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Beta被迫成为万人迷》 第1章 《漂亮beta被迫成为万人迷》作者:黑色圣石【完结】 本书简介: 江昭生听过最荒谬的“赞美”,源于他那位死对头秦屹川。 某次任务结束,那人带着一身血腥气,咬牙切齿地对他冷笑: “江昭生,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张脸,多少人想把你锁起来,据为己有?” 那时的江昭生嗤之以鼻。他是组织最锋利的刀,一个没有弱点的beta。 直到他被信任的人推入深渊。身体被改造,变成了会对alpha信息素产生反应、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特殊存在。他从利刃沦为玩物,浑浑噩噩地在那个人的囚笼度日。 他从深渊边缘爬回,捡到无依无靠的女儿江晚,开始学着做一个普通的单身父亲。 为了她能拥有“好前程”,他将她送进了声名显赫的学院。 未婚,带孩,一个beta而且拥有着惊人美貌……流言蜚语无数。 ——这些他通通不在意,江昭生把冲锋衣拉到顶,沉默地站在校门口等待,浑然不知已经变成猎物。 那些觊觎来自年轻的、被权力滋养得肆无忌惮的alpha们。 事情开始失控,年轻的alpha们开始争夺他的注意,昔日的爱慕者穷追不舍,甚至那个改造他、一手把他推入这个境地的男人……似乎还活着。 【一些阅读前】 1.xp写作古早狗血万人迷,无痛无暴力,有忠犬有深柜,文里出场会呼吸的都爱主角爱的要死,恶俗玛丽苏文学,可以骂攻别骂我; 2.主角不是老实人夫,会对攻捅刀子,强取豪夺梗聚集,文案是剧情前期,没有正牌攻,后面会展开其他场景; 3.攻都洁,不跟任何人在一起happy end。 内容标签: 年下 现代架空 abo 美强惨 万人迷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江昭生互动待更新插画配角插画qq人 其它:单箭头,你看起来碎碎的我好想把你吃了 一句话简介:昭昭做我老婆好不好 立意:不要放弃勇气和希望 第1章 落难 华灯初上,黑色的迈巴赫一个利落的转弯,驶入高档酒店的停车场。后座上,青年盯着又一次被挂断的手机屏幕,眉头微蹙——第五通了。 “精虫上脑的蠢货。”商宴低骂一声。 司机停好车,静默扮演雕塑,商宴推门下车,步履从容,径直步入专属电梯。 指纹锁应声而解,室内温度偏高,空气中残留着alpha信息素和另一种腻味。同为alpha的商宴嫌恶地屏息,脚步未停,目标明确地走向卧室虚掩的门。 昏昧的光线下,景象糜烂。闻铮赤着精壮的上身,几道新鲜的血痕狰狞地盘踞在宽阔的背脊,他只着一条短裤,半跪在床边,姿态是与他体格极不相称的卑微讨好: “宝贝,这样睡不舒服,起来冲个澡好不好?” 商宴几步绕到床的另一侧,膝盖随意地抵上床沿,猛地一掀—— 丝绒被下,露出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 长眉如墨刃,斜飞入鬓,眉尾带着精雕细琢一般的锋锐。最特别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湖蓝色,像冰川消融澄澈见底,此刻却蒙着湿润的水汽,睫羽卷曲如蝶翼,饱满的唇瓣色泽如同玫瑰,唇珠明显,带着细小的、暧.昧的破口。挺直如尺的鼻梁压下几分滟色,英挺与秾丽在那张脸上奇异交融。 冷玉般的肌肤上,雪地落梅,那些痕迹,与那张棱角分明、带着野性的面容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当视线聚焦在商宴脸上时,床上人眼中那层朦胧的脆弱水汽瞬间蒸发。 江昭生身体绷紧,以惊人的速度起身掐住商宴的喉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闻铮惊得忘了动作。商宴因为窒息有点脸色涨红,还在兴奋地微笑,和刚进门时那个一脸嫌弃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按下手机录音机的播放键,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 “我爸?叫江昭生,你问他做什么……对我很好,虽然有时候也挺不靠谱...” 随后他看见,江昭生泄气似地松开手。 “咳……”商宴揉了揉颈间刺目的指印,“下手真狠啊,江叔叔。我跟江晚也算是朋友,她要知道你这么对待她朋友,该多伤心?” 修长的手指陷进被单,商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仅仅是一个名字,一段声音,就抽走了他所有的硬骨头。 商宴轻哂一声,目光落在江昭生散落在枕边的长发上。男人发丝乌黑如最上等的绸缎,灯下光泽流转。 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挑起一缕黑发,长发滑落,像凉水淌过干燥掌心,有点痒。 “闻铮,”商宴的视线依旧胶着在指间的发丝上,语气平淡,“你该回校了。三天,够久了。” 但江昭生能感觉到,抚摸自己后背的手停住了。 闻铮发出一声烦躁的“啧”,目光在商宴和床上蜷缩的身影间逡巡片刻,终是带着不甘,踹开脚边的衣物,抓起沙发上的t恤,大步走进了浴室,门被甩得震天响。 江昭生闭上眼,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沉淀。商宴……太年轻了,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深沉和内敛的上位者气场。这种举重若轻的掌控力,绝非一朝一夕能养成。 他能在闻铮这样的alpha面前发号施令,甚至让男人不得不服从……这意味着他在这个圈层里,地位超然……难办。 察觉到他的走神,商宴又突然发难:“想什么呢?” 下巴被人捏住,指腹重重碾过嘴唇,江昭生被商宴掐着下颌强制对视,干脆阖上眼帘,一副随你便的样子。 商宴不是闻铮,慾望并不强烈,更何况,自己连澡都没洗,这人有洁癖,不会对他下手。 “你的眼睛...真漂亮。” 锁骨一痛,痛哼被咽下,江昭生感觉头皮都要炸开...每次商宴靠近他,都带来深深的排斥感。 商宴满意地看着自己留下的新鲜齿痕,指腹恶意地按了按那处红肿,意有所指: “......好手段啊,江叔叔。” “才几天?就让闻铮那疯狗对你死心塌地,连课都不上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被浴室的水声完美掩盖。 江昭生睁开眼,眉梢微挑,眼底是冰冷的嘲讽: “托你们的福,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们这种人脑子里……除了这些龌龊,大概也塞不下别的。” “哦?”商宴突然凑近,捏住他的脸颊,“让我猜猜……是想挑拨离间?让我们内讧,你好趁机脱身?” 江昭生的虹膜颜色浅,瞳孔收缩会格外明显,商宴直直看向他眼底,试图捕捉蝴蝶振翅产生的气流那么微小的反应。 “我还没有自甘下.贱到...要跟强.奸犯玩这种把戏的地步。”他冷漠道。 没有一点反应,江昭生就像个空心玩.偶,连睫毛的弧度都没变过。 “看这张脸很难不喜欢上,我懂,”商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额头抵上他的,姿态亲昵得如同耳鬓厮磨的情人,“那就是你太……‘特别’了。特别到让人忍不住想……” 江昭生蓄力挣脱青年高热的怀抱: “——滚开。” alpha压倒性的力量差距在此刻显露无疑。商宴只是被推得微微晃了晃,嘴角的弧度反而加深了。 浴室门被粗暴地拉开,闻铮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眼前的画面让他心头发紧: 如烟的黑色长发凌乱地铺满枕头,江昭生像一件被强行钉在展板上的脆弱标本,后颈被商宴的大手牢牢按住。beta男性本不算瘦弱的身躯,在alpha绝对力量的压制下,显得异常单薄和……易碎。透明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顺着尖削的下巴,一滴一滴,没入身下昂贵床单的褶皱阴影里。 闻铮想阻止,又没有合适的理由—— 商宴脖子上带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指痕,此刻这些痕迹正以更隐蔽的方式,“报答”般印在江昭生被衣物遮盖的身.体上。 商宴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五指却深深插入那片浓密的乌发之中,近乎粗暴地梳理着。要不是江昭生的长发顺滑,这动作肯定会痛得人呲牙。 他一边动作,一边冷冷反问:“我打扰你了吗?” 闻铮瞬间哑然。他想起自己独占江昭生时,商宴确实给予了“空间”,那些连环电话也是今晚才开始的……他找不到任何立场反驳。 房间终于只剩下两人。商宴的动作放缓了,江昭生感到侧脸黏腻,是泪水混着汗湿的发丝。他刚想抬手,指尖就被商宴的手截住,代劳般将那缕恼人的发丝别到他耳后。 一声叹息似的话落在耳边: “...真是可惜了,当初那么锋利的爪子,现在只能用来挠挠床单了。” 江昭生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被抽空力气的绵软。 他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扇形阴影,掩饰了所有翻涌的情绪。是试探?是巧合?还是……他过去的幽灵真的追来了?不,那个身份早已被他亲手埋葬。 第2章 江昭生选择沉默,以最脆弱的姿态作为盔甲。 商宴眼底的玩味更浓。他不打算追问,他要的就是这份悬而未决的惊疑,像一根无形的线,只要缠绕住猎物的心脏就可以。 “对了,我们学校那个‘心灵花园’关了,”商宴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现在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特别能‘抚慰’人心的咨询师。” “尤其是那些…不太安分的alpha同学。你知道的,青春期的alpha,信息素躁动起来,总需要有人…‘开解’一下。” “我相信江叔叔阅历这么丰富,最懂得怎么‘安抚’人,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我拒绝,”江昭生闭着眼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疲惫,“我这张脸……看久了总会腻的。你们换个消遣吧。” 这张脸,我看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妖精似的。商宴心想。 “腻?”指尖恶意地按了按他唇上的伤口,“我看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才对。” 商宴的手顺着江昭生的下颌线滑到喉结,逗猫一样挠了挠那块敏.感的地方: “别急着拒绝,想想江晚。她最近在准备那个很重要的国际学生交流项目选拔吧?” 湖蓝色的眼眸睁开,有那么一瞬间,商宴以为他就要暴起割断自己的喉咙。 虽然短暂,但那瞬间瞳孔的收缩,没能逃过商宴的眼睛。 “一个稳定的、体面的校内工作,对于学生家长的背景审核…多多少少会有点正面影响,你说呢,江叔叔?”商宴的语气循循善诱,仿佛在为他着想,“咨询师,咨询师……总比‘无业游民’或者什么查无此人的‘自由职业者’,听起来要可靠得多,你说是吗?” 他果然调查过我。江昭生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商宴满意地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微皱的衬衫,目光扫过床上那团蜷缩的身影和铺散的墨色长发。 “江昭生,”他忽然开口,“这名字……真的是你的吗?” 床上的身影蜷缩,长发凌乱地铺散,商宴勾起嘴角,可惜的同时,心里更有兴趣了,不承认?没关系,他有时间和精力剥开男人的伪装。 “好好休息,”商宴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了一眼,“下周一早上九点,司机会在楼下接你。” …… 江昭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危险”二字扯上关系。 到底是怎么落到这两个人手上的?说起来,那真是江昭生退休生涯里踩到的最大一个坑。 他曾经是个“雇佣兵”,前二十年刀尖舔血,在阴影里生活。好不容易从那个火坑出来,金盆洗手,洗白身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养大女儿江晚——这已经是他们这行能奢望的最好结局。 他以为自己足够谨慎,过往的一切都随着旧身份被彻底焚烧、掩埋。 那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傍晚。他结束了一份短期的保镖工作,准备去接刚放学的江晚。 为了避开晚高峰的拥堵,他抄了条僻静的后巷。 巷子深处,几个混混正围着一个衣着考究的青年推搡勒索,姿态嚣张。青年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即使处于劣势也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江昭生本不想管闲事,麻烦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 但巷口被堵住了,而青年似乎无意反抗,只是微微侧头,露出小半张轮廓分明的脸。就在那一瞥间,江昭生看到青年手里紧攥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男人的半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 湖蓝色,冰川消融般的澄澈。 和他自己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想退,但已经晚了。 那个青年就是商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商宴猛地转过头,脸上伪装的慌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喜的、扭曲的确认。 “找到你了。”商宴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眼底翻涌着江昭生看不懂的恨意和狂喜。 那几个混混显然也是商宴安排的演员。他们立刻调转矛头,配合着商宴带来的、无声无息从巷子另一头围拢过来的保镖,将江昭生堵在了中间。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有备而来,且实力不俗。 江昭生虽然身手犹在,但顾忌身份暴露,又担心动静太大引来警察波及江晚,束手束脚之下,很快被制服,注射了强效抑制剂。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已经身处一间陌生的、弥漫着昂贵香薰气息的卧室里。双手被特制的束缚带固定在床头。 商宴就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双腿交叠,指尖夹着一张照片——正是巷子里他攥着的那张。 他慢条斯理地用指尖点了点照片上那个有着同样湖蓝色眼睛的男人:“我父亲,对这双眼睛,这是‘寒鸦’的照片,他找了十年。” 他抬眼,冰冷的视线锁住江昭生:“真巧啊,‘寒鸦’先生?或者说,江昭生?” 江昭生心脏骤沉。 他绝不可能认识商宴,对方太年轻了,不是他目标的任何一个直系亲眷。他父亲?江昭生执行过的任务太多,目标的名字早已模糊,面容更是淹没在记忆里。 江昭生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承认就是死路一条——还会牵连江晚。 商宴对他的沉默似乎早有预料,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一个体格健硕、眉宇间带着野性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穿着宽松的运动服,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被束缚的江昭生身上扫视,尤其在那些因挣扎而凌乱的衣襟和手腕的勒痕上停留许久,眼神闪烁着兴奋。他就是闻铮。 “宴哥,人醒了?”闻铮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沙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江昭生,像在评估一件新奇的物品,“啧,真人比照片上更……漂亮。这双眼睛,比你说的还夸张啊?” 他的手指,轻佻地点点江昭生的眉骨,几乎要触碰到那浓密的睫毛。 江昭生猛地偏头躲开,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 闻铮非但没生气,反而更兴奋了,他看向商宴: “说好的,人归我处置,你不后悔吧?” 商宴冷冷地瞥了闻铮一眼,没反对,只是对江昭生说:“闻铮,我的‘合伙人’。” “没关系,他很干净,还是处男,没有病。” 这句话是对江昭生说的。 可江昭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明白了商宴眼中那种光芒的含义——那是一种扭曲的倾向,他享受的不是独占,而是目睹旁人对他人的征服与玷,污。 尤其对象是像“寒鸦”这样,本身具备强大力量的人。他渴望看到他利爪被生生拔除、傲骨被寸寸打断的过程。 最初的几天,是地狱。 江昭生尝试过一切方法:但无一例外,激烈的反抗换来更屈.辱的束缚;冷静谈判被商宴用那张照片堵回;试图攻击最不设防的闻铮,却正中对方下怀,闻铮几乎是用享受的姿态接下他的攻击,每一次压制都伴随着alpha病态的喘.息。 商宴像最冷酷的导演,在一旁欣赏着这场名为“驯服”的戏码,偶尔给出指令。 挣扎无用,商宴已经处成了江晚的“好朋友”——这个认知让江昭生心脏抽痛。她只会在信任的人面前提起自己父亲的名字,商宴目前的伪装无懈可击。 他不能死,更不能暴露身份亡命天涯。他必须活着,留在江晚能触及的地方。 再一次被两人联手压制后,江昭生浑身脱力,手腕脚踝都是挣扎留下的痕迹。看着闻铮眼中那熟悉的、因他的反抗而点燃的兴奋光芒,看着商宴冰冷审视、仿佛等待他下一次反抗的眼神,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压倒了所有的愤怒和屈辱:无谓的挣扎只会消耗自己,取悦敌人,更可能激怒对方,对江晚不利。 于是,当商宴再次靠近,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神情时,江昭生没有再躲闪。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湖蓝色的眼底,只余下一片近乎空洞的平静。 紧绷的身体刻意地放松下来,尽管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反抗。他微微偏过头,露出脆弱的颈侧线条——一个近乎顺从的姿态。 闻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浓厚的、发现了新玩具般的兴趣。商宴的指尖抚过江昭生不再紧绷的下颌线,眼神深邃难辨。那一刻,江昭生完成了从“困兽死斗”到“蛰伏”的转变。 在这种他刻意营造出的、对方以为他已被“驯服”的脆弱时刻,他抓住了商宴为数不多情绪外露、更容易“沟通”的瞬间。 “商宴……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商宴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脆弱吸引了。他紧盯着江昭生仿佛破碎的湖蓝色眼眸,眼底翻涌着积压已久的暴戾和掌控欲。江昭生忍着强烈的恶心感,强迫自己与那双眼睛对视。 良久,商宴缓缓俯身,“温柔”抚过他紧绷小腹上的旧疤,灼热的气息吐在耳边像毒蛇信子: 第3章 “我要让你变成,辗转男人身下的……” 最后两个字,是商宴咬着他耳朵说的。 大脑瞬间被巨大的嗡鸣声淹没,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血腥味。 这一次,江昭生没有让愤怒吞没理智。在极致的痛苦和暴怒之下,冷静反而接管了他所有的情绪。他清楚地知道,对方就是想看他彻底崩溃。 江昭生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了,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几秒钟后,他再次睁开眼。湖蓝色的眼眸深处,所有的杀意和恨被他用惊人的意志力锁住。他望向商宴,眼神是令人心悸的、柔情似水。 这反常的、摄人心魄的一瞥,竟让沉浸在快乐中的商宴微微一滞,动作停了下来。一滴冰冷的汗珠,从商宴的下颌滑落,滴在江昭生的颈弯。 就是那一刻,江昭生彻底确认了自己的道路。 他会活着,他会去那个该死的学校。 然后,他会找到商宴最致命的弱点,一寸一寸敲碎商宴的骨头,捅烂alpha的腺体,打断他嘴里的牙,让他和自己的污血,一起咽进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 ---------------------- balabala: 1.究极古早狗血凝受嬷文预警。作者是土狗,好主角的脸迷倒众生梗,无性恋主角身上插满了单箭头 2.受是万人迷,学院出场alpha均已成年 ,不是校园背景,后期会展开地图,文案大概是剧情的前十分之一,喜欢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有女装梗 3.无痛无暴力,后期有攻下线,攻很多,有忠犬有疯狗,都是喜欢昭昭的疯子,除了年下还有年上前夫和死对头这种经典款,内含大量xp,大量,致死量,作者比较变.态[化了]…… 4.结局开放式he 第2章 链条 商宴走后,酒店又回归了死一般的沉寂。 江昭生进入浴室,那里还残留着上一个人清洗的沐浴露香气,想到闻铮的时候,忍不住干呕出声,男人撑在洗手台前,脸近乎要扎进瓷白的水池,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抬起头,一双碧蓝色的眼周围红彤彤的。 真狼狈啊,要是十年前有人跟江昭生说,会被几个alpha狼崽子摁在酒店暗无天日的...他恐怕会把那人一枪崩了。 现在?他也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干净利落地做掉两人,对江昭生来说,武器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一支笔,一根电线,都可以轻而易举取人性命,但二人的社会关系不能让他这么做。 无论是商宴背后的势力,还是自己身后江晚的安危,无不提醒着江昭生,你已经走入阳光下,不能再做那些事了。 就连掐住商宴脖子的反抗都是演的,为了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就是普通人。毕竟再窝囊的人,遇见这种事也会痛苦挣.扎一番。 冷水兜头浇下,江昭生近乎自虐地搓着那些痕迹,直到皮肤发红,生理上的恶心和屈辱感是真实的,但精神上,痛苦被理智和耐心压制。 浴巾擦拭时,江昭生看着小腹上一道不明显的疤痕陷入沉思。 这是他之前受的伤,闻铮把脸凑过去亲吻,问他这是怎么来的,痛不痛。江昭生随口敷衍过去。 在床.上,男人似乎都是一个德行,但商宴没有问他这是怎么弄的,反而执着地来回抚.摸,直到这块皮肤有些火辣辣痛才松手。 眼里的执拗好像能溢出来,仿佛知道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不像是心疼,而是缅怀。 不过,怎么可能呢...?他在卖命的时候,商宴恐怕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 如果商宴真的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那么,必须在他揭穿之前,让他永远闭嘴。 江昭生洗完澡出门,正好遇见收拾客房的侍应生,对方盯着他的脸愣了愣神,指着茶几解释: “这是商先生留下的卡,他说密码是您的生日...” 在酒店服务员眼中,眼前只围着条浴巾的男人气质出众,上身精瘦,漂亮的肌肉纹理纤毫毕现,腰最窄的地方,仿佛只有男人一掌宽,他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颈部,水珠顺着发梢,沿着苍白的肌肤蜿蜒。 眉眼浓墨重彩,本该是极有威慑力长相,却因为那双妖精般的眼睛,让人心生旖旎。 江昭生没开口,静静看着那张卡,服务员有些紧张,不知道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惧是为何。 “知道了。” 泡的有些发白的指尖抵在卡面,江昭生低着头,长发垂落遮挡了大部分脸。 “商先生还给您留了套衣服...” “知道了。” 侍应生离开后,江昭生专业地检查卡片和衣物。 指腹一寸寸摩挲卡面、感受微小的凸.起,将卡反复弯折,测试韧性和内部结构。依旧是张普通的信用卡,只是额度高得吓人。 衣服被整齐地叠放在沙发,江昭生走过去,拎起一件衬衫。面料是顶级的埃及棉,触感冰凉柔滑,他抖开衣服,手指灵巧地探入内衬、翻检领口袖口、纽扣,动作专业又迅速,没有窃.听器,没有定位芯片,就是一套昂贵得体的成衣,尺寸分毫不差。 大概是商宴在展示他的观察力,也在宣告一种无孔不入的控.制——连你的身体尺寸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江昭生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扔回沙发。 “心理咨询师”无疑是天大的讽刺,虽然不知道商宴是什么想法,江昭生不觉得这是个坏事。 圣利斯学院,那个金钱和权力构筑的象牙塔。他需要了解那里的规则,知道商宴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需要评估闻铮可能的价值,更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在商宴的绝对控制下,撬动一丝缝隙的支点。 一周后。 黑色轿车路过宛如绿色天鹅绒般的巨大草坪,停在主教学楼侧一栋独立的现代玻璃建筑前。 车门被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拉开。 江昭生迈步下车。他今天穿着黑色大衣,剪裁贴身撑起气势,一件棕色羊绒衬衫,最内里是黑色的中领内搭,如同第二层皮肤,只在高出大衣领口一寸的地方显露出含蓄的边界,恰到好处地修饰着颈部线条。 乌黑的长发在脑后低低束成一束,用一枚造型简约的银色发扣固定,一丝不乱,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利落的下颌。 脸上的所有情绪被完美地收敛,带着冰雪般的平静,湖蓝色的眼眸如同上好种水的翡翠。 这片金光灿灿的、由信息素、金钱和特权交织而成的世界,就是江晚上学的地方——圣利斯学院。 外表奢华低调,内部空间开阔,浅米色的墙壁静谧,哑光金属配件,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的禅意山水庭院。空气中弥漫着香氛,试图营造宁静致远的氛围。 几个穿着圣里斯学院制服的年轻alpha学生,正从旁边的精品咖啡厅走出来。 看到伫立在门口的江昭生,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地顿住了。惊艳、好奇、揣测、数道目光无形地朝他投来。 看来无论是那身深沉的大衣,还是他的容貌,又或者是那束醒目的长发,都让这里年轻的alpha产生好奇和窥探欲。 “嘶……新来的老师?”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张扬的alpha挑了挑眉,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这气质...绝了。” “那眼睛真够特别的,混血吗。”他的同伴低声回应。 江昭生仿佛没有听见这些议论,忽略周围那些灼热的视线,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约定好的地方。 长成这样,年纪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一个标签,男人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好像在自身周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一时竟然无人敢前去搭讪。 就这样,江昭生顺利到达约定地,一栋独立的、极具现代设计感的建筑前。 没想到商宴口中的“心灵花园”门口,悬挂着一块崭新的深色原木打底,金属镶嵌的牌匾,上书三个笔力遒劲的字——“澄心斋”。 他才不信,商宴真有那么好心让他当什么“心理咨询师”,而且一看就是把原来的建筑翻修了一遍,甚至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字,这人是不是闲得慌。 门突然从内里拉开,商宴闲适地站在门内,穿着笔挺的学院制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一看就是学生领袖的那种微笑。 “江老师,早上好。真准时。” 商宴“热情欢迎”,与不久前酒店房间里那个神经质的掌控者判若两人。 他侧身让开通道,一脸真诚: “欢迎来到圣利斯,你的办公室在二楼,落地窗前能看到整个花园和钟楼,特意装了单向玻璃,确保私密性。” 商宴的目光落在江昭生打扮上,棕色衬衫的领口敞开三颗扣子,颈间横贯着纤细的银色项链,配上束得整整齐齐的长发,男人的气质一下就出尘起来。 “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干净。” 商宴满意地打量上下,屈起食指勾起那条细细的毛衣链,遗憾道: 第4章 “但是,你没穿我买的衣服。” 江昭生心里骂他有病,自己脖子上的皮肤还没好透,带着青青紫紫的痕迹进校园,怕是门卫那关都过不了吧。 室内光线很好,玻璃茶几周围摆着一套砖红色沙发,商宴拉着他的胳膊毫无征兆地一带,江昭生被迫曲着长腿,侧身坐到alpha坚硬的大.腿上。 脆弱侧颈被人触碰,江昭生只能抑制还手的本能,蜷缩手指忍耐。 贴着肌肤深色打底衣领口被拉开,商宴瞥见那些阴影里未消的淤痕,送开手,发现江昭生这一身不仅是看起来禁欲的问题—— 不仅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还带着凛然不可侵的表情,他真不知道越是这样,越让人想一层层剥开吗。 “现在,”商宴的手指仍勾着那条银链,“脱掉它。” 作者有话说: ---------------------- 不知道说什么,摸摸头吧[摸头][摸头][摸头] 第3章 glass 在这个荒谬又耻辱的环境里,江昭生突然想起,在地下拳击场的时候,那个满脸伤疤的老前辈,在昏暗的后台吐着烟圈对他说: “小子,在这儿,经验、技巧、蛮力…都不是最值钱的玩意儿。” 彼时年轻气盛的江昭生最讨厌这种随时教育人的同行,有些呛人地反问:“那什么才是?” “忍耐,” 前辈锐利的眼睛盯着他,“俗吧?等你真上了台就懂了。” 他说的没错,江昭生上台就发现了——擂台下疯狗似的叫骂,对手带风的拳头砸在你脸上、肋骨上,耳朵里嗡嗡响着裁判那该死的倒计时…脑子充血,天旋地转…最难的不是打回去,是忍住那股想把一切都砸碎的邪火。 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冲动,不是么? 【你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地发疯,但记住,你最宝贝的东西,可能就在你挥出那一下的时候...化作泡影。这就是为什么,你得学会把牙咬碎了往肚里咽,把血咽下去,把火压下去...】 忍耐的价值就体现在这里。 这里不是地下拳场,但对手同样危险。江昭生珍贵的东西——江晚的未来和自己的平静——就悬在商宴的一念之间。 商宴还在看着他,江昭生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征服者对猎物的眼神。 他笃定商宴这种人享受的是追逐和征服的过程,一旦猎物表现出彻底的、无趣的顺从,这场游戏就会对狩猎者失去吸引力。 江昭生顺从地抬手,先是大衣,厚重的布料滑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接着,手指移向棕色羊绒衬衫。 自上而下,第一颗纽扣解开,露出内搭的黑色高领边缘,禁欲地包裹着修长脖颈。 第二颗,精致的锁骨线条在深色布料下若隐若现。 第三颗,锻炼得当的胸膛轮廓微微显露。 羊绒衬衫随着动作产生褶皱,下摆束在裤腰里,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本该是一副旖旎的画面,却因为执行人老干部般不疾不徐的动作,让人只能感到些拳头打进棉花般的无力。 果然,就在那黑色高领内搭即将完全暴露时,商宴将江昭生从自己腿上推开。 “够了。” 语气透着一丝…气急败坏?商宴霍然起身,动作幅度太大,带倒了茶几上的一个金属笔筒,叮当作响滚落在地。他没有弯腰去捡,烦躁地一把抓起搭在沙发扶手上自己的学院制服外套。 “我还有事,没空在这里欣赏你的表演。” 说罢,他有些怨恨地看了眼江昭生那张完美无瑕的、平静的脸。 商宴离开的脚步甚至显得有些仓惶,青年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门口,拉开门,又“砰”地一声重重甩上。 江昭生单膝跪在沙发边缘,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才稳住。他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衬衫,将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地重新扣回去。 如果能把人恶心走,江昭生乐于给他表演。 至少找到一个敌人的弱点。江昭生心情缓和了些,重新穿戴整齐,大门很快又被推开,江昭生没有回头。 不需要回头。商宴刚走不可能折返。能在“澄心斋”还没正式开放就敢这样闯进来的,只可能是那个和商宴一丘之貉、同样麻烦但更冲动的家伙—— “好久不见。” 闻铮一开口就有些后悔,他们似乎不应该这么……打招呼,江昭生白皙的手指穿过后颈,把压在大衣下的头发撩到背后,随后才慢慢回头。 看见那双玻璃般通透的蓝眼睛,闻铮有些心猿意马,走到他身边坐下,自然地抓起对方手腕说: “你别担心,商宴是吓唬你的,你就在这里浇浇花,看看风景就好,不会有他说的那些...来找你。” 闻铮看着江昭生湖蓝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心脏像被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江昭生想要抽离又放弃的微弱力道,这和他记忆里那个在酒店里即使被压制也眼神冰冷的男人截然不同。是商宴的威胁吓到他了?还是这里全是alpha的陌生环境让他不安? “怎么了?”闻铮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握着手腕的力道也松了松,拇指指腹在那片白皙皮肤上摩挲了一下,“真被那混蛋吓着了?啧,他就是个神经病,我说了,没人敢真来找你麻烦。” 江昭生发现,年轻人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可靠,甚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在他看来,闻铮和商宴似乎相反。 自己的顺从被当做依赖,这一点极大地满足了闻铮身为alpha的保护欲。 江昭生垂下眼帘,任由闻铮粗糙的手指在自己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流连,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被动无害。 “我…不是怕,”他顿了顿,斟酌词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抬起眼,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薄气,清晰地映着闻铮的身影,“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闻铮被他看得心头一热,身体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几分,属于alpha的气息更加浓郁地包裹过来。 江昭生微微偏开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视线落在被闻铮握着的手腕上,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呼吸声盖过: “我不明白…你们。” 仿佛鼓起很大勇气,才重新看向闻铮。 “商宴他…似乎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好像我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而你…” 他微微抿了抿唇,“你好像又不太一样。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示弱的关键一击来了。 江昭生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将商宴的针对归结为“成见”甚至“误会”。 精准地将问题抛给闻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不仅是在试探闻铮对自己的看法,更是在诱导闻铮评价自己,在评价中,可能透露出商宴是否向他灌输过关于自己“过去”的信息。 江昭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困惑不安的社会弱者,将判断权交给闻铮,这一点极大地满足了闻铮的表现欲和保护欲。 果然,闻铮被这直白又带着依赖的询问击中了。 “你就是你,”闻铮立刻回答,抓住他手腕的手指紧了紧,似乎想通过动作传递安全感,“商宴那家伙脑子有病,看谁都像有阴谋。他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什么过去不过去的,我才不在乎。” 关键信息——果然,商宴跟闻铮提过,他一定向同伙暗示过,我的过去有问题。 不过,江昭生笃定,商宴肯定没有细说,不然闻铮不可能把特工当个漂亮玩.物,握着手腕的力道都小心控制着,担心捏的太重。 江昭生心中了然,计划着处理两人的办法,脸上却浮现出无可挑剔的、释然的苦笑。 他微微低下头,恰好避开了闻铮伸过来想碰他头发的手: “谢谢,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示弱的目的已经达到——确认了商宴曾对闻铮提及“过去”,并且闻铮对此的态度是毫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的。这为他利用闻铮这个“不稳定因素”提供了基础。 随后,江昭生试探性地主动回握了闻铮的手,询问过后,为了避免闻铮察觉什么,是时候安抚一下被撩拨得有些躁动的年轻alpha了。 江昭生抬起眼,湖蓝色的眸子恢复了冷静:“这里刚收拾好,还有些乱。你先回去吧,晚点…我再联系你?” 没想到闻铮在临别前,欠身在他额角轻轻吻了一下。 “好。” alpha青年灼热的唇.瓣印在微凉的皮肤上,带着得逞的满足。那触感像烙铁般鲜明,甚至让江昭生鬓角细微的绒毛都微微炸起。 闻铮的气息随着关门声消失在门外。 江昭生脸上那副温和释然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他立刻抬手,用袖口狠狠擦拭被闻铮吻过的额角皮肤。 “...疯子。”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摸头][摸头][摸头] 第4章 心怀鬼胎 江昭生俯身拾起散落满地的文具,将笔筒重新摆回桌面,把圆珠笔和签字笔重新摆好。握到到那支沉甸甸的黑色宝格丽钢笔时,他略一停顿,还是将它滑入了大衣口袋。 毕竟在前十五年的职业生涯里,这东西对他来说很称手。 房门再次被推开,室外寒气被来人裹挟着涌入。 手腕猝不及防被抓住,江昭生转头,对上了熟悉的面孔,去而复返的年轻alpha脖颈泛红,眼神灼灼发亮,热情而直率地说: “差点忘了,带你去熟悉校园。跟我走。” ——不是“需要我为你指路吗?”的客套,也不是“为了熟悉环境,我陪你走走”的委婉。江昭生心底产生了些松懈。闻铮就是这样,心思像摊开的书页,一览无余,想法都写在脸上。 江昭生轻轻抽回手,顺势插进大衣口袋,与他并肩而立,声音平淡: “可以。” 简直...太容易引导了。 踏出恒温的室内,寒风立刻贴上皮肤。江昭生下意识地将高领内搭往上提了提,遮住更多脖颈。闻铮原本想展现绅士风度,脱下校服外套,但扫过对方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大衣,动作僵在了半空——显然,江昭生穿得比他厚实多了。 他并非时时刻刻带着慾望凝视……只是目光一旦落在江昭生身上,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今天的江昭生一身成熟稳重的装扮,非但没能熄灭闻铮脑中闪过的的旖旎画面,反而点燃了某种更强烈的、关于“反差”的想象。 想也不想就知道,叠穿的内搭是为了遮盖什么。那被高领严密保护的天鹅颈,还残留着他留下的“东西”,那些痕迹就那么难消吗?还是他太粗鲁了。 脖颈黑白交界之上,莹润的耳垂旁,几缕乌黑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闻铮还记得那发丝缠绕指尖的触感。 打扮的越是禁欲,他心底的火就烧得越旺。 江昭生毫无知觉似的,插着兜眼神落在远处,好像在自己家后花园饭后散步似的从容。 圣利斯学院占地广阔,此刻正是上课时间,四下无人。闻铮的心跳莫名加速,这并肩而行的速度,让他品出几分约会的错觉。 他手指蜷了又松,目光黏在江昭生插在口袋的手上,手背被深色内搭袖口覆盖一半,衬得那双手愈发白皙修长。 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这人真是漂亮,从头发丝到指尖,无一不精致。 “喏,这里是学院的花园,”闻铮指着不远处精心修剪的绿化带,打破了沉默,“基本上每个月都修剪一次,保证花常开不败。” 江昭生的目光落在那一排排修剪得一人多高的茂密苗圃上,若有所思。 “这些灌木吗,长得真高。” “当然,”闻铮没想到他会回应,精神一振,“都是实验室培育的特殊品种,比普通绿化强韧多了。” 闻铮的内心,画面是这样的:蓝调天空下,绿墙拐角处,隐秘的亲吻,他五指插.入男人的长发,急促的呼吸…… 他肯定想不到,在江昭生看来——这是绝佳的视觉与监控双重死角,可以作为“动手”的地点。 再走了几分钟,前方是开阔的小广场,江昭生抬手指向最高的那座建筑: “那里,能上去吗?” 闻铮受宠若惊:“钟楼?平时不对学生开放的。不过你要是真想看…” 他转过头,毫无防备地撞进了江昭生的眼眸里。 那双特殊的湖蓝色眼睛,在冬日温和的阳光下,如同冰封的湖面,冷冽而沉静。 随后,那冰湖似乎融化了一瞬,眼尾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口问问罢了。” 闻铮心跳失序,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个月内,一定要想办法带江昭生登上钟楼看一次。 而江昭生脑海里勾勒的,却是钟楼顶端的视野——毋庸置疑的,学院制高点是完美的狙击位。 行至结冰的人工湖边,江昭生停下脚步: “有人在这冰上走吗?” “不会,冰太薄了,危险,”闻铮总算找到了靠近的理由。一路上,江昭生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此刻,alpha立刻挨近,几乎是脸贴着脸,手臂自然地环住对方的肩膀解释,“你如果想滑冰,学院里有专门的室内冰场。” 江昭生没有挣脱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只是垂眸望着冰面,心中冷静盘算—— 失足落水太刻意了。不过…湖心深度应该足够。只需一点配重,确保下沉后不会浮起。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在空旷的校园里漫步。一个周身冒着粉红泡泡,一个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在不断标记着“可行”或“排除”的地点。 眼看就要步入教学区,江昭生暂时不想碰到学生,更不愿意撞见江晚。他轻轻扯了扯闻铮的袖口: “走累了...我们歇会儿吧。” 不知这简单的动作触动了alpha哪根神经,闻铮的脸颊“腾”地红了,带着一丝愧意引他到花园旁的长椅坐下: “抱歉,是我疏忽了,忘了你…” 忘了什么?江昭生正在脑海中构建圣利斯学院的3d立体地图,被打断思路,不悦地微微蹙眉。 这蹙眉落在闻铮眼里,却成了某种娇嗔似的情绪,alpha的眼神瞬间变得滚烫而富有侵略性。江昭生被这目光看得不适,干脆无视,单手支着下巴,状似随意地抛出一个问题: “商宴他…你们从小就认识?” “不认识,不太熟,”闻铮答完,才觉得这回答有些突兀,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还是上次那个问题,”江昭生双手交叉,指节微微用力,显出几分苦恼,“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商宴那个神经病的脑回路,闻铮懒得猜。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理由——纯粹的、一眼沦陷的喜欢。 他知道自己手段卑劣,但出身让他习惯了掌控和掠夺,想法也简单粗暴:从现在开始,加倍对他好,总有一天能让他接受。至于商宴的存在,暂时不是首要问题。 【为了你的小命,别把他当成柔弱的beta。】 商宴某次意味深长的警告突兀地闪入脑海。闻铮眯起眼,突然伸手,一把握住江昭生放在膝上、冰凉的手指。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不一样了,”闻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探究,“第一次见面,你差点把我眼珠子抠出来。现在…你不恨我了吗?” 年轻人的直觉像一盆冷水,暂时泼醒了江昭生——糖衣炮弹可以迷惑一时,但破绽总会暴露。 不过,应付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他唇角勾起一抹完美却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年纪大了,没必要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还是说,你们更想看我痛不欲生,比如表演跳个湖,或者挂根绳?” “不,”闻铮突然收敛了所有表情,一脸严肃,他干燥发烫的手包裹住江昭生冰凉的指节,用力收紧,“你难道不想报复我们吗?告诉我,你最近…到底在想什么?” alpha的信息素无声地弥漫开来,带着压制意味,目的也很明显,意图靠信息素压制迫使omega或beta屈服。 这就是这群人的生存方式——野蛮,粗鲁。 可惜,这些对江昭生无效。他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得不演出被信息素影响而克制的惶恐,一字一顿地说: “是...我依然想杀了你们。” “没关系,”闻铮骤然收回了信息素,继续用双手包覆住他的,传递着暖意,“我只是担心你的状态。你笑起来…像个假人,让人心里发毛。” 江昭生:“......” 这让他有些意外。他前半生的演技堪称完美,连敌人都未曾识破。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伪装,竟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看出破绽。 “如果你想发泄,冲我来就行。学院里有拳击馆,我可以教你…” 闻铮一脸真诚地说。 江昭生抬眼,正要开口—— “谁在这里释放信息素?”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不远处。 江昭生瞳孔骤缩,呼吸凝滞。 花园入口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戴着学生会副主席徽章的学生——江晚。 她身形高挑挺拔,几乎与身边的商宴齐平,一身鲜红的圣利斯学院制服。高束的马尾一丝不苟,与江昭生那种冷玉般的白皙截然不同,江晚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她的长相气质和“父亲”完全不同,五官几乎有些锐利逼人,周身散发着属于alpha的压迫气场。 在看清后,江晚眉头紧锁,有些疑惑地问: “爸?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江晚身边的商宴,脸上挂着得体微笑,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江昭生和闻铮交握的手上: “原来如此。我们新聘请的心理咨询师,竟然是江副主席的父亲。” 第6章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江昭生心里升起。 ——还真是...糟糕透顶的局面。 作者有话说: ---------------------- 闻铮只是狗鼻子灵,莫名化解了影帝的攻势 江晚是alpha[让我康康] 下一章就是修罗场,感谢大家的等待[让我康康] 第5章 教训 江晚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很快被一层寒霜覆盖。 她抱着胳膊,脚尖带着点力道踢了踢江昭生擦得锃亮的皮鞋尖,语气又冷又冲: “几天不见,人影都摸不着......” “消息不回,电话不通......”少女的目光像小刀子,上下打量江昭生的一身行头,“...摇身一变,成我们学校的‘心理辅导员’了?” “江昭生,你挺能给我惊喜啊。” 商宴正站在她侧后方半步,目光扫过江昭生束发后露出的、线条优美的后颈——那里干干净净,beta光滑细腻的皮肤白得晃眼,轻轻一掐就能留下惹人遐想的印记。 江昭生扯出一个求饶的笑,带着点哄孩子的无奈: “前几天手机真坏了,刚修好,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他下意识想往旁边挪开半步,拉开点距离,腰后却猛地抵上一条结实的手臂——闻铮不知何时靠得极近,手臂横亘在他身后,阻止了他的退避。 “反正也快放学了,”商宴适时开口,“不如一起带叔叔去吃个饭?新开的那家法餐评价不错,环境也安静。” 江晚瞥了商宴一眼,似乎觉得这提议还算合理,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只是看向江昭生的眼神依旧带着审视。 餐厅刚开门,人还不多,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和烤面包的香气。四人走向靠窗的卡座。江晚脚步一顿,径直走到闻铮面前,下巴微抬: “你,跟我换位置。” 闻铮挑眉,似乎觉得有趣,但没说什么,耸耸肩起身让开。最后,江晚成功坐在了江昭生身边,父女俩并排,无形中与对面的商宴和闻铮拉开了距离。 在江晚的认知里,商宴是关系尚可、能力出众的同学,而闻铮……这个肢体语言毫不掩饰对父亲亲近的alpha,只让她想到“纠缠不休的追求者”这个标签,眉头下意识又蹙紧了些。 侍应生递上菜单。商宴姿态优雅地翻看着,状似随意地抛出话题:“江晚,你那个国际交换生项目,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听说面试就在下周?” 江昭生捏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果然,来了。三句话不离威胁。他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如山,拿起面前的柠檬水啜了一口,眼神冷淡地移向窗外——现在,还不是让江晚察觉端倪的时候。 “嗯,差不多了,在等面试通知。” 江晚随口应着,注意力却很快被另一个问题拉回。 她搅动着杯中的柠檬片,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重新锁在江昭生身上,探究道: “你呢,爸?这‘机缘巧合’来得有点突然吧?跑来学校当什么心理辅导员?还……”她顿了顿,眼神挑剔地扫过他挺括的风衣、马甲和一丝不苟的内搭,“……穿成这样?” 江昭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维持着镇定,甚至露出点被女儿打趣的无奈: “……朋友临时有事,托我顶几天班。总不能太随便吧?”他搬出了用了二十年的“朋友”万能借口。 江晚撇撇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从小到大,江昭生那些神出鬼没、查无此人的“朋友”确实多得数不清。 “江叔叔有什么忌口吗?”商宴坐在闻铮旁边,将对面父女的互动尽收眼底,礼貌询问。 “没有。”江昭生冷淡回应,视线甚至没有从窗外移开。 然而桌布之下,暗流汹涌。 闻铮那只不安分的手,正试图悄悄爬上江昭生的大腿。江昭生眸色一沉,猛地反客为主,一把扣住闻铮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如同铁钳,强硬地插入对方指缝,精准地捏住指关节最脆弱的部分,狠狠施力! “呃!”骨节传来剧痛,闻铮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下意识想抽回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股带着强烈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瞬间压过了餐厅里甜腻的花果香氛。 ……操!闻铮暗骂自己。难道真被商宴说中了?江昭生越是反抗,自己骨子里那股扭曲的兴奋就越压不住? 江晚察觉到了空气中信息素的变化,生理性的不适让她皱眉看向闻铮: “同学?你身体不舒服?麻烦控制一下你的信息素。” 她极其厌恶父亲身上沾染上任何alpha或omega的味道,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闻铮刚要开口,那只被江昭生攥住的手却被猛地往下一扯!他愕然抬头,对上江昭生转过来的视线。 男人那双碧蓝如深湖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混杂着警告与……恳求的复杂情绪,快得让闻铮几乎以为是错觉。 好在江晚并未深究,她的注意力被商宴适时推过来的平板菜单吸引。 “先点餐?”商宴温和地提议,成功转移了焦点,“江晚,试试今天的招牌牛排?给叔叔也来一份?” “我要七分熟。”江晚低头看向屏幕,手指利落地滑动着,点了一份炸虾。 “他不用,”她头也没抬,语气自然,“他不喜欢牛排,嫌腥气。” 商宴微笑颔首,表示了解,目光却饶有兴味地落在江昭生身上,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说起来,江叔叔看起来真年轻,气质又好。要不是江晚叫你爸爸,真看不出来。” 又是这种无聊的试探。江晚抬起头,支着下巴看向江昭生,眼神里明晃晃写着:老规矩,你解释还是我解释? 江昭生无奈地对她耸耸肩,意思明确:交给你了。 江晚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这是父女俩心照不宣的小把戏。每当有不识趣的追求者试图打探江昭生的年龄时,江晚就会主动出击,把年龄往大了说,劝退那些只看脸的肤浅家伙。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江晚转向商宴,笑容甜美,声音清脆,“我是亲生的,如假包换。他嘛……”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促狭看向江昭生:“保养得还行吧?其实……今年四十二了。” “噗——咳咳咳!!” 闻铮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全呛进了气管,狼狈地捂住口鼻,咳得惊天动地,脸都憋红了。商宴自然早就知道江昭生的真实年龄,但他演技精湛,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 “这样啊……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江昭生默默承受着这“高龄”的污名,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个无聊的游戏从小玩到大,他早就习惯了配合女儿的恶作剧。只是……看着对面两个心知肚明、还装模作样的alpha,再看看身边一无所知的女儿,他心底的寒意更重了几分。 “江学姐!会长——!”餐厅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蓝色学生制服的女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有个学生出事了。现场有点乱,老师请您两位赶紧过去看看!” 江晚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知道了!” 她下意识按住江昭生的肩膀:“我去看看,你不用过来。” 出于私心,她不想让父亲在这种混乱场合过多地“抛头露面”,被那些探究的目光打量。 “嗯,小心点。”江昭生温声应道。 江晚和商宴一前一后,快步离开了餐厅。餐桌上瞬间只剩下江昭生和闻铮两人。 下一秒,闻铮从对面座位起身,几步就跨到了江晚原先的位置,紧挨着江昭生坐下。他一把抓住江昭生放在桌面上的手腕。 江昭生没有立刻抽回手,只是微微侧过头,那双碧蓝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向他:“闻铮……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什么?” 闻铮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以为他又要像刚才那样掰自己手指,本能地想退缩。然而,江昭生却反手扣住了他的手,十指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意味交缠在一起。 “……怕什么?”江昭生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带着磁性,像羽毛搔刮心脏。 闻铮呼吸一窒,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天生喜欢男人,还是仅仅因为眼前这个叫江昭生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精准地踩在自己最兴奋的点上。 “刚才……”江昭生微微倾身,靠近闻铮,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危险的诱惑,“就是这只手,在桌下……不老实,对吗?” 他一边说,交缠的手指一边用力,带着惩罚的意味收紧。 闻铮完全没料到江昭生竟会如此直白地点破,甚至是在外面、随时都能被听到的情境下。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目光却灼热地盯着江昭生近在咫尺的唇。 江昭生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慾望,唇角的弧度加深。在闻铮几乎要溺毙在这诡异的亲昵中时,江昭生牵引着他的手,将那只曾经在桌下作乱的手掌,掌心向上,按在餐厅桌面上。 第7章 “如果被她发现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真的没办法再忍下去了。 闻铮察觉到语气变化,关切地去看他,江昭生抬眸,翠玉般的猫眼直直望进闻铮眼底,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破碎的哀求。 闻铮彻底僵住。江昭生从来没有这样示弱过,隐隐地,心里的那点兴奋都被自责取代,他从来没有想过进一步刺激江昭生,刚刚在餐桌上,自己的举措确实过激了,江晚低头就能察觉到异样。 闻铮有些慌乱地解释:“我下次不……” “噗!” 锐器穿透皮肉的闷响,打断了他未出口的忏悔。 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闻铮猛地低头,瞳孔骤缩—— 一支冷硬的、闪着金属寒光的宝格丽钢笔,深深地扎进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掌心流淌,在米色桌布绽开一片片红梅。 江昭生缓缓抽回钢笔,溅上血珠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 “我知道,”他抬手拭去下颌血渍,眼神温柔,“但是……我更怕你不长记性。” 作者有话说: ---------------------- 江昭生就是个疯子……只是平时懒得跟人斗。 爱上他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颈椎病犯了……痛不欲生[摆手][摆手]玩手机注意姿势。 第6章 my 闻铮死死攥住血流如注的右手,指缝间猩红汩汩涌溢,迅速洇透了米白色的高级桌布,晕开一大片刺目的殷红。高大的身躯因剧痛而佝偻,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滚落,牙关紧咬,喉间溢出野兽负伤般的低吼。 剧痛让闻铮眼前阵阵发黑,alpha眼球充血,猩红一片,死死钉在江昭生脸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 alpha狂暴的信息素失控地泄出。 然而,江昭生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那双湖蓝色的眼眸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得意,澄澈得如同冰封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闻铮此刻狼狈而狰狞的姿态。 极致的冷静,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闻铮的怒火上。 他想起了商宴的警告,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江昭生差点抠掉他眼珠的狠厉。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揉捏的猎物。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铁锈味,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执着。剧痛过后,是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江昭生终于愿意在他面前袒露真实的自己,不再退让,不再忍耐。这种抵死反抗的决绝,让他血液沸腾,瞬间梦回那个初次相遇的、血腥而暴烈的夜晚。 江昭生无视了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起身欲走。 “借过。” 闻铮完好的左手猛地钳住江昭生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松手。”江昭生命令道。 闻铮的呼吸粗重,alpha的本能叫嚣着要撕碎这个胆敢伤害自己的beta。但当他看清江昭生眼中的冷静时,一种诡异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这是江昭生第一次对他展露如此真实的情绪,哪怕是杀意。 “哈......”闻铮突然低笑起来,竟奇异地松开钳制着手腕的力道,手指轻柔抚摸江昭生凸出的腕骨,“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留下印记......” 江昭生微微蹙眉。 这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加扭曲——这个alpha竟然在享受这种疼痛。 “去处理一下吧,”江昭生挣脱了这轻柔的束缚,“晚上再来找我。” 江昭生走出餐厅,给江晚拨了个电话,意料之外地被拒了。 江晚遇见突发情况的事,他只能暂且搁置。在尚未摸清学生间默认的阶级规则前,他一个外人贸然插手只会适得其反。况且,他对江晚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 回到办公室,室内暖气很足,江昭生脱下沾了零星血迹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闻铮那暴烈信息素的余烬,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他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秩序井然的校园。 闻铮的反应……在意料之中。alpha就像野兽,疼痛非但没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更深沉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兴奋感。 江昭生并非冲动行事,那支钢笔刺下的瞬间,他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闻铮需要一点“催化剂”,一点足以击穿他傲慢外壳的强烈刺激。仅靠那点精虫上脑的、施舍般的“怜爱”,远远不够撼动他们那个看似坚固实则荒谬的联盟。 疯狂而激烈的情绪,本身就是一种烈性的瘾。激素冲垮理智,大脑的判断就会被彻底干扰。那时,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让这头桀骜不驯的alpha心甘情愿地……跳进他预设的漩涡。 ——恨意也好,扭曲的爱欲也罢,他必须先把那个高高在上、端着饲主姿态的alpha,从云端狠狠拽下来,踩进泥里。 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执掌缰绳的人。这过程,与驯服一头凶悍的猛兽无异。 疼痛,是江昭生送给他的启蒙课。 临近放学时分,不速之客如约而至。商宴象征性地在敞开的门板上叩了两下,便不见外地推门而入。 “江晚呢?” “她回女寝了,让我帮忙给你带句话。” 江昭生拿出手机确认信息,见商宴所言不假,便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年轻的alpha慢条斯理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解释一下?”他看向江昭生。 江昭生低头给江晚回了条“我先回家”的消息,收起手机,迎上商宴的审视: “他在桌下意图不轨,我拒绝了。” “所以你就用钢笔……刺了他的手掌?”商宴眉峰微挑,唇角噙着笑意,“江老师,这可不像是心理咨询师该有的行为。” “不过...你怎么只对他这么凶?我吃醋了。” 江昭生几乎要冷笑出声。这些alpha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商宴垂眸扫了眼腕表:“闻铮去医务室了。江老师,今晚八点,顶层套房。” 他站起身,凑到江昭生耳边:“这次记得穿我准备的衣服。你今天的行为需要受到......惩罚。”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液的混合气味。校医战战兢兢看着闻铮右手掌心那个狰狞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麻药的效果正在消退。 校医有些担心疼痛会让这群太子爷发火,没想到闻铮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有些出神? 闻铮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餐厅里的画面:江昭生平静无波的眼神,钢笔刺入皮肉时那瞬间的冰凉触感。 那点疼痛算什么?这是江昭生第一次在他身上刻下印记。不再是隐忍的回避或冷淡的疏离,而是不顾一切地反扑。 手机振动了几下,闻铮用没受伤的左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是商宴发来的信息: 商宴:今晚会很特别。对了,你喜欢看他穿什么? 信息下面附着一张极其模糊、角度刁钻的预览图,只能隐约看到一片晃眼的白和一点垂落的金色细链,商宴恶劣地吊着他的胃口。 闻铮握了握包扎好的右手,伤口处瞬间溢出粉色,校园胆战心惊地看着,没想到alpha说了句“可以了”,转身就走。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想象着江昭生换装后的模样。 今天的衣服就很不错,去掉那件有些严肃的风衣和衬衫,只留下里面那件贴身的黑色高领打底。 黑色柔软的布料会不松不紧地裹住他流畅的肩颈线条,褶皱自然垂下,堆叠在精瘦却蕴含着力量的腰身,那个弧度... 闻铮快速在屏幕上敲击: :黑色高领,我现在过去。 闻铮不顾校医“需要静养”的叮嘱,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狼,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医务室,来到停车场找到心爱的摩托车,直奔熟悉的地方。 右手接触车把传来刺痛,但肾上腺素混合着血腥气,还有对即将看到画面的期待,让闻铮几乎无视右手撕裂的伤口,一路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到达目的地,闻铮粗暴地刷开房门,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血腥气闯了进去。 套房内光线调得很暗——商宴说江昭生更喜欢暗一点的环境,只有角落几盏壁灯散发着暧昧昏黄的光晕。屋内有一些alpha信息素和一丝极淡的、属于江昭生身上的清冽气息。 把目光锁定在熟悉的主卧时——闻铮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预想中穿着黑色高领的江昭生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足以颠覆他所有想象的香灔画面。 江昭生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长发披散开,青丝堆叠在肩头,面对面坐在商宴的大.腿上。 商宴一只手松松地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手里夹着一杯香槟,姿态慵懒却充满占有欲。 而江昭生身上穿的……不是闻铮幻想中的任何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连衣裙。上半身是修身的款式,平直而优美的肩背线条,后背却几乎完全敞开。 第8章 金色链条从肩胛骨一路向下,延伸至腰窝。金色链条像蛇一样交织缠绕,在台灯下闪着点点光芒,看起来奢靡无比。 连衣裙的下摆是垂坠感极好的丝绸,从商宴的腿上流泻而下,裙摆像某种花瓣一样绽开,层层堆叠。 听到门口的动静,商宴率先抬眸,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仿佛在欣赏闻铮此刻震惊到空白的表情。 江昭生也缓缓转过头来。 湖蓝色的眼眸里没有闻铮预想中的屈辱或愤怒,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好像穿着后背敞开的金链裙装、坐在另一个alpha身上的人早已灵魂出窍。 可是,当江昭生的目光落在闻铮缠着厚厚绷带的右手时,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随即移开,重新看向面前的alpha。这下就不像提线木偶了...仿佛在跟男友调.情,而闻铮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 “来得挺快,”商宴轻笑出声,打破了有些僵持的局面,环在江昭生腰间的手故意收紧了一下,金色链子勒进柔软的肌肤,留下浅浅的印痕,“怎么样,闻铮?这个效果还满意吗?我可是按照你要求的‘惩罚’来准备的。” 作者有话说: ---------------------- 闻铮:!被泼脏水了 江昭生:无所谓啦,两个私人 第7章 惩罚(上) “喝掉。” 商宴笑着将香槟杯沿抵在江昭生唇边。 他倒的速度太快,香槟顺着下巴滑落,乘在锁骨上金箔一样,商宴突然掐住江昭生下颚转向闻铮: “道歉的时候,要对着正主啊。” 他的嘴唇形状姣好,张合仿佛说了句什么。 但闻铮只能听见鲜血汩汩流过耳蜗的声音,大脑因为极度充血甚至发出了一丝嗡鸣,右手的绷带渗出血迹。 长裙下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像黑色的凤尾蝶,江昭生宛如一具标本,侧躺在洁白宛如相框的床.榻之间。 只有随着他微弱呼吸轻轻晃动的金链,才证明这个漂亮得、如同玻璃柜台里的玩偶的人,还残留着一丝鲜活的气息。他那双碧玺般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浓密如洋娃娃的睫毛卷翘着,在眼脸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从商宴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这张脸呈现出一种脆弱美感,足以勾起任何人心底的占有欲和保护欲——他却觉得生气。 江昭生这种近乎放弃的消极态度,无数次让商宴产生强烈的怀疑——那个曾经像野火一样烧灼他灵魂的人,居然还会变成眼前这副任人摆布、毫无生气的模样 商宴冷笑出声: “觉得在我面前装死有用的话……你就装吧。” 他粗暴地让江昭生背对着他,折磨一样,施加心理压力。 该死的,江昭生闭着眼,这疯子...我之前是杀了他全家还是掘了他祖坟 男人浓密柔顺的黑发已经长到了肩胛骨下,此刻散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一匹上好的绸缎。 从背后望去,那长度正好能让人握满一手——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 在昏沉光线里,紧咬的牙关让人触目惊心,闻铮握着伤口,绷带被血混合药水污染,狼狈的几乎不能看,他心里的燥火被郁结取代: “...别这样。” 商宴充耳不闻。 “我说惩罚,”闻铮声音艰涩,“应该是我来定吧” 按照他们之间扭曲的“轮次”规则,似乎确实轮到闻铮了。 “......好啊。” 商宴意外地、甚至称得上爽快地答应了。 江昭生心里一紧,这个疯子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果然,下一秒他开口: “你那手也不方便吧?血都快流一地了,我帮你扶着他。” “亲爱的——” 他俯身,用手背拍了拍江昭生沾满泪痕和酒渍的脸颊,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是: “是时候换个‘座’了,你觉得呢这样闻先生也方便些,嗯” 商宴所谓的“退步”,不过是换一种更屈辱的方式展示他的掌控。他像摆弄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轻松地抄起江昭生的膝弯和后背,将人打横抱起。 现在,进门的姿势不变,人调换了。 闻铮坐在沙发上,对现在的场面有些受宠若惊。 江昭生手腕被制服的深蓝领带束缚,肩膀挂着布料,看起来只是微微呼.吸急促了些,脸庞更有气色,其实和那双碧色眸子对视,就会发现猫一样的瞳仁没有焦距,像宝石蒙尘。 “吃得下吗?” 肩膀上多了一双手,向下施力,江昭生和闻铮同时发出气音。 江昭生从来没有面对过他们,因此心生了些恐惧,用束缚住的手去推拒,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看起来就像欲拒还迎。 空白的、轻盈的,棉絮一样的东西充斥着江昭生的脑海,思维变得迟滞而飘忽。他意识到那杯香槟可能被动了手脚,第一反应是强烈的鄙夷——他艰难地调动着仅存的敏锐直觉分析着: 这种变态往往自尊心过强,甚至有些自卑……同样是人,商宴对自己的能力就这么没信心? 他分析的“自卑”alpha,此刻正站在他身后,一只手牢牢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臂从腋下穿过,形成一个近乎环抱的浪漫姿态。 如果忽略旁边还有个人的话。 闻铮的目光落在江昭生的肩头,哪怕这件衣服并不属于江昭生,他也下意识地也不想让对方沾上自己的血迹。 他的左手轻轻放在了江昭生的腰侧——那个在今天下午的臆想中,还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那腰肢的弧度确实如他所料,纤细而柔韧,完美地嵌合在他的掌心,但他心里又生出一丝荒谬的想法 ……这腰到底是正合他的心呢,还是天生就该搭着男人占有欲的手? “甜心,怎么不说话了?”商宴的声音有些沙哑,紧贴着江昭生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钻进他的耳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环抱的手臂收紧了些,仿佛情人间的亲密依偎。 “......” 江昭生只是摇头,头发甩到商宴脸上,却把向来阴晴不定的人抽笑了。 闻铮头上有些冒汗……因为江昭生并不动作,现在的一分一秒都是折磨他。 还有比伤口被汗液浸湿更痛苦的折磨吗? 对他来说就是现在的情况……甚至二者皆有。闻铮怀疑,自己可能已经绷断了几根细小的血管。 “没看见他不方便吗?快给我们的‘伤员’想想办法啊。” 江昭生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极不情愿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动了动膝盖,试图撑起一点上半身,逃离这个夹缝的窘境。 然而这微弱的挣扎反而让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像吸多了猫薄荷、失去平衡的猫一样,向前一扑,栽进了闻铮的怀里。 尽管已经疲累到极点,巴不得现在就晕过去,到底是锻炼得当的特工,江昭生现在只能面对现实。 “我们俩把你改造的多成功啊,是吧?” 闻铮的呼吸频率变得很慢,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但每一次呼出的气就像某种巨兽的鼻息,烫在江昭生覆盖着一层水色的、微凉脖颈上。 江昭生有些恼怒地看他,为什么要这么呼吸? 闻铮还以为克制自己是温柔,殊不知自己的行为更像羽毛骚刮心尖,江昭生如果有手的话,恐怕都把他的后.背抓烂了。 “你的眼睛会出卖心情哦,昭昭。” “现在...是不是感觉开心死了?” 心脏嘭嘭直跳。 闻铮被怀里的香气搞的惊惶无措,却对上一双光华流转的眼睛。 ——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一刻几乎停止跳动。 然而这眼神只是昙花一现,下一秒,江昭生便难以忍受地蹙紧了秀气的眉毛,眼晴猛地闭上,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像一颗碎钻,从桃.粉笑靥上滚落,最终无声地消失在自己胸前的衣料里,只留下一点深色的湿痕。 闻铮没有只顾着自己,现在还是浑身不适,还是舒了一口气。 要是江昭生是被他折磨,他恐怕今晚要辗转难眠了。 “......他漂亮吗?” 商宴没给江昭生趴在别人身上缓和呼吸频率的时间,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 五个清晰的指痕瞬间印下,商宴满意地吻了吻男人凸出的腕骨,在江昭生因为痛苦皱眉时转而去吻他的眉心。 灼热的呼.吸喷在江昭生紧闭的,湿漉漉的眼睫上,分不清是商宴的,还是另一个人的。 江昭生厌恶地扭过脸,试图躲避,一只干燥而带着薄茧的掌心立刻贴了上来,强硬地固定住他的脸颊。 ......比苍蝇还难缠。 他难受极了。胃里空空如也,一天未进食的虚弱感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无限放大。此刻,头痛欲裂,天旋地转,身体像被拆散了重组。 尤其是现在,短暂的麻木和抽离感消失后,加倍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汹涌反噬。 第9章 看来这些年……终究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这具身体,远不如从前那样扛得住折腾……真是…… “...都闭嘴,好吵。” 他在商宴和闻铮的争吵声中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黑暗中,江昭生隐约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刺啦……刺啦……”声。 那声音单调、枯燥,像是什么东西在反复摩擦,钻入他昏沉的意识,搅扰着江昭生渴求的宁静。 他烦不胜烦,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侧过身,用后背对着那恼人的噪音源。 在意识即将再次滑落深渊的边缘,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突然唤醒了他——这声音,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是手指...是有人用五指,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一遍又一遍,梳理着他散乱长发的声音。 像成年的猛兽在舔舐自己的幼崽,有着笨拙不含情愫的保护意味。 真是……无聊透顶、浪费时间的把戏…江昭生混乱的头脑抗拒着这种不合时宜的温柔。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记得最后看到的,是闻铮那双情慾与痛苦交织的眼睛。这种缱绻但毫无意义的举动,只可能是闻铮做的。 恶心。 “商宴?” 江昭生知道,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尤其是闻铮这种对自己怀有复杂心思的男人,听到怀中的人在无意识中呼唤着施虐者的名字,绝对会感到极度的憋屈、愤怒。 果然,如他所料。 那梳理头发的手,瞬间僵住了。 紧接着,江昭生感觉到那只手缓缓地从他发间移开。 带着一丝迟疑,指尖顺着他的颈侧滑落,最终,带着薄茧的指腹,好像含着某种压抑的情绪,轻轻擦过他柔软的耳垂,像羽毛扫过。 “...商宴。”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软,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这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他几乎能想象到闻铮此刻扭曲的表情。 身侧的呼吸声滞了一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氛围。 成了……终于安静了……江昭生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安心,沉重的疲惫感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将他拖向更深的黑暗。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前一秒,脑袋上突然又是一重。 那只手……竟然又回来了。 五指带着轻柔力道,再次深深地插.入他浓密的鬓发之中。 动作依旧耐心,甚至比刚才更加小心翼翼,指腹缓慢地按压着头皮帮他放松,梳理着顺滑的发丝,动作稳定而富有节律,一下,又一下...催眠一样,和心跳频率相同。 “......嗯。” 商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一记闷雷。 江昭生感觉荒谬,他竟然阴差阳错地喊对了名字?给他轻柔按摩的是商宴?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是鬼上身了。 但情绪波动只持续了一瞬,身体和精神双重的巨大消耗,最终还是让他沉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 发现仇人对自己坏并不可怕,发现仇人对自己好比较可怕恩…… 第8章 惩罚(下) 江昭生意外地做了个梦,回到了过去。 那是几年前,他犯了错,跪坐在沈启明书房的红木地板上,手腕戴着副银色手铐,只铐住了一只手——另一只铐在太师椅上。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沈启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男人身穿一件深灰色丝绸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青色血管结,肌理分明,蕴着力量感。 江昭生不止一次腹诽,像老大这种筋肉虬结的身板套上这般松垮的布料简直是灾难——油得发腻。 但他此刻自知理亏,咽下了对沈启明衣品的刻薄话,盯着地板纹路,嘟囔道: “...我接私活了。” 沈启明踱步到他身后,锃亮的皮鞋尖抵住他膝盖,江昭生以为他是无意,往旁边挪了挪,没想到脚尖又追了过来,这样轻浮的姿态,他只在沈启明玩猫的时候见过。 被当成宠物猫逗弄了……他心头火起,但镣铐在身,无路可退,只能瞪向男人。 江昭生憋闷极了,破罐破摔地催促对方动手: “我错了,罚我吧。” “呵,你这张嘴可真是......” 沈启明笑着垂眸看他,男人五官深邃,不怒自威的长相,蒙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显得有些危险。 当时的江昭生还是个懵懂的直男。如果以现下的眼光回看,便会了然——沈启明哪有什么欣赏下属的美德,那眼神分明是饿狼盯上砧板肉了。 “老大,我只是...” 皮带扣清脆的咔嗒声打断辩解,江昭生浑身紧绷,当温热的皮带贴上他脸颊时,睫毛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他脑中乱糟糟地想:千万别抽脸,抽脸铁定是嫉妒我这张脸。 所幸那皮带只是短暂一贴,随即移开。江昭生刚吁了半口气。 然而,预想中的鞭风并未呼啸而至。 沈启明扣住了他的后腰,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横过小腹。 手铐链条“哗啦”作响,天旋地转后,江昭生的小腹撞上了一个坚硬而富有弹性的平面——沈启明的大.腿。 上半身狼狈地悬空垂落,脸颊迅速充血,发丝扫到地面,蹭脏了发尾。被铐住的右手还连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这个如同稚童般被按在长辈膝上的羞.耻姿.势,让江昭生瞬间炸毛: “滚!沈启明!你疯了?!放开!” 江昭生拼尽全力疯狂地扭动、踢蹬挣扎。被铐住的手死命拉扯,手铐链条发出刺耳的“哐啷”碰撞声。沈启明仅仅用按在他后腰的那只手压制发力,便轻易压制了他扑腾的身躯,顺便防止他栽落。 “啪!” 一声脆响,声音不高,却像某种魔咒,打断了江昭生所有的辱骂。身.体的反应快过情绪,悬空的双腿痉挛般弹动了一下,随即死死绷直。 “啪!” 第二下紧跟着落下,精准地抽在对称的位置,分毫不差。 同样的脆响,并不是剧痛,却像烧红的铁块狠狠印上。江昭生猛地仰起头,脖颈的线条绷得很紧,硬生生把那声冲到喉咙口的痛呼咽了回去,只剩下压抑在胸腔里的闷.哼。 为什么?为什么不用鞭子?为什么是这种...近乎羞.辱的姿势? 好像有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答案,呼之欲出。 “规矩就是规矩,阿昭。” 沈启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听不出情绪,倒是和平时一样威严。 狗屁规矩...规矩是你把手下放在膝盖上揩.油? 江昭生心里冷笑,却不得不承受着臀.部火辣辣的痛感,一手掩着嘴吸气。 沈启明的胸腔震了震,像在很轻地笑。那只按在他腰上的手终于移开。轻微的“咔哒”声过后,束缚着右腕的冰冷钢圈松脱。 手腕骤然一轻,拉扯力消失。但被铐住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皮肤被擦得生疼,火辣辣一圈红印。 沈启明轻轻托起那泛红的手腕,指腹缓慢地、仔细地揉按着那圈刺目的印痕。 “...疼吗?” “......” 他被像翻弄物件般调了个面,江昭生近乎麻木了。带有枪茧的手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冷汗浸过的发丝,像剥开山竹一样,偶尔揉揉他的侧脸。 “你猜猜,为什么我要这样罚你?” 沾着血迹的下.唇被人用指腹轻柔捻过,沈启明看着指尖那抹淡红,如同品尝珍馐般,舔舐而去。 “因为我喜欢你疼,但舍不得你受伤。” 江昭生猛地睁开眼睛。 该死...或许是现实中的憋屈,梦境中的屈辱感和愤怒依然清晰可感。沈启明死了三年了,他为什么还会做这种梦? 床榻周围空荡荡的,江昭生只觉得浑身干爽,但又被梦里的内容恶心到打寒战,正要下床找衣服—— 天花板、吊灯、桌子疯狂旋转,他无力地用手撑着地毯,直到额头被粗糙纤维磨得生疼,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摔下床了? 准确地说,是栽。 闻铮一进门,就看见江昭生头朝地地趴在地毯上,单薄的睡袍散开,露出一段脆弱的颈项和苍白的肩背。 那一瞬,心跳仿佛骤停,血都凉了半截。他大步跨过去,半跪下来,手臂穿过江昭生的腋下和膝弯,小心翼翼地将人托抱起来,放回宽大的床上。 “哪里不舒服?” 闻铮紧张地问,伸手想探探江昭生的额头,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窗外的晨光斜斜洒落,映在江昭生毫无血色的脸上。这一刻,闻铮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苍白得几近透明”。怀中的人脆弱得像一个随时会消散的晨雾凝成的幽灵,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指缝间彻底流走,这认知让闻铮的心口泛起尖锐的刺痛。 第10章 那双天青色的眸子过了片刻才缓缓聚焦,长长的、如同描了金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江昭生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抗拒的意味不言而喻。 闻铮正要起身去找医生,一股意料之外的、带着濒死般决绝的力量猛然攥紧了他的领口! 江昭生攥得那样紧,指骨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胸口昂贵的布料撕裂。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勒得闻铮呼吸骤然一窒,被迫低下头,撞进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眸里。 闻铮没有动作,双手支在江昭生肩上,任由对方攥着自己的领口,喉结动了动。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江昭生脸上,闻铮的视线从对方有些汗湿的额发移到有些绷紧的下颌,又回到江昭生的脸上,不提那双珍宝般的眼睛,只看其他的五官也是极近完美——眉尾锐利宛如笔锋,鼻梁挺直,给人一种玉石般的质感,偏偏嘴唇饱满,柔软又多.情,亲起来也是... 闻铮用一只手稳稳托住江昭生的后背,另一只手缓慢覆上了江昭生紧攥他领口的手。 没有掰开,而是以将那只颤抖冰凉的手连同布料一起,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带着安抚意味地捏了捏。 “别乱动,昭昭。” 闻铮的声音有点古怪,“你摔得不轻。让我看看,嗯?” 他用指腹极其小心地碰了碰江昭生额头上被地毯磨出的红痕,那点刺目的红衬得他脸色更加惨白。 “...算了。” 江昭生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他抬起一只胳膊,无力地挡在眼前,遮住了那双天青色的眸子,也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只剩下唇间溢出的一声近乎叹息的低喃。 “——他有点低血糖。” 房门被不客气地推开,商宴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走了进来,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屋内。 他目光迅速扫过床上——那个虚弱地躺着、用手臂挡着脸的人,以及那个几乎将人完全笼罩在身下、姿态亲昵又极具占有性的闻铮。 商宴端着托盘走近,满怀恶意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昭生: “怎么,两个人喂都喂不饱你?还是说……”他刻意停顿,“昨天没吃够,现在开始闹脾气,想吃点别的‘点心’了?” 江昭生躺在那里,手臂下的眉头紧锁。商宴的脸……摸头发……所以那个场景——要么是做梦,要么是商宴摸他的时候一边在辱骂他吧。 他对商宴的恶意玩笑置若罔闻,原因无他,沈启明早已让他对各种不堪入耳的流氓话产生了强大的免疫力——也是做了件好事。 身体极度疲惫,江昭生知道此刻任何反应都正中商宴下怀,他需要恢复体力,需要冷静。 他放下挡着眼睛的手臂,目光平静,掠过商宴那张写满探究的脸,落在盛着食物的托盘上。 “放下吧。” 男人的声音有点哑,听起来让人心里痒痒的。 江昭生没有再看商宴一眼,微微侧过头,对闻铮说:“……扶我起来。” 闻铮的视线在商宴和江昭生之间扫过,他依言小心地托着江昭生的背脊,帮他缓缓坐起,又在他身后塞好靠枕。 出乎意料地,这碗看似普通的米粥入口,瞬间唤醒了江昭生麻木的味蕾。 温润的米香、恰到好处的软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舒适的清甜,层层递进地抚慰着空荡的胃囊和疲惫的神经。 他算不上挑食,但从未有过食物能如此精准地击中他身体深处最渴求的部分。几乎是本能地,江昭生想要更快地吞咽,却在勺子即将触及唇边时硬生生克制住——绝不能在这两个心怀叵测的家伙面前,露出狼狈的吃相。 然而,勺子在碗与唇间往返的频率,还是比平时快了几分。 闻铮在一旁不动声色,手指偶尔轻轻拂开他鬓角散落的碎发,防止它们落入碗中。 商宴抱臂倚在一旁,嘴角那抹惯常的讥诮弧度更深了些。江昭生神经瞬间绷紧,以为他又要出言讥讽—— 可商宴什么都没说。 他穿着红色制服,维持着……某种专注的姿态,目光沉沉地落在江昭生握着勺子的手上,落在他小幅度滚动的喉结上,落在他因专注进食而微微垂下的、纤长的睫毛上。 破天荒地沉默着,只有轻微的吞咽声在房间里回响,直到最后一勺粥被送入口中。 胃里有了暖意,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江昭生放下空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于基本的教养,低声评价道: “这顿饭……做得很好。” “嗯。” 商宴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淡。他甚至没再抛出任何带刺的言语,只是走上前,堪称利落地收走了空碗和托盘。如果说进门时的商宴像个刻薄的服务生,那此刻端着空餐盘离开的背影,简直像个勤工俭学的五好青年——安静、规矩,甚至称得上温顺。 江昭生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某种满足后的餍足。 作者有话说: ---------------------- [爆哭][爆哭][爆哭]妈呀,写死我噜 (第一章 有新添内容) 感谢大家的追读,因为字数少所以发的很忐忑,有什么写作建议可以发出来,[让我康康]有时候上班真的让人黑化[托腮] 第9章 新病患 米粥的暖意熨帖了空荡荡的胃,江昭生却感觉不到轻松...毕竟商宴异常平静地离开,这份“老实”比带着恶意的嘲讽更令人不安。 闻铮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短暂的身体接触,和江昭生的顺从里,目光黏在他身上,江昭生侧过头,避开灼人的视线。 他满脑子都是过去:受害者...目标...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在记忆中翻涌。 商宴那张脸,年轻、锐利、充满戾气,究竟属于哪一个任务目标的亲眷? 江昭生反复思考,一一比对,线索却如同断线的珠子,散落一地,无法串联。 不......不对。 江昭生猛地警醒。 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误区,他将搜索范围局限在了组织指派的任务上,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那个让他第一次真正触怒沈启明、被按在膝上“惩罚”的导火索:那单私活。 那个任务的目标...是谁来着?委托人的信息被刻意模糊了,佣金异常丰厚,要求却只有一个: 目标必须死得像一场意外,且绝对查不到委托方头上。 他记得目标是个富商,似乎涉及某个庞大的家族内部更迭......沈启明对此震怒,不仅是因为他坏了“只接组织任务”的规矩,更是因为那富商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很容易引火烧身。 商宴会是那个家族的人吗?他没有听说过那个富商有个儿子?弟弟?或者,是某个因富商之死而利益受损的相关方? 可惜过去太久,线索在脑中激烈碰撞,却始终差一个关键的连接点。 江昭生需要信息,如果能看见那个被尘封的“私活”档案就好了,可这东西早就随着沈启明的死和他自己的“洗白”彻底销毁了。 “昭昭,”闻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丝讨好,“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会儿?学校那边......” “去学校。”江昭生打断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他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因为低血糖的疲惫而有些微晃,脊背却挺得笔直。 现在被仇人抓到了,逃避也没有用。 而且他也需要那个身份——学校的心理咨询师,作为他观察、分析和布局的新起点。 闻铮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对,但在触及江昭生的双眼时,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沉默地拿起一旁熨烫好的衬衫和西装裤递过去。 回到那座华丽的牢笼,江昭生直觉商宴似乎不在学院,他装作无意地在闻铮面前提起这件事,得到的答复是“他去处理家里的事了”。 这个年纪就开始当家,还掌控着远超同龄人的权柄……难怪闻铮对他那么忌惮,隐隐带着服从。 这么看来,商宴和他之间,似乎并非简单的合作,更像是上下级?江昭生将这个信息默默记下。 穿过那条开满紫色藤萝、如梦似幻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是开阔的中心广场和庄严肃穆的行政楼。江昭生的办公室就在不远处。他停下脚步,回头对亦步亦趋的闻铮交代,声音平静: “你送到这就可以了。” 闻铮受伤的右手还包裹着厚厚的绷带,显得有些笨拙。他用完好的左手伸过来,想捧住江昭生的脸。 昨天发生的事太过疯狂混乱,闻铮再也没办法拿“惩罚”或“看管”当借口说些什么。 他只能静静望着江昭生,男人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仔细看会发现眼皮带着点未散尽的薄红,像揉碎了的桃花瓣,给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增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轻而易举地让人产生占有欲。 第11章 江昭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双湖蓝色的眼眸更清晰地映在闻铮眼中。 像沉静的寒潭,清冽、深邃,仿佛能吸走所有的浮躁。只要是个喜欢欣赏美的人,都会为这双眼睛驻足失神。 闻铮毫不怀疑,昨天那场“惩罚”,绝对是商宴故意小题大做,那个疯子偏执到,和别人分享都无所谓,只要江昭生所有的痛苦都必须由他亲手施加...闻铮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感情,大概没有人能比他更疯狂,更扭曲。 “嗯。” 闻铮低低应了一声。气氛微妙地胶着...又粘稠起来。 闻铮又絮絮叨叨嘱咐了些琐事,手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微凉的肌肤。江昭生觉得有些诡异——到底谁才是年长的一方? 他以为闻铮又要像往常一样,用一个带有情慾意味的吻作为结尾,下意识地偏头躲闪。 然而,预想中的触感并未落下,头发被撩到耳后,闻铮只留下一句低沉而认真的: “...遇见什么麻烦,随时来找我。” 年纪轻轻就操着爹系的口吻...江昭生心里有些好笑。 他之前就发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男性,无论年龄大小,似乎或多或少都想扮演他“父亲”的角色。 是他格格不入的长相,格外能激发雄性生物的保护欲吗? 和闻铮分开后,江昭生推开办公室的门,屋内却不是熟悉的蜜瓜香氛味:空间内充斥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江昭生看着沙发前那个翘着二郎腿的高大身影,刚刚说什么来着,这不就遇见了。 ——麻烦。 穿篮球服的青年靠在沙发上,笑得阳光灿烂: “商宴说学校开了个心理咨询室,我想来看看。” alpha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江昭生身上逡巡,从微带倦意的眉眼,到玫瑰色带着伤口的唇,再到包裹在熨帖西装下挺拔的身形,像在评估心仪的猎物。 “心理问题” 江昭生缓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声音平淡无波。他没有看沙发上的青年,径直拉开椅子坐下。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目光这才抬起,落在那张年轻张扬的脸上,湖蓝色的眼眸依然冷静,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波澜。 “登记了吗” “没有。” 男生愣了下,江昭生的反应显然和他预期里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名字。” “贺千屿。” 江昭生拿出钢笔,在记录簿上写写画画...很可惜,这个钢笔在扎完闻铮后,笔尖似乎报废了,他“啪”地一声合上笔盖,抬眼问: “你有什么问题,贺同学?” 那青年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公事公办的开场,尤其是被那双碧色眼睛一瞥,话都忘记说了。他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随即咧得更开,带着点痞气: “我叫贺千屿,体育系,心理问题嘛......有点。” “我最近总睡不好,因为老想着一个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昭生,意有所指。 江昭生微微颔首,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轻佻,修长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系统页面。 “睡眠障碍的成因有很多,压力、作息、环境刺激,”他顿了顿,目光终于从屏幕移开,“贺同学,你需要去校医院开点药吗?” “如果我说我心心念念的人,”贺千屿故意拉长语调,目光扫过江昭生形状优美的锁骨和领口下隐约的肌肤,“……就坐在我面前呢” 作者有话说: ---------------------- 第一章 加了三千字,所以今天是更新了两章[加油][撒花] 第10章 瓦学弟 距离太近了,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氛围悄悄改变。 然而,江昭生只是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拉开了一点距离。听到贺千屿的话,他的第一反应是:这算调戏吗? 金属笔身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一圈,随后,那支夹着钢笔的修长手指抬起,不动声色地掩住嘴角。 调情手段太烂,就算知道对方可能是带着任务来的,江昭生还是忍不住无声抽气。 “贺同学,”年长者缓缓开口,声音如玉石相击,“心理咨询的首要原则是坦诚,但也需要边界感,你这不是睡眠问题。” 江昭生没有看他,赶客的意思很明显: “身上痒了就出去跑圈,不仅助眠,对你的专业也有帮助,嗯?” 贺千屿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倒是笑容褪去了进门时刻意凹出的油腻,显出几分符合年纪的阳光。 窗外惊起一群白鸽。江昭生被翅声引得一激灵,扭头望去,恰好错过了年轻人骤然沉下去的眼神。 对贺千屿而言,江昭生简直是完美的追求对象——温柔、隐忍、漂亮。 他之所以来这儿找茬,是几天前商宴问他,对“人妻”有没有兴趣。 在贺千屿认知里,商宴绝非爱讲低俗玩笑之人。同龄人中能入他眼的寥寥无几,更遑论被他主动调侃。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不知道谁得罪了他,现在这个神经病在给仇人“找对象”。 对付仇人…给他塞个钻石男高?怕不是对心上人有不良嗜好的绿帽,癖吧。贺千屿腹诽。 商宴对他仇家的行为诡异不谈,一副“审问”姿态,本身就是赤裸裸的羞辱——高高在上地将周遭人物化...简直像审视血统纯正与否,掂量配不配与他家的名贵母猫□□似的。 贺千屿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尤其当商宴用那公事公办的腔调问出“你是处男吗”时,自己竟没一拳砸上那张脸。 大概是怒火即将到达顶点之际,商宴适时递来了江昭生的照片。 商宴是这么给他介绍绿眸男人的—— 【他是我们某个同学的家长,很年轻,对吧?可惜年纪轻轻看走了眼…以为是爱情实则一时失足,被负心汉抛弃,却发现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生下累赘,可惜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 照片上的男人好像刚刚醒来,眼神涣散,肌肤如剥壳鸡蛋,面颊晕着酣睡后的桃粉。眉眼的锋芒被眸底未散的水汽柔化殆尽。唇瓣丰润,仿佛天然带着水光唇釉...说是二十出头也不为过。 但他的美貌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内敛气质...如同玉石温润的荧光。 贺千屿不得不承认,自己理想型,还真是那种温润气质的男性。 人格尊严被冒犯的火气,竟然奇异地被一张照片浇熄了。 他安慰自己——就当是来见识下商宴那只传说中的“名贵家养猫”了。 办公室里的alpha信息素陡然浓烈起来,带着志在必得的侵略性,沉沉压向办公桌后的人。 江昭生转回头,眼帘缓缓抬起:“贺同学,还有问题?” 贺千屿被他看得微微一怔,身体前倾,手肘撑在办公桌上起身。 “我最近听说......”他刻意拖长了调子,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江老师年少失足,怀了孩子又被渣男给抛弃了......啧,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吧?” “啪嗒!” 手中的钢笔被江昭生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商宴那狗嘴,真是编的一出好戏,狗血八点档都没这么写的...... 江昭生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商宴告诉你的。”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除了那人,江昭生想不出谁这么无聊和下作。 贺千屿挑眉,算是默认:“怎么,江老师觉得这故事有问题?” 江昭生盯着他看了一会,贺千屿对上那双猫儿似的瞳孔,心底莫名窜起一丝寒意,还没明白那恐惧从何而来,面前的漂亮男人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确实...很博人眼球,”江昭生顿了顿,目光在贺千屿脸上逡巡,“所以,贺同学所谓的‘感兴趣’,是冲着这份‘母性’和‘悲惨经历’来的?” “你喜欢这种......嗯,可怜人的奉献感?” “或者说......恋母情结?” 贺千屿被他直白的问题问得有点卡壳,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是又如何?江老师这种经历过风雨、又独自抚育孩子的单亲爸爸,难道不正是最懂得温柔和包容的吗?” 江昭生没有立刻反驳,他静静地看了贺千屿几秒,叹了口气,无奈道: “贺同学,你对我的了解,似乎都建立在商宴的描述上。他告诉你我的‘悲惨经历’,甚至暗示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本质上,不过是把你当成工具,替他来试探我。” 商宴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感,被江昭生摊开台面地讲出来,让贺千屿感到一阵强烈的屈.辱。他脸上的玩世不恭有些挂不住了。 江昭生知道他领悟到了,还不算太无可救药,话锋一转,语气柔和地引导: “你年轻,优秀,家世显赫,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何必趟这浑水,被商宴当枪使,你大可以在这个年纪自由自在。” 第12章 他微微前倾,这是第一次主动靠近贺千屿: “商宴视规则如无物,玩弄人心,他会有报应的。” 贺千屿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听懂了江昭生的暗示,但潜在的危险让他迟疑: “......你想让我做什么?当你的刀?去对付他?江老师,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他试图用嘲讽掩饰内心的动摇。 “不。” 江昭生断然否定,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份疏离优雅,眼神却带着一种、神采奕奕的光芒。 “贺同学,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做我的刀。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他拿起那支笔尖报废的钢笔,在指尖灵活地转动,中学生最爱的转笔动作在他身上,像把玩艺术品。 大概是因为,男人的手更像艺术品吧。 似乎是怕贺千屿跟商宴关系太亲密,江昭生决定再添把火。 “我想,我还有一个能让你摆脱商宴的操控,找回主动权,甚至......能让你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获得意想不到地位的选择。” 成功了吗?江昭生顿了顿,看着贺千屿眼中骤然亮起又被压下的光,慢条斯理地继续: “商宴不是找到你了吗?那你就继续被他利用。” “你可以表演,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我的迷恋,甚至更甚,只要让他觉得他成功了就好,至于我?我们俩井水不犯河水。” 贺千屿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了,似乎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 商宴越是冷漠不把人当人看,江昭生就越要怀柔,毕竟自己这边...也就打打感情牌了。 “你还这么年轻,迟早会遇见真正心动的人。到时候追求爱人时,想起自己曾与一个有‘污点’男人纠缠,你会怎么想?值得吗?” “......具体怎么做?我该扮演到什么程度?” 贺千屿主动将话题拉回了江昭生的布局上,态度已然不同。 直到江昭生拿出另一只圆珠笔给他留下电话号码,贺千屿才发现,江昭生一直把玩的钢笔,竟然是坏的? 有什么纪念意义吗?比如孩子送的...他有些发散地想。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江昭生朝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贺千屿发现,男人年纪比他大,这种机敏的动作却很多,尤其是用冷淡面容做出这种活泼的姿势时,有一种强烈的反差萌。 贺千屿拿起名片,知道自己要走了,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倾身靠近—— alpha突如其来的举措让江昭生警惕地微微眯眼。 ......干什么?他不会真有恋母癖,不管尊严也要啃他一口吧? “你不是‘污点’,”贺千屿目光灼灼地锁住办公桌前的男人,刚进门的轻佻和动摇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不要这样诋毁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保护欲的否定,让江昭生微微一怔。他湖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思量取代。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认真的年轻人,在心里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贺千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留给江昭生一个仓惶的背影,脖子和耳根红的厉害...江昭生拨弄了一下桌前的绿植——他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与此同时,一间监控密布的房间内,商宴正通过一个隐藏的针孔摄像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办公室里的这一幕。 但是,当贺千屿那句“你不是污点”脱口而出时,商宴的嘴角逐渐平直,手里的高脚杯被仍在地板,发出四分五裂的脆响。 作者有话说: ---------------------- 忠犬阵营+1 贺千屿:...mam 江昭生还不知道,他对视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撑得过五分钟的…… 换了画师的绝美封面,好爽[可怜][可怜] 第11章 投喂 “昭昭,肚子饿了吗?”闻铮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温柔,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笑容却在看清屋内情景的瞬间冻结,化为能拧出水的阴沉。 贺千屿还在这里。更刺眼的是,那小子双手正撑在江昭生的办公桌上,身体前倾,姿态亲昵。 空气中,两道alpha的信息素无声碰撞,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江昭生端坐桌后,十指交叉置于膝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位变脸的不速之客,心想他来的正是时候。——看吧,你这样的人,商宴不会停下寻找的。 闻铮的心猛地一沉:他不是唯一一个能靠近江昭生的人? “贺千屿,”闻铮手里还拎着个精致的便当袋,这让他此刻阴沉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谁允许你进来这儿的?” 他大步跨入,带着一股劲风,伸手就朝贺千屿胸口抓去,想把这碍眼的家伙从江昭生身边狠狠扯开。 贺千屿反应极快,在闻铮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直起身向后撤开半步,堪堪避开了闻铮的手。 说是配合江昭生,他心底也憋着股劲儿,尤其是进门时闻铮那声亲昵的“昭昭”,像根刺扎在他心上,敌意陡生。 “哟,”贺千屿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刻意把“江老师”三个字念得又轻又黏糊,眼神还瞟向一旁静默的江昭生,“这不是闻大学长吗?怎么,学校心理咨询室成你家后院了?江老师都没赶人,你急吼吼的干什么?” “怕我...抢了你的位置?” 江昭生被那黏糊的眼神,看得后颈汗毛微竖,面无表情地别开脸,心底无声吐槽:油腻。 这细微的抗拒落入闻铮眼中,成了江昭生被“逼迫”的铁证,瞬间点燃了他压制的怒火。 “你——!”闻铮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目光如刀般剐向贺千屿。 当务之急是检查江昭生有没有受伤,闻铮放下手里的便当,绕过办公桌蹲下,牵住对方的手关切道: “昭昭,他在这里做什么?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不是商宴让他来骚.扰你?”闻铮的目光紧紧锁住江昭生,仿佛在确认他是否受了半分委屈。 江昭生平静地垂眸,长长的睫羽投下阴影,遮住了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眸。望着闻铮坚毅却难掩焦虑的面庞,一个念头清晰浮现:机会来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闻铮这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接触表现出顺从或沉默。 相反,他轻轻抽回被握住的手,在闻铮惊愕的目光中,温热的指尖点在了他紧锁的眉宇间——那道深深的沟壑上。 这个举动让两个alpha同时愣住。闻铮心头狂喜,几乎以为这是某种默许的信号...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江昭生冷静的声音响起: “闻铮。” 指尖离开,江昭生的脸上没有愤怒或被冒犯。闻铮半跪在地,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对方胸口几缕打着弯的发梢吸引...结合刚才那近乎安抚的动作,让他恍惚生出一种被“母性”包容的错觉。 ......贺千屿两眼直放光。 “贺同学是来做心理咨询的。他有没有骚扰我,我是成年人,自己能判断。” 江昭生还特地耐心解释,话锋一转道: “倒是你,闻铮,这里是学校,不是你的私人领地。你对我的关心,有些越界了。” 听完这番话,闻铮从甜蜜余韵中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昭生,为什么?为什么对这个明显是商宴派来的、轻佻放肆的家伙这么客气? “......我过度关心?” 他这才注意到江昭生微微后仰的姿态,几缕柔顺的发丝滑落肩头,连旁边的贺千屿也投来不赞同的目光——都在无声指责他的失控。 他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急切,再开口时,声音近乎卑微:“昭昭,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是商宴的人,我在他身边见过他,贺千屿肯定是故意来接近你的,他对你能安什么好心?” 一直在旁欣赏江昭生美貌的贺千屿终于逮到机会,立刻火上浇油。 他抱着手臂,语气刻意装得无辜又委屈: “哎呀,话可不能这么说。江老师理解我的问题,愿意帮助我,这不是很正常的师生关系吗?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龌.龊了?” “还是说,在您闻大少爷眼里,所有想靠近江老师的人,都跟我一样‘别有用心’?那你自己...又算什么东西呢?” “你闭嘴!”闻铮猛地扭头,凶狠地瞪着贺千屿,信息素的威压几乎凝成实质,试图彻底压制住这个恶心的人。 alpha之间的信息素对撞如同无形的角力场,双方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贺千屿闷哼一声,额头青筋跳动,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也释放出自己那青草气息的信息素进行抵抗,看向闻铮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江昭生冷眼将闻铮的暴怒和贺千屿的挑衅尽收眼底,差不多了。 他叹了口气,吸引了闻铮全部的注意力。 “闻铮,你所谓的保护,其实根本站不住脚。” 第13章 他伸手,将面前的电脑屏幕转向闻铮。 屏幕上显示着,贺千屿在学院医疗系统的就诊记录——预约时间就在二十分钟前。心理科,咨询项目:睡眠障碍、情绪调节。 “——至于贺同学,他真的是来咨询心理问题的。” “就是啊,”贺千屿立刻顺杆爬,捂着胸口作委屈状,看向江昭生的眼神却亮得惊人,“还是昭昭老师好,愿意听我说话又温柔......” 这称呼亲昵得让闻铮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瞪向贺千屿,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江昭生却在这时站起身,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用公事公办的语气下逐客令: “贺同学,你的咨询时间到了。后续如果有需要,请按流程预约。现在,请回吧。” 贺千屿虽然意犹未尽,但想到口袋里那张写着“私人号码”的名片,还是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情,朝江昭生抛了个“我懂”的眼神,又挑衅地瞥了闻铮一眼,这才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闻铮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带着一丝迟来的、近乎讨好的小心翼翼。 他得到了江昭生此刻全部的耐心——甚至刚才男人还特意“照顾”了他的情绪,这让他心底又酸又涩,越发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只是那讨厌的情敌已经走了,没有了“对照组”,他反而更担心自己在昭昭心里的分量是否被动摇......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可不就是在争宠吗?闻铮心底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 他沉默地起身,打开那个精致的便当袋,取出食盒,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 瞬间,一股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餐盘里,煎得恰到好处的三文鱼排,表皮金黄微焦,鱼肉纹理清晰可见,旁边点缀着翠绿的芦笋和烤得软糯的小土豆。色香味俱全,瞬间勾起了食欲。 江昭生的眼神很诚实地亮了一下:他确实饿了,早上那点小米粥早消化殆尽,胃里正空落落的。 不过…是餐厅江晚点餐让他学会了举一反三?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偏爱海鲜? 筷子、碟子、甚至连炖汤都一应俱全,江昭生尝到的第一口就发现,这个厨师...跟今天早上吃的粥,好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家酒店,”江昭生放下筷子,状似随意地问,“可以单点外卖吗?” 比起三文鱼,他其实更偏好青花鱼的口感。 闻铮正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闻言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含糊地嘟囔: “...嗯,我...我去问问厨师能不能做。” 江昭生小口喝着汤,心里有点惋惜:看来是订不到餐了。 可惜了,好久没吃到合心意的青花鱼了。所以这五星级大厨的手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吃到的。 看着江昭生满意的样子,闻铮心情有些复杂。 作者有话说: ---------------------- 一想到商前一秒还在破防,下一秒就要去厨房做饭我就想笑。 不过放心不会有什么“啊原来他如此隐忍深情我难以怪罪他心软了”的情节,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昭昭恶心他的事实。 关于日更时间,有的宝宝问怎么还不更新,有些抱歉,真不是我拖延或者什么,这本文我写的时速太慢,可能是期望写好导致很吃情绪,遇见工作太累就要花更多时间进入状态,更新时间总是很晚。 我想跟大家商量一下,以后要不就固定十二点准时更新?还是写完了就发? 总之麻烦大家包容我啦,明天我会多发一点更新,抽奖红包[抱抱][撒花][狗头] 第12章 单身母亲 江昭生吃完晚饭,收到了江晚约见面的电话。 “十五分钟后,我在公园等你。” 听到电话里江晚的声音,闻铮竟意外地识相,沉默地收拾起饭盒,引得江昭生多看了他两眼。 他们的控制放得越开,江昭生心里的戒备就越重——他不想成为一无所知、被玩弄的猎物。 殊不知,闻铮只是陷入了沉思……从现在开始讨好江晚有用吗?怪不得商宴费尽心思跟江晚处成“朋友”,这个养女在昭昭心里的份量,比想象的还重。 