [不止子务说过,融融好像也说过,e神很少直播,没听过,都讲kro老板帅] [没人会在直播的时候说自己的老板很丑吧?拜托,那可是直播,那可是老板!] [也是] 子务和融融都是kro的一队成员,他们肯定见过自己的老板,至于话里的真实性就不得而知了。 景遥不在乎这个人长相如何,背景如何,成就如何,他只是好奇,有钱人发家致富的过程,他想学这个。 他崇拜所有资本阶级,甭管他们用什么手段走了上去。 冷酸奶喝了一半,景遥站起了身,抬起屏幕,低声道:“好了,绿色直播到此结束,散了吧。” 景遥盯着时间,距离下半场的成人直播还有十分钟。 于是友善提醒:“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下半场点播式,给钱,您狗儿子我什么都干。”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不给钱你也很没下限了] [点你还要用钱?你值多少?] [花药求你了,找个河投了吧] [辣眼睛的下半场来了] [我最喜欢下半场了(色)]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作什么怪] 景遥看了眼列表,说道:“我好哥哥还没来,先收拾一下。” 他没关直播,就那样挂着。 出租屋的空间有限,屏幕角度已经用心调整,但还是能把床柜子等一些杂物拍进去,景遥就穿着那么随意的一身在有限的空间里走来走去。 [好瘦] [不是妖精你是不是真有点营养不良?太瘦了吧,这腿,这小腰] [你以为妖精两个字怎么来的?跟白骨精一样,瘦得吓人] [房间好小,我早就想吐槽了,你也勉强算是个小粉红吧,一毛没挣?没本事给自己换个大点的地方?真正的蜗居] [他都是黑粉,粉丝不买账吧,他带货估计都没人下单] [想起了之前尝试带货,一大堆人买了又退,就是整他,搞得都没人敢找他带货了,黑粉太多,怪他自己,人品太烂] [e神一个人的粉都能冲爆他了] [除了讨好榜一大哥没别的路走了呗] [幺妹多吃点,你太瘦了] 前两天下单的发箍到了,景遥还没拆开,他没这么讲究,还要把东西洗干净,拆开后直接戴在耳朵上,对着镜子摇了摇头,挺稳固。 新的女仆装也短得要命,景遥稍微起身就能露出屁股,他压了压裙摆,抱着一堆还没来得及拆开的快递盒来到镜头前。 “好看吗?”他对着镜头,摸了摸自己发箍上的毛绒小耳朵。 [丑] [丑爆了] [好可爱!!!!] [你是真不要脸啊] [好看] [好辣眼睛] [不是,你是不是投错性别了?] [乖乖,有点东西] [妖精你下边走光了] [这下半场这么成人的?不会被封吗] 景遥按着裙摆坐下来,无奈道:“好哥哥还没上线,乖乖等哥哥。” 他撑起脸蛋,扮相乖巧地等着宠幸。 [有种熟人装乖的不适感] [我不行了,我先下了] [幺妹你好瘦我好羡慕,能分你二十斤吗] [我终于知道你外号怎么来的了] [受不了,大哥面前整个一夹子] [不知道的以为你是精神分裂] [话说大哥都不看上半场的吗?不知道他本来啥样?] [看吧,可能就喜欢这一款吧] 在等待的期间,景遥的外卖到了,他点了水饺,弹幕开始猜测他的用意。 [水饺?睡觉?] [暗示了] [原来你会吃饭啊,看你这么瘦,还以为你喝露水长大的呢] [你点的谁家的?我避个雷] 水饺的味道差不多,景遥尝不出好坏,深夜时段,在线人数少了许多,弹幕有人问景遥,预测sk能否夺冠。 时下最热门的职业赛如火如荼地进行,sk是今年最有可能夺冠的队伍,一路冲杀进总决赛,状态好得出奇,他们那个打野和法师非常顶,容易出节奏,是今年势如破竹的黑马战队。 景遥发表自己的见解:“预测不了,但势头这么大,百分之六十吧,主要他们运气比较好,没有提前遇到kro,否则早止步了。” [kro有那么强吗?] [很强,无法比喻的强] [主播说的很中肯了,kro只打高端局,预赛上的好像都是替补?] [久霜是真强,但是国一一直是子务?前几天有人统计巅峰数据,子务一直霸榜没下过] [子务吊打久霜] 正在这时,一个闪亮的网名进入了直播间—— 景遥迅速抓到那人:“正主来了。” 夺冠热门sk的毒舌中单久霜丝滑进入直播间,大概是忘记切号了,一来就被人抓住了。 景遥跟他打招呼:“法王哥,正聊你呢,好久不见,不是比赛吗?有空看直播?” 久霜:[陪一局?] 景遥捧起自己的饭碗:“没空,在吃饭呢。” 久霜:[吃完了陪一局?] 景遥:“吃完要伺候大哥,估计要很久了,你能等吗?” 久霜:[大概几点?] 景遥:“天亮。” 久霜:[那算了。] 景遥对他比了个飞吻:“比赛加油。” 久霜:[加不了一点儿。] 第5章 景遥:“那就等着被全网讨伐吧,别有压力,你们sk跟kro的比赛本来就没有任何悬念。” 久霜:[……艹了] 满满的丧气与无奈,大概sk自己也知道,即将面对的对手是不可战胜的。 [为什么久霜要找妖精练啊?] [久霜是要找妖精发泄吗] [花药还是有两下人脉的] [笑死了,谁没事都想捶幺妹两下] [碰上kro就软了,久霜也不例外] 久霜退出了直播间,他一走,大哥来了,景遥立刻推开饭碗,抬高手臂以做欢迎:“哥哥来啦!” [你是真能夹] [超绝变脸] [大哥大哥,我也会夹,康康我] 景遥不管网友的质疑,两手握拳,捧住脸颊,喜笑颜开地对那个熟悉的网名撒娇卖乖:“哥哥,等你好久啦。” 他的榜一大哥网名叫孤独,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他的心境,又孤独又有钱,一个人刷的钱顶景遥上半场的总收益,得到景遥的特殊待遇是应该的。 大哥开口就是霸总姿态:【昨天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景遥翻过手边的快递盒,兴奋地什么似的:“买了,买了好几种颜色呢,哥哥要看什么颜色呢?” 孤独:【你先拆开我看看。】 [大哥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总是下半场才出现] [又指定了啥啊,能播的吗?] [掐点举报] [该不会是那个吧……做好黑屏的准备] 拆开的快递盒里是几种不同颜色的指甲油,景遥将塑料取下来,把指甲油整齐划一地摆在镜头前,问道:“哥哥喜欢哪个颜色?” 孤独:【紫色的吧。】 “好噢,”景遥拿起紫色瓶的指甲油,“我是先从哪只手涂起?” 孤独向你送出了巨轮—— 孤独向你送出了私人飞机—— 孤独向你送出了真爱永恒—— 孤独:【从脚。】 景遥愣了一秒钟,迅速拉过一边的外衣罩在腿上:“哥哥,我今天裙子有点短,而且这个尺度可能会危险,可能啊,如果被封的话我就见不到哥哥了……” 他想说的是,还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他做这么危险的事。 孤独了然于心:【涂吧,我会刷到你满意为止。】 看不清的礼物在直播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刷了起来,景遥不再扭捏,叫了一声好哥哥,“那您是要我先涂大的,还是小的?左脚还是右脚?哥哥要指引我,不然我会手足无措的。” [敢情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就不明白了,这大哥到底喜欢花药什么啊,这么骚,这么没品] [大哥不要刷了,他不是你认识的这样,他只是在对你卖乖而已] [妖精能别骚了吗?我要得针眼了] [这是……技术主播?] [花药你就差把嘎嘎嘎写在脸上了] [幺妹的脚型还挺漂亮的] 紫色的指甲油从小脚趾涂起,景遥时不时看向镜头,担心下一秒就会被封,更不忘记跟大哥互动:“哥哥,我的腿好看吗?” 孤独:【你皮肤真白】 景遥握住自己的脚踝:“我姥姥特别白,所以我可能是遗传。” [花药的腿为什么没毛?我不服] [他身体是真干净,一点毛毛没有,皮肤还白,俺张飞是真羡慕了] [你信他是天生不长毛,天生的白吗?我反正不信,这小子嘴里从来没有过实话] [好娘的身体,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白,还没毛,不能接受!!!] [不行了兄弟们,我感觉我有点……] 孤独:你的脚长得也很好看。 景遥抬高足弓,对着镜头大方展示:“可以仔细看看。” 孤独:【想摸摸你。】 景遥抬手抚了抚自己发箍上的耳朵:“我替哥哥rua。” 孤独:【我想加你。】 这并不是对方第一次提出的要求,也唯有这个要求,是景遥无法完成的。 “不行啦,违反平台规定啦,哥哥,我还是想吃这口饭的。” 孤独:【我可以养你。】 [花药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是大哥,你是真爱啊?] [妖精把大哥调成啥了] [感觉大哥都流哈喇子了] [到底喜欢这排骨精啥啊] 指甲油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景遥认真地给每一个脚趾涂上鲜艳的色彩,时不时看向镜头,始终保持着友善的笑容:“现在也能养我啊,哥哥,不要让我丢了这口饭碗好吗?您要是真爱我,就应该支持我,保护我。” 孤独:【我了解过了,平台不管这个的。】 景遥为难道:“嗯……其实是我老板不同意啦,哥哥,我背后有公司的,规定不允许的。” 孤独不再发表什么。 景遥担心大哥的积极性退散,立马用上了他新学的讨好话术,安抚道:“哥哥,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早就想认识您了,我还跟公司商量过呢,但规定就是规定,不可以这样的,我真的特别想认识您。” 孤独依然没有发表看法。 没有傻子,这套话术管用,只因为语气而已,并非话本身有用,大哥喜欢他,又愿意给他花钱,景遥只需要口气讨喜点,大哥就无所谓话里的真假了。 这些在网络上刷钱的,刷的其实是自己的情绪,景遥是取过经的,他能够把握这种人的心理,“好哥哥,你相信缘分吗?我相信,我相信我们迟早会见面的。” 孤独:【或许吧】 文字透露出勉强。 景遥推远座椅,将涂好的脚趾完整地展示在镜头前,“哥哥你眼光真好,紫色确实很漂亮。” [主播男的女的?] [是只要刷成榜一,就能钦点主播做任何事吗?] [是的,只要舍得给他砸钱,他什么都干] [我也想支配幺妹,可惜我没钱] [给这种人送钱我是不舍得,刷钱的都是猎奇心理吧,搞不懂] 景遥和对方会互相分享日常,多数时候是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对方是个开公司的老板,三次元马甲当然不能暴露,景遥只知道他姓方。 在网络上和一个这样的无良主播牵扯,连声音都要保护好,孤独自己也知道,于是从不与景遥连线,就连分享心事和烦恼都是通过打字的方式,不过景遥会认真地看,绝不错过任何字眼。 孤独:我明天不能来了,或许后天也不能了,最近公司遇到了点事。 景遥:“没关系呀,哥哥您自己的事最重要,我会一直在这里等您的。” 艹,什么破事绊住了摇钱树的脚步? 孤独:【一点家庭私事,你还小,跟你说你也不懂】 景遥不认可:“哥哥,我没那么小,不过哥哥觉得我不懂,那我肯定是不懂的,但我会长大的,会明白哥哥所有的烦恼和心事。” 孤独:【你会一直在吗?】 景遥:“哥哥在我就在。” 你跑了还有下一个,下一个没了再发展新的,只要有收益,他就会一直在。 孤独:【只有你是真的需要我。】 景遥渴求的目光:“是呀,跟哥哥说,哥哥不要笑话我,其实我可缺爱了,我的三次元家庭也不太好,在网上好多人都不喜欢我,只有哥哥是真的关心我。” 今晚的收益税后能有十万吗?景遥还没来得及看。 孤独:【你很好。】 景遥不知用意,但什么都能接,他不会让摇钱树的话落在风里:“哥哥也很好,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特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哥哥你就来啦。” 孤独:【那些人都不懂事,长大了就懂事了,不要放在心里。】 孤独向你送出一支穿云箭—— 孤独向你送出十个飞机—— [俺不中嘞,大哥你别被他骗] [卖惨就能领这种大哥吗?那我也能卖] [你不欺负别人就行了] [花药看着就像那种绿茶男] [你这种嘤嘤怪,我一拳打十个] 弹幕攻击景遥的人越多,大哥就对景遥越发怜爱,这么多质疑没有唤醒大哥的理智,反被他说了一句: 【你们不要说他。】 景遥挡住弹幕,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大哥两个人:“哥哥,不要看,都是小黑粉,别惹你生气。” [太能装了,我不行了] [对面真看不出花药的假吗?还给他刷钱,我是真不理解了] [别对人家的钱有这么大占有欲好吗?人家爱给谁刷给谁刷,守护我方幺妹] [人傻钱多,哎,难评] 景遥继续无视,大哥向他倒了许多三次元的苦水,公司的事他也不明白,景遥唯一能做的就是卖力地向对方提供情绪价值,把孤独哥哄得心花怒放。 他今晚有直播目标的,大哥心情也没那么沉郁了,又给他刷了些小礼物,馋得黑粉嗷嗷叫。 景遥看了眼时间,问道:“哥哥,明天真的不能来了吗?” 第6章 孤独:公司有事,真不能了。 景遥没了法子,伸头吹了吹踩着桌沿的脚趾,通情达理地应:“好哦,哥哥忙自己的,我会乖乖等哥哥回来的。” 孤独:【嗯,时间不早了,我退了,你也早点休息。】 “先别,”景遥站起身,“今晚的福利还没给哥哥呢。” 网友们想看他要出什么幺蛾子。 景遥扶着鼠标,用人畜无害的脸说:“稍等一下哦,我来处理几个小黑粉,马上就给哥哥放福利……好啦。” 景遥站起身,女仆装的下摆太短,他不能有太大的幅度,动作小心地反坐在桌子前,景遥扶着后腰,扯住了蝴蝶结,回眸笑看着镜头:“哥哥,福利来啦。” 当蝴蝶结刚被扯下来的那一刻,后腰的布料炸开了似的,皙白的肌肤从布料中探出来,然而还没等众人过上眼福,哗地一下,直播画面瞬间丢失。 很快他就收到相关消息,您的直播因涉嫌尺度问题被暂时封停—— 景遥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旁边的冷酸奶他轻轻地吸了一口,眼角的笑容几乎瞬间消失,全然不意外这个结果。 彼时眼里没了讨好,充满可怕的理智,他跑到后台查看今晚的直播收益,超额完成了目标。 账号因被封停多次,等级评估较低,审核也更加严格,景遥换了无数的号来摸索审核红线,至今为止,他已能够掌握直播平台的审核要求。 没有明确的规定,只要疑似色情就会被立刻封停,好好地涂个指甲油没事,露腿露脚都没事,平台会从整体动作来评判,是否过度。 他拿小号试过了,这个程度一定会被封停。 景遥在后台找到了人,用委屈巴巴的口吻发了一条私信。 [平台好坏,要放给哥哥的福利都放不出去了] 孤独:如果你真有心的话,给我你私下的联系方式。 景遥立马卖无辜:[呜,哥哥,这个违规了,真的不行哒] 附带一个卖萌的委屈表情包。 对方没有回复他,景遥也不再苦等,他把手延着后腰镂空的地方钻进去,贴在腰腹两侧,撑破了身上不伦不类的女仆装。 《决战云巅》总决赛在即。 工作人员彻夜未眠,在整改总决赛现场,每一年的电子竞技都会掀起新的浪潮,今年会比往年更甚,因为有大人物归来。 二十层的高楼大厦,在深夜里灯火通明,落地镜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手夹雪茄,在跟异国他乡的人跨服通话。 “我排了专机,应该能让你赶上总决赛的舞台,身体没事了吧?”男人低声问,银色的表盘发出刺目的光。 “两年的时间都给你了,还在乎这几天?随你自己来吧,kro我既然全权交付给你,是否洗牌你自己拿主意,不用通过我,”男人从窗口绕回来,喝了一口热咖啡,“我最近的心思在《劫暴》,你们这边的事没空管,用人不疑,答应过决策权给你,这点格局我还是有的。” 此时有人敲响办公室的房门,送进一批新的文件:“徐总。” 徐牧择暗示对方放下文件,那人知趣地离开,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喝的微醺,抱着电脑,神色复杂。 徐牧择这通电话很短,待他讲完电话,沙发上的人才开口:“余烬?” 徐牧择意外:“听出来了?” 杨番:“除了余烬,能被徐总这么体贴的人不多了。” 徐牧择没有理会对方的打趣,过了一遍送进来的文件,“看什么呢?” 杨番捧着电脑:“看傻子,你别说,这年头网络上的傻子还真不少,而且又傻又有钱。” 徐牧择看过去。 “呐,这个主播,纯伸手党,就差把手掏进人家口袋了,关键还真有人给他刷钱,这种伎俩只能骗骗傻子。”杨番满脸鄙夷。 笔记本的屏幕上映出一张涂脂抹粉的脸,毛绒绒的耳朵在直播镜头下抖动,每一下都显得那张脸精巧可爱。 “男的女的?” “男的,我关注他好久了,”杨番说:“特财迷的一个主播,黑料满天飞,您跟他也有不解之缘呢,他就是被老梁点名的那个主播,余烬的脑残粉,骚得没下限,蹭余烬蹭个没完。” 徐牧择有所耳闻:“他。” 杨番诧异:“听过啊?就那个让老梁头疼的,你说搞他吧,显得kro小气,不搞他吧,由着他蹭?这种人都能火的话就太没天理了。” 徐牧择不以为意,甚至没有多施舍一个眼神,他很快忙起了眼前的文件:“那你还看?给他提供流量?” “我看是因为想找找他的弱点,另外,”杨番吸了一口气,“有一说一,这货女装挺有味道的,怎么讲呢,挺骚的,比一些女主播都放得开……” 徐牧择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探究在杨番的身上。 杨番立马表示:“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尺度在哪里,可惜,又被封了。” 徐牧择不再理会对方的意图。 他站起身,向房门走去。 杨番不解地问:“徐总,怎么说啊?” 徐牧择不明所以:“什么?” 杨番举起电脑:“给老梁拿个主意吧,这小东西管不管?” 徐牧择满不在意,这种事轮不到他下场,但既有人问起他的意见,他便略作表示。 “依我的意思,由着他去。” 站在电竞行业顶尖的男人杀伐决断惯了,张口皆是轻描淡写,浑然天成的利落:“但要是真的看不过去,随便找个人收拾了就是。”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孤独连续两天没有上号。 看来真的被现实中的麻烦绊住了脚。 后台私信也联系不到了。 景遥并不在乎自己的榜一大哥姓甚名谁,私下里的做派,人品如何,因为他从未想过结交他们,认识他们。 网络一线牵,他和对方的缘分只会起始于网络,停留于网络,每个愿意给他刷钱的人他一视同仁,你要问他是否担心那些大哥的三次元状态,答案是不。 关心也只是作秀而已。 他不需要扩张自己的人脉,哪怕对方在现实生活中的本领强大,网络就是网络,它永远不能涉及真实的生活,否则秩序将会被打破,那很麻烦。 夜间直播使景遥与大众的作息时间不同,他从不定闹钟,只要隔壁的泰迪犬叫了,差不多就是十一点了。 有时候泰迪不叫,景遥就会一觉睡到下午,至于早餐之类的,正好省了,睡觉是对抗饥饿的最好方式,习惯是可怕的惰性,它延续至今。 “快递!” 咣当一声,房门被轻轻地砸响,随后就有东西落在门口的声音,快递员的嗓门很大,他每次过来送快递,整个走廊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前两天由于榜一的钦点,他购置了些小东西,陆陆续续已经全拿到手了,他不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新的快递。以防自己遗忘什么,景遥登上购物软件,确定了没有新件。 穿上拖鞋,他来到门口,送快递的人员去到了下一家,景遥没有跟他搭话,而是先检查了快递盒上的信息,寄件方是匿名的,物品也是保密处理的,从盒子的形状上,他判断不出那大概是什么物件。 于是景遥把盒子带了进来,随手扣上房门,开始拆快递盒。 快递盒是长方形,很大,打开后物品被塑料膜包裹起来,模糊看见里头像是一种木头,景遥将塑料膜撕开,把整个东西从快递盒中拿出来。 木头还带了底座,上面刻着几个大字,写着“花药全家永世不得超生。” 是一块灵牌。 景遥翻了翻盒子里的底,还找到了一张很小的卡片,卡片上没有长篇大论的诅咒,只有两个字“嘻嘻。” 手上的灵牌颇有分量,像是定制款,景遥的手指抚过雕刻的字眼,工艺不简单,恐怕还有点贵重呢。 正这时,飞仙给景遥来了电话。 景遥不急不缓地接听了电话,手里还抱着送给自己的灵牌,飞仙问他在干嘛,景遥说拆礼物,粉丝送的。 口吻颇有点儿炫耀的意思。 飞仙质疑:“你还有粉丝?” 景遥翻转着牌位看,研究着什么似的:“怎么啦?黑粉不是粉啊?” 飞仙没追问他的礼物是什么,直入主题,问道:“后天总决赛,我约了清风他们一块去现场,同去吗?” 一年一度的电子音乐节后面就接着总决赛的舞台,许多人远赴千里,跨越省份去到上海,参加热闹的音乐节,同时观赏盛大的电竞舞台,两全其美。追竞人和圈外人都愿意凑凑热闹,一是因为热爱电竞,二是电竞舞台上有几张格外吸引人的面孔,大伙都想线下见见。 景遥很少去追谁的舞台,票很难买,有些场次不是有钱就能拿下的,总决赛的票更难弄,他好奇飞仙的渠道。 第7章 “黄牛票?”景遥问,黄牛票是最常见的渠道了,除了一些大主播,其他人不会得到特殊的待遇,只能自己想办法。 飞仙说:“不是,走了点后门,大笑从熟人那儿弄来的。” 景遥问:“几张?” 飞仙说:“三张。” 景遥算了算人数:“加我就四个人了,我吃谁的份?” “清风那儿还有两张,够的,他会多带个朋友。” 带谁无所谓,至于这总决赛的舞台,景遥并没有很强烈的欲望。 “你们去吧,我怕我过去了,你们到不了现场。”运气不好,半路上就被人打死了。 飞仙啧了一声:“你确定?” 好多主播都借着总决赛的舞台蹭流量呢,谁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不做什么去现场露露脸,叫职业们眼熟下自己,扩展下人脉也是好的。 景遥却不以为意:“当天的直播不会少的,我在网上看就够了。” 飞仙吊人胃口地说:“行,你爱在哪看在哪看,不过我可是拿到了内部消息,有人说eidis会去决赛现场。” 景遥那头沉默了。 飞仙说:“作为e神的脑残粉,不去现场说得过去吗?这泼天的富贵不想接了?” 景遥半信半疑:“你确定吗?” 飞仙说:“八十的可信度吧,消息是kro青训生泄露的。” eidis的电竞成就非凡,三年前在欧洲赛取得全服冠军后就留在了德国,从此销声匿迹,kro官方甩出的解释是养病,这个迄今为止唯一的全服第一打野,含金量无需质疑。在欧洲统治竞技舞台的期间,他是唯一使亚洲战队在世界闻名的断层级现象选手,其话题热度和粉丝量已经成为了许多竞技人的流量密码。 不会有人再取得他那样的高度,即使现在有人破天荒地打出他同样的成绩。时代变了,如今电竞行业成熟饱和,不可能与当年eidis所处的那个竞技时代竞争含金量,那是划时代的意义,承载着一代信仰,是电竞领域的先行标杆。 他要回来是一件大事,那会掀起另一番狂潮,谁能先拍到eidis,谁就能最先抓住看点和流量。 “他真的会来?”景遥持有怀疑态度,“你没骗我?” 飞仙道:“我骗你有什么意思?kro之前不是透露过eidis今年会回来吗,没直说,但听意思应该就是这样。” 景遥沉默了片刻,脑海里盘了几个想法,最终丢出一句果决的结果:“那我去。” 飞仙知晓他会识趣:“这就对了嘛,后天等消息,穿隐蔽点,别被人认出来,我怕你中途被丢下飞机。” 景遥十分明白自己的境况,不用飞仙提醒,他也会做足准备的。 找了个空荡的位置,把手上的牌位放下,景遥坐在床上,问飞仙:“你知道哪儿有收破烂的吗?” “你要卖破烂?” “得了点好东西,应该能换点钱。” 飞仙很快反应过来:“卖粉丝送的礼物,被抓到会被喷的。” “我怕被喷吗?”一句话堵得飞仙哑口无言。 “也是,反正你也没什么下限。”飞仙说:“行了,我马上直播,晚上一起排。” “到时候叫我吧。” 飞仙的直播时间和他不同,飞仙跟他的状况也不同,人家是有公会的,背后有上司和老板,直播条件有限制,大笑和清风也是一样,有的隶属于某个知名公会,有的属于某签约公司。 景遥则是风中浮萍,没有任何限制和资本运作的自由玩家,直播风格和做派早就招惹了不少人,黑红这条路上的阻碍远比想象的更多,如果不是被收拾了几回,他现在也算是大主播了。 换号重来,积累的资源有些能顺利到新号上来,有的只能白白浪费,每次损失这些资源,景遥的心都在滴血,可他的直播风格也很快将这些资源重组,黑红这条路是难,但也确实容易起家。 心理素质不过关早就夭折了,好在景遥脸皮够厚,目标够清晰,在没有达到目标以前,他会一直是那只打不死的小强。 灵牌的事情没有画上句号,景遥陆陆续续又收到了新的花圈,寿衣,还有一些祭祀用品,他的地址暴露了,不过他知道,对方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否则不会只给他寄一些花圈什么的。 当晚直播,景遥就穿上了那身寿衣,敏感的飞仙当时就质疑他穿的什么玩意。 “粉丝送的,谢谢啦。”景遥对着镜头招了招手,并不把心思全用在这方面,他权当无事发生,拉着飞仙就问,“我玩什么路?” 飞仙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衣服上,活人多少对这些有点忌讳,“换衣服去。” 景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多好看啊,有没有品味?上面还有纸钱的图案呢,众所周知,我拒绝不了任何跟钱有关的东西,这是纸钱吧?你们帮我看看。” 飞仙:“……” [要想俏一身孝!] [你可真不忌讳啊] [什么东西?主播穿的什么东西?!] [合理怀疑是妖精的新路子,又为了博眼球呗] [不是,你没下限到这种地步啊?啊?] [无意撞见,退!退!退!] [主播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 五排组齐了之后,众主播都在调侃景遥,有人忌讳闭口不提,保持严肃,有人笑个没完,问景遥:“幺妹,你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不?” 景遥:“我长眼睛了。” 队伍里有个主播叫椰奶,是个女生,被爆出过绿茶经历,还有搞小团体霸凌别人的黑料,争议相当大,流量也大。直播风格大大咧咧,跟景遥有异曲同工之处,嘴巴也没个把门,满场都是她的笑声,“爹的,花药,女仆装接寿衣,真有你的!” [厂妹椰奶] [我最烦椰奶了,为什么要有椰奶啊我服了!80女!!!] [说椰子80的,有实锤吗请问?] [椰奶和花药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先喷谁了] [飞仙这择友眼光也是没谁了] [666,还有给椰奶洗的] [得了吧,飞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去了解就知道了] [半斤八两,这一屋没几个正常人] 在众人之中,椰奶的粉丝量是最高的,收入也是最可观的,曾经爆出的多项黑料也不了了之,网友们猜测是因为椰奶背后有金主。椰奶在成名之后签了一家知名公会,此后有关于她的黑料就越来越少了,后来被压的看不见,需要网友主动去搜索。 “漂亮!有两把刷子!”椰奶也是主玩中路的,最擅长的英雄是佩兰,一个突进刺客型法师,和景遥主玩的炮台型法师阿媂娅不同,佩兰需要更高的意识和手法。 景遥这把补了射手,是狙击远射。前期伤害跟不上,椰奶的佩兰把敌方中单打得还剩一格血,眼看着要溜走了,被景遥一记远射,狙击收割掉了。 “可以啊花药,让你补射手还以为会委屈你了。”椰奶赞赏地说。 景遥道:“不用谢,弟弟什么都能打,姐姐,帮我抓一波呗。” 椰奶来到下路蹲草,寻找合适的时机,加上辅助,三人完美配合,越塔强杀了对方的呆射。 “花药,你来我们公会呗,待遇挺好的,”椰奶发出邀请,“仙儿知道。” 飞仙在上路默默拆塔:“仙儿不知道,仙儿什么也不知道。” 椰奶说:“咱们公会就是管的有点严,别的没啥不好,来不?” “不来,”景遥想也没想,“前两天刚问候过玄狐,你们公会的人会把我拆了。” 椰奶不以为意:“跟他道个歉呗,有啥难的,我待会看看他在线不。” 景遥问:“你能说服他向我低头?” 椰奶的佩兰还剩一点血,被敌方打野追着杀,“那不可能,玄狐那吊脾气,哎哎哎!我艹#%$#……” 佩兰被敌方打野击杀。 椰奶撂了键盘,静等复活。 她左看右看,发现了端倪:“花药,你背后墙上那个……不会是花圈吧?” [我操,真的很像花圈] [就是花圈吧,花药是在做法吧] [花圈挂墙上??寿衣穿身上?花药是得到高人指点了??] [不是幺妹,你这整得我有点害怕了] [深夜刷到,无意冒犯] 飞仙也注意了下,眨了眨眼睛:“不是,你搞什么玩意?” 景遥回头瞟了一眼,无动于衷:“不好看吗?” “你整得神经兮兮的。” “粉丝送的礼物,不用起来怕他们看不见我的诚意,”景遥对镜头招了招手,“谢谢了,送礼的哥们,姐妹。” 管他是谁。 景遥不属于任何公会,身后没有靠山,是个大主播都不会太把他放在眼里,椰奶跟景遥也不是很熟,圈子里组队玩玩游戏,仅此而已,但今晚景遥的做派吸引了她,她觉得这男生挺有意思的,愿意提一嘴招他来公会的事。 实际上椰奶也并不真心。 第8章 觉得景遥有意思是一回事,心眼里瞧不瞧得起这么一个小主播是另一回事,椰奶没有坚持邀请景遥进入他们的公会,甚至很快就抛诸脑后去了,五人对局后聊起了总决赛的事。 “椰奶也去?”队里有人问她。 “去啊,我怎么可能不去,见男神的机会不多。”椰奶那头传出罐头开盖的声音,她正在开一瓶罐装啤酒。 别人又问:“你男神?谁啊?” 椰奶往凳子上一盘,很是自豪地说:“子务啊,我爱死他了。” 一听这个名,也没人好奇原因了。 电竞圈里的神颜屈指可数,要论那最没争议的,kro的法师子务一骑绝尘,是连黑粉都不会从颜值攻击的权威存在。 “我就知道,”飞仙说:“十个女生九个爱子务。” [我也爱务务!] [我男的我也爱] [这哥们长得确实牛逼] [真型男,没得喷] [椰奶有品] 颜值这个领域独一档的统治力,职业圈大红人,代言接到手软,人品风评略有争议,但颜值从未被攻击。 “子务是真帅啊,”谈到自己的男神,椰奶的口气也变得花痴了起来,“我线下见过他一回,操,更爱了。” “这哥们不谈恋爱的吗?从来没听过他的恋情。”飞仙问。 “谈了也不会爆出来吧,他都不是简单的职业选手了,好多影视资源都找过去了。”有人回答。 “我男神就是职业圈最叼的,没有之一。”椰奶举起啤酒罐,满眼小女生情窦初开的崇拜。 这时,景遥冷不丁地补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椰奶眉头一皱:“干嘛?有意见?” 景遥捧起脸颊,淡淡地说:“最叼的从来都只有那一个人。” 椰奶:“你说。” 没等景遥张口,椰奶反应了下,迅速接话:“哦,你男人是吧?” 景遥曾在无数的直播中表白过eidis,还大言不惭说过对方是他的男人,被人家做成切片在互联网广为流传。 椰奶道:“e神啊,我把他忘了,成就方面不多说,颜值这一块那还得看子务。” “要开战吗?”景遥拨弄着鼠标,看所得礼物清单,明显的一个维护自家偶像的粉丝状态。 椰奶的口吻明显不大高兴了:“我说的不对吗?e神那是众所周知的强度,子务那是众所周知的美貌,在这方面你用不着跟我争了吧?我说句不好听的,e神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没说e神不好的意思,我只说当下子务更具有权威性。” 景遥对子务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是职业圈现任的顶级法王,但作为网友们众所周知的eidis脑残粉,他的立场决定了他不会无视椰奶的质疑,“你的数据是根据什么方面得来的?国一中单和全服第一孰轻孰重?你要比颜值,那e神也是不惧你的呀,姐妹,你想确定e神的颜值含金量?一句话,我可以永远为他免费,这就是含金量。” [我靠你俩真敢说] [已经打来了] [这波属实被你俩玩明白了] [椰奶有种再重复一下试试呢] 很快,双方的直播间涌入大量网友,这个引战的话题瞬间让两人的在线观看人数峰值达到首推界面,被人怀疑是作秀。 叮咚,景遥的手机传来私信。 飞仙:【过了】 飞仙:【而且你疯了吗?你已经被kro点名了,别提了,快住嘴!!】 景遥:【sorry,一时激动,忘了】 椰奶的脸色严肃了许多,不过却没有再发出争议性的看法,大概房管和公会也出手提醒了。 作为一个远比景遥地位高贵的大主播,悻悻离场可不是椰奶的作风:“你算什么啊,能证明含金量?笑了。” 景遥在电竞圈没有任何地位,反而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和椰奶没有可比性。后者可是知名大主播,尽管争议颇多,也不可改变她在电竞圈主播中的地位。 很快,景遥的直播间就被冲的没法看了。 飞仙出来救场:“你们俩真有意思,人家e神和子务是一个战队的,相亲相爱,你俩在这儿争起来了。” 景遥领了一张kro发给他的黄牌,这场意外话题无疑将他推到封杀的顶端。 飞仙的直播暂停了。 景遥收到了他的电话邀请,他起身离席。 “你明天还想播吗?!”飞仙怒喝:“椰奶有人保,你有人保吗?她说她的,关你屁事?她说错话自然有eidis的粉冲她,你愤愤不平个什么劲?她背后有公会,你背后有什么?!” 景遥道:“话题是她发起的,又不是我,而且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飞仙急切道:“谁让你说事实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招惹kro,不要提跟他们相关的话题,这才是重中之重。你最好祈祷明天无事发生,要是有,真没人能保住你,椰奶背后的公会就能整死你,kro更不必提!” 覆水难收,景遥从不去后悔,他静静地听着,如果飞仙能看见他的表情,大概会质问他为什么还不着急。 “不至于的,”景遥低声说:“我今天又没说什么敏感话题,维护他也会被整吗?kro这么大的背景,没那么小气。” 他会后悔自己一时口快,只是后悔半点用也没有,所以他不多花时间在后悔上,景遥很快挣脱了那份情绪。 “你最好祈祷是这样。”飞仙忧心忡忡,“蹭热度也要蹭个明白,别真的跟个脑残粉一样,做出封杀自己的事。” 景遥的腰窝抵着身后的书桌,低头抚着自己的寿衣衣摆,没再争辩。 飞仙那头传来点烟的声音,打火机响起,他口吻逼人:“否则老子真的会怀疑,你不是在作秀——” “你他妈是真的爱上了余烬。”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景遥没有反驳,顺其自然认了:“他的成就这么高,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说想让他当我男人也是真的,我爱死他了。” “你放屁。”飞仙冷喝一声,丝毫不相信景遥的说辞,无情地否定了他。 “待会给椰奶道个歉,要不要这个前途了你自己看着办,我不逼你,”飞仙说:“少给自己树敌吧,你摇摇欲坠了。” 不用飞仙提醒,景遥心知肚明,原本相安无事的,直到kro下场点了他的名,这个战队的权威性不容置疑,他不会死在小黑粉们的诅咒里,但会逃不脱kro的制裁。 景遥能屈能伸,头脑冷静下来:“她愿意给我机会吗?” “应该吧,我试试。”飞仙挂了电话。 景遥回到电脑前,黑粉和路人围攻了他的直播间,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对他破口大骂,直到被系统判定异常强制禁言,什么“死全家”之类的字眼都出来了,但也有部分eidis的粉丝为他说话。 景遥权当无事发生,回来后再没提kro任何一句话,整个上半场在讨伐中度过,文字飞快在眼前跳跃,有人喊话,让他今晚别睡得太死。 不管他是不是在替eidis说话,当一个人选择站队时,就势必会给自己树敌,子务的粉丝群体也不是盖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无论是eidis还是子务,小主播都没有议论的资格。 更何况他本来在网络上的形象就是一只过街老鼠,谁都敢提,谁都敢论,哪怕是刚刚取得比赛的冠军战队,打得有问题他也会明确输出。 和椰奶的这场争议话题是彻底传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有顶着和椰奶同公会头衔的主播进入他的直播间。 daisy永昼:【1v1父子局,敢吗?】 daisy瓦上:【给你脸了?】 daisy玄狐:【线下敢碰吗?】 混公会的多少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那是因为很多人在加入公会时年龄还小,认知体系和初中时代没太大的差别,他们多会狐假虎威,公会就是他们的信心来源和靠山,景遥深谙公会那一套,他在年少无知时也误入过所谓的公会。 公会的人很团结,会一致向外输出,谁在游戏里受了欺负,把名字甩到公会群里,多的是所谓的家人们替你撑腰讨伐。 椰奶在主播中的地位,愿意为她冲锋陷阵的人太多太多,景遥一句话就可以给自己招惹来是非,彼时他被daisy公会的人围追堵截,导致他整个下半场都没有办法继续,全被daisy公会的人和粉丝刷屏,一时半会好像还停不下来,景遥被迫提前下播。 他不愿意跟公会的人纠缠,原因不是害怕,而是讨厌。他讨厌公会的人,纠缠起来没完,赶走这个还有下一个。他们不像职业选手,大多数时候是不大会理你的,无论你怎么蹭,粉丝们骂过之后也就各自散了。但公会的人不同,那是一个小团体,多的是闲人,有时间跟你纠缠。 飞仙联系到了椰奶,但椰奶还在气头上,暂时不同意给景遥道歉的机会。 景遥不强求,坐在电脑前说:“那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跟她致歉,我没觉得我有错。” 第9章 飞仙无奈:“等她气消了再说吧,吃一堑长一智,说话过过脑子,现在跟之前不同了,daisy要收拾你或许你还有活路,但kro那边动手了你是真没有,椰奶这边我来联系,kro那边的话……只有听天由命了。” 景遥不是很在乎daisy的处理,他直播这么久了,惹毛的公会不止daisy一个,公会会让他在这个圈子里难混点,可kro的资本团体足以让他在这个行业里消失。 三流公会和正经的职业俱乐部是有极大的权利差别的。 景遥不说话,飞仙便以为他在忧心,“怎么不讲话?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景遥回过神:“没有,我只是在想,待会几点开播比较好。” 飞仙:“你还敢播?” 景遥说:“为什么不播?下半场可是我的收益高峰期。” “你……”飞仙一时想不到话来反驳了,“艹,真是没谁了。” 那些弹幕上的诅咒和攻击,飞仙一个局外人看着都没信心开播了,当一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骂你,人是很难找到自信的支点的,他想不明白景遥年纪这么小,怎么能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 “你到底为什么还敢去开播?”飞仙不解,他知道景遥的心理素质强,但每次都会为他的心理强度震撼。 “为了赚钱啊,”景遥像回答脑残问题似的,“谁会跟钱过不去?” 飞仙依然不解:“然后呢?” 景遥说:“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养很多很多的小狗,那需要很多很多的money。” 飞仙那头沉默了。 没有任何值得反驳的点,谁都可以爱钱,爱钱不需要惊天动地的理由。 景遥回神看了眼时间,估算着说:“再让他们骂几个小时吧,我晚点再播。” 总会累的,总要休息的,他不用,他在赚钱这条路上永远有时间。 景遥重新开播已是深夜三点半了,上学的上班的该散的都散了,总算有他的粉丝跳出来发言。 [还敢播?] [666,转头又播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不播下半场了] [幺妹幺妹支持你,挺住!] [子务的粉太恐怖了,那会都不敢讲话] [只有凌晨场才有喘气的机会,我上辈子干什么了,让我这辈子喜欢你这妖精] [诅咒你的言语伤害到我了,主播赔我点钱吧] [看一眼少一眼,祈祷明天还能在互联网上看见你] 景遥现烧了一壶水,等到水开,他往杯子里加了些药片,沸水将药片融化,无声无息。 [喝的什么?] [你是要紫砂吗,别啊] [幺妹你咋了,别被他们打倒啊,支持你的人还是挺多的!!!] [天啊快报警] “神经啊你们,”景遥晃了晃杯子,“泡腾片,提精神的,我才不会寻短见,我爱死这个世界了。” [主播精神状态值得学习] [幺妹快点换装啊,我等大半天了] [这寿衣也挺带劲的] [你到底是买错了还是纯粹的无知?] 景遥喝了口水,烫的他咂舌:“我喜欢啊,怎么啦?想穿自己买,没链接。” 弹幕多了几条问候。 景遥刷新礼物榜单,孤独没有上线,除了孤独以外,榜上并非没有别人了,景遥对目前的榜一说:“福免哥哥,现在你是榜一哦,您想看些什么?” 福免:【我不会玩游戏】 景遥:“没关系的,除了游戏之外我能做到的也是可以点播的。” 福免:【我给你刷钱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景遥:“刷了,您现在是榜一哦。” 福免:【什么?送礼物还要钱的吗?要的是我的钱吗?那我点错了,你能退给我不?】 你大爷。 景遥面上依然保持着他的招牌笑容,委屈巴巴地说:“应该不行,但我会试试,平台会吃分成的,就算能退也不会全退哒。” 景遥不会给他退,场面话而已,他有的是理由退款失败,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和买单。 他可没那么无私,还能把吃进去的钱吐出去。 [凭啥给你退] [进幺妹肚子里的钱你想拿出来?痴人说梦] [怎么会有人刷钱都不知道的???] [他们以为送礼物是免费的,想白嫖] [这大哥怕是真的……花药不把你哄得苦茶子都没就算好的了,还想从他那儿爆金币] 刷错钱的榜一大哥很快就被抛诸脑后,只因另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从新粉变成铁丝,霸榜礼物清单第一名。 不熟悉的陌生网名在屏幕上闪动。 景遥非常确定以及肯定没有在礼物榜单上看见过这个名字,他每天下播都会看收益后台,记住那些刷了钱的网名,这个名字第一次见,大概不是老粉。 新粉一下刷成第一的情况是非常少见的,景遥一瞬间怀疑过对方的目的,莫非是eidis或者子务,再或者是椰奶公会的人,特地刷成榜一来为难他?不至于吧,他们不会傻到给自己送钱,榜一没个几万块是上不去的,过街老鼠也有支持他的猫。 景遥头脑风暴了一下,不太能确定这个突然刷上榜一,并且此前从未出现的账号是谁,又是什么目的,他试探性地问:“我英文不好,那个……哥哥,您也是刷错钱了吗?” allure:【就是给你刷的】 景遥确定了后,追问道:“好,谢谢哥哥,那哥哥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allure:【真的什么都能做吗?】 景遥:“看尺度,可能会被封的。” allure:【那……看看?】 [看啥?看哪儿?] [不知道看哪儿,但我就想看] [这个哥们会提要求,我喜欢] [有预感,又要被封了] [太直白了吧?] 景遥看了眼镜头,解开了寿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天气太热了,他拿旁边的碎纸盒扇了扇:“可以看,看哪里?” allure没有回复。 景遥等了会儿,一边回答弹幕上网友们的问题,一边等待,结果那头还是很久没有回复,“哥哥?您还在吗?” allure:【能看哪里呀?】 景遥耐心解释:“哥哥您可能是第一次看我的直播,您可以指定我穿什么款式的衣服,是做游戏还是跟你聊天互动,如果您会打游戏的话我也可以当您的陪玩,任何能做到的条件都是可以的。” 他搞的是绿色直播,挨不住有些人的要求变态,他并不是每天都要穿女装来直播,全看榜一的意思。 他是靠女装直播破圈的,一开始还有许多人点他当陪玩,跟他聊很正经的话题,随着后面一个粉丝点他女装之后,他在反串性别的领域中突然就火了。 原因是,他是众多游戏男主播中,穿女装最不让人恶心,还有点好看的。 景遥可以放低下限,只要能赚钱,穿女装直播没什么所谓,但他还是更期待别人点他打游戏,做陪玩,不过事与愿违。 他被迫转型为娱乐主播。 allure:【那我想看你坐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行不?】 景遥迟疑了下,不是被他的提问吓到了,而是没能力达到,“我身边没有其他男人……” 为了能让对方确信他的情况,景遥带着镜头在房间里过了一遍,他的房间小,一览无遗。 对方沉默了片刻。 allure:【那我想看你穿丝袜,能穿吗?】 景遥说:“可以的呀。” allure:【你穿上丝袜,然后用手把它勾烂,从脚开始,往上撕】 你永远不知道屏幕对面的人有什么样的癖好,而那些癖好往往在夜深人静时暴露,且更加邪恶。 [我丢,好会玩] [这是啥意思?谁给我解释一下?] [叔的性癖一览无遗] [我猜对面是个男的,还是个死宅] [播啊主播!播啊!!!] 景遥的双手盖在杯子上,封住了口,下巴轻轻垫上去,神色像一只温驯的小羊:“丝袜我有,勾烂也没有关系,但哥哥需要告诉我,您喜欢什么颜色的,什么款式的?是白丝黑丝?珠光还是胶皮的?撕到什么程度呢?我需要明确的指令,以免我做的不好,哥哥没尽兴,我也损坏了自己的珍藏。” allure又没了回复。 [啊啊啊啊!!快给他指令!!!] [幺妹你真的好骚] [这就是钞能力吗]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下半场的幺妹,好诱啊,幺妹你把我钓死了知道吗] [主播你在三次元是没有在乎的人了吗] allure还是没有回复。 大概手边有事,回复慢吞吞的,景遥耐心地等,哄好了这个榜一,他可能就是下一棵摇钱树。 有钞能力的变态,会为了他的性癖提出更多的要求。 深夜四点的别墅,客厅里荡着凉爽的风,屋内屋外是极端化的天气,外头的燥热与里头的舒适毫不相干,彻夜燃灯的客厅里,杨番还没有离去,他抬头看向打开的卧室房门。 第10章 男人生得英气的眉宇间藏着一丝深夜到来的烦恼,多年纵横职场使得其看上去总有几分老谋深算的城府和强势,黑色的深v绸缎睡衣加深了这股印象,徐牧择的年龄不属于年轻人的行列,但他的相貌总会让人误会他的年纪。 按照辈分,杨番本该称呼徐牧择为一声小叔叔的。 深夜杨番抱着电脑,上下打量着对方,口吻有几分痞气:“徐总,还没睡呀?” 徐牧择还在调时差,而杨番是个夜猫子,鸡不鸣,他不合眼。 “睡不着。”徐牧择来到客厅里抽雪茄,深夜的烟草总是比白昼里好吸。 杨番最近在跟着徐牧择学做生意,他想回到深圳以后能够自己独立经营直播公司。 徐牧择抽雪茄的力道很凶,仿佛把无法入睡的原因都怪罪在了指间的烟草上,杨番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他早到了年纪,立业却不成家,无论在电竞行业取得了怎样的成功,也难逃婚配的世俗问题。 “睡不着就来看看热闹,”杨番说:“还记得前天跟您提的那个小主播吗?” 徐牧择认出人,他不确定屏幕里的主播身上套的是什么,于是多看了两眼,等确定那就是一身寿衣,他微微蹙眉。 “你发什么神经?” 杨番注册了一个新账号,而且正在用新账号跟这个主播互动,还刷了钱,登顶为榜一,徐牧择还记得那天杨番用傻子形容别人的口吻。 “我今天一直在看他的直播,他不是风评不太好吗,我就好奇,到底那些傻逼为什么给他刷钱,我看了半天,其实我理解那些人了。”杨番一边打字一边说:“他嘴巴挺甜的,会哄人,技术似乎也不错,关键是真玩得起,提什么要求都能做到,我倒想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徐牧择弹了弹烟灰,无法顺利入睡,时差调整失败,他略有些烦躁,锐评了一句:“闲得蛋疼。” 杨番诚实地说:“可不是嘛,不过一码归一码,我半天看下来,对他略有点改观,我发现他长得还挺带劲儿的,而且……” 嗡嗡。 杨番正要分享新发现,手机忽然响起,深圳那边来的电话,深夜来电必然紧急,他将电脑往徐牧择那儿一摆,抬了抬下巴,说道:“您专业,看看。” 杨番指了指电脑,随后走到一边接听电话,客厅回响着直播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徐牧择不喜欢看直播,他只觉得吵。 他把电脑拿过来,准备关掉,此时此刻,小主播正在隔空呼喊他,准确来说是呼喊杨番,声音很夹,但并不叫人讨厌。 “哥哥,我把丝袜拿过来了,您还在吗?” 徐牧择指尖拨弄笔记本,屏幕上男生的脸青春稚嫩,由于是站着的,能看清男生非常纤瘦的体格,他穿着寿衣,手里拽着一双薄荷色的丝袜,那画面有形容不出的诡异。 “不过要跟哥哥先说好,我没有尺度,但平台是有尺度的,不能太过了,总体还是以平台标准来,所以哥哥刚才的提议,我尽量做到,但不能太过火,会被封掉的。” 男生的声音很甜,是明显地夹出来的声音,不是正常的声线,他那张青春,或者可以说是清纯,像高中男生特有的干净气质,会让人忽视身上那套不贴切的服饰。 徐牧择拉消息栏看了一眼,翻到了杨番发出去的几条,露骨的字眼暴露出某种信息,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杨番的目的。小主播长得挺秀气,白白净净的,夹着嗓音叫哥哥的时候,直接让徐牧择幻听gay片中那些小受的嗓音条件。 原本想要关掉直播的,徐牧择赫然想起些什么,战队遇见某些棘手事件,不会直接向他报告,每个战队都有自己的公关部,kro最近不用提,必定在准备大赛的事,于是这个小主播还能活跃在互联网上,想必是梁巡暂时没有腾出手来管他。 徐牧择提着雪茄,百无聊赖时,拖着电脑,替梁巡发出了一句质疑。 allure:【为什么蹭kro热度?】 小主播看了眼镜头,没有迅速回话,而是选择在电脑前坐了下来,片刻后才微笑着说:“哥哥,我们现在不聊这个哦。” 徐牧择冷静地继续拷问。 allure:【喜欢eidis?】 小主播面色不露猫腻。 但徐牧择依然能从年轻的眼底看到些微的顾忌,至于顾忌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小主播迟疑了会儿,笑的甜丝丝,同时说:“追竞人的信仰,喜欢呀,e神可是世界第一呀。” allure:【不怕kro收拾你?】 这是提醒,也是通牒。 小主播似乎以为自己在跟他开玩笑,依然面色无忧地说:“不会的,kro没那么小气……” 徐牧择支起一条腿,撑在沙发上,他换了只手提雪茄,单手飞快地操作键盘。 allure:【要赌吗?】 徐牧择本想发出一句肯定,告诉他会的,但不想创造多余的麻烦,于是措辞做了修改,他的文字使对面的人摸不清身份和头脑。 小主播的眼底露了怯意,只有一瞬间,迟疑后,转而变成圆滑世故的试探:“哥哥为什么这样自信?难不成哥哥是内部成员吗?” 徐牧择从来没有在网络上欺负过谁。 他不需要通过贬低别人来确定自己的价值,更何况对方看起来稚嫩无比,一个能做他儿子似的年纪,他才没空陪小孩玩文字游戏。 雪茄的烟灰掉落的瞬间,徐牧择的指尖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 他没有回应对方的问题。 大人对小孩总是没太多的耐心,烟草吞噬一身躁意,徐牧择敷衍地留下只言片语。 allure:【小朋友,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 他以后会很疼爱他的小朋友~ 不是打趣,在徐总面前,幺妹真的就是个小朋友。 第6章 景遥觉得对面换人了。 文字忽然变得强势,仿佛能听见冷冰冰的口吻。 刚才还向他提要求呢,转而就用质疑的文字在说另一回事,前言不搭后语,中间一点过渡也没有,景遥无名升出一种不安来。 [哪来的自信啊,kro有空搭理他这种小主播啊,给个口头警告算是给他脸了] [吓唬人的吗?] [为啥这么自信?现在普信男这么多?随便一个网友都能替kro做决定了?] [也不是不可能,都点名了,制裁还远吗?] [补药啊!] [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求多福吧] [瞎几把扯,不可能的] 先前来吓唬景遥的人也有,他们的用词都非常夸大,景遥反而不害怕,这个人没说多少,三言两语,景遥却产生了不安,跟以往吓唬他的那些人不同。 他很想跟对方再多探讨些,从对方嘴里套出他的身份,待反应过来,对方已经退出了他的直播间。 景遥无计可施,榜一走了,他也进行不下去了,丝袜捏在手里,表情有了些微的认真。 [播啊!咋不继续啦!] [想看,舔屏] [被吓软了吗?] [那哥们也是挺奇怪的,说不定真是内部成员] 景遥不想太当真,网络上的陌生人怎能相信?他调整状态,尽量把对方带来的影响丢到一边去。 新的榜一顶替上来,与他连了麦,没有提出其他的要求,而是连麦骂了景遥十分钟,就匆匆下线了。 景遥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儿听对方朝他发泄,跟他维护自己的偶像心态是一样的,景遥边听边鼓励:“嗯,你慢点骂,别上不来气了。” 下半场播的不是很顺利,景遥提前下了播,后台收到了系统消息,显示账号异常,查看后发现是被太多人举报了。 部分网名能够透露出举报人的信息,是kro的粉丝,也有daisy公会的人。 景遥将账号进行了下系统自查和维护,就从椅子上起来,收拾衣服去了浴室。 他把身上的寿衣脱下,扔在一边,纤瘦薄弱的身体倒映在浴室的房门上。 椰奶,daisy公会,连麦骂他的声音,都丝毫不会打消他的积极性。 灵牌,花圈,寿衣,就算寄给他一整套的祭祀用品也没关系,太平间像家一样,他不怕鬼,也从不忌讳死亡。 总决赛那天,飞仙从鞍山来找他。 景遥昨晚就把地址给了飞仙,但没想到飞仙会来得这么早,他还没起床呢,听到飞仙的电话,匆匆下床。 飞仙每次来找他,必然的一件事就是吐槽景遥的房子。 “我说你每晚挣这么多钱,怎么还住在这破烂地方?干什么?没苦硬吃?” 景遥睡眼惺忪,头发贴着脑袋,小直毛衬得那张脸很乖,和网络上尖锐的形象不同,此时迷糊的双眼更显得他人畜无害。 “习惯了,不想换。”景遥抬抬手,“你随便坐,我马上就好。” 说着钻进浴室里洗漱,水流哗哗,简陋狭小的房间里别说隔音了,什么隐私也没有。 第11章 飞仙四下里看了看,景遥的房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电脑桌,直播设备就在床尾,旁边就是个更小的浴室,要是在大城市里这么个面积他还能理解,三线城市有什么必要住这么拥挤? 他们不说是大主播,每晚也是有固定收益的,何况景遥的直播还有大哥打榜,少说也得有个几万块进账吧,这地方有些寒酸过头了。 景遥在这里窝了有几年了,飞仙明白他为什么不挪地方,但每次来都忍不住啰嗦:“你要实在不行,跟我去鞍山吧,这地方太小了。” 浴室里传来景遥的声音:“我一个人住,无所谓的。” 说是要存钱买大房子,可在买大房子之前,也没必要过于委屈自己。 飞仙问:“不谈恋爱了?” 景遥像是没听过似的:“什么恋爱?” 飞仙又道:“也是,你还小,不急,不过你这地方给我姥爷他都不住,真抠门啊你是,只赚钱不花钱?” “没呀,”景遥洗漱后出来,几分钟的时间,他顺便洗了个头,拿毛巾擦了擦水,“有些是没必要的支出。” 擦干水渍,吹个半干,景遥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开始换装。 飞仙皱起眉头:“不是,你去总决赛穿这身?” “怎么了?”很常规的衣服,没有记忆点,景遥不懂时尚,柜子里清一色的短袖和长裤。 “好歹打扮打扮吧,”飞仙站起身,来到他的柜子前,伸手拨了拨衣架,“现场会有机器的,不说刻意露脸,但万一被拍进去认出来了呢?那么多职业选手和主播,讲究点。” 翻了翻,飞仙没挑中一款算是隆重的套装:“你怎么都是这种衣服?” 景遥站在一边把衣服换上了,正在提裤腰:“别看了,我是土鳖。” 他拉过飞仙,从柜子里取出一顶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原本还能看出稚嫩的脸被鸭舌帽盖住后,有几分疏离。 他的脸长得有些幼态,不说话时挺乖的,鸭舌帽一戴,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清冷,加上高高瘦瘦的,就不大亲切了。 飞仙坐在景遥的房间里,打量他这个简陋的出租屋,没多做停留,待景遥收拾得差不多,飞仙就带着人出门了,他实在受不了景遥住的这个地方,拥挤得让他上不来气。 景遥装扮的严丝合缝,还戴了口罩,基本是认不出他来的。等转来转去摸索到机场,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很顺利地搭上去往上海的飞机,中途也没遇到要把他们丢下去的人。 “准备签名的东西了吗?”飞仙问他,扯下口罩,他想呼吸新鲜的空气。 “没有,”景遥问,“要准备什么?” “自己的照片也行啊,”飞仙说:“一堆职业,还有可能碰见eidis,他的签名少说能给你挣上一笔。” 这时前方有人站了起来,男生扶着椅子,从他们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什么,回头刚要问话,就惊诧地瞪大眼睛:“哎,飞仙?飞仙是不是?那个游戏主播?” 男生的声音引来了骚动。 旁边有人看过来,但多数人不混网游圈,只好奇地看了一眼。 飞仙看了眼景遥,抬头跟人打招呼:“你好。” “你也是去决赛现场的吗?”男生略有点激动,“去看kro?sk?还是……” “看比赛,”飞仙老练地说,“看结果。” “对对对,看他们谁能赢,sk今年可厉害了,我要看他们创造奇迹,飞仙哥,你买谁赢啊,今年sk可是最大的黑马!” 飞仙老油条,两边都不得罪:“就是说,搞得很有看头,我都不知道买谁赢了。” 瞎扯。 景遥听着飞仙应付人,不搭腔,飞仙私下里跟他说过,sk是昙花一现,夺冠渺茫,冠军毫无悬念。 sk今年的确势如破竹,但这些战队在kro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一个在欧洲赛区竞争世界冠军杯的队伍,打sk毫不费力。 “我超级爱青墨的,他狮子玩的好六,sk是强的,就是辅助有点下饭……” “那也不是kro的对手,九哥狮子拿第一的时候,还没青墨什么事呢。” 男生和身侧的朋友持有不同看法,飞仙没有插嘴,两个男生自顾自分享起来了,飞仙扭头看了一侧的景遥,对方闭着眼睛,好像没在听。 “怎么了?”飞仙问他。 “好像有点晕机。”景遥拽了拽口罩,“还有多久?” 飞仙宽慰道:“快了,坚持一会儿,kro没找你事吧?” “还没。”景遥没怎么坐过飞机,这种昂贵的项目他很少参加,他也没有要跨越千里非见不可的人。 “看你这个样子,跟网上那个形象有多出入,我说你要不然就别走极端了,好好地播,这样长久。”飞仙忽然说教起来了。 “我没走极端,”景遥否认,“很多话都是我的真实想法。” “女装也是你的真实想法?”飞仙一语中的,穿女装,反串直播,一个男生形象都不顾忌了,尤其还是这么好面儿的年纪,说是真实想法,飞仙可不信了。 景遥没有女装癖好。 “怎么播不是播,”景遥半拉口罩,往窗外看了一眼,“我不跟钱过不去。” 飞仙摇摇头,他不认同,但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他只担心景遥这样不能长久,他树敌太多了。 “对了,”前头的男生又回头问:“仙儿哥,你跟花药很熟吧?” “嗯?”飞仙匆匆应,“嗯,还行。” 男生一脸不痛快:“你离他远点,少跟他玩,这煞笔人品不行,而且还有点变态……” 景遥看着他。 男生蹙起眉头:“看我干啥?” 飞仙忍住笑意,握住景遥的手腕,对男生道:“知道了,谢谢提醒。” 男生和景遥对视,没有认出人来。 说完,飞仙低声道:“快到了,收拾收拾,就当没听见。” 听见了也无所谓,对景遥来说,这种言语的杀伤力为零。 抵达上海后,飞仙联系清风和大笑,约着碰头。 常年蜗居在一个小地方不出门的景遥,上海对他来说过于繁华,总决赛在即,电子音乐节也正在举办,街道上喧嚣吵闹,一片勃勃生机。 景遥这辈子去过的城市很少,一线城市屈指可数,就是来也没机会观赏风景。像这样来一个地方观看比赛,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他不舍得花高价购买赛场票,哪怕他真的很爱一个明星,也只会在网上看看物料。 对他来说,那样的满足就够了。 大笑和清风比他们先到上海,两个人都是粉红主播,收益可观,还有俱乐部的固定工资,二人在上海风风火火地玩了两天,飞仙联系他们的时候,人还在迪士尼没出来。 “清风带了个妹子,一时半会出不来,”飞仙说:“咱们先去酒店吧。” “要住酒店吗?” “好不容易来一次大城市,还省啊?” 景遥说:“旅馆就行吧,或者民宿。”他不做无意义地消费,很多事对他来说都是无意义的。 飞仙坚持己见:“就住酒店,干啥,票都免了,这点酒店钱还不舍得出?” 景遥要跟他分开住,飞仙不乐意,搭着人的肩膀,强行把人拐到酒店去了。 刷完酒店的消费后,景遥心如滴血,他蹲在电梯旁边看银行卡余额,重新规划这个月的生活,前台送来免费的小蛋糕,他抬头问:“要钱吗?” 飞仙拽着景遥迅速上电梯了。 在酒店安定下来,飞仙推开窗户,立马掏出一根烟来,“爽,不愧是大城市。” 景遥闷闷不乐地站在客厅里,还在盯着手机,确认刚才的消费。 “别看了,”飞仙走过来,扔了他的手机,“过来看看风景。” 景遥走过去,不情不愿。 飞仙探出头去,边抽烟边观赏楼下的璀璨,“好看吧?” 景遥心如死灰:“还行吧。” 飞仙瞅他那样,反身靠坐在窗台:“瞧你那样,几千块钱舍不得啊?” “干嘛订这么好的?普通酒店的窗口看到的也是一样的。”景遥摘下帽子,捏在手里,眼里没有对繁华风景的欣赏,只有对自己超前消费的悔恨。 来不及悼念了。 “那肯定不一样,我说你,注重点生活质量吧,”飞仙劝告道:“年轻的时候不好好看世界,老了心绪都没了,还看个屁。” 景遥不听劝,自有一套法则:“那是你。” 他宁可把钱用来多办实事,旅馆的窗口和星级酒店的窗口,于他而言,风景别无二致。 飞仙上下打量他,景遥很瘦,身上的衣服也没什么质感,一个人爱财他能理解,但是像景遥这样的,在最年轻最想看世界,心气最浮躁的时候,能对世俗全无欲望,却是很少见的。 “幺妹,”飞仙举着香烟,站在窗口打量这个认识了很久,却谈不上了解的男生,“认真的,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第12章 景遥闻声朝窗口看过去,飞仙比他年长几岁,直播风格就是他的个人风格,老成稳重,圆滑世故,他们做直播常去对方的直播间做客,连麦也会聊些游戏相关,或者打哈哈吸引眼球的话题,不太涉及对方的私生活。 说不上特别了解。 飞仙这句话没有来由,景遥迟疑地问:“什么意思?” 飞仙说:“黑红,一直走这个路线?如果哪一天真的被封了呢?完全不能再做主播的话呢?” 飞仙有预感,迟早的事,黑红不是每个人都能走的路线,更不是身后没有背景和靠山的普通人能走的路线,椰奶就是典型的例子。她早年的直播风格也是黑粉无数,敢讲敢说,对谁都敢开麦,如果不是遇到daisy公会,毫不夸张,她早就被封杀了。 景遥手指抚着帽檐上的字母,语气平平:“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洗盘子,擦桌子,进工厂,什么都能干,他没有学历,只有游戏技术还能傍身,丧失这条路的话,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 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想挣大钱,又没什么技能,走投无路去做了主播。当今社会哪条路的竞争都不简单,做死的主播不少,冒出尖的就那么几个,更别说网游这个饱和的领域,有时,顶尖的技术也不代表成功。 直播行业相当考验一个人的能力,景遥正是因为没有其他的能力,才走上黑红路线的,那是提供给他这种素人主播为数不多,快速变现的路径了。 “星协在招人了,你知道吗?”飞仙忽然说,整个电竞圈最权威的俱乐部,在许多不同的游戏中出过冠军战队和选手,包括现下最顶尖的战队kro也出身于这个俱乐部。不过后来kro因为内部原因独立出去了,不再挂有星协的名号,但对于网友来说没有区别,他们都是一家人,食一家粮,拥有同样的资本团体,被同一个人领导。 “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景遥深知自己的定位搭不上这样的权威俱乐部,没做过幻想。 飞仙继续说:“确实不好进,职业选手的选拔条件苛刻,不过主播的通道还是能沾上边的,我已经有公会了,不能投了,你可以试试,不为别的,给自己找个靠山。” 星协里全是大主播,当下最炽手可热的游戏主播多数出身于星协。无论是挑选职业选手,还是游戏主播,星协的条件都极为苛刻,曾有投过星协的人透露,进入星协当主播的难度不亚于考公。 “我?”景遥拇指贴着帽檐,语气平和,“我马上都要被他们封杀了。” kro和星协属于同一个公司,kro都放话警告他了,星协和kro吃一家的粮食,出同一口气。 “试试咯,万一星协网速慢,不知道kro那头的意思呢,”飞仙抱有侥幸心理,“我是认真的,你需要一个靠山,我想了一个晚上,电竞圈里没有俱乐部能对抗kro的资本,干脆你就直接进了星协,跟他吃同一家饭,那他们总不能制裁自己的员工吧?” “你听过进星协的难度吗?” “是有点难了,不过总要试试,对不对?说不定呢。”飞仙说。哪怕你有千万的粉,星协也不一定要你,哪怕你没有粉,是个纯素人,星协也不一定就不要你,他们的规则复杂,很多人还没弄明白。 “上一个进入星协的素人主播是谁来着?千汀?”景遥记不大清了,“他是有很强烈的个人特色,好像还是kro退下来的青训生……” “管他是谁呢,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给自己找个靠山,其实我不是特别担心kro,我担心的是daisy,他们是说搞人就搞人的,你得罪不少了,长远来看,你最好找个公会庇护。”飞仙吐出一阵烟雾,惆怅地说:“至于kro……” “他们发过一次警告,就没下文了,我想应该是没事了。”飞仙还是往好的方面想了,自己前些天的表现或许真有点反应过度,kro这么大的资本团体,不大会搭理他们这些小主播吧。 “我不怕daisy,只要不被封杀,我就没关系,”景遥数不清重来多少次了,他总有本事东山再起,迅速博得网络眼球,可他是什么样的手段成功的,他很有自知之明,不会过度放大自己的本领,“星协不是我们这些人的赛道,我没有那么异想天开。” 摘掉帽子的小男生相貌非凡,侧脸幼态,飞仙辍学很早,没太多文化,不能准确地形容景遥的形象,简单来说,就是有点奶,他像那种看一眼就能联想到小时候有多乖的小孩。 景遥穿一件版型常规的白t,肥大的阔腿牛仔裤明显不合身,脚上是一双中规中矩的运动鞋,短袖的露肤度能看清冷白的肌肤,肤色大概因为常年不出门的原因,白得有点反常。 眼前这个人,直播时火力全开,要么极限输出,要么夹着嗓音装甜弟,哪个都不是他,现在蹲在那里玩自己的帽子,有点儿稚气,像只瘦弱的萨摩耶的,才勉强算是真正的他。 飞仙还记得第一次见景遥的场面。 他只记得那时候周围很吵,到处是碗勺碰撞的声音,似乎有一个餐弄错了,顾客对送餐的男孩破口大骂。 小男孩低着头,很局促,或者不能说是小男孩,那时候飞仙的角度正好是景遥的侧脸,他误会了他的年纪,但当时小家伙确实也没成年。 景遥出门喜欢戴帽子,有点装成熟的意思,原因是他经常因面相被问是否成年,这让他很烦恼。他在未成年时就出来工作了,幼态的脸让人不敢征用,哪怕成年之后也总被质疑年龄,戴帽子有益于他掩饰这样的缺点。 景遥虽然反串直播,把女装焊在了身上,但其实小孩长得是很周正的,干干净净,清瘦阳光,唯有侧脸有点稚气,看着不大成熟,除此之外,别无缺点,他算是长得让人很舒服的类型。 飞仙一开始建议他的网络人设是走乖巧可爱卖萌的路子,但这条路走得不太顺畅,还有点糟糕。美好的形象太多了,不缺他一个。景遥便自己摸索,塑造了一个争议颇多,人人喊打的风格,但他算是成功了。 和景遥的缘分,是无论景遥如何更改直播风格,飞仙都永远记得他们初见时,小男生给予他的印象。仿佛过去了很多年,仔细想想,那也只是两年前的事。 于是网络如何抨击景遥,飞仙都置之不理,在飞仙的眼里,小男生并不讨厌,还有点讨喜,而且他相信,任何真正见过景遥的人,第一眼生的不会是厌恶,而该是怜爱。 因他自己便是那样。 “幺妹,”飞仙一根烟抽完,脑海里过了无数的往时,碎片化的记忆与面前的画面重叠,他在吞云吐雾中,饱含无奈和溺爱地说了句:“随你吧。” 无论他选择哪样的路,哪样的形象,是被封杀还是走得更远,在飞仙眼里,他的形象都不会更改。 “走,”飞仙将香烟按在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揉了揉桌子边闷闷不乐,还在为支出痛心疾首的小男生的脑袋,“逛上海去,仙儿哥请你。”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说是飞仙请客,但景遥什么也没买。 他们在上海的街头走来走去,逛了几家衣帽店,手办店,仍然是两手空空。 飞仙大意了,没想到物价这么恐怖,明明和网上一样的东西,直接就敢往四位数喊,他缩了缩脖子,把模型手办放了回去。 景遥不看动漫,也不看电视,所以没有很想要的手办,不过他挺惊讶,飞仙会是个动漫迷,还是发展到对手办的地步。 “这个是什么?”来到景遥未知的领域,他指了指面前被玻璃罩罩住的人物模型。 飞仙倒回来,说道:“这个你不认识啊?提醒一下,日本的,特火的一个动漫人物,还是主角团。” 景遥摇了摇头。 “你真不认识?”飞仙皱眉:“刷也刷到过吧?” “没印象。”景遥大脑里找不出这么个人来,“是什么?” “索隆你都不认识啊,我的小老弟,”飞仙推他出去,“我带你来错地方了,走走走,下一家下一家。” 像这样的手办店似乎还不少,飞仙路过橱窗的时候,嘴里喋喋不休地讲些什么,景遥看过去,就像是一种普通的玩具,不知道为什么卖这么贵,标价比机票还吓人。 两人出了手办店,漫步在上海的街头,摇滚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街道上年轻人的影子陆陆续续向着一个方向,那是大赛场地的方向。 行李箱的滑轮摩擦声刺耳,五湖四海赶到这里观看明天比赛的追竞人脸上洋溢着期待与紧张。 飞仙此刻拿着手机,找了个合适的点拍视频,说是要发到视频号的,他拉着景遥一起拍,景遥没摘帽子和口罩,两人合录了一个短视频,就往一家饮品店去了。 吃的喝的也贵得离谱,飞仙叠着腿,翻着菜单,心痛地说:“还想着来上海发展呢,物价这么贵,啥也买不起。” 他夸大了,按照他的收益在上海生活是没问题的,是在上海定居有点困难,涉及到婚姻和下一代的事,小粉红的收入就不够看了。 第13章 “没听你说过要来上海啊,”景遥翻着菜单,最后对服务员说:“我要一杯柠檬茶,谢谢。” “比较发达嘛,早想来了,现在不想了,”飞仙把菜单交还回去,他点了杯香草拿铁,“他那杯也换拿铁,谢谢您。” 服务员点头离开了。 景遥环顾着店里的顾客,装修奢华,人也跟着上了一个档次,品牌连锁店的物价根据城市不同而有所浮动,柠檬茶是最平民的了。 “说了我请你,别的请不起,一杯饮料还请不起?”飞仙靠坐着椅子,修了修视频,把刚才的合录传了上去。 一分钟没到,评论就多得回复不过来了。 [仙儿在上海吗?] [仙儿来上海了?旁边是谁,好帅呀] [没看见脸就敢说帅] [我也在,求偶遇教程] [仙儿又鬼混了,哪个小哥哥?怎么不露脸?@一下,感觉眼睛好好看,嘿嘿] 景遥盯着天花板,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对面的飞仙拿着手机拍他正面照,景遥问:“干嘛?” “不干嘛,不发。”飞仙说。 在他们的拿铁上来后,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啊啊啊啊——” 店里众人顿时往外头看过去,没出几秒钟,似乎有人说是看见了某位职业选手,顾客们轰动着往外跑去,有的连自己的饮品也不顾了。 明天就是大赛了,职业选手出现在附近并不奇怪,说不定参赛的全都到了,各自在酒店活动呢,是哪个选手呢?景遥和飞仙追出来的时候,人群已经远了,从人群骚动中偶尔听出一点信息,好像是kro的某个成员。 “急什么,明天不全见到了吗?”飞仙淡定地说,说着拍了下乌泱泱的人群。 景遥跟着他,顺着街道逛了半天,甚至去了明天的大赛活动现场看了看,提前踩点,当然,不可以进去的,他们只是在外头转了转。 第一次来上海,随便逛吧。 晚上回到酒店,清风和大笑也主动联系了飞仙,几人顺利碰头,说来可笑,景遥和清风大笑在网络上熟悉得不行,还经常连麦组队,什么玩笑都能开,实际上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不是哥们,你长这样啊?”大笑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生,形容不出的震惊,“我天,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不像啊。” 连麦无数次,网络上打过无数次照面,大笑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差别这么大,面相还是那个面相,可网络形象和私下里真实的样子未免太割裂了。 总结半天,应该是气质的问题?网络上那个景遥在大笑的眼里是骚骚的,劲劲儿的,眼前这个,未免有点太乖了。 清风不语,只一味拍照。 景遥皱着眉头,倒也没阻止他。 清风说:“好了好了,不拍了。” 站起来,清风摸了摸景遥的后脑勺,嘿嘿笑道:“哥不拍了。” 景遥拨开他的手:“死远点。” 清风调侃道:“对味了,真没想到啊幺妹,你长这么乖。” 景遥特讨厌别人议论他的相貌,好像自己比他们小一轮似的,那可没有,他和清风没有年龄差,清风的口吻像对三岁小孩。 清风贱得没边,弯腰下来,扶着膝盖对坐在扶手上的景遥说:“哎呦呦,生气啦?” 景遥抬脚踹上清风的膝盖,清风犯贱的毛病瞬间被治好了,捂着膝盖说弟弟年纪不大,劲儿倒挺大。 景遥是真有点烦了。 飞仙看出他的不痛快,知道再纵容下去景遥是真要恼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话题给牵走,问清风带的人是谁,去哪儿了。 “暗恋对象,上学时那会暧昧的,”清风在酒店房间里坐下来,“马上就成了,幺妹,你马上就有嫂子了。” 景遥讥讽道:“谁嫂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飞仙散烟给二人,“那人呢?” 清风说:“我给她安排了酒店,也在这附近,不先找你俩来了吗?” “你明天带她一起?” “那肯定的。”清风点了烟,把火机扔给大笑,“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黄牛票痛死我了,不过没事,追妹子花点钱应该的。” 说着把火机递给景遥,飞仙接了过去,嘀咕了声他不会。 飞仙转着香烟,犀利地问:“你换几个了?” 清风澄清道:“胡说八道,我始终如一。” “你跟椰奶不是有过一段?” 清风弹了弹烟灰:“别几把瞎扯,那是纯哥们,我跟椰奶这辈子不可能的。” “我看是唇友谊吧。”大笑拆台。 三人一起点烟,不一会房间里就乌烟瘴气的了,景遥抬腿道:“我出去转转。” 飞仙也没拦着,景遥开门出去了。 清风和大笑盯着景遥的身影看,心里暗自感慨,还没回过劲儿来。 大笑说:“真没想到他长这个样子。” 飞仙看着大笑:“直播又不是没见过。” 大笑拉过烟灰缸:“见过是见过,但还是……说不上来,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清风问:“他成年了吗?” 飞仙:“废话,不成年能开直播吗?” “看着不像啊,”清风说:“脸长得这么嫩,他直播开美颜了吧?网上感觉还是成熟点的。” 无美颜无滤镜,肉眼直击,小脸白白嫩嫩的,棱角也没网上那样犀利,满脸胶原蛋白,实在有点对不上号。 不说话时更是乖得没边了。 飞仙看了眼房门,淡定地抽着烟,敷衍地说:“可能吧,别cue他的长相,他真能跟你恼。” 清风说,那不能吧。 酒店楼下。 比赛明天就开始了,职业选手此时应该都在酒店里住下了吧,大概不会住离活动点很远的地方,说不定这个酒店就有职业选手。 景遥从酒店房里出来,这个星级酒店的装修和设施完善精奢,他应该不会有机会再来住一回了,于是他站在酒店的门前,拿出手机,将酒店全景拍了进去。 相册里关于生活的直拍很少,因为生活中值得记录的人事物不多,他的生活单一而重复,是此刻意外逝去也没什么值得留恋和遗憾的。 景遥把酒店照片移进一个名叫“也许”的分类相册里,没有固定的风格,一张毫不相关的风景照,一张非纯种的金毛犬,一张人物照片,一张最新的酒店风景图。 大理石被晒得滚烫。 景遥坐在圆滚滚的大理石上,将自己折起来一些,头上的鸭舌帽挡去了部分的阳光,也无需他和人对视,身侧是进进出出酒店的背包客,景遥无心观赏,他看着手机里放大的一张人物图。 很久远的一张图,糊到几乎分辨不出队服的颜色。 他在想,明天他真的能见到他吗? 他从德国回来了吗? 他的伤病好了吗? 他还会重新登上竞技的舞台吗? 去谱写属于他的新的篇章,创造新的辉煌,去继续他的传奇,延续他的时代。 电子竞技的舞台更新换代,速度快到来不及悼念旧人的风采,这世界喧嚣浮躁,但总有些东西不会被时间打败。 景遥呼出一口气,他将手机关掉,托起腮,眺望总决赛场地的方向。 会吗?会吗?会见到吗? 青训生泄露的消息……真的准确吗?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在上海的这一夜,景遥没有睡着。 他彻夜直播,通宵是常态,作息是乱的,何况现在才晚上十点。 陌生的环境和有些振奋的神经让他难以入睡,又一会儿后,景遥放弃了强制睡眠,他从床上坐起来。 高端酒店设施完善,配有电脑,景遥大致看了眼配置,比他的那台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在电脑桌前坐下,丝滑流畅的系统极具手感。 主页上安装了不同的游戏,都是时下最爆火的现象级,界面干净清爽,景遥打开直播软件,登录自己的账号,在酒店环境下开通了直播。 一开播就有大量网友涌进他的直播间,弹幕刷个不停,营造出一种他很火的假象。 [小煞笔,原来你还活着啊] [还以为诅咒灵验了,天杀的,为何戏弄俺?] [你怎么还没噶] [今天没准时播,还以为上天开眼把你给收了] 景遥的神经顿时平复了下来,在酒店的不适感和来到大城市的陌生感,被这么几句话给冲散了。 直播设备不太完善,景遥勉强使用,好在背景还算安静,他瞟了眼问候,应道:“别为难上帝,他不通畜生的语言。” [哎呀呀,真跟人睡了呀,都去酒店了] [还能站起来直播,你金主也不行啊] [这背景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是哪个酒店来着?] [这装修,有钱人,你是去人家家里了吗?约起来了吗?] 第14章 弹幕跳动的飞快,在线人数越来越多,有人刷钱,也有人举报,景遥皆习以为常:“我金主行不行我不知道,但你们挺行的,背后这么多人发力,还站得稳脚。” [幺妹幺妹,你是在上海吗?!] [全家死光] [这是酒店吧] [妖精今天为什么迟到?害我等了大半天,哼,线下击毙你] 潇潇向你送出一辆玛莎拉蒂—— “多等会儿怎么了?让你多活十年也创造不了任何价值。”景遥比了个心:“谢谢潇潇姐姐,爱您,祝您全家身康体健,长命百岁。” [来了,拿手的超绝变脸] [我服了,谁来弄死他啊!!] [互联网有你是他的霉气] [花药花药,你妈是不是咯咯哒,你爸是不是嘎嘎嘎,然后生出来你这个小杂种?] 键盘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净,连上一个人的指纹也没有,景遥感慨星级酒店的服务,同时轻声回怼:“孵化不了你,不是你爹妈的错。” 他没有把对方踢出去,亦没有再跟弹幕对抗,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下几个字,查出一系列和eidis有关的资料。 没有准确的声音说他一定会出现在明天的决赛现场。 景遥继续往下翻,看是否还有别的透露。 大笑在刷视频,正好刷到了景遥的直播,他点进来,问景遥怎么还没休息。 景遥没有看到,他专注地观看着媒体消息,想从官方号上找到蛛丝马迹,奈何无功而返。 他略有些丧气。 [看到家里来的死亡通知书了吗?] [有一说一,花药是有点姿色的] [不知道为啥,看久了有点顺眼了,小东西怪可爱的] [嘬嘬嘬,看镜头] 景遥什么消息也没搜到,就连那个账号都毫无动静,kro也没有放出准话,一切都需要他明天现场验证吗? 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景遥靠着椅子,直播开着,他没说话,十二点左右才回到床上。 他失眠了。 次日清晨,飞仙等人起了个大早,景遥没有精神,凌晨他才睡着。今天不能赖床,他和飞仙一同去用早餐,精神萎靡。 “熬夜了?”飞仙问。 “没熬,正常作息。”景遥全副武装,跟着飞仙下去,在路边吃了早餐,清风和大笑等人才姗姗来迟。 众人提前去了现场,以为这时候不会太堵,谁知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四个小时,场地遍布人影。 真是应了那句话,永远有人比你更早。 加上清风带着的妹子,一共五个人,是打算一块儿进去的,不过人群太过拥挤,他们被迫分开排队,有序进场。 景遥的个头不算矮,在他这个年纪是合格的,但人群里个头高挑的太多了,他被人群淹没,人挤人,又缝夏季,汗味混在一起,他戴着口罩都挡不了。 飞仙嘀咕了一句:“难闻死了。” 等到进了场,一切才有序起来,飞仙这种现场来得比较多,轻车熟路地带着景遥去找自己对应的座位。 现场一直在进人,哪怕距离比赛开始还早。活动现场放出了消息,开场的是一位从外国请来的当红歌手,观众们不想错过。 “来,拍个合照。” 飞仙拿手机自拍,景遥半摘口罩,配合他,现场太过喧嚣,没人注意他们的方位。 “要不把口罩摘了吧,这么热。”飞仙四下环顾,“应该没人往这儿看,这空调风还没起来,别闷坏了。” “不用,我没这么矫情。”景遥看着舞台,这是他第一次来参加比赛活动,他盯着幕后,那个随时会有人登台的通道。 总决赛的场地非常宽阔,二楼还有坐席,整个赛场大概能容纳上万人,且座无虚席,可见这项赛事的重要程度。粉丝们举着灯牌支持自己喜欢的电竞选手,有人现场补妆,有人调整自己的设备对着舞台中央,即使看不到彼此的内心,也能感知到那份激动与热情。 在等待的期间,摄像机开始了运行,众主播抓住机会露脸,工作人员很会来事,借着各位主播来消解众人等待的焦急情绪,无人主持现场,可以说是自燃了。 “椰奶!” “千汀!千汀!!” “清风吗那是?清风!” “爱你仙儿哥!” 飞仙站起来跟人打招呼。 主播的坐席都更为靠前,无论男主播女主播,今天都穿得花枝招展,飞仙也是一套前卫时尚的装束,摄影机公平地给每个较为有知名度的主播露脸的机会。 圈外主播也来了不少,西装晚礼服,盛装出席得比比皆是。 景遥仿佛听不见那些喧嚣。 他始终盯着通道的方向,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不期待比赛的开始,也不期待比赛的结果,因为那没有任何悬念。 他只期待一个身影。 eidis,到底会不会来。 场地后台。 小男孩东奔西跑,手里提着变形金刚,忽地闯进一扇房门,室内众人西装革履,弥漫着难以掩饰的权贵气息。那都是现场具有决定权的领导人,烟丝蔓延,彼此的脸上挂着从容和微笑。 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垂眸颔首,毕恭毕敬地对里头道了句:“张总,徐总到了。” 一屋子男人顿时掐烟起身,在小男孩之后,接着一道身影,门口传话的女秘书微微弓腰,向后撤了两步,压倒性的气势直逼室内,让方才还轻松欢笑的气氛顿时转变为紧张。 徐牧择低声对闯进室内的小孩说:“维维,别没规矩。” 小男孩不再乱跑了,那是个被宠坏的小孩,一脸的恣意,他对众人来说并不陌生,徐牧择身边出现的任何人,哪怕只是个炮灰,也会被众人牢记于心。 徐牧择是电竞圈的巅峰权势,谁都知道,如今他的地盘还在向外扩张,他几乎快要垄断这个行业所有的发展,身家过亿的男人具有压倒性的财力,这是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紧张的原因之一。 氛围的急剧转变,让不了解徐牧择的人也深知来人的身份并不简单,那是个和预想中完全不同的男人,在一群庸俗的面孔中,未免过分出彩。 众人意外他的到来,严阵以待地迎接徐牧择,脸上不约而同地有着同一种谄媚。 “徐总,好久不见,没想到您会到现场来。”张总起身给徐牧择递雪茄,官大一级压死人,徐牧择的身家可以压死现场所有人,而且是碾压,这一点儿也不夸张。 “抱歉,小孩没规矩。”徐牧择替小男孩辩解,仅仅几岁的小孩儿恣意惯了,没人跟他计较。 “小男孩活泼嘛,多好。”张总连带几人开始恭维那个出现在徐牧择身边的小男孩,变着法儿地夸,且完全不重复。 徐牧择对这些谄媚和恭维免疫,他会给人表演的机会,不会借着自己的地位而为虎作伥,毕竟不是心浮气躁的年轻人了,圆滑世故地应对,也就过了。 恭维之后,张总请他去观赏现场,徐牧择没有同意:“年轻人的舞台,我上去凑什么热闹?” 徐牧择不去,也不会有人敢硬请,张总请徐牧择入座,一群老狐狸笑呵呵地聊着今天的赛场,徐牧择并不喜欢这种逢场作戏的环境,但有些场面是需要过的,尽管他大可以随心所欲。 打从徐牧择进来,房间里就充斥极强的荷尔蒙气息,女性企业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在男人的身上,用帅来形容这个男人太过俗气,摸不透的城府在徐牧择身上形成一种年轻男孩所不具备的成熟风采,那种风采令人难以抵抗,再加上那么一点儿随性和恣意,轻而易举勾人心神。 他和那些年龄相仿的资本家根本不在同一个图层里。 老狐狸慰问了几句徐牧择的近况,恭维本人不如恭维小孩,不会显得过分刻意,众人围着四岁的小男孩展开话题。 “维维这孩子,跟徐总还真有点像,一样的俊俏,老小就能看出长大后不得了,”恭维的大差不差,张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大了得祸害多少个小姑娘呦。” 小男孩跟徐牧择没有血缘关系,恭维不在点上,徐牧择笑而不语,成年人之间,拆台是没有必要的。 彼时小男孩说话了:“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 “对对对,是叔叔,维维这么聪明呀,张叔夸你和徐叔叔长得像还不好呀?徐叔叔这么帅,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喜欢你叔叔不?” 小男孩低头摆弄他的变形金刚:“叔叔不结婚。” 徐牧择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传出过绯闻,媒体猜测他是不婚主义,徐牧择也并未对此做出过澄清和解释。 老油条们继续逗小孩:“叔叔为什么不结婚呀?” 维维说:“叔叔不需要结婚。” 一句话,众人都笑了。不过这话却也实在,徐牧择不需要结婚,就会有女人有孩子,婚姻只是形式,尤其对于他们这种成就和地位的人而言。况且,媒体早就传出他已经有个成年的儿子了,但那丝毫不影响他成为焦点。 第15章 “别给叔叔立旗子,”徐牧择轻轻踢了踢小男孩的屁股,“严谨点,要说暂时。” 一伙人又笑,气氛极其和谐,但仔细点,会发现有那么一丁点儿难以消除的严肃。 徐牧择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反复观察推测,生怕惹了他的不高兴。他们互不了解,唯有小心翼翼,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恭维和谄媚了大半天,紧张感才消退。众人确定徐老板没有别的指示,只是作为参赛选手的上司来走一趟形式而已,这才放松下来交谈。 一群老狐狸互相假惺惺地捧了对方一会儿,归于消停。 又一会儿,外头有人来传话。 说kro的成员到了。 室内的人听了都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看过去,徐牧择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这令人万众瞩目的冠军战队,走到哪里都能博得三分颜面,但在徐牧择这里,那太普遍了。 冠军战队在他手下有无数支,冠军选手也有无数个,不值得他热血沸腾。 他看了眼手机,似在等待什么消息。 又两分钟后,徐牧择才拍了拍手,叫了声:“维维。” 小男孩朝他过去。 徐牧择碰了碰男孩稚嫩的脸蛋:“想哥哥吗?” 四岁的小孩点着头。 室内一群人茫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徐牧择拍了拍小男孩的男孩:“去接哥哥吧,他到门口了。” 小男孩听话地朝外头跑去。 徐牧择叠起腿,拿起旁边的一根烟,正要点,一个年轻男人忽然窜了出来,那是站在张总身侧的助理。 徐牧择不在,这个房间里他家领导最大,徐牧择在了,势力就需要重新洗牌。 在这群人中混的,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助理提着火机,来到徐牧择面前,眼睛不知放在哪里:“徐总,我来。” 徐牧择连看也没有看对方,其实完全没必要机灵到这个地步,他也没那么矜贵,但在场的人互相之间算不上熟络和了解,徐牧择便没有阻止对方的献媚。 张总试探地说:“维维的哥哥是?” 徐牧择提着香烟,敲了敲烟灰缸的边缘:“kro的主教练。” 几人实没反应过来,kro和其他战队的情况不同,它是没有公开的主教练的,内部原因暂不明朗。 “现场应该有不少他的粉丝吧,”徐牧择捋了捋烟杆,风轻云淡的语气透露出振奋人心的消息,“毕竟是一代人的信仰。”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房间里有点躁动了。 “要去迎接一下旧时代的神吗?”徐牧择学着年轻人那套说辞,电竞圈诞生过太多的神,数也数不过来,徐牧择见过数不清的“封神”名场面,也掌管着这许多的“神。” 屋子里年轻点的,略有点迫不及待了。 都在等他的示意。 徐牧择提着香烟,很是给面儿地说:“虽然电竞圈已经改朝换代,但全服冠军,我养了这么多战队,可就出了这么一个。” 作者有话说: ---------------------- 余队:哥不在江湖,但江湖依然有哥的传说。 这就是全服第一的含金量[狗头叼玫瑰] 尽量让幺妹和徐总下章就能见面。 第9章 长久的等待后,时间到了。 负责开场的是国外来的当红歌手,还没开嗓就引发了现场的轰动,知名主播也不吃香了,观众席的目光一致往台上盯。 那歌手笑着跟大家打招呼,音乐出来的一刻,聒噪的现场礼貌地寂静下来,台上的歌手闪闪发光,提起话筒,为总决赛做热场。 景遥的音乐细胞为零。 歌手悦耳的嗓音夸张到有人闻之落泪,闪光灯齐聚在舞台上,那明显不属于亚洲的面孔,使台下众人为其疯狂,就连一旁的飞仙也站起来跟着节拍晃动,不一会儿,四面八方的观众也都站起了身。 景遥感到无措。 他品鉴不出好坏,他不听歌曲,也不看动漫,不知台上的歌手在他的领域里多有分量,景遥依然保持着坐着的姿势,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儿出神。 飞仙拍着他的胳膊喊他起来,要他跟着音乐摇摆,景遥站起来后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四肢不协调的他敷衍地扭动两下,就又坐了回去,他只希望这冗长无趣的开场赶紧结束。 “跟着我一起来!”那歌手用不专业的中文嘶吼,把总决赛做成了演唱会,台下一片疯狂。 此时此刻是真不会有人注意他了。 景遥坐下来,摘掉了帽子,在嘈杂声中,不知谁的钥匙串掉了下来,景遥扭头看过去,身侧群魔乱舞,找不到主人。 于是他没捡。 好烦,快点结束。 景遥祈祷着,他始终盯着那个登台的通道,望眼欲穿。 终于等到热场结束,一群人陆续从通道里上台,景遥登时从座椅上弹跳起来,吓了飞仙一跳。 飞仙扭头不知所以地看他,景遥的目光在那群职业人身上一一掠过,逐渐失落下来。 没有。 没有来。 飞仙盯着一个人影问:“哎,那个狼尾就是子务,看见没,帅吧?” 景遥再次把目光从台上的选手们身上过了一遍,一眼就看到了人堆里建模级的面容。 “哥们真就硬帅啊,”飞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幺妹,你说我留他那样的发型好看吗?” 景遥行动迟缓地坐了下去。 飞仙没有等到回答,瞧着景遥的神色不大对劲,他坐下,看着景遥问:“怎么了?” 景遥的目光归于死寂:“没。” 飞仙说:“我问你话呢,哦,你是等e神吧?只是说可能,没说百分之百会来,看比赛吧。” 不会来了吗? 台上的选手们已经入座,在那些面孔中,最为出色的就是来自kro的法王,国一中单子务,那个使现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面孔。 sk和kro的实力不处在一个水平,从选手的神情上就有表露,一方神情凝重,一方自在随意。 子务还没落座,抬头喝水,大屏幕很懂事,帅的标准的脸庞映在大屏幕上,现场一片躁动,分贝刺激耳膜。 景遥也是主玩法师职业的,虽跟椰奶争执过几句,但从未质疑过子务在法师这个分路的实力,包括子务出过的许多实战教学,景遥也都看过,那绝不是一个只靠颜值出圈的职业选手,他目前就是国内最强的中单,毋庸置疑。 这场比赛对于圈外人来说有得可看,对于景遥飞仙这一类职业主播来说毫无悬念,于是他们也不会好奇谁胜谁负。 sk强,但天外有天,kro在国际服都拥有不俗的实力,而sk还从未走上过国际服,不是一个量级。 短短几分钟,sk就迎来了劣势,三局两胜的赛制,开局不利,第一局对选手们往往非常重要,那决定着选手的士气。 第一局意料之中地被kro拿下,非常轻松,kro连本命英雄都没出,选手们每个人都没有太艰难的样子。 “太惨了,”飞仙翘起腿,摇摇头,怜悯的口吻,“实力悬殊太大,沉夏被流萤制霸野区,完全没有机会探出头,kro的配合太默契了,这一点就不是sk能比的。” sk还爆出过队内不和的消息,不是头一回了,尤其他们那个饱受争议的辅助和中单久霜,景遥每次和久霜连麦,都会听到久霜内涵自家辅助,把人说的一无是处。 说他是靠脸蛋混上来的,压根就没有能站在一队的资格,是他们队长硬保下来的。 sk的卖腐传闻,景遥一开始以为是营销,久霜多次向他透露过他们队长和辅助的爱恨情仇,景遥逐渐有点相信了。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卡什么颜啊,sk领导绝逼有毛病,”飞仙在一边吐槽,“这下要全网丢人咯。” 打不过kro不算丢人。 sk能走到今天都算他命里有运了。 “怎么不说话?”飞仙扭头望着沉默的景遥。 “在看比赛。”景遥盯着大屏幕,眼里却没有看比赛的热血沸腾。 “我天,子务好强。” “sk没有还手余地啊,明明能打进总决赛不至于这么菜吧,整个野区都被kro反烂了。” “流萤是谁的徒弟?那可是e神手把手带出来的,强是应该的。” “长漱太准了,他和子务在后面输出全打满了,九哥也是,直接深入换沉夏了,打野换了,他们节奏出不来。”观众席窃窃私语。 解说台的声音更为高昂,飞仙佩服他们能把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解说得如此具有看头,真不愧是专业的。 五分钟,第二局的sk又再次陷入了劣势,景遥朝选手席看过去,坐在最外面的是sk的队长青墨,他的脸色难看,全神戒备替自家打野守野区,明明在阵容上是克制对方的存在,可选手不能克制对面的选手,那么英雄克制的优势也就打不出来了。 “kro!冠军!” 第16章 “kro!冠军!” “kro!冠军!” 忽然有人带起节奏,飞仙也加入了大军群体,他本来就是kro的上单酒客的忠实粉丝。 现场的解说员是有水平的,三两句话把观众席压住了,引导大家给予选手们最基本的尊重,话说的好听没人不给面子,场子渐渐安静下来了。 “其实用不着kro亲自上场,我觉得弋阳那个队伍就能按着sk打。”飞仙的气势燃起来了,二队就能完爆的局面,启用kro实在大材小用了,但二队今年没有参加夏季赛,不知道原因,都是公会内部抉择。 景遥不说话,网络形象和线下非常割裂,他不算是一个话痨的人,或许还有点内向。 飞仙叹了口气:“啧,好惨,我都要同情sk了,没有e神的kro都强成这样,不敢想有e神的实力了。” eidis能成为一代人的信仰,必有其过人的能力,能站到这个舞台上的,谁又真的是花瓶? 团队合作的游戏,迄今为止也以团队默契为主要培养目标,电竞舞台不是一个人的秀场,可eidis真的创造过一打五的神话。当年的国际赛kro队内有人打假赛,eidis硬是凭借个人实力拖住敌方五人,还反杀了三个,给队友争取复活的机会,最终带领团队成功拿下比赛。 景遥是在街道的大屏幕上看到那一场的,当时已经传出eidis身体出问题的事了,也是从那一刻,他成为了追竞人的信仰。 “sk要被剃光头了。”景遥低声说。 飞仙看向屏幕上的危机时刻。 “沉夏在拖酒客,但兵线已经进来了!长漱的位置危险,久霜没有去管长漱,他要收线!能清掉兵线吗?!cd还在冷却!长漱点掉了——” 随着解说声嘶力竭的声音,第二局的水晶被爆了,场下顿时尖叫连连。 “kro!” “冠军!” “kro!” “冠军!” 此时此刻,这助威的口号便不会受到阻止,来得合情合理,拿下比赛的队伍没有那么的欣喜,每个人都像打日常赛那样平静,而被血虐的对方就难堪了。 sk今年的比赛止步于此,黑马没能拿下他的荣誉与证明,kro又再一次用实力证明了他在国内队伍中不可撼动的实力地位。 “就这么……结束了?”飞仙捧起手,“果然还得看国际服啊,碾压的局没什么意思。” 景遥不关注已知的结果,他依然盯着通道的方向,等着那已经不可能的惊喜。 可是等到最后,主持人也没有告诉他会有新的人物登台,没有出现,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飞仙说:“被溜了,e神真没来啊?” 景遥十指紧握,目光贪婪。 飞仙收拾自己:“算了,没来就没来,反正你又不是真喜欢他。” 他们没蹭到这波流量,其他人也蹭不到,飞仙很快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主持人体贴,懂得观众的想法,组织选手们和观众们来个亲密互动,现场顿时大乱,人群朝舞台移动。 飞仙说:“走,要个签名去。” 景遥无动于衷:“我不想要,我出去等你。” “哎哎哎,”飞仙拽住他,“台上那么多没一个你喜欢的?” 景遥看了眼台上,有很多他敬佩的,但没有他特别喜欢的。 飞仙撒开手:“那行吧,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去要个九哥的签名。” 景遥转身出去了。 他回头看着乱糟糟的人群,艰难地挤到一边去。 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 他的上海之行怎么能就这样结束呢? 他好不容易来一次上海,或许此后再也没有来上海的机会了,他没有见到他,不能就这样结束! 景遥四下里环顾,此时人群都聚集在舞台那边,没人太注意角落的方向,景遥沿着角落往前走,哪里有路他就往哪儿探,他必须要到后台去。 他像一只夜里灵活的猫儿,寻到一点缝隙就往里钻,有些路明明不是路,因为那窄小的根本无法通过一个人。左转右转,景遥有点儿晕了。 热得汗如雨下,后台无人,他摘掉了口罩和帽子,拎在手里,全神戒备。 终于,他来到一个明亮的通道,那似乎是正常通行的地方,景遥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他拎着帽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身上的蜘蛛网摘也摘不完,景遥烦恼,便不再去管了,他继续向前走,来到一个转角处,忽地迎面撞上一堵墙。 结实的身躯将他撞得闷哼一声,手上的帽子也因惊惧掉在了地上,景遥迅速抬起头,看见一张令他如临大敌的脸。 他从小就在人堆里辗转,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辨别人群中最具有身份的那个成为了本能。眼前的男人气场强大,那种令景遥难受的熟悉的威压性,让他知道这并非现场的工作人员,他傻眼了。 在这种隆重的大赛现场被抓到擅闯后台的结果是什么,他早年体会过一次,他还记得那沉重的代价,可是前方有他想见的人,他不想停下。 然而却不得不停下。 景遥不可能再往前走,他的打扮和装束足以证明他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景遥迅速转身,连帽子也没有拿,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很快他就来到一个死胡同,惊惧与想要逃离的心情使他的大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走错了。 身后传来逼近的脚步声。 他的帽子被人捡起。 景遥回过身,看见男人逼近,他想要解释什么,可刚才逃窜的行为一时间很难找到借口,于是哑口无言。 “eidis。”男人的手指擦过帽檐上的字母,抬起的眼睛有着叫人脚软的锐利,“私生粉?” 景遥哽咽,盯着他手里自己的帽子,汗如雨下:“……我不是。” 惊慌失措的眼眸,从发丝里渗透出来的冷汗,沿着稚气的脸向下滴,落在眼角,像眼泪。而男孩,像一只失去母鹿庇佑,在大自然里横冲直撞,惊惧不安的鹿崽。 锐利的目光没有消减半分,男人没有相信他的话,景遥抿了抿唇,不再做任何的辩解。 几秒钟后,徐牧择抬起手,小鹿崽子做出防御的姿势,手臂高高抬起,似乎以为自己要迎来暴力,徐牧择的手在上空僵了一秒钟,他盯着男孩胳膊上的一道血迹和满身的蜘蛛网,停顿三秒后,他把帽子压在了男孩的头顶。 景遥顿了顿,望着对方,缓缓放下手臂,紧张而难堪。 “他已经离开了。” 热汗从男孩的面庞滚落,眼里的呆滞难以掩藏,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男孩僵在原地。 眼底有些红。 好像丧失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多数上位者不具备共情的能力。 徐牧择就是其中之一。 他无视男孩的情绪,甚至不愿意给对方缓解冲击的时间。 “你可以回到家再失望悲伤,”徐牧择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面上完全辨别不出喜怒、好心、还是恶意,他用平静的口吻,告知对方此时的困境,“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怎么合理地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 具体的比赛我就不详写了哦,另一本有,这本不做过多的赘述。 另外,这场比赛在幺妹的眼里就是模糊的,对他不重要,所以笔墨会放在重要的环节上。 见面啦,打卡幺妹和爸爸(老公)的第一次见面[烟花] 徐总还是很核善的[眼镜] 第10章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人在紧张的情况下头脑是混乱的,景遥甚至辨别不清楚那脚步声是从他的前面还是后面发出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面前的男人是谁呢?矜贵的气质和非比寻常的打扮,他是这儿的领导吗?还是什么更高级的身份?他总不会是普通人,他比景遥从前见识过的那些大人物还要更具有压迫感。 他没有要揭穿自己,他不是这里的人吗? 一团乱麻的思绪让景遥找不到北,正是这个时候,男人抬步离开了,往另一个方向。 景遥彻底慌了。 他会被人抓住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会被当做私生粉对待吗?还是当做小偷,贼人,要报警处理?他不想蹲局子。 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这个时候,景遥才发现男人的身侧还有别人,那人毕恭毕敬的,看起来是这个陌生男人的助理?秘书?不知道,总之,他们是一起的。 脚步声更近了—— 徐牧择从右手边的通道口出去,余光中迈进一个身影,受伤的小鹿崽低着头,抱着手臂,垂头跟在了他的后面,满脸不安。 他没说话,没发出任何请求,因为那可能是会被拒绝的,他只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垂眸颔首。 徐牧择轻嗤一声,很聪明。 景遥不发出任何声音,他判断不出对方的身份,在脚步声逼近后,他选择跟上男人,被工作人员抓住的后果不会更好了,既然如此,他宁肯选择一个有百分之五十正向结果的决定。 第17章 他不知男人会把他带到哪里,会带到工作人员的面前,还是就这么不管不顾,由着他跟在后头,浑水摸鱼。 男人的身份不平常,大概不会有人质问他身边的自己是谁,尽管自己此刻看上去像个小偷。 事实跟景遥想的一样,男人一路畅行,没有遇到任何拦路虎,且碰见的人见到他都停下了脚步,微微低头,景遥越发好奇对方的身份了,他是谁呢?从别人的反应来看,仿佛不是简单的领导。 就这么狐假虎威的,景遥跟着男人走,每一步都提心吊胆,他垂着眸,担心自己被认出来。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景遥全神戒备,过程中遇到的任何人都足以让他战战兢兢。 在默许男孩跟着自己浑水摸鱼走了一段之后,徐牧择声线低沉地说:“知道抓到私生粉会怎么处理吗?” 警戒的小鹿崽大脑如遭雷劈,他抬头看向前方的男人,看到那在网络上被人称之为完美的黄金比例的身材,不同于大众群体的男性,和网络上所谓的神颜也大为不同,那完全贬低了对方的层次。这个男人给人与生俱来的贵气,无论是他的一举一动,还是一言一行,无声的,有声的,在他做起来都有着强大的威慑性,且是不做作的,无意中透露的。 世界上的男性有很多,但面前这个,才更像个男人,那种标准的,成熟女性眼里定义的完美的男人。 景遥张了张唇,目光试探性地从男人雄厚的脊背落到紧实的腰身上,他不识货,不能知道男人身上的西装有多么高档,但看起来极其昂贵,是面料本身的原因,还是男人的权贵气质导致的,景遥无从辨别。 徐牧择微微侧头,用余光扫视身后的人,小鹿崽子立马低下了头,像犯了天大的错,徐牧择习惯了任何人在他面前的低眉垂眼,因此也没有太过计较。 帽子上的英文名,成为了一种罪证。 徐牧择收回目光,步伐没有一刻停留,嗓音沉稳:“轻则息事宁人,重则报警处理,你认为自己的行为到第三方干预的程度了吗?” 景遥想要辩解,他不是私生粉,可是他的行为不足以给他辩解的支点,于是张了张唇,又闭上,犯错的孩子口吻心虚:“……对不起。” 他很少道歉,在网络上和黑粉互相攻击习惯了,性子也养的越来越具有攻击性,可面前的男人和网络上的黑粉可不同,景遥这会可不犯浑,他清楚地感知到那强大的身份,可以在一念之间就能决定他的后半生走向。 认怂不该是贬义词,面对明显高于自己社会地位的人物,认怂才是一种聪明。 徐牧择没那么爱管闲事,也不爱吓唬小孩,他没再开口说话,因为他从道歉中听出了男孩的不安恐惧。 他已身在精神处罚中了。 徐牧择推开一扇门,而后不再发出质问。 景遥不知走了多久,场地后台远比想象的大得多,每一步都令他提心吊胆。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的光明,终于在男人推开一扇门后抵达到他高度紧张的神经。 他走出来了。 玻璃门之后,是一个停车场,阳光似一种救赎,落在落魄的男孩的身上。 出了玻璃门,身后的助理快步越过两人,来到一辆车子前,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徐牧择一刻未停,上了车,行动利落毫不拖沓,仿佛身后没有累赘。 助理绕了一圈,来到主驾驶的位置。 隔着玻璃窗,徐牧择的目光落在廊下的瘦弱的身影上。 男孩摘掉了帽子,抬起了头,看向天空,脸上浮现劫后余生,放松的神情。 小鹿崽子很稚嫩,比网络上还要稚嫩。很难联想他会涂脂抹粉扮演成熟,勾引杨番在网络上撩骚犯浑。 明明是那样年轻的一张脸,明明可以靠素颜在网络上博得同情与怜爱,如何对风骚和成熟有着执念? “boss?”前方的助理轻唤。 徐牧择的思绪被打断,收回目光,手肘撑在车窗,闭上眼睛说了声:“去公司。” 车子开走了。 景遥还在望天,望阴晴不定的天,待他回过神来,车子从眼前驶离,景遥是不大识货,但认得出车界的吞金兽,那更加验证了男人身份的不凡。 他们离开了。 没有将他交给这里的负责人,没有把他交给警察,允许他狐假虎威,跟着他混出了场地。 景遥回头看了看玻璃门,上面倒映着自己落魄的身影,他摘掉帽子,捏在手里,对他而言惊心动魄的一段路,对对方来说不值一提。 他永远都在认识这个世界的阶级和参差,被迫去接受它,逢迎它,是一辈子的事情,从他出生开始,就要用一生来认识它了。 大赛结束后,现场大门涌出无数的身影。 飞仙没有找到景遥的影子,于是站在门口打电话,现场特别吵,人群在尖叫,飞仙听不清楚电话,抬头一看,是职业选手出来了。 飞仙躲到安静的地方拍视频,拍完了才继续给景遥打电话,得知到景遥的方位,飞仙让他站着别动,他离那儿很近,马上就到。 两人成功碰头后,飞仙诧异地盯着景遥,才短短几分钟而已,景遥就像垃圾堆里钻出来的,浑身肮脏。 飞仙快步上前:“乖乖,你这是怎么了?” 景遥处理掉了身上的蜘蛛网,灰尘却无法清理,衣服脏了,他象征性地拍了拍衣摆,不愿意分享:“摔了一跤。” “胳膊都流血了。”飞仙抬起他的手臂,转过来,景遥才发觉似的。 “先回酒店吧。”飞仙提议。 “清风他们呢?” “没找到,不等他们了。”飞仙顾忌景遥的情况,不打算浪费时间,他从胸口拿出墨镜戴上,递给景遥一个新的口罩。 “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飞仙问,东门距离开放的正门很远。 “走错路了,我也不知道。”景遥说,情况太复杂了,说不清楚。 好在飞仙没再追问了。 两人从现场离开,景遥跟着飞仙回了酒店,离开时,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地望向大门口的地方,无声无言。 回到酒店后,景遥用清水洗了遍伤口,飞仙找到了创可贴,他坐在沙发扶手上,抬下巴示意景遥坐下。 “看着不像摔的,像什么东西划的,”飞仙把创可贴贴在较为严重的地方,“这么长的伤口。” 景遥保持沉默,他钻了好几个堆积的箱子,具体是箱子上的什么物件划伤了他,弄不清楚,太黑了。 “你搞到签名了吗?”景遥压了压创可贴,伤口被清洗后有轻微的刺痛。 飞仙失落地说:“没有,人太多了。” 现场乱糟糟的,被围的水泄不通,别说要签名了,连人都碰不到。 “本来还想在九哥面前混个脸熟,算了,”飞仙不执拗,摆平心态,“有缘网上见吧。” 景遥对这些不感兴趣,抬头看了眼窗外,忽然说:“我们回去吧。” 飞仙愣了一下:“嗯?现在?” 比赛结束了,景遥不知还有什么留下的理由,飞仙的口吻听起来不着急离开。 “好不容易来一次大城市,不再走走看看?”飞仙说:“看比赛只是一个方面,玩玩啊,难得的机会。” “不了,酒店太贵了。”景遥抬头看了眼飞仙,“我下午就回去,你可以和清风他们组队。” 飞仙没有要这么快回去,鞍山离上海这么远,来一趟太不容易了。 “那你一个人回去,可以?”飞仙不做过多的劝说,他了解景遥,酒店钱痛死他了,他不会在这里多浪费时间的。 “为什么不可以?”景遥说:“我又不是小孩。”他不依赖谁,早就独立了。 飞仙坐在沙发里:“那行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 景遥没耐心了起来:“啰嗦。” 飞仙揉了下他的脑袋,景遥拨开他的手,很是抗拒的模样,飞仙白他一眼:“看把你给能的。” 景遥下午就离开了。 他没带什么来,衣服都没带超过两身,来之前就没打算在这里多有逗留,于是行李很好收拾,真就是来观看比赛的,比赛一完,马不停蹄地就走了。 飞仙把景遥送上车,景遥头也不回,毫不留恋大城市的繁华,背影果决又倔强,飞仙站在酒店门口,无奈地笑了笑。 “小没良心的。” 景遥上了车,出租车师傅讲一口本地话,他听不太懂,对上了号码就不再说话了。 出租车的行驶路线和来时不同,景遥坐在出租车上,从窗口看到了一个大楼,是星协总部。 那个电竞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地方,也是电竞人最大的保障。 景遥回过头来,看向前方的道路,他低头看见手上的帽子,手指抚向帽子上的字母,他想到了中午的事。 那个人说,eidis已经离开了。 他那会太害怕了,没有好好分辨这句话的信息量,现在想起来,他才醒悟。 第18章 eidis来了。 他来了现场。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露脸呢?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还是kro内部有其他的安排,准备让他在更加隆重的场合出现呢?不知道,但起码景遥知道,eidis已经回到中国来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好了呢? 不日他就可以重新回到赛场上去了呢? 那个人是谁呢?他和eidis是什么关系?听起来,他们是相识的? 他为什么帮助自己?虽然不是主动性的,可也默许自己借着他的身份走出那里,他放过了自己。 扑朔迷离的身份,无数的疑问,景遥琢磨不透。这一趟对于别人来说是放松快乐的,而对于景遥来说是惊险刺激的,对,就那么几分钟,就那么三言两语,足够他回味,琢磨很久很久。 有点儿困了。 上飞机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景遥揉了揉眼睛,抱着背包,赶着回去。上海是不属于他的城市,无所谓它有多繁华热闹。 小老鼠只能躲在小洞口里,全神戒备,竭尽全力,过那对多数人来说—— 毫不费力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 是daddy呀[哈哈大笑] 第11章 飞仙没有混到签名,送完景遥回来后,清风联系他去一个地方。 他一个人在酒店待着也没什么意思,飞仙要了地址,过去后看见了醒目的大楼,清风和和大笑站在大楼底下,身旁没有别人,飞仙好奇地走过去,问清风来这儿干什么。 清风朝后面指了指,星协的大楼立在背后,和周围其他高楼不同,它更为宽广,占地面积也更大,是一眼就能发现的存在,在这些林立的高楼中醒目非常。 “又不是没见过高楼大厦,发神经了到这儿来。”飞仙抬头看了眼,冰冷的建筑散发出威严不可侵犯的气息,对比于其他高楼大厦,它巍峨的不像死物。 大笑对着大楼拍了一张:“我只在网上看过星协的大楼,没想着这么大啊,真不愧是一流公会。” 星协早就不是简单的公会了,至少和众人理解中的公会完全不同,那更像个完善的企业,并非什么人都可以申请进入的。 清风瞧飞仙是一个人来的,好奇地问:“幺妹呢?” 飞仙也掏出手机拍了张大楼的照片,广角收录,边拍边说:“回去了。” 大笑惊诧:“啥?就回去了?” 飞仙满意自己的像素,放大后看了看,似乎还拍进了大楼里的人影,“赶回去直播赚钱,他是个小财迷。” 大笑十万分地不理解:“那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不说逛逛。” 飞仙问:“你们想让他逛什么?” 清风指了指身后的大楼:“我和大笑打算混进去看看,拍点东西。” 两人眼里流转着坏笑。 飞仙拧起眉头,嗓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度:“你俩疯了?我走了。” 清风拉住他,让他别走。 飞仙回头看看,先不说他们怎么混进去,就门口那安保情况,估计没接近就要被当恐怖分子处理了。 “神经,”飞仙望着两人,好像两人脑子有泡,“这抓住是闹着玩的?” 他知道两个人什么意思,来一趟上海,全服冠军的热度没有蹭到,比赛的视频不缺他们俩那一份,想给自己的账号弄看点,就得另谋出路。 可把心思打在星协这方面,飞仙是想也不敢想的。 “所以说是混进去嘛,不被抓住,”清风叹了口气,“你说幺妹怎么走了呀,他长得显小,随便冒充里面大领导的儿子就混进去了。” “天真,你当安保的脑子是摆设?”飞仙白了他们一眼,“就算他没走也不会参与这种事,别看他在网上无所畏惧的,他可珍惜他的饭碗了。” 蠢货想法,飞仙不知这两人脑子是怎么长得,竟然能生出这种想法,清风也就算了,大大咧咧的不细心,大笑起码成熟点,居然也不劝阻。 “徐牧择的地盘你们也敢撒野,想死我不拦着,我撤了。”飞仙拔腿就走。 清风和大笑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两个人也不犯浑了,被飞仙这么一点,都学乖了。 上出租车的时候,清风问:“幺妹真走了?” 飞仙嗯了一声。 清风说:“真是可惜,说实话我到现在没缓过劲来,他怎么长那样啊,和我网上见到的差距也太大了。” 飞仙拉着安全带,和师傅对号码,没答话,清风不是第一个惊讶的,每个线下见过景遥的人都跟他有着同样的反应。 大笑坐在后面,语气宠溺地说:“嫩坏我了,我都不舍得对他大声说话了。” 前头传来飞仙的警告:“你庆幸他不在这儿吧,不然你俩舌头别想要了。” 清风和大笑不当回事。 片刻后,手机伸到前面去,清风拍了拍飞仙的胳膊:“你把他手机号给我。” “你搞什么?” “我跟他交个朋友,”清风说:“我俩在网上认识这么久了,连个号码都没有,说不过去。” 在清风或许更多人的印象里,“花药”这个账号所代表的形象是恶劣风骚的,那风骚的清风都想跟他撩骚两句,谁能想到私下里去美颜去滤镜去脂粉后是这么一张惹人怜爱的面容。 毫不夸张地说,清风的心都要融化了,小家伙太嫩了,是第一眼就惹人疼惜的模样,毫无攻击性,纯白得跟个羔羊似的。清风不大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生,那有些太腻歪,成年人之间用不上这个词,可景遥这模样,他和大笑至今没缓过劲来。 实在是招人怜爱,哪怕是他清风这种嘴巴厉害的主,都滋生出了诡异的想法。 “不给,他不乱加人。”飞仙拒绝。 “嗯?”清风说:“啥意思?” 飞仙解释:“字面意思,小孩儿不太亲近人,加了也没用。” 实际上是这样的,飞仙和景遥刚认识那段时间,景遥对他特别生疏,除了直播上的一些事会请教他,其余的一概不谈。有时候饿得吃不上饭了也不肯朝他张个嘴,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年多。 后来时间久了,小孩儿才对他有那种朋友间的感觉,慢热到飞仙差点放弃了这段关系。 景遥和网络形象是非常割裂的,到让人无法调整适应的程度。 清风收回了手机,又提醒道:“这么难缠?那行,不过仙儿,得劝你一句,你可别把他往咱们那片儿带……” 飞仙回过头。 清风和大笑对视一眼,两人的笑非常猫腻,“咱们那片儿好什么你知道的,他那小模样,我怕他进去出不来。” 飞仙领悟了,顿时想到了某些流传,特好奇:“真这么神奇?” “多数是玩梗,但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大笑枕着手臂,靠在后座,“我表哥母胎solo三十年,刚来一个星期,已经有老公了。” 开车的师傅耳朵竖直了些。 飞仙转过头,就着大笑表哥的事儿和这片神秘地带打听。 大笑也敞亮,说他表哥那个样都能被人盯上,幺妹那姿色不用说了,对他来说那地方群狼环伺,只怕把他吃得渣都不剩。 清风在旁边点头附和,还叮嘱飞仙,让景遥没事别往他们的城市去。 飞机落地了。 景遥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此刻已经坐上了回出租屋的车。 虽然嘴巴上不乐意,但还是给飞仙发了条消息,说了声到了。 付完钱,景遥提背包下车,从一线城市的繁华脱离到眼前的破败,两个地方的差距仿佛是做了一场大梦,景遥不留恋大城市的气息,那儿反而让他感到不适和不真实感,只有这些裂开的房檐才能使他心安。 他回到了出租屋,这个出租屋甚至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出租屋,在出租屋的不远处有个汽修工厂,房子是一开始是修建给工厂的人使用的,后来工厂倒闭,才把这栋房子给改成了适合出租的样子。废弃楼不受重视,前年还闹过租客自杀的事,这栋楼四周都显得荒凉。 对于拥有这栋房子的人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地段也不算是优越,四周搞不起来什么文娱产业,把它改成出租房后就没怎么管过,治安更不必提,因此这一片总是乱糟糟的。 景遥最近就发现房子的周围出现些陌生的面孔,而且是成群结队的,时不时往楼上盯两眼,目的不明。 他抱着背包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车子停得毫无章法,在这些车子的缝隙中,站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稀疏的苍老男人。 男人背着手盯着他,神经看起来就不大对,眼里放出凶恶的光,景遥提着包上楼,没有跟他对视。 他从三楼的楼道窗口往下看,老男人还站在那儿,他总是这样神经兮兮地站在那儿,盯着出入楼道的人,这儿的租户对他都不陌生了,有说他是倒闭的工厂的工人,有说他是这一片的流浪汉,都说他神经有点问题。 第19章 因他没有做出伤害过人的事,大家也没太苛刻地赶走他,就随着他去了。 浑身脏兮兮的老男人还站在那里,景遥看了会儿,收回目光上楼去,还没到自己的房门前,就看到堆积的快递盒。 又有人给他送东西来了。 景遥开门,把快递用脚全扫了进去。 随后把房门关上,卸下背包,不搭理那些莫名的快递盒,他在床铺上躺下来,因为没有多余的空间摆放沙发,他唯一能躺下的地方只有床铺。 喧嚣停止了。 从充满尖叫欢呼的赛场,到死寂沉沉的废工厂,从繁华的一线都市,到窄小拥挤的出租屋,世界的差距永远存在。 景遥埋在被子里,他太久没有出去了,他以为自己并不贪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然而躺在床上的这一刻,他竟产生了一种无名的失落。 怎么会有人活的那样权威。 仅仅是跟在身后而已,就能感觉到一股权势气息,和从前遇到的一些大人物还不大一样,有些人只是有钱而已,可是今天那个男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权与势的味道。 原来人和人之间还有这样的不同。 景遥想起网络上曾经流传过一个梗,叫“看的人想给他跪。” 他今天就切实体验到了,艺术源自于生活,真的存在“想给他跪”的这种人,这种被权利浸养的人。 有些人往那儿一站,就会滋生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惧。 景遥拿出手机,上网搜索有钱人。 搜出来许多当今的知名企业家,男的女的都有,但看着图片或者视频,完全没有今天碰见的那个男人所带来冲击力。 有钱人,有钱人,有钱人…… 好多都只是有钱人,不像那个人看起来那样有压迫感,仅仅有钱两个字不能准确形容出那样强势的气息。 到底是怎样的身份? 弄不明白了,景遥翻了一会,没找到答案,在床上俯趴懈怠,头脑凌乱。片刻,他站起来,不再研究那些人,来到电脑前,他打算开直播。 当他把机器打开,准备登录直播账号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着几个字,让他眉头紧蹙。 “登陆失败。” 景遥低下头,再一次点击确定。 “登陆失败。” 账号是不可能有问题的,互联网有记忆,他从来都是直接点击登录,不存在输错密码的可能。 景遥将密码一一对过,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再次点击登录。 “登陆失败。” 他登时就有了不详的预感,站在电脑前发愣,脑袋里迅速过了几个原因,刨除许多不可能的因素,就只剩下一个。 他被搞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他被搞多回了,可没有哪一次是像这样直接登录不上账号的,景遥咬了下指甲,生出一种强烈的不详预感。 他推开椅子坐下,大致看了眼时间,将微信账号挂在电脑上,随后给飞仙发了一条消息。 【在酒店吗?】 飞仙是爱玩的性子,到了上海不会只待在酒店里,景遥略显焦虑地等,飞仙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 景遥又翻了翻列表,想找一找其他人,可他的通讯录里人少得可怜,需要慎重选择对象,就在他做决定的时候,飞仙回复了他。 【在回去的路上。】 景遥迅速敲击电脑:【等你到了酒店给我回复。】 飞仙:【怎么了?】 景遥:【我的号登不上了。】 飞仙正在输入中,结果什么也没发出来,过了一分钟,他说等着,马上就到了。 景遥坐在电脑前傻等,他没有心情去做别的,例如他坐飞机回来应该先洗个澡,例如他现在肚子咕咕叫该点个外卖,他可以做得事本来有许多,此刻全没想法了。 电脑桌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招财猫,不会挥手,是粉丝送给他的小礼物,景遥看着它发呆。 陷入未知时,大脑会胡思乱想,景遥面对账号出问题的情况太多太多次了,他练就了冷静的本领,而这次和往常不同,号直接废了。 “砰砰砰——” 随即,窗口传来男人的叫骂声。 “神经病啊!啊!你今天别想走了,家人呢?死流浪汉,敢砸我车!” 景遥连窗帘都没有拉,楼下传来的喧嚣让他升起一股烦躁,他的手指不断碾过椅子扶手,整个人缩在电竞椅里,目光犀利地锁定着电脑屏。 “叮咚——” 回复来了。 景遥迅速直起腰身,拉着桌子,贴近电脑。 飞仙:【回来了,指令。】 景遥把账号密码复制上去,点击发送:【你用酒店的电脑登录我的账号】 飞仙回了他两个字,稍等。 景遥静静地等待。 片刻后。 飞仙:【登不上】 景遥:【显示什么?】 飞仙:【登陆失败,没别的】 跟他这边是一样的情况,那就不是网络和地域的问题,现在验证了他的不安,他就是被人搞了。 飞仙的电话打过来,景遥慢腾腾地接听。 “怎么回事?”飞仙问,心里也有了预感。 景遥的嗓音平平:“我不知道。” 他知道,他的账号没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出问题,他干了些什么,引来了什么后果,他都该知道。 飞仙很快有了答案:“是kro。” 是吗?是kro吗?还是daisy,或者从前得罪过的其他势力?或许,只是平台出了问题?景遥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是他手上最值钱的账号。 沉默使飞仙知道,这下是真的摊上事了,尽管kro的警告早就下来了,但这么久无事发生,二人都以为事情过去了,忽然在今天上演了这样的戏码,打得人措手不及。 飞仙宽慰地说:“别着急,等等看,说不定只是平台问题,明天就能登录上了。” 景遥盯着登陆失败的账号,说不出什么,嗯了一声。 飞仙又重新试了一遍,听筒里传出敲击电脑的声音:“还是不行,估计是平台出bug了,有时候我的账号也会莫名其妙地登录上不去,等会再试就好了……你那什么声音?” 景遥心不在焉:“有人吵架。” 飞仙哦了一声:“待会再试试吧,放宽心,你不是还有很多小号吗?” 景遥不大想说了:“嗯,我先挂了。” 飞仙宽慰他两句,让他等等再试。 景遥挂了电话后,依然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电脑,此时各大主播应该正抓着总决赛的流量开播了,而他却只能坐在这里等待账号的结果。 是kro吗?还是别人? daisy公会拥有能直接封杀他的能力吗?他不确定,但kro肯定是有的,猝不及防的一招,景遥有些懵了。 【小朋友,我们拭目以待。】 那条消息忽然在脑海里闪过。 确信的口吻,随之他的账号就废了,景遥不再怀疑其他,他确信了,就是kro。 是警告,那是一条警告。 景遥删除账号密码,重新输入一窜数字进去,登入小号之一——花花花药。 他从小号列表里找到大号,点开头像,账号和头像以及背景资料的显示是如常的,但消息是接收不到的,景遥随手敲击一个符号发送,感叹号下显示账号异常。 没有说是为什么。 景遥想了会,拿小号开了直播,各大主播都在就着大赛的事论,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由于账号经常出事,他注册的小号多,但能够达到直播条件的小号没有几个,手上这个账号的粉丝量直接砍半,开播时人数少的可怜。 [哎?还以为看错了] [真是妖精啊,怎么拿这个号开直播?大号又被封了?] [笑鼠,刚搜了下,显示异常] [耶耶耶,互联网总算对花药出手了] [你那个号还能拿回去不?] [什么玩意,还以为刷到盗版了] [妖精这么没品的,谁愿意盗版他] 景遥静静等待人数上来。 小号的情况复杂,没有什么大哥关注他,于是开了十几分钟也没有任何收益,景遥从前并不会因为大号出问题而影响直播状态,申诉一下就好了,可这次不同,他忧虑大号是真的要废了,因此也没什么心情跟网友作对。 [幺妹你去总决赛了不?我看见个人有点像你] [还真让你预测对了,sk被血虐] [这需要他预测?sk本来就打不过我kro大帝] [听说七洛要被卖了] [可快点的吧,受不了,混得要死] [嗯?妖精今天这么安静?不对劲] 景遥沉默了很久,静静地看着网友的讨论,他全都不关心,沉默持续到一个账号进入直播间,他认得那个小号,是sk中单久霜的小号,但网友不知道。 第20章 后台私信进来。 风霜:[你号又怎么了?] 花花花药:[g了] 风霜:[又他妈惹谁了?] 花花花药:[今天零封你们的] 风霜:[……] 片刻后。 风霜:[傻逼,说这个我就来气,废物辅助,赶紧给老子滚蛋] sk队内不和不是传言,久霜和他们的辅助是头一个不对付的,阴阳他,直接开麦他,都是常事了。 景遥参与了今天线下的比赛,看到了sk被血虐的第一画面,被打得节奏直掉,整个局势都在被kro牵着鼻子走,他们的打野被kro的打野当狗一样溜,完全没有主动权可言,整体团队配合都出大问题了,并非某一个人的过错。 花花花药:[你们是真烂,沉夏都没有野区了,敢反流萤的野,梁静茹给的勇气?] 流萤绰号“小e神”,是eidis一手带出来的徒弟,eidis不在,流萤是kro常驻打野,即使有英雄克制,在对局上碰见流萤,也没人敢去反他的野,因为kro的中辅不是摆设,他们会把你的状态搞得一团糟,让你后续开不了节奏。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惹毛流萤,他会让你整个局都玩的非常难受,一个红蓝都别想摸到,抢野这一块从来没失误过。 不管是抢小野猪还是大龙,他对野怪斩杀线的精准把控早已闻名。 风霜:[沉夏非要反,我难道不跟?傻逼的是辅助,操,硬守自家野区守得住吗?子务带着融融进来直接把红区弄烂了,妈的] 花花花药:[烂就是烂,一窝都烂,别找借口] 久霜是出了名的毒舌,嘴自己的队友,嘴粉丝,也嘴其他选手,某种方面和景遥有共通之处,被网友划分在一起,做了个“互联网必杀”榜单,还是系列首位。 但在景遥这儿,久霜还算是收敛的。 风霜:[想转会了] 花花花药:[转啊,开个直播问问各大公会主理人,嗨,谁收破烂啊,刚被kro零封的破烂] 风霜:[尼玛。] 风霜:[我有一个人头好吗] 丢人丢大发了,虽说输给kro不丢人,但被血虐的过程丢人,这足以让网友怀疑sk的总体实力,同样是职业,差距未免过大。 风霜:[反正我跟七洛得走一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花花花药:[纠结什么,都走吧,整个队伍换了都不可惜] 风霜:[我找你诉苦真是找对人了,没有输了比赛的难受,现在只一心想弄死你,操了] 风霜退了。 景遥也无心应付其他了,他退出了后台,直播人数多了,但远远达不到大号日常活跃人数的一半。 景遥心如死灰地看着跳动的弹幕,调整了下状态,对镜头道:“想听老子锐评sk对kro的总决赛吗?刷钱,我连流萤都不放过。” 要钱要的理直气壮。 直播风格就是把手伸进网友的口袋里,直接要钱丢人,但景遥早没所谓的羞耻心了。 果不其然,直播礼物动了起来,比不得大号的情况,但苍蝇腿也是肉。 这场直播景遥做的心不在焉,他的心定不下来,于是发表了一些同其他主播相较更为犀利的看法后,他的直播间被两个战队的粉丝围攻,景遥视若无睹,锐评的言语毫无收敛。 小号太受限了,推流也不好,收益不再有突破后,景遥播了会就下了。 当天夜里十一点,景遥没有睡。 他尝试再次登录大号,登陆失败,账号依然处于封禁状态,毫无反应,景遥放弃了。 返回小号,景遥在搜索栏输入了一个名字,allure,他记得是这个。他有一份刷过钱的账号名单,会刻意地记住那些人,尤其那些刷上过榜一的。 那是对摇钱树的基本尊重。 此刻也将帮他大忙。 核对了头像和背景资料后,景遥确信找到了人,向对方发送了好友申请。 在编辑申请信息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脑海里过了一个想法,删除原先的文字,重新措辞。 与此同时,靠海别墅的客厅里,一台笔记本收到相关消息。 申请好友的验证消息格外亲密。 写的是:【哥哥,要看看腿吗?】 作者有话说: ---------------------- 温馨提示:您的消息被哥哥拒收,但被daddy收到了 第13章 决赛举办完之后,上海就下雨了。 徐牧择收到了许多恭喜,身边环绕的势力小题大做,要办庆功宴,给kro接风洗尘。徐牧择没说不许,只丢给那些人一句随你们去,他自己不打算参与。 夺冠是常态,照这么庆祝下去可没完没了,起初徐牧择会参加一些庆功宴,但现在冠军队伍太多,他懒得参加这些年轻人的活动,可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他不需要,战队的小朋友们需要。 尽管他深知这些庆功宴的本意都是为了攀附上他这层关系。 战队的输赢不重要,借着所谓庆功宴搭讪上他徐牧择,是这些人的常用手段。 徐牧择回来后冲了个热水澡,身上裹着浴袍,发丝的水还在滴落,他一边系上浴袍的带子,一边拿遥控器,将窗帘缓缓关上,呼啸的风隔绝在外,噼里啪啦的雨珠顺着玻璃窗氤氲成不规则的线条。 徐牧择来到桌前,他最近的睡眠出现了问题,时差还在倒,夜里休息得太晚。不是年轻那会,彻夜通宵也没问题,倒个时差更是简简单单的时候了,如果今晚十二点之前再无法入睡,他就决定用药了。 桌子上摆放着新鲜的花束,屋子里是一股淡淡的香百合的味道,打扫的人知晓他的喜好,不会摆放任何他不待见的东西,那关乎着他们的饭碗,于是从未出错。 实际上徐牧择不喜欢香百合的味道,摆放香百合的原因是因为他长大的环境总有这股味道萦绕,母亲对香百合,闻了几十年,这味道令他心安,但论喜欢,还谈不上。 空荡荡的室内没有第二个人,徐牧择将头发擦得半干,仰面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那随意摆在扶手上的手臂现出根根分明的青筋,浴袍领子因豪放的坐姿开叉到腰线的部位,他不算是年轻人,身材却比一众年轻人有料。 那张脸太过具有迷惑性,沐浴之后的湿发坠落的水珠,使那张锋锐的面庞增添了几分深夜的色欲与性感,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三十有加的岁数。他没有刻意地做过保养,他年轻时酷爱运动,在院校里就凭借出色的外形闻名。 贵族院校的女孩子不会例外,她们也会对外貌优秀的异性芳心暗许,何况是无论家世还是外形都更出彩的徐牧择。 徐牧择却并不喜欢在贵族学校读书的时期,他对金发碧眼的姑娘不来电,哪怕是从小就和那些人打交道,他的始终是亚洲人的面庞。 于是看片也会选择亚洲的av。 他具备所有乱搞的条件,但不乱搞,在开放的认知群体中,院校里的人将徐牧择划为纯情一类,他那时便想笑,如果让他们见见深夜时的自己,他们就会明白纯情两个字跟他毫不相关。 洁身自好,无欲无求是做给外人看的,他从小就知道营造人设的重要性,一个看起来不贪财好色,无法让人掌控审美和喜好的人,往往更容易赢得对手的敬畏。 他不谈恋爱,却不代表对恋爱中那点事毫无了解,所有普通男人会在深夜里做的放松,他一样也没少过,或许比别人玩的更花哨。 “叮叮——” 笔记本电脑里传出消息提示声,徐牧择睁开眼睛,看见杨番留下的电脑。 徐牧择抬手将电脑拿起来,点亮屏幕之后,看见界面上还挂着直播软件的页面,红点在后台呈现,账号没有退出,杨番注册的新账号送进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它被夹杂在一堆系统消息中,徐牧择点开那条验证消息,看见熟悉的网名。 他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这项优于常人的能力在他的事业上帮过他不少的忙,即使是日常生活也能发挥它的妙用,否则他今天不会只看一眼,就能认出男孩的身份。 杨番和男孩聊骚了几句,验证消息的内容写的简单粗暴,精准抓住了男人的劣根性,哪怕是做广告营销的,也不会被轻易拒绝。 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徐牧择点击了同意。 但没有主动发出任何消息。 他脑海里钻进一张稚嫩的脸,那能做他儿子的年纪,那战战兢兢,看起来纯白的像小鹿崽的脸,处处都透着谨慎,在网络上却能像换了一个人。 徐牧择静静地等,像狩猎一只兔子,倒时差的他有的是时间,他倒想看看兔子隔着屏幕,能色胆包天到何种程度。 叮咚—— 消息来了。 花花花药:【哥哥,您好,我是“花药”的小号,您给我刷过钱的,还记得吗?】 文字委婉谨慎,可以联想到语气的谦卑,仿佛在像人撒娇卖乖,看起来毫无目的。 第21章 allure:【什么事?】 花花花药:【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感谢您,您给我刷了好多好多的钱,可以管我好多好多天的饭,那天我就想感谢您的,可是您突然退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循序渐进,没有一上来就表目的,精准抓住人性中的优越感。文字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但读起来会有种无名的暧昧和崇拜夹在其中,顺带卖了一波惨。 徐牧择是耐心的猎人,他一向愿意给人表演的舞台和机会,此时也不例外。 allure:【然后呢?】 花花花药:【想给哥哥弥补一下您应得的福利[听话.jpg]】 allure:【什么福利?】 杨番说,想测测对方的下限在哪里,徐牧择完全不好奇网络上的妖魔鬼怪能突破下限到哪里,他觉得割裂的是男孩的真实模样和网络形象。 虽说人心隔肚皮,面貌和内心不应该挂钩,可老祖宗又有一句话叫相由心生,徐牧择纵横社会数十年,识人之明是有的,他总能精准判断初次相见的人大概的秉性,相由心生不是空穴来风,一个人的面貌精神是内心的反衬,那只需要足够的社会阅历就能辨别。 他今天和对方有近距离的接触。 小男孩给他的感觉并非爱聊骚的性子,他冲动冒失,又谨慎惶恐,胆战心惊的样子刻在徐牧择的脑海里,那是一张不会让人感到威胁和不适的脸,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甚至用胆小如鼠来形容都不为过。 一个人知道怕,就知道社会的边界性,知道阶级性,怕会带来许多的好处,例如他成功用他惹人怜爱的气息,使自己宽容大量地带他走出了困境。 而现在呢?隔着屏幕胆大包天的又是谁呢? 要么是他徐牧择识人之明的能力弱了,要么是对方善于伪装,一个年龄可以做他儿子的小朋友,在自己游历世界时他还未出生,徐牧择不认为是前者。 花花花药:【哥哥的xp是什么呀】 他很懂得文字的力量,在合适的时候谨小慎微,在该直白的时候简单粗暴。 徐牧择看惯了不同的人性,但却不得不承认,此刻有一点点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也许是好奇?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不应该对看起来发育不良的小朋友有什么兴趣,那太变态了,徐牧择深思熟虑后,更倾向于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弱了。 徐牧择撑起脑袋,指腹从太阳穴轻轻扫过,饶有兴味地看着电脑屏幕,敲击下几个字。 allure:【不知道呢,你告诉我?】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花花花药:【那哥哥平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片子呢?会注重主人公的哪个部位呢?或者说片子里有没有什么哥哥想看到却没有看到的情节呢?】 这倒是个很好的引导方式,可以探究出对方的喜好,从而精准下手。 allure:【什么都看,没有限制】 徐牧择和对方斗智斗勇了起来,他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网络上跟一个不确定成年与否的小孩耍心眼,斗心机,浪费时间。 对方又沉默了。 徐牧择静静地等,等对方丧失耐心,直截了当地表达他的需要和目的。 在对方思考如何下棋的时候,徐牧择主动发起一个问题。 allure:【怎么用小号加我?】 花花花药:【大号暂时不方便】 allure:【哦,是吗?】 是暂时不方便,还是永远不再方便呢。 徐牧择耐心地等待小朋友开动脑筋,思索应对的方案,一时半会没有消息回复,似乎思绪受到了困扰。 徐牧择将电脑放回桌子上。 弯下腰,点了根香烟。 他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香百合散发出的香味融化了烟草的气味,徐牧择姿态慵懒,他重新靠在沙发上,一口尼古丁下去,思绪通透,手指搭在扶手上,不再把注意力投给电脑和在他眼里透明人一般的小孩。 徐牧择喜欢和心机深沉的人打交道,没错,那种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最后斗得死去活来,一方获胜或两败俱伤的下场,都会让他达到某种精神高潮,他喜欢在那种生死局中获得某种能力和认知的过程,从而进阶自己。 不过这种精神高潮在现如今的生活中已离他远去,因为没有人还愿意做他的对手,因为社会地位的逐渐稳固,阿谀奉承的声音埋没了他的日常,没人敢轻易地站在他的敌对方。 人的斗志会随着年龄而产生倦怠感,他现已不再追求那份能够刺激大脑皮层的精神满足,此时此刻,也不过是排遣时间的逗弄罢了。 徐牧择抽了口烟,刚要闭眼。 叮叮—— 新的消息进入电脑。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刺激聊天兴趣的图片,是没有了耐心,还是破局的新方式,暂时不论,徐牧择只感到一丝不悦。 图片上是一双白皙娇嫩的双腿,膝盖是粉色的,还有一层莫名的水光,像刚熟的樱桃。展露出的肌肤没有一根汗毛,小腿上束着半透明的长袜,一只瘦白的手握上去,纤细的跟腱被抓在手里。 徐牧择不需要从网络上的图片获得肉.欲上的刺激,他身边有无数优秀的同性和异性,穿着短裙出现在他身边的千金名媛也从来不少,这份低劣的精神刺激本不该产生的,因为那双腿漂亮得再常见不过了。 一切的罪孽都从不经意间透出的一颗黑痣上谈起,那埋在半透明长袜里的,那长在罕见角度上的黑痣,误打误撞,精准踩中了一个成熟男性刁钻的性癖。 领口肌肤滑过潮热的水滴。 久违的兴奋闪过大脑,哪怕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但徐牧择还是恼了。 被一张图片刺激到的大脑,会使他怀疑一个历经百态的成年男人的审美和定力。 他不喜欢没长开的。 在他的理解里,那些对“幼”有执念的择偶准则,多少都有点变态。 作者有话说: ---------------------- 徐总喜欢熟男熟女[摸头] 第14章 拥挤的出租屋里,景遥正蹲在地垫上,手里握着一小盒腮红,指尖涂得透粉,指根上也沾满了脂粉。 膝盖被腮红打满,又用液体修容笔加了层水光,使得肌肤更加诱人。由于镜头太吃妆,肉眼底下,他涂得算是重了,整个膝盖红得发指。 他拍了几张角度不同的照片,从侧面,上面,正面,都各自来了一张,然后从中挑选看起来更引人遐想的那一个。 景遥没有p图,技术不到家也没有时间,他不确定对面这个男人的性癖,上次贸贸然就离开了,他得先给出一个结果,实验一下,对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能不能勾起他的兴趣,让他愿意留下来,陪自己多说一会话。 照片发出去后,景遥十分主动地追问了对方。 花花花药:【哥哥还满意吗?】 allure没有迅速回复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账号显示在线状态,人还在不在,景遥不能百分百确定。 他又发送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过去。 这下对方没有装死了。 allure:【你成年了吗?】 花花花药:【成年了呀】 问这个做什么?是怕自己摊上事,还是想线下约他?景遥顿了顿,又主动。 花花花药:【哥哥不喜欢这样的角度吗?我可以换的,哥哥喜欢什么角度呀?】 他豁得出去,为了拯救他的账号。 景遥已经非常确定,对方一定是kro的内部成员,说不定还是具有话语权的那种,就算没有,从对方口中得知自己是否被kro整了也是一个好事,起码不用死的不明不白。 从对方嘴里套话是需要时机的,当下里对方并没有向他放出消息的理由,这种事需要循序渐进,景遥希望对方贪财好色一些,那样才好跟他套关系。 可是对方冷漠的不似那天在他直播间时的样子,会对他打赏还提出许多要求,换人与否只是景遥的个人猜测,实际上是因为什么,景遥不知道,或许对方只是突然不喜欢他了而已。 不管是哪种结果,景遥都不在意,他可以主动出击,只是过程有些艰难。 隔着屏幕,两人从未见过,那太陌生了,他抓不准对方的喜好。 就不能投其所好。 男人都是色胚,更遑论给他打赏这么多,提出那些变态要求的人了。 他只好从最能确定的方向下手,实际上拍摄私密照发送给对方是从来没有的事,他只会在直播时穿女装,私下里可没有穿女装的爱好。 花花花药:【哥哥怎么不回复我了呀?如果您在忙,可以跟我说哦,不要让我苦等,那样我会以为哥哥不喜欢我】 不喜欢他就不会给他打赏,还上了榜一,景遥卖弄娇俏,打在屏幕上的每个字都没有二次回顾的勇气。 allure:【这就是你给我放出的福利?】 第22章 一句容易使人产生自我怀疑的提问,景遥反复琢磨这句话,和以往的榜一大哥不同,他完全摸不透对方的意图。 不喜欢他吗?怎么会给他打赏这么多? 喜欢他么?私人福利还不满意? 到底要怎样。 景遥察觉到一丝难缠,他自认为在网络上混迹了那么久,可以拿捏许多人的心理,此时则略微棘手。 花花花药:【我什么都能做,只要哥哥提出来】 allure:【你似乎很想让我对你做些什么】 花花花药:【我希望,好哥哥,您给我一条指令吧,我喜欢明确的指令】 allure:【那我的指令就是,我不喜欢这些福利,别再发了】 景遥愣了会儿。 屏幕上的文字他反复读了多遍,受伤什么的不至于,他又不是真想卖给他,他只是有点手足无措,这样的进展可不适合他接下来的意图。 花花花药:【那……哥哥愿意线下跟我见面吗?】 allure:【原因】 花花花药:【想送哥哥一些礼物,哥哥不要福利,那我就送给哥哥一些实用性的礼物当做回报】 allure:【你们主播回报人的方式是这样吗?】 线下见面,送实用性的礼物给对方,这是少有甚至从没有的事,倒是榜一大哥花尽心思想约主播们出来是常态。一旦主播提出这样的要求,第一时间就会让人以为他是要约炮,而不是真的要送实用性的礼物给对方。 可见对方也是互联网老油条了,景遥将腮红修容笔全都放了回去,来到床边坐下,他一手剥掉脚上的长袜,一手按住听筒,将声音转成文字发送给对方。 花花花药:【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allure的回复比之前迅速了,即使没有语音,景遥也能听到对方嗤笑声。 allure:【没耐心了?】 果然,这个人把他给看透了,甚至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完全没有按着他的套路走,一点儿也不肯给他套关系的机会。 景遥将剥掉的长袜丢在了地垫上,腿上的腮红成为了多余的动作,他没有取悦到对方,反被人拿住,文字游戏没有过关,景遥确实丢了一些耐心。 花花花药:【哥,您是kro的人吗?】 allure:【你可以猜猜看】 花花花药:【您是吧,您让我拭目以待,我现在真的被封号了】 allure:【所以这次找我,是为什么?】 这就是一种证明,对方没有反驳,足以证明对方就是kro的人。 花花花药:【我想知道,kro要把我怎样?是永久封杀,还是暂时的?】 说不紧张是假的,封杀是一辈子的事,是无论开多少个账号也没用的事,现在他丢的只是一个最值钱的账号,之后就不好说了,他之后还能不能出现在互联网上都将成为一个问题。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他,仿佛知道他在套话,无论回答是与否,只要跟这个问题沾边,就能理得出头绪。 显而易见,景遥再次体感到了对方的难缠,他转移了话题,巧妙地掌控了话题主动权。 allure:【私生粉一向不被喜欢,你的行为该受到怎样的结果,心里没数?】 花花花药:【我是真心喜欢e神的,您别误解我,我希望您能帮我给kro澄清一下,好吗哥哥?】 allure:【我为什么帮你?】 没有利益驱使的事,如何让一个陌生人去帮助他?景遥迟疑了会儿,在想法子讨对方欢心的的期间,新的消息进入。 allure:【知道星协吗?】 景遥仿佛看到了希望,迅速回答。 花花花药:【我知道】 allure:【你现在自救的唯一方式就是找到比星协更强大的靠山,kro封你不是一时兴起,与其在这里跟我磨嘴皮,不如做个实干派,我没有任何义务替你带话或向kro申明原委,我不是慈善家,不必再朝这个账号发送消息。】 高兴的太早。 对方的账号已呈离线状态。 景遥仔仔细细地看完这段话,他没有恼怒的理由,素未谋面的一个陌生人,凭什么三言两语就愿意帮他? 社会的人情冷暖,景遥早就知道了,他抬起脚,踩住床沿,枕着自己的胳膊,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发呆。 无论他混互联网多久,对于这个社会来说,他还是青涩的,同一个招数不会人人都为他买账。 所以,他该怎么办呢? 找一个比kro更大的靠山吗? 可是kro的背后是徐牧择,是一个圈内人都知道的顶尖的资本家,他有对手吗?在电竞这个行业,谁还能越过他去? 景遥又羡慕起对方的儿子了。 他真羡慕,有些人出生就能得到这样的庇护,不需要任何努力,就能在电竞行业立于不败之地,成为徐牧择旗下的一员,终身不必烦恼收益,何况他的儿子呢? 投胎真是门技术活。 景遥累了,真累,什么行业都不好混,他到底该去哪里找到比徐牧择还强大的靠山,来解决当下的难题? 窗外的天越来越黑。 同样的年纪,有人吃喝不愁,享有资本庇护,有人躲在拥挤的出租屋里,讨好取悦,戴着面具卖笑脸和身体,即使早已认清社会的不公,还是偶尔会有失落。 景遥闭上眼睛,深思熟虑,时不时听到类似于老鼠钻过柜箱的声音。 淅沥沥的雨滑过窗沿。 室内传出淫靡之音,男人的粗吼和女人的低吟,像一首不适时的聒噪的摇滚乐,不仅不能安抚燥动的情绪,反而推波助澜,让徐牧择的大脑更加烦扰。 屏幕上交缠的身躯,丝毫未曾勾出徐牧择的情欲,他冷冷地望着热情如火的主演,觉得一切都虚假至极。 他有权有势,有足够的外貌资本和实力横行当今的社会,他不喜欢幼童,对稚嫩的面庞毫无兴趣,这当然不应该产生优越,但起码让他在拥有乱来的资格而始终能够保持一个正常人的审美庆幸,他警惕自己走上变态的道路,至今依然如此。 一个没长开的小孩,和一个已为人妻的熟.妇,必要时二选一,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审美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在于他是个成熟的男性,成熟的男人追求“幼态”,在徐牧择看来是一种低级趣味。 也许用上幼这个字太过夸张了,毕竟对方也是成年人了,可是相对而言,那张脸在自己面前就是个孩子,他拥有可以做他爹的年纪。 被一个年龄差距如此之大的小朋友勾出一点微末的兴趣,令徐牧择感到巨大的屈辱和失败。 高潮的女人面色潮红,汗湿的发贴在脸上,一股熟.妇的风韵,镜头怼着她风情的眼,这是徐牧择最有感觉的一部情色片。 他往时看它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而今夜看它,是用来拯救自己的低级趣味。 审美降级是小事,变态是一辈子的事。 徐牧择将笔记本扣下去。 拿起手机,甩了一通电话。 通话被接听,徐牧择的声音低沉,有一股难挡的肃杀之意,“在哪?” 杨番正在嗨皮:“徐老板,我在酒吧呢。” “明天通知梁巡,让他来见我。” 杨番顿了顿:“kro刚拿下比赛,老巡应该很忙吧。” “我只说一遍。”徐牧择的语气不容置疑,交代完便挂了电话。 他从未封杀过任何人,生死局上的对手,他也愿意给人反击的机会,素人之类的他更是管也不想管,但是现在,他选择对一个稚嫩的小孩下手。 他不希望在任何场景看见他,包括网络。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深夜,景遥似闻到了一股异味。 窗户封着,不可能是外面的味道,在房间里四下搜寻,没有地方漏水,电器也是好好的,一时找不出是哪里传出来的,景遥又翻了翻床底,那味道像一股腐尸。 天气炎热,闻起来更加恶心了。 这栋出租房发生过不少糟糕的事件,之所以还有人愿意住在这里,不过是看中了它的低价。房产盛行,距离闹市区近一点的都要上千块,房子的价格一直在涨,唯有这栋对上层资本来说的“鸡肋”住宅,还始终保留着十年前的价格。 这里还有一所凶宅,自杀的,被杀的,传得离谱,景遥也有所耳闻,说是姐妹俩争风吃醋,妹妹失手杀了姐姐,从此凶宅诞生,几年前还登上过新闻,至于真实性,智者见智吧。 景遥刚住过来时,有人说深夜有哭声传出来,闹得人心惶惶,胆子小点的,陆陆续续地搬离了这里,但景遥从住进来那一刻至今,从来没在深夜听见过什么哭声。 如果有,也只有情侣吵架,夫妻闹矛盾时,女人的哭喊声,那不能算了。 腐尸的味道越来越强,景遥不免想起这些传言,那味道是从他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难不成真像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他的房间某个角落藏了受害者的尸体? 第23章 景遥决定翻箱倒柜找出来。 可他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他有一秒怀疑是自己的嗅觉出问题,说不定只是下水道的味道? 景遥站在房间里观察。 忽然,他把目光放在了今天拿进来的快递盒子。 景遥提起一把小刀,蹲下身,划开了那几个堆积的快递盒,依然是祭祀类的物品,没有特殊的东西,但他明显感到那味道越来越重,他相信问题就出在这里。 果不其然,在划开倒数第二个盒子时,那恶心的味道更重了,景遥打开快递盒,看见被拨开的老鼠的尸体。 血淋淋的,恶心得人吃不下饭。 景遥迅速把那些东西塞进垃圾袋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来到楼下丢垃圾,开膛破肚的老鼠被装进一个透明盒子里,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但因为老鼠体积小,还包了几层薄膜,味道散发的慢一些。 这是快递寄来的吗? 快递可以寄这种东西吗? 景遥不知道,他的黑粉太多了,他根本无从判断是谁寄给他的,怎么寄给他的。 但景遥确实被这只死老鼠恶心到了。 他从楼下回到房间,洗了很多遍的手,屋子里都散不去那股气味。 于是把窗户打开,把灯也打开,景遥没再上床休息,他湿着手,呆呆地看着门旁拆开的一些符咒之类的物品。 他无法确定是不是一个人寄来的,反正他的地址已经暴露了。 恶心的味道经久不散。 景遥来到电脑前坐着,没开播,也没打游戏,而是盯着招财猫发呆。 【睡了没】 飞仙夜半发来了消息,他们这些搞直播的作息颠倒是常态。 【什么事?】 【号还没好吗】 【没】 对方正在输入中—— 【要是真g了,你怎么办?】 景遥抬头看了眼电脑,全没了睡意。 【我用小号播】 只能这样了,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他没有任何能抗争的手段。 【明天再看看吧】 景遥不需要安慰,他走黑红这条路的后果和可能会遇到的事他都想到了,他准备了无数的账号就是为了应付今天。 【你找我就说这个?】 【怕你这个小财迷晚上睡不着】 【你想多了。】 飞仙确实想多了,他不会睡不着,他被那么多势力针对,见招拆招,什么状况都遇到过,只要互联网没彻底解决他,他就可以重新再来。 【那就好,睡了】 飞仙下了。 景遥把手机搁在桌子上,腐烂的味道还没消散干净,电脑屏幕映出他的脸,景遥把两只脚摆上电竞椅,这股腐烂的气味不断熏着他的眼睛。 动物和人类的尸体,腐烂的味道是相同的,那种恶心的,消极的,象征某种意义的味道,环绕着他整个童年。 每当他快要忘记,就总会重现,一遍遍刺激他的嗅觉和神经,让他想起来时路上没有鲜花,只有腐烂,将延伸进他的未来里。 那只被开膛破肚的小老鼠他不陌生,因为好几次,都差点是他自己。 最值钱的账号丢失以后,景遥只能拿小号开播,他比之前播得更久了,从早上播到夜晚,晚饭之后继续,时常连饭都在直播时吃,小号推流不行,收益低迷,他只能靠延长时长来弥补不足。 [你是畜生吗?不需要休息?] [一睁开眼就在播,牛马也需要睡觉吧] [哎呦呦,大号被封了,小号都没几个人,哎,这个是小小号吧,怪不得,更没几个人了] [这号是不是有问题啊?我关注了都没刷到过,还是特地点开才知道在直播,幺妹你换个号播试试呢?] 账号的确存在问题,有某种外力在阻碍账号的流量进来,景遥一开始以为是正常现象,直到他发现人数越来越少。 他和飞仙连麦的时候,飞仙也帮他推了流,依然没什么效果,景遥换号点击直播间,竟然会出现进不去的情况,显示账号异常,可他正在播呢,怎么会异常? 互联网的厉害之处在于主播时常并不能发觉是自己直播的风格问题,还是平台故意的限制,无声无息地,就能解决一个人。 周六这天中午,景遥的账号已经完全不再进入新人,网友们却并未察觉出什么,景遥是经过自己的检测才知道了问题。 当他下播再重开的时候,一条醒目的后台消息进来。 “抱歉,此账号存在异常,请及时联系管理员。” 他被强制下线了。 没有提及任何敏感话题,小号需要养,在养成期间,景遥需得谨慎它变成危险账号,可还没等到他养成,号就废了。 凭借他的经验,他深知这不是直播事故,平台后有一双手在操控局势。 kro封了他的大号,这次是谁? 真是椰奶的公会不成? 落井下石是有可能的。 但也可以是别人。 全网公敌,得罪太多,一时找不到源头。 飞仙:【哎,你怎么又下了?】 景遥敲字告诉他,我没了。 这不是普通的制裁,连他的小小号都没有放过,这是封杀的前兆。 景遥嗅到了危机,脑海里又浮现出和allure的对话。 飞仙打了电话给他。 景遥没有立刻接听,他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被强制退出后,他的账号已经成了一堆乱码,呈现还没有注册的样子,停留在一个团播界面上。 女主播在卖力地秀身材。 景遥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他把窗帘拉到了底,站在窗口眺望远处的颓废。 “怎么回事,说清楚。”飞仙关心地问他。 “一时恐怕说不清楚。”景遥握住窗帘,无奈地问:“你还在上海吗?” 飞仙说:“我前天就回来了,你没看我直播啊?” “没有,最近播得有点上头,”景遥揉了揉眼睛,他很少喊累,“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飞仙那头沉默了。 凭借他对景遥的了解,一个财迷心窍,为了赚钱可以不要健康的人,是不会轻易说出这句话的,飞仙意识到了什么。 景遥笑了一声,抬头望了望无边际的天,“不要担心我,我年纪轻轻的,可不会寻死,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需要停下来,审视一下自身,和那所谓的未来。 飞仙沉默片刻说:“来鞍山,我给你买票。” 景遥深呼一口气:“不去,太远了,我要去上海。” “去那儿干什么?” 他讨厌公会,讨厌有制度的一切,讨厌被谁管控,被谁要求着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就告诉他不准做什么。 可事到如今,没有所谓的讨厌不讨厌了。 “去找出路。”景遥轻声说。 去找能对抗星协的势力,去找能庇护他的靠山,去找徐牧择的敌人……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他拼命也得上岸。 作者有话说: ---------------------- 徐总:宝贝快来[狗头叼玫瑰] 第16章 飞仙没大明白。 景遥不愿意多说,事情没成之前,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我最近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从做直播开始,时间就没有自由过,除账号问题,每天准时开播,还时不时根据人数收益等来提前开播或通宵。 “还是那句话,走投无路来我这儿,”飞仙说:“哥给你买票,认真的。” 景遥笃定地说:“轮不到你买票,你那地方太远,我不会去。” 力邀景遥去鞍山不止一次,景遥却从未认真考虑过,不是他不把飞仙的话当真的听,是去了也改变不了他的状态。 飞仙念叨了一句:“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这……真的是kro干的吗?” 景遥说:“百分之七十吧。” 他也不确定,无所谓是谁了,景遥认识到自己的困境了,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 飞仙谨慎地说:“那我也不敢蹭了,我还经常蹭九哥呢。” 被kro制裁的只有景遥一个,kro不是小作坊,不会盯着人下手,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想借kro搞了他,不会有人帮他说话的。 “自己保重吧。”景遥的手指碾过窗台,“我先挂了。”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通话结束后,景遥站在窗口发呆,说是去上海,斩钉截铁,去找所谓的靠山,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 景遥坐在床上,抬头看向自己的电脑,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在后台碰见的男人的脸,那满身的权势气息,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几乎当时就认怂了。 他最近总是想到那个男人,每当他遇到挫折时,就会浮现那张威慑力的脸,仿佛一举一动都带着决定权。 第24章 景遥从小就流落在社会,防御机制会教他认识大人物的气息,辨别人群之中最为贵重的那一个。碰见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周围没有别人,没有可以对比的地方,可景遥还是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对方的尊贵,和自己脑袋中认知的大人物还不太一样。 那气质太出色了。 不像是简单的有钱人。 他能出现在总决赛的后台,是否代表他也是这个行业里的人物呢?如果是的话,他是哪一家的人物呢?他可以去投他,直觉告诉景遥,他一定拥有庇护自己的能力,他太不一样了。 景遥不臆想漂亮的面孔和情情爱爱那点事,他会臆想有钱人,财迷不是人设,他羡慕有钱人,崇拜有钱人,也会意淫有钱人。 意淫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生活。 不会再有任何的烦恼。 或有人反驳,但之于他自己就是那样,有钱,他就不会再有任何烦恼。 杨番最近看不到小主播了。 一打听才知道,是kro把人给封了。 杨番那天还好奇呢,梁巡的肚子里能撑船,怎么会对一个小主播下手?余烬更不是经不起舆论的人,况且小主播也没喷他,纯粹是对他发骚有点过头了而已,不至于引得kro大动干戈才对。 今天从梁巡那儿听了解释,杨番一头雾水,开车回去的时候,琢磨着其中的味儿。 他开车来到大楼底下,远远地就瞧见一辆红色超跑,杨番定睛一看,主驾驶门边站着一个人,弯着腰,对着车镜撩头发,穿的那叫一个骚哄哄。 杨番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手肘搭在车窗上,把车停在超跑的附近,撑着头看那人对着镜子整理自己。 朱恒回过头去,讶异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杨番说:“好几天了。” 朱恒从兜里掏了上好的香烟,靠近杨番的车子,散了一根给他,杨番提在手里没点,转了一圈,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朝大楼看了一眼,又看回面前打扮的孔雀开屏的男人。 “又来找我叔啊。”杨番口吻暧昧地说,“他最近心情不好,你来找死?” 朱恒皱着眉头:“心情不好?” 杨番拆开安全带:“是啊,进去说吧。” 杨番下车,两人一道进入了星协。 前台礼貌地冲着杨番点头,杨番轻车熟路地带着朱恒上去,朱恒在电梯里还是照个没完,杨番看不过去地说:“行了,别照了,你照一辈子也入不了他的眼。” 朱恒捏着额前两根毛,推了杨番一把。 两人来到相关的楼层,见办公室的门紧闭,助理微微颔首,对忽然至此的二人说:“徐总有客人。” 杨番说:“我知道,去忙你的。” 说着就和朱恒在门口等了起来。 朱恒借机问杨番,徐牧择为什么心情不好,杨番不肯说,因为待会要重复,他就不多费口舌了,让朱恒等着,一会就明白了。 等到办公室的客人出来,杨番才和朱恒敲门进去,里头的徐牧择正低头看一份文件,手里提着雪茄,眉头也没抬:“直接进。” 室内是恒温,徐牧择没穿西装外套,身上是一件灰蓝色的马甲和暗色系的衬衫,快四十的男人了,一身的腱子肉,衬衫几乎要被撑破似的,胸肌和臂力发达有力,透着一股子熟男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杨番和徐牧择有亲属关系,他比自己这个叔叔要年轻太多,徐牧择是他爸那一辈的人了,可不仅看不出来,每回面对徐牧择,杨番都为那极其权威的气质傻眼。 家里的女性,凡是不那么亲近的,都在年轻时候对他这位叔叔抱过心思。 不是没来由的。 “没打扰徐老板工作吧?”杨番拎着人进来,徐牧择依然头也不抬,直到听到朱恒的声音。 “徐叔。”朱恒毕恭毕敬的一声。 徐牧择抬起头,上下扫视了对方一眼,又淡淡地问:“什么事?” 朱恒大气都不敢喘,徐牧择天生就有压迫力,心理素质稍差点的在他面前头都不敢抬,朱恒就是其中之一,他只能窥视男人的腰线。 “在下面碰到了,顺道喊他上来坐坐。”杨番为朱恒解围,“你不刚说有礼物带给徐老板吗?” 朱恒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去,接了话:“徐叔,我爸让拿给你的。” 徐牧择依然没有抬眼,指尖压在文件上,专注地看着:“放那儿。” 朱恒又没话说了。 杨番绕到一边,试探地问:“我刚从kro那儿回来,您最近心情不好?” 徐牧择反问:“谁传的?” 杨番道:“我自己感觉的,您不刚封杀了一个小主播吗,您可从来没理会过网上这些事。” 徐牧择淡淡地应:“kro本来就打算下手,早晚而已,怎么,还需要通知你?” 杨番说:“那当然不是,可老巡他们封了他的主号就可以了,我听说您下的令,不让他在网络上活跃了,这是为什么?” 徐牧择哪有心思理会网络上的妖魔鬼怪,这小主播是什么时候这么遭他的恨了?杨番不明白。 “要封就封干净了,耳根子清净。” 徐牧择的回答简单粗暴,杨番知道他不爱看直播,这些事没怎么管过,要管也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是因为余烬吗?” 余烬是徐牧择手底下最值钱的冠军选手,其含金量是现在十个冠军加起来都无法相较的,而且余烬和徐牧择的情分还不浅呢,千里马和伯乐自成佳话,相互成就,徐牧择最初踏进电竞圈的时候,余烬就是他手上最大的王牌。 把kro独立出去,制度重新规划,星协这一套标准不用来规范kro,所有大权都交给余烬个人了,包括选手的去留权,余烬被赋予的权利早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手了。 用人不疑,这是徐牧择的行事作风。且徐牧择玩得起,哪怕kro被余烬搞砸了,他也能兜底,另外就是,在他手底下的人不敢叛变,徐牧择放给余烬权利是格局,也是自信。 “毕竟是最值钱的选手,享有什么待遇都是应该的。”徐牧择专注地看着文件,好半晌才抬头,“你不爽?” 杨番一脸蛋疼地在扶手上坐下,也不在乎身侧有没有别人,“叔,高抬贵手行不行?” 被晾在一边的朱恒听不太明白。 只见杨番哀求的目光看着徐牧择,求神拜佛的,语气恳切:“这小主播用不着您动手,我可以替您收了他。” 徐牧择的眼睛有不寒而栗的魅力。 会让人不敢糊弄,不敢撒谎。 “哦,”徐牧择掐着雪茄,“你想怎样呢?” 指间落下烟灰,杨番眼疾手快,立马挺身去擦桌面,嬉皮笑脸的神情里,透着点讨好的意思:“我想把他弄到深圳去。”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来上海这一趟,是来星协了解详细的运营模式和制度的,杨番要在深圳开新的俱乐部,全部要自己人来运营,战队成熟了,他还正在招聘网络上有影响力的素人主播,打算好好干它一笔,这句话一出来,徐牧择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杨番抽出纸巾来,清理烟灰,由衷地说:“我观察他一段日子了,对他有点改观,他这个财迷心窍的劲跟我现在正合适,人事部选的那些人太正经了,没什么意思,我自己在网上盯了几个,已经发出邀请了,就这个,被您给封了,我都没来得及勾搭呢。” 那倒也不是,他早就有勾搭对方的机会了,但他把机会用在了聊骚上,错失良机,没想到小主播反手被徐牧择给封了。 站在一边的朱恒察觉到两人讨论的话题走向深了,规矩地问:“那个……徐叔,这话我能听吗?” 徐牧择在沙发上坐下,抬手去倒水,腕上的表盘是定制款,朱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哪个品牌,高奢品牌太多了,而徐牧择身上的东西往往让人看不出品牌来历,朱恒想送点贴心的东西,都无从下手。 “不是机密,怎么听不得?”徐牧择倒了半杯水,将文件合上,推在一边,对杨番说:“他的名声不太好,你要?” 杨番知道有可能了,在对面坐下来,立马辩解:“全网黑嘛,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就是全网皆知咯?他为了钱什么都能做,没下限的人是很有可塑性的。” 网络造神最容易了,黑红的人能洗白,亮堂的人也可以被抹黑,弄点可怜的身世或在镜头前卖弄两下,营销号一发,这网络风向顿时就变了。 徐牧择敲了敲烟灰,口气随意,像打发小猫小狗似的:“你能找到他就去找,想把他带到哪里跟我也没关系,不过人已经被封了,估计没那么好找,我做事不会朝令夕改,自己动点脑筋吧。” 徐牧择的意思很简单,封杀的人他不会重新放出来,杨番需要自己去找他的联系方式,人不在网络上活跃了,他需要费一番功夫。 第25章 “简单,”杨番抱起拳头,很是感激的样子,“这个人情算我欠徐总的了。” 徐牧择面前烟雾缭绕,面庞在白雾中更有迷惑性,看得一旁的朱恒眼睛都直了。 “无关紧要的人,算什么人情?” 徐牧择的手指灵巧地玩转着雪茄。 杨番高兴了,这才有心思搭理旁人,对朱恒招了招手,那人拘谨地被杨番拉在一旁坐下。 “给我叔带的什么酒?我能尝尝不?”杨番给朱恒递话,两人暗通款曲。 朱恒意会到了,忙把一旁带来的酒提了上来,整个动作都非常流畅,“我爸的珍藏,徐叔尝尝吗?” 徐牧择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有容人的雅量,哪怕明白两人在耍什么小花招,也都默许了。 朱恒兴高采烈地拆开珍藏,给徐牧择和杨番倒酒,一个算得上世家少爷的人,做派谨小慎微,除了徐牧择的气息影响,就是自己心里虚了。 杨番带着朱恒在徐牧择面前露了脸,后有人来请徐牧择,两人就被迫离开了。 朱恒直到进入电梯,才大喘气了一口,像是劫后余生似的,杨番瞧着他,抬手按了电梯,说:“跟走了趟鬼门关似的。” 朱恒连连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靠在电梯墙上,浑身泄了劲,“差不多吧。” 徐牧择这个人的相貌生得很野,是具有极强攻击性的类型,哪怕是陌生人偶遇到都会心生胆寒,现在还算好的了,沉稳,会装笑面虎,起码看着还和善点。年轻的时候那真是一个不高兴就敢把酒瓶往人脑袋上抡,把“不好惹”三个字刻在了脸上似的,皱个眉头都能吓死人。 要不是年纪上来了,人在社会中浮沉够了,不再那么冲动,说实话杨番真不敢单独来。徐牧择这个人在的地方,会形成一种强大的吸附力磁场,所有身处在这个磁场附近的人,会不由自主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会激起本能的防御机制。 朱恒这种没有社会阅历的,在他面前更是站不稳脚了。 杨番理解他,宽慰道:“没事,就是现在我看他皱个眉头也还是怕呢。” 朱恒看向他,问道:“他不是你叔叔吗?也会怕?” 杨番说:“那当然了,我小时候真被他吓哭过,不瞒你,他往那儿一站我就怵得慌,咱们家没几个不怂他的。” 徐牧择经历的事情多,年轻时候该走的弯路都走过了,经历过的质疑也被他亲手撕碎,和混吃等死的那类富家子弟不同,老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徐牧择的成就是把这块能乘凉的地方又扩大了区域。 他爸那一辈的,没人能盖过徐牧择的成就。 杨番转而又戏谑了起来:“你也挺牛逼的,敢看上他?胆子真大,他跟你都不是一辈的人。” 朱恒两手揣着口袋,陷入了某种回忆:“那怎么了?我慕强不行?” 杨番摆摆手:“行,随你去,别怂啊,我不给你递话,你跟个呆瓜一样。” 朱恒翻了他一个白眼。 这东西跟年龄还真没什么关系,徐牧择的年纪都能生出朱恒了,在徐牧择眼里,朱恒跟他杨番没什么差别,都是小辈,可在小辈眼里不一样啊,徐牧择这个人的外貌身材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年纪,朱恒不仅胆子大,眼光也很毒,徐牧择有男人味,杨番也不得不承认。 权利是男人最好的保养品。 年轻人在徐牧择身边,再帅也会黯然失色。 朱恒意犹未尽:“谁在他面前能耀武扬威得起来?整个上海翻一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沦陷了,我爸那几个跟他真是一辈人吗?” 朱恒第一次见徐牧择,是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徐牧择和他爸在说话,是他爸的朋友,朱恒当时就移不开眼睛了,事后再三向他爸确定,得知徐牧择真的跟他爸是一辈人,朱恒还曾质疑过老爸。 可老爸有什么好对他撒谎的呢? 杨番曾经揣着和朱恒一样的疑问,现在也不再好奇了:“还能有假?不过我劝你别抱希望,就你在他面前那个表现,他看不上,他喜欢熟女。” 朱恒:“我哪里不熟了?来我俩辩论辩论……” 两人下了电梯,杨番跟朱恒争执了会儿,到外面后,杨番接到一通电话,朱恒不再嚷嚷了。 是深圳那边来的电话,问他归期。 杨番挂断电话后,闭着眼睛琢磨什么。 朱恒问他:“你们刚在里面议论的小主播是谁?” “你不认识。” 朱恒不关注电竞圈的事儿,他对这个领域没兴趣,“那你打算怎么找到他?” 不是被封杀了吗?怎么找? 如果不能借助网络,世界这么大,大海捞针可能性太低,听徐牧择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把小主播放出来,杨番就要费劲了。 “找倒是能找,花上点功夫就是了,”杨番疑惑,“我就是挺好奇,到底为什么封他。” 朱恒说:“徐叔不是告诉你答案了?” 杨番皱着眉:“一个选手……不至于的,这些事轮不到他出手,余烬跟他确实交情不浅,可不论是余烬还是他,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徐牧择闯荡至今,容人的雅量没有,也不会赢得这么多的尊重,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一个素人主播下手,太诡异了。 “弄不明白了,”杨番挠了挠头,不想深究了,“拉倒,走吧。” 一趟高速列车行驶过去,候车的岸边站着许多奔赴五湖四海的人。 太阳底下,少年戴着一顶藏蓝色的鸭舌帽,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将纤瘦的身躯载上沉重的压力,干净的白t蹭上了些灰尘,画面看起来却更有意境了。 景遥站在对应的车厢站台,手上是一张纸质票,远行的城市需要两三天的路程,他买的是硬座,卧铺没了。 他打听到了一家来历还算不错的俱乐部,已经和那儿的负责人沟通好,如果顺利的话,他就可以在上海定下来了。 嗡—— 高速列车进站的长鸣声响彻,人群陆续排起队伍,景遥在站台的最前方,沉重的背包使他纤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在登车时,列车员非常贴心地替他托了下身后的背包,景遥低头对那人说:“谢谢。” 列车员点头示意,并未多说什么。 景遥登上车,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背包太过沉重,他把包卸在了腿边。 少年的体格很小,越高挑越显得纤瘦,宽松肥大的白t袖子下是两指能量的手臂,鸭舌帽下的脸颊稚嫩,也无血色,他瘦得夸张,作息也混乱不堪,看起来总是营养不良。 可那张脸是好看的,好看到坐在旁边的人不断地想要看清楚鸭舌帽下的全貌。 景遥始终低着头,抚摸着手中的车票,时不时扭头看向窗外。 上海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城市,他去过一次上海,无功而返,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结果。 景遥昨晚刷到了徐牧择的儿子,那个他羡慕的身份,男生与他一般的年纪,面色滋润惬意,是搞跳舞的,评论区称呼他少爷,有许多人给他留评说想当他的小妈,还有自称妾室的。 分不清是玩梗还是真心。 景遥摘下帽子,趴在桌子上,把头扭向车窗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满脑子都是那个备受吹捧的身影。 他又默默地在心中,诚恳地许下那个许了无数次的愿。 下辈子让徐牧择这种人当他的爸爸。 他也想毫不费力地过完一生。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抵达上海后,景遥先去了联系好的俱乐部,他无心观赏一路的风景,这个城市与他格格不入。 俱乐部的负责人给他发了一个地址,景遥下车后就用导航把它挂了起来,跟着路线琢磨,途径一个路段,出租车师傅问他到哪儿去,要不要上车。 “不需要。”景遥冷漠地拒绝。 俱乐部的入口非常难找,景遥怀疑这么难找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抗衡kro资本的实力,他会不会被骗了?可他在网上查过,确实有这么一个俱乐部,还有几个代表性的主播呢,景遥沉下心,背着沉重的包,穿梭在复杂的街道里。 又拐了两个角,景遥还是搜索无果,导航明明显示在这儿,可他的周围除了繁华的高楼,没有俱乐部相关的信息,景遥无可奈何,发消息给那俱乐部的负责人,希望对方能出来接他一下。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景遥在附近坐了下来,把背包卸在怀里,四周瞧了瞧,他不是本地人,一眼就瞧得出来,倒是有贴心的路人上来问他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可他们说的是一口上海话,景遥听不懂,偶尔一两个说普通话的,景遥问了他们俱乐部方位的事,都说不知道。 太阳西落,他所处的位置被阳光侵占,燥热爬在脖颈里,景遥抱着背包往就近的大楼底下挪了挪。 第26章 “这儿不让进。”门口的保安立刻来阻止。 景遥没再向前:“我不进去,我就站在这里。” 保安指了指一边:“站那儿去。” 他们指的方向是太阳底下,景遥没去,也没站在这里,他离开了。 背包太沉重了,压的他肩膀有些酸,景遥再看手机,依然没收到回复,他打算再等十分钟,如果还没有消息,他就先去附近找个住所。 人来人往的,他站在哪里都不太对。 又五分钟后,俱乐部那边来了回复,负责人说现在有点忙,没时间出去,给他指了一个入口,告诉他从哪儿进去,景遥听着他的话,进到了一栋大楼里。 可是电梯又难住了。 景遥发消息告诉他们,电梯要刷卡,不来人他没办法进去。 【找前台啊,他们会帮你刷的】 景遥左看右看,看到前台的身影,过去请教了一番,人家打听了他的来历和要去的楼层,片刻后帮他刷了卡。 景遥总算登上了电梯。 他始终提着他的背包,装潢高级的电梯里站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女士和男士,他们打扮得非常得体,谈笑风生时偶尔看向景遥,那是外来者的气息。 景遥不与他们对视,他很快抵达楼层,率先出去,俱乐部的名字呈现在眼前,他到了。 向前台讲述了自己的来历,前台的女生貌似知道,于是把他带到了一个等候区,那儿还坐着几个来面试不同岗位的新人,有些人看上去大概也是主播。 这儿的环境不错,但俱乐部的占地面积只有一层楼,这样一个地方,景遥没有办法相信它能够成为星协的对手,他是见过星协的大楼的。 正在他狐疑时,从里间走出两男一女,女生穿着短裙,妆容很浓,打扮的时尚前卫,应该是主播,另外两个像领导,虽然穿了西装,但并没有那个气质,他们人手一支烟,还时不时把手放在了女主播的腰上,无法定义关系,但很暧昧。 他们的目光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从等候区的人脸上扫过,景遥因为在观察女主播的反应,因此抬起眼睛时,正好与其中一个男性对视。 “嘬嘬。”像唤小狗一样的声音,吸引了等候区的注意力,景遥抬头看过去,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抬起手指,对他们说:“你们谁先来?” 景遥看了看身侧的几人,大家没有动作的意思。 男人说:“要不一起?” 景遥站起身,拎着背包,说了声:“我先。” 他不想再等了。 那男人引他进入了一个房间,景遥把资料给他,来之前特地做了一份简历,在网上抄的,他也没写过正宗的简历。 男人一瞧,目光亮了几分:“哦,花药就是你啊,你比网上看上去嫩啊。” 大致地扫视过简历,男人把简历丢在了一边,景遥不明白他的意思。 “坐吧。”男人满眼笑意,靠着椅子审视面前的男孩,“长得挺讨喜的,真不赖。” 景遥讨厌跟别人议论自己的长相,他们总是像逗小孩的语气,不把他放在同一个水平交谈,于是把话题拉入正轨:“我在网上跟你聊过我的情况,您应该知道的。” 男人点头:“嗯,知道,被kro搞了嘛,还真是头一个。” “能解决吗?”景遥直入主题。 男人没有明说:“kro嘛……当今电竞圈最权威的战队,它这背后可是星协啊,不好弄。” “你在网上说可以的。” “当然,我都叫你来了,那肯定是能解决的,”男人掏出火机,握在手里,磕了磕书桌,“你的情况我了解,我们帮你解决困境,也不是容易事,对抗资本是需要代价的,所以薪资这方面,你恐怕没有办法享受跟别人同样的待遇。” 景遥说:“我想看合同。” 男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丢给他,像施舍路边的流浪猫狗:“看吧,能接受咱们就继续往下谈。” 景遥看了看对方,把合同拿到面前,在关键的几页上反复地阅读,男人站了起来,在密闭的房间里点了烟。 他瞧着对面的男生认真的样子,笑了声:“凡事有失有得嘛,你得罪的可是kro,不掉一层皮咱们是捞不动你,大老板都得出面帮你去求情,这薪资待遇低点也正常。” “但是太低了。”景遥捏着合同,眼里无波无澜:“我播一个月还不够赔的。” “你的情况你自己是知道的呀,我们能让你重新出镜都不错了,按理说是不该给你薪资的,还是我帮你求的。”男人弹了弹烟灰,“小朋友,有点耐心,想要钱还不简单?你到时候稍微捧着点大哥,什么不都有了?新鲜的例子,前天咱们这儿一个女主播跟大哥吃了顿饭就到手这个数。” 男人比了个数字:“合同那点钱还重要吗?” 景遥若有所思,似有什么顾虑,片刻后说:“我不跟那些人见面。” 男人不知为什么笑了,他抽了口烟,端坐起来看着对方:“行行行,都行,看你自己,有自己的操守,挺好,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自己拿主意,这后面还有许多人等着,你先自己想一会给我答案?” 和想象的不同,男人的举止让景遥很不舒服,还想要问什么,对方有点不耐烦的意思,外面确实还有好多人在等,景遥提着合同出去了。 男人瞧着他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他没克制音量,或者说是故意的,景遥听见了,可他走投无路,没有说什么。 景遥出来后,其他人就进去了。 他拿着合同,坐在等候区继续翻看,在看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到前台那儿问:“您好,卫生间在哪里?” 前台给他指了明确的方向。 “谢谢。”景遥搁下背包和合同,过去了。 这儿的氛围让他不适,景遥走在走廊的时候,就一直犹豫不决,负责人的态度和网络上不一样,而且这里跟他想得也不太一样。 听说卫生间能抓到很多消息,他可以去那儿听一些听不到的,不过这一趟白走,他没有听到什么能帮到他的。 就在景遥放弃这个想法后,在楼道里的一个大门后听到了吵闹的动静。 那儿好像是个抽烟区,有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 “……有两个挺好看的,应该是颜值主播?” “我这个月就拿了底薪,要吃土了。” “都是些想赚快钱的年轻人,不务实,有几个还挺有名气的,高哥是真有两把刷子,这都能骗来。” “烦死了,明天要去陪那个死肥猪。” “死肥猪给得多嘛,偷着乐吧你。” 这些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景遥抬起脚步离开,没有听到最后,一些抱怨和吐槽,没什么大的营养。 他回到前台,取了自己的背包,向大门走去,前台的女生喊住他,“哎,合同?” 景遥戴上鸭舌帽:“不要了。” 他离开了这里。 楼下依然是川流不息的街道,景遥背着包沿着街道走,他肚子饿了。 找了一家面馆,没有进去,在门口看见菜单上的数字,又离开了。 他从便利店买了块面包,在网上搜索上海的平价旅馆,站在街头的灯柱下,双肩挂着重物,他一手抓着面包,一手筛选旅馆路线。 肩膀酸软得发痛。 两个夜晚的路程,硬座睡不好,有点困,眼下一片乌青,景遥揉了揉眼睛。 打车到了旅馆,景遥把身份证交了出去,老板还是不太放心地问了他:“确定成年了哈?” 景遥点头。 老板还给他身份证和钥匙,为他指了上楼的方向。 景遥终于能把背包放下,关上门,他来到床铺坐下,手机里是上海现存大势俱乐部和公会的资料。 叮咚—— 滑进来的短信占领顶端屏幕。 飞仙:【怎么样?】 景遥:【刚到。】 飞仙:【慢慢来,别着急。】 景遥:【知道。】 大概是最近观看徐牧择的儿子看的有点多了,大数据推送给他相关的消息,标题是“竞圈宠儿生日现场,大佬云集”。 景遥默默地把推送消息滑掉,无论是官方数据还是媒体排名,星协都是综合实力的第一名,无从质疑。 天色越来越暗了。 彼时那个负责人给他发了消息。 【人呢?】 像命令,不像疑问。 冷冰冰的,不是没来上海之前的语气,连哄带骗,告诉他什么都好,星协不是问题。 景遥把剩下的半块面包拿出来,一边吃,一边回给负责人消息。 【去不了了】 【?】 【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对方回了他一条神经。 果决地把他给删了。 第27章 景遥把手机扔在床上,三两口吃了面包,蹲下身来翻背包,他带了换洗衣服,足够他在上海生活一段时间。 今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外出了,他得先去洗个澡,脑袋里一团浆糊无法再思考,免得干出什么糊涂的决定来,景遥打算明天再行动。 旅馆里的浴室没那么大,好在收拾得干净,镜子的位置刁钻,映出一道白皙但纤瘦的身影。 热水叫人大脑清醒,景遥站在花洒下,听到走廊吵闹的动静。 “有结果了吗?” 杨番站在窗口,和深圳那边的人视频,几个他看中的小主播都有了结果,唯有一个行踪不明。 “没,你给我的名单确定正确吗?” “当然,他可是全网皆知呢。”杨番说。 “kro把他给封了,他的信息没有别处可以追踪,你知道他的真名吗?那样我这边会更方便。” 杨番拿出电脑:“稍等。” 他在键盘上输入关键字,查询那个全网黑的小主播的真名。 冒出来好些个代称,什么“幺妹,妖精,妖怪”,但没有一个跟真名有关的。 杨番叠起腿,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对着屏幕发呆。 视频里的人又说:“或者你先让徐总那边把他给解封呗,只解一天也行,我这边有他的账号信息,其他的我就都能扒出来。” “不成,”杨番否决:“他发过令了,让我自己想办法,你找平台问过了吗?平台那儿肯定有这些主播的实名信息。” “问了,那边还没回复我,他们把这个账号搞掉之后自己查起来也麻烦,平台的意思也是让徐总那边松松手,账号不解封这个信息就不好查,后台是异常状态,看不见资料的。” 杨番摇摇头:“你还是不够专业。” 视频里的人没反驳,人才和人才之间也有差距,他们能尽的办法都尽了,杨番知道,平台肯定有办法的,托词而已。 “你跟平台的人说,我们跟徐牧择是一伙的,他们就算把账号封了也不可能没招。”杨番深知平台的意思,徐牧择那头下的令,他不松口,平台的人也不敢乱动。 视频的人说:“我该说的都说了,平台胆子小,依我说你非找这个主播不可吗?折了这个也无所谓,干什么跟徐总作对,已经是被封杀的人了。” “我非要不可。”杨番弯下腰,神色坚定,“你把平台的人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跟他们谈,你也别闲着,从他之前连过麦的其他主播下手,应该会有收获,就说是来整他的,这么个声名狼藉的东西,估计多的是人想落井下石。” 视频的人点头:“行,我明天一早就去办。” 杨番嘱咐:“嗯,还有,清凝这个主播也要上点心,也是个硬茬,必须给我搞到手,这几个人我都要。” “好嘞,我可以睡觉了不,小杨总?”那头的人打哈欠,杨番放了他,视频电话切断了。 大海捞针是不容易,但有专业的寻针手段,杨番势在必得,他不缺知名主播来投,可作为一个商人,用人眼光是必须的,他选定的几个人虽有较大的争议,但绝对有潜力,会在互联网翻起风浪。 徐牧择也是商人本性,他会封杀这个小主播,估计也是知道这小东西不简单,不封杀是不会消停的。 杨番脑海里又出现了小主播甜丝丝的声音喊他哥哥,两面派没什么不好,互联网需要这样的无底线和大心脏。 旅馆从昨晚开始,嘈杂声就没停过。 住宿环境不好,价格在一众离谱酒店中算平民的,因此也没什么人投诉。 景遥这两天太累,一觉睡到天亮,他好久没试过这么正常的作息,醒来人都愣了。 翻开手机,看昨晚睡前联系过的俱乐部有无回复,有几个已经发来了,邀请他今天过去看看,景遥跟他们一一定了时间,起床洗漱。 他不是来上海旅游度假的,沿途的风景皆不在意,从旅馆直达目的地,心急如焚。 他有经验了,像那种找不到入口的小作坊,他不用去,那不可能有对抗星协的资本,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好在这一次联系的几家俱乐部还不错,没有难找的出口,公司大楼也非常醒目明确。 景遥下车后就拿着资料去投了,有公司安排了人来接他,景遥顺利地进入了大楼。 不过他还是高兴的太早。 这并没有改变俱乐部拒绝他的结果,理由很简单,在听到他是被kro封杀时,负责人的态度就变得谨慎了,然后站起来,非常遗憾地跟他说抱歉,暂不考虑了。 景遥没有气馁,接着去投下一家。 圈内知名的几家俱乐部,他打算一家家地来,总会有的,他想。 第二家又拒绝了他,理由是他们不接受被封杀的主播。 第三家拒绝他,理由是他们不要品行不端的主播。 第四家说他们不要有黑历史的主播。 第五家说他看着有点小,不敢用,怕摊上事。 哪怕景遥连身份证都给他们看了,也还是被拒绝,景遥知道,这都是借口而已。 他们就是怕星协。 奔波间,又到了午间,景遥在一家俱乐部的门口买了米饭带走。 这回他没有到谁的公司门口招人嫌,而是在一个正在修建的工地附近,找了石墩子当餐桌,蹲在树底下吃饭。 还有些俱乐部在给他回消息。 景遥跑了几家没结果,把自身情况告诉他们,问他们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他就不过去了。 负责招聘的人也没给个准话,让他过去面谈吧,这些事得上面的人了解具体了再说。 景遥没法子,现在是俱乐部挑他,不是他挑俱乐部,他回了一个好。 西红柿炒蛋加白米饭,兑在一起,景遥不曾认真地享用过美食,他也不知道什么叫美食,填饱肚子就可以,别无追求。 饭后,景遥就地坐在了树下,飞仙给他打了视频。 “在哪?”飞仙问他。 景遥把手机转了个圈,“不知道。” 飞仙说:“你怎么在路边坐着?这么热,找个能蹭空调的地方啊。” 景遥的脸上滚过一滴热汗,他抬起手臂抹了抹,不太在意:“挺好的,我在树底下呢。” 他不想知道哪个地方能进,哪个地方不能,被赶来赶去的。 飞仙皱起眉头:“怎么样啊?说去上海找出路,有结果了没?” “还在找。” “我就知道,”飞仙意料之中,“封你的是kro,谁会为了一个素人给自己招这么大的敌人?要我说你也别执拗了,来我这儿吧,主播这行业你是干不了了,来给我打下手,我每个月给你发钱。” “不去。” “要不在我这附近给你找个工作也行啊。” “不要。”景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飞仙大为不解:“我说你这两年捞得也够了,封杀就封杀呗,你存的钱在我这能买到房子的,再找个工作不挺好的吗?” “不好。”景遥捡起一边的树叶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琢磨。 飞仙张了张嘴,点点头,不说了。 “你在干什么?”景遥问他。 飞仙切了后视镜头:“在看九哥的直播教学呢,最近清风他们几个都在问你的事,我也没跟他们说,就说你家里有事,暂时不播了。” 景遥捻着树叶说:“没什么好瞒的,我无所谓。” 他早就没有所谓的名声了,品行烂得人尽皆知,再烂多少也无妨。 “积极点。”飞仙宽慰他,景遥解释自己也没有不积极,他可上进了。 跟飞仙聊天打发时间,俱乐部那边约定的时间也到了,景遥挂了电话。 他去了新的地址,这几家俱乐部在不同的区,有的相隔甚远,景遥不想错过任何可能,于是都去了。 打车费痛得他不敢睁开眼。 下午这家貌似还不错,公司大楼看起来很气派,景遥觉得这就是他的救星了。 他被引荐过去,负责面试他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见了他笑开了:“嚯,长这样。” 景遥听不出这是夸奖还是贬低。 男人把他带进了一个房间,大致了解了他的情况,问道:“先不说封杀的事,你现在求职的心有多坚定?” 景遥觉得对方明知故问:“可以被剥削薪资,只要还能吃互联网这口饭。” “那不错,”男人在他周身走来走去,胳膊搭在椅子上时,指尖触到了景遥的脖颈,“挺有格局。” 发尾处是温热的肌肤,景遥微微侧过头。 “家里有什么人?”男人又问。 景遥往前坐了一点:“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必要程序,父母什么工作?” “普通人。” “打工族?”男人面试他,却不坐在对面,而是始终站在景遥的椅子后面,在景遥的视觉死角。 景遥神色依然保持冷静。 第28章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鼻子蹭到了他的皮肤,温热的呼吸洒在后颈,景遥点了头,他想往下听。 “你有点漂亮啊,游戏这个赛道有点委屈,”男人的手指贴在景遥的发尾处,盯着那张侧面看上去如此讨人怜爱的脸蛋,目光渐深,“我这儿缺个颜值主播,考不考虑?”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景遥回过头,男人的脸在他眼里放大,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没等景遥的答话,男人站直了身体,继续说:“或许我描述的不准确,你相貌很讨人喜欢,网友们都是看颜下菜碟的,很容易就出圈了,但你要去做游戏就不一定了,考虑考虑?” 景遥沉默不答,男人来到他的面前坐着,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眼里有欣赏,也足够耐心。 略等了会,男人又拿起景遥带来的资料,“扭扭屁股,陪人聊聊天,哄人高兴就能轻而易举地赚大钱,你做主播也算是有经验了,该知道游戏主播可不好做。” “颜值主播也是一样。” “那不一样,颜值主播有大哥捧着,现在有几个有钱的老大哥是喜欢看游戏的?他们恐怕连玩都不会玩,年轻人就是喜欢你刷的也就那么点儿,上了年纪的富婆才是王道,一掷千金不是开玩笑的,我敢担保,你一定能吃上这碗饭。” 颜值主播也分类型,成熟的,年轻的,开放的,内敛的,各有各的受众,但人与人之间有个东西叫眼缘,那种第一眼非常讨喜,最让人舒坦的相貌往往最容易成功。 稚嫩是景遥的特点,他曾因为这个特点被许多人拒绝,也会因为它被许多人接纳。 他的脸卖起乖来大抵没人会拒绝。 男人越看越喜欢,就在他以为对方会为他的说辞心动时,谁料小男生站起来,忽然就朝门口走去。 男人皱起眉头:“不是很坚定?” 景遥捏了捏拳头,又回身走回来,拿起桌子上的帽子扣在头顶,“你们不是在招主播,你们是在找乐子。” 他年龄小,却不代表可以随意宰割。 男人提醒他:“你现在是走投无路。” “我知道,”景遥说:“但我不觉得你们有拯救我的实力,关于我被封杀的事你一句也没有问,和我之前面试的几家流程一样,让我调赛道,实际上你们只会让我在一个三流平台播,圈地自萌,榨取我的价值而已,我该封还是封。那个三流平台恐怕还是你们专门找公司做出来的,或就是跟你们有合约的小平台,人流量少得可怜,你们把鱼丢进去,能不能钓到富人全靠命,钓到了你们会让他出去陪酒,可以分提成,钓不到就拿合同和绩效压榨主播,逼他们去陪酒,他们不去,等待他们的就是天价违约费,我说的对吗?” 男人的反应告诉景遥,他猜的没错。 对方手里的资料,上面撒了点小谎,但景遥做主播的时长是真实的,也许对许多人来说两三年不算久,可每个人踩的坑不同,那会教他们什么叫生活。 “你们这些套路我很早就知道了,”景遥不紧不慢地说:“虽然我成长的速度永远跟不上你们套路升级的速度,但我也不是三岁小孩,真正想要帮我的,会第一时间问清楚我和kro的恩怨情仇,你没问,要么你们完全不怂kro,不把它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完全没有对抗它的资本,不需要问,但我想应该是后者吧,我查过你们的排名。” 男人按下资料,语气冷淡了几分:“不论你的猜测正确与否,你走投无路,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嗯,你说的没错,”景遥赞同,又否决,“但走投无路也比签了卖身契强得多吧,互联网吃人不吐骨头,我还没活够,再见。” 不用听不用看,他不会再踏进这里,于是撂下这个结果,景遥离开了。 他想,对方的脸色不会好。 说不定会追杀他,让他在互联网上更难过。 门外是朗朗乾坤,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虫鸣也燥得喧嚣。 景遥抬起头,回身看了眼大楼,又果决地乘上了回去的出租车。 今天一无所获。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景遥的眼里已经没有斗志了,没有被生活打垮而仍然坚定的决心,他颓了。 疲惫带来消极的心态。 景遥的脑海里呈现出一张整容整坏的脸,女孩哭着跟他说,她这辈子没了。 从高楼终身一跃时,她是极端了,还是解脱了? 十几岁该在教室里被保护的年纪,一旦过早踏入社会,年轻的认知将害人害己,那样的例子触目惊心,可世界上每天都会有这种事发生,不是每个人都有什么年纪做什么事的运气。 他早就认栽了。 忽然,景遥的脑海里又出现一张脸。 那个在后台碰见的男人,他到底是哪家俱乐部的人?他想去投他,直觉告诉景遥,那个人一定能庇护他。 他看起来那样权势。 可他查不到他的资料,完全找不到。 景遥闭上眼睛,接二连三地碰壁后,有点心如死灰,这时出租车忽然停了下来。 “这个路段堵。”司机自言自语。 景遥睁开眼睛,窗外屹立着一栋醒目的大楼,四周的环境熟悉,他定睛瞧着那所大楼上的两个刺目的字眼。 星协。 飞仙的话在脑海里回荡,关于他们曾经探讨,进入星协的可能性。 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对抗星协,即使有,代价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景遥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他大可以换换脑筋,尝试别的办法,可这别的办法,或将招来杀身之祸,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就可以翻身。 要试试吗? 景遥犹豫不定。 出租车师傅脾气不太好,被别了两下车,念叨了两句:“还他妈往前挤,老子创死你们。” 后排传出一道声音:“师傅,我下车。” 师傅回头:“哎?我开玩笑的。” 景遥说:“我下车,从这儿。” 师傅不知所以,但还是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把景遥放下了。 景遥踏过拥挤的路段,挤到了那个公司大楼前。 一切冤孽都在眼前,巍峨的大厦巨人一般俯视着接近它的弱小而心虚的老鼠,景遥每靠近一步,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有些重大的决定,需要万般衡量的决定,往往瞬间就做出了草率的结果,人总是难逃惰性。 不知是何情况,正门口没有安保人员,大门正开着,毫无阻碍,进进出出的白领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陌生装扮的景遥,在真正踏进星协大楼的那一刻,景遥还有反悔的机会,可是他没有。 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了。 他不应该打退堂鼓。 他走了进去,来到了前台,内部大厅宽敞明亮,三个盘发,穿着标准西装的女士温柔地看着他。 “您好,需要什么帮助?”站在中间的前台挂着笑意问,专业热情,景遥脚底板升了汗。 “我找人。”景遥低声说,他的手心里可以捏出潮湿的水珠了。 前台追问:“您找哪位?” 景遥咽了口唾沫,低着眼睛,藏在鸭舌帽下的发缝里渗出冷汗。 前台没有等来答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您找哪位,我可以帮您联系的。” 景遥还是没说话。 前台一手撑着台面,依然保持笑意,热情地引导:“如果不方便直说的话,可以给我看下他的联系方……” “我找徐牧择。”指甲陷入皮肤里,景遥的双手捏得很紧。 前台也愣住了,看了看一边的同事,声音严肃了几分:“请问您有预约吗?” 景遥摇头。 前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一头雾水,但这个名字她不敢松懈,“那您和徐总的关系是?” 开弓没有回头箭,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搏一把。 像司机师傅说的那样,创死拉倒。 景遥想自己再没有今天这样的勇气了,走出这里,就不可能再有顺利进入的机会,门口没有安保,明天就不一定了。 多次碰壁与无功而返告诉他,徐牧择没有敌对的势力,他要转换策略了,一条无用的道走到黑也是找不到出口的。 “他是我daddy,”一滴热汗从手臂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景遥下唇忍不住的发抖,却还是把话完美地表达了出来,“我是……徐牧择的私生子。” 作者有话说: ---------------------- 准备起飞~ 第21章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刻, 就不再有回旋的余地,景遥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怎么会产生这样不怕死的念头, 他在跟谁说话, 他站在哪里?星协, 这里可是星协!他造谣的可是徐牧择! 景遥后悔了,大脑里此刻有两个人在疯狂打架, 他为了让自己站稳脚跟,不露出明面上的破绽, 疯狂劝说自己没事的, 这都是应该的,不会怎样的, 反正kro也是徐牧择的,他造谣他又怎样? 第29章 可是……他的手还是抖得不停。 景遥捏住了自己的手腕, 两只手握成拳头, 始终低着眉眼。 前台哪里听过这样的事, 脸都青了, 再专业的工作能力,遇见过各种挑事的客户, 和千奇百怪的想法, 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 前台压低了声音, 虽一头雾水,但绝不敢怠慢,她哪里能得知这些事的真假,这可是顶头boss的私生活,不可能被她们这些人知道, 她大可以把面前的小男生当做疯子赶出去,可万一呢?万一真是,她的饭碗以后还要吗? 私生子……私生子是无从调查的啊。 前台的神经抖了抖,脸上顿时挂起谄媚的笑意,“你确定吗?” 说完,她又觉失态,立马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到这里来,是需要什么帮助吗?是要见徐总吗?” 景遥说:“……不是,除了我daddy以外,你们这里的其他负责人是谁?” 前台迅速答话:“王总和周总监还有黄总都在,您需要哪位,我帮您联系。” 说着,朝一边的另一位前台招了招手。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下,另一位看了看景遥,脸色严肃,低声说:“这种事……找黄总吧。” 商量好后,招待景遥的前台又抬起头,仍旧挂着笑意,热情地说:“您到这边坐会?我们已经联系黄总过来了,喝点什么?咖啡可以吗?” 景遥说:“不用。” 他没有跟着前台去一旁等待,而是背过身去,面向大门口的方向,因为他害怕马上人家就会察觉出他的问题,从他的肢体上得知他在说谎,没有视线交流是最好的。 黄总是谁,景遥不知道,但听起来很有身份。 大门口的安保出现了,景遥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真怕下一秒就被人拎出去,他们会不会拿警棍打他?景遥压了压帽檐,发丝里全是冷汗。 几分钟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电梯的方向出现了,几乎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景遥就知道对方就是前台口中的黄总,前台迎接上去,和男人解释着什么,那个看起来威严不可侵犯的男人接近景遥的每一步,都使景遥心跳如雷。 “怎么称呼?”那男人说不上慈眉善目,语气却非常友善,然而景遥是心虚的小老鼠,压根也没法完全放松,他拘谨地望着对方,随后低下头,使男人看不到他的眼。 他知道,这些人最厉害了,只看一个人的眼睛,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的阅历在这些人面前不值一提,大人物的眼睛就像一个测谎机,能一下察觉出猫腻。 景遥声音虚得厉害:“景遥。” 男人瞧着对方握紧的拳头,姿态不是放松的,全神戒备的模样,仿佛谁要处刑了他。 “大厅的空调坏了,制冷效果差了点,还在修,跟我到上面谈吧?”男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这边。” 景遥盯着对方的皮鞋,他觉得自己可以去演戏了:“您带路吧。” 男人笑了笑:“好。” 他先一步离开原地,走在前头。 景遥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男人单手插着口袋,一直到进入电梯,脸上也始终挂着笑意。 “热吗?”男人低头看景遥潮湿的发尾,关怀备至。 景遥没有说服力地说:“不热。” 星协的大楼是辉煌的,内部装修更是奢华,仅仅一个电梯,就能让景遥感受到阶级感,一部电梯的装潢比他见过的精装房还要高奢无比。 身处于密闭空间,景遥仿佛能听见自己夸张的心跳声,他不知道身边的男人能不能听见,他努力去克制,去使自己冷静,但胆大妄为,揭穿即死的作为,无法轻而易举地保持冷静。 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男人落在他身上的每一眼,都如同凌迟审判。 终于,电梯停了下来,新鲜的空气涌入进来,男人先一步走出了电梯。谈话声缓解了景遥的部分心理压力,迎面是个宽敞的大平层,设有不同的独立办公室和会客室。 男人走在前面,边走边关照地说:“这边,小心脚下。” 景遥穿梭过大平层,跟着对方来到一间办公室,上面写了一个名字,“黄惕”,大概就是面前的男人的名字。 黄惕引对方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热情好客地说:“随便坐吧,喝点什么?” 景遥更加不安,低声表明不需要。 黄惕扶着椅子,笑意盈盈地招呼了助理过来,让对方送两杯茶,并且低声跟对方嘱咐了几句,那助理看着景遥点头,这让景遥异常心慌。 “能把帽子摘下来吗?”黄惕把室内空调的温度降低了几度,同时提议,“我瞧着你头发都湿了,天热,帽子闷人。” 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 景遥深知对方的意思,他既然冒充是徐牧择的儿子,人家肯定会先确定两个人长得像不像,无声无息地就能察觉出什么了,这就是这些人的厉害之处。 可是景遥能说不吗?那才更加让人怀疑不是吗? 他把帽子脱了下来,他的头发湿淋淋的,像洗头洗了半干,精神在高度紧张下,加之燥热的天气,毛孔渗出的热汗水洗了他的头发,黏糊糊的头发贴在白皙的小脸蛋上,那张脸看起来更稚嫩可欺。 “长得真好看,”黄惕目光直白地抵达到脱帽后,男生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蛋上,“跟徐总还真有点像。” 景遥敢脱帽,是因为孩子和父亲之间不一定就百分百相似,人大十八变,万事皆有可能,这并不能成为他的破绽。 他只是抱着这个心理,结果听到对方的话,景遥抬起了眼睛,有点惊讶,难不成他真误打误撞的,长得和这种大佬有几分相似? 黄惕没再就着他的容貌继续,转而说:“怎么没有跟徐总联系,直接来总部,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景遥知道自己现在讲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扯,但对方不站在上帝视角,他的话于他们而言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事已至此,没有回头的余地,景遥再三坚定自己的信念,回答说:“daddy让你们给我安排工作。” 黄惕洗耳恭听地等着:“工作?” 徐牧择的儿子需要工作吗?这听起来非常不靠谱,但景遥还是撑住了压力。 “嗯,我是他的私生子,不宜人尽皆知,daddy让你们安排我,说你们会知道怎么做的。”景遥战战兢兢地说,不安成为了不被承认的私生子最贴合的状态。 这话只要对方打个电话确认就能得知真假,但景遥赌的是身份压制,徐牧择的身份不是这些人能随便联系的,即使可以,像这种顶级的人物接到信息恐怕也是秘书或身边亲近的人先拿到消息,再转圜过去,信息差就是他能利用的唯一优势。 顶头boss没空管基层人员的用人,景遥只要赶在徐牧择之前,能混到星协的合同就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续该怎么办,他现在迫切地需要解决自身的困境,却把自己推进了更大的火坑。 他必须赌,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祈祷这些人知道真相的时候,能对他手下留情,他唯一能赌的,就是这些资本家不屑于跟他计较,或者,他可以很快做出成绩,用自己的成绩当做谈判的筹码,让这儿的负责人能对他网开一面。 让徐牧择对他网开一面。 姥姥说,成就越高的人,越有容人的雅量,他没有大肆宣扬自己是徐牧择的私生子,造谣生事,只是借机混进星协而已,他可以致歉,可以接受上面的处罚,如果能做出一定的成绩,景遥想,徐牧择这样的身份,大抵是不会跟他计较的吧。 他不知道,他全部都要赌。 每一步都赌。 赌徐牧择这种身份的人宽宏大量。 赌信息差能助力他的成功。 赌面前的人……能被欺瞒过去。 黄惕弯下腰,面上始终挂着那极其友善的笑意,那笑意真实到难分真假,景遥见识过许多的笑面虎是皮笑肉不笑的,他却无法辨别眼前的男人笑的真心还是假意,那看起来太真实了,但景遥觉得还是不能太理想化,他更相信是自己的阅历还不够,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情绪。 “那你想要什么职位?”黄惕耐心而温柔地问:“星协是做电子竞技的,旗下的公会也有许多,各个城市都有,你想进哪个?” 景遥不敢张扬,心虚地说:“我是做过游戏主播的,我可以继续做游戏主播,我直播效应……还挺好的。” 全网都是他的黑粉,一开播马上就热闹了,轻而易举得罪无数人,深夜的在线人数比某些电竞冠军还要多,甭管是冲着什么来的,反正论起直播效应,他还是能挺直腰杆的。 黄惕说:“你想做游戏主播呀,这倒不是难事,可我怕让你抛头露面的,徐总知道了拿我的事啊。” “不会的。”景遥略显急切,“daddy说过了,我可以自己选,不会怪你们的。” 第30章 黄惕的笑容里是否藏刀,景遥的阅历无法分辨。 “黄总。”门外有人送了茶水进来,一杯放在了景遥的面前,一杯放在了黄惕的办公桌。 不是刚才那个跟黄惕说话的助理,景遥生了很多的猜测。 黄惕抬了抬下巴:“尝尝。” 景遥只想谈就业,不想谈茶,可对方端起杯子品尝了,他无可奈何,过于着急会漏洞百出,他得缓下来,虽然他现在已是漏洞百出了。 喝完茶之后,黄惕没有再提起做主播的事,而是拉家常一般,用听似长辈的口吻关怀着景遥:“你住在哪里?” 景遥没交实底:“附近。” 黄惕说:“你是之前就生活在上海?” “不是,刚来。” “那得告诉徐总一声,私生子也是徐总的孩子呀,说起来是不好听,可是大户人家嘛,有那么一两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都快成常态了,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吧?” “不用,”景遥拔高了音量,“不用的,我不想daddy知道我来了上海,希望您也别跟他透露我的出现,我不想麻烦他。” “可徐总是你爸爸呀……”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挺好的,”景遥再三肯定:“没关系。” 黄惕笑了笑,又喝了口茶,没再劝说,放下茶杯,他问道:“行,妈妈跟着你一起?” 景遥的伶牙俐齿在当下的环境中发挥不了一点儿作用,做贼心虚,他哪能挺直腰杆地跟人谈话? 景遥很是为难地说:“妈妈……留在老家,等我这边确定了,就会接妈妈来的。” 言外之意,他迫切地需要这份工作,在上海立足,并且不经意间地透露出“妈妈”和“daddy”不合,有其他的顾虑,最好不要daddy知晓这些事。 黄惕点点头,信息接收得很明确:“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跟我提。” “我现在只需要一份工作,”景遥迫切地说:“麻烦您了。” 黄惕想了想:“工作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安排,不过每个部门有自己的流程,我需要先跟直播部门的负责人打个招呼,你的身份特殊,得斟酌一下岗位。” “最基础的就可以了,”热汗从发丝里滑过,景遥不管不顾,“我有信心能做好,把我和其他的求职者一样来对待就行,不用搞特殊化。” 他不能走太多的旁门左道,以免事发不能被轻轻放过。 他的求职态度非常值得欣赏,换做平常,黄惕大概会跟他多聊点这方面的事,不过身份的不同,他没有继续深入下去。 景遥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他始终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他的思绪,让他胡思乱想。 今天这张牌打得很烂,是下下策,会轻易被揭穿,然后落得一个残忍的下场,可人在走投无路时,那可真是什么都敢干,每当想起自己在做什么,在什么环境下,景遥就脊背发凉。 穷途末路现真章,他把一切都赌进去,要么就是无底深渊,要么就是璀璨的明天,这都比原地踏步好,连续的失败和碰壁使他胆大妄为,不知深浅。 他怕,但他不后悔。 至少此刻还没有后悔。 事态的发展远比他想象的要好,或许电视剧里演的是真的,他真有可能靠这种奇葩手段博得青眼。 事情为什么能这么顺利,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在黄惕,景遥不会知道,这一切在面前的男人眼里,都是被默许,才顺利的。 “黄总。”玻璃门被敲响,黄惕的助理出现在了门前。 黄惕站起身,对景遥说:“我先处理点事,你坐会,空调可以自己调。” 他把遥控器放在了景遥的面前,体贴,友善,无微不至。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必然不简单,景遥敬佩对方的手段和能力,一向不爱亲近人的他,竟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产生了好感,那种类似于家人一般的,连飞仙都需要一年时间来生出的好感。 他首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 景遥环顾四周,静静地坐着,他无心享用空调带来的凉爽的风,他燥热,心跳得很快,全神戒备的小老鼠,这个环境每一秒都是对他的精神处罚。 身体和灵魂,都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黄惕随着助理来到了外面。 助理递给他一份新鲜的资料。 “确认过了,不会有错的。” 资料上显示着景遥的所有网络资料,连照片都对得上,星协没有那么慢的网速,kro是星协最具价值的冠军战队,虽不和星协享有同一套管理制度,但那边这么大的动作,星协没收到一点风声才是见鬼。 男生脱帽的第一眼,黄惕就有些眼熟。 此时再拿着照片往里看,资料上的照片和本人有点对不上,是相似的,但气质看上去像两个人,很成熟。 “真是他。”黄惕确定了身份,再往里瞧,依然觉得很诧异。 一个人的网络形象和私下里怎么会差别这么大?明明是同一张面孔,却偏偏像两个人。 “真的是徐总的……” “不可能,”助理的话没说完,黄惕当即打断了他,“眉眼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完全是两个模子刻出来的。” 顶头boss的容貌和形象是具有极强的攻击性的,徐牧择的棱角锐利,眉骨高,配合狐狸眼的眼型造成一种极强的侵略性,而屋子里坐下的男生相貌极其乖巧,面庞柔和,眉眼也和徐牧择完全不同,无论从整体气质还是五官精度,两人都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根本不能并在一块儿谈。 就是单拎出来给陌生人看,也不会有人联想起他们是父子,除了年纪,毫无根据了。 “会不会是基因问题,更像母亲?”助理说:“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有人敢冒充徐总的儿子,没有根据的话,造谣的下场可担不起,他图什么?” “图什么?”黄惕抬了抬手上的资料,“这就是原因。” 这种得罪权势的事,背后必有极端的原因,谁也不会莫名其妙到马路中间寻死。 “走投无路就会病急乱投医,其实他挺聪明的,”黄惕说:“说的是私生子,而不是名正言顺的儿子,打了个信息差,就是太不把我们当人看了。还是太年轻了,没有阅历,整体表现漏洞百出,但也能理解,饭碗都丢了,谁会不着急?” 着急就会犯错,估计浑水摸鱼之前,也做过其他的自救,能到这个地步一定是穷途末路。 男生的表现不像是有预谋,倒像是心血来潮,突然而至的想法,他太紧张了,心理素质就没打好基础。 黄惕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孩子。 “kro那边确认过消息了?” 助理点头:“给梁经理打的电话,不会有差错的,是徐总的意思。” “怎么能得罪徐总。”黄惕百思不得其解,将资料还回去,嘱咐道:“你去叫丰逊来一趟。” 助理惊诧:“黄总,您不是知道他是假的吗?” 黄惕没回答,眼神看过去,助理低下头,说道:“我现在就去。” 黄惕隔着玻璃门看屋子里的人。 男生两手放在桌子上,不断地抚摸自己的帽子,冷风吹着,黏糊的头发还没干,贴在脸颊上,像一只乖顺的金毛犬,他还在紧张。 紧张,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危险。 该夸他有勇气呢?还是责他愚蠢呢? 怎么都责怪不出口。 小孩子很乖,也很可怜,只想求口饭吃而已,手段是错的,但跟穷途末路的人论手段,未免有些苛刻了。 景遥等了会儿,对方回来时,还带了另一个人。 景遥不知所以,戒备地看着那个陌生的,有点年轻的男人。 黄惕拍了拍手:“介绍一下,直播部门的暂代负责人,丰逊,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他提,这边商量着来拟合同。” 景遥受宠若惊:“您好……拟合同的意思是?” “你不是要做我们的主播?”黄惕靠着桌子,面带笑意地反问,“反悔了?” 景遥虽弄不清情况,但机会送到眼前,他哪能犹豫? “不是,就是,好快。”他措手不及,事情顺利地有点过头了。 “你妈妈不是等你安定下来才能接过来吗?这事我不办得着急点,不是让你妈妈多受苦?母子早点团聚,也叫她放心,不好吗?”黄惕的笑意具有笼络人心的本事。 景遥接收过很多很多的恶意,也接收到不少的好意,有些人笑眯眯的但藏着恶意,有些人看似凶神恶煞,不近人情,却通情达理,面前的男人相信他了?相信他了? 他真的相信他了?难道自己真的和他们的老板长得很像吗?不需要太多的确认就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他了?景遥却有点警惕了。 黄惕明眼人,心里亮堂堂的,说道:“星协可不是三流公司哦,合同一旦签订,会严格遵守的,法务部在盯着,不是小作坊,都是正规程序,咱们这么大个公司,不屑于用那些低劣手段套路你们,明明白白拟定在合同上的事,双方都得明明白白地照做。” 第31章 “我不是质疑这个,”景遥有些语无伦次,“不,我没有质疑您……” 黄惕打了个响指,对丰逊说:“照顾着点,人家来头很大呢,别说我没提醒。” 丰逊说:“黄总放心。” 黄惕对景遥说:“要我陪着一起去拟合同吗?” 景遥拿起帽子,从桌子前走出去,摇摇头,他走了几步,依然无法相信眼前事实,走到玻璃门前的时候,景遥又走回来,对黄惕鞠了一躬,心跳节拍加速:“谢谢您。” 黄惕吓了一跳,倒真是小孩子能做出来的动作,他摆摆手,笑着说:“当心点,快去吧。” 景遥跟着对方出去了。 门外站着助理,景遥跟对方点了点头,不肯多停留一秒钟,生怕对方反悔。 助理在人离开后才走进来,看着桌子前静静发呆的上司。 “别多舌。”黄惕端起冷掉的茶,抿了一口。 助理说:“我是老大你提起来的,肯定是站你的,我只是担心这事要是捅出去了……” “你不多舌,就捅不出去。” “可徐总不是好糊弄的人。” 黄惕的神情为难了几分。 助理说:“黄总,何必呢?一个毛头小子,跟他又不认识,撵出去就是了,这不是给自己留隐患吗?” 茶杯落回桌子上,黄惕倚着桌子,沉思不语,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助理忧心忡忡:“您马上就要跟纪总评职了,关键时期,上头对您还是比较满意的,顺利的话来年就能往上升了,这一来不就……” 黄惕大梦初醒似的,他神色严峻地盯着助理,好像刚想起来什么。 助理说:“纪流光他们团队本来就在盯着您,而且这小孩是徐总下令封杀的,您这不是跟徐总对着干?悄摸地把他弄进来,瞒得住吗?主播可不是什么隐蔽的行业。” 黄惕被点到了,警铃大作,他不再犹豫,在多方面的权衡之后,心血来潮的好意不得不打断,他抬步走了出去。 助理立马为他开门,跟着他下去,往法务部去了。 当黄惕带着助理来到法务部时,里面几个人正像监视犯人似的监视那个坐在书桌前写字的男孩。 男孩提着钢笔,手面青紫,有掐痕。他在合同上签字,肥大的衣衫套在瘦弱的身体上,脸小得几乎只有巴掌那么大一点,体格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怜爱之心油然而生,再继续泛滥。 黄惕松开了推门的手。 隔着一扇玻璃门,那张脸太小了,肤色也近乎不正常的白,让人忧虑他的生活状态。 是的,素未谋面。 可那张脸能勾起一个人最柔软的部分,很奇妙,就连一旁站着的助理也是被迫强硬的态度,如果不是危险时段,他不会多舌的。 “黄总。” 黄惕嗤笑了一声。 他转身离开了。 助理看了看房门,又马不停蹄地跟过去,听到一向果决伶俐的老大说:“事发之后再说吧。” 助理很想把这句话定义为玩笑话,因为这不应该是一个事业蒸蒸日上的男人该说出口的话语,他承认里面的小孩很惹人疼爱,但这并不能成为黄惕冲动的理由。 “黄总,您真是……” “疯了?”黄惕边按电梯边道:“不过谁知道呢,万一我赌赢了呢。” “您有什么赢面?” “他说他直播效应不错,说明是有两把刷子的,万一我给星协招了个人才,岂不是好事?” “哪跟哪啊。”助理眉头紧锁。 黄惕不再开玩笑,电梯镜倒映着凌厉的五官和眉眼,他没疯,他也知道风暴迟早降临。 合同是新拟定的。 景遥发呆。 不知黄总是怎么跟他们交代的,人家对他的态度很好,还询问了期望薪资的区间,景遥不敢太猖狂,他反问其他主播的薪资结构,按着那个来就可以了,整个过程友善顺利,法务部拟完合同,他再三过了一遍,没有问题,把名字签下了。 他成为了星协的一员。 不是旗下的哪个公会,是能坐在总部里的一员,这个望尘莫及的高楼大厦,将成为他新的饭碗。 成为他的避风港。 他成为了当今电竞行业最具有地位的公司的一员。 走出大楼的那一刻,景遥依然没有缓过神来。 四周的一切都寂静下来,只有他自己,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感到头晕目眩,于是在门口蹲了下来,他的脸很有迷惑性,没人知道他的品行不端,上来关心他,景遥不说话,而是抱着膝盖,他流眼泪了。 那不是高兴的泪水,那是在走出高压环境下的心有余悸和惴惴不安,他把帽子摘下来,捂住自己的脸,看起来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走在路上突然崩溃了。 短短几分钟,他的头发再次被汗水打湿,连同身后的劣质衣衫都被浸透得彻底,恶意没有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但善良有时候可以,他还没弄清楚为什么。 人很复杂,也许他不需要去弄清楚为什么。 头顶的太阳有收敛的意思,它猖狂了一天,彼时天色阴暗,是阴沟里的小老鼠出来活动的时候了,太阳要休息了,打在景遥脊背上的光芒都不自觉弱了几分。 景遥在星协的大楼门前蹲了很长的时间,蹲得腿发麻都没有起身,他有点低血糖,受不了突然站起来。 飞仙给他来电话问结果的时候,景遥正慢慢地起身,去下面前的台阶,他的脚好麻,腿也是,甚至舌头也是。 “找到靠山了吗?” 飞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语气是轻快的,为了避免给景遥带来压力。 景遥说:“找到了。” 飞仙惊呼一声:“哇塞,哪一家哪一家呀?我看看认不认识他们旗下的人。” 景遥拎着帽子,手抖着说:“我拍给你看看。” 飞仙说:“好好好,你拍。” 电话挂了。 景遥把星协的大楼拍进去,不修图不开广角,原封不动地发送原图给飞仙。 刚刚挂掉的电话又轰炸起来。 景遥沿着路边走,其实他应该打车的,但他似乎忘记了这件事,他一直沿着街道走,也不管方向对不对,他的脚好麻,针一样扎着他,从脚底板刺痛全身。 飞仙没了轻快的语气,低沉而迟疑:“你……你去星协了?” 景遥回答:“嗯。” 飞仙:“你真的去星协了?” 景遥肯定:“嗯。” 飞仙声线颤抖:“你被星协录用了?” 景遥眼角滑出一滴眼泪,他高高抬起脸颊,望着无边际,逐渐暗下来的天,手臂抹掉眼角的泪花,骄傲地说:“老子厉害吗。” 双方有长达十秒钟的沉默,随后手机听筒像炮仗炸了一样,飞仙连续几个语气词:“我操,我操,我操!!!” 景遥也想说我操。 但飞仙把话都说完了。 “我操啊幺妹!我操!!” 不断重复的语气词,让景遥确定当下一切都不是做梦,不是他处处碰壁后的意淫,小老鼠真的爬上岸了。 景遥从没觉得“我操”这句话这么爽,这么动听。 曾经和飞仙探讨过的,为躲避kro的追杀躲进星协,和他们处于同一线,吃一碗饭,成为了现实。 他们会发现的,迟早会,但他也可以尽快做出成绩来,来拥有和他们谈判的筹码,对吧?他没有错吧? 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现在很疯狂。 大脑一片空白,被飞仙的几句脏话炸得没了思考的能力。 景遥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在一个距离星协很远的地方坐上了出租车。 司机师傅大抵也是外来的,他的普通话和上海话都不标准,问道:“要纸巾吗?” 后视镜里的眼睛红彤彤的,发丝也是潮湿的。 景遥这次没有拒绝,非常明确地表明自己的需要:“要。” 师傅递给他一包纸巾,似乎为了宽慰他,用玩笑话说了句:“不要钱。” 景遥把纸巾接在手里。 师傅说:“用吧,可香了,我闺女就爱买这些香香的纸,咱也不知道怎么制作出来的,好闻。” 是很好闻,很香,有栀子水的味道。 景遥用了一张擦汗,随后紧紧握住那包纸巾,他最不适应善意,于是沉默不语。出租车将他送回了旅馆,他向师傅道谢,付钱离去。 旅馆有新住进来的客人,楼梯边堆着许多的行李,有人千里迢迢赶来,满脸心酸。 “爸爸,我困了。”坐在蛇皮袋上的小女孩揉着眼睛,抬头望着在跟老板打交道的父亲。 穿着军绿色工装的父亲回头看小女孩说:“丫丫乖,爸爸马上就抱你上楼睡觉,噢……能不能便宜点,我把房间给打扫干净。” 旅馆老板没得商量的态度:“最便宜了,附近找不到第二家了。” 第32章 景遥迈步上楼了。 他讨厌这些场面。 父女之间的温馨感让他不适,父亲和老板之间的你推我搡也让他不适。 景遥回到房间,扣上门,隔绝不了室外的吵闹,例如住在他隔壁的住客,爆发出的污言秽语。 “他妈的,上啊!你他妈逼的还打什么野啊,你有理解吗兄弟?!” “你这狮子我也是操了!” “煞笔辅助,没一个正常人!” 咣当,捶键盘的声响。 景遥把帽子扔在桌子上,他站在床铺前,就这么倒下去,好在旅馆的床铺还算柔软,它把景遥接了个满怀。 外界的一切喧嚣都成为了悦耳的背景音,这些怒骂和污言秽语让他心安,他宁可待在这些吵闹的地方,也不想在星协的大楼里多停留一秒钟。 他在里面喘不过气。 他差点窒息。 是只用回想,就浑身紧张的气氛。 他太顺利了,顺利的有几分莫名其妙,但他又想,或许这就是巧合,他就是长得像徐牧择呢?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竞圈大佬长什么样子。 可是他宁愿相信,这是好运。 不然太累了,他今天真没力气多思考了。 恍惚间,视线里落下一个黑影。 景遥抬起头,窗帘扇动,拼接色的窗帘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从床上起身,统共就几步的距离,他来到窗前,看见在帘子后面的一只鸟。 景遥把窗户彻底打开,一只小麻雀精神紧张地望了过来,景遥伸手挥了挥,小麻雀没有离开,甚至身子也不曾挪动一下,只有头扭了扭。 景遥弯下腰仔细看,这只小麻雀的翅膀上有血迹,腿上也有绳子绑过的痕迹,羽毛也是残缺的,像被人拔过,脑袋低着,精神萎靡。 “过来。”景遥伸出手,放在小麻雀的面前,“过来。” 小麻雀一动不动,眼睛时不时眯起来,好像要死掉了。 景遥哽咽,想拿东西来挑它,但小麻雀一动不动的样子,他思量一会,伸出手,把它握了起来,拿到了屋里。 他不敢用劲,很快就把麻雀给撒开了,小麻雀站在桌子上,发出有气无力的叫声,只一下就没了。 像求救,又像临死前的哀痛。 景遥把矿泉水瓶剪开,用它接了水,从背包里翻出压缩饼干来,掰碎了,撒在桌子上,而后又推近了一点。 小麻雀不吃,整个脑袋都是低下去的,奄奄一息。 景遥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下麻雀受伤了该怎么办,有博主发过帖子,杂七杂八的回答,评论乱糟糟一片。 [什么麻雀?这年头还有麻雀?] [等死呗,怎么办] [麻雀好像列入保护动物了,举报博主] [不知道,没养过这种东西,帮顶] [你父母生病了也没见你问一下,畜生生病还上心了,呵呵哒] [你要问猫我还知道,麻雀谁知道啊] [等死,没有治它们的药,不是阴阳博主,是认真的,我就养过,小鸟生病了全靠免疫力,用药死的更快,我养的八哥] [我只买过驱鸟剂,治疗的没见过,药店也没见过] 景遥把手机搁下了。 他把饼干碾得更碎一些,抹在指尖上,再把手指伸到了麻雀的嘴边,眉头紧蹙,他对尖嘴动物有点犯怵。 小麻雀的尖嘴碰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打了个激灵,但他没动,他觉得小麻雀快死了,应该不会突然扑到他的身上。 小麻雀还是无动于衷。 “你要死了。”景遥居高临下地看着桌子上奄奄一息的鸟,他刚经历过一场高压对垒,神经处于极度活跃中,对着小麻雀说:“你为什么来?你是什么象征吗?象征我做的对还是错?” 他无法松懈下来。 小麻雀的眼睛闭了又闭。 “你走吧,快走吧,不要死在这里。”景遥驱赶它,然后小麻雀一动不动,羽毛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赶不走,景遥又坐下来,他伸出手,试图去抚摸小麻雀的脑袋,小麻雀没有动,景遥触碰到他柔软的羽毛。 “或者,你挺过今夜,你挺过去,我就养你。”景遥对小鸟说:“我会飞黄腾达的,我连星协都混了进去。” 一只奄奄一息的麻雀,似乎并非好的象征,可景遥必须哄骗自己,那是好的象征,那是飞黄腾达的预兆。 景遥坐在椅子上,思绪又复杂了起来,明天他就可以去星协报道了,是末日还是光明大道,答案都在明日。 他会碰见徐牧择吗? 他听了自己的造谣,会把他乱棍打出去,还是轻轻放下? 为什么今天那个黄总会相信他? 他长得……真的和竞圈大佬很像吗? 像到不需要等到查明,就可以大手一挥签约他,把他奉为座上宾? 仅仅是偷了个身份就能拥有如此待遇,说不上瘾是假的,说不嫉妒也是假的,权利的滋味太美妙了,他嫉妒徐牧择的儿子,嫉妒他生来好运。 他明明就不是徐牧择的孩子,却开始偷偷嫉妒起人家,果然是阴暗的小老鼠思想,景遥敲了敲小麻雀的脑袋,自嘲地笑了一声。 徐牧择是他daddy? 下辈子再修这个福分吧。 ----------------------- 作者有话说:徐总:我这辈子就要 好了,又要进入黏糊糊的拉扯副本了 就喜欢搞点上位者为爱折腰文学。 徐总是daddy加资本家属性,注定骨子里是冷漠的,不过请相信越冷漠的,往后爱的越深定律。 第22章 杨番真没想到, 这件事会那么难办,一个素人主播,竟然这么难找, 他快把互联网翻了个底朝天了, 却丝毫没有进展。 平台把消息封得很死, 杨番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结果联系了跟小主播有过爱恨纠葛的人,仍一无所获。 没有人知道小主播的来历。 甚至连真名也不知道。 小主播是近年来才出现在互联网上的, 在黑红之前,他做些什么, 有什么朋友, 无一人知晓,人人谈及“花药”这个账号都表示非常熟悉, 但问点有用的信息,都摇头一问三不知。 好像这人是凭空冒出的, 没有过去。 杨番没了主意, 再三考虑之后, 他唯一能靠的就是徐牧择。 只有徐牧择高抬贵手, 他才能从直播账号上追踪小主播的信息。 但这件事不好办,徐牧择是杨番叔叔没有错, 可徐牧择一言九鼎, 他既明确表示过不会朝令夕改, 杨番此行的正向结果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 车子停在庄园前,杨番再三做了心理建设,这才下车。 徐牧择是个妥妥的事业批,年轻时血雨腥风,什么都经历过, 说他是事业批都算是委婉,那简直就像个疯子,徐牧择的择是不择手段的择,对敌人狠,对自己更是,杨番还在穿纸尿裤的时候,这个小叔叔的名字就如雷贯耳。 父亲谈起这个小叔叔的语气也是赞赏有加的,但时而也会愁眉苦脸,徐牧择在初创星协的时期,六亲不认,他最恐怖之处不是把竞争对手玩得太狠,是对自家人的“一视同仁”,凡是阻碍他发展的脚步,他可不跟你论什么远近亲疏。 因为这样六亲不认的作风,徐牧择在初创期接收过许多来自家族的质疑,他那时候很年轻,二十几岁出头,家里的长辈因利益纷争与他起了争执,双方各执一词,家里老人拿腔作调,用身份压制他,要求徐牧择当门道歉,还得让利,才算对长辈的尊重。谁知徐牧择操起碗碟就砸在了饭桌正中间,噼里啪啦,油污飞溅,所有人当时就吓傻了。 “那就都别吃了。” 父亲说,他这个小叔叔当时就是这样说的,用非常平静的口吻。 从那个纷争开始,关乎徐牧择的质疑就渐渐消失,因为这个在家族看起来应该做出让利的年轻人很快就在家族中站稳了脚跟,徐牧择的事业发展迅猛,逐渐越过了其他长辈的势头,从而拥有了小辈在家族聚会中坐主位的资本。 开辟了独属于徐牧择这个名字的传奇时代。 杨番从小就敬佩自己这个叔叔,但也有点儿犯怵。徐牧择非常符合他在没碰面之前对于他的所有想象,加之那些在家族内传播的雷霆事迹,这位小叔叔的形象在杨番心里屹立不倒,成为男人竞相追逐完美的标杆。 徐牧择长得有野性,不知和国外长大的经历有无关系,他的相貌偏西方式特征,眉弓凸起,眼阔高,鼻子立挺,小时候就呈出了精明感,随着年纪增长,成年后发展到颜值巅峰时期,给人一种危险的侵略性。 那种危险在成人之间是非常吸引人的,在异性之间更是。 杨番还不懂情爱是什么的时候,就听父亲说哪个表姐又想败坏家风,竟然想跟自己的表哥搞对象,而母亲会表示得非常诧异,责怪几句,两老最后又会同步叹气,来一句“哎,牧择那相貌,也不能全怪丫头们不守规矩。” 第33章 他的小叔叔能发展得如此迅猛的不可或缺的原因之一,是相貌。他有一副好皮囊,助他吃尽了红利。 容貌加任何一项突出能力都是王炸,而他这个叔叔在两张王牌都有的同时,还拥有过人的魄力和格局。 徐牧择站在家族权力顶尖,至今已无可争议。 幸好,他这位雷厉风行的叔叔已到了看遍繁华的倦怠期,如果是二十几岁的时候,杨番真不敢拿这种事来烦他。 徐牧择扫一个眼神过去,他不管有没有错,都要跪了。 锦绣山庄是徐牧择修养身心的地方,庄内设有泳池,高尔夫球场,开放式别墅,以及射击场所等娱乐设施,用来精神放松再合适不过。 徐牧择是什么都体验过的人了,欲望的山墙在不断倒塌,身心都来到生命长河中的懒怠时期,运动却是他还在坚持的事。 杨番只来过这个庄园两次,还要加上这一次,他需要人带路,否则寻起人来有点困难,他最近找人找的有点累,没什么耐心。 庄园的人引他前去,在一个网球场,寻找到徐牧择的踪迹。 徐牧择穿着一身休闲服,戴着一顶遮阳帽,手臂线条流畅地在太阳底下挥舞,那一身腱子肉足可见其的高度自律。 站在徐牧择对面的是某私人银行的执行董事,和徐牧择同样的年纪,却比徐牧择看起来要显老的多,从身形上,判断出对方不是运动的好手。 三两下打得气喘吁吁。 徐牧择将网球在地上弹了两下,精准地捏在手里,询问:“还握得紧拍子?” 卢诩摆摆手,求神拜佛,说道:“徐老板,放过我吧。” 杨番的出现让卢诩抓住了喘息之机,指着杨番,卢诩说:“呦,小侄子来了。” 徐牧择看过去,杨番在他眼里也是小孩,什么都写在脸上,尽管他竭力伪装,在徐牧择和卢诩这些人面前,道行还是太浅,轻易露馅。 “看来小侄子有事找您咯。”卢诩借机下场,把球拍递给杨番。 徐牧择没有下场的意思。 杨番了然,提着拍子接力。 徐牧择把网球高高抛起,和杨番对打,碍于杨番不是个热爱运动的,能跟徐牧择过两招,可很快就体力不支,球技不合格,被罚下场了。 徐牧择没了兴致,走到一边去,杨番立马狗腿地去给他拿冰块,加在水里,连杯子一并送到徐牧择的面前,无微不至,笑容谄媚。 球拍被丢在一边。 徐牧择掀开遮阳帽,扔在座椅上,不甚耐心地说:“有屁就放。” 杨番拿起桌子上的火机和雪茄,点燃后递给徐牧择,笑着说:“叔,没辙了。” 不用挑明了,徐牧择是个精明人,瞬间就了然他所指的事。 “这么废物。”徐牧择提过雪茄,上下打量对方,想不到这么小的事到现在还没办妥。 杨番诉苦道:“真不是我的问题,我什么法子都试了,专业的人去查都查不出东西来,账号一封真没几处可下手的了,平台那又跟我玩太极,我是真没辙了。” 平台的管理层是听上头的话,上头的人也得掂量下自己有没有得罪徐牧择的实力,徐牧择下令要封的人,谁来说话都不管用,必须得徐牧择出面。他资历雄厚,一句话就能让下面的人当圣旨去遵守,社会地位的压迫性,杨番理解平台那些人的谨慎。 麦浪是当下最大的直播平台,可徐牧择要是想,也能毫不费力的让这个平台偃旗息鼓,两方全然不是一个量级。 “这事跟平台有关系吗?你连一个人的资料都翻不出来,我看你的新公司也不用开张了。”从平台那儿搜捕消息是惯用手段,却非唯一。徐牧择在大学时就能利用多方面的手段追踪对手消息了,三四天了,几十个人也该查得透底,那才合格。 杨番辩解道:“还是查到了点东西的,能确定他大概在上海这一带,但上海这么大,我也得要更具体的方位才能锁定,至于其他的,跟空白一样,我觉得是那个人的问题,他好像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连名字都不确定。” 在获取其他人信息的时候都很顺利,一到这个小主播就困难重重,杨番觉得就是人有问题。 卢诩在一旁听了个大概,问道:“小杨总这是看上谁了啊?” 看起来心急如焚,势在必得的。 杨番单手插兜说:“就一个小主播。” 卢诩不以为意:“哦,原来好这口。” 杨番看了眼徐牧择,很是正直地说:“不是您想的那样,公事。” 卢诩的笑容,是没把这话当真的听。 杨番不再理会卢诩的打趣,他来到徐牧择跟前,低声说:“我确实办事也不到位,小叔,求你了,这个人我是真想要。” 求徐牧择的人太多了,能站在徐牧择面前求的人屈指可数,如没有这层亲属关系,杨番永远够不到和徐牧择当面谈判的资格。 他诚恳的态度,都要打动一旁看好戏的卢诩了。 “徐老板,一个小主播,小杨总都开口求了,放给他呗,瞧他这副急着抱得美人归的样。” 杨番张了张嘴,欲澄清卢诩的误会,但他如此诚恳地来求徐牧择,只拿公事两个字怕是堵不住卢诩的嘴了,杨番没说话。 他真挚地望着徐牧择,很可惜,以他的阅历不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徐牧择在抽烟,在思考。 他脑海里呈出一双漂亮的腿。 粉嫩盈润的膝盖,因为蹲姿丰腴起来,看起来很好捏。半透明白袜束在纤细的腿腕上,袜子的顶端是一圈蕾丝制成,紧紧吸附在白得发光的肌肤上,脚背一圈透着诱人的粉光,整张图片的角度是精心挑选的,绝非随手构造,完美地展露出最诱惑的几处。 光看照片,会不自觉脑补出漂亮的脸蛋,给图片再次加分,勾人深陷,徐牧择不用脑补,他知道小鹿崽子的模样,那完全满足于网络追求的“白幼瘦”审美。 杨番大动干戈地寻找,是对小鹿崽相貌还是能力的肯定,这很难说。 徐牧择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盯了会杨番,杨番做出拜托的手势,徐牧择在又一口香烟之后,破天荒地松了口:“下不为例。” 小麻雀还活着。 景遥早上起来,发现桌子上的碎饼干屑被吃掉了一些,小麻雀不站在桌子上了,而是站在窗台,昨晚他没把窗户关死,留了缝隙,任这只鸟恢复体力时能及时地逃出去,令景遥惊讶的是,它竟然没有飞走。 不过今天景遥没时间观察这只小麻雀的恢复状况,他起了个大早,从背包里翻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又洗了洗头,站在镜子前认认真真地整理了下仪容仪表。 他眼下有乌青,昨晚的睡眠质量不好,噩梦连连,梦到进入星协只是一场幻梦,梦到星协得知他的做派后,把他整得惨无人道。 做贼心虚,潜意识形成的可怕的噩梦像一场征兆,给景遥当头一棒,惴惴不安,惶恐今日会遇到什么。 天还没亮,景遥就坐在床边,缓解心神。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比昨天更有生命力了,它活过来了,景遥却有点半死不活了。 弯下腰,垂眸思考。未知会带来恐惧,进入星协不代表成功,他昨天向飞仙分享喜悦分享得太早,即使拿到了星协的合同,徐牧择要是真的想计较,几张破纸能改变什么?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权势的力量深不可测。 想不想得明白都没用。 ……不管了。 坐以待毙,冥思苦想,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今天是他时隔两年后再次走出房间,行走在众目睽睽下,还不知有多少状况呢,他应该打起精神,有昨天那样的疯狂和勇气才行。 景遥走出了房间。 六点十分,他坐上去往星协的车。 一路沉默不语,神经紧绷。 晴天还是风暴,只祈祷它来得果决一些。 来到公司大楼时,前台还没上班,部门有人加班通宵,大厅的灯光彻夜通明,景遥站在门口,没进去,他昨天离开得太草率了,忘记问今天他该先去哪里,从哪儿上去,他连指纹都没有录入。 幸好他留了那个直播部门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景遥发消息给对方,询问对方能不能接他一下。 丰逊:【你到公司了??】 景遥:【在楼下了。】 丰逊:【太早了,离上班时间还早着呢】 丰逊:【不对,你还没开始上班,第一天报道你去这么早干什么?】 景遥:【我住的很远】 丰逊:【我今早不过去,我看下部门现在谁在,让他们下去接你一趟,前台人事都没上班呢】 丰逊:【你这太早了】 景遥从对方的文字判断,深知自己惹了麻烦。 丰逊:【你在楼下等着吧,有人下去了,你先跟着他,人事九点上班】 景遥:【谢谢。】 第34章 景遥还是不太适应这些制度和规则,素人主播签约后最难受的就是时间安排。 丰逊没回复了。 景遥在楼下耐心地等,进出大楼的人有些打扮得很是时髦,有些则穿的土里土气的,面貌都格外年轻,估计都是直播部门的。 直播时长各不相同,有白班和夜班,从他们的状态上看得出他们是通宵还是刚醒,有人眼下的黑眼圈特别重,蓬头垢面,脸上油光水滑,是播了一整晚的。 景遥熟悉那种极致的疲态。 丰逊安排的人是个和景遥年纪相仿的男生,也是瘦瘦高高的,看见门前的景遥时吹了声口哨,两人成功碰面,那男生问:“是你吧?丰哥让我接的。” 景遥说:“是我。” 男生摆摆手:“跟我来吧。” 景遥马不停蹄跟了过去。 那男生不太爱讲话,电梯里一句也没说,景遥也不是亲近人的性子,跟着他来到直播部门后,被那人丢下:“你就在这等着吧,丰哥下午才来,人事也没来呢。” 说完,那人钻进了一个直播间,把门推上了。 隔音效果很好,完全听不见里头主播的声音,房门的红灯亮着,表示本直播间正在使用,进出都要小心翼翼。 景遥就坐在直播大厅等,星协内的一切都是好的,透着一股高科技气息,这儿比他和飞仙住过的星级酒店装潢还要高奢。 他听闻,能在星协总部做直播的人,都是行业内热门的大v主播,当下里主播们都待在直播间,景遥无法验证。 又等了会,有人出来上厕所,看见大厅内的景遥时,他们皱了皱眉头,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圈内主播也划三六九等,景遥在素人主播中人气算是不错的,某些冠军选手都比不上他的流量,可是和真正的一线主播比,就稍显逊色了。 当下网游圈爆火的端游不少,各主播为了博得眼球,丰富直播色彩,也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新游戏也会尝试去播。 一个主播无论播什么都能翻出花样,那才是功力深厚,大v主播能成为百万级网红,要么容貌出挑,不是一般的漂亮,要么就是专业能力过硬,不会冷场,再要么,就是造梗能力强。 星协的签约主播,景遥认识几个,也就那么几个,个个出挑。 等待的期间,右手边的直播室房门打开,里面走出两个男生,忽看到大厅里的人,眼睛瞪直了,意外地说:“幺妹?” 景遥坐着没动,在别人看来他的反应是冷漠的,实际上他在警戒。 他的直播风格得罪太多人了,网友们见到其他主播或许会高兴,想跟他们拍个照,但见到他景遥,不用质疑,一定是想打死他的。 景遥不喜欢在现实中遇到任何网络上攻击过的人,他攻击过太多人了,记不住还有些谁,他还有轻微脸盲,网络和私下里的形象若是有较大差别,他会对不上号,对方是来打招呼的还是来打他的,那就不清楚了。 “真是幺妹啊,”两个男生凑近,左看右看,“你怎么来了?” 景遥一头雾水,他认不清楚面前的二人是谁,直播会有点美颜效果。 “我被录用了。”景遥淡淡地说。 “真的假的?”男生诧异道:“怎么可能?你不是上了kro的黑名单吗?” 他被封杀的事还没有彻底传出去呢。 账号异常无法搜索是经常发生在景遥身上的事,网友们不会多想,会蹲他其他的小号,即使所有小号都处于异常状态,网友也相信景遥马上就能重新注册,出现在网络上,他一直如此。 是只特别能翻腾的老鼠。 “不知道。”景遥装傻,他还在努力回想两个主播是谁,记忆搜索失败。 “你来了星协,谁招进来的?”男生好奇,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恶意,景遥最能揣测别人的恶意,揣测不出黄惕那些年长者的用心和意图,但揣测同龄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负责人,我不认识。” 总不能告诉他们是自己耍手段混进来的,他年龄是小,但职场法则还是有那么一点领悟的。 两个男生对他有十足的兴趣,说道:“你来了好啊,你阿媂娅玩的很厉害,找个时间切磋啊。” 许多游戏主播是喜欢和景遥连麦玩的,嘴巴是毒了点,但能帮他们分担网友炮火,再不讨喜的主播在景遥的衬托下都变得可爱了。 “随便。”景遥没有新人入职的忐忑不安,他很谄媚,他谄媚的是权势,权势之外对他没有威胁的,他一向表现得格外淡漠。 两男生跟他约好了,拍了拍他的肩,就搭伙出去了。 景遥看着他们的身影,又继续等。 好无聊。 等到九点之后,上班的人都就位了,白班的主播也来了,好些个面熟的百万级网红走进景遥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景遥。 他的位置太显眼了,大厅正中间设有沙发组套,他被丢在那里,不敢在星协里四处走动,就一直在这沙发上坐到了九点之后。 “丰哥!” 一个女主播站在门口喊着丰逊。 “咦,还没来吗?” 有人回答:“丰哥下午的班次,你记混了吧?” “哦。”女主播退回了房间。 景遥有点坐不住了。 他想去找接他来的那个人,问问他自己现在能做点什么,他不会真的要等到下午丰逊来吧?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账号问题怎么处理。 他编好理由了,关于他的账号为什么异常。 快来吧,他怕一会忘了。 “黄总。” “黄总好。” 突然而至的男人引起了景遥的注意,抬头一看,黄惕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人高马大,神圣威严。 景遥站了起来。 黄惕径直来到了景遥的面前,小男生今天打扮得干净清爽,头发特地洗过了,蓬松茂密,和昨天潮湿小狗的样子不同,黄惕感到扑面而来的青春美好,内心一阵欣慰舒适。 “怎么样,适应吗?” 面对恩人的关心,景遥挺直腰杆,态度端正地说:“嗯。” 不适应也要说适应,他才不会露出不满的样子,他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 “怎么没去直播间看看?”黄惕说:“还没分到账号?” 景遥说没,还在苦等。 黄惕摆摆手,大步昂扬地说:“来,我带你去直播间看看。” 景遥跟上去,这让他想到决赛后台时跟在男人身后的场景,挺阔的背影,上位者们有同样的气质。 黄惕推开一间空着的直播室,景遥总算看到了直播室全貌,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墙壁色调,名品机器,甚至连一块不起眼的鼠标垫都是限定款。 那把被黄惕按在手里的电竞椅看起来也价值不菲,是景遥很想买但舍不得买的人体工学椅,比他在网上看见的做工更加高级。 黄惕转了转椅子,说道:“来,坐下。” 景遥看了看直播室的门,犹豫。 黄惕弯腰启动电脑,流畅运行的速度秒杀景遥那台总装死的机器,景遥馋得厉害,他可以想象这台机子的手感了。 “这些东西你们这些年轻人比我懂得多,”黄惕直起腰,拍了拍椅背,“坐下感受感受,合不合心意。” 景遥不再顾忌其他,他太馋那台机器的手感了,于是慢吞吞来到电竞椅前坐下,将双手放在了键盘和鼠标垫上,滑溜溜的触感,灵敏度也没得说。 “可以吗?”黄惕说:“不行我给你换。” 景遥控制不住的激动:“这机子好好,椅子也很舒服……键盘也很好,都很好。” 他想过星协的设备一定是最顶的,真正摸在手里这一刻,景遥被那份丝滑的手感震撼了,他确实没享受过什么好东西,显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黄惕笑了声,说道:“你可是咱们徐总的宝贝儿子,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 听到这句话,景遥内心的喜悦烟消云散,正对着屏幕的眼睛心虚了几分。 “我先来看看你,看你有什么需要的,这儿的事具体的得听这儿的负责人安排。”黄惕的特殊照顾,让景遥受宠若惊。 他不能问,为什么这么照顾他,这不是一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问题吗?因为他是徐牧择的儿子,这就是被特殊照顾的理由。 景遥抿抿唇,低声问:“我用哪个号播呢?” 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这牵扯许多是非。 黄惕没有给出明白的答案:“账号的问题先等一下,昨天丰逊没给你说吗?” “没有。” “那等他过来吧,我来看看要不要给你一个新的号。” 景遥自己的账号处在封禁状态,黄惕知不知道他和kro的事呢?知道的话他应该问他啊,有不知道的可能吗? 想不明白。 那就继续浑水摸鱼。 第35章 景遥没胆子现在犯险,还没做出成绩来,还没有谈判的筹码。 闭口不提自己账号的事了。 黄惕问起他的私生活:“跟妈妈说自己在上海定下来的事了吗?” 妈妈。 那个不存在的妈妈。 景遥持续表演,有理有据,比昨天的心理素质提高了不少:“嗯,说了,妈妈为我高兴,再等一段时间,我就可以接她过来了,黄总,谢谢您。” “谢我干什么,”黄惕说:“我喜欢有孝心的孩子,争点气,在这儿做出成绩,能走得长远。” 景遥和黄惕对视,慈眉善目的眼睛有着精明的风采,仿若洞悉了一切,言语也似某种暗示,知道了吗?玩弄他吗?不会吧,他看起来很和善。 “黄总。”助理追到了这儿来,站在门口,一脸的惶恐,气喘吁吁地说:“徐总找您。” 四个字,如平地惊雷,黄惕的表情当时就变了。 陡然严肃起来,眼里闪过瞬间的惊惧,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做戏做全套,景遥听到这个人不能没有反应,他轻声唤道:“daddy……” 他装的真像不被待见的私生子担心权势父亲发现的惊慌。 黄惕低头看电竞椅上的小孩,眼里的风暴归于寂静,“好好干,我先走了。” 黄惕转身出去了,那背影果决笔挺,颇有种昂扬赴死的魄力。 要暴露了? 景遥害怕。 可黄惕去见徐牧择了。 他会跟他说起自己吗?能糊弄过去吗?会帮他糊弄吗?自己该不会椅子还没坐热,就被赶出去吧? 景遥冷静思考对策,局势所迫,地位压迫,他脑子翻了几翻也没结果。 对直播室满分的配置而升起的激情归于死寂。 黄惕随着助理来到了徐牧择的办公室,接到消息的那一刻,黄惕就知道走漏风声了,预感强烈的惊人。 在进去前,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玩的就是信息差,他也能玩,只要他挺得住。 徐牧择不再是锦绣山庄时的打扮,他换上了职场那一套,此时正坐在桌子前沏茶。 黄惕敲了敲办公室的房门,笑容满面地说:“徐总。” 徐牧择是老狐狸,老狐狸的眼睛最精明,也最有压迫性。 “进来,门带上。”徐牧择端起沏好的茶,放在了对面。 黄惕把门带上,转身看见boss的动作,连忙上前道:“徐总,不用。” 徐牧择不搭理他,亲手沏茶奉上,才坐回去,姿态慵懒地叠起腿,一个随意的动作,就使黄惕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坐啊,跟我客气什么?”徐牧择自顾自品茶,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地说:“雪茄香烟火机都在你面前摆着,抽什么自己拿。” 黄惕拘谨地坐下,两手交叉在一块儿,谨慎非常:“不用,您对我有什么吩咐?” 他嗅到了火药的味道,战战兢兢。 徐牧择蹙了蹙眉,两人之间茶香四溢,围着桌沿转,“还想关心下黄总最近的生活顺不顺遂呢,一开口就把我堵住了,行,那就不绕弯子了。” 黄惕精神高度集中,静等。 徐牧择切入主题:“杨番要发展新业务,看上了几个小主播,最近在联系招到麾下,都挺顺利的,就一个小主播怎么都找不到,原因是我把人给封杀了。” 黄惕注视男人的眉骨,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他今天找到我,求我高抬贵手,毕竟是自己的侄子,我允了,结果电话一打,平台的人跟我说已经收到消息了,昨晚星协联系过他们了,正在处理解封的事,我是失忆了么?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昨晚交代公司的谁去办了这件事?” 黄惕正要开口,徐牧择继续道:“哦,还有一件更有意思的,我一大早就被通知多了一个私生的儿子来投靠,正巧的是,这私生的儿子和我亲手封杀的那个小主播是同一个人,黄总知道怎么回事吗?” 黄惕捏了捏手指,半弯腰,扯了一下嘴角,笑着说:“是有这回事,徐总,我正想着今天来向您转述呢,确实是有这么个人,说是您的儿子,我这也不敢怠慢啊,把他弄进来了,不过徐总您说的这些弯弯绕绕我不是很清楚,我一听是您的儿子,就先给安排了。” 徐牧择的眼睛是最有风情味的狐狸眼,但因常年被权利滋养,风情消减太多,浓厚起来的是不加掩饰的攻击性。 他很少露出那样的眼神,今时非同往日,没人敢跟他唱反调,也没人顶得住他那样一个眼神,黄惕是职场老油条了,此刻心里也一阵兵荒马乱。 他收敛了笑意,彻底醒了。 黄惕低声道:“抱歉。” 徐牧择的手搭在扶手上,姿态慵懒,神色凌厉,“人死不能复生,我理解黄总身为人父,爱子心切,但是不是父爱有点太过泛滥?” 徐牧择没有深入下去,点到为止。 黄惕的神色平静,难让人看出心虚,但徐牧择能,一下就能。 黄惕被勾起了伤心事,沉默不语。徐牧择会往敌人的胸口扎最狠的刀,黄惕不是他的敌人,他把分寸拿捏得正好,一针见血,又不深挖下去,给他自己琢磨回味的时间。 “那是个很好的孩子,徐总,”黄惕望向徐牧择的瞳眸里,有着某种堪称伟大的东西,“很讨喜的孩子,您会喜欢他的。” 这话在别人听起来,会质疑他黄惕疯了,徐牧择这种冷血无情,血雨腥风里爬出来的上位者,更会嗤笑他神经质的说辞。 可是他没有。 徐牧择说:“我知道。” 很值得琢磨的三个字,以黄惕对徐牧择的了解,这三个字太过诡异了。 容不得他多思,思绪被话语打断。 徐牧择问他:“小孩在哪?” 黄惕说:“……在直播部门。” 徐牧择站起来,走向办公桌。 黄惕不明所以,紧跟着站起来,在徐牧择面前,每个人都显得有点呆板弱智,像行动迟缓的猴子。 徐牧择单手按住桌角,余光瞥见黄惕茫然的神情,他勾了勾唇角,下指翻动一页文件,声线难辨喜怒地说:“还要我讲?” 黄惕微微颔首,担心揣测错了,宁愿被责骂愚蠢,也得要个明确答案。 “daddy不是冲着我叫的?”徐牧择的指尖抵着桌角,掷地有声,“让他到我面前叫。” ----------------------- 作者有话说:此时的徐总:父爱是不是太过泛滥? 以后的徐总:黄惕给的还是太少。 第23章 黄惕揣度不出徐牧择的用意。 徐牧择的命令谁敢违抗? 他现在该去执行, 走出去两步,黄惕又顿住了,犹豫着扭过头:“他第一天来报道, 对这儿还不太适应, 想混口饭而已, 没什么恶意的。” 徐牧择的相貌给人一种冲击力, 沉默时这种冲击力更加强烈,黄惕与他认识多年, 依然如履薄冰,在徐牧择面前谨小慎微是一种本能。 他相信大多数人都有这种本能。 那种天生的压制力, 自然法则里强者的气息, 不用特别多的肢体动作和语言,就会让对方心里发怵。 “我现在就去。”黄惕不敢再多说话了, 他走出办公室,腿脚迅速。 徐牧择垂下眼眸, 反身靠在桌沿上, 落地窗倒映出男人完美的身材, 和若有所思的眼眸。 黄惕离开办公室, 助理在门口等他,问他什么事, 但见老大神情不好。 “没事吧黄总?”助理紧跟着黄惕的脚步, 揣测道:“知道了?” 黄惕也拿不准, 徐牧择是以反问的形式提起的,没有顺序,也没透露他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多少。法务部?丰逊?还是自己身边的助理出卖了他? 助理是自己亲自带着,有年头有情感的, 不会。 整个总部大楼都是徐牧择的,他纠结徐牧择怎么知道的干什么?徐牧择这个人本来就精明,他想知道的事就没什么能瞒得住的,给他一点信息,他总能剖析出个所以然来,那样的头脑无论是在职场还是私人生活中都是会给人带来压力。 “应该吧。”黄惕说。 助理略有些慌乱:“那……会影响到您吗?” 说不定一开始主动来负荆请罪还好点,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他不求徐牧择把他轻拿轻放,至少会让徐牧择觉得他没有二心,隐瞒这种事太主观了,他确实没有恶意,只想给小家伙一口饭吃,可在徐牧择看起来呢? 自己不仅存有二心,还试图掩饰,不忠诚的下属上面还敢重用吗? 黄惕撇撇嘴:“不知道。” 助理忧心忡忡,事后马后炮不应该,可助理还是忍不住:“我早就提醒您了,徐总哪是好糊弄的人啊,这下好了,你给了那小东西饭碗,自己的饭碗面临危机了,不值得。” “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可是他一个小主播怎么能跟您比?是,他是挺讨喜的,长得乖,我看着也喜欢,但毕竟是外人,根本不值得您为了他涉险。” 第36章 黄惕停住脚步,徐牧择的话在耳边回响,他的提醒很及时。能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在职场混那么多年了,自己早期的冷漠果决去哪里了?难道真是人年纪越大,越容易心软?这些糊涂事,他从前是绝不会干的。 “黄总,您现在把他踢出去,还有救,您跟徐总也这么多年了,好好地跟徐总解释,降职处理也没关系,能保得住自己就好……” “没机会了,”黄惕抬起脚步,进了电梯,“现在那男孩的命运不在我手上了。” “什么?” “徐总要见他。” 助理哑口无言,迈进电梯后,彻底安静下来了。 景遥还坐在直播室里。 比起在大厅被人围观,他躲在这里也好,这环境真好,比星级酒店还好,要不是现在命途多舛,他一定会好好享受这里的一切。 最好的电竞椅,最好的机器,最好的环境,在景遥眼里都索然无味了起来,黄惕回来之前,他殚精竭虑,想着还能在这里坐多久。 昨天他还没有那么强烈地要留下来的欲望,见识过好的,摸过好的,再想让他无欲无求是不可能做到的,这些机器真好,能坐在这里直播是一种荣幸。 这不是工作,这是享受。 黄惕走进来时,就看到男生一脸忧虑,他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很想宽解他,说声没事,但星协不是他说了算的。 现在他的命运被交到了别人的手里,那个一向理智冷静,从不犯错,且有点冷血无情的顶尖上位者徐牧择的手里,黄惕无能为力。 尽管他喜欢极了这个小男生。 黄惕走过去。 景遥发现黄惕回来,顿时站起身,满脸期待与畏惧地看着他。 黄惕撑出一个笑容,说了声:“好孩子。” 景遥如坠冰窖,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像交代后事似的,他被罚了吗? 黄惕说:“今天的结果无论是什么,不要质疑自己,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就算离开了星协,我也会帮你,好吧?” 景遥越发茫然:“您直说吧。” 黄惕说:“徐总要见你。” 他说的是徐总,而不是“你爸爸”之类的话。 景遥说:“您……” 黄惕没再隐瞒:“你不是徐总的孩子,我知道。” 景遥心虚,视线放低了些。 黄惕说:“昨天签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雕虫小技,这儿没傻子。” 拙劣的表演和说辞,漏洞百出。 景遥说:“那为什么您还愿意帮我?” 黄惕的目光柔和:“不知道,合眼缘吧。” 景遥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没来由的善意吗?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善意了,他的这个举动有可能会使自己丢失饭碗,没人会莫名其妙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景遥很想弄明白,但又揣测不出这些年长的男人的心理。 “徐总……不是个好说话的,”黄惕无奈的语气,“不会回答的问题,可以不说,不能乱说。你年龄小,可能会有点怕他,他不是个普通男人,挺吓人的。你待会要表现得好一点,可以适度卖卖惨,能毫发无损走出星协就是你成功了。” 景遥皱起眉头:“我要去见他吗?” 黄惕点了点头。 景遥蜷起手指,昨天那种紧张窒息的感觉复苏了。 黄惕宽慰道:“没事,多道歉,多卖惨,你记住,不要耍花招,绝对不行。” 徐牧择不是他,不会父爱泛滥,对这些早早出来讨饭吃的小孩有怜悯心。面前的男生长得是乖巧讨喜,但这一招对他这种怜悯心泛滥的有用,对其他人,不一定。 何况是徐牧择那种六亲不认的。 景遥舌头有点发麻了。 黄惕叹了口气,叫来了助理:“你带他去吧。” 景遥回头看了眼桌子上的电脑,大致环顾了下直播室,又看看黄惕,他看得出,对方尽力了。 景遥犹豫着,跟着那个助理往外走了。 黄惕很委婉了。 景遥知道,自己不可能保得住这份工作了,徐牧择知道的太早了,他还没有给星协做出成绩,还没有上桌的筹码。 怎么办啊。 为什么上天如此不眷顾他? 他成功混进了星协,还以为命运女神站在了他这边,原来是黄惕高抬贵手而已,可是星协不是黄惕当家,他真的就这样出局了吗? 他在上海这两天消耗掉许多精力和金钱,第二次无功而返吗?他都快对这个城市产生ptsd了。 景遥跟着助理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拉住了助理的胳膊:“对不起,我想上厕所。” 助理拧起眉头:“现在?” 景遥狂点头。 助理犹疑不定,看了看打开的电梯,又看了看男生紧张的脸,这脸真是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他一个无妻无儿的男人,都能感受到那些初次做父亲的男人的感受了。 他理解自己的老大。 黄惕是一个父亲,一个丧失孩子的父亲,一个在懊悔中的父亲,这张脸对当父亲的杀伤力太大了。 “行吧,”助理说:“我带你去。” “不,我自己去就行,”景遥说:“您给我指一下方向。” 助理给他指了个方向。 景遥沿着方向走,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清,他往前走,在走到拐角之处,走出黄惕助理的视野,不再拖沓,转身往别的方向走去。 他不能去见徐牧择,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得罪kro,主播这个行业他做不了了,得罪徐牧择,他今后还能出现在社会上吗? 与其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不如及时止损,就这样跑了,那些大人物不会跟他计较吧?他们都没见过面,没有血海深仇,他是偷了人家的身份,可他也没有获得什么实际性的好处,一切都还没开始,对,快跑,快点跑,就会被轻易放过了。 景遥在走廊里撞见几个人,他像一头误闯虎豹之地的小鹿,到处乱撞寻找出口,繁琐的通道结构似一个迷宫,他没看到可以下去的楼梯。 来往的人都在看他,景遥垂下眼眸,走了几分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他站在一扇玻璃门前,里头的人发现他,问道:“找谁?” 景遥摇头,又抬步离开了。 他为什么要来上海? 为什么要来上海找出路? 为什么冒充徐牧择的私生子? 不做主播又怎样,他会没饭吃吗?他还可以做体力活,去给人家刷盘子刷碗,他本来就是那样长大的,他能干很多的体力活,不会走投无路的。 焦慌产生消极,景遥陷入巨大的自疑和懊悔中,他讨厌上海,再也不来上海了,他要回到那个小出租房里,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出来! 他走,走得很快。 渐渐地,他的步子又虚浮了起来。 他可以走……黄惕怎么办? 景遥的脚步慢了。 这个陌生却友善的男人,对他高抬贵手,拿自己的饭碗给了他混进来的机会,虽然没有弄明白他的意图是什么,可他关心自己照顾自己,给予自己的这些友善提醒都是真的。 不,不对,他管黄惕干什么? 这些人都是社会上层人士了,降职怎么了?被开除又怎样?他还是比很多底层人活的更好,而自己不一样,自己不能再被制裁了,他们不会走投无路,可自己会。对黄惕这些人来说,只是个职场小失误而已,说不定徐牧择根本就不会对他们加以重大处罚,轻轻揭过罚点款也就罢了。 对,他不该管黄惕,是死是活跟他没关系,他都没有弄清楚黄惕为什么帮他,说不定有坏心眼呢! 景遥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脚步快一阵,又慢一阵,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冰凉的墙壁贴在手心里,景遥握紧拳头,那股眩晕感又来了。 要是能就这么倒下去就好了。 看在他年纪轻,又晕倒了的情况下,能放了他吧? 这些权势人物只要给他一点点的怜悯心就行,一点点就能让他活下去了…… 电梯上上下下,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助理站在门外,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个瘦弱的人影才出现。 助理按了电梯,问道:“这么久?” 景遥心不在焉地说:“太大了,有点迷路。” 助理打量他,心知肚明,却也是装聋作哑的高手:“上去吧。” 他们走进电梯里,门关上的那一刻,景遥挣扎的思绪也静止了。 电梯上行,楼层数字在景遥眼里变换,字体颜色是红的,红色在人类的大脑里象征的是危险,会唤醒本能的防御机制。 景遥盯着电梯门,电梯门打开时的“叮”是还算悦耳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里,却使神经胀痛。 这一层的装修又不一样了,星协在给景遥变魔术,每一层有每一层的高级感,设计理念不同于常规的公司大楼,这儿漂亮的愿意让人主动花钱来参观。 第37章 在外面观看星协的时候,它除了占地面积比四周的建筑物大点,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了,就像星协在网络上的形象一样,大家都知道星协是个很权威的存在,但星协里的人都很低调,很少谈论星协的事,大v主播们也是一样,低调到外人不知道星协的内部如此夺目。 是有什么保密制度吗? 否则这么漂亮的内部建筑,早该在网络上大火一把了。 光拍拍这个巍峨奢华的室内设计,都能博得丰富的流量。 助理的脚步很慢,景遥的脑子很乱。 一步步踩在地板上,一步步接近生死时刻,助理欲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一大段叮嘱还是淹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总结为四个字:“祝你好运。” 没有悬念的结果,这祝福不真诚。 景遥干的事,不可能被轻易放过。 像黄惕说的那样,能毫发无损走出星协,就是一种成功了,这说明他干的事危害性不小,代价也不会小。 “到了。”助理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徐总的办公室,你去吧。” 景遥定睛看了一会,他被架在了这里,后退不被允许,他没有任何借口逃跑了。 景遥灌铅的双腿移动很慢,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双腿。 助理站在原地目送他。 真是瘦弱的身影,这么肥大的衣服都增长不了视觉的宽度,肥大的裤子,肥大的t恤,一双看起来穿了很多年的板鞋,是喜欢这种ovsersize的穿搭风格,还是买不到合身的尺码? 长身体的年纪呢,瘦成这样,真叫人忧虑。 这个世界上可怜人很多,他的老大刚因同情心泛滥摊上了事,他不能不长教训。 收敛起滋生的情绪,助理乘电梯离开了。 景遥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门是开着的,有好多人在里面。 他们的制服不陌生,是昨天见过的,法务部的人。 景遥不知该何时进去,那些人都穿着西装,坐在一起,他无法分辨谁是徐牧择。 “在门口视奸可不是礼貌的行为。” 这时,一道低沉的男音传出来,不是沙发上那些人传出来的,在办公桌的方位。 景遥这时才抬头往里看,男人虽也身穿正装,但不是制服的款式,和法务部的人有明显的区别。像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都能看出那衣服是上等的质量。 那男人身上是一件酒红色衬衫,挽起了袖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排扣马甲,笔挺的西装裤泛着特殊工艺的光泽,束在修长的双腿上,整体气质矜贵高奢,浓烈的,成熟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他是靠在书桌上的,没有挺直腰杆,已是非常高挑的身影,半坐的姿势使他的大腿绷出壮实的肌肉线条,反扣桌面的手腕凸起几条青筋,延伸到小臂上,深埋进衬衫的袖口里去。 人靠衣装马靠鞍,可有些衣服不是那个人,穿不出那样的味道,眼前的男人不仅穿出了正装的味道,还有一张根本不需要靠衣装的脸。 景遥神经抖了一下,瞳孔也在飞快收缩。 “先出去吧。”徐牧择低声说。 沙发上坐着的几个法务部的律师,站起身来,对徐牧择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就朝门口去了。 景遥微张了张唇,露出一副不太精明的样子,失语了一般,法务部的人全部离开了,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一个身影。 权威、强势、尊贵。 和第一次见到的感受一模一样,丝毫未曾改变。 “家人没教过你,进来的时候应该,”徐牧择指骨扣了扣书桌,桌子发出两声闷闷的声响,“叩门。” 景遥的唇轻颤,他的视线没有受阻,他此刻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一切,看清楚那张权威的脸,也将接受被对方看透一切。 小鹿崽站在门前,手指缓缓收紧,握成两个拳头,因为体格瘦弱,看起来毫无威胁力,那张依然不正常的白皙的脸蛋更加惨白,和室内做了重工处理的墙面一个色彩。 人在极度惊惧时,下唇会轻微地抖动,自己并不能发觉,小鹿崽就是那样,今天没有那么狼狈,但今天似乎比那天更加不安。 这是个讨喜的小孩。 会让人不自主去怜悯的小孩。 会勾起身为人父的黄惕爱意泛滥的小孩。 会让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愿意高抬贵手,轻纵过去的小孩。 黄惕说,他会喜欢他的。 徐牧择没有嘲笑这句话。 也没有反驳这句话。 男孩站在门口,脚步定死,将自己的衣摆抓紧在手里,做贼心虚,沉默不语。 手心里的衣服褶皱得厉害。 是惊诧,也是惊恐。 “别怕,”徐牧择的眉眼柔软下来,深不可测的黑眸定在门口视死如归的男孩身上,用慈父哄三岁小孩似的语气说:“到daddy面前来。” 第24章 对权利滋生的敬畏心理, 会丧失思考和反应的能力,时常会随着压迫感延长,就像人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时叫不出来也动不了一样, 腿软是一种本能, 不值得大惊小怪, 极其谄媚权势的景遥就更是了。 他原本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的, 直到对方提出要求,无法抵抗也不敢抵抗权势的要求, 景遥的双腿麻了,向里挪动的同时, 脚底板传出针扎的刺痛感。 在跨进房门一步之后, 他又停了下来,在男人的注视下向后退了一步, 右手的小拇指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冷得穿透心脏, 景遥打了个激灵, 好似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的反应全部落在徐牧择的眼里, 连同细微的表情, 神经紧绷,像有人拿着枪抵着他的脑袋, 逼着他前行或后退。 很有趣的反应, 徐牧择就那么靠着书桌注视着, 观察着,没有再发号施令。 景遥前进也不是,退出也不是,他此刻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鱿鱼,腿软的几乎要跪下来, 他强撑着,别那样,那太丢人了。 抛开权利和地位不说,眼前的男人也有绝对的压迫性,面对经年累月的上位者气息,臣服是一种本能。 景遥真希望现在能有个人来救他。 任何人出现在这里都好,无关紧要的,有重要事件的,能分散男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就好。 他怕他的眼神。 于是低下了头去。 徐牧择不再哄小孩玩,他拎着一份文件从桌子前走到沙发边,同时命令道:“过来。” 做贼心虚的景遥怯生生地跟着男人的背影看,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在他眼里虚化,只有男人的身影,是唯一强势的存在。 景遥还是没有动作。 并非要反抗,是他腿软地抬不起脚,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大脑里的声音不断提醒他,快跑。 徐牧择坐下后,抬头看见门前反应迟钝的小孩,扯了扯唇,说道:“要daddy抱你?” 很明显,那是哄小孩的话,对方不把自己当做同一个层次的人对话,景遥没有恼火,不敢是其一,其二是,他的确一辈子也无法到达对方的层次。 阶级感在眼前具象化,面对真正具有地位差别的人,景遥那些佯装成熟,渴望对方把他当做成年人对待的心理全都消失了。 他是个不抗压的小孩。 是被吓得快哭出来的小孩。 经验丰富的黄惕在徐牧择面前也如履薄冰,何况景遥呢? 从来都是别人等待徐牧择。 此时此刻,徐牧择非但没有着急,反而很有耐心,他语气很温柔,温柔之中又携带着某种威严:“真要吗?” 景遥警铃大作,他听出来了,这是一句提醒。 景遥挪动着麻了的双脚往里走去,前方似有陷阱,他步调扭捏磨叽,全是对权利的敬畏。 徐牧择就那么耐心地等着,小孩给他的错觉,好像自己是站在刑场上握着利刃的刀斧手,准备割了他的头颅。 身边有很多人怕他,徐牧择习惯了。 不会小题大做。 景遥听从对方的话,走进了办公室,却没有靠近徐牧择太近,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碎片化的记忆,拼凑不起来,乱得没章法。 这几步的距离已是穷尽了勇气,徐牧择没再提出需要对方再做心理建设的要求,容他站在离自己有两三米远的地方。 “妈妈呢?”徐牧择审视着桌子上的文件问,问得突兀,却又符合情理。 景遥谎称自己是对方的私生子,那也总该准确地报出母亲的名字,这是验证他身份的第一步。 可他本来就是冒充的,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老婆是谁,情人是谁,有没有私生子,私生子妈妈的名字又是什么。 景遥抿唇,继续充当哑巴,他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就像糊弄黄惕一样,说妈妈在外地,不在这里,面对徐牧择,他不敢回答,他怕的是追问。 徐牧择没有等到答案,敢让他的话落在风里,整个上海找不到几个。 他不责怪对方,慈父是不会轻易责怪孩子的。 第38章 “妈妈让你一个人来上海找我?” 男人的语气柔和,景遥却无法放松警惕,黄惕知道他是假的,怎么跟对方说的呢?这些问话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主意,看不透男人的眼底,沉默不是手段,而是一种防御,黄惕说,不会回答的问题可以不说,但不能乱说。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说话呀。”徐牧择坐在沙发上,抬头看景遥,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却掌握着居高临下之感。 “……我会说话。”不能乱说话,但不能一直不说话,景遥回答。 他当然记得对方,他讶异缘分这种事,自己最想投靠的男人找也找不到,却在卖弄心机时阴差阳错地找到了。 他更没想到对方还记得他。 徐牧择说:“那就要回答问题,小孩子装聋作哑的,不讨人喜欢。” 他们闭口没提第一次见面的事,景遥也不想提,那不是什么好的场面,此时此刻,说不定对方把他当做某种可恨的私生粉呢。 徐牧择继续提问:“叫什么名字?” 景遥听话回答:“景遥,风景的景,遥远的遥。”孺子可教。 男人的气息很危险,哪怕他的语气是温柔的。成熟男性的压迫感,是景遥毕生要学习的能力。 “住在哪里?” 徐牧择不再问“妈妈”相关的事,景遥松了一口气。 “旅馆。” “我是说,没来上海之前。” 景遥警惕,没有回答。 徐牧择耐心地等,他的等待从不会白费,绝对的社会地位下,即使是再难的问题和要求,都会回答和办好。 等待反而像是一种警告。 能回答的问题,景遥会回答,但回答的是否全面,就要动点脑子了,暴露过去的地址,会被查出许多东西,万一对方要整死他怎么办?能验证他假身份的手段太多了,景遥不抱希望,也没想瞒下去,可至少在他有成绩之前,让对方看到他的价值前,他不能暴露。 “一个很小的城市,您可能没听说过。”景遥低声,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 徐牧择静静地注视他。 景遥抬起眼睛,撞进男人深邃的瞳眸,小心机当时就有站不稳脚了,心慌地正要多说一点,对方开口了。 “跟我说话,不要用您,”徐牧择道:“儿子跟爹说话,自由点。” 景遥仔细聆听对方的每一句话,以防错漏重要信息,冒牌货自由不起来,心虚不安:“……哦,好。” 反应呆滞的和网络上骚得没边的样子差距过大,两个形象难以融合,徐牧择目光严肃。 他不开口,小孩就不敢开口。 徐牧择上下打量着景遥,肥大的衣衫和休闲裤,完全不合身地套在瘦弱的身体上,衣服是纯白色的,装饰和版型的合格率为零,是用来当抹布都要嫌弃材料太硬的劣质货。 徐牧择眉宇间盛着别人看不透的情绪。 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徐牧择递给他,说道:“签了。” 景遥不明所以,几句话交流下来,对方好像挺信任他的,于是景遥也略状了些胆子,抬步上前,双手接过文件在手里,翻开一看,愣住了。 是一份新的劳务合同。 他抬头看向男人。 徐牧择说:“你不是按照公司招聘要求进来的,合同不必跟他们一样,昨天那份合同已经销毁了,新的合同签完,自留一份,另外一份带给人事部留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星协正式的签约主播了,都能明白吗?” 景遥没怎么签过劳务派遣的合同,他是素人主播,不隶属于任何公司,直播时只要在平台协议上打个勾,谁都能直播,像这种明确的劳务合同,过去也很少签订,他没成年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属于童工,那些用他的人躲都来不及,哪会跟他签订什么合同? 沉甸甸的合同和昨晚那份不同,光是重量就有很大差别,一份正式的劳务合同需要这么厚吗?景遥也误入过一些公会,也签过几个小作坊,劳务合同没有这么复杂,有的一两张纸就能摆平。 他疑惑地看着手上这份合同,专业术语太多,文化知识有限,景遥眉头紧皱着,看得很慢。 不,不对。 这不是他看合同的时候。 事情的重点是,为什么给他这样一份合同? 景遥抬起眼睛,坐在那儿的男人始终在打量他,导致景遥一抬头就能和他完美对视,撞上视线的那一刻,景遥目光闪躲过去。 “有问题?”徐牧择问。 景遥抱着沉甸甸的文件,鼓起勇气看向男人的眼,他又失败了,最后把目光落在男人的唇上,问道:“您……不,我,我没有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都不是该问徐牧择的。 他大可以去问黄惕,去问星协的任何一个人,说多错多。甭管手上的合同有无问题,他都没有跟徐牧择讨价还价的资格,他还没以星协签约主播的身份做出漂亮的成绩,他暂时只能闭嘴。 “可以坐下了吗?”徐牧择说:“我看看你。” 多年未见,凭空冒出来的私生子,正常人都会想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对方,这个要求不过分,而且很合理。 景遥却有点不安。 徐牧择道:“怎么,我看起来会吃人?” 相貌具有攻击性,这一点在年轻时就常被朋友打趣,被同学诟病,杜撰他徐牧择酷爱暴力的故事精彩至极,徐牧择没有反驳过,他从不去澄清有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同学的杜撰,自媒体的笔杆,都是打发时间的方式而已,他不会把注意力分给这些小打小闹的花边新闻。 凡是初次见面的,哪怕有些人不了解他的身份,也会对他恭恭敬敬。就像朋友说的那样,他徐牧择有一张会让肃然起敬的脸,商业朋友如此,亲近的朋友也是如此,就连家庭聚会,他皱个眉头,餐桌上登时就能归于死寂,怕他,是许多人的本能。 他不会去责怪别人,也不会想要改变自己,因为他不需要,畏惧是很好的心理,且享受权力本身就是一种痛快。 否则那么多人向上爬是为了什么?遮遮掩掩地扮演亲和,是半山腰的人做的事,真正顶端的人是恣意的,他们既可以扮演亲和伪善,也拥有肆意妄为的实力。 全看他心情如何罢了。 此时,他心情是好的,愿意扮演一个慈爱的父亲,能够扮演多久,他不确定。 他给了小孩很多的耐心,例如所有的对话,按照预设和他的需求,都应该是坐在沙发上完成的,而不是容许他站在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地方,防豺狼虎豹一样,防着他。 景遥也察觉出了对方的意思。 他看不透这些上位者的心理,能够察觉到他们的意图,除非是对方想要他察觉出来自己的不悦。 景遥扭捏着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他没敢坐得太近,也不敢太远,选择男人左手边的多人沙发坐下来,坐在中间,稍有距离,这样的距离是必要的,他需要安全感。 听话的孩子讨人喜欢。 徐牧择看景遥把文件牢牢抱在怀里,当做什么宝贝,始终低垂眉眼,不曾直视他的眼眸,但他并不恼火。 “能喝凉的吗?”徐牧择问,面前的小孩看起来不是很健康,如同风中浮萍。 景遥点头,说:“可以。” 徐牧择从手边的柜子上端出一盘精致餐点来,放到了桌子上,推到了景遥的面前,“牛奶本来是热的,但你的动作太慢,凉了,要重新打吗?” 景遥虽不知为什么准备这些,却也没有问,只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的。” 说完,又不解地问:“我要吃吗?” 徐牧择说:“是给你准备的。” 景遥受宠若惊。 他越发肯定了,徐牧择不仅有情人,还真的有私生子,他把自己当做他的私生子了?他的所有行为,似乎都是相信了他身份的做法。 否则他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那……他要继续演下去吗? 难道黄惕在徐牧择面前没有打假他,而是坐实了他的身份吗?可他的身份是漏洞百出的啊。 景遥又僵住了,大脑彻底死机,半点弯转不过来,在这些人面前,他总是有些手足无措。 餐盘上是营养均衡,摆盘精致,看起来就很可口的糕点,有些食物他甚至没见过,从它们的表面看起来,是分甜口和咸口的,素食主食混杂,刀叉都准备得非常齐全,他早上确实没有吃饭,肚子不算是很饿,可这一盘的食欲丰盛,饿不饿都会嘴馋。 又不真的是三岁小孩,眼下是什么情况?他还真能在此刻馋嘴,才真的是蠢了。 “我……吃过了,”景遥摸索不明白,低声说:“谢谢。” 徐牧择扫了眼餐盘,皱起眉头,说道:“嗯,确实看起来没什么食欲,主厨可以换了。” 他们这些人随口一句话,就能影响别人的一生,景遥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他深知后果,解释道:“不是的,是我早上吃过饭了。快中午了,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回去吃。” 第39章 很小的要求,一定会被允许。 但景遥猜错了。 “不可以。”徐牧择否定,没接后话,他们这些人拒绝什么东西,是不需要给出理由的。 景遥迟疑地看了看对方,捉摸不透,心下越来越不安,找不到可以支撑的落点,片刻后放弃挣扎。 动动嘴巴的事情,他不想为此坏了别人的职业,拿起叉子说:“那我就在这里吃好了。” 他们不像父子,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是在扮演慈父,一个是在冒充儿子。 他们也不像上司和下属,没人会在上司的办公室里吃东西,尤其是顶头boss。 景遥不大会使刀叉,于是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好下手的食物,有点像某种肉类,上面裹着一层黄色的奶油,他用叉子扎了一小块填进嘴里,味道和他想的不一样,但美味的程度远超想象。 说不出是甜还是咸,是肉类食物的咀嚼感,混合奶油的香甜气息,那口感非常奇怪,景遥找不到任何吃过的食物来类比它,甜口和咸口他只吃纯粹的某一种,这种混合起来不腻歪,却非常美味的味道,对景遥来说,有种开辟食物新大陆的错觉。 当然,他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好香,”景遥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一瞬间忘记了身份差别和自身困境,由衷地问:“这是什么?” “鹅肝。”徐牧择将餐巾纸放在他面前,“新的做法,合你口味吗?” “嗯,好好吃,”景遥说完,又愣了愣,望着那包纸,放回了叉子,拘谨起来,“那个,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请我吃……鹅肝。” “我是谁?”徐牧择的目光锐利,好似漫不经心地问起这么一句。 景遥的舌头卷了卷,男人的目光直射过来,如一把冬日里浸在寒冰之下的利刃。 四周静悄悄的,房门没有关,任何人走过去都能看到此刻办公室里上演的诡异场面。 落地窗送进闷热的风,景遥的发丝轻轻地吹动,杏仁眼,小圆脸,圆而不胖的面部轮廓走的是柔和路线,被誉为最具亲和力的脸型,本就惹人怜爱的长相,无辜清澈的眼睛又提升了这份怜爱的深度。 景遥抱着文件,拇指不自觉地用力,睫毛扇动间,羞耻而又厚脸皮地说:“谢谢daddy。” 徐牧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花时间在这里跟他玩“父子情深”的戏码。 得知自己被造谣的时候,他是想几番质问,让对方羞愧难当,从而对他施加更重的惩罚作为代价,然而事情的走向并不如他所想,这也是第一次事情的走向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戏弄小孩没有快感,他的对手从来都是与他一样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的资本家。 他搞起那些人来丝毫不收敛。 先是假模假样地客套和关心,在对方误以为事情顺利,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刀封喉,从他们手足无措的表情上获得心理上的快感。 但此刻,他没有那么做。 反还产生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值了”的肯定。 徐牧择靠在沙发上,慵懒而恣意的眼眸里呈出一种不同于职场对垒的满足,温柔,平和,怜爱。 徐牧择勾起唇角,笑了笑,随后接了句:“不客气。” 封杀有点草率,也有点残忍。 是他的错。 第25章 今天是景遥第一天来星协报道。 想了千万种可能, 不会想到会发生什么,眼下的场面摸不着头脑,很多事打得他措手不及, 徐牧择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男人, 徐牧择邀请他吃美食, 徐牧择给了他正式的合同, 目前看起来,都是良性发展, 那么,他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吗? 当然不能。 黄惕能看出他的小伎俩, 别人怎么就不会?景遥实在难以相信黄惕会为了他在顶头上司的面前撒谎, 维护到这个程度,没有道理可言, 他与黄惕非亲非故,另外, 徐牧择也根本不像能糊弄的男人。 景遥的确不了解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 但他有眼睛, 他会看。黄惕把他看了个透, 徐牧择也可以,徐牧择那双眼睛生得好精明, 景遥打退堂鼓, 无数次想要说出实情, 然后求对方高抬贵手。 “心里有事?”徐牧择问,他注视着景遥,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拆解微表情是一种趣事。 景遥吞吐道:“不,没有。” 他否认,他当然不能承认了, 目前的发展都是猜测而已,如果黄惕真的替他隐瞒了,他可不要干那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徐牧择没有追问,也不再为难他,“吃不完,就不要吃了,原本也只是让你尝个鲜。” 景遥如获大赦,放下了刀叉,食物很美味,坏在他没有心情,他想,不会有人能在徐牧择的注视下安心用餐的。 他可惜这盘美食,此刻提出打包的建议是不是不太好?这儿又不是餐厅,景遥缄口不语。 恐惧是一种很明显的情绪。 徐牧择直视男孩的脸,直率地问了出来:“你很怕我?” 承认恐惧没有什么丢脸的,怕徐牧择的人多,多他景遥一个也不算什么。 景遥承认地干脆:“您跟别人……不一样。” “你不该怕我,”徐牧择说:“你我的关系,不应存有恐惧。” 父子吗?假父亲和假儿子,能存有自由吗?先不论这其中的门道,等真相来临的那一刻,徐牧择会把他怎样?景遥想想都脊背发寒。 给的太多,届时的代价就会更大,他在戏弄一只老虎。 景遥头脑风暴,对方的每句话都要斟酌着回答:“我还没有适应,daddy也不用……对我太好。” 徐牧择却不以为意:“父亲关心儿子,不是应该的吗?” 景遥大脑又死机了,他怎么回答呢?这不是常理之中的事吗? 徐牧择将景遥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向后靠,如同审判者在对他施以极刑,那脸颊看起来还没他的手大,小脑袋瓜能盛多少东西?字句斟酌,怕不是一会要炸了。 徐牧择笑了一声。 景遥听见了,很稀奇,也不知所以。 抬起头,水润的杏仁眼无辜好奇地望着他,徐牧择莫名的心情畅快,“你的眼睛,很像妈妈。” 景遥将信将疑,又紧张起来。 徐牧择说:“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景遥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牢记黄惕的叮嘱,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徐牧择蹙眉,他的眼睛长在男孩的身上,温柔地,专心地说:“妈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景遥心里没底,面上没露:“妈妈从来不跟我谈您跟她的事。” “那看起来,妈妈还恨我?” “应该吧……”又是从哪说起,景遥不仅确定了徐牧择有私生子,有情人,还有很深重的爱恨纠葛。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讨妈妈的欢心吗?”徐牧择从手边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礼盒,推到了景遥的面前,“比如,我现在该去接她过来?” 景遥顿时慌乱:“不,妈妈她不在这儿……您别找她,她还没有想过来,我是瞒着她的。” 马上就能在星协里工作了,他会很快做出成绩,徐牧择是资本家,只要看到他对自己是有用的,弥天大谎就有转圜的余地,他祈祷对方别再问下去。 徐牧择依然在扮演一个无知的父亲,男孩的慌乱和否定如同一出串起来的精彩绝伦的好戏,他享受其中:“哦?可是你已经回到daddy身边来了,留妈妈一个人吗?daddy想把你们都接到身边来,你不是很赞成?” 徐牧择指的“妈妈”是谁,景遥都不知道,连名字都不清楚,对方透露得越多,他无形之中得到的把柄就越多,但他并不想得到徐牧择的任何把柄,这些把柄有可能祸害他的一生,景遥不敢听下去。 “我会和妈妈沟通的,daddy,”景遥着急地说:“在我和妈妈沟通之前,daddy还是不要露面了,我会说服妈妈的,到时候再让她一起来,daddy不用再费力气,不是很好吗?” daddy,daddy,daddy。 他叫得越来越顺口,着急会让他不再顾忌其他,徐牧择找到了某种规律,眼眸更加深邃。 徐牧择的沉默不是真正的沉默,是一种警告和审判,任何人来面对他的沉默都是同样的感觉,景遥也不例外,他立马就心慌了,又解释起来。 “daddy,我和妈妈感情很好,我擅自来找你,妈妈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和妈妈说明的,好吗?”他用渴求的眼睛望着对方,有商有量,字字恳切:“可以吗?daddy。” 徐牧择接收着男孩投来的无辜的视线,黄惕能中招不足为奇,如此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唤起一个父亲的怜悯心太过容易,可惜他没当过父亲,他不觉得自己产生的某种情愫是父爱,徐牧择的眼睛向下移,从男孩的手臂,到那被桌子挡住的膝盖之下。 第40章 “打开看看。”徐牧择忽然说。 景遥拿起桌子上的礼盒,庆幸对方放弃了这个话题,他在男人的注视下打开了盖子,一款精致的,纯金的胸针躺在里面,“这是?” 徐牧择说:“送给你的礼物。” 景遥意外:“我?” 徐牧择挑眉:“不喜欢?” 景遥是财迷心窍没错,却也不能什么都收,这和网友打赏不一样,尽管他此刻无比想收下,也得说服自己这个胸针代表什么,出自哪里。 景遥扣上盖子,放回桌子上:“我不要。” 从徐牧择这里获得的越多,届时越难脱身,他如果想毫发无损走出星协,就要以徐牧择的利益为重,有损他利益的事,景遥必须谨慎。 徐牧择不能在他身上倾注任何心血,他越把自己当回事,自己的处境就越危险。那是一头老虎,不是小白兔,吃了亏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景遥还没有贪财到这个程度。 徐牧择站起了身。 他越过玻璃桌,提起首饰盒,向景遥靠近。 景遥顿时警惕。 随着徐牧择的靠近,强大的磁场包裹了景遥,从上到下,景遥的鼻腔里灌满他无法得知气味的好闻的香水味,深沉霸道。 徐牧择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神色里裹着一抹强势和不悦:“我从不与别人讨价还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宝贝。” 景遥的心脏剧烈跳动。 男人的气息,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的气息,景遥所追求的成熟的气息。他永远学不会此时此刻在徐牧择眼里看到的眼神,景遥有一瞬间愣住了。 父子情深的戏码,一个人玩不出来。 徐牧择不想玩的时候,他就是冷血的,不易沟通的,无情的,说一不二的上位者。 那声“宝贝”是警告,丝毫也不油腻,是一种没有感情,纯粹的警告。 景遥老实了,大脑也一瞬间归于空白。 徐牧择立刻又转变了情绪,换成刚才那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撒开手,声线柔和下来:“好了,daddy还有事做,出去吧。” 景遥抱紧怀里的合同,伸手去拿礼盒,仓皇从沙发上起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那被释放的死刑犯,一秒钟都不敢耽误,人家让他滚,他就得马不停蹄地滚。 走出去几步,景遥又站住,回头对徐牧择说:“……谢谢daddy。” 徐牧择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看男孩逃也似的离开了。 办公室里诡异的画面被终结。 徐牧择的神情冷下来,他还想扮演慈爱的父亲呢,恣意太久了,有点难,耐心消散个干净,他看着男孩坐过的地方,沙发还有余热,徐牧择的脑海里,全是男孩恐惧慌乱的脸。 黄惕说,他很讨喜。 黄惕的父爱泛滥,无知地认为他也能喜欢他,并父爱泛滥吗? 徐牧择没有做过父亲,他可以演一个像黄惕那样慈爱的父亲,可他心里产生的究竟是不是父爱,他很清楚。 父亲,是不会视奸儿子的。 父亲,是不会在跟儿子交谈的时候,脑子里出现儿子漂亮的双腿的。 那些父子间该有的交谈,父子间该有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全都变了味。 是因为他没有当过父亲,不明白父爱是什么吗?还是他真的就是审美降级,能对一个看起来幼态的脸,产生一种亢奋感? 审美降级是小事,变态是大事。 他的确有难以言喻的性癖,但那点微不足道的性癖在谁的身上都能施行,就是不应该在一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孩身上。 封杀是有点着急,也太过草率,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自己要封杀他? 混口饭吃不容易,他一个命令下去,就要人跑断腿吗?徐牧择在来之前做了一番心理剖析,这小孩不是他过去那些对手,也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论公道,他不该封杀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素人,论私心,他不该惧怕一个小孩会让他走上变态的道路。 封杀他,岂不是对自己没自信? 他徐牧择经历过多少不良诱惑?他从未犯过荒唐的错,踩中他的性癖又如何?洁身自好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成熟的思想和观念也不会让他轻易走上糊涂的道路。 就像网络的弹窗广告一样,偶尔刺激一下大脑皮层的事,用上封杀的手段太过。 今天的所有动作是弥补,弥补一个小孩因他一念之间丢了饭碗。 另外则是,他想做个实验。 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三十几年的择偶标准会轻易因一张图片而改变吗?浮沉社会三十几载的他,会经受不住这样小的考验?漂亮的腿很多,黑痣长在刁钻位置的人也很多,那张图片和弹窗广告的性质相同,可以偶尔短暂性地刺激一个男人的大脑皮层,但软色情只有时效性,不会真的替代他的择偶标准。 他爱丰富的,有学识的,有手段的成年人,在他眼里,那些势均力敌,你死我亡的厮杀是一种别样的性感,会比软色情来得更有冲击力,而不该是一个胆小怕事,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孩。 他此前相信,他会在竞争和拼杀中遇到这样势均力敌的人,但遗憾的是,这盘游戏是碾压性的胜利,对手不够看,全死在了与他的竞争中。 徐牧择点了一根烟。 手机里传来杨番的短信。 早在杨番求他之前,他就已经想通了这件事,杨番不来求,他也已经打算把小孩解封,容他如何在网络上蹦跶,怕了就是他无能。 徐牧择的眼睛再没有方才扮演慈父的半点温柔,全是资本的算计,衡量,与城府。 黄惕说的没错。 他会喜欢他的。 他是喜欢他。 资本最喜欢单纯清澈的小孩,好骗。 从他们身上牟利,榨取他们的价值,为自己所用。 徐牧择不需要他来为自己提供价值,他也看不上那点微不足道的价值,他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本身有一张讨喜的脸罢了。 动人,可怜,无害,一张幼态,毫无攻击性的脸,社会最喜欢了。 不过他都是能做他爹的年纪了,自然不会认不清自己的心。 他对小孩产生的不是社会上单纯的喜爱,也不是黄惕那样的父爱,在方才的实验中,他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对他的喜爱和黄惕说的不同,徐牧择也并不会否认他喜欢这个小孩,有低级庸俗,羞耻恼火的情感在里面。 他要做的不过是如何让这种情感,转变为同黄惕,同社会,同资本一般的性质而已。 他是成年人,他既不允许自己审美降级,也不允许自己变态。 怜爱幼童听起来正常,喜爱幼童听起来罪该万死。 他虽不幼,但他有一张幼态的脸,在徐牧择的认知里,那就没有什么不同。 他让他兴奋的那一刻,罪名与代价,已悄然诞生。 封杀太极端,徐牧择想换个路数玩。 懒怠的心时而需要新的刺激和挑战。 他愿意给小孩机会,把他抬上赌桌,赋予他筹码,重新开牌。 -----------------------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办公室里发生的奇怪的事, 景遥理不清楚,一头雾水。电梯需要指纹,他还没有录入, 面部识别也不行, 他的信息没归档, 没有办法使用电梯。 他是再不敢回去找徐牧择的。 正在犹豫如何下去的时候, 叮的一声,另一部电梯抵达这层楼, 里面走出两个人来,景遥凑过去, 寻求帮助:“您好, 可以帮我刷一下电梯吗?我是新来的,还没有录入指纹。” 其中一个人抬起手, 替他刷了电梯,景遥钻进去, 对他们道了声谢谢, 电梯门缓缓关上, 他的内心终于平静了。 他满脑子都是徐牧择的脸。 真是够狗血的, 徐牧择居然就是他想投靠的那个男人,kro封杀他, 徐牧择又是kro的顶头上司, 也算是他的敌人, 而徐牧择又帮过他……这一切未免太戏剧化了。 景遥久久缓不过神。 最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徐牧择相信了他的身份。 来之前,黄惕的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好的,徐牧择相信他的身份,这太奇怪了。 景遥迫不及待地想去见黄惕, 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梯来到直播部门,中午了,大家都在吃饭,餐桌上摆了许多份外卖,有些主播来不及吃,有些则拿到直播间里去,边播边吃。 景遥对这样的情况不陌生。 黄惕不在直播部门了。 他本想问问黄惕是怎么个情况,这也不得不打消主意。 景遥找了个没人的地上坐下看合同,专注地看每一条,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景遥抬头看过去,他们又簇拥着离开了。 “是黄总的亲戚?” “我刚看见黄总过来找他了。” “他不是网上那个讨人厌的主播吗?怎么混到这儿来了?” 第41章 “嘘,你声音小点。” 景遥全当没听见,他不在乎。 臭名昭著很久了,多一个人议论他,也不会改变什么,他由着那些人去。 正专心致志地翻阅合同时,丰逊来了。 “吃了吗丰哥?”女主播提着外卖朝丰逊示意。 “没吃,你请我?”丰逊打趣。 女主播招招手:“来啊来啊,露露也在这儿呢。”说着对丰逊使了个眼色。 景遥听到丰逊来了,抬头一看,就见丰逊在和穿着前卫的女主播搭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丰逊径直朝着他来,对景遥勾勾手,说道:“跟我过来。” 景遥合同没看完,提着合同站起来,随着丰逊往直播间去。 刚推开门,丰逊啧了一声:“有人。” 他们又换一间,实习主播没有自己固定的直播间,今天在这里播,明天可能就被换到了那里,全都看上面的安排。 丰逊带着景遥来到一间没人的直播间,指挥着景遥:“把电脑打开。” 景遥坐下开电脑,丰逊则靠在一边,低头盯着手机,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好了。”景遥说。 丰逊弯下腰,在电脑上登录一个账号,不经意地问:“黄总是你什么?” 景遥瞧着丰逊调出一个界面来,上面大概是一些账号之类的,他滑动鼠标往下翻。 “什么也不是。”景遥说。如果一定要定义他和黄惕的关系,那就是恩人和白眼狼的关系,他想过逃跑,将黄惕置于危险之中,即使他没有那么做,他那也是不人道的心思。 丰逊不大相信:“那他怎么会这么照顾你?” 景遥总结:“黄总人好。” 丰逊抬起眼,景遥与他对视,光明正大,油嘴滑舌,丰逊想,人看着小,心眼倒是不少。 “你身份证带了吗?”丰逊问。 “没有。”景遥说:“你没提醒我要带身份证。” 丰逊说:“这些账号绑定的都不是你的信息,你现在签这儿了,不是实习生,还是得用自己的信息,不然后面难搞。” 景遥说:“那我现在回去取?” 丰逊道:“明天吧,挺麻烦的。” 景遥也不想回去,来回一趟好贵,他住得那么远,车费也不便宜。 丰逊找了几个账号出来,让景遥选。 账号名千奇百怪,有抽象的,也有写实的,有豪放派的,也有文艺的,景遥没有想过还要挑选账号,他有自己养好的账号,粉丝量可观,无需重新开始,最重要的是,自己手上的账号离开星协后可以带走。 景遥直接地说:“我想用自己的。” 丰逊对景遥的熟悉程度,可能比景遥想象的更加深刻,他作为直播部门的一员,网络上稍有名气的主播也都看过,会分析他们的直播话术等等来给实习学员上课,“花药”这个名字在网络上算不得大火,也算不上素人,他多少有所耳闻。 丰逊说:“合同里怎么写的?你可以用自己的账号,但分成方式会变,你想好。” 景遥拿过手上的合同,递给丰逊:“这里有新的合同,上面标注了我可以用自己的账号。” 丰逊一瞧,不是昨天拟定的那一份了,他皱起眉头,对关键的合约条例反复斟酌:“这份是?” “徐总给的。”景遥说。 丰逊愣了下,拎着合同,神色登时就严肃了起来:“徐总?” 他研究地认真起来,快速过了下合约条例,再次看向景遥时,态度就柔和了不少。 “如果是徐总的话,我肯定没什么意见,你可以用自己的账号。”丰逊点头说:“嗯,可以。” 他把合同还给景遥,还没签字呢,但甲乙双方的名字都拟定好了,随时可以生效,连公章都有,短短一夜过去,丰逊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两份合同? 景遥接过合同,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能给我讲一下直播间的使用情况吗?等我的账号解封了,我就直接来这里开播,不用麻烦你们了。” 丰逊揣上手机,说道:“可以。” 他带着景遥在直播间做了一番解释,把这里众多主播要小心的情况解释得详细,景遥跟着他,连同行政部门的所在楼层等等都做了了解,成为一个合格的星协签约主播,是他今天必须办到的事。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随时,徐牧择都会知道他在撒谎,知道他的身份作假,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摸清楚这里一切,即刻上岗,做出漂亮的成绩,拥有谈判的筹码。 “……基本的直播注意事项不需要我一一列举,脏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星协会保证主播的个人特色,想怎么直播,用什么风格都随你,我们只看月末的总收益,签约并不代表主播就能浑水摸鱼,指标没达到的,会提供给你们三次机会,有专业的人辅播和指导,事不过三,三次之后仍然没有达到相应指标,淘汰在所难免,不要想着什么赔偿金公司就不敢动你,星协最不缺的就是钱。” 丰逊单手插着口袋:“当然,如果你超额完成了指标,就能拿到丰厚的提成奖励,另外,还可以和星协签订终身协议,终身协议才是真正能让你衣食无忧的铁饭碗,哪怕你后续直播情况不太好,星协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铁饭碗向来不好争,目前公司内部签订终身协议的主播只有十九个,半年一次终协考核,由直播部门的五位总监做评委,竞争很激烈,但万事皆有可能。” 终协主播一定是大v主播,但大v不一定就是终协,偌大的星协,直播部门都有五个总监领衔,景遥还只是进了其中一个分部,统共有多少位主播,那数字他想想都觉得惊恐。 十九个听起来不少,可他得知道这十九个人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拥有硬实力。 网络上传得是真的,也不全是,星协确实是铁饭碗,却不是人人都能抢到它,内部竞争有网友们没有揣测过的激烈,是了,资本主义到哪都是一样的,美化星协,以为进了星协就是上岸,才是天真。 “还有,每周都有小目标考核,好好干基本都能完成,每周五有复盘大会,直播上遇到的问题都能抛出来一起沟通,或者有什么吸引眼球的好点子也可以在大会上讨论,都能明白吗?” 景遥是年轻人,接受新知识快,一边听一边琢磨里面的门道,“可以。” 丰逊说:“大差不差重要的注意事项就这么多,有什么都可以问,在这里可以交到很多的好朋友,运气好的话还能和职业选手往来,你有比较喜欢的选手吗?” “e神,”景遥说:“算吗?” 丰逊听到这个答案,脸上没有意外,像是听多了,“怎么不算?” 景遥拿到了星协的签约合同,和kro算是一家人了,他很想知道kro那边对他的制裁会怎样更改。 “e神偶尔也会来总部的,”丰逊点他,“你努努力,在这儿做出成绩,什么都不是梦,星协最不差钱,给的起,但要浑水摸鱼,那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行业都可以浑水摸鱼,全在于人,直播是要在镜头底下工作,主播有没有用心搞直播,最容易发现了。 景遥不喜欢这些制度,以及自己获得薪酬要与别人分成,这些都令他难以适应,如果有选择,他还是更喜欢自己无拘无束的直播。 一台电脑,一个老破小的出租房,就能获得属于小老鼠的自由。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迫不得已,景遥没有选择的余地,人终究要有一个归宿,如果是别处,倒不如是星协。 星协是他采用不正规手段进来的,他深知,以星协的招聘条件,他根本就不可能通过,成为这里的一员。他的黑历史那么多,投谁对于别人都是负担,负面影响大于利益所需,那些人不会太过庇佑他,当要抉择的时候,他一定是最先被放弃的。 景遥渴望做出成绩,即使他无法在星协留下,将来履历上能填上星协的名字,别人也会高看他一眼,混社会,有些场面东西是必要的。 “真和黄总没关系?”丰逊试探地问,眼里装满了刨根究底的兴趣。 景遥否认:“没有。” 黄惕在星协的地位不一般,景遥心想,自己真是好运,哪怕换别人,他可能都会被打死在星协的门口。 丰逊不大相信的样子,琢磨地盯着景遥,景遥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丰逊自己说服了自己:“行吧,你们这些人最讲究低调了。” 低调? 景遥真怕自己干的事说出来能把对方的胆汁吓出来,他不是低调,他是太高调,狐假虎威是他一贯的伎俩和本事,好在他没有可以攀附的关系,否则他一定让丰逊知道,他可以无耻到什么程度。 “那十九个人在这里吗?”景遥问:“和星协签了终身协议的那些。” 丰逊说:“不在,他们什么档次,这儿是基础配置的直播间,那十九个都是主播里的一线咖了,在15楼,单独的直播室,那儿可是个好地方。” 第42章 景遥无法想象:“还有更好的地方?” 眼下的直播间配置在他的世界里绝对算得上上乘,不,在大v主播的眼里也是很顶的,这儿的空间这么大,电脑这么好,装修这么奢华,比他住的旅馆还要好,结果只是最基础的配置? 贫穷真是限制想象力。 “主播也分档次,每一档的直播设施和指标也不同,不用问的特别详细,能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走不到问了也是白问,我还有事,要看他们的直播,这间直播间给你,今天你先熟悉下环境,明天来了就能自己开直播了。”丰逊抬抬手,示意景遥自便。 景遥问道:“如果我有问题的话,随时可以找你吗?如果不行,给我个具体的时间。” 丰逊思考了下道:“下午六点,那个时候是我最闲的时间。” 景遥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丰逊招呼他,先自己熟悉下环境吧,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景遥终于有了自己安静的所在。 他在椅子前坐下,环顾着四周,内心感到无比的满足,轻手轻脚地感受沙发椅的特殊工艺,感受鼠标,键盘,显示器,麦克风等一系列顶端的直播设备,他再也不会因为信号不良,突然断电等因素导致直播中断,收益折腰,他可以在这里大展拳脚,当然,在他做出响当当的成绩之前,还要再收敛一点。 景遥把那合同摆在了面前。 他翻开细看,星协抽了他的分红,又给了他提成,换算下来还是资本更赚,但他利用资本做靠山,不被吸点血是不可能的,对比从前误入过的某些作坊,星协已是无比的慷慨大方。 至少在金钱这方面完全透明,毫不吝啬。 景遥反复阅读合同上的条例,昨天那一份他也没有特别认真地看过每一条,因此对别不出有什么不同,手上这一份比昨天的沉,他担心遗漏什么,花了许多功夫在琢磨新合同。 恍然间,余光扫视到手边的盒子,景遥愣了愣,脑子里再次呈现徐牧择的脸,心没来由一阵的慌,景遥握住盒子,推开盖子,这时,飞仙给他发消息来,问他进展如何,怎么还没有开播。 景遥:【我第一天来报道,账号还没有搞定,还没开始播】 飞仙:【这么慢,星协怎么样?看到什么厉害的主播了吧?】 景遥:【没太注意。】 他吓都要吓死了,哪里会注意别人? 飞仙:【我想想还是觉得诡异,你到底是怎么混进去?】 景遥:【晚上告诉你,先请你帮个忙】 景遥把盒子拍成照片,发送给飞仙。 景遥:【认识吗?】 飞仙:【这是什么?】 景遥:【不知道,所以问你】 飞仙:【是一枚胸针?这个牌子我没见过啊,不太了解,看起来工艺很不错,我查查】 景遥静等,他想弄清楚徐牧择的意思。 飞仙把相关资料发送给他。 飞仙:【好像是一款高奢品牌,网络上没有搜到这枚胸针的资料,搜出来的都是其他饰品,你从哪里得来的?】 景遥:【捡的】 飞仙:【……】 飞仙:【你猜我信不?】 景遥捉摸不透,这枚胸针的来历是什么?上面的祖母绿宝石有什么意义?徐牧择想告诉他什么?还是真的就是单纯作为一个礼物送给他这个“儿子”的? 虽然搜不到相关的资料,但出自于徐牧择的手,景遥知道其必定贵重,他可不敢随意打发,有空得找个懂的人鉴定一下。 “咔嚓。” 房门推开了。 景遥回过头去,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房门口,景遥习惯分析别人的穿着辨别他们的身份,他大致扫了男人一眼,那人问:“新来的?” 景遥没有回答。 直到男人又问了一声:“你们老大呢?” 景遥反问:“丰逊?” 男人欲言又止,苦笑一声:“不是,你们老大也不是丰逊啊,算了,新来的,问你也不懂。” 他们老大不是丰逊? 这景遥还真不清楚。 那男人瞧着他是新人,也没多问,转身走出去了。 景遥回过头,没有太在意这个插曲,他把胸针盖子合起来,重新捧起合同在手里,徐牧择的脸在脑海里闪过,恐惧是无法一瞬间消散的,那样的后遗症会让他这两天都对徐牧择念念不忘,一定是那样,他太了解自己了。 谄媚权势,恭维权势,畏惧权势。 凭空捏造的这个daddy,眼神令他不适。 徐牧择带给他的不止是恐惧。 除了恐惧之外,似乎还有些他认知之外的某种东西,景遥无法推断那是什么。 小老鼠拥有超前的敏锐力,方能确保生活的环境是否安全。徐牧择虽然认了他的身份,也送了他礼物,但依然有某种类似排斥和抗拒,或者说不悦的微末情绪反馈给景遥,景遥思来想去,无法确定原因。 最终他只能找出一个理由,那就是,表面功夫之下,剔除假父子这层牵绊关系,这个男人……大抵是很厌恶他的吧。 第27章 直播间总被误闯。 丰逊告诉景遥, 直播间除了正在直播的情况,是不允许被反锁的,因时而会有领导来视察环境。此外, 直播间属于公开场合, 可以供主播们午休, 但不允许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地反锁。 景遥待的这个直播间没人在直播, 也不属于丰逊说的那些情况,房门没有锁, 于是总有人误闯进来,看到他的人后又立马退出去。 景遥很想开播, 现在就为星协创造收益, 有利于他后续的发展,可他的账号还属于封禁状态, 他刚才应该问丰逊,kro那边怎么说的。 丰逊不是直播部门的老大, 但也应该有一个小的职位?他可以联系kro那边吗?打听一下, 他的账号什么时候才能用。 景遥无聊地在看飞仙的直播。 他和飞仙走得近, 倒也有网友向飞仙问起他的情况。 [仙儿, 那妖精以后还能播不?黑他黑出感情了,他不播了, 我上网都没乐趣了] [花药人品不行, 这技术是真不错, 我阿媂娅都是跟他学的,这小子说话讨人厌,游戏技术还是挺顶的] [顶啥啊,在职业面前都不够看的] [真被封杀了啊?我有段日子没刷到他了,小号也g了] [能不能别提花药啊, 讨厌死他了,都躲得这儿来了还不能避免吗?真是阴魂不散] 景遥的小号全嘎了,封杀不是开玩笑,他是完全不能在互联网上露脸的,手上这个号连基本信息都没填,昵称都是一堆乱码,黑粉发现不了他,飞仙也不知道他在直播间。 飞仙说:“幺妹肯定没事啊,人家现在有靠山了,具体情况我不能说,反正你们等着吧,就这两天,马上你们就能看见他了。” [他又攀上谁了?] [我听说sk想买花药,你们知道不] [胡说八道,那久霜上哪儿去?sk买的是辅助] [来吃瓜来吃瓜!最新大瓜!sk队长操粉,七洛爆得料] [烂瓜了,网速可快点吧你] 飞仙是个人精,有景遥在前头做反面教材,他可不敢得罪有势力的战队,滑头地说:“你们吃瓜别在我直播间吃啊,我这播游戏呢,别给我安罪名。” [仙儿你是胆小鬼] [这种事还是得看妖精的直播,他最敢说了,其他主播都差点意思] [怂逼飞仙] [花药到底什么时候能直播?一天不骂他我就嘴痒] [青墨操粉,花药和青墨是认识的,真是物以类聚啊,妖魔鬼怪吸引力法则] 无论是哪个主播,网络评价基本可以用褒贬不一来形容,可关于景遥的网络评价就是一水的贬、贬、贬,好像全网都是他的黑粉,没有任何人真的喜欢他。 飞仙总是为景遥说话,以前站队比较明显,会告诉网友景遥不是那样的,然后与黑粉大战几个回合,后来景遥的名气大了,飞仙怼也怼不过那庞大的网友群体,何况争吵也会给他的粉丝带来不好的观感,飞仙就不敢站的太明显了。 他会暗戳戳替景遥说两句话,不与网友争执,也不与大家分享景遥的真实形象,一是网友不信,二是景遥要求了不许他替自己说话,景遥向飞仙不止一次地表明过,他不在意网友的评价,他不怕黑粉,他甚至欢迎黑粉,他怕的是没有流量。 必要的情况下,飞仙还可以跟网友一起骂他,骂的越凶越好,直播切片有事做,更多人就会来他直播间闹事,有流量,就有登上首页推荐的机会。 飞仙一开始以为景遥是故作坚强,时间长了,飞仙才知道自己替他说话真是做无用功,景遥真不在意谩骂和诋毁,他全神贯注向钱看齐。 偶尔他也会在直播间里调侃景遥了,好赖话掺着说,网友们自作聪明,认为飞仙认清了景遥的面孔,两个人私下里的关系已经不好了,吧啦吧啦之类的。 第43章 飞仙对此的解释是:“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兄弟们,冲爆他。” 一大波流量滚进景遥的直播间,网友也不是傻子,飞仙嘴上这么说,可还是会跟景遥一起连麦打游戏,网友们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连带着飞仙一起骂。 总之呢,飞仙在互联网上的口碑比景遥高好几个层次,但也时常有人讨伐。 “沾上了花药就会不幸。” 这句话曾流传得特别火。 [骂归骂,真看不见他了我还怪不舍得] [有受虐倾向吗你们?没封的时候嗷嗷叫着给封了,封了的时候又念着,下辈子不跟你们做网友了] [封得好,还互联网一个清净] [说实话除了他蹭e神蹭得比较没品之外,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还有什么错,谁能给我科普一下?] [抵制花药是正常人应尽的义务] 这些评论全都没逃过景遥的眼睛,景遥托着腮看着,面上毫无波澜,仿佛被中伤的人不是自己。 翻来覆去就那么点花样,没个新鲜的词语,他看直播的动力都没了。 飞仙单排打上单,掏出他最拿手的英雄加雷斯,被对面的风隐单杀。 景遥打出一个“菜”字,点击发送,发送失败,他没填写基本信息,平台不允许新账号发送评论和弹幕。 景遥无能为力地把这个字给删除了。 “幺妹的法师玩的那是没得说的,”飞仙聊到了他,还牵扯出了另一个名字,“不说跟子务比,职业水平绝对能达到的,你们还真别不服。” [6,他能打职业,我能单挑e神,各位信我还是信仙儿?] [椰奶那水准都能血虐他了,还碰瓷职业,娱乐主播就别来沾边了] [陪玩出身,有什么实力啊,我匹配到他都能血虐,省一奎西,有种来战] [典型的花架子,嘴炮王者,有点技术但不多] [虽然但是……久霜都找花药陪练哎,我不是为花药说话,只是说一个事实,他确实值得黑,但也确实有点东西] 久霜是时下除了子务以外最权威的中单职业选手,也是口碑最差的职业选手之一,久霜会开麦粉丝和队友,这一点常被诟病,路人缘也破坏得干净。 飞仙还在争论:“你们别不信,他真有职业水准,平时不认真而已。” 弹幕全是质疑的声音。 都让飞仙消停点吧,说景遥以后背刺他他后悔都来不及。 此时正在观看直播的景遥:“……” 背刺?那是什么东西? 飞仙的直播还在继续,景遥却没再看下去了,他去了其他认识的主播的直播间逛了一圈,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账号什么时候可以解封。 丰逊忙完其他人那边的事,把景遥从直播间带出去,介绍了几个主播给他认识,说以后可以常合作,共同制造话题,景遥敷衍地应,他看得出对方也不在意,彼此过了场面话,连联系方式也没留下。 丰逊问他这一天下来适应得怎么样。 景遥实话实说:“环境还不错,能适应,就等开播了。” “以前怎么播,现在就怎么播,没有硬性规定,能做出成绩就是好主播,”丰逊说:“你要用自己的账号,我不拦着,但你得注意你的账号情况,万一真解封不了,你干等下去?” 景遥说:“不会,我明白的。” 丰逊点点头:“明白就好。” 景遥问起丰逊人事部在哪里,他需要上交合同归档。 这一天下来,景遥心惊胆战地,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是顺利,如果不见徐牧择就好了,他想混进来而已,不是真的想有一个父亲,也不是真的想认识徐牧择,他宁愿徐牧择的印象里没有他这么一个人,被这种地位的人记住并非好事。 何况他迟早会败露的。 景遥一想到徐牧择,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他赶紧把这个男人从脑海里赶出去。 主播们的工作时间不同,第一天来报道,丰逊没让景遥在星协多逗留,六点之后就放他离开了。 各部门的下班时间也根据工作量制定,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但六点钟算一个小高峰期,景遥时间等得久了点,电梯人满为患,多部电梯同时被使用。 “好累。” 景遥刚走进电梯里,就听到身后的人的抱怨。 “这周的聚餐不想去了,帮我跟主管请个假。” “你又没什么事,一起去咯。” “我这周想去看下妹妹,刚读大学,一个人从外地过来,不放心。” “那么大个人了,怕什么?” “那还是得看看。” “话说,你妹妹考得哪所学校?” 闲暇之余聊些有的没的正常,景遥乘电梯下去,电梯接了一个又一个刚下班的人,宽敞的电梯很快就被挤满了。 这时,景遥听到低声地有关自己的议论。 “就前面那个,穿白色衣服的,看着像……”声音很低,从右后方传来:“你别直接看,好像是那个主播。”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景遥没做停留,快步离去,他很讨厌被认出来。 走出星协,有人直奔地下停车场,有人直奔公交站,景遥不太想打车,他住的远,车费不是开玩笑的。 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景遥想着什么,天气太热了,他没有思虑多会,出租车师傅来到了面前,问他走不走,景遥本想拒绝,但瞧着四面八方着急的路况,他决定明天再好好制定出行路线的事。 天色暗了。 上海来到一天之中最糜烂的时期。 杨番将车停下,目标明确地走进星协。 四周见了他的人,认识地对他点头示意,杨番也点头回应,快步走进大楼,乘坐专用电梯,一路向上,直抵徐牧择的办公室去。 徐牧择的办公室房门是敞开的。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留下挺阔的背影。杨番在门前顿了顿,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 徐牧择从落地窗的反射中看出了来人,头也没回,低声说了句:“急不可耐。” 杨番走进来,边走边说:“我要回深圳了,自然是急不可耐,徐总,有消息了吗?” 小主播的事交给徐牧择了,杨番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件事的难度,平台那儿的电话是徐牧择打的,小主播的信息和去向,徐牧择是掌握的。 徐牧择反身靠在一边的书桌上,俯视楼下繁华的街景,“你猜猜。” 杨番急切道:“别让我猜啊,我知道您肯定有消息,就没您办不成的事儿。” 徐牧择扭回头来,杨番的嘴脸谄媚。 “是真的得急了,深圳那边来电话了,等我回去主持公道呢,徐老板,”杨番说:“大恩不言谢,反正一句话,您有使唤得着我的地方就吱声,我一定马不停蹄地就去办,您也不缺我那点东西,这恩情可以攒着。” 亲兄弟还明算账,徐牧择这样身份的人,早轮不到杨番给他提供什么资源,可什么都不表示肯定是不行的,有来有往才好有以后,徐牧择缺不缺是他的事,杨番场面话还是不能省的。 徐牧择注视着杨番,从他眼里读出了势在必得之意,他格外好奇:“你看中了他什么?” 杨番愣了愣:“嗯?” 徐牧择道:“我说,你看中了他什么,给我个理由。” 杨番不缺来投的主播,他在深圳的事业不能和星协比,也说不上小,是正儿八经的企业规模,旗下在扩展业务,这行业人才辈出,杨番能咬死一个人,必定得有其不平常的理由。 徐牧择想知道,也要知道。 杨番没明白徐牧择问这个是什么意图,正儿八经地回答:“他有性格啊,直播风格我也挺喜欢的,大心脏,能忍受被这么多人黑,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最最重要的是,他财迷,财迷才好控制的,给他钱他什么都干……” 杨番越说越兴奋,他自己是没发觉的,那语气和微表情落在阅人无数的徐牧择眼里就不同了。 徐牧择目光灼灼。 杨番察觉失言了,找补道:“他财迷,我也财迷嘛,正好,咱俩合拍,肯定能闯出一番天地来,我有信心。” 徐牧择记忆犹新:“是吗?你不是骂过他骚吗,也知道他品行不端,怎么忽然改口了?” 杨番解释道:“不是一码事,我多看了他几场直播,发现他真挺好的,抗压,这一点搞互联网的太需要了。” 抗压吗?是的,破绽百出还能继续撒谎,谎上加谎,人不大,心思不少。连一向老成的黄惕等人都扛不住他徐牧择一个眼神,那小家伙倒是没怂,甭管他看起来有多恐惧,也仍然将谎言坚持到底。 杨番给出的这个理由站得稳脚。 徐牧择却不尽信,目光毒辣:“这是全部因素吗?” 杨番不明白徐牧择要问什么,想听什么,他点点头,表示道:“是啊。” 徐牧择冷笑了一声。 第44章 杨番登时就打起了精神。 徐牧择接下来的话却给了他一个好大的冲击,他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把那小主播的行踪如他所愿地告知:“灯下黑啊杨番,你说巧不巧,我们公司今天刚来一个新主播,正巧是你要找的那个。” “什么?”杨番没反应过来。 “他就在星协,就在我这儿,”徐牧择肯定地说:“收收你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事我也是才知道的,很遗憾地告诉你,他与星协签订了劳务合同。” 杨番大写的问号,五官几近扭曲。 徐牧择可没想过跟他争,他不给杨番小主播出现在这儿过多的解释,只问他一句:“还要吗?” 杨番无比笃定地说:“要。” 他的势在必得再一次验证徐牧择的猜想。 “那就去拿吧,”徐牧择的口吻像打发一个物件,还是不珍惜的物件,拱手相让毫不留恋,“去劝服他,离开他daddy,跟你杨番到深圳吃喝享福去。” ----------------------- 作者有话说:忘记定时了,抱歉[求你了] 第28章 杨番蹙起眉头:“什么daddy?” 仿佛吃到了惊天大瓜, 杨番很快就把事情理清楚了,奈何不敢相信,也不敢说出来。 徐牧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精简到五句话内说的清楚明白, 杨番越听越诧异, 从“作死”到敬佩, 听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充斥了一抹神秘的兴奋, 在徐牧择停下后,立马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真的?” 徐牧择反问道:“我跟你开过几次玩笑?” 杨番一拍手, 震撼地说:“真勇啊!” 他都不敢造次的人,小主播竟然敢大言不惭造徐牧择的谣, 杨番连连慨叹, 同时难以置信地问:“他不知你的身份吗?” 他当然知道,因为知道, 才那么敢说,徐牧择深眸流转叵测的猜想。 杨番问完自觉这话有多蠢, 立马又道:“太牛了, 这小东西……徐总, 我说一句, 他是挺作死的,却也挺聪明的。” 知道现在没人能庇护他了, 他没有选择和kro作对, 而是选择成为kro的朋友, 反正都是一家人了,今后不仅能继续蹭kro的热度,且更加合情合理。 杨番都没想过的去处,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是吗?他越来越觉得这小主播不简单。 能真的靠造徐牧择的谣混进星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杨番更加好奇,也更加想要见到这么个人了。 不过在那之前,杨番更好奇的是徐牧择的反应,抬头看过去,徐牧择的脸上毫无恼怒,平静如初,看不出任何不悦。 “你没揭穿他?”杨番大为不解,比起小主播胆大妄为,他更在意的是徐牧择的态度。 对徐牧择这样地位的人来说,被造谣被媒体的笔杆写上一些豪门八卦,他是不甚在意的,甭管是捕风捉影还是虚空索敌,徐牧择都不可能真的下场去为这些小事与人计较,这点杨番可以打包票。 他之所以这么问起,是因为这个小主播的行径和媒体流言的性质不同,他不仅造谣徐牧择,假借什么私生子的身份,还混进了星协,星协是什么地方?在徐牧择眼下舞花招,问题的严重性不是一个等级。 徐牧择可以不理会小主播,把他打发出去也就是了,但让他混进星协,这个动作是很值得揣摩的。 “我为什么揭穿他?”徐牧择反问,语气听不出任何能多思的东西来。 “他造谣你啊,徐老板,”杨番紧紧盯着徐牧择,追根究底,“我知道您一向不爱搭理这些事,可这都舞到您眼皮底下了,能放过?” 如果小主播惹到了徐牧择,杨番是绝对不敢再用他的了,他分得清是非,调查清楚小主播和徐牧择之间的细节是必要的,这可不能马虎。 他等着徐牧择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却没想到徐牧择又是那么随性地丢下一个字:“能。” 徐牧择的压迫性不取决于他的心情好坏,只是往那一站,就有胡作非为的实力,杨番曾心想,他多与徐牧择往来,就能消解对徐牧择的畏惧本能,谁料这个方法根本没用。 徐牧择给不给解释全凭自愿,向他追问理由,那是有勇气的人做的事,杨番没有这份勇气,话题打住到这里,他不再继续问了。 不再问,不代表不好奇,他还在打量徐牧择,直到徐牧择把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刻,杨番心虚地垂下睫毛。 “这样也有意思,将计就计,反正您这辈子不一定还有儿子呢,有这么一个给您解解闷,也好。”杨番自圆其说:“只是徐老板,您把他给签了,我还能把他拐到深圳去吗?” 徐牧择淡淡地应:“我刚才是说的不够明白?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都行,问题不是我给不给你,问题是他愿不愿意。” “那怎么不愿意?”杨番不以为然:“我那儿的待遇不比星协差,还比星协的竞争力小不少呢,他是个见钱眼开的,我三两句话的事。” 徐牧择拍拍手,办公室响起不合时宜的鼓掌声,“太棒了呢。” 杨番皱起眉头:“您这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这跟找他的行踪不是一回事,您还是不信对吧?成,明天我把人从星协带走,徐老板可不要后悔。” 徐牧择笑了一声。 杨番被他几下弄得更加着急了:“要不我现在就去,您说,他住哪儿?” 徐牧择从办公桌一边绕过去,低头捡起钢笔,将帽子扣在上面,咔嚓一声,伴随着他的低语:“别折腾了,今天太晚了,他人跑不掉,你随时可以把他从这里带离。” 徐牧择在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抬头望着杨番,满眼的挑衅:“我等着。” 杨番势在必得之意更甚,他不知这算不算徐牧择对他的激将法,但杨番燃起了必成的斗志。 旅馆里进出的客人,把仅剩的房间挤满,过道里嘈杂的吵闹声,在夜里十点还在继续。 景遥刚刚用木板搭好一个鼠标垫那么大的笼子。 麻雀排斥进入鸟笼里,景遥还抓不住它,搭建好那笼子以后就把它归置在一边。 小麻雀喜欢站在窗口的位置,左看看右看看,跳来跳去。晚上景遥回来,麻雀不在了,景遥还以为它飞走了,转身不知道从哪儿就落在了桌子上,吓了景遥一跳。 “你赖上我了是吧?”景遥尝试把它赶走,嘴炮而已,没想过它能活下去,也没想真的养它,可谁知这句话摊上事了,赖着不走的麻雀会飞出去,再飞回来,把这里当成了家似的。 景遥不知这只麻雀从哪里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它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后来他又想明白了,就像自己一直赖在那个老破小的出租屋里一样,哪儿有安全感,生命就愿意在哪里多停留。 景遥依然不想养它。 他仍然决定把小麻雀置之不理,它爱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他不管它的饥饱和死活,就当没这只鸟的存在。 可他发现,他不能那样。 小麻雀飞来飞去地很讨人厌,它似乎认为哪里都可以是它的床和厕所,没个固定的地方养成生活习惯,景遥不得已给它做了一个小笼子,想把它关起来丢掉,结果小东西很聪明,根本不自投罗网。 景遥和它耗了一会功夫,由着它去了。 他正准备去洗澡,上床休息,飞仙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一个惊天的好消息。 飞仙说,他的账号解封了。 这是当下对景遥来说最大的好消息,为了验证这个消息,景遥迅速登录自己的账号进行查验,没有解封的相关提醒,系统也无任何理由给到他,就是和被封之前的状态一样,好像根本没有封禁这回事。 “解开了吗?”飞仙追问。 “解开了,”景遥说:“不能确定是几点解开的,但确实是解开了。” 飞仙说:“我还是听大笑说的,说他给你发了消息都没回,我想你不是账号有问题了吗,能接到消息?他说他发成功了,我一看,果然没有问题了,能解封就行,看来你这步棋走对了。” 他们本还担心,星协不会同意让景遥继续用回之前的账号,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报道的第一天,账号就解封了。 “我不明白,会是谁。”景遥低估了一声,电话里飞仙的语气疑惑了起来。 “肯定是星协啊。” “不是,”景遥欣喜之余,仍保留理智,“我是说,星协里的谁,谁下的令解封的。” 丰逊?黄惕?还是……徐牧择? 飞仙不知景遥是用何手段混进去的,因此也无法明白景遥的疑惑:“你跟kro都是一家人了,管他谁给解封了,解封了就行,你明天开播不?我约你。” 景遥还不能决定:“顺利的话应该可以。” “还能像以前一样吗?”飞仙提醒他,“你注意合同事项,这些大公司的条条框框应该不少,别违规了。” “我看过了,没事。”制度确实多而杂,直播话术也有规矩,什么能说什么严禁都写的明明白白,有管制,但也说不上窒息,景遥花点时间都能适应。 第45章 飞仙说:“那就好,不枉我在网友面前夸下海口,你账号刚解封,应该得注意一点,后台消息都来得及处理了吗?自查一下吧,别又成了一场空欢喜。” 景遥嗯了一声,电话挂了。 手边没有电脑,手机上虽然也可以挂直播账号,但功能不如电脑完善,景遥用得勉勉强强,他等不到明天去公司再自查了。 一轮自查功能下来,账号处于正常状态,毫无疑问。景遥终于能够安心地去看后台私信,那些在封禁之前没来得及处理的消息变成无数的红点,大致过一遍,都是些熟悉的污言秽语,谩骂与诅咒,毫无新意。 景遥匆匆滑过,捡了几条重要地去看,他在直播行业里没有几个固定的朋友,都是朋友的朋友。比如清风和大笑,那都是飞仙的朋友,和景遥只能说一声认识,但远远称不上是朋友。 没朋友并不让景遥悲观,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想交朋友,需要朋友的年纪,之于景遥却非如此,他的面相幼稚不成熟,他的心态却如那活了半辈子的中年人一般不爱热闹。 甚至可以说有些封闭。 别说清风和大笑不能适应割裂的景遥,就连景遥自己都不适应,他真希望脱离互联网他仍然能对人热情,但他做不到。 例如这条新消息。 不堪入目的文字之中,夹杂一条熟悉的昵称,景遥打开那条信息,来信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半。 内容很简单,甚至有点颜色和暴力。 孤独:【发点照片给我,操了,找不到片代你】 第29章 有句俗话很有道理。 展示什么东西就会吸引为什么而来的人, 景遥是在下半场认识孤独的,他的下半场播的是什么,早已不是秘密。 榜上有名的金主不少, 至今还在关注景遥的, 孤独是唯一一个了。 问他要照片是常规操作, 景遥的账号刚刚解封, 孤独就出现了,来的真巧, 景遥盯着对方的文字信息,不得不敲击字体回复。 可恨的私信后台提供已读功能, 他不能装死。 景遥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样的照片?】 孤独:【性感一点。】 景遥:【我翻翻。】 孤独说:【最好快点。】 景遥慢吞吞的, 假装不懂对方的催促,手指在上锁的相册中翻翻找找, 面上没有半点的着急。 孤独:【找不出来?】 景遥:【最近没拍,以前的可以吗?】 之前发送给allure这个神秘人物的照片, 景遥打算拿来打发一下孤独, 没见过的就是新的。 孤独:【多久以前?】 景遥:【也没多久, 上周吧。】 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糊弄网络上这些人,景遥最有花招。 孤独没有介意:【发来吧, 露腿吗?】 景遥:【还露脚呢。】 景遥:【如果不想看这样的, 我裁剪一下】 有钱人的癖好各不相同, 账号解封后,景遥马上就能重新开始直播了,孤独是他固定的摇钱树,他不会也没道理不去奉承他,景遥尽量表现得诚恳。 孤独明明在直播时夸过他肤色白, 他的脚型好看,还提出让他给脚涂指甲油的要求,这些都证明了对方的喜好,景遥问上这么一句,不过是在扮演听话罢了。 孤独果然中招:【不用裁,直接发给我,快点】 他很着急的样子,莫非要到了? 景遥选了几张图片,点击原图,发送过去,网络信号不太给力,旅馆的位置刁钻,他不得不等待缓冲。 孤独:【还没发?】 似乎下一句就要骂人了。 景遥:【信号不好,呜,好替哥哥着急】 孤独:【没事,我慢慢等】 等到图片成功发送,孤独那儿停了几秒,又问:【怎么不露脸?】 景遥佯装无辜:【啊……哥哥没说要啊】 孤独:【算了,出来了。】 景遥目光寒冷,敲打出的文字却给人极其暧昧的错觉:【什么意思呀?】 孤独:【你不懂。】 景遥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有一会儿孤独没给他发消息。 麻雀落在景遥肩头,景遥权当什么也没发生,伸手去逗肩头的小鸟,这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大约是饿了。 景遥赶它走:“别站在我身上。” 他讨厌尖嘴动物,给他一种极其邪恶的错觉,实际上什么动物也邪恶不过人类,景遥赶走小麻雀,彼时,手机里来了新的命令。 孤独:【好爽。】 景遥没追问。 孤独:【我最近心情不好,跟你说话冲了点,别跟哥哥置气】 景遥:【没有呀。】 孤独:【我手边的事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开播?我给你补偿】 景遥:【明天下午】 孤独:【改时间了?】 景遥:【嗯,哥哥到时候来支持我呀,很久没看见你的动静了,好想你】 孤独:【我会的。】 照片不是白发的,景遥要立马讨回成本,几句好话把人哄得团团转以后,叮嘱孤独不要忘记看他的直播就好了。 虽说景遥不确定星协能不能允许他下半场那样直播…… 孤独答应了他,这天跟景遥聊到很晚,就着这些天忙的事与景遥分享,全然没有防备。 景遥也没有坏心眼,只纯粹地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摇钱树,哪怕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也不用担心,他是不会害自己的摇钱树的。 孤独应该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具体的年龄景遥没有得知过,他侧面打听过,孤独不肯暴露自己的年龄,用了一句你猜把话题糊弄过去了,景遥从他平日里的信息用词上推断出,他不会是很年轻的人。 至于孤独事业有成到何种程度,他就无从判断了,钱像流水一样地使,景遥猜测过他是富二代,这个答案被否决了,孤独说,他也是给人打工的。 孤独的三次元信息隐藏得很好,麦也没有跟景遥连过,声音会暴露年纪和信息,孤独不想被人在网络上认出来,于是景遥点到为止,从不过多追问不该知道的事情。 应付孤独的时候,景遥一抬眼,扫视到桌上的礼盒,心口一阵地发紧,连信息也忘记回了。 惊心动魄的遭遇,忐忑不安的一天,徐牧择的气场强大到景遥回想起来就会心有余悸,他当时就喉头一紧,奇怪的感受爬上心头,景遥说不清那是什么。 孤独:【还有吗?】 这条消息被景遥无视在眼前。 脑海里全是那张令人心惊胆战的脸,景遥没见过这么夺目的男人,抛去权势光环,徐牧择也是受人追捧的完美男性,那一身的矜贵大抵是从小浸泡出来的,一点也不虚浮于表面,城府颇深的眼眸,震慑着景遥的小心思。 他很想在徐牧择的面前表现出不卑不亢,不畏权势的一面,听说有钱人都喜欢有骨气的,谁料第一眼就输得彻底,人设还来不及研究,对权势的谄媚之心顿时让他如临大敌,惶恐不安。 整个人表现得像个呆板的大白鹅。 真不知道徐牧择会怎么嘲笑他。 景遥分心了,孤独的消息又进了一条,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景遥:【什么?】 孤独:【照片,再发一些给我】 景遥没有自拍的爱好,翻起新鲜照片来格外困难。 景遥:【我明天给你拍一点?手机里没有了】 孤独答应了。 景遥:【谢谢哥哥,记得来看我的直播呀】 装傻卖弄完情绪以后,景遥以困了的理由下了,孤独的信息他没再点开过。 但他没有丢开手机。 景遥退出了和孤独的聊天界面,沉思了片刻,在搜索栏里输入一个关键词“徐牧择私生子”,跳出来的直接就是那个舞蹈博主的账号,名叫“萨星星”。 这不是私生子,这是全网皆知的大佬名正言顺的儿子。 萨星星的面相非常端正,是这个年纪里标准的帅哥,面部特征精巧漂亮,他是搞舞蹈的,主页写得极其复杂,什么爵士,拉丁,摩登都会,视频挂的百分之八十是舞蹈相关,多才多艺。身体线条柔美流畅,同徐牧择一样有着精贵气。 景遥曾经翻他的主页视频,是羡慕他的生活,是在觊觎他的生活,意淫他的生活,现在翻他的视频,却是为了找到些徐牧择的蛛丝马迹。 他这个冒充的私生子,迟早会露馅,可是在露馅之前,他应该做点什么,比如能让徐牧择不怀疑他身份的事。 那个不存在的“妈妈”无法告知他关于“daddy”的一些旧事和习惯,景遥别无他法,窥视起徐牧择正牌儿子的生活,妄图能填充知识空白处,完善自己的人设。 他翻了很多很多萨星星的旧视频,甚至一年前都掏出来一个个地看,有关于徐牧择的透露很少,只有一条,是萨星星说的一句“我爸爸是个超级完美的男人”和徐牧择有关,就再也没有了。 第46章 这能帮到他什么? 景遥想着想着,鬼点子忽然跃上心头,无法从萨星星的账号里窥视出徐牧择的信息,那能不能从萨星星的嘴里亲自得知?可这第一条打招呼的消息该发些什么呢?突然跟对方聊起他父亲的事,是不是有点突兀呢?对方会怀疑他吗? 这些全部都需要技巧。 景遥犹豫了起来。 小麻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块碎饼干衔在嘴里,低头站在窗台边吃着,哒哒哒,把泥土啄得作响。 景遥还在思考如何攀附萨星星,才不会显得太过刻意,万一玩不好,就要闹出大事了,其中平衡他需要谨慎把握。 徐牧择会不会再次找他,问起一些验证身份的事,景遥不知,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 徐牧择的正牌夫人是谁? 徐牧择的情人又是谁? 徐牧择的哪个情人怀过孕? 这些事能从他儿子嘴里探究出来吗? 景遥又觉有些天真。 他趴在书桌上,觉得自己的想法格外荒诞,整个人又如泄气皮球一样,看着萨星星的视频颓了。 “哈喽,大家好,今天给大家带来一段我自创的爵士舞,如果不太好看,还请大家轻喷哦。”萨星星的声音平缓,诚恳,有力,谦逊的态度带来亲和的感受,和他爹不同。 [星宝要跳舞啦!耶耶耶!] [谁敢喷你啊我丢] [哥,你跟爸爸说了吗?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呀!] [后妈驾到,通通散开] [请问一下,如何拥有星星这样的儿子?谁懂我好想生他啊!!] [回楼上,首先你要有一个徐牧择那样的丈夫] [我看到过融融发的训练视频,有个一闪而过的徐总的背影,巨帅(馋哭了.jpg)] [我看过我看过,超绝,妈呀那个氛围感掌握得死死的,好会拍] [你们确定那个是徐总吗?] [啊?那个不是子务啊?] 景遥一条条翻开评论看,到下面评论的走向又歪了,歪回了正题,一水夸萨星星的舞蹈有多美,景遥没有艺术天赋,纯看个热闹。 萨星星这条视频的流量不算很多,大概因为经常发舞蹈视频的缘故,景遥点开最热门的几个置顶,舞蹈的技术层面他无从分析好坏,所有舞蹈在他看起来,三个字就能总结:挺好的。 视频弹幕上有叫萨星星男朋友的女友粉,也有把他当儿子的妈妈粉,景遥也想认关系,他想叫萨星星一声哥,真心实意的那种。 胸针好漂亮。 景遥不知不觉间打开了盖子。 不过他从不敢将手指覆上去感受祖母绿宝石的触感,他只能远观,将胸针像贡品一样摆在神坛之上,仰望着它,敬畏着它,奉承着它,仿佛那不是一个死物,而是权势本身,是他穷尽一生也够不上的徐牧择本人。 第30章 萨星星的视频仍在继续播放。 半身镜头能拍到柔韧的身材线条, 弹幕全是夸赞的声音,遮挡了视线,景遥将弹幕功能关掉, 目光落在萨星星标志的脸蛋上。 他有点脸盲, 说不上是严重, 如果不是两个非常相像的人, 景遥是分辨不出他们的关系的。他从萨星星的脸上看不出他和徐牧择的相似之处,帅是帅的, 但和徐牧择带来的冲击力完全不一样。 萨星星稚嫩,面庞线条也柔和, 整体骨相舒适, 笑起来像个草莓小蛋糕。在跳舞的时候,整个人又变得格外凌厉, 眼神不再亲和,这一点倒是有点徐牧择的风采, 景遥艰难地在萨星星的脸上寻找徐牧择的基因, 无目的, 就是寻着玩罢了。 徐牧择是会让见过他的人无法忘记的面相, 尽管他扮演了一个慈父,刻意地对自己露出笑容, 景遥还是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 以及那轻微的排斥, 或者说是敌意。 莫名其妙冒出一个私生子来,能不警惕吗?景遥没有小题大做,反正他也不会再见到徐牧择了。 景遥是这么想的,徐牧择日理万机,甭管自己的身份真实虚假, 随便找个人打发了他就是,应该不会把功夫用在他这个不讨喜的私生子身上。 他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够了,景遥望着萨星星和手边的胸针发呆,全然没怀疑,他的这个想法有多天真。 混进了星协,账号也被解封,景遥第二天打扮得清爽干净,调整状态,迈进星协,不再需要人来为他保驾护航,他一个人就能顺利抵达直播部门的楼层。 这天丰逊是正常的工作时间,他来了有一会了,景遥到的时候,丰逊刚从别人的直播间里出来。 “来了。”丰逊手上拎着一团黑线,路过景遥的时候,对方朝他点了点头,丰逊说:“正好,你的直播间收拾出来了,过来看看。” 景遥没听明白,什么叫他的直播间? 他先按着没问,跟着丰逊走过去,自然会有答案。 丰逊推开一间直播间的房门,打开了灯,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室内展露眼前,丰逊走上前,贴心地问:“还满意吗?” 景遥觉得有点儿鬼畜。 没敢轻易地回答。 丰逊说:“你的身份特殊,黄总让我照顾你,昨天太忙了,有点怠慢,多担待。” 昨天?怠慢?景遥没感受出来,他见鬼似的望着丰逊,是黄惕又给他说了什么吗?景遥想见黄惕一面问问,然而后者并非想就能见的人,黄惕在星协的地位是中等偏上,肯定不是他一个新人主播能召之即来的。 丰逊拍了拍椅子:“这都是刚请人打扫过的,这套直播间装修是最不一样的,你能感受的出来吧,很漂亮,本来是给一个很火的女主播用的,但是后续出了点问题,合作暂时结束了,这间给你。” “太粉了。”景遥看了一眼,他还保持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对审美的执念,“我用不合适。” “很好看啊,你开播的时候镜头能把这些背景都录进去,整体看起来很有氛围感的,”丰逊扭了扭电脑,“喏,把镜头往这儿偏一点,那边的墙饰都能拍进去,直播间构造也很重要,观众看重的是整体氛围感,可以帮你获取更多新网友的眼球。” 景遥不赞同:“我人在这就可以了。”他从来不认为直播背景有多重要,互联网上重要的是你这个人,主播这个行业更是了,漂亮的直播间能博取一时的眼球,能不能留下网友的心在乎主播的作风和实力。 他是技术主播,最重要的当然是游戏技术,但现在他偏向于娱乐主播,网友早就忘了他当初的定位是什么,走技术的路子成功的太少,景遥完成转型以后,在互联网上的形象就是个没下限的过街老鼠。 遭人恨也是一种博取流量的方式,他运营的人设很成功,待在老破小的出租屋里一播就是两年,从不会有人因为直播背景而关注他或者仇视他,最多也就诟病两句他是不是个穷鬼而已。 星协内部的直播间个顶个的有风格,全是钱砸出来的,不是因为星协搞错了这个行业该重视的角度,是因为星协就是有钱,给主播一个舒适的直播环境,提升工作的积极性,这是一种资本策略,也是一种格局,星协未曾在刀刃上省过钱,对于有实力的员工来说,星协绝对算得上有良心的资本产业。 丰逊干这行,当然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对于有才华的主播来说,直播背景是锦上添花,除了画面舒适些,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掩饰一下小心思罢了,没想到对方还认真了。 丰逊笑了一声:“任何行业该重视的都是员工本人,背景这些东西都是点缀而已,对网友来说更是,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坐在镜头前的主播讨不讨趣,可是对于主播来说呢,这些不就是很重要的吗?” 丰逊抬起手,环顾四周,粉嫩的直播间处处透露着蓬勃的少女心,“上一个女主播的人设就是这样,为了配合她,特地装修成这样,你觉得不适合?我倒觉得挺合适,说不定这些可以成为你的话题呢,男生有这么一个粉嫩的直播间,挺好玩的不是吗。” 那倒是,景遥自己都会反串直播,穿丝袜穿裙子什么没有干过?看起来越不和谐的画面越有看点,丰逊这话他听进去了。 “不过还是看你自己,我是觉得你挺适合这里的,”丰逊说:“我看过你的直播,昨晚特地恶补了一把,星协不改变主播的直播风格,你下半场要播什么,怎么播,只要在网站审核标准之内,随你。这间是有点太少女,但很重工,很抓眼。” 听到对方说恶补了他的直播,景遥神色丰富了起来,他仔细聆听丰逊的话,以免错过重要信息,怎么说丰逊也算是这个部门里有地位的领导人,要是得罪他,以后说不定直播工作会遇到很多困难。 好在景遥没有从丰逊的口吻里听出嫌弃反感的意思,他私下里不太想跟别人议论自己反串直播的事,景遥保持沉默。 沉默即是认可,很好的态度。 “你好好考虑,不过我还是得叮嘱你一句,稍微放低姿态没关系,为了挣钱这也不丢人,金主都不是好伺候的,可你现在不是素人了,注意直播尺度,被封禁可是要罚款的,对于新人来说,那不是个小数目,擦边也是有技巧的,你干这行,懂吧?”丰逊的提醒来得及时,这条非常重要。 第47章 互联网行业的擦边定义是非常复杂的,有人不小心露出一点敏感部位都会被平台制裁,有人大摇大摆卖弄身材,看起来一定不能过的却又会没事,擦边的标准没人弄得清楚,或许有时候审核心情不好,也会随手一封,定义主播就是擦边了。 景遥是男生,平台对男主播擦边的限制相较于女主播来说是更为宽松,只要他不做出过分的动作就不会有事,金主点他做的许多行为和动作,在不在擦边的范畴,这很难说。他因现场展露裙子被封过,露出脚趾的行为却被定义为正常尺度,因露出后腰被封过,露出大腿却没关系。丰逊提醒他的这一点,景遥深有感触。 “我是娱乐主播,但我不是卖的,”景遥向他保证,“你放心吧,尺度方面我有经验,不会刻意去犯规的。” 丰逊还是没松口:“话不要说的太早,这两年管的越来越严格,平台尺度也在一度收紧,很多主播为了赚点钱都在试探的边缘徘徊,一个把握不好,就是犯规了。你从前没有公司,最大的惩罚就是封一会账号,但现在不同了,星协不是黄色产业,你可以满足金主的要求,适当地取悦他们,但一定要把握好平衡,星协是舍得在员工身上砸钱的,也是能狠得下心的惩处的,罚款不是小数目,这话别当玩笑。” 看来确实是很大一笔数字了。 估计有不少人犯过这个条例,丰逊的神态看起来严肃。 景遥向丰逊再三保证:“嗯,我知道了。”他嘴上这么说,内心却是有点害怕的,不知道具体数字是多少,他可不想没做出成绩,倒赔进去一笔,而且他对他的榜一大哥们没有道德信心。 “那就好,”丰逊说:“这个直播间给你了,黄总让我照顾你,我不能不当回事,不管你和黄总有什么关系,我该做的都做了,在黄总面前,希望我不会收到你的投诉。” 投诉两个字用的真是精妙。 景遥望着他,丰逊认定了他和黄惕有苟且,再解释也不成了,他答应下来:“不会的。” 先这样吧,他最重要的是尽快创造收益,展现自己的价值,不是把功夫用在这些无关紧要的澄清上。 丰逊在这里帮景遥一起弄好了账号,叮嘱了许多事宜,才慢慢走出去。景遥不需要助播,他习惯了一个人,丰逊离开他才能自在,好在,丰逊也懂这个分寸。 花药的账号成功开播。 开播成功的那一刻,大批网友涌进直播间,熟悉的毒舌弹幕重现,问候了一遍景遥的全家,程序一如往常。 [蹭上谁了这是?不是那个太平间了?] [好粉嫩的直播间呀!!!] [我靠,这什么地方?妖精在哪直播的,背景这么漂亮] [几天不见,女装大佬又润了] [日常一问,这主播成年了吗?] [这煞笔不是被封了吗?怎么出来的?] 景遥的那个出租房被网友称呼为“太平间”,因为大家觉得他像个鬼,又瘦又白,涂脂抹粉的时候更瘆人了,鬼住的地方当然要阴森森的,“太平间”这个定义得到网友们的一致赞成,加之景遥穿过寿衣直播,摆过花圈在房里,第一个为景遥的出租房赋予太平间之称的网友还在沾沾自喜这称呼的高明之处。 景遥和网友们“友好”互动。 “太平间住够了,换个调调。” “漂亮不?羡慕吗?看看得了,我的。” “吃得香喝得辣睡得好,当然润了,明天再来看,我还能再润几个度。” “又问啊?成年了,能做你爹。” 弹幕刷的飞快,景遥来不及一条条回复,他抓住哪个回复哪个,小嘴抹了蜜,在线人数空前绝后,在非高峰期的时段,达到了平时高峰期时段的活跃人数。 他想念网络上这群傻逼,同样,对方也是。 景遥放肆地对网友开麦,完全不曾想过自己的一言一行会落在谁的眼里。 屏幕上的小主播满血复活,像换了一个人,恐惧之情全退,此时此刻的状态似乎能打遍全世界。 徐牧择眼里的玩味更甚。 他在盘手上一只钢笔。 流畅的动作使得钢笔在指间翻转,丝滑地亲吻过每一根分明的手指,徐牧择的手指肌肉分布得均匀,手掌很大,手背不用力也能凸显那几根性感的青筋,他的手指修长,轻而易举抵至钢笔的尖。 徐牧择攥住那根钢笔。 目光不曾从笔记本上移开。 “小陈。” 秘书走进办公室,恭恭敬敬等待指令,笔记本里发出的男声,听起来很年轻,语言在阴阳别人,秘书不知道boss在观看什么,他规矩地停留在一个分寸的距离。 徐牧择说:“去叫杨番来。” 秘书点头:“是。” 领了指令即刻就要去办。 “午休时间,给黄惕传话,”徐牧择抬起眼睛,又道:“要他把人给我请过来。” 秘书静等下一步的指令,他很机敏地捕捉到重要的文字:请。 “请哪位?” “他知道。” 秘书点头,不再言语。 徐牧择的注意力再次投向笔记本,目光之中流转着少见的,虚伪的友善:“动作温柔点,语气规矩点,别弄得和昨天一样,把人整得像拔了尖的刺猬。” 徐牧择的拇指狠狠抵住钢笔一端,神色颇深,语气平静,却有着雷霆之威:“否则我跟他没完。” 第31章 徐牧择没有想过去吓唬小孩, 把人弄得战战兢兢很没意思。 笔记本画面里的脸蛋和现实中肉眼所见的重合度只有百分之七十,绝大多数的主播都会使用美颜和滤镜,使得自己上镜更好看, 但并非每个人都适合。 例如这张幼态的脸在镜头上时就远没有他本身的形象讨喜, 美颜将唇瓣显得更红, 皮肤更白, 面庞更加锋利,直接成熟了几个度, 最少长了五岁。 美颜的作用下,那张脸不会更难看, 丧失的是原本的亲和力, 有几分网红脸犀利而逼人的意思。 平台软件日渐成熟,美颜功能也越加强大, 无论小主播怎么动作,画面都会完美贴合, 这很容易让人相信, 他原本就长这个样子, 或者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实际上, 两张脸完全是两种感觉。 差距可太大了。 这是徐牧择不喜欢看直播的原因,一是年龄问题, 他不喜欢凑这些热闹, 二是互联网过分虚假, 他虽牵扯这个行业,自己却不喜欢闲暇功夫浪费在这些主播的人设表演上。 镜头下的脸蛋千篇一律,拥有同一种尖锐,无趣至极。 秘书领着指令出去了。 徐牧择依然在盯着笔记本,脑海里是小主播那张幼态的脸蛋, 他觉得很有意思,割裂的形象带来的反差感,一度让徐牧择怀疑,昨天在他面前畏手畏脚的不是这个小孩。 他不受欢迎。 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受欢迎。 从开播到现在,几分钟过去,徐牧择没有看到什么良性发言,全是人身攻击和质疑,不是单方面,是网友和小主播互相的,这是一种什么直播风格?徐牧择继续往下看。 互联网上声名狼藉的娱乐主播,黑粉多他是知道的,但至少应该有一些真爱粉,徐牧择一路看下来,完全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小主播粉丝的发言。 [小杂种] [这煞笔还活着,我服了] [寿衣呢?怎么不穿了?穿啊,老子要看] [猎奇,太猎奇了,杂碎都可以直播了] [你是不是有异装癖?] [投错胎了吧,还是金主爸爸根本就没分清你是男的女的?这么粉的直播间,恶搞哦?] [恶搞啥啊,它就是这样的东西,别说刷粉色的了,你让它穿粉裙子它也会毫不犹豫] [它字用的好!] 徐牧择微微蹙眉。 小主播一边念网友的评论,一边回复道:“那可没有哦,我很贵的,要看我穿粉裙子,要刷上榜一哒。” 小主播朝镜头比了个心:“来,刷,我马上就去买。” [我呸] [就不给你刷] [捞钱捞得没品了,吃相这么难看] [我有这钱我给狗都不给你] 小主播学了声狗叫:“汪,哥哥,给我吧,我是你喜欢的小狗呀,汪汪汪。” 直播间在线人数还在上涨,有人给小主播刷了火箭,小主播立马喜笑颜开,一口一个好姐姐好哥哥感谢对方。 徐牧择看下来,有个最直观的感受,小主播很懂互联网那一套。 恨比爱长久,不能做到让所有人喜欢他,但能做到让所有人讨厌他,讨厌的力量不比喜欢弱,它同样能够变现,黑红在娱乐圈是一种常见手段,使用这种手段爆红或复出的十八线不在少数。 徐牧择不爱看直播,但他在这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早期也为了吃透工作强行看过不少类型的直播,看透一个主播的运营技巧是他的本能,他迅速识破小主播的直播风格锐利之处,星协内部有同样的人在走这种路线,但远没有他走的彻底。 第48章 黑红路线分人走,有人能在这条路上收获良多,成功转型,有人能招全网憎恨,身死于网络。黑红的最终目的是红,任何路线的竞争都很激烈,“黑”只是手段而已,使用不恰当,被这个手段反噬整死,再常见不过。 大心脏。 走这条路需要很大的心脏,杨番这句评价倒是精准。有人的大心脏是假装的,假装自己不在意,假装坚强,假装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真正的大心脏屈指可数,拥有这项能力的人,是无论任何方面都不会默默无闻的。 那他呢? 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假装坚强? 徐牧择的钢笔再次旋转起来,深眸里沉着剖析本质的兴趣和锐利。 直播还在继续。 直播部门的大厅里寂静无声,各大直播间都在使用,隔音效果百分百的特制墙壁和门板完全隔绝了直播的动静,整个直播部门死寂下来。 黄惕来到直播部门时,一个人也没看见,大厅宽敞整洁,通往各个直播间的通道没有任何杂物和人影,直播室的红灯都在亮着,房门紧紧关上,气氛严肃。 还没有到午休的时间。 黄惕走进去,来到一张沙发前坐下,负责外卖派送的内部人员将这个中午的外卖用集装箱运送过来,推进直播部门的大厅。 负责外卖派送的是个精壮的年轻男人,这是体力活,星协大楼是禁止外部人员随意进入的,外卖小哥有他们各自的通道,但并不能进入公司内部,只能把外卖放在每个楼层相应的位置。 每一层外部人员专用电梯的旁边都设有快递柜和外卖箱,起初外卖都归置在那里,没有专人派送,后来因为主播们的工作时间太过复杂,直播部门的领导才给安排了专员派送。专员会把外卖集中放在大厅一处等主播们自取,如果主播不方便,还可以要求送到相应的直播间,整个制度都是为了给主播们提供更加便利的工作环境,不耽误主播们当下重要的直播,也不让他们饿肚子。 有主播认为这是人性化的,也有主播认为这不合理,太过压榨他们的时间,专员派送外卖进直播间这件事试用了一段时间,最终的结果是保留,因大多数主播还是认为这是有益的。 黄惕对直播部门这些制度了然于心,直播部门不和其他部门采用同样的管理手段,纯粹是因为主播是昼夜颠倒,作息不稳,要灵活安排。其他部门员工也疲于去外面拿外卖,虽说送到了相应楼层,可星协大楼面积不小,工作区到外卖存放区有一段距离,大家都想省时间来休息,于是向上申请采用和直播部门同样的外卖配送制度,被驳回。 黄惕作为运营副总,和纪流光处于竞争阶段,各部门的运营情况都要基本掌握,许多部门向上递交的制度申请都要经过他和纪流光的手,两方一起敲定才能施行。像这种增加外卖配送的申请本用不到他们出面来管,但因涉及到第三方用人和人事部权利,申请还是流到了黄惕的手上,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黄惕同意了,但纪流光没点头,申请驳回,除直播部门以外其他人还是按部就班,采用原先的管理制度。 说起来是小事,不过这职权背后牵扯的不是一件小事,他与纪流光不对付很久了,从初入星协开始就争得头破血流,两人一路高歌猛进,纪流光带领的团队因上年的运营总指标以微末只差领先于黄惕,在年底评职时成为运营部首席ceo,达到了运营部权利机构的顶峰。黄惕被压了一头,这还没完,纪流光丝毫不曾松懈,依然铆足了劲想把他黄惕踢出竞争圈,以确保自己在星协的地位彻底稳固。 黄惕心知肚明,此前一直小心翼翼,未曾被纪流光抓到把柄,直到今天早会,纪流光突然问他,徐总的儿子来了吗,一句话,黄惕如临大敌,把柄泄露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出内鬼了。 这件事上面还没有对他有处理动作,纪流光在这个时期知道这件事就不同了,他不可能轻拿轻放,这是一件顶天的错事,姓纪的不会无动于衷。 黄惕略有些心焦。 于是还没到午休时间,他就搁下了手边的事,匆匆赶到直播部门,做应急处理。 纪流光还没有动作,上头对他的惩处也没有个准话,黄惕拿不准,他过来打听昨天上面是怎么处理那个小孩的,如果还没有动作,他得马上行动,把这小孩弄出去了。 他想,这就是顶头boss的意思。 否则纪流光先一步行动,他的后果就更危险了。 徐牧择对他放水了,他应该不负所望。 直播室的房门紧闭,也没一个人出来,黄惕坐在沙发上,心急如焚,面上却平静非常,汪洋在眼底滚动,看不出半点心焦。 “咔嚓。” 终于有人推开了房门。 不过不是丰逊。 是一个男主播。 “徐总。”男主播出来取外卖,看见黄惕坐在大厅正中央,神经陡然紧绷,随之露出礼貌的微笑,与黄惕打招呼。 “吃饭吧。”黄惕抬抬下巴,回以微笑。 男主播点点头,热情地问候:“黄总吃了吗?一起吃点。” “不用了。”黄惕明确拒绝,不再言语,男主播应了一声,拿着外卖钻进了直播间。 黄惕坐了一会,又站起来,他单手插着西装裤的口袋,在大厅里徘徊,他现在很坚定,可是他并不能确定待会见到了人自己能狠下心来把他赶出去。 黄惕讨厌自己心软的模样,这份心软未曾用在自己儿子的身上,等人没了,他才开始泛滥父爱,简直该死。 那小孩又不真的拥有自己的血脉,他再怎么可怜,再怎么讨喜,再怎么容易博得同情与怜爱,也不该是他黄惕来给予,不能再这么心软下去,赶他走,立刻。黄惕目光冷漠起来,不再犹豫。 景遥不知外头发生的事,他还在为开播成功而庆幸,和黑粉大战了几个小时,口干舌燥,他连今天的游戏还没播,全在聊当下最热门的话题——sk队长青墨操粉事件。 礼物蹭蹭蹭地蹦,青墨的黑粉和吃瓜网友给他刷的那三瓜两枣堆积在一起,收益还不错,景遥翻着礼物清单,气焰高昂,替广大网友审判青墨,嘴下毫不留情,被人喷蹭热度,背刺等等,骂的体无完肤。 [友情提醒,你跟青墨还是好朋友呢] [玩背刺你是最厉害的,我老早就看出你会背刺别人,垃圾] [你还真敢说,千汀他们都对这些事避讳,根本不敢提,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 [青墨粉丝不少哦,直接来冲,花药你记住,你背后空无一人] [落井下石,恶心] [青墨c粉粉丝还护啊??6] [马的操.你了吗] [两狗相争,谁从互联网消失都行] [吃点好的吧,sk有几个好东西] [点了,这么多个牛逼战队不粉,就粉那卖腐战队,竞圈都是被你们煞笔粉丝搞坏的] [狗咬狗,多讲,爱听] [火箭x10] 景遥还在看sk的辅助发的爆料,可以说是实锤了,原来卖腐是假的,性骚扰是真的。 “真牛啊,能把性骚扰变成卖腐,sk的运营绝对是有东西的……嗯?我?我背刺?我落井下石?”景遥捂住嘴巴,“哎呀,怎么被看出来啦!完了完了,没藏住,嘤。” [你好浮夸] [三流演技] [妖精你是真不怕死吗] [你等着sk的律师函吧] [再嘤嘤一个试试呢(举拖鞋.jpg)] 景遥的直播间进入许多同行主播,其中也有清风和大笑,大笑向他发起连麦邀请,景遥点击同意,大笑的脸呈现在网络上,问道:“好久不见幺妹,聊什么呢?” 景遥:“聊青墨操粉。” 话音刚落,连麦挂断。 景遥:“……” [怂逼大笑] [笑拉了,秒退] [大笑这么喜感吗???] [我真要笑死了,太有节目了] [没人敢聊这个啊,就妖精一个找死的] [你不是跟青墨挺好的吗?这不是背刺吗?] “是的哦。”景遥翻在线名单,看看哪个主播还在线,找到了一个目标,“清风也在线,清风,来聊五块钱的吧。” [清风不想打野:不想死] [清风来聊五块钱的!] [来啊清风,是男人就进来] [别拉我们清风进来,他是好宝宝] [花药还认不清局势吗?这事根本不能聊] [清风天天叭叭的,还以为跟妖精一个路子的,结果还是没妖精敢玩啊] [敏感时期,你以为谁都跟花药一样没品] [举报了,不用谢] 景遥视若无睹,继续翻别人。 没人愿意跟他连线,稍有点名气的主播都对这事避之不及,景遥自己搭戏台,倒是连到了几个十八线小主播,就着电竞圈当下第一大瓜狠狠分析。 对面的同行主播说:“这事我倒没什么感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现在最大的争议是技术问题吧,不是说抢了别人的位置吗?” 第49章 [这又什么瓜?] [抢你位置了吗?我请问呢,造谣一张嘴是吧] [青墨人品争议我信,这个就有点扯了,他技术可以的] [可以啥啊可以,都没拿过冠军,久霜嘴臭,但人家拿过季后赛的冠军吧?我忘了具体是啥的冠军了,反正有] 景遥说:“现在的边路高手层出不穷,但真要论无争议的就只有酒客了,青墨和酒客对线的时候漏洞百出,酒客单杀他四次,技术层面来说,值得怀疑,可酒客是边路国一,对不过也正常。” 连麦主播说:“九哥的边路确实很顶,现在青墨是啥,墙倒众人推,谁都来爆一手,真假就不确定了。” “操粉应该是真的,队内辅助爆得料,真为他担心,这么干一手,他还有活路吗?” “有人说kro买他了。” “kro?” “嗯,三千万。” 景遥沉思下来,sk的辅助争议很大,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就质疑不断,交易所资料更是被挂上了离谱的三千万高价,这是扣留人的手段,sk的辅助身价远不如这个数字,当下电竞圈能够达到这个身价的辅助不出三个,kro的融融可以出这个价格,sk辅助的话……这个价格挂出来纯粹是恶心人的。 kro是星协旗下的战队,这些内部消息星协的人应该会知道,景遥在思索kro这个动作的意义,这是不公平的买卖,他不明白。 [怎么看起来你还挺好奇的?] [妖精还在乎这个啊,是在乎电竞圈变更的事,还是嫉妒那个价格] [就他,耳朵里应该只能听到三千万] [不过有一说一,这价格不离谱吗?七洛值这个价吗?我不李姐] [有钱任性,kro也是个冤大头] [没事的没事的,七洛这种混子,在e神手底下活不了两天,很快就滚蛋了,不用担心他到kro败坏名声] 飞仙向景遥申请连麦。 景遥回过神来,和正在连麦的主播说:“先这样吧。” 他们友好结束,景遥和飞仙连线。 飞仙说:“没骗你们吧,幺妹的粉丝们。” [谁是他粉丝??] [他还有粉丝?] [请称呼我为尊贵的黑粉大人] [我是他粉丝,透黑的那种] [飞仙是不是胖了?] 景遥体贴转达:“他们问你是不是胖了。” 飞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我哪儿胖啊?眼瞎了吧你们。” [目测增长了最少五斤] [飞仙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你俩连麦显得妖精跟鬼一样,骨瘦如柴] [飞仙少吃点吧,你都快赶上向晚了] [飞仙顶三个幺妹] [幺妹幺妹,你可千万要少吃点啊!!什么时候饿死就天下大吉了!比心] 景遥扫了眼在线人数:“谢谢!应该饿不死吧,我会抓老鼠吃。” [yue] [尼玛我在吃饭] [啊啊啊啊!别吃同类啊!!!] [能现场表演不?] [别嘴炮,我刷上榜一,你吃老鼠,敢吗?] 景遥引导:“刷呀。” [你先说吃不吃] [你确定敢吃人家才给你刷呀] [别给他送钱,他啥不敢干] [没品] 景遥没等到礼物,质疑道:“玩不起啊你?” 飞仙把话题拉走:“星协直播间吗?那么漂亮,内部啥样,给我看看。” [星协???] [他在星协?] [什么意思,花药在星协了] [????] [不是,他在哪儿??] 飞仙致歉:“sorry,一不小心透露出来了,没事吧?” 景遥说:“没事。” 说着对网友道:“别打问号了,就是星协,老子现在是星协正式的签约主播。” 飞快刷新的弹幕来不及看清一句完整的质疑,景遥不再理会网友,只把自己身处的直播间拍给飞仙看。 “其他地方应该不行,只能拍这里,好看吧?” “绝了,就是有点太粉了。” “我也觉得,不过衬得我很漂亮呀。” [不要脸] [恶熏] [漂亮漂亮,天底下你最漂亮,我为幺妹举大旗] [真是一点皮不要了] [孤独哥来了!] [我丢,幺妹,你男人来了] 景遥一愣,还真看到了孤独出现。 他立马把连麦切断了,将飞仙丢到一边,换上一副谄媚面孔:“哥哥!” 孤独:【只能十分钟,待会要上飞机了】 景遥欢喜地说:“哥哥能来捧场我就很开心了,哥哥要去哪里呀?哥哥注意安全呀,一路顺风?嗯……好像不能说这个?我没读过书,哥哥不要怪我呀。” 孤独:【不怪你】 孤独:【吃饭了吗?】 景遥说:“还没有,哥哥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签新公司了。” 孤独:【那也要好好吃饭,你很瘦】 孤独:【轮船x5】 孤独:【多吃点肉】 景遥合起双手,做出一副小女生羞赧的模样,将双手贴着脸颊:“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最爱哥哥了!我今天中午可以吃肉了!” [大佬,别被他骗,他在卖惨] [我不信他没钱吃肉,把人当傻子] [天天卖惨真是够了] [我不懂有钱人的世界] 孤独:【我爱给他刷,关你们什么事?不许说他】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您老钱花不完给我整点呗] [爹爹!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啊!]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癫了] 网友们为大哥抱不平,大哥深受其害多年,网友们实在想不明白,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会这么没脑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景遥的浮夸,还真愿意日复一日地给他送钱。 他们只能看到表象,不能看到暗地里,景遥为孤独提供了多少情绪价值。 后台私信是景遥联系孤独的唯一手段,他们没有交换号码,和私下便宜的联系方式,彼此能不能看到对方的消息全靠运气。 景遥是树立了一个很惨的形象给到孤独,他会听孤独的心事,和他说宽慰的话,顺带着不经意地卖弄自己的悲惨人设,孤独能不能识破他不知道,他一直在支持景遥,不是没有缘由的。 景遥从不向其他榜一大哥提供自己的私房照,但会提供给孤独,他也明白孤独会拿他的照片做什么,培植一棵摇钱树的过程不是简单的,这其中他所受到过的为难和骚扰,别人也同样无法想象。 从一开始扭扭捏捏,到后来彻底没了下限,仅仅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景遥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剖白,他所做过的低劣的动作,会留在互联网的记忆中,扎根于自己的心底,他榨取榜一的金钱,榜一榨取他的青春,他早已经没有了为人的基本尊严。 但他觉得,那并不重要。 景遥笑着叮嘱孤独:“哥哥要赶飞机,不要误时了哦,先到这里了,晚上哥哥到了目的地,再来给我捧场吧。” 他体贴入微,是被网友憎恨的两面派,他对权势之人俯首帖耳,做派是从古至今最令人痛恨的软骨头。 景遥无所谓,他都觉得无所谓。 尊严,名声,人权,都没什么所谓。 这场直播播到中午,开播很顺利,没有遇到阻碍,景遥再看时间,估计其他人开始吃午饭了,他也要吃饭了,但他没有关掉直播,饥饿是熟悉的状态,他舍不得眼前,舍不得以星协签约主播的身份放弃直播的每一分钟。 [又不吃饭?] [贪得要死,都签星协了还卖惨] [他签星协能证明什么?怎么混进去的还不知道呢,最多一个星期混蛋,就他这做派] [搞不懂星协为什么签他] [资本家都一样,能赚钱的他们都要,七洛都买了,他这种更不值得意外] [幺妹中午吃什么?] 景遥的肚子叫了,他早餐也没怎么吃,旅馆的位置刁钻,处处不便,他住的远,怕来不及,时间都拿来赶路了。 景遥还要继续播呢,突然,直播室的房门打开了。 那门很重,因为要百分百隔音,门板厚重难推,丰逊推开房门,直播间不允许人随便进入,景遥非常确定,他直播室打开红灯了,丰逊应该知道他在直播才对。 景遥回头看过去。 丰逊对他勾了勾手,景遥对镜头道:“稍等。” 他走过去。 丰逊低声说:“黄总找你。” 景遥的神经顿时绷紧。 很快,黄惕就出现在了景遥的面前。 黄惕面色沉重:“先出来吧。” 景遥回头看了一眼:“我的直播还没结束……” “先停掉。”黄惕的眼里是景遥未曾见过的冷漠,完全符合西装人士的印象,他们的眼底是冷的,那样的神情,景遥几乎瞬间就领悟了什么。 他的手指蜷缩在一起。 第50章 黄惕不忍心看他,叹了口气,迈步说:“我先到外面等你。” 景遥知道,要出事了。 他回到屏幕前,弹幕还在滚动,很多网友才刚刚刷到他,在线人数一直上涨,临近午休时间了。 [咦,真是妖精的号?] [人呢?] [解封啦?幺妹人呢?] [能不能坐下,想看看脸] 景遥的手掌覆在电脑顶端,直播室的灯光打在脸上,电脑的温度,桌面的整洁,椅子的柔软,全都刻在了脑海里,粉嫩又如何,适不适合他又如何,他马上……连这些也要失去了。 可爱的凯蒂猫键盘还没在他的手里多停留,他今天还没来得及播游戏呢,还没来得及感受这键盘和鼠标在游戏状态下的丝滑触感,他在星协的体验卡就面临结束了。 好快啊。 他们就反悔了。 持续滚动的弹幕在眼前闪过,景遥坐下来,露出一张笑脸,说道:“好了煞笔们,我要去吃饭了,先下了。” 他不再看向弹幕,退出账号,关闭电脑,整个流程迅速果决,主机停止运行,熄灭的屏幕倒映出苍白病态的脸。 景遥站起身,拿起桌子边带来的旧杯子,走向直播室的房门。 黄惕在外面等他。 在直播部门的走廊里。 男人的身影如此高大,西装革履的上等人,是景遥印象中最冷漠的一批,他始终没有弄明白黄惕为什么帮他,现在,他不好奇了。 黄惕的脸上露出一种无奈,他看向景遥的目光是悲悯的,无力的,他没有选择直入主题,而是关怀地问了一句:“今天直播怎么样?” 景遥也没把心中的猜测全部说出来,这些人说话很喜欢绕弯子,他没办法,他天生惧怕这些人,不敢像对待那些网友一样恣意,他畏畏缩缩的像只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声音低迷,有着本能的讨好:“挺好的,还蛮顺利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这半天挺顺利的,他今天还没播完,也播不完了。 黄惕两手插着口袋,目光温柔:“其实像星协这样的去处还有很多,能力强就不怕,已经解封了,对吧?” 景遥点头,他看到黄惕黑色的皮带,泛着冰冷的光。 黄惕盯着那张小脸,人年纪小,心里是明白事的,他再怎么宽慰下去也改变不了事实了,他感到乏力。 黄惕问:“昨天徐总没为难你吧?” 景遥摇头,说:“没有。” 徐牧择不会为难一个小孩,黄惕甚至能够想象到徐牧择是如何的善解人意,体贴慈爱。他的竞争对手不是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在他们的面前,徐牧择是会扮演友善的,那是个从来不轻易动怒的男人,哪怕损伤了他的利益,也只会笑着把人收拾掉。 何况眼前这个不具备抗争能力的小孩? 人是他黄惕弄进来的,他应该自己收拾掉,黄惕不再委婉,切入主题:“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帮你,对吗?” 景遥抬头看向黄惕,黄惕眼底的悲凉之情更加浓郁,他昨天好奇,今天不了,因为他要滚蛋了。 “因为我愧疚,”黄惕却突然给了他解释,“我有个跟你年龄相仿的儿子,现在该读大学才对,死了。我很少陪他,从我跟他妈妈结婚到他长大,他的一切事宜都是他妈妈在管,我一直忙事业,只想往上爬,心思根本不在家庭上,我觉得给了他们物质保障就够了,所以他生病我也没太放在心上,我给他请最好的医生,有他妈陪着,我不在也没关系,他的病情不断恶化,等我有时间去陪他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没救了。” 因为和这小孩的缘分尽了,黄惕愿意让他明白,不带有疑问地离开这里,于是把自己心里不愿意拿出来说的事,也都被怜悯引导着,告知于这个陌生的男孩了。 景遥认真听着。 黄惕苦笑一声:“他说我不是他的爸爸,他没有爸爸,也不需要爸爸,他最后那段日子人瘦的不成样子了,看到我来就恼,我知道他不是恨我没陪他,而是恨我没陪妈妈,他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我愧对他,我老婆跟着我受了很多的苦,我的孩子也是,除了物质上的满足,我没有分给他们任何应得的关爱。” 病逝的孩子苍白的脸,仍在黄惕的脑海里留存,十几岁的小男生几乎长着同一张脸,黄惕从来记不住那些年轻的脸,因他懒得把目光分给那些无法给他带来价值的脸上,他此时有多父爱泛滥,从前就有多么无情冷淡,他年轻那会,可是跟徐牧择一个路数的,被诟病六亲不认的狠心的混蛋。 为什么变成今天这样,是一个孩子用命扭转过来的,是他的妻子无数的控诉和眼泪扭转过来的,他很疼爱自己的孩子吗?并不,可他从丧子开始,就爆发出了对孩子这个群体无限的怜悯心,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 景遥的脸色是平静的,没错,平静,毫无波澜,连假装同情都做不到,他的眼底一片冷色,像是没有任何共情的能力。 那平静地让黄惕更加怀疑自己的残忍。 “你很难相信?” “没有,”景遥低头,不再看他,“是个很悲情的故事。” “故事?”黄惕笑了声,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小孩卖弄这些,“对,过去的故事了,没必要多提。” 景遥不发一言。 黄惕说:“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想到自己的孩子而已,你听完我这个故事会觉得我虚伪吗?这么冷漠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因为陌生人可怜而给他机会?” 景遥死板地澄清:“我没有这么觉得。” 黄惕无所畏他的真假,单手插着口袋,目光柔和地望着他:“你很像我儿子,不是长相,是这种病恹恹的状态,营养不良的样子,像我儿子病情恶化的模样,你特别危险,知道吗?” 景遥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瘦的胳膊和腰肢,苍白的肌肤毫无血色,肥大的衣衫掩饰不了,他用那说服力微乎其微的唇色解释:“……我没有营养不良。” 黄惕碰了碰他的肩膀:“没有吗?你不贫血吗?” 景遥惊诧地看过去。 黄惕担忧地说:“我儿子生前没病没灾的时候可比你胖多了,医生检查的时候还有点贫血呢,你这个身高体重最低也得一百二十斤才勉强能定义为健康,你有一百二吗?” 景遥抿抿唇,哑口无言。 他的体重数字距离黄惕的要求还太远。 “你长得就不像个健康的样,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怎么,追求骨感美?” 景遥解释:“没有。” 黄惕说:“那就把身体养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混进来算什么本事,没命待下去一切都是枉然。” 景遥感受到当爹的那些人的唠叨了。 他不是来听黄惕关心他的身体健康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黄惕怎么还没有进入正题?景遥恨不得自己说了算了。 “我知道。”景遥应付。 黄惕忧虑地看着他:“要当回事,别嫌我啰嗦,我没坏心,小朋友。” 景遥深吸一口气,黄惕是帮过他的人,他不能太恣意,忍气吞声:“嗯。” 黄惕朝直播部的大门看了一眼:“丰逊跟你说了吗,我为什么来这儿。” 景遥终于紧张了,也庆幸他不再教育关心自己:“没,他只是说你找我。” 黄惕追问:“你呢,猜得出我为什么找你吗?” 景遥目光失落下来,委屈小狗一般:“猜得出一点。” 他不是傻子,他也没有抗争的手段了,他只是不知道,黄惕出现在这儿,是不是顶头的意思。 “我保不了你了,”黄惕适时进入这次来找他的正题,“我想给你机会,但现实情况不允许,星协不是我当家做主,你牵扯的事大,上头知道了,我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传来,黄惕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他本想挂了电话,当下最重要的是及时处理了这个烫手山芋,可一看来电人的身份,他皱起眉头,没有挂电话,往后撤一步接听电话。 景遥被晾在一边了。 不用听黄惕把话说完,这个份上了,后续是什么,景遥还会意外吗? 他老实地站在原地,想着下一个去处,除了星协他还能去哪里。 四周的人进进出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景遥羡慕他们,羡慕能在这里直播的人,享有最好的设备和庇护,而不用像他一样,椅子还没坐热,就要被踢出局。 他尽力了,为什么还是这个下场? 黄惕那边讲完电话,眉头紧蹙,他走回来,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景遥,不再是同情与怜爱,像是研究稀奇古怪的物件一样,想窥探明白。 他研究了很久。 等景遥反应过来时,黄惕忽然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景遥满脸疑惑地看着手机上的备注。 第51章 是姓陈的一个名字。 景遥不知其意。 黄惕低声说:“是徐总。” 景遥愣了愣,警铃大作,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脑海里登时闯进那双犀利的眼睛,藏在肥大阔腿裤下的膝盖都要一软。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黄惕,像是在确定他没找错人。 黄惕点头。 景遥不得不接过手机,他的动作迟钝,整个大脑都停止了思考,像那台被自己按掉的主机。 他和黄惕之间有很大的信息差,但双方都不知道。 景遥接听起电话,在黄惕的注视之下,盯着备注“陈秘”的手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心理建设完成之后,一种本能的敬畏依然爬上了心头,他羞耻而又惶恐地喊了声:“……daddy。” 黄惕的眉头更紧,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他听见了这声称呼有多离谱。 徐牧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温柔而关切地抵达至景遥的耳边:“播完了吗?” 景遥吞咽空气:“……刚停下。” 徐牧择又问:“吃饭没有?” 景遥低声:“还没。” 徐牧择的声线像他的人一样具有冲击力,哪怕那只是一句再稀松平常的语气,也能使听者如临大敌:“收拾一下,待会黄叔叔送你上来,陪daddy吃午餐。” ----------------------- 作者有话说:黄叔叔:不是?? 即将上演四个人打麻将,三个人出老千的友爱情节。 第32章 景遥想, 徐牧择说的吃饭,一定不是真的吃饭,他很少看影视剧, 但他刷过影视剧解说, 官场那些人说的每句话都不是表面意思, 需要仔细揣摩, 否则立马就会出局。 徐牧择这种地位的人和官场那些有共通之处,要是只会理解那明面上的意思, 在影视剧里可活不到第二集。 可他想破脑袋也猜不透徐牧择这种人的心理,景遥大脑死机, 迟钝地应:“哦, 好。” 不管叫他去干什么,他都只能答应, 谄媚权势本身就不允许他有拒绝。 徐牧择交代完这句话,没有了下文, 通话结束了, 景遥双手捧着手机, 在原地分析思索, 黄惕始终注视着他。 在景遥把手机递给他时,黄惕一边接手机, 一边重复他的称呼:“daddy?” 景遥尴尬, 他看向黄惕, 对方的目光探究地流转在他的身上,要把他的心都挖出来看个明白。 “嗯。”景遥无从辩驳。 黄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心思深沉的男人脑子运转得飞快,“昨天徐总找你,说了什么?” 他应该等到小孩回来, 因为这声daddy来得诡异,里面承载了大量的信息。 景遥和黄惕的信息不对等,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不解的样子,“他问了我一些妈妈的事,请我吃了好吃的……送了我一件礼物,就是这些。” 他没有隐瞒黄惕,景遥有防人之心,此前他怀疑过黄惕的用心,直到对方搬出他儿子的事情,那些真情流露都是真的,他才放下所有的猜忌。 黄惕可以演他,这些人都擅长做戏,演一个丧子的悲情父亲,可仔细一想,黄惕有什么必要打造这么个故事来演他?景遥更倾向于这故事是真的,因为自己不存在任何黄惕可以榨取的价值,没必要大费周章来骗他。 是黄惕把他带进这里的,还因此摊上了事,即使他身上有黄惕看中的价值,这也不是公平的交易,黄惕的所作所为往大了说是会让他断送前程的,他完全没有道理拿自己的前程来欺负他。 景遥相信黄惕是好意。 也相信那个悲情的故事是真的。 他把实话告诉黄惕,对方一脸的疑惑,事态的发展不在他的预料中吗?这不是他一手导致的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景遥更不解了。 “谢谢您为我掩饰,”景遥由衷地感激,“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一定会被识破的。”有了黄惕这一层保驾护航,徐牧择才对他松懈了吧,景遥是这么认为的。 黄惕听了这句话,彻底了解到了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景遥的感谢,他感到头大,因为他没看明白徐牧择的举动,昨天……难道没被拆穿? 纵横职场多年的黄惕神经活跃冷静,每一件奇怪的事态背后都有一个极其复杂的原因,他与徐牧择共事多年,自认为还算能够揣度出徐牧择的几分性情,徐牧择是讲理的人,讲理的人背后的行为都有一套符合逻辑的标准,但这件事,黄惕没闻出什么线索来。 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徐牧择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不过这些理由,都不是当下应该追究的,他眼前有任务,徐牧择要见这男孩。 黄惕看向景遥,后者略有些不安。 “怎么了?”景遥察觉出什么,小声地追问。 奸滑不是一个褒义词,但在诡谲多变的职场上是,黄惕摸爬滚打几十年,对于不了解的事情,第一时间不是拆穿与追问,而该是配合出演,事后如何追求真相都没关系,在局势复杂时,充耳不闻埋头前进和上司站在同一条线,那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黄惕装起手机,冷静地说:“没。” 景遥问起电话的事:“我真要去吗?” 黄惕说:“你可以不去。” 嘴巴上如此,黄惕的眼睛却不是这样说的,景遥有那么两分心思,于是沉默不语,任凭宰割。 黄惕说:“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景遥不知他指什么,摇头。 黄惕说:“那就走吧,别让徐总等太久,马上也到午饭时间了。” 前言不搭后语,方才不是还在说他出局的事吗?这是什么意思?景遥一头雾水地望着黄惕,黄惕看起来,不再有跟他回归刚才那个话题的意思了。 是徐牧择。 是对方在电话里跟他交代了什么吗? 这些未知,只有在待会验证了。 景遥不想去见徐牧择,但他不得不去,黄惕带他离开直播部门,忽然换成了一副轻松的语气,像昨天那样关怀地问:“喜欢星协的环境吗?” 景遥跟在黄惕的身边,来到一部特殊的电梯,钻进去:“喜欢。” 黄惕按了楼层,那个星协最具威势的楼层,景遥昨天刚去过。 “真喜欢?”黄惕调侃的语气。 景遥再次肯定,这件事他没有必要撒谎,诚恳地说:“真喜欢,我从来没有待过这么好的环境。” 黄惕侧过身,瞧着神情戒备的小孩,上下打量他一眼,“喜欢就好,好的工作环境能提升积极性,星协这环境,有很多人还不能适应呢。” “怎么会?” “他们觉得这儿看着太隆重,太压抑,对能否胜任自己的工作有心理负担。”黄惕说,他们乘坐的这部电梯价值几何,说起来都要雷人,那是个会让人觉得离谱的数字,精致高奢的装潢,重工打造,站在里面不晕不闷,没有任何上升或下降之感造成的不适,其内部的金碧辉煌无以言表。 过于体面隆重的环境会丧失安全感,像景遥第一次来的时候,远远地看着这幢大楼都会升起敬畏之心,他太能理解黄惕的话了。 黄惕对面前稚嫩的小孩,煞费苦心,给予忠告:“你能适应是最好,环境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有没有实力,混不混得下去,这才是一辈子的硬手腕。” 大道理谁都会讲,令年轻人排斥的大道理,落在景遥的耳朵里却是金玉良言,他很少有机会听黄惕这种年纪的长辈跟他讲道理。 黄惕转而又说:“刚才你说,徐总送了礼物给你?” 景遥说:“是一枚胸针。” 黄惕追问:“什么样的胸针?” 景遥精准描述:“鹤的形状,上面有一颗绿宝石,其他地方是金色的,很漂亮。” 黄惕想象的出来,心里纳闷,这枚胸针是什么意思?代表什么? 景遥也在好奇,正好对方提起,他可以请示:“我没敢动它,收着了,万一事发的话,我还不起。” 他贪财,那枚胸针看着就昂贵,要是网友送的,景遥马上就把它拿去当了,徐牧择送的……他不敢。 黄惕琢磨着用意,好半晌也没有头绪,在小孩的理解里,他们此刻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向自己请求如何处理那枚胸针,以及那枚胸针的意义,黄惕如果知道,他会告诉他,但他还没琢磨明白。 “先收着吧。”黄惕强调:“不过还是先别动。”局势不明朗,安全起见,得原地待定。 景遥点头:“我知道。” 黄惕扫到他的裤脚,好奇道:“我早就想问了,你的衣服为什么都这么大?是买不到合适的尺码?” 景遥不习惯别人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敷衍地应:“我喜欢穿大的。” “但最起码得合身,”黄惕又归到这个话题,“你太瘦了,这样可不好看。” 无论站在谁的身边,景遥都是那个最瘦的,他倒没有瘦成竹节杆,脸蛋还是有肉的,胳膊的粗细程度他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落在长辈的眼里就不同了,大人们总喜欢富态的,看着健康些。 第52章 实际上,景遥除了有点贫血,也没有不健康的疾病。 “嗯,我知道了。”景遥表现得很听话,不肯跟别人议论自己是一回事,快到徐牧择的办公室了,心里头紧张,不想论其他才是重点。 黄惕先一步跨出电梯,楼道内部的墙壁上挂着色彩鲜艳的字画,地板擦得反光,景遥低头瞧着地板上黄惕的身影,昨天的窒息感开始复苏了。 早知道他说自己是黄惕的儿子了。 又能混到工作,又不用提心吊胆,黄惕如此愿意帮他,还有丧子之痛,这一切构建起来简直完美,可惜他没有一早知道黄惕的名字。 景遥感到遗憾,他想要一个徐牧择那样权势的父亲,但如果换成黄惕也不是不行,反正都是他无法企及的人,都能给他庇护,他现在想改变游戏背景,却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景遥叹气,这声被黄惕听去了。 “怎么了?” 景遥收拾心态,无奈道:“没有。” 他怎么能把阴暗的想法说出来?万一黄惕误解他,以为自己希望他死了儿子,他在星协就彻底混不下去了,现在是有黄惕在帮他,他才能坐实徐牧择私生子的身份。 “快到了,”黄惕回头看向景遥,“准备好没有?” 景遥深吸一口气,黄惕和他一个战线,不必对他有所隐瞒,景遥压下恐惧,眨了眨眼,“好了。” 他们即将登上表演舞台,能不能演好这场戏,能不能在星协留下去,就看一会的表现了。 黄惕有点想放弃他了,景遥感受到了,在黄惕接了徐牧择的来电之后,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景遥猜不出徐牧择在电话里跟黄惕说了什么,总之,黄惕好像又愿意帮他了。 景遥不会懈怠,他还是得好好表现,应对可能突发的各种情况。 黄惕走上前,先一步来到办公室的门口,扣了扣门。 景遥站在黄惕的身侧,他抬头往里看,徐牧择的身影落进眼底,不止他一个人,在他的身侧还有一个年轻男人,正打量着他。 黄惕站在门口,礼貌地说:“徐总,人我接来了。” 比徐牧择先一步站起来的是杨番。 杨番从沙发上起身,盯着黄惕身后的男孩瞧,目光热烈。 徐牧择坐在沙发上,手上提着一瓶红酒,没有回头:“进来吃饭。” 黄惕看了看,对景遥示意,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里。 黄惕和杨番打招呼:“杨总。” 杨番把眼睛从黄惕身后的男生脸上移开,对黄惕做了个谦虚的手势:“不敢当,叫我杨番就行,黄叔,请坐。” 黄惕和徐牧择一个年纪,比杨番大十几岁,看在杨番的身份上称他一声杨总,实际上他不这么称呼也没关系,他是长辈,还是跟徐牧择打天下的长辈,杨番才该对他毕恭毕敬。 双方都保持着职场礼仪,谁也不下面,杨番更是客客气气的,徐牧择身边的人没一个能轻视,他请黄惕坐下,视线再次落在景遥的身上。 “徐总,您儿子真帅。”杨番盯着景遥,后者警惕地看着他。 景遥和徐牧择黄惕这些人有年龄差距,身份地位的差距,不太敢直视他们,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就不同了,他跟黄惕等人不是一个年龄层,面相很年轻,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大个几岁的样子,景遥敢看他。 “自我介绍一下,”杨番对景遥道:“我叫杨番,来自深圳,徐老板是我小叔,按辈分的话,你应该叫我声表哥。” “你好。”景遥礼貌地说,没叫,daddy都是假的,表哥他更叫不出来。 对方很热情,大抵真的对他的身份信以为真,杨番说:“你叫景遥,遥远的遥?跟我印象里不大一样。” 景遥很不自在,他不相信徐牧择是单纯喊他来吃饭的,可是桌子上真的有食物,黄惕都落座下去了。景遥本来想的是,徐牧择是不是识破他了,摆这么个局来拆穿他,直到这个年轻男人自称是他的表哥。 徐牧择发话:“先坐下吃饭。” 景遥拘束地看过去。 杨番被提醒了,拍了拍景遥的胳膊,“来来来,坐下吃饭,等你们很久了。” 说着拿起筷勺分发,对黄惕道:“黄叔,您也吃,给,筷子。” 桌子上真的是一桌美食。 景遥看向黄惕,黄惕示意他坐下,景遥来到餐桌边,又望向那个最权威的男人,不说话好像不太好,景遥咬了咬牙,当着其他人的面,喊了声:“daddy。” 徐牧择抬起头,将碗筷摆在他的面前,对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脸,“今天比昨天的菜丰富,多吃点。” 景遥手足无措,徐牧择投在他身上的每一个眼神都令他脊背发凉。 他的身份太假了,于是心底也虚,没有可以支撑他自信的支点,全靠心理素质。 “嗯,谢谢。”景遥找一个位置坐下,他选择一个距离徐牧择有点距离的黄惕的身边,徐牧择抬头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令景遥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有任何地方做得不够好,结果徐牧择并没有说什么。 四个人各自落座在四个方向,黄惕和徐牧择对坐,杨番和景遥对坐,餐桌的方位不分主次,景遥选择的这个方位和杨番那个没有区别,只是因为杨番刚才就坐在那个位置,在黄惕落座剩余的两张沙发之一后,景遥的位置就定死了。 黄惕这个位置选的很讲究,他把侧方的位置留出来,是为了景遥和徐牧择的关系,不留声色地把儿子送到父亲的身边去。 按照景遥的意愿,他想坐的离徐牧择远一点,黄惕的位置就是最佳选择,可黄惕的位置在徐牧择对面,抬头就能看见彼此,他没有勇气,他不想被徐牧择打量和在意,侧方的位置能规避视线的直达,也是最佳的。 景遥的意愿如何不重要,因为位置的选择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他坐在仅剩的空沙发上,在徐牧择的右手方位,沙发是长的,他靠近黄惕坐,于是离徐牧择远了点。 三人都发现了小孩的位置有点偏,没有坐在椅子的正中间,但谁也没提及。 景遥接过杨番递给他的筷子,说道:“谢谢哥。” 杨番笑了笑,招呼道:“你真瘦,多吃点饭,这一大桌可是为了你,你面前的鹅肝是徐老板特地请人为你做的,跟外头那些不一样,口味特别好,你试试。” 景遥没有立刻就去试,时刻谨慎着,对徐牧择道:“谢谢daddy。” 餐桌上的氛围极其诡异,黄惕看向徐牧择,又看向杨番,徐牧择的神情不是很高兴,平均一分钟一句谢谢的气氛过分严肃,连黄惕都提高了警觉性,总之不大自在。 但这都在意料之中。 徐牧择将酒水倒在黄惕和杨番的杯子里,黄惕双手去接,并道谢,徐牧择绕过了景遥,丢下一句:“你喝牛奶。” 景遥就像那跟着父亲出来混社会的小朋友,他的面前摆着一杯周到的醇香牛奶,那就是他今天中午用来解渴的饮料。 他是可以喝酒的年纪,没有很小,可三人都好像在把他当未成年对待,换做别人,景遥早就不爽了,面对徐牧择黄惕和杨番,他没胆量。 小老鼠畏畏缩缩的,只想躲在角落里不被发现,没功夫和勇气计较这些。 黄惕对景遥的心理了如指掌,小孩像个蜷缩起来的刺猬,这不能怪他,只能怪徐牧择生得过分锐利,以及那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磁场强度压人,他和徐牧择共事多年,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黄惕也仍然没能处理好对徐牧择的敬畏心理。 “动筷子吃饭,别看我,”徐牧择将酒倒上,放回酒瓶,对餐桌上紧张的气氛不悦,“没人要你们的命,吃饭就是吃饭。” 景遥看向黄惕,对方捧起碗筷,说道:“那徐总,我就不客气了。” 黄惕动了筷子,景遥才敢动筷子,这一桌丰盛的美食他都不认识,包括手上捧起来的瓷碗里装的色泽鲜艳的东西,上面浇的什么汁,旁边那个绿叶能不能吃,他全不清楚。 午餐开动,杨番还算是比较自在的,景遥则七上八下,吃的特别慢,眼睛滴溜地转,因为他没有看到主食,手上这个瓷碗能不能端,是不是他的这一份他都得考虑清楚了,别把菜品端自己手里了,他不在乎丢面的事,他在乎的是徐牧择,他不能被徐牧择厌恶。 小瓷碗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景遥想,应该不是菜品,他看见对面的杨番也端起来吃了,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用筷子夹碎面食,做得像轻盈泡沫一样的面食就这么碎了,景遥含了一口在嘴里,用舌头将它挤碎,特别软绵的口感,和他想象中的不同,味道是好的,找一个吃过的东西来形容的话,像蒸茄子? 景遥咽了下去。 此时,餐桌上的话题打开,由黄惕主动报告工作上的事,杨番因为在学习阶段,也听得进去,黄惕和徐牧择的话题很有信息量,不过景遥听不太明白,涉及到的那些东西他没接触过。 第53章 徐牧择未曾抬眼:“纪总早上来报告过了,你们意见不同,自己去统一,我只看最终的结果。” 黄惕表示了然:“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向您申请跟他融合团队做一次,尝试一下,我与他……您知道的,一加一大于二,这次的项目需要这么做。” “他不同意?”徐牧择抬眸。 黄惕道:“他没有直说,意思是虽然属于同一个部门,但团队一直是有划分的,起初就是这样的,如果想要融合,还得给您吱个声请示一下。” 徐牧择追问:“早上过来的时候怎么不提这件事?” 黄惕说:“我跟纪总提过的,怎么,他没跟您提吗?啊,那可能是忘记了,纪总最近忙。” 景遥听不懂两个人具体的意思,只能大概分辨得出个是非,黄惕因怜悯心帮了他,在景遥的心里,黄惕是友善的长辈,直到他和徐牧择聊起工作上的事,景遥才闻到老狐狸的气息。 这些人告状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不直白,而且纷争炮火是在笑容中进行的,整个过程都非常和谐,语言也没有任何控诉、敌意、贬低,依然能达到他们本来的目的。 景遥没经历过,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黄惕也是精明相,能坐在徐牧择对面的人都不简单,景遥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可能是吧。”徐牧择的神情平静,拎着筷子说,“我最近给他的事多,体谅一下。” “不敢,”黄惕笑笑,“没替纪总分担到责任,是我失职了。” 两只狐狸在眼前斗法。 景遥埋头吃饭,他畏惧这种场面,餐桌上战火纷飞,他怕被波及,只想赶紧吃完离开。 杨番招呼景遥多吃饭,偶尔参与徐牧择和黄惕的话题,向黄惕请教运营部的事宜,说什么能不能请黄惕去他们深圳那儿指点一二,黄惕笑着婉拒,用自己还不够资格来应付过去。 这个餐桌上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就是他景遥。 景遥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依稀能闻到些阴谋诡计的味道,他想逃离这里,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面前的瓷碗里装着的那点东西,很快就吃完了,景遥抱着空碗,垂着眉眼,不料被人发现。 “怎么不吃东西?”徐牧择看过来。 景遥与他对视,手指贴紧了瓷碗,提高警惕说:“……吃了。” 徐牧择盯着餐桌:“没你爱吃的?” 景遥否认:“不是,我……” 徐牧择打断他:“想吃什么?” 景遥看着餐桌上布置的丰富的美食,他不大敢动筷子,如何解释自己不动筷子的原因呢?他犹豫了,在徐牧择的目光注视下,景遥没有太扭捏,被迫顺着他的话说:“有没有白米饭?” 徐牧择拿出手机,放在一边,低头联系人,“没有,现在让人送。” 景遥打住:“这么麻烦?那不用了……” “不麻烦。”徐牧择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发送了信息出去,指节分明的小拇指上带着一枚青玉色的尾戒,昨天景遥都没有发现。 徐牧择的手非常性感。 景遥愣了愣,“谢谢。” 徐牧择勾唇笑了一声,有点无奈的笑,景遥顿感尴尬,他的谢谢道得太频繁了,对方听倦了。 小插曲使得其他人找到了话匣子,黄惕说:“跟自己家人道什么谢,生分了。” 景遥看他一眼,这像一种提醒,他暗戳戳地懊悔。 在景遥收回目光的时候,黄惕和徐牧择对上了视线,黄惕抿唇微笑,徐牧择满眼欣赏,双方过了遍意思,无声息的。 白米饭送来的很快,比景遥预计的快多了,星协有食堂,昨天丰逊告诉他了,景遥还没来得及去过,这碗米饭送上来的时候还是热的,煲在迷你电饭煲里。 送餐上来的人将电饭煲放下,徐牧择立刻站了起来,打住了对方的动作:“给我,出去吧。” 那人微微颔首,撒开手,退出去了,没有往餐桌的方向看。 徐牧择走向一边,景遥看他似乎是要亲自动手给他盛饭的意思,他受宠若惊,看向黄惕寻求帮助,黄惕则对他点了点头,叫他安分坐着,景遥没敢擅自走动。 徐牧择提着一碗米饭回来,没有放下,抬手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不同的菜品并在白米饭里,才放回景遥的面前。 景遥刚要道谢,忽然想起刚才黄惕的提醒,他抿了抿唇,看向徐牧择,用目光无声地道了个谢,然后强制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大人物的服务。 从徐牧择手里接过米饭,这个餐桌上唯一出现了接地气的食物,景遥捧着白米饭,如坐针毡。 直到他们重新开始话题,不再盯着他,景遥才动起筷子。 杨番给他盛汤,这个初次见面的“表哥”对他也极其热情,景遥受到的好意越多,心里就越不安定,付出太多情感的东西,结束的那一刻总是不会太轻松的,他所得越多,惩罚就越凶狠,那是一定的。 徐牧择和黄惕交流工作的事情,他们不再动筷子吃饭,两人靠着沙发,黄惕朝徐牧择请教工作,徐牧择盯着身侧的景遥,目光放肆、大胆、专注。 “没事别替人事部揽活,牵扯到用人方面的事,都是他们要负责的,你自己的工作忙的过来?”徐牧择注视着小孩,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平日里对人还是太友善了,黄总。” 黄惕点点头,赞同地说:“哎,我大概是年纪大了,他们求点事,尽量地都想给他们办了,性子软了,是我的问题。” “谁也逃不了岁月的惩罚。”徐牧择的眼睛落在小孩的胳膊上,细的可怜。 “这话不对,徐总跟我们就不一样,”黄惕问杨番:“你让我们杨总看看,徐总您跟我像一个岁数的人吗?” 杨番举手说:“黄叔,这我不是护短啊,我们徐老板那是圈里公认的颜值,您呢,也不老,你们俩站在一起,我瞧着没有太大差别,都是帅哥,老了也是帅哥。” 黄惕摆摆手:“你可别恭维我了,老帅哥听起来多不要脸啊。” “没恭维,我四十多岁有您这身段我能偷着乐。”杨番提起酒杯喝了一口,他的对坐是景遥,一抬头就能看见,小男生捧着饭碗,吃得拘谨。 徐牧择没有应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一处,那个右手边的位置,杨番和黄惕也都跟着看过去。黄惕又悄无声息地移开视线,去打量徐牧择,他费尽心机地想琢磨一些东西,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没有道理。 景遥能察觉到自己在被注视着,他后腰都要湿了,米饭是他自己要的,是徐牧择亲手给他盛的,他不能就这么丢开,景遥硬着头皮吃,他确实饿了,就是这被人注视着……他没心思品尝饭香了。 他端起一边的牛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余光察觉到左手边的眼睛,差点把杯子给摔了。 为什么看他?他露馅了? 景遥祈求徐牧择别盯他。 徐牧择捕捉情绪的能力精准,最擅长的是捕捉恐惧,那是身边人投射给他的最多的一种情绪。 小孩很怕他,他昨天就知道,盯着他不是要吓他,是一种本能。 他喜欢这个小孩。 他很清楚。 他年纪到了,尽管没有黄惕那样父爱泛滥,在看到一些年轻讨喜的面庞时,内心的柔软也会被触动,更何况他原本对这个小孩就不是单纯的黄惕那种喜欢。 转变情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牧择自信能做到,他正在进行他的挑战,长辈对后辈的喜欢和异性之间的那种喜欢在眼神呈现上是很像的,于是徐牧择的目光,怎么理解都可以,迷惑性也更强。 小孩勾起他的兴趣是一种巧合,他距离自己的择偶标准差距太大,如果没有网络上那件事,徐牧择投给男孩的大抵是同黄惕一样的怜爱,可这份纯粹被破坏了,在他对小孩产生“父爱”之前,先产生过另一种兴趣,这使得他的纯粹站不住脚。 徐牧择在盯着景遥的这几秒钟,努力着不去想庸俗的事,但结果不如人意。 徐牧择不会强求自己,为难自己,这才哪跟哪,万事开头难,他不过来到自己身边才第二天,新鲜感还没散,加之他的所作所为大胆到徐牧择会责备他愚蠢,却也欣赏他的勇气,叠加的兴趣使徐牧择一时间没功夫去挑战自己,他的目光是大大方方的,毫无遮掩。 杨番看景遥吃东西,黄惕和徐牧择似乎也没有要展开新话题的意思了,他吭了一声,问道:“徐老板,我现在可以问了吗?” 黄惕和景遥不解地看过去。 徐牧择堪堪收回视线,抽出一张纸巾来,递到景遥的面前,语气亲和:“问吧。” 景遥直觉问题是冲着他来的,他放下碗筷,咀嚼米粒的动作也小了,心下陡然不安,直觉告诉他,那问题是冲着他的身份质疑来的。 不过他错了。 杨番拍了拍手,看向景遥,那一刹那,后者明显防备了起他来,杨番摆摆手,微笑着说:“弟弟,别紧张,是一件好事。” 第54章 景遥吞咽米粒,接过徐牧择递来的纸巾,还是忘了提醒:“谢谢。” 徐牧择收回手,持续关注他。 杨番弯腰,郑重其事地说:“是这样的,我看过你的直播,很早就看上了你,在你投星协之前,我就有意向你发送邀请,这其中的事情有些复杂,总之我刚知道你在星协。我在深圳有家公司,跟星协的业务是一样的,直播部门是我刚扩展出来的,正在招主播,我的公司也是非常成熟的,不用怕比不过星协,待遇说不定比这里更好,我想邀请你到我的公司去,我会给你提供一个非常好的工作环境,各方面的待遇都不会次于星协,你怎么想?” 景遥诧异,同时掩饰不住的兴奋,本能地问:“真的吗?” 杨番看他如此反应,疯狂点头,力邀道:“真的,我挺喜欢你,你在我的公司里一定有前景,我也不是吝啬的人,你随我到深圳去,吃喝住我全包,可不是什么白米饭上下铺,餐餐有肉,住呢也是单人公寓,不用跟任何人合租。” 对于求职者来说,吃喝住的条件都同时满足,已是个非常诱惑人的待遇。 景遥欣喜,脱口而出就要答应,却又想到什么,神色暗淡下来。如果提前几天得到这个消息,他根本就不用跑上海这一趟,也不用有这么大的负担和制造作死事件,更不会如履薄冰地坐在这里,这对他是天大的好消息,唯一的不足是来得太晚了。 他已经签了星协了。 他不是在跟杨番单对单,他也不是刚来上海那几天的焦虑,他现在尘埃落定了,再优秀的条件,都不是他能考虑的了。 景遥又抿起了唇。 “不行……” 他混进了星协,签订了合同,他成为了星协的一员,去深圳是一个很好的脱身的方式,可杨番跟徐牧择有亲属关系,他不可能真的逃得干净。 徐牧择在社会上的地位,星协在电竞圈的地位,都不是杨番提出任何优秀的条件可以比拟的,他为了眼下荣华逃走,下场呢? 星协的待遇优厚,星协是徐牧择的,星协是电竞人最大的保护伞和终极追求的职业目标,他用了狂妄的手段混进星协,从此成为被庇护的一员,这就是他最开始的目标,他达成了。 杨番跟徐牧择一辈子都好才行,如果不好,将来有利益纷争,杨番的公司必然会被星协吞噬,那他何去何从?离开星协简单,可离开了星协,将来所有的保障都不再具有确定性,只因他当下已经身处于电竞行业最顶级的公司了,其他都是次选择。 想明白这些利害,景遥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他迟疑地摇了摇头。 杨番皱起眉头:“怎么,这也不行?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跟我说,深圳也是个大城市,我的公司待遇和星协也没有很大差别,或许我会给的比星协更多,弟弟,我不认为你有拒绝我的理由,如果有,你告诉我,我来帮你调解。” 杨番非常真诚,给的诱惑也足够。 他不该被拒绝。 景遥却还是摇了摇头,低声说:“我还是想留在上海。” 杨番啧了声,穷追不舍:“或许我刚才说的你有哪一项没听清,我觉得我有必要再向你阐述一遍。” “我听清了,”景遥声如蚊讷,他的掌心扣着腿边的沙发,低声重复道:“我就是想留在上海。” 杨番没有失了气度,还有外人在,他目光严肃了几分,看向对面的男孩,语气略有些被拒后的不高兴:“为什么?” 交通如此发达,深圳也不是小城市,杨番想不明白何以被拒,他紧盯着肥美的小羊不肯松口,咬死了带他去深圳的目的。 景遥余光察觉火热的注视,他垂着脑袋,徐牧择和黄惕都在盯着他,左豺狼右虎豹,他有许多拒绝诱惑的理由,能够摆到台面上的,却少之又少。 在景遥的理解里,他和黄惕是一个战线的,徐牧择和杨番是一个战线,但是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徐牧择和杨番之间又各自划了一条战线,景遥在三个大人物之中飞快转动脑袋,将局势灵活划分,以确保自己不会出错,可实际上,今天只有两个战线。 黄惕早以用自己的机敏,成为了戏台上的双面间谍。 景遥不知,依然信任地看了他一眼。 黄惕无法替他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景遥只能靠自己。 杨番的问题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景遥所面对的是三个有阅历有地位看过世间百态的男人,他如果表现得太油嘴滑舌,一定招厌,如果草率的拒绝,又会得罪杨番,那必得是一个听起来真心实意,又不功利的答案。 头脑风暴之中,景遥把自己毕生的智慧都用来想这个刁钻的问题了,他太紧张,于是感到头大,指甲狠狠掐进沙发,脑子里顾虑太多,一团乱麻。 忽地,徐牧择抬起腿,交叠在一起,景遥的余光扫视到徐牧择戴着青玉尾戒的手,徐牧择的另一手轻轻地拨动着尾戒,一个答案悄然劈进景遥的神经里。 景遥迅速抓住那个答案,他抬起头,看向杨番,给出一个符合他年纪的本分,又无法被杨番破解的满分答案,在三个大人物之间,表演了一番父慈子孝,情深似海:“因为……我想留在daddy身边。” 第33章 无论给出任何具体化的理由, 都会被调解成功,还会被打上功利和不踏实的标签,与其编织无数个能被解决的谎言, 不如给出一个不能从实际行动上解决的情感谎言。 他年纪轻, 刚找到父亲, 贪恋父亲的怀抱, 没有嫌弃深圳远,没有质疑对方给出的条件, 没有贪心不足,眼高于顶, 过河拆桥, 他只是个想亲近父亲的小孩而已。 满分是一百的话,这个答案也在八十分之上。 景遥从对方的神情上得知他的回答没有出错。 杨番静静地看着他, 眼里的不悦缓缓消散,那是一张看起来不大成熟的脸, 是一副不大健康的身材, 给予关爱是本能, 他没有真的生气, 刚才只是有点不开心,在注视对方的时候, 又慢慢地散了。 莫名其妙的, 他有点发不起火来。 那是一种特别的魔力, 杨番未曾对家庭或者社会上的那些人生出过怜爱的心思,因而一时间傻了眼,为自己产生的奇怪的关爱。 杨番此刻突然就理解了徐牧择为什么留下对方,他还真的以为,是徐牧择给他面子, 愿意高抬贵手,他现在明白了,徐牧择不是在帮他,徐牧择跟他大概是一样的,因为这男孩招人疼。 良久的沉默叫景遥不安,三人都注视着他,景遥思考自己的答案有无问题,后偷偷地去看徐牧择,对方正直勾勾地打量他,景遥忽然耳朵一热。 他感到难堪。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谁也没想到。 徐牧择掷地有声:“过来。” 景遥抬头看过去,对上徐牧择的视线,很明确的一声,是在叫他。 他不敢抗拒,也不敢迟缓,从位置上站起来,三两步来到徐牧择的面前。 徐牧择说:“坐下。” 景遥在他旁边坐下,像听话的小金毛。 徐牧择放下交叠的双腿,倾身抽出一张纸巾,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纸巾给景遥擦了擦嘴角。 景遥坐立不安,当徐牧择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本能地就要打断他的动作,仓皇间触碰到了徐牧择温热的手背,和凉冰冰的尾戒,冷的心里一颤。 “别动。”徐牧择压低眉头,只这么两个字,就能爆发出不容置疑的气势。 景遥定格在沙发上,手也僵住了。 他的无名指触碰到那枚青玉色的尾戒,戒指的质感凉透了他的心,景遥如冬日冰雕,神情呆滞,内心翻江倒海,滚过一轮又一轮的热浪。 咫尺距离,徐牧择的脸在他眼里无限放大,他从未把徐牧择当做和黄惕一样年纪的长辈,徐牧择不像黄惕那样给他一种友善长辈的感觉,徐牧择在他眼里,是一个满分的,极具诱惑力和成熟风采的高质男人。 景遥垂下眼眸,视线从徐牧择的眉头落在他的腰腹,那种对权势的本能敬畏,是可以让他永久定格在那里的,徐牧择不发话,他就可以呆滞到地老天荒。 柔软的纸巾不伤肌肤,轻轻地在景遥的嘴角走过,擦掉一点油污,徐牧择的动作仿若触碰珍贵易碎的宝物,重复着动作,严格把握着力道,将那点油污反复擦拭,卷在纸巾上带走。 小孩刚吃过饭,唇色鲜亮,煞是好看。 景遥被注视着,控制不住地,下唇轻微地抖,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断祈祷着,徐牧择别发现。 徐牧择和景遥并坐的距离,早已发现他下唇不自然地抖动,即使就那么两下,他也能感觉到,小孩将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竭力掩饰,徐牧择便假装什么也没发现。 丢开纸巾,徐牧择正身坐回,不对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辩解,就替小孩回答了问题:“那就不去。” 四个字,轻而易举,决定了景遥不需要再给出任何的理由。 第55章 黄惕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知情者的身份很难把徐牧择的动作想象成简单的父子情深,徐牧择完全没有配合出演父亲这一角色的理由。 往别的方向想?那更不可能了。 徐牧择起身,将那碗白米饭拿到了面前,放在了景遥眼皮底下,干脆利落地丢下两个字:“吃饭。” 景遥没有食欲了,他宁肯躲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也不想在大人物的餐桌上拘谨地享受山珍海味。 迟缓地端起碗筷,景遥继续扒饭。 徐牧择一句话就把话题牵走了,生硬,自由,肆意,却没人敢责怪。 景遥只顾着吃饭,三个人都不动筷子了,只有“表哥”还偶尔夹一下东西吃,徐牧择和黄惕丝滑连接方才的话题,“表哥”没有发言的契机了。 景遥不停地往嘴里塞饭,因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以便应对于各种突发状况,甚至连咽下去都忘了,积少成多,一点点地塞食物,嘴巴鼓成小仓鼠那样也毫不自知,精神高度警惕。 徐牧择把那杯牛奶满上,提到景遥的面前,没有说话。 景遥后知后觉,想道谢,嘴巴被塞的满满的,他说不出来,抬头看见黄惕,十分的不自在。 毕竟黄惕是唯一的知情者,在他的面前扮演徐牧择的私生子很难自然而然,景遥沉默了。 “……谢谢徐总今天的款待,”黄惕看着桌子上的美食,“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您这也点头了,那我现在去跟纪总聊聊?” 徐牧择没留他,一贯理智冷漠的口吻:“拿不定主意的事来找我,我这两天有空。” 黄惕站起来,打包票道:“有徐总这话,我就有了保障,放心吧徐总,如果没干好,我担全责。” 徐牧择抬头望他,提醒道:“还是别提前立军令状了,您知道,我是一向六亲不认的。” 黄惕笑道:“能被徐总斩了也是我的福气。”两句俏皮话,旁观者误认为是打趣,实际上,那是警醒。 黄惕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所以敢打包票,两人对了个眼神,黄惕看了看徐牧择旁边的小孩。 景遥也正好在注视他。 “我就先回去了,”黄惕对杨番道:“杨总,慢慢用。” 杨番说:“我送您。” 黄惕按住他的肩头:“可别,受不起。” 杨番没当真,当即起身:“什么话。”两人一前一后往办公室房门去。 景遥看到黄惕走了,警铃大作,他顿时就要站起身,也不管碗里的饭吃完没有,眼睛跟着黄惕的身影,仓皇无措。 刚要把碗筷搁下,就对上了徐牧择的眼睛,景遥的动作被打住了,迟疑地问:“那我……” 徐牧择言简意赅:“你吃你的饭。” 景遥不知所措。 杨番送了黄惕回来,没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今天的戏就到这儿了,杨番看了眼景遥,提起沙发上的外衣,请示道:“徐老板,那我也撤了?” 徐牧择说:“去哪儿是你的自由。” 杨番抬抬手,对景遥挥了挥:“弟弟,哥先走了,有空哥再来找你。” 他使了个眼色,景遥很想理解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但他和杨番才初次见面,不了解,也不能破秘。 办公室里就剩下了他们“父子”两个人。 没人再能为景遥打掩护,牵走徐牧择的注意力,景遥登时就没有吃饭的心情了,一大桌美食还剩许多,景遥想起“表哥”说,这一桌的丰盛都是给他准备的。 徐牧择关注着小孩的一举一动,适时地问:“吃不完了?” 景遥说:“我有点饱了。” 徐牧择说:“那就不吃了。” 景遥这才敢放下碗筷,这桌怎么处理?会有人来收拾吗?他要不要自己动手处理?他不知道,也不敢擅自乱动。 徐牧择站起身来,从桌子前跨了出去,边走边说:“方才有外人,不方便问你,怎么样,第一天来工作,感觉如何?” 景遥如实回答:“特别好。” 那有奉承的嫌弃,景遥不管不顾,因为就是特别好,特别好的环境,特别顺利地开播。 徐牧择例行询问的语气:“人都认识了吗?” 景遥想了想,对方愿意听怎样的答案,这个话题下一个是什么,有没有陷阱?他回答的谨慎:“还没来得及,目前只认识了负责人。” 整间办公室都空荡了下来,景遥的面前飘着饭香,徐牧择在他的视线死角处,出于安分和胆量,景遥没有回头看。 “慢慢来,时间久了谁都不陌生了,”徐牧择的声音在景遥的身后响起,“你总要熟悉这里的。” 景遥深思熟虑起来,剖析这句话的具体意思,他偷了徐牧择私生子的身份混进来,徐牧择的每句话因为身份问题,不能按照老板和员工的方式来解析。 “不是吃饱了吗?还坐在那里做什么,”徐牧择说:“过来。” 景遥这才回头看过去,徐牧择站在办公桌那边,手上拎着一个白色的长盒,正低头专注地检查。 景遥起身过去,宽敞的办公室来去自如,玻璃窗透射出来的光线抵到男人的脚边,徐牧择周身都散发着令他腿软的上位者气息。 等到人来到面前,徐牧择把盖子放下,将长盒交到景遥的手里,“带手机了吗?” 景遥说:“没。” 他急匆匆地就跟着黄惕来了,什么也没收拾,也没携带。 徐牧择说:“你入职了,公司有完善的员工系统,会让你出入更方便,手机是统一品牌的,和私人手机分开,你会用到。” 景遥抱住手机盒,点点头:“好,谢……”没说完,他又立马闭嘴,这儿没别人,他不必表演礼貌和规矩,徐牧择明确表明过的事情,他不能总犯,景遥及时刹车。 徐牧择靠着书桌,长腿弯曲,打量着小心翼翼的人,忽地问道:“今天的饭菜合口味吗?” 合不合都只会有一个答案。 景遥说:“嗯,很好吃。” 徐牧择说:“可你没吃完啊。” 景遥尴尬,解释道:“那是我胃口小,饭菜是很好吃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并不在乎食物的味道,对景遥来说,吃饭只是为了不饿晕过去,品尝美味是上等人做的事,他这种活着都难的,没有功夫和耐心品尝美味。 徐牧择将他的掩饰纳入眼底,以自己的理解做出最优解,“明天换个厨子。” 景遥没有抓到重点,执着于解释自己:“不用的,是我自己没福气,我……我不太懂食物,随便吃一下。” 很假吗?这个解释?景遥心慌意乱,他也给不出更完美的答案了,他所有的智慧都在回答“表哥”那个刁钻的问题时挥发干净了。 景遥懊恼自己没出息,他想要表现的自然一点,可小老鼠哪里接触过这么大的人物,胆子都要吓裂了,徐牧择的一念之间就能毁了他的余生,他没有不恐慌的理由。 徐牧择深切地观望他。 小孩的心思逃不过他的眼睛,全在于他愿不愿意计较。 徐牧择总是能什么也不做就仿若那十恶不赦的坏蛋,被人奉承,被人恭维,被人畏惧。他曾经享受权利带来的一切,现在依然,但有些时候,权利并不能完全满足他的意愿,例如他此刻如此尽力地扮演一个慈爱的父亲,依然无法真的给人带来安全感。 小孩很怕他,不是一星半点。 徐牧择也感到无能为力,毕竟他完全没有做出什么严厉的神情来,他还不够温柔?他想,他得学学,看别人怎么当慈父了。 徐牧择不追着吓他,温和地说:“你刚来,很多事还不太懂,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向我反映,明白吗?” 景遥愣了愣。 这句话是怕他做出什么丢人的事吗?这和打小报告有什么区别?他和徐牧择的关系是假的,也是机密的,没几个人知道,直播部门有些眼力见的最多也就是把他当做黄惕的亲戚,肯定不会想到顶头boss这一层,景遥要跟徐牧择反映,先不说别的,就算徐牧择真的愿意帮忙,那就彻底乱了,大家会不明所以地被收拾掉,岂不闹得人心惶惶? 徐牧择是资本家,这句话一定不能这么理解,景遥深想,这应该是一句试探,试探他老不老实,懂不懂职场的事,还是蠢得真会来告状。 对,就是这样。 景遥点头,圆滑地说:“好,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有的话,我及时跟他们说,都能处理的吧?” “他们是他们,我所指代的情况,不止你工作上的小事。”徐牧择点到为止。 景遥眼睛转来转去,没个落点,从桌角看到徐牧择的裤管,西装面料的裤管都是浓厚的高奢感。 差距大到他总怀疑自己哪来的勇气扯下这个弥天大谎,景遥已经无法想象届时如何收尾了。 徐牧择心里门清儿,看了会儿人,忽然拔高音量,叫了声:“小陈。” 第56章 陈诚方才就想进来,时刻关注boss办公室的情况,及时处理需求是他的本分。黄惕和杨番出门了,陈诚看到两人出门,当即就动身过来查探情况,却发现人还没走完。 陈诚来到门前:“boss。” 徐牧择吩咐:“桌子收拾了。” 陈诚走进办公室,弯腰去收拾餐桌,那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餐桌,那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几,徐牧择的办公室里没有设置餐桌,他很少在办公室里跟下属一起共餐,办公的地方就是办公的地方,他不喜欢办公室里飘荡不适合工作的气味。 但景遥不知道。 景遥望着身材绝佳的男人弯腰收拾着他们用过的餐桌,装备齐全,佩戴一次性手套,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活。 联系起在下面接到的电话,景遥猜测出这个人就是黄惕电话上的“陈秘”,徐牧择的贴身秘书。景遥很意外,秘书还要做这种打杂活儿吗?他以为秘书的职位是非常体面的。 徐牧择看出了他的好奇,顺着小孩的视线看向陈诚的身影,说道:“偶尔做一次,他的工作不包括这些。” 景遥回过头,惊讶于徐牧择看穿了他的想法,更惊讶徐牧择会给他一个解释。 景遥抱紧手机盒,点点头,始终不曾直视徐牧择。 徐牧择不跟他计较,如果连畏惧也不允许,那他当真太霸道了。 “喜欢你表哥吗?” 景遥差点没反应过来徐牧择指的是谁,他迟缓地回答:“喜欢。” 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对他来说杨番是陌生人,吃了顿饭而已,看不出人品,谈不上喜欢,回答喜欢,纯粹是景遥恭维上层人的本能而已。 徐牧择凭借对杨番的了解,提前给递了话:“他挺喜欢你的,这事没完,他大抵还会找上你,自己做好准备。” 景遥和杨番才初次见面,哪来的喜欢?他对杨番的喜欢是恭维的假意,他不讨厌杨番,也说不上喜欢,那杨番对他应该也差不多,他无法理解徐牧择说的喜欢,杨番喜欢他?喜欢他什么?看过他的直播所以喜欢他吗?景遥更难置信,竟然还会有人喜欢他的直播。 “哦,好。”景遥是个俯首帖耳的小金毛,他有三两分小心思,对待同龄人绰绰有余,对待徐牧择这些人完全不够看,他没有解析出对方这句话的真实意思。 徐牧择今天的期待值达到了,他见到了小孩,唯一的不足之处是,他还是战战兢兢,畏手畏脚的,徐牧择不苛责,不怪罪,同龄人都怂他,差几十年阅历的小孩更应该被原谅。 “回去吧。”徐牧择放人。 景遥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马上就要走,对徐牧择的畏惧心理会做出本能的反应,这使他连基本礼仪都忘记了。 身后的眼睛深沉。 景遥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百般纠结,想回头对徐牧择表示一下什么,组织了一会语言,又担心词不达意,过于谄媚招人厌烦,想了想,还是抬起脚步离开了。 徐牧择注视着小孩单薄的背影,眼底波涛汹涌,又归于平静。 “mysts的负责人联系方式,有吗?” 陈诚发现办公室里的男生不见了,他对上徐牧择的视线,点头说:“有的。” 徐牧择:“推给我。” 陈诚直起腰:“现在吗?” “忙完吧,不急。” 徐牧择拿起办公桌上的烟盒,饭后一支烟是很多男人的习惯,徐牧择略有些不同,他习惯在饭前点根烟,今天却没有。 陈诚不懂boss心血来潮地要做什么,严格执行命令就是他的工作职责,他不多问,高效地说:“好的,马上发给您。” 徐牧择将香烟塞在嘴里,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尼古丁平复澎湃的心情,他吐出一口烟雾,准备着手处理下午的工作。 这顿饭吃的好些人心惊胆战。 最有影响的就是景遥。 景遥从办公室里撤出来,他成为了星协一员,有足够的条件自由通行电梯,不再需要谁的帮助。 这部通往特殊楼层的电梯,此时只载了他一个人,景遥靠在电梯的玻璃墙上,深深吐出一口气,如获新生。 又瞒了一天。 谎言成功瞒下去,他庆幸,也该高兴,居安思危,景遥犯了大多数人的通病,就是绝境乱投医,太过顺利时又惶恐不安。 竟然真的只是吃个饭。 徐牧择昨天还在确认他的身份,会问他一些“妈妈”的事,可是今天一句都没有提,说明他已非常相信自己的身份,景遥不由得感到压力。他们今天就像一对和谐的父子,一块吃了饭,徐牧择还关心了他的工作状态。 那么,这样就没事了吗? 景遥不敢打包票,大人物的信任被摧毁会动荡多少普通人的命运,他无法想象。 他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指望自己做出的成绩会使大人物满意,从而原谅他的谎言,善心大发,给他活路。 电梯抵达直播部门的楼层。 景遥回到这里。 正是饭点的时候,楼道和大厅里都来往着人影,景遥抱着新手机回到部门里去,途中遇到的全是陌生面孔,平常人的气息给他安全感,缓解了些从大人物那儿带回来的心悸。 丰逊出来丢垃圾,瞧见景遥的身影,凑了过去,问道:“黄总来找你了?” 景遥和黄惕说话时的方位不隐蔽,好些人看见了,无法隐瞒,他承认的干脆:“嗯。” “干什么?” “就吃个饭。”景遥没说跟谁吃饭,这事是不能闹大的,人多口杂,别徐牧择相信了他,被别人察觉出什么猫腻,那就太蠢了。 丰逊使眼色:“还说跟黄总没什么关系?” 景遥不想跟他争辩,丰逊认死了,他说再多也没用,徐牧择的身份不能拿出来给自己当靠山,黄惕没关系,黄惕也会愿意,这个失了儿子的悲情父亲会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不会怪罪。 丰逊就当他默认了,附耳跟景遥说:“那以后指望你带我飞黄腾达了。” 还真敢说,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景遥没答应,也没否认,丰逊想怎么认为理解都可以,那是他个人的意淫,他没有答应,就不需要负责,景遥笑笑,给自己留了退路。 他无法保证任何东西。 丰逊出去丢垃圾,景遥回到那个粉嫩的直播间,穿过走廊的时候,多数直播间的红灯还是亮的。 这一行的时间自由,可以自己选择开播时间,播满今日时长就行,不自由的地方是播了就不能轻易中途停下,许多公司的规定都是无特殊情况不允许停掉,否则流量会大减。 景遥也计划播到今天下班的,他甚至没有打算出去吃晚饭,他带了压缩饼干来,第一天以星协签约主播的身份开播,他急于创造收益,时间对他来说太过宝贵,争分夺秒。 他必须要保证下一次黄惕来找他时,他已经可以上桌谈判。 战战兢兢的日子谁也不想过。 直播停了,电脑关了,屏幕黑着,景遥坐在椅子上,就像那上了发条的玩具突然被人拔了重要的弹簧和螺丝,精神一旦散架,很难立马恢复到激情时刻,他懈怠地望着电脑,给自己充能。 每一回见到徐牧择,他都要花时间来缓一缓心情。 休息了约十分钟,景遥重新打开电脑开播,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次上线。 如果中间没有发生黄惕来找他这么一个插曲,今天绝对算得上是顺利的。 景遥开播后,后台的红点就没断过,他一边看礼物清单,一边掐着时间,等孤独上线,他好及时给予关心,长久地绑定摇钱树不会流失。 停了几天后重新开播的第一天,重复性的话题特别多,都是在嘲讽他这几天为什么没开播,阴谋论他被资本做局等等,景遥这次无从反驳,就是网友猜想的那样,他好不容易爬出了红线。 [还以为诅咒灵验的噻] [上天还是不开眼啊,你小子,真难杀] [互联网没你我清净了好几天知道吗,你为啥又要蹦出来!!!] [幺妹,我在大唐好想你,木马,晚上玄武门见] [小煞笔到底有什么后台?这么难杀!] 网友嘴上不留情,景遥也一样,他们和其他相爱相杀的主播粉丝不同,他们是两方纯粹的攻击,彼此满怀恶意。 景遥有直觉,这场恶意会持续很久很久,或将贯通他余下的一生,永无停歇。 他扶着耳麦,冷静且简短地回应网络上的后台质疑:“我是你祖宗。” 第一天的开播顺利结束。 景遥傍晚回到旅馆,带着那部新的手机。 他回来后,发现小麻雀还没走,真就赖上了他,景遥也没工夫管它了。 他在床边坐下,拆开那个新手机,把自己要用的软件腾进去,新手机连电话卡都已配齐,开机就能用,景遥连着旅馆的无线网,下了重要的软件。 第57章 在他准备誊录通讯人的时候,发现通讯录里躺了一个号码,没有备注名,景遥蹙眉,号码不是运营商号码,也不像那些不正常的推销号码,那是一串看起来会被正常使用的数字。 景遥点击开,手指停留在未知号码的上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连品牌名字都还在,不像被使用过的手机,那这里的号码是谁的?又是谁留下的?新手机里总不会莫名其妙有一个未知号码,或者电话卡是旧的?景遥不太确定。 这个时候,飞仙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工作顺利吗,下班了没有。 景遥没有回复正题,而是把自己的猜疑编辑文字分享给了飞仙。 飞仙:【你确定是新手机吗?】 景遥:【百分之百。】 飞仙:【你拍给我看一下】 景遥:【图片】 飞仙:【号码看起来像正常使用的,不是继承的工作机?】 景遥:【新的】 那边犹豫了会儿。 景遥拿着自己的手机,又看看手边另一部,不知所以。 飞仙:【先别删吧,等对方打过来就知道谁了,或者你给对方打过去问问】 这是个好主意。 景遥:【可以吗?】 飞仙:【那有什么不可以,问问他是谁,不重要就删了,一句话的功夫】 景遥觉得可行,他拿过那部新手机,当下就要这么去做了,拨通键都点上了,又撒开了手,他脑子里过了一个雷人的想法,这手机是徐牧择给他的,有没有可能……是徐牧择的电话? 突兀的想法使景遥惊弓之鸟一般把手机当炸弹似的丢开了。 飞仙问他打了吗,景遥说没,飞仙不理解他的犹犹豫豫。 飞仙:【我来帮你打?】 景遥顿感飞仙之聪慧。 当即把号码发了过去。 留下干脆的两个字:【你来。】 景遥盯着手机静等,这一会功夫,估计飞仙拨通了,景遥想了想刚才的灵光乍现,可能吗? 等了没一会,飞仙就给他来了消息。 飞仙:【打不通。】 