闻铮意识到自己多说多错,正思索着如何整治一下贺千屿,突然感觉袖口被轻扯了一下。 江昭生已经打完了电话。他穿着一身休闲的咖啡色西装,系着蓝缎带的长发垂在身前,带着不甚分明的笑意,扯住闻铮的制服袖口问道: “手还疼吗?” 这是在挑衅?威慑?还是说......关心? 但闻铮仿佛被那双眸子摄走了魂魄。他从未见过江昭生这样的表情……简直像一只不亲人的猫经过时,尾巴迅速蹭过人一样,心尖被搔了一下。 “......不疼。”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给我看看?” 堪称艺术品般的手伸了出来,掌心朝上。掌纹不明显,手指细长,如同玉石雕琢而成。 闻铮朝他伸出手。在被握住的瞬间,寂静的神经末梢跳痛了一下,像是条件反射——上一次江昭生这样引导他伸手,是将钢笔刺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被江昭生秀气的手一衬托,显得格外粗粝,掌心粗糙,中央除了那道疤痕,还有一团消不掉的墨点。 “嗯,”江昭生发出一声气音,看着那道疤痕,有些满意道,“这下长记性了。” 江昭生说话时的气息,就喷在闻铮的掌心。 年轻alpha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感觉心尖更痒了。 闻铮不受控制地联想到,江昭生说话的语气……简直像刚教训完叛逆儿子的‘严母’。他不仅没有恼怒或懊悔,反而隐隐期待着更多来自年长者的“管教”。 江昭生抬头观察闻铮的反应,正好对上对方那副快要窒息过去的表情。 江昭生:“......?” 这些alpha都这么虚的吗?才受了多大的皮肉之苦,就一副要背过气的样子,染上ptsd了? 不过和江晚约见面的时间快到了,江昭生失去了继续探究的欲望,放下了他的手: “走了,下次进屋记得敲门。” 咨询室的大门应声关上。闻铮站在原地,看着掌心发呆。良久,他虚虚握拳,将手放在口鼻处—— 那姿态,简直像在试图汲取掌心残留的beta气息。 小花园的环境比江昭生预想的还要静谧。快到时,他就看见了江晚。少女戴着学生会袖标,翘着二郎腿,一脸不耐地坐在长椅上,单手支颐。 “晚晚。” 江昭生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对她这略显“粗犷”的坐姿表示意见——他一向不要求她做大众意义上的“淑女”。 “你们学校小花园......人好少啊?” “因为校规平时不让学生进来,”江晚在他面前有些话痨,解释道,“之前老有人来花园搞隆重告白,学校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都快变成‘求偶圣地’了,迫不得已没收了普通学生的进入权,发现了要惩罚的。” 江昭生:“......” 原来闻铮上次是违规带他来的——目的也是求偶? “那你没事吗?” “我负责巡逻。”江晚骄傲地展示学生会的袖标。 “真棒,”江昭生捧读道,“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江晚不满地侧身看他,“你那就是个闲差,要不是因为你,我都没听说过学校有心理咨询室。” 面对她,江昭生总是包容的一方,失笑道:“是,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有些忙。上次在餐厅突然离开,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一个alpha进入易感期了,”江晚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全,连忙补充,“不过没事,我的身手你也知道。” “alpha易感期发狂怎么能找你们学生处理,太胡来了,”江昭生不赞同地蹙眉,“为什么不找更专业的人?” 话音未落,江晚就瞪了他一眼:“我可是学院格斗课的冠军!” “那是,你厉害,但还是少参与这种事。” “知道了,‘妈咪’。”江晚觉得他啰嗦时,就会故意喊他“妈妈”。每每被这样调侃,江昭生都无话可说,一副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蓝绿色的眸子不赞同地看着她。 “别生气啊妈妈,”江晚看着江昭生红得要滴血的耳垂,显得很兴奋,“很快,你就不用再操心我遇见这种事了。” “......什么意思?”在江晚的“耍流氓”面前,江昭生总是退让的一方,没有计较她的玩笑,顺着转移了话题。 “我收到了切利斯特的通知,下周面试。” 那是江晚的梦中情校,从那里毕业的都是人中龙凤。江昭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同时隐隐觉得庆幸——还好江晚的申请没受影响。如果能让她去那边做交换生,天高皇帝远,商宴再想动她就困难了。等江晚安顿好,就是他的反击之时...... 第14章 “你发什么呆呢?” 心中生出喜悦,江昭生扭头笑着看她:“嗯,恭喜。” 哪怕是看着这张脸长大,江晚也有些难以抵抗。碧蓝的眸子在夕阳里像透亮的宝石,黑色的发丝挂在鬓角,衬得那张脸更加精致,两颊浮现淡淡的粉色。他的皮肤格外白,这美好的模样如同睡莲绽放,无声诉说着人们为何追求这样转瞬即逝的美。 “什么嘛,看你也不是很激动的样子。” “没有——我很为你骄傲,”江昭生暂时把心里的复仇打算搁置一边,轻轻抱住她的肩膀拍了拍,温柔问道,“什么时候过去?准备好衣服了吗?” 江晚被他的柔情激起些鸡皮疙瘩,嘴上嘟囔:“今晚就走,当然准备好了……我的自理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晚晚很厉害。” 江晚不明白江昭生今天为何格外……热情?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一走就离得太远了吧。不过她没忘记还有件事要通知。 “有个事,我要跟你道个歉......” “嗯?”江昭生放开她,一脸疑惑——如果闻铮或商宴在场,定会说江昭生被夺舍了,他脸上何时出现过如此“纯良”的表情。 “我不是为了恶心那个......”江晚想不起闻铮的名字,犹豫地说,“就是餐厅里那个一脸猥琐盯着你的alpha,才跟他说你是我亲生父亲......” “嗯,怎么了?” “都怪商宴,或者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大家都传你是我......‘那个’亲生父亲。” “啊?”江昭生还没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那个啊,”江晚吐了吐舌,偏头避开江昭生的视线,压低声音,“他们觉得你是o装b......而且,最夸张的时候,突然好多个同学找我,想打听你的个人信息。” 江昭生毫不怀疑是谁干的——商宴到底把那个可怜的“英雄母亲”故事传达给了多少人?不过,也可能是贺千屿说的。 “对不起,我可能没时间辟谣了,你得自己处理了。” 江昭生失笑,这怎么可能是她的错。他拍了拍江晚的肩膀:“没事。” “啊?你不是最讨厌男的......尤其是那些来骚扰你、问你是不是单身的?”江晚还是不放心,担心自己给他添了堵。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江昭生心想,现在讨厌也没用了。 “真的没事。” “......你该不会是想找个对象了吧?”江晚突然拔高音量,掰过他的肩膀质问。 “没有的事,”江昭生知道她的担心,“我会一直单身的。更何况他们只是学生而已,我只是暂时来代班,流言能拿我怎么办?” “那就好。” 交代完所有事,江晚终于放下心里最后的顾虑,朝他伸出手。 江昭生愣了一下,随即莞尔,无奈道:“你都多大的人了......” “我不管,”江晚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拿来吧,我的护身符。” 蓝色的发带被缓缓抽下。江昭生的长发披散开来。他的黑发带着点不明显的自然卷,因长期束起,散开后打着卷披散在肩头,较短的碎发则俏皮地落在脸庞两侧。 “给。”在江晚童年缺乏安全感时,江昭生习惯在分别前留下发带。 “一路顺风。” 江晚满意地攥紧发带:“当然!” 她从小就觉得,江昭生一直单身,或许也有自己的影响。她会带着世俗意义上的胜利光环归来,为他带来下半生的幸福。 和江晚告别后,江昭生披散着长发,独自顺着紫藤花道回去。夜色渐浓,花影婆娑,空气中残留着植物的微香。他来到办公室门前,手指刚搭上门把,心脏猛地一沉——那是职业磨砺出的本能,危险之前的疯狂示警!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惯性让江昭生猝不及防向前栽去—— “好久不见。” 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黑暗中响起。 披散的长发此刻成了绝佳的桎梏。商宴一手狠狠扣住江昭生的后脑,将他按向自己,另一条手臂如铁钳般箍紧他的腰,将人死死锁在怀里。灼热的呼吸喷在怀中人后颈,alpha恶劣地,用犬牙轻轻刮蹭那片细.腻的皮肤。 他低下头,唇贴在江昭生耳边: “真漂亮啊,昭昭。” “告诉我——” “你是谁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 江昭生:上午刚见,久在哪儿? 第13章 回来吧孩子没奶喝了 江昭生被迫紧贴在alpha的胸口,商宴的手臂如铁箍般死死勒住他的腰,挤压得他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 后颈被犬齿刮蹭带来的战栗感,混杂着强烈刺鼻的alpha信息素,他头皮发麻,屈辱感在胃部翻涌。 “放开!”江昭生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剧烈的挣扎让他汗湿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颊边,徒劳地试图挣脱那铁钳般的禁锢。他不能在这里动手,不能在这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办公室门前...... 商宴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蹲伏,一身酒红色西装,像凝固的血。 “你是演的,还是真被驯化成家养猫了?”商宴嗤笑出声,胸腔贴着江昭生的后背震动,“昭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低下头,滚.烫的唇重重碾过江昭生敏.感的耳廓,引得怀中人一阵痉挛。 “你是我孩子的‘母亲’。” “疯子......”江昭生喘息着。 alpha的信息素浓烈得几乎要化作实质。江昭生终于明白,为何商宴今天一反常态,显得如此急切。 “...你易感期到了?”他艰难地问。 “嗯?”商宴的手顺着他的腰际滑到小腹,一下、一下缓慢地抚摸着,那动作仿佛在暗示某种生命的存在,激起江昭生更猛烈的反抗,“宝贝真聪明。” ...江昭生终于清晰地分辨出商宴信息素的味道——白兰地,一款他曾经最爱的酒。 真讽刺。江昭生强压下反胃感:江晚已经离开了,但他还不能立刻动手。 ——他不想简单地杀死商宴,他要让他尝尽活在地狱、备受煎熬、求死不能的滋味。 “跟我回家,孩子想喝奶了。” 易感期的alpha往往攻击性极强,尤其在求偶被拒后。商宴却不同,他只是反常地“黏人”——收紧双臂,一遍遍抚摸着江昭生的小腹,嘴里说着令人发笑的疯话。 “家?我和你?”江昭生胳膊上泛起细小的疙瘩,指甲深深掐进商宴的手臂,却只换来对方更用力的收束。 商宴无视他的抗拒,强硬地将他半拖半抱地带离办公室门口。 经过光洁的玻璃窗时,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江昭生踉跄着,长发被迫在商宴昂贵的西装面料上摩擦,几乎盖住了半张脸。然而,露出的那一小片面孔上,那双被透进室内的微弱月光点亮的绿瞳,如同顶级翡翠原石开出的窗口,美得令人屏息。 江昭生被商宴狠狠抵在冰凉的落地窗上。密闭的空间里,曾经让他心驰神往的美酒气息,此刻恶心得令人窒息。 身后,商宴的手指粗暴地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镜中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的长发完全散乱,即使衣衫只是稍显不整,也比衣冠楚楚的商宴看起来更加凄惨。 “轰隆——” 远处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如果这玻璃是单向的,便能窥见江昭生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那抹异常红润的唇.瓣。 商宴松开了江昭生被捏红的脸颊,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五指深深陷入他后颈处的长发。 青丝缠绕指间,因为一直贴着温热的肌肤而带着体温;当发丝被撩起时,洗发水的淡香随风散逸。 商宴低下头,鼻尖埋进掌心那蛛网般缠绕的发丝里,有些嗡声地呢喃道: “换洗发水了?” “我更喜欢第一次见你的味道...你以前用的是什么牌子的?” 江昭生感觉肺里的氧气快要耗尽,鼻息在冰冷的玻璃上呵出一片模糊的白雾。 “看看你这副样子,昭昭,”商宴的声音带着愉悦,“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里?” 镜中的人眼眶泛红,脸上所有的血色仿佛都集中到了唇上——像个凄艳的女鬼。 江昭生闭上眼,拒绝与镜中商宴的视线交汇。 “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恩?” 窗外,狂风开始呼啸,尖利的风声灌入耳中。 “先回家......” 商宴似乎没听清,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他将江昭生后颈处的长发仔细拢好,用手指充当发圈虚虚握住: “你说什么?” 易感期这些古怪的举动,还有上次那所谓的“睡前按摩”......一个极其恶心的猜测早已浮现在江昭生脑海,只是他不愿深想。 那就是,商宴可能……对他怀有某种扭曲的“喜欢”。 第15章 荒谬至极,让他只想作呕。但这个可能性,却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只要商宴对他存有哪怕一丝“爱意”,江昭生都会让它化作焚尽对方的地狱之火。 或许,可以转变策略了。 “昭昭,你说什么?”商宴还握着他的发,此刻竟像个扯心仪女孩辫子的小学男生,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换来江昭生压.抑的吸气声。 决心已下,恶心感被beta压下。 江昭生要让商宴心中那不知深浅的“爱”,变成复仇的燃料,最终烧回他自己身上。 “别扯了,”他低声道,“疼。” 破天荒地,易感期中的alpha停下了动作。 江昭生没给他反客为主的机会,咬住下唇,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我不想在这……这里是学校——” “你不是说让我跟你回家……” 话音未落,商宴已猛地搂紧他的腰,像扛米袋般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江昭生的腹部重重撞上男人坚硬的肩头,用力捶打他的肩膀。 “放我下来!” 长发因倒垂的重力遮蔽了视线。办公室的门被商宴重重推开,一股阴冷潮湿、夹杂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风猛地灌入鼻腔。 雷雨将至。 楼下,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等待着。 商宴动作利落地将江昭生塞进后座,自己也紧跟着挤了进来。车门落锁的“咔哒”声清脆响起,彻底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雨。 车子平稳而迅疾地驶离。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江昭生却无暇去看。他刚蜷缩到角落,长发散落在冰凉的真皮座椅上,还未及调整姿势,就被商宴从背后压制住。下颌被强行掰过,一个粗暴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车厢内原本弥漫的柠檬味清新剂,很快被alpha浓烈的白兰地信息素彻底覆盖。 脸上的碎发被卷入这狂风骤雨般的吻中,舌尖被发丝勒了一下。商宴似乎才察觉,用手指胡乱拨开,随即更用力地压了上来,贪婪地掠夺着beta的气息,如同濒死之人渴求氧气。 ……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入一片幽静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低调奢华的独栋别墅前。商宴率先下车,绕到江昭生这边,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出。江昭生有些缺氧,脚步虚浮,被商宴半搂半抱着带进了灯火辉煌的门厅。 水晶吊灯倾泻下冰冷璀璨的光。空气里昂贵的香薰气味,丝毫掩盖不了这里无处不在的、如同领地标记般浓烈的alpha信息素。 一路被带至卧室,商宴终于松开了钳制。 江昭生侧身倒在床上,一只手臂枕在耳边,一条腿微微曲起——一个有些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商宴慢条斯理地脱下那件酒红色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地板上,接着解开钻石袖扣,如同猛兽在享用猎物前,从容不迫地做着准备。 他微微倾身,带着浓郁烈酒气息的呼吸拂过江昭生的脸颊。看着对方因厌恶而偏过头,露出那段脆弱优美的颈线,指尖温柔地拂开他颊边一缕碍事的长发: “欢迎回家,昭昭。” 那件酒红西装与江昭生身上脱下的咖啡色外套胡乱堆叠在卧室一角。 雨点开始敲打玻璃窗时,江昭生的嘴角传来一阵刺痛。 “张嘴。”商宴命令道。 江昭生丰润的下唇上渗出血珠,被他抿进唇线里。 就在他以为商宴又要强硬时,脸颊却传来一阵湿濡的痛感—— ...商宴竟然在咬他! 不,更准确地说,是含住他脸颊的软肉,时而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啮。 江昭生甚至怀疑商宴是想把他生吞。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眼球上,逼得江昭生睫毛濡湿,渗出泪花。那异于常人的蓝绿色虹膜,在泪光浸润下如同稀世宝石般熠熠生辉。 “这双眼睛真美。”商宴的声音带着痴迷,脸庞越靠越近。 江昭生猛地抬手,狠狠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炸响。江昭生迅速拉开距离,背靠床头,连敞开的衬衣也顾不上,挣扎着就要下地。 脚踝猛地被人攥住。 商宴被他扇得嘴角破裂渗血,脸上却不见怒意,反而浮现一种奇异的愉悦: “昭昭,不演了?” 江昭生只觉小腿一紧——商宴用力将他往下一扯! 后脑勺眼看要撞上床板,却落入alpha早有准备的掌心——他瞬间又被拖回原位,牢牢禁,锢在对方身下。 “我该拿你怎么办。”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什么?” 窗外已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江昭生自然听不清。 “你打算怎么办?”商宴支起脑袋看着他,喉结近在咫尺——是江昭生随时可以出手攻击的距离。 “...什么怎么办?”江昭生克制着掐上去的冲动已到极限,无暇分心去理解他的问题。 “我的易感期,你打算怎么办?”商宴追问,眼神带着恶劣的戏谑。 “自己用抑制剂。”江昭生懒得应付他的无聊把戏。 臀,部突然传来调情般的一拍,江昭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 “我说了,给你准备了礼物。”商宴无视他的惊怒。 江昭生感到掌心一沉,扭头望去——一个深蓝色、质感厚重的丝绒小盒子被塞入他手中。 商宴托着他的手,将盒子举到他眼前。 “打开看看。” 没有预想中的钻戒光芒。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造型典雅的指环,男式婚戒。 “戴上它。”商宴的手已经覆上江昭生的手背,要将指环套在江昭生的无名指上。 江昭生猛地抽回手,戒指掉落在床单上。 “你疯了?” 商宴脸上的愉悦消失了,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口一圈圈卷至肘部,露出布满青筋的小臂。易感期中的alpha嘴角还带着抹被扇出来的血迹,此刻更添几分狰狞。 “看来昭昭,更喜欢另一个‘礼物’。” 他不再理会那枚指环,江昭生的后背重重撞上床头软包,手腕传来金属冰冷的触感。 商宴将他的手铐起,另一端锁在雕花床柱上。 “疯子!” 商宴充耳不闻,转身走向房门,江昭生注意到他后颈的腺体异常红肿——alpha的易感期症状已经相当严重。 “我说了有礼物给你,”商宴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愉悦,“别急,昭昭。” “喵——” “喵呜——” 门外传来几声细弱、奶气的猫叫声。 门再次打开时,商宴手里拿着一个银色托盘,上面放着一瓶牛奶和几只小巧的玻璃碗。 几只毛色各异、看起来不过两三个月大的小奶猫,怯生生地探着小脑袋,好奇又谨慎地打量着这个巨大而陌生的空间。它们被精心梳理过毛发,脖子上甚至还系着小小的丝带蝴蝶结,显得格外可爱。 江昭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好像明白了商宴所谓的“礼物”是什么,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喜欢吗?”商宴靠在门边,欣赏着江昭生茫然的脸色,“特意为你准备的。它们很干净,但是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很饿了...” 小猫们似乎被训练过,并不怕人,犹豫了一下,便迈着蹒跚的步子,一只接一只地走进了卧室。它们好奇地嗅着地毯,蹭着家具腿,其中两只甚至跳上了柔软的床沿,歪着脑袋打量着床上的江昭生。 江昭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胃里一阵翻腾。 “商宴,让它们出去。”江昭生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自己都没发觉。 商宴置若罔闻,手里拿着温热的、散发着浓郁甜香的牛奶。他走到床边,无视江昭生的怒视和挣扎,一手轻易地压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奶壶微微倾斜。 温热的牛奶迅速浸透了他的衬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片湿漉漉、黏答答的不适。 浓郁的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些原本还在好奇探索的小猫,被这强烈的气味吸引,几乎是本能地竖起了尾巴,湿润的鼻头翕动着。 “它们饿了,你看...” 话音未落,胆子稍大的白猫已经轻盈地跳上了床,凑到江昭生衣襟前那片湿,濡处。 “呃!”江昭生猛地一颤。 ......湿漉漉的,还带着倒刺。 细密的、向后生长的角质倒刺,原本是为了梳理毛发、舔食猎物。 江昭生此刻总算明白了,老虎吃人时,身为猎物是什么感觉。 像无数细小的、带着钩子的羽毛在皮肤上搔刮、拖拽。 不幸的是,他刚一动,另一只小花猫也凑了上来。 小猫们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仿佛找到了美味的源泉,舔舐得更加起劲。 三只、四只...越来越多的毛茸茸小身体凑了上来。它们柔软的爪子踩在他的身上,空气里充满了牛奶的甜腻气味。 第16章 “求我,求我我就让它们停下。” 江昭生眼前发黑。 泪水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汗水,打湿了散乱在脸颊和枕头上的长发,有几缕黏在嘴角,随着急促而艰难的呼吸起伏。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吐息都带着不明显的呜咽和抽泣,像一架濒临散架的风箱。 “这是三花。” 好折磨...... “这是银渐层。” 雨点声噼里啪啦,与其同时,江昭生眼前出现、电视机杂色般的光点。 “昭昭,你怎么有这么多‘孩子’,辛苦吗?” “滚...蛋...”江昭生挤出这两个字,随即又被一阵强烈的战栗打断。 “这是只折耳猫,它好像最喜欢你。” 倒钩划过他最怕痒的腰侧。 “为什么要拒绝呢?孩子饿了找妈妈喝奶呢...昭昭。” 商宴俯下身,手指抚过江昭生被泪水浸湿、烫得惊人的脸颊,恰好接到一滴滚落的泪珠,然后放在唇边,伸出舌尖舔舐掉。 beta彻底被毛茸茸的小身体包围,他无助地用胳膊遮挡,却又忌惮着这些刚出生的脆弱生命,不敢用力推搡。长发散乱,眼眶通红,他像一只被困的、濒临崩溃的美丽猎.物。 商宴着迷地注视着这一幕,手指深深插入江昭生汗湿的发间,宣告主权般低语: “这是我的猫。” 作者有话说: ---------------------- 呃,我真的,唉,你,算了。[托腮] 第14章 失控的幻想【论坛体】 > 匿名灌水区 > 热帖 主题:【心理辅导室新来的新老师求所有信息!】 发帖人:匿名用户 预约了学校的心理疏导,推开门那一秒,我还以为我走进了什么画廊== 他坐在窗边,逆着光,眼睛抬起来看我的时候...我不小心,信息素失控了...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本来真是好奇去看看,现在昭昭是我唯一的心理创伤了,求我脑子别回放看见他的那一刻画面了......bgm都从《命运》切到《禁忌の恋》了...[跪下.jpg] [跪下.jpg] 2l 等一下,你是怎么拿到预约名额的???我无数次点进去,报名按钮都是灰的 3l lz是a吧?说自己信息素失控,呵,回复楼上,钞能力。 4l 求图我说了无数次了,光听你们嚎得我抓心挠肝 5l [照片.jpg] [照片.jpg][照片.jpg]冒着被处决的风险拍的!糊成这样也能感受到吧?只拍到侧脸和一点长发...正脸不敢拍,黑发绿眼完全是古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美 6l 卧槽,好牛逼的脸... 7l 我曹,我也有心理创伤了 8l 后颈...草......看着就好软好香......好了,这下我也有心理创伤了 9l 老师是beta吧?为什么没人把他抓起来,控诉他引发大规模外貌焦虑和校园秩序混乱?江老师该自首,自首内容就说:“对不起,长成这样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们的。” 或者24h宣传那张脸:这是我们beta之光什么的...美成这样还藏着掖着,我都怕哪天冒出个搞强取豪夺虐恋情深的神经病alpha把他掳走 10l 老师的那双眼睛好有故事感,我的意思是...可以来聊聊你的家庭创伤吗?聊完顺便...给我看看腿。我想入老师的小房子,温暖的,能孕育生命的... 11l 楼上臆想症犯了 12l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你**你**你 13l 这位更是个病娇 14l 我有幸去过,尴尬的是全程都在说梦话,想跪下来求自己别舔了,把昭昭吓一跳,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问我膝盖痛不痛,扶我起来的时候,他冰凉柔顺的长发发尾就那么轻轻扫过我的脸和颈侧...妈妈的味道是芳馨纯净的体香,没有一点人工香水的痕迹...... 嗯...回去后我导.了至少四五六次吧,然后无缝衔接易感期,真要命了...拼了老命才克制住脑子里那些不可说的fifa画面。说真的,昭昭身边真得配个s级保镖了,不然下次……可能就不是想想而已了。[回味.jpg] 楼主 懂,脑子里的监.禁普雷都没停过啊...没人觉得江昭生这种人很恐怖吗?对视一眼吸走智商,对视两眼变煤气罐开始泄信息素,对视三眼我要开始想违法乱纪的事了...... 昭昭简直是来学院统治我们alpha的,像某种古神,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画面就是证据,不然我怎么天天想往澄心斋跑? 16l 回复楼主 楼主和14l我车前灯坏了你们帮我看看 17l 看看楼里成济源了都,我都说了长成这样应该去自首,猫猫难道不知道自己很容易引发外貌焦虑吗?我的警号是……抓住以后我一定教训这个人 18l 瓦,还有囚.禁普雷,疑似抢不到预约号码牌失心疯前的幻想 19l 歪个楼!刚从学生会那边听到点风声!关于江老师的!据说...江老师不是看起来那么‘年轻’?年轻时被某个渣a骗了,据说当时被抛弃时还怀孕了。 20l !!!卧槽?!可是,孩子我没见过啊? 21l 巧了不是。风声来源说,那个孩子就在我们学校,而且是个女儿 22l 等等......独自抚养孩子?那孩子呢?算算年纪对不上吧?昭昭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 24l 女儿???在我们学校???所以他是o? 25l ...人妻啊!?这么爽?别管了,我是曹操,曹操不行,曹丕也行。 26l 对于我这种处.男来说,年长的恋人不仅可以温柔引导我,做得好时会被他眼带泪光地夸“好棒”...最后再给点实质上的奖励——好想被昭昭那柔夷般的手握住啊,感受丑陋的慾望在他冰□□致的指节下失控...肯定会把他弄脏,沾湿他的长发...最好再被他羞恼地扇一记耳光,爽 27l 见不到我猫猫,孩子一直在哭,猫猫我是你失散多年回家的儿子,放学可以扑到昭昭的怀里,让他先吃我的,再吃饭...晚上再把脸埋在他温暖的小腹上睡觉...啊,光是想想就幸福得晕过去zzz 28l 被渣a伤害,独自生下女儿...18岁,想给我猫一个依靠,未来再过几年,人妻昭昭就不用来当老师,只需要享受老公侍奉就可以了 特殊的蓝绿色眼睛就应该藏好,免得被人觊觎 29l 呜呜呜猫猫......楼里的一个二个可真是出生啊。[大家发言好有趣,什么时候举行线下活动.jpg] 30l 说点实际的,别怎么追?猫猫这种受过情伤的美人,肯定防备心超重,直接表白会不会吓跑?送花?约饭?展示我的绩点? 31l 天呐......年纪那么小,被黄毛渣a骗了标记又抛弃......我恨死那个人了!昭昭这么漂亮纯净,肯定是因为太善良才会被那种渣滓骗tt...以为遇见良人,早早交付出身心,没想到渣男只想春风一度,提起裤子不认人,留下他和孩子...怎么会这样? 不过想也知道是个蠢货,是我,我就把年轻的昭昭直接带回家锁起来,好好开.发他身/体的每一寸...只让他吃我的就够了,孩子也不要生,把他养成一个认知天真、眼里只有我的漂亮妻子不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有点好奇当初谁把大美人骗到手的,主要是想知道昭昭喜欢什么类型的?温柔挂?强势挂?信息素好闻适配度高的?还是会说甜言蜜语哄人的? 32l 想做猫猫的丈夫...还好那个黄毛是个没眼光的蠢货,换成是我,就把这么单纯好骗的大美人带回家养成*女又咯,不过...昭昭啊,走在路上真不会给自己招回来一打老公吗? 33l [还是回暗网看点清淡的吧.jpg] 匿名论坛真不是法外之地...听你们说的,我那点纯洁的爱慕之心也要跟着变质了。 真的,那天看见昭昭披散着长发从紫藤花架下走过……我脑子里已经自动生成了好几种室外、露*、协迫题材的东西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_(:3」∠)_ 34l 想喝昭昭的**了...从侧面看家猫腰细得惊人,是清瘦的...但想到他生过孩子...那肯定不是完全平坦的吧?是我最喜欢的、带着一点弧度的合鸟*?想象没轻没重的小孩扑上去吸.吮...会不会把怕痛的猫猫咬得眼眶通红,含着泪花又舍不得推开? 35l 好羡慕昭昭的孩子啊……有这样的妈咪出门简直倍有面子吧!从小面对着这样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自己可能还是个半大孩子,就开始学着教育拉扯另一个小生命……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光是想着要配得上这样的猫猫,做什么都会充满动力吧? 35l 别在这写海t小段子了!没人发现昭昭这几天工作日都没来吗?!我妈去哪儿了?!孩子(指我)一直在哭啊!猫猫你快回来吧!(大哭)[疯狂刷新预约系统.jpg] 第17章 36l 昭昭你回来吧我猫压抑了猫压抑了猫压抑了...... 37l 说不定……真被楼里哪位说到做到的“勇士”抓走实施球禁普雷了(笑)。毕竟这里是圣利斯学院啊,藏龙卧虎,什么背景的人没有?昭昭……至少纸面上,只是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beta吧? 作者有话说: ---------------------- 别看这一章只有这点字,实际上作者已经拼尽全力(并非全力),今天头疼请假了,我不想上班啊啊啊啊…… 想做昭昭的孩子[爆哭][爆哭] 第15章 被人调成啥样了 李煌收到闻家那位少爷递来的“好处”时,第一反应是拒绝。 ——开玩笑,要是背刺行为让商宴知道,恐怕就不只是特助工作保不保得住的问题了。 可闻铮却说,他只想知道“那个人”的近况。 “......好吧,但我不保证能给你带到。” 他没接闻铮的东西。人情债这种东西,有时候记在心里比拿在手上更有用。 巧合的是,不到一天,李煌就见到了闻铮口中的那个人。 商宴发来消息:【带上抑制剂和葡萄糖,大号xx,来一趟(定位)】 李煌匆匆赶到别墅,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不由得心里发怵。 但再拖下去,回头商宴照样会算他办事不力的账。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心一横,握住门把手推门而入: “商总,抑制剂带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柔软的抱枕迎面砸来,正中他的脸。 ......奇怪?这枕头上居然有股奶香? “昭昭,看看你砸到谁了?” 李煌从没听过商宴用这种......近乎腻歪的声线说话,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枕头无声落在地毯上。即便自诩见识广、打工多年的李煌,也在这一刻愣住了。 商宴光着精壮的上身,怀里紧紧锢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黑发美人。 那人剑眉蹙起,鼻梁如削,极黑的长发带着蓬松卷曲的弧度,贴在脸侧、颈窝与肩头。 一双猫似的眼睛,是少见的蓝绿色。此刻因怒气晕染,颊边绯红,像燃火的海棠,美到极致、惊心动魄,甚至像某种绝景——光是观赏都让人心有戚戚。 “江昭生,长发、绿瞳,见一面就忘不掉。” 李煌想起闻铮的描述,不禁在心里嘀咕——这少爷可真够吝啬的,这样的人,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说几句,他竟然寥寥几字带过。 还没等李煌回过神,就见江昭生猛地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反手就往商宴头上砸! 烟灰缸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与此同时,一缕鲜血顺着商宴的额角蜿蜒流下。 江昭生的长发被商宴一把攥住,他下意识闭紧双眼。可商宴却没有暴怒地拉扯,反而病态地将那缕发丝递到唇边,用唾.液濡/湿,再捋出来。 意料之中的刺痛没有传来,江昭生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迟疑地睁开眼—— “?!” 这就是完美皮相的好处吗?明明是一副被恶心坏了的表情,beta看起来依然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惜。 “昭昭,我手下的人看你都看呆了。” 商宴似笑非笑地瞥来一眼,李煌连忙递上抑制剂和一些“安全用品”。 饶是李煌身为beta,也能感觉到屋内信息素浓度高得几乎凝成实质,积雨云一样笼罩在屋内,令他头皮发麻。 距离江昭生最近的一刻,他还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并非情慾或其他浓烈的气味,而是一缕极淡、却极具存在感的冷香。 可李明明看见,江昭生后颈上层层叠叠全是牙.印……他显然不是omega,而是beta。 或许因他打量的余光被察觉,李煌临走前,恰好瞥见这样一幕—— 商宴已将人转成面对面,一手牢牢箍着江昭生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低头凑近他耳边,仿佛在哄这beta替自己注射抑制剂。一支透明针管已经被塞进江昭生的手中。 那只堪比钢琴家的手握住针管,高高扬起。商宴还在低语什么,嘴角甚至带着笑意。 江昭生在商宴怀中忽然回头,正好对上李煌窥探的视线。 刹那间,李煌几乎错觉他手里握的不是注射器,而是匕首或别的凶器。甚至,被那双寒意凛冽、宝石般的眸子盯上时,他恍惚看见商宴腺体被扎烂、后颈鲜血淋漓的场景。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江昭生高高抬起的手最终轻轻落下。尽管动作敷衍,却还是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注射。 alpha的腺体同样脆弱,商宴手臂和手背青筋暴起,最后索性捧起beta的脸,好像beta的双唇是止痛药一般,深深地吻了上去。 “唔......” 江昭生被迫后仰,长发如瀑摇曳,腰身弯出一道惊心的弧度。从李煌的角度,甚至能看清他紧拧的眉毛、湿漉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氧气被掠夺,江昭生几乎完全挂在alpha的臂弯中,仰头喘息。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因重力滑落,露出额心清晰的美人尖。 “看够了?”商宴终于舍得将视线从beta身上移开。再抬头时,他一道眉毛已被额角鲜血染红。平日西装革履的人此刻活像一名悍匪。 李煌连连摆手道歉,几乎是落荒而逃,跌出那栋正上演活/色生.香场面的大别墅。 他低头看了一眼裤子。还好,工作保住了——不,应该说是命保住了。 那个江昭生,和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连闻铮也对他念念不忘。在今天之前,李煌绝不会对此产生好奇,但此刻之后...... 虐恋情深、强取豪夺,这种离谱的戏码竟在现实中上演。而他却并不觉得荒谬——也许是因为江昭生那张脸,实在太过耀眼。 他正犹豫要不要通知闻铮,一条新讯息弹了出来: 商:【等人事部通知,一会你就可以出差了】 这群alpha的领地意识真是......自己不过多看了“老板娘”几眼,就被直接发配。好在工作总算保住,李煌又是单身,出差对他来说不算太糟。 踏入登机口前,李煌最后给闻铮发去一条消息: 【人没事,一切都好】 闻铮回复得极快,不知在手机那头守了多久: 【商宴有没有做什么异常的事?比如让你加入什么的?】 李煌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什么?还有这种可能? 发完那句,他决心将江昭生抛诸脑后。可那含着恨意、被愤怒淬炼得熠熠生辉的宝石,却如一缕幽火,久久萦绕在他脑海。 【别担心,他们大概会结婚……】 也不知是说给闻铮,还是为了扑灭自己心里那点不安的念头。 李煌之所以这样断定,是因为在江昭生扬起手的刹那,他清楚地看见——对方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 窗外的天光是沉甸甸的铅灰色,江昭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的什么时段,但他知道,要是再不制止这个alpha,自己不是脱水而亡,就是直接虚脱昏过去。 让商宴半强迫地“伺候”着洗了个澡,此刻浑身却比之前更湿,陪一个alpha度过易感期,最后竟落得连床都下不了的境地——这完全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想。 雪白的后颈早已不堪入目,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全是牙印,红得像要沁出血来。 “去哪儿?” 后背仿佛压了一座灼热的火山,江昭生扭过头,压抑着怒火不耐烦道: “你发情期结束了吧?我要吃饭。” 商宴像是被这句话莫名取悦,胸腔紧贴着他的脊背震动起来,低笑不止。直到江昭生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开。 “知识储备还是太少,”商宴就势翻身,侧卧着虚虚笼住他,拈起他一缕发尾,若有似无地蹭着江昭生白瓷般的脸,“昭昭,这次教了你这么多......该学的,都学会了么?” 一想到这头发曾被这人咬进唇间濡.湿餂.弄,江昭生一阵恶寒,猛地将他的手掰开。 可商宴不恼反笑,转而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住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低声又问: “还是说......你其实早被人教过,只是不肯对我用?” 作者有话说: ---------------------- 从下一章开始回归校园,多攻出场(好多人啊.gif),入v的章节是一直想写的昭昭个人高光情节,这两天一直在找专业素材[可怜][可怜] 给自己报了个绘画班,拿亲儿子练手了(你) 第16章 扑通扑通小鹿乱撞 没错,他确实被人教过。 不然怎会在体力耗尽、神志模糊的时候,仍下意识地做出迎阖的动.作。 商宴至今仍记得,当掌心传来那股柔韧的力道时,自己太阳穴附近血液奔涌的声音。 绝不可能是闻铮。那种近乎变成本能的反应,再加上江昭生beta又情,淡的体质,除非用漫长的时间和近乎“严苛”的手段细细打磨,否则绝无可能将他训成这般...... 第18章 一滩融化的椿水。 昭昭,你知不知道自己意识涣散的时候,简直......娇若玫瑰,热情似火。 商宴正欲追问那段过往,那只被他紧攥的手就猛地抽了回去。 江昭生的绿瞳里淬着恨意。 “少发疯,”过度使用后的嗓音沙哑得厉害,“你怎么做到的?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恶心。” 商宴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刚要开口,脸色骤然一变,眉心紧紧蹙起——额角那一道干涸的血痕也跟着突突跳动。他抬手压住自己的后颈,失控的信息素疯狂外溢,比先前更加混乱暴烈。 “呃......” alpha喉间滚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竟直接向前栽倒,沉重的分量几乎全压在了江昭生身上。 江昭生被撞得眼前花了一下,商宴滚烫的额头重重磕在他锁骨上,呼吸炽热,人已彻底失去意识。 ......死了最好。 没死......他也不介意补上一刀。 这念头刚出现就带着无比巨大的诱惑,他甚至能想象出,挣脱束缚后呼吸的第一口空气该有多甜蜜。 可下一秒,这个打算就被打消——易感期期间签署的那份协议,以及被牢牢攥在他人掌心的、他无法割舍的“黑历史”。 商宴说,江昭生的信息和照片,是他从一个“神秘人”手上买来的。 解决他还不算完,在调查出那位“卖家”之前,江昭生暂时不会让商宴去死。 “......该死。” 江昭生厌恶地偏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人推开,终于摆脱了颈间那令人窒息的热度。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屏幕碎裂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对方几乎秒接。 “带医生过来,商宴信息素紊乱,晕了。” 医生来得极快,训练有素地检查、注射、留下药剂,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 直到确认商宴情况暂时稳定,陷入深度修复性昏迷,江昭生才抓起一件干净外套,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开这座令他“难忘”的牢笼。 踏入校园,微凉的、带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气涌入肺部,勉强冲散了鼻尖那股阴魂不散的霸道白兰地气味。 暴雨初歇,紫藤花架显得有些寥落,地上铺着一层被踩踏成暗紫色的花瓣。江昭生脚步微顿,停在不远处。 他办公室的窗台下,几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猫正慵懒踱步。其中那只通体漆黑、四爪雪白的听见动静,警觉地竖起耳朵,琉璃似的黄眼睛望过来,随即软绵绵、娇滴滴地“咪呜”了一声。 贺千屿穿着浅灰色毛衣蹲在旁边,正小心翼翼地将牛奶倒入食盆。闻声抬头,看见江昭生时明显一怔,随即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 江昭生认得这群小东西——商宴别墅里那群“无法无天”的猫崽子。 “江老师?你回来了。”贺千屿站起身,热情打招呼。 “......这些是怎么回事?” 看见这群猫,江昭生就一阵头疼,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的手揣在大衣兜里没有拿出,站在原地,已经有猫“认出”了他似的,翘着尾巴靠近,伸出粉嫩的爪子,扒拉他的裤脚。 “商先生送来的,说以后就养在澄心斋这边......他说你出差几天,托我暂时照看。”贺千屿说话时,目光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 江昭生视线从猫咪身上掠过,在贺千屿脸上停了一瞬,轻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今天随手从商宴衣帽间扯了件外套,没成想尺码意外合身——他跟商宴的体型没有半分相似,排除错拿商宴旧衣的可能,那答案只剩下一个:这是早就为他备好的。 海军领的黑色双排扣大衣,里面是衬衫叠穿米色毛衣,衬得江昭生格外清隽文雅,像个气质温润的学长。 贺千屿看着他心想:这些天去哪儿了?为什么商宴也不在?你被他胁.迫了吗?是做那种事吗? 有的来自权贵家的a或者o,不喜欢因为信息素和生.理本能产生情感纠葛,会专门豢/养或者交易来漂亮的beta,以供特殊时期用。 但beta毕竟不会产生信息素安抚,或者同样陷入清.热,所以会很辛苦,跟x奴差不多...... 江昭生,是商宴的人,也做那样的事用吗? “你的脖子......”衬衫领子挡住了后颈,贺千屿想起商宴和江昭生同时消失这几天,话比脑子快,脱口而出。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语气...活像疑神疑鬼检查外出妻.子身.上痕迹的丈夫。他被自己的联想臊得耳根发热,一抬眼却对上江昭生冰封般的脸。 江昭生甚至连敷衍都懒得,他今天长发低低束在脑后,将那处新雪般的后颈遮得严严实实。明明不是omega,男人优美的脖颈却无端让人想窥.探。 他径直绕过这一人几猫,拿钥匙开了澄心斋的门。 屋内和他离开时一般,唯独书桌上却多出个格格不入的方正快递箱。 寄件人栏只有一个凌厉的字母:s。备注写着:参考资料。 ......难道是他之前的东西?江昭生心头一紧,抽出笔筒里的美工刀利落划开胶带。 没曾想纸盒一拆就散,花花绿绿的东西哗啦一下滑落出来,砸在地板上。 是几本崭新的精装书,甚至能闻到油墨香。 这些书的封皮设计得花里胡哨,印着纠缠的剪影和夸张的对话框字体—— 《?!课后保健室的、神秘“指导”:把亲爱的x君变成*吧!~》、《禁忌の恋:小鹿!!乱撞的~控.制与服从》、《沉沦?被顶级alpha家zu占有的共*beta》...... 屋漏偏逢连夜雨。书本砸地的闷响还惊动了门口的贺千屿,他猛地推门冲进来:“怎么了?!——” 视线猝不及防撞上满地狼藉的滟俗封皮,饶是贺千屿脸皮不薄,也瞬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他偷偷去瞟江昭生的脸色,一步步挪进屋,心里翻天覆地: 难道他误会商宴了?其实江老师私下……喜欢这种事?难道他的x癖和外表的冷美人不一样?喜欢这种刺激? 恍惚间,昨夜荒唐的梦境又卷土重来:黑发披散在光滑的脊背上,蜿蜒如同黑色的小溪。漂亮的beta回过头,侧脸睫毛卷翘如蝶翼,饱满的唇.微启,蓝绿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雨洗过的天空。 “昭昭......我可以......”他忍不住喃喃出声。 江昭生本就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瞬间结冰,扭头冷冽一瞥。 贺千屿忽然感到脸颊边有风擦过,连短发发梢都被吹动。 “嘭!” 厚重的精装书狠狠砸在白墙上,撞出一个浅坑,坚硬书脊当场扭曲变形。可见力道有多骇人—— ......这要是砸在脑袋上?贺千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现在,立刻,”江昭生握着把发亮的美工刀,指向门口,“滚蛋。” 作者有话说: ---------------------- 写这一章的时候总在想,遮大厦避风了 商宴:别笑,是你你也疯 谁偷偷tj了我的老婆?![爆哭][爆哭] 第17章 处男渡劫局 贺千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被“请”出了澄心斋,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甩上。 不过,美人嗔怒的惊鸿一瞥,让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占有欲在他心底蠢蠢欲动。 他好像理解了闻铮被钓成狗一样是为何,摸了摸差点被书砸到的侧脸,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劲风刮过的触感。 真辣。 屋内,江昭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散落一地的“参考资料”,他没有弯腰去捡,用鞋尖将它们粗暴地踢拢到角落。 碍事。 处理完他才想起还有几只猫要养,捏了捏眉心,重新打开大门。 然后,这位退休特工面无表情地蹲下,朝着小动物招手,那只奶牛色的黑猫率先跳到他膝盖,尾巴尖蹭到他颈窝,有点痒。 江昭生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把这些祖宗一个个抱进屋子。 > 匿名灌水区 > 热帖 主题:【报!!!回来了!!!!】 发帖人:匿名用户 终于又见到我猫了!!!他看起来好像瘦了点,穿着海军领大衣蹲在那里摸猫,今天这身特别显小,小妈妈... [照片.jpg] 1l 啊,猫猫和猫猫,好萌,好想偷那只大猫w 2l 真的回来了,我的心理创伤有救了 3l 昭昭我不想做你的猫我想做你的狗,我想我想我想... 4l 我的存货就靠这张照片了。他眼神里那种淡淡的疲惫和疏离感……嘶,轻而易举地被昭昭身上的温柔气质感染黑化,呵呵今天晚上我脑子想什么可由不得你[抓.gif] 5l 呜呜呜猫猫我的猫猫你终于回来了孩子这几天想你想的好痛 6l 大家都哪里痒哪里痛啊?好难猜啊 第19章 7l 不准yy我妈妈 8l 大家都不说我来——说个让人破防的问题,这几天他去哪儿了?身上有痕迹没?为什么瘦了?为什么看起来倦倦的? 9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我开大运来找你 10l 扫猫 11l 简单粗暴,楼上像那种发现妻子不安于室在外彩旗飘飘但无能为力的窝囊丈夫 12l 昭昭:被男人xx了,如何呢? 13l 我有点相似了,你们是真不介意还是接着玩笑破防啊,哈哈,我就是问问,眼睛袅袅了 14l 没事的没事的,你知道猫猫年轻貌美被渣男骗未婚生子都顶过来了,这会只是出去被x透了一番...咦我脖子上怎么有根绳子? 15l ......如果说知道猫猫的情史只是我处男情窦初开备受考验的第一关,那这次工作日失踪就是第二关,怎么上来就是地狱难度,呵呵。 别笑,你也过不了第二关。 16l 别笑,你也过不了第二关。 17l 别笑,你也过不了第二关。 18l 到底是什么样的绿毛癖才能忍受这种对象?!我受不了了,以后决定丢掉脑子无脑舔昭昭。 19l 通知一下,在这里默认家猫是单身,提对象的叉出去,没有上进心的东西,你还年轻,应该奋斗,有大把时间去争当小三! 说什么昭昭男朋友老公对象的,我猫只有一个女儿哈,其他的都是旅馆和情敌,不允许给ta身份:) 20l 插播一条!!!头号情敌遇见了二号情敌,两个人马上就要约架了!! 21l 这就是两大天沟的雄竞吗……为了昭昭…… 22l 真去了吗?拿岂不是可以找借口请家猫露面!?我一直苦于没有高清真人照片 23l 格斗场那边已经围了好多人了!!!两个真打起来了!!! 24l 不愧是昭昭,轻易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我记得学校还没有学生打架斗殴事件吧?幻想昭昭顶着黑色耳朵:主人,我是妲己喵~ 25l 靠,谁他妈冲出去给昭昭报信了,跑的比兔子还快?!好事又被抢了,#的,下次不发论坛了 …… 江昭生安顿好猫,找出商宴让人一并送来的高级猫罐头,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略带慌张的声音: “江、江老师!不好了!” 一个年轻的学生探头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和紧张: “闻学长和贺千屿......他们、他们在格斗场打起来了!说是因为......因为......” 学生偷瞄了一眼江昭生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但意思不言而喻。 江昭生开猫罐头的动作顿都没顿,头也没抬: “打死了?打残了?” “啊?还、还没有......” 学生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呆呆伫立在原地。 “哦,麻烦你了,”江昭生淡淡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将猫粮倒入食盆,看着几只小猫围过来,它们没有吃饭,而是蹭着他的手,“那就等打死打残了再说。” 学生:“......” 这反应不对啊老师! 不过,眼前的画面确实美如画:昭生柔和地抚摸着掌心的奶猫,黑色的猫尾缠绕着白皙的手背,男人指节修长,颜色的对比让整个画面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色气。 学生直勾勾的目光被江昭生误以为是他心里急迫,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站起身。 况且,总不能真让那两个家伙在学院里闹出大事,麻烦倒是其次,商宴恐怕又有借口小题大做。 江昭生还不知道,哪怕在学校低调度日,但过分引人注目的外貌,和神秘消失的前段时间,让自己变成了某个匿名论坛里最“特殊”的存在。 他跟着学生走向格斗场,步伐不疾不徐,黑色马尾在他身后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那截露在毛衣领外的脖颈若隐若现,白皙细腻,只是在边缘,隐隐可见红色的印记。 学生瞥见这一幕,心脏微微一抽,暗下决心不将这幅画面分享到论坛。 越是靠近格斗场,嘈杂的声音就越发明显。等他们走到入口处,里面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 闻铮和贺千屿有这么大名气?江昭生有点意外。 但他并不知道,其实大部分人聚集于此,是因为从论坛得知,他回来了。 现场的学生与其说是好奇约架,不如说都是来观摩他这个“战利品”。 当美貌过了头,就不会让人觉得是陪衬,反而会心生莫名的骄傲。 因此,引路的学生清了清嗓子,挺胸抬头地喊了一声: “让一让,江老师来了!” 人群瞬间安静了,像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所有目光,或好奇,或惊艳,或爱慕,或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缓缓走来的江昭生身上。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米色毛衣和黑色长裤,外罩一件海军领大衣,本该是一副平易近人的邻家哥哥打扮,却因他那张过分昳丽的脸和冷清的气质,穿出了高岭之花的感觉。 黑色长发几缕垂落在颊边,更衬得面若桃花,一双众人心中最为特殊的蓝绿色眼眸,平静地扫过场中央,对周遭炽热的视线恍若未觉。 “江老师......” “我的天,他真的好漂亮......” “怪不得闻铮和贺千屿为他打起来......” “你愣着干嘛?快给我家...拍照啊!” 窃窃私语声从人堆里响起。 江昭生对这一切充耳不闻,走近格斗场中央,他的目光落在了擂台上。 那里,两个年轻alpha正如野兽般撕斗。 闻铮的制服外套早已不知扔到哪里,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精壮的小臂,他脸上挂了彩,嘴角破裂渗着血丝,那双平时总是哀戚看他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凶悍和戾气。 贺千屿差不多狼狈,颧骨红肿,浅灰色毛衣被扯得变形,锁骨处有一道淤青。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动作迅猛,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气。 两个alpha让靠近擂台的人都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 砰! 闻铮一记狠厉的勾拳砸在贺千屿腹部。 贺千屿闷哼一声,不退反进,屈肘狠狠撞向闻铮的胸口! 血腥味混合着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场馆里弥漫。 这血腥又充满力量感的搏斗,让围观的人很难不肾上腺素飙升。 唯有江昭生是例外。 他静静站在人群最前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神情淡漠地看着台上为他拼死相斗的两人。 beta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凉薄,仿佛在看一场小孩子过家家的闹剧。 他容色惊人,站在血腥的格斗场边,给人的感觉像...置身事外的神祇,冷眼旁观着自己信徒的疯狂。 似乎察觉到氛围的变化,台上缠斗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闻铮的眼神复杂,像最近每次看他那样,带着忠犬一样的乞求。 贺千屿则咧开一个嘴里带血的笑容,展示自己的勇武。 江昭生迎着他们的目光,微微偏头,长发随之滑落肩头。 因为备受瞩目,所有人都注意到,beta的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像一簇落进油锅的火苗,瞬间点燃了alpha骨子里更深层的竞争欲。 加,油。 他无声地做出清晰的口型。闻铮和贺千屿都看懂了。 若是能冷静下来,或是从旁观者角度稍加思考,就能看出这是个简单的陷阱——beta怎么可能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抱有好感?他不过是想看他们出丑,最好斗个你死我活。 但江昭生知道,他们不会察觉。因为他也曾站上过擂台,深知那上面有种让人头脑发热的魔力。 于是,在他重新恢复淡漠表情后,擂台上的两人正式将这场“斗殴”升级了。 更加血腥、暴力、不留情面。 而引发这一切的“祸水”,只是从容地站在那里,目光凉薄,甚至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围观的学生们望着他那张惊艳又疏离的侧脸,心跳如鼓,既因擂台上的暴力而感到些许恐惧,又无法抑制地被这个男人吸引。 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beta吗? 作者有话说: ---------------------- 此坏猫一直在拱火喵[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江昭生:打的再响点,没吃饭啊? 第18章 败犬和躺赢狗 闻铮与贺千屿的争斗,在江昭生有意的纵容下愈演愈烈。 他并不是真有兴致观赏这出无聊的斗殴戏码。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素圈戒指——那是商宴给他的。 不久前,在商宴住所。 “......昭昭,你以为这是什么?” 第20章 “喂”过猫,沐浴过后,商宴从身后按住他,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耳廓,低语道: “这是入场券。想知道你的资料......是怎么落到我手上的吗?” “一个拍卖会。” 江昭生猛地抬头,动作幅度太大,而商宴如山般的躯,体压制在他身后——这使他整个人又重重陷进柔软的被褥,头发扬起带来一阵香风。 “以为我在拿戒指向你求爱?”商宴语带戏谑,一手稳稳按住他后颈,暗.示地轻轻一捏,“——告诉我,主人怎么会爱上宠物呢?” 江昭生反手精准掐住男人手肘麻筋,骤然扭头。几缕长发沾在他侧脸,一向清冽的蓝绿色眼眸此刻氤氲着水/汽,雾蒙蒙地望过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商宴脸上并不是恶意或恨意,反而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爱慕——与任何坠入爱河的男人别无二致。 懒得深究这人口是心非的缘由,江昭生一把夺过那枚戒指,利落地套上手指。贴脸的长发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胸前,带着让人心醉的微卷弧度。 他朝商宴伸出手背,微微喘.息着,试图平复加速的心跳: “——我要去。” “你说的拍卖会......在哪里?” 擂台上,两个年轻alpha的信息素正猛烈对撞,压迫得周围一些等级稍低的学生呼吸困难,纷纷退后。拳脚相交的闷响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肉撞击声。 【潘多拉之盒,一个私人拍卖会。匿名,门槛很高,专门拍卖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信息和秘密在那里是明码标价的商品,但渠道很隐秘,每次地点都会变更。】 【这枚戒指是入场凭证,而且下周,他们会再办一场。】 alpha易感期的行径,让商宴不得不卧床休养整整一周,但他绝不可能好心到让江昭生独自去。 按他一贯的神经病作风,势必会派出“走狗”贴身监视。 ——例如,此刻正在台上搏命的两位。 因此,江昭生挑火的目的再明确不过:让他们打到伤筋动骨,最好陪着商宴人厌狗嫌的家伙一起躺进医院。 闻铮一记重拳直挥贺千屿太阳穴,而贺千屿同时屈膝,狠厉顶向闻铮腹部——皆是两败俱伤、甚至可能造成重创的杀招。 江昭生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够了。” 周遭学生只觉眼前一花,那道身影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瞬息已插入两名凶悍的alpha之间。 江昭生切入台上,两个被本能掌控的alpha感知到他的气息,瞬间僵住身体,强行收敛了所有可能波及他的力量与信息素。 再打下去可能伤到他,这比输给对手更令他们恐惧。 于是场面凝滞——两名杀气腾腾、伤痕累累的alpha因为收力突然与体力耗尽,狼狈跌坐在地,中间伫立着道纤细的beta身影。三人构成一幅短暂而奇特的静止画面。 江昭生目光掠过左侧眼神惊疑、犹带后怕的闻铮,又扫过右侧喘着粗气、肌肉紧绷却不敢妄动的贺千屿。 “还站得起来吗?” 肾上腺素消退,二人浑身产生钝痛,又不好在心上人面前失态,只能像败犬一样垂着脑袋,把龇牙咧嘴吞进肚子。 “......alpha的资本,确实令人惊叹。” 这句低喃落入闻铮与贺千屿耳中,被两个恋爱脑自动解读为嘉奖。 他们抬头渴望更多赞赏,牵动到伤处,痛得倒抽冷气。 闻铮和贺千屿不再关注较劲,目光不约而同聚焦于江昭生,未被满足的征服欲在胸腔沸腾。 殊不知,江昭生纯粹是看清他们伤势后的由衷感慨: ——alpha真是皮糙肉厚,耐揍得很。 “都伤得不轻,先去医务室处理。有什么事,冷静下来再谈。” ......就这样?没有更多“赞赏”了? 闻铮与贺千屿心底同时滋生扭曲的渴望:想要攫取更多来自江昭生的“认可”。 最终,这场斗殴以双方两败俱伤告终,闻铮和贺千屿都挂了彩,需要去处理伤势,短时间内无法充当保镖或男伴的角色。 两个手下被抬入医院不久,商宴果然打来电话,语气无奈地表示原本想让闻铮或者贺千屿陪他去拍卖会,但现在看来只能推迟等下一次。 “不必推迟,”江昭生对着听筒语气平淡,“小商总只需告知时间地点。我可以...找个人替他们陪我。”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如何发言。 “昭昭,你知道我不会随便让人接近你。否则,澄心斋的门槛早被踏平了。” “可是,你怎么就能把人分作三六九等呢?”江昭生轻声反问,话锋一转,“商宴,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男伴由我挑选——你可以在拍卖会上尽情给我添麻烦。” “哦?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江昭生嗤笑一声。 “如果我低头求你,就算我输。如果我能从拍卖会全身而退,就算我赢。” “赢了,我不需任何奖赏。” 江昭生的目光落向不远处,那个来办公室唤他的beta男生——年轻人眼中盛满毫不掩饰的迷恋,看起来足够机灵,且最重要的是......够听话。 “——输了,我做你的‘猫’。” 商宴的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良久,他哑声道: “......好。” 通话结束。江昭生朝那一直偷瞥他的beta勾了勾手指。 林瑄一怔,随即受宠若惊地小跑过来,整个人跟熟透的大虾似的: “昭......江、江老师?” 江昭生打量了他一下,不错,身/材和商宴有几分相似。 “帮我一个忙,好吗?”他放柔嗓音,那双蓝绿色眼眸漾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周末陪我去个地方。很简单,不需要你做什么,跟着我就好。” 林瑄激动得几乎同手同脚,拼命点头: “好、好的江老师,我愿意!” > 匿名灌水区 > 热帖 主题:【(树洞)今天发生了一件我能吹一辈子但打死不敢说的事】 1l 什么?你抢到澄心斋的号码牌了? 楼主 嗯...比那个还...唉哟,就是幸福到晕厥,又害怕到腿软。我只能来这里匿名嚎一嚎,你们就当我在发疯吧,我好像还在梦里没醒 2l 哦,那打住,我血压上来了 3l 谜语人,跟昭昭相关的? 4l 如果你要说摸过我猫我找你弄死你 5l 匿...名...用户...id21659...死于......(黑色小本子笔记.jpg) 6l 呜呜呜虽然不知道具体,但感觉楼主好幸运,沾沾喜气...希望昭昭哪天也能看我一眼 7l 楼主:获得了一次??体验;代价:终身匿名,提心吊胆。楼主,我来替你背负,我的联系方式是xxxxx,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报酬好说? 8l 排,我的联系方式是——要比价吗? 9l 原来是家猫又在偷腥了,呵呵,扫万一 ...... 楼主 帖子害怕被扒一会删,不用扒我信息扒不出来的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就是太激动了必须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我必须考虑这是否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做我老婆吧昭昭!我上厕所去公共厕所上,吹空调也去公共厕所吹,家里除了和你有那方面生活的时候的时候陪你,其他时间我都不在家里呆着,把家里给你弄脏混乱。 一开始我也没上瘾的,是你们跟我说看家猫一两眼不会有事的,很容易戒掉的,我才去试了一下。后来发现不行啊,这一旦断了一天不亲就痛苦,就难受。结果害我年纪轻轻就染上了猫瘾,现在想戒也戒不了,一天不亲家猫浑身刺挠。平静的生活也被打破了,努力上进就是为了赚米追家猫 作者有话说: ---------------------- 这一章有穿插,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乱,解释了一下那个戒指怎么回事 拍卖会的剧情激动死我了,啊急急急...什么时候写到啊[托腮]、 闻铮和贺千屿败了,林瑄是躺赢狗。 第19章 富婆重金求子 林瑄发完帖,满意地看着评论区不断跳跃的“酸鸡”回复,喝了口咖啡,点击了删除帖子。 惬意啊。 没等他享受一会儿这膨胀的喜悦,就收到了江昭生的信息。 【晚上有空吗?】 意外之喜是什么感觉? 林瑄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被惊喜冲昏头脑,人真的可以在短短一天内得到这么多吗? 就像一个上班族中了彩票,兑奖的路上又被豪车拦住,车上下来一群黑西装保镖,站成一排深鞠躬: “少爷,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林瑄现在就是那个上班族。 他打了好几遍错字才成功发出: 第21章 【有的有的】 江昭生那边几乎是秒回,发来了一个小区地址。 好像生怕林瑄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样,还补充了一句—— 【我家;)】 天色尚未变暗,距离与江昭生的约定还有很长时间。 而幸运主人公林瑄不知该如何发泄心中的狂喜,有些后悔那个暗爽帖删得太早。 身为黑客,他并不担心被人查出论坛身份,干脆又发了一个帖子: 匿名灌水区 > 文学创作城 主题:【你们觉得,昭昭做自己妈妈生活是什么样的?】 想吃点继子文学:) 1l 不要拿来主义,先上图,格式忘了吗?主楼的猫图呢? 楼主 [图片] 2l 感觉是那种每天买菜送孩子上学、好好穿衣扣子系到脖颈、露肤度超低——任劳任怨的好妈妈w 3l 我倒不这么觉得……家庭主妇太累了,不可能保养得这么好,感觉是那种随意拍张高叉露腿照“富婆重金求子”然后骗身骗心、拿钱买奢牌的坏猫) 4l(热门) 来点——坏女人与狗文学: 你的继母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明明是个beta却很水灵,看起来比你还年轻。不管是教导还是喊你吃饭永远轻声细语,好像永远不会发脾气。借着他的放纵,你晚归逃学,组人约架,顶撞老师,成绩一落千丈,很快就被父亲知道。你以为温柔的继母会为你求情,却看见一向好脾气的男人在父亲面前潸然泪下: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管不好他……” 他在说什么啊?你看见父亲把哭得像幅画的人抱在怀里,朝你砸烟灰缸让你滚。你顶着额角的血离家出走,和狐朋狗友一交流,这才发觉自己被骗了——他在整你。 喝了点酒,心里的火越来越旺。你想到他在男人怀里哭泣的样子,梨花带雨,谁知道这可怜样是装的呢……就是不看你,是心虚了吧?你都因为那副模样生不出火气。这个时间,怕是老东西直接x上了吧? 想到这,你更加愤怒。草,合着赶你出走是方便老东西办事啊?! 用脚想也知道现在家里会发生什么吧,你都差点忘了,昭昭是你爸的合法妻子。 身边的朋友看你脸色越来越差,给你出谋划策,一定要打败邪恶“继母”,你冷笑一声应下。 夜深了,你去家附近的便利店,在店员有些古怪的目光下,把结账台摆在口香糖旁边的、蓝色或红色的小盒子扫入塑料袋。 昭昭,你自找的。 多年的逃课经验让你轻松翻进墙,穿过家里的后花园。落地窗的锁你小时候经常玩,不经撬。 咔哒一声。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父亲不在,昭昭一个人躺在king size的床上,两颊晕着淡淡粉黛,长发刚洗过,还有点潮,在月光下美得像名贵绸缎。 他的嘴唇有些肿,平日像涂了口脂,今夜就是被晕开……呼吸浅浅的,穿着交叉领睡衣,薄被盖在胸口,锁骨阴影很深很深。 愤怒成了某种邪念的催化剂。平时你觉得他这副模样天真可爱,此刻横看竖看,都像少不了男人管教的样子,心里越来越火。你弄出点动静,坐在床头。你知道自己额角的血凝固了,看起来很吓人,正好可以扮演这位坏继母的枕边幽灵。 继母宝石一样的蓝眼睛震惊地望过来,一声惊呼抑下,问你怎么在这? 梦彻底醒来,昭昭冷笑一声,跟你摊牌,柔软的抱枕砸在你脸上,不痛,却足够羞辱。 他让你滚出去。 昭昭终于意识到你疯了,也不继续砸你,而是撑起身从床上离开。你接住脸上掉下来的抱枕,还能看见他伶仃的白玉似的脚踝。 “你只是被骂了一顿,别这么少爷脾气。” 他怎么就不懂呢?你那是因为被不值钱的爹骂了生气吗? 你是生气,发现喜欢的人竟然讨厌自己。 昭昭的温柔和暧昧竟然是装的......那你也不装摊牌好了。 你是体育特长生,三步并作两步从背后抱住他,不顾他的拳打脚踢,顺便一脚把房门踢上。 怀中人后颈的长发带着浓烈香气,萦绕在鼻尖。你半拖半抱地把人带回原位,昭昭不小心踢到地上便利店的塑料袋,发出巨响。 他低头,看清里面装的东西后,脸彻底白了。 所以昭昭是有多恶心你啊,就这么不能接受吗?今天的打击太多,你气到极点,已经麻木了,甚至有空像安抚小孩那样摸摸他的脑袋。 “要用完哦。”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你从更衣镜里看见了自己的后背——血刺呼啦,甚至像某种图腾。 你托起江昭生无力垂落的手腕——他的指甲里有你的血肉。 但没关系,今天以后,你将收获一个百依百顺的江昭生。 那天以后,地位隐隐改变。昭昭在你便宜父亲回来后,恨不得缠着人整天待在一起。他被你整怕了,你碰到他头发他都要打个战。用手指缠绕一圈又一圈黑发,江昭生可怜地眨着蓝绿色眸子看你:“你爸爸还在。” 你松开手摸摸他的后脑勺,他眼里厌恶却朝你低头。 等老头回来,你又拉开距离,和江昭生恢复了礼貌疏离的安全距离。 “...今天晚上还在家吗,老公。” 眼瞎的老男人好像看不见妻子眼里的绝望,拿出银行卡来安慰,殊不知臂弯里的人频频看向沙发另一头的青年,秀丽的眉毛紧蹙,一刻也没松开过。 (热评):被叛逆儿子x成xxx,好可怜 ...... 林瑄从卫生间出来,带着一身冷气。 靠……早知道不发帖了。 论坛背后的其他人倒是尽情释.放了,自己还要去面对正主。 他是绝对不会在今晚见到昭昭之前碰自己一下的。 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林瑄试了一地的衣服,最后挑了件最显朝气的卫衣,开车朝目的地驶去。 江昭生给的地址是某个高档小区,停车场位置很充裕。林瑄忐忑不安地按下门铃,很快,屋内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门打开了,江昭生戴着一副银色细框眼镜。下班的他换上了一身舒适的深灰色家居服,长发随意挽起,线条优美的天鹅颈搭着几缕散下的碎发,与平日清冷的形象迥异,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你来了,进吧。” 这幅与学校截然不同的模样,让林瑄心跳漏了一拍,有种被允许窥见对方另一面的隐秘激动。 “江老师...” “把门带上。” 看清屋内的设施后,林瑄愣住了。客厅的地板上摆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线和稿纸,还有几个分屏电脑。江昭生把猫关进卧室,回到自己的位置,蓝色的屏幕光照得他脸色有些冷。 “你的设备接左边第三个接口,内网我已经做了隔离和伪装。” 林瑄还没搞清状况就照做了。 江老师不仅知道他会来,甚至……他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黑客身份,在对方眼里竟然不是秘密。 “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江昭生把一份文件夹递给他,“代号‘ghost’,你的手法很漂亮。” 林瑄翻开文件夹,心中骇然:这是他匿名参加的一个黑客比赛,江老师怎么知道?! “别担心,我找你,只是因为需要你的能力。给我们‘周末’的活动做个准备。” 江昭生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桌面。林瑄还没来得及咯噔,就听他解释道: “这不可能仅仅是个物理象征物,里面肯定包含了什么。” 林瑄迟疑地看着手上的资料,下意识觉得这可能很危险。 江昭生突然从身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林瑄感觉肩膀微微一沉——江昭生竟然把下巴搁在他肩上。 “它们的防御体系很有趣,我需要一个帮手从侧翼切入他们的内部日志——当然,主力攻破由我来。” 发丝上的香气,冰凉的镜框,耳边低沉好听的声音……五感无一不被诱惑。林瑄高频、小幅度地点头,脸红得滴血。 “......我试试。” 他嗓子有点发紧。江昭生开心地握了握他的手,一触即离。 “那就拜托你了。” 林瑄坐在位置上面对屏幕,平复好心情前最后看了江昭生一眼——beta漂亮得像油画,蓝绿的眼睛被屏幕冷光照出无机质的感觉,饱满的上唇微微抿着,低低挽起的头发翘着角,像鸟类的尾羽。 关于论坛的那个议题,林瑄算是有了自己的答案——江昭生可能……并不算个“好妈妈”,但…… 谁不想做昭昭的狗呢? 作者有话说: ---------------------- 作者作者,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摆手]、 本来想写剧情的,被论坛体这种不可抗力绊住脚步,如果有人想剧情多一点我可以少写一点[垂耳兔头] 第22章 第20章 你好,刷q币吗? 林瑄那边搭建好了干扰框架,紧张地看向江昭生那边。 江昭生正把戒指放上高端读卡器,内部的微型芯片迅速被读取。 屏幕上跳出一串复杂的加密字符,经过编写的好脚本快速破译,最终呈现的并非商宴的身份介绍,而更像一个......临时生成的匿名账户。 令人玩味的是,账户余额清晰地显示为:0。 林瑄和江昭生同时看到了那个零。 江昭生轻轻一笑——商宴果然没安好心,给了入场券但没给钱,是想看他窘迫,大概是指望他到时候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求助于人?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江老师,这是什么货币?如果是钱的话我可以...” 林瑄没说完就被江昭生按住肩膀,beta的力气比想象中的大,一下就把他起身的动作按住。 “不用,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他把面前的屏幕调转了个方向,对准林瑄—— 好不容易才跟上面前正在跑动的代码,林瑄大惊失色: “这、不太好吧?!” 岂止是不好,打个通俗的比方,就是钻游戏公司的防火墙空子,给自己的账号无限刷虚拟货币。 这种做法简直是在主办方头上拉屎。 谁让他们不是正经拍卖会呢?江昭生向后扬起脑袋,食指抵在唇上,笑得有些像狐狸。 “嘘。” 林瑄有些后背发凉,如果对面是正经集团,可能就是吃官司背上天价债务,如果是另一种...说不定会人间蒸发。 在他陷入恐慌时,江昭生已经利落地收尾,抹消了自己入侵的痕迹,正要安慰一下这个“小心脏”,桌面上突然收到了江晚的视频通话申请。 彩铃声让林瑄下意识去看那个方向,眼前突然一黑——江昭生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眼上,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好孩子可不偷看别人手机,嗯?” 江昭生捂着他的眼睛,从位置上把人拉起来。 林瑄没有反抗的心思,因为beta一路牵着他的手带到门口,解锁大门,迫不及待地扶着他后背轻轻柔柔地说: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别紧张,晚安。” 大门在背后“嘭”一声合上,林瑄被冷风一吹,这才意识到—— 好像被当成工具人了? 终于回到家,进入浴室,林瑄放任居家的、挽发的江昭生画像充斥他的脑海。 这个年纪的人,被喜欢的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更何况今天江昭生碰了他的肩膀,他的手,他的眼睛。 头顶蒸腾的水汽,林瑄的心思从甜蜜到怨恨——是谁打来电话让他那么紧张?这么用完就扔,不怕他临时反水吗? 随后又想到了自己发帖下面的热赞回复,今晚遭遇让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好代入被坑的儿子了。 一顿澡洗了快一个小时,林瑄胡乱擦了擦手走出浴室,收到了江昭生的短信: 坏妈妈:【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来找我哦;p】 林瑄回复了个好,他心想,刚刚你已经帮到我了,如果是抚慰我慾.望的话。 ...... 市中心医院vip病房。 商宴半靠在床头,看着不请自来的江昭生,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得意,他合上面前的笔记本,自然地把电脑交给下属,等他们离开有眼色地关上门,才对江昭生开口: “昭昭这么快就想通了?来看我,还是后悔?” 江昭生站在床边,一如既往地忽视商宴的犬吠,直接切入正题: “戒指里的账户是空的。” “哦?是吗?”商宴故作惊讶,“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一缺钱就来找我?”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江昭生粉色的唇、还有因为扎起头发露出的脖颈,意有所指: “我知道你不想求饶,那正好我不方便,来取悦我,昭昭,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江昭生静静看着他,蓝色眸子就像包容的海,不带任何情绪。 他有些眉压眼,垂眸看人时有些冷。 在商宴逐渐变得有些不确定的目光中,江昭生不紧不慢地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两张卡。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两张设计迥异、但一眼就能看出额度不菲的专属黑卡。 他动作随意,打牌一样将两张卡轻轻甩在商宴旁边的床头柜上。 “啪、啪。” “闻铮的副卡,”他先点了点左边那张印有暗纹的,“额度大概八位数。” 然后又用指尖推了推右边那张材质更冷硬、边缘镶嵌着金线的: “贺千屿的账户关联卡,他说没上限,但他家里应该会随时监控。” 商宴看着那两张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瞬间沉了下来,阴鸷得能滴出水。 他没想到江昭生竟然能从那两个小子手里拿到这个,这意味着什么?那两个人对他的痴迷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或者,江昭生又做那些骗小男生的把戏了? “你......” 江昭生却没给他发作的机会,他微微俯身,靠近商宴,近到能在商宴的眼里看见自己的脸: “——小商,你说我要是想花钱,需要特意来‘取悦’你吗?” 他直起身,视线投向窗外,故意把语气模仿成长辈训斥晚辈: “而且,你们学生的钱,可能……不太够我看的。” 这话狂妄到了极点,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 商宴差点把针头扯脱。 “你什么意思?” 江昭生终于露出了进入病房后的第一个微笑。 “意思是,谢谢你的入场券。至于钱......”他顿了顿,苦恼地手托侧脸,“我不喜欢找人借钱,也不太习惯余额受限的感觉。” “所以,我稍微修改了一下拍卖会的支付系统后台,把我的戒指信息和他们的主办方账户做了个临时绑定。” “额度......大概和拍卖会的资金池差不多?应该够用了。” 他歪了歪头,彬彬有礼地补充道:“对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毕竟这个戒指是你取来的,不要举报。” 江昭生离开前,扫了一眼那两张被他弃如敝履的黑卡: “记得给你的好兄弟还卡。” 病房门轻轻合上。 商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不愧是他……把举办方的金库当成自己的临时零钱罐。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无法无天的疯子。 beta离开很久,商宴却觉得这里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他不想承认自己被江昭生吸引,强烈到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潘多拉之盒”拍卖会的核心服务器机房内,气氛降至冰点。 塞缪尔——这位名义上的拍卖会主办人,实际掌控着庞大灰色产业链的意大利男人——脸色铁青。 眼前的屏幕上,数据入侵痕迹被高亮标出,就在他引以为傲的精密系统上。 对方完全有实力隐藏,导致这条数据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这条入侵路径的最终指向,竟然是关联他的账户付款权限。有人在他的金库悄无声息地开了个后门,大摇大摆地参观了一圈,然后用匕首在墙上刻下签名。 技术团队噤若寒蝉,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追踪源头和入侵者的身份。然而,对方的反追踪手段高得令人绝望,所有路径在最终指向几个早已废弃的匿名节点后便石沉大海。 就在塞缪尔的耐心即将耗尽时,首席技术官颤巍巍地开口: “先、先生……我们发现了一条……呃……留言。” “什么留言?!”塞缪尔猛地转头,眼神凶狠。 “在、在入侵痕迹的最深处,嵌着一个加密数据包,需要最高权限才能触发……它刚才……自动弹出来了。” 屏幕中央,一个极其简洁的窗口弹出,没有发件人,没有标题,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附件图标,附件的名称赫然是——“a gift for my old dog :)”。 ——“old dog”,塞缪尔瞳孔剧震,那个他曾经像狗一样匍匐在其脚下、却又无法触碰的男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塞缪尔推开技术人员,心急如焚。 没给他平复心情的时间,一个视频播放器自动弹出,开始全屏播放。 一阵轻快复古的电子前奏响彻在落针可闻的机房内。 屏幕上,色彩饱和度极高的mv画面开始跳动。 never gonna give you up~ never gonna let you down~ never gonna run around and desert you~ …… 著名的诈骗神曲《never gonna give you up》的mv正在欢快地播放,歌手rick astley在屏幕上深情款款地唱着。 整个机房的技术人员全都傻眼了,张着嘴,看着这荒谬的一幕,又不敢笑,只能拼命憋着,肩膀疯狂抖动。 而塞缪尔——他像被按了静止键一样,守在屏幕面前,有些执拗地看完了整个mv。 第23章 是他! 绝对是他! 只有他,才会用这种既孩子气又侮辱性极强的方式来表达他的“问候”。 入侵了他最核心的系统,动了他的金库,然后冒着被找到的风险……就为了给他发一个愚蠢的互联网诈骗mv。 塞缪尔在所有技术人员面前,缓缓地掩着脸笑了。 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渴望点燃了这个外国男人的脸庞。 他还活着。这比任何成果都让他幸福,塞缪尔吩咐手下安排私人飞机,他要亲自去拍卖会。 “quanto tempo, mio padrone.”(好久不见,我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 回上一章,感觉昭昭做妈妈是那种哪怕每天在家里打麻将,儿子也会做好饭找兼职最后努力之下上清北养妈的那种类型[托腮] 嗯,旧的被抛弃的忠犬出现...饿太久版 第21章 裙子底下有什么 私人飞机的机舱内很安静,塞缪尔埃斯波西托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按亮手机屏幕,眼前是个朴素的聊天界面。 收件人名叫stellina。 :【我找到了一处很美的海边别墅,这里能看见蓝绿色的海】 :[照片] :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消息转了片刻,显示发送成功,和之前的消息一样石沉大海。 塞缪尔扯了扯嘴角,面前挤出一个算不得笑的表情,将杯中澄澈的金色柠檬切罗酒一饮而尽。塞缪尔晃着空杯,视线投向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思绪却被拉回了那个潮湿、疼痛、又甜美的回忆。 和stellina的初遇,在他刚满十八岁。那时候他年轻气盛,遭了暗算,被掳走扔进一处废弃的地下仓库。 恐惧和愤怒还没燃起就扑灭了,因为塞缪尔发现自己并非独处。 仓库的角落,金属手铐锁着一位东方面孔的美人。 她蜷缩在阴影里,乌黑微卷的长发有些凌乱,几缕沾在苍白的脸颊边,更多的则被一根红色缎带束在脑后,竟奇异地不显狼狈,反添了几分破碎感。 那张脸精雕细琢般完美,一双绿眸犹如水中的翡翠,带着惊惶的水汽。 她穿着一件棉制的深蓝色方领连衣裙,领口之上,线条锋利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别过来。” 塞缪尔揉着发痛的后颈试图起身,动作间带动了腕上的手铐,链条哗啦作响,另一头的人被拽得猛地向前一扑,手掌重重撑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她”轻轻抽了口气,秀气的眉头蹙紧。 “别怕,”他当时的声音想必蠢透了,自身尚且狼狈...为了开屏硬凹风度,“我受过应对训练,会带你出去的。” 那位“混血美人”似乎被他的话稍稍安抚,看向他的眼神微动,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努力对陌生的健壮alpha板着脸,像一株被暴雨摧折的名贵花卉。没有哪个alpha能抗拒这种脆弱与倔强并存的诱惑。 她在我醒来前一定偷偷哭过,塞缪尔当时如是想。 他鬼使神差地忽略了周遭的危险,缓缓挪近了些,嗅到她发间逸出一丝极淡的、与这阴湿环境格格不入的香气。 “我叫塞缪尔,你呢?” “......stellina。” 声音出乎意料地偏于中性,带着一丝沙哑,但足够动听。 “我大概是家里的情况被牵连,你是什么情况?” stellina艰难地动了动被铐住的手臂,再抬眼时,眼里的戒备稍减,多了几分窘迫。 塞缪尔这才注意到她的腿脚似乎行动不便,连忙伸手将人扶起。 吊桥效产生的情愫疯狂滋生......在绝对的困境和近距离的接触下,她的“柔弱”还能彰显自己的强大,塞缪尔在她身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stellina自称只是个普通上班族,是在下班途中被人掳来的。 塞缪尔身上的武器虽被搜走,但他西装上的金属装饰件还在—— 利用从旧支架上拗下来的铁丝,他费力撬开了那扇沉重的顶门,手臂被尖锐边缘划开一道深口子。他正要推门,stellina却一把拉住他的手。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伤口流血吓到了对方,逞强地摆手说没事。 “伤口太深了,血止不住的。”stellina的语气异常冷静,用牙咬下自己裙摆的内衬布料,又解下那根红色发带,动作利落地为他进行了简单的加压包扎。 ——她年轻但冷静,塞缪尔甚至开始规划出去后如何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这女孩合该由他采.撷、珍藏。 逃亡的过程短暂而刺激。他几乎是半搂半抱着她,感受着怀中身躯意料之外的温热,心跳如鼓,分不清是因危险环境而紧张,还是因这近距离的接触悸动,她的呼吸偶尔掠过他的颈侧,有点痒,简直像羽毛在搔刮他的心脏。 这是一间森林深处的小木屋,眼看出口的光亮就在前方,脱困和“英雄救美”的幸福感几乎将他淹没。 塞缪尔停下脚步,转身想对她说些什么—— 猝不及防间,天旋地转。 后颈传来一阵尖锐剧烈的钝痛,快得超乎他的反应。 他重重倒在草地上,艰难地仰起头。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呆滞住了——那头他不久前还幻想过轻柔抚摸的乌黑卷发被粗暴地扯下,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 片刻前还氤氲着水汽的翡翠绿眸,此刻冰冷锐利,不含情绪地俯视着他。 求生本能让他浑身战栗,那是被捕食者盯上、直面死亡阴影的恐惧。 那个让他几个小时以来倾尽温柔与保护欲的“美人”,正用完全属于男性的清冷声线,对着微型通讯器嫌弃地开口: “...你是不是蠢货?” 他一边通话,一边毫不客气地提起那碍事的长裙摆。 塞缪尔预料中的白.皙双腿并未出现——裙下是便于行动的战术中裤和一双结实的中筒靴,只露出膝盖部位。 ——更惹人瞩目的是男人大腿上绑着的枪托。 这才是她“腿脚不便”的真正原因——裙摆之下,藏着拆解开的沉重狙击枪部件。 肾上腺素的疯狂飙升让塞缪尔维持了短暂的清醒。他眼睁睁看着,江昭生蹙眉走近,蹲下身露出一丝苦恼: “真耐揍。” 湿润的抹布掩盖口鼻,塞缪尔这才意识到...他们是一伙的。 昏迷前看到的那双冰冷瑰丽的绿色眼睛,成了塞缪尔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回家后,他动用了家族乃至整个关系网的力量,不惜代价地挖掘一切关于“stellina”的信息。 江昭生不喜欢被“围猎”,塞缪尔就抛弃了自己继承人的身份,以“朋友”的名义留在他身边。 准确的说,是狗。 因为没有朋友之间的关系比他们更不平等,他会送来极其昂贵的礼物:美观实用的各种刀具、先进的电子设备、甚至设施完善的安全屋...... 但江昭生人间蒸发的时候,甚至没有知会他一声的打算。 回忆的余味变得古怪酸涩,像变质了的甜品。 塞缪尔深吸一口气,又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壁上的小气泡。 机舱内的工作人员靠近他,低声提示飞机即将降落。 塞缪尔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防水夹,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并非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学院风毛衣,侧脸线条清冷,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疏离漂亮。 双低垂着的、被长睫遮住些许的蓝绿色眼眸,让塞缪尔魂牵梦萦。 他的stellina,塞缪尔曾经以为,只要他足够耐心,足够顺从,足够有用,总有一天能焐热那块冰,能让那双无情的眼里映出自己的影子...... 他甘心做他脚下最忠诚的狗,献上一切。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像块用旧了的抹布,被随手丢弃,毫不留恋。 忠诚的狗被主人无情抛弃后,也是会饿的,他默默收回照片。 他不会再摇尾乞怜了。 “啊嚏!” 江昭生摘下眼镜,指尖轻按鼻梁。视野因突如其来的泪水而模糊一片,眼神有些失焦。 “让你多穿点,不听,现在感冒了吧?” 电话那头,江晚的念叨声透着关切。 “嗯,知道了。” 江昭生应着,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倒是乖巧。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江晚却忽然顿了顿,语气迟疑: “等等......你那边什么声音?你不是一个人在家?” “哦,不是。” 江昭生神色未变,没给对方继续追问的时间,侧身从旁边柔软的地毯上捞起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稳稳抱到镜头前。 一只漂亮的布偶猫正好奇地眨着湛蓝的眼睛,软软地“喵”了一声。 “忘记跟你说了,”他屈起手指,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语气温和得像在介绍家人,“刚养的,正在闹我呢。” 第24章 又听女儿絮絮叨叨嘱咐了好几句,江昭生干脆效仿她,只不过用老父亲的语气说话,直到江晚那边也终于嫌烦,一只手掌凑过来胡乱挡住镜头,声音含糊传来: “...你真烦!行了行了,不说了。” 江昭生低笑,一手顺着猫脑袋柔软的毛发,另一只手抬起来,对着漆黑的屏幕模仿招财猫的动作,轻轻挥了挥。 “拜拜。”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脸上那点残余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与方才视频电话里的温柔判若两人。 江昭生穿着柔软家居裤的长腿随意一伸,不轻不重地踢了踢面前那人的膝盖。 “刚才...”他带着危险的语气开口,“你是故意弄出声音的?” 卧室的木质地板上,林瑄正跪着。被碰到时,喉结滚动,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期待地看向他。 作者有话说: ---------------------- 恩…… 塞缪尔在找主人的时候,昭昭正在被t…j…呢 第22章 blood “别装傻,你最近干了什么事?” 林瑄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江昭生,好像放下了什么担子似的,眼神越发肆无忌惮,唯唯诺诺被狂热和迷恋取代,江昭生怀疑给他踢出什么奇怪爱好,很快收了力。 简直像是主人对宠物纯粹的训.诫。 “我......” 林瑄想否认,但在江昭生的注视下...怎么才能组织逻辑都成了难题,更何况撒谎。 “林瑄,我喜欢聪明人,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江昭生指的是林瑄试图在论坛暗戳戳炫耀跟他“约会”的事。 “你需要明白,选你是因为你听话的样子比较顺眼,而不是因为你本身有多不可替代。” 也不是贺千屿及时通风报信,江昭生觉得以林瑄的性格,迟早让这件事暴露,惹人猜疑不说,万一江晚误会就说不清了。 林瑄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的那些叛逆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想被眼前的人支配的心思... “明、明白了,江老师......对不起......” 江昭生微抬下巴示意他起来。 “整理一下衣服。” 后颈突然搭上指尖,林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江昭生是来掐他的? 没想到江昭生只是像长辈一样给他掖了掖西装下的衣领,仿佛刚才训诫的不是同一个人: “拿出你最好的状态,别给我丢人。” “潘多拉之盒”在某个郊区的度假中心举办,位处山顶,下面环绕着人工湖,看上去只有专船接待才能上山,隐私性极强。 林瑄负责开车,到达附近后有些迟疑地看向副驾驶。 江昭生摘下了墨镜,望着不远处的山顶微微蹙眉: “这是什么品味...?” 把度假的地方打造的像个战略堡垒,或者说,像推理小说常见的暴雪山庄模式。 他今天戴了深棕色的美瞳,林瑄乍一看还有些不习惯,多看了几眼。 黑瞳显得更年轻了,怎么就......做了母亲? “去停在那边吧,我看见招待人员了。” 江昭生的命令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林瑄摇了摇脑袋试图清醒:注意点,别在他身边小头控制大头了。 来到湖边,四面封闭的电动船停在岸边接客,上船之前,他们戴好了面具,只是制式各不相同。 看来规矩是一个戒指可以带一个伴侣,身份分明——江昭生脸上是素白面具,林瑄脸上则是黑色的,还被花里胡哨地装饰一番,明明是体格壮硕的类型,却把夸张的鸟羽戴在脸上。 江昭生觉得场面有些滑稽,突然想到江晚给他看过的图—— 【我是大富婆,这是我包养的小白脸。】 林瑄也没见过这种地方,搞清楚状况前,江昭生已经利落地上船,朝他伸手—— 被扯上来时,林瑄有种被江昭生当成“儿子”的错觉。 船内空间还算宽敞,充斥着柠檬味的熏香,铺着红丝绒的沙发座椅柔软舒适,桌面还摆着几杯柠檬茶,船舱里已经坐了两个人,跟他们一样,一个戴黑面具,一个白面具。 戴白面具的人姿态略显侵.略性,大概是个alpha,坐在他身边的可能是omega,后颈贴着抑制贴。 江昭生再一次吐槽宴会举办人的品味,这搭配,跟黑白无常似的。 “你好。”白面具的男人朝江昭生主动伸手。 一艘船大概能坐八个人......江昭生默默扫视了一圈,最后才面朝那个主动打招呼的男人,没有握手,点点头表示看到了。 白面具并不介意他有些无礼的态度,笑着收回手,扫了一眼林瑄的方向: “我以为,很少人选择‘向下兼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带错了面具。” 坐在他身边的omega惶恐地朝江昭生看了一眼,紧张地攥紧拳头。 可能是有钱人养的金丝雀吧,江昭生轻轻挪开眼,有些不适。 他朝林瑄招招手:“跟他说抱歉,我听不懂中文。” 林瑄:“......” 没办法,只能照做了呗。 说完他就看见白面具的人冷下脸,他身边的人也小心翼翼投来目光,但江昭生已经支着额头闭目养神了。 林瑄心想,这不是江昭生的错,他可能习惯了这样的骚.扰。 哪怕今天他并未多做装扮,黑色暗纹西装,长发用造型古朴的银色发扣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侧,光看面具没有掩盖的部分,也能给人一种矜贵的感觉。 船启动后很平稳,江昭生甚至浅眠了一会。 如果说有什么小插曲,那就是下船时那个陌生omega偷偷看了他几眼,那眼神不是忌惮或厌恶...给人一种黏腻的感觉,江昭生皱眉无视,带着林瑄步入会场。 与其说这是拍卖会,不如说是一场极尽奢靡的狂欢,入目是仿佛从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搬来的同款豪华别墅。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建筑在夜空下灯火通明,像座悬在山巅的璀璨宫殿。 喷泉广场上香槟塔闪闪发光,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跟在他身后的林瑄,挺直背脊,试图演好一个“男伴”的角色,他一进入这里,就被混杂信息素弄得心烦意乱,还好前方是江昭生从容不迫的背影,能给他一丝安慰。 天色还没暗,拍卖会尚未正式开始,暖场活动是环绕山腰进行的赛车,引擎的声浪甚至隐隐传到了山顶。 就在经过一扇虚掩的、通往内部休息区的雕花木门时,江昭生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门缝中,一个背影一闪而过。 高大,挺拔,无论是走路的姿态,还是肩颈的线条,那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如同电流窜过脊椎。 那个背影......不可能...... 回过神,江昭生已先于理智做出反应: “在这里等着,别乱走。” 他对林瑄扔下一句,不等回应,迅速推开那扇门,闪身而入。 门内是一条灯光稍暗的走廊,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那个背影正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 江昭生加快脚步,心脏在胸腔里沉甸甸地跳动着,某种久违的、属于猎手的感觉悉数回归。 他追到转角,是一段更短的走廊,两侧有几扇紧闭的房门,显得唯一一扇虚掩着的房间格外明显。 他毫不犹豫地靠近,推开门板—— 一股大力猛然袭来,一个温热沉重的物体撞进他怀中! 江昭生反应极快,下盘立马稳住,但怀间猝不及防的多了一个人,仍让他身形微晃。浓郁甜腻的omega信息素裹挟着熟悉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他低头,对上一双涣散的瞳孔。 出乎意料的是,这张脸他竟认得——是船上那个曾偷看他的omega。 此刻,一柄造型独特的蝴蝶刀正插在这omega的后颈——显然是致死原因。 鲜红的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身上单薄的礼服,也浸透了江昭生扶抱他的手臂与前襟。 温热、粘稠的液体渗透衣料,如附骨之疽般贴在他的皮肤上。 omega的身体好像抽搐了一下,再没了气息。 看见熟悉的蝴蝶刀,江昭生就瞬间了然——这是对他设下的局。 是这个人的男伴吗?不,不太可能因为搭讪失败做这样的事。还是商宴?他倒是干什么都有可能,但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江昭生冷静地掩上房门,放下余温尚存的尸体,借着窗外的夕阳查看一番:omega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嘴唇只能看出失血过多,手很干净,没有伤口,大概率是被人偷袭,刺伤脑干,一击毙命。 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个简易的休息室,只有一张床和茶几。床上突兀地放着某样东西。 一个精美的礼盒。 显然是刻意给他看的,江昭生面无表情地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套赛场发车女郎服装——亮黑色的皮质抹胸背心,勉强能遮住重点部.位,同款的极短热裤,以及一双直到大.腿的绑带长靴。旁边甚至还配了一个金色的假发和一支写着“start”的小旗子。 第25章 重点是衣物上那张黑红色卡片: 【好久不见,我为你准备了更合适的礼服,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 下一章入v,感谢支持[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第23章 群贤毕至【入v三合一章】 江昭生猛地将盒盖合上, 越是危急关头,他的思维反而愈发清明。 他迅速环顾四周:既然这是针对他布下的局,短时间内必然难以揪出真凶。 更棘手的是, 随时可能有“恰巧”经过的人发现命案——而他身份特殊,此刻满身是血地与尸体共处一室, 无疑是完美的替罪羊。 他利落地脱下被鲜血浸透的西装外套和衬衫,露出底下贴身的背心。将血衣卷起后, 他的目光落回那个敞开的礼盒。 “找死的东西。” ...... 林瑄在原地焦灼等待, 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般越缠越紧。人群熙攘, 他稍一分神, 肩膀便不慎撞上一位宾客。 “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刺耳地响起,琥珀色的酒液与玻璃碎片飞溅一地, 染脏了对方昂贵的衣着。 “你没长眼睛吗?!” 被泼了一身酒的alpha宾客立即狠狠攥住林瑄的手臂,怒声斥责, 引得四周人群纷纷侧目。 他显然是认出了林瑄的,气势汹汹, 眼神却冰冷而算计, 摆明了不肯善罢甘休。 林瑄心下重重一沉,猜自己是被刻意碰瓷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愿意赔偿您的损失。” “赔?”alpha嗤笑一声, 上下打量他, 目光轻蔑,“你赔?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那真是你的钱?” 林瑄感到周围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过来, 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您想怎么样?”林瑄咬牙,深知对方有意刁难。 “简单,”alpha得意地笑了笑, 抬手指向山下引擎轰鸣的方向,“看你体格不错,把我衣服弄脏了,你替我去跑一场怎么样?输了,我也不要你赔这杯酒。”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充满恶意: “输了,让你‘主人’出来,亲自给我道歉,没看好你这条......” 赤裸裸的羞辱吗?林瑄气得拳头攥紧,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动手,正好中了对方下怀。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冷淡却带着嘲讽意味: “谁家的狗没拴好,在这里乱吠,还让我的人道歉?” 众人循声望去,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林瑄先是被那句“我的人”激励一喜,随后眼前骤亮——江昭生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但不再是先前那身典雅暗纹黑西装。 他换了一件黑色丝绸衬衫,款式休闲,v字的领口开得极低,几乎完全露出锁骨和一小片白.皙胸.膛。一条设计简约、质感极佳的银质细链恰到好处地垂坠于锁骨之间,链坠是一枚小巧的黑色金属片,与他冷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他的长发依旧用那枚银扣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鬓边。这身随性乃至带着几分不羁的装扮,与他平日矜贵禁欲的气质产生奇异的反差,平添了几分“斯文败类”般的危险魅力。 “好好邀请我也会去的,至于用这么无聊的手段吗?” 他微微侧头,对林瑄轻声道:“站到后面去。” 距离太近,林瑄看着他裸露的那截线条清晰的锁骨和闪烁的微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依言向后挪了一步。 江昭生轻笑一声,懒得与对方多费唇舌: “告诉他,这场赛车,我接了。” “至于赌注......”他眼神一转,扫过脸色微变的alpha,“跟你说的一样,输了的人,不仅要包下对方今晚所有消费,还得跪下来,学三声狗叫,亲口承认自己是废物。” 他踱步经过那个碰瓷的alpha,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过,对象得换换。让商宴亲自来学狗叫。” “......你胡说什么?!”那alpha脸色霎时难看至极。 江昭生却不再看他,也懒得分给周围看客半分眼神,径直朝着赛车出发区的方向走去。 林瑄望着他的背影,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山腰的环形赛道被巨型探照灯照得亮如白昼。出乎江昭生意料,这里并非专业f1赛道,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辆线条流畅、重量感十足的顶级豪车,如同蛰伏的猛兽,轰鸣着蓄势待发。 起点线上,几辆超跑已然就位。一个倚在明黄色兰博基尼aventador车身上的车手,看见江昭生走来,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江昭生视若无睹,目光快速扫过现场车辆。组织方提供的车种类繁多,从保时捷911到奔驰amg gt,甚至还有一辆老款但明显经过重度改装的福特野马。他需要一辆不仅快,更需操控精准、稳定性极高的车,来应对这条多弯险峻的山路。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一辆低调的哑光蓝宝马m5 competition上。 “就这辆?”旁边几个车手夸张地笑了,“怕死啊,宝贝儿?” 由于都摘了面具,他们自然将更高大普通的林瑄当成了正主,而江昭生漂亮得扎眼,怎么看都像是被带来玩的beta或omega。 “要不要上我的车?给我当‘幸运女神’,你身边那傻大个一看就不行。” “上我的!赢了给你买单!” “江老师,我们......”林瑄惴惴不安。 江昭生拉开车门,坐进驾驶舱,利落地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面无表情: “上车。” 林瑄忐忑地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手心全是冷汗。 “坐稳,路上别出声。” 江昭生打断他,语气平静无波。 周围的车手见这位美人竟是竞争对手,眼神从戏/谑逐渐变得幽深,更强的征服欲从心底滋生。 发车的指示声响起。 信号灯由红转绿! 侧方的兰博基尼凭借强悍的起步加速,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出,瞬间抢占领头位置,引来围观人群一阵惊呼。其他几辆跑车也轰鸣着全力跟上。 江昭生却不急不躁,稳健而迅速地起步,并未第一时间冲到前列。 “前面超了那么多!” 林瑄看着迅速远去的车尾灯,忍不住焦急出声。说完他才记起江昭生的嘱咐,后悔地一手捂嘴。 “直线加速,蛮牛确实有优势,”江昭生淡淡道,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前方第一个急弯,“但赛道上,胜负从不只看谁直线快。” 第一个发夹弯瞬间逼近! 兰博基尼不得不极限提前减速,但车身依然出现难以抑制的轻微外抛,勉强过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啸。 车手刚捏了把汗,正要出弯加速,后视镜里,那辆哑光蓝色的宝马m5竟如鬼魅般紧贴上来。 江昭生几乎是在最后一刻才精准重刹,降档,利用车身平衡,精准至极地走线切入弯心,速度不减。 出弯瞬间,v8双涡轮增压引擎全力爆发,推动车辆迅猛加速,瞬间连续超越了数名对手,直追头车。 “他是疯子吗?”被超的车手惊出一身冷汗,方才那车的车身距离护栏仅仅毫厘之差! 前方,暂列第一的保时捷车主从后视镜中看到迅速逼近的蓝色车影,心中一惊,猛踩油门,试图在下一个直道拉开距离。 江昭生紧随其后,操作超跑在弯道中的极限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弯道,他都能比前车更晚刹车,更早开油,利用无可挑剔的弯道技术不断蚕食距离差距。 马上就是一个连续的s弯组合。这是超车的最佳点,也是赛车道路上风险最高的“死亡区域”。 前车试图摇摆封堵线路,但江昭生早已预判了他的轨迹。在一个右弯接左弯的瞬间,前车重心尚未完全回正,右侧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小空隙! 就是现在。 江昭生眼神一凛,方向盘微调,车头如精准的手术刀般猛地切入那缝隙之中!两辆车瞬间并驾齐驱,侧面后视镜剧烈刮擦,爆发出刺眼的明亮火花! 林瑄吓得紧闭双眼,只能感受到巨大的离心力,轮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前车没料到江昭生如此悍勇,下意识避让,险些失控撞上山壁,被迫松了油门。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疑,江昭生驾驶的宝马m5已然完成超越,稳稳占据内线,在全场观众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中,率先冲出了复杂的s弯,将领跑者甩在身后。 接下来,赛果再无悬念。 即便后车拼尽全力,甚至数次不顾危险地试图反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哑光蓝色的车影距离越拉越远,最终以绝对优势率先冲过终点线! 江昭生熄了火,车内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引擎的嗡鸣、刹车盘冷却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窗外是震天的喧嚣和无数道聚焦于此的目光。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松开了紧握方向盘的手。那枚贴在他汗湿锁骨上的银色链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 第26章 江昭生解开发扣,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他侧过头看向副驾驶上面色苍白、惊魂未定的林瑄: “......很害怕?” 何止是害怕。林瑄心想,在某个极限瞬间,他甚至开始安慰自己,如果能跟江昭生死在一起,下辈子是不是就能相遇得更早一些...... 经过方才惊心动魄的山道狂飙,江昭生也难以立刻平复剧烈的心跳和奔涌的肾上腺素。 他微微喘.着气,修长的手指仍压在方向盘上,低头将发烫的额头贴向微凉的手背,试图冷静下来。 玉白的脸颊染上薄.红,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缠绕着贴在腮边,剩余的长发如瀑般滑落肩头,车厢内若有似无地弥漫着他发间的香气。 “下车吧,”他声音略哑,“该去收赌注了。” 林瑄望着他那双在赛道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心脏狂跳不止,却是因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江昭生推开车门,山间微凉清新的空气混合着轮胎焦糊味涌入车内。 林瑄跟在他身后,心情沉浸在刚刚飙车带来的震撼与余,悸中,尚未完全平复。 赛道终点的区域此刻人头攒动,原本分散在各处的宾客似乎都闻讯聚集了过来,嗡嗡的议论声比之前更加热烈,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期待。 江昭生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休息室里那具omega尸体被发现了,或是那个被他打晕的侍者醒了并报了警。 混乱、调查、封锁现场......这是他预想中最麻烦的情况。 他不动声色地将林瑄往自己身侧拉近了些,目光扫过夜色下黑沉沉的湖面,暗暗评估逃出孤岛的最短路径。 “会游泳吗?”他低声快速问。 “啊?”林瑄有些茫然。 然而,预料中的警笛或安保人员的厉声呵斥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高质量扩音系统传来的、充满激情与戏剧性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腰: “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请看向主舞台!” 一束巨大的追光灯猛地打向连接赛道与主别墅的露台,那里不知何时已搭起一个临时高台。 戴着金色面具的司仪正站在光柱之中。 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过去。 江昭生微蹙眉头:主办方在搞什么名堂?发生命案竟然无人处理? “尊贵的客人们!就在刚才,一场速度的盛宴让我们热血沸腾!而这份激情,恰好与我们今晚的主题交相辉映!为此,我们尊贵的阁下决定临时增添一份雅趣——‘致敬强者’!” 司仪张开手臂,声音充满煽动性。 “我们相信,真正的卓越往往低调内敛,真正的强者无需张扬自显。” “或许就在我们中间,正有一位刚刚征服了山道、却谦逊未肯站到台前的冠军!” 主持人这么一说,江昭生干脆也不躲了,松开扯着林瑄胳膊的手,林瑄有点失望。 “阁下心生向往,渴望能与这位凭借智慧与实力夺魁的绅士共饮一杯,亲自表达他的赞赏之情!” 无数道目光,伴随着窃窃私语,再一次聚焦在了此刻正整理着袖口的江昭生身上,这一次带着敬畏和期待。 潘多拉之盒的主办方向来神秘,向来不轻易现身。这次突然抛出橄榄枝,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意味着这个年轻人可能一步登天,获得难以想象的机遇与资源。 地位,永远是改变偏见最快的方式。 林瑄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弄得更加紧张,他凑近江昭生,压低声音问: “......主办方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在找您吗?我们需要主动去请示见他吗?” 江昭生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江昭生脸上带笑时,缘由往往复杂——有时是嘲讽,有时是动怒。 根据林瑄的观察,这次...似乎是后者。 群众只看见,这位新晋“冠军”脸上没有丝毫受宠若惊或紧张,甚至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淡漠。 江昭生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慵懒而笃定地回答道: “请示?”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弄出这么大阵仗,用这种浮夸的方式点名......林瑄,你看不出来吗?” 他抬眼,目光好像已经穿透人群,精准地望向那片灯光汇聚的露台方向,语气轻描淡写: “不是我要不要去请示见他。” “是他费尽心机,求着来见我吧。” ...... 临近时,那位司仪亲自走下台,毕恭毕敬地来到江昭生面前,微微躬身:“先生,阁下已在顶楼套房等候,请您随我来。” 江昭生面色淡然,微微颔首,回头示意林瑄跟上。 两人随着司仪进入这座“宫殿”大门,乘坐需要特殊密钥才能启动的私人电梯,直达别墅顶层。电梯门开后,是一条铺着厚软地毯的静谧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双开雕花大门。 司仪在门前停下,为江昭生打开门:“阁下稍后就到,请您在此稍作休息。”说完,便恭敬地退下了。 江昭生迈步走进这间位于山顶的奢华总统套房。一整面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山景与星空,室内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奢华到了极致。 林瑄跟在后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是站在玄关地毯上等待指示。 江昭生却像回家般自然。他踱步到客厅,修长手指无声地滑过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桌面清晰地映出他淡漠的眉眼。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轻地“嘶”了一声。 ……塞缪尔。 他差点忘了那个占有欲近乎偏执、醋劲极大的男人。要是让塞缪尔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与一个年轻的alpha独处了这么久——即便林瑄在他眼里只是个临时工具人——后续的麻烦恐怕比处理十具尸体更令人头疼。 不,恐怕十个林瑄都不够他杀的。 江昭生几乎能想象出塞缪尔阴沉着脸的模样了。 麻烦。 他倏然转身,目光落在正不知所措地站在玄关中央的林瑄身上。 “过来。” 林瑄立刻听话地走过去。 江昭生一把拉开书桌旁那个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的门。里面空间宽敞,挂着一排还未拆掉干洗袋的昂贵男士礼服和睡衣。 “进去。”江昭生朝衣柜里扬了扬下巴。 “啊?”林瑄彻底懵了,完全跟不上江昭生的思维,“江老师?这......” “闭嘴,进去。”江昭生没耐心解释,直接按住他的肩膀一推,不由分说地将人塞进了衣柜里,“待在里面,无论听到什么声音,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不准出声。” 林瑄跌坐在柔软悬挂的衣料间,整个人都傻了。他从衣柜门的缝隙里望着外面江昭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吗?还是...... 江昭生根本无暇理会他的惊愕,因为门外脚步声渐近。他砰地一声关上衣柜门,几乎同时,套房的大门也被推开。 他回头,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迈步进来,脸上的面具被随手摘下扔在一旁,露出那张熟悉的、轮廓深刻的脸——只是比记忆中更加瘦削冷硬。 江昭生的手还按在衣柜门上,他怕动作太快引人怀疑,假装刚刚查看过衣柜,缓缓转身,将手背到身后,语气寻常地问: “怎么瘦了?” 塞缪尔穿着深色西装,停在客厅中央,与江昭生隔着几步距离。他的目光贪婪却又小心翼翼,将人从头到脚细细审视,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是否完好无损。 “......终于见到你了。” 他心中有无数疑问:为什么留着长发?为什么人间蒸发?当年究竟遇见了什么困难? 林瑄缩在柜子里,听见外面“嘭”的一声轻响,传来面具被扔掉的声音,差点忍不住推门冲出去。更让他心惊的是,身下的衣柜底板似乎不堪重负,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 塞缪尔像只大型犬般扑到江昭生身前,双臂环抱住他的腰,把一头金发往他怀里蹭。 林瑄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紧贴着柜门传来—— “摸摸我。” 他瞬间怒火中烧,几乎要忍不住推开柜门。 江昭生感受到身后的柜门细微地动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悄悄曲起手指,向后叩了叩柜门,发出隐秘的警告。 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男人的脑袋。塞缪尔的金发确实比记忆里粗糙了些。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点敷衍……但塞缪尔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慰藉,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像大型犬一样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你别再这样了,找你妈妈撒娇去。” 年轻时候还好,像只金毛犬,但快三十的男人扑进怀里求摸头,感觉怪怪的...... 第27章 塞缪尔的手臂搂在江昭生腰上,收得很紧,脸颊几乎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得令他魂牵梦萦的气息,声音闷闷地传来: “妈妈不要我......她只要父亲。” “只有你......我只有你。” 