景遥检查号码:【我没发错啊】 飞仙:【不知道,那个提示音好像是被拦截的】 景遥:【哦,那就算了】 他不执着了,景遥丢开手机,在床边沉思了一会,才放弃想法。 洗澡的时候,他的大脑里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今天的午餐,他以为是鸿门宴,却无事发生,他很好奇黄惕为什么又突然对他燃起了希望,“陈秘”的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黄惕的态度转变这么大。 纷飞的思绪又飘到青玉色的尾戒上,徐牧择真是风采逼人的类型,那样的男人应该是很受欢迎的吧,他信任自己的身份,说明他是有私生子的,那样的外形和条件,是不是有很多的情人,有很多的私生子?他应该算第几个呢? 豪门世家的虐恋情深在景遥的脑海里上演,谎言能编织下去,全靠黄惕的帮衬,景遥想,自己是幸运的,他走投无路时遇到的是黄惕,一个丧子的父亲,要是前台嘴里的什么张总李总的,就没那么顺利了。 徐牧择有私生子。 徐牧择有情人。 徐牧择那种男人生得这么标准,他真正的儿子岂不是压力山大? 萨星星的对手那么多,他要跟很多兄弟姐妹竞争财产继承权,要讨父亲的欢心,这么看起来,也不算是无忧无虑,如果他有野心的话,他活的就不会恣意。 景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揣测萨星星的,如果他是徐牧择名正言顺的儿子,他一定会竞争继承权,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人身保障的东西,它在景遥这里能解决百分之百的事,和自由人权那些东西相较,金钱排在他人生价值观的第一位。 出生就在罗马的人,竞争失败与否都比普通人富有。景遥开始意淫萨星星的上层生活,不过最终都会回到现实中来。 那个号码……会是徐牧择吗? 景遥觉得天真,怎么会,那不是工作手机吗?而且徐牧择会希望他给自己添麻烦吗?徐牧择的联系方式是随便能给出去的吗?徐牧择会主动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存在他景遥的手机吗? 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景遥洗完澡,好奇心驱使着他继续研究那个手机,一直到头发被风干,也没有得出结论,他很想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等对方来打电话,就一切了然。 可是,他好奇。 特别特别好奇。 好奇一部新手机里,为什么会存下一个未知号码。 好奇这经过徐牧择的手的新机子,会存下谁的号码,如果是徐牧择存的,他会为自己存下谁的号码呢?有没有什么用意呢? 揣度徐牧择的用意成为一种本能。 景遥晚上躺在床铺上,手机快没电了,他就这么盯着新手机揣测,容时间在他的好奇,自疑,揣度中一分一秒流逝过去。 不行,他要好奇死了。 他必须揭开这张神秘的面纱。 景遥下定决心,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在被子包裹的安全感下拨通了神秘号码。 纯音乐在耳边响起,铃声响了一会,景遥心跳如雷,他依然抱有一丝雷人的想法,又不断否定它,因此一边紧张,一边又松懈,一边又紧张。 十几秒后,电话通了,没有被拦截! 景遥裹紧被子,第一声是试探,中气十足:“喂。” 无声,寂静,冒汗。 因没有得到回应,第二声没了信心,低了下来:“喂?” 依然无人回应,景遥打开免提,屏幕贴着鼻尖,他裹紧手上的被子,不安感陡然升高,第三声彻底没了气势,“……有没有人在听呀?” 室内只有景遥一个人的声音。 小麻雀往床头探过去。 没人怎么会被接听,戏弄人吗? 景遥义正言辞:“不借钱不上账,不推销不诈骗,请问对面是真人吗?真人请回答,人机的话我要骂人了,不是我也要骂人了。” 大抵真是无关紧要的人的电话,到这个份上也没声。景遥胆子大了,拔高了音量,不再想玩耐心游戏:“您好您好,喂喂喂,能听到吗?哈喽哈喽,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无声,无言。 真是人机? 景遥不可置信,这什么高科技? 确定了对面没人,景遥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无人搭理,有点烦躁。 他裹了裹被子,准备挂电话:“还不说话要把你删掉了,最后十秒钟,十……不,五秒,三秒,三、二、一,我要删了,真删掉了哦,管你是什么鬼神……” “嘘——”忽然,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穿过听筒,抵达至深夜好奇又吵闹的小老鼠耳边,“宝贝,daddy在忙。” ----------------------- 作者有话说:daddy只是为了多听宝贝说两句话罢了。 第34章 细微的莎莎声伴随男人的话语传来, 送进景遥的耳朵里,那是纸张翻页的声音,景遥甚至能想到男人分明的手指捏住纸张的画面。 景遥一瞬间如同被人下了哑药, 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 连发声功能都丧失了, 他是洗完澡上的床, 身上晾干了,当男人的声音出现时, 毛孔里渗出的冷汗,将他的脊背打得又冷又湿。 咔哒, 钢笔摔在桌子上的声音。 徐牧择的语气平稳:“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是贴着手机的缘故, 仿佛徐牧择附在景遥的耳边说话,那种惊吓感让人汗毛都跟着竖起来, 景遥连回应都慢半拍:“d……daddy?” 徐牧择能联想出小孩此刻的心情,他没有故意吓他, 柔声地关怀道:“还没睡?” 景遥舌头顶着牙齿, 不自觉地裹紧了被子, 连腿脚都蜷缩在了一起, “……快了。” 咽唾沫的声音被那头的人精准捕捉,徐牧择充耳不闻, 权当不知, 主动带着话题说:“熬夜伤身体。” 景遥还在长身体的年纪, 男生能长到二十几岁,直播工作昼夜颠倒是常态,景遥习惯了,这个时间点对他来说远远算不上熬夜。 “daddy也在熬夜啊。”景遥双手握紧手机,他关了免提, 手机贴着耳朵,以此来降低男人的声音带来的冲击力。 景遥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徐牧择不紧不慢:“我是因为工作,该休息的时候不会熬夜,你还在长身体,晚睡可长不高。” 景遥在同龄人中个头不算小,在徐牧择的面前就不大够看了,伙食是一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基因,他注定长不了太高,不可能达到徐牧择那样的身高条件。 “嗯。”景遥应是,很是听话,骨头都一瞬间跟着软了,再没方才威胁人的气势。 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都被听去了,都被徐牧择听见了!景遥蜷缩身体,双腿紧紧夹住了被子,整个人窝成一团,尴尬,难堪,心悸,无地自容! 第58章 最可悲的是,他没有挂电话的权利和勇气,他在权势的面前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哪有结束煎熬时刻的本事?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既然打来了,那就陪我说会话?” 景遥拼命控制头脑冷静,此时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手掌不自觉握成拳头,抵在唇边,闭着眼睛,强装镇定地问:“不会影响到您的工作吗?” 徐牧择说:“我想,我可以拥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好蠢的问题! 景遥懊恼,痛恨自己不会讲话,工作就不可以休息了吗?多此一问。 回给徐牧择的是寂静,心知肚明小孩对他的畏惧,徐牧择的声线竭力放到最轻:“新手机顺手吗?” 明知对方看不见,景遥还是对着手机点了点头,仿佛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如此本分老实地回答:“嗯,特别好用。” 他还没有展开使用,半天都在琢磨这个电话是谁的,对于徐牧择的提问,恭维应好是本能。 谄媚的样子很丑陋,然而现在没别人,极力奉承,不会被谁蔑视,何况原本景遥也不在乎那些评价,他唯一在乎的是徐牧择对他的看法,那会决定他不同的人生高度。 手机里安静下来,除了男人磁性的嗓音,没有杂七杂八的喧嚣:“你几乎没有任何自己思考的能力。” 景遥眨了眨眼睛,迟钝地没反应过来。 徐牧择没深究下去,转而说:“给你换了新厨子,明天中午不打电话了,自己过来。” 这条消息其实午餐的时候徐牧择就透露过了,那时候景遥太紧张,没抓到信息的重点,此时听到这句话,神经又陡然一颤,窒息道:“明天……” “不方便?” 他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他是星协的一员了,和徐牧择在一个地方,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见到自己,景遥立马否认。 “不是的,方便。” 为什么又要他去吃饭?景遥不想去,他能少一点和徐牧择有纠缠,对事发时自己的处境更好,得到的一切都是要还的,徐牧择不可以在他身上付出精力。 大人物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景遥在想拒绝的理由,白天“表哥”给他带来的为难又来了。 在他思索期间,徐牧择下定了主意:“明天没有外人,只有daddy和你。” 景遥警铃大作,那对他而言不是好消息:“……这样吗。” 徐牧择说:“还是说,你喜欢热闹的场面?” 景遥不喜欢热闹,但如果比起跟徐牧择单独相处,他宁肯办公室里塞满了人。 想是这么想,却不能这样说,景遥口不对心:“不,我想和daddy单独吃饭。” 谎言的煎熬程度大过了景遥一开始的预期,就此打住就能全身而退,他将不再犹豫。他不具备选择的余地,扯下弥天大谎的那一刻,游戏停不停,不由得他再说了算。 现在喊停,他会丢失工作,前途一片茫然,也会掉一层皮,因为徐牧择不喜欢他。 景遥能感觉出来,徐牧择只是信任了他的身份,并不喜欢他这个人。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徐牧择的每句话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那就明天自己过来,能摸清办公室的方位了吗?” 来了两次了,只要不是个路痴,就不会走错。星协太大了,从直播部门到徐牧择的办公室,要经过无数的关卡,内部结构复杂,徐牧择有他专属的通道,可以直达,员工没有那个权利,想找他,乘坐普通电梯过去,跟玩迷宫游戏似的,颇为费事。 这两次都有人带着,景遥一个人使用员工电梯能不能顺利找到徐牧择的方位,他并不十分确定。 “应该……可以。”景遥肯定自己,不想表现得太过废物,“嗯,可以的。” “找不到打电话,联系方式握在了手里,别犯蠢。” 景遥再次肯定地说:“可以的daddy。” 找不到再说吧,他会随便找个人求助的,谁都行,就不能是徐牧择,他和徐牧择的牵扯越少,才越安全。 徐牧择的心情听起来不错:“不要跟我玩猜谜游戏,做事情要有效率,直截了当地表达需求,daddy不会不满足你。” 景遥声如蚊讷:“……好。” 徐牧择问:“住在哪里?” 景遥看了看天花板,小麻雀蹦到了他的床头,夜色钻进景遥的房间,他特地给小麻雀留了窗缝,为了它能离自己远去,小麻雀没走,赖在这里,或许它需要休养生息,它受了重伤。 “在金山区的一个旅馆,”景遥不敢不答,又不肯答的详细,“daddy应该没听过这个旅馆的名字。” 徐牧择的重点不在旅馆上,他的语气听起来惊讶:“住这么远?” 景遥抿唇,说:“还好。” “还好?”徐牧择那里顿了顿,“金山到浦东六十多公里,开车最快都要一个多小时,不算上中间步行路线,公交地铁两个小时以上,你乘什么交通工具?” “地铁……” “几点起床?” 景遥看了眼时间,被徐牧择严肃的语气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气息微弱地报出那个数字:“四点。” 听筒里沉默了很久。 随后,有什么金属物品摩擦桌子的声音,是手机,或者是徐牧择的手表,或其他什么办公物件,景遥分不清。 徐牧择的声线低沉,忽地说:“地址发给我。” 景遥惊慌失措地说:“我这里比较偏,daddy找不到的……” “我不会去接你,”徐牧择打断他的惶恐,“明天八点我有事,待会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跟他联系,早点休息吧。” 景遥尴尬,他想多了。 徐牧择丢下这句,没再废话,电话挂的果决。 景遥拿着手机,一脸的茫然,他不情愿暴露自己的地址,他做的事太作死,他得给自己留出后路,总担心突然有天事情爆破,他能逃出生天,而不是让别人瓮中捉鳖。 徐牧择没有给他选择和拒绝的机会。 景遥心塞,丢开手机,躲进被子里蒙住头,他浑身滚烫,连后腰都渗出冷汗,打湿了床褥,缓了好大一会,重新探出眼睛,盯着昏暗的天花板,无措地发着呆。 叮咚。 未知号码不再是未知号码,新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没有多余的文字,只有一串新的电话数字,景遥长按数字,保存下来。 略等了会,手机安静了,景遥才重新把它丢在一边,他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夹杂在一起,脑子根本理不出头绪。 飞仙没有打通的电话,他却可以。 高科技吗?拦截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又或者……本来就是在等他的电话呢? 可能吗? 景遥越来越敢想,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离谱。他无法自控地猜测徐牧择所有的行为,他明确地知道,徐牧择厌恶他,徐牧择对他有排斥,景遥确定,却不清楚理由。 他只能归于一个原因,私生子,这个身份就是让人讨厌的。 也只有这一个符合逻辑的理由了。 景遥想起第一次见徐牧择的时候。 如此矜贵的气质,高不可攀,天上明月,自己就像一粒尘埃落在他的鞋面,景遥是如此地崇拜他,折服给那权势之人本身的气势,命运弄人,他扯下的这个弥天大谎就正巧扯在了他的身上,景遥不信鬼神,却又冥冥之中觉得这是在注定什么。 和徐牧择结束这个意外的通话,景遥很晚很晚才睡去,他一直在思考这段缘分,思考自己的结局,因此睡得不大安稳,觉少梦多。 不过他习惯了。 次日。 直播部门将招聘的新人统一进行了培训,景遥也在其中,这些所谓的新人里绝大多数都不能算是直播界的新人,他们只能算是星协的新人。 了解公司制度,直播规定,章法章程,部门又给派发了新的工作机。 “等系统安装好以后,你们的工作会方便很多,许多需求一件解决,要格外注意的是必须严格遵守安装步骤,你们都是年轻人,这些电子设备比我们玩的溜,教程都下发了,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及时提问。” 围着桌子落座的新人都在仔细操作,谁也没有怠慢,工作态度十分端正。 年轻人们互相帮助,底下窃窃私语,一片祥和。 景遥则拿着手机,顿感无措。 他犹豫了下,用上头派发的新手机,根据教程装系统,心里有许多疑问,得等培训结束后再说。 “我们星协在行业里的实力,各位都不陌生了,在这儿能赚钱,能赚大钱,星协财大气粗,各位放心,每月薪资都会按时发放,只会提前不会延后。干的好的星协也舍得给,如果你们谁能和星协签订终身协议,是你们的本事,带你的领导脸上也有光,星协是真的可以被当成家的公司,实力到位,混到终协,各位这辈子就上岸了。这可不是我给你们画大饼,行业地位摆在这里,雄厚的实力会保证我今天说的话全部经得起验证。” 第59章 培训老师信誓旦旦地给与新人们鼓励,没有人会质疑星协的实力,星协好几个领导都登过财经新闻,实现了几辈子的财富自由,新人们的脸上满是激情。 换做之前,景遥会感到热血沸腾,此时却无动于衷,殚精竭虑,因他和别人不同,他是不正规手段混进来的。 新人们被培训老师鼓舞到了,争先恐后地向老师提问,这个培训老师可能是他们在星协能够接触到的最大的人物了。 培训老师热情地回应新人们的提问,拿自己的经历鼓励大家,景遥则始终保持沉默,到培训结束,也没有发出一个字。 新人培训结束之后,众人从会议室撤离,各自奔赴自己的直播间,正一身的劲头,景遥站在会议室门口,目送群情激奋的众人,默默地等待着。 培训老师是最后走出会议室的。 景遥叫住了他:“老师。” 培训老师扭头一看,走上前来,面带笑容地问道:“怎么了?” 景遥伸出手来,他的手上叠着两部同一型号和品牌但颜色不同的新手机,“我已经有一部工作机了,您今天又发了一部,请问我应该用哪一部?另一部又要怎么处理?” 培训老师不解:“你为什么会有两台机子?” 景遥说:“是上面给的。” 培训老师:“上面?” 景遥不好直说,点了点头。 培训老师以为是直播部门的哪个领导错了章程,说道:“这……你先拿着吧,按理说都是等到培训期间统一给的,怎么会私下给呢?” 景遥收回手,他不懂这些规矩。 培训老师想了想:“那你就先拿着吧,每台机子都有备注的,分下去的话也不好随便收回,牵扯一堆事,就先留在你手里或者还给那个领导,谁给你就给回去,我这边只负责分发,没有收回的义务。” 景遥道:“明白了。” 培训老师再次肯定:“嗯,这事我得跟几个领导强调一下了,你回去吧。” 景遥抬步走了。 他回到直播间。 培训进行了一个早上,他还没有来得及开播,今天新人都不开播,为的是让大家熟悉星协的环境和了解星协的制度。 眨眼间就到十二点了。 景遥坐在直播间里,桌子上摆着两部手机,他大脑飞快运转,没有答案,暂时搁置了。 中午大家都在吃饭,景遥躲在直播室没出来,十二点已过,他却迟迟没有动身。 他没有忘记昨晚的电话。 他要去徐牧择那里,可是他不想去。 那个环境让他窒息,徐牧择的眼神让他害怕,即使什么也不做,景遥也会腿软,他就恐惧到这种程度,毫不夸张,为自己所做的事,为徐牧择那逼人的气场。 徐牧择周身上下都散发着权贵的浓郁气息,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和一个微笑,景遥的神经都会极度敏感,和很多的企业家带来的直接感受不同,徐牧择有翻云覆雨的实力,权力不对等带来的惶恐会打击人的骨气,谄媚权势的人本身就不具备对抗权势的勇气。 手机上的时间在跳跃。 每一分钟的变换都在景遥的纠结下度过,他不去,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呢? 让徐牧择等他吗?真是罪大恶极。 景遥想破脑袋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今天没有开播,培训完之后他很闲,如果不去被问起,他怎么交代? 思想斗争结束,景遥咬紧牙关,站起来,拉开直播室的房门走了出去。 没有黄惕,他无法搭载那个直达徐牧择办公室附近的电梯,景遥走的是员工通道,饭点时人多,他多等了小会,才挤进一个上升的电梯里。 电梯内,众人在聊吃什么喝什么,和上半天的工作,景遥没有伙伴,一言不发,精神高度集中着。 下了电梯,景遥来到一个没见过的出口,跟着那些人进去,星协每一层的面积都非常大,跟玩迷宫似的,部门之间还分好几个区域,景遥就沿着楼道走,摸索着前进的方向。 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他就问对方,总经理办公室怎么走。 那人就会回问,他说的是哪个总经理,每个部门都有总经理,甚至有好几个总经理,景遥没有在这种大企业工作过,不知道整体的权利机构该是怎样的。 景遥给出具体的描述:“徐总,徐牧择的办公室。” 人家上下打量他,把他当外来者似的,然后指出一个方向,再给出具体的路线,景遥用心记着。 沿着那人给的方向走了一会,景遥还是没有看到徐牧择的办公室,他来过徐牧择的办公室两次,对门外大致环境有概念,他走了好一会,确定自己的方向是对的,但迟迟没有看到熟悉的壁画。 景遥回头看看,来往的人不做停留,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楼道里就他一个身影徘徊,景遥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路过的人,向她再次请教了方向。 身着正装和高跟鞋的女士停下脚步,温柔地询问:“找徐总吗?” 景遥点头。 女士说:“怎么会往这里走?徐总的办公室方向在b区,那个方向,你走反了。” 景遥回头看看:“我是从那里来的,刚刚的人告诉我……” 话刚出口,景遥就反应过来了。 女士顿时就意会到了某种恶意,拧着眉头,随后拍了拍景遥的胳膊,柔声宽慰说:“没事。你看,每个拐角处有指示牌,区域字母都在上面写着,你走的方向不对,待会经过拐角注意一下黑色牌,或者看墙角地标也行,找到一个b7的通道一直往前走就好,很快就能看到徐总的办公室了。” 景遥点点头:“谢谢您。” 女士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景遥沿着女士给的方向走,着重观察了地标之类的,他穿过大厅,在一个十字拐角的地方找到指示牌,那牌子做的很艺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那是一个方向牌,景遥又在四个墙角各自确定了字母,这才沿着b走廊往前摸索。 他的行为像一个小偷,因为总是在拐角的地方低头确定字母的方向是对的,这导致路上的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景遥一点点往前摸索,终于在穿过了一道长廊后看到熟悉的风景,他确定自己的方向是对的,于是大步向前,当看到那扇熟悉的房门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找到了。 不过马上,他又紧张起来。 办公室的房门没有关,景遥站在门边,不用犹豫要不要敲门,因为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景遥探头往里看去,室内寂静无声,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散发出一种清新的绿植香味,办公桌那儿也是空的,桌子上落了厚重的文件,桌后的书架满满当当。落地窗上面开了一层小小的缝隙,在通风,他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的热风拂在脸上。 徐牧择不在吗? 太好了! 他不用和他一起吃饭,也不用想任何拒绝的理由,不用纠结理由给的够不够圆滑体面,他来过了,是徐牧择不在,他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了。 如此一来,他完全不会有错! 景遥心下放松,内心完全开阔,收敛不住雀跃的情绪,甚至能够体贴地为徐牧择带上了房门,嘴角几乎扬到了天上去。 可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撞上一堵肉墙,景遥闷哼了一声,随后还来不及看清人,本能地朝后退步。 那扇自己体贴带上的房门却不体贴,卡扣没扣紧,景遥轻轻一撞,背后的房门顿时向他敞开,他脚下一空,又绊到了柔软的地毯,双手胡乱抓了两下,身躯在空中滑出一个弧度,手忙脚乱之下,咕咚一声,摔进了办公室里去。 而在景遥面前的,正是那办公室的主人。 景遥来不及感受疼痛,率先捕获的是熟悉的威压,他的视线是皮鞋,到高档面料的裤管,再到那一副完美比例的身躯,最后才看到徐牧择那张气势凌人的脸。 身体上的感觉被精神疼痛压制下去,景遥呆滞尴尬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徐牧择的眼睛沉得厉害,看起来心情并不美好,缘由未知,景遥在那样的眼神下,腿软不再是对势力的夸大描述,而成为了一种现实。 徐牧择垂眸看着坐在地板上的小孩。 如临大敌的惊恐模样不再见一丝窃喜的笑脸。 徐牧择的皮鞋踩住地板,迈步走进办公室,两步后停下,对仓皇的小孩伸出了手。 景遥看见那青玉色的尾戒,看见徐牧择向他摊开的具有力量感的手心,看见徐牧择修的干净整齐的指甲,看见他手背层层起伏的青筋。 不知为何,他除了紧张,还产生了一种浓厚的羞耻感。 景遥缓缓伸出手,搭住那向他投来的援助,徐牧择的掌心温热有力,搭上的那一瞬间,被灼烧的羞耻感蔓延至景遥的眼角,烧了一片的火红。 徐牧择将人拉起来,脚步稳稳地钉在了原地,毫不费力地拽起无地自容的小鹿崽,似乎力道过于大了点,小鹿崽在起身的那一刻撞在徐牧择的胸膛,闷哼,又停住。 第60章 顶掉权贵气息的是一种景遥从未闻到过的独特的香味,不是植物的芳香,像一种高级香水,又像是徐牧择本身携带的气味。 景遥垂下头,眼尾烧成一片。 他们的手还没有分开,不是景遥不想,是不能,他的手被包裹在温热强势的掌心里,凉冰冰的戒指贴着他的肌肤,主导权在对方的手里。 徐牧择攥着他的手,垂下眸,看见被羞耻心烧红的眼角,那一刹那,脑海里呈现出粉嫩而水润的膝盖,镜头会吃妆,实际颜色会比肉眼所见看的更深。 小鹿崽几乎丧失了气息,徐牧择仿佛拎起来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死物,景遥的手指完全不用力,完全不抓着他,好似刻意地躲避触碰,是徐牧择在握着那只手,是徐牧择还没放手。 笑容消失不见,就像昨晚听到他的声音而顿时拘谨的语气,徐牧择手上的动作紧实了些。 同时,他的眉眼低下来,落在由羞耻和畏惧烧红的眼尾,呼吸吹动额前的发丝,徐牧择语气严肃地问:“宝贝,请问daddy是修罗恶鬼,还是阎王罗刹?” ----------------------- 作者有话说:daddy不高兴 第35章 景遥要退开, 不亲近徐牧择是他的防御机制本能,在他的心里,徐牧择就是阎王罗刹, 是能主宰他命运的神与恶鬼。 心里如何都不要紧, 重要的是嘴巴上的表达, 徐牧择貌似不太开心, 景遥感受到的气息就是那样的,他怎么可能火上浇油? “daddy不是, daddy很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抬脸。 像机器人在回答问题, 不含任何感情。 徐牧择听他不忠心的语调, 耻辱的脸,足够高的位置就听不见真话, 他习以为常,此前没有为此事而不高兴过。 徐牧择嗤笑了一声。 那笑令景遥更加不安。 徐牧择撒开手, 那只抓着景遥的手收进了西装裤的口袋里, 低头瞧了眼纤瘦的腰身, 关心地问:“疼不疼?” 景遥点点头, 又摇摇头否认。 徐牧择说:“自己疼不疼不清楚?” 景遥说:“现在不疼了。” 办公室里铺有地毯,景遥摔在地毯上, 也没碰到什么物品, 没受伤, 只有接触地面那一刻疼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好了。 徐牧择观察他的周身,景遥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对方强烈的视线,片刻后,徐牧择绕开他走到了一边去, “今天没见你直播。” 景遥心惊,诧异徐牧择竟然会看他的直播吗? “今天在培训,可能不需要直播。” “培训什么?”徐牧择问。 “了解公司的规章制度,和……给手机装系统。”景遥回过身,视线落在餐桌上,最近这两天他就在这里吃饭,今天那餐桌上没有食物,他不理解。 徐牧择站在桌子前,随手拿起一份文件,边看边问:“吃透了吗?” 景遥谦虚地说:“能听懂。” 说完,景遥看过去,徐牧择的脊背宽阔,臂膀紧实,腰线却细窄,上肢力量明显不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的人该有的,西装裤大腿处略有些紧实,衣服的整体剪裁完美突出了他的身材优势,背影全然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如果不是杨番说,景遥都不知道徐牧择和黄惕是一个岁数的人,黄惕气质看着也不凡,但起码还能大致估算出年纪,徐牧择却不同,无论气质身材还是长相,这个男人都是一种很冲的荷尔蒙气息。 不会有人想把他当父亲,第一本能是对一个优质男人的欣赏。 景遥也不例外。 徐牧择连背影都能勾人遐想,自然不必说那张对异性来说很有情趣的脸。 忽然心里闪过的念想令景遥大吃一惊,他都没有情窦初开过,对这些恋爱的事感受为零,他怎么会有这些奇怪的遐想和感受? 景遥眼尾烧得更红,他感到格外羞耻,扭过头去。 徐牧择在看一份要紧的文件,问完这么两句后没再说话,房间里寂静的仿佛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徐牧择认真处理文件,另一个人一言不发,甚至大气都不敢喘,导致徐牧择真有片刻的错觉,认为这房间里没有除他之外的人。 批示文件要多长时间,景遥就等了多长时间,徐牧择提起钢笔的那一刻,看见小孩在一边安静耐心地等待,他始终低头看着地板,这儿没有非礼勿视的人存在。 徐牧择那点不高兴也懒得计较了。 他签完名,把文件摔在桌子上,“饿了吗?” 景遥忙摇摇头,说:“我可以等的。” “我忙完了。”徐牧择捡起笔帽盖上,将钢笔插回原位,“今天不在办公室里吃。” 景遥问:“要出去吗?” 他不想出去,因为他不想和徐牧择一起被人看见,狐假虎威给自己造势是一回事,和徐牧择牵扯太多成为并蒂话题,那不知要闹出什么腥风血雨。和黄惕的关系都会引起误会,和徐牧择……景遥简直不敢想下去。 要是有多疑的人稍微注意他一下,替天行道去揪他的过往,发现他是个冒牌货,事情就更不好收场了。 景遥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徐牧择问:“你想要在这里?” 景遥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其实不是很饿,daddy能不能……一个人去吃?” 徐牧择丢出两个字:“不能。” 景遥愣了愣,对方已抬起脚步走了出去,“过来。” 徐牧择开路,带着景遥离开了办公室,景遥惴惴不安,他担心会碰到什么人,于是把头埋得很低,怎么说他在网络上也是小有名气的,说不定就有人能认出他来。 不过景遥多虑了,他们没有遇到什么人,因为徐牧择根本就没有带他离开公司,甚至连楼也没有下,而是到办公室附近的一间房停下。 推门而入,那房间里有正经的饭桌和单人椅,开阔明亮,不比徐牧择的办公室位置风景好,但简单整洁,更像个能好好吃饭的地方。 这貌似是一间会客室。 和徐牧择的办公室装修有异曲同工之处,两者十分相像,在落地窗边设置了餐桌与两把单人椅,桌子是面积不大的圆桌,两个人使用绰绰有余,能看风景,也能很好的通气。 桌子上摆放好了今天的午餐,全部被盖着,徐牧择走到餐桌前,抬手拿开盖子,一整桌新鲜冒着热气的丰盛午餐就这么呈现在景遥面前,瞬间勾出他的食欲。 “今天有白米饭,吃吧。”徐牧择把筷子递给景遥,周到至极。 景遥双手接过,整个人战战兢兢的同时有点无措,因为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替他分担徐牧择的注意力,他们面对面,景遥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道谢也不被允许,景遥哑口无言,却知道什么也不说是不礼貌也不好的,他把道谢改成别的,说道:“daddy也吃。” 徐牧择能读出小孩的每一个心思,他始终没有落座,站在桌子前,打量着小孩说:“你真希望我陪你一起吃饭吗?” 景遥错愕地看向对方,没有明白徐牧择的意思。 “我有工作,不陪你一起吃饭了,今天这一桌自己料理,吃完回到我办公室来。”徐牧择抬了抬手,“你后面,水,需要什么自己动手。” 景遥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一应俱全,吃饭所需的一切都能找到,像一个合格的餐厅配置。 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徐牧择已经从餐桌前离开了,景遥追随他的身影看过去,徐牧择不跟他一起吃饭,这是顶天的好事,可为什么呢?景遥高兴,也不解。 徐牧择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景遥一个人,他环顾偌大的房间,最终把视线归在餐桌上,丰盛的午餐是两个人的量,徐牧择不和他一起用餐,是不是代表他要一个人吃完?能剩饭吗?如果不剩的话,就要为难他的胃了。 景遥坐下来,没有徐牧择在,他能够很专注地享用午餐,不必担心要维持什么体面的人设,纸巾就在手边,对于这细微的贴心安排,景遥并未发觉任何异常。 他确定徐牧择不会回来,犹豫之间,下定决心,率先动了筷子。 陈诚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送进一杯热咖啡。 徐牧择靠坐在餐桌上,半个身子对着窗口倚着,长腿交叠在一起,正捧着文件处理。 身形优越的上司是无数女性企业家竞相追求的对象,陈诚却并没有看见徐牧择的身边跟随过哪一位关系非同寻常的女性,徐牧择所拥有的资本与其他男性企业家不同,即使抛却社会地位,他也是拥有优先择偶权的那一类。 陈诚在第一次服务徐牧择的时候,就惊叹不已,徐牧择的相貌优于常人。他相貌不够有亲和力,可这份疏离感在异性之间却能起到极大的吸引力。徐牧择的五官锋锐,凌厉感十足,攻击性的面相会让人觉得这是个难伺候的主,陈诚跟随徐牧择多年,在此方面有发言权,徐牧择不是难伺候的人,也没有什么刁钻的癖好和毛病,他甚至比其他成功人士更好服务。 第61章 因为徐牧择做事情讲究效率,他不会给人穿小鞋,把私生活的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即使陈诚有时能发现上司的情绪并不友好,以为自己会受到点情绪折磨,但实际什么也不会有,徐牧择的脾气不体现在工作上,他是那种即使明确的在不高兴,但和员工之间说话办事也讲究逻辑性的人,而不会指桑骂槐,把工作和情绪混在一起,拿下属发泄。 人人都道徐牧择的秘书是最不好当的,伺候一个如此有身份地位的人一切都要谨慎,实则不然。陈诚只需完成他本来的工作就够了,徐牧择从未要求过他在工作之外的能力要达到百分百的合格,陈诚给好些人当过秘书,很能确定地说,徐牧择是那个最好伺候的上司。 因为他情绪稳定,因为他不会莫名其妙地对他们这些拿工资的人发脾气,不会把私生活和工作情绪混合在一起,他永远分得清一是一,二是二,这一点在企业家里,已经秒杀绝大多数的人了。 咖啡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徐牧择并未回头,依然专心致志地处理他的公事。 “乾丰的人想把时间改到下午三点,”陈诚控制着分贝,以免打扰上司的思绪,“刚来过电话,向您请示可不可以。” 徐牧择的拇指抵着文件顶端:“原因?” 陈诚有些犹豫:“好像是他们老板的情人把原配给打了。” 徐牧择抬起头,看向陈诚:“说反了吧?” 陈诚尴尬道:“他们那边给出的原因就是这样的,我还没有去查实,马上就去办。” 徐牧择思虑了之后,轻笑了一声:“你认为他们敢把这种事拿出来说吗?随便糊弄一下就是了,这么不体面的理由都给出来了,还需要查实什么?” 生意场上很多体面话都是用来搪塞对方的,大家互相之间也不会追究,能给出这么切实又不体面的原因,说明对方是真心诚意的,并不想糊弄人。 陈诚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是真的,他们大可以随便给出一个借口。” 地位相同,对于不重要的事,大家互相搪塞就过去了,乾丰的老板和徐牧择的身份差距较大,愿意给出这么详细真实的理由,是为了给对方看他的诚意。 徐牧择心下了然,也不选择咄咄逼人,“那就让他处理完私事再来,带着家庭矛盾,也谈不好生意。” 陈诚说:“好的,另外……梁经理下午也会过来,我给他约在您常用的会客室了。” 徐牧择没应声,陈诚便知道这意味着他的安排没问题。 上司专注地在处理手上的公事,陈诚交代完,转身要走,忽然,男人叫住了他。 “陈诚。” 徐牧择叫的是他的名字,陈诚顿住脚步,打起精神听指令,却没想到会听到什么。 “你和你男朋友还在谈吗?” 徐牧择几乎没有过问过他的私事,陈诚一听,有点讶异。 他呆滞的反应引徐牧择扭头看过来,徐牧择问道:“不能问?” 那意思好像他陈诚说不能,徐牧择就真的会打住,不过以陈诚混迹在这些名利之人身边的经验,他怎么可能会说不呢。 徐牧择再得体,他也是个资本家,他能决定自己的前途高度,陈诚才不会随心所欲,也永远不能。 陈诚说:“没有,就是很意外……boss您从来没问过我这个事啊。” “你回答我就行。”徐牧择不做背后的解释。 陈诚思虑下,说:“嗯,还在谈,我们俩开始的比较早了,彼此都熟悉了,像家人一样了,没有分开。” “你男朋友几岁?” “我读书的时候他已经出来工作了,大我六岁。” “六岁。”徐牧择重复这个数字,“差距也不是很小。” 陈诚挠了挠耳朵:“也还好。” 六岁是个界限,说有代沟也有代沟,陈诚读书期间跟男友就有,后来开始工作了,两个人都处在同一种环境了,很多事就能理解了。 徐牧择又问:“你们感情怎样?” 陈诚说:“挺好的,情人节什么都还过着,他是个挺细心的人。” “你有多喜欢他?” “比以前淡了点,时间久了都是这样。” “为什么喜欢他?” “颜值,看对眼了。” “现在住在一起?” “嗯,我们同居了。” “一周做几次?” 陈诚神经一顿,回答不再流畅了,他看着徐牧择,面色呆住。 徐牧择看向他,问道:“是不是触及到私密领域了?”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私人话题也没什么不能谈的,比起不好意思,陈诚更多的是讶异,讶异上司的这个问题动机是什么。 “没,”陈诚斟酌回答:“我们俩都比较忙,最近这段日子……一周两三次吧。” 他和男朋友都是事业心比较强的,工作之后,并不像刚在一起时那样见面了就要恩爱,陈诚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用了非凡的手段获得徐牧择的青眼,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早年在酒桌上,陈诚被其他男人揩油,他也都能够非常体面地化解,凭借绝对的冷静和满分的反应能力,以及一张上能跟人聊国际局势,下能跟人聊闺房情趣的嘴,很快让他成为了徐牧择身边最稳定的秘书。 徐牧择抛给他的这个问题,不算刁钻,也不会让他难堪,名利场上没有保守的玩家,上流圈层也会聊下流话题,男人堆里更是这样了,要是听不得一句不体面的话,陈诚早就被踢出局了。 不过,徐牧择跟别人不同,徐牧择不关心他的私生活,他跟着徐牧择这么多年,被他问起私生活的情况屈指可数,那也是偶然之间话题到那了,徐牧择顺口一问,聊表关怀,并不真心想要打听,和今天这种情况不同。 主动地,突兀地问起他的私生活,还是比较私密的问题,陈诚就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凭借他身为秘书的敏锐度,他想这个问题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头脑一热的冲动。徐牧择所有行为都有背后的逻辑性,他问出这个问题,要么,他对自己的私生活有意见,要么,boss本人的私生活涉及到了这里。 陈诚不确定是哪一种。 徐牧择说:“你比他小六岁,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陈诚思考上司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是不是真的对他的私生活有意见,他看不出,徐牧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意图,于是陈诚只能本分地回答:“不会,我比较喜欢成熟的。” 徐牧择追问:“做的时候也不会?” 陈诚摇摇头:“不会,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情趣。” 六岁,不能算是很大的差距,且这个问题因人而异,并不会得到什么收益。 “没事了,”徐牧择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文件上,“出去吧。” 陈诚带着讶异,确定上司没有其他问题了,才慢慢走出去。 徐牧择的眼睛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脑子里盘着无数的思绪。 因为被通知过,午餐吃完之后,景遥并没有就这样离开。 他站在窗口往下看,视野无比开阔,把上海的繁华尽收眼底,他还在想徐牧择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吃饭,是因为忙,还是对他有意见,可如果有的话,他为什么还叫自己来吃饭?还安排了这么丰盛的一桌午餐,给他一个人享用。 景遥的肚子很撑,不过他还是没有把东西吃完,他不是故意想浪费,而是胃口就那么大点,他习惯了,他从来没有吃撑过,因为他对食物的要求不是填满肚子,而是填饱肚子,不饿就行了,不至于要吃撑。 是因为徐牧择说这一桌他要自己料理,他才尽力吃了很多,景遥站在窗边冥思苦想,有很多的疑问。 忽然,有人敲了敲房门,景遥抬头看过去,那是一张自己没有见过的面庞。 来人穿着不同于其他人正式的装扮,像一种要清洁类的服装,问他道:“我来收拾餐盘,吃完了吗?” 景遥看了看餐桌,点头说了声嗯。 那人走进来,他提醒了景遥还有没完成的任务,景遥站在一边看他收拾自己的餐盘,问道:“徐总吃饭了吗?” 那人抬头看他一眼,应道:“这个我不知道。” 是了,他不是徐牧择的秘书,看起来他只是负责来收拾餐桌的,景遥多此一问,他看了看房门,犹豫了会儿,还是迈步走出去了。 他希望徐牧择在忙,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开溜,刚享受过对方的招待就这样溜之大吉太过没礼貌,可他一直都不是礼貌讨喜的小孩,只是对着权势做人设而已,景遥的本心抗拒和徐牧择相处。 来到徐牧择的办公室,景遥没有看见如愿的一幕,徐牧择没有在忙,甚至于是在等他一般空闲着,景遥根本没有缓解压力的机会,因为他直接地对上了徐牧择盯着房门的视线,和他隔空交接目光,碰溅出花火。 第62章 他走进去,好似有人提着皮鞭在后面赶他。景遥来到室内,凉爽的风送到脸上,他低声说:“daddy,我吃好了。” 徐牧择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一支钢笔,将帽子拧开,盖上,重复着这个动作,神色看起来在思量什么难题。 景遥没有得到徐牧择的回应,内心惶惶不安,他身处于目光的凌迟中,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徐牧择的视线从小孩的头到脚,仔仔细细地钻研了一遍,看得人手足无措,对方在他面前低头,自疑地瞧了瞧自己,徐牧择把人盯出了花来,后才出声问:“你对我的安排有意见吗?” 景遥不知所以,疑惑地看过去,眨着茫然的眼睛:“没。” 徐牧择的指尖钻进笔帽里,目光如炬,“司机说,早上没有人联系他。” 景遥反应过来,内心一惊,随后急忙解释:“早上我忘记了,我坐地铁来的,daddy真的不用给我安排司机,地铁也很快的……嗯。” 他越来越说不下去,徐牧择的眼睛透出的精明感,让景遥丧失了糊弄的勇气。 徐牧择落在景遥身上的每一眼都能让他双腿打颤,景遥挪了挪步子,双手半握成拳,又撒开,又握紧。 徐牧择能戳破小孩的每一个谎言。 但他始终允许他遮掩下去。 这份耐心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徐牧择站起身,将钢笔拧上,扔在一堆文件中,说了声:“过来。” 他拉过自己坐着的椅子,将转椅从办公桌前拉到桌子的侧面,稳在一个地点,扶着椅背说:“坐下。” 景遥警惕地走过去,无法违抗命令,他走上前,不安地扫视着四周,在徐牧择地注视中,心中压力颇大,又硬着头皮,不知所以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坐的拘谨惶恐,余光不停地瞟着四周,好似椅子上埋了炸弹。 徐牧择从柜子上取下一个东西,拎在手里,绕到了景遥面前。 景遥抬头一看,那是一个鞋盒,他收了收腿脚,意外地望着对方。 令他完全手足无措的,是徐牧择在他面前蹲下的那一刻。 “不要……”景遥脱口而出,掌心按住了徐牧择的肩,满眼的惊恐之色,真看见了修罗恶鬼一般。 徐牧择的肩头被抵住,那力气很轻,但很抗拒,徐牧择不发一言,只朝那只按在自己肩头的手看了一眼,那只手就像触电一般收回,僵在空中。 景遥默默把手收回来,却又做不出任何其他的举动,因为男人给到他的这一眼是不悦的,他想逃脱这张椅子的思想和无能为力的软弱冲撞,景遥的身子僵住了。 徐牧择动作并不温柔地掀开了鞋盒,扔在一边,把一双被防尘布遮掩的白色板鞋拎出来,一只手握住了小孩的腿腕,一只手扯开了他的鞋带。 景遥脚上那只陈年旧鞋已轻微地泛黄,徐牧择握住鞋跟,将泛黄的旧网鞋从小孩的脚上轻而易举地拔了下来。 那只修长匀称的手抵着景遥的脚掌,鞋子被拔掉之后,露出景遥套着袜子的脚,即使有一层袜子包裹也依然能看到原本脚型的细瘦,徐牧择的手几乎将景遥的脚攥了个满。 在景遥的认知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一幕。 在景遥的视角里,他看见徐牧择凸起的眉弓,浓黑的睫毛,挺翘的鼻梁,这张提升了他认知审美的脸,又不可一世地在景遥的心里冲撞,令他崇拜敬仰畏惧心虚的同时,也产生了另一种他自己并不能理解的东西。 隔着袜子,景遥依然能感受到徐牧择掌心的温度,那温度从他的脚底板开始往上烧,烧红了他的眼角,烧得他脚趾紧紧蜷起,他变成一只缩紧身躯的刺猬,脊背弓着,双拳紧握,无名的羞耻感钻进骨髓里,足弓紧紧蹦起。 因为他的脚在徐牧择的掌心里,他的情绪也一并传递,徐牧择的指尖抵住景遥的脚趾,强行地将它掰平,随之把新的板鞋向那只脚上套去。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吃饭吗?”徐牧择声线平稳,却似一根银针扎进景遥的心里,使他浑身发麻。 景遥紧紧咬住下唇,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吞噬了他,对抛来的问题缄默不语。 徐牧择轻轻地将鞋子套在小孩的脚上,握住他腿腕的手紧了力道,面不改色地说:“人在吃饭的时候,如果带着心事,心理压力会导致脾胃受伤,产生一系列不健康的身体影响。” 被握住的腿腕传来难以挣脱的力量感,景遥那一刻觉得自己的腿腕被套上了某种枷锁,那锁链重得他无法配合,无法动作,全靠对方用巧劲将鞋子穿上。 板鞋被成功套在脚上的那一刻,腿腕上的力道并未松懈,徐牧择抬起脸,一手落在新鞋的鞋面,一手抓着那只细腕,眉宇之间荡着不满之色,严肃地陈述道:“你很怕我,不是吗。” 景遥愣了愣,他自认为自己的表现已经很好,软弱还是被察觉出来了吗?是他演技差,还是徐牧择这个人捕捉情绪的能力就那么可怕…… “不是的,只是daddy……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景遥着急地解释,也是变相地承认,他后知后觉,想再补充,徐牧择发话了。 “那么,”徐牧择抬高景遥的腿腕,目光很是受伤地说:“请问宝贝,打算跟daddy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到什么时候呢?” 第36章 消解恐惧不是瞬间的事, 那是长久战,身份不对等,社会地位相差过大, 景遥维持礼貌体面的人设和畏惧徐牧择的心理不冲突, 他既在徐牧择面前表演, 又真心实意地惧怕这个人。 他怕他是应该的, 难道徐牧择亲儿子不怕他吗?拥有这样一个权威的父亲,且看起来徐牧择也不像会宠溺孩子的那一类, 无论身份的真假,徐牧择都是有同种威压性的。 可……说不定呢? 说不定徐牧择对他亲儿子很宠, 很溺爱, 萨星星看起来那样恣意耀眼,说不定这个对外冷漠的男人, 很疼爱自己正牌的骨血。 景遥心里七上八下,鼓起勇气注视面前的男人, 心虚至极。 徐牧择拎起另一只鞋子, 放到景遥的面前, 景遥受不了来自于徐牧择的体贴伺候, 这对于他来说跟皇帝伺候人有什么区别? “我自己来。”景遥弯下腰,伸出手, 要自己动手, 这时, 徐牧择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朝自己面前拽了一点儿。 景遥和对方的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徐牧择的眼型勾人,原本该是风情无限的眼型,却因为常年浸润着冷色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加上鼻子立挺, 整体面部带来的攻击性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人,景遥盯着徐牧择的五官发呆,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他垂下眼睛去,彼时听到对方的要求。 “抬眼,”徐牧择说:“看着你爹。” 景遥这辈子想死的时刻有无数回,却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来得更坚定,他的手腕和腿腕都被徐牧择两只手紧紧扣住,无形的枷锁仿佛锁住了景遥的一生,他有着毕生都无法脱身于这个猫鼠游戏的错觉。 徐牧择该有情人,他一定有情人,有很多很多的情人,很多很多的孩子,他这张脸有人心甘情愿为他延续无数血脉后代,他一定很得成熟女性的喜欢,他太高质了,景遥不曾,也不会再见到比徐牧择更有异性吸引力的男人了。 那是无数男人想象的自己长大后的样子,冷漠会产生征服欲,怎么可能只有男人想要征服女人呢?也一定有女人想要征服这类男人,景遥不懂那些人,景遥只知道最简单的道理。此刻看着徐牧择,他羡慕,嫉妒,羞耻,苦心积虑佯装成熟,却不如徐牧择随意的一眼。 “daddy……”对视的时间太久,景遥深刻记住了徐牧择的长相,他的心跳得飞快,也更加仿徨不安。 “daddy很可怕吗?”徐牧择首次向一个人问起自己的相貌,“daddy长得像鬼,是吗?” 他宁愿徐牧择长得像鬼。 因为景遥不怕鬼。 徐牧择目光火热,里面翻滚的惊涛骇浪,在呈现时不漏破绽:“星协所有人都可以怕我,唯独你不行,你我不是上下级,永远不必恭维我。” 景遥早已丧失冷静,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虚化,只有徐牧择的脸是真实。 徐牧择松开了他的手。 他把另一只鞋子给景遥穿上,完毕后,没有迅速起身,徐牧择的手游走在新鞋子边缘,沉默着,一言未发。 景遥就那么看着他的动作,看着男人的眉眼,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可以俯视徐牧择,以这个角度记住徐牧择。 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的一幕,缓缓落下帷幕,徐牧择站起身,同时拎住景遥的手臂,将人拽起,“合适吗?” 景遥的脚瘦,新鞋子踩在脚底,他一时无心感受新鞋的舒适度,惴惴不安地说:“嗯,不挤。” 徐牧择打量他,随后又拿出两个礼袋,放到办公桌上,“衣服就不让你换了,回去自己试,不合身跟我说。” 第63章 瞟了一眼,徐牧择道:“估计也不会不合身,你这么瘦,什么穿不了。” 景遥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送新衣服给他意味着什么?长辈会喜欢给后辈买衣服吗?合不合身也没关系,反正他长这么大,就没穿过合身的衣服,景遥不在意。 “daddy为什么送衣服给我?”景遥不解:“我……有衣服。” 徐牧择说:“你的是你的,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好不容易团聚,我不该给你一些照顾?” 景遥穿上新鞋子,像是不会走路了,挪动的每一步都别扭,“daddy不用破费。” “破费?”徐牧择笑了一声,“如果两件衣服对我来说是破费,明天就意味着我可以破产。” 好蠢,又一句蠢话。 景遥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说蠢话,钱财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对徐牧择这些人估计撒着玩几天几夜都不会动摇他一丁点的的社会地位,景遥内心嗤笑自己没见过世面。 “怎么来的?”徐牧择靠着办公桌,目光定格在对方的身上,问上一句。 景遥出神,反应迟钝:“什么?” 徐牧择说:“怎么上来的?” 景遥如实回答:“从员工电梯上来的。” “没遇到麻烦?” 景遥回想这一路上的坎坷,也算不了什么,他懒得计较,“没。” 徐牧择说:“员工通道过来费劲,要找上一会,待会跟陈诚去录专用电梯的指纹。” 景遥不想再踏入这里了。 可是他偷窃的这个身份注定不可能不与徐牧择有来往,而且他还在徐牧择的眼皮底下,景遥没有招数应对。 “好。”他只能答应。 徐牧择分析小孩脸上的情绪,看那肥大的上衣和裤子,方才握在手里的腿腕那样细,这身衣服对于小孩子来说像戏服一般,完全凸显不出年轻人的朝气,还有些厚重,拖累感。 “明天穿新衣服来上班。” 徐牧择说完,也收回了视线。 景遥感到无地自容,对于他来说,徐牧择的行为是一种嫌弃,因为自己穿的不体面,所以徐牧择才有这样的动作,也是了,他和徐牧择有这样一层关系,哪怕是假的,可有别人知道,怎么着儿子不能太丢人,否则黄惕那些知情者看起来,会议论徐牧择对自己的孩子太不关照。 景遥点头答应,不曾反驳什么。 “好了,”徐牧择拿起手机,“去跟陈诚录电梯吧,我让他过来。” 景遥见到徐牧择的手机,心有疑虑:“今天培训的时候,他们也给了我新手机,daddy给我的那一部……该怎么处理?” 徐牧择头也不抬:“那就自己拿着用吧。” “哦。”景遥道。平白无故得到一部新手机,留下也好,反正他自己那台手机也用了很多年了。 片刻,陈诚来到了办公室门前,敲了敲房门,景遥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牧择又敲了敲书桌,把景遥的注意力拿回来。 “下次见面,自在点,”徐牧择说:“就算daddy是修罗恶鬼,吃的也不是你。” 景遥更觉难堪。 徐牧择不再逼迫:“去吧。” 景遥转身走出去,两步后停下,回身拿过办公桌上的礼袋,对徐牧择道了声:“daddy再见。” 徐牧择目送他的离开。 景遥跟着徐牧择的秘书去往专用电梯,他的心里悬而未决。 陈诚用余光打量身边的男生,要将男生看了个穿,男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他目光的趣味,陈诚好奇上司的举动意义何在,跟着徐牧择这么多年,他能揣测几分徐牧择的工作态度,但私生活……陈诚知道的非常有限。 徐牧择的私心也是,他毫不了解。 陈诚的目光落在男生的鞋子上,关心地问:“鞋子合脚吗?” 景遥跟在陈诚的侧面,两人来到专用电梯前停下。 只要不是面对徐牧择,景遥就不会太不自在,身侧的男人也是徐牧择的人,还是贴身秘书,他有畏惧,但不会像对徐牧择那样,每一句都要谨慎斟酌地回答。 “还行。”景遥说。 不挤脚就行,反正他穿什么鞋子都稍微有点空,那是因为他太瘦了,而男生的鞋子又普遍的宽敞。 陈诚说:“mysts的东西穿着很舒服的,衣饰做的也很有型,很适合你们这些小年轻,回去可以试试,你又瘦又白,估计上身效果不会差。” 景遥懵懵的。 陈诚问:“你不知道mysts这个品牌吗?” 景遥看他,有点儿尴尬。 陈诚解释道:“中文翻译过来叫梵星,高奢品牌,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都很喜欢关注这些?” 景遥说:“我不爱看这些。” 什么高奢不高奢,名牌不名牌,他都不在乎,衣服就是用来穿的,穿什么衣服不会改变他的社会地位,他就是最底层的那一类,欲盖弥彰也没用。 上司对男生的态度挺友善,陈诚聪明地随着上司的心意站队,对景遥说话也十分友好:“这牌子还不是有钱就能买,门店步骤挺麻烦的,boss让他们的负责人挑的新款,穿上很有型,你回去也不用洗,都是弄好的,拿到就可以穿。” 陈诚在电梯前操控区输入了几个数字,对景遥道:“来,把指纹录进去,随便哪个手指。” 景遥抱着衣服,伸出一只手,食指往指纹区按下去,绿灯亮起。 陈诚看了看脚下,又说:“再站在这里,对着镜头。” 景遥犹豫:“daddy没说要录面部指纹。” “面部指纹比手指指纹更方便你使用电梯,手指只是为了二次验证,万一面部系统故障,你能顺利通行。”陈诚说完,景遥就不再犹豫,照着他的要求录入了自己的脸。 “好了。”陈诚说:“现在你可以乘这部电梯下去了,以后也可以乘这部电梯上来,会省事很多。” 景遥往电梯前一站,顺利打开电梯,他走进去后看了眼门前的男人,道了声谢,男人对他点了点头。 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景遥靠在电梯里,低头看着怀里的礼袋,反思起来。 他重新回到直播部门。 好在从特殊通道回来的路上没有碰见别人,景遥回来后,直播部门的门口围着三个男生,仔细地打量他,毫不收敛,部门人多,景遥还来不及认全。 从他们的面相上看,不会是什么领导,他们年纪相仿,但看起来比自己成熟一些。 景遥并不打算搭理,他拎着礼袋,冷漠地踏过去,路过三个男生时,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幺妹。” 景遥诧异,回头看过去。 那三个男生目光灼灼,叫出他的那个男生问:“没认错吧?刚才培训的时候就觉得眼熟。” 景遥反问:“你哪位?” 男生一一介绍,报出三个景遥耳生的名字,景遥毫不客气地说:“没听过。” 男生说:“我们名气不如你,但我认识飞仙,碎念喜欢你好久了,来打个招呼。” 另一个男生抬了抬手,示意。 景遥看过去,不解:“喜欢我?” 碎念操着口袋说:“我是你死忠粉,幺妹。” 景遥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这事倒是稀奇了,他还有粉丝? 而且还是同行?从未听说过。 景遥咄咄逼人:“是吗?说说看,你粉我什么?” 三个男生面面相觑,那个主动跟景遥打招呼的男生正要开口说话,正主没有允许,拦住了他,碎念笑道:“我喜欢你男扮女装的样子,哥们,交个朋友?” “沾上花药会变得不幸,没听说过?”景遥提醒对方,这句在网络上流行的热梗。 “飞仙也没多不幸啊,”碎念说:“你能把我吃了?” “说不定,”景遥笑里藏刀,“我最擅长玩背刺,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可以做朋友。” 景遥说完,转身走了。 另一男生感慨了一句:“我丢,本人也这么拽。” 碎念盯着景遥,也十分震惊。 景遥回到直播间,把礼袋放在了桌子上,伸手就去脱鞋子,刚握住脚后跟的地方,就想到了什么,他脱了鞋子换什么?他把自己的鞋子留在徐牧择的办公室了。 徐牧择会把他的鞋子丢到哪儿去?景遥喜欢那双旧鞋,他穿着舒心,反倒是脚上这双什么高奢品牌,他穿着没安全感。 景遥松开手,直播室里有镜子,这本就是一个女主播的直播室,还有化妆台呢,景遥起身,到镜子跟前,拎起裤腿,左右转转,看着脚上的新鞋子,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 高奢在哪儿? 什么牌子?梵星?那是什么牌子? 景遥带着好奇,回头就搜了一把,惊天地泣鬼神的价标一出来,景遥总算知道高奢在哪儿了。 十几万踩在脚下是什么感觉? 还是他孤陋寡闻了,飞仙曾经买过一双四千块的鞋子,景遥都觉得那价格离谱,真是天外有天。 第64章 他并不确定脚上这双鞋就是图片上的价格,因为他没有搜到一模一样的鞋子,图片上的鞋子只是品牌logo一样,以及略有些相似,刚刚徐牧择的秘书说,是最新款,最新款是什么价?已经拿出来售卖了吗?有无真实价格?定价如何? 奢侈品也有档次,这个牌子景遥没听飞仙提起过,估计是有钱人里的高奢品牌,还分什么平价款,他脚上这双没有搜到原款图片,搜出来的平价款最低十几个w,目标客户根本不是平民百姓。 景遥当即就把鞋子给脱了下来。 毫不犹豫。 脚踩十几万?他还没这个实力。 十几万对徐牧择这种人来说估计和十几块似的,景遥也不觉得这和他自己那双鞋有何不同,他心疼地把鞋子拿在手里,抽出纸巾从鞋底开始擦。 不过……他穿什么回去呢? 景遥顿了顿,又把鞋子放在脚下,窝在电竞椅里,沉默起来。 他把目光投在礼袋上,还没有来得及看衣服的款型,非凡的价格不会让他对衣服的款型质量有疑问,他纠结的是一件事,他要怎么穿呢? 徐牧择要他明天换这身衣服,可对于景遥来说,这身新衣服完全可以变现,获得不菲的一笔,穿在他这种人身上也太浪费了。 景遥想卖,又不敢卖,和那枚胸针不同,衣服是要穿的,他不穿,怎么跟人交代? 桌子上摆放的除了新收到的衣服,还有两部新手机,景遥拿起今天的新手机,又放下,换徐牧择给他的那一部,打开手机翻通讯录,通讯录除了徐牧择的私人联系方式,没有别人的了。 方才徐牧择的秘书给他录指纹的时候,就该抓住机会,向他讨黄惕的联系方式,景遥后悔,总是事后才想起这些事。 见黄惕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景遥每次见完徐牧择就想见黄惕,他迫切地需要从知情者那里得到一些肯定和安全感。 下午,培训继续。 景遥还是穿了那双新鞋,他的脚很不安分,在桌子底下扭来扭去,人也总是低头朝桌子底下看去,引得培训老师的注意。 “有什么问题吗?” 景遥忙抬头:“没。” 培训老师面带笑意:“那你总往桌子底下看,地板比我有意思?” 其他人都朝景遥看过来,又往他的下身看,景遥很不自在,耳朵难得羞红,他捂住,再次重复:“没有,抱歉。” 坐在他正对面的碎念盯着他笑,景遥当即回他一个眼刀,意思是笑个屁。 这天培训结束,新人陆续散场。 景遥没有回去,他坐在直播室里,丰逊来查直播间,发现他没走,问他:“怎么还没走?你们下班了。” 景遥这才拎起礼袋和手机,稍作收拾,说道:“现在就走。” 丰逊看着他,不知所以。 景遥离开了星协的大楼。 忐忑不安的一天又结束了。 他又混了一天。 身份还没暴露,景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大人物未免也太迟钝了,黄惕都能发现他的虚假,徐牧择却没有起疑吗? 他想,徐牧择肯定有很多的私生子,多到有人来找他当爹他都不会讶异,他长成那样,情人不会少,他最爱哪个情人?他的正牌夫人什么心情?他和情人是不是每天都要那样,徐牧择看起来没有异性能拒绝,这些大人物玩的一定很花哨。 不知为何,景遥就是能感觉出来,徐牧择在床上很野,他看着就像……能把情人弄得神魂颠倒的类型。 等等。 他为什么要想这些?好丢人。 景遥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脸红成了猴屁股,尴尬地拿胳膊挡了挡,怕司机看见。 回到旅馆后,景遥脸上的红潮也没散去,他埋在被子里,忽然感觉到被褥是潮湿的,景遥不确定,伸手一摸,果不其然,被子真是湿漉的。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也有一处湿润的地方,景遥下去找了老板,老板问他哪间房,他报了自己的房间号,老板说,哦,那间,那间是有点漏水。 景遥看着他:“那我怎么睡?” 老板毫无歉意,也不觉有什么问题似的,应道:“我待会把床给你朝旁边挪一挪,你今晚先将就着,明天我找人来修。” 省钱就是这样,景遥不选择正规酒店,而是窝在这个地方,为了省点钱,遇上住宿环境问题在所难免,他没有太发作下去,说了声不用了,我自己挪,就回去了。 景遥来到楼上,把桌椅都朝里推,最后去推床,往窗口的方向推,可惜房间面积统共就那么大点,他还能怎么推?床铺推到了底,已经完全没有空间再给他挪动,景遥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就此罢手。 什么样的地方他都睡过,桥洞底下,公园长椅,甚至于垃圾桶旁边,这点漏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景遥并不放在心里,他知道,他这一身的劲头并不是因为房间漏水。 是他生活的太紧张了,是前途未卜而惶惶不安,是做贼心虚的后遗症,景遥在床铺边坐下来,扯开湿了的被子,发呆。 今晚,只能这样对付了。 天花板在漏水,很久才掉落一滴。 床铺挪动之后,水滴掉在床沿,景遥靠一侧睡,醒着时没事,睡着了无意识,身体的动作他不可控制,水滴落在他的脚腕上,像夜里有人偷偷抚上他的脚腕。 景遥惊醒,隔壁传来说话的喧嚣声,景遥缩了缩脚踝,耳根到脖颈都滚烫。 仿佛徐牧择还在握着他。 徐牧择手心的温度,徐牧择的力道,被控制的感受,延伸至他的潜意识里,织成一个羞愤的梦。 景遥在焦虑中睡去,下半夜,耳边才彻底安静,他的心却不静,他梦到了一场荒唐而又耻辱的春梦。 梦里,他骑在徐牧择的脸上,感受到他硬挺的鼻翼,他的双脚被锁链牢牢地铐住,徐牧择的手指顺着他的腰线向上攀附,青玉色的尾戒在景遥的眼里模糊。 “daddy,快点……” 他的嘴里念出黏糊的字眼。 景遥的身体瞬间蜷缩,他从梦中惊醒,大脑如同被斧子劈过一般。浑身潮热,脊背却冷汗淋漓,从脚踝向上传递的湿润令他耻辱,他伸手握住自己的脚腕,后又把被子攥紧,脑袋狠狠埋了进去。 他的耳朵要滴血。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他在梦什么?! 从未有过的梦境撕扯着他的神经,景遥感到无地自容,为什么他会梦到这种事?为什么会梦到是跟…… 这不对啊,这太不对了! 景遥感到羞愤。 身体上的异变使他抬不起头来,景遥想,是最近这两天跟徐牧择接触的太多了,是徐牧择长得太犯规了,是徐牧择不按套路出牌,是徐牧择的错。 都是他的错,都是。 是因为自己想成长为徐牧择那样的男人,是因为徐牧择是所有男人心目中对自己的最高标准,是自己向往成熟,向往徐牧择的权利,向往他的成功,才会梦到徐牧择,梦都是相反的,梦的内容不重要。是因为他太恐惧徐牧择了,也太迷恋徐牧择的权利地位了,他发春的是对徐牧择的成就,而那些向往和成就的具象化表现就是徐牧择本人,所以才会这样。 他没有意淫徐牧择,他意淫的是权势,徐牧择只是权势的代名词,毕竟权势是无法具象化成为一个物品呈现出来的,所以才会以徐牧择的形象呈现,对,就是这样…… 景遥紧紧闭上眼睛,手里的被子也揪得更紧。 令他难堪的梦境还没过去,更难堪的事情是在这个时候收到徐牧择的电话。 床头的手机响了,景遥迟疑地去接,当看到那个号码的时候,他竟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委屈感。 景遥接听电话,却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的声音撩拨心弦,从听筒里传出来,质问的语气:“怎么不讲话?” 景遥羞愤的脑袋要砸进枕头里去,连眼尾都是湿润的,他的眼睛雾气朦胧,盯着窗帘一角,口吻毫无底气:“……在睡觉。” “今天睡得很早,”徐牧择说:“打扰到你了,那……” “daddy,”景遥第一次打断了徐牧择,他揪紧被子,歉疚地说:“我梦到您了。” 徐牧择那边沉默了下,随后语气一如往常地说:“是吗?” 景遥说:“……嗯。” 徐牧择问:“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daddy允许我梦到您吗?”景遥胡言乱语,他已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徐牧择那样宽宏大量地回道:“那是宝贝的自由。” 是吗?如果徐牧择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他会杀了他吧。 景遥感到可耻,就像徐牧择说的一样,他畏惧这个男人,他在星协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在高压之下,他的潜意识里是对徐牧择权势的敬畏,他始终惶恐着事态爆发的那一刻,他是个偷了别人尊贵身份的阴暗小老鼠,他会被一脚踩死,弥天大谎之下,他惴惴不安,夜不能寐,因此潜意识也跟着混乱,那就是他神经高度紧张造成的原因。 第65章 然而听到徐牧择的声音时,景遥有着莫名的安全感,恭维也好,真心也罢,他出于极度的惶恐,迫切地向对方示好。 景遥攥着被褥,心虚之下,奉承之心又起:“daddy,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第37章 像是喝醉了一样。 景遥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的关注点不在自身这里,他也有点儿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急切地示好之下是极度的恐慌, 来自梦境的, 来自现实的, 他察觉不出自己的胡言乱语。 徐牧择低笑了一声, 有几分溺爱的味道,双方都未曾注意。 “那就永远跟daddy在一起。” “宝贝, 你该休息了,晚安。” 似乎是察觉出了小孩的不对劲, 徐牧择没再延伸话题, 把电话切断了。 景遥的下巴仍埋在被子里,一双眼睛迷蒙地望着窗帘, 手机躺在枕边,他对着窗帘静静地发呆, 很久才睡去。 这个插曲在景遥眼里是一场梦, 清晨之后带着恍惚全散了出去。 旅馆里没有全身镜, 只有卫生间里的一张梳妆镜, 景遥把新衣服拿出来,换在了身上, 从未穿过高奢的他, 压根察觉不出什么不同来, 他对新鲜的东西接受很快,可贴身的东西,他更喜欢旧的,因为熟悉会带来安全感。 徐牧择送给他的这套衣服可以穿,说不上很合身, 略有点宽松,景遥不介意,他喜欢宽松的款式。 试了之后,景遥又把衣服脱下来,拿在手里,犹豫着穿还是不穿,上衣和裤子没有品牌logo,穿上的话应该也不会太引人注意,主要他在徐牧择那里已经不受待见了,最好还是别惹他,私生子就安安分分的,少跟人作对。 景遥想了想,还是把衣服换上了。 小麻雀一夜未归,总算离开了,景遥望着天边的白云,祈祷着它不再来,它不属于这里,适应蓝天的东西,何必跟他蜗居在一起。 景遥回过身,准备出门,低头看见湿润的被褥,他下楼时顺便找了老板理论,说自己昨天一夜没有好睡,老板答应他,今天回来一定给他修得好好的。 景遥说,那你可得修好了,不然我要闹了。 老板打包票,叫他放心。 在星协安定了下来,按理说,景遥不应该再住在旅馆,他该去星协附近找个房子,长久地租下去。目前看起来他的身份没有起疑,瞒天过海能混一段日子。 他当下缺少的是时间,以前住的地方东西还没搬完,景遥想等培训期过去了,他在星协彻底稳定下来,徐牧择那头也不再关注他,新鲜感全散了之后,他就可以在星协和别人一样当个小主播了。 那时候再去搞房子的问题,听起来比较合理,否则他房子刚租下,没能混得下去,押金就白交了,上海这地方的房子本就不便宜,他可没有白白送钱给人的资本。 首次在上海看到了早晨八点钟的太阳,景遥拍照留念。他今天没有忘记联系那位司机,为了给徐牧择交代,他硬着头皮,告诉了对方自己的位置。 那司机来接他的时候,开的是一辆景遥不知品牌,但非常引人注目的车,金山区的富人少,位置较为落后,还没大刀阔斧开始整改开发,旅馆所处位置和乡下没太大的差别,于是对方来接他的时候,景遥不必知道车子的品牌,从身侧路人的感慨中就能大致得到一个消息。 那价值不菲。 “是你吗?”司机是景遥没见过的一张脸,也比景遥想象的年轻,穿着一身工整的西装,问路边站着的景遥,“徐总的小少爷?” 景遥琢磨这个称呼,感到别扭,又感到心虚,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司机招手:“上车吧。” 景遥向后方去,这时司机打断他,招呼道:“坐前面吧。” 景遥顿了顿,又走到前面,听说车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最好坐在前面,否则会显得别人像个司机,虽然来接他的本来就是司机,可景遥又不是大老板,他坐不了那个后位。 景遥绕到前面,找不到车把手,司机越过副驾驶,把车门打开,景遥这才钻进车里。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某个零件似的,关门的动静也不敢太大,上车之后窝在一边,连安全带也忘记了。 司机提醒他,景遥才后知后觉,不经常坐车的人总会忽略这件事。 景遥拉上安全带扣好。 司机侧头检查,随之打量副驾的男生,高高瘦瘦的,肤色胜雪,小圆脸,面部轮廓亲和力拉满,他这个身高应该胖点,小胳膊有点骨感,叫人担心他摇一摇就会散架。 长辈看后辈总是率先注意对方的整体健康情况,司机扶着方向盘,发动车子,心里暗自好奇,这长得也不是很像啊。 景遥安分守己,没有开口说过话,司机也是刚接到人,很多事都没有头绪,脾性什么的也没摸清楚,只问了两句客套的话,就不再开口了。 景遥在车上动了个歪脑筋,想让司机跟他串通一气,欺瞒徐牧择,说自己每天都来接他,实际不必,司机还没听完,剩一半空间没给景遥忽悠的机会,就忙打断了他。 “不不不,小少爷,这事我干不了哈,”司机惊恐地说:“这事干了我在上海别想混了。” 畏惧徐牧择之权势的人,非景遥一个,徐牧择手底下的人忠心不二,景遥看到对方的态度,才知道自己这想法有多天真。 “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或者说小少爷你不喜欢我什么,长相让你不舒服也好,气息让你不对劲也好,你都可以提,没关系,我让上头派个舒心的人给你使。”司机显然误会了什么。 景遥丢出两个字:“不是。” 就算他真的不喜欢对方的气息,也不会小题大做,他哪有那个胆量和勇气找徐牧择身边人的茬? 司机也不管是不是,副驾驶的男生身份特殊,是与不是的结果不重要,他选择把这个话题从自己身上移走:“你这地方很远,一个人出行时间不计,徐总也担心啊。” 担心什么?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吗?他又不真的是小孩,对徐牧择来说也许确实是,可对这个社会来说,成年了就是长大了,出行哪里还需要人接送?会被打上矫情的标签的。 景遥自知跟司机是没法沟通的,因为他的秘密和顾忌根本不能说,于是敷衍地应:“嗯,我知道了。” 司机担心说多错多,奉承了徐牧择的动作两句,就不再开口了。 景遥被送到公司大楼,下车的一瞬间,心里特别没底,回头关车门的时候,司机对他说,晚上还可以来接他,一通电话的事。 景遥要拒绝,嘴巴都已经张开了,又想到什么,摆了摆手,没答应没拒绝,抬步往公司里去。 反正今天是有交代了。 路过星协的大门,景遥刻意地观察了下自己的身影,玻璃门上映出崭新的画面,他自己都惊了,随后是各种不自在。 景遥习惯于穿宽松肥大的衣服,身上这套衣服也太活泼时尚了,版型也有点前卫,肩是肩,腿是腿的,加上脚上那双十几万的鞋子,他整个人都不像自己了,太有朝气。 人靠衣装,这一套衬得他还真有点人模狗样的味道。 大概是在门前驻足的时间长了,其他人路过景遥的时候,都在侧目看他,景遥捕获那些注视,收回视线,跨进了公司。 他就像一条自由自在的小狗忽然被人类套上了衣服一样,每一步都踩得晃荡,景遥一会拉拉后面的衣摆,一会提提裤腰,站在电梯里又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子,靠在电梯墙上,双脚向里抬起,一脸苦大仇深。 仿佛他这副身体被他人的灵魂占据,第一天出行还不适应一样。 景遥攥着衣摆,没有注意电梯里的来人,丰逊走进来的那一刻,看见他,赞叹了一声:“嚯,今天这么洋气。” 景遥抬头一看,四周的人都被丰逊这句话引得回头打量他,丰逊拎着一杯豆浆,跟着那些人一起审视电梯里洋气的小男生,每个人落在景遥身上的目光,都宛如断头台上的利刃。 景遥是个不服人的性子,本来他就不舒服,被丰逊这么一说,反而把手撒开了,撑起一副不大好惹的样子。 他回看那些人,女生还好点,看一看也就扭过头去了,几个男的跟没见过人类似的,从头到脚地打量他,目光毫不收敛,景遥用目光顶回去,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 丰逊看到熟人,站到了后面,他一手还拎着车钥匙,没完没了地说:“就是有点太瘦了,相信哥,你胖点好看。” 职业病犯了,景遥很想怼他,但碍于丰逊是他领导的份上,虚情假意露出个笑脸,顺着他的话:“是吗?” 丰逊喝了口豆浆,点头说:“绝对,男生壮点穿衣服有型,有空跟我去健身房练练?” 健身房……景遥还没去过。 丰逊的热情是源于他误会了自己和黄惕的关系,否则都不会多跟他搭腔,景遥心知肚明,也不戳穿,各自体面,各自表演。 第66章 “行啊,有空你带带我。”景遥也没当回事,应付地说。 丰逊道那肯定的。 接着丰逊就说自己在路上遇见了黄惕,说黄总开着怎样的豪车,又顺势打听了一下景遥和黄惕的具体关系,景遥说没什么,丰逊说他不实在,他的合同都是丰逊带他去办的,丰逊拿这个说事,让景遥别太低调了。 景遥想了想,给出一个答案:“叔叔。”按照年龄的话,他叫黄惕这个年纪的人都叫叔也没问题。 丰逊又刨根究底:“堂叔还是表叔?”亲属关系的远近代表的性质不同,丰逊很有心眼,景遥自知玩不过这些人,只好故作高深。 “你猜呀,”景遥说:“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猜不出来?” 丰逊跟他对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 来到直播部门的时候,夜间主播也刚下,两个女主播挎着名牌包从直播间出来。 “丰哥好。”水母头的女主播礼貌地跟丰逊打招呼,斜挎包里的金属物相互碰撞,叮铃作响。 “下班了。”丰逊说这话时,视线在另一个女主播身上,频频打量。 “下班了,出去吃点早餐,”水母头女主播说:“我跟露露先走了,丰哥明天见。” 另一个名叫露露的女主播含情脉脉地看了眼丰逊,也没打招呼,就这么跟着好朋友一起走了。 景遥对感情的事比较迟钝,如果不是明确的表现,他基本看不出谁对谁有意思,他的生活里也很少牵扯这些,能看出丰逊和这个女主播的暧昧,是因为记忆力合格,他记得前些天有人打趣丰逊的话里就提到了这个女主播。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景遥毫不在意,就往自己的直播里去。 丰逊叫住了他:“哎。” 景遥回过头。 丰逊说:“你待会上号注意下,账号录入系统成功了,你那边后台会有提示,看看收到了没,收到就是成功了,注意事项都看一下。” 景遥应好,公司规定他照单全收,不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时候,他服从一切安排。 景遥来到直播间,距离开播时间还早,他可以提前开播,预热一下,只要每天播满有效时长就够了,少一分钟会扣款,多播不会奖励,全凭主播自愿。 景遥不太按照规定时间直播,他会在规定时间内提前几分钟开播,给直播间预热,哪怕开播之后什么也不说,挂着也是好的。 有效时长是系统判定,这期间不包括主播吃饭上厕所休息等时间,账号被公司系统录入以后,ai会自动监视他的直播动向,及时给出一些温馨提示。 景遥确定后台收到了消息,打开那个最顶头的红点,内容是:“您的账号已录入,请严格遵守直播规范哦。” 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戴着铃铛的黄色小猫,景遥点开它,打开了一个自助系统,里面选项有:查询账号,自检账号,推流详细,粉丝自查,锁定账号等等。 是星协自己做的直播系统,和软件自带的不同,有些功能重复,有些是软件上没有的功能,景遥光是研究这些功能都研究了好一会,全然忘记了已开播这件事。 [这么早?不是下午吗?] [改时间了吗] [一大早容光焕发,昨天跟金主玩爽了?] [主播在干什么,都不讲话] [妖精这锁骨……] [日常羡慕妖精皮肤,真嫩呀] [“花药死全家”闪亮进入直播间] [“你别动我裤子”闪亮进入直播间] [“怀意”来了] [“游啊游”来了] 弹幕闪动,直播间一片死寂,主播不讲话,网友们自嗨。 景遥托着腮,还在玩那个黄色小猫。 他发现小猫可以移动到电脑主页上来,景遥给它开了关心模式,小猫在主屏幕上挂着,景遥点击它一下,它就会做出不同的动作。 “给我起个名字吧~喵喵。” 小猫静静地等待。 景遥想了想,在小猫给出的输入界面上开动起了脑筋。 大黄,小黄这种名字都烂了。 景遥后知后觉自己还在直播,他看了眼镜头,把直播界面调出来,对直播间的“问候”视若无睹,索问道:“有没有好听的宠物名字推荐一下。” [什么东西?猫还是狗?公的还是母的] [我家的叫巧克力] [查呗,这不一查一大堆] [没有,不爱养宠物] [伸手党啊你,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卡卡咋样?] [什么动物啊] 景遥说:“机器猫。” [玩具?] [啥?电子的?] [神经,电子猫还起名,闲的没事干] [小叮当如何~] [如果是女的就叫小叮铃~] 景遥看了看大黄猫:“它应该没有性别吧。” 大黄猫还在等待景遥赋予它名字,静止不动。 景遥在直播间里看了一圈,也没得到喜欢的,自己随意打了两个字上去。 “哼哼。” 打完之后,大黄猫头上冒出提示语,表达它很开心拥有新名字,还表示了从今以后它会陪他一起工作啦之类的,官方而又啰嗦。 景遥把大黄猫移动到一边去,再把直播界面放大至全屏,身子向后一靠,栽在了电竞椅里,完美符合人体工学的电竞椅比他旅馆的床还舒服,景遥靠得踏实。 最近电竞圈发生了许多事,值得热议,直播间热闹起来之后,网友们都发给景遥几大圈内热点新闻,让他点评。 点评是假的,更真的目的是听他的吐槽,做成直播切片来黑他,好多人蹲他的直播间,都是为了做第一手资料,给自己起号,互联网就这么回事,有争议就有流量,许多起号博主也不是真的对他有意见,为了生活,他们谁都可以踩一脚。 景遥没有捡大家推给他的敏感话题锐评,他有段日子没好好播游戏了,今天沉下心,打开了游戏,对他的技术粉说:“想学什么?” [我都忘了你是个游戏主播] [想学你钓金主的本事,可以么] [怎么能像你一样不要脸?] [你还播游戏啊?啊?还播啊?你不是卖的嘛(纯恶意)] [主播神女会吗] [我一直gank不到这个妖精] 景遥打开对局,单排上分,早上匹配有些困难,他的段位也高,等待的间隙,景遥回复着弹幕的问题:“可以啊,每天蹲我的直播好好学,逐帧研究我,我也保你钓金主。” 对局匹配成功。 景遥进入选将界面,他的位置在四楼,禁英雄时随便ban了一手。 一楼打野不愿意先出,景遥点击神女帮抢,和一楼互换了位置。 神女也是炮台型法师,三个技能全是大控,很难被切,缺点是移速慢,cd长,惧怕超远距离消耗型和贴脸瞬爆型英雄。 他第一手出神女,对方自然针对了他,选择克制神女的奎西,奎西三个技能都是爆发,二技能有0.5秒的短控,只要二技能能中,不需要贴脸,瞬间就能带走神女,属于四级变态的高爆英雄。 景遥率先出了法师位,对面全部是克制,他看了眼自家阵容,好在辅助有理解,拿了个大肉前排,能给自己提供安全的输出空间。 进入对局,辅助就打字问了话:中单是花药? 景遥和自家打野去骚扰对方野区,这个分段的人都不蠢,对面辅助早就蹲好了视野,景遥和打野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小心思被看穿,本分地刷自家野区。 “你把麦开开就知道了。”景遥回复辅助的问题。 他点击详情界面,看到辅助真把听筒打开了,随后帮射手抢完线,屁颠屁颠凑了上来。 【橘子海(洛克特):贴贴。】 景遥:“贴你妹。” 然后辅助就赖在他身边不走了。 景遥去上路抓人,他也跟着去。 景遥问:“你男的女的?” 【橘子海(洛克特):你猜。】 景遥:“我猜你二大爷。” 两人配合上单收了对方上路的人头。 【橘子海(洛克特):妹妹真厉害。】 【橘子海(洛克特):幺妹,来贴贴。】 景遥往下路走,他也往下路走。 弹幕不淡定了。 [骂归骂,峡谷碰见,我也得骚扰一把] [这辅助一看就是男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咦,男童好可怕] [还有男的喜欢妖精吗?] [搞笑呢,妖精不就是男粉多,你以为人家下半场扭来扭去是干啥的] [什么男粉,他哪有粉丝,不就是一些臭鱼烂虾吗] [男粉惹你没?] 网友们一句话,轻而易举挑起性别对立,炮火在直播间熊熊燃烧,关乎于景遥有没有粉丝,女粉多还是男粉多的问题在直播间争执了起来。 景遥全神贯注地跟打野骚扰对面野区,团战一触即发,他没心情看弹幕在争执,反正永远没有好话就是了。 第67章 这个橘子海是不是他的黑粉,景遥也不确定,总之确定他的身份后,就像个痴汉似的跟着他,连自己的射手都丢在了一边,惹得射手连景遥一起骂。 【晴天大暴雨(夫司):滚,狗男男】 于是景遥赖在了下路,和射手共享兵线,共同发育,嘴里也没饶人:“不要嘛,就要缠着你~” 中辅射抱团是最常见的一幕,射手是领头羊,也是峡谷破绽,它是个没有位移的呆射,非常需要辅助的保护,不过辅助的眼里只有对碰见主播的谄媚之心,全然没有保护自家射手的心情。 【橘子海(洛克特):幺妹,大暴雨哥哥生气了,怎么办呀】 【橘子海(洛克特):幺妹幺妹,大暴雨哥哥被抓了,怎么办呀】 【橘子海(洛克特):幺妹幺妹,你的裙摆真大,甩到我脸上了,好香呀。】 直播弹幕: [我丢,玩这么变态] [符合我对男童的刻板印象] [我服了] [幺妹神女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代入射手,我已经要炸了] [辅助你好骚啊~] 在直播间对景遥开麦是一回事,游戏里真的碰见主播,还是一些较有名气的主播,甭管黑料不黑料,网评如何的,路人还是比较喜欢刷存在感,橘子海把这套玩得明明白白,一整局跟着景遥屁股后面,眼看着射手炸了都不点治疗,全给景遥留着了。 人品归人品,游戏基本品德景遥还是有的,他劝道:“保护射手去吧,我不太需要你呀。” 然后橘子海就原地挂机了。 【橘子海(洛克特):你不需要我?你不需要我?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橘子海的洛克特被集火秒杀。 他复活后,站在水晶一动不动。 打野招不住了,说别演,他晋级赛。 真是受不了这个分段的妖魔鬼怪,景遥才不管他呢,扣的又不是他的分。 他全力输出,打满这局的高评分之后,就退出了房间。 这局辅助太演,没赢。 “第一把不太顺,碰见了比我还没品的,就当练手,”景遥重开对局,“重开一局。” 他重新点击匹配。 新一局都是正常人,景遥和敌方正常对线,三言两语之后,还是被认了出来。 这局没变态,也没什么节目,峡谷一片祥和,景遥回应了路人几句话,有人问下把能不能一起,景遥没答应。 赢了四五把,把把高评分,景遥不再拿神女打分,新一周快到了,他去看榜服排名,各大分路的榜十全都是圈内有名的大主播,国标五十名开外不计详细排名,只有领先的才能显示具体排名,这是对技术的肯定。 在这些知名大主播之中,偶尔穿插一两个小主播的名字,景遥有一段时间没专注地打排名,新一周积分榜结算完之后,他的阿媂娅已经掉到了五十名开外。 许多法师也跟着掉了排名,最近比赛刚停,有很多职业选手有时间打分了,和各种通天代竞争上榜,积分被这些人抬高,导致榜单难以登顶。 扫榜的时候,大人物的名字激起网友们的感慨。 [啊啊啊啊,子务宝宝实至名归] [我去,久霜和子务分差这么多,感觉久霜已经很厉害了啊] [他俩不是一个层次吧,子务的游戏理解比久霜全面] [看英雄吧,冰神分差得多,其他英雄也就还好,久霜人品不行,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光他马顾着勾引金主,你阿媂娅都掉成啥样了] [不是,幺妹这阿媂娅历史分有点高啊] 景遥最初是技术主播的出身,那时候刚入圈,飞仙告诉他,直播风格是主要的,但想要一鸣惊人,就得在主播圈里打出成绩,被其他人熟识。 于是景遥彻夜通宵给阿媂娅打分,在那个法师没落的赛季,拿阿媂娅硬生生打上了国榜第一,19687的高分。 有人曾经提问过,《决战云巅》这个游戏的战力分满分到底能拿多少,如果能把所有积分系统都干满的话。从这个游戏开服以来至今,只有一个外国选手给出了答案,他打出了两万一千分,是战力积分榜有史以来的最高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就是众人对这个游戏最高的战力理解了。 此后所有的国榜第一都只能在一万七,一万八徘徊,顶破天冲个一万九,两万分的高分成绩成为历史。 包括当下最权威的中单职业选手子务,他最拿手的冰神,也是一万九左右的分,每个赛季都是如此。 玩家揣测是游戏策划暗地里修改了积分系统,因为后来再没人能打上两万分了。 不过景遥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游戏历史上,打出过两万分的玩家也只有那么一个,如果一堆人都打上两万分,后来再没有过,他会相信策划动了积分榜的手脚,高手这么多,两万分仅此一例,那就不是策划问题。 景遥更相信游戏有隐藏积分系统,只是摸索了这么久,依然没有第二个人摸索出来规则,包括那个两万分玩家,后来也没有英雄能突破两万,他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打上去的。 媒体@游戏官方,要他们给出个准话,官方却用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理由搪塞过去,至于是否真的不知道,那就是个谜了。 一万九在历史榜单上也绝对是个亮眼的数字,景遥在众神陨落的那个赛季打出的高分成绩,成为他进入直播圈的投名状,从此开辟了坎坷的直播道路。 刚靠技术闻名那一段时间,景遥以为他可以就这么靠游戏技术走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也是只是昙花一现,网友们在乎的是主播的个人直播风格,想要真正学技术的人很少,这也是许多职业选手退役后做直播流量惨淡,比不上娱乐主播的原因。快节奏社会,抓不住眼球,没意思,就足以让神迅速跌下神坛。 [他这个分作弊了吧,子务最多才一万九啊,他凭什么一万九?] [肯定是买的啊,这还用问]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行吗,花药确实该死,但他早期就是技术出身ok?] [对对对,只有你家子务的分是真的,其他人的分都是买的,智障] [楼上你是久霜的粉丝吧,一眼明,sk天天把我们kro当眼中钉,盯着扫榜,实际上子务根本没空理你家久霜哈,因为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们务务打世界赛的时候你家久霜还没碰键盘呢,够你们追一辈子] [对对对,渣男子务够你们这些粉丝追一辈子] 弹幕又开始了。 景遥扶着脸蛋,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得起劲的时候,叹了口气:“你们说的这两个,还是追我吧,我让他们尾灯都看不见。” 一句话,炮火顿时围攻起他了,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景遥毫不在意,继续扫榜,锐评国榜含金量,顺便嘴了几句大主播,说他们背后是代,分不是自己上的,引得直播间热火朝天,清一色对他的质疑。 新直播间的配置高档,丝滑的触感大大提升了景遥对播游戏的兴趣。 游戏主播在早间开播的很少,多半都是下午和夜晚,那个时间流量大,玩游戏的也多,收益可观。景遥因为是星协的新人,直播时间表都是正常作息,不过他打算下周就开始申请夜晚时间了。 一个上午,景遥都在播游戏,一局游戏最短半小时,水平相当,对局基本在一小时左右才能打完,景遥是高分对局,每一局都打到了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 大黄猫发来消息:“该休息了,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工作,快去吃饭吧!” 系统录入成功以后,景遥的直播时间表大黄猫也全部掌握,贴心地给出提醒。 景遥没再开局。 游戏直播收益惨淡,而现在比直播收益更让他头疼的事,是中午吃饭。 他实在不想和徐牧择单独相处,从无所畏惧到畏缩的小老鼠,只需要徐牧择的一眼。 他甚至不明白,事态怎么会发展至此,难道每天都要去跟徐牧择一起吃饭吗?那也太招眼了。 景遥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裤子的版型时尚,明明都是牛仔裤,但这条裤子没有牛仔裤粗糙的摩挲感,贴身舒适,裤腿的宽松度不会再遮掩脚上的鞋子,他能轻而易举地看见自己脚上那双大约十几个w的板鞋。 然后脚踝那儿又传来温热的感触,景遥脸上不自在了一些,眼角爬上的红晕自己未曾察觉,却被镜头捕捉了。 [你脸红个鸡毛] [看啥呢?桌子底下有男人?] [对,桌子底下是我,我在给他吃] [主播的粉没一个正常人] [这么看着还怪娇俏的嘞] [幺妹,你看着好香啊] [这表情我没见过,真有人在吃你吗] 景遥研究自己的鞋子,顿时又陷入了恍惚感中去,脱离了直播,他无法相信眼前的处境,抬头看见网友的黄腔,他就像意淫什么被猜中了似的,顿时严肃起来,怼了一句:“滚,一群傻逼。” 第68章 咔哒,直播关了。 景遥赴死一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拉开房门走出去,外头已然热闹。 景遥站在直播间门口,发了会呆,走廊里的人来来往往,丰逊提着瓶罐装啤酒,正要进一个直播间。 看见他,丰逊客套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邀请:“哈喽,来吃饭?” 景遥婉拒:“不用。” 他关上直播室的门,往大门口走去。 “你去哪?”丰逊盯着他问。 “吃饭。”景遥废话。 大踏步走出大门,背影跟赴刑场似的,丰逊看个乐呵,埋头进了直播间。 景遥这一路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看见他往特殊通道那儿去,为了避开直播部门的人,他还特地乘电梯下了一楼,打算从那边绕着进。 从一楼大厅进了少人的高层区,景遥刷脸进了那部直通心中恐惧的电梯,站在里面,手指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能浪费一秒是一秒,每次见徐牧择,他都要心理建设好久,他真不敢想事发的那一刻该怎么办。 景遥低着头,盯着电梯楼层按钮,思绪飞了很远。 “叮——” 电梯门打开。 景遥没有按楼层,他惊讶地看向电梯门,彼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抬头一瞧,他的恐惧再次具象化,徐牧择单手插着口袋,站在电梯门前,身边跟着两个严肃的男人,三人堵住了电梯门。 景遥心下一抖,手忙脚乱,却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匆匆看了眼徐牧择,立马让开了路,躲到角落里去,如果可以,他将缩成一团。 碰见徐牧择这种大人物的机会很少,同时碰见三个更少,徐牧择和其他西装革履的两个高层迈入电梯,空荡荡的电梯里瞬间被三个熟男散发的权势味道灌满。 景遥不懂电梯文化,在职场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高层与基层共乘电梯时,基层需要主动去请示高层所要抵达的楼层,然后为高层按电梯,这是对高层的尊敬,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甭管社会如何抨击这种文化现象,但它依然流传,基层职场人根本没有掀桌的资本,他们会抨击,默认,最终选择执行。 可景遥没有这种经验,他也不懂这些文化,权势的气息把他压的大气也不敢喘,毫无心思去体现自己的圆滑。 他垂眸站在一边,电梯里的两个高层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景遥并未发现。 这部电梯最终是由徐牧择按动的,他虽然并不需要靠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地位,但因为出入身边的人都太有眼色劲,他也不得不习惯这种电梯文化的浸泡。进入电梯的那一刻,徐牧择没有立马要去按电梯,原本会由两个高层表示的动作,因为多了第四个人物而进入僵局。 他们把这个任务自动归给于气场微弱的小孩,从气息判断身份是职场老油条的基本功,高层将小孩当做应该主动表示的那个任务对象,徐牧择心里都清楚。 他不责怪小孩的无动于衷,也不会责怪两个高层的心思,徐牧择随手按了电梯,这个对他来说顺手的动作,落在两个高层眼里却都是惊涛骇浪。 电梯即将上行。 徐牧择注视着前方垂眸的身影,默不作声,他知道此刻小孩的心里在琢磨什么。 没跟徐牧择打招呼是死罪,景遥给自己定罪,可是现在再去弥补已经来不及,他总不能当着两个陌生人的面叫徐牧择daddy,但叫一声徐总也是好的,至少不会显得太不礼貌。事已至此,景遥顿感懊悔,又马后炮地想要弥补,却张不开口了。 正在思忖间,后颈传来温热的触感,景遥神经一颤,冷冰冰的地方是那枚尾戒。 徐牧择单手握住了小孩的脖颈,像拎着一头刚出生的羔羊一般,将人朝自己的身边带了带。 景遥的头顶落下一声友善的提醒:“别靠门太近。” 电梯里死寂下来。 两个高层面面相觑。 徐牧择从身后注视着穿了新衣服的小孩,从头到脚细微地打量,火热的视线从发丝到裤管,将小孩盯了个穿。 视线最终落在那段细长的脖颈,悄悄浮动的发丝散发着青春的生命力,徐牧择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回荡。 是黏糊的,委屈的,心虚而又谄媚的一句:“daddy,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徐牧择知道那是恭维,那是献媚。 是权宜之计,是花言巧语,是惶恐压迫下的奉承之感。 但那仍使他兴奋了一晚。 第38章 电梯上行至目标楼层。 景遥的站位靠前, 原本也靠边,被徐牧择一手拎到了中间区域后,电梯打开门, 他马不停蹄地率先踏出去。 徐牧择瞟了他一眼, 随后踏出, 两个高层紧随其后, 景遥立刻把路让开,供给三人, 徐牧择带着两人从他面前走出去,没有开口说话。 等三人都从自己面前离开, 景遥抬头看向徐牧择的背影, 徐牧择带着两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楼道里瞬间安静。 景遥回想电梯里的表现, 心里没底了。 他往那个吃饭的房间去,站在门口的时候, 桌子上已布好了菜, 室内空荡荡的, 似乎就在等着他来。 景遥走进房间里, 这一次没有主动拿起筷子,自己享用, 他的心里全是电梯里的事, 他没主动跟徐牧择打招呼, 出电梯后,徐牧择也没跟他讲话,这在景遥心里是天大的事。 徐牧择如果不高兴,跟他计较起来,是能要命的。 景遥站在餐桌前, 一动不动,懊恼着,想回到电梯开门的一瞬间,重新表现。 daddy就daddy,叫就叫,总比现在把场面弄得不知死活好。 景遥犯错了,心里虚,想找个机会向徐牧择致歉,他打算待会去邀请徐牧择共进午餐,但很可惜,徐牧择从进了办公室就没出来过,那两个高层也没出来,局势僵住了。 陈诚发现景遥在办公室周围徘徊,走上前去问:“等什么?” 景遥抬头看向办公室。 陈诚顺着他的视线,说道:“徐总今天要忙,你吃饭吧,不是给你准备好了吗?” 景遥说:“我想等他一起。” 陈诚规劝道:“还是别了,来的是深圳分部的两个总裁,会谈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徐总今天的行程很满,没空的。” 景遥没机会示好,他怕徐牧择在心里计较他的不礼貌,如果今天注定无法弥补过错,景遥也无可奈何,“哦。” 他转身回了会客室里。 陈诚跟着他来到会客室,体贴地把门带上,“你吃吧,我把门带上,免得来往的人烦扰你。” 景遥心里明白,对方应该是怕他乱走,或者是被人看见了不体面,这间房离徐牧择的办公室很近,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还是规避些的好。 陈诚把门带上。 景遥坐在餐桌前,自己动手揭开今天的山珍海味,这顿饭他吃的不太心安。 几十层的高楼,将上海的繁华尽收眼底,窗户洁净透明,一尘不染,景遥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蓝光玻璃映出他的动作,景遥提着筷子,俯视高楼之下的繁华,他混到了今天,每每想来都不可思议。 这将是他能够到的最高位置。 借着徐牧择的光,混到星协的高楼大厦上,这件事他始终还没告诉飞仙,因为太没有安全感,景遥总担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并非想要存心隐瞒。 桌子上的美食营养丰盛,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来说,均衡的营养是必要的,景遥胃口小,这不是天生的,他也从没有要追求什么骨感美,他只是惶恐吃饱的感觉。 饥饿是他的常态,饥饿之下,他能保持理性的头脑,做出理性的行为,充满理性的分析,他现在所处的情况比从前更复杂,不由得他哪一步踏错。 万劫不复非一句玩笑,他的这个弥天大谎,足以将他埋进深渊。 下午四点,各大游戏主播纷纷上号,和自己相识的主播pk连麦,景遥播了一整天的游戏,蹲他直播间的网友黑粉全都安静了,因没有可以吐槽的点。 景遥的游戏技术很难找出破绽,除非他偶尔不太认真,在峡谷撩骚的时候,会被网友嘴两句,其他都是关于他游戏技术的肯定。 [这个大闪够学一辈子的了] [好好播游戏不行吗?这不挺像样吗,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又mvp啊,我丢] [评分12.3,输出拉满了] [不能玩点没操作的吗,你这几个英雄也太难了,不想看] 景遥说:“来把精灵。” 他锁了一个无脑英雄,倒不是因为网友的要求,纯粹是打累了,景遥想玩点不带脑子的。 [桥桥也在线,在找组队好友,幺妹和桥桥认识吗,可以一起不,想看] [梦桥吗?他不是说今天不播] [梦桥人家是职业,跟他打啊?] [职业和主播不是经常一起吗,楼上在质疑什么?] [有种跟职业打啊,路人局虐菜算什么本事] 第69章 [拉倒吧,主播还想碰瓷职业,拿你的爱好跟人家的饭碗比?] [昨天千汀他们撞车sky被打爆了] [我看了我看了!昨天那场几个大主播都在,好虐,明显地感觉到了主播和职业的差距,神了,真不愧是职业] [sky在初赛就被淘汰了,他们上面还有sk,真不敢想kro的量级] sk是今年夺冠的最大黑马,在总决赛被kro血虐,甚至零封,两局全无还手之力。电竞就是如此残酷,路人觉得自己了不得时,拿到青训里一碰就散架了,光是青训就难成功走出来,那时才能认清自己的实力,认清这个行业。 天才云集的电竞圈,从没有哪一位选手是通过刻苦训练而站在职业赛场的,能站在职业舞台上的选手个个都握着非凡的天赋,他们从路人开始就是打遍无敌手,训练只是加强他们的全局意识和团队默契,任何一个被网友看不起的战队里,任何一个选手,都能虐得路人怀疑人生。 这是个上天赏饭吃的行业。 所谓技术主播在职业面前也只有干着急的份,职业选手经过系统化的培训,周身围绕着行业内顶尖的教练,他们都是曾经各大比赛退役下来的冠军选手,将游戏研究的极致透顶,从而制定的一系列训练规则,助力职业选手更上高楼,在这些专业人士和日复一日的训练赛中,职业和主播,完全不是一个技术,一个层次。 爱好挑战饭碗,这句话倒是没错。 沧海遗珠也有,但大多数游戏主播在职业面前也只有被血虐的份,至今行业里打得过职业的游戏主播屈指可数。 他们往往赢了一次职业就能一战成名,而实际是,职业把主播的挑战当做娱乐赛,并未太过认真,部分网友却当真了,将他们信仰的游戏主播拿来跟职业选手相较,以一次对线输赢,愚蠢地认为主播和职业不相上下。 [幺妹不是进星协了吗?应该能见到千汀吧?怎么不和千汀一起玩] [千汀什么行业地位啊,花药够得上?] [铁妞和碎念也被星协签了吧?] [你们都哪来的消息,我都不知道] [碎念也在线,碎念的法师也是很顶的] [嗯?对面投了?] 景遥这一局只打了十五分钟,对面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好好的局,突然投降了,这局他都没怎么使劲,轻而易举地拿下。 查看礼物名单,景遥官方地感谢对方,念完一大串台词,他收到了新的组队邀请。 景遥的账号里有很多人,路人主播职业,全都有,他很少和职业一起打游戏,主播们相互约的较多,当下向他发起组队邀请的是清风,景遥对清风的印象还停留在到上海来观看比赛的时候。 清风又发消息:【来一把?】 景遥纠结了一下,他不太想打了,但清风力邀,而且上次的比赛票是清风提供的,拿人手短,他点击同意。 进入房间,发现其他四个位置全满。 房主是圈内的一个打野大主播向晚,二楼清风,三楼碎念,四楼铁牛,五楼就是他景遥的位置。 麦克风闪烁不停。 向晚:“幺妹,哈喽哈喽。” 铁牛:“花药,记得俺不?” 清风:“号解封了也不说跟我通个气,都没刷到你直播。” 景遥也开麦,一一回应:“你好,不记得,刚解封。” 铁牛的头像搞抽象,一张86版《西游记》牛魔王的图片,背上挂着红披风,声音粗犷:“俺老牛昨天刚跟你打过招呼,你就不记得俺了?俺伤心了!” 景遥哪能这么快忘记,昨天那三个人里,这人就在其中,他反问:“三君子今天怎么就俩?另一个还没化形?” 铁牛立马顺话说:“俺大哥今天是晚班。” 景遥纳闷:“他不是新人吗?都可以开晚班了?” 铁牛:“俺大哥是嘞。” 清风疑惑:“你大哥谁啊?” 铁牛:“俺大哥那是鼎鼎有名的好汉!” 向晚喷麦:“你他喵地给老子好好说话。” 清风说:“开吧开吧。” 他们边开对局,边聊天,这期间唯一没开过口的就是碎念。 那个顶着网络男神头像的高冷哥。 [碎念又在装高冷] [铁妞打辅助吗?] [你们这撞位置撞得有点厉害呀] [让妖精去打辅助!!] [碎念!不要跟花药玩!] 景遥嘁了一声。 清风问他嘁什么。 景遥转述:“三楼哥的粉丝不让他跟我玩。” 碎念:“他们说说而已。” 景遥打趣:“哎呀,高冷哥讲话了。” 清风叮嘱:“你可别挑事啊。” 一楼倒计时中的向晚:“哪位壮士愿意先出?急急急。” “我来把辅助。”景遥选了雪人,点击帮抢,瞬间换到了一楼去。 清风思考起来:“你打辅助啊,那我玩法师?还是碎念来?” 清风本职是中路,碎念和景遥也是,三个人撞位置,不过大家的英雄池都挺深,补什么位都可以。 “我来。”碎念没谦让,选了中单小魔女。 向晚选了节奏型刺客,清风补了一手射手,铁牛也在后手出了上单,阵容上来说比较完美,景遥操控雪人,辅射连体,一级率先抢了资源。 “他们打野不在,幺妹跟我入个蓝区。”向晚声线浑厚,一听就是他,景遥都不必辨别,丢了清风就去了。 两人合力顺利反蓝,对面打野少了个buff,走出野区的时间更快,景遥捏着他的时间,提醒清风:“往后撤了。” 清风说:“我觉得我能点了这个塔。” 点完塔,清风立刻后撤,下一秒对面的打野就出现在了下路,瑞恩带着爱丽丝收了下路兵线,没抓到人。 清风感慨了一句:“瑞恩这英雄还是得看e神。” eidis把瑞恩带到了恐怖的高度,世界赛表现使用瑞恩大杀四方,振奋人心,从此除了卡魔,瑞恩也成为了他的代名词,无数玩家竞相追捧,开始苦练瑞恩,一度使瑞恩成为打野赛季中热度最高的英雄。 景遥的号已解封,应该没事了,但他还是有点顾忌,没敢应清风这句话。 花药是eidis脑残粉这件事全网皆知,逃得了清风逃不了其他人的调侃。 铁牛好奇:“咦,e神不是咱们幺妹的偶像么?幺妹幺妹,你见过你偶像吗?” 景遥没应他。 向晚说:“应该没吧,我都没见过e神哎,上次比赛也没见到,听说回国了,回了吗?” “回了,”铁牛说:“九哥直播的时候透露过了。” kro的动向里,最神秘的就是这个全服第一打野,eidis几年前打完最后一场世界赛就彻底销声匿迹,有说是因为伤病,有说是转外籍了,有说是被上面制裁了,阴谋论层出不穷。 向晚借着机会问:“幺妹这天天把e神当自己男人,我都快当真了,有一说一,你玩真的还是假的?” 景遥说:“你猜。” 向晚:“我猜个毛线啊,你那头像简介和背景挂的都是e神相关,我估摸是真的吧?” 景遥操控雪人贴脸对方大肉辅助,双方互博,键盘噼里啪啦之间:“来干来干。” 两个辅助互相较量。 清风急切地赶过来:“宝,我来救你。” 向晚:“哎哎哎,别转移话题啊。” 清风赶来时,对面法师也赶来了,双方都及时撤退,谁也没收掉谁。 景遥的雪人站在草丛里回城。 清风在红区吃红。 上路能打,碎念说:“胖子,来抓。” 向晚说:“我不去,他们打野和射手没视野了,肯定在蹲。” 碎念:“你个怂逼。” 景遥恢复满状态,带着清风往上路赶,“哥来帮你。” 双方都在上路集合,团战爆发,景遥的雪人及时给了解控,铁牛的旅者往上顶,吃了百分之六十的伤害,和对方上单都目标明确地奔着自家输出位去,碎念的站位贴着景遥,给了对方一套伤害就向后撤,向晚的打野姗姗来迟,收了两个人头结束了团战。 铁牛:“清风怎么秒炸,我都没看见你出手就蒸发了。” 清风:“被他们打野锁住了,我没注意位置,这波怪我。” 向晚:“没事,反正跟他们换了。” 拿了两个人头,向晚成了经济第一。 景遥拉经济面板一看,质问:“魔女经济是怎么刷的,经济比我还低?” 碎念:“全帮铁牛抓人了,自己都没顾上。” 铁牛:“这锅我不背。” [不要脸,花药自己蹭一条线,还好意思说碎念] [妖精这种人能被解封,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 [好讨厌花药,谁懂!] [幺妹这手控制给的及时] [他认真点就挺不俗的,问题就是老整老六行为,好好的技术主播弄一堆南通粉] 第70章 [刚来,妖精怎么打辅助?] 游戏进入尾声,两条龙双方各自开了一条,新一轮的团战又在敌方高地爆发,正在队内交流激烈时刻,景遥忽然捕捉到了什么,打断了所有人的话语,“哥哥哥哥哥哥!!” 向晚:“叫谁呢?” “没叫你,”景遥立刻换成一副谄媚的嘴脸看向镜头,“哥哥等我一下,马上就结束了!暴力画面,哥哥别看!” 孤独:【没事,我等你】 景遥的雪人闪现进入敌方防御塔,强行开团,凭借经济优势力压对面,双方缠斗了一分钟,平推进高地,点爆对方水晶。 景遥等也不等,结算之后连评分也没时间看,说了声“拜拜”就退出了房间。 [熟悉的变脸] [幺妹你好甜] [这表情,六了] [大佬又来了,哥,别给他送钱了!] [孤独送出潜水艇x10] [孤独送出火箭x50] [孤独送出船票x100] 景遥笑魇如花:“谢谢哥哥!” 孤独:【这两天太忙了,没空来支持你,给你补上】 景遥托腮,嘴角向上就没下来过:“哥哥最疼我了!我这两天等哥哥也等的很心焦哦!” ——向晚向你发送组队邀请。 景遥笑眯眯地点击了拒绝。 ——清风向你发送组队邀请。 景遥又点击了拒绝。 ——碎念申请好友信息。 景遥也点了拒绝。 “哥哥这两天很忙对吧,今天有空了吗?有空我可以陪哥哥聊到很晚哦。” 孤独:【你不是签公司了吗?】 景遥用力点头:“对哒,不过没关系的,为了哥哥我都会去尝试,哥哥等我哦,我马上就去跟领导申请。” 景遥站起身,从椅子上起来。 开门走出去,景遥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丰逊的人影,却正好碰见出来上厕所的“三君子”之一,碎念。 碎念看他:“找什么?” 景遥问:“丰逊在哪?” 碎念抬了抬下巴。 景遥往一个直播间看去,那儿亮着红灯。 碎念问:“他在盯一个实习生直播,你确定你能进去?” 景遥也不好直接闯,有点儿犹豫,他转头看向碎念,这批人比他来得早,星协规定他们或许会知道一点,景遥打听:“我今天想播久点,可以吗?” 碎念双手插在口袋里:“你问我?” 景遥说:“你不知道?” 碎念想了想,才回答:“我反正是到点就下,你想拉长时间应该没事,自愿加班哪个公司都允许吧。” 景遥就等这句话了,他转身就要走。 碎念叫住人:“加你好友不同意?” 景遥推开直播室的房门,那房门质地厚重,进出都得用点力,“暂时没有多余的好友位给你。” 说完,景遥回过头,钻进了直播间里去。 碎念揉了揉下巴,低笑了一声。 他知道那是托辞而已,一点儿也不用心的借口,游戏好友位无上限,找理由也不像样点。 不过他不介意。 粉丝追偶像嘛,多少得受点挫折和冷待,何况他又没给小财迷奉献一个子。 下午四点,会谈才结束。 陈诚送两位远道而来的分部总监出门,至电梯,无微不至。 等到电梯门关上,陈诚才收了笑意,整理了下自己,回到办公室去收拾茶盏。 徐牧择刚从沙发上起身,低头拽了拽领带,拎着一份文件,走向办公桌去。 陈诚默默地将桌子上的水杯处理掉。 徐牧择把摘了的领带连同文件一同摔在了办公桌上去。 “他回去了?” 陈诚刚送完两个总裁出去,但这一声,他明显就能感觉到上司指的不是刚才那两位,陈诚抬头说:“嗯,吃完饭就回去了,您在忙,我跟他说了。” 徐牧择抬头看了陈诚一眼。 陈诚这份机敏对于当秘书来说非常重要,不过有时候上司并不喜欢太精明的人,因为不好驾驭,用着没安全感,陈诚之所以敢回答,是因为徐牧择不是这类人,徐牧择用人不疑,陈诚不必收敛锋芒。 但徐牧择刚才这一眼,却有点打乱陈诚的认知,他心里没底,不过好在上司也没计较什么。 “他有跟你说什么?”徐牧择问。 陈诚如实交代:“没说什么,就是想跟您一起吃饭,知道您没空,自己吃了饭就回去了,boss……” 陈诚不太理解,出于效率问题,他还是问了出来:“公司有食堂,有必要让人每天为他单独开小灶吗?” 徐牧择言简意赅:“有必要。” 陈诚欲言又止,小孩确实有点瘦了,对于他的身高条件来说,那体格不太结实,陈诚也是知情者的一员,他当然知道这小孩不是徐牧择的孩子,陈诚实在弄不懂,上司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他没有见过徐牧择身边有什么亲密的异性,当然,那也是因为徐牧择的私生活他很少涉猎。难道真的是上司的私生子?陈诚觉得不太可能,可徐牧择的行为动机,不是私生子的话,就完全解释不了。 名利场的人养上那么一两个情妇,不被外人知晓,情妇再给他生几个私生子,对外也不公开,都已经快成豪门常态了,陈诚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什么。 想来想去,左右脑互搏,陈诚还是没个准确答案。 徐牧择这时问:“纪流光来过吗?” 陈诚立马回答:“嗯,下午两点左右来过,看见您有客人,就先走了。” 徐牧择说:“他来告黄惕的状。” 陈诚惊讶,不知上司是哪来的消息,对方来的时候没向他透露任何口风。 徐牧择心知肚明,但依然待见,对陈诚吩咐:“去请吧,别让我们纪总捏着把柄等急了。” 陈诚不敢耽误,立马去联系了人。 徐牧择脱掉了外衣,穿一身工整的衬衫,静待。 十几分钟左右,办公室迎来新的客人。 纪流光敲了敲门,面带笑意地站在门口,老成的脸上透着虚假的亲和气息。 徐牧择歪了歪脑袋,纪流光了然,走进门,徐牧择给了他一支雪茄,纪流光双手接捧,说了句:“谢谢徐总。” 徐牧择故作无知:“小陈说纪总来找过我,有事?” 纪流光笑了笑:“没。” 徐牧择递火机给他,耐心十足。 纪流光摆摆手:“我有,不敢当。” 说罢亮出自己的火机,徐牧择低头一看,赞叹了一句:“好牌子,怪不得不用我的。” 纪流光忙解释:“朋友送的礼物,放几年了,刚拿出来使。” 徐牧择点了自己那根雪茄,没接话。 纪流光循序渐进,跟徐牧择聊了会工作上的小事,气氛和谐,逐渐加深,两人有来有回地绕了会弯子,纪流光才提出这次的真目的,问徐牧择是否有一个私生子在外头。 徐牧择隐晦地瞧着对方。 纪流光掐着雪茄说:“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听着跟您相关,就多留意了下,本来以为是黄总的哪个亲戚,我知道您最讨厌走后门,就想着提点黄总两句,谁知道这一打听不得了。” 雪茄的口感比香烟刺激,危害性也低,因不过肺。抽雪茄需要耐心,徐牧择有时忙得没空享受雪茄的口感,只能借香烟聊以慰藉。 这一时半会不可能结束话题,他瞧着对方有备而来,徐牧择这根雪茄能燃很久,他慢慢地,耐心地品尝雪茄的口感。 时不时应一句:“比如?” 室内装有完善的排烟系统,燃烧的烟雾很快被消解干净。 纪流光将徐牧择已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后,把黄惕的行为夸张化,猜疑几句,又替他解释道:“黄总应该没别的意思,估计是怕您怪罪,万一这真是您的小少爷,他可不摊上事了?就是这么明显的谎言,黄总他也应该能看出来啊,还是把人请进来……啧,我担心小孩不老实,会给徐总您带来麻烦。” 纪流光点到为止。 徐牧择抽了口雪茄,卓越的身影在地板上投射出光影:“纪总的意思是?” 纪流光说:“我等徐总您发号施令,这边确认过了,徐总要是不想露面,我可以替您收拾残局。” 徐牧择兴致地问:“说说看。” 纪流光假装思考,实际上早有主意,给出一套可行的方法:“这也不难,悄悄地把人从星协处理了,封了嘴,找几个社会上的敲打敲打,保管小孩老老实实的。” 纪流光是个能狠下心的,他跟黄惕很多地方相像,唯有一点不同,就是纪流光没什么同理心,也不喜欢小孩。他和自己的夫人结婚几十年,至今膝下无子,年轻时就要做丁克,功成名就之后也仍然没有反悔,坚定的初心从未动摇。 早年餐桌上就说过他纪流光这辈子要无后了,孩子除了拖累,不能给他带来实际性的帮助,这话年轻时很得众人的共鸣,那时黄惕也是附和这话的一员。 第71章 徐牧择没有附和,因为他对孩子没有多么讨厌,也没有多么喜欢,不抗拒也不喜爱,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不似黄惕和纪流光两个极端中的任何一种。 纪流光给出的方案,徐牧择一听就明白,笑了笑,揭穿:“玩恐吓呀?” 这套最简单粗暴的方案用来震慑人是最有用的,徐牧择早年也不是没玩过,他那时候也是不择手段,跟竞争对手都是往搞死对方的程度去的,很多事还是纪流光去施行的,这一套他们最熟悉,也最有效。 纪流光请示:“徐总觉得不好?” 徐牧择弹了弹烟灰,皮鞋尖上落下一丝灰烬:“年纪大了,看不得打打杀杀的场面了。” 纪流光懵了懵,微笑,心下了然,“徐总心老了?” “后辈都上来了,能不老吗?听起来纪总还不太服岁月呢。” “有一点吧,不过徐总不能跟我们并为一谈呀,您这副皮囊,早年就闹得风风火火,跟咱们这些心老皮囊也老的人能一样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我只能乖乖等着被取代,装嫩可有点不要脸了。”徐牧择食指扣着雪茄,低头看着烟灰缸。 这句话谁来说都行,偏偏不能是眼前的男人。 徐牧择这张脸逆天,纪流光说不嫉妒是假的,同样的岁数,自己连白头发都生了几根,徐牧择却黑发如墨,身材卓越,面貌和当年创业如出一辙,硬要说他的改变,也就是气质更稳,磁场更强,整体的气场比年轻时厚重了。 同时男人味也更加浓郁。 徐牧择这种人天生就是当领导的,纪流光慨叹。这也罢了,出身大户人家,还拥有一张穷得叮当响也能翻腾出花样的脸,每当徐牧择出现,女性企业家的目光都找到了聚焦点一般,包括自己的妻子也赞叹过徐牧择的相貌气质,跟随徐牧择这一路过来的人,无不了解他的荣耀,嫉妒他的资本。 “徐总过分自谦了,这行业永远有您的一席之地,一个kro就能吃遍天下,赚取终身财富。”纪流光说:“也只有徐总慧眼,扣住了咱们的全服冠军,eidis这棵摇钱树,徐总玩的明明白白。” 徐牧择说:“各取所需而已。” 全服冠军的热度当年使徐牧择颇费了些手段扣住人,抛向冠军的橄榄枝无数,他能胜出自然是给了别人给不了的条件,徐牧择敢赌,上天也没让他赌输,冠军给了他一支满分战队。 他也给了冠军无数的权利和支持。 提起这段缘分,纪流光也会感慨两句,不过今天他的目的不是来叙旧的,纪流光巧妙地把话题转回来,“徐总有魄力,才能留得住我们的全服冠军,您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小孩的事想必徐总心里也有主意,如果我的方案徐总不满意,我就再想想。” 能不能真的帮到徐牧择不重要。 这小孩谁来收拾也不重要,那只是纪流光参一本黄惕的炮灰而已,假客套之下,是拉踩和往上爬的野心。 “不用想了,”徐牧择拉过烟灰缸,往里磕了磕雪茄,看似不经意地问:“纪总这么关注小孩的动向,难道没有发现这两天他在哪里吃饭?” 纪流光眨了眨眼睛,答案很明显。 他没太明白。 徐牧择说:“纪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手段太年轻,太热血,我搞不来了。” 纪流光有些把不住气氛,等待示下:“您的意思是?” 徐牧择盯着手上的雪茄,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这件事跟纪总不相干,纪总不必为我费心。” “那小孩的身份……” “确实是假的,黄总也知道是假的,”徐牧择抬起头,拎着雪茄,注视着对方说:“但谁敢拆穿他是假的,就是跟我作对。” 纪流光纳闷,无辜地望着徐牧择。 眼里闪烁着迷惘的光。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 对于半道加入这场猫鼠游戏的纪流光,徐牧择也愿意给与贴心地提醒和解释,“我是他爹,还是他男人,取决于我的定力。” 纪流光瞳孔收缩,如遭雷劈。 “是的,纪总,你没听错,”徐牧择那样大言不惭地说:“我喜欢这个小宝贝。” 第39章 眨眼来到晚间。 夜间直播的主播较多, 年轻人们多数是早起困难户,星协根据个人条件给每个人合理安排了工作时间,自愿申请晚班的游戏主播不计其数, 于是六点钟之后的直播部门比白天还要热闹。 丰逊在六点左右能空闲下来, 他刚出直播室, 就被几个人围过来, 都是找他问东问西,有要调班的, 有跟他商量更换直播间的,有找他调整话术的, 也有找他一起去吃饭的。 在这堆年轻男孩里, 丰逊勉强算得上成熟。直播部门里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三十往后的主播屈指可数。 掌管这些年轻人也没难度, 丰逊一一回答完他们的问题,众人作鸟兽散, 他才能喘口气。提着水杯到饮水机区域接了热水, 客厅里来来往往上下班的人, 小他的见了他都得叫一声丰哥, 唯独一个人例外。 景遥时刻记得丰逊空闲的时间点,六点钟后, 他就看见丰逊出来了, 那时丰逊身边人比较多, 他没去,等到别人都问完了,景遥才找过去。 “我来向你申请,”景遥说:“我今天能不能不准点下班?” 丰逊拎着水杯,吸了吸鼻子, 反问:“为什么?” 景遥解释:“有个金主在我直播间。” 不必说的太详细,一句话就够了。 丰逊了然,却还是规劝了一句:“你还是新人。” 景遥反驳:“在直播行业不是了。” 他是个成熟的小主播了,名气这东西天外有天,论直播情况的掌握,他跟星协签的一些从零开始培养的实习生不同。 丰逊含糊其辞:“规定新人准时准点下班,是公司对你们的照顾,以后能不能这么自由可不一定了。” “我不需要,”景遥据理力争,“我自愿延长直播时间,可以的吧?” 见过公司强制加班的,却没见过强制下班的,景遥因为还是新人,规则上还是比较人性化的,但这项规定因人而异,景遥跟别人的情况不同,他迫切需要实现自己的价值,被星协看见。 明明是这么一条小规定,景遥可以不用来问丰逊,他想主动愿意加班的情况大多数公司都会同意,他们巴不得,但星协和别处不同,景遥不能用其他公司的规定来擅自做主,万一延长时间还罚款,他可得不偿失了。 丰逊抬头看了眼对方直播间的方向,男生脸上全是焦急,和丰逊之前看见的一些故作上进的不同,他好奇地问:“准时下班还不好?” 景遥没心情跟他扯皮:“你只要说可不可以。” 景遥确实不太懂职场上的一些规矩,要知道部门里谁见了丰逊不是规规矩矩的? 丰逊对景遥的态度略微有点不爽,却也不会过分责怪,走后门进来的人,背后有人给他做主,丰逊也不能怎样:“随便你啊,你自愿申请加班,公司怎么会不同意?你想播到什么时候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先提醒你,你播多长时间,薪资结构也不会变,都是按照月末指标来的,你自己想清楚。” 景遥说:“嗯,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直播还开着,景遥没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镜头下没人,大多数网友是没那么耐心的。 丰逊无奈,目送他回去。 碎念在一边关注景遥,他已下班,左肩背着一个黑包,双手插着口袋,看景遥兴高采烈地回来。 迎面撞上,景遥全当没看见,推了门就要进去,碎念叫住了他:“你去找丰哥了?” 景遥说:“申请加班。” 碎念好奇:“他同意了?” 景遥说:“这事没难度吧?” 那倒是,自愿加班给公司创造收益,放在哪都会被同意,碎念抬头看了眼景遥的直播间,“我加你好友了,同意下呗。” “你哪来我的号?” “铁牛从飞仙那儿要的。”碎念打量他,“幺妹,给个机会嘛,好不?” 网络男神碎念,也用得起他的头像,碎念相貌正,游戏主播里少有的一张俊脸,曾经有人做过互联网游戏主播的颜值排名,碎念就在前十,粉丝们亲切地称呼他男神,是对他相貌的认可。 在直播风格上,碎念也主打一个高冷,和人设完美贴合,他的人气远不如景遥,自称是景遥的死忠粉,如今看起来也有那么两分可信度了。 可惜景遥对粉丝一视同仁,也一向不友好,面对碎念的请求,景遥毫不留情地击破他的幻想:“不给,要了也没用。” 景遥钻进了直播间里去,把碎念扔在了外头。 直播还在继续,孤独还在等他。 景遥坐在椅子上就换了态度,整个人开花了似的,语气也甜丝丝:“哥哥,我回来啦。” 孤独:【累不累?】 第72章 景遥说:“还好,我去跟领导申请了,他们允许我播,今天我可以陪哥哥很久啦。” 孤独:【摸摸】 孤独:【我今天有什么福利吗?】 说着刷了好些个礼物。 景遥沉浸在得到礼物的喜悦里,嘴角上扬,甜得毫无攻击性:“我也想给哥哥放福利,不过我刚到新地方工作,环境换了,没有之前那样自由了,哥哥可以等我准备准备嘛?” 孤独:【我还是喜欢你穿女装】 景遥拍了拍手:“好呀,明天我去买,哥哥想看什么呀?” 礼物排名榜,孤独一骑绝尘,挂在榜首。 孤独:【你还没有穿过渔网黑丝吧】 景遥努力回想:“好像没有。” 孤独:【那就这个吧,你自己买,还是要我送?】 景遥说:“我自己去买,哥哥等着我的福利就好啦。” 他是贪财,但也得注意尺度,太过龟毛会适得其反,他张嘴,孤独就会送他,不过索要的行为过多,感情就不稳定了,景遥是不会为了这点芝麻失了以后张口要西瓜的机会的。 [孤独向你送出玫瑰x60] 景遥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孤独:【爱我吗?】 景遥:“爱您!” 孤独的头像是一个人的背影。 画面非常单调,只有黑色的身影映在墙上,借助光影美学构造的一张图片,不能确定是谁的身影,和他的网名匹配,是一种十足孤寂感。 在一众花里胡哨的头像中非常好认。 因为给景遥刷的钱太多,自带金色标识,使礼物榜上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在两人商量明日的约定时,一条微信消息跳进来。 飞仙:【铁牛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给了】 景遥:【干嘛给】 飞仙:【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 飞仙:【截图】 飞仙:【来,分你一半】 飞仙:【转账红包】 景遥:【多卖我联系方式】 两个人一拍即合,飞仙把景遥的联系方式透露给了铁牛,不过景遥同不同意加好友那是他自己的事,两个财迷阴了对方一波小钱后分赃,特讲究。 飞仙:【那得看有没有人愿意出钱买,奇了怪了,这个铁牛对你有意思?】 景遥:【哎,我这该死的迷人的魅力[扶额]】 飞仙:【竖中指】 景遥和飞仙刚通过气,这边孤独的消息就进来了,孤独问他签了哪家公司,景遥如实告知。 孤独:【星协在上海】 景遥有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就被证实了。 孤独:【我也在上海】 对方的信息隐藏的太深了,景遥不能确定孤独在哪个城市,他也从没透露过,景遥一听,神经不太舒服,但面上却装的有模有样。 “真的呀?那期待以后和哥哥巧遇啦!”景遥言不由衷。 孤独:【我也很期待】 上海没这么小,不会让他们随便巧遇,可是孤独一直想私下见他,不止一次地提过这个事,这也没什么,但星协在上海的具体位置是可以搜出来的,如果孤独有心,他是肯定能找到星协的。 景遥只能指望自己不被认出来。 屏幕上的脸有自动美颜功能,他也调了些数值,镜头里的他和私下的他有差别,形象上需要别人辨别一会,碰见眼神好的还是能一眼认出来,孤独看他的直播好久了,景遥不指望自己能靠这个掩饰。 [大哥你隔着屏幕都被他玩,你见了他还能安然无恙吗?] [什么?幺妹和大哥没见过?] [人设吧,我不信没见过,两个人在网络上都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私下里想都不敢想,还没见过,真能装清纯] [感觉大哥都迫不及待了] [大哥性癖太明了,喜欢甜妹] [你俩见面要干什么?好难猜呀] [幺妹还没被玩松吗] [感觉幺妹是能同时吃好几根的……] [啊啊啊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我的眼睛!!] [真恶心,届时二位能否直播?] [我有幺妹的麦片,无偿,谁要?] [碎念来了] 直播间盛况疯狂吸引流量,在线人数直线上涨,夜生活开始,众人都进入了闲暇时刻,小一会的流量比白天里高了好几倍。 甚至一些职业也涌入直播间。 看见弹幕盛况,打了个“误入”,退出了。 谁也不想跟景遥成为明天并为一谈的话题。 碎念拿自己的大号进了直播间,一点不藏着掖着,还发了条消息:【哇啊,偶像的直播间好壮观】 [碎念!!!] [碎念你吃点好的] [我服了,我的网络男神粉花药,我要脱粉了哈] [碎念你认真的?] 景遥没理会弹幕,全心全意地陪着孤独聊天,这时一扫,发现弹幕都在讨论一个名字,他仔细一看,碎念还真进了他的直播间。 孤独:【他们在说谁?】 景遥笑眯眯地把碎念移出直播间:“不重要,哥哥我们继续。” 碎念第二次尝试进入。 景遥又移。 第三次,景遥直接拉黑。 “明天再把你放出来,”景遥对碎念说:“委屈你咯。” 片刻,碎念换了个小号进来。 发了条:【不委屈,偶像】 景遥不太明白碎念在整什么活,他从来都没听过碎念粉他这件事,直播这么久以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这突如其来的死忠粉,景遥只觉来者不善。 碎念发完消息退出去了,估计是担心小号也被拉黑,他老老实实离开直播间,景遥却知道,他们这些做直播的,手上不止一个号,碎念可以换别的号进来,不发言就行。 景遥由着他去了。 时间来到了八点半。 直播间有了孤独,景遥不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由着弹幕的质疑,他把直播间做成仅他和孤独两个人的私人空间似的,完全看不见别人。 景遥跟孤独的话题也来到了较为实际的阶段。 孤独:【做贸易的,行情还不错】 这是孤独第一次向景遥透露他大概的工作。 景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捧:“哥哥好棒呀。” 孤独:【比较幸运吧】 孤独:【你呢,老家是哪里的?】 景遥托腮说:“我呀,我来自五湖四海,老家在好多的地方。” 孤独:【嗯?你没有固定的老家?】 景遥说:“没有呀,我从出生就开始漂泊了,哪里都可以是我的老家。” 孤独:【是旅游吗?你一定很幸福】 景遥:“恩恩,我喜欢到处跑,幸福……我很自由,特别幸福。” 孤独:【真羡慕你】 景遥安抚道:“哥哥不要羡慕我呀,哥哥现在事业有成,肯定有好多人喜欢哥哥,哥哥才是最幸福的呢!” 孤独:【我不幸福】 孤独:【我没你这样的脸蛋】 景遥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卖惨:“我这样的脸蛋才不好呢,你看,他们都骂我,他们说我像妖精……” 孤独:【他们都是嫉妒你,你特别特别可爱,特别漂亮】 景遥脸红:“哥哥,我是男孩子。” 孤独:【男孩子也可以是漂亮的呀】 孤独:【你女装的样子真的好漂亮】 孤独:【性转一下,你应该是美女】 景遥做作地说:“哥哥别说了!好害羞。” 他的手段并不高超,他这些把戏,对于孤独这样有年纪的男人来说一定是看得穿的,景遥可没指望不被看穿,他冲着投其所好而去,看不看穿都不影响孤独喜欢他这挂的。 假装清纯也是清纯。 孤独:【就是有点瘦了,要是胖一点就好了,但不能太胖,再胖个十斤,有点肉感,那就绝了】 景遥摸摸自己的胳膊:“会吗?” 孤独:【嗯,你会听话吗?】 景遥点头:“我会听话,我努力往哥哥期望的数值涨体重。” 孤独:【我等着看呢】 孤独:【十斤左右,别太多了】 景遥答应:“好。” [我咋就那么看不惯妖精这样呢] [太谄媚了] [你真是一点下限没有] [不愧是互联网过街老鼠,在下佩服] [你俩能现场做给我看吗] [真的会撩,哎,也有点佩服了,我是做不到这么媚男哈] [瞎猫死耗子,祝锁死] [上海sk久霜进入直播间] 上海sk久霜:【幺妹,五排】 闪亮的职业标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我丢,职业] [久霜又来了] [介不毒舌哥吗?] [久霜久霜,你家战队是不是洗牌了] [神了,久霜能看得上花药] 久霜凭借着一张毒舌,在职业圈得罪了不少势力,从不给谁面子,嘴了不知多少手下败将,一场和网友对喷的游戏对局切片火得一塌糊涂,也给久霜带来无限争议。 第73章 久霜每次直播都被扣钱,脏话不断,从不长记性,更是公开表示过别让他在峡谷碰见菜逼,他愿意付费教他们做人。 久霜的脏话难听到随便一句路人都会皱起眉头,瞬间成为他的黑粉,那难听的可以让人不计较事情的对与错,因为久霜骂人是最脏的那一挂,连九族都得给你带上,这也经常导致他的直播播不完整,就被强制下线。 好在是职业,略有点后台,也没大事。 久霜是个典型的慕强批,所有不如他的人都被嘴过,面对手下败将的虚心请教,久霜也不懂什么叫谦虚,犀利开麦,喷得人体无完肤,但面对实力在他之上的,那就表现得恭恭敬敬了。 可惜的是,久霜拥有猖狂的资本,当下电竞圈的中单职业中,能盖过久霜实力的少之又少。 sk输了比赛是事实,但众人皆知那是团队默契以及其他位置不够给力的问题,久霜的实力是无需质疑的,他就是当下除了子务之外,最强的职业中单。 至于久霜为什么能跟花药和平相处,众人猜测,是因为两个人人品一样烂,臭味相投才能互看顺眼。 久霜抵达景遥的直播间,丢出两个字就在等待回复,景遥看见了,也没同意,说道:“没空,在陪哥哥。”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船票x10]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潜水艇x5]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玫瑰x666] 上海sk久霜:【有没有空?】 景遥瞟了一眼,淡定地说:“没。”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穿云箭x50] 弹幕炸锅: [什么待遇?职业给娱乐主播刷钱?] [请你打游戏还要刷钱,一时搞不清谁是职业] [我去,没见过这样的,倒反天罡] [这妖精到底有什么魔力?] [两个嘴全网的人互相不嘴对方,有意思] [妈呀他俩还不嘴对方啊,哥们你新来的吧?] 景遥看了眼镜头,对久霜道:“刷了也没用,我在忙呢。” 孤独:【去玩吧】 孤独:【时间不早了,明天有工作,要下了】 景遥急切:“哥哥要走了吗?” 孤独:【明天有早会】 景遥今天的成果丰厚,心甘情愿放人:“那哥哥早点休息哦,我明天这个时间会准备好哥哥要看的服装的,哥哥要来支持我哦。” 孤独:【一定的】 孤独:【下了】 孤独退出了直播间。 景遥拉数据一看,时间到了一天中的最高峰值阶段,人流量很多,加上他是新人,公司也给了特意的推流,直播间可以称之为盛况。 上海sk久霜:【现在有空了?】 景遥秒变脸,谄媚之意全无,“打什么?” 上海sk久霜:【佩兰还差点表现分】 景遥毫不客气:“再补两个火箭。” [上海sk久霜向你送出火箭x10] 上海sk久霜:【上号。】 景遥切号进入,等待的间隙,他肚子饿了,手边什么也没有,他突然特别想吃棒棒糖。 景遥出去接热水喝。 外头一片热闹。 很多主播在吃饭,直播间是别人在代播,各大主播们都已经处了铁搭子,景遥没有,他来了几天了,仍然孤身一人。 他根本无所谓。 培训期也没跟谁走得特别亲近。 他不喜欢交朋友,他喜欢利益清楚的关系,朋友这东西越少越好,他觉得维系起来麻烦。 景遥还没有自己的杯子,于是只能用饮水机边的一次性水杯喝水,纸杯装了小半杯水,景遥直起腰,这时他听见两个人路过他时的低语。 “昨天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这些职业就会摆谱,什么东西,sk不还是输了比赛?拽了吧唧的还以为他们是冠军呢。” “久霜就那样,你跟他计较什么。” “我是想跟他好的啊,他也太看不起人……” 二人推开玻璃门远去,声音也低了下去,景遥听不见了。 回到直播室,景遥看见屏幕上的画面,他已经入了房间,四个麦克风闪烁不停,一堆职业选手中,唯有他一个没有职业头衔,特别扎眼。 久霜带的全是sk的人,有青训生也有其他职业选手,前缀都是上海sk,权威的职业标预示了游戏匹配难度。 景遥把耳麦插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 他戴上耳麦,听见问候。 打野沉夏问他:“幺妹在干嘛?” 景遥不紧不慢地回答:“喝水。” 沉夏:“待会也能喝,准备,要开了。” 景遥点击准备,沉夏点击匹配,五人排位进入匹配阶段。 景遥今天播了一天的游戏,扪心自问,他最喜欢的还是播游戏,孤独不在,他就可以自由开播,其他金主不够大方,又刁钻,不如孤独好伺候,另外,他到底还是个游戏主播,愿意给他的游戏直播花钱的也有那么几个,积攒在一起收益勉强可观。 今天的时长播得很充足,景遥有点累了,他选了个比较混的英雄,挂在久霜的头上,偶尔点击一下键盘。 对于很多人来说,跟职业打游戏是一种荣幸,景遥却不,不能够获得丰富报酬的直播对他来说是失败的,他想把游戏播得好看,播得别人愿意心甘情愿掏钱支持,需要一定的话题,跟职业当然有很多的话题吸睛,任何一个都能让职业战战兢兢。 “你们队长操粉,”和谐的峡谷,突然响起景遥这么一句,“怎么处理的?” 久霜警告:“shut up。” 景遥说:“你拉我进来就知道我会说什么,闭不了一点儿。” 久霜说:“聊聊你的好哥哥?” 景遥说:“我不要,就聊青墨,讲话,怎么处理的?” [还得是妖精] [这就是我讨厌他但是抗拒不了他的直播的原因,真的太敢说了] [提醒幺妹,sk势力不小啊] [我滴,幺妹太帅了!问,问死他!] [真敢讲啊,瑟瑟发抖] [感觉明天幺妹就要被封了] 久霜的中单很牛叉,根本不需要景遥多费劲,他安心地挂在久霜的头顶,时不时给贴脸的敌人一个控制。 久霜反问:“你不是有他的号?自己不会问?” 景遥说:“游戏账号我问个屁。” 久霜面对自家队长的风波,站队非常明显:“七洛不干人事,有什么好问的。” 景遥:“你们队长操粉干人家洛神什么事?现在论的是操粉真实性。” 久霜说:“你问沉夏吧。” 景遥看了眼默默刷野,大气不敢出的沉夏,继续骑在久霜头顶,缠着他:“跟他不熟,就问你。” 久霜扯开话题:“差点死了。” 景遥瘫在电竞椅里,跳下来,重新附身,守护精灵大大的纸伞在空中开合。 久霜说:“你开大干鸡毛?” 景遥说:“你管老子。” 职业太无敌了,虐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三分钟久霜收了对面四个人头,估计对方的小中单要被骂哭了,景遥无聊,在久霜头上开了个大招看特效。 久霜建议:“下把给你玩中路,想看你的阿媂娅。” “不玩,”景遥拒绝,“不会。” 久霜叹了口气:“我队长现在敏感期,你好奇自己去搜,别妄想从我嘴里套话。” 景遥大言不惭:“网友想听。” [我滴妈我可太想听了!] [花药花药花药,你问,问出来怎么处理我们洛洛的,我从今以后誓死守护你!] [洛粉要哭了,全网没人为我们洛洛发声,明明也是受害者之一] [七洛就别来卖惨了吧,放下碗骂娘的东西] [花药替我开麦] 一批新鲜的流量进入直播间。 那是sk被踢出局的辅助七洛的大军粉。 职业选手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几个往往不一定是实力最强的那个,七洛的实力很受争议,但他的人气一直是圈中top级,连kro一些硬实力的主播都不能比,这顶人物,景遥自然也不会陌生。 在这场争议事件中,他既是揭发人,又是受害人,舆论风向一边心疼他的处境,一边抨击他踩老东家,爆料自己队友的行为。 景遥只当个热闹看,没功夫心疼这些名气和收益都高过自己数倍的选手,他认识当事人青墨,也认识爆料人七洛,吃过两人卖腐的瓜,对圈里这些今天你爆我,明天我抖落你的事司空见惯。 他不站队任何人,他只站队自己。 任何能够产生收益和流量看点的事,景遥都愿意努努力,替网友们伸张伸张正义,不为博取好感,只为了今天的直播结束,能有一笔可观的收益数字,供他应付随时崩塌的谎言之山。 久霜说:“别逼老子骂你。” 景遥闻声,不怕死地拱火:“哎呦呦,严肃起来了呢,我好怕呀。” 久霜和景遥的话题无人敢打断,加入,整个峡谷只有二人对垒的声音,其他人都默默地,专注的打游戏。 第74章 不过这么精彩的话题,其他人真能做到专注吗?不听两句闲言碎语?景遥嗤笑,怎么可能呢。 “性骚扰人家洛神,玩自己的粉丝,青墨是来打职业的,还是来职业圈嫖的?他要是能安然无恙,你们sk可真没救了。”说完,景遥从久霜的头上跳下去。 久霜盯着钻进草丛里的身影:“干什么去?” 景遥说:“不跟你了,蹭野王去。” 守护精灵屁颠屁颠地来到了沉夏面前,挂在了他的头上,沉夏听着二人的话题,看见景遥的精灵过来,手抖了一下,听筒里传出他的声音:“确定跟我?” 景遥说:“嗯,野王哥哥带我飞。” 没了景遥保护的久霜,被对面打野针对,联合辅助把久霜强行越了。 久霜扶着麦道:“过来,跟我。” 每一局的评分影响表现分结算,久霜是一下也不想死,他打算拿mvp呢。 景遥说:“表现分打满了也追不上人家子务,我扫榜看你佩兰的分数了。” 久霜说:“那可不一定,你过来跟我。” “我不去。” 沉夏把景遥都送到久霜面前了,景遥不下来,在他头上骑得稳稳当当,沉夏问:“跟他呗,幺妹。” 景遥借机勒索:“你待会再给我刷两个潜水艇。” 久霜:“给你刷,操了,快点过来。” 景遥跳下来,丝滑附身久霜,两人又去阴对面了,峡谷播报不停,一个没什么太大操作的守护精灵,被景遥玩出了花样,他总能在人群里精准锁定久霜,无论控制还是伤害,都给的及时,一波团战下来,景遥大残,久霜裙角微脏。 守护精灵在附身状态下开伞时,具有格挡效果,能降低敌方百分之三十五的物理伤害,这是个非常爆炸的数值,当年这英雄刚出来是百分之五十,直接废了一大批物理英雄的技能,后被策划修修改改,到现在的三十五,依然是让许多职业蛋疼的数值,由此守护精灵在赛场是非ban必选的英雄之一。 英雄平衡性是游戏最重要的一环,守护精灵的格挡数值爆炸,那么自保能力就将为零,自身非常脆皮,一碰就死,在对局中,守护精灵掉下来的一刻,如果不能做到秒附身,那就必死无疑。 它的身板脆的还不如adc。 格挡值是随着法强而增强,那就没有办法出肉,毕竟脆皮辅助活下来的作用不如输出位,到底是靠输出打伤害的。 想要完成秒附身自保,附身错了人是团队中经常触发的事,包括职业也时常有这种误操作,景遥这一局误操作为零,久霜说:“要不你来我们sk打辅助吧。” 景遥说:“一个会性骚扰的队伍,好稀罕呐。” “怎么又绕到这儿了?” 景遥说:“我乐意,再说了,你们不是已经买了新的辅助吗?我去了,他去哪儿?” 久霜说:“你俩竞争上岗呗。” 景遥说:“埋没人才数你第一。” 久霜看着景遥的操作,赞叹道:“你小精灵挺有两把刷子的,这英雄好多人误操作,也就融融比较稳。” “拿我跟融融比,人家要跳江了。” kro的辅助融融,在圈内无论人品还是实力,评价都是响当当的,一个容易被忽视的职业,融融却是kro公开表明过不可能挂上交易所的选手。 久霜难得觉得自己失言:“再努力就行。” 和职业一起的对局很轻松,景遥不用太费力,全程挂在上面看职业们的操作,时不时插入些争议话题。 久霜说:“明天又得多一倍的黑粉。” 景遥不以为意:“那咋了。” 他们俩早就被打成一路货色了,多那么几个黑粉影响不大,景遥被网友们的兴趣牵着走,问久霜七洛的去处,以及这事如何收场,涉及到青墨,久霜就说不知道,听上面安排。 托辞。 久霜身为内部成员肯定清楚,不过景遥也不想太为难他了,毕竟只是给sk打工的,大家都难。 聊到七洛,久霜话锋一转,问道:“你跟七洛不是竞品么?” 景遥恍惚了下,应道:“是啊。” 久霜有点暧昧的声线:“那你不担心?他去了kro。” 七洛的偶像也是eidis,跟他景遥一样,人家比他收敛多了,倒没有像景遥这样头像昵称和签名全部都是eidis相关。 “去就去呗。”景遥道。 “七洛可是个会卖骚的,”久霜说:“他被他粉丝封为纯欲战神,我是不喜欢他,但我承认他那张脸有点意思,他去了,小心捷足先登哦。” 两人不避讳,景遥的直播间人越来越多,跟一个男人竞争另一个男人的芳心,这事前所未有,景遥呸了久霜一句:“不许侮辱我偶像。” 久霜说:“我可没那个狗胆,我的意思是,你这个竞品要落后了。” 久霜在报刚才的仇,真会维护自家队长,景遥心知肚明,表现出一副大度来:“偶像喜欢谁就喜欢谁,我愿意给他做小。” 此话一出,弹幕炸锅。 连久霜都愣了愣,“你他妈的,来真的?” 景遥疯狂点头:“恩恩,真的!如果我能怀孕,我愿意给e神生上一个足球队!” 人数疯狂涌入,直播人气越来越高,景遥被顶进直播推荐首页。 景遥盯着那个在线人数,越来越来劲:“我爱他,特别特别爱,就算前面有108个对手,我也愿意等。” 久霜声色严肃:“幺妹。” 景遥:“嗯?” 久霜:“老子鄙视你。” 景遥笑成了一朵花,扶着鼠标,扯出一个数据出来,对今日直播的成果十分满意,他醉在丰富的收益里,应道:“哦?那真是好重要。” ----------------------- 作者有话说:那个,大家愿意看带直播的内容吗?如果不太愿意,后面提要我标注一下,降低防盗比例,大家可以跳订。 职业设定加上这部分对幺妹的人物塑造挺重要的,应该没办法省掉不写[无奈] 第40章 阴阳怪气, 好不真心。 久霜这把表现分没加满,中途死了两次,mvp结算时也没结算到他的头上, 而是结在了一个人头也没有的守护精灵的身上。 久霜拉面板一看, 精灵的承伤控制视野价值都打满了, 一局下来助攻二十几个, 死亡次数为1,mvp拿得稳稳当当。 “哎呀, 抢了你的风头了,”景遥不诚心地说:“对不起呀久霜哥哥。” “别恶心我, ”久霜可不是他那些金主哥哥, 丝毫不惯着景遥,“再来两把。” 景遥语调正常起来:“你继续打中路, 我还是打辅助。” “嗯?不想表示表示?” 在直播呢,且景遥的直播间今晚流量这么大, 他应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树立自己技术主播的形象。 “不想表, 他们黑我又不是因为我技术不好, ”景遥抬了抬下巴, 对镜头说:“是吧?小黑子们。” [是呀是呀,全都是因为你的人品] [稀烂的人品] [那也未必, 我主要是厌恶你谄媚的样子, 好欠揍] [知道就行, 好好播游戏啥事没有] [我单纯是eat不到你而黑你罢了,嘻嘻] [一个男的能别这么不要脸吗?老男扮女装,你是真有这方面的爱好是吧?] [就黑你,略略略] [其实你游戏技术也不咋滴]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知错不改那就没办法了] 黑他的原因一时间列举不完。 景遥才没心情跟他们数落自己值得黑的点, 他扒拉鼠标进了购物软件,嘟囔了一句:“好饿。” [哥喂你吃大极吧] [抓老鼠吃啊] [别吃!忍着!要追求骨感美!] [饿死你也熊] [别吃,你只配饿着] 景遥白了镜头一眼,购物软件上搜了许多零食出来,他问队内众人:“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推荐。” 久霜反问:“你想吃啥?” 景遥说:“不知道所以问你。” 久霜:“队里最近发了一箱面包,他们都说好吃,我吃着没味,寄给你?” 久霜想起什么:“你不是也在上海了吗?” 景遥签约星协的事公开表示过,不是秘密了,上海这边的职业战队不少,sk也在,“是,要我出运费吗?” 久霜说:“就你那扣扣搜搜的样子,我指望你出运费?给我个地址。” “好嘞。”景遥刚想把地址发过去,恍然又想到,他在上海还没有定居下来,旅馆那地方算了。 “先不了吧,”景遥说:“我还没看房。” 久霜问:“你都在上海这么久了,还没看房?你住哪儿?” “……酒店。” “哪家酒店?” “反正你也不知道。” “那你需要房源吗?我之前在外头租过房,你要的话我发你。” “发我。”景遥需要,他这周放假就打算去看房了,在上海无亲无故的,哪儿的房子便宜他也不知道。 第75章 久霜发了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景遥找他就行。 “你准备,沉夏要开了。”久霜发完,提醒景遥。 景遥默默点了准备,他今天播得有点累,后两局全是拿了无脑英雄跟在职业后面混分,没怎么使劲。 和久霜五排打到了晚上十二点,景遥自己都没注意时间,抬头一看,这么晚了。他今天的话题比较犀利,收益也非常可观,可以下播了。 然而直播间的流量还在一个很高的峰值,景遥不大舍得,这样的盛况不是每天都有的,等他过了新人期,公司给的推流恐怕就不如现在了,景遥权衡利弊之下,将这场直播延续到了夜里两点半。 一来一回要很长时间,他不想回旅馆了。 景遥站起身,外头一片寂静,许多直播间的红灯还在亮着,他心里有了个主意,不知可行性为多少。 重新回到电脑前,景遥低头扫了一眼桌面,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他拿起桌子上的两部手机一看,那个徐牧择给他的手机里来了两条消息和电话。 全都是那个司机打来的。 内容是:小少爷,今晚几点走? 景遥神经一颤,操,他把这事给忘了! 耳麦一戴,完全沉浸在自己今天的直播盛况里了。 景遥迅速去联系对方,给人打了个电话,深更半夜的,电话没反应,景遥心里越发不安。 这通回拨以无人接听状态告终。 直播太顺利了,景遥全然忘记了身外的威胁,他今天似乎还惹了一把徐牧择,然后就这样离开了,完全没有善后。 徐牧择的秘书说徐牧择很忙,景遥本来打算六点左右或另寻合适的时机跟徐牧择道歉的,然后一播就上了头,彻底把这顶大人物忘在脑后了。 景遥此刻想起来手脚都发软,他转而又要去给徐牧择打电话,屏幕上的时间告诉他,这不是合适的时机,景遥就又陷入了僵局。 明天!明天!明天他一定好好去徐牧择身边致歉! 天啊,他今天干了什么? 景遥在椅子上坐下来,满脸愁容,他明确地知道徐牧择对自己有意见,徐牧择对自己的好也是不得已,私生子这个身份本来就尴尬,他不能惹徐牧择的不高兴,否则徐牧择一声令下,把他赶出去可怎么好? 景遥有几分伴君如伴虎的感受了。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徐牧择根本没时间在乎他那点事。 景遥这场直播彻夜通宵,凌晨才下,他没有回去,趴在桌子上歇到了天亮,因为年轻,倒也没什么人发觉不同。 次日丰逊精神抖擞,来上班时问景遥,昨天都干了什么。 景遥以为自己出什么错了。 丰逊却说:“我早上拉数据一看,你昨晚那个数据在新人里排第一了,你的金主这么有钱?” “是挺有钱的。”景遥说。 “你播到了几点?” “三四点吧。” “你通宵了?”丰逊看他,“那你现在有精神吗?” “有,我习惯了。”景遥顺道问:“我能不能排夜班?” 丰逊保守起来:“下周吧,下周我们老大回来,你再申请吧。” 丰逊不是直播部门的老大,这事景遥早知道了,只是这个老大不知什么秉性,景遥就又陷入了未知。 中午十一点,景遥比之前提前了时间去找徐牧择,为着昨天的请罪,结果他人到了楼上,饭菜倒是准备得好好的,可徐牧择不在。 他的那个秘书也不在。 徐牧择的秘书不止一个,他只带走了那个最贴身的,守在办公室的还有别人,景遥抓了一个熟悉的面庞问他徐牧择的去向,那人说,徐总今天和两个深圳来的总裁外出去了。 外出?去哪里? 景遥过问不了这种事,就是过问了也没用,他想到昨天两个电梯的陌生面孔,深圳来的总裁?听起来挺有身份的。 星协只是徐牧择在电竞行业立的总部而已,他在其他城市依然有其他的产业,被称之为电竞圈巨鳄,不可能只有一个kro,徐牧择还涉猎了不少游戏领域和其他行业,这些消息网络上只有冰山一角。 忙,应该的吧。 这样的身份估摸闲下来的时间没多少。 景遥想起徐牧择问他直播的事,本来以为徐牧择会看他的直播,此刻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估计只是一句客套的关心吧,徐牧择这种地位的人哪有空看他一个小主播?不看也好,不看最好。 景遥可不希望自己在网络上那副鬼样子被徐牧择看见。 没有见到徐牧择,但能确定徐牧择很忙,忙到没时间见他,更不可能有时间看他的直播,景遥又失落,又庆幸,情绪如过山车,此起彼伏。 桌子上的午餐依然如此丰盛,徐牧择这些做给外人看的照顾日复一日的进行,景遥不会过分解读,他知道,徐牧择只需要一声令下,自有人安排好一切,这样照顾他,也不过是因为这层假关系的绑架而已。 刚认亲,稍加表示维护形象,又不用费太大的功夫,说句话的事。 景遥得知徐牧择不在,心里轻松了不少,他问这儿的秘书,能不能打包带回去吃。 “带回去?” 景遥说:“带到我那里,我还没有刷牙洗脸,想回去。” 留守的秘书想了想,说道:“可以,我现在让人上来给你打包吧。” “嗯。” 来人带了打包盒,将食物全部装起来,景遥带着丰盛的午餐离开。 今天的直播时长够了之后,景遥下了。他联系那个司机,特地让对方停了很远的地方,不在星协的人能看见的位置才上车。 司机解释道:“我昨晚睡着了,不好意思。” 景遥说:“没事,我打电话也是为了提醒您休息,不用等我。” “小少爷昨天没回去?” “加班了。” 司机皱起眉头,副驾驶的男生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里面飘出饭香来,司机极力去理解这一切状况,没有头绪,安安分分地把景遥送回旅馆,驾车离开了。 景遥带了山珍海味回来。 开门一看,窗台竟然有了小麻雀的影子,景遥十分惊诧,走进去检查,真就是那只小麻雀回来了,景遥斗胆去抚摸它,那小麻雀乖乖地跳上了他的手面。 景遥是惊喜的,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真的回来了,他盯着小麻雀,还以为它已经远走高飞。 景遥把小麻雀挪到桌子边,拆开手里的山珍海味和小麻雀共享,天气太热了,有些食物甚至半天就变了味,景遥筛选之后,留下了能吃的,洗漱完,坐在桌子前填饱肚子。 尖嘴小动物在景遥眼里变得可爱了起来。 景遥吃的不多,小麻雀吃的也不多,这顿晚餐结束,甚至还剩下不少,景遥去检查小麻雀的伤口,几乎看不见什么了。 “为什么回来?”景遥问它。 小麻雀不会回答,在桌子上跳,从这头跳到那头,景遥就趴在桌子上看它跳,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忽然被塞上了什么东西,他自己并不能理解。 晚上休息的时候,景遥登录账号,跟孤独道歉,他虽然白天里的直播已经给孤独道过歉,也被原谅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能够牢牢抓住这棵摇钱树,景遥又扮演了一份真诚。 【对不起哥哥,昨天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我明天再买丝袜播给您看好吗?再给您发一份照片弥补,希望您原谅】 孤独:【你今天直播说过了,你现在签公司了,我知道你不再自由,我不计较】 【谢谢哥哥,我明天一定给您放够福利,今天真的很意外,领导让我早早下班了】 这倒不是,而是昨天播太久,导致今天景遥没功夫去采买,但他不能这么说,显得没什么诚意。 孤独:【别放在心上,我理解你的难处,那么,明天我要的尺度,得加大】 景遥:【会被封掉的】 孤独:【我说的是照片】 景遥想了想,无可拒绝,答应了。 安抚好孤独,景遥才能安心,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迟迟没有睡着。 很奇怪,他想到徐牧择了。 两天没有陪徐牧择吃饭,今天甚至连面都没有见到,景遥不知徐牧择要忙到什么时候,但他明确感知到,没有见到徐牧择是令他不安的,他的确畏惧他,可他更害怕看不见徐牧择的态度。 每一天去徐牧择那里吃饭,都是景遥可以确定他态度以及暴露与否的机会,他担心自己某天正在直播呢,突然谎言之山崩塌,毫无预兆地压死自己。 因潜意识里想着这些,景遥夜里又梦了一场跟徐牧择有关的事,这次不是春梦,是噩梦。 梦里徐牧择质问他为什么假装自己的儿子,还要把他驱逐出境,连这片土地也不让待了,景遥被人贩子拐走,被拉到边境那些无名之地,就此开启地狱的一生。 第76章 拐人失败了。 深夜喧嚣的酒吧里,杨番和一群公子哥混在一起,手上拎着一根香烟,桌子上是骰子,酒杯,扑克牌,还有一个刚从男人身上脱下来的女士内裤。 这是一个在上演强度和激情的gay吧。 随着夜幕降临,群魔乱舞。 杨番从进来就没怎么说话,默默地在一边抽烟,喝酒,刷刷手机,在一众富家子弟中,迫切想要做出成绩的非他一个,gay吧里多的是创业失败来寻求安慰和刺激的深柜。 “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是创业失败了还是永久性失恋了?”周霄在杨番身侧坐下,目光毒辣,言语犀利,一下就问到了重点。 杨番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霄扇了扇空气:“一股子操蛋的味道。” 杨番弹了弹烟灰,烟杆贴着烟灰缸,没拿起来,“我创业失败也有家里兜底,跟他们一样?” 周霄看了看卡座里发疯的男人们,笑了声:“是啊,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叔叔,哎呀,你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我的杨总。” 这话特别错,因为徐牧择根本不会为他兜底,徐牧择的六亲不认从小杨番就听说了,别说对他了,就是对自己的亲儿子,徐牧择也不会是无脑宠溺,他就是那么个冷血的资本家。 杨番没有戳穿这话,听起来是有面子的,且他也没必要在这种场合表示什么。 “下辈子跟着我投胎就行。”杨番自负地说,周霄笑了一声。 “这门技术活我是跟不上了。”周霄倒酒给杨番,“既然不是创业失败,也不是失恋,那为什么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有吗?”杨番看向对方。 周霄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杨番把香烟提起来,往后一靠,抬了抬下巴,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马上要回深圳了,不想工作而已。” 周霄不信,但也没选择刨根究底,顺着说:“这样啊,那我就很能理解了。” 杨番又补了一句:“人也没能带回去,更烦了。” “人?”周霄眼睛亮了亮。 “一个小主播,”杨番看看他,不大乐意地说:“跟你扯这些你也不懂。” 周霄蹙眉说:“我怎么不懂?说说看,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杨番摆摆手:“得了。” 周霄啧了声:“说呀。” 杨番扭过头来,一个眼神,杀得对方不敢追问了。 周霄侧身躺下去,扶着脑袋,盯着杨番的腰身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都想办到最完美,遗憾原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寻常的事。” 杨番嗤笑了一声:“你这话在这个场合说有点讽刺啊。” 周霄抬头看了眼四周的妖娆缭乱,不以为意:“有什么讽刺的?这再高尚的人他也有人欲,我这话多实在,就像我们杨总,外头看着多高贵啊,夜里还不是要来逛逛窑子?” 杨番给了对方一个肘击。 周霄捂着心口表演:“痛死了,下手轻点。” 杨番盯着对方的大块胸肌,很是好奇地问:“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周霄摸了摸胸口说:“不大好,最近来了个清纯派母0,我这种四肢发达的不怎么受欢迎了。” 杨番扔了香烟,看见那舞台上扭得七荤八素的身躯,敷衍地问:“是吗?有多母?” 周霄说:“重点不是母,是清纯!可能是少爷们荤得吃够了,想换换口味,整个场子百分之八十都是为了他来的,听说还是卖艺不卖身呢,故作矫情,昨晚上一下接了八个,我才不信只是喝喝酒呢。” 杨番品着他的用词:“清纯。” 周霄点头说:“对啊,那家伙,跟男大学生似的,脸还有点幼态,看着就跟没长开一样,激发了少爷们的保护欲,一瞬间抢手的不行了。” 周霄指了指前面:“那一排都是等他的。” “夸张了吧?”杨番看见人头攒动。 “不夸张,”周霄嘁了一声,“一群老变态,不过这种类型也就是昙花一现,我不担心。” 杨番脑海里有了具象化的脸,舌尖扫了扫牙齿,问道:“人呢?” 周霄看了看时间:“还没来呢,十二点才开他的场。” 杨番有点好奇了。 周霄回头看过来,从他眼里看到了兴趣:“你不是喜欢妖艳贱货吗?什么时候改吃素的了?” “没改,我一直都喜欢素的,”杨番说:“确切地来说,脸蛋素一点,床上妖艳点,我吃这种。” “哦,那你可满意了,”周霄说:“这个新人符合你口味。” 杨番被周霄的话拉起了期待值。 他默默地跟众人等到了十二点。 他没白等,确实很满意,不过在观看这个新人的时候,他也更坚定了一个念头。 回深圳之行,他不能空手而归。 答应孤独的事没法再违约。 景遥第二天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他早上自己去了女装店,买了一条黑色的渔网袜,为了不出错,他还特地向店员确认了一番,虽然收到了异眼,但景遥并不在乎。 他心安理得出了女装店。 景遥把渔网袜穿在牛仔裤里面,在镜头面前控制着尺度,晒给网友们看。 [花药你是真的骚] [这里面穿的什么?丝袜?] [哦天啊,你也太会了] [牛仔裤里套丝袜,我天,变态鼻祖] [妈呀感谢孤独哥!吃上好的了] [好辣眼啊我的天] [你真是什么都敢穿] 景遥掀开裤腿,因为在公司直播,他担心有人闯进来,不敢太嚣张,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房门,说道:“哥哥,看到了吗?” 孤独:【裤子往下拽拽】 景遥说:“我怕被封。” 说着两手捏住裤腰,往下面拽了拽,渔网袜贴着他的肚皮,镜头连那小小的肚脐眼都收录了进去。 景遥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肢,遮盖了一些,然后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说:“不能再往下了,会被判定的。” 孤独:【你应该穿短裙】 孤独:【不过这样也好,也挺有感觉的】 渔网袜穿在牛仔裤里,孤独此前没有这么设想过,景遥被限制的举动却是神来一笔,给了孤独很多的灵感。 景遥说:“我第一次在公司里这样播,还不确定行不行呢,后台有监管,哥哥想看的,我可以单独发给哥哥。” [不要把我们当外人啊!!!!] [我也想要单独的那一份] [太涩了俺滴娘来] [要是破洞牛仔就更好了] [腰好细] [不要脸] [恶心] [没品] [真的好瘦,腰又白又细,感觉是能看出形状的那种] [楼上大馋丫头收收味] [幺妹,发我一份,求你了] [果然,谈到色男女也不对立了,黑粉也不发力了,世界也和谐了] [幺妹这套衣服……怎么有点某款高奢的意思?] [高奢?高仿吧] 景遥放下上衣,遮住了肚脐。 孤独:【你身材真好】 景遥说:“哥哥满意吗?” 孤独:【满意,能露更多就好了。】 景遥捂住自己的腰,有点为难:“这个……不太行。” 景遥站在镜头前,直播间还蹲了几个老熟人,清风大笑飞仙全都在,他也没顾忌,继续装乖。 清风:【我懂。】 景遥不搭理他,对孤独道:“哥哥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哦。” 孤独:【嗯,宝宝真棒】 [孤独向你送出跑车x10] 景遥的脸凑到屏幕前,做作地说:“哥哥对我最好了,谢谢哥哥,哥哥注意私信,这两天给哥哥发福利,不给哥哥具体的时间,给哥哥一点期待的惊喜。” 其实是不确定有没有时间和空间完成这项任务。 孤独说可以。 微信消息跳进来。 飞仙:【骚.妹】 飞仙:【不对,辣妹】 景遥没理他,他们这些人就喜欢这个时候跟他闹,景遥习以为常。 中午休息时间,景遥在看房。 久霜发给他的中介,转发了许多套好房源给景遥,景遥看了半天,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景遥:【有没有两千块之内的?】 人家不回消息了。 景遥对着手机发愁。 景遥:【那等我这周末去看看吧】 a哥:【都是好房子,这个地段两千内没好房子】 景遥:【知道了】 中午照旧去21层吃饭。 景遥心心念念房子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太专心,他站在高楼俯视附近的地段,说服自己去放这个血。 陈诚已经回来了。 徐牧择却没有回来。 陈诚说,他们徐总这两天忙,今天没有来公司,在家里休息,景遥也没有要问这么细,徐牧择不来,对他来说是好事。 第77章 就这么又混了一天,景遥播到了晚上十二点才下班。 那个司机联系了他,景遥接到了电话,跟他通了气,十二点的时候在公司附近找到了他。 景遥上了车,开了车窗,抬头看着漆黑的夜色,和星协瞩目的大楼,脑子里一团糟。 “累的话可以睡会。”司机读出他的疲倦。 景遥趴在窗口:“我不累。” 困扰他的是无奈,不是疲累。 赚钱的路上没有疲累一词,他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往外掏出这么大的开销。 金钱上畏手畏脚习惯了,哪怕余额上有数不清的零,也无法给景遥提供安全感,他穷怕了。 车子还在继续向前开。 景遥沉浸在一堆琐事中,没能及时察觉车子的方向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道路,等到他察觉时,又认为是自己不熟悉上海的问题。 “这条路更近吗?”景遥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 “不是,”司机说:“我们去徐总那儿。” 景遥登时坐直了身体。 他恍惚地望着司机。 司机不知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慢慢地解释:“小少爷没收到消息吗?” 景遥问:“什么消息?” 司机说:“徐总要我带你过去。” 景遥迟疑地摇了摇头,陈诚没跟他讲啊,他也没接到徐牧择的电话。 景遥咽了口唾沫,再回头望着车外,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突兀的,毫无预兆地见他,而且不是在公司,这是什么意思?为着什么目的?他的谎言被拆穿了? 景遥抱着自己的胳膊,陷入惶恐与未知当中,一路心惊胆战。 车子驶进一段繁华的区域,往深处开,路边两侧的绿植繁茂,将前行的大道描绘出浓郁的诗意来,他们穿过一片盎然的春色,穿过工艺复杂的大门,随后又开了约两分钟,一幢醒目巍峨的别墅停在面前,占据景遥所有的视野。 司机率先下车,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为景遥开门,全程恭恭敬敬,副驾驶的男生露出一副迟钝的模样,司机说:“到了。” 到了,到哪了? 景遥扶着座椅下车,回头环顾来时的路,不安的预感强烈,他望着别墅,像一只刚出生的奶猫被人拎到一个全新的环境。 没有同类,找不到慰藉。 “徐总在里面等你。”司机说:“我先走了。” 徐总…… 景遥差点没反应过来司机嘴里的全名,他这两天太恣意了,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实现自我价值之外的其他任务,当景遥回头要求司机别走的时候,那车子已经发动起来,在他面前掉头,往来时的方向开去了。 他干嘛把他丢在这里? 景遥恍惚地望着面前的别墅,他知道自己和徐牧择的地位差距,他也意淫过徐牧择这种人的生活,可真正的事实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夸张,贫穷限制了太多的想象,景遥简直无法形容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撼。 他往前走,走到别墅的屋檐底下,玻璃门之后的金碧辉煌震慑着景遥的胆量,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推开重量不轻的房门,就像推开自己心中的一座畏惧之山,客厅里点着灯,四周明亮,照着前行的方向。景遥能很好地捕捉眼前的一切,空荡荡的,奢华的,美丽的,冰冷的建筑美学,在他眼里泛着权势的光斑。 他应该开口说话吗?还是应该退出这里?他的路线正确吗?他可以这么站在这里吗?徐牧择干什么找他?干什么和他在家里见面?还是午夜十二点。 就在景遥在跟自己玩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他的一切反应都被楼梯上的男人尽收眼底。 徐牧择手指压着扶手,打量客厅里迷惘的小鹿崽,他这两天实在太忙,没有时间跟他玩猫鼠游戏,导致他没来得及细品换上符合年龄的衣饰的小鹿崽所散发出的青春朝气,有多么惹眼。 不怪乎黄惕父爱泛滥,这实在是个很漂亮的小孩,没有镜头的美化数值,还原他最本真的模样,哪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他看起来无害,纯良,青春,美好,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真情和迷惘。 和社会中浸染过的老狐狸不一样,那周身散发的清新的气息,使那几分拙劣的演技和心眼都变得懵懂可爱。 趋炎附势是一种被抨击的社会现象,如今这种现象在徐牧择的眼皮底下上演,他不打击这样的行为,相反,他愿意为这种行为提供一个更大的舞台。 当景遥发现徐牧择的时候,他的心陡然一凉,男人站在那儿,仿佛观察了他很久,至于为什么没出声说话,景遥猜不透,他抬头看向徐牧择,在徐牧择面前本能地束手束脚,连声音都自觉低了几分。 “……daddy。” 徐牧择走下楼梯,他穿着一身便装,是景遥没有见过的模样。 “有两天没见了,”徐牧择意有所指,打量他,“好像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畏惧的气息更加浓郁,似乎更甚。 景遥知道徐牧择意有所指,但当下他没时间分析,环顾四周,他不安地问道:“这里是……” 徐牧择路过景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腕,景遥打了个激灵,有点意外,随后又强制自己放松下来。 他被徐牧择带着向客厅深处去,迷茫地跟随,惊惧未定之下,紧接着听到一句令他浑身血液倒流的话。 “是你的家,宝贝。” ----------------------- 作者有话说:论徐总给自己上强度这一块[点赞] 第41章 徐牧择将人带到沙发套组前停下。 景遥没太反应过来, 手被撒开的那一刻,无助地蜷缩起来。 徐牧择拿起桌子上的钥匙,递给景遥, “你的房间。” 景遥迟缓地接过钥匙, 心里五味杂陈, 更多还是惊恐仿徨, 他抬头看见徐牧择认真的脸,整个人恍若触电般将钥匙丢在地上, 啪嗒一声,炸在二人之间。 徐牧择低头看过去, 眉宇间凝着不悦。 景遥又仓皇捡起钥匙, 拿在手里,奉若珍宝, 对徐牧择露出不解的目光,晴天霹雳之下, 他声线都虚了几分:“我, 我, 我要住在这里?” 徐牧择打量对方的目光大方, 那样讲道理地说:“你不是说,想跟我永远在一起?” 景遥看向徐牧择, 对方不似在说玩笑话, 最重要的是, 景遥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个话。 “什么?”景遥迟疑,瞳孔跟着放大,无辜和茫然醉在一起。 徐牧择皱起眉头:“怎么,想否认?”那句黏糊的,没睡醒的梦话, 徐牧择当真处理。 景遥傻眼了,他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有吗?没有吗?徐牧择会凭空捏造这句话吗?景遥竟然全忘记了这个过程,他真的有开口说过这么一句暧昧的话? “更何况,家人不就应该待在一起?你的要求很合理。”未曾设想过的状况,徐牧择有理有据,完全没给景遥拒绝的机会。 “可是……”景遥当然不可能答应,他怎么能跟徐牧择住在一起,他疯了吗?不管身份的真与假,他都没这个勇气。 徐牧择倒是耐心,给了他解释的余地:“可是什么?” 景遥大脑疯狂运转,却找不到任何能站得住脚的理由,他偷的这个身份太大了,不足以给他创造自由发挥的空间,徐牧择这个动作完全合乎情理,景遥语塞了。 徐牧择怜悯他的头脑,知道那脑袋在遭受怎样的暴击和考验,他主动给了景遥理由:“宝贝,如果把你放在外面,别人知道了,daddy会被嚼舌根的。” 让私生子一个人流落在外,这样的罪名闹起来,徐牧择的名誉会不会动摇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一个私生子在外头,不好看管,万一到处乱说,那就不好收场了,景遥偏向于徐牧择的动机更靠后面这个解释。 大人物的每一个考虑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也许徐牧择确实不大喜欢他,私生子这个身份也不够体面,必须得把自己弄到眼皮底下才好进行约束和看管,景遥都能理解,然而即使理解,也无法给他增加胆量。 开什么玩笑,跟徐牧择生活在一起? 他连跟他同桌吃饭都会紧张到胃疼,他哪来勇气跟徐牧择朝夕相处? 景遥感觉有点上不来气了,手心里的钥匙是一颗包装体面的炸弹。 “你的要求非常合理,我应该第一时间就接你来这里,推了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徐牧择自顾自说:“我比较忙,会找人来照顾你,这里就是你的家,居无定所的日子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每天都要回到这里,能理解吗?” 景遥攥着钥匙,他已经听不清徐牧择说什么了,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无法拒绝这个动作,景遥仓皇点头,手心里腻出一层薄薄的汗。 徐牧择却像没发现异常一般,全然无视,“能理解就好,daddy有两天没好好跟你说话了,我准备了夜宵,陪我一起?” 第78章 景遥婉拒:“……我已经吃过了。” 徐牧择说:“那就在旁边看着我吃,过来。” 徐牧择捏着主动权,把这事给定死了,他迈步走出去,景遥也无法多做思考,跟在后面,来到一个餐厅。 宽敞的餐厅里有一张深色的红木餐桌,大到可以招呼十几个人,上面摆了丰盛的夜宵。筷子,刀叉,餐巾布,也都准备得齐全。 徐牧择拉开椅子,请景遥坐下,景遥受宠若惊,扶着餐桌,严肃地说:“daddy先坐。” 徐牧择笑了一声,不容置疑地说:“宝贝,这里不是公司,自在点。” 假儿子和假父亲之间丝毫没有亲切之感,恭敬的上下级身份明显,景遥好像要晕倒了,在徐牧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无力多思考,如果他仅仅被徐牧择的气场吓晕,想来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更被看不起。 景遥扶着椅子坐下来,头晕目眩地看不清眼前的食物。 徐牧择将刀叉摆在景遥的面前:“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不强求。” 景遥坐下后就保持着沉默,手心里握着一个钥匙,神经胀痛,他竭力使自己冷静。 徐牧择盯了对方一眼,坐下用餐。 似乎真就是只让他作陪的,徐牧择没有开口说话,安心地享用夜宵,景遥时不时抬头打量对方一眼,他这两天想见徐牧择确定他的态度,如今真的见到了,却又沉默不语,他脑袋里所有的准备都被打乱了,被手心里的钥匙,被当下的局势。 父亲跟儿子住在一起天经地义,他们是一家人,至少在徐牧择看起来暂时还是这样的,徐牧择有利益出发的成分,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景遥一早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是合乎情理的事。 可他却从没想过这种事,因为他始终不觉得会高攀至此,当初只是走投无路之下的病急乱投医,哪里能想到谎言可以持续到今天,还发展到了现在的局势? 这一路太顺了,顺得景遥难以心安。 徐牧择的吃香文雅,他今天是一身休闲装,不怒自威的气势却依然未减分毫,男人是如此的得体,举手投足间都是上层人的气派,连吃饭也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似乎永远都不会着急,那动作也不做作刻意,是景遥学也学不来的雅观。 “我脸上有字?” 徐牧择逮到小孩偷窥的目光,反问,筷子碰触餐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沉默中振聋发聩。 景遥思来想去,依然无法接受眼前事实,“daddy,我可以……不住在这里吗?” 徐牧择耐心地倾听:“理由。” 在徐牧择面前撒谎特别难,他那双眼睛太精明了,景遥骗过很多人,至今也不敢相信,也没有理清楚为什么他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可以延续到今天,他归功于黄惕为他隐瞒,否则凭借他自己的力量,早就溃不成军,他面对徐牧择的勇气和胆量都跟老鼠一般,哪里来那撒谎的勇气? 于是每一个面对徐牧择的谎言,景遥都不得不再三斟酌,徐牧择越平静,越耐心,越给他发挥的空间,景遥就越不心安。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蠢事,尽管景遥有无数个时刻想要袒露真相,跪求对方的原谅,却又不得不强行给自己灌溉勇气,去滋养这棵谎言之树,他无法拿捏徐牧择的心理,他无法确定真相莅临那一刻,徐牧择的态度。 徐牧择计较百分之一,他就会丧失百分之百,景遥不敢赌,被迫把这个谎言扯大。 至少现在,肯定不是吐露真相的时机。 “我已经有住处了,”景遥把钥匙放在桌面上,“刚租下的房子,押金也交了,我很喜欢那里。” 徐牧择瞄了眼钥匙,不以为然地说:“明天让人去给你搬行李,交了多少押金和房租,翻十倍也不是问题。” 景遥慌乱:“可是daddy……” 徐牧择的目光如炬,这张脸上,最震撼人心的就是眼睛。 景遥心虚,又畏惧,声线一低再低:“我不属于这里。” 如果被困在这里,他就彻底被掌控,无法及时出逃了,那个谎言随时有被拆穿的可能,他也要有随时可以出逃的路线。 徐牧择忽略小孩的顾忌,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服力十足:“从你踏进上海地界的那一刻,从你叫我daddy的那一秒,你我就是命运共同体,我在哪里,你就该在哪里,谁敢置喙一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理解这件事的,景遥想要解释,可他偷的这个身份太复杂了,留给他狡辩的空间不多。 他只能从自我感触出发,迫使徐牧择放弃这个动作。 “我从小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不习惯和别人生活在一起,而且我还有很多不好的生活习惯,daddy,我不想给您带来麻烦。”景遥揪着自己的手指,内心也一并纠结,肝肠寸断。 徐牧择精准抓住他的漏洞:“一个人?” 景遥惊叹,抬头看见徐牧择疑惑的眼睛,他后知后觉,忙找补:“……妈妈她很忙,我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 情急之下露出破绽,景遥急忙找补,他圆谎的本事不算高超,不安驱使,他又多说了一句:“但还是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比较多。” 徐牧择提着刀叉,指尖紧紧按着叉子,目光犀利,片刻又柔和,“是吗?那daddy更不能让你一个人生活了,我亏欠你们母子,你要给daddy弥补的机会,另外,你说自己有不好的生活习惯?daddy也有很多不好的生活习惯需要你体谅,一家人不说这么生分的话,安心地在这里住下。” 景遥心乱如麻,并不死心,继续给出借口:“我还有很多狐朋狗友,他们……跟我一样没规矩,daddy很忙,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生活了。” “如果你在我的膝下长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你是跟着妈妈长大的,我让你们受了很多的苦,不会再让你只身一人,否则,妈妈会怪我的。”徐牧择拿起钥匙,递给景遥,“daddy想跟妈妈重归于好,宝贝不希望这样吗?” 徐牧择就像一个忏悔的父亲,需要跟自己的情人死灰复燃,因此待自己的私生子也十分友善,孩子是连接他们情感的唯一纽带,徐牧择玩这场亲子游戏玩的出神入化。 他面前不是久经磨炼,阅历十足的老狐狸,所以无法从细微之处察觉漏洞。 景遥信了。 景遥不知他的“妈妈”是谁,徐牧择这个情人是谁,可徐牧择的眼里流露出的迫切和渴望,似乎对这个情人流连忘返,是自己的出现让徐牧择想起来这个旧情人?他那样的眼神,一瞬间让景遥恍惚认为他很爱他的“妈妈。” “这样吗……” “宝贝如果还是坚持己见,daddy也不强求,”徐牧择把钥匙放下,“毕竟我没有从你出生就陪在你身边,宝贝怨恨我也是应该的,不想跟我待在一起,daddy也能够理解。” “当然不是,”景遥谄媚的本能作祟,很快接话,“我……我真的只是一个人生活习惯了。” 徐牧择神情依然严肃,并不相信他的理由。 景遥犹豫之下,思绪千回百转,在看到徐牧择眼里的认真时,拿起了钥匙,说道:“那……daddy给我点时间,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弄好。” 徐牧择转而又没了伤感的情绪,吩咐说:“接你上下班的司机,从今以后听你使唤,自行安排,不用来过问。” 景遥惶惶不可终日:“嗯。” 徐牧择说:“希望宝贝在这里住的开心。” 景遥双腿并拢,在餐桌下紧紧扣在一起,裤腿里的渔网袜束缚着他的身躯,他有着不得好死的强烈预感。 徐牧择的夜宵没吃完,景遥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他玩不过徐牧择,转眼间再后悔的时候,他已经答应徐牧择了。 徐牧择带他去看房间,那间新改造的符合年轻男孩的卧室,第一眼就完美击中了景遥的心房,那太漂亮了,比中介发给他的无数房源的装修都要精奢,景遥跟着徐牧择,本无心欣赏,奈何房间的装修实在太夺目,配置的电脑和房间格调都让人无法抗拒。 对景遥来说,住在哪里都可以,他对房间环境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但上层人的品味太好了,景遥逛着那个房间,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在这里住下来,等他察觉自己的改变,又立马颓了下来。 他这是干什么?为了一间漂亮房子把自己置于死地吗?他所得越多,失去的就会越多,得到的教训就会越惨。 景遥的神色暗淡下来,权衡利弊之下,他仍旧保持住了理智,顺带着卖了一波惨:“这里太好了,daddy给我换一间吧,我不配住在这里。” 徐牧择重复他的话:“你不配?” 景遥摇头,表示不安。 徐牧择笃定地说:“你配得上所有好东西。” 那样随口的一句话,是心里本能的认知,无需思考的真情吐露。 徐牧择停在衣柜前,拉开柜门,不对那句话多加粉饰,“衣柜还是空的,明天就能填满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牌子,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给你配置,身上这套大了。” 第79章 徐牧择低头打量小孩的套装:“但这已经是店里的最小码,明天那一批估计也会大,你太瘦了,要么吃胖,要么带你去做定制款。” 景遥哪还敢劳烦对方,摸着自己的衣摆,未曾察觉话题被转移,“不大的,我喜欢宽松点的款式,daddy的眼光……很好。” 一码归一码,这话他没有奉承,周围人的目光就是一种证明。 徐牧择靠在柜门上,特别想听对方的肯定:“是吗?” 景遥摸着自己的腰身,两人各有自己的小心思,景遥一味地奉承对方:“嗯,是我太瘦了,这身衣服我很喜欢,daddy送我的好多东西我都很喜欢,大家都说……我这身洋气。” 徐牧择说:“洋气的是你,不是衣服,锦上添花而已。” 景遥愣了愣,没太反应过来。 徐牧择伸出手,景遥没大懂,在他眼里,对方不过是想要跟自己破冰而已,于是也没太多想,景遥反应了下,把手递过去。 徐牧择拽住他的手腕,把人带到自己面前,一只手拦在了景遥的腰身。 景遥很不自在,而且他觉得这有点超乎理解了,心里一万个未解之谜,手脚却没有任何反抗,垂着眼,无措地站在徐牧择面前。 徐牧择的手贴着小孩的腰段,并未触碰其他地方,他用手臂丈量出细窄的腰身,“骨感美是庸俗审美,不要为了任何人去追求这样的审美,健康才是首位,懂吗?” 景遥的鼻尖泛红,脸颊两侧也热乎乎的,还有点瘙痒,徐牧择的气息吹在了他的额头,景遥不知所措地说:“好。” 他没有解释自己不是在追求骨感美,只答应,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答应徐牧择提出的所有事,如果你想保命的话。 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景遥被注视了许久,他想徐牧择是不是分神了,抬头一看,对上一双无比热烈的眼眸,景遥为之羞愧惊诧,匆匆移开目光,不知所以地叫了声:“……daddy。” 徐牧择抬手刮了刮他的脸,目光越来越幽暗,唇瓣一张一合之间,大言不惭地说:“你真的很像妈妈。” 景遥愣了愣。 所以徐牧择很相信他对吗? 徐牧择第一次见他就说他长得像“妈妈”,景遥想,徐牧择之所以这么信任他正是因为他误打误撞像他眼里的旧情人? 景遥有点不太开心。 徐牧择的目光好热情,是通过他看到了旧情人?他真的想跟旧情人复合对吗?还有,自己长得真的很像吧,否则为什么……徐牧择都没有问过他“妈妈”的名字,就能确定他是谁的种。 景遥还是不开心。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 他像徐牧择的旧情人,他应该很开心,那可以很好地掩饰他的身份,也许暴露的那一天,他还能靠相似的脸,唤起徐牧择一点点怜悯心。 “是吗?”景遥垂眸,不好意思抬眼,装乖卖弄道:“我更想像您,您长得……很好看。” 徐牧择认真起来:“哪里?” 景遥张了张嘴巴,又闭起来,怯生生地看了眼徐牧择,这其中没有表演成分,男人的脸帅得很张扬,属于多看一眼会自愧的类型,“全部。” 徐牧择听见,笑了一声。 景遥羞愧,手足无措。 徐牧择抬起景遥的下巴,说道:“给你个权利,好好地看,然后给我真心的答案。” 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每一次碰到他的目光,小孩就匆匆躲开,徐牧择不好奇为什么要这样,身边胆敢直视他的人很少。直视,在某种意义上,像挑衅,他此时不再具备愿意挑衅他的对手。 景遥从男人的唇,看到挺立的鼻子,看到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他恍惚了。 徐牧择站在他面前,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他那张攻击性十足的脸,刻画进景遥的脑海里。景遥注视着这张脸,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男人和情人缠绵时的激烈,由此延伸至那个耻辱的梦境中,景遥耳根一红,低下头去。 徐牧择垂眸注视小孩跳动的睫毛,他的皮肤白极了,鼻头一点红,两颊也如苹果汁的色彩,一时贪得无厌,徐牧择有点咄咄逼人:“说,daddy哪里好看。” 审美是个人的事,每个人的审美都有不同,大众审美中认定的漂亮脸蛋,却不一定能满足每个人心里对漂亮的定义和标准,徐牧择也从未向一个人问起过自己的面相该有几分,凭借职场上异性的目光,他已然有了答案。 他未曾拿过自己这张脸做事,也未曾沾沾自喜过什么,他这张脸是他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而此时,他却无比在乎一个小孩对他容貌的答案。 景遥和徐牧择之间的气氛很诡异,可他从来不知父子之间该是怎样的,因此也没能分辨不同,只认为是不熟悉的缘故,对徐牧择的问题,也老实本分地回应:“都很好看。” 徐牧择的五官是真真切切地都很好看,气场是他最冲击性的东西,抛却气场,仔细端量他的五官,也仍然是出色到可以得到景遥心中,审美考卷上满分的五官。 “是吗?”徐牧择不相信的语气,甚至认真到景遥有点不自在,“不觉得我很老吗?” 景遥惊讶地抬起头:“您一点儿也不老啊,您好看的就像……” 景遥哽咽,羞涩地补充:“就像电视里的人。” 他这话不真诚,因为他很少看电视,也不追星。他这话也诚实,因为他觉得徐牧择就是好看到这种程度,或许不能用简单的好看两个字来形容,徐牧择是景遥见过的最满足每个年轻男孩幻想的成年男性。 景遥向往成熟,徐牧择就是他向往的标准答案,甚至超越了他原本的答案。 和一个小孩论自己的相貌,逼迫对方说出自己具体哪里好看,这份恭维从哪里得不到?徐牧择嗤笑自己的行为幼稚。 年纪是他们之间的一道天堑,再如花似玉的脸,在年纪这个鸿沟里,也得安分守己。 过大的年龄差无可弥补,凡是拿颜值说事的人,全是老不死的流氓土匪。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徐牧择撒开手,眼里一瞬间归于冷静,还有些微抗拒,“休息吧。” 不再为难一个小孩,徐牧择直起腰杆,抬步走向房门。 景遥错愕,没有弄明白状况,他回身看向男人的背影,接受了此刻的困境,慌忙叫住人:“daddy。” 徐牧择停下脚步。 景遥仍旧在为自己努力:“我今天可以不住在这里吗?” 徐牧择回过头,片刻之间,他的眼底已冷得无方才半点柔情。 景遥恳切地解释:“daddy不要多想,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住的那里还有很多事没安排好,我会尽快搬到这里来的。” 撒谎与否,徐牧择都能看穿,拆穿与否则凭借心情来定,徐牧择此刻并不是很开心,只丢下了两个字:“明天。” 他给他限时。 说完,他离开了。 能给他喘口气的机会很不容易,景遥不满意这个时间限制,却也不敢奢求太多,更不敢去责怪对方。 景遥抬头环顾这间漂亮的卧室,一种冰冷的气息钻进骨髓里,他是真的害怕徐牧择,心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觉得徐牧择有些阴晴不定。 有时特别温柔,有时却又……景遥想,大多这些权势人物随心所欲惯了吧。 离开这里的时候,景遥手上多了个房间钥匙。 送他来的司机已经离开了,景遥像只无头苍蝇在院子里逛,开车都要两三分钟抵达主别墅的庄园,四通八达的路,景遥走得有点迷,小片刻就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他站在院子里,四下环顾。 徐牧择站在二楼的窗口,注视着那个身影,夜色之下,院里点了数盏的灯,小孩往西走走,又往东探探,然后回到中心点,站在喷泉边一动不动了。 徐牧择拿起手机,拨通号码,目光深邃幽暗,“回来接他。” 他今天并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所以他很早就让司机离开了。 他这一切的动作是对自己的挑衅,也是对小孩的弥补。给小孩更多是本能意愿,徐牧择自信能克制所有的不应该,但事态发展下去的时候,他有点忘了初衷是什么。 司机接了他的电话,马不停蹄地回来,徐牧择一直等到对方回来,他操控院子里的灯柱,给迷途羔羊提供前行的方向,对方也意识到了一闪一闪的灯柱是为什么,小孩顺着灯柱走,回头看向别墅,似乎在找寻徐牧择的方位。 徐牧择站在没开灯的黑暗之处,景遥没有找到,扭回头继续向前。 徐牧择仿佛在玩最无聊的迷宫游戏,他站在上帝视角观察迷宫的布局,游戏丧失了趣味性,但好在游戏人物具有观赏性,还能填补一些空缺。 他把人成功送到门口,眼里微末的兴趣也全然消散。 为什么放了人呢? 因为徐牧择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兴奋了,那可不是良性信号,他如果这点耐心都给不起,何谈战胜这场低级的审美游戏? 第80章 了解会产生轻蔑。 他与他之间最好零距离,最好相互了解,徐牧择当下的兴奋更多的在于新鲜感与未知,他不了解这个小孩,所以他对他很有耐心,很能容忍,很有兴趣,吃透了他才能懈怠他,才能有助于自己恢复正常的审美。 然而……全是为了这个吗? 徐牧择是成年人,不想自欺欺人,对自己撒谎,他百分之五十是想赢了这场审美游戏,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给他罢了。 给他一个好的去处,一个好的环境。 那是自相矛盾的想法,他很清楚,可是他的所有行为都符合逻辑,他想赢这场游戏是真的,他喜欢这个小孩,也是真的。 方才为他丈量腰身的时候,徐牧择的大脑皮层遭受到了刺激,靠近产生的愉悦情绪虽尽力压制了下去,却回味无穷。 他竭力提醒他们的差距,竭力地去扭转自己产生的所有情感都和黄惕一样,朝父爱的方向靠拢,可小孩投向他的每一眼,都使他的定力功亏一篑。 徐牧择自愧,也懊恼。 那像个美味小蛋糕似的人,让他席间无数次地想要捧在手里研究,含在喉咙里吞掉。 也许该再看几场风骚的直播,识识小孩的真面目,来提醒自己,他并不单纯。 可徐牧择更忧虑多看了几场直播,会不爽得更厉害,他担心自己把他二次封杀。 嗡—— 手机在徐牧择手里震动。 徐牧择动作迟缓地接听,他没讲话,把手机放在耳边,听那后知后觉的恭维。 “daddy,我到门口了。”小孩的声音从听筒里钻进徐牧择的神经,爬进他的骨髓,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引起一番夜晚的悸动。 “回去休息吧。”徐牧择声线冷漠,似乎下一秒就要挂断电话,他也确实准备那样做了。 小孩却抢断了他的动作,语气焦慌不安地问:“daddy刚刚是生气了吗?” 徐牧择觉得可笑,反问道:“为什么你有这样的感觉呢?” 小孩委屈而又聪明地说:“也许是……父子连心?daddy,您生气了,您觉得我在撒谎,对吗?我没有,daddy,我是真的觉得您很好看。” 徐牧择攥住自己的脖颈,摸到跳动的喉管。筋脉明晰的喉咙暴露在月色之下,神色极不友善。 他就要把闭嘴两个字说出来。 又贪得无厌,怜悯心泛滥,将涌入舌尖的两个字强行咽入喉管。 没有应答,更加不安。 电话那头的人着急地为自己辩解,献媚到一种只听声音就知道焦慌的程度:“daddy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您吗?因为我不敢相信,daddy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好看,daddy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daddy,您知道我有多仰慕您吗?” ----------------------- 作者有话说:daddy: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有多危险。 第42章 景遥坐上了回去的车。 他从徐牧择那里离开, 心却未定。 徐牧择的眼神令他不安。 景遥拿出手机,猜忌心驱使,他想到前两天的表现, 以及今晚的拒绝, 担心徐牧择会跟他计较。 景遥编辑短信, 斟酌着用词, 谄媚的心泛滥,头脑风暴之下, 将短信删删减减,尽量使那内容看起来不虚情假意。 然而很多字打下去, 都不符合他的意愿, 深思熟虑,景遥还是把所有文字删除, 鼓起勇气,主动拨通了徐牧择的电话。 这通电话是在车上完成的, 也就是说, 他的恭维谄媚都被人听了去。 司机坐在前方不发一言, 景遥对徐牧择表示的那些话, 落在司机耳朵里,想来会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 景遥有心情计较司机怎么看他吗? 任何人都没有徐牧择的态度重要。 直觉告诉他, 徐牧择就是不爽了, 他那样的身份地位会被人拒绝吗?也只有自己不怕死地回绝, 和徐牧择推拉的结果虽然是答应了他,但也让徐牧择看到了他犹豫不决的态度,景遥忧虑徐牧择多想。 徐牧择在电话里没怎么说话,人突然就冷淡了下来,景遥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疑, 从牙关里蹦出的每个字都具有溜须拍马的嫌疑。 也许徐牧择是看出来了,否则不会冷冷地回他两个字:“够了。” 徐牧择打断景遥,告诉他,夜深了,他要休息了,景遥的阿谀奉承无法进行下去,徐牧择挂了他的电话。 景遥坐在副驾驶,对着手机发呆,开车的司机时不时觑他一眼,电话里那些话,他全都听了去。 司机将车子拐了一个方向,电话内容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不解的是副驾的男生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徐总在忙吧。”司机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有几分安抚的意思,“做到徐总这样的成就也得忙忙碌碌,无法彻底自由,人际关系啊,就是复杂,不过我看徐总对你挺好的,挺用心的,真羡慕你呀。” 羡慕他?羡慕他随时会被置之死地吗? 景遥握着手机,靠在副驾驶,心里惶惶不可终日,他不满意今晚自己的表现,他想重启今天的时光,不管徐牧择要求什么,他都会立刻答应。 “徐总他……”景遥刚出声,司机就朝他看了一眼,景遥又立马改了说辞,“daddy他,这两天有不高兴吗?” 他在想,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别人的原因,徐牧择是不是跟别人有冲突,心情本来就不好?他今晚只是做了个炮灰而已。 司机表示道:“我不清楚,这些事得陈秘他们才清楚吧。” “你不用接他出行吗?” “之前是我,后来你来了,徐总不怎么让我过去了,让我二十四小时听你的使唤,”司机说:“所以啊,我才说徐总对你好嘛。” 景遥更加难堪了。 他希望是别人惹了徐牧择,徐牧择今天才阴晴不定,他在徐牧择面前已经够谨慎了,这么下去对他的处境可不好。 司机询问:“怎么,徐总今天不高兴吗?” 景遥说:“不是很高兴吧。” 司机哦了一声,扶着方向盘说:“那可能是临时出了什么事吧。” 景遥嗯了下,他也不用跟司机扯太多,司机只是司机,不是徐牧择的贴身秘书,对徐牧择的很多情况掌握得不够,他跟司机聊这些,万一人家不高兴,哪天在徐牧择面前讲上两句不好的话,他不是完蛋了? 毕竟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个私生子,司机是徐牧择的司机,自然向着徐牧择那边。 车子开了很久,从徐牧择那里到景遥住的地方,比公司到这里的距离更远,景遥路上都快睡着了,迷迷瞪瞪之间,听见司机说到了。 推门下车,司机抬头望着这个小旅馆,说道:“难怪徐总担心了,你住的地方太偏。” 景遥回头看了眼,这个旅馆的位置刁钻,四周也没什么发达工业,深夜看起来更没什么人气。 司机抬了抬下巴:“这两天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你行李不多吧?” “不多。”景遥说:“不过我有个宠物,要麻烦点。” 司机说:“我等你电话,听你调遣,你有什么问题跟徐总商量就行。” 他不想担责,为自己提前做好了筹谋。 景遥能够理解,大家都是打工人,万事得考虑周到,他答应了司机,走进了旅馆。 回来的时候已是夜里一点半了,从走廊过去,每间房仍然能听到低声的交谈,景遥拿钥匙开门,拿出来的却是徐牧择给他的那个钥匙,顿了顿,又更换,翻找自己那一串,打开了房门。 小麻雀又不在了。 景遥无暇顾及它,走进房间,倒着身子就这么摔进了柔软的床铺里,他需要缓缓,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缓解内心的焦虑。 需要想明白徐牧择为什么突然不开心,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什么也没做。 但一定就是自己做错了。 好烦。 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按照他的设想,他浑水摸鱼混了过去,在星协稳定下来,然后在星协附近找个合适的房子住下,做出漂亮的成绩单,拿着成绩单到徐牧择面前袒露真相,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从而原谅他所做的这些事。 徐牧择不必对他有任何的关怀,自然袒露真相时也不用有什么介怀,他得到星协的庇护,徐牧择得到一个有价值的打工人,两全其美呀。 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景遥想不明白,徐牧择比他一开始设想得有人性,他送了自己好些贵重物品,那些东西他都会完璧归赵,不会碰坏一点,穿在身上的就算了,可除了穿在身上的,其他的景遥什么也没有动。 到时候是可以得到原谅的啊。 景遥计划得很美好,唯独错漏了一件事,就是徐牧择太有人性了,他对私生子的态度比他想象得要好太多,而且他似乎不止于此,还打算跟他的“妈妈”旧情复燃。 第81章 天,他哪来的妈妈啊?要他上哪里找出这个“妈妈”来跟徐牧择玩虐恋情深? 景遥感到无比烦扰。 住在徐牧择那里吗?跟徐牧择朝夕相处吗?如果徐牧择彻底接纳了他这个私生子,甚至对他这个私生子产生了情感,到时候自己就算把所有东西都完璧归赵,他还能成功脱身吗? 想到这里,景遥鲤鱼打挺似的坐了起来,他看向自己的背包,这就收拾着东西准备跑路。 当他抱起背包的时候,手脚又顿住了,他能去到哪里呢?如果再被封杀了呢?如果这次不止是封杀呢? 景遥蹲下身,抱着脑袋,头痛欲裂。 双腿被紧紧勒住的感觉让他想起什么,景遥站起身,脱掉了外裤,将那可恶的渔网袜撕了下来,砸在了地上,复又蹲下去抱着脑袋,有种想就此天诛地灭的颓丧。 他懊悔自己选择这条路,懊悔那天病急乱投医,没有工资又如何?颜值主播又怎样?随便他们如何压榨,肯定也比现在的状况好多了! 然而真的可以回到那一天,景遥又非常清楚,自己仍然会选择这条路。 他该埋怨什么呢?他谁也没法埋怨,他只能埋怨自己没有萨星星好命,自己的身上没有流着徐牧择的血。 周五这天,直播部门开了会,会上主要负责讲话的是丰逊,丰逊告诉大家,部门老大下周一回归,会拉各位的数据看,数据不够的赶紧努力,这周就别休了。 至于新人,就做好自己的工作,刚来的,公司也不会太苛刻,浑水摸鱼肯定不行,丰逊告诫大家,老大可没他这么好说话,总之,各位都遵守本分就行。 新人堆里,众人议论起来。 “听着挺吓人的。” “我都习惯被丰哥带着了,怎么还有上司?” “原来丰哥不是老大啊。” “这老大叫什么啊?都没见呢?” 丰逊拍了拍手,回答道:“高总出差快一个月了,新人们可能不太知道咱们部门的老大是什么性情,我在这里先提前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咱们高总是跟黄总,纪总一个时期的人物,在公司的职权结构上跟他们也是平起平坐。高总喜欢上进的员工,只要大家都能安分守己,做好本职工作,就不用有什么忧虑。高总眼皮底下是容不得沙子的,最好都别有什么歪心思,成绩是王道,做出成绩来,屁事没有,想整点幺蛾子的,那我劝你们趁早收了心思。” 丰逊几句话把这位素未谋面的直播部老大立了一个很不好招惹的形象,新人们都胆战心惊,有对丰逊溜须拍马的,丰逊也不客气,叫他们收收心,表明这个部门只有一个老大。 丰逊的态度对这位老大是礼敬有加的,说不上谈之色变,但能看得出来,他是很规矩的,于是这个部门老大,在众人心里的形象更加神秘危险。 景遥在下头听着,总有一种丰逊在阴阳他的错觉,也不知是不是会错意了,丰逊没有看向他,景遥做贼心虚,忍不住对号入座。 “丰哥,我有个问题,”一个新人举起手,丰逊示意,那新人代表众人问道,“这个高总如果回来了,之后我们工作上的问题是找他还是继续找你呢?” 丰逊摆摆手,示意他把手放下,严肃地说:“首先,像‘这个高总’这样的称呼以后不要出现,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人,荣辱与共,可以直接和我一样称高总,具有歧义的称呼得慎重。第二,高总是咱们部门最大的领导人,工作上的问题你可以请教,但最好还是问我,这么大的腕是没有功夫搭理芝麻大小这些问题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就好,今天是本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了,晚上会有复盘大会,请各位准时参加,下周一开始,高总回来,各位都得打起精神了。” 新人们充满了干劲,应声也快,丰逊这个小会结束得快,末了,就招呼着散了。 在众人都离开会议室的时候,丰逊叫住了一个名字:“景遥。” 景遥刚起身,抬头看过去,丰逊向他走了过来。 众人回头打量,带着好奇离开。 丰逊低声说:“你的数据在新人里非常出色,大概高总也是会关注的,我有几点想叮嘱你,你的定位是游戏主播,可是你播游戏的时长比娱乐要短太多了,公司不限制你们的直播风格,但是平台限制,如果你把握不好这个比例,会被平台划分到娱乐主播的领域里去,你要想好,你到底是要做娱乐主播,还是技术主播,娱乐主播和技术主播的推流方式是两套规则,不共用的,会影响你的薪资结构。” 景遥闻声,沉思,反省。 丰逊说:“我看了你的直播,很有特点,跟粉丝的关系这些我都不管,你的数据是漂亮的,这就够了,但是你要明白自己的定位。你可以娱乐,在尺度之内怎么娱乐都行,可你有点本末倒置,平台还是把你划在技术主播的领域里,那你就要注意平衡了。” 丰逊的意思很简单,他可以哄金主高兴,需得注意时间的占比,他有时候会为了哄榜一高兴,占用一整天的时间,全用来跟对方唠嗑,平台给他的定位还是技术主播,他每天势必要完成这个头衔之下的直播目标。 这就是景遥讨厌签约公司的地方。 他不能随心所欲。 播技术的收益不可观,完全比不上榜一的一时兴起,如果游戏的占比较大,榜上那些老色胚是没时间等他的,那么他的数据就不可能领先。 毕竟他全靠卖风骚才混成了新人里的第一。 他只有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数据才会漂亮,他用心培养出来的摇钱树,是实实在在掌握主动权的,他们才没时间多等他,只有景遥谄媚他们的份。 景遥合理怀疑是不是丰逊在给他穿小鞋,毕竟他这么播了两年也没事,但丰逊的话听起来又很有道理,他不是自由自在的时候了,公司内部的规定,不能不遵守。 “那就把我划在娱乐主播的领域吧。”景遥头脑很快理清楚是非,他明白自己是靠什么在互联网立足的,不会为了什么好听的名誉和一个体面的定位而混乱自己。 “你确定吗?”丰逊告诫:“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号,这影响你以后的方方面面。” 星协内部是有充足资源的,这些资源会提供给名气响亮的大主播,上荧幕都是小事了,于是许多主播喜欢给自己立实力的人设,很多人的观念里,娱乐主播就是花瓶而已,什么也不是,一个人的定位决定他最终能走多远,尽头在哪里,无论什么行业,当然更推崇有实力的人。 “我确定,”景遥毫不犹豫,“就这么改吧。” 他哪有功夫去看以后的路,为了什么以后的发展抛弃现在拥有的,他以后会不会查无此人都不清楚,他撒的这个弥天大谎不可能毫发无损,景遥要眼前的。 “你想清楚就行,”丰逊说:“反正你上面有黄总。” 景遥蹙起眉头,却也没说什么,问丰逊有没有问题了,他要回去了。 丰逊叮嘱了他一些直播事项,天杀的,他还真看过自己的直播,景遥盯着丰逊,分辨他眼里有无其他的含义。 “女装直播很正常的,为了吸睛,咱们这儿好多男主播女装过,”丰逊说:“但还是你的女装效应最好,你瘦,上镜特别完美,千汀他们女装就差点意思,要我说,你应该把美颜关了,你用美颜适得其反,那美颜把你都削成蛇精下巴了。“ 镜头就需要人瘦,上镜胖二十斤可不是假话,很多体重正常的主播上镜就跟个猪头似的,明明肉眼看着还好,丰逊深谙互联网这点事,给与景遥贴切的建议。 结果景遥却说:“不要你管。” 丰逊知道对方有后台,蹙了蹙眉,还是保持着友善,说道:“我是给你点建议而已,你长这么可爱,干什么去追网络审美?那美颜对别人是锦上添花,对你就不是了,得看脸型啊,你这小脸都被美颜搞成什么样了。” 景遥冷冷地说:“那也不要你管。” 丰逊看过景遥的直播,对比那些网友,景遥对他说话已是非常礼貌。 自卑会使人无理。 景遥讨厌别人拿他的相貌说事,此时有点应激了,看见丰逊的反应,景遥后知后觉,补了一句:“他们喜欢就行。” 丰逊这才重新笑了起来:“随你吧,我是觉得你关了美颜的效果可能会更好,没别的意思。” “嗯,谢谢你的建议。”我并不考虑,后话景遥没说,满脸写的都是敷衍。 他再次询问丰逊还有没有要交代的,他要回去直播了,丰逊说没有,景遥终于能从会议室离开。 景遥回到直播室,在镜头前坐下。 自动修颜的下巴犀利起来,直接成熟了几个度,弹幕还在速刷。 [煞笔回来了] [继续播啊,刚才聊到哪了] [老子看见你就一股无名火] [给我看看腿] 第82章 [孤独哥今天怎么还没来?他不来老子都看不见我的电子麦片了] [看看腿,幺妹] [妖精不愧是妖精,这小下巴尖的] 关于丰逊的提议,景遥并不是没有做过。 他早年就那样播过,素颜出镜,因为长得不够成熟,总被网友打趣断奶了没有,要么就要看看他长奶牙没有,问他妈妈是不是少妇,是不是十几岁就生他了,全是一水对他相貌的质疑。 不过那时候也有几个粉丝,说他长得很可爱,景遥信以为真,后来粉丝说要送他礼物,他很开心,结果他报出了地址,次日收到了一罐婴儿奶粉。 那个粉丝说,喝一口给我看看,奶粉挺贵的呢,别浪费。 景遥特别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争议,他确实在现实生活中也总被问起有没有成年,可不至于到网络上那些人质疑的程度。 那些打趣对于他的家人是无妄之灾。 景遥后来弄明白了互联网特色,以及进入这个行业时太早,脸更是没长开,才会导致那样的效应,景遥不再陷入茫然,而是跟着其他专业的主播,去学习借助科技,调整镜头数值,来改变这一困境。 他喜欢美颜下自己的样子。 他对成熟有着谜一样的执着。 “你不配,”景遥对着弹幕的要求,毫不留情地说:“等我好哥哥上线吧。” [来人,去摇孤独] [你裤子里今天穿的什么?] [怎么觉得妖精衣品变好了] [我也,还挺fashion的呢] [签大公司了就是不一样,连衣品都有保障了] [我还是喜欢你穿寿衣] [宝宝你住在哪里呀,我给你发一套新寿衣,人应该穿符合身份的服装呦] [怎么都在说衣服,也没多时尚吧,不就很普通的衣服] 景遥这天没有等到孤独。 以往孤独不上线也不会跟他说,他们只是互联网的露水情缘,孤独完全掌握主动权,网友们看着是景遥把孤独拿捏,实则不然,孤独才是他们中具有话语权的那一位。 景遥耐心地等,他去敲孤独的后台,私信给他,这条消息石沉大海,对方的头像没有亮过,三次元估计在忙吧。 景遥播了一天的游戏。 下播之后,景遥没有离开。 司机发来消息,问他今天几点,收拾好了没有。 徐牧择只给了景遥一天的时间。 景遥希望发生一些事情,能推迟这件事,或者能让徐牧择收回意思,想破脑袋也没个主意。 周五了。 本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在景遥的无措中度过。 早死晚死都得死,景遥硬着头皮,决定不再对抗已定的事。 他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此行带的东西多,有些没必要的,景遥决定扔了,就扔在旅馆里,随着老板处理。 那只小麻雀怎么处理,很棘手。 景遥不打算带它走的,当他拿起笼子准备扔掉的时候,小麻雀朝他飞了过来,景遥动了恻隐之心,把笼子放在了桌子上:“那你进去,你进去我就带着你。” 小麻雀听不懂,但也不肯进去,景遥哄着它钻进去,小麻雀跳来跳去,景遥逐渐没了耐心。 司机发来消息,告诉景遥,他已经到楼下了。 问景遥需不需上门帮助,景遥看着小麻雀这么难弄,还是让对方上来了。 两个人合力把小麻雀往笼子里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小麻雀才明白他们的意思似的,乖乖地钻了进去。 “这是你养的吗?”司机问。 景遥低头扣上笼子,说道:“捡的。” 司机说:“还挺可爱的。” 景遥拎起笼子,满脸的生无可恋。 前途一片渺茫,他将和这只小麻雀一样,钻进徐牧择的笼子,然后随时可以被瓮中捉鳖,置之死地。 他清楚自己的下场,可是他无能为力。 上车的时候,景遥坐在了后面。 因为带了一只比较重的包和鸟笼,副驾太挤,司机默许了,从后视镜里看他,提醒他手边有纸巾和水,需要什么他们中途都可以停下。 景遥一路上什么也没要,他安静地抱着鸟笼坐在后面,万念俱灰,对前途忧虑,对真相莅临而惶惶不安,对自己把自己锁进徐牧择的笼子里而感到愚蠢和无奈。 他能做的太少了。 他不具备任何反抗的实力。 最后一个工作日,奔波一周的打工族都开始懈怠起来,陈诚也不例外,他在想明天休假该和男朋友去哪里放松一下。 “陈秘。”这时,陈诚听到有人喊他,他往声音来源看过去,看见围坐在一起的男人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他,陈诚走过去,正听到那男人说:“比当初见到的时候更有风韵了。” 讲话的是乾丰的老总,刚发生了情人打了原配狗血事件的主角之一,陈诚笑着应对夸赞:“您过奖了。” 乾丰老总收回目光,顺势往上恭维:“有几分徐总的风采,但没学到精髓之处,不过也可以了。” 在他身侧还坐着几个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句评价非常高,周围的老总们面面相觑,会心一笑,没有戳穿。 “咱们徐总就跟吃了神仙不老药似的,”有人抛出了橄榄枝,大家顺着爬,搭着乾丰老总的话说,“放在年轻人里也不突兀,瞧我这地中海,不提也罢。” 陈诚看了那些人一眼,拿过毛巾,往一个方向去了。 徐牧择身穿一身击剑服,刚下场,周围就响起了叫好声,陈诚拿着毛巾递给他,说道:“人到齐了,您现在过去吗?” 徐牧择接过毛巾,往场边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过去干什么?听他们阳奉阴违?让他们再斗一会,给我瓶水。” 陈诚去了,片刻后回来,徐牧择站在场边,似乎依然打算继续。 “已经很晚了,boss,”陈诚提醒道:“您明天早上还有行程。” 徐牧择拧开瓶盖,精神抖擞,眼里全是胜负的气势,“我知道。” 徐牧择今天没有去公司。 陈诚也没去,始终跟随着,按理说今天是要去的,但徐牧择把事都推了,陈诚只好重新排了行程。 “一个小时吧,”陈诚看了眼手表,“您真得回去休息了,您今天的运动量超负荷了。” 徐牧择把喝过的水还给陈诚,同时警示地盯了他一眼,陈诚颔首,没再说什么了。 “我倒是想回去休息,我只怕我回去,有人要睡不着了。”徐牧择提起剑,在手指上抚了一遍。 陈诚一头雾水。 不过陈诚很聪明,他迅速就联想到了什么,“怎么会呢,小少爷这么乖。” 徐牧择扭头看向陈诚,饱含深意的一句话,陈诚聪明,徐牧择喜欢聪明人。 小少爷这个称呼也很有意思。 徐牧择琢磨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他很乖?” 陈诚点头说:“挺乖的。” 在徐牧择面前绝对是乖的。 乖得陈诚都心疼他,小小年纪要直面徐牧择,要是真的身份也就算了,假身份下,双重精神考验,一般人早顶不住了。 卖乖是个聪明的做法,至于真乖假乖就不重要了。 “乖就好,”徐牧择提着剑,重新走上斗技台,那声音像是在说服自己,“乖孩子才配拥有纯粹的疼爱。” 第43章 景遥已经到了。 这一路上, 司机心情不错,喋喋不休跟景遥分享私事分享个没完,一会说他跟老婆那点事, 一会说他工作上的一些事, 一会又绕到其他人的车技上, 估计是从前的工作太严肃了, 面对徐牧择不敢乱说话,对景遥则放松起来了。 可惜景遥没有心情, 他只聆听,不回应, 实际上也不太专注, 满脑子都是对前途的担忧,车子越接近别墅, 他越恍惚。 停车的时候,景遥在后面坐了会儿, 那司机来为他开车门, 景遥都没有反应, 抱着鸟笼沉浸地思考自己的处境。 “到了。”司机扶着车门, 探下身来,“小少爷, 可以下车了。” “哦。”景遥拎着笼子, 拽着自己的背包, 从里面下来。 早有一群人在院子里等候。 司机对那些人招了招手,众人围上来跟景遥打招呼,还要帮景遥拎东西,景遥措手不及,恍惚时笼子和背包就被对方拿走了, 景遥看着这些人,想起徐牧择说找人照顾他什么的,应该就是他们吧。 景遥在这群人的簇拥中走进了客厅。 他不讶异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在场,这么大的别墅肯定需要人打理,电视里演得不虚,豪门生活就是这么夸张。 景遥不适应,被迎进别墅里去,那些人大概也是知道他的身份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友好,几步路对景遥关怀备至。 “我自己来。”景遥不大舒服,假身份没信心,他从这些人手里抢过自己的背包,抱在怀里。 第83章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话语权的,打发了一群人,只留下三两个在客厅里,同时对景遥说:“小少爷好,我是他们的头,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向我反馈,我姓应,单名一个良字,徐总派过来照顾你的,你吃饭了吗?” 景遥拘谨地说:“我不饿。” 应良尽心尽责:“饿不饿是一回事,照顾不好你,徐总要责骂我们的,小于,让他们把饭菜端出来吧。” 景遥做贼心虚,态度也强硬不起来,只得看着这个有话语权的男人只配。 应良吩咐完,说道:“小少爷先吃饭吧,这些东西我帮你拿到房间,那儿已经收拾好了。” “不要动!”景遥不肯撒手,顺带着把鸟笼也抢了过来,“我自己弄。” 他的表现像一只躁郁的猫,碰一下都要龇牙咧嘴,其他人不敢动,应良倒是见怪不怪,对着景遥微笑。 “好,那就你自己动手吧,我们先去餐厅,好吗?”应良始终挂着微笑,面相上看起来友善体贴,有着无名的说服力。 景遥察觉自己有点激动了,他感到难堪,面对对方无条件的包容,他把鸟笼递了出去,示好地说:“你先找个地方放一下,我待会拿进去。” 应良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眼神,扶着鸟笼,随手给了身边一个人,“好,肯定给你看管得好好的,呀,是只小麻雀呀,毛色真好。” 硬捧。景遥心知肚明,他们这些人跟自己是一样的,做作的态度看起来很遭人恨,景遥联想起自己对徐牧择恭维的时候,想必也是这么明显。 应良把景遥带到餐厅去,景遥一点心情也没有,更别说食欲,偌大的空间光是从客厅到餐厅都要走上一会儿,东绕绕,西走走,景遥都快晕了。 他们来到餐厅,厨娘正在上菜,彼时看到走进来的年轻人,两眼放光,激动地说:“这就是徐总的小少爷吗?” 景遥垂眸走向餐桌,不肯直视对方。 应良跟她说是,厨娘提着防烫夹,穿着围裙,很是高兴地说:“真没想到啊,和徐总一点儿也不一样,看着可人极了。” 景遥毕竟是个成年人了,他每次听到描述小孩的词语,心里都极为不舒服,哪怕知道对方或许没有恶意也会应激,在脏话脱口之前,他极力用理智压住,告诉自己,这是徐牧择的人,他的每句话都有可能传进徐牧择的耳朵里,最好不要作死。 景遥忍住了,低着头不看他们,担心自己不友善的目光会被拿出来说事,他问:“我一个人吃吗?” 应良替他拉开座椅:“我只接到了你一个人来的消息,还有朋友?” “daddy不吃吗?” “徐总没回来。” 景遥心下松了一口气,但面上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看向应良:“他在忙?” 应良信息有限:“这我不清楚。” 只要徐牧择不在,景遥就能缓过劲来,他暗自窃喜,嘴巴上却不甚老实:“哦,真心疼他这么晚还要工作。” 厨娘绕到景遥的面前,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说:“小少爷跟徐总关系真好,要么说徐总疼小少爷呢,小少爷你别担心,跟徐总吃饭的机会多的是。” 景遥可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他巴不得徐牧择一辈子都别出现。 厨娘的手艺是优秀的,景遥来之前没有胃口,吃了厨娘给的开胃菜,加上得到徐牧择不在的消息,他放松了下来,食欲也开始上涨。 “慢慢吃,好孩子,”厨娘绕到景遥的后面,一只手扶在椅子上,“瞧你瘦的,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就好了,都是你的好日子。” 景遥抬头看过去。 厨娘当他不知道徐牧择的身份,解释道:“徐总是这儿鼎鼎有名的人物,你是徐总的家人,这以后走到哪里都能挺得直腰杆了,你不知道徐总有多疼你,给我下的命令是让我一个月最少把你喂胖十斤,叮嘱我每顿都要营养均衡,给你补身体,徐总对你可是很重视哦。” 厨娘和徐牧择的关系是怎样的,是上下级分明,还是亲如家人,这些景遥暂时都是未知,景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大家都是奉承的一员,他宁可相信厨娘是为了讨徐牧择的欢心才对他说这些话。 他不相信徐牧择很重视他,景遥更相信自己的感觉,甭管别人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仍然能感受到徐牧择对他有敌意,那也是他自己没有找到原因的感受。 景遥应付道:“我也很爱daddy。” 厨娘弯下腰来,眼睛笑得弯起来,皱纹使她的眉眼看起来更加和善,“对嘛,一家人嘛,好孩子,你以后在这里别拘束,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那个,你可以叫他应叔,是咱们这儿的大管家,我呢,叫孙素雅,你可以叫我雅雅姐,要是嫌我年龄大呢,叫我孙姨也没事。” 景遥嘴甜地叫了声:“雅雅姐。” 孙素雅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起来眼角皱纹更明显了些,“好孩子,你可真喜人,不怪徐总疼你,我也特别喜欢你,你多大啦?” “过年就20了。” “真年轻,我还以为你十五六呢,你长得真可爱,”孙素雅爱不释手,把景遥当玩具似的,尽管得到了真实年龄,也仍然像对待一个小孩,“不上学了吗?” 景遥不自在地说:“不上。” 应良咳嗽了一声,孙素雅抬头看过去,手也从景遥的肩膀上拿开,对景遥道:“我先出去一下。” 应良和孙素雅往外走。 景遥全当看不透,低头吃饭。 孙素雅来到外面,应良叮嘱她:“别演得太过了。” 孙素雅回头看道:“他真的不是徐总的孩子?” 应良点了点头。 孙素雅十分信任应良,叹了口气,“可惜了。” 应良抬眼:“可惜?” 孙素雅:“长得这么好的孩子,要真的是徐总的,那得多完美。” 应良嗤笑了一声,孙素雅问他笑什么,应良说:“你庆幸他不是徐总的孩子吧,否则不知道得闹出多大的丑闻。” 孙素雅眨眨眼:“丑闻?” 应良故作高深:“不是你打听的事。” 孙素雅点到为止,相当识趣。 他们回到餐厅门前,孙素雅停留在门口,看着里头侧颜更加俘获人心的男生,心中澎湃,一种光辉的爱泛滥起来,眉眼都柔和的不得了。 景遥瞬间就察觉到自己在被视奸,往门口一看,管家和厨娘站在门口,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目光在打量他,厨娘的眼神像打量自己的爱宠,而管家的眼神就复杂了,景遥看不懂,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我们打扰你了吗?”孙素雅问,满眼的欢喜,高兴得有点奇怪。 景遥不解地望着他们,也上下打量回去:“没有。” 他扭回头,继续吃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人已经在这儿了,想着怎么生存下去才是首要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景遥在他们出去说小话的时间里,想清楚了这件事。 晚上吃完饭,应良带景遥去看了房间。 那房间景遥已经见过了,不陌生,他拎着背包进来,把鸟笼放在桌子上,就对应良说:“你出去吧。” 应良意外,倒也很识趣:“有需要叫我。” 景遥没说话,应良想,这是个有脾气的,于是走了出去。 等人走后,景遥把门关上,将笼子打开,被关了很久的小麻雀才跳出来,展翅飞翔。这地方宽敞,但再宽敞的地方对于自由惯了的动物来说也是拥挤的,景遥盯着小麻雀飞来飞去,蹲在地上沉默了。 叽叽喳喳的小鸟一会跳到柜子上,一会跳到窗沿,景遥看着它,片刻后把背包丢在地板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走到楼梯的应良听见动静,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景遥有些扭捏地说:“我想要防尘袋。” 应良追问:“多大的?” 景遥说:“越大越好。” 应良了然:“我去给你拿。” 景遥跟了几步,没再继续往下走,他被楼梯视角震惊住了。 旋转楼梯通至辉煌的客厅,视野开阔,一目了然,楼梯设在边缘处,充满艺术风味的旋转式梯形,每一层阶梯细微之处都透露着匠人高级的审美和能力。在楼梯的正对面,是一扇高达三十米的落地窗,豪放地收纳了外界所有的景色,开阔的高度恍若候机厅一般夸张,这扇窗户的高度如果用基础住宅来衡量,大概可以建十层楼,视觉上完全不会憋闷,从而心理上也更加敞亮。 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建筑美学很成功,可对景遥这种活在阴暗处的小老鼠来说,那是肃穆的,震撼的,一扇高达十层楼的窗户,几乎将他的内心彻底撕裂。 他再一次感受到自身和徐牧择的差距,再一次对自己的处境而感到仿徨和无力,如此开阔的视野,带给他的不是对建筑美学的敬畏,是对自身处境的绝望。 第84章 玻璃墙给他的心灵震撼一击,击溃了景遥所有的侥幸心理,他攀附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企业家,他攀附的是上海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此时此刻,面对清透而又巨大的玻璃墙,景遥生出一种类似于巨人观的恐惧。 他感到强烈的窒息。 应良回来时,发现男生站在楼梯处,盯着对面的玻璃发呆,应良随着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他把手上的防尘袋交出去:“拿来了。” 景遥的大脑缺氧,他有些站不稳脚,把住楼梯扶手,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景遥接过应良手里的防尘袋,连一句道谢也没有,就堪堪转过身往房间里躲了。 应良盯着他,神情严肃了几分。 景遥回到房间里。 他靠着门板,用了长久的时间来平复内心的激荡,闭上眼睛,生无可恋,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积极,又再次仿徨起来。 手上的防尘袋,被收纳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景遥找到拉链,把透明袋拉开,将防尘袋全部取出来,轻薄的防尘袋展开却可以落地,景遥扯着那些防尘袋来到沙发边,将一角套上去,压住。 他又辗转到另一侧,将展开的防尘袋完美地套在沙发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第二个目标是那张柔软而又宽大的床铺,景遥把被子连同床头一起套上防尘袋,压死,再用小号防尘袋去套那些室内的摆件。 他来时这些东西是什么样,走时还得是怎么样。 室内太宽了,东西也多,防尘袋根本不够用的,景遥捡了看起来更为贵重的东西去给它们套上防尘袋,不知疲倦,弄完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小麻雀刚来到新环境,也不适应,跳个没完,景遥无心顾及它,将房间里的一切摆弄好以后,他才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几件衣服,象征性地铺在了床边,就这么躺了下去。 后背很热,景遥心里躁动,他很想保持理智,可是理智在冷静和发疯中反复横跳,他无法控制。 仿若身处于茫茫宇宙之中,失去了地心引力,他飘荡在太空里,上不去,下不来,身体被太空元素牵引着漂浮,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不由己。 很晚了,他要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想这些事了,明日事明日忧,景遥劝说着自己,奈何怎么都睡不着,地板硬邦邦的,隔了层衣服也没用。 他宁可睡公园长椅。 景遥忧虑的不是地板太硬,让他无法入眠的是这儿处处透露着独属于的徐牧择权利气息,他找不到安全感。 一遍遍地,景遥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再想了,无法控制的思绪吞噬了他的冷静,景遥坐着缓了会儿,拿出手机,给飞仙发了消息。 【在干嘛?】 飞仙没有及时回复。 景遥更加心烦意乱,他给熟人发消息又有什么用呢?飞仙能帮他什么吗?他现在的困境,是他自己胆大妄为一手造就的,多一个人知道,只是多拖一个人下水,景遥想到这里,把手机也扔开了。 他重新躺下来,活跃的大脑久久不能平息,他只能祈祷,祈祷明天快点到来,祈祷黑夜赶紧过去,祈祷自己适应这里,适应属于他的黄金之笼。 外头的天暗了。 夜幕彻底降临,四周陷入黑暗和无助中,整个庄园散发出寂静而肃穆的气息,车子碾过地面,缓缓驶进。 徐牧择是晚上一点左右才回来的。 他掐着时间,每一分都精准计算。 应良还守着没休息,徐牧择的车灯没有开,应良是听见声音才动身出去。 车里走下的身影踏过黑暗,徐牧择朝客厅的方向来,应良以为他今晚不会回来,此刻看到人,庆幸自己没提前休息,他走上去。 “弄好了吗?”徐牧择问。 应良朝徐牧择的身后看了一眼,陈诚象征性地对他招了招手,车子复又离开。 “人已经来了,”应良说:“徐总要吃饭吗?” “不吃。”徐牧择回头说:“都回去休息吧,不用守着了。” 应良对孙素雅等人摆摆手,跟随徐牧择进了屋子:“我正打算呢,因为担心小少爷有什么需要,没敢直接走。” “担心?”徐牧择询问。 应良说:“是啊,他看起来情绪不大高涨,我担心他刚来不熟悉环境,想着再守一会儿。” 徐牧择抬头看了眼楼梯的方向,他把脱下来的外衣搭在了沙发上,若有所思。 应良低声转述说:“他看起来不太适应,需要时间,这时候应该睡了,进去后没出来过。” 徐牧择摘掉手上的腕表,扔在桌子上,头也没抬,脸上毫无反应。 应良事无巨细,像个监管机器,仔细报备:“对了,他带了一只鸟。” 徐牧择追问:“什么鸟?” 应良说:“一只麻雀。” 年轻人有点什么样的爱好,徐牧择丝毫没有兴趣,他拿出手机,看明天的行程安排。 “没你事了。”徐牧择说,没回应什么鸟不鸟的事。 应良点点头,收拾着离开。 徐牧择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客厅里坐了一会,超负荷的一天,他静了会儿心神,才抬步踏上楼梯。 来到楼上,房间里寂静无声,听起来人已经睡了,徐牧择隔着房门,手搭在门把上,思虑了下,还是拧动了它。 里头的人没睡着,景遥瞬间就发现了动静,他从地上坐起来,再仔细一听,什么动静也没了,景遥打开手机灯光,朝房门照过去。 直觉告诉他刚才不是幻听。 景遥站起身,朝房门走去,等来到了门口,他轻轻地摸上门把手,隔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心跳如雷,犹豫了很久,景遥大胆地拧开了房门。 他看见一个正准备离去的身影。 室内光线微弱,手机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徐牧择还没走开,景遥抬头一看,魂都要吓飞了,他胡乱地按了一通,把手机背在身后,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徐牧择早已习惯对方在他面前畏缩的样子,低头看过去,小孩全身上下都穿戴的整整齐齐,动作看起来和窃贼无异,卧室里关着灯,穿戴整齐的人随时可以跑路。 徐牧择察觉,勾唇低笑了一声。 景遥分辨出那笑声不太真心,有某种讥讽或者说无奈的意思,他扶着房门,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daddy回来了。” 徐牧择真是懒得计较了。 懒得计较对方在他面前缩头乌龟的样子,懒得计较对方的毕恭毕敬,以及那拒人千里,无论如何能无法破冰和消解的气氛差异。 “睡觉了。”徐牧择恼火,却又不想深夜里发火,只有抬步离开才能保持和谐,徐牧择转身就要走。 景遥刚要说话,转而一想,又闭嘴了,徐牧择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冷漠果决,似乎再也不会回来。 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徐牧择面前做错了什么,但无论如何,那肯定都是他的错,猜不透大人物的心思就是他的错。 徐牧择的脚步很快,片刻已经来到了楼梯口,不过突然地,他又停下来,一整天超负荷的运动量使他的神经处于活跃的地带,他不满,想着那小孩的全副武装,徐牧择心里有个疑问,他转而又走了回去。 推开门,徐牧择借助大厅的光,看见室内杂乱的场景,他不会设想到眼前这一幕,这一幕也将永远停留在他的心尖上。 激起阵阵的涟漪。 他先是看到一些杂物和一个背包,随后才是床边的人,小孩半个膝盖已经贴在了地板上,正在低头整理那所谓的“床铺”,徐牧择蹙起眉头,对眼前的一幕生了极大的情绪。 本该睡在床上的人没有睡在床上,而是歇在床边的地板上,他腿边铺着杂乱的衣物,像是一只幼鸟勉强筑起的临时的巢,房间里其他被防尘罩套上的东西也都一并落入徐牧择的视线,小孩的全副武装有了原因,徐牧择的眼睛比夜幕还要暗沉。 景遥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睛,往房门的方向看去,刚回到床边专心整理衣物的他,没想到徐牧择会杀个回马枪,景遥提着衣服,愣住了。 他很快从地上站起来,有些尴尬,两手都不知放在哪里,唇张了张,又紧闭,把手里的衣物攥得死紧。 即使光线没有那么明亮,景遥也能察觉徐牧择的视线有多火热。 徐牧择站在门前,一言不发,脸色十分严肃,好半晌才抬起头,直视床边手足无措的小孩,眉眼里盛着风暴。 景遥紧闭双唇,手迟疑地丢开衣物。 徐牧择不发一言,他把灯打开,刺目的灯光照在小孩煞白的脸上,照着室内一片狼藉,精美的卧室被防尘袋紧紧遮盖,沙发,床铺,衣柜,凡是能用防尘罩遮盖起来的,全都没能逃过。 景遥顺着徐牧择的视线,知晓了他的意思,慌乱地解释说:“我刚刚在收拾房间,所以……先把它们挡住了。” 第85章 这理由特别烂,收拾房间,需要把小摆件也遮住么? 徐牧择紧盯着小孩的脸,克制着自己不去撕碎他的谎言。 景遥在徐牧择的注视下逐渐丧失了定力,声线越来越低:“我知道房间是收拾过的,很干净,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我怕碰坏了您的家具。” 室内摆放的任何一个物件,都有可能使景遥赔得倾家荡产,他权衡利弊之下,决心不触碰这些东西,他是打算偷偷地进行的,却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徐牧择发现。 原本就糟糕的关系更糟了起来,景遥怕徐牧择说话,又怕徐牧择完全不说话,他为自己这个讨人厌的动作三番五次地解释:“对不起daddy,是我的生活习惯不好,对不起,我马上就把这里复原。” 他说着就要去揭开防尘袋。 彼时,徐牧择撒开门把手,对景遥丢出两个严厉的字眼:“出来。” 徐牧择抬步离开。 景遥本能就是跟上去,此时脑袋也有点迷糊,不管不顾,他立马去行徐牧择的指令,从房间走到外面,徐牧择没有停,继续把人向另一个房间里带。 徐牧择推开一扇门,率先走进去,景遥停在门边,徐牧择说:“把门关上。” 景遥这才走进去,这也是一间卧室,和他待得那间完全不同,风格成熟,色调暗沉,整间房透着冷冰冰的高雅之气。 徐牧择脸色十分严肃,好半晌才抬起头,直视门边手足无措的小孩,眉眼里盛着风暴,语气却稀松平常,不见半点的波澜,他反问对方:“不高兴?” 徐牧择的质问空穴来风,景遥没有抿清楚他的意思,掩饰地说:“没有。” 他就是不高兴也不会对着徐牧择,收敛情绪是本能,景遥没成想徐牧择会追根究底,随便否认了一句,却听到对方说:“你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景遥摸向自己的脸,他有这么差劲吗?会把情绪表露得这么明显?他才没有,一定是有人跟徐牧择说了什么,但他也不会质疑到底是哪种。 徐牧择果断地下了定义,他盯着房门前的小孩,原本只是想看一眼他好不好而已,并不想打扰他的休息,此刻徐牧择却没心情了,靠运动消解的一身躁动,又再次复苏。 徐牧择声线严厉地说:“你不喜欢那间房,老子这间给你。” 景遥受宠若惊:“不是那间房的原因……” “那是什么?”徐牧择追问,声线足以撕碎一个人所有的胆量。 景遥自知讲错话了,立刻噤声,却为时已晚。 徐牧择的房间里凉爽,足以抚平景遥的热汗,他头脑一瞬间冷静下来,仓皇失措地望着徐牧择的鼻翼,目光委屈。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徐牧择掷地有声,他努力地想要破冰,想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不曾想小孩依然战战兢兢,他还需要做什么呢?徐牧择深思起来,一身无名的火气也在血液里翻滚。 但他知道,令他躁动的源头,并不是没能顺利破冰而已。 景遥百口莫辩,他用余光打量这间房,匆匆看了个大概就收回了视线,他知道他必须给出一个理由,否则无法解释徐牧择看到的事。 “我只是……” 是什么?是看到了他们之间不可磨灭的差距,知道自己要完蛋了?是对于搬进这里的无能为力,对于徐牧择的敬畏却又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而气恼?是对徐牧择的安排有意见?是不想跟徐牧择住在一起?是什么都不是能拿来解释的理由,如果诚实会给自己招惹祸端,景遥就可以撒一辈子的谎。 徐牧择不语,他在等,等景遥给出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就是徐牧择对于景遥来说最吓人的地方,他总是愿意给别人解释的机会,天知道,思考一个各方面都符合逻辑的借口,是多么难的事。 徐牧择并不打算扯开话题。 景遥低下头,闭上眼,神经快速组织,无数的借口在脑海里翻滚,撒谎对他来说特别简单,但对徐牧择撒谎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景遥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时刻。 徐牧择眼里的较真,徐牧择看起来会吃了他的气势,他谨小慎微地前行,不知哪一步又踩到了雷,小脸上全是惊魂未定后,被质疑的委屈。 “我只是,在等daddy。”景遥抬起头,看向徐牧择,那一刻他哪里来的勇气,他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如果他再继续怯懦下去,会有一场更大的风暴。 景遥鼓起勇气,直视徐牧择,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那样一本正经,看起来孺慕之情极为深重地说:“我今天都没有看到您,令我焦虑的是不确定daddy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只要想到您或许还在生我的气,我就睡不着觉。” 景遥握紧拳头,抵住心口的位置,眼角一股温热,情不自禁,似表演又似真的委屈,给出一个缺少父爱的私生子最能被理解的理由:“daddy,我确实不喜欢那个房间,却不是因为那间房不好,而是那间房里没有daddy。” “……我从小就在幻想,幻想daddy的样子,我羡慕同龄的小孩,羡慕他们能被自己的父亲举过头顶,羡慕他们有父亲的陪伴,羡慕他们能睡在自己父母的身边。” “为什么到我却不可以?” “我明明是如此地仰慕您。” ----------------------- 作者有话说:徐总:一直在挑衅我 第44章 把一个小孩逼到对他大言不惭说这许多的恭维话, 不是徐牧择的本意。 他时刻告诉自己,这个小孩已经成年了,不是表面上那样单纯, 他在跟自己表演, 除了对他的畏惧, 其他所有情绪都是虚情假意, 那个小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眼,都是拙劣的心机。 徐牧择的视线凝聚在那湿了的眼角, 那张脸蛋是如此的惹人疼爱,让人心甘情愿地不去跟他计较, “你哭什么?” 景遥没有意识到自己流眼泪了, 闻声一惊,抬手一摸眼角, 果真是湿润的,他难堪地想钻进地缝里去, 他并不是泪失禁体质, 他也没有要刻意地装到这种程度, 他眼角的湿润是无声无息的。 一个成年男生, 爱哭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另外, 景遥跟黑粉对垒这么多年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包括当初被人开相貌上的玩笑时也没有, 他惊讶了,无法解释湿润的眼角是怎么一回事。 徐牧择没有跟他说什么重话,能让他生理性掉眼泪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景遥心里太怵他了, 心虚不安和畏惧混杂在一起,以及他搬到这里,看到了自己永无止境的高压环境,他感觉绝望,而歇斯底里。 被徐牧择提醒之后,景遥感到无比的屈辱,靠眼泪来卖惨吗?他没有这个意愿。 景遥慌忙抹了一把眼角,动作像不爱干净的小孩拿袖子抹鼻涕。 徐牧择心头的躁动散了。 他审视自己,明白是自己强人所难,他高高在上太久了,丧失了换位思考的能力,黄惕等人还对他抱有敬畏心理,共事这么多年也小心翼翼,何况这样一个没什么社会经历的小孩呢? 徐牧择伸出手。 景遥泪眼朦胧,他没有把手搭过来,因为他觉得那太亲密了,他往徐牧择那儿挪了两步,在徐牧择面前站定,像做错了什么事,负荆请罪。 徐牧择抹了抹他的眼角,手指沾上湿润的泪花,自上而下的温柔语气:“是daddy错了。” 他的确做错了。 他太着急了。 他发现自己的定力并不如自以为的那样强大,他为这个小孩什么也没做而能引起自己的焦躁感到羞愧和懊恼,他应该平衡的是自己的心态,他自控的本事下降了,这是他的能力问题,不该转移这个问题到他人的身上。 徐牧择用手指擦去小孩眼角的湿润,这张脸上,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他的脸真小,皮肤也是年轻人特有的光滑,他的眼睛生得灵动可爱,鼻头精雕细琢,温热的呼吸洒在徐牧择的指尖,徐牧择几乎可以用一只手掌住他的脸。他是如此的脆弱,渺小,不堪一击。 徐牧择不停地给小孩上滤镜,对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乎可以遗忘所有的不堪,纵容那些小心思和拙劣的演技,小孩的虚情假意引来的却是徐牧择内心真实的触动。 徐牧择想,在自己一声令下把他封杀的时候,他是如何度过那样的打击呢?黄惕说的没错,小孩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他何必呢?急于一时去封杀他,那使他过上了怎样困难重重的日子呢? 景遥一动不动,像一款蜡像,他周身都被徐牧择的气息包裹着,被迫卷入徐牧择的磁场中去,心神俱乱,他感受到徐牧择的手指擦过自己皮肤的触感。 景遥大胆地抬起眼睛,与徐牧择进行了短暂而震撼的对视。 徐牧择问:“真的想吗?” 拙劣的表演瞒不过徐牧择这种久经历练的老狐狸,徐牧择看透他,不想太咄咄逼人。对方畏惧他,是本能,徐牧择不再要求对方立马抛弃这样的情绪,和他亲密起来,那太强人所难了,徐牧择允许他胆小如鼠,允许他对自己拒之千里,允许他的一切,他也知道,小孩并不想真的跟他生活在一起。 第86章 景遥没有抿清楚对方的意思,他从徐牧择的眼里看到一种怜悯的东西,他讨厌别人怜悯他,但如果那个人是徐牧择就可以,他对权势的绝对奉承,诞生了一套独属于徐牧择的,和他人不同的标准。 “嗯,我想。”景遥鼓足勇气,咬紧牙关,口是心非地回答了这句话。 徐牧择却如此郑重地又问了他一遍:“宝贝,再回答我一次,你真的想,想daddy跟你睡在一起。” 那是什么意思呢? 景遥看不透徐牧择,他的阅历太少了,他还不能完全读懂徐牧择所有的情绪,从这个重复的问题来看,徐牧择似乎在给他机会?是机会吗?拒绝的机会? “daddy……” “你不是很怕我吗?”徐牧择的身影笼罩着小孩的身躯,把他的心境剖析的一清二楚,“你怕我,还会希望我跟你睡在一起?” 小孩的演讲很有感染力,让徐牧择一个没有当过父亲的人都为之动容了。 一个社会经验领先于景遥几十年的男人,动容是一码事,那并不会影响他看透事情的本质。 “我是还有点怕您,”景遥诚实地回答,这个时候的否认是愚蠢的,他做出一副很努力的样子,“但我会适应的,daddy对我这么好,我心里……也都知道的。” 甭管徐牧择是为了什么,是否从自身利益出发而对他的好,那都是好,景遥是懂得分明好坏的,别人为什么对他好不重要,好就是好,给了你好处,就得知道回报。 他不能回报徐牧择,给出他切实的利益,他没有那个社会地位来回报徐牧择给他提供的一切,包括一顿伙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情感上的回馈,因为徐牧择认了他的身份,现下里他需要的就是这个。 景遥拿普通人的情感需求丈量徐牧择,他和徐牧择唯一的共通之处——他们都是人类,他们需要一些情感。 “和畏惧的人共处一室,不会更畏惧吗?”徐牧择收回手,理智而从容地说:“我可以满足你的需求,但是宝贝,今天不行,等你什么时候真的不怕我了,等你在我面前能够自由自在了,你的需求才会被满足。” 景遥怔愣之间,徐牧择抬起了他的下巴,迫使对方看向他的眼睛,“daddy会和你一起努力。” 破冰是两个人的责任,一个人不配合,都达不到好的效果。 咄咄逼人只会将人越推越远,徐牧择懂得这个道理,他说服自己不再心急。 他一向不讨小孩子的喜欢,家族里的婴儿和幼童,每个见了他的人都退避三舍,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吓唬那些孩子的。 或许,是他徐牧择六亲不认的事干多了,徐家从上到下的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内,对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他早该习惯了,这么心急干什么? 破冰之后又能如何?他是要赢了这场审美游戏的,破冰只是为了自己更加了解他,熟悉他,吃透他,然后懈怠他,抛弃他,结束他。 可是……他也可以慢慢玩,由着自己的心意。 徐牧择说完这句话,开始伸手解衣衫,心情似乎也好了几分,他看向愣着的小孩说:“daddy要准备休息了,要待在daddy的房间里玩一会吗?” 景遥羞赧,立刻别开头,虽然惊诧,但已全然了解了徐牧择的意思,匆忙婉拒:“不了,daddy忙了一天了,肯定很累,daddy休息吧。” 说完,他如获大赦,转身走去。 原本也不真心诚意,找到了机会,景遥担心徐牧择反悔,当场就拒绝了,准备逃离。 “不许锁门。”徐牧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又再次严厉,“每天早上我会让人去查房,把那些家具给我恢复原样,包括你,该睡在哪里,就得睡在哪里。” 徐牧择将衬衫脱下来,动作利索,没有商量的余地,强势地说:“像碰坏您的家具这种话别让我听见第二次,这里是你以后的家,别表现的像个半生不熟的客人,来伤我的心。” 景遥握住门把手,低低地嗯了一声。 徐牧择说:“去吧。” 景遥拉开房门,头也没有回,他听见一种类似于抽皮带的声音,于是迅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徐牧择回头扫了一眼房门,瞳眸幽深。 景遥回到自己的房间,接到命令的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去拆开那些防尘袋,把房间恢复成原样。 被查房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必跟徐牧择共处一室,他也根本不用为了圆谎而和徐牧择有任何亲密的接触,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他简直无法想象和徐牧择共处一室的画面。 徐牧择的眼神令他不适,气息令他惊惧,倘若真的跟徐牧择待在一个房间里……景遥只怕会猝死。 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景遥低头看见床边的衣物,他起身把衣服都捡起来,在手里拍了拍,地板上一尘不染,擦得可以当镜子照,景遥的衣服也没有很脏,他打算把衣服放回背包里。 接近背包的那一刻,他又犹豫起来,转而走向柜子,打开柜门,看见满柜工整的衣服,明明被打过招呼了,景遥还是很惊讶,他愣在柜子前瞧了一会儿,整柜的名牌服饰占据了他的视野。 柜子里除了梵星这一个高奢品牌,还有其他景遥没有见过的牌子。 景遥问过飞仙,飞仙不知道梵星这个牌子,景遥从网络上了解到,梵星这牌子一般人不认识,是针对上流圈层的品牌,景遥也不在乎穿不穿名牌,这些衣服在他眼里没有太大的不同,他的皮肉不矜贵,感受不出料子的好坏,于他而言衣服只是遮羞布而已。 景遥转手打开另一个柜门,有一层专门用来放鞋子的,玻璃镜面,放了满当当的新鞋子。景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柜子,才把手里的衣服挂进去。 嗡嗡—— 景遥把衣服往旁边归拢,这才关上柜门,去接听电话,是飞仙打来的。 此时已是夜里一点半了。 景遥边接电话边收拾背包:“讲。” 飞仙说:“你给我发消息,什么事?直播刚下。” “没事,”现在没事了,他方才是想从熟人这儿找到安全感,景遥心有余悸,“你休息吧。” “确定没事?”飞仙不大相信。 “没事。”景遥肯定:“刚才太无聊了,随便问问。” 飞仙信以为真,不再追问,说道:“你今天下播挺早。” 景遥缓缓在床铺上坐下,闭了闭眼睛,缓解心神,“对,我明天是休息日,这周的数据也满了,加上手边有点小事,开完会就下了。” “听起来你在星协挺稳定的。” “还行,目前看起来是这样。”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是个未知数,景遥有点心如死灰了,他在跟飞仙讲电话的这会,满脑子都是徐牧择。 徐牧择太通情达理了,令景遥惊讶,从景遥听到的关于徐牧择的网传,他不是这么个柔和的人,可是自己接触下来,徐牧择有他的强势,更多的时候却是温和的,而且他的行为非常值得揣摩,是景遥意料之外的结果,例如今天。 徐牧择太体贴了,他竟然允许自己在消解恐惧之前不用强行跟他待在一起。 如此人性化,景遥倒有点无措了。 想到这里,景遥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疑问,他抬头观察了下四周,手挡着嘴巴,低声问:“你了解徐牧择吗?” 飞仙结合景遥如今的生活,不惊讶对方提起这个人,说道:“你见到他了?” 景遥说:“他跟我想的不一样。” 飞仙洗耳恭听:“什么不一样?” 景遥做贼心虚,打量着四周,室内只有他一个人,但他保不齐有别的窃听设备,想起来是不太可能的,可他不得不防,小老鼠的一举一动都容易被猫盯上,景遥一再谨慎,压低声音说:“我说不上来,他……好像没有网上传的那么狠。” 飞仙嗤笑了一声,否定了景遥:“你这话从哪来的结论?看外表能看出什么来呀,这些人都是笑面虎,你在星协乖乖的,别闹出什么事来,至于徐牧择那些人,不是我们能接触的,不用揣测他们。” 景遥没有把自身的情况告诉飞仙,跟飞仙论这个,他也得不到收获,放弃道:“算了。” 飞仙又不用跟徐牧择相处,也不会理解他的困境,告诉飞仙,除了引起飞仙的忧虑,不会改变现状,一切还不稳定,景遥按捺住分享心事的欲望。 “你明天什么时候开播?”景遥转移话题,“我休息,没事,可以看看你。” “还是老时间,这两天比较准时,来了个优质粉,每天跟她连麦挺有意思的。”飞仙说:“她还挺漂亮的,也是圈内人,你明天可以饱饱眼福。” “哦,”景遥毫无欲望,“没劲。” 飞仙调侃他说:“你瞧瞧你,除了钱什么都入不了你的眼,快20了,一场恋爱都没谈过,我说你别弄假成真,真喜欢上网络上那些爷们了。” 第87章 “不会,”景遥否认,“公私分明,我对他们才没兴趣。” 网络上的妖魔鬼怪和他只有金钱纠葛,没有爱恨纠纷,景遥不爱他们,自然也不恨他们,利益往来,简单粗暴。 飞仙抓着他的把柄说:“真的?孤独也没兴趣?” 景遥说:“什么兴趣?钱色交易而已,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对他感什么兴趣?”各取所需的网络缘分,不必扯到现实中来。 飞仙对此抱有不同的意见:“你可小心点吧,那个孤独给你刷了这么多钱,不图别的还好,要是图别的,你会有麻烦。” 飞仙举例说:“藤蔓那个主播的事就是前车之鉴,那个大哥给她刷了这么多钱,把她当成老婆了,看不得藤蔓跟别的男人来往,直接把人给杀了,现在社会上的人很浮躁的,孤独给你刷了这么多钱,他粉你多久,快两年了吧?从你刚接触这个行业就开始了,这种人什么也不图,你信吗?” “不信,”景遥颇有自知之明,“他图的我也给了,我又没有白薅他的羊毛。” 飞仙叮嘱道:“事不是这么算的呀,他要是有点歹心,或者哪天认真了,就跟那个藤蔓的大哥一样,把你当成他的私有物呢?” “那是他的事,我没有透露过地址给他。”景遥清楚网络上的人是不能深交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从进入这个行业开始就警惕着了。 “你不给他他就找不到了?你以前不是收到过别人寄来的匿名快递?” 景遥语塞,片刻后想清楚自身处境,回答道:“就算他真的有歹心,最多也只能追踪到星协,我现在的地方,他找不到。” “嗯?” 景遥自信:“反正他找不到。” 如果孤独连这个地方都能找到,那景遥躲在哪里都没用了。 飞仙说:“你自己拿捏着尺度就是了,别把人玩得太狠,我瞧他给你刷那么猛的钱,对你是真有点东西。” “我知道。”景遥可不会天真地相信另一个人,都是有所图谋的,他对孤独有所防备,也不会向他透露自己的私人地址。 晚上飞仙来得这通电话,消解了景遥内心的惶恐,熟人的声音有安抚作用,景遥坐在床铺上,和飞仙聊了很久,好几次没忍住想跟飞仙分享自己现在的困境,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坚持住了。 景遥自知自己的性格有些缺陷,很难亲近信任别人,包括飞仙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了,除了网络上互相打个嘴仗,私底下却很少主动和飞仙来往。 好在飞仙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换做别人,早不搭理景遥了。 房间内设有浴室,景遥没打算今天洗澡,他本想就这么对付过去,徐牧择却不许那样,要睡床铺的话,景遥必须清洗下自己了,他流了汗,身上脏。 景遥跟飞仙开了视频,问他浴室怎么用,因为他走进浴室发现很多新科技,他连花洒都没有找到,飞仙跟他一起研究,问景遥这是哪里的房子。 “一个……高级酒店。”景遥脑筋转的飞快,“看出什么来了吗?” 飞仙说:“你把镜头转一圈我看看。” 飞仙还是比景遥见多识广,最终他精准找到了那个顶部花洒,告诉景遥,那就是他洗澡的地方。 “天花板上啊?”景遥抬头看,“你确定吗?” 飞仙很是确信的口吻:“那些小孔不就是花洒吗?这种高奢酒店基本都是这样的,你找找开关,应该就在你后面那个墙上,那不是有浴缸吗?你也可以用浴缸。” “我不用浴缸。”景遥看了一眼浴缸,很快扭过头,手指伸到墙面:“这个好像是开关。” 他扣动,果不其然,头顶的天花板上撒出均匀细密的水珠,在开关旁边还设有更为精密的操控台,看起来是用来调节温度和水流大小的。 “找到了,”景遥说:“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洗澡了。” 飞仙问他住的哪家酒店,这么高档,说浴室看起来豪华的不是一点点,景遥打发他去睡觉,没回答他。 挂了电话,景遥在浴室里的架子上找到了干净的浴巾,浴巾上有一股特别的植物香味,手感也不粗糙,景遥扯下浴巾,打开花洒,低头解衣服。 他不再随意,解裤子的动作很小心,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整齐划一地叠放好,才慢慢挪到了花洒下去。 年轻人学习新科技的速度很快,景遥虽然没有读过很多的书,但脑子却不笨,相反,他比很多在校学生的反应都要快,因为他出来混社会很早,没有学生思维,对生活困境的适应程度也高,景遥一点点摸索,很快就研究明白了高科技的全部秘密。 因为研究的认真,景遥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开关,突然,面前的一堵墙向两侧打开,一张清透的玻璃镜呈现在眼前,景遥从玻璃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身躯,他手忙脚上地去拨动开关,直到那面墙壁重新合上。 惊魂未定之下,景遥还以为碰坏了东西,他看着玻璃镜合起来,不懂这样的设计是什么作用,自赏吗?哪有人喜欢对着镜子洗澡?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景遥不明白,但不再乱研究了。 他冲完澡,拿浴巾裹住自己,走出了浴室。 徐牧择不让他锁门。 景遥来到房门前,他不锁门没有安全感,明天开始有人来查房,查什么?查他有没有睡在床上?还是查他有没有碰坏什么东西?景遥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在别人的屋檐下,得乖乖听话才好,景遥回到床边,他虽然把防尘袋给揭开了,却没有去随意触碰房间里的摆件,包括沙发,背包依然放在地板上,景遥擦了擦头发,担心闹出动静,就一直在窗户边等到头发晾干。 窗户边的小麻雀昏昏欲睡。 景遥克服了对尖嘴动物的恐惧,他伸手摸了摸小麻雀的脑袋,叮嘱道:“你可不要在这里乱拉乱叫,这儿不是我们的地盘,在笼子里乖乖待两天,下周我把你带到公司去。” 景遥考虑过了,这鸟儿还是不能养在这里,他把小鸟关进了笼子,忧心它弄脏了什么东西。 小家伙也很安分,栖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景遥垂眸看窗外的风景,别墅的地理位置特别好,窗外是一片汪洋的水域,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他仿佛看到了整个上海的背面。 清晨,景遥在极致的寂静中醒来。 他成功度过了煎熬的第一天。 翻两个身也不会掉下去的床,自由地令人仿徨,景遥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到精巧的灯珠,身下绵软的床铺,身上柔滑的被褥,他整个人如同被云朵包裹起来,体验到了上流生活的第一个乐趣。 景遥翻过身,不再是一下就关注到的门,他看到是宽敞的空间,看到的是洁净的地板,看到了精美的摆件,高级的家具和墙壁相应的配色,他意淫的有钱人的生活在面前具象化,在体验里真实化,他呼吸一窒,随之内心翻滚起激荡的涟漪。 景遥捧起被子,闻它散发出来的钱财的味道,他把那样的味道刻进脑海里,刻进骨髓里,他发誓有一天他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享受它的一员,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目标,他要变成有钱人,变成永远不会为钱担忧的阶级。 因为是休息日,按理说景遥不必早起,他考虑到人在屋檐下,即使有赖床的习惯也得装一装,景遥起了个大早,把床铺铺好,被迫变成一个极其热爱生活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清晨六点半,景遥收拾好了自己,检查了鸟笼等等,他拉开房门走出去。 楼下大厅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有几个人影在搬什么东西,景遥站在二楼观摩了一会,走到楼梯口去。 楼梯口震撼的外景视觉再一次激荡了景遥的内心,为了对抗心中的畏惧,景遥瞪着那个巨大的玻璃看了长达一分钟的时间,挑战失败,他内心产生了太多人生怀疑,景遥匆匆低下头,想着算了,他干嘛逼迫自己?那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的事。 景遥下楼去。 楼下的应良和厨娘正指挥着人搬东西,景遥忘记了厨娘的名字,因为厨娘的名字有三个字,好像还挺复杂的,景遥不太确定中间那个字是什么,他在楼梯上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 听说恐惧会让大脑变笨,畏惧也会影响心理,负面情绪都会对身体有损害,景遥现在信了。 他来到楼下,厨娘先发现他,叫了声:“遥遥。” 景遥愣了一下,他像是听见了鬼叫似的,可这里除了他,谁又能对得上号? 厨娘对他的称呼有几分旧时代的土里土气,最重要的是,景遥一个男生,他接受不了这么亲密的称呼,正要纠正,忽然听到应良说:“小少爷下来了。” 算了,还是叫他遥遥吧。 景遥点了点头,站在客厅里,看那些人搬东西,不问。 孙素雅走过来,她看起来又年轻又苍老,那双眼睛漂亮灵动,眼角的皱纹却有点突兀,她的手和脖颈肌肤是年轻的,脸上的肌肤却很奇怪,是跟她的工作有关吗?景遥不解。听说厨房的工作催人老,油烟对皮肤有损害,因此餐厅里的大厨基本上是男人较多。 第88章 孙素雅一笑起来,两条眼角纹特别明显,但她的皮肤状况看起来不止是工作的影响,景遥见对方靠近,保持原地不动的姿势。 孙素雅对他有着莫名的热情,她笑成一朵花儿,肢体语言也特别多,两只手很是自然地放在了景遥的胳膊上,对他说:“我给你做了很多拿手好菜,饿不饿呀?” 景遥不是自来熟,且他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亲密,他很想甩开孙素雅扒在他胳膊上的两只手,看见对方的笑容时又忍住了,他想起对方做的那一桌美食来,点点头,说道:“嗯。” 孙素雅拍了拍手,行为非常夸张,很是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很饿了,我去把它们捞出来,有姐姐在,肯定让你大饱口福。” 景遥摸了摸耳朵:“好。” 孙素雅兴高采烈地去了。 景遥正在沉思,这时,应良突然接了一句:“别介意。” 景遥抬起头,看见应良一双看透一切的目光,他有点囧。 “她没恶意的,”应良说:“就是经历的事太多了,还得过躁郁症,情绪这块可能有点异于常人,不过现在都好了,你不用害怕。” 景遥说:“我没有害怕。” 他确实没感到害怕,他连鬼都不怕,他只是不适应别人的热情。 应良眼睛尖,一下就把事情看明白了,他安慰景遥说:“那就好,雅雅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她只是很喜欢你,所以对你比较热情,你要实在不适应的话,我待会跟她说。” “没事,不用。”景遥看向孙素雅离开的方向,抓捕到应良的用词,“女孩?她……多大年纪?” 应良说:“她虽然看起来比较成熟,但其实才27岁。” 景遥讶异,27岁?那是很年轻的岁数啊,可孙素雅的肌肤状态看起来,有着四五十岁的痕迹了。 是经历了什么能苍老这么多?想来不会是好事,景遥心中暗自惊疑,当然,他不会去问,他并不想揭谁的伤疤。 把注意力从孙素雅的身上收回来,景遥望着进出的人,问应良:“daddy呢?” 应良说:“在院子里。” 景遥往外看,扑了个空。 应良说:“徐总有晨起锻炼的习惯,如果这时候没在房间里,应该在球场吧,你去看看?快吃饭了。” 景遥点头说:“好。” 他寻出去。 庄园特别大,景遥找起来有点麻烦,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从东边找到西边,在一片平原上找一个身影是很简单的,只是景遥的注意力是球场,他想着找篮球场,结果应良嘴里的是高尔夫球场。 景遥看到了徐牧择的身影,略做了心理建设,踩上了草坪。 徐牧择也起了一个大早,此刻拎着球杆,一个人磨炼技术,打发时间,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肌肉线条明显,晨起有点冷,徐牧择因为运动,身体出汗了。 景遥站在一边,束手束脚地看着徐牧择挥杆,默默不语,视线随着徐牧择手上的球杆转动。 徐牧择自然也发现了他,他往一处挪动,小孩就跟着他往那儿挪动,徐牧择停在一个洞口,头也不抬地问:“会吗?” 景遥诚实地说:“不会。” 他以为徐牧择要找对手,立刻表示自己不会玩,结果徐牧择却说:“过来,我教你。” 景遥犹豫,又走上前,无措地站在那儿,徐牧择把球杆塞在他的手里,站到了身后,却并没有离开,他没给景遥示范,而是手把手地将人圈在了怀里。 景遥有点疑惑,也很迷糊,他怀疑自己没睡醒,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球杆,徐牧择的呼吸喷在他的头顶,问他说:“昨晚睡得好吗?” 景遥后颈一股温热,清晨该是头脑最清醒的时刻,他却迷糊得不知所以:“……好,daddy呢?” 徐牧择带着景遥的手,姿势拉出一个专业的角度,应道:“不好。” 正在景遥出神之际,杆头猛地挥了出去,他完全没有用力,全是身后的男人主导,那让景遥感到凶猛强劲的力量感,把球子打出一个在空中飞舞的完美弧线。 徐牧择补充道:“因为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可以完全不惧我。” 景遥抬起脸,以一个从未有过的视角看向徐牧择,那张在他眼里满分的脸,从此刻的视角看上去,鼻梁更加立挺,瞳孔更加深邃,五官的锐利程度,更野蛮,更会进攻了。 绮丽的梦荡在脑海,景遥脸似火烧,他匆忙低下头,却被一只手抬起下巴,徐牧择的眼睛像一根奋力燃烧的蜡烛,灼热滚烫,用他那成年男性特有的嗓音说:“昨晚让宝贝流泪了,是daddy的错,daddy跟你道歉。” “对不起宝贝,daddy失态了。” ----------------------- 作者有话说:其实徐总还是很有风度的[三花猫头] 这两天在生病,码完字脑子要炸掉了,换季流感多发,大家都要注意保暖呀。 第45章 那滴眼泪不是徐牧择的错。 而且景遥也没有哭。 他只是眼角有些湿润罢了, 并没有哭。 跟徐牧择解释这些有点困难,景遥欲言又止,当下抛给他的最大难题不是向徐牧择解释他诡异的生理性问题, 是和徐牧择对视。 徐牧择掐着他的下巴, 迫使景遥去看向他的眼睛, 景遥在想, 徐牧择是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情假意,还是这个对视有其他的意思?不管如何, 都改变不了的是这个对视太过亲密,加上他们的动作, 两人之间溢出极其诡谲的气息。 徐牧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缓缓撒开手,指尖残留的皮肤温度, 竟有种酥麻的痒意。 景遥干巴巴地解释:“您没错……” 徐牧择怎么会错呢?徐牧择永远也不会错。景遥暗自惊疑,徐牧择在跟他道歉, 为着于他而言的那点小事?景遥觉得自己在幻听。 错没错, 徐牧择心里有杆秤, 他抓住小孩的手, 抬起那根球杆,“就是这样把球打出去, 下一杆还要我带着吗?” 景遥立刻往旁边撤步, 看着远处的球子, 手被包裹的热度经久不散,“不用。” 他还是不会玩,但是比起出丑,景遥更无法接受方才的动作,那让他整个脖颈都红透了, 发尾痒得要命,徐牧择的气息还萦绕在他的周身。 徐牧择空下来,向前方走去,“那就打一杆给我看看。” 高尔夫球不难,学会挥杆只是第一步,徐牧择并没有很认真地教他,因为景遥连规则都不懂,景遥不在意,也没有想学会这些有钱人打发时间的游戏。 他抓紧球杆,跟着徐牧择,来到球子旁边,在徐牧择的注视下摆出一个扭捏的姿势,他向徐牧择看去,意在询问自己的姿势对不对,可以不可以,徐牧择一言不发,站在那儿紧盯着他。 景遥鼓足勇气,挥了一杆出去,但不知是不是角度没找准,他没有打到球子,球杆擦到了地面,差点挖坏了草坪。 景遥很囧,当他以为自己会收到嘲笑和训斥的时候,徐牧择却不声不响地拿了个东西放在他脚下,是一个球钉。 徐牧择把球子放上去,“再试试。” 景遥双手抓紧球杆,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虽说年轻人学东西快,但学什么是需要些天分的。景遥第二杆挥出去,球是打到了,可出去的不止是球子,连带着球钉全都砸出去了。 “对不起,”景遥想钻到地缝里去,“我太笨了。” 徐牧择捡回球钉,神情依然平静,“把球打出去了呢,哪里笨?” 景遥看着远处的球,距离目标球洞的路线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对球类运动的接触等于零,大球小球全没经验。 属于标准的当代年轻人状态,户外运动的掌控力还不如七十岁老大爷。 “真的吗?”景遥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好像是在朝徐牧择求安慰,当他察觉到自己的奇怪时,景遥又收回目光,自疑地说:“我打歪了。” 他控制不好路线,那么远的球洞,球子那么小,太反人类了,景遥怀疑这项运动不是给正常人玩的。 徐牧择不以为然:“那不是初学者经常发生的事?” 手上的球杆沉甸甸的,看着没什么重量的工具,拿在手里颇有存在感,上好的手感和材质,泛着金属的光泽,景遥又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的参差。 “昨晚daddy心情不好,别往心里去。”徐牧择绕回正题。 景遥当即否认:“没有往心里去……不,没有生daddy的气,daddy什么也没做错。” 徐牧择用一夜的时间想通了,平复了自己焦躁的心态,他打量着对方,半晌移开目光,“大概是这两天太忙了,心里烦,加上你又一直怕我,有点受伤吧。” 徐牧择也是人,甭管他有怎样的地位和成就,他都是需要情感寄托的,景遥也很惊讶偷来的这个身份是那么受欢迎,他猜测徐牧择应该很爱这个身份的“妈妈”,爱屋及乌才会如此。 第89章 私生子在豪门传闻不是很受欢迎啊,那不都是丑闻吗?还动不动会影响一个人的名誉以及资产分配等问题,景遥想来想去,只有“妈妈”的原因了。 “是我太胆小了,”景遥歉疚地说:“因为daddy在我心里的形象很高大,我面对您……有点不知所措。” 徐牧择问:“daddy在宝贝的心里很可怕?” 景遥否认,纠正:“不是可怕,是很有魅力,嗯,很有魅力,daddy跟我想的太不一样了。” 徐牧择笑了,循序渐进地追问:“你说你仰慕我,请问,宝贝仰慕我什么呢?” 仰慕他的身份地位,仰慕他的社会势力,景遥对徐牧择的仰慕都是来自于成就上的,能不能实话实说,怎么样的方式说,得谨慎斟酌。 一不小心就会制造误会,他可以误会徐牧择,因为他的情绪不重要,但徐牧择不可以误会他,因为徐牧择不高兴,就能断了他的饭碗。 如今他们生活在了一起,细节决定成败,景遥的每句话对自己的未来影响都至关重要。 “我想成为daddy这样的男人,”景遥在心中措辞一万,能用的只有一个,“daddy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性,从各方面来说。” 这话他其实没有撒谎,徐牧择是他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最完美的人类了,无论比财力还是比肤浅的相貌,他都是优胜者。 不过这话也不算多老实,它省掉了地位上的崇拜和功利心。 徐牧择面色不改,像是这样的恭维听多了,又像是根本没相信,“完美?” 哪有完美的人,凡是牵扯到完美一词,要么就是奉承,要么就是脑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形容是完美,只能说明他没怎么见过世面,被表象所迷惑。 景遥依旧坚持,他瞄着徐牧择的手指说:“除了daddy之外,我没有对哪一个男性产生过这样的崇拜了,daddy很成功,我很敬佩。” 学会分清真情假意是徐牧择的第一课,他出身于豪门世家,注定他从出生那一刻就要接收许多的阿谀奉承,他要学会在这些奉承中找到真实的评价,才能够客观的审视自身,这一课真是不容易,学到徐牧择厌倦。 见识的人越多,手段和套路也就越多,他们的阿谀奉承各有自己的特点,每个人都不一样。 高端的奉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不会用很夸张的词语来称赞你,例如“完美”这种词,他会用眼神来表达倾慕之意,徐牧择看到过最热烈的眼眸,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同性的眼睛比异性更加热烈,他们不知收敛,盯上一个人就像饿狼盯上了一块肥美的鲜肉。 分辨一个人的真情假意真是浪费功夫的事,徐牧择推翻了这堂课,他不愿意学了,他把专注力全部投身于自己,谁的阿谀奉承他都不再搭理,随他们表演,他给他们舞台,但从不为他们亮灯。 徐牧择没在面前的小孩眼睛里看到任何类似于仰慕的东西,那全是一味的敬重与畏惧。 如果揭发会令他更难自处,徐牧择会选择沉默,由着他去,原本就已经很怂了,别以后连对他奉承的勇气都没了。 于是徐牧择尽管看到他的虚情假意,也没有选择计较,他笑了一声,神色犀利地说:“那daddy可当真了。” 景遥害羞地说:“嗯,真的。” 他们在球场上卖弄彼此的心思,青天白日之下,双方斗了会法,回到了室内。 孙素雅准备好了新鲜的早餐,就在等人享用,给予她称赞。 景遥跟在徐牧择后面回来,孙素雅对他招手,说道:“遥遥,来吃饭。” 徐牧择看向景遥,对这个称呼感到兴趣。 景遥尴尬,于是岔开话题:“daddy,一起。” 徐牧择却说:“我倒是想,今天有工作,让他们陪着你吧。” 景遥没想到这一层,他以为休息日是大家的休息日,徐牧择上楼去了。 孙素雅对景遥说:“徐总是工作狂,很少在家里吃饭,来吧,我们陪你。” 景遥跟着孙素雅来到餐厅,他心里有个直觉,徐牧择不跟他一起吃饭,是看出了自己跟他在一起不太自在。 说起来这是为他好的事,但景遥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亏欠。 餐厅能看到窗外,一辆车开了进来,徐牧择换了身衣服下来,那身严谨的正装和景遥在公司里看见他的装扮一样,来接他的人是一张陌生的脸,景遥不认识,隔着窗户看那人拉开了后车座的门,徐牧择坐了进去。 景遥的视线追踪着外面的情况,孙素雅跟着他看过去,会错了意:“不用担心,徐总在哪儿都能吃上饭的,倒是你,骨瘦如柴的,多吃点,姐姐我这个月可是有指标的哦。” 景遥回过神来,看了眼孙素雅,问道:“daddy去公司吗?” 孙素雅说:“不知道,你担心吗?” 景遥说:“好奇而已。” 他好奇徐牧择到底是去忙工作,还是忙私事,听说……有钱人会包好多情人,她们不会玩宫心计,而是被有钱人包在一栋房子里,每个人都会得到物质上充足的保障,然后心甘情愿且和平共处地给有钱人当小老婆。 这事在现在也依然流行。 景遥看过一些小道八卦,飞仙他们也说这是很正常的,他偷窃的“私生子”身份被认下了,说明徐牧择是有情人的,景遥不免联想到了这些。 孙素雅揣测不到景遥的脑袋里在想这些,她满眼宠溺地看着景遥,伺候他吃饭,无微不至,没事的时候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笑,景遥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你是主播对吗?”孙素雅好奇地说:“我能看你的直播吗?” 景遥拒绝:“最好还是不要。” 孙素雅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垫在下巴,满眼柔情地问:“为什么呀?姐姐喜欢你呀。” 景遥握着叉子,应良跟他说的话又在耳边回荡,他不好奇孙素雅的热情是为什么了,景遥把她当普通人看待,回道:“因为不好看。” 孙素雅说:“嗯?会吗?” 她不解地说:“可是良叔说你还挺火的。” 孙素雅年纪也没多大,对自媒体的东西感兴趣也没什么。景遥不喜欢熟人看他的直播,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播的一些东西,也不是很能拿得出手。 景遥反驳道:“我不火,反正没什么好看的。” 反抗的精神不强烈,孙素雅真的想看,也能找到资源,景遥也无可阻止,自媒体时代,网络如此发达,他只能嘴上反抗一下算了。 孙素雅捧着脸蛋,笑容就没下来过:“哦,好吧,那我就不看了。” 景遥被她的热情感染,主动地夸赞了对方一句:“姐姐的手艺真厉害。” 孙素雅高兴地答:“那你就多吃一点,你喜欢吃什么呀?跟我说,我下一顿给你做你想吃的。” 景遥敷衍地报了几个菜名,早餐吃得有点多,孙素雅太热情了,他挡不住。 吃完早餐,景遥回到了房间里。 庄园很大,他可以四处逛逛,不过现下他萦绕在心头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景遥回到房间,启动了电脑。 徐牧择知道他是玩互联网的,电脑配置完善,景遥来到电脑前坐下,小心翼翼地使用它,打开后,进入一个网址,景遥去把关键词打进去。 “徐牧择妻子”,景遥盯着这几个字,又换了脑筋,改成“徐牧择正妻”或者应该搜原配?景遥斟酌,按下了回车键。 网页展示出来的标题党都跟主题有关,打开后却是别人的消息,或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关于徐牧择的信息特别少,这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八卦也那么少,跟被人特地做了手脚一样。 翻了一会,翻到有用的资料,一篇媒体报道徐牧择十二年前的花边新闻,虽然时间跨度太大了,但景遥没有筛选的余地,这是他能找到的关于徐牧择的私生活仅有的消息了。 媒体内容写的是徐牧择跟谁家的豪门贵女联姻的事,笔墨着重于对另一方女性外貌的竭力描写,大概是因为贵女有照片,更容易引起网友的点评。 徐牧择这边的消息有限,只有一张模糊不清地,穿着黑西装,腰身挺拔的背影照片,谁也不能断定那就是徐牧择。 媒体描述的煞有其事,相关评论都是“祝99”“金童玉女”“绝配”之类的恭喜和祝福。 景遥放大那张西装背影杀的照片,角度和光线等等都十分刁钻,可以看到是偷拍到的,这样的镜头角度,狗仔的位置估计也不轻松,那背影拍的很有气质,会让人自动幻想正脸有多优秀。 在男人对面是笑得明媚的一张脸,女人身穿吊带长裙,和靠在车身上的男人对视,满脸都是明艳的自信。 没有徐牧择的正面照片,一定不是因为狗仔拍不到,景遥更倾向于是徐牧择不让拍,他们这些豪门子弟如果真的不想什么东西流传出来,应该可以做到,景遥凭借对徐牧择权势气息的感知力,他可以确定。 第90章 和徐牧择对视的女性是谁,景遥在久远的评论里找到了答案,那似乎还是一个名人,锁定露出来的名字,跳转到相关资料,女人的身份清清楚楚地映在了眼前。 是十多年前就成名的三栖影后。 她是萨星星的妈妈吗? 景遥托起腮,脑海里幻想出了一个豪门故事,有限的信息里,他无法判定的事很多,例如这个女人是不是徐牧择现在的妻子,是不是萨星星的母亲,现在住在哪里?和徐牧择又是怎样的情感状态呢? 放在以前,景遥对这些八卦毫不感兴趣,现在他在用另一种心态来看待这件事了,他是局中人,弄清楚这些是非对他只有益处,黄惕是保他进了门,能否继续下去是他自己需要费功夫的事。 于是景遥花了半天的时间在研究这些关系网上,从三栖影后看到了她的知心好友,父母成就,以及现在的情感关系网,她的丈夫那一栏写的并不是徐牧择的名字,是圈外人,也查不到信息,景遥怀疑她和徐牧择已经离婚了,或者说那个名字只是掩人耳目,她和徐牧择的婚姻还在? 情感分析能力和他的运动天赋有一拼,景遥对爱情的感知能力太差了,他没有谈过恋爱,很多事看不明白,只能凭借最浅薄的理解来剖析,豪门的情感生活又如此复杂,半天下去,景遥脑子里已经乱了,他分不清谁是谁了,头痛欲裂。 他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妈妈”应该是谁而已,看了半天,一无所获。 算了。 先到这儿吧。 景遥趴在书桌上,累的要命,他有点颓了。 下午两点,飞仙告诉景遥,他要直播了,问景遥要不要连线,他介绍漂亮姑娘给他,景遥让他去死。 飞仙:【不识好人心啊】 飞仙:【那我就自留了】 飞仙:【你跟碎念是怎么个情况?】 飞仙:【他怎么还在要你联系方式】 景遥:【让他也去死】 答应飞仙看他的直播,实际上景遥只看了十分钟,就没了兴致,他想去公司上班,这里的一切让他倍感压力,他不想待在这里。 关了电脑,景遥又下楼去。 他在院子里闲逛,漫无目的,他来到早上和徐牧择待过的草坪,好奇心驱使,景遥来到一个小洞口前蹲下身,看着那个黑黑的洞口,伸手掏了进去。 到底怎么离那么远把球子打进来的? 景遥什么也没掏到,蹲在洞口前发呆,眺望远处的风景,在上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这园子望不到尽头。 他随意卖一样这里的东西,都顶得上一个月的直播收益,徐牧择富得流油,景遥眼馋,才过了一天,他就有点想偷东西了。 “小少爷。” 景遥正在发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很快就识别出那是大管家的声音,回头一看,应良站在他身后数十米,正对他招手。 景遥站起身,踩着草坪来到了应良面前。 应良说:“徐总让我带你去定制衣服,不早了,咱们走吧。” 景遥纳闷,没有收到消息的他一头雾水:“今天?” 应良说:“对。” 景遥说:“柜子里有很多衣服啊。” 应良说:“那不是不合身吗?” 景遥语塞,他昨天收拾房间看到满当当的衣衫,那许多的名牌够他穿一辈子,说什么去定制衣服,景遥完全不觉得有必要。 应良看了眼腕表,又抬头看了看天,“今天还有雨呢,咱们快去快回。” 景遥可以拒绝应良,那么他就要接受向徐牧择汇报原因,这儿的人是听徐牧择的吩咐做事,他这个新来的没什么话语权的附庸品,要想把日子过得简单,就得少讲话,多执行。 于是对于这种浪费材料的事,景遥选择了闭口不言,他乖乖地跟着应良去了。 应良开了一辆黑色的越野出来,底盘很高,能跑山路,景遥上车时都要费劲,位置高得他需要用点力气,副驾驶的角度特别开阔,景遥一上车就发现了这个崭新的体验。 应良转动方向盘说:“跑车的座椅太低了,我不大习惯。” 景遥说:“哦。” 应良关心道:“有点高,没不舒服吧?” 景遥没这么矫情,摇了摇头。 应良把车开出去,景遥拉上了安全带,老实地在副驾坐着。 高视角的副驾有着全新的感受,景遥想起坐大巴车的感觉,唯一的区别是他不晕这辆越野,尽管它走走停停,景遥也丝毫未感到不适。 上了路之后,风景都变得特别了,窗口看出去,路况一目了然。 应良扶着方向盘,驾驶技术娴熟,上路之后关心道:“在这里还能适应吗?” 景遥回过神,看了对方一眼,诚实地说:“有点睡不着觉。” 应良善解人意地提点:“刚来,需要时间,不过这里是你的家,迟早都会熟悉的。” 景遥笑笑,是苦笑。 他没有家,他也不会拥有一个这样高级的家,这都是他偷来的,他时刻谨记,无论应良叫多少遍,景遥都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小少爷,相反,应良的每一句小少爷,都令他心有不安。 应良经过浅薄的相处,大致得知景遥不是个爱热闹的人,性子比较静,他主动找话题说:“你没来之前,徐总就叮嘱我们该怎么照顾你了,你有不舒服的地方,都及时跟我反馈,我会进行整改调解的,包括家里的人,有让你不合眼缘的,都可以说,这没什么,不要有心理压力。” 他越是这么说,景遥越不安。 这些东西原本该属于那个真正的私生子的,而不是他这个小偷。 应良说:“不过大家都是专业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错,除了雅雅,她比较热情,但也没坏心,徐总也是对她比较纵容,毕竟是跟了不少年的了。” “很多年吗?” “快十年了吧,”应良说:“小姑娘家境挺不好的,很早就出来工作了,一开始是在徐家那儿工作的,在徐家的资助下读了两年的书,出来后就一直跟着徐总了。” “哦。” “你喜欢她吗?” 景遥说:“不讨厌。” 应良笑了一声,这回答颇有技巧,“雅雅是遇人不淑,加上有个吸血鬼的家庭,心理出问题了,后来还是徐总出面管这些事的,不然的话……不堪设想。” 景遥幻想了一出悲情故事,自动弥补上应良省去的话,他对陌生人的故事不感兴趣,他随时都有可能出局,没有资格怜悯别人。 应良反问:“你呢,到这里来生活,身边的人都同意吗?” 身边的人?他指谁呢?景遥没有身边的人,他回顾整个人生,好像都是他一个人。 “我没有。”没有可以分享的故事,可以描绘的绘声绘色的情感,景遥垂眸望着车窗。 应良重复他的话:“没有?” 副驾的人肤色雪白,垂着睫羽,周围是鸣笛声,景遥不说话,应良的注意力回到路况上去。 开了十几分钟左右,到了目的地。 应良先下了车,景遥紧随其后,两人来到一个服装店。 应良走在前面,进门之后,他跟工作的人交代了几句,随后就被引着往里走,他们登上了电梯,到了八楼,穿着深蓝色西服的男士迎在电梯口,应良和他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景遥跟在后面,没在意他们说什么,他环顾着四周,捕捉陌生地方的环境是他的本能,服装店里别有洞天,每个顾客的面前都站着专业的导购员服务。 有导购员在为顾客量腰围,也有人单膝跪地,为顾客试新鞋子,他们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景遥看了一会,不舒服,收回了视线。 他跟随应良和经理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那经理叫出一个人来,好酒好茶好甜点紧接着端上来,经理对那人吩咐几句,让他带着景遥去量腰身。 “跟他去吧。”应良说。 男士笑着做出请的手势:“这边来。” 景遥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他跟着那人走,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们,从着装上看起来,都是些有身份的人物,景遥最擅长从身份上辨别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例如他对上眼的这位男性,穿着绿色衬衫,手里拿着一双棕色的皮鞋,姿态随意,神情慵懒,大概是这儿的常客,至于身份,应该是某家公司的高管或者老板。 “要脱衣服吗?”景遥问道。 带他来的男店员说:“脱衣服量的最准,但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不脱的。” 景遥就没有动。 那店员拿着软尺,对景遥说:“先量腰围,把胳膊抬起来吧。” 景遥抬起胳膊,那店员把尺子缠在他腰上,比量了一下,隔着衣服,念叨了一句:“55,好瘦,要注意饮食。” 景遥收拢衣服,不讲话。 那店员又去量他其他的部位。 第91章 景遥隔着镜头可以跟人卖风骚,这种时候连话也不会接,他虽然穿着衣服,却有种裸着的错觉,他只希望这个任务赶紧过去,出神时,人家已经量到了腿围。 “分开点。”那店员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保持着专业的水准,“没事的,只量最粗的地方就行了,再分开点。” 景遥分了点膝盖。 软尺绕过景遥的腿,店员蹲在他的面前,把尺子捏紧,隔着裤子,说道:“37,可能会有点误差。” 景遥低头问:“另一条也要量吗?” 店员说:“要的。” 景遥不明白有什么必要,都是他的身体,两条腿能有什么不同?他配合着,行动扭捏,时不时抬头看向别处。 下半身量完,店员在尺码表上记录,站起身后,把景遥的手臂,肩宽,甚至胸围都量了一遍,整个过程景遥都是呆板但配合的。 大功告成之后,抱着尺码记录的店员说:“好了。” 景遥呼出一口气。 店员抱着尺码记录表离开了。 应良走过来,说道:“好了,来看看鞋子。” 景遥呆滞地问:“什么鞋子?” 应良说:“我看这里有不少新款上市,都挺适合你这个年纪,来看看。” 景遥跟着应良来到鞋子的展示区,经理围着他们做介绍,他自觉拿出最好的款,戴着一次性手套在手里展示,“这款是我们卖的最好的,特别适合现在的年轻人,上脚很舒服的,要不要试试?” 应良说:“试试吧。” 景遥推拒道:“不用了,我有很多鞋子。”真的有很多,那柜子里好多新鞋子,景遥都没来得及一个个看款式。 应良从经理手里接过鞋子,“一码归一码,不混为一谈,这双是新款,你鞋柜里没有。” 说着就把鞋带扯开了。 景遥接过鞋子,无能为力,“我自己试吧。” 应良笑着把鞋给他。 景遥拿着鞋子,找了个地方坐下,应良站在旁边看他换鞋。 脱掉鞋子后,景遥有些难堪,这鞋子的标价他看见了,有点离谱,他犹豫要不要套个东西再试穿。 经理看出了他的顾忌,说道:“没关系,可以直接穿,这是你的特权。” 那是徐牧择的特权,不是他的特权。 景遥犹豫后,把脚伸了进去。 应良在一边观摩,忧虑地说:“你太瘦了,穿了袜子脚还这么小。” 景遥蜷了蜷脚趾,他闷声不说话,把鞋子穿上,打了个结,连镜子也不照,“好了。” “我看着很好看,你自己觉得呢?” “都行。”景遥无所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 应良提议:“你站起来走两步,感受一下,看看舒不舒服。” 景遥站起来,执行他的指令,来回走了两步,察觉不出不同来,低头看了眼鞋子,“挺好的。” 应良正要发表什么意见,忽然听见一句呼唤。 “良叔?” 声音从侧方传过来。 应良和景遥同时看向声音来源,那儿出现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生。 “您老怎么在这?”那男生走过来,四下里看看,盯着景遥,又看向应良。 应良也讶异地说:“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朱少爷,来买衣服?” 景遥打量着二人,听称呼,不明觉厉。 男生插着口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一堆人,他解释道:“我跟朋友随便逛逛,徐叔来了吗?” “没来,你挺惬意啊。” “没事干,瞎晃悠。”男生递给应良一支烟,特别会来事,两个人攀扯在一起。 景遥坐回去,脱了鞋子,还给了那个经理。 应良跟男生扯了两句有的没的,那男生还带着朋友,两个人就此打住,临走时,男生问起景遥的身份,应良说:“徐总家的。” 他没说具体的,景遥心里明白,私生子不是什么好的身份,这还是在外面,点到为止就是了。 他不会觉得伤心,他本来就不是真的。 从服装店离开的时候,应良还是把那双鞋买下来了,顺便挑了另外的新款,态度非常坚决,景遥没有看到他付钱,猜测是跟品牌店有合作,或者是有其他的支付通道,不需要这样的步骤。 景遥出了服装店,没有买到新鞋子的欢愉感,心头的山压得反而更重了。 上车后,他们又碰见了那个男生,男生跟应良打招呼,先一步离开,景遥坐在副驾驶,盯着他的身影,热热闹闹的一群人钻进了跑车里。 “是朱恒少爷,”应良说:“他爸爸跟徐总是朋友。” 大人物之间的关系总是复杂的,景遥听应良叫他少爷的时候就猜测出了一点。 应良把车开出去,天上落了细密的雨丝,他们结束的时间刚刚好。 “他跟daddy很熟吗?”景遥问,问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有了答案,朋友的儿子,应该是熟的吧。 应良的话却崩塌了景遥的认知:“朱恒吗?不算吧,他爸跟徐总是熟的,他的话……” 应良暧昧地笑了一声:“难说呢。” 景遥握着安全带,察觉了一丝猫腻。 应良说:“他喜欢徐总,不是小辈对长辈的那种情感。” 景遥眨了眨眼睛,以为会错了意,再三审视方才的话,如遭雷劈:“什么?” 应良说:“对呀。” 对呀?这是什么答案? 景遥望着应良,应良却一副不再多嘴的意思。 景遥忍不住说:“他是男生啊……” 应良再次重复:“对呀。” 景遥傻了眼。 应良把车开出去,小雨在空中飞舞,落在玻璃车窗上,划出线条。 景遥握紧安全带,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他的求知欲从未如此强烈。 应良单手扶着方向盘,红灯路口,他把朱恒给的那支烟点了,打火机响起的一瞬间,叹了口气:“可惜呀,他不是你daddy的菜。” 第46章 应良的话很值得揣摩, 信息量也不小,三言两语就牵扯出了一个秘密,景遥不敢再往下追问, 他不能知道的太多, 他不能有太多徐牧择的把柄。 他们都是徐牧择的人。 景遥选择了安分守己。 他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复, 八卦到想知道徐牧择的态度, 不是徐牧择的菜?难道不是应该说他是男的,所以不可能吗?为什么说不是他的菜?这种话听起来很有歧义, 会让人误会徐牧择喜欢男人的…… 景遥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 还是选择了沉默到底。 应良驾车技术娴熟, 玻璃窗上落下雨丝,模糊了视线, 他打开了刮雨器,窗口灌进闷热的风, 也送出了潮热的烟丝。 后视镜里照着路况, 不早了, 加上阴雨天, 天空暗淡了下来。 “有点冷,”应良匆匆抽完手上这根烟, 碾了烟蒂, “你冷吗?我关窗。” 景遥摸了摸胳膊, “不冷。” 应良感慨道:“你们年轻人抗冻啊,我这身子骨是真老了。” 他升起一边的窗,把副驾的窗口留了一半。 景遥还沉浸在应良说的信息里,脑海里全是那个朱恒,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要记得一个人的名字和面孔, 大概是因为闻所未闻,太惊奇了吧。 应良的车在路上停了几次,他下车去买烟,每个人爱抽的牌子不同。 景遥坐在车里等,心情不大好,可能是受阴雨天的影响。 路上的车子一辆辆从面前滑过,景遥趴在车窗上,发梢被雨水打湿,他显得没什么精神。 景遥最不爱休息的时间,只有不停地运转,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对于年轻人来说宝贵的青春,他从不知该如何挥霍,如何发挥年轻的优势,他找不到挣钱之外任何有意义的事。 好想回去上班。 好想回去直播。 好想到周一,他可以用工作填满无趣的生活,可以把自己暂时从紧张情绪里解放出来。 景遥眺望着窗外,眼里比工作状态还要疲惫。 忽然,他听到了一些异动。 车子靠近花坛,那脆弱的像婴儿哭喊的声音从花坛里传来,景遥望了眼后视镜,推门下车。 他寻着声音来源找过去,雨水打湿了花丛绿植,在枝丫交叉的花坛中心,埋着一个白色的耸动的身体,那叫声从里头发出来。景遥蹲下身,从缝隙中仔细搜捕,白色的身躯很容易看到,好像是一只小狗,令景遥为难的是怎么把它拿出来。 景遥四下里看了一眼,踩上花坛边缘,拨开条条枝丫,还是够不到,他必须探身进去,景遥踩断了一些绿植,凭借纤细的体格,钻进了花坛里面去,他摸到一手的湿润,和滚烫的身体。 拿出来了。 那是一只白色的,看起来还不足月的小奶狗,连眼睛都迷迷糊糊,睁不开似的,它的通体雪白,耳朵耷拉着,毛发被雨水打湿,身子一抽一抽的,在瑟瑟发抖。 第92章 景遥把它抱起来,卷起衣摆,他到后座里找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蹲下身,把小狗包裹进外套里,像包小婴儿一样把它包起来,再抱进怀里。 隔着衣服,景遥仍能感到小狗在发抖。 是谁丢的小狗呢? 它这么小一点,不可能自己爬到花坛里来的吧? 景遥不明白。 买烟的应良回来时,看见他抱着个东西,问道:“什么?” 景遥告诉他:“捡到的狗。” 应良凑上来,抬了抬下巴:“我看看。” 景遥打开衣服,把小狗的脑袋露出来。 应良问他在哪里捡的,景遥指了指旁边的花丛,那还有被人为踏过的痕迹。 “这个衣服……”应良皱起眉头,“是徐总的。” 景遥一愣,手脚都软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外套,没时间思考这是谁的,经应良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手里的面料摸起来触感极佳。 雨还在下,应良说:“先上车吧。” 他替景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景遥钻进车里,应良绕了一圈,往车后面丢了一条烟。 景遥上了车,心中惶惶不安,小狗躺在他的腿上,昂贵的衣服成为了它的避风港。 “真的是daddy的衣服吗?”景遥捏着衣角,拧着眉头:“那怎么办?” 应良发动车子:“没事,用都用了,徐总也不差这一件,不会怪你的。” 不会吗?为什么应良说的这么肯定? 景遥不理解,但心里宽慰了许多,小狗在他的腿上不再抖了。 回到别墅,雨也彻底下了起来。 他们回来的还算是及时,没怎么淋到雨,景遥因为中途下了车,头发有点湿,以及衣服包过小狗,湿淋淋脏兮兮的。 孙素雅在厨房研究配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身后响起动静,有人叫了她一声雅雅姐。 孙素雅回头一看,景遥抱着个衣服站在门口,问道:“有没有牛奶?” 孙素雅迎上去,面露笑意:“怎么了?” 景遥把小狗展示给她看:“我捡了一条小狗。” 孙素雅低头一看,眉眼忧心,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这么小?看着还没满月啊。” “嗯。” “我找找,”孙素雅翻冰箱,家里没小孩,是没有备任何小孩饮品的,她找到了之前做饭调味要用到的牛乳,“这东西应该不能喝,你等等,我去看看备用仓。” 景遥把小狗放了下来,连路也走不稳的小狗一瘸一拐,平滑的大理石地板小家伙站不住,脚掌没什么支撑力,走了两步还滑了一步。 景遥蹲下身来扶着它的身体,小狗身上脏,有泥土和雨水的气息,它太小了,应该没办法给它洗澡,景遥怜悯地看着它,不知道它能不能活下来。 实在太小了。 孙素雅从备用仓回来,手里拎了一瓶大罐牛奶,她随手从厨台上捞下一只花碗,放在地下,把牛奶倒了进去,“看它喝不喝。” 景遥把小狗抱过去,小家伙眼神不好,摇头晃脑的,景遥把住它的脑袋,把它引到碗前,食物气息终于对了,它伸出舌头舔起了牛奶。 “喝了。” 两人异口同声。 景遥和孙素雅相视一笑。 小狗舔的着急,鼻子和嘴巴边缘的毛发都沾染上了牛奶的颜色。 孙素雅抚摸小狗的身体,忍不住说:“好可爱啊!” 景遥双膝并拢,蹲在小狗旁边,两只手也安安分分,和孙素雅一起盯着小狗喝牛奶。 “你在哪里捡的?”孙素雅问。 “路上。”景遥说。 “是别人丢的么?” “应该是吧。” “才这么小,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孙素雅疼惜的口吻,“坏人太多了。” 小狗舔了一大半,不再继续了,新环境没有安全感,它站在原地查探,身体又开始发抖。 “应该是冷吧,”孙素雅四下里看看,起身说:“我把温度调高点。” 景遥觉得它需要的不止是温度,它应该更想要安全感,如果这里有另一条狗或许能给它提供,不能的话,他们唯一能做的是给它搭建一个属于它的暖巢。 当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孙素雅很有主意地说:“你提醒我了,有东西。” 她出去绕了一圈,片刻后回来,手里拎了一个圆盘小窝,“之前有人送徐总一只马尔济斯,但徐总不喜欢狗,弄走了,连带着吃食一并转赠给别人了,就剩这个窝了,正好,给它用吧。” 暖窝里还有小被子,底下垫得厚,看起来柔软保暖,景遥把小狗挪进去,小被子也盖上,只给小狗露出脑袋呼吸,小狗真有点吃饱喝足不再愿意动作的意思,竟乖乖躺下了。 “好听话呀,”孙素雅的手指抚上小狗的脑袋,“幸好它碰见了你,今天下雨,没被发现的话是肯定会死的。” 小奶狗还不具备强大的免疫力,它的身体没有发育完善,各方面都不成熟,往往生个小病,感染一点细菌就死了。 “好狗有好报。”景遥说。 孙素雅闻声,笑了,琢磨道:“它是什么品种?你看得出来吗?” 通体雪白,看起来不像杂交犬,但也不像那些时兴的名贵品种。 景遥摇了摇头。 孙素雅说:“应该是田园犬吧,有名的品种应该不会被弃养。” 什么东西都被标上了三六九等,明明它们都是生命。 “daddy不喜欢狗吗?”景遥问。 孙素雅顾忌道:“对啊,家里没有养过任何宠物,之前有人送徐总什么名贵的小鹦鹉小兔子啊,他都没要,那些人是想投其所好,实际上徐总根本不喜欢这些宠物,只有那只马尔济斯,勉强在这儿待了两天,也被送走了。” 养宠物这件事非常私人,喜欢宠物和不喜欢宠物的人是两个世界,喜欢和不喜欢的点各能说出无数来。 孙素雅很希望家里能养一个宠物,不过这儿不是她们说的算,这种事也只能想想而已。 景遥自然也不敢违拗徐牧择的喜好,他同情起小家伙的命运,忧心地问:“那我们要瞒着吗?” 孙素雅说:“怎么瞒得住?它会叫的呀。” 院子虽然很大,但徐牧择生活在这里,小狗也生活在这里,他们想要全天性确保徐牧择不会发现小狗的存在,除非他们能堵得住小狗的嘴。 景遥不知怎么办了。 届时,应良来到了厨房门前,说道:“素雅,出来一下。” 孙素雅跟过去:“怎么了?” 两人出去商量什么事去了。 景遥不搭理那些跟他无关的事,他忧心忡忡地望着安睡的小狗,眉头紧锁。 晚上吃饭,景遥一直在想该怎么办,真的要丢出去吗?这么小?或者送给人?能送给谁呢?飞仙离他很远,没时间寄过去,路边随便找个人家,万一虐待它怎么办呢? 景遥吃完饭,把小狗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让它先在那里玩。 他回到厨房,拿起那件衣服,孙素雅说会有人洗的,景遥没有松手,他犹豫之间,把这件衣服也拿回自己的房间里。 他把衣服捧在手里,摸了摸口袋,担心毁坏了重要的东西,里外的口袋全部检查了一遍,这个动作没有白费,他翻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根手链。 景遥有些纳闷,徐牧择的口袋里怎么会有女性的东西? 这款手链十分精致,上面缀着月牙形状的宝石,链条细闪,没有任何包装,应该是被佩戴过的,如果要送人的话起码要有礼盒,那么是谁佩戴过,又被徐牧择收在口袋里的呢? 女性的东西,贴身收着,想必关系不会浅薄。 景遥仔细端详这条手链,心里涌起异样的情感,猜疑和不快自动占据了他的思绪,是为自己的“妈妈”打抱不平吗?可是这个“妈妈”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难道是叫了徐牧择太多的daddy,叫习惯了,心理也默默认了这个关系?孩子都是不希望父亲有其他暧昧对象的,是这样吗? 徐牧择生得太好了。 喜欢他的女性大有人在,他今天不就遇见了吗,连男人都能折服的魅力,在异性眼里应该更受欢迎吧。 徐牧择应该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寄托,他这样地位的人,身边没几个莺莺燕燕就太不正常了,就算他不想,为了攀附他的关系的人也不计其数,他景遥自己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为什么不痛快呢?这都是应该的呀。 景遥不理解自己在别扭什么。 他把手链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将徐牧择的衣服带到浴室里,打开水流,冲洗脏了的痕迹。 景遥的房间里没有洗衣液,衣服是泥土和雨水,很好清洗,不需要其他化学物质的介入。 景遥把衣服在水池里泡了一会,孙素雅说,徐牧择不喜欢宠物,景遥担心洗不干净衣服上小狗的味道,不喜欢小狗的人难免对小狗的气味敏锐,景遥挤了点沐浴乳在上面,一点点地抹在衣服上,手搓出浓浓的泡沫。 第93章 洗第二遍的时候,景遥拿起衣服闻了闻,全是沐浴乳的味道,这下应该没关系了,他把衣服再三浸过水,才把衣服捞出来,整个过程非常小心仔细。 补救措施完美告成。 景遥拧干了水分,用衣架将衣服撑起来,挂到阳台外面去。 小狗从窝里爬了出来,在房间里四处乱转,景遥猜测它大概是想上厕所,就在地板上垫了纸巾,小狗不会用,一直闷闷哼个不停。 “嘘,别说话,”景遥低声说:“别被听见了。” 小狗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憋到极致的时候才在纸巾上尿了出来,景遥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去,小狗重新放回窝里。 叮咚。 手机里来了消息。 景遥去看手机,是孙素雅的消息。 【徐总回来了。】 配了个惊恐的表情包。 景遥放下手机,把小狗的窝端起来,四下里看了看,藏进了浴室里去。 他把门带上,窗帘也拉开,进进出出房间好几次,以确保不会闻到它的味道。 做好这一切,景遥才敢走出去。 楼下客厅有了说话的声音,景遥来到楼梯口站着,往下看了一眼,应良站在徐牧择的对面,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景遥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应良笑了笑,孙素雅也凑了过去,三人的谈话有刻意地把控分贝,获取不到有效信息。 巨人观的恐惧感又犯了。 眼前高大的玻璃落地窗被雨水打湿,夜色模糊起来,黑暗罩住了房子,墙壁在景遥眼里变成了金子,泛着冷光,夜幕窥视着发生的一切动向。 耳边传来登上阶梯的声音。 景遥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徐牧择上楼了。 他和徐牧择对视,再往后退是不能的了,景遥把住扶手,保持冷静地站在原地。 徐牧择片刻间来到了景遥的面前,登上最后一层阶梯时,景遥主动跟他打招呼:“daddy回来了。” 徐牧择拎着手机,尾戒和手机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怎么还没睡?” 景遥说:“在等您。” 徐牧择反问:“等我?” 景遥没有等待徐牧择的理由,他躲对方都来不及,这不是没被拆穿的时候,他畏惧徐牧择,徐牧择都已知道,景遥想了想,没好借口,他选择转移话题:“daddy吃饭了吗?” “没有。”徐牧择回答。 “怎么没有吃饭,您不饿吗?” 徐牧择在景遥面前略作停留,神情是轻松的,“我习惯了,你呢,你雅雅姐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们像一对被镜头怼住的父子。 说着不得已而客套的话题,彼此应付,却又乐此不疲。 景遥的晚餐很丰盛,应该说他每一餐都很丰盛,从踏进星协以后,他的人生就进入了一个诡谲的阶段,“特别多,都是我喜欢吃的,雅雅姐的手艺很好。” “不好也不能请过来照顾你。”徐牧择眉眼有打趣的意思,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那给了景遥很大的安抚。 徐牧择这张脸无死角,不管是仰望还是俯视,都有十足的冲击力。 景遥趁着徐牧择的心情不错,抓住机会,负荆请罪,“daddy,我弄脏了您一件衣服,抱歉,我已经洗干净了。” 徐牧择追问:“自己洗的?” 景遥点头。 徐牧择说:“在哪呢?” 景遥说:“在我房间里。” 说着引徐牧择去看,徐牧择跟随过去,景遥指了指阳台,“那一件,您这两天要穿吗?” 徐牧择看了一眼,满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不穿,先放着吧。” 景遥收回手,他很感激徐牧择没有计较,或许他把徐牧择想的太小气了,就算徐牧择真的讨厌他,讨厌他的身份,也不会因为一件衣服跟他置气。 徐牧择环顾了一眼景遥的房间,东西都恢复了原样,床铺也有睡过的痕迹,被子没有很整齐地叠在一起,孺子可教也。 徐牧择看向景遥,又问道:“今天他们带你去量尺寸了吗?” 景遥说:“量了。” 徐牧择打量景遥,从头到脚,“这周应该能做出合身的衣服送过来。” 景遥此时强调:“其实没有必要,大点没关系。” 徐牧择说:“衣服大点是没关系,裤子大了就不行,走一步提一下很雅观吗?” 景遥语塞,他因为不在乎穿着,自然也不会在乎体面的事,经徐牧择一提,他又觉得很有道理。 徐牧择走进他的房间,说道:“他们说你养了一只鸟。” 景遥走到窗台,把鸟笼抱在怀里,谨慎地说:“这个。” 徐牧择走近一看,是一只很普通的小麻雀,被关在一个临时搭建的,不像鸟笼的鸟笼里。 “把它关着干什么?”徐牧择问。 景遥把鸟笼放回去:“没关系,它喜欢被关着。” 哪有鸟喜欢被关着的?不得已的谎言罢了,他可不想再因为生疏的问题让徐牧择不高兴了。 徐牧择没那么好忽悠,平静地反问:“你确定它喜欢?” 小麻雀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叫,笼子不大,它跳也跳不起来,翅膀很容易碰到边缘。 景遥蜷了蜷了手指。 徐牧择说:“把它放出来。” 景遥斟酌地问:“可以吗?” 徐牧择说:“院子这么大,不够它飞的?不要虐生,这笼子太小了,它会抑郁。” 得到了徐牧择的准许,景遥反身就去打开笼子,满脸的高兴,他把小鸟放出来,外头正在下雨,小鸟飞到了阳台那边,没往外面跑。 徐牧择看向阳台,“认家吗?” 景遥用力地点头:“嗯,认,它特别灵性,飞走了还会飞回来,可能因为之前就是被人养着的。” “喂它什么?” “饼干和水。” “它吃么?” “吃的。” “不够吧?”徐牧择说:“明天去跟素雅说,让她买点鸟粮。” 阳台的小身影跳来跳去,被关久了,小麻雀有些兴奋。 景遥也很兴奋,为小麻雀能够留在这里,看起来徐牧择并不讨厌小鸟这一类动物,“好,谢谢daddy。” 徐牧择看了他一眼,正要抬步离开,忽然从浴室的方位传来狗叫声。 景遥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看向浴室,徐牧择看向他,景遥正要掩饰,小狗又叫了几声,哼唧个不停,浴室的房门没有隔音效果,清楚明晰。 徐牧择审视景遥。 景遥握紧拳头,声音一下子低了好几度,“……是我捡的小狗。” 徐牧择不发一言。 景遥心中不安,自知瞒不住了,走到浴室里,把小狗抱了出来,他和小狗一起低着头,蹑手蹑脚地走到徐牧择面前。 景遥抱得很紧,讨好地说:“它很乖的,只喝一点牛奶就够了,也不乱叫,不会吵到您休息的,而且它还很小……” 话音未落,徐牧择冲着他怀里的小狗伸出了手。 景遥往后退了一步。 徐牧择打量他的动作,食指轻轻扫过小奶狗的脑袋,通体雪白的小狗被小孩紧紧抱在怀里,很有人情味的一幕,“是很小。” 景遥看见徐牧择的指尖伸到了小狗的嘴巴,磨过它的牙齿,那只青玉色的尾戒更加清晰,戴在徐牧择的手上,将他的手指衬得越发性感。 徐牧择手上的血管和青筋,都有着别样的吸引力,景遥一时没有移开眼睛。 “挺乖,”徐牧择收回手的一瞬,说道:“养着吧。” 他抬步离开了。 景遥回过神来,看见徐牧择离去的背影,仿若会错了意,他低头看了看小狗,神经快速组织,都没有阻挡他收到的信息就是同意了。 徐牧择同意了。 任何不悦都没有地同意了。 草率地同意了。 他不是……不喜欢狗吗? 景遥纳闷之中,徐牧择的身影已从房间里消失。 把小狗放下,景遥傻愣愣地盯着房门,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孙素雅的信息应该是准确的,她跟徐牧择这么多年了。 景遥看着小狗,沉思。 桌子上那条手链被景遥抓在了手心里,他应该拿去还给徐牧择吗?他并不想听到任何徐牧择和情人之间的故事,可是这东西总要物归原主,或许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条获取徐牧择情感状况的线索? 景遥犹豫了会儿,还是抓着手链去了。 他来到徐牧择的门前,敲了敲门。 徐牧择的声音果断:“进来。” 景遥推开门,看见室内一个挺阔的背影,徐牧择脱了上衣,此时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裤,被脱下的衣服丢在椅背上,劲窄的腰线,雄厚的肩膀,流畅而下的完美的形体线条,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 因为是夜色,有几分绮丽的,成熟的,甚至是少儿不宜的欲色。 第94章 景遥耳根传来热烫。 他垂下眼眸,摊开手,对里面的人说道:“daddy,我洗您的衣服时,发现了这个。” 徐牧择以为是别人,回眸看见小孩站在他的门口,于是拿过一边脱下的衬衫罩上,回身走去。 衬衫敞开,只大概遮住了身躯,腰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和景遥的眼里,徐牧择走过来,看见面向他的掌心里摊开的东西。 景遥措辞谨慎,使自己的声线控制在一个非常平稳的状态:“是您妻子的东西吗?” 徐牧择定睛瞧了瞧,那根细闪的手链躺在小孩的掌心里,那段纤细的手腕捧在了面前,被遗忘在脑后的东西,以他没有设想过的方式出现在了面前。 徐牧择没有应声。 景遥心中犹疑,怕是触碰到了他的什么心事,不是他妻子的吗?是情人的?还是什么不体面的关系留下来的? 景遥皱起眉头,正要收回手,忽然,徐牧择将手链拿起。 被拿起的不止手链,还有景遥的手,徐牧择攥住了他的手腕,向前一拉,将手链摊开,绕上纤细的手腕,扣紧。 整个动作利索迅速,非常果决。 徐牧择深邃的瞳孔里射出令景遥揣测不明的暗波,犀利,蛮横,语调有几分严肃地说:“现在是你的了。” 第47章 小月牙被拨正, 贴着景遥的手腕血管,链条做的非常精致,经过房间的灯光一打, 闪亮如新, 像是从未被佩戴过, 刚从展柜里拿出来一样。 景遥愣了一会, 忙要脱掉:“不,不是我的……” 徐牧择紧紧攥着他的手, 有刻意地捏了一下,才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我说是, 就是。” 徐牧择的好心情一下被毁掉了似的,郑重其事到景遥不得不多想, 景遥更加猜测不出手链的主人大致的身份了,徐牧择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了, 难道真的是不体面的关系? 景遥不敢往下猜去, 他今天才得到一个更荒唐的秘密, 脑海里想起那个花衬衫的少爷, 由此对徐牧择的情感猜想变得荒谬起来。 该不会……是另一个男人的东西吧? 虽然这种事情闻所未见,可徐牧择有让同性也为之沉沦的资本, 景遥想到应良的肯定, 他试图理解那个少爷对徐牧择的情感。 徐牧择撒开手, 眉眼之间的严肃未散,“你打算把狗养在房间里?” 景遥的房间距离徐牧择有一段距离,两个房间并不紧紧挨着,别墅内的构造繁琐,从他的房间通向徐牧择的房间, 这条路上会经过其他的休息厅和衣帽间会客室等房间,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和私密性,不会打扰到彼此。 但如果是特别大的狗叫声那就另当别论了,好在小狗还不足月,叫声也不会很吵。 景遥会错意,说道:“嗯,不会吵到您的,我发誓。” “但会吵到你。”徐牧择说完,景遥一愣,对方继续道:“把它抱下去,有专门的房间给它,放上食物和水就可以了。” 小狗即使不会乱叫,也一定会发出轻微的动静,它们可不会懂什么时间该上厕所,去哪儿上厕所,聪明的小狗一想要上厕所就会起来哼唧个不停,景遥的房间里没有小狗厕所,而且小狗也没有学会定点,关在房间里是一定会影响他睡觉的。 景遥惊讶徐牧择会同意小狗留下来,他不敢奢求太多,也不愿劳驾别人,“没事的,我可以照顾它的,它还小……没有安全感,需要人陪伴。” 小狗和人一样,有很大的情感需求,景遥这句话说出来,有点往自己身上牵扯的意思,他担心徐牧择误会。 徐牧择确实会多想,他望着小孩,那么年轻的面孔,对于社会来说他已经成年了,拥有独立的能力,对于自己来说,那就是个小孩,什么也不懂的小孩,手段拙劣的小孩,他们奋力地掩饰一切,自以为演技非常高超,实际上就像个透明人,站在他的面前。 徐牧择从未有过年龄焦虑,他所拥有的一切成就足以让他忽视年龄带来的焦躁,如今看着景遥年轻的面孔,他破天荒地产生一种再年轻十岁就好了的庸俗想法。 “听起来你养过狗?”徐牧择问,“这么懂它们的感受。” 景遥说:“以前跟姥姥一起养过。” 第一次提起有关于他的家人,徐牧择探知欲重了几分,“姥姥?” 景遥垂眸看向地板,低声说:“嗯,也是这样的小奶狗,后来姥姥死了,小狗也死了。” 他站在那儿,瘦得让人担心他的健康,他肤色白得有几分病态,亲和力十足的脸有着引人疼爱的魅力,可这些小孩自己并不能得知,人往往会忽视自己在他人眼里的魅力,这是通病。 徐牧择怜爱之心泛滥,能击中他内心柔软之处的事太少了,几十年来屈指可数,他对行街乞讨的流浪汉没有过同情心,对别人可爱的孩子也只是置之一笑,并未有过任何自己也想生一个,或占为己有的想法,而此刻面对眼前的男生,他有了。 一种油然而生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夹杂着几分罪孽的情爱之欢。 “随你吧,”徐牧择松了口,“别嫌麻烦就好。” 景遥感激地说:“不会的,谢谢daddy。” 徐牧择又一次刷新了景遥的认知,因为不了解,他对徐牧择的权势畏惧过分放大,但对方比景遥想象的要人性的不止一点。 道谢显着生疏,徐牧择抗拒他的道谢,换位思考,他又能理解他的谨慎,就像说的那样,随他去吧,徐牧择不想再因这些生疏的原因失态,斤斤计较,他原本也不是那样的人。 景遥耳朵烧得有些红,徐牧择的衬衫敞开着,腰腹曲线优于常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徐牧择衣衫不整的样子,如果说公司里西装革履的徐牧择是禁欲的,此刻的他就是放荡而野性的,景遥感受到内心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有点丢人的情绪,他向徐牧择请示,可不可以回去休息。 “嗯?我有拦着你吗?”徐牧择摊开手,很是无辜的样子,景遥万分尴尬。 “那,我先回去了,daddy也早点休息。”景遥转身离开。 徐牧择忽然丢下一句:“明天陪你一起吃饭。” 景遥顿足,千头万绪,情不情愿都只能回一个好字,他的答案毫无悬念和争议。 这个夜里,和徐牧择预测的一样。 景遥并没有睡好,因为小狗虽然听话,但因为年纪太小,还不能吃五谷杂粮,只能喝点牛奶,导致小狗不停地要撒尿,景遥不能把它关到外面去,下雨了,它免疫力不够,会冻死掉。 景遥时刻听着房间里的动静,直播工作留下的不良作息,使他的睡眠非常浅,景遥夜半蹲在床边,盯着暖窝里的小狗,手指不停地抚着腕上的手链出神。 徐牧择没有责怪他弄脏了衣服,徐牧择允许他留下小狗,徐牧择允许他把小狗养在房间里,徐牧择很好,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 徐牧择为什么这么好呢? 他是喜欢小狗的吗? 还是另有隐情呢? 孙素雅她们说的话,难道不准确吗? 马尔济斯是什么小狗?从未听说过,送给徐牧择的小狗,应该是名贵的吧,名贵的小狗他不让留下,却允许他留下路边捡来的不知有无安全隐患的小狗吗? 景遥头都大了,他看不透徐牧择,他也想拥有知心的能力,那样他就能猜测徐牧择的喜恶,投其所好了。 小奶狗动了动,景遥又捞了一件自己的旧衣服盖在上面,白色的小狗把他的记忆拉到久远的回忆里,那只跟他流浪的小黄狗,因为居无定所,吃了路边过期的食物,感染细菌,不治而亡。 景遥没有任何挽救的能力,因为那时,他自己也差点饿死。 这天夜里,没能安睡的不止景遥一个。 在不远处的房间里,徐牧择站在阳台上抽烟,他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盒子,他想起买这条手链时柜员倾尽激情的演讲。 “先生您眼光真好。” “您女朋友一定会特别喜欢的。” “这款手链戴上去非常漂亮,您看看,很闪的,做工不同于其他品牌,这款是全球独一无二的款呢,宝石这一块做了很细致的处理,无论从切工还是钻石纯度都毫无瑕疵……” “先生,祝您和您的爱人天长地久。” 冲动消费的时候不多,徐牧择想要的都已经得到,对于身外之物更没什么一定要的占有欲,他也不是经不起磨的耳根子,买这根手链的时候,他知道这是女士的款,它的切工和钻石纯度也不是徐牧择见过的最好的,他只是听到了那句“独一无二”,就为它买了单。 小孩搬进来的当天他就应该作为乔迁之礼送给他,他本来打算借这个由头送给他的,然而转念一想,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他们不是父子,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应该任喜欢的情感恣意下去,凭借这份本能做事,他是要结束这场戏的,迟早。 第95章 买都买了,难道还自留不成?送出去吧,但不能显得太正式了,最好自然一点,无所谓一点,就当一个旧东西给了他就是,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徐牧择将首饰盒扔掉,把手链取了出来,然而自欺欺人的想法没能持续太久,被理智击溃,他连自己都开始欺骗,察觉的那一刻,徐牧择自嘲一笑。 算了。 他决定把手链转赠给别人,管他是谁都好,认识的,不认识的,那手链在他手里成为了一个烫手山芋,他急着将东西送出去,在转赠的路上,在拿出手的那一刻,心里有个声音在阻止他,送给男性,不大合适,送给女性,会引起误会。 那他应该给谁呢? 他想送出去的真的是手链吗?确切地来说,他想丢出去的是自己不堪的心思吧。 徐牧择将手链揣进了口袋里。 他不想思索了。 因着工作的事,他把手链遗忘了。 直到今天,它被它的原主人亲手捧起,一切犹豫就都有了答案。 徐牧择把盒子盖上,瞳孔颜色渐深。 他有些阻止不了地想送小孩一些东西,衣服鞋子,身外的首饰,合适的不合适的,看见好东西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小孩需不需要,而是他应该立刻拥有。 美好的年纪拥有美好的东西,符合天理。 徐牧择拥有了可以让他冲动消费的人,那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世界这么大,中国十几亿的人口,真是造化弄人,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各方面都不合格的小孩,引起他的兴趣。 审美烂得没眼看。 情感罪孽得无以复加。 他喷出一口浓烟,在深夜里审判起自己。 次日。 小狗成功度过了雨夜。 一大早,它就绕在了景遥的床头。 景遥睁开眼睛,看见白花花的肉团子在啃他的鞋子,景遥唤它,小狗不知道害怕,扑棱着就飞来了。 小狗的身躯很热,细小的尾巴疯狂摇摆,景遥趴在床边逗了它一会,小狗咬它的手指,牙齿尖尖的小小的毫无杀伤力,景遥磨它的牙齿,看它奋力的样子,笑出了声。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 景遥太过专注,没有注意。 徐牧择站在门口,嘱咐了一句:“担心它咬伤你。” 景遥抬起头,笑容顿时收住,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很是无措地四下看了一眼,“daddy。” 徐牧择说:“吃饭了。” 景遥掀开被子下床,去捡被小狗啃过的拖鞋,“好,马上。” 他穿上鞋子,又绕回来,抖了两下被子。 身上的睡衣是景遥自带的,睡衣不大合身,短裤下的双腿暴露在空气里,肤色白到可以看清血管,一根汗毛也没有,光滑笔直的双腿,延伸进短裤里,衣服皱皱巴巴,弯腰抖落被子的动作将腰臀比完美地展示在徐牧择的眼里,那是一副极其青春的身体。 腰肢细得可怜,双腿光滑纤细,早晨还没来得及穿袜子,脚踝处跟腱展露着优秀的线条,有运动的天赋。 景遥铺好被子,回身发现徐牧择还没离开,他拿起一边的衣服,说道:“很快,您等我一下。” 小狗亲近它,扑到了他的腿边,景遥轻轻把它踢开,小狗又扑上来,冲着它的鞋子和脚踝撕咬。 徐牧择走了进来。 他来到景遥的面前,景遥不知怎么回事呢,徐牧择就在他的面前弯下腰,把那只小狗托到了掌心里。 “慢点,没人催你。”徐牧择抱着小狗,向房门走去。 景遥讶异,门关上那一刻,他迅速换上衣服,睡衣也来不及整理,暂时丢在了沙发上,进去浴室里洗漱。 因为被徐牧择叫起来,一大早景遥的脑子就醒透了,半点赖床的困意也没了,他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站在楼梯上的时候,他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楼下的大厅里,孙素雅穿着围裙,手里捧着一个碗盆,里面装着像饼干的东西,正低头看着地面。在她的面前,小狗在客厅里撒欢,徐牧择蹲在地上,对小狗敞开双臂,一只手在小狗的脑袋上滑动。 景遥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他是不可能也没有勇气睡回笼觉去了,就着这么诡异的一幕下了楼。 孙素雅是直头发,不看正脸的时候是很年轻的背影,她发现了景遥,笑眯眯地说:“遥遥醒啦,小狗真活泼,一点儿不怕人。” 徐牧择抬头看了景遥一眼,又收回目光,站起来说:“好了,洗手吃饭吧。” 景遥跟着他去了餐厅,那儿早就准备好了。 孙素雅端上早餐,徐牧择接手,生活化的场景发生在徐牧择身上时,景遥却很意外。 徐牧择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问道:“盯着我做什么?” 景遥垂下眼,忙去拿筷子:“没有。”好尴尬,他感到无地自容。 菜齐全了以后,孙素雅在景遥旁边坐下,景遥问她,应良那些人怎么不来吃饭,孙素雅说良叔不跟他们一起吃。 吃饭还有批次啊? 景遥不能理解,却会去适应,他不能用普通家庭的目光来看待一切。 牛奶,吐司面包,蒸鸡蛋羹,还有一些五谷杂粮的小菜,早晨不适宜吃太多,孙素雅做菜很讲究,色香味俱全,不会因为是家常菜就不注重摆盘,从她手里出来的东西总能引起人高涨的食欲。 餐桌上,徐牧择提起:“明天你们部门的总监就回来了,听说了吗?” 景遥拿着面包,咬了两口,吃相不大雅观,急着回话,嘴里含着食物,声音闷闷的:“说了,周五的时候开会就有说了。” 徐牧择说:“高铭注重公私分明,在公司自己注意点,私人情绪不要往工作上带,给他把柄。” 景遥握着刀叉,听话地说:“我不会的,daddy放心。” 他也没有什么私人情绪,不清楚徐牧择指代的是什么,景遥尝试理解其他的含义,但似乎找不到什么别的含义了。 “遥遥最懂事了,”孙素雅很是了解地说,“工作就有工作的样子,肯定不会乱来的,对吧?” 景遥衔着吐司,含糊地点点头。 孙素雅给他夹菜,招待客人似的热情,“你吃点这个,你说想吃的,我做出来了,还有什么家常菜你爱吃的都告诉我,以后你每天回来我都能给你做想吃的。” 碍着徐牧择在,景遥表现得拘谨了几分,对于孙素雅也不敢大肆赞扬了,闷闷地说够了,这些就很好。 孙素雅不经意地问徐牧择,今天有没有工作,要不要在家里陪景遥,说是刚来,应该比较需要陪伴,景遥一听,神经都涨大了几分。 徐牧择没回答,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景遥手忙脚乱地拒绝:“不用了,我不是小孩,不需要陪伴的,daddy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天呢,徐牧择可不要闲下来,景遥可受用不起他的陪伴,好在这件事徐牧择也知道,在他的惊慌失措中,徐牧择很是体面地应道:“有你不就够了?我有私事。” 在小孩没有完全适应与他的生活之前,徐牧择不想吓他,况且两个人久处对他来说也非好事,他真怕自己有一天由着情感恣意而为,干出什么让小孩惊恐的荒唐事来。 徐牧择早餐吃得很少,先一步离席,临走时告诉景遥,“一个月,十斤。你太瘦了,外头的人会以为我在虐待你。” 景遥反应过来,不确定能不能做到就答应,“好。” 他在徐牧择面前只会说好。 徐牧择看他听话乖顺的样子,目光落在小孩的手腕上,罪孽深重地盯了一眼,转身走了。 景遥方喘过一口气。 孙素雅说:“徐总走了,这个鸡蛋羹可以喂小狗,待会喂喂看。” 景遥朝窗口看去,厨房的位置不太能看到外院的情况,他衔着吐司,嚼得特别慢,问孙素雅:“daddy每天都这么忙吗?” 孙素雅端起鸡蛋羹,用勺子挖了一块,放到了狗盆里,“徐总吗?嗯,差不多吧,以前比现在更忙,现在年纪大了,注重劳逸结合了,他年轻的时候才真的是脚不沾地,每天都有好多应酬。” 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徐牧择的成就是一点点搭建的,任何成功人士都是如此,只有极少部分是只凭借运气发家的,多数还是个人能力的成功。 徐牧择没吃到多少行业红利,电竞也是近些年兴起的,这行业没什么人看好,职业选手早年也是被打上不务正业的标签,电竞赛事等等的流量都特别低迷,是无数行业大神一脚一脚踩出来的路。 能在电竞不景气的时代把星协壮大到今天的模样,背后的心血努力自不必提,景遥曾经幻想有钱人的生活有多么恣意,没想到徐牧择也要为工作奔波,王冠多大重量就有多大,星协在行业里的地位,注定了它的业务发展有多么庞大复杂,那需要人力资源处处妥善。 第96章 孙素雅跟徐牧择有十年了?十年前,徐牧择在人生最好的年纪里,景遥想象得出徐牧择年轻的样子,应该不比现在差多少,他那张英俊逼人的脸,在年轻时只会更锋利。 “真没想到。”景遥嘀咕,有钱到什么地步才能彻底肆意?他追求的有钱的生活,没以徐牧择为标杆,他达不到这种成就,可徐牧择还没停下,他追求的那个标准,达到了就可以停下了吗? 孙素雅说:“有什么没想到的呀?世界首富也要工作的呀,不然怎么保住首富的位置?你记住,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沉迷工作,他们钱生钱的本事更强,对普通人来说无意义的一分钟足以给他们创造丰富的资产。” 到底是跟在徐牧择身边的,孙素雅很有见解的话,景遥受教了。 “这都是他们的事了,咱们不操心这些,你多吃点,刚刚听见徐总说的了吧,这个月结束你要长十斤的,别觉得徐总霸道,你真的太瘦了,太让人担心了,”孙素雅把几个盘子往景遥的面前摆,“徐总早餐不喜欢吃太多,这些你吃了,养养胃口,胃口大了吃得就多了,身上肉多了才有力气,也不容易生病。” 景遥也有增肥的心思,他答应孤独了,所以也想丰腴一点。 “我尽力。”景遥的裤腿被拉扯,低头一看,是小狗在撕咬他的裤腿,景遥抬起脚尖捧它的下巴,小狗两条前肢扒在它的鞋子上,跟他玩儿。 “咦,进来啦?”孙素雅端起狗盆,“来吃点鸡蛋羹吧,小不点。” 鸡蛋羹小狗愿意吃,还挺爱吃,吃得来劲,景遥也爱吃,孙素雅的手艺没得挑剔。 “真没想到徐总会允许养它,”孙素雅问:“是你跟徐总提议的吗?” “嗯?没,他看见了。”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啊?” 说服?景遥回想,好像没怎么说服,应该是也没怎么说,谈不上让徐牧择服。 “就……随便说了两句。” 孙素雅挠着小狗的脑袋,“那可真是奇怪了。” 景遥问:“你确定daddy不喜欢小狗吗?” “确定啊,”孙素雅笃定的口吻,“他说养这种东西没什么用,资本家嘛,就喜欢一些对自己有实际益处的事情。” “那我不知道了。” “可能年纪大了吧,”孙素雅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人年纪一大,心就软了,二十岁出头的徐牧择那是六亲不认,杀人不见血的,我那时候都怕他,心特别狠,整个徐家上下就没有不怂他的。” 景遥听得津津有味:“他年轻的时候是这样?” “是呀,可能是独生子的原因,他没亲兄弟,跟父母也有代沟,周围没什么人能理解他,他在国外读的书,也是在国外长大的,国外的教育……反正老小就跟父母分开了,导致跟父母的关系也特别官方,不够亲近。” 景遥若有所思。 孙素雅说:“不过现在好了,有你在,我看得出来,徐总很疼你。” 景遥并拢双腿,腰杆微弯,脸上更是难堪,嘀咕了一句:“还好。” “还好?”孙素雅笑了一声,“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吗?徐总对你特别好,你没来之前徐总就三令五申多次了,告诉我们怎么照顾你,我本来不必来这里的,是他不相信外面请的家政人的手艺,把我从徐家拎出来照顾你,我照顾小孩可有一套了。” 景遥戳着碗里的鸡蛋羹,小声辩解:“我不是小孩。” 只是长得不太成熟而已。 孙素雅说:“姐说你是,你就是。十八岁不是刚过去,能成熟多少啊,你们这些小孩心智都还没完全成熟的,社会规则又摸索出了多少?还不是小孩?” 景遥无可争议,但他绝对不是孙素雅眼里的那种小孩,他很早就出来混社会了,心智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倍。 不然他今天都不会坐在这里。 心眼这么多,连这么大的身份都敢偷,孙素雅标榜他是小孩子,在社会上他这种小孩早被打死了,大人最讨厌他这种心机多的小孩了。 “我可跟你说好了,你这个月肯定是要长够十斤的,别以为在跟你说笑啊,长不到徐总是肯定会罚的,不仅罚你,还得罚我,这些资本主义最狠心了。” “那怎么罚?”景遥好奇地问。 “怎么罚,罚我薪资啊,至于你嘛……我不知道,但肯定得处罚,他做事有自己的手段,会让你长记性,不然你以为徐家的人为什么都怕他?” 景遥闻声,没敢懈怠。吃饱了,还往嘴里继续塞饭,吃完早餐,肚子胀的他必须靠走动来消食。 下过雨的空气湿冷,院落呈现一片寂静之态,孙素雅给小狗订了的狗粮和房间也送到了,送货上门之后,还给现场安装,小狗有了自己的房间。 安装小狗房间的时候,孙素雅说,看小狗能不能顺利长大,如果可以,就给它在院子里盖一个小窝,会弄得很洋气,景遥说这得经过他daddy的同意,孙素雅却道,那就是徐牧择的主意。 景遥讶异了很长时间。 小狗也知道安装的是它的房间似的,在安装工人的身边绕来绕去,景遥看着它,很为它高兴,他并不深想孙素雅的话,也不深想小狗未来的房间如何,徐牧择要给它盖怎样的小窝,因为他不可能等到那个时间。 他没机会看到它长大的样子。 景遥想起这个,越来越觉得这一切虚幻极了,也越来越害怕被揭发的那一天,他知道那一刻始终会到来的,但他希望能慢一点,他会竭力奔最好的结果去,如果天不遂人愿,他也愿意为自己做出的事承担后果。 十二点后,天空出太阳了。 小狗的房子也搭建好了。 房子里有了小狗专用的厕所,捡回来的小狗是一只小公狗,它的厕所带了一根立柱,方便它抬腿撒尿。不过它暂时太小了,站都站不稳,还不会抬腿,安装的师傅配了小狗尿布之类的,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就开车离开了。 景遥把小狗放进去,围栏的空间留得足够,它可以肆意地跑,不用再担心它会跑到不知名的角落里去。 休息日很闲,景遥做了一个晴天娃娃,挂在围栏处开门的地方,孙素雅问他怎么还会做这个,景遥说跟姥姥学的。 晴天娃娃制作过程非常简单,一块布,里面塞上一点东西充做脑袋,再在脑袋上拿画笔点出眼睛,当然,这是材料不足的做法,如果有很完善的材料,会做的更好看。 景遥随手捏的,用来充做脑袋的材料是海绵擦,他在厨房找的,用一些废掉的软布和海绵以及绳子做出来的晴天娃娃,没有浪费任何有用的物件。 景遥蹲在围栏前,教小狗定点,失败了两次,成功了一次,半天过去,小狗知道这是它的家了。 无聊的休息日,景遥陪小狗玩,托腮看着它咬自己的房子,刺目的光芒闪了他的眼,那是他新佩戴的手链。 他不爱戴首饰,也并非要炫耀,没摘下来纯粹是因为这是徐牧择给他戴上的,景遥不敢摘。 可这不是他的东西。 徐牧择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些事,景遥不敢去问他,于是他把主意打在了跟随徐牧择多年的孙素雅的身上。 景遥起身去了厨房。 孙素雅在擦油烟机,毫无防备。 景遥甜言蜜语地先轰了一炮:“雅雅姐。” 孙素雅回过头,望着他:“嗯?” 这个手链一定不是关系正常的人的东西,否则徐牧择不会含糊过去,没正面回答就代表他不愿意提起,不愿意被人知道。景遥猜测手链的主人跟徐牧择的关系非同寻常,他打听徐牧择不愿意说的事,对徐牧择是一种挑衅。 景遥不能问得太直白。 于是绕起了弯子。 “你能告诉我,daddy的妻子叫什么吗?” ----------------------- 作者有话说:雅雅:妹听说啊[问号] 第48章 得知妻子的名字, 打听她和徐牧择的情感状态,就能猜测出这个手链是不是给她的,如果不是, 那也有了答案。 徐牧择还有其他相好的婚外情。 明明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 景遥却还是一再想要确定徐牧择和情人之间的事。 他执着地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孙素雅放下抹布, 眨了眨眼睛, 问:“啥?” 景遥重复:“daddy的妻子,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孙素雅说:“徐总没结婚啊。” 景遥愣住了, 脑袋里的盘算一瞬间也全成了浆糊:“什么?” 孙素雅不知他怎么会问起这个,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好奇地打量景遥, “是啊,你不知道吗?” 没有人说过徐牧择结婚了, 也没有人说过徐牧择没结婚,是景遥从徐牧择的年纪里推算出来的, 徐牧择都这么大了, 没结婚? “怎么可能?”景遥不相信, 以为孙素雅骗人。 孙素雅笑了一声, 说道:“怎么不可能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啊, 你听谁说, 徐总结婚啦?” 第97章 景遥语塞:“我……” 孙素雅猜测:“是公司的人跟你说的吗?胡说八道, 他结婚我会不知道吗?徐总连恋爱都没跟人谈过。” 景遥可以猜疑真假,但孙素雅有骗他的必要吗? 孙素雅笑说:“真是的,怎么会有人传这样的事?徐总忙成这样,你觉得他有空结婚吗?就算他结婚了,你也看得出来, 他不可能顾家的,他是个工作狂。” 景遥彻底没了主意,心里的计划被孙素雅三言两语给清扫干净了。 “我没事了。”景遥转身离开厨房,孙素雅想要叫住他,人很快没影了。 景遥从厨房里出来,他不能再问下去了,徐牧择根本没结婚,那他偷的身份是哪来的呢?徐牧择认了他的身份,说明徐牧择是有儿子的,有儿子,就代表他有女人,有女人,却没有结婚? 他的这个不存在的“妈妈”和萨星星的妈妈和徐牧择又是什么关系?没结婚但有孩子……难道现在的有钱人流行玩这一套? 景遥的脑袋被孙素雅开了一瓢,他还想从孙素雅嘴里套话呢,结果自己被反将了一军,问不下去了,他有了答案。 有女人给徐牧择生了孩子,但那个女人不是徐牧择的妻子,还需要再问下去吗?那么也就是说萨星星跟他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原配的儿子,他们都是徐牧择和情人的孩子? 天呢,景遥人都傻了。 他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吃惊的,可他就是很震惊,脑子里全乱了。 低头看见腕上的手链,景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脚很软,他不明白为什么徐牧择没结婚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这么大。 就好像一局游戏失控了,出现了无法修复的bug。 孙素雅意识到不对劲,从厨房里追了出来,看着客厅里呆坐的景遥,不解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景遥心虚而惶恐:“没有。” 孙素雅摸了摸他的额头,“生病了要看医生的哦,我负责照顾你,出什么差错要被扣薪资的。” “真没事,”景遥心乱如麻,抬头对孙素雅笑笑,“真的。” 孙素雅看不明白,很是忧心,景遥说他困了,想睡午觉去了。 孙素雅没有阻止,目送他上了楼。 景遥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出来。 这件事不会改变他的处境,却依然对他有杀伤力,景遥理不清楚。 徐牧择没有结婚,就不存在婚外情的问题,也不存在任何道德上的问题,那他偷的身份的妈妈和萨星星的妈妈是一个人吗?如果是的话,萨星星为什么不在这里?可以问孙素雅这些事吗? 景遥没有勇气,他很难相信一个人,尤其是徐牧择身边的人,尽管孙素雅对他是热情的,景遥也不能全放下戒备,自由地真的把这里当成家,把孙素雅当成亲近的人,随便地问。那些问题可能会传进徐牧择的耳朵里,相安无事最好,激怒了徐牧择,他的身份就岌岌可危了。 景遥想了半天徐牧择未婚的事,不结婚也愿意给徐牧择生孩子吗?萨星星跟他一样是私生子吗?不对,未婚有的孩子能叫私生子吗?徐牧择为什么不结婚?是因为这样不用承担道德压力,可以随时丢弃不喜欢的人吗? 景遥想着想着睡着了,昨晚被小狗折腾的累了,他这一下睡到了晚上。 周一那天,直播部门的总监总算在大家的面前亮了相。 他不再是丰逊嘴里那个神秘的领导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和黄惕等人一样,身姿挺拔,相貌堂堂,气质权威,一改多数中年男人的形象。 他一来,底下一阵的骚动。 大会上,后面的新人们低声议论着总监原来这么帅,景遥也很意外,星协的高管貌似都跟徐牧择一个路子,个顶个的优秀。 他早就见过了徐牧择,任何优秀的男人在他的眼里也成为了第二阶梯,不能和徐牧择相提并论,所以景遥没太吹嘘总监的气质。 总监有点帅,身材也好,很难判断和星协的制度有无关系。徐牧择,黄惕,还有他们这个总监,以及那次在电梯里看见的两个跟随徐牧择的外来的总裁也是那样出色,景遥从前见过的企业家都是大腹便便的地中海,一身油腻和猥琐感,跟星协见过的这些人完全不同。 他怀疑星协有什么特殊的制度给到这些领导人。 “各位新伙伴的数据我都看了,有几个表现得特别出色,这个月末我会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部分奖金作为激励发给我们的小伙伴们,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高铭笑着说,底下哄闹起来,拍手叫好声此起彼伏。 “谢谢高总!!” “高总大方!” 公司里的老人也在起哄,高铭抬抬手,打断他们,单手操着口袋,很有风度地说:“现在大家是一家人了,一个部门要同心协力,你们丢脸就是我丢脸,我丢脸你们也是一样,荣辱与共,各司其职,不要让我失望。我这个人是拎得清的,凡是有损我们部门脸面的事,甭管你是谁,别管我不讲情面。” 底下寂静无声。 “干得好的,我舍得奖励,干得差的,我也舍得淘汰,我坐在领导人这个位置上,就要以公司的利益为首要责任,各位新小伙伴不清楚我的脾性,咱们可以慢慢接触,前提是各位都能在这里混得下去,我管你们是什么大主播还是行业素人,我只看数据,明白了?” 他给了好大的下马威,面上却始终带着笑意,不怒自威的气势,底下没人把他的话当玩笑,纷纷回应说明白了。 景遥没有喝彩他的奖励,也没有畏惧他的下马威,徐牧择提醒过他了,景遥对这位高总心里有了几分印象。 高铭摆摆手,示意散会,周一的大家各自钻进自己的直播室里。 高铭回到办公室,丰逊跟着他,汇报近期部门情况,完事之后,高铭坐在办公桌前,抬头问:“公司里什么时候有给新人单独的直播室的规矩了?” 丰逊闻声道:“哦,这个新人他是黄总弄进来的。” 高铭眉头一挑。 丰逊如实禀告:“不是公司招聘渠道进来的,但他的数据确实不错,有实力。” “实力不实力的先放在一边,他跟黄惕是什么关系?” “黄总是他的叔叔。” “叔叔?多亲的叔叔?” “不知道,挺神秘的,黄总也没跟我说过,但他的事情,大老板也知道。” 高铭蹙眉:“徐总?” 丰逊点头,他自己也很意外:“他的合同是跟徐总签的,本来我也没想给他单独的直播间的,如果是徐总的人,我也不敢太怠慢。” 高铭摩挲鼠标,心里有了主意,“你去吧,有空我去徐总那儿走一趟就清楚了。” 丰逊退出去了。 回到直播部门,正好撞见了景遥。 景遥拿了一个大的玻璃杯,是孙素雅给他的,带着让他喝水的,景遥确实需要,此时抱着大杯子,出来接水喝。 遇见了丰逊,景遥抬起头,和他对视,丰逊脸上的神情颇有深意,他的方向好像是从总监的办公室那儿回来的,景遥眨眨眼睛,琢磨着丰逊脸上的神情。 丰逊特地往他走了过来,手上抓着的文件卷成一个圆筒,轻轻敲了敲景遥的腰,低声说:“小心点吧。” 景遥不明其意,回头时,丰逊就离开了,只留下那么一句值得揣摩的话。 水满了,景遥关上饮水机,望着丰逊离开的方向,有了不详的预感。 事实证明,一切感受都不是空穴来风,景遥才开播了两个小时,就被通知要去总监的办公室。 景遥收到消息,一盘游戏还没结束,他的心乱了,丰逊发消息问他是不是还在忙,景遥告知自己的情况,丰逊说马上有人去直播间替你,你先去办公室吧。 信息刚接到没一会,人就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三君子”的其中之一,碎念。 碎念一进门就摇头:“啧啧啧,第一天就被总监盯上了,你踩什么狗屎运了?” 景遥从位置上起身,还有心思跟碎念呛声:“怎么让你来接替我?” 碎念说:“我怎么了?” 景遥直言不讳:“你这么菜。” 碎念说:“哎呦卧槽……” “在直播呢,”景遥提醒他,“扣钱算你的。” 说完,景遥就朝房门去了。 碎念回头看他一眼,坐上椅子,接替他没打完的残局。 抬头一看,直播间弹幕非常精彩,惊人的在线人数,满屏的艺术“问候”,不愧是全网黑的游戏主播。 碎念没见过这种阵仗,对问候中的网友说:“先别骂了,他看不见。” [碎念怎么来这儿了] [干什么呢,跟他对喷得正起劲呢] [碎念不要跟花药玩啊!!!] [煞笔呢?叫他回来] “喝茶去了,”碎念接替景遥打一半的游戏对局,趁机给自己拉粉:“来兄弟姐妹们,熟悉一下我,我技术不比幺妹差的,给我的直播间也冲一波人气啊。” 第98章 景遥来到了高铭的办公室门口。 他先是往里面观望了一把,静悄悄的,没人在的样子,尝试性地敲了敲门,里面也没回应。 景遥吭了一声:“我来了。” 他不习惯跟职场人打交道,表现得有点儿束手束脚,高铭闻声才请人进来。 景遥来到办公室,此刻应该主动跟总监打招呼,但景遥没说话。 高铭笑着说:“来了,坐。” 景遥从丰逊那儿得到了一些提醒,想来不会是好事,他原地不动,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高铭说:“夸夸你。” 景遥没有放松警惕。 高铭调出一组数据:“你上周的数据明细,真厉害,快赶上一些大主播了呀。” 景遥继续等对方表明真实意图。 高铭看出了他的紧张,打趣道:“放松点,是不是丰逊跟你透露什么了?别怕,我不吃人。” 景遥双手背在腰后,沉默不语。 高铭靠在桌子上说:“我听丰逊说,你有金主啊。” 景遥说:“嗯。” 高铭说:“你的数据都是他刷的?” 景遥:“嗯。” 高铭点点头,很是赞赏:“能让一个人刷到这种程度,想来你是很有本事的。” 还好,卖骚而已。 高铭说:“丰逊跟我报告了你大概的情况,他是不是之前跟你说要平衡直播时长的事?” 景遥点点头。 高铭道:“我看过了,你既然女装直播的效应比较好,那就怎么好怎么来,不用顾忌什么时长。” “真的吗?”景遥面露喜色,瞬间放松下来。 高铭点头:“平台那边的事公司这边去处理,你只要能创造收益,什么都不是事,平台也是拿分红的,他们清楚利弊,另外,公司这边该给你的资源一点不会少,不用在乎什么技术还是娱乐的头衔,你又不是职业选手,这对你们来说不重要。” 景遥也不认为这很重要,他有技术,懂行的人知道就行,他原本就是冲着赚钱来的,名声与金钱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他不会犹豫。 高铭的这番话对他来说很重要,游戏主播和技术主播未来的资源分配也不同,发展方向更不同,星协内部的资源制度还是很值得拼一把的。 “可是丰逊说这样不行啊。”景遥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行了。 高铭说:“那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有些人不是池中物,完全可以双向发展,你就更不是了。” 高铭的脸上有猫腻,话里有话,景遥感知到了,但高铭是敌意还是恶意,他感知不到。 高铭收回目光,忽然问道:“黄总是你什么叔叔?” 景遥随口掰的,他哪儿知道?他给不出具体的回答,缄默的状态在高铭看起来,是在故作低调。 “你既然都靠他走进来了,还要保持什么神秘?”高铭透出了几分不悦。 景遥时刻记着徐牧择的提醒,高铭这是清楚了他的来时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对他那样的来时路想必是非常不满的。 景遥还是不回答,这有点惹高铭的不悦。 “走后门的人多了,我见得也多,但在我领导的直播部门的,你还是头一个,”高铭进入了主题:“小朋友,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为了你在星协的发展,我还是提前跟你打下招呼好了,我呢,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凭借自己的本事爬到这个位置,你跟黄惕有什么样的牵扯,我管不了,他既然把你弄来了,我也不可能不给他面子,但我肯定就得盯你更严,你最好每个月都能完成自己的指标,否则我对你不会多客气。” 这下马威直接下到他身上来了,景遥的手指纠在一起,觑了眼对方,大致明白了这一趟是给他警告的。 高铭弯腰,双手扶着桌子,盯着电脑,“数据很漂亮呀,否则我是肯定不能留你的,不然徐总那儿我也有得理论。感谢你自己吧,很争气,好好地攥住你的金主,别让他流失了,我会时刻盯着你的数据,随便你怎么整,出去跟他约会都行,我只看你的成绩。” 景遥没怎么面对过这样的场面,高铭给他下马威,又给了他甜枣,他一时不知高兴还是紧张。 “怎么不讲话?”高铭被晾着,问了一句。 景遥被迫开口:“知道了。” 高铭来到景遥面前,“别觉得我在针对你,因为我就是在针对你,我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你,我讨厌没能力的人霸占资源,星协的主播位置有多抢手你应该知道,谁走后门只要不走到我高铭的部门来,我都无所谓,我跟徐牧择这么多年,能混到这个位置不容易,我不可能也不允许任何人挑战我的饭碗,在我眼皮底下安插无能之辈。我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但如果你确实有本事,我也容得下你。” 景遥抬起眼眸,凌厉逼人的气势冲击着他的大脑,眼前的人跟黄惕是一个层级的,他自然不会懈怠,乖乖地听训。 高铭丑话说完了,他很满意对方没有异议的表现,环起手来,精神分裂似的,突然又温柔地不得了:“你长得有点姿色,女装效果好,就穿女装播吧。” 景遥毫无反应,沉默着听。 高铭想,是自己的态度把人吓到了,他又换上和善的语气,“晚上有新人聚餐的活动,你们年轻人喜欢热闹,在星级酒店,跟着丰逊他们去玩玩吧。” 景遥呆滞地说:“好。” 高铭让他出去吧。 景遥马不停蹄地离开。 碎念把对局打完了。 景遥关上房门,来到椅子边,碎念在和直播间的黑粉们聊天,景遥反身靠在桌子上。 碎念抬起头,看他一副出神的样子,不再跟网友打趣,问道:“你怎么了?” 景遥低头看了眼碎念,不答,反而赶人:“你可以爬了。” 碎念蹬了一脚桌子,电竞椅滑出去,碎念大爷似的赖在了这里,“我说你这个人,我刚帮了你,一句谢谢都没有?” 景遥看了眼屏幕,游戏已经结束,“我可没让你来帮我。” 那是丰逊的安排。 碎念点点头:“行,是我自作多情了,抛下了自己的粉丝没管来替你接盘,就这么个回报。” 他站起来,很是受伤。 景遥打量他,忽然问起:“你为什么突然跟我套近乎?” 碎念正在收拾自己的手机,闻声看过去:“嗯?” 景遥说:“你我之前从未有过交集,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热情?” 他习惯性地揣测接近他的人都带着恶意,或另有所谋。 碎念摊摊手,无辜地说:“奇怪了,我怎么不能接近你?你是我偶像啊。” “别胡扯了。” “我胡扯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景遥回到电竞椅上坐下,刚要动作,碎念忽然把住了他的椅子,朝一边转。 随之扶手被抓住,碎念低下头,一字一句,咬得极其粗重,“我,喜欢你,没胡扯。” 碎念郑重其事:“幺妹,你是我偶像。” 景遥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冷意,他抬脚踩上碎念的膝盖,说道:“是个鸡毛。” 景遥狠狠踹出去。 碎念捂着膝盖,倒了几步,看电竞椅上那张冷得不近人情的眼。 “真不说声谢谢?” 景遥没有搭理他,戴上耳麦,一副周围热闹与我无关的样子,对着镜头和黑粉战斗起来,“看什么?菜逼们,讲话。” 碎念无奈地笑了笑,叹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新人聚餐在高档餐厅举行。 景遥对这样的热闹不感兴趣。 现在有人盯着他,在找他的错漏,景遥不敢搞特殊化,当天直播结束,他就跟着大部队走了。 他不太合群,没有人跟他讲话,他也不主动找别人讲话,大家打成一片,除了他。 偶尔丰逊过来提醒他两句,让他主动跟人打招呼,建立良好的同事情,景遥不想动,象征性地找了个人扯了两句,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然后继续坐在一边沉默。 星协出手大方,聚餐经费也很充足,桌子上全是好菜,一群年轻人的场面,吵吵闹闹的,景遥却很少动筷,也不加入。 他像是有什么自闭症似的,丰逊在餐桌上主动cue了他两句,景遥很讨厌这样的场面,应付两句就坐下了,大家对他恭喜,说他数据好,羡慕他有孤独那样的金主。 孙素雅在中途发来了消息,问景遥今天几点回家。 景遥告知自己的状况,反问孙素雅徐牧择有没有回去。 孙素雅说还没。 不再有任何对话了。 景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徐牧择,难道他对高铭的畏惧都超过徐牧择了吗?怎么会呢? 餐桌上的大家在玩破冰游戏,景遥借着去卫生间的借口离席,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因为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很多男生之间的事加入不进去,就连心烦也只能原地发呆而已。 第99章 他已在星协留下了。 高铭只是下马威,没有实际性地对他做出什么事来,景遥不必忧虑的,可他忍不住地,产生了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好像是因为进入星协之后,碰见的人都对他挺友善的,谁也没有对他的身份起疑,唯有高铭这个回归的直系领导,展露了领导的威严。那是跟徐牧择打天下的人,高铭对他有意见,会紧盯着他,任何错漏之处,他会抓着不放,会向徐牧择吹耳旁风吧。 景遥蹲下身,埋在臂弯里,他忍不住消极,如今公司也不再是他的喘息之地,住所和公司都要处于高压环境下,他感到一丝绝望和疲倦。 脚步声传来,在他的面前停下。 景遥抬起头,看见碎念那张讨厌的脸。 碎念递给他一支烟。 景遥没拿。 碎念讶异:“不会?” 景遥的无动于衷回答了他的问题。 碎念自己点了那根烟,在景遥对面蹲了下来,对着他抽烟,询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学校?景遥自己也想知道,毕业是什么感觉。 “难道你连学也没上过?”碎念从他的神情分析问题,“那就神了,九年义务教育总是经历过的吧?” 景遥依然不答。 碎念皱起眉头:“乖乖,那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景遥说:“你有屁就放。” 碎念抽了两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我是有屁啊,没憋好屁,我就想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为什么飞仙能跟你做朋友,我却不行?” 景遥托腮,嗤笑了一声:“你也能和飞仙比?” 碎念不以为意,反问道:“嗯?他飞仙救过你的命?” 景遥信口开河:“是啊。” 碎念显然不信,他转了转香烟,满脸的求知欲,“幺妹,咱俩能好好说话吗?” “我不太想跟你进行交流。” “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做错,是我单纯懒得应付你,”景遥看透一切的目光,“部门里厉害的主播多了去了,干什么就想蹭我呢?我算什么东西?除非你也想遭到全网唾骂。” “其实你那些黑粉挺有意思的。” “是呢,让他们在你直播间里蹲几天,看看你能承受多久。”景遥没好气。 碎念和景遥是一个年龄层的人,按理说两人应该很合拍,碎念网上的形象是高冷哥,不轻易玩笑,在私底下跟众人没两样,可景遥跟网络上的反差太大了,那种跟谁都能聊上两句的八面玲珑的样子,私底下全然看不见。 在餐桌上的表现也木讷极了。 碎念明白都是人设而已,每个主播都有,他尽力习惯这种反差,“你今天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就跟吃了火药一样,怎么,总监给你气受了?” “我一直都这样,你不了解罢了。” “我试图了解你,可你也得给我机会,”碎念趁机又表示:“幺妹,我是真的喜欢你。” 景遥笑了一声,特别讽刺的笑。 碎念神情严肃了。 景遥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蹭热度都蹭不明白?你说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呀。” 碎念抿抿唇,看向景遥的目光深沉,却没说出什么来。 “你连我的好处都举不出来,有脸提粉丝偶像的吗?”景遥咄咄逼人。 “那你呢,你能说出eidis的好处吗?”碎念反击,那人尽皆知的事,碎念也不糊涂。 景遥的神情深邃起来。 碎念扯唇:“你不是也没蹭明白?” 走廊里静悄悄的,两人面对面,互相问责对方,网络形象那一套谁都清楚,装不了糊涂。 碎念说:“你是怎么起来的,你心里清楚,你我都是玩互联网的,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蹭热度也要有个度,不要玩的太过,引火烧身。” 嘴上说能免费为eidis岔开腿,实际上真到那一步,只怕躲得比谁都快,流量密码算是被玩明白了,碎念一针见血,他们都是行业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 景遥冷漠而敷衍地说:“那我要谢谢你的提醒了呢。” 碎念掐着烟,说道:“不用谢,想必这种话飞仙也提醒过你很多遍,幺妹,别误会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会擦出互联网的火花,合力共赢。” “哦,你是说像sk的青墨和七洛那样,卖腐是吗?”景遥脑子转得飞快,对方也讶异了。 “这不是坏事,”碎念惊讶后,也开诚布公了起来,“你有热度,我略差了你一些,但大家喜欢漂亮的脸蛋凑在一起,很多人卖不起来是因为他们的颜值差点意思,你可以说我自恋,我觉得我这方面还是可以的。你自然不用说了,其实你应该把美颜给关了,会比你现在更能吸粉,就这么卖,我保准我们比sk那两个更能炒。” 星协的竞争太激烈了,不景气的主播都在找博取眼球的出路。碎念在行业里不算很火,需要景遥的热度,而提出的这个方案也很有可行性,因为现在大势所趋,算是互联网一个潮流,这个卖点很够看。 职业选手里率先炒出热度的标杆在前,无论争议如何,那两个职业选手营销得很成功,给sk吸粉无数,网络就这么回事,要跟着时代潮流来调整自己。 景遥笑了一声,说道:“真是有建设性的提议,不过我的金主怎么办呢?” 碎念貌似没考虑到这一点,沉默了。 “拿我的摇钱树跟你换未知的风险,你脸好大啊。”景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碎念规劝道:“靠榜一大哥这条路走不长远,既定组合的cp才有发展性,而且我们是同行,可以一起努力。” “不好意思,这条路我走了快两年了,我的大哥跟别人的不太一样,他图的比较多,所以不会轻易放弃我。”景遥站起来,腿蹲的有点麻,他跺了跺脚,“你想走邪修的路子,找别人去吧,卖腐这种事我已经在做了,不需要你的加入,谢谢。” 景遥转身离开,不再跟碎念废话。 身后碎念站了起来,看起来并未放弃。 景遥走出去几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身过来,到碎念的面前说:“对了,我刚刚的沉默不是因为我举不出e神的好处,是我在想应该挑他哪一点来提比较好,我偶像的好处我能挑的太多了,一时有点为难,先给你个人品方面的吧。” “eidis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凌弱小,他对流浪汉富有同情心,会对弱小的人伸出援手,即使没有镜头拍到也是如此,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景遥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好像他看到了那一幕,具有切实的证据。 碎念品着他眼里少见的情绪,捉摸不定。 景遥不再逗留,离开了走廊。 聚餐的后续活动他没有参加,向丰逊申请回去,借口家里有事,丰逊放行了。 景遥站在外面,没有立刻打车,因为他不想回到口里那个家,他感觉精神有点承受不住压力了。 餐厅里的热闹还在继续,景遥站在房门外眺望夜幕,由不得他在外头浪费时间,手机响了。 景遥看到来电人的名字,被迫拉回现实中去。 “喂。” “结束了吗?徐总刚刚问你了,”孙素雅的来电,“不早了。” “嗯。” “你有良叔的联系方式吧?他去接你了,”孙素雅说:“你们在哪聚餐,把地址给他吧。” 景遥来不及拒绝,孙素雅带来的消息已是板上钉钉了,景遥哦了一声,说好,结束就主动联系了应良。 应良成功接到了人,在车上问景遥今天怎么这么晚,景遥又跟他说了一遍,反问徐牧择是不是回家了。 应良说:“对,回来就问你,派我来接你了。” 景遥不再讲话,他心情低迷。 平安回到家以后,应良去停车,景遥先一步进屋,他在门口特地停了一下,去看小狗,小狗都已经睡着了,趴在窝里乖乖的没动,围栏里有新鲜的水和食物。 景遥驻足围栏前,盯了一会,发现围栏门上的娃娃不见了。 他往小狗的窝里看去。 孙素雅出来就看见景遥在找什么,问他怎么了。 景遥说:“我挂在上面的娃娃没有了。” 孙素雅跟过来,讶异地说:“怎么会没了?是不是被小狗叼到哪里去了?” 两人在围栏边找,一无所获。 小狗倒是被惊醒了,盯着两人,迷糊地望着。 景遥说:“算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丢就丢了吧。” 孙素雅跨出围栏:“你有空再给它捏一个,我给你买材料。” 景遥唔了一声,没所谓。 应良是徐牧择派去接他的,孙素雅叮嘱景遥,先去跟徐牧择打个招呼,景遥也有这个意思,上楼去了。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被允许时才推开房门,看见了书桌前的徐牧择。 “daddy,我回来了。”景遥站在门口,“跟您说一声。” 第100章 徐牧择看起来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换了深色的睡袍,两只手在腰间打着结。 “嗯,你进来,”徐牧择说:“帮我干点活。” 景遥纳闷地走过去,不知道自己能帮徐牧择什么。 徐牧择拿起一叠文件,“把这些整理好的文件,五张五张订在一起。” 景遥接过文件,厚重的文件分量不轻,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工作,他纳闷:“全部要吗?” “全部。”徐牧择说。 景遥一边疑问这种事怎么需要徐牧择来动手,一边老老实实地帮忙,他倒是希望自己能提供给徐牧择一些帮助,这是个表现的机会,景遥当即就答应了。 景遥拿过一边的订书机,脑袋飞快地转动,不用徐牧择说的特别清楚,他看一边订好的文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操起订书机和纸张就准备开干。 他订好一份,拿起来给徐牧择看,请示道:“daddy,这样吗?” 徐牧择来到他身后,推了身后的沙发椅,“是的,很聪明,坐下弄。” 景遥找到了活表现自己,一下子就积极起来,充当了一个合格的小助理,坐在沙发椅里,开始一份份认真地订。 实际上,他订的文件一点儿也不重要。 这份工作也是无中生有,没事找事的活。 徐牧择忙了一天了,不想跟小孩说两句打个照面就结束,他累了,需要充充能量,他也想了,他就想看他。 干瞪眼自然很奇怪,随便找点事出来就能合情合理。 可小孩不知道,干活干的很起劲。 徐牧择提醒他:“慢点弄,不着急。” 景遥不解其意,自信地说:“没事的,我能弄好。” 订书机咔哒咔哒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徐牧择站在书桌前面,专注而渴望地打量着那张小圆脸。 好乖,好乖。 徐牧择的思绪飘远,片刻后强制扯回,他想听他说话,于是问道:“今晚玩得开心吗?” 景遥手不停下:“还好。” 徐牧择说:“拨给聚餐的经费充足,玩闹的项目多,应该没那么快结束。” “嗯,还没结束,但是我想回来休息。”景遥数了数文件,把五张归拢在一起。 他的脸很小,引着人触摸的念想。 嘴巴粉嫩嫩的,精巧可爱,引发徐牧择的喉咙干痒。 两只手按在订书机上,一丝不苟,灵巧的双手在文件和订书机之间来回穿梭,看起来很会抚弄。 徐牧择的手指扶着书桌,轻轻地在桌下敲打,整个人像一只狩猎的野豹,不知为何,今晚的情欲特别重。 他走上前去,悄无声息来到了沙发椅边,专心干活的小孩没有注意,景遥好一会才发现,他回头看了徐牧择一眼。 徐牧择低头说:“弄你的。” 景遥低下头,重新投入进工作里去。 徐牧择的手指搭在沙发背上,轻轻地,无声息地擦过小孩颤动的发丝,他的眼神越来越深邃,指尖不受控地想要往那发丝里钻去,但都克制住了。 徐牧择在身边看他,景遥出错了,订少了一页,一共就五页纸,他还漏了一张,心里压力很大地说:“少了一个,对不起daddy。” 徐牧择没有回应,景遥赶紧补救,把订书针取出来,重新处理。 他很想请求徐牧择不要站在他的身边,那样他才能把任务完成得更出色。 徐牧择身上有很重的一种独特的香味,景遥不知他用什么牌子的香水,那香味高级,少见,但转念一想,刚洗过澡的人应该不会喷香水吧?但他确实闻到了香味啊。 景遥心乱,手上也慌,这一下又没订好,景遥紧张,头顶落下一道声音。 “慢慢来,时间还早。” 景遥手心里腻出一层热汗,他把手放下去,在裤子上搓了搓,才重新抬上来,他感到局促,只想把徐牧择从身边请走,借口道:“daddy……我渴。” 使唤徐牧择是头一次。 神奇的是,徐牧择没有异议,去为他倒了水,景遥借这片刻的时间喘息。 一杯热水放在了手边。 徐牧择回到他的身边。 景遥刚要去拿杯子,徐牧择及时提醒:“烫嘴。” 景遥又收回手,他坐在桌子前不动了。 徐牧择察觉到他的紧张,那份紧张将他的欲念渲染得更重,引发地更深,两人之间氛围诡异。 徐牧择明知故问:“怎么不继续了?” 景遥谎称:“……有点累了。” 脑袋后突然被温热贴住。 徐牧择的手背贴住了景遥的后脑勺。 景遥一动不动,大脑也空白起来。 徐牧择指尖挑起颤动的发丝,语气有几分诱哄的意思:“所以,宝贝想去daddy的床上躺一会么?” 第49章 徐牧择的房间格调更加深沉一些, 整体较为雅致,室内的布局也更为讲究,人在这种环境下不免会紧张。 床铺被子是黑灰两种色彩, 天气还热, 高档的冰丝面料, 仅仅是看着就很凉爽舒服。 景遥张了张唇, 还真有点想躺下试试,心里的渴望在说出来之前被理智打断, 他摇摇头:“不用的,我只是手酸。” 说着, 景遥甩了甩手。 徐牧择反身靠在桌子上, 视线从上至下,没有力邀。 景遥能感到头顶火热的目光, 他假装忙起来,拿着订书机, 没话找话地问:“daddy, 这些文件很重要吗?” 根据文件的重要程度, 他会调整自己完成工作的速度。 徐牧择对那些文件看也不看一眼, 他打量小孩葱白的指尖,思绪渐远, 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景遥说:“如果很重要的话, 我会弄快一些。” “不重要。”徐牧择说。 那就没事了。 景遥速度放缓, 一个劲地用手上的力气,挺累的,动作慢下来,以免再出错,他把边边角角都对好, 一丝不苟。 景遥在这里坐了多久,徐牧择就在旁边站了多久,景遥看了眼他的床铺,说道:“daddy累了可以去休息,我会把这些弄好的。” 他可以弄好了直接放在这里,不会打扰徐牧择的休息,孙素雅说徐牧择是个工作狂,景遥对他有些改观了,他以为徐牧择是非常闲散恣意的。 徐牧择待他挺好的,景遥也愿意帮他处理些工作,虽然有谄媚的小心思在里面,但还有一半是真实的关心,徐牧择给他提供的这些,说句再生之父都不为过,景遥也是真心愿意帮助徐牧择的。 可徐牧择并不听从他的建议。 “我陪着你。”徐牧择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动机的解释。 景遥揣测,是怕他弄不好这些吗? 他确实刚才出错了,但现在不会了,他会很小心地完成这项任务,哪怕顶着徐牧择在身边的压力。 但景遥又自负了。 没一会,他手心里又出了汗,一旦想到徐牧择正在看他,他就忍不住地慌张,订书机歪了一点,景遥找话题牵走徐牧择的注意力,“daddy的房间好大。” 徐牧择抬眸敷衍地环视起来,不以为然:“你的房间也不小啊。” “对呀,”景遥说:“……我的房间也很大。” 很尬的话题,景遥对黑粉的伶牙俐齿,对着徐牧择发挥不了一点作用,他像个语言上的初学者。 “小狗是不是长大了一点啊?”景遥转而又问。 徐牧择说:“才一两天的时间,能有什么变化?” “没有吗……”景遥按下订书机,“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真希望能把直播时的状态拿出来,能讨徐牧择的欢心,他看不透徐牧择,不知该怎样投其所好,景遥疯狂搜索脑海中关于徐牧择的信息,为能聊到对方的心坎上去。 “daddy不喜欢小狗吗?”景遥又另起一章,“雅雅姐说daddy之前有把养的小狗送走。” 徐牧择说:“之前不喜欢。” 景遥等后话呢,结果就这样没了。 他张了张嘴,接话道:“哦,那daddy让我留下了捡来的小狗呀。” 徐牧择言简意赅:“对呀。” 纸张翻飞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句对呀就像应良回答景遥的那一声一样,景遥手上顿了顿,他试图用其他意思来理解徐牧择给出的两个字。 景遥没话可讲了,这时,徐牧择主动问道:“宝贝想要认真工作,又为什么一直讲话来分心呢?” 徐牧择把景遥看得明明白白,却对他的没话找话明知故问,他们都是一样的心思,想要跟对方搭腔,不过动机不同而已。 景遥答非所问,有些局促地问:“daddy不想听我讲话吗?” 徐牧择说:“宝贝的话题很无聊呀。” 景遥无地自容,手上也错乱了。 徐牧择端起一边的茶水,放在景遥的面前,“daddy跟你聊点成人的话题,好吗?” 景遥捧住茶杯,还是有些烫,指尖又缩回去,轻轻地触碰茶杯,恍惚地应了一声:“嗯。” 第101章 徐牧择接过订书机,往里面填放订书针,订书机上残留着小孩掌心留下的温度,还有一层湿润的汗水,徐牧择皆视作无物,“宝贝有喜欢的人吗?” 景遥大脑一顿,眼睛飞快眨了眨,显然毫无准备,“啊?” 徐牧择指尖抚掉订书机上的汗水,耐心地解释:“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的审美,你的择偶标准。” 这个问题的跨度太大了,而且跟长辈谈论这些话题,景遥有点不大好意思,他抱着杯子,迟钝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确实没有任何标准或者对另一半的幻想,他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这一路过来都在竭力生存下去,根本没有谈情说爱的空间。 徐牧择不相信的口吻:“是吗?” 景遥点头,不自在地用手背搓了搓鼻子:“嗯,我……没有喜欢的人。” 只这样说怕徐牧择以为他在撒谎,景遥尽量多组织一些语言,这个话题他不用撒谎,因为他真的没有经验。 “也没有女孩子喜欢我,我接触不到她们,我的工作,就是一直待在房间里,没什么机会。”景遥认识的异性屈指可数,先不说早恋不早恋的,两年前他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功夫谈情说爱呢? 徐牧择提醒道:“直播部门有很多女孩子。” 那些吗?那些景遥就更不认识了,包括今晚的聚餐,这么热闹的场面他都没有加上哪个女主播的联系方式,全都是别人的热闹。 景遥说:“她们是她们。” 她们和他,大抵是不会有什么故事的,景遥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同行都知道他在网络上的形象,才不想跟他牵扯在一起。 徐牧择追根究底,对于这个成年人的话题有着迷一样的执着,“如果宝贝想跟她们产生联系,也是能做到的,宝贝长得很好看。” “daddy不要取笑我。” “我说的是实话,”徐牧择将订书机放回去,指尖似有若无地轻轻擦过景遥的脸,微微抬起,和他对视,“宝贝要多照照镜子。” 徐牧择很快又撒开手,看起来没有任何含义的动作。 脸上被摸过的地方滚烫,景遥搓了搓,低头喝水,对徐牧择的提问感到无措,“我又不是daddy,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我呢?” 无意之中露出了什么心声,景遥无可阻止地把话说了出去,他匆匆拿起订书机,使自己忙碌起来,使自己像是无意。 徐牧择却来了一丝兴致,追问道:“你为什么觉得,daddy有很多人喜欢呢?” “难道不是吗?您那么成功,还那么好看,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样子。” 景遥非常清楚徐牧择哪里吸引人,他是很标准的成熟的男性,他长得有野性,有攻击性,不像自己软绵绵的,看着就人畜无害,很好拿捏,所以才有很多人喜欢欺负自己,景遥为自己不成熟的相貌苦恼了无数个日夜,而徐牧择的形象,是大多数男生幻想的自己长大后的样子。 他的回答有奉承的意味,却也含着百分之九十的真实的羡慕,景遥埋头工作,使自己的语言听起来没那么嫉妒。 徐牧择领先小孩几十年的社会经验,认清自己是他早早修过的课程,耳边听过的奉承之言无数,绝大多数来自于他的相貌,因为相貌是陌生人之间最好拿来恭维的东西,有些人夸的很通俗,有些人夸的很有艺术性,华丽的词藻堆砌在一起,好像他徐牧择是天神下凡似的。 徐牧择从未把那些夸张的言辞当真,但从小孩出现以后,他有了年龄焦虑,也有了相貌焦虑,他看着青春朝气的面孔和身体,很难不庸人自扰。 那些焦虑可以被小孩的奉承之语消解一些,很神奇,徐牧择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做了个烂俗的动作,就是从小孩的嘴里套出更多认可的言语。 “宝贝喜欢撒谎了?” 果不其然,那遭到了小孩的奋力反抗和辩解,景遥说:“我没有撒谎啊,daddy真的很帅,真的啊,我第一次见daddy的时候就惊住了,心里想,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人存在,我从来都没有见过,daddy都可以去做明星了。” 小孩不会说谎吗?小孩是最会说谎的,他们只是长得太清纯可爱,误让人以为他们说的就都是真话。 徐牧择不想继续下去了,他发现自己的兴奋值有点高,忧虑这么再听几句,他会一发不可收拾,兴奋值过高会冲动,冲动会做出毁天灭地的事。 “好了,不逗你了。”徐牧择义正言辞地提醒:“参加聚餐的新人会有红包,记得明天跟上面申请。” 景遥停下手上的动作,“还有这个?” 徐牧择说:“激励新人的作用,不小呢,拿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景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任何无视金钱的行为都该嗤之以鼻。 “好,那我去找小领导还是总监呀?”他按捺不住地激动。 徐牧择说:“带你们聚餐的就行,高铭可没功夫管这些事。” 景遥干活都起劲了。 徐牧择盯着他眉眼上的喜悦,眼眸更加深邃了。 他的欲望越发强烈,他能明显感知到,随着兴奋值的不断升高,他意识到自己需要迫切地解决欲望,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他也不能免俗。 “出去吧,我累了。”徐牧择很不想就这样收场,但他今晚的欲望格外强烈,男人和女人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想。 而小孩说出的每句话,看向他的每一眼,都在助长欲望的火焰。 景遥完成这项工作时,天已经全暗了,徐牧择告诉他,从明天开始不用来楼上吃饭了,这对景遥来说是天大的喜事,紧接着徐牧择又说,会有人每天给他送餐过去,景遥能省一笔则省一笔,他答应了。 景遥晚上睡觉时,一直在想明天领红包的事,这是意外之喜,他以后一定积极参加星协举办的任何活动,早说有这个奖励,他今晚会更积极些。 次日,景遥果然在丰逊那里领到了大红包,参加聚餐的活动每个人都有,没参加的没有,这是一种管理手段。 多数公司的聚餐,员工们不爱去,宁可自己在家里躺尸,同事情这种关系并非每个人都想要经营,想达到办公室和谐的情况,人和人之间就要建立紧密的联系,星协靠这种手段激励员工积极参加公司内部活动,无疑是简单粗暴但非常有用的做法。 “啊?有红包吗?早知道我去了。” 领完红包的时候,景遥听到有新人这样议论,他也庆幸自己去参加了。 红包个头不小,景遥积攒的压力在看到数额的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一张张清点红包,直播镜头下的脸蛋透出红润的光泽。 [我滴妈,星协好大方] [看着好鼓啊,目测最低两千] [两千?没取过钱吧,五千才这个厚度] [不愧是行业标杆,太牛了] [哎,懒得说我这个强制参加团建还排在休息日还要自己做大锅饭的破公司了] [吊红包顶我一个月的工资了,是人吗是人吗???] [怪不得没主播说星协的坏话] [千汀说星协待遇好,我还质疑过,小丑竟是我自己] 徐牧择说可以拿红包买点好吃的,景遥以为是几百块,竟然是几千块,方才丰逊说要积极参加公司活动,每场活动都有红包,景遥和所有新人一样,彻底被星协拿捏了,个个都想着公司能举办什么活动,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幺妹这下爽了吧] [他眼都直了还用讲吗] [社会还是太包容了,要我第一天就搞死你] [好好收着吧,阳寿换的] 景遥甩了甩红包:“那我也乐意。” 他把耳麦戴上,收收心,准备开始今天的对局,游戏账号一登录,他就看到后台碎念的好友申请,景遥想起昨天碎念的提议,这次没有点拒绝。 他加了碎念的好友,但并未改变自己的决定。 碎念的对局开了半小时了,景遥给他发预约消息,编辑的内容是:【solo,赢了我就同意你的建议】 片刻后,碎念回复:【给我十分钟】 网友们看不明白,问他们在搞什么猫腻。 景遥大言不惭:“你们的高冷男神喜欢我,昨天跟我表白了。” [造谣!造谣!青天大老爷!] [666,开始蹭碎念了] [你真是张口就来] [碎念独美,谢谢] [笑死,请问碎念是看上你蛇精的下巴,还是看上你垃圾一样的人品?] 景遥:“你问他呀。” 双手交叠,垫着下巴,景遥大言不惭地问:“我长得不美吗?” [我呸] [我已经哕了,下一个] [杂碎]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景遥:“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十分钟后,碎念结束了对局。 景遥把他拉进房间里,碎念的声音登时在麦里响起,颇为欢愉,“舍得同意我好友了?” 第102章 “给你机会就抓住了。”景遥说:“玩什么?” “就玩本职呗,来单挑啊,拿你最擅长的阿媂娅。” “怕你啊,来。”景遥秒开对局。 两个中单主播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起了一场技术较量。 双方都选定了阿媂娅,同一个英雄拼细节,炮台法师具有手长的优势,很难被切,因为不必贴近人群,找一个安全的输出位置打伤害就够了。 单挑的对局里没有队友的帮衬,两个人各自带队自己的兵线进行细节较量,双方都无操作失误,美美收了彼此的兵线,经济持平。 碎念问:“公司发的红包你领了吗?” 景遥说:“领了。” 碎念说:“不小呢,铁牛没参加,后悔死了。” “这不就长记性了?”景遥抢先又收了兵线,没露脸,躲在了一边的草丛里。 碎念:“我知道你在哪,秒不掉的。” 双方对中单位的理解意识都是满分,solo的对局能被抓那是低级失误,景遥也没有打算蹲碎念,他纯粹是为了玩罢了,“那你往前探啊,猜我在哪个草里。” 碎念笃定地说:“左边。” 景遥说:“那你探探左边的草?” 碎念朝左边的草丛里扔了两个技能,他刚刚看到景遥往右边去了,但高端局给假视野是基本操作,景遥的游戏技术行业内众所周知,不可能没有这样的意识,碎念笃定他在左边的草丛里。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技能将景遥探了出来。 “猜对了有奖励吗?” “奖励这波不杀你。”景遥又出来清线。 [不是,他在狂什么?] [你以为你能秒碎念?念念佩兰巅峰五杀的时候你还没出道呢] [躲什么啊,能不能直接杀] [妖精抢线有点猛啊] 同一个英雄,景遥又是率先拿了兵线,他往后撤,然后消失在地图上。 “猜猜这波在哪边。”景遥发起新一轮捉迷藏游戏。 碎念这下没有左右的假视野,景遥清完线是往后退的,碎念只能凭借第六感去选择:“还是左边。” 景遥不高兴地出来收线:“运气真好。” 碎念自负道:“这是意识,弹幕尽情赞美我吧。” [你俩是在玩捉迷藏吗] [碎念直接爆杀他啊,都知道他在哪] [爆杀幺妹?恐怕有点困难啊,久霜都爆杀不了他] [真会钓,给碎念整成翘嘴了] [妖精阴死了] 第三波兵线又率先被景遥抢走,景遥说:“好了,可以猜了。” 碎念:“要这样吗?直接出来对线呗。” 景遥撒娇:“猜嘛猜嘛!” 碎念想了想:“还在左边。” 景遥惊喜道:“呀!这次猜错啦!” 话音刚落,地图上出现敌方阿媂娅的头像,瞬间从右边的草丛落地到碎念的面前,碎念秒交闪拉开距离,矩阵在碎念的身侧形成,景遥一技能精准追踪,大招紧随其后,瞬间带走碎念。 击杀播报回响峡谷。 [啊???] [????] [不是妖精……] [这预判好准,连碎念闪现朝向都预判到了] [我滴妈,这就是国服阿媂娅的统治力吗] [花药好阴] [对不起,刚刚说话有点大声] [无fuck说] 碎念:“哎你这一手……” 景遥安心吃线,脸上丝毫没有瞬秒碎念的开心,“基操勿六。” 刚刚那一波引进了不少人,几个职业也进了直播间,景遥抬头一看,久霜又在窥屏。 久霜:【真六】 景遥说:“你天天闲的没事干?老蹲我直播间。” 久霜:【咋,还不准的吗?】 景遥:“你一来弹幕都不宠爱我了。” 喷久霜的不计其数,压了刚才的高光时刻,都在问久霜sk何去何从的事。 景遥说:“他今天下午五点开播,你们想问就去他直播间问。” 久霜:【来啊来啊】 久霜:【晚上一起打】 景遥:“打不了,今晚我好哥哥会来。” 久霜:【伤心了,走了】 碎念刚想跟久霜搭腔,人就不见了,他转而问景遥能不能把对方请到他直播间去,久霜人品有争议,可人家也是职业中单里的高人气选手,随便去哪都能自带流量,碎念的心思景遥看穿,理解,却不答应。 “我能左右他的行踪?你别太高估我。” 碎念:“怎么不能?我觉得久霜特别喜欢你。” 景遥说:“那当然了,我俩可是臭味相投,烂一窝里去了。” 碎念:“……” 景遥爆杀了碎念三次,把碎念打得没脾气了,退房之前,景遥毫不客气地说:“就你这样的还想跟我炒,找同水平的去玩吧,拜拜。” 景遥退出了房间,孙素雅给他的杯子里装了满满的一杯水,现下凉了,景遥抱着水杯,仰头喝了起来。 网友们眼尖,发现了东西。 [妖精这条手链是不是女士的?] [真的哎,好闪] [有没有链接啊主播,想要同款] [为什么你这条手链这么闪?] [带女士的手链??] [他都穿女装了,戴条女生的手链算什么稀奇] 景遥一开始没大注意弹幕,当他发现弹幕在议论他手链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这条手链闪亮程度,是有点点的灯光就能格外刺眼,景遥摸了摸自己的手链,他不知手链的价值,于是问神通广大的网友,把小月牙亮给他们看,问他们认不认识。 网友有说眼熟,有说没见过,反问景遥这是哪个牌子,景遥从手链上没找到答案,“没有盒子,不知道。” 网友们跟他提了一个品牌,景遥追过去一看,很像的一款,但上面的月牙不一样,图片上那个月牙是铁片,他这个月牙上有宝石,不是同一款。 景遥基本可以确定这条手链是别人佩戴过的,是徐牧择情人的东西。 他没研究出来个头绪,网友众说纷纭,景遥放弃了,管它是什么牌子,原主人是谁,现在都是他的了。 徐牧择说是他的了,那就是他的。 景遥喝了水,继续开播。 嗡嗡。 丰逊给他发了消息进来,点击一看,内容简单,又是叫他去总监办公室的。 景遥昨天刚去过,不知道这个总监要干什么,怎么又叫他过去? 景遥回丰逊:【他亲口说的吗】 丰逊:【发消息说的,待会就到饭点了,趁着高总还在办公室去吧】 看起来丰逊也不清楚是找他干嘛的。 景遥消极了起来,他不想面见这个高总,今天的直播貌似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为什么又找他? 凡事都得见了人才有答案。 景遥饭点时间下了播。 他来到总监办公室,是这儿的新人中最熟悉这条路线的,总监回来的第二天,他已经来两次了,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起了他。 景遥敲了敲门,这一次里面回话很快,高铭的声音沉厚,“进来。” 景遥走进去,他做好了听训的准备,这才看见办公室里还有别人,景遥反应了一会儿,随之认出了那人,在徐牧择办公室见过的……表哥? 杨番趴在高铭的桌子上,身形肆意,看着景遥时笑了起来,“来了,还认得我不?” 景遥叫不出那声表哥,选择了点头。 高铭此时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景遥,就走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留下二人。 杨番推椅子给景遥:“坐下,我跟你说点事。” 景遥畏手畏脚:“什么事啊?” 杨番绕弯子:“别怕嘛,快坐。” 景遥犹豫中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杨番坐在高铭的书桌上,递给景遥一支烟。 景遥婉拒:“不太会,谢谢。” 杨番闻声,收回香烟,说道:“大意了,表哥的错。” 景遥坐得拘谨,杨番不直入主题,问他在星协适应吗,这不是刚来的时候,景遥早适应了,面对有身份的人的提问,景遥还是选择恭恭敬敬的回答。 “都挺好的。” 杨番笑眯眯地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有挺好一说,挺好在我看来就是不好,你跟我之间不用讲瞎话,我不会往上面告状的。” 他们之间?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景遥不懂他的意思。 杨番故作高深地说:“我这次来找你,你应该能猜到什么事吧?还是邀请你去深圳的事。” 景遥不用思考,忙道:“我已经回答过……” 杨番伸出手,打住他,“弟弟,我知道你上回的意思,不过上回不是碍着星协的人在场吗,我看出来你上次也是挺动心的,这次不一样,没有别人,也没有徐老板,你不用跟我撒谎,你就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 第103章 景遥的想法已经被局限住了,他身在局中,此时跳出去的可行性为零,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没有什么想法,我是星协的员工了,和星协签约了,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 “我要的是你想不想离开上海,不是你能不能离开上海,你只要想,我就能带你走,”杨番纠正他的意思,“我非常欣赏你,星协的竞争有多激烈,环境有多严格,你应该是能感觉到的吧?我不一样,我可以为你提供很自由的直播环境。” 杨番对症下药:“你不是素人出身吗?你习惯星协的竞争环境吗?你只要跟我签约,跟我去深圳,我还你一个特别自由的直播环境,你在哪里直播都行,甚至可以不来公司,这些星协能给你吗?” 愿意给出优待的条件,就要有合理的理由,景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他看着男人如此执着,不解地问:“你为什么非要我去呢?” 杨番那样大方地说:“因为表哥很喜欢你啊,我欣赏你,我想做出成绩,可以和你一起努力,我相信我们能闯出一片天地,徐老板就不一样了,他不需要你啊,多你一个少你一个的无所谓的。” 这话很中肯,是景遥需要星协,星协并不需要他,景遥那天确实对去深圳的提议很心动,那样他可以逃离徐牧择,现在依然很心动,但他已经被锁在这里了,没有选择的余地。 杨番考虑到了他的顾虑,步步为陷地引诱,为他解决困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和我小叔的关系很好,那天你只要答应,我小叔就会把你给我,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了,不用害怕他不放行。” 景遥有些意外:“daddy同意吗?” 杨番说:“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其实这事我跟徐老板提过了,他说了,我可以把你带到任何地方去,他不在意。” 景遥想去深圳,徐牧择同意的话,他是开心的,可听到这句话,他心头却产生了失望的情绪,是因为这段日子跟徐牧择相处,有了一点点的感情? 景遥声音难掩落寞:“这样啊……” 其实景遥能感知到徐牧择不喜欢他,他说不上来,他在徐牧择的眼里看到过抗拒的神色,看到过敌意,后来的发展虽然顺利,却依然没能让景遥忘记那一眼。 杨番说:“对,徐老板他不是很在意你的去向,他手底下的人才这么多,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的,你又不算是行业里的大主播吧,还有上升空间,你去我那儿,徐老板那儿有我呢,你放心好了。” 景遥依然不敢随意下结论。 杨番坐直身体,打量着对方浓密的睫毛,男生的脸蛋很小,很上镜,和镜头里也有出入,他像一种清新的绿植,具有沁人心脾的美妙作用,每看一眼就能使人心里安定。 杨番妖艳货色见得多了,他那天在会所里见到的主打清纯的角,其实也就如此,他还是没能忘记这个男生的相貌,或许他没那个角长得精致,但比会所里那个要更讨喜,让人更舒服。 杨番据理力争:“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是我先发现你的呢,你还没进星协的时候,我就想收你了,可是我没找到你,找到的时候你已经和星协签约了,合同这块可签就可废,你知道,徐牧择是我叔叔,有这层关系在,他会同意的。” 景遥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的每一步都要谨慎,不能随心所欲。 杨番又换了一种说辞,和景遥共情:“我叔叔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你在他手下生活,不紧张吗?” 景遥抬起眼睛,这一下击中了他,他确实很紧张,当下的环境非常高压。 杨番看出了他的心事:“你也很怕他,对吧?很正常的,我也是,徐家就没有不怕他的,我要告诉你的是,这种恐惧不会随着时间消散的,我就是个例子,徐牧择这个人可是非常狠的,有好多事我不能跟你直说,我只提醒你一句,你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徐牧择高兴的时候,你毫发无损,不高兴的时候,你丢的不止工作那么简单,他可是六亲不认,一向下得了死手。” 孙素雅也表达过这个意思,能够打动景遥的,是杨番那句时间不会消解对徐牧择的恐惧,他不想跟徐牧择生活在一起,如果能借机逃离是一个好主意。 杨番乘胜追击:“当然,这事还得掂量掂量,我可以等你。” 景遥头大,他看向杨番,对方非常诚意,似乎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 “徐牧择啊,”杨番感慨道,“很难缠的一个人,他经历的事情多,不好糊弄,你在他手底下讨饭吃,还不如在我这里自由自在的好。” 景遥低声:“先别说了。” 再说他就要冲动了,景遥两只手放在桌子上,纠结了起来。 杨番转着手上没点的烟,继续添油加醋,“深圳可是个好去处,那儿离上海又远,地大物博,有无限的可能,在那能交到很多行业里的好朋友,我又不拘束你,我在行业里还有点资历,能保你这条路永远太平。” 有一个好的公司庇护他,不用承担心理压力,不用在公司里被人盯着,这是景遥一开始梦想的地方,他心动,如何不心动呢?他心动地现在就想跟对方飞深圳去。 景遥权衡利弊,想的头都快炸了,如今的状况是深圳对他更好,树挪死人挪活,他如果能借机摆脱谎言这座大山就更不用犹豫,可是他能吗?他不是很确定,所以他要仔细地想,想的透彻明白。 杨番说愿意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他会等他。 景遥答应他会好好考虑。 他从高铭的办公室里离开,回到直播间。景遥坐在电脑椅上,直播他关了,电脑也息了屏,映射出他一张纠结的脸。 徐牧择把他给杨番了? 任由别人把他带到哪里去? 徐牧择不在意他。 徐牧择果然不喜欢他。 都是演戏而已,徐牧择其实希望别人把他带走对吗? 景遥还以为……算了。 他跟徐牧择又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对方当然大度地愿意别人把他带到任何地方去,那反而少了一桩麻烦,他对于徐牧择来说是麻烦吧。 景遥窝在电竞椅里,缓缓拿起那个新手机。 他犹豫了好久好久,但似乎他没有任何可以犹豫的理由了,景遥打开通讯录,手指僵硬在备注的上方,杨番的话言犹在耳。 “小叔同意了。” “允许我把你带到任何地方去。” “他不在意你。” 景遥呼出一口气,有什么可想的了,他点击下去,拨通了那个号码。 铃声响了一会,纯音乐在耳边播放,景遥没来由地紧张,电话通了的那一刻,景遥来不及疏解紧张,他喉咙卡了一下,又心慌地叫道:“daddy。” 徐牧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果决利索:“讲。” 景遥站了起来,很虔诚地捧着手机,耳边还有细微的谈话声,景遥捕捉到,问道:“您在忙吗?” 徐牧择说:“在开会。” 开会…… 景遥道:“那我回家再跟您说吧。” 徐牧择打断了他:“现在就说。” 随之声音柔和下来:“什么事?” 临到阵前又退缩起来,景遥哽咽道:“没什么事……” 他还是有点慌。 徐牧择说:“你要我现在让陈诚下去接你么?” 景遥神经慌乱,忙道:“不用,就……就是很小的事情。” 徐牧择洗耳恭听,听筒里非常安静,那是让景遥说事的意思。 “就是,就是……”景遥的手不停地扣弄着桌沿,“表哥来了。” 听筒里彻底寂静下来,连呼吸的声音也没了。 景遥吞吞吐吐:“表哥找了我,就还是那个事情,就……邀请我到深圳去。” 安静了几秒钟,徐牧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不似方才的温柔,像是听出了小孩的意思,语气有几分凌厉:“你的意思呢?” 景遥循序渐进,使自己听上去非常诚恳:“daddy的公司里有很多厉害的人,daddy也……并不是很需要我,我想过了,我可以的。” 他说话很有艺术性,用的不是“我想”,而是“我可以”。 景遥耍了点小花招,可是他的花招在徐牧择听起来是一样的,我可以,等于我想。 手机里的寂静持续了很久。 景遥低头看着桌面,紧张地等待回复。 徐牧择的声线低了,有文件摔在桌面上的声音传来,随之一句反问冲击了过来:“是不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了,让你觉得可以跟我出尔反尔?” 景遥一把攥住了桌角,正要辩解,徐牧择没有留给他狡辩的空间。 “公司的确有很多厉害的人才,不需要你也能运转。”徐牧择自然而然地说:“但老子需要。” 容不得对方多想。 掀起文件的声音传来,伴随徐牧择平静的反问,“你要跟他跑一下试试吗?” 第104章 第50章 徐牧择的声音是平缓的, 景遥却能感受到对方的不高兴,忙急匆匆地解释,推翻了自己, “没有要跑啊, 没有, 还在考虑中……” “谁让你考虑了?”徐牧择有力地反问, 像一壶开水浇在景遥的大脑上。 景遥又说错话了,改口说:“不是考虑, 只是问一下,您不愿意我就不去了……” 上一次他用徐牧择做挡箭牌, 回绝了对方的邀请, 此刻的想法对徐牧择来说是出尔反尔,景遥太想去深圳了, 太想逃离这里了,也因为这段日子和徐牧择相处得太顺利了, 他怎么敢对徐牧择出尔反尔呢? 景遥非常后悔打这通电话。 “徐总, 这个。” 听筒里传来其他男人的声音, 徐牧择还在开会, 景遥捂住自己的脑袋,低声说:“对不起daddy, 您先忙吧。” 说多错多, 此刻也不是合适的时机辩解这些。 徐牧择说:“今晚提前回去。” 景遥自知理亏, 忧心忡忡地答应了对方,他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听起来徐牧择要跟他算账。 通话结束以后,景遥对着电脑发呆,他重新坐在椅子上, 小聪明全被识破了,想法刚说出口就被回绝,景遥有些郁闷。 下午的直播,景遥心气没了。 他和网友互呛,谁也不让谁。 网友把现实生活中的不顺发泄在他的身上,景遥把对徐牧择的畏惧发泄在网友的身上,互相难为对方,就连面对孤独,景遥也没那么欢心了。 虽然他竭力摆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孤独还是看出了猫腻,后台发私信问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景遥回他说没有呀。 孤独表明自己都看出来了,镜头前都这样了,还用掩饰吗? 景遥调整状态,使自己看起来积极些,对孤独道歉,借口今天被领导骂了。 孤独安慰他没事的,别放在心上,工作很正常的,再大的职位也怕领导。 景遥颓丧了一会,孤独的安慰不会缓解他的忧虑,他知道今天回去要被审问了,很害怕,他现在面对心情不错的徐牧择都有点发怵,不必说对方大发雷霆了。 孤独:【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景遥恍惚地看着电脑,回他说买了。 孤独:【明天穿给我看看】 景遥说还没到货,今天应该就送到了,他回家看看合不合身。 孤独:【你那么瘦,肯定穿得了】 孤独:【是粉色吗?】 景遥说是的。 孤独:【内裤也是?】 景遥回了一个嗯。 孤独:【多拍点照片,把腰拍进去,我喜欢你的腰】 景遥都答应了。 孤独刷了几个潜水艇,景遥一边感谢他,一边出神地想着今晚回去怎么办。 表哥害他。 根本就不是他讲的那样。 徐牧择……并不是无所谓。 景遥今天播完,准时下了。 高铭发起临时会议,叫了几个大主播去会议室,脸色凝重,闹得人心惶惶。 今日有高层会议,总监也去参加了,有人说总监被训了,有人说上头要改革,众说纷纭,没个准话,会议不是全体会议,大家并不能得到真实的信息。 景遥待在直播间里,碎念见他的灯光灭了,来敲他的门。 景遥站在门口看着他。 碎念抬抬下巴:“一起?” 景遥见鬼的表情:“奇怪了,你竟然会叫我,你好兄弟呢?” “铁牛他们被要求加班了,数据有点悬。”碎念说:“现在不算是新人了,淘汰制谁都害怕。” “你完成了?” “刚刚够,如果后面几天都稳定的话,这个月就没事了。”碎念挺自豪地说,“你应该更不用急了,新人里拔尖的,伺候金主也不舒服吧?” “那也比沿街乞讨舒服。”景遥否定了碎念,“我跟你无话可说,自己走,别来烦我。” 房门刚要关,被碎念的掌心抵住,景遥回头看他,碎念是他这个年纪发育比较正常的,个头和体格都比景遥高大,顶着那张还算优秀的脸,举手投足都透着撩人的暧昧。 “我请你吃个饭。” “我稀罕吗?”景遥就要推上房门。 碎念坚持,拿脚抵住了门,手脚并用,跟景遥搭话,“我是真心的,你可以不答应我的提议炒cp,这没关系,但我想跟你做朋友这一点还是很真心的。” “你的真心值几毛钱?”景遥不委婉地说,“我想不想跟你交朋友才是重点,你真不真心的我又不能当钱花。” 碎念颇为夸张地捂着胸口:“我有点想揍你了。” 景遥提醒他:“在公司里打架斗殴会被直接开除哦。” 碎念砰一声拍了下房门,咬牙切齿地说:“亏得我脾气好,换别人早干你了。” 丰逊从一边走过来,见两人站在一起,问他们干嘛呢,有没有事。 碎念单肩背着包,说没有,聊天呢。 丰逊看了眼二人,貌似在做什么选择,他最后把目光投给碎念,“有张新桌子要搬到总监办公室去,碎念帮个忙?” 景遥太瘦了,丰逊果决地放弃了他。 正好,景遥也不想帮忙。 碎念说:“行。” 说完,把背包往景遥的怀里一扔。 景遥唔了一声,把背包往门前一扔,抬头看着碎念远去的背影,把门给关上了。 他才不要帮人拎包。 景遥躲进直播间里去。 他也得收拾东西走了。 碎念这一趟回来,和景遥在走廊里碰见,两人擦肩而过,碎念问:“不是,我包呢?” 景遥不答,往外走,碎念找向他的直播间,在门口看见自己孤零零的背包,提着就往门口追去了。 “你怎么这么小气,”碎念控诉道,“帮人拿个包也不愿意。” 景遥不解释,他就是小气,随便人怎么说,毫无杀伤力,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两人进了电梯,碎念跟景遥分享从丰逊那儿听来的事。 说他们总监今天挨训了。 景遥说:“为什么?” 碎念转述道:“好像挨训的不止咱们总监一个,好几个部门的领导都挨训了,高层会议具体是为什么咱们哪儿清楚。” 景遥提着自己的背包,他的背包是他自己搬家用的那个,特别大,坠在背后,压着他的个子。 碎念说:“领导心情不好,遭殃的是咱们这些人,丰哥让我别往总监身边凑,就说咱们部门要改革了,不过不是对我们,是对那些百万主播,影响不到我们。” 丰逊是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人,他的话是可信的,百万主播的整改内容他们也不必知道的清楚,暂时牵连不到他们。 景遥的关注点不在这,在他们的总监身上,“是参加今天的高层会议被训的吗?” 电梯门上照出两个人的身影,碎念比景遥高个五厘米左右的样子,他们自己也发觉了,碎念对着电梯门拨了拨刘海:“那还能有别的?能这么训我们总监的公司里没几个吧?” 景遥越发心慌了。 碎念没有发现,臭完美,把注意力从门上移开,聊到这儿了,他问:“哎,你见过咱们顶头上司吗?” 景遥余光瞄了他一眼,没立刻回答。 碎念靠着得来的一些消息说:“我还没见过,不过听丰哥他们说咱们大老板可帅了,真想见见,但我们这个地位有点难,估计得干到像千汀那样的成绩才有面见大老板的机会,不然就只能凑巧了。” 星协内部很大,高层出入的通道跟普通职员也不一样,阶级分明,四个方向都有出入口,想要在这么大的公司巧遇某个人概率是非常低的。 说起来,景遥入职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在公司的大概环境下凑巧碰见过徐牧择,只有搭上那部特殊电梯时碰见过,星协的占地面积让这种概率一再下降,不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能碰见的。 景遥从碎念的转述里得到一条消息,徐牧择今天训人了,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他偏偏今天还得罪了徐牧择…… “你怎么不讲话?”碎念喋喋不休说了许多,旁边的人一言不发,碎念察觉异常,问他。 景遥依然摆出一副不好亲近的样子,“说什么?我对大老板又不感兴趣。” 碎念说:“你听我说大老板这么帅,不好奇啊?” “有什么好奇的。”景遥紧紧抓着背带,闭了闭眼睛,“有机会总能看见。” 他们下了电梯,景遥往公司的快递柜方向走去,碎念跟着他,看景遥从快递柜里取出来鼓鼓囊囊的快递。 “怎么不寄到家里?”碎念对那样的包装很熟悉,“买衣服还往公司里寄?” 景遥打开背包,把快递塞了进去,全程没有好气,“关你什么事?” 碎念刚想说话,景遥快步离开了。 他们从公司里出来,景遥发现碎念还在跟着他,口吻冷漠几个度,“神经病吗你?跟着我干什么?” 第105章 碎念很是无辜:“我也走这条路。” 景遥有点应激了,张了张嘴,没说话。 景遥有自己的司机,但多数时候还是选择打车,那个司机很殷勤,每天都会问景遥几点下班,景遥说很晚,就把人拒了,他有点儿适应不了被人专车接送的生活。 两人来到路边拦车,碎念招手,出租车停在面前,碎念邀请景遥一起上车,景遥说:“我不跟你坐一辆车。” 景遥对出租车师傅摆摆手,示意对方把车开走。 碎念问道:“你家在哪个区?” 景遥给他一个爱答不理的眼神,碎念有受虐倾向似的,也不介意,对他招招手:“不说拉倒,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直到把碎念送走,景遥才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后排,车子平缓地行驶在大道上,他的思绪才能专注下来。 高铭被训了。 好多部门的总监被训了。 徐牧择今天的心情峰值在50以下,这是危险的信号,加上自己又作死了一把,现在应该是30以下了。 跟徐牧择生活的这段日子,好脸被给多了,导致景遥以为对方很有人性,错会了自己和徐牧择应该有的状态,他没有和徐牧择讨价还价的资格,因为他根本不具备任何可以反抗和能给自己留下退路的实力。 他和徐牧择之间是不平等的。 徐牧择可以不在意他,可以无所谓他被谁带走,去哪里,给谁工作,大人物的权利是不可以被挑衅的,他既然借徐牧择为借口,博取了他的欢心,并成功留在了星协,怎么还能生别的心思? 漂亮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他当时用的是想留在徐牧择身边做拒绝的借口,那么想要离开自然就是想离开徐牧择,这很难不惹人讨厌。 景遥抱着背包躲在后座,车到了,他不敢下去。 景遥在组织语言,寻找借口。 司机再一次提醒他,目的地到了,景遥说:“哦,我知道。” 司机回头看他,那眼神很奇怪。 景遥不得不下车。 他在路边慢悠悠地走,恨不得化身为一只蜗牛,可以合理自己的慢动作,并在面临风暴的时候躲进壳子里去。 院子里有一个清新的喷泉,结构复杂,水流蜿蜒曲折,形成弧度漂亮的水花,喷泉的水柱向上吐出清澈的水液,底部则铺满了颜色各异的漂亮小石头。 景遥伸手触摸水柱,一时兴起,捡起底部的石头,在手里感受,滑腻光洁的触感,他另捡了一块,把两块石头摩擦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景遥把石头在水柱下洗了一遍,石头的颜色更加清透。 这里面可以养鱼吗? 他很好奇。 景遥的手在石头里摸来摸去,寻宝似的,他也没什么要找的,就是觉得这样很舒服。 石头碰撞之间发出的悦耳的声音,使景遥短暂地忘记自己脑海里的烦忧,借此缓解心神,目的自然是为了头脑的冷静。 应良发现了他,天色暗了,差点看错了人,待他确定喷泉边的人时,也没有第一时间叫住他,而是在琢磨男生在干什么。 景遥的衣裳有些湿了,被溅到了水花,他的手在水里摸索了一会,直到心神安定下来,感到无趣,才从喷泉前站起来。 迎面发现有人在注视他,景遥抱着背包,抿了抿唇,没出声。 应良说:“回来了。” 景遥往前走,对自己的动作不做辩解,闷闷地答了声嗯。 应良说:“今天有点早啊。” 景遥点头,不讲话,他怕把刚才冷静思考的借口都忘了。 应良看他不太开心的样子,他们之间有代沟,也没多问话,叫景遥进去休息吧。 休息?还早着呢。 景遥进了门,不知谁把小狗放了出来,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嘴里衔着一个毛绒小球。 似乎想让景遥陪它玩儿,小狗来到景遥面前,扒着他的裤腿,景遥蹲下身,拍了拍小狗的脑袋,眼睛在客厅里巡视。 “不要让他咬你的裤腿,惯出毛病长大了也要咬东西的。”孙素雅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景遥直起腰杆,问道:“daddy回来了吗?” 孙素雅说:“回来了,你们今天倒巧,都回来的很早。” 景遥把背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问道:“他在哪?” 孙素雅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景遥深吸口气,寻了过去。 孙素雅低声叫住他,“哎。” 景遥看过去。 孙素雅来到他身边,小声地说:“徐总今天心情不太好哦,他回来就一直在书房里打电话,我听到他骂人了,我和良叔不敢过去,你去宽解两句。” 景遥只会火上浇油,哪会宽解人,而且他还不知道徐牧择的心情不好有没有自己助力的原因。 孙素雅拍拍他的肩:“去吧,说两句好话,随便什么都行。” 景遥鼓足勇气来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紧紧关着,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敲响房门。 里头没有回应,回头想向孙素雅求助,结果孙素雅不见了,景遥独自面对闭门羹,和即将迎来的风暴。 “daddy,是我。”景遥低声说,又敲了两下门。 咔哒,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景遥只看到徐牧择的身影,对方还在跟人打电话,随手拉开房门,继续应对工作。 景遥推门进去,书房里设立了一台电脑,桌子堆积着许多文件,乱七八糟的,地面上也躺着一些,看起来像是被扔出去的,景遥心里更加不安了,大气也不敢喘。 徐牧择脚踩着纸张,他还是西装革履的一身正装,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面上没有任何恼火的表情,连语气都是平静的,但就是能让人一眼感知到他有情绪。 “随便你在新加坡还是在米兰,明天四点我看不见你的人影,你就可以去跟欧阳提辞职报告了。” 和徐牧择通话的人是谁,景遥不能得知,徐牧择的口吻没有任何客气。 “你是我带出来的,可我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么?” “你现在要么祈祷自己能逃出地球,要么就此人间蒸发,永远不被找到。” “不过,林柯,你敢吗?” 徐牧择的每句话都是用平常平缓的语气说出来的,景遥站在一边听着,心理建设脩然崩塌。 通话还在继续,景遥却出神了,没再仔细听下去,脑子里全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这通电话结束后,徐牧择又联系了其他人,对深圳的产业大肆批判,景遥一开始误以为是自己影响了徐牧择的心情,现在发现自己想多了。 景遥犹豫要不要先出去,看起来徐牧择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他偷偷地往门后挪,没有请示在忙碌的人,谁知刚退到了门口,耳边炸起一道声音:“谁让你走了?” 景遥打了个激灵,徐牧择正在看着他,握住门把的手收了回来,景遥心虚地一动不动了。 又等了五分钟后,徐牧择才短暂地结束了工作,景遥犹豫要不要主动上前去。 在他犹豫的期间,徐牧择回到办公桌前,操控起电脑,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之后,徐牧择对着电脑沉思,神情严肃。 景遥迈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纸张,一张张收拾起来,轻手轻脚地把它放到办公桌上去,全程不发一言。 徐牧择忽然出声:“吃饭了吗?” 景遥闻声,神经紧绷地说:“还没有。” 这不可能是此刻该发生的话题,可就是这么诡异地发生了,徐牧择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说:“素雅做好了,去吃吧。” 景遥张了张嘴,犹疑不定,低声问:“daddy不去吗?” 这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徐牧择依然盯着电脑,目光露出锋芒,景遥对电脑上的信息不感兴趣,他只好走出去了。 客厅里,孙素雅和应良在讲话,低声交谈,听不清在说什么,景遥带上书房的门,来到客厅说:“我们先吃饭吧。” 孙素雅朝书房看去,低声问:“那徐总……” 景遥随着她看过去:“还在忙。” 孙素雅叹了口气,“行吧,我们先吃吧。” 晚餐时,三人都没有高声说话,孙素雅问景遥今晚的菜品怎么样,景遥没什么心情享用美食,徐牧择情绪不好,会影响很多人,他也不例外。 书房的门始终紧闭着,晚餐之后,徐牧择也没有出来,孙素雅招呼景遥去洗澡休息,说工作上的事,谁也不能帮上忙。 景遥当然知道,令他忧心的不是能不能帮上忙,是他今天做错了事,心虚罢了。 浴室的水流哗哗,景遥一直在出神,热水烫红了他的肌肤,景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胳膊好像粗了一点。 洗完澡之后,景遥把快递拆开,在房间里比量了一遍,他今天本来应该给孤独拍照的,衣服也到了,可是今天的状况不允许。 他也没什么心情。 第106章 他想着徐牧择通话时说的那些话。 除非逃到外星去,要么就是人间蒸发才能挣脱徐牧择,徐牧择那句话是对电话里的人说的,景遥却身临其境,再一次验证了徐牧择的社会地位能把手伸得有多长。 他玩大了。 他想去跟徐牧择坦白,坦白自己做的一切事,自己不是他的孩子,自己是个冒牌货,及时止损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景遥心里慌得厉害,穿上睡衣,就这么去了。 他从厨房里找到一些新鲜的食物,带着它们重新返回书房,在门边停留了两秒,对里面的人说:“daddy,我可以进来吗?” 得到徐牧择的允许,景遥走了进去。 他抱着托盘,徐牧择头也没有抬,依然在电脑前坐着。 景遥蹑手蹑脚来到书桌边,徐牧择此时已经不再忙工作的事了,书房里有烟草的味道,景遥看见徐牧择在闭目养神,桌子上堆得乱糟糟的,有火机和香烟,徐牧择像是睡着了。 “有事?”徐牧择问话时,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景遥惊叹他的感知力,他已下定了决心,点头说:“嗯,我有话想跟您说。” 徐牧择睁开了眼。 景遥被他一看,心理防线塌了百分之五十,他把拿来的食物放在桌角,往里推了推。 “其实……”景遥在徐牧择的注视下,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有些事情瞒了您,我其实……” 嗡嗡—— 又接到了来电,景遥被迫打住。 徐牧择点击免提,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徐总,我是欧阳,犯事的人已经控制起来了,主谋是冯明,您的怀疑没错,警方那边的人到了,但这件事跟林柯有没有关系暂时不确定,冯明没招认,他只承认了贪污开发金额和数据造假的事。” 徐牧择沉声说:“林柯是不是参与了明天我自有定论,不用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电话里的声音恭顺:“好,那我这边先走法律流程,只是冯明怎么处理?这事可大可小,他是林柯手下的人,林总是您带出来的,我们这边不敢乱动,韩总让我请示一下您的意思。” 徐牧择动不动林柯,决定那边怎么动冯明,人情世故的事,双方都玩的明明白白,高层没有蠢货。 对此徐牧择的意思很简单:“林柯这张牌影响不到你们对冯明的处罚,他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战战兢兢了,哪有功夫搭理小弟?敢跟我对着干,意味着他们已经无所谓结果了,跟韩冰说,把冯明往死里整,平和太久了,需要冯明这样的人来做警告,他也不算冤,杀一儆百吧。” “明白,我现在就联系韩总。” 徐牧择挂了电话。 简单几句话,透露着绝对的影响力,景遥在一旁听着,他的心思转的飞快,看向徐牧择的眼睛不再坚定。 这通电话来得及时,提醒着景遥要做的事有多蠢,身边的人都在告诉他徐牧择有多狠,为什么自己跟他生活了一段日子,就觉得对方可以原谅他犯下的弥天大错了呢? 景遥僵住了。 徐牧择说:“没事了,继续。” 景遥视线闪躲,推了推桌角的蒸蛋糕,说道:“daddy没有吃饭,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你做的?” “雅雅姐做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徐牧择靠回沙发,望着有点无措的小孩,打量了他一眼,“洗过澡了?” 景遥拽了拽自己的睡衣:“嗯。” 徐牧择问:“为什么又穿这一身?” 景遥被方才的通话吓到了,联想到自身处境,一时无言应付这些。 徐牧择不计较,一字一句地问:“柜子里没给你准备睡衣吗?” 景遥说:“有。” 徐牧择不再讲话,他的目光令景遥不安,景遥解释道:“就是常年穿这个习惯了。” 徐牧择依然不搭腔,景遥揪着衣摆说:“对不起,我明天就换。” 没人能抗得住徐牧择的沉默,这个男人就像丛林里厮杀出来的野豹,眼神有猎杀的气势,沉默会将那样的气势推到最高峰。 徐牧择从烦扰的工作中脱身出来,得以片刻的喘息,站在他面前的小孩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劣质的面料贴在他的身上是一种轻慢,一种侮辱,他拥有最美妙的年龄和面孔,就该穿金戴银,就该从出生那一刻就含着金汤匙,从此十指不沾阳春水,被捧在手心里长大。 徐牧择想要孩子了。 想小孩真的拥有自己的血脉,跟他流着同一种鲜血,他会很疼爱他,给他最好的一切,可是他又庆幸他不是自己的孩子,否则这样的丑闻传出去,简直丢人现眼。 年轻的身体和面孔,本就足够吸引人,尤其小孩做出某种无辜和畏惧的神色时,徐牧择就更加移不开眼。 小孩的身体很稚嫩,算不上黄金比例,也不是徐牧择见过的最诱人的身躯,甚至有点干瘦,有点发育不良,但不知为何,徐牧择就像把眼睛长在了小孩的身上一样。 徐牧择健身,在乎自身的形象,势必对身材有要求,他喜欢健康圆润的身材,对三级片的艳星也有严格要求,能刺激他大脑皮层的片子非常少,可绝大多数的影片都是为了挣快钱,不会在乎演员环境等等因素,都采用了最节俭的道具,最低的成本,拍摄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没什么观赏性。 对许多人来说,只要画面刺激就够了,对徐牧择这些精神富足的人,需要更高级的刺激,千挑万选至今,也不过就那么几部能看得下去的小片。 男演员孔武有力,女演员身材有料,那才是对徐牧择来说,极致的诱惑和刺激。 “你长胖了。”徐牧择忽然说,他为此刻联想到的东西感到不耻,他厌恶自己失控的能力。 景遥摸了摸自己的腰,他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点头说:“嗯,这两天吃得有点多。” 家里有人做饭,公司有人送饭,景遥作息也正常了,面色红润的不似刚来上海的时候。 他的脸有血色了,健康了起来,观赏性更强。 徐牧择对他伸出手。 景遥木讷地看着对方,他觉得徐牧择的眼睛里有某种很强势的东西,景遥卖弄乖顺,往前走了两步,把手放在了徐牧择的手里,被紧紧攥住。 徐牧择拉着他的手,将人带到了椅子前,那是一张可以调整靠背高度的椅子,角度有点刁钻,徐牧择算是半躺,他的脸正对着景遥。 膝盖贴住膝盖的那一刻,景遥脸红了。 徐牧择的手心很热,很有力气,有种这辈子无法挣脱的宿命感。 景遥心慌了,那一刻不止是对男人的敬畏,还有很奇异的感觉,徐牧择的眼睛很蛮横,却又无名地让景遥感到温柔。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徐牧择抬头望着出神的小孩,看他耳侧的红晕,看他的喉管,看那纤细的脖颈,滚动的喉结。 这句声音温柔得景遥晃了眼,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向徐牧择,居高临下,徐牧择却仿佛比站起来时的目光更加强势了,景遥蜷了蜷手指,整颗心飞快跳动,他的手还搭在徐牧择的手上,他能摸到跳动的筋脉,强韧的生命力。 奇怪的视角,奇怪的动作,景遥被徐牧择握住了手,他没功夫思考这个动作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是否太过亲密,他只知道自己不敢挣脱。 “daddy……” “你伤了我的心。”忽地,徐牧择一个用力,景遥扑进了沙发椅里去,扑在了徐牧择的身上。 景遥和男人之间再无任何距离,他仿佛做梦一般,手掌撑在男人结实的身躯上,掌心一片湿汗,景遥的眼睛像沸腾的开水,水润明亮热烫。 徐牧择抬起手,分明的指尖擦过小孩的额头,满眼的哀伤,“你要不要说点好话哄哄我呢?” 男人的气息灌满景遥的鼻腔。 心脏剧烈跳动,不分彼此。 这是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景遥望着徐牧择的眼睛,而徐牧择,望着他的唇。 “说你不想离开我,说你需要我,说你想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徐牧择的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小孩粉嫩的唇,极致地诱引,极致的心跳,极致的渴望,溢出瞳孔的柔情,化作小心翼翼的动作,摩挲过小孩水润的唇,“会说吗?” 第51章 这是一场给出答案的开卷考。 难度值为零。 徐牧择的态度捉摸不定, 按照景遥预设的情况,徐牧择会大发雷霆,他今夜别想睡好, 甚至明天后天都可能要夹着尾巴做人, 而不是这样被给出答案, 告诉他说两句好话哄他一下就没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 景遥绞尽脑汁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妙, 他只觉得自己的智商不断下降,和徐牧择越相处, 越看不透他这个人了。 那不止是身份地位的差距造成的后果了,是人秉性的不同, 徐牧择拥有大发雷霆的资本, 他可以对任何人发脾气,只要他不高兴。 第107章 白天的电话里, 景遥很能确定,徐牧择就是不高兴的, 他都说粗话了, 如果白天他会错意了, 那么刚才徐牧择也亲口承认了啊。问题在于, 他完全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脾气,完全没有。 景遥一时傻了眼, 只有心跳的声音是真实的, 他所有的精力都在思考徐牧择的行为原因, 忘记了此刻的动作有多么亲密。 小孩洗过澡了,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那股香味就像从他的毛孔里散发出来的,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 徐牧择和景遥使用的是不同味道的沐浴露,景遥的沐浴露香味符合他的年纪, 轻松不厚重,带给人独特的果香气味,那令徐牧择上瘾。 “怎么,不会说话了?”徐牧择把答案给了出去,小孩却迟迟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来做,那双眼睛里的迷惘,像是没睡醒一样。 六亲不认,脾气差,是徐牧择年轻时常被诟病的事,随着时间的沉淀,他有刻意地收敛自己的脾气,即使再难听的话,再惹他生气的事,他也不会干出掀桌子的事了,他大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事后再收拾人,他这样的能力锻炼得非常老成,控制脾气的本事一流。 人情社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徐牧择逐渐明白老祖宗的智慧,做出成绩之后,他有了上桌的资本,在桌子上大发雷霆的事屈指可数。一个命令下去就有人上赶着为他伸张正义,他不必动怒,而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能帮忙的。 例如今天这件。 在小孩说出想去深圳的时候,他面色不改地给了他一通警告,一句话就让他恼了,可他跟小孩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不会像收拾别人那样收拾他,但恼了就是恼了,徐牧择在教小孩如何平息自己的怒火。 其实他在耍赖,他不止想要平息怒火,他想平息的更多的是欲望。 小孩的嘴巴紧紧闭着,连可爱的牙齿也看不见了,徐牧择的手指在他的唇角轻轻地拨弄,小孩像吓傻了,一动不动,眼里全是惊恐。 他怕自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徐牧择不讨小孩子的喜欢,他长得太凶了,徐家人早就这么说过,曾经有人评价过他有一张看起来有无数情人,能把情人玩死在床上的脸,那样的攻击性怎么可能讨小孩子喜欢呢。 眼前这个也是小孩子,虽然不会像婴儿那样被他的磁场吓得哇哇大哭,但是他会迷惘,会呆滞,会恐慌。 徐牧择望着小孩的眼睛,想说什么,一时又沉迷进去,他发现,小孩的眼睛可真清澈漂亮,带一点迷茫的时候,更让人有保护欲了。 面对直播镜头伶牙俐齿的嘴巴,把好哥哥叫得天花乱坠,哄得心花怒放,是景遥最拿手的事,他修炼的所有本领,在徐牧择面前全都溃不成军,他就像个哑巴一样,明明对方已经给出答案,却好像还是不知该怎么说。 徐牧择很有耐心,势必要听小孩恭维他,于是他选择沉默,选择等待,等小孩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跟他表演情深似海。 景遥一只手按着徐牧择胸膛,他摸到成熟男性的身躯,徐牧择的胸腔似乎传来了某种激烈的震动,他的身体好硬,摸起来十分雄壮,具有强大的力量感,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的侵略性。 他没有这样碰过一个男人的身躯,也没有摸过像这样成熟的身体,干柴瘦弱的体格在这样的身躯前自惭形秽,徐牧择的脸锋利得很嚣张,景遥从前对色字没有具体的感受,现在他觉得,一个人最色的地方就是鼻子,就是像徐牧择这样的鼻子。 面部轮廓原本就优秀的一张脸,鼻子如此挺立,使整张脸的桃色气味更强,徐牧择的眼睛是那么深邃,可以将人的灵魂也吸附于其中,被这样深邃的眼睛注视片刻就会通体燥热,景遥第一次产生荒谬的想法,那就是给徐牧择当情人,也是一种绝佳的人生体验。 他的情人一定都很喜欢他,无法抗拒他吧,只要被徐牧择注视一会儿,他们就会干柴烈火地不可收拾了。 一定是那样。 景遥垂下头去。 徐牧择的手掌摸到了小孩的腰后,长久的沉默之中,荡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徐牧择腰部忽然发力,抱着景遥从椅子上站起来。 “daddy?”景遥脚下瞬间腾空。 徐牧择二话不说,丢下桌子上凌乱的工作,向房门走去。 景遥意识到他要出去,慌张地按住徐牧择:“daddy放我下来。” 徐牧择就像没听见一样,他把房门拉开,把小孩的抗拒踩在了脚下。景遥是被正面抱在怀里的,徐牧择的手臂是他唯一的力量支撑,景遥只要想到自己坐在什么地方,整个脖颈都红透了。 他并不是幼童,他是一个满十八岁,明年就二十岁的成年人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姿势,不,哪怕是亲生父子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姿势,何况他这个冒牌货?徐牧择的行为,对景遥来说是一道惊雷,他抓着徐牧择的衣衫,心跳剧烈的同时,想把自己埋进地里。 “daddy,daddy……”他心慌地叫了两声,对于权势的极致谄媚,让他不敢有所挣扎,只能用手掌紧张地抓着徐牧择的肩头,象征性地反抗,他红透了脸。 徐牧择一言不发,带他向楼梯上走去。 好在客厅里并没有别人,景遥一只手攀附在徐牧择的脖颈,深深埋下了头,耻辱到面红耳赤,恨不得再也不见明天的太阳,他从没这么想死过,吃不饱饭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求生欲,也没想过去死,可是现在,他好想去死。 徐牧择抱着将近二十岁的景遥上楼,毫不费力,他们不止地位有很大的悬殊,体格和力量也同样有不可弥补的差距,徐牧择不是生命最好的阶段,但他玩运动。景遥也不似一般成年男生的体格,他骨瘦如柴,只有近两日略微圆润了一点。 实际上他就是个花架子,他不具备任何和同龄男性互殴的资本,长期吃不饱饭导致他营养不良,体格瘦弱不堪,无法对抗同龄人,更无法对抗一个运动场里泡出来的人。 景遥真的很想死,他恨不得咬徐牧择的肩膀,可是他不敢,于是在羞愧地折磨下发起了试探性的抗争,他埋在徐牧择的肩头里说:“求你了,daddy。” 徐牧择在楼梯的中心阶段停了下来,却并没有松手,明知故问道:“求我什么?” 景遥两只手握得泛白,指骨全退了血色,整张脸都涨如火烧,“放我下来。” “我以为你哑巴了,”徐牧择低头,闻着小孩身上清香的味道,“方才给你递话怎么不说?” 景遥的手用力扣着徐牧择的肩膀,火热的肌肤隔着衬衫传给徐牧择,他的脸部滚烫,几乎要羞愧而死了。 徐牧择无法忽视肩膀上的力量,他提醒道:“你把我的衣服抓坏了,破坏我的衣服很上瘾吗?” 经得提醒,肩膀上紧扣的手松了些力道,小孩很听话,又不够听话,那让徐牧择又恨又爱。 景遥的声音低到听不清:“您为什么要这样?” 他像是质问,不过从谄媚权势的人嘴里说出来,更像是请问。 徐牧择说:“你长这么大,我没抱过你,我不能抱抱你吗?” 徐牧择的话让人无从反驳。 他抬起脚步,阶梯在景遥的眼里明晰起来,一层层,一步步,他被徐牧择抱在怀里登上了楼。 徐牧择没有将人中途放下,而是一路把小孩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开门,关门,他抱着人往自己的床铺上走去。 景遥全程闭着眼睛,羞愧难当,导致被放下的那一刻毫无准备,他跌落进弹力十足的床铺里,凉冰冰的触感紧贴着他的肌肤,那是他一直想体验的徐牧择的床褥。 景遥睁开眼睛,看到徐牧择站在床边,定睛俯视着他,当即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徐牧择两个字就压住了他的动作,“躺着。” 那是一声绝对性的命令。 徐牧择的神色并不友好,有着反抗必死无疑的冷漠。 捕捉危险是景遥的动物本能,他靠着这份本能存活至今,徐牧择有很多他看不透的情绪,但此刻的情绪非常明显,只有一种可能,对方就是要自己看到这样的情绪,理解他此刻的意思。 景遥躺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的胳膊撑着身后的床垫,半起着腰身,双腿却听话地贴着床铺,没敢落地,那是一个极其诱人的姿态,他自己并不能得知。 徐牧择的破坏欲来到顶峰。 破坏欲在眼睛呈现出来时是明明白白的恶意,那只会叫人害怕,那和长辈欣赏后辈,异性倾慕对方的目光是一样的性质,在眼神的呈现上相像,根本就分不清底里是什么。 徐牧择的床褥上有徐牧择的气息,令景遥胆战心惊的气息,他被这样的气息包裹着,很难有骨气,景遥就那样持续着半躺不躺的姿势,直到手酸也不敢改变。 徐牧择站在他的面前,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的姿态,问道:“我问你,杨番是怎么跟你说的?” 很多事情可以跳过,不必计较,一旦计较,说明这件事在对方的心里不可轻拿轻放,这件事对他有了影响。 第108章 景遥还是能分辨得出徐牧择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出尔反尔的事在任何关系里都不讨喜,徐牧择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假daddy,出尔反尔对于这样的关系来说,就更不必提后果了。 事出有因,景遥敢对徐牧择出尔反尔自有道理,他的道理能否用来搪塞徐牧择需要再三掂量,杨番跟徐牧择才是有具体关系的表亲,他把责任全部推到杨番的身上,只会招惹来厌恶,要知道,背刺这种事一向最恶心。 景遥眼神躲闪,望着徐牧择的大腿和腰线,脖颈红透的情况下,掩饰道:“没说什么。” “他告诉你,我并不在意你的去留,对吗?”徐牧择猜也猜得出杨番的花招,不这么说,小孩怎么敢对他出尔反尔呢,让小孩敢打那通电话,就势必解决了小孩心头最大的顾忌,那就是自己的意思。 景遥不想把责任全推了,但徐牧择既然猜出来了,他也不会太过狡辩,他深切领会到了徐牧择这种人的精明之处,在他们眼皮底下撒谎,是要讲究程度的,过度描绘就是一种证实。 徐牧择盯着小孩的脸,被烧红的眼角和脖颈是那样好看,他像一颗刚熟了的苹果,还没摘下来,挂着天然的露水,有着最可口的模样,使自己的眼睛无法挣脱,瞳孔里倾注了无限的渴望。 “你跟他又没什么情义,保他做什么?”徐牧择质问,他的声调不像他的眼睛那样柔情,“蠢不蠢,该自保的时候不会自保。” 小孩在自己面前卖弄的所有伎俩,徐牧择都能看穿,可有时候小孩不够聪明,徐牧择愿意教他社会生存法则,什么时候,是不必讲究人道主义的。 景遥欲言又止,想要为自己辩解,碍于他所感受到的徐牧择的气息,他选择闭嘴。 室内的寂静无声是另一种精神处罚,徐牧择审视小孩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将他的破绽尽收眼底,“我既然这么问你,就代表我心里有数,杨番的确叫我一声叔叔,但在他和你之间,孰轻孰重,你心里不清楚?” 景遥也想清楚,偷窃的贼没有自信,他是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他和徐牧择的问题角度不同,他的角度无法分享给徐牧择,因此只能听训,不能反驳。 “我的确说过那么一句话,星协也不会少了谁无法运转,但这些认知是在你没出现以前,”徐牧择说:“我现在提供给你的一切,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需要你,不在意你?” 景遥抬起眼睛,和徐牧择对视,短短几秒钟,败下阵来,很不自信地问:“是我需要daddy,daddy……怎么可能需要我呢?” 他需要徐牧择的权势为自己保驾护航,徐牧择离了他却无所谓,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变化,这个认知不对吗?景遥很不明白,于是直接问了出来,在可以和徐牧择分享的角度上,他想知道自己的理解哪里有问题,那方便他以后做出更利己的判断。 徐牧择把他心思拆解的一清二楚,领先于小孩几十年的社会经验,很难不看穿他,那些诡计多端徐牧择都不想计较,他真的像个体面长辈那样给予他解释和忠告。 “在物质层面,我不需要你,但是在精神层面,我需要,”徐牧择尽力使自己的意思非常清楚,“你看到了,这个院子里生活的都是什么人,应良,孙素雅,以及受他们管控的其他人,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唯有你一个,叫我一声daddy,我为什么让你搬到这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难道没有精神联系吗?” 这话已非常明晰,假关系是在景遥的视角里,是他景遥个人的事情,徐牧择把他当一家人,徐牧择对他的需要,是家人层面上的需要。 景遥惊诧的,是徐牧择这种人还会有这样的精神需求,上位者不都是狠心的吗?杨番不是说过徐牧择六亲不认吗?徐牧择跟自己的父母关系都那样客套,对他这个冒牌货却有精神层面的需求? 又或者,正是因为和家人无法建立常规意义上的精神联系,才会对他这个冒牌货抱有期望?景遥犹疑不定,他现在只有一个感受,胳膊很酸。 徐牧择察觉到了他的辛苦,把枕头叠在一起,拍了拍,示意小孩躺过来。 景遥望着枕头,内心抗拒,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有理有据地反问:“daddy不是说……在我还没有调解好自己的时候,不用的吗?” 他没提怕字,他知道徐牧择会不高兴,火上浇油的事,景遥不能再做了。 他的反问之于徐牧择来说非常轻巧地回击了过去,徐牧择说:“你能对我出尔反尔,我不能了?” 景遥无地自容,但肢体上未做出任何表示,他不敢。 徐牧择这下没有跟他商量,也没有给他做出选择的机会,他直接上手,拽住小孩的胳膊,将人拦腰抱起,火红的脖颈退下的红潮再次复苏,徐牧择果决利索的动作,把景遥吓了一跳。 “daddy。”他推着徐牧择的胸膛。 殊不知,每一句daddy对徐牧择来说都像一种情药,徐牧择将人抱靠在枕头上,今晚他们的亲密行为已经太多,不差这么一星半点了,但往往一星半点的亲密,就足以点燃所有的火热。 徐牧择嗤笑了一声,景遥听着他类似于讥讽的笑,好听得致命,腰下瞬间就热了,有钱人的嗤笑带着别样的魅力,说起来荒唐,但真的就是那样。 “你的身上是安装了什么装置?”徐牧择的手还未从小孩的腰下抽出来,玩笑的口吻说:“我一碰你,你就要叫,指望这样唤起我的良心吗?” 景遥双手抵着徐牧择的肩膀,垂下眼睛,腰下压住了徐牧择的手,他抬起腰肢,徐牧择却并没有配合,景遥刚想提醒,就又意识到这句玩笑,省去了称谓,直奔主题:“……我压到您了。” 徐牧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全在小孩烧红的眼尾,真不愧是年轻人,脸红这种东西,徐牧择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酒桌上老男人们的玩笑能下流的程度,让徐牧择忘记了人还有脸红的本能。 那么干净清纯的一张脸,像个小正太一样,却如此的诡计多端,那是天生的聪敏还是后天环境的逼迫呢?徐牧择很好奇,他试图理解原因,于是盯着小孩的脸看了很久,看到忘记了原本的动机,变成了纯粹的欣赏。 景遥的提醒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怯生生地望了一眼徐牧择,两人之间荡着不应该的暧昧,很奇怪,景遥很不适应,也觉得很尴尬,他的腰苦苦支撑着,头也更低了。 徐牧择忽然抬起了手,从小孩的腰部,来到他的脸下,手背贴着他的脸蛋,突兀而情深义重地说了一句:“我需要你。” 景遥知道了,不想再回到这个话题了,他很是羞耻地点了点头,奉承了一句:“我也……我也需要您。” 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徐牧择总是看他,那让他很紧张,他遭不住徐牧择的注视,不管是审判的,还是无恶意的,景遥被徐牧择的气息紧紧裹挟,他的脸红得像是喝醉了一样,神经也乱的组织不起来,胡思乱想到了荒唐的境界。 他没谈过恋爱,脸红容易被误会,可是景遥控制不住,人可以掩饰很多情绪,也可以表演出很多情绪,但脸红是无法装出来的,触发羞耻心才能引发的情绪,根本不可能靠个人的意识阻挡或掩藏。 他很怕徐牧择追问他为什么脸红,父子间哪有这样的脸红?景遥神经上感受到的冲击不能宣之于口,那不是父子关系该产生的东西,假父子也不可以。 “今晚睡在这里。”徐牧择说。 景遥没有思考,只顾着点头,他现在只祈祷徐牧择把注意力挪走,任何事他都答应,不要这样再看着他就好。 小孩所有的反应在徐牧择的眼里是一场无声的风暴,那些心思巧妙地助长着徐牧择的气焰。 不悦,逼问,追究,计较,所有的情绪和动作都烟消云散,顶替上来的是深夜到来的深切渴望,徐牧择站了起来。 景遥拉过一边的被子,裹在了身上,始终不曾抬眼看向对方,他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狗在找暖身的东西,他把下巴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红透了的眼。 无声无息灭了徐牧择不悦的情绪,无声无息诱引出更危险的欲望,对此景遥全然不知。景遥深陷在自己的羞耻心里,只怕徐牧择察觉到他的荒谬心思,遮遮掩掩,只想去死。 身体产生的某种异样,让景遥仓皇,他羡慕徐牧择的成熟气息,羡慕到了这样的程度吗?他去想飞仙,想孤独,想那许多的榜一大哥,妄图来分散注意力。 等景遥回神的时候,房间里不见了徐牧择的影子,倒是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景遥望着室内,对今晚自己的表现懊悔,他应该听从徐牧择的答案,在椅子上时就按照他说的那样回答他,就不会激怒徐牧择把他抱在怀里上楼了,那许多不必要的亲密接触,原本就是可以扼杀的,都怪自己没有抓住时机。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如徐牧择的愿呢? 第109章 景遥自己也有点说不清了。 他只知道在被拉在椅子上的时候,在徐牧择的呼吸喷在他的脸颊上时,他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他很想说话,但他说不出来,只剩下绝对性的感受控制着他的思绪和行为。 他感受到的不止是成熟的气息,还有徐牧择那能干的实力。 天花板上的花洒撒下均匀的水花。 徐牧择面对着墙壁,神色严峻。 他单手握着自己,看墙壁上一股一股的浓稠。 他没有在看片,他看的是小孩的脸。 诡计多端,谄媚奉承,全是该被批判的东西,偏偏引得他如此着迷。 徐牧择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是因为没见到人的时候,他基本不会太想着,但一旦对方出现在他的面前,视线之内所有背景都自然虚化,他的视野和神经都被小孩强势侵占。 呼吸的热度,腰肢的触感,眼角的红晕,还有那双穿着拖鞋,没有穿袜子,没有任何阻碍的瘦白的双脚。 他是如此的年轻美妙,任何不堪的欲望从他的脸上呈现出来都变得可爱,徐牧择强势了大半辈子,首次对一个人纵容到这个地步,看透他,纵容他,喜欢他。 似乎今夜更不乐观了呢。 那可以用上痴迷两个字了。 这个降智而脑残的动作,竟然会在他徐牧择的身上实现。 那一刻刁钻的黑痣像爪牙一样挠着徐牧择的心,诱引他去亲吻,性癖被统治,毫无反击之能力。 徐牧择抬起头,加大了花洒的水流速度,冷水浇在他的脸上,从流畅的线条一路而下,喷张的脖颈筋脉在轻微地跳动,徐牧择的手上并没有停。 今天把人弄到床上,明天又会做出什么荒唐之举? 这盘棋还能如愿地下吗? 操,明天再想。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平息自己逐渐失控的欲望。 伴随低喘,徐牧择的筋脉逐渐停止跳动,他从冲动的云端中被剥离。 脑海里全是红透了的脸颊和眼睛,水润的唇,那天背对着他抖落被子的腰线,双腿,小孩唤自己daddy的语调,以及今日抱在怀里的满足感…… 残留的念想,很快浸染了徐牧择的眼,他的手上积攒出了再次冲锋的势力。 第52章 这一夜什么也没发生。 是景遥没有想过的平静, 顺利。 除了他睡得不太安稳,一切都和自己的夜晚没有两样。 床铺够大,景遥有刻意地在安分, 没有动过一下, 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 徐牧择的睡眠也稳定, 动作少, 他们中间埋了颗炸弹似的,谁也没有越过雷池。 夜里熄了灯, 景遥躺着看天花板,被子和他想的一样, 有徐牧择的味道。 