想也知道这话幼稚又不全是真的,但塞缪尔就是喜欢做这样缺乏安全感的宣言—— 这是他实践多次找到的最佳捷径,他的stellina......可是很有“母爱”的善良人士。 江昭生感觉到颈侧喷拂的热气,这让他身体偶尔不自觉地紧绷,但他还是忍耐着没有推开。 衣柜里,林瑄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强忍着推门而出的冲动……这男人到底是谁?他和江老师是什么关系?这种亲昵到肆无忌惮的姿态...还有江老师的默许,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关系匪浅,似乎是旧相识。 塞缪尔似乎察觉到了江昭生细微的僵硬,更惊喜于他竟然忍着没有推开自己。 高大的男人缓缓抬起头,眼中浓烈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你消失了很久,”他的声音更低哑了,执起江昭生的手,揉了揉他的指节,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易碎的幻梦,“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 他低下头,鼻尖轻嗅江昭生的手背,嘴唇近乎虔诚地停留在那处皮肤上,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祷告。 良久,塞缪尔的另一只手抬起,虚虚地拂过江昭生垂落的几缕长发: “为什么留着长头发?” “当时为什么......” 眼看问题就要止不住地接连蹦出,江昭生生怕衣柜里的林瑄知道得太多,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垂眸看着塞缪尔,对方眼底的痛苦是如此真实灼人。 江昭生难得生出一丝良心不安。沉默片刻,他放下手,短暂地回抱了一下对方。 “遇到点小麻烦,处理了一下,”他轻描淡写地将几年的生死相隔一语带过,“头发......长了就留着了,不好看?” 他甚至略带戏谑地反问了一句,微微偏头。灯光流淌在他披散的墨色长发上,映出一条清冷的银色流光。 塞缪尔立刻摇头,急切地表白:“好看!” 江昭生弯了弯嘴角,像是被这热烈而笨拙的回应取悦了。 那点微末的愉悦很快被现实的疑虑取代。江昭生轻轻推开像橡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的塞缪尔,看进对方那双尚未褪去激动与痴迷的蓝眼睛里。 塞缪尔再不舍也知道,江昭生的耐心到头了。 “好了,我要跟你说正事,”江昭生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心软是短暂的,“休息室里那个死了的omega,是怎么回事?你的人干的?” 塞缪尔脸上的依恋和满足消失,被纯粹的错愕取代。他眉头紧锁,摇了摇头,眼神里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死了的omega?在休息室?我不知道,我刚刚才到会场不久。” 他敏锐地捕捉到江昭生话里的重点:“你发现了尸体?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牵扯进去?” 塞缪尔知道江昭生的强大,但失去过他一次的经历让他有些焦躁,上下打量着人,仿佛要用眼睛做细致的检查。 江昭生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下已然明了。 果然不是塞缪尔。 虽然这家伙虽然吃醋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但确实没必要用这种迂回又拙劣的方式对付一个无关紧要的omega,更不会在他面前演得如此天衣无缝。 “我没事。” 江昭生简略地回答,随即将自己下午的经历道出:从电动船上那个白面具男人的搭讪,到下船后那个omega黏腻的目光。 讲到惊鸿一瞥的熟悉背影时,他找了借口搪塞,跳到自己追进去后发生的事:被一个温热沉重的身体撞了满怀——后颈插着蝴蝶刀的omega尸体。 以及那个明显是针对他设下的、放着羞.辱性“礼服”的礼盒。 “......我以为是你因为我‘失踪’而发的疯,或者某些人的不入流挑衅。” “但现在看来,都不是。你不至于用这种漏洞百出的局,那人也没这个胆子弄出人命。” 他用“那人”指代了商宴,江昭生这种过来人一眼看得出,商宴没有杀过人。 塞缪尔听着,脸色越来越沉,眼底原本的温情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他再次上前一步,这次不是拥抱,而是近乎护卫般地靠近江昭生,把他的手背贴在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有人算计你?从那个搭讪开始,到蓄.意引诱,再到尸.体出现......这是针对你的陷阱。” 他用侧脸蹭了蹭江昭生的掌心: “那个omega只是棋子,甚至是弃子。目的就是把你和尸体关在一起,制造嫌疑,或者......有后续手段。” “嗯,但我逃脱的很顺利,或许是幕后主使发现,你这个‘东道主’过来了。” 江昭生心想,不可能没有后手,只是他又被商宴下套去飙车,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塞缪尔拦截...... 往好处想,这里逃不出去,凶手还在。 塞缪尔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 “这件事必须立刻查清。对方知道你在这里,甚至可能还在暗中观察。你待在这里,锁好门,我去调查一下。” 塞缪尔说完,深深看了江昭生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江昭生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心下稍安。有塞缪尔去处理,确实比他自己动手要省事得多。 房间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宴会靡,音。江昭生想起还被关在衣柜里的林瑄,估计那小子都快憋坏了。他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向那巨大的衣柜,准备把那个倒霉的临时工具人放出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衣柜黄铜把手的那一刻—— 一股毫无预兆的、强烈的灼热感,猛地从他后颈处爆发。 那热度来得迅猛而剧烈,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皮肤上,顺着脊椎神经一路窜下,瞬间点燃了四肢百骸! “呃......!” 江昭生闷哼一声,伸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后颈。 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不得不及时伸手扶住冰冷的衣柜门板才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 他回过神才发现,后颈皮肤下跳动的感觉......简直像,腺体在发热。 衣柜内,林瑄也正听这外面的动静,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压抑闷,哼,忍不住又轻轻推了一下柜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在焦急地询问。 但江昭生已经无暇顾及他了。 后颈的烫意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愈演愈烈,伴随着一种诡异的、逐渐升腾起的虚.软和躁.动,疯狂地冲击着他冷静的神经。 塞缪尔刚刚离开,这突如其来的发作...... 是巧合吗? 那灼烧感如同附骨之疽,迅速蔓延,带来一阵阵晕眩和诡异的虚软。江昭生强撑着意识,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过滤着从进入这个度假中心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 ......那具omega尸体,或者礼服,他接触过的东西都被他回忆了个遍,有什么是针对他的、延迟发作的......毒药? 电光火石间,江昭生想到了问题所在。 在他处理完omega尸体、去赛车之前......他需要一身新衣服替换掉染血的衬衫西装、避开那套羞l辱性的“礼服”。 那时,他在走廊里“偶遇”了一个落单的、体型与他相仿的男beta侍者。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他迅速出手打晕了对方,剥下了那身衣服换上,并将只穿着内衣的侍者塞进了附近的清洁间。 当时情况紧急,并未深思。现在想来,处处透着破绽。 一个侍者,为何会独自捧着恰好合他尺码的全新衣物,出现在那条僻静的走廊?他以为侍从只是幕后黑手为了让人通报“案情”出现在那儿。 身为侍从,被打晕醒来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这可是关乎会场的安危。 而且,按照时间推算,那个“侍者”完全有可以先在休息室杀了omega,栽赃后“恰好”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成为江昭生“完美”的目标。 身上的这件衣服才是真正的陷阱。 如果说,死去的omega只是转移他注意力的第一个烟雾弹,那个恶趣味的礼盒就是第二个。 对方算准了他会处理血衣,他也不会穿那套夸张的“礼服”。 药......或者某种强效的诱导剂,可能就浸染在身上这件衬衫里。 通过皮肤接触,悄然渗透,直到此刻才爆发。 “...咳” 江昭生低喘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 理智在高温中艰难维持,他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必须立刻、脱掉这件该死的衬衫。 他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给予他一丝支撑的衣柜门,近乎粗暴地撕,扯身上的丝绸衬衫。 第28章 纽扣崩落,发出细微的脆响,昂贵的布料被他从肩头扯下,卡在手肘处,露出了大片光洁的胸,膛和紧绷的腰.腹线条。 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有些黏在出了薄.汗的颈侧和锁骨上,半遮半掩间,反而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与......慾色。 衣柜门从里面被猛地推开,林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刚才江昭生压抑的喘,息声让他心急如焚。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般僵在了原地—— 在学院里总是冷静自持、甚至有些冷漠疏离的江昭生,此刻正衣.衫不整地跪坐在地,长发散乱,美瞳不知何时被摘下,翠色的眸里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失焦地望着前方,正艰难地试图将手臂从纠缠的衬衫布料中挣脱出来。 那副姿态,并不是他从未想象过的......甚至他天天想,日日梦。 只是亲眼见到以后,发现画面比梦中的更惊惶,更勾人心魄。 “江、昭昭...” 林瑄的脸瞬间爆红,心跳如擂鼓,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是那精致的锁骨,还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或是那段劲瘦的腰......他手足无措,想上前帮忙,却又不敢贸然触碰。 就在这时—— 套房的门竟然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推开。 “让开。” ----------------------- 作者有话说:新文预收可以帮我点一下收藏吗?谢谢啦[可怜][可怜] 抽象沙雕电竞文,万人迷,反派选手不想洗白[电竞] 凌曜,一张雪塑冰雕的男神脸,出道首年即杀入全球总决赛,一手刺客中单杀穿三路,赛点局逆风1v5四杀救世,虽败犹荣,拿下败方mvp。 所有人期待他第二年带队卷土重来,却因官方放出的一则录像舆论反转,彻底翻车: 镜头中,凌曜冷眼掠过神色惶惶的上单,唇间无声吐出一句刻薄话。 慢放、解读、舆论爆炸:“上单就是被他骂崩心态才输的!” 一夜之间,天才mvp沦为“电竞队霸”,黑红缠身。 粉丝痛心疾首解释,曜酱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大家原谅他吧,他是二次元直男啊! 黑粉则边骂边疯狂泥塑yy: 【热】xdm,如果凌曜穿这身女装道歉,你们能原谅他吗? 热评一:谢谢,冲晕了刚醒。热评二:不会,我会pua他让他狠狠赎♂罪♂。热评三:ovo萌新刚入坑,没看过比赛,可以告诉我主人叫什么名字吗? 比赛现场的举牌画风是这样的,黑粉不分家—— 【曜酱今天生气了吗】【王子请训我】 直到那个黑料事件中的退役上单突然坦白: “我打了假赛...凌曜当初在警告我。” 舆论哗然之际,凌曜夺下冠军。 次日,他微博丢下一句“辛苦了”,直接宣布退役。 全网突然疯了—— #现在滑跪还来得及吗# #凌曜今天原谅粉丝了没# 冷脸爆娇直男中单受 x 全员扭曲厨单箭头攻 内涵大量抽象论坛,画风be like—— 得知凌曜是十月初生日的黑粉:【唉,我们天秤座中出了个败类】 热评:中出凌曜吗,那很好了,没觉得败类在哪 回复:……你要不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 暴躁敬业直男受,一张祸水脸,满脑子只有游戏和纸片人,被迫背锅但懒得解释 攻:舔狗收藏家打野/注册小号怼黑粉的ad/他骂我说明在乎我的辅助/年下保姆病的上单...等 第24章 奸夫开会 江昭生跪坐在衣柜门前, 墨色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脊背。听到门响,他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只当是塞缪尔去而复返。 被那个意大利男人长久地捧在手心娇惯,江昭生自己都没察觉, 他早已在对方面前养出了几分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 脚步声渐近,江昭生蹙起眉正要发作, 下巴却突然被人从后方掐住, 粗暴地向后抬起—— “昭昭, 你把我认成哪个‘奸夫’了?” 江昭生完全没料到会遭受这样的对待, 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反倒显出几分罕见的懵懂。 他脸颊没什么肉, 被掐得唇珠微翘,下意识抬眼时长睫扑闪, 未出口的斥责化作一声短促的气音。 高热烧得他头脑昏沉,商宴凭空出现的脸, 却让一个念头诡异地清晰: 这种拍卖会的三流安保水平?塞缪尔, 你到底能不能干了? 眼前的场景冲击力太强,林瑄直接大脑宕机。 “真听话......还知道给自己挂个牌。” 商宴嗤笑,空着的手勾住颈间的锁骨链, 将那枚黑色金属片晃到江昭生眼前—— “就是这儿, 缺了我的名字。” 林瑄意识到商宴的恶意, 用自己的身躯严严实实地挡住江昭生。 “滚出去!” 商宴无视了他的驱逐,纡尊降贵般扫了他一眼: “你应付不了他现在的情况。他中的不是普通药, 是双向诱导剂,听过么?” 林瑄眼神里透出茫然,但身体依旧死死挡在原地。 “没听过也正常, ”商宴好心地“解释”,视线悄悄黏在江昭生身上,“简单说,它不挑性别,但会强行诱.发类似omega的情热。” “......滚蛋。” 江昭生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两个字,拉开衣柜下的抽屉,里面摆着一些消毒包装袋。 “那是不是可以用抑制剂!” 林瑄认出了那是抑制剂的包装,眼前一亮。 江昭生颤抖着手指,试图抠开针帽。 他翠色的眼眸因生理性的泪水而模糊,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试图凝聚正在飞速流失的力气。 商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别用那个!”他厉声喝道,进门后的语气第一次失去冷静,“普通的抑制剂使用后会反扑,你想彻底陷入崩溃吗?” 江昭生的动作顿了下,针管从手中滑落,商宴拾起后扔得远远的,又一脚把抽屉踢上。 林瑄也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向商宴,看向脱力的江昭生。 “那......那怎么办?” 商宴上前一步,无视了林瑄,目光紧紧锁定在江昭生身上: “江昭生,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对么?” 额发彻底被汗水浸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江昭生低着头,长发垂落,挡住了神情。 他当然感觉到了。 从四肢百骸升起、对掌/控和被占.有的蠢蠢欲动,正与身体的理智交锋,让他几度想让出理智,缴械投降。 天知道他光是在这里,克制住自己不往林瑄或者商宴身边凑近一步,消耗了多大的意志力。 想被抚/摸...想肌肤相贴...想听到他的“表扬”...谁的? 期待与厌恶反复撕扯...林瑄和商宴后续说了什么,江昭生已经听不分明。 塞缪尔推开门走进来时,闻到了一股白麝香的味道—— 江昭生裹着一件衣柜中的深色浴衣,湿漉漉的长发披散,脸上带着未干的水痕,端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 “关于那个omega的事......” 塞缪尔的视线悄悄移动,桌沿之下,那片阴影里......似乎过于拥挤了。 五感敏锐的他,甚至捕捉到一丝细微的、令人不快的湿/濡声响。 桌下有人。 塞缪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在他脑袋里,自己这会已经暴怒地掀翻了桌子,把桌下那个胆大包天的“老鼠”撕成碎片。 躲在衣柜里的林瑄察觉这段诡异的沉默,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别的不说,凭什么他不是桌子底下躲着的人啊? 就在不久前,商宴从背后托起江昭生明显脱力的身体,朝林瑄抬头示意: “帮我脱.一下他的裤,子。” 他差点跟人拼命,没想到商宴却说了句极其...粗俗的话。 大概的内容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江昭生也被吓到,在他怀里像只应激的猫,瞳孔骤.缩。 总之,现在桌下的是商宴。 江昭生闭上眼,几乎确定塞缪尔发现了。 他一只手恶狠狠伸下去揪住商宴头发发力,另一只手却还得故作自然地搭在桌面,指尖甚至得维持轻敲的、漫不经心的假象。 浴袍下空无一物,他只能将手心抵在商宴额前,徒.劳地试图阻止。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塞缪尔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复杂地盯着江昭生。愤怒、嫉妒、还有深切的无力感在他内心激烈交战。 是哪个omega吗?什么时候带进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stellina原来是o性恋吗? 无论如何,他不能掀开那张桌子...至少现在不能。 一旦撕破脸,以stellina那宁折不弯的性子,他们之间说不定真的完了。 塞缪尔向前走了几步,恰好停在看不见书桌之下的距离,目光沉沉地落在江昭生脸上,刻意忽略了那不自然的、偶尔会轻微晃动一下的桌面,以及心上人绷紧的下颌线和泛,红的眼尾。 第29章 他无声地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暴怒的心情,开口是自然的: “我查到了一些东西,关于那个死去的omega,目前的线索指向不太明显,你需要多加小心。” 江昭生紧紧咬着口腔内侧的软肉,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塞缪尔说话,对抗着桌下那个混蛋因为他分心而变本加厉的行为。 “唔......” 商宴竟然开始舌.忝他的手指,江昭生不能低头,没有任何视线,摆脱不了像蛇一样湿滑的东西。 手指一不小心就会被咬到,江昭生恶心的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的手现在恐怕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没有一处皮肤幸免于难。 商宴在暗处紧紧盯着那只手。 江昭生手背不容易绷出血管,手筋倒是明显,日常随着他的动作浅浅出现又消失,惹人注目。 无论是手腕连接处凹陷的阴影,还是削葱白玉般的手指,怎么看都像精心保养过、不经风霜的少爷的手,无论是屋内站着装聋作哑的塞缪尔,还是学校闻铮那群人...牵到他手的时候,恐怕都恨不得用这只手给自己脖子上套根绳吧。 终于消停半晌,江昭生从喉间挤出一个颤.抖的单音: “......没查出来?” “不,这里已经封锁了,我手下的人还在找,只是我太想你了,忍不住。” 塞缪尔的目光在他汗湿的额角上停留了片刻,蓝眼睛里掠过一丝痛楚。 江昭生已经无暇去看他的神情了,光是试图用一只手按住商宴的脑门就花了他很大的精力。 他恍惚感觉养了只特别想跟主人亲近的大型犬、一边吐着舌头哈气一边凑近。 商宴可能更畜生一点。 塞缪尔再也忍受不了“小三”在桌下的挑衅,一拍桌子,力道大的发出巨响。 同一时间,衣柜方向发出轻响,江昭生忍住没有往那个方向看。 如果被发现桌子里面的那个,再加上衣柜里面的另一个,自己的形象怕是彻底洗不清了。 “我一直都愿意跟你建立那样的关系,你懂吗?” “...嗯?” 江昭生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觉得,今天可能是他成年以来的智力低谷......太丢人了。 “我说,我愿意做你的‘狗’,我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塞缪尔意有所指地低头看了看桌面。“stellina,包括我的尊严......” “不......”江昭生头痛他怎么又开始提字/母圈相关的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塞缪尔的暗示,手指蜷缩了下,“我说了,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爱好。” 那就是单纯的享乐派?塞缪尔内心阴暗地想,这些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 可我还是如此爱你,爱到能容忍你在我招待你的房间,喊“第三者”半遮半掩地为你服务。 “塞缪尔,”江昭生抬眼第一次看他,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度,“既然没有什么结果,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有点想睡觉了。” 他能完整地说完这句话,是因为猛地把商宴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腿.上。 江昭生此刻的脸色,像画卷中吸饱了精气的妖精,没有一处不随意,无论是大一号的睡衣,还是披散带着水汽的发丝,却给人一种艳到不能更艳的感觉。 塞缪尔忽然话锋一转,用一种认真,甚至孤注一掷的执拗语气说: “stellina,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等不了了。” 江昭生被咬得闭上眼,抬起一只手掩在嘴边,脑袋嗡嗡响,几乎听不懂塞缪尔在说什么。 突然,肩膀被人握住,大力摇晃。 江昭生有些懵懂地抬头,塞缪尔正对上他湿润的,好像雨后晴天一样的眸子,忍不住给他理了理鬓发,即将说出口的话修饰再修饰,原本的威胁变成了卑微—— “看着我,答应我,让我正式追求你。否则......我会忍不住。” 面对心上人“玩得花”的事实,他妥协了,他不□□人也可以,没有名分也可以,只要江昭生让他迈过友谊的那条线... 但江昭生听起来就不一样了,塞缪尔...竟然敢在这种时候要挟他? 桌下的商宴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表白顿了下,随即,江昭生感觉到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被塞缪尔突如其来的发言,激发了什么领域的竞争意识。 所以说alpha就是这么一群神经又冲动的家伙,江昭生心里诋毁着,放在桌面的手握成拳。 但他根本没办法让商宴滚,塞缪尔开始跟他谈论过去的美好日子,你知道吗stellina,我们初见时你穿过的裙子还留着,你还喜欢帕里斯那家伙的手艺吗?我又给你定制了几把漂亮的蝴蝶刀......拿感情牌打桌下这个疯子,像比什么先来后到、我才是他身边最爱的男人似的,简直是胡闹...... 商宴可不管这些,他不能开口只能用行动展示自己,因此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带着种刻意要让外面的人察觉的挑衅。 炽热的触感变本加厉,更加深.入,江昭生猛地弓起腰,手背绷出几条筋,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才将一声惊呼咽回喉咙里,全身细密地颤/抖起来。 塞缪尔紧紧盯着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头一次希望这是梦里的场景,而不是眼前发生的——无论江昭生现在的样子有多...惹人怜爱、楚楚动人。 江昭生也知道完蛋了,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 他能感觉到塞缪尔的耐心和理智正在濒临边缘,而桌下的商宴......这个疯子。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在拆穿前,必须先稳住塞缪尔。 “......好,我会考虑的。” 塞缪尔绝望的眼睛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仿佛绝处逢生。他贪/婪地看着江昭生此刻被迫应允的模样,将那不甘又动人的神情深深烙进心底。 “很好,”塞缪尔满足地抬高声音,“我会替你记住承诺,亲爱的。” 他最后深深看了江昭生一眼,往桌下看时,却恨不得穿透桌子把人千刀万剐。 房门合上的轻响传来。 江昭生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脱力,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剧烈地喘息,失焦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像是水里捞上来的。 过了一会,桌下的商宴才慢条斯理地出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椅上仿佛被摧.折过的人,擦了擦嘴角,语气是惯有的玩味: “答应他答应得真痛快啊,昭昭...看来是真的很‘舒服’?” 江昭生缓缓转动眼珠,看向他,眼神冰冷却因为残留的水光而显得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露出脆弱的勾引。 商宴附身凑近,捏着他的下巴: “尝尝你的味道......” 江昭生偏过脑袋,扇了他一耳光。 感觉平息,脑袋降温后,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滚。” 商宴挑眉。 衣柜门也在此时被猛地推开,林瑄冲了出来,双目赤红地扑向商宴。 “还有你,”江昭生没有往林瑄的方向看,命令道,“也滚。” 林瑄的动作像按了暂停键,不知所措地看向江昭生。 江昭生终于缓缓坐直身体,拢了拢浴衣。他抬起眼,目光先后扫过商宴和林瑄,轻声说: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都从我眼前消失。” 商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耸了耸肩,整理了一下衣服,率先朝落地窗走去。 虽然是见不得人的翻墙跑路,却硬生生走出了一种......“男主人”走正门的底气。 林瑄站在原地紧握拳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在江昭生一视同仁的冷漠的目光下,颓然地低下头,跟着商宴离开了。 塞缪尔肯定会调查今天他身边的人,至于他们俩能不能顺利躲过一劫,乃至于是死是活,江昭生暂时懒得管。 他独自陷入宽大座椅中,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精致人偶。许久,才缓缓抬起手臂,凝视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痕迹,猛地攥紧拳头。 虽然刚刚商宴的做法很恶毒,但还是让他短暂清醒了片刻。 但......还远远不够。 体内的躁动不能被平息——他知道双向诱导剂的药效有多阴毒,像在体内埋下无数火种,只要一丝风吹草动就会再度燎原。空虚与渴/望仍在四肢百骸叫嚣,提醒他没得到真正的满足。 江昭生艰难地支起身,浴衣下摆晃动,露出笔直却微.颤的双腿。 他一步步挪到浴室巨大的落地镜前,镜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面上红霞未退,眼尾泫然欲泣,长发凌乱黏在颈侧,浴衣襟口松散,俨然一副被疼.爱过、却还暗暗索求的样子。 “嘭——!” 拳头狠狠砸上镜面,蛛网般的裂痕炸开,将那张靡丽的脸割裂成无数碎片,再也看不清神情。 ......不堪入目。 ----------------------- 作者有话说:真是有创造力想法的一章啊) 第30章 第25章 失明 这里是塞缪尔的地盘。 那个意大利男人刚刚才对他进行了近乎偏执的表白, 而且江昭生并不觉得他能忍很久,这次重逢他就感到了,塞缪尔身上有种不得到不罢休的样子, 自己刚刚又在他面前......轻浮的印象恐怕洗不掉了。 埃斯波西托家族里不养善人,这条曾经的“狗”越是忍让, 他越不敢懈怠。 更何况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被情慾支配,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塞缪尔乃至任何一个人去而复返...... 江昭生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有种预感......绝对不能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失守。 江昭生选择了赌一把, 拉开之前被商宴踢拢的衣柜抽屉。 赌一把抑制剂。普通的抑制剂虽然会反扑, 但如果能撑过去, 等出了这个鬼地方,他会把自己关起来。 颤抖着抠开一个消毒包装, 江昭生摸索着针剂,好几次险些扎到自己。终于, 他顺利将冰凉的液体推入。 见效很快,血液中的灼热被清凉感压下, 让他获得了清明, 力气也回来了不少。 情热被强行压下的虚脱感,让江昭生在墙边靠了一会。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愈发清晰—— 必须去拍卖场,他来到塞缪尔地盘的目的尚未达成。 上一次“潘多拉之盒”的拍卖会, 一份关于他行踪的模糊信息被匿名售出, 落入了商宴手中, 直接导致了之后一连串的“麻烦”和昨晚的险境。 塞缪尔的拍卖会奉行绝对的自由交易和中立原则,作为主人, 他也不会掌握卖家信息,这是铁律。 无法从塞缪尔那里得到答案,只能用简单的方式来找——守株待兔。 他推测, 那个敢于出售他信息的卖家尝到甜头,很可能再次出手,拍卖会本身或许会有新的相关线索流出。 江昭生随意套了一件衬衫,戴上墨镜。 ...... 当被管家带到那个隐蔽性极佳的包厢面前时,塞缪尔惊喜地朝他伸开双臂: “stellina!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肯赏光了。” “有没有不被人看见的位置?”江昭生为了避免麻烦,短暂凑上前跟他贴了贴。 没想到塞缪尔得寸进尺地给他抱在怀里,在试图亲吻面颊的时候,盯着江昭生墨镜后的“死亡视线”停住,选择隔着空气做个贴面礼。 这已经是江昭生任让最大程度的结果了,塞缪尔有些失望地松开胳膊,他觉得自己可以一整天抱着人,不过刚刚有个事情让他很在意,江昭生的后颈传来了淡淡的香气。 “你喷了什么香水?”他又忍不住吸了吸气,“有点像‘玫瑰公爵小姐的望眼欲穿’。” 江昭生只当是他恋爱脑发作的无脑夸赞,不怎么真情实感地回了句:“我只看见了‘埃斯波西托先生的望眼欲穿’。” “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每天都在想你...” 哪怕他再厚脸皮,也受不了塞缪尔当着一群人夸赞追捧,江昭生推了推他的背: “别肉麻了,给我看一下‘菜单’。” 塞缪尔带着笑容指示手下:给他拿。 虽然这是违规操作,但没有人提出质疑——毕竟刚刚上司倒贴的快变成向日葵了。 潘多拉之盒拍卖的不是古董珠宝,而是秘密——不管是权贵丑闻、还有企业的核心数据、未公开的科技蓝图、甚至是......某些特殊“人才”的归属权。 江昭生曾是这里的常客,与塞缪尔关系密切时,甚至是半个主人。所以他不觉得这样的要求违反规则,按着丝绒扶手椅坐下,姿态从容地拿起酒杯。 “为您准备的,先生。” 侍者递上一份有些沉甸甸的菜单,上面记录着今晚的拍品。 塞缪尔在他身旁坐下,热情如火,蓝眼睛闪闪发光: “亲爱的,有看到感兴趣的吗?无论什么,只要你开口。” 他一边暗示,一边在心里重温过去纵容人的时光。 江昭生此刻心乱如麻,无心回应他。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菜单。 大部分是寻常的商业机密或秘闻,引不起他的兴趣。 不安的是,体内的燥热在抑制剂的桎梏下又开始隐隐冒头,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麻,痒和空.虚,他的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黏在衬衫上,被西装隔绝着。 “没有看到相关的。” 审视过后,江昭生的耐心和体力消耗殆尽。就在他表示失望,准备跟塞缪尔说先离开时,拍卖师的声音响起: “诸位,接下来这件拍品,代号‘绿瞳’(green eyes)。” 江昭生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件东西不在菜单栏里。 塞缪尔也察觉到了,侧过头,压低声音:“‘绿瞳’?这说的意思是......” 这描述......太明显了。即便可能是个陷阱,也绝对与他有关。 江昭生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墨镜后的脸苍白一片。他必须要弄清楚背后的卖家。 江昭生强撑着站起身,体内抑制剂与情热对抗带来的虚软让他脚步微不可查地踉跄了一下。他必须去确认那个“绿瞳”。 塞缪尔立刻关切地伸手想扶,却被江昭生不动声色地避开。“我去看看。”他的声音刻意压平,掩饰着生理性的颤抖。 “我陪你,stellina。”塞缪尔的眼神沉了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突兀拍品的不寻常,尤其是它可能牵扯到江昭生。他挥手让手下留在原地,亲自引着江昭生走向后台特意为重要交易准备的密室。 通道幽深,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江昭生能感觉到塞缪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灼热且带着探究,仿佛要穿透墨镜,看清他此刻真正的状态。他只能将全部意志力用于维持步伐的稳定,以及抵抗那越来越汹涌的、抑制剂即将失效前的反噬悸动。 在这扇铁门前,拍卖师和一名侍者静立等候。见到塞缪尔,他们恭敬地低下头。 “卖家在里面?”塞缪尔问道,语气恢复了属于埃斯波西托掌权者的冷淡。 “是的,先生。按照规矩,只有买家可以进入。”拍卖师小心翼翼地回答,目光瞥向江昭生。 塞缪尔皱眉,显然不放心让失而复得的江昭生单独面对。但拍卖行的规矩是他自己定下的铁律,他不能破坏。 江昭生深吸一口气,抢在塞缪尔开口前说道:“规矩就是规矩。我自己进去。” 他不能让塞缪尔参与进来,这只会让情况更复杂。 塞缪尔蓝眸中闪过不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手下打开门。 “我就在外面。”他凑到人耳边低声说,话语里的意味不言自明。 江昭生没有回应,推门而入。 室内面积不大,光线充足,一个穿着宽大斗篷的人背对着门口,站在房间中央。 “你就是‘绿瞳’的卖家?” 那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江昭生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加剧。 “你要交易什么?关于‘绿瞳’的什么信息?” 依旧没有回答。 江昭生的耐心告罄,同时也感到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墨镜下的世界蒙上了一层不真切的薄雾。抑制剂的效果正在飞速消退。他必须速战速决。 他大步上前,伸手猛地扳过那人的肩膀—— 触手冰凉、僵硬。 那根本不是活人。斗篷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睛惊恐地圆睁着——这是下午那个,已经死去多时,尸体却不翼而飞的omega! 江昭生脑中“嗡”的一声,就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并不是吓到腿软,比那个更糟......抑制剂的效果骤然消失,被强行压下的情热以凶猛之势反扑。 眼前的画面被大片的,刺目的白色剥夺。最后眼前的尸体面容也被无边无际的白取代。 他失明了。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毫无预兆地从背后伸来,精准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 江昭生浑身一颤,想要挣脱,但这次反扑太致命了,他能感觉到那手套冰凉细腻的质感紧贴着他发烫的皮肤。 看不见,其他感官在失明中被无限放大。 手套像毒蛇一样滑过皮肤,鼻尖是熟悉的味道,还有从骨子里泛出的密密麻麻的痒.意。 那只手的主人正在近距离地、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手中的人。 他的“爱人”在情,热和失明的困境下无力挣扎。 碍事的墨镜被摘下抛弃,绿瞳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像两颗宝石,因为失明而蒙尘。 花瓣一样的唇微张,试图获取更多氧气,吐出熟悉的甜.腻气息,让他沉醉地贴近那张脸,汲取着从beta嘴里呼出的湿.热空气。 岁月简直太偏心。他还是那么漂亮,哪怕经历过那段过往,看起来依然高傲,不会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爱,还是那个求爱者死在眼前都无动于衷的、冷漠的江昭生。 第31章 只是黑发被薄.汗濡/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和线条优美的颈侧,透出与他此刻抗拒姿态截然相反的柔软。 一个低沉沙哑,熟悉到令江昭生骨.髓发冷的嗓音响起: “看看这是谁……我走丢的、不听话的小猫。” 那声音顿了顿,手套的指.尖暧昧地摩挲过他的下.唇。 “而且,看起来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 这里是塞缪尔的地盘。 但此刻,用冰冷手套抬起他下巴、用信息素将他笼罩的,绝不是塞缪尔。 江昭生的心脏骤然沉入冰窟。 ----------------------- 作者有话说:[抱抱][抱抱]周六上夹子,所以周五更新推迟一天,字数只多不少所以[亲亲][亲亲] 第26章 气味 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慌的白。 双向诱导剂的反扑, 竟然暂时剥夺了他的视觉。前所未有的失控感如同冰水浇头,混合着体内焚.烧的热度,几乎要将江昭生逼疯。 所有的感知都向内收缩, 加倍放大了体内丢人的啃噬。 江昭生徒劳地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世界只剩下声音、气味、触感。 搁置、练习、爱慕。 要不是场合不对, 江昭生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窥不到天光的地方... 那时候入目的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长期被泡在得不到满足的情慾里, 手脚软得不需要手铐或者绳子, 脆弱的蕾丝就能束.缚。 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脊背。 “用了抑制剂?真是暴殄天物......明明在渴望着被标.记, 还在自伤。” “以为塞缪尔在这, 我就不敢出现?还是说......你故意来这里,就是期待着被我这样找到?”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气息,熟悉到江昭生疑心使用抑制剂都成了遮羞布的一种说法。 只是被他在耳边吹口气, 就会抖得像筛糠,忍不住悄悄改变姿势, □□站好。 ......像个变, 态色情狂一样。 带着手套的指尖粗/暴地撬开他的唇瓣,探入湿,热的口腔, 玩弄般地按压着柔软的舌面。 但舌.尖并没有炸开皮革味, 反而尝到了糖霜一样的甜。涎腺被刺激, 不受控制地分泌着,江昭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又要变成那样子了吗?一滩烂泥, 手脚软绵,连脊背都伤不了半分。 被完全搂在怀里不能视物,他还在高频率地、小幅度地眨动眼睫, 累到极点、张阖的动作都只能做一半,让光线下的浅眸更加迷离。 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了,甚至盖过了男人的称呼。 “...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为了抵抗立马扎进男人怀抱的想法,江昭生已经不择手段。 不要那样做。 指尖退出,带出一缕银线。 “告诉我,我的好学生——为什么宁愿用劣质药摧残自己,也不肯回到能真正满足你的人身边?” 那句“好学生”唤醒了江昭生记忆深处最不堪回的往事,还有封存的过往。 ......白色的房间,无止境的空虚和热望,被蕾丝束缚的无力,以及眼前这个人……他的“导师”。 那段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别的事要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在等待的时候期盼,周围堆满了男人的衣服,衬衫,领带,像筑巢一样把自己围在里面,床边摆着一个屏幕——上面播放着男人的采访视频,或者视频通话。 在前置摄像头,江昭生能看见自己的样子,眼里掩盖不住的精光...可怜兮兮的、求爱的他,让他分不清这是“老师”训诫的结果,还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回忆让没顶的羞耻淹没了他。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细节——男人外套的触感,香水在他身上的味道,带着笑意的爱语,还有自己此刻也无法抑制靠近的本能——清晰得可怕。 比生理上的热更让江昭生绝望的是,被掌控、乃至塑造的恐惧感。 江昭生甚至无法维持站立,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回到了熟悉的怀抱。 江晚,我好没出息啊,江昭生绝望地想。 在男人视角,自己这幅样子肯定很令他满意——简直像迫不及待地、在进入正题前还欲拒还迎的xx一样。 他不是宠物...为什么要被支配?人也能驯化,你一定很满意这个结果吧,老师。 冰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 预期的对待没有降临。 那只掐着他下颌的手忽然松开了力道,转而用一种……怜惜的力道。用指腹摩挲着,顺着他的泪痕、一点点抹开眼泪。 江昭生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偏头,失焦的翠色眼眸里水光晃动,满是警惕和...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飞蛾扑火般的向往。 紧接着,一阵风拂过脸颊,熟悉的海一样的清新气味把他整个人罩住。 男人的外套盖住了他因失明和震惊而茫然睁大的双眼,也隔绝了那片令人心悸的白。 外套布料很薄。江昭生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靠近,温热的、熟悉的、就在他的额头附近。 “别哭。” 然后—— 一个轻柔的、不带情.慾、近乎虔诚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吓到了?”低哑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还是……想我了?” 男人的嘴唇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就那样若有似无地贴着他的额头,吻了又一下。 “别怕......昭昭。” 他的另一只手环住江昭生虚软无力的腰肢,将人更紧地按入自己怀中,感受着怀中躯体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栗。 “塞缪尔就在门外,昭昭,你的骑士现在心急如焚......” “如果让他看见你这个样子,你猜他会不会扑过来,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江昭生整个人被裹在外套下,熟悉的味道像海风一样清新,他再也忍不住,鼻尖悄悄凑近,轻轻呼吸,平息内心的躁动。 【我最喜欢你这副离不开我的样子。】 话语里的掌控欲几乎凝成一张网,将江昭生彻底裹紧。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房间里,连哭泣权利都被剥夺的、无助的“学生”。 “咬住。” 带有甜腻气息的手套被递到嘴边,外套上的起伏动了动,江昭生又听见一声轻笑。 “好乖......” 头顶隔着外套被人抚摸,明明只是个安抚晚辈的动作,江昭生的热意却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咬紧了嘴里的皮革,犬齿几乎要扎破手套,像是终于找到了巢穴的幼兽,身体不自觉地向着热源和触碰的来源贴近,寻求更多安抚。 江昭生今天为了快点出门没有系皮带,正好方便了男人作祟。 “......” “别屏住呼吸,”外套之上传来低声指导,“闭上眼睛,忽略我的存在。” 江昭生依言照做,试图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带来的感.官刺激上。 视觉的缺失确实让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上的茧,感觉到对方下巴透过布料传来的压力,能听到对方缓而重的呼吸声,能闻到那令他安心的海风的味道...... 他引导着江昭生颤,抖的身体,帮助他从某种解离的状态恢复。 失去视觉让江昭生对空间和位置的感知变得模糊,这原本会带来恐惧,但在对方绝对强硬的引导下,却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安心——他无需思考,只需要顺从。 因为对方给予却不掠夺,掌控但珍重无比。 手指顺着脊.柱下滑,男人蹲下身,钻进了外套。江昭生发出一声细微的、连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呜.咽,眼前炸开五彩斑斓的噪点,药效得到了缓解,这一刻,身体的掌控权才大致回归,江昭生只感觉自己累得像上岸脱水的鱼。 他这几年一直清心寡欲,今天居然被半胁迫地“服务”了两次,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出去以后塞缪尔也突然蹲下来扒.他裤子,江昭生心想,自己恐怕也不会感觉惊讶。 男人小心地替他整理好衣物,动作依旧细致温柔。 外套被披在肩膀上,江昭生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似乎在微微后退。 “……老师。”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慌乱地摸索了几下,终于抓住了——一片冰凉的、质感高级的衣摆。 江昭生失焦的眸惶然地“望”向气息来源的方向,用旁人从没听过的执拗声问: “下次......什么时候见我?” 是渴望,是不甘?还是被混乱的情.热和脆.弱击垮一贯的骄傲? 被他拉住衣摆的男人似乎顿住了。 一声极轻的愉悦的低笑在头顶响起。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覆上他紧攥的手背,鼓励般地轻轻拍了拍。 温热的呼吸再次靠近,江昭生微微扬起头,听到了一个准确的地址。 随后,他的脸被捧住,男人轻轻在他眼皮落下一吻。 第32章 ...... 密室那扇厚重的门猛地打开,塞缪尔埃斯波西托此刻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率先冲了进来,手上甚至握着一把枪。 “stellina!你没事吧?!” 塞缪尔的怒吼在看清室内情形时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 他身后的手下们也瞬间僵在原地。 江昭生站在房间中央,脚下不远处有一具穿着斗篷的omega尸体。 长发的beta身上松散地披着一件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剪裁考究的黑色男士外套,更衬得他脸色白得透明,微长的黑发被汗水濡湿,黏在额角和颊边。最引人注目的那双翡翠色眼眸此刻失去了焦距,蒙着一层无助的水光。 那外套过于宽大,几乎将他大半个身子裹住。他自己的衬衫领口微敞,隐约可见其下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皮肤和细微的汗渍。 塞缪尔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环顾四周,但除了江昭生和那具尸体,密室里再无第三人。 他的目光最终还是死死钉在江昭生身上,看着他失焦的眼,苍白的脸,披着的陌生外套,以及手里那块刺眼的布料。怒火、嫉妒、担忧和后怕在他眼中疯狂交织。 塞缪尔低咒一声,大步上前,扔掉了他身上的外套,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等一下,塞缪尔,我现在看不...” 塞缪尔利落地脱下自己的意大利高定西装外套,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地将还带着自己体温和香水气的外套严严实实地罩在江昭生身上。 接着,他猛地俯身,一手抄过江昭生的膝弯,另一手环住他的背脊,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让江昭生本能地伸手环住了alpha的脖颈保持平衡,这个依赖的动作似乎稍稍取悦了处于盛怒中的意大利男人,但并未平息他的怒火。 “你,还有你,”塞缪尔抱着江昭生,蓝眼睛里全是杀意,“给我好好检查那具尸体,我要知道他是谁,怎么死的,跟身边所有人的关系。” “是,先生!”两名手下立刻领命,训练有素地开始勘察现场,目光谨慎地避开被老板紧抱在怀里的人。 塞缪尔不再停留,抱着江昭生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唔......”江昭生被完全包裹在充斥着塞缪尔气息的黑暗里,不适地动了动。外套下的空气灼热,让他有些气闷。 “安静点,stellina,”塞缪尔的手臂收紧,把人在怀里掂量了下,比预想中的轻,“在医生过来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什么也别想干。” 塞缪尔快步穿过走廊,无视了手下惊愕的目光,径直走向他的私人领域。被裹在外套里的江昭生只能感受到他胸腔因愤怒而剧烈起伏,透过薄薄布料传来几乎要将人烫伤的灼热体温。 “——我永远不会原谅。” 塞缪尔咬牙切齿地说。 ......原谅谁,我吗? 如果不是今天,江昭生还以为塞缪尔永远不会生气。 这个“挚友”此刻就像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江昭生试图掀开外套的手顿了顿,想到跟那个男人半夜会面的“约定”,最后沉默地把胳膊重新搭回他脖颈。 ----------------------- 作者有话说:xp是把直男调……作者就是如此恶趣味且死不悔改、 今天睡了十几个小时,周五上班太累了,因为修文所以暂时不能一起发,还有一更不要等啦,大概凌晨发,麻烦大家明天再看了[竖耳兔头][竖耳兔头][让我康康] 第27章 血雨 塞缪尔踢开豪华套房的门, 虽然alpha带着一身怒气,江昭生还是感觉到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放下——塞缪尔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很紧,仿佛他是什么名贵瓷器。 他拍了拍对方的胸口, 示意他撒手。 私人医生很快赶到,为江昭生做了详细的检查, 注射了些营养液,在他的双眼上敷了清凉的药膏, 用一层洁白的纱布仔细包裹起来。 医生低声向塞缪尔汇报着情况:视觉没有受损, 是强烈药物反扑和情绪剧烈波动的暂时性后果, 只需要静养, 避免强光和刺激。 “什么时候恢复?” 江昭生侧耳去听,没想到塞缪尔一把捂住了他的耳朵。 ?! 他什么也没听见, 在男人捂住耳朵的手背上狠狠拧了一把。 被偏爱惯了,以至于掐完才想起, 塞缪尔好像目睹了他两次的“事后”带着一肚子的愤怒,怨气可能比鬼还重。 江昭生默默收回了手, 甚至有些乖巧地把手臂藏在他的西装外套下, 假装盖着这个被子眠了。 塞缪尔挥手让医生和手下全部退下,卧室门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现在彻底安静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塞缪尔站在床边,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笼罩着靠在巨大软枕上的江昭生。 他蓝眸中的怒火尚未完全熄灭,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他极度的不悦和后怕。他几乎能想象出密室中发生的片段, 那件陌生的外套、江昭生失去视力的眼睛、脆弱的神情,无一不在灼烧他的理智。 但江昭生看不见,因为眼睛上缠着绷带, 长发散开铺满了暗红色的软枕,看起来漂亮又脆弱。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塞缪尔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压抑着翻腾的情绪,“如果我再晚进去一会儿,如果那个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江昭生微微偏过头,纱布隔绝了光线,也让他失去了对塞缪尔神情的判断,只能依靠声音和直觉。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谢谢你来。” 塞缪尔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和怒火,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震惊地看着床上的人,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示弱?江昭生竟然在示弱?那个被人关心安慰后、只会用锋利一面来回敬的江昭生,此刻竟然用一种......柔软的姿态,承认了危险,并向他道谢? 这比任何回应都更让塞缪尔措手不及。 良久,塞缪尔才找回自己,他往前走了一步,在床沿坐下,怜惜地拿起他的手贴在脸旁,看着那个覆盖着白纱更显得小巧的脸,不敢置信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 江昭生似乎有些不自在,微微动了一下手,抽不回来。 于是他把脸转向另一边,避开了男人沉甸甸的注视,声音比刚才清晰地重复: “谢谢你进来,塞缪尔。”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塞缪尔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真的变了很多。” 他伸出手,指尖怜惜地拂过对方散落在枕边的黑发,感受发丝像凉水一样淌过指缝。 “stellina,这些年你是做了母亲吗?” 塞缪尔“趁火打劫”地掂起一些长发,嘴唇相触的瞬间,难以抑制地低低笑起来: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爱心了?” 虽然塞缪尔是无心之称,江昭生还是蹙了下眉——他从不接受“妈妈”这种词从江晚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口中喊出。 “别开这种玩笑,也别那么叫我,”江昭生用看不见的眼睛凭直觉跟他对视,“stellina,这个名字你这么喜欢,我送你好了......”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以前我要是敢叫你一声‘stellina’,你下一秒就敢掏木仓跟我绝交。” 塞缪尔从善如流,从善如流得甚至有些过分殷勤,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江昭生的耳廓,用一种缱绻的、江昭生熟悉的调情语气,缓缓地说: “好的,昭昭。” 江昭生:“......” 他感到一阵无力,纱布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也别这么叫。” 江昭生想指责塞缪尔把名字喊得这么流氓,为什么别人都能正常喊,但仔细一想,最近喊他的“昭昭”的,好像也图谋不轨。 “昭昭。” “为什么?”塞缪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得逞和耍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死缠烂打的意大利青年,“昭昭,昭昭......” “或者,你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叫你?” 他的手大胆地落下,极快地碰了碰江昭生的脸。 江昭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扭头,下意识以为那个是吻,惊出些冷汗。 塞缪尔忽视了他的抗拒,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良久松开掌心,捧着他的手,江昭生正要抽回,突然感觉到手背一暖。 “我不会偷偷亲你的,昭昭。” “别喊了。” 江昭生的语气带上了失去耐心时的冷硬,但此刻他眼上的纱布遮住了有些凌厉的眉眼,皮肤的苍白也盖过鼻梁的英挺,只剩下尖尖的下巴和饱满富有肉感的唇,让自己的威慑力大打折扣。 “不,”塞缪尔握得更紧了些,拇指甚至得寸进尺地在他手背皮肤上轻轻摩挲,“除非你答应我跟我在一起。” 第33章 “不。”江昭生干脆地拒绝。 “——或者你叫我一句‘amore’,我立刻就闭嘴,乖乖放手,怎么样?” amore——意大利语中“爱人”的称呼。 下颌绷紧了些...看起来还没到气得不轻的时候,可以稍微再过分些。 江昭生还不知道塞缪尔已经在心里评估出结论,依然语气硬邦邦地拒绝: “......你想都别想。” “那你就只能听我这样喊你了,昭昭。” 塞缪尔笑得愉悦,仿佛刚才的怒火从未存在过。 僵持中,江昭生忽然停止了挣扎。他像是放弃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转向塞缪尔的方向,被握住的手也骤然放松。 就在塞缪尔以为他终于耐心告罄准备求饶时,却听到江昭生用一种漫不经心、甚至有点轻蔑的语调,对他勾起嘴角: “cucciolo.” 单词落地,塞缪尔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子弹击穿,珍视的回忆呼啸着从心口涌出。 时间倒流回多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塞缪尔埃斯波西托,那时尚且年轻,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家族资源,才终于捕捉到那抹难以捉摸的行踪。 他的“stellina”——江昭生,正在佛罗伦萨短暂停留。 塞缪尔精心挑选了打扮,换上自己认为最能展现魅力的服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捧一束热烈的红玫瑰,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拦在对方面前,向一个“绑架犯”表达炽热的倾慕。 在那条通往老桥的、被古老建筑投下斜影的僻静巷弄里,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江昭生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着,几缕黑发在暖风中拂动,让人联想到蒲公英那种柔软的东西,青年的脸庞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清冷。他的星星,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是那么的万中无一,只是路过,就能让古老厚重的风景变成他的背景板。 鸽子被男人的脚步声惊动,飞鸟振翅引起了江昭生的警觉。 青年身上有种未被驯服的、野兽般的直觉感,当对上他蓝绿宝石般的眸子时,塞缪尔对他这种印象更加深刻。 “buon pomeriggio,stellina,”塞缪尔带着自信朝那个警觉的青年靠近,“原谅我的冒昧,和你相处的那个夜晚,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灵魂被焚烧的滋味。” 他面前的江昭生,处在暖融融的日光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对于塞缪尔的出现和华丽的措辞,那双冷翠色的眸里一丝波动也无。 那目光高高在上,好像天生带着疏离和审视,配合仿佛造物主偏爱的天使面庞,足以让大多数人在审视下自惭形秽。 但塞缪尔毫不在意,蓝眼睛里的光芒更盛: “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埃斯波西托家的人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认准,便是永恒。我......” 漂亮的青年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或者说,他根本从未有过。 塞缪尔的话语甚至未能完全说完。 一道强劲而灼热的气流擦过脸颊,紧接着,求爱者怀中的那一捧玫瑰轰然炸裂。 鲜红的花瓣如同鲜血般炸开,漫天飞舞。 在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雨中,塞缪尔看见那个漂亮青年收回枪,冲着他极轻地笑了,长眉一挑,吐出的就是这个单词: “下次见面,小心你的脑袋。” “cucciolo.” (小崽子) 那个子弹,仿佛带来了焚尽理智的爱意。 江昭生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巷口。 塞缪尔弯腰,从满地花瓣中捡起子弹,紧紧攥在手心,失去了感知般,灼伤了掌心也浑然不觉。 他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cucciolo”,青年的身影,连同那个下午佛罗伦萨的阳光、火药味和玫瑰的残骸,深深烙进了他的骨髓里。 多年后,奢华套房里。 那个久违的称呼,仿佛带着当年的硝烟与花香,再次精准地击中了他。 那一刻的惊艳、挫败、不甘,以及那份从未熄灭、愈演愈烈的汹涌爱意,被一个单词唤醒,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塞缪尔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坐在床头,握着江昭生的手不自觉地松开。 江昭生顺利抽回手,面无表情,忽略了他的巨大反应和沉默。 塞缪尔盯着他,过了好久,才沙哑地开口: “......你真是......一点没变。” 还是那个能轻易让他全线溃败、心甘情愿缴械投降的人。 江昭生没有回答,转过身背朝外,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塞缪尔没有离开。 他依旧坐在床沿,目光复杂地落在那截白皙后颈上——那里光滑平整,没有任何alpha标记的痕迹,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幽幽散发出来,像是某种高级女香的后调,缱绻而暧昧。 塞缪尔盖住了江昭生的耳朵,因此他没听见私人医生的话: 这味道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江昭生仍被困在假性情.热里,只有香气彻底散去,才算是真正的代谢干净。 至于怎么让甜蜜的味道逸散,就像他在客厅,男人在桌下做的那样。 哪怕可以接受宴会上某个来历不明的人,也不愿意找自己解决吗,塞缪尔攥紧了拳,掌心似乎又幻痛起来,他渴望撕破当下这层平静的伪装,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这个人的存在,亲近他,占.有他,把人困在双臂之间,让那双绿眸只能倒映自己的身影。 “他是谁?” 他盯着床上那个背对着他、似乎企图用沉默逃避一切的人,鼻尖萦绕的甜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就在今晚,就在他的地盘上,有别人...... 有别人也嗅到了这味道......碰触过他。 “医生说你还没完全退热,这香味......就是证明。” 塞缪尔往前倾身,手臂撑在江昭生枕侧,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笼罩姿态,信息素不自觉地溢出,alpha占有欲极其强烈时才会这样,试图覆盖那令他心驰神往的甜香。 可惜江昭生并不是omega,对他的信息素毫无反应,更不可能失去理智。 “昭昭,今晚‘帮’了你的人......是谁?” 江昭生依旧背对着他,沉默着。就在塞缪尔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到他用带着一丝微妙犹豫的语调,轻轻反问: “哪一个?” 塞缪尔感觉,自己体内名为理智的弦,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压断了。 江昭生说出这话其实并非刻意挑衅,他只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那个男人留下的地址、下一次会面……纱布带来的黑暗隔绝了外界,对塞缪尔的质问,他不过脑子地给出了当时的想法。 哪、一、个。 见面……那个地址…… 直到肩膀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掰过,眼前模糊地映出塞缪尔高大的轮廓,感受到对方几乎实质化的怒火时,江昭生才懵懂地回神。 ——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糟了。 ----------------------- 作者有话说:cucciolo也有长辈对小辈称呼的意思,同理还有小耗子,小土豆...直男昭昭只是爱占便宜,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就是……妈咪。 被喊一次爽了一辈子的塞缪尔:妈妈再喊我一次[可怜] 第28章 榨干 “......糟了。” 江昭生脑中警铃大作, 塞缪尔周身爆发的信息素,如同汹涌的海浪,即使他并非omega,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面蕴含的怒意。 失明放大了感知,江昭生感觉到, 有人拎起了自己的头发。 塞缪尔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箍着他的肩,呼吸喷在他的耳畔, 扭曲地问: “哪一个?昭昭, 你最好给我一个名单......告诉我名字。” 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江昭生迅速压下心头的慌乱, 大脑飞速运转。 塞缪尔的嫉妒和占有欲已经被彻底点燃,必须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忽然放松了绷紧的身体, 甚至微微向后,靠进了塞缪尔的手臂里, 这个近乎依赖的动作让盛怒中的alpha猛地一滞。 “......你一定要知道吗?”江昭生的声音放软了些,“知道了, 然后呢?去杀了他?让埃斯波西托家族为了这点事掀起风波?” 他不能说真话。倒不是担心商宴或是密室里那个神秘男人的安危, 只是他们眼下都还有未曾利用的价值,不能轻易成为塞缪尔嫉妒下的牺牲品。 塞缪尔没有说话,只是箍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无声地表达着“那又如何”的强势。 江昭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抬起没有被制住的那只手,搭在塞缪尔的肩膀上。 “塞缪尔, ”他纱布下的眼睛望向对方模糊的轮廓,“现在纠结那个没有意义。香味还在……我很难受。” 他顿了顿,感受到塞缪尔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轻轻施力,按住肩膀让塞缪尔低头,语气淡然: “比起追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现在愿意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吗?” 第34章 塞缪尔怔住了,心中暴戾的情绪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取代。 他几乎怀疑自己因为过度渴望而出现了幻听。江昭生...竟然主动向他寻求帮助?在这种最私密、最脆弱的事情上? 然而,还没等这狂喜完全蔓延开来,江昭生的下一个动作剥夺了他所有思考的能力。 江昭生很轻地说了一句“别动”,随即仰起头,精准地循着塞缪尔信息素味道最浓郁、最原始的源头——后颈的alpha腺体——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呃!” 不是亲昵的标记,而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带着索取意味的啃咬。 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信息素失控般、更加汹涌地奔涌而出。 浓郁强大、带着海风咸涩与烈阳灼热感的alpha信息素,瞬间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对于此刻的江昭生而言,alpha的信息素无疑是安抚躁动、填补空虚的最有效的良药。他知道怎么“解决”自己的问题——刺激一个强大alpha的腺体,迫使他释放出大量高浓度的信息素,是最快的方法。 但他极少、极少这样做。 这方法的副作用太过致命——他会暂时性地对这位alpha的信息素产生强烈的生理性依恋和沉迷。那种失去理智、只想被对方的气息淹没、变得黏人而脆弱的模样,给他带来过不小的阴影,这比情.热本身更让他感到警惕和抗拒。 那假性情.热带来的空虚和燥热,在塞缪尔浓烈信息素的冲击下,得到了不可思议的抚慰和压制。 江昭生发出一声极轻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气音,原先抵在对方肩上的手臂绞紧了塞缪尔的脖颈。 无意识地用柔软的嘴唇蹭了蹭那被咬渗血的皮肤,试图汲取更多令人安心的味道。 而塞缪尔...... 剧烈的疼痛过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战栗的满足感。 他被咬了。被江昭生咬了。 不是标记,却比标记更让他疯狂。被昭昭粗暴地啃噬——他搂着江昭生柔韧腰肢的手臂收紧,感受到对方先前紧绷抵抗的身体此刻软得不可思议。 体温逐渐升高,温热的呼吸浅浅地喷在他的侧颈,带着娇嫩的、花蕾般芬芳的气息,让塞缪尔想到了主动凑上来撒娇的猫咪鼻尖。 塞缪尔无师自通般领悟了,怀中这个主动投怀送抱、显露出罕见依赖姿态的江昭生,对他这个人本身,或许并无兴趣。 江昭生不在乎他是塞缪尔埃斯波西托,不在乎他汹涌的爱意或滔天的怒火...只是单纯地需要他的信息素来解决问题,像使用一件趁手的工具。 和那个藏在桌下、或是密室中的不知名家伙相比,他们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对旁人来说这种被物化的、极度糟糕的体验,却恰好诡异地满足了塞缪尔内心深处那种扭曲的、渴望被江昭生需要和使用的妄想。他甘之如饴地承受着这份疼痛,感受着怀中人因此变得温顺依赖,一种巨大的愉悦感席卷了他。 江昭生开始有些后悔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某种轻飘飘的兴奋取代了之前的冷静。 好消息是,他现在还能分出神吐槽自己——这算什么?咬一口alpha就变成恋爱脑?满脑子只剩下“好想闻到更多”、“被这味道淹没”。 这该死的、不受控的反应。 “塞缪尔......”江昭生搂着男人的脑袋,五指无意识地穿进他浓密的金发间,隔着纱布却仿佛拥有了视觉般,“深情”地凝望着他,声音甜蜜得像融化的蜜糖,“......我喜欢你的味道。” 他差点忘了,这个意大利男人的信息素,也是海风的味道。 只是比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更......具有侵略性。 alpha在非易感期如此频繁且大量地释放高浓度信息素是极其耗费心神的事。 江昭生呼吸了太多过于浓郁的alpha信息素,理智的防线正在节节败退,兴奋的红.晕不受控制地染上他的脸颊和颈侧。 他的唇边还沾染着点点从塞缪尔腺体带出的血迹,已经微微干涸。那血液富含着浓郁的信息素,江昭生伸出舌尖,本能地追逐着那诱人的味道,轻轻舔过自己的唇缝,亮晶晶的水光沾染了他原本就饱满柔软的唇瓣。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迷人——盖着眼睛,脸颊绯.红,唇瓣水润染血,像个正在参与一场献祭的、纯洁无辜的圣子,正无意识地邀请着他人亵.渎。 也不知道为什么塞缪尔静止如雕塑。 江昭生尝到了喜欢的味道,愉悦地眯起纱布下的眼睛。一遍遍捋着男人的金发,像对待大型犬一样,偶尔指尖还会挠一挠他绷紧的下巴,喉咙里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哼唱。 像塞壬诱惑水手的声音...火苗从四肢百骸升起,几乎要烧干塞缪尔最后一丝理智。 他忍到额角青筋暴起,血管突突直跳,才极其克制地伸出手,抓住了江昭生那只在他发间和下颚作乱的手,指腹摩挲着对方纤细的手腕。 alpha缓缓低下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混合了自己信息素和对方甜香的、独一无二的气息,发出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心满意足的叹息。 “...昭昭。” “哪一个”的问题,暂时,不对,已经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他才是那个被需要的人。是被他咬噬、被他汲取、被他“使用”的人。 江昭生被他握着手,另一只手摸到了他手背上贲张突起的青筋,带着天真懵懂的“怜惜”问: “很难受吗?” 塞缪尔在他温热的颈窝里用力摇头,努力地、几乎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更多自己的信息素,将怀中这难得温顺的人更深地浸染上自己的味道。 难受? 不。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极乐。 ...... 年轻的侍从路易吉屏住呼吸,谨慎地捧着装有崭新睡衣和冰镇毛巾的托盘,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主人的私人套房。 推开门,浓烈到令人窒息的alpha信息素瞬间袭来,那是属于塞缪尔的、如同风暴中海浪般强大的气息。 路易吉心中暗惊:boss这是进入易感期了吗?为什么不用抑制剂?难道房间里还有别人? 他不敢胡乱张望,目光正要谦卑地落在地毯上,但眼前的一幕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入了他的眼帘,让他心跳失序—— 塞缪尔先生正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却依旧稳稳站立着,怀中打横抱着一个人。 是那位黑发的、神秘的、被主人称作“昭昭”的先生。 那位先生的身体并非单纯的纤细,睡袍之下能看出流畅漂亮的线条,覆盖着一层匀称的薄肌。此刻被塞缪尔先生抱在怀中,显出几分惊人的契合。 “昭昭”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睡袍,此刻有些凌乱,一根细细的带子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仿佛随时会散开。睡袍下摆散开,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垂落,随着塞缪尔先生走动的步伐,白皙的脚踝和一小截小腿慵懒地交叠着。 东亚人长长的黑发如同上好的绸缎,披散在塞缪尔先生的手臂和他自己的后背,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 他眼睛上覆盖着一条洁白纱布,遮挡了眉眼,只露出玉雕般的鼻梁和尖巧的下巴,脆弱得令人心颤。 塞缪尔先生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放在了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黑檀木桌上。 桌面冰凉的触感让那位先生似乎轻轻颤了一下,脚趾微微蜷缩。他顺从地坐着,长腿保持着交叠的姿势,在睡袍的掩映下形成一道朦胧诱.人的弧度。 路易吉看到塞缪尔先生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是在强压下身体的疲惫和某种更汹涌的情绪。然后,这位在他印象中永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主人,竟然缓缓地、单膝跪了下来,蹲在了桌前,姿态近乎卑微。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揭开了蒙在那位先生眼前的洁白纱布。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水银般倾泻在桌面,也柔和地照亮了那位先生的脸。 纱布彻底揭下的那一刻,路易吉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因为久未见光,它们微微眯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眸子里还氤氲着一层生理性的水汽,模糊而湿润。但很快,那层水汽散去,露出了底下真正的色泽—— 仿佛是月光下幽深的森林湖泊,一种介于蓝与绿之间的、难以名状的奇异色彩,清澈而冷淡,却因当下的情态染上了一丝迷离的慵懒。只是静静垂眸,便夺人心魄。 塞缪尔像是被那双眼眸蛊惑,情不自禁地俯下身,轻柔地吻了吻对方裸露在睡袍外、微微曲起的膝盖骨。 那是一个乞求爱意的,臣服与渴望的吻。 下一秒,白皙修长的手伸了出去。 那位先生用食指轻轻抬起塞缪尔的下巴,将他从那近乎献祭的亲吻中拉开,迫使他对上自己那双蓝绿色的眼眸。 第35章 他微微低头,长发如瀑滑落肩头,在月色中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看着身前仰望着自己的alpha,音色低沉优雅,带着命令的口吻、仿佛天生就是主人: “——看着我。” 路易吉心脏狂跳,猛地低下头,再不敢多看一眼。手中的银质托盘与地板相碰,发出清脆一响,吓了他一跳。 所幸,房中无人看向他。路易吉几乎是手脚发软地、跌撞着悄声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门内,是一个他无法理解、也无法触及的世界。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位黑发绿眸的先生,美得太过妖异——即便是他尊贵的主人塞缪尔...也难以将其私有。 ----------------------- 作者有话说:alpha们可以排队等昭昭翻牌子了[可怜] 开源者:那我呢? beta林瑄:那我呢? 第29章 骑马 ......浑身清爽地躺在床上, 回忆像深水炸弹,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炸开。 他不想回到软弱无力的过去,紧张地掐紧了手边的东西, 一只胳膊伸出来,揽住他的肩膀, 小心翼翼把他抱在怀里。 “...别怕,别怕。” 紧绷的后背被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安抚, 塞缪尔用信息素密不透风地把怀里的人包裹, 手掌怜惜地顺着江昭生颤抖的肩胛骨往下, 像安抚小孩那样给陷入惊厥的人安慰。 呼吸的频率缓缓恢复正常, 江昭生紧蹙的眉心松开,终于陷入了平静。 脑海中五颜六色的画面逐渐拼凑起来, 江昭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竟然不是那段过去——近在咫尺的吊顶, 周围沉默的高大保镖——视野高的不正常。 江昭生没有太小时候的记忆,这段画面对他来说是崭新的。 同时他也领悟了自己为什么视野这么高——应该是小时候的他骑在某个人的脖子上。 视野很高, 高到有些眩晕。男人稳稳地托着他, 仿佛他是什么易碎品那样,浑身的肌肉都用来调动稳定性了。 下一刻,江昭生看见他手里攥着一支不知从哪里摸来的记号笔, 正全神贯注地在那个男人光洁的额头上涂画。 回忆中他画得很认真, 嘴里还嘟嘟囔囔。 “专......属......座驾...” 一边念, 一边落笔,笔画歪歪扭扭。他卡住了, 这几个字对小孩来说太难了。 “宝宝,四个字有几个会写的?” 看不清五官的男人轻笑,握着他的笔杆反问, 江昭生看见自己倔强地抽回笔—— “大......马......” 他最终放弃,选了另一个他熟悉的、也更简单的词。 于是,男人的额头上,留下了滑稽的、孩子气的笔迹: 【生生的大马】 小昭生似乎对这个成果很满意,又觉得不够,在周围添上几个歪七扭八的太阳和小花,几乎覆盖了男人大半张脸。 他玩得专心致志,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何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些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守卫,全都僵立在原地,有些人正惊恐地倒抽着冷气,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目光在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和他身下那个脸被当成画布的男人之间疯狂逡巡。 他们在害怕他身.下的男人。 小昭生终于画累了,放下笔,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样看着他。他下意识地低头,用沾着墨水的小手拍了拍身下男人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匹真正温顺的坐骑。 “马......”他含糊地叫了一声。 被他骑在身下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并没有发怒,甚至没有抬手擦掉脸上那些滑稽的涂鸦。 “天生会折辱人。” 一只有些粗糙的手,精准地捕捉到了肩膀上那个小小的、无忧无虑的罪魁祸首沾满墨迹的手。 小时候的他似乎感知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氛围,无意识地抓紧了男人的头发。 ...... 回忆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如同被强行掐断的信号。 江昭生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胸口跳出来。 天光微亮,房间里还残留着令人安心的海风气息,由信息素抚慰带来的平静逐渐褪去,塞缪尔正欲伸手抱他,被他无情地一巴掌打开。 明明什么都没做,非要把氛围搞得像事.后。 江昭生把他的胳膊反手按在床头,附下身,正好对上塞缪尔痴迷的目光。 刚刚的回忆突然蹦出来,看着塞缪尔垂着眼期待的样子,江昭生忽然想试试在人脸上写点什么。 “......” 停停停,不要被信息素控制。 蠢蠢欲动的念头被压下,江昭生的脸色看起来更沉了,塞缪尔疑心自己做错什么的时候,江昭生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的脑袋强硬地掰过去。 腺体上的牙印已经结下疤痕,没有想象的严重。 江昭生松了口气——他昨天有点失去意识,万一兴奋alpha的腺体毁了,把人搞残疾了就坏了。 塞缪尔这个蠢货竟然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双开门一样的胸口,“羞涩”地朝他开口: “昭昭,我觉得你挺喜欢当s...我可以配合你...” 看他蓝眼睛里满是幸福的样子,江昭生朝他抬手又面无表情地放下。 他是不是施虐者不知道,这位肯定是真,受虐狂。 给他打痒了怎么办。 “谢谢你,甜心。” 他高高扬起的手忽然放下,贴在塞缪尔受宠若惊的脸侧,轻轻地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声音,却没有留下痕迹。 “你的信息素味道不错,很管用,”江昭生眼神清明疏离,不带一点昨夜多情的痕迹,语气像评价一款香水,“下次如果还有需要,我会再找你。” 他松开手,甚至颇为轻佻地用指尖勾了一下塞缪尔的下巴。 塞缪尔因为这番话语带着“以后”的暗示微微怔神,江昭生则误会他在谴责自己的“无情”,把额头轻轻抵在了塞缪尔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又移开。 “......就是太费牙了。”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温热的气息拂过塞缪尔的皮肤。 说完这句近乎撒娇的抱怨,江昭生不再等待塞缪尔的反应,从暧昧的氛围中抽身,翻身下床,系好睡袍的带子,恢复了那副疏离模样。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江昭生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银质刀叉切割食物的声音清晰可闻。 塞缪尔坐在他对面,目光依然黏在他身上,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还沉浸在昨天的待遇里。 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 塞缪尔的声音瞬间切成了属于首领的冷硬。 江昭生含着叉子,有些惊讶地挑眉。 路易吉低着头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夹,神态恭敬中带着紧张。 他不敢多看桌边的两人,尤其是那位只随意披着睡袍、气场冷冽的黑发先生。 “先生,”路易吉的声音压得很低,“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 塞缪尔接过文件夹,快速浏览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那个omega,男性,约20岁。没有查到任何合法身份信息,像从出生起就没有登记的黑户。” 路易吉谨慎地汇报: “但是,我们找到了带着他进来的同伴,一个alpha。” 江昭生切着培根的动作停止,他抬起眼,蓝绿色眼眸里掠过一丝了然,可能是那个船上试图搭讪他的男人吧。 塞缪尔看他陷入回忆的样子就妒忌,合上文件夹,声音低沉:“人呢?” “在外面.....” “带进来。” 塞缪尔命令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朝江昭生的方向挪近了些。 两名高大的保镖押着一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alpha走了进来。 他确实就是船上那个贬低林瑄、被江昭生无视的蠢货。 此刻他早已没了当时的气焰,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眼神惊恐万分。 塞缪尔没急着审问,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让那人抖得更厉害了。 江昭生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向后靠在椅背上,伸出脚,踢了踢那个跪在地上的alpha的小腿。 “说说看,你从哪弄来那个omega的?” 那个alpha吓得魂飞魄散,眼前的江昭生和昨晚那个初见的冷淡美人判若两人,居高临下带来的死亡压迫感甚至超过了旁边那位。 他涕泪横流,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慌忙回答: “是是是......是从‘伊甸园’!是从‘伊甸园’带来的!” “伊甸园?” 江昭生微微挑眉,脚尖又踢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 “是...是一个地方...一个只对少数顶级alpha开放的会所……” “把窑子说得那么好听。” 第36章 江昭生有些厌烦地说。 alpha吓得几乎失禁,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他们……他们专门出售经过特殊调.教后的omega……绝对的顺从,绝对的……满足任何需求……” “那个、那个omega就是我刚从那里买来没多久的……本想带去拍卖会见识一下……没想到……没想到他……” “我是被骗的啊,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根本没碰他!”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omega的死亡和之后可能发生的、更可怕的事情,恐惧的说不出话。 塞缪尔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伊甸园的存在他略有耳闻,是某种肮脏产业,但他从未想过这东西会以这种方式撞到自己的拍卖会上,还牵扯到了江昭生。 “那地方的位置,你知道的一切。” 那alpha吓得浑身一软,结结巴巴地开始交代他所知道的关于入口、引荐方式的一切,但对真正的经营者知之甚少,只模糊地知道背后有别的势力支撑。 将瘫软的alpha拖走后,房间里气氛依旧凝重。 “昭昭,这件事交给我。”塞缪尔转向江昭生,“那种地方你不能去,太危险。” 江昭生却仿佛没听见,他指尖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眼神低垂,让人看不清情绪。 “危险?”他轻轻重复,“一个调.教omega的巢穴,弄出的‘商品’却成了密室里的尸体,塞缪尔,这很不寻常。” “这饵又直又笨,偏偏咬钩的人知道我一定会上心。” 他的语气索然无味,塞缪尔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冷静下的...不易察觉的兴奋。 alpha的心沉了下去,他太了解江昭生这种神态了——每当遇到极具特殊性、甚至可能危及生命的挑战时,他会露出狩猎般的专注和兴趣。 “昭昭。” 江昭生却忽然看向他:“塞缪尔,扔出这个饵的人,目标是我。这是一个阳谋。” “他算准了我会查伊甸园。” “所以你就真要去?!” 江昭生忽然笑了,那笑容浅浅地出现又消失:“谁说是跳进坑?他知道我会去,我知道他知道我会去。”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难看的塞缪尔,最后补充了一句,做到安抚的同时划清界限。 “至于我,我自有安排。别忘了,在成为需要你保护的...之前。”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我首先是江昭生。” ----------------------- 作者有话说:十二点还有一更 第30章 落水狗 “那个‘绿瞳’的买家......暂时没有线索。” 路易吉胆战心惊地汇报着。 塞缪尔脸上有些挂不住, 在自己的地盘让江昭生遭受这样的事,他正要解释,江昭生反而一脸淡然, 放下刀叉安慰他: “没事。” “——找不到他的线索也正常。” “他是谁?” 塞缪尔知道江昭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下意识地问出口。 但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 询问身边亲密关系的人和仇家都是大忌。 江昭生淡淡地瞥他一眼,塞缪尔正要道歉, 没想到听见他再次开口—— “一个‘幽灵’。” 中性词, 不掺杂任何感情, 江昭生沉浸在回忆里, 手指支着额头,看着桌面, 视线却没有聚焦。 “在那个密室里......我还收到了另一条信息。” 塞缪尔猛地一怔:“什么信息?” 江昭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来自老朋友的问候, ”他模糊了称谓,却让这个词充满了份量, “以及一个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塞缪尔的瞳孔微缩, 他大概悟了,那个“熟人”绝非常人,恐怕与江昭生的过去紧密相关, 但他无法从昭昭那儿获取更多信息。 看态度也不像旧情人, 为什么在密室会发生那样的事...... 江昭生披着宽大外套的背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纠结间, 江昭生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慵懒放松的模样: “伊甸园的线索你去查, 帮我查出那个omega的身份,他是怎么死的,这才是你该做的。” ...... 一顿并不平凡的早餐后, 江昭生沿着别墅旁的湖边慢悠悠地踱步。 他随意披了件柔软的针织开衫,黑发松松地束在肩侧,清晨的风调皮地撩起几缕发丝,在他白皙的颈边拂动。 塞缪尔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活像一只亦步亦趋的大型犬,几次三番抬起手,想帮他把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捋顺,指尖都快触碰到发丝了,又硬生生忍住,悻悻放下。 江昭生心中念头繁杂,alpha的话突然让他回忆起那个omega看自己的眼神,当时他把那种让人不适的眼神当成竞争或者别的情绪,现在看来...... 他猛地扭头看了一眼塞缪尔。 塞缪尔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搞得一愣,原本略带严肃的神情瞬间消融,受宠若惊地绽开一个闪瞎人眼的开朗笑容,蓝眼睛无辜地眨巴着: “怎么了,亲爱的?” 江昭生也不说话,只是抱着胳膊,任长发在风中飘扬,好整以暇地静静看着他,心里开始默数。 一、二、三...... 果然,意大利男人眼中的迟疑和窘迫迅速褪去,逐渐变为那种熟悉的、带着掠夺性的痴迷目光,蓝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在凝视价值连城的珍宝。 没错。船上那个omega也是这样——贪婪,占有,渴望。虽然那家伙当时耷拉着眉眼,看起来活像条可怜的落水狗,但眼中的情感底色,和塞缪尔、甚至商宴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本质上是一样的。 胃部抽搐了下,反感和生理性不适涌上心头。江昭生难以抑制地,掩着嘴干呕了一下。 塞缪尔:“?!!” 意大利男人在风中凌乱,表情从痴迷变成惊恐和自我怀疑。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抬起胳膊嗅了嗅——他出门前是忘了刮胡子?还是早餐沾了什么奇怪的味道?能让昭昭倒胃口成这样?! “不是你的问题,”江昭生朝他摆摆手,搓了搓起鸡皮疙瘩发麻的胳膊,语气疲惫,“我只是...想到那个尸体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早餐确实不太合他胃口,那油腻的培根让他格外怀念起前几天吃到的那几顿极致美味——啧...有点嘴馋。 想到吃的,他往后溜达了几步,与塞缪尔并排,微微仰头问道: “对了,林瑄他们怎么样了?” 他不信塞缪尔这个醋坛子会什么都不做。 在塞缪尔眼神游移试图撒谎蒙混过去时,江昭生毫不客气地抬脚,用鞋跟精准地碾了一下对方昂贵的定制皮鞋。 “别装傻。”语气冷飕飕的,像今天早晨刮的西北风。 ——商宴那家伙死了都算为民除害,但没必要在利用完之前动手,林瑄则纯属倒霉被卷进来的。 果然,被踩了一脚的塞缪尔脸上也不演戏了,立刻明晃晃地亮出嫉妒。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看向远方的湖面,语气轻松道: “哦,他们啊,大概正等着要给我的‘小宠物’们当开胃早餐吧。” 他指的是养在小岛湖里的那几条鳄鱼。 江昭生闻言,眉梢微微一挑,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要?” 这个意思就是还没喂,只是恐吓,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人还长进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我家傻狗终于成熟了”的欣慰眼神打量了一下塞缪尔: “还知道不擅自动手,很好。” 塞缪尔被戳穿,有点挂不住面子,嘟囔道:“...反正够他们受的了” 江昭生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朝着湖边看守小屋的方向走去。塞缪尔赶紧跟上。 然而,还没走近,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原本应该守着人的手下不见踪影。 二人加快脚步走到岸边,只见两名塞缪尔的手下歪歪扭扭地倒在树下——被人干净利落地放倒了。 林瑄被结结实实地绑着,嘴里塞着布团,可怜地被扔在一边,看见他,激动地发出“呜呜”声。 而本应成为“早餐”主角的商宴,却好整以暇地站在湖边,神情冷峻淡漠。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他周身看不出半点狼狈,倒像刚结束了一场惬意的晨跑,甚至没有分给地上发抖的林瑄半个眼神。 江昭生停下脚步,挑眉看向身旁的塞缪尔,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意思是: 这点事你都办不好? 塞缪尔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被情敌这样打脸,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猛地掏出枪,语气放轻松说道: “没关系,这样也能解决。” 没想到,几乎在他掏枪的同一瞬间,商宴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亮出武器,枪口稳稳对准塞缪尔,嘴角噙着彬彬有礼却冷漠无比的笑意: “埃斯波西托先生,你可以试试谁比较快。” 第37章 两人持枪对峙,就在塞缪尔手指收紧,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 江昭生突然出手,一把握住了塞缪尔持枪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按。 “够了。” 塞缪尔猝不及防,枪口被迫垂下,惊愕地看向江昭生。 商宴见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看向江昭生,目光灼热而偏执,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兀地开始了自己扭曲的告白: “昭昭,试着爱上我吧,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江昭生直接忽略了他的狗叫,他松开塞缪尔的手腕,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径直走向被绑着的林瑄。 随后动作利落地替林瑄解开了绳索,扯掉了嘴里的布团。 林瑄看着他,话都说不完整: “江老师......” 江昭生不太敢直视他那双湿漉漉、充满依赖的狗眼,一边低头帮他解开脚上的束缚,一边在心里叹气:这倒霉孩子,经过这么一遭,以后看见我怕是都要有心理阴影了吧? 没想到,林瑄竟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抱住他的腰,滚烫的眼泪“啪嗒啪嗒”甩在他的手背上,哽咽着说: “呜呜呜...昭昭......你真好...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 江昭生沉默了:这人是怎么好端端长这么大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吧? 不过他良心尚存,身体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另一只手,生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权作安抚。一旁的塞缪尔看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立刻把那只抱着昭昭的手掰断。 “好了,我送你回去。” 林瑄依恋地在他小腹上悄悄蹭了蹭,收获了两个alpha的死亡注视,不过他此刻幸福地有些飘飘然——江昭生今天穿的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一套柔软毛衣,刚刚他的脸接触到了,放松下来时,绵软的小腹。 江昭生扶着他站起来,让他靠着墙站好。 然后,他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向一旁正因为被他彻底无视而脸色阴沉、甚至对林瑄获救露出阴翳神色的商宴。 “商宴,”江昭生轻轻喊他的名字,“看来你这些年,只学会了怎么用枪,没学会怎么做人。” 商宴微微一怔,似乎没明白江昭生为何突然说这个。 下一秒,江昭生毫无征兆地侧身发难,抬腿、对着商宴的腰干脆利落地就是一踹! “噗通——!” 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响彻湖边。 水花四溅,西装笔挺的商宴猝不及防地被这一脚直接踹得失去平衡,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江昭生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湖水里扑腾的男人: “这一脚,是教你下次别只顾着自己耍帅,冷漠地在一边看着同学等死。”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湖里那个狼狈扑腾的身影,顺手拎起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林瑄的后衣领,对塞缪尔淡淡道: “走了。” 塞缪尔:“......” 他看着湖里狼狈不堪的商宴,又看看江昭生绝情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被按下枪的不爽瞬间烟消云散,甚至有点想笑。 他收起枪,幸灾乐祸地回瞥了一眼湖面,赶紧快步跟上江昭生。 嗯,虽然过程曲折,但昭昭把人踹下水了。四舍五入,等于赢了。 ----------------------- 作者有话说:答:都没赢。 林瑄:呜呜呜我哭了,我装的,又是5000字的素材 领导这周出差,我试试日六 写小说真是一件美逝啊哈哈……[爆哭][爆哭] 第31章 痴 【标题】【求助】我好像看见我猫回来了......是幻觉吗? 楼主: rt 今天下午去行政中心交表, 走廊尽头那间一直锁着的办公室门开着一条缝。 我当时心脏跳得跟打桩机一样,呼吸都不会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然后他好像感觉到我在看,侧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人, 我只瞥见一丝西装裤脚和皮鞋尖,坐在他对面。我猫......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我不确定, 隔着一道门缝我突然跟他对视了一秒。 他好像极轻微地皱了下眉?然后毫不犹豫,抬手把门关上了。……我啥也看不到了。表都没交, 连滚带爬跑了。 1l: ??楼主你确定没看错???等等, 还有男人?! 2l: 停停停宝子, 我知道你很激动, 但是凭借着门缝就能看出我猫在跟男人幽会你是不是癔症了...? 3l: stop不要造黄桃,是这样的, 艺术创作区不能跟现实版混淆,lz你分区选错了要封号的= =, 主要是你这个主楼太咯噔了,江老师不是单身我不敢想有多少人要受不了 4l: 楼主我懂你...不敢说, 我看见江老师今天从一个豪车上下来...金色头发, 两个人有说有笑,憋到现在终于有人发帖了 5l: 男人?真的假的?江老师不像会带校外人士进办公室的啊? 6l: 如果真是江老师回来了,太好了, 我们全校alpha的猫压抑有救了! 7l: 不止alpha好吗。。记得上次有个omega, 直接在他办公室门口抱着他外套哭得晕过去, 没有说omega不好的意思,就是我猫有一种魅魔的感觉。。。a、b、o三种性别好像都能在他身上投射慾望(* ̄、 ̄*) 我猫就是有那种本事——让你觉得你永远得不到他, 却又永远忍不住想象被他支.配的快感。 8l: 只有我关心他消失这两天去哪了吗?他那样子像是去休假的,为什么还要带男人回来,是不是嫌弃学生不够好啊tt, 我们年轻人嗷嗷有劲的 9l: 趁着自习偷偷去心理室门口蹲了一会。成功蹲到喂猫的人.妻呀嘬嘬嘬... 好消息,没看见另一个男主的身影;坏消息,发现家猫看起来好像...更那啥了 就...以前是冷的,现在感觉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是说以前不诱人,但现在是一种从里到外被彻底满足后的倦懒甜腻 打个比方,以前是任你采撷的温柔妈咪,现在是被彻底占有后会撒娇的反差禁*......(该用户因发言不当被处罚) 10l: 不想听听不懂...明天心理中心的预约系统,会被挤爆吧(焦虑地走来走去.gif) 11l 口瓜,我点进来不是要看这个的口牙!这里是现实,怎么净说些比二创区还ooc的东西tt 12l 就是...家猫虽然扫,但是跟痴...属性有0个联系,不要把yy入脑当现实哈,现在只是禁言,真当真了我不敢想,看你命里有金,预计未来两年可以拿到一副银手镯 13l 那怎么解释他那一脸被狠狠爱过的样子?这年头连说实话都不行了? 14l 楼上你号不要了?管理员盯着呢,谁敢提那两个字啊...... 但你说得我后背发麻,今天下午我也在行政楼,确实听见那屋里传来很低的笑声,绝对不是江老师平时那种客气疏离的调调,是那种……带点哑、黏糊糊的...... 15l ???求展开说说!另外一个人什么情况?! 16l 回复 15l 门关着我没看见,但过去的时候闻到一点很烈的香水味,混着檀木香,绝对不是学生会用的味道,太霸道了,侵略性强的要命,像个圈地盘的狗比,猫猫身上那股常有的香味几乎被盖完了。 17l ……草,所以是,消失两天的猫猫,被一个用雪茄檀香、开豪车、金发(据4l说)的alpha男,送回来,在办公室里聊天说笑笑?还被闻到身上都是人家的味? 18l 并且疑似因为被看到而对楼主皱眉、立刻关门。这不就是典型的藏人+心虚?他以前对学生哪有这么强的边界感?来者不拒的温柔什么时候变过? 楼主 啊啊啊不要牵扯我啊我有点害怕反正我看见的都是真的......溜了溜了 19l “来者不拒”个屁,那叫神爱世人。猫猫现在有了私人关系怎么了?是好事啊,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享受一下被宠爱的滋味怎么了?不会是猫猫稍微被满足了一下,你们这群阴暗比就集体破防了吧>. 20l 认真到对方看起来就是个掌控欲极强的老男人?认真到两天就被泡透了身上味儿都换了?这还不是恋爱脑上头的痴.女?平时多少a/o凑上去他搭理过? 懂的人都知道,这里的门道有多深~ 21l 嘴放干净点,什么养=。=(还有我们beta求爱好不好,b怎么你了。) 只是正常人之间的谈恋爱,家猫不能有爱情,还不能有私人生活吗?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22l 他能有,但对象不能是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老狗,你们忘了江老师之前的事情了?单身这么多年来了,现在来个身份不明的人两天就把他叼走,反正我不相信家猫那个遇人不淑的体质 第38章 23l 111111同意。他那状态根本不是清醒的。以前是冷而淡的圣像,现在是被捧上神坛又沾了人欲的祭品、 以前是稳定的冰山,现在又烫又飘,眼神都软软的,看着更让人担心了。 家猫在恋爱领域绝对是讨好型,生怕对方不满意的那种奉献人格 24l “痴女”这个词太难接受了......但联想到人生经历,我无法反驳 说个瓜当我编的吧,他今天下楼时差点绊倒,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扶了他一下,他抬头看那个金发男人的眼神……我形容不出来,就是那种……全世界只剩下那一个人的感觉,依赖得要命,我从来没想过江老师会有那种表情。 25l 别说了,我心脏疼。妈妈你图他什么啊?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别让他碰你好不好? 26l ......图他有钱吧。4l不是说了豪车?猫猫平时吃穿用度挺贵的,从这个层面来讲,那确实挺“痴”的,痴迷物质的痴;) 27l 你们能不能别恶意揣测?他就不能是真心喜欢?喜欢一个人,依赖对方,眼神软一点,笑容湿一点,就是痴/女了?你们是不是根本接受不了他也会被人睡/软的事实? 28l 不是见不得他好,是怕他不好。他之前的状态...大家有目共睹,现在突然这样,对方又明显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怎么看怎么像陷阱啊 家猫就是在这方面太天真,太容易献祭自己,不是恋爱脑是什么?不是痴迷是什么? 29l 嘎,求求了别在这打架了,大家去隔壁匿名开impart吧你好我好大家好,点击即达——全世界最尊重不同xp的地方:[网页链接] 喜欢清高的和热情的都可以,我都可以 30l 点进来一看确实压抑坏了... 本校是不是知识的摇篮——不知道,犯罪的温床——yes,二创界的泥潭——yes ...... 333l 管理员公告:本帖讨论内容已多次出现不当猜测,关闭处理。 请大家理性发言,尊重他人隐私,勿将论坛当做编造传播不实信息之地。 【主题】理性讨论,如何让高冷的爱人对自己产生情感依赖 1l 匿名用户 看见隔壁楼吵了三百楼笑死,你们连他核心需求都摸不透当然觉得他在神坛上 豪车金发外形都是表象,关键在于打破他的防御机制,触及他的底层创伤、像家猫这种人,被人观察到弱点后会羞耻的很厉害,其实是最容易陷入关系的类型。 通俗点解释痴;女的底层逻辑?他对“被需要”的渴望强烈到病态,而绝大多数人只停留在——“需要他”。 2l 我曹标题...带感啊,催更、、、我一直想吃一口这样的饭,奈何出了这个版面会被砍成臊子 3l 没那么粗。 啊这种第一人称的应该怎么说呢,好难接受,感觉没有爱,但是我真的好奇了,再看一眼...话说回来,江老师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主楼那种 匿名用户回复 3l 当然有爱。是不是重要吗?重点在于你们没发现他抗拒所有平等关系吗?当年的事情之后,他建构的防御机制,本质是通过无限满足他人来避免暴露真实的自我。 所以攻略的要点不是索取而是投喂——直到他悄悄向你索取,那才是他离不开你的第一步 4l 草,听懂了。就是要让家猫觉得“这个人没我不行”,但实际是猫猫没我不行 匿名用户回复4l 接近但更残酷:要让他相信只有你能承接他最不堪的部分。重点不是关怀,是赋予他“被需要”的新定义——你的情绪因他波动,让他觉得你好掌握,才会放下戒备 6l 我擦,这不是pua吗? 匿名用户回复 6l 论坛版面规则:禁止道德审判。 再说你看他像是会被拙劣手段控制的人? 匿名用户 首先,是用信息素控制。 很多omega被alpha恶劣对待也不想离开,就是因为深度标记后产生了生理上的依恋,这很正常,但是beta也能被信息素控制吗? 完全可以,没错,他就是这么难以控制,没有生理性的、激素的帮忙,你根本不能泡软他的手脚,更别说让他爱上谁了 具体的过程就不多赘述,我也不想教别人如何诱捕,只是分享一下最后成功的结论吧?性冷淡也是可以朝你求欢的 他那段时间很痴迷我的信息素,当晚累了一天躺在他身边,你能想象他小声抱着你的衣服,离着一整个床的距离,忍耐着发出小声的低.喘,以为自己掩盖的很好,不敢朝你靠近的痴痴的模样吗? 当然,在他身边装睡,看他夹着腿,等待到他的声音变得甜蜜的时候,再抓住人的胳膊,把人抱在怀里,让他被信息素的味道淹没,届时你就能看见,那副惹人沉醉的场面—— 涎/液顺着嘴角缓缓泄出,两眼失焦,底线被生理操纵得摇摇欲坠,长期的“熏陶”让他闻到你就满脑子那档子事,在跟自己搏斗的过程里丧失了大部分的精力,你不用绳子和手铐,也不用皮/鞭那种低级的东西。光是无底的慾望得不到满足,就能让他百依百顺 把他抱在怀里亲,释放更多的信息素,他还会无师自通地去夹住你不要跑呢...像母螳螂弑夫?不,其实是一种撒娇,他只会枕着你的胸口,眨着宝石一般的眼睛,崇拜不已地看着你,气味越浓郁他越喜欢,到最后离不开人,只能带着他去办公,往屏风后面一藏,你还能牵出一条细细的链子,连在办公的钢笔上,一边跟合作方签字,一边想象他忍耐地咬住嘴唇的样子... ...... 有关精神操纵的帖子刚冒头就火得不像话,林瑄手忙脚乱地封删,奈何这帖子邪门得很,像摁不下去的幽灵,刚消失没多久就又阴魂不散地飘回热门榜。 他低低骂了句脏话。江老师要是还在学校就好了,就凭他那手技术,顺着网线把幕后搅混水的揪出来,根本不是难事。可惜昭昭只是短暂在学校露了个面,很快又没了踪影。 另一边,贺千屿和闻铮总算拆了石膏,前后脚出了院。没成想,空出来的床位立马被商宴填上了。 那天的湖水冰得刺骨,根本不是室内恒温泳池能比的。商宴呛了几口脏水,当天晚上就烧了起来,肺部还查出了疑似感染。 贺千屿和闻铮心照不宣,绝口不提打架的事,后知后觉才咂摸出那天江昭生分明是在故意挑衅。两人鬼鬼祟祟地溜达到商宴的vip病房外,扒着门框往里偷瞄—— 那个打着点滴、靠在床头的人身边,安安静静坐着的,竟然是江昭生。 江昭生穿着灰色的阔袖针织开衫和雪白的卫衣,垂着眼,拿着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 不得不说,画面平静得有些温馨。但既然是商宴跟江昭生,这种温馨只会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 果然,他们听见商宴哑着嗓子开口: “昭昭,有没有发现,你没那么排斥我了?” 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门缝外,贺千屿和闻铮看到,江昭生指尖一顿,连贯的苹果皮猛地颤了一下,断了。 江昭生抬起眼,把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皮直接甩到商宴脸上,像把人脸当垃圾桶一样,充满羞辱意味: “倒人胃口大赛冠军。我建议你少说两句,一针空气也能送人上路。” 商宴却浑不在意,拈起脸上的苹果皮顺手丢进垃圾桶,语气笃定:“你不会杀我的。” “离开我,谁给你打掩护。” 江昭生抱着胳膊起身,回头对上两张年轻的面孔,朝他们招招手: “进来坐吗?” 语气凉飕飕,手里的刀子折射出银光。 饶是色欲薰心的二人,也听得出江昭生语气里的不耐烦,头摇的像拨浪鼓,赔着笑表示我这就走。 倒不是害怕,只是很享受被昭昭用威胁语气说话的感觉。 贺千屿和闻铮抱着扑通乱跳的少男心正要离开,就听见商宴幽幽开口: “昭昭,我看见别人说给男朋友扔果皮是秀恩爱,你刚刚在跟我撒娇吗?” 这下贺千屿和闻铮真懂了——商宴这是红豆吃多——想死了。 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快地跑路,就不打扰江昭生教训那个人渣了。 “你今天很奇怪,一直在找这些话题,试图激怒我,怕我问你什么?” 江昭生合上病房大门,把小刀放在床头。 “因为塞缪尔去伊甸园了,你在急什么?” 商宴吊着点滴,脸色不如从前,闻言只是沉默看不出情绪波动,江昭生凑近了看,却只能发现商宴喉结动了动。 “是我的错,没能满足你,让你给自己找伴侣。” 这张嘴一开口就是精神攻击,江昭生拿刀比划了一下: “你想用气管直接呼吸吗?我可以帮你。” 第39章 商宴感觉到脖子上的刀,低低地笑了: “昭昭,我知道你想找什么。” “s。” 江昭生第一秒还因为他又在说下三路的事,握着刀的手轻轻滑动。 血线从商宴的脖颈出现,他才意识到什么收手。 “...你说什么?” 江昭生发誓,如果商宴下一秒跟他解释s是那种含义,他不介意帮他做个气管切开术。 “我说,”商宴还在低烧,脖颈上还带着伤口,他缓缓开口,形容狼狈,语气却意味深长,“你还记得那个礼物吗?” 江昭生想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来,商宴易感期后,寄给他的不良漫画书?快递的备注,好像是s。 他以为是商宴的著名。 “......不是我送你的。” 下一秒,商宴死死盯着江昭生的脸,好像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微小反应那样开口—— 江昭生微微戒备,但商宴说出口的话还是成功让他如坠冰窟。 “商,和沈,都是s开头。” 城市另一头。 奢华堕落的拍卖会场内,水晶灯折射出迷离炫目的光,映照着一张张隐藏在面具后的脸孔,一双双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浑浊。 塞缪尔一身暗色西装,暂时融入了这群衣冠禽兽之中,他对这种场合感到作呕,几次都要靠回忆江昭生的脸来压下眼前光怪陆离画面的反胃,他仔细扫视着会场,这里就是“伊甸园”,规模不大,但胜在猎奇。 拍卖师开始用热情的语调介绍着一件件“藏品”,台下应和声、报价声此起彼伏,气氛逐渐推向高潮。塞缪尔的目光掠过展示台,随即,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让他血液几乎瞬间逆流、心脏骤停的是,主持人面具下的那张脸—— 是那个“死去”的omega! 他竟然还活着?!并且以主持人这种身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这里!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席卷而来,塞缪尔握紧酒杯,强迫自己维持着二世祖玩世不恭的姿态,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脑海里的线索碎片拼接起来:精心策划的假死、隐秘的拍卖会、深不可测的伊甸园、以及背后那只可能操纵这一切的、巨大的黑手...... 好像所有的这些阴谋,都带着对江昭生的图谋不轨。 他必须立刻通知江昭生。 塞缪尔不动声色地后退,借着人群的掩护,闪进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反锁上门。外面喧嚣的音乐和狂热的叫价声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他掏出经过重重加密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江昭生的声音:“塞缪尔?” “昭昭,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塞缪尔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快得惊人,“我现在在‘伊甸园’的拍卖现场,你绝对想不到我看到了谁——” 他深吸一口气: “那个omega...密室里那个死了的omega,他还活着,他正在主持这里的拍卖!” 说完,他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塞缪尔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的鸡皮疙瘩,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跟江昭生解释,好在,江昭生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人。 几秒后,江昭生的声音传来: “......能确定吗?” “百分之百确认!那张脸,我绝不会认错!”塞缪尔语速飞快,“他现在就在展台上,什么语气姿态我不了解,但脸是一模一样的。” “位置,我马上到。” 电话被猛地挂断。 塞缪尔收起手机,重新推开隔间门。外面拍卖师正用激昂的语调报出商品的起拍价,台下蠢蠢欲动。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领带,走进那片光怪陆离、欲望横流的狩猎场。他必须不惜一切,为江昭生的到来争取时间。 病床上,商宴脖颈上的血已经打湿了枕头,江昭生把小刀放在他手中,眼神冷得像看死人: “你跟沈启明是什么关系?” -----------------------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 第32章 新娘 “你和沈启明是什么关系?” 商宴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手,碰了碰颈侧的伤口,沾上一抹鲜红。他垂眼看了看, 甚至饶有兴致地捻了捻,才缓缓抬眸, 迎上江昭生冰冷的视线。 “关系?”病床上的人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发烧而沙哑, “昭昭, 你真正想问的, 不是我和他的关系。你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到底想做什么, 对吗?” “或者说,你在害怕。” “回答我的问题。”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公平交易,”商宴忽然扯动嘴角笑了笑, “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 “或者, 我换种问法, ”商宴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你是怎么被他‘控制’的?” 轰——! 无数模糊而痛苦的碎片瞬间涌入脑海,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和窒息。荒诞的日子、沉重的婚纱、有棱有角的珠宝、被放置的恐慌、还有......还有...... 江昭生眼前发黑, 身体晃了一下, 下意识地扶住床头柜才稳住。 他不想回答, 更不愿意回想——那是他最不堪、最想抹去的过去。 “看来你记得。” 江昭生呼吸急促,额角渗出冷汗。他不想再听下去, 拿起床头柜上的医用胶带,利落地将商宴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腕粘在了床头栏杆上。 商宴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被粘住的手腕, 不仅没生气,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绑得好,下次试试领带?” “......”江昭生被他这反应恶心到了,干脆地把他的嘴上也贴上。 沈启明是什么人? 在江昭生尚且年幼,世界观亟待塑造却又极易碎裂的年纪,命运给了他沉重一击——唯二的至亲,慈蔼的祖父与祖母,在同一年相继去世。 温馨的独栋小屋瞬间变得空荡而冰冷,只剩下无处不在的回忆和一個孩子无法承受的、铺天盖地的恐慌。 葬礼上的哀乐、缭绕的香火气、大人们压低嗓音的怜悯交谈,江昭生没有落泪,他抱着快比他人还高的像框,像只被遗弃在暴风雪中的幼兽,脸上木木的,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被骤然撕碎的世界。 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灰暗与无助中,沈启明出现了。 他并非血亲,据说是祖父一位故交的学生,一位年轻却已显露出非凡能力与深厚背景的alpha。 年长者以一种近乎强势却又无法拒绝的姿态,接手了江昭生的一切——包括他的监护权。 直到坐上那辆豪车,和故乡背道而驰,江昭生才感觉到迟来的快要把他撕裂的痛苦。 