景遥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有些摸不着头脑,更觉得难以理解, 尽管徐牧择告诉了他为什么需要他,景遥依然有疑惑的事, 他们之间太亲密了不是吗? 有很多的动作, 都不是应该发生在这层关系上的, 徐牧择跟别人一样, 把他当小孩,甚至比别人更甚, 他把自己当幼童, 他用那样的姿势抱他。 在徐牧择的眼里, 自己很不成熟吗?除了怕他,他有表现出很幼稚的地方吗?景遥想不明白,徐牧择是比他大很多岁,可是自己,也没有小到徐牧择以为的那样。 他是成年人了。 景遥讨厌别人幼化他的年龄, 把他当小孩来看,他向往成熟,期望别人把他当平等的成年人来对话,换做别人,他早就埋怨了,他不敢对徐牧择有异议,他能做的只是在黑暗里想办法。 想徐牧择能把他当成年人的办法。 今晚这种动作,不要再发生了,那太奇怪了,也太羞耻了。 “……daddy。”景遥很小声地叫了一声,闷在被子里的声音,但凡周围嘈杂一点都听不清。 徐牧择呼吸平稳地应:“讲。” 被褥盖着景遥的唇,屋子里的温度刚刚好,他露出一双眼睛,在夜里无目的地打量,“您今晚没有吃饭。” 徐牧择动了一下,夜里看不清动作,只能凭感觉,他的手臂有抬起的意思。 “你就想说这个?”徐牧择反问。 实则不然,景遥想问的是徐牧择今晚为什么这么反常,但他害怕又激出什么不该的动作,话到了嘴边,又突然改口,他可太怂了。 景遥担忧地说:“这样很伤身体啊,您的三餐很不规律。” 要么不吃早餐,要么不吃晚餐,工作狂三个字真不是盖的,徐牧择一有工作就忘乎所以了,什么三餐和休息,他不处理完紧要的事,食不下咽,睡不安稳。 这点事被小孩发现了,说实话徐牧择很意外,也该高兴,但此时此刻,他没心情。 徐牧择没有回答他的话,呼吸略有点重,一片安静的室内,景遥又不知所以了。 正当景遥以为这话不会再收到回应的时候,他收拾自己的心态,准备睡觉,刚闭上眼,他听到男人说:“我习惯了。” 所以,有钱人也会吃不饱吗? 虽然他们吃不饱并不是因为没有食物,但饿肚子的感受是一样的,徐牧择竟然也会习惯饿肚子。 景遥只知道自己饿肚子的时候,想过偷东西,想过乞讨,想过当伸手党,什么都想过,徐牧择饿肚子的时候会想这些吗?他工作的状态看起来完全不会在意别的。 黑暗能掩饰情绪。 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听觉变得异常灵敏,景遥听徐牧择比方才更重的呼吸声,有些担心:“那……我下去给daddy拿点吃的好不好?” 他在谄媚徐牧择,用这种日常琐碎积攒徐牧择对他的好感,他一边害怕徐牧择对他倾注太多的感情,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会大发雷霆,一边又害怕自己不讨徐牧择的喜欢,徐牧择会像今天收拾电话里的人一样收拾了他。 徐牧择摆摆手就可以收拾了自己,就能把自己整死,景遥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了,他心悸,当下只想讨好徐牧择,让徐牧择多喜欢他一点。 徐牧择毫无食欲,他闭着眼睛,却很有心思应付对方的话:“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吗?” 景遥想了想,回忆这段日子跟徐牧择吃饭时,他夹了哪些东西比较多,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注重的地方。 景遥没有答案,但他起码知道了一个信息:“daddy不喜欢吃甜食,我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咸口的。” 说着,景遥坐了起来,他刚掀开被子,手腕就被覆住了,徐牧择在夜色中精准抓住了景遥。 那一刻,徐牧择的本能是把小孩拉到他的身边来,他想感受他的皮肤温度,感受他的呼吸,和他零距离,而今晚过头太多了,他现在已然冷静,本能被理智压制下去,徐牧择很快又撒开了手。 “不想吃。”他说:“躺下吧。” 啰嗦遭人厌烦,景遥没有继续,他重新躺回去,握住自己的手腕,徐牧择的皮肤热度惊人,他有点儿担心。 谄媚的行为被中途制止了,景遥觉得尴尬,却又知道不能再继续了,他这一夜不再开口,躺下的时候,脑海里全是徐牧择说的那句“我需要你”。 由于今晚苦思冥想太久,景遥入睡的很晚,次日早上醒来得也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景遥不知道时辰,看见外头的光线,暗知不妙,他飞身爬起来,刚下床,发现鞋子少了一只。 景遥穿上一只拖鞋,昨晚太紧张了,鞋子脱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还是中途掉在楼梯上了?全忘了。 景遥抬着一条腿,掌心扶着床铺,弯腰去床下找,搜刮了半天也没找到另一只,他的动作被进来的徐牧择看到,徐牧择问他:“找什么?” 景遥回头,徐牧择走了过来,他立刻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另一只上,踉踉跄跄地说:“鞋。” 徐牧择的眼睛恢复了那一贯的冷漠,他穿戴整齐,打好领带,整个人的气质和昨晚上完全不同,变成了景遥心目中雷厉风行的模样。 徐牧择单手扶住景遥的腰,转而就将人从床边提了起来,毫不费力地。 景遥一大早脑袋很清醒,而且经过昨晚的行为,他以为徐牧择只是一时太过渴望亲情,醒来会知道他们的亲密过头了的,谁知这个拥抱的动作又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景遥还没缓过神来,人已经被徐牧择抱进了怀里。 “daddy……”景遥攥着徐牧择的肩头,和昨晚的情形不同,徐牧择的眼睛毫无情感温度,就好像在拎一个物件似的。 徐牧择抬起眼睛,反问都在眼神里,景遥不敢说话了。 徐牧择带他朝他的房间里走,昨晚上命好,没被看见,今天不同了,打扫房间的清洁工人在楼上浇花,正好下到二楼,看见两人的举动,匆匆移开了眼睛。 景遥看见徐牧择波澜不惊,似乎并不认为这个动作有不得体之处,景遥垂着眼,很难为情。 推开房门,徐牧择将人抱到沙发上,转步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贴心地送到了景遥的手边。 第110章 “谢谢。”景遥拿着衣服,看见徐牧择从那没有打开过的鞋柜里提出了一双新的网鞋。 “定制的衣服今天会到,先勉强一天。”徐牧择把鞋子放到景遥的脚边。 景遥听着他的用词,勉强?怎么会勉强?徐牧择太高看他了。 “不勉强的,”景遥盯着徐牧择的皮鞋和裤管,男人的身形太优越了,他由衷地嘀咕了一声:“daddy……好帅。” 徐牧择跟没听见似的:“什么?” 景遥却不愿意说了,改口道:“daddy的身材真好。” 徐牧择打量他,非常认真地说:“所以,你要跟我一起玩运动吗?” 景遥想起院子里的球场,高尔夫那些他可不太会,“我不行的,我运动天赋很差的。” “你的跟腱是适合运动的,没人告诉过你吗?” 景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没大明白这有什么关联。 徐牧择说:“上学的时候,体育老师没教过你们,一个人适不适合运动,从跟腱就能看出来?” 景遥迟疑地摇了摇头,没人这么告诉过他,这个知识他也完全不知道,因为他没上过几天学,也没有体育老师。 徐牧择这个想法突如其来,越发坚定,“这周末跟我去锻炼,尝试一下。” 年纪轻轻总窝在房间里很可惜,而且景遥的身材原本就不太健康,他听徐牧择的话,很好奇自己是否真的有运动天赋,景遥盯着自己的跟腱看,还在研究。 徐牧择柔声提醒:“不早了,在高铭手底下工作,最好还是别迟到。” 景遥一听,忙想起自己还要上班,他迅速拿起衣服更换,徐牧择站在他的面前,他提着衣服顿了一下。 他也不好驱赶徐牧择。 是徐牧择自己意会到了什么,他抬步离开房间,景遥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把皱巴巴的睡衣剥下来,换上新的衣裳。 他一看时间,果不其然,到了危急时刻,景遥连早饭也没有吃,这就赶着要出门,徐牧择站在门口吹了声口哨,景遥站住了脚步。 “坐我的车去。”徐牧择走出房门。 景遥没功夫思考别的了,当务之急是不要迟到,他就这么上了徐牧择的车,那个开车的司机他没见过,应该是徐牧择的专属。 景遥坐在后面,徐牧择上车开始就在处理昨天剩下的公务,没怎么说话。景遥很怕白天的徐牧择,尤其是公司里的徐牧择,那很严肃,给人一种强烈的攻击性,和昨晚上那种有人情味的温柔感不同。 景遥坐在后座一言不发。 他专注地听着徐牧择的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徐总,林总已经在回程的飞机上了,今天中午一点估计能到上海。” “深圳这边还有点扫尾工作,我带欧阳一点前赶到总部。” “冯明的嘴巴咬得很紧,昨晚上警方那边也没什么进展,我约了他的家人见面,尽量套出些东西,排查干净,不过林总那边还是需要您费神。” 徐牧择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司机专注开车,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景遥昨晚上碰巧听到了一些,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徐牧择在深圳,在其他城市也有分部和产业,不好奇这几条语音提到的信息,但他很好奇那个林总,因为昨天好像是说他是徐牧择带出来的人? 是被带出来的人背刺了吗? 景遥猜测,事情还没有定论,他很好奇,如果是真的,徐牧择会怎么处置对方?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应该是有感情的吧,会……赶尽杀绝吗? 他不知道,很想问,不敢开口,景遥被迫对严肃的氛围沉默。 车子抵达公司,景遥忧心被看见,他率先下车,跟徐牧择道别,蹑手蹑脚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徐牧择对司机说:“他没吃饭,买点早餐送过去。” 司机应了声好,也下了车。 景遥来得有点迟了,但好在赶上了,他在公司范围内打上了卡,没有迟到。 几部电梯都正在使用,景遥在大厅里站着,看见前台处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一起说笑,他匆匆收回目光,对星协内部的高管认识得不多。 等待电梯的时候,景遥在想这一路有没有人看见他,忽然那个司机追了过来,给他送了一份特别接地气的早点。 景遥望着他,有些意外。 “徐总让我买的。”司机留下这么一句解释,离开了。 景遥提着早点,是很平常的包子和豆浆,滚烫的包子刚出炉,从捏的形状来看口味应该是不同的,装在不同的袋子里,包子的数量有点多,还有两个个头很大的烧麦。 在电梯里,景遥碰见了跟碎念一块玩的铁牛,铁牛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景遥敷衍地抬了抬手,铁牛说他穿的真洋气。 景遥怀疑这些人是串通好的,故意让他难堪,他不习惯这样的目光,也不习惯这样的夸奖,直播镜头外,他可谓是个刻薄的人。 “你也挺洋气。”景遥这句是讥讽,不是夸奖,对方意会错了,铁牛说谢谢,但还是你洋气。 讨厌,讨厌死了。 讨厌别人对他外貌上的一切形容。 来到部门,直播部门的男主播都背着大背包出入,包里装着洗漱用品和衣服,以及要用到的生活物品,通宵直播是常态,在公司里可以过夜。 景遥就是看到了这些人的通宵直播,才动了那个小心思,他本来想在公司睡,因为公司的环境比他的旅馆还要好,还省电,他都打算买牙刷毛巾过来了,可万万没料到徐牧择会把他接走。 这一切打断了景遥那个小心思。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 他决定今天就去找总监商量更改直播时间的事。 铁牛和景遥肩并肩来到直播部门,问景遥知不知道总监被训的事,说是碎念分享给他的,景遥说不知道,敷衍了事。 铁牛跟着他到直播间门口,说想看看他的直播间,景遥推门而入,也没有赶客,公司的地方,不是他的私人领地。 粉嫩的直播间和铁牛在镜头里看到的一样,他啧了好几声,羡慕地说:“真厉害啊,刚来就有自己的直播间,不像我们,还经常被别人占用直播室呢。” 景遥问:“现在还会?” 他记得直播部门的制度是实习生和新来的刚开始没有自己的直播间,稳定下来就有了,这个稳定的状态是部门考量的,碎念和铁牛比景遥来得早一点,行业内也该稳定了,景遥以为他们早有自己的直播间了。 “碎念已经有了自己的,我还差点,丰哥说下周应该能给我安排单独的。”铁牛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也想分到这样的直播间。” 景遥把背包放下,挺意外:“你喜欢这儿?” “多漂亮啊你这,老喜欢了。” “粉色?” “咋了,男人不能有少女心啊?” “我又没说什么。”景遥摊开早餐,手心里全是包子的热度,“你喜欢,我跟你换,如果上面同意。” 铁牛愣了下,上来就搂景遥的肩膀,“我靠幺妹你这么人性啊,行行行,我的直播室下来了就跟你换,不准反悔啊,要不我们立个字据?” “没功夫。”景遥在椅子上坐下,准备吃早点,这句话很随意。 铁牛看着他这么丰盛的早餐,打趣了一句:“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小的身板这么能吃。” 景遥一口咬到辣萝卜的包子馅,盯着桌子上分量惊人的早餐,没有解释,“我乐意。” 铁牛馋得流口水:“我早上没来得及买,差点晚点了,我买你一个烧麦呗。” 景遥把两个烧麦都给了他,他根本吃不完,他可以放到中午吃,但中午还有人送饭来,吃不完也是浪费,他很大方地分享给了铁牛。 景遥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会有可以分享给别人食物的一天。 铁牛就差亲过去了,一把搂住景遥:“幺妹你真好!” 景遥推人:“别烦人。” 男男授受不亲,铁牛的拥抱让他想到了什么,景遥挠了挠脸颊,不自在地啃着包子。 铁牛在他的直播间里坐了一会,拍了几张照片,景遥开播时他才离开,铁牛跟他分享了不少事,景遥捡着听,不重要的很快就忘了。 送走了铁牛以后,景遥就去一边换了衣服,他带了一身新买来的短裙,总监都发号施令他可以这样直播了,于是今天他选择靠最初出圈的方式博取眼球。 人流量证明他的选择没错,景遥把发箍也戴上,打扮的像个甜筒小蛋糕,坐在电竞椅里。 [我去,这么粉] [久违的女装直播] [我都忘了你上次这样全副武装是什么时候了] [咦?不是签公司了吗,公司没规定吗,允许你这么毁形象?] [好美腻啊] [真漂亮啊我天,怎么都在骂他?什么意思?这主播有什么雷吗?] 第111章 [恶心,是有多爱男扮女装,我看你是借着直播的名义合理化自己的变态癖好吧] [一看就是被玩松的] [你涂粉了吧,这么白,跟死人一样] [骚得要死,怪不得一堆南通粉] 飞仙进入直播间。 碎念进入直播间。 椰奶进入直播间。 [好多大v啊] [他一反串就有流量] [没点开就知道这是谁的直播间,妖精速来受死] [妖精是不是圆润了?] [好白好白好白好白好白好白] 椰奶:【啧啧】 飞仙:【好漂亮呦】 碎念:【真美腻】 碎念:【跟我玩呗】 [秋北向你投出潜水艇x50] [秋北向你投出劳斯莱斯x50] [秋北向你投出火箭x999] [秋北向你投出私人飞机x100] 秋北成为礼物排行榜第一。 直播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拉到那个金闪闪的名字上。 景遥也愣了一下,随后感谢道:“谢谢秋北哥哥的潜水艇,火箭,飞机,豪车!谢谢秋北哥哥的礼物!” [我擦,又来了一个孤独?] [有钱人可真多] [啊太疯狂了吧!] [天呢,这得多少钱啊] [妈嘞,要上热搜了] 秋北:【喜欢吗?】 景遥:“喜欢!谢谢哥哥赏我的礼物!” 秋北:【不是白刷的】 秋北:【我要你联系方式】 景遥被迷了眼,一整天的精神都被提了上来,“哥哥你关注我一下,我后台回复你。” 景遥飞快地在后台打字,告诉对方,自己受公司管控,有人监视直播,不能给出联系方式。 秋北:【星协不管这个】 秋北:【是嫌我刷得不够多?】 随之又是一波惊人的礼物送了上来,景遥的直播间涌入大量新人,他上了相关人气值的首页。 他是星协的人? 景遥这个理由无法用了。 秋北:【好宝宝,联系方式】 秋北:【我没什么耐心,给你一分钟】 秋北:【能直接联系到你的才行】 秋北:【不要来搪塞我,星协我比你了解】 景遥猜测对方大致就是星协内部的人了,他犹豫着给不给,眼看一分钟的时间快到了,礼物还在刷,这个金额不是一般人能给得起的,是内部的某个高管? 他并不认识几个高管,还是哪个暴发户?景遥从身边认识的几个人里筛选,谁也不像。 他把联系方式给了出去。 秋北:【识趣,好宝宝】 秋北:【你好漂亮,好可爱】 秋北:【我现在是你的榜一了吗?】 景遥:【是的。】 秋北:【我和孤独向你提出不同的要求,谁的更重要?】 景遥眨眨眼,没有回复。 秋北:【好宝宝,喜欢你】 景遥直觉来者不善,不能弄清楚身份这是最危险的,最重要对方似乎还是星协的人。 秋北:【今天穿的真美味】 秋北:【粉嘟嘟的,浑身上下都很诱人】 景遥迟钝地回复:【谢谢哥哥】 回复了私信,景遥切回直播间,秋北成为了他新的榜一。 可是他并不高兴。 因为秋北好像很了解星协,这让景遥很不安。 他收到秋北的好友申请。 秋北的头像是一个把衣服半挂在肩上的男人,是局部头像,只有胸膛和脖颈。 秋北在直播间提议,很显然是明白景遥直播规矩的事,他让景遥站起来,他要看腿,景遥一身粉嫩嫩的裙装,是穿给孤独看的,但孤独还没上线,被中途截胡了,这个突然刷成榜一的人提出他的要求,景遥不得不做。 景遥站起来,往后退,让直播镜头能拍到他的全身。 秋北:【把裙子往上提】 景遥拽着裙子往上面提了提,停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只能这样了。” 秋北:【脚踩着椅子】 景遥拒绝道:“不行,会被毙。” 秋北:【转过来】 景遥转过身。 [我嘞个豆,这身材羡慕死我了] [腰真是细的离谱] [裙装无敌了,我就说男人适合穿短裙] [标准的筷子腿] [兄弟们,这是不是a4腰??] [不管了兄弟们,我先冲了] 景遥回头看了眼屏幕,他此前没有很大的羞耻感,他习惯了,比这更过分的要求多的是,令他不安的是秋北貌似是公司里的人,他一旦想到有这么一个人在视奸他,就浑身的不自在。 “可以了吗?”景遥展示背后的裙装,转过身来,“我要播游戏了,哥哥。” 他必须得播点东西来拒绝对方。 景遥没有得到回应,就当是默认了,他随便拉了一个人,就连不怎么待见的碎念他也连线在一块玩。 打游戏的时候,景遥还是在关注着秋北的动向,秋北没离开,他也不能太专注。 碎念后台私信他,新金主是谁。 景遥没有回,他打游戏来掩饰自己,秋北没再提出什么要求,景遥一直打到中午,换着人联系,假装自己很忙,秋北一直待在他的直播间,景遥时不时热情地问他几句,但并不多说。 秋北的几句话,暴露了他和星协的关系,他要么就是星协的内部人员,要么就是和星协有合作的人,他知道星协的内部情况,这让景遥无法把他当做孤独那些人来讨好对待,景遥很规矩,也很谨慎。 中午,杨番来了直播部门。 那时景遥正在吃饭。 吃徐牧择的人给他送来的午餐。 杨番没约在办公室跟他见面,而是直接找到了景遥的直播间里。 他推门一看,小主播窝在电竞椅里,直播都没有下,穿着一身粉嫩的女装,在镜头下吃饭,和网友互怼。 杨番敲了敲房门。 景遥的直播间红灯没关,不应该有人进来,看见对方是谁他才没有很奇怪。 他站起来,从直播镜头前离开,来到门口。 杨番打量他说:“这穿的……” 景遥摸了摸衣摆:“给金主的福利。” 杨番点点头,相当能理解地说:“我懂,挺好看的。” 暴露出来的肌肤白得发光,直播间的灯光暧昧,小主播像个草莓甜筒似的诱人,杨番从头到脚地打量他,见多了主播反串,他不意外,眼里是纯粹的欣赏。 景遥尽量忽视对方的目光,说道:“你提的那个事,不成了,daddy不让我去。” 杨番说:“我刚从他那儿出来,你的情况我知道了。” 景遥哦了一声,不知杨番今天的目的。 杨番突兀地说:“你晚上有事吗?我请你吃个饭。” 景遥瞪大眼睛:“吃饭?” 杨番说:“对,可能还会带我几个朋友,赏脸吗?” “是有什么事吗?” “玩玩,你来上海,我应该招待招待你,我快回深圳了。” 景遥想不出对方邀请他有什么意思,他跟徐牧择只是表亲,即使代表徐牧择表示关怀,也轮不到他来做局,景遥若有所思:“daddy真的不让我去,我去不了。” 杨番笑了声:“我知道了,不是为这个事,就是单独想邀请你一块儿玩。” 景遥不知道怎么拒绝,能不能拒绝,杨番能不能成为他以后的一个退路?跟他打好交道,事情爆发的时候,对方会不会为他说两句好话,求求情呢? 景遥脑海里全是利益的盘算,他拿不准,也就没敢草率地拒绝,“那我晚上看看几点下播,有没有时间。” 杨番递给他一张名片:“我的联系方式,下班了我来接你。” “哦,好。”景遥握着名片,看见对方的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 “吃饭吧,不打扰你了。”杨番走了出去。 景遥拿着他给的名片,放在了桌子上,心头盘算着利弊。 下午孤独出现了,景遥才放松下来,孤独问榜上的秋北是谁,景遥说自己也不知道,不用管,我还是最喜欢哥哥你的。 孤独很高兴,又给他刷了一些钱,重新霸榜。 景遥今天的收益破了记录,他拿着漂亮的收益去见总监,申请调换直播时间的事。 高铭同意了。 景遥又去向丰逊反馈,丰逊的意思是,上头那儿过了一切都好说,他提醒景遥自己想清楚,晚间直播的作息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夜晚的时间段有工作津贴,还省了在徐牧择面前露面的情况,景遥很乐意。 景遥陪孤独聊了很长时间。 孤独说,下个月四号他有时间。 景遥琢磨对方的意思,隐隐不安:【是什么意思?】 孤独:【我想跟你见个面。】 景遥僵住了。 孤独:【你不高兴吗?】 第112章 景遥:【我……daddy管我很严。】 孤独:【daddy?】 景遥:【嗯,他是个很严肃的人,他不会允许的】 孤独:【你又在搪塞我了】 景遥:【没有,是真的】 他自然撒谎了,徐牧择才没心情管他这些破事,景遥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只能这么说。 孤独:【我只是想跟你见个面,又不做什么,你怕什么?】 景遥心想,难道他不该怕吗?孤独心甘情愿当他的摇钱树,他得多天真才能觉得对方别无所图? 景遥:【那我跟daddy申请一下】 下个月四号,还早,他可以在到来前想借口,盲目回绝行不通了。 孤独:【你最好真的有这么一个“严肃”的daddy】 景遥盯着屏幕上的双引号,心知这个借口孤独已经看穿了。 他坚持表演,以示诚意。 景遥:【真的有的,daddy他不看我的直播,但如果知道我出现和你见面的话,应该会重视起来的】 孤独:【那你问吧,我等着】 景遥当然不会问毫无悬念的事,徐牧择才不会管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干坐了一会,才回孤独,说daddy在忙,还没回复。 快四点了。 景遥坐在电脑前发呆,他想起昨天的通话,徐牧择此刻应该在跟深圳来的高管们聊天,他很想去看看那个林柯,是被徐牧择如何处置的,他或许可以从中得到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孤独:【照片呢?】 片刻,孤独又发来了消息。 景遥说:【我今晚拍可以吗?昨天发生了一点意外,没来得及】 孤独:【怎么了?】 景遥思来想去,也无法直视昨晚的那个拥抱,他没有完整的家庭,不知道正常父子间的相处,他尝试理解徐牧择,但还是觉得很奇怪。 他选择请教。 景遥:【哥哥,你有儿子吗?】 景遥:【一个父亲,会把成年的儿子抱在怀里吗?就是……面对面,很亲密的那种拥抱,怎么理解呢?】 连打下这些字的勇气都耗干净了,景遥专注地等,孤独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反问他这就是昨晚耽误了他拍照的意外事件? 景遥说是。 安静了片刻,回复传了过来。 孤独:【我没有儿子】 孤独:【介于你说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景遥握拳,紧张地盯着屏幕。 孤独:【第一,你父亲纯变态】 孤独:【第二,你父亲想干你】 -----------------------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这几个文字景遥翻来覆去地看, 像是在看恐怖片似的,后背升起凉意。 立刻解释起来。 景遥:【不是的,他不是我父亲, 他也不是变态, 也不是想……不是那样, 他以为他是我父亲, 其实不是】 孤独:【?】 景遥想了想,这解释也不对。 景遥:【我跟他不是真的, 我们两个没有关系,我也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孤独总结:【继父?】 景遥:【也不是, 总之不是, 他不是变态,他是个很成功的人, 不可能是哥哥说的那样】 越来越解释不清楚了。 景遥放弃,这件事常人不能理解, 孤独不了解状况, 说起来很复杂, 景遥想了想, 还是算了。 在孤独的视角里,这件事不简单。 孤独还在关心他:【变态可是看不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亲生的, 能做出这种动作, 你最好小心一点】 孤独:【社会险恶,不是亲生的更要小心了】 孤独:【你妈不知道吗?】 孤独:【她什么态度?】 景遥没办法跟孤独分享下去了,回他说不知道,孤独就着这件事跟他深入探讨,景遥不想听了, 他越听越害怕,越听脊背越凉,他一边为徐牧择的行为找补,解释他们并不是孤独以为的那样纯洁的父子关系,其中涉及的很复杂,可是冷静一想,不管是不是,至少在徐牧择那里,他就是他的儿子呀。 他对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事,根本就无法为他美化。 欺骗徐牧择是个人的事,真相在他自己的手里,徐牧择是局中人,局中人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做出的动作,当然不能以他这个布局人的理解来解释。 景遥头痛了。 大黄猫亮了,监管直播的人敲了敲他的后台,景遥晾着直播的时间太长了,他回到直播中去,心里乱糟糟的。 他没有以往对孤独积极了,脑子里全都是这些事,他是否小题大做了呢?其实那就是个简单的拥抱,没什么意思? 但他的感受不是空穴来风啊。 飞仙:【bbb,组队么幺妹】 飞仙:【幺妹?】 飞仙:【滴滴~】 景遥抬头看向弹幕,一时忘记了孤独还在,糊里糊涂地就被拉进了队伍里,直到开局也没有反应过来,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整个对局浑浑噩噩。 路人们发觉了主播的身份,几个主播都是用的大号,很容易被看出来。 [啊!飞仙幺妹!卧槽,匹配到高手了] [妈呀幺妹老喜欢你了] [举手!报名!妖精给个好友位!] [幺妹我是你黑子,下把一起不?] [什么?职业吗?没有职业标啊] 博眼球的方式千奇百怪,换做平时,景遥会跟他们打趣一下,此刻没心情,全程保持沉默,听筒里传出其他主播的疑惑,问他怎么了,今天这么老实。 “幺妹你好像个草莓小蛋糕!” “哎呦呦喜欢死我了。” “妖精今天打扮得这么艳。” “怎么妖精穿女装这么好看,我穿着就那么别扭呢。” “向晚你可别丢人了,你那身材啥衣服在你身上不像童装?” “幺妹,你有久霜联系方式吗?我想跟久霜认识一下,能不能介绍?请你吃饭。” “幺妹?哈喽?还在吗?” 景遥吸了一口气:“没有,不知道,不想吃。” 景遥的表现引起了争议,弹幕一边喷他女装恶心,一边喷他游戏不认真,一会说他皮肤白的像死人,一会说他游戏打得烂,什么都有。 在网友的眼里,一个人不讨喜,做什么都是错的,景遥就是那个可以使网友团结一心,群起而攻之的发泄桶。 好在他习惯了,他不玻璃心,黑红也是红,他自己要走这条路,不能有了成绩以后,反过来责怪网友们为什么骂他。 景遥今天的收益丰厚,他原本就是新人里最出色的那个。今天有个秋北给他刷了那么多礼物,再加上孤独的那些,以及杂七杂八的,汇算成人民币,他至少这个月完全稳定了。 快到月底了。 景遥想着孤独要跟他见面的事,他不想去,苦于一时间没什么理由,景遥只能先按下不提。 下播后,景遥在公司里坐了一会,他没有忘记那个表哥的邀请,提着名片,琢磨了一会,才联系对方。 杨番让他稍等一会。 景遥在房间里换衣服,他穿的是孤独要求的一种女士内裤,为了能够展示出来,边缘做了加高的设计,延伸到腰线,内裤的线条勒在他的皮肤上,特别紧,他的腰腹上留下了红红的印子。 换完衣服,景遥才觉得舒服些,他把换下来的裙装收纳进了背包里,坐在直播室里等待对方。 杨番姗姗来迟,来的时候不是白天的打扮了,是有点时髦的打扮,他的头发看起来特意吹过,周身萦绕着香水的味道,他穿了一双短筒靴,阔腿裤埋在靴子里,特别有范儿。 但是景遥的关注点跟别人不同,他在想,那靴子热不热,因为现在天气还不算是很凉快,这两天没有下雨。 杨番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五的样子,他和徐牧择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年轻就会显得轻浮,他是帅的,毫无争议。 景遥已经修炼出了对成熟的无脑执着,自身处于年轻的阶段,对别人的年轻没有太大的感触,以及他对杨番是陌生的,他很难亲近陌生人,表现淡淡的。 “都收拾好了?”杨番问。 “嗯。”景遥背着包,呆板地回。 香水味有点重,杨番自己不能察觉,他观察着小主播,心里有点遗憾他把女装给换掉了,“走吧。” 景遥跟着他,他在电梯里发消息给孙素雅,告诉她自己今天晚点回去。 孙素雅:【要去接你吗?】 景遥:【我自己打车回去。】 孙素雅:【注意安全,别太晚,早点回来】 景遥:【好。】 能不能早点回去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谄媚徐牧择,怎么可能不谄媚和徐牧择有关系的人,即使抛弃徐牧择这层身份,杨番也是景遥这个阶级够不到的人物了,他始终很向往对方提过的那个自由自在的深圳。 杨番带着他出去,一路上有人打招呼,都唤杨番杨总,景遥跟着他,低声总结:“他们都认识你。” 第113章 杨番操着口袋,笑着说:“我出入这里比较频繁,公司是跟着星协走的,经常来这里学习,一来二去地就都认识我了。” 星协是行业内比较成功的企业了,跟着它学习能有所收获,景遥理解。 “我先带你去吃饭。”杨番说:“吃完饭再带你去玩儿,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景遥说:“没有。” 杨番好像就在等这句话:“那就我安排了。” 景遥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他不熟悉上海,也不想熟悉这里,因为他迟早要逃离这里。 杨番开一辆黑色的敞篷跑车,景遥没坐过这样的车,还是第一次,他不习惯头顶开天窗的感觉,四周的人都能看见他们。 敞篷跑车比较高调,路上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景遥被风吹得脸疼,坐在副驾驶,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轻轻地揉搓。 杨番扶着方向盘笑了一声。 景遥闻声看过去,疑惑地看着他。 “来。”杨番递给他一副墨镜,“戴上,舒服点。” 景遥抗拒道:“不要。” 他对比较时髦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抗拒。杨番把墨镜收回去,那张优越的侧脸架起墨镜特别好看。 景遥想到徐牧择了,徐牧择的鼻子很挺,五官也非常立体,他那张脸戴眼镜肯定也很好看,真不愧是亲属。 “你能看见吗?”景遥问,现在天色暗了,又不是朗朗乾坤的时候。 “能啊,”杨番抬了抬眼镜,“你试试?”他又把墨镜摘给他。 景遥再一次拒绝。 杨番把墨镜戴回去。 小主播坐在副驾驶搓脸,杨番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过了会,小主播又不搓脸了,双手抱着腿上的包发呆。 杨番注意到他的衣饰,高奢的品牌,他小叔还真是出手阔绰,从头到脚,几百个w跟扔着玩似的。 “你的衣服很时尚。”杨番说。 景遥低头看了一眼,对权贵和对普通人是两副面孔,很是听话地回答:“daddy买的。” 杨番笑了一声,景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杨番紧随着问:“你daddy很疼你?” 景遥当然不会对着徐牧择的亲属说徐牧择的坏话,说道:“他对我很好。” 杨番问:“你跟他住在一起了?” 景遥心虚地说:“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住在一起。” 杨番指尖敲打着方向盘:“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景遥望着对方。 “你从没见过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daddy,跟他生活在一起,不觉得很奇怪?” 景遥盘着这话听起来有点识破他的意思,徐牧择相信了他,他身边的人却未必,景遥掩饰道:“没有啊,我和daddy一见如故。” 杨番扭头,和景遥对视,眼里的波澜景遥看不明白。 “好吧,”杨番重复他的话,一字一句,“一、见、如、故。” 车子到了一个餐厅,杨番先下车,绅士地到副驾驶为小主播打开了车门,景遥不需要别人这样的体贴,对方要做表示,尽地主之谊,他也没得话说。 景遥和杨番去餐厅吃饭,单对单。 从前景遥会对这些美食感慨,现在不会了,他每天都能享受到很好的饮食服务,对高档的场所暂时免疫,表现得真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那样得体。 两人各怀鬼胎,互相客套几句。 景遥问杨番,他不是还有朋友吗? 杨番说:“在下一个地点等着,你想见他们?” 景遥连杨番都不熟,对他的朋友更没兴趣,他只是佯装热情而已,“他们怎么不来吃饭啊?” 杨番说:“他们忙,职业特殊,这时候最忙了。” 景遥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杨番的话代表什么,那职业又代表什么。 杨番关怀了几句景遥在星协的工作,虽说邀请他去深圳的事情无望,但还是提了几嘴,勾起了景遥的好奇心。 “你们那儿真的是这样?” “是呀,不仅如此,干得好一切皆有可能,分成也是非常人性的,不比星协这么严苛,星协是行业标杆了,难免居高临下,我知道自己公司的长短,规矩人性化,而且我比较随和,你应该能感觉到,见我的面比见徐牧择的面要简单的多。” 景遥也不是天真至极的小白菜,杨番的话里省去的东西就是公司的不足之处,例如他的公司没有星协那样的权威性,暂时也不能抗衡星协,是没有和星协竞争的能力的。 景遥在意的不是这些,是那些切实的好处,他很动心。 杨番察觉他动心,尽力地勾引:“我们都年轻,很多事都能沟通,我也比较随和,你有什么想法都能跟我提议,徐牧择是成熟的资本家了,他们这种人是没有耳朵听你们这些小主播的声音的,层层剥削审核,星协大方稳定也严格,而我这个部门是刚开的,你作为第一批入职的,福利这方面我给的够够的。” 景遥心动,越听越心动,却也不得不理智,“真好,但我没机会了。” 杨番出现的时机太差了,他应该早一点出现,那样自己就不必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景遥暗自懊悔,无能为力。 “怎么,徐牧择咬定不让你去了?” “嗯,他需要我。”景遥说完,杨番露出一副复杂的神色,似乎有讥讽,景遥不解,“是真的,daddy自己说的。” 杨番重复:“他说的?” 景遥卖弄地说:“是啊,跟你说的不一样,我跟他提这个事,他生气了,daddy一个人生活久了,需要家人,深圳很好,我也想去,但我……还是陪着他吧。” 杨番若有所思。 吃完这顿饭,杨番带景遥去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景遥从未涉足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场所昏暗华丽,上方有个很大的舞台,上面架着几根钢管,来来往往的面孔全是男人。 杨番的朋友也陆续出现,是看起来富贵的公子哥,眼睛里都携带着某种靡艳的色彩。这场所令景遥浑身不适,在吃不饱饭的年纪,他没有资格踏足娱乐场所,这种华丽的场厅更是闻所未见,他也不喜欢这些地方,但一眼看过去都是年轻人。 好像还都是很富贵的年轻人。 年轻人喜欢这种地方? 景遥不知,与他个人而言,他不喜欢,踏进来的第一秒就不舒服,看不清楚人,灯光也五颜六色的,视觉丰富却很疲劳。 “表哥?”景遥叫了一声。 杨番介绍了几个朋友给景遥认识,那些人对景遥的热情来源于杨番,他们的眼神很复杂,用词也是非常值得揣摩,“弟弟看着好干净。” 杨番拉住了景遥的手腕,将人护到身后,笑着说:“看看就行。” 他们在一排卡座坐下,景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一只打起了警惕的小豹子,确定了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后,他又垂下了耳朵,景遥抱着自己的黑包,呆板地环顾周围的热闹。 当穿着暴露的男服务生端着酒上来的时候,景遥才意识到了奇怪,那些服务生清一色全是男人,面孔都非常年轻,他们的衬衫很紧,领口的纽扣也敞开着,露出艳丽的肌肤。 杨番开了一瓶酒,放到景遥的面前,“会喝吗?” 景遥没碰过这种东西,体验值为零。 杨番说:“这儿的酒可是上等货,连某些特别出口的渠道酒都比不上,你可以试试。” 杨番开酒瓶的动作,足以证明他经常喝酒。景遥没尝过,有点好奇,他问:“不用倒在杯子里吗?” 杨番说:“不用,直接喝。” 景遥也没有很想喝酒,但年龄到了,以及对方形容得那么好,他尝试下大概什么味道,在嘴边喝了小口,就把酒瓶放下了,“好辣。” 杨番说:“第一次喝?” 景遥说嗯。 杨番说:“很正常,你得练练自己的酒量了,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将来可有很多人要敬你酒。” 景遥看过去:“什么意思?” 杨番拎着一瓶酒,眼睛无比火热地说:“你有徐牧择这样的daddy,以后出入高端场所的机会多得是,那些人最会逢迎拍马,喝酒,是你必须要会的事。” 景遥没有想过这一层,他结合实际说:“没有啊。” 杨番说:“那只是暂时的,等徐牧择想把你带出去的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他不是普通的资本家。” 景遥握着酒瓶,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舞台站上了几个男舞者,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少量的布料遮掩关键部位,大跳起钢管舞来。 景遥皱起眉头问:“这里不让女生进吗?” 杨番闻声:“嗯?” 景遥说:“都没有女生的影子。” 清一色的男人,景遥虽然不懂情情爱爱的事,但这些场合一般不都是男女混合的吗? 杨番很是意外地问:“你没来过这种地方?” 第114章 “我为什么来这里?” “那你直播的时候……”杨番笑了,后知后觉,“算了,我还以为……啧。” 他笑得很明显,也很有深意。 景遥发现对方很喜欢怪笑,没有给他解释,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当观众席上的富家子弟抱着另一个男人啃的时候,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凭借最直观的视角,景遥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杨番观察着小主播的反应,不像装的,他没有收回视线,痴痴地望着那两个在接吻中的男人,眼里全是震惊。 杨番挑眉:“没见过?” 景遥垂下眼皮,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心里很难受,这和网络上撩骚不一样,直观的冲击性是两回事,他停止了一秒钟的思考。 杨番说:“你有很多喜欢你的金主呀,他们为什么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景遥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他并没有什么体验,是个妥妥的理论派。 杨番的指尖敲打着酒瓶,喝一口,说一句:“你很清楚你那些榜一大哥是为什么给你刷这么多钱,你也很会投其所好,你应该知道,跟他们见面会发生什么。” 景遥看见那两个互啃的男人,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抱了起来,往夜色深处走去。 “你想说什么?”景遥强忍不适地问。 “我想说,你应该对此习以为常。”杨番话锋一转,铺垫好了等着他问一样,“和徐牧择生活在一起,你不害怕吗?” 景遥诚实地说:“怕。” 杨番否决了他:“我说的不是普通的恐惧。” 景遥看过去,神色迷茫了起来。 杨番又不说了,他弹了弹酒瓶,对景遥做出敬酒的动作,示意对方拿起酒瓶,“我刚刚说过了,你得学会喝酒,你将来应付的敬酒很多,不可能全都拒绝。” 景遥迟疑地拿起酒瓶,他更想听杨番的后话,配合着说:“你能说的明白点吗?” 杨番故作高深:“你把这瓶酒闷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景遥直觉会听到一个有关于现下处境的消息,哪怕这酒很辣,不讨他的喜欢,景遥却还是忍着喝了,他喝一口停下来,吐舌头,辣得五官扭曲,又继续喝,态度非常坚决,他一定要那个秘密。 杨番笑着说:“不怕我诓你?” 景遥停下了动作。 杨番又笑:“喝吧,不骗你,这秘密对你很重要哦。” 景遥闷完这瓶酒,心里特别难受,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撕扯。 杨番调侃道:“哎呀,你喝酒上脸呀。” 景遥捂住自己的脸,埋着头,喧嚣的音乐聒噪得他脑子疼,“我要秘密。” 杨番放下酒杯,靠着沙发,点了一根烟,问道:“你现在的一切,是徐牧择给你的,对吗? 景遥默认,这不用回答。 杨番说:“徐牧择是你的再生之父,可以这么说吗?” 景遥依然默认,这是事实。 杨番话锋一转:“那你知道,你是被谁封杀的吗?” 耳边的喧嚣暂停,景遥忽然睁开眼睛,回头看着男人。 杨番叠起腿,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景遥眼里的诧异溢出,满眼都淌着不可能。 香烟燃起,杨番点到为止,规规矩矩的,像是说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说,“kro只是听令行事而已,真正不满意你的人不是kro,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的未来该怎么办,揭穿这一切的时候,你最好指望徐牧择有点良心。” 景遥还没从上一个震惊的秘密中脱身出来,紧接着就被杨番当头一棒,给打懵了,他坚持道:“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杨番弯下腰,捧着脸,指腹轻轻擦过景遥的脸蛋,“其实今天我只是想带你玩玩的,但好像事情比我想的复杂多了,弟弟,表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帮他?帮了他什么? 景遥恍惚地问:“为什么你会知道?” 他想不出是谁出卖了他,黄惕吗?黄惕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外人说这种事?那是谁?这事的真相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啊,为什么杨番会知道? 杨番说:“因为我查过你呀。” 景遥脸烧得火红,眼里迷惘,他警惕地看着对方。 杨番贴心地说:“没事的,弟弟,不要害怕,徐牧择没查过你就行了,我不会告诉徐牧择的,因为我……很喜欢你呀。” 杨番给景遥一种在玩什么游戏的错觉,他很想变成蛔虫知道这个人在盘算什么,杨番的眼睛非常不清白,有着谋算很深的城府。 “我要回去了。”景遥站起来,想掩饰一下,刚站起来,就晕,他一个踉跄栽了回去。 杨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担心火星烧到对方,很是小心地将提香烟的手撇开,“第一次喝酒呀,这酒后劲很大的,别为难自己了,来,躺一会。” “我不要。”景遥挣扎着起身,他觉得自己喝的不是酒,是蒙汗药,整个大脑都受到了影响,他走不稳,又坐了回来,被迫捂着脑袋缓解。 “坐一会就好了。”杨番看见对方杀过来的眼刀,笑道:“没事的,酒里没什么东西,就是后劲大,我们这些老酒鬼都不敢一口闷,喝了它都得缓一下,你这个新手更别逞强了。” 景遥问:“所以,你为什么给我喝这种东西?” “我不是说了吗,你要练酒量的,跟徐牧择沾亲带故,就得做好被逢迎的准备。” 景遥靠着沙发,他感觉理智随时要崩盘,责怪自己刚刚太莽撞了,可他换来的消息价值千金,是值得的。 “你不会伤害我吧?” 他这个问题很可爱,杨番笑着答应他:“不会的,你这身份放在这里,谁敢找死?” 景遥相信这句话,他和徐牧择还没事发呢,别人伤害他应该掂量掂量轻重。可是杨番知道他是假的啊,景遥还是不能完全放松。 景遥强撑着理智,他抱着脑袋,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又确定真的无事发生,就渐渐懈怠了下去。 杨番没有做什么,他坐在小主播身边守着他,抽烟,喝酒,跟别人讲话,并再三向小主播承诺,告诉他躺一会,没事的。 景遥衡量利弊之后,不太敢相信杨番,于是始终吊着一丝理智,强撑着不断片。 终于,他坚持不住了,后劲都涌了上来,景遥必须放弃警惕和思考,他难受极了。 杨番体贴地拿了个小毯子,放在景遥的腿上,把那个背包也从他身上拎到了一边去,对周围的人说:“照顾他一下,我打个电话。” 男人们坐过来,杨番拍了下对方的胳膊,“老实点,他是徐牧择的人。” 众人露出讶异的神色,看了看那年轻的面孔,神情都严肃了起来,规规矩矩的,没人大意。 杨番拍了张照片,走到一边拨电话。 他始终关注着卡座里发生的一切。 徐牧择的电话很难打,他会筛选人,而自己,在徐牧择那里一向不太受欢迎。 杨番等了会,他蹲在地上抽烟,周围有人来搭讪,他给了个眼神,那人便自觉离开了。 电话终于通了之后,杨番亲切地叫了一声,“小叔。” 徐牧择很是了解地说:“嘴巴老实了,又想求什么?” “没想求什么,这次是给您老送礼物,”杨番说:“我微信里发了一张照片给小叔,小叔一看就明白了。” 片刻后,徐牧择的声音陡然一沉,“你找死?” 杨番急忙应声:“小叔别着急,我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喝醉了,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我看着呢,不会出事的。” 徐牧择的声音依然沉戾:“在哪?” 杨番还是那一套:“您别着急,先听我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为了小叔能够如愿罢了。” 徐牧择讥讽地说:“是吗?” 杨番说:“是啊,小叔喜欢这小孩不是吗?我思来想去,不明白小叔为什么扣留他,没道理的事,我想不通啊。今天我从他嘴里得到的消息,我想小叔应该是对他有别样的心思吧,小叔喜欢他,侄儿没猜错吧?侄儿想孝敬您,苦于没什么本事,这点情场上的东西我最拿手了,所以麻烦小叔大人大量,别怪我这一手,可以吗?” 杨番还是怕的,即使猜出了什么东西,也不敢草率,他先报备了一通,对徐牧择的畏惧并非那小孩一个人的情绪。 徐牧择没有回应,那让杨番很不安。 杨番说:“我知道,小叔跟我们这些人不同,从不乱来,但小叔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有感觉的,我愿意担罪名,只要能哄您高兴。您今晚是让他睡个好觉还是不让他睡觉,都是小叔个人的意愿,借花献佛,侄儿只是希望小叔能得偿所愿而已。” 徐牧择反问:“你以为我是你?” 杨番呼出一口气,低声说:“小叔,你寡了这么多年了,一个男人最快活的事莫过于跟喜欢的人翻云覆雨,您的社会经验多我十几年,唯有这方面,我有资格对您提出建议。” 第115章 “别废话了,”徐牧择不高兴的声线,“你现在只有两件事,发好地址,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我过去踹你。” 电话挂了。 杨番调出地址,发给徐牧择,他没有把徐牧择的话当玩笑,地址发送过去以后,杨番回到卡座,看那个被酒精折磨的小孩一动不动。 景遥躺了很久,迷迷糊糊被人架了起来,杨番把他送到了门口,说道:“等一会吧,你daddy来接你了。” 景遥闷在臂弯里,脸涨得没法看,闭着眼问:“我的包呢?” 杨番把背包放到他手边,“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景遥随手乱抓,把包抓在手里,紧紧扣着,继续闷在臂弯里。 杨番笑了笑,蹲在他身边说:“你说徐牧择多疼你啊,他亲自来接你,这待遇。要知道我平时连打他的电话都是助理接听的。” 景遥沉默不语,他没有力气思考了。 杨番说:“你别怪我,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别觉得我在开玩笑,你以后多的是这些应酬。” 景遥只觉得耳边聒噪,他紧紧闭上眼睛,难受得想吐。 等了许久,街头出现了一辆商务车停下。 杨番抬头一看,指挥着朋友几个把人架起来,景遥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包,用残存的理智下阶梯。 商务车停下,徐牧择下了车,看见晕乎乎被人群簇拥起来的小孩,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而是冲着站在一旁的杨番,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膝盖上踹了一脚。 杨番有所准备,所以没有很意外,他跌跌撞撞扶着地板,被其他朋友扶住。 徐牧择杀了一个眼刀,那些朋友也都仓皇地撒开手。 杨番痛得龇牙咧嘴:“小叔,抱歉了。” 徐牧择冷着脸:“你在盘算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一下你担当得起。” 杨番揉了揉膝盖,看着徐牧择锐利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掩饰的其他小聪明也都暴露了。 徐牧择从众人手里接过小孩,拦腰抱起,对杨番说:“明天自己过来认罪。” 徐牧择转身离开的刹那,杨番高声说:“是!明天一定让小叔踹个高兴!” 徐牧择在车门前停留一下,那双眼睛什么也别想隐瞒,他把杨番看得透透的。 杨番目送徐牧择离开,众人还没缓过神来,有些人是第一次见徐牧择,全都傻了眼,这个在上海如雷贯耳多年的名字,是父辈那一代的人,竟然是这么年轻的相貌。 “他是徐总?”有人小声地问。 杨番揉着膝盖说:“你不该担心我明天的死活?” 朋友低声说:“抱歉,那你明天怎么办?” 杨番膝盖疼的发软,“凉拌了。” 他是彻底没招了。 朋友说:“那你今晚就走吧,回深圳去。” “回深圳?”杨番嗤笑了一声,“你这才是想置我于死地。” 在徐牧择面前犯错是不能跑的,跑就会出更大的事,别说深圳了,他跑到国外都会被抓回来打死。 令杨番忧心的不是明天的处境,而是徐牧择的聪明,他不知道徐牧择是怎么看出来的,他那通电话已经很保守了,但徐牧择刚才的眼神,杨番知道,他已经什么都清楚了。 回去的路上,车子平缓地滑行。 司机问徐牧择回公司还是回家,徐牧择是从公司里赶过来的,他的工作还没完全结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 “回家。”徐牧择毫不犹豫。 景遥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不是那张扬的香水味了,是深沉的淡淡的香味,他靠在非常温热的胸膛里,对着徐牧择发呆。 “看什么?”徐牧择低头问,掌心捧着小孩的后脑勺,沉稳有力。 景遥不讲话,垂下眼睛。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他脑子难受得不行了,才说:“我想吐。” 徐牧择吩咐:“找一个位置停车。” 司机观察着路况,找了个空旷的地方,靠边停下。 徐牧择把小孩带出来,景遥蹲在路上,想吐,又根本吐不出东西来,他只觉得脑子很晕,胃里翻江倒海。 徐牧择质问起来:“哪来的胆子跟人混夜店?” 景遥懵懵地,对着土地发呆,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他撑不住了。 几分钟过去,景遥没有吐,他被徐牧择拎起来,塞回车子里。 车子再次重新上路。 “睡一会吧。”徐牧择将小孩抱在腿上,“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景遥半躺在后车座里,车子宽敞,他完全可以躺下的,但他只把上身躺在上面,脑袋枕着徐牧择的大腿,在轻微的摇晃中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完全放松下来。 徐牧择的手掌握在小孩的脖颈,肌肤贴着肌肤,他能感受到小孩被酒精烧热的皮肤温度。 回到家,徐牧择一路将小孩抱进了卧室里,吩咐孙素雅煮了一碗醒酒汤。 孙素雅急忙去了厨房。 景遥在平整的床铺上躺下来。 徐牧择把人放下的时候,看见他卷起来的衣服下露出的红痕,他的指腹轻轻覆在上头,蹙起眉头,“怎么弄的?” 那些痕迹看起来并不是一时半会弄出来的,小孩的皮肤白,红痕触目惊心。 小孩并不讲话,他醒着,靠着枕头,用一双委屈的眼睛瞪着徐牧择。 徐牧择又再次询问:“问你话呢,哑巴了?” 景遥拨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冷冷地说:“不要你碰。” 真不愧是喝醉的人,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徐牧择低头盯着那红痕看了会儿,小孩就拿被子盖住,一副要跟他作对的样子。 徐牧择没有执着,他被小孩眼里的抗拒吸附住了,他一直知道对方是在假装听话,现在是借着点酒精暴露心声了。 徐牧择怎么会跟他计较呢,跟一个小醉鬼计较这些,他得多无聊。 “不装了吗?”徐牧择问,什么都清楚,这是明知故问。 景遥愤愤地看着对方。 徐牧择想知道小孩是本来就对他有十足的厌恶,还是因为今晚听到了什么,他耐心地引诱:“杨番跟你说什么了?” 他应该去问杨番,但是他想跟小孩讲话。 景遥不回答他,双手抓着被子,紧紧地盯着他,这样充满情绪的目光,可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他平日里连正视徐牧择都要再三掂量。 徐牧择知道,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了,他选择放弃,“好了,休息吧。” 在徐牧择起身的那一刻,小孩突然讲话了,是很凶的一句质问:“为什么要封杀我?” 徐牧择动作停滞,他回头看过来,目光里的柔情烟消云散。 小孩烧红的眼尾和脸颊在灯光下鲜艳得像熟透的果子,他的唇上下抖动,闷起来的情绪全部暴露,“你讨厌我,所以你想弄死我,你随便就弄死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在今天以前,景遥都以为是自己作恶多端,kro才封杀他的,可是今天得到的真相并不是如此,是徐牧择封杀他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这么伤心,他和徐牧择都是互相扮演而已,没有真情,他为什么感到无比的打击? 他不理解,他只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他用残存的理智质问他,没思考任何环境因素,他只为最本真的情绪。 徐牧择目光沉了下来,变得讳莫如深,他认真地说:“我并不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封杀我?是你干的,是你让人封杀我的!为什么你要弄死我?我根本就找不到工作,他们都不要我,他们都欺负我!”景遥突然开始哭,情绪变得异常丰满,那些高压紧张恐惧的情绪都被酒精无限挥发,硕大的眼泪一颗颗地滚落,他的手不停地发抖,整张脸都涨得火红。 徐牧择用指尖去为他拭泪,被小孩一巴掌拍开,景遥呼吸不稳地说:“我就知道你想弄死我,我什么都知道!我告诉你,没有人能弄死我,我才不会被你们打败……徐牧择,我不会!” 徐牧择温柔地注视他,疼惜的,愧疚的,所有的情绪都在眼里没有遮掩地流露出来,“是吗?那宝贝真强大呀。” “我当然很强大!我能活到今天,都要感谢我自己这么强大!你们尽管来好了,我才不怕你们……我不怕。”像个立耳的小豹子,在说服自己对抗更强大的生物链,他的眼角挂着新鲜的热泪,说服力为零。 徐牧择攥着他的手,小孩挣扎,徐牧择再次去抓,这一次他用了蛮力,他将小孩两只手紧紧锁在一起,急得小孩惶恐地蹬起腿。 “别动。”徐牧择顺着小孩的脖颈一路向下看,看那两条挣扎的双腿,他穿着新鞋子新袜子,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为他提供的,但徐牧择仍然觉得弥补得很少很少。 “daddy错了。”徐牧择锁着小孩的两只手,在极其诡异的动作中为他轻柔擦去眼角的泪珠,“daddy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daddy让你受委屈了,daddy会将功赎罪,从今往后,你会拥有一切最好的东西,你想要什么,daddy都给你,好吗?你可以原谅daddy吗?” 第116章 每一声daddy,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 徐牧择心中的愧疚非但没有被弥补一二,反而越补越大,那双锐利的眼睛被歉疚占据,是一副别人从未见过的伤神,“daddy不讨厌你,daddy是喜欢你。” 意识到小孩平静下来,徐牧择缓缓撒开手,他拭过眼泪的手没有移开,沿着小孩的面庞游移,指腹停留在脸侧,拇指按在鲜红的唇瓣,贪婪之色熊熊燃烧。 徐牧择握住了小孩大半张脸,那份醉意似乎也染尽了他的瞳孔,保护欲与占有欲混合,他强忍着想要趁人之危的手去往深处钻。 他压制着手上的动作,却无法管住眼睛的低劣。 徐牧择顺着小孩的腰身看,这是今夜杨番借花献佛送给他的礼物,酒醉最适合乱来,占有,他深解杨番的意思,也很想配合对方的意思,徐牧择看着那张委屈的脸,他疼爱他,又无比想弄脏他。 要么在克制中爆发,要么在克制中变态。 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他早该尝过无数的情事。他的生理反应从未如此强烈,仅仅是这么看着,他几乎就要崩盘。 “你不应该期待我会喜欢你,你该期待我讨厌你,或许那样你还能有条生路。” 徐牧择的声线变得危险,却又走在失控的边缘,犹豫再三,他被小孩质疑的眼神牵扯思绪,口无遮拦,不吐不快,“一个想干你却很耐心的男人,你可承受不住他的情绪。” 第54章 那是对小孩的安慰, 也是警告。 但酒醉的小孩并不这样理解,也不去思考,凭着本能反问:“干什么?” 徐牧择黑眸深沉:“你说呢。” 小孩懒怠地追问:“那你怎么不干?” 徐牧择没调戏过别人, 在职场上和异性只有过互相的恭维, 那和此时的动机不同, “你希望吗?” 景遥不思考徐牧择的话, 他就那样靠在枕头上打量他,酒精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流了眼泪,心里的情绪也倾泻了部分, 神情呆板地打量对方, 没有畏惧,没有表演, 没有掩饰,全都是最本真的好奇和糊涂。 徐牧择真不知道自己跟一个小醉鬼说这些干什么, 指望这样来宣泄心中的压抑吗?他到底还要低级到什么地步? 徐牧择收整自己的心神, 把被子往小孩的身上掩了掩, 心头对自己刚刚的话感到过度, 看着小孩糊涂的眼睛,他又重新捡起温柔慈爱的假面, 说道:“休息吧, 别哭了, daddy会在这里陪你。” “还有,daddy一点也不讨厌你。” 景遥一动不动,任凭摆弄,他靠在床上,就这么打量徐牧择, 打量到他眼皮累了,沉沉睡过去。 醒酒汤送上来的时候,小孩合上了眼睛。 孙素雅望着床铺,低声问情况。 徐牧择说:“没事了,放在那吧。” 孙素雅担心地说:“跟谁喝酒啊,年纪这么小就喝酒。” 徐牧择想到罪魁祸首,神情冷了几分。 孙素雅把醒酒汤放在了一边,低头看了眼床铺上侧身趴着的人,景遥静静地发呆,闭一会眼,又睁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遥遥,”孙素雅低身,轻轻拍了拍景遥的肩膀,“姐姐给你煮了一碗醒酒汤,起来喝了再睡,这样不难受。” 景遥没有反应,视线缥缈。 徐牧择看了他一眼。 孙素雅盯了眼徐牧择,她很想留在这儿照顾景遥,但徐牧择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他在,自己也不方便在这了,孙素雅说:“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徐牧择不发一言,只静静地盯着床铺上的小孩,孙素雅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等那碗醒酒汤冷得差不多时,徐牧择才把它端起来,对小孩说:“起来喝点东西,睡得舒服点。” 景遥撑起身体,闹完了情绪,又变得听话,他靠在床头,不知道喂给自己的是什么,张口就喝,他似乎辨别出了眼前人的身份,喝醒酒汤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徐牧择身上打转。 醒酒汤酸,景遥两手抱着碗,喝得眉头紧皱,味觉不对,他抗拒地说:“不好喝。” 徐牧择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劝慰道:“解酒的东西能好喝到哪儿去?” 景遥摇摇头,明明白白地说:“不想喝。” 小孩耍小孩的性子,喝醉酒更可以肆意,徐牧择深知这时候没必要讲道理,他没有强行灌汤,而是垂下手,阐述利弊,让小孩自己选择,“可以不喝,夜里会吐得昏天黑地,胃也会难受,能忍受的话,就不喝了。” 景遥呆呆地想了会,他也没能力深思,捧起徐牧择的手,将那碗汤又喂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喝了一口,自己说服自己似的,“是话梅的味道。” 徐牧择牢牢端着碗,看小孩紧皱的眉头,知晓他大概是不爱吃酸的,“是呀,酸酸的很解酒,一口气闷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景遥受到了鼓舞,像是证明什么,捧着碗,仰头一饮而尽,酸味呛得他咳嗽不停,也不忘记求夸奖:“喝完了。” 他的嘴边流出的酸梅汁掉在了衣服上,那身白色的衣服立刻浸上了颜色,景遥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徐牧择把碗放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小孩的嘴巴,“真厉害。” 景遥坐在床上打量徐牧择,用光明正大的眼神,他感到男人的不俗,却没有滋生畏惧感,男人的眉眼是如此温和,景遥的目光不曾移开,和男人对视。 徐牧择任凭小孩放肆地打量,那眼神似在挖掘什么,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它起码会给人壮胆,平时看不见的神色,此刻全都能很清楚地捕捉,他们对视着,一个好奇,一个惹火。 对一个目光如此清澈的小孩产生欲望当然是畜生,徐牧择缓了缓心神,再次投向小孩的眼睛少了几分柔和,他用很体面地声线问:“要不要睡觉?现在可以睡了。” 景遥躺下来,目光追随着徐牧择没离开,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泛着哭泣过的水润光泽,他要求道:“你能不离开吗?” 徐牧择并未要离开,他把被子掩在小孩的身上,回道:“我会待到你睡着。” 景遥抓着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好像从来没见过徐牧择,把自己的好奇挥发的淋漓尽致,“我想听你刚刚说的话。” 徐牧择不好奇酒醉的人能做出什么说出什么,他自己都忍不住的情绪,酒精只会把潜意识里最真实的东西挥发,“什么话?” 景遥说:“你说喜欢我的话。” 那些听起来会安心的话,他执着地要再听一遍。 徐牧择大大方方的,眉眼全是认真,重复道:“我喜欢你,会一辈子保护你的,会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只要我能弄来的,都会给你。” “会让我永远都有饭吃吗?” “哪怕到了世界末日,也不会饿着你。” 小孩的眼里柔软起来,泛着水汽,想到了什么,眼角一片湿润,“你不会的。” “我会。” “不会的,”小孩执着地否定,“不会。” 徐牧择追问:“我为什么不会呢?” 景遥的下巴埋进被子里,眼角流出一滴热泪,“因为……我骗了你。” 徐牧择的指尖重新为他拭泪,他用掌心握住小孩的脑袋,一种无声的力量相抵,“我知道,没关系。” 景遥闷在被子里:“你……你不要弄死我吧,我很有价值的,我可以给你当小狗,你不要弄死我,不要弄死。” 徐牧择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握住了,有些呼吸不畅,“我不会,没有人可以弄死你,我发誓。” 他的手不断揉在小孩的后脑勺,是一种安抚,徐牧择再三承诺,“daddy在这里,这辈子没人能伤害你,不要害怕。” 他完全没必要承诺这些,他也不愿意任由情感随意滋生下去,徐牧择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有点危险,从他刚刚失控说出那句话,以及现在对小孩熊熊燃烧的保护欲,他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他会处理好这些情绪的,会好好劝服自己,他和这个小孩最终的结果就是没结果,徐牧择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的,这场戏总有落幕的时候,等他觉得自己不再那么贪婪的时候,足够了解的时候,情感被挥发干净,懈怠起来的时候,就是大戏落下帷幕的那一刻。 他喜欢他,非常想要,可徐牧择始终记得游戏的动机,他们不会有任何结果,他可以在中途对小孩产生丰富的感情,他会处理好的,结果依然不会改变。 此刻他承诺给小孩的话是敷衍吗?不,是真心,徐牧择想过了,他们不会有结果,但保护他这辈子平平安安的,对他来说又能是什么难题呢? 他封杀过他,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实际性的伤害,他可以保护他一辈子,就当是弥补,不需要以恋人的身份,哪怕毫无关系,他依然可以做到这个承诺。 景遥得到了徐牧择的准话,他的心头好受了许多,眼泪也不再流了,他咂咂舌,委屈地说:“嘴巴好苦。” 第117章 他把梅子的酸味理解为苦,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景遥张开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齿,他想把嘴里的苦味都赶出去。 徐牧择把一旁的蜜枣喂进小孩的嘴里,他早该喂给他,一时看得出了神,忘了。 “有核,别咽下去了。”徐牧择叮嘱,看着小孩嚼蜜枣,还是不放心,把手伸到了他的嘴巴前,小孩把核吐在了他的手里。 “甜不甜?”徐牧择哄着他玩的语气,小孩点头说甜。 徐牧择把沾满小孩口水的蜜枣核用纸巾包裹住,放在了桌子上。 小孩想一出是一出地说:“我想听故事。” 徐牧择理了理被褥:“什么故事?” 小孩说:“姥姥讲的故事。” “姥姥给你讲什么故事?” “三只老虎的故事。”小孩的眼睛是伤神的,“姥姥讲的,很好。” 徐牧择说:“你不困吗?” 小孩摇头,他的眼睛看起来却是疲惫的,也许是因为哭过的原因,有点没精神。 “daddy不会讲姥姥的故事呀,”徐牧择说:“宝贝容许daddy自己编故事吗?” 小孩很是大方地点头。 徐牧择把枕头垫起来,拍了拍:“靠过来,daddy给你讲故事。” 胡编乱造一个童话故事的能力还是有的,所有的童话故事也是有套路与模板的,徐牧择没有听过别人给他讲童话故事,也没有给别人讲过,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他却看过几则,于是胡编乱造了一个“三只老虎”的故事,三个老虎有名字有情节有听起来很符合逻辑的结局。 小孩靠在枕头上,不知从哪只老虎的情节开始合上了眼睛,故事很长,每个老虎都有自己独立的故事却总能和其他两只牵扯在一起,徐牧择在编到第三只老虎下水的时候,发现小孩睡着了。 小孩的眼角挂着干了的泪痕,整个眼部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疲惫,徐牧择抽掉了一只枕头,将被子重新整理好,盯着那张熟睡过去的容颜,沉默了。 他的手轻轻擦过小孩的眼角,因为担心会扰醒人,力道很轻,几乎没有。 他的视线又顺着小孩的身体往下看去,他脑海里都是那几道红痕,眼里的情绪重了几分。 徐牧择对桌边的物件略做了收整,孙素雅送进来的背包鼓鼓囊囊,徐牧择没有窥探隐私的癖好,他琢磨着那几道红痕,迟疑着,才打开了背包,从里面翻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套粉嫩的裙装,连内裤也是粉色的,女士的内裤,且看起来并不像正常的,像情趣类的,布料轻薄,挂着几条乱糟糟的带子,徐牧择大致明白了情况。 他不是不知道小孩的直播有什么内容,那是小孩的自由,是为了向金主投其所好,还是自身有什么癖好,徐牧择都没有选择干预。 他把东西放回去,扣上拉链,将背包放在了小孩的床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心情不痛快。 接受他发作的人是今夜的始作俑者。 徐牧择拨通了杨番的电话,在电话里将杨番臭骂一通,什么粗鲁的词都用上了,他问候了杨番的全家。 杨番战战兢兢的,回复说都是为了他好,徐牧择越听脾气越大,把他爹妈都带上了,骂了一句粗俗的话心情才逐渐平静。 他骂谁,谁也不敢反驳,杨番也是一样,一口一个让徐牧择消消气,今夜都是他的错,他再也不敢了,这才把徐牧择的情绪压下去几分。 欲求不满和对杨番的擅自做主混杂在一起,徐牧择用最本能的方式发泄了部分情绪,人才冷静下来,他质问道:“把他当成你逛夜店的那些货色?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 杨番的手段很下贱,也上不得台面,徐牧择对这些手段见怪不怪,杨番算是怂的,没敢直接下蒙汗药,用的是酒,碍于什么不敢下死手,双方都心知肚明。 杨番年轻,喜欢玩儿,口味也一天一个样,富家子弟有选择的资本,因此也没人责怪,圈内众人对此习以为常,徐牧择也从不过问杨番的个人喜好,只是今天他把手段用错了地方。 低级庸俗又恶劣的下流花招,徐牧择根本不屑一顾。 杨番对质问回答的也非常诚恳,“小叔,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我确实是为了你,您先别骂我,我知道你不玩这一套,我只是为了那小孩能跟你亲近亲近,没别的意思。” 徐牧择一针见血:“是吗?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又把他往gay吧里带,灌醉就是为了我?你他么讲瞎话不打草稿吗?” 徐牧择非常清楚杨番在盘算什么,他选择的地点和行动,说明杨番今晚的最初目的并不是为了他。 “因为我的态度,你知道是没法把他带走了,你又快要回深圳了,干脆回去之前开一炮,要不是中途发现我对他有意思,他现在是不是在你的床上被折磨?” 徐牧择的揭发后,对面沉默了几秒。 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杨番心虚地说:“小叔,我不是刹住车了吗?说实话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去玩他,我是想你情我愿的,毕竟我看他的直播,我以为他是那种……我了解之后发现不是。我想既然是您看上的猎物,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给了您,所以才把他灌醉的。” “我跟他没有可能,我大他多少岁,你心里没数吗?!”徐牧择不大冷静,“狗屁的猎物。” 杨番安抚道:“好,小叔,是我会错意了,是我自作多情了,都是侄儿的错,您消消气。” 徐牧择冷静下来,他的气压低到杨番隔着电话都能感到脊背发凉,“让给我,我轮得到你来谦让?跟我玩心眼,你爹都没那本事,你算老几。” 杨番声线虚得几乎听不清:“我错了小叔,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明天去向您负荆请罪,可以吗小叔?您别为我这蠢货生气,不值得的。” 徐牧择何尝不知他今天夜里的情绪不冷静并非是杨番一人的功劳,是杨番这个行为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在意程度,那对他不是良性信号。 他知道,他必须要做出行动了。 必须做出放弃的行动,他太想亲近那个小孩了,他今晚已经失控了一次,游戏的方向需要调转,他不能靠最初的理解来达到目的。 喜欢,却又不得不放弃的感觉,是一种精神折磨,徐牧择被点了火药,此时此刻,杨番是刽子手,也是不冤枉的发泄桶。 “杨番,这件事没完,”徐牧择捏了捏眉心,一双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你怕什么呢?我在想,什么能让你这种蠢货长记性呢。” 杨番声线慌张:“小叔……” “你怕你爹,”徐牧择说:“你不是很怕你爹吗?明天也不必来见我了,回深圳吧,去感受下‘父爱如山’,你会体验到你爹的狠名不虚传。” 话落,徐牧择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的桌子上,摔得啪嗒响,徐牧择捏着眉头,趴在护栏边,神经相互撕扯,痛不欲生。 他很久没感受到如此棘手的事。 他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对自己的方向产生了怀疑,对那个方向延续下去的结果产生了怀疑,他无法再走原定的路线了,他发现越接触,越亲密,越欢喜,越想要掠夺。 就此打住,就此结算吧。 所有的心意到此为止,他想叫停了。 徐牧择重新睁开眼睛,眼里不见任何温度,冷得发指,他决心停下这场审美游戏,也决定了把不该的荒谬的情意一并喊停。 他更贪了,他必须终止一切。 次日清晨,梅子汤发作,压制了想要吐的感觉,景遥早晨醒来,胃里没有翻江倒海的难受,除了脑袋有点沉,无其他的副作用。 他清醒了。 早晨孙素雅告诉他,今天可以在家里休息,给他请了一天的假,景遥追问是谁请的,孙素雅说是徐总。 片刻,景遥站在楼梯上,看见徐牧择从餐厅里走出来,心虚地唤了声:“daddy……” 徐牧择衣衫革履,用纸巾擦了擦手,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吧。” 他走了出去。 景遥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反常,他捕捉危险的能力一向敏锐,徐牧择的眼神很冷,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景遥不知是不是会错意了,他盯着徐牧择的背影,按照之前,徐牧择应该会关怀他两句的。 徐牧择走了,一句轻飘飘听起来毫不在意的客套话,景遥当然不了解徐牧择,他只是凭借这段日子的相处,以为徐牧择会同他多说几句的。 景遥望着徐牧择的背影,隐隐不安,他转问孙素雅,“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 孙素雅说:“那我不知道啊,昨天是徐总在照顾你,我没在身边。” 景遥确信了,他一定在徐牧择面前吐露什么不好的事了,徐牧择的反应不是空穴来风,徐牧择好像不太待见他了。 第118章 景遥担心自己多想,所以决定再观察看看,他自然不敢到徐牧择面前质问什么,于是一整天,景遥歇在了家里。 他脑子里全都是徐牧择那个眼神。 冷淡的,疏离的,抗拒的。 景遥对昨晚的事还有些微的印象,除了徐牧择的眼神令他忧心,还有杨番那些话,他没忘记杨番识破他的那些话。 景遥借着零散的记忆,打电话给了杨番,奇怪的是,杨番的电话没有打通。 无人接听。 景遥更加慌神了,杨番识破了他,让他惴惴不安,从杨番那儿得到的秘密令他更不安,是徐牧择封杀他,难怪他总觉得徐牧择的眼底对他有抗拒,徐牧择果然是厌恶他的,徐牧择甚至下令封杀过他。 景遥也不知道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了,他靠这层谎言混到现在,在这个期间得到这个秘密,他怎么跟徐牧择相处呢?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更加水深火热了。 酒醉后的一天身上没什么力气,景遥在家里逗小狗,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徐牧择把他封杀的事。 他没本事到徐牧择面前质问什么,只有自己瞎想,杨番跟他透露的这个秘密太重要了,最起码景遥确信了,徐牧择对他有敌意。 封杀发生在他进入星协之前,也就是说徐牧择对他的这个动作在谎言出现之前,徐牧择就是不喜欢他,所以封杀了他,之所以现在相安无事,只是被这层关系绑架。 徐牧择也被这层关系绑架,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情绪,谎言之山倒塌的那一刻,徐牧择又厌恶他,又得知自己被欺骗,他景遥会有什么下场,已是显而易见。 杨番确实帮了他,昨天他没意会到杨番的意思,今天头脑清醒,景遥可以肯定地说,杨番是帮了他,帮了他很大一个忙,就是告诉他,徐牧择为什么厌恶他。 景遥明白自身的处境有危机了,比他一开始揣测得更有危机。 “尿尿了。”孙素雅发现小狗乱尿,低头提醒。 景遥在围栏前发呆,思绪被打断,他抬头看过去,小狗在客厅里撒尿了,想要阻碍已来不及了。 等小狗尿完,景遥俯身把小狗抱回了笼子里,抽出纸巾去擦拭地板上的尿液。 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机性,是清楚的,不含糊的,明确的处境,他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琢磨可行性。 徐牧择今天回来的很晚,晚到景遥没有等到他回来,就已经睡着了,原本景遥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一天,结果接下来那几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徐牧择连续两天都回来的很晚,周四那天夜里甚至没有回来,直到周五,陈诚来家里收拾东西,那天景遥正在和孙素雅吃饭,陈诚说,boss让他回来拿点东西。 孙素雅带着陈诚去了书房,拿了些物件,还去了徐牧择的卧室收拾了几套衣服,景遥站在客厅里看,等到陈诚下来后才问,“为什么拿衣服?” 陈诚说:“哦,徐总过两天要去深圳出差。” 景遥追问:“那为什么现在收拾衣服,他今晚不回来了吗?” 陈诚说:“徐总歇在金水湾了,顺便让我给你们带个话,这套房现在是小少爷你的了,他今后不会回到这里,其他人跟原来一样,都留下照顾你。” 景遥眉头紧蹙:“什么意思?daddy……不住在这儿了?” 陈诚表达的已非常明确,“对的。” 说完,陈诚也就离开了。 景遥看向孙素雅,似乎在问她金水湾是什么地方,孙素雅说不知道,但这个问题其实很明显,金水湾是徐牧择今后的住处,他不再回这里了。 公司里,有人给景遥送饭,他不必再去楼上,家里徐牧择也搬走了,也就是说,景遥彻底不会再见到令自己恐惧的人了。 他并不觉得很开心,相反,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他心头那个盘算越发坚定了。 景遥过了一周没有徐牧择的日子,他没有感到很舒心,而是感到更加仿徨。 孙素雅好像很适应,应良等人也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唯有景遥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周末那天,景遥在试定制的衣服,孙素雅拍了几张照片,说分享给徐牧择看看,景遥摆出一副不太自在的样子,给孙素雅拍了几张照片,孙素雅发给了徐牧择,但照片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景遥等了会儿,孙素雅也觉得很奇怪,“是在忙吗?” 孙素雅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不同,景遥却早就有了预感,从徐牧择在他宿醉后对他丢下那句话开始,整个气氛就变了。 景遥没有等到徐牧择的回复,他很失落,当天夜里,他给杨番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通了,景遥问杨番,是不是把真相抖出去了,杨番说没有。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杨番甚至想笑,“我要是说出去了,你还能安然无恙吗?” 是啊,如果真相出来,景遥还能安然无恙地联系杨番吗,可徐牧择的行为给了他强烈的不详预感,景遥又问杨番,那他到底跟徐牧择说了些什么,以及他醉酒后的详细情况。 杨番把能说的都给他说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状况发生,景遥理清楚以后,他知道问题在自己,他实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讨人厌的话,徐牧择的行为证实了他的猜想,没别的,他就是在徐牧择那儿失宠了。 原本就厌恶到要封杀他的男人,被情感勒索绑架不得不对他景遥施行责任的男人,这下又因为自己不知道酒醉说了什么胡话,彻底对他丧失了新鲜感,景遥简直不敢想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徐牧择会怎么玩死他。 夜里无法入睡,景遥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他期望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不再和徐牧择相处,而状况似乎对他的处境更差了。 新一周,景遥去公司上班。 他魂不守舍,得到了期望的直播时间,他也不再满足,他面对孤独,秋北,等新的金主,收益颇丰,却依然感到心悸。 秋北:【宝宝今天穿了好美的裙子】 孤独:【你的腿真细,想被搓】 飞仙:【幺妹好辣】 碎念:【偶像可以进军娱乐圈】 网友:【死妖精见一次骂一次】 景遥对这些声音丧失了热情,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无论他此刻赚了多少钱,真相大白的时候,他都可能没有命花了。 他祈祷着徐牧择把他轻拿轻放,他一开始那点侥幸心理也彻底被杨番的秘密击溃,他早就是行业顶级大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还对大佬撒了这么大的谎言,换位思考,他要是徐牧择,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要他这个时候去摊牌求饶吗? 不可行了,那更是把自己置于死地。 被动下去必死无疑,景遥盘算的那个心思越加坚定,要么,他坐以待毙,要么,他获得徐牧择的青睐,让徐牧择摆脱对他的意见,让徐牧择在真相大白的时候也不舍得对他下太重的惩罚。 徐牧择有很多很多的资源,有很多很多的人脉,他可以攀附徐牧择,给自己创造更多的可能,发展更多的后路,他可以借徐牧择的资源结交更多的上层人士,让他们认识自己,青睐自己,保护自己。 当然,这一切都还是空话。 想要徐牧择心甘情愿捧他上高端局,他必须得到徐牧择的喜欢。 一点点不够,要很深很深的喜欢。 要那种可以不计较他这个巨大谎言的浓郁地喜欢,他不能坐以待毙,随波逐流了,他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景遥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竞椅下的裙摆轻轻飘动。 一向能打通的电话今夜无人接听。 景遥捧着深夜的食盒,一通通地打,不厌倦地打,执着到誓不罢休。 忽然,电话通了。 景遥急切地叫了声:“daddy!” 接电话的不是熟悉的嗓音。 “小少爷,我是陈诚。” 景遥哦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问道:“daddy呢?” 陈诚说:“徐总在忙。” 手机在陈诚这里,这么多电话只有这一通被接了,想来陈诚是深思熟虑才决定接了徐牧择的电话的。 景遥表明来意:“我明天想跟daddy吃饭,可以吗?” 他联系不到徐牧择了,他只能联系到他的身边人,景遥知道,是徐牧择故意的,从前都能打通的,这段日子一通电话都进不去,答案很明白了。 陈诚说:“明天?” 景遥说:“你可以给我安排吗?” 陈诚颇有顾忌:“这个……” 景遥捧着食盒,诚恳地说:“求你了,我想见daddy。” 陈诚没有草率地答应,似有顾虑,景遥再三恳求,片刻后,他听见了异动,手机似乎被交接了回去,徐牧择淡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什么事?” 时隔多天,景遥几乎要陌生了这个声音,他表明:“daddy,我明天想跟您吃午餐。” 第119章 徐牧择的声音格外冷淡:“素雅没做好吃的给你?” “我想跟你一起。” “我没空,”徐牧择否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好好工作,别再打进来了,如果想惹我生气,你可以继续,景遥。” 那是徐牧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充满了无限的疏离和警告。 景遥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不管这个任务有么多艰巨和不可能,那都是他权衡利弊后唯一的生路和退路。 他一定要做到。 冰冷的挂断声响起,景遥暗自决定,他不要徐牧择只是喜欢他了。 他要徐牧择爱他,像亲儿子一样爱他,他要徐牧择离不开他,要徐牧择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要成为徐牧择身边唯一的宠儿。 唯一的,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那个。 ----------------------- 作者有话说:攻守易形。 幺妹深思,幺妹反省,幺妹在自己吓自己中决定把自己喂给daddy[三花猫头] 第55章 陈诚重新接回手机。 徐牧择的情绪不太高涨, 凭借这两日的状态,陈诚非常清楚徐牧择是为什么,他不了解具体事态, 就着对电话里小孩的态度, 百分之八十是跟他有关。 之前那样体贴入微, 现在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不肯给。 陈诚前两天没在意, 电话打过来他才察觉不对劲,那算是徐牧择的私事, 他也没越规矩。 徐牧择站在走廊里点了一根烟,陈诚跟了他许多年, 即使不张口, 徐牧择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向陈诚那双疑惑的眼睛, 情绪更加不痛快。 “你是不是想说,我在发什么疯?”徐牧择燃烧的香烟含在嘴里, 身后是觥筹交错的热闹。 陈诚把打火机收在手里, 俯首帖耳地说:“您做事有自己的道理, 我不敢这么想。” 徐牧择不是爱分享的人, 私事更是很少跟别人谈起,陈诚作为贴身秘书, 对他的私事了解都相当局限。 在徐牧择这个位置, 身边没有朋友, 全是恭维与利益纠葛的群体,他喜欢这样分明的利益关系,徐牧择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朋友,明确划分的利益关系是最简单也最牢靠的关系。 今晚,他第一次推翻了这个认知。 他的神经系统像是被塞进了外来物, 迫切地需要排出,而他无能为力,他只有自己消化,因为这不是一段可以上得了台面的感情。 “徐总。” 身后追出来一个男人,他端着一杯酒,递给徐牧择,笑眯眯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谄媚,“可以赏个脸吗?” 陈诚移开了目光。 徐牧择看着对方脸上的谄媚,他们的神情千篇一律,站得够高就看不见坏人,徐牧择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算是个比较爱社交的人,年轻时跟一群笑面虎推杯换盏锻炼情商和社交能力对他来说是一门有意思的课程,如今这门课只给了他深深的疲惫感,那是年龄导致的,他疲惫了。 徐牧择端起对方递给他的酒杯,撑起一个笑容,他不必这么做,但多年的社交习惯和涵养让他不轻易打笑面人的脸,“先干为敬。” 徐牧择仰头将对方的敬酒一饮而尽。 这不知是今夜的第几杯酒了。 对方也很讶异徐牧择如此给面,他立刻抬高手,赞赏了句:“徐总豪放。” 他马上紧随其后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以示诚意。 “方才在席间就一直想跟徐总说句话的,”男人笑笑说,“徐总,听说您还是未婚,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两年前在蔡氏的庆功宴上我携带小女参加,结果小女对您一见钟情,我深知自己与徐总您的差距,这事从不敢提,当然,我也不认为现在可以跟徐总您匹敌,爱女心切,我今夜想代小女传达一下心意,小女也是至今未婚,我想……” 言尽于此,后话不必挑明。 陈诚见怪不怪地听着,脸色平静。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多大,他的女儿想来是很年轻的,对于徐牧择这些人来说,年龄根本不是问题,陈诚甚至见过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徐牧择当情人的,这听起来炸裂的事,竟还不止一次地发生过。 有人猜测徐牧择这个年龄没结婚是因为他不愿意,他是个不婚主义,想要巴结的人为了投其所好,实现阶级跨越,什么都能出卖,陈诚跟在徐牧择身边,吃着第一手的八卦,年轻时这事更是经常发生。 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徐牧择聊这方面的事了,徐牧择这段日子虽心情不好,当场拂人面子却也没必要,他和对方又没有大的恩怨,于是很是温和的口吻拒绝:“您的大致意思我明白,但我最近没有感情方面的打算,很抱歉。” 男人做了准备,小心翼翼地,早就做好了被回绝的措辞:“是,这方面得看徐总您的意愿,我也只是代表小女表达一下心意,并没有为难徐总的意思。” 徐牧择把酒杯放回去,撑不起笑脸。 男人恭维地说:“徐总比我想的友好,刚才一直不敢过来,犹豫着该不该拿这事叨扰您,想着闺女的一腔情意,硬着头皮上来了。” 徐牧择依然不讲话,那张脸看起来沉郁。 男人会错意,忙道:“抱歉徐总,我多嘴了,耽误了您的时间,我向您承诺,小女不会给您造成困扰的,她只是仰慕徐总而已。” 徐牧择没什么耐心地说:“没事。” 他灭了烟,问对方还有没有正事,对方摇摇头,徐牧择表明离意,带着陈诚从酒局上走了。 男人送他出去,在门口时徐牧择让对方留步。 徐牧择上了车,却没有说去哪里。 陈诚扶着方向盘,问道:“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徐牧择确实很累,说不出来的累,他今晚喝了很多的酒,心里的声音全都被放大,他的脑海里被小孩的身影占据。 刚才那一通电话,小孩诚恳地邀请他,他拒绝了,用了很大的决心,本能走在理智的前头,他谨慎克制,把心软都压了下去,才没有做错反应。 陈诚没有得到回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徐牧择,他驾车离开,自作主张道:“今晚您太累了,我送您回金水湾,您早点休息吧。” 徐牧择依然没有回应。 后视镜里的脸看起来心事重极了。 陈诚安分开车,他体贴地将车窗降下来,方便上司透风。他加入星协的时候不是初创期,他没见过徐牧择心事这么重的样子,他见到的徐牧择高高在上,望尘莫及,永远是一只别人看不透的笑面虎。 陈诚把车开的又快又稳,中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跟着徐牧择的他也只是高级打工人,所有打工人都一样的心态,职场保命守则之一,那就是别在上司心烦的时候刷存在感。 直播部门安静祥和。 高铭前段日子被训过,这一周在整改直播部门,对所有大主播的监管都变得更严格,该赏的赏,该罚的罚,铁面无私,他开了一批能力不行的人,最近的直播部门人心惶惶。 就连丰逊都变得谨慎了。 他以往卡着时间下班,这段日子没敢,生怕上头找他找不见人,雷霆之火烧及自身。 “那个小主播怎样?” 办公室里,高铭问丰逊。 这里有很多的主播,提哪个主播不带名字很难辨认,高铭嘴里这个小主播丰逊第一时间就知道对应的是谁,高铭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主播,除非那个主播是他的眼中钉,小主播的行为触犯了刚正不阿的高铭的底线,丰逊心中有数。 “我瞧着挺不错的,他这两天的数据很漂亮,稳居第一,没有问题,我是觉得可以往上调档了。”丰逊话里话外有欣赏的意思,看数据说话,他也比较关注景遥的动向,攀高枝能不能成另说,懈怠了就不好了,他担心对方的靠山会找麻烦,黄惕不是丰逊惹得起的。 高铭的神情严肃,他瞪丰逊一眼。 丰逊急忙解释:“是我看数据这么觉得的,当然,决定权还是在您的手里。” 他知道高铭不喜欢景遥。 高铭冠冕堂皇道:“你说的是事实,他的成绩确实不错,但我要再观察他一段日子,调档的事情再说吧。” “是,还得再看看。”丰逊心里知道,景遥已经达到往上调的资格了,他的成绩不是一般的优秀,甭管他靠什么博得眼球的,他在新人中出类拔萃。 高铭压他这一手,是因为什么,丰逊也清楚,他才不愿意牵扯进高层的斗争中,有什么问题高铭自己跟黄惕沟通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气?”高铭忽然问,把丰逊问懵了,后者即刻回绝。 “怎么会,高总您用人谨慎,是在为公司筛选人才,他是新人,为确保他不是昙花一现,咱们还是得细致点。” 高铭讥讽地笑了一声,冷脸说:“我不是容不下他,也不是想给他穿小鞋,他是怎么进来的,你我都清楚,年轻人沉不住,加上他身后有人,难免膨胀,不可一世,挫挫他的锐气,是为他好。” 第120章 丰逊点头,表示出一副全听安排的意思。 高铭话头一调:“他的晚班是自己申请的?” 丰逊说:“对。” “晚上的收益的确比白天高效,我看了几场他没来星协之前的直播,倒是比现在敢玩。” 小主播在进入星协后收敛了不少,这和星协的规矩有关,素人主播无所畏惧,走在行业规定的边缘试探,迟早会被封。 “素人跟现在不一样,签了公司的,都比较老实。”丰逊说,他不明白高铭这话的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高铭总结道:“他有几个金主比较稳定,大头基本都是他们提供的,能把这些人哄的这么好,几句话估计做不到。” 丰逊接收到高铭的眼神,了然地说:“他应该,没有吧?” “这事不查,可不清楚,”高铭说:“明白我意思了?” 星协是正规公司,允许主播和网友有私交,但不允许主播做出有损公司形象的事,钱色交易更是严格禁止,丰逊有些为难,这种事其实不好办,知晓公司规定的主播就算犯了也不可能让人知道。 “可以慢慢做,没关系,”高铭说:“时间放宽,只要能确定有风吹草动,立马告诉我就行。” 丰逊被迫接手,他没有拒绝的余地,除非他不想混了,“行,我想想办法。” 高铭知道这事难办,不急,叮嘱了一句:“小心点,都是人精,别打草惊蛇,尽量是不经意地,循序渐进地查。” 丰逊说:“我了解。” 得到新任务的丰逊离开办公室,他坐在大厅里,抱着一台笔记本,调出一个直播画面。 屏幕上的男主播穿一套设计感满分的长裙,正面色如花地在跟网友聊天,男主播胸口的裙装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裙子上半身像旗袍,领口带纽扣,纽扣中间的洞口露出雪色的肌肤,镜头下更加白腻,胸口挂着一个小黄鸭玩偶,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 丰逊把标金的直播间账号id记了下来,在小主播全无察觉的情况下,偷偷向那些账号申请了好友,以路人的身份。 小主播的直播间里排名最顶的一直都是那个孤独,不过今晚不同,一个叫秋北的网名排在了孤独的上面,可见他的财力比孤独更高。 孤独和秋北在竞争注意力,普通网友看着大佬相争,在弹幕里疯狂带节奏,意图让小主播两个全都失去,不过小主播平衡得非常好,两个大佬互相较量,却没有引火烧身,倒是钱刷的越来越多了。 一会儿秋北当第一,一会是孤独。 丰逊选择从二人下手。 他的申请发送过去石沉大海,两个大佬在竞争小主播的注意力,估计没时间看后台的消息。 秋北:【宝宝这话我就不满意了,你的直播规矩不是听第一的安排吗?现在我是第一,为什么你话里话外更注重别人?】 景遥:“我没有啊,秋北哥哥,我在跟您聊天啊,您刚刚没有回我呀。” 孤独:【后台私信你了,注意看】 景遥:“好的哥哥,我马上就看。” 孤独发私信进了后台,告诉景遥,不用为了他得罪别人,宽容大度又善解人意,景遥回复他一个很感动的表情。 秋北走的是霸道的路子,他和孤独完全不同,没有商量的余地,又因为雄厚的财力,让人难以忽视。 秋北:【宝宝,看镜头】 秋北:【我发了消息给宝宝,宝宝看微信】 秋北:【等待宝宝的回复】 孤独:【你不是不给私人联系方式的吗?】 景遥跟孤独解释了原因,孤独执意要他的联系方式才能消气,景遥犹豫再三,把联系方式也给了孤独,又私下哄了好一会的人。 秋北的出现给景遥带来了丰厚收益的同时,也创造了不少的麻烦,他人比较霸道,大概也知道孤独是景遥比较重视的人,有点跟孤独对着干的意思,景遥这几天快要被两个人给磨死了,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他要很用心。 不过他真正想哄的不是这两个人的任何一方,他心里全是徐牧择,包括此时此刻在直播镜头下,也无法将徐牧择排出脑海。 孤独是比较人性的,他愿意体谅,景遥才能喘气,但孤独也很难缠。 秋北霸道,凭借这段日子的接触,景遥得出一个结论,秋北的财力更雄厚,人蛮横,但也更好哄,两三句话就好了。 从两人的字里行间里,景遥又得知,秋北应该很年轻,在三十岁以下。 他的用词也比较时兴,很多网络热梗也懂,能聊得来,但景遥不怎么愿意跟他聊,因为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秋北属于进攻型。 秋北:【想看宝宝的脚,可以吗?】 秋北:【宝宝的脸这么漂亮,脚肯定也很好看?】 景遥回他:【你是足控吗?】 他在秋北和孤独面前扮演不同的人设,一个风骚老练,一个清纯无知。 秋北:【有一点吧】 秋北:【宝宝发给我看看?】 景遥:【抱歉呀,我不能发这个的】 秋北:【又是公司不允许了?】 景遥逮到机会就问:【你到底是谁?】 秋北:【宝宝别猜,因为你根本不可能猜出来,我见过宝宝,宝宝却没有见过我】 景遥疯狂开动脑筋,星协这么多人,他要怎么猜? 他作罢了。 当天直播结束,景遥筋疲力尽,宣传不拘小节的男人其实心眼更小更麻烦,没有秋北时他可以只伺候孤独一个人,来了个要干掉他直播间所有金主只留他一个的秋北,景遥应付几天,有点力不从心了。 直播结束的时候,景遥坐在椅子上,点开了徐牧择的手机号,他把手机号复制到微信里去,果不其然搜到了人,那应该是徐牧择的私人微信吧?他们之前都用短信联系,景遥想加。 徐牧择的态度不好,景遥又不敢草率地加,他不知道自己在徐牧择那儿说了什么,但失宠成了事实,他没必要纠结酒醉说了什么胡话,他只需要重新获得徐牧择的宠信就好了。 景遥犹豫了很久,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他点击发送邀请,加了徐牧择的微信。 发完申请消息就紧张地等待,几分钟过去,没有回复,景遥看了眼时间,已是深夜了。 景遥提着杯子,站起来,走出直播间,想要喘口气。 他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的丰逊。 丰逊看见他,忽然把笔记本一盖。 景遥眨了眨眼睛,满眼的好奇。 丰逊打量他,说道:“衣服都没换。” 景遥身上还穿着前卫的裙装,他在星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碍着你的眼睛了吗?” 丰逊欣赏的目光流转,“那倒没有,很好看。” 这不是恭维,是景遥那张脸够正太,男装女装都需要好看的脸蛋驾驭,性别这一块只是提醒他们应该穿符合身份的衣服,景遥把裙装驾驭得非常完美。 他越过大厅,到一边接了杯水。 丰逊这才发现裙子底下竟然还是高跟鞋,他纳闷,“你是怎么做到把高跟鞋穿这么稳的?” 裙摆下方的红底高跟鞋,一步步踩得稳健。 “穿多了就习惯了,”景遥接了冷热参半的水,站在饮水机边,和其他路过大厅的主播对视,“好看吗?” 其他主播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景遥靠在饮水机的一边,丰逊叠着腿,上下扫视他。 “牛逼,”丰逊说:“怪不得金主那么牢靠。” 他豁得出去,嘴巴上也有功夫,又有一颗承受得住全网黑的心脏,这种人不成功也难,丰逊看多了,还真有点上瘾。 他的目光从小主播的高跟鞋往上看,来回打量。 景遥不想提直播的事,两个金主哄得他累死了,“我指标达到了,下月的底薪和提成可以翻一翻了吗?” 丰逊说:“估计得再等一个月。” 景遥喝了一口水,耐心地询问:“为什么?” 丰逊耸耸肩:“上面的意思。” 景遥思量了一会,没继续为难丰逊了。 丰逊抱着电脑,撑着脑袋,忽然很好奇,提到了偏远的事,“我记得你后来又签了一份合同,是跟徐总签的?” 景遥沉默,眼睛在探究丰逊。 丰逊说:“怎么你有徐总这层关系,还要从基层做起?你到底是徐总的人还是黄总的人,我最近在想我当初是不是会错意了。” 提到徐牧择,景遥心头就闷,他不答反问,“你想这个干什么?” 丰逊大方地说:“你要是大老板的人,不必从这么基层开始做起啊,还是说大老板只是跟你签了合同,并没有什么联系?” 弄清这些的目的是为了给他穿小鞋,还是为了借杆子往上爬?景遥的职场经验不足,不清楚的事他选择模棱两可应付过去。 “我叔叔让我低调些,你就不要问了。”景遥借着黄惕的光给自己掩饰。 第121章 提到黄惕,丰逊也就没执着了,可见黄惕的身份是很能压人的。 景遥透了气,准备回去了,“下班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丰逊迟缓地说:“是自己回去,还是有人来接你?” 景遥停步:“这个你也很好奇吗?” 丰逊的话前后关系不大:“有点,你这么正,没有对象吗?” 景遥没多想,说了声没。 丰逊说:“那很难相信啊,金主里没有喜欢的类型?” 景遥觉得丰逊这问题有点奇怪,保守地说:“我跟他们又没有见过面,谈不上喜欢。” “有几个金主应该是比较早的了吧,没见过?” 景遥谨慎地盯着丰逊,后者摆摆手,说问问,可以不答。 景遥边走边说:“镜头上已经很满足了,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 景遥回到直播室,换了衣服,片刻后再出来,恢复了正常的装扮,丰逊还坐在大厅里,景遥跟他招呼了一声,提着背包下楼去了。 天气渐渐转冷了。 夜里有点凉,景遥摸了摸胳膊,站在路边打车。 发给徐牧择的好友申请依然无回复。 车子来了,景遥坐上去,报了一个地址,他心头的事不比得知被封杀的那一刻轻。 “车门没关紧。”师傅输入完地址,提醒景遥,景遥重新关了下车门,车子缓缓发动。 忽然,景遥又叫停,说道:“不,去金水湾。” 他的语气不是很肯定,师傅扭头向他确定,“金水湾?” 景遥这才点头:“嗯,金水湾。” 师傅在导航里搜出很多条路,问景遥想停在哪里,景遥根本不知道,他没去过这种地方,说了声随便。 车子离开了原地。 金水湾是个别墅区,一股子奢靡之气,出租车进不去,只能停在靠近别墅区的马路上,景遥下了车,背着包,他只能站在外面看,根本不能进去。 出租车师傅已经走了。 景遥来这里干嘛呢?他又进不去,他只知道徐牧择住在这里,仅知道地址有什么用?徐牧择不允许的话,他们见面就难如登天。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景遥确认自己是失宠了,如何重新获取信任,也得见了面再说,电话里徐牧择不给他机会,景遥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他的运气不好,他没碰见徐牧择。 也不能进去。 金水湾沉睡在夜幕里,他站在别墅区的门口,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 他再一次认识到了阶级差距。 陈诚说徐牧择在忙,景遥不信,他更倾向于那是搪塞他的借口,景遥很害怕,徐牧择会突然理智找人查他的身份,这个时期太敏感了,他不能这个时期被揭穿。 还能怎么办呢? 要明天直接找到他的办公室去吗? 他有点儿怂公司里的徐牧择,也怕真的耽误到什么,徐牧择会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 景遥被迫离开金水湾,毫无所获,他在回去的路上,拿着手机看了无数遍,期望徐牧择有所回复,但都是异想天开。 晚上景遥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他半夜起床,去了徐牧择的房间,看见干净的书桌和床铺,衣柜里条理地摆放着他的衣服,每一套西装和私服,景遥都能想到它们穿在徐牧择身上的样子。 景遥来到之前帮徐牧择订文件的那张沙发椅,他坐上去。桌子一尘不染,硕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32寸的台式电脑,还有一台轻薄的办公本,景遥打开台式电脑,电脑带有密码,他被拦在了启动界面。 景遥又去拉开抽屉,他从前不敢对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放肆,现在他对任何小物件都很好奇,似乎为了从中寻到徐牧择的气息,来给自己提供心理上的安全感。 在没有跟徐牧择接触以前,景遥对他的幻想都是天马行空,实际上大人物除了身份地位,生活习惯跟普通人也差不多,徐牧择的书桌抽屉里收纳了很多能用到的小玩意,有些景遥认识,有些景遥不懂,他耐心地琢磨。 然后,他发现了一样东西。 在拉开左边抽屉的那一刻,景遥看见躺在一堆办公文具中的晴天娃娃。 正是他丢失的那一个。 景遥有点眼花,他把娃娃拿出来,再三检查,确定了就是自己丢失的那一个,廉价的手工物件,怎么会不声不响地躺在了徐牧择的抽屉里? 是徐牧择捡到放在这里的? 为什么会放在这里?这个廉价得肉眼可见的破娃娃,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景遥正在深思,房门突然推开,进来一个人,景遥吓了一跳,起身看见应良的脸。 “是你啊。”应良环顾四周,“我还以为徐总回来了,房间里开着灯。” 景遥把娃娃塞回去,关上抽屉,局促地说:“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 他看什么?会不会被误会是来偷东西的?不,他和徐牧择的关系没暴露,应该不会,景遥紧张地看着应良。 应良没他想的那么复杂,叮嘱了一句,“不早了,你早点休息,熬夜长不高。” 景遥嗯了一声,慌里慌张地跟着应良出去,什么也不再想了。 他看着应良的背影,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 心怦怦跳个没完。 做贼心虚吗?他又不是贼,他确实很想偷东西,徐牧择这么富裕,随便偷点东西都能保他衣食无忧了,可他只是想想,他不是去偷东西的。 那个娃娃是怎么回事? 徐牧择是在哪里捡到的? 竟然没有丢掉,完好地收在了抽屉里,景遥很不能理解。 换睡衣的时候,景遥在柜子里找到了徐牧择的衣服,被他洗干净的衣服,他望着自己的手链发了会呆,鬼使神差地把衣服取了下来,抱到了床上去。 他靠在那儿研究,衣服的手感很好,西装外套躺在景遥的膝盖上,景遥闷在外套里,脑子里在盘算可施行的计划。 真是讽刺,他那么想躲着徐牧择,现在真的看不见徐牧择了,他又无比忧心。 忧虑徐牧择会喜欢他,得知真相会气恼自己被欺瞒了感情,对他大加惩戒,更忌惮徐牧择不喜欢他,届时随手封杀,或者更严重的处罚。 他很难办。 如今,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留给景遥的只有一条路,徐牧择要很爱他,喜欢不行,讨厌不行,得上升到爱的层面,才会包容他的过失。 他以前是不敢想这样的事的,因为根本不可能,他和徐牧择毫无血缘关系,见多识广的男人凭什么爱他?现在被逼到这个份上,他必须琢磨这件事,也必须得做到这样的结果。 叮咚。 手机里来了消息。 景遥睁开眼睛,他以为是徐牧择的微信回复,拿起手机一瞧,竟然是秋北的私信。 秋北:【宝宝,看看视频】 随着消息发来的还有一段二十几秒的视频。 景遥没有防备地点开,视频开头是浴室的背景,转来转去,忽然转到了一个醒目的画面,男人的手握着东西,整个画面都被那东西布满,轻轻地滑动。 景遥的耳根一瞬间就红透了。 他本能要骂人,却想起秋北的身份,克制着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秋北:【大吗?】 景遥:【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秋北:【就是发给你】 秋北:【宝宝,好喜欢你】 秋北:【好想操,你知道两个男人也能做吗?】 紧接着,又发来一张图片。 是景遥的直播截图,画面中他身穿粉色套装短裙,背对着镜头,腰肢被收得很细。 秋北:【宝宝好美】 秋北:【宝宝这双腿也很漂亮】 秋北:【宝宝知道腿交吗?】 景遥没听过,但直觉告诉他那不是正经词,他有点没耐心,也有点被这个视频炸到了。 景遥:【你到底是谁?】 秋北:【嗯?宝宝很好奇吗?】 秋北:【视频看完了吗?宝宝还没有回复我,大不大】 景遥根本就没有细看,很快就退出了,他给不了评价,他现在脸颊如火烧,却隔着屏幕假装身经百战。 景遥:【就那样吧】 秋北:【就那样?宝宝这话我可不开心,这是我给你带来幸福的资本】 秋北:【宝宝知不知道,我有多想疼你】 景遥早就察觉到秋北不是善茬,如果不是有金主的身份在,他早就开腔了,拿人手短,景遥颇为顾忌和耐心地应付对方。 景遥:【你要干什么?】 秋北:【我和孤独可不一样,和你直播间那些人都不一样,我能见到宝宝,能触碰到宝宝,宝宝不妨猜猜,我和他们哪里不一样】 景遥:【我不知道。】 秋北:【他们都是望梅止渴,只能跟你在网络上聊骚,而我不同,宝宝,我们迟早会碰面,你会被我好好地疼爱】 第122章 神经病。 网络上的妖魔鬼怪景遥见得多了,真正给他危机感的人却不多,隔着网线都是口嗨而已,但秋北不一样,秋北是星协内部的人,还很没下限,景遥说不怕是假的。 景遥:【我要睡觉了】 他把微信退了,没看秋北的回复。 景遥把衣服和手机放在一边,在枕头上躺下来,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秋北发来的视频,虽然只看了短短的几秒钟,但还是冲击到他了。 景遥不懂情爱,这是他人生路上为零的经验,就连片子他都没看过,不是纯情,是根本没时间和心思去看,他一直在用力地生存,除了生存之外的事,他都漠不关心。 秋北发的那个视频,引爆了景遥其他的情绪,他觉得很羞耻,但还是试探性地把手伸进了睡裤里。 他还没碰到,就停住了思考,感到很难堪,耳朵也红得厉害,这儿又没别人,他不知为什么如此羞愧,景遥侧过身,呼吸略微重了一些,枕边是徐牧择的西装外套,他的鼻尖触上去的那一刻,景遥微微张开嘴巴,吐出自己都没想过的喘息声。 他脑海里全是徐牧择,全是。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徐牧择,哪怕是在畏惧的心神下也可以,他可以跟徐牧择道歉,哪怕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一切都是他的错,景遥决定豁出去,前提是他能见到徐牧择。 被子在床上拧成一团。 景遥没敢再继续,他感到缺少某种精神层面的刺激,但仅仅是那么两下,他都有点儿受不了,景遥对着徐牧择的外套喘息,发呆。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在脑海里反复呈现,景遥的某根神经被压住了似的,将徐牧择的警告抛诸脑后,一副视死如归的决心荡在心尖。 他拿过手机,无视了秋北新送进来的几条消息,找到徐牧择的联系方式,一口气发了三条消息。 【daddy,你回来看我好不好?】 【daddy,我错了。】 【daddy,我有点儿想你。】 ----------------------- 作者有话说:daddy:对,就这样,勾死我 第56章 景遥满脑子都是柜子里看到的娃娃, 他怎么可能不多想,那不是应该被收在徐牧择抽屉里的东西,徐牧择知道那是他做的吗? 景遥想的几乎要发疯。 秋北还在给他发消息, 景遥对他设置了消息不提醒, 忍着没删的动作, 退而求其次。 秋北夜里乱发情, 几条消息没得到回复以后,误以为对方睡了, 不再继续骚扰。 注定是个不眠夜。 景遥的时差乱了,窗口见了曙光, 他守着手机才睡着。 一连几天, 景遥都没有见到徐牧择。 他原本打算去办公室里找他,他有独立的电梯指纹, 他可以找上去,后来在楼道里碰见了许多气质非凡的企业家进出, 他就没敢过去打扰了。 他老实地直播, 工作, 下班, 回家,两点一线, 周而复始, 乖乖进入了新的月份。 和孤独约定的日子近在眼前。 孤独发了地址给景遥, 势如破竹,一定要碰面。 景遥苦大仇深地告诉对方自己最近真的很忙。 孤独和秋北竞争习惯了,便以为是景遥有了新哥哥就忘了本,话里话外提醒景遥是谁捧他到这个位置,一副拒绝就再也不会支持他的样子, 景遥左右为难。 景遥回他说好,我准备一下。 孤独这才满意。 4号那天,景遥去孤独给的地址赴了约,说不紧张是假的,这是景遥第一次跟金主面基,孤独在网络上非常神秘,连声音都没有露过,突然要求现下见面,景遥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他带了把迷你小刀放在口袋里,他知道这样很卑劣,孤独给他刷了那么多的钱,这样的防备是一种不信任,但他赌不起。防备的举动被对方察觉了一定会恼火,景遥穿了一件深口袋的衣服,那样小刀就不容易被发觉了。 孤独约的地方景遥没来过,位置非常隐蔽,不在市中心的繁华区域,周围也没有许多的大楼。这是一间单独的包厢,景遥来了之后,按照孤独交代的那样找到服务员,跟他对上信息,被带进那个包厢里去。 孤独还没有来。 景遥一个人在包厢里,他站在窗口的位置眺望,在孤独出现以前,他都有可以反悔的机会,从这里离开,然而这次他非常清楚,孤独势在必得,他是一定要跟他见面的。 景遥可以放弃见面,随心所欲,只要他能承受这个结果,可他在孤独身上付出的心血也非一星半点,他可以发展新的金主,但金主容易发展,难在维护,多的是一掷千金愿意给他们这些主播扔钱的冲动头脑,但能像孤独这样从一而终地支持他,并且只支持他的,是大海捞针。 秋北的财力盖过孤独。 但秋北不会是下一个孤独,景遥混迹网络多年,孤独不是他第一个发展的金主,他见过了太多冲动的头脑,像秋北那样的人多得是,他们迫不及待,上来就十分热情,目的纯粹,那样的人一旦察觉无法从他这里如愿,就会马上放弃他。 孤独和秋北不同,也许孤独对他同有不堪的心思,但孤独和他也交流过许多其他的话题,孤独在三次元里大概是个极需情绪价值的人,他对景遥的所求不止癖好一方面,而且他有点儿长辈的慈心,景遥对他卖惨有用,对秋北不行。 秋北从成为他的榜一开始,就没有和景遥聊过其他的话题,他的目的非常明确,他就是来消遣的,不需要景遥为他提供什么情绪价值,他聊得荤,是个现实生活中被色心填满的男人。 见孤独比见秋北好,景遥一辈子都不想认识秋北,如果秋北向他提出见面的要求,景遥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哪怕秋北要离他而去也没关系,他深知秋北是个危险的人,贪财也要有度,景遥不想没命花。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金主值得等待,花多长时间的功夫都没关系,但十分钟又十分钟,景遥渐渐地有点儿懈怠了,孤独没有出现。 景遥发消息问飞仙,有没有跟自己的榜一大哥见过面。 飞仙说没有,因为他没有榜一大哥,别人纯粹是支持他的技术,基本不会提出私下见面的要求。 景遥有点烦。 他走的风骚路线注定会吸引相应的人群,卖骚卖过了,就有人为这个而来。 飞仙等人的女装直播效果不好,圈内几个男主播里,能靠颜值吸粉的少之又少,游戏主播大多长得磕惨,这已经是互联网热梗了,技术越好越磕惨,愿意冲颜值刷钱的屈指可数。 飞仙听出了他的意思,问他去跟哪个金主面基了。 景遥告诉了他,飞仙也猜到了。 飞仙:【真去了?你不害怕?】 景遥:【怕,我带了把小刀】 飞仙:【你别乱来啊,没控制好力道容易出事,有事你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敲个1就行,你把地址给我】 飞仙:【是自己去的吗?】 景遥把地址发给他,回他说是,飞仙问他哪来的胆子,起码叫个人跟他一起,景遥也想,这是孤独特意叮嘱过的,况且他公司里没什么朋友,也叫不出几个人来。 孤独想要保持神秘,从他选的地址就知道了,他还特地订了包间。 景遥还是抱了点天真的期望的,他想第一次见面,凭借他对孤独的了解,应该不会。 飞仙叮嘱他不要大意。 景遥回他说知道的。 又等了有十五分钟左右,景遥听到了脚步声。 他的心突然开始砰砰直跳,景遥看向门口的方位,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景遥抓紧了手机,神情戒备地锁定着门口的一举一动,服务员的声音出现,引导来人进了他的包厢。 “是这儿了,先生。” “谢谢,请去忙吧。” 那是一道非常低沉且雄厚的嗓音。 来人穿着一件长款的风衣外套,戴着一个黑色口罩,半张脸都被藏起来,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景遥的嘴巴被黏住了似的,几秒钟后竟无端咳嗽起来,试探地叫了声:“哥哥?” 来人不知是不是孤独,景遥没见过,即使看到全部的脸也很难确定。 那眼睛有点年轻。 嗓音却符合景遥猜测的年龄。 来人脱了风衣,定睛看了会儿窗口的景遥,似也在辨别对象,半晌确定后,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礼貌而客套,两人好像从不相识。 景遥有点儿迟钝:“没,我也刚来,你是……孤独哥哥吗?” 来人将风衣搭在靠背上,依然没有选择摘下口罩,“你猜猜。” 景遥原地不动,不停地打量对方。 来人伸出手,“坐吧。” 景遥感觉很奇怪,他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即使人已经到来,他在孤独的面前是透明的,而孤独在他面前,是非常神秘的。 第123章 “你不打算摘掉口罩吗?”景遥问。他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孤独的眼睛,是一双丹凤眼,眉宇间有他在高铭黄惕等人身上感受到的领导性气息。 “我不确定这个环境百分百安全,万一事后你去查摄像头,万一你在哪里装了针孔,万一你的朋友……在外面,”男人说:“那可就不太好了。” 景遥表示说:“没有的,我很尊重您的隐私的……哥哥。” 从气息上,不应该叫哥哥,应该叫叔叔了,对方是有年纪的,即使没摘口罩,景遥也能感受到。 他还是忍不住地问:“那哥哥……你到底是不是孤独?” 男人说:“我都已经来了,你还在怀疑我的身份?” 景遥来到餐桌前坐下,跟一个戴着口罩的人讲话特别诡异,他能明白孤独为什么不肯暴露。 “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孤独微微皱起眉头。 景遥缓缓坐下,此时再想反悔是彻底没机会了,随遇而安吧,“不好看吗?” 孤独摇摇头:“有点太嫩了,让我有犯罪感,你成年了吗?” 景遥点头:“成年了。” 孤独问:“那镜头上的你……” 很快孤独反应过来,大概是美颜的效果。 面基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隔着屏幕的,总归和私下里的接触不太一样,快两年了,景遥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网友面基,他有点儿紧张,忧心孤独冲动,也忧心自己的表现不够好,从而丢了这棵摇钱树。 “哥哥喝水吗?”景遥站起来,拿起杯子给孤独倒水,“我给您倒水。” 即使得到对方的肯定,孤独也没卸下防备,明确地说:“我没打算摘口罩,别忙活了。” 景遥哦了一声,迟疑着把水杯放回去,虽然是在餐厅见面,但孤独并不打算跟景遥吃饭,服务员也没有动静,景遥有些不理解,于是问孤独安排。 孤独解释道:“我就是不想隔着屏幕跟你说话了,想见见你而已,没别的心思,但……” 孤独靠着沙发,似有不满:“你跟我想的差别有点大啊。” 人的审美喜好无法统一。 隔着屏幕可以幻想,美颜下的脸和真实的有差距很正常,小男生的脸对孤独来说是好看的,可就是太嫩了,他总觉得很奇怪。 景遥被孤独的目光看得心里乱,面基就做好死基友的准备,孤独对他略有不满,就有可能斩断这份缘,但长相上的事,景遥无能为力,“哥哥……不喜欢?” 他捂住自己的脸,尝试卖惨。 孤独打量他一会儿,“没有,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嫩。” 景遥给自己壮胆,面基的结果决定了太多的事,他不能马虎:“我这一路走来,都是哥哥给我的支持,我不会喝酒,可以以茶代酒吗?我想向哥哥致谢。” 孤独做出随意的手势。 在景遥喝水的时候,孤独终于不研究他的脸了,问道:“你对我什么感觉?” 景遥打量一会,甜言蜜语地说:“和想象的一样,哥哥是很温和的人。” 孤独说:“你不会觉得我年纪大吗?” “年纪?”景遥否认,“没有啊。” 他都没有看到对方的全脸,怎么能有结果呢,而且他心里对孤独早就有年龄揣测,上下不会浮动多少,凭直观感受看起来。 “你真的好小,”孤独啧了一声,有点儿无法说服自己,“太小了。” 景遥没碰见过这种情况,他们的关系水深火热,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于是口吻试探:“哥哥是对我失望吗?” 孤独没有否认,“我实在不知道一个人的差距怎么能那么大,你让我有犯罪感。” 景遥不在乎对方喜不喜欢他这张脸,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不能被动摇,听出孤独有点儿失望,他解释道:“我明年就二十岁了,没有很小。” “看着不像,”孤独叹了口气,“差距太大了啊。” 景遥有了危机感:“上镜是会有差别的,其实也没有很大,哥哥可以……仔细点看看。” 孤独用了很长的时间接受对方和自己在镜头上看见的不一样,他确定这是同一个人,就是下巴没那么尖,网红脸看多了,一时扭转不过来,孤独说服自己:“行吧,我接受了。” 景遥还是闻到了不满意的气息,有人觉得他镜头下那个样子像鬼,有人就吃他镜头下的蛇精脸。 “秋北是谁?”孤独不再钻牛角尖,问道:“你跟他见过吗?” “没有,我也不认识。” “他在你的直播间里对我有很强的攻击性,我有点意见提给你,我不喜欢这个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前两天还表示过不让自己为了他得罪别人呢,突然又这样,景遥愣了下,却也能适应这些人的虚伪,“还是哥哥对我最重要的。” “我知道,你能把他拉黑吗?”孤独说:“我会对你做出补偿的,前提是看不见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排斥他,他对你有不好的心思。” 景遥自知这次面基结果是失败的,孤独对他有点不满意,这是让他二选一了,景遥心思多,权衡利弊了一会,模棱两可地说:“我试一下。”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孤独比在网络上更显强势,“我不允许你对我分心,我支持你快两年了,你对我来说的意义不止是网友,我本来觉得可以和秋北和平共处的,但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你才把联系方式给我,他跟你才几天,你让我感觉到不痛快了。” 金主就是金主,金主说话就是命令。 景遥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听训地说:“对不起,我回去就删了他。” 孤独说:“删不删他的联系方式无所谓,我只要确定在你心里我是最重要的。” 说完,孤独对景遥伸出了手。 景遥不解其意,孤独耐心地等,景遥想了会儿,没动,孤独不高兴的语气,“我数到三。” 景遥绷紧神经,迟疑着把手递过去,孤独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把人从一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哥!”景遥惊叫,他的掌心按住了孤独的胸膛,“……别这样。” 包厢的房门关着,面基意味着什么,景遥心里有数,不到非必要撕破脸的时候,他唯有忍耐。 孤独抓着他的手说:“别哪样?网络不就是这一套吗?我对你还算是很有耐心的。” “我们公司不允许的。” “这里有你公司的人吗?”孤独三两句话堵住他,“而且我做什么了?我给你刷了这么多钱,换做别人连听你第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开始了,我很有耐心了,不是吗?” 景遥低下头,手心滚烫:“很奇怪……” 孤独笑了一声,“奇怪吗?我为什么支持你,你在网上发给我的照片,你我心里都清楚,哪里奇怪?” 景遥在网络上的形象没人觉得他是个没经验的,他很会撩,也很会说话,孤独感受到的差距越来越大,他摸了摸景遥的脸,说道:“你跟我想的太不一样了。” 景遥不知自己还能忍几秒。 孤独的手环上他的腰,“你在网络上那股劲呢?我现在要看。” 景遥偏开头:“哥哥不要为难我了。” “我为难你了吗?”孤独抓住景遥的手,放在鼻下,唇贴在他的手背上,“我已经很有很有耐心了,两年,我给你的赏赐,足够你在上海买套房了吧?” 灼热的呼吸透过口罩喷洒在景遥的手上,景遥说服自己这没什么,这没什么,他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碰一下手没什么。 “你害羞的样子真漂亮,”孤独爱不释手地揉着景遥的手,“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却拒我千里,来上海是你错误的决定,我只要想到你我在同一个城市,我就没有理由不来看你。” 景遥低声请求,“你让我回去坐着吧。” “可能吗?”孤独说:“一个男人愿意给你刷那么多钱,你认为能什么都不发生吗?” “绝对不行的,”景遥看向孤独的目光坚决,他后知后觉反应有点激烈,转换声线道:“不行的哥哥,我会被开除的。” “哦,星协啊,”孤独点点头,“我为了你特意去了解了星协呢,这个公司对你们这些爱打游戏的小孩很重要,对你却不是唯一选择,我可以养你,这不是一句空话。” 景遥看着孤独的眼睛,他坐在孤独的怀里,是无比地难受,那双丹凤眼露出的势在必得之意,让他深知这段缘分迟早会有闹掰的一天。 可是他马上就要调档了。 他是新人里成绩最好的,有一个不喜欢他的上司在盯着他,他只要成绩有所下滑,高铭一定不会放过他。 景遥不断提醒自己,现在不行,现在不行。他没有办法过激,他最近的处境有点敏感,随时会堕入深渊,孤独这条线,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 孤独看见了他的乖顺,心头被秋北针对的不爽消解了几分,“你很聪明的,不要犯傻,青天白日之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第一次见你呢,我想留点好印象,你也不要惹我生气。” 第124章 景遥抓着自己的裤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孤独很是关心的口吻:“你跟我提的那个事,怎么样了,你daddy有骚扰你吗?” 景遥说:“没有。” 孤独说:“那真是怪了,你要小心他。” 景遥的呼吸不稳,他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谈徐牧择,却也知道不给出反应是不对的,于是应付地点点头。 孤独说:“你daddy不是好人,要铭记于心,别靠他太近,很危险。” 是吗?他宁愿被徐牧择这样抱着。 景遥不知是不是自暴自弃,他只觉得这个动作无比难受,他看不见孤独的脸,只能看到黑色的口罩和贪婪的眼睛。 孤独又说:“秋北也不是什么好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你还小,不懂,你会觉得我在吃醋吗?其实不是,我是想保护你。” 景遥低眸说:“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孤独欣慰地说:“知道就好,你是玩互联网的,心里对互联网上这些人都清楚,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秋北能支持你两年吗?” “不能。” “是啊,只有我能,从你叫我那声哥哥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景遥的眉眼始终低垂,他不想记住这双眼睛,不想记住此刻的耻辱。 孤独抱住他的腿,指尖在他的膝盖上摩挲,“你今天真应该穿女装来,我最喜欢你穿裙子的样子了,下回见我穿女装,好不好?” 景遥不发一言,像个哑巴。 孤独揉了揉他的手腕:“你身上好香,这条手链……真够闪的,好像是女士的?” 孤独抚摸那个月牙。 景遥说:“嗯,是我daddy送给我的。” “你不怕他吗?”孤独问:“他对你有那种心思。” “没有的,”景遥否认,“daddy对我很好,我跟他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孤独盯着景遥的眼睛说:“哦,你还是有点天真。” 景遥看回去,他深知,自己再也不会忘记这双眼睛了。 孤独随后笑了一声:“不过没关系,你还小,还有很多事要经历,饿不饿?我给你点菜吃。” “不饿,”景遥全无心情,“我不能出来太久,daddy管我很严,会骂我的。” 此时只有用这一个借口,但孤独相不相信,景遥并不十分确定,对方只是一笑,答应他说:“好,再陪我半小时,我就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景遥说。 孤独没有强求。 和金主见面非常被动,景遥和孤独不是同身份,不能公平地对话,他要看孤独的眼色行事,他觉得上天在玩他,为什么这些不好的事堆积在一个时期了呢。 “你想看看我吗?”孤独抱得很紧,执起景遥的手,说:“你可以摘了我的口罩,不过那意味着什么,你要知道。” 景遥好奇这个陪自己走了快两年的男人是什么模样,他的手很想摘对方的口罩,露出全部的相貌,从此孤独在他眼里再也不神秘了,但他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那我不看了。”他拒绝了自己的好奇心,他要绝对的理智。 孤独摸着他的手说:“你真嫩啊,跟网络上的差距好大,我要是年轻一点,就可以给你看了,可我怕你嫌弃我,你嫩到我不好意思摘口罩了。” 景遥受不了这个用词,他最讨厌的事被人反复的说,而他却不能做出任何不喜欢的神情。 “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啊,”孤独盯着他的唇,“你谈过女朋友吗?初吻还在吗?” 景遥说:“没有谈过。” 孤独目光更深:“哦,那真好啊。” 他并不相信,他只是调情而已。 “真可爱,”孤独的目光被景遥的脸吸附,“你长得真正太啊,你知道正太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就是很阳光,很端正,很可爱的五官,”孤独说:“你就是,你和那些十几岁的男生不同,他们身上有着我很讨厌的气味,你没有,你很干净。” 景遥不懂他在说什么。 孤独的手指抚摸景遥的手腕,像在抚摸一块白玉:“皮肤真好,软软滑滑的。”说着,提起景遥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 景遥不该好奇这个动作,孤独不看他的游戏,对他始终是颜值上的心思,他谨慎地盯着对方的所有动作。 “我今天来的匆忙,没给你带礼物,下回见面送你一份大礼。”孤独承诺。 “没关系。”景遥言不由衷,“人来了就好。” 和孤独见过面,景遥更加确定自己要做什么了,他必须换赛道,孤独这条线发展不下去了,这么着迟早会被孤独吞掉。 他需要徐牧择的势力,需要他的庇护,他要上更大的赌桌,否则就是万丈深渊,逃无可逃。 第一次见面,孤独什么也没做,一直在感慨他的年龄好小,皮肤好好的事,景遥的刀子没派上用场,他应该庆幸,也非常不满。 和孤独分开后,景遥在出租车里一个劲地扭动,他不舒服,怎么坐都不舒服,他打电话给飞仙倾诉,飞仙理解他,叹了口气,说这都算好的了。 “他抱了我,”景遥有点屈辱地说,“摸了我的手。” 飞仙安慰道:“没事没事,男人之间摸摸手也没事,金主嘛,谁敢给他们甩脸色?孤独给你刷了这么多钱,摸摸碰碰的都算是有良心的了,你知道椰奶……你能想象到的。” “很恶心。”景遥吐槽。 “那有什么办法呢?你只要跟他见面,那是肯定会发生点事的啊,他不是你的技术粉,颜值粉图的不都是那点事吗?他是你最大的金主,你又不能得罪他,庆幸他没有对你做更过分的事吧,你说的这个事,凡是出去跟金主见面的哪个没碰到过?” “我不想跟他见面了。” “你觉得行吗?”飞仙理智地说,“见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除非你决定放弃孤独,不是有个秋北也挺富的吗,要不你发展一下他?” “他更恶心,”景遥头痛,“我就不应该来上海。” “那你现在早就查无此人了。” 景遥知道自己在说气话,孤独想睡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赴约前都想好了,摸摸碰碰的没关系,不过分就行,现在他发现还是有关系,他心里难受至极。 飞仙宽慰了景遥几句,才说道:“要我说你就应该转型,转技术,就是收益可能会夭折,咱们不是职业那种有资本的,没背景的底层主播不就是这样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景遥有星协,但他还没有得到能签订终身协议的资格,他依然有被淘汰的风险,高铭对他有意见,一旦被高铭抓到任何把柄,自己的职业生涯就会面临危机。高铭会小题大做踢他出局的,景遥榜住了星协做背景,能在圈里混下去,却也明白这棵大树随时会倒塌。 “没事了,不要瞎想了,”飞仙说:“你这真不算什么了,要是实在受不了,以后不跟孤独见面了,去他妈的金主,不要他那份收益了,咱就好好播游戏,收益少点就少点,至少不用出卖身体。” 景遥沉默不语,每个人都面临出卖的选择,一个出卖灵魂,一个出卖身体,世上的工作不就是二选一吗?飞仙是在安慰他,实际上,他看不到的地方,飞仙也有自己面临的难处,景遥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知道了,”景遥揉了揉眼睛,“我没事了。” 飞仙说:“你想通就好,不用太放在心上,别以为就咱们这个行业是这样,人家做高级白领的照样会有这种困扰,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嘛,老色胚一个接一个。” 道理景遥都懂,他混互联网的,离谱新闻也都看过,总结起来就是他自己站得不够高,没有翻脸的资本。 周末这天,景遥是不必去公司的。 他见完独孤回来后洗了个澡,在房间里看手机消息,秋北说他今天没直播,很想他,孤独关心他有没有安全到家,两条消息不存在先后顺序,景遥都很心烦,他一条也没有回。 他关注徐牧择的回复,徐牧择没有同意他的好友请求,小半个月过去了,电话打不通,信息不回复,好友消息石沉大海,徐牧择是彻底厌恶他了。 在公司里想碰见徐牧择都难如登天,陈诚说徐牧择要去深圳出差,应该回来了吧?都这么久了。 景遥擦干水下楼。 小狗的体型长大了许多,已经可以喂饭吃了,景遥从厨房里拿了烙饼,一点点掰给它吃。 小狗的尾巴乱转。 孙素雅给他的小鸟整了一个很大的木板鸟窝,挂在了院子里的树梢上,小麻雀不再进屋,每天在外面飞,飞完了就钻进小窝里。小狗看见麻雀就想要去追,在院子里叫个不停,像是敌人。 景遥喂了一半,小狗就站在门口对小麻雀汪汪叫。 “真是冤家对冤家,”孙素雅锐评了一句,“亏得那是只麻雀,要是落地的,天天有得打了。” 第125章 景遥盯着小狗的身影发呆,孙素雅给小狗起了个名字,叫雪球,名字做成了项圈,挂在小狗的脖子里,项圈上还坠了两个小铃铛,小狗每动一下就会叮铃地响,很好找到它的踪迹。 “你俩盯它发什么呆。”应良走进来,从桌子上捡了车钥匙。 孙素雅说:“没事干,你去哪?” 应良说:“去看一下徐总。” 景遥这才回过神来。 孙素雅说:“徐总不是去深圳出差了吗?回来了吗?” “昨天下午就回来了,陈诚这两天休假,深圳那边的人打电话,说徐总喝多了,让我找人去照顾。” “金水湾没家政吗?” “不太清楚。” “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想去。”景遥站起来,非常坚定。 应良犹豫了下,景遥再次表明,“我想去,带我,拜托。” 这是一个机会。 应良点点头,说了声行吧。 招呼两人换衣服上车。 景遥立马去房间里换了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干净,随着孙素雅和应良上车了。 车子开到金水湾的别墅区,景遥来过一趟,对眼前的景色陌生,应良开的路线不是他之前来过的路,只见车子左转右转地就进了别墅区的内部。 景遥记着路线,观察路上的标志性建筑,这一片全是别墅,一不小心就会迷了眼睛,景遥记着记着就有点忘了。 孙素雅说:“徐总跟谁喝的?” 应良看了眼说:“深圳的几个吧。” 景遥的眼睛在这些建筑物上穿梭,到处都是建筑美学,每一栋别墅都修建得各有千秋。 车子缓缓停下。 三人迎着昏色走进其中一栋。 景遥跟随着应良的脚步,穿过庭院,看见灯火通明的内厅,玻璃门照着室内的景色,正对着房门的宽大红沙发上空无一人,整个内厅是寂静无声的。 应良推门进去,昏暗的光线照着室内的寂寥,一边有人在忙碌,回头看见三人,很是纳闷。 “你们是谁?”在冲咖啡的女人回头看他们,目光防备。 孙素雅声音轻柔地说:“我们是来照顾徐总的。” 女人皱眉:“照顾徐总?什么意思?” 孙素雅不解地问:“你是这儿的家政吗?是照顾徐总的吗?” 女人说:“是啊,我一直在这里的。” 应良察觉不对,刚要说话,一道声音打断了他,那是明显的不高兴。 “谁让你们来的?” 景遥看过去,那个小半月没见的男人穿着一身深红色的浴袍,站在门口的方位,头发湿漉漉的,目光不善地看向他们,徐牧择的神情凌厉。 应良阐述道:“是深圳那边的人打电话让我们过来的,说您喝多了,让来照顾。” 徐牧择的目光穿梭在三人的脸上,停在那张心虚的小脸蛋上,小孩站在应良身侧,看见他时微微垂下了头。 “他们那几个废物也灌得醉我?”徐牧择心情不大好地说,“我没事,回去吧。” 应良和孙素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清楚徐牧择的脾性,没有逗留,这就准备离开了。 景遥看见二人动了步子,心慌意乱,他看见徐牧择走到沙发上坐下,端了杯水喝,整个人的面部状态是疲累的。 应良发现景遥没动,拍了拍他的胳膊,对他做了个口型,“快走。” 好像不走会出大事,孙素雅似乎也是那样认为,拉了景遥一把,景遥跟着他们出去。 他走在二人的后面,回头看见客厅里的男人用手掌撑着额头,另一手搭在膝盖,整个人心事重重,景遥站住了脚步。 他不能这么走,他不能白来。 景遥走了回去。 推开玻璃门,他来到徐牧择的面前。 徐牧择的余光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白色的板鞋是年轻人的双脚,他头也没抬地质问:“我是没让你回去?” 小半个月过去,景遥都快不认识徐牧择了,此时的氛围和第一次在比赛后台碰见没有不同,徐牧择是陌生的,似乎他们一直都是这么陌生,没有相处过,没有那些温情故事。 景遥鼓足勇气,要求道:“我想留下照顾您。” 徐牧择抬起眼睛,深邃的瞳孔里有某种危险的信号,他的目光是冷的,在传递某种警告。 景遥没接收过徐牧择这样的冷眼,他感到腿软,膝盖不争气地就没了支撑的力气,他心里虚得厉害,这是他难得的机会,他拿这个警告自己。 双手抓着衣摆,景遥给自己壮胆,徐牧择的眼睛马上就要把他的胆量给杀的四分五裂了,他怕再不说,自己就没胆量说了,景遥迎难而上:“我们有两个星期没见了。” 徐牧择内心的纠葛和挣扎,以及理智都在被挑衅,两个星期以来,他没有好心情,他用工作填满内心的焦躁和空虚,他的贪婪已经到了要用距离来维持理智的地步,他们每见一面他的掠夺欲望就更强,让他头痛的不是酒,是可怖的占有欲。 偏偏那个小家伙还什么也不知道。 用一种委屈的口吻对他艰难维系的理智发出新一轮的挑衅。 “我很想您。” “daddy……都不想宝贝吗?” -----------------------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徐牧择高不高兴是很难看出来的, 景遥无法窥探这等人物,除非徐牧择表现得非常明显,想让他知道。 违抗徐牧择的勇气随时可以被击溃, 只需要一个眼神, 景遥就能丧失所有的胆量, 他被徐牧择那样看着, 周身的空气都被截断了一般,他感到窒息。 再给景遥三秒钟的时间, 他马上就会向徐牧择道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应良!”徐牧择忽然情绪崩溃地吼了一声。 走在外面的应良和孙素雅都没有察觉景遥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们只听到徐牧择的吼声, 回身一看,身后的小男生悄摸闪到了别墅里, 正站在徐牧择的面前。 应良心里陡然一惊,快步走回去, 孙素雅紧随其后, 他们都太了解徐牧择了, 他们担心景遥的处境。 徐牧择从沙发上站起来, 死死地盯着景遥,眼里是景遥没见过的决然, “带他回去。” “daddy……”景遥呼喊了一声, 试图唤醒徐牧择对他的一丝感情。 应良抓住景遥的胳膊, 对他疯狂使眼色,嘴里也不断劝说着:“我们先回去吧。” “daddy,”景遥被应良和孙素雅拉扯着,往房门那儿带去,仿若生离死别似的, 委屈的声线颤抖对着徐牧择,“daddy,我不想回去,daddy……” 应良余光往回看了一眼,对景遥做出摇头的动作,以示警告和提醒。 景遥似乎有点入戏太深,就好像徐牧择真的是他的父亲,不爱他,伤了他的心,他们情深似海,无法分离。 孙素雅低声宽慰:“遥遥,懂事点,徐总看起来有点累了,让他休息吧。” 景遥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他被应良和孙素雅强行带出去,而他频频回头,一双眼睛长在了男人的身上,被拖出玻璃门的那一刻,徐牧择才看向了他。 他们的目光穿过玻璃门交接。 小孩的身影渐行渐远,可即使那么远,徐牧择也能感受到小孩的伤心和幽怨,他想,小孩大概会记恨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掉两滴眼泪,总比被一个可以做他父亲的男人欺负要强。 或许,他也不会哭。 也不会伤心。 他们原本就是演戏,全都他妈的是假象,他喜欢小孩,可小孩对他只是利用而已,有什么好伤心的,小孩又不爱自己,又不真的有父子的血缘,哪来伤心的道理。 徐牧择头痛欲裂。 他竭力说服自己这不会对彼此产生任何的影响,可无论是否是假象和表演,小孩站在他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露出的每一个委屈的眼神,都令他心如刀绞。 内心翻滚的情绪热浪迟迟无法压抑下去,在彻底看不见三人的身影后,徐牧择操起桌子上的杯子砸在了地上,噼里啪啦,杯子四分五裂,热水顺着他的手背流淌,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疼与痛。 屋子里冲咖啡的家政倒是被吓了一跳,男人看起来极其危险,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热水烫红了筋脉凸起的手臂,徐牧择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阴沉得像准备极端的罪犯。 “徐总……”女人低声叫道。 徐牧择不做理会,他静静地盯着地板上的玻璃渣,诞生了一种强烈的了断心理。 负面情绪占据他所有的思绪,他恼火小孩不听话,对他的本能一再挑衅,也恼火自己低俗卑劣,对一个不在自己审美标准上的人产生欲望和野心。 要么了结对方,要么了结自己,他的欲望膨胀到极端的地步,负面情绪不断冲击着徐牧择的大脑,逼他去犯罪,他有一刻竟跟罪犯共情,欲望这种东西,是毁天灭地的魔鬼。 第126章 小半个月的调节与自控,被小孩的一句话轻易击溃,他输得很彻底。 他脑子里全都是那句,daddy,我很想您。 车子重新上路。 街道上飘荡着桂花的香味,身着制服的交警抓到了酒驾,在路口盘问登记,红绿灯之后,应良驾车穿过,偶尔向外头看一眼,交警正在对酒驾人员进行教育。 孙素雅很久没这么出来逛逛了,这一趟下来心有余悸,她相信车子里其他两人也是一样,她此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景遥和徐牧择的关系出现了裂缝。 怎么会呢?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不好了呢?孙素雅努力地回想,这没有任何道理,难道是景遥的身份问题吗?徐牧择依然允许他住在家里,孙素雅排除这个可能,她打量景遥,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原因,但景遥似乎被吓到了,从上车开始就没有说话,阴郁沉默。 孙素雅拍了拍景遥的胳膊,低声宽慰道:“没事的,徐总只是喝酒了,不是冲着你,估计是深圳那几个惹到他了,别多想。” 徐牧择是冲着谁,景遥心里清楚。 他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能让徐牧择前后对他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大,徐牧择的眼睛复杂到景遥无法清楚辨别原因,他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敢喝酒了。 孙素雅抓着景遥的手臂,贴心地宽解:“你不清楚深圳那几个有多混,他们跟徐总都是朋友,徐总今天喝了酒,难免情绪大,他也是为你好,明天你还要工作呢,早点回去才对嘛,嗯?” 景遥深知没有孙素雅说的那么简单,苦了孙素雅这么体贴,他也不想太过矫情,“嗯,我知道。” “遥遥最懂事了,”孙素雅欣慰地说,“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你的任务就是长胖,长高,健康,不要去想徐总那些事,徐总他是谁啊,他那些事咱们这些人也弄不来,来,给自己卸卸重。” 景遥对孙素雅撑出一个笑容。 孙素雅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睛明媚地说:“这才对嘛,你笑起来老好看了,多阳光呀,别苦着一张脸。” 孙素雅的宽慰是有用的。 景遥是个慢热的人,却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孙素雅对他是真心的好,他能感觉到,有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景遥备受安慰,他不想让孙素雅担心,不管心里的压力有多大,他还是笑了。 孙素雅一路上都在宽解景遥,应良也时不时宽慰两句,让景遥别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叮嘱他以后听话就好了,徐牧择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去违抗他,他们说,徐牧择不是情绪暴躁的人,一旦做出什么决定就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他说不需要人照顾就不需要,表示关心的事不要去做,那并不会引来徐牧择的好感,只会让他觉得你是个麻烦矫情的人。 景遥对徐牧择的了解是冰山一角,或许都说不上了解这个词,应良和孙素雅的每句话都是至理名言,他们是陪在徐牧择身边的人,自然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这些叮嘱换在他刚来的时候,景遥一定会听的,时移世易,不再是能安分守己的时候了,他不主动出击,等着他的就是淘汰和出局。 景遥嘴巴上答应了他们,心里却没有听进去,他在盘算新的套近乎的方法,一路上想得越来越入迷。 孙素雅忧虑景遥多心,回到家后给景遥煮了一碗银耳羹,送到他的房间里,景遥不饿,孙素雅有任务,景遥会配合她,所以还是把碗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孙素雅说:“你喝完,我把碗拿下去你再休息。” 景遥端着碗喝了一口,忽而没有征兆地问:“姐,你认识朱恒吗?” 孙素雅的脸色认真起来:“你怎么想到问他?你见过他了?” 景遥点头说:“跟良叔出去的时候碰见过他,良叔说,他对daddy……” 孙素雅立刻打住,神色不太自然,“你还小,不懂这些事,别问。” “我不小了,”景遥说:“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孙素雅叹了口气:“那是个花花少爷,老朱家好几个优秀的孩子,就朱恒最不靠谱,他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别打听他,免得带坏了你。” 景遥听这话,心知这事是真的了。 无数个疑问涌上来,景遥从孙素雅这儿问不出具体的,只得把银耳羹喝完了,将碗交还,“有点撑。” 孙素雅说:“这样好,我瞧着你有点肉感了,脸蛋都比来的时候红润了,我最近在研究新食谱,指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那样上镜就不好看了。”景遥顾忌着工作的上的事。 孙素雅执迷不悟:“好看呀,你多好看呀,胖了也不影响颜值。” 景遥苦笑了一下,孙素雅提醒他早点休息,景遥点点头。 夜晚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全都是徐牧择,景遥不消极了,那会被吓得有点腿软,此刻又燃起了斗志,他还年轻,他应该接住生活上的压力,前面是光明的未来,身后是万丈深渊,他没有退路。 和孤独见面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高铭的耳朵里,景遥刚去公司,就被高铭拎到了办公室,高铭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对他说,不想弄得太难看,自己交代吧。 景遥皱起眉头,不解地望着对方。 高铭靠着椅子打量他,问他和金主见面干了些什么,公司规矩有没有放在心上,还是明知故犯。 景遥虽不知高铭是怎么知道的,但已经知道的事,他掩饰就是在证实对方的猜疑,景遥说什么也没有,就是见一见。 是金主要求的,不是他主动提出的,也没有那些不允许的交易掺和其中。 高铭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说道:“没有?你确定什么也没有?” 什么叫确定?去见面的是他,不是高铭,高铭哪来的信心? 景遥不大爽快地说:“我确定。” 高铭还是存了疑心,提醒他公司的规定,看到对方坚定的否认,高铭这才把话说得直白了些,“一个给你刷了那么多钱的金主,见了你的面就是喝喝茶聊聊天吗?你是觉得我好糊弄?” “没有就是没有,他确实想,但我没有同意,他也没有乱来,”景遥深知就是有什么也得咬牙否认,他顶住高铭的压力,一口咬死,“我没有引导他完成什么私下的交易,他支持我快两年了,只是想跟我见个面,我们见个面聊了会天就结束了。” 景遥把不能说的给避开了,不管那些事能不能触发公司规定,他都不想提,那并非体面的事。 餐厅包厢的房门是关上的,就算高铭派了人跟着他,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景遥咬死不松口,什么也不招认,他想,如果高铭有确凿证据,不会这样问他,应该会直接对他进行处罚,景遥胆子大了点。 事实跟景遥猜想的一样,高铭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星协没有硬性规定主播不能和金主见面,只有一条严禁私下交易等抹黑公司形象的规定,不能拿这个来给他定罪,因为他和孤独,就是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 高铭眯起眼睛,神情很是不痛快,他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从精神方面开始施加压力。 小主播年纪轻,抗压能力却意外地好,高铭换了说辞,忽然温声道:“你别紧张,我是你的上司,你的把柄就是我的把柄,你成绩那么好,把你捧出来我也有奖金,有什么困难跟我商量,咱们一起解决,你那个金主关注你也那么久了,只跟你聊聊天是不太可能的。” “没有,就是聊聊天,”景遥不上套,态度坚决,“您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餐厅看监控。” 他也在打心理战,必须得给出点什么高铭才能相信他的说辞,景遥原本就没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怕高铭调监控。 高铭沉默了会儿,研究会小主播的微表情,发现这事可能真有调查空间,“真的能确定?” “可以。”景遥不改口,一副抗争到底的地步。 两人僵持不下,小主播比高铭想的能抗压,一时半会拷问不出来了,偏这时候有人敲了他的房门,助理站在外面说:“高总,纪总来了。” 高铭站起来,对景遥说:“先回去吧。” 景遥没有掉以轻心,他转身离开。 在门口碰见又一张生面孔,景遥也没打招呼,默默回了直播室。 纪流光的目光倒是多停留了一会,景遥没有发现,脑子里全是高铭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疑惑。 景遥没有弄清楚,约见面这事是孤独私下里跟他提的,直播内容是得不到这个消息的,那天还是周末,高铭能得到这个消息,想来只有靠别的渠道。 景遥想到有个夜晚丰逊做贼心虚的样子,心里有了几分猜疑。 和孤独见完面以后,景遥对孤独的态度就冷了几分,微末的变化孤独也察觉了,发私信问他是不是恼了。 景遥说没有,他依然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但没有蒙骗过孤独。 孤独:【你要是不愿意,以后不见了】 第127章 孤独:【我也该考虑下了】 他没说考虑什么,景遥对孤独有几分把握,那就是指继续支持他直播的事。 景遥回他说,没有不愿意。 孤独趁机索要了私房照,要大尺度一点的,不要小打小闹,景遥翻了个白眼给对方,嘴巴上却依然甜言蜜语地答应着。 秋北安静了两天,这又恢复了热情,力压孤独成为礼物榜第一,短短几天刷成了铁杆粉丝,但景遥不打算发展他。 他从接收到秋北的视频时,对秋北就完全不搭理了,刷礼物也不说谢谢,结果秋北更来劲了,说他就喜欢景遥的冷脸,越不搭理他,他越来劲。 景遥从哥哥的称呼改成了你,甚至有时直呼秋北的网名,警告他别再发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他会举报他。 秋北:【举报我?】 秋北:【你是挑衅我】 秋北:【你把老子搞封掉了,老子能把你的饭碗搞掉】 景遥敲击键盘的速度慢了下来,秋北这份自信,足以证明他不是普通职员。 孤独在他这里已经揭开了三分之一的神秘面纱,秋北还是个问号,景遥对星协内部的高管掌握的情况少,无从判断。 秋北:【知道害怕了吗?】 秋北:【你们直播部的总监都得给我三分薄面,你不学着巴结我,还想跟我对着干?】 秋北:【宝宝,你是在找死啊】 景遥把敲击的字又删除掉。 他退出了后台。 秋北还在给他发消息。 换了语气,也换了话题。 秋北:【今天的小裙子不好看,明天不要穿了】 秋北:【千篇一律的蛇精脸,还没你本人三分之一好看,把滤镜关了】 秋北:【孤独那东西什么意思?你跟他私下见面了?】 秋北:【宝宝,讲话】 景遥没听秋北的,也不跟秋北说话,激得秋北连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威逼利诱,让景遥把美颜和滤镜关了,秋北不吃他美颜下的脸蛋,说看着视觉疲劳。 景遥一句也没听,全当秋北不存在,对孤独也是问一句回一句,淡淡的,像个人机。 飞仙发来组队邀请。 景遥进入对局,心不在焉,他在想要不要跟丰逊对峙,又担心打草惊蛇,高铭要是换了更高级的方式玩,自己会更加被动。 飞仙:“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景遥看了眼镜头:“没有。” 飞仙说:“还没有,自己找个镜子看看,是不是最近直播太累了?” “不累。” “你眼圈都熬红了。” 景遥摸摸眼角,“别废话了,开始吧。” 飞仙嘀咕了一句不识好人心。 夜里的直播在线主播很多,职业也多,今晚运气差得要死,车队频频撞见职业,被血虐得体无完肤,飞仙和向晚等人一直在抱怨,甚至还撞了kro的青训车队,几场对局打得毫无节奏,频繁掉点。 “我的本命啊,虐的怀疑人生了。” “我是真尽力了,守不住,根本守不住,他们打野节奏太顶了。” “今晚怎么老撞车队啊?谁的狗屎运带队伍里了,服了。” “幺妹能不能从列表里拉几个职业进来,打得太难受了。” “幺妹?” “幺妹都不讲话。” 在众人反思上把状况的时候,景遥拿着手机,给孙素雅发消息,问他能不能给自己定制几身好看的,可以上场面的衣服。 孙素雅:【礼服?】 景遥:【嗯,好看就可以】 孙素雅:【是公司有什么活动吗?】 景遥:【不是,就是想穿点不一样的】 孙素雅:【那好办,我挑几个款你选选?明天我让良叔拿到服装店照你的尺寸做出来】 景遥答应了。 孙素雅给他发了几张图片,要景遥自己选,景遥把图片放大,每一款单看没什么特别的,穿在模特身上就特别亮眼,景遥选了白色上衣的那一套,他觉得长辈都比较喜欢小孩清爽干净一点。 孙素雅收到回复后,问他什么时候要,景遥说越快越好,最好这个周末之前。 他加了陈诚的联系方式。 他知道徐牧择这周末要去参加一个晚宴,陈诚跟他说,这是个私人宴会,不算是徐牧择的工作安排,正因如此,景遥才把目光放在了这个宴会上,他怕耽误徐牧择的工作,会招惹来更深的厌恶。 陈诚问他是不是也想参加,景遥说是,陈诚说这好办,请求徐牧择的同意之后就可以来了,这正是景遥为难的地方,陈诚是两边都不得罪,又向景遥提供了方法,又没有违逆徐牧择。 景遥不会考虑陈诚的提议,因为徐牧择不可能答应他过去,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在此之前徐牧择不能知道他要过去,突然出现在宴会上,成为既定事实,那儿不是徐牧择的家,徐牧择不可以那时候再赶他出去,景遥是这么想的。 他没有参加过宴会,心里很紧张,从挑选礼服的环节就开始了,听说那是一个庆祝性质的宴会,那应该是比较喜庆点的,景遥让孙素雅帮他掌眼,孙素雅是跟着徐牧择的,见过大风大浪,她对此了解,给了有用的建议。 商定好礼服的事,景遥就开始坐在椅子上幻想,小老鼠没参加过这样的局,不由得设想出了无数的阻碍,最重要的是,他怎么混进去,这是第一难题。 次日,景遥碰见了徐牧择。 是在公司门口的地方,徐牧择和黄惕等人以及陌生的面孔站在一边,笑意盈盈地说话,那天傍晚的疲累样子全然不见,就好像是景遥自己做的一场噩梦,根本没有那回事,他和徐牧择还是那么好。 在门口碰见的时候,景遥双肩背着包,两手捧着新鲜的热豆浆,因为时候还比较早,公司门口的人不多,景遥和徐牧择迎面撞上。 西装革履的男人们面带笑意,好像做成了某个生意,在发自肺腑的高兴,黄惕也是一样,唇角勾起,单手插着西装裤的口袋,在交流中迎面走来。 徐牧择站在正中间,他的脸色是平静的,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兴奋的色彩,也没有疲惫和哀怨,眼睛像一滩难探的沼泽之地,顶尖的气场和容貌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迎面撞上的人无不颔首礼貌地称一声“徐总。” 景遥没讲话,就那么迎面撞上去,他站在公司门边,悄悄地让开了路,眼睛却很大胆地直视徐牧择,直到对方发现他。 他们的目光短暂地对视了一秒钟,徐牧择的眼里全是陌生,那天傍晚的神情全然不见,和景遥第一次在比赛后台看到他没有两样。 他不知徐牧择为何突然生疏他,但今日的不期而遇给了景遥一个强烈的感觉,就是徐牧择应该一直这样,他始终是被人群簇拥的,体面的,高贵的上位者,那天傍晚的样子有些负面,不该出现。 他们擦肩而过,景遥就像一阵风,在徐牧择的眼里过去,没留下任何痕迹,徐牧择不在意,不关注,不停留,从景遥的面前闪过,和高层入了大厅里去。 倒是黄惕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给了景遥很多的灵感,第一难题迎刃而解,景遥抱着豆浆走进自己的员工电梯。 当天中午,景遥请丰逊帮忙,找到了黄惕的办公室。 景遥向黄惕表明来意,他有段日子没见黄惕了,凭着早上那一眼,他还是信任黄惕的,他向黄惕打听周末宴会的事,黄惕说是有那么一个宴会,景遥就切入正题,寻求黄惕的帮助,要他带自己参加宴会。 黄惕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那就是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徐牧择私生子这个身份,足以让他横行整个上海市。 景遥后知后觉一般,望着黄惕。 黄惕笑着说:“届时跟负责人说一声,还不随便你进?” 景遥顾忌颇多:“没有邀请函……可以吗?” 他查过,这种私人宴会都是需要邀请函的,要么就需要主人的口头通知。 黄惕讥讽地说:“邀请函?那是对于普通企业家来说的,徐牧择去哪个宴会是那个宴会的荣幸。” “那如果别人冒充他的私生子,岂不是都能混过去?”景遥纳闷。 黄惕却掷地有声地说:“没有别人,只有你。” 黄惕的眼睛在告诉景遥,这个身份没几个人敢背,只有他这种不知死活的人。 景遥如雷贯耳,有黄惕这句话,他放心了。 黄惕说:“你没参加过宴会,要知道,能举办这种宴会的没几个傻瓜,他们会从你的衣着气质和体态分辨你大致的层级,你可以随意冒充谁的儿子,但你符不符合身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黄惕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他的话告诉景遥糊弄人是需要资格的,难怪黄惕能一眼看出他不可能是徐牧择的孩子,景遥当时的穿着也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 第128章 行为举止就更不像了。 现在虽然也不像是富家少爷,至少衣着上没破绽了,他全身高定,一双鞋子都价值不菲,对于经常在上流圈层行走的人,辨别真伪的能力还是有的,出自于徐牧择手底下的东西哪有假货?景遥这身行头足以迷惑不少人。 “我明白了。”景遥为了不出差错,还是叮嘱了一句,“我能进去就好,如果被拦下来了,还希望您能来接我一下。” 黄惕说:“我向你打包票,没人会拦着你。” 景遥半信半疑,黄惕信誓旦旦,他暂且说服了自己。 丰逊带领景遥下去,明里暗里地打听景遥什么事,景遥故作神秘,说没有。 宴会那天,景遥在家里逗留了很久。 他起了一个大早,向陈诚确定了宴会开场时间,他会晚一点过去,他要等负责人疲惫的时候。 景遥早上就开始洗头,他没有做过头发,那天也心血来潮,自己拿着卷发棒,从网络上找了几个视频,去卷头发,做造型,但他手生,烫了好几次手,发型也卷得乱七八糟,一点儿也不好看。 孙素雅给他送衣服来的时候,看见小男生坐在镜子前打理头发,忍不住笑了。景遥闻声,很是尴尬地把卷发棒放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随便卷卷。” 景遥是直头发,头发柔顺,也没什么造型,全凭那张脸能打,不做造型的时候形象很乖,像个高中生。 他的眼睛大大的,杏眼一向是所有眼型中最具有亲和力的,给人最纯澈的直接感受,偏偏景遥又生了一张线条柔和的脸,肤色又白,亲和力直线拉满,是长辈眼里最有好感的面容。 孙素雅提着礼服进来,说道:“那有什么的,参加宴会要好好打扮呀。” 景遥说:“你知道了……” 孙素雅说:“你要的是礼服,什么场合需要礼服?” 景遥的小心思还是瞒不过。 孙素雅从镜子里望着他,好奇地问:“是宴会上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景遥闻声,着急地拒绝:“没有没有,不是。” 不过孙素雅默认了,她把礼服展开,放在沙发上,回到镜子前,“我来帮你卷。” 孙素雅提起卷发棒,“想做什么造型,我试试。” 景遥把图片拿给她看,问她行不行,又说不卷了也行,有点太隆重了。 孙素雅说:“应该可以,不过头发让你卷坏了,你去洗掉,吹干了,我来给你重新卷。” 景遥去浴室里重新洗了一遍头,孙素雅要帮他吹头,景遥没让,自己把头发吹干,没有一滴水,才重新坐在镜子前。 孙素雅提着卷发棒,调整温度,对镜子里乖顺的脸,问道:“谈过恋爱吗?” 景遥说:“没。” 孙素雅揉了揉他的发梢,“你长得好看,注定会比较受欢迎,不过你年纪还小,凡事都要谨慎,年轻时的每一步都可能影响未来的发展,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景遥记得应良跟他透露过的话,说孙素雅遇人不淑,还得过躁郁症的事,他从孙素雅的眼里看见了沧桑的故事,答应她说:“好。” 孙素雅说:“你是徐总的孩子,会有很多人要巴结你,凡事留个心眼,有不懂的事可以问我,我会的就会教你,姐姐是真的很喜欢你,不管我们的缘分能持续多久,我都希望你这辈子平安幸福。” 景遥察觉到孙素雅的情绪,应良的话在耳边回荡,他不是没心的人,孙素雅对他好,他知道,他也感激,“雅雅姐,就算我以后……不能待在这里了,我也希望你开心。” 卷发棒将发丝拉扯出一个弧度,孙素雅的力道掌握的严格,用心地为景遥做发型,她语气温柔地说:“不用担心我,徐总对我们很好,在他身边不会受委屈。” “你呢,也要想办法博得他的喜欢,遥遥,”孙素雅口吻深沉,带着几分毕生真言的意味,“徐牧择可以成为你强大的靠山。” 景遥以为孙素雅是在恭维徐牧择,并没有太在意这句话里透露的某种信息,他答应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情绪丰沛的孙素雅。 做完造型之后,景遥开始试礼服,衣服的尺寸刚刚好,景遥没穿过这么合身的衣服,这件白色的衬衫前面还坠了一个很大的蝴蝶结,减了几分严肃感,多了些青春俏皮的意味。裤子也贴合他的腰线,黑色的裤子剪裁得体,是西装裤的面料,很有质感,衣摆整理好之后,透着一股子年轻气盛的韵味。 景遥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衬衫他很少穿,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还行吗?” 孙素雅打量他,一双眼睛有点呆滞,低声感慨了一句:“天呢。” 人靠衣装马靠鞍,正式的礼服和便装最大的差距,就是将一个人的气质最大化地呈现,景遥没有王公贵族的气质,他是活得紧张的小老鼠,礼服穿上之后,各种不自在,孙素雅也不讲话,丢出来的两个字怎么理解都可以。 “不好看吗?”景遥心里更虚了。 孙素雅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说:“不是,去吧,很好看。” 景遥不大相信,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审美能力不大好,有点不知道这样够不够参加宴会,蒙混过关。 在家中做好准备,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接近宴会开场的时间,景遥掐着时间,孙素雅给他做的头发有点塌了,不过这样反而不显得卷度夸张刻意,景遥心里自在了一点,他拨了拨头发,频繁地整理自己。 衣服很合身,他不需要这么多的小东西,但他忍不住,就像套上了不属于自己的礼服。 景遥是自己打车过去的,他的心惴惴不安,对于宴会上的设想都是自己的揣测,徐牧择会不会把他丢出去,还是说不准的。 他只能不断地祈祷,景遥看着自己的手链,祈祷着徐牧择不要这么狠心,他倒不在乎这样被赶出宴会丢不丢人,他只在乎能不能亲近徐牧择。 唤醒他一点点的怜悯。 车子越接近宴会场所,景遥越紧张,心跳的厉害,掌心捂住胸口,景遥给自己加油打气,脑海里一想到徐牧择的脸,就全都崩溃了。 他有过几次逃跑的冲动,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盛装又打住了,他下车,走进宴会场所,那个神秘的庄园。 门口有人在核对邀请函,出入庄园的人都是正装,女人穿着长裙高跟鞋,男人穿着西装和皮鞋,胳膊挽着胳膊,递出邀请函,光明正大地走进庄园。 景遥等了一轮又一轮。 他空手来到核对区,负责检查邀请函的是两个人,他们面带笑意地对景遥说您好,看到来人这么年轻,有点儿诧异。 景遥按照黄惕说的那样,挺直腰杆,鼓足勇气说:“徐牧择是我daddy,我来找他。” 两个负责人面面相觑,景遥耍了点小花招,他把徐牧择的名字放在了前面,给他们最大的冲击力,似乎是有用的。 想起第一次借用这个身份时,漏洞百出的样子,景遥为免重蹈覆辙,迫使自己耀武扬威起来,语气不大高兴地说:“看什么?是要我daddy出来接我吗?” 两人的目光同时流转在景遥的身上,听到这话,就跟触了什么雷似的,做出个邀请的手势,“没,徐少爷,这边进。” 景遥狐假虎威,这一次比上一次表现得更好,两个负责人没对他起疑,景遥回想自己的表现,应该是满分的吧? 他确实混进来了,和黄惕说的一样。 而这并不是结束,是刚开始。 庄园大到景遥像个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随着人群走,院子里铺设了粉色的气球和香槟塔,桌子上摆满了甜品和小食。目光所及之处,是成熟女性们的裙摆和男人们的皮鞋,景遥踩在草坪上,不停地环顾四周。 大家似乎都是结伴而来。 他站在一群成功人士之中格格不入。 他的年龄成为在场的人们眼中的一道奇异的风景线,青春,永远是受追忆的,每个人都拥有也会逝去的美好篇章。 忽然,耳边响起悠扬的音乐,不远处演奏起了大提琴,众人依然不理睬,各自沉浸在交流中,十分专注。 身边碰见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上海这个地方拥有影响力的人物,景遥担心自己的状态太引人注目,也想做点什么来掩饰,他不敢有大的动作,走到桌子前,看到别人推杯换盏,顺手拿起香槟和甜点。 他人无比自由的样子,景遥推测这些东西是可以直接享用的。 目光再次确定肆意享用这个信息后,他才掩人耳目,假装经常出入高端场合的自由,象征性地咬了一口蛋糕,结果却发现了新大陆,蛋糕特别香,甜而不腻,一改他对甜品的大致口感,里面有点像肉松的食物回味无穷,但景遥很确定那不是肉松。 好好吃。 他站在桌角,不再把食物当做掩人耳目的一环,他认真地品尝了起来,口感各有不同,他又取了一块蛋糕在手里,这个没有上一个好吃,但浪费食物可耻,景遥看着大提琴的方向,咬着蛋糕,打算把手上这块吃完。 第129章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从拿起第一块蛋糕的时候就被一道目光精准抓住。 徐牧择坐在小孩的视觉死角,手里提着一杯威士忌,听耳边的恭维和谄媚,他没有加入话题,而是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给了桌角的美妙身影。 小孩今天有做特意的打扮,他穿了衬衫和西装裤,纤细的腰身和秀挺的臀部形成一道诱人的曲线,想起那把腰的手感,徐牧择的目光更深。 衬衫袖口是收紧的,捧着蛋糕的手细瘦白皙,血管都暴露得清晰,在灯光底下发出银光的手链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小孩时不时抬头看向周身,不太放松,那个蛋糕他吃得很慢,应该不大符合他的口味,但他还是很乖地在舔。 似乎察觉被人观看,他转了一个方向,徐牧择不再能看到他的手臂和脸蛋,留给他的是青涩的身影,白衬衫的背部没有蝴蝶结,小孩的脊背不宽,衣摆埋在西装裤里,挺翘的臀部以下是流畅纤细的双腿。 忽然,小孩低下了头,好像蛋糕弄脏了他的袖子,他举起了手,在研究自己的袖扣。 那段腰摆动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一种剂量凶猛的春药,单单看着小孩的背影,才能意识到他是成年人,剥削俏皮可爱的稚嫩标签,那个身影完全可以被徐牧择抬上床,成为被狩猎攻击的羚羊。 喜欢上他又怎样呢? 也许他会被诟病审美问题,但他奋斗到今天这个位置,成为名利场的中心风暴,不就是为了拥有恣意妄为的权利吗? 徐牧择觉得,最近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他望着小孩的背影,感到无比的赏心悦目,看他跳动的发丝,看他散发的青春朝气,看他无知地接近自己,他在想,为什么众人追求的年轻,他不可以? 小孩就是十八岁又怎样?他成年了,每个成年人都该为自己的无知负责。 便这样不知所以地勾引他吧。 挑衅他,直到他耐心被耗个干净,最后的理智被榨取得一丝不剩。 徐牧择仰头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但他没品尝到辛辣,他只觉得好甜。 甜的人发昏,甜的人想犯罪。 数不清是第几回了。 他想撕了小孩的衣衫,亲吻他的唇与手,想品尝他舌尖上蛋糕的味道,想被那双手捧住,想在他手里冲锋,想将他就地正法,哭也佯装听不见。 告诉他,宝贝,别玩你爹了。 ----------------------- 作者有话说:daddy光明正大地视奸。 宝贝狗狗祟祟地偷吃。 徐总有多喜欢宝贝呢,大概就是宝贝偷东西他都觉得可爱的地步(虽然形容不太妥当,但事就是这么个事)[三花猫头] 第58章 艺术是需要天赋的, 理解艺术偶尔也需要,音乐细胞为零的景遥无法欣赏大提琴的演奏,也无法评判演奏家的专业程度, 对他这个不懂风雅的人来说, 梵高的创作和普通画家的素描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懂吃饭睡觉的事, 音乐和艺术都与他无关, 哪怕此时站在了艺术的现场,他也没有太专注地听音乐, 蛋糕蹭上了他的袖扣,景遥疼惜地擦拭。 桌子上没看到纸巾, 景遥擦过蛋糕的手指黏糊糊的, 他把手上的蛋糕大口吞掉,在桌子上找可以用的水。 满桌烈酒和美食, 一滴纯净水都看不见,景遥在桌子边转了一会, 忽然撞上一个人。 “不好意思。”景遥率先道歉。 被撞的男人回过头, 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 片刻后目光又柔和下来, 拍了拍手臂说:“没事。” 景遥满脸羞红地离开了原地。 众人的西装革履给他无形的压迫感,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每个人都仿佛家财万贯的样子, 景遥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 他记得黄惕也来宴会了。 怎么没有看到他呢? 景遥在一边坐下来, 那张椅子应该没有人?他犹豫了会儿才落座,眼睛在人群中扫过,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熟人,但这不是他的地盘,这儿的人都是生面孔, 他全不认识。 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角落里,不希望被人发现,不过他太年轻了,青春的身体早被人盯上,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在景遥耳边打了个响指。 景遥对着袖扣发呆,抬起头,看见一张陌生的容颜,他全神戒备,升到心尖的第一预感,是他被发现身份了。 “你是宴会主办方的小孩?”男人拎着一杯酒,查起了户口,他的手腕上戴着贵重的金表,浑身的高端。 景遥老实地说:“不是。” 他今天打扮得很成熟了,还是很像小孩吗?景遥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脸时,自认为造型能够修饰面庞的不足,他卷了头发的,虽然有点塌了,但弧度还在,最重要的是他的衣服很正式,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幼稚吧。 景遥不解男人靠近的目的,他防备地望着对方,无法对接近自己的任何人放松警惕,他实不算这里很亮眼的人,他拥有的是这里许多人丧失的青春,仅是这一点,让他备受青睐而已。 男人向他递出一张名片。 景遥木讷地接过那张名片,看见上面的名字,他不认识,疑惑地看向对方,对方也是同样的神情。 “你不知道我是谁?”男人皱起眉头,在年轻人的脸上看到迷茫。 景遥轻轻摇头,目光收敛。 男人来了兴趣,乐呵了一声,自我介绍道:“半个娱乐圈都是我捧出来的,你竟然不知道?” 娱乐圈?怪不得,景遥更不懂了,他根本就不看电视。 男人表明来意:“你有点姿色,挺符合我的审美,你愿意吗?” 景遥对突如其来的事件感到无措,很呆板地问:“愿意什么?” 男人说:“进军娱乐圈啊。” 那几个字在景遥的心头荡秋千,他从未设想过的事件,依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什么娱乐圈?他吗?他这种人也能进吗? 年轻人脸上的迷茫看起来不像装的,男人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你能出现在这种场合,想必来头也不小,你家长是谁?我跟他聊聊。” 景遥撒谎说:“没有家长。” 男人会错意:“没来是吗?没事,你给我个电话,这事我来谈。” 景遥的关注点不在这一块,他受宠若惊,不知自己哪一点被对方看上了,他也不算是……很好看吧?娱乐圈那种地方俊男美女那么多,怎么会盯上他?景遥往坏的方面想,眼睛里的警惕明确。 “你找我干什么?”景遥对娱乐圈的事丝毫不了解,但娱乐圈的收益情况是众所周知的,他有一刹那闪过进娱乐圈捞钱的念想,因为不太符合实际,景遥又放弃了,正视起自己。 男人说:“我最近在筹备一部文艺片,你的形象很符合我要的男主角的感觉。” 参加宴会,被娱乐圈大佬盯上,一夜爆红?这些幻想在景遥脑袋里闪过,类似的新闻他看过几则,难道他也行吗? 还没太深想,男人就打碎了他的美梦:“不是让你演男主角,是演男主角小时候,戏份这一块没那么多,角色很讨喜的,会给你圈一大波的粉。” 娱乐圈不是都爱捧自己的资源咖吗?也会有素人的机会吗?是不是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来出演自己的作品,管他是谁?这套规则在娱乐圈也是吗?景遥只知娱乐圈的竞争很厉害,他从未生过进娱乐圈的心思。 这个男人不认识他。 不知道他在网络上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选择自己出演作品,纯粹就是在自寻死路。 男人并不执着,大概像这样递出了很多名片,“机会是自己抓住的,你可以慢慢想,不强求,演戏都是需要试镜的,不太合适的话也不会征用,不用有心理压力。” 对方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息令景遥打心底臣服,他谄媚资本的本能又发作了,内心有很多的疑问,但利益至上的原则告诉他先不要果断地拒绝,如果对方是自己脱离徐牧择这个深渊的退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需要很多可以和徐牧择对抗的势力。 景遥拿着名片,认真地回了一句:“我想一想。” 男人高兴地说:“随时想,有答案了给我来电,目前你是我最满意的一个。” 这句话给了景遥一点儿信心。 景遥点头说嗯,是意外之喜还是飞来横祸,暂时都没有定论,总之,给自己留下一点可能性,肯定不是坏事。 “你爸是谁啊?”男人开始打听,面上带着微笑,“说不定我跟他还认识。” 景遥抓着名片,看来往的人群,神情复杂地说:“他只是个普通人。” “哦,那你妈妈肯定很厉害,”能出入这个宴会的身份不一般,男人认定了景遥是富家子弟,“你爹妈把你生得真好,还在上学吗?” 景遥摇摇头:“已经工作了。” 男人又问:“会讲英语吗?” 第130章 他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谈到这里,景遥觉得自己不大可能了,心虚地摇摇头。 男人啧了声:“有点可惜了,不过也没事,圈里多的是花瓶,好的形象能挽救许多事。” 年轻人和大多同龄男生不一样,整体气质亲和干净,男人不用看他的试镜都知道效果不会差,娱乐圈被浸染的人太多了,他暂时需要一颗看起来纯粹的灵魂登上大荧幕。 “汪导。”一个女人端着酒杯来到二人的面前,她染着一头烫金的发色,身着一条火红的连衣长裙,高跟鞋踩在草坪上依然如此稳健,大明星明艳的脸冲击力太大,景遥呼吸停了一下。 “石小姐,好久不见。”男人回头跟女人说话,伸出手,非常绅士地说:“不是在洛杉矶拍综艺吗?路透不对?” “那都是几天前的事了呀。” 他们在景遥的面前聊起天,完全把景遥当成了背景板,景遥方才被夸过的信心又垮了。 女明星的腰身在景遥的面前晃动,那长裙特别显身材,女明星的身材自然是绝佳的,景遥有点不太好意思,正准备走,忽然听到两人的嘴里谈到了他在意的名字。 “我倒是想啊,不敢攀啊。”女明星低语说:“连过去敬杯酒的勇气都没有,徐牧择的气场杀人,这万一没捧好,我今后不用混了。” “你可是咱们圈内的大红人。” “嗐,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哪够看的啊,又不是每个人都有乌缈的手段。” “昙花一现罢了,”男人说:“不过徐牧择跟乌缈,真的?” “乌缈为什么能得金棕奖,汪导慧眼如炬,她的演技有目共睹,是不赖,但还没到得金棕奖的地步,背后不是徐牧择就是成赴。” 正在二人谈论激烈的时候,景遥突然打了个喷嚏,两人顿时回头看向他,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个人存在似的,而景遥也不是故意的,他莫名其妙地嗓子难受。 这个喷嚏打断了二人,女明星的目光变得谨慎起来,景遥自知再不离开就不合适了,他可不想因为不小心听到了什么被娱乐圈的势力拉入水火中讨伐。 景遥站起来,准备离开。 那男人却叮嘱他一句好好考虑,景遥顿了顿脚步,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也找不到徐牧择,来时的热情消散干净了,景遥在人群里穿梭,再次无所获后,站在原地,束手无策。 他拿出手机,企图打个电话来锁定位置,庄园这么大,他能听见徐牧择的手机铃声吗?万一他静音了呢?万一自己更加火上浇油了呢? 景遥另一手握着新得来的名片,脑海里是女明星透露的消息,徐牧择还涉猎了娱乐圈吗?杨番说的那句“徐牧择不是普通的资本家”在耳边回荡,那是什么意思?还是指徐牧择不是简单地涉猎游戏领域而已。 乌缈,乌缈是谁?哪个明星? 景遥在网上搜了一下,相关信息翻也翻不完,好像是个很红的女星,代表作不计其数,资料上写着年龄身高体重和星座,是娱乐圈的实力派,得过不少的奖。 景遥深思起来。 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是孤独发来的。 秋北也有消息跳入,因为设置了不提醒的原因,没有红点。 景遥先看了孤独的消息,孤独发给了他几张图片,有手表手链和项链,问他喜欢什么,当做下回见面的礼物。 景遥回他说不用了。 选定了礼物,就代表要送给他,送给他就代表要见面,景遥没选。 孤独:【不用跟我客气,选一个】 因为看见自己佩戴手链的原因,孤独把目光放在手链上,问他这一款好不好看,模特图当然好看,景遥对这些饰品原本是谈不上喜欢的,只是徐牧择给他戴了他不敢随意摘而已,孤独理解错了。 景遥:【真的不用了哥哥】 景遥:【我已经有了】 孤独:【所以更喜欢项链吗?】 孤独:【项链也好,我瞧你脖子里是空的】 景遥想到孤独的眼神,看不见其他的面部,那双眼睛就更加记忆犹新了,他强忍心头的不适,回复孤独说都行吧。 孤独是一定要送他的,就当做他的精神补偿吧,景遥不想跟他扯皮了。 他跳到秋北的聊天框里。 秋北比孤独直接多了。 秋北:【宝宝】 秋北:【好想操.你】 秋北:【宝宝方便接电话吗?】 秋北:【那么好奇我的身份,宝宝不想听哥哥的声音吗?】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不知道人是谁,听了声音起码能撕开一点神秘,景遥看了眼四周,他回复秋北说有。 一分钟后,秋北真的给景遥甩了电话。 景遥担心对方反悔,很快接听,放在耳边,自己却不说话。 秋北那可以去做声优的音线从听筒里传出来:“宝宝。” 景遥不安地扫视周围,低着头,背过人群,本能地问:“你是谁?” 秋北声线愉悦地说:“宝宝上来就问身份,很没意思呀。” 景遥从声线也很难辨别对方的年龄,他知道这通电话是秋北吸引他聊天欲望的花招,“你真的是星协里的人吗?” 尽管秋北那样说了,景遥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好奇里:“你是星协什么部门的人?你是高管吗?你在哪里见过我?” 一连串地提问丢给对方,哪怕回景遥一个也好,起码能缩小点范围,但秋北似乎知道他的小心思,一个也没回答。 “宝宝可以猜嘛,”秋北玩了一手捧杀,“宝宝那么聪明,肯定可以猜到的。” 景遥没耐心了,他忍住挂电话的冲动,强迫自己理智,尽量地套话,“你认识我们部门的总监吗?” 秋北不屑的语气:“高铭啊,和老黄一个档次的,我怎么会不认识?” 景遥听这话有几分信息量,他用温柔的语气询问,“那你跟我们总监谁的权利大?” “宝宝问的有点多了哦。” 景遥不听:“你干什么要这样唬我?你根本就不是星协的人。” “如果我不是星协的人,我是怎么知道高铭和黄惕的职位呢?” “那你是谁?”景遥换了一种套路,“你都不说自己的职位,你根本就不敢说,因为你没有职位,你不是星协的人。”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宝宝了,”秋北说:“宝宝不要问重复的问题,套话是有技巧的,宝宝修炼得还不够到家哦。” 职场上这一套景遥玩的不是很熟,他被戳穿小心思,沉默了一会。 秋北说:“宝宝不要害怕,哥哥不会伤害你,哥哥只是想给宝宝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给哥哥当情人的机会,”秋北直白得不行,“哥哥看见宝宝的时候就知道跟宝宝一定有故事。” 景遥提醒对方说:“我是男的。” 秋北说:“要不我为什么会盯上你呢?” 迎面吹来一阵风,景遥胸前的白色蝴蝶结在空中荡漾,他自以为老练,其实面对真正的变态来说,他可太青涩了。 秋北有十秒钟没说话,给景遥留下了可以遐想的空间。 景遥握住自己的蝴蝶结,眺望院子里的树木,忍不住问道:“两个男人……能有什么故事?” 秋北说:“那要看宝宝的意愿了,宝宝想,就能跟另一个男人开启美妙的爱情故事,宝宝在网络上这么开放,难道不懂吗?” 撒开蝴蝶结,景遥冷冷地丢下三个字:“我挂了。” 通讯结束的那一瞬间,挫败感袭上心头,景遥想套话的,却被秋北反客为主,调戏一把,他为什么要问秋北这种问题呢?他心里有什么渴望吗? 不,他才没有呢,他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嗯。 景遥又抓着那个名片看,他回过头去,大提琴的曲目又换了,景遥望着优雅的人群,有一刹那奇怪的,诡异的心动。 他无法解释来源。 景遥走向人群,漫步在人潮之中,他漫无目的地闲逛,没有找到徐牧择,却发现了黄惕。 黄惕在和人说话,迎面看见他,对景遥招了招手,景遥特别欣喜那一刻看到熟人的感觉,在接到黄惕的信号后,他马不停蹄地奔赴了过去,黄惕打断了和别人的交流,扭头看着他,欣赏着他的装扮。 黄惕点评起来:“今天很不一样。” 景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黄惕问他:“这段日子还好吗?” 指工作还是在徐牧择面前的状态呢? 景遥都没有抱怨的资格,“还好。” 黄惕说:“我前两天去深圳了,没有太过关注你,好就行。” “您也去深圳了?” “嗯,”黄惕说:“跟着徐总一起去的,深圳那边的资金链出了点状况。我前两天跟高铭也见了,他跟我说你成绩不错,准备给你调档了。” 第131章 对黄惕是这样的说辞吗? 真是一套又一套,景遥心里嘀咕高铭,面上没有表示。 “看来一开始我的赌注是对的,你能给星协带来收益,好好努力。”黄惕说。 “嗯。”景遥环顾四周,脱口而出要叫出那个称呼,又幸亏止住了,他的角色扮演有点上瘾,差点忘了黄惕是知情者,及时改口道:“徐总呢?” 他当着黄惕的面,那声daddy叫不出来,只有他们两个在,他叫徐牧择daddy叫得太频繁顺口了,根深蒂固,张口就来,反而这声徐总不习惯了。 “我没有跟徐总一块,”黄惕说:“宴会快结束了,你找他的话,去停车场吧,总归要从那里走的。” “好。”景遥收了心,不打算在这个场合找人了,人好多,大海捞针不容易。 黄惕又给景遥指了一条明路,但没有等到那个时候,景遥碰见了徐牧择,在他跟着黄惕闲逛的时候。 徐牧择身边有好多人,他穿着一身正装,气场逼人。景遥没敢过去,倒是黄惕领着他过去了,景遥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他害怕激怒徐牧择。 实际上,徐牧择已经不是前几天的状态,他的目光是温和的,因为景遥一直低着头,没能发现。 黄惕加入了他们的攀谈,几人问景遥的身份,黄惕说是他干儿子,景遥挨着黄惕,盯着徐牧择的鞋尖,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 “真好看啊。” “比我家那个逆子顺眼多了。” “要我说,黄总还年轻,抓紧时间再造一个,别浪费了一身的好基因。” “我有什么好基因?倒是咱们徐总,该思考那万贯家财传给谁呢。”黄惕把话题抛向徐牧择,由衷地说,“徐总,您是真得考虑这个建议,在座的各位都期待喝徐总的喜酒呢。” “是啊,徐总,我孩子都上大学了也没等到您的喜酒,份子钱都随不上呀。” 徐牧择盯着小孩,慢慢收回视线,对打趣应付自得:“那你们可有得等了。” 找到徐牧择以后,景遥没有再乱跑了,黄惕离开了,他也始终逗留在徐牧择的身边,他认为不发出声音,不问出蠢话,不干出错事,徐牧择不会驱赶他,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徐牧择默认了他的跟随。 景遥亦步亦趋地跟着徐牧择,他不敢表现,例如徐牧择点烟的时候,他以往会凑上前去卖弄,此时只是站着一言不发,全当不存在。 后来又来了一批人,跟徐牧择握手交流,一张张权贵的面孔在景遥眼里闪过,他发现,还是徐牧择最能俘获人心。 “去给我拿杯酒。”那是徐牧择跟景遥说的第一句话,给了惴惴不安的小孩无形的支持,景遥闻声,抬头看了眼徐牧择,就像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他激动得唇几乎要抖起来,张了张嘴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涌上心头。 当然,他没哭。 景遥忍住了:“好。” 他立马回身去桌子上给徐牧择拿酒,激动得甚至没有问清楚徐牧择要什么口味的酒,他拿了两杯,犹豫着留下哪一杯,不确定徐牧择喜欢哪一种口味,酒没有贴标签,景遥也不管不顾了,两杯都端到了徐牧择的面前。 他刚要叫出声,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的角色扮演受到了阻碍,景遥微微颔首,低声说:“徐总,酒。” 众人打量他,并不是很在意。 徐牧择侧过身,从他手里端了一杯,品着小孩对他的称呼,心里不大爽快。 “怎么拿了两杯?” 小孩握着高脚杯,老实地回答说:“不知道您喜欢喝哪种。” “随便,”徐牧择端着酒,“另一杯自己解决吧。” 景遥捧着酒杯,望着徐牧择的眼睛,心神俱乱,点头说好。 徐牧择转过了身,重新投入了攀谈中,指尖燃烧的香烟,忽明忽暗。 景遥站在徐牧择的身后,握着酒杯,三言两语而已,他竟然就想哭,他盯着徐牧择的腰身,那一刻产生了很想拥抱对方的冲动,景遥悄悄靠近徐牧择,闻他身上那独特的香味。 他们生分了好久。 徐牧择带给景遥的深深的恐惧,不知从哪一刻开始,转变为了浓浓的安全感,景遥心头生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迫切的亲近。 宴会结束的时候,景遥跟着徐牧择来到了停车的地方,他在路上领了一个大红包,是跟徐牧择攀谈的那些人塞给他的,没说是干什么的,就夸了他几句,走了。 景遥拿着鼓鼓囊囊的红包来到徐牧择的面前,徐牧择率先上了车,景遥站在车门前,期望地看着。 徐牧择发现小孩没动静,抬头一看,人站在车门边,木讷地看着自己,徐牧择低沉的声线传出去,“上来。” 景遥欣喜若狂,他扶着车门,激动得有点手抖,坐进去,把门关上,他看见徐牧择的手里已经躺着刚摘下来的领带。 司机缓缓发动车子离开,车厢里荡漾着春心萌动的味道。 景遥抬头看过去,他犹豫着,打算靠徐牧择的身份赚来的钱奉献出去,示好地把红包捧给徐牧择,“daddy。” 徐牧择低头问:“什么?” 景遥解释:“是刚刚跟您说话的那些人给我的红包,就在上车以前。” “给你的,就收着。”徐牧择打开车窗,把手里的领带扔在了车座上,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透气。 景遥把红包收回去,想来徐牧择不会看上这点东西,他在车里牢牢地坐着,双膝紧紧并拢,坐姿谨慎,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 徐牧择在上车后没有发起任何话题,景遥因为担心踩雷,也不太敢说话,于是全程都很沉默。 这段日子彼此都发生了很多事,心态早就不一样了。窗口透进来的风吹动着景遥胸前的蝴蝶结,普尔曼后座有很强烈的分离和私密感,座位中间设有操控台,扶手比较高,和朋友之类的关系很合适,能保证双方的独立空间感,但徐牧择不喜欢。 他打算把这辆车换了。 回程的路途有点远,车子的座椅舒适,景遥在平稳的滑行中,逐渐被困意席卷,身体没有那么紧绷了,他略放松了下来,不敢对着徐牧择那边,他把头扭向车窗的方向。 他最近倍感压力,好几个夜晚没有睡好觉,今天又比较紧张,很早就起床筹备了,加上座椅的舒适度,以及计算回程的路途,景遥觉得可以稍微眯一会儿。 就一会,应该没事。 他闭上眼睛。 睡姿也透着几分局促的景遥把手交叠在了一起,放在腿上。胸前的蝴蝶更是放肆地翻飞,它没能飞出窗外,却扑闪着翅膀,飞进了徐牧择的心里。 小一个月的时间,徐牧择的心里没有这么静了。 他盯着小孩的双膝和腰线,正式的服装衬出几分成熟的味道,小孩很瘦,但在他的年龄算不上矮,不要去看他的脸,就没有犯罪感,那就是一副很值得遐想的成年人的身体。 小孩胖了。 身上有了点肉感,面色是红润的,不再让人担心他的健康状态,想来孙素雅把他照顾得很好,青春的身体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徐牧择的神经开始发痒。 他的视线传进后视镜里,司机是个机敏的,那样的眼神是重视的,于是司机调节了车厢温度,以至于不会冻到睡着的年轻人。 车子开了很久,宴会场合距离金水湾很远,徐牧择原本用来打发碎片时间的项目全都停了下来,他便那样一直看着熟睡的小孩,到了目的地。 景遥在迷蒙之间,察觉到有人在抱他,他睁开眼睛,看见徐牧择的脸,而徐牧择的双手已经托住了他的腰肢,景遥受宠若惊地叫了声:“daddy……” 司机已经不见了影子,只有徐牧择站在车门边,弯腰拥抱他,自觉状况后的景遥不敢相信自己睡了一路。 徐牧择并不强求,询问的语气,很是体面:“要不要?” 景遥无比想要亲近徐牧择,博取他的好感,拥抱是他们之间很奇怪的事,但时隔小一个月,生分了太久,景遥竟然开始想念徐牧择的皮肤温度,他望着徐牧择的眼睛,诞生了一种亲近的本能。 敏感时期,万事小心,任何举动任何话语都会得到不同的结果,景遥不想今天的心思白费,于是无论这个动作有多么奇怪,他的心态有多么奇怪,景遥都可以把它合理化为应该。 深思熟虑后,景遥伸出了双臂,缠住了徐牧择的脖颈。 他要了这个拥抱。 徐牧择把人从后车座里抱出来,牢牢地锁在臂弯中,景遥紧紧缠住他的脖颈,像一条八爪鱼攀附在徐牧择的身上,如此距离,才能消解这个月的高压和恐慌。 金水湾有其他的家政,一路上碰见了几个人,景遥没功夫想别的,他满脑子都是被徐牧择的双臂抱住的安全感,他埋在徐牧择的肩上,胳膊越收越紧。 徐牧择中途没有停,他把小孩抱进了卧室,放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他的动作特别轻,温柔地可以晃了眼睛。 第132章 放下小孩后,徐牧择没有抽身离开。 景遥和徐牧择分离,他的双臂却并没有就此离去,他搂住男人的脖颈,低声请求:“daddy不要赶我走,好吗?” 徐牧择的目光从小孩的眼睛,看到他水亮嫣红的唇。 景遥无心思考这样的姿势对他们来说有多诡异,他满脑子都是求徐牧择赐给他安全感,求徐牧择的青眼,求徐牧择给他机会,语气无比委屈地说:“我每天都在想daddy,我的眼睛都熬红了,daddy不要拒我千里,我很害怕。” 徐牧择的拇指轻轻拨动浓密的发丝,贴在小孩的头皮上,目光贪得无厌,“你知道我是为你好吗?” 景遥卖弄的本能如潮水涌来,他抓住机会,一股脑地说:“我不要这样的好,我想daddy,想跟daddy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休息,daddy不是很疼我的吗?” 景遥的双臂缠得更凶更紧,生怕下一秒就会被甩开似的,他渴望地望着面前的男人,靠卖惨唤醒他的怜悯心,“daddy,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您不要跟我计较,我就是个不成熟的小孩,我什么都不懂,您不要跟我一个小孩生气了,我从小就没有您的陪伴,您给我更多的陪伴好不好?” 徐牧择的目光是疼惜的,他深知这段时间对彼此都是煎熬,但斩断什么念想是不需要受到精神处罚的呢? 小孩渴求的目光,红彤彤的眼睛,说他想要陪伴,此刻所有理智都要靠边站,徐牧择凝视他的唇,凝视他的眼,怜爱之情冲击理智,大肆泛滥。 在徐牧择目光柔和下来的时候,景遥像刚刚拥抱的那样,再一次攀附进徐牧择的肩头,在他耳边诚恳地卖乖:“daddy让我留下,我可以给daddy倒水,做饭,叠被子,订文件,我可以给daddy做很多事,daddy差遣我干什么都可以,好吗daddy?好不好daddy?” 趋炎附势的几句话,没什么水准,不如职场上的人说的天花乱坠,可却最能打动人心。 明知那些都是套近乎的谎话,徐牧择却心甘情愿地沉沦,那些话于他而言比抗压药要有用得多了。 好会讲的小孩,好会讲的嘴巴,他怎么能不爱? 拥抱看似是小孩在索求攀附,实际上内心真切感到满足的是他徐牧择,漂亮的蝴蝶结被压在胸口无法逃离,抱了个满怀的感觉带来汹涌的抚慰。 徐牧择托住小孩的脑袋,手指插进温热的发丝里,大掌牢牢把控住心上人的满足感把他带入云巅,徐牧择遵循本心地渴望,说道:“没要赶你走。” 欲望像洪水猛兽冲破了城池堡垒,撕开一个口子,便不再具有抵抗的能力。 徐牧择闭上眼睛,多日的焦躁被抚平,无限的踏实感占据着内心,他下定了决心,“既然想来到我身边,那便来吧。” 徐牧择柔情似水的语气里,爆发出强烈的占有欲,“记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你,说要我。” 第59章 景遥缓缓撒开手, 躺在床铺上看对方,徐牧择挺立的鼻子几乎要摩擦到他的脸颊,激荡起一阵涟漪。 “嗯, 是我要daddy。”景遥重复对方的话, 诚意满满, “daddy, 你不要推开我,我想和您永远在一起。” 永远是个浪漫而永恒的词, 答应一个人的永远意味着终身的所属权,徐牧择可以有很多的情人和儿子, 但他最爱的, 永远只能有他景遥一个。 没有血脉,是最大的危险。 唯有深切的爱意, 才能挽救谎言之山倾塌时的代价。 发丝轻轻飘动,卷发在经历过一天的摧枯拉朽后得到了自然的弧度, 仿若与生俱来长在景遥的头上, 柔顺的直发看多了, 这带着一点卷的头发衬得徐牧择掌心里这张脸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像一朵盛放的花儿, 外观成熟,花蕊还嫩着, 那张剥壳鸡蛋似的小脸, 带来的柔滑触感, 散发的年轻气息,轻轻敲打着徐牧择的心脏。 胸前的蝴蝶结透了点气,徐牧择的视线向下看去,平坦的腰腹曲线,合身的衬衫, 胸口那个蝴蝶结,把小孩装点成贵重的礼物一般捧在了他的面前。 景遥也逐渐察觉他们姿势的亲密,微微偏开头去,“daddy……” 徐牧择抬起眼睛,一双眼睛长在了小孩的身上,从腰身看到下巴,再到那双心虚的眼睛,明知故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景遥怔愣了一下,没太反应过来,徐牧择还抱着他的头,他不敢太使劲,怕压痛了对方的手,身体紧绷着说:“嗯,真的,想跟daddy永远在一起。” 甭管真的假的这会都得是真的。 徐牧择也并非不知道那句话是为了什么而出发,他依然想听,深入这个话题,“出尔反尔的事,我可不允许。” 景遥脸红,一再肯定地说:“不会的,我是真心的,daddy。” 他每句话后面都要叫他一声,就好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在一遍遍提醒对方他们的关系,在索取关注和疼爱。 徐牧择总觉得那声daddy像一种无形的春药,对方每叫一声,他心里就发痒,如再不离开,自己的欲望就要被发现,不过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撒开手,他的目光反复地在对方的脸上游荡,仿佛隔空操了小孩一遍。 景遥的视线落在一边,仍然能察觉到火热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是在分辨他有没有在说谎吗? 景遥想说话来分徐牧择的心,谁知刚张开嘴巴,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他尴尬地扶住了徐牧择的胸膛,徐牧择低声问:“怎么了?” 景遥摇摇头,说:“没事。” 徐牧择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抓着景遥的手,把人带起来,两人的正装还没有退掉,徐牧择的领带摘掉了,领口敞开,有几分靡丽的色彩。 景遥坐直身体,呆板地望着徐牧择,对方提醒他说:“给素雅打个电话,告诉他你今晚不回去。” 孙素雅早就给景遥发消息了,还在车上时就问他什么时候结束,景遥那时候睡着了,没注意,打开手机时,给孙素雅回了电话。 徐牧择走到衣柜的地方,取下两件居家服,拿到床铺上,他当着景遥的面脱了衣服,衬衫脱掉的那一刻,景遥的耳朵烫了起来。 成熟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徐牧择的肩背很宽,臂膀的力量感充足,腰腹的线条却足够细窄,形成了色欲十足的曲线。随着动作,小臂上会不经意间凸起青筋,在年轻人里也很能打的身材,一下就勾起了景遥的羞愧心。 跟徐牧择的身材比,景遥审视自己,可不就是发育不良吗,他身上完全没有徐牧择身材上透出的力量感,整副身躯是先天性的瘦弱,毫无锻炼的痕迹。 “打完了吗?”徐牧择问。 景遥匆匆收回目光,压在手机下头的耳朵滚烫,“还没有人接。” 徐牧择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只有那么一条西装裤,他便那样来到了景遥的面前,夺走了他的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告诉孙素雅,小孩今晚在他这里。 发完,徐牧择就把手机扔在了床铺上,“应该在忙,不管她了,去洗澡。” 景遥愣了下:“啊?” 徐牧择捡起一条浴巾,搭在胳膊上,自然而然地说:“洗澡,睡觉。” 奔波了一天,现下也不早了。 景遥后知后觉地站起来,连指尖都透着局促:“我也要吗?” 徐牧择自然地反问:“你不想洗?” 景遥难堪,对现下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我们要一起吗……” “浴室很大,不用等。”徐牧择说着,把小孩从床铺上拽起来。 景遥想说的不是这个,可他还没说出来,徐牧择已经把他拎到浴室里去了。 宽敞的浴室里,干湿分离,花洒的范围足以站下三个人也不会拥挤,景遥无法想象跟徐牧择站在一起洗澡的画面,他感到无比的羞愧,愣愣地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徐牧择已经动手开始解皮带了,量身定做的正装无需佩戴皮带,那只是装饰作用,徐牧择把皮带抽出来,放在一边,回头看见小孩低着头,双拳紧握,无动于衷的样子,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景遥要怎么说?一块洗澡也不代表什么,大大方方地就是了,他不是扭捏的性子,但对象是徐牧择的时候,他有点放不开手脚。 他非常肯定,自己没有那么恐惧徐牧择了,他和徐牧择培养出了感情,双方都不是机器,这段日子的相处,景遥了解到徐牧择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居高自傲,他很确定心底的抗拒不是恐惧。 徐牧择走过来,指尖捏住景遥胸前的蝴蝶结,问道:“要我帮你?” 景遥匆匆握住徐牧择的手腕,立刻回绝:“不是。” 他的眼睛在浴室里疯狂搜索,没有拒绝的道理,景遥只能另寻他法,眼睛落在那张白色的浴缸上,“我想用浴缸洗。” 徐牧择撒开手,转身走向了浴缸,开始往里面放水,“水很快的,先脱衣服。” 第133章 景遥来到浴缸前,蹑手蹑脚地捏住纽扣,心跳砰砰地,是他自己要留下的,自己卖惨卖过了头,困境是自己给自己的,洗个澡而已,洗个澡而已,景遥内心不断提醒自己这没什么,这没什么的。 他从口袋里摸到了那张名片,景遥把东西收拾出来,花洒的声音响起,徐牧择已经站在花洒下了吗?自己连衬衫还没有脱,景遥不知自己在扭捏什么。 忽地,一条湿淋淋的手臂伸过来,徐牧择低声问:“毛巾,需要吗?” 景遥打了个激灵,接过毛巾,背对着徐牧择,脸红得不像话,“谢谢。” 徐牧择提醒他:“水已经放好了,速度快点。” 景遥答应,上手解衣服,头也不回地说:“daddy洗自己的就好了。” 徐牧择这才察觉到什么,盯着小孩还没下水就被蒸的红扑扑的耳朵看,“不好意思?” 景遥怎么解释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过分扭捏不讨喜,他斟酌着说:“不是的,我马上就下去了。” “daddy又不看你。”徐牧择用湿淋淋的手掌握了下小孩的脖颈,“自在点。” 说完,脚步声传来,徐牧择回到花洒下,却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不看对方。 那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什么非礼勿视,通通被本能打败,他注视着小孩的背影,脑子里有个声音提醒他,注意教养,别往浴缸的方向看。 徐牧择自然不会用自己是男人,男人都是这样来说服自己的行为,下流就是下流,以他所接受的教育观念,他此时就是在趁人之危。 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目光锁定对方,于是把花洒的水流速度调得更大,那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收回些心神。 就这么冲了一会,小孩已经下水了,露出半个肩膀,在浴缸里乖乖地坐着。 景遥没用过浴缸,他把自己泡在水里后就不再动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往后面看,但他总会想到徐牧择现在是赤裸的,本能就想去窥视两分,他没有过这样放荡的心理,他为什么会想看徐牧择?因为徐牧择的身材很好吗?仅此而已吗? 景遥把下巴埋在水里。 浴缸旁边的置物架上摆着洗漱要用到的东西,景遥慢吞吞地伸出手臂,看见好几种不同的沐浴用品,手指在上面一一滑过,找到洗发水,挤出一些在手上。 省吃俭用的本能,让他无论使用什么都不肯浪费,他只挤了半个指甲盖那么点,就搓开抹在了头上。 不过在浴缸里洗头有点麻烦,是用浴缸里的水洗头吗?景遥抹完洗发水有点不知所以了,满头的泡沫蔓延到了眼睛里,景遥仓皇地拿手揉了揉。 头顶恍然落下一道声音:“闭眼。” 景遥眼睛里进了洗发水,睁不开,他闭上眼睛,听到徐牧择地指引:“靠过来。” 景遥的头顺着对方的手掌靠在了浴缸边缘,徐牧择打开一个手提花洒,试过温度,浇在了小孩的头顶。 泡沫被花洒冲下去,徐牧择的手指轻轻在景遥的头顶揉过,头发全湿的小孩,深深闭着眼睛,徐牧择温柔细致地用拇指擦过小孩的眼角,看他紧绷的脸,宽慰道:“放松点。” 热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仿佛是一场酷刑,花洒对着景遥的脑袋冲了好一会,直到不见半点泡沫的踪迹,徐牧择才换了花洒,扣回墙面,拿干毛巾擦了擦小孩的脸。 徐牧择擦干净水后,提着毛巾,胳膊搭在浴缸边缘,等着小孩睁眼睛。 景遥试探性地睁开眼,眼睛被化学药物哲红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徐牧择,羞愧地说:“谢谢daddy。” 徐牧择赤着膀子,蹲在浴缸边缘,身上染了点洗发水的泡沫,“浴缸只是用来泡身体的,头发不用这里的水洗。” 景遥尴尬地说:“……哦。” 徐牧择凝视小孩的眼睛,温声问:“痛不痛?” 景遥说:“没事了。” 徐牧择的手伸进浴缸里,拨了拨水流,“温度还行吗?” 景遥对徐牧择无微不至的关心感到受宠若惊:“嗯,刚刚好。” 徐牧择光着肩膀,还没有洗完,景遥脸颊略有点烧,关心道:“daddy去洗澡吧,这样很冷,不要冻到了。” 降温了,不是三伏天的时候,景遥的嗓子都有些不舒服了,他担心徐牧择跟他一样。 “你自己可以吗?”徐牧择问。洗澡这件事似乎小题大做了,可他没有意识到。 景遥答应说:“可以的。” 徐牧择把毛巾搭在浴缸上,叮嘱道:“有需要就讲话。” 景遥躲在水里,肩膀都烧红了,他浑然不觉:“好。” 徐牧择起身离开,景遥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匆忙别开眼睛,在想看和不能看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做过腌臜的梦,他怕看到会影响潜意识的东西。 哗啦啦的水流在耳边响着,随时抬眼就能看到的裸体令景遥面红耳赤,他直播那套心理素质完全无法用在和徐牧择的相处上,他也不清楚是怎么了,徐牧择那副身体,有让人羞涩的资本。 浴缸里的身影幅度很小,泡沫蔓延至表面,遮住了许多的风景,徐牧择没有偷窥癖,当他察觉自己的目光方向时,关了花洒,取出一边的浴巾裹在身上,先一步走了出去。 这个澡洗的景遥十分不适,直到徐牧择率先走出浴室,景遥才松懈下来,他也紧随其后,抓过浴巾包裹住自己,赤着脚就走向了房门。 他没有睡衣,唯一干净的衣服也留在了浴室,徐牧择给了景遥他的睡衣,景遥的小身板撑不住,空荡荡的睡衣极不合身,徐牧择让他将就一晚。 景遥怎么都行,他没那么娇贵,好久没穿过宽松的衣服了,他就喜欢这种四肢自由的感觉。 洗完澡后,家政做了晚餐送过来,景遥和徐牧择一起吃了晚餐。 半点不敢提浴室里的事。 夜晚,他们躺在同一个床铺上。 徐牧择平时不会这个点睡,他会选择处理点工作,床边摆放着书籍和电脑,工作伴随着睡眠是常态。 今晚他没有碰工作,心里也不想着工作,满脑子都是身边呼吸安静的小孩。 景遥平时会天马行空地想很多,想处境想未来想从前,可今晚他的心里很静,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能听到徐牧择的喘息声。 宴会上发生的许多好奇的事,他都可以这个时候问一问,奈何此时一件也没想起来,大脑平滑空白,内心无比充实。 景遥被浓郁的安全感包裹着,似乎此前所有的担心都是空穴来风。 “daddy。”他轻声叫道。 徐牧择没睡,他能感知到,但徐牧择没有回答他,似在等着他的后话。 景遥深知他和徐牧择是假的,也迟早有原形毕露的一天,到了嘴边的话没有什么道理,他就忍不住那样问出来:“daddy会永远疼我吗?” 徐牧择平稳的呼吸声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的心很静,今晚注定有个好的睡眠,这让他很期待:“为什么问这个?” 景遥无法告知徐牧择他的视角看到的是怎样忧患的世界,他好希望跟徐牧择流同一种血,好希望徐牧择是他的亲生父亲,那样他该有多自由呢?他想想都会感到满足。 “我很害怕。”景遥说,他这一刻没想到去卖惨博取什么关注和收益,是潜意识,是本能,本能在发问,在不安。 徐牧择很随意的口吻:“有我,你什么也不用怕。” 景遥翻了个身,他第一次面对着徐牧择,手也无比主动地伸了过去,摸到徐牧择的睡衣,试探地问:“可以吗?” 何时他的内心脆弱到了这个地步?他所言所行皆有所预谋,而现在他只是想听徐牧择承诺他。 徐牧择笃定地说:“可以。” 说着,他的手落下去,捉住了一截细腕,指腹轻轻摩挲,“我身边的人很多,但只有你对于我的意义不同,我没工夫跟你玩出尔反尔的游戏,我也不会给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自由,你既然要来到我身边,就做好一辈子的准备。” 景遥追着问下去:“可如果我和daddy同样在意的人发生了利益冲突,您会选择我吗?” 徐牧择说:“我说了,你的意义是不同于他们的,不要拿他们比较。” 景遥往徐牧择的方向挪了一点,他直起身体,在夜色里,手掌深思熟虑后盖在了徐牧择的胸膛,“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您的陪伴,我很需要daddy,无论发生任何事,daddy都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这是个非常刁钻的要求,亲生父子之间都有忍不住动手的时候,要求徐牧择这些,是过度的。 景遥不是不明白,然而徐牧择的三言两语,都能给他带来信念支撑,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套近乎还是本能意愿想亲近对方,他的掌心隔着衣服,感受着温热的胸膛。 徐牧择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人朝自己的胸膛上拉过去,小孩闷哼了一声,徐牧择在黑夜里摸索到小孩的下巴,抬起来,暗夜中散发的极端的占有欲灼烧了他的眼睛。 第134章 “我会不会生气,取决于你做了什么事,与其指望我别对你生气,不如在我身边老实一点,别做触犯我底线的事。”徐牧择拇指按在对方的下巴,夜色是掩饰极端情绪的遮羞布。 景遥心知自己说多了,他的理智终于归位,握住徐牧择的手,卖乖地说:“嗯,我会很乖的,不会惹您生气。” 只要有条件,只要这个谎言能持续下去,他可以装一辈子的乖。 徐牧择的手指抚摸小孩的脸颊,滑腻的触感爱不释手。对景遥来说,那是欣慰的动作。 “我会是daddy身边最乖的小孩。” 仿佛是在给自己下定某种决心,景遥心头的想法更加坚定,成为徐牧择身边最乖最受宠的小孩,让徐牧择爱他,超过他身边所有人的情感。 他趴在徐牧择的胸膛,闭上眼睛,坚定地说:“我会的。” 他们闭口不提这一个月的无声硝烟和战火,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想说,浑水摸鱼恢复从前的温馨,一切仿若没发生过。 徐牧择答应过带景遥去锻炼,因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被迫终止,如今二人和好如初,徐牧择也没有那个心思了,他只想做些能让小孩开心的事,结果所有的计划又被迫让步,小孩生病了。 景遥一大早就感到嗓子疼,吞刀片似的,还会咳嗽,昨晚上就有预兆的,他没太在意,结果早起就感到浑身乏力,到了下午竟然开始发烧了。 因为太久没有生过病,景遥本以为没有大事,直到额头滚烫,他才知道高估了自己。 他今天本来是要跟徐牧择一起出去玩的。 他不想放过亲近徐牧择的机会,景遥说:“我没事的,可以的,daddy,我想去看鲸鱼。” 徐牧择对躺在床上,烧的脸颊火红的小孩说:“鲸鱼什么时候都能看,今天不行,好好养病。” 景遥努力撑起身体,搓了搓红透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徐牧择,“我真的没事,我在船上也可以养病……阿嚏!” 徐牧择将感冒药拿过来,拿出勺子,递给对方:“喝了。” 景遥捧着杯子,把药喝了,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徐牧择,“我没有看过鲸鱼,daddy带我去看吧,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年轻人免疫力很高的。” 徐牧择放下杯子,回头看见小孩努力证明自己健康的样子,眼尾烧红毫无说服力,“回去躺好。” 景遥有套近乎的嫌疑,也有想看风景的真心,最重要的是让徐牧择看到他的态度,不过违逆徐牧择是绝不可行的,他又听话地走回去,在床铺上坐下,“那等我好了daddy再带我去看。” 徐牧择承诺道:“你什么时候退烧了,什么时候带你去。” 景遥躺下去,窝在被子上,浑身都卸了力,“好吧。” 他闭上眼睛,病中不想思考,他的神经都停止了工作,一瞬间灰溜溜地休眠了。 徐牧择也没想到会一下子这么厉害,下午两点开始起烧,中途吃过了退烧药,却没什么效果,和好的第一天小孩被病气缠住,这是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事。 看样子一时间还不一定能好,徐牧择给陈诚打了个电话,让他按照流程给小孩请假。 陈诚问:“几天为好?” 徐牧择坐在床沿,手指抚在小孩滚烫的眼角,景遥浑浑噩噩的,眼神不太清晰,闷着不说话,情况有点严重,“先请三天吧。” 陈诚提醒说:“明白了。boss,您今天下午三点半有一场跨国投资的会谈,对方的企业代表已经到了,我把他们接到了您的会客室。” 徐牧择说:“我会准时到的。” 陈诚说:“好,那您先忙。” 徐牧择挂掉电话,手指上残留的热度令他忧心,小孩没在他的面前露出这副倦怠的样子,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烧迅速来到高潮,没有一点缓解的空间,瞬间把人折腾得不成样子。 景遥只想躺着,不想动弹,一身的劲都被抽走了,连灵魂都跟着出走,鼻塞,嗓子痛,乏力感和高热吞噬了他的全身,他今天还有很多节目呢,他要徐牧择看到他多有用,结果一场高烧放倒了他。 景遥呼吸急促,握住徐牧择的手指,低声说:“daddy不要怪我。” 徐牧择忧心,眉眼从早晨到现在都挂着忧虑,闻声眉头皱得更紧:“什么?” 景遥沙哑着嗓音说:“我很快就好了,很快……我不扫兴。” 徐牧择扯过被子盖在小孩的身上,低语道:“想什么东西呢,睡一会,我让素雅来照顾你。” 景遥处理信息的能力都变得迟钝了,他眨了眨眼睛,看到男人拿起了手机,又闭上眼睛,不想思考了。 孙素雅来了之后,徐牧择跟她叮嘱了情况,孙素雅点点头,因为徐牧择还有其他工作,孙素雅让他去忙吧,她可以照顾好这里。 孙素雅照顾人的能力徐牧择清楚,碍于有公事,他只好暂时先把人托付给孙素雅,徐牧择从金水湾离开了。 