他拍打门窗,司机收到沈启明的示意,车辆停下,年幼的江昭生跑到陌生马路边,哭到晕厥,大滴大滴的泪把野草打的湿漉漉...他无声地哭泣,直到干呕,沈启明静静等了他一会,过来把额头快碰到地面的人拦腰抱起,带回空荡荡的房车里。 最初的日子,沈启明对江昭生而言,是生活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alpha年龄不大,比起讨厌小孩哭闹的同龄人,沈启明总是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温和和同情。他会抱着哭泣的江昭生轻声安慰,会冷静地告诉他:“昭昭,你可以哭。” 哭过之后,沈启明还会教他如何控制情绪,如何从一片混沌的悲伤中抽离出理智,如何观察周围人的意图,如何用沉默和眼神构筑起基础的防御。 沈启明亲自为他启蒙课业,指导他格斗技巧,告诉他——他的长相并非只是欲望的载体,更是武器、盾牌、谈判桌上的筹码。他带着江昭生出入一些特殊的场合,让他亲眼见识世界的运行规则,那些光鲜亮丽背后的博弈与阴暗。 对失去至亲、渴望指引的江昭生来说,那时候沈启明强大、冷静、无所不能,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峦。 江昭生承认,自己对他产生过雏鸟情结的依赖与深深的敬佩。 然而,这种依赖与敬佩,随着年龄长大变淡消失。 在江昭生步入成年阶段、逐渐褪去青涩,显露出独一无二的璀璨时,有什么东西开始悄然变质。 沈启明看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师长审视学生、监护人看待被监护人的目光。那里面逐渐掺入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更具占有欲的东西。“教导”也开始转向令人不安的方向。 他依然会教他,教他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恰到好处地示弱以获取更大利益,如何在一个alpha主导的世界里,用别样的方式去“掌控”。 这些技巧的背后,目的却不再纯粹是为了让江昭生强大自立,而是隐隐指向——如何让这个漂亮的男人...更好地成为沈启明所期望的爱侣。 曾经的关怀变成了过度保护与隔离,沈启明开始限制江昭生与他人的交往,尤其是其他alpha和omega;亲近的举止也渐渐逾越界限,触碰停留的时间过长,带上了强迫的力道。 第40章 那时候,江昭生并非毫无察觉,他也感到困惑、不安,甚至隐隐的排斥。他开始试图躲避,想要拉开距离,想认识更多人。 但多年形成的依赖感和沈启明无处不在的安排,像一张细细密密的蛛网,让江昭生每一次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 沈启明并未急于强行占有,他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布下天罗地网,享受着猎物逐渐陷入的过程......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不断蚕食着江昭生的边界感,让他习惯自己的气息、自己的触碰、自己无处不在的存在。 他甚至用江昭生过往的依赖来绑架他—— “昭昭,离开我,你还能依靠谁呢?” 关系彻底失控的那天,江昭生失去了自由。 好像在某个被刻意营造的、只有他们二人的夜晚,或许是利用了一次alpha易感期的特殊状况...... 具体细节已被江昭生的大脑作为一种保护机制而模糊化处理,但留下的,是彻底被打破的信任、无法磨灭的屈辱感、以及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对沈启明其人的恐惧与认知颠覆。 他敬之如父如师的男人,最终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内心深处最偏执、最占有欲十足的扭曲面孔。那不再是教导,而是驯化;不再是保护,而是囚禁。 原来他不止是要伴侣,还要伴侣在亲密过程中的不平等关系。 江昭生被他教导...从来都忍不住眼泪,那天他跪坐在地上,抬头瞪着男人,他是老师,甚至是......有所保留的老师,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眼泪也只会让他兴奋。 “变态...你怎么不去死啊?” 他看清了沈启明手上拿的东西,瞳孔震颤,没想到男人却捂着额头说—— “昭昭,是你把我逼疯的。” 荒谬,我干什么了?把你逼成施虐狂了? 起初,他们俩谁都没有占到便宜——江昭生虽然技不如人,但每次都冲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劲儿去反抗,沈启明却有所忌惮,不愿意他身上遭罪,下手总是再三犹豫。 江昭生被关了几天,精神头还不错,甚至得意洋洋地拿着一柄银勺挖“地道”。 沈启明并不亏待他,吃穿正常,只是会加一些松弛肌肉的药。 “这个办法也没用,”江昭生挑衅地看他,“强行上.我,小心沈家断子绝孙。” 沈启明不动他,软禁一个月后,江昭生觉得是时候了,小心翼翼避开别墅的监控,找到自己挖的“通道”。 他刚钻出去脑袋和肩膀,一脑门的沙土还没晃下来呢,就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鞋,是他熟悉的款式。 不死心地抬头,这不是沈启明是谁?! 江昭生想往回钻,奈何腰被卡住,稚嫩的皮.肉摩擦得生疼也没扒出来。 他心想,不好,万一这个老东西趁人之危跑到墙另一边...... “我倒是不知道,你喜欢钻小狗洞。” 江昭生的脸色一变,恢复了那副“你能那我怎么办的”吊儿郎当,沈启明摘掉手套,给他擦了擦花脸,叹了口气说: “从今天开始,我不碰你了。” 听到这话,江昭生一阵狂喜,殊不知,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第一天,他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躺在床上,江昭生警告他:“滚远点。” 沈启明只是淡淡建议他穿少点,不然会热醒。 江昭生用后脑对着他,翻了个身瞬间入睡了。 他睡着后,很快被热醒,衣袍被不耐烦地扯开,热度却更甚,江昭生好像闻到了一丝...海盐的味道。 这个气味好像能缓解热度,他忍不住吸气,直到肺部有些难受,才放弃追寻那个味道。 脑袋枕着海风味的枕头,江昭生又往气味源头蹭了蹭,忽然听到一声低笑像惊雷一样从耳边炸响—— “跟我抢枕头?” 那天开始,江昭生,一个beta,开始疯狂痴迷于一个alpha的味道,比百分百匹配度的omega更甚。 但沈启明好像打算说到做到,哪怕他眼神迷离,偶尔含嗔带怨地看过来,也会坚持做自己的事,更衣洗漱,绝不动他。 江昭生偶尔也会为此感到羞耻......但很快就被热l潮盖过,体内叫嚣着需要信息素,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冲软了他的骨头,他从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睡觉,到只是系上浴袍,再到悄悄恢复了正常同床共枕距离,最后甚至在清晨,发现沈启明正在把他从怀里放下来。 ......迷恋他气味到不能自拔,不知道自愿在那个房间等待多久,每天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或者别的液体,好像一只水母,多汁无害,软的任人揉捏搓扁。 但沈启明只是任由他收集自己的衣物,像痴汉一样把领带西装放在枕边,自欺欺人地抱着他们入睡——哪怕半夜还是会滚进男人怀里。 烂泥一样的生活,磨平了江昭生的抵抗心,在拐弯抹角质问沈启明到底怎么样才能结束折磨的时候,对方轻轻帮他疏离汗湿的额发,手指剐蹭过他的嘴角,带出一丝晶莹,缓缓开口: “跟我在一起吧,昭昭。” 江昭生终于明白,沈启明从未只是想做一个监护人。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一个完全由他塑造、完全属于他、渗透着他所有影响与的完美“伴侣”。 他的养育,他的教导,全部都是为了最终彻底地、从身到心地拥有他。 沈启明,成了他永生试图摆脱,却永远无法彻底逃离的阴影。 那个在他童年无助时给予力量和权利的男人,也成了他成年后所有痛苦与恐惧的源头。 驾车到达城市另一头,江昭生压下心头因商宴的话而掀起的惊涛骇浪,快步走入。 沈启明这个名字像一根针...但现在顾不上缅怀过去,他需要亲自确认塞缪尔所见是什么情况。 伊甸园的内场光线晦暗,空气浑浊。 塞缪尔的坐标定位发到手机上,他正要朝那个方向靠近—— 突然,一丝熟悉的气味钻进鼻腔。 那味道……海风混合柠檬一样清新,不像塞缪尔的那么有掠夺性,但对江昭生来说就是特供的味道... 这是他只在那个地方、只在那个人——沈启明——身边闻到过的、专门针对他调配的味道,能轻易软化他的骨头,麻痹他的意志,诱发出最难以启齿的依赖与爱慕。 “......” 江昭生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掩盖口鼻,但为时已晚。 那气味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缠缠绵绵地包裹上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浓郁。它穿透了周遭所有的浑浊,精准地只针对他一人,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好喜欢...... 他的视线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拍卖台上主持人夸张的口型、台下宾客狂热的表情,都扭曲成了晃动的色块和噪音。而那缕诡异的甜香,却愈发分明,如同指引的路标,牵引着他的感官。 不......不能在这里...... 理智在疯狂报警,恐惧如同冰水浇下。江昭生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分成了两部分,理智知道这气味意味着什么,是陷阱、是麻醉、是通往过去噩梦的深渊,但生理上,他不受控制地想靠近,遵循那个味道的召唤,软弱得像个刚出襁褓就被扔在冰天雪地孩子,本能地靠近梦幻的地方。 他想转身离开,想屏住呼吸,身体却背叛了他。 双腿像是被钉在原地,又像是被那香气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朝着气味的源头——会场更深处、那个被厚重帷幕半遮着的区域——挪动了一步。 江昭生的呼吸变得急促,皮肤表面泛起一层细密的汗,一种熟悉的、酥麻的空虚感从小腹蔓延开,疯狂地渴求着什么。 是诱捕...... 哪怕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成为某个隐藏猎手的目标,他也控制不住地、小步小步地往会场更深处挪动。 这里人员混杂,说不定那个幕后黑手就在哪个角落,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那香气就是诱饵,江昭生感觉自己变成了冬日里觅食的麻雀,追着食物,轻而易举地就落入简陋的陷阱。 本能真可怕...... 他的目光挣扎着投向那片被帷幕遮挡的阴影,试图看清阴影后面有什么——视野却越来越模糊,只剩下那蛊惑的香气和体内愈演愈烈的燎原之火。 掀开厚重的帷幕,黑暗如同温暖而甜腻的温泉,缓缓漫过他的脚踝,爬上他的脊背,温柔地吞噬了他微末的意识与挣扎。 ...... 黑暗温暖而粘稠,意识沉浮不定。 记忆变成梦境,染上光怪陆离的色彩。 是婚礼。 喧闹的、喜庆的,空气中弥漫着香槟与甜腻花香的味道。宾客盈门,笑语喧哗。 他坐在撒了枣子和桂圆的床铺上,视野被一层柔软的、朦胧的白纱所遮挡,一切都变得很不清晰。 身上是繁复精致的洁白婚纱,肩膀轻盈,裙摆却因为层层叠叠的蕾丝显得沉重,原本就带着细微破口的地方带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胸口缀着的珠宝沉甸甸地往下坠,冰凉的金属托和尖锐的棱角硌着皮肉,带来一阵阵清晰而屈辱的刺痛。 第41章 周围投来的目光,好奇的、艳羡的、甚至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怜悯和沉默的。 江昭生微微侧头,透过轻薄的头纱,能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曾与他并肩、出生入死的“同事”。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一种奇怪的僵硬中,有人刻意地别开视线,与旁人高声谈笑,假装没有认出纱幔下的这张脸;有人则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望过来,像是要消化某种难以置信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还有人,拳头在身侧微微攥紧,最终却也只是颓然松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戳破。 巨大的荒谬和孤立感攫住了他。 不甚真实的喧闹声中,忽然,一个嘶哑的、破了音的声音大喊出口: “江——!” 只喊出了一个姓氏——发声的人被人扼住了喉咙,后续的所有音节都被粗暴地掐断。 一阵短促而激烈的挣扎声,桌椅被撞到的闷响,然后一切迅速归于沉寂。 周围的宾客也有一瞬间的静默,随即被更欲盖弥彰的谈笑声覆盖过去,仿佛那声突兀的呼喊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江昭生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下意识地想寻找声音的来源,想看向那个被拖拽走的方向,但沈启明的手臂却不容置疑地收紧了些,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侧,那力道温和却毫无挣脱的可能。 “新娘子真是黏人啊,”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不久前的尴尬,“拜堂的时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一直挂在沈先生身上?”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的、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声。 江昭生心里默默反驳,他不是黏人,他是无法控制。 由于婚礼有来宾,沈启明也不能随意释放信息素,导致他体内像是被点燃了一把野火,缺少抚慰带来的心悸和虚空感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江昭生只能依靠着身边这个春风得意的男人,他是唯一能缓解的源头。他紧紧抱着沈启明的胳膊,白纱手套产生了些细小褶皱。 然后,他听到头顶传来沈启明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是回应某个人的话: “他不用自己走路。” 江昭生还没弄清楚自己肩膀上的手为什么突然收紧——下一秒,天旋地转。 沈启明直接俯身,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另一只手依旧稳固地揽着他的背,轻而易举地将穿着沉重婚纱的他打横抱了起来。 “啊!”江昭生的小声惊呼很快淹没在宾客们大声的起哄和笑闹中。 “不……放我下来,”他在沈启明怀里挣扎起来,无力地拍打着男人坚实的胸膛和肩膀,“放开!放我下去!” 这举动落入不明所以的人眼里,绝对是新娘子的娇嗔...周围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新娘子真是美得不像话啊!” “瞧这黏糊劲,沈先生好福气!” 江昭生的捶打被误解成了新娘子害羞的嬉闹,他的惊呼被淹没在了“郎才女貌”、“恩爱有加”的艳羡声中。 但他没空感到愤怒。因为没有熟悉的信息素安抚——江昭生只觉得心跳很快,像被困在笼子里疯狂撞击的鸟,慌得找不到出口。大脑里一片混沌,无法思考,只剩下一种本能——渴求着身边这个男人的触/碰和气息。 在捶打无果后,他戴着白纱手套的手,更紧地抱住了沈启明的胳膊,将自己大半的重量依靠过去,仿佛那是汹涌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细微的颤抖被厚重的婚纱掩盖,只有紧贴着的沈启明能感受到他的...发着抖的依赖。 周围有陌生的、喝高了宾客发出暧昧的哄笑和调侃: “瞧新娘子高兴的!” “沈先生真是体贴啊,没想到。” “新娘子这是等不及入洞房了吧?哈哈!” 粗鄙的调笑声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不清。江昭生听不真切,也并不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紧抱着的这只手臂上,汲取着沈启明身上传来的、冷淡又沉迷的气息。 沈启明似乎低头看了他一眼,隔着白纱,江昭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那只被他紧紧抱住的手臂,沉稳没有半分动摇。 他的“丈夫”,喜欢用一种纵容的、掌控一切的姿态,鼓励他每一次近乎失态的依恋。 ----------------------- 作者有话说:前夫是……艾斯。 修改了内容,打算分成两章发,解释一下为什么昭昭特别喜欢alpha的信息素[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好消息,约了梦情画师,商用的所以会开插画,坏消息,排期不知道给我排到什么时候去了() 第33章 旧事 ......噩梦连连。 不知过了多久, 江昭生在颠簸中恢复了一丝朦胧的意识。 他短暂扼住了呼吸,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行驶中车辆的后座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用布条结结实实地绑住。眼睛没有被蒙住,但一件带着淡淡气味的外套扔盖在他的头上, 遮挡了他的大部分视线,只留下下巴以下的些许视野。 那外套上的味道……是温和了一些的, 沈启明的信息素。 就是这个味道, 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意志, 让他身体发软, 心跳失衡。 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江昭生假装还未清醒, 透过衣服下方的缝隙,艰难地观察着环境。 车厢内很安静, 车身颠簸了一下,江昭生下意识向前倾身, 脑袋忽然被身侧的人按住。 ......被发现了吗? 他紧张地咬住舌尖。 没想到那人只是按住他的脑袋固定, 免得他撞到前座,朝驾驶的方向低声说了句: “小心点。” 前方传来唯唯诺诺的“是”,江昭生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按在男人肩膀上固定, 呼吸间海风的气味更加浓郁。 脸开始发烫......太糟糕了。 他咬着这一点舌尖反复研磨, 疼到眼角冒出泪花, 好在有外套遮挡,这一切都没有人发现。 好在舌头没有经历更多折磨——似乎到了一个地方, 车辆平稳停下。 有人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冲散了那让人昏头的信息素。 外套依旧盖在江昭生头上。一只有力的手臂穿过他的膝弯, 另一只则揽住他的背,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动作熟稔而自然。 江昭生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挣扎。透过衣料的缝隙,那怀抱的气息——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包裹着他,瓦解着他的意志。 他被抱着走了段路,进入一个封闭的空间,场所好像突然变得空旷,空气中带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盖在头上的外套被轻轻摘掉。 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外套下的脸此刻似乎带着无害的蛊惑。 情绪激动让他蓝绿色的眸子近乎刚出生那样湿润,长而密的睫毛湿漉漉地垂下,在因为长途跋涉不透气而泛着粉的皮肤上投下浅淡阴影。 更让人屏住呼吸的是,见光的那一刻,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那蝶翼般的睫毛上滚落,划过他微烫的脸颊,留下一条湿亮的水痕。 在其他人眼中,江昭生此时看起来像被风雨打湿的海棠...美丽又易碎,并且全然依赖于抱着他的人,让人忍不住去幻想。 ——完美的强取豪夺受害者画像。 沈启明停下了脚步。他低下头,似乎被江昭生那滴眼泪触动,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他把人放在仓库唯一的沙发上,alpha自然地抬起手,用指腹轻柔地揩去了那滴泪痕。 “昭昭,”他开口,声音柔和,“吓到了?” 江昭生嘴唇轻轻颤动,没能发出声音,下意识摇了摇头。 美人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以及毫不掩饰的依恋,异于常人的眸子水光潋滟,看得人心尖发颤。 沈启明看着他这副全然被俘获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加深,语气更加诱惑: “别怕。都过去了。” 沈启明感受着掌心有些发烫的脸,如同最体贴的情人那样,凑到人耳边轻声诱哄: “跟我走,好吗?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江昭生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被这个提议和那温柔的语气彻底蛊惑了。 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理智在挣扎,但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脸颊蒸腾出的诱.人红晕,一路蔓延至耳根,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了暖色。 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挣扎和犹豫。 他停下脚步,将江昭生更紧地按在自己胸前,让他的侧脸贴着自己的心脏位置。 平稳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更重要的是,有着对江昭生致命吸引力的气息。 他低下头,唇几乎贴着江昭生泛红的耳廓,用更轻的气声再次问道: “昭昭,跟我走,好吗?” 这一次,江昭生仿佛终于被彻底征服,或者说...被诱惑。 第42章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颤抖着,最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 轻若蚊蚋、带着颤音的音节从他唇间逸出,像羽毛搔过心尖。 沈启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深情笑容,他拥抱着江昭生,把他更深地抱在怀里。 看似温情的场合不能细究——比如被抱在怀里的人为何双手反剪着?为什么一个人掌控着场面,另一个人则像个提线木偶一般。 尤其是那个被绑来的人,美得让人心生旖旎,整个过程更像被催.眠一样乖顺......像发情期的omega——不,比那更甚。 周围不止一个手下试图把眼前的画面深深刻入脑海——私下回去反复回味。 如果脑子里的行为能精准地传达到主人身上,恐怕江昭生今晚过后...身上会没有一处完好皮肉的吧。 见过江昭生以后,理解沈启明的人总是会变多,和道德水平无关,他们总是忍不住设身处地地想,假如给你一个机会,面对这样的人,你会忍住吗?倘若遵从本心,那就是无时无刻不把人拉进情/慾的地狱。 “乖,”沈启明奖励般地摸了摸江昭生柔软的黑发,然后抬头,对不远处“恭敬”待命的手下吩咐,语气瞬间恢复了冷静和权威,“去准备飞机,立刻。” “是。”手下领命,立刻转身快步走向仓库门口安排。 就在手下离开,沈启明注意力稍微分散的这一刹—— 怀中原本身娇体软、似乎已完全臣服的江昭生,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杀意。 一直被巧妙反剪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根本来不及看清动作、沈启明猝不及防,只觉得颈侧一凉,一道血痕瞬间浮现! 同时肋下遭到猛击,让他闷哼一声,重心失控地向一侧踉跄! 在他身形失衡的瞬间,江昭生已经像鬼魅一般贴到身后,手臂铁箍般锁住他的脖颈! 锐利的刀锋死死抵在了他的喉结之上,陷入皮肉。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前一秒还在准备飞机的手下看呆了,纷纷举起手枪。 江昭生紧贴在沈启明身后,脸颊上的红晕未退,眼神却冷得能将空气冻结。他呼吸平稳得可怕,握着刀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你穿了防弹西装?好啊,让他们开枪打死我。” 沈启明抬起手,还有几个没放下枪的,江昭生冷笑一声,刀尖压得更深,几乎触碰到喉结产生了阻力。 “枪都放下。” 仓库的灯把他的眼睛照的更亮,江昭生用毫无情绪的声音开口: “所有人。” “退后。” 江昭生手臂如铁钳般锁着身前人的脖颈,刀锋死死抵住他的要害,一步步退向仓库门口那辆还未熄火的黑色轿车。他目光如鹰,冷冷扫过那些不敢轻举妄动的手下。 “车钥匙。”他命令道。 一个手下看了眼沈启明,得到他的示意后,将钥匙扔了过来。 江昭生迅速拉开车门,将人粗暴地塞了进去,自己也立刻钻入驾驶座,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出,碾过碎石,冲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几乎同时,身后仓库里爆发出引擎轰鸣声和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数辆车灯在车后亮起,紧追不舍! 郊外的道路狭窄而颠簸。江昭生将油门踩到底,方向盘在他手中疯狂转动,车身在疾驰中剧烈摇晃,不断甩开试图包抄的车辆。 副驾驶座上,被割破了脖子的沈启明似乎并不惊慌,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些。 颈侧的血痕已经微微凝固,刀锋压出的那道血线依旧惊人。 他侧过头,看着江昭生紧绷的侧脸和那双死死盯着前方道路、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有些打破车内的紧张气氛。 “昭昭,”他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腔调,“车技还是这么漂亮,像以前一样野。” 江昭生下颌线绷紧,一言不发,一个猛烈的甩尾,避开了一次撞击。 副驾驶的人像没感觉到危险,继续用那副腔调,语气甚至带着怀念: “记得吗?以前你也是这样,开着我的车,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那时候我就想,这朵带刺的玫瑰,总有一天,我得亲手......” 他的话没能说完。 江昭生毫无预兆地猛地松开了握方向盘的右手——就在车子以一个极险的角度擦着路边护栏掠过的瞬间! 寒光一闪! 那枚一直被他扣在指间的薄刃脱手而出,精准、狠厉地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 刀刃深深扎进车身。 男人脸上那副深情款款的神色褪去,像被撕破了画皮,“沈启明”猛地偏头,一丝尖锐的刺痛从脸颊传来。 刀身兀自嗡嗡震颤。 先是硅胶质感的被割破的口子,随后,一道细长血痕从男人颧骨下方缓缓显现,逐渐渗出血珠,与他颈侧那道伤痕交相辉映,彻底破坏了他那张几乎百分百复刻的、沈启明的脸。 车内只剩下引擎的嘶吼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江昭生甚至没有转头看他一眼,右手已经重新稳稳地握回了方向盘,又是一个惊险的漂移,甩开一辆试图超车的追兵。他的声音冷得几乎掉出冰渣,每一个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 “再模仿他的声音和强调...” “下一刀,割的就是你的声带。” “秦、屹、川。” 秦屹川是沈启明的亲信之一,他们不清楚江昭生和沈启明的那些内情,以为江昭生因为感情破裂“背叛”了沈启明。 被直接戳穿身份,秦屹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震惊,有被识破的尴尬,有计划失败的挫败。 摘下硅胶假面时,脸上甚至还闪过一抹“果然还是不行吗”的沮丧。 江昭生甩掉了大部分的追兵,分神看了一眼。 秦屹川不再试图维持那副深情面孔,也不做出更多邪魅的表情,绷着脸,嘴角向下撇着,看起来有点生气,又有点赌气。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失败,然后才闷闷地、用回自己原本那副年轻不少的本音开口,硬邦邦地问: “见鬼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不是疑问,因为他没有等江昭生的答案,不服气地嘟囔: “我明明研究了好久......而且,我连他的信息素都调配得一模一样。” “你永远学不像他。”江昭生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鄙夷之外,还带着一丝懒得解释的烦躁。 秦屹川被这话噎了一下,梗着脖子反驳,声音提高了些: “哪里不像?!身高、体重、声音频率、微表情习惯、信息素成分......我甚至模拟了他易感期的波动!不可能有破绽!” 他的语气像个投入了巨大心血却拿了低分的学生,在据理力争自己的付出。 ……还是这幅死样子。 江昭生差点气笑,猛打方向盘避开一辆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所以呢?你觉得自己还挺努力?想要回报?” “不然呢?!” 秦屹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对,抿紧了嘴,别开脸看向窗外飞逝的景物,耳根有点不易察觉的发红,意识到自己又在犯蠢。 车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 过了好一会儿,秦屹川又忍不住转回头,视线落在江昭生脸上,眼神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用那种干巴巴的、讲道理的语气开口: “那个......我模仿他还不是因为你,沈...老大他需要你的生物信息......你得跟我回去,这件事很重要......” 他的话再次被江昭生的动作打断。 江昭生猛地踩下刹车! 轮胎发出刺耳尖叫,强大惯性将两人向前抛去! 秦屹川的额头“咚”一声轻磕在前挡风玻璃上,眼前发晕。 不等他反应过来,江昭生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身体暴起!左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椅背上,右手寒光一闪——刀尖瞬间抵住了他的喉结下方! 江昭生的眼神漆黑,怒火翻涌,气息灼热地喷在秦屹川瞬间僵住的脸上。 “秦屹川——” “你的废话和你的人一样无聊。再跟我提一句‘沈启明’,我就让你永远闭嘴。听懂了吗?” 车外,追兵的车灯迅速逼近。 车内,秦屹川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盛怒中的江昭生,喉结下的刀尖冰凉刺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憋屈地点了下头。 “......懂。” 他闷声应道,彻底老实了,只是看着江昭生的眼神,那深深的探究和执着丝毫未减。 江昭生冷哼一声,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 他重新坐回驾驶座,猛踩油门,车子再次冲入夜色,将身后愈发逼近的追兵暂时甩开一段距离。 第43章 秦屹川安静了没几分钟。他偷偷瞟着江昭生精雕玉琢的侧脸,目光扫过他紧抿的唇线和高挺的鼻梁。 他什么时候留的长发?之前江昭生为了任务倒是经常女装,他喜欢利用自己的外貌,但私下要是被放在弱势的一方,江昭生恐怕会让那个人物理意义上“头破血流”。 但江昭生现在的打扮……秦屹川不大吃一惊是不可能的——他还记得自己在那个意大利男人的拍卖会上,在密室和江昭生重逢的时刻。 长发对他来说,太适合了。 原本的逼人美貌被母性气息中和,变成朦胧让人可以伴随入梦的月光,他那天只是帮了个“忙”,自己回去天天都要洗冷水澡。 而且,江昭生那天表现的对沈启明的依赖,也确实刺激了秦屹川。 挫败、不甘和关切的情绪在他心里搅和。 撕下沈启明的假面,秦屹川实在憋不住,再次开口,这次低了很多音量,掩不住那股属于年轻人的固执: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他顿了顿,像是怕江昭生又发火,语速加快了些,“不知道你是不是累了,想退休可以直接跟老大说的,他肯定会让你休息......” 江昭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再次泛白。他甚至懒得再用刀威胁,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充满厌烦的嗤笑。 这声阴阳怪气像根刺,轻轻刺穿了秦屹川那点可怜的、试图表达关心膨胀起来的好意。 “你笑什么?”秦屹川有点恼火,更多的是不解,“我是认真的!沈启明感觉是很直男的那种伴侣......可能有些爹味,但他的初衷肯定不是伤害你!” “伴侣?”江昭生终于施舍给他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男人嗓音天生的好,讽刺起来像唱歌似的,“秦屹川,你是不是出国忘带脑子了?你以为他跟我是什么关系?过家家吗?” “听听你的语气——‘爸爸妈妈请和好’,你是智障吗?” 秦屹川比他年轻,被堵得一口气没上来,脸颊涨红: “我当然知道不是过家家......” “...还不是因为我也没戏啊......” “闭嘴!”江昭生猛地打断他,他的手背微微颤抖,牙关打颤,带着一种快失控的暴戾,“别再跟我提那个名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被骤然呵斥,秦屹川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看着江昭生起伏的胸口和眼中近乎痛苦的戾色,他心底那股急切又开始冒头。 “我不知道?”他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被轻视的愤懑,“我知道他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他斟酌着用词,似乎想避开那个引爆点: “我知道他控制你,你们之间那些纠葛......” 秦屹川越说越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 “你宁可逃出来东躲西藏,也不肯接受沈启明的庇护,因为你厌恶他的标记对不对?” 江昭生没有说话,车窗外的光影飞速掠过他毫无表情的脸,明明灭灭。 秦屹川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情敌”所作所为的不齿,有对江昭生遭遇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打破江昭生心防的冲动。 他放软了一点声音,试图显得更通情达理,虽然听起来依旧有点硬邦邦的:“但是……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恨他解决不了问题。你现在这样很危险,不止是外面那些人,还有你身体的问题……我们那边有最完整的资料和设备,能帮你稳定下来。我……我可以帮你。” 他顿了顿,像是做出了重大承诺,补充道: “也可以用我的信息素,虽然可能没沈启明那么契合,但我会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硬扛着强啊。” 这番话在秦屹川自己看来,简直是推心置腹,诚意满满。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伟大,愿意作为“替身”给江昭生提供信息素。 然而,在江昭生听来,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他的雷区上,蠢得令人发指。 “帮我?”江昭生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秦屹川。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和杀意,只剩下荒谬和怜悯,“秦屹川,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智商和自信,活到今天的?” 秦屹川一愣:“......什么?” “你看的报告?”江昭生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是写满了‘爱而不得’、‘虐恋情深’、‘感情纠纷’的那种吗?你看的怕不是沈启明临死前幻想的剧本吧。” “你以为我恨他,只是因为他占有欲过强?我需要他是因为身体缺陷?” 秦屹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问:“......难道不是吗?” “呵,”江昭生转回头,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语气冷淡地抛下重磅炸弹,“他当然死直男,爹味十足。但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你猜我为什么有缺陷?” “是他,改造我的身体,让我变成依赖他信息素的怪物。” “让我穿着可笑的婚纱,满足幻想,顺便看看在极端羞辱和压力下,信息素依赖会不会压倒理智。” “把你自以为是的狗血想象收一收,”江昭生顿了顿,声音里渗出一丝难以压抑的颤抖,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我过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你还在祝我和你老大百年好合。” “现在,你也在千方百计地把我带回那个人身边,还美其名曰‘帮我’?” ----------------------- 作者有话说:没错,密室那个人是cos委托来的,沈启明没来 秦屹川:你咋知道我不是沈启明 江昭生:。(打死也不会说靠手上的茧) 江昭生:他balabala 秦屹川:卧槽,没人通知我啊。。。 从“爸爸妈妈请和好”变成“你老公死了好”只需要一瞬[可怜]……这是年下,感觉攻好多啊(掰指头) 第34章 四分之一大冰 一连串惊险的漂移和急转后, 车子驶入城区,终于甩掉了追兵。 江昭生将车停在自己公寓楼下的停车场里,车内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 秦屹川后半程异常地沉默, 脸上那点赌气和不服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白茫茫的震惊。 他呆呆地看着江昭生利落地解开安全带, 落锁下车。 随后,自己这边的车门被打开。 空气灌入, 江昭生好像说了什么, 但那声音像隔着水一样听不分明。 “啪!” 巴掌过后, 秦屹川终于回神, 捂着自己火辣辣的侧脸: “......你打我?” “我说,你身上有定位装置没?” 说完, 他就朝秦屹川的领口伸手—— “等一下你别摸我!” 可惜江昭生对他没什么耐心,粗暴地在他身上摸索, 解开防弹西装,直接摸上他的衬衫。 “...江昭生!” 秦屹川的脸全红了, 像煮熟的虾球,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住自己的脸,像看流氓一样从指缝偷看江昭生。 “虽然我知道你死了老公...但你也不能这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蚊子似地哼哼, “...饥...渴。” “手放下来, ”江昭生冷笑一声,揪着他的领子把人从副驾驶上拎起来, “看着我。” 不得不说,江昭生的嗓音天生的好,像碎冰碰壁那样清冷, 导致秦屹川完全忽略了他语气里的危险,只想再看一眼。 “啪!” 没挨过扇的半边脸也印上红红的掌印,秦屹川只感觉脑子里岩浆喷涌—— “打我上瘾了?江昭生,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omega,以为我不会还手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江昭生眼里没有戏弄成功的喜悦,只有深深的厌烦,秦屹川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不找点补,江昭生肯定会抛弃他,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找到他的踪迹...... 但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挨上两巴掌啊?谁还没个脾气了?真让人养成这种恶习,以后...岂不是天天被家暴? 当秦屹川还在脑子里纠结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你说得对,omega没我这么下.贱。” 秦屹川感觉心脏猛地一坠。 江昭生没给他更多发愣的时间,拽着他的胳膊,几乎是将他拖出了车门,秦屹川几乎是踉跄着被推进电梯,然后进了江昭生的公寓门。 “砰”地一声,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江昭生的住所是大平层,光线很好,空气里是柑橘味清新剂的味道,装修布置温馨有人气,哪怕是秦屹川,进来后精神也会不自觉地感到放松。 秦屹川在门口纠结着要不要戴鞋套,江昭生已经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仍进衣篓,径直走向客厅角落的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他需要冷静,至少不能在现在把秦屹川当猪宰了。 就在这时,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江昭生放下杯子,眼里没什么情绪。秦屹川倒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充满警惕地看向大门。 第44章 “不是追兵。”江昭生跟他解释了一下。 ——他有小区的监控。 走到门口,江昭生嫌他碍事地推了一把,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是塞缪尔,金色短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正抬手准备再按门铃。而他身后半步,站着面无表情的林瑄,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安哥拉猫。 怎么是两个人...而且有学生在,不方便谈事。 江昭生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嘿!宝贝,”塞缪尔笑着打招呼,目光敏锐地越过江昭生,落在了他身后略显狼狈、脸上还带着血痕的秦屹川身上,眉毛挑得老高,“哇哦,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这位是......?” 林瑄也看到了屋内的情形,尤其是秦屹川那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和伤痕,他抱着猫的手臂收紧了些,白猫不满地“咪呜”了一声。 “进来再说。”江昭生侧身让他们进来。 塞缪尔眼里没有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屹川,跟在江昭生后门大大咧咧地走进客厅。 林瑄则安静地跟在后面,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目光在江昭生和秦屹川之间游移。 “亲爱的,虽然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塞缪尔在沙发上坐下,目光紧紧跟着江昭生,浑身散发着求关注的气息,“但我还是弄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秦屹川在江昭生身边见多了这种“花花公子”,忍不住轻蔑地嗤笑一声。 塞缪尔扭头看他,秦屹川则回避了视线——他可不是江昭生身边的那群“莺莺燕燕”,争夺江昭生关注这种事,他不会做。 ……太cheap,他不屑地想。 “多谢,这件事我正要......” “咳咳咳!” 江昭生皱着眉看过来,秦屹川只好用眼神示意他:不能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呢?” 秦屹川对组织的忠诚——光这一点就让他在江昭生心里面目可憎了,更何况那个组织还是沈启明的。 林瑄轻轻将猫放在地上,白猫优雅地踱步到江昭生脚边的软垫上趴下,碧蓝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陌生人。 林瑄试图找到点使用价值避免被快速赶走,看向江昭生:“需要我帮忙处理一下......” 他示意了一下秦屹川脸上的伤。 江昭生揉了揉眉心,正想开口——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特定的视频通话铃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江晚”。 江昭生脸色微变。 塞缪尔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领会了局势。 只见男人像一只敏捷的豹子那样,无声无息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侧身闪了进去,迅速隐匿在窗帘之后的阴影里,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声响。 林瑄也毫不犹豫地转身钻进最近的卫生间,轻轻合上门。 只剩下秦屹川还愣在原地,似乎还没从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他只能想到“正宫查房”的一种可能,脸上带着茫然和创伤后的空白。 “躲起来!”江昭生焦急地指向他,又急又气,眼看铃声要响到自动挂断。 秦屹川被他一指,慌不择路地四下张望了一下,最后竟然脑子一抽……猛地就往客厅中央的茶几底下钻! 江昭生简直没眼看。那茶几是透明玻璃的,秦屹川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下面,根本藏不住一个大男人。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只能调整了一下屏幕,镜头对准脖子以上。 “江昭生,”江晚的五官占据了整个屏幕,眉毛不满地挑起,“你这两天拒接了三回电话,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个嘛...”江昭生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声音轻松自然,“我吃晚饭散步刚刚回家,你呢?这么晚还没睡?” “你这几天在干什么呢?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商宴的电话也一直占线。” “等一下,你找商...同学干什么?” “我听说又有人在打听你,学校还有些流言...本来想让商宴帮忙处理一下的,他最能治那些乱打主意的人了。” “可是让他处理是不是有点......” 江昭生弱弱地反驳。 “因为你让人不放心,在外面那些桃花债能不能自己解决干净啊?” 桌下的秦屹川深以为然—— 就是,看看那个金头发的男人,还有那个绿茶样的年轻人...那些桃花江昭生从来都解决不干净。 不愧是女儿啊,气势比她爸爸还...等一下?!女儿? 秦屹川不满地握住江昭生的脚踝。 江昭生简直想把这蠢货从茶几底下踹出去。他强撑着笑容对屏幕里的女儿解释: “晚晚,爸爸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操心这些。商...你同学那边,少麻烦他。” “知道啦知道啦,”江晚嘟囔着,“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嘛?我想你了。” “很快,忙完这段时间就去。”江昭生柔声安抚。 “你失联快四十八小时了,见面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昭生正想搪塞——门锁突然传来“滴答”一声轻响,有人直接用密码进来了。 大门被推开,商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脖子上的伤口被高领遮挡,穿着剪裁精致的休闲西装,气质比同龄人沉稳许多。 商宴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纸袋,看到江昭生正在视频,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得体优雅、略带歉意的微笑。 而视频那头,江晚带着惊诧地问: “谁来了?” 江昭生头皮发麻。 “商宴?你怎么在我家?” 商宴从容地关上门,对着镜头那边的江晚笑了笑,语气熟稔又自然: “江晚,江叔叔之前帮我处理一点学校的事,我来送谢礼。” “我买甜品路过,想起来你之前让我看看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客厅,慢悠悠落在那透明的玻璃茶几上,视线正好对上茶几底下,那个蜷缩着的高大男人。 商宴的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锁定茶几下方: “嗯?江晚,你客厅这茶几底下好像......” 江昭生脸色微变。 “难怪她不放心你,非让我这个同学帮她‘查岗’。” 绝不能让江晚知道家里这个带着伤的男人,江昭生猛地转头看向商宴,眼神里混合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无声地做着口型: 不准说。 商宴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带着点恶趣味的弧度。 “什么意思,我们家茶几怎么了?” 商宴当然不会在江晚面前戳穿这一切,但这不妨碍他享受江昭生此刻有求于他的慌乱。 他向前一步,自然地侧身,挡住了手机镜头可能扫到茶几的角度。 “我看错了,大概是光影效果。” 然后伸出手,并没有触碰到男人,而是把礼盒放在茶几上,悄悄将胳膊放在江昭生身后撑着。 “伴手礼,江晚说你爱吃这一款甜品。” 江昭生身体僵硬,却又不敢在江晚面前表现的太紧绷,只能微笑看着商宴: “......谢谢,你太客气了同学。” 这一切,都被茶几下的秦屹川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在这种狼狈的境地,他看向商宴的眼神也充满了讥讽:呵呵,一个借着女儿的光耀武扬威的蠢货罢了。 江昭生度秒如年一样地在江晚面前撑起微笑,好在她那边被人喊住说了什么,匆匆挂断电话。 “不准找不三不四的人......”她在那头命令道。 “嗯,好的,主人。” 江昭生也顾不上他们怎么想了,点头如捣蒜。 商宴有些惊讶地挑起眉。 视频通话结束后,江昭生立刻挥开了搭在他身后的手臂,猛地站起身,拉开距离。 江昭生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把所有人都扔出去的冲动。 “为什么我家会像个避难所一样,塞满了各种‘惊喜’?” 江昭生先看向刚从阳台溜达回来的塞缪尔。 塞缪尔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宝贝,别生气。我可是带着你的许可来的。” 江昭生揉了揉眉心,又将视线转向默默从卫生间出来的林瑄。 林瑄抱着猫,有些腼腆地低声道:“江老师,我是来送猫的,您之前说这几天忙,让我帮忙照顾……顺便,有些‘专业’的事情想通知您。” 想到论坛上的造谣,又看见了传说中的“金发奸/夫”,林瑄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最后,江昭生的目光落在刚刚从茶几底下爬出来的秦屹川身上。 秦屹川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脸上还带着新鲜的巴掌印和血痕,看起来狼狈至极。 第45章 但在对上江昭生视线的那一刻,他立刻挺直了腰背,试图找回一些气势: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是被你强行拖回来的。” 江昭生:“......” “他是谁?”商宴的声音冷飕飕地插了进来。 他没有理会塞缪尔和林瑄,把目光牢牢锁在秦屹川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江晚知道你在家里藏了这么个‘脏东西’吗?” 商宴想报复他,倒不是秦屹川桌下对他的眼神有多不屑,而是江昭生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肢体语言清晰地表达出——屋内最信任的活物除了猫,就是这个狼狈的“不速之客”了。 其他人暂时放一边,这个蠢货跟江昭生的联系比他想象的还深。 秦屹川冷笑一声,迎上商宴的目光,反唇相讥: “东西?总比某些不请自来、还借着别人女儿的名头耍花样的下l贱alpha强。” “你说什么?” “怎么,听不懂人话?” 林瑄怀里的猫不安地“喵”了一声,塞缪尔小心观察着江昭生的脸色,内心巴不得他们俩打起来,表情倒是摆得严肃,表示不赞同。 “够了,我这里不是狗咖。” 江昭生抬手打了个响指: “能不能劳烦你们二位停止犬吠。” 商宴和秦屹川同时收敛了气息,但看向彼此的眼神依旧冰冷充满敌意。 江昭生疲惫地按着太阳穴,快速做出决定。 “林瑄,”他先看向学生,“猫放下,问题改天再问。你先回去。” 林瑄如蒙大赦,赶紧放下猫,低声说了句“江老师再见”,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接着,他看向塞缪尔:“对不起,我暂时不能跟你商量了,可以先请你离开吗?之后我会联系你。” “当然,好好休息,昭昭。” 塞缪尔朝他躬身,意味深长地瞥了另外两个alpha一眼,听话地走向门口。 最后,客厅里只剩下江昭生、商宴和秦屹川三人。 江昭生看着脸上挂彩、却依旧像斗鸡一样瞪着商宴的秦屹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语气不容置疑: “你,去里面把自己清理干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没有允许是多久啊...泡久了皮都皱了,多扫兴。 秦屹川想反驳,但在江昭生冰冷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商宴一眼,一步三回头地挪向了卫生间。 现在,只剩下江昭生和商宴。 商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或者......更多。 没想到江昭生拉着他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对着商宴,下了最直接的逐客令:“你也走。” 商宴挑眉:“利用完就扔?江昭生,你是不是忘了刚才......” “我没忘,”江昭生打断他,“一个人情,我记下了,但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家。” 商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向外走去,经过江昭生身边时,压低声音: “那个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和危险气息可藏不住。江昭生,别玩火自焚。”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离开。 门再次关上。 江昭生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去,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他看着依然温馨的客厅,卫生间传来花洒的声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秦屹川磨磨蹭蹭地挪进卫生间,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令他心烦意乱的alpha气息,他立刻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柑橘混合薰衣草的香气,估计是江昭生常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这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勾得他心猿意马,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仓库内看见的旖旎画面——江昭生被蒸得微红的皮肤,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颈侧,眼泪像小碎钻一样顺着脸颊滑落...... *的,怎么哭的那么好看。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冒头。为了分散注意力,他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身上那件沾满血腥和灰尘、皱巴巴的衬衫和长裤,嫌弃地扔进脏衣篓,然后拧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让浴室里属于江昭生的气息更加浓郁。 秦屹川闭着眼,任由水流打在脸上,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出去要怎么“报答”江昭生那两巴掌——至少也得讨点利息,比如把他按在沙发上,让他也尝尝“脸红心跳”、无力反抗的滋味...... 看他现在一副柔弱人夫的样子,以前就是打个平手,现在估计打也打不过自己。 这个念头让秦屹川心情愉悦了不少,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然而,当他冲完澡,关掉水龙头,伸手去拿浴巾时,却摸了个空。 秦屹川:“......”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一旁的毛巾架——上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条看起来经常被用的深灰色长巾搭在边上,散发着淡淡的、属于江昭生发丝的味道。 显然,这是江昭生自己用的洗发巾。 没有干净的浴巾,至少手边没有。 秦屹川低骂了一声。他总不能穿着那身脏衣服出去,或者光着身子在江昭生面前晃——但是用别人的洗发巾围着下.身,跟光着也是一样的下场吧。 算了,给他重新买一条呗。 犹豫了几秒,他最终还是咬咬牙,抓过那条略湿的毛巾。 毛巾只是长,不够宽,勉强围在腰间,堪堪遮住重点部位,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镜子里映出他高大挺拔、仅着一条暧昧毛巾的身影,湿漉漉的黑发还在滴水,秦屹川很是满意。 这造型怎么不算一种漫不经心......只要江昭生性取向还是男,就舍不得跟我发火吧。 秦屹川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试图摆出个带点邪气的笑容,毕竟江昭生喜欢熟.男款。 他甚至想象着江昭生看到他这副样子时会有的反应——是惊讶?羞恼?还是......再给他两巴掌? 外人不在,他可不会给江昭生面子,他会拿起他的胳膊并拢按在墙上,膝盖插.进对方大.腿,然后…… 带着点恶劣的期待,秦屹川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故意低沉的嗓音开口:“昭昭,你家浴巾放哪儿了?” “别怪我,找不到我只能用你的......” 话音戛然而止。 预想中江昭生或尴尬或恼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客厅里异常安静。 江昭生并没有在客厅里走动,也没有坐在沙发上,他歪倒在客厅那张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蜷缩着身体,似乎是从门口挣扎着挪过来就脱了力。 秦屹川心脏骤停—— “江昭生?!”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重重砸在地毯上,也感觉不到疼。他颤抖着手去碰江昭生的脸颊——触手滚烫,那温度灼得他指尖发麻。 江昭生双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额发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平日里总是冷淡疏离、或者带着讥诮意味的脸,此刻泛着一种极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灼热。 一股浓郁、甜美、带着惊人诱惑力的玫瑰香气,正无法抑制地从江昭生身上散发出来,强势地席卷了整个客厅,浴室带出来的那点沐浴露气息被瞬间压过。 “江昭生...你怎么了?” 地板上的人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细微呻.吟,高热的躯/体微微颤.抖,玫瑰的香气也因此更加浓郁,仿佛一朵疯狂燃烧、开至荼蘼的玫瑰。 他试图将江昭生扶起来,发现对方身体软得惊人,浓郁的玫瑰气息几乎要将他溺毙。 秦屹川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才和商宴对峙的嚣张、那些愚蠢的算计和幼稚的争风吃醋,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就在他俯身,手臂穿过江昭生膝弯,试图将他揽起的瞬间。 蜷缩着的人动了动,或许是秦屹川身上未散的水汽带来的些微凉意,或许是alpha信息素无意识的吸引......江昭生在痛苦的混沌中,献祭一般仰起头,滚烫的唇恰好擦过alpha裸露的、还带着水珠的喉结。 落下一个羽毛般轻微的吻。 ----------------------- 作者有话说:商宴:我说男人都是大灰狼 江昭生的伪热情期,那个味道就是狐狸香水,甜甜的,娇滴滴的玫瑰 放心后面会好的(。)[竖耳兔头] 第35章 大小姐 秦屹川整个人僵在原地, 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喉结处传来的转瞬即逝的、滚烫柔软的触感,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猛地回落, 留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耳膜边回响...... 下一秒,怀中的江昭生却像是被自己无意识的举动或者骤然逼近的alpha气息惊醒, 猛地挣扎起来! “滚...!” 他的语气冷漠坚定,却带着情.热期说不出的嘶哑。 第46章 蓝绿色眼眸勉强瞪大, 水光潋滟, 但全是敌意。 “江昭生...你发...情期到了。” 秦屹川用平时那种有点笨拙又着急的语气说话, 手忙脚乱地按住他挥舞的手臂, 又怕弄疼他。 一个beta,却有发.情期, 常人难以想象,但秦屹川看过江昭生的身体报告, 知道他体质特殊。 浓郁的玫瑰香气让他头晕目眩,一不小心就说出了江昭生的雷点, 秦屹川看见江昭生眼中的排斥, 心里发慌。 就在他等待巴掌落下,或者辱骂的时候,江昭生也不知道是气急还是烧坏了, 竟然没有反驳他的话。 “不用你管...恶心...” 江昭生喘息着, 身体因为抵抗颤.抖得更厉害。 “恶心?”秦屹川的声音沉了下去, 仿佛某个开关被拨动,男人周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童年那次“游戏”后, 江昭生看他就是这种眼神——仿佛他是什么粘在鞋底甩不掉的脏东西。 那是个被蝉鸣包裹的、空气粘稠的夏日午后,废弃幼儿园的滑梯被晒得发烫。 他们这群人中忽然流传开一个消息:要来个新人,据说是老大从很远很远、常年落雪的地方带来的, 长得特别特别好看。 秦屹川当时是孩子王,叼着根冰棍棍儿,对此嗤之以鼻——能有多好看? 然后他就看见了。 小江昭生穿着整洁的白色短袖衬衫和背带短裤,黑发柔软,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是跟他所处的这个灰扑扑、闹哄哄的环境格格不入的雪精灵。 玉雪一样的孩子被沈启明的手下牵着,从豪车上下来,之后就没挪动过步子,安静地站在远处,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秦屹川忘不掉当时看见那双眼睛的震撼——那是一种罕见的、清澈的蓝绿色,金发碧眼的人他也不稀奇,但他的眼睛是阳光掠过,会折射出难以形容的光彩的眸色。 孩子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一时间都看呆了。 秦屹川心里咯噔一下,冰棍水滴在手上都没察觉。看见江昭生的第一眼,他就产生一股强烈的独占欲:这个漂亮的、眼睛会发光的新小孩,是他的! “沈家主说,你现在应该多跟同龄人接触。” 江昭生乖乖点头,放下男人的手走近他们。 秦屹川像个饿狼似的,着一群小跟班围了上去。 “我叫秦屹川,你叫什么名字?” “江昭生。” “你今年几岁?” “九岁。” 秦屹川:“......!” 怎么比他还大了一岁,他正要开口让江昭生喊他哥哥,听见答案一口气卡住,只能梗着脖子出糗。 而且,周围人馋的像哈巴狗似的,冲着新来的小人快流口水,他树立的威信丢光不说,凭什么新人要跟大家一起玩呢。 江昭生是他的,他要独占这个人。 于是,秦屹川做了个后悔终身的决定。 他用自以为威风的方式宣布: “你演公主!” 然后梗着脖子,把一个蝴蝶结塞到那双白皙的小手里,做完这个,身后的一群小男生起哄般怪叫起来。 “你是最漂亮的!就得演公主!我是王子,我来救你!” 小江昭生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眼睛眨了眨,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的教养告诉他,当被夸奖好看时要表达感谢,于是冲着秦屹川,用与他年龄不符的语气客客气气地说: “......谢谢。” 对方的掌心有汗,江昭生微微挣了一下被塞入蝴蝶结的手,动作很轻,但秦屹川感觉到了那细微的抗拒。 这抗拒激起了秦屹川心里的施.虐欲。 他不由分说,拿起一根塑料绳,走到被正其他人围住搭讪的江昭生面前,嘿嘿笑着,像个电视剧里的猥.琐反派一样,说: “想跟我们玩游戏吗?” 这种塑料绳常在工地上使用,在打结前就是一根直直的细塑料,透明无害,江昭生自然没见过这东西,好奇而期待地点头: “想。” 蓝绿色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在太阳下像熠熠生辉的宝石。 但是,秦屹川抓起他的胳膊,迅速将江昭生纤细的手腕绑在了滑梯的铁杆上。 江昭生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秦屹川已经转过身: “好了!你们谁也不准先救!等我打败了怪兽再说!” 小霸王秦屹川宣布道,转身就投入了和那群争着要当“王子”救“公主”的小男生的混战里,打得尘土飞扬,满头是汗,觉得自己威风极了。 他那个年纪的男生蠢得可笑,只顾着展示自己的威风,不懂得关心和爱护,自然也故意忽略了,身后那个被绑住的、安静得过分的“公主”。 等他终于把所有人都打趴下,得意洋洋、气喘吁吁地回来给他的“公主”解绑时,嘴里还嚷嚷着: “我的大小姐,等着急了吧?本王子来救你啦!” 说完,他就愣住了——江昭生为了挣脱那个绳子,细白的手腕上全是红痕,还被铁锈栏杆剐蹭掉了一层油皮。 秦屹川的声音也没有打断江昭生的挣扎,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蹙着眉,近乎自.虐地扯着那个塑料绳,甚至低下头去咬,白净整洁的衬衫乱了,背带裤的绳子也从肩膀滑落,他眼皮很薄,眼周红红的,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气急。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秦屹川话都说不出口,笨拙地解着塑料绳的死结,却没注意到,被他称为“大小姐”的江昭生,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眼睛里的冷静,终于碎裂了。 取而代之的是被羞辱的怒火。 一滴没什么温度的水砸在手背,秦屹川还以为是自己的汗水,胡乱擦了擦额头,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出那么多汗。 是江昭生的眼泪。 他越发不敢看人,嘴里嘟囔着“对不起”,手指头勒得发紫——终于,在两个小孩的努力下,塑料绳断开了。 没等秦屹川去捡那个掉在地上的脏兮兮的蝴蝶结,江昭生猛地抢过他手里那根充当“宝剑”的、颇为结实的树枝,劈头盖脸地就朝他打来! 力道狠得完全不像个糯米般的瓷娃娃,而且专往头上脸上招呼,带着被绑在太阳底下、压抑已久的怒意! 秦屹川被打懵了,嗷嗷叫着抱头鼠窜,完全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漂亮又安静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凶悍。 等大人们闻声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江昭生披头散发,白色的衬衫沾了灰,一边的手腕通红破皮,脚底下踩着人,站得笔直,手里紧紧握着那根染了血的树枝,喘着气...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掉。 而秦屹川则顶着一只迅速乌青的熊猫眼,额头被打破,渗着血,被江昭生踩着背拿树枝抽打,狼狈不堪,抱着头求饶。 后来,是闻讯赶来的、年长几岁的沈启明冷着脸分开了他们。 他一把将江昭生拉到自己身后,小心地托起他受伤的手腕查看伤痕,低声问: “没事吧?疼不疼?我带你去上药。” 从头到尾,江昭生没再看秦屹川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令人不快的空气。 秦屹川后来才知道,那次糟糕的初遇后,自己永远失去了靠近他的资格。 而后的岁月里,秦屹川用了整整几年时间,笨拙地、坚持不懈地试图弥补那次的冒犯。 他送上自己觉得最漂亮的弹珠和卡片,江昭生看也不看就扔进垃圾桶;他凑过去想一起看简报,江昭生会立刻合上文件夹,用那双冰冷的蓝绿色眼睛瞥他一眼,转身就走;他甚至学着别人给江昭生带早餐,结果那份早餐最后出现在了训练场的狗食盆里。 从忍让变成针锋相对,他们成了同事,关系却水火不容。江昭生的针对无处不在,每次都能精准地踩在秦屹川的痛处上。 到最后,秦屹川甚至习惯了这种针对,这是他们之间扭曲的交流方式,只有用一些激烈的方式,才能让那人眼里放得下自己。 ...... “恶心?”秦屹川又重复了一遍。 alpha先前那点慌张和笨拙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屹川的眼神沉静下来,深处却翻涌起令人心惊的暗流。 “江昭生,我对你而言,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你可以随手用飞刀扎、用最难听的话羞辱、却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蠢货?” 长达数年积压的忍让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在说谁恶心?” 江昭生觉得不妙,他刚刚短暂地昏迷了一下,连分辨眼前的人是谁都做不到。 商宴?闻铮?沈启明?塞缪尔? “......” 江昭生彻底失语了,不管是谁,现在都能拿捏住他,这幅身体还是太拖累了...... 他迷茫的眨着眼睛,试图赶出多余的水汽,在秦屹川看来就像撒娇卖痴一样,只不过对象肯定不是他——因为江昭生不会对他做出这副表情。 第47章 原来做替身的感觉这么糟糕,心脏像玻璃一样摔得四分五裂。 天知道他看见江昭生的身体报告,忍不住恶意地想:*一顿就好的毛病。 日夜煎熬着,拿死对头做自己的“奖励”幻想。 现在终于落到他手里了。 秦屹川没有继续徒劳地劝说,而是直接伸手攥住江昭生一只手腕。 和塑料绳不同,他现在足够高大,可以用手禁锢,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容猎物挣脱,又不会留下淤青。 “好吧,”秦屹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和他咋咋呼呼性格相反的、慢条斯理的韵律,“既然你好言好语不听。” 江昭生因为手腕被制而更加应激,另一只手胡乱地抓挠攻击。 混乱中,“噗”的一声轻响——是刀锋没入皮/肉的声音。 秦屹川缓缓低下头,看见自己腰侧围着的、那条属于江昭生的灰色毛巾上,正迅速晕开一团暗红。一柄小巧锋利的折叠刀,正深深地扎进他的侧腰。 他看见的第一反应是......气笑了。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江昭生可能没在这种时候捅其他人。 秦屹川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低低地笑了一声。 耳边传来的不是冷笑,是属于秦屹川磁性的声音,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满足感。 江昭生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内心有些发怵。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些年借着沈启明的偏心有多少次的打压——比如在秦屹川生病的时候拿飞刀扔他,让他伤口重新裂开...让他去执行更危险、报酬更低的任务... 现在,秦屹川像是真的疯了,笑的那么吓人...江昭生毫不怀疑自己身上也要多一道口子。 手腕不挣扎了,握住刀柄的手攥紧,江昭生紧张地观察着秦屹川,男人低着头,盯着腰.腹的伤口。 “呵......”他抬起眼,和紧张戒备的江昭生对上目光。 秦屹川是一双下垂眼,平时江昭生看他跟看狗没两样,可现在,那双总是显得要么忠诚要么愚蠢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餍.足的专注,仿佛猛兽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猎物牢牢按在了爪下。 “不愧是你啊......扎得真狠。” 他甚至握着江昭生攥着刀柄的那只手,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耐心,引导着那刀锋在自己皮肉里缓慢地转动了半圈。 秦屹川满足地看着江昭生倒抽一口凉气,看向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厌恶和愤怒以外的情绪——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 老实人发疯...比疯子更可怕......江昭生心想。 他想抽回手,却被秦屹川的手死死固定住。 “别怕,”秦屹川的声音温柔得不像他,另一只手抚上江昭生滚烫的脸颊,“不是很讨厌我吗?不是很恶心我吗?” 他俯下身,鼻尖碰到江昭生的鼻尖蹭弄,呼吸交织在一起,浓郁的玫瑰香气与血腥味混合。 “要么你捅死我,”秦屹川一手钳着江昭生的手腕,一手固定住他的脑袋,在他耳边诱.哄,“要么,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低头,张口咬上了江昭生的喉结,不是凶狠的撕咬,而是带着惩罚和标记意味的吮.吸、啃.噬,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红痕。 江昭生仰起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浓郁的玫瑰信息素如同爆炸般扩散开。 秦屹川松开齿关,眼神暗沉得吓人。 他轻而易举地将江昭生压倒在地毯上,膝盖挤开他无力的腿,整个人笼罩上去。 “大小姐,再告诉你个秘密吧......” 他抵着江昭生的额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滚烫的慾望和危险的气息。 “......每次你找我麻烦,我都被你虐的好.爽.啊。” 江昭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仿佛听见了什么疯话,脸上只余空白。 秦屹川看到他的表情就了然了:江昭生肯定又在脑子里骂我吧。 多年的针锋相对,让他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听到江昭生刺耳的话不仅不恼,反而心生一种奇怪的愉悦......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有魔力一般磨碎男人的尊严,让秦屹川从目中无人的顶级雇佣兵,变成摇尾乞怜的狗。 手指穿过对方发丝,扯下已经松散的发带,江昭生的长发彻底四散开,有一些落入他掌心,有一些搭在胳膊上。 痒痒的,像蝴蝶翅膀的煽动。 “......我喜欢你哭的样子。” 说完,他不再给江昭生任何反应或反抗的机会,低头封住了那双因为惊愕而微张的唇。 不是温柔的抚慰,而是带着血腥气的、强势的掠夺,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渴望、所有被压抑的黑暗面,尽数倾注在这个吻里。 此时的秦屹川,与他在人前那副傻狗般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的信息素是柠檬味的,江昭生不仅闻到了,还尝到了。 “现在知道我是谁吗,大小姐?” 秦屹川咽下了嘴里的水,银.丝在空中暧.昧地断开。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地毯上,两颊染上晚霞一样的色彩,眼神迷离,吸得红肿的唇,瓣微张着喘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尤其是离开时,江昭生的舌.尖还无意识地伸出,像挽留一样。 回避思考他是不是被沈启明教成的习惯,秦屹川只是看着他迷离的眼神都要发疯了。 他一直都想知道,自己面对江昭生时那种头脑发热、愚蠢又冲动的劲头是从何而来。 大概是童年时期在“女神”面前失利,但是越挫越勇,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走讨人嫌之路的屌.丝的无奈吧。 江昭生的手上沾了他的血,他用烧成馄饨的脑子思考了一秒: ......秦屹川的血,不能让他发现,我捅了他一刀。 于是,他悄悄伸出舌,从指缝间舔舐到指尖,把明晃晃的血珠舔掉。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秦屹川如遭雷劈。 “怎么对我热情成这样啊,”他抚摸着对方花瓣一样的唇,“...这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大小姐。” “滚......” 江昭生试图找回平时的冷硬,但出口的声音却软得让他自己脸热——毫无威慑力,像一种欲拒还迎的邀/请。 秦屹川低笑一声,不再给他任何组织语言的机会。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被江昭生耍的团团转的蠢狗。 一个人如果没完没了地在你面前犯蠢,目的反而会变得可疑。因为他可能是在演一个傻子。 等真的轻视他、忽略他,注定会被“傻子”反扑、轻则被狠狠咬下一块血肉,严重的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江昭生前二十年看谁都像傻狗,现在好了,谁都能扑过来咬他一口。 “呃......” 秦屹川在他小.腹上恶劣地按了按: “小看我?我的理论知识可是很足的。” “啊!” 他的怒火?或者说嫉妒,带来几乎毁灭性的倾轧。 玫瑰的香气瞬间爆发得更浓烈,仿佛在求饶、又像是在表达喜悦。 秦屹川的指尖带着薄茧。 江昭生想咬住手腕,但被秦屹川禁锢着,最后,细细的冰凉物品贴上脸颊。 “...咬着这个。” 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长发凌乱的江昭生叼着自己的发带,可惜只能起到一个让眼前人赏心悦目的效果。 皓白贝齿紧咬着红色缎带,像个被人拆开的精致礼物,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滚落,奇异地让秦屹川想到了初见的那次。 他原来一直喜欢江昭生因为他而哭泣,但不是绝望的、愤怒的哭。 “为什么一看见你哭,我就又兴奋、又难受......” 兴奋他的情绪因为自己波动,难受他不开心,几乎能共感他的痛苦。 “江昭生,我喜欢你......” 秦屹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语气里却充满了笃定。 “不,别......” 江昭生溃不成军......也顾不上现在的姿态如何,待到秦屹川抬头,他赶紧仰头,用嘴唇轻轻碰着眼前高挺的鼻梁。 “求你......” 多年的针锋相对,秦屹川从来没有见过江昭生这样柔和的态度。 “告诉我,我是谁?” 秦屹川捏住江昭生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江昭生眼神轻飘飘地无法集中,无法思考。 扮演沈启明的事说不耿耿于怀是假的,秦屹川奇异地觉得,如果江昭生能分辨出他是谁,说明那个男人对他的影响也没那么大。 “......秦...屹川。” 是断断续续的哭腔。 “很好。” 秦屹川似乎满意了。 但下一秒,惊涛骇浪。 “很早之前就想说,”秦屹川看见他在地毯上抓挠,俯下身,带去他眼.角的泪水,“你好像一只猫...” 第48章 “哭什么,我这么温柔。” “...求你了。” 江昭生僵硬地拒绝,不需要一手压制也无力反抗,柠檬的酸味刺激着他,他感觉体内的水分都要被那高浓度的酸透析殆尽。 “现在知道求饶了?以前拿飞刀扎我的时候我也求饶,你怎么没想过停下?” 秦屹川身上有很多伤疤,有些出自江昭生之手。 他展示自己的伤口,像骄傲的将军一般: “这里是因为你。” 江昭生无力应对。 每次张嘴都要咽下几次唾液,不然会丢人地、像三岁小孩一样管不住口水。 他的信息素实在是太酸了...酸到发苦,怎么会有人的信息素是这个味道。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的大小姐。” 江昭生已经无法回应,剩下本能的迎.合和呜咽。 意识在浮沉,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燥热的午后,被绑在栏杆上,只是这次,塑料绳换成了结实有力的胳膊,同样被缚在秦屹川身边,被柠檬气息笼罩,无处可逃。 心底那头被压抑多年的凶兽终于挣破了所有枷锁,但... 秦屹川看着手中的微型通讯器,刚才发出的,是加密通讯器最高优先级信息的提示音。 【立刻将人带回。鸮。】 组织的命令不容违抗,他来也确实是这个目的——带回江昭生,回到那个地方。 还是...... 秦屹川捂着伤口,前所未有的迷茫笼罩了他。 最后,年轻的alpha缓缓低下头,抵住江昭生滚烫的额头,呼吸交织,柠檬与玫瑰的气息缠绕,互不退让。 ——该拿你怎么办。 他绝望地哑声轻唤: “...大小姐。” ----------------------- 作者有话说:求jj大老爷善待我啊[爆哭][爆哭][爆哭]俺不中嘞 第36章 柠檬 【带回他】 这三个字意味着将他重新推回沈启明的魔爪, 推回那个将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地狱。 他怎么能?他怎么可能亲手再将江昭生送回去?那个他拼尽全力,甚至不惜扮演一个蠢货、死对头,只为了能远远看着、守着的人? 秦屹川下意识地算了算江昭生当年被沈启明彻底囚禁起来“打磨”的日子——那段时间, 正是他被沈启明指派、执行一项长期卧底任务的时候。 等他伤痕累累地回来,得到的却是江昭生跟沈启明相恋后决裂, 音讯全无,生死未卜的消息。 一种迟来的悔恨攫住了他——是不是如果他在, 情况就会有所不同?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不同? ...... 意识好像在深海中沉浮。 江昭生感觉到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身体, 还有蒸腾的热汽湿润了空气。鼻尖萦绕的是自己常用的沐浴露的熟悉气息, 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他下意识地展开四肢, 像寻求安全感一般,尽可能多地让自己埋入舒适的温水里。 “......唉, 小心呛水!” 秦屹川刚拧干毛巾转过身,就看见浴缸中的人像一滩融化的史莱姆, 正一点点往下滑,浓密的黑发海藻般浮在水面, 精致的下巴已经没入了水中, 一副初生婴儿般毫无防备的模样,看得他心头莫名一紧。 赶在水面泛起更多危险气泡前,他连忙上前, 有些慌乱地伸手捧住那滑腻的脸颊, 将人的头托出水面: “咳...不能喝...快点吐出来。” 江昭生依然困倦地闭着眼, 被打湿的额发和鬓角湿漉漉地黏在白皙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上,水珠顺着修长的颈部线条滚落, 没入更深。 这景象让秦屹川恍惚觉得...自己手里捧着的不是那个牙尖嘴利的江昭生,而是一尾刚上岸、脆弱单纯的美人鱼。 紧接着,“美人鱼”似乎被呛到了, 蹙着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顺从地吐出一小口透明的水。 气息轻微,带着点湿润的暖意喷在秦屹川的掌心。 “......笨蛋。” 秦屹川低声骂道,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责备,反而带着溺爱的无奈。 有的人生来就是伺候人的,有的人生来就是被伺候的——秦屹川心想,他大概天生就是前一种,而江昭生,毫无疑问是后一种。哪怕如今虎落平阳,骨子里那份矜贵和招人疼的特质也丝毫未减。 “......江昭生,你还真是好命。” 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闷和酸涩,他只能对着这个意识全无的人低声自言自语,仿佛这样就能宣泄掉那积压多年、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沉重情感—— 突然,一只微凉湿滑的手握住了正在为自己擦拭脸颊的手腕。 力道不重,甚至有些软绵绵的,却让秦屹川像被无形的项圈套牢一样,呆在原地。 “你的味道...怎么变了?” 江昭生的语气是纯粹的不解和疑惑,仿佛只是发现了一件不合常理的小事。 荒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晚上,江昭生的内心在经过最初的震惊、愤怒和无力后,竟然奇异般地无限趋近于平静,甚至还有心分神去想:秦屹川还好吧? 虽然是个蠢狗,但至少不是沈启明那个变态。 不过这个蠢狗有一点说的没错,他生来带着缺陷—— 作为beta,他可以闻到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在沈启明对他下手之前,香水和信息素于他并无区别,不过一个后天调制,一个先天散发。 abo第三性别于青年时期分化。江昭生记得秦屹川分化得很晚,晚到同期训练的不少人都已经适应了第二性.征,晚到他几乎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是个对信息素无动于衷的beta。 秦屹川分化的时候正在被人追杀,江昭生听闻消息,主动揽下了去接人的活。 当然,喜欢飙车是顺带——江昭生从不放过任何能刁难秦屹川的机会。 他驾驶着最爱的防弹跑车,在夜色中一个嚣张的急转刹停,车头近乎贴住那个正捂着肩膀、靠在巷口墙壁喘息的人——只要再晚上零点几秒刹车,秦屹川估计又得断几根骨头。 江昭生摇下车窗,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气急败坏的大骂,却没料到,秦屹川只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双总是燃着不服输火焰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某种陌生的、剧烈动荡的情绪,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注视。 “你的脑子,”江昭生觉得莫名其妙,勾下墨镜,食指中指并拢朝太阳穴比划了个开枪的手势,“伤到了?” 秦屹川像是被惊醒般突然喘了口粗气,猛地移开视线: “......快让我上车。” 仿佛卸下了所有尖刺和反抗,这个平日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跟他嘴硬到底的人,此刻竟轻易示弱。这反而让准备好了一肚子嘲讽话的江昭生有些措手不及。 江昭生不疑有他,只当秦屹川伤势太重。他摘掉墨镜插进外套口袋,车门发出“滴”一声轻响。 “上车。”他语气依旧算不上好。 那时江昭生正沉迷一款新出的、口味相当奇葩的柠檬汽水,秦屹川一上车就瞥见驾驶座旁边卡槽里熟悉的空玻璃瓶,忍不住轻声叹息: “......你可真是异食癖。” 几乎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这汽水廉价又难喝,香精味冲鼻——唯独江昭生乐此不疲,像发现了什么宝藏,总坏心眼地强行推荐给别人,欣赏对方喝下后扭曲的表情。 “......香精味太浓了,一点都不清爽。” 江昭生喝汽水时,肉感的唇被细硬的吸管压得微微凹陷。吐掉吸管时,残留的果汁沾湿下唇,亮晶晶的,诱人而不自知。 如果不是沈启明有意控制,照那些舔狗抢着买单的架势,江昭生血管里流的恐怕都是这款柠檬汽水。 “低劣的产品,早晚会倒闭停产......” 猛地一刹车。 秦屹川猝不及防地向前倾了一下,因为牵动伤口而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他闭上眼,心想:来了吗?江昭生的反击和刁难。 车窗缓缓降下,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秦屹川悄悄睁眼,只见霓虹灯光流彩掠过,将江昭生半张侧脸映得梦幻斑斓,看不真切表情。 江昭生嘴角似乎微扬着一个奇异的弧度,手臂软绵绵地搭在方向盘上,下巴枕着手臂,转过头来看他。那双蓝绿色的眼眸在光影交错间微眯着,闪烁着某种难以捉摸的狡黠光芒,下睫毛浓密齐整,如同精心描画过,像旧画报上华丽女郎朦胧又勾人的美眸。 江昭生向来爱穿宽松的外套配长袖,此刻白皙的手背被袖口半掩着,衬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愈发纤长骨感。 此时,那纤细的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方向盘,江昭生目不转睛地盯过来——秦屹川只觉得那目光像带着钩子,让他心脏失控地狂跳,他率先扛不住这无声的注视,败下阵来,哑声开口: “......怎么了?” 明知对方是故意施压,却仍主动递上“鞭子”,秦屹川觉得自己简直蠢得可怜、自找罪受。 第49章 “开个窗子透透气,”江昭生伸出那根点着方向盘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后颈,懒洋洋地调侃,“车里有个‘劣质产品’好像在漏气呢。” 秦屹川浑身一僵。他听过一个荒谬的传闻:在分化前爱上某人,将来分化时,信息素会无意识地迎合那人可能喜欢的气息。 他希望这只是无稽之谈,更希望江昭生从未听说过这个说法。 整个车厢内,此刻正弥漫着他那刚刚分化、还无法收敛的、甜腻得快要冒泡的柠檬汽水味。这味道让他无所遁形,赤裸地剖开了他  深藏的心事。 “哗——” 夏天的雨来得如此措不及防,淅淅沥沥的雨点忽然敲打在车窗上,雨丝随风飘入车内,带来清凉湿气,打湿了江昭生颊边几缕不听话的碎发。 那一刻,狭窄的车厢内,柠檬汽水的甜香、雨水的清新、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交织在一起。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冲淡了些许,竟产生了一种短暂的、错觉般的和平与静谧。 ...... 所以江昭生清楚地记得他最初的味道——正如秦屹川自己当年预言的那样,那款口味刁钻的汽水很快就在市场上消失了,但江昭生却没放弃借此机会羞辱对方。 偶尔在走廊,他会端着一杯清水,故意路过,然后突然伸手掐住秦屹川的后颈,凑近他腺体处嗅闻,在僵硬的大块头身旁压低声音说: “好想念那个停产的味道啊...蠢狗,给我放点‘劣质汽水’闻闻呗?” 可现下,秦屹川身上的味道是酸到极致的苦涩。 为什么味道会变成这样? 下一秒,秦屹川冲他露出个灿烂得近乎惨淡的笑容。 ——他其实一直深信不疑,江昭生是“喜欢”沈启明的,所以连带着喜欢沈启明那强大而特殊的信息素。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场宴会上,他偶然听见江昭生与人笑谈,声音带着他熟悉的、懒洋洋的调子: “喜欢什么味道?如果非要从你们里面挑的话...大概,沈启明的信息素?” “确实很特别啊...闻着就让人安心,不是吗?” 那一刻,站在廊柱阴影里的秦屹川,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攥紧了。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他喜欢的。 跟气味本身无关,只跟散发气味的那个人是谁有关。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着毒的钝刀,日日夜夜、缓慢地切割着秦屹川的五脏六腑。他看着江昭生对沈启明偶尔流露出的、哪怕只是浮于表面的顺从,都觉得那或许是某种猜测的印证。 而他自己的信息素呢?不过是被江昭生笑着称为“劣质饮料”的、早已停产的、上不得台面的柠檬汽水味。是他分化前那点卑微爱恋的可笑遗存。 ——多么可笑又廉价的替代品。 所以,当组织提出要将一枚能模拟并释放沈启明信息素的微型装置放入他腺体,以“更好地安抚和保护”目标人物江昭生时,秦屹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甚至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快意想:也好。 既然他给不了江昭生想要的,那就由他来做这个载体,去散发那份能让江昭生“喜欢”的气息。 哪怕那味道源于另一个alpha,哪怕每一次散发都像是在提醒他自己是卑劣的替代品,哪怕这装置会像枷锁一样将他锁在组织的掌控之下。 他亲手将自己变成了爱人所“爱”味道的载体,秦屹川深深看进江昭生的眼睛,毫不犹豫—— 银光一闪! 江昭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睁大眼睛,秦屹川握着他的折叠刀,狠狠刺进自己后颈的皮肉!——瞬间,一股极其酸苦、令人作呕的信息素猛地爆发开来,浓郁得几乎实质,呛得江昭生一阵窒息。 刺鼻的酸楚、苦涩的柠檬味。江昭生甚至怀疑……关于秦屹川的那点称得上不那么糟糕的记忆是不是错觉。 这味道里充满了痛苦、绝望。 “...秦屹川?”江昭生想阻止,身体却软得动弹不得。 眼前突然一黑。 “太丑了,别看......” 秦屹川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另一只手胡乱地盖住了他的眼睛,掌心滚烫,带着湿气。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信息素的变化,变得难闻而浑浊,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堪的狼狈。 江昭生只能听到皮肉被撕扯的细微声响,闻到更加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那酸苦的信息素。 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抖得厉害,却捂得严严实实。 最后,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无力地滑落。 江昭生重获光明,第一时间看向秦屹川。 男人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个沾满鲜血、比米粒略大一点的银色金属物,边缘还连着一点点模糊的血肉。 他徒手挖出了腺体里的东西。 那股浓郁酸苦的信息素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变得稀薄起来。 一丝熟悉的——清甜微涩的柠檬汽水味,挣扎着、从那浓重的血腥和酸苦背后,艰难地透出了一点点气息。 “就是这个东西...沈启明的信息素......” 现在,浑身狼狈的alpha身上的味道依然混杂着血与痛楚,但这才是江昭生记忆深处,那个午夜嗅到的、让他莫名觉得有些馋嘴的,属于某个过气饮料的味道。 江昭生猛地明白了过来——他闻到的那股可以控制他心神的、沈启明的信息素...是秦屹川植入的这个东西产生的。 这个傻子...竟然就一直带着这个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直到此刻,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剥离。 秦屹川粗重地喘息着,眼神因为剧痛而有些涣散。 他踉跄着起身,不顾腰侧还在渗血的刀伤和颈后血肉模糊的惨状,跪在浴缸边,用没沾血的手舀起水,笨拙又仔细地擦拭江昭生脸上、颈间的汗,还有……自己留下的痕迹。 鲜血从他后颈的伤口不断流出,滴落在卫生间洁白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花一样的形状,水中的粉色越来越浓,触目惊心。 秦屹川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专注地看着水中的江昭生,眼神复杂到江昭生看不懂。 “暂时...安全了......”他哑声说,“他们...应该暂时定位不到我了......” 他挖掉的不只是释放器,更暂时切断了自己与组织之间的那道联系,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为自己,也为江昭生,争取来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组织很快就会察觉异常。 但至少此刻,他选择了违背命令。 命运已经让他差点永远失去爱人,这次,秦屹川选择了站在江昭生这边。 江昭生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小跟他作对、让他觉得心烦又麻烦的男人。 惨白的脸,不断流血的伤口,微弱却熟悉的柠檬汽水味...... 浴缸中的水渐渐染上极淡的粉红。 秦屹川身体晃了晃,似乎终于支撑不住。失血过多的眩晕席卷而来,他猛地伸手撑住浴缸边缘,才避免栽入水中。 “你......”江昭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疯子。” 秦屹川闻言,抬起眼,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像极了年少时,每次挨骂后的模样。 “......快起来!你想死在我家浴缸里吗?!” alpha涣散的眼神努力聚焦在他脸上,似乎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看不出来,秦屹川凑近了些,隔着空气吻了下江昭生的额头,嘟囔道: “......别气......弄脏了......我会......收拾......” 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说这个。 秦屹川的重量大部分还是压在了浴缸边缘,他半跪半趴在那里,粗重的呼吸喷在江昭生胸前,挣扎着释放信息素。 他还记得江昭生身体的“特殊”,微弱的柠檬汽水味,还在试图包裹他。江昭生有些僵住。 “......秦屹川?” 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他真的晕过去了。 浴室里只剩下水声滴答,江昭生看着眼前这颗毛茸茸的、沾满血的脑袋,又看了看自己沾了血的手。 沈启明的势力很快就要卷土重来。而这里,有一个为了他刚刚自残重伤、叛离组织的“疯子”需要救治。 秦屹川不能死在这里。 他用肩膀顶开秦屹川沉重的身躯,让他慢慢滑倒在浴室冰凉的地砖上。鲜血立刻从秦屹川的后颈伤口涌出,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江昭生爬出浴缸,找到自己的通讯器,联系人列表滑过一个个名字,最终停留在一个许久未拨通的号码上——白誉。 一个游离于组织之外,有着自己一套规则和手段的“医生”,江昭生不敢说自己跟他的交谊匪浅,毕竟他也是个曾经对他表示过某种兴趣的alpha。 找他的风险很大,但眼下,这是唯一的选择。 第50章 通讯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慵懒而带着些微磁性的声音,背景音是轻柔的爵士乐。 “真稀奇...你竟然会主动找我?” “白誉,”江昭生打断了对方的调侃,“我需要你帮忙,现在,立刻。” “哦?”白誉的语气添了丝兴味,“听起来可不是小事。报酬呢?” “...地址发你,十分钟内不到,就等着给我收尸吧。”江昭生报出地址,不等对方回应便切断了通讯。 白誉来得比想象中还快。 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穿着考究风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一进门,浓郁的血腥味和混杂的信息素让白誉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眉头微微蹙起。 “小江,作为医生我得提醒你...带一群人在家‘开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瘫倒在血泊中的秦屹川身上,眼里闪过厌恶,随即转向靠在墙边、脸色苍白、浑身湿透的江昭生。 “哇哦,”白誉吹了声口哨,语气夸张,“真是......精彩的场面。所以,是你们字母游戏玩得太过了?” 他踱步进来,无视了地上的秦屹川,径直走到江昭生面前,伸出手指,似乎想碰碰江昭生的脸。 江昭生偏头躲开,指着地上的秦屹川: “不是我,救他。” 白誉的手顿在半空,笑容淡去: “小江,你叫我来,是为了他?” “救他,”江昭生重复道,“条件随你开。” 白誉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包括你?” 江昭生嘴唇抿紧,没说话。 白誉嗤笑一声,终于屈尊降贵地蹲下身,检查秦屹川的伤势。他看到后颈那惨烈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徒手挖腺体?真够野的...看来是为了你?” 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昭生一眼。 “能救吗?”江昭生避开他的问题。 “死不了,”白誉语气冷淡,从随身带来的医疗箱里拿出器械,动作熟练却毫不轻柔地开始处理伤口,“腺体损伤严重,以后信息素能不能恢复难说。算他走运,没伤到主要血管和神经中枢......” “当然——我觉得废了更好,清净。” 处理过程中,白誉的信息素——某种金属的味道——不经意地弥漫开来。 地上昏迷的秦屹川似乎有所感应,即使意识全无,身体却本能地绷紧,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威胁般的低吼,那缕微弱的柠檬味也骤然变得尖锐,充满排拒和敌意,顽强地对抗着外来的alpha气息。 白誉动作一顿,挑眉,随即恶意地释放了更多的信息素,冷笑道: “昏迷了还这么强的领地意识?真是条护食的恶犬。” “白誉。”江昭生忍不住喝止他。 男人耸耸肩,收敛了信息素,但语气依旧嘲讽: “放心,我对折磨一条半死的狗没兴趣。” 他快速地为秦屹川止了血,做了初步包扎。 处理完毕,他站起身,拿出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看向江昭生: “好了,暂时吊住命了。现在,聊聊我的‘报酬’?”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昭生身上: “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江昭生别过脸,神色恹恹。 “我想知道,为了他,你愿意做到哪一步,亲爱的?” ----------------------- 作者有话说:江昭生:0 江昭生:我是说0步。 就吃霸王餐咋了。 那一天的鱿鱼鱿鱼起来…… 第37章 逆天虾头男 白誉擦手的动作慢条斯理, 血污被酒精棉擦去,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江昭生完全笼罩。 江昭生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 微微仰起脸。他的眼睛生得有些女相,圆润的杏眼本该纯良无害, 偏在眼尾处突兀地扬起一道勾人的弧度,像猫科动物般慵懒又警觉。当他这样默不作声地抬眼望人时, 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瞳仁里仿佛盛着一汪清澈见底、却又让人看不真切的泉水, 无辜中透着不自知的蛊惑。 两人之间空气凝滞了片刻。鬼使神差地, 白誉沉默着,却见江昭生忽然眨了眨眼, 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弧度,轻声问道: “你不是......阳/痿吗?” 白誉:“......” 方才还在扮演“邪魅狂狷”的男人动作一僵, 欲盖弥彰地扶了扶金丝眼镜架,镜片后的目光游移了一瞬: “我跟你辟谣过很多次了, 那只是个避免被骚扰的说法。” 如果是换了商宴或是其他那些混账, 江昭生绝不会开这种玩笑——对方多半会就势兴奋起来,用更露骨的“要不你亲自试试?”之类的话反问。 但白誉不同,他是江昭生认识的alpha里, 为数不多把“斯文”刻在表面、甚至装得有些过火的人, 书卷气浓到时常让江昭生觉得自己都比对方更像个流氓。 他们相识于沈启明的势力之外。当年在地下拳场, 刀疤师傅按着江昭生的肩膀,把他推进一间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屋子时, 压低声音告诫他: “在这里你能跟任何人翻脸,唯独白医生不行。多少兄弟的后半辈子,都指望着他这双手。” 还没等师傅介绍, 屋里正看书的人就头也不抬地发出一声夸张哀叹,把书“啪”地合上,颇有气势地宣布: “我都说了,我、阳、痿。” “......” 江昭生当时愣在原地,摸了摸鼻子,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接话: “那......祝您早日康复?” 后来白誉才无奈地解释,总有人为了笼络他这位技术高超的“散人”,变着法地往他这儿塞omega,美其名曰“相亲”。他那日没戴眼镜,只瞥见一个肤色白皙、身形清瘦的年轻人被推进来,恍惚间还以为又是哪个势力送来的“美人计”,才口不择言。 从沈启明掌心逃脱后的这些年,白誉是少数还与他保持联系旧人。江昭生早已摸透这人嘴上刻薄、实则极要面子的性格,“霸王餐”吃了一回又一回,似乎也不差这一次。 “谢了,”他捋了捋额前汗湿的碎发,声音还带着些许虚软,“先欠着,回头补你。” 说着便要弯腰去抬地上不省人事的秦屹川。 白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肘: “打住。我只答应让你欠江晚的人情,可没说要免费替你照顾野男人。” “他不是我男人,”江昭生蹙眉,费力地拖拽着秦屹川沉重的身躯,语气认真带着执拗,“他是个麻烦,定时炸弹,一不小心就会把我炸上天。” “江昭生......”白誉简直要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趁对方无力反抗,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他潮湿的脸颊——“你跟我这儿装什么人工智能呢,死人机。” 最终还是认命地撸起袖子,帮他一起将昏迷的alpha搬进客房安置。 胡乱套了件宽松的开衫,江昭生叼着一根黑色皮筋,拿着一卷厚厚的白色稿纸回到客厅。白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商宴送来的那个扎着丝带的精致礼盒上。 “你怎么还不走?” 江昭生随口问道,一边将皮筋绕了几圈,扎起一个略显凌乱的半丸子头,几缕发丝不受束缚地垂落颈侧。 “......我是医生,需要观察病人后续情况。” 白誉推了推眼镜,语气一本正经。他其实有种被利用完还不被待见的不爽,但他也仅仅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他早就明白,追求一个“带孩”的单身父亲,注定是条艰难且看不到头的漫漫长路——尤其当这位父亲长得过分好看而不自知,且身边还环伺着各种虎视眈眈的狂蜂浪蝶时。 ——受点气且倒贴也是必经之路。 江昭生倒似乎并不介意家里多出一个人。得到解释后便不再管他,径直将宽大的稿纸在客厅地面铺开,屈膝跪坐下去,神情专注地拿起油性笔。 秦屹川的突然出现和挖腺体的惨状无疑给他敲响了警钟——沈启明很可能真的没死,并且即将卷土重来。 他必须尽快厘清思绪,做好准备。 油性笔特有的刺激性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江昭生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响,试图勾勒出记忆中的线索与关联。 然而过去的回忆总伴随着不堪的画面和那个男人无处不在的阴影...... 鼻尖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额头阵阵发紧,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直到口中尝到一丝鲜明的铁锈味,江昭生才发觉自己将下唇咬破了,伤口处传来细密的疼痛。 一直用余光密切关注着他的白誉,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客厅中的人僵坐在原地,眼神发直,无意识地自虐般反复吮吸着下唇渗血的伤口。 江昭生被往日的梦魇拖拽着沉入泥沼——沈启明带笑的面容在眼前晃动,那个被浓郁信息素充斥的、令人窒息的房间,男人总是用带着宠溺的语气笑他“娇气”,告诉他只需要几根手指,甚至无需费力就能让他意识涣散...... 第51章 带着笑意的、饱含暧昧意味的玩笑......他还无意识地迎合着、连男人在羞辱都不自知,扑过去轻轻咬他的手指,留下浅浅的,宠物玩闹般的牙印。 他记得自己当时甚至用甜腻的声音乞求:还要...... 他几乎能想象沈启明眼中那时的自己,该是何等谄媚、丑态毕露。 就在这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道温热而略带薄茧的触感。 江昭生猛地一个哆嗦,从可怕的回忆中惊醒,胃部立刻传来阵阵细密绞痛的生理性不适。强烈的悔恨与自我厌弃汹涌而上,他倏然扭头看向白誉,脸色难看,唇上带着破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誉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柔地将他后颈微湿的头发从皮筋中解放出来,然后用指腹耐心地、一点点帮他梳理开有些纠缠的发丝。 “头发散了。”他低声说。 江昭生僵硬地任由他动作,指尖冰凉。过了一会儿,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白誉...按照现在的技术,能做到复制一个人吗?” 白誉梳理他头发的动作顿了下,没有立刻回答,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地落在江昭生脸上,试图评估他这个问题的动机。 “理论上,克隆技术早已存在...但你说的是复制?”白誉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职业特有的严谨和审慎,“意思可能跟我理解的不同,指的不是基因完全相同?你是说包括记忆、人格、乃至那些虚无缥缈的‘灵魂’都一并复制?后者,以目前的科技来看,更像是个……禁忌的领域。” 他没有否认,说到禁忌时语气有些厌恶,江昭生默认,有人在研究这样的技术。 “你为什么问这个?”白誉追问,“你想到了什么?” 他敏锐地将这异常与江昭生刚才的崩溃联系了起来。 江昭生却避开了他的目光,蜷缩起身体,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草稿上那些线条和关键词。 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答案。 白誉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叹了口气。他不再追问,而是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说起来,”他语气平淡地开口,“多年后再见到你的时候,你真的吓了我一跳,也差不多是现在这副样子——狼狈得要命,却又偏偏……” 他顿了顿,寻找合适的词。 “——偏偏有一股压不垮的韧劲。” 离开黑拳击场后,那个漂亮beta几乎渺无音讯,多年后,白誉再次见到了“人间蒸发”的江昭生。 但那绝不是一次愉快的重逢。 深夜房门被急促地敲响,频率高的发出刺耳声。白誉皱着眉打开门,门外夜雨滂沱,湿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然后,他看到了江昭生。 年轻的男人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看起来疲惫不堪,长发——那时大约是尴尬的披肩长度,被雨水濡湿,几缕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凌乱又狼狈。 可偏偏是这样的狼狈,却因为那张脸而硬生生变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划过苍白的皮肤,分不清是汗水、雨水,还是泪水。 那双此刻充满惊惶和无助的蓝绿色眼睛,在雨夜路灯下,盛着潋滟的光。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裹在宽大外套里、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脸颊通红,显然正发着高烧,意识模糊。 “你......”白誉刚开口。 江昭生猛地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他哽咽地问: “白医生,求求你......能不能帮个忙?救救她......” beta像是从什么地狱中刚刚爬出来,重见天日,浑身带着未散的恐惧和绝望,因为背上的人而不得不拼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种强烈的破碎感与坚韧奇异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 白誉鬼使神差地愣在当场,他看着江昭生过分出色的容貌,即便在如此窘境下,他身上依然带着无法掩去的、被精心豢养过的气质和痕迹。 他心里大致有了猜测,当初那个带着灼人意气的青年,失踪恐怕是成了从哪个权贵手里的“金丝雀”,出逃时还傻乎乎地拖了个累赘。 “...我这儿的诊金,可不便宜。”他听到自己用一贯冷淡的声音说。 “多少都可以!” 江昭生急切地回答,肩膀因为寒冷和脱力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护着背上的女孩。 接下他,风险可能是成百倍千倍的,和他的信条相悖,但白誉看了一眼他,沉默地让开了门。 “那时候你头发差不多就这么长,”白誉把手比作剪刀状,虚空在江昭生肩膀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语气淡淡的,“处在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尴尬期,像个没人打理的小流浪猫。” “你当时背着那小姑娘,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他微微倾身,靠近江昭生: “告诉我,是你过去的经历吗?是谁把什么实验用在你身上了吗?”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害怕?” ...... 疼痛和失血将秦屹川拖入昏睡,同时为他开启了一扇通往幻梦的门。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时间温柔地倒流,一切都有了重来的机会。 依旧是那个被蝉鸣包裹的、空气粘稠的夏日午后,废弃幼儿园的滑梯被晒得发烫。 他依旧是那个叼着冰棍棍儿、内心躁动的孩子王。 这一次,梦里的他没有犯蠢——没有拿出可笑的蝴蝶结,更没有去找那根该死的塑料绳。 在周围小跟班们蠢蠢欲动的时候,他扔掉冰棍棍儿,在裤子上擦了擦汗湿的手心,然后走上前去,没有理会沈启明手下那个大人的目光,握住了小江昭生那只白皙的手。 梦里的小江昭生似乎吓了一跳,蓝绿色的眼睛惊讶地睁大了,却没有立刻甩开。 他牵着那只手,没有把他推向任何人,而是自己带着他认识每一个角落,把自己觉得最好的弹珠和卡片塞给他,虽然对方可能并不感兴趣。 不再扮演愚蠢的王子拯救公主的游戏,而是就那样,一直牵着“大小姐”的手。 在梦里,他和江昭生不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而是......笨拙又甜蜜的初恋。 他会允许秦屹川笨手笨脚地牵着他的手,会在训练累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 秦屹川在梦里,小心翼翼又无比满足地,把江昭生宠成了自己的“大小姐”。 是的,“大小姐”。这个带着点戏谑、却又充满独占欲的称呼,在梦里变得名正言顺。 他会任劳任怨地替“大小姐”跑腿,帮他解决所有麻烦,然后换来对方一个带着笑意的瞪视,或者一句轻飘飘的“蠢狗”—— 他甚至梦到江昭生偶尔会发脾气,用那双漂亮的手打他、骂他,而他也甘之如饴,只觉得连对方生气的样子都好看得不得了,只会傻笑着任由他打骂,然后再凑上去哄......一种任打任骂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甜蜜生活。 腺体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猛地将秦屹川从那个过于美好的幻境中狠狠拽了出来! “呃啊......”他痛哼一声,混沌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里,一张昳丽带着不耐烦神色的脸庞近在咫尺。 那人正微微蹙着眉,专注地替他处理着后颈的伤口,微凉的手指偶尔不可避免地碰到周围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是江昭生。是“大小姐”在照顾他...... 梦境与现实在这一刻发生重叠,让秦屹川的大脑一片混乱,他几乎凭本能去行动。 床上的alpha猛地伸出手,一把搂住眼前人纤细却柔韧的腰肢,一个用力翻身—— “唔!” 江昭生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地被带着摔倒在床上,整个人被秦屹川沉重的身.体紧紧压住。浓烈的、带血腥气的柠檬味信息素瞬间将他包裹。 “秦屹川...你神经病?”江昭生又惊又怒,挣扎起来。 秦屹川还深陷在那个美梦里,眼神涣散又炽/热,低下头,吻如同急雨般胡乱地落在江昭生的额头、脸颊、鼻尖上,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 “大小姐......媳妇,别动......让我亲亲......” 湿热的气息和带着痛楚的亲吻让江昭生浑身汗毛倒竖,他猛地扭开头,躲避着那超过边界的亲密,手脚并用地挣扎: “滚开!你发什么疯!” 他的挣扎踢到了秦屹川腰侧的刀伤,秦屹川动作一僵,发出一声闷哼。 江昭生抓住机会,用尽力气猛地一脚将他踹开! “砰”地一声,秦屹川捂着腰腹和后颈,痛苦地蜷缩着倒回床上,疼痛终于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梦境的粉红泡泡“啪”地一声彻底碎裂,只剩下眼前现实冰冷的狼藉和……江昭生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带着怒气和厌恶的眼睛。 “......江昭生?”秦屹川脸上带着难以置信,慌乱地解释,“我...我刚才......” 第52章 江昭生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床边,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显然气得不轻。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扫过秦屹川后颈那惨烈的伤口。 他没有追究刚才那个荒唐的吻,而是指着他的后颈问: “为什么?” 秦屹川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用这种蠢办法挖掉它?”江昭生的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徒手挖腺体?秦屹川,我看你的脑子才是真的被沈启明信息素烧坏了。” 秦屹川忍着痛,摸着脑袋解释: “当然是为了你啊,那个东西在散发沈启明的信息素......我不能让它再影响你......我......” 他的话被江昭生一声无情的嗤笑打断。 “为了我?”江昭生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他熟悉的、看白痴一样的怜悯,“你明明有无数种更好的方法处理这件事。” “你可以告诉我啊,让我想办法帮你安全地取出来,顺便还能仔细研究一下这个该死的器械,看看能不能反向追踪,或者搞清楚它是什么东西。” “不取出来也有很多办法,你可以带着它回去,假装任务失败,顺理成章地做双面间谍,暗中跟我通风报信。” “这难道不是更有价值的选择吗?” “但是你,”江昭生怒其不争地锤了一把他的肩膀,“你选择了最有病、最不过脑子、最蠢的做法。” “徒手把它挖出来!破坏它!除了让你自己废掉半条命,打草惊蛇,还有什么用?” 秦屹川彻底愣住了,张着嘴,看着江昭生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一瞬间,他的自我感动和悲壮情怀碎了一地。 对啊…... 还可以这样...... 他当时怎么就......只想到了最惨烈的一种方式呢? 秦屹川眨了眨眼,巨大的疼痛和智商上的挫败感一同袭来,他只能张开嘴,呆呆地接了一句: “......对哦?” 江昭生看着他这副蠢样子就来气,在他身上踢了两脚,狠狠瞪了秦屹川一眼,抓起剩下的绷带和药瓶,转身就走。 秦屹川一个人躺在房间里,捂着剧痛的伤口倒下,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江昭生那番话和最后那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恨不得刚才直接死在那个美梦里算了。 ......完了。他不仅差点把自己作死,还用信息素骚扰、甚至试图强吻江昭生,最后还被全方位地鄙视了智商和行动力。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白誉端着杯水,斜倚在门框上,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床上狼狈不堪、一脸生无可恋的秦屹川,又瞥了眼江昭生离去的方向。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悠然地开口: “‘大小姐’?叫得真亲热啊,随便给人起外号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比起称呼这种小事,”他话锋一转,冷冰冰地嘲讽道:“靠自残和耍流氓来博关注,手段是不是太低级了点?” “我有必要帮江昭生检查一下,比如流浪狗有没有染上什么不该有的脏病?”白誉的笑容放大,却毫无温度,“感觉你们这样的人,为了任务,似乎也没什么‘底线’可言,不是吗?” 秦屹川:“!!!” 客厅里,正仰头喝水的江昭生被卧室里突然传来撞击声惊得一顿。 紧接着,便是秦屹川几乎破了音的咆哮,穿透门板: “江昭生!你‘舔狗’疯了!他他爹的有病吧!!!” ----------------------- 作者有话说:秦屹川:请求苍天赐我江昭生做老婆 嘿嘿,早就想写白誉眼里的年轻妈咪模样,好爽...[可怜][可怜] 第38章 娇妻の艺术 卧室里的低吼和撞击声并未持续太久, 但门外的江昭生已经听得心烦意乱。他放下水杯,走到客房门口,猛地推开了门。 里面的景象并不出所料。 白誉的眼镜歪了, 头发凌乱,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手帕擦拭着嘴角, 那里有一块红痕,眼神冰冷地看着对面。 秦屹川死死捂着后颈的伤口, 绷带边缘又渗出血迹。 显然, 刚才短暂的沉默后, 冲突还是升级为了短暂的肢体接触。 