孙素雅来到房间里,看见景遥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鼻息颇重。 桌子上摆放着不同的药物和水杯,还有物理降温的工具,孙素雅检查了一遍,她到来的动静吵醒了景遥,被子里的人抬起头,景遥说:“我没事。” 孙素雅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烧这么严重?昨天还好好的。” 景遥吸了吸鼻子,闭着眼睛说:“冻到了吧,我也不知道。” 孙素雅掖了掖被子:“别说话了,安静躺一会,嗓子难受吗?喝点水。” 景遥掀开被子:“我热,空调能低一点吗?还有被子,我不想盖。” 孙素雅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对景遥说:“发烧很折磨人的,温度不能太肆意了,我给你换个凉毛巾来,空调温度不能碰,忽冷忽热的不好。” 景遥没被照顾过,因此也不太适应,他重新闷上被子,对孙素雅说:“不用了,好麻烦,发烧而已,它自己就好了。” 孙素雅说:“它自己怎么好?” 景遥闷闷地说:“都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孙素雅换了凉毛巾,贴在景遥的脑袋上,“别说胡话了,发烧重了会要人命的,以前是这样,以后可不能了。” 凉毛巾很快就被高热浸染,孙素雅问景遥吃过退烧药没有,景遥说吃了。 其他人烧了清热的粥送来,孙素雅自己试了试温度,一勺一勺喂给景遥,景遥撑着身体端着碗自己喝了,他让孙素雅去休息,反复申辩他根本没事,孙素雅瞧他那烧红的脸,没信他。 景遥这场病来得突然,从前他生病,硬抗也能过去,这一次吃了退烧药也没用,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这一睡就到了晚上六点,天色都暗了。 孙素雅不知不觉守了这么久,手机里传进徐牧择的消息,问她情况,孙素雅说人睡了,为了徐牧择宽心,说好了点。 实际好不好小孩自己才知道,景遥老说他没事,孙素雅不太信,中途又测了一次温度,没退烧。 “估计要打盐水了。”孙素雅叫醒景遥,“遥遥,我带你去医院。” 景遥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不去医院。” “你没退烧啊,脑子会烧坏的。” “不会,不用去,”景遥昏昏欲睡,“我睡一会就好了,明天就好了。” 他翻了个身,便没有动静了。 孙素雅也不能硬拖着他去,只好这么守着,听候差遣,但景遥过程中什么也没要,老实的孙素雅更加担心。 徐牧择是六点半左右回到金水湾的。 洽谈工作顺利结束,企业代表做了饭局,徐牧择派了公司几个老油条去应酬,自己则用私事推却了饭局,回到了金水湾。 他一路走进卧室,孙素雅正在倒水,回头看见人,徐牧择径直来到了床边,问情况,孙素雅说还在烧。 徐牧择拿手一探,温度非但没有比离开时低,还更高了,“怎么越来越烫?” 孙素雅说:“药吃了,清热的粥也喝了,不知道为什么体温就是降不下去。” 造成高烧不退的情况有很多,除病毒细菌之外就要往深处想了,年轻的身体免疫力应该更高才对,但小孩的体格不似他这个年龄层该有的健康状态,徐牧择不由得心头一重。 他掀开被褥,从床边站起来,把小孩抱起。 景遥被折腾醒了,睁眼,迷蒙地说:“我想睡觉。” 徐牧择将人单手托在怀里,拎起一边的外套,裹在小孩的背上,“在车上睡。” 徐牧择没让人跟着,只有一个开车的司机,把孙素雅留在了金水湾,他无心思考其他人的归处,打开车门上了后座,把小孩面对面抱在怀里。 他可以把医生请到家里吊盐水,但年轻人烧成这样,还很难退热度,徐牧择不由得有点心悸,他需要带小孩做全方位的检查。 景遥趴在徐牧择的肩膀上,两条腿跪在徐牧择身体两侧,闻到的全是徐牧择的味道,他的眼睛被烧得火红,理智被烧的一干二净。 第135章 “景遥,”徐牧择握住小孩的脑袋,低声问:“你爸妈有遗传病史吗?” 景遥闷闷地应:“……什么。” 徐牧择单手托在小孩的后腰,虚弱的回应拉扯着徐牧择的神经,徐牧择耐心地重复:“我问,你爸爸妈妈,有没有遗传病。” 烧糊涂的小孩迷糊地回答:“我不知道,他们很早……就死了。” 徐牧择皱起眉头,有点不敢置信:“你爸妈死了?” 小孩不再说话,身上的重量沉了下来,徐牧择抬手一摸,额头的滚烫热度烧着他的肌肤,徐牧择有点不冷静:“开快点。” 徐牧择惊觉,自己好像从来,从来都没有弄清楚小孩的来历,除了景遥这个名字,他几乎对他是一无所知的,包括小孩自己,也从未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徐牧择本以为是他不敢。 父母全死了? 他没有父母了?这么年轻就没有父母了?那……他是怎么长大的? 徐牧择眉头紧锁,路上的风景飞快地在车窗闪过,他自知此刻不可能得到任何解答,那都是明天要追查的事,他现在,只希望怀里的小孩痊愈。 他愿意代替小孩承受一切风暴和折磨,包括病体上的。 徐牧择一向秉持生病看病的原则,没有过度放大过任何事,父母亲朋不舒服好好养着,好好照顾,没有忧虑过度到愿意为对方承受一切的地步。 可是此刻,他真希望病痛转移,是怜爱吗?是吧,说是其他的也无所谓。 车子开得越来越快,高峰期的夜晚,司机竭力避开了拥堵的路段,眼看着目的地即将抵达。 徐牧择怀里的人烧到开始说胡话。 景遥闷在徐牧择的怀里,跪得腿脚有点发麻,他任由对方摆出任何姿势,他都无力反抗,他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病体折磨得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本能地问:“我会不会死?” 他得到一个笃定地回应:“不会。” 夜色在景遥的眼里虚化,他不相信地说:“但是我的家人都死了。” 徐牧择的掌心握住小孩的后脑勺:“那你也不会。” 景遥轻轻呼出一口气,想说很多反驳对方的话,可是他太累了,他需要休息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车子缓缓停下。 徐牧择将衣服给小孩扣好,只穿着睡衣的小孩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没关系,徐牧择不打算让他沾上尘埃。 他抱着小孩下车。 信步走向医院的方向。 “daddy,”小孩的双手缠上了徐牧择的脖颈,神智似有回归,但好像并不多,眼神浑浊地问:“你为什么没有结婚?” 徐牧择脚步快而稳,皮鞋踩上阶梯,他正面抱住心上人,他不再为自己的动心狡辩,他接受了自己的一切审美和情感。 无论将来会遭遇怎样的质疑,他允许了自己的低级,承认了自己的变态。 徐牧择温柔的嗓音里夹杂一丝责怪:“那要问你,为什么这么晚出现。” 第60章 景遥还是打上了点滴。 全面检查做了一遍, 身体没有遗传病,徐牧择捧着报告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反复过了几遍内容之后, 才抬头看向病床上的小孩。 高烧不退的情况医生也说不清楚, 他们把原因归结于病人自己的身体素质, 有人一片药下去就有好转的趋势,有人打了三天点滴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把症结归于病人的个人身体素质,是无论哪个行业都喜欢玩的花招。 报告单上没有大问题就够了, 徐牧择不会为难当值的医生, 小孩在来到他身边之前就瘦得不太健康,这原因也说得过去。 徐牧择放下报告单, 来到床铺边坐下,掌心贴在小孩的额头上, 脑海里是小孩在车里迷糊时说的话。 小孩睡了特别久, 分不清是睡了还是被高烧烧晕了, 徐牧择自己也生过病, 对他而言吃点药就够了,他年纪比小孩大上好几轮, 年轻的身体还抗不过他, 可见小孩的体质有多么脆弱。 “有钱, ”病床上沉睡的人低声呢喃,呓语,“我有钱了……姥姥。” 房间里寂静,呓语声清晰,徐牧择黑沉的目光落在小孩低声呢喃的嘴巴上, 那水润的唇退了血色,干燥而又苍白,张合着往外吐出病弱的气息。 景遥的神情挣扎痛苦,负面情绪极重,脸上也全无血色,从他呓语的信息中,徐牧择知道他是梦见家人了,那个亲人全都已不在的家庭。 孙素雅给徐牧择发了消息问情况。 徐牧择没有回复,全神贯注在小孩的脸上,掌心下的肌肤高热,盐水一滴滴顺着皮管送进小孩的身体里,小孩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徐牧择把被子掀开。 片刻,他又走到窗口的位置,把窗户开得更大点,室内的空气流通出去,拿起冰块盒,贴在小孩的脸蛋和额头,来回移动。 景遥被烧醒了。 喘息声很重。 朦胧地看见一张脸,景遥辨别出对方的身份,想说话,嗓子却干痒,刚张开嘴巴,就忍不住地咳嗽。 徐牧择拿起一边的水杯,抬起小孩的脑袋,喂他喝了大半杯水。 景遥不断地喘息,嗓音沙哑干痒地说:“我好热。” 徐牧择把冰块盒压在小孩的脸颊上,冰块在不停地融化,在薄弱的盒子里化成了水,流向被褥里,“我知道。” 景遥识别不出天花板,身处的空间也是陌生的,他的记忆都被化成灰烬,“我们……是在医院吗?” 徐牧择把冰块盒打开,干脆把冰块取出来,直接贴住了那高热的肌肤,“是,舒服吗?” 景遥握住徐牧择的手,往下带去,冰块化进脖子里,没一会的功夫,就被滚烫的肌肤融成了水,洒在了病床上,“我要死了,对吧?” 掌心里的水从徐牧择的指缝流淌出去,对小孩的胡言乱语,耐心地否定:“如果发烧也要人命,这个世界上每天要死多少人?” “姥姥……也是这样死的,发烧、吃药、不退,”景遥眼睛几乎要被烧肿了,他看不清人,“我们家的人,短命。” 徐牧择换了一块冰,又用干毛巾擦了擦小孩肌肤上的水,“没有这样的说法,不要胡思乱想,盐水打下去,明天就好了,脑子放空。” 景遥说不算自己的脑子里会想些什么,他总算理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了,他现在真想告诉男人真相,如果明天会死。 滴滴答答的声音,象征着还有活命的可能,寂静无声的太平间,是没有任何声音的,他在太平间里度过了无数个夜晚,先是爸爸被推进去,又是妈妈,最后是姥姥,下一个就是他。 景遥并不害怕死亡,他在咿呀学语的时候就面临过死亡了,死亡对他来说是团聚,他的家人和小狗都会来接他,那是很热闹的事。 眼泪流下去,是病体上的折磨,也是心理上的安慰,他哭得无声无息。 徐牧择擦掉小孩的眼泪,低声询问:“怎么了?” 烧糊涂的小孩说:“我高兴。” 徐牧择皱起眉头,指尖将小孩的眼泪粉碎。 人在疾病中,情绪是负面的。 景遥气息薄弱地说:“我要回家了,我高兴。” 团聚一直是令人开心的事,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他期待死亡,他也愿意拥抱死亡。 小孩一边笑一边哭,那让徐牧择下了一个决心,他绝对,不会再允许小孩生病,哪怕那听起来不可能,他也得做到。 他受不了小孩这个状态,生离病死,世间常态,徐牧择始终认为生死有命,各人的命途不同,他从不把死亡小题大做,人是没有对抗死亡的本事的,总都要归于黄泉,以什么样的方式都不奇怪。 他见过在病床上忧心忡忡度过生命最后阶段的人,也见过敞开心扉,放纵生命最后阶段的人,但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生命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模样,他责怪过黄惕父爱泛滥,此时,徐牧择却共情于黄惕,甚至于觉得他已是非常无情。 黄惕早年的事业心极强,孩子病了,从医院里来的电话他也置若罔闻,他说给钱就够了,都是小毛病,小孩子不能太娇惯,有母亲陪在身边足够了,他给了孩子最好的医疗条件,这还不够吗?非要他亲自过去陪着做什么,他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创造更多的切实价值。 徐牧择年轻时也认可他的话,他那时认为,哪怕自己将来有了孩子,也不会过分宠溺,生病发烧该看病就看病,不要跟他过分矫情,他会成为一个理智的严父。此刻面对病床上这张脸,徐牧择才知道年轻狂妄这四个字为什么会组合在一起。 多好的医疗设备和条件也无法弥补小孩身体上的病痛,他是如此的瘦弱,好像随时会灰飞烟灭,在今天以前,徐牧择不知小孩的家庭状况,有这么多早逝的家人在前,徐牧择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他宁肯躺在病床上的是他自己。 “起来。”徐牧择托起小孩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双臂锁住小孩的身体,徐牧择低声说,“景遥,我问你,想不想发财?” 第136章 景遥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房门。 背后的身躯像一堵墙,将他牢牢锁住,他无法挣脱,也无力挣脱。 徐牧择说:“想发财,要自己去争,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我早上收拾你的衣服,看到了别人给的名片,你知道哪个行业最好捞钱吗?” 景遥迷迷糊糊地,张开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不知哪个仪器发出的滴答声在耳边回荡,又或者,那是他在母亲病房里听到的声音,不是真实在他耳边的声音,是记忆深处的声音。 徐牧择双臂锁住小孩的腰身,他扯过被子,盖住小孩的双腿,宣布答案:“是娱乐圈。” 景遥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烧红未退。 徐牧择说:“你应该知道吧,你接了娱乐圈的人递来的名片,你想去娱乐圈发展吗?想去这个行业里捞钱吗?或者说,只要能捞钱,什么行业都可以,你想吗?你说想,daddy就可以帮你。” 景遥的手指在徐牧择的掌心里蜷了蜷,虚弱地说:“……我想要钱。” 徐牧择的手指穿过小孩的指缝,十指交握,反扣在手里,“daddy有数不清的资源,多到随便从指尖溜走一点就能喂饱你的野心,不过我从不做亏本的事,我也不是慈善家,我不会把这些资源给一个短命鬼。” 景遥的大脑活跃起来,开始组织言语,但神经之间似乎受到了某种阻碍,很难把他的精神细胞调动起来,组成一段合理的话,他着急地咳嗽起来。 徐牧择给他喂水,给他擦嘴巴,另一手依然和小孩的手掌紧紧交扣,“娱乐圈,金融圈,电竞圈,什么圈子你daddy都能横插一脚,我能把这些资源捧到你面前,可那又怎样,你有命去这些圈子里捞钱吗?” 景遥心生渴望,眼睛从浑浊变得清明,迸发出十足的贪求。 徐牧择微微抬起他的手,看皮管里滴落的药水,“对了,我记得你很喜欢eidis呢,你的头像,背景,标签,全都是对他赤裸裸的表白,你那么喜欢他,就不想亲眼见见他?我可以让他每天都跟你见面,见到你厌倦。” 景遥咳嗽不止,徐牧择单手捞住他的腰腹,景遥收紧五指,抓得更紧的是徐牧择的手。 徐牧择等他咳嗽完了,才重新把人扣在怀里,小孩也放弃了挣扎,躺在他胸口喘息,发丝潮热,在不停地颤动。 “做个小主播算什么本事,对人卖骚,不如别人对你卖骚,”徐牧择说:“顶着徐牧择私生子这个身份,多的是人愿意巴结你,谄媚你,你想不想上桌,有没有准备好上桌,全看你有没有这口气,对于很多人来说,可悲的不是机会溜走了,可悲的是送到面前的机会都抓不住,你是吗?那个连送到面前的机会都抓不住的废物。” 景遥用力扣住徐牧择的手,他的大脑被血液冲击了一般,浑身都在躁动,“我不是……我能抓住。” 徐牧择质疑的口吻:“哦?是吗?” 景遥抓住徐牧择的手指,气息不稳地说:“嗯……daddy,我能。” 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却抵抗不了身体上的无力,景遥只好用力地抓徐牧择的手,告诉对方,他的意愿。 徐牧择敞着手给他抓,不断收紧的力道不再来源于他,而是怀里的小孩,徐牧择声音温柔下来,自上而下:“好,等你病好了,daddy就把资源送到你面前,捞多少算你的。daddy不担心宝贝的野心有多大,只担心宝贝根本抓不住这么多的机会。” 景遥心潮澎湃,对于当下的处境想要做出迫切地改变,他仰起头,向徐牧择承诺:“我可以。” 徐牧择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瞳眸里又深沉几分,他抬起手,盖住那双眼睛,隔着手掌,在小孩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做给我看。” 夜里一点左右,金水湾才迎来动静。 孙素雅守着没离开,也没睡,其他家政她给打发了,听到车子的动静,披着睡衣出来。 开向医院的车子返回。 司机先一步下车,走到后面打开车门,先落地的是徐牧择的鞋尖,他依然是一身正装,去的时候是西装革履,这时候少了一件外衣,披在了他怀里的小孩身上。 孙素雅迅速迎上去。 徐牧择转告她,后车座里的有药物,先拿出来,孙素雅从司机手里接过医院开的特效药,走进了别墅。 景遥趴在徐牧择的肩膀上,还是去时的那一身睡衣,手背上贴着止血棉球,白皙的手连血管都无比清晰。 他醒着,脸色看着没什么精神,眨着眼睛不说话,老实地像个雕塑。 孙素雅跟进来,把药按照要求配上,接了水,放在床边,“退烧了吗?” 徐牧择将人放下,室内的温度依然是离开时病人所需要的温度,孙素雅是个周全的,没收到在医院过夜的信息,她就把环境维持着原样。 徐牧择说:“退了。” 孙素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看来还是点滴有用。” 摸了摸景遥的额头,还是热,但不至于是下午那会的夸张了。 病恹恹的人不愿意劳心劳神,景遥靠在枕头上,任凭摆弄,配合,沉默。 孙素雅说:“我做了点吃的,你们在医院里吃了没有?需要吗?” 徐牧择问:“是清淡的吗?” 孙素雅说:“是,没敢重油重盐。” 徐牧择盯着小孩苍白的脸说:“拿来吧。” 孙素雅着急忙慌地去了。 片刻端着餐盘过来,徐牧择已经布置好了在床上吃饭的桌子。 餐盘一一摆放好,孙素雅先把清粥盛出来,勺筷正要交给徐牧择,景遥伸出手说:“我自己吃。” 他现在很不想吃饭,没有胃口,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现在只想痊愈。 补充身体能量是必要的。 景遥的神智恢复了百分之八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过不习惯,从徐牧择的手里接回勺子,景遥靠着枕头,专注地低头吃饭。 孙素雅在一边叹息:“突然烧这么厉害,可要注意保暖了,生病难受吧?” 景遥看了看孙素雅,点了点头。 孙素雅把垃圾桶提过来,放在床沿,叮嘱着:“这两天换季,一定注意照顾自己,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在乎,你想吃什么,跟姐姐说,姐都给你做。” 景遥低声说:“好,谢谢。” 徐牧择坐在一边始终未曾说话。 他注视着小孩吃东西,景遥也知道对方在注视自己,吃得很拘谨。 徐牧择扭回头,嘱咐孙素雅:“你自己也注意,消下毒,别感冒了。” 孙素雅说:“好,房间我也有消过毒了,窗户都开着透气呢。” 徐牧择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两件衣服,“你回去吧,这儿有人照顾。” 孙素雅不放心地注视着景遥,要求道:“让我留在这儿吧,我知道他的口味,不用你再跟那些人叮嘱了。” 徐牧择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重要的是孙素雅对小孩算是熟人,和熟人相处总是比生人要自在一点。 他提着浴巾去了浴室。 孙素雅来到床边坐下,把纸巾递给景遥,无微不至地招呼着,“遥遥,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被子掖好,不要吃风了,我看那些药里还有盐水,明天要是还烧的估计还得吊,你自己注意点。” 景遥握着勺子,点头,脸上没什么血色。 孙素雅盯着他手背的棉球:“平白无故扎几针不好受,你看你瘦的,你这个身高一百多点是不行的,吃胖点好,脂肪也能抗病毒的。” 景遥说:“我最近有长体重。” 孙素雅看他的小圆脸:“我知道,确实是长了,能看得出来,但还是不够,你别跟自己比,你得跟你这个年龄的指标比,胖一点都没事,太瘦了是真不行,我知道你的工作需要露脸,上镜胖十斤嘛,我听过,可你生病比别人严重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不抗造。” 景遥把粥咽下去,答应孙素雅,他会好好增长体重的。 孙素雅欣慰地说:“这才对嘛,你看徐总,徐总那体格才是你们男生应该追求的,徐总很少生病,就是病了也很快就痊愈了,你没事跟着徐总去锻炼,不为了身材不身材的,就为了健康。” 孙素雅的叮嘱对于景遥这个年龄层的人是啰嗦的,对景遥却不是,景遥有自己的识人雷达,他没有兄弟姐妹,凭借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心里是愿意亲近孙素雅的,真的就像他的姐姐。 无论孙素雅说什么,景遥都答应她,他既不想多事,也不想让人关注,忧心。 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景遥努力多吃了些东西,孙素雅高兴,说他很听话,景遥尽力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才让孙素雅撤了餐盘。 他靠在床头,眨着眼睛,对着墙壁发呆,生病真是很累的事,他也不想再生病了。 徐牧择出来的时候,餐盘都收拾掉了,孙素雅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只留下小孩一个人冥思苦想,徐牧择拎着换掉的衣服,扔在一边,问道:“想什么?” 第137章 景遥回过神,看向浴室的方位,徐牧择腰上裹着一条浴巾,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臂膀线条优越,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英气逼人的面部轮廓,水珠沿着发丝掉落在臂膀上,在宽厚的脊背上滑出无限的欲色。 “没有。”景遥矢口否认。 屋子里太过沉闷,徐牧择走向桌子,启动了那个很久没用过的唱片机,黑胶唱片固定好,他把唱头按照流程贴上去,一首轻缓的悠扬小调从机器里流出。 “别在我面前掩饰情绪,我学这堂课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徐牧择走回一边的沙发,坐下。 景遥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他提起一边的毛巾,来到徐牧择面前,伸起了手臂。 徐牧择意识到他的动作,抓住了他的手腕:“病了就好好休息。” 景遥说:“我已经没事了。” 他的确已经好了不少,不至于连这点力气也没有,景遥渴望地看着徐牧择,努力地证明自己。 徐牧择缓缓撒开了手,看那张病态的脸,目光忧心。 景遥把毛巾盖在徐牧择的头上,很轻地擦拭着男人头上的水珠,他不适应被伺候,但习惯于伺候别人,不过家里的人死完之后,他这项本领就凸显不出来了。 景遥动作轻柔地把水珠从徐牧择的发丝上抹去,回应刚刚的问题,“daddy,您在医院里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徐牧择问:“比如?” 景遥声线清楚地说:“您说……捧我上桌的话。” 迫切地露出自己的野心是错误的,可是对于徐牧择来说,他这算不算野心都说不定,景遥不想把那些话当玩笑,因为他真的很需要,他永远会抓住面前的机会。 “动机是为了哄你,不过我也真的能做到,”徐牧择看着小孩的腰身,询问道:“很想上桌吗?” 对于资本家来说,他们喜欢有野心的人,有野心的人才更好利用,才能压榨得更多,景遥面前这个男人更不是普通的企业家,他不确定徐牧择是哪种资本家,喜欢随波逐流的还是喜欢贪婪的野心家,对于景遥来说,他的胃口很大,他有野心,对于徐牧择来说,他那是不是叫野心,很难说。 所以,他可以大胆一点。 景遥完全可以扮乖,告诉徐牧择他什么也不需要,他只需要徐牧择的陪伴,来博取更多的好感,可他太贪心了,他能看到切实的利益,他会动摇。博取好感的路可以走,如果不能成功,那么收益就将为零,他会原地踏步,但借着徐牧择的资源攀附上层阶级,得到切实的好处,届时无论把他封杀与否,他也可以实现财富自由。 两相权衡,景遥哪一个都不肯放弃,他选择两手抓,可太早露出狐狸尾巴,会丧失点徐牧择的好感度,但选择就是这样,怎么选,都要流失些东西。 “我并不想只做个主播,”景遥真假掺半地说:“daddy功成名就,虎父无犬子,我不想丢daddy的脸,我想混出点名堂来。” 把欲望写在脸上,把贪心写在眼睛里,景遥整张脸流露出的都是对向上争取的渴望。 那样一张纯白无辜的脸,迷惑性为百分之百,一旦沾染上世俗的东西,就同样变得俗气,徐牧择分辨这句话里有几分真情和假意,得到一个五十五十的结果。 虎父无犬子是假的,真想上桌吃饭是真的,年轻人有拼劲是好事,对于这张幼态的脸,徐牧择就想像看到的那样,给他最全方位的庇护,让他根本不必蹚任何的浑水,他会把所有星星摘下来捧给他。 可如果小孩说想要,徐牧择也不会说不许,宠物才需要被豢养,他面前站着的是有欲望和野心的爱人,不是笼中等待投喂的鸟。 景遥察觉对方在看他,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来,他低头,对上锐利的目光,心里发虚。 那心虚的样子在徐牧择看起来是无比的动人,他很想逗逗他,让他着急,让小孩露出几分真情,但碍于小孩还在生病,碍于自己本能想要满足他一切的溺爱心理,徐牧择没有打趣。 他敞开双腿,手臂缠上小孩的腰,将人朝自己面前捧了几步,不合身的睡衣挂在小孩的肩头,被徐牧择的手臂贴住腰线,细腰曲线清楚暴露。 “是,虎父无犬子,”徐牧择收紧那段腰,向上看去,“是daddy忽视了宝贝的诉求,宝贝既然张口了,daddy就会满足你。” 景遥唇瓣微张,毛巾抓得更紧。 徐牧择顺势而为:“还有呢?还有什么所求,一并提出来,你张口,我就不会不理你。” 景遥不敢放肆下去,他最在乎的就是徐牧择的资源,适可而止地说:“没有了。” 徐牧择挑眉:“嗯?eidis呢?” 景遥眨了眨眼睛,有些糊涂。 对于徐牧择突然提起的人。 “eidis不是宝贝的偶像吗?或许应该说是宝贝的男人?”徐牧择的拇指贴住小孩的肚脐,隔着衣服,轻轻滑动,“宝贝说,愿意岔开腿免费给他干,是这样吗?” 景遥的肚脐处痒痒的,他拿着毛巾,手上不再有动作,对于这些直播上的信口胡诌被拿到私下里来说,显得有几分尴尬,“……没说过。” 徐牧择质疑地重复:“没说过?” 景遥心虚得手心里发汗,他俯视徐牧择的眼睛,觉得对方眼里有一种类似刀刃般锋利的东西,他审视这件事对徐牧择的影响,应该为零才对,他们并没有把这层假关系搬到外面的舞台上宣扬。 他所做的事,暂时对徐牧择的影响为零,但景遥确实感觉到徐牧择有情绪。 “那个……”景遥抓紧毛巾,继续否认,“是开玩笑的。” 徐牧择的眼里依然是锋芒毕露,口吻也不像被说服的样子,“宝贝,daddy没你想的那么古板,你的性取向,可以向我畅言,你喜欢男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会小题大做。” 氛围里燃烧着无名的火药味,景遥对这些话题感到诡异,他不认为这是应该发生在他和徐牧择之间的话题。 他也不认为徐牧择是真的愿意聆听他的心声,徐牧择的眼睛,像夜里的黑猫,像栖在树杈上的猫头鹰,像一条毒蛇。 “不喜欢男人,”景遥揪着毛巾,脸上的红晕是发烧的后遗症还是情绪上的不适应,很难理清,他按着男人的肩头,忍着腹部的痒意,说:“我是正常的取向,我……喜欢女孩子。” 徐牧择的眼睛似乎更不高兴了。 景遥思索,他的回答有问题吗? 是还不相信他吗? 景遥据理力争:“daddy,真的,我真的不喜欢男人,我对eidis只是崇拜而已,和大家一样,我是胡说的,我真的不喜欢男人,没有喜欢。” 徐牧择松开了手,他向后靠去,撑起手掌打量急切的小孩。 他的动作让景遥更着急了。 景遥握着毛巾,坚持道:“……真的没有。” 手上的棉球贴了很久,景遥忘了摘。 徐牧择盯着脆弱的血管和沾了血的棉球,突然握住了小孩的手,牵到面前,撕开透明胶带,细致而又温柔地说:“好了,daddy信你了。” 景遥不这么认为,徐牧择的神情看起来依然没有放松。 徐牧择站起身,立马比小孩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低下头,手背贴在小孩滚烫的脸蛋上,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不重要,是不是喜欢男人也不重要,从你选择要来到daddy的身边开始,你就只有一个结果了。” 景遥不解其意,迷茫地望着徐牧择,大户人家有很多的规矩,听说豪门之间有联姻一说,再或者就是讲究门当户对,他以为,徐牧择指代的是他今后的婚姻要讲究这些而已。 景遥正要表示自己的乖顺,忽地,他被男人单手抱起,徐牧择抱他毫无征兆,甚至毫不费力,景遥仓皇之间揽住徐牧择的脖颈,低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徐牧择眼里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志得意满,他抱着自己向床铺走去,景遥手上还抓着毛巾,不太清楚状况地说:“daddy,要睡觉了吗?” 徐牧择把人放在床铺上,没有抽身离去,手掌盖在小孩的额头,回答的更捉摸不定,“你只能睡在我的床上。” 景遥的睫毛刮蹭着徐牧择的手,被盯得心热,徐牧择的上半身没穿衣服,偏开些视线,景遥就能看到男人的腹肌线条,眼睛往哪里放都不好,于是眼珠子乱转,最终被男人的手掰回去,正对着徐牧择的眼。 “嗯,烧退了。” 景遥不知这句话有什么对视的必要,他望着徐牧择的眼睛,眼角红了一片的云霞。 “宝贝的眼睛真干净,”徐牧择凝视自己的灵魂所在,对那清澈的眼眸爆了句粗口,“估摸着挨操之前,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景遥仿若幻听,从未听过徐牧择如此讲话,他咂了咂舌:“daddy?” 徐牧择的手指牢牢地插在小孩的发丝中,小蛋糕今天坏掉了,甜度有点变异,徐牧择非但不嫌弃,反而更加垂涎欲滴。 第138章 “daddy,daddy,daddy,”徐牧择的指腹轻轻碾过小孩的额头,神色犀利地劝告:“夜晚很危险,收着点叫。” 第61章 危险?景遥想了半天, 没有理解徐牧择说的危险,他和徐牧择对视,眼眶越来越红, 高烧的感觉又上来了。 徐牧择撒开手, 拉过一边的被子, 说道:“今天不洗澡了, 免得又冻到,早点睡觉。” 景遥眼角红霞不退, 越烧越厉害,他偏开头说:“好。” 徐牧择站起身, 景遥也随后起身, 在床铺上老实地躺下去,拢了拢被子, 望着徐牧择打开了一台笔记本,坐在了沙发上。 景遥今天睡得太多了, 他不困, 烧也退了, 大脑无比清醒, 他望着徐牧择的方向出神。 徐牧择披了一件外衣,手臂上空荡荡的, 专注地处理着工作, 抬眼对上小孩的视线, 问:“是嫌房间太亮了吗?” 景遥回过神,忙道:“不是。” 徐牧择走到一边关了灯,四周陷入黑暗,他在床沿停留着,为小孩掖好被褥, 手指在小孩的脸蛋上刮了刮,“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被徐牧择触碰过的地方传来酥麻的痒意,夜色掩盖景遥脸上的慌张和羞愧,低语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心的味道:“daddy也是,早点休息吧。” 徐牧择在暗处轻笑了一声,有欣慰的意义:“嗯,马上就来陪你。” 景遥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让徐牧择误以为是这个意思也没关系,他需要徐牧择投给他更多的关注和好感,父慈子孝不是很美吗? 景遥和徐牧择的关系变了。 他们更加亲近了,再没有一开始的生疏感,景遥复盘,没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顺利,不用大费周章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吗?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对他关注怜悯,不舍得计较之前的事?大抵是吧,景遥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事情顺利就好,他也不求其他了。 徐牧择说到做到,既要给景遥资源,立马就做出了行动,次日景遥还没有醒,就听到些微的动静,他走出卧室一看,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客厅里,和徐牧择面对面,两人相谈甚欢。 徐牧择发现他以后,对景遥招了招手,景遥慢吞吞地走过去,在徐牧择的示意下弯腰。 徐牧择的手探到他的额头,测试之后才心安,“没起烧,注意保暖,去卧室里再加一件衣服。” 景遥看了看那个陌生的男人,猜测他的身份,点头说好。 他去卧室里加了一件外衣,那自然是徐牧择的衣服,外套披在身上,景遥才走出房门。 从徐牧择和陌生男人的交谈声中,景遥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是来自娱乐圈的制片人,制片人的眼睛不断地在景遥的身上打转,仿佛在确定捧他的可能性。 制片人边说,边点头:“既然是您的意思,我自然会用心,小孩长得不错。” 徐牧择对身侧的小孩伸出手。 景遥把手递过去,徐牧择捉住他的手,一个用力,把人带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挨得很近,景遥有些羞愧。 徐牧择抓住景遥的脸蛋,捧过来,说:“是你自己要的,大大方方的,给严叔叔看看。” 景遥被迫对上男人的视线,该大方的时候就大方,该本分的时候要本分,景遥深谙这些讨喜的花招,只是碍于徐牧择的在场,他有点儿放不开而已。 “严叔叔。”他叫了一声,拘谨胆小。 严文宾对资本往娱乐圈塞人的行为见得多了,他不抵触这些行为,深谙生存法则的他能被徐牧择钦点需要是他的荣幸,面前这张小脸说不上多惊艳,但有股子奇特的吸引力。 严文宾对这次的目的心中有数,虽说他不抵触资本塞人的行为,但对资本捧出来的人都有几分准备,资本捧得大多都是自己的身边人,有自己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情人,情人倒还好些,那张脸能好看点,孩子的基因就差了,于是现在的娱乐圈很多主角还不如配角惹眼,那就是资本操控的结果。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面相算得上中等偏上,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亲和的气质,单单看面相很容易被人喜欢。 严文宾看了好一会儿,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不管徐牧择塞给他怎样丑陋的一张脸,他都不能露出任何不满,幸好,幸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在娱乐圈这个镜花水月的地方,捧一张丑陋的脸蛋,难度有多大,严文宾深有感触。 年轻人的这张脸替他解决了这个麻烦,稍微有点姿色严文宾就能操控得起来,更不必说这张亲和力满分,可以让他事半功倍的相貌。 “有点可爱啊。”严文宾面露欢喜,有对徐牧择的奉承之意,也有内心松了口气的轻松。 徐牧择撒开手,看向严文宾,要求明确:“把他捧出来,能多高就多高,你们圈子里的事,我不多过问,他满意就好。” 严文宾品着这话的意思,主导权都交给年轻人了,意思也就是他把这个年轻人伺候好就行。 “徐总的意思我明白,玩电竞的是吧?正好,我这里有门路,先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回去做下准备。” 对方把手机捧到景遥面前,景遥犹豫了下,接过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 严文宾拿回自己的手机,分辨着年轻人和徐牧择的相似度,从年纪上可以猜是亲属关系,不过这个面相差距有些大,不像父子,严文宾便猜是情人。 像徐牧择这种身份养几个小情人都不为过,他对大佬的喜好没有意见,圈内多的是这些腌臜事,严文宾守口如瓶,也不多问,规矩地说:“徐总交给我办的事,我自然会上心,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牧择说:“小孩满意就好。” 景遥拘谨地蜷了蜷手指,对于明明白白地走后门的举动感到一丝的无措,徐牧择安排的人来头必然不小。 严文宾上道地说:“那是一定的。” “这事办好了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徐牧择提起小孩的手腕,在手心里轻轻握住,“我就这么一个小家伙,最好一点苦都别吃。” 景遥低声说:“没关系……” 走徐牧择的后门已是天大的殊荣,顺风顺水自然好,碰上挫折也无所谓,景遥态度端正地说:“我能吃苦的。” 徐牧择溺爱的语气:“我知道你能,不过我不想看到。” 严文宾的眼珠子疯狂转,更加清楚了徐牧择的意思,向他一再承诺:“放心吧徐总,您不想看到的事一件都不会发生。” 徐牧择扭回头,和严文宾对视,事就这么轻易地敲定了。 严文宾离开后,室内安静下来。 景遥扶着房门,看见车子开走,他回头望着沙发上的徐牧择,心里不激荡是不可能的,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徐牧择对他的情绪捕捉得精准,察觉到小孩的目光,他慢条斯理地问:“不高兴?” 景遥走回来,垂着头,“高兴。” 徐牧择抬起眼睛,小孩时不时看他一眼,两人的关系无形之间拉近了许多,起码小孩有勇气直视他了。 景遥说:“就是……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还以为起码要等上几个月,捧一个素人得规划下路线,没想到就一个晚上的功夫,他就实现了所愿。 景遥对徐牧择的社会地位有了更加明确的认知。 徐牧择说:“你说的话,我能不放在心上吗?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徐牧择前后的态度转变颇大,景遥有时候把控不好原因和细节,他和徐牧择突然就好了,徐牧择的眼睛里满满的爱意,父爱都是这样吗?阴晴不定的?景遥参不透。 “我不指望你在娱乐圈能有什么成绩,你想要我就捧你进去,你所有的压力都来源自于你自己,满足你自己的期待就好。”徐牧择把情况道明,他不需要小孩成为什么知名演员,有没有实力站稳脚跟都不重要,虎父无犬子不过是遮羞布而已,他只需要小孩快乐,满足他的诉求就足够,徐牧择可不想给他什么虎父无犬子的压力。 何况他们也不是父子。 景遥在沙发上坐下,吸了口气:“谢谢daddy。” 徐牧择叠起腿,凝视着人,“人家把联系方式留下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直接跟你联系,公司里我也会叮嘱好,会有人带着你,跟着做就好了。” 景遥用力地点头。 徐牧择说:“直播的工作,还要做吗?” 景遥回答道:“严叔叔不是还要准备一下吗?直播是我的本职,互联网……我也比较了解,我还是想做的。” 凡是能够捞钱的渠道,景遥都不会草率地放弃,捡西瓜丢芝麻的事别人可以干,他不行,他太贪了,什么都想要。 徐牧择也没什么意见:“只是问问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给你做后台,你可以自由自在的。” 景遥弄不懂徐牧择的阴晴不定,对捧到面前的机会抓住就好,“嗯。” 第139章 徐牧择伸出手,手掌抵住小孩的后脑勺,拇指拨开他的刘海,露出白皙的额头,“人家夸你可爱呢。” 景遥眨了眨眼睛,像被贴了一张定身符,一动不动,任由徐牧择观赏,害羞地唤了声:“daddy……” “是真的可爱,不是客套,”徐牧择指尖轻轻地在小孩的额头上揉动,“你这张脸,就是没有daddy来捧你,在娱乐圈也能混口饭吃,不过容易被欺负罢了。” 徐牧择对娱乐圈这个地方的认知十分清楚,他嘴里的欺负自然不是指言语或者行为上的霸凌,小孩长得阳光端正讨喜,看着还没什么威胁,老男人都喜欢。 身边同龄的男人玩嫩模的,养艺人的,什么样的没有,养几个年轻的小男孩更是常态,光他所接触到的几个合作朋友的情人都来自于娱乐圈那个大染缸,有些人光鲜亮丽,和谁谁谁炒绯闻,都是做给外界看的,金童和玉女不属于彼此,他们只属于各自背后的金主。 小孩说不上多么惊为天人,但他的面相有多讨人喜欢,徐牧择是最清楚的,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总想尝点清甜可口的,解解腻,没有背景迟早被吃。 景遥对娱乐圈的事吃过几个大瓜,但并不像徐牧择这些人接触得那么深刻,那都是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景遥知道娱乐圈乱,他只是打算去捞钱而已,捞够了就跑路,也没有想太多。 徐牧择这样注视着他太久了,景遥放不开,也不敢乱动,只好找话题牵走徐牧择的注意力。 “有daddy在,我就不害怕。”景遥垂眸说:“daddy,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了吗?” 徐牧择松开手:“你呢,喜欢哪里?” 景遥羞涩地说:“哪里都好,主要是想跟daddy在一起。” 他要从细微之处做起,让徐牧择看到他的真心。 徐牧择目不转睛地说:“宝贝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过我不经常住在这里,下午收拾东西,陪宝贝搬回去住,这里,就当做我和宝贝以后的私人空间好了。” 景遥眨了眨眼睛,望着徐牧择,他自然没有异议,点头说好。 下午他们便从金水湾回到了之前的住处,徐牧择有段日子没回来了,小狗长高了,也长胖了,不会怕人,在院子里撒欢。 “雪球。”景遥单膝跪地,小狗飞快向他跑来,扑在了腿上,景遥把它抱起来。 徐牧择问:“雪球?” 景遥抱住小狗,小狗的尾巴甩个不停,他低头说:“雅雅姐起的名字。” 徐牧择抬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挺好听的,你还在生病,别在外面站着吃风。” 景遥抱着小狗进去,他生活了一段日子,对这里变得自在了许多,先一步跑进去。 徐牧择对小孩能适应这里感到由衷地欣慰,他缓步进去,室内的一切都有沾着浓浓的人气,徐牧择陪小孩逗了会儿小狗,因记挂着小孩的身体,就让他回房间休息了。 景遥因病休假,手机里多了很多的询问,公司知道他的情况,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例如飞仙等人,都在问他最近两天怎么没开播,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景遥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跟飞仙说起自己的情况比较好呢,思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时机,一开始是因为不稳定罢了,目前境况好了许多,他大致知道会收到怎样的反应,他担心飞仙坐不住,从鞍山飞来看他,然后把事情复杂化。 便暂时把分享欲按住了。 景遥回飞仙,没事,一切都好,就是有点小感冒。 孤独给他挑好了礼物,问什么时候送给他比较好。 景遥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出去和孤独面基,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说自己生病了,担心把病毒传染给孤独,要求再等一等吧。 孤独:【那就先专心养病吧】 孤独:【答应给我的照片,拖了很久】 景遥:【我下午就拍】 孤独:【过期不候】 景遥:【下午一定拍】 把大致消息处理了一遍,景遥去翻箱倒柜,他没把女装和柜子里那些衣服放在一起,是单独用了一个空柜子,把衣服藏住,一是他觉得这些卖弄的服装不配,二是怕被收拾他房间的人看见。 景遥把女装翻出来,又去确定了下徐牧择的行踪,幸好徐牧择要出门,景遥松了口气,临走时,徐牧择嘱咐他好好休息,景遥都答应,目送徐牧择离开才有所动作。 他把卧室的房门反锁上。 在屋子里换衣服。 孤独要看他穿丝袜,景遥随手捞了一条白丝套在腿上,确定没有褶皱后,换上了短裙,架起了自拍杆,找合适的角度拍照片。 孤独很难缠,要一些没看过的,景遥就得想办法,苦心钻研,在网上搜了其他博主的样图,对准角度摆拍。 孤独有点腿控,景遥拍下身比较多,有蹲着的,也有坐着的,甚至有一些跪趴在地板上的,景遥没什么放不开的,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膝盖有多金贵,只要能应付得了金主就是了。 他本来就是个贱胚子。 他也无心美化自己的行为。 景遥用手指挑起白丝的边缘部分,对着镜头拍了几张,挑挑选选,给孤独发了过去,孤独难缠,他也有心眼,动作有点低俗,但除了腿,基本上什么也没露。 孤独:【我想看点重口味的】 就这么几张图片自然不能满足对方的所求,景遥心里有数,跟孤独装糊涂。 景遥:【已经很重口味了呀】 他发完消息,咳嗽不止。 裙摆下方空荡荡的,有冷风钻进来,景遥披了件外衣,蹲在床脚发消息。 孤独:【你会用道具吗?】 景遥的手指僵在上方。 孤独:【我给你买,你再拍给我看】 景遥脑子里过了遍信息,他情爱经验为零,却也知道孤独说的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拒绝也没用,景遥还在生病,拍完照片浑身乏力,不想跟对方斗智斗勇,权宜之计,回了句好吧。 孤独:【跪着的那张很好看,就是臀部不够翘,重新拍】 景遥:【好,稍等一下】 他把手机重新架上去,跪趴在地板上,裙摆一再检查,确定没有露出任何不该露的,景遥才点了拍摄键。 为了能省事,他多拍了几张,以同一个姿势不同的角度,结果孤独又说要看脸,景遥又从正面拍了一张。 在筛选照片的时候,景遥感到无比的耻辱,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姿势在暗示什么,他在互联网上早就没什么羞耻心了,此时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羞愧和耻辱感,他把那张最引人遐想的给删了,正面照也删了,只留下一个半脸的发了过去。 孤独:【不要穿鞋,拍一张你的脚】 景遥摸了摸额头,脑子有点昏:【丝袜要脱吗?】 孤独:【不脱】 景遥:【好】 他背靠着床沿,给自己的脚拍了一张特写,拍完了收起双脚,没起来,扶着床沿咳嗽个不停。 孙素雅正好来找,听闻室内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敲了敲房门:“遥遥?” 景遥闻声,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他刚想回话,嗓子干痒得咳嗽不止,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在忙!” 孙素雅听着那咳嗽声太过频繁,说道:“我知道,但你到吃药的时间了,先把药吃了吧,我听你又严重了。” “没有严重……”景遥突然感到手脚无力,他撑起身体起来,把手机放下,收起自拍杆和沙发上凌乱的衣服,一股脑地往柜子里塞,这个过程里他的咳嗽一下都没停,但为了不被孙素雅听见,他尽力地低声,然而咳嗽无法轻易掩藏,他越想克制,咳得越厉害。 景遥着急地脱裙子,大脑昏沉到随时会倒下去,那股无力感突如其来,就好像某种恶性疾病的预兆。 他没有力气脱丝袜,难缠的丝袜紧紧束缚在他的腿上,他放弃了,找了一件裤子套上,包裹住自己,只想赶紧打发了门外的声音。 景遥摇摇晃晃来到门口,孙素雅端着碗,在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一张眼角泛着泪花,脸色煞白的脸,人都吓傻了。 “我的祖宗!”孙素雅立马去探景遥的额头,“你怎么了?” 景遥咳嗽不止,咳嗽到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回复孙素雅,孙素雅捞住景遥的胳膊,景遥的喉咙涌上一股腥味,在频繁的咳嗽中,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孙素雅吓得碗都快掉了。 “良叔!良叔!” 她大声摇人。 景遥无心顾忌嘴里的铁锈味,因为他的咳嗽停不下来,但他知道嘴里有血,他又想到姥姥了,想到父母死得莫名其妙,想躲在太平间乘凉的日夜。 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造孽太多了,小半生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于是天怒人怨。 景遥恍惚地望着地板,低声说:“不要、不要告诉徐牧择。” 他不想丢失机会,他不想让徐牧择知道他是短命鬼,但是他又能说得算谁呢?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徐牧择赋予给他的,连孙素雅也是。 第140章 星协大楼内部的工作有序进行。 陈诚好多年没有干过追查人的工作了,灰色地带的事,办起来容易,但手续有些麻烦。 他走的是正经的路子,然而一无所获。 难以交差的结果,陈诚硬着头皮去汇报,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徐牧择在看桌子上的文件,他对深圳分部有改革制度,林柯带领的分部也出了些状况,不少计划是需要徐牧择来敲定的,徐牧择一向秉持公私分明的理念,可他在处理公事时,脑海里没有一刻不想到那张脸。 他每隔一小时会给孙素雅发消息问情况,提醒她准时给小孩吃药,孙素雅心中有数,让他不用担心,徐牧择知道自己有点儿过火,但依然放心不下。 当他又想给孙素雅发消息的时候,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心理,他按捺住了,这算什么?还没开始呢就操心成这样,以后别过了。 徐牧择说服自己,停下了再次多事的手,生个病而已,他劝自己冷静点。 陈诚正好来报告消息,公事交代完了,才涉及私事,私事办得不太好,陈诚吞吞吐吐的,徐牧择就知道他遇到了麻烦。 “有什么就说。”徐牧择讲究效率,最厌烦吞吞吐吐的表达。 陈诚低声说:“没有结果。” 徐牧择抬起头。 陈诚说:“其实查到了一些事,但不太符合……小孩的身份,就是说信息是有的,但对应的人不是他,这一点是我没办好,我以为比较简单,就随便找人去办这件事,是我失职了。” 徐牧择放下文件:“具体怎么回事。” 陈诚说:“跟我们之前的手段是一样的,但结果太乱了,从反馈来看,有环节出问题了。” “说重点。”徐牧择没什么耐心。 陈诚试探地说:“您能确定,那个小孩的名字是对的吗?” 徐牧择几乎张口就要肯定,然而他的神经闪过一丝猫腻,他看向陈诚的眼睛里全是自疑。 陈诚说:“这个名字对应的身份有,但父母双亡的,没有,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小孩的父母并没有死,”陈诚保守地说:“二是,这个名字是假的。” 徐牧择没有第一时间否定陈诚,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小孩的脸,他喜欢那个小孩没错,不信任也是真的,他们之间本没有任何信任基础,全都是逢场作戏。 所以,他的父母真的都死了吗? 还是,景遥根本不叫景遥? 徐牧择的目光一瞬间阴冷下来。 还没有容许徐牧择思考太多,他的手机响了。 那通电话徐牧择没有多想,当他听到孙素雅的转述时,他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随之起身离开,动作迅速果决。 “说清楚。”他的语气像一把霜刀。 景遥再次醒来,他又在医院了。 和昨天的病房不一样,这个病房的天花板看起来……更加死气沉沉一些。 有点像他明天就要死了才会待的地方。 景遥睁开眼睛,室内坐着几个人,他觉得好热闹,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孙素雅应良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了,还有徐牧择。 景遥没有忘记什么,这次他都记住了,他记住了自己在干什么,记住了自己咳出了血,记住孙素雅和应良是怎么把他扶进车里的,他们一路来到了医院,就是有点忘记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他的手臂好痛。 景遥抬起手,胳膊上有被针孔扎过的痕迹,但他没有吊盐水,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手臂上的青紫告诉他,他挨过一针。 见他醒来,众人围了过来,医生低头询问:“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景遥望着徐牧择,心虚地说:“没有,没有任何不舒服。” 上了年纪的医生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你的情况有点奇怪,没查出什么来,已经抽了你的血去化验了,身体除了有点营养不良没有明确的疾病,你父母有没有这种情况?” 景遥目光防备地说:“他们……没有。” 孙素雅来到床头,弯腰看景遥的脸,景遥余光在打量徐牧择。 医生面露难色,“目前是有点小感冒,但你抵抗力太弱了,隐性疾病许多都是从最不起眼的小感冒开始引发的,你的身体排查一遍了,没什么大事,有什么隐性遗传病刚开始也有点难查,还是得自己注意情况,再有其他情况立刻来医院。” 孙素雅跟着医生聊了一会,徐牧择并不想听什么排查不出来的话了,他走到病床前,把人抱了起来。 “先回家吧,”徐牧择说:“昨天拿了盐水,在家里打。” 景遥慢吞吞地把手臂搭上徐牧择的肩,被他从病床上抱起来。 他似乎习惯了拥抱。 他们回到了家里去。 景遥回到家就开始吊盐水,徐牧择给他找了个专业的私人医生,景遥被盐水困在了床头,听着那医生跟徐牧择说话。 徐牧择带他去的医院医疗设施自然是好的,私人医生的意思是,医院那边没有查出来什么,就代表情况还不是太严重。要么,这只是一场小感冒,因为病人的身体素质太差了,会比平常人严重些,要么就是有其他隐性病,这种东西刚开始确实查不出来,必须得发作到一定程度才能通过医疗条件给它定性。 另外,世界上还有很多新的细菌和病毒产生,它们会带来新的疾病,在医学上还有许多人类没法解决甚至还没来得及命名的疾病,景遥是不是一种新的疾病,暂时不能定夺,这都要看他的身体会有什么变化,才能确定他身上是有了新的疾病,还是有了先例的遗传病。 医生在家里逗留了很久,问了景遥的饮食,身体,发病时有没有特别的情况等等,得到的结果暂时符合正常感冒的特征,他让徐牧择不用太过忧心。 孙素雅提了咳血的情况,对此医生的解释是咳嗽过于频繁是会出血的,保持喉咙湿润就好了,多喝点清火的饮品。 景遥今天把孙素雅吓得不轻,他自己也吓到了,这会又觉得身体没大事了,跟徐牧择说,他真的挺好的。 徐牧择的神情始终没有放松。 景遥再三解释也无用。 徐牧择来到床边,严肃地问:“你下午在干什么?” 他离开之前都好好的,情况突然严重是不正常的,凡事都有因果,徐牧择倾向于小孩在他离开后做了什么对身体不好的事。 景遥自然不敢说出自己在搞些乱七八糟的,污了徐牧择的耳朵不说,那也不是能拿得上台面的事,“什么也没干。” 徐牧择抓住皮管,低语:“感冒,发烧,咳血,什么也没干,你会突然情况加重?” “……可能是冻到了。” “为什么会冻到?” 景遥张了张嘴,措辞道:“在窗口边站了一会,应该是吃到风了,不会这样了。” 徐牧择半信半疑,那医生走过来,打断了二人。 “我给你开几副特效药,新研发的,退烧效果很好,副作用是有点嗜睡,这两天如果发烧你们给他吃点,吃完了就好好睡觉,别活动。”医生把药盒放在桌子上,写了一张便签。 徐牧择在乎的不只是药物管不管用了,他看着小孩青紫的手面,眉头紧锁。 景遥就这么在徐牧择的审视中越来越心虚,徐牧择在床边走,他走到床脚的位置,突然握住了景遥的脚腕。 景遥本能地抽动了一下,对方也没用力,他把脚缩进被子里,眼角迅速蔓上云霞。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徐牧择没走,他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但他知道不能开口,那会吓死床上的小孩,可他实在受不了,他是如此地爱他,然而,他可能连小孩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景遥觉得徐牧择有点奇怪,说不上来,他打量着徐牧择,一只手在被子里摸索,希望毫无动静地把丝袜给脱了,好在那个丝袜是半腿的,他能一点点退了,不要抬身,景遥一点点地剥,身体在被子里扭来扭去。 “宝贝。” 景遥闻声,手上的动作一停,徐牧择站在一边看他,景遥仓皇说:“啊?” 他把手抽回来,迟钝地问:“daddy说什么?” 徐牧择忽而问:“你有女装的癖好吗?” 景遥眨了眨眼睛,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本能地否定:“没有啊。” 徐牧择走到床铺边,坐下,掀开被褥一角,把准备往回缩的双腿抓在手里,提到自己的腿腕上。 景遥面色滴血,微微用力挣脱:“daddy……” 徐牧择抓的很紧,景遥的两条腿纹丝不动,男人杀了他一眼,更是彻底安静下来。 徐牧择的手伸进裤腿,往宽松肥大的裤管里摸,冰凉的触感在手里滑腻腻的,他摸到脱了一半的丝袜,轻轻地往下剥。 “我说过,daddy没你想的那么古板,你有或者没有,daddy都不会小题大做。”徐牧择把丝袜一点点剥下来,小孩的否认变得站不住了,“但我不喜欢你跟我撒谎。” 第141章 景遥蜷起脚趾,脚底板的烧灼感蔓延全身,他的反应好像徐牧择在做什么违背伦理纲常的事,“daddy……不要。” 徐牧择充耳不闻,他牢牢地掌住那双纤细的腿,把剥下来的丝袜摊在自己的腿上,握住那双细瘦的脚,“你想穿着它睡觉?” “不要您脱。”景遥尴尬地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知为何,他对徐牧择有一种很强的羞愧感,这个动作仿佛徐牧择要对他做什么侵犯,“我自己脱。” 是被徐牧择发现他的异装而羞愧也好,是另一种奇怪的感受侵袭了大脑也罢,景遥从没这么羞耻过,他一辈子也不想被徐牧择看见他不得体的一面。 “daddy……”他被折辱的想哭,实际上徐牧择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他只是替他剥了丝袜而已,可景遥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他觉得自己是在跟徐牧择进行一种成人活动。 徐牧择也发现了小孩的敏感所在,那不是巧了吗?他的脚腕上长着自己的性癖,而脚是小孩最敏感的地方。 盐水一滴滴地往小孩的身体里送。 诡异的氛围里荡漾着荒谬。 景遥无法挣脱双腿上的禁锢。 徐牧择忍着把那双脚扛在肩上的粗俗,忍着拿它去摩擦其他的冲动,他戴着伪君子的面具,打着慈爱的名号,对病中的心上人命令:“不要动。” 徐牧择的呼吸略有点重。 景遥羞愧不已,头也不敢抬。 徐牧择捉住他的脚腕,拇指贴在小孩的脚心,掌心攥得很紧,“脱袜子而已,别弄得像在脱你的内裤。” 第62章 两条半腿丝袜都被剥了下来。 露出小孩光洁的腿腕。 徐牧择看清了长在上面的黑痣, 仿佛在招手对他挑衅,求他的抚摸。 小孩的脚趾蜷缩着,绷出了脚背上的青筋, 徐牧择的手腕覆在那段脚踝上, 眼睛黑沉沉的, 看不清底色。 景遥都快忘了自己还有羞耻的本能。 徐牧择攥住他的脚腕, 把他的脚塞回被子里,动作轻柔小心, 偶尔抬起眼看靠在床头的小孩,眸子里的热浪翻滚得更加汹涌。 双脚被塞回被子里, 景遥才得以喘息, 他的手在被子里握成拳头,怯生生地, 欲说还休地看着徐牧择。 为什么他对徐牧择会产生许多没有的情绪?羞耻吗?有什么可羞耻的?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只是替他脱袜子而已, 不是在脱他的内裤。 是受孤独秋北那些人的影响吗?他开始动不动往低俗的方向想。 徐牧择是他的daddy, daddy对他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有, 自己又有什么可吸引他的?骨瘦如柴又是个短命鬼, 是个骗子,是个撒谎精, 还是个男人…… 徐牧择就是喜欢男人, 也会喜欢精致漂亮, 或健康威猛的男人吧。 他既没钱又没高尚的品质,他对徐牧择来说是一盘食之无味的鸡肋,何况他们还有那么多假模假样的伦理关系的绑定。 景遥觉得自己好阴暗,好龌龊,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这些的时候, 头低得抬不起来了。 徐牧择自然看出他的多虑,盯着小孩的脸揭穿他:“又在胡思乱想。” 景遥需要好好地休息,放空大脑,他的身体很差,目前不能经受太多的疲累,思考也是一种精神劳动。 徐牧择安慰说:“你做些什么,我并不是一无所知,我不是没看过你的直播,不要大惊小怪。” 景遥不可置信,徐牧择……看过他的直播? 是切片还是正式的?是看的游戏还是和其他人的撩骚?等等,徐牧择打游戏吗?也不可能吧,那就只能是……天呢。 徐牧择嗓音轻松地说:“似乎宝贝不太想让我看你的直播?” “并不是。”景遥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是……没什么好看的,daddy为什么会看我直播?” 每天吗?还是偶尔?没看到不应该看的吧?没有吧?徐牧择还能好好跟他说话,应该就是没有,景遥侥幸地想。 徐牧择说:“因为不能经常跟宝贝见面,想宝贝了,就可以看看你的直播。” 景遥抓着被子,低声说:“直播都是人设,daddy不要相信,我私下里……不那样。” 他怕徐牧择看见他和网友互怼,发现他很虚伪,卖乖都是假的,也害怕徐牧择看到他和孤独那些人聊骚,人设就全部崩塌了。 徐牧择提起腿上的丝袜,从小孩腿上剥下来的丝袜变成了薄薄的一片,“你怎样都没关系,我跟你说过许多遍,daddy不是古板的人。” 景遥看见丝袜在徐牧择手里拉扯,变形,藏在被子里的脚底忽然很痒,他轻吐一口气,“daddy这么忙,不要看我的直播,都是垃圾内容,毫无营养的。” “嗯?我可不这么认为,”徐牧择说:“宝贝的游戏技术不差。” 景遥刮了刮脸蛋,说道:“很多人都比我厉害。” 在技术主播中,他可以名列前茅,跟职业比,稍逊一筹,他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培训,游戏是团体作战,不是个人的秀场,他可以跟别人打solo,却不代表他可以代替那些职业。 景遥没什么团体意识,路人局对他来说都是虐菜,他也不爱跟人打配合,游戏风格比较自我。 徐牧择是电竞行业的龙头,想吃透这碗饭,就不可能毫无了解,他年轻时也是碰过市场上各类大型游戏的。手底下的冠军选手无数,他也不可能一个都没看过,对年轻人喜欢的游戏有自己站在资本角度的三分见解。 “比技术那是天外有天的事,宝贝能混到全网皆知的地步,想来是有不俗的本事。”徐牧择总结。 景遥无地自容,坚持说:“我在网上……确实不太讨喜。” 徐牧择说:“黑红的路线容易成功,也容易翻车,你要坚持走这条路?” “我已经走了很多年了,除了这条路,其他的都没什么水花,我没有选择。”景遥不认为自己无辜,他在网络上的做派就是讨人厌,各种蹭当红选手,哪家粉丝容得下他? 徐牧择对公司内的主播要走什么路子,要做什么人设,撒手不管,他的层级无需对这些事操心,他也没那么霸道,芝麻大小的事都要符合他的意愿。 “互联网这碗饭想要吃,就得学会哗众取宠,想要吃得久,靠得还是个人素质,所有走黑红路线的网红最后都会想办法去洗白,你呢,”徐牧择问:“我看宝贝似乎没有这个意愿,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景遥望向徐牧择的眼睛,诚实地说:“如果能一直有钱赚,我为什么不呢?” 贪财不是讨人厌的事,对于徐牧择这些人至少不会是,那应该叫野心才对,他既要徐牧择给他资源,狐狸尾巴就露出了大半了,还要美化什么动机么? 景遥这句话实诚,他看着徐牧择,分辨对方有无厌恶的表情,但他看不透徐牧择,他觉得应该没有吧。 徐牧择声线和方才没有不同:“有良心的人赚不到钱,互联网你比我懂,宝贝一路走过来,自然知道哪条路是最优解,不过daddy有句话告诉宝贝,希望宝贝不要觉得daddy是在说教。” “一个人在社会上长久的立身之本不能是负面的,形象决定了可能性,就算人人都知道贪财好色是人的本性,但很多人还是不允许把它说出来,表露出来,装也要装出个无欲无求的样子来,有daddy在,你自然可以无忧无虑,没有daddy在的时候,你也要有被人当回事的立身之本。” 景遥眨了眨眼睛,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东西,他也没有完成过九年义务教育,徐牧择这番话对他来说理解起来有些困难。 徐牧择提着丝袜站起来,来到床头,伸手摸了摸盐水瓶的皮管,对迷茫的小孩宽慰:“没事,不要紧张,这堂课不是一蹴即就的,daddy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你,学不会也没关系,daddy也能护着你。” 景遥看着徐牧择手上自己的丝袜,羞愧地低下头去。 “好了,医生叮嘱让你多休息,不管你是有其他的目的,还是真的有女装癖,这两天都得放放,”徐牧择低头盯着小孩的唇,“听到了?” 景遥哪里还敢大意,“听到了。” 徐牧择嘱咐:“脑子里放空,什么也别想,要什么就说话,我让素雅上来陪你,daddy还有点公事,处理完来接素雅的班。” 景遥恍惚地说:“不用的,daddy忙自己的,有雅雅姐陪我就够了。” “你不想让我陪你?” 景遥语塞,理智呢,人设呢,他要巴结徐牧择的本能呢? 景遥急忙弥补:“我当然希望daddy陪我,可是我怕担心daddy的工作,我可以等的。” 既表达对徐牧择的需要,又表达了他的懂事和体贴,景遥审视自己,脸皮越来越厚,装得没了下限。 “那我就会来陪你,”徐牧择叮嘱:“好好休息吧。” 景遥目送徐牧择从他床边离开,他的丝袜没被交还,徐牧择把他的丝袜拿走了,他拎在手上,就像抓住了某个把柄,景遥不觉威胁,只觉羞耻,垂下了脑袋。 第142章 徐牧择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站在书桌前,手上始终提着那双白色的丝袜,他的眼睛是冷的,毫无温度。 他在搜索栏里输入关键字,跳出来许多直播回放,大多不太完整,跳过前缀up主的废话,直接进入直播回放。 他不爱看谁的直播,早年为了工作去了解行业在这方面下过功夫,打心底里他不喜欢听谁分享毫无营养的话题,他有许多有意义也功利的事可以做,看直播对他来说纯属浪费时间。 那些在镜头前卖弄才艺和身材的主播,只要他愿意,对方下一秒就可以出现在他的身边,和那些蹲直播间刷礼物来博取主播关注的人不同,他完全没有任何观看直播的动力。 不过今天的事让他觉得,他应该好好地,完整性地,看一遍小孩的直播。 从前不看是为了不让自己产生过分的念想,输了游戏。 现在他不再有任何顾虑。 游戏的结果只有一个,因为他的中途变卦,他和小孩之间只剩下一个可能。 任何人任何事也无法阻止的可能。 徐牧择心安理得地站在桌子前看小孩的直播,包括无聊的感谢礼物的环节,镜头上的小孩是一张蛇精脸,美颜效果拉得太高,人设变化也太大,一度让徐牧择产生那不是他的小孩的错觉。 徐牧择并不意外小孩在网络上的形象,他早早地就见过了,见过了他在互联网上的模样,他一开始不过是被踩中了性癖而已,谈不上喜欢和爱。 真正对小孩产生保护欲和念想,是在看到他本人的时候,他犯了和黄惕一样的错,那就是怜悯心泛滥。 不过黄惕比他高尚多了。 父爱中掺杂一丝欲求就不能称之为父爱,父爱里有欲求那就是变态。 徐牧择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和黄惕对小孩怜悯上的不同,他不知自己为何而心动,他对小孩滋生的保护欲是一种本能,是那张脸蛋的原因吗?因为太过无辜了? 徐牧择设想过自己未来的伴侣大概是怎样的形象,那必定与他旗鼓相当。他不喜欢过分的豪放,也不喜欢过分的保守,他始终认为自己会为性感成熟而倾倒。 稚嫩、纯白、乖顺,不符合他的圈子,也不符合他的审美,可是他就是为之而沉醉,看向小孩的每一眼,保护欲与掠夺欲都会直线上涨。 徐牧择尝试去找理由,去找违背他标准却俘获了他的理由,一无所获。 他放弃抵抗,用文艺人常说的真正的爱情没有标准,心动只在一瞬间,甚至把一见钟情都搬上来说服自己罪恶的心理。 最终,他得到两个结果。 第一,他是性压抑,第二,他的潜在审美就是那样低俗,喜欢幼态的,没长开的。 他去做了一件事证实。 他去gay吧找了几个年轻稚嫩地来验证自己的猜想,结果不如人意,当那些男孩排排站好,乖顺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既没有产生保护欲,也没有产生性冲动,甚至于非常抵抗。 这让他彻底陷入绝望。 也让他彻底清醒。 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徐牧择放弃了挣扎和猜测,他抽了一晚上的雪茄,找了自己最喜欢的那部三级片,放纵了欲望,也肯定了自己的诉求。 他要那个小孩。 要他在他身边不知所谓地唤他daddy,要他陪伴自己,要他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要靠近他,触碰他,抚摸他,直至自己完全被捕获理智的那天,他会吃了他。 不管小孩愿不愿意。 允不允许。 他没有选择。 电脑上的直播还在继续,徐牧择已经到了只是听嗓音就可以高潮的地步,反差过大带来的不是质疑,是他更会幻想那道声音在他面前卖乖时的萌态。 手上的丝袜仿佛还残留着小孩的肌肤热度,那双腿又白又细,光洁滑腻,徐牧择知道,这双丝袜是不可能干干净净地还回去了。 景遥的化验报告出来了。 应良一大早去医院里取,拿回来第一时间交给了徐牧择,将医生的话一并转述。 景遥的状况说危险也危险,说没事也没事,他确实只是一场小感冒,没有检查出任何其他的疾病,但他是危险体质,具体表现为:身体健康时毫发无损,生病时则一场小感冒或发烧也有死亡的可能。 他的身体免疫系统受到了破坏,类似于艾滋病患者的体质,但他并没有艾滋病,医生猜测,他是遗传性问题。 医学上也有类似的先例,这种体质的原因绝大多数来自于近亲结合,基因病变等等,医疗条件虽不断升级,但靠医学手段能够掌控的疾病很少。医生叮嘱,不要让这类人轻易生病,如果不幸生病了,要细致照顾,基本上就不会产生大问题。 这种解释并不能让徐牧择安心。 但他知道,医院尽力了。 徐牧择这两日没有选择外出,他寸步不离地陪在小孩的身边,以免出现任何状况,他必须看到小孩的痊愈。 徐牧择走进小孩的房间,小孩躺在床上,人已经醒了,床头还挂着盐水瓶,他抱着一个吐司娃娃发呆。 发现徐牧择进来,景遥抬起了头,看着男人走到他的床边。 “好点了吗?”徐牧择关心地问。 景遥说:“好多了,就是躺了好久,身体很累。” 他这两天都待在床上,醒来就是吃饭,吊盐水,坐着发呆,没有事情干,睡到骨头都酥了。 景遥没有那么闲过,他很不习惯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 “daddy,为什么我还没有好?”景遥懒懒地问,“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徐牧择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低头温柔地看着他,“没有,就是生病有点危险,要精细点养身体。” 景遥无聊地说:“我想工作了,想去直播,也想去演戏,daddy,我可以演戏吗?” “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可是我没有演技,他们会骂我吗?”景遥这两天躺太多了,精神也松散了,他从前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和徐牧择重归于好后,状态跟之前不一样了,他有时候会很自在,因为察觉不到威胁,徐牧择看起来对他很好,很喜欢他,他就会懈怠。 “你怕被骂吗?”徐牧择反问。 景遥想了想,觉得可笑,“不怕。” 徐牧择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不怕就好,大心脏才能赚大钱,去娱乐圈狠狠捞一笔,玩够了daddy就给你换赛道,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景遥肆意妄为起来:“因为daddy的本事很大,我是daddy的孩子,我就可以自由。” 徐牧择说:“是的。” 景遥想了想,又说:“可是我没有专业知识,其他的我也不会,三百六十行,能让我进去的行业很少,只有娱乐圈,我还能勉强挤一挤。” 徐牧择说:“有心不怕困难,博名利自然去娱乐圈效果最佳,那个地方可不是好混的,不过宝贝有daddy,什么行业都好混。” 景遥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他连工作都难找,去哪儿都碰壁,而徐牧择的儿子不需要有实力,去哪儿都会有人捧,名与利会主动送到面前来,他怎么能不感慨呢。 他想到萨星星了。 景遥抬起手,拽了拽徐牧择的衣服。 “daddy,你弯下腰。” 徐牧择弯下腰,景遥抬起手臂,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卖弄,“daddy,我崇拜您,妈妈给我讲了很多您的事迹,我从小就崇拜您,我希望您陪伴我比陪伴别人更多,可以吗?” 徐牧择的手背贴着小孩的脑袋,看穿他,怜爱他,对他投射的虚情假意甘之如饴,“当然可以,宝贝在我这里,有很多的特权。” 景遥说:“就算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也希望daddy陪我更多,我知道我很过分,可是我很小就没有您的陪伴,我好喜欢daddy,我需要daddy,求求您,不要去疼别人。” 萨星星的身份是正牌还是私生都无所谓,徐牧择有多少情人多少儿子也无所谓,景遥求的是唯一性,是他在徐牧择心里的不可替代性。 徐牧择也许在别的地方,有无数个这样的别墅,里面养着他的情人和儿子,可那都没有关系,正是因为那样,他的身份才得以浑水摸鱼,他要徐牧择爱他,超越血浓于水的爱。 “突然跟我卖娇了?”徐牧择明知故问,他偶尔会有戏弄小孩的心理,只为了逗那张嘴说出更多在意他的话。 景遥收紧双臂:“daddy不允许吗?” 徐牧择轻笑了声:“岂敢。” 景遥说:“daddy允许我喜欢男人,也允许我穿女装,daddy自己说的,不会小题大做,您既然知道我有女装癖,就该知道我有少女心,从前只是太害怕daddy,现在……” 景遥撒开些手,望着徐牧择的眼睛,“现在我知道daddy对我很好,我不害怕您了,我偶尔,也可以对daddy使小性子的吧?” 第143章 徐牧择爱意深沉的眼睛里爆发无限的欢喜,他真想就这么吻上去,侵犯,占有,融为一体。 好不容易把小孩养出恣意的风采,徐牧择那里舍得破坏?他只好压抑自己,不断地压抑,不断地说服。 “你当然可以,”徐牧择的手背贴着小孩的脸蛋,呼出的热度喷洒在年轻的脸蛋上,“因为我最疼的就是你。” 景遥再次收紧双臂:“我也是。” 他在徐牧择的耳边轻轻喘息:“我也最爱daddy。” 景遥这场病生了很久,久到徐牧择不得不又给他延续了病假,化验报告之后,景遥不再敢大意,很听话地在别墅里养病,哪儿也没有去。 徐牧择略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景遥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孙素雅又好吃的好喝的给他供着,景遥非常确定自己已经没事了。 可徐牧择依然没让他去上班。 说是要再观察两天。 好吧。 观察吧,他也不想死。 景遥每天就是在院子里逗狗,学习高尔夫球,徐牧择手把手教他,两人的距离一再拉近,任何外人来看,他们此刻都像亲密无间的父子。 高尔夫球没景遥想的这么难,学了几天,他已经勉强可以当徐牧择的陪玩,没事就和徐牧择在院子里打高尔夫球活动身体。 徐牧择开始恢复工作,但他不怎么外出,直到确定小孩的状态有转好的情况。 陈诚出入别墅,跟徐牧择汇报工作,徐牧择也偶尔往公司里去,不过往往很早就回来了。 徐牧择给了景遥太多的东西。 景遥也不是个没心肝的,讨好徐牧择成为了一种本能,不过有时候他的本能是出于讨好还是出于回报徐牧择,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例如今天,他意外打听到今天竟然是徐牧择的生日,孙素雅说,徐牧择从来不过生日,可景遥也没有放弃,这对他上去表现是很好的机会,景遥购置了丰富的材料,他打算给徐牧择做一个大蛋糕。 但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蛋糕没那么好做,孙素雅倒是会做蛋糕,可景遥想自己做一个给徐牧择,那才能体现他的诚意,于是他没有借助孙素雅的帮忙,自己在厨房里研究,弄坏了几个试验品。 “喷射.奶油要这样喷,”孙素雅看不过去,拿起奶油罐,给景遥示意手法,“这样喷出来的均匀。” 景遥对这些事没经验,他胜在年轻,大脑活跃,什么都能学,景遥学着孙素雅的手法往面包上喷奶油,“对吗?” 孙素雅说:“对,这里再来一点。” 景遥摇了摇罐子,把面包周边都喷上了奶油,又用刮刀开始塑型,过程里无比认真,一丝不苟。 原本要做一个很大的蛋糕,试验品有点失败,景遥就没那么大的野心了,他只做了一个四寸的小蛋糕,徐牧择不爱吃甜食,他想一想,也足够了。 烘焙也是一门手艺活,孙素雅烤出来的面包又香又软,他烤出来的又硬又呆,形状也不好看,景遥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孙素雅在一边逗他,说这门课不适合你。 景遥不信邪,浪费了好多材料才做出一个像样的蛋糕底座,因为失败太多次了,有时候他会忘记流程,比如光手碰烤箱,他的手被烫了两个泡才长了记性。 雪球在厨房里跑来跑去,估计是知道他们在做甜品,想试吃。景遥喂了它一小块蛋挞,孙素雅也喂了一块,雪球明明白白地挑食,它只吃孙素雅手上的蛋挞。 景遥咬了一口手上的蛋挞,把小狗舔过的地方丢进了垃圾桶里,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来,雪球,姐这还有。” “小狗不能吃甜食。”景遥嫉妒地提醒。 孙素雅捏着雪球的耳朵说:“谁说哒,咱们雪球才没那么矫情,可好养活了,要不当初早就嘎在外面了,对不对呀?” 雪球汪汪叫。 景遥翻了个白眼:“你汪个头。” 蛋糕大作战顺利告终。 额……勉强算顺利吧。 景遥盯着自己的作品,给自己的烘焙结果下定义,他开始往蛋糕上摆水果,写祝福。 “雅雅姐,你确定吗?”在写徐牧择年龄这一块,景遥遇到了难题。 孙素雅想了想,说:“应该是39吧?算周岁的话37?我也记不清了,你写37吧,写小了倒没事,写老了……估计没人会开心。” 景遥想问清楚,毕竟是过生日,年纪都写不对,也太没诚意了,可要直接去问,惊喜感就没了,徐牧择肯定能猜到,景遥还是决定保住惊喜感。 他把37刻上去。 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徐牧择回来了。 景遥趁着这会的时间还可以布置一下房间,他还买了许多庆生的东西呢,虽然他没有参加过生日宴,也没有过过生日,但总是看过猪跑的,互联网时代,什么看不到。 景遥开始布置徐牧择的卧室。 徐牧择的卧室装修格调和他的布置会有很大的冲突感,喜庆的东西和高雅的格调很不相衬,不过那个布置房间的人没什么审美,景遥也看不出来哪儿不对。 他尽管往气球里打气,再把它们挂在卧室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在入门处拉上一条横幅,撒上花瓣,挂上彩带,一股子洋溢着庆祝的氛围就完成了。 景遥站在门口,对着室内拍了一张照片,前置摄像头率先照出了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的色彩,景遥的目光登时暗淡下来,他望着室内,不知自己为什么高兴,为什么感到满足,为什么想要拍照留念,为什么会感到幸福。 暗淡的心情没有维系太久,楼下大厅传出声音来,孙素雅在讲话,徐牧择回来了,他们打了很好的配合,孙素雅的声调高,景遥当即就从暗淡之中脱离了出去,把门掩上,匆匆下楼去了。 徐牧择回来后,看见楼梯上站着的小孩,他穿着一身居家服,裤腿比较短,脚上套着一双白色的袜子,踏着棉质拖鞋,那鞋子一看就是孙素雅买的,因为还带了两个兔耳朵,只有那么喜欢他的孙素雅才会给小孩买可爱的,符合他年纪的东西。 小孩腰上系着围裙,围裙上沾染着奶油和污垢,他的脸蛋上蹭着一层薄灰,不知哪来的,挂在那张白皙的脸蛋上,莫名的可爱。 景遥察觉对方一直在看他,后知后觉自己还没去换衣服,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不能给徐牧择反应的时间,于是放弃了整理自己。他快步下楼,来到徐牧择的面前,大胆地拽住了他的手。 徐牧择微微惊诧,这个动作在他们这两天的相处里不算什么了,但他还是很意外。 小孩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往楼梯那边走,嘴里念念有词:“daddy,跟我来。” 徐牧择跟着他上楼,小孩穿着拖鞋,有点兴奋,脚步也有点急躁,绊倒阶梯差点摔倒,徐牧择迅速拉住他,叮嘱:“慢点,不着急。” 景遥心虚,脚步慢了两分,总体还是很快,他带着徐牧择来到卧室门口。 “daddy,你的房间里被入侵了,daddy知道是什么吗?”景遥故弄玄虚地问。 徐牧择故作糊涂地说:“嗯?是什么?” 景遥拉着徐牧择的手放在门把,激动地说:“daddy推开门就能看见它了。” 景遥出现的地方都是谩骂与纷争,他没有给别人创造过惊喜,他是在为自己创造惊喜而兴奋,还是为即将收到徐牧择的反应而兴奋,他并不能分清。 徐牧择盯着小孩的脸蛋,看他脸上的激动,一点点地扭动门把手,为了显得有仪式感,他没有仓皇地推开门,而是做作地问了一遍期待的小孩:“你确定我推开就能看见它吗?” 小孩用力地说:“嗯!可以看见,都准备好了!” 话落,景遥才觉察自己失言,他抿紧嘴巴,慌张地看了眼徐牧择,但幸好男人的表情没有变。 徐牧择推开了房门,率先进入眼帘的是地板上的花瓣,昏暗的室内没有开灯,光线来自于那些熊熊燃烧的蜡烛,玫瑰花瓣往室内延伸,一条写着“daddy”而非他名字的横幅置在头顶,生日快乐四个大字是写在横幅上的,也很快落进了徐牧择耳朵里。 小孩站在他身后说:“生日快乐!” 徐牧择从不庆生,也看不上什么惊喜,没有谁能给他带来惊喜的感觉,他的心一向冷,包括小孩也不能,因为小孩处处是破绽,他早就没了惊喜的感觉,但那不能责怪小孩,是他这个半生历经沉浮的人心早就冷了,见多识广,没法轻易地达到惊喜的效果。 徐牧择非常确切地知道内心升起的情绪并不是惊喜带来的高兴,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东西,被从心脏里破出来。他不惊喜,也不高兴,他的情绪波澜不惊,可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赢这场游戏了。 内心升腾的堪称于某种伟大而深刻的东西将主宰他的一生。 “daddy,今天是您的生日,祝您生日快乐。”景遥走上前,握住徐牧择的手,带他进去,“横幅,鲜花,蜡烛,还有蛋糕,daddy,我知道您不喜欢吃蛋糕,我做了很多咸口的东西,您看。” 第144章 景遥掀开桌子前的餐盘,卖相不能和孙素雅的手艺比,但对他这个初学者来说,很多菜都是第一次做,已经是很不错了。 “你做的?”徐牧择站在桌子边,看丰富的晚餐。 “都是我做的,”景遥邀功心切,“daddy对我很好,我没有什么能够回报daddy的,但是我能做菜,我会做菜的,daddy可以试试。” 景遥递给徐牧择一双筷子。 他期待地等着徐牧择试吃,给他反馈。 徐牧择在烛光下夹起餐盘里的佳肴,很是给面儿地说:“手艺不错。” 景遥笑起来,他让徐牧择坐下,给他拿纸巾,准备生日蜡烛和蛋糕,无微不至,“daddy喜欢就好。” 徐牧择的视线来到小孩手里的蛋糕,借着烛火看清上面的祝福,“蛋糕很好看,不过daddy的年纪,宝贝没写对哦。” 景遥睁大眼:“没写对吗?” 徐牧择提着手上的筷子,去拨动上面的年纪,尝试把它做个修改,“宝贝把daddy写的真年轻。” 徐牧择的相貌最多猜个35,当他把数字拨成42的时候,景遥恍惚了。 “不过没关系,小问题,”徐牧择对他们的年龄差距也不执着了,很是坦诚地说,“宝贝今后可要记住daddy的年龄了。” 景遥尴尬地说:“嗯,一定记住。” 徐牧择递给他一双筷子:“陪daddy吃饭吧。” 景遥接过筷子吃饭,目光时不时看向蛋糕上的岁数,怎么可能呢?徐牧择是冻龄了吗,42岁的男人哪有他这样的?他起码得……反正没有,景遥没见过哪个42岁的男人看起来这么血气方刚的。 徐牧择的身材,脸庞,气质,景遥猜30也不为过,是因为有钱吗?钱是最好的保养品?景遥猜不透了,他内心十分震惊,他当然知道徐牧择不年轻了,对他的年纪也有大致地衡量,可他真的没想到徐牧择都四十出头了。 到底哪里符合四十男人的标准? 景遥打量徐牧择,妄图从他的肌肤状态或者发丝上找到一丝符合年龄的特质,烛火昏暗,却衬得那张脸更加锐利性感。 生日流程没有特殊化,每个环节都如愿进行,徐牧择不爱吃甜品,但景遥还是给他切了一块蛋糕,意思吃一口讲究仪式感就够了,徐牧择把那盘蛋糕吃掉了,他说,他换口味了。 景遥给徐牧择准备的生日礼物也是一块手上的饰品,是他自己拿珠子穿的手绳,上面没有金也没有银,徐牧择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好东西,景遥在这些方面拼不过别人,他只能打打感情牌,送了个手工的红绳。 “给我戴上。”徐牧择伸出手。 景遥愣了愣,他没有意料到徐牧择会把他的礼物放在心上,过仪式罢了,徐牧择可以假装很高兴,扭头把这便宜货丢进角落里去都没关系,他不在意。当徐牧择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景遥愣了好久。 他拿着手绳,应了声呆板的好。 来到徐牧择面前,景遥提着绳子,把徐牧择手腕上名贵的表摘下来,绳子沿着青筋凸起的手腕转了一圈,因为尺寸没有掌握好,有点难扣,也有点紧,景遥反复扣了好多次都没有扣上。 “我做小了,对不起daddy。” “慢慢扣,我可以为你等一整夜。” 景遥扣到手酸,他应该做松紧款,后悔也来不及,他此刻只能老老实实地为自己的蠢笨买单。 好不容易扣上了手绳,景遥的指尖都按疼了,徐牧择抓住他的手腕,扭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景遥甩了甩手说:“被烤箱烫到了,没事。” 徐牧择的手指在手边的小泡泡上抚过,“现在疼不疼?” “不疼,没感觉。”景遥说,这对他来说连伤都算不上。 徐牧择叮嘱道:“小心点,很多高科技比较复杂,操控不好也会烫到。” 景遥点头说:“知道了。” 生日完美进行,完美结束。 景遥傍晚又有点发烧,拿温度计测量,是低烧,还没怎么烧起来,他感冒很难好,不敢大意,徐牧择喂了他一片特效退烧药。 特效药有安眠效果,医生叮嘱过,吃过药不要活动,老实睡觉,景遥吃完药就开始犯困,徐牧择把他抱在了床上休息。 餐盘还没收拾,屋子里的横幅和彩带还都挂着,景遥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说:“daddy,等我醒了再把你的房间恢复原样。” 徐牧择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你操心,老实睡觉。” 景遥有点犯困,但他今天兴奋,庆祝很成功,他望着房间里的喜庆,想他今天的战果,应该是圆满的吧。 徐牧择收拾餐盘,进浴室里洗澡,换上了睡衣,夜色很美,烛火也很温馨,他没舍得灭掉,让蜡烛自由地燃烧着。 床上的小孩在他洗完澡后,依然睁着眼睛,明明看起来都困得不行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醒着,徐牧择连头发也没吹干,来到床前问他想什么。 “我高兴,”景遥说,“给daddy庆生,我高兴。” 徐牧择蹲在床边:“明天再高兴,你现在要做的是睡觉,睡着了,药物才好挥发作用。” 景遥望着这张俊逸的脸,在冲过水后又更加性感,他不可置信地问:“daddy,你真的42岁了吗?” 徐牧择的手掌悬在小孩的枕边,温柔地说:“你都快20岁了,我还能不老?” “可是你一点都不老啊,”景遥想不明白,手掌去摩擦英俊的面庞,“是吃了什么药吗?” 徐牧择捉住小孩的手,感受到他的意图,把脸贴住那只手,“是啊,吃了保龄丸,以后也喂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有钱什么都有。”徐牧择逗他,“吃吗?我现在就给你拿。” “我不吃,我年轻。”景遥缩回手。 徐牧择刮了刮他的脸蛋,困倦的眼睛有几分慵懒的意思,令他爱不释手,“宝贝是在挑衅我?” 景遥没有讲话,就这么看着徐牧择。 徐牧择也是察觉到了,小孩大抵是不够困的,身体疲倦了,脑子只要活跃,就没法入睡过去,徐牧择坐在床头,把小孩抱了起来,让他的上半身躺在他的胸膛。 “我给你讲故事,你听不听?” “什么故事?” “童话故事。” “我又不是小孩。”景遥迷糊地说。 “那就是暗黑.童话。” 景遥困,可是他的大脑没法停止思考,他也想睡觉,于是也不管不顾了,说道:“好吧。” 徐牧择给他讲三只老虎的故事,景遥没听过,又觉得有点熟悉,是谁给他讲过? 除了姥姥之外,没人跟他讲过故事,是姥姥讲的吗?姥姥讲的故事不是这个情节,这情节又很熟悉,是在别人那里听过吗? 景遥参不透,也没力气思考了,他渐渐沉睡过去。 徐牧择发觉小孩睡过去之后,停止了讲述。 他握住小孩纤细的胳膊,灼热的肌肤相贴,传递着浓浓的爱意。 烛火,横幅,蛋糕,彩带,还有花瓣,今晚真是盛大,夜色而至,他的房间从喜庆变成了一种浪漫和暧昧。 他住过高奢的酒店,享受过盛大的欢迎仪式,收到过无数珍贵的礼物,但没有哪一天可以和今天相比,他的情绪来到顶峰,满足感也是。 徐牧择提起小孩的手臂,鼻尖触碰上滑腻的肌肤,他提高那截手臂,仔细地嗅了一遍独属于他灵魂的芳香。 他原本只是打算这样而已,无限放大的渴求让他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徐牧择低下头,亲吻小孩的发丝,亲吻他的耳朵,亲吻他的脸颊和脖颈。 他所求越来越多,掌心掰过小孩的脸,密密麻麻的吻蜻蜓点水地落下,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而小孩睡得越来越沉,他的视线往小孩的领口里看去,喘息声越发地乱。 徐牧择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趁人之危,他靠在床头,面对着暧昧的烛火和花瓣,胸腔不断起伏。 像一口气憋在喉管里,上不去下不来,甜品要人寿命,可他明知故犯,馋得要命,馋得欲望胀痛。 他埋在小孩的肩颈里,就势品尝符合口味的甜品,手指上的青玉戒指剐蹭着小孩的腹部,徐牧择的眼底烧红,细密的吻落在熟睡的爱人的颈段,任由欲望膨胀。 “宝贝。” 他像在无人之境发泄情绪,吐露激荡的心声,口吻如此灼热,语气如此直白。 “想操.你。” ----------------------- 作者有话说:顶级过肺。 第63章 怀里的人手臂有挣扎, 徐牧择低头看小孩,眼睛紧紧闭着,手指时不时颤动一下, 大概是他太用力了, 徐牧择松了些力道。 “你同意吗?宝贝。”徐牧择将小孩的手交叠在一起, 反复地抚摸, 揉搓,明知不会收到任何回应, 他却痴心妄想。 “同意跟daddy在一起,同意和daddy做.爱。”徐牧择的鼻子贴在小孩的耳朵, “你会嫌daddy的年纪太大吗?” 第145章 小孩的呼吸重了, 徐牧择知道自己在发疯,在欺负人, 他能怎么办呢,他再不疏解一些内心的欲望, 他真怕自己干出更变态的事来。 疏解一下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的。 徐牧择把小孩的手提到自己的唇边, 亲吻着它, 深深闭上了眼。 他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他要给小孩喘息的余地, 给他考虑的空间。 他能给出来的, 他现在就在给, 他能坚持住,他会很人性的,他会。 这一夜过去,景遥的烧退了。 他在后半夜醒来,迷蒙时发现徐牧择还没有睡, 景遥唤了声:“daddy?” 室内的烛火还在奋力地燃烧,用牺牲自己来创造光明。 徐牧择的眼睛红红的,脖颈上有汗,特效退烧药有安眠的成分,景遥大脑疲累,恍惚地问:“您怎么了?” 房间里不热,恒温空调没有关过,景遥看见男人满头大汗,以为是自己在生病不能精准地感受温度。 “没事,”徐牧择的指尖拨了拨小孩的发丝,“好点没有?” 景遥侧身躺下来,注视着男人的汗滴,担心地说:“嗯,好多了。” 徐牧择探了探小孩的额头,温度降下去了,“特效药还是管用。” 景遥伸手擦拭徐牧择眉眼的汗水,小心翼翼:“您的头发都湿了,很热吗?daddy可以把温度调低一些,我可以盖被子,没关系的。” 他知道徐牧择是在照顾他,景遥的心里暖暖的,也为徐牧择感到心疼。 “做噩梦了,没事,”徐牧择给小孩掖了掖被子,“你不要冻到,你身体跟正常人不一样,自己要记住,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都得好好照顾自己,你生病,我会睡不好觉。” 景遥说:“我会的,daddy睡吧。” 徐牧择碾了碾小孩的发丝,温声说:“你睡吧,我先去冲个澡,屋里的蜡烛刺眼吗?我灭掉。” “不刺眼,”景遥环顾了下房间,“很温馨的感觉,daddy,祝您生日快乐。” “你祝福过了,十二点已过,不再是我的生日了,收收心,安稳睡觉。”徐牧择摸了摸小孩的脸,“等我洗完回来,你要睡着,你的眼睛烧红了,必须要休息。” 特效药的药力很猛,吃完了必须休息,这是医生的叮嘱,景遥自知身体状况,不敢再大意,他躺了下去。 他不会再感到莫名其妙,就是哪一天突然挂了,也不会像姥姥那样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榜上了有钱人,做了最全面的检查,再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死掉。 萦绕在景遥心头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他终于知道家里的人为什么短命,没有人暗害,只是他们被老天耍了一把。 当年的医疗条件不好,家里又穷得揭不开锅,一个人生病就能拖垮家庭,钱花光了,病也没治好,景遥本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原来他只是还没到危险的时候。 姥姥在病床上弥留的最后时刻,高烧烧得面目全非,他们连饭都吃不饱,何谈医治。他们只有等死,只有等死。 “小家伙,你该怎么办。” 那是姥姥弥留之际念叨的最多的话,如果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会开心吗? 他有钱了,可以吃饱饭了,可以治病了,他榜上了有钱人,可是……他再也救不回任何人了。 景遥真是穷怕了,他不想再流浪了,他有了收容所,有了一个家,还多了个家人,虽都是短暂的,有终结之日的,但他能在这样的地方喘口气,已经很满足了。 景遥把下巴埋进被子里,他不想了。 因为他太困了。 次日没有起烧,病情有所好转,那个私人医生来家里给他做了检查,确定没有大问题了,景遥终于能松口气。 孙素雅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对他精细地照料,为了给他补身体,孙素雅下了很大的功夫,每天都在厨房里忙碌,一闲下来就要研究食谱,景遥躺了一周,人都胖了好几斤。 “昨天怎么样,成功不?”孙素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菜谱。 景遥蹲在沙发边给雪球逮虱子,“挺成功的,就是蛋糕有点问题。” 孙素雅说:“徐总不爱吃?” 景遥否定:“不是,年纪写错了,daddy42岁了,我们写得不对。” 孙素雅闻声,笑了一声,“你开什么玩笑,徐总哪有42岁?” 景遥抬头看向孙素雅:“真的啊,daddy自己说的。” 孙素雅说:“不可能,他逗你呢。” 景遥的手从雪球身上拿回来,一本正经地说:“可那是……” 那是徐牧择亲口说的,他听错了吗?孙素雅这么信誓旦旦,景遥有点糊涂了。 孙素雅翻着菜谱,嘀咕道:“就是算虚岁也没有40啊,顶破天39,我跟徐总这么多年了,记不得具体的,年份也不会差这么多呀。” 景遥有点糊涂,彻底弄不清楚了。 正好这时应良来了,孙素雅抬抬下巴,问道:“不信你问问良叔。” 应良一头雾水:“什么?” 孙素雅说:“徐总今年多大了?” 应良小小地思考了一下,很快给出答案,“37吧,算周岁的话。” 孙素雅摊开手,对景遥做出“你看,我没记错吧”的意思。 景遥还想据理力争,因为那是徐牧择亲口告诉他的,徐牧择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多少岁?可孙素雅和应良都这么信誓旦旦,景遥不再坚定了。 他想不明白谁在说谎,应良和孙素雅不能同时记错吧?是徐牧择吗?徐牧择为什么要对他说谎?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往更大的岁数说? 雪球舔着景遥的指尖,两颗尖尖的牙齿摩挲他的手指,景遥就没心思琢磨这个了,低头跟雪球玩。 下午景遥收到了严文宾的来电。 那个娱乐圈的制片人,说给他安排了一个电影角色,形象特别好,能圈粉,还符合他的年纪,问他考不考虑。 严文宾还问他要了邮箱,给他准备了其他备选角色,问景遥喜欢哪一个,景遥不意外对方的效率这么高,因为他现在代表的是资本。 景遥下午坐在客厅里,和孙素雅一起选角色,孙素雅挺有见解,她看得电视剧比较多,给景遥选了几个讨人喜欢的角色。 “你真要去娱乐圈啊?”孙素雅很难置信,徐牧择是有这个资本,她难以相信的是景遥有这方面的计划。 景遥实诚地说:“嗯,去捞钱。” 孙素雅笑了一声:“这话跟我们能说,跟外头的人可不能说,娱乐圈水很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设,你也是,千万不能实心眼,漂亮话要会说,问起来就说自己热爱演戏。” 景遥说:“这个我知道。” 孙素雅托腮,桌子上摆着苹果盘,她拿着签子扎着吃,“现在的电视剧难看的要命,都是一些花瓶,有些既不是花瓶,连演技都没有,一看就是资本的丑孩子,你去闯闯也好,起码还有张脸能顶事。” 景遥也是这么想的,就算他长得不好看,他有资源,就敢去闯,他又不怕别人骂他,也不在乎有没有演技,他就是去捞钱的,对他来说,娱乐圈是个渠道而已。 孙素雅指着屏幕:“这个也好,青春疼痛男主角,爸爸车祸死了,妈妈生病死了,自己在学校还被霸凌,寄宿在亲戚的家里,还被亲戚家的小孩欺负,天呢,这么惨。” 景遥的手指蜷了蜷。 孙素雅说:“这个角色是有点惨,但只要找个颜值高的人演,肯定能收获大批的粉丝,这种角色招人疼,电影屏幕很会放大情绪的,你觉得怎么样?” 景遥目光暗淡:“挺好的。” 孙素雅认可地说:“可以再翻翻,校园题材好多呀,都是适合你年龄的,不过现在校园剧出圈的很少,你可以再看看有没有都市题材的,恐怖片也行啊……不行不行,现在的恐怖片都涉黄,咱们找点角色清爽的。” 发来的剧本太多了,而且个个的背后都是大导演,剧本一流,可见严文宾对这件事很上心。 孙素雅挑来挑去,眼花缭乱,“眼睛疼,你自己把刚才那几个标记的选一选,好剧本不少呢,看中哪一个就联系,没事儿,你才是甲方,他们都想拉徐总的投资,别有压力。” “daddy也会投资他们吗?” “会啊,徐总投资过几部票房百亿的电影呢,娱乐圈有好几个影后是徐总捧出来的,你不知道吧?” 景遥意外:“不知道。” 孙素雅说:“只要是赚钱的事,徐总基本上都干过,他年轻那会野心老大了,什么圈子都能横插一脚,星协能有今天都是他一点点搞出来的,不然你以为只是电竞行业,能让他稳居上海市的富豪榜吗?” “还有这种东西?” “当然,追逐名利的人必须要盘清楚各方势力,徐总的家庭背景本来就很强,星协之后更稳了,网络上那些富豪榜都是博眼球的,真正的富豪基本不在榜单上,而是在少数知情者的心里。”孙素雅说:“上海和其他地方一样,势力盘根错节的,这些东西你会慢慢了解,总之你记住一句就行了,你daddy是最牛逼的。” 第146章 景遥对徐牧择的了解是冰山一角,孙素雅几句话重新树立了徐牧择在景遥心里的形象,他看着眼花缭乱的剧本和大导演,想着也是了,只是有点小钱不至于每个大导演都愿意给面子,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他误解太深了。 “daddy捧过什么人吗?”景遥追问,“为什么捧他们?” 孙素雅说:“具体是哪几个我忘了,太久了,都是他很早之前捧的了,也不算是特地捧了谁吧,娱乐圈有徐总的朋友,他投资了而已,那些导演有自己想捧的人,徐总跟他们吃过饭,了解后有投资,算是间接捧了他们吧。” “是女星吗?” “男女都有。” 景遥若有所思。 雪球也要吃苹果,坐在两人腿边汪汪叫,孙素雅给了它一小块苹果。 剧本敲定下来了。 景遥选了几个符合年纪和他的圈层的,他自知阶级,也没学过演戏,演不了贵族,找的都是接地气的角色。 晚上徐牧择回来,问景遥今天的身体怎么样。 景遥说已经好了,没事了,也没有发烧,也没有难受。 徐牧择又问剧本的事,景遥也把情况跟他说了,严文宾办事利索,开机时间也定了,就等那天了。 “你自己喜欢就好,在剧组里谁敢欺负你,报我的名号,”徐牧择想了想说,“不过估计也没人会找死,严文宾是个滑头,会替你铺好路的。” 景遥抱着外套,站在一边说,“嗯,我相信daddy的势力。” 徐牧择看了小孩一眼,“再观察两天吧,在家里关久了也怕你无聊,这两天没什么情况就回公司上班吧。” “好。”景遥的乖不是表演,是徐牧择给了他这么多,谁来都会很乖。 徐牧择瞄他一眼,心思复杂,却又什么也没说,扭回头去。 景遥想起什么,问道:“daddy,你到底多少岁啊?” 徐牧择挑眉:“嗯?” 景遥说:“雅雅姐说你37岁。” 徐牧择言简意赅:“她记错了。” 景遥说:“可是良叔也……” 徐牧择抬眸,一副不大想论的意思,“我会记错自己的年龄吗?” 景遥察觉到对方不太高兴,不敢再问,“哦,那应该是他们记错了。” 徐牧择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雪茄,没点,在手里玩弄,不经意似的问,“你觉得42岁老吗?” 景遥有点疑惑,想这道题是考他什么,情商吗?还是一句简单的提问而已? 景遥保守地说:“还好,有些人42岁身体也很康健啊,daddy也看不出42岁的痕迹,我觉得daddy说27岁也没人会怀疑。” 徐牧择嗤笑一声:“你倒是会安慰我。” “没有安慰,真的。”景遥说:“daddy真的很年轻。” 徐牧择并不高兴。 因为小孩的回答已经回明了他的问题,只是没勇气实话实说而已。 徐牧择点了香烟,说道:“睡觉去吧。” 景遥捕捉到徐牧择神情上的一丝不悦和烦躁,应该是工作上出什么状况了,他回去睡觉,没有违逆。 夜色笼罩窗台。 徐牧择靠在书桌抽烟。 陈诚正好打电话来汇报工作。 徐牧择点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室内回荡着陈诚的声音,徐牧择一句也没应,陈诚在电话里表演独角戏,安静地好像徐牧择根本没在听。 “boss?”陈诚的长篇大论没得到回复,问了一声。 房间里的呼吸粗重,片刻,徐牧择的手压在桌沿,忽然问了一个和工作毫无关联的问题,“陈诚,42岁老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陈诚没有想到,有点懵,“……还好,boss问的是谁?” 徐牧择答非所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有个人告诉你他42岁,你已经确信了,突然他又告诉你,其实他才37,你会觉得他还是年轻的吗?能接受吗?” 陈诚迅速反应过来,“boss,您37岁算是年轻的啊。” “我没有在问你这个,”徐牧择说,“参照物是十几岁的小孩,不是我们。” 陈诚说:“那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吧?” 徐牧择捏了捏眉心,重新组织语言,以便更加准确:“假设你男朋友42岁,你有点嫌弃,他再突然告诉你他其实37岁,你会不会好受很多?觉得其实也没这么老,也能接受这样的年龄差?” 陈诚有点糊涂:“应该会吧。” 片刻后,陈诚又说:“这个就是预期的事了,先把对方的预期降低,再突然减个五岁,自然显得37很年轻了。” 听筒里没有回应。 陈诚从专业角度解答,他不知道徐牧择想听什么,因为问题有点乱,陈诚摸不着头脑,但他能确定一件事。 陈诚试探地问:“boss,您最近是不是有点年龄焦虑?” 徐牧择依然沉默。 陈诚很会来事地说:“以您的成就,不用有什么年龄焦虑的,别说十几岁,他就是几岁您也不必羡慕,多少人一辈子也追不上您一天的……” “挂了。”徐牧择丢下两个字,突兀地把电话和安慰切断了。 他在干什么呢? 向陈诚索求什么安慰?他想听的话就是听到了又能改变什么事实? 生日并不让他高兴,只是又一次提醒他年龄的差距,他从前不过生日是觉得没必要,现在不想过生日的心理,是因为那样可以短暂欺骗自己,忽略年纪。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有年龄焦虑,42岁和37岁有什么差别呢?对小孩来说都太老了,都是他能生下小孩的年纪。 昨天晚上抱着小孩的时候,徐牧择感受到他肌肤的年轻,他是如此的稚嫩。 徐牧择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只是忧心一件事,37的他还可以勉强跟小孩谈情说爱,可等他五十岁的时候呢,等他百岁的时候呢?他的小孩要守一辈子的活寡吗?还是让他思想成熟之后,看见别人成双出对,对自己的伴侣已经年迈而感到无能为力呢? 操,怎么都不对。 小孩太嫩了。 嫩到他还有很多青春岁月可折腾。 可是徐牧择没有了。 无论他功成名就到什么地步,他也根本无法缩短年龄差距。 他从前只想自己的审美要不要降低,自己和他配不配,他没有想过小孩需不需要,没想过他五十岁甚至更老的时候而小孩正值壮年该怎么办。 要小孩届时守着他这么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度过下半生吗? 这对小孩是公平的吗? 徐牧择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雪茄来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只是玩玩而已就好了,当个情人,滚滚床单也就罢了,可他想要小孩跟他一辈子,他想要他的一生。 休息了一段日子,病情总算没有复发了。 景遥彻底好了,可以去公司上班了。 他回到直播部门,幸好他没有跟很多人混熟,所以大家也不是很在意他的情况,只有丰逊和碎念那几个问候了他一下。 景遥回到直播间,一切如常。 小黑粉们有段日子没见他,都在疯传他被封杀和退网的消息。景遥这一周虽没有直播,可也看了网络上发生的几则大事件,各大电竞赛事也逐渐落下帷幕,网络上诞生了新的神。 那个从前备受争议的辅助七洛摇身一变成了全服第一战边。 网友们喊景遥去锐评这个新诞生的第一战边,铺天盖地的消息席卷网络,在他休息的这段时间,电竞圈发生了太多的大事。 主播们都在转播比赛,景遥的直播间也比平时的人数更多,电竞比赛期间他们也分到了不少流量,景遥从前肯定会蹭这波流量,必得对电竞舞台上发生的事大加评论,这次他没有。 因为他的道路不仅局限于网络主播了,他有了新的资源,他不必再猛蹭人家的流量,当然,他也没打算收敛做个好人给自己洗白,他只是不像从前那样太过激进了。 网友们说他是怂了,猜测他没开播期间是被大佬警告了,才突然这么安分。 景遥阴阳怪气道:“又让你们这群煞笔猜对了呢,我明天就要被封杀了,开不开心?” [封杀的好] [不要啊!] [快封快封] [是哪个勇士对你出手了?太赞了!] 景遥期待他们明天看见他又活跃在网络上时的表情。 秋北:【宝宝】 景遥愣了下,秋北进来了。 孤独不在线,景遥松了口气,没应秋北的招呼,秋北开始给他刷礼物博眼球。 秋北:【宝宝把我拉黑了吗】 秋北:【我发的消息都没回复】 秋北:【宝宝是不想混了吗?】 景遥装作看不见,他把秋北的消息提醒关了,因为他一看见秋北就会想到那个视频。 飞仙:【你看世界赛了吗】 飞仙:【我嘞个全服第一战边,七洛反转了】 第147章 景遥:【刷到了,比赛还没看】 飞仙:【你去看看,六边形战士啊卧槽,他在世界赛杀疯了】 飞仙:【e神还是稳得一批,kro这把下去估计股票要涨疯】 景遥:【你还懂这个?】 飞仙:【必须的】 飞仙的话提醒了景遥什么,徐牧择说,可以让eidis跟他见面,见到他厌倦的程度,徐牧择是eidis的老板,自然有这个权利,但景遥并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颇有顾忌。 景遥:【他们都回国了吗?】 飞仙:【应该在飞机上吧】 飞仙:【kro真的牛逼,七洛这下真成神了,不出意外接下来一个月都是他的物料】 景遥:【那e神呢?】 飞仙:【啥?】 景遥想了想,回了条没事。 他问飞仙这些做什么?飞仙又了解不到这个,kro是从星协独立出去的战队,赢了世界赛,含金量再次上升。 飞仙:【看的太热血了,哎,我都有点后悔没打职业了,你嘞】 景遥:【还好吧】 飞仙:【你才是最可惜的,你说你当年要接了那个邀请函去sk试训多好】 景遥:【我没有那么高的志向,我只想填饱肚子】 规矩笼统的职业生涯不适合他,景遥穷怕了,他只想要钱,他只看得到当下吃不饱饭的境况。 飞仙:【人家久霜都说了,你要打职业水平必然在他之上】 飞仙:【久霜就没服过几个人】 飞仙:【子务也夸过你】 飞仙:【真是可惜了】 景遥:【没什么可惜的】 飞仙:【你现在要去试试吗?】 景遥:【打职业?】 飞仙:【我觉得行】 景遥:【就我这种黑料缠身的互联网小贱人,祸害祸害网络得了,别祸害人家职业圈了】 飞仙坚持认为他行,景遥坚持否定飞仙,两个人没较量出个结果,又论起大赛的事了。 景遥问飞仙想不想拍电影。 飞仙说啥,拍啥。 景遥重复,拍电影。 飞仙说那是他们这种屌丝能想的事吗。 景遥说能想,想想吧。 他打算偷偷的,不告诉别人。 严文宾知道他是徐牧择的人,应该不会问太多,徐牧择也不太管这些事,两边都能混过去,随便找个小角色给飞仙捞一把,两全其美。 飞仙问他得了什么好,在星协怎么混的,能混到去拍电影的地步。 景遥没告诉他,就让他好好想想,确定飞仙有意愿,发了几个剧本给他。 飞仙:【卧槽,还都是大导演】 飞仙:【幺妹你到底榜上谁了?】 景遥:【好好选选吧】 孤独是下午上线的,景遥陪他聊了会天,孤独告诉他快递到了,还说近期选个日子,他要把礼物送给他。 如果孤独真的想,他可以直接快递给他的公司地址,但是孤独要见面送,欲盖弥彰,本来就不是要给他送礼物,景遥权衡一下,知道这一面是迟早的事,他便动了点歪心思,要自己选定见面的地点。 孤独以为他是积极,大方地同意了。 景遥要好好选地点,他可以在这上面做手脚。 直播结束后,景遥主动联系了徐牧择。 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工作。 徐牧择回复他,大概七点左右。 景遥答应等他,徐牧择跟他说了司机的位置,让他去车里等,可以让司机带他在上海转转,景遥没要。 七点左右,景遥准时下楼。 他取了快递,因为是孤独寄的,他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塞在包里没敢打开。 上车时,徐牧择已经在了。 车子里先传出来的声音吸引了景遥的注意力,他愣了一下,随后才确定那就是他的声音,徐牧择坐在后面,腿上有一台笔记本,他在看自己的直播。 “daddy?”景遥站在门边惊诧。 “上来吧,”徐牧择没关电脑,“等你有一会了。” 景遥上车去,车子发动,直播没停。 徐牧择看的是他的直播回放。 景遥各种不自在,他大致瞟了一眼,镜头里的自己穿着短裙戴着发箍,不知廉耻地在镜头前显摆身材,再过几秒钟,徐牧择就要听到他和孤独的打情骂俏了。 “daddy。”景遥心虚,“没什么好看的,daddy别看了。” 徐牧择没听他的,果不其然,下一句他和孤独的聊骚就传出来了。 “哥哥,我的腰细吗?” 景遥当场社死,默默地抓紧了背包。 徐牧择冷不丁地问:“宝贝在网上,比我想的开放多了。” 景遥捂住一边的耳朵,人设崩塌,仓皇地望着窗外,“……也还好。” “女装真漂亮,还是宝贝的底子好,”徐牧择看过去,把小孩的拘谨收在眼底,平静地说,“衣服都是自己买的?” “也有他们送的……” “这么合身啊,”徐牧择说:“看来宝贝跟金主之间的关系很深刻呢。” 景遥否定:“没,他们都是买最小码的给我,没有跟他们有什么。” 徐牧择盖上笔记本,将笔记本随手丢在一边,不再说话了。 车子一路行进,两人之间自此沉默。 景遥抱着背包,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到家以后,徐牧择径直上楼。 景遥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慢吞吞地在后面走。 “回来啦?”孙素雅问,“怎么了?” 景遥盯着徐牧择的背影,摇摇头。 晚上他回房间里整理背包,把快递拆开,孤独果然没给他寄什么好东西,柱体类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景遥拧着眉头,把剩下的都拆开了。 有的柱体很细,有的很骇人,从形状上来看没什么区别,只是个头的大小不同。 景遥回复孤独自己收到了。 孤独:【会用吗?】 景遥:【不会。】 景遥面对这些玩意,手足无措。 孤独:【我发你教程】 然后景遥就收到了一段极其粗暴的视频。 他陡然把东西甩得老远。 心口砰砰砰的,眼睛刺痛。 无论孤独还是秋北,没有真的相信他是干净的,他在网络上做人设做得成功,风骚卖的没人相信他是真的不懂这些事,孤独的消息也足以见这些金主没把他当真的不知。 孤独:【你平时用什么自.慰?】 景遥还没喘过气,他平息自己的情绪,把东西捡起来,放回盒子里。 孤独:【这些小玩意都见过吧,我想看你用】 景遥:【我要琢磨一下】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去,找了个角落把那玩意藏起来,盖上了杂乱的衣物。 景遥回到床铺边坐着,缓了好久,他本以为秋北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孤独更甚,他们这些人都有充足的性经验,对这些小玩意信手拈来,可自己连自.慰都不会。 孤独还在叮叮叮地给他发消息。 景遥盯着自己的膝盖,脑子里想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而且他不是女人,孤独给他买这个干什么?他也没有地方……用这种道具啊。 景遥的脸颊烧红。 他拿过手机应付孤独,心里乱糟糟的。 晚上孙素雅喊他吃饭,吃完饭,景遥就回房间洗澡休息了。 他夜里躺在床上,反复想着那些道具没完没了,他到年纪了,从前为了温饱没有功夫搭理这些放纵和娱乐的事,现在有遐想的时间了,又有孤独和秋北这类人的引导,景遥自己心里也不静了。 搜了小片出来,景遥看得面红耳赤,气息纷乱,他觉得很难堪,拿被子把自己蒙上,因为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想到了徐牧择。 男演员的身材太差了,没有徐牧择的身躯一半好看,景遥冥思苦想,想的眼角绯红,想的投入专注。 忽地,他身上的被子被掀开。 连灯都没有开,他就被人摸黑抱了起来,景遥迅速辨别出来人的气息,低声道:“daddy。” 徐牧择将人托起来,单条手臂把人牢牢锁住:“我让你回自己房间睡了吗?” 景遥趴在徐牧择的肩上,委屈地说:“你都没有跟我讲话,我不敢去。” 脸颊贴住徐牧择的脖颈,景遥的体温很高,徐牧择在床头站定,伸手摸小孩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烫?又发烧了?” 景遥否认:“不是,没有,太热了。” 他看着枕头边的手机,抱紧徐牧择,低声催促:“daddy快走吧。” 徐牧择抱着人往他的房间里走。 景遥也习惯了拥抱,跟徐牧择演亲密演的越来越信手拈来,他被徐牧择抱着穿过长廊,来到对方的房间里。 徐牧择没有立刻把人放下。 景遥趴在他的肩头,两条腿缠在男人的腰腹,耳边的红潮没散干净,他抬眼望着徐牧择,忽然问:“daddy,做那个……很舒服吗?” 第148章 “哪个?”徐牧择手指探了探小孩的脸颊,皮肤温度烫手。 景遥吞吞吐吐:“就是……睡觉。” 说完了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皮也耷拉下去了,羞耻得抬不起头。 他说的委婉,徐牧择听懂了,眼底有几分火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景遥无地自容,可他好奇极了,咽了口唾沫,闷闷地说:“……知道。” 徐牧择拨了拨他的发丝,精壮的手臂单手锁住小孩的身体,就着这个姿势浮想联翩,“你想了解什么呢?” 徐牧择的眼睛滚出灼灼热浪。 景遥也不知道自己想了解什么,了解那个知识还是感觉?他都没有过,他在这方面是一张白纸。 他和徐牧择的关系能问这些事吗?可除了徐牧择他能问谁呢?景遥觉得今晚自己有点唐突。 他不再说话了。 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让小孩直视他,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火热地相接,比起小孩的委婉,徐牧择则是简单粗暴,毫无铺垫。 “宝贝,你想做.爱,是吗?” 第64章 父亲没有活到景遥可以问这些问题的时候, 父亲什么都没来得及教他,就早早离开了人世。 也许正常的父子间不会聊这些话题,那太诡异了, 如果是真的父子, 景遥估计想也不会想这些事。 父亲死得太早, 什么都要景遥自己一点点地摸索, 他认为生存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课题,他为提前弄懂这个话题感到无力和骄傲, 他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不会恋爱脑, 不会被骗钱, 不会为其他的一切丧失赚钱的目标。 除了生存之外,他在其他方面的经验恐怕还不如早熟的小学生。他在网络上装出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懂,实际上就连孤独给他的那个玩意该怎么用他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个东西男人也能用。 他把这些事拿去问别人, 恐怕会招惹异样的目光, 景遥没几个亲近的朋友, 他能够想到的人只有徐牧择。 徐牧择是过来人, 徐牧择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他,景遥唯独忽视了一点, 那就是他们的关系何以亲密到能大方地聊这些话题? 他今晚莽撞了, 景遥后知后觉, 注视着徐牧择的眼睛时,他羞愧得抬不起头。 男人偏偏不让他低头,掐着他的下巴,景遥提醒:“daddy,放我下去。” 徐牧择掰回他的脸蛋:“我问你话呢。” 景遥的视线被捧回去, 面对面的姿势太亲密了,他已适应了拥抱,适应了徐牧择对他像对小孩子一样,景遥都不介意了,他顺势卖弄自己的稚嫩,给徐牧择留下一个他还小,所以很多事不必跟自己计较的印象。 而他已成年了,成年人是不应该跟另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他和徐牧择近得只要愿意,他们就可以顺势接吻。 景遥脸红脖子粗地喘息,眼神闪躲地说:“我没有,我只是问问。” “我不信,”徐牧择抬起一条腿,跪在床沿,始终没把小孩放下,“别对我撒谎。” 景遥顶不住男人的咄咄逼人,思量再三,嘴巴被迫漏了些口风,“是,我看了一些东西,很好奇,所以才……daddy不要骂我。” 景遥像鸵鸟似的埋在了徐牧择的肩上。 徐牧择的掌心护在小孩的脑袋,小孩羞赧的样子让他移不开眼睛,他牢牢抱紧小孩,欣慰他的坦白,“我怎么会骂你呢?daddy也是男人,daddy也是宝贝这个年纪过来的。” 徐牧择弯下腰,将小孩放在了床铺上,手指蹭过青涩的脸蛋,温声说:“两个相爱的人做那档事,当然舒服,他们连接吻都会感到快乐。” 景遥眨了眨眼睛,难堪却又无意识地问道:“会吗?” “当然会,”徐牧择的掌心盖住了小孩的眼睛,吻在自己的手背上,呼吸略有点重,“性是表达爱最直接的方式。” 景遥懵懵地,两只手从对方的脖颈里收回来,僵在空气中,“daddy,我看不见了。” 徐牧择没有立刻拿开手,他盯着小孩那微张的唇,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他想去吃小孩的口水,想去探他的唇,去卷他的舌头。 景遥不敢反抗,虽不知徐牧择为什么盖住他的眼睛,他只乖乖地躺着,想要说什么,又闭上嘴巴,一根手指在抚摸他的脸颊,来到了他的唇瓣。 “真可爱,”徐牧择缓缓移开手,露出小孩模糊的双眼,“总让daddy忘记,你已经成年了呢。” 景遥不好意思地垂下睫毛。 他们之间的亲密早就不正常了,不过碍于各自的小心思,谁也没觉得有多不正常。 徐牧择就这么看了好一会的人,灵魂都跟着震荡,他久久回过神来,“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景遥不好意思说。 徐牧择说:“理论和实践是两码事,宝贝要自己去体验,才能得到准确的结果。” 景遥鼓起勇气,眉眼羞愧:“那……daddy可以教我吗?” 徐牧择目不转睛,他的灵魂被小孩吸附着,主宰着,眼睛在倾泄一腔的爱意。 景遥无法衡量自己这一刻是什么心思,他扭头看向徐牧择,内心无比羞愧,嘴巴上却忍不住地请求:“daddy……您可以教我性与爱吗?” 他的人生路还长,他的人生路上最空白的一块地方就是异性之间的性和爱,景遥想学习,景遥也需要学习,他到了那个年纪。 徐牧择说:“宝贝想让我教?” 景遥卖弄地说:“daddy是我最崇拜的人,无论是学习什么,我都想跟您学,希望daddy教我。” 倾注足够多的心血就足够爱,他和徐牧择需要建立不同于他人的亲密,要超越其他人的亲密,他们要无话不谈,形影不离,要徐牧择在他身上倾注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殊不知,他是自己把自己算计了进去。 景遥强忍难堪,迎难而上,对徐牧择露出纯情无知的眼神:“我……不懂什么叫爱情,不知道性是怎么回事,我不止想要从daddy这里学习性和爱,也想学习daddy的审美,daddy,您愿意教我吗?” 献媚之间流露的种种眼神与表情,都被徐牧择吃透,都能激起千层的浪花,然而小孩却一无所知,大言不惭,让他徐牧择这个觊觎他的狼教他性和爱。 对徐牧择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掌控小孩审美和爱情观的机会。 就是有些卑鄙而已。 徐牧择说:“宝贝这么诚心,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可是,宝贝不知道这堂课有多难,我怕宝贝会半途而废。” “不会的,”景遥无知而肯定地说,“能被daddy手把手教我知识,是我的荣幸,我想要成为daddy这样的人,daddy教我。 他在无意之中把自己推进深渊。 把自己送进虎口。 景遥全然不知,还自以为非常高明。 “daddy,”景遥抱住男人的脖颈,向他承诺,“我会好好学习的。” 这种事情与其自己苦苦钻研,不如找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带他,景遥想学习徐牧择这类人的价值观和爱情观,他盲目地认为高人一等的资本阶级比他更加成熟,必然会教给他一套不同于世俗的东西。 徐牧择心甘情愿,将计就计地答应:“好啊,daddy也愿意做宝贝的启蒙老师,明天开始,daddy要给你上课。” 景遥期待起来:“谢谢daddy。” 一个虚情假意要学习,一个满腔热血想释放,徐牧择没有合适的理由跟小孩探讨性和爱的事,他也完全不会料到有一天小孩会自己提起这个话题。 他可以借着教学的名义探听小孩的审美喜好,对恋人的标准,或者说,重塑他的标准。他可以借启蒙的借口跟小孩聊性这回事,将自己的欲望稍作疏解。 景遥一开始不知道徐牧择要怎么给他上课,他学着正经学生那样,拿了笔和本子,当他那样走进书房的时候,桌子前的男人笑了一声,问他,你拿了什么。 “笔和本子,”景遥呆板地说,“不要做笔记吗?” 对于学习这种事,在景遥心里是神圣的,因为他没有完成过九年义务教育,他认为无论学习什么,都应该有学生的样子,可是徐牧择告诉他不用。 教学开始,从最简单的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开始,徐牧择的教学方式很跳跃,他并不循规蹈矩地跟景遥讲大道理,他会问景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对什么样的女生动心过,让景遥很有参与感。 景遥说他没有对女生动心过,徐牧择不大相信,问他,一个也没有? 景遥说是的,他在这方面很迟钝,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徐牧择。 而徐牧择对他的迟钝宽容度很大,尽管景遥有点一问三不知,徐牧择还是很大度的样子,对他说没关系。 教学依然有序进行。 景遥从徐牧择那儿得到了一套价值观,那就是爱里是包含性的,而性里却不一定包含爱,一个人说想跟他做.爱,那可不代表他爱他,徐牧择拿景遥的直播工作举例,这方面景遥很有发言权,回应地很积极,秋北那些人就可以套用徐牧择的理论,他们对自己只有性冲动,没有爱。 第149章 景遥问:“那什么才是真正地爱我呢?” 徐牧择没有立刻回答他,景遥期待地看着徐牧择,他期待那个答案,男人反身靠着桌子,徐牧择说,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会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真正的爱不是义无反顾的,而是会顾忌,会犹豫,会纠结,因为他不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他也要考虑你的环境。 景遥不大清楚地说:“这样才叫爱吗?” 徐牧择说:“宝贝有什么问题吗?” 景遥说:“没有,我只是觉得应该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爱吧,世界上这么多恋人,难道他们都可以做到吗?” 徐牧择说:“爱也分境界,喜欢也是一种境界,爱是一种奢侈品,不能指望每个人都遇到他的真爱,一个人一辈子能不能遇到那个自己愿意爱的人,已经需要很大的运气成分了。” 景遥举手:“daddy,那您呢?” 徐牧择说:“我什么?” 景遥好奇地问:“您有没有遇见过会这样爱的人?” 徐牧择没有回答他。 景遥反省自己的问题有没有过分。 他没有恶意,他就是觉得徐牧择这么有见解,肯定是有过的。 可是徐牧择没回答他。 徐牧择只是对他笑了一下。 景遥收回手,坐在桌子前,以为自己勾起了徐牧择的伤心事。 真爱应该不分阶级吧?徐牧择如果遇到真爱该伤心也会伤心?景遥妄自揣测。 教学如火如荼地进行,景遥规矩地学习了几天,那几天夜里,他会在和徐牧择共枕的时候,忽然问他一些事情,他们的教学可以在书房里进行,可以在卧室里进行,可以在下班回来的车上,也可以在夜晚后的同一张床上。 教学令他们之间更近了一步。 景遥彻底到了和徐牧择无话不谈的地步,他问徐牧择,接吻该发生在什么时候,徐牧择回答他,他又问,那睡觉呢? 徐牧择转过身来,隔着黑夜抚摸小孩的脑袋,说道:“正经的恋爱,睡觉一定发生在定关系之后,这是对你自己,也是对别人负责,明白了吗?” 景遥躲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们相互问答了许多,唯有一个话题没有涉及,那就是性这方面。 景遥不敢问的太直接,跟徐牧择学习爱情是可行的,学习性,总是有点奇怪,景遥打算自己找点片子看看怎么回事得了。 经过一段日子的教学,景遥虽还是弄不太清楚爱情到底怎么回事,但脑子里也算是有点知识储备了,反正孤独和秋北不能应用徐牧择的理论,不是爱他就对了。 “你最近跟徐总干什么呢?”孙素雅一头雾水地问,“我看你俩最近总在书房里,一关大半天,干嘛?” 景遥有点小害羞:“学习。” 孙素雅会错意,欣慰地说:“哎呀,这么正式呀,学什么?文科理科?” 景遥挠了挠脸颊,很有智慧地总结说:“……哲学。” 其实他跟徐牧择的教学是很正式的,是景遥自己都没想到的正式,可以说给孙素雅听,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正式的课程他有点张不开口,就好像这是他和徐牧择之间的小秘密。 孙素雅没想到两人研究的这么高大上,追问景遥是学习人文哲学呢,还是学习自然哲学呢,景遥说都不是,是他现阶段很需要的哲学。 孙素雅说,不管学什么,只要是愿意学习,在学习的路上,那就是好事一桩。 景遥也这么认为。 沉浸在学习路上的景遥,一时间把手边的事都忘了,每天下班回来就是等徐牧择给他上课,早知道能借助学习的名头拉近他们的关系,景遥不会等到今天。 严文宾给他寄来了几件剧组的衣服,让他试试合不合身,问他喜欢哪一套,娱乐圈的无名之辈被当成一线咖似的对待,全都是徐牧择的功劳。 换做从前,景遥绝不会把风骚卖到徐牧择的面前,经过一段日子的爱情教学,他和徐牧择之间建立了信任,建立了新一层的亲密关系,景遥会等徐牧择下班,然后穿着剧组寄给他的衣服,问他说好不好看。 徐牧择会打量一眼,给出中肯的评价,再问小孩自己喜欢哪一套。 景遥跟徐牧择到了无话不谈的阶段,他不仅穿着剧组的衣服问徐牧择的审美,他还逐渐壮起了胆子,可以穿一套女裙,问徐牧择:“daddy,这条裙子好看吗?” 徐牧择会带着欣赏的目光,由衷地回答小孩说:“好看。” 景遥逐渐放松了在徐牧择身边的状态,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他看着徐牧择的眼神,他很确定,徐牧择现在应该是打心底里开始喜欢他了。 景遥很高兴,不过人不能放松警惕,就像他们的教学课程一样,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他要徐牧择像爱亲生骨肉那样爱他,仅仅是喜欢可不够,他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休息日的傍晚,景遥坐在徐牧择的书房里,点着灯,手里提着针线,在织一副手套。 就快要完工了,这副他每天工作,闲暇,熬夜时就拿出来织就的手套,还差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灯光晃眼,景遥揉了揉眼睛,他没有回报徐牧择的方法,他唯一能打的只有感情牌,于是他不嫌麻烦,从网络上学了很多手工的东西,他想有一天事情败露了,徐牧择看着那些手工物品,会给他一条生路。 书房特地留了门缝,当院子里传来动静,景遥便迅速起身,给针线打结,剪断毛线,拉开房门出去,欢快地叫了一声,“daddy!” 徐牧择径直朝他走来,景遥扑进他的怀里,高高踮起脚尖,说道:“daddy今天回来的真晚。” 徐牧择摸摸小孩的脑袋,认真地道:“今天有朋友来,耽误了会时间,你吃饭了吗?” 景遥说:“还没有,想跟daddy一起吃。” “这是真心的了?” “没有daddy,我没有食欲。”景遥说着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注视他的男人眼睛无比沉醉。 景遥拉着徐牧择的手,进了书房,“daddy,我有东西送给你。” 他把那副手套拿出来,纯黑色的半指手套,用的是最粗糙的毛线,织就的效果和网络上最便宜的款一个样式,景遥拍了拍手套,来到徐牧择的面前,捧起他的手说:“我给daddy试试。” 徐牧择说:“你织的?” 景遥点头:“我厉害吧?” 徐牧择毫不吝啬他对小孩的夸奖,“宝贝怎么会这么厉害?” 景遥抬头对他一笑,手套有松紧,他可以很轻易地展开,套在徐牧择的手上。 “daddy的手好有力量感,”景遥在佩戴的过程中轻轻抚过男人手背上的青筋,“好好看。” 徐牧择拿另一只空了的手去刮小孩的脸,以示回应,两人之间温馨得插不进第三者。 那只温热的大手被景遥捧在手心里,手套还有一些线头没处理好,景遥低头把徐牧择的手捧在唇边,用牙齿咬断多余的线头,然后抬起头期待地问:“daddy,暖和吗?” 徐牧择蜷了蜷手指,说道:“很暖和,也很舒服,不过冬天还早。” “总会到的,”景遥抚摸那套着自己手工作品的大手,“总能用到。” 小孩不知他此刻流露的神情有多让徐牧择心醉,徐牧择爱不释手地刮弄小孩的眉眼,满眼再无别人。 他有一刻,觉得小孩对他也有那么两分真心,觉得趋炎附势之下也有几分真情。 “宝贝,”徐牧择嗓音低沉地问,“你爱daddy吗?” 明知这句话不可能听到否定,他还是心甘情愿想要醉在虚情假意之中。 他很好喂饱,一点点真心就够了。 景遥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的心声,“我爱daddy呀,daddy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爱daddy呢?” 说着,小孩展开双臂,抱住了徐牧择腰,埋在徐牧择的胸口,“daddy,我在您这里学到了很多,享受了很多我本来不可能再体验到的东西,我真的把您当……” 景遥欲言又止,含糊地说:“总之,我很感谢daddy给我的一切,就算有一天我会失去这些,会失去daddy,我也不会忘记daddy带给我的生活。” 景遥抬起头,注视着徐牧择的眼睛,“daddy,您知道吗,您是我的再生之父。” 剪断的线头在屋子里放肆地翻飞。 出神入化的演技到了徐牧择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在演的地步了。 他在小孩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满足和感激,他从小孩的行为举止里,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精准拿住,小孩聪明地跟他玩感情牌,这是他手上最大的优势。 徐牧择的手指摩挲着小孩的唇,承诺他说:“你不会有这一天。” “因为我是如此爱你。” 景遥以为那是关乎亲情地表示,他牢牢地抱住徐牧择的腰,大脑全部放空,他和他都沉浸在温馨的气氛里,沉浸在共同铸就的家庭的温巢里。 第150章 徐牧择问小孩,知道爱是怎么回事了吗。 景遥很自豪地说知道,知道喜欢和爱的区别,知道性不等于爱,知道接吻和性.爱应该发生在什么时间,他不再盲目地像个旁观者一样对爱情的理解幼稚而又马虎,他有一套成熟强有力的理论知识,他会那样践行的,会成为像徐牧择那样成熟的男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思考如何践行这一套理论知识的时候,他的老师,他的daddy,他的再生之父,已经将他的未来和可能性,全部剥夺了。 剧组快要开机了。 飞仙从鞍山来找景遥,他们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事,要见面聊,景遥给飞仙订了酒店,飞仙落地就有去处,抠门鬼突然这么大方,飞仙认定景遥是在星协赚到钱了,景遥说,也差不多吧。 飞仙还是不能相信景遥真有挑剧本的实力,直到景遥把他如何欺骗徐牧择浑水摸鱼到今天的事前因后果抖落清楚后,飞仙才不再有任何疑问,他有的只剩下震惊,原地灵魂出窍的震惊。 景遥早就预测到会收到什么样的反应,他不可能瞒着飞仙了,娱乐圈这个资源必须有可靠的说法,景遥觉得时机到了,把情况跟飞仙一表,飞仙蹲在酒店的沙发边,捂着脑袋,念叨说:“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缓缓。” 景遥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来缓解这个消息,飞仙灵魂归位后,开始打听细节,景遥那一刻在他眼里简直是神。 “他没怀疑?” “有人帮我。”景遥把黄惕的事讲了一遍。 飞仙惊诧道:“我靠,这老总你认识啊?他怎么敢这么帮你?” “怜爱吧?”景遥大言不惭地说,“我招人喜欢呀。” 把剧本摊开摆在地板上,两个人沙发也不碰,狗狗祟祟地凑在一起挑剧本。 飞仙说:“你确定我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确定,徐牧择老厉害了。”景遥低声说,“我才知道,他的家世也很厉害,他不是普通的有钱人,雅雅姐说徐牧择的父亲还是外祖是什么大鳄……垄断了好多资源,哎呀我也不懂,反正就老厉害了。” 飞仙捂着胸口说:“我老觉得有点悬。” 景遥说:“一开始我也很害怕,不过能浑水摸鱼这么长时间,说明徐牧择有很多私生子,在他发现之前我们要抓紧时间发育……你喜欢这个角色吗?” 飞仙同景遥一起趴在地板上,干坏事心里总有点虚,“能有个角色给我就不错了,我俩真能演戏啊?” “演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捞钱,”景遥纠正他的态度,“我们又没什么演技,抓紧捞一笔得了,你还真想往娱乐圈发展?” 飞仙惴惴不安,拿着剧本说:“我是真有点害怕啊,幺妹,能行吗?” 景遥点头:“行的,不过我们要低调一点,我偷偷地带你进去,你在剧组要低调,我也是,你的存在不能让徐牧择知道,会给我的处境造成麻烦,他不过问还好,我怕言多必失,少一个人进这趟浑水为好。” “那肯定的,我不会给你找麻烦。” 两人趴在地板上看剧本,飞仙打量着景遥,发现他胖了不少,人丰润了,脸上也有气色了,想来他混得不错。 飞仙收回目光,不解道:“幺妹,如果徐牧择一直没发现,你会老实待在他身边吗?” 景遥想也没想:“不会。” 飞仙追问:“为什么?” 景遥说:“我害怕。” 飞仙没追问他怕什么,这事本就够心惊胆战的,他这个假设不成立。 “你保护好自己,如果哪天情况不太乐观,你躲我这儿来。” “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那天到来的时候能够安然无恙,”景遥说:“如果不能,那我就卷款逃跑,我逃到国外去。” “你会说英文吗?” “不会。” “那你往外面跑?你就躲我们鞍山去,我找个隐蔽的地方给你生活还不行吗?”飞仙说:“他徐牧择就是手眼通天也不能掘地三尺地挖你吧?” “说不准,”景遥坐起来,捧着剧本说,“他有个徒弟得罪了他都不敢跑,我只能祈祷没有那一天。” 说着,景遥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那样对我,他好像挺喜欢我的。” 飞仙一刀砍断他的感性:“理智点啊,资本阶级的心都是狠的,他还封杀过你呢,你忘了?” “那是他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们现在有点感情了。” “当然,他把你当亲儿子,能没有感情吗?可是让他知道你在骗他,不好说,”飞仙拿着笔戳着地板,“反正你给我悠着点,眼睛机灵着,事发之前都有机会跑路。” 景遥抱着剧本说我知道。 他们研究了一下午的剧本,聊了很多事,景遥在临走之前叮嘱飞仙千万不要高调,更不能把这种事拿到网上说,好在飞仙心里有数,向他打包票不会露出一丝风声,景遥才放心。 景遥进出没有叫应良或其他司机接送,为了不暴露飞仙和他的关系,他打算两头瞒,徐牧择说过严文宾把他伺候好就行,大抵严文宾那边也不会跟徐牧择报告什么,景遥每天进出酒店都是偷偷摸摸的,有时候孙素雅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也不露口风。 一如往常直播,工作,回去,在酒店跟飞仙见面,没大事不碰面,有大事电联,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景遥从飞仙那儿回来,发现客厅里站着一个小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在跟雪球玩,景遥脑子晕乎乎的,走进去问那个小孩是谁。 孙素雅说:“你回来啦,来,维维,跟哥哥打个招呼。” 景遥恍惚了一下:“他叫什么?” 孙素雅没多想:“徐印维。” 景遥哦了一声,大脑平复下来。 转而他又捕捉其他信息,看着那个小孩,人愣在原地。 孙素雅看着他:“怎么啦?你害怕小孩呀?” “没有。”景遥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个小孩发呆。 孙素雅把小男孩转过去,面对着景遥,指挥道:“维维,跟哥哥打个招呼。” 小孩儿不怕人,走到景遥面前,趴在他的膝盖上说:“哥哥!” 景遥局促不安,两只手抬起来,又放下,笑得勉强,“……你好。” 孙素雅乐出了声:“怎么那么呆呀,遥遥,你不喜欢小弟弟呀?” 景遥说:“我没见过这么小的。” 孙素雅拍了拍手,把小孩招回去,说道:“徐家这么多小孩,没几个能经常跟着徐总的,维维算是个例外,她妈妈跟徐总好,徐总也很疼维维。” 景遥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两只眼睛始终盯着小男孩。 晚上徐牧择回来,看见小男孩已经接来了。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徐牧择把小男孩抱在了腿上,孙素雅也围着小男孩嘘寒问暖,景遥插着碗里的鸡蛋羹,默不作声。 “他都这么大了。”景遥低声说,“可以自己坐椅子啊。” 徐牧择抬头说:“你看他像自己能坐得住的吗?” 孙素雅说:“维维皮得很。” 景遥缄口不言了。 小男孩被抱在徐牧择的大腿上,吃饭没个消停,个头小小的,孙素雅说他才四岁,看起来跟两三岁一样,名正言顺地可以赖在徐牧择的怀里。 那小男孩比他还会卖乖,他靠着徐牧择的胸膛,玩着手上的玩具,徐牧择时不时喂他一口饭,小男孩就张开嘴巴,心安理得地等投喂。 景遥端起碗筷,往嘴里塞饭,全当看不见。 晚上给小孩洗澡,还弄了儿童专用浴盆,徐牧择的房间里放上了一堆儿童的生活用品,还有小孩的衣服,景遥皱着眉头:“他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徐牧择说:“他妈妈出差去了,在这里住一个星期。” “哦,那他没有别的家人吗?”景遥刚问出来,就觉得自己犯傻了,忙道:“不是,我是说……” “我有段日子没见他了,”徐牧择说:“挺想的。” 景遥没讲话,徐牧择要给小男孩洗澡,让景遥也跟着,进浴室里帮忙。 小男孩坐在浴盆里,徐牧择温柔细致地给他清洗身体,小孩肌肤娇嫩,泡一泡去去灰尘也就是了,景遥在旁边不伸手,偶尔才递一下沐浴露给徐牧择。 徐牧择察觉到他有点消极,“不喜欢小孩?” 景遥说:“没有。” 徐牧择说:“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景遥蹲在浴盆边,坚持否认:“那一定是daddy看错了。” 这段时间的关系太亲近了,太顺利了,徐牧择注视着小孩,越来越胆大妄为,可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想他继续肆意下去。 景遥的衣服被溅湿,小男孩坐在浴盆里撒欢,景遥突兀地说:“我四岁的时候都自己洗澡了。” 徐牧择说:“有些小孩娇生惯养,不一样。” “他又不是一岁两岁的,”景遥说:“他这样养会没有独立能力的。” 第151章 “浴室太大了,他自己用不好。” 景遥闷闷不乐,盯了没一会儿,就站起来说:“daddy给他洗吧,我还有点私事,先回去了。” 徐牧择看他一眼,景遥抬步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景遥坐在床铺上,手机里传进几条消息,飞仙问他睡了没有,孤独问他地点挑好了没有,秋北持续不断地发不雅照给他,景遥一条条回复。 孤独:【你挑不出来就我来】 景遥:【能挑出来】 景遥:【明天把地址发给哥哥】 切进秋北,秋北给他甩了一个转账红包,景遥收得理所应当,那是他的精神损失费,他才不会拒绝。 秋北:【图片】 秋北:【像你吗?】 图片点开,是一个模型娃娃,身体和正常人的大小相同,娃娃是裸体的,腿部有些不明液体,脸部做的不说是栩栩如生,依稀能看得出来是大致的容貌。 景遥:【腿上是什么?】 刚发出去就反应了过来,景遥迅速撤回,秋北还是看见了。 秋北:【当然是我对宝宝的爱】 景遥打了“恶心”两个字,但没敢发出去,删除,退出。 他把枕边的吐司娃娃捞在怀里,有点想念生病的日子。 过了会,孙素雅上来,敲了敲景遥的门,让他吃葡萄,说新鲜的紫葡萄可好吃了,景遥门也没有开,窝在床铺上,回她说不想吃,已经睡了。 孙素雅还在坚持:“可甜了,你不是挺喜欢甜食的吗?姐都给你剥好了,快开门吃点……” 孙素雅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片刻后,叩门的声音变得利索毫无商量,“开门。” 是徐牧择的声音。 今非昔比,景遥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徐牧择,敢于回绝:“我已经睡了。” 徐牧择的声音从门缝传来:“我给你三秒。” 景遥丢开吐司娃娃,从床上利索地下来,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好吧,他骨子里还是怂。 外头没有了孙素雅的影子,只有徐牧择一个人,手上端着洗干净的紫葡萄。 “衣服都没换,跟我说你睡了?”徐牧择走进去,把葡萄放在了桌子上。 景遥揪着衣摆,“准备换了。” 徐牧择站在他的房间里,打量着小孩,小孩不看他,盯着地板,满脸的心事,“怎么了?不大高兴?” 景遥否认:“没有,daddy回去照顾弟弟吧。” 徐牧择刚想说什么,听到这一声,一切都明朗了,他打量着小孩闷闷不乐的样子,哪里还需要多说? 徐牧择走上前,一把揽住小孩的腰,“弟弟照顾好了,现在来照顾你了。” 徐牧择提起小孩,随便捡了两件干净衣服进了浴室。 景遥慌张道:“daddy,你干嘛?” 徐牧择放上浴缸里的水,一本正经:“给你洗澡。” 景遥说:“我又不是四岁,我不需要daddy给我洗澡,我有自理能力。” “我没看出来呢。”徐牧择放好了浴缸里的水,伸手就要剥小孩的衣服。 景遥抓住徐牧择的手,大叫了一声:“daddy!” 徐牧择不搭理他,景遥急得原地跳脚,挣扎着反抗着,忽地,他被徐牧择锁住双手,压在了一边的墙上。 好痛。 徐牧择的力道强劲,景遥的双手被他反锁在头顶,一只手就将他原地钉住,景遥深切感受到他们之间力量的差距,拿一双眼睛幽怨地看着对方。 “别他妈这么看我,”徐牧择神情严肃起来,“我不喜欢这个眼神。” 景遥垂下眼眸去,脸上明显是不服。 徐牧择扣着小孩的双手,身后是浴缸溢出的水流声,“四岁小孩的醋你也吃。” 景遥立刻否认:“我没有。” 徐牧择冷笑一声:“没有吗?没有觉得他是我的儿子吗?” 景遥心神俱乱,他觑了眼男人,看见跳动的喉结和被水打湿的领口,徐牧择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来找他了。 景遥语塞,却又不肯承认:“我没有这么以为。” “能让你吃醋的关系除了这一条还有什么?”徐牧择心知肚明,不情愿但又非常理智,他爱死小孩了,可是小孩对他呢,他只把他当做daddy,甚至有点入戏太深,有点假戏真做的意思了,那对徐牧择来说并不是好事。 景遥无话可说,他从徐牧择的眼里看到了失落,换做从前,他早就立马滑跪了,他现在竟然看到了徐牧择的失落也没有立刻道歉,他被养的恣意了。 “就算他真的是我的儿子,就算老子有无数个儿子,他们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徐牧择气息强势,“你知道我的心有多偏吗。” 景遥垂下眼睛,盯着男人起伏的胸腔,感到气恼,又感到羞愧。 高高抬起的手臂,高高抬起的衣衫,露出一截细白的腰,徐牧择低头注视小孩的鼻子到那段腰线,声调逐渐平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不疼你,你现在不知道哭成什么样。” 被凶过的脸露出柔软可欺的神情。 景遥喘着粗气,依然不大服气。 “你还委屈起来了,”徐牧择咄咄逼人,盯着那截起伏的腰段,忍住顶胯的冲动,“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最该喊冤的那个人是老子才对。” ----------------------- 作者有话说:daddy:真不知道是谁在如履薄冰[小丑] 第65章 景遥抬起眼睛, 委屈巴巴地看着徐牧择,没听他说什么,盯着徐牧择立挺的鼻子出神。 “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徐牧择低头认真地问, “我怎么照顾四岁小孩的, 就可以怎么照顾你, 只要你张嘴。” 景遥被朦胧的暧昧笼罩, 心思也被揭穿了,不好意思了, 羞愧地说:“我四岁就会自己洗澡,才不要人帮我洗。” 小孩的脸上是执着, 明摆着还有点情绪, 徐牧择说:“我太惯着你了,是吗?” 景遥挣扎:“我自己会洗澡, daddy放开我,你可以给四岁小孩洗澡, 不能给我洗, 那算什么, 那多奇怪?” 徐牧择眉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景遥察觉到男人的手松懈了, 顺势着就挣脱开来,他来到浴缸边, 水流出浴缸, 蔓延至徐牧择的脚边。 景遥把水关了。 回头看着原地站定的男人, 景遥伸手剥衣服,“daddy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徐牧择转过身,看见小孩背对着他开始解衣服,小孩对他没有丁点的防备心, 徐牧择的目光暧昧地可以从小孩的脖颈看到他的腰身,双腿,圆润起来的身材变得更加诱人了。 景遥拨了拨浴缸里的水,手上的链条反射出闪亮的光芒,男人却依然毫无动静,景遥忍不住提醒:“daddy。” 徐牧择听他叫得越来越顺口,越来越诚意,对自己也没了先前的恐惧。小孩越来越肆意,他们越来越像父子了,这个认知不断地敲打着徐牧择的内心。 他走上前去,手掌盖住小孩的脑袋,鼻子凑到小孩的发丝上,柔声问:“真不要?” 景遥低头明确地说:“不要。” 他有手有脚,干什么要徐牧择伺候他洗澡,他只是嫉妒而已,确定了那小男孩的身份,景遥早就不担心了,他还是徐牧择当下里最疼爱的人。 徐牧择踏着水,被那声daddy提醒了什么,忽然闷闷不乐:“那就自己洗吧。” 景遥不回答,握着衣摆,等着徐牧择离开,准备脱衣服。 徐牧择转身走了出去。 带上了浴室的房门。 景遥踩着水花,脱了衣服,进了浴缸里。 他的头脑在徐牧择离开后平复下来,热水漫过肩膀,景遥对着水流发呆,审判着自己和徐牧择之间的关系。 他们很亲密,越来越像父子了,有时候还会超越多数父子的亲密,他在徐牧择面前扮演单纯无知矫揉造作,让徐牧择觉得他没有危害性,让徐牧择可以放肆地疼爱他,这条路越来越顺了。 不知为何,景遥心里并不满意。 还隐约有点忧虑。 他不太知道自己在忧虑什么,是怕失去吗?可他跟徐牧择本来就没关系,是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是在徐牧择的身上体会到了父爱,是真的和徐牧择有感情了,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失去一切而忧虑吗? 是这样吗? 景遥闭上眼睛,思绪飘得很远。 他好希望自己是徐牧择的亲生儿子,那样一切都迎刃而解,家庭的温巢带来的感受无与伦比,他愿意拿一切代价去换这个心愿,可他和徐牧择就是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总会分道扬镳的,如若不幸,还会反目成仇。 初心,初心,初心。 景遥提醒自己,不要入戏太深,可整个洗澡的过程中,他都静不下心。 确定了小男孩不是徐牧择的儿子之后,景遥对他没有了敌意和警惕,小男孩是徐家哪个旁支的孩子,具体是谁的,景遥也不在意,反正不是徐牧择的儿子,跟他没有竞争关系就行。 第152章 景遥听说小男孩要在这里过一个星期,又知道徐牧择跟小男孩的妈妈关系不错,很疼爱这个小男孩,景遥也对小男孩上心起来。 忧徐牧择之忧,喜徐牧择之喜,不与徐牧择背道而驰,才是聪明的做法。 景遥一改第一天见到小男孩的状态,他会跟小男孩一起玩玩具,陪他在院子里追雪球,逗飞黄,就是那只小麻雀,那是景遥在心里给它起的名字,不敢喊出来,怕别人知道他追名逐利,世俗无趣。 “慢点!”孙素雅担心地说:“遥遥你也慢点,别磕了碰了!” 景遥拉着小孩的手在院子里追着雪球跑,吓得雪球汪汪大叫,两人指着雪球笑,景遥抬手把小男孩抱在怀里,问道:“还追不?” “追。”小男孩指着小狗,“它躲到里面去了。” 景遥伸出脸:“那你亲哥哥一口,我就带着你继续追它。” 小男孩比他讨喜多了,上来就亲他,抱着他卖萌叫哥哥。 “维维真乖。”景遥整理了下男孩的衣领,“那我们现在去追雪球,不过维维不能像刚才那样抓它,雪球会痛的。” 男孩点头。 两人说定,绕着喷泉走,往雪球藏身的方向去寻。 孙素雅站在客厅门边盯着,徐牧择也在,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追逐着年轻的身影。 “遥遥胖了。”孙素雅说:“您给我的任务,我算是圆满完成了。” 身上有肉感了,身体的曲线也更加明晰,臀部到腰线的弧度有了成熟的风韵,一举一动都散发青春而健康的美妙气息。 不仅如此,看起来还有几分富贵人家的风采,原本是拘谨的年纪,但因为备受宠爱,便渐渐地大方起来。 徐牧择的目光越发深邃。 孙素雅扭过头,瞟了眼男人,忍不住说:“可是徐总,我要提醒您一句,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把你当父亲了,您的心思……他会接受不了的。” 孙素雅也是自己抿出来的心思,一开始只以为徐牧择是善心大发,无数个日夜相处下来,观察下来,她渐渐察觉出了徐牧择的眼神有掠夺的意思,她没法装无知了。 “您身边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是他呢?”孙素雅盯着院子里的身影,“这种感情容易弄巧成拙,我想您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在把你当父亲,你的心思他接受不了的,难道你要连这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亲情也消灭吗?” 徐牧择的目光在看院子里的身影,没有正视孙素雅,孙素雅无法辨别男人此刻的心情。 “我很喜欢他,是您给了我新生,我感激您,但我想告诉您,”孙素雅决绝地说,“如果到了二选一的时候,我会站在他那边的。” 年轻人是没有后台的,他被诱骗到这里,所有人都在瞒着他,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今天,对徐牧择产生了家人一样的情意。孙素雅怜悯他,于心不忍,这么大一台戏要如何收场才好。 靠徐牧择的良知吗? 可是孙素雅更了解徐牧择,徐牧择对小孩越来越上心了,他越来越爱,那势必不会轻易放过。 “徐总,”孙素雅追随他看过去,商量的语气,“您好好考虑一下行吗?” 徐牧择转身向书房里走。 他依然没有回答她,推门进了书房,隔绝了一切喧嚣。 孙素雅若有所思地回过头,院子里的身影又挪到了花坛那边去,两个小孩蹲在花坛边摸索什么,岁月静好下暗藏风暴,孙素雅不想有任何动荡,这个家就这样美好地持续下去不行吗? 可她知道,不行。 徐牧择势在必得。 早晚会掀开那场风暴。 在院子里运动了大半天,景遥出了点汗,他抱着男孩回来,两人手里各自抓着一捧鲜花,小男孩的手里是不同颜色的小雏菊,景遥的手里是一支粉玫瑰,开得正艳。 “要说什么呀?”景遥把小男孩放下,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男孩抬起头,捧出小雏菊,对孙素雅说:“送给雅雅姐姐,谢谢姐姐给我做好吃的饭。” 孙素雅眼眶一热,蹲下身来,说道:“谢谢维维送给姐姐的花,真好看呀。” 男孩害羞地跑开。 景遥转着手上的玫瑰花,环顾四周,问道:“daddy呢?” 孙素雅垂下眉眼,拨弄着手上的雏菊,“去书房了。” 景遥看了眼那个方位,寻了过去。 他来到书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得到了允许才推门进去,徐牧择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没有在处理工作,在闭目养神。 景遥走到桌子前,倾身趴上去,把粉玫瑰放在徐牧择的面前,“送给daddy。” 徐牧择睁开眼睛,看新折下来的花朵,“粉色?” 景遥习以为常地说:“粉色不好看吗?” 徐牧择踩住椅子,直起腰来,拎起那朵粉玫瑰,插在了小孩的耳朵上。 “这样才叫好看,”徐牧择抬着小孩的下巴,“美得人心醉。” 景遥往耳边看去,奈何视线受到阻碍,看不见效果,“好像看见了daddy年轻时逗女孩的样子。” 徐牧择说:“我可没有。” 景遥质疑地说:“没有吗?daddy这么信手拈来,必定是身经百战。” 粉玫瑰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景遥歪头拨了拨花瓣,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徐牧择目不转睛地望着粉玫瑰,望着小孩的耳朵和脸颊,“我为什么就不能是无师自通呢?” 小孩眼睛水润明亮地说:“daddy说是就是吧,反正daddy有的是资本逗女孩子,真想不出来有谁会拒绝daddy的魅力。” 徐牧择顺势而问:“想不出来吗?” 景遥直起腰身,反靠在书桌上,拿出手机对着屏幕照了照那朵花,“想不出来,daddy年轻的时候肯定很受人追捧,良叔他们说daddy上学的时候情书都可以装好几个抽屉,每次去学校桌子上不是有花,就是有香喷喷的情书。” 徐牧择躺回去,视线瞄着小孩的腰身,神情越发幽暗,“可是daddy那时候心不在情爱上,现在才有时间论情爱。” 景遥转回头:“那daddy喜欢什么样的?” 说起这个,景遥思绪活跃了起来,“我跟daddy学了这么久爱情的课,好像没有听过daddy说起过自己的择偶标准。” 徐牧择问:“你想知道吗?” 景遥认真地说:“当然想。” 徐牧择伸出手,邀请道:“你过来。” 景遥不解地走过去。 徐牧择抓住他的手,把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小孩错愕地看他,徐牧择抬手温柔地摘掉那朵粉玫瑰,贴心地为小孩擦掉耳旁的露水,“我的标准被人无形的打破了,现如今我没有任何标准,爱情里还有一个知识点我没跟你聊过。” 景遥打量着徐牧择,睫毛扑闪。 徐牧择说:“那就是标准其实都是自己的意淫,是建立给外人看的,当真正的那个人出现,所有标准都要为他让道,他不会跟你讲任何道理,他从出现那一刻,你就想爱他。” 男人的目光深情款款,似在回忆什么,景遥听得云里雾里,唯一能感到的就是强劲的说服力,他望着男人的眉眼,充当好学生的角色,说道:“哦,新的知识点,我记住了。” 徐牧择说:“记住就好。” 维维和景遥的关系近了。 景遥花时间陪他,小男孩不跟他亲近才怪了,陪伴维维的时光也是满足了景遥自己,景遥小时候没有玩过玩具,很多玩具是第一次拿到手,研究不明白,还没有四岁小孩懂得多。 维维在景遥这里颇有成就感,便总是拉着景遥要跟他玩玩具,一玩就是好几个小时。 维维是因为徐牧择想了才弄过来的,但后面那几天徐牧择根本没有时间陪伴他,有家著名外企跨越千里来跟星协谈合作,那家企业在其自己的城市,地位和星协持平,旗鼓相当的两家大公司想要开创新的业务联盟,徐牧择一连几天都很晚回来。 有个夜晚甚至没回来。 维维是景遥带着睡的,孙素雅担心景遥白天还要工作,会休息不过来,想把维维带过去睡,但维维不愿意。 维维喜欢跟景遥一起玩玩具,白天见不到景遥,夜里缠着景遥跟他玩,景遥对孙素雅说他能带住维维,没关系。 这天又玩了很久,小孩子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景遥好不容易给他哄睡了,才落得一点清净,维维四仰八叉地躺在身边,景遥颇有责任感地照顾着,给维维盖好被子,自己也有点困了。 这晚徐牧择回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床头。 景遥刚睡着没一会,就察觉到有人在动他的被子,睁开眼一看,徐牧择在给他掖被子,月色明亮,照着男人英俊的脸。 “daddy。”景遥小声地说:“您才回来吗?” 徐牧择西装革履,领带都还没摘,低声说:“嗯,你怎么不把维维交给雅雅带,你明天还要上班。” 第153章 “没关系,他挺乖的,”景遥坐起来,担心吵醒维维,动作无比小心,声音也低得听不清,“daddy,你吃饭了吗?” 徐牧择说:“不要操心我。” 景遥伸手替他解开领带,放在枕边,关怀地说:“您最近好忙呀,那家外企的合作还没谈完吗?” “快了。”徐牧择说:“等谈完了,我带你去看鲸鱼。” 景遥笑了一声:“没关系,什么时候都可以,前提是不要耽误您的工作。” 徐牧择嗯了一声,片刻后问:“剧组联系你了吗?” “嗯,马上就要开机了。” “自己去玩一玩,玩够了想走了跟我说一声就好,我会给你断掉一切麻烦。” “谢谢daddy,”景遥借着月色,心情泛滥,“daddy,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很爱您,真的很爱您。” 徐牧择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安慰道:“daddy知道,好了,早点睡觉,否则明天会没精神的。” “daddy晚安。” “晚安。” 徐牧择掖上被子,离开了房间。 景遥躺下睡觉,月光窥视着一切动静,温馨静谧的举动悄无声息地进行,缱绻的亲情眷恋,深沉的爱意汹涌,融合一体,扒不干净。 徐牧择连续三四天被工作缠身,清早不见踪影,夜晚也无行踪。 景遥偶尔也会担心徐牧择,担心他会为了工作的事情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作息混乱,孙素雅说他是个工作狂,坐拥这么多财富还依然奋战一线的原因是什么不重要,每个人野心不同,生来对生活的理解也不同,景遥不能拿自己的理念去衡量徐牧择这样的阶级。 他会偶尔发消息提醒徐牧择,注意身体,注意休息,徐牧择会回复他,虽然有时候时间有点晚了,但都会回复。 景遥心里暖暖的。 飞仙在上海的酒店里直播,每天跟景遥通着气,两人挑了同一部影视剧,角色都选好了,景遥跟严文宾说了情况,严文宾说小事,他喜欢就好。 景遥再次感受到了资本力量的强大。 景遥叮嘱飞仙背词,没演技是一回事,词都不会说就有点太嚣张了,飞仙沉浸在能上大荧幕的喜悦里,每天都说自己活在梦里,景遥刚开始也是这样的感觉,他现在已完全平复适应了。 景遥安慰飞仙说都是真的,干点正事,别想瞎了。 工作上,高铭也没有再给景遥找麻烦,他抓不到把柄,不能拿景遥怎么办,景遥的成绩又非常好,高铭略有点懈怠了。 直播工作顺利进行。 景遥想的是,进入娱乐圈彻底捞了一笔后,他就可以停掉和孤独秋北等人的谄媚了,他马上就要晋升了,底薪和提成会提档,那时候他会考虑转型,不再跟这些人聊骚,他只要好好播游戏,拿底薪和提成就好。 娱乐圈的资源会弥补他这方面失去的收益,有限的精力只能抓一头,景遥会选择保西瓜。 不过那都是自己的预设而已,具体情况如何还得到时候再决定,景遥美美地想着,但当下里他还有个棘手的事情。 和孤独见最后一面。 景遥想把时间往后退,能顺利开机他就可以回绝孤独,提前结束这条线,可距离开机时间还有几天,孤独这儿等不了,高铭也明确表示过下个月才给他调档。 看来他还要勉强走一趟。 一切美好的规划和谐因这个贪婪的念头而发生了改变,景遥此时还预料不到后果,他把地址发给了孤独,约着明天在餐厅见面的事。 孤独答应了。 他提醒景遥,穿的好看点,要什么样的裙子,什么样的丝袜,什么样的鞋子,景遥都答应,地点是他挑的,很安全。 且不出意外这是他和孤独的最后一面,景遥抱着打发的心,什么都应了。 当天他们顺利碰面。 孤独这一次比他来得更早。 景遥姗姗来迟,男人依然戴着口罩,坐在提前订好的位置上。 那家餐厅离公司不远,在附近的商圈排得上名号,景遥下了血本,高档餐厅的安全保障更好,他订的又是大厅的位置,方便有什么状况能及时求助。 他的小心思全被孤独看穿。 孤独语气不大高兴地说:“防着我呢?” 景遥缓缓落座,说道:“没,哥哥不喜欢这个地方吗?这是我公司附近最好的餐厅了,我不敢懈怠哥哥。” 孤独也是个人精,哪里能轻易糊弄,他喝了口桌子上的茶水,慢条斯理地说:“选在大厅的位置,不是怕我对你动手动脚吗?” 景遥心思全被看穿,心理素质却没有就此被击溃,他给孤独倒水,应付道:“大厅的空气更好呀,哥哥不觉得吗?包厢好闷的。” 孤独靠着沙发,和景遥对坐,不舒服地说:“你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过你订这儿就订这儿吧,难堪的不是我,我要你穿的衣服呢?” 景遥包着一身长风衣,在孤独的注视下拉开拉链,胸口的蕾丝露了出来,“哥哥要我在这里脱吗?” 孤独刁钻地说:“不是你自己选在这里的吗?既然穿了,怎么能不给我看呢?” 他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想到男生的脸皮很厚,景遥动手剥去外套,一身完美的女仆装就这么展示了出来。 “好看吗?”景遥抚摸自己手臂上的蕾丝,胸口大片的肌肤显露,“这套裙子是我刚买的,没穿裙撑,但已经很蓬松了,我站起来给哥哥看吧。” 景遥站起来,走出沙发,在孤独面前转了一圈,长腿上束缚着轻薄的白色过膝袜,袜子上的蕾丝和蝴蝶结,都是在祭奠他和孤独的最后一点缘分。 两年了,马上就要两年了,这个支持了他快两年的男人,即将要被自己无情地踢出局,只因他榜上了更厉害的男人,一个他可以踢走所有金主的男人。 孤独倒是没想到男生在私下里会这么开放,他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男生一样,不知为何,他觉得男生不一样了。 景遥的女装吸引的不止是自己的金主,还有周围怪异的打量,其他顾客和服务员也都在窥视他们这边的情况,景遥无视那些人,只看着孤独,对他露出笑容。 “这么多年,都是哥哥在支持我,哥哥想看我穿什么,都可以呀,”景遥抬了抬脚,“鞋子,丝袜,裙子,都是哥哥最喜欢的款式哦,清纯吗?哥哥喜欢吗?” 孤独意外对方会这么配合,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方得多,这让他换包厢的心思被堵住了。 “哥哥不是说,有礼物给我吗?”景遥伸出双手,手腕上的蕾丝飘扬,神情无比动人,“哥哥,我的礼物呢?” 孤独最喜欢的就是男生的这个样子。 这才是他在网络上的形象,而不知为何,这副形象在私下里展露出来却有点诡异,孤独察觉他们在被其他人注视,心里不太爽快,但还是把首饰盒拿了出来。 “谢谢哥哥,”景遥凑上前去,打开盖子,看见漂亮的项链,做作地说,“好漂亮,好喜欢呀。” 他正要回到座位上去。 孤独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腕。 景遥愣了愣,便听到男人说:“就在我这儿坐下吧。” 景遥若有所思,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孤独把人拽到了腿上,一只手掐住了丰腴的大腿,他不想小男生的心机得逞。 “你胖了,”孤独说:“这条腿真好看,最近日子过得不错,是吗?” 景遥的腰被把住,大庭广众之下坐在一个男人怀里别提有多丢脸,地点是他选的,跟孤独这些人玩套路他总是要略逊一筹,孤独出入社会早,脸皮更厚,景遥失算了。 景遥努力使自己保持方才的姿态,没有挣扎,他晾孤独也做不出什么来,脸皮厚不等于真的不要脸了,这儿人来人往。 景遥说服自己安定下来,在孤独的腿上老实地坐着,不挣扎不抗拒。 “看着比网上丰腴了不少,你的好日子,我有不小的功劳吧?”孤独扣住那双腿,隔着口罩说话总有些不方便,“你不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我说了,你好奇,可以摘掉我的口罩。” 景遥注视那双眼睛,他和孤独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如果没有口罩的阻碍,他们会呼吸交缠。 “那还会代表什么吗?”景遥谨慎。 “不代表什么。”孤独说:“我想跟你坦诚相见,你要看看吗?” 景遥的发丝被凉爽的风吹动,他凝视孤独的眼睛,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容颜,他从孤独暴露出来的肌肤上知道,男人已不再年轻。 而他正处于青春时期,连头发丝都散发着年轻的朝气,孤独才是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应该有的皮肤状态,景遥想摘他的口罩,却很犹豫。 “怎么,不敢吗?”孤独说:“要我自己来吗?” 孤独正要抬手,看起来他并不是在考验自己,景遥权衡利弊,迅速按住了对方,“哥哥,这是你的隐私。” 第154章 其实他心底还是希望和孤独好聚好散,不要闹得太过难堪,口罩是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神秘,他尊重金主的意愿。 “你还是这么体贴,”孤独欣慰地说,“不怪我会这么喜欢你。” 景遥缓缓松开手。 孤独拿过首饰盒,打开,“我给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景遥默认,比起摸摸揉揉的小动作,要正经多了。 孤独把项链取出来,往男生白皙的脖颈上套过去,景遥专心地想着如何结束这场面基,忽地,耳边传来一阵风铃和谈笑声。 身着制服的服务员积极地迎上了门口的身影,五六个身着西服的男人走进餐厅里,在服务员的迎接下往他们这边靠过来,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金发碧眼,外国面孔,另一个是亚洲的优越骨相,也是他最熟悉的男人。 是徐牧择。 景遥迅速抱住了孤独,埋下头去。 他迅速识别出来人,和徐牧择的目光一瞬间交接,但那足以让景遥脊背发凉,遍体生寒,所有心思不复存在,他埋在孤独的怀里,双拳紧紧握住。 不管是daddy的身份还是上司,还是什么其他,景遥都隐隐有预感如果这种事被徐牧择看见,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扑通的心跳声震荡。 孤独低头问他:“你怎么了?” 景遥恐慌道:“不要说话,求你。” 孤独不知所以。 渐渐接近的脚步声示意着距离,景遥抓着孤独的衣服,徐牧择很宠爱他,但是景遥自己也说不清他在怕什么,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徐牧择会弄死他的。 怀里的人不停地发抖,就好像突发了恶疾似的,那份不安连带着孤独也感觉到了,但他不知惶恐的来源是什么。 景遥听着脚步声停下。 心跳如雷的他连眼也不敢睁,他缩在孤独的怀里,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盘算和心机,耳边的寂静无声加剧了恐惧。 “徐总?” 漂亮的双腿上缠着白色的丝袜,延伸到鞋子里,脚上那双秀气的玛丽珍女鞋抵着徐牧择的膝盖,再往前几厘米就能碰到他的西装裤。 四周的一切喧嚣都停止了。 景遥埋在孤独的胸膛,双臂紧紧缠住孤独的脖颈,把自己的脸完全遮挡,看起来就像一对亲热中的情侣,唯独他的手把孤独的衣衫抓得太紧,暴露了他的不安。 长达五秒钟的寂静之后,景遥听到徐牧择的一声嗤笑。 随之,耳边掠过一阵沉重的风,脚步声再次响起,脚步声远去。 餐厅恢复了寂静。 孤独将项链套在了男生的脖子里,扣上。 景遥撒开手,孤独肩膀上的衣衫缓缓恢复,他隔着孤独的肩膀露出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餐厅在他眼里虚化起来。 他听到孤独说没事了。 没事吗?没事?真的吗? 可是徐牧择停留了。 在他们的身边,停了好几秒。 徐牧择宠爱他,景遥不应该害怕,他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但他的心跳越来越激烈,他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趴在孤独的肩上,不断收紧双手。 景遥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但那声徐总,是陈诚的声音。 第66章 小插曲过去了有将近两分钟的时间, 景遥都没有动作,周围人来人往,有人在窥视他, 有人大大方方地盯他的奇装异服。 孤独低声问:“认识?” 如若他不出声, 景遥几乎可以无动于衷到地老天荒, 手脚传来酥麻感, 每动一下手指都刺痛。 景遥恍惚地站起来,孤独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劲, 没有阻止,景遥从孤独的怀里走到对面, 坐下, 双手捧住额头,惊魂未定。 孤独顺着走道看, 揣测道:“方才过去的那些人,看着身份不一般, 你不是说这儿离你公司很近吗?同事?” 景遥伸手摸水杯, 他发现自己的唇也麻了, 大脑还没恢复理智, “上司。” 孤独往后一靠,不大在意地说:“那有什么好躲的, 他们不允许你私下跟我见面?” 景遥低头喝水, 舌尖发麻, 神魂还未归位的他,听不见孤独在说什么。 孤独瞧他恐惧成这样,更加疑惑了,他招手让服务员上菜,希望美食能让年轻人缓一缓, “再来一杯拿铁吧,不加糖。” 苦涩能镇定人的大脑,让年轻人恢复知觉。 景遥出神地坐在沙发上,方才的盘算烟消云散,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孤独还在回味:“气场不像一般的领导,只要不是直属上司就没什么关系,你记得他,他眼里可不一定有你,慌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跟我偷情被原配抓住了呢。” 景遥抬起眼眸,看见孤独带笑的眼角,这是一句玩笑话,孤独在疏解他的心情,效果却适得其反。 服务员给景遥上了一杯拿铁,孤独把杯子推到景遥的面前,盯着他露出的脖颈肌肤,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很漂亮呢。” 景遥低头看了看领口,伸手摸了摸那条项链,心神恍惚地说:“……谢谢。” 孤独提醒他说:“别想了,没事的,一个上司而已,哪个主播背后不跟人聊骚?只要你能给公司带来收益,他们才不管你跟谁见面,跟谁吃饭。” 景遥觉得舌尖失去了知觉,苦涩的拿铁他大口地喝,没加糖的拿铁咖啡在他嘴里像清茶一般流进他的五脏六腑。 还是没有把他的恐慌压下去。 “我今天状态不好,先走了。”景遥提起一边的长风衣,套在肩上,他一秒钟都不敢逗留,他害怕徐牧择杀回来,更害怕回来的不是徐牧择,而是陈诚或者其他徐牧择身边的人。 那样他就走不了了。 他刚拿起风衣,还没有多余的动作,孤独就不太高兴地说:“你我好不容易见一面,我会这么轻易放你离开吗?” 景遥哽咽道:“下一次,下次再见。” 他知道没有下一回了,如果一开始还有一点可能,从徐牧择撞见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可能了,景遥知道他要自身难保了。 “我没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下次再见,”孤独严肃起来,神情认真,“你知道我这一趟是为什么来吗?” 景遥意识到一时走不了,他和孤独对视,从对方的神情里读出了一些信息。 孤独摸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娓娓道来:“我要离开上海了,去分部工作,地点在新加坡,不出意外,我会在那里定居,我迫不期待要见你也是这个原因,我是要问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景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条消息此前孤独从未透露过。 “我跟你认识快两年了,这两年我从你身上得到的太少了,仅仅是网络上的安慰已经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去了新加坡以后,我会在那儿开始新的生活,我打算好了,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会给你在新加坡买一套房子,只给你一个人住,你愿意直播就直播,不愿意就在那里混日子,我可以养着你。” 再明白不过的要求了。 对方的意思很简单,他要发展线下的关系,说的直白点,就是金主跟情人的关系,但因为两人早已认识,他会对景遥比常见的金主和情人要好很多。 可惜,景遥不这么以为。 他早早出入社会,见了太多的骗局和手段,他知道跟着孤独去新加坡之后的日子是什么模样,他大抵确实会过几天快活日子,随之迎来的就是打骂和丢弃。 不平等的关系,凭什么获得尊重?凭良知吗?凭孤独这些在网络上聊骚的人的良知?孤独只支持过他一个主播吗?景遥得多天真才能相信。 于是孤独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景遥并没有心动,甚至没有考虑。 他也没有立刻回绝,毕竟是多年的金主,要给出起码的尊重。 孤独则误会了年轻人沉默的意思,以为自己给的不够多,又追加道:“一套房是该给你的最基本的保障,如果你愿意为了我放弃直播,那么我会更有安全感,像秋北那种人太多了,你招人喜欢,你愿意安分的话,我可以保证你每天都有一笔数目不菲的资金到账。” 顿了顿,孤独又说:“另外我这个人还比较喜欢车,跟一个车企老总也熟悉,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什么保时捷法拉利兰博基尼之类的跑车吗?去了新加坡以后,你想要什么车就可以跟我提,代价只是跟我聊聊天满足我的情绪价值而已。” 景遥生出了质疑,他选择用一种和缓的方式表达:“这样吗?” 孤独摸着桌子上的车钥匙,做派自信:“你是在质疑我的财力吗?” “没有,”景遥立刻否认,“哥哥给我刷了这么多钱,哥哥的财力我早就有数了,不过我不太相信哥哥说的……我只需要跟哥哥聊聊天。” 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景遥如何相信对方只要求跟他聊聊天呢,孤独是社会上的老油条了,他们这些人说话不能听表面。 第155章 一步一个坑,一个选择就会决定自己的一辈子,景遥被骗的多了,多疑是正常的,而且他的多疑也没错啊,孤独就是自己猜的那个意思,因为他没有否认。 “仅仅聊天而已当然不行,不过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有风度的,不会勉强你,所以我们之间要的是你情我愿,”孤独端起杯子,靠着沙发,姿态优雅地说:“你考虑考虑,我给你一杯咖啡的时间。” 景遥的耳边再次陷入静默。 出入高档餐厅的人都非常自觉,没人大声喧哗,都在低着头说着自己的小话和心事。 景遥和孤独的位置靠窗,能看到外面盛开的花,餐厅的格局和私密性做的很好,如果不走到面前来,视线是非常受阻的,看不全面别人都在干什么。 在他的视觉里,能看到一个座位边的绿色婴儿车,婴儿露出一只手在空中乱抓,一个成年人的手伸出来,拍了拍婴儿的脑袋,把婴儿车往里拉过去,景遥就再也看不见那个婴儿的状况了。 滴答,滴答,滴答。 是钟表运转的声音,景遥在找那个钟表的方向,餐厅的壁饰繁杂,走的是八零年代的复古路线,红色的沙发组套颇有格调,他从前不舍得在这种地方吃饭,甚至连跨进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他今天放了血,为着是和支持他快两年的金主的最后一面,他穿成金主最喜欢的模样,坐在高奢的餐厅里,听金主说,想把他带到另一个国家去。 景遥在自己的国家里都没混明白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踩了不知多少个坑才到了今天,最困难的时候可以走在大街上直接饿晕过去,就那样他都没有考虑过去出卖自己的身体,不是他高尚,是他见过出卖身体的人最后的结局。 他曾经年少无知在一个整容机构里打杂混饭吃,和一个出卖身体的女孩相识相知,女孩的家境和他差不多,因为父亲赌钱,她比自己更惨一点。她称自己很早就找到了那条她自以为希望的路,然而从高空纵身一跃成为了她的结局。 她以前说,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 她早就摸索清楚了社会法则,她会清晰地只冲着钱去,才不会像那些电视剧里的傻瓜们一样被人玩的晕头转向,她称自己会混得好,然而富人稍使手段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因为阶级不同。 认知不同,再丰富的社会经验,对于那些阶级在他们之上的富人来说,他们都是青涩的,是个可以随手丢开的附属品。 玩过他们吗?意淫罢了。 被他们玩死才是现实。 景遥记得女孩洋洋得意地跟他说自己特别受宠的样子,而死无葬身之地的也是她。 这期间她经历了什么景遥一点儿也不好奇,他从那一刻对自己的阶级认知更加清晰了,他不敢跟大佬接触,在网络上卖卖风骚就是他全部的胆识和勇气。 他也从未,从未想过成为一个富豪的附属品。 孤独不了解他的来时路,所以可以明目张胆地提出他的要求,景遥当然不会责怪孤独草率莽撞,孤独已算是很给他面子,也很耐心了,花了两年的时间来钓鱼,换个人早跑了,谁有耐心听他废话。 “哥哥,”景遥坐得笔直,看餐桌上丰富的美食,委婉地说:“不是我不愿意跟哥哥走,是我已经走不了了,哥哥不知道我的困境,今非昔比,我不是我一个人了,我早就不能决定我自己能去哪里。” 孤独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景遥诚实地说:“从我踏进上海开始,从我混进星协的那一秒钟开始,我往后的人生都被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你跟了别人了?”孤独一针见血。 “算是吧,”景遥说:“不过不是哥哥以为的那样的跟,比那要复杂多了。” 景遥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满眼的无奈,“我闯了一个弥天大祸,如果我幸运的话,我跟哥哥还有能再见面的机会,如果不幸,这就是我跟哥哥您的最后一面。” 说完,景遥站起来,把风衣套上。 孤独打量他,有挽留的意思。 年轻人的脸上是孤独没见过的深沉。 景遥边扣风衣边说:“哥哥,祝您迁居新加坡一切顺利,我下午还有直播工作,先走了。” 孤独刚想叫出声,忽然想起,他好像不太清楚对方的名字,除了网名之外,仔细回想起来,对方向他透露的消息也一样很少。 奇怪,明明聊天多数都是对方主宰,犹记得对方巴拉巴拉说了很多,怎么关键时刻一想,孤独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名字都不清楚。 景遥走出了餐厅。 换做平常人大概会在解决了这么沉重的一段缘分后来一根烟缓缓,可惜他不会抽烟,所有情绪都只能憋在肚子里。 他今天本来可以把情绪都交给孤独,因徐牧择的出现,和孤独了结近两年的缘分后,景遥一秒钟都想不起他了,没有时间感慨这段缘分的落幕,因他自己即将迎来一场风暴,不确定事态和结局的风暴。 景遥就这么沿着街道走回公司的大楼。 他撒谎了,他早就下班了。 可是他不敢回去。 他回到直播间,躲在那里,心头惶惶不安。 他不断地给飞仙发消息,骚扰飞仙。 飞仙收到他持续不断地轰炸,给景遥回电话,景遥又不接,挂断,然后继续给飞仙发消息,内容只有四个字。 【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 同一条内容发了无数个,景遥捏住风衣的领口挡住自己,他如坐针毡,几条消息吓得飞仙当下就要来找他。 那时景遥才给他回电话,说没事。 飞仙问他到底有没有事。 景遥说没事。 在飞仙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不停地发抖,嘴巴也麻得厉害。 飞仙:【那你给我发这个,吓死我了】 飞仙:【有事跟我说啊】 飞仙:【直播着,有空来一盘,没事别骚扰我啊,忙着呢】 景遥把手机息屏,趴在桌子上,后背的冷汗打湿了衣衫,他在直播间里一躲就是一个下午,根本不敢回去。 孙素雅倒是发过消息问他。 今天没工作,他出来时孙素雅知道,入夜了还没回去,孙素雅担心,问他在哪里。 景遥没有回。 为什么会碰上?徐牧择为什么要来餐厅吃饭?为什么不能去其他的餐厅吃饭?景遥不镇定,开始胡思乱想。 走廊外面吵吵闹闹的,丰逊拎着一个新人推开了直播室的房门,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这间没人的话,谁料打开门一看,直播室被占用了。 丰逊问:“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 景遥看过去,拿着背包,转身就走,“我走了。” 丰逊意外道:“啥意思?” 景遥掠过二人,在丰逊的一头雾水下离开了。 景遥来到公司楼下,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仰头看了眼无边际的天,一时没去处,他去找了飞仙,在飞仙那儿完成了换装。 “我直播没停,你自己找地方坐。” 飞仙回到镜头前,景遥换完衣服,坐在床沿,手机不敢开机,他害怕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飞仙在休息的时候会发出小动静问景遥要不要来露个脸,景遥果断拒绝,网友们的眼尖,问飞仙跟谁说话呢,飞仙告知网友景遥在他的房间里。 [你俩开房了?] [幺妹在哪儿?在哪儿?] [拎出来我看看] [没露脸不信] [妖精这么爱蹭真在不得刷存在感?] 飞仙说:“那你们可误会了,现在是我蹭他。” [你蹭他,他有什么可给你蹭的?] [妖精再过一百年也上不了台面] [别太护犊子] [我说飞仙你别太爱了] [神烦花药,互联网小强,难杀得要死] [e神貌似有新恋情了,谁敢@花药] [@花药] 飞仙说:“你们爱信不信,他现在是我滴神,真不开玩笑,他老有本事了。” [蹭热度的本事吗] [卖屁股的本事吗] [吃男人的本事吗] [当杂碎的本事吗] 一水的质疑淹没了飞仙。 飞仙扭头看了眼床铺,景遥倒在床铺上,背对着他,心事重重,貌似完全没注意他这边的景象。 飞仙今天的收益比较好,播得时长也多了,他意识到景遥有心事,中途暂停了会儿,来关心景遥,结果对方一口咬死没事,就是和孤独见面了比较烦而已。 “你跟他见面了?”飞仙意外,“今天?” “最后一次了,”景遥转述,“他想让我跟他去新加坡,还说给我买个房子什么的。” “认真的了。”飞仙说:“你怎么回答他的?” “拒绝了,我才不跟他去。” “那是,几百个孤独也拼不过徐牧择啊。”飞仙提醒景遥,“不过你这么一来恐怕要失去这个金主了哦。” 第156章 景遥翻个身,低声说了句我知道。 他的脑海里全是徐牧择的眼神,对视那一刻的眼神,他很及时地躲开了,景遥在想,也许徐牧择根本没有认出他来,他穿的是女装,虽然没戴假发,但有点距离,徐牧择不会这么轻易分辨他吧。 可是他停留了啊。 他停留了,那对景遥来说漫长的五秒钟,意味不明。 “几点了?”景遥觉得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他会把自己折磨出精神病的。 “快七点了。”飞仙看了眼窗外。 “我回去了,”景遥从床上站起来,拎起背包,生无可恋。 飞仙送他到酒店门口,问了景遥拍电影的事,景遥说那个是真的,好好背词就行。 从飞仙这儿离开,景遥没法再自己想下去了,时间也不容许他再躲下去,越躲越意味着心虚,他要往好的方面看,一切都还未定呢,也许徐牧择根本没有认出他来,都是自己吓自己。 景遥这么想着,回到了家。 傍晚的庄园透露着逼人的死寂,努力克制的情绪又再次冲向顶峰,花了一路的时间平息的心情一秒破功,辉煌的建筑美学在景遥眼里幻化成古老的神灵,睿智地看穿他的一切心机。 他要打个电话给徐牧择试探一下吗? 他能打吗?欲盖弥彰可以吗? 在景遥出神的时候,应良发现了他,应良刚从外面回来,就瞧着年轻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应良问:“怎么在这儿站着?” 每一个在确定事态之前出现的人都仿佛带着某种象征,景遥痴痴地看着应良,喘得越来越频繁粗重。 “要上来吗?”应良问,他开着车,从大门到别墅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自己也要走上个几分钟,景遥摇摇头,恍惚地向里面走去。 正常两分钟的路程,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走到门口,他用了一段日子熟悉这里,熟悉整个院子的构造,他在这里生活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就仿佛真的是这里的主人。 但别墅的主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应良,孙素雅,包括他,每个人都在看徐牧择的脸色吃饭,没有人会犯蠢招惹惹这么一个人的,他也没有,是造化弄人,徐牧择不该看见的,不应该的。 景遥紧张地走到门口。 维维站在客厅里,率先发现他,惊呼了一声亲切的:“哥哥!” 景遥被暴露了位置。 孙素雅扭头看过去,来到景遥的面前,问道:“回来了,手机怎么关机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景遥摸了摸手机,心不在焉地说:“没电了。” 孙素雅说:“回来就行,我就是担心。” 景遥环顾寂静的客厅,哽咽地问:“daddy回来了吗?” 孙素雅说:“嗯,徐总下午三点就回来了,不过情绪看上去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生意没聊好的原因。” 景遥更不安了。 维维抓着他的手指,把一个变形玩具递给他:“哥哥,陪我玩。” 孙素雅笑着说:“小家伙真喜欢你。” 孙素雅蹲下身,把维维拢到身边,“维维,姐姐陪你玩好不好呀?哥哥刚回来,很累了,等哥哥吃完饭再陪你好不?” 维维看了看景遥,失落又听话地点头。 孙素雅抱起维维,叮嘱景遥收拾一下吧,不早了。 景遥刚要说话,楼梯传来动静,徐牧择走下楼梯,来到了客厅里。 景遥张了张嘴巴,又闭上。 徐牧择来到孙素雅身边,摸了摸维维的脑袋,说道:“妈妈明天来接你了。” 维维摇摇头,“不想回去。” 徐牧择问:“为什么?” 维维说:“想让哥哥跟我玩。” 孙素雅笑了笑,没有察觉徐牧择的目光有多犀利,他瞟了眼做贼心虚的景遥。 景遥感知到徐牧择的视线,双脚并拢,木头人似的发着呆,没敢迎接对方的注视。 “抱他去你房里玩一会。”徐牧择叮嘱,一副要办正经事的样子。 孙素雅没多想,抱着维维就回房间了。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景遥握住背带,强撑着问:“听说daddy今天回来的很早,已经谈完了吗?” 徐牧择走到桌子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背。 景遥没话找话,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地提起自己的行踪,“我今天外出和朋友玩儿去了,回来晚了,daddy不要生气。” 徐牧择默不作声,他的视线盯着小孩的衣衫,从头到脚的打量,颇有几分猎杀之前审视猎物合不合胃口的意味。 景遥为了真实化,又补充说:“是我直播的朋友,我们……很好,很久没见了。” 徐牧择的沉默让景遥更加恐慌,利用氛围达到某种惩治的效果,是徐牧择最擅长的事。 言多必失,景遥心不静,思绪不理智,他被沉默的氛围绞杀,在经历无声的酷刑。 “daddy?”景遥承受不住,“如果daddy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话音刚落,景遥就准备落荒而逃,而沉默的氛围也在那一刻被打散,徐牧择声线平静地说:“我今天好像遇到了你。” 景遥顿足,心怦怦狂跳,没等对方多说就否认,“怎么可能,我在朋友那里,daddy不可能见到我……我没出去。” “是在一家餐厅里。”徐牧择坐在沙发上,拨弄着桌子上的杯具。 景遥握紧手指,舌尖发麻的感觉又来了,强撑着说:“我没去什么餐厅。” 玻璃杯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徐牧择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拷问:“哦,那可能是daddy看错了。” 景遥顺势而为:“一定是daddy看错了,我都没有去过什么餐厅啊。” 徐牧择收回双手,抬头看着小孩的身影,脸上的情绪讳莫如深,“是吗?你知道我为什么确定那是你吗,因为我送给你的手链仅此一条。” 景遥握住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细闪的链条正在泛着冷光,他后知后觉,然而此刻已是亡羊补牢。 于是他只能模糊徐牧择的说辞,“这样吗?但是也有很多相似的仿制品,daddy不能确定那个就是我。” 他的话漏洞百出,对于他这个年纪已经很聪明了,能顶得住权势人物的拷问还能思考对策已是很强的心理素质了,十几岁是多么稚嫩的年纪,多么容易犯错的年纪。 徐牧择欣赏地看着对方,手边所有动作都停止了,他就那么火热地注视着小孩,眼里有对他迎难而上的品质的肯定,也有对他嘴硬的不爽。 “嗯,宝贝说的很是,不能仅凭这一条就断定那个是宝贝。” 景遥没有放松,他听着这句话,总觉得死期将至。 “我相信是我看错了,不过宝贝知道吗,可巧的一件事,是那个人也有女装的癖好呢,”徐牧择轻巧的语气,“宝贝,把你的包打开我看看。” 景遥脩地抓紧了背包。 他回过头,对上男人胸有成竹的目光,一切谎言都将自破。 景遥恐惧徐牧择的瞬间有无数个,在今天以前,他封顶了好几个,而对比下来,曾经的畏惧都不敌此刻。 无动于衷很好地验证了猜想。 景遥想不出任何理由任何借口来回应这句话,给看吗?不给吗?给不给,这句话都封死了可能性。 拷问游戏结束了。 轻而易举地结束。 过渡之后,徐牧择瞬间就变了脸色。 整个大厅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他从沙发上起身,景遥死守背包,然而他会错了意,徐牧择根本没有检查他的背包,因为他不需要那一层来确定。 徐牧择来到景遥面前,抓住小孩的手,就朝楼梯上带,过大的力气证明着徐牧择的低迷情绪,景遥本还想固守,被猛地一拉,身体向前倾去,徐牧择连拖带拽地将人带上楼。 “daddy,daddy……”景遥呼唤,因为好几次差点摔倒,他根本无心顾及背包,背包从肩上滑落的一瞬间,景遥被徐牧择的力道掌控,被迫往上爬,背包从手里脱落,在阶梯上滚了几遭,停在一个位置。 那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套比什么都强有力的罪证。 徐牧择把人拽到了房间里,砰地一声摔上了房门。 景遥踉跄着摔了下去,身体发出沉闷的触碰地板的声音,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被徐牧择拎着胳膊拽到了床上去。 徐牧择反身坐在床上,锁住小孩的双臂,将人拉起来,扣在怀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排练好的那样。 随之,他的手伸向了小孩的裤腰。 景遥大脑一瞬间空白,察觉到徐牧择的意图,惊慌失措地阻止,“daddy!daddy你干嘛?!” 徐牧择无声无息地拽开了小孩的腰带,强烈的情绪统治行为,他没给出任何解释。 景遥早已分辨不出状况,当他察觉到徐牧择的意图时,整张脸瞬间煞白。 第157章 “daddy!daddy!daddy不要!”他企图用一声声呼喊唤醒男人的理智,却不知男人正是在理智之中,一声声惊惧的呼喊没得到轻纵,徐牧择就那样握住了。 景遥瞬间抓紧了男人的手臂,脖子紧紧崩起,脆弱的几乎要折断,一件打破了他认知的事正在发生,他的腿在挣扎,鞋子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却没有他的声音来得撕心裂肺,“不要!放开我!放开!” 徐牧择充耳不闻,他满脑子都是小孩跟别人拥抱的画面,像幻灯片一帧帧在脑海里重播,神色里有惩治的决心,有嫉妒和愤怒,也有心底压抑的疯狂。 “为什么?daddy……不要!”景遥试图挣脱男人的掌心,垂死挣扎地制止道:“daddy你在干嘛?!你放开我!” 对徐牧择撒娇有没有用,景遥没有试过,他被羞愧折磨得痛哭流涕,他明晰地感受到了徐牧择的怒火,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投降是他的本能。 “daddy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宝贝啊,”徐牧择总是那样叫他,景遥记不清哪一刻开始习惯的,因为很少叫他的名字,这个时刻提起自己的名字不如这声亲昵的称呼有用,景遥崩溃地提醒,“我是宝贝,daddy,daddy……” 素白色的裤子被踩在脚底下,小孩的腿绷直,每块肌肉都在悄悄用力。 无法制止的行为就像青天白日下忽然而至的雷暴,景遥的精神挨了重重的一枪,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以徐牧择对他的宠爱纵然是真的恼火也不会要了他的命,眼下发生的一切,景遥却恨不得对方直接要了他的命。 徐牧择的掌心有多热,徐牧择的力道有多么强悍,景遥在今晚深有体会。他是一块发面馒头被揉在掌心里,那些手指说不上温柔,简直是粗暴,在昏暗夜色下对他鞭笞讨伐。 “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这样,不能这样!”景遥语无伦次地说:“daddy,daddy,你打我吧,你打我,不能这样的……” 飘动的窗纱透进不规则的光,他们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地板上的身影紧紧依偎,实际却并不和谐。 低下头的瞬间,徐牧择察觉到了某种链状金属物,借着窗外的光,他看见小孩脖颈上的项链,粗暴地扯下来,不由分说地砸在了地上,额角的青筋崩起,徐牧择骂了句贱货。 那是他第一次在小孩的面前骂这么难听的话。 景遥以为是在骂他,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逼出了眼里的泪花。 “我没有,不是daddy想的那样……” 没错,一直到这一刻,景遥依然认为徐牧择是在用极端的方式惩罚他撒谎。 男人的沉默使年轻人陷入自疑,陷入恐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全力抵抗到全面服软,像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翻身仗,赢家不是景遥,赢家也不是徐牧择,因为二人脸上没有谁真的轻松下来。 徐牧择打转的指尖娴熟又粗暴,轻易牵扯着小孩的神情,稚嫩的身体他在无数个日夜里早已淋漓尽致地享用过,但当他真的触碰的那一刻,他才感受到遐想不如现实的美妙。 这双腿在几个小时之前被另一个男人抱过,徐牧择介意。养的如此丰腴漂亮的双腿被人捷足先登,这也就罢了,小孩敢伸手抱别人,那才是导火索。 他用了多久的时间才抱到小孩,他花费了多少功夫和精力,他还记得第一次拥抱时小孩的逃避和抗拒,原来他在别人面前不那样,原来他另有好哥哥。 他把小孩小心翼翼地养着,像灌溉一支脆弱的花骨朵,他看在他年轻,看在他稚嫩的份上,愿意循序渐进,一点点地来,他费尽心机艰难求得的一个拥抱,小孩随意地给了别人。他用心地呵护,教他爱情,小孩在外面跟别人风骚。 徐牧择嫉妒得发疯。 对别人敞开拥抱,跟别人你侬我侬,装看不见他,对他撒谎,穿一身找操的衣服坐在别人的怀里,戴别人给的项链,桩桩件件,他就地要了他也不为过。 “daddy……” 小孩哭,哭得伤心极了。 “放开我……” 小孩要求,还在做无意义的挣扎。 哭声像美妙的旋律萦绕徐牧择的耳畔,他今晚不心疼小孩,因为感到屈辱的不止是小孩一个人,怜悯心变质为征服欲,男人更凶。 徐牧择的阴郁气息笼罩着景遥的全身,在确切的事实面前,景遥坚持从自身找问题,想他的行为给徐牧择带来了什么影响,为什么能激怒他到这个地步。 他找不到,随之他被本能绞杀,思绪全部放空,脚趾扒着地面,手指扣着徐牧择的双臂,身体呈出极其僵硬的姿势。 像在大海中间翻了的渔船。 …… 景遥安静了,浑身都丧失了力气,嗡嗡嗡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喧嚣在耳边噤声。 徐牧择压在小孩的肩头,他的神情并不好看,该缓解的人不是他,徐牧择却像自己登上了云巅,神情终于放松了几分。 察觉到小孩浑身疲软的他体贴地成为了他的所有的依靠,他灼热地吐息,荒唐地问:“舒服吗?”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徐牧择的手臂被抓出了血痕,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怀中人的脸。 景遥大脑没有回归理智,他无法接受发生的一切,呆若木鸡地望着窗户,脸颊到脖颈全部烧红。 “想男人了是吗?”徐牧择的瞳孔燃烧着嫉妒和愤怒,“在网络上的聊骚已经不能满足宝贝了,对吗?” 景遥死死咬着唇,身体还在轻颤,双眼无神,无力思考,完全化成了雕塑。 景遥安静下来,徐牧择也平静下来,惩罚之后才接上正题:“背着我跟男人搂搂抱抱,为什么你会有这份勇气呢?你是哪里来的胆子呢?”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显得耐心而又阴毒,“是发骚了吗?骚到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暧昧了,嗯?” 景遥六神无主,只剩下泪花悄悄地流在脸颊上,地板上浇着他崩塌的认知。 “是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让你觉得我可以容忍你的一切,”徐牧择望着小孩烧红的脖颈,“是我错了。” 景遥无力思考他未来的处境,他当下里无法从这荒谬的事情中脱身出来,傻眼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徐牧择能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要对他做这种事? 徐牧择的解释很简单,也很霸道。 “很意外吗?”徐牧择咬住小孩的肩头,对着失神的小孩说,“你早该学这一课了。” 他们不在同一个思想区域。 泪花滚落,景遥被羞耻感吞噬了理智,灼热的肌肤几乎可以煮沸那滴眼泪,他大脑空白地说:“你是我的daddy……” 徐牧择讥讽地笑了一声。 捧过小孩失神的脸来,当着那双惊魂未定的眼睛,迫使六神无主的小孩清楚地看着自己的举动。 徐牧择张开嘴巴,用中指贴住了自己的舌头,舔舐爱人的滋味,眉眼里的阴郁未散,敷衍而狂悖地说:“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第67章 室内归于死寂。 景遥仿若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 在被抬上粘板之前都在幻想生的可能, 奈何力量太薄弱了,只会卖弄风骚不会卖弄力量的他,注定无法抵抗这场风暴。 他好像丧失了几秒钟的记忆, 好像这都是自己的幻想, 直到徐牧择伸出手指, 对他做出充满暗示性的动作, 他彻底崩溃了。 发过疯以后的徐牧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为小孩整理,而是看着地板上的污浊, 道了声:“真嫩。” 景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他的大脑宕机了很久, 依偎着徐牧择, 勉强站稳。 徐牧择发飙是应该的,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方式, 景遥陷入深深的自疑,良久无法回神。 他现在的痴态不适合任何的拷问了。 徐牧择将小孩打横抱起, 走进浴室里, 放上洗澡水, 最后温柔地把人抱进浴缸里, 给他清洗。 小孩在他怀里乖得像被剥夺了思想。 徐牧择当然知道这个行为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承担得起, 就算结束惩罚之后他仍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 他认为最深刻的惩罚才能起到警醒的作用。 他依然是商人思维, 他喜欢怀里的小孩,所以还算是留情的,否则他会让小孩见识得罪他的下场一般会怎样。 整个洗澡的过程中,小孩一言不发,从他的神情看起来, 他还没有回归理智。 徐牧择往手上倒洗面奶,揉开,涂抹在小孩的脸上,低声说:“闭眼。” 洗面奶的质地让小孩联想到什么,抗拒地推开他,徐牧择不悦地说:“结束了。” 小孩凝视着他,惶恐,疑惑,质疑,还有几分不敢发作的愤怒。 徐牧择习惯了身边的人对他百依百顺,偶尔有谁张狂也蹦不了几天,名利场没有蠢货,环境浸染,很多时候徐牧择也不算是有耐心。 第158章 小孩闭上眼睛,他的眼角还是委屈的,哭的有点红,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显露那几分抗拒。 徐牧择涂开洗面奶,擦在小孩的脸上,水湿了他的袖口,徐牧择不做理会,体贴地为小孩收拾残局。 全程小孩没有说过一句话,那张脸太过年轻了,徐牧择很想把他当成年人来看,却又坚持不了几秒,就会默认那是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孩子。 他知道小孩在经历怎样的精神折磨,徐牧择很想把真相告诉他,连同自己对他的心意都表露明确,不过他认为那对小孩太宽容了,做错事了就该受到点教训,要长教训,才会进步,才会学聪明。 徐牧择忍住诉衷肠的本能,温柔地替小孩清洗身体,在这样一场暧昧的事件之后,他们将要经历一段日子的纷争。 当然,那场纷争不会打响,那场纷争会无声无息地进行,因为小孩很聪明,不会公开跟他叫板,哪怕他恨上了。 事实和徐牧择预料得一模一样。 他们接下来那两天生疏地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徐牧择当天夜里是在景遥的房间里睡的,他们依偎在一起,但谁也不会主动说话。 景遥睡在徐牧择的枕边,背对着他,整晚整晚地做噩梦,他在家里的话少了,也再没有开口喊过徐牧择daddy。 事态严重发展下去,同他们一起生活的孙素雅应良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餐桌上大气也不敢出,看看两人,徐牧择阴沉着脸吃饭,景遥闷闷不乐恍若行尸走肉。 吃饭本来是最放松的时间,两个人却像进行某种严肃的仪式。 这还不算什么,有时孙素雅在客厅里跟维维玩,景遥和徐牧择碰上了,一言不发擦肩而过,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孙素雅都看在眼里。 具体从哪一天开始孙素雅不太清楚,好像突然就这样了。 僵持的氛围持续了很久。 景遥从那天之后没能再去公司上班,徐牧择给他请了长假,具体多长部门没说,丰逊只说黄惕交代他们等通知就行了。 等了约莫一个星期,景遥才回到公司去,他发现他的账号也被清理了,开播之后几个经常跟他聊骚的榜一大哥全都不见了踪影,孤独和秋北也是一样,通通从他的直播间消失,景遥当下就意会到这是徐牧择干的。 他的猜想没有错。 徐牧择对他下手了。 景遥回想那荒谬的傍晚,徐牧择对他说什么自由不自由的话,他当时没功夫想太多,此时回想起来,他才知道徐牧择是什么意思,他以为那样的教训已经够了,他没想到徐牧择会管那么宽,他的金主全没了。 景遥愣在原地,傻眼地看着自己的账号,那几个活跃在他直播间的不安分的人一个也没了,就连弹幕风评也变了,像是有人在操控舆论。 当天回到家,景遥打破了沉默。 “还不够吗?” 他这句不是质疑,是非常温和的提问而已,景遥没有那个胆量跟徐牧择闹,他忍辱负重用请求的语气说。 徐牧择却冠冕堂皇地说:“你要进军娱乐圈了,直播工作几乎可以停了,真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能捞两边的钱?” 虽然徐牧择的语气不好,但他这句话是很对的,景遥站在原地,哑巴了。 徐牧择走过来,捧起小孩的脸颊,动作温柔,神色却不如之前那样柔和,有一份攻击性藏在其中,“好好去大染缸里捞钱吧,那会比你搞直播要赚得多的多。” 徐牧择并非自负,这两天他见了高铭,他知道小孩的直播野心只是为了钱,他没有什么道德标准,在网络上谁给他刷钱谁就是他的好哥哥,既然贪财就给他最想要的。 景遥和徐牧择对视,他再也看不透这个男人,生疏的好像一夜之间,努力的温存全都不在了。 几天后,剧组开机了。 景遥和飞仙早早地到了场,他们没有演过戏,全是严文宾给他安排,景遥还带了一个公司里负责这些的人,是徐牧择给他安排的人,景遥在熟悉情况后就把那个人给扔在了脑后,他现在严禁和徐牧择的人有沾染,他觉得对方是眼线。 飞仙平时大大咧咧的,在剧组则紧张的不行,普通人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全是大导演名编剧还有一线咖,飞仙吓都要吓死了,反观景遥,他却镇定自若地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当红男星似的。 “你不害怕吗?”飞仙问。 “怕什么?”景遥环顾周围的喧嚣,情绪低迷地说,“捞钱而已。” 捞钱也怕,他早就出局了。 飞仙被景遥这么一说,心里也好受多了。 他们选定的是一部都市题材的电影,影片名叫《下沉》,男主角是工薪阶级,设定为老实本分善良,英年早婚,和妻子感情很好,结果被一个富豪盯上,富豪略施手段毁了他的婚姻,对他施加生存压力,男主依旧充满希望,带着一个儿子继续奋斗,结果儿子得了重病,他不得不低头。 为拯救自己的儿子,男主角谄媚富豪,成为富豪的玩物,最终在资本的浸染下,被勾出野心,被侵略价值观,为儿子治病不再是唯一的目标。他丧尽天良,把帮过自己的人全都算计在内,毁了无数个家庭,结局把自己相依为命的儿子也搭了进去,才彻底醒悟。 整部影片基调悲情灰暗,多用暗示的手法,让观众自行想象,不过是大导演掌局,不会过于晦涩,基本架构还是能够看懂的。 景遥饰演的不是男主角,这么复杂的人物角色他怎么能驾驭呢?严文宾给他安排的是男主角的儿子,这角色人设很好,从头善良到尾,也非常片面化,不需要很顶的演技,只需要一张看起来就让人心生怜爱的脸蛋。 设定上男主角的儿子长得很好看,选角导演也在这方面下了功夫,正巧严文宾给他塞了一个人,选角导演一听是资本的人,不大待见,照片发过来的时候又改了主意,小孩长得很正,也很有亲和力,正是他所需要的那种,阴差阳错撞对了,于是很快就拍了板。 这部电影里,飞仙饰演的是富豪儿子的狐朋狗友,和景遥没有搭戏,算是一个炮灰角色,飞仙不敢选戏份太多的,他还是抱着来试试水的心态。 现代剧的妆造简单,导演对景遥的要求就是自然一点,本色出演就够了,原本就是演这个年纪的人,对景遥来说不算难。 电影不是按部就班拍摄的,今天到了哪个场景就拍哪一场戏,前期景遥是健康的,和饰演他父亲的男主角友好互动,每天都是温馨日常,后半段查出疾病,急速恶化的病情让他面色憔悴,在健康和病弱之间来回切换,对非专业的景遥来说并非易事。 不过男主角很好,跟他说没关系,慢慢来。 景遥和男主角的对戏是最多的,男主角为了把角色吃透,私下里也会跟景遥互动,为了演出父子情深的感觉。景遥在剧组里第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就是他。 男主角是演艺圈老戏骨,不算顶流,但很知名,叔圈人物,景遥做了点功课,对这个演他父亲的男人稍有了解。 “没事,咱们再来。”拍摄的过程中,男主演总是对他嘘寒问暖,景遥心里好受了许多,但是那个演他妈妈的女演员好像不太喜欢他,虽然“妈妈”这个角色的戏份比较少,导演还是请了圈内的重量级人物。 景遥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对方不喜欢他了。 他在片场无意听到对方和人说话,字里行间里表达她对资本塞人的不满,不满这么大的导演为什么用资本的人,这是一部构架很好的戏,大家都很用心的。 景遥知道自己这种走后门的方式可恶,他能理解有理想有追求的女演员抨击这种行为,他没有多想,总不能带资进组却又不允许别人指出来吧,景遥就当没听见,继续演戏。 “正常人不做这个反应,你应该读过书吧?”有段戏没拍好,导演略有点着急,但也不敢说重话,景遥心里明白都是因为他背后的靠山太大,导演也是要吃饭的,换别人早骂了。 景遥说:“抱歉。” 男主演摸摸他的脑袋,宽慰道:“没事儿,有时间,再来,第一次演戏,很正常。” 拍戏没有景遥想的那么简单,说给飞仙听的那些话,到景遥自己身上也不能很好实施了,那么多人的心血,频繁出错不可能毫无波澜,景遥渐渐地丧失了信心。 不过一旦想到徐牧择的脸,他就马上就重燃了斗志,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现在必须做出成绩来,也不用徐牧择发现他了,他只要搭上一个背景,能跳过去,他自己就会逃走。 从那个荒谬的傍晚开始,景遥就再也不能镇定自若地待在徐牧择的身边,他只想跑,跑得越远越好,他太害怕了。 在剧组的工作很好,因为拍戏比较忙,他几乎都不用回家。 景遥为了让自己合理地待在剧组,躲开徐牧择,他让严文宾给他接了好几个角色,往往这场戏刚结束,他就要马上奔赴其他的剧组工作,这部戏他演配角,下部戏他演主角,忙得晕头转向。 第159章 严文宾打趣他,有这么大的背景还这么拼干什么。 景遥说徐牧择是徐牧择,我是我。 严文宾不解,但他的任务就是满足年轻人,他也不管,尽管给年轻人接新鲜讨喜的角色,剧好不好不重要,人设片面化也不重要,景遥只想捞钱,丰富自己的存款,打磨演技是有追求的人做的事。 很快,电影还没出,景遥在娱乐圈就被许多人给熟知了,人人都知道有个来头很大的小子,一传十十传百的,娱乐圈好多人熟悉了景遥。 景遥所到之处无往不利,对他逢迎拍马的大有人在,小部分抵制资本的有追求的演员也不敢大声讲话,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背后是徐牧择。 也是在娱乐圈摸索了一遍,景遥才知道,徐牧择到底有多强大。 影片预热的时候,网友们也看到了景遥的剧照,很多人不相信那是景遥,都在质疑,又有大批网友问飞仙情况,飞仙给了他们准确的答案,网友们才知道,原来那个人真的是他们口中死千百回也不解恨的互联网过街老鼠。 [我不信,那个正太……是花药?] [长得像吧,别胡扯了,脸型都不一样] [但好像就是] [妖精好久没开播了,不能确定啊] [想念妖精的第n天] [你们是有什么受虐症吗?] [评论区两级反转,下辈子不跟你们做网友了] [啊啊啊啊啊啊幺妹好萌好萌啊!] 目前能够窥测景遥行踪的只有剧照路透和飞仙这几个渠道,因为在网络上早有名声,同龄的流量小生也有熟悉他的。 有人说很喜欢他的直播风格。 有人说很崇拜他的技术。 有人说他演得真好。 景遥勉强笑笑,深知全是恭维罢了。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被别人恭维。 他再一次感受到资本力量的强大。 在娱乐圈没几天,连房车都混上了,严文宾对他无微不至,深夜景遥在房车里背词,手机呈关机状态,谁也没联系,美其名曰是不想被打扰,真实情况是什么,只有他和徐牧择自己才知道。 徐牧择也给了小孩几天的自由,让他缓解心神,不过小孩躲他躲得很明显,又一个晚上回来,听孙素雅说小孩不回来了,说是剧组很忙,徐牧择闻声冷笑。 “没想到会忙成这样,”孙素雅担心地说,“还在长身体呢。” 徐牧择说:“他自找的。” 说是撒手不管,严文宾还是会向徐牧择报备一二,徐牧择对个中情由心知肚明,他没想把人逼得太紧,舞台很大,他容他蹦跶够了再说。 剧组的生活比直播的工作要鲜活有趣得多。 同龄人都比较主动,拍马屁还是真心诚意,景遥没功夫辨别,谁来接近他,他一视同仁就是了,实在不想搭理也可以直接拒绝,在别人眼里,他是有那个资本的。 景遥歇在房车里,背词背累了,大脑想休息一会,就会想到那个荒谬的傍晚,于是用工作压榨自己的大脑使它没有胡思乱想的空间,景遥才能稳住心神。 不过就算他不想主动想起徐牧择,也会有人频繁地跟他提徐牧择,飞仙也是其中之一,总会在片场问他,你跟徐牧择现在怎么样了,你总这样不回去徐牧择允许吗,徐牧择真把你当儿子了吗等等。 景遥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说:“不知道,不清楚,别问了。” 飞仙愣了愣,前段时间还好好的,聊起徐牧择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怎么忽然就这么冷淡了。 景遥不说,他只埋头演戏,认真的样子一度让飞仙觉得他就要吃这碗饭,再也不回直播的工作了。 当然,不直播也可以,本来他的直播压力就比别人大,都有徐牧择这样的靠山了,还直播挣那三瓜两枣的干什么。 景遥在剧组越来越得心应手,他和素人不一样,他不用吃很多的暗亏,因为大家都对他背后的势力毕恭毕敬的。 他在娱乐圈也处了两个朋友,不算好,只是搭戏时认识的同龄朋友,在朋友这个区域中,景遥只信任飞仙一个人,其他人都带着目的来接近他,他不信有人真的喜欢他,喜欢一个带资进组的没实力的网络喷子。 《下沉》杀青宴的时候,那个演反派富豪的男演员在席上夸了景遥的表现,导演们也都附和,景遥起码还能辨别一点真情假意,杀青宴就像是哄着他玩的,夸赞一点也不真诚。 景遥不会戳穿,因为他自己也是那样的谄媚权势。 在杀青宴上,有人调侃了景遥一句长得真可爱之类的话,立马被其他人提醒了,大家严肃地说这话不兴说啊,景遥看着老狐狸们脸上的猫腻,品着那句话,心中有数,大抵不是真的夸奖,应该是某种暗示吧。 严文宾扶着景遥的椅子,低声下来说:“跟你开玩笑的,别认真啊。” 景遥追问:“什么意思?” 严文宾说:“没什么,你不用懂。” 景遥确实不用懂,因为根本没人敢打他的主意,知情者们相互透过消息后,说那句话的人主动承认错误,还自罚了一杯酒,景遥一脸蒙圈。 很快,他就明白了事态。 网络上有人猜疑他是徐牧择的儿子,有更多的人猜疑他是徐牧择的情人,剧组里也有很多人是这么认为的,包括替他铺路的严文宾也是一样。 他偶尔笑眯眯地对景遥说:“你命好,能跟着徐牧择,多的是跟你同样的人不同的命运,伺候一些肥头大耳的老总那才是幸苦活,精神肉.体双重折磨。” 景遥明白了,大家把他当成了徐牧择的情人,景遥没有辩解,因为这层关系迟早要完蛋,怎么认为都无所谓。 从电影《下沉》开拍到他的戏码杀青,景遥期间都没有见过徐牧择,他中途回去过两次,特地挑了徐牧择不在的时候。 那个荒谬的事情发生至今,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徐牧择,他很想把这件事合理化,可是他的内心欺骗不了自己,徐牧择的行为不是简单地在教他性这一课。 这种事对男人来说太正常不过了,但让另一个男人……闻所未闻的事。 景遥太生疏这些事了,他自己都没有过这方面的体面,他尝试过,但是不知道缺少什么刺激,他弄不出来,可是徐牧择给他弄出来了。 景遥脑子很乱,但他无法定义这件事,怎么定义呢?难道定义为互相抚慰吗?那更荒唐了。 嗡—— 孙素雅给他打来电话。 景遥接听,电话里,孙素雅问他在哪,还没等回答,孙素雅告诉他,徐牧择接他来了。 “我没说要回去。”景遥紧张地说。 孙素雅说:“我不知道,徐总已经去了,好像是你们剧组的人给了他地址,你别动了。” 景遥仓皇地望着四周,板上钉钉的事他无力改变,这么多个日夜徐牧择没联系他,突然来到就代表势必要接他回去,景遥无能为力。 他靠着徐牧择生存,他不能像正常的父子那样跟徐牧择争吵,也不能像闹掰了的金主和情人那样耍性子,他依靠谁,就注定要被谁桎梏。 景遥在席上坐着没动,情绪已经不似方才那样放松了。 徐牧择到了之后,剧组的人骚动起来,几个话事人有想上前露脸和搭讪的意思,不过徐牧择连车都没下,黑色的轿车停在酒店门口,司机下车到后车座的一边给景遥开门,恭敬得体。 景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前去,他不再思考自己配不配,他单纯不想上车,所以比较磨蹭,仅此而已。 抬腿跨进去的时候,景遥没有了退路,他登上后座,在看到男人的眼睛时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安坐下来。 司机推上了车门,景遥望着窗外。 车子从酒店门前离开。 徐牧择从小孩进来的那一秒就没把目光再移开过。 剧组开机后,小孩所有行踪都是听严文宾的报备,徐牧择想念他,却没有耽误他。 小孩想赚钱,也需要时间冷静。 借着拍戏,小孩不跟他联系,不回家,手机也不开机了,躲得光明正大,唯有这点徐牧择不满意,但他很能理解,也并不责怪。 景遥低头,脑子里想了太多,无法镇定下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徐牧择,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那样的事变得复杂了。 