白誉看到门口面无表情的江昭生, 知道他生气了,有些心里发紧, 抢先开口找补道: “秦先生似乎不太满意我的治疗,情绪有些激动。” 秦屹川气急败坏, 挣扎着想扑过来:“死四眼你放屁!刚才明明——” “哦,哪个小朋友要告状?” 江昭生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其实他没有愤怒, 甚至看着这鸡飞狗跳的画面,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不过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在泥潭里打滚、弄得浑身脏污还自以为很英勇的土狗,充满了怜悯。 他微微歪头, 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 两个刚才还剑拔弩张, 恨不得撕碎对方的alpha同时沉默了, 明明江昭生什么都没说,场面的氛围很像幼儿园老师抓小男生, 莫名的心虚在两个男人心里蔓延。 他们自觉地分开了距离,收敛了周身躁动不安的信息素。 江昭生没再管,多看一眼都嫌浪费, 转身走回客厅,留下两个沉默的男人和一室尴尬。 他重重地坐回沙发,揉了揉眉心,烦躁和无力感汹涌而来。来自沈启明的阴影,眼前这两个alpha愚蠢又失控的争斗……所有一切都让他觉得窒息。 江昭生忽然非常、非常想抽根烟,或者喝点烈酒,他并不上瘾这些东西,也知道对身体有害,只是当下很需要麻痹现实的东西。 “有烟吗?或者酒?”他开口,并没特定对着谁说。 白誉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昭生语气里的烦躁,抓住救命稻草地问: “你家里有吗?” “江晚管得严,家里应该没有。”江昭生语气平淡地陈述,好像没觉得在自己家让“客人”给自己拿烟酒有什么不对。 “你们楼下的便利店应该有卖。想抽什么牌子?酒要哪种?” 总不能让缠着绷带的秦屹川出门,白誉接过话头,退回成一个乐于助人的朋友,他知道江昭生需要发泄口,没有劝他用更健康的方法。 “随便。”江昭生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懒得思考。 白誉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等我一下。”转身朝门外走去,动作干脆利落。 白誉刚走,客房门就被悄悄打开一条缝。秦屹川捂着又隐隐作痛的后颈,龇牙咧嘴、做贼似的蹭了出来。他想到自己干的事,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沙发上的江昭生。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的另一端,不敢靠太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嗯......江昭生,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那么怕沈启明。” 江昭生没睁眼,也没搭理他。 秦屹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看,他再厉害又怎么样?他爱你......或者说,偏执地想要得到你,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江昭生不觉得让秦屹川知道自己害怕是什么丢人的事,或者说,如果说非要被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秦屹川恰恰是他最不担心的人。 “嗯,然后呢?” 跟傻子聊起天吗,江昭生看着自家的天花板,心说,我是不是有点太念旧了...... “你应该利用这一点!就像你每次扎我的心那样,你就该狠狠地扎他的心!让他也尝尝受情伤难受的滋味!” 秦屹川说完,发现江昭生没有生气,声音低了一些说: “而且......我觉得沈启明给你带来的阴影太深了,导致你现在对所有对你有好感的alpha......都带着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其实......其实你完全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 江昭生闭着眼,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些,只是静静听着,没有任何反应,秦屹川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然后?”良久,他开口问道。 秦屹川受到了鼓励,继续他的“教学”: “真的!你得学会利用自身的优势!比如......你可以试着跟他们撒个娇?态度软一点,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听到这里,江昭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宝石一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秦屹川,他不生气也不厌烦的时候,眼型的女气十足的具有存在感,总能让人联想到深不可测的湖或海,内心无限趋近平静。 “比如?”他淡淡地反问,声音没什么起伏。 秦屹川被他看得有点心猿意马,其实他只是随口一说...但箭在弦上,只好硬着头皮,当场做了一个极其幼稚又羞耻的示范——双手合十,贴在脸颊旁边,努力挤出一个“可爱”的表情,看着江昭生: “比如......就这样?假装很崇拜很需要他们的样子......” 第53章 江昭生看着他这副“尊容”,眼神里终于染上了一丝生动的情绪:看傻子的怜悯。 秦屹川脸有点红,但还是哄道: “你......你做一下试试嘛?就一下?” 江昭生静默了两秒,然后,在秦屹川的注视下,他真的抬起了手。面无表情地,将合十的双手先是摆在自己左脸颊边,贴上脸去,停顿一秒,然后又挪到右脸颊边,歪了歪脑袋。 “——这样?” 没有表情,没有语气,甚至眼神都没变一下。 江昭生冷着这张脸,配上这个有些幼态动作,产生了一种非常反差的、极具杀伤力的效果。 反正秦屹川是真的被征服了,满脑子都是那句土的尴尬的、命都给你。 他猛地捂住鼻子,耳朵尖红得滴血,心跳如擂鼓。明明做得毫无灵魂,为什么杀伤力这么大?! 为了掩饰失态,他赶紧咳嗽两声,慌忙从桌面上拿起笔在江昭生的稿纸上修改,语速飞快地转移话题: “咳咳!那、那个......你这画的沈启明那几个老据点的地图,有几个地方错了,我根据最新的情报给你更新了一下,还有几个他新弄的安全屋地点,也标进去了......” 江昭生放下手:还真有用啊。 秦屹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比如他的记性很好,江昭生的地图草稿被他标记得密密麻麻,他看着那远超想象的严密布局和不断更新的据点,渐渐地,深深的无力感涌入心头。 他放弃了继续看沈启明的据点图,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他真的好厉害,我都想直接买张船票,跑到某个没人认识的小岛上生活。” 如果秦屹川标记的不错,这些年沈启明又发展迅速,他恐怕是真的插翅难逃。 秦屹川看着江昭生这副罕见的、卸下所有防备的脆弱样子,那股想要保护他、让他开心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缓缓地觑着人的脸色,一点点蹭近,声音放软: “这不就更应该试试撒娇了嘛?就算沈启明再有钱有势又怎么样?” “你也可以找......别的‘追求者’帮忙啊!别总想着一个人扛,我教你啊。” 说着,他又一次双手合十贴在脸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昭生,示范道: “就说......‘老公,帮帮我’?怎么样?试试?” 江昭生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秦屹川这么说,只想让江昭生尽快回到正常的状态,比如揪着他头发揍一顿,只要宣泄出情绪就好,眼前的人给他一种握不住的感觉,心里发慌。 正好这时,白誉买了烟和酒回来,将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放在茶几上。 江昭生看到他买的女士香烟,没有发表质疑,拆开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叼在嘴上,低头点燃。 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缭绕的烟气模糊了他过于精致的眉眼。 白誉自觉地去厨房拿酒杯,江昭生靠在沙发上,玉石般的指节里夹着细长的烟,喉结动了动,女式香烟的焦油味很轻,混合着薄荷和桃子的味道——应该是江昭生咬破了烟嘴里的爆珠。 秦屹川看着他抽烟的样子,有点呆了,心想,手控如果看见这一幕,恐怕会走不动道。 但江昭生没有理他,只是放置在一边,让他有点窘迫于自己刚才的表现。 他挠挠头,准备再说点什么,想逗他开心一点。 “蠢狗...”江昭生终于屈尊纡贵般把视线重新放在他身上,自言自语般开口,“手。” 秦屹川环顾了下客厅,瞬间明白了——江昭生想拿他当烟灰缸。 这也太...... 鬼使神差地,他照做了。 江昭生伸手,没有弹掉烟蒂上的灰,而是将燃着猩红的烟头,随意而残忍地按熄在了秦屹川摊开的掌心里。 “嘶......” 他掌心有茧,这点火苗不足以留下伤口,但还是有细微的灼痛感传来,秦屹川咬着牙没有缩回手,直勾勾地盯着江昭生,仿佛这点微不足道的皮肉之苦,远比不上看清眼前人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来得重要。 江昭生微微歪头,将他忍痛的模样尽收眼底,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将那截残余的烟蒂留在他掌心。随即,他仰起脸,轻轻吁出一缕白烟,烟雾朦胧地覆盖他秾丽的眉眼,宛如光怪陆离的浮世绘中走出的、专门蛊惑人心的精怪,带着人间烟火气。 他微微笑着,用被烟熏得略带沙哑的声音放软,看着秦屹川的眼睛说: “老公,帮帮我。” 秦屹川:“!!!” 白誉:“???” -----------------------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一更,只是这一章适合单独发出来[可怜][可怜] 昭昭:折磨人玩也太爽了 秦:并非折磨 第39章 采摘高岭之花行动 > 匿名灌水区 > 文学创作区 【求助】:学校职工难道不是双休吗?怎么还有做三休四的(指指点点) 楼主:rt, 说的就是江老师[怒][怒][怒],此猫太坏了,求学校监督工时, 加大工作量 1l 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啊,孩子一直在哭, 求回来奶孩子,奶我也行 2l 满脑子就知道扔子...我觉得家猫腿最好看, 又长又直, 好想快点到夏天啊, 有没有穿短裤的机会捏, 小腿肚肯定是白又软的,捏上去美美把玩... 3l 终于有人懂我了, 谁懂家妻这条腿每次走路的视角效果,移不开眼啊完全移不开眼 4l 逆天。昵称越来越压抑了, 一开始说不解码用“猫猫”代称,现在发展成这样, 下一步还有吗? 5l 有个地方喊得更重口 6l 还有比这儿更压抑的? 7l 还有比这儿更压抑的? 8l 据说外国人的鼻子都很高很大, 老婆是不是沉迷上了,已经在家跟法棍玩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啊我看 9l 我就知道昭昭不在这群人要疯了,出现了, 十楼以内必刷新的绿帽龟 10l 老婆老婆我是xx鼻, 能不能坐坐我的 11l 我去整一个鹰钩鼻可以吗0.0 12l 给自己万爽力, 谁要来学校跟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面对面啊,我看猫猫就是那种被渣男伤过然后黑化, 浪荡人间的富贵霸王花口牙 13l 吃什么洋餐...处男也有服务精神的好吗 14l 小屁孩有什么好的,自以为x持久了不起,其实根本不会照顾人, 妈咪说不定就是吃了年轻人上当吃亏,奶完小的还被大的咬的痛痛的,以后只找会的服务型男友,此女不仅空心人平时清冷高贵,实则上了床会自顾自然后把人踹下床,上一次那个富婆重金求子的文什么时候继续更啊,好想看恶毒女王昭(╯▽╰ ) 15l 喂喂喂,听见了吗,我是爱慕,我喜欢这款 16l 主人,主人,主人,妈咪。 17l 终于疯了...... 18l 是黄毛把大伙逼疯了啊,昭昭,我的昭昭...... 19l 说不定只是跑友,不是正宫,大家放心 20l 嗯,看大家都放弃幻想了我还挺开心的......毕竟之前总有人觉得他带孩子到现在是单身,但是以我看无数资料总结的经验贴来说就..显而易见哈——先上结论,你们老婆被入过了。 不管是走路的姿态,还是跟alpha的接触距离,若有若无的戒备吧,他在alpha面前总是很...“保守”,有没有懂的,简直像觉得alpha碰他一下就感染病毒一样,淡淡的嫌弃。 具体的想了解的可以多看看那些经验贴,言而简之呢,猫猫不像是最近没有开荤的样子,虽然是beta(这点还存疑),但x欲和食欲、困意一样,都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 明人不说暗话,家猫就是那种被男人浇灌的太饱了,他应该是“枕头公主”的类型——不知道男人有多费劲地取悦他,所以才会让你们觉得眼神很冷,但是不够唬人,反而心痒痒的。 好消息是,他看我们的眼神跟看跑友(?)或者伺候他的男的没区别,是没有爱意和那方面需求的,所以高高在上的、偶尔冷得像西北风,坏消息是,都是一样的态度,为什么我们不行......那答案很糟糕了。 有两个推论,第一,他是omega,有发.情期,需要一个随叫随到的工具人,避免自己的情热带来生活上的困难。 二嘛......我最近才想通的,就是......跟我们一些作品的底色说不定差不多...其实昭昭是被迫的,只不过那人对他很“照顾”,按照beta的节奏来,有些禁欲,不会让他身体吃不消,所以猫猫才没有那么明显的倦意和偏熟.妇气质的媚。 21l 我草...这个分析有点东西,但是,结果不管是哪个,我都开心不起来啊o(t﹏t)o 第54章 22l ...等一下这是玩抽象还是真的? 23l ......只是个人猜测啊,不是写文啊,我又没那个水平,我看你们天天拿强取豪夺做背景狂写幻想,难道就真没想过,他一个背景“平平无奇”的beta为什么能来我们学校教书吗?还有,我们学校难道不都是自大狂,x压抑患者,和精英主义利己者吗? 到底谁抑郁了,谁需要心理医生啊。谁还记得澄心斋前身废了多久了。 24l 原来......真相一直近在眼前,哈哈,谜底出在谜面上,在座的各位都是小丑。 25l 这么一说,偶尔的翘班就可以理解了,原来是......被喊回去...给人...透...... ——我在猜本帖标题答案“ccb”时花了两秒,你也来试试吧! 26l 那个金发男是幕后黑手吗? 27l 不像,学校的背景里可没有外国人 28l 笑死,我就说不可能,除非金主很大方了,还允许我猫吃自助餐。 29l 都怪20l,真的好歹毒,以后再看那些文代入不了金主,只能代入苦主,我阳痿了...... 30l 万一是偷偷的呢?就像他今天也不在,是不是因为偷偷跟男人搞暧昧被发现,然后被抓回去教育了 31l 我一方面很痛心这个猜测...另一方面能不能先给我看看怎么教训的? 现在代入感这一块大打折扣,我要加倍的幻想。 32l 呃呃,20l一说,大家都在猜幕后黑手,恨不得把老登砍成血雾啊吃这么好凭什么,实在不行我们给老师点暗示吧?那人权利有多大,向外界求助呢? 33l 我倒不觉得是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学生以外的人跟他接触啊,在黄毛男之前 34l 说不定...强迫他的人就是学生呢? 35l 卧槽。 36l 完蛋了,脑子里出现了几个人,上次那个贺千屿和闻铮打架让我想起来了,只是两条普通舔狗不至于吧 37l 卧槽,原来是吃过了才会这样,卧槽 38l 早知道上次就不围观上去围殴了 39l 都让开我要让舍友保研了 40l 嗯,都是学生,凭什么他们可以,我们不行呢?闻跟贺两家还没到允许他们强迫个大活人的程度吧? 看来,昭昭意外的软啊,是外强中干的类型吗?还是说有小孩束手束脚...居然一抓就到手。 论坛版块:【私密】【需权限访问】 主题:【狩猎场】(讨论专楼17) 【楼主】 新楼开张。旧楼又他妈没了,管理员手真快。都收敛点,别瞎发图,用代称。 最新情报,今天下午他回来了,穿的灰色风衣[图片]。 头发扎起来了,戴着浅咖色围巾,好熟的气质,有傻*o凑过去搭话,笑死,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1楼】 楼主手速真快啊。 看到新图了,虽然糊得一逼……这腰配着这么一双腿,真的不是o装b?我不敢想如果从后面…… 【2楼】 原来那股劲儿是被人折腾完了带在身上的吗?又冷又s,真想看他哭 【3楼】 想象一下把他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弄碎的样子……值了。 【4楼】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得手啊?天天在这嘴炮,屁用没有。 【5楼】 听说老婆的那个金发奸夫背景有点复杂,好像是某个大人物。 【6楼】 背景复杂+1。感觉不是普通平民。但这不更刺激了吗?这样抢过来才有成就感 【7楼】 你们也就只敢在网上口嗨了。真见到本人,估计屁都不敢放一个。 【8楼】 回复【7楼】: 怂逼滚出这个楼。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废物,想要就行动。 【9楼】 大哥说得对。光yy有个屁用,得行动。 【10楼】 行动?怎么行动?他家地址都没人扒出来。上下学路线也不固定。警惕性很高。 【11楼】 回复【10楼】: 脑子是个好东西。谁说要在外面了,在学校里总有落单的时候。 论坛里不是有个自称是“狂热粉丝”的家伙吗?叫他去蹲点,提供情报。 【12楼】 回复【11楼】: 卧槽?玩真的?他私信我发过一堆变态话,说他愿意为“女神”做任何事,还存了好多偷拍照……有点吓人。 【13楼】 回复【12楼】: 私我看看。 【14楼】 (此用户打赏本帖1000积分) 谢谢大哥们给我这个机会! 【15楼】 沃日……真来了……有点东西。 【16楼】 乐器房是个好地方,够偏,够安静,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17楼】 绳子得准备结实的。他那小细手腕,一挣就断可不行。 【18楼】 得用药吧?beta对信息素没反应,诱导剂没用。得用肌肉松弛剂或者昏迷类的。 【19楼】 钱之类的不是问题。@y先生,你负责盯梢,确定具体时间。东西我们来准备。 拍下来。论坛独享。 【20楼】 已经开始兴奋了…… 【21楼】 私聊群已建,参与行动的加。 记住,管好嘴巴。泄露一个字,后果自负。 【23楼】 希望狩猎成功。 【该贴已删除】 群名:行动组(4) 【a】:@全体成员论坛里那群怂逼,就知道口嗨。老子受不了了。 【b】:a哥,怎么说?真有想法? 【a】:废话。天天看着吃不到,憋屈死了。你们就不想? 【c】:......想是想,但他好像挺能打的?而且闻跟贺经常跟着他,他们俩alpha看起来不好惹。 【a】:能打?再能打也是个beta。至于那两个alpha,受伤了今天没来,金发奸夫也不能随便进学校,我们的机会来了。 【d】:a哥你有计划了? 【a】:搞点“好东西”,让他没力气反抗不就完了?找个机会,堵了他。 【b】:......这,风险太大了吧?万一 【a】:怕就滚。富贵险中求。想想得手以后,看他想不想硬杠了...万一是那种性子软的说不定就不敢反抗了...就算不是,能多吃几次也值了。 【c】:......需要绳子吗?得捆吧。 【a】:废话。早就准备好了。等他吃了药,再野也得乖乖听话。 【d】:什么时候动手?在哪? 【a】:他每周三下午会固定去城西那个旧图书馆还书,那条路偏,人少。就那天。@b @c @d 你们三个,到时候听我指挥。 【b】:行 【c】:+1 【d】:好。 第40章 螳螂捕蝉 家庭里演了场荒唐的闹剧, 江昭生心情暂缓,喝酒之后,他产生了破釜沉舟的决意。 逃避与等待不是他的风格, 尤其是在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之后。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决定——主动去找沈启明。 “带我回去吧,秦屹川。” 秦屹川看起来比他创伤还严重:“为什么?!” 白誉也靠推测猜出来些往事, 不赞同地摇头:“我买的酒度数不是很高啊,小江, 你再想想呢?” 江昭生低声解释, 他要直面那个造就他如今处境的男人。 去谈判, 去试探, 这不是投降,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进攻。 暂时定下目标后, 秦屹川和塞缪尔会成为他的同行者,一个熟悉旧日的路径, 一个能提供武力保障。 但他必须先去一趟学院,毕竟还有些未尽的琐事需要处理。 还有商宴......他和沈的关系似乎是合作, 那之前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看来,如果从他口中套不到什么话,不如直接把他解决了。 天气骤然变冷,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 雨里夹杂着细碎的雪粒, 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江昭生裹紧了江晚送的羊绒围巾, 将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带着些许倦意的蓝绿色眼睛。 他顶着风,快步走进学院大楼, 收起伞时,风衣肩头还是落了一层迅速融化的湿雪。 走廊里比平时空旷不少,大概是因为这糟糕的天气。他抱着办公室的几本书,打算先还到图书馆里。 然而,今天的走廊太安静了。 这个时间点,虽然离放学和下课都很早,也不该如此安静。 走廊两侧的门紧闭着,属于特工的警觉悄然苏醒,江昭生放缓了脚步,目光随意地扫过四周,快速评估着环境——监控探头是黑的,似乎没有运转,消防栓玻璃映出他孤零零的身影,供暖系统的水流声哗啦作响,空气中似乎有一丝alpha信息素的气息。 第55章 很淡,味道混杂,不止一个。 心脏微微沉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停下,也没有表现出异常。 就在他快要走到尽头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的楼梯间拐角处闪了出来,挡在他面前。 来人是个穿着制服的alpha男生,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套近乎的微笑,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江昭生的眼睛。 “江、江老师......” 男生背在身后的手里捏着一块折叠起来的手帕。 “您要去图书馆吗?真不巧……里面正在紧急维修,管理员让大家暂时都不要进去。” 他说着,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的门。 快,按照计划拦住他、骗他、靠过去!用这个捂住他的脸——只要几秒钟...只要几秒钟他就倒了! 他是那个隐私群里的人,这次任务也很简单:借口拦住江昭生,然后趁其不备,用这块沾足了强效迷药的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旁边那扇紧闭的门后,他的“同伙”们正屏息等待着,手里攥着准备好的束缚绳和开着录像的摄像机。 附近的监控早已被他们用了点手段暂时屏蔽,这段走廊附近成了暂时的盲区。 没有人会看到发生了什么。只要得手,迅速将人拖进昏暗的器材室......就成功了! 江昭生的目光在那男生紧张脸上若有所思地停留,又扫过那扇门。 图书馆维修?这种拙劣的谎言...... 他猜测自己闻到的信息素,就是从那扇门后门散发的。 甚至,他都能想象出门后有什么东西等着他。 摄像机?绳子?药物? 一个针对他的,拙劣又恶毒的陷阱。 江昭生抱着书,静静地站在原地,围巾上方露出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紧张的男生。 他拉下驼绒围巾,低头叹了口气,白色的呵气在冰冷的空气中一闪而逝。 “是吗?图书馆维修?那真是太不巧了。” 他摘下围巾了! 男生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狂喜和紧张交织。目标毫无防备地拉下围巾,露出毫无遮挡的口鼻——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男生攥着手帕的手猛地抬起,就要朝着江昭生的脸捂过去—— 然而,就在他手臂刚抬到一半,一阵劲风袭来 他根本没看清江昭生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本厚重的、硬壳精装的书脊,狠狠地砸向他的右眼! “呃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卡在喉咙里,眼球剧痛,失去视觉眼前一黑,男生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懵了,身体失去平衡向后踉跄。手里的药帕也脱手飞了出去。 怎么会这么恐怖......男生捂住眼睛哀嚎。这个beta,下手简直毫不留情、完全不像正常人吧?! “砰!!!” 一声巨响,木门被猛地踹开,狠狠撞在后面的墙上,又弹回! 门后,正屏息凝神、准备接应的三个同伙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他们那个高大的同伴捂着眼睛,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踹得倒飞进来,如同一个装满了铅的麻袋,重重砸在他们身上! “哎哟!!!” “操?!” “什么东西?!” 三个人猝不及防,被人肉炮弹撞得人仰马翻,手里的绳子和摄像机哐当掉了一地。狭小的器材室内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和痛呼声响成一片。 当他们手忙脚乱地推开晕头转向、捂着眼睛哀嚎的同伴,惊恐地抬头看向门口时—— 江昭生,他们心中的幻想正主,捡起了地上那块掉落的手帕,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捏着,迈步走了进来。 短短几步,走出了杀人魔一样的态势。 四人皆是一哆嗦。 江昭生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咔。” 冰冷的眼眸缓缓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四个alpha,他们有人想藏起手边的东西,可已经晚了。 果然——摄像机,绳子,药瓶,还有几个小盒子。 虽然江昭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会像alpha那样释放信息素压制,但他们就是能感觉到一股有如实质的磅礴怒意从来人身上逸散,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连那个男生的哀嚎都下意识地憋了回去。 江昭生不仅仅是生气于自己再次被觊觎、被暗算。 他更气的是——江晚以前每天生活的校园里,她所谓的同学,竟然是这种货色。 “要干什么?” “学校是让你们学这个的?” “还是说......觉得我很可怜,可以被你们用这种手段‘玩玩’?” 教室里的四个人挤作一团,看见江昭生缓缓摘下围巾,随手叠好,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像屠宰场的猪看见屠夫开始磨刀一样,他们开始瑟瑟发抖。 “你们最好祈祷,我不介意她曾经和你们这种东西在同一所学校呼吸。” ...... 江昭生用这群人自带的尼龙绳,利落地将四个瘫软如泥的家伙捆在了教室的暖气管上,确保他们无法挣脱。 剩下的,等人处理就好——可能是商宴,也可能是闻铮他们,不过无所谓了,江昭生厌恶地想。 做完这一切,他嫌脏似地拍了拍手,最后扫过这群废物,怒火稍稍平息。 他拿起动手前放在柜子上的羊绒围巾,仔细地拍掉上面沾染的少许融化雪水,重新围好,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织物里。 然后转身,手握上门把,拉开了门。 都说一场战斗结束的时候最放松,江昭生也是这样。 就在他一只脚刚刚踏出门口,身体重心前移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门侧视觉死角的阴影中暴起!速度快到超越常人反应的极限,甚至没有一丝声音。 这个技巧和速度......绝对不可能是学生! 江昭生瞳孔骤缩。久违的致命危机感袭来,他的肌肉瞬间绷紧,试图向后疾退并格挡—— 但相对于偷袭者来说,还是太慢了。 对方的动作精准、狠戾、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如铁钳般格开他下意识抬起的手臂,巨大的力道让他整条胳膊都为之发麻!与此同时,另一个冰凉坚硬的、类似□□但更微小的装置,狠狠抵在他侧颈。 “呃——!” 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不痛,但所有的力气在刹那间被抽空,像被剪断了绳子的木偶般,四肢无力,江昭生只觉得眼前一黑,感官离他远去,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太快了......他甚至没能看清袭击者的任何特征。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唯一模糊捕捉到的,是那条刚刚围好的、江晚送来的柔软围巾,从眼前飘落,无力地覆在冰冷的地板上。 偷袭者轻松地揽住江昭生瘫软的身体,姿态轻松,好像接住的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而是一只坠落的鸟。 整个过程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除了脚步摩擦瓷砖发出了些细微的噪音,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杂物室里被捆绑着的四个学生陷在惊恐状态,被江昭生揍得鼻青脸肿,瑟瑟发抖,觉得自己大难临头,根本无人有精力去观察门外,心心念念的人遭遇了什么变故。 偷袭者扛起彻底失去意识的江昭生,如同专业清道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走廊更深处的阴影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门口地板上,那条孤零零的、柔软的驼色围巾。 真正的危机,从未是那几个蠢货学生。 现在,它已得手。 ----------------------- 作者有话说:原本昨天要写到这个剧情的,慢了一步凌晨补上…… 为什么我的晋江最近这么凉,大家开学了吗[可怜][可怜] 第41章 小黑屋 视觉被彻底剥夺, 粗糙的布带紧紧蒙在眼前。 最初的愤怒在黑暗和沉默中被慢慢消磨。 手腕和脚踝都被特殊材质的束缚带牢牢固定,使不上劲,而且, 屋内还有一个人。 对方专业又严谨......江昭生心底发寒,直觉这次没有那么简单逃脱。 是谁?沈启明的手下?组织里的“清理队”?还是其他势力? 他试图从对方的呼吸里判断意图, 但一无所获。那个人就像一块没有情绪的石头。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来源。 “......”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落在他的衣领上。 “不......” 话说出口, 江昭生自己都感到后悔——微弱的抗拒声颤抖着变成气音, 太懦弱、太可耻了。 柔软的面料被手套扯开, 屋内的暖气不足, 冰冷的空气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接着, 温热而有些粗糙的触.感抵在了他的脖颈上——不是仪器。 ......紧接着,是漫长而难熬的折磨。 第56章 一下、一下, 粗糙的湿热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江昭生的长发被男人戴着手套的手一整把握住, 避免舌忝入他的碎发。 太丢人了......怎么会这样。 江昭生闭着眼偏头, 心想着“果然如此”。 但对方好像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往更过分的地方探入,而是反复地摩擦着他的侧颈, 耐心而轻柔。 就像某种舔舐幼崽的大型猫科动物。 可他的脖子又不是什么香喷喷的甜品。 他甚至能在脑海里勾画出现在的场面——自己侧身坐在男人结实的腿上, 对方握着他的头发, 手套抵在后颈,从鼻尖喷出微微的气流吹在皮肤上, 痒意渐渐积累,从细枝末节变成难以忍受。 可他的力气实在是太轻了,对方可能趁他昏迷, 喂了一些肌肉松弛剂。 偏偏男人的呼吸声规律的像机器......没战栗一下,像条件反射一样预料得到下一次折磨的来临。 痒...马上又来了,心率逐渐变快,后颈也微微发汗。 可能尝到了一丝微咸的味道,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像在观察怀里的人。 江昭生还在颤抖...因为陌生人的鼻尖还停留在他侧颈。 在男人眼中,江昭生此刻就像一把竖琴或是什么乐器,拨弄后松手,美妙动听的声音就是由颤抖的琴弦发出的。 江昭生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终于乱了,比原先程序一般的节奏变快了些。 快点...把鼻子挪开......他糟心地想着,还好是有药剂,恐怕自己会因为奇痒难耐而产生痴.态。 男人的手指捏紧了一些,战术手套皮革表面有些黏,腻,指缝间缠绕了几根卷发,松手时一不小心就会扯得江昭生痛呼出声。 江昭生也知道头发被手套缠住了不少,咬着牙微微颔首,准备忍耐被扯下几根头发的刺头。 但对方的指尖仿佛带着魔力——灵活无比,松手时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疼痛。 或者说,是男人“细心”,注意到他长发的不便。 但一个敢于用□□偷袭,下手毫不留情的人,居然会在乎扯掉他几根头发? 江昭生宁愿自己猜错了。 这么变态的人,还是不要引起他的兴趣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那道呼吸声又靠近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笼罩了他。 战术手套碰到了他的皮肤。 江昭生的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抗拒声。 他是故意的......就像猎物会在绝境下求饶,他实在受不了对方山一样的沉默了。 想用示弱或者无力诱惑让对方说些什么...什么都可以。 该死的沉默,该死的呼吸,为什么不说话? 在江昭生自己都觉得,太...乱了。 把自己喊得脸红心跳,真正感到羞耻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一声接近于气音的低笑。 居然还敢笑他?! 江昭生真的感到羞愤欲死,可惜肌肉还是软绵绵的无法控制,只能垂着脑袋,尴尬地蜷缩了下手指。 然后被带着手套的手一把握住掌心,举起来。 紧接着,对方唅住了他的手指。 江昭生:“?!!” 不是挑拨,一开始,他试图抽出手指,心里的厌恶和急迫达到了巅峰,而且漫长的呼吸带来的折磨,就像从他脖颈血管里注入了火苗,顺着流淌到四肢百骸,难以消解。 口腔里的温度偏高,现在连身上唯一偏凉麻木的手指,也陷入了火炉之中,江昭生不清楚是屋内的暖气升温,还是自己急得体温升高。 【新娘很美。】 【而且很敏.感,需要进一步检查】 对方双手的力量他在被偷袭时就已经体会过,现在更是一只手就能轻易压制他无力的反抗。 动作游刃有余,像大人戏弄孩童。 极致的羞辱...... 除了沈启明,还有别人。 这个念头让江昭生心里发冷。 【也很娇气。】 他在发抖,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滚烫的泪水无声地从蒙眼布下渗出,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黑暗放大了内心的情绪,江昭生最痛恨的事,就是身体无法控制,被人剥夺尊严。 上一次,是拍卖会,他真的恨不得扑到扮演“沈启明”的秦屹川面前,克制到浑身发汗才忍下向他摇尾的冲动。 这么能这么难看,江昭生又想起蕾丝,对常人柔软无害,华丽漂亮的饰品,对他来说就是耻辱的象征。 在沈启明手上,他被这种“无害”的装饰装点了太多次。 脸上,手上,腿上。 在浑浑噩噩的时候,沈启明还给他展示过针和金属的搭配,但自己那时候脑子都是坏的,成天只想着一味地享受,好像察觉不到危险似地,在沈启明展示一对红色宝石的时候,扒着人宽厚的掌心,像家养猫狗吃零食那样,把小巧的宝石叼进嘴里含着。 “这是给你准备的,不能吃。” 脸被人捏住,江昭生像配合牙医一样“啊”地张开嘴,对方却不是正经人,没有立刻拿出宝石,而是两根手指放在其中。 直到他下颌发酸,唇边溢出些涎/水,才抽出手。 鸽血般的红宝石连带着一根恋恋不舍的银丝,沈启明也是带着手套,给他展示被打湿的亮晶晶装饰: “这么喜欢?” “你把它弄脏了,昭昭,我该怎么跟技师解释?” 江昭生当时已经条件反射地对一切疑问有了自己的应对法则,他吻上男人的嘴唇,因为眼里有水汽,只亲到了对方上唇的位置。 对方吐了口热气,半是玩笑地说: “好湿。” 沈启明抱住他的腰把他半举起来,千金买的宝石无声地滚落在地毯上,和一堆近乎破烂的蕾丝混合在一起,一股颓靡的气息。 ...... 江昭生的意识开始飘离,仿佛从高处看着这具正在被检查的躯体。 对方似乎一直在看着他,由于是面对面的姿势,他逃无可逃。 重力也成了帮凶,江昭生一声惊呼被吞下,但随即而来的颠簸让他顾不上掩盖气息。 太恐怖了......从来没有这样的,一般都是他们退让,以江昭生的意志为主,认命地用别的办法纾解剩下的百分之八十。 【腰好细。】 beta,或者说江昭生,完全不是容纳别人的料,不然沈启明也不会总说他娇气、老公总被冷待。 这个人毫不留情...不如说,他只是像执行一种目的。 【浅浅的。】 帮忙做好检查,确保他不会受伤后,男人就像一个有温度的,折磨江昭生的刑具。 什么办法都没用,辱骂像对着空气,求饶也是越说越难堪,到最后,江昭生干脆赌气地跟他对着沉默。 【...很有教养。】 但他根本抑制不住,明明罪魁祸首近在眼前,空旷的房间里却全是他产生的动静...... 【好白。】 江昭生不会读心,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么,脑子里只有筋疲力竭的想法,和被开膛破肚的错觉。 衣.衫不整,脸上的布料被眼泪洇湿,手指上带着牙印,太卑微了,对方甚至手套都没摘。 在那人眼里,自己从强装镇定到求饶,最后甚至神志不清,而江昭生却不知道他的信息。 如果不是靠坐在人怀里,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终于,那双手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对方似乎沉默地注视了他几秒——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 某种薄薄的液体被涂抹在他锁骨下方的皮肤上。那触感很熟悉,酒精挥发带来的冰凉从那小片皮肤上传来。 接着,一个有棱有角的,似乎是金属的印章类的东西,用力地按压在了那片皮肤上。 按压持续了数秒,带来清晰的痛感和压迫感。 然后,那个东西被移开了。 江昭生被揽着肩膀固定住,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还是只能产生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他甚至无法去思考那个印记是什么。 ......所有激烈的情绪似乎都离他远去了,像潜入了湖底。 “......你是谁?” 他小心翼翼地问。 【...可爱。】 江昭生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使出浑身的力气,用被束缚的手艰难攥住对方手套的一角。 像摸住某种庞然大物的凶器,他把自己的脸尽力贴上去,湿润的手套滑溜溜的,很容易就能脱手而去。 江昭生也从他折磨人的手段里推断出——这是一个绝对冷酷无情的男人。 没有任何差池,像没有破绽一般,哪怕他感觉酸软的都折断,对方还是保持着一种,体力似乎不会耗尽的平稳韵律。 一切都由他掌握,哪怕江昭生承受不住。 他抓住对方手掌时,心里悲观而绝望地想:对方马上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折磨了。 第57章 良久,对方却没有抽回手,甚至捧着他的半边脸,手指抹了抹他的泪。 动作轻柔,好像怜惜一般。 【可爱。】 “求你了...说句话吧。” 江昭生的嗓子因为过度使用有些哑声,但对方除了呼吸的频率变化,没有产生任何声响,气音都没有。 彻底的寂静让他绝望地垂下手。 就在隔壁即将垂下的时候,被男人握住,紧紧地抓住,紧到江昭生的手指关节都感觉到痛。 这是他进入屋子里第一次感觉到痛,却无比有效地唤醒了他的意识。 因为他直觉,这是面前这个毫无破绽的男人,第一次情绪失控。 哪怕只是轻微的、可能是激素作用下的占有欲发作而已。 但那又如何。 江晚还小,他还不能这么快放弃...... 江昭生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额头抵在男人肩膀颈部,像柔弱的菟丝子那样朝他敞开,求助他: “不要不说话......” 额头的刘海凌乱,长发早就散了,有一些缠绕在男人微微出汗的脖颈上,江昭生猜他肯定也很痒。 他用脑袋轻轻剐蹭他的脖子: “...好吗?” 【很可爱。】 对方骤然用力,捏的江昭生痛呼出声,他想甩开男人的手,却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 不是冷酷无情,而是克制。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 嘴唇被人堵住,对方只是贴着他,像没有任何经验那样,贴了一会,无师自通地舔了舔他的唇。 【嘴巴好软。】 江昭生感觉到他又开始了,在对方舔个没完前开口: “等一下、你说句......” 男人趁着机会,尝到了他的唇齿气息。 【好香。】 这次他简直是突飞猛进,江昭生避无可避,被逼到舌尖发麻。 好恶心、为什么要亲嘴...... 他感觉嘴唇发麻,有种快被吃掉的错觉,因为对方完全是野兽一样的啃。 【完美的新娘】 江昭生正要为撬开男人心理提防的一角而感到一丝报复性的快意时,突然,对方的手套贴在了自己腰侧。 重重地,把他按在了怀里。 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如果说之前是程序一样的检查,这次...是真的、过火的、惩罚一样的行动。 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克制? 江昭生冷汗出了一后背,尤其是对方开始隔着眼罩上泪水打湿的痕迹,吻他的眼睛时。 好可怕.....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试图用对付沈启明或闻铮的方式,去揣测和撩拨一个完全未知的、极度危险的存在。 ----------------------- 作者有话说:江昭生:我不跟哑巴玩了 第42章 美女与野兽 江昭生感觉自己像被抛入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每一次颠簸都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震碎。 黑暗放大了内心的脆弱,那沉默的、山一样的压迫感,那毫不留情的碾压一样的进犯。 那仿佛要将他彻底拆解成食物, 一块一块吞入腹中的可怕占有欲,每一个几乎要将他逼疯。 原本或许还能勉强视作交颈相拥的温馨姿态, 此刻彻底变成了绝对控制的、令人绝望的上/下位。 他没有力气反抗,只能偏开脑袋死死咬着牙, 连齿根都泛起酸意。 战术手套碰到他的侧脸, 力道轻得惊人——像小孩子捧起雪花一般小心翼翼, 只是用手背挨了一下。 江昭生恨自己想的太全面, 他知道为什么男人要用这个、异常别扭的姿势给他擦去眼泪。 ......因为只有手背上的地方最干净,没有沾染其他的气息。 羞辱和难堪还是笼罩了他, 他想到了锁骨下的印记,心里一惊, 生怕留下什么洗不掉的痕迹。 “这是什么?” 他抓住男人的手,也顾不上这样会多奇怪, 甚至正中不怀好意的人的下怀。 他把对方带着手套的手, 放在自己的锁骨偏下的位置—— “告诉我,这里有什么?” 出乎意料,那人竟然稍微挣了挣, 好像老实人的不好意思般, 只是那抵抗的力气微乎其微, 和他本来的力气比,不值一提。 最后, 还是覆盖上那团、富有生命力的、神圣的领域。 只是克制着不把五指收拢,就已经花费了他的很大力气,于是, 阿纳托利自然忽略了江昭生的那个问题。 【好漂亮】 【颜色......】 【软绵绵】 【天生契合我的】 阿纳托利美滋滋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图,享受着大美人白送的美食,完全没有意识到江昭生的胸口起伏为什么这么剧烈。 江昭生心悸不已——难道我身上、真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 刚入行的时候,江昭生见过不少身上纹着大片图案的人,他在心里没少吐槽那些张牙舞爪的花臂太过俗气。当然,也有冷淡简约的、甚至是带有暧昧暗示的sexy风格刺青。 秦屹川那种傻狗自然不屑于干纹身这种在他看来婆婆妈妈的事,不过江昭生看他那副德性——总觉得像是谈了初恋就会热血上头把对方名字纹在胸口表忠心的类型。 想到那场景,他忍不住嗤笑出声。一旁的沈启明注意到他的好奇,挽起袖子问:“昭昭,你想要吗?” 江昭生承认,确实有几个图案让他心生摇曳——比方说,一枚被蛇紧紧缠绕的苹果,大小不过一寸,蛇的尖牙精准刺入完美果实的画面,充满禁忌的冲击力。 他指着那个图案问沈启明:“这个是纹在哪里的?” 沈启明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良久,关掉了手中刺青枪的电源。他拿起那枚印花薄片,走过来。 那时候的江昭生还很天真,懒惰和依赖让他习惯性地栖息在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羽翼之下。在他眼里,沈启明如同父兄,自然不会做出真正伤害他的事。 “这,这里。” 黑衬衫被男人戴着薄手套的手指掀起一角,还沾染着些许墨迹的指尖点在他腹股沟附近的位置,力道有些重。江昭生像是被烫到一样弹开几步,脸上并非害羞,而是全然的嫌弃:“好脏啊。” 只见排列整齐的腹肌侧边,赫然留下两道黢黑的指印,如同洁白新雪地上突兀倒伏的枯树般刺眼。 沈启明对外总是不苟言笑、冷面阎王的形象,却独独喜欢私下逗弄他。江昭生有时都分不清他们两人之间谁才是更年长的那一个。 他使劲擦了擦那片皮肤,搓出大片红痕,却发现墨印顽固未掉,只好沮丧地放下衣摆,坐回工作台边,悠闲地宣布:“你把我衣服弄脏了......总得给我洗吧?” “嗯。”沈启明背对着他,面对着一整墙的纹身图案展板,也不知在找什么。 “——手洗衬衫可以有效保护面料,避免变形和褶皱,延长使用寿命......”江昭生照本宣科般地补充,尾音拖长,“怎么办,我还挺喜欢这件衬衫的。”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你给我亲手搓衣服去。 “好。” 让沈启明亲手洗衣服——这说出去恐怕十个认识他的人里有九个会觉得疯了。但如果加上前提:“给江昭生洗”这个限定词,十个里有十个觉得理所当然。 而当时的江昭生,只将沈启明这份纵容视作父爱如山,长期浸.泡在这种无所不能的庇护里,他读不出那些细致周到背后欲说还休的暧.昧,只顾享受着无处不在的刺激和乐趣,以及那份永远有人兜底的安心。 “这个是一次性的,你可以试试。” 沈启明递给他一个轻薄的转印薄膜。该说不说,他这位老大的审美偶尔还是在线的......比如手中这个图案。 荆棘与玫瑰交织成一道半弧,虽然花朵常被视为女性象征,但江昭生并不介意,只觉得那蜿蜒带刺的线条与绽放的脆弱结合得极具冲击力。 “......这个是印在耳后的。” 于是他让沈启明帮他印上了。只是之后几天都不得清静—— “江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一个同伴欲言又止。 江昭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扭过头才发觉对方眼神都直了。 “......什么?” 胃里火辣辣的,脑袋也有些昏沉,青年面若桃花,唇上沾着残酒,刚刚仰头时,鬓角碎发滑落,那朵暗红色的玫瑰便自他白得晃眼的皮肤间悄然浮现,妖异又纯洁。 “江昭生,我......真不是给。”同伴喃喃道。 江昭生没好气地踢了他凳子一脚,那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听我说,你真别留着这个了......真要命啊。” 留个纹身跟他有什么关系?江昭生不爽地睨了过去。 “......你看过《回家的诱惑》吗?” 第58章 “你好s......” 犯贱的人被一脚蹭到门口,江昭生并没用力,毕竟是常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但也够对方龇牙咧嘴一番。 没想到那人都蹲在酒吧门口了,还紧紧捂着脸,鹌鹑似的蜷缩着。 江昭生以为真给他踢坏了,皱眉道:“我不踹人脸。” 对方放下格挡的手,嘴角古怪地抽搐着,竟然......是在拼命憋笑? 江昭生一时愕然。 难道真有人癖好独特到这种地步? 不过那晚他无意间向沈启明吐槽了这件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人出现在眼前。江昭生身边从不缺献殷勤的人,自然很快将这件小事抛诸脑后。 ——原来一切都有那个老东西早有预谋的影子。 如此长久的耐心布局,自然让沈启明在日后将这份对江昭生的“宠爱”变本加厉地连本带利收回。 在情浓时的床榻上,男人甚至用软尺在江昭生腿上细致地绕了一圈,记录下精确长度。 那时的江昭生被驯化得只剩些许残存理智,脾气也被彻底泡软,脑子里几乎只剩下沈启明的影子,哪怕是厌烦居多。他还在猜测那人是不是又打算亲手做几个腿环...... 好像自己之前每一次用来藏刀和匕首的腿环,总会在几天内不翼而飞来着? 他再一次猜错了...高估了对方的底线。 答案是,沈启明是打算给他定制一个、效果持久近乎永久的刺青纹身贴。 同样是玫瑰元素......但这次没有花,因为“娇美”的花正在他的催熟下缓缓绽放。一圈光秃秃的荆棘环缠绕在单侧大腿,首尾相连,完美契合沈启明测量出的数据,找不到一丝拼贴痕迹。边缘锐利,色泽哑光深沉,仿佛奇幻故事里,邪恶诅咒铭刻于“公主”身上的堕落印记。 “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用了这种,很漂亮。” 揭开转印膜,用水湿敷过后,沈启明俯下山岳般健硕的身躯,在那圈“荆棘环”上印下灼热一吻…… 至此,只要他曲起腿或做出某些动作,那一圈细细的黑色荆棘便格外引人遐想。当然,外出时,它总是被妥帖地隐藏在裙摆或长裤之下。 刚印上那天,江昭生被迫从镜子里看着这一切,灵魂几乎要惊悸出窍——镜中人穿着前短后长的洁白婚纱裙,手臂被高高吊.起,圣洁的婚纱白与久不见天日的苍白肌肤交织,宛如某个献祭的场景。 沈启明就像一个亲吻神像的虔诚信徒——唯有那双笔直长腿上那一圈刺目的黑,昭示着这位“信徒”对他的“神明”究竟做了什么。 —— 从那以后,江昭生便极度厌恶刺青,厌恶任何人在他身上留下难以祛除的印记。不管是闻铮的手铐留下的红痕,还是商宴试图强加的烙印,他都不急,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能力,想要报复,总有得是时间和机会。 如果这次也一样......绝对、绝对不能一样! 江昭生深知自己骨子里藏着极端——从沈启明的掌控中解脱后,他许多事都看开了。若生活顺遂自是好事,即便突发变故坠入泥潭,譬如遭遇商宴和闻铮,被迫做尽厌恶之事,所有这些磨难都不足以让他真正一蹶不振。 底线曾被拉至极低、甚至曾想过一了百了的人,一旦抓住一丝希望,对倒霉的承受力便会变得异乎寻常的强。 唯独有一件事,他绝不能接受......他绝不能接受重蹈覆辙,再度变回那个只能依附他人、被刻印标记的所有物。 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金属印章冰冷的触感,江昭生小口地喘着气,一侧脸颊黏着几缕被汗浸湿的蜿蜒发丝。 一阵白光过后,他松开了手,脸上迷茫了一瞬,好像有个看不见的容器,悄悄地溢满了,冲破了平时建筑的外衣。 所有的技巧、所有的冷静、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他不再是那个游刃有余的人,只是一个在绝对力量和掌控下,连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助的受害者。 “呜......滚开!滚开啊!”他终于崩溃地哭喊出来,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给我说话!” 江昭生试图用被松开的手去推拒、去抓挠,但软绵绵的力道落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就像蚍蜉撼树。反而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单手钳制住双腕,按在了头顶上方。这个姿势让他更加无处遁形,像被抓住的小猫小狗一般,毫无对抗的气势。 “混蛋......人渣......变态......” 他语无伦次地咒骂着,泪水早已浸透蒙眼布,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带着些刺痒: “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不然......我一定要杀了你。” 预期的更猛烈的压制却没有来临。 他身上的人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 那令人窒息的浪潮暂歇了。只剩下江昭生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无法抑制的哽咽啜泣声在房间里回响。 他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他的额头上,依旧灼热,但节奏似乎变了。然后,那只一直带着战术手套、沾染了各种气息的手,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江昭生立刻侧过身,蜷缩起来,像受伤的小兽般试图保护自己,肩胛骨凸起,长发在背后蜿蜒成一道道黑色的静谧湖泊。 但那只手没有继续施力,也没有离开。 最后,手套被摘下,布满茧子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指尖先是轻轻揩去他下颌上的泪滴,然后慢慢向上,抚过因激烈情绪而滚烫的皮肤,最后,停在了beta刚刚不断溢出咒骂和呜咽的嘴唇上。 指尖微微用力,按压了一下他的下唇,带着一种......制止的意味? 江昭生僵住了,咒骂声戛然而止,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与先前暴行截然不同的行为而愣住。 这人也不是以折磨为乐趣的变.态......现在,他又要干什么? 下一秒,那只手离开了他的唇,却没有远去。而是向上,握住了他那只刚刚试图攻击却无力垂下的手。 江昭生下意识地想挣脱,但对方的手握得很紧,力道掌控着,没有弄疼他。只是固执地牵引着他的手,缓缓抬起。 指尖掠过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感受到那里肌肉的坚硬线条。然后,被引导着,贴上了一处正在滚动的,凸起的地方。 ——是喉结。 江昭生的指尖猛地一颤,被烫到一样想缩回,却被对方的手稳稳地固定住,强迫他的指腹牢牢贴合在那处喉结上。 掌下的肌肤温热,甚至有些汗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喉结的形状,以及它随着吞咽动作而上下滚动的轨迹。 一下,又一下。 然后,他感觉到对方的喉结在他指尖下,异常用力地、明显地滚动了一次。紧接着,又是一次。仿佛在努力尝试着什么。 但是...... 没有声音。 除了预期中的、吞咽本该伴随的微弱气音,或者任何试图发声的振动,都没有。 只有皮肤下软骨和肌肉的运动,通过指尖触觉神经,无比清晰地传递给江昭生。 对方似乎极有耐心,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受着这无声的、徒劳的努力。 江昭生所有的哭喊和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哭泣带来的细微颤抖都停滞了。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瞬间解释了一切怪异之处的猜想,如同惊雷般劈开他混乱的思绪,炸得他头皮发麻。 为什么从头到尾只有沉默? 为什么连最失控的时候都没有一丝声音? 为什么对他所有的质问和哀求都报以无声的动作? 不是因为冷酷,不是因为蔑视,而是因为…… 他不能?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握着他的那只手,引导着他的指尖,在那不断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喉结上,缓慢地、重重地按压了一下。 然后,松开了手。 仿佛在说:你明白了吗? 江昭生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指尖还残留着对方喉结皮肤的温热触感和那无声震动的诡异感觉。 蒙眼布下,江昭生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是个哑巴。 江昭生的指尖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颤抖地游走,像盲人阅读盲文般急切而慌乱。 高耸的眉骨,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每一处触感都陌生得令人心惊。 这不是他记忆里的任何一个人。 江昭生想缩回手,却被阿纳托利更快地握住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他没有将江昭生的手拉开,而是牵引着,让那微凉颤抖的指尖,再次贴上了自己的嘴唇。 江昭生猛地一颤。 阿纳托利握着江昭生的手指,用一种笨拙模仿的姿态,让他的指尖轻轻擦过自己的下唇。 然后,他低下头,温顺虔诚地,将下巴抵在江昭生还沾着泪痕的掌心。 第59章 这个姿势充满了矛盾——呈现出一种乖顺的臣服。 江昭生彻底僵住了,大脑无法处理这接二连三的冲击。 阿纳托利抬起头,灰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江昭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松开了江昭生的手,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在江昭生的胳膊上写字。 眼睛被蒙上,对方的手粗的简直像干活的农民,让江昭生有点怕痒,打起十二分精神辨别。 对,不,起。 我是第一次。 下一次。 我会轻一点。 “......” 这根本不是轻不轻的问题!江昭生简直要崩溃了。这个人的思维根本就是一团豆腐脑,无法用常理理解! 没等江昭生理清这混乱的一切,那人忽然靠近了他,缓缓地低下头,靠近江昭生的脸。 江昭生下意识地后缩,后背再次抵上冰冷的墙壁。 阿纳托利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江昭生,眼神暗了暗,似乎有些失落,但又很快被一种坚定的情绪取代。他伸出手,轻轻捧住了眼前,江昭生的脸颊。 他的手掌很大,温热而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茧。 然后,他再次低下头,目标明确地——吻上了江昭生的唇。 这个吻,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他带着细心,慢慢描绘着江昭生的唇形。 带着一种全然的投入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唇齿间这方寸。他吻得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虔诚。 这是他能想到的、表达“你是我的”和“我会保护你”的唯一方式。 江昭生彻底懵了。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有力而急促。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却不带着失控的信息素。 除非他克制得极好,或者也跟他一样是beta。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江昭生几乎要因为缺氧而眩晕。 终于,男人缓缓离开了他的唇。 他的手指攥紧了对方的袖口——这样就算逃出去了,他也能通过这枚纽扣...追根溯源。 没想到对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江昭生心里微微一沉——还是想简单了吗?男人其实并没有陷入荷尔蒙陷阱? 他紧紧闭上眼,等待着山雨欲来,一天用了八百个心眼,他也累了。 阿纳托利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新娘对他的袖口念念不忘。 不过既然他要,自己为何不可以给? 空气里传来绳子扯断的声音,江昭生感觉到一枚温热的纽扣,被男人握紧的拳头送到掌心。 郑重得像什么求婚戒指。 其实只是个从衣服上扯下的扣子而已...... 江昭生直觉地抓住了关键——他以为我想要这个扣子?所以就扯下来给我了? 哪个成年人会这么想啊,太荒谬了。 他下意识抬起了手,抚摸自己的侧颈,那是一开始对方反复舔.舐的地方。 那里有一点红肿刺痒,他还以为是被人反复闹.腾、狗一样的口水蜇的,现在一想: 他是在给自己“处理”电击/枪产生的、细小红肿的伤口。 此为其二。 事不过三,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江昭生朝他伸出手,这次,对方很快把下巴搁置在他掌心。 江昭生毫不犹豫,抽回手就是一巴掌! “——啪!” 他没什么力气,这一巴掌,教/训的意义大于让他受痛。 对方的呼吸停了两秒......随后突然变得沉重,江昭生自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心里暗暗骂道:变.态。 “你要不要脸。” 江昭生撑起身子坐在床头,微卷的头发瀑布般从肩膀滑落,他又伸出手,这一次,对方依然把下巴放在他掌心。 要命...... 这个人或许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他更像一个被扭曲的规则养育长大的怪物。 一个拥有着绝对的力量天赋、却完全不懂如何正确表达、甚至可能连“爱”和“占有”边界都混淆不清的。 ——极度缺教养的,忠犬。 ----------------------- 作者有话说:昭:原来真是哑巴 第43章 丈母娘? “你叫什么名字?” 江昭生习惯了目不能视的现状, 平复了下心情,朝他自然地伸出手臂。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轻缓,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交谈, 而非与一个绑架了自己的危险分子周旋。黑暗放大了他的听觉,他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沉稳的呼吸声, 以及衣料摩擦时细微的声响。 阿纳托利有些犹豫,还是在他的小臂内侧, 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名字。 托利亚。 江昭生猜测这不是真名, 没有追问。 “托利亚”写下名字后, 起身离开, 江昭生知道他不会走开太久,抱着膝盖沉思。 他跟外人到底是有什么不解之缘。 自己还没有催眠别人的能力...真的要追溯对方痴迷的原因, 难道他们俩是...亲戚? 江昭生没有太过幼年期的记忆,对童年的全部印象就是冰天雪地的城市, 自己是由姥姥姥爷带大的,父母的身份不清楚。 当他开始思考自己的身世, 忽然想到上次在塞缪尔的地盘, 他做梦梦见骑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 他想的太入迷,托利亚回来了都没发觉,直到脸侧贴上一条湿热的毛巾。 江昭生没动, 对方轻轻地给他擦脸。 随后他又听到细微的声响, 是托利亚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然后, 对方握住了他的脚踝。 江昭生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被更紧地握住。 “...我自己可以洗澡。” 他微弱地反驳道。 阿纳托利没有理会, 温热的柔软面料轻轻擦拭着他的脚踝,动作仔细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清洗工作确实缓解了皮肤的不适,但随之而来的、是对方过于轻微的力道, 导致擦拭变成了漫长的酷刑,像一根羽毛拂过,江昭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诡异了...这种暴力后的“呵护”,扭曲得让江昭生头皮发麻。 沈启明也是这样,江昭生绷紧了脚背。他到底是什么体质?特别吸引这种缺陷人士? 擦拭完毕,那只手并没有离开,而是用拇指的指腹,抚摸过脚踝清晰的指痕。 身上的每一寸痕迹都被擦拭的人看在眼里,江昭生感觉自己就像被恶龙摆在金币床上的某件勋章,对方看着随和,实则占有欲强的惊人。 江昭生屏住呼吸,他现在知道了,激烈反抗在这男人的脑回路面前都是徒劳,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压制。 他必须换一种方式。 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眼前蒙着布的男人……微微偏过头,将脆弱的脖颈曲线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他曾对沈启明做过的,示弱与引.诱并存的动作。 果然,托利亚的动作顿住了。 紧接着,江昭生感觉到握住他脚踝的手松开了。但下一秒,那只手沿着他的小腿缓缓上移,轻轻握住。 江昭生克制住了踢踹他的冲动,放松肌肉,用脚碰了一下对方的膝盖。 像一个试探的、微弱的回应。 这在阿纳托利的视角,就像一直猫朝你伸了伸爪,像猫奴看见了粉色肉垫。 不过还是有很大区别——江昭生的小腿笔直,肌肉匀称地裹在完美骨架上,皮肤光洁白皙,让人想到奶油或者羊脂。 小腿肚托在掌心,往上是甜蜜而丰.腴的地方,往下是玉石般的脚踝和干净的脚背,因为紧张绷出几根浅浅的筋。 真实的触感比隔着手套更加清晰,也更加具有冲击力,托利亚似乎对这里的触感无比着迷,停留了很久。 江昭生有些不想等了,他急切地想回家。 他要赌这个程序一样的人,对他的感情超出寻常。 “你会放了我的,对吗?” “听我说...托利亚,”江昭生小腿悬空了太久有些发酸抽筋,他干脆自然地落下,脚心踩在对方单膝跪地的、坚实的大腿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但你喜欢我,对吗?” 注定没有答案,因为对方是个哑巴。 小腿上的那只手松开,转而握住他的脚踝,意义不明地揉捏着。 脆弱的脚筋和关节暴露在“凶残”家伙的掌心,江昭生领会过对方的蛮劲,有些微微起鸡皮疙瘩,又不好跟他翻脸。 早知道晚点再扇他巴掌了,现在已经...没力气了。 “你会让我走吗?你要关我一辈子吗?” 托利亚忽然俯下脑袋把下巴放在他腿上,坚硬的触感让江昭生条件反射地并拢双膝,差点把人的脑袋夹住。 对方在他膝盖上摇了摇头,把脑袋侧枕在他腿上,良久没有动作。 江昭生忽然想到了贺千屿......那个男生好像自称恋母? 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理由——膝上这哑巴的教养也着实堪忧。 第60章 他犹豫着,把手心放在对方的脑袋上。 对方的头发短而硬,甚至有些扎手。 莫名其妙......就因为他带大了江晚,就能让这些人产生病态的感情吗? 江昭生心中厌烦,手掌却很轻柔地抚过对方硬茬的头发,语气诱哄: “托利亚,我还没吃饭呢,放我回家好不好?以后你可以来找我......” 手掌的动作忽然僵住,因为腿上的脑袋动了动,埋得更深。 江昭生目不能视,但能清楚感到,对方的鼻尖抵在自己小腹,托利亚脸埋在他身上,手臂环绕着他的腰,倒真是一副依恋母亲的模样。 他有些头皮发麻。 就在江昭生犹豫着要不要抓着人的脑袋、把他扯起来的时候,阿纳托利站了起来。 良久后,一个滚烫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唇边,是一柄金属勺。 甜味自唇缝蔓延。 勺子里是温热、甜腻的流质食物,散发着蜂蜜和水果的香气,可能是葡萄糖或蜂蜜一样的东西。 他也确实需要靠进食恢复些体力。 江昭生顺从地张开嘴,咽下了那口甜食、浓度正好,甜味不浓,照顾了他的嗓子,温度也刚好。 于是,托利亚回避了他的疑问—— 这个机器人般的哑巴喂食的行为开始了......一勺一勺,节奏稳定。 ...难道他真的不是人?没有人类的沟通欲望,只有执行指令的本能?江昭生忍不住再次腹诽。 江昭生稍稍迟疑,勺尖蹭到他的嘴角,流下甜腻的一道、亮晶晶的水痕。 几乎就在同时,托利亚的手指便抚了上来,指尖温热,动作很快地替他擦掉那点汁液。江昭生心一横,大胆地探出舌尖,极快极轻地舔了一下那根即将离开的指尖。 在阿纳托利的眼中:“新娘”似乎为自己的大胆行为感到羞耻,脸上强作镇定,但那白皙的耳垂却瞬间染上了漂亮的绯色,像熟透的莓果。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角,托利亚品尝糖果般舔着他沾着蜂蜜的唇。 江昭生紧紧闭着齿关,抗拒着更深层次的侵入——若不是耳边还有男人的手臂禁锢着,这感觉还真像被一条大型犬热情地舔舐。 阿纳托利似乎对这个浅尝辄止的吻感到不满足。但江昭生的腰已经向后弯折到了极限,身体语言写满了十足的抗拒,像一枝被狂风压弯却不肯折断的柳条,脆弱而又固执地保持着最后的底线。 野兽般的男人停顿了片刻,最终只是用高挺的鼻尖眷恋地蹭了蹭江昭生的鬓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独属于他的气息彻底镌刻进记忆。 所以这个哑巴似乎吃“柔弱顺从”这一套? 江昭生心脏跳得很快,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微微偏头,让自己的脸颊更贴合对方那略带粗糙的皮肤触感。他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轻极细的、仿佛被抚摸得很舒适的气音,像一只终于对主人放下些许戒备的猫。 果然,对方似乎被他的反常迷惑,没有离开,抚摸的动作变得更加专注。 江昭生试探地抬起未被禁锢的手,颤抖地、小心翼翼地向上摸索。他碰到了阿纳托利结实的手臂,隔着一层昂贵的衣料,也能感觉到其下紧绷的肌肉线条。对方没有阻止。 他的指尖继续向上,掠过挺括的衬衫面料,抚过宽阔的肩膀,最终绕过脖颈,来到了对方的后颈附近。那里的皮肤温热,发茬短硬。 “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他轻声呢喃,“你也是beta?” 后颈这样的要害暴露于人,是极其危险的。但这个哑巴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要么是他太过粗心大意——但看他之前那刀尖舔血般的警惕性,根本不像。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根本不在乎江昭生触碰他的要害。这是一种近乎绝对的、扭曲的信任,或者说,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将江昭生视为所有物后,不加设防的展现。 就在他摸索着,进一步打算找男人皮肤下的腺体时——托利亚突然动了。 他抓住了江昭生那只大胆的手腕。 江昭生没有反抗,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托利亚”引着他的手,来到了自己的眼罩边缘。 他要解开我的眼罩?! 江昭生心中巨震。 不...不能看! 一旦看见,他就真的没有了回去的可能,他相信自己会被带走,带到一个完全未知的、属于男人势力的地方。 那可是培养了这个哑巴变态的巢穴、到底有多可怕啊? ——那无疑是个更难逃脱的牢笼。沈启明、闻铮他们或许会因各种原因放手,但这个人不会。 他像个机器人,难以游说,有感情,但根本不需要他回应。 看到他的脸,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不…不要!”江昭生猛地挣扎起来,另一只手也胡乱地推拒着阿纳托利的胸膛,声音里染着绝望,“别让我看!我不要看!求你!” 阿纳托利似乎没料到他如此激烈的反抗。他动作顿住,灰色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困惑——为什么?“新娘”不愿意看见他? 他加重了力道,试图压制江昭生的挣扎,执意要完成这个仪式。 江昭生情急之下,几乎是凭着本能,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决绝的神情,他猛地仰起头,主动吻上了阿纳托利的唇! 对方的唇瓣比他想象的要薄,带着一丝凉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瞬间绷紧,有了一瞬的愣怔。江昭生勾住他的后颈把他压下,在对方耳边呵气: “老公...放了我好么?” 这个词脱口而出的瞬间,连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心与战栗,但为了脱身,江昭生别无选择。 阿纳托利彻底僵在原地。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预兆地乍响,地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爆炸声并非来自室内,而是来自室外。 江昭生被巨响震得心脏几乎停跳,停止了所有动作。是有人来找他了吗?是救援?还是......新的麻烦? 外面一片混乱的惊叫和引擎轰鸣声。 阿纳托利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周围的混乱与他无关。他只是抬手,轻轻抚平江昭生因挣扎和惊吓而微微散乱的头发,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然而,就在这地动山摇的背景音中,阿纳托利做了一件让江昭生彻底宕机的事情—— 他猛地捏住江昭生的下巴,无视他的茫然和周围的混乱,狠狠地、带着一种宣示主权般的暴戾,吻了上去! 就在这时,房间那面挂着厚重帷幔的落地窗被人从外部用暴力彻底击碎! 商宴脸上带着惯有的、此刻却有些扭曲的笑意,正准备喊出什么嚣张的台词—— 然后他就看到了室内的一幕:爆炸的火光在他身后映衬,碎片如雨,而在那片混乱中央,那个银发的男人,正用宽阔的后背挡住所有飞溅的玻璃,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同时也是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紧紧拥吻着被他禁锢在怀里的、蒙着眼、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江昭生。 商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是滔天的怒火。 “放开他!”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目眦欲裂。 阿纳托利终于结束了那个漫长的、充满掠夺意味的吻。他缓缓抬起头,灰色的眼眸冰冷地扫向窗外的商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甚至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擦了一下江昭生被吻得红肿湿润、泛着水光的唇瓣。 然后,他将浑身发软、因惊吓和缺氧而微微颤抖的江昭生打横抱起,将人小心地放在门后的安全角落,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猛地关上了门,将江昭生与外面的血腥世界彻底隔绝。 江昭生蜷缩在黑暗中,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大口喘息。 门外是更加激烈的枪声、爆炸声、斗殴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最好的情况,他们鹬蚌相争,或许他能找到机会成为得利的渔翁。无论最后谁解决了谁,对他来说都是少了一个麻烦。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稀疏,只剩下零星的东西倒塌声和燃烧的噼啪声。 江昭生屏住呼吸。想象着托利亚如同死神般,一步步走向可能已经受伤或被制住的商宴…… 门外忽然传来突兀的铃声。 谁...在这个点打电话?江昭生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迷茫地按住胸口,不知道那阵心悸由何而来。 门外,就在阿纳托利即将给予商宴致命一击的刹那—— 他贴身携带的特殊加密频道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 阿纳托利的动作骤然停住。原本双充满杀意的灰眸闪过诧异,没料到这个频道会在此刻传来消息。 他暂时收回了即将终结商宴性命的武器,冷漠地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如同在看一堆亟待清理的垃圾。 第61章 然后点开了那条通讯—— 画面背景是一间奢华的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座巨型喷泉,是d国大名鼎鼎的贵族宅邸。 身姿窈窕的女人背对着镜头,站在落地窗前,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挽成简约的发髻。她的背影很年轻,却蕴含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颇有压迫感的气场。 肩膀轻微的起伏,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她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美丽得惊人的脸庞,保养得宜,看不出具体年龄,只有眼里的疲惫透露出历经世事的痕迹。 她的那双眼睛颜色尤为特别,蓝绿色,和江昭生一模一样。 同样是那种迷人的、仿佛蕴藏着万千心事的独特蓝绿色,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天生的、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只是,比起江昭生时而警惕时而勾人的眼神,她的目光更深邃,更平静,仿佛历经波澜后沉淀下的深海,带着一种温和却不容撼动的威严。 她看着镜头,那双与江昭生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流露些许长辈责备的情绪。 “托利亚,”她叫了阿纳托利的小名,语气熟稔,“别再逼他了。”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或者说,落在了她想象中的、此刻可能正惊慌失措的江昭生身上: “那孩子...已经吃了太多苦了。” 然后,她的目光重新聚焦,看着阿纳托利,好像确保他不会任性妄为,清晰地下达命令: “回来吧。” 动态通讯到此结束,屏幕暗了下去。 阿纳托利僵立在原地,周围是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脚边是狼狈的男人,正在往江昭生的房间方向爬行。 他烦躁地一脚踩在那人的腿上,用力。 商宴从喉咙里溢出一些痛苦的抽气。 通讯器里传来的命令不容抗拒,他不能带走江昭生——因为他的母亲不允许。 阿纳托利烦躁不已,转身大步走向安全屋,一把拉开门。 糟了......因为心悸,完全没空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战斗。 江昭生还维持着靠在门板上的姿势,双手撑着地面,微微喘息,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声音而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长发披散在他身后,嘴唇红肿,最特别的眼睛被黑布蒙住,犹如明珠蒙尘,脆弱而又诱人。 阿纳托利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强烈的冲动——他想冲过去,立刻揭开那块布料,让这双眼睛看清自己的样子,也让自己彻底沉溺在那片独特的蓝绿色泽里。 但他最终只是压抑着所有翻腾的情绪,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将江昭生打横抱了起来。 车辆在颠簸中驶离这片废墟。极度的精神紧张和体力透支袭来,江昭生终究没能抵挡住困意,歪倒在座椅里,沉沉睡去。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模糊感觉,是有人轻轻将他的头挪动,枕在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地方,或许是阿纳托利的膝盖,有一件带着熏香气味的外套盖在了他身上。 ...... 而万里之外,那位拥有着与江昭生一模一样眼睛的年轻女人,依旧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永恒舞动的璀璨喷泉,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那枚巨大的碧玺戒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江昭生是在自己熟悉的那张床上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房间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干净、整洁,甚至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仿佛昨夜的一切——冰冷的禁锢、暴烈的亲吻、震耳欲聋的爆炸、那个哑巴男人——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惊慌地检查自己。 衣服被换成了干净的居家服,柔软舒适。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或不适,连那个被印章用力按压过的锁骨下方,皮肤也光洁如初,仿佛那个象征着占有的徽记从未存在过。 一切干净利落得可怕,甚至比他离开时更整洁,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田螺姑娘在他睡着时默默收拾好了一切。 江昭生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客厅、厨房......所有地方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外人侵入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一场梦?所有的恐惧、挣扎、那个叫托利亚的哑巴、那场激烈的冲突......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就在他心神恍惚、几乎要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时,被他扔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 ——是贺千屿发来的信息。 屏幕上的字句简洁,却像一柄重锤,砸碎了江昭生所有的侥幸: 【昭昭,昨天好几个学生出事,闻铮昨晚也出事了。】 【他被人打的左腿粉碎性骨折,医生说就算接了也肯定会瘸。】 【你没事吧?】 ----------------------- 作者有话说:阿纳托利是丈母娘指定的对象,所以他会这样 阿纳托利:唉,我不是昭昭老公吗? 一想到我后面要写什么就在床上咕蛹[彩虹屁]……急急急 第44章 遗孀 江昭生看了眼手机时间——自己竟然睡了快一天。 商宴断腿的消息在脑子里嗡嗡响, 不出意外,应该是托利亚干的......那么,必须去确认他是不是真出事了, 顺便从商宴那里套出些“托利亚”的信息。 屋外积雪很深,江昭生从衣橱里取出常穿的驼色风衣和灰色高领毛衣。那件厚实的羽绒服还搁在干洗袋里——自从江晚出国后, 就再没人盯着他添衣保暖。他天生手脚冰凉,江晚在家时总是一边嘟囔着“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一边把暖手宝塞进他怀里。 如今没人管束, 他又恢复了能少穿就少穿的旧习。 刚拉开门, 脚边一团黑影吓了他一跳。 “谁?!” 那团黑影动了动, 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露出秦屹川疲惫不堪的脸——眼中布满血丝, 脖颈上缠着的绷带还渗着血痕。他穿着一身廉价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下巴上泛着青茬, 活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江昭生分明记得让秦屹川等在宾馆,不明白他为什么像狗一样守在自己门前, 还不敢敲门。 “你怎么在这?” 秦屹川撑着墙站起来, 动作有点僵,哑着嗓子: “我是来帮你看家的。” 他扯到伤口,倒抽一口冷气:“妈的......” “怎么弄成这样?” “昨晚我碰上个硬茬, ”秦屹川眼里还有些惊悸, 只有这个时候, 他才显露出自己特工的严肃,“一个黑衣人, 下手很黑...冲我来的,我差点交代了。” 他描述那人的身手,对方蒙着脸认不出是谁, 但快、准、狠,像个没感情的机器。 江昭生心脏一沉——应该是托利亚。 按照时间来看,他被托利亚送回家后,对方立马去找秦屹川,一副灭口的架势。 他想到对方可怕的占有欲......恐怕是去清算“碰”过自己的人。 杀光情敌吗? 这让他猜想浑身起鸡皮疙瘩,哪怕是沈启明都没疯狂到这个程度。 “让我进去冲个澡,”秦屹川没意识到他的走神,自卑地跟他保持了些距离,挠挠头说,“我一晚上没合眼了,脑子好晕。” “你去洗吧,我得去医院看商宴。”江昭生压下心悸解释。 秦屹川皱眉,但看看四周,最后还是咬牙: “行,那你等会我,我跟你一起去。那疯子说不定还在附近。” 托利亚的神出鬼没确实让江昭生心中忌惮,这次是莫名其妙被送回来了,谁知道下次呢?学校的偷袭怎么能不发生第二次呢?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身手退步才被掳走,但看到秦屹川这副死里逃生的狼狈模样,江昭生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 秦屹川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后,很快,里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客厅里只剩下江昭生一人,方才强压下的心悸再次翻涌上来。 脑海中的画面突然定格在一张灿烂的笑脸上——江晚。 他的晚晚。 如果托利亚连商宴、秦屹川这些人都不放过,那对于情感上紧密相连的“女儿”呢?那个他视若生命、倾尽所有守护的孩子?托利亚会怎么看待她的存在?一个需要被清除的“所有物”的附属品? 还是一个......可以用来彻底掌控他的完美筹码? 江昭生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比窗外的积雪更白。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甚至带倒了沙发旁的一个小边几,上面的杂志哗啦散落一地。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解锁,翻找联系人,点击视频通话——一系列动作因为指尖的僵硬颤抖而显得笨拙、点错了好几次窗口。 等待接通的提示音每响一声,都让江昭生的心脏被重重锤打,死死盯着屏幕,呼吸窒住,胸腔里因为缺氧而阵阵发闷。 第62章 无人接听。 自动挂断后,他立刻又拨了过去。 还是无人接听。 再拨。 漫长而失真的等待音。 一次,两次,三次...... 心脏一路下沉,那种熟悉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感再次袭来——就像多年前,他失去最重要的亲人时那样。 无力,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 江昭生表面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面无表情,他的背绷得笔直,好像一个浑身布满裂痕的瓷器。 视线茫然扫过,忽然,玻璃桌面上的袖扣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不是他家里衣服上的...是他从托利亚身上拽下来,对方以为他喜欢赠予的东西。 幽暗的宝石光泽,像暗中窥视的眼睛。 肯定没事的......国外信号不好,江晚又总是喜欢静音。江昭生下意识地抬起修长的手指,将食指关节送入口中用力咬下。尖锐的疼痛伴随着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却难以维持摇摇欲坠的理智。 血珠从破口处渗出,染红了他的唇角,在那张苍□□致的脸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江晚拨回来的视频请求! 江昭生像是濒死之人抓到浮木,猛地按下接听键。 屏幕先是一阵晃动,然后出现了江晚充满活力的脸庞,背景似乎是图书馆的一角。她扎着马尾,几缕碎发落在额前,看起来有些匆忙。 “我刚在图书馆静音复习呢,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折腾好久才开机!怎么啦?连着打这么多......” 她语速很快,带着撒娇的抱怨。 在看到女儿完好无损的脸、听到她熟悉声音的这一刹那,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猛地断开。 江昭生几乎脱力地弯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他张了张嘴,想如往常一般用平静语气回应女儿的抱怨,想说: “没事,就是看看你。” 但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迅速低下头,避开镜头。 “爸?”江晚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声音里的笑意褪去,“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你那边很冷吗?” “......江昭生?你哭了?” 一滴泪,仅仅只有一滴温热的水珠,在他低头之前,猝不及防地挣脱了控制,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留下了一道微亮的痕迹,迅速消失在下颌线处。 “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出事了。” 镜头前的人是那么悲伤,看得江晚心里一紧—— “我要不请假回去看你吧?” “没事,哪有这样的道理,”江昭生用完好的手指擦了擦眼角,“我只是一个人太想你了。” 画面中的女孩突然神色古怪起来,张了张嘴,吊儿郎当的安慰脱口就来: “...没了我可怎么办啊,我那脆弱可怜的妈咪。” 江昭生没有生气,反而粲然一笑,朝那边挥了挥手:“好了,我要出门了,拜拜。” “江昭生,你多穿点!”江晚急忙叮嘱。 他赶在女儿喋喋不休前挂掉了电话,脸上的笑容维持了片刻,很快又被漠然取代。 浴室的水声停了。 门被拉开,氤氲的热气涌出少许。秦屹川一边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短发,一边走了出来,身上换了件干净但略显陈旧的t恤,总算去了点流浪汉的狼狈。 “我好了,我们走吧......”他的话戛然而止。 客厅里的气氛不对。 对方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穿着风衣的身姿挺拔,却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是拉满的弓。垂在身侧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袖口处露出一截白色的羊绒袖套,更衬得那双手纤细如玉。 “江昭生,”秦屹川扔下毛巾,大步走过去,“你怎么了?” 他转到江昭生面前,看清了对方面容的瞬间,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江昭生脸上带着一种平静到近乎死寂的崩溃,眼底泪光细碎,唇角还留着未擦净的血迹,美得脆弱而又令人心碎。 “发生什么事了?”秦屹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他下意识地去碰江昭生的手臂。 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羊绒袖套,秦屹川轻轻抬起那只艺术品般的手,发现了上面带着血痕的牙印。 白色的羊绒衬着如玉的肌肤,本是一副金枝玉叶的娇贵模样,却因为那些自虐造成的伤口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秦屹川看江昭生这副样子,不再犹豫,伸出手将眼前这个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人一把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没事了...没事了......”他笨拙地拍着江昭生的后背,“晚晚没事,对不对?她肯定没事。” 这个拥抱突如其来,带着刚洗完澡的温热气,以及家里那股淡淡的、花果香的沐浴露气息。 江昭生闭上眼,让熟悉的家的气息包裹住自己。 但他终究是江昭生,不会向谁寻求怀抱,只是短短两秒,他抬起手,不是回抱,而是一拳头砸在秦屹川的肩胛骨上——力道不重,只是一个提醒。 “放开,”他已经从那一瞬间的失态中挣扎出来,尽管脸色依旧苍白,“我没事。” 秦屹川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在江昭生第二次发力挣扎前,主动放开了他。 他看着江昭生迅速后退一步,整理着衣领,眼神重新变得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流露出脆弱的人只是幻觉。 “……”秦屹川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没再追问,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好的大小姐,你没事。” 他顿了顿,转开话题,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样子:“还去医院吗?你说商宴那边……” 提到正事,江昭生眼底最后一点波动也彻底敛去。 “去,”他捡起掉落在地的车钥匙,抛给秦屹川,动作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利落,“现在就走。” 只有江昭生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医院里的商宴,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关于托利亚的线索。 秦屹川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融入门外寒冷的冰天雪地中。 到了医院病房,消毒水味刺鼻。 商宴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吊着,脸色苍白,表情却出人意料地平静,甚至有点看开了的样子。 听见自己要当瘸子,商宴没有表示自己难以接受,这让医生有些吓出冷汗,奇怪,他不是跟这个病人说得很清楚了吗? 怎么一副马上就要康复出院的样子。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拯救他了——来的是两个男人,长发的那个面容惊人,身后跟着个保镖一样黑着脸的人。 看到江昭生和挂彩的秦屹川,商宴居然还扯出个笑: “哟,带着‘奸夫’来看我了?” 江昭生盯着他那条伤腿: “你要死了没?” “托你的福,差点。” “你不记恨我?”江昭生指的是他去跟托利亚抢人,结果搭进去半条腿的事。他语气平淡,纯粹是出于获取信息的考量,而非关心。 “昭昭,你是圣母吗?”商宴疑惑地反问,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可笑,“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轻易得到。虽然没成功,但搅了局,我心里也痛快点儿。” 他这狗嘴就是吐不出正常人话,江昭生不想跟他聊这些,连坐下的打算都没有,手掌插在风衣口袋里,身姿挺拔而疏离,一副你赶紧说完垃圾话的样子,脸上带着看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 “不过...我也不亏,”商宴眼神有点变态的满足,视线黏腻地扫过江昭生的脸和身体,回味着什么,“心心念念那么久,总算也零距离接触...玩到了一点。”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秦屹川的耳朵里。他的眼神瞬间冷透,拳头攥紧,上前半步,被江昭生一个手势制止了。 江昭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商宴的话根本无法触及他内心分毫。他只是在评估,这人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我要走了。”江昭生说。 商宴愣了下,随即无所谓地笑笑: “走吧,走了好。” “你跟我描述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说不定我还能替你报仇。” 商宴盯着他,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笑声扯动了伤口,让他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里的疯狂却愈发浓烈: “描述?哈哈哈......昭昭,你知道你招惹的是谁吗?” 江昭生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答案。那种审视而客气的目光,让商宴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一个被审问的罪犯,而非一个曾与对方有过极端纠葛的人。 商宴止住笑,眼神变得幽深而充满恶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道: “他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你能想象的身份...但他看你的眼神,跟我一样。” 第63章 “都想把你弄脏,关起来。” 商宴试图用语言刺激江昭生,想在那双冰冷的眼里看到裂痕。 “你完了,昭昭,你根本不知道你被什么鬼东西盯上了.” 江昭生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商宴描述的不是一个与他息息相关的危险人物。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确认是托利亚,以及其非人的力量和偏执。 他微微颔首,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转身就欲离开。 “这就走了?”商宴在他身后提高音量,不甘心地追问,“不再多陪陪我这个残废?说不定我哪天就死了呢?” 江昭生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医疗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商宴,”江昭生叫他的名字,语调平稳无波,“你搭上这条腿,甚至可能是一条命,” “——在我这的评价也依旧是......” 他微微侧过头,露出小半张精致却冰冷的侧脸,唇角似乎勾了一下,那弧度却毫无笑意,只有轻蔑。 “微不足道。”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丝毫停留,径直向外走去,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秦屹川立刻跟上,在经过病床时,投去一个“你也配他?”的嘲讽眼神。 病床上,商宴脸上那点变态的笑容彻底僵住,然后碎裂开来。 “微不足道”...... 这四个字,比任何恶毒的诅咒、任何愤怒的斥责都更具杀伤力。它轻描淡写地将他所有的偏执、疯狂、付出和毁灭,都贬低为一粒尘埃。他赌上一切,最终却发现,连让对方投注一丝记得或恨意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他做的一切在对方眼里,连点像样的波澜都无法激起。彻头彻尾的虚无。彻头彻尾的否定。 “呃......”商宴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脸色由白转青,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猛地伸手抓向旁边桌上的水杯,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了伤腿,剧痛袭来,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狠狠将水杯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声炸响! “江昭生!!!”嘶哑的、充满绝望和暴怒的吼声在病房里回荡,彻底破防。 而江昭生早已走远,那声崩溃的咆哮,于他而言,也只是身后无关紧要的噪音罢了。 刚出医院,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雪沫扑面而来,短暂驱散了鼻腔里浓郁的消毒水味。 秦屹川的手机就在此刻疯狂震动起来,他皱着眉掏出来,似乎嫌这震动打扰了身边的江昭生。然而,只瞥了一眼屏幕,脸色唰地变了。 “怎么了?”江昭生有种极坏的预感。 秦屹川猛地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 屏幕上是一条简短的消息,配着一张模糊但足以辨认的照片—— 沈启明,死了。 江昭生瞳孔骤然紧缩,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他猛地捂住嘴,一阵干呕袭来,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他猛地捂住嘴,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秦屹川立刻伸手,一把牢牢扶住他,手臂环过他的腰际支撑住他发软的身体,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轻轻顺抚。 “不止死了那么简单,”秦屹川艰难地组织语言,“全乱了。他一死,下面必定要大洗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线,滑动屏幕亮出紧接而来的另一条信息——那是一个透着不祥意味的电子请柬。 “我收到了这个。沈启明死了,他手下的各方势力、所有‘重要资产’都会被重新清点登记,届时所有人都会齐聚。” “既然连我都收到了这葬礼兼‘分赃大会’的邀请,说明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抢班夺权了。一旦权力交接完成,你的档案......连同你身体的所有‘特殊情况’,都会毫无保留地呈到下一任头领的桌上。” 其实,用“遗孀”或者“遗产”来形容江昭生如今的处境最为贴切,但秦屹川不忍心说出口。沈启明生前那种痴狂的、不容他人觊觎的占有欲,曾让多少对江昭生动过心思的人送了命。如今保护伞消失,这位赌气出走已久的“大嫂”,会被多少藏着心思的人觊觎。 而且,一旦新上任的头领翻阅了那份详尽档案,知道了江昭生被人为调.教出的、对信息素会产生痴迷反应的致命弱点......他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是沦为笼中脔,宠,还是被当作奇货可居的筹码拿去交易?——无论哪种,结局都注定黯淡无光。 眼下正值权力真空的混乱时期,反而是江昭生潜入销毁自己原始资料的、千载难逢的唯一机会。 秦屹川极力保持冷静地分析完,目光沉重地看向面色惨白如纸的江昭生: “...躲不掉的,江昭生。这是你拿回自己档案、彻底斩断过去的唯一机会…但毫无疑问,这也是一场鸿门宴。” 江昭生无力地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雪花落在他苍白的脸颊和睫毛上,瞬间融化,如同冰冷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他盯着那封电子请柬,只觉得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真的死了?” 秦屹川担忧他状态不对,扶在他后腰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给予支撑。他另一只手快速拨通了一个有过命交情的内部电话,低声急切地询问了几句。 良久,他挂断电话,将江昭生冰凉的手指紧紧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眼神凝重而肯定地看向他: “确认了。是真的。” “他死了......消息压不住,很快新闻也会报出来。” 前有虎视眈眈、欲将他生吞活剥的龙潭虎穴,后有暗处那个手段酷烈、偏执疯狂的托利亚。 天罗地网,瞬息而至。 ----------------------- 作者有话说:托利亚:老婆我冤枉(哑)(哑)只是一个勤勤恳恳杀狗男人的机器人罢了,怎么会这样 终于要写到我想要的醋环节了吗,哦豁灵堂play我来了[竖耳兔头] 第45章 嫂子 “好了, 放开吧,我没事。” “可是......” 江昭生推了推秦屹川结实的小臂:“现在就买机票吧,本来也打算去一趟的。” 他当初还打算让塞缪尔也陪同自己过去, 但对方太显眼了,在沈启明的葬礼上, 当然是存在感越低越好。 秦屹川尴尬地看着他。 “怎么了?” “我没钱了。” 江昭生有些惊讶:“你这么多年工资呢?你怎么会没钱......?” 秦屹川迅速把脸瞥向一边,耳根红得发紫:“不是, 存的定期......” 看他那副心虚得要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江昭生条件反射地想刺他一下, 轻轻挑了挑眉: “谁家好人全款存定期啊, 秦屹川,你该不会是——” “永恒信托。” 秦屹川扭回头, 打断了他的话。他不再闪躲,异常认真地看向江昭生, 目光里甚至带着点孩童般的执拗:“我来找你之前......把所有的钱都存进去了。” 这下换成江昭生哑然了。 ——永恒信托,其实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银行, 专为全球顶尖阶层服务:客户将巨额资产存入特定信托账户, 然后指定唯一受益人。 一旦存入,资金便只有指定人可以取出,即便是存入者本人, 也永远无法再自行取回分毫。 通常这些财富都是在存入者离世后, 由被指定的受益人获取。它本质上是一份被绝对锁死的、不可撤销的“赠予”, 确保财富的强制性传递,不少子女众多的老钱家庭, 会通过永恒信托确保遗产的分配。 那笔钱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在存入者死亡后,由那个被指定的人安全地获取。 江昭生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甚至不敢再深看秦屹川的眼睛,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掩饰道: “......我来买票吧。你的身份证号码。” “我做腺体改造手术之前——” 秦屹川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他乌黑的发顶,语气忽然放得很轻,好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医生很明确地告诉我,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有可能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那时候......我误以为你偏爱沈启明那样的信息素,所以就想赌一把。进手术室前,我去了一趟永恒信托。”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我在这世上没有父母,没有其他亲人,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只有那里能让我毫无保留、不容置疑地把我的所有,只留给你一个人。” “昭昭。” 江昭生停留在手机购票页面上的指尖彻底停住了,屏幕的反光映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良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秦屹川知道他在听,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掏空家底而产生的窘迫和方才的担忧,忽然都被一种巨大的心疼所取代。 他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以仰视的姿态停在江昭生面前,试图看清他低垂脸上的表情,声音柔软得像哄孩子: 第64章 “那时候......我只是真的很想你。怕万一真的醒不过来,就什么都来不及为你做了。” 江昭生几乎无法呼吸。 他无法回应这份太过沉重、太过纯粹、甚至不朝他索要任何的爱意。 恶意磋磨他太久,现在的江昭生好像已经不懂如何妥善处理这样一颗毫无保留、捧到他面前的心。 于是,他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逃避。 “身份证号。” “尽快订票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江昭生微微侧过身,将自己与秦屹川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 秦屹川蹲在原地仰头看他,对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能保证不感到失落吗?难免会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怜惜的心态。 他太了解江昭生了,逼他给出回应,无异于将受惊的鸟雀握于掌心,只会让他更想挣脱飞走。 于是,秦屹川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用高大的身影替江昭生挡开了部分学生投来的视线。 “好,听你的。号码是——” 仿佛刚才那段剖白心迹、关乎一生积蓄和性命托付的对话,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可以轻易翻篇。 他甚至还低声补充了一句,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落地后的交通和住处,我来联系安排。索莱尼亚那边...我还有些关系可以用。” …… 一路无话,飞机缓缓降落在索莱尼亚王国的首都——海德拉港。 舱门打开,一股与国内截然不同的湿热气息扑面而来。 淡淡的咸腥海风裹挟着甜香——那是一种清新的花香,甜蜜、妩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辛辣,强势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江昭生抬眼望去,瞬间明白了这盛大香气的来源。 这座闻名遐迩的白色之城依山傍海,层叠的白色房屋在夕阳的金辉下如同堆砌的云,但现下,这片经典的洁白画卷被一种更铺张、更浪漫的色彩彻底覆盖——漫山遍野,目光所及之处,全都盛开着一种妍丽夺目、丝绒质感的粉红色花朵。 是绯露花。 江昭生认得它——这是索莱尼亚王室的专属象征,以花香独特、花期短暂、极其珍贵而著称。 平日难得一见,此刻却如同神迹般无穷无尽地绽放,从远处苍翠的山坡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缠绕在古老纯白的石墙廊柱上,装点着每一扇倒映着晚霞的琉璃窗,甚至连港口停泊的每一艘船只的缆绳上,都精心系着新鲜扎束的花环。 整座海德拉港仿佛被精心打扮过,沉浸在一个巨大、芬芳而浪漫的粉色梦境里。 街道上人流如织,比往常更加热闹。熙攘的人群中,许多本地人和游客都在胸前别着或在发间簪着盛开的绯露花,脸上洋溢着节庆般的喜悦与兴奋。街头艺人的手风琴声更加欢快悠扬,露天咖啡馆的白色桌椅上洒落着柔软的花瓣。 夕阳下,连空气中飞舞的微尘都仿佛变成了闪烁的粉色金粉,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种不真实的、电影般的滤镜之中。 “呵呵,这阵仗真不小。”身边的秦屹川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警惕的目光扫过周围过于欢腾的景象,职业本能让他对任何不寻常的盛大场面都保持戒心。 江昭生脱下厚重的风外套抱在怀里,湿热的气候让他光洁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微微蹙眉,疑惑地拿出手机查看日历——不是情人节,也不是索莱尼亚任何传统的法定节日。 “奇怪......” 这倾城之花的狂欢,是为了什么? 带着这份疑惑,他们搭乘出租车前往预订的酒店。沿途,那无所不在的绯露花和节日气氛依旧浓烈。 “一个请柬,两个人。”江昭生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花海,低声道。 沈家的门没那么好进,尤其是对他这个“特殊存在”,检查只会更加严苛。 秦屹川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大胆而有效的方案: “或许我可以做你的男伴,你......” 江昭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伪装成女性。 利用场合的特性和人们思维的盲区,他的容貌本就精致出众,身高在男性中偏纤细,以前经常这样操作。 “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江昭生没有犹豫,立刻下了决定,“服装、配饰、化妆品。” 于是,他们并未直接回酒店,而是让司机将他们放在了海德拉港最繁华的商业街区。这里奢华精品店林立,同样是绯露花装饰的重点区域。 走进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时装店,目标明确地开始挑选合适的女装。 店内陈列着各式优雅的裙装,最引人注目的是橱窗里和中央展台上一件极其奢华、工艺精湛的婚纱。它被用心布置在盛开的绯露花丛中,在灯光下好像带着圣洁的光芒。 店员见他们对女装似乎有需求,主动上前热情介绍: “晚上好,先生们。是为哪位女士挑选礼物吗?我们店内的晚装系列非常齐全。如果你们有爱人,可以带她们一起来店里,最近最受欢迎的,还是这款由‘王后之心’工坊特别定制的巡展婚纱呢!” 江昭生心中一动,顺着她的话问道:“巡展婚纱?” “是的,先生!”店员脸上洋溢着与街上行人无异的兴奋笑容,“您二位刚抵达海德拉吧?难怪不知道!这是我们索莱尼亚举国欢庆的大喜事!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下个月即将大婚,新娘是德洛佩斯公爵家的长女!这件国宝级的婚纱正在全国巡回展览,让所有子民分享这份喜悦。” “今天刚好在我们店展出,虽然只是仿品,全国上下都在用盛开的绯露花为他们祝福呢!” 原来如此。 这倾城的花海,这满城的欢庆,这空气里甜腻的芬芳,都是为了这场王室婚礼。 而沈启明的葬礼,竟与这场举国欢庆的盛事撞在了同一时期,同一片被粉色花海笼罩的土地上。 红事和白事,荒诞地同时交织。 江昭生与秦屹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觉。 皇室联姻...对他们的行动无疑又增添了新的变数。 江昭生并非第一次扮作女装。甚至最初提出这个离谱主意的,正是秦屹川本人。他在训练室朝江昭生伸出胳膊,倒三角形的麦色小臂和江昭生匀称的白皙胳膊形成鲜明对比。 “小胳膊小腿,”他摇着头点评,嘴里“啧啧”称奇,“就没想过换条路子?你这底子扮成女人,怕是没几个人能看穿。” 那时百无禁忌的江昭生只觉得这主意缺德又好玩,况且还有什么比让目标爱上自己、再亲手解开伪装更具戏剧性?于是他真的去试了。 结果......就招惹了塞缪尔那么个甩不掉的麻烦。 时隔很久再次乔装,在所难免地有些生疏。江昭生坐在宾馆房间的梳妆台前,身上那条黑色长裙背后的拉链还没拉上,布料松垮地敞着,露出一片莹润的背脊。他的长发被随意扎成高丸子头,单从背影看,就已经足够以假乱真。 他有些头疼地拆开那些气味浓烈的化妆品盒子。虽说目的是不被人知道身份,但顶着太丑的妆面肯定会更引人注目吧? 正发愁时,已换好一身笔挺西装的秦屹川走了过来。他艰难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那片裸.露的肌肤上撕开,从江昭生身后探过身,自然而然地拿起了那支黑色眼线笔。 “我来吧。” “你?” 江昭生难掩惊讶,甚至下意识想将化妆品夺回来。可一想到“永恒信托”那件事,生怕对方再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终究只是扭过头,抿唇不语。 出乎意料的是,秦屹川的手法远比他想像的更娴熟。 当他的下巴被对方指尖轻轻抬起,被迫与镜中人对视时,江昭生心里猛地一惊——镜中那个眸含秋水、眉目柔婉的女人,是谁? 眼线并未刻意拉长上挑,而是依靠眼影巧妙晕开,柔和了原本过于清冷的眼型,衬托出几分杏眼的朦胧温情。卧蚕被淡扫而过,眼睑上是稳妥的大地色系。秦屹川甚至用棕色调的眉粉遮盖了他原本锋利的眉峰,描摹出弯弯的形状。 唇线笔落下时,微痒的触感令江昭生难以抑制地想躲,可秦屹川的手掌就稳稳托在他脑后,避无可避。 他分明察觉到了江昭生的不适,勾勒的动作却反而加重了几分,圆钝的笔尖反复碾过敏感的唇缘,如同一种漫长的、无声的折磨。 “等等......” 秦屹川装作没听懂似的继续勾画,直到对方眼里全是不耐烦才停笔: “怎么了?” 他承认自己有些私心,发现江昭生逃避他的告白后有些得寸进尺,甚至忘乎所以,直到被对方冷冷看进眼里。 秦屹川把他画得太像个妖精了——嘴唇像玫瑰花瓣般红艳饱满,眉毛细长弯曲,横在一双柔情的杏眼上,连鼻头都被扫得圆钝了些。鬼使神差地,秦屹川想起了那个“王后之心”的婚纱。 第65章 如果昭昭做新娘...大抵也值得举国上下用绯露花装点庆贺。 “委屈吗?”江昭生忽然面无表情地发问。 “什么?” 秦屹川握着口红的手顿在半空。 江昭生一把夺过那支口红,反手扯住他耳朵,迫使他弯腰低头。此刻二人一坐一站,秦屹川只要再低一寸,就能吻到他的眼睛。 但是对方的眼神疏离得能把人冻僵。 “为我九死一生,为我倾家荡产,钱也没了,身无分文......” 江昭生声音很轻,把口红抵在他下唇,没什么技巧地来回涂抹着。男人坚毅的脸上突兀地出现口红的色彩,显得格外刺眼。 秦屹川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任他在自己下唇毫无章法地涂抹,他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可怜透了?简直是天下第一情圣,怎么会有人这么懂得去爱人?江昭生,你真是幸运——对吗?” “不......”秦屹川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任由他动作,大脑几乎停止运转。 这是报复——口红反复涂抹,指责他用唇线笔“戏弄”自己。 “我有因为你的付出得到什么好处吗?” “你在生死关头的时候,我也有自己的困境,这些并没有因为你的自我感动式牺牲而改变啊。” 江昭生手下愈发用力,口红不堪重负地微微断裂。 “白誉说得对——你就是靠自我伤害来博关注的小孩。” 最后,他将那点残红重重点在秦屹川鼻尖,就像小丑滑稽的妆饰。 “我还没沦落到,需要对每个雄性的求爱都感恩戴德的地步,”他甩开那支残破的口红,随手拿了另一支,草草抹过嘴唇,覆盖了先前过于秾丽的色彩,抿唇、合上盖子,声音冰冷:“滚吧。” 秦屹川顶着一脸狼狈的红痕,愣怔原地。江昭生也不急,他发疯一次,自己就敲打一次。 他转身望向落地镜。 一袭剪裁极佳的黑色哑光欧根纱长裙,完美地勾勒出他偏于纤细却不失挺拔的身形曲线,高领设计巧妙地遮掩了喉结。裙摆长及脚踝,搭配着一双与他原本尺码相符的、款式优雅的黑色低跟鞋。 最大的变化在脸上。 戴着的深棕美瞳掩盖了他原本独特的蓝绿色眼眸,化作一片难以看透的朦胧。最终,江昭生戴上一顶垂落致密黑纱的钟形帽,纱帘长度恰好停在鼻梁,既遮蔽大半容貌,又不至过分阻碍视线。 仅露出那一抹精心描画、线条分明的暗红唇瓣。 此刻镜中的他,俨然一位身段窈窕、气质神秘、周身萦绕着哀婉氛围的贵族女士。 “可以吗?”秦屹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胡乱擦净了脸,发梢还滴着水珠,目光复杂地流连在江昭生身上。 江昭生没有回答,微微颔首。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尝试着放慢步伐,改变走路时重心的习惯。 还好功底还在,效果出人意料。那份天生的清冷疏离感,在女装的衬托下,奇妙地转化为了某种高不可攀的冷艳。 沈家庄园,葬礼现场。 这里的气氛与城外漫天的喜庆粉色截然不同。高大的铁门紧闭,黑衣保镖林立,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森严的等级和肃杀之气。 秦屹川亮出请柬,保镖核对着上面的名字和照片,目光随即落在他身旁戴着黑纱帽的江昭生身上。 “这位是?”保镖语气冰冷,带着审视。 “我的女伴。”秦屹川按照预想的说辞回答,手臂微微抬起,江昭生顺势挽住他,姿态自然而亲密。 那保镖却并未轻易放行: “抱歉,先生,规定所有宾客都需要核实身份。这位女士,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不是请柬说可以带一名同伴吗?” “这是临时规定,为了不让葬礼现场有太多闲杂人等,请您见谅,”保镖熟练地回答,似乎经常遇见这种情况,朝江昭生伸手,“您的女伴,可以先住在附近的五星级宾馆,您可以等葬礼结束再来接她。”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情况,江昭生用黑纱手套掩着嘴唇,心下了然:看来,有人已按捺不住,打算在今夜动手了。 秦屹川肌肉绷紧,正准备强行交涉,一个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堵在这里?” 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笔挺。他的面容年轻而富有活力,但眉眼间却蕴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精明。 保镖立刻微微躬身:“林先生,这位秦先生的同伴没有请柬。” 被称作“林先生”的年轻人目光扫过秦屹川的请柬,随即落在了戴着面纱的江昭生身上。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对保镖说: “秦先生是贵客,我认识。不必核查了,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保镖显然对他十分信服,立刻退开:“是,林先生。请进。” 危机解除。秦屹川暗自松了口气,对这位解围者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同时警惕未消。 林先生却微笑着侧身,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似乎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江昭生身上。 就在江昭生挽着秦屹川的手臂,与他擦肩而过,即将步入庄园内部的刹那。 那位林先生忽然礼貌性地微微倾身,动作快而隐蔽。 温热的呼吸拂过江昭生头上薄薄的黑纱,一个深长意味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你终于来了,嫂子。” 话音落下,他已然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可挑剔的、仿佛只是尽了地主之谊的礼貌微笑,转身去应对其他宾客。 嫂子。 这个称呼,以及那年轻人语气中绝非善意的熟稔。 电光石火间,一个名字猛地撞入江昭生脑海——林瑾舟。 他是沈启明生前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以远超年龄的狠辣手段和深沉心机闻名,对沈启明表现出近乎狂热的忠诚。