从前他会热情地叫他,现在好像丧失了那个能力,景遥沉默不语,跟徐牧择同车,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徐牧择更强大,明明荒唐事是他做的,却完全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由着沉默的气氛煎熬着他们。 景遥难受,给他一个理由,给他一个借口,什么都好,说点什么,说那个行为是他喝醉了,是他心情不好或别的什么原因冲动了,说他是不理智的,什么都行,景遥都还能坚持,可是徐牧择偏偏什么也不说。 强大就可以这么随性吗? 景遥迫切地希望徐牧择给他一个借口,他等来的只有无边的沉默,率先坚持不住的是景遥自己。 第160章 他两只手紧紧交叠,手指缠绕在一起,低着头,叫了声:“daddy。” 那是很严肃的语气,预示着接下来的话不会轻松。 徐牧择依然没应他,他只用目光频频打量小孩的脸颊,看他这一个月瘦了胖了,看他玩的高不高兴,分辨他的情绪真不真实。 景遥的手指拉扯着手腕上的链条,努力地为徐牧择找理由,努力地挽救,没有征兆地问:“daddy,您有情人吗?” 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在。 景遥这一声没避讳,司机是徐牧择的人,他不担心,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暇顾及其他。 徐牧择抬起胳膊,撑在车窗上,发出一声嗤笑,就和那天景遥在餐厅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徐牧择不找借口,不给理由,景遥为他找,否则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相处。 “您最近压力太大了,您应该放松一下,我们去他那里好吗?”景遥声线低低的,神情看起来真诚至极。 对已发生的荒唐闭口不提,满脑子只有挽救,在他有资本跳出困境之前,他唯有装傻充愣,维护他们崩塌的关系。 他和徐牧择的地位不平等,他要算清楚撕破脸的代价,他要有失有得,不能盲目让情绪走在前头。 徐牧择的目光缠在小孩的脸颊上,一刻也没有转移,看他替自己找借口,看他为自己修饰行为,看他权衡利弊,诡计多端,忍辱负重,算计自己,他不反感,反而陶醉。 小孩双手握拳,少了几分卖乖,多了几分拘谨和疏离,“我可以等daddy做完的。” ----------------------- 作者有话说:改了十次没过,半夜起来重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 越努力越招笑[小丑] 第68章 就是很好奇也从未过问这种事, 景遥豁出去不为别的,仅仅为了能够摆脱和徐牧择相处。 谁来陪着徐牧择都没关系,不是自己就行, 景遥暗暗祈祷。 徐牧择对小孩的心思摸得透彻, 不紧不慢地说:“我没觉得自己工作压力很大啊, 宝贝为什么这么觉得?” 景遥闻声, 耳根一红,他不知徐牧择是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好意思提这种事? 徐牧择比他想象得要随性多了,似乎根本不觉得那件荒谬的事可以改变什么, 口吻和从前一样。 景遥低声下气地说:“就算工作压力不大, daddy也有……那样的需求。”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说实话, 徐牧择很期待小孩咬人,他看他卖乖习惯了, 偶尔也想看看他反抗起来是什么模样。 可是小孩很聪明的, 跟什么人能撒泼, 他分得很清楚。 坚持认为他徐牧择需要放松, 连情人这种话也敢提出来了,内心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崩溃。 徐牧择怜悯地说:“好吧。” 景遥抬头看过去。 徐牧择凝视小孩的脸颊, 温声说:“宝贝认为我需要放松, 那我就听宝贝的, 不过daddy没什么情人呀,怎么办呢?” “可以去……那样的场所。” 徐牧择慢吞吞地问:“嗯?” 景遥在分辨徐牧择会不会去那种场所,看起来徐牧择是完全不会去的,但有钱人放纵欲望的时候谁知道呢,他在娱乐圈里这些天就已经听过好几个导演或者制片人投资人包养情人的事了。 “就是……”景遥紧张地说:“表哥带我去的那种地方。” 徐牧择观摩小孩认真的神情, 思维敏捷,瞬间就想到了主意,对开车的司机说:“听见了?” 司机耳聪目明,机敏地关注着车厢里发生的一切,他从后视镜里看见男人的脸凝视着年轻人,带着某种算计。 “是,”司机在导航里输了关键字,调出一堆夜生活丰富的场合,精挑细选,“我们现在就过去。” 司机配合徐牧择唱起了双簧。 徐牧择在回答小孩问题的时候,眼睛追逐着对方,陶醉而宠溺。 景遥见徐牧择愿意了,丝毫不知这是徐牧择对他的算计,单纯地以为徐牧择听进了他的建议。 夜店这种场合徐牧择不来,景遥也不喜欢,但他们就是来了。 在景遥的认知里,有钱人都爱逛夜店,实际上阶级越高的人,是越不会来参加这种场合的,他们往往看中了谁,一句话的事,社会本质笑贫不笑娼。 徐牧择要是真的喜欢,符合他审美和标准的人能找出无数个供他挑选,景遥还是不够了解上层的生活,于是单纯地认为徐牧择会喜欢这种地方。 到了夜店之后,工作人员眼色劲地迎了上来,他们养出了精明的眼神和头脑,能瞬间分辨客人的身份,徐牧择举手投足都不似普通人,刚进去没多久就被热情地招呼起来,问需求。 徐牧择不常出入混乱的场合,读书的时候倒是有过几次混夜店的经历。他年纪大了,可不喜欢灯红酒绿和喧嚣的地方。 一股子热情和年轻的面孔,徐牧择皆视作无物。 他把所有话语权都交给了小孩,表现得像个旁观者,“既然是你提议的,那就你主张好了。” 景遥愣了一下,理解了意思,可他哪里管过这种事? 徐牧择交代完之后,一副完全不打算参与的样子,景遥被迫迎难而上,跟那招呼他们的工作人员说了情况。 他让人找几个好看的,年轻的,还说了他们有的是钱,工作人员明白了,立马就去安排,景遥站在一边刮了刮脸蛋,拘谨地望着这里。 “坐下吧。”徐牧择来到一个卡座,招呼人上酒,景遥陪徐牧择坐下。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徐牧择也很应付,耳边热闹喧嚣,来来往往的人穿着时尚前卫,天气不热了,但这里到处都是丰满的大腿,包括男性也是一样。 有些人景遥甚至分不清他们的性别,灯光有点暗,比短裤还要短的裤子套在一些人的身上,有人戴着腿环,有人戴着腰链,景遥只敢在镜头前卖弄的事,这儿却频繁上演。 徐牧择的目光从来往的人群身上扫过,表现淡淡的,氛围会影响情绪,在这种地方清心寡欲也能给人勾得五迷三道,但徐牧择并不高兴,也不够热情。 景遥本来是想留在外面的,他抗拒类似的场合,而且他发现从他们进来之后就频频被窥视,当下还有人在不远处对着他们这边交头接耳,从他们的视线方向分辨,他们在看自己身边的男人。 景遥打量了一眼徐牧择。 徐牧择和这里格格不入,倒不是因为别的,只他的气质就能让人分辨出不同,他太权贵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景遥就被那种气质给震住了,但凡眼睛不瞎,都能瞬间察觉出徐牧择的身份不同,何况……他还有那样一张好脸。 安排的人怎么还没来?景遥有点烦了。 徐牧择倒是很耐心,他喝了两口酒,靠着座椅,问道:“剧组有人欺负你吗?” 景遥拍戏这段日子两人没怎么见,生疏却不是因为没见,他语气淡淡地说:“有您在,怎么会呢。” 谁会找死来得罪他呢?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那个伸张正义的勇士目前还藏的很深,景遥遇到的都是投机取巧的老油条。 徐牧择说:“那也说不定呢,还是有些人能跟daddy抗衡的。” 景遥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暧昧的光线打在小孩的脸蛋上,在这种场所景遥的脸蛋不受宠,太阳光干净了,大家需要强有力的视觉冲击,徐牧择那种攻击性的长相才备受追捧。 不过也有人想吃点新鲜的。 打量景遥的人少,却不是没有,徐牧择和那些目光对视,宣示主权一般的眼神,威慑力十足,在对小孩说话的时候却又轻得不得了,生怕吓到对方似的温和。 “daddy能为你保驾护航,前提是你自己会张嘴,没苦硬吃受委屈也不说的话,我可没办法。”徐牧择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景遥还是摇头,坚持说:“没有委屈。”其实他有,但不能说,他的委屈不是剧组带来的,是徐牧择给他带来的。 徐牧择盯着小孩,闷闷不乐的样子,让他产生想把小孩抱在怀里哄哄的冲动。 这时,夜店经理带着几个年轻人来了,问他们的意思。 那些年轻人排排站好,从穿着打扮上看,每个人的风格不同,各有千秋。 景遥看向徐牧择,示意他。 徐牧择全权放手,“主意是你提出来的,你替我选。” 景遥犹豫,这种事他怎么知道啊,他又不知道徐牧择的审美,对徐牧择露出为难的神情。 徐牧择不惯着他:“别这会跟我说不会,你都能看出来我有需要,说明你很了解我了。” 徐牧择瞟了一眼那些人,随后收回视线,一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态度。 景遥攥紧双手,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打量,他很羞涩,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干嘛,他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他是在给徐牧择挑选床伴,他们会做很亲密的事。 第161章 景遥不敢马虎,然而他被架在了这个地方,自设陷阱没法装傻,徐牧择的态度摆出来了,势必要他来掌管,景遥鼓起勇气,抬手指了一个人。 他转过头,神色不自然地说:“可以吗?” 徐牧择随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小孩给他选了一个相貌阴柔的男人。 这是很好的进步,最起码,小孩知道了男人和男人也能有情感火花。 他是从哪一刻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呢?徐牧择在思考,这对他很重要,因为他会给小孩进行强化训练。 被选定的人出列,走到二人的面前,因为徐牧择看起来有几分攻击性,身份不简单,他没敢莽撞地上前,谨慎又恭敬地自我介绍了一遍。 徐牧择全当听不见,盯着身边的小孩问:“你要他跟我做什么呢?” 景遥羞涩地说:“daddy不要欺负人。” 徐牧择说:“可没有在欺负你,我是想问,宝贝希望我跟他做到什么地步呢?” “那是daddy的自由,”景遥站起来,准备逃跑,“我出去等daddy,daddy快点。” 说完,景遥就撒腿跑了。 徐牧择神情阴暗。 跑了几步的景遥又停下来,回头看过去,被他选定的漂亮男人走到了徐牧择的面前,他蹲下了身,是在给徐牧择倒酒还是干嘛景遥看不见了,他只能看到徐牧择抬起手,指尖擦过对方的发丝,然后就再也不想看了,拔腿逃走。 景遥来到外面,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还有点烦躁,是夜店太混乱的环境导致的吗?不知道,很烦,很焦虑。 车子还停在那里,景遥没有上去,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企图用力量压下那股躁动,他尝试离夜店的入口远一点,走远些,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景遥蹲在路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他像个老鸨一样给徐牧择找床伴,给他拉郎配,给他选了一个漂亮精致的男人,他本意是让徐牧择放松的,但他又觉得真正能快活的不是徐牧择,是那个漂亮的男人。 得到徐牧择的青睐,能跟他欢愉一场是那个人的荣幸,徐牧择很会的,他们肯定能玩的很畅快。两个身经百战的男人会有很多可施行的花招,徐牧择长这么爽,身材又好,还这么尊贵,那个漂亮男人会很痛快的,他们都会很痛快的。 说不定,漂亮男人还会因为把徐牧择伺候好了而得到重视,从此搭上徐牧择这个人脉,平步青云,就像他一样。 再或者,他会成为徐牧择固定的情人……有什么不好呢?再好不过了! 景遥心里很乱,他很希望那个漂亮男人得到徐牧择的青睐,从此成为他固定的床伴,他又很害怕真的那么顺利,是担心对方对自己的存在造成威胁吗?不会的,儿子和情人没有竞争关系。 司机发现了年轻人,下了车,提着一瓶水过来,焦虑的年轻人不知在琢磨什么,脸上全是忧患。 司机来到景遥的面前,把水递给他,问:“怎么了?” 景遥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司机,摇摇头,低声说了句没有。 司机问:“徐总呢?” 景遥如实招来:“在里面。” 顿了顿,又说:“有人陪着他。” 司机哦了一声,上道地说:“那一时半会估计出不来了。” 景遥抬起头,握着水瓶问,“要多久?” 司机点了一根烟,看着夜店的入口,回答说:“起码得几个小时吧,得意的话说不定今晚都不出来了。” 得意?景遥品着这个词,会得意吗?那男人很漂亮,皮肤白白的,身材也很完美,穿着又时尚,看起来会来事多了,徐牧择会喜欢他吗?会跟他弄一夜吗? 如果能得意的话自然会了,只要那个人够聪明,就知道怎么献媚,就容易得徐牧择的意了。 司机问:“你要回去吗?” 景遥思考,他要回哪去,他应该离开吗? 司机说:“徐总没发话,我是不敢随便离开,不过你想休息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们拿钱办事,徐牧择没说出不出来,没得令他们是不会随意决定的。 景遥不一样,景遥就是回去了也没关系,然而他却没有走,低声说:“我再等一会。” 司机点点头,没追问。 约莫过了三个小时,从傍晚等到天黑,景遥和司机才看到徐牧择的身影,他出来了,身边没有带着那个漂亮的男人。 景遥腿都麻了,他忍着刺痛站起来,这期间不知有多煎熬,他迎过去,盯着徐牧择,看他凌乱的衣衫。 徐牧择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很意外地说:“还在呢。” 景遥尴尬,低下眉眼。 徐牧择带步,走向车子,“走吧,累了,回去休息。” 景遥打量着徐牧择,他的外套脱了,只穿一件衬衫,袖口箍着小臂,从背影看不出任何痕迹。 犹豫着犹豫着,景遥被拉开了距离,他迅速追过去,同徐牧择一起上了车。 上车后,徐牧择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看起来是真的疲惫了,他闭着眼睛,说了句:“真不愧是宝贝的眼光。” 景遥闻声,双拳紧握,他打量着闭起眼睛的徐牧择,头发没有乱,领口却敞开了,脖颈里没有亲吻的痕迹,身上缠着很重的香水味,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猫腻来。 看了片刻,景遥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找徐牧择跟人做过的痕迹,他为什么要找那个?难道他会在里面跟那个漂亮男人干瞪眼三个小时吗? 景遥回过头,胸腔里被什么堵着,很烦,他再也不想来夜店了。 回到家,徐牧择的兴致也散了。 景遥刚要下车,徐牧择按住了他的手臂,先一步走下去。 他来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伸出手臂:“我瞧着你瘦了,我掂量掂量。” 景遥四下里看了一眼,“没有。” 徐牧择手臂撑在车门上,语气低迷,“没时间跟你折腾,我累了。” 景遥内心抗拒,但见男人神情不悦,想来那三个小时的奋战疲倦了,他不敢再耽误功夫,伸手出去,缠住了徐牧择的脖颈,被男人从车里抱在了怀里。 景遥一趴上去,就闻到了浓浓的香水味,抗拒地皱起眉头,心神俱乱的他脑海里全是少儿不宜的徐牧择和那个人奋战的画面。 徐牧择把他抱在怀里,径直走向室内,没上楼,直接去了书房,说是掂量他的体重,却一句没说体重相关的事。 推开书房的门,徐牧择把小孩抱在书桌上,让他坐在他办公的地方。 景遥撒开手,收回双臂,握着桌沿,神情局促。 徐牧择低头说:“我累了,先上去洗澡,给你准备了一份杀青礼物,自己看看。” 景遥盲目地点头。 徐牧择神情缱绻,盯着小孩水润的唇出神,爱欲之色浓重。 他抽回双臂,摸了摸小孩的脸,如何理解都可以的行为,他走出了书房。 景遥的目光追逐着男人的身影,回过头来,看见面前占地面积极大的礼盒,打着蝴蝶结,包装精美,个头比他还要高,景遥想不出是什么礼物,他心不在焉地来到礼盒面前,取下正面贴着的一张贺卡。 “宝贝杀青快乐。” 贺卡上的字体是手写的,景遥替徐牧择处理过文件,他知道那是徐牧择的字。 因为礼盒太大,包装是从侧面打开的,景遥转着圈解系带,拆礼盒,他很好奇这么大的礼物是怎么弄进书房里来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景遥终于把所有绑带解开了,礼盒展出几个小翅膀,沿着那些小翅膀就可以把礼盒拆开,景遥转着圈拆盒子,礼物一点点露出全貌,是一只个头巨大的玩偶熊。 景遥踮起脚尖,费力地把玩偶熊头顶的盒子拿开,他以为这是礼物的全部,随之他发现在大熊的胸口还另摆了一个小礼盒。 景遥拿过礼盒,盒子很小,他猜不出里面装了什么,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会看到一枚重工打造的戒指。 景遥心跳漏跳了一拍,那个戒指上面的宝石大的有点夸张,他只知道女戒是镶嵌宝石的,所以一般女戒会比较贵。他第一时间怀疑的是徐牧择送错了,但这么大的礼物都准备了,会送错吗? 送他一个这么大的宝石戒指? 什么意思? 景遥闪过无数个疑问,杀青礼物,这是杀青礼物吗?谁会送戒指当做杀青礼物吗?景遥刚来娱乐圈,不知道,很不能理解,焦虑疑惑。 大熊的个头夸张,景遥在大熊面前显得格外瘦小,他伸手抚摸大熊的绒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有人疼的小朋友,家庭会给他从未有过的仪式感,无论大小事宜,都会为他庆祝,那样的感觉别提有多满足了。 大熊的身上香喷喷的,礼盒里有香薰花朵,凭借大熊的个头,估计要很久才能完全散掉香味。 景遥研究着大熊,孙素雅走了进来。 第162章 “回来啦。”孙素雅高兴地说。 景遥立刻把手上的戒指盒关上,背在身后,做贼心虚地说:“嗯。” 他紧张,不想让人知道收到了什么礼物。 孙素雅走进来,抬起头,观摩大熊:“喜欢吗?费了好大的劲才弄过来的,不是普通的玩偶熊,是特别定制的,你摸摸它的绒毛,可好了。” 景遥上手抚摸,刚刚他就发觉了,真的很软,而且他拆礼物的期间一根毫毛都没碰掉,质量很过关。 听到孙素雅说是定制的,他很意外,因为这代表礼物很早就在准备了。 “喜欢。”景遥背着手,把戒指盒偷偷抓紧。 孙素雅来关心他,问他东西,问他在剧组的生活,景遥说不回家不是因为孙素雅做错了事,是他自己的事情,宽慰了孙素雅几句。 当天夜里,景遥久久不能平静。 那个大熊被人挪进了他的房间里,还特地划了一块区域给大熊,幸亏他的房间够宽敞,大熊坐在角落里倒也不耽误什么。 景遥关注点不在玩偶熊的身上,在自己的手里,他已经捧着那个戒指盒看了半小时了。 大海色的蓝宝石,清透明亮,雕工复杂,每一个转角菱形都能看出匠人的用心之处,拿近了就像飞在天上看波光粼粼的汪洋大海。景遥虔诚地捧着它,因为第一次收到具有某种象征性的礼物,他不知所措,他想到徐牧择送给他的祖母绿宝石的胸针。 这些贵重物品变卖出去估计可以保他几辈子的荣华富贵,他可以携带这些礼物逃跑,如果他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 咔哒。 房门响了一下,徐牧择推开房门进来。 景遥打了个激灵,把盒子关上,从床铺边站起,呆呆地看着来人。 徐牧择冲过了澡,换上了居家的衣服,身上萦绕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那张精雕细琢般英俊的脸无阻碍地显露出来,慵懒的神态使他看上更加贵气。 徐牧择看见小孩手里攥着的戒指盒,对他说:“坐下。” 景遥慢吞吞地坐回床上。 徐牧择站在他面前,拿过他手里的戒指盒,将戒指取出来,抬起小孩的手,戴上,问道:“松不松?” 景遥紧张地说:“刚刚好。”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合适,尺寸刚好,不大不小,严格贴着他的手指。 徐牧择捧着小孩的手,指腹摩过宝石,小孩白嫩的手使精致的宝石也黯然失色,“拍卖会上最合我眼缘的东西,从它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想要它。” 拍卖会?那应该很贵吧,景遥注视着宝石,心里暗暗惊疑。 徐牧择说:“这么漂亮的宝石只有收藏的作用多可惜,我让人把它加了指环,做成了戒指。”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宝石这么大。 景遥心里松了一口气,蜷起手指,“但是daddy不应该送给我……” “就是送给你,”徐牧择说:“它出现那一刻就属于你,或者说,它能来到我的手上是因为你。” 拍卖行有无数的奇珍异宝,每个人想要的东西和对它价值的判定不同。蓝宝石出现的那一刻徐牧择一口价拿下它,没人跟他叫价,因为他没按拍卖行的规矩一点点起价,他是给了一个远远超过蓝宝石本身价值的价格,可以称之为很爽快的一次拍卖。 他早就不在乎什么价格了,他注重的永远是它的珍贵,徐牧择喜欢唯一性,他始终认为唯一性的东西才配得上他珍视的人。 “你要跟daddy生分到底吗?”徐牧择捧着小孩的手,无比虔诚的动作,像在捧内心的欲望,小孩露出慌张的神色。 徐牧择慢条斯理地说:“事情是daddy做的,素雅做错了什么?她那么喜欢你,你忍心让她看不见你吗?” 那件事爆发之后,景遥总是找借口躲在剧组里,工作忙是完美的理由,能应付多数的事,孙素雅是无妄之灾,景遥不是对她有情绪,景遥也不想生分她的。 “是你要来到我的身边,要生分我的也是你,”徐牧择伤感地说:“宝贝把daddy当做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事情的重点不是这个,景遥自有一番道理,徐牧择做的事情,他们还能像之前那样相处吗?景遥想质问,但他根本不敢提起那件事,他也不希望徐牧择提。 事实和他期盼的一样,徐牧择也没有提那件事,他们明里暗里地带过去,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徐牧择说:“宝贝知道吗,daddy要准备结婚了。” 景遥一愣,仓皇抬起头,“什么?” 徐牧择说:“在准备相亲了呢,合眼的话就定下来了。” 景遥眨了眨眼睛,有点处理不过来送到眼前的信息,“daddy今晚不是还……” “那有什么?daddy这样的身份,养几个情人不是很正常?”徐牧择说:“婚姻只是个稳固双方利益的名义而已,你可以把它看成一种生意合作。” 景遥错愕地看着徐牧择,这件事他闻所未闻,他被打的措手不及,甚至不知该感到开心还是忧虑,他只拿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男人。 徐牧择忽然问:“今晚要跟daddy睡吗?” 景遥还沉浸在徐牧择要结婚的信息里,反应迟钝地没接上话。 徐牧择说:“daddy结婚之前,还能陪宝贝睡几觉,结婚之后,宝贝可就没有理由跟我同床共枕了,要吗?” 景遥撒谎说羡慕其他小孩有父亲的陪伴,和徐牧择同床共枕只为了加深感情而已,这个目的在此刻变了质,他望着男人,不敢相信他要结婚了。 不管是代表什么意义的婚姻,婚姻就是婚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两个家庭自己的事,婚姻之后,他就没道理和徐牧择睡在一个房间,他会有正式的伴侣的。 景遥想不明白,脑子也有点糊涂,鬼使神差地应:“……嗯。” 徐牧择拉起小孩在他的身前,低头看他,小孩的眉眼是忧虑的,徐牧择抬手摸了摸小孩的脸蛋,“别跟daddy生分,这个家里期待你回来的不止daddy一个人,有很多人疼你,别躲着他们。” 景遥闷闷不乐,尽管点头,从婚姻的信息抛出来以后,他就没有了防备心。 不久之前,这间房间里,他们爆发了荒唐的事件,景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而徐牧择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也许他不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才要结婚的,结婚是他的个人抉择,跟这件事没关系,但不得不说,这一步走得很妙。 景遥一瞬间就全没了防备心。 甚至连那件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徐牧择还是要结婚的,那件事真的就是一场带着惩治目的且关乎性的课程,没有别的意思。 徐牧择今晚和其他男人做了,他还要结婚了,这两件事之后,景遥和徐牧择之间的难题悄无声息地就解决了。 景遥有了不乱想的理由,但脑子却更糊涂了。 “您真的要结婚了?” 徐牧择低头看着小孩,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只见小孩的脸上不再是疏离,也没那么防备了,“真的。” 景遥只问了一句,不再说话了。 徐牧择认真地说:“daddy想抱你。” 小孩有一份独特的魅力,让徐牧择很难挡,他总是想抱他,和他肌肤相贴,抱在怀里的满足感无与伦比,徐牧择用商量的口吻说:“可以吗?” 难题被解决,景遥有了理由,景遥不必再防备,只要他知道徐牧择那个举动不带其他的色彩,他就能自己说服自己。 和别人滚床单,和别人结婚,两件事来证明徐牧择不是会喜欢自己儿子的变态,他有需要,他发泄过了,他还要结婚了,他不危险了。 徐牧择只是手段有点粗暴罢了,景遥想起孙素雅说徐牧择很会惩罚人,他会让人下次不敢再犯。 那个举动……是徐牧择想要给够他教训,想要他长记性,采用的非常规手段而已,仅此而已吧? 景遥敞开了心扉,彻底沦陷进对方的手段里,他不必战战兢兢以为今后会如何了,徐牧择有情人,还会有合法的恋人,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他开朗地想。 景遥松懈了警惕,心态转变,手上的杀青礼物是徐牧择给的阶梯,他选择站了上去,“那daddy抱我。” 徐牧择伸出手,“自己上来。” 景遥可以继续原来的目标了,不必害怕了,他犹豫了一下,抱住男人的脖颈,主动攀附上去。 徐牧择握住小孩的大腿,欣慰道:“宝贝很喜欢被这样抱?” 像个八爪鱼黏在怀里。 景遥茫然地望着对方,因为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抱,神情有点尴尬。 徐牧择按住他的脑袋在肩膀上,“没事,这样的姿势也好,daddy也喜欢。” 面对面,双臂交缠,透着一股子主动的意愿。 徐牧择往往会把小孩抱得很高,让他骑着自己的腰,否则他担心自己的欲望瞒不住。 景遥趴在男人的肩上,被徐牧择抱着,走向他的卧室里。 第163章 景遥理解了杀青礼物的含义,那是徐牧择低头的方式,“daddy送给我的杀青礼物,我很喜欢。” 徐牧择说:“喜欢就好。” 景遥抱着徐牧择的脖颈出神,回味着他说的婚姻,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也不必纠结徐牧择选了谁,留给他和徐牧择亲密的时光不多了。 景遥郁郁寡欢地问:“daddy喜欢今晚那个男人吗?” 这是个不牵扯任何目的问题,出于景遥的好奇,仅此而已。 徐牧择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给予了小孩肯定:“宝贝的眼光很好呢。” 景遥闷闷不乐地说:“会吗?” 专业的人更会疏解欲望吧,本身就貌美,再加上一些专业的手段,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景遥自说自话似的,化身十万个为什么:“daddy跟他……做了几次?” 这种话他以前是问也不好意思问的。 性和爱的课程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和徐牧择之间发生过那样的一课,这个问题不算难以启齿了。 徐牧择没有立刻回应他,毕竟三个小时的干瞪眼也没什么意思,那三个小时对他来说纯属于浪费时间,对那个被小孩钦点为他床伴的男人来说,却是无比的煎熬。 他们习惯了和客人恩爱亲热,让他们放声淫.叫都比干瞪眼来得自在,徐牧择又是处处透露着贵气的人,不说话就能把人吓个半死,可别说让人跟他干瞪眼三个小时了。 想来那个倒霉的男人会不太自在,不过徐牧择还是人性的,他把自己的腕表送给了对方,以免他的小孩遭人憎恨。 搭了一块表进去的收益颇有成效,徐牧择今晚的两个心思都没有白费,他这不是把小孩哄好了吗?哄得如此毫无防备。 “数不清了。”徐牧择在门口站定,捧着小孩的后脑勺,对于未曾发生的事被提问却镇定无比,“干太爽了,没注意。” 第69章 徐牧择的话景遥不好接, 也不敢接,思来想去选择闭嘴,他应该庆幸, 自己给他选的人那么得他的意。 “daddy, ”景遥低声问:“您很喜欢他吗?” 徐牧择说:“蛮喜欢, 他很会来事。” 景遥唔了一声, 抱着徐牧择的脖颈,不再说话了。 徐牧择站在床头:“想睡哪边?” 景遥回头看了眼整齐的床铺, 郁郁寡欢地说:“里面。” 徐牧择掀开被子,小孩抱他紧紧的, 胳膊缠住他, 眉眼垂着,一副苦相, 徐牧择问:“宝贝不高兴吗?” 景遥闻声,抬眼看向男人, 即刻否认, “没有啊。” “如果还在为那件事……” “没有, ”景遥打断男人, 松开手臂,神情不自然地催促, “daddy我要睡了。” 景遥被放下, 徐牧择的狩猎游戏需要的是耐心, 咄咄逼人只会破坏修复的温存,小孩对他还不是十足的信任,徐牧择放开了手。 景遥被柔软的床铺接住,扫视男人的眼尾绯红,满脸的不开心, 但他不知是为什么,不太清楚,问题解决了,有什么不高兴。 因为徐牧择要结婚了,景遥对他没有太多的防备,徐牧择也没有过激的行为了,景遥对徐牧择那最后一点警惕也完全消散了。 他们又和好如初。 景遥去拍戏,徐牧择也会借着探班的理由去看他,小孩得心应手,不似拍第一部电影时那样畏手畏脚了。 因为徐牧择的到来,景遥被迫跟飞仙拉开距离,装作不认识,谁料徐牧择早已得到消息,在片场时问他,他的好朋友在哪儿。 景遥讶异:“daddy怎么知道?” 徐牧择说:“严文宾跟我报备过了,说你带了一个好朋友,我让他由着你去。” 别说一个好朋友,就是带了他的全家上下徐牧择也会视若无睹,他对小孩是溺爱的。 景遥撒谎说飞仙内向,不敢见他,徐牧择也没追问,作罢了。 剧组的生活十分顺利,要说缺点就是很忙,景遥忙的心安,越忙越有钱,看着银行卡的收益越来越丰富,那比什么都来得安慰。 和徐牧择和好如初以后,景遥和之前一样与他相处,不过徐牧择还是能察觉到对方的一丝拘谨,看似他们恢复如初,细微之处仍然有那件事的影响。 徐牧择挑了小孩休息日的一天,邀请他去看鲸鱼,这件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推迟到了今天才被想起,中间发生了太多事影响了这个放松心情的活动,小孩在思索以后答应了他。 观鲸活动没景遥想的那么简单,徐牧择用了心,没有带他去任何园区观赏驯化之后的海洋动物,而是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海岛旅行,毛里求斯就是徐牧择选定的第一地点。 景遥很意外,他害怕飞去那么远的地方,另外,工作安排也紧凑,他凑不出太多时间,犹豫再三,想着算了,可等他真的看到那奇特的自然景观,就什么都忘了。 景遥陪徐牧择登船。 那是他第一次坐游艇。 私人游艇设施完善,在海面上平稳地滑行,景遥来到观景区,日照金山,虎鲸追着海豚在大海上表演食物链大戏,对于海豚来说生死只在一瞬间,游艇上的众人却欢呼雀跃地认为它们在给自己表演。 有些虎鲸很喜欢人类,绕着游艇玩儿,其中一只虎鲸还探出了脑袋,抵着游艇,景遥忍不住抬手去抚摸虎鲸的脑袋,他不爱旅行,眼里只有赚钱的欲望,但他和大海里的生物一见如故,景遥察觉自己有点兴奋。 他也没有忍住,笑得很开心。海域上有许多人同他们共赏傍晚的美景,每个船只或游艇间保持着安全距离,小孩子的尖叫声划破天际,一片祥和的景象。 “daddy快看!”景遥指着远处高高飞起的海豚说,“你看它跳的好高。” 徐牧择打破幻想:“它不是跳的,是被虎鲸顶出去的。” 景遥回过头,涉及知识盲区,他露出不解的目光,“顶出去的?” 徐牧择给他一副望远镜,见怪不怪地说:“大海里有许多被虎鲸当做皮球的玩意,虎鲸是海洋里是最聪明的一类生物,填饱肚子后就会把猎杀对象当做消遣的工具,被当皮球的不止海豚一个。” 美轮美奂的黄昏时刻,游艇匀速滑行,四周的热闹景象透着一股子人与自然的和谐氛围,景遥沉醉其中,望着疯狂逃命的海豚,暗自低语,“跑快点。” 徐牧择闻声说:“嗯?” 景遥怜悯心泛滥:“我不想它们被吃掉。” 徐牧择笑道:“自然法则,不用怜悯谁,一物降一物,我们别去干预它们的生态链就好。” 景遥看累了风景,坐在了椅子上,风吹得他脑袋晕乎乎的,他拥有的一切越来越梦幻了,他也越加沉醉其中,还能安然无恙的脱身吗?他不禁又想起自身的处境。 徐牧择走回来,看见小孩沉思想着什么,他收了望远镜,在小孩身边坐下,“16号有个宴会,你陪我去。” 景遥抽离思绪,问道:“做什么的?” “常规的庆祝宴,会来许多各行各界有头有脸的人,娱乐圈的也会涉及,你目前需要这些资源。” “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就满足了?”徐牧择说:“你跟我说想进娱乐圈的时候,可是满眼的野心。” 被看出来了吗? 景遥挠了挠脸蛋,说道:“daddy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目前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再认识一些大人物,再往前走,除非他想往一线咖奔去,他要吗?景遥没有想好,对娱乐圈这些事他说不上喜欢,仅仅为了赚钱的欲望,播游戏才是他最擅长的事。 徐牧择不逼迫他,开放地说:“你想要我就会给你最好的,你能接多少自己想明白,不认识其他人也可以,陪我去吃吃饭。” “嗯,”景遥当然乐意,徐牧择赋予他的资源他这辈子都还不完,“daddy都发话了,我自然没有意见。” 徐牧择打趣:“说的倒像是我在逼你。” 景遥否认:“没有的没有的,我是真心的……” 徐牧择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景遥被打断,徐牧择对他说:“仔细听。” 景遥专注地听四周的动静,他听到呼啸的风声,听到海洋生物发出的震撼心灵的叫声。下一秒,一只巨大的座头鲸在游艇的不远处现身翻滚,巨大的体型瞬间溅起千层的浪花,周遭所有船只都倒了霉,包括景遥和徐牧择也是一样。 从天而降的水柱浇进他们的船只里,瞬间让两人浑身湿透,挡也来不及。 两人面面相觑,各自露出笑意,徐牧择说,这下可真是亲近自然了。 他们没什么事,倒把随行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立刻追上来嘘寒问暖,徐牧择说没事,不要打扰他们的约会,因为是用国外的语言,景遥听不懂徐牧择在说什么,只见工作人员打量了他一下,就退出了视野范围。 景遥狼狈的时候多了去了,徐牧择倒是第一次,景遥望着男人,不知是不是环境衬托,被浇了个湿透的男人一点狼狈之色也没有,浑身湿透反而更显性感。 第164章 徐牧择将头发撩在脑后,甩了甩手上的水,从里到外都被浇了个透彻,他不埋怨,还很高兴,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莫过于此,最高兴的时候也是。 幸好他早有准备,拿出一条毛毯披在了小孩的肩上,叮嘱他别吃风。 景遥裹住毛毯,看着徐牧择,关心道:“您怎么办?” 徐牧择说:“我比你抗造,我生个病事小,你可生不起病。” 小孩的体质比较特殊,徐牧择始终放在心上,他不敢让小孩生病。 景遥的内心倍感温暖,他望着男人,想起自己生病时对方的无微不至,徐牧择就快要结婚了,他也会那样照顾他的伴侣吧,景遥很羡慕他的伴侣,也会羡慕他以后名正言顺的孩子。 “daddy,”景遥藏在温暖的毛毯下面,吹着海上象征自由的风,说道:“我现在很快乐。”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段梦幻的经历,景遥非常清楚,他马上就要失去这一切了,因为尽管徐牧择不会发现他的谎言,他自己也已经决定了,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他就会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城市,藏起来,过属于自己真实的生活。 他不想欺骗徐牧择了。 他不舍得再欺骗他了。 毛里求斯一趟观鲸之行很快就结束了。 景遥太忙了,忙着回国拍戏,徐牧择也有不少工作安排,他们这一趟纯粹是用来满足一开始说定的事,不带有其他的任何色彩,仅仅因为,那是徐牧择答应过小孩的事。 在离开前,景遥拍了很多的照片。 他突发奇想,来到徐牧择面前,请求道:“daddy,我们可以一起拍一张吗?” 浑身湿透的,狼狈的,自由的,快乐的,满足的,一张象征无数意义的照片,不属于任何一个相册分类,景遥单独为这张照片建立了一个分类,命名为“我的人生终点”。 那是他这辈子能达到的最高的生活境界。 因为担心小孩着凉,徐牧择很快就带他回舱内了,圆满的一次观鲸活动以满足告终。 不日,他们回到国内,徐牧择继续他的工作,景遥继续在娱乐圈捞钱,他知道徐牧择对影片有投资,捞得越发不客气,一开始战战兢兢的样子也没了,也不再害怕任何导演,跟他们说话表现得更加自信。 那场毛里求斯的观鲸活动就像景遥做的一场梦,因为太自由太幸福了,景遥总觉得那是假象,是没有存在过的自己的一场意淫。 他回到了另一个梦幻中来,继续他的人生表演。 16号那天,爆发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景遥陪徐牧择参加宴会,在宴会上搭上了许多的人脉,不是他主动的,是别人主动搭上他的,要主动给他提供资源,景遥成为了宴会上的主角,一时炙手可热。 在这其中,他认识了一个叫成赴的男人,那是个可以和徐牧择抗衡一二的大人物。 成赴引发的事件暂且不论,因为排在他之前的,是孤独爆出来的事件。 消息是飞仙带给景遥的。 那时景遥还在宴会上狐假虎威,收到飞仙的消息后,他才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摸去网络,因为很久没直播了,对网络上的事态没及时关注,他率先看到的是关于自己的一堆艳照,从背景和照片情况来看,那是他私下里发给孤独的福利。 景遥当即就明白了情况。 这些福利不可能莫名其妙流传出来,只有一个可能,那是孤独自己爆出来的。 事实跟他猜测的一模一样,在餐厅跟孤独面基被徐牧择抓到以后,景遥的账号就被系统化地清理了一遍,孤独和秋北首当其冲,是最先被处理掉的一批,迫于徐牧择的压力,景遥连两人的私人方式也删除了,彻底地跟他们划开了界限。 在孤独的视角里,他留给对方的印象是一个有了金主还跟了别人,又无情抛弃了他的不良主播。 景遥发给孤独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抱歉,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在孤独看来,他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喜欢的小主播还无情删除了他,这才会引起孤独的不满,于是泄露艳照在网络上对景遥进行抨击就是孤独表达不满的方式。 景遥是混互联网的,孤独自然认为这样泄恨的方式杀伤力很大,景遥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就了解了来龙去脉,他担心的并不是孤独采用了何种方式报复自己,还有没有下文,他担心的是徐牧择。 “福利艳照”虽然没有露出太多的紧要部位,但一些充满暗示性的姿势比露出某些紧要部位还要色情,两年来他发给孤独的福利足以让对方砸了他的饭碗。 景遥在互联网上早就没什么形象了,可是当下里他吃的不是互联网那一口饭,娱乐圈是需要美好形象的,有徐牧择的坐镇自然不会让他无戏可拍,真正令景遥感到忧心和恐慌的,是徐牧择看到了该怎么办。 景遥立刻回过头去,找到人群之中的徐牧择,因为心虚,就忍不住热情,他走过去,悄悄拉住了徐牧择的手。 徐牧择扭过头,看到小孩谄媚的嘴脸。 景遥什么也没说,就那样拉着徐牧择的手,看男人宠爱他的表情,他心里的惶恐才能消散一点儿。 徐牧择眼尖,没那么好骗,低声问小孩怎么了。 景遥说没有啊,就是想黏着你。 徐牧择反握住对方的手,拉着他,介绍给人认识,景遥被养出了大大方方的性格,已经很像半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徐牧择介绍他时没详述他的身份,景遥是因为心虚,想模糊身份让人别对他好奇,别查他的来历,徐牧择是为什么呢?没说自己是他的儿子,这导致宴会上很多人对他们的关系感到糊涂。 有人猜测景遥是徐牧择养的小情人,也有人借着试探的口吻,夸景遥长得很像徐牧择,还要给他介绍对象。 徐牧择都回绝了。 “徐老板的基因真不简单啊。” “徐总,我有个同龄的女儿,真蛮合适的,有幸跟您的小公子认识认识吗?” 对此,徐牧择全都打发了过去,理由是还小,不急。 圈内的猜测越来越凶猛了。 因为徐牧择没有正面回应景遥的身份,对于别人的试探也老油条地应付了过去,景遥的身份对很多人来说依然是个谜。 众人只觉徐牧择跟年轻人太过亲密,有点不像儿子,但也没传出过徐牧择有这方面的爱好,情人和儿子的身份左右摇摆,景遥一时间变得格外神秘。 对于这件事,景遥自己也问过徐牧择,徐牧择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好奇,徐牧择说,想让别人知道他未婚先孕,还弄了个私生子出来吗? 景遥顿时醒悟,这对徐牧择的名声不是好事,他明白了,决定再也不问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全是借口罢了。 徐牧择怎么会对外承认他私生子的身份?他对小孩始终藏着异样的心思,私生子的身份一旦坐定,那他以后成什么东西了?喜欢自己儿子的变态?届时再如何解释,都会被人误以为是美化自己的变态行为罢了,徐牧择权衡利弊,模棱两可是最好的,既糊弄了外界,也糊弄了小孩。 大戏还没到落下帷幕的时机。 徐牧择的算计,景遥是一概不知的,年龄差距社会经历注定他不可能玩得过徐牧择,一个响当当的上位者。 景遥自以为演技高明,至今没有露馅,他和徐牧择的心思在某些时刻是一样的,于是这场父子情深的大戏还能持续得下去,双方少了谁的心思都不行,可谓是一起促就了这场表演。 宴会上,景遥接到了不少的名片。 众人来恭祝他的票房大卖,景遥笑着回应,但他的心却不在这方面,他心里压力很大,孤独爆出来的事情会影响他和徐牧择的气氛的。 他实在是害怕徐牧择给予的惩罚。 他宁可徐牧择打他一顿,骂他一顿,他也不敢再想那场关于性的教学和惩治了。 景遥就这么浑水摸鱼地瞒着徐牧择,他想过去主动承认错误,可一旦看到徐牧择那张脸,他就怂了,脑海里全是男人恼火起来的样子,就这么拖着拖着,瞒了一天又一天。 因为这件事,景遥拍戏也不安心了,总是在镜头下出神,分镜导演一再提醒,就差破口大骂了,景遥强行说服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孙素雅会做好吃的送到片场来,景遥就借机打听,徐牧择今天的心情怎么样,孙素雅说好好的,景遥才能安心,那代表事情还没有传到徐牧择的耳朵里。 这天拍完戏,景遥坐在房车里,跟严文宾打了一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把自己的状况和诉求讲明白,严文宾要替他解决麻烦的,毕竟景遥想在娱乐圈混,要保证一个看得过去的形象,严文宾是专业的,会给他铺好路,这是景遥第一次跟他提出诉求,请他帮忙。 景遥想,或许可以让严文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负面新闻处理了,在徐牧择看见之前。 第165章 “你怎么不让徐总出手呢?”严文宾问他,“这些事我虽然也能做,但是星协的公关更厉害,速度更快。” 至今听到的星协旗下战队的负面新闻很少,正是因为星协有专业的公关团队。 景遥对此的解释是:“星协的公关是管战队和公司的,跟管娱乐圈这些事不一样。” 严文宾敲打:“那些消息我看到了,照片真的是你发的?” 景遥心虚道:“……我之前做直播的时候发的。” 严文宾说:“我已经在处理了,徐总把你托付给我,我肯定得管,关于你的负面新闻我都会注意一下,不过我能处理是能处理,完全不留痕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尽量处理吧,另外,”景遥要求道:“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严文宾和徐牧择有通气,景遥必须千叮咛万嘱咐。 在严文宾的认知里,景遥是徐牧择的情人,这个要求再合理不过了,严文宾果然没有多想,笑得神秘:“我懂,放心吧。” 景遥打完这通电话,心里好受多了。 他希望对方速度快一点,网络的传播速度骇人,要赶在徐牧择收到消息之前处理完这些。 景遥坐在房车里,默默祈祷。 做贼心虚,景遥忧虑不安,最近这两天便对徐牧择献殷勤,拍完戏之后,他会给徐牧择发消息,问他在不在公司,他想跟他一起回去。 徐牧择也察觉了小孩这两天很粘人,反问他是不是在剧组受了欺负,景遥坚决否认。 这天他又来公司献殷勤,徐牧择还在开会,景遥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自己打发时间,陈诚忽然闯了进来,愣了愣,问他徐总呢。 景遥说:“还在开会,你手里拿的什么?” 陈诚拎着一个文件袋,很是心虚地说:“哦,没什么,一些合同而已。” 他的闪躲令景遥多疑。 陈诚说:“徐总不在的话我就先走了。” 景遥没有叫住他,陈诚果断地离开了,他没有把文件留下,于是景遥很确定,那东西跟他有关。 或许是心虚导致的吧,景遥内心剧烈的不安,他第一时间猜测的就是有关于网络上的艳照事件,就算不是,也是跟他有关的其他的负面的资料,景遥是不可能再去找陈诚看文件了,陈诚是徐牧择的心腹,没道理站他这边。 不管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跟自己逃不了关系是一定的了,景遥的心情陡然沉重,他当下里必须做点什么以免徐牧择对他进行讨伐,什么呢?他能做点什么来让徐牧择不舍得惩罚他呢? 景遥想来想去,莫过于一个答案,那就是生病,对,生病,他当下必须要生病,病入膏肓最好不过了,他宁肯折腾自己的身体也不要徐牧择的惩罚,景遥坚定信念,难题是疾病不是随着人的意愿能轻易产生的。 就在思考之间,徐牧择散会了。 他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办公室里的小孩惴惴不安,徐牧择西装革履地走进来。 “琢磨什么呢?” 景遥闻声,抬起头,仓皇地站起来,“daddy开完会啦。” 徐牧择坐在电脑前,景遥谄媚地倒了杯水过去给他。 徐牧择打量他的装扮,脸上还带着粉,刚从剧组回来,小脸上化了妆,唇色也更深了,又自然又好看。 “挺好的装扮。”徐牧择说。 景遥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站在办公桌边,忽然说:“daddy,我不太舒服。” 徐牧择抬起眼睛:“怎么了?” 景遥摇摇头,卖弄无知:“下午拍戏的时候就有点心里难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要生病了。” 徐牧择伸出手:“过来,我看看。” 景遥把手放到对方手里,被徐牧择拉到腿上坐下,徐牧择探他的脑袋,“体温是正常的,没有起烧,只是心里难受吗?” “头也有点疼,”景遥揉了揉额头,“是不是去那个海岛冻到了?” 他们很快就从毛里求斯返回了,没有在那儿多有逗留。 徐牧择说:“不至于,应该是拍戏太累了,我让严文宾给你的戏份推一推,这两天在家里休息吧。” 景遥点头说:“嗯。” 徐牧择还是不放心地又探了一遍小孩的脑袋,从抽屉里找了体温计,最老式的方法测试得最准,他把体温计夹在小孩的腋下,“等一会。” 景遥卖乖地说好。 他没从徐牧择的腿上离开。 陈诚给他来电,景遥看到了陈诚的名字,心里一抖。 徐牧择对陈诚说:“知道了,你先收着吧,我现在没空看。” 景遥忽然伸出手,攀附住了徐牧择的脖颈,亲密地依偎在他的胸膛,“daddy,你待会也回家好不好?我的第一部电影快剪出来了,你陪我一起看吧。” 徐牧择敏锐地说:“你这两天很积极啊。” “有吗?”景遥心虚,“没有啊。” “我喜欢你的积极。”徐牧择捧住小孩的脸蛋,低眸说,“生病的小孩可以为所欲为。” 景遥紧紧抱住徐牧择,有点害羞,但什么都不重要,他的情绪不重要,他只要先稳住徐牧择,防止消息泄露就好,他得给严文宾时间。 不过稳住徐牧择这件事对景遥来说并不简单,除非他能二十四小时看住徐牧择,让徐牧择别上网,别来公司,别离开他的视野范围,这是很大的难题,除了生重病景遥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体温计没测试出异常,徐牧择松了一口气,景遥却不,他越演越烈,“头很痛,胳膊也很酸,感觉下一秒要晕倒了。” 徐牧择手背摩挲小孩的脸颊,关心地看着他,“我带你回去休息?” 景遥说:“daddy可以陪着我吗?” 徐牧择抱起小孩说:“当然陪着你。” 从公司回到家,景遥都紧紧依偎着徐牧择,他觉得自己很可恶,徐牧择对他无微不至,给他脱鞋子,盖被子,倒水喝,没让人插手,他还要请那个私人医生来看他,景遥当时就说:“不用了。” 徐牧择说:“生病是开玩笑的?你的身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吗?” 景遥没有理由拒绝。 徐牧择劳烦那个私人医生来了家里,给他做了一系列检查,那医生苦恼地问他具体哪里不舒服,景遥说哪儿都不舒服,说的煞有其事。 “那还是去一趟大医院吧。”私人医生嘱咐,“我来这一趟带的工具不是很齐全,去大医院检查一遍放心。” 徐牧择叫了应良,让他去准备一下。 景遥拉住徐牧择的手腕:“真的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徐牧择不跟他开玩笑,“生病就好好听话。” 这趟医院还是走了。 景遥无端做了几个检查,各种精密的仪器在他身上走过,检查报告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医生又问他的自我感觉,总结了一下,建议他们留院观察。 怎么这么麻烦? 景遥没想到闹到这一步,他对徐牧择强烈要求,“真的不用了,daddy。” 他实在不想在医院里躺着,被精密仪器和医院的气味围住。 景遥坚持说:“daddy我们回家吧,我身上没那么难受了,真有问题了再来医院吧,daddy。” 他苦苦哀求,实不想闹出这么严重的结果,徐牧择很认真地反问:“你确定吗?” 景遥点头:“我确定,daddy我没事……有事再来也可以的,我不想待在医院。” 徐牧择没有坚持己见,松口让他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景遥一脸苦闷,折腾这么大一圈,他心态都快崩溃了。 到家后,徐牧择让他先上楼。 景遥先一步下车,催促徐牧择也快点。 应良看着年轻人的身影,忧心又不解道:“怎么会查不出问题来呢。” 徐牧择精准总结:“他在装病。” 应良讶异:“啊?不会吧?” 徐牧择拿出手机,神情严肃地给严文宾打了个电话。 景遥回到家就在房间里苦等,他把雪球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雪球在撕扯他的玩偶熊,景遥出神地想着自己的处境。 片刻后,徐牧择推门进来。 景遥从窗口回到一边,看着徐牧择,心里虚得厉害,坚持着表演,“daddy,我好多了。” 徐牧择打量着说:“你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景遥摸摸自己的脸蛋,徐牧择走到了沙发边坐下,一来一回折腾完了之后,男人的脸上已不似那会的关心了。 “你最近压力很大啊。”徐牧择说。 景遥回过头,不再研究自己的脸色,否认道:“没有啊。” 雪球跑到徐牧择的脚边,想上沙发,两条前腿趴在上面,徐牧择抬脚捧起雪球的肚子,“我刚刚接了个电话,是严文宾打来的。” 景遥心头一凉,战战兢兢地说:“什、什么?” 徐牧择抬眼看过去,幽深的瞳孔犀利而严肃,透着一股子责怪的意味。 第166章 景遥当场就要腿软了,心理素质一瞬间崩塌,不打自招:“对不起daddy,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在跟他们联系了,那些艳照也没有再发过了,我保证不会了……” 徐牧择却话锋一转,叠起腿,一副新鲜的样子,“什么艳照?” 景遥僵硬了一下,神情也呆滞住,像一阵劲风忽然消散。 徐牧择说:“严文宾跟我说,他最近给你的安排是有点频繁了,打算让你歇息一下呢。” 雪球绕着徐牧择的腿钻来钻去,景遥的脸色一瞬间和雪球的毛发一样白。 徐牧择慢条斯理,耐心地拷问:“他倒是没提什么艳照的事,宝贝,你嘴里的艳照,又是什么呢?” 第70章 景遥后知后觉, 为时已晚,辩解是为了保命,却成了把柄。 徐牧择拿出手机, “看来刚刚我漏了重要的事情, 我给他回个电话。” “daddy!”景遥攥紧双拳, 打断了徐牧择, 百般犹豫之后,咬牙说:“不用打了。” 徐牧择将手机扔在桌子上, 眉眼深沉,语气凌厉, “说。” 景遥努力隐瞒的事就这么泄露了出去, 此时再谈补救可谓雪上加霜,男人的眉眼不容糊弄, 三缄其口之后,景遥还是放弃了抵抗, “我给金主发过一些福利, 是照片, 一些……不太雅观的照片, 就是上一次在餐厅里的那个人,他把我爆出来了。” 景遥的声音越说越低迷, 徐牧择的神情越来越阴郁, 景遥心慌地解释, “daddy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下次我这辈子不得好死!daddy对不起,对不起……” 景遥说着说着眼眶就湿了,他倒不是觉得委屈, 他单纯是太害怕了,他心底对徐牧择的敬畏根深蒂固,徐牧择待他很好,但真的恼火起来时,景遥的抵抗力为零。 徐牧择从始至终跟那些金主就是不一样的,景遥懦弱的眼泪没有表演的成分,是实实在在的惶恐,他再三承诺不会有下一次,哭泣的本能让他身体跟着颤栗。 上次的教训之后,徐牧择也有意收敛,他还没说什么,小孩自己就哭起来了,不管怎样,那眼泪对他都是有作用的,徐牧择先涌上来的是心疼,不是追究。 小孩哭得委屈,身体微微发抖,在网络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主播在他徐牧择面前颤栗如蝼蚁,小孩这么怕他不会让徐牧择感到高兴,那是一种疏离,过去了这么久了,他心底对自己的恐惧还依然存在吗? 徐牧择柔和了眉眼,对小孩伸出手,“过来。” 景遥走上前去,搭上男人的手,被徐牧择牵在腿上坐下。 “daddy又没说什么,哭什么?”徐牧择温柔地为他拭泪,拇指抹过那些泪花,温柔地哄道,“daddy跟你说过什么?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被爆料的时候怎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 “我怕您怪我,”景遥收不住地啜泣,“您不要生气……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景遥谄媚权势,也最畏惧权势,此刻怕得像个三岁小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是如此地畏惧面前的男人,徐牧择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很割裂,好的时候很好,恼火的时候六亲不认。 景遥也体会到了外界对徐牧择的评价。 他这些心思若是被徐牧择知道,保不齐会起多大的纷争。徐牧择努力让小孩和他之间没有疏离感,能亲近他,打心底愿意亲近他,直到此刻,徐牧择才知道,小孩的内心深处依然对他如此敬畏。 “daddy是生气,”徐牧择说:“可是daddy气的是你不把我的话听在耳里,我对你说过很多次,谁找你麻烦,谁欺负你,谁给你委屈受,你都可以来告诉daddy,你这样和daddy生疏,我才会生气。” “我以后……会的,”景遥握住徐牧择的手,肩膀轻颤,讨好地说:“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daddy。” 那张令徐牧择怜悯疼爱的脸蛋被泪水打湿,哭的可怜,徐牧择的心揪在一起,就是真的想责怪也没道理了。 徐牧择说:“你已经成年了,不要动不动掉眼泪,我还没说什么,你自己就吓哭了,这是干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出了,眼下该想办法解决,对吗?” 景遥迟钝地点头,任由徐牧择发落。 徐牧择抽出纸巾,轻轻拭泪,害怕纸巾会弄伤小孩稚嫩的肌肤,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无比珍视的模样,“严文宾知道吗?” 景遥惊魂未定,湿着眼眶回答:“知道,已经帮我处理了。” “嗯,那就好,”徐牧择说:“他最擅长这些事,但他做不到不留痕迹,网络舆论的声音也很重要,daddy去让公关团队补救,把这件事无声无息地压下去,你呢,不许再哭了,没事,daddy不怪你,” 景遥受宠若惊地看着男人,不太置信,不过徐牧择有什么欺骗他的理由呢?景遥渐渐止住了眼泪。 徐牧择拎着手机走了出去。 隔着一扇房门,为小孩处理残局。 景遥内心惶惶不安,始终盯着房门的方向,他害怕徐牧择翻旧账,徐牧择也说了,不要自己对他撒谎,这次是因为诚实吗?所以徐牧择轻易原谅了他?那下一次呢? 他撒的这个弥天大谎,是诚实就能被原谅的事吗?景遥胆战心惊,他更加坚定自己的目标,他想过要博取徐牧择的疼爱,到对方可以原谅他撒谎的地步,可是他又不舍得一直对徐牧择撒谎了,景遥察觉到自己有了心,自己对徐牧择产生了真实的情感,他很清楚……他再不走,就要出事了。 可是他怎么走呢?他能逃到哪里去?他还没有好好规划过这件事,去哪个城市,乘坐怎样的交通,走哪条路线,都是需要仔细琢磨的,景遥越来越感到茫然和棘手,入局的人动了真情,他不是贪财之辈吗?他一辈子只看得到金钱的眼睛竟也看到另一个人了。 他开始对徐牧择有愧疚心,那些愧疚日夜伴随着他,让他无法再心安理得地享受偷来的人生。 由于徐牧择的插手,孤独爆料的事情在网络上没有闹出很大的动静,公关和平台那边打了一手很好的配合,艳照的事情被压下去了,徐牧择却没有就此收手,他似乎打算对爆料的人动手。 被景遥拦下了。 怎么说孤独也是支持了景遥很久的人,在景遥默默无闻的时候就给了他很大的鼓励,也许都是虚情假意,都有不纯粹的目的,但孤独是真金白银撒下来的,景遥认为这样的结局勉强算是好聚好散,再追究就显得咄咄逼人了,他没有想把旧时的金主逼上绝路。 而且孤独也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景遥愿意为了快两年的情分替他说情,有理有据地说不要赶狗入穷巷,逼急了人谁都落不到好。 这话对景遥来说是有道理的,对徐牧择这个阶级的人不是,收拾小孩的金主对徐牧择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徐牧择非常清楚他不止是为小孩处理残局,他更多的是自己的私心嫉妒。 嫉妒有人看过他心爱的小朋友的艳照,那些照片落在徐牧择的眼里,几乎瞬间就能惹他发飙,若不是想在小孩面前扮演慈父的美好形象,徐牧择早就掀桌子了。 小孩怕他怕的要死。 徐牧择没吓他,嘴巴上答应了小孩,行为上却没有,他背地里差人去新加坡跟小孩的金主谈判,为了将这些源文件全部损毁,徐牧择嘱咐了谈判的动作不用特别客气,那些代替他前往新加坡的人表示明白。 处理到这个地步,徐牧择依然不解恨,他抬头看见房间里的小孩,小孩也做贼心虚,抱着雪球不敢看他,徐牧择很想责怪,但又怕吓到他,拿捏不好这个尺度,只会让小孩更疏离他。 那不是他想要的。 轻拿轻放也不是徐牧择想要的,无法消解的情绪让他两日来对小孩都淡淡的,小孩自己也察觉到了,总时不时过来向他示好,卖弄,那方能给徐牧择内心的焦躁带来一丝抚慰。 这天,小孩照常来他面前谄媚,徐牧择一把扣住了他的腰肢,在小孩茫然的时候,勒着他的腰身说:“没下次了。” 小孩心虚地答应:“嗯。” 徐牧择凝视小孩的眉眼,内心躁动地想原地办了他,欲望化身为野兽将囚笼撞得砰砰响,徐牧择很清楚,自己的克制力越来越弱了,他也不知道还能忍多久,那些艳照成为了他午夜抚慰欲望的工具。 小孩对此一无所知。 连续三天的献媚起了作用,景遥自己都不敢相信眼泪会这么有用,他又一次沦陷给了徐牧择,徐牧择对他一好,他就可以什么都忘了。 《下沉》上映的时候,景遥接到了一个专访,因为影片在界内的口碑非常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景遥也在互联网上以新人演员的身份重新出道,被众所周知。 [破案了,真的是幺妹] [幺妹这是攀上谁了啊,最近好几部影片全都有他] [那有什么用?演技烂的要死,恰烂钱恰个没完] [可是他长得好可爱啊!!!我丢,我之前真不喜欢他,现在壁纸都是他了] 第167章 [他是整容了吧?和网上不像] [飞仙早就说过了,幺妹私下里长得很萌的,我是真没想到能这么萌] [下沉里他太惨了,被自己爸爸出卖给了富豪] [嗯?富豪不是喜欢他爸吗?] [拍得比较隐晦,结尾好像是暗示父子通吃了,你们去看下沉的解说,隐喻特别多,细思极恐,很好的一部片子] [原来是被富豪吃了吗?我以为是被他爸……对不起,我更阴暗] [好讽刺,他爸一开始为了救他,最后被有钱人影响太大了,算是间接害死了他儿子] [幺妹这脸真是绝了,内娱独一档宝宝脸,我妈第一次看就说这孩子长得真讨喜] [我也是,特招人喜欢,老可爱了] 关乎景遥和电影收到了很大的网民反响,景遥自己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一夜之间给他涨了不少的粉,难怪严文宾说电影上映的时候,他的口碑会有反转,角色选的好,他完美实现了逆袭。 骂他的声音被好评压了下去,严文宾有在背后操控,电影上映之后好评无数,营销号带队,网友们大多是墙头草,一个人捧他,众人跟风,营销号的力量无比强大,一瞬间,景遥都怀疑自己读网评的眼睛了。 电影上映之后,来了几个厉害的记者要给景遥做专访,景遥很意外,他没什么文化,怕说错话,孙素雅却鼓励他应该接受采访,这是宣扬自己很好的机会,景遥硬着头皮上了。 采访的时候,记者团队的人都跟景遥提前沟通了下内容,景遥因第一次被采访,心里忐忑,如果全网骂他他反而无所畏惧,突然被这么多人喜欢却有点手足无措,胆战心惊的了,这在心理学有什么解释吗?景遥专心地想。 采访的过程中,徐牧择有来探他的班。 景遥那时正在回答一个有陷阱的问题,徐牧择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一边,他的出现让记者也陡然变了脸色,景遥对此全然不知,只觉得记者的态度转得太厉害了。 “徐总。”记者团队的人递水给徐牧择,场边骚动着,徐牧择婉拒,叮嘱众人保持原样就好,别打扰专访。 徐牧择温柔地注视着小孩,平淡无奇的采访是吸引不了眼球的,记者准备的问题很多都有坑,小孩再聪明世故也不能每一个都完美跳过,他中了几个招,那些问题播出来估计会引发争议,徐牧择心里已经有了算盘,该怎么引导舆论。 他溺爱小孩,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徐牧择很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在干预网民的选择,他操控舆论让有关于小孩的负面新闻全部消失,没办法,他不愿意网民讨伐他的爱人,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徐牧择注视小孩的目光以及一些片场花絮,不经意地被人泄露了出去,甭管是不是小心的,在网络上也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慧眼如炬的网民猜测出了徐牧择就是景遥背后的金主,徐牧择好几个视频里的目光都在宠溺地望着景遥,一场关乎两人关系的猜测风波在网络上大肆发酵。 有些片段景遥也不知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例如他和徐牧择在很隐蔽的房间里,他坐在他的腿上时,怎么会被人拍到呢?景遥思来想去都不明白,视频就是流传出去了,还有一些徐牧择抱他上车的不清晰的视频也都被挂在了网上。 景遥吃互联网这口饭,被拍到没关系,可徐牧择此前未曾在网络上露面,因为他,这也陷入了舆论风波中,一些猜测舞到了景遥的面前,令他心虚。 [是儿子吧?看年龄应该父子] [真是星协的大老板吗?大老板不都是那样的吗?这个大老板也太帅了吧] [你爹会把二十岁的你抱在腿上吗?回答我!] [星协老板没结婚吧,哪来的儿子?kro成员透露过他们大老板是黄金单身汉啊] [你还真信?这些大老板一般都是隐婚,孩子和情人一堆一堆的,私生子无数] [这个猜测太过了,虽然我也觉得大老板和幺妹有点太亲密了,可是年纪差太多了,应该不至于,就是单纯地对后辈的欣赏吧] [幺妹到底哪来的运气啊?怎么什么人都能攀上,走了孤独来了更大的金主] [我投父子情一票] [就妖精那种货色,不是父子还能是什么?他凭什么攀上星协老总?别天真了,只有私生子这个身份是说得过去的] [真他喵地会投胎] [嗯?那我们星星呢?星协老总不是我们星星的父亲吗?] 对于这无限的猜想,景遥也不好回应,更令他不解的是徐牧择纵容这些猜想发酵下去。 景遥采访之后,翻着网评,来到徐牧择身边坐下,建议道:“daddy要不要控制一下?” 徐牧择整理了下小孩的头发,今天穿的很正式,是他给小孩配得衣服,衬得小孩更加矜贵,徐牧择宠爱地问:“控制什么?” 景遥把网评给他看。 徐牧择说:“由着他们去就是了。” 景遥顾忌:“可是有些猜测很过分……说我和您,是那种关系。” 徐牧择不甚在意:“网络不就是这样吗?他们猜得越凶,对你处境越好,你现在快要赶上知名人士的流量了,你不是很想火吗?” 景遥点头承认:“我是很想火,我火了,才能更有价值,但是daddy被我牵扯进来了,您愿意在网络上露面吗?会不会对您造成困扰?” “不会,”徐牧择肯定地说,“跟宝贝绑在一起,是daddy的荣幸。” 景遥看着徐牧择,那一刻意外得傻眼,男人的目光如此温柔,如此溺爱,景遥抿了抿唇,羞愧其中。 网络猜测不断发酵,就连知道情况的飞仙也都糊涂了,问景遥,你确定徐牧择没有别的心思吗? 景遥不解地反问他什么意思。 飞仙说:“那些视频我看了,我觉得你跟徐牧择有点太亲密了,很多行为……超越了父子的尺度。” 景遥说:“因为我偷的是私生子的身份啊,徐牧择对我有亏欠,所以比较好。” 飞仙皱着眉头,依然有点难以置信,“但有些眼神吧……嗐,你自己留神就行,徐牧择对你那么好,你确定你还能离开吗?” “我会离开的。”景遥说完又道,“但不是现在,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什么事?” “私事。”景遥的神情闪躲。 飞仙抱着手臂看他,“幺妹,你别是舍不得了。” 景遥闻声,仓皇否认:“不是。” 他说完立马低下头,做出一副没兴趣再聊的意思。 飞仙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开玩笑的,就是真有感情了又怎样?很正常,大家都是人,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大概什么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接应你。” 景遥摇头说:“我还没计划好,不用你的,我有想法。” 他确实有些想法,徐牧择带他去参加过很多宴会,他在那些宴会上认识了一些大人物,他最近有意在接近他们,其中一个叫成赴的男人是景遥的目标。 景遥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得无影无踪的,他需要大人物的力量帮助他,否则根本逃不出徐牧择的手掌心。 他只是犹豫应该逃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躲一段日子,还是逃到国外去,徐牧择查人肯定是容易的,他容易被定位到,景遥只能借力打力,他已经在成赴面前混了眼熟了。 短短两个月,景遥接拍了不少戏,从秋天拍到立冬,天气越来越凉了,那预示着某种危险似的,寒凉使头脑冷静,景遥一天比一天坚定。 因为要走了,因为捞够了,他没再让严文宾给他接新的戏,景遥一连几天都待在家里,采访,宴会,渐渐地都不去参加了。 他每天会和孙素雅混在厨房里,做很多好吃的,学不同的手艺,孙素雅说他最近特别积极,景遥努力感受这里的一切,因为即将失去。 “雅雅姐知道萨星星吗?”景遥问。 孙素雅在揉面团,闻声问:“那是谁?” “一个舞蹈博主,”景遥说:“自称是daddy的儿子,但我没有见过他在daddy面前露面。” 孙素雅说:“我倒是听过徐总资助过一个舞蹈生,太多年前的事了,那孩子来过一次徐家,当时徐家人想要把他留下的,但徐总没同意,那孩子嘴甜,认徐总当了干爹,后来去哪儿就不清楚了,是不是你说的这个呢?” 景遥更不清楚,“可能吧。” 萨星星原来跟他一样,都不是徐牧择的亲生儿子,看来学会利用徐牧择这层关系的不止他一个人。 景遥追问:“daddy去看过他吗?” 孙素雅说:“没有,徐总连爹也不让认,之后更是没什么往来,怎么,他说自己是徐总的儿子吗?” “他是这么暗示的,具体的我也没看过,人云亦云,”景遥心中有数了,“因为daddy没有站出来否认过,大家都这么认为了。” “徐总应该不会参与这些事,他一心压工作上,网络上那些有的没的他都不大搭理。” 第168章 景遥揪着面团,若有所思,忽然说:“daddy对我很好。” “对呀,”孙素雅笑笑,“看在这个份上,你以后不要太责怪他了。” “责怪?我为什么要责怪他?” 孙素雅自知失言,闪躲道:“没,我说错了,你把水递给我。” 景遥把水递给孙素雅,站在旁边看她揉面。 晚上徐牧择回来,景遥和孙素雅做了丰富的晚餐,徐牧择在楼上沐浴,景遥和孙素雅提前布菜。 等他下来的时候,正好布置好了餐桌,景遥体贴地把筷子递给徐牧择,“daddy吃饭。” 徐牧择接过筷子,提醒道:“外面那个鸟笼有点不稳了,明天找人加固一下。” 孙素雅道:“哦,好。” 景遥坐下,把汤碗放在徐牧择眼前,“daddy吃这个,是我煮的。” 他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 徐牧择率先喝了一口,不吝啬地说:“可以,是我的口味。” 景遥嘿嘿一笑,体贴地为徐牧择夹菜,餐桌氛围和谐热情。 “daddy明天陪我去逛超市吧,”景遥突发奇想,“去买一些食材。” 徐牧择说:“这些还要你动手?” 景遥说:“雅雅姐很辛苦呀,我明天不要雅雅姐做饭,我要自己动手做给你们吃。” “你倒成好人了。”徐牧择打趣。 “daddy去嘛,好不好?”景遥说:“daddy都没有跟我一起逛过超市,一直工作很没意思的,daddy要多体验一下烟火气。” 徐牧择宠溺地说:“待会你自己联系陈诚,跟他说你的想法。” 景遥积极地说:“好!我来联系他!” 徐牧择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吃饭。” 他们一起享用了丰富的晚餐。 这天夜里,景遥靠着床头,冥思苦想着,徐牧择抬手准备熄灯,但见小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停止了熄灯的动作。 徐牧择坐在床边,问道:“怎么了?” 景遥撑出一个笑容,否认,“没,我在想,daddy的相亲顺利吗?” 徐牧择目光暗沉下来:“不顺利。” 景遥说:“是没有碰到合适的人吗?” 所谓合适的人,只要徐牧择点头就够了,景遥非常清楚这个男人的魅力在什么地方,在相亲场合里,他应该是很得心应手的。 徐牧择信口胡诌:“各种因素都有,最重要的是我的审美太刁钻了,是我的问题。” “那daddy喜欢什么样的?” 徐牧择深切地凝视小孩。 景遥从一边爬过来,到徐牧择面前,“daddy有没有照片?我可以帮daddy选一下。” 徐牧择忽然没了兴致,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明天再说,睡吧。” 景遥像失落小狗一样看着他。 徐牧择枕着自己的手臂,就这么打量着小孩,从他的鼻尖看到唇瓣,喉咙干痒难耐,他吞咽中说,“明天给你看照片。” 景遥跪在男人的身侧,双膝压着柔软的床褥,闷闷不乐。 徐牧择抬手调戏似的捏了捏小孩的下巴,沉醉地问:“又怎么了?” 景遥抓住徐牧择的手腕,跳动的筋脉在他掌心里有力地舞动,“daddy不是还说想跟我妈妈旧情复燃吗?” 徐牧择真讶异他敢亲自提起这个不存在的妈妈,戏弄地问:“宝贝是不高兴我去相亲吗?” “那妈妈呢?”景遥捉摸不透,“您说想跟我妈妈旧情复燃,可是daddy从来没有付出过行动,我只是很不理解,daddy到底是什么想法,daddy去相亲,我妈妈又怎么办?” 景遥想窥视徐牧择的内心,他对徐牧择这方面的事了解得太少了,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的做派让景遥摸不着头脑。 徐牧择说:“宝贝希望我去找你的妈妈?” 一句话,就能把景遥的窥视心堵住。 景遥张了张唇,又闭嘴,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daddy的想法而已,daddy到底喜不喜欢我妈妈?如果喜欢,为什么又去相亲呢,我不理解daddy。” 徐牧择的行为从来也不是因为自己,他是跟着小孩的心态来调整动作,双方都盘算着小心思,因此忽视掉的事和正在发生的事会互相有说不通的情况。 他并不着急,对徐牧择来说圆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的心态很好,完全不露任何心虚,平静地说:“你来到我身边这么久了,想来已经跟妈妈通过气了,她既然从未现身,不是说明她不想回到我身边吗?daddy不是强求的人,我尊重你妈妈的选择,所以我选择去相亲,有什么问题吗?” 景遥呆滞住,问题被反抛回来,他张了张唇,心虚地说:“哦,原来是这样。” 徐牧择逗起人来,“既然宝贝提起了,那我正好问一问,你跟妈妈透露过我的意思吗?她是怎么回答你的呢?” 对于莫须有的事,徐牧择像真的一样在说,景遥立刻就掉进了对方的陷阱里,顺势而为:“就是跟daddy想的一样,妈妈……不愿意回来,daddy如果尊重妈妈的选择,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徐牧择说:“哦,那真可惜。” 景遥越扯越多:“妈妈她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daddy也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那你待在daddy的身边,妈妈不伤心吗?” “妈妈知道我在您身边发展的更好,她很高兴,妈妈……很好。”景遥垂眸说,一字一句都是在考验他的心理素质。 徐牧择拉住小孩的手,带他趴在自己的胸膛,掌心揉着小孩的发丝,温柔地说:“妈妈的选择是对的,宝贝确实应该留在我的身边,我会给宝贝最好的一切,绝不让你妈妈失望。” 景遥松了一口气,“嗯,我会的。” 轰隆—— 一声闷雷炸响,景遥打了个激灵,徐牧择拿过被子围在小孩的肩上,“吓到了?” 景遥看着窗口:“是要下雨了吗?” 徐牧择说:“天气没说有雨,天有异象呢,下雨也正常。” 景遥趴在徐牧择的怀里,不安地看着窗户,越临近分离的一天,越容易焦躁不安,他拿不定结果。 “daddy,您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他会很诚实,很善良,对您很好,会流着和您一样尊贵的血液。” 徐牧择目光贪婪,占有欲飙升,却不露猫腻,“我不稀罕。” 他抓住小孩,让对方落进他的臂弯里,徐牧择侧身过来,用被褥包住小孩的身躯,在夜色里低语,“我只要你。” 膨胀的欲望迫使徐牧择无法将小孩拥抱在怀里,他拿膝盖顶出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热切地在小孩的耳边呼吸,带着某种警告:“宝贝,聪明点,别做触犯我底线的事。” 闷雷滚滚,景遥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徐牧择非常清楚自己的渴望已忍无可忍,随时会爆破,随时会发疯,虚假的父子情游走在边缘地带,更大的野心和情感索求在压榨他的理智,只需要很小的刺激就能崩盘。 在崩盘的前一秒,他都可以扮演好慈爱父亲的形象,徐牧择忠告道:“daddy想好好疼你,宝贝要乖乖的,好吗?” 第71章 景遥都答应了他。 徐牧择现在对他要求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就为了弥补一点自己对他的愧疚,就为了单纯的回报。 他逐渐习惯了徐牧择的气息,像一只归巢的鸟儿眷恋着他, 景遥有一瞬间希望时间在此定格, 他能心无旁骛地体会最后的时光, 他借着徐牧择的光捞了不少的好处, 他的银行卡账户足以让他这辈子躺平,他感激徐牧择, 也越发觉得亏欠。 就这样跑路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呢?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心底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他隐隐约约有着摊牌后不祥的预感, 似乎不是对徐牧择处置他的担忧了, 是另一种,景遥也说不清, 那让他不敢撕开面具后继续待在徐牧择的身边。 闷雷滚了一夜,窗外落着淅淅沥沥的雨, 雪球一大早就在客厅里撒欢, 由于它的体型大了, 它的小窝也被改造了, 院子里有了雪球自己的房子,雪球淋了雨, 浑身湿漉漉的, 在客厅上留下了它的足迹。 景遥和徐牧择去买菜, 去逛超市,起了一个大早。他很少看徐牧择穿居家服,那样子竟也有些亲和,景遥一时有点傻眼,男人依然浑身的矜贵, 但又和正装之下的样子有些不同,景遥盯着徐牧择出了神。 “看什么?”徐牧择问。 “daddy真应该多穿些私服,”景遥上前,大胆地摸了摸他的衣领,“真好看。” 徐牧择的身材秒杀无数的同龄人,他酷爱运动,一身的腱子肉比年轻人的身体还要有型健康,景遥想起曾经徐牧择说带他锻炼的事,一直也没有施行,他感到遗憾,这辈子没机会了。 “daddy我们自己开车去吧,”景遥收住伤感的情绪,建议道:“我不想人跟着,你来开车。” “使唤我当司机,也就你了。”徐牧择提起车钥匙,“走了,小少爷。” 第169章 景遥兴致冲冲地追随过去。 说起来,景遥也算是名人了,有些影视剧虽还没有正式上映,但宣传视频露了他的影子,他最近收到的是网友的一致好评,景遥知道有严文宾操控的功劳。 他要装点一下,免得被认出来。 说是去超市,但徐牧择带他去的其实是商场,两人推着购物车,景遥在前面走,徐牧择在后面跟着,这种体验对双方都是新鲜的。 景遥一会抬抬手臂够最上层置物架上的新鲜调料,一会蹲下去研究其他的日用品,徐牧择问他,请问小少爷研究明白了没有,景遥大言不惭地说还没有,daddy再等一下。 徐牧择没有催他的意思,安心地在一边等着,偶尔也拿上一些他认为需要用到的物品,购物车里一会儿就满满当当了。 对别人来说很日常的事情,对景遥来说这体验是独一份的,如果可以,他真想跟徐牧择倾诉这份体验有多么特殊,他很早就没了家人,姥姥卧病在床,他自己也流浪在社会上,几乎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失去,就一直在为生活发愁。 他前半生的思想,全都是该怎么活下去。 生活再如何艰难,景遥也没有生过向谁倾诉求安慰的心思,他只有飞仙一个好朋友,和他也是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他没什么分享欲,但为什么他对徐牧择会有呢?是知道徐牧择会安慰他吗?是想听徐牧择的安慰吗?景遥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大致是入戏太深了,真对徐牧择产生了家人一样的情感吧。 景遥放下罐头。 徐牧择指了一个方向,“把那个扯下来。” 景遥顺着看过去,看见毛茸茸的红色小球,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球从钩子上取下来,递给徐牧择,“干嘛呀?” 徐牧择捏在手里,说道:“早上我看雪球衔了这个,拿回去给它折腾。” 景遥说:“这个好像是不卖的,这是装饰品吧,你看,上面都没有标签。” 小球上没贴价格,景遥扒来扒去,徐牧择忽然抬手,拿小球碰了碰小孩的脸,碰的景遥唔了一声,责怪了一声:“daddy你干嘛。” 他和徐牧择说话越来越肆意了。 徐牧择说:“没贴标签怎么办?我就想要。” 景遥真是没想到,徐牧择还有这样的一面,思考道:“那我去跟人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买下来。” 徐牧择把小球给他,“去吧。” 景遥捧着小球去找附近的负责人了。 徐牧择站在原地看他,拿出手机,对着小孩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小孩找到了负责人,跟人正在沟通,负责人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片刻后又去找了另一个人,徐牧择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在经过小孩的一番沟通后,事情成了。 “可以买了,”景遥把小球放进购物车里,责怪地说,“daddy真会买东西,买人家不卖的。” 徐牧择读出他的嗔怪,“还是宝贝厉害,一下就把问题解决了。” “daddy不能这样,”景遥想,徐牧择大抵是不经常逛超市的,反正他要什么伸手就有,“虽然可以买,但我们不能总盯着人家不卖的东西。” 徐牧择笑着说:“我只是盯上了一个小玩意,宝贝就开始对我说教。” “货架上的东西都可以买,daddy怎么不看货架上的东西?”景遥说:“我知道daddy有钱,把这个商场买下来都可以,但我们没必要啊。” “是,我听宝贝的,”徐牧择说:“宝贝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吗?” 有商有量地,不像敷衍,徐牧择眼里的溺爱都要溢出来了,景遥有点不好意思了,转过身去,在前面逛着,脚步有些虚浮。 他们逛了产品区,景遥给孙素雅买了一台按摩仪,给应良买了一个护颈枕,不知功能有没有描述的那么强大,那个导购员说护颈枕是什么什么高档的材质,景遥也不懂,反正东西不是很便宜就是了。 购物车放不下了,景遥只好把东西抱在怀里。 徐牧择在一边看他,不满地说:“我的呢?” “daddy缺少什么?”景遥反问。 徐牧择说:“我什么也不缺,但被你区别对待,我不大舒服。” 景遥松口说:“那好吧,那您要什么,您跟我说吧,我给您买。” 徐牧择揉了揉小孩的脑袋,“逗你的,走了,去结账。” 结账的时候,景遥坚持自己付款,徐牧择向他确定,景遥笃定地点头,已经开始扫码付款,理由是他在娱乐圈赚了很多钱,正是回报的时候。 两人逛完超市,走在商场的时候,发现服装店开始上冬装了,徐牧择走进去,景遥跟着他,琳琅满目的品牌服饰,穿在模特的身上展露出款型的优势。 导购员跟随过来,问二人谁需要,徐牧择打发了人,说自己看看,那导购员也就没敢继续跟着,隔着一段距离打量。 徐牧择取下一条围巾,缠在小孩的脖子里,围好后说:“挺合适的。” 景遥说:“我不戴围巾的。” 他一直觉得围巾是一种时尚单品,很少很少佩戴围巾。 徐牧择说:“学着戴。” 很多东西都能学,时尚和审美也是,围巾对审美有很大的提升,少了或多了一条围巾搭配都会有大的影响。 景遥没有抗拒,随意处置了。 “daddy,您资助过一个舞蹈生吗?”景遥没来由地,忽然问起。 徐牧择在挑选两条色彩不同的围巾,闻声抬起头,“素雅跟你说的?” 景遥说:“是我问的。” 说完补充,“大家都说有个博主是你的儿子。” “我儿子多了去了,光是别人瞎认爹的就好几个,”徐牧择说:“名利场没有真情,全是利益推动。” 景遥尝试理解,“daddy不想给别人当爹,对吗?” 话底是在求属于自己独一份的认可。 徐牧择反问:“当爹是什么好事吗?”他从来不想当谁的爹。 景遥嘀咕:“那daddy就不要给别人当爹,daddy不要允许别人随便攀附。” 景遥觉得自己很无耻,他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他很清楚,他不允许别人也混到和自己一样的地位。 他明明都要离开了,无所谓徐牧择会这样对待别人才对,也无所谓什么竞争了才对,这句话没来由的,景遥并未察觉不妥。 徐牧择答应他说那是一定的。 二人正起兴地挑选围巾,景遥给徐牧择也挑了一条,跟自己一样的,他把两条围巾并在一起,正要问徐牧择呢,忽然徐牧择的手机响了。 徐牧择低头看了眼来电人,景遥也看到了,是徐牧择家人的来电,景遥还是第一次看见,徐牧择对他说:“你先看着。” 他走到一边接电话。 景遥正逛着,对比着两条围巾是否完全一样,耳边突兀地传来一声呼唤:“惟惟?” 景遥一愣,身上的血液陡然一冷。 “惟惟?是惟惟吗?”声音更近。 景遥放下围巾,没有回头,转身就走,徐牧择看见小孩仓皇逃窜,后面有个陌生的女人跟着他,徐牧择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小孩的手腕。 景遥愣住,抬头看见徐牧择,徐牧择神情严肃地盯着后方靠近的女人。 那女人见徐牧择气质不凡,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是看着他有点眼熟,像以前老家边的一个邻居。” 女人试探地问:“惟惟,是你吗?” 景遥头也没回,“不是,你认错了。” 徐牧择抓住小孩的手,对女人说:“那您可认错了,他是我儿子,一直生活在这里,没有什么老家。” 女人愣了愣,后知后觉道:“哦,那抱歉啊,打扰了。” 女人歉疚地离开。 徐牧择掌心里的手腕绷紧,小孩连肌肉都在用力,他抬头看向自己,眉眼是心虚的,徐牧择温声说:“去拿东西,我们回家。” 景遥逐渐平静下来,拿起在超市里买的东西,跟徐牧择离开了服装店,围巾也没买。 上了车后,小孩的神情依然紧张。 徐牧择倒是对服装店发生的插曲闭口不提,说道:“我下午要回家一趟,很久没去看我父母了。” 景遥耳边一阵轰鸣,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嗯。” 徐牧择把车窗关上,挡住了冷风,“严文宾把你的工作都推了,没什么事就在家里休息吧,想直播还是想睡觉都随你,天渐渐冷了,少出去,你身体不好,别生病。” 景遥依然呆滞:“嗯。” 徐牧择没再说什么了,车子一路往回开,他把小孩安全送到家,嘱咐孙素雅好好照顾他,他有点事,要回去处理。 孙素雅忧虑地问没大事吧,徐牧择说没有,孙素雅清楚,一般没什么大事,徐牧择是不怎么回徐家的,她很忧虑,而徐牧择只嘱咐他好好照顾小孩。 景遥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后,孙素雅就发现他脸色不大好,没有出去前活泼了,孙素雅以为是两人发生了争执。 第170章 徐牧择一离开,孙素雅就来问景遥,是不是吵架了,景遥说不是的。 “我瞧着你心情不怎么好,”孙素雅说:“出去前还好好的呀。” “没有不好,”景遥撑起一个笑容,反问,“daddy已经走了吗?” “嗯,他要回家处理点事情,徐总很久没回过家了。”孙素雅说:“很快就回来了。” 景遥盯着窗户,说不忧心是假的,他本来可以好好计划离开的步骤,可以由着不舍在徐牧择身边混一天,再混一天,他有点太恣意了,服装店遇到了老熟人,这么一个插曲毁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明白,再迟疑就要出事了。 徐牧择那么精明,一定察觉了他那会的猫腻,他很害怕,一旦徐牧择先一步抿清了他的身份,他就再也走不掉了。 “雅雅姐,您能给我做一碗莲藕汤吗?”景遥突然提出。 孙素雅没有防备,“嗯?你想喝吗?好,我现在给你做。” “谢谢。”景遥说。 “你等我一会,很快的。”孙素雅下楼去,景遥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拿出手机,景遥一再犹豫,最终果断地拨通了在宴会上混到的名片电话。 大人物都是需要时间等待的。 景遥耐心地等,眼睛时刻关注着房门。 “哪位?”电话通了。 “是我,”景遥着急地说,后又冷静下来,具体地自我介绍起来,“成先生,您好,我是徐牧择的儿子。” 景遥这个名字入不了对方的耳,唯有跟徐牧择有牵扯才能引对方的注意和尊重,景遥耍了个心眼,电话那头的男人果然答应了他,愿意跟他见面。 “现在可以吗?”景遥焦急地说,“我有急事,拜托您。” 下雨了。 乌云压顶的上空,落下细密的雨珠,闷雷携带闪电撕开昏暗,上海的繁华区灯火通明,连雨滴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味。 细密的雨珠砸在车窗上,雨刮器左右摇摆着,擦去雨珠的痕迹,窗口钻出一缕又一缕的浓烟,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在自己从小出生的地方待了很久。 徐牧择早就到了。 但一直没下去。 他从成年之后就独居在外,徐家这个地方说起来是他的家,但他跟家人的关系和正常人不一样,客套,生疏,处处透露着算计,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失去对他的掌控时,彼此就更少联系。 徐牧择早就被打上了六亲不认的标签,那可不是空穴来风的一句批评,他受国外教育的影响,和中式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对家族观念有些许不同,那些许不同在中式教育中就是大逆不道,例如他当初创业,要剥离出去,后来侵吞自家产业,关系网利益链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一度让他跟家人的关系闹得不可开交。 徐牧择对自己年轻时的做派不做粉饰和辩解,功过都有,他那时心确实狠,不管是谁,触碰到他的发展他不会给面子,就连父母说和也没用。 这让他在徐家被当做反面教材来提醒年轻一代,后来他大权独揽,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徐家的风向才又变了,不过徐牧择却很少跟家里联系了。 他现在功成名就,牺牲了青春,精力,以及很多的亲情,才换来今天的一言堂。他年纪越来越大了,人有个通病,就是年纪越大越恋家,越爱反省自己。 徐牧择开始反省年轻时的做派,看见父母的白发时,他也不再狠得下去心,他斗累了,得到了他想要的地位,难免就要去追求其他精神上的东西。 他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和家里人缓和了关系,一直相安无事,虽很少回来,彼此倒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问候对方一句,徐牧择年轻时连问候都是身边人代发的,亲自上阵也不过是近两年才开始的事。 他的父母也是聪明人,意会到了他的意思,双方配合,关系逐渐近了,前不久徐家还有小辈结婚的事情请徐牧择过去,徐牧择没去,当时还在深圳出差,赶不回去,包了个厚礼过去,草草了事。 再一次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徐牧择有的不是放松,而是厌烦,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他抽完手上这根烟,才动手下去,雨淋湿了他的肩膀,徐牧择冒雨走进那栋自己本该最熟悉的别墅里。 室内一片寂静。 是常有的状态。 徐牧择先看见的是自己的母亲,她早就在等着了,所以并不意外他的回来,徐牧择没称呼对方,疏离地问:“父亲呢?” 母亲说:“在里面。” 徐牧择例行公事一般,“天气凉了,加件衣服吧。” 母亲点点头,“你也是。” 徐牧择来到父亲的卧室,敲了敲房门,父亲的声音更显苍老,他的父母算是保养的很好了,但也已见了白发和皱纹。 得到父亲的允许,徐牧择走了进去,父亲坐在沙发上,桌子的烟灰缸摆满了雪茄的残骸,父亲是个老烟枪了,年纪越大抽得越凶,那盘雪茄是徐牧择送给他的,聊表心意,每个月都会送给他。 徐牧择来到父亲的对面坐下。 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在烟雾缭绕中开口:“一副好皮囊,可惜了。” 徐牧择抽出一根新的雪茄,点燃,递到老爷子的手边,替换掉那根即将燃尽的,“不可惜,您和母亲赐给我的一副皮囊叫我事半功倍呢。” 徐牧择很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错,身边人人见了他都要吹嘘一番,上学的时候更是越演越烈,男的女的全往他手里塞过房卡,家里几个年轻小辈见了他露出的一副羞涩的模样,徐牧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皮囊有无优势? 好皮囊在哪里都能吃点红利,生意场上就更是了,异性相吸,和女性企业家的谈判往往更容易成功,徐牧择也就更清楚自己的优势。 老爷子接过递到面前的烟,咳嗽了一声,继续抽,“早该成家的年纪了,拖到现在,为着什么?” 徐牧择应付自如:“缘分没到。” 老爷子讥讽地勾了勾唇角,“缘分?什么缘分,你和一个小孩的缘分吗?” 徐牧择叠起腿,靠在沙发上,慵懒地说:“缘分这东西向来很奇妙,父亲经历丰富,更应该明白机缘巧合的魅力。” 老爷子嗤笑,喷出一口浓烟,“你的选择,轮不到我来过问,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得提醒你,凡事还是要尊重下道德伦理。” 徐牧择反应平平,好似没听见。 老爷子递给他一些照片,不再故弄玄虚:“看看吧,徐总,你的绯闻。” 徐牧择拿过照片,目光温柔下来,手指抚过照片上小孩的脸蛋,赞赏地说:“拍得真好。” 老爷子说:“当个情人玩玩算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徐牧择一张张看照片,就像看自己的杰作和成果一样的自豪,“真可爱。” 老爷子皱起眉头。 徐牧择沉浸在照片里,每一个他把小孩抱在怀里或者亲密的动作看起来都那么美好,他递给老爷子,“父亲不仔细看看吗?看看您未来的儿媳有多可爱。” 老爷子目光灼灼,徐牧择把照片扔回去,靠着沙发笑了一声。 徐牧择说:“这些照片能传到父亲的手里,是经过我的允许,我不同意,哪家媒体敢爆出来?我爆出来,可见我的认真,父亲要祝福我们吗?” 老爷子的脸色沉重,雪茄的香烟燃烧得凶猛,“徐总,别玩得太变态。” 徐牧择的鞋尖顶着桌板,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谈公事的姿态,“父亲,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我喜欢年轻的男人,难道不是很正常?这不就跟父亲和叔父们包养二奶是一样的吗?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的?” “一样吗?”老爷子说,“我从来没有对十几岁的小孩下过手。” “他过年就二十了,没那么小。” “他小不小,不是看他的年龄,是看你,”老爷子语气冷漠,“徐总,你什么时候开始审美低级成这样了?” 徐牧择被教训审美,束手无策,颇为无可奈何地说:“年纪大了,审美也会变的,大抵是人越老,越喜欢追求年轻,我也没办法呢。” 老爷子神情不悦,徐牧择见怪不怪,彼此互相维持着体面,但言语早就现了火药。 “我说您这么大年纪了,还管我的事做什么?”徐牧择说:“年纪大了就好好休息,抽喜欢的雪茄,睡喜欢的女人,偶尔再跟母亲经营一下你们的恩爱,这不就够了?” 老爷子定睛凝视对面的男人,两人不似父子,倒似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这种丑闻传出去,动荡徐总的名声算是最小的影响了,徐总不是一向爱惜自己的名声吗?” “一码归一码。”徐牧择说:“父亲母亲不是一直担心我会孤独终老吗?这我有了目标,怎么不为我高兴呢?” 老爷子脸色凝重,反复申明:“这是丑闻。” 第171章 徐牧择笑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吗,照片要经过我的允许才能爆出来,也就是说,我不想走漏的消息大众就别想窥探,父亲所谓的丑闻不过是身边人的目光,我一没嫖,二没赌,三没祸害家人,我这算什么丑闻啊,父亲真会说笑。” 老爷子又狠狠抽了一口烟:“你这是在点我呢?” 徐牧择无辜地摊了摊手:“父亲怎么对号入座?我说的是徐家大部分的人,和叔父几个儿子的行径比,我算是很孝顺了吧,父亲不这么认为吗?” 老爷子说:“徐总,我是为你好。” “我也是为父亲好。”徐牧择说:“让父亲操心可是我的不孝了,这个心父亲操不了,别想了,好好生活吧。” 老爷子注视着他,欲言又止。 徐牧择站起身,回了一个绝对的眼神,叮嘱道:“父亲,少抽点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像年轻那会地抽,可活不到百岁。” 老爷子皮笑肉不笑。 徐牧择倦怠地转身离开。 打开门,外头站着他的母亲。 母亲跟随他到客厅来,低声劝阻:“他太小了。” 徐牧择脚步一顿。 母亲苦口婆心地说:“牧择,不要犯错,他太小了,他不是能陪你一生的人。” “我知道,”徐牧择看了看父亲房门,“他能陪我多少就陪我多少。” “这是不道德的!”母亲显然没有父亲的镇定,“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管,可是你怎么能跟一个小孩勾搭在一起,他才多大?!你做他父亲都绰绰有余了!” “那是我的事。”徐牧择语气危险。 母亲摇着头,对他一再恳求,“你快四十岁了徐牧择,他才刚刚成年,你疯了吗?你要这么一个小孩当自己往后余生的伴侣吗?这对他是公平的吗?” “公不公平我自己说了算。”徐牧择神情阴郁起来,“那是我要考虑的,不必您费心。” 徐牧择迈步离去,母亲追随着他来到门外,连绵的雨珠还在下着,母亲哭泣道:“徐牧择,你真是疯了,你知道你们的年龄差了多少吗?你知道吗……” 男人快步上了车,昏暗天空下的背影很快消失,徐牧择上了车,扬长而去,将父母的忠告和提醒全部丢在了脑后去。 车子一路狂飙,徐牧择开得飞快,轮胎踩着雨水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母亲拿道德压力他,她很聪明,会站在小孩的角度替小孩说话,以此来压力他,徐牧择讨厌这份聪明。 整个徐家都是聪明人,个个都会戳人的痛处,他对父母如此,父母对他亦如此,深知要挟对他无用,假装好心为小孩说话才会让在意小孩的自己而感到无耻,迫使他放弃,但这个问题徐牧择早就想明白过了,除了感受到母亲聪明劲的恼火,徐牧择并未生出半点退却的意思。 他势在必得。 任何阻碍都不可能磨灭他的占有欲。 车子猛然停下。 徐牧择打开了车窗,他觉得透不过气,雨水顺着车窗飘在他的发丝上,道德压力是有用的,他依然坚定,但总归是有点不爽。 道德压力只对有道德的人有用,徐牧择六亲不认早没了什么道德心,如果玩玩而已,他大抵不会觉得有什么压力,因为太认真了,太珍视了,以小孩的角度提出的一切问题他都会考虑。 他不同意,没有媒体敢泄露那些照片,他同意了,则意味着他不是玩玩而已,父亲便是如此了解他才会跟他发起这场会谈,徐牧择也早就知道会收到这场会谈的邀请,因为这场会谈算是他自己发起来的,他在做什么事,他心里有数。 徐牧择捡起车厢里的烟盒,坐在车里抽烟,街景在阴雨天里变得如梦如幻,戏台摇摇欲坠,有落幕的风险,他忍不下去了,每个夜晚,对他都像是一场酷刑。 心爱的人睡在身边,他却不能对他表达爱,如何不是一场酷刑?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他拥着心爱的人而眠,但对方却叫他daddy。 有他妈的够操蛋。 徐牧择每次闭上眼都是小孩青春诱人的身体,他在无数个日夜里,在小孩睡得安稳时,对着他的背影发泄过欲望。 他有时会担心动作太大吵醒了对方,无声进行的一切却又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他会借着相拥而眠的姿势,让小孩趴在他的怀里,他会亲吻他的额头,利用他的双腿。 小孩会在梦里呓语他,叫的不是他的名字,叫的是daddy,徐牧择会带着他的手触碰,只需要被指尖抵住,他就可以发疯。 他爱小孩,爱得想一口吞了他。 欲望将他折辱成变态,爱惜名声的他从不乱跟人暧昧和谈恋爱,可是面对着小孩,他行尽了一切肮脏。 父亲责他变态,母亲说他疯了。 徐牧择不否认,凭借他此刻对小孩的欲望,他没玩强制都他妈算有良心了。 雨刮器在眼前左右摇摆,就像徐牧择冲动的心,如果今天能就这样回去,徐牧择大抵还是会和小孩相安无事,继续走稳妥的路线,但天有异象,注定今天是个不眠之夜。 嗡嗡—— 徐牧择的手机收到一个很久没联系的人打来的电话。 点击接听,手机架在支架上,他神情懒怠,望着窗外的雨,专注抽烟。 电话通了后,是对方毕恭毕敬的一句谄媚:“徐老板。” 徐牧择嗓音低沉:“成总。” 男人的声音柔和:“徐老板,我想拿一条消息,换您手里黄浦的那块地皮。” 徐牧择吐出烟圈,没心情谈工作,敷衍道:“那要看你的消息价值几何了。” 男人自信地说:“我的消息对别人来说无关紧要,对徐老板来说却是价值千金。” 叮咚。 听筒里传来门铃的声音。 “徐老板,我的客人到了。”男人将听筒离门铃声更近,“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这位可爱客人的声音吧。” 第72章 连绵细雨瓢泼而下, 来时没有撑伞,景遥的发梢湿了,他抱着背包站在一扇酒店房门前, 没想到早上还在跟徐牧择逛超市, 晚上就计划着逃离的事了。 在宴会上勾搭的这个姓成的男人, 是景遥早早就选定的目标, 他随徐牧择出入那些场合,时刻关注着徐牧择身边露出的新鲜面孔, 这个姓成的男人在经过景遥几番了解和考察后,景遥对他抱以很大期待。 联系对方时, 对方正在外面办事, 给了他一个酒店地址,景遥偷偷摸摸地出来, 跟孙素雅说他要去公司,孙素雅也没有怀疑, 景遥快马加鞭赶到对方的地址。 站在廊下的他惴惴不安, 他选定了对方, 而对方愿不愿意帮他, 这需要赌。 这么大的事靠赌来说自然草率,可他审视自己与徐牧择, 他是借着徐牧择的光上位的, 没有徐牧择谁会认识他?哪里有那么多愿意帮他而得罪徐牧择的人呢? 景遥只能赌, 借着他得到的消息,赌这场出逃的计划。 他按了按门铃,小等了一会,对方不知在忙些什么,一分钟后才来开门。 穿着浴袍的男人站在景遥的面前。 和大人物打交道令景遥不安, 他表现得有些拘谨,甚至第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对方热情,才没有让他尴尬太久。 “进来吧。”成赴邀请他进去。 景遥迈步走进去,环顾四周,抱着背包,心有余悸地说:“我在电话里跟您说清楚了,您能帮我吗?” 年轻人直入主题,动作和语气听起来略显焦急,成赴耐心地询问:“东西都收拾好了,是打算今天就走?” “是现在,”景遥纠正,急不可耐地说,“您帮我,我现在就走。” 他很害怕,阴雨天难免扰人心智,蹉跎人的积极性,景遥最近总是不安,他也说不出来源是什么,今天在服装店的事更是加剧了这种不安。 成赴说:“不着急,先坐。” 景遥来到沙发边,没坐,渴求地望着男人。 成赴说:“这事需要好好规划一下,路线呀,落点呀,城市呀,你都选好了吗?” 景遥点头说:“我都规划好了,我只要您帮我不被找到。” 他知道这些有钱人都会玩高科技,都能凭借一定的手段锁定一个人的位置,景遥不懂,景遥不需要成赴帮他逃跑,他只要成赴帮他不泄露行踪就可以了。 成赴问:“那你想去什么城市?” 年轻人没有回答,保守地说:“我选了几个,还没确定,等去了机场再说。” 他选定了,不过为了留一手没说,毕竟他要赌,对方愿不愿意帮他是另一回事。 成赴心下了然,年轻人的伎俩在他们眼里都是小儿科,成赴慢吞吞地说:“徐牧择不是对你挺好的吗,我看他挺疼你的,宴会上对你也是无微不至,怎么,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景遥愧疚地说:“他对我……是很好,是我无情无义。” 仅此一句,景遥不多做解释,如果顺利,他跟这个男人不会有什么牵扯的,他没必要告诉他这么多。 第172章 求人帮忙,还要留一手,这是不道德的,景遥没办法,他是平凡人,他的处境危险,他必须这样做。 成赴洗耳恭听地问:“为什么会选上我呢?” 景遥先是奉承:“因为您是我见过的除了徐牧择之外最厉害的人了。” 男人喜笑颜开,很高兴地看着他。 景遥又说:“另外,您不是跟徐牧择……有过节吗?” 成赴点了一根烟,歪了歪脑袋说:“这你都知道,看来是真的对我上心了。” 年轻人焦躁地等待。 成赴戏弄道:“不过是早年做过竞争对手,在生意上有些摩擦而已,你靠这个就敢选我,怎么没想过,我如果跟徐牧择早已冰释前嫌了呢?” 年轻人露出几分呆滞,显然忽视了这个可能性。 成赴继续戏弄道:“生意场上全是利益勾结,没有永远的仇敌和朋友,谁和谁能创造利益,他们就可以站在一条线上,我和徐牧择的确有过竞争,却也有过不少的合作,我们俩虽然说不上是朋友,却也说不上是敌人啊,请问,我有什么理由帮你呢?” 对方开始讨好处。 景遥虽玩不过这些大人物,话里一些意思却是明白了,他敢来找对方,是捏着他和徐牧择有过节的份上,人都愿意看到自己的敌人不高兴,景遥后手准备得很少。 他临机应变,竭尽可能地说:“脱离了徐牧择,我没有什么价值,但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您。” 成赴提烟的手搭在扶手上,审视着面前的年轻人,“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确,在你的身上,没有我所需要的任何价值,你的价值是徐牧择的情绪,徐牧择这么疼你,我想你要是突然消失了,恐怕我们徐老板会不大高兴呢。” 景遥捉摸不定,男人指尖的香烟燃烧得迅猛,一小会就烧了一半。 成赴不再戏弄他:“我和徐牧择之间是有过节,却也没有到仇敌的程度,年轻人,你这张牌打错了呦。” 景遥试探地说:“所以……您不会帮我,对吗?” 成赴有理有据地说:“我没看到你的价值,仅仅靠你给出的理由,我没道理帮你呀,要是因为你而得罪徐牧择,那就得不偿失了,我今后还是很愿意和徐老板继续合作的。” 景遥终于明白,这所谓的和徐牧择旗鼓相当的对手,也并不是自己了解的那样,对方话里话外对徐牧择都很尊敬,透露着想要勾结的意思,他幡然醒悟,成赴也不是那个可以抗衡徐牧择的人。 不过他也不是很意外就是了,景遥想过如果对方不帮他要怎么办,他并没有要完全依赖对方,成赴只是帮他躲得更好,他自己也能躲,麻烦点而已。 景遥说:“打扰您了。” 说完,景遥就转身离去。 他刚抬起脚步,男人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带着戏谑的口吻:“年轻人这么焦躁可不是好事,在我提出我的顾虑后,你该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景遥停下脚步,侧身说:“我对于您这样成功的人没有任何价值。” 他是依附于徐牧择的,没有徐牧择他什么都不是,他也没有读过书,不具备任何亮眼的才华,他所擅长的事对男人是无关紧要,一文不值的。 在确定对方不会再帮助他时,景遥登时就冷了态度,他被徐牧择养刁蛮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大人物畏手畏脚,出入高端场合,成为众人巴结的对象,虽时刻记得自己的来时路,一点儿骄矜不生也是不可能的。 成赴依然从容,他是在宴会上看见对方的,现在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他好奇道:“这么多人巴结徐牧择巴结不上,你备受他的在意和宠爱,却要逃走,为什么?” 景遥对袖手旁观的人没了耐心,“那是我的事情。”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成赴提醒道:“你知道徐牧择有多在意你吗?” 景遥抓紧背包,他正是知道,所以才要逃跑,他对徐牧择的愧疚是还不完的了,他不想跟陌生人提自己这个行为有多可恶,他甚至都没有跟徐牧择好好告别,徐牧择这么疼他,他的行为有多伤他的心,景遥根本不敢想。 成赴提点道:“你如果够聪明,现在就该原路打车返回,你还小,不懂徐牧择这个人的势力有多大,你玩不过他的,就算你今天跑了,不出三天你就会回到这里。” “骗人。”景遥心理素质被击溃,恼羞成怒地说:“你只是想巴结他而已。” 成赴也不责怪,脾气颇好地提点对方:“我是为你好,小朋友,连我在徐牧择手里吃了哑巴亏都只能自认倒霉,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来去自如?徐牧择年轻时什么名声什么手段你一无所知,他的势力能壮大至今日,你以为都是清清白白的?” 景遥的信心逐渐被击垮,他不能再听男人动摇他的心智,可又不敢不听下去。 “你现在回去,什么事也没有,我也不会把你来过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乖乖回去吧,”成赴说:“徐牧择现在年纪大了,心软了,否则你没好果子吃,要我差人送你吗?” 年轻人的发梢是湿的,风尘仆仆赶来这里,倒也可怜。 景遥坚决道:“不需要。” 成赴笑眯眯地说:“那好吧,你就自己回去吧,回去乖乖地当个金丝雀,往后衣食无忧,怎么就不好?” 景遥无助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失算了,干浪费了时间,得知男人不会帮助他,景遥不再逗留,迅速逃离。 他从酒店里出来,瓢泼的雨一再击溃他的坚定,雨势有加大的趋势,景遥抱着背包站在酒店门口,他给飞仙发了一条消息。 【我去车站了】 景遥发完,打了车子,焦急地等待。 这场雨就像拦路虎,成为了他出逃路线上最大的阻碍,景遥考虑过无数个可能,没有考虑过出逃这天的天气。 出租车停在他的面前,景遥上车,报了车站的地址。 师傅按照流程向他确定信息,景遥答得着急,师傅看了眼人,猜测不出这是要去做什么的,逃荒似的。 嗡嗡。 上车没多久,飞仙就给他来了电话。 景遥仓皇地接。 飞仙问:“你怎么今天走?外面下雨了。” “我知道。”景遥没有回答为什么是今天。 飞仙说:“航空都停飞了吗?” 景遥迷惘地说:“我不知道。” 他没有确定,也不想再赌,他直接前往确切地能够离开上海的路线。 飞仙说:“你突然离开,找个借口应付一下,应该也不会起疑,别紧张,没事的,等到了地方把手机都关了,卡也换了,一步步来,安全最重要。” 景遥恍惚地应:“嗯。” 飞仙对他百般叮嘱,谁都知道这不是一场旅行。 和飞仙的电话挂了没多久,景遥的手机又响了,他摇摆不定的心陡然更冷,来电人是徐牧择,景遥把手机静音,按在自己的腹部,闭上眼,汗如雨下。 第一个电话逃过之后,第二个紧随而来,徐牧择一通通电话拨打过来,就好像知道他在出逃似的,中间没有片刻的等待,景遥手忙脚乱,呼吸加快,催促着司机快一点。 “下雨了,路滑,安全为上。” 司机没有太提车速。 轻微的震动声隔着肚子一点点震荡景遥心虚的灵魂,那种恐惧和焦躁对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影响,景遥感到腹痛,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徐牧择连续五个电话都被视若无睹,景遥的手机安静了两分钟,正当他以为糊弄过去的时候,孙素雅和应良接连打了过来。 景遥被迫把手机关机,他担心自己误触而暴露。 “是家里人出什么事了吗?” 司机关怀地问。 景遥握紧双拳,否认:“不是。” 司机看了他一眼,乘客的焦虑表露在脸上,他没有再开口。 抵达车站后,天色一再昏暗。 景遥付了钱,正要推门下车,前脚刚落地,他便在车站附近看到了一辆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幻影,那辆车他见过很多次,是徐牧择的司机开的车。 他迅速缩回脚,关上车门,唇色发白地说:“去机场。” 司机问:“去哪个?” “都可以,”景遥忍不住发抖,“虹桥和浦东,都可以,快点走。” 司机照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心里也有点起疑了,他瞧着乘客的面相也不像通缉犯,但这份疑心让他刻意把车速放得很低。 “快没油了。”司机说:“我可能得中途去下加油站。” 景遥没回答,他已无力思考。 那辆停在车站的幻影,足以把他所有仅存的胆量都撕裂。 为什么?为什么徐牧择的司机会在那里出现?是巧合吗? 景遥给飞仙打电话,把情况跟他说了,他太害怕了,他必须疏解一些紧张。 飞仙问:“你看见徐牧择了吗?” 第173章 景遥惴惴不安地说:“没有看到,只看到了车。” “是不是看错了?有没有可能是别人?” “我记得他的车牌。”景遥也很不想确定,“我坐过很多次,不会错。” 飞仙宽慰道:“那也可能只是撞巧了,你没有跟别人透露过路线吧?” “没有。” “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别瞎想,”飞仙安慰说:“先去机场吧,不一定都停飞呢,哪个能走你就去哪个吧,先找一个能飞的航班走,不管是哪个城市都好,离开上海最重要。” 飞仙嘴上宽慰景遥,话里话外也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出逃路线暴露了。 景遥并没有跟成赴说自己的路线,徐牧择即使知道他要跑,也不可能精准堵住他的路线,是巧合对吧?他努力安慰自己,下雨了,所以徐牧择就会去车站堵他,他的路线没有暴露,没有。 说不定刚才还看错了,下着雨呢,也许车牌有一个数字被他看错了呢?他有点疯狂地想。 到了加油站,司机就要放他下来,景遥没有想过司机在耍花招,加过油之后,司机又借口不走,景遥没有功夫思考,他转而去路边打了其他的车。 司机把他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加油站,车子不好打,景遥在路口一再招呼,就是没有车影过来,他跑了很远,浑身都湿透了,才找到一个公交站牌,景遥站在下面躲雨,打网约车,冻得唇色泛白。 未接来电无数条,景遥全部忽视,他焦急地等着,被时间折磨,恐惧让他今天就是爬也要爬出上海。 好不容易,路上终于有了汽车的影子,景遥上车后,开车的女司机见他落汤鸡似的,很是贴心地将空调打开,关怀问了几句。 “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我要马上到机场。” “好,我尽量,”女司机温柔地说,“副驾驶有纸巾,擦擦脸吧。” 景遥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歉疚地说:“抱歉,弄脏了您的车子。” 女司机和善地说:“没事的,本来我这车就该洗了。” 景遥感到腹痛,紧张导致的腹痛折磨着他,他被那辆出现在车站的车子吓破了胆子,他没法自欺欺人了,徐牧择一定知道了。 车子开了一半,前方突然出现了大批的交警,在对驾驶员例行检查。 “没事,你坐着就好。”女司机配合检查,交警打量着他们,嘱咐了几句,片刻后放行。 他们逐渐回到繁华路段,车流变得越来越多,四周发生了车祸,交通堵塞,一系列下雨天导致了连锁反应。景遥如坐针毡,前行变得更加困难,从他无视徐牧择的电话开始,他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嗡嗡。 短信跳进景遥的手机。 是孙素雅发来的。 孙素雅是景遥在这个时刻唯一敢看见的人,如果说方才他还不确定那辆幻影是不是徐牧择的司机,那么现在,他将再不会有任何疑问。 【遥遥,回来吧】 【他知道了】 简短两条短信,让景遥肝胆俱裂。 孙素雅第三条短信进来。 【你走不掉的,再过三分钟你会看到陈诚的】 景遥不信,他不能相信。 孙素雅没有哄骗他,就在第三条短信之后的三分钟,他们的出租车后面突然出现了两条小尾巴。 前方的道路忽然被拦断,出租车被两面夹击,被迫停下。没有追击大戏,整个出逃计划从开始就被人捏在了手里,制定着精准的围追堵截。 女司机皱起眉头,误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她的车子成为了被阻拦的目标,她象征性地打了一下喇叭,回荡在雨夜里的喇叭声带着几分凄厉,像濒临死亡的惨叫。 片刻后,前方的车辆里下来一个人,陈诚撑着雨伞走下来,夜幕降临,被前后包围的出租车孤寡无助。 女司机降下车窗。 陈诚站在前方,柔声说道:“小少爷,等你有一会了,下来吧。” 景遥抓紧背包,女司机注视着他,盘着这称呼带来的信息量。 树枝在风中摇摆,呼啸的风在耳边哀嚎,繁华的街道逐渐昏暗下去,成赴的提醒亦或者说是警告,在景遥耳边回响,重现。 在做了足够的思想斗争之后,景遥才推门下车,他的脸惨白,像生了一场重病,女司机无妄之灾,没有道理被他牵扯,他不得不下车来,站在车子一边。 陈诚急着上来给他撑伞,景遥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安全距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抵抗,“daddy在吗?” 陈诚说:“徐总让我在这里等你。” 他没有正面回应自己,只透露了一个消息,徐牧择比他的速度更快,徐牧择早就有了他出逃的消息,徐牧择已提前布局。 景遥恍惚地问:“等我?他早就知道了……” 陈诚叹了口气,疼惜地望着被雨水折磨的小孩,他看上去糟糕极了,“成赴不是你可以依靠的人,名利场没有真心,你从始至终能够相信的人都只有徐总,你在努力找能对抗徐总的势力,十年前成赴有拼一拼的能力,现如今没了,不是他不愿意帮你,是他不想得罪徐总,你努力找的那个强大的势力其实一直在你的身边。” 雨水模糊了景遥的视线,他不想就此服输,余光不放过任何出逃的可能。 陈诚从容地说:“早在成赴之前,徐总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思,你今天在成赴那里碰壁就该老实回去的,那样什么也不会发生,可是你走错了棋。” 陈诚让出一条路:“走吧,我带你回去。” 景遥说:“我不走。” 陈诚皱起眉头。 景遥自说自话道:“我回去,会死得很惨,我不走,你放了我吧。” 成赴都不可能答应他,陈诚身为徐牧择的贴身秘书怎么可能出卖呢? 景遥知道自己在说疯话,走投无路的他可不就是只有说疯话吗,他还能有什么招呢,他从来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你放我走吧,求求你。”景遥心神俱乱,他不相信徐牧择早就知道了,他执意着哄骗自己,“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再也不会,我回到我的地方去,我把我赚的钱都给你,哥,你放我走吧,就这一次。” 陈诚说:“小少爷……” “我不是小少爷!”景遥发抖,在风雨中飘摇凌乱,“我不是!我爸妈早就死了!我什么都不是!你们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了!” 陈诚的神情写着不可能。 景遥抓着背包,一步步后退,他丢下司机撒腿奔走,阴雨天埋没了他所有的勇气和理智,他只有一个意识,逃离这里。 “别追,安全为上。”陈诚冷静地嘱咐蠢蠢欲动的几人,深知小孩此刻的兵荒马乱。他和徐牧择不是一个阶级,他看似完美地筹备其实早就被人拆解的一干二净,甚至等着瓮中捉鳖,自信心被击溃的感受不会好过。 陈诚稳妥地说:“你们跟着他就行,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小心点,我给徐总打电话。” 小孩的神智有点崩溃,还下着大雨,这一路颠簸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也受不了,陈诚忧心地拨着电话,他担心出事,也紧随其后驾车跟着。 景遥不知道去哪里,他翻过栏杆,来到另一条马路,整个人狗急跳墙,无视了安全准则,像个通缉犯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他倒是希望就这样被撞死拉倒,或者被撞成植物人,昏迷一辈子,就再也不用思考往后余生该怎么办,不用担心得罪人的下场,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存,撞死他吧!景遥自暴自弃地想。 为什么他要被生出来?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一切!为什么他不能胎死腹中,他要在社会上流浪!为什么他连个家都没有?连自己的名字都要隐藏?他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漫天大雨打湿路面,景遥一脚踩空,绊倒摔进路边的草坪上,蹭了一身的泥垢,他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奔跑,他想闻一闻自由的空气,他欺骗着自己,只要一直跑下去,就不会被抓到,就不会被惩处,就不会功亏一篑。 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中途放弃后悔一生,景遥拼命地跑,迎着风雨和惶恐,竭力奔向自己的来时路。 他和飞仙都说好了,可以去鞍山躲一躲,实在没有地方去了,他就去那里躲一躲,然后再去其他的城市安定下来,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去国外,不会说外语没有关系,有钱就能生活,他有钱啊,他有很多的钱,他靠着徐牧择捞了好多钱,他会生活得很好的。 徐牧择怎么会知道呢?景遥不相信,陈诚是骗他的,骗他回去,骗他徐牧择可以这么精明,他又没有跟飞仙之外的人说过。成赴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就算成赴出卖他,徐牧择布局需要时间啊,他没有跟成赴说他的路线啊,徐牧择怎么能这么精准地定位到他的位置,定位到他坐了哪辆出租车呢? 手机,是手机吗?是手机泄露了他的行踪吗?还是天眼?或者更高级的科技?影视剧里大人物总是很厉害,现实也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吧?他太穷了,贫穷限制认知,权利掌控生死。 第174章 陈诚骗他,孙素雅呢?孙素雅也骗他吗?孙素雅给他打电话,是怎么知道的呢? 渐渐地,景遥体力告急。 渐渐地,景遥恢复些微的理智。 疲惫席卷全身,脚步缓慢下来,他沿着马路一点点地走,失魂落魄,认清现实。 喘息,是景遥唯一能做的事。 不断地喘息,不断地消亡,大人物碾死他像碾死一只蚂蚁,他这只过街老鼠艰难存活至今,异想天开的幻梦被撕碎了,他逃无可逃。 上海好大呀,大到景遥迷失了方向,他想回到当初,他会选择去任何一个城市的车票,只要不是上海就可以。 终于,年轻人停下了脚步。 景遥站在马路上,看来往的车辆,他站定在那里,他知道机场还有很远,远到他努力眺望,也根本看不见机场的建筑。 他累了,他实在走不动了。 那些尾巴跟着他,他在今天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攀附的势力,彻底明白了徐牧择的地位,他没力气了。 夜幕笼罩黑漆漆的城市,景遥浑身湿透,站在路边,定格了很久。 陈诚来到他的面前,在他的头顶撑了一把伞,一部手机递到年轻人的面前。 “是徐总。” 景遥恍惚地看着那部手机,好半晌没有动作,他呼吸急促,听耳边的闷雷炸响。 虔诚地捧起面前的手机,景遥将它立在耳边,他的唇颤了颤,没有发出声音。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徐牧择,抵在景遥的耳边,是一句轻柔地质问,“想去哪里,跟陈诚说,让他带你去。” 景遥无声哭泣,无声地掉着眼泪。 “我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去吗?” 徐牧择问他。 问他去不去机场,问他还要不要继续逃。 景遥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小老鼠,无论他多么用力地挣脱,都始终被人掌控在手里,而且如此轻易。景遥低声嗫嚅了两个字,他站在原地束手无策,也疲倦至极。 雷雨交加,电闪雷鸣,道路上的车子渐渐地消失,只留下几个身影立于那里。 众人都有归处,唯独景遥去哪里都是流浪。 他哭干了眼泪,挥发完了恐惧,他不断地看天,看雨,腹痛在漫天雨景下显得微不足道,景遥没心思在意它,景遥只贪婪地望着落雨的上空。 猫鼠游戏落下了帷幕。 轮胎碾过水珠,停在夜幕下的道路边。 出逃者迎来了他的抓捕者,徐牧择从车里下来,一步步走向精疲力尽的小老鼠。 他没有撑伞,皮鞋踏着雨水来到小孩的面前,晨起他们卖弄温情,夜晚便针锋相对,仿若共同演了一出亲情大戏。 徐牧择没有走到小孩很近的方位,而是停留在一个还有几步距离的地方,对小孩伸出手,在电闪雷鸣中说:“过来。” 他要小孩向他走过来,走路需要意识,向前还是向后,他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景遥看见了徐牧择,看见了男人锐利的五官,和阴沉的气质,他好可恶,他不到自己的面前来,他要自己向他走过去。 景遥迈起脚步,缓慢而又迟疑地走过去,他把手递到那只温热的掌心里,他被男人的力道牵扯在怀,闷在了他的怀里。 徐牧择的手扣在小孩的后脑勺,低声问他,“还跑吗?” 景遥不语,抓着男人的衣襟,憎恨他的势力,憎恨他无边的权利。 徐牧择将人拦腰抱起,回身走去。 景遥很累,他需要拥抱,需要有人高高将他托起。 无边的夜色在眼里虚化,熟悉的气息灌满神经,他用声嘶力竭后微弱的气息服输地叫了一声:“daddy……” 小孩的嗓音有着视死如归的宿命感。 徐牧择收紧箍住小孩双臂的手,看他眼里的茫然亦或者是清醒,讥讽地质疑回去:“daddy?” 在车门前停住,徐牧择低头注视着小孩的脸蛋,无情地拆穿:“惟惟的爸妈不是早就死了吗?” 景遥如遭雷劈,怔愣地看着对方。 徐牧择提醒道:“这里没有谁的daddy,这里只有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和一个被他惹怒的坏人。” 第73章 景遥出生的地方很美, 虽然是一个乡下小镇,但他的爷爷有个面积很大的梨园,父母围着梨园讨生计, 季度到了摘梨子, 运送到城里去, 跟人谈价格, 就能赚一笔微薄的收益。 爷爷不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他只懂种植和培育的事, 算账和谈价此前是奶奶的活儿,但奶奶患有肺结核, 没熬过景遥出生的那个冬天。 奶奶去了之后, 爷爷则因为太过老实,嘴巴笨, 而被城里来的买家在价格上一再欺负,爷爷种的梨子又大又甜, 城里来的买家却一再挑刺, 有说他对之前奶奶的态度不满, 有说无商不奸, 这些人都一样,总之梨园的收益勉强养活他们一家, 赚的稀薄。 好在他们家的人都容易知足, 一家人老实经营这个梨园, 爷爷种植,母亲收成,父亲负责来往运送,分工明确。 景遥对比同龄人比较早熟,他不愿意上学, 说自己笨,学不会,每次老师反映他没去上课,爷爷去园子里总能抓住他。 爷爷跟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惟惟,要上学,还是要上学,上学才有出息,上学才能不像爷爷这样。” 而小孩那时候总是说:“可是我想像爷爷这样。” 景遥从小就不老实,不肯去学校,也没什么朋友,总陪着爷爷待在园子里,爷爷摘果子,他就可以撑袋子,可以拿篮子,可以递水,他能做的事有很多,比在学校里能做的事多多了。 邻里邻居都知道那个种植梨子的小老头有个特别贴心的小孙子,往来谈生意的人也都认识了这个小孙子,小孙子牙还没长齐的时候就会跟人争执了:“我家的梨子又大又甜,没有你们说的这么不好,你们不喜欢就不要买我家的了。” “惟惟!”爷爷总是一脸忧愁和后怕地牵走小孩,然后向那些说他们梨子不好的人道歉。 景遥那时候不太懂,长大了才明白为什么。 景遥记忆深处最重的就是那个梨园,他喜欢那段时光,家人身体都还没查出问题来,每个人都活在忙碌之中,没有人喊累,没有人喊屈,他可以睡在妈妈的膝头,被爸爸扛过肩膀,跟爸爸一起去城市里运送,跟妈妈屁股后面拎袋子,他还可以坐在爷爷的三轮车上,替他看护新摘下来的梨子不要掉下去。 父母问过他,是不是真的不想上学,景遥说不想,他想跟着他们摘梨子。 父母和爷爷商量要不就算了,孩子不喜欢,强求也没用,但爷爷是半个文化人,说这学无论如何都要上,家里还是爷爷做主的时候,景遥就没有如愿从学校出来。 爷爷劳累过度去世后,园子的重担落在父母身上,那时没人逼着景遥上学了,他跟母亲商量能不能下来。文化程度不高的父母遵循爷爷的话,没敢让他轻易辍学,还都供着,父亲那时说:“我和你妈妈是笨蛋,没有文化,你爷爷说,你这个小孩是鬼精灵,好好培养,将来能替我们壮大园子,惟惟愿意帮助爸爸妈妈吗?” “那跟上学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呀,惟惟只有读好书了才会算账,才能像奶奶一样当个主心骨哦,”爸爸温柔地说:“惟惟可怜爸爸妈妈,好好读书吧。” 景遥虽然不喜欢上学,但爸爸的话有用,他听了。 可惜他的义务教育并没有完成,小学还没有读完,父母就接连出了事,父亲在运送梨子的路上出了车祸,而母亲则早早查出了肺结核,一直撑着,在景遥还不是很能理解死亡的年纪时相继离去。 父母临终前,托人把果园变卖,母亲将他送到外婆那里,景遥跟着外婆生活,成为了外婆的小尾巴,在外婆身边长到了十岁。 十岁的年纪却是个六岁孩童的身体,景遥发育不良,比同龄人矮了不少,外婆有心无力,养了小孩没几年就开始卧床不起,景遥会去街上半乞讨半买卖带饭回来给外婆吃,直到外婆去世。 景遥的去处便再次成为了难题,邻里邻居开始压力父母的亲朋,率先站出来的是舅妈一家,景遥被接到了舅妈家里生活了一段日子,那段时间流言不少,说他恐怕是个克命的,家里人相继离去,去到哪里哪里就会不幸。 景遥早熟,也不是听不懂流言蜚语,舅妈一家一开始也是战战兢兢,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虽然舅妈对他很好,但舅妈的儿子不大喜欢他,景遥在舅妈家里没有待多久,寻了个日子,偷偷地跑了。 他开始了在社会上流浪的生活。 他做过无数的工作,捡过垃圾要过饭,他穷到吃不起饭,但胜在有一张好脸,社会上还是有人愿意赏他一口饭吃,景遥便会借机推销自己,问对方要不要人帮他工作,干什么都可以,对方往往就会吓跑。 景遥去过很多城市,流浪是没有目标的,走到哪里就去哪里,有人愿意带他去哪里他就可以去哪里,因为有几分小聪明,倒也会防着人,遇到些心有不轨的也能化险为夷,就这么靠着运气和几分小聪明流浪到了成年的时候。 第175章 吃过的苦化为对金钱的重度渴望,有钱外婆就可以治病,母亲也不会认命,父亲不会因为生计选择雨夜疲劳驾驶发生车祸,爷爷的梨园不会被卖掉,外婆的大黄狗不会因为跟着他流浪吃了路边的垃圾中毒死去,他也不会吃不饱饭了。 他想要钱,很多的钱。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因果都是围着这样东西在转。 成年后,景遥很幸运,遇到了飞仙,他在飞仙的帮助下有了正式的工作,但是他对飞仙撒谎了,他隐瞒了自己的来历和名字,流浪的经历使景遥防备心极重,他不相信任何突然接近他的人。 一直到今天,飞仙也不知道景遥的真实名字叫什么,“景遥”这个随口一说的代称后被他发展成一个新的身份,他用这个身份讨饭生活,他害怕别人找到他,说要把他送回家里去,他已经没有家了,他不想被认出来,他不想回到舅妈的家。 另外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在网络上讨饭,最好有个新的身份,二是因为他始终相信有一天可以赚到钱,届时再退出这个身份开辟新生活,两全其美。 他从适应新身份,到这个名字刻进他的肌肉记忆里,他演的越来越像,像一个没那么悲惨,正常家庭中的小孩一样瞒着网络上结识的所有人,他自己给自己新的,不容易被欺负的身份。 他本来可以一直瞒下去的。 惟惟。 景遥太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徐牧择叫出来的时候,恍若翻开了属于他个人的半部人生传记。 景遥不太记得他是怎么被抓回来的了,关于徐牧择出现在他身边后发生的一系列,仿若短暂失忆,他不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家人相继去世,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或精神产生过许多的质疑。 他只知道徐牧择没有多说话,徐牧择拆穿了他的身份,带他从雨夜回到温暖的别墅,他给自己洗了澡,给自己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他把自己锁起来了。 对,没错,他把他锁上了。 锁在自己的房间里。 景遥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理智地施行逃跑,他今天原本就很仓促,他太心急了,忧患着被识破的后果,于是莽撞地找上了成赴,没有事先衡量好对方的需求,全部靠赌,信息收集不够完善导致今日结果,他不怪别人,他只怪自己。 今日出逃不是一个好的天气,但他怎么办呢?他实在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了。 要死要活给他一个痛快吧。 景遥在逃亡时是恐惧的,真到临死的这一刻,他反而平静了,就好像都是应该的,他终于走上了断头台,他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了。 房间的门锁从外面被加固了一层,景遥打不开,徐牧择把他抓回来后将他锁在这里,就没有再踏进来过,大抵是没想好,或者一时间抽不出空来收拾他。 每天的伙食是孙素雅送来的,孙素雅也不讲话,像被人严格命令过,把饭菜放在门口,就将门重新锁好。 锁门这个动作实在多余,因为景遥早就没了跑的胆量。 徐牧择要是一开始抓他回来就处置他,或许景遥能好受点,反而不闷不响地把他关在房间里,对他才是极大的精神处罚,景遥原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被晾了两天以后,求生欲又起,他开始难受了。 抓着孙素雅给他送饭的时候,景遥问他,徐牧择在哪。 孙素雅什么也不说,神情格外悲悯地看着他,那眼神令景遥不安。 “好好吃饭吧。”孙素雅离开房间。 景遥茫然地看着关紧的房门,他的房间在楼上,没有办法从其他地方逃出去,窗口离地面很高,除非他做好坐轮椅的准备。 景遥趴在窗口,向下看了一眼,他并非想要逃,他只是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处罚,随便什么结果给他一个都好,把他弄死,把他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告诉他一个,什么都好。 外面还在轰隆隆的下雨,也许这场雨就是预兆,预示他不该那天逃跑,预示着他可能根本就不应该跑,可马后炮有什么用呢? 景遥在房间从白天坐到黑夜,度日如年,他知道他总会死,但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方式,令人焦躁不安,哪怕接受了会死的结果,对于未知的过程,人一样会惶恐。 他的精神终于被熬垮了,景遥拍着房门,在房间里大喊大叫。 “雅雅姐!雅雅姐!良叔!良叔!” 他不敢叫徐牧择的名字,隔着房门发疯地叫,孙素雅不知为什么没有来应门,景遥心里清楚是徐牧择的意思,他不管,他扯着嗓子哀嚎。 终于,他叫来了孙素雅。 在一个午夜,窗外轰隆轰隆的,连绵不绝的暴雨倾盆而下,孙素雅摸黑来到房门前,低声唤了一声:“遥遥。” 景遥靠着房门发呆,听到有人的声音,仓皇爬起身来,跪在门边,贴着房门哭诉:“雅雅姐。” “遥遥,嘘,”孙素雅低声说,“我是偷偷过来的,你不要出声。” 景遥跪在门边,双手贴着房门,低声说:“daddy呢?daddy在哪?你能让他来见我吗?” 孙素雅说:“徐总不在这里。” 景遥恍惚地说:“不在这里……他要把我怎样?他为什么关着我?你跟他说我知道错了,我认罚,我不会跑了。” 孙素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似的,景遥有功夫没等到回应,心头恐慌加剧,颤巍巍地叫了一声,“雅雅姐,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孙素雅隔着房门,声音听起来格外悲悯,“遥遥,你惹到他了。” 犹豫着犹豫着,孙素雅还是没敢说。 景遥瘫坐下去,“我知道,我跟他认错。” “你现在最好是不要见他,”孙素雅欲言又止,“你……你这个傻孩子。” 景遥知道自己傻,他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全是自身处境的忧患,“他要一直这样关着我吗?我不想被关着,他可以打我,可以弄死我,我不想这样被关着……我害怕。” 什么也不做,无声息的,从天黑到天亮,只有他一个人,陪伴他的只有雷雨和闪电,在做了那么大一场亏心事之后,景遥心理素质崩盘了。 “你跟daddy说,说我知道错了,说我认罚,我什么后果都接受,你跟他说吧雅雅姐……” “你还不明白吗?”孙素雅握紧拳头,抵着房门,几度犹豫,“他不是你的daddy。” 地板冷冰冰的,景遥想生病,想生一场垂死的病,偏偏这该死的病不在他需要的时候生,景遥跪坐在地板上,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孙素雅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你现在要做的是划清你跟他的界限,不要把他当你的daddy,他也不是你任何的亲人,你不能用这层关系来认他……遥遥,这才是你现在最该明白的事。” 房门后没了动静。 孙素雅叹了口气。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景遥在门后翻了个身,靠在门板上,闭上了眼,自作孽,不可活,他没了招数。 孙素雅担心他的情绪,低声承诺:“我会把你的想法透露给徐总的,你不要多想,老实待在这里,你要知道你就是现在出来也是哪里都去不了的,不如等徐总消消气再见面,你说呢?” 房间里没有声音,孙素雅担心,轻扣了一下房门,“遥遥,我先走了,徐总不允许和你说话,被抓到了只怕对你的处境不好,他现在在气头上呢,你做的事伤了他的心,你们彼此冷静冷静再说,好吗?” “嗯,我知道了。”景遥打发孙素雅回去睡,他不闹了,他认了。 如果关禁闭也是一种惩罚,那就关着他吧,只要徐牧择满意,怎样都好,景遥埋头在臂弯里,镇定了下来。 就这么关到第三天的时候,景遥见到了徐牧择。 那天的情形很恐怖,景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和他设想的情形都不一样,徐牧择既没打他,也没说要他的命。 徐牧择进来的时候,景遥正趴在床上发呆,他没算到徐牧择会来,所以开门的动静传来时,他没有回头,静静地趴在床上自我折磨,他以为是送饭的人,被关太久了,时间也搞混乱了,又恰逢雷雨天气,外头总是漆黑一片。 景遥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他趴得骨头酥了,趴到精神懈怠,趴到大脑停止思考,行尸走肉地趴在床上,醒来睡,醒着了醒,精神萎靡,短短三天就抽干了他喧嚣的灵魂。 他是一直没听到房门关上的动静才转过头的,景遥转过头,看见徐牧择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刚想动,但四肢早已麻木,刺痛感传遍全身,景遥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巴,却没出声。 他该怎么叫呢? 他的身份都被拆穿了。 他就知道那次看见陈诚心虚不是空穴来风的,资料袋里装的就是他的身世,是他全部的信息,徐牧择早就怀疑他了。 景遥坐起来,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看着房间里的男人。 第176章 徐牧择进来后并没有说话,两人之间荡着诡谲的气氛,景遥则思考着如何开口,可他神经放空了太久,很难组织起来,嘴里凑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沉默在两人之中上演,景遥思考着思考着,男人来到了他的床前,景遥刚要讲话,忽然下巴被高高抬起,徐牧择扣住他的下巴,一个毫无征兆,打破三观的吻就这么在沉默中爆发。 景遥愣住了,从那个吻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男人,被他的舌尖撬开牙齿,卷起舌头纠缠,唾液在两人舌尖交换,景遥像一条呆毛小狗愣在原地。 “唔……”他靠着本能抵抗,双手被徐牧择扣住,徐牧择托起他的腰背,将他从床铺上拎起来,景遥被迫跪在床铺上,男人则低头凶猛地索吻。 景遥后退,被男人的臂膀拦截,激烈的吻占据了所有的思绪,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他只能感受到男人疯狂的进攻,他的舌头被反复卷起,被徐牧择的牙齿咬住,被翻搅到几乎麻木。 他不敢抵抗,只用了微薄的力气象征性地推了推,他的推搡换来更凶猛的讨伐,景遥腰肢一下就软了,膝盖也是,在他滑落的那一刻又被对方托起,徐牧择揽住他的上半身,接吻并没有停。 “daddy,daddy不要……” 景遥忘记了什么身份不身份,他迟疑着去反抗,被吻得浑身瘫软,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抵住男人的肩,不断地闪躲:“daddy,怎么能这样……” 徐牧择那天没有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连解释也没有给他,他只是近乎疯狂地吻他,吻到小孩软化成一滩水,在他臂弯里融化。 景遥一下子软倒在床铺上,那让男人轻易地把控住了他的脖颈,扣住他的脸颊,让他毫无躲闪的余地,湿红的眼尾,青涩的脸蛋,招惹来更凶猛的侵占,景遥的认知彻底崩塌。 那天的吻来的蹊跷而绝对,从开始到结束,景遥只记得男人掌心的热度和舌头的强势,他无法再将这个吻美化为惩罚亦或者是某种教学,他在徐牧择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的占有和爱欲。 他的唇被吻到发麻,吻到口腔里生了铁锈的味道,那个吻久到景遥几乎要窒息,徐牧择吻完他,单膝跪在床铺边,剥了皮带。 当然,他没有再继续了。 他只是做了比继续更疯狂的事。 景遥不该看的,但是眼睛就像被什么给缠住,徐牧择触碰腰带的那一刻他就该扭过头去,可是被吻到双眼无神的他只呆呆地望着男人,望着他的挑衅,望着他对自己像一头丛林野兽对雌兽发起的挑衅。 景遥看着徐牧择的手有多灵巧,看他对着自己发疯,看他眼里汹涌的情绪,他只乖乖撑着手看他,徐牧择一句话也没对他说,他把一切化作解释浇在他的脸上。 景遥闭上眼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徐牧择抬手为他擦拭脸蛋,整个人阴郁而疯狂,景遥因为察觉到了危险的情绪,他没敢乱动,也没敢反抗,全程像个雕塑看着这一切,承受这一切。 温柔的指尖擦过脸颊,指腹伸进他的嘴里,摩过他的牙齿,他被徐牧择的手带着,覆在上头,那天的气氛很恐怖,恐怖到景遥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徐牧择不发一言。 室内阴冷消极,景遥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他想过无数种后果,不曾想过这一种,他望着徐牧择,已完全傻眼。 嘴里的铁锈味被压住,景遥凝视徐牧择欲色的眼睛,终于明白所有。 徐牧择没说话,但景遥首次读懂了他的心思。 徐牧择在用眼睛告诉他,他要操他。 第74章 那天太过于混乱, 一度让景遥以为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徐牧择在亲吻他,在向他表露自己的需求, 他的欲望膨胀得嚣张, 再无任何阻碍地被景遥收进眼底。 徐牧择要他看, 要他知道那份深埋的心思, 他一句话也没说过,却十分清楚地向景遥解释了他的行为是为什么。 亲情……亲情? 景遥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惶惶不安, 明明在徐牧择身边已经没有压力,他知道对方是珍视他的, 疼爱他的, 他不应该逃跑,原来害怕摊牌, 是因为早就有预感,徐牧择对他不是简单的疼爱。 景遥呆愣住。 徐牧择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看起来气恼极了, 他带着一身的欲色离开自己的房间, 他那样镇定自若地提起皮带, 对自己的行为不见半分的后悔。 在看到小孩脸上的震惊时,似乎还很满意, 还有一种发泄后的痛快。 房门不再反锁了。 景遥在经过这个亲吻以后, 就变成了行尸走肉的躯壳, 再也不猜测徐牧择要给他什么惩罚和后果,他被徐牧择吓得瘫软无力,没有再离开过身下的床铺。 他被解了门禁,他被放出来了。 可是景遥再也没有勇气走出去了。 孙素雅还是如常地给他送饭,照顾他, 但景遥一次也没有吃过,被徐牧择吓到之后的那一天,他就那样躺在床铺上,躺到四肢发酸,也没有再起身。 他的灵魂出走了,被徐牧择吓得魂飞魄散。 孙素雅对这一切似乎并不震惊,她来到床铺边,招呼景遥吃饭,后者毫无动静,孙素雅便问他怎么了,景遥不说话,他躺在那里,除了眼睛时不时眨动一下,证明他还有气,否则孙素雅真的会以为他被折磨死了。 “遥遥你没事吧?”孙素雅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毫无反应,景遥望着天花板,目光浑浊,思绪飘得很远。 孙素雅说:“别吓我啊。” 景遥一声不吭。 孙素雅说:“你现在可以出门了,要出去透透气吗?” 景遥有气无力,嘴巴动了动,几乎用了他所有的体力:“出去?去哪里?” 孙素雅说:“去哪里都好啊,透透气,你在房间里待了太久了。” “能出了上海吗?”景遥恍惚地问,“我为什么来上海呢?我为什么要招惹他呢?” 孙素雅叹了口气,规劝道:“事已至此,不要想这些了,徐总没有说要罚你,不要害怕了,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真的吗?他不会吗?”景遥行尸走肉,他的三观全碎了,如何努力也拼凑不起来。 孙素雅笃定地说:“不会的,他疼你,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你想去哪里他不会不同意的,为什么要偷偷的呢?” 景遥闭上眼睛,回想从混入星协后的日子,从哪一刻开始他成为了徐牧择的目标,他是做了什么成为了他的目标,他没有头绪,完全想不出来。 孙素雅看向桌子的饭菜,“我去把饭菜给你热一下,不吃东西是不行的。” “不用热了,我不吃。”景遥翻过身,紧紧闭上眼睛。 孙素雅还要说什么,但见小孩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她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孙素雅提起被子盖在景遥的腰上,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不要多想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过去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徐牧择来过一次就这样了,孙素雅不得不猜测徐牧择跟景遥摊牌了,孙素雅怜悯地看着景遥的腰背,站起来,又停留,忍无可忍道:“徐总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谈过恋爱,你可能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像对你这样上过心,不论是什么关系,你应该相信一件事,他是爱你的,可能手段会有点极端,但对你已经算是非常温柔。你不了解他,他对自己的亲人都下得去手,你这样背弃他,换做别人恐怕……” 孙素雅点到为止,叹息后继续叮嘱,“你不要跟他作对,他想要怎样就怎样吧,他不会伤害你的,我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对你的感情很复杂,我想你对他也是。” 孙素雅其实很想告诉景遥,徐牧择是不会放过他的,徐牧择势在必得。 景遥背对着孙素雅,孙素雅看不见他的神情,努力地劝慰:“我虽然是跟着他的,但你也可以相信我,我并不是在为他说好话,遥遥,不要跟他作对,他早年经历过的事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你玩不过他的。” 床上的小孩一动不动,孙素雅无能为力,而又怜爱地看着他,雷雨天气扰人心智,她只希望一切纷争快点过去。 景遥的腰背酸痛,他躺了太久,孙素雅的长篇大论他听得并不齐全,他什么也没干,但他总觉得好累好累,脑袋几乎要炸掉了。 还好,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很久。 当天雷雨交加的夜里,有人从外头赶过来,说要接他走。 “去哪儿?”孙素雅问。 “去徐总那儿。”来人说。 孙素雅皱起眉头,“徐总今天也不回来?” 来人摇摇头,说他的任务只是来接人过去,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孙素雅带着人来到景遥的房间里。 景遥那时还躺在床铺上,他的作息颠倒,正睡着,孙素雅对那人嘘了一声,她记挂着小孩最近的情绪不大稳定,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低声叫醒:“遥遥。” 第177章 景遥的睡眠不沉,刚睡下没一会儿,听到有人叫他,很快就苏醒过来。 孙素雅坐在他的床头,低声说:“徐总让人来接你了。” 景遥睁开眼睛,看见房间里另一个陌生的面孔,茫然地问:“去哪儿?” 孙素雅说:“去他那里呀,他应该是要跟你谈谈吧,我们起来收拾一下。” 景遥坐起身来,望着陌生人,对方对他礼貌一笑,景遥神思倦怠,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没有动作。 陌生人精明,识别出对方的状态不积极,立马说:“要不就这样吧,衣服也不用换了。” 景遥被孙素雅从床上扶下来,他很久没有走动过,孙素雅跟在他身边,问那个年轻人:“我能跟过去吗?” 年轻人摇摇头:“徐总只让接他一个。” 孙素雅抿抿唇,对景遥说:“我们先洗个脸吧,精神能好一些。” 景遥任由孙素雅把他扶进浴室里,也不说话。 他出来后,没有做什么收拾,穿着那身睡衣,孙素雅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毛绒绒的秋季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就把他送上了车。 孙素雅站在窗前叮嘱,“你跟他好好谈谈,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他提,姐姐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要害怕,你跟他是公平的关系,大胆谈。” 景遥闷闷地嗯,其实他什么也没听见,车子开走了,孙素雅的身影在窗前消失。 路上没有遭遇堵车,路况良好,唯有暴雨之后部分路段积水较重,天黑压压的,景遥不知几点,上了车就开始犯困,他最近作息太混乱,大脑也倦怠,什么也没有想,闭上眼睛休息了。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陌生的酒店,景遥被扶下来,那人先一步撑开雨伞,无微不至地说:“慢点。” 景遥迷迷糊糊地下车,抬头看眼前的酒店,他不大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精神萎靡地跟着人进去,一路乘电梯向上,到了门口,按了按门铃,就在外面等待着。 房门从里面打开,男人的身影笼罩下来,景遥瞬间辨别对方的气息,全神戒备起来。 徐牧择瞧着小孩憔悴的面孔,皱起眉头,伸手把人揽在怀里,对接送的人说:“没你事了。” 那人点了点头,离开了原地。 徐牧择将小孩拉进怀里,这么多天过去了,距离事发到现在,双方都可以冷静下来,徐牧择低头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神色已然平静,“这么憔悴的样子给我看,叫daddy心疼吗?” daddy。 景遥捕捉男人的用词。 徐牧择将人拦腰抱起,几步路的距离,他没让小孩自己走,把人抱到沙发上,随后联系人送餐上来,景遥听他对酒店的人的吩咐,不知所以。 徐牧择伸手解开小孩身上披着的毛绒外套,体贴地问:“热不热?” 景遥恍惚地看着他,满眼的防备与警惕。 徐牧择心知肚明地说:“看来是那天把宝贝给吓到了呢,daddy错了。” 很不诚意地道歉,像一种敷衍。 景遥搞不懂徐牧择在打什么牌,他脑海里还是那天对他发疯的徐牧择,他们在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以后怎么还能这样当做一切没发生去相处呢? 他做不到,但徐牧择好像可以。 毛绒外套被剥下来,搭在一边,徐牧择低头打量小孩的衣着,“还是daddy给你换的睡衣,宝贝这两天没洗澡?” 景遥连东西都没吃,洗澡更提不上。 徐牧择思考了下,说道:“送餐上来有一会,不如趁这个时候,宝贝洗个澡吧,干净清爽地好吃饭。” 他的语气像哄一个三岁小孩。 景遥没有推拒的理由,他被徐牧择抱进浴室里,站在浴缸前放水的时候,才低低说了一声:“没有衣服换。” 徐牧择说:“daddy在,什么都有。” 放上洗澡水,徐牧择把小孩剥干净,放进浴缸里,这片刻倒是非常绅士且君子,就像一个父亲在照顾不能自理的孩子一样,全无其他的色彩。 景遥的身体泡进热水里,浑身的血脉才重新喷张起来,他的四肢百骸都被温暖,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一点点醒来。 他们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徐牧择那样体贴地照顾他,温柔地对他说:“要要洗头发了,闭上眼睛。” 景遥闭上眼睛,泡沫在头上晕染开来。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他精巧的面额,景遥的脸型线条柔和,不具备攻击性,抿唇闭眼配合着男人的神情透着一股子乖巧可爱,徐牧择手上小心翼翼,为小孩清理头发,照顾着泡沫不要流到小孩的眼睛里。 冲干净泡沫,徐牧择指腹抹去小孩眼角的水花,“好了,可以睁眼了。” 景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男人,垂下眸去。 “手臂伸出来。”徐牧择摊开手掌心,小孩配合地把手臂伸出来,放在他的掌心里,那截细白的手腕上还戴着他给他的手链,小月牙在小孩的肌肤上晃来晃去。 景遥可以自己洗澡,他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不至于到没有自理能力的地步,徐牧择对他无微不至就像一种补偿,而自己如此配合是犯错后的心虚,如果中途没有发生那件亲密的事,景遥会选择这个时候跟徐牧择握手言和。 可是他们接吻了。 那个吻罪孽深重又激烈无比,所有事情都为了那个吻让步,尽管景遥有无数的疑问,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男人认真为他清洗,景遥时不时打量对方一眼,徐牧择此刻真像一个温柔的父亲,如果没有发生那个吻的话。 叮咚。 送餐的人来了。 徐牧择问:“剩下的自己洗?” 景遥点头,他可以。 徐牧择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出了浴室。 等景遥洗完澡,裹着旧衣服出来的时候,餐已经布置好了,徐牧择不知从哪里给他变出来的衣服,面料质地绝佳的衣服递到他的手里。 景遥接过衣服,犹豫了一下,就回去换了。 徐牧择拿毛巾替他擦了头发上的水,用酒店里的吹风机将景遥的头发完全吹干,两人才回到餐桌前吃饭。 徐牧择很少在景遥面前抽烟。 今晚吃饭的时候,他便点了一根烟,站在餐桌边说:“吃完,过来找我。” 套房是做了分区的,景遥吃饭的地方和休息的地方是两个区域,互不打扰,徐牧择拎着那根香烟去了窗口的位置,那儿有一张多功能沙发椅,他坐在上面,对着大敞的窗户开始抽烟。 景遥和他只有一墙之隔,他吃不下饭,心事太重,满桌的食物尽被辜负,吞咽食物对他来说成为了极为困难的事,因为对徐牧择的情绪捉摸不定,他心头并未因对方的温柔而放松。 这顿饭景遥吃了很久,没怎么动食物,他吃不下去了,把碗筷放下,就走到了另一边去。 徐牧择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的香烟另燃了一支,窗口落进来的风吹散了烟灰缸的灰尘,徐牧择的身影也并不轻松,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 景遥走上前去,双手扣在一起,拘谨地说:“我吃好了。” 徐牧择扭过头,轻柔地问:“吃饱了吗?” 景遥走过来,垂眸说:“吃不下。” 徐牧择也不强求,勾出一个笑容来,抬了抬下巴:“那就不吃了,坐。” 景遥在他对面坐下。 徐牧择打量着小孩的面庞,洗过澡看起来清爽了不少,就是神情不太积极,他心知肚明,并不责怪,带着关心的语气问:“想明白了吗?” 景遥反省自己,被晾了这么多天,他的头脑冷静下来,心情平复下来,说不上积极,但也没有特别焦躁了。 徐牧择说:“去求成赴帮忙,吃了亏了吧,为什么找他?是觉得他跟我有过节,就会愿意跟我作对?” 景遥的心思被猜透,他羞愧难当。 徐牧择无奈地笑了一声:“宝贝还是太年轻了,虽说有几分小聪明,但用在我们这群人身上却是行不通的,名利场的事太复杂了,你玩转不了。” 景遥吃了个大亏,长了记性,自知愚蠢与莽撞,却也无法补救什么了,他认命地攥了攥拳头,小聪明上不了大台面。 徐牧择弹了弹烟灰,从容不迫地说:“在这个上海,能压我一头的人不多,找到他们对你来说太难了,就算你能找到他们,你又拿什么跟他们置换呢?生意人可不做亏本的事。” 景遥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他没有卓越的能力当做筹码跟人谈判,他自视甚高,已为此跌了大跟头,他无法回答徐牧择的质疑。 小孩为难的神情落在徐牧择的眼里,令他语气更加柔和,徐牧择轻声说:“我给你打算得很好,早在成赴出卖你之前,我就知道你那些心思,你破绽百出,处处是猫腻,这点暂且不论,我不揭穿你,是我想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是我自负了,我本以为这么久的相处,你对我也有那么几分真心和舍不得,不会真的离开我,可你就是跑了呢。” 第178章 景遥的手指狠狠揪在一起,他心虚仿徨,却说不出一字一句来反驳对方的话语。 “你不是想成为我身边唯一的那个宠儿吗?怎么,我如此疼爱你,你感受不出吗?为什么又要离开我呢?你怕什么?” 徐牧择接二连三的质问,景遥越发心虚,他张了张唇,欲辩驳,伶牙俐齿此刻却发挥不了作用,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明结果是他想要的,他为什么要逃离呢?他说不清楚。 他很混乱,至今仍是。 徐牧择对小孩的恻隐之心,足以在看到对方的背弃之后不追究那个原因,他变得心软了,到自己也管控不住的程度。 “逃了也好,”徐牧择轻纵过去,“只有在逃亡的时候,才能认清局势,知道我不仅可以提供给你无限的资源,也能限制你的所有可能性,只要我不愿意,你就是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我也能抓到你,或许,你根本走不出上海。” 景遥畏缩地望着徐牧择的指尖,看他把香烟碾在烟灰缸里的动作,轻易粗暴,那枚青玉戒指他今天没戴,一只干净力量的手从桌子上提起。 徐牧择站了起来,来到他的面前,“你背弃我的事情我不想计较,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谈。” 徐牧择将沙发上的小孩拽起来,景遥懵懵地起身,徐牧择带他走向窗口的位置,让他面对着冷风和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鸣笛声在街道上响彻,被暴雨洗刷过的城市一片的湿冷,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酒店的最高一层,整个上海的夜景落入眼底,奢靡神秘的繁华都市荡漾着疏离的气息。 “这个酒店,是我刚盘下来的,我打算把它送给你。”徐牧择简单的话,却如同雷击,景遥惊诧地望着高楼下的都市。 “酒店的位置很好,经收是一大笔财富,你就是什么也不做,从此靠着这个酒店的收成就能实现几辈子的自由。我知道宝贝并不了解这些事,不过有了钱什么都好办,daddy可以向你推荐可靠的人来替你经营这家酒店,宝贝可以躺着收钱。” 景遥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惊惧,在他还没有弄懂的时候,徐牧择伸出手,抓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偏过头来望着自己。 “我喜欢你。”徐牧择神情热情地说,“在你可能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对你感兴趣。” 景遥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睛,彻底失语。 “每天晚上与你相拥而眠,对我都是一场酷刑,你会有感知吧?这么大了,不会完全不懂,我想你心里也有过猜测,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你,想要你,要你做我的恋人,也就是男朋友……” “daddy!”景遥仓皇地扭过头,“我们……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徐牧择捧回小孩的脸颊,不让他扭过去,“我们是父子吗?我姓徐,你姓路,我们为什么不能?” 景遥疯狂摇头,心神全都乱了,“不可以,不可以……” “我说可以。”徐牧择据理力争。 景遥心里是知道的,总有那么一点感知,但他总是很快就推翻了,他总觉得那是自己的意淫,徐牧择真的亲口跟他说的时候,他没有办法接受,因为他心底早就把对方当做父亲了。 “有人猜测你是我的私生子,”徐牧择掌住小孩颤巍巍的后颈,“我的确拥有生下你的年纪,但我疼你,我把选择权送给你,告诉我,你缺一个父亲,还是缺一个男人?” 景遥从徐牧择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势在必得,他那么体贴地说送给他选择权,可是他的眼睛不是那样说的,徐牧择的眼睛罪孽深重,势如破竹,看起来根本不给他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很聪明,你会想明白的,”徐牧择坚决不许小孩的逃避,“你要一个父亲,那我便可以违心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继续宠爱你,我将来会结婚,会生子,会有我真正的血脉来分我对你的疼爱,可男人的角色就不同了,我们会很亲密,我不会结婚,不会有其他的孩子,你在我这里是唯一性的,我会把所有的疼爱都只给你一个人。” 徐牧择抚摸小孩的脸颊,强势地说:“这个酒店,我徐牧择名下所有的产业,在我百年之后,都是你一个人的。” 小孩眼底全是无措,这么大的承诺显然没有经验给他该怎么选,他用尽了一切可能将这些话当做是甜言蜜语,或者徐牧择想要考验他戏耍他之类的阴谋,景遥理智地分析,而男人的眼睛打破了一切的质疑,徐牧择的眼睛如此笃定,似乎他同意,下一秒对方就可以当场写遗产归属。 “你不是很想发财吗?”徐牧择持续引导,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离开徐牧择怎么发财?你好不容易混到他的身边,要把机会拱手相让吗?他并不这样爱过任何人,他真是好喜欢你,可以为了得到你做任何不理智的决定,不要趁这个时候敲诈他一笔吗?” 景遥的勇气退散干净,他被男人的疯魔吓住了,唇瓣半天张合,呓语不出一句话。 “宝贝不是很有野心吗?捞点小钱就能满足宝贝吗?你在我身边看了这么久的世界,胃口没有被养大吗?”徐牧择步步为营,不慌不忙地说,“宝贝的家庭如此悲惨,重要的家人全都不在了,宝贝大可以放开手脚去闯荡,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你所求皆能如愿,不是吗?” 乱花迷眼,景遥如同被置在火上,他深知自己一旦点头,那么一切都将被改变,他的双手紧紧抓着窗台,野心和欲望被抬到明面上,被勾引的蠢蠢欲动,却始终不敢肯定。 轰隆—— 惊雷响彻云霄,景遥在徐牧择的臂弯里打了个激灵,他抬头看向黑沉的天,他被男人结实的臂弯圈在窗口,楼下是疾驰的车辆。 徐牧择抬步往前顶,手臂也收在了小孩的腰上,他低下头,唇擦过小孩稚嫩的肌肤,磨在他的耳边,温声细语,另辟蹊径,“宝贝,我百年之后,你就可以拿着我丰富的遗产去享受你的世界,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看不到了,自然管不到你,我也不用你为我守身如玉,我喜欢你,我要你在我有限的时间里陪着我。” “不要。”景遥心里乱糟糟的,更多的是惊恐,他双手轻轻挣扎,“daddy不要这样……” 他偏开头,去躲男人的亲吻,但动作总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思,景遥也很挣扎,他非常清楚自己并不讨厌徐牧择,甚至对他可能还有点其他的异样情感,但徐牧择的感情好炽热,他好害怕。 “不要吗?”徐牧择呼吸滚烫,看怀里的小孩对他闪躲,他急促起来,却又不再进攻,“真的不想吗?”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徐牧择自知心急,他忍得太久了,他不可能一忍再忍。 “我不想逼你,你让我很难受,”徐牧择呼吸急促,他抓住小孩的双手,握住他细嫩的手腕,电闪雷鸣在眼前,他拥着心爱的人在怀,无法镇定,“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要男人还是要父亲?” 景遥低眸,有点想哭的懦弱起来:“……不要逼我了。” 徐牧择无可商议的态度:“宝贝必须给我一个答案,你要父亲吗?你认为我们之间还能像之前那样吗?” 景遥腿脚发软,视线一片模糊,男人把他扣得紧紧的,他只闻到雨水和徐牧择的气息。 “选不出来?”徐牧择耐心渐失,他把小孩转过身来,欺压在窗台,看他惊惧的脸色,自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他无比狂热根本收不住,欲望折磨得他太过激进,“我帮你选,好吗?” 景遥不知对方如何帮他选择,正当他犹疑的时候,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温热的唇瓣贴在一起,徐牧择吻得不再激进,而是细水长流一般,像在品尝精致可口的甜品,小孩并未闪躲,由着他压着自己在窗台欺负。 景遥没有接过吻,初吻没了,第二次和徐牧择接吻,也是被动地承受。 徐牧择用舌尖摩挲他的唇腔,勾着他的舌头纠缠,交换唾液,吻得细致温柔,热情难耐,这个吻并不使人感到排斥,景遥张着嘴巴,被男人吃自己的舌头,他迷蒙地看着对方,徐牧择的脸在他的眼里放大,他不排斥他,甚至有点异样的感受产生。 权利和金钱本身就是迷人的,徐牧择又生着那一副纸醉金迷的好脸,景遥很快就无法抵抗了,他完全沉浸进去了,甚至忘记了他们在接吻,伸着舌头给徐牧择吃,卖乖到如此地步,已分不清原因。 察觉到对方的回应,徐牧择激狂起来,吻得越来越凶,好赖话说尽不如一个肌肤之亲,很快他便产生了更狂热的念头,他抱住小孩的身躯,将他托入臂弯里,向床铺走去。 被放在床铺上的那一刻,景遥才幡然醒悟过来,他看见徐牧择开始解衣服,摇摇头否定,“不,不是!不要这样!” 徐牧择抽出皮带,忽然变得无比耐心,“不要什么?你刚刚回答了我呢。” 第179章 “不,”景遥否认,他从床上爬起来,惊吓道,“daddy,daddy我不要!” 徐牧择抬起膝盖,一条腿跪在床沿,捉住小孩的胳膊,提到面前来,捧着他的脸问,“我这么疼你,你没有回报的心情吗?你看不见我的辛苦吗?” 景遥握住拳头,视线下移,不敢再看,“您教过我的,那些事应该在定了关系之后的。” “是啊,我教过你,可是我忍不住了,怎么办呢?”徐牧择的眼里有算计和阴谋的味道,景遥不认为他忍不住,但此时跟徐牧择争执这个显然无用,只怕把人惹得发疯。 “我,我……”景遥欲言又止。 徐牧择揽过小孩的腰身,扣住他的手腕,喉结滚动中说:“我从来不想当你的父亲,我也没有儿子,不妨告诉你,我每天晚上想的都是怎么操.你。” 景遥恍惚,手指收紧,脸色羞愧。 “随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寄托了怎样的情感,从你要来到我的身边开始,你我就只能有一种关系。”徐牧择激进而贪婪地凝视小孩为难的脸蛋,持续不断地敲打引导,“宝贝,要不要徐牧择独一无二的宠爱,要不要独吞他所有的资产,要不要他这辈子都只疼你一个?” “路辛惟,说话。” 第75章 他们的确不是父子, 他们身上没有一滴血是相同的,他来自乡镇的一个梨园,他的父母是做普通工作的人, 他倒是奢望过有徐牧择这么一个父亲, 亲戚或怎样的关系都行, 那样他的一家人说不定都还有救。 徐牧择跟他不是一个阶级, 徐牧择这个人牵扯的太深了,景遥殚精竭虑, 就像孙素雅说的,他是玩不过徐牧择这些人的, 所以, 他又怎么能轻易接受徐牧择给他的一切? 徐牧择越激狂,景遥越是害怕, 他害怕自己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他相信徐牧择即使把家底都掏空给他, 也有收回去的能力。 景遥不自觉地轻微摇头, 低声拒绝:“……我不要。” 男人的眉眼暗淡下来, 眉宇间夹杂一丝不痛快。 徐牧择扯住景遥的手臂, 将人提到面前来,他又想亲吻他了, 一旦看到小孩露出胆怯甚至抵抗的模样, 他就忍不住想亲吻他安慰他, 徐牧择忍住本能,呼吸灼热地追击,“再说一遍。” 景遥声泪俱下,目光畏惧。 他无声地掉眼泪,魂飞魄散, 肩膀颤抖个不停,他所捕获到的一切属于徐牧择的气息,都带着强有力的攻击性,景遥不敢大声反抗,他头一次面对捧在面前的机会懦弱至此。 徐牧择哪里想凶他,更不想吓他,可是小孩要把他逼疯了,本能是无休止地掠夺,直到自己满意为止,恻隐之心生出的疼惜之情,又始终压着他的狂热,他被折磨得痛苦。 景遥看着男人危险的神情,抬起腰肢,在床上跪走到他的面前,他去牵徐牧择的手,“daddy,daddy,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我把您当daddy,您收我做干儿子吧,就像……像其他人一样。” 景遥语无伦次,攥着徐牧择的手,苦苦恳求,“我什么都不要,您把我当成儿子就好了,不要当恋人,我不配,我不行,我做不好的,daddy,daddy求求你。” 徐牧择眉宇间冷漠起来。 小孩抓着他的手,自欺欺人地说:“您疼我,我知道,我们……我们可以当父子的啊,我很小就没有爸爸了,我爸爸也会希望有人保护我的,我可以认您当干爹,世界上的感情不止那一种的对不对,daddy好不好?” 徐牧择讥讽地一笑,浑身解数用尽,小孩依然不松口,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温柔。 景遥自然也察觉了男人情绪上的转变,他讨好地抱住徐牧择的腰,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双手在男人的腰后狠狠揪在一起,“我知道您疼我,我感激您,我求您继续那样疼我。” 徐牧择抬起小孩的下巴,低眸冷视,“路辛惟,我做不到。” 景遥不管不顾:“您可以的,可以的,您这样疼爱我那么久了,为什么不可以是一辈子?” “你是要道德绑架我吗?” “不是,是我把您当daddy,我对您,不是那样的感情……” “不是?”徐牧择拇指碾过小孩的唇瓣,“但总有一点吧,你刚刚很沉醉我们的亲吻呢。” 景遥对方才的反应无从辩驳,他心虚地垂下头,又被男人抬起脸,徐牧择向前顶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要你,”徐牧择不容拒绝地说,“你和我之间不可能回到之前,你要留在我的身边,就只能有这一种关系。” 景遥看到了徐牧择的决绝。 徐牧择的手绕到小孩的脑后,五指插进他的发丝里,已然无法再冷静,“你可以选择离开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是疼你,但我也自私,我对你已非常克制,无数个日夜我都能直接要了你,可是我没有,就因为我愿意尊重你的意愿和人权,很抱歉,我的耐性不够了。” 徐牧择字字珠玑:“宝贝,我可以给你时间缓解,你只有接受这一切,也接受我,你可以骂我自私无耻,但那不会改变什么,我太想要你了。” 景遥抬头看着对方,泪眼朦胧,徐牧择俨然不再有任何的伪装,他彻底撕开了假面,温柔慈父之下是满满的掠夺欲,上位者愿意给下位者人权,已是不易,他们有推翻一切的能力,徐牧择便是那样一个人,甭管他对比其他人的修养已是多么高尚,可他骨子里依然是个野心家和上位者,具有本质上深埋的劣根性。 徐牧择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用上这种不体面且极端病态的手段,他设想的美好,他连恋爱都可以不谈,对长大的过程中遇到的优秀异性也产生过欣赏之情,他都能按捺下去,他虽然没有跟人恨海情天地有过一段,却并非对爱情这回事一窍不通。 因他所接触的人,因他的家庭,因这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告诉了他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他渴望忠贞的伴侣,他也相信他会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们不一定要坠入爱河,他们会相敬如宾,共同经营起一个美满的家庭,是男是女没有什么所谓,只要情投意合就好。 他会很尊重他的伴侣,会做一对不像父亲和母亲那样的表面夫妻。 但此时此刻,他的所有原则都被打破了,他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对逼迫性的手段曾一度不耻,他认为只有没能力的人才会用强硬的手段留下一个人,可现在他也那样做了,威逼利诱,像圈子里恶劣的货色一样,拿权利地位压制对方,他从没想过这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他已经不理智到可以将自己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了,还谈什么手段与否?徐牧择只知道自己快疯了,长久的隐忍引爆的情绪让他无法再跟小孩进行拉锯战和表演。 他迫不及待将他拆腹入骨,小孩的舌头美味,就连口水都能安抚他焦躁的心,他想吞了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沉迷与他的肌肤之亲,比小孩丰满的身材大有人在,他却只对小孩有着近乎狂热的情欲。 徐牧择的话说得明白,态度也明确,景遥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可能性,他只拿一双委屈的眼睛望着男人,这份脆弱落入对方的眼里加剧的是更强烈的占有欲。 “您教过我的,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景遥妄图跟男人讲道理。 徐牧择冷笑一声,“是吗?我不记得了。” 景遥心陡然凉下去。 徐牧择激进地说:“也许我说过吧,但今天我也上了一课,爱情的形式太多样了,那些文人墨客喜欢文艺的形式,但他们就能推翻其他形式的表现不是爱情吗?他们算什么东西,他们有这样热烈地爱过一个人吗?” 景遥跌坐下去,在这堂课上他的辩解能力为零。 徐牧择俯下身,抬起小孩的脸蛋,近距离凝视他,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这种交缠的呼吸令他疯狂,“宝贝,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情感是什么,我只是忍了太久,到今天一发不可收拾而已,我呈现的状态我自己也无法收住,我太想要你了,你懂吗?” 话落,徐牧择含住小孩的唇,品尝他的小蛋糕带来的极致满足,他如自己所说的一样,他甚至知道自己很过激,但他就是收不住,他被压抑的渴望以一种癫狂的形式爆发。 景遥不大会接吻,他跪在床铺上,被男人掐住下巴索吻,两只手不知放在哪里,紧张握拳,徐牧择越吻越深,景遥的唇瓣很麻,也不知何时换气,渐渐地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会微微推拒,徐牧择就会贴着他的鼻子停下来,等小孩喘够了再吻上去,他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抱到窗口那张单人椅上,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徐牧择双手揽住小孩的腰,教他接吻,也深入自己的功夫。 景遥全程并没有抗拒过,他早就被徐牧择的疯魔吓傻了,另外,他不太排斥徐牧择的亲吻,甚至有点喜欢,他心底早已不再抗拒这个男人,他都明白,他只是不敢接受罢了。 第180章 以徐牧择的阶级地位,愿意给他时间缓解已是非常宽宏大量,他大可以直接要了他的,景遥被徐牧择抱在怀里,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危险,在极致的危险中,人往往是不敢大喊大叫的。 他表现得有几分顺从,这让徐牧择很满意,亲吻的力度柔和下来,舌尖霸占了小孩口腔里每一处地方,吻得燥热难耐。 他们吻了很久,景遥趴在徐牧择的肩头喘息,徐牧择打开功能椅的逍遥模式,椅子轻微地摇摆起来,窗外电闪雷鸣,他们相拥在一起,有一种诡异危险却诱人的极致暧昧。 “喜欢吗?”徐牧择轻揉小孩的发丝,“惟惟很喜欢接吻,不是吗?” 景遥感到无比的羞愧,拒绝的是他,沉沦的亦是,徐牧择有他所憧憬的一切成熟男性应该拥有的东西,权利金钱本对他就有诱因,徐牧择忽而温柔,忽而激进的态度更是将他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耍的团团转。 景遥揉了揉眼睛,轻声说:“您欺负我。” 徐牧择爱不释手地抚摸小孩的腰背,内心的渴望折磨的他瞳孔深红。 “你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你说我可以选的,可是你没有给我,”景遥深埋在男人的肩头,无从抗衡,“不是欺负我吗?” 徐牧择坦率地说:“是,这一切源于我太想要你了,你看不到我的心,你不知道我所忍受过的辛苦,我对你已经很耐心了,你都不知道。” 哗啦啦的雨珠砸在玻璃窗上,身后泼墨的雨夜埋没了许多的理智和热情,夜已深重,两人皆无困意。 “为什么会是我呢?” “你可以问问上天。” “可是我才十九岁……” “能做我儿子的年纪,”徐牧择从容地说,“我也思考过,我也想过放弃,但爱情这东西霸道的很,我尝试过了,你以为我很愿意逼迫你吗?我是其他的可能早已经尝试过了,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心,我非要你不可。” 景遥哪里知道徐牧择做过多少挣扎,他无法理解,那些内心的挣扎他看不见,他闷闷不乐地趴在徐牧择的肩颈里,无可奈何。 “宝贝,尝试接受我,好吗?”徐牧择温声说:“跟我谈恋爱又有什么不好?你所求皆能得到,你要的资源,你要上的赌桌,你的野心,都将被满足,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你陪着我,这难道不是很赚的买卖吗?” 景遥一动不动,由着椅子轻轻摇摆,由着徐牧择低声诱哄。 徐牧择抬手拿过一边的香烟,他的心思太重了,到了需要外物疏解的地步,他点了香烟,慢条斯理地说:“上海这个地方妖魔鬼怪太多,你想闯出天地来,没有靠山的下场你想过吗?想要巴结我的人数不胜数,我都不在乎,我只给你一个人开道,你可以借着我的势力在上海玩儿,把我的名声搞臭了也没关系,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就是想要你,你那么聪明,掂量不清楚利弊吗?” 景遥睁开眼睛,浑浊地看着椅子,他所谄媚的权势在用心良苦地哄着他的同意,这样的感觉足以要了人的理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景遥低声询问。 徐牧择抽了一口烟,深深呼出一口气,无奈道:“很早,一开始倒是没有这么强烈,我和黄惕一样,对你是长辈的疼爱更多,渐渐的,一切就变质了,也许是从相拥而眠的夜里,也许更早。” “我,我是男孩子……”景遥吞吐地问,“我也不能生小孩,是要我做情人吗?” “做情人,做老婆,做儿子,你想做什么都行,这些角色在我身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徐牧择弹了弹烟灰,面对着漆黑的雨夜,真诚地说,“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 景遥感到受宠若惊,他心底就是再有怀疑,此刻也被徐牧择的话打动了,氛围太好了,他无法抗拒。 徐牧择低头亲吻他的发丝,掌心一遍遍揉过小孩的鬓发,持续不断地博取,“徐牧择这张牌在上海很好用,你体验过的,把这张牌抓在手里,挥霍一辈子,好么?” 景遥扭了扭头,他趴累了,但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徐牧择欲念渐深,尼古丁挥发小部分,他揽住小孩的腰肢,“你可以慢慢想,好好地权衡利弊,我再给你两天时间,这两天不要躲我,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景遥耳朵羞红,头埋得更低了。 徐牧择掌心护在他的脑后,沉重地说:“你背弃我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不能有下回了,你知道我在成赴的电话里听见你声音的时候有多恼吗?可我又能对你怎样呢,罚你吗?闭门思过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惩罚了,我的心偏向你,舍不得教训你。” 景遥喉咙干痒,他不敢抬头,不敢面对徐牧择深邃热情的眼睛,他的心乱了。 徐牧择抬起小孩的脸颊,和他目光交接,“困吗?” 景遥毫无困意,睁着有神的双眼注视对方,反问回去:“您呢?” “不困,”徐牧择说:“被你勾得下面发痛。” 景遥无辜道:“我什么也没有做。” 徐牧择说:“是呢,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让我这样,我该给你颁个奖吗?” 景遥羞愧低下头,“那……” 徐牧择手背抚摸小孩的脸颊,“我想要你,宝贝,想好了就跟我说,我疼你,不想强迫你,你也心疼心疼我,两天,多一天都不行。” 景遥瞳孔闪躲,“怎么这样。” 徐牧择强词夺理:“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这两天是给你准备的时间,不管你同不同意,你和我都只有那一种关系,你能选择的只是体面还是不体面的形式发生而已。” 景遥无心反驳,他被徐牧择看得脸颊烧红,在徐牧择面前的他和在别人面前是两种状态,从前是因为要表演,现在则是因为徐牧择的感情太过炙热,他不好意思直视他了,总是有些束手无策。 “今晚也很难挨呢,给我点甜头好吗?”徐牧择拉着小孩的手,“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不要你涌泉相报,我要你还一点点。” 景遥仓皇地收住胳膊,“不,我不会……” “我教你,”徐牧择坚决处刑,“你摸过的。” …… 连绵不绝的细雨下了整夜。 酒店套房里的二人相拥在一起,承载他们热情的只有一张功能椅,窗外连绵的细丝在马路上形成大小不一的积水坑。 孙素雅站在窗前眺望夜色,她为小孩祈祷,希望他一切顺利。 大约祈祷有效了,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让孙素雅松了一口气。 次日二人从外头回来,一个低着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个神情终有和缓,徐牧择的脸色柔和了许多。 景遥走在徐牧择的前面,全程低着头并不说话,他进屋后就上楼去,也没跟孙素雅透露什么,一切都是孙素雅从徐牧择脸上得到的信息。 孙素雅低声问:“成了吗?” 徐牧择说:“一半吧,照顾好他。” 孙素雅道:“这我自然明白,他能接受吗?” 徐牧择看了眼楼梯,缓缓说道:“不太能,需要时间,不过能不能都不重要,我一定要。” 孙素雅忧心忡忡,柔声劝哄,“他还小,您不要太着急了。” “我也不想着急,可惜我不是二十岁,没时间再跟他耗了。”徐牧择收回目光,不再议论这件私事,“下午林柯他们过来,我要出门,你和应良在家听他差遣,联系个医生过来,给他查下身体,预防他别生病了,这两天冷,他晨起咳嗽了一声。” 孙素雅说:“我来安排。” 徐牧择叮嘱完,追上楼去。 推开门,小孩坐在床铺上,闷闷地看着地板发呆,看见他的那一刻眼尾就开始泛红,徐牧择走进去,提着那件毛绒外套披在他的身上。 “我要去公司,待会有医生过来给你检查身体,配合他们,天气凉,不要到处跑。” 景遥一味点头。 徐牧择抬起他的小脸,“你的房间我给你恢复原样,手机和信号也还给你,想联系谁就联系谁,但不要本末倒置,忘了你现在该思考什么。” 景遥低声说:“我知道。” 徐牧择的手指横在小孩的唇瓣中间,左右磨了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丢下一句休息吧,便离开了卧室。 景遥看着男人远去,直到对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才收回目光,他的唇瓣热乎乎的,景遥伸手摸了摸。 应良把手机还给了他,他的房间里也恢复了网络,景遥可以和外面通讯了。 他最先联系的是飞仙,如预料的一样,飞仙的轰炸多得数不清,不用想他都知道飞仙的胆战心惊,景遥给飞仙打电话,透露了自己的情况,飞仙才安心。 “你不知道我要吓死了!”飞仙说:“好几天联系不上你的人,我以为徐牧择把你弄死了。” “差点。”景遥心事颇重,“我没事了。” 第181章 飞仙在电话里大喘气,说他都准备报警了,要不是徐牧择身份特殊,飞仙当天联系不上人就会报警。 景遥安抚了他一会,他想约个时间跟飞仙见面,他觉得跟徐牧择发生的这件事太重了,他害怕当局者迷,需要有人做他的军师阐明厉害。 他需要客观的角度看问题。 飞仙说好啊,什么时候有时间,景遥想了想,今天不大行,他要做检查,飞仙便追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的,是他担心我生病,”景遥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今天不行,明后天吧,我们在老地方见面。” 飞仙说他都行。 因还没离开上海,见面也方便。 景遥这通电话打的心怦怦跳,脸颊也热乎乎的,脑壳有点晕,闭上眼全是徐牧择的脸。 他要找点事做。 景遥站起身来,来到电脑前坐下。 网络恢复以后,电脑流畅运行起来,景遥想了想,去搜了自己参与过的影片,影片马上就要上映了,有几部在预热宣传,有几部排到了明年,其中一部竞技题材的电影排到了春节期间,这么好的档期都能上,他一时分不清是大导演厉害还是投资的人更厉害。 宣传网评铺天盖地的好,景遥见识过了娱乐圈的手段,营销号把节奏带得飞起,一时间有关于他的评价也都变得友善起来。 [长得很好啊,怎么这么乖,喜欢死人了] [幺妹幺妹我们爱你] [花药真的很奇怪,他也不算长得很惊艳,娱乐圈好看的多了去了,但就是没见过他这款,不是很好看,就是很讨喜] [这还不好看???] [他是好看的,人家的意思是没那么惊艳吧,楼上我懂你,他五官和脸庞线条都比较好,看着温和,有路人缘] [纯路人,现在成妈粉了] [娱乐圈我老公不少,但儿子就这一个,想生一个这样的有人懂我不] [还是粉别人吧,他人品不行] [一个无良主播怎么混到今天的?潜规则了吧?] 景遥翻了翻,不想看下去了。 他的确好久没出去透气了,下午孙素雅联系的医生上门来了,景遥配合他做完检查,就抱着雪球去了楼顶。 天台做了花坛,景遥和雪球围着花坛在屋檐下漫步,潮湿的空气吹在脸上,景遥只要安静下来,脑子里就全是徐牧择。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 雪球踩着花坛边,对着花坛汪汪叫,风吹起它雪白的毛发,景遥拨了拨花坛里凌乱的小花,沉思想着他和徐牧择的以后。 “阿嚏。”景遥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担心自己生病,就抱着雪球下楼去了。 孙素雅不知他和徐牧择的进展,话里话外地试探小心翼翼,“谈得还好吗?” 景遥羞愧地说:“嗯。” 孙素雅说:“我跟你说了吧,没事的,不要想太多,他那么疼你,肯定不会把你怎样的。” 事实并非如此。 景遥望着窗外的湿润,冷不丁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素雅皱起眉头:“嗯?” 景遥又连忙摇摇头,说没什么。 孙素雅说:“你年纪轻轻的心事不要这么重,有什么都是可以谈的,徐总他以前脾性不大好,现在年纪大了,心软了,什么都能好好商量,你只记着一条,不要太违拗他,做事别那么绝对就行了。” “嗯。” 景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拼魔方,扭来扭去,心不在焉,发生了亲密的行为之后,他提起徐牧择就不再能心如止水了。 晚上徐牧择回来,比预计得要早,他带着一份文件,告诉景遥,在那份文件上签过字,那栋酒店就是他的了。 景遥还是心有余悸,没敢马虎地签字,徐牧择瞧出他的顾忌,扯过小孩在书桌前,带着他的手签上了他的名字。 “你喜欢我逼你?”徐牧择质问。 景遥惶惶不可终日,他心态扭转不过来,始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意淫到这个程度未免过分了。 徐牧择的眼睛那么诚恳,他握住自己的手,整理着他的毛绒外套,温柔地对他说:“你要是喜欢这样,我倒是能逼你做更多的事。” 景遥眨了眨眼睛,双拳紧握,“我适应不了……” “那就学,什么都能学,学着适应我是你男人,”徐牧择说:“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能学吗?” 景遥说过的话成为了徐牧择手上的把柄,他和徐牧择阶级差得太多,好不容易适应了私生子的假身份,却又要做出改变。 徐牧择将他逼得很紧,根本不愿意让步,年龄差让他不舍得再浪费时间,面对面演父子情深的戏徐牧择早就厌倦了。 他要谈情说爱,跟小孩亲密相处。 景遥自知不可能改变徐牧择的决定,他只能缄默不语。 “你讨厌我吗?”徐牧择问他。 景遥注视对方热诚的眼睛,他自然不讨厌对方,他对徐牧择半推半就的反应已经表明了许多事,他在很早时就做过和徐牧择的春梦,他心底对徐牧择早有几分特殊的情感,事到如今他不用再掩饰,令他犹豫的是他们的阶级地位,徐牧择太狂热了,他好害怕。 “不讨厌我,对不对?”徐牧择揽住小孩的腰,“你喜欢跟我接吻,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心里对我也有几分不同的情意,为什么就是不能心安理得地接纳它呢?宝贝,你很喜欢折磨我,喜欢看我为你发疯却得不到的样子是吗?” 景遥抿唇,是这样吗?是为了折磨徐牧择?不,当然不是,他紧张地看着对方。 徐牧择耐心地引导:“你喜欢玩儿,我陪你玩儿,你要时间我也给你,但我不会给你太多,我要提醒你,不要把我往急了惹,那些低劣的事我不想做,却不代表我不能做。” “后天,”景遥扣着手,垂眸说:“后天行不行?” 徐牧择大方地说:“行啊,我忍了这么久,不差这两天了。” 景遥很感激,虽说他还要考虑,可结果并不会改变什么,徐牧择愿意为他一忍再忍,是他给出的让步,景遥深知自己是狼入虎口,无计可施了。 等待的间隙里,徐牧择并没有放过他。 徐牧择每天会提前回来,有时景遥还在吃饭,有时景遥午休还没起来,有时他还在浴室,徐牧择就会等他,然后等他吃好饭,做完一切手上的事,他会把他抱在沙发,或者窗台上,跟他接吻。 景遥因为关系的转变,不太知道怎么称呼徐牧择,于是他往往会省掉称呼,以求得自在,“我,呼吸不上来……” 徐牧择这时就会温柔下来,放他喘一会气,等小孩呼吸够了,兴致不断地引导他:“伸舌头。” 景遥乖乖伸出舌头。 徐牧择喜欢舌吻,而景遥喜欢蜻蜓点水,不用交换唾液,不会弄湿嘴巴的吻,因为是很羞耻的事,他没有提过,都是徐牧择发起的吻,自然是按着徐牧择喜欢的方式进行。 “宝贝好甜,”徐牧择会在亲吻的时候夸他,景遥的脸就会更红,徐牧择对他这副样子爱不释手,他会抱着小孩的双腿转移阵地,“怎么这么甜?” 景遥眼尾烧红,偏开头,当做没听见。 他们的亲密和别人不同,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情侣,景遥还没有点头,可是他又心甘情愿跟徐牧择接吻,也很沉迷,短短三天,他们不知接了多少次的吻,徐牧择会吻他的脖颈和手臂,会吻他的额头和脚背,有些景遥自己都觉得很过意不去的吻,徐牧择却像吻他的唇一样的适应。 “daddy……”景遥刚叫出声,心里就激灵了一下,对这个称呼感到无比羞愧,并拢膝盖,低声说:“不要吻脚,吻上面。” 他们之间的氛围极度暧昧,时而餐桌上对上一眼便能水深火热起来,徐牧择很莽撞,有时和孙素雅一墙之隔的时候,他就敢抱着自己亲吻,他们亲了好多好多次,景遥都数不清楚这三天里吻了多少回,他每天的嘴巴都是湿漉漉的,像刚被水洗过的樱桃。 徐牧择在亲吻这方面就已经展露了他的野蛮,此时景遥还不太能意识到这些,他对地点和时间有些许介意,徐牧择那么矜贵的一个人,这三天里就像个禽兽,抓到点时间就一定会跟景遥亲热,有时还会忘记他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会议。 “让他再等一个小时吧。”徐牧择对电话里的陈诚说,“我现在过去。” 景遥闻声,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一边,不好意思抬头。 徐牧择通完电话,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才会欺身而上,抬起小孩的下巴,匆匆地亲吻一会儿,询问:“等我回来,或跟我一起去,选什么?” 景遥低声说:“等你回来。” 徐牧择恋恋不舍地离开。 景遥彼时望着徐牧择的身影,反省自己在干什么,他这不是助纣为虐吗?他并没有考虑好,就跟徐牧择一发不可收拾了,徐牧择本来就不会放过他,这样子还有可能放过他吗? 第182章 他不明白自己,很混乱,不愿意跟徐牧择牵扯太深,又无法抵御他的亲吻,看见徐牧择离开,他会失落,会想要挽留,会想要跟随,但他都没有表露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很糟糕,每一回和徐牧择吻过,他都感到很热,很湿,很激动。 daddy,恋人,他们可以是一个人吗? 景遥不知道,他双脚踩住沙发,抱住膝盖,望着房门的方向,等天黑,等徐牧择回来,等他来亲吻自己。 第76章 深圳分部在进行大张旗鼓的改革之后, 不少人有了麻烦,此前以林柯为首,现被总部空降过来的人拆分成多个派系, 林柯不再是备受宠信的那个, 若不是和徐牧择的师徒之情保着他, 他也早就被拽下马。 顺风顺水惯了, 就难免懈怠,林柯悔不当初, 冯明的事虽然他推卸干净了,但信任度还是受了影响, 徐牧择并不像从前那样信赖他了。 林柯抬头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拿来给我。”徐牧择伸出手, 正在看一份资料,漫不经心地问, “冯明判多久?” 欧阳回答:“七七八八的算下来,一共十二年, 他在位期间违法违纪的事干了不少, 敏感时期还被人捶出个重婚罪。” 徐牧择眼底一片冷漠, “身居高位还能这么不长脑子, 真是少见。” “墙倒众人推罢了。”林柯说。 欧阳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冯明是林总提拔上来的, 大家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为他不会这么傻的。” 林柯夹枪带棒地说:“我记得欧阳总监也有前车之鉴, 没能借鉴您的教训是我的失职。” 分部副总韩冰说:“欧阳提拔的人才跟林总提拔的冯明犯的错误不是一个等级,还是不要相提并论。” 林柯毫不让步:“错误等级不同,但性质却是一样的,都是背叛公司,不过是因为那小子职权不够, 犯不了这么大的错,却不是代表他不想犯。” “林总可真是强词夺理呀,怪不得都说不要试图跟林总分辨呢。”韩冰喝了一口茶,阴阳怪气地回怼。 在会议室上演的阴阳大戏,陈诚都看在眼里,分部的竞争不比总部这里的小,以林柯和韩冰带领的两派闹得最凶。 手底下的势力均衡,才更方便上面的管控,都是一群跟着徐牧择打天下的人,个个都觉得自己了不得,不肯让步,竞争越发激烈,分部一把手的位置如履薄冰,一旦出现把柄,就会被下面的人抓住死磕到底,韩冰就是林柯最大的竞争对手。 毕竟当年这个位置的候选人是有他的,韩冰始终认为林柯是靠着和徐牧择的师徒情才混上去的。 两个派系越闹越凶,徐牧择对此也全然了解,他不站在任何一方,谁下去了谁爬了上来自己斗就好,他只看运营亏损,看谁的领导力更强。 分部两个老大争执不休中,总部这儿的人看不下去了,出面调停,副总于松峰以玩笑的口吻说:“好了,都是一家人,齐心协力壮大公司就好,打打闹闹的,太孩子气了。” 林柯和韩冰对视一眼,暂时休战。 徐牧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二人反应过来在被观察时,顿时面色严肃收敛,徐牧择盯着林柯,倒也没当众发难。 林柯则心虚地低头,躲开了视线。 韩冰则咂咂舌,抿抿唇,不再争斗。 会议结束之后,林柯跟着徐牧择进了办公室,彼时仍旧没有懈怠。 徐牧择点了根雪茄,将火机扔在茶几上,审视对方,“呛声倒是厉害,收拾冯明时优柔寡断,我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世的?” 林柯看了男人一眼,心里难受,“您看见了,我现在是墙倒众人推,您教过我的,在其位谋其职,我还没下去,姓韩的就迫不及待了,我怎么能忍?” “这会子忍不了,当初怎么忍的?你凭什么跟人家呛声?”徐牧择说:“冯明不是你提拔上来的?他不是为你做事?” 林柯闻声,澄清道:“他是为他自己做事,师父这话太误解我了,难道是我教唆他玩背刺吗?我对您忠心耿耿……” “君子论迹不论心,别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忠心耿耿,幼不幼稚?”徐牧择不悦道:“你是我带出来的,你是什么秉性我心里很清楚,林柯,你真要庆幸我老了,没那么狠毒了,否则今天进去的一定不止一个冯明。” 林柯哽咽,不再辩解。 徐牧择弹了弹烟灰,一脸不耐烦,“你做事不妥当,冯明的职位就交给韩冰安排吧。” “师父……” “这时候叫爹也没用,”徐牧择目光犀利,“你自己漏了把柄,我要是韩冰,我也会这个时候狠狠抓住机遇捶死你,你自己犯蠢,自己承担。” 林柯嘀咕道:“他肯定会安插自己人,他想取代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徐牧择毫不意外:“那当然了,你们俩就是一盘五子棋,谁占的棋格更多,谁的赢面更大,冯明这个位置太重要了,换做你也会这么做。” 林柯语塞。 “蠢货,”徐牧择骂了青年一句,“漏这么大把柄给别人,神仙也救不了你,这盘棋你赢不了,就准备乖乖出局。” 林柯攥着拳头,满不甘心地说:“是。” 陈诚彼时正好进来,但见两人之间氛围焦灼,他请示地看了眼徐牧择。 徐牧择言简意赅:“说。” 陈诚这才道:“韩总请您晚上去吃饭。” 林柯回眸看了一眼,陈诚礼貌地对他点头。 徐牧择抽了口雪茄,没有立刻答应,“他们风尘仆仆过来,让他们休息吧,不用费这些心思。” “嗯……”陈诚低声说:“韩总说,是有点事情要交代。” 徐牧择闻声,心知肚明,改口道:“那你就让他提前准备好,别拖太晚。” 陈诚点头,出了门。 徐牧择转而问林柯,“你猜他要说什么?” 林柯道:“告我的状。” 徐牧择说:“是啊,让我听听他还抓到了你什么把柄,足够有力的话,你就不用等到这个月底,明天就可以下岗了。” “冯明的事我并没有参与,我完全不知他的动作,他跟别人勾结时我还……” “嘘,”徐牧择打断对方,“别激动,我教过你的,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事情没出就别先跳脚,那看着不像澄清,像狡辩。” 林柯恢复冷静,他定睛看着男人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格外不安。 徐牧择对这个小徒弟也颇为不满,但他从不一味包容对方,错了就是错了。 林柯纵然还想要解释,他了解这个男人,一肚子准备的说辞都被迫压下去,不能再喧嚣。 “我这次去米兰,给您带了点礼物,待会送到您的司机那儿,”林柯说:“您开了半天的会也累了,您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徐牧择叮嘱:“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安抚他的家人,一通电话的形式足以,他跟你这么亲密,袖手旁观对你的名誉可不是好事。” 林柯点点头,道了句我会的。 徐牧择也累了,没再留人,他望着窗外的雨,抽着手上的雪茄,沉思想着与工作无关的事。 傍晚他应邀去了韩冰的饭局,听韩冰在饭局上对林柯的控诉,字里行间里透露着肯定的意思。 “徐总真的觉得,林总对这件事全然不知吗?”韩冰试探地问。 徐牧择也是个老狐狸,双方推拉好一会儿,谁也不轻易地透露什么,“他咬死了嘴,牢狱里那个也没咬他,很难说呢。” “牢狱里那个确实是没咬,是还想出来跟着林总继续干呢,冯明这种会背刺的人,您觉得他对谁会有忠心吗?他咬了好些个人,偏偏就是没有咬林总,一个贪财好色到这个地步的人,忠心耿耿,徐总相信吗?” 徐牧择和韩冰对视,韩冰是在点林柯给了冯明好处,点他们是一丘之貉。 韩冰遗憾地说:“林总前几年还好些,有您坐镇,他不敢蹦跶,但他忘了来时路,没有您的托举,他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深圳到底还是有点远了,不在您的眼皮底下,林总的胆量也大了,都知道他是您的爱徒,谁也不敢对他吆五喝六。” “这是在指责我了?” “当然不是,”韩冰马上推翻,“徐总,您培养林柯是看在他是可塑之才的份上,但我始终信奉一句老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柯和冯明有没有勾结,并不能完全排除,他身居高位,身居高位的人是不能有任何疑点的,他的一念之间动荡的是整个集团的利益,我知道他是您的爱徒,您还是有意保他的。可是我跟了您也许多年,我想为自己求个路,我从未对您生过异心,林柯的位置,我坐得。” 餐厅灯光打在韩冰的脸上,他信誓旦旦地承诺了这番话,徐牧择的眼里露出几分欣赏,评价了一句:“真敞亮。” 韩冰垂眸说:“徐总,我希望您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会做的比林柯更好,我会比林柯更忠心,我所培养的任何势力都是徐总的势力,我会和星协团结一心。” 第183章 这番话有奉承之嫌,因语气正直而显得无比诚恳,徐牧择望着对方,早年他要是听到这话一定感到热血,可是现在他的心静了,就算赐给他一个绝对忠诚的下属,他也并不会觉得有多么高兴。 “你想要,就去斗,去跟他抢,不要从我手里讨要,你应该去撕碎竞争者,”徐牧择说:“在我眼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能比林柯做的更好,你就做给我看,把他拉下马去,不用顾忌我和他的师徒情,师徒算什么?我连亲爹都能收拾。” 韩冰如受鼓励,“我只怕您……” 徐牧择挑眉,韩冰立马摇摇头。 “撕了他吧,想上位的话,”徐牧择虚伪地说,“不过我只有这么一个徒弟,撕他的动静要小一点,别整死了。” 韩冰从男人的眼里,确定对方也有意,看来徐牧择也并不盲目信任自己这个徒弟,韩冰点头,振奋地说:“我明白的。” 徐牧择对分部的事早就不想管了,他需要有人掌控好分部,原本对林柯并不想赶尽杀绝,但他最近的事业心不太强,对这些尔虞我诈呈现一种疲惫甚至厌倦的感受,恰好韩冰有所表示,他倒可以顺水推舟,助力一把。 徐牧择在跟韩冰谈分部状况的时候,有几秒钟总是心神不宁,他时不时抚摸唇瓣深思,韩冰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小题大做,两人一顿饭局就定好了林柯的生死。 徐牧择尽早退了饭局,可还是有点晚了,从餐厅出来夜色已深,司机来接他,徐牧择上了车,后座放了一件礼物,司机说是林总的人拿给他的。 徐牧择不想看,他只嘱咐了一句:“开快点。” 街上的积水重了,连续不断的雨让上海始终处于潮湿阴冷的状态,徐牧择解开衣扣,吹着冷风的他只觉得很热,心里很燥。 回到家以后,客厅里还亮着灯,孙素雅也睡了,只有应良还没休息,徐牧择回来问他情况,应良说都睡下了。 “他晚上吃了什么?” 徐牧择问的是谁,应良不用听名字就知道,低声说:“素雅研究的新菜谱,我不大懂,但很健康,他吃过就睡觉了。” 徐牧择说:“没事了,你也早点休息。” “徐总,”应良叫了他一声,转述道:“下午夫人来电了,她说想要过来看看。” 徐牧择没收到电话,也不太在意,“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问方不方便。” 徐牧择不想应酬任何事,但母亲很少过来,他想着不会是为别的事,“那就让她来。” 说完,徐牧择上了楼。 他径直走向小孩的房门,轻声打开,房门没锁,屋子里昏暗,室内空荡荡的,窗纱轻轻飘动,借着点夜色,徐牧择看清在床铺里睡下的人。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片刻后俯下身,在暗色中亲吻小孩的发丝,他的动作很小心,但还是把人扰醒了。 景遥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在亲吻自己,他转过脸,在夜色中捕捉到对方的气息,识别出来人,“daddy回来了。” 徐牧择掌心握住小孩的脸蛋,指腹轻轻地抚在稚嫩的肌肤上,柔声问:“困吗?” 景遥说:“我都已经睡了。” 徐牧择低头吻他,吻他的脸颊和耳朵,无赖地说:“你睡你的,我亲我的。” 景遥去摸床头的灯,摸索半天也没摸到,他有一个紫茄子小夜灯,徐牧择察觉他的动作,抬手去追寻,替他按亮了那盏灯。 灯光点亮床铺的范围,男人重欲的脸和小孩睡迷糊的眼睛都在灯光下展露,景遥望着徐牧择,大抵是灯光的颜色太柔和了,徐牧择的脸看起来很叫他心动。 徐牧择把小孩挪进怀里,抬起他的下巴来,刚要亲吻,小孩就偏开头躲开了。 徐牧择挑眉:“嗯?” 这些日子对方都很配合,有时虽不太愿意,但也都半推半就的,没有这样明确。 景遥不好意思地说:“最近亲的太多了,daddy不烦吗?” 徐牧择抓住他的话,进攻道:“宝贝想做点别的?” 景遥辩解:“你怎么这样理解?” 徐牧择言辞义正:“宝贝表露的就是这个意思,我想歪了?” “我们……我们亲太多了,”景遥感到难堪,“我觉得好奇怪。” 徐牧择离开这半天,景遥一个人想了许多,他和徐牧择这样算什么呢?他觉得自己太糟糕了,明明还在考虑,却跟徐牧择频繁亲热,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他推开徐牧择,自己靠着床头,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景遥的情绪在徐牧择眼里都被拆解得干干净净,徐牧择坐在床沿看着反思的小孩,不再激进,“说明你喜欢我,一点也不奇怪。” 景遥看了男人一眼,小夜灯把男人英俊的面孔描摹得更加蛊人,他竭力冷静,使自己不沉沦于本能,“你真的喜欢我吗?” 徐牧择嗤笑:“你说呢。” 景遥说:“如果我真的不愿意,你真的不会放过我吗?” 徐牧择对他很好,逃跑带来的影响已经过去了,他们这些天那样亲密,景遥便觉得徐牧择不会那样激进,可他想错了。 徐牧择无比冷静地说:“不会。” 男人的神色决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徐牧择是势在必得,没得道理可讲。 景遥顾忌颇多:“可是,我们差好大的年纪,我觉得很不真实。” “你我心意相投,其他都不是问题,你不需要考虑这些。” “你不怕别人笑话吗?” “笑话我有一个年轻可爱的恋人吗?” 景遥羞赧道:“daddy,我还没有想好。” 徐牧择绝对地说:“我也说过,你想不想好改变的只是关系发生的形式而已,不能改变结果。” 徐牧择是疯了,景遥无法跟他理智对话,徐牧择理智地发疯,他就是要,一点余地也不留给他,景遥感到委屈。 徐牧择抬手摸了摸小孩的眼角,“我会对你好的,你怕什么?” 景遥怕得太多,怕年龄,怕性别,怕地位,怕周围许多的是非,他知道他是庸人自扰,徐牧择自会解决一切。 “我没有想过要谈一个男朋友的,”景遥说:“我虽然直播的时候是那样,但我并没有……并没有想过跟您这样的人谈恋爱,我也没有跟人谈过这样的恋爱,我很担心。” “你没有,我也没有,”徐牧择温柔地劝导,“缘分到了,我们就接受它。” 景遥依然茫然。 “宝贝是自己在家里困久了,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明天出去转转,散散心,好么?我陪你一起。” “你不要忙工作吗?” “我推了,”徐牧择牵过小孩的手,“放你一个人就容易胡思乱想抗拒我,我还工作什么?明天陪你。” 景遥的忧患因徐牧择在身边排解了一些,徐牧择将他重新揽入怀里,低头去追他的唇,景遥这次没再抗拒,张着嘴巴把自己喂给徐牧择。 他和徐牧择唇舌勾缠,景遥也会主动绕着他的舌头回应了,他们亲得难舍难分,亲得情动身热,越是这个时候越危险,景遥是一个少在这方面有感觉的人,也被徐牧择亲得浑身滚烫。 “daddy……”他总在喘息的时候这么叫上两声,叫得男人的呼吸更重。 “想要你,宝贝,”徐牧择困住小孩的腰,舔舐他的耳垂与脸颊,“宝贝不想要daddy吗?” 景遥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徐牧择的脸颊摩挲他的脸颊,每一声都在击溃他的理智,他咬紧牙关,握住男人的肩头,十指用力扣着他,“明,明天……明天会有答案。” 他有些迫不及待见到飞仙,迫不及待要一个答案,他想回应徐牧择,想得到外人的肯定和赞许。 “我现在就想要。”徐牧择卷起小孩的衣摆,垂下头,景遥顿时觉得冷嗖嗖的,他打了个激灵,大胆地抱住了男人的头,摸到徐牧择发汗的头皮。 景遥咬住下唇,两条腿也从床铺上滑了下来,后腰被捧起,他委屈地流泪,“daddy,不能这样……” 他欲拒还迎地说。 徐牧择拉着他的手,不让他闲着,景遥不想,触碰令他心惊胆战,他根本不敢迎接徐牧择的情感。 可是徐牧择按着他,他没有办法挣脱,手腕被扣住,指尖紧紧蜷缩。 徐牧择问他是不是喜欢折磨他,景遥很快否决了,可是现在,他就是在折磨徐牧择,他清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畏手畏脚,也很想放肆地由着对方去了,景遥咬紧牙关,在濒临崩溃的理智中颤抖。 “daddy,daddy……”他捧着徐牧择的脸,希望能阻止他的舌尖,浑身如同过了电一般酥麻。 “不要闲着。”徐牧择攥着小孩的手腕,撑开他紧扣的手指。 景遥面红耳赤,衣衫落了下来,徐牧择抬起,放在他的面前,“张嘴。” 小孩的脸羞红,额角冒出细汗,乖乖地张开嘴巴,徐牧择把衣摆塞进他的嘴里。 第184章 “咬紧了。”男人复垂下头去。 景遥两只脚抵着男人的裤管,脚趾用力地挤压着他,小腿绷紧,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他的手也不能由着自己,被男人的手带着,浑身都在泄力,景遥叼不住衣摆,总是落下来,裹住男人的脑袋,徐牧择没有责怪他,他只会更用力地按住他的手。 “惟惟好甜。”徐牧择闷在小孩的衣襟里夸赞。 景遥哭的更凶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眼泪,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从眼眶里流出来,他想抽回的那只手抽不回来,只能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握住男人的脖颈。 惟惟这个名字在这个时候叫起来更令他无地自容,他和徐牧择之间有那多事可以计较,可是徐牧择都不跟他计较,他只一味地品尝他。 “daddy,不要了……”景遥推搡着说,他仿若被雷击中,浑身的电流一阵接一阵,徐牧择的舌头还在灵巧的打转。 他根本叫不停对方。 景遥束手无策,只会迷离地看着天花板,他好想见飞仙,他好想跟徐牧择更进一步。 在崩溃的前一秒,景遥猛地揽住了徐牧择的脑袋,手臂牢牢地缠上徐牧择的脖颈,汗湿的手臂和徐牧择的肌肤摩擦,景遥浑身绷紧,失声轻吟。 像在谱写一曲独属于男人的胜利赞歌。 徐牧择疼惜地亲吻了一下空气里小小的肚脐,复拉下衣摆,小孩在他眼里作成花朵一般绽放,青涩而动人。 “喜欢吗?” 趴在他肩膀的小孩羞耻地哭。 “给你吃一下这里就这副模样,”徐牧择揉着小孩的脑袋,咄咄逼人地问,“daddy要是吃别处,惟惟又要怎样?” 第77章 景遥看了看男人, 垂眸沉默。 徐牧择把他抱在怀里,从床上托起,景遥也不敢问, 就这么被抱进另一个房间。 徐牧择让他站在自己的床上, 揽着他的腿, 仰头嘱咐:“下回自己睡过来, 不要让我抱。” 景遥还是不经常来睡徐牧择的房间,对他来说这是徐牧择的私人地盘, 他还是不能够很自在地出入这里,“你有时候回来的很晚……” “不会耽误你。”徐牧择掀开被子一角, “天气冷了, 不要挪来挪去,我不在你也睡在这儿, 听到了吗?” 景遥蹲坐下来,没有应声。 徐牧择耐心询问:“听到没有?” 景遥这才点点头。 徐牧择欣慰地摸摸小孩的脑袋, 他的眼睛不肯离开, 亲热之后, 小孩脸上的绯红还没退散, 不好意思直视他。 景遥的腿脚钻进被子里,掌心和后背腻出一层薄汗, 催促着说:“我们睡觉吧。” 徐牧择还有点公事要处理, 这一看到小孩, 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困了先睡,我洗完澡来陪你。” 景遥抓住徐牧择的衣摆,轻声说:“那我给daddy暖床。” 这话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可他就是说出来了, 遵循本心地表露。 徐牧择俯下身来,鼻子贴着小孩的鼻尖,凝视他羞涩的眉眼,情深意浓地回应道:“这么乖?” 景遥又偏开头,无地自容。 徐牧择不逗他了,扯过被子揽在小孩的腰上,“天气凉了,别冻到自己,明天陪你出去玩,好好休息。” 景遥很期待,他也想跟徐牧择一起出去玩,他努力适应这层关系微妙的转变。 这一夜无事发生,景遥和徐牧择相拥而眠,彼此探听对方的呼吸,景遥越来越习惯徐牧择,比他的心适应得更快的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会偷偷亲近徐牧择,不容许他思考和抗拒。 次日,徐牧择带着小孩在外头散心,一整天没有理会工作。景遥心头记挂着和飞仙见面的事,总不能安心,还在外面的时候,飞仙就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见面,景遥说再等一下。 在那个明确的结果出现以前,他还可以跟徐牧择暧昧一会儿,景遥的恻隐之心自己未曾发觉,理所当然地沉醉在和徐牧择的相处中。 他还是以daddy称呼徐牧择,在孙素雅等人面前不露破绽,景遥自觉瞒得很好,殊不知孙素雅早已察觉猫腻。 孙素雅感到不可思议,看起来逃跑的事情完全没有给二人带来影响,反而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跟她的感受有出入,她以为景遥会很抗拒徐牧择的。 关乎于这点,景遥自己也十分意外,他身体很愿意亲近徐牧择,大抵是被亲吻给征服了,他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会偷偷地跟徐牧择在车子的后座接吻,亲到腿软,浪荡到自己也没设想过的地步。 “你还能拒绝我吗?”徐牧择问他,“就凭你现在的反应,你还敢说对我没有情意?” 景遥双手抵着男人,羞愧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心里有我。”徐牧择抬起小孩的脸,不让他多想,就把他拉入暧昧的氛围中,持续不断地燃烧。 从逃跑到今天,两人之间有许多可以计较的事,徐牧择一件都没提,景遥也是,他甚至没有过问徐牧择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身份的,只一味地和徐牧择亲热暧昧,他们会抵着鼻子,近距离观看对方眼里的深情。 景遥不曾想过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但他就是如此轻易地接受了徐牧择,他完全抵抗不了徐牧择,徐牧择有他所憧憬的,一个男性最应该具备的所有优秀,金钱权利足以征服景遥凡夫俗子的心,偏偏徐牧择又长成那副模样。 “daddy,daddy……”他唤他,大胆地伸手去抚摸男人的脸颊,景遥意识迷离地凝视男人的眼睛,沉醉进他的瞳孔里,有着他会疼爱自己一辈子的错觉。 徐牧择的眼睛烫得他也跟着发狂。 他们越发亲密了,从司机到孙素雅,无人不知他们的情深义重,外人看来是父子情深,汹涌的猜测流传在外,而两人早已心意相投,箭在弦上,难舍难分了。 从被惊吓到彻底沦陷仅仅一周的时间,景遥便被徐牧择攻城略地,丧失了抵抗能力,沉沦给权势的魅力和手段。他从未体验过的事一下子成为了他心头最狂热的事,抛却生存的困扰,和一个人相恋是如此美妙的感受,景遥这个初学者被徐牧择拿捏,醉得不省人事。 “daddy,你真的很想要我吗?”他那样问他,说话时也没有撒手。 徐牧择亲吻小孩的手背,神色深重,“问了又不给,纯折磨?” 景遥埋在他怀里:“那你再等一等,我马上就有答案了。” 徐牧择竭力忍耐,他不想吓小孩,他也应该尊重他,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他不会走极端的路线,毕竟他不是在要一个情人,他要的是一生的伴侣,小孩的自愿很重要。 他花费了那么多功夫经营到今天,徐牧择权衡利弊,才不会一时冲动而让一切功亏一篑,他和小孩越发亲密了,他知道迟早,迟早他都会属于自己。 扮演温柔对徐牧择来说不难,小孩也很吃这一套,徐牧择得心应手,就是辛苦点罢了,他能够克服。 终于到了会见飞仙的那一天。 下了一周的雨,城市处处湿冷,景遥穿着一件加绒外套,内里做了双层保暖设计,防风防寒,他提着一把雨伞,一大早就出门了。 约的时间太早,景遥来的时候飞仙还没起床,因为飞仙没挪地方,景遥很好找到他的位置,自己拿了密码就进去了。 飞仙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景遥开门的动静都没吵醒他,急切的小孩进门就喧嚣起来,“别睡了!” 飞仙揉着眼睛,睁眼一看,愣了神,“卧槽,吓死我了,以为黑粉顺着网线爬过来找我茬了,大哥,这么早,你赶着投胎啊?” 边吐槽边从床上坐起来,飞仙打了个哈欠,还没睡醒就从床头摸烟抽。 景遥坐在他的床脚,问他:“你醒困没有?” 飞仙招招手:“等我缓一会儿。” 景遥说:“哦。” 他便乖乖的不说话了。 飞仙抽了一会烟,努力睁了睁眼睛,一看时间还没到八点,念叨了一句:“我服了。” 景遥穿着一件米色的加绒外套,外面一层全是毛毛,这衣服看起来面料就贵重,男生背对着他坐在床脚,飞仙的视角看起来就像个绵羊坐在那儿。 