但他从未直接与江昭生打过照面,沈启明似乎有意将他们隔开。 他竟然认识自己?而且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伪装。 那他刚才的解围是纯粹的帮个忙,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请君入瓮? 秦屹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低声问:“怎么了?” 江昭生借着挽着他手臂的力道,轻轻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继续迈步向前,融入那些神情肃穆、衣着漆黑的宾客之中。 他能感觉到背后林瑾舟如有实质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无声地舔舐过他的脊背。 ----------------------- 作者有话说:江昭生眼里的秦屹川:(站在山顶大喊: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天神的爱!!!) 一想到后面要写什么我就想笑啊^_^…… 今天突然涨了好多收藏,是哪个帮我推文吗?么么么么[让我康康][星星眼][星星眼] 第46章 葬礼 葬礼在沈家庄园的主厅举行。 沉重的黑色绸缎悬挂四周, 和庄园外一副爱情海模样的布置不同,这里只有些萎靡的白花,人人面色凝重, 各怀鬼胎。 江昭生垂首立在人群中,黑色面纱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快速扫视全场, 心下稍安——大多是生面孔。这意味着认出他真实身份的风险降低了许多。 秦屹川贴近他,低声解释—— “沈启明死得突然, 没留下任何遗嘱。今天这场面注定不会太平。现在宾客里面最有势力的, 主要是两个人。” 江昭生感到他的指尖在自己后背极快地划了一下, 指明了方向。 他顺势抬眼望去, 看到一个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 “郑妄,”秦屹川的声音几乎含在嘴里, “你离开后才被提拔上来的,资历老, 手段狠,野心写在脸上, 是拼命的类型。” “另一个, 是最近势头很猛的年轻人,听说叫......什么瑾舟?” “林瑾舟。”江昭生低声接上。秦屹川连林瑾舟都不认识,看来确实被沈启明刻意边缘化很久了——大概是被当成了潜在的情敌, 变相“流放”了。 林瑾舟虽然年轻, 却在沈启明身边待得比郑妄更久。江昭生模糊记得, 很多年前似乎见过他几次。那时他还戴着厚厚的眼镜,一副埋头书海的学生模样, 谁能想到早已弃明投暗,成了沈启明的得力干将。 “刚才在门口替我们解围的就是他。”江昭生说着,目光投向正与几位元老低声交谈的林瑾舟。 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 林瑾舟忽然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他的目光,随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视线久久停留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玩味。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秦屹川肌肉绷紧,下意识地将江昭生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他认识你?” 仪式正好进行到某个环节,主持葬礼的人用沉痛的声音宣布: 第66章 “按照索莱尼亚的传统,逝者灵柩启程前,应该由家中最重要的女性亲眷,捧持遗照,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列,以示哀荣。” 话音落下,现场却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沈启明生前迷恋某个男人,没有妻室,更别提子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哪来的“女性亲眷”? 就在这时,林瑾舟终于上前一步,他诚恳地对主持人,也是对全场说: “我的养父虽然无妻无女,但生前确有一位极为珍视、形同亲眷的女士。” 养子?什么时候的事?江昭生心头一凛,立刻往秦屹川身后缩了缩。 ......认贼作父的东西,果然没安好心。 可惜已经晚了,林瑾舟的目光精准地投向了人群中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江昭生。 “就是这位...女士,”他斟酌着用词,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是我父亲生前最牵挂的女性亲眷,由她来捧持遗照,完成这最后的仪轨,想必最能安慰沈先生在天之灵,也最符合传统。”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位身段窈窕、黑纱覆面的“女士”身上。秦屹川肌肉瞬间绷紧,被江昭生轻轻按住。 这理由冠冕堂皇,林瑾舟搬出自己“养子”的身份,江昭生却不能明明白白地表明身份,几乎无法反驳。 倘若拒绝,就是公然挑战这儿的规矩和对待定的“老大”不敬,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 江昭生知道,对方心怀鬼胎地把他“请”进来,肯定会拿他的身份做文章,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不惜自曝底牌,就为了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演沈启明的“未亡人”。 这位年轻人养精蓄锐这么久,早早把自己是沈启明养子的底牌捅破,就是为了针对他? 在周围探究好奇的目光中,江昭生从秦屹川背后走出来,微微颔首,用略显沙哑的女声轻声说: “......是我的荣幸。” 他缓步上前,从司仪手中接过了那副沉重的黑白相框。黑色的纱裙和面纱让他的姿态显得有些哀媚,裙摆随着步伐摆动,像黑色大丽花。 此刻,这位看不清面容的“女士”稳稳地捧着遗照,站在了灵柩前最显眼的位置,仿佛真的成了沈启明名正言顺的“未亡人”。 林瑾舟看着他顺从的背影,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精光,周围的侍从悄悄捏了把汗——boss怎么看,都像对这位女士心术不正啊。 司仪开始用抑扬顿挫的悲恸语调念诵悼词: “......沈启明先生,一生叱咤风云,重情重义......” 江昭生刚刚满脑子都是场面分析,直到真正捧起昔日噩梦的遗像,才知道沈启明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减少。 手指紧紧扣紧相框边缘,勒的指尖暗红,后槽牙无知无觉地咬紧。 【到底什么时候你能放过我?】 “......他对待身边之人,向来宽厚仁爱,令人如沐春风......” 【想出门?穿上这个...这件裙子,很早之前我就为你准备了】 记忆深处某些不堪回首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胃部一阵痉挛。江昭生不得不微微收紧小腹,才能维持站姿的稳定。 “......他强大的意志和深沉的关爱,曾照亮并庇护了许多人......” 【你永远也逃不掉,无论到哪里,都是我的。】 熟悉的声音鬼魅般在耳边回响,江昭生甚至感到一阵轻微的耳鸣,周遭真实的声音似乎变得遥远,还好黑纱很好地遮掩了他急促的呼吸和瞳孔放大的惊悸。 司仪还在源源不断地诉说着褒奖的词汇,江昭生被迫捧着这个禁锢了他很久的男人遗照,站在所有人面前,接受着对昔日仇人的歌功颂德。 好在仪式并未持续多久,就在哀乐再次响起时,大厅后方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打斗声! 沈启明的死留下的权力真空太诱人,而林瑾舟又突然摊牌自己是“养子”,变数让某些人连这场葬礼都无法耐心演完。 “安静!”郑妄从怀里掏出一把银手枪,试图威慑众人。 但混乱如同落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爆燃!枪声、尖叫、桌椅翻倒声、怒吼声充斥大厅,葬礼彻底沦为闹剧。 江昭生的身影无声地晃了一下,好像被慌乱的场景唤醒般,将手中沉重的遗照随意一丢,玻璃四分五裂,沈启明严肃的黑白遗像被玻璃反射成扭曲的表情,巧合而诡异地透过混乱的人群,直直朝江昭生望过来。 一阵恶心翻涌而上。 江昭生利用混乱的掩护离开了现场,前一秒还聚焦了全场目光的人,此刻竟如同一道黑色影子,神出鬼没地溜入后门,闪身进入了沈家深处。 他知道自己的档案如何摧毁,沈启明手中有个u盘形状的秘钥,也是权利争夺的目标——只要拿到那个,销毁他资料的部分...... 重走一遍熟悉的大宅,江昭生轻车熟路地通过密道,一路向下—— 沈启明的秘钥大概率在关他的地下室,又是一个噩梦般的地方。 猛地推开那扇尘封的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怔。 空旷,寒酸。与他记忆中被奢华与窒息填满的空间截然不同。 厚重的地毯消失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地板。那张巨大的king-size床、那些看似无害却令人恐惧的“玩具”、尤其是那个他曾无比恐惧的“木马”......全都消失了,仿佛被彻底抹去。 只剩一个书柜,一张办公桌,一张简陋的单人床。 无心去分析沈启明拆除这里的原因了,江昭生朝着熟悉的书柜走去,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机关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和带着笑意的声音: “动作真快啊,嫂子,就这么急着接手他的‘遗产’?” 林瑾舟好整以暇地靠在门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混乱的现场逃脱的。 他把玩着手中一个银色的、u盘外形的精密物件——正是江昭生此行的目标,沈启明的秘钥。 “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林瑾舟的笑容充满了挑衅,“不过,我更好奇,现在我应该喊你‘嫂子’,还是‘mommy’?” 江昭生心下一沉,冷冷地盯着他。 突然,林瑾舟按下了书桌上的一个隐蔽按钮! 咔哒! 机关响动,江昭生脚下的地毯猛地弹射出特制的金属柱,变成牢笼瞬间锁住了他。 他猛地往前扑倒,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有手臂徒劳地用力伸出,头上的黑纱帽因为他的动作滚落一旁。 林瑾舟慢悠悠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在牢笼的江昭生。 “喜欢吗?打了几层地板给你设计的,”他蹲下身,手指轻佻地欲要抬起江昭生的下巴,“让我看看你这张脸,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把沈启明那老东西迷得神魂颠倒?” 江昭生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但也仅仅是回避了。 他并未如林瑾舟预期那般惊慌失措......甚至低低地笑了一声,无所谓地扶着栏杆坐下。 “林瑾舟,”江昭生抬起眼,那双经过美瞳修饰却依旧锐利的眼神直直看向对方,“你处心积虑,杀了沈启明,偷走他的秘钥,而设陷阱抓我......就是为了这种无聊问题?” 林瑾舟挑眉:“哦?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能?” “权力,财富,这些你都已经到手了,”江昭生语气平淡,给他陈述一个事实,然后,他好像有些难以启齿般开口,“难道......你也喜欢男的?” 林瑾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爆发出一阵笑声。 他伸出手,这一次强硬地抓住了江昭生一缕散落的头发,在指间暧昧地缠绕把玩,眼神变得幽深,充满了一种扭曲的探究欲。 “本来不喜欢的,”他俯下身,湿热的气息喷在江昭生耳边,“但是看着沈启明那老东西对你那种着迷到失去理智的样子,看得久了,我就在想......” 他的手指缓缓下滑,抚摸般地划过江昭生的脸颊。 “到底是什么滋味,能让他那样的人......变成一条心甘情愿的狗。” “所以,”年轻人眼底翻涌着野心、嫉妒和一种病态的痴迷,“我也想试试。” ...... 林瑾舟记得,自己投靠沈启明的时候还在念书,他急于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 沈启明欣赏他的聪明和狠劲,将他带在身边。那段时间,他偶尔会看到不可一世的上司脸上带着新鲜的抓痕或巴掌印,甚至心情极好地哼着歌处理伤口。 林瑾舟当时震惊无比,难以想象谁敢、谁又有本事对沈启明做出这种事,还能让他甘之如饴? 直到有一次,他奉命去沈宅深处的某个房间送文件。房门虚掩着,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敲门,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他看见了那个人。 一个极其美丽的......青年,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对方背对着门,脖子上挂着细细的绸缎绳,一件类似希腊裙的布料挂在身上,大片莹白如玉的后背裸露着,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与整个房间阴暗奢靡的氛围格格不入。 第67章 而且...纤细的腰身被一个华丽的金环紧紧箍住,把松松垮垮的布料收紧,勒出惊人的细腰,像一件被精心装饰、又被紧紧束缚的享用品。 床上的人身上带着难以掩盖的、让人心痒的倦意,听到了他来的动静,微微侧过头,眼里含着泪水,睫毛濡湿,眼睛的颜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蓝绿色,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那一眼,林瑾舟呼吸一窒。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小腿和手臂上那些清晰可见的、宣誓主权般的齿痕,新旧交错,看起来简直像想吃了他一样。 就在这时,他听到里面传来沈启明低沉带笑的声音:“......看什么?还想挨咬?” 青年猛地扭回头,可惜已经晚了。他像个断线木偶一样,被带着水汽和荷尔蒙的、赤/膊的沈启明牵引着,握住手腕拉起来,面对面被揉进怀里,柔软无骨,随后,白皙的肩膀细微地颤抖起来。 林瑾舟被烫到一般猛地关上门,心脏狂跳——他终于知道是谁敢打沈启明,又是谁让沈启明变得那样......反常。 那一刻极致的美丽、脆弱、屈辱和隐藏在泪水下的不甘......那种圣洁与慾念的强烈反差,像一枚钉子,狠狠楔进了年轻林瑾舟的心里,成了他多年无法理解又无法忘怀的执念。 只可惜江昭生跟他见面的时刻很少,总是在沈启明的怀里,背对着他,林瑾舟几乎没机会跟人对视几眼。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看着江昭生,沈启明对这个男人着迷、疯狂、甚至偶尔流露出近乎卑微的占有欲,他越发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你只是嫉妒沈启明吧。” 江昭生忽然开口。 “......什么?” 林瑾舟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收紧了五指,江昭生感受不到痛似地看他,冷静地解释道: “现在外面都对你虎视眈眈,权利也没稳固,为了抓个我,浪费权力交接的黄金时间,值得吗?” 他在拖延时间——秦屹川很快会跟过来的。 “你在说什么...不对,你在等你那个‘新姘头’?”林瑾舟松开了他的头发,心疼地给他顺了顺发丝,“现场太混乱了,我又派了十几个人困住他,等他过来我早就把你带走了。” 他隔着栏杆,捏着江昭生的下巴抬起: “你怎么能低估自己的价值呢?嫂子,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些权利和金钱都是虚的,轻飘飘的没有感觉。” “直到看见你......我就是在等你这个战利品。” 江昭生有些无语,他也假设过,秘钥在林瑾舟这里,搜寻完书房就会轮到他的,急什么。 “看起来是很激动了,”他低头,意有所指地看着对方的裤子,“那你现在需要解决吗?我可以回避一下。” “嫂子真会开玩笑,你现在都算沈启明的遗产,一并继承给我了,”林瑾舟拿出一根绳子,打算缠上他的手腕,“我肯定不会像他那么粗暴。” 真是个冷笑话...江昭生朝他伸出双手。 面对江昭生反常的配合,林瑾舟有些警觉地看着他。 “很意外吗?你说得对......我的当务之急就是讨好你。” 江昭生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的裤兜——那里有沈启明的u盘。 “我的情况你都知道,我是个需要依赖alpha的残缺beta,你有我的软肋,我却没有你的,抵抗的话,你会做些更过分的事吧?” “比如说,把我的资料公布出去......” “这么识时务吗?” 林瑾舟有些失望,一边把他仔细绑好。 失望你还捆......江昭生有些无语。 “那,不如就在这儿吧?以前你就是在这里跟他演*宫给我看,你知道这对一个青少年来说多有冲击力吗?” 冷静......等他真正放松下来,江昭生告诫自己。他对自己的身手有足够的自信,但不代表他能忍受在这个地方更林瑾舟虚与委蛇。 只是熟悉的场地,不同的场景,都让他几欲作呕。 “可以换地方吗?这个床有点小......” “你怕?” 林瑾舟的手轻轻拂过他后背——肌肤突然接触冷空气让江昭生打了个激灵。 那只手比江昭生想象的还流氓,顺手就拉开了裙子的拉链...... “你!” “我就要在这,”林瑾舟握着他的手凑近,隔着牢笼亲吻他的手腕内侧,“你想要什么样的姿势?就像他曾经对你那样?” 江昭生下颌绷得很紧,但眼神依然冷淡,看得林瑾舟一股邪火,他身上没有药,但...... 心一横,他打开了陷阱的开关,把江昭生从金属笼子里抱了出来。 比想象的轻...... 终于“抱得美人归”,林瑾舟忽然有些怜惜之情,低头去看江昭生的表情——似乎有些恍惚,像心如死灰。 江昭生没有反抗,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被束缚带绑起的双手安分地放在胸口。 从刚刚开始,他就在想一个问题...... “等一下......” 他有一个必须确认的事情。 “宝贝,我不会跟人说你的身份的......” 林瑾舟把他放在单人床上,黑色衣裙在洁白的床单上绽开,江昭生的手无力地推拒着他,让他心里好像蚂蚁爬过一样痒。 他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滚烫的嘴唇贴了贴凉冰冰的指节,心想,只是这一会就手脚冰凉,还真是矜贵的身.体,看来得好好调养。 林瑾舟的手指依旧缠绕着江昭生的发丝,指尖暧昧地滑过他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令人不适的战栗。他俯下身,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江昭生裸露的脖颈,呼吸灼热。 “看着他那副为你疯魔的样子...我就想,凭什么?”林瑾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迷醉和嫉妒,“他那种人,凭什么能独占这样的?” 他的吻落在江昭生的锁骨上,留下炽热的痕迹,接着又贪婪地向下,啃咬着那细嫩的颈侧皮肤,仿佛也要在那里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江昭生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林瑾舟此刻意乱情迷,是防御最低,偷袭夺走秘钥的绝佳机会,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疑问猛地窜入江昭生的脑海—— 不对。 沈启明是什么人?那是掌控欲和嫉妒心强到变态的怪物。他连秦屹川这种只是奉命行事的人都要清算,怎么可能轻易将关乎身家性命的最高权限秘钥,交给一个正值壮年、野心勃勃、甚至可能对自己“藏品”抱有非分之想的“养子”? 林瑾舟能拿到秘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沈启明临死前亲自授予,但这违背他的本性;二是林瑾舟用了别的手段,但沈启明如果是他杀的,他肯定会更加得意——而不是这幅天降横财的样子。 江昭生任由林瑾舟的唇在他颈间流连,声音冷淡: “林瑾舟。” 正沉迷于肌.肤触感和征服欲的年轻人不满地哼了一声,动作未停。 江昭生加重了语气:“沈启明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瑾舟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眼中情欲未退,却蒙上了一层阴鸷的薄雾。他似乎没料到对方在这种时候竟然会问这个。 “重要吗?”他嗤笑一声,试图重新吻上去,语气带着不耐烦,“一个老废物的死法......” “重要,”江昭生偏头躲开,眼神锐利地盯紧他,不容他回避,“告诉我,凶手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林瑾舟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眼底的迷醉迅速被一种烦躁和扭曲的嫉妒所取代。他捏住江昭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凶手?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那个死人了,妈咪?”他的拇指粗暴地擦过江昭生的下唇,弄花了那抹暗红的口红。 “你知道现在是谁在碰你吗?”林瑾舟的呼吸变得粗重,嫉妒烧红了他的眼睛,病态地变换着称呼,“是我,嫂子。” 他完全被情绪主导,似乎急于证明自己已经取代了沈启明,成为了新的主宰者,可以肆意享用这份“遗产”。 就在他情绪最激动、防备最松懈的这一刻—— “噗——” 是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林瑾舟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狰狞转为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个细小的血洞正在他左胸心脏位置迅速洇开,染红了他昂贵的黑色西装。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一股暗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滴落在江昭生黑色的裙摆上,迅速被吸收,只留下更深暗的湿痕。 眼中的光彩急速黯淡,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向前倒去,最终瘫倒在了江昭生的怀里。 江昭生完全愣住了,下意识地接住了他,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液沾了他满手,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脸颊和下颔。 第68章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在地下室阴影最浓重的地方,书架无声地移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高大的、他们以为正躺在华丽棺椁中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沈启明。 他穿着黑色西装,如同来参加自己的葬礼。手里握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 眼神锐利、冰冷、深不见底,仿佛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幽魂。 他看着倒在江昭生怀里、死不瞑目的林瑾舟,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带着令人胆寒的威严,在寂静的地下室里缓缓开口: “你也知道他是你大嫂。” 这句话,是对着死去的林瑾舟说的。无情地宣判了他的罪状——觊觎不该碰的人。 然后,沈启明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了彻底呆滞、脸上沾着血点的江昭生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久别重逢的审视,有近乎偏执的占有,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他看着江昭生一身黑色纱裙,怀里抱着刚刚因他而死的“养子”,脸上溅着鲜血,那双漂亮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大,像只落入绝境、不知所措的黑天鹅。 “昭昭。” 死而复生的人开口了,语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能冻结江昭生灵魂的寒意: “好久不见。”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写死了…… 第47章 复制人 沈启明的那句“好久不见”, 让江昭生整个人僵在原地。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第一反应往往是逃避。江昭生也一样。他几乎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沈启明从来不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拼命在回忆里翻找能支撑自己的片段——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他刚被接到沈家不久。那么大、那么陌生的地方,他睡不着午觉, 饿着肚子偷偷溜出房间,在回廊里迷了路, 直到看见一扇虚掩的门, 门口站着两个保镖。看见年幼的江昭生, 他们似乎认出了他, 侧身示意这位“小主人”进去。 好奇心促使他推开门,房间里站满了穿黑衣服的人, 一个中年人正跪在地上痛哭求饶,对着把玩着匕首的沈启明。 江昭生有点害怕, 却一眼瞥见角落茶几上放着一碟鲜花饼。 他踮脚去够,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砚台。“咚”的一声闷响, 墨汁泼洒出来, 弄脏了名贵波斯地毯,也溅了他满脸满手。 江昭生吓坏了,以为自己一定会被狠狠责罚。可那个时候的沈启明只是放下手中的匕首, 走了过来。 男人没看满地狼藉, 而是先看向他。 沈启明在笑, 笑声温和而包容,年轻的沈启明抽出胸前口袋里的真丝手帕——在小小的江昭生眼里, 穿西装的大人总是格外有威严——然后蹲下来,亲手替他一点点擦掉脸上的墨渍。 “瞧瞧,我们昭昭变成小花猫了。” 他握住江昭生沾满墨汁的手, 耐心擦拭: “别怕,一块地毯而已,脏了就脏了。” …… “别怕,一个叛徒而已,死了就死了。” 冰冷的恐惧再一次攫住了江昭生。 他控制不住地发抖,比之前捧着遗照时还要厉害。呼吸变得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小腿痉挛得几乎站不稳。林瑾舟尚未冷却的身体沉重地压在他怀里,他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 源于身体记忆的恐惧苏醒了,胃里翻搅,视线模糊。 他蜷缩起来,拼命想远离地上的血、远离站在阴影里的男人。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手臂,黑纱裙被扯得凌乱不堪,整个人像一只被蛛网缠住、濒临崩溃的蝴蝶。 生理性的恐惧几乎吞没了他。江昭生牙齿打颤,声音破碎得几乎不成调: “你......没死......” 这句话好像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他大口喘气,像离水的鱼。 “......昭昭。” 呼唤声仿佛从深海水面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一件外套罩上他的肩头,直到沈启明粗糙的大掌用力掩住他的口鼻,扼断那无效的浅快呼吸,江昭生才模糊意识到,沈启明刚刚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深呼吸,跟着我的频率。”命令不容置疑。 被憋到眼眶通红,生理性泪水不断滑落,男人才稍稍松手,如此反复几次,强行将他从过呼吸的边缘拉扯回来。 江昭生眼神空茫地瘫软在男人怀里,双手被无形的镣铐铐住一般,合拢乖顺地放在膝盖上,任由沈启明用染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他的脸。他不再挣扎或自伤,呼吸平缓下来,只有汗湿的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侧,证明着刚才那场骇人的惊吓。 他微微仰起脸,露出脆弱的脖颈线条——因为沈启明说“戴了一天美瞳,眼睛很累吧”,他本能地、顺从地让那双刚刚杀过人的、现在消过毒的手,触碰自己脆弱的眼球。 经年调校留下的“信赖”战胜了本能,连条件反射都能被驯化消磨。江昭生一眨不眨,克制下所有生理反射,眼前微微一花,那片黑色的薄膜被摘除,眼球突然轻松,宝石般的特殊眸色重见天日。 沈启明按着他的肩膀低头,奖励似的吻了吻他颤抖的眼皮。江昭生紧紧闭着眼,被口水辣到眼睛的痛苦记忆让他恐惧,好在只是被帮忙摘一下美瞳,这是他可以平静接受的事情。 “昭昭,”沈启明的声音轻易撬开他紧闭的心防,“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林瑾舟也好,外面那些争抢骨头的野狗也罢......” “跟我离开这里。现在,立刻。”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命令,沈启明松了松捏着他肩膀的五指,又舍不得地攥紧,放轻了声音。 “我可以承诺,等离开索莱尼亚,我给你你一直想要的......自由。我不会再碰你,只要你呆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就好。” 江昭生身体猛地一颤,好像从半梦半醒中被唤起,荒谬感油然而生。 自由?从沈启明口中说出这个词,讽刺得让他喉咙发紧。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却被罪魁祸首拿来当作诱饵。 “呵......” 一股没由来的、暴戾的、最深绝望的反抗意志,压倒了身体本能,江昭生感到心跳加速,几乎要撞破肋骨的痛,恐惧被愤怒取代,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只有杀了他,这一切才能真正终结。 没有任何思考,全凭本能驱动。江昭生像猎豹般猛地矮身下蹲,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黑影,指尖触碰到冰冷刀柄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灌注全身。 沈启明似乎察觉到了他气势的陡然变化,不再是恐惧和崩溃,而是某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他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后退半步,伸出手似乎想制止: “昭昭,你......” 话音未落! 江昭生已然暴起!他根本不去考虑沈启明手上的枪,利用身体极限的柔韧和速度,如同幽灵鬼魅般贴近那个男人。 沈启明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没有做任何阻止的打算,而江昭生已经携着一身血腥气和冰冷的杀意扑到了他面前! 刀光一闪!直刺心口! 没有对话,没有怒吼,动作快到极致的,沉默的刺杀。 “噗嗤——”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毫无阻碍地、整个没入了沈启明的左胸心脏位置。和他刚才枪杀林瑾舟的位置分毫不差。 沈启明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只留下刀柄在外的小刀,又缓缓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江昭生。 江昭生剧烈地喘息着,赤红着眼睛,双手还死死握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脸上溅满了温热的血液,分不清是林瑾舟的,还是沈启明的。蓝绿色的眼瞳充斥着极端兴奋的情绪......疯狂、恐惧、绝望混合成某种奇异的色彩,点亮了那双漂亮眼睛,亮得骇人。 沈启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他苍白的下颌和昂贵的西装。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江昭生——有震惊,有痛苦,有遗憾。 “...去死吧。” 他伸出手,似乎想最后触摸一下江昭生的脸颊,但最终无力地垂落。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重重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溅起细微的尘埃。眼睛兀自睁着,望着地下室的天花板,失去了所有神采。 死了? ......就这么死了? 江昭生脱力地松开刀柄,踉跄着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迅速蔓延开来的血泊和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 巨大的、不真实的荒诞感笼罩了他。 沈启明...这个纠缠了他半生、如同噩梦般无处不在、强大得令人绝望的男人......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自己手里? 脑子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里面振翅。世界再次变得极度安静,又极度嘈杂。视觉和听觉都变得模糊而扭曲。 第69章 他杀了他。 他终于杀了他。 自由了吗? 为什么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无边的空洞和冰冷?还有那依旧如影随形、甚至更加浓重的恐惧? 就在他精神恍惚,几乎要彻底崩溃的边缘—— “嗒、嗒、嗒。” 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突兀地从地下室门口传来。 江昭生像是被惊雷劈中,猛地转头看去—— 又一个沈启明。 正完好无损地、慢条斯理地从门口的阴影里踱步而出!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西装,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掌控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表情。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那具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张脸不是自己的。 然后,那目光落在了彻底僵住、脸上血色尽褪、瞳孔放大到极致的江昭生身上。 “看来这个复制品,还是没能让你完全满意。” 后来的“沈启明”开口了,声音、语调都和地上死去的那个,以及江昭生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毫无二致。 “总是惹你难过,死了也就死了。” 江昭生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大脑无法处理这超越理解极限的景象,视觉和认知发生了严重的错乱和冲突,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产生了幻觉。 他艰难地处理着眼前的信息。 一个沈启明死在他面前。 另一个沈启明从门口走进来。 复制品?死了也就死了......? 难道,这样的沈启明......不止一个?是克隆?是复制?杀了一个,还会有无数个? 他杀了人......被杀的人又出现了......而且对此毫不在意...... 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和荒谬感,如同一只冰冷巨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然后狠狠揉碎! 所有的坚强、韧性、算计、绝望、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灰飞烟灭。 世界在他眼前彻底扭曲、黑暗、旋转、崩塌。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丝声音,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江昭生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下坠的身体,还有一个熟悉的、令他骨髓都发冷的叹息声飘入耳际: “......还是这么不听话。” ...... 再次有模糊感知时,江昭生感觉自己像是在一艘剧烈颠簸的船上。不,是在移动的车里。 他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浑身虚脱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昂贵雪茄的淡淡余味,混合着一种冷冽的男性古龙水,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是沈启明。 他正被沈启明抱在怀里,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后座。 巨大的恐惧如凉水兜头浇下,让他几乎要再次窒息。他想挣扎,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醒了?”头顶传来沈启明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别乱动,你需要休息。” 江昭生紧闭着眼,睫毛剧烈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还没结束?那个死去的是谁?这个抱着他的......又是谁?是第几个? “看来克隆体确实骗过了很多人,包括你。”沈启明仿佛能读心,淡淡地说道,手指甚至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自然地梳理着他汗湿的鬓发,“总需要一些消耗品来处理麻烦。他替我死了这一次,也算实现了价值。” 克隆体? 所以,那个被他杀死的......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克隆体? 所以沈启明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假死、克隆体、引蛇出洞、清理门户......甚至,包括试探他、逼迫他、最终将他再次牢牢抓回手心? 无边的寒意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江昭生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撞在蛛网上的飞虫,越是挣扎,被缠绕得越紧,最终只会引来蜘蛛从容的吞噬。 一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是他刚到沈家不久,因为不适应新环境而持续低烧。江昭生是被祖父母宠爱长大的,因此,他能直觉沈启明不爱他,至少不是能撒娇的对象,黑黢黢的卧室晚上很黑,他却不敢说,每天晚上蜷缩在被子里作虾米状。 但是不跟沈启明走又会去哪儿呢?外祖父和外祖母看着他的眼睛告诫他,要懂得保护自己,他跟别人不一样,老人去世后,无数觊觎的目光落在年幼的孩童身上,好像打量一个遗失的珍宝,而不是一个小孩。 直到一次夜里他睡得不安稳,有人轻轻推开他的房门。年幼的江昭生害怕地露出脑袋装睡,却闻到一股古龙水的味道。 沈启明坐在他床边,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额头。 “烧起来了。” 他低声自语,语气是江昭生从未听过的温柔。 接下来的记忆片段很模糊,他只记得沈启明亲自喂他吃药,用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和脖颈。当江昭生因为药苦而皱起小脸时,男人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包装精致的奶糖。 “吃了就没事了。” 最让江昭生记忆深刻的是他十三岁那年,因为顶撞了一位来访的贵客,对方扬言要“替他管教一下这个不知礼数的孩子”。从此,那位贵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江昭生偶然听到保镖们的窃窃私语,说沈启明了这件事,亲手处置了一个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 回忆每一个画面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事实:沈启明曾经对他极好,甚至是旁人都看不下去的宠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沈启明从一开始就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后来又要那样对待他?那些所谓的管教,那些让他生不如死的玩具,那些将他囚,禁起来的日日夜夜...... 他宁愿沈启明从一开始就对他冷酷无情,这样至少他不会感到如此困惑和迷茫。 “什么时候?沈启明,”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江昭生艰难地睁开眼,望向沈启明近在咫尺的下颌线,声音轻轻的,好像绷紧到极致的弦,“......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做错了,你才要……这样对我?” 沈启明低头看他,手上的动作停下,转而轻轻抚摸他的脸,眼神深沉难辨: “你什么都没做错,昭昭。” “求求你,”江昭生摇头,泪水无声滑落,身体的疲惫让他的心防重重降低,在半个监护人面前,委屈无所遁形,几乎将他淹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让我明白。” 江昭生的手指紧紧攥住男人的衬衫袖口,大概想借那粗壮的手臂挡住自己流泪的双眼。披在肩头的外套因为这个动作滑落,露出微微颤抖的肩膀。黑纱灯笼袖也随之垂落,在黑纱的映衬下,他漏出的那截手臂莹润生光,净白如玉。 他低声抽噎,颊边泪珠滚落,像细碎的钻石,倏地没入墨染般的鬓发间——即使不见全貌,只这一幕也已是活色生香、动人心魄。如果不是心含怜惜,看见这一幕的恐怕早已想将人困于身下,好好看个究竟,再自己欺负一番。 江昭生骨子里仍然存着一份天真纯粹,这是沈启明不愿意见到的。这样的心性意味着他很难学会以掠夺者的思维方式生存。沈启明不想心软,江昭生的人生需要一个强大到不可战胜的人保驾护航。 沈启明凝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江昭生瞳孔骤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极致的愤怒、荒谬和绝望猛地冲垮了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眼前彻底一黑,再次晕厥过去。 …… 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度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地下室的血腥、车厢的颠簸、男人气人的话语都消失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残影。 看来那件黑纱裙已经被处理掉,身体已经被仔细清理过,没有一丝血污残留,有人趁他睡着换了衣服,现在穿着柔软的天蚕丝制成的白色家居服和深灰色长裤,清爽干净。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体力透支后的虚脱感依然残留,但脸颊边带着花香的柔风让江昭生心情放松了些。 他怔怔地转头,看向窗外—— 呼吸微微一滞。 落地窗外,是一片奇迹般的盛景。 巨大的、仿佛燃烧起火红流云的夕阳正缓缓沉向地平线,将天空渲染成壮丽的橘红、金粉与绛紫色。而就在窗下,直至远方起伏的山坡,是无边无际的、盛放到极致的粉色花海。是绯露花,那些柔软的花瓣在夕阳下层层叠叠,如同铺展在大地上的巨大粉色绒毯,如同静谧而汹涌的粉色海洋,美得惊心动魄。 温暖而湿润的微风就是从敞开的阳台门吹入的,薄薄的白色窗纱被吹起,飞扬,带来绯露花浓郁而奇异的芬芳,甜美糜烂。 江昭生光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那片炫目的光景。 第70章 沈启明就站在阳台的栏杆边,背对着他,眺望着那片绚烂的花海与落日。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是绯露花,你小时候很喜欢。” “是吗,”江昭生扶着冰凉的栏杆,奇异自己竟然能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跟沈启明说话,“不记得了。” “呵,白忙活。” “什么?” 江昭生扭头问他。 “这场婚礼,举全国之力在操办。” 沈启明没有重复上一句话,淡淡开口。 “但我并不想祝福他们。” 江昭生停在他身侧几步远的地方,望着沈启明刀刻般的侧脸,心底那股被压抑许久的反骨忽然冒出头来,低声呛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话音未落,沈启明骤然转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扯向前方! 江昭生猝不及防,一头撞进沈启明坚实灼热的胸膛,被对方的手臂紧紧箍住腰身,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挣扎了一下,如同蚍蜉撼树。 沈启明低头,无视他眼中的惊怒与抗拒,嘴唇印在他的鬓角,炽热的呼吸吐出。 “滚!” 腰上的手突然钳着他发力,江昭生的身体猛地被转过来,面朝栏杆,沈启明从后面顶撞上来,一手护着他柔软的腹部,把人逼在自己和栏杆之间,手掌卡在他下巴处,避开他的肘击,又在脸颊,耳垂落下几个匆匆的吻。 每亲一下,低笑就响在耳边,十足的流氓调戏做派,江昭生不想太让他得意,干脆放弃了抵抗,让他在自己脸颊又亲了几口。 神经病...... “你不知道吗?昭昭。”沈启明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某种了然于胸的笑意。 江昭生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看着眼前的盛大壮丽的花海,耳边是沈启明缓缓的宣判: “这个未来的新娘——” “是你。” ----------------------- 作者有话说:江昭生:??? 其实昭昭超级怕鬼……真的要被前夫哥吓死了,江昭生看鬼片要抱着江晚的胳膊尖叫。 被沈启明吓晕x1,被沈启明气晕x1,呵呵呵……亲妈帮你记仇了[可怜] 第48章 国王 “你在说什么?” “这也是我假死的目的之一, 不知道那人凭什么抢别人老婆。”沈启明的目光有一瞬的狠戾。 他在说什么......江昭生努力处理着这难以置信的信息:索莱尼亚国王的婚礼,另一个主角竟然是他?! “据我所知,索莱尼亚的国王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力狂。”沈启明的声音冷硬, “我不可能让他接近你。” 江昭生猛地向后挣脱,脊背撞上冰凉的阳台栏杆, 才堪堪避开那个令人窒息的怀抱。粉色花海在他身后摇曳,空气中甜腻的花香被男人危险的气息所掩盖。 “你......在开什么玩笑?!” 索莱尼亚的国王跟他有什么关系, 江昭生最接近婚恋市场的一次, 是有人拿他的照片去相亲角诈骗, 难道索莱尼亚国王也看相亲墙?还正好相中了个男的? 他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男人和这个荒谬的场景, 甚至顾不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光着脚就要往室内走。 心情乱糟糟的, 他真是睡傻了,才想着跟沈启明这个疯子对话...... 然而他的脚步还没迈出两步, 一具炽热坚实的胸膛就猛地贴上了他的后背,两条铁臂如同最坚固的镣铐, 从他腰间穿过, 将他牢牢锁死在怀里。 “唔!”江昭生挣扎起来,手肘试图向后击打,双腿胡乱踢蹬。 徒弟怎么可能打败师傅, 加上他内心慌乱不已, 被沈启明以绝对的优势压制。 沈启明的一只手轻易地攥住他两个纤细的手腕, 反剪在他身后,另一只手则环抱住他的腰腹, 将他紧紧按在自己身上。更让江昭生感到惊恐的是,沈启明的手指仿佛长了雷达般,精准地滑过他腰侧某处—— “呃!”江昭生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 身体猛地一软,那是他最怕痒的地方。 沈启明的轻笑响在他耳畔,湿热的气息喷吐在他敏感的耳廓和颈窝,带来一阵阵战.栗。 对方变本加厉地在那片柔韧的地方或轻或重地揉按、搔刮。 最无法抵抗的弱点,沈启明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这...每一分反应。 “...放手!嗯...” 江昭生又惊又怒,白玉般的肌肤迅速泛起一层薄红,力气也仿佛被抽走。 让他感到骇然的不是,而是这种被彻底洞察、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猛地扭过头,因为情绪激动和生理反应而眼尾泛红,声音里带着惊惧交加的颤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你怎么会......” 怎么会连这个克隆体都......如此熟稔。 最后半句他没有问出口,但沈启明显然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你不是说不碰我?!” “嗯,那个说不碰你的人已经死了。” 沈启明停下了在他腰间作乱的手,转而用力掰过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来,与自己面对面。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沈启明的呼吸灼热地喷在他的脸上,眼中翻涌着令人惊惧的占有欲和灼热的偏执。 “他说的,关我什么事?” 江昭生简直气到七窍生烟,哆嗦着落下一滴滚烫的泪:“...你去死。” “你开心就好,”沈启明的拇指摩挲着他微微颤抖的下唇,怜悯他的处境,又舍不得放手,“昭昭,规则由我来定。” “你杀一个,我就*你一次。” 江昭生瞳孔骤缩,浅色的虹膜里倒映着沈启明的面容,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大脑艰难地处理着信息,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明明白白的反悔,他要...... “你......等等......唔!” 抗议和惊呼被尽数堵回喉咙。 其实在沈启明熟悉地找到他脆弱地带的时候,江昭生潜意识中就悲观地下了判断,他的反抗只会让自己更加狼狈,沈启明太清楚地知道如何激活他神经的兴奋,像掌握了牵着他四肢的丝线般,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在意识也沦陷前,用旁观者的视角目睹自己“情意绵绵”的模样——哪怕是完全违反主人意志的倒戈。 强烈的羞耻感海啸般席卷而来,冲垮了江昭生的理智。他徒劳地扭动着腰肢想要逃离,却被更紧地禁锢在男人怀里。 逐渐涣散,眼睛蒙上一层水光潋滟的迷雾,像雨林一般吸引人,他心跳不已,绷紧了脖颈,脚趾蜷缩,小腿肚抽筋一样地战栗不止。 脱力地靠在沈启明怀中,桃粉面颊,睫毛半阖,黑亮的眼睫间隐约透着些宝石般的色彩,发丝缱绻,红唇微启。 江昭生身上的气质比窗外的绯露花更糜艳。 “在带你出门前,我们先算算账。” 沈启明指的是江昭生在葬礼上杀了自己克隆人的事。 如果说,在其他人身边,无非是累了点,愤怒了点,那在沈启明手上,可没有那么好糊弄...对方的花样,江昭生光是听他说到“报酬”,已经开始紧张。双腿并拢,试图蜷缩起来,像遇见危险的蚌,只可惜马上被对方察觉。 沈启明膝盖顶着他的膝弯,在他耳边流氓一样吹口哨: “我怎么教你的?这么快就忘了?——打开。” 分开......这是沈启明最喜欢让他记下的规矩。江昭生一开始听见这个“规矩”,眼里先是不可置信,随后被厌恶不屑取代,用神色清晰传达内心的想法——“你在说什么屁话”。 结果就是领略了什么叫“工具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工具是人类最下流的发明还差不多。黑色柔韧的皮革,搭配一根不长不短的铁杆,他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显得没事想出这种东西。 更有状似普通的太师椅,明明是四条腿的凳子,前两条戴着短短的,半截手铐一样的东西,内里衬着厚厚的绒布,防止脆弱的皮肤磨伤。 有太多东西来辅助沈启明,江昭生那时候一无所知,只知道一味跟他犟,结果就是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连喝水都需要对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 和刑讯逼供又不同,他没有受皮肉伤,多亏了那些羊绒内衬。 他终于同意沈启明荒谬要求的时候,对方却没有放过他,只是告诉他需要再巩固训练一段时间。 结果就是妥协不成,还需要加码。 这也是训人的一种手段,哪怕江昭生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那次之后,他抵抗心大大地降低了——他必须得忌惮反抗不成付出的代价,有可能是一条规矩,也有可能是身上的装饰品。 明明没有多久,却让人感觉到时间无比漫长,漫长到江昭生忘了自己在跟他虚与委蛇,脱力地趴在他怀里,被放下的时候,几乎晕过去,却没有下意识蜷缩侧起身体,用最常用的姿势睡觉。 第71章 而是下意识地扯着男人的袖口,缓慢地朝他张开蚌壳,分开双。 用来休息的时间地点,从此有了别的含义,到后来没有沈启明的时候,他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侧过身蜷起腿睡觉,而是下意识寻找摸索着床榻,有没有留下什么“课后作业”,有没有男人沾着信息素的外套。 他戴着黑色的眼罩,不清楚沈启明是不是在附近看他,如果拿到了什么东西,也不能顾忌他在不在,摸索着形状也要快点用上——不然很可能是对方亲自帮忙,那绝对、睡不了觉了。 如果沈启明在场,反而是江昭生轻松的时刻...他只需要先面朝着他,哪怕在男人冷静的注视下,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做出那样的动作。 简直像在恬不知耻地邀请一般...... 现在,沈启明又回来了,连带着唤醒了他最不堪的记忆...... “昭昭,你忘了吗?我们怎么定的规矩?” 沈启明的声音听起来没有生气——他从不在江昭生面前动怒,只会在温柔和流氓之间切换。但江昭生却能精准捕捉到他那丝压抑的暴戾情绪...... 虽然男人像检查功课那样哄着他,情愫却压抑到了极点,就像半披着羊皮的饿狼,马上就要把人吞吃入腹。江昭生捕捉到他的真实想法后,膝盖发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还记得怎么求饶,只要轻轻地贴一下,沈启明会“酌情”放过他。 “不行哦,等会再撒娇。” “......不,别。” 江昭生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却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唔!唔唔——!”他疯狂地摇着头,眼神涣散,瞳孔因极度的惊惧而放大。 “怎么留长头发了,那时候死活不留的。”沈启明按着他的手,挑起微微打湿的乌发问。 “......”江昭生咬紧下唇,拒绝回答。 还好他还没释放信息素,江昭生不禁乐观地想,时隔多年,他不确定沈启明信息素会勾起他多大的失态。 “你很想闻我的信息素?” 见鬼了......这人会读心吗? 江昭生在泪眼朦胧中瞪视他一眼,换来一连串的过电。 “!?” “我觉得你应该很讨厌那样浑浑噩噩的状态,”沈启明的手掌安放在江昭生的小腹,像帮他舒缓胃疼那样轻轻揉按,无论多少次,这幅场面都让人血液贲张—— “所以我把它挖了。” 江昭生连他的动作有多过分都顾不上了,急切地扑了过去,手掌按在男人后颈。 真的没有了?什么时候?为什么? 太好了......控制的手段消失了。 但他高兴的太早,因为自己激动的动作牵扯,“唔”地一声扑倒在男人结实的胸口,听到对方胸口传来的笑意,简直像大人看小孩蹒跚学步摔倒了一般,充斥着上位者的宠溺。 “昭昭,好厉害啊。” “都凸出来了。”沈启明淡淡道。 要不是那个“杀一回一次”的规矩,江昭生简直想把他掐死。 “这么激动。”沈启明坐起身,握着江昭生的胳膊,把他的手臂搁在自己肩膀上,二人被迫更贴近了,江昭生的脸贴上男人胸口,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通过胸腔的震动,好像直接在他的脑内响起: “昭昭,要不对你老公有些信心,尤其是在这方面,靠不靠信息素的区别......” 沈启明烙铁般的手缓缓下移,握住他的手腕,大拇指摩挲着凸起的腕骨,嘴唇贴在江昭生白皙的手背,弯下腰,明明是骑士效忠般的姿态...... 抬眼却是势在必得的掠夺。 “——其实不大。” 不妙的预感最终应验,江昭生没想到,问一下腺体的事也能刺激沈启明。最终眼睛不受控制地向上一翻,彻底晕厥过去。漂亮的脸蛋还带着泪痕和潮红,带着惊心的脆弱感,江昭生在炽热的怀抱中昏了过去。 …… 江昭生眼神空洞地坐在华贵的轿车后座,换上了一身休闲的白色礼服,衬得他肤色极好,长发被带着花边的缎带束在侧边,整整齐齐,一副王子的模样。 实际上,坐在他身边的沈启明眼里,江昭生平淡的表情逐渐被替代,变成了不久前那副眼泪欲坠不坠、翘着上唇索吻的模样。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翘起二郎腿。 江昭生蓝绿色的眼眸失焦地看着前方,被这声轻咳唤醒一般,他听见外面的嘈杂,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里的黑色美瞳,被身旁的沈启明握住了手腕。 “不用,”沈启明语气平淡,“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就好。” 刚刚睡醒的江昭生,周身气质温柔得不可思议,沈启明就着按住他手的姿势缓缓握住他的手,他没有反抗,甚至蜷缩起关节让对方的手掌包裹他的。 他被沈启明牵着下了车,踏入一个大型广场,这里似乎正在举行一场极其盛大的庆祝。 夜色中的索莱尼亚中央广场,像颗被点燃的巨大宝石,璀璨夺目,夜风带着浓郁甜腻的花香,将游客牢牢包裹其中。 江昭生被沈启明半拥半带着,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休闲礼服,衬得肤色愈发苍白剔透,长发被一根带着精致蕾丝花边的白色缎带松松束在颈侧,打扮得如同一位不谙世事的贵族小王子。与他这身纯粹装扮截然相反的,是他脸上那张遮住了上半张脸的银色威尼斯面具,以及面具下那双空洞失焦的蓝绿色眼眸。 江昭生麻木地任由他摆布,直到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周围的人群,意识到了沈启明跟他说的不用是什么意思。 因为,广场上,在场的无论的男女,都戴着美瞳——那颜色,竟然和他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罕见的蓝绿色瞳,出现在每一张年轻快乐的面孔上...... 沈启明同样戴着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薄唇。他强有力的手臂始终环在江昭生腰间,以占有姿态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侧,隔绝了大部分人群的推挤。 “抬头。”沈启明忽然开口。 江昭生下意识地仰起脸。 漆黑的夜幕被无数盏霓虹灯映照得染上色彩,而那些灯光之下,是漫天飞舞的花瓣。如同正在下一场永不停止的、温柔而梦幻的雪。 那是索莱尼亚的象征——绯露花,花瓣厚实,色泽是极为浓烈、近乎滴血的绯红,此刻纷纷扬扬,从庞大的、缓缓驶过的花车上被抛洒下来。 花车队伍极尽奢华,由纯白的骏马牵引,车身上缠绕着新鲜的花藤和闪烁的彩灯。车上站着盛装的舞者与乐师,不断向人群抛洒着花瓣和糖果,引发一阵阵更热烈的欢呼。 江昭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整个广场似乎都沉浸在一场荒诞的美梦之中。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掀翻天空的狂热欢呼声浪! “来了!来了!国王的花车!” “快看!是国王陛下!” 江昭生被这声浪震得耳膜发疼,心跳莫名加速。某种强烈的预感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几乎是遵循着本能,循着众人目光聚焦的方向望去—— 江昭生的视力极好,隔着喧嚣的人群和漫天的花雨,即使距离尚远,还是看到了那辆最为宏伟、被骑士们簇拥在正中央的鎏金花车。 以及,站在花车之上,那位身披王室礼袍的年轻国王。 他有一头罕见的灰色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比他想象中要年轻许多,甚至带着几分未褪尽的少年气,但那双眼睛—— 年轻的国王有着灰色的眼眸,像极了冬日阴沉的天空,锐利而淡漠。江昭生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种突兀的、毫无来由的熟悉感击中了他。 那双灰色的眼睛......那张脸......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不是在报纸或新闻上,而是更真实、更近距离的接触过。记忆深处某个角落似乎松动了一下,急切间却什么也抓不住。 沈启明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江昭生忍不住抛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呢,婚纱他也看过,分明就是女装...... 可是这群人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那种,结婚的一方毫不知情的情况吗? 沈启明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嘴角带着笑意,手掌微微收紧,让江昭生更紧地贴近自己。 国王的花车正缓缓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驶来。距离在逐渐拉近,那双灰色眼眸的视线开始缓缓扫过狂欢的人群,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起来。 江昭生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身影,试图从那模糊的记忆碎片中打捞出什么。 就在花车即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 身边的沈启明突然动了,男人毫无征兆地猛地俯下身,一手用力扣住江昭生的后脑,低头和他嘴唇相贴。 “唔!” 江昭生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吻打断。 第72章 可能是“爱情”为主题的原因,几乎同一时间,旁边花车上的人笑着将一整篮绯露花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倾泻而下! 哗啦—— 绯红的花瓣如同瀑布般当头浇下,将相拥亲吻的二人淹没。江昭生感觉到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 花香袭来,他推拒的动作被沈启明以柔克刚地化解,看起来就像别别扭扭调情的情侣一般。 “哇!好浪漫!”周围响起少女们兴奋的尖叫声,夹杂着善意的哄笑,“是在庆祝国王的婚礼吗?” “真是太应景了!” 香气如同实质般将他包裹,浓郁得令人头晕目眩。视线被沈启明逼近的脸庞和不断落下的花瓣遮挡了大半,江昭生只能从极近的距离,看到沈启明低垂的眼睫,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饿狼般的晦暗幽光。 嘴唇被牢牢封住,对方还在掠夺呼吸,身体被对方铁箍般的手臂紧紧锁着,动弹不得。整个世界仿佛缩小到了极致,只剩下这个充斥着花瓣甜香和被强行给予的、令人窒息的吻。 在这一片混乱、浪漫与强制交织的漩涡中,在那漫天纷飞的绯红花瓣之后—— 远处花车上,那位年轻的灰发国王的目光,似乎被这过于引人注目的一幕所吸引,不经意地扫了过来。 然后,停住了。 锐利的灰眸穿透了狂欢的人群,穿透了簌簌落下的花雨,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被搂在怀里吻着、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青年身上。 即使隔着面具,视线被花瓣和男人遮挡大半,江昭生也在那一瞬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道目光的停留。 打量、审视、探究。 是被沈启明的话影响了吗?他的错觉?可是沈启明为什么突然吻他? 江昭生不由自主地,对上了那双灰色的眼睛。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国王不变的表情下,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裂开了个痕迹。 但不等他看清,甚至不等那模糊的熟悉感再次浮现—— 沈启明覆盖在他脑后的手掌骤然松开,宽大的掌心严严实实地捂住了他的双眼,剥夺了他的视觉。 同时,另一只手将他搂得更紧,更加深入地攻城略地,加深了这个吻,沈启明带来的缺氧,蛮横地碾碎了他所有的感知和思绪。 但江昭生眼前黑下去后,残留的视觉画面,不是沈启明近在咫尺的面容,也不是漫天绯红的花雨。 而是远处,花车之上,那双穿越一切喧嚣与光影,冰冷地、久久地凝视着他的—— 灰色眼眸。 ----------------------- 作者有话说:嗯...谁能替国王发声...[可怜] 第49章 这个男人能嫁吗? “唔......滚......!” 江昭生的抗议被尽数吞没在沈启明灼热的吻中。视野被剥夺, 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漫天绯露花瓣簌簌落在发间、肩头的轻柔触感,能闻到那甜腻到令人晕眩的馥郁花香,能听到周围人群对这场“浪漫”表演发出的欢呼和笑声。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的荒谬。 更让他心悸的是, 即使双眼被覆盖,那双冰冷审视的灰色眼眸, 烙印般残留在他最后的视觉里,久久不散。 沈启明终于稍稍退开, 给了他一丝喘息的空间, 但捂住他眼睛的手并未移开, 另一只手仍牢牢箍着他的腰, 将他紧密地按在自己身前,仿佛在无声地宣示所有权。 江昭生剧烈地喘息着, 嘴唇被吻得有些麻木,面无表情地用胳膊上的布料狠狠蹭过下巴。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启明的拇指轻轻揉捏着江昭生柔软的耳垂: “只是让某些人看清楚, 他觊觎的,早就名花有主了。” 江昭生:“......?” 他觉得沈启明不仅是脑子进水了, 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疯癫。这种幼稚而疯狂的宣示主权, 只会让他感到更加厌恶。 话音落下,周围狂热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欢呼声并未停歇,逐渐汇聚成一个更加整齐、更加响亮的声浪—— “万岁!” “陛下!请看这里!” 原本嘈杂的喧嚣被一种更加秩序井然的兴奋所取代。 江昭生感觉到沈启明箍在他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了几分。 透过沈启明的指缝, 江昭生惊愕地看到, 原本缓缓前行的国王花车, 不知何时竟已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足十米远的地方! 庞大的鎏金花车如同移动的王座,静静地矗立在沸腾的人海中央。纯白的骏马不安地踏着蹄子, 车身上缠绕的绯露花藤在灯光下娇艳欲滴。 而那位年轻的国王——已然从王座上站起身。 他并未看向狂热欢呼的子民,那双如同冬日灰穹的眼眸,正直直地、毫无避讳地穿透纷落的花雨, 锁定在江昭生和沈启明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沈启明紧紧搂抱着江昭生的那只手上,以及江昭生被吻得红肿的唇瓣上。 国王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遭的气压却骤然降低。 欢呼的人群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寻常的氛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沈启明放下了捂住江昭生眼睛的手,将江昭生整个护在了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正面迎上了国王的视线。 “一条野狗。”沈启明用仅有二人听得见的音量,挤出一句蔑视的话。 江昭生察觉到危险本能地打算溜走,听到沈启明的话更是后背竖起汗毛—— 身前一直紧绷如猎豹般的男人,毫无征兆地动了! 先是猛地将自己向后一推,江昭生踉跄着跌入身后惊慌的人群中! 在同一瞬间,沈启明的手臂快如闪电般抬起——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漆黑锃亮的手枪,枪口毫不犹豫地指向了花车上那位沉默的国王! “砰——!” 枪声如惊雷般炸响。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江昭生睁大了眼睛,那枚子弹穿透漫天飘落的绯红花瓣,直射向花车上男人的心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猝不及防。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那位国王反应却快得超乎想象,几乎是凭借某种野兽般的敏锐直觉,身体猛地向侧方极限闪避! “噗嗤!” 子弹并未击中心脏,而是打进了他的肩胛骨下方!鲜血瞬间迸溅出来,染红了他华贵的王室礼袍,溅落在他苍白的脸颊。 他捂住伤口,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那双灰眸死死盯住开枪的沈启明,充满了暴怒与杀意。 “啊——!!!” 广场上爆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现场瞬间陷入混乱,群众如同炸开的锅一般,疯狂推挤奔逃! “刺杀!有人刺杀!” “救命!!” 保镖们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疯狂地涌向花车,试图保护受伤的国王,同时拔出武器抓捕刺客。 江昭生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沈启明在出门前偏执地要把他做,到筋疲力尽——他的计划,从始至终都是要趁着这个庆典松懈的当口,杀了这个男人。 那之前的缠绵,不过是断头台前最后的盛宴,是疯子逻辑里最后的占有和告别。 耳边充斥着尖叫、哭喊和卫兵们的怒吼。 “快跑,离开这里。” 江昭生被沈启明猛地推开,踉跄着跌入混乱尖叫的人群。他下意识回头,只见那个男人决绝转身,举枪迎向涌来的卫兵,用身体和枪声为他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 “砰!砰!”的射击声和刀剑碰撞声刺耳传来,江昭生心脏狂跳,却不是出于担忧——沈启明有那么多克隆体,死一个又算什么? 他真正震惊的是另一件事:那个疯子说的......难道是真的?自己居然真的是这场举国瞩目的、荒诞戏剧的另一个主角?那个国王迎娶的“新娘”? 这个认知让他胃里一阵翻搅,比身后的血腥场面更让他感到恶心和恐惧。他不再犹豫,趁着沈启明制造的混乱,头也不回地扎进阴暗的巷弄,向着东边拼命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刺痛,身后的喧嚣渐远,他才扶着一面冰冷的砖墙剧烈喘息。 一道身影从旁侧的阴影里缓步走出。 “这边,”来人是秦屹川,他穿着利落的深色作战服,没有多余寒暄,只是朝江昭生打了个手势,“车在巷口,快。” 江昭生警惕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动作。 “是沈启明安排的...”秦屹川似乎看穿他的疑虑,语气急促地补充,“他在葬礼上出现后,就一直把我关着,直到今天才放我出来,让我在这个指定地点等你。别犹豫了,跟我走,这里很快就会被彻底封锁,不安全。”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江昭生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跟上了秦屹川的脚步。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果然停在巷口阴影处。 车子迅速发动,驶离混乱的城区,窗外的景物逐渐由密集的楼宇变为开阔的郊野。车内气氛压抑,只有引擎的低吼声。 第73章 最终还是秦屹川先开了口: “他......真的去刺杀了?” 这件事听起来就很荒谬,江昭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语气没什么波澜: “谁知道那个疯子又在发什么疯。”他并不真的相信沈启明会为此送命,克隆体的把戏他见识过了。 秦屹川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你知道如果婚礼真的举行,意味着什么吗?” 江昭生转过头,蓝绿色的眼眸在昏暗摇摆的车内光线下,显得格外剔透,像一对玻璃珠: “意味着什么?”他其实能猜到一些,但还是想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 “意味着‘江昭生’这个人,从此就不存在了,”秦屹川锤了一把方向盘,声音沉了下去,“你会成为索莱尼亚名义上的‘王后’,一件被供奉起来的华丽装饰品。你过去的一切都会被抹去,没有自由,没有身份,甚至没有独立的意志,他大概是觉得你无法接受这个,所以才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江昭生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并不感动,只觉得讽刺。一个用尽手段囚禁他的人,却要用救赎者的方式解放他?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僻静的私人领地,穿过茂密的林木,停在一栋装修精致的宅邸前。 “下车吧,”秦屹川熄了火,“屋顶有直升机,随时可以起飞,能直接送你出境。相关航线许可和避难所的产权文件......” 他指了指宅邸方向:“他说都放在你以前常住的那个房间里了,我去拿。” 江昭生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他脸上。他抬头望向宅邸,这里与其说是避难所,不如说是曾经精心打造、为他量身定做的笼子。只是这次,打造笼子的人暂时无法亲自来锁门了。 这里曾是他被沈启明豢养多年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烙印着他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涌,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转身走向庭院角落的长椅,需要一点空间独自消化今晚的惊天巨变和那个“新娘”的身份。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新娘是他?在这件事上,他毫无头绪。 江昭生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夜风吹拂着他束起的长发,罕见地温柔。秦屹川进屋去取文件,似乎耽搁得有些久了。 一种本能的警觉如同细小的电流,倏地窜过江昭生的脊背。他猛地站起身,看向那扇黑洞洞的宅门。 就在这时,那扇门被从里面猛地推开! 秦屹川踉跄着举着手出来,脸色难看,他的太阳穴边正抵着一把手枪。 持枪者是一名穿着黑色战术服、面容冷硬的陌生男子。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原本寂静的庭院阴影处,瞬间涌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动作迅捷无声,如同鬼魅,顷刻间就将江昭生团团围住,冰冷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 江昭生忽然觉得有些荒谬,沈启明还不是拖他下水了。 寡不敌众,至少也不能丢着人质跑路,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江昭生很快就被两名士兵专业地反剪双手,“咔哒”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边的秦屹川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 做好这一切后,庭院忽然陷入寂静,只剩下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然后,一阵清晰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哒”声,从宅邸大门内传来。 江昭生猜测那是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一个身影缓缓从门内的阴影中步出,走入庭院朦胧的光线下。 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身段窈窕,穿着剪裁合体的珍珠白色套装裙,外面披着一件质感高级的羊绒大衣。她的黑色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 而当江昭生的目光触碰到她的脸庞,尤其是那双眼睛时——他浑身猛地一震,如同遭受雷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蓝绿色眼眸,五官线条莫名地熟悉,那熟悉感来自于他明天早上洗漱看镜子。 女人的目光落到江昭生身上时,保养得宜、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感,有怀念,心痛,难以言喻的深沉。 江昭生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不安地扭头去看秦屹川——这已经是他目光所及之处,最熟悉的存在了。 秦屹川正死死绷着下颌,警惕地看着这个疑似首领的女人。 “喂!别碰他!” 江昭生回过神时,女人已经站在他眼前,身上传来香水的气味,涂着暗红色护甲油的纤长手指,轻轻抚上了自己的侧脸。 她或许是想帮江昭生整理被夜风吹乱的碎发,只是动作太过生疏——大概从未照顾过人,女人锋利的指甲划过皮肤,安抚变质,变成了一种轻缓的施刑,带来细微的刺痛,甚至整理完后,在江昭生脸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生生......”女人开口了,柔情似水的声音,让江昭生的心跳越来越急促,“还记得我吗?” 她的手指上移,轻轻拂开他额前的发丝,抚摸江昭生饱满光洁的额头,这动作让江昭生的肌肉更加僵硬。 不会吧。 “当初爸妈执意要带着你离开我身边的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昭生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他只能僵硬地站着,任由女人将他轻轻拥入怀中。她的怀抱带着一种冷冽的香水味,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嚎啕的孩子。 但江昭生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不想把脸放在对方胸口,及时别开头,脖颈处的肌肤被迫压上外套,能感受到她胸口一枚造型别致、镶嵌着宝石的绯露花形状胸针。 她还在施力,冰凉的金属花瓣边缘硌在江昭生的侧颈,随着她的动作,尖锐的花瓣边缘大概划破了他的皮肤,鼻尖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 但他感觉不到痛了。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淹没了江昭生,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扭曲、崩塌。 直到被铐在一旁的秦屹川猛地大喊:“喂!你注意点!他的脖子流血了!” 女人仿佛这才惊醒,猛地松开手,无措地看着江昭生脖颈上那道正在渗出血迹的划痕。 她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慌乱,连忙抽出自己雪白的丝绸衣袖袖口,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去擦拭那点血迹。 “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疼不疼?”语气充满了心疼和自责。 江昭生依旧呆呆地,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见状,又怜惜地将他重新搂紧,一下下抚着他的头发,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而怨毒: “沈启明真该死啊。” “竟然敢这样对待我的生生......把你藏起来,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妈妈回来了,妈妈会替你好好教训他的,所有欺负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妈妈。 这两个字像沉重的铅球,狠狠砸在江昭生的心脏上。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在世的亲人,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重要的是......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沈启明对他做的一切? 胃部疯狂下坠。 秦屹川被带走之前好像朝自己拼命说了些什么,江昭生没有听清,他疑惑地捂住半边耳朵,看到对方脸上凄惶的神色。 而女人也下命解开了他的手铐,哪怕周围的士兵一副不赞成的态度。 但江昭生确实表现得毫无攻击性,被她牵着上了一辆豪车。 江昭生抱着膝盖坐在床头,他被带进一座极尽奢华的宅邸里。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没有花精力去记来时的路,头脑中反复轰鸣的,只有那个女人——他的母亲——那句冰冷又怨毒的话:“沈启明真该死。” 她知道。 她都知道。 她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脖颈上被胸针划出的伤口已经缠上了洁白的绷带,江昭生看着华丽的庭院,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内心的情绪。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江昭生以为是送餐的仆人,或者是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母亲,并未立刻回头。 然而,一种本能的、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后颈的寒毛瞬间竖起!他猛地抬头看去—— 站在门口的,是沈启明刺杀的灰发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便装,肩部似乎因伤口而微微紧绷,但丝毫不减其冷峻威严的气质。那双冬日灰穹般的眼眸,正静静地、深邃地注视着他,里面似乎翻涌着许多江昭生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阿纳托利眼中,江昭生的长发有些松散,一些碎发黏在侧脸,细细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层绷带,看起来脆弱无比。 看见他像受惊的猫一样瞬间弹起,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脊背撞上雕花床头,全身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第74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国王吗? 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那一瞬的精光被很好地掩盖,阿纳托利并没有进一步靠近。 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生生,怎么了?吓到了吗?” 穿着珍珠白套装裙的江挽澜从国王身后走了进来,姣好的脸上带着担忧,年轻的女人像是怕他受惊一样缓步走近,握住了江昭生冰凉而紧绷的手,轻轻拍抚着。 “......别怕别怕,我在,”她的语气仿佛在安抚一个年幼的孩子,“看你晚上没吃什么,我去给你炖了点安神的汤。” 直到这时,江昭生才注意到,那位尊贵的、肩部受伤的国王手中,竟然真的端着一个素雅的陶瓷炖盏。 他不是国王吗?他不是刚被刺杀吗?到底谁才是地位更高、受伤更重的人啊? 这一幕荒谬得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江挽澜引着僵硬的江昭生重新坐回沙发,然后从阿纳托利手中接过炖盏,亲自试了试温度,才递到江昭生面前,眼神充满了期待。 江昭生没有接,依然怔怔地看着她,又看向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未曾从他身上移开的国王。 见他不动,江挽澜轻轻叹了口气,将炖盏放到一旁。她伸出手,怜爱地抚摸着江昭生的脸颊,指尖冰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欢喜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滑到他精巧的下巴,久久停留。 “我的生生......长得真好,”江挽澜眼中有水光闪动,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说,“比妈妈想象中还要好......” 江昭生身体僵硬,任由她动作,大脑依旧处理不了眼前的状况。 江挽澜似乎察觉了他的不安,俯身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 “不怕了,生生,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事情了。” 她抬起头,看向沉默的阿纳托利,语气变得轻快: “以后,就让阿纳托利保护你,有他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啦。” 江昭生茫然地眨了眨眼:“......谁?” 保护他?这个......国王? 在他的投来目光的瞬间,那位冷峻的灰发国王,竟然上前一步,微微俯身,执起江昭生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然后,在江昭生惊愕的目光中,阿纳托利低下头,郑重的吻印在了他白玉般的手背上。 那是个古老的、表示效忠与守护的骑士礼。 阿纳托利抬起眼,灰色的眼眸如同磐石,直直望入江昭生惊慌失措的蓝绿色眼底,无声地宣誓着他的忠诚。 江挽澜满意地笑了,将还在发愣的江昭生揽入怀中: “托利亚,是妈妈给你找的守护骑士,喜欢吗?” 托利亚...阿纳托利,竟然是一个人,难怪他那么有熟悉感,那个从学校掳走他的、一言不发的危险分子,突然离开的哑巴男人。 竟然是这个人,索莱尼亚名义上的国王。 江昭生靠在母亲的怀抱里,看着眼前这位向他行吻手礼的国王,觉得整个世界的光怪陆离,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 作者有话说:只能说丈母娘的眼光也不是很好。 第50章 奉献 “我...不, 这太奇怪了,我为什么要跟托...阿纳托利结婚?” 江昭生挣出手问。 被拒绝的阿纳托利也不恼,平淡地单膝跪地, 宛如仆人一般,静静等待在一旁降低存在感, 不妨碍这对母子的交流。 “为什么不好?”江挽澜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那样眨眨眼,“我的位置就是你父亲给的, 你嫁给他也会一样。” “这样你就是最有地位的人, 没有人可以图谋你、伤害你、用下流的手段对待你。” 她的手又抚上江昭生的额头, 这次指甲并没有伤到他的皮肤。 “我爸...他人呢?” 江昭生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随后被一双手固定住脑袋,被迫正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绿眼睛。 “他去世了。”江挽澜平静地说。 这语气简直像“我杀了他”似的, 江昭生直觉还是不要揭露这话背后的深意,头皮发麻, 又指向地上半跪着的阿纳托利: “那他呢?他甚至没见过我几次,这样的婚姻完全是胡闹吧?” “啊, 你不用担心他, 他很爱很爱你,绝对忠诚。” 江挽澜随着他的动作轻飘飘投去目光,又迅速扭过头来, 好像阿纳托利是个人工智能, 遵守保护人类的三大定律似的。 又或者他是什么残疾人, 阿纳托利是训练有素的导盲犬...... 这太诡异了,江昭生心想, 如果是自己这么被对待,肯定会心生怨恨。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阿纳托利接触时, 却看到那双浅灰色的眼眸瞬间迸发出惊人的神采。男人的嘴角虽然只是维持着一个极淡的弧度,但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欣喜之情,却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江昭生:“......”他一时语塞。 他还是拒绝了江挽澜的“好意”,余光中,阿纳托利的脊背弯的更低,江挽澜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年轻的国王先离开,她有些想法要私下跟江昭生说。 “你在沈启明身边,呆了多久?”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江昭生的脸色瞬间褪得更加苍白,他蜷缩起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问这个做什么?” 江挽澜带着悲悯的怜爱神情,她轻轻握住儿子紧绷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他掐紧的手指,仿佛要传递力量般握住,却只让江昭生感到一阵束缚。 “妈妈想知道,我们生生到底吃了多少苦,”她叹息着,“告诉妈妈,那段日子......他是怎么对你的?是不是很害怕?很痛苦?” 江挽澜的声音自然是一脉相承的婉转,轻柔地唤醒江昭生那些被强制、被驯服、被剥夺意志的画面,羞耻感不受控制地翻涌,江昭生感觉胃里一阵翻搅,几乎要呕吐出来。 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他不想回忆,一个字都不想提。 “都过去了......”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试图挣脱这令人窒息的话题。 “真的过去了吗?”江挽澜不允许他逃避,“那些经历会变成烙印,刻在你的骨头上。如果你不够强大,它们就会永远跟着你,决定你的人生。” 对方声音变得更加缥缈: “生生,告诉妈妈,离开沈启明之后,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你为自己规划了怎样宏大的未来?妈妈记得你小时候,理想很远大的。” 人生目标?宏大未来? 江昭生愣住了。逃离后的日子,充斥着生活的挣扎、又不只是挣扎,还有平稳落地的心情,以及和家人相处的温暖...... “我......我要抚养江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支撑他活下去最直接的动力。 说完,他自己都感到一阵难以启齿的窘迫,江挽澜那双蕴含着巨大期望的蓝绿色眼眸缓缓阖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像拿他没办法似地,像每个失望却溺爱的父母那样。 果然,江挽澜轻轻“哦”了一声。 “只是这样吗?”她微微偏头,像是不解,“仅仅......抚养一个女孩长大?这就是你全部的人生价值了?” “我的生生,你值得更广阔的天空,更耀眼的位置。你应该站在万人之巅,让所有曾经轻贱你、伤害你的人,都只能仰望你,”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而不是将自己困在琐碎的柴米油盐和对他人的养育责任里。那太渺小了,生生,那不像一个‘人’真正该有的活法。” 江昭生被她的话语钉在原地,一种巨大的羞愧和空虚感攫住了他。是啊,他的人生还有什么?除了依附于沈启明,就是围绕着江晚转。他自己呢?他自己的价值在哪里?母亲的话虽然刺耳,却揭穿了一个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他的人生,似乎真的毫无重量,乏善可陈。 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母亲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人生与一件无用的花瓶作比......难道问题真的出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江挽澜再次握紧了他的手,将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回到妈妈最初的问题。嫁给阿纳托利不好吗?” “你看,你经历了那么多,身心俱疲。你需要一个绝对安全、无人敢犯的堡垒。你需要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来彻底洗刷过去,让所有人敬畏。” “你太累了,生生,你也太......单纯了。” “我爸妈去世的早,你没有接受良好而且正当的教育,单凭你自己,要如何对抗无处不在的恶意?如何保护你想保护的江晚?甚至连你自己,都可能再次被拖回深渊。” “有了这个位置,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不需要再挣扎,不需要再恐惧。你只需要接受这份安排,就能得到一切。” 她描绘着一幅无比诱人的图景,说到动情处,手指忍不住轻轻挥舞,衣摆扬起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香水气息。 第75章 江挽澜的优秀、阿纳托利的地位,以及自己逃还能逃到哪里?沈启明接近不死的状态,好像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抱有些不轨的想法。 江昭生看着她眉飞色舞地给自己规划人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心脏一点点下沉。 也许她是对的。 他本就是幼稚的、弱小的、需要依附的。 他的人生本就毫无意义,除了奉献。 江昭生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看着母亲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嘴唇微微颤动,最终,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他答应了。 将自己献上祭坛,换取一个所谓的“强大”地位,和母亲欣慰的笑容。 江挽澜终于满意地笑了,抚摸着他的头发。 “乖孩子,妈妈就知道,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江昭生感觉自己被困在这座华美的宅邸里了,时间模糊而缓慢的流逝。 江挽澜的照顾无疑是妥帖的,衣食住行皆是最好,而且看向他的眼神里总是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但往日的阴霾像丝线,一层层缠绕上江昭生的心智。 江昭生纠结不已。 “没关系了,都过去了,以后妈妈会把你保护好的。” 最初的震惊逐渐褪去,江昭生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所有的挣扎和坚持是否还有意义。 逃离了沈启明,然后呢?他似乎总是......身不由己地依附于某个更强大的存在,从一个牢笼,落入另一场看似温柔的安排。 婚礼的事,那天之后没有人再提,江昭生脖颈上的绷带拆掉了,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迹,像一道浅红色的项圈。 他坐在“自家”花园的长椅上,支颐望着被夕阳染成橘色的天空,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了逃避痛苦,他把自己剥离了出来,成了一个需要为母亲实现心愿的客体。这样也好,至少这样,他的人生还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奉献。 但这个决定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沉得他喘不过气。 “出来吧,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江昭生没有抬眼,但能感觉到风的痕迹,耳畔忽然一痒,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 是他在学校里遇见的男人——现在应该叫未婚夫了。 阿纳托利静静地看着他,灰色的眼眸如同结冰的湖面,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抬手,轻轻在江昭生左耳上别了一朵小巧的绯露花。江昭生一无所知地仰起脸,夕阳将他脸颊映得粉红,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在光影摇曳间,竟仿佛凭空添了三分朦胧情愫,倒有些像正为婚事前程纠结心事的新娘。 但阿纳托利明白,他纠结的东西跟自己无关,妥协也好,烦恼也罢,无非是因为那两个女人——一个母亲,一个女儿。 名为责任与期待的无形镣铐,正死死压制着江昭生,让他即便心生反感,也急切地想要完成这场自我献祭。 “我们应该怎么沟通?我也不会手语。” 阿纳托利朝他伸手,想像上次那样,在他胳膊上写字,对方肌肤的触感就像水豆腐般柔软,他到现在还记得。 没想到江昭生抽出一根狗尾巴草,没好气地抽在他手心上: “滚啊——痒死了。” 江昭生嘴上是答应了,心情却很糟糕,最近更是一碰就炸,但面对江挽澜他还不能生出脾气,于是今天喊出了一直鬼鬼祟祟跟着他的阿纳托利,选择一个哑巴当出气筒。 他的脾气从来都没有好过,阿纳托利有些窃喜,这样的炸毛会贯穿他们的婚姻始终。 ——那还真是幸福。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恶心。” 江昭生一推他胸口,阿纳托利那堵墙一样的身躯晃了晃。 他这才反应过来,托利亚是受了枪伤的。道歉的话卡在嘴边,江昭生在纠结中别过头,夕阳在睫毛上洒下金箔,耳朵上那朵花晃了晃,更像对人娇嗔了。 江昭生胸中憋闷着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坐立难安。江挽澜的话语像魔咒般盘旋不去,否定着他的过去,规划着他的未来,将他变成一个只需点头的精致花瓶。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几乎要将他压垮,而他无处发泄。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烧的后背焦灼,连带着心情也躁动起来。他站起身,烦躁地扯下耳畔那朵娇艳的绯露花,揉碎了掷在地上。 喜欢做机器人?喜欢当狗? 江昭生看着眼前沉默如山的阿纳托利,一个恶劣的念头陡然升起。 他一步上前,毫无征兆地一把揪住阿纳托利昂贵衬衫的领口,用力之猛,瞬间崩飞前两颗纽扣。 看托利亚依然纵容任由着他胡闹,江昭生更是得寸进尺,抓住对方的灰色短发,用力向下拉扯,迫使这高大的男人向下弯腰,与自己平视。 头皮传来痛感的瞬间,阿纳托利很是喜悦,可就在嘴角快扬起弧度的时候,他立刻忍住了——因为他看见,妻子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眼眸里,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愤怒。 于是他绷紧了嘴角——不能笑,他会更不满。 “喂,哑巴,”江昭生语气轻佻,眨了眨眼睛,讥讽道,“光跟着有什么意思?带我去个地方。” 阿纳托利灰色的眼眸静默地看着他,对别扭的姿势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在问他“去哪里”。 江昭生扯出一个没什么好意的笑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这辈子当不了人才,混混差不多。 “带我去能打拳的地方,”江昭生看着指缝中质地偏硬的灰色短发,缓缓张开五指,“我很久没活动筋骨了。” 这是他前半生赖以生存、甚至引以为傲的技巧,也是在无数个绝望时刻用以自保和发泄的途径。 此刻,他迫切需要重温那种力量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需要汗水和疲惫来冲刷内心的窒闷。 阿纳托利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点了点头,轻轻握住江昭生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缓缓下滑,好像要牵着他的手似的,江昭生下意识松开摆脱。 阿纳托利淡淡看了一眼被打红的手背,没有强求,朝他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宅邸地下果然有个设施极为完备的专业格斗训练场,熟悉的擂台,亮色的拳套,厚重的沙袋,以及空气里淡淡的橡胶味,都让江昭生精神一振,血液里的某种因子似乎开始苏醒。 他利落地脱下碍事的外套,随手扔在一旁,露出里面偏修身的羊绒衬衫,他挽起袖子,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腰肢和手臂线条格外吸睛。 阿纳托利在后面默默捡起外套,把对方衣服温热的地方贴近鼻腔。 淡淡的、带着体温和玫瑰的香气。 江昭生对身后的“痴汉”行径一无所知,他散开长发,利落地重新高高束紧,熟练地用缠绕着手部和指关节。 大概准备完成后,他扭头用下巴指了指场中央的软垫,对阿纳托利下令: “你,过来陪我练一会。” 阿纳托利依言走上软垫,按部就班地做着准备工作,倒是很像机器人。 江昭生最讨厌他这种仿佛一切都要遥控的人机感,热身都省略,在他做好准备后,没有多余的话,猛地欺身而上,一记迅猛的直拳直冲对方面门! 然而,阿纳托利只是微微侧身,便轻松避过。他甚至没有抬手格挡。 江昭生拧身,又是一记凌厉的摆拳,扫向对方肋下! 阿纳托利的脚步很快,再次避开,依旧不还手。 虽然知道对方实力强劲,但接连数拳的落空,江昭生心中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了。这种被动的闪避,比直接的对抗更令人恼火,简直像师傅打徒弟,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攻击徒劳无功。 “出手。”江昭生喘息着说,蓝绿色的眼睛因为怒火而亮得惊人,“你看不起我吗?拿出你的本事。” “不是要保护我吗?!连和我对打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攻击越发急促凶猛,拳风呼啸。 “你说是吗?——亲爱的未婚夫。” 江昭生带着笑意一拳挥过来,阿纳托利猛地格挡,胳膊被打得发麻,恐怕会出现淤血。 这句话似乎终于触动了阿纳托利的某根神经,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激动的身神采。 江昭生还以为自己用疼痛激活了对方,下一拳挥出的瞬间,阿纳托利动了! 他没有再躲避,而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抬手格挡开江昭生的拳头,同时另一只手臂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出击!拳风凌厉刚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江昭生的耳畔掠过! 那一瞬间,死亡的寒意与极致的刺激同时攫住了江昭生! 拳风刮得他耳廓生疼,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弧度。 预想中的撞击和疼痛并未到来,阿纳托利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收住了力道。 第76章 然而,江昭生非但没有害怕,心脏反而像被重锤狠狠敲击,然后疯狂地跳动起来!咚咚咚!血液轰地涌上头顶,一种久违的、令人战栗的兴奋感席卷全身! 眼里迸发出惊人的神采,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近乎狂气的笑容。 “对!就是这样!”他兴奋地低喊,再次摆出进攻姿态,“托利亚,再来!” 他渴望这种游走在危险边缘的对抗。 没想到阿纳托利没有继续出拳。 在江昭生因兴奋而略微松懈的刹那,他猛地矮身,一个迅疾如电的低扫腿,精准地攻向江昭生的下盘! 江昭生完全没料到这点,他以为阿纳托利那种老实人不会阴他......主要针对上半身提防,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攻击腿部,重心瞬间失衡,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阿纳托利坚实的手臂和胸膛。男人就着他倒下的势头,顺势将他牢牢压在了软垫上! “呃!”江昭生闷哼一声,长发拍在脸上,有些刺挠,还不待他挣扎,阿纳托利已经用身体彻底禁锢了他。一条腿强势地压住他的双腿,一只手将他两只手腕牢牢扣在头顶上方。 江昭生兴奋过后开始生气,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因为刚才的运动和此时的愤怒,脸颊染上艳丽的红晕。他用力挣扎,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放开!你在搞什么?我不是说这种对抗,重来!” 江昭生恼怒地低吼,完全把阿纳托利当成了机器人,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以为自己的话对方会当成指令完成。 然而,就在挣扎扭动间,他忽然僵住了。 可以侧面证明他未婚夫不是机器人,但也不排除他是个狗的东西... 江昭生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滚!” 随即,巨大的羞辱感和怒火瞬间淹没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阿纳托利经过这么久的观察,看见那表情就明白,江昭生这绝对是气出来的,绝无半点跟他“谈情说爱”的可能,但还是那样让他误会...可爱的妻子。 “......你这个......畜生!滚开!” 江昭生声音气得发抖,几乎失去理智,想也没想就屈起膝盖想要攻击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但一直观察着他神色的阿纳托利早有提防,速度更快,原本扣着江昭生手腕的手猛地松开,转而一把抓住他试图顶起的膝盖,用力向旁边压开,同时腰身强势地向前,迅速挤入江昭生被迫分开的双之间。 阿纳托利俯下身,因为运动或者别的原因——呼吸带着湿润和滚烫,喷吐在江昭生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令人战栗的酥麻。 江昭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下同样剧烈的心跳,以及那几乎要烫伤他的、毫不掩饰的爱慕。 所有的怒骂都卡在喉咙里,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上方那双近在咫尺的灰色眼眸。 那里面不再是平静无波,也不是他最讨厌的无动于衷。 饱含着爱意的眼神。 阿纳托利低下头,高挺的鼻尖蹭到江昭生的精致鼻尖,他自然无法说话,但那沉重的呼吸和灼热的体温,以及高大体型带来的压迫感,都让无形地宣告着这个男人的存在感。 他不是机器人...甚至感情过于充沛。 江昭生猛地意识到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甚至厌恶的事实—— 这个男人,这个强大的、危险的、压制着他的人...... 是他名正言顺的、母亲指定的未婚夫。 他在以丈夫的身份......动他。 ----------------------- 作者有话说:阿纳托利,人人都想当你。 江挽澜女士也可以把昭昭托付给我(斜眼笑) 第51章 创伤性解离 ——他不久前签署的卖身契, 赋予了这个男人理所当然的权利。 阿纳托利看着双蓝绿色眼眸中的惊惧与憎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灰眸中的暗火燃烧得更加汹.涌。 就在这时, 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弥漫在空气里——甜腻、靡丽颓废的玫瑰香气,正从江昭生微热的肌.肤上悄然散发, 丝丝缕缕,萦绕在两人之间。 空气中的香气像个无形的引子, 江昭生心中咯噔一下。 阿纳托利灰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兴奋得跟不久前在擂台上的江昭生如出一辙, 扣住江昭生膝盖的手背绷起血管。 ——哪怕江昭生柔韧性再好, 毕竟身为男性,无法像女生那般自如屈膝, 只觉得韧带被扯得隐隐作痛。 “呃...!放开!” 江昭生痛呼出声,拼命反抗, 手肘击打,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控制中逃脱。 阿纳托利像个感受不到疼痛的怪物, 他的反抗如同石沉大海。对方的力量是压倒性的,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所有的踢打和挣扎,只是徒劳地消耗着自己的体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打情骂俏”, 催化着对方眼中愈发深沉的暗火。 挣扎中, 江昭生忽然停了下来。 他喘着气, 看着托利亚此刻格外具有侵略性的脸庞。 ......有用吗? 逃离沈启明,却落入了江挽澜的手中。拒绝这场婚姻, 然后呢?他能逃去哪里?更何况他已经亲口答应了。 既然总是要依附于人,既然总是要被掌控,反抗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笑, 更加难堪罢了。 反正......也是要结婚的。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令人疲惫的麻木感席卷了他。抽干了江昭生所有的力气和斗志。 一直紧绷抵抗的身体,忽然之间就软了下来。 江昭生突然停止了所有反抗,像一具突然被抽走了线的木偶,瘫软在软垫上,只剩下胸膛还在因为之前的挣扎和情绪波动而剧烈起伏。 阿纳托利立刻察觉到了身下人的变化。 突如其来的顺从,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他惊喜,但也带来一丝不安。 他想要的是鲜活的、怒骂的、会咬人的江昭生。 ——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份馈赠。 他松开了钳制,但并非放开,而是转而搂住他的腰背,将彻底放弃抵抗的江昭生举高抱了起来! 江昭生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随即又为自己的本能反应感到一丝难堪,将发烫的脸颊扭向一旁,不肯看他。 阿纳托利抱着他,几步走到墙边,将他按在坚硬的墙面上,冰冷的触感激得江昭生微微一颤。随即,他又被抱起,放在了旁边用来放水杯和毛巾的大理石台面上。 “哗啦——乒乒!” 台子上的玻璃水杯和杂物被尽数扫落到地上,震耳欲聋的噪音在空旷的室内回响。 江昭生坐在冰冷的台面上,被迫分开双,阿纳托利站在其间,再次贴近。小腿一直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没热身,还是阿纳托利的压/制太粗.暴。 阿纳托利低下头,想去亲吻江昭生粉色的、微翘的唇珠,却扑了个空——“妻子”固执地扭开脑袋,避开他的亲吻。 最后,这个饱含情意的吻,落在了对方线条优美的脖颈,随后移动,找到了对方凸起的喉结上。阿纳托利被拒绝后有些失望,带着惩罚意味,啃.咬地落下。 江昭生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拆开包装,吞吃入腹的糕点,马上就要被吞噬殆尽。他害怕得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蝶翼。 就在这时,小腿猛地抽搐了一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他过度紧张忘了放松肌肉,又没有做过热身,终于抽筋了。 “呃......”他轻轻痛呼,眼球一酸,眼睫逐渐湿润。 阿纳托顿住了动作,观察他的表情,察觉到对方四肢的僵硬,低下头,握住他的小腿肚,专业地揉按起来,帮他尽快摆脱抽筋。 但代价就是肌肉抽筋的影响剧烈升高,酸胀刺痛的感觉让江昭生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生理性的泪水簌簌滑落。 最后的屏障被破除,江昭生还是被逼得哭出了声。没有激烈的哭喊,却因为另一个人无法发声显得清晰无比,细碎的、压抑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眼泪无声地淌个不停。 阿纳托利似乎被这泪水彻底击穿了理智。 他轻.咬着江昭生柔.嫩的耳垂,留下浅浅的齿痕。江昭生怕他真的用力,害怕被他咬掉耳朵,不敢挣扎得太远,这反而让阿纳托利更方便地捧住他的脸,将他偏开的脸转回来,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江昭生被迫微微张口,细细的银.丝连接着饱满的唇瓣,透明的涎.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滑落,与泪水交织,淅淅沥沥地淌过下巴。亮晶晶的。 那张总是带着骄傲的漂亮脸蛋,此刻一片狼藉。 江昭生失控地落着泪,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坏掉的水龙头......关不住眼泪,更关不住溃堤的情绪。 他束起的高马尾早已散乱,黑亮的发丝扫在脖颈和脸颊,因为濡湿蜿蜒着贴在雪白肌.肤上,带来细密的痒意。 第77章 阿纳托利似乎格外迷恋他的头发,叼起一丝被打湿的发梢,像狗叼东西那样凑上来,递给江昭生看。 江昭生又羞又恼,正要伸手抽出自己的头发,阿纳托利却先一步,抽走了那根早已松脱的发绳。 长发如瀑般瞬间披散下来,因长时间束着,带着自然的卷曲,同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令人沉醉的玫瑰香气。 阿纳托利的动作依旧带着暴走边缘的、毁灭性的占有欲。 江昭生看见了他脑袋后面的时钟,长长的分针已经走了半个圈,他简直哭累了,两眼向上一抬,仰着脑袋涣散地望向上方明亮的灯光,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仿佛能看见满天扭曲旋转的星星。 阿纳托利始终沉默着,所以在这令人窒息的事故中,江昭生好像只能听见自己发出的、陌生的声音,以及那无法控制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他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对方结实可靠,但同样剧烈起伏的胸膛,麻木疲惫得像马拉松后期般,载沉载浮,几乎快要放弃所有思考,意识时有时无。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头皮传来一阵剧烈的牵扯感。 阿纳托利忽然大把攥住了他披散的长发,手指绕了半个圈缠绕在指间,不痛,拽的是发根,目的是迫使江昭生仰起头——但并不妨碍这幅场面“暴力”的让人心惊。 江昭生累到极致,毫无生气,甚至没有意识到被他扯了头发。 泪痕交错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然后,他低下头,精准地吻上了那双微微张开的唇。 江昭生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 那个吻,便只落在了他饱满的下唇。 浅浅的,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 然而,就是这蜻蜓点水般的一个触碰—— 阿纳托利像遇见危险那样绷紧了全身肌肉,江昭生感觉他的手臂瞬间坚硬如铁。对方喉结迅速滚动,猛地将江昭生死死按进怀里,牙齿抵在他的脸颊,把那脸蛋当苹果似的欲要啃下,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江昭生这才慢半拍地害怕起来,这简直是野兽才能产生的威胁感,但同时持续折磨了他许久的束缚,就在这浅浅一吻之后,骤然消逝。 仅仅是靠嘴唇的接触......这么久的坚持......就......功亏一篑? 江昭生茫然地睁大了湿润的眼睛,望着训练场天花板上有些刺目的灯光,像一条脱水的鱼,分不清汗水和泪水,整个人都虚脱了。 世界一片空白。 训练场的混乱与失控,仿佛一道分水岭,将江昭生与过去那个还会激烈反抗的自己彻底割裂。 他不再费力思考,他被安置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像一件被精心保养的藏品。 有时会长时间地望着窗外,看着日光移动的轨迹,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灵魂飘到了半空,冷漠地俯视着下面那具名为“江昭生”的漂亮躯壳。这躯壳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对母亲微笑,对未婚夫......则默许一切亲昵。 这种糜烂的、近乎自暴自弃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试穿婚纱的那天。 “王后之心”是一件极近奢华精致的婚纱,长长的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水晶和珍珠,在灯光下流转着虹光,繁复的蕾丝边颈环设计恰好能遮住他喉结的线条。 江昭生站在宽敞明亮的试衣室中央,像一尊等待被装扮的人偶。巨大的落地镜映出他的身影,身上只余下一件丝质睡衣,微凉的空气让他肌肤泛起细小的颤栗。几名训练有素的女佣垂着眼,开始为他穿戴那件无比华丽的婚纱。 最先触碰他肌肤的是冰凉的丝绸,贴服在身,女佣沉默地拉紧背后的系带,一层层,一点点地收缩。 “……嘶,”江昭生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呼吸变得短促,他下意识地微微挣扎,身后恭敬的女佣低声提醒:“请您稍微忍耐一下。” 最近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无论是江挽澜还是阿纳托利,因此,当女佣提出意见时,江昭生下意识地轻轻道歉: “...对不起” 缀满了细密水晶和珍珠的缎面主裙被小心地提起,套过他的头顶,缓缓落下。 然后是一双白色的丝.袜,顶端连着精致的蕾丝边,还有两根细细的白色吊带。 江昭生有些疑惑这个设计,直到看见了配套的轻薄布料。 ......?!! 他甚至佩服自己能平静地拒绝: “这个......就不必了。” 女佣们面面相觑,有些无措。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被推开,阿纳托利走了进来。他灰色的眼眸扫过现场,立刻明白了症结所在。他挥了挥手,女佣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镜中那个穿着华丽婚纱、脸色苍白的“新娘”。 阿纳托利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俯身拾起了那副连着蕾丝吊带的白色丝袜。他在江昭生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江昭生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身后巨大的裙摆牵扯,阿纳托利趁着这个档口握住他脚踝,把人定在原地。 阿纳托利的动作异常专注,他托起江昭生的脚踝,绅士地避开可能碰到的任何地.带,冰凉的丝滑面料一点点包裹上江昭生的腿,给他带来一种奇异而羞.耻的感觉。 江昭生低下头,能看到阿纳托利灰色的发顶,和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没.入裙摆,而且让他感觉有些痒,因为对方盲着视野摸索。找到地方后,阿纳托利仔细地将蕾丝吊/带末端的扣子,精准地扣在自己腰下的特定搭扣上。 穿上了。 这个认知让江昭生感到一阵眩晕。他被动地呆呆坐着,任由对方完成另一条腿的步骤。整个过程里,阿纳托利没有一丝狎/昵,仿佛只是个来伺候穿衣的佣人。 当最后的扣子扣好,阿纳托利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凑近,透过镜子凝视着江昭生。 镜中的影像显得格外不真实,华丽的裙摆,细腻白纱包裹的修长双.腿,披散的带着弧度的黑发,失神的脸庞,以及那双盛满了迷茫的蓝绿色眼眸。 阿纳托利的眼中掠过深深的惊艳,他伸出手,从背后环住妻子纤细的腰肢,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发顶,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却又珍视的姿态。 江昭生没有动,也没有看他,心事重重地闭上眼睛,最后猛地抬起手,手肘狠狠向后击去,重重撞在阿纳托利的心口。 “滚!别碰我!把这些东西从我身上拿掉!我不是......” 太久没有交流,语言系统有些混乱,江昭生的眼眶迅速泛红,想撕破裙子,却被坚韧的布料勒紧了皮肤,留下一道道红痕,像鞭子抽打过一般惊心动魄。 阿纳托利被他肘击得闷哼一声,箍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无声地对抗着他的驱逐。他任由江昭生发泄,甚至在他尖利的指甲划过自己手背留下血痕时,也没有松开。 直到江昭生耗尽了力气,挣扎变成了无力的颤抖,最终瘫软在他怀里,通红的眼睛和流不出眼泪的眼眶。 江昭生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对劲,眼神涣散,身体微微发抖。 阿纳托利这才稍稍松开一些,但他没有放手。而是低下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江昭生湿润的眼角,这个擦拭的动作让对方的泪水滑落、打湿了他手指上的茧。 他牵起江昭生那只刚刚抓伤了他的手,低下头,将一个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吻,印在了对方的手腕内侧。 