他从后面打量景遥,这气质越来越不一样,景遥肤色本身就白,体格又纤瘦,这榜上了大佬被养出了一身的矜贵气,看着醒目养眼,体格也逐渐富态,不知是不是错觉,飞仙总觉得景遥脸上有点少男开春的羞涩。 景遥正在打量房间,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他手里攥着一把粉紫色的雨伞,那白皙的手指压着伞布,把雨伞转来转去,好个心急如焚。 飞仙在电话里得知了景遥没被徐牧择为难,心里松了一口气,“你好久没直播了,圈里现在都盛传你的事,椰奶她们还问我你跟星协老总到底什么关系。” 景遥侧过头:“问这个干嘛?” 第185章 飞仙把胳膊垫在脑袋下,躺着抽烟,闭着眼睛说:“好奇啊,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人人喊打的底层主播摇身一变成为了行业大佬的心尖宠,这是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 心尖宠?景遥解读这个词语,感到挺有意思。 飞仙弹了弹烟灰,感慨道:“就是老子亲眼所见也不能相信,你太神了。” 景遥转过身,抓住机会问:“那还有更神的呢,你听不听?” 飞仙一副放马过来的神情,“还有?” 景遥做好了心理准备,竭力使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不炫耀不显摆,可还是没能止住那一点小兴奋,“我,我和da……和徐牧择,要谈恋爱了。” 话落,飞仙的烟灰一晃掉在了地上,他手上的烟也没夹稳,紧随着祭奠烟灰,砸在了地板上。 景遥观察到他手上的动作,神情木讷了一下。 飞仙凝视着他,两只眼瞪得老大,噌地从床铺上坐起来,彻底醒困,“你,你说什么?” 景遥逐渐心虚,声音不再似刚才那样兴奋,“……他跟我表白了。” “徐牧择?!” “嗯。”景遥握紧雨伞,看着飞仙恍惚的神情,忧虑地问,“不,不好吗?” 飞仙扶着大脑,他想着自己是幻听,还没睡醒,在做梦,敲打一会儿,认识到这是现实,抬头看向男生,对景遥做出打住的手势,惊惧地问:“怎么可能?不是,什么情况?” 景遥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跟飞仙说了,飞仙越听神情越凝重,景遥担心描述得不够完善,让飞仙产生某些误会,特地跟飞仙解释徐牧择不是变态,他很早就喜欢自己了,可是飞仙的神情并没有放松。 “……是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我了,他应该是看了我的直播,说不定他也有给我刷过钱呢,”景遥不自信地说,“这个我还没有问过他。” 他们这两天只知道暧昧,很多事都没有拿出来聊,景遥心虚,关于他和徐牧择暧昧的事,他是一点也没敢跟飞仙提,因为飞仙的表情看起来不大支持。 飞仙抬眼看着面前的男生,觉得越发陌生了,他努力从对方身上找他熟悉的痕迹,可是男生变了,变得不再犀利了,变得有点柔软,有点羞涩,那些能在恋爱的人身上找到的特质,在景遥身上都能找到。 飞仙恍若看一个被夺了舍的人。 当然,他并不觉得景遥就应该那样颓败,犀利,一辈子抗拒恋爱这种事,他遇到了徐牧择,徐牧择给他提供了一个家,他被有钱人捧在手心里宠了一段日子,生活富足的人自然不会那么犀利咄咄逼人,景遥可以柔软下来,可以跟人恋爱,可以羞涩,可以有一切正常人有的情绪,都可以,但就是……太彻底了。 飞仙从景遥身上找不到任何曾经的特质,他看起来就像个打扮精致的小少爷,他富态了,气质也大方了起来,景遥私下里并不像镜头前那样咄咄逼人,飞仙都知道,只是景遥现在的样子,跟他记忆里还是有很大出入。 他努力去适应景遥的改变,他不能拿以往的目光来看待景遥,景遥的经历这世界上找不到几个,都说从简入奢易,景遥被豪门生活改变他也要努力适应,跟上节奏。 飞仙缓了一会儿说:“幺妹,你是认真的?” 景遥心下更加不安定,他不明白飞仙这话的意思,他以为飞仙也会替他高兴,呆滞地说:“什么?” 飞仙不可置信的语气:“徐牧择跟你表白?怎么会?你们不是……” 刚刚已经解释清楚了,飞仙打断自己,调转话头,“可是徐牧择他是,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大你很多岁啊。” 景遥清醒地说:“我知道。” 飞仙撑起一条腿,他抿着景遥的神情,察觉到了他的心意,“你相信了?” 景遥握紧伞柄,掩饰道:“所以我来问你。” “问我什么?征求我的意见?你电话里要跟我说的是这个事?”飞仙看到景遥的神情,一切都明了,他感慨道,“卧槽,你竟然是要跟我说这个,我还以为你要说拍电影的事,你要说这个,早就该说,怎么等到今天?徐牧择他,他怎么会跟你表白呢?” 飞仙百思不得其解,景遥正要解释,但见飞仙神情不对,他缄默不言。 飞仙严肃地盯着景遥,问道:“徐牧择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景遥回答:“前几天,有大概五六天了。” 飞仙谨慎地问:“你是怎么想的?” 景遥实诚地回答:“我一开始没有相信,后来……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他向我证明了。” “怎么证明?” “他给了我一栋酒店,说是送给我了,以后经营的钱都是我的。” “你信了?” 景遥握紧拳头,闪躲过去。 飞仙捏了捏嘴巴,又说:“问题也不是这个,徐牧择那个地位,也不在乎这些付出。” 景遥的心沉了下去,飞仙打消了他的积极性,他害怕听见飞仙的解释了。 事实跟他预想的没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飞仙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比景遥这个局中人看得更清楚,飞仙没有质疑徐牧择的赠予行为,他质疑的只是一样东西,那就是权势之人的真心。 “我靠,徐牧择玩这么野。” 景遥听他用的是玩这个字眼,心生排斥。 飞仙震惊地说:“幺妹,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不解的是你,你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们?” “我……” “你没谈过恋爱,我不能怪你,”飞仙小心翼翼,“这种事我也没经验,我对徐牧择的了解没有你清楚,你既然来找我分析,说明一开始你自己心里也不安,那么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酒店空调吹的景遥脑子很热,身上的衣服质量好,很保暖,他后背起了汗。 飞仙垂下手,郑重其事地说:“我没有接触过豪门,对他们没有什么了解,我只能凭借刻板印象跟你分析,徐牧择这个人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他已不是简单的有钱了,这种事你在他身边更清楚,我不是贬低你,是真的不解,对徐牧择这些人来说,我们是底层,没错吧?” 景遥没有反驳。 飞仙说:“豪门和底层的爱情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整个社会都讲究门当户对,徐牧择那样的豪门就更不必提了,徐牧择跟你表白,这我是相信的,他当然可以喜欢你,谁不喜欢年轻的?对徐牧择来说,他可以喜欢无数个我们这样的人,他身边甚至可以有无数个你,那你呢,你拥有他那样的资本吗?可以想走就走吗?” 景遥大脑被灌进新的利害,那也是一开始他所思虑过的利害,然而这些一开始就有过的考量随着和徐牧择的亲近烟消云散了。 飞仙纳闷地说:“你很早就进社会了,其实这方面的事你看得比我透,孤独那些人你不都拆解得很明白吗?你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什么心思,为什么到徐牧择身上你就糊涂了呢?我看着你好像挺高兴的,难道不是该害怕吗?一个孤独就把你逼成那样,徐牧择比孤独的来头大多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阶级,你怕孤独,却不怕徐牧择吗?” 飞仙字里行间没有对景遥的批评,他理性地提醒景遥,提醒他如今的处境该有的不是欣喜而是担忧,景遥沉醉在和徐牧择的暧昧里,无法自拔,早已把这些利害丢到了脑后去,直到飞仙点醒他,他才幡然醒悟似的。 “他,应该不是孤独那样的人。” “你怎么确定?凭借什么?”飞仙捏了捏眉心,“小祖宗,你的脑子呢?这些事情你从前比我清楚得多了,你自己跟我说过的,有钱人都是变态,越有钱玩的越变态,你接触过那些榜一大哥的,他们无一不是冲着你的年轻皮囊去,徐牧择会比他们更高尚?换句话说,我们这些人身上有什么能吸引徐牧择这些看过世界的人的特质吗?除了皮囊之外,我们一无所有。” 景遥自愧,狠狠抓紧了雨伞。 飞仙越发激动,“逃跑那一次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徐牧择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得罪的,给他们做情人,好了没事,搞砸了呢?还有转圜的余地吗?他不同意,你连上海都出不去,你一直躲着孤独他们不就是怕得罪这些势力吗?徐牧择跟孤独的不同就在于他比孤独更危险。” “幺妹,你愿意,你去当徐牧择的情人,没问题啊,如果你能做到毫无影响地抽身离开,那就去徐牧择身边混一笔,但我没从你脸上看到为难,你在说徐牧择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是高兴的,你为什么高兴?因为你也喜欢他吗?你喜欢他?他可以玩玩你,你却不能玩玩他,他玩腻了丢开你的时候,你可以潇洒离开吗?” 飞仙所有的提问都像一记记警钟砸在景遥的脑袋上,把恋爱泡泡砸得粉碎,把丢失的脑子都收了回来,景遥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再没有推开酒店房门时的雀跃了。 飞仙又点了一根烟,语速缓和下来,“你找我分析,我没有经验,只能从我的认知下手,但生活在徐牧择身边的人是你,了解他的人也是你,我的分析可能有失偏颇,毕竟我不了解这个人,我只是觉得,徐牧择这样身份的人物,他们是不会轻易喜欢一个人的。我们这个圈子里被包养的小主播也不少,稍有点钱的大佬都包好几个二奶。人本身就不是长情的动物,各取所需倒也没什么,可是徐牧择……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第186章 景遥垂着眸,灯光打在头顶,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飞仙抽着烟,大脑活跃,局外人的目光不带有情感色彩,全是理智,“先不论你们年龄匹不匹配,你冒充他的儿子,你是知道自己的来头,但徐牧择一开始知道吗?他从什么时候对你有心思的?很早的话,那不就更危险了吗?明知你是他的儿子,他还存有那样的心思,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景遥沉默寡言,他的大脑神经重新组织,理智挤压掉情窦初开的粉红泡泡,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听飞仙的分析。 “大半年了,你们俩在相处中产生了感情,我都能理解,但这感情不能太离谱了,按理说徐牧择对你应该是父辈那一类的感情,爱情……好,就算他有这样的癖好,他对谁都行,对一个能做他儿子的,还是有私生子身份的小孩产生这样的感情,你不觉得很离谱吗?” “徐牧择没有结婚,你就能确定他没有别人?你在他身边这么久,没见过他去找过别人?” “如果他有无数个情人养在外面,你怎么办?你觉得自己对付得了他们?” “跟徐牧择一辈子,你认为可能吗?大部分普通人也不是什么爱一个人一辈子,他们只是没资本换掉自己的爱人,而选择将就一生,徐牧择呢,徐牧择需要将就吗?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又要怎么自处?” “幺妹,你太小了,你才十九岁,徐牧择大你二十多年的阅历,你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 “就是他把所有资产都给你,他也能动手脚,届时让你完璧归赵地还回去。” “算计算计孤独那些榜一还可以,徐牧择你能算计吗?你不死在他的手里就行了,你从不这样天真,为什么这一回你糊涂了呢?” 飞仙这天说了很多有用的话,每一句话都留在景遥的心里很久,沉得很深,他们从七点半聊到中午十二点,越来越激烈,他们没有争执,全是飞仙一个人对景遥的单方面输出。 飞仙问了景遥很多的为什么,景遥也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是个贪财又利己的人,他从不相信网络上的金主说的喜欢他,他榨取他们的价值,获得丰富的收益,那就是他的生存理念,这份理念渐渐地被遗忘在了脑后,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是非不分了呢? 好像……是从徐牧择开始吻他的瞬间? 徐牧择抱着他哄着他的雨夜,把他哄得理智全无,他信以为真,沉沦给权势的宠爱,他好虚荣,好幼稚,相信了徐牧择说的所有,相信了一个权势的甜言蜜语。 徐牧择是谁,顶尖的上位者,他哄自己像哄三岁小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即使把所有资产都转移给他,也有收回去的本事,自己如何就相信了呢? 景遥很纠结,即使听到飞仙的分析,他也依然存有几分对徐牧择的偏颇,他没有敢说,在心底藏得极深,他只怕说出来会招惹飞仙的质疑和嘲笑。 飞仙问他,和徐牧择没怎样吧。 景遥撒谎说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撒谎,他和徐牧择只差临门一脚,其他亲热都做了,他一个也不敢提。 飞仙点点头,说幸好,还有救,景遥心虚得不行,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这个谈话消耗了一整天的时间,下午徐牧择打电话过来,要来接他,景遥没有同意。 “我想跟朋友玩一会儿,他要离开了,再让我玩一会儿,好吗daddy?” 他两边撒谎,说这句话的时候,景遥已经从酒店里出来了。 徐牧择温声说:“只是说要去接你,没有要催你的意思,不用着急。” 景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徐牧择声音上的情绪有几分低迷。 “嗯,daddy再见。” 电话挂断以后,景遥站在路边,车水马龙在眼里飞快划过,他恍惚了,似乎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他站在那儿,凝视着繁琐的道路,生出深刻的怀疑。 通话结束了。 徐牧择抬头看向湿润的天,遮天蔽日的层层乌云始终没有散去,上海这几日的天气格外诡异,预报上说,还有几天的大暴雨,已经连绵不绝下了这许多天了,还不停么? 阴雨天让人心烦。 徐牧择刚跟家里通过电话,几个叔叔得到了消息,话里话外对他的试探都令他不高兴,他知道是父亲的手笔,通过亲朋好友对他施加道德压力,告诉他和一个小孩谈恋爱的可笑之处。 再往前推几年,他可以把多管闲事的人回怼的哑口无言,但他现在年纪大了,表面功夫做得一套又一套,应付这些声音对他来说没有难度,但逆反心意的话语终究会带来些微的影响。 加上阴雨天,徐牧择感到一阵的烦躁,他希望立刻抱到他心爱的小孩,他知道那样自己就会镇定下来,会把一切烦恼都驱除。 “陈诚,今天还有行程吗?” 徐牧择问。他想借工作来排解忧愁和思念,他不想把小孩逼得太紧了,他的情感过于火热,本就让小孩很不适应,如果连这点时间都要压榨干预,只怕小孩在他面前更加顾忌。 陈诚说:“林总三个小时之前想要约您,您见吗?” 徐牧择果断道:“不见。” 陈诚说:“那今天就没了,boss可以回去休息了。” 徐牧择思忖片刻,拿出一把车钥匙,对陈诚说:“打电话给司机,不用他来接了。” 陈诚看着男人出去,应了一声。 徐牧择没有地方可以去,那些打发时间的事情他一个都不想做,他只想见到他的小孩,感受他的体温和呼吸,除此以外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加班。 “忙吗?”他在去车库的路上联系了一个好久没有厮混的朋友。 “徐老板?什么事?” “没事,”徐牧择打开车门,一股子躁动,掷地有声,“出来飙车。” 云层越积越深,隐约又起雷电之声,大约不久又要下雨。 景遥在外头坐了很久。 他来到一家咖啡馆,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个下午,只喝了一杯拿铁,苦的他神志清醒。 在他的斜对面坐着一对恩爱的情侣,他们凑在一起玩扑克游戏,女孩子画了全妆,可见对这次的约会十分用心,男生也没有草率,收拾得干净得体,两人与他年龄相仿,举止动作幼稚,但因为是情侣,倒显得很甜蜜。 景遥趴在咖啡桌上,扭过脸,望着落地窗,和外头闷雷滚滚的天气。 他很后悔来找飞仙。 因为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认识他和徐牧择的关系了。 他本来以为今晚可以给徐牧择一个满意的答复,告诉他,自己也有心,也有意,也愿意跟他缠绵悱恻,可利害都清晰地摆在了面前,他再也不能无视一切,凭借本能做事了。 他知道自己在耍赖,说什么冲动,拿什么年纪小,一时蒙蔽了理智去为自己的行为粉饰,其实他早就知道和徐牧择有很多地方不匹配,可他就是很喜欢和徐牧择接吻,然后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他没有谈过恋爱,一时上头没有关系,先接吻吧,先这样吧,先别考虑那么多啦。 他装聋作哑,对隐患视而不见。 他随心所欲,跟徐牧择翻云覆雨,亲热得没个规矩。 这些天下去,他越来越高兴,他们亲了好多次,他们越来越亲密,他喜欢徐牧择看他时势在必得的眼神,好狂热,好喜欢,好爱他那样为自己疯狂的样子。 他的虚荣心好满足,看到权势为他倾倒,看到权势迷恋自己,徐牧择的阶级地位带给他的心情从畏惧到满足,他的虚荣心被填得满满当当,被权势谄媚,被权势诱哄,本末倒置,不爽才怪了呢。 热烈了这几天,他又要被打回现实,他可以欺骗飞仙,不把飞仙的话当回事,继续和徐牧择你侬我侬,但他也要欺骗自己吗? 他不想当徐牧择的情人。 也不想等他玩腻了把自己丢弃。 他可以不要徐牧择给的财富,只要徐牧择喜欢他,一辈子跟他纠缠就好。 可以吗?他不知道。 他很迷茫,就像飞仙说的,他太小了,他现在必须要承认自己的年纪其实很小,还是青涩的,天真的,无知的,理想的,好骗的。 景遥在外面待了很久,他趴在咖啡桌上,一度被人以为是睡着了,中途被人提醒,外头天色全暗,他才隐约记得自己还在外面,自己就这样在咖啡馆里坐了半天。 他起身回去。 他没把地点告诉徐牧择,没让他来接自己,也没让别人接,他还要再想一下,坐在车上,一个人理智地,周全地想。 回到家的时候,已至傍晚。 孙素雅问他今天玩的开心吗,景遥点头,心不在焉地反问:“daddy呢?” 孙素雅低声说:“你daddy不大高兴哦。” 景遥疑惑:“怎么了?” 孙素雅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今天跟人去飙车了呢。” 第187章 “飙车……”景遥震惊,脑海里顿时涌现危险的画面,“他会做这种事?” “他二十岁的时候干过这种事,这些年可没有过了,他只有心里有压力的时候才会做这种事,大概是不顺心吧。” 孙素雅是无心之言,景遥顿时就联想到了自己,握紧了拳头。 孙素雅叮嘱他:“你安慰安慰他吧,他在书房,老爷打电话过来了。” 老爷……景遥又反应了一会,对这些大户人家的称呼不习惯,但想来想去应该是徐牧择的父亲。 景遥默默地走向书房。 他仔细聆听着里头的动静,没有人说话,抬手试探性地敲了敲房门,四下里张望一眼,没等到回应,景遥擅自做主推门进去。 徐牧择果然在,他坐在那张椅子里,闭着眼睛,周身气质格外阴郁,那张犀利的五官显出几分躁动之势。 景遥低声唤:“daddy。” 徐牧择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凌厉地骇人,景遥顿感心虚。 徐牧择对他伸出手,景遥迟疑而又扭捏地走了过去。 徐牧择摸到小孩的手,下一秒就将人拽在怀里,景遥扑在男人的胸膛,心又砰砰地跳动起来。 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眼神攻势极强,声线却柔和地问:“玩得高兴吗?” 景遥闪躲地说:“还好。” 徐牧择大掌捧住小孩的脸颊,亲朋好友的提醒言犹在耳,他指腹感受着小孩的脸颊肌肤,忽然说道:“你怎么这么小?” 景遥不知他在指代什么,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好小好小,”徐牧择沉浸其中,眼里的情绪极其复杂,“长个十岁就好了。” 他不能返老还童,小孩子却可以长大,逆时针行不通,徐牧择开始奢望小孩疯狂肆意地成长,来追逐他的年纪。 景遥察觉到徐牧择有点躁动,握住男人的手腕,顺势而为,“是啊,我还小,我和daddy不是很合适。” 徐牧择眉眼一挑:“嗯?” 景遥深知他们之间再这么发展下去必然无法回头,挑选这个时机商谈不合适,可是他今天的神思好重,无法再装聋作哑下去,及时止损还有补救的机会,景遥狠下心,艰难吐息:“daddy,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徐牧择的神情更加阴郁,眉宇之间的躁气更重,他猛地抬起了小孩的下巴,从捏到掐,力道很快区别出他的情绪。 景遥顶着毁天灭地的压力,话一出口,忧虑勇气不会再有,他决绝地说:“我想过了,我们……我们不合适,我想恢复以前那样。” 徐牧择冷嗤了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景遥胆量被撕得粉碎,眼里流动着畏惧而坚决的神色,“我知道,我很清楚,daddy……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徐牧择从沙发上站起身,景遥被掀开,立在一边,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随之拽着小孩的手腕,大步流星走向房门,景遥被扯拽过去,一头雾水地跟随。 徐牧择来到客厅,对屋子里活动的人呵斥了一句:“滚出去!” 孙素雅从一边出来,客厅里几个家政傻了眼,孙素雅循声而望,男人神色阴沉地命令,“所有人,今天晚上,不准踏进这里一步!” 孙素雅看向他身后战战兢兢的小孩,很快便明白了什么,徐牧择一副要杀人的高昂情绪,也令她心生畏惧。孙素雅迅速组织其他人退出客厅,她忧心地望着被徐牧择拉扯的小孩,不知出了什么事。 徐牧择赶走所有人,回眸凝视景遥,景遥魂飞魄散,徐牧择猛地扯了他一把,阴沉地说了一句,“不合适?那这些天的接吻又算什么?你喜欢耍我是不是?看我为你发疯你很爽是不是?!路辛惟。” 景遥惊惧道:“不是,是我想……” 徐牧择不听他的话,他的情绪本就在燃点,一下子就被点爆了,他将景遥一把拉入怀里,拦腰抱起,一副就地正法的坚决。 景遥揽住徐牧择的脖子,脱离控制的感觉令他倍感不安,徐牧择把他抱进了二楼的房间里,踹开房门,丢在他们每天相拥的床铺上去。 景遥看见徐牧择开始解衬衫,顿知事态的严重,惊魂未定地摇头否决,“daddy,daddy,不要……” “你说了算吗?”徐牧择开始发疯,把住小孩撕碎体面,“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能改变的只是关系发生的形式而已?你不喜欢温柔的形式,那我也可以如你所愿。” “我们不合适的!我才十九岁,您四十二岁……” “去你妈的四十二,老子才三十七!”徐牧择一把拖过小孩的双腿,单膝跪在床脚,低头锁住小孩的双臂,蛮横的亲吻随之而下,“哭?现在就哭,待会还不得死过去。” 景遥抬脚蹬他,徐牧择双手紧紧把控住他的手腕,将他双臂锁在一起,腾出的手扣住景遥的下巴,激狂地警告,“你早就该是我的了,我没有一天不想要你,我尊重你的意愿,如果尊重的结果是让你口是心非,那我就背上这个下流的罪名,你大可以当做一切都是我在勉强你,你心里一点儿没有徐牧择,你完全把他当爹,从来没生过别样的情愫,那些意乱情迷的吻都是不小心而已,你便这样顾影自怜,自欺欺人吧,一切都是我在强求,我无所谓了。” 外衣被剥落,胸口的衣衫被推高,徐牧择的大腿卡在刁钻的位置,令床铺上的小孩逃无可逃。 景遥一味地哭,哭得越大声,埋在他身上的男人越凶,徐牧择的吻蛮横而激烈,少了柔情蜜意的和缓,全是最本能地占有欲在统治神思。 剥落衣衫,细白的手臂和大腿被人掐在手里,景遥抓着徐牧择的头发,咬烂了下唇,除了哭泣他没有多少宣泄的方式,足弓高高绷紧,徐牧择挤开他,无视他的挣扎与抗拒,将他拽进深渊里。 在一切更加糟糕之前,景遥抓着徐牧择的手臂,恳求道:“daddy,不行。” 他的话没有引来认可,徐牧择眉眼坚决,他是躁动的,但也是清醒的,神情毫不迷惘,一片的坚定,“本来不行,但现在什么都行了。” 景遥大脑全空了,凉冰冰的触感之后,便是水深火热的鞭笞,他无法容纳徐牧择的情感,由于恐惧而紧绷的身体如同碎纸一般撕裂开来。 他再也不能思考了。 一切随着徐牧择的攻势而溃不成军。 “daddy,daddy!我好痛……” 他哭的发抖,徐牧择舔干净小孩的眼泪,眉头紧锁,手臂上青筋蹦起,指腹贴着小孩的面颊,想出声宽慰,然而步履维艰的他在受同样的煎熬。 景遥眼里盛着盈盈春水,破碎的吐息被男人截断,含进喉咙里。 他原本满怀期待的事演变成了半强迫的状况,他想要满足徐牧择,也满足自己,他欲擒故纵,半推半就了好些天,其实他心底是期待的,是激动的,是知道他和徐牧择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也是热烈的。 彼时,所有神思都被撕碎,他选择在一个危险的时机点爆了男人的情绪,然后炸伤了自己。 徐牧择的眼睛好红,像生病了一样的红,他的身材很诱人,本可以仔细地感受,他的大腿也充满力量感,那哪里像个四十岁的男人,血气方刚的身体令人沉醉,景遥本可以温柔地感受男人的缱绻,满足彼此,但他毁了这一切。 小孩这天晚上哭的很惨烈,徐牧择情绪太重,原本应该柔情似水的事变本加厉成为了一种酷刑鞭笞在景遥的身上,无论徐牧择如何温柔地亲吻他,都无法缓解。 徐牧择将人温柔地抱起,小孩哭的眼睛发红,似乎下一秒就能在他怀里折过去,徐牧择托起小孩的腰背,攥着他细白脆弱的脖颈,施以安抚的亲吻。 徐牧择所期待的事带给他的也并非极致的体验,因为小孩实在太小了,太稚嫩,一切都无比艰难,但徐牧择并不后悔,也不想中途喊停,他要他们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回到之前。 热汗混合在一起滚在床铺上,徐牧择青筋暴起,他没有肆意,剥夺了小孩最后的神秘之后,他已极力温和,可是青春的身体无法承载厚重的爱欲,小孩在他臂弯里短暂地昏迷过去两次。 铁锈味蔓延,徐牧择的手臂被抓破了,他视若无睹,抬手盖在小孩的额头,迷糊醒来的人脸色惨白地望着他,徐牧择抵着小孩的鼻尖说:“我知道你难受,不要思考。” 他亲吻小孩,小孩再没有之前的灵动,他恍惚地望着他,痛苦地看着他,徐牧择疼惜地抚摸小孩,安慰他,身体没有一秒钟可以随着他的意愿,徐牧择神情凝重,顺着小孩的腰身看下去。 景遥的手指绷到极致,徐牧择把手扣过来,牵着他,像一头凶兽在低吼。 夜色渐深,窗外滚起惊雷。 他们荣辱一体,再不分彼此,再无法回到之前,落在他们身上的自此只有一种关系,也只会有的一种关系。 下半夜徐牧择才能施加些自己的意愿,而他的小孩已经哭得面色惨白,成了个泪人,连绵的雨珠砸进泥地,混成一片的不堪入目。 第188章 自疑,烦躁,阴郁,全都烟消云散,父亲的提醒,母亲的责怪,身边任何的声音都在徐牧择的脑海里消散,他只剩下此刻的感受,他的宝贝好嫩,好小,好柔软,也好可怜。 他愿意怜惜他,愿意摘天上月来哄他,愿意拿一切代价来换他的笑脸,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他现在,只有本能,只想逞欲。 想完全地,彻底地,占领所有神秘的领地,他也那样做了。 眼泪淌过男人的指缝。 小孩口语不清晰,浑浊地叫着什么,从口型上来看,是在叫daddy。 徐牧择卷着他的舌头,一边进攻,一边安慰,“好了,就快结束了。” 很可惜,自古床上的言辞没有一句是真实,景遥率先等到的不是结束,是高烧,是窒息,是重度昏迷。 在他意识被剥离的前一秒,他只记得,铁还烙在他的身上,男人的眉眼依旧热情,徐牧择并没有退出去。 他被攻城略地,五脏六腑都烙上了徐牧择的痕迹,再也无法清白地叫他daddy。 第78章 景遥晕过去, 又醒来,这一夜断断续续,他的神智不太清楚的时候, 只觉喉咙干痒难耐, 他把嗓子给叫哑了。 徐牧择夜里喂了几次水给他, 景遥迷糊地喝, 突然发起的高烧一时不清楚是受了寒还是被吓的,亦或者是被疼痛折磨出来的,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半梦半醒之间, 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 水流到枕头边去,一根手指轻柔地替他擦拭。 景遥低吟:“我好痛, 好痛。” 小孩没有什么意识,完整的药丸喂不进去, 徐牧择把药丸掰碎了, 掺和着水喂给喊痛的小孩。 “宝贝吃药, 吃了药就不痛了, 嘴巴张开一点。”徐牧择抬起小孩的脑袋,神情关怀地喂他吃药。 特效退烧药的效果很好, 景遥吃过药之后的半小时, 身体的高温降了下去, 徐牧择披着睡衣坐在床头,温柔地哄着人。 他把小孩抱在自己的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腰部垫上一个软针,徐牧择捧着小孩的手在唇边, 低头贴着温热的发丝,心神逐渐冷静。 小声的呜咽从怀里发出,像受伤的小兽发出痛苦的闷哼,那呜咽令徐牧择心痛,他执住小孩的手,一根根有力地抚摸他的手指。 “宝贝不哭,没事的,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痛了。”徐牧择持续不断地亲吻小孩的手背,那手背在他掌心里轻轻发抖,怀中的呜咽没停,越安慰越汹涌。 景遥断断续续地呓语出声,眼前一片模糊,耳边是飒飒的风,还有雨珠拍在窗口上的声音,时不时滚过一道惊雷,他呜咽的声音就会更大。 “呜呜……”他哭的断断续续,“我要死了,我好疼。” 徐牧择狠狠握住小孩的手背,眉头紧皱,低声宽慰,“对不起,对不起,daddy在这里,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不怕。” 景遥浑身如同火烧,他化身一条鱼,铁签捅穿了他的身体,他被架在了火上,被猛烈的大火狠狠炙烤,他快要熟透了,下一秒就要蒸发了,他抓紧男人的手指,呻吟不停。 特效退烧药具有安眠效果,景遥不知道呜咽了多久,疼痛渐缓时,安眠的效果才挥发起来,他在男人怀里闭上眼睛,像是痛到昏厥,也像是哭累了。 霹雳的闪电从窗口落下。 徐牧择坐在床上,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神情愧疚而又有着自毁的决绝,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此刻占据了他的大脑,令他愁思满身。 他什么都能办得干净利索,唯独在小孩的身上拖泥带水,过于温柔便让小孩畏缩不前,过于残暴又让小孩心生抗拒,不同于过去所体验过的任何难题,他首次感到仿徨,不清楚对错,不知道前景。 他只有一点没有改变,就是毫不后悔,仿徨只是一时的,他不想看到小孩疼痛,受苦,不想他皱一点眉头,而自己又把他折磨至此,徐牧择已经很温柔,竭力理智,但他的情感太过于炙热,他的欲望太过于嚣张,那足以撕裂稚嫩的身体。 他的爱人太小了,太年轻,在来到他身边之前,并没有过几天的好日子,他发育不良,身体也不够成熟,到处都是脆弱的,娇嫩的,一下子就能被摧折了。 忍耐和克制太久在爆发时必然强烈,徐牧择过去所忍受过的所有的情绪,在今晚都化成酷刑鞭笞在小孩的身体,不管他理智与否,三十几年的火焰一朝燃烧,雷霆之势难以消减。 徐牧择抱着小孩,抱了很久,到小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都没有把人放下,抱到他胳膊发酸,也依然稳固地撑在那里。 窗外风雨未停。 徐牧择贴着小孩的发丝,在他醒来时轻哄,喂水,擦他脖颈里的汗滴,一夜风雨飘摇,他没有合眼,确定小孩退烧,才稍微松了口气。 次日,别墅里陷入死寂。 孙素雅晨起给徐牧择打了电话,问他情况,昨晚上的严格命令没人打破,那时徐牧择围在床头,告诉孙素雅做点好消化的营养餐拿上来。 吩咐完这些,徐牧择拿着温度计,给熟睡的小孩又测了一遍体温,日上三竿小孩也没醒,体烧退了,人还昏睡着。 徐牧择没有心情理会工作的事,整天没有接听电话,连手机也不曾多看一眼。 孙素雅上来送餐的时候才发现了异样,徐牧择身上有抓痕,她一眼就明白了事态,差点把手里的碗筷给摔了。 徐牧择冷静地看着她,不以为然:“迟早的事,有什么好惊讶的。” 孙素雅瞪大眼睛:“他还,他……” 徐牧择说:“他已经长大了。” 孙素雅抿唇,男人如此坚决。 徐牧择回头看了一眼,“看一会吧,我去洗澡。” 徐牧择一夜无眠,后半夜恋恋不舍地退出来,从照顾小孩开始就没有能合眼的时候。 孙素雅来到床边,床上的小孩昏睡着,脸颊干净,看起来被徐牧择清洗过了,孙素雅也不敢吵醒他,室内荡着欢愉之后的味道。 她怜悯昏睡的小孩,他有一张那样好的容颜,看着总是不太成熟,让孙素雅忘记他已经成年了,凭借昨天晚上徐牧择的情绪,孙素雅心知小孩一定受了很大的苦难,这么久都没有醒来。 她很想碰碰小孩的脸,但又怕吵醒他,克制住了,她无比心疼这个小孩,她没想到徐牧择会选择昨晚…… 她以为徐牧择不会那么疯的。 怜悯小孩,转念一想,孙素雅又能理解。她没见过徐牧择露出那样的神情,他眼里对小孩的爱恋都要溢出来了,他的感情太厚重,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爆发出的汹涌的情意来得迟,也来得热烈。 孙素雅理解两方人,她从前也一样期望徐牧择有个良人在身边,老爷和夫人对徐牧择的终身大事也是记挂不已,可惜徐家没有人能做徐牧择的主,往年的感情太差了,近两年才和缓一些,徐牧择自小就养在外面,跟家里人也不是十分亲近,老爷和夫人全都是白担心,徐牧择也不曾对谁有过这样的情深义重。 孙素雅看他工作,一直在工作,现他有了目标,她该为他开心,可偏偏他盯上的又是这么一个稚嫩的小家伙,徐牧择的强势小家伙受不了,孙素雅心疼小孩,她简直无法相信徐牧择会喜欢上这么小的孩子,即使这小孩已经被徐牧择占有,已经这样躺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天徐牧择哪儿也没去,他始终守在床边,请了私人医生给小孩做检查,好在没什么大事。 徐牧择问:“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保守地道:“说不好,今天入夜之前应该可以,严重的话难说。” 徐牧择对自己做的事很清楚,并不逼迫医生,下半夜小孩的嗓子都哑了,浑浑噩噩,浑身剧烈发抖。昏睡着也好,起码能得到很好的休息,醒来也是疼痛。 “留几盒消炎和止痛的药给我,”徐牧择说:“退烧药也是。” 医生说:“最近倒是有很多新上市的好药,我给您留几盒,你给他用了吧,能好受点。” 徐牧择嗯了一声。 医生离开之后,徐牧择就着手给小孩上药,小孩的大腿肿了,脚腕也有掐痕,徐牧择回想昨夜的状况,心里不大舒服,他不后悔,但却有些愧疚,虽然他已经非常小心谨慎,克制着自己的力道,这副青春的身体依然没有逃过一劫。 上药的时候,小孩迷糊地挣扎,徐牧择掐住他的大腿根,指腹小心翼翼,蹲在床脚的男人眼神是决然的,也是怜爱的。 景遥一直在昏睡,昏睡,他的脑袋又沉又重,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身上的滚烫渐渐消散了,疼痛感也逐渐被抚平,像某种外力因素在疗愈他的身体。 他双膝之间传来温凉又舒适的感受,不再是昨夜的火辣,景遥意识不清时察觉有人喂水给他,他很想睁开眼,但脑袋很沉,他醒不过来。 又过了好久,景遥做了一个宇宙爆炸的梦,每个人都变成了细小的石头,有的人会发光,有的人暗淡无色,他们在银河里对话,问彼此从哪里来。 第189章 景遥也变成了一颗小石头,他正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坠落在某个地方,他在银河里飘来飘去,迫切地想要站立,但是银河太大,他没有地方可以落下去。 他就这么飘荡着,遇到一个诡异的黑洞,他被黑洞一点点吸附进去,他很努力地想要逃出去,身躯却不断向黑洞靠近,他竭力挣扎,呓语出声音:“我不要。” 下一秒,他的眼前明亮起来,景遥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进入视野,他从无休止的梦境中挣脱了出来。 他醒来的那一刻,一只手覆了上来。 景遥无意识地感受那只手,他的脸颊被那只手捧住,随之他才发现自己是靠在一个人的怀里。 徐牧择没有讲话,而是给了昏迷醒来的小孩很长的时间去反应,去梳理自己的心神,他只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小孩的脸颊,让他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人。 景遥缓了好久,心中逐渐明亮起来,他望着室内,记忆一点点恢复,在脑海里形成画面,他伸了伸舌头,动了动手指,便有五根强势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里穿过来,与他十指交扣。 “难受吗?”徐牧择这时才问。 景遥张了张嘴巴,身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刺痛感,他的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他,他吐露不清晰地说:“……好黏。” 徐牧择抵着小孩的发丝,温柔地说:“是药膏,能让你舒服点。” 景遥一动不动,嗓音沙哑地问:“我,我生病了吗?” “没生病,受伤了,”徐牧择安抚道:“养两天就好了。” 景遥眨了眨眼睛,还不是很清醒。 精神倦怠。 徐牧择揉着他的手面,“你睡了好久,饿不饿?daddy喂你吃饭。” 景遥点头。 徐牧择拿过枕头来,垫在小孩的身后,准备把移动餐桌拿过来。 外头黑压压的,景遥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徐牧择把餐桌布置好,伺候小孩吃饭,景遥张着嘴巴,过程中看着徐牧择,眼里透露出许多的心事。 徐牧择道:“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等等再说。” 景遥还是不敢相信,他跟徐牧择已经发生了切实的关系。身体上的疼痛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再也不能清白地喊他daddy了。 他哭泣,在吃饭的时候无声流泪。 徐牧择抹去他的泪花,并不哄他说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行为,他把最后一点可能性都给剥夺了,他和小孩之间成为了非黑即白的关系。 “眼泪拌饭,折磨自己还是折磨我?”徐牧择擦掉他的眼泪,“不管你掉多少眼泪,你和我之间,都不可能再清白了。” 景遥很想把碗筷砸在徐牧择的脸上去,可他不敢,他只有懦弱地哭。 这两日,景遥便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在家里养身体,郁郁寡欢地,往往一整天都没有一句话。徐牧择也没有出门,他始终守在景遥的身边,两个人皆是心事重重。 景遥因为身上没好全,心神恍惚,不太想这时候去沟通那些纷争的事,他安分地躺了两天,直到可以下床。 徐牧择在他可以下床的那天,把人从床上抱到了落地窗边,景遥不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他趴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怎样。徐牧择抬手拎着一件自己的外衣披在小孩的肩。 徐牧择抱着小孩的腰,柔声问:“谈谈?” 景遥闷在徐牧择的肩上,没答应,也没拒绝。 徐牧择便知那是一种默认,他们必不可少的一环,缓缓开口说:“此前都好好的,出去了一趟就改变了主意,是你见的那个朋友教的?” 徐牧择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他没有过问小孩去见了谁,哪一个朋友,他想知道也很容易,但他刻意地在收着自己的窥探欲和掌控欲,没有跟踪,也没有事后去查探,把隐私还给了对方。 景遥垂眸说:“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你想明白了什么?” 景遥闭口不提。 徐牧择说:“如果你想跟我长久,你就要跟我开诚布公的。” 景遥抬起眉眼,他沉沦给徐牧择的眼眸,每一眼都会,即使他知晓了隐患,理智回归大脑,他也依然为徐牧择的眉眼心动,他质疑:“我们能长久吗?” 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看你。” 景遥冷笑一声,更像是自嘲。 徐牧择声线平静地说:“你不想长久,我们就是玩玩而已,我能逼你一时,就能逼你一辈子,但我不想这么做,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我知道你并不像我爱你那样爱我,不过这没关系,我只要你一点点的情感。” “爱?”景遥握紧拳头,“我们,我们能谈爱吗?” 徐牧择反问:“为什么不行?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有多深重,所以你会怀疑,会害怕,会不自信,我若对你只是简单的喜欢,你早就出局了。” 景遥神情郁闷:“那,您喜欢我什么呢?” 就像飞仙说的,他们是社会底层,他们什么都没有,景遥连学都没有上完,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徐牧择来爱他的呢? 徐牧择这两天冷静地想了许多,他不再着急,而是为这次谈话做足了准备,“我喜欢你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来说,我对你的感觉,以疼爱为重,我疼惜你,我不想你受苦,这种疼爱大多数是来自于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吧,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我的疼爱纯粹一些,我就可以如你所愿,跟你玩父子情深的戏码,甚至可以收你做儿子,可我的心不纯粹,我对你有欲求。” 景遥睁着大眼,混乱地听。 “欲求里可以掺杂无数的疼爱,情人之间都没关系,但父爱里可以掺杂欲求吗?正常的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有欲求吗?那简直就是变态,在我察觉到我对你生了这样的心思之后,我们就不可能成为父子,我的感情也无法归纳于父爱,所以,我对你的怜爱该怎么理解呢?” 景遥竭力理解徐牧择的话,将它们拆解,吃透,以免误会任何的心思。 “自然不是属于简单的疼爱,我对你的心思复杂,你问我为什么是你,很可惜宝贝,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这么小的你,也许一切都是从怜爱开始生出来的,我努力地在找原因,找不能选择你的理由,我找了无数条,结果都被轻易地推翻,你往我面前一站,我他妈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是想要你。” 景遥不大明白,相较于徐牧择对他复杂的情感,他对徐牧择的就简单多了,他崇拜他的地位,羡慕他的资产,喜欢他优秀的皮囊,这些都是理由,都是非常纯粹的心生敬佩和喜欢的原因。 “你怀疑我的感情,不过是因为你看不到我的心,你无法理解我的挣扎,我为放过你做过的努力,但是宝贝,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用来质疑。”徐牧择捧过小孩的脸,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倒是你,出尔反尔是为什么呢?我虽然也没有很多的情感经验,可我比你坦诚,也比你敏锐,我愿意承认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也非常明确地能感知到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情愫,我们吻过很多次,你撒不了谎。” 肌肤之亲是最明确的感知,一个人的排斥总能在亲热时捕捉到些微,小孩不排斥他,还很沉醉,徐牧择可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超的吻技,能让一个对他没有感觉的人如此沉沦。 景遥犹豫地说:“可是,可是也有可能……我只是贪您的财而已。” 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徐牧择,他有点迷茫,和徐牧择接吻的感受是很好,但他对徐牧择有敬佩心理,说不定是因为喜欢他的钱而已,景遥感到糊涂。 “那也是组成我这个人的一部分,你为什么而心动并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对我有心动就够了。”徐牧择严肃地问:“我们情意早已相通,为什么出尔反尔?” 景遥嘀咕:“我们不合适……” 徐牧择洗耳恭听:“说清楚。” 景遥顾忌地说:“我不想当你的情人。” “谁让你当情人了?” “总会是那样的,即使您说对我有那么深的感情,您就不会腻吗?说不定您睡我两次就腻了,就不要我了,我还不如当您的私生子稳定。”景遥委屈地说。 徐牧择撑起脑袋,看着小孩在他面前权衡利弊,并不责怪:“是因为这样你才却步不前?” “我们很多方面就是不合适的,年龄也不合适,身份也不合适,您玩玩我,我又不能玩您,我又没有谈过恋爱,这是第一次。”景遥幽怨地说:“您摆摆手就有很多我这样的人来您的身边,您就不稀罕我了,那我呢?谁来管我?我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这样的下场吗?我不要。” 他坚决地说出那三个字,大抵是察觉到自己在徐牧择心目中此刻的分量,景遥并不怕摊牌。 第190章 徐牧择抬手刮了刮他的脸颊,竟生出几分无奈,“宝贝,你真有意思。” 景遥在认真地跟徐牧择阐明厉害呢,忽地听到这么一句,不大高兴地握住了徐牧择的手,不让他碰。 徐牧择语重心长地说:“你说自己是第一次谈恋爱,不想给人做情人,我就不是了?我的第一次就不珍贵?” “您哪有第一次?”景遥说完,又改口道,“您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还会在乎这个。” “我说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所以对我误会颇深,在你的眼里,我徐牧择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吗?还是什么浪荡的公子哥?你是在拿什么样的印象看我?” 当然是刻板印象,景遥腹诽。 徐牧择不责怪他的误解,很是严肃地挑明,“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无论谈恋爱还是在床上,我们都一样,你所珍贵的东西,我也是同样,你所顾忌的,不期望发生的,我也是,情人?很体面吗?我从始至终都是要你做恋人,众所周知的恋人。” “您上回去夜店不是还和那个男的……三小时吗?” “那不是为了应付你吗?你认为我徐牧择一点儿也不挑,夜店那种货色也会青睐?”徐牧择不悦道,“你从今天开始应该好好地认识一下你的假daddy,我既没有儿子,也没有恋人,也没有跟谁暧昧过,除了你,你是我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景遥担心自己又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他努力看徐牧择的眼睛,希望看到诚恳,可他从来看不透徐牧择,这个阅历比他多几十年的男人。 徐牧择建议道:“你可以去问我身边所有人,如果不相信素雅,你也可以去公司里问,不过这种事是问不出来的,因为不止你不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你daddy其实从来没有跟人睡过同一张床,关乎我们这些身份的揣测一向又黄又暴力,即使有人告诉你我没有,你也会猜测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玩的变态又花哨,对吗?” 景遥的确会这么揣测,他也一直都是这么揣测的,因为他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徐牧择长成这样,又那么有资本,除非他不行,否则他没道理。 可他行不行这回事自己已经亲身体会过了,景遥感到糊涂。 徐牧择慢条斯理地说:“我就不能洁身自好吗?在你们眼里,有资本就一定要混乱才正常?不要拿看待其他资本家的眼光来看我,我跟他们的追求不同,跟他们成长的环境也有不同。” 风吹进来,徐牧择那张锐利的面孔正对着窗口的方向,他的脸看上去格外冷峻,“我母亲和父亲是表面夫妻,我从小就看他们做戏,物竞天择,利益至上,他们教我任何事情都应该从利益得失的角度出发,包括婚姻也是,我不认同他们的理念,对他们惺惺作态的样子感到恶心,我父亲年轻时有许多的红颜知己,我母亲也是一样,他们各玩各的,只在媒体镜头前表露一副恩爱的样子,一句话,面子上过得去就够了,这是大多数豪门的常态。”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独生子?”徐牧择嗤笑一声,“是呢,我是徐家名正言顺的儿子,但是我却有不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养在外头的私生子也是儿子,我讨厌这个惺惺作态的家庭。我很小就申请了去国外上学,到成年才回到国内来,我和父母的关系势同水火,我拼命的工作,为了夺取徐家的话语权,一是为了将来我自己的婚姻我能够做主,二是能够挤压其他竞争者的生存空间,我厌恶混乱的关系,我从小不在我父亲身边,他有自己喜欢的私生子,我想大权独揽,就必须做出自己的成绩,吞并他的权利,老实说,其实挺爽的,看着他那些私生子要看我脸色吃饭,我心里痛快。” 景遥的神情呆愣住了,他没想到徐牧择会说的这么细,把这些私人秘闻全都告诉了他,更没想到徐牧择会有这么复杂的经历。 “我跟你说这么明白,是为了让你有理由相信我的清白,不要去质疑我的感情,我厌恶那些混乱的关系,也根本不会跟你玩情人的戏码,我对选择伴侣这件事很慎重,远不是你所揣测的那样简单。”徐牧择说:“如若我和你玩玩而已,我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早在我对你生出欲求的那一刻就可以不再有任何的伪装,我从来没想过把你当情人。” 徐牧择心情沉重,这些家庭琐碎他很少拿出来谈,事到如今,他必须要有理有据地向小孩证明他的心意,他不介意把这些事陈芝麻烂谷子的桃色秘闻拿出来论。 “况且,就算没有家庭的影响,我就不可以严肃地为自己择选伴侣了吗?我就不能洁身自好了?我为什么非得腻了你呢?在你眼里,我能混到今天,是因为我没有责任感?”徐牧择捏住小孩的鼻子,“路辛惟,你就是个小孩,自以为聪明,其实很多事根本参不透,权衡利弊也算不明白,你的这套猜疑套在别人身上或许可行,可惜你碰见的是我,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呢,好吧?因为我徐牧择不是乱来的人,也不好吧,因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打算放过你。” “唔,很痛。”景遥捂着鼻子,幽怨地看着徐牧择。 徐牧择勾起他的下巴,“我问你,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景遥坐在徐牧择的腿上,捂着鼻子,沉默地看着他。 “你不想当我的情人,换句话说,你不就是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徐牧择话头一转,景遥眨了眨眼睛,不大好意思了。 “可以吗?”景遥问。 “为什么不可以?”徐牧择凝视着小孩的眼睛,“你我心意相投,不在一起才是天理不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都是庸人自扰,不要拿你们意淫的那套印象来看我,我比你意淫的那些有钱人,略微高尚那么一点儿。” 景遥还是心有余悸。 徐牧择看出他的顾虑,“你怕什么,担心什么,说出来,我不想和你存有任何误解和隐患。” 景遥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你不配?”徐牧择嗤笑,他抬起小孩的脸,“你知道你身上有一份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买到的东西吗?” “……什么?” “你的青春。”徐牧择说:“宝贝,你很年轻,这就是你在我面前的资本,该感到不配的人不是你,倒是我该反省下自己对你下手是不是太不要脸,不过我现在反省也没用了,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们不得不发展。” 景遥皱起眉头:“简直混蛋。” 他们被迫发展下去,因为现在他们再也不能回到之前,无论景遥想不想,都没有回到之前的余地了,他和徐牧择的关系被彻底改变了。 做他的情人,做他出局的情人,做他长久的情人,他只剩下这三个选择。 徐牧择说:“是你逼我的。” 景遥羞赧地说:“您那样……是强.暴,我可以告您的。” “我知道,”徐牧择说:“谁让你那天晚上惹我不痛快,你要是再听外面的谗言,质疑我的感情,我还可以二次犯罪。” 景遥跪坐在徐牧择的腿上,徐牧择打消了他的质疑,可他依然忧心忡忡,“尽管您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很害怕。” 徐牧择按下小孩的脑袋,让他趴在自己的胸膛,低声宽慰,“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景遥手背抵着自己的鼻子,闻着徐牧择身上的气息,神情忧患,“我冲您的钱来,您也不介意吗?” “你想要我就给你,我明天就立遗嘱,写上宝贝的名字,请律师来做合同,这样可以安抚到你吗?” 景遥揽住徐牧择的腰身,他又一次沉沦了,他不知道怎么跟飞仙解释,可是徐牧择好诚恳,他该怎么拒绝他呢? 景遥从没想过拒绝一个人对他来说会成为难题,他心底的声音在绝对理智和徐牧择偏颇于后者,他望着徐牧择的眼睛时,总是没有办法保持镇定,也许是徐牧择太诚恳了,也许是他……比想象的要更喜欢徐牧择一点。 “daddy,”景遥感到束手无策,对现下发生的一切,既不想再轻易沉沦,把自己置于危险,又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实,他谨慎地说:“您让我再想一下吧。” “想吧,动你的脑袋瓜好好权衡一番,”徐牧择纵容地说,“友情提示,你改变不了我的选择,我非要你不可。” 景遥闭上眼睛,开始沉思,反省,抉择,挣扎着。 景遥躲了飞仙几天,没敢接飞仙的电话,消息也都是真假话掺半的,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徐牧择了,一定会被飞仙质疑的,景遥知道自己也许莽撞了,可他无法改变什么,他和徐牧择都上床了。 徐牧择也根本不会放过他,他能选择的余地不多,他既逃脱不了上海,也离不开徐牧择的身边,不管他同意与否,徐牧择都势必要留下他的。 景遥能做的只是跟自己的顾忌和解,他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甭管心底还有什么疑问,徐牧择该给的都给了,他愿不愿意都无法拒绝徐牧择的追求,既定结果之下,景遥无能为力。 第191章 “张嘴。”徐牧择很爱接吻,景遥也很喜欢,不过脑海里有些即使得到保证也无法消解的担忧盘旋,归根结底是地位差距太大了,这些东西没法靠言语来消解,也无法靠外力,唯有景遥自己提升自己的配得感。 景遥总是没大会就要低头喘息,徐牧择看着他忍不住发笑,景遥红着脸说:“不许笑。” 徐牧择说:“亲了没一分钟就要停下来喘气,好好练练你的节奏,亲这么多次一点长进也没有。” 景遥闷闷不乐地说:“您怪我没有长进,那您不要亲我好了。” 带着事后的幽怨,反正是徐牧择亏欠他,这时候发什么脾气都没关系,景遥有点恃宠而骄的心态。 徐牧择反手扣住小孩的腰,拖到面前来,“性子这么大?” “没您大,我又没有强.暴别人。” “是,都是我一厢情愿,你一点儿也不期待那回事,”徐牧择说:“是我强.暴了宝贝,明天就去伏法。” 景遥和徐牧择之间最频繁的就是接吻,一天到晚亲个没完,有时景遥睡前都会觉得嘴麻,他又没开直播骂人,肯定是亲嘴亲的,景遥摸摸自己的唇,羞耻地钻进被子里。 和徐牧择沟通之后,他们的感情持续升温,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景遥在接吻里一点点体会到徐牧择的狂热情感,他感到自满,内心那点忧患被压了下去,谈话之后,景遥的表现自然了许多,他对这份不匹配的感情仍存有一些顾虑,不会表现出来扫兴就是了。 和徐牧择浪荡了几天后,景遥才联系飞仙,去见了他。 他们在酒店里碰面,飞仙已经在收拾包裹了,他打算回去了,因为还牵挂着景遥的情况,为此多留了几天。 “你和徐牧择怎样了?”飞仙问。 景遥坐在电竞椅上,拉扯着自己的手指,垂眸说:“还能怎样?我同不同意都是一样的,我又跑不了。” 飞仙在他身侧坐下,抽着烟说,“我跟你分析的利害你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景遥抬头看向飞仙,“但我改变不了什么。” 飞仙皱着眉头,他们都深刻感知到了徐牧择的势力有多强大,“他还是不愿意放过你?” 景遥说:“嗯。” 飞仙叹了口气,“真厉害。” 景遥抬眸。 飞仙弹了弹烟灰,感慨道:“真厉害呀你,能把这么大的人物勾得团团转。” “我没勾他。” “都没差,分的是有意和无意,”飞仙说:“要不是你在他眼皮底下待着,他也没机会对你生心思啊,你问过他没有,他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你的?” 景遥说:“准确地来说是一起生活之后。” 飞仙摊开手,做出“你看”的神情。 景遥在他的电竞椅上转来转去,两条腿撑着地面,扭着身子,没有备受压力的凝重,反而透着一股子小兴奋,“随便吧,不重要了,反正我又没法对抗他,也逃不出上海。” “你要是愿意,咱们可以再尝试。” “我才不要呢,”景遥将靠枕抛起来,又接住,在指尖打转,“我早看清楚了,他要是想抓我,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那只能激怒他,干脆顺从一点好了。” 飞仙从景遥脸上捕捉到一些东西,指尖的香烟燃烧着,他揭穿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 被困在上海这件事对旁人要急得跳脚,景遥倒好,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对此,景遥也不再掩饰,他坐直身体,看着飞仙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我跟你说,你不要嘲笑我。” 飞仙摆摆手,催促他快点的。 “我觉得,我有点儿喜欢他。”景遥说完,立刻申明,“我以前不喜欢男人,是从他才开始的,不是,我还是不喜欢男人,我就是只对他有一点点感觉,我……不讨厌。” “一点点?”飞仙质疑。 景遥羞愧地说:“比一点点多一点,我挺喜欢他的。” 飞仙叠起腿,看着景遥的手指在键盘上乱按,“我没见过徐牧择,但我就觉得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你喜欢他,多少心理也有点那啥吧。” 景遥着急忙慌地说:“没有,他没有四十岁,他才三十七,不过也确实快了就是,反正他不是你印象里那样的人,他……很好看,身材也很好,长得也很带劲,就是很好很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一点儿也不老。” “但他是个男人。”飞仙一针见血。 景遥对此无可辩驳。 飞仙摇摇头,“得了,瞧着你这春心萌动的样子,我看你是彻底栽了。” 景遥撑着脑袋,盯着飞仙的电脑,屏幕照射出他春心荡漾的脸颊。 飞仙说:“爱情这堂课一向诡异,我也无话可说了,我只提醒你一句话,别上头,趁老男人还喜欢你,多捞一点,给自己留条后路,咱们抵抗不了他,也能从他身上榨取点价值,他那么有钱,不是还要送你酒店吗?他送你什么你都收着,就当陪老男人的精神损失费,别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景遥低眸说:“我知道。” 飞仙拍拍大腿,“行,你知道就行,反正陪金主是陪,陪徐牧择也是陪,干脆陪更有钱的,多捞点好,也算弥补了。” 景遥看着飞仙身后的背包,问道:“你今天就走?” 飞仙说:“我在上海不是来蹭你资源的吗,这电影也拍了,我没事干了,回去直播去,榜上大佬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可以替你交房租,”说完,景遥又改口道:“我给你一个住的地方,他给了我一个酒店,你可以住在那里,那个酒店环境可好了。” “拉倒吧,”飞仙拎着背包,往里面塞充电器,“我可不想在老男人的地盘露面,别让他记住我了,自己儿子都不放过,我这种等级的帅哥也被他看上了咋办?” 景遥踹他小腿,骂了句:“神经。” 飞仙笑了一声,打趣景遥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景遥不争辩,站起来说:“那你自己走吧,我待会要去一趟公司。” 飞仙摆摆手,“去吧去吧。” 景遥叮嘱道:“到了地方给我甩个消息,别死路上了。” 飞仙提醒他:“手机不要了?” 景遥又屁颠屁颠跑回来拿手机,临走时又没道理地踹了飞仙一脚,出了酒店。 飞仙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心里忧虑,暗自祈祷小孩能顺利一点,他这辈子糟心事太多了。 收拾好了行李,飞仙听见门铃声。 他以为是景遥又折返回来了,但景遥知道他的房门密码,却没有打开,飞仙疑问着走过去,当房门拉开的那一刻,他看见一个气质非凡的男人站在面前。 那男人虽然穿着便服,可周身的气质与飞仙所接触的人格格不入,不属于任何一种,矜贵而权势的感觉扑面而来,飞仙当即就有点心悸。 他扫视着男人,眼睛飞快地眨动,飞仙哽咽道:“您、您好,您找哪位?” “丁竹呈?”男人问。 飞仙如临大敌,“是,是我。” 男人勾唇一笑,露出友善的神情,伸出手,轻声说:“你好,我是徐牧择。” ----------------------- 作者有话说:徐总又开始耍手段了[白眼] 第79章 飞仙怔愣, 片刻后伸出双手去回握,神情难掩吃惊,“您, 您好。” 徐牧择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表达友善之意, 神情温和, “能进去坐坐吗?” 飞仙迅速让开身体,拘谨地说:“您请进。” 徐牧择走进室内。 飞仙看着门口, 犹豫着关上了房门,男人掠过他时, 他闻到一种高级的香味, 连衣摆和发丝都散发出地位优越性的男人,一度让飞仙不可置信他的到来。 徐牧择走进室内, 环顾着酒店布局,来到电脑桌前, 低头看了眼键盘, “惟惟来了吗?” 飞仙摸着鼻子, 疑惑地问:“啊?” 徐牧择改口道:“就是景遥。” 飞仙哦了一声, “他刚走。” 是来找景遥的吗?瞧着又不像,飞仙全神贯注, 不敢懈怠, 请男人入座。 徐牧择的手搭在椅子上, 将转椅旋转过来,面对着年轻人,“那就好,我还怕撞上了他呢。” 徐牧择坐下,椅子还残留着温度。 飞仙眨了眨眼:“您, 您是来找他的吗?” 徐牧择的骨架大,这把椅子比较小,景遥坐在上面刚刚好,而徐牧择则有点委屈,长腿撑在地板上,并不介意地说:“找你。” 飞仙握紧拳头,“我?” 徐牧择打量着年轻人的拳头和神情,笑了笑说:“别紧张,是好事。” 飞仙哽咽,没有放松警惕。 徐牧择说:“我和惟惟的事你知道了,对吧?” 飞仙搞不明白男人是来做什么,他还沉浸在对方就是徐牧择这个身份上,他无法将男人与脑海里构建的那个老男人合为一体,无论年龄还是相貌,都出入太多了,在他面前的这个人,长得也太他妈出格了,飞仙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带劲的男人。 第192章 他顿时就理解了景遥的维护和沉沦是为什么,徐牧择这男人简直变态,即使穿着一身便装,飞仙也能看得出男人优越的身材,就连一根手指都与普通人有着天上地下的差别,他脸上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值壮年的型男。 飞仙一度以为是景遥夸大其词,给徐牧择上了太多的滤镜,事到如今,他亲眼所见,他觉得景遥简直太含蓄了。 飞仙是追星的,也会看剧,他可以很客观地评价徐牧择,那张脸不比他在大荧幕上看到的那些要差一星半点,甚至更为出色,徐牧择的骨架大,身形高,面貌特征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使他的整体气质看起来很难亲近,也非常蛊人。别说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了,飞仙这小半会的时间,就彻底理解了景遥。 从徐牧择出现到坐在他的房间一共才几秒钟而已,飞仙所有对景遥的疑惑都不攻自破,他无法准确形容徐牧择这个人的气质,只因现实生活中,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么优质的男人。 飞仙呆愣了很久,徐牧择挑眉,语气更加柔和,耐心地重复道:“没听清?我问的是,你是不是知道我和惟惟的事。” 飞仙回过神,语无伦次道:“哦,我和幺妹……啊,他跟我说了。” 莫非这是徐牧择和景遥的情趣昵称?飞仙别扭,但又没有追问,很快去适应。 徐牧择询问:“你不太支持?” 飞仙快速眨了眨眼睛,道:“没有啊,他不是已经跟您在一起了吗?” 男人的眼睛深邃起来,徐牧择盯着年轻人笑了一声。 飞仙顿时心虚,掌心里出了一层冷汗,“我,我不是不支持,我只是怕他受到伤害。” 徐牧择理解地说:“也是,我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喜欢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谁听了不得质疑两句?” 飞仙辩解:“那,那是之前……” 徐牧择收起笑容,忽然问:“你不是本地人?” 飞仙心想,对方连他名字都知道了,怎么会不知他来自哪里?心存疑虑,可也不敢喧嚣,本分回答:“我是鞍山人。” “鞍山呀,好远,”徐牧择看到他身后的背包,“准备走了?” 飞仙拘谨地说:“我就是来这里玩两天。” “怎么不多留两天?”徐牧择眼里全是宠溺,“惟惟没几个朋友,他经常来你这里,看来很信任你,不多陪陪他?” 飞仙也想,但他一直赖在这里,开销也是一笔大钱,“不了,我们私下里联系就好。” 他得赶紧走,飞仙暗暗地想。 徐牧择没有对他做什么,但策划逃跑的事,飞仙也有份,凭借他对徐牧择的势力了解,这男人随手就能捏死他,飞仙不确定徐牧择的来意,可他感受到了威胁。 徐牧择习惯了身边人,甚至一个陌生人对他的畏惧,他不曾小题大做,竭力把声音放得和缓,“上海的风景也不错,考虑留在上海吗?” 飞仙愣了一下。 徐牧择说:“你已经签公司了吧,什么来着?抱歉我没记住。我来这一趟,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考虑星协?” 飞仙咂舌:“什么?” 徐牧择开门见山地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惟惟没了家人,我希望他能开心,能有个信得过的好朋友留在身边,我也不介意把话说的明白,我不是在求什么人才,我盯上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他的好朋友,仅此而已。” 飞仙好大会没反应过来,提到嗓子眼的惊诧被压了回去,他反复品着男人说的那个行业龙头星协。 徐牧择开诚布公:“一份星协的终身协议,一套市区小别墅,你可以一辈子定居上海,把你的家人也接过来住,都没有关系,从此就不必回鞍山了,考虑吗?” 飞仙傻着眼,神情呆滞地望着男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再犹豫两秒,对方就会加码。 飞仙的唇抖了抖,“您这是,这是……” “贿赂,”徐牧择很是明白地说,“我要的很简单,我也不需要你多做,你的任务只是惟惟在找你谈论和我的事情时,你能给他一些正向的建议。” 正向?飞仙一瞬间就理解了男人的话。 “你是让我,吹他的耳旁风?” “别说的这么难听,”徐牧择辩解道,“我和他可是很认真的恋爱,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一套,我只是希望他和我在一起能坚定点,能少一些顾忌,纯粹点,快乐点,心安理得一点,你的耳旁风很重要,毕竟你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了。” 飞仙立刻察觉这是个套,天上掉馅饼的事向来深埋套路,他艰难地保持理智,“我,我和他是真朋友,我,不能这么出卖他。” “出卖?”徐牧择感到可笑,他的神情冷了几分,“别幼稚了,你的建议并不会改变我跟他的结果,无论你是正向的引导他还是打消他的积极性,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逃离我了,我很喜欢他,不会放过他,我在意他在我身边开不开心,我们都是希望他能开心不是吗?你并不了解我对他的感情,就敢随便建议他,你的建议对他来说是负担。” 飞仙微张着唇,想要辩解,又对男人的话无从反驳,准确来说是男人的气场让人不敢反驳。 “惟惟也喜欢我,你知道吗?”徐牧择有几分欣慰地说,“我们情意相投,但因为他的过往经历,以及阶级差距,让他很难纯粹地享受和我在一起的生活,他的心没有对我完全敞开,他始终提着一口气,我心里都明白。你是他的好朋友,不应该祝福他吗,倒是旁敲侧击,自以为是地打击他的积极性?” 飞仙据理力争:“不,幺妹他……我不想他受到伤害。” “你凭什么觉得他跟我在一起会受到伤害?”徐牧择的声音低了几度,很是强势地说:“你了解我吗?了解我对他的感情吗?你什么都不了解,就敢大言不惭地给他建议?” 飞仙被男人的气场震慑,心生畏惧,这一刻他无比理解景遥的处境,也更加佩服景遥的心态,能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他早就跑了。 “幺妹,孤身一个,他也从来没谈过恋爱,他很可怜,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飞仙欲言又止,“总之,我不是在害他。” 徐牧择从年轻人的瞳孔里看到许多顾忌,是年轻人才会讲究的一些义气。 飞仙鼓足勇气,“我并不是不支持他和您在一起,我只是害怕……” “你所有的担心都是空穴来风,”徐牧择打断年轻人,“不过我能理解你的顾虑,外界看我们这些人就是这样,不会相信我们有什么真心,我没有必要向你证明什么,我给你的只有一句话,他是我要公开并且带在身边一辈子的恋人。” 男人的神色严肃,说服力极强,飞仙注视徐牧择的眼睛,对方眼里流露出赤诚的情意。 徐牧择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这些小孩,自以为机警聪明,换句话其实也可以说是胆小怕事,他能得罪我吗?如果权衡利弊,你应该更支持他和我在一起,得罪我没有好下场,既逃不开我,不如建议他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他会在我这里得到丰厚的收益和保护,我从指缝里流出一丁点资源就够你们吃一辈子,反抗我没有好结果,怎么算计也算计不明白?” 飞仙眨眨眼,感到恍惚。 徐牧择始终盯着年轻人的眉眼,带着不可摧折的气势,“不论我是否真心,顺从都比反抗的结果要好,你比他大几岁,更该熟悉社会规则,建议你的好朋友享受他逃不开的关系,才是聪明,更何况我对他又是真心,做什么要我们双方扫兴?年纪轻轻有什么扛不住的?让他跟我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怎么了?” 飞仙试探:“您对他是真心的?” 徐牧择乐呵了一声,“你还在疑惑这个?你讲的真心,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我有,你们不想讲真心,讲利益,我也同样具备。惟惟还小,我不想放过他,有我自己的私心,也有我深层的考虑,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工作注定他会遇到更多的妖魔鬼怪,我不希望有一天他会为了哪一种原因自暴自弃,届时沦落给一个未知的陌生人欺负,我不如把他牢牢地攥在手里,至少我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飞仙眼睛亮了亮,难以分辨真假。 “或许你会反驳我,他不会遇到坏人,很可惜,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摆在眼前,他连那些金主都反抗不了,他往后还有几十年的人生,你能肯定地说生存是一门很简单的课程吗?他完全不会动摇,完全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徐牧择质问。 飞仙语塞,对他们所做的工作再了解不过,直播就是靠人打赏吃饭的,一个再清白的灵魂,也扛不住欲望和诱惑,谁也不能笃定地承诺自己以后绝不会怎样,那是小孩子才会轻言的事。 景遥又是风中浮萍,没有归处,他的生存更加困难,飞仙以前跟景遥谈过以后,景遥总是悲观地说,还不一定活多久呢,也许明天就会死了呢。 第193章 “你可以介入我和他的事,但我爱他,请你不要将他从我身边越推越远,他喜欢我,即使你无法相信我对他的真心,那么也请看在他对我有意的份上,让他肆意一点,不要让他顾此失彼,就算我们的结果不会好,也让他享受当下的状态。” 徐牧择站起身,递给迷惘的年轻人一张名片,飞仙接在手里。 “刚刚给你的贿赂依然作数,”徐牧择说:“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认为接受贿赂我就会看不起你,我喜欢聪明人,你能让惟惟高兴,我就可以为了惟惟接受你的勒索,不劳而获在我眼里是一种本事,你很幸运,交了惟惟这么一个朋友。” 飞仙的神情不再坚定。 徐牧择这男人他招架不住,他被他的气息吞噬。 “留在上海吧,惟惟心里压力太大了,需要有人倾诉些心声,他还是有点怕我,”徐牧择说:“我不会限制你任何自由,等他完全敞开心扉,你要去哪儿发展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现在需要信得过的朋友。” 飞仙受宠若惊,更是没想到会听到徐牧择重视的话语,男人字里行间都是对景遥的在意,他还可以简单地认为对方是玩玩而已吗?他做到了这个份上,一个完全没有必要来见他,来征求他同意的男人,玩玩而已,他又何必对景遥的心情这么上心呢? 飞仙有点沦陷,但因是局外人,也始终吊着一口气,他怕这是手段,虽然对方的做法已经很诚恳,粉碎了他心头的顾忌,可他依然对大人物保持警惕心。 “考虑好了,周一就可以就去星协报道,会有人带着你,一路畅行,我保证没一个人敢阻拦,”徐牧择说:“旧公司也不必有什么顾虑,自会有人替你料理好一些。” 飞仙捧着那张名片,烫金的名字和号码,他的心一沉又沉,“您,您会对他好吗?” 徐牧择嗤笑一声:“这是废话。” 飞仙哽咽道:“就算,就算……您以后不喜欢他了,您能不能,也不要伤害他?他已经很可怜了。” 徐牧择掷地有声:“我向你保证。” 飞仙捂住名片,鼓起勇气看向男人的眉眼,他被对方眼里的热诚而击溃,“我会好好考虑的。” 徐牧择欣慰道:“这才是聪明的做法,损人不利己的事少做,共同富裕吧,惟惟可是一棵很好的摇钱树。” 飞仙刚要辩解,徐牧择抬手打住了他,“不必向我证明什么,你对他真心假意都不重要,我不在乎,只要你能让他开心,不做伤他的事,我什么都不会管。” 年轻人沉思下来。 徐牧择也是真的不在意对方,他识人的本领很强,他看得出对方的真心,也看得出对方的动摇,他不会斥责一个人品行不够高尚,那是圣人才会介意的事,他是商人,他要利己的结果,其他无所谓。 “自己想想吧,”徐牧择抬步离开,“不打扰了。” 飞仙跟在男人身后,送他离开,徐牧择没有再回过头,男人的身影远去,在他出了门之后,另一个人迎接上来,看起来是徐牧择的助理或司机,他们一块离开了。 飞仙领着烫金的名片,内心备受震撼。 一个他不可能接触到的名片,一份绝对的利益,一种打破他认知的情感深度,他理解景遥为什么沉沦,徐牧择的感情太热烈了,无论结果,但此刻是不容置疑的。 飞仙关上房门,心砰砰地跳。 房间里还残留着男人留下的权贵气息,面对这么一个各方面都优于常人的男人,他一点儿也不会再质疑景遥的选择。 有点儿喜欢他? 真是委婉。 景遥就是爱上了徐牧择,飞仙也全然能够理解。 疑惑不攻自破,徐牧择站在那里就是答案,飞仙重塑他的认知,坐在床上,盯着男人留下的名片发呆。 星协最近在举行考核。 部分人淘汰,部分人升职。 直播部门也从深圳调来了一个副总监,对这手操作部门员工毫不意外,改革之后就有的消息了,副总监圆滑,比高铭更得人心,来了短短几个月,就俘获了大批员工的信任。 景遥时隔多日,才回到公司来,他想过了,他还是需要工作的,他还年轻,需要社交和稳定的生活状态,他向徐牧择透露了这个意愿,徐牧择准许了。 大抵也跟直播部门的人通过气了吧,景遥回来一路畅行,完全没有人质问他为什么可以出入自由,替他办理回归这些琐事的是新来的副总监,不是高铭,副总监对他很热情,景遥在她的帮助下完成了回归的准备。 “是还想用这个直播间吗?”副总监笑着问他,“还有其他的直播间可以选择,或者也可以去楼上,你看看呢。” 景遥说:“就和以前一样吧。” 副总监点点头:“好,那你就还在这儿,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不用客气,徐总都打过招呼的。” 景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哦。” 副总监始终带着笑意,景遥跟着她办理完了回归的手续,那副总监跟他说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悄咪咪附在他耳边说这儿可以当家一样自由。 景遥知道,这都是徐牧择干的。 徐牧择这个人从前没有这么放肆,现在是一点也不遮掩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关系似的。 “我知道了,谢谢。” 景遥要是跟徐牧择清白,也不会觉得如何,走后门又怎样?他只怕没有后门可走,可现在他的心态又发生了改变,总之一切都变得很不能理所当然了。 他在直播间试播了一下,流量空前绝后刷新记录,景遥深知是热播电影的原因,他还有好几部参与的电影,有的还在剪辑中,有的还没杀青,有的在排档期了,目前也就两部放出来的电影有他的参与。 加之严文宾给他做过营销,算是一波洗白了,各种吹捧和细节控,导致突然全网都很爱他的错觉,对他那是大肆赞扬,网友们跟风跑,弹幕全是欢呼,不再是一水的攻击和质疑了。 [啊啊啊啊是宝宝!] [天呢,真是幺妹啊!!] [幺妹好想你,猛男落泪] [幺妹咱们终于等来了盛世] [幺妹幺妹幺妹幺妹幺妹] “别刷屏,神经病,”景遥就好像对镜头有什么应激反应似的,张口依然不变,“我一点也不想你们。” “亲我?做梦去吧。” “你又是老几?” “孤独?早被我甩了,你们再也看不见他了,对呀,我就是有新金主了。” “是我演的,我就长那样,长一副你们不配见的模样。” 弹幕飞快刷新,来不及回应上一条,就跳进无数条,大型网友变脸现场。 [幺妹好骂] [呜呜宝宝骂人都这么可爱] [你好拽,我好爱] [我刷礼物你能只骂我吗?] [内娱亲儿子正在发言] 各大主播也蹭热闹进了直播间。 礼物榜蹭蹭蹭地跳动,景遥看到这么多人给他刷钱,他本会感到高兴,但他在娱乐圈捞过一笔后,不再是三瓜两枣就能满足他的。 忽然,一个名为“allure”的网友重新霸榜,景遥记忆力很好,虽然是很早很早之前见过的,但他记得这个网名。 allure曾经做过他的榜一。 景遥眼睛亮了亮,对方以铺天盖地的豪华礼物重新登顶,并且甩第二名望尘莫及的程度。 [我嘞个巨佬] [谁啊这是?太有钱了吧!!] [壕无人性] [我去,这刷了多少?] [不是这人??] 景遥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跳到后台去,那儿还留着很久之前他们的聊天记录,景遥打下几个字。 花药:【daddy?】 allure:【喜欢吗?】 花药:【真的是您?】 allure:【宝贝还有几个daddy?】 景遥大喘气,他早把这个账号忘在九霄云外了,要不是对方重新活跃起来,他根本想不到这个账号背后是徐牧择。 allure:【直播结束了过来找我】 景遥回复他说好,然后脸颊缠上一抹绯红,他忘记了自己还在镜头面前。 [幺妹为毛脸红?] [幺妹你好可爱啊,好想rua] [合理怀疑幺妹在想少儿不宜] [我丢,这么纯情吗?还会脸红?这辈子没见过他脸红] 景遥后知后觉,他跳出后台,依然沉浸在allure就是徐牧择,他和徐牧择竟然这么早就有联系的思绪里。 “那个,你们要看游戏吗?”景遥口吻都变得拘谨,“你们要看什么?” 回归公司,一切顺利,有徐牧择的保驾护航,景遥没有受到任何为难,反而受到了更多的关照。 直播工作结束后,丰逊来向他嘘寒问暖,碎念他们也从小道消息得知了些他和顶头老板的信息,人人对他都变得热情虚假起来。 直播时,景遥觉得一切都没变,他还是混进星协的时候,但身边人对他的态度,他行走在星协接受的目光,告诉他,今非昔比,沧海桑田。 第194章 他早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主播了。 景遥很想耀武扬威,自在坦然起来,可他不知为何,他反而生出一种扭捏的心态来,他习惯了攻击,对友善热情往往表现出一种不自在的状态,景遥还不能很好地调整自己。 他从部门乘坐专属电梯来到徐牧择的办公室,太过于顺遂,让他总觉得这都是做梦,他得了精神病,才会做这么大一场美梦。 其实他早就在逃离的那个雨夜被徐牧择弄死了,是他的灵魂在飘荡,在做梦,景遥心神不宁地来到办公室前。 徐牧择的办公室里有别人,他正在和副总谈公事,小孩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前,徐牧择捕捉到身影,说:“先这样吧。” 副总抬头看了眼房门边的客人,知趣地离开了。 景遥让开些身子。 徐牧择走过来,景遥刚要叫他,就被徐牧择拖住大腿,抱在了怀里。 “发什么呆呢?”徐牧择问。 景遥揽住徐牧择的脖子,否认道:“没有。” 徐牧择把小孩抱在办公的书桌上,让他坐在上面,他也没有就此离开,两只手撑在小孩的双腿两侧,圈着人,开始正大光明地观赏小孩的五官。 办公室的房门没有关。 景遥垂头,被看得不好意思。 “daddy……” 徐牧择反问:“还叫daddy?” 景遥伸了伸脚,触碰到徐牧择的裤子,又匆匆收回,明知故问:“那叫什么?” “叫声男朋友听听。” 景遥羞红了眉眼,“不要。” 徐牧择笑了一声,“怎么就不要?” 景遥抿唇,尴尬地说:“好奇怪,我叫不出来。” 徐牧择也不逼他,手掌握住小孩的膝盖,将他的一条腿攥在掌心里,“那就随你叫吧,叫daddy也好,就当是情趣。” 景遥膝盖开始发麻,徐牧择收了力道,景遥伸出一只手,抵着徐牧择的手臂,轻轻抵抗。 徐牧择将那抵抗视若无睹,关心道:“直播顺利吗?” “daddy不是看见了吗?” “在忙,没看多会。” “顺利的,”景遥受宠若惊,“大家……不骂我了。” 徐牧择怜爱地说:“是你要直播的,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现在直播不必再有赚钱的压力了,也就不必奉承任何人,只要自己开心,想怎么播就怎么播,没有道理去满足金主了,是吗?” 景遥点头,谈及金主,他难免想到徐牧择撞破他,给的惩罚,如今再回味,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要你高兴。”徐牧择捧住小孩的脸,低下头,景遥便知徐牧择的意愿,他推拒徐牧择的胸膛,但依然没有阻止徐牧择要亲吻他的动作。 阻止他们的是没有关上的房门,门前闪过一个影子,又匆匆消失,景遥和徐牧择都捕捉到了,景遥的双膝一扣,夹着徐牧择的手,指尖也蜷缩了起来。 但徐牧择只是停顿了一下,手掌伸到小孩的腰后,向身前揽,随后才低头去吻小孩的唇。 景遥紧张兮兮地,双膝抵着徐牧择的大腿,被男人搂着腰,抬着脸,含住了唇。 徐牧择温柔缱绻地吻他,没有深入这个吻,只停留于表面,怀里的人在紧张,他轻吻了一会儿便分开。 景遥的手抚到了对方的袖箍。 “你的生日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徐牧择眉眼浸着热情。 景遥不知所以地摇摇头,是否决自己生日,还是否决礼物,都可以。 徐牧择说:“不知道?” 景遥说:“我没过过生日。” 徐牧择说:“哦,这样啊,那就更得好好操办了。” 景遥刚要开口否决,徐牧择忽然又亲了他一下,把他的话都堵住了嗓子里。 徐牧择贴着小孩的脸颊说:“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惟惟期待着就是了。” 景遥的脸颊被男人的鼻子顶住,徐牧择的眼神令他浑身发热,他不自觉攥着男人的衣衫,总是莫名地感到羞愧。 拒绝的话语说不出口了。 徐牧择将他从书桌上抱下来。 景遥贴着徐牧择的身躯,刚才被人看见了,神情极其难堪。 徐牧择看穿他,低声说:“适应就好了,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景遥头埋得更低了。 徐牧择对外头的人道:“进来吧。” 陈诚慢慢走进来。 景遥偏开一些视线,但都是无用功,因为徐牧择的手还没撒开,他抚摸自己的手指,一副并不打算避讳的态度,对陈诚道:“讲。” 景遥没有听清楚陈诚在说什么,他的心剧烈跳动,仅仅被徐牧择抚摸手指,仅仅被他注视,就足以让他联想到被嵌入的一夜疯狂。 -----------------------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boss?”陈诚在转述时, 没看见徐牧择有任何动作,低声轻唤。 “在听。”徐牧择牵住景遥的手,拉着他到一边来, “让他明天再过来。” 陈诚说:“林总求了三回了, 说是有急事。” “不用理会,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照我说的做。”徐牧择不容置喙。 陈诚说好,又跟徐牧择报告了近期的事, 请徐牧择拿主意。 景遥站在一边,没事可干, 听着他们说话, 很多事他不大懂,除非陈诚用大白话讲, 稍微带点专业名词景遥便是一头雾水。但他不厌倦他们的谈话,因为工作时的徐牧择也别有一番魅力。 看着徐牧择的时候, 景遥总觉得这是在做梦, 这个男人竟然会成为他的男朋友, 他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却能拥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景遥从前没有期待过恋爱这回事, 更不会奢望徐牧择这样的男人和他谈恋爱。 他来的不是时候, 正是徐牧择工作的时间, 这会子门前又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是黄惕,一个是景遥在高铭的办公室见过的,不知姓名。 “纪总,黄总。”陈诚礼貌道。 黄惕笑眯眯地站在门前, 请示道:“徐总,打扰吗?” 徐牧择在沙发前坐下,“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们。” 黄惕和纪流光一前一后走进去,两人的目光皆在年轻的身影上掠过。 景遥倒是很久没见黄惕了,他对他笑了一下,黄惕点头示意。 景遥低声问徐牧择:“那,我先走了?” 徐牧择歪了歪脑袋,“坐我旁边。” 景遥看看众人,拘谨地说:“还是不要了,我……” 话音未落,徐牧择牵过他的手,把他从一边拽到了身边坐下,景遥脸色噌地一红。 “没外人,”徐牧择介绍道:“不认识你黄叔叔了?” 景遥抬头看着黄惕,黄惕在他们对面坐下了,他们都看见了徐牧择和他的亲密,黄惕又是知情人,景遥很难受,像是没穿衣服在被审视。 徐牧择又不让他走,景遥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他身边,他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似的,不打扰他们的谈话,不加入,不存在。 遗憾的是徐牧择不配合他,总是谈正经事的中途低声询问他一句,要不要喝水,想喝什么之类的,景遥赶紧摇头,他打算回家后再好好跟徐牧择讲讲道理,现下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 对于徐牧择这样的体贴,办公室其他人也都看在眼里,徐牧择在私人情绪和公事中掌握着尺度,一点儿也不耽误他处理正事,他时不时拿起小孩的手,抚他的手指玩,然后一本正经地跟其他人说话。 “你们自己商议着谁去,”徐牧择说:“去深圳教学,也是去深圳学习,两个月而已,现在姓韩的做主,过去视察一下情况吧。” 黄惕毛遂自荐,“我过去吧,纪总还有事忙,分身乏术。” 纪流光笑眯眯:“那就先谢过黄总了,我确实是抽不开身,年末了,事多。” 景遥在琢磨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好不好,看起来互相体谅,但总有一种无名的竞争味道在徘徊,他看不出猫腻来,抬头去看徐牧择,徐牧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景遥想了想放弃了,不是他能理解和掺和的事。 这天的工作结束,景遥和徐牧择一块儿回去,他在他的办公室待到徐牧择能宣布回家的那一刻,景遥算是知道徐牧择在忙什么了,一会来一个高管,一会被送一个文件批阅,一会去视察其他部门,一会组织个小会议开,星协太大了,徐牧择能做的事情很多。 景遥挺心疼徐牧择的,徐牧择在处理公事时是游刃有余的,也不会拖泥带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棘手或者烦恼的事,但景遥还是希望他能休闲一些。 这些话,他也在回家的路上跟徐牧择说了。 徐牧择不以为意地回他:“我习惯了,这是我的常态,没什么的。” “我不希望你太累了。” “我不累,”徐牧择关怀地说,“倒是你,直播累吗?” 景遥的直播很顺利,有徐牧择的保驾护航,他现在不要太恣意了,这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死于安乐的忧患,“我很好,没有人为难我,大家都很宽容。” 第195章 徐牧择说:“那是他们聪明,你们部门新来的副总监是个老油条,比高铭世故一些,我跟她交代过了,你放心直播,有任何问题朝她或直接朝我反映,我给你解决。” 景遥两只手扣在一起,车窗的风吹的他面色发烫,“daddy,你不要对我这样。” 徐牧择捧过他的脸,很认真地说:“这你可要求不了,我想对你好。” 景遥说为难地说:“我想大家都能自在一点,你以前不是可以撒手不管吗?现在,也那样就行了,他们都知道我和你有事情,都不敢对我大声讲话了。” “以前没那么喜欢呢,”徐牧择眼里装载不下其他人,热诚地看着他的小孩,“现在不一样了,越看越爱。” 景遥的鼻头更红了。 徐牧择这样赤诚地讲话,景遥招架不住,身边人人都知道他们有事情了。 景遥倒不是想隐瞒,他只是觉得这种事对徐牧择的名声不好,徐牧择是知名人士,不一样,会被批判的。 可徐牧择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景遥毫无办法。 当天夜里,他们一块儿洗了澡。 天气冷了,热水澡泡着很舒服,本来是该享受的事情,但因为跟徐牧择一起而变得胆战心惊。 按理说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这不算什么了,可景遥反而比之前更加束手束脚,全程都像个傻瓜一样被动,徐牧择倒是很大方,大方地把自己展示给他。 走动之间,景遥便能看到徐牧择的雄威,他半个下巴泡在水里,眉眼之间一片红霞。 徐牧择用湿淋淋的手臂抚开小孩的碎发,露出精致的额头,他拿了一个粉色的鲨鱼发夹夹在了小孩的脑袋上。 “真漂亮。”徐牧择神色危险地说。 景遥抬手摸了摸,鲨鱼发夹夹住了他一半的刘海,一张毫无攻击性,白得像个发面馒头的脸蛋露出来,无辜的大眼睛带着羞涩,景遥埋在浴缸里,吐息道:“daddy哪来的这个?” 徐牧择说:“在你房间里找到的。” 怪不得景遥觉得眼熟,他以前直播会化妆,有时甚至会在直播镜头前化妆,一些小饰品都有,反串直播最严重的时候,他具备所有女主播的东西,然后学着她们在镜头前卖弄。 徐牧择用湿了的指尖,抬起小孩的脸蛋,他觉得粉色和这张脸是如此地适配,看得越发移不开眼睛,“怎么这么漂亮?” 景遥羞耻地低下头,他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反串直播的时候好多新人都认不出他是男的女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景遥对自身有清晰地认知。 徐牧择和网友不一样,他的每一句夸奖都让景遥面红耳赤,男人眼里的欲望更重了,景遥开始闪躲起来。 徐牧择把他捞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景遥推拒,徐牧择这种时刻很霸道,根本不听他的意愿,景遥被拽进徐牧择的怀里,就那样坐了上去。 “daddy……” “不要动,”徐牧择大掌抚住小孩的脸,唇抵着小孩的耳朵,对方挣扎的水花溅湿了他的脸颊,徐牧择语气低迷,“不动什么事也没有。” 景遥信以为真,努力保持冷静,徐牧择撩水在他的脖颈里,像洗一块玉似的小心翼翼。 景遥抓着徐牧择的手腕,他的身材对比徐牧择来说是如此脆弱,仅仅一条手臂就有明显的差距,景遥的肤色极白,徐牧择的皮肤是健康的颜色,不如他那样病态的冷白。 景遥竭力地保持镇定,还是一次次地出格,徐牧择给他涂沐浴露,景遥在他手里哭的不知所以。 徐牧择明知故问:“哭什么?” 景遥不满道:“你是故意的。” 徐牧择装聋作哑:“我故意什么了?” 景遥辩解:“你的,你的…你…” 然后就是羞耻地哭泣。 他说不出来,说不出徐牧择是怎么欺负他的,眼泪就是对男人无耻地控诉,景遥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他无法挣脱徐牧择的禁锢,徐牧择埋在他的肩颈,攥着他的脖子,像个吸血鬼似的捕捉小孩的芳香,浴缸里的水换了两次,徐牧择才稍有缓解之势。 从浴缸里出来,景遥快要脱力了。 被徐牧择抱进去,被徐牧择抱出来。 吹头发的地方换了位置,徐牧择把小孩抱在腿上,用毛巾擦干了他的头发,才用静音吹风机握着他的脑袋,把他的湿发风干。 景遥趴在徐牧择的胸膛,有点儿困了。 等头发吹完,人也合上了眼。 徐牧择动静小心地把吹风机放回去。 双臂搂着小孩的腰背,没有就这么回到床上,他低头闻小孩的发丝,刚洗过澡,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发丝上散发着的也是化学药剂的香味。 徐牧择从不知什么叫岁月静好,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期待这样的日子,他过去认为拼搏才是有意义的,而现在他贪恋这份宁静,也生了懒怠的想法,希望就此定格时间。 小孩在他的臂弯里睡着,呼吸平稳,徐牧择的唇贴着他的发丝,面对沉沦的夜色,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daddy,”怀里的呓语清晰,小孩没睁眼,像是故意的,又像是在做什么美梦,“……daddy。” 他只那样叫着,徐牧择低头,小孩在嗫嚅,唇瓣张合着,后又没了动静。 徐牧择的指腹贴着小孩的发丝,轻笑一声,他在下面坐了很久,不想动,怕惊醒他的爱人。 回归公司以后,景遥的日子稳定了。 他每天会和徐牧择一起出行,坐同一辆车,能等徐牧择的时候他就等,不能他就提前回去,给徐牧择暖被窝。 天气冷了,雪球也不爱出门了,每天躲在房间里吹空调,孙素雅给它织了一件毛衣,勒着雪球的肚皮,小家伙很不习惯,总是撕扯着要脱下来,孙素雅就会阻止,几天之后,雪球才理解那是给它保暖的,不再挣扎了。 景遥在厨房里跟孙素雅一起学做甜品,自己做了自己尝,他烤的吐司也越来越有卖相了。 孙素雅冷不丁地问他:“你是不是生日快到了?” 景遥站在面包机前,戴着手套,咬了一口自己的成果,香香软软的,口味合适,“您怎么知道?” 孙素雅说:“徐总大动干戈的谁不知道?他是想在家里给你过吗?” 景遥说:“我也不知道,他没说。” 孙素雅弯下腰,把蛋挞取出来,检查了一遍,又重新推进去,“在家里也好,这儿还从来没办过什么喜事呢。” 景遥想起上回给徐牧择过生日,那会他还是抱着讨好的心思,想到徐牧择跟他说的话,原来徐牧择早就识破了他,景遥回想起来觉得尴尬,也觉得很幸福。 “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呀?”孙素雅问他,“姐姐送的怕你不喜欢,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喜欢什么呀?” 景遥不大在意,“不用了。” 孙素雅坚持道:“那可不行,这东西怎么能省?听说这还是你第一次过生日呢,你不知道,我就自己挑了哦。” 景遥随他们去了,只一点叮嘱孙素雅,不要送贵重的,他什么也不缺。 他再也不会缺少物质上的东西了。 孙素雅嘀咕着怎么操办生日的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外头应良进来了,忽然说来了客人。 孙素雅问:“谁啊?” 应良转述:“徐总的小徒弟。” 孙素雅看了一眼景遥,景遥对徐牧择这个小徒弟早有耳闻,这两天徐牧择也有提起过,令景遥心生不解的,是孙素雅看他的眼神。 为什么看他? 孙素雅想了想,对应良说:“徐总又不在,等等再让他来。” 应良道:“他已经到门口了,还能不让他进?” 孙素雅说:“那你把他带到客厅去,打发一下就是了。” 应良看了看二人,这就去了。 孙素雅放下手上的事,对景遥说:“你知道他吗?” 景遥说:“一知半解。” 孙素雅说:“徐总没跟你提过?” 景遥说:“很少。” 孙素雅怕多事,又实在不想隐瞒,权衡之后,她还是偏向了景遥,“好吧,那我跟你说吧,徐总这个小徒弟早年跟徐总有点事情,他读大学的时候,就被徐总挑中了,悉心培养,成为了徐总身边一个很好的助手,后来深圳分部建立之后,徐总就把他调在了分部掌管大权,两个人年轻时那会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徐总出入都会带着他,但也仅仅是为了培养他。” 景遥追问:“然后呢?” 孙素雅说:“然后就是日久生情了呗,林柯跟徐总表过白,虽然都是过去式了,也没什么水花,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景遥心想,徐牧择并没有提过这一茬,他有点不自信了,为什么徐牧择不跟他说呢?如果孙素雅也不告诉他,他是不会知道,徐牧择跟他的小徒弟有过这么点事情的。 第196章 孙素雅看他多想,她就怕这个,着急忙慌地解释:“徐总跟他确实没什么事,人家现在也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多想哦。” “daddy怎么不跟我说?”景遥的声音低迷,神情闪躲,似是不经意。 孙素雅说:“应该是觉得没必要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必要,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他不配知道,还是觉得他不应该知道?不管是为什么,景遥都有点不舒服了。 彼时小徒弟已经来到了客厅。 应良在招待他。 景遥做完了手上的事情,从厨房里出来,看了那个人一眼,是个青年才俊,打扮得很优雅,穿着一件长风衣,个头高挑,目测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应良倒了水给他。 桌子上摆着一些礼袋,是送的礼物。 林柯站在客厅里跟应良说话,字里行间谈到了他的来意,察觉有人在观看,他扭头一看,一张年轻朝气的脸正盯着他。 林柯对徐牧择身边的这个小孩早有耳闻,在深圳的时候就有相关的八卦传出来了,说徐牧择有个私生子带在身边。 林柯很快对上信息,对那个正打量他的,相貌无害,绵羊似的男生歪头一笑。 景遥被发现了,他愣了愣,从里面走出来,手脚有些无措。 林柯问:“你就是我师父的儿子?” 儿子?景遥品着这个身份,想要出声辩解,又觉得其他身份更不好意思提,张了张嘴巴,还是没说话。 孙素雅从里面进来:“林总来啦。” 林柯笑道:“雅雅姐。” 孙素雅客气地说:“林总又帅了。” 林柯露出两个酒窝,目光绕了一圈又回到男生的身上,“师父不在?” “徐总今天有约,下午才能回来,”孙素雅说:“你坐,我做甜品呢,林总愿意给我试吃一下吗?” 林柯道:“我在深圳的时候就想雅雅姐的手艺了,老想从师父这里把您给撬走。” 孙素雅笑着,拍了拍景遥的胳膊,示意他没事的,放松点。 林柯这等人物也是景遥这种阶级本不可能碰见的,景遥对林柯的心态复杂,他应该回厨房躲着,但他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他,该躲的不是他。 他愣是在客厅里站住了脚。 林柯询问徐牧择近日的心情如何,表明他想见徐牧择但没有成功这事,不得不找到家里来,应良一一回复他,林柯说,大概他师父还在生他的气。 公事上那些,应良也不大懂,和林柯很快就跳了话题,聊了些客套的常规的,这期间景遥一直站在那儿旁听。 林柯很难不注意到他,向应良再次询问:“真的是师父的孩子?” 应良没有立刻回答。 景遥也不说话,由着那人看他,他现在衣衫不整的,很想跑上去换一身正式的衣服再下来。 林柯从小孩脚上的袜子看到他的脸颊,讶异道:“长得不是很像啊,没成年吧?” 应良刚要说话,景遥忽然声音清朗地说:“我到年就二十了。” 这一声特别突兀,像是平地惊雷,林柯没什么准备,因为小孩一直不讲话,他以为小孩很内向,这句话不会收到回复。 景遥也察觉到自己这一声声调有点高了,他蜷了蜷手指,很想把直播时的状态拿出来,但他对身份大的,总是有点谄媚,也有点熄火,场面只剩下焦灼和尴尬。 幸好和他对话的都是一群人精,他们很简单地把这氛围化解了过去,林柯笑眯眯地,带着调侃的意思:“真的吗?” 景遥声音低了下来:“真的。” 林柯打量他,“一点也看不出来,长得未免太显小了,我还以为你十五六呢。” 其实是正常的打趣,在景遥听来就有点挑衅的意味,他刚要反驳,孙素雅端着餐盘出来,把新鲜热乎的甜品端到了林柯的面前。 “林总尝尝。” 林柯夸赞道:“看着就很有食欲。” 景遥从一边走过来,指着蛋挞:“那是我做的。” 林柯会错了意,立马拿起来尝了一口,然后点头评价道:“嗯,好吃。” 景遥欲言又止,目光里满是敌意。 林柯说:“我这次来得比较匆忙,深圳那边还有很多事,麻烦你们跟我师父说一声,我挺急的。” 应良让他放心,表示自己一定会转告的。 景遥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见我daddy干嘛?” 林柯眨了眨眼睛,孙素雅和应良面面相觑,谁都听出了这不像简单的询问,孙素雅知情,但林柯不知情,反问了一声:“嗯?” 景遥说:“我daddy很忙,没有功夫见你。” 林柯道:“所以我来家里见他。” 景遥说:“你这样是死缠烂打。” 林柯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他也不责怪,对徐牧择身边的人颇为尊重,“不死缠烂打不行啊,工作很着急呢,你愿意替我带话给他吗?” 景遥被反将了一军,特别孩子气地回应了一句:“我又不认识你。” 林柯很是来劲地跟他辩论:“我叫林柯,你daddy是我师父,我跟他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谈,等他回来了,你帮我带句话给他,说我着急见他。” “你是那个背叛他的人。”景遥对上了信息,他在电话里听过这个名字。 背叛这个词太重了,一下子就让应良和孙素雅傻了眼。 林柯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神情依然镇定,“这话我可担当不起,事情太复杂了,可不能一言定论。” 景遥觉得有道理,私人情绪冲在前头,他有点儿不知所谓了,便闭嘴了。 林柯没有见到徐牧择,也没有在这里多停留,唆使应良孙素雅代为传话。 临走时,林柯问了男生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孙素雅要回答的时候,景遥出人意料地说:“路辛惟。” 林柯默念了一遍,点点头:“好名字,不过你已经回到我师父身边了,是不是该把姓改了?” “不改。”景遥坚定地说。 林柯只是打趣,上手摸了摸他的头,景遥把对方当情敌,结果人家把他当个三岁小孩似的,他感到无比的耻辱,无能地在心里埋怨一句。 林柯就那样走了。 景遥坐在沙发上,把剩下的蛋挞吃完了,他本来想给徐牧择留一块的。 晚上徐牧择回来,听说了林柯的事,他便回了一通电话给林柯。 两人在书房里聊了很久。 因为是公事,景遥没进去打扰,他很早就休息了。 徐牧择在书房里待了太久,结束工作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小孩不在,他转步走向小孩的房间。 抬手一摸,门被反锁了。 徐牧择眉头一拧,敲了敲房门,当即就意识到了什么,充满威胁地叫了声:“路辛惟。” 景遥躲在里面,不讲话,装作没听见。 徐牧择又敲了敲房门,里头才传出不高兴的回应:“我睡了!” 门外传来动静,景遥听到徐牧择冲楼下喊人的声音,片刻后就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钥匙插进门锁里的声音。 景遥机警地爬起身。 果不其然,下一秒,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孙素雅拿着一串钥匙,同徐牧择站在门口。 徐牧择走进来,孙素雅离开。 景遥尴尬道:“你,你怎么这样?” 徐牧择把钥匙留在了门锁上,连同被子一起裹着人,也不回应,把小孩就这么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景遥被放下,他被闷住,折腾了好一会,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徐牧择站在门边,一只手捏了根香烟含在嘴里,一只手开始点唱片机。 景遥跪在柔软的被子里,幽怨地瞪着男人。 悠扬的音乐在室内播放起来,徐牧择的香烟也点上了,他回眸瞧了一眼小孩,当做没看见。 景遥质疑道:“果然是得手了就不珍惜了,等你腻了还需要几天。” 徐牧择兴趣地看着他,轻声反驳:“听了点小道消息就开始闹脾气,我跟他什么也没有,宝贝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你都没有跟我说过。” “素雅跟你说的还不够明白?” “那你为什么要她来说?你自己为什么不跟我说?” “什么也没有的事拿出来说什么?” “他都跟你表白了也叫什么都没有?” “陈芝麻烂谷子了,我都忘了。”徐牧择一脸不在意,他走到窗口抽烟,排烟系统做的完善,屋子里并没有留下太重的味道。 景遥不高兴,依然跪坐在被子上,一脸不满足。 徐牧择站在窗口看他,不舍得就这么翻篇,小孩的神情令他察觉到在意的心思,他感到无比的欣慰。 欣赏没多会,恻隐之心又泛滥了,他舍不得看小孩不高兴,掐了烟,走到床前,将人揽到面前来,“好了,daddy错了,以后有这种事一定跟你说。” 第197章 景遥还是不想轻易放过,大抵是知道徐牧择会哄他的,他便就这样发作下去。 徐牧择身上萦绕着香烟的味道,他抽的是顶尖的牌子货,味道也不难闻,配上那副精壮的身躯,景遥心痒痒的。 他明知故问道:“你喜欢我吗?” 徐牧择神情宠溺,对多此一举的提问也耐心回应,“我爱你。” 景遥闹起了情侣之间最幼稚的把戏,“我感觉不到。” “还感觉不到?”徐牧择说:“我他妈都快疯了。” 景遥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心脏被填满,争执仿若情趣,他竟在其中起了邪念。 抬起手,他搭在男人的皮带。 徐牧择陡然严肃,提着他的手腕。 景遥羞涩地问:“你想要吗?” 徐牧择像是看到了新大陆似的,他握住小孩的手,又移到他的唇瓣,“你是打算用这个,还是用这个?” 景遥羞耻到了极点。 徐牧择爱不释手地抚着他的唇,不大冷静地问:“会吗?” 景遥低头说:“我…可以试试。” 徐牧择肖想过无数次的事,自然不会放过,他过去没提出来,是因为不想勉强对方,日子还长,但今天是对方自己送上门的,就不能怪他太心急。 徐牧择牵住小孩的手,呼吸稍顿。 景遥喉结滚动,他连直视都很难做到,徐牧择抬起他的下巴,指导道:“慢慢来。” 景遥心跳扑通得剧烈。 徐牧择温柔地握住他的后脑勺,指尖插进他的发丝里,鼓励道:“宝宝,你能做好。” 景遥的脸颊被磨红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挑战这种事,这不在他的学习范围内,他疯了吗?可是抬头一看,男人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景遥哽咽,发丝里冒出细密的热汗,不容许他多有犹豫,后脑勺的手推他向前,景遥将徐牧择的味道尝了个彻底。 “唔……” 徐牧择从胸口衬衫里拿出那个鲨鱼发夹,撩起小孩额前的发丝,轻轻地一扣,一张再没有任何遮挡的可爱脸蛋,就这么落入眼底。 稚嫩的小脸,盈着水光的眼眸,隐隐约约又有着掉眼泪的意思,徐牧择很想保持镇定,但他失败了。 温热的眼泪掉在男人的指腹。 徐牧择迎接那滴眼泪,瞳孔被染成深红色,他碾压指尖的眼泪,理智烟消云散。 徐牧择呼吸变得焦躁,却又克制着手上的力道,鼓励式教育强化对方的意愿,也是一种支持,他略有些失控地说:“宝贝,你做的很好。” 第81章 景遥还是不熟练, 被呛到了,小脸憋得火红。徐牧择抽过纸巾,轻轻地给他擦拭, 纯情无害的脸蛋上沾着, 景遥眯起一只眼。 徐牧择动作小心地擦小孩的脸颊, 神情沉迷地问:“什么感觉?” 景遥哽咽, 羞答答地看了一眼对方。 徐牧择忍无可忍,丢了纸巾, 将人拦腰抱起,就朝浴室里去。 景遥懵了下, 抓着男人的胳膊, “不,不做吗?” 徐牧择掷地有声:“浴室里做。” 景遥抱住男人的脖颈, 头埋在温热的胸膛里,羞耻得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夜里景遥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质问和多思, 他躺在床上, 倦怠地闭上眼睛。 衣冠楚楚的徐牧择在这方面就像变了一个人, 如狼似虎, 根本喂不饱,景遥求得嗓子都累了, 徐牧择才会捧着他的脸颊哄他说好了好了, 马上就好了。 他总是这么说, 但从来不这么做,那个马上遥遥无期,以至于景遥筋疲力竭,脱水了似的瘫软。 小徒弟的事情,徐牧择也跟他解释了, 证明两人什么也没有,如果没人提,他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 景遥不好奇林柯为什么喜欢徐牧择,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他越是跟徐牧择相处,越是能明白这个男人对异性,或者说同性有怎样的吸引力,年轻时自不必提,就是现在,爱慕虚荣的他都无法抵抗徐牧择。 景遥有点嫉妒,其实不过是嫉妒林柯见过徐牧择年轻的时候。 他总是听周围的人提起徐牧择年轻时如何如何,景遥自己也想象得出徐牧择再年轻十岁得多么蛊人。 “为什么你会看上他呢?”景遥拈酸吃醋地问,尽管徐牧择跟他解释了,他也仍然止不住情窦初开后的小心思。 徐牧择口吻平静地说:“因为我需要人才,需要一个来历清楚的,我要自己着手培养,当时我父亲还没下岗呢,他留下的人对他忠心,而不是我。我选了好几个人,林柯只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最努力,也最得我的青睐,才走到了今天。” 景遥尝试理解,豪门斗争那回事他都是靠意淫,没想到徐牧择真有这样的经历,他那个小徒弟一定非常出色,否则不可能成为众多候选人中的唯一一个。 今天林柯来找徐牧择,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孙素雅他们也认识林柯,可见从前两人关系是亲近的。 “他经常来你这里吗?”景遥筋疲力竭,一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丰富的情绪。 徐牧择在他身侧躺下来,侧过身,撑着一条胳膊,伸手捧起小孩的脸,观赏他,“有着急的事才会找过来,刚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来得比较频繁,后来就给他调到深圳去了,一年见不了几回。” 他低头亲吻小孩的鼻尖,埋进他的肩颈。 景遥伸手抱着徐牧择的脑袋,他的头皮温热,指尖擦着男人的头皮,景遥又问:“是因为他跟你表白了才被调走的吗?” 徐牧择握住小孩的脖颈,呼吸喷洒在他的肌肤上,“那倒不是,分部需要信得过的人掌管大权,他是当时最好的人选。” “如果他没有去深圳,你会跟他有进展吗?” “我当时可没心情谈情说爱。” 徐牧择早年经历复杂,一心埋进工作里,且跟身边共事的人牵扯不清是大忌,林柯无论时间还是身份,都不是徐牧择所需要的,于是他们从一早就注定了结果。 景遥对徐牧择的过往一知半解,脑海里全是血雨腥风,他双手无力地环住男人的脖颈,志得意满的同时也更加吃味,“他长得……挺好看的,daddy完全不会动心吗?” 徐牧择抬起头,注视着小孩的眼睛,神情带了笑意,“他长什么样,自有别人来欣赏,在我眼里,惟惟是最漂亮的。” 景遥还是不高兴,“daddy就会哄人,看在我年纪小,就说漂亮话哄我。” “年纪小,醋味倒是很大,”徐牧择打趣他,“怎么,daddy的话宝贝不信吗?” 景遥保持理智地说:“我上午见到他了,他长得比我成熟多了,又有能力又很知性,人还挺宽容大度的。” 景遥对林柯百般刁难,人家都没有在意,回想起来挺尴尬的,景遥反省道:“相比之下,daddy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吗?” 虽然他比同龄人要早熟,除了爱情这门课他都比别人玩转得透,但和林柯徐牧择这些人比,他那些心思就太不够看的了,林柯今天的表现,足以证明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的所有攻击行为,人家都不屑一顾。 徐牧择掰正小孩的脸,神情陡然认真,带着一丝不满,“不要拿自己和任何人比,你在我眼里是无可替代的,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像你这样混到我身边,没有人可以与惟惟相提并论,记住了吗?” 景遥的唇被男人含住,徐牧择的吻激进,就像他的情绪一样浓烈,景遥束手投降,沉沦进和徐牧择的甜言蜜意之中,无法自拔。 徐牧择趴在他的肩颈喘息,景遥问:“daddy,那他没有到底有没有背叛你呢?” 问别人总是问不出来的,他们都是人精,不会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徐牧择说:“他有参与,但也说不上是背叛,野心大了而已。” “你会因此心寒吗?” “不会,”徐牧择掷地有声,“我不是当年,手底下的人不缺他一个,即使真的背叛我我也无所谓。” 徐牧择云淡风轻,这是他在腥风血雨中厮杀出来的冷漠,他势必见过更多的肮脏,早不会理想化地看待任何人。 景遥不再好奇了,仅凭徐牧择这句话,他就感受到徐牧择和他那个小徒弟之间的氛围了。 “daddy,不要了,”景遥慌张地攥着衣扣,“刚才在浴室,已经……” 徐牧择亲吻小孩的手,目光里又染上了情欲,“刚才是刚才。” 景遥委屈地说:“我很累了,daddy,明天还要工作呢。” “就一次。”徐牧择不肯松口,景遥也争执不过他,不过他很快就会后悔自己没有坚持到底,徐牧择在这方面总是言而无信。 景遥瘫了,连脚趾蜷缩的力气都没了,这一晚他睡得很沉,也注定了明日状态的糟糕。 回到公司直播的日子越来越稳定,景遥也更加得心应手,从不适应徐牧择的保驾护航,到坦然面对,花费了几天的时间,景遥的心态调整了过来,出入公司变得更加自由。 第198章 他的直播氛围也更加和谐了,景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粉丝,忽然都涌进他的直播间,向他示爱,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令他防备了好几天,确定了没有小动作,景遥才松口气。 他每天在直播间里跟别人聊天,他也知道徐牧择闲暇的时候会看他的直播,他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放肆地讲骚话,他在徐牧择面前,总是想塑造一个乖宝宝的形象,景遥这份谄媚根深蒂固,刻进了骨髓里。 这天,他买了一堆精致的小发卡。 特意掐着徐牧择可能在休息的时间播这段内容,他在镜头前化妆,把自己的额头两边都扣上了发卡,在镜头前卖弄可爱,网友们不知深意,盲目地以为小主播还是那个小主播,风骚是他的风格。 景遥选了两个不同的发卡在镜头前问,“哪个好看呀?” [我喜欢叉叉的] [青苹果好看,幺妹信我] [紫色的,紫色的好看] [右手那个] 景遥举起右手的紫色叉号,扣在头发上,摆正自己的位置,开始对着镜头化妆。 他学过,化妆功夫不说精通,皮毛还是有的。直播室里开着空调,他穿的单薄,身上的长袖挽起来,景遥举着胳膊试色,手法熟练地描摹自己的眉毛。 [还是那个幺妹,依然这么骚] [我服了,主播一个男的比我还会化] [手残党一碰化妆品仿若自残,主播好会化] [你他喵这建模脸随便刷两下也好看] [宝贝好美腻,亲亲] 景遥没有功夫看弹幕,他好久没干过这种事了,也完全不是为了网友,纯粹是为了那个可能正在看着他的男人。 他卖弄地说:“我化的不好,大家轻点喷。”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妖精吗] [妖精你转性了?勾引谁呢你] [笑死了,妖精是拍了电影之后就转性了吗?我猜是娱乐圈的要求] 景遥耐心地描摹自己的五官。 【pupli梦桥进入直播间】 【深圳typhoon七渡进入直播间】 【上海chole弋阳进入直播间】 【椰奶进入直播间】 【上海sk久霜进入直播间】 弹幕正在疯狂播报,被“卧槽”刷了屏。 景遥还没注意,描眉的时候瞟到了弹幕上一个名字,他垂眸看过去,弹幕正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是子务啊!!!] [我靠子务] [老公!!!] [我嘞妈,kro来人了] [卧槽子务都来了] 一个id醒目地挂在了他的列表上,作为kro的高人气选手,以及目前的国一中单,子务迅速顶替其他职业选手,成为景遥直播间里最闪的一颗星。 景遥和这个职业第一中单没有很深的交情,停留在特别陌生的表面,kro是星协旗下的战队之一,是被他的偶像eidis独立领导的,景遥对kro的成员很少开麦,除了蹭eidis的流量之外,与其他成员并无交集。 景遥没有率先讲话。 他的后台私信突突跳,是其他职业选手和主播发来的,全是让他留下子务的,可见其不一般的人气。 职业号进来,大张旗鼓,目的不明。 【上海kro子务:来一盘?】 约solo来了。 景遥明确了目的,握着眉笔,不奉承也不谦卑,“确定吗?” [omg!!!] [卧槽!卧槽!世纪大战啊] [子务宝宝不要跟他打,妖精虽然没品,但真的强] [人家是国一中单,妖精你疯了?] [花药别太猖狂,还确定吗,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打!打啊!!!我已经能看到明天的新闻了] 对弹幕的起哄,两方皆是视若无睹,子务回他一条上号,非常果断。 景遥的账号挂着呢,没有切,他看了眼对方,子务没在直播,难怪他的直播间涌进一大批子务的粉丝,全都来他这里解馋了。 景遥收拾着化妆品,动作耐心细致,他化的不浓,是淡妆,还涂了口红,发现allure这个账号在线,景遥就更加来劲了,他不似之前那样狂妄,而是耍起了扮猪吃虎的招数。 进入对局之后,景遥非常尊重对方的职业,拿了冰神跟对方切磋,职业选手的英雄池很深,子务出色的英雄有很多,冰神是最顶的那个。 冰神一身控制,玩的就是预判,和刺客对垒不能有任何失误,否则就是祭天。 这把他们双法师对线,子务选的并不是自己最拿手的冰神,而是一个突进爆发佩兰,看到景遥拿的是冰神,子务发消息跟他说了声抱歉。 说这把要血虐他了。 职业选手的实力摆在那里,因为冰神是控制系,对线灵活突进的佩兰是很难的,加上子务实力碾压,这一把景遥着实占不了上风。 子务看起来也了解过他,并不小觑,说下把玩同样的英雄吧,这一局就切了。 景遥说:“再让我试试嘛。” 好不容易抓住和国一中单对垒的机会,景遥不肯放过,在这局被克制的状况下,频繁被子务击杀,子务几乎可以无伤越塔,带走他不费吹灰之力。 景遥说:“呜呜,哥哥怎么这样?” [俺不中了,他又开始了] [不行,我对幺妹这话应激,子务你不要放松警惕] [虽然一直被虐,但我的心还是跳的好快,妖精这货就喜欢扮猪吃虎] [子务宝宝好厉害!] 景遥的冰神冻不到子务,人家的意识领先他,作为全国最了解冰神,持有冰神历史最高分的职业选手,景遥倍感吃力,几个回合下来,他连把子务打成半血都做不到。 被迫投降。 下一把,子务让他拿他最擅长的阿媂娅,景遥本性暴露,说道:“哥哥怎么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哥哥是研究过我吗?” 子务也不是老实本分的主,回他说,是呢,早就盯上你了。 一语双关。 景遥没有在收敛,如对方所愿,掏了一手自己最威风的英雄,子务也拿阿媂娅与他对线,阿媂娅是景遥最擅长的,但子务也并不陌生,在历史记录中有着和景遥同样的高分记录在榜。 阿媂娅和阿媂娅对线,那就是一场绝对的心理博弈,炮台法师靠远程消耗敌人,每一个技能都讲究精准度,对线两分钟,双方都非常谨慎,职业选手带来的压力非同一般,景遥找不到空子消耗对方。 两分钟下来,他和子务的状态以及经济都处于持平状态,尾刀都没有漏,彼此都在维护自己的电竞地位。 [看得我好紧张] [小心啊老公,妖精阿媂娅真的很可怕] [我手心都出汗了] [老公不要露头,让妖精先清线吧] [要是别的英雄还好,阿媂娅这个,全网找不出几个能对得过幺妹的] [别吹了,主播和职业有可比性吗?花药也就是……] 弹幕还没说完,第一滴血的击杀播报响彻峡谷。 抬头一看,场上只剩下一个阿媂娅。 [啊????] [我靠我就说妖精很可怕吧!!] [我的天,这么远怎么预判到的] [不是子务?子务被幺妹秒了] 景遥没有对这滴血发话,他的神情严肃了几分,复活之后的子务重新回到线上来,打得非常激进,子务不再犹豫,寻找到空子,落地就要秒景遥。 景遥的反应虽然很快,躲掉了一部分技能,但被对方精准控制路线,还差一个普攻就能被收掉的血量危在旦夕,他不得不回城补状态,重新对垒。 职业和职业之间也有着很大的差距,子务更是领先其他职业选手一个水准,于是景遥不能像虐杀其他人那样轻松,他全程非常谨慎,仅仅几分钟,他就能感受到对方恐怖的职业统治力。 七分零四秒的节点,景遥被子务击杀,扳回一城。 十分钟的节点,景遥再杀子务。 十一分钟,子务回击,因为人头落后一个,经济差导致子务少了一个装备,没有秒掉,被残血的景遥反杀。 十五分钟,子务又追回,粉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复活就落地火拼的景遥再次击杀了对方。 [我嘞个纯火拼] [双方都不要线了,纯对技术啊] [视觉盛宴,视觉盛宴] [妖精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不是,这花药这么猛的吗] [妈嘞,能跟子务五五开,还有点领先,不敢想这主播的实力] [只是阿媂娅而已,花药最擅长的英雄,对人家的其中之一,不占上风就说不过去了] [子务粉别闭眼看世界行吗?去翻翻积分榜看看幺妹多少个高分英雄吧] [你们还质疑上妖精了,别太离谱,妖精人品不行,技术这方面没得说的,久霜和几个大主播都点过头的,并不是所有主播都不如你职业哈,职业不就是打运营吗,单拎出来指不定谁更牛逼] 众人争执之中,景遥连杀了子务两次,他忘记了自己要卖弄什么,彻底沉浸在和职业的对线快感中,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景遥很少碰见,更是很少这么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局。 第199章 “哥哥好强。”景遥仿若回到了最巅峰的手感,强劲的对手激发了他的胜负欲,景遥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时候,他的手心出汗了。 【上海kro子务:真是厉害】 毫不吝啬的夸赞,作风坦荡的职业选手没给自己找任何理由。 【上海kro子务:我技术不如人】 【上海kro子务:给我个好友位】 景遥说:“那是必须的呀!” 这场对垒是景遥获胜,但和以往不同,不算是大获全胜,比较吃力。 子务私信问他进入电竞圈几年了,什么时候开始摸键盘的,考不考虑打职业,愿不愿意去kro做青训生。 景遥一一回答。 上海kro子务:【你很有天赋,经过系统化培训可以站世界舞台。】 景遥回他说谢谢,但他并不考虑打职业,他没有那颗进军职业的心。 这场对局之后,景遥的风声更大了,他可以想见明天的电竞热闻,要是以前,他会狠狠作秀蹭上一波,但现在他的心态平和下来,他不再那样做了。 景遥退出了房间。 弹幕疯狂刷新,热闹得仿若假象。 景遥擦了脸上的粉,彼时子务的好友消息跳动,向他一再确定。 【真的不愿意打职业吗?】 【你不是喜欢我们队长吗?】 景遥回他说,不了。 直播结束之后,景遥坐在椅子上发呆,对于子务给出的肯定,心里格外地满足,他从发现自己的天赋,到今天利用这份天赋,他从始至终把电竞当做赚钱的手段,并不像其他电竞人那样热爱它,尊重它,他不配站在那样的舞台,他也无心去抹黑那个舞台。 他清楚自己一路以来的招摇过市,也清楚自己不具备成为职业选手的心态。 下了直播后,景遥换了衣服,卸了妆,照常去找徐牧择。 天越来越凉,出门要套棉袄,景遥穿了一件轻薄的羽绒服。 徐牧择的办公室里有很舒服的空调,有很宽敞的空间,他喜欢在那里玩儿,就是发呆也是好的。 他在傍晚去了徐牧择的办公室。 那时徐牧择还在开会,景遥自己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徐牧择的几个秘书已经熟悉他了,给他倒咖啡,关照着他。 景遥坐在徐牧择的办公椅里,拼一块小魔方,静静地等待着。 因为知道他会来,桌子上摆了新鲜的零食,景遥从前否认自己是个小孩,但在徐牧择面前,他愿意承认自己是个不成熟的小孩,他还是一个会喜欢吃零食的年纪。 徐牧择准备的零食都是健康的,他很贴心,在办公电脑上贴了一个手写便利贴,上面写着“别吃太多”。 景遥喜欢徐牧择写的字,字如其人,仅仅看着便会令他心动。 景遥撕下那张便利贴,在旁边画了简笔画小狗,又加了两个爱心上去,画个丘比特之箭把两颗心串在一起,嘿嘿一笑。 他把便利贴粘回去。 等了一会儿,他吃了,也喝了,玩也玩了,就趴在徐牧择的办公桌上假寐,想着他的生日,和今天与职业选手的对垒。 徐牧择会怎么给他庆生呢? 景遥还没有过过生日。 他有点儿紧张,越接近那个日期,越是觉得受宠若惊,这不是普通的生日,这是徐牧择给他办生日,一定会壮观。 想着想着,一张外衣落在他的肩上。 景遥抬起头,看见徐牧择静静地站在一边,阅读从会议室里带回来的文件。 “daddy。”景遥叫他。 徐牧择头也没抬,手里持着黑笔在文件上滑动,“我以为你睡着了。” 景遥看着男人的腰身,无名地羞涩,“等累了,歇一会。” 徐牧择对他今天干了什么,了如指掌,“和子务对线赢了,宝贝很厉害呢,那可是国一中单。” 景遥不好意思地说:“赢的很吃力,他好强啊,不愧是王牌战队。” 徐牧择无心和他在这方面客气。 低头扫视,徐牧择目光在小孩的发丝上掠过,“发卡呢?” 景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儿还有被发卡卡过的痕迹,他问道:“daddy觉得我戴发卡好看吗?” 徐牧择答非所问:“怎么不戴?” 景遥说:“daddy先回答我。” 徐牧择捧着文件,盯着小孩的眉眼,抬起一只手,用黑笔掀了掀小孩的发丝,“像个小公主一样。” 景遥的脸长得嫩,又白白净净的,戴个颜色鲜艳的头饰在发丝上就显得更加精致,此刻的脸上残留着化妆品,唇上的口红没擦干净,肤色和化妆品残留相得益彰,衬得那张小脸更加精美。 景遥从口袋里掏出一堆发卡,站起来,捧给徐牧择,“daddy替我选一个。” 徐牧择打量那些颜色各异的发卡,他选了一个亮晶晶的平嘴夹,捧着小孩的脑袋,轻轻地扣上去。 欣赏一番后说:“这下更像了。” 景遥走上前,抱住徐牧择的腰。 小孩依偎的动作给徐牧择带来的极大的心理满足感,他低头闻着小孩发丝上的香味,问道:“怎么了?” 小孩在他怀里摇头。 徐牧择说:“不许瞒我。” 景遥欲言又止,牙齿抖了抖,纠结着,仿徨着,闭上眼睛,忽然问:“您会喜欢我多久?” 徐牧择便察觉到了小孩的心思,他抬起小孩的脸,神情骤然严肃,“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会一直疼你。” 疼和爱是两种观念,是不同的性质,也许,徐牧择会习惯他在身边,会对他像从前自己期望的那样当做亲生孩子来看他,可家人和爱人的感情不一样,景遥不再担心徐牧择会把他怎样,景遥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爱消磨干净后,他该怎么调整自己。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他好喜欢这个男人,可他到底也不是真的小孩,景遥会醒,会一点点恢复所有的理智,会从热恋中脱离出去,他不具备徐牧择所需要的任何优秀的条件,他只有年轻这一张王牌而已,可他会长大的,会不再这样年轻,但徐牧择是不会变的,他始终拥有绝对的地位。 新鲜感之后,徐牧择总会去爱别人的,所有的关系都是如此,景遥不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例外,他能出的牌太少了,阶级地位带来不可磨灭的差距。 他不信灰姑娘的故事,他也不是灰姑娘,原本就不是什么公主,他和徐牧择热恋,不知所以,情绪上头一切由着本心去了,随着时光消磨,终究会认清现实。 “好吧。”景遥那样说,语气透露着他的无奈,他其实很不想扫兴,可他是下位者,下位者往往敏感多疑,胆战心惊。 徐牧择捕捉小孩的情绪,他撂了手上的文件,对小孩道:“去关门。” 景遥错愕着抬起头,撞进一双严厉的眼眸,“daddy?” 徐牧择不容置疑,拽开领带,扔在书桌,“你太不乖了,逼我在这里操.你。” 第82章 来时寒冷, 现在穿着单薄的衣衫也是汗涔涔,景遥抱着徐牧择的脖子,手掌压着桌子上的文件, 两条腿被捧得高高的。 他的眼睛长在了徐牧择的脸上, 半分都不肯移开, 这个过程他想了许多的事, 想他们这一路来的风雨飘摇,想那梦幻的发展, 就是想不起方才那点苦闷了。 徐牧择的手用力地攥着小孩的大腿,看小孩露出的羞愧的模样, 他知道他方才在琢磨什么, 为了不让他想那些有的没的,徐牧择加重了力道。 “daddy!”景遥忍不住喊出声, “daddy慢点……” 发卡坠在他的头顶,灯光将他的脸扫得通红, 景遥努力地想去抱徐牧择的脖子, 奈何男人刻意拉开了距离, 景遥碰不到他, 委屈地要哭。 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有那么多的眼泪。 他的眼泪全部挥发给了徐牧择,把他半生的苦, 都留在了徐牧择的面前, 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掉着眼泪。 徐牧择拿手背触小孩的脸, 眼睛里沉着一阵的阴郁,惩罚他胡思乱想,惩罚他没有下定决心跟自己共度一生。 办公室的房门紧闭,低吟外泄,景遥控制着自己的分贝, 可惜到最后他也无力了,倒在办公桌上,手背捂着额头,委屈地哭喊。 徐牧择罚他,他心里都知道,他也不敢在徐牧择面前生这些小心思了。 两人这天回去的很晚,徐牧择抱着景遥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发泄过之后,他专心地审批文件,景遥就坐在他的怀里,趴在他的肩上,一个劲地喘气。 “还喘。”徐牧择抬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充满威胁的力道,“你快把我喘起来了。” 景遥拍了一下徐牧择的肩,疲累的力道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徐牧择的手掌钻进他的衣服里面,根根分明的手指摩在后背,那枚尾戒凉冰冰的。 徐牧择打个电话出去,声线平稳地说:“陈诚,叫纪总来一趟。” 听筒里传出陈诚的回应。 第200章 徐牧择挂了电话。 景遥动了动双腿,要下去,徐牧择却按住了他的大腿。 景遥皱起眉头:“会被看到的。” 徐牧择说:“看到就看到,你是我恋人,不是我情人,不能被看到?” 景遥回头瞟了一眼,警惕房门,哽咽说:“daddy,真的不能这样。” 徐牧择不搭理他了,他不放开他,迫使来人就这么看到了他们的亲密。 徐牧择全程抱着景遥就像抱自己的孩子一样,面对面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神情无比宠溺,和他人说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是不刻意炫耀,也不避讳的坦然态度。 景遥不敢回头,听着人跟徐牧择讲话,耳朵羞得滚烫,就在刚刚,他们在这里……景遥很担心被看出来。 他全程警惕,不敢乱动,隐隐约约听到了徐牧择提起什么深圳和他那个小徒弟的名字,然后说什么要去深圳的事。 身后的男人说:“行,那我安排一下。” 徐牧择说:“去忙吧。” 脚步声传来,那人离开了。 景遥这才抬起头,问道:“daddy要去深圳?” 徐牧择说:“给你办完生日之后,还早着呢。” 景遥失落地说:“要去多久?” 徐牧择说:“一个星期。” 景遥说:“那我就一个星期不能看到你了。” 徐牧择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你会想我吗?” 景遥羞涩地点点头。 徐牧择刮了刮小孩的鼻子,郑重地说:“想我都是小事,你想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这一次是警告,下次再犯我就真的恼了。” “想也不能想吗?” “不能想,”徐牧择弹了弹小孩的额头,“我都跟你说过我的心意了,你这么想岂不是辜负我?” 景遥捂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孩子气的神情看着徐牧择。 徐牧择握住小孩的脸颊,揉他烫红的耳朵,“你所想的那些差距是对于别人,你我之间没有这许多的差距,我能爱上你就证明了我的心之所向,你不用跟任何人比,我从很早时打算的就是一辈子,而不是一阵子,我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你不可以这么想我。” 徐牧择的目光热烈,真诚,相比之下,景遥自觉愧疚,他的胆战心惊和考量辜负了徐牧择对他的一番打算。 景遥答应他说:“那,那我不想了,我就和daddy在一起吧,不乱想了。” “别嘴巴上说着哄我,你想什么,瞒不过我。” “不想了不想了,随它去吧,”景遥说:“真的不想了。” 徐牧择抬起他的手,亲吻,目光灼灼,“但愿如此。” 景遥的生日眨眼间就要到了。 家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这阵子出入庄园的人也多了,每天都是声势浩大的,景遥还为此穿着礼服拍了照片,这是他第一次成为宴会的主角,景遥太害怕了,孙素雅安慰他说没事的,习惯就好了。 习惯?他真的能习惯吗? 徐牧择把他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高处,景遥这阵子的心总是怦怦跳,反应特别强烈,越接近生日当天越害怕,若是仅有自己人的庆祝也就罢了,徐牧择给他的是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他这种小老鼠会不会出糗?上得了台面吗?景遥很担心。 徐牧择派了人监管庄园内的一切活动,这段日子热闹非凡,整个庄园都透着新年似的气象,徐牧择也偶尔去检查场地安排等等,格外上心。 景遥穿着礼服拍了几张照片,坐在沙发上和孙素雅一起选。 “这张显得活泼点,”孙素雅举着三张照片,露出难色,“这张也不错,很正式,也挺有范儿的,我瞧着都不错。” 景遥没经验,自己看自己看不出什么来,他审美这方面又一向呆板,选来选去,最后是徐牧择拿的主意。 “就这张。”徐牧择丝毫不犹豫,进来就给了答案,“要用在不同的地方,多选几张备用。” 雪球凑过来,趴在桌子上,眼睛来回瞟,景遥拍了拍它的脑袋,把选好的照片放在一起。 应良走进来,看了眼四周的人,声音低迷地叫了声:“徐总。” 景遥和孙素雅抬起头看过去。 应良看了眼景遥,转述道:“夫人来了。” 景遥一惊,立刻看向徐牧择。 徐牧择神情不改,从容地说:“到哪儿了?” 应良说:“门口,正往这边来。” 景遥嗖的站起来,不知所以。 徐牧择吩咐道:“请到会客厅去,不用到这儿来。” 应良出去了。 景遥惴惴不安:“那,那我……” 徐牧择掷地有声:“你跟我来。” 眨眼间,母亲已经来到了会客厅。 她打扮庄重,脖子里戴着遮挡颈纹的丝巾,举止大方,身上的披风迎风摇摆,手腕上的玉镯也折射出翠绿的光,她正站在会客厅的门口,同她来的还有一个身边服侍的阿姨。 徐母站在窗口看热闹的景象,院子里一片精彩,片刻后,徐牧择带着一个小孩走进他的视线里,徐母当即就把所有的注意力给了那个小孩。 景遥抓紧徐牧择的手,跟在他身边,迎上那个优雅妇人的目光。 母子两人客套地打过招呼后,徐母声音从容地问道:“这就是那个孩子?” 景遥紧张地看着地板,这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小哑巴,根本不敢乱说话,要不是徐牧择的要求,他会躲得很远。 徐牧择勾起手指,压了压景遥的额头,“上回来您没看见他,真可惜。” 徐母评价道:“长得还不错。” 徐牧择回过头来,带着别样的疏离,问道:“母亲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徐母从窗口走回,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是要过生日吗?总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说着,招招手,一旁跟随的妇人将携带的礼物送出,徐牧择接过来,没有打开,而是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敷衍地说:“母亲有心了。” 徐母的目光没有离开徐牧择身边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畏手畏脚她也看在眼里,早对其身份有了解,徐母不讶异他的表现。 “你父亲也该来的,这两天着了风寒,在家里养着呢,派我做代表,什么时候的生日?” “后天就是了。”徐牧择说。 “那快了,我提前把礼物送过来,后天大抵是不能来的。” “您身体为重,这些活动您跟父亲就不必参加了。”徐牧择说,“小打小闹而已。” 徐母看着外头的风景,笑说:“我看外头这气氛,不像是小打小闹呢,不明白的以为是徐总的亲儿子呢。” “不是儿子,是恋人。”徐牧择认真地纠正,景遥的手指收紧,那个妇人的目光没有放过他,他能察觉到。 平静无澜的对话透露着几分疏离和火药味,徐母笑了笑,扯了扯披肩,“徐总到了成家的年纪,再拖下去,外头的风言风语可不好听。” “我既有了恋人,就代表一切都迎刃而解,还有什么可猜测的风言风语?” 徐母好似没听见,或者说不在意,自顾自道:“你父亲为你择了赵家的千金,也是你认识的,知根知底,徐总选个日子见面?” 徐牧择亲吻了一下小孩的手指,出人意料地回答:“好啊,什么时间?” 他的举动仿佛对方刻意安排见面,他就可以带着自己的恋人去跟人家见面。 徐牧择了解母亲,一如母亲了解他,他母亲来这一趟并不是真的想让他跟什么千金见面,因为父母没有他的决定权,徐家没有人能站在他的头顶安排任何事,母亲来这一趟的真正目的,不过是让他的小孩听见这句话,让小孩知难而退。 一招挑拨离间罢了。 徐牧择也愿意应承,一副大方且十分配合的态度,他知道母亲了解自己,会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双方并没有讨到好处。 徐牧择拉着小孩的手,将人拽到了面前来,“听到了吗?催着我们结婚呢。” 徐母脸色难堪。 景遥闪躲,徐牧择正注视着他,神情有几分借题发挥的意思。 这场争执未果。 徐牧择的母亲在给他下眼药,景遥也接收到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徐母来这一趟倒也不算是全无所获。 景遥确实有些被影响到了。 徐牧择执意带他去接这个把戏,就知道怎么处理,送走母亲以后,他把小孩抱回了房间里。 从抽屉里掏出盒子,取出一枚银色的戒指,套在了小孩的手指。 随之仰起头,亲吻小孩的唇,一下比一下深刻。景遥扶着徐牧择的肩,神情从仿徨到沉醉。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关系,很可惜,他们做不了我的主,唯有从你身上下手,你呢?要站在他们那边一起对付我吗?”徐牧择仰着头问。 第201章 景遥被亲得意乱情迷,俯视着男人的眉眼,不可抗拒地说:“不会的。” 徐牧择顶着他的鼻子,和他碰着脸颊,“对了,惟惟很聪明。” 景遥蜷起手指,徐牧择抬头吻他。 把着徐牧择的肩头,景遥越发沉沦,在徐牧择亲吻他脖子的时候,看着戒指说,“daddy,戒指……” 徐牧择呼吸喷在他的脖颈,“送给你的,不用多想,就是那个意思。” “是生日礼物吗?” 徐牧择宠溺地笑了一声,“生日礼物是求婚戒指,岂不是无赖吗?” 景遥心神恍惚地俯视着男人的眉眼。 徐牧择说:“我说我是认真的,你信了我没有?我不认为要走到那一步才能代表什么,但如果你需要这份证明,我可以带你去结婚,我可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我可以发媒体,可以昭告所有人,你是我的恋人。” 景遥猛地抱住了徐牧择的脖子。 “不,不用的,”景遥闭上眼睛,“我不会再乱想了,我向您保证。”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多想一点,徐牧择就要如此大动干戈,景遥受宠若惊,他紧紧抱着男人,恨不得把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 徐牧择亲吻小孩的耳朵,“现在,还会只想做我的儿子吗?” 景遥眼神明亮地回应:“daddy明知故问。” 徐牧择无可奈何,溺爱之色溢于言表:“路辛惟,我怎么就那么稀罕你。” 生日那天,来了太多的人,景遥在生日前夕被徐牧择喂了一剂猛药,仿徨之感全无,他大大方方地做了一场生日宴的主角,表现得仿若真的是从小就长在徐牧择身边的少爷。 来往恭贺祝福的人多到景遥记不住任何一张脸,他们都穿的正式,个顶个的矜贵气派,比他从前混进别人的宴会里见识得更加深刻。 那些冲着徐牧择身份来的人,每个人都带了好贵重的礼物,徐牧择单独开了一间房用来收纳礼物,桌子沙发柜台全都被占满,孙素雅说,光是拆礼物都要费上好些个功夫,景遥望着那个房间里堆满的礼物,他觉得自己成为了八音盒上最精致的人偶。 “是徐总的小公子吗?真正呀。” “不过我瞧着倒是像情人呢。” “小少爷,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眼熟我哦。” “你叫什么名字?” 宴会太热闹了,景遥应付不过来,来的还有许多年轻人,与他同龄,是那些贵公子哥,不知是得了什么命令,还是出于某种目的来与他攀话,景遥略有些拘谨。 徐牧择问他,有没有合眼缘的,想发展成朋友的,这种事仿佛他都可以决断。 “这不是顺其自然的事吗?” 徐牧择说:“只要你想,他就会成为你的朋友。” 景遥没见过这样交朋友的,碍于徐牧择的身份地位,大抵别人愿意搭理他,可是这样的朋友是真心的吗?景遥摇摇头,不愿意这么做。 “你的朋友太少了,我怕你寂寞。”徐牧择捧着小孩的脸,忧虑地说。 景遥说:“我……不需要很多的朋友,没有关系。” 他长大的环境太苛刻了,没有机会交很多朋友,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是跟成年人打交道,吃过许多的亏,长了很多的心眼,变得趋炎附势,心机深重,他这种人本来就很难交到朋友。 景遥也不认为自己需要那样多的朋友,有那么一个就够了。 徐牧择不放心,却也不强迫,“那就按照你的方式来,我不插手,好吗?” “谢谢daddy。”景遥被宴会的热闹淹没,那些个凑在他身边的同龄人,他们说的话自己不感兴趣,也不是很懂,他们在谈赛车,股票,基金,娱乐项目和经济头脑与他都不是一个赛道。 景遥欠缺了太多知识,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的他,无法与那些人对话,他没有乱融圈子。 宴会进行一半的时候,徐牧择才把礼物送给景遥。 “过来,”徐牧择说:“上车。” 景遥问:“不在这里?” 徐牧择说:“不在。” 景遥想不出是什么礼物。 他随着徐牧择上车,去了一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是一个在金水湾附近的园子。 徐牧择带他进去,车子停在门口,他们一步步踏进园内,一股绿植芳香迎面扑来,景遥的心无名的紧张。 接近那些树木的时候,景遥停顿了一下脚步,随之越过徐牧择,脚步加快,奔到了树底下,那些茁壮成长的小树,有些已经开了花,有些花瓣落在了地上,铺成了雪白的地毯。 梨花,梨树,梨园。 景遥抬手抚摸那些树枝,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园子,他在其中穿梭,在其中疯狂,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能令他热泪盈眶的事,他以为自己消解的很好,忘却了过去,背负了新的身份,他就是景遥,他不再是那个楚楚可怜的路辛惟。 可当他身处梨树之下,看着满庭的梨花铺就的地毯,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短暂的幸福的家,仿佛爷爷还站在园子的那头,叮嘱他说:“惟惟,不要乱跑。” 仿佛爷爷把他扛在了肩上,让他去摘香甜的梨子,让他去闻梨花的香气。 徐牧择一把扣住有点发疯的小孩,拽着他的手腕,抬起他的下巴,在梨树下强行吻他,景遥心跳剧烈,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男人狠狠索取。 “唔,daddy……” 他的尾音被徐牧择吃进喉咙里。 徐牧择吻得又深又重,他捧着景遥的脸,双手无比用力,似要将这个青春的灵魂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景遥对这个突然发生的强势的吻感到茫然无措,他分析不明白,最终选择沉沦进去,在梨树底下跟男人吻得意乱情迷。 徐牧择脱了外套,丢在地上,外套落下溅飞无数的花瓣,他将小孩推上去,然后一切就这么荒诞而热烈地发生了。 景遥握住男人的脑袋,无法抵御的深情和沉重的爱意贯穿他的心脏。景遥抓了一手的花瓣,头顶飘落的花瓣像雪,覆在他的脸颊,吃进他的喉咙,黏在他湿热的脸庞。 “徐牧择!”他那样吼了一句。 徐牧择热烈地应道:“路辛惟。” 那个名字在此刻是如此的出格。 景遥泪流满面,深埋进心脏的痛苦和此刻的狂热交缠在一起,他唯有哭泣。 梨园里回荡着他的哭声,他哭的很彻底。天空好蓝,梨花好美,它们就快结出饱满的果子了。 景遥与徐牧择从宴会里逃出来,在梨园里泥泞到黄昏时刻。 六点二十分,徐牧择坐在梨树下头,而景遥伏在他的膝上。 景遥接到了一通电话,气喘吁吁,却又无比兴奋的语气,“真的吗?” 不知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景遥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多半是不可思议,多半是高兴,他今天已经哭了太多了,他不想哭了,于是收住了涌到眼睛的眼泪。 电话挂断后,他与自己的恋人分享幸福的事,“daddy,我朋友要留在上海了。” 徐牧择的手指滚在小孩的脸颊,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景遥说:“他要来星协了,跟我一起工作,我不用去交别的朋友了。” 徐牧择翻过小孩的身体,让他躺在自己的膝头,说道:“惟惟高兴吗?” 景遥很是认真地点头:“我高兴。” 他今天特别高兴,他收到了好多的礼物,吃了好甜的蛋糕,爷爷的梨园消失了,又以其他的方式重新开放,他的朋友来陪他了,他值得高兴的事有很多。 景遥握住徐牧择的手,和他十指交扣,低声说:“但daddy知道我最高兴什么吗?” “什么?” 景遥亲吻那只手,“我最高兴,我的恋人是daddy,daddy,我喜欢你。” 徐牧择将小孩托起来,扣着他的膝盖,使小孩跪在他的双腿两侧,他们靠着梨树接吻,徐牧择裹住小孩的下唇,说道:“宝贝,生日快乐。” 景遥把徐牧择压在梨树上亲吻,气喘吁吁也不停歇,仿若就要这样溺毙在这个吻里,要逼死自己。 徐牧择双手托住他的腰肢,永不疲累,似乎可以这样托着他一辈子。 景遥亲的泪流满面,趴在徐牧择的肩头艰难地吐息,“daddy,带我去深圳。” 梨花落在他的头顶,小孩的声音坚定热情,“带我去您要去的任何地方,惟惟不想和自己爱的人,再有任何分离。” ----------------------- 作者有话说:准备说再见。 第83章 去深圳那天, 徐牧择将小孩带上了。 他本就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小孩会无聊,没有提出这个要求。 他是去工作的, 并非去放松, 落地深圳之后, 徐牧择就去了分部, 景遥跟着他,大摇大摆在分部进行勘察。 分部的公司大楼不比总部的面积小, 且都处于繁华区域,地段优越, 视野开阔。一早得知总部的大老板会过来, 从酒店出行到分部被车接车送,安排得周全。 第202章 景遥保持静默, 徐牧择在跟人谈公事,他站在徐牧择的身边开拓眼界, 即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也觉得十分惬意。 在总部视察时, 员工和领导胆战心惊, 景遥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苟,如履薄冰, 他清楚这都是徐牧择的身份带来的压迫性。 “这一块就是我跟您在电话里提的, 重新整理的一个部门, 因为刚开始运营没多久,需要一段时间能看出成绩,我觉得会不错。”韩冰在徐牧择身边做讲解员。 徐牧择观赏下来,总结了三个字:“还不错。” 韩冰笑着说:“如果成绩不太行,我会马上砍掉的,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谢谢徐总支持我。” “现在你是这儿的老大,资金怎么分配自己决定,”徐牧择说:“目标达到了就是合格,这么小的事就不要请示我了。” 韩冰态度端正地说:“我跟您一条心,希望能把分部运营得更好,徐总有知情权,我不敢随意安排。” 徐牧择懂他的忠心和小心翼翼,不做过多的评判。畏惧会带来安分。 景遥跟在徐牧择的后面,他们被众人团团围住,景遥能够最直观地看到周围的风景,因为太好奇了,观赏的太认真,前方的脚步忽然停下,他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唔。”景遥闷哼了一声。 徐牧择回过头,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了一声,景遥不好意思地来到他身边。 韩冰眼睛锐利地说:“听总部的人说徐总有个带在身边的小儿子,就是这位吧?” 徐牧择抬起小孩的下巴,一本正经地问:“像吗?” 韩冰没有正面回答,“真是继承了徐总的优良基因,长这么帅。” 景遥暗自腹诽,徐牧择也够腹黑的,拿这个试探人家。 徐牧择宠溺地说:“就是说呢,这么帅,继承了谁呢。” 他们一言一语打趣小孩。 景遥扭开头去。 视察工作继续,在下面逛了大半天,被请到办公室里去,双方会谈又开始了。 景遥懒怠下来,站在窗口看外头广阔的风景,一行鼎鼎有名的人物坐在他的身后聊正经事,他就像三岁小孩似的可以乱跑,没有人管他,说不定还要夸他跑的好,徐牧择坐镇,景遥就可以自由自在。 景遥可不想打扰他们谈话,他并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安静地在窗口拍照,欣赏,倒是那些大人物总时不时看向他,原因很简单,因为徐牧择正在看他。 徐牧择的目光没有移开,从始至终注视着窗口的动向,眼里一片的溺爱,“找过我几回,没见,老了,喜欢清净。” 韩冰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向窗口,心里猜疑着,“林总跟了您这么多年,大概是希望还能靠旧情让您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我从不给人机会,”徐牧择叠着腿,目光专注,姿态慵懒,“用人不疑,犯了一回事就清理出局,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听得懂人话。” 韩冰立马表忠诚:“别人不敢说,我是早就把这里当家一样爱护了,机会来之不易,我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牧择回过头,和男人对视,笑得敷衍。 景遥拍了几张风景照,对着照片出神,他不太懂什么构图,相册分类里的一张照片引起他的注意。 他和徐牧择在一起了,他想见谁再容易不过了,徐牧择也向他提过带他去kro,或让那位来家里跟自己见面的事,景遥都拒绝了,这是他不敢张狂的一件事,他没有靠徐牧择的权利去干扰他的生活。 “惟惟。”这时,徐牧择忽然叫了他,不是第一声了,景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徐牧择很耐心地喊他。 景遥方回过神,懵懵地问:“啊?” 徐牧择招了招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景遥否认,来到沙发前坐下,对面的人起身离开,嘴角带着微妙的笑意。 徐牧择问他:“无聊么?” 景遥说:“不无聊,我拍了照片。” 徐牧择无心看他拍了什么,等人一走,他就抬起小孩的下巴,一副就要在这里亲他的样子。 景遥警铃大作,推搡道:“会被看到了。” 徐牧择说:“看到又怎样?” 景遥提醒道:“这是别人的地盘,daddy刚刚跟人说的是什么?人家会以为我们在乱.伦的。” 徐牧择心肠歹毒地说:“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吓死他们。” 他亲了过来,景遥匆匆回应了一下就要分开,徐牧择也没有太流氓,景遥抵着他的胸膛说:“毁的是daddy的形象,daddy不在乎,我就无所谓。” 徐牧择还真不太在乎,他最忌讳别人知道他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从而投其所好,如今变成了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 “待会带你去吃饭,看看风景,晚上回酒店做.爱。”徐牧择大言不惭地说。 景遥皱起眉头,“daddy怎么每天都要?” 徐牧择跟他打情骂俏:“再不让我嚣张,就没机会了。” 景遥看徐牧择这副体格,估摸着他五六十岁都不会熄火,他感到危险,“不要了,每天都……好频繁,daddy带我去玩吧,去看风景,什么都行。” 徐牧择没什么心思,但又没有拒绝,“你想什么我都如你所愿,但晚上那一场,你逃不掉,是你要跟我来深圳,你就应该知道我会干什么。” 景遥羞愧地不能言语,他确实是羊入虎口,自己跟着要来,凭徐牧择那份心思,他早就该知道。 在深圳逗留了几天,白天里就是谈工作,晚上就是两人的独处时刻,分部的人为了接待徐牧择什么招数都用上了,自掏腰包安排了豪华的餐厅,游艇,娱乐项目,景遥跟着徐牧择,体验了不少自己没接触过的事。 徐牧择有心锻炼他的身体,小孩体力不太行,趁着这次深圳之行,接触了几个运动项目,然后问小孩喜欢哪一个,他要教会他,当做给小孩锻炼的方式。 景遥说都还行。 徐牧择选来选去,挑了几个没有安全隐患的运动项目,每天带着小孩去锻炼。 景遥没想过自己要来深圳锻炼,他是来玩的,结果和徐牧择泡在俱乐部运动的时间比玩还要多,大冬天的,每天身上汗涔涔,景遥那个小身板顶不住了,幽怨地蹲在地上,露出不满意的表情。 徐牧择拿球棍摩擦小孩的脸,调侃道:“年纪轻轻地,这就不行了?” 景遥两手抓着自己的球棍,辩解道:“我没有不行,我只是歇一会儿。” 打曲棍球比他想象得累多了,景遥口是心非,又不想白瞎了这么年轻的岁数,让徐牧择小视他,他的体力竟然玩不过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景遥郁闷。 “我行了,”景遥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拎着球棍说,“daddy进攻吧。” 徐牧择照顾着小孩的体力,没有太激进,非常细致地给他讲规则,耐心地教学,看小孩脸颊上的汗珠,滚了滚喉结。 景遥学有所成,皮毛功夫到家,徐牧择给他抓了几个俱乐部的人陪他打一场完整的比赛,自己却不上场,坐在一边观看。 俱乐部的人有眼色劲,没敢赢景遥,半真半假地掺和着,让客人的队伍赢了。景遥还以为自己有长进了,就被这么骗着骗着逐渐来了兴致,学习的态度越发端正。 从高尔夫学到曲棍球,学到最基本的篮球,再到后来的网球,景遥逐渐掌握了许多运动规则和本领,虽不大精通,但比从前的知识面广多了。 网球俱乐部的人员陪他对打,景遥觉得网球比曲棍球要上手一点,他穿着一身运动服,在场地上来回奔跑,赢球时也低调不了,“我赢了!” 对手打了,又不敢太打,忌惮着他身后的势力,景遥对此全然不知。 徐牧择走上去,“给我。” 他从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球拍,把球子在地上摔了两下,摆出一个十分专业的姿势,望着对面的小孩,“准备好了?” 景遥双手握住球拍,严肃地点头。 徐牧择开球,力道十足的一球,景遥眼疾手快地去追打,回击过去,徐牧择再打回去,景遥再接,来回五次,球子落在景遥的领地,擦着他的球拍,差一点就能回击过去。 景遥并不气馁,他捡回球子,有闲心说了句:“daddy好厉害。” 徐牧择仍然严肃:“开球。” 这一局景遥开球,和徐牧择对打一番之后,没能占到上风,景遥打得吃力,徐牧择力道更大迅速也更快,对于这一点景遥不讶异,他每天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他明白徐牧择的体能有多强悍。 “再来。”徐牧择并不着急。 景遥再次开球,势必要赢徐牧择一局,但是很可惜,他是一个初学者,而徐牧择是无比老练,对打的毫不费力,就好像能预判到他每一球的落点。 “回去!”景遥击回,燃起了胜负欲。 徐牧择轻而易举地化解他的回击,景遥手忙脚乱,球子正中,但因角度不对,擦了网,落在了自己的场地。 第203章 小孩露出不满意的样子。 徐牧择拎着球拍,说道:“宝贝,还得练。” 景遥说:“我就不信了。” 这天打到了很晚,景遥发誓赢徐牧择一球,结果打到傍晚,竟然真的一球也没赢,他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徐牧择,然后听徐牧择跟他说了一个秘密。 “你daddy在美高读书的时候是校一队的。” 景遥的胜负欲更强了,打到后面,徐牧择不跟他打了,派别人上场,景遥不乐意,缠着徐牧择继续,徐牧择毫不留情,“你现在的水平可不够当我的对手,练好了再来。” 景遥苦心练习,赢徐牧择一球的决心一日比一日坚定。 徐牧择这天都快把小孩打哭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打哭了还要自己去哄,小孩是真有点上头了,当天结束也不搭理他了。 有胜负欲是好事。 徐牧择强行与小孩洗鸳鸯浴,两个人身上都是汗涔涔的,景遥的脸被蒸得通红,徐牧择让他坐在凳子上,俯身下去。 景遥紧张地握住男人的肩头,“daddy……” “跟我说话了?”徐牧择说,“打不过我还要生我的气?” 景遥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小脾气,他都敢对徐牧择撒泼了,总结起来也就一个原因,他被宠坏了。 “我没有生气。”小孩否认。 徐牧择握住他,景遥咬紧下唇,再也没有后话了。 浴室里蒸腾的水雾看不清男人的脸,景遥抓着男人的发丝,脚趾紧紧蜷缩,在水汽里哭泣。 球也赢不过,体力也不行,这不是年龄差的问题,这是人与人的差距。 景遥要赢徐牧择的决心,发展到了晚上睡觉也不安分的程度,他做梦呓语,念叨的都是要赢。 徐牧择把小孩抱在怀里,亲他睡着的眼睛,他在心里盘算着一件事很久了,不知可行性,念头很强烈。 在深圳看了风景,锻炼了身体,比预想的时间要长了三天,景遥后两天埋在俱乐部里精进自己的球技,不再需要徐牧择的陪伴,每天一个人耍到很晚,等徐牧择来接他就可以了。 俱乐部的人对他非常热情,有些人还认出了他,求着签名,景遥挺懵的,忘了自己演过戏这回事,那人还说将来他一定会火的,景遥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不可能,他根本不打算再进军娱乐圈。 从深圳回到上海那天,下了场冰雹。 景遥一路上跟徐牧择分享网球趣事,没有太注意,等听人说时,冰雹早就停了,有人说今年可能会下雪。 “daddy喜欢下雪吗?”景遥问。 徐牧择说没有喜不喜欢,下不下都行。 景遥却说他很期待下雪。 徐牧择问他为什么。 景遥说,他已经很久没看过雪了。 景遥回到了上海,重新投入进直播的工作里,他没有太大的目标,他既不想进军职业圈,也不想成为怎么样的一个主播,他没了强烈的赚钱的意愿,这是徐牧择给他带来的转变,这个男人给了他太多的保证,也让他开始想要体验生活。 飞仙来了星协,这可能是景遥每天上班的一点动力。 景遥问飞仙,怎么会想着来上海,飞仙的解释也很简单,想在上海发展看看,他并没有提起徐牧择的只言片语。 景遥便对两人见过面的事一概不知。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点猫腻,那就是飞仙在他提起徐牧择的时候,不像之前那样排斥,而是带着微妙的支持,问他和徐牧择在一起高不高兴。 “我高兴。”景遥由衷地说,撒谎成性的他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变得真诚起来,也愿意分享心事了,“他对我,很好。” 飞仙说:“那就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景遥和飞仙出入星协,一起工作,一起发展,那个聪明的副总监察觉了他和飞仙的关系,隔日就把飞仙的直播间换到了他的旁边,两人别提有多恣意了。 时不时串个场都是日常。 星协一年一度的庆祝日到了,旗下职业选手也到了总部参加晚宴,热闹非凡,早在庆祝日前两天,景遥就听部门里的人说会有职业选手到场,景遥那时就开始紧张。 当天,走廊里就在叫嚣,说eidis来了。 景遥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直播,飞仙和碎念来到他直播间传消息,景遥一脸平静地说哦。 “哦?”碎念说:“那不是你偶像吗?不想见见?” 景遥说:“我只是蹭人家热度。” 飞仙眯起眼睛,在一边研究他,那眼神令景遥难堪。 碎念起哄说:“你不去我可要去了,我去混个签名去。” 好多主播都是eidis的粉丝,就连飞仙也是一样,打电竞的没几个不喜欢这位大神的,景遥埋头吃饭,无动于衷。 “真不去?”飞仙又问。 景遥低垂眉眼,“不去。” 飞仙叹了口气,插着口袋说,好吧,毕竟只是蹭蹭热度。 直播间里安静下来时,景遥一口一口地吃饭,脑海里却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安静。 十几分钟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公司大楼里提前挂着庆祝新年的字帖和横幅,还有吉祥娃娃,景遥探听着消息,摸索到相应的楼层,他和职业的私下来往不多,许多大主播和职业凑在一起,那群人里没有eidis的影子。 景遥又想到在比赛后台追逐的日子,多行不义必自毙,大约这次又是空手而归吧,景遥自嘲地笑了笑,于是在一个转角,他就那样撞上了相册里的救命恩人。 可惜,对方已不再记得他了。 男人停下脚步。 景遥口齿不清地说:“e,e神……” 男人点点头,客套而疏离:“你好。” 说罢,他便要离开。 景遥鼓足勇气,热泪盈眶地说:“谢谢。” 男人停下脚步,回眸看过去,目光不解。 景遥转过身,望着高挑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您不再记得我了。” 余烬不知对方跟他有什么渊源,因为他分辨不出来这张脸就是之前那个疯狂蹭热度的小主播,能快速分清的人只有徐牧择而已。 “你是?” 景遥说:“好些年前,在比赛场地,您给了我一份盒饭和五百块的现金,您还记得吗?” 余烬陷入迷惘。 景遥说:“没关系,您不用记得我,您救了我,我一直没来得及跟您道谢,谢谢,对不起。” 那是深埋了很久的事情了。 过去了太多的日子,没有人刻意记得,就不会被想起。 景遥捡瓶子生活的那一段最黑暗的时期,他饿肚子饿到几乎要晕厥,为了捡一个在比赛场地里的瓶子,他被人抓住,保安要把他扔出去,一个比赛选手注意到他,把他救了下来。 那个选手穿着最简朴的战队服,手上拎着一份盒饭,是当时籍籍无名的选手,没人注意他的动向,他走向灰头土脸的小孩,给了他五百块的现金和手上的盒饭。 他给了小孩五百块,因为他当时身上只有五百块,他给了他盒饭,因为小孩瘦骨嶙峋,肚子咕咕地叫。 “买一身衣服,去医院看看伤口,你的胳膊流血了,或者,你可以等我比赛完,就在这里,我带你过去。” 那小孩并没有等待他,那小孩消失不见了,那件事也并未留在余烬的心里太久,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生小插曲而已。 现在,那个小孩长大了,他认不出来,也不再记得。 景遥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余烬站在原地深思了一会儿,又抬步离开,整个过程没有掀起任何的惊涛骇浪,平常而寂静。 景遥回到了部门里去。 主播们坐在一起打趣,玩乐。 直播间的房门隔绝了一切喧嚣。 他的心静了。 下午直播继续,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晚上参加了聚餐,吃了饭,听同龄人之间的八卦,飞仙的性子比他好些,很快和碎念等人就混熟了,碎念和飞仙都会抽烟,他们这一桌烟雾缭绕的。 景遥撑着脸颊,碎念他们约了几个熟悉的人,要去唱歌,飞仙拉着景遥一块,闹了很晚。 飞仙的唱功不行,相比之下被碎念等人虐得渣都不剩,景遥新奇地看着碎念,没想到他有这方面的功夫,碎念和他对上了眼色,景遥又偏开,一副高攀不起的冷淡样子。 k房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碎念坐在景遥的身边,问道:“你和大老板什么关系?” 如此直白的问题,毫无套话含量。 景遥戏弄他说:“你猜。” 碎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不能真是亲儿子吧?” 还猜这个呢,景遥觉得好笑。 “那你呢?”他反问回去,“那么巴结我,是因为我身后有这个关系?” “那倒不是,”碎念坦诚地说:“单纯因为我喜欢你罢了。” 第204章 “你喜欢我?” “我知道你不信,抛却一些利益关系,说实话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谈过恋爱没有?” 景遥笑出了声。 他都不知道做过多少回爱了。 飞仙凑过来,问道:“说什么呢?” 景遥转述:“他跟我表白呢。” 碎念啧道:“哎呦卧槽……” 飞仙连忙摆摆手,惊恐至极,“哥们你可想也不要想,幺妹连头发丝都是物有所属的。” 碎念一头雾水,两人打哑谜,把碎念整得糊涂。 聚会结束,碎念才算了有点线索。 他看着景遥上了一辆豪车。 车窗降下来,碎念瞪大了眼睛,注视后座的男人。 徐牧择撑起脑袋,对钻进来的小孩质问,“喝酒了?” 景遥说:“一点点。” 徐牧择的目光向窗外看去,那儿站着许多的年轻人,“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了吗?” 景遥点头,犹豫地说:“再等一等吧。” “好啊,”徐牧择看着窗外,说道,“毕竟是好朋友。” 景遥透过玻璃窗看飞仙,窗子升了上去,他和徐牧择回去。 路上,景遥倒在徐牧择的膝盖上。 徐牧择握住他的脖颈,神情里沉着一抹占有欲,景遥去抓徐牧择,在后座里戏弄男人,他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狂。 徐牧择把小孩往自己的方向扣过来,景遥配合着,隔靴搔痒,弄得徐牧择眼里的神情更加危险。 回到家,他被徐牧择扛在肩上,景遥趴在男人的肩头,说道:“daddy,有人跟我表白了。” “哦,你要考虑吗?”男人问他。 景遥脑袋向下,小狐狸似的耍起了心眼,“他跟我同龄,很年轻,可以陪我很久哦。” 徐牧择将小孩放在床上,拽开了领带,绑住小孩的双手,打着蝴蝶结,“那很合适呢。” 景遥把双手举过头顶,仰面躺在床上,微醺的面颊绯红,“对呀。” 徐牧择扣住小孩的腰身,俯身下来吻他,“你要怎么选择呢?” “我有选择吗?”景遥说:“daddy从来就没有给过我选择啊,daddy不是从一开始就把我夺走了吗?” 徐牧择描摹小孩的眉眼,亲的小孩的唇泛红,水润,“你要来我的身边,那一刻你就把自己禁锢了。” 景遥用被绑住的双手去环男人的脖子,有几分耀武扬威的意思,“daddy都把我吃透了,我还怎么选择别人呢。” 景遥翻过身,徐牧择领会他的意思,配合着让小孩趴在他的胸口,景遥低头吻徐牧择的喉结,呼吸灼热地说:“daddy吃了宝贝好多次,宝贝直播的时候都会想起daddy的温度,daddy,你把我的身体弄得很糟糕。” 徐牧择勾起小孩的脸颊,“宝贝不也是把daddy弄得很不理智?daddy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这么色,欲望可以这么强。” 他扣着小孩的脑袋亲吻,绵长热情的吻逐渐加深,徐牧择沉沦进去,眉眼染着罪孽,“宝宝,要骑吗?” 小孩点头。 徐牧择托住他的腰肢,攥着他的脚腕,把车里那点戏弄讨回。 景遥双手垂下,抵着男人的胸膛,醉醺醺地,张着唇,欲言又止。 徐牧择把手指塞进小孩的唇。 他在年龄方面没有优势,比不过小孩的同龄人,但徐牧择早已想通这件事,他会力所能及地疼爱小孩,在小孩不再需要他的时候,在他老态龙钟,无法抵抗岁月的痕迹时,他会放开手,让小孩肆意飞翔。 他届时会把所有选择权还给小孩。 他认为爱情这堂课应该体面一些,他这辈子大抵是不会不爱小孩的,让小孩届时跟一个老的不能自理的男人恋爱,太过于残忍了,徐牧择不需要小孩陪自己这么久,也不需要折腾到那个地步,他会放开手的。 这个动作很难,他知道。 看着自己的爱人与别人相恋,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徐牧择只是想想就觉得屈辱,不过那又怎样呢,人生重在体验,小孩应该还有很璀璨的未来,不能一辈子折在他的身上。 像是要把以后的精力都用在这一刻,徐牧择亲的很深,夺取得强烈,他攥着小孩的脖颈,看他稚嫩的脸颊,忽而热烈地表白:“路辛惟,daddy爱你。” “会永远爱你。” 第84章 寒冷的冬季悄然来临, 零下的季节让人不想出门,景遥织就的手套到了佩戴的时候,徐牧择没有冬季戴手套的习惯, 因手套来历非凡, 他每日进出倒是有把那手套戴着。 景遥并不知道徐牧择不戴手套, 但见徐牧择每日出行佩戴他织给他的那一副, 心血来潮,又学着人家织围巾。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 叫上孙素雅一起去买上好的毛线,挑挑拣拣, 回来后便一直躲在屋子里, 闲暇功夫全在织围巾这件事上了。 周末,飞仙打电话喊他出去玩, 景遥将手机开着免提,手上没有停, 问他还有谁。 飞仙进入星协后和碎念那群人打成一片, 三天两头就攒个局, 年轻人混在一起分享分享心事, 喝喝酒,聊聊八卦, 这有什么忧愁烦恼也就随着酒精挥发了。 景遥不太会喝酒, 也不抽烟, 这使他和其他人很难融入一体。 “我不去。”景遥想也不想地说,“在忙呢。” 他没说忙什么,飞仙阴险地一笑,景遥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否认他的意淫。 飞仙随后又说:“不对啊, 我上午看见徐总在公司啊。” 是的,飞仙不知从哪一刻开始,称徐牧择叫徐总,而非那个老男人或直接叫他的名字,这点微末的改变是为什么,景遥没有弄明白,他问过飞仙,飞仙说得乱七八糟,什么对徐牧择改观了之类的。 景遥也不大在乎,飞仙的改变对他来说是好事,这样他就不用跟飞仙分享什么的时候胆战心惊,害怕听见什么不好的话,从而产生动摇。 这一切随着飞仙进入星协和他一起工作后改变了,景遥可以大胆地跟飞仙分享自己和徐牧择之间的事,飞仙都表示支持。 “你要来这儿找我玩吗?”景遥突发奇想,这不是他第一次邀请飞仙,“我在家里,可以给你地址。” 飞仙立马道:“别别别,我害怕。” 景遥问他怕什么。 飞仙害怕碰见徐牧择,他也这么说了,即使接受了景遥和徐牧择的关系,但依然不具备景遥的胆量,徐牧择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像对景遥那样,飞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景遥说:“没事的,他不在。” 徐牧择今天在公司,早上就出去了,年末事情比较多,就连直播部门的领导也都出入频繁了起来。 飞仙说:“真能去啊?” 景遥保证:“可以,你来吧。” 飞仙有点儿心动,早就听景遥分享过徐牧择的庄园,他很想去看看,于是借这个机会过去了。 路上再三保证他不会遇见徐牧择,才松了口气。 景遥把织了一半的围巾放在一起,出去跟孙素雅招呼了一声。 孙素雅问他:“朋友吗?” 景遥点头。 孙素雅说那就让他来吧,自己家,别见外。 家?是的,这里是他的家了。 飞仙来了以后,景遥到大门口去接他,雪球跟着他一起,小狗长得快,现在已经是到景遥膝盖的高度了。 雪球对着飞仙汪汪叫,景遥拍了拍它的脑袋,雪球绕着飞仙闻了闻,才安分下来。 飞仙环顾园子,眼睛就没有一刻闲下来过,“这,这地方,你住在这儿吗?” 景遥说:“嗯,很冷,进去暖和一下吧。” 飞仙嘴里念念有词,一路唏嘘:“我靠,卧槽。” 景遥带飞仙进门,轻车熟路,仿佛自小就长在这里,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地形。 他介绍孙素雅给飞仙认识,飞仙表现得拘谨,弯着腰跟孙素雅打招呼,景遥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刚来的模样,他很能理解飞仙的心情。 三言两语之后,景遥不让孙素雅跟着,这样飞仙能自在一点,他自己带着飞仙逛,踩着楼梯往上,观赏这套奢华的别墅。 飞仙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尤其那扇高达几十米的落地窗,飞仙喋喋不休地大赞这套别墅的设计,景遥也很骄傲地说:“都是daddy的审美。” 飞仙放下手机:“daddy?” 景遥略显尴尬,挠了挠太阳穴,“我私下这么叫他。” 飞仙不大理解:“不是男朋友吗?” 景遥拘谨道:“我不能叫他男朋友吧。” 飞仙轻飘飘地回答:“叫老公啊。” 景遥蜷起手指,怼了飞仙一句:“别胡说了。”转身走去。 飞仙嘿嘿一笑,跟上去,揣起手机说:“我是看人家这样叫的,情趣嘛。” 景遥不搭理他,进了房间。 他带飞仙进的是自己的房间,说是自己的,其实没怎么睡过,徐牧择不让他睡在这儿,无论多晚,他们都要睡在一块。 第205章 飞仙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巨型玩偶,他咂舌道:“卧槽,这么大。” 景遥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这玩偶占了不小的空间,几个人都围不住它。 “也是徐总送的?”飞仙问。 景遥点头。 飞仙摸着玩偶,感慨道:“他对你真是没话说。” 时间摆脱偏见,飞仙听景遥说起的那些日常,从一开始质疑的态度到今天有点羡慕了,徐牧择有钱,给景遥什么都不意外,但有些事是花了心思的,对有钱人来说,这已经很可以了。 “他对我是这样。”景遥满足地说,“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没想到徐牧择会对他这么好,景遥过往的烦恼和担忧,至今一个都想不起来了,随着徐牧择的行为而烟消云散。 飞仙摇摇头,说道:“还得是你有种,你干的事哪有人敢干?偏偏你就能成了,一见钟情的力量啊。” “一见钟情?”景遥露出讶异的神色,“没有吧,他一开始对我……只是怜悯而已。” “不管是什么,不能改变你和别人的不同,这种大人物在我的印象里都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徐总是头一个打破我刻板印象的,你要珍惜啊。”飞仙倒戈的那叫一个彻底。 景遥眯起眼睛,审视着他:“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在跟daddy一个鼻孔出气?” 飞仙僵硬地反驳:“啊?有吗?” 景遥说:“有,还很严重。” 飞仙打哈哈:“我这不是看徐总对你挺好的嘛。” 景遥也没有深想下去,回身来到镜台前,收拾着抽屉。 飞仙绕过来,忽然提起:“冬季赛要开始了,你去看吗?” 每年的电竞赛事都如期举办,来自上海的职业战队不少,景遥从徐牧择那里得到过消息。 “没打算,你要去?” “去啊,我人都在上海,比赛怎么可能不看呢?”飞仙说:“我和碎念几个已经约好了,到时候你要去咱们一块儿。” 不用来回飞了,就在本地,大多数主播都会过去的,景遥以前一定会蹭这波流量,现在……不好说了。 飞仙见他没说话,问道:“有事啊?” 景遥心事重重,没有立刻回答,飞仙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拍了拍景遥的肩。 景遥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撑起一个笑容,“没事,比赛是什么时候?” 飞仙说:“还有半个月。” 景遥嘀咕道:“应该可以。” 飞仙皱起眉头,“怎么了?有事就说话,咱俩什么关系了。” 景遥挠了挠脸颊,犹豫了下,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对飞仙再次摇头。 飞仙意识到景遥有心事,不过因为景遥的性子一直如此,不是个什么都愿意分享的人,他也没有太小题大做。 景遥在和徐牧择的生活中改了点性子,这一点飞仙能感觉到,可还是保留了很多自己的习性,飞仙只叮嘱景遥,有事就跟他说,徐牧择对他不好就再策划逃跑。 景遥笑了一声。 飞仙来了这一趟,景遥带他参观了庄园,飞仙想要看徐牧择的车库,说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徐牧择是不是有很多豪车,景遥也带他去了。 景遥不会开车,对车子也没太多的研究,但车库里的确有东西,飞仙又是一顿猛拍,景遥耐心地在一边等他,就像个从小生活富足的少爷,没有什么能再激起他的狂欢了。 飞仙掐着时间来,掐着时间走,因为害怕见到徐牧择,在徐牧择可能会回来的时间段,匆匆地走了。 临走前跟景遥约半个月后的冬季赛。 景遥答应了。 晚上徐牧择回来,景遥还在房间里织围巾,听到脚步声以后,匆匆把东西给收拾了,开门出去,踏着拖鞋迎到男人的面前,“daddy。” 徐牧择把人揽进怀里,低头闻小孩发丝上的香气,“这么热情?” 景遥穿一身棉质的居家服,休闲宽松,脚上是一双加厚的绒袜,屋子里是恒温的,他热得腋下冒汗,可他知道自己的体质,并不敢生病。 “我又不是今天才热情。”景遥握住男人的手,摘他手上自己织就的手套。 徐牧择说:“今天比以前更热情,我看是因为快要分离了,宝贝才这样。” 景遥抬头看他一眼,他的心思都被男人给看穿了,摘掉手套后,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握住徐牧择的手,放在唇边吹了吹气,“daddy竟然知道,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徐牧择心领神会,一把抱起小孩朝卧室走去,景遥坐在他的臂弯里,伸手解男人的领带。 徐牧择把小孩抱在了柜子上,手指钻进衣摆,摸到了类似纱的材质,眉头一压,“什么?” 小孩露出一副羞涩的模样。 景遥拿穿着袜子的脚踩徐牧择的膝盖。 徐牧择伸手拽掉小孩脚上的袜子,若隐若现的白色丝袜紧紧束缚在腿上,延伸进裤腿里去。 “宝贝想玩点不一样的?” 景遥双手撑着柜子,他就喜欢看徐牧择对他兴奋的样子,抬脚磨男人的大腿,“还有更不一样的,daddy,你要把宝贝的外衣全剥了才能看见。” 徐牧择已经可以想象里面的景象了,他轻轻地脱小孩的外衣,就像拆一份精致的礼物,全套的纱裙一点点露出来,丝袜是半截的,到大腿的位置,被他养得丰腴起来的小孩,丝袜已经可以把大腿的肉勒出痕迹了。 景遥下身穿了一件超短的紫色裙子,后背只有两条线,紧紧勒着脊背,上身却裹得严严实实,唯有在胸口的地方开了一个小洞,服装极为不正经,一看就是情趣那套来的。 徐牧择的神情幽暗起来,双臂撑在小孩两侧,鼻尖凑上去,顶着小孩的脸,“你今天是不想活了?” 景遥直视男人的眉眼,腰身向后靠去,露出一副极其危险的诱人的姿态,他的双脚踩着柜门上的把手,呼吸放肆地喷在男人的脸上,“都是daddy教坏我的。” 徐牧择拉扯腰背后的两条丝带,丝带啪叽打在小孩腰背的声音令他血液沸腾,“我可没有教过你怎么勾引男人。” 徐牧择的鼻子那样挺,擦着景遥的脸颊,使他呼吸紊乱,景遥心跳剧烈,“我本来就会,我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没下限的小主播,daddy要封杀我吗?” 关乎这件事,成为了小孩手上的把柄,时不时拿出来刺一下徐牧择,就能让男人愧疚不安。 每一回都有用。 徐牧择贴住小孩的脸颊,附在小孩的耳畔低语,“又点我了,还要我怎样弥补?给你打一顿泄气好不好?” 景遥象征性地打了男人一下,轻捶他的胸膛,力道微乎其微。 男人呼吸逐渐急促:“宝宝喜欢做,是吗?” 景遥坦诚地说道:“除了第一次的时候有些痛苦,其他的……都很舒服。” 他说了句危险的话:“老公好会做。” 徐牧择的大掌压住小孩的脑袋,像是要把那颗脑袋给捏碎,品味着那句称呼,心头一热,“谁教你的?” 景遥的脊背贴住身后的墙壁,刺骨的凉意,他道:“无师自通。” 徐牧择扣住小孩的腰,不再废话,含住柔软的唇,攥住细嫩的脚腕,将人拖向自己。 景遥坐在柜台上和男人热吻。 寒冷的冬季与他们毫不相干,屋内燃着噼里啪啦的火焰,丝袜被手指勾出破洞,掉到了膝盖下头,堆积在小腿。 景遥也学会了法式热吻,躺在床上与徐牧择互拼吻技,他成长得慢一些,但他只要成长一点点,就能让爱他的这个男人发疯。 窗外正在落雪。 上海要举办冬季赛的事情,传遍了网络,电竞赛事如火如荼,今年更加盛大,因为今年中国代表队在欧服取得了第一的成绩,全服冠军战队实至名归,他们所带来的电竞热潮在这个冬季赛将继续挥发余热。 深夜,景遥被男人压在窗口看漫天的雪花,他的眼里无限的憧憬与满足,手指滚在冷冰冰的窗子上,浑身奋力地燃烧。 徐牧择说:“要推开看吗?” 景遥被迫直起腰身,徐牧择攥着他的手腕,把他的两只手绕进自己的脖子里,叫小孩这样环他。 徐牧择掰过小孩的脸来,低头与他亲吻。 景遥被亲的意识迷离,只会叫daddy。 徐牧择就势将他抱了起来,膝盖顶着窗户,嗓音磁性:“看吧,你最喜欢的雪景。” 其实这场雪是假的,上海近年没有下过雪了,徐牧择知道小孩喜欢雪景,花了心思势必要他看这么一场,仿真的雪在窗外飘落,景遥信以为真,兴奋而又炽热。 “daddy,daddy让我看……”他吞吞吐吐地要求,男人停下来,景遥趴在窗子上,对窗外的雪景望眼欲穿。 徐牧择给了他充足的时间观赏雪景。 小孩看得入迷。 同小孩共赏仿真的雪花,因为隔着窗户,倒也看不出真假,明天小孩会知道这是假的,但这一刻小孩高兴就够了。 第206章 徐牧择只为了这一刻。 片刻后,徐牧择缓慢地开口,“你要出国的事,跟好朋友说了吗?” 景遥依然沉浸在漫天飞雪里,辨别不出真假,兴奋雀跃,“没有,我不想这个冬天出去了,daddy,我可以等到明年吗?” 徐牧择宠爱地抚摸小孩湿热的脸颊,“为什么呢?” 景遥坦诚地说:“半个月后有电竞比赛,我想看。” 徐牧择亲吻小孩的发丝,那样溺爱地说:“那就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动身吧。” 再陪他一个冬季,再与他疯狂一个冬天。 “嗯,”景遥回头注视男人的眼睛,“daddy,我爱你。” “不要再刺激我了。” “我爱你我爱你,”景遥的手臂缠住男人的脖颈,感受他的激狂,“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就仿佛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景遥也比从前更了解徐牧择,也许是心意相投,一点点隐蔽的心思也都捕捉的精准,景遥答应他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要缠着你。” 不管徐牧择会不会腻了他,或者出于什么其他的考虑,要跟他叫停关系,景遥都不会放开手,他很自信自己会成为男人的例外,他自信男人不可能对他视若无睹,徐牧择那些心思全不能实现,景遥清楚了自己在男人心里的分量,徐牧择这辈子不可能甩开他了。 徐牧择的眼睛深邃下来,抬起小孩的下巴,反问道:“宝贝在说什么呢?” 他们打哑谜,但谁都知道谜题。 景遥目光热诚,也不说话,沉默的力量更加深刻。 徐牧择舔吻小孩的嘴角,掌心滚烫,心也跟着发起烧来,在小孩精明的眼眸里败下阵,服输道:“好吧,好吧。” 了解是相互的,朝夕相处让彼此开始吃透对方,再也不停留在表面的相知。 徐牧择沉沦得彻底,“就让你在我身边留一辈子吧,干不动你的时候,你就自己骑。” 徐牧择将小孩抱起身,走回床铺去,“本来老子也不情愿放开你。” 景遥躺在床铺上,大胆地说:“daddy,不要放开我,你要强留我在你的身边,我喜欢这样。” 飘摇半生,无家可归,他需要强硬的,不容他思考的爱,他是个别扭的人,连朋友都处不出几个,爱人这个命题,他本以为也会得到零分的。 “我喜欢被你强迫,”景遥回应男人的热吻,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无论我逃到天涯海角,你都要把我抓回来,daddy,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徐牧择的眼睛通红,他直起腰来,攥着小孩的双腕,胸腔起伏。 “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掘地三尺地把你找出来,够了吗路辛惟?别他妈再刺激我。”徐牧择说:“我本就没有很坚定地要放开你。” 徐牧择不再思考放手的难题,他只想一辈子把人攥在手里。 自私的念想得到了支持,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其深思如何放得了手,不如琢磨琢磨如何延长寿命,陪彼此更久。 “宝贝,再像刚才那样叫我一声。” “daddy,老公,徐牧择。” 小孩顺从地叫着,满足恋人的意愿,再没有任何的收敛,“……轻点。” 第85章 假飞雪挡不住真热情, 景遥今晚卯足了力气,与徐牧择酣畅到黎明的曙光划破天际,徐牧择埋在他的肩颈里不多说话, 只留阵阵喘息。 景遥双手不肯撒开, 似要这样抱着对方纠缠到地老天荒去。 半个月后, 冬季赛如期而至。 上海又再次沸腾起来, 来自五湖四海的电竞爱好者赶赴上海支持自己喜欢的职业选手,电视台的大荧幕也在预热, 挂着当下热度最高的选手的海报,来回切换, kro是世界冠军战队, 他们的海报自不必提。 景遥想去现场看看。 他其实没有好好地看过一场比赛,他当下里的生活休闲, 工作之余就是陪徐牧择参加宴会,看赛马, 打网球, 参加艺术展览提升审美认知, 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观看一场完整的电竞赛事。 因为是年轻人的场子, 景遥没有邀请徐牧择,同飞仙等人按照正常流程观赛。 碎念和飞仙喋喋不休议论冬季赛的冠军会花落谁家, 世界冠军战队kro并未参赛, 而是作为颁奖嘉宾成为此次冬季赛的噱头。 不让kro参加正式比赛是对的, 世界冠军战队打全国比赛轻而易举,百炼成金,kro五个位置都可以单拎出来夺冠,可谓是聚集了全国的顶尖人才。此次kro再次夺冠,是今年招聘新人才最好的广告。 星协也因此对电竞人产生了更加深远的影响, 听徐牧择说,今年kro的青训生达到了惊人的数字,星协内部上下也跟着忙碌,水涨船高,富人更富。 景遥对徐牧择玩转的那些事应付不来,他的认知有限,即便徐牧择耐心地与他解释,用最直白简易的语言,景遥也听得头大,他往往就是躲在徐牧择的膝盖上偷懒,实际上能理解,却记不住。 因为他不感兴趣。 徐牧择也不厌其烦,只要景遥问他,就会得到答案,徐牧择把他宠得无法无天。 观看比赛的时候,景遥总时不时想起徐牧择,他和徐牧择形影不离,真不知道来年春暖花开,相隔千里,他的好daddy要怎么办。 可没办法,他都下定决心了。 “漂亮!”飞仙激动地拍起手,与景遥分享舞台上的精彩瞬间,“这个战队谁啊?强啊幺妹,他们中单真可以!” 冬季赛出现了几支新兴战队,从前没有听过名字,大概是新组建的,来自于不同的城市。 场上正在比赛的一支来自于成都,一支来自于广州,景遥身为主播,对各大热门战队或登过职业舞台的战队多少有些掌握,但今天这两支打得不相上下的战队却闻所未闻。 “他们的中单好强,阿媂娅打得不输幺妹,”碎念越过飞仙看向景遥,“正主给个评价?” 景遥嘴巴毒,黑红的路线走出了后遗症,导致他张口还保留着以前的犀利,“就那样吧,站位有问题,预判也不够准,芬妮这波本来该没了,让人残血逃生,瞎。” 飞仙琢磨道:“他们辅助厉害,会放技能,不过阿媂娅确实也歪技能了,芬妮输出这么高,没收掉真是可惜。” 景遥沉默下来,不再发表意见,耐心地观看比赛,手机里收到久霜的消息。 sk在落败kro之后进行了大洗牌,队长爆出操粉大瓜,骚操作被锤了一个又一个,现如今被其他战边顶掉,从交易所买进了新选手,sk里的老面孔不多了。 久霜此刻应该在备战,他发消息给景遥,问他来了没有。 景遥很意外,马上就要轮到他们的比赛了,久霜哪来时间给他发消息? 景遥一问,以为有什么大事,久霜说,后台看见前队友七洛了,那个转进kro成为全服第一战边的小辅助。 景遥:【哎呀,那不得后悔死了?】 久霜:【他好像是这次的颁奖嘉宾】 景遥:【不意外,人家现在身价可高了】 久霜:【职业选手也就是昙花一现,今天身价高,明天就被挂交易所,我都习惯了】 像eidis那样常青藤似的能称霸职业舞台多年,要的是绝对的碾压性的实力,不过多数选手往往只是昙花一现,取得冠军之后不出意外地就开始走下坡路,大神跌落神坛的故事不计其数。 电竞行业是青春饭,二十几岁的反应力比不过十几岁的,力不从心是职业选手最无奈的事。 久霜:【你不是喜欢eidis?】 久霜:【他好像没来】 难为久霜记挂着,景遥已不似当初那样疯狂了,他没有想来这个赛场看见eidis,他已经把最想说的话跟对方说过了。 景遥:【没关系】 景遥:【看见e神老婆也是好的】 久霜:【……操。】 他的偶像谈恋爱了,凭借景遥的经验,他非常清楚直播时两人的互动不是作秀,eidis看七洛的眼睛充满了爱意,就像徐牧择看他一样。 “honny!加油!” “honny!加油!” “honny!冠军!” 观众席忽然爆发出尖叫声,台上的比赛换了队伍,一支穿着黑红色队服,强者气息十足,一支穿着黄白色系队服,畏手畏脚,那是两支来自不同势力的战队。 “honny?是谁?”景遥不知这支战队是哪里来的,第一次听。 飞仙回他:“一支穷逼战队,好像没什么背景,十月份突然起来的,打了好几场全是冠军。” “这么强。”景遥露出一副期待的神情,“那要好好看看了。” honny这个战队就是穿着黄白色系队服的战队,他们每个成员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谦逊有礼的,队服相较于另一支战队,透出几分寒酸,穷逼,景遥想象不到大概有多穷逼。 比赛开始以后,honny一马当先,团队配合十分默契,反野,开节奏,打掉点,运营和阵容各方面都堪称完美,是景遥除了kro之外看过的最有配合的战队,他眼前一亮。 第207章 honny的粉丝不多,压倒性的助威声来自于另一支新兴战队,十分钟之后完美控场的honny以实力回给台下的呐喊声最响亮的耳光,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粉丝们不忍看见自己支持的队伍被碾压。 “这么强吗?”飞仙皱起眉头,“我知道这支穷逼战队强,但没想过这么强,卧槽,这太有实力了。” 称呼honny为穷逼战队并非一种诋毁,而是对方在网络上的形象就是如此展现的,他们背后没有势力,也没有经理,是一支草根战队,平时连一杯水都要分着喝,不知是否真的有这么夸张,还是卖惨营销的手段。 “这都能打sk了,”碎念也振奋起来,“他们这打野干嘛,又一个小e神?” eidis成为了打野位置的代名词,常被用来形容一个打野的顶尖实力。 honny全员非常沉静,以碾压的实力轻松拿下两局,景遥拿出手机给这支战队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久霜,说今年你们sk又撞大运了。 五分钟后,久霜回复。 【honny,我知道这个战队,跟当年的e神一样横空出世,没来历没背景,却强得要命】 能得到久霜这样眼高于顶的选手的称赞,想来是有几把刷子,景遥观赏手机里的照片,是一场意外的收获。 他打算回去给徐牧择看看,让他思量一下,要不要考虑将这支战队收入麾下。 比赛观摩到结尾,景遥没有早退,也没有开小差,全程和飞仙保持交流,看了新战队,也看了老熟人久霜的表现,评价犀利,毫不留情。 比赛落幕之后,飞仙带景遥去吃饭,在饭局上跟景遥摊牌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和徐牧择狼狈为奸的事。 景遥并没有很意外,仿佛已经猜到了似的,也许是飞仙这段日子的表现破绽过多,他只问了飞仙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告诉我?” 飞仙开了瓶酒,一边喝一边说:“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像在背叛你,现在看着你和徐总越来越好,我也不想良心难安了,你打我骂我随你意,徐总给的太多了,我确实也贪了,我认罪,我伏法。” 景遥拿过另一边的烈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那你可想多了,我daddy可有钱了,不差这一星半点,贪就贪了吧。” 飞仙瞪大眼睛:“你真不怪我?” 景遥跟他碰杯,笑意盈盈地说:“这有什么了,贪财是人的秉性,总不能只许我自己贪财,不允许别人贪吧?我可没那么霸道。” 他喝酒,烈酒轰得他嗓子疼。 “啊,好辣。”景遥推开酒杯,“什么玩意?” 飞仙弹了弹酒瓶,“四十度了,你灌这么猛,小命不要了?” 景遥摇摇头,想起在夜店的时候,杨番递给他的那杯酒,相比之下,四十度算什么。 飞仙紧随其后满上,一饮而尽,吐息说:“我自罚三杯,就当请罪,你介意也没招,哥们真不想努力了,徐总给的我是真缺,我妈他们都准备过来了。” 景遥问:“住在上海?” 飞仙点头:“让他们来上海看看风景,一辈子没怎么出去过。” 景遥点点头,说道:“我爸爸妈妈就没有这个福气,他们要是也活着就好了。” 飞仙揉了揉他的头,景遥抗拒地推开人,嚷嚷一句,“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飞仙打量他:“你还想多高?你不短了。” 景遥并不满意:“我爸老高了,我还差他一个脑袋呢,再长一长。” 要不是有爸爸的身高撑着,景遥后面根本发育不起来,他本就营养不良,身体缺少很多营养,幸得有遗传基因的拯救。 飞仙说:“我没见过你爸,你个头刚刚好。” “不行,太矮了。” “那得看跟谁比。” 跟同龄人,景遥该满足了,但他比的不是同龄人,他比的是徐牧择,他没想过一定要长过了徐牧择才行,他是想缩短一下身高差距,有些事身高差太多做起来好累呀。 飞仙说好好好,你就祈祷着吧,今年新年愿望你就可以许这个。 景遥说包的包的。 吃完饭回来,才下午四点。 景遥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联系了徐牧择在哪里,徐牧择只一句话,发个地址过来,派人去接你。 于是景遥就安分地等着了。 他喜欢和徐牧择厮混,无论做什么都充满干劲。 会堂里烟雾缭绕,徐牧择和当地几个赫赫有名的人坐在一起抽雪茄,谈生意往来,就连公司的副总也来了,他们在一块谈笑风生,景遥也就没上前打扰,到了之后在另一边自己玩。 会堂里有三只猫,一只是纯色白猫,一只奶牛猫,一只三花,它们三个坐在三个方向,景遥径直走向那只三花。 三花坐在雕塑上,低头看了他一眼,机警防备,从它的体型可以猜测出是被会堂的人养出来的,三花没有逃开,任由对方触摸自己。 景遥笑了笑,说道:“真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个男人目光热情地望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景遥刚想把三花抱下来,谁料三花突然跑了,景遥看向它逃离的方向,那儿蹲着一只奶牛猫,正警惕地望着他。 忽然,一边的房门里传来哄堂大笑,景遥回头看过去,是徐牧择那些人发出的,隔着一堵墙,景遥没有看到徐牧择出来,倒是看见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盯他。 景遥皱起眉头,神情如奶牛猫一样,顿时机警起来。 那男人含着香烟,对他露出神秘的微笑。 景遥非常确定那是一张面生的脸。 正当他要发出疑问的时候,忽然墙那边传来一声呼喊,男人立马附和,转身走了进去。 景遥来到门边,看男人加入里头的谈话,徐牧择拎着一支香烟,是人群中最为醒目的存在。 景遥在外头自娱自乐了一会儿,陆续地,那些人走了出来,等众人散尽了,景遥才迎上去,徐牧择靠着房门打量他。 人群渐行渐远,景遥顺着那些背影看,徐牧择问他在看什么,什么时候到的。 景遥指着一个方向,“daddy,那个人是谁?” 徐牧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问道:“蓝西装的?” 景遥点头:“嗯。” 徐牧择:“于松峰的秘书。” 景遥不解。 徐牧择说:“就是副总。” 副总的秘书。 景遥盯着那个蓝西装的男人若有所思,心里有个想法。 徐牧择问他是怎么了。 景遥没有隐瞒:“他刚刚一直在看我,这倒没什么,我之前直播的时候,有一个好像是公司的人给我刷了好多钱,还……发了些很奇怪的视频给我,因为daddy把我的账号清理了,就没有下文了。” “你怀疑他是那个人?”徐牧择问。 “只是猜测,不是很确定。” 秋北是谁,是不是这个副总的秘书,通通来自于对方奇怪的眼神,景遥没有上纲上线,徐牧择清理了他的账号之后,秋北就和孤独一起消失了。 他和徐牧择闹出了新闻,秋北如果是内部成员,还是一个很高的职位,那一切都能对得上号了,他要是够聪明就会藏得更深。可能吗?看起来西装革履的男性,会是那个在网络上对他发骚的秋北吗? 徐牧择捉住小孩的手,在唇边亲吻一下,带他离开会堂,云淡风轻地说:“想确定他的身份很简单,回头把账号给我,分分钟的事。” 景遥也想过靠徐牧择的势力去查清对方的身份,介于秋北给他发过一些东西,他又担心徐牧择看到。 现在不想看到也不行了。 景遥想知道那个秘书是谁,秋北是谁,他不再犹豫,也无法阻止徐牧择介入这件事。 但事情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 大抵是因为景遥和徐牧择的关系传出去了,秋北身为公司成员,害怕自己引火烧身,无论直播平台还是微信账号早早地就注销了,只留下一片空白的乱码。 景遥想了想,他还有电话,对,他有电话,他立马翻出秋北使用过的电话,结果一回拨,竟然也显示了空号。 这下线索可全断了。 徐牧择却不急不躁地打了个电话出去,“带号码去营业厅,查之前使用过号码的人,嗯,只需要查明身份就可以了。” 景遥焦急地等待。 电话挂断,景遥忙追问:“怎样?” 徐牧择说:“等消息就够了。” 即使账号被做空了,对徐牧择来说探明一个人的身份也非难事,景遥安了心。 徐牧择问道:“之前被骚扰不说?” 景遥把心中的顾忌分享给徐牧择,“那个时候daddy又没有跟我表白,我害怕你。” 徐牧择真是无可救药,他想责怪,又不舍得责怪,“拿你没办法。” 景遥问:“daddy,如果查出来那个人是谁,你会把他怎样啊?” 第208章 徐牧择口吻轻易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至少我眼里是容不下他的。” 他的心眼很小,不可能容得下一个调戏过他爱人的人晃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可是他给我刷了很多钱啊。”景遥为难地,低声地说。 徐牧择闻声,在椅子上坐下,叠起腿道:“哦?宝贝是还想为他求情?” 景遥抬眸一看,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否认,“我都听daddy的。” 他讨好地栽进徐牧择的怀抱里。 徐牧择的手掌压在小孩的头顶,唇瓣贴着小孩的发丝,惯着人,“就算你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他,你daddy的心眼很小,你记住了,再敢跟人聊骚试试。” 景遥承诺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陈诚的速度飞快,次日就把消息带了回来,景遥的直觉并非空穴来风,他猜对了,凭借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就挖出了秋北的秘密。 景遥没去跟秋北对峙,他才不好意思呢,眼不见为净,倒是由着徐牧择全权掌管了,总之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蓝西装的男人。 处置完秋北的后两天,徐牧择开始在直播部门走动。 景遥正在直播呢,忽然听得一阵的骚动,他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徐牧择不声不响地来到他的直播间,景遥的直播还没暂停,看到徐牧择的人时吓了一跳。 他刚要叫出声,忽然想到镜头还在录着,被迫打住,徐牧择的手指按在唇上,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走到一边坐下,开始观赏他的直播。 景遥还没有被徐牧择这样盯着直播过,他顿时哑巴了似的,即使没有对视,他也能感受到身后火热的视线。 “谢谢哥哥的礼物,谢谢星眠姐姐荒年哥哥的礼物。”景遥硬着头皮cue流程。 他从直播器材的反光中看到徐牧择叠起了腿,这比他们做的时候还让景遥觉得羞耻。 徐牧择来了直播部门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高铭和副总监都立刻追了出来,打听之后来到景遥的直播间,推门一看,顶头上司坐在里头,正盯着小主播的直播。 “真的来了?” “好像在幺妹的直播间。” “那个是顶头上司吗?卧槽我第一次见,我就说怎么感觉气场那么不一样。” “大老板好帅,在花药直播间,不敢去看,总监他们也在。” “不会是真的吧?花药真是大老板的儿子啊?” 此刻被猜测的“儿子”正坐在徐牧择的腿上,直播停了,徐牧择仰头看小孩,小孩则羞愧地低着头。 “daddy干嘛来?” “带你去吃饭。” “我还在直播呢,”景遥说:“而且daddy这么过来,人家都会看到了。” “就要他们看到,”徐牧择这个最讨厌华而不实的人,也玩起过去自己不耻的花招,“让他们知道你来历非凡,让他们巴结你,让他们不敢欺负你,跟你说一句重话都要掂量掂量自己。” 景遥说:“daddy是想看我无法无天吗?” 凭着徐牧择这种爱他的方式,迟早他会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起来,对此徐牧择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那又怎样?”徐牧择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抱进怀里,“你能上了天,我还要夸你本事大呢。” “daddy!”景遥按住身后的房门,“不要这样出去。” 徐牧择撒开手,让小孩下来,“daddy疼不疼你?” 景遥闷闷地道:“疼我。” 徐牧择笑了笑,抓着小孩的手出了门,一路就这么出去,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去吃饭的路上,景遥问徐牧择,把秋北怎么样了。 徐牧择说,你这辈子不会看到他了。 这辈子?景遥简直不敢想徐牧择是怎么处置秋北的。 “他不是副总的秘书吗?” “就是副总本人又怎样呢?” 景遥虽然对徐牧择的权利有了具象化的认知,可每一次都会被震惊,秋北到底也没跟他有过什么,只是网上聊骚了两句,这么大的代价,说起来还真有点冤。 景遥是再也不敢跟人随便聊骚了,他没想到徐牧择会这么大动干戈,他以为警醒两句也就罢了。 景遥上了车,坐在徐牧择的身边,车子的目的地是餐厅,他还在回味秋北的代价是不是过了,忽地,他的手上被套上一枚戒指。 徐牧择说:“尺寸刚好。” 景遥抬起手看了看,徐牧择也戴了一枚和他一样的对戒在手上,十指交扣在一起,一种无名的踏实感涌入景遥的心底,他反扣住男人的手,紧紧依偎在他的身边。 “daddy,秋北给我刷了好多钱。” “然后呢?” “嗯……代价太大了,能不能小一点啊,毕竟没有怎样。” “你要是再敢提起这个名字,我就再让你长长记性。” 贪生怕死的小孩立马闭紧了嘴。 徐牧择把小孩拉下来,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神情不悦地说:“骚扰过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不管你直播的时候,但私下里,敢过了界,你和对方都要付出代价。” “那daddy这次要怎么罚我?” “那恐怕要‘上刑’了呢,”徐牧择握住小孩的脸颊,拇指伸进小孩的嘴巴里,神情幽暗地说,“怕么?” “不怕,”景遥抱住男人的手臂,“宝贝做错事了,宝贝认罚,daddy罚我,好好教训一下宝贝,宝贝会长记性。” 在踏进上海的那一天,景遥不可能猜测出今天的结局,他想,最好的结果莫过于他解了封杀,混到一个不错的成绩,然后安然隐退。 最坏的,莫过于他得罪权势被秘密处死,下场惨烈。 可两个都不是。 他成为了权势身边的宠儿,成为了徐牧择嘴里的糖,掌心里的珍宝。 说来可笑,他能回馈给徐牧择的东西很少,唯有一副年轻的身体和他赤诚的心,但景遥知道,徐牧择需要。 对彼此来说,那便够了。 车子抵达了餐厅,景遥恋恋不舍,不肯从徐牧择的膝上起来。 徐牧择手肘搭在车窗上,寒冷的风吹进车窗,他低头看着小孩眷恋的模样,问道:“要待到什么时候?” 景遥翻身而起,跪在男人的腿间。 “daddy,想。” 徐牧择一把提起小孩,和他互换了位置,小孩大惊失色,徐牧择稳准狠地握住小孩的膝盖,分开,“今天换daddy。” 景遥按住徐牧择的肩,有点儿不能接受权势跪他。 徐牧择推开他的手。 来时景遥也是这样坐着车辆,路过上海繁华的街道,那时他走投无路,求助无门,像个幽灵来回飘荡,无家可归,任谁都能踩他一脚。 短短几个月,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这感觉令他头晕目眩。 谄媚的权贵跪在他的脚边,徐牧择单膝跪地,周围的一切都弱化了存在感,景遥只能看到英俊的脸,他所做的不过是俯身抵着男人的额头,热泪盈眶地叫他daddy,口腔里吐出爱你的字眼。 第86章 近年没有飘过雪的城市, 在年末那两天忽然下了大雪。 生活在上海的人顿时沸腾。 下雪的那一刻,景遥正躲在家里织围巾,他已经完工了, 傍晚飘起的雪花惹得一阵欢呼, 第一个发现下雪的是雪球, 雪球对着庭院汪汪叫, 孙素雅紧随其后,在客厅里叫了一声:“下雪了!” “遥遥, 下雪了!” 景遥马不停蹄地从房间里钻出去,来到客厅的位置, 看漫天飞雪, 不是徐牧择给他制造的那一场人工雪花,是天降大雪, 景遥跑到庭院里,雪球绕着他欢呼, 景遥兴奋雀跃地蹦起来:“真的是雪。” 孙素雅也几年没有见过雪了, 她知道景遥喜欢雪, 不住地看着景遥。 “看这个势头, 会下一整晚呢,明天起来院子里就要全白了。” 景遥出生在一个少雪的城市, 常年看不到雪花, 这场雪就好像上天对他的奖励, 他当即就在庭院里驻足,合起手掌,开始许愿。 “这是雪,不一定有用哦。” “有用,”景遥闭着眼睛, 虔诚地说,“有用的。” 雪花落在景遥的头上,脸颊,眼睛,被他的体温融化,他想到了什么,立刻回房间拿出手机,给徐牧择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么一个好消息。 结果徐牧择早已看到,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呢,两个人想到了一块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景遥问,“我想跟你一起看雪。” “还有一个小时,能等吗?” “能,daddy路上慢点。”景遥按住内心的激动,在台阶上坐下,抱着雪球,观望庭院里的雪花。 孙素雅和他披了一件外衣,笑着说:“好好看吧,我去做晚餐。” 景遥点点头,撑着下巴,欣喜地观望这场雪,内心始终无法镇定下来。 一个小时没到,徐牧择就赶回来了。 第209章 景遥往他的脖子里套上自己织就的围巾,不多说一个字,那样专注而又温柔地为自己的恋人佩戴上自己的手工作品。 徐牧择拿起围巾一摆观望了一下,说道:“勾得不错。” 景遥笑着,把围巾佩戴好,往后撤了两步,看着身形挺立的男人,赞叹道:“好好看。” 徐牧择长得有男人味,佩戴什么都能提高观赏性和那东西的档次,景遥躲进徐牧择的外套里,手掌钻进男人的衣摆,说道:“好暖好暖。” 徐牧择回头看了一眼,“一时半会不会停下了,洗个热水澡,好好看?” 景遥用力地点头。 徐牧择把小孩抱起来,上了楼去。 浴室里放上了水,洗澡这件事本身很独立,但两个人总会把这件事复杂化,徐牧择无微不至,往往总是先给小孩洗,才轮得到自己。 景遥躺在徐牧择的身上,安心地让徐牧择给他洗头发,他的眼睛闭得很紧,徐牧择每次看到总是一笑,“放松点,不会弄到你眼睛里去。” 其实徐牧择一次也没有把洗发水弄进小孩的眼里,是小孩太紧张了。 景遥缓缓睁开眼睛,浴室的灯光柔和,他靠着男人的胸膛,热水把身体泡得发软,景遥忽然说:“我想家人了。” 徐牧择说:“嗯?” 景遥神情伤感起来,“如果我家人还活着就好了,他们就可以跟我一起享福了。” 他相信徐牧择会爱屋及乌的,徐牧择对他的朋友都可以这么大方,家人自不必提,景遥忽然感慨起来。 徐牧择问:“要回去看看吗?” 景遥问:“可以吗?” 徐牧择说:“为什么不可以?” 景遥流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去过,家人不在了,爷爷的梨园也没了,全部都变了,生活的地方变成了陌生的样子,只有靠景遥的记忆来维护。 徐牧择给小孩冲干净头上的泡沫,小孩从他的身上起来,扶着浴缸边缘,对他露出纠结的神情。 徐牧择抬起手,摸了摸小孩的耳朵,果断地说:“年后抽空陪你回去,看看家人,给他们扫个墓,尽尽你的孝心。” 景遥问:“你也会去吗?” 徐牧择说:“我会陪着你。” 景遥的心里安定下来,有徐牧择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他已经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 洗完澡后,徐牧择把椅子摆在窗口的位置,两人穿着保暖的睡衣,窝在一起,景遥躺在徐牧择的臂弯里,摇晃的躺椅像床铺一样舒适,他们隔着窗户看外面的漫天飞雪,景遥感到无比地充实。 徐牧择想抽烟,因为氛围好,因为心里踏实,因为即将分离,什么都可以。 “喜欢纽约吗?”徐牧择问。 景遥窝在男人的臂弯里,对这个城市的概念来自于网络,他有点儿后怕,“我真的可以在那里生活吗?” “当然可以,出去看看世界只是另一方面,你自己说的,你还从来没有出过国,不要害怕,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 景遥还是有些胆战心惊,虽然他憧憬新的生活,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在国外,他心悸,却也很想看看徐牧择长大的地方。 去国外读书这件事是徐牧择的盘算,早在陈诚拿到小孩的资料时,徐牧择就产生了这个念想,选在哪所学校是他所为难的地方,中式教育与西式教育有很大的不同,景遥的过往太复杂了,徐牧择从自身经验出发,还是为小孩选了西式教育。 他要重塑小孩的认知,重塑小孩的自信,国内的情况麻烦,景遥在网络上有一定的知名度,还参演了电影,为了能扫清这一切障碍,给小孩一个全新的环境,然后重新培养,徐牧择下了很大的精力,在为小孩择选院校这方面犹豫了很久。 他并不打算让小孩获得怎样的成绩,他只是想让他感受校园的生活,那些小孩过去不能拥有的体验,徐牧择全部都想弥补给他。 让他的人生完整起来。 多方面的因素,他决定牺牲自己,狠下心来,把小孩送出国去,用以自己思念的代价,给他一个完整的人生体验。 景遥愿意出去,是因为在徐牧择身边所看到的世界缤纷多彩,他开始注重自己的生活体验,他想成长,从正经的教育方式中获得成长,去提升认知,提升审美。 他和徐牧择一拍即合,二人在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里忽而聊到此事,便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在一个全新的环境,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开启新的人生体验。 景遥很憧憬,也很害怕。 少了对金钱的过度执着,他的本心就像缺少了某种无所畏惧的力量,他开始像个正常人一样,会对前路焦虑畏惧。 用路辛惟的真实身份行走世界,那对景遥是莫大的挑战。 外头的雪花飘在窗口上,景遥听着徐牧择的安慰,渐渐地产生了困意。 年末两天,徐牧择很忙,景遥辞去了主播的工作,开始备战纽约之行。 他每天躲在房间里学习外语,一学就是一整天的功夫,为了能够流利地与人沟通,景遥下了狠心。不过对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的他来说这很困难,景遥虽有几分小聪明,可碰上应试教育就有点歇菜了。 徐牧择给他请了一个外语家教,刚开始挺好的,半个月后小孩就躁了,抱着脑袋吐槽说好难,不想学了。 在这方面徐牧择却不惯着他,真跟当爹的似的,严格看管,毫不留情,说去国外生活,就必须学会这门语言。 景遥念了几天书,念得头都大了,晚上做梦都是在背单词,时不时蹦出两个毫不相关的英文单词。 徐牧择更是无情,吓他说,要不请他偶像来教学。 景遥抬头问:“e神也会英文吗?” 徐牧择说:“他英文可拽了。” 景遥撑着脑袋,想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会英文,学了没几天,他就想念直播的工作了。 干嘛没事找事说什么要去体验生活?这下好了,徐牧择认真了,景遥连反悔的余地都没了,被按头学英文,白天家教老师教,晚上徐牧择教,景遥进步得特别慢,没好好读过书的他有好多课程要弥补。 当景遥能够流利地讲英文时,也预示着他离开的日子更近了。 年后回老家扫墓的飞机上,景遥也抱着英文词典在看,徐牧择对他周全地照顾,他不必应付学习之外的任何事。 路上遇到的人,把他们误会成了父子,夸景遥跟徐牧择长得像,都好帅,景遥暗暗地在心中腹诽,回怼对方马屁拍得跟自己当初有一拼。 都很烂。 扫墓就是扫墓,景遥没有跟自己家人在墓碑前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说很多很多的心里话,他只是为父母扫了墓,给爷爷奶奶献上花朵,扣了几个响头,仅此而已。 徐牧择说:“如果不好意思说心里话,我可以走远一些。” 景遥摇摇头,他不必对墓碑说太多的心里话,因为他的心里话有人聆听了。 徐牧择亲吻他的额头,“想哭就哭,没事的。” 景遥说:“我才不想哭,我过得这么好,我现在这么满足。” 但回程的飞机上,他还是哭了。 景遥回去扫墓之后,看了眼舅舅和舅妈,知道他们一家人过得不错,景遥把买的礼物放在了门前,没有进去打扰,就那样和徐牧择离开了。 徐牧择问,为什么不见面。 景遥说,不知道说什么。 他在舅妈家没有生活多久,就偷偷跑了,他以前希望舅妈一家以为他死了,现在也是,不必担心自己给他们带来什么困扰,舅妈和舅舅关在房间里说过的烦恼,景遥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徐牧择看穿了他,这个在网络上卖弄风骚和无情的小主播,内里敏感柔软得很。 他更加珍爱他了。 寒冷的冬季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度过,景遥可以流利对话英文的那天,也到了他和徐牧择分离的日子。 他跨上去往纽约的飞机,那天来送他的人很多,孙素雅一脸担心,反复申请要跟着他一起去,景遥没有同意,把孙素雅留给了徐牧择。 孙素雅忧心忡忡,说他年纪太小了,她不放心,要跟徐牧择说情,说在国内找个私立院校读一下算了,景遥安慰她,没事的,两年而已。 景遥独自提着行李箱,赴往徐牧择给他安排好的新的环境,他相信徐牧择,相信这两年会过得精彩无比,他坚定地走向飞机,犹豫着,又走回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上徐牧择的嘴角。 “等我。”景遥目光澄澈的正衬他的年纪,“daddy,等我回来跟您相爱。” 徐牧择揉着小孩的脸颊,早已消解好自己的情绪,“那时候就是一辈子了。” 景遥点头说:“嗯,宝贝进修去了。” 他想成熟,想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 想看看徐牧择长大的环境,想走进徐牧择的内心,想体验路辛惟的身份开启的人生。 第210章 景遥站上飞机,他最后看了眼上海的天气,万物复苏的好时节,适合一切新的开始。 景遥走进飞机,左右看看,从前都是跟着徐牧择出行,这是第一次自己单独远行,他在舱内逗留了一会儿。 头等舱的座位没有坐满,还有许多的空子,景遥筛选着座位,一步步往里面走,就在他还不确定坐在哪里的时候,忽然手被人拉住,带着他向前走去。 景遥回头,看见男人坚定的脸,他的心陡然提起,又感到无比的踏实。 景遥停下脚步,不解其意,惊慌失措:“daddy。” “我陪你去,”徐牧择说,“先陪你熟悉那里。” “可是您还没有买票……” “这是事吗?”徐牧择看了眼空荡的舱内,决绝地说,“你daddy神通广大。” 景遥抓住徐牧择的手腕。 临到这一刻,徐牧择还是狠不下心来,他捧起小孩的脸蛋,亲吻了下他的额头,想起曾经创业期在餐桌上和黄惕那些人的对话,他改观了,他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他不可能像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冷漠,做个硬心肠。 “路辛惟,坐好,”徐牧择溺爱地说:“这趟纽约,我陪你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