江昭生身体微微一颤,积蓄的怒火和自厌像是突然被戳破了一个口子,迅速地流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重的疲惫、茫然,和扭曲的倾诉欲。 他闭上眼,将额头轻轻抵在阿纳托利的肩膀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一个迷茫的孩子那样问:“托利亚。” “......我有点累。” 那场试衣之后,江昭生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似乎被抽走了,更加顺从。阿纳托利的缠绕变得无处不在,细致入微地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一个缝隙,在他望着窗外发呆时,会从身后默默拥住他,将下巴搁在他颈窝,一同沉默地凝视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 这种包裹式的“照顾”令人窒息,却诡异地提供了一种扭曲的安全感——无需思考,无需选择,那么所有的责任和痛苦似乎也暂时远离了。 然而,一个微弱的念头却始终未曾熄灭:他想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再见江晚一面。 他罕见地主动向阿纳托利提出了要求:“婚礼前,我想去看看小晚。” 阿纳托利灰色的眼眸凝视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江昭生怕他不同意,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乞求的意味: “我不会说什么...只是看看她。很快回来。” 良久,阿纳托利点了点头。他从来都无法拒绝这样的江昭生,尤其当那蓝绿色的眼眸里盛着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的微光时。 第78章 出行的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帖而迅速。直升机直接降落在私立专用停机坪上,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外界窥探。江昭生被阿纳托利仔细地裹在一件宽大的风衣里,几乎半拥着带下飞机,送入等候的车辆。 一路上,江昭生都很安静,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甚至靠着阿纳托利睡了一觉。 见到江晚的地点是在学校一间温馨的会客室。江晚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奔进来。 她脊背挺直,身上穿着合身的定制校服裙。 “爸爸。” “小晚。”江昭生心底那片麻木的湖面因见到江晚而泛起细微的涟漪,他伸出手,想像过去一样抚摸她的头发,却被江晚微微侧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划过心头。 “最近还好吗?”他收回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当然很好。”江晚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扫过,“你怎么了?看起来气色一般。” 直白的问话让江昭生一时语塞。他避开女儿过于锐利的视线,垂下眼,斟酌着开口: “没有......我只是,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些事情。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他试图用一个模糊的“离开”来掩盖那场荒谬的婚礼。 话音落下,会客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江晚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少女并不像同龄人那样娇小,阴影几乎笼罩住了江昭生,毕竟她也是alpha。 江昭生心里有些慌乱,这些天他好像骨头都泡软了,遇见强势的人哪怕是江晚也会觉得不安,他的瞳孔微缩,迷茫和恐惧蔓延开来:“小晚?你......” 他的话被江晚打断了,对方扯住了他的头发。 “那么,”她轻声问,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好奇,仿佛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能告诉我,这份‘手艺’,是出自谁吗?” 江昭生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他被迫偏着头,视线艰难地向下,终于看到了——在自己耳边,有缕被精心编成细密、牢固麻花辫的发丝。 是阿纳托利......可能在车上,在他昏沉沉睡去时编的细细麻花辫...... 他完全没发现! 然后,江晚极轻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无奈的语调。 “爸爸,您总是这样。” 说话间,她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动作并不粗暴,指尖轻轻拂过江昭生耳侧的发丝,随即精准地捏住了其中一小缕,稍稍施加力道,引导着他的视线转向自己。 头皮传来细微的牵拉感,不痛,江昭生被迫顺着那力道微微偏头,对上江晚近在咫尺的眼睛。 少女的眼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担忧和在意。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江晚的声音低了一些,“告诉我,这是谁弄的?” 她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耳后那缕被编得细致又牢固的细麻花辫。 “是谁......在你头发上做这些事?”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满,一种对于“外人”越界介入他们父女之间领域的不悦,“你允许了?” 江昭生的呼吸一窒。他看着女儿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巨大的慌乱和羞耻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江晚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松开了捏着他发丝的手,但那份专注的的视线却丝毫未移。 她向前半步,距离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他是谁?” 她的质问里没有侮辱,只有一种强势的、近乎固执的关切和因被排除在外而产生的不满。 江晚不是在审判他,而是在以她的方式,想要弄清楚是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以如此亲密的方式侵.占了她父亲的世界,而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这种冷静之下的在意,比任何指责都让江昭生感到无地自容。 他看着江晚那双写满了“我需要知道,我必须知道”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 ----------------------- 作者有话说:^ ^ 江女士好坏的…… 第52章 1000作收加更 沈启明出差了。 江昭生被震醒, 迷迷糊糊地想。 “......停下。” 自言自语落地后,只剩下细微的机器运作声,他翻身扑了个空, 沈启明不在,少了个运动, 却不敢觉得轻松。 还不如他在身边呢......江昭生像猫一样趴在床上伸展——面朝枕头,手臂伸出, 塌下身, 床单上被推出波浪形的褶皱。 这样放低上身重心, 头发从背后滑落, 扫在脸上,不小心落在唇边。 可主人已经没手去拨开了, 他需要解决一个更麻烦的东西。 脑袋侧过来压上枕头,一边视线受限, 江昭生一只手背在后面,就差一点...差一点就碰到了...... 可突然, 那极强的麻劲顺着脊椎爬上来, 让他功亏一篑,像被大雪压断的树枝似的,“扑通”一声摔进床铺。 再次回神, 终于能控制四肢时, 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头。 沈启明不在, 但是他好像长了眼似地知道江昭生起床,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他打招呼。 也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因为江昭生没有跟他打电话。 艰难地放弃了自己取出来的想法,江昭生努力用膝盖撑起身体,拨开嘴角的头发, 狼狈地把脸蹭上沈启明的干净外套,洗过的衣服弄得深了一块也毫不在乎,戴着红绳串金铃的手伸出,把桌子上的平板拿了过来。 视频通话在他碰到的时候准时拨打过来,他悄悄在屏幕外白了一眼,随手把发丝别在耳后,看着镜头点了接听。 “......老公。” 沈启明那边没有开麦克风,只露出下半张脸,嘴角勾起弧度昭示着他听见了,江昭生看着他的西装三件套,以及那个仰视的角度,忽然悟了。 再看右上角,十点半,沈启明在开会。 而且...故意在会议上跟他视频。 他忍了口恶气,打算等他回来再算账,沈启明自然不会公方,但江昭生无论多少次还是受不了他白日宣*的态度。 内心再怎么想,也不能激怒或者挑衅对方......不然就不是甜甜蜜蜜喊个“老公”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遥控器,遥控器,江昭生在心里提醒自己,免得一会又忘记了,他咽了口唾液,失神之前又颤巍巍喊了句: “老公。” “沈启明。” 对方手掌动了动,挪到镜头里面,露出个平平无奇的黑色钢笔,但江昭生分明看见,沈启明的大拇指推上笔盖,自己这边的细微噪音变大了......就是这个东西! “呃......” 他又开始走神,看着对方的手想到很多别的,强行把自己拉回来,知道自己触犯了喊他大名的规矩,在床上艰难地换了个姿势,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像海豚那样支起来,举起平板让他从上往下看自己。 江昭生穿着v字领衬衣,这个样子,大一号的衣服不可避免地袒露出来肌.肤,就像宽大t恤能从侧面一览无余。 简直像个给大哥献.媚的主播,他不可避免地联想到。 “......老公。” 他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地捏着电子产品边缘——不然根本使不上力,江昭生感觉自己的瞳孔好像都在颤抖,两眼发直,自然没有注意到,沈启明那边已经换了几个坐姿。 是笔盖...开关在笔盖上...快点合上。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江昭生却脑袋“嗡”地一声,平板砸在枕头上,整个人虾球一样蜷缩起来,手掌死死攥紧床单,手背绷起浅浅的筋,良久,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艰难的低/喘。 “......呵呵。” 平板那头传来低笑,江昭生失神地想,笑个屁,但行动上却是把东西扶正,侧过脸,用还没擦掉泪水的双眼“含情脉脉”看着镜头那边的男人。 沈启明满意了,钢笔在手上转了个圈,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江昭生却因为他的动作打了个颤。 “这么害怕?” 吓死我了...江昭生没出息地点头,对沈启明这种人,越是不服他越过分,江昭生宁愿伏低做小,哪怕对方提出的要求再无理。 “可以...取出来了吗?” 沈启明似乎又说了什么,才点开麦克风,低头看他,眼神里充斥着溺爱和鼓励。 然后在江昭生期盼的目光下,钢笔盖子被打开了。 “...不可以哦。” “没了我,让它陪着你。” “等......可是......” 江昭生很快就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狼狈地吃了口自己的头发,眼泪被甩掉,牙齿咬着床.单,最后终于抑制不住地“呜呜”哭起来。 “这么脆弱,到时候怎么给我当孩子的母亲啊,昭昭?” “呜呜......” 江昭生管不了那么多,抽噎着,红彤彤的眼睛里又燃起了怒意,鼓起气势瞪对方时,又被沈启明开笔盖的动作吓到了。 第79章 “不要!” 沈启明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循循善诱地让他操作,把昨天自己留下的玩具拿出来,江昭生像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一样甩了几米远,在对上沈启明幽深目光的那一刻又打了个哆嗦,小猫一样弯下腰,弓起身子,似乎要去够那个摔到地毯上的东西。 “昭昭......” “唔......我在捡。”江昭生心虚地伸出手,去够床下的东西。 他倒是很有心计,知道弄脏的东西沈启明就不用用第二次,但视频里,因为他去够床.下东西而塌出弧度的腰,因为重力滑落的衣摆,漏出对方有些疏于锻炼,腹肌退化的肚子,还有因为体脂含量低的、竖形的肚脐。 沈启明有些自作自受地捂住脸,心想江昭生真是...天生的有办法让人发狂。 “算了,”沈启明把图中画面截了个图,准备打印下来放到自己的珍藏保险箱里,跟他解释道,“不用了,扔了就扔了。” 江昭生一秒回到镜头前,双手放在大腿上,坐起身看他。 乖巧而懂事,也是他日复一日培养出的成果。 “你去那个房间,我有给你准备的‘任务’。” 江昭生经常收到沈启明的“布置作业”,不是男人出差他就休息放假,有时候,为了让他更加依赖自己,沈启明会让他知道,机器是无情的,只有“人”能给他歇息和安稳,一个轻柔一个恐怖,江昭生很快倒戈向男人,在出差前黏黏糊糊挂在他身上,好像生离死别一样离不开人。 偶尔在外面,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长头发的美人穿着一身的高级定制,抱着沈启明快比他腿还粗的胳膊,脸埋在他身上,不愿离开,依恋得像离开他就活不了的样子。 这一幕不管是谁都忍不住代入一下,因为极大地满足了身为雄性的虚荣心——尤其是在江昭生抬头露出那张漂亮的过目不忘的脸时,想取而代之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江昭生不敢开口,容易暴露自己是男人的事实,只能悲怆地掐着他的脖子胳膊,无声地张牙舞爪—— “不要给我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换成是别的人来做,那就是作的代名词,但江昭生“悲愤”的肢体动作太鲜活,五官太过明艳,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幻想,要是这样的人做老婆,那可不是想拴在自己裤腰带,天天待在一起。 “好了好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娇妻了昭昭。” 江昭生最好面子,听到这话一愣,白皙面庞上逐渐泛起晚霞般美好的色彩,他人愣愣呆呆的,恐怕以为自己真的献丑了,在公共场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环顾打算道歉——沈启明在周围人眼珠子掉下来之前把他抱在胸口,在他发顶上吻了吻: “——我很快回来。” ....... 江昭生就着沈启明的指示,举着平板打开了房门。 “好了,看见了吧?” 视频画面一花——江昭生夺门而出,垂眸看着沈启明,难以置信地问: “不可能...你想开膛破肚我只说。” “沈启明你是不是疯了,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清楚吧,为什么要用比你还刑具的东西折磨我啊?” 他崩溃地抓住自己打理得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头发,神色恍惚地掩在嘴上,瞳孔放大,像惊恐的猫一样,喃喃自语: “我上辈子又不是什么容器......” 沈启明笑得肩膀发抖......江昭生太可爱了,他真心觉得,自己爱欺负他,有江昭生本人的一大部分原因。 “嗯,是的,你不是容器。” “你是我孩子的妈妈。” 江昭生被他的土得想晕,但现在太阳当空照,晕太早没用。 “我没有跟你说土味情话......那个...是锻炼当妈妈用的。” 沈启明单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说出那个东西的名字。 很简单粗暴,很直白,让江昭生的脸颊像煮熟一般,逐渐红透。 “我是beta,怎么给你生啊老公......” “撒娇没用,你可以做到。” “......那你能不看吗?”江昭生艰难地问。 不能在他面前表演那个,太丢人了。 他丝毫没想到,家里肯定有无死角的监控,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底线居然已经这么低了。 “当然可以,加油,年轻的妈妈。”沈启明笑着通过镜头凝视他。 江昭生用滚烫的指尖挂断了电话,良久,脸上温度下去以后,打开房门。 刚才没有仔细看,等真的拿到手才发现,原来是软的,而且里面装的有鸡蛋一样的东西。 一想到一会要把这......他狐疑地打开灯,发现有个配合使用的椅子。 原来是有底座的,然后通过注入内容物,达到沈启明说的那个作用。 还真是某种意义上,为做母亲做准备了。 “......!” 他无措地拍了拍脸,心想我真是疯了...居然一本正经地研究这个东西。 但既然说了,自己就要达成,江昭生不知道自己这个死脑筋让他吃了多少亏,哪怕是沈启明也经常对他“失信”,他倒是愣头愣脑地,每次答应了就做到,搞得沈启明有时候良心发作,捏着他的鼻子叹气问“你是天使吗?”—— 江昭生拿起那个东西,固定在椅子上,看起来就像个只有游戏里会出现的东西,但他却要尝试下去。 beta艰难地开始研究,某种意义上,江昭生的另一个害他至此的缺陷是行动力,比如本来可以磨磨蹭蹭,从挂断电话墨迹到吃饭,或者干脆花一个下午做这件事,但他在中午吃饭之前,就填满了自己,饱腹感让他微微一滞,满脸是泪水地想,好了? 沈启明通过摄像看见这一幕,尤其是对方今天早上还空荡荡的衬衣,现在已经不自然地有一处弧.度,更是给自己改签了时间,无论如何也要当天回去,看看这个变成“小妈妈”的爱人。 江昭生感觉行动起来更折磨了,尤其是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怪异,他微微扶着墙,本来想弯下腰,在一般如遭雷击,整个人不自然地僵在原地,泄气地“呃”了一声。 怎么办,会不会弄不出来啊? 他的担忧转为害怕,沈启明在飞机上接到视频电话,差点流下鼻血。 电话那头的人,碧色的眼睛满是求助,眼眶红得要哭,却因为怒气烧得无法流下泪水。 “我弄不出来了。” 沈启明原本有些怜爱地看着他,但当江昭生把视频往下,挪到手覆盖的地方时,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你的孩子。” “等...等我回去。” 沈启明难得地结巴了,他倒是真的有些恍惚——如果江昭生给他生孩子...不行,还是太冒风险了,而且昭昭自己就是个孩子,不要让他吃带孩子的苦,也决不能让任何一个生命夺走他更多关注。 他知道自己对江昭生有不正常的感情,连那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孩子的醋都要吃。 “昭昭,让它们多留一会怎么样?这是天大的福气。” 江昭生似乎瞪了眼镜头,沈启明没看清,因为对方很快神色转为一种掺着震惊,茫然,还有些惧怕的神色。 “为什么...是热的?而且好烫。” “随着时间,会变成液体。”沈启明看着他的眼睛说。 “别怕,不会伤害你,会慢慢流出来。” 那就好,不用真的去cos产妇,江昭生舒了口气。 “那你快点回来老公。”他囫囵挂断了电话。 很快,江昭生又遇见了新的麻烦。 卵的内容物似乎带着绒毛,热意伴随一股奇痒,他眼前直冒金星。 鼻尖好酸,是哭太久了。 沈启明回来时,就看见江昭生失神躺在地上,手指抠进地毯,脸颊边是小小的一块暗色,长发海藻般铺在地上,早上结实平坦的地方弧度不正常地.鼓着。 “昭昭。” 他还没迈入房间,江昭生就抓住了他的裤腿,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语气颤巍巍的: “老公......它折磨死我了。” “......” 沈启明把他打横抱起,江昭生瞬势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泪花,像往常教育的那样,吻了吻他的耳朵和喉结: “欢迎回来。” 又掰着他的脸,轻轻吻了吻嘴巴: “我想你。” 这次是沈启明也没办法控制了,融化时间是固定的,内容物是他也无法改变的,江昭生一直在咬他的肩膀,血腥味都出来了,但沈启明知道他应该不是痛的,因为江昭生几次都弹了起来......在他帮忙时,紧紧咬着他的衣服,手指陷入他的皮.肉,如果不是隔着衣服,恐怕后背都快挠成地图了。 “你应该补点水......昭昭。” 沈启明想喂他凉水,江昭生听不见他的话,早已魂飞天外,他只能亲口渡给人。 还得按着对方的脑袋,免得水全顺着下巴喂到地上了。 第80章 这么喧宾夺主的东西,沈启明看着江昭生失神的眸子想,果然不能有孩子那种事,还好他是个beta...... 但他又忍不住想,对待死物都如此温柔,那真的有孩子的话,昭昭岂不是像包容自己一样,永远原谅、永远接纳,包括它对自己的爱? 被占有了,却在努力与之相处,江昭生太适合被家养了...昭昭虽然主体性强,却很容易被人牵着走,性格很像omega,贤惠的妻子待定,绝对会是个好妈妈。 沈启明甚至有些红眼了,开始思考为什么是自己早出生,为什么不是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做丈夫,一个投胎做孩子。 “昭昭,昭昭。” 最后一点也流淌殆尽,完成了自己身为道具的最后使命。沈启明帮他清洁休息,江昭生如释重负地倒进浴缸,闭着气,水面浮起他的长发,偶尔冒出一串泡泡。 他在生气,但也仅限于这种可爱的、短暂的方式对抗了。 “昭昭,小美人鱼,抬头。” 江昭生在水下待了一分钟,肺部有些缺氧才抬头,眼睫毛沉甸甸地往下落着水珠,像极美的海妖一样,却带着海妖没有的清纯无害。 沈启明的衬衫卷起,干燥的掌心贴在他湿漉漉的发顶,江昭生蹭了蹭他的手心,倒像是美人鱼那样有些非人感,沈启明知道他应该是今天刺激太多,精神上休息了,脑袋晕了,只会处理简单的信息。 这可是江昭生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趁虚而入,也不顾自己的衣服,把人从水里捞起抱在怀里,帮他按摩太阳穴,江昭生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后背,被他按得舒服了,下巴搁在他肩膀想睡觉。 “你太可爱了,昭昭。” 江昭生被这句话惊醒,心脏颤抖了下,他不喜欢别人夸他——而且沈启明的夸奖总能让他产生羞耻感。 “怎么这么漂亮,聪明,像天使一样,这么好的人,是我的爱人吗?” “我爱人这么完美,谁看了不眼红,跟你在一起太幸福了。” 沈启明的话接二连三、无比赤诚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按摩的温和节奏,江昭生简直像融化了一样,下巴从对方肩上滑落,逐渐下滑,最后整张脸贴在对方胸口。 “...你是最完美的人吗?宝宝,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老婆吗?”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闭嘴,可是按摩好舒服。 江昭生忍无可忍,抬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对方笑出的气息喷在手心,他撤回了手,嫌弃地蹭上沈启明衣料。 “......要这样才有用。” 他的下巴被捏住,沈启明吻上他的嘴。 其实他们很少亲吻,因为沈启明说,希望江昭生记得每一个吻,弥足珍贵。 男人像虔诚的信徒那样,先赞美爱人,让他清楚意识到,是谁跟他在一起,才会亲吻他。 但沈启明的吻一点都不虔诚,倒像是亵渎,江昭生完全没料到,刚刚还在夸赞自己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有掠夺性。 赖以生存的空气都被抢走,江昭生想抢回来,却正中沈启明下怀,男人好像不需要呼吸一样,静静等待江昭生的进攻,等他坚持不住了,再一拍他的后腰轻笑道: “昭昭,你还没学会换气?别一会把自己亲晕了。” “......” 江昭生锤了锤他的肩膀,再也不想管任何事了,沈启明爱干什么干什么,他累了。 “我要休息,我想睡觉,晚安,老公。” 说完,还是亲了亲他的嘴,这是“晚安吻”。 沈启明不会再为了自己的需要动他,江昭生浑身清爽地睡在新的床榻,被拍了拍侧腰,熟练地翻身,在熟悉的胸前找到位置睡下。 长发被沈启明小心翼翼梳理了,捧起来放在他脑后,防止半夜压到。 “昭昭,做妈妈感觉怎么样?” 江昭生快要睡着了,忽然被打断,没好气地捏住沈启明的双唇,随后嫌弃地挪开在他衣服上蹭了两把。 “......下次不要出差了。” 意思是不怎么样。 沈启明低低笑了,笑得江昭生怒地拍了他两巴掌,让他安静。 待到真正的入眠时刻,江昭生却怎么也睡不着,神志起起伏伏,心跳却渐渐加快。 他在等,等一个熟悉的动作。 良久,呼吸声近了,额头处传来温热的吻,虔诚地停留三秒,随后,长发被抚摸了几下。 “我爱你。” 耳边是气音的表白,头发还被牵扯着些,江昭生却因为这些动静,无比安心地沉入梦境。 ----------------------- 作者有话说:(3[▓▓] 晚安[可怜][星星眼][让我康康][垂耳兔头] 第53章 引火烧身 阿纳托利趁江昭生不在, 特意去置办了些私人物品。他回到他们下榻的酒店套房时,室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一丝极淡的、江昭生常用的洗发露的清香。 他一眼就看见江昭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对方似乎刚沐浴过, 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在缓慢地滴着水, 将身上那件浅色的珊瑚绒睡袍洇出深色的水痕。他没有擦拭,静静地坐在那里, 低着头, 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美丽雕塑。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这一幕让阿纳托利灰眸中掠过一丝真实的讶异, 随即化为一种惊喜。他原本以为,依照江昭生近日若即若离、时常独自出神的状态, 至少要到深夜才会回来,甚至可能需要在外面“请”他回来。 他放下手中印着奢华logo的纸袋, 里面是他刚采购的洗漱用品,迈步走过去, 在江昭生面前弯下腰, 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上对方湿漉漉的后脑勺,将对方的脑袋按向自己腹部。 江昭生没有抗拒。 甚至,在短暂的僵硬后, 他顺从地、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地侧过头, 将整张脸颊更深地埋进阿纳托利熨烫平整、质感冰凉丝滑的西装面料里, 鼻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嗅到那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冷冽的雪松与古龙水混合的气息。 他闭上眼睛, 浓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扫过对方的衣料,任由阿纳托利的手指穿插进他带着湿意的黑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带着占有意味地抚摸。 他温顺得像一只终于认主的猫, 依赖地寻求着主人的抚慰。 阿纳托利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几乎将江昭生整个圈进自己的领域。他低下头,干燥温热的嘴唇珍惜地碰了碰江昭生光洁微凉的额头,一个无声的亲吻。 两人就这样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相拥,身影投在墙壁上,缱绻得像对密不可分的爱侣。 只有江昭生自己知道,他贴靠着阿纳托利坚实胸膛的那侧身体,肌肉绷得有多紧,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雷鸣般的鼓噪。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但理智却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打破这令人沉沦的、温水煮青蛙般的掌控。否则,他恐怕会彻底失去最后一丝清醒,像真正的菟丝子一样,缠绕依附于这棵带毒的巨树,直至被吞噬殆尽。 “累了......”他抬起眼,声音被衣料闷得有些软糯,带着一股浓浓的、仿佛被抽干力气的倦意。蓝绿色的眼眸蒙着一层氤氲的水汽,望向阿纳托利时,显得格外脆弱易碎,“我们回房间躺一会儿,好不好?” 阿纳托利凝视着他,灰眸深邃,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打横将江昭生抱了起来。 江昭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随即又像是羞于这种下意识的依赖,将骤然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胸口,躲避着他的视线。他能感觉到阿纳托利胸腔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似乎是对他这种罕见的、笨拙依赖反应感到满意。 他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阿纳托利替他脱掉鞋子和外套,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拿起干毛巾覆上江昭生的脑袋。 随后又启动了吹风机,温暖的风流拂过,洗发香波的清淡香气随着温度升高而氤氲开来,弥漫在两人之间。 江昭生被热风吹得脸颊发烫,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但他没有避开,那双翡翠般的眸子甚至一直紧紧追随着阿纳托利的动作,哪怕飞散的碎发和持续的热风让他不得不高频率地眨动着眼睛,长睫如同颤动的蝶翼,他的目光依旧灼灼地落在阿纳托利脸上,专注得几乎有些异常。 直到他看到阿纳托利脖颈处的皮肤,似乎因为这种长时间的、毫不避讳的注视,而逐渐泛起不易察觉的淡红,并缓慢地向耳根蔓延。 就在江昭生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热风逼出生理性泪水时,阿纳托利忽然伸出手,用掌心轻轻覆盖住了他的眼睛。 视野骤然陷入黑暗。江昭生在他的掌下轻轻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反复剐蹭着对方略显粗糙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微而持续的痒意。 第81章 “为什么?”江昭生轻声问。 自然得不到任何回答,但江昭生本意也并非寻求答案......只是需要借着这短暂制造出的、掺杂着一丝暧昧尴尬的氛围,搅乱阿纳托利惯常的冷静步调。 只有对方心思出现一丝紊乱,他才可能找到实施那个疯狂计划的微小机会。 江晚看见他流泪,眼中却燃起了一种锐利的、近乎灼人的光芒,她的话直接穿透了让江昭生浑噩的迷雾: “爸爸,跟我走。” “立刻。”江晚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alpha天生的、有些命令的口吻,“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你的状态不对......很不对劲。” “你不需要待在任何让你觉得痛苦、或者......”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会让你哭的人身边。” “我有能力带你离开,忘记所有乱七八糟的事,跟我回家。” 逃离这里!跟小晚走! 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投入眼前阿纳托利的怀抱。 “托利亚......我想问你个问题......”江昭生忽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茫然的、仿佛不确定般的试探。 “你...喜欢我吗?” 阿纳托利动作一顿,显然疑惑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种答案似乎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关掉了吹风机,嗡嗡声戛然而止,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他放下吹风机,灰眸中带着审视和不解。、 问完后,江昭生向他那边倾身,快要贴到对方身上—— 江昭生从未对他有过任何主动的亲昵或依赖,以至于阿纳托利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因长时间吹风而身体失衡,下意识地想要稳住他。 “......你不喜欢我?”江昭生委屈地瞥了一眼肩膀上带着薄茧、充满力量感的手,仿佛那是一种推拒。他抬起头,望向阿纳托利的眼睛,却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挪开视线,声音里掩盖不住的冷漠,“我知道了......是那种情况吧......” 阿纳托利眉头蹙起,想要补救,似乎想用手势或表情表达什么。 但江昭生却猛地打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胳膊,冷笑一声,语气变得尖刻起来: “你是喜欢江挽澜吧?” 这句话太过突兀震撼,以至于阿纳托利明显地怔住了,灰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错愕,似乎花了数秒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你是太喜欢我母亲,所以她让你娶我你就答应,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择偶权。”江昭生继续说着,语气越来越冷,仿佛在陈述一个经过严密推理得出的、令人作呕的事实。 阿纳托利头一次在脸上产生焦灼,他有很多话想跟江昭生说,却苦于无法开口。 “而且,我们俩的眼睛颜色是一样的,你可以看着我的眼睛怀念她......唔!” 阿纳托利忍无可忍,猛地倾身,双手用力按住他的双肩,将他压进柔软的床铺里,他低下头,急切地想要堵住那些冰冷伤人的猜测,证明它们的荒谬。 但江昭生猛地偏开头,那个急切的吻,只落在了他被吹得温暖的头发上。 “你不用急着证明什么,”江昭生疲惫漠然地开口,“我只是察觉不到你的爱,托利亚。” 江昭生他猛地挣脱开对方的钳制,转过身去,用冰冷的脊背对着他,仿佛连多看一眼都嫌厌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死死钉在他的背上,几乎要将他灼穿。 江昭生猜测,阿纳托利此刻恐怕正因他那番荒谬的指控而震怒,又在极力克制,或许还在思考该如何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让他“信服”。无论如何,一场争吵似乎在所难免。 而这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那个在见到江晚后就疯狂滋生的念头,变得更加清晰、决绝。 他的心越跳越快,血液冲击着耳膜,发出巨大的轰鸣。 江昭生慢慢地转过身,面向阿纳托利。脸上换成那种柔软的、依赖的神情,主动向对方伸出手,寻求一个拥抱。 阿纳托利灰眸微暗,似乎有些意外,但依旧俯下身,准备将他拥入怀中。 就在两人距离最近的那一刻—— 江昭生忽然推了一把他的胸口,脸色也由温顺变得难看,蹙眉咬上自己的指关节,他的长发完全被吹干了,此刻凌乱地披散在一边,看起来就像影视作品中那些疯狂而明艳、被镜头捕捉给观众凝视的美人。 “不对,你绝对是把我当替代品了,不然为什么是女装?你是不是觉得我跟江挽澜很像?” 阿纳托利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感问题,这位哑巴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找不到有用的工具,干脆单膝跪在江昭生面前,捧着他的手献吻。 江昭生抽回自己的手,不出意料地,阿纳托利抬头对上了一双冷冽如冰的眸子。 他想到了服务之类的东西,大脑一热,直接把江昭生的珊瑚绒长袍下摆掀开—— “啊!” 江昭生是洗完澡和头发出来的,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忽然往下.流的地方去了,没有丝毫防备,但阿纳托利分开对方双t后,愣住了。 准确地说,是如遭雷击,大脑充血,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是传说中的真空......甚至比那个还有些过分“出格”。 那双和结婚款式相仿的、但纯黑的蕾丝边丝.袜,甚至连两个吊带都还原了,丝袜边缘微微勒出一点 阿纳托利还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江昭生锻炼得当自然不会有赘肉,只是偏偏在这种地方,颇有些丰月叟,他为什么要穿在睡.袍下面? 在他分心的时候,江昭生窘迫地想把他弄开,不巧发力时正好阿纳托利前倾,毛茸茸的脑袋,短硬的头发,就这样剐蹭着。 “你......滚起来......” 江昭生后悔自己脑子一抽,把“攻略”托利亚看得太重要了,还以为这个男人冷血,于是特意准备了凶器。 现在好了,对方失控的狗崽子一样拱脑袋,可把他害惨了...... 阿纳托利正在服务他,江昭生感觉大腿有些抽筋,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毛病,体育教练吗?每次都在锻炼他的韧带。 “等、等一下。” 他感觉自己又要抽筋了,但这次阿纳托利没有给他按摩,而且视野受限,指关节本来想帮他压迫抽搐的地方,却不小心按在麻筋上,江昭生短促地叫喊一生,热着脸,忍无可忍地踹开对方。 但挣扎过程中,系成活结的珊瑚绒腰.带,不知何时自己散开,江昭生给他准备的另一个东西露了出来。 江昭生看见对方爬起来眼神又变了,意识到什么,扯衣领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阿纳托利的视力极好,一眼看见了那两个系带。 那是一件吊带裙,正红色,丝滑的料子,简洁大方,除了那两根细细的肩带,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看起来甚至像一条颇为优雅的晚礼裙内搭。 但重点是这条裙子,正穿在江昭生身上。和纯白圣洁的婚纱不同,这是如火般炽烈、夺目的红。 太丢人了,江昭生扭过头去扯纯色的被子试图把自己卷进去—— “我累了,我要睡了。” 但还没等他扯开被子,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阿纳托利抓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扯。 被子滑了一段距离,还是从他白皙的手里脱离,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褶皱。 “我累了!你听不见吗?!”江昭生羞愤交加。 那为什么要穿这条裙子? 阿纳托利无法理解江昭生矛盾的行为,他只知道自己被那句“喜欢江挽澜”的指控激怒了,又被眼前这极致的视觉冲击所俘获。他迫切需要向这个不断怀疑、不断推开他的爱人证明自己的忠心,证明他渴望的、深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江昭生一个人。 江昭生自觉深陷泥潭,只好扭过头,正对着阿纳托利的灰色眸子,他自暴自弃地任由他看,嘴上依然在挑衅—— “看见女装,你激动什么?把我当成谁啦?” 然后,他很快后悔了。 因为托利亚眼眶通红,大概是被气到极点,江昭生还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有些心虚,还不忘添油加醋: “为什么跟我见面就喜欢呢?就算你不喜欢江挽澜,你的爱也很难让人信服,我怎么敢......” 话音戛然而止,为了忍住惊呼。 江昭生死死捂上嘴,又猛地咬住手腕,眼前一花。 牙齿使劲带来的疼痛让他稍稍清醒了些,这些天在江挽澜宅邸的浑浑噩噩记忆开始反扑,让他感到恶心和头晕。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狠狠地刺激托利亚,一遍遍践踏对方的心——这个可怜的、似乎从未受过正常情感教育的家伙,恐怕还固执地以为自己是守护公主的骑士吧? “而且......”江昭生抬起头,眼神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残忍,“我也不想嫁给你,再位高权重又有什么用?一个连‘不’字都无法亲口说出的......残......” 第82章 阿纳托利的眼睛已经充血,这样看和野兽无异,但他的表情却只有一片哀伤的空白。 原来江昭生那么反感他,他不想要一个残疾的、无法传达心意的爱人。 江昭生良心小小刺痛了一下,但还是抓紧机会,在他身.下轻蔑道: “你知道一开始我有多害怕你吗?” “那时候我多怕你,现在就有多讨厌......” 他说到“讨厌”时,阿纳托利克制不住地握上他的月要,艳红的裙摆褶皱堆叠起来,像一团灼烧的火焰。 入目全是白色和红色,耳边是江昭生带着颤.音的控诉,哪怕一只脚被固定住,江昭生也要继续说—— “你看,就像现在的表情,你好可怕啊......暴力狂。” 江昭生本想趁对方失神的功夫,来挣脱折磨他掉眼泪的东西,就差一点点...马上就离开了。 但阿纳托利也凭借着本能,在他即将脱离时用力拽住对方双腕,像扯小孩那样往外一拉! “你这个暴......?!” “!!!” 话没能说完,因为后半句直接变调高亢了几个度,江昭生的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被迫近距离地对上那双通红的、仿佛滴着血的眼睛。 这下,阿纳托利的表情真的如同绝望的野兽一般——他脸上甚至挂着两行刚刚滑落的、冰凉的泪痕,嘴巴无声地、缓慢地开合着,每一个口型都用力到极致。 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 那无声的宣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固执地、绝望地,仿佛不等到他的回应就绝不会罢休一般,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偏执。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我...知道,”江昭生忍着麻和怒气,往后退了一点点,“我看见了,你说你爱我......” 阿纳托利察觉到他的动作,突然逼近,江昭生的努力付诸东流,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他泪流的太急,吸气变成了一声抽泣,整个人抖了一下。 红色的裙摆正好落在大月退中段——但蜷缩起来可就缩了长度,江昭生想把自己藏起来,无处可逃。 托利亚疯了一样地按着他,眼眶红得要滴血。 我爱你。 “知道了,我也爱你......” 江昭生环上他脖子,命令他闭嘴—— 但,阿纳托利却猛地从他落下的衣袍上抽下那根柔软的腰带,动作快得惊人,利落地将他两只手腕束在一起,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 柔软的珊瑚绒布料,此刻却成了最牢固的束缚。 江昭生简直要气笑了,但很快,那点愤怒的火苗就被更强大的、求生的本能压灭。 这简直是灭顶之灾......阿纳托利就像一头陷入绝境、负伤累累的野兽,只能通过一遍遍徒劳的标记和占有来证明—— 我爱你。 “......求求你了...托利亚...我快脱水了...”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是真的感到了力竭和恐惧。 室内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从下午进来时就未曾开灯,此刻窗外街灯亮起,昏黄的光线投映进来,在墙上拉出模糊摇曳的影子。 “阿纳托利...托利亚......” 江昭生无力地把手举过头顶,手指上有牙印——不是他的,鸦羽般的黑发也彻底干过,此刻却半湿着,有些黏着侧脸,阿纳托利并没有帮他拨开。 他只是一味地学习兽类,像圈地那样,留下自己的痕迹。 “老公。”江昭生哑着嗓子,试探性地叫出这个称呼,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盼望着这能让他停下。 这个称呼有用吗? 他尚未燃起的微弱希望,立刻被对方下一个更加失控的行为彻底碾碎,逼出了更多绝望的眼泪。 狗东西......他心里暗骂,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湿润的东西,一滴,两滴,落在自己的脸颊和颈窝——托利亚......还在哭? 眼泪是冰凉的,和他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江昭生艰难地抬起被缚的手,嫌弃地抹去那冰凉的液体。 该哭的是他才对吧......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阿纳托利喉咙里发出一些破碎的、“嗬嗬”的气音,像被撕破了声带的风箱,努力地想挤出一点声音。江昭生听得心惊肉跳,想让他别努力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喜欢江挽澜......我不该那么说......” 他很识时务地劝解着似乎陷入某种癫狂状态的阿纳托利——毕竟此刻室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对方的轮廓,那压抑的、绝望的“嗬嗬”声听起来太可怕了,简直像是濒死野兽的哀鸣。 “...昭......” 江昭生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人。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我一直在修文[爆哭][可怜][爆哭][可怜] 第54章 易感期 阿纳托利发出那个破碎的音节后, 江昭生难以置信地看向身上那个眼眶通红、泪痕未干的男人,他不是哑巴? 但此刻,他根本懒得深究这背后的秘密, 逃离的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趁着阿纳托利因情绪激动和刚刚“开口”而瞬间的松懈,江昭生把藏在枕头下的东西猛地抽出——一把不知何时藏匿的、小巧却锋利的餐刀! 江昭生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阿纳托利的肩胛骨下方刺去!他不想杀人,只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为自己争取逃离的时间。 然而,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 阿纳托利的反应依然快得超乎想象,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他肌肉猛地绷紧, 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侧开! 刀刃还是刺入了身体,但避开了原先的地方, 深深扎进了阿纳托利左上臂的肌肉里,鲜血瞬间涌出。 江昭生心中一凉:完了, 他失手了。以阿纳托利的性格和力量, 盛怒之下会如何对待他?他几乎能预见到更加黑暗的监.禁和惩罚。 但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出现。 阿纳托利只是闷哼了一声,眉头因剧痛而紧紧皱起,看向江昭生的眼神是一种……近乎悲哀的了然。那灰色的眼眸深处, 没有愤怒, 没有惊讶, 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沉痛,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刻。 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但长久失语带来的障碍让他发声异常艰难,最终只化作几个破碎、结巴的音节: “昭昭......”他盯着江昭生的眼睛, 仿佛在确认,“你......恨我......” 刀还插在阿纳托利的胳膊上,江昭生看着对方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下意识地摇头,想解释他并非想要他的命。 但阿纳托利没有给他机会。这个沉默的男人,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偏执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猛地握住了江昭生依旧紧握着刀柄的那只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完全包裹住了江昭生颤抖的手指。 然后,在江昭生惊恐的目光中,阿纳托利引导着那只手,将本就深陷肌肉的刀锋,又往里狠狠推进了几分! 阿纳托利额角绷出血管的形状,但他的眼神依然死死锁住江昭生,磕磕绊绊地,用沙哑的声音说:“...这样?” 江昭生彻底惊呆了,他想挣脱,但阿纳托利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固定着他。 “不,不是,”江昭生最怕疯子,声音发颤,“放开!我只是想离开,我不想杀你,放我走!” 阿纳托利缓缓摇头,他握着江昭生的手,开始缓慢地、坚定地将那把刀从自己手臂中抽出来。 鲜血随着刀身的退出流淌得更加汹涌。然后,在江昭生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阿纳托利引导着那把沾满他鲜血的刀,转向了自己的胸口——左胸,心脏的位置附近。 他的意思清晰而荒谬:如果你要离开,那么,给我更重的伤。 或者,是另一种含义——想更彻底地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我还清醒,只要我还有一丝力气,我就不会放你走。 “不!”江昭生可不想被追杀,拼命想要抽回手,“疯子...你这个疯子!我不要!我不要杀人,我只想走!你放开我!” 阿纳托利看着江昭生眼中真实的恐惧和拒绝,那决绝的眼神似乎松动了一丝。他握着江昭生手腕的力道稍稍放松,但依旧没有完全放开。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用气音挤出几个字: “走...可以......弄晕我......” 他的眼神直白地传递着信息:让我失去意识。否则,我爬也会爬去找你。 江昭生最近的情绪被放大,敏感脆弱,看着他那副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是愤怒,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他已经分不清了。他看着阿纳托利引导着他的手,将刀柄轻轻抵在自己颈侧的一个位置——一个可以导致短暂昏厥,但动作稍有不慎就会致命的位置。 第83章 阿纳托利甚至微微向后仰了仰头,方便他动作,仿佛在说:朝这里来。 江昭生的手抖得厉害。他看着阿纳托利紧闭双眼,带着引颈就戮般的决绝。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自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江昭生一咬牙,用刀柄狠狠砸向了阿纳托利指示的那个位置! 阿纳托利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向后倒去。在失去意识前,他似乎极力控制着倒下的方向,避免自己的鲜血溅到江昭生身上。 “砰”的一声闷响,他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双眼紧闭,失去了知觉。 江昭生脱力地跪坐在床边,看着眼前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阿纳托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能犹豫,没有时间了! 他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扯过床单,胡乱擦拭掉手上和脸上可能沾到的血迹。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阿纳托利,心中五味杂陈,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 江昭生迅速换下那件可笑的红裙,穿上自己原本的衣服,将凌乱的长发随意扎起。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充满窒息感的房间。 他必须立刻找到江晚!离开这里......现在!马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江昭生凭着记忆,朝着之前和江晚会面的方向狂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在他醒来之前,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出了电梯,转身的刹那,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坚硬温暖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江昭生在出神,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头也不抬,只是一个劲地道歉,握紧胸口的衣领就想绕开。 对方不仅没有侧身,甚至往他离开的方向堵了堵。 不要在这种时候找事啊...江昭生头痛不已,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带着几分无奈和玩味的叹息: “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个声音...... 江昭生猛地抬头,当看清暗处中那张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庞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 沈启明! 是沈启明!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启明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揽住他软倒的腰肢,将人稳稳地扶住。看着江昭生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他低笑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 “...别急,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怕成这样?我又没打过你。”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江昭生哪根脆弱的神经,这些日子积压的恐惧、委屈、无助、混乱......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先是无声地流泪,随即变成了压抑不住的、伤心欲绝的哭泣。 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迅速打湿了沈启明胸前的衣料。 沈启明似乎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将哭得几乎虚脱的江昭生更紧地搂进怀里,用宽大的外套将他整个人裹住,隔绝了夜晚的凉气和可能存在的窥探。 “别哭了,”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行了,别哭了。” 可江昭生只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沈启明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语气有些复杂: “一会你会后悔的。” 声音太小江昭生没听清,抬头看了他一眼,泪水太汹涌,平时整齐的睫毛纠缠成片,那双眼睛美得格外不真实,看起来像玻璃柜里展示的昂贵洋娃娃。 沈启明抬起手,用有些粗粝的指腹温柔地擦去江昭生眼角的泪水。 “你还记得吗?”沈启明看着他那双哭得红肿、却依然明丽的蓝绿色眼睛,陷入了回忆,“我当时找到你的时候,你没哭。” “在你祖父母的葬礼上...你一滴眼泪都没掉,像个活的雪人。我还以为你是个多冷心冷情的小东西...”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阴沉的日子。 “没想到,等我真要带你走的时候,你倒是一直在哭,”沈启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的笑容,“突然拉开车门就跑出去......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那时候你就在马路边哭,哭得路人还以为我拐卖小孩,差点报了警,”他顿了顿,看着怀里依旧抽噎不止的江昭生,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这样......” 江昭生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沈启明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让他无比恐惧的面容,此刻在泪水中扭曲模糊,却奇异地和记忆中某个久远的、同样混乱无助的片段重叠在一起。 他哭得更加难过了,为这无法摆脱的困惑,也为始终如一的、狼狈不堪的自己。 江昭生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抽泣,沈启明不再多言,只是将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外套将他严严实实地盖住,走向停在阴影里的一辆黑色轿车。 沈启明将人塞进后座,车内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江昭生的抽噎显得更加清晰无助。 弄得前座司机都频频看向后视镜,但只能看见长发男人的小半张瓷白的脸。 “真的不是我在欺负你,你看看...都让别人误会了。” 沈启明拿手给他擦脸,被江昭生嫌弃地打开。 转而拿出手帕,又被江昭生夺走。 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斑驳地洒在江昭生脸上。那双总是带着冷淡或高傲的蓝绿色眼眸,此刻被泪水洗刷得如同雨后的湖泊。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濡湿,一簇簇黏在一起,随着他抽泣的动作微微颤动,像被狂风暴雨打湿的花瓣。 泪水不断地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涌出,滚落过苍白的脸颊。泪珠在下颌处汇聚,然后滴落,他哭得毫无形象,鼻尖泛红,饱满的唇瓣因为哽咽而微微张开,喘息着,湿润的水光让那抹自然的绯色更加诱人。 黑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几缕发丝划过他挺翘的鼻梁,黑白分明,形成一种惊心的对比,江昭生此刻像是被精心雕琢却被狠狠摔碎的艺术品...每个棱角都折射出光芒,破碎的美感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既能唤起旁人的怜爱,也能让人内心产生些黑暗的想法...... 想让他为我而哭......亲手把他弄成这样...... 沈启明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幽光,有惯常的掌控欲,也有心疼和怜爱,他伸出手,算不上温柔地擦过江昭生湿漉漉的脸颊,抹去那几道泪痕,他的手掌太过粗粝,虽然干净却让江昭生感觉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哭得更加厉害,仿佛这轻微的触碰也成了难以承受的刺激。 “别哭了,”沈启明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喟叹,“你这副样子......”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将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流逝的黑暗。 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既想摧毁,又想独占。 江昭生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被他厚颜无耻的发言震惊到,一副“你怎么敢说这种话”的样子,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沈启明越靠越近,危险,江昭生却因为躯体化无法动弹,被他的严肃表情吓到待在原地,直到对方捧上自己的脸,把鼻梁上的碎发挑开了、 细腻的发丝划过肌.肤,呼吸喷洒在自己的下巴......江昭生能看见沈启明眼中的赞赏和惊艳。 他轻轻低头,含上江昭生挺.翘的唇珠,很轻缓的吻,一只手固定着摇摇欲坠的人,另一只手带着安抚意味地按着对方后脑,找到让人放松的穴位揉按。 直到江昭生的肌肉从僵硬变得缓缓放松,沈启明才缓缓移动脑袋,贴上对方柔软的唇。 在他们过去相处的日子里,亲吻倒是比更亲密的行为频率更低,因为沈启明把吻当做一个安全感的锚点——一种“奖励”,一种回归温馨的行为。 不知不觉间,江昭生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当沈启明吻上受惊的人时,对方先是僵硬,随后不自觉地融化、瘫软下来。 “张嘴。” 江昭生有些恍神,下意识地照做,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沈启明已经熟练地攻城略地,弄得他舌.尖发麻,头皮也一阵发麻。 当他微微睁开眼时,没想到沈启明一直在看他,早已有所预谋,甚至颇为骄傲地跟他对视—— 亲的舒服吗? 江昭生被他的眼神烫到,迅速阖上眼,无论如何也要摆脱这个吻,齿关发出些声音。 “呃......!” 沈启明自觉地主动结束这个温柔却强势、有些过分漫长的吻,把他猛地按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叹息道: “你的眼泪怎么是甜的?”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最终停在郊区一栋看似普通的独栋别墅前。江昭生被沈启明半扶半抱地带下车,心中一片死灰。他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另一个更加坚固的囚笼,是重回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第84章 然而,当他被带进灯火通明的客厅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是江晚! 少女的脸色焦急万分,在看到江昭生的瞬间,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目光敏锐地定格在养父红肿不堪、泪痕未干的脸上。 “爸爸!”江晚快步冲过来,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转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说,“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 她的话没说完,但眼神如刀般刮过一旁的沈启明,充满了alpha的敌意和保护欲。 江昭生尴尬得无地自容——他终于明白沈启明在车上那句“你会后悔的”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这副哭得稀里哗啦、眼睛肿得像桃子的狼狈模样,被女儿看得一清二楚,他有些愤恨地骂了句沈启明,下意识地想偏过头躲避,却被江晚捧住了脸。 “你的眼睛好红......”江晚心疼地看着他红肿的眼皮,“是不是他弄的?” “不,不是,”江昭生慌忙摇头,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更尴尬了,“是我自己......” 他语无伦次,无法解释这复杂的状况。沈启明却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看着这对相认的父女,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江晚紧紧抱住江昭生,感受着父亲微微颤抖的身体,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没事了,爸爸,我找到你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父女俩短暂地相拥,江昭生在女儿的怀抱中汲取到一丝久违的安心。但这份安心很快就被打破了。 沈启明走了过来,语气平淡:“叙旧先放到后面,你们有的是时间,江昭生,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这种语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只有在很早以前,沈启明还是名义上的老大时,会在外面这样叫他。 江昭生下意识想服从,但还是先看向江晚,江晚立刻挡在他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狮,冷眼看着沈启明: “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沈启明挑了挑眉,没理会江晚的敌意,目光直接越过她,锁定在江昭生身上: “是关于你的事。你最近,是不是感觉特别不对劲?” 江昭生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握了握江晚的手说: “我先跟他出去一趟。” 江晚不满地反握他的手,江昭生乞求地看着他,面对他刚哭过的模样,眼睛可怜巴巴地眨了眨,江晚叹了口气,跟他说了句“有什么别瞒着我”,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走吧,快。” 江昭生扭过头看沈启明,脸上那副可怜的模样一扫而空,冷漠地推着高大的男人往门外走—— “你要说什么?” “好冷漠啊,昭昭。” 江昭生没理他的玩笑,只是冷脸看着他。 沈启明只好收敛戏谑,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容易情绪敏感,尤其是在alpha身边?” “会本能地感到脆弱,想依靠他们,不然脑子里全是负面想法,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但一个人的时候,又会陷入一种空洞的、提不起劲的状态?” 他每说一句,江昭生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症状,他最近体会得太深刻了。尤其是在阿纳托利身边时,那种莫名的依赖感和平静......难道...... “只有跟那个哑巴国王在一起的时候,你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对不对?”沈启明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深的困惑和恐惧。 江昭生哑然,捏紧手指,掩了掩自己的嘴,良久终于艰难开口: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沈启明走近一步,一字一顿地,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因为你在被‘改造’。” “江挽澜,你的母亲,正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强行扭转你的生理性别特征。她在把你,从一个beta,改造成一个——” 他顿了顿,看着江昭生瞬间血色尽褪、如同被雷击中的表情,有些不忍地吐出那个词: “——omega。” “你身上越来越浓郁的、不正常的玫瑰信息素,你的情绪失控,你对alpha信息素的异常依赖和渴求......都是改造的作用。” “那个阿纳托利,恐怕就是她为你选定的、用来‘安抚’和‘标记’你的alpha。所以你的身体才会对他产生那种反常的‘平静’。” ……原来那些莫名的情绪,那些不受控制的依赖和脆弱,都不是他的本意。 原来他的身体和意志,在不知不觉中被母亲篡改。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江昭生被这句话激得眼前一黑,浑身脱力,沈启明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迅速上前一步伸手,把软倒的人接到怀里。 眼前的景象在江昭生眼前天旋地转,沈启明那句骇人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被改造...变成omega。 ----------------------- 作者有话说:昭昭一哭我就兴奋啊,心疼和兴奋不冲突(x)[爆哭][可怜][爆哭][可怜] 第55章 弄哭他 江昭生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梦中, 江挽澜的脸庞无限放大,带着一种温柔到诡异的笑容,俯身凝视着他。 他想动...想推开她, 身体却像被巨石压住,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鬼压床般的窒息感紧紧攫住他。江挽澜涂着暗红色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一丝血珠渗了出来。她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擦去那点血迹, 眼神中充满了令江昭生毛骨悚然的怜爱。 紧接着, 阿纳托利的身影也出现在床边, 灰色的眼眸沉默而专注。他没有寻找任何消毒用品,而是直接低下头, 温热的舌尖舔舐过他脸上那道微小的伤口。那种湿.濡的、带着某种原始意味的触感,让江昭生胃里一阵翻搅。 他被这一男一女夹在中间, 如同祭坛上待宰的羔羊,冷汗浸透了虚幻的睡衣, 却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反胃几乎要将他撕裂。 “呃!” 江昭生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心脏狂跳,呼吸急促。窗外黑黢黢的,壁灯在床头洒下温柔光芒。 他环顾四周, 房间安静整洁, 被褥平整, 这让江昭生逐渐冷静下来:还好,那个混乱诡异的场景只是梦魇。 床头柜上整齐叠放着一套天蓝色的柔软家居服, 一看就出自某人的手笔。他深吸几口气,平复噩梦带来的心悸,然后拿起衣服, 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缓解了些心里的寒意和疲惫。 江昭生洗了很久,直到皮肤微微发红。出来后,他用一条毛巾随意擦了擦仍在滴水的长发,然后用一个简约的金属抓夹,胡乱地将大半湿发夹在脑后,几缕发丝不受控制地垂落在后颈,衬得他刚被热水蒸过的皮肤愈发白皙透亮,带着淡淡的粉色。 他走出房间想去倒杯水,却意外地发现会客厅里灯火通明。 悄悄走近,门只是虚掩着,大概是给他而留。 推开门,让江昭生惊讶的是——江晚和沈启明竟然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气氛算不上融洽,但也在严肃地交流着什么。 看到他出现,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江晚脸上还带着点火气...看见他来,朝沈启明嗤笑了一下,扭过脸随手撩走马尾。 沈启明率先勾起嘴角,打破了沉默: “昭昭,你教出来的孩子,可真是......够强势的。”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江晚。 江晚立刻皱起眉头,不满地打断他,语气强硬: “沈先生,请你放尊重些,不要用那种轻浮的语气说话。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 眼看气氛又要紧张起来,江昭生下意识地想缓和。 他默默走到两人中间的吧台边,那里摆放着一瓶开启的白兰地干邑和几个晶莹的小杯子。 江昭生有些局促地挤进二人之间,坐在吧台凳上,希望拿自己能隔开他们俩之间无形的火药味。 沈启明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起酒瓶,给三个杯子都斟上少许琥珀色的液体,提议道: “气氛这么僵,不如玩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简单点,只问问题,不做事。昭昭,你先来。” 江昭生还没完全从噩梦和现实的割裂感中回过神,有些茫然。 沈启明已经抛出了第一个问题,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心情不好?” 江昭生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内心一片麻木,根本感觉不到所谓的“心情”是什么,良久,他摇了摇头。 “撒谎,”江晚立刻出声,眼神笃定,“爸爸,你每次有心事,右手食指都会无意识地抠拇指。” 江昭生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如此吗? 他有些窘迫,低声道: “......对不起。” 然后端起面前的小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 第85章 “第二个问题,轮到...小晚了。”沈启明示意。 江晚毫不犹豫,目光紧紧盯着垂着脑袋的江昭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少女眼神锐利,仿佛已经知晓了部分真相。 江昭生心脏一紧,关于改造、关于omega的事,他如何能对女儿开口? 江昭生再次沉默饮酒。这一次,酒精作用更明显了些。 男人仰头时,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喉结轻轻滚动。 喝完后,他用手背抵着发烫的额角,蓝绿色的眼眸蒙上更浓的水雾,眼神开始有些飘忽。浅蓝色的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那片肌肤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江昭生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试图汲取一点冷静。 江晚看着他如此干脆地认罚,眉头皱得更紧,显然不满于他的回避。 沈启明倒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轮盘继续。 这次轮到江昭生提问,他看向江晚,手背托着染了酒气的脸,担忧地问: “小晚......你为了我,突然从学校请假这么久,会不会影响你的学业?” 江晚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烦躁地伸手就要去拿酒杯: “我喝酒。” “不行,”江昭生按住她的手,语气坚持,“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或者......我帮你喝。” 他不想女儿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影响。 江昭生伸手去拦江晚的酒杯,这个动作让他半个身子倾向女儿。沈启明眼神一沉,几乎同时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江昭生的后腰上,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有些微醺的人并未察觉身后的暗涌,江昭生低头小口吮吸江晚杯中的酒液时,唇瓣与杯沿接触,舌尖偶尔探出,这个无知无觉的动作在另外两人眼中带着一种懵懂的、无知的诱惑。 沈启明的眼神暗了暗,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声音低沉:“江昭生......好好喝酒。” “......?” 江昭生茫然地抬头,唇上还沾着酒液,湿漉漉的。 游戏继续,又轮到了江晚。她看着江昭生此刻的样子,或许是酒精作祟,或许是alpha的本能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越来越清晰的玫瑰信息素撩动,她问出了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 “爸爸......你是不是跟沈启明上过床?” 江昭生的脑子已经有些晕了,此刻更是大脑变成了浆糊,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慌乱地看向沈启明,又看向女儿,脸上的那些绯色都要褪去了。 江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她拿起自己的酒杯,直接抵到江昭生嘴边,命令道: “喝。” 江昭生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双手却被身后的沈启明突然抓住,固定在身侧。他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仰起头,任由江晚将琥珀色的酒液灌进他嘴里。 液体来不及吞咽,顺着他的嘴角、下巴流淌下来,滑过纤细的脖颈,顺着白瓷般的肌肤没入衣领。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沈启明伸手,抽掉了江昭生脑后那个冰冷的金属抓夹。 一声轻响。 半湿的长发如同黑色的瀑布般瞬间披散下来,带着水汽和洗发水的清香,但更浓郁的,是那股无法掩盖的、甜腻而靡丽的玫瑰信息素,骤然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江晚的动作猛地一顿。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而诱人的omega信息素冲击得眼神有瞬间的发直,灌酒的动作变成了无意识的倾倒,酒液泼洒在江昭生的下巴、胸前。 江昭生被迫张大嘴,徒劳地试图接住那些酒液,长发凌乱地贴在湿漉漉的脸颊和脖颈上,眼神迷茫,脸颊酡红。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欺凌得厉害、惊心动魄的艳丽感。 江晚看着这样的父亲,眼睛微微眯起,alpha的侵略性本能被这脆弱又诱人的景象隐隐勾起。 “江晚。” 沈启明冷静而带着警告的声音及时响起,如同冰水浇头。 “看清楚,他是你爸。”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她猛地回过神,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江昭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羞愧和更深的愤怒——是对沈启明的,也是对这失控局面的。 她放下酒杯,别开脸,不敢再看。 而江昭生,依旧被困在沈启明的臂弯和吧台之间,湿发粘腻,酒液淋漓,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仿佛一个被意外打翻的、昂贵精美的香水瓶,散发出颓靡的芬芳。 沈启明从一开始提议喝酒,就是为了这个。 他的信息素对正在被改造的江昭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会刺激江昭生产生更强烈的反应。 而让江晚在场,用这种略带冲突的方式刺激江昭生,是为了加速他体内信息素的代谢和散发,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粗暴的“排毒”,免得那些外来的、改造用的信息素过深地侵蚀他的身体。 但不能让他休息——一睡着,那些信息素就会加速改造身体。 沈启明知道他这是喝醉了。 江昭生被困在沈启明的臂弯和冰冷的吧台之间,半湿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黏在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脖颈上。 酒精让他的体温升高,细腻的皮肤透出一种诱人的粉色,从领口一路蔓延至耳根。 那双蓝绿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潋滟的水光,焦距有些涣散,长而密的睫毛被酒气和泪水濡湿,每一次眨动都显得沉重而缓慢,带着不自知的勾人风情。 他微微张着嘴喘息,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唇瓣被酒液浸润得饱满而鲜红,像熟透的樱桃。 刚才被粗暴灌下的酒液还有些残留在他的下巴,亮晶晶的,而且在浅蓝色的家居服上留下深色的、暧昧的痕迹。 江昭生此时整个人像一支被狂风骤雨打湿、娇艳欲滴却摇摇欲坠的玫瑰,散发着颓靡而浓烈的芬芳——那不受控制的玫瑰信息素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甜腻得令人头晕目眩。 “别睡,昭昭。” 沈启明用指节轻轻蹭过江昭生发烫的脸颊,试图让他保持清醒。心率需要保持在一定高度,才能最大程度地“挥发”那些不该存在的信息素,但又不能太过,让他难受。 江昭生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燥热无力,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偏过头,在沈启明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像只被惹恼却又无力反抗的猫,带着醉后的娇憨和委屈。 沈启明眼神一暗。若是平时,他或许会顺势而为,享受这难得的“亲近”。换做是平时或者别的场合,他可能早就把手指放进去,借口惩罚......江昭生舌尖的触感,他比谁都记得清楚,只是轻轻一捏,就能让他求饶,好像舌尖被烫伤一样,哆哆嗦嗦地掉两滴眼泪。 但现在不行。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手,转而捏了捏江昭生敏感的后颈,低声道:“江晚在看着你呢。” 这句话穿透了江昭生醉意朦胧的屏障,清晰地传入脑袋。他挣扎着想要从沈启明怀里出来,身体却软得使不上力,只能徒劳地扭动。 沈启明轻易地按住他不安分的脑袋,声音带着一丝故意的暧昧,目光却瞟向脸色紧绷的江晚: “别乱动......我已经跟她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是吧,‘女儿’?” 最后那个称呼,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某种挑衅的意味。 江晚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后,她松开手,一把抓住江昭生在空气中无助挥舞的那只手,紧紧握住,垂着眼皮,语气冷淡得要结冰: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句话与其说是反驳沈启明,不如说是在强行压抑自己翻涌的情绪。 “晚晚......我没有......”江昭生被两人夹在中间,醉意和恐慌交织,声音带着哭腔,沙哑而脆弱,像受伤小兽的呜咽。 他求助般地望向江晚,那双被水汽浸透的蓝绿色眼眸里充满了无助和乞怜,足以融化任何坚硬的心肠。 江晚看着他那副迷失在迷雾中的眼眸,这副我见犹怜的姿态确实极具冲击力,但涌上心头的,更多是一种愤怒的酸涩和无力感。 是omega的特质让他变得如此易碎,还是江昭生本质上就是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名贵花卉,经不起任何风雨? ——或许都不是。 他只是运气太差,从未有机会像普通人一样安稳扎根,所以才在成年后,被命运的浪潮无情地裹挟、撕扯。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回避,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江昭生,抛出了一连串更加尖锐的逼问: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爸爸?” “——明明难受得要死,为什么从来不肯说出来?为什么非要一个人硬扛?” 江昭生被她问得浑身一颤,眼神闪烁着想躲开,却被江晚牢牢握住手,无处可逃。 第86章 “你是不是觉得找人帮忙很丢脸?是不是觉得被人护着很软弱?”江晚步步紧逼,alpha的气势在不经意间流露,“还是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启明紧扣在江昭生腰侧的手: “你其实潜意识里,很享受这种被人争来抢去的感觉?喜欢被当成战利品一样占有?” “不是,我没有!”江昭生被这些话狠狠刺伤,猛地摇头,泪水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我.....?!.” 他因为激动和委屈,身体微微发抖,被江晚握住的那只手也开始用力,指尖几乎要掐进江晚的掌心,像是在无声地抗议这莫大的冤枉。 与此同时,空气中那甜腻的玫瑰信息素如同被投入了沸石,骤然变得更加浓郁、更具侵略性,仿佛是他无声的哀鸣与控诉。 沈启明旁观着,感觉到怀中身体的颤抖和骤然飙升的心率,这正是他需要的效果。 他没有出言阻止江晚,反而在江昭生试图挣脱后仰时,更紧地禁锢住他,仿佛在无声地支持着这场女儿对父亲的审判。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江晚也提高了声音,看着父亲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心里十分难受,但为了让那些该死的改造信息素尽快挥发,她必须继续这场残忍的逼问: “为什么一次次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为什么不能学着依赖一下真正在乎你的人?你有依赖我哪怕一次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江昭生崩溃地重复着,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的长发在挣扎中更加凌乱,泪水浸湿了鬓角,呼吸急促,信息素的浓度达到了一个顶峰,整个空间都弥漫着那股令人心旌摇曳又倍感压力的芬芳。 就在江昭生几乎要脱力滑落时,江晚突然松开了紧握他的手,转而用双手捧住他湿漉漉的脸颊,强迫他看着自己。 “哭出来,难受就说出来,不会丢人的...别再把自己藏起来了,好吗?” 空气中那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玫瑰信息素,仿佛也找到了一个出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消散,如同被阳光蒸腾的晨露,再也榨不出一丝多余的甜腻。 沈启明感受着怀中人剧烈的颤抖和逐渐平息的哭泣,轻轻拍着江昭生的背。 闻到空气中迅速衰退的信息素浓度,他知道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 江晚也松开了手,看着父亲在自己和沈启明共同的“逼迫”下,终于将那些污浊的情绪和外来信息素一并倾泻而出,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这场看似残酷的折磨,是此刻唯一能帮助父亲的方式。 江昭生在这个过程中无助地求饶、哭泣、挣扎,但这对他是必要的“治疗”。只有让他心率飙升,情绪剧烈波动,才能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最大程度地减少信息素对他身体的不可逆的侵蚀。 最终,江昭生在情绪剧烈波动□□力不支,彻底醉倒,软绵绵地瘫在沈启明怀里,呼吸带着浓重的葡萄酒气息, 他的脸上泪痕交错,空气里信息素的浓度也终于开始有明显的减弱趋势时,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沈启明打横抱起几乎失去意识的江昭生,对江晚说: “让他睡吧,你放心,醒过来他会忘记,至少能暂时轻松一点。” 江晚沉默地看着沈启明将父亲抱回卧室,眼神复杂。 —— 遥远的大洋彼岸,某军事基地。 一道挺拔的身影立于巨大的全息战略沙盘前,背光而立,肩章上折射出冷冽光芒。 男人慢条斯理地戴上一副洁白无瑕的军用手套,动作优雅。即便未露正容,那周身散发出的、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与历经硝烟的冷峻气息,已足以令人生畏。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问道,“索莱尼亚那边,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国王婚礼,后来是怎么回事?没办成?” 身后恭敬站立的属下立刻回应:“是的,长官。根据最新情报,婚礼未能如期举行。据说是国王和他那位神秘的新娘,都失踪了。” 男人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国王?”他轻嗤一声,“那个灰发小子,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傀儡罢了。看来江挽澜那个疯女人,至今仍未放弃她那异想天开的信息素控制的‘蜂后’计划?” 属下谨慎回应:“...江女士的研究一直在高度保密下进行,尚未掌握其核心进展。” 男人缓缓转过身,对下属保守谨慎的态度有些失望。 “她找到了,”他低声陈述,语气笃定,“她找回了那个曾经让她功亏一篑的关键。” 属下略显疑惑:“长官,您是指......?” “那个最初、也是最完美的试验品,”男人的目光掠过沙盘上索莱尼亚的版图,眼神幽深,“也是她那个疯狂‘蜂后’计划唯一的、不可或缺的核心——培育出能通过信息素掌控高阶alpha的omega,从而兵不血刃地构筑她的权力金字塔。” “所以,当年那个失踪的试验品,并没有死,而是重新落入了江挽澜手中?” “没错。”男人微微颔首,“那场荒诞婚礼的真正主角,那个引得索莱尼亚暗流涌动的神秘新娘......” 他停顿片刻,清晰下达最终判决: “——就是她失而复得的,‘蜂后’。” ----------------------- 作者有话说:嗯大概就是江挽澜拿自己的孩子做实验了,所以江昭生的祖父母对眼里只有权利的女儿很失望,带着江昭生远离她 第56章 坏学生【加更番外】 沈启明在家里的客厅发现了一条jk制服裙, 脸色沉了下来。 他几乎没犹豫,抄起手机直接拨通了江昭生的电话。 听筒那头背景嘈杂,江昭生“喂”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语气听上去有些飘忽。 沈启明没说话,只是用食指和拇指拈起那条裙子, 拎到眼前,翻出标签扫了一眼——170/l, 码数不小, 个子还挺高。 “你马上回来一趟。” 江昭生在那头“哦哦”两声, 原本接电话时那点轻松上扬的语调荡然无存, 这下沈启明更加笃定——他在心虚。 居然敢带人回家,还把衣服落在客厅这么显眼的地方。沈启明盯着那黑红交错的格子纹, 越看心里越堵,烦躁地扯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 将袖口粗暴地挽至手肘。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是沈启明濒临发作的边缘。 他这几天在外出差熬得双眼通红, 没想到就这么短短几天, 江昭生就敢找个“女伴”?也是,就凭他那张脸和那股劲儿,出门随便转一圈都能招惹不少目光。真要突然谈起恋爱, 似乎也不意外。 但是......真的可以吗? 沈启明试着在脑中勾勒江昭生作为别人男友的画面, 太阳穴顿时突突直跳——不行。 你还太年轻...根本不懂什么叫责任, 你身份特殊,能给那个女孩安稳的未来吗?你...... 一连串冠冕堂皇的借口在心头翻滚, 沈启明就那样自欺欺人地陷进沙发里,目光死死锁在裙子的格纹上。恍惚间,那些规整的线条仿佛扭曲成了盘踞的毒蛇。 究竟是谁...拐跑了他的人, 他沉默地掩住下半张脸,垂眼沉思:如果昭昭愿意主动断掉,或者坦白只是玩玩,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如果昭昭坚持说是真爱、不肯分开...... 那么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沈启明竟离奇地平静下来。墙上的时钟分针慢悠悠转了半圈,玄关处终于传来响动。 江昭生穿着牛仔材质的黑色夹克,摘下脑袋上的棒球帽,犹豫地敲了敲门框: “老大...找我有什么事?” 沈启明看他一眼,没说话。 夹克里面的白色背心太紧身了,随着青年抬手,外套上移,几乎能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轮廓,而且裤子也穿的不好,破洞牛仔裤,开叉都开到大/腿上去了。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江昭生的目光却先一步落到沙发上的裙子上,脸“唰”地红了,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裙子夺过去搂进怀里。 浑身上下没个口袋,他最后只能像只藏食的仓鼠似的把裙子紧紧捂在胸前: “你、你、你动我东西干嘛?!” 情急之下只顾着抢夺“罪证”,江昭生这一扑直接栽进沈启明怀里,膝盖磕上对方腿侧。沈启明冷笑一声,趁他要起身时一把将人按下,用手肘箍紧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俯身贴近他后颈,幽幽开口: “......我在客厅发现的。” 江昭生从没听过这么有怨气的语调,后颈竖起了小绒毛,他支支吾吾不敢开口,睫毛颤了颤,借口: “反正...不是我的!” “撒谎。” 沈启明拆掉了大臂上的衬衫夹,把他的双手在背后用这条细细的带子捆住,然后扯走江昭生用胸口紧紧压住的裙子,好像那是什么罪证一样: 第87章 “什么时候认识的?干不干净?你怎么能这么堕/落,带女孩子来家里,还在客厅?” “江昭生,你才多大就学人家玩这一套,毛长齐了吗?” 每质问一句,他心头的妒火就烧旺一分。沈启明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狰狞的表情,执意从背后压制着他逼问。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江昭生却诡异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不想我和女生接触?” “男的?那更不行。” 沈启明清楚裙子的尺码,170,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一想到那些涂脂抹粉的轻浮面孔,他心头火更盛——江昭生自己生得这么招人,何必往下兼容? “放开我!” 江昭生被他一番“教育”说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烧得滚烫,肚子还被对方的腿硌得生疼,忍不住大喊: “——闭嘴!” 沈启明不说话了,但这种寂静让江昭生更发憷,他迅速澄清: “......这件裙子是我穿的!” 说完,趴在对方大.腿上装死。 沈启明像是被这句话砸懵了,半晌没有动静。 江昭生悄悄抬起眼皮偷瞄,却见沈启明神情复杂地盯着裙子,竟像确认什么似的,将裙摆凑近鼻尖——他在闻! “你干什么啊?!” “昭昭,如果你喜欢穿......”沈启明忽然觉得这条裙子顺眼了许多,他拎着它,目光灼灼地看向江昭生,“我名下有几个高奢品牌,你可以定制,不用买现成的......” “...我没有女装的爱好,那是我伪装的道具!” 江昭生把自己挣扎到脸红脖子粗,咬着牙斥责: “快点给我解开!!” 手腕上的衬衫夹打开,他揉了揉通红的手腕,瞪了沈启明一眼,没想到对方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往沙发上一扯: “我不信。” 江昭生:“?” “如果你骗我,这条裙子还是别人的,怎么办?” “我骗你干嘛,你可以去问秦屹川他们,我最近哪儿有跟人亲密接触啊?” 沈启明的手依然牢牢钳制着他的,看着他的眼睛不语,置若罔闻。 “......那,行,我穿给你看。” 江昭生一把扯过裙子,心里也有些恼火,食指几乎要戳到沈启明鼻尖: “如果是我的你怎么办?道歉?” “当然,如果是你的,我陪一辆车库里的跑车。” 对江昭生来说,从他手里挑跑车,无异于单身汉找到老婆,他狡黠一笑,夺走沈启明手里的裙子,昂了昂下巴: “你说好了?” “当然。” 沈启明把他骄傲可爱的模样看在眼里,努力压下唇角——真是感情上的笨蛋,连男人示好的送礼也敢要...不知不觉就被占了便宜,还数着钱傻乐呵。 想到这,他的心情又低了几度,得快点让昭昭明白,自己的心意。 很快,江昭生回来了,沈启明看着门口的人,愣住了。 “不要笑,也不准说奇怪......” 江昭生在心里默念:为了跑车,为了跑车...... 伪装这馊主意还是秦屹川出的,他真穿上了,结果对方上下打量半天,憋出俩字:“好丑”。 虽然后来江昭生追着他揍出一头包,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觉得自己这打扮肯定不伦不类。 为了显得正常点,他脱了外套,在背心外罩了件白衬衫,下摆仔细塞进高腰裙里——应该,没那么奇怪了吧? 而在沈启明眼中,那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略带不安地微微并拢。他以前就纳闷为什么江昭生的腿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毛发明显,现在明白了,原来是天生光洁。暗红格裙更衬得他肤色白皙,衬衫虽有些凌乱,却恰到好处地收束出纤细腰身—— “过来。” 江昭生还在想车,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再近一点。” 男人仍坐在沙发上,神色难辨。江昭生心说你又不近视,有跑车诱惑在前,只好不情不愿地又挪近些。腿上有点冷......他无意识地用大/腿互相蹭了蹭取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让沈启明连呼吸都凝固了。 “你是不是硬套上去的?” “当然没有!” 沈启明的质疑让江昭生急了——到手的跑车可不能飞。 他急着辩解,却被对方扯住手腕拉进沙发深处,下意识屈起膝/盖,可沈启明不依不饶,几乎要把他按进沙发缝里。最后江昭生被迫双/膝分/开跪.坐在沈启明面前,变成面对面跨坐的姿势。 “......我检查检查。” 一只手掌贴上他的后腰。 江昭生满心都是跑车,只盼着赶紧检查完证我清白,浑然不觉空气中弥漫的暧昧,以及沈启明越来越具有侵略性的肢体语言。 痒......密密麻麻的痒,江昭生怀疑他是故意的,却又不想节外生枝,只好强忍不适,咬紧下/唇,一只手抵着沈启明的肩,另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 真可爱,这是在害羞吗? 沈启明有些想笑,明明抖得像筛糠似的,还要坚持留在原地给人检查......真是...... “沈总,我们......”门外忽然传来秦屹川的声音。 江昭生听见外面的动静,下意识地挣扎想下去,没成想沈启明把他脑袋一按,兜头罩上自己的外套,掩盖了他的面容。 他也只能顶着外套,手臂收在胸口,避免露出更多。 “进来吧。” 沈启明你个老狐狸在干什么?!就不能让他们等会儿再进来吗?! 忽然,后背被一股力道压上,沈启明似乎察觉他的躲闪,手掌用力,将他更紧地按向自己胸口。 外套能遮住上半身,却盖不住他穿着运动鞋的光裸小/腿,也掩不住因姿势而微微卷起的裙摆,更不用说两人此刻紧/密相/贴的姿态。 光这一幅场面,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昭生怨恨地想,如果要奖励时没让沈启明大出血,他就不姓江。 秦屹川那一声“沈总”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眼前的景象让他大脑当场宕机。 沙发上,沈启明姿态强势地坐着,怀里紧紧箍着一个人。那人上身被沈启明的西装外套严严实实盖住,只露出一双穿着运动鞋、光洁的小腿,和一段因挣扎而微微卷起的暗红色裙摆。两人贴得极近,姿势暧昧得不容置疑。 沈启明抬眼扫过来,眼神里没有半分被撞破的尴尬,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什么事?” 秦屹川瞬间回神,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嘴里胡乱应着: “没、没事!沈总您忙!我、我一会儿再来汇报!” 他顺手“贴心”地替他们带上了门,靠在走廊墙上,心跳如擂鼓。 ...... 几天后,当江昭生喜滋滋地开着那辆崭新拉风的跑车来显摆时,秦屹川终于找到了机会。 “江哥,这是新款的xxx系列吧?你这么有钱?让我试试呗。” “沈启明买的,开坏了你跟他交代?” “我真受不了了,这跟谁说理去......” “我们哪儿能跟你比啊,跟他老婆似的。” “沈启明给他老婆买的车,散了吧散了吧。” “别开玩笑了。” 秦屹川按耐住心里的烦躁,一直在旁边喝酒等待,终于瞅准了江昭生落单的间隙,一把将人拽到吧台角落,神色凝重: “江昭生,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干嘛?”江昭生还沉浸在喜提爱车的兴奋中,眉眼弯弯。 秦屹川压低声音,神经兮兮地说:“你小心点,沈启明他......” “——可能是个渣男。” 江昭生闻言,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不是废话吗?沈启明那种有钱有势的男人,身边能缺人? 而且他那副不苟言笑、掌控欲极强的样子,江昭生甚至阴暗地觉得,这人以后要是有了伴,肯定会对老婆用“家规”,凶得很。 虽然...他从小到大确实没见过沈启明身边有伴侣,但这不妨碍他基于常识判断。 看着江昭生一脸“这还用你说”的不以为然,秦屹川急了,觉得他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没开玩笑!我亲眼看见的!就前几天,在你家客厅!” 江昭生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秦屹川继续激动开口,用肢体语言表达愤懑: “沈启明怀里抱着个人,看着像个学生,年纪不大,被他的外套蒙着头,按在腿上动弹不得!下半身...虽然没看清在干什么,但沈启明那架势,摁着人家不让走,肯定没干好事。” “你闭嘴!” 江昭生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脖子根。那个“学生”不就是穿裙子的自己吗? 秦屹川却误解了这反应,以为江昭生是听不得别人说沈启明半点不好,还在执迷不悟。 第88章 他痛心疾首,抓住江昭生的胳膊,苦口婆心: “江昭生,你清醒点!他这边对你花言巧语、送你跑车,那边就在你们家里抱着别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我让你别说了!” 江昭生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伸手去捂秦屹川的嘴。 秦屹川被捂住嘴,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昭生。青年因为急切和羞窘,眼尾泛着红晕,清澈的眼底带着水光,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此刻更加生动鲜活。 秦屹川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上更多的是惋惜和心疼。 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一头栽在沈启明那个深不见底的坑里了?看来江昭生是彻底被沈启明拿捏住了,连听到这种消息都还在维护他。 秦屹川一边为眼前的美色暗自心动,一边又为江昭生的“遇人不淑”感到可惜:江昭生啊江昭生,你这回真是看走了眼。 ...... 江昭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第二次穿上这条jk裙的时候。 第一次是为了自证清白,顺带坑沈启明一辆跑车。那虽然羞耻,但至少目的明确,带着点戏谑和赌气的成分。而这一次,气氛却截然不同。 “我看你挺喜欢自己挖的那个洞,但是那个太脏了。” “所以我给你打造了个更干净的。” 沈启明慢条斯理地抚过一块特制的复合板装置,那上面有一个恰好仅能容纳腰/身通过的孔洞,内壁甚至还贴心地镶嵌了防止磨伤的软胶——天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定制出来的。 “神经病...”江昭生的腰被死死卡在坚硬的板材之间,这个屈辱的姿势让他只能勉强用脚尖点地,全身的重量都悬在了腰部。血液因重力而涌向头部,带来一阵阵晕眩。 “......有病就去治。” jk制服配套的蝴蝶结领带垂落,他此刻的狼狈模样,清晰地通过面前的摄像头,传递到另一端那个掌控着他一切的人眼中。 “很好看,很适合你。”沈启明的评价透过扬声器传来,听不出情绪。 他的双腿因为紧绷而显得愈发笔直,覆着定制的粉格裙摆,单从后方看,确实难以分辨其主人的性别。 说完,沈启明左右各拍了一巴掌,“啪!啪!”随意的如同拍打西瓜测试熟度,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让江昭生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你快点放我出来......”他咬着牙,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更顺从些,“求你了......我知道错了。” “哦?”沈启明的声音带着探究,“错在哪了?” 粗糙的指腹带着枪茧,磨/蹭过最为娇嫩脆弱的肌肤,与那里的柔软云泥之别。沈启明凝视着屏幕上传来的实时画面——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在暗处闪着屈辱和气愤的水光,眉毛紧紧拧着,牙关紧咬,满脸都写着不服。 “我错在......挖坏了你家的墙。”江昭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啪!”又是一下惩戒般的拍,力度不大,但对江昭生来说,羞辱性极强。 他的腿瞬间绷得更直。沈启明却仿佛无事发生,甚至好整以暇地替他整理起百褶裙的褶皱,语气平淡: “好好说。” “......”江昭生手臂用力,试图挣脱,但这徒劳的动作只是让他卡得更紧。镜头里,他的鼻尖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脚尖拼命蹬着地面,像一只被困住后腿、拼命挣扎的兔子。 沈启明将一切尽收眼底,皮鞋尖毫无预兆地卡入他双脚脚踝内侧,向外一别—— “?!!” 江昭生惊呼一声,瞬间失去平衡,上半身猛地前倾,头发垂落,眼前因充血而阵阵发黑。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了平衡。 “放我下去!”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已经拖了半个小时了。” “我错了、你放手,”江昭生看不见身后的情况,心慌不已,侧面的拉链被拉开,被束缚的衬衫下摆得到解放,皱巴巴地滑出洞口,垂在他胸前。 摄像头那头的挣扎骤然停止,江昭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神色震惊,一只手猛地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扒住洞口边缘,头垂得极低,肩膀微微颤抖。 “我在等你解释呢,”沈启明将颜色变深的格子布料贴在他腰际,抽出手,慢条斯理地问,“怎么不说话了?” 江昭生一直在发抖,即便被稍微放下,让脚尖能重新接触地面,他也只是无力地垂着腿,小腿肚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放我出去......”虚弱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视线能触及的地方只有墙面,空旷得厉害,同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会被袭击,根本无法预料,持续的神经紧绷和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压垮。那个最初穿上裙子时还带着清冷不近人情的漂亮青年,此刻浑身都充满了被肆意蹂.躏过的破碎感。 “知道错了?”沈启明用那身昂贵的定制裙擦了擦湿润的指尖,以为他的颤抖源于生理性的失神。 却听到一声带着浓重哭腔的、细弱蚊蝇的呜咽:“我错了……老公。” 沈启明愣了一下。屏幕那端,江昭生已经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 “老公......”带着哭音的呼唤更加清晰。 机关应声而开。江昭生几乎是瘫软地跌落,被沈启明稳稳接住。他立刻像寻求庇护般搂住男人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双腿无力地垂着,衬衫领口一片凌乱。“老公,我错了......老公......”他一遍遍地重复,声音哽咽。 沈启明伸手想替他擦泪,江昭生却像讨好般主动蹭了蹭他的掌心,颤巍巍地又掉下一滴泪珠,小声哀求: “不要那个了......” 沈启明眼神暗了暗,手掌覆上他的心口。江昭生的双手立刻条件反射般地盖上他的手背,下意识地抓着他掌心想推开,却在对上沈启明深邃目光的瞬间,动作僵住。被打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那推拒的力道竟微妙地转变为按压,甚至不明显地,将自己更往对方怀里送了几分。 “乖老婆。” ...... 宴会上,单薄纤细的腰肢被健硕的手臂紧紧搂着。沈启明勾了勾江昭生颊边微卷的发梢,松手时,那可爱的弧度蹭过美人泛红的脸颊。“她”神色恹恹,对眼前精致的餐点毫无兴趣。 周围一些眼尖的人,早已看出这两人关系非同寻常。更有不少目光,似有若无地流连在江昭生格外细瘦的腰线上,仿佛想用视线穿透那件衬衫。 一身学生装扮,衬衫搭配格子短裙,脸蛋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卷发披肩,被沈启明用手背展示般撩起又垂落——活脱脱一个甜蜜得像糖霜般的美人。 “怎么了,不想吃东西吗?”沈启明凑到他耳边,低声询问。 换来的是一记嗔怒的眼刀。 谁能想到,这美人薄薄的衬衫之下,平坦的小腹别有蹊跷。 江昭生坐在椅上一动不敢动,生怕泄露任何端倪。在沈启明作势要起身离开时,他急忙搂住他的脖子,将人留住:“别走......老公。” 周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见状,不免有些失望——这小美人显然已被彻底“驯服”,挖墙脚怕是难了。 沈启明自然将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尽收眼底。他侧过身,好让江昭生能更贴紧自己。这画面有些滑稽——谁能相信那纤细的手臂真能圈住健硕的男人?不过是他主导的恶劣把戏罢了。 江昭生的手指无力地揪着男人昂贵的西装面料,被逃避不了的震动搅得头脑昏沉。他仰起头,找到男人的薄唇,带着讨好意味地亲了亲,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后,委屈更甚,眼里泛起了水光:“老公......” 见他真要哭出来,沈启明也不再逗他,将他打横抱起,同时按下了口袋里的开关,在他耳边低语:“乖老婆,回去再亲,现在在外面。” 当江昭生终于带着劫后余生的期待回到家,以为能获得喘息时,沈启明却再次从身后覆了上来。 “坏学生,今天穿成这样,是不是故意勾我的?”他的吻落在江昭生的后颈。 被这么打断,江昭生连发脾气的气力都没有,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呜咽,像只被摆弄的猫儿,无害地挠了挠,卷曲的发梢随之晃动。 “只顾着打扮自己,是不是?”手腕被轻易擒住,沈启明连他这点微弱的反抗权利都剥夺了。 江昭生欲哭无泪,意识涣散地认错:“是我......是我的错,老公放过我......” “昭昭是坏学生吗?” “我是...” “那是不是得赎罪?” “嗯......”江昭生握着他的手,将发烫的漂亮脸蛋贴上去。 “那现在该说什么?” 被烫的一激灵,江昭生好不容易聚焦视线,听到沈启明的问话,像过去无数次被教导的那样,仰头吻上男人的唇,气息不稳地呢喃: “谢谢老公。” ----------------------- 第89章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补昨天的,这个先发了 第57章 别墅惊魂夜 “说起来, 我那亲爱的母亲,对她这番‘伟大’的计划总是这么执着。” 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监控室内回荡,说话的男人肩章闪耀, 身姿挺拔如松,正是上校徐凛。 “当初为了她那可笑的‘蜂后’梦, 能毫不犹豫地清除掉她认为的障碍。” “比如......我父亲。哦,对了, ”他的语气愈发冷淡, 带着摄人的寒意, “好像还间接‘意外’害死了我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 徐凛, 原名江陵,是江挽澜的亲生儿子, 江昭生的哥哥。 多年前,在接连失去亲人后, 他看清了母亲的疯狂本质,毅然与她决裂, 甚至抛弃了“江”姓, 随已故父姓改名徐凛,一路凭借铁血手腕爬至如今高位。 对他而言,江挽澜早已不是母亲, 而是一个需要被阻止的、危险的疯子。 下属犹豫着开口: “上校, 我们...现在去审问那位‘国王’吗?这会不会...不太妥当?” 毕竟那是索莱尼亚名义上的元首。 徐凛侧过头, 眼里带着冰冷的讥诮: “对我弟弟,她亲生儿子都能下死手, 我不过是清理她的试验品,你怕什么?” 在他认知中,阿纳托利和那个被找回来的新娘一样, 不过是母亲制造出的又一个用于实现野心的工具。而且,审问阿纳托利找到并且让那个新娘消失,就能重创江挽澜的计划。 基地最深处的审讯室,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一盏光线惨白的无影灯,将房间中央束缚椅上的人影照得无所遁形。 阿纳托利垂着头,银灰色的短发□□涸的血块黏在额角,伤口被粗略包扎,白色的绷带洇出大片暗红。他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干裂,唯有那双灰色的眼眸,在凌乱发丝后半阖着,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死亡的沉寂。 审讯室的门“滴滴”一声打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迈入,军靴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富有压迫感的回响。 来人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他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外面罩着一件长及膝盖的白色大衣,带着一身军人的肃杀。 徐凛在阿纳托利面前几步远处站定,冷漠地审视着囚徒,似乎要一层层剖开他的血肉,直视内里最真实的想法。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你媳妇呢?” 这问题直接、粗暴,甚至带着点地痞流氓的意味,与他周身矜贵冷峻的气质有着强烈的反差。 “听不懂?江挽澜找回来的那个‘宝贝’,藏哪儿了?” 阿纳托利身体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松弛下来。他依旧垂着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明明听到了,却吝于给予任何回应,用沉默蔑视着来人。 徐凛并不意外,没有再问第二遍,微微侧首,对身后阴影中如同雕像般肃立的守卫打了个手势: “审他...我去抓他‘老婆’。” 两名高大的守卫立刻上前,一人粗暴地揪住阿纳托利的头发,另一人则举起高压电击棒,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顶端径直抵向阿纳托利的颈侧——那是能让人痛不欲生却不会立刻昏迷的位置。 原本看似虚弱无力、任人宰割的阿纳托利,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被铐在扶手上的双手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道猛然挣脱!他头一偏,险险避开电击棒,同时被揪住的头发成了借力点,整个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般弹起! “砰!砰!”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阿纳托利的手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击打在两名守卫的喉结处!动作干净利落,狠辣至极,两名训练有素的守卫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双眼翻白,软软地瘫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阿纳托利踉跄了一下,失血极大地影响了他的状态,灰色的眼眸冷得冻人,他没有试图攻击徐凛——那无疑是自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扒下审讯官的衣服换上,拖着伤躯,迅速消失在门外昏暗的走廊尽头。 “......他跑了!!” 发觉犯人逃跑的下属第一时间找了过去。 徐凛却只是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挂好,灯光在他冷硬的五官上投下阴影。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目标已逃脱,按定位路线方向。追。”他对着通讯器平静下令。 阿纳托利成了他放出的猎犬,将带领他直捣黄龙——找到那个隐藏的“蜂后”。 与此同时,远离尘嚣的郊区别墅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江昭生蜷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身上依旧穿着那套过于宽大的天蓝色家居服,衬得他越发清瘦。他抱着膝盖,双腿放在沙发上,有些局促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江晚。 江晚手里拿着一瓶透明的黏稠液体,正小心翼翼地用细小的刷子,蘸取少许,涂抹在江昭生略显苍白的指甲上。她的动作很专注,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细致。 “小晚......真的不用了吧?”江昭生忍不住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宿醉后的沙哑,他看着自己逐渐变得亮晶晶的指甲,感觉十分别扭,“这样......好奇怪。” 自从身体出现异样,他对自己这种趋于柔化的变化感到莫名的恐慌。 江晚头也不抬:“这不是普通的指甲油,是特制的护甲油,含有营养成分,对你身体有好处。” 她抬眼斥责地看他一眼,补充道:“你最近身体损耗太大,你看,指甲都变脆了。” ...真的假的? 江昭生抿了抿唇,不再反驳,只是默默地看着女儿认真的侧脸。 阳光勾勒着她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轮廓,带着alpha特有的、锐利的美感。 为什么情形会变成这样......江昭生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江晚照顾的暖意,又有作为父亲却如此脆弱的羞惭。 他最终还是任由江晚完成了这项“护理”,十指指尖在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与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淡淡玫瑰香气的温馨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小晚...你是不是埋怨我小时候没给你买芭比娃娃?” 江昭生看着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开始用黑色的小皮筋绑细细的三股辫。 ......这更奇怪吧。 “怎么?就野男人能编?” 江晚不满地抬眼,江昭生怕她再提起那茬,自觉地把肩膀后的那一半头发捋到胸口,甚至赔着笑递到她手上: “给。” 看他这幅态度良好心虚认错的模样,江晚“哈”了一声,手指勾着他的发丝,命令道:“偏头。” 江昭生认命地朝她那边歪了歪头。 哄走了江晚,江昭生连忙拆了自己藏在长发里的几股小麻花辫,有些尴尬地伸着手,晾着指尖上晶莹的指甲油。 就在这时,门铃轻声响起。 不一会儿,秦屹川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便捷的运动装,似乎是刚结束某种训练。 作为alpha,他身上散发出的柠檬信息素气息,对此刻信息素尚未完全平复的江昭生而言,如同黑暗中吸引飞蛾的灯火,带着一种本能的、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秦屹川的目光落在江昭生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显然也察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息波动。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对江昭生点了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 “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去训练室活动一下?适当的运动有助于恢复。” 江昭生有些意外。他以为秦屹川会像沈启明或记忆中的某些人一样,或者也是带着刷存在感的目的靠近。但秦屹川的眼神很单纯,好像只是作为教练提出建议。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让江昭生松了口气。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总是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确实不如做点什么。 地下训练室宽敞而专业。秦屹川本意是带江昭生进行一些基础的体能恢复训练,或者简单的格斗技巧复习。他走到一排射击靶位前,习惯性地想先做示范。 “你还记得......”他刚开口。 却见江昭生侧身一步,挡在了他面前。那双蓝绿色的眼眸在训练室明亮的灯光下,闪过一丝极快的光芒,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倔强的主动。 “我先。”江昭生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地传来。 秦屹川愣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地后退半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江昭生走到靶位前,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台子上摆放着的一把训练用手枪。枪械冰冷的触感瞬间唤醒了过去的记忆。他调整呼吸,举枪,瞄准——动作虽然因为久未练习而略显生疏,但架势依旧标准,带着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 “——砰!砰!砰!” 接连几声枪响,子弹精准地命中远处的靶心,留下清晰的弹孔。 第90章 秦屹川眼中燃起自豪——他还记得就好。 接下来,两人进行了一场心照不宣的默契比试。从固定靶到移动靶,从手枪到更需臂力的器械。 汗水逐渐浸湿了江昭生的鬓角,剧烈运动让他苍白的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急促,那双眼睛越来越亮,找回了某种丢失已久的力量感和掌控感。 秦屹川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种默契安全的氛围,让江昭生难得地沉浸其中,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和身体的异样。 空气中,除了硝烟和汗水的味道,那缕若有若无的玫瑰信息素,似乎也在这种专注的、消耗体力的运动中,变得不那么颓靡甜腻,反而融化成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 就在江昭生全神贯注于下一个移动靶时,训练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沈启明站在门口,脸色是罕见的凝重,目光直接越过秦屹川,落在江昭生身上: “江昭生。” 连名带姓的喊,一般是有正事。江昭生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器械,转头看向他。 “有人找过来了。” 听到他的语气,江昭生心想,恐怕是某个自己得亲自会面的人,经过沈启明时,男人没有像平时那样耽误他时间,而是利索地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只见别墅门口的地砖上,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那熟悉的银灰色头发,那即使昏迷也依旧冷峻的侧脸—— 是阿纳托利。 他竟然拖着重伤的身体,找到了这里。 江昭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手中的训练器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门口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玫瑰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涌现。 这个他不久前才刺伤的男人,此刻竟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重新闯入了他的世界。 阿纳托利的突然出现,搅乱了目前的局面。他伤势太重,失血过多陷入深度昏迷。 沈启明和秦屹川虽对他无甚好感,但也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门口,只能将他抬进别墅一间空置的客房,进行紧急止血和初步处理。 江昭生站在房间门口,远远地看着床上那个气息微弱、脸色灰败的男人。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有刺伤他的愧疚,有被他找到的恐慌,有对他执着追来的不解,他下意识地逃避着,不敢靠近,仿佛只要不面对,那些纠缠不清的关系就不会将自己勒得更紧。 然而,当阿纳托利在药物作用下短暂恢复意识时,灰蒙蒙的眼睛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口那抹想要退缩的身影。 “昭……昭……”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江昭生身体僵硬。 沈启明皱了皱眉,秦屹川则默默让开了位置。江晚担忧地看了父亲一眼,最终还是被秦屹川轻轻拉出了房间,留下空间给他们。 江昭生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 阿纳托利艰难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想要触碰他,又无力地垂下。 他望着江昭生,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偏执和侵占,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对,不起,”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费力,“吓到你......” 江昭生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我,不是来,逼你,”阿纳托利断断续续地说,灰色的眼眸紧紧锁住他,“我是来......赎罪......” “从你,出生起,我就......”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胸前的绷带,缓了好一会儿,才用尽最后力气: “我会,永远,在你......” 对方苦行僧一样的誓言让江昭生摸不到头脑,他看着阿纳托利眼中毫无保留的忠诚,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就在这时,别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紧接着是车辆引擎粗暴的轰鸣和短暂的打斗声! 沈启明和秦屹川脸色骤变,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冲了出去——有人袭击。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江昭生和床上奄奄一息的阿纳托利。 江晚被他安置在安全屋内,江昭生心脏狂跳,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了之前秦屹川带他去训练室时放在客厅茶几上的那把训练用手枪,警惕地指向玄关方向。 脚步声。 不是沈启明他们,也不是江晚。 是沉稳、冰冷、带着绝对规律的军靴声,一步一步,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他握枪的手指关节泛白,呼吸急促。 一个高大的、穿着白色军装的身影,缓缓从走廊阴影中踱步而出。灯光照亮了他肩上的将星,和他那张冷峻如冰雕的脸。正是徐凛。 徐凛的目光先是扫过客厅,掠过床上昏迷的阿纳托利,最后,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精准地落在了打开的后门上。 江昭生猜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为了避免和江晚待在一起,他选择了留下痕迹,往宽敞的后花园躲避。 为了不让对方找不到自己,他试图琢磨着释放那种玄之又玄的、玫瑰味的信息素。 还没等他摸到窍门,后背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风带来的凉意,随后,江昭生只觉得后脑勺一冰——一个坚硬冰冷的圆形金属物,已经死死抵在了他的致命要害上。 是枪口。 ——好快! 而且没有一丝脚步声,怎么做到的? 但现在,没空考虑这些了。 因为那人贴近他身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用那冰冷无波的声音戏谑道: “看来,我没找错地方。” “你就是江挽澜藏起来的最新‘试验品’,那位搅得索莱尼亚天翻地覆的落跑新娘?” 江昭生浑身血液仿佛冻结,他能感觉到身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这不是威胁,这是宣判。 他直觉自己性命危在旦夕。 求生的本能让他矢口否认,伪装成哭腔道: “你......你认错人了!” “哦?”徐凛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嘲弄的鼻音。他空闲的那只手快如闪电地伸出,轻而易举地夺下了江昭生手中那把毫无威胁的训练枪。 然后,用那把手枪冰冷坚硬的枪身,带着一种故意折磨猎物的缓慢,带着杀意的动作给人一种狎/昵的错觉,用枪身轻轻撩起江昭生披散在颈侧的一缕黑发,缓缓缠绕。 发丝被拉扯,带来细微的刺痛,江昭生倒吸了一口气,不敢动脑袋...怕激怒来人。 枪身顺着发丝滑下,最后,用枪口前端,略带轻佻地挑起了江昭生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咽喉和那张因惊恐而苍白的脸。 徐凛低下头,冰冷的呼吸喷洒在江昭生耳侧,枪口从下巴缓缓移动到他的太阳穴。 “...嘴硬,”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没关系,我对拷问没什么耐心。给你一句遗言的时间,说完,送你上路。毕竟,清理江挽澜制造出来的‘残次品’,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残次品......他是江挽澜派来的吗?她就那么恨我?恨我不配合做她傀儡?江昭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地笼罩下来。 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就在他万念俱灰,等待最终审判的时刻—— 徐凛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江昭生被迫仰起的脸上,在近距离的、毫无遮挡的光线下,清晰地看到了他的五官轮廓。 上校那双如同寒星的眼眸,猛地收缩了一下。 首先冲击他的是那过于精致的骨相。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秀气,下颌线条流畅而清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超越了性别界限的美。 皮肤因惊恐而显得苍白,却更衬得唇瓣那抹自然的嫣红如同雪地里的落梅,引人采撷。 几缕黑发黏在汗湿的颊边,有几分狼狈,反而更激起一种破坏欲与保护欲交织的复杂情绪。 但这些,都还不是让徐凛心脏骤停的原因。 真正让他血液倒流、呼吸停滞的,是那双眼睛的颜色。 一种幽幽的、仿佛自带光影变幻的色彩,在惨白的路灯下,折射出如同猫眼石般神秘而璀璨的光泽。 这双眼睛的颜色……他太熟悉了。 这分明是遗传自那个女人——江挽澜的瞳色。 纵然眼前这张脸褪去了幼时的婴儿肥,增添了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独特风韵,但那底子......那深刻的、源自血脉的骨相,尤其是这双独一无二的、烙刻着江氏印记的眼睛...... 男人脸上那种万年程序化的冷漠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这张脸...... 与他记忆中那个从未真正忘却的孩童面容......那个在旧照片里,被他外祖父母抱在怀中,笑得天真无邪的弟弟......那个他以为早已在多年前那场“意外”中死去的亲弟弟,江昭生的脸...... 重合了。 “你?!”徐凛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个音节,抵在江昭生太阳穴上的枪口,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了几分。 第91章 江昭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变化惊得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茫然地对上徐凛那双充满了震惊、混乱、翻涌着惊涛骇浪般情绪的眸子。 四目相对。 和别墅前乱斗的嘈杂不同,后花园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阿纳托利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徐凛逐渐变得粗重、失去控制的喘息。 他死死地盯着江昭生,仿佛要将他脸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灵魂深处。持枪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个蜂后计划的试验品、那个哑巴的“落跑新娘”怎么会?!怎么可能—— 是他那个“已故”的弟弟?! ----------------------- 作者有话说:哈哈,终于写到这了 江昭生:他要杀我? 徐凛:可爱的弟弟快点跟哥哥回家……嘬嘬嘬小茂密 如果江昭生可以舔,已经被我嗦成芒果核了[托腮] 第58章 家属 很难描述徐凛在短短的一眼里脑子想到了多少画面—— 从江昭生小时候抱着泰迪熊咿呀学语, 到他推着对方的学步车小心翼翼护着怕他摔倒,最后画面定格在弟弟披着洁白婚纱、站在某个面目模糊的高大男人身边的场景......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徐凛心头,连带着看院子里那几棵安静的树都觉得碍眼。 当然, 一切都是他的脑补 他在哪长大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有没有饿着冻着?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咕嘟咕嘟地涌上来。 然而, 江昭生已经趁着徐凛出神构想这些年自己成长轨迹的空挡,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他就像一只受惊的鹿, 敏捷地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 企图逃离猎人的视野。 他不想去赌对方手下留情, 打开保险栓的枪口是真真切切地抵过他的脑袋, 那冰冷的触感和死亡的气息做不了假...... “!” 没想到徐凛还能反应过来。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先于大脑,长年累月的训练让他的反射神经快得惊人。 他长臂一伸, 捞住江昭生劲瘦的腰肢,不容分说地将人使劲带回来, 紧紧箍进怀中。 江昭生的长发随着惯性凌乱地拍在脸上——这些天东躲西藏没有理发,他的头发更长了, 几缕柔软的发丝甚至缠绕在了这个、几分钟前还声称要取他性命的男人结实的小臂上。 真的要死了。江昭生绝望地想,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交织,眼角被逼出一滴生理性的泪水,要坠不坠地挂在眼尾稍长的睫毛上。他指尖死死掐入对方军服下健硕的臂膀, 如同蚍蜉撼树。 “先撤, 把他们放了。” 身后传来袭击者的声音, 音色沉稳,甚至有些耳熟。 江昭生还没从濒死的阴影里完全回过神, 徐凛却忽然弯下了腰。这个姿势让他们从刚才的禁锢变成了更加紧密的相贴,几乎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你眼睛颜色, 跟你妈妈一模一样,知道吗?”徐凛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单纯地感慨着这份遗传的神奇。 这句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江昭生怔怔地偏过头,试图拉开这点过分暧昧的距离,嘴唇却差点擦过对方高挺的鼻梁。 怎么这么近?! 徐凛有些懊悔,这可真是...糟糕的开场白。 他用手套干净的那面擦掉江昭生的眼泪: “......误会了,我没有想杀你。” 说完,他试图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能让弟弟放松下来的阳光笑容——只可惜徐上校常年皮笑肉不笑,杀人放火时狠戾的表情做得太多,面部肌肉早已习惯了那种调度,此刻忽然要他模仿邻家暖男,效果堪称惊悚,活脱脱像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变/态。 歪打正着,江昭生本想夺走他的枪,被这个可怖的表情定在原地,掐着他臂膀的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 “宝宝,你听我说...” 江昭生这次毫不犹豫,抓住他稍微松懈的瞬间,一手刀精准狠厉地劈在他手臂的麻筋上—— “嘶——”徐凛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整条胳膊瞬间酸麻无力。 手枪应声掉落在柔软的草坪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江昭生反应极快,如同猎豹般迅速蹲下身,手指刚触碰到枪柄,正准备抓起—— 然而,一只军靴却先一步,轻轻踩在了手枪的枪管之上,力道不大,却足以阻止武器被夺走。 江昭生心头一凛,猛地抬头,对上徐凛低头看来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没有武器被夺的惊怒,反而带着一种...饶有兴味的、甚至可以说是赞赏的光芒? 徐凛没有用脚将枪踢开,只是踩着,然后,他当着江昭生的面,慢慢活动了一下刚刚被劈中、仍有些酸麻的右臂,勾起唇角。 “身手不错,”他点评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敌意,反而像教官在夸奖优秀的学员,“反应快,下手也够狠。跟谁学的?” 江昭生抿紧嘴唇,不答话,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向小腿外侧隐藏的匕首。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落在徐凛眼里。 徐凛像是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反而弯下腰——这个动作让他和蹲着的江昭生几乎平视,距离再次拉近——他伸出那只没被攻击的左手,不是去抢枪,而是用指尖轻轻拂开了沾在江昭生鼻尖的一抹草屑。 “脸脏了。” 这诡异又亲昵的举动让江昭生浑身一僵,摸向匕首的手犹豫着,他愣神的时候,徐凛踩住枪管的脚微微一动,将手枪向前一拨,滑到了江昭生触手可及的身后空地上。 “喏,你的了,”徐凛直起身,重新高举双手,“现在,能好好听我说句话了吗?昭昭。” 徐上校的滤镜有八米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枪交给他——他对江昭生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走两步路就喊累,耍赖非要骑在他脖子上,把他当成专属代步工具的小不点时代。 “江昭生,我是你亲哥,徐凛。”他再次郑重宣告,目光灼灼地盯着弟弟,试图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找到熟悉的依赖。 “别动!” 江昭生举起手枪,对准高举双手的男人。 他的脸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肾上腺素的剧烈分泌让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他微微启唇喘息着,胸腔起伏,还花了点宝贵的时间分神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疯子吗?他在说什么? “你看我,”徐凛依旧高举着双手,做出无害的姿态,但眼神却像黏在了江昭生脸上,试图捕捉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难道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吗?昭昭,好好看看我。” 江昭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略一打量对方。徐凛比他至少高出一头,洁白军/服在夜色里实在扎眼至极,这要么是对自身实力有着绝对自信,要么就是纯粹的找死行为。 甚至主动把枪给他,确实挺找死的。 徐凛看着眼前这个漂亮青年——月光下他的皮肤像玉石般莹润,因为紧张和运动而泛着薄红,眉头微蹙,眼神警惕得像只随时准备挠人的猫——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巨大的自豪: 我家昭昭长得这么好,还这么厉害,这么棒的小猫,是我家的。 “别过来。” 看他有前进的趋势,江昭生挪了挪枪口,对准他的眉心,眼睛似乎吸走了全部光线,幽幽地发着亮,一脸肃杀: “再动一步我就开枪。” “我真的是你哥哥,昭昭,你想想?” 他怎么会不记得我?可他那时候已经记事了啊...徐凛有些紧张地想。 好在,听完他的话,江昭生微微偏了偏脑袋,似乎在回忆。 徐凛激动地向前半步—— “砰!——” 耳廓火辣辣的,徐凛能闻到头发被烧焦的、蛋白质灼烧的味道。 “我说了,”江昭生已经稳住了因为后坐力移动的枪口,冷酷地盯着他,“再动一下,就打你脑袋。” “等一下,我是哥哥啊......” 徐凛这才意识到江昭生受过专业训练,努力回想: “小时候最喜欢让我背着你,还在我脸上写‘生生的大马’。” 江昭生的睫毛几不可查地一颤,他是有那么一段回忆......在拍卖会的那个夜晚,塞缪尔的住所中想起来的。 那个被尘封的模糊童年记忆,像水底的泡泡一样浮了上来——不是“坐骑”,因为他不会写,是孩子气的“大马”,用彩色水笔写在对方额头。 可这太荒谬了...这个深夜闯入他私宅、行为莫测的危险分子,转眼就成了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就在这时,沈启明和秦屹川已迅速赶到江昭生身边。无需多言,秦屹川动作利落地用特制绳索反绑住徐凛的双手,沈启明则警惕地挡在江昭生身前,隔开了两人。 “先带进去。”江昭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对秦屹川示意。 第92章 徐凛出人意料地没有反抗,配合地任由秦屹川押解。只是在经过沈启明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这个挡在弟弟身前的男人,眼里带着毫不掩饰不爽: 这个男人是谁?和昭昭是什么关系?凭什么靠他那么近? 秦屹川将徐凛押进别墅的书房,让他坐在单人沙发上,随后便退至门外,沉默地抱臂守在门口,确保无人打扰。 沈启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对江昭生低声道:“我就在外面,有事立刻叫我。” 他的目光中充满担忧,看样子想陪他一同审问,但在江昭生坚定的眼神下,还是点了点头,与秦屹川一同守在外面。 房门轻轻合上。 屋内暂时只剩下“兄弟”二人。 徐凛几乎是在门锁合上的瞬间就试图拖着被缚的双手凑过来,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大型犬,急切地想要嗅闻、确认。 “宝宝,这些年......” “站那儿别动!”江昭生厉声喝道,同时快速扫视书房环境,选择了一个背靠书架、易于防守的位置,与徐凛保持最大距离。他手中的枪依旧稳稳指着对方的心脏区域。“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开枪。” 徐凛果然乖乖停住了脚步,但他脸上没有丝毫被威胁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 他用目光细细描摹着江昭生的眉眼、鼻梁、嘴唇,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成长一口气补回来。 “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与“俘虏”的身份格格不入。 “名字,身份,目的。” “徐凛。你如假包换的哥哥。目的……”他顿了顿,眼神更加灼热,“找到你,保护你,带你回家。” “家?”江昭生冷笑一声,“哪个家?江挽澜的那个实验室吗?” 听到母亲的名字,徐凛的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被对弟弟的关切取代: “不!是我们的家,只有我和你的家。昭昭,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他又忍不住想上前。 “宝宝,别生气,也别怕我。你……你知不知道江挽澜最后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江昭生被他这声黏糊糊的“宝宝”叫得极不自在,强忍着不适冷声问:“什么计划?” “你的信息素,会变得非常特别,像大自然里的女王蜂,你可以利用它控制......‘优质’alpha。” 徐凛特意重重强调了“优质”二字,然后带着一种引诱般的口吻劝他: “你可以拿我试试,就在这里。” 被他笃定的语气所蛊惑,又或是内心深处的冲动被唤醒,江昭生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释出了一缕信息素。清甜的玫瑰香气悄然在空间里弥漫开来。 紧接着,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徐凛脸上露出了近乎迷醉的夸张表情,眼神逐渐放空,变得平淡而顺从,好像被摄走了魂魄,完全沉浸在信息素的影响中。 江昭生心脏狂跳,一个荒谬的念头升起。他试探地,不确定地开口命令: “...学狗叫?” 徐凛毫不犹豫地“汪汪”了两声。 江昭生狐疑更甚,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又下达了一个更过分的指令: “跪下。” “噗通”一声,徐凛竟真的毫不纠结地从沙发上滑落,双膝跪地,低眉顺目,一副彻底驯服的姿态。 就在江昭生凑近去看跪在面前的“哥哥”,几乎要相信这匪夷所思的事实时, 方才还跪在地上无比卑微、如同忠犬的男人,不知何时已悄然无声地挣脱了腕上牢固的绳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捏住了江昭生的下巴,同时迅速起身,在江昭生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 侧过头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甚至发出了一个清晰响亮的: “啵!” 江昭生回过神,徐凛已经退远了,他举着双手,脸上挂着混合着歉意、宠溺和恶作剧得逞般笑意的欠揍表情: “就是逗你玩的,想让你别那么紧张。” 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个跪地学狗叫的人不是他。 “你什么时候解开的?!” 江昭生下意识地摸向刚才被亲到的地方,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温热潮湿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徐凛用恢复自由的手帮他打理了下肩膀上有些不听话的碎发。 “头发真漂亮。” 江昭生按在枪上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有呼叫门外的沈启明和秦屹川。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玩世不恭,十分不靠谱......但他口中那些关于过去、关于母亲、关于自身童年的碎片,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江昭生,他无法就此切断这唯一的信息来源。 “说正事。”江昭生微微后仰身体,用拉开的距离显示自己并不信任他,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疲惫感开始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是今天高强度的健身和刚刚经历的生死袭击叠加的后遗症吗? 徐凛看他这副强撑出来的冷硬模样——无论是江昭生临机应变的能力,还是不肯轻易施舍的信任,都让他感到隐隐心疼。 他从善如流,收敛了那副贱兮兮的表情,语气沉静下来,将“蜂后计划”的真相、母亲江挽澜如何为追求极致的力量与控制欲,不惜用亲人做实验,最终害死了他们的父亲,也一度让他以为连江昭生都未能幸免的往事,一五一十地摊开。 “......我接到消息赶回去时,只看到一片狼藉和一具被伪装成你的尸体。” 徐凛的声音低沉下去,沉默片刻,他抬眼,语气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庆幸: “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 他下意识地又伸出手,想去触碰江昭生脸颊边那缕不听话的头发。 “啪!” 江昭生毫不留情地打开了他的手,徐凛的手背瞬间红了一小片,他却只是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江昭生没理会他这些小动作,消化着那些颠覆认知的信息,心脏沉甸甸的。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这个‘蜂后’的体质......怎么才能解决?怎么才能变回正常人?” 他预想从徐凛口中得知无数种答案,或许是某种解药,或许是复杂的手术,甚至可能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二次改造。 然而,徐凛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解决?”徐凛歪了歪头,脸上露出困惑,“为什么要解决?昭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缺陷,是江挽澜那个疯子毕生追求的、最接近神迹的成果,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力量。” “江昭生,这不是诅咒,而是天生的恩赐,你生来就应该站在所有人头顶,俯瞰众生。信息素掌控怎么了?那些所谓的‘优质alpha’,他们生来的使命就是匍匐在你脚下,祈求你的垂怜和标记,这是他们的荣耀......” “我不想!”江昭生反驳,一阵强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徐凛那张坚毅又狂热的脸庞在视野里渐渐失真。 他感到全身的力气正像退潮般被迅速抽空,四肢百骸都透出酸软和空虚感。 是低血糖吗?还是这该死的、正在疯狂改造他身体的蜂后信息素在作祟?他试图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伸手想扶住旁边的书架,却抓了个空。 他抬起眼,看向徐凛,漂亮得过分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倦意和哀求。 “哥,”他无声地,用口型唤出了这个陌生的称谓,“我只想...当个普通人......我好累......” 话音未落,他身体一软,最后一点意识被黑暗吞噬,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无力地向前倒去。 “昭昭!” 徐凛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将弟弟接在怀里。江昭生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轻得让他心头一沉,徐凛小心地将弟弟打横抱起,不敢有丝毫耽搁,抱着人毫不犹豫地冲向书房门口。 门猛地被拉开,守在外面的沈启明和秦屹川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焦虑和警惕。 “他怎么了?!” 徐凛根本不给两人仔细盘问的机会,满心只有怀里虚弱的江昭生。 他伸出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 “——他体力透支,虚脱晕倒了,现在需要绝对安静和休息,别吵。” 沈启明看着江昭生软绵绵地被徐凛抱在怀里,连一向饱满红润的唇色都变淡了,心脏揪紧地问:“怎么会突然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徐凛此刻没心情也没时间理会沈启明的质疑,抱着人径直穿过客厅,冷声问道: “这里最小的、最安静的屋子在哪?要隔音好的。”现在需要一个尽可能减少干扰、能让昭昭安稳休息的环境。 秦屹川沉默地指了一个方向,徐凛立刻抱着江昭生走进那间狭小但整洁的客房,小心翼翼地将人平放在床上,仔细盖好被子。 第93章 紧接着,他转过身,面对显然不打算离开、眼神充满不信任的沈启明和秦屹川,不再有丝毫掩饰,一股磅礴而极具压迫感、带着强悍安抚意味的alpha信息素如同有形的海啸,猛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如同无形的保护罩,温柔地笼罩住床上昏迷的江昭生。 这信息素虽然强势,但目的并非攻击,而是抚慰与守护。 “我用我的信息素安抚他,”徐凛哑声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江昭生苍白的脸,像是在对下属下达军令,“这能稳定他紊乱的生理信号,加速体力恢复。你们,出去等。” 这是一种极为消耗alpha精力的方式,通常只用于伴侣之间,一些omega经历重大生理创伤,最常见的情况是艰难的分娩后,自己强大的alpha会不惜透支自身来帮助对方稳定状态、加速恢复,并提供绝对的安全感。 “不。”沈启明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脸色难看至极。 他当然知道这种“深度信息素安抚”意味着什么,那是alpha对omega最亲密、不容外人打扰的安抚。 不论徐凛的身份是什么,单就这种行为的亲密程度,就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秦屹川也向前一步,态度坚决。他们不想让这个身份敏/感、危险莫测的男人单独和虚弱的江昭生待在一起。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跟昭昭的关系。” “就是知道才不行,可以让我们任何人来,你这是乱——” 徐凛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不久前在江昭生面前还能勉强维持的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假面,此刻褪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内里铁血、霸道且不容违逆的本质。 他甚至没有让二人说完质问,以快到让人看不清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已精准地抵在了冲在最前面的沈启明额头上。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狠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完全是千锤百炼的战场本能。 眼神冰冷,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血腥的煞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 “——滚出去。” 徐凛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秦屹川,最终落回沈启明惊怒交加的脸上,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我照顾自己的亲弟弟,天经地义。你,算什么东西?” ----------------------- 作者有话说:徐凛知道蜂后是弟弟之前:反人类,除掉。 知道蜂后是弟弟后:全世界的alpha都应该对你下跪。 加了点信息素安抚的私设,喜欢背.德^_^ 明天应该会加更点小妈妈的if,好想收藏快到7k啊(╯▽╰ ) 第59章 mommy【1】 “唉, 江敛,一会海边的烧烤聚会你来不来啊?”夕阳把沙滩染成一片暖金色,几个年轻人正忙着架起烧烤架, 其中一个男生朝不远处坐在礁石上的人喊道。 被唤作江敛的青年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神情有些恍惚: “......什么?” “哟, 咱们江大神今天怎么一直抱着手机不放,”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凑过来, 促狭地笑, “女朋友?一路上就见你没松过手。” 他们是来自顶尖学府的科研团队, 这个耗费数月的项目终于有了阶段性的成果落地, 这群平日里严谨的学者此刻兴奋得像群大孩子,迫不及待要在首都附近的这片私人沙滩上聚会, 宣泄成功的喜悦。 江敛——此行的科研团队里最年轻的天才博士,自然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此刻却明显游离在外。 “我不来了。” 他快速按熄屏幕,回避了那个关于“女朋友”的探究问题, 转身朝不远处那家临海的五星级宾馆走去, 步伐比平时急促。 离同行们远了,那些关于数据和庆祝的嘈杂声音逐渐被海浪声取代。江敛再次掏出手机,指尖在录音键上悬停一秒, 按下, 低声发送了一句语音—— “昭昭, 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到。”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收件人备注赫然显示着: 【mommy】 消息很快变为已读, 江敛停下脚步,看着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停顿两秒, 消息刷新出来。 对方回了个粉色的小猫招手的动态表情。 可爱。 江敛轻笑出声,加快了脚步。 虽然同样住在五星级酒店,江敛却偷偷开了两套房——一个是跟团队一起订的,偏“经济”的单人房,另一个则用来“金屋藏娇”,是顶层的豪华海景房。 倒不是他喜欢铺张浪费,而是......如果让家里那些人知道,他敢让江昭生睡那种狭小的、留给单身汉的标准间,恐怕他下次争取到照顾母亲的机会,会被立刻剥夺。 江昭生开始时是反对这种铺张行为的,劝也劝过了,反而被投了半个月的礼物让他习惯,从此也不跟他们争辩了。 江敛用奢侈的黑卡刷开电梯,vip专用电梯无声且迅捷地上行,镜面金属映出江敛有些紧绷的脸。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混合着焦灼与期待的躁动。 冷静......冷静...... “滴”一声轻响,房门刷开。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胳膊瞬间竖起汗毛—— 空调开得太低了,低得像冰窖。 浓郁的玫瑰甜香几乎凝成实质,强势地侵入感官,掠夺着理智。江敛踉跄着扶住墙,稳了稳呼吸,第一时间找到中央空调面板,将显示着16c的温度调高。不久前在沙滩上还显得挺拔冷静的年轻学者,此刻竟像个醉汉,脚步虚浮地走向卧室。 香气在这里达到顶峰—— 雪白的巨大床榻上,蜿蜒着几缕墨黑亮泽的长发,柔软的鹅绒被堆叠出一个低矮的拱形,几件明显属于男性alpha的、码数偏大的西装外套凌乱地堆在床头,构筑成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类似巢穴的掩体。 江昭生没有露出一寸肌肤,但那甜蜜到令人头晕的信息素,正源源不断地从被/褥间隙倾泻而出。那不像普通omega的信息素,更像一场延绵不绝的、带着暖意的太阳雨,蒸腾着,跳跃着,带着温度落在alpha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愉/悦。 “昭昭,我回来了。” 雪白的、赤/条条的胳膊从被褥间伸出——竟分辨不出和床单相比谁更白。 江敛伸出自己肤色较深、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微凉而柔弱的手。 “宝宝......” 一声略带沙哑却甜得发腻的呼唤响起,隔着被子,显得有些闷。 谁曾想,江敛听到这话,嘴角那点笑意反而淡了下去。他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要知道,按照家里那几位“模范”的标准,遇到江昭生这种“筑巢”行为时,正确做法是用自己的信息素耐心地、温柔地把人“引”出来,而非这样直接上手。 江敛承认自己小心眼。他在生气。因为“宝宝”,是江昭生对他们所有人的统称。 “......我是谁?昭昭。” 哪怕被嫉妒啃噬,他也小心翼翼,不敢真的用力,以至于江昭生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被粗鲁对待了。他被整个拖出来,露出脑袋,白瓷般的脸蛋泛着不正常的红雲,像是被热气蒸透了,那双独特的蓝绿色眼眸里也氤.氲着濕漉漉的水汽。 江敛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用手掌轻轻盖住那双漂亮得如同易碎品的眼睛,在自己手背、对应他眼皮的位置落下一个个轻吻:“告诉我,我是谁?” 江昭生迟缓地开始心跳加速—— 太...太过羞耻了。他们这群人极其在乎在他心中的分量排序。从前他还会认真思考后回答,直到有一次无意间听见老三向其他人炫耀—— “谁在乎你,昭昭上次可是花了零点五秒就喊出了我的名字哦?” 因此,江敛没能等到答案,反而注意到掌下,对方纤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被他捂住的嘴唇似乎咬紧了,连眉心拧起的细微动作也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心慌地撤开手,双手转而轻轻箍住对方纤.细的胳膊,夸张的体型差让江昭生几乎整个被圈进怀里。但怀里的人却别开脸,不肯看他。 “...怎么了?昭昭,”江敛连忙亲了亲他的额角,用手指仔细将他颈.窝汗/湿的发丝理顺,免得刺痒,“怎么了?我错了。” 认错永远是第一要义。他深知江昭生对他们这些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宽容,甚至可说是纵容——大多数时候,只要亲亲哄哄就能解决问题。 当然,也惯出了几个越来越无法无天的混球。 江昭生正在思考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他们一个比一个...病.态,那态势,好像把追求自己当成了毕生事业那样。 可偏偏,他们个个都拥有光鲜的学历和体面的职业,优秀得让江昭生连“你们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别处”这种话都难以说出口。 他思考得太久,江敛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昭昭不会觉得我太烦人,打算提前结束属于我的时间,转而去见下一个哥哥或弟弟吧?! 第94章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冒头,江敛瞬间觉得心跳都停了。仅仅十几秒,滚烫的泪水就挤满了眼眶,滴落在江昭生的手背上,打断了江昭生独自沉思的情况。 “唉?你哭什么?”江昭生惊讶地摸上他湿漉漉的侧脸。 江敛立刻破涕为笑,像只被安抚到的大型犬,用英俊深刻的脸庞讨好地蹭着那柔软的掌心,姿态温顺无比。 “为什么不理我,昭昭......” “还不是因为...”江昭生像是被那眼泪烫到般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只好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因为你让我猜名字啊。” “怎么了?我只是不想被认成哥哥或者弟弟而已,或者父亲......” 江敛知道江昭生潜意识里欣赏学识好的人,此刻更是将自己那份“学者”的沉稳气质发挥到极致,试图博取怜惜。 没想到,这话却无形中踩中了雷区。 怀中的长发美人从最初的认真倾听,渐渐垂下眼帘,最后蝶翼般的眼睫颤了颤,自暴自弃般捧住他肌肉结实的小臂: “江敛,我不喜欢你们这样争宠,那会让我......很难堪。” 他的指尖若即若离地,在年轻人偾张的肌肉线条上游走,那目光却不含情欲,冷静得像在欣赏一尊符合美学的大理石雕塑,近乎无欲无求—— “难道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我恨你们,还有......你们的父亲。” “不是!” 江敛听到江昭生的话,心脏猛地颤了颤: “昭昭,不是...” 江昭生的食指点在他的嘴唇上,很轻,却像带着魔咒一样,让江敛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偶尔还是懂得如何做个“好孩子”的,尤其是当江昭生流露出一点点威慑时,那份忠诚与顺从便会达到百分百。 “问出‘是谁’这种荒谬的问题...这让我怎么想?” 江昭生的长发被他整齐地理在脑后,披散在背后,但流淌过凹下去,收窄的腰.部时,青丝无可避免地从两侧滑落—— 此刻,那些微凉的发梢,像小刷子一样,随着江昭生的动作,若有似无地拂过江敛健壮的胳膊,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痒/意,宛如甜蜜的酷.刑。 “难道你们非要时刻提醒我,你们的母亲一个是多么下...唔。” 江昭生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江敛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江敛完全是脑袋一热的冲动做法,他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贬低江昭生的话,哪怕是母亲自己也不行。 “昭昭,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江敛死死盯着那双宝石般的蓝绿色眼睛,语气放得极轻,“不要那样说自己......求你。” mommy的脸好小......他悄悄挪动手指,几乎能盖住大半张脸。掌心下,是凉玉或果冻般的细腻触感,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某些黑暗的冲动。 “昭昭,我们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亲吻对方长而翘的睫毛,可爱的杏眼,高挺的鼻梁,最终移到那笔墨画就般的弯弯长眉眉尾,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没有你,我们会死的......” 江敛和江昭生十指相扣,对方安静地看着他,时间一长,他竟然能从母亲安静的眉眼中品出些许宠溺和爱意,他越发激动,掐着对方的.腰,长腿一伸,连人带被子卷到一起,把江昭生跟自己裹成一个茧。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流露出些许符合年龄的幼稚。江昭生被他转得晕乎乎的,眼神有些发直,仿佛下一秒就要无奈地叹出“别闹”。 江敛多希望自己此刻置身于某个温馨的小家,属于他的...江昭生就只是他的爱人,累的时候,他就回家,扑.到人在床上,把对方抱在怀里,卷起被子打个滚,紧紧相拥,充电一样汲取能量。 他这么想着,竟然真的这么做了,说好的为了昭昭服务,又变成了自己发痴,江敛不好意思地望向江昭生。 那双寒潭般的蓝绿色眼睛仿佛在告诉他,我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回过神来,只是看着江敛淡淡地微笑。 江昭生用微凉的手背碰了碰对方的脸蛋,指尖很快被攥住。 前一秒还沉浸在温情中的江敛,不轻不重地捏着那只柔软的手,低头,眉宇间带上些许压迫感: “空调开十六度,嗯?” 江昭生身体一僵,下意识想往后缩。 但裹紧的被子成了最大的阻碍,他此刻像落入狼窝的兔子。江敛开始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属于自己的alpha信息素 如果说没有江敛时,江昭生的信息素是温和的太阳雨,此刻则变成了淅淅沥沥、绵密看不到尽头的雨幕。 “喜欢......” 江昭生退缩的动作一百八十度转弯,转而急/切地投入年轻人炽热的怀抱。他仰头,轻轻亲吻对方有些坚硬的下颌——身高差让他只能碰到这里,于是双手扒住对方的肩膀,试图将人拉低。 “老婆?” 江敛不依,保持着脑袋的距离,只是斜着眼向下看着,江昭生紧张的脸。 这就是江昭生,独一无二。每次情.动时,雾蒙蒙的眼神像生机勃勃的热带雨林,轻轻昂起脑袋,那张脸上的神色,纯情得像奉献初吻连带着自己的一切,动作介于生涩与本能之间,几乎无人能抵抗。 但江敛忍住了。不止是因为他能忍,更因为他知道,拒绝之后,会得到怎样可爱的反应。 “老婆,老婆。”他又唤了两声。 江昭生依然没应,初期,他还能保留些许理智,知道“保持距离”,江敛要被气笑了,摁着对方的脑袋,把人拉开距离。 毫无“怜香惜玉”可言。 离开的前一刻,江昭生还在无意识地小口舌忝舐着他的下巴,留下亮晶晶的痕迹,下一秒就被迫按着脑袋分离,眨了眨迷蒙的眼睛,舌.尖都来不及收回。 江敛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舌/头,江昭生“呜呜”地求饶,脸上带着些焦虑...... 谁曾想吃没吃到,还被惩.罚了? 江敛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深知江昭生在这种时刻无底线的宽容。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为数不多的“特权”——可以在此刻,尽情宣泄平日里压抑的恶劣面。母亲会做到的。 前提是一切出于爱。 “唉......” 江敛又想叹气。他可是知道,有几位哥哥,每次都能让江昭生发抖着从他们身边逃开,又碍于轮换规则,被牵着手泪眼汪汪地拉回去,临进门时红着眼圈抹泪的样子,好不可怜。 看得围观的人只能回去对着照片或物品...... 这就是这个家庭奇特的规则。平日里,江昭生无疑是顶端的存在;但在这种私密时刻,他们每个人,都能短暂地成为江昭生的“主宰者”。 “只是喊你声老婆,有这么抗拒吗?” 江敛并拢食指和中指,换来江昭生更加不满的抵抗,但也仅限于发出些可爱让人兴.奋的气音了。 “好吧,既然不想被我叫老婆...你就叫我老公怎么样?” 江昭生简直要被他这得寸进尺的逻辑气笑,交错犬齿磨牙一样咬上江敛的手指。没想到对方反而更来劲,被咬了也不松手,指头感觉不到痛似地,反而变本加厉地,在他想狠狠咬下时及时抽走,又在松口时趁虚而入。 敬酒不吃吃罚酒...江敛看着指腹上那一排整齐的浅浅牙印,不免有些得意地想:这怎么不算是江昭生给他的专属标记呢? “等着,跟你开十六度空调一起算账。” 江昭生稍稍安心。江敛毕竟是他们中最老实安静的一个,再过分又能怎样呢?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因为江敛在他面前展示一块轻薄布料: “既然是海边,你觉得这个风格怎么样?” 江昭生脸红了。 “不......”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想起自己的衣物向来由他们安排,根本没有选择权。 “小敛!” 他猛地搂住江敛的脖子,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好了,”江敛拍了拍他的后腰,语气缓和了些,“先跟我去海边露个面,吃点儿东西。回来再伺候你,嗯?” 江昭生竖起耳朵,没听到任何可以豁免的信息,眉毛失望地耷拉些许,像可爱的兔子似地缩在床角,只能不情不愿地穿上江敛准备的衣服——还好,只是穿在里面,外面还有宽大的t恤呢。 ...应该......没关系吧? 他抱着单边胳膊,没想到江敛又拿出一件小巧的电子产品,从背后凑近: “戴上这个,带定位的,怕你走丢。” “你...”江昭生折.腰扶住衣柜,脸色瞬间变得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精彩。 ——跟谁学坏了?江敛。 最后,江昭生拒绝了被他抱着,牵着他的手离开房间。路过走廊的穿衣镜时,江敛忽然停下脚步,将江昭生拉入怀中,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指着镜子里的人影低语: “看,我们的情侣装。” 第95章 镜子里,江昭生的长发被整齐地扎好,额发被细细打理过,自然垂下几缕,脖颈和脸颊上带着未褪尽的黛色,穿着一件明显大号,下摆到达大月退中部的黑色t恤。 同样的一件衣服,穿在江敛身上就正合适,有些oversize的风格,而穿在江昭生身上,简直像之前流行的衬衫裙似的。 “我们多般配。” 偏偏两人的短裤也暗藏心机。江昭生的裤边完全被t恤下摆遮住,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总想往下拉扯。江敛则穿着利落的运动五分裤,见状按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笑: “...再扯,裤子真要掉了,昭昭。” 欣赏完同款不同风格的打扮后,江敛拉着他开门。 “带你去见我的同事们。” 刚出门时,江昭生还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作妖的动静。 但电梯下行时,江昭生就后悔自己高兴得太早。死寂的轿厢里,运行声几乎为零,同时空气里隐约传来一种细微的、类似小风扇旋转的“嗡嗡”轻响。 他紧张地抓住江敛的手。 对方立刻反手握紧,捏了捏,柔声问:“怎么了?” 还在这演戏,江敛是真的变坏了。 似乎总有“老实人”学坏——江昭生分神去想,这是第几个了? 但他很快无心研究对方经历了什么样的成长轨迹,把发烫的侧脸贴在他胳膊上,声音细若蚊呐:“亲爱的,老公......关掉。” “可你刚才,不愿意承认是我老婆。”江敛慢悠悠地开口。 江昭生:“......” 怎么学得这么坏了,他。 他掐了江敛胳膊一把,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老...公。” “好的,等会就去官宣。” 江敛搂着他的肩膀,走出酒店大门。 沙滩上烧烤架炭火正红,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已经有人眼尖地注意到了他们,兴奋地朝江敛挥手,更有甚者,激动地戳着同伴,指向江昭生所在的方向。 被这么多打量的目光注视着,江昭生脑袋还因为江敛“定位器”的余韵而晕乎乎的,下意识就往身旁人的怀里缩。 温热的海风拂过,掀起他如墨的长发。江敛的手掌穿过那片青丝,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吻上了江昭生薄红的眼皮。 江敛感觉到怀中身.体的瞬间僵硬,同时清晰地捕捉到不远处同事们中,夹杂着的、来自某个方向的,一道格外锐利的视线。他心中猛地一凛,下意识将江昭生护得更紧。 手机突然震动,江敛掏出手机,一条新消息闪过屏幕: 【爸:听说你带昭昭去海边了?我刚好在附近出差。】 江敛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 作者有话说:欢迎追读的宝宝来到互动加更环节,问一下你们意见,就是,孩子他爸是谁啊?[竖耳兔头] 不准发我[可怜][可怜] 第60章 mommy【2】 没错了。 即使隔着憧憧人影与跃动的火光, 江敛也一眼认出了那道逐渐走近的高大身影——他的父亲,江昭生名正言顺的alpha丈夫,阿纳托利。男人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 正不疾不徐地穿过暮色,朝他们走来。 阿纳托利从容地自光影交错处现身, 身形挺拔如山岳。他未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粒纽扣, 却丝毫无损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仪。 江昭生慢了半拍才认出丈夫, 下意识就想从江敛怀中挣脱, 朝阿纳托利靠近。这细微的企图却瞬间点燃了年轻人的独占欲, 手臂骤然收紧,将怀里的人更密实地圈住, 大胆地在亲生父亲面前宣示主权。 沙滩上的同事们并未察觉到他们细微的肢体冲突,他们只看到江敛亲密地拥着一位容貌惊人的长发美人, 而那位美人似乎格外害羞。起哄声和善意的笑声更响了。 “哇!江敛!不介绍一下吗?” “怪不得刚才魂不守舍的,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这位是......你的对象?也太漂亮了吧!” 江敛带着一丝挑衅, 迎上父亲的目光。年长者灰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辨不出情绪,只是平静地将视线从儿子脸上移开,落回江昭生身上。 “是啊......他是我的爱人。”江敛说着, 将江昭生的肩膀搂得更紧, 几乎要嵌进自己怀里。 江昭生本想否认, 可眼下这亲密姿态、还有他们俩身上的“情侣装”,此刻再澄清未免太过欲盖弥彰。他心虚地抬眼, 恰好撞进丈夫一直静静等待的目光里。 无论感情如何纠葛,毕竟是深度绑定的关系,还共同孕育了江敛, 江昭生几乎立刻读懂了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下,丈夫未问出口的话: ——需要我沉默吗? 江昭生悄悄点头。 就在这时,项目组的负责人,一位四十岁左右、性格爽朗的beta女性,笑着朝阿纳托利的方向说: “老板!您也过来啦?正好,看看我们的大功臣江敛,终于舍得把家属带出来给大家见见了!” 在场的人都只知道他是位背景深厚、财力雄厚的“大老板”,无人知晓他与江敛的真实关系。 阿纳托利确认了江昭生的暗示,面不改色地戴稳了亲儿子递来的“绿帽”,略一颔首,表示知晓。 江昭生能感觉到丈夫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发顶、裸露的后颈,好像真是第一次见下属的女朋友似的。 他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江敛怀里,手指紧紧攥着江敛腰侧的衣服,选择了彻底的无视,拒绝与阿纳托利有任何眼神交流。 阿纳托利并没有因为他的无视而动怒,微微挑了一下眉梢,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刚才打招呼的负责人: “项目做的不错,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有年轻活泼的同事壮着胆子好奇地问: “老板,您之前不是说一会儿带太太一起来散心吗?怎么没见到夫人?我们都特别好奇是什么样的女神能配得上您呢!” 这个问题让江敛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感觉到怀里的江昭生身体僵直得像一块石头。 阿纳托利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不经意地再次掠过江敛怀中那个鸵鸟般的身影,语气平淡无波: “她有些忙,这次不方便。” “啊,真是太可惜了!”同事们纷纷表示遗憾。 项目负责人连忙圆场: “老板,我定了个包厢,您也来跟我们一起烧烤吧?” 江昭生闻言抬头,悄悄朝自己的丈夫“使眼色”,阿纳托利看见对方急得眨眼的模样,心里觉得可爱,面上露出个温柔似水的微笑来。 就在江昭生和江敛都松了口气,以为他会暂时回避时,阿纳托利轻轻开口: “好啊。” 江昭生:“...?!” 这个简单的字眼,让江敛的心沉了下去。他本能地想拒绝,想立刻带江昭生离开,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任何合理的借口。他只能感觉到怀里的江昭生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松开。 江敛最后放了手,二人肩并肩地加入人群。 众人簇拥着这位大老板走向已经布置好的长条餐桌。 江昭生下意识地、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阿纳托利那边空着的位置挪动,那是一种长期习惯形成的引力。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 “昭昭,坐这里,通风好些。” 江敛率先在一个空位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椅子,示意江昭生。 江昭生停下动作,视线飞快地扫过已经在长椅一侧安然落座的阿纳托利。 阿纳托利正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拭着手指,灰色的眼眸低垂,仿佛对这点小小的争夺毫不在意。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阿纳托利右手边的位置也被一位热情的同事占据了。江昭生顿时被夹在了选择中间——要么坐在父子二人之间,要么就得绕过半张桌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另一头。 后者显然需要更大的勇气,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那样尴尬的场面之后。江昭生指尖蜷缩,最终还是在江敛近乎执拗的目光中,默默走到他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江昭生被“固定”在阿纳托利和江敛的夹缝中。 聚餐开始,各种烤好的肉类、海鲜和蔬菜被陆续端上桌。气氛试图重新活跃起来,同事们互相敬酒,谈论着项目中的趣事,但总有一种微妙的拘谨萦绕不去,尤其是靠近“大老板”的这一片。 江敛迅速进入了男朋友的角色,几乎包办了江昭生所有的事情。 “昭昭,尝尝这个牛小排,我帮你切好了。” “小心烫,先吹一下。” “喝点果汁吗?还是温水?” “纸巾在这里。” 动作熟练,语气温柔,完全是一副体贴入微的男友模样。 他将剔好骨的鸡肉、剥好壳的虾肉不断放进江昭生面前的碟子里,堆成了一个小山丘。江昭生几乎不用自己动手去夹任何东西,只需要低着头,吃着江敛送到他手边或直接递到唇边的食物。 第96章 他吃得很少,很慢,似乎没什么胃口,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然而,更让在场一些细心同事感到诡异的是,不仅江敛在照顾他,连大老板阿纳托利,也时不时会有类似的举动。 当一盘带着清甜气息的烤菠萝转到面前时,阿纳托利很自然地用公筷夹起几块色泽鲜亮的切片,放到了江昭生的碟子里。 “吃点这个...均衡。” 江昭生知道,他差点就说成“你喜欢的”。 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附近几人的耳中。阿纳托利的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照,但结合江昭生那过分出色的容貌和之前江敛异常维护的姿态,这举动就透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古怪。江昭生抿了抿唇,他的唇形饱满,唇色是天然的嫣红,此刻因紧张而被咬得愈发鲜润。 江敛切牛排的动作顿住了,刀叉在瓷盘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阿纳托利却仿佛没看见,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江昭生的头垂得更低了,伸手朝着那位热情的beta: “麻烦帮我递一下酒,可以么?” “啊呀,我帮你倒!” 这还是江昭生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开口,虽说他之前的表现异常拘谨,但在场的没一个觉得冒犯——长相好到一定程度,总是让人内心产生些许优待。 “谢谢。” 江昭生接过满满一杯酒,咽下一大口冰凉的酒液,总算驱走了体内的尴尬。 没想到他喝起酒来这么豪爽,有人想吹口哨,忽然想起这是别人对象,悻悻地撅了噘嘴,江昭生却对那些隐秘打探的视线毫无感觉,他只感到轻松—— 也不是没有好处,此刻坐在这,阿纳托利没有立场、江敛也没那个胆子管他喝酒,爽! 他主动开口,事情就好办了,那群同事终于忍不住八卦: “你是omega吗?长得真好看。” “嗯......是。” 江昭生垂下眼睛,忽然,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被江敛紧紧握了握,他扭过头,对上儿子关切的目光。 江敛最害怕江昭生的性别问题,据他所知,江昭生之前是个beta,并且一直想当beta。 但江昭生只是笑着朝他摇头—— 没事,已经不重要了。 “江敛,他居然没告诉我们一声自己有漂亮对象。” “唉,没办法,带出来你们不都不管我了,都去看他了。” 江敛一边叹气,一边把切割好的牛排放在江昭生的盘子里。 “还真不是,”项目管理人笑着问,“那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结婚?” 江昭生正一边小口啜饮,一边用余光偷看阿纳托利的反应,没想到忽然被“催婚”,差点呛到。 他猛地低头,阿纳托利自然地帮他顺气,好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放在江敛那边,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老板的手放在下属爱人的背上。 “我啊,得看他给不给我个名分了...”江敛注意到这边的动作,语气泛酸地开口,“昭昭啊,你什么时候给我个身份呢?” 江昭生本来没呛到,听到这句话咳得脸蛋发红,连连摆手,让他们父子俩消停点,谁都别碰他。 “什么,地下恋吗?” 也不知道第一个接话的人是情商高打圆场,还是没听懂江敛言外之意,自己在江昭生这边是没有名分的—— 哪里是地下恋,是小三、小四甚至小五恋...... 阿纳托利慢条斯理地抽出手帕,自然低头,在外人看不到的死角擦了擦粘在江昭生大.腿上的一点香辛料。 多亏了江敛的开口,聚餐后半程,大家胡吃海喝地聊起天,江昭生趁着这难得的机会,给自己悄悄续了一杯又一杯,脚边堆的空瓶都是阿纳托利弯腰收拾好的——免得他踢到打碎。 吹着海风吃烧烤,又难得没有饮酒禁令,聚餐结束时,江昭生已经醉得脚步虚浮,眼波流转间尽是迷蒙的水色。 他几乎是挂在江敛身上,任由年轻人半扶半抱着他离开喧嚣的沙滩。晚风一吹,酒意上涌,更是软得像一滩春水,脑袋歪在江敛颈窝,含糊地嘟囔着什么。 江敛满足地搂紧他,对同事们歉意地笑笑: “他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同事们纷纷表示理解,带着善意的调侃目送他们离开。 江敛打横将江昭生抱起,怀中人轻飘飘的,带着酒气的甜香混合着自身的信息素,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想让母亲睡得更舒服些,大步朝酒店走去。 然而,他刚踏上通往酒店主楼的林荫小径,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便不疾不徐地跟了上来。江敛后背一僵,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阿纳托利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轻易追上了他们。他穿着那身休闲西装,步履从容,仿佛只是同路。 “把他给我吧。” 江敛抱紧怀中睡得正熟的江昭生,像护食的幼兽般盯着自己的父亲: “不必了,父亲,我可以照顾好他。” 阿纳托利停下脚步,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冽。他看了一眼在江敛怀里毫无知觉、甚至因为姿势变动而咂了咂嘴的江昭生,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眼价值不菲的腕表。 “江敛,”他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零七分。你照顾母亲的‘蜜月期’,在七分钟前就已经结束了。” 江敛的心脏坠了下去。们这个家庭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避免过度索取和确保公平,每个人拥有照顾江昭生的固定时段,精确到分钟。 “他喝醉了,需要人照顾!而且他习惯了我......” “正因为他喝醉了,才更需要专业的照顾,”阿纳托利向前一步,“还是说,你想违反规则?” 江敛咬紧牙关,低头最后看了一眼母亲恬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被掠.夺的痛苦。 但他知道,阿纳托利说的是事实,规则就是规则,在这个家里,没有人可以挑战父亲的权威,尤其是在涉及江昭生的事情上。 最终,他极不情愿地,将怀中温软的身体递了出去。 阿纳托利稳稳地接住,动作熟练,江昭生在转换怀抱时微微蹙眉,但在嗅到阿纳托利身上熟悉的气息后,又安心地蹭了蹭,在自己alpha的胸口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沉睡。 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江昭生完全纳入自己的怀抱,然后用宽大的西装外套仔细裹好,阿纳托利淡淡地看了僵在原地的儿子一眼: “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工作。” 说完,他抱着江昭生,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江敛站在原地,看着父亲抱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融,仿佛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 酒精在沉眠后代谢,江昭生是被憋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些许月光。 脑袋因为醉酒而隐隐作痛,身体也软绵绵的。他下意识地想翻身下床,却感觉下身凉飕飕的。 他伸手一摸——嗯?我的短裤呢? 在聚餐时喝了很多酒,后来...好像是江敛抱着他离开的?那现在这里是江敛的房间? 尿意紧迫,他顾不得多想,撑起身体,摸索着想要下床去找洗手间。 然而,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便突然从侧面伸过来,精准地握住了他纤细的脚踝。 “!”江昭生吓了一跳,低呼一声,重心不稳地跌坐回柔软的床铺上。 月光透过缝隙,隐约照亮了床边坐着的高大人影。不是江敛。 阿纳托利握着那只白皙玲珑的脚踝,指腹轻轻摩挲着踝骨突出的部位,动作慢条斯理的。 江昭生心脏狂跳,试图抽回脚,却被对方握得更紧。 就在这时,阿纳托利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也好。” 江昭生不明所以,紧张地看着他。什么“也好”? 阿纳托利没有解释,微微倾身,另一只手也抚上了江昭生的小.腿,目光如同实质般,缓缓扫过他因为紧张微微绷紧的腹部,最终重新落回那双写满困惑和不安的蓝绿色眼眸中。 “我想去...啊!” 小腹忽然被人按上,江昭生眼角瞬间堆起泪花: “等一下...托利亚。” 人有三急,但阿纳托利显然不想让他那么轻易解决问题。 江昭生知道他的意图后,浑身汗毛竖起,他有些洁癖,不想弄脏自己...绝对不行! 阿纳托利的大手从他腹部横过,转而用坚硬的胳膊挤压,江昭生微弱地哼哼了两声,无力地锤了锤丈夫坚若磐石的肌肉: “松...松手!” “晚上吃太多了吗?”阿纳托利似乎听不懂他的意思,或者说,故意装傻,揉了揉他的胃,位置却偏向下,力道不重,却让江昭生脆弱地落下泪来,“怎么鼓起来了。” 第97章 “不消化好,要长肚子的。” 说罢,体贴地揉了揉他的胃。 江昭生的膝盖紧紧并在一起,但只起到一些微不足道地作用,他甚至能看见眼前出现了些许噪点。 阿纳托利从背后贴上,手臂轻轻收紧,挑了挑眉,用气音说: “就这样...吧,昭昭。” 不行,绝对不行。 江昭生还把这里当酒店,没意识到整片沙滩都是阿纳托利的资产,这里也相当于他自己家。 所以,不能在外面的地盘这样,跟狗有什么区别。 他眼眶通红,想到了绝对会被放过的办法,伸手摸了摸丈夫的侧脸,脱力道: “放开...我什么都答应你。” 每次他这么说,都只是饮鸩止渴——因为这种放纵,无异于松开这群野兽的禁制。 果然,阿纳托利乖乖松开钳制。 等江昭生从卫生间出来,忐忑不安地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时,阿纳托利已经换好了睡衣,坐在床头给他留了一半位置: “——睡吧。” ......就这样? 江昭生有些狐疑地上.床,盯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想从这双看不出情绪的灰眸中读懂男人的意图。 但是他失败了,阿纳托利拉着他的手把自己搂进怀里,扯熄夜灯,在他脑袋上亲了口: “我给你洗过澡了,睡吧。” 无论如何,不用被讨要利息都是好事,江昭生闭上眼,很快重新入眠。 ...... 第二天,江昭生总算明白了,阿纳托利的那句“也好”是什么意思。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员工看见阿纳托利,脱口而出“老板好”,在看见阿纳托利背后的人时,又忍不住问: “——这位是?” 在员工眼里,自己的老板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个子高挑的美女。 留着黑色的大波浪,眉目如画,一身ol白衬衫和黑色a字裙,腿又长又直,踩着一双奢牌低跟鞋。 江昭生无动于衷地往阿纳托利背后躲了躲,没想到自己丈夫竟然大大方方侧过身,给下属展示: “新来的秘书。” 江昭生:“......” 你不承认是我老婆,也好。 那就当小秘书吧。 他尴尬地略一颔首,悄悄戳了阿纳托利一把,让他解围。 “你去忙吧。” 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 “别忘了,你的剧本。” 到达办公室楼层后,阿纳托利凑到他耳边说。 丢下这句话,立刻变成平日里那个威严的大老板模样,迈步走出电梯,留下江昭生一个人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壁发呆。 端着那杯滚烫的黑咖啡走向总裁办公室时,江昭生的手心都在冒汗。 “剧本”要开始了。 敲门前,他做了最后一次心理建设,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阿纳托利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审阅文件,侧脸线条冷硬。 “老板,您的咖啡。”江昭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阿纳托利头也没抬,只是用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他放下。 江昭生端着咖啡走近,一开始他只觉得荒谬甚至可笑,但真的面对阿纳托利不容质疑的气场时,又莫名地有些紧张。 ...失忆了?演技这么好? 就在这位“新人”弯腰准备将杯子放在指定位置时,整个人猛地向前倾去—— 杯中滚烫的咖啡尽数泼洒出来,精准地浇在了阿纳托利昂贵的西装裤上,还在冒着热气。 烫死你。江昭生心想。 但他也演成一副闯了大祸不知所措的样子。 阿纳托利终于抬起了头。他眉头紧蹙,看着自己腿上的一片狼藉,然后又看向吓得呆住的江昭生。 那眼神很深,没有立刻发怒,反而带着一种冷眼旁观的审视——仿佛真的在评估这场意外是真是假。 “对、对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江昭生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放下杯子,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弯下腰就要去擦那片污渍。 隔着湿透的布料,触碰到男人坚实的大.腿肌肉。江昭生笨拙地擦拭着,动作毫无章法,身体因为弯腰的姿势,扎成低马尾的头发从丝绸衬衫滑落,发梢落在对方手背。 擦着擦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阿纳托利让他抬头。 蓝绿色的眼眸水光潋滟,带着一丝怯怯的、却又明目张胆的引/诱,望向男人。 “我帮您擦干净......” 阿纳托利依旧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江昭生此刻的姿态。 这让江昭生更加窘迫,真切地感到生气,演到一半开始泄气,从受惊的下位者变成张牙舞爪想挠人的小猫。 按照剧本,他此刻应该“不小心”跌在阿纳托利的腿.上,“弥补”过失。 江昭生心一横,假装脚下被地毯绊到,朝那个散发着压迫感的身影扑了过去。 阿纳托利稳稳地接住了他,让他侧坐在了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但男人的手臂只是虚虚地环着他的腰,依旧冷静地审视着他,仿佛在说:继续,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江昭生骑虎难下,只能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去擦拭那片早已晕染开的咖啡渍。 他抬起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心里想的却是:再装,这团擦了咖啡的纸你给我吃了。 “对不起嘛...托利亚,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终于卸下了“秘书”的伪装,用回了亲密的称呼和撒娇的语气。 就在他以为阿纳托利会顺势搂住他,结束这场惩罚性的角色扮演时,男人却突然动了。 阿纳托利的大手猛地扣住了他的腰,随着侧面拉链打开的细微声——还有纽扣掉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阿纳托利的声音低沉,“用这种低.劣的手段?” 江昭生愣住了:“?” “都说了不是我的错,你演上瘾了......” 他把责任丢给儿子,想朝自己的alpha辩解昨天的事,却被阿纳托利封住了唇。 “看来,你需要更深刻地记住,什么是上.位的代价。” 阿纳托利在他唇边低语,随即一把将他搁置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文件散落一地。 “......等一下!” 江昭生最后的意识,是窗外刺眼的阳光,冰凉的桌面,以及自己回去后,一定要让阿纳托利吞卫生纸...... ...... 不知过了多久,总裁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阿纳托利率先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备用的西装,一丝不苟,神情淡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跟在他身后的“新秘书”,换上了一身明显更大几码的男式衬衫,袖口盖过手背,外面裹着阿纳托利上午的西装外套,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了进去。 他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了大半张脸,露出的脖颈和手腕上,隐约可见红红的牙印。 阿纳托利面无表情地揽着他的腰,径直走向电梯,对沿途员工惊愕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 “我的天......你们看到了吗?” “这才第一天啊,这合法吗?老板这也太......急了吧?” “啧啧,难怪之前从不近女色,原来喜欢这种绝世美人......” “好漂亮,我也喜欢。” 没人知道那位“绝世美女秘书”的真实身份,更无人知晓他与老板、以及与那位年轻天才博士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倒是这香滟又劲爆的流言,成了接下来几天公司里最热门的谈资。 ----------------------- 作者有话说:有个人越写越嗨了大家有头猪吗。[托腮] 第61章 mommy【3】 回程的私人飞机上, 江昭生一直很沉默。他侧头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蓝绿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焦虑。阿纳托利处理完手头的文件, 抬眼便看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昭昭。”丈夫低沉的声音唤回了江昭生的神思。 江昭生转过头,眼神还有些涣散:“......嗯?” 阿纳托利放下文件, 身体微微前倾,灰眸平静地注视着他: “如果你不想回去见江缅, 可以有个‘合理’的理由。” “比如, 身体不适, 需要静养。” 这是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江昭生几乎能想象到, 如果借口生病,至少能推迟几天, 甚至一周再去面对那个让他从心底感到畏惧的大儿子...... 江缅。光是想到这个名字,他后颈的腺体似乎都隐隐作痛, 过去江缅总是强势地啃.噬,掠夺性地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长期压制后在江昭生身上留下的生理性记忆。 他本能地就想点头答应。 可话到嘴边, 眼前却蓦地闪过许多年前,那个小小的、沉默的男孩独自被关在昏暗房间里的画面。那时候的江缅,眼神还没有现在这么阴郁偏执, 只是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静静地看着他, 不哭也不闹。 第98章 一阵细细的、带着刺痛的愧疚感,攫住了江昭生的心脏。 他确实因为江缅酷似其生父的容貌和身份, 对他抱有难以言说的抵触。 小时候那次“不小心”让他摔下床,后来那段近乎“放养”、甚至可以说是无视的时光...... 虽然不是他有意虐待,却也因为他的冷漠让对方产生了不小的创伤。 他那时太年轻和愤怒, 不懂得如何面对一个因自己错误而诞生的、带着不喜之人血脉的孩子。 换句话说,江缅如今的扭曲,他难辞其咎。 “......算了。”江昭生最终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飘,认命般地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总是要见的。” 他害怕江缅,害怕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恨意与交织的爱,害怕落在他手里时那些层出不穷、意在掌控的“手.段”。 但江昭生心底深处,也确实埋藏着对长子的那一份,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愧疚和补偿心。 阿纳托利没有再多劝,只是伸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他微凉的脸颊:“随你。” 他尊重江昭生的任何决定,哪怕他在为自己情敌的孩子操心。 飞机降落,专车早已等候。一路无话,车子驶入那座掩映在公园深处、如同宫殿的庞大宅邸。 刚踏入主厅,一股混合着冷冽雪松与压抑暴戾气息的alpha信息素便扑面而来,强势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存在。江昭生腿脚一软,几乎是立刻,额角就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 江缅继承了沈启明的身高和骨架,甚至比父亲看起来更显精壮悍利。他的面容轮廓深刻,眉眼间的阴鸷却冲淡了来自母亲那边的俊美,像即将扑向猎物的、鹰隼般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钉在江昭生身上。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江昭生的心跳上。 “妈妈,”江缅开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钻石袖口,“玩得开心吗?” 江昭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还是不敢看江缅的眼睛,视线飘忽地落在地板上,声音细若蚊呐: “......还,还好。” 江缅的目光敏锐捕捉到,男人隐藏在领口附近的淡淡吻痕,看不出喜怒地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 “看来,你又忘了我们的‘约定’,不能带着别人留下的痕迹,亲爱的。” 江昭生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指尖掐进了掌心。他太清楚江缅所谓的“破坏规矩”意味着什么了。 那绝不是温馨的小打小闹,而是新一轮身心俱疲的驯.服环节。 江缅看着母亲对自己产生本能的害怕,又心疼又兴奋,嘴角那点虚假的弧度也消失了。 “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毕竟......我是长子,不是吗?” 他朝江昭生伸出手,那只手不算美观,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手背上青筋微凸: “来吧,妈妈,你的房间我一直有好好打理。” 那间房......江昭生想起房间里那些专门为他准备的东西,尤其是角落那个铺着柔软垫子、却带着项.圈和锁链的金色笼子。 他看着江缅伸出的手,几乎想要转身逃跑。 最后,漂亮的“母亲”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究是颤抖着,将自己稍凉的指尖,放入了江缅等待的、灼热而带有薄茧的掌心。 完了。江昭生绝望地想。 他的假期,彻底结束了。 绅士地把江昭生带入房间后,这位青年收起绅士做派,转为更为冷漠、上位者的气场,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乖乖跪坐在地毯上的江昭生。 江缅有些遗憾,江昭生他恪守了规矩,不然一会还能多一项罪名。 长款风衣,衬衫,黑色内搭一件件叠放在一旁,然后是长.裤,最后江昭生别别扭扭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脊背挺直,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在一切衣食住行皆是顶级的情况下,江昭生的身材无疑挑不出丝毫瑕疵,甚至连曾经的伤疤都精心养好。江缅怀念地扫过自己出生的地方——哦,还是有不一样的变化。 曾经,江昭生是个有整整齐齐腹肌和马甲线的,现在,或许是因为变成了omega,那里再无法恢复成精瘦的模样,竖形的肚脐变成了不明显的横形,反而脂肪好像更容易贴上,纤细匀称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丝丰腴,恰到好处地撩拨内心的黑暗面。 “怎么这么怕我?正好,我也打算带你去旅游。” 江缅走到一旁精致的斗柜前,打开一个丝绒衬里的匣子。 金属细微的碰撞声响起。 江昭生忍不住抬眼看去,呼吸一窒。只见江缅指间勾着一串细细的金色链条,链子的结构精妙,串联着几个小巧而令人不安的金属环扣,在室内光线下折射出华贵的光芒——一看就很结实。 “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江缅的声音很平静,好像捧着的是一件衣服。 江昭生的指尖深深陷进柔软的地毯纤维里,沉默着,没有动。 江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呆住,也不生气,单膝跪在母亲面前,虔诚与压迫并存的气息笼罩而下。 微凉的金属贴上皮肤,江昭生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并拢双.腿,却被江缅不容反抗地抵住。 “别动,一会给你扎个窟窿。” 恐吓显然很有效,江昭生僵硬地停住了所有抵抗的意图,闭上眼睛,任由那精细又羞.耻的“装置”被熟练地佩戴、扣锁。冰凉的金属死死咬上最脆弱的地方,激起一阵阵剧烈的战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细链如何串联、延伸。 最后,江缅拿起一个带出去也不觉得突兀的choker,环上了江昭生纤细的脖颈,合拢。 江昭生睁开眼,看到那几根细细的金链,一端连接着下方,另一端则蜿蜒向上,最终汇入了他脖颈上的项圈。 江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伸出食指,勾住了连接着项.圈的那段金链,轻轻向上一提。 “......!” 拉扯力通过精妙的连接方式被放大、传递,作用于那些要.命的点。 江昭生瞬间呜咽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弓.起,像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的猫。 生理性的泪水迅速盈满眼眶,视线变得模糊,蓝绿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水色迷离的光。他甚至无法控制口腔的分泌,一丝晶莹的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牵连成线。 江缅俯下身,近距离地凝视着江昭生失神恍惚、涎水垂落的脸。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揩去那抹银丝,然后挑起那根沾着水.意的手.指,递到江昭生迷蒙的眼前: “puppy......馋哭了?” 更多的泪水滚落,与无法控制的津枼混在一起,让江昭生显得愈发狼狈不堪,黑发雪肤,在江缅眼里,江昭生此刻就是最完美的模样:被完全剥夺反抗能力的、脆弱的美。 自己清冷高贵的妈咪,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只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反应的小狗,所有的意识,都系于那根被勾在指尖的金链之上。 江缅看着他这副全然配合的模样,勾着链子的手指时快时慢,用掌心抚上江昭生滚烫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湿漉漉的唇角。 “叫我什么?” 江昭生先是挤掉眼眶里的泪,可怜兮兮地看向他,用此刻发昏的脑袋思考,得知这是软硬不吃的大儿子,更加绝望,哭的更厉害了,正确答案怎么也想不出。 “汪汪......” 江缅被他逗笑了,恨不得拿个能拍到纳米级别的摄像机,从头开始记录江昭生这幅丢掉脑子的发.痴模样。 他停下了动作,江昭生以为自己做对了,讨好地朝他吐出舌.尖。 江缅忽然攥紧了五指,江昭生眼前一花,感觉自己像团皱皱巴巴的,被抓紧掌心的卫生纸,跌入他的怀里,抽搐间还不忘蹭着他的胸口。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是哪个弟弟学坏了告诉你的,嗯?” 江缅知道他想通过靠近自己来减少拉扯幅度,按着江昭生的肩膀,把他推开,又狠狠动了动手指,三股细链变成了一股,要捏碎一般死死握紧。 “江缅,江缅!” 江昭生抱着他的胳膊小声尖叫,声音到最后变成了气音,两眼发直,舌.头无力地吐出,这次不是招他开心,而是真的顾不上管这些了。 “妈咪明明就是小chi女啊,怎么都装不成清心寡欲的beta......” 浑话张口就来,江缅兴致勃勃地挑拨着绷紧的金链,像拨弄乐器的琴弦——相同点是都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又甜又*,不情不愿的样子,给谁看?” 江昭生已经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江缅在说自己“坏话”,冲他勉强微微一笑。 江缅像是被击中一般,停止了动作,江昭生快酸得抽筋了,神经末梢还在一跳一跳,那感觉太强烈了,以至于链子安安静静垂落,他还在绞着双蹆,像树懒一样抱着江缅的半边身子,蹭来蹭去,紧紧依偎。 第99章 “喜欢你......” “你说什么?” 对方正用黑亮的发顶蹭着自己的颈窝,皮肤上的痒意一路传到心底,江缅忍着笑意,吻了吻对方湿漉漉的饱满唇峰,换来的甚至是江昭生有些急切地“回应”。 他先是任由对方亲了一会,无奈昭昭的主动热情只是昙花一现,跟人摆烂才是他的接吻风格,江缅接过主导权,紧紧地把人按在怀里,先是掠夺般搜过对方口.腔,然后开始压榨,允吸,江昭生被亲到脸红,眼皮颤抖着,眸子上翻,甚至都不愿意把他推开。 “真乖。” 江昭生依偎在他怀里,心想还好说对了词,今天就这样揭过了——一般江缅亲过他之后,就很难再翻起什么风浪。 但看见江缅此刻抱着他,偶尔痴痴傻笑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愧疚,手掌穿过对方短硬发丝间,缓缓抚过对方棱角分明的脸。 “你要相信我...我也是爱你的,江缅。” 江缅的脸上极快划过一丝不自在,他扭开脑袋,动作幅度太大,让江昭生的手掌脱离,随后,他又轻轻握住母亲如玉的指节,放在自己脸上,虔诚庄重地侧过脸在他手心吻了吻: “嗯。” ...... 江缅说到做到。 几天后,江昭生真的被他带上了私人飞机,前往一个以阳光沙滩闻名于世的热带岛屿。 当飞机降落,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时,江昭生还有些恍惚——他没想到江缅真的带他来“旅游”,而且没有将全部时间耗费在那些令他疲惫不堪的、荒胤无度的事情上。 到达当地,有侍从安顿行李,他们二人只是简单打扮了一下就出门逛街。 江缅换上了一身颇具热带风情的印花衬衫,扣子随意地解开几颗,露出古铜色结实的胸膛,墨镜推至额顶,看起来竟有几分罕见的、属于年轻人的不羁。 他破天荒地允许江昭生换下了那些束.缚的东西,然后亲自为母亲挑选了行头——一件设计别致、宽松漏出一边白皙肩膀的白色印花t恤,一条柔软垂坠的天蓝阔腿长裤,然后用一条色彩斑斓的丝巾作为腰带束起。 而江昭生那头浓密如海藻的长发,则被一个深色的宽发圈束起,几缕长发从颈侧垂落,衬得他脖颈修长,锁骨精致。 他这身打扮随意又风情万种,走在充满异域情调的集市里,几乎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昭生起初还有些拘谨,一路上紧紧牵着江缅的手,但温暖的阳光、咸湿的海风、集市里喧闹而充满生命力的气息,渐渐让他放松下来。 他忍不住东看西瞧,松开了长子的手,跑到一个卖手工艺品的小摊前驻足,低头挑选饰品。 引起江昭生兴趣的,是一串用金属和彩色石头,嵌在皮革上做成的造型别致的手链。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手掌极其隐蔽且迅速地在他背后用力捏了一把。 江昭生身体猛地一僵,惊愕地回头,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本地男人正对着他露出猥.琐的笑容,嘴里还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本地话,表情下,流。 下一秒,不等江昭生反应,那个男人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一股巨力掼了出去,狠狠砸在旁边的货架上,引起一片惊呼和货品散落的哗啦声。 江缅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前,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戾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甚至没给那人爬起来的机会,上前一步,揪住对方的衣领,拳头如同铁锤般落下,每一拳都带着沉闷的肉响和骨头可能碎裂的脆声。男人的惨叫声、求饶声与周围人群的惊呼混杂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江昭生看得心惊肉跳,想上前阻止,却被江缅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最终,还是闻讯赶来的当地警察拉开了单方面施暴的江缅。江缅用本地语与警察交涉了几句,似乎塞了些钱,事情便不了了之。 他拉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江昭生,走进一家奢华安静的临海餐厅。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江缅若无其事地抽出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关节上沾染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和破皮处的渗血。然后他起身,过了一会儿,端回来一个新鲜的椰子,插好吸管,推到江昭生面前。 “这个辣,”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个暴戾凶狠的人不是他,“我给你买饮料去了。” 江昭生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看看眼前冰凉的椰子水,心情复杂地吸了一口。甜润的汁液滑入喉咙,稍稍安抚了他受惊的情绪。 然而,他们低估了地头蛇的报复心。 当两人用完餐,走出餐厅,拐进一条相对僻静、通往停车场的小巷时,突然从暗处冲出几个手持棍棒的身影。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地围攻江缅。 江缅身手极好,瞬间放倒了两个,但对方人多,且熟悉地形,混乱中,有人从背后用重物击中了江缅的后颈,趁他眩晕之际,几人合力将他与试图拉住他的江昭生一起,猛地推进了巷子深处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狭小储物室里,并从外面“咔哒”一声锁死了门。 储物室里没有窗户,只有门缝底下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空间极其狭小,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味。 陷入黑暗的瞬间,江昭生就感觉到身边的江缅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粗重、急促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响起,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江缅?”江昭生摸索着抓住他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的冷汗。 江缅没有回应,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双手死死抠抓着地面,幽闭恐惧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强悍。 童年长时间呆在黑暗狭小空间里的恐怖记忆,如同鬼魅般攫住了他,让江缅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只剩下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嗬……嗬……”他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足够的空气,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 江昭生立刻明白了。他知道江缅有这个毛病,只是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心疼和焦急瞬间盖过了他自己的恐惧。 他立刻跪坐下来,不顾地上的灰尘,伸手将江缅汗湿冰冷的脑袋用力抱进自己怀里,让他的脸紧紧贴着自己温热的胸口。一只手环住他宽阔却瑟瑟发抖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颈,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江缅,看着我……不,听着我的声音,”江昭生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温柔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深呼吸,跟着我,吸气……对,慢慢来……呼气……” 门外,传来了那几个流氓嘈杂的调笑声,他们不知道江缅的状况不对,还以为他被打怕了。污言秽语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 “嘿,小漂亮,你男朋友不行啊,这就吓.软了?” “别怕,哥哥们来陪你怎么样?” “把这破门弄开,那个人打一顿扔了,然后让小美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那些话语不堪入耳,但江昭生此刻完全顾不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江缅身上。 他能感觉到江缅的身体依旧在剧烈颤抖,呼吸依旧紊乱,但紧紧抓着他衣襟的手,似乎稍微松了一点点力道,仿佛在汲取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作为救命稻草。 房门被再次推开,月光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那群人的身影如同妖魔,伫立在怀抱着一个人,显得有些单薄的omega的面前。 江昭生蓝绿色的眼睛在微弱光线下格外妖异,他视若无物地低下头,嘴唇贴上江缅汗湿的额头,一遍遍地小声重复: “别怕,妈妈在这里……江缅,妈妈在这里陪着你……我们不会有事的……” ----------------------- 作者有话说:咳咳我宣布个事国庆节我要一直写这个if线,一直一直... 会加更,因为放假[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收藏你争口气让我7k加更行不行[求求你了] 第62章 白切黑 清晨的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巷子里的阴湿气,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新人警察李明亦步亦趋地跟在前辈身后,走进了这条位于繁华边缘的狭窄巷道。 “就是这儿了,”前辈用下巴点了点前方一个敞开着门的低矮小屋, 那看起来像个废弃的储物室,“昨天傍晚的事。两个外籍游客, 据说长得都挺扎眼,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啧, 被这片的那几个地头蛇盯上了, 堵在这儿想干点不地道的事儿。” 李明一边听着, 一边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 目光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巷子很窄,地面潮湿, 墙壁斑驳,确实是个容易滋生罪恶的角落。 “后来呢?”他问, 声音紧绷,还带着刚入职不久的警惕心。 “后来?”老陈点了根烟, 深吸一口, 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纹路,“据说是分赃不均,或者见色起意内部起了冲突, 自己人打起来了, 下手还挺黑。等我们接到模糊的报警赶到时, 里面就剩两个游客,一个昏过去了, 还有几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混混,都伤得不轻,工具散了一地。” 第100章 李明点点头, 这听起来像是一起典型的见色起意继而内讧的案子。他走到储物室门口,向内望去。里面空间极其狭小,堆着些破烂杂物,光线昏暗。地上还残留着些许凌乱的脚印和已经变成深褐色的、零星的血迹。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门内侧那面粗糙的水泥墙上。 “前辈,”李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他伸手指着那面墙,“墙上那些......是血吗?” 老陈瞥了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但那不仅仅是普通的溅射状或涂抹状血迹。那是一道一道,长短不一,呈现出红褐色的干涸痕迹。量似乎不算特别大,没有形成大片的血泊,但那一道道痕迹的形态,却让李明的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因为它们的分布毫无规律,像压咬破指尖按下的血书,但线条杂乱,太...癫狂了。 简直像是...十根手指,曾经死死地抠抓在粗糙的墙面上,用了极大的力气,反复摩擦、挣扎,直至皮开肉绽,磨破了皮肉,才留下的划痕。 有些痕迹边缘还能看到细微的、剥落的人体细小组织,让他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既然是混混之间起了争执互殴,”李明转过头,眉头紧锁,看向老陈,“为什么墙上会有这种...这种像是发狂般的痕迹?” 他斟酌着用词,询问眼前更有经验的老前辈: “这不像打斗留下的,既没有致命伤导致的大出血,这更像是精神病发作自伤留下的痕迹......” 小李想说他们前一秒还在团伙作案,下一秒怎么就发狂了呢? 老陈吐出一口烟圈,看着这个充满干劲又过于较真的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麻木: “小李啊,跟你说过了,那帮家伙当时都打红眼了,疯了!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也许是谁把谁的头往墙上撞,也许是挣扎的时候指甲划的......谁知道呢?现场混乱,那几个渣滓现在也确诊精神错乱了。所以,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老陈的意思很明白,案子基本定性,没必要节外生枝。 李明抿了抿唇,没有再争辩。他默默地拿起相机,对着墙面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抓痕,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特写。然后在本子上详细记录下自己的观察:位置、形态、疑似成因。 他做好记录,合上本子,心里却埋下了深深的疑虑。这面墙无声地诉说着掩盖的真相——总之那绝不仅仅是内讧能解释的。 那两个游客,真的是完全无辜的受害者吗?还是在那个封闭的、绝望的空间里,发生了什么超出表面叙述的事情? 李明暗暗下了决定,回去交了报告后,他要找个机会,亲自去看看那两位正在医院接受检查和治疗的“游客”。 他有一种直觉,答案或许就在他们身上。让穷凶极恶的罪犯在墙上留下如此绝望的痕迹......与对方发狂密切相关的人,究竟是谁? ...... 李明回到警局,将现场报告和照片初步整理归档后,心里那点疑虑一直挥之不去。他想起老陈的话,又想起墙上那些诡异的抓痕,最终还是决定去临时安置受害者的休息区看看。 他端着水杯走向茶水间,想先接点水定定神。刚走到门口,却看见里面已经有两个人。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年轻人背对着门口站着,即使穿着简单的休闲服,也能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气场迫人。 他正微微低头,手里端着一个纸杯,小心地尝了尝水温,然后才递给身边坐着的人。 坐着的是个长发的......青年?李明愣了一下。那人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oversized的衣物,显得骨架纤细,低垂着头,由于角度原因,浓密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优美的下巴尖和一段白皙的脖颈。 他安静地接过纸杯,小口啜饮着温水。 李明这个单身alpha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打破了茶水间的宁静:“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两人同时转头看他。坐着的omega抬起头,长发滑向耳后,露出一张令人屏息的脸。蓝绿色的眼眸像浸在清水里的宝石,带着些许迷茫,漂亮得近乎不真实。 而那个高大的年轻人——显然是个alpha——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将手轻轻搭在omega的肩上,摆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我是负责昨晚案件的警官,”李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而平和,“有些细节想再跟二位了解一下。昨天晚上......没有晕倒的那位,能不能配合我一下做个简单的问话?” 他下意识地认为,在那种情况下,晕倒的应该是看起来更柔弱的omega。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个高大的alpha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反倒是他身边的omega青年,有些担心地仰头看向alpha,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alpha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语气有些生硬:“...没事,昭昭,你去吧。” 最后瞥向李明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仿佛在说“问完立刻把人还回来,别多事”。 长发omega这才站起身,他身量其实很高挑,只是过于出色的容貌和那身宽松衣物削弱了存在感。对alpha安抚性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瞬间柔和了他脸上那份疏离的脆弱感,像冰雪初融。然后走向李明。 李明带着他走向一间空闲的问询室,心里却翻腾起来。怎么回事?昨天晕倒的……竟然是那个alpha?看他那体格、那气场,怎么可能?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他一个alpha晕倒了,留下这么漂亮的omega独自面对一群流氓? 这男人也太...草包了吧,自己晕了让对象面对一群流氓?对omega处境的同情涌上李明心头。 走进问询室,请对方坐下后,李明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青年。他看起来依旧有些苍白,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那份精致更添了几分不真实感。纤细精致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长睫低垂,像是在努力维持镇定。 “别紧张,只是例行问话,”李明放缓声音,打开录音笔和笔记本,“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江昭生。”声音清润,带着点轻微的沙哑,很好听。 “江先生,昨晚在储物室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你能回忆起多少?”李明尽量让自己的问题听起来不带倾向性,“尤其是关于你同伴晕倒前后,以及,你知道巷子里墙上的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吗?” 他小心地引入关键,目光紧紧盯着江昭生的反应。 江昭生放在桌面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蓝绿色的眼眸像是蒙了层的雾气,水光潋滟。他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叙述的版本与老陈说的相差无几——流氓寻衅,冲突,内讧,混乱中他的同伴因为旧疾突发晕倒...... 语调平缓,逻辑严密,措辞几乎挑不出毛病。 但李明敏锐地注意到,当提到“墙上痕迹”时,江昭生的视线有瞬间的飘忽,呼吸也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难道这个漂亮男人在隐瞒什么? 李明心中的疑虑促使他追问,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压迫感: “江先生,根据我们的勘察,墙上的抓痕力量很大,痕迹很深,不像偶然留下。倒像是有人在极度痛苦或恐惧下,长时间徒手抓挠造成的,你就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江昭生抬起眼,那双雾蒙蒙的蓝绿色眸子直直地望过来,茫然无措,仿佛真的在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抓不住,带着几分歉意的眼神像小钩子一样。 “抱歉......我不知道。当时太黑了,我很害怕......只顾着照顾江缅了。” ——他确实“只顾着”看江缅了。在确认他只是因为幽闭恐惧症发作而暂时失去意识、并无大碍后,黑暗处看不见的地方,江昭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厌烦。 厌恶这些不识趣、打扰了他难得休闲时刻的臭虫。 于是,在那狭小窒息的空间里,除了江缅破碎的喘息和门外下流的叫嚣,一股致命的力量无声地弥漫开来——可以操纵alpha的致命信息素。 让他们心底最阴暗的念头疯狂滋生,恐惧和暴怒等负面情绪在瞬间膨胀到极限、炸裂......然后,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那群人嘶吼着,将手中的棍棒和拳头,砸向了片刻前还在商量共享自己的“同伙”。 江昭生甚至懒得多看自相残杀的混乱一眼,还在尝试轻声呼唤江缅的名字,拍打他的脸颊,直到外面传来警笛的模糊声响,他才隐约意识到,四周似乎安静了不少,那些令人作呕的流氓,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巷口石板路上、偶尔发出微弱的哀嚎,伤口深可见骨。 李明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蹿过,思绪有片刻的凝滞。 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变得更浓郁了点。 第101章 鬼使神差地,他看着江昭生那副泫然欲泣、仿佛被自己的逼问伤害到的模样,心里一软,几乎要忍不住搭上对方的肩膀,安慰一句“不是你的错”。 直到对方困惑地看着他举在半空中的手,李明才惊醒,对自己刚才瞬间的念头感到一阵尴尬。 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他合上笔记本,结束了问话。 “谢谢你的配合,江先生。如果想起什么细节,随时联系我们。” 送江昭生走出问询室,看着他走向守在门外的同行者,李明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刻薄冲动,对着一个明显受到惊吓的受害者不断探究细节,这不无异于二次伤害吗? 他追上前两步,带着歉意对江昭生说: “江先生,刚才......抱歉,我可能问得有些急了,请你别介意。” 江昭生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神色,他摆了摆手,声音轻柔: “没关系的,您也是为了职责。” 对方态度大方得体,更显得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有些小家子气。李明不好意思看他,挠了挠头离开。 然而,就在江昭生转过身后,脸上那抹温和腼腆潮水般褪去,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冷淡,甚至带着一丝厌倦。 他抬起手,用掌心轻轻揉了揉后颈微微发烫的腺体位置,蹙了下眉——为了应对各种麻烦,动用信息素去影响那些容易躁动的alpha,次数有些频繁,连自己都有些累到了。 走出警局,江昭生的手机忽然响起,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青年音: “昭昭,你也在xxx吗?好巧啊,我要来这边参加音乐节。” “可是我好紧张...妈咪,你能过来看我表演吗?” “好啊,什么时候?” 江缅正蹲在江昭生面前,给他系鞋带,听见弟弟的声音,不爽地“啧”了一声,把江昭生的左右脚的鞋带绑在一起。 江昭生看他有起身的意思,以为系好了,正要抬脚,被纠缠成麻花的鞋带绊到,直接扑倒在蓄谋已久的人怀里,江缅得逞地笑了笑,抄起他的膝弯就把人扛了起来。 “江缅!” 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江缅甚至无所谓地伸手在他后腰上拍了拍: “不要在我们的时间里给弟弟打电话,”说罢一手抢过手机,对电话那头的男夹子没好气道,“你也不要做不要脸的‘插足者’,江淮。” 电话那头,蓝头发的青年听到一阵忙音,面色阴沉地把手机丢到一旁的沙发,经纪人早已习惯自家艺人的“变脸”——只是个妈宝青年罢了,不涉及他母亲的话题时,他脾气还蛮好的。 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 “帮你延期了国内的xx活动,机票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吗?” 江淮心里咒骂了哥哥几句,又拿起手机给江昭生发消息,头也不抬地答应: “嗯。” ...... “——你怎么能这样?” 当众耍流氓,没家教。 江昭生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儿子,比起羞赧更多的是疑惑:这是逆成长吗?...迟来的叛逆期? 小时候明明就很乖...... 江缅早就准备好了车,将人安置在副驾驶,低头把纠结的鞋带解开,系好,变成两个漂亮的蝴蝶结。感觉背上挨了象征性的几巴掌,江缅甚至仰起脸冲他笑: “好痒啊,妈妈,往这儿抽。” 江昭生:“......” 他觉得江缅疯了......或者说,从昨晚自己把他护在怀里后,这个人就跟雄孔雀开屏期似的,一直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里。 “好了,江淮说的也是他明天的演出,不耽误你的时间。” 等大儿子握上方向盘,江昭生又开始回消息,江淮今天早上发了个主动往自己脖颈上套项圈的小狗表情包,刚刚发了个小狗哭泣的动图,显得格外委屈。 江昭生给江淮发了条语音,看着屏幕时不时笑出声来,江缅知道他是故意的,自己开车总不能不顾安全去管他发消息——真是个玩弄人心的坏妈妈。 回到酒店,江缅给他脱了鞋子,进屋卷起袖子收拾着散乱的衣服和纪念品,江昭生趴在沙发上,看着平板里江淮的最新采访。 “有理想型吗?”主持人抛出个刁钻的问题。 “有的。” 画面中的青年笑出一对尖尖的虎牙,眉毛下的钉子闪闪发光,一副叛逆dk的打扮。 他歪着头,对着镜头开始细数: “嗯......我喜欢长发,最好是那种很黑很顺,像绸缎一样的。” 他比划了一下:“眼睛嘛,要特别一点的......像藏着森林和湖泊的颜色,又清又深。” 最后顿了顿,笑容加深,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不加掩饰的炽热: “个子要高挑,但骨架要纤细,皮肤要白,声音要好听,性格嘛......有时候有点迷糊,但很温柔,偶尔还有点小脾气,很可爱。” 他几乎是把江昭生的特征说了个遍,就差直接报身份证号了。弹幕也很热闹: 【666大哥你演都不演了是吧?】 【呃...经纪人还好吗?】 【这描述也太具体了,实在忍不住就官宣吧,哥你现在看起来好赔钱...(指恋爱脑)】 主持人显然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笑着追问: “听起来是很具体的美好形象呢...”主持人打着圆场,“那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呢?” 江淮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带着点野性和势在必得的笑容,虎牙尖尖: “我啊...20...不,19岁就脱单!” 青年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宣告什么,只是画面忽然被广告打断,等回到节目,下一个问题就变得无比公式。 弹幕更是疯了一样刷屏: 【额滴神啊,十九不能结婚啊,他知道自己在说啥吗,河丝你们哥哥fifa了】 【此男好饥/渴,我不行了......感觉以后要把嫂子别在裤腰带秀】 【嫂子辛苦了】x99 【男高钻石又鸟,确实辛苦,而且他还打了舌钉,鬼知道干什么用去了hh】 【谈到理想型就秒变男夹子,发.春吗】 江昭生看着小儿子在屏幕上“大放厥词”,眉头微蹙,那些乌烟瘴气的弹幕更是越来越过火,他正要伸手把聒噪的弹幕关掉—— 一股温热沉重的气息已经从背后笼罩下来。 江缅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完了东西,悄无声息地靠近,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结实的手臂从沙发背后环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手轻易地压住江昭生的肩膀,另一只手精准地抽走了他手中的平板电脑,随手扔到旁边的软垫上,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唔!” 江昭生还没来得及抗议,江缅已经俯下身,带着刚收拾完东西后微微升腾的体温,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像之前偶尔带着试探或奖励,充满了江.缅的需求,滚烫而深入,几乎要夺走他所有的呼吸。 江缅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细腰,将江昭生禁锢在沙发和自己胸膛之间狭小的空间里,用一种近乎啃.咬的力度亲吻着他。 他的吻带着惩罚的力度,直到江昭生呼吸急促地捶打他的胸口才停下,看着他微微湿润的睫毛,江缅抵着母亲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危险: “看来有人需要被好好提醒......谁才是现在该被专注对待的人。” alpha把江昭生拦腰抱起走向卧室,陷入柔软床铺时,江昭生瞥见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色盒子,江缅单手拆开包装,取出的不是寻常礼物——那是一条缀着细碎铃铛的脚链,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捏了捏江昭生的脸,将冰凉的银链轻轻绕上他的脚踝,“......系着铃铛的猫该怎么保持安静?” ----------------------- 作者有话说:已经上晕了b班e=e=e=(#>д 明天加更[求求你了] 第63章 玫瑰 没有人能在这种时候保持静止吧? 因此, 当江缅提出这个刁钻需求时,江昭生并没有放在心上,小腿小幅度地动了动, 银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凝滞的氛围。 “看来妈妈不把我的话当真, ”江缅伸手撩起他一缕柔顺的黑发,发丝如流水般从粗.大的指节间滑落, “一次。” 江昭生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他来真的。 他此刻微微绷紧了下颌, 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像沉入湖底的宝石, 在不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江昭生没等到对方的“惩罚”, 精神始终悬在一根细细的弦上——江缅就是要这个效果,让他时时刻刻等待着自己的下一个动作。 此时母亲像只可爱的麻雀, 静止不动,目光不敢从他脸上挪开, 但只要突然袭击,就会这样—— “啊!”江昭生差的弹起来。 “怎么不让铃铛发出声音, 我教你。” 第102章 他从侧面搂了上来, 把江昭生翻过半个身子,欺身压.下,让那条戴着“镣铐”的腿屈在下.方, 一只手臂横过对方胸前紧紧箍住, 那姿态近乎临床时家长压制手术台上的孩子。 江昭生联想到这画面, 身份的倒错让他死死掩着嘴,整个过程中, 他像个洋娃娃般任由对方摆農,那银铃,也真的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但是这个姿势是......? 江缅从侧面看见, 江昭生的脸颊被挤出一个可爱的弧度,一口咬上,用牙尖碾了碾,江昭生被他刺得眯起一只眼,咬上自己的指节。 “——别把手放在嘴里,拿出来。” 听到江缅骤然拔高的命令,江昭生乖乖吐出手指,无处安放的双手转而攀住江缅精悍的手臂,大气也不敢喘。 还没开始,江昭生就被管束了手和脚,有时候,江缅真没有多严苛要求他的想法,是江昭生自己,对一些霪.瀣的事接受良好,比如江缅只是让他控制条腿而已,他就禁言不敢出声,像物化的玩偶一样任他把.玩。 如此听话,如此熟稔,偏偏还是像平时那样一脸冷淡,江缅心想,他大概不知道这样的反差有多能拉人沉/沦。 像被拔尽所有尖刺的玫瑰,只剩下娇.嫩脆弱、任人揉碎的花瓣。 “——这个姿势,就能不发出声音,记得捂住嘴。” 江缅觉得自己这么坏,多少也是江昭生纵容出来的——哪有这样的母亲,一碰就翻出肚皮,连家养的猫都没这么乖。 被抬高一条腿的江昭生眼中还带着懵懂——劈叉吗?江缅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失笑:怎么一点带颜色的知识都不懂。妈妈这颗纯洁的脑袋,是不是全靠他们灌输才懂这些? 江昭生很快就知道了他的意图。 他死死捂住嘴巴,连规则是什么都忘了,光是忍耐另一个铃铛不发出声音就很难了,偏偏他还在往上抬,他只想用意念告诉江缅——自己没有练过芭蕾,也不是一次性筷子说掰就掰。 “......好厉害啊,漫画里描述的居然能做到。” 花了一会功夫,江缅才找到熟悉的位置,想让昭昭舒服点的时候,他发现对方已经死死捂着嘴,泪流满面了。 什么时候丢的?他好笑地挪开那双颤抖的手,果然,那张脸被压得绯红,饱满的唇泛着涂过蜜般的水光。 “昭昭,你年轻的时候......都在看什么?” 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搜索这种东西吗?江缅把他的手腕拉起,置在头顶,等江昭生眼神聚集,有些惊恐地看着他轻轻摇头时,他漏出个邪气的笑: “等一下,我收了‘惩罚’就让你休息好不好?” 江昭生不疑有他,或者说,他现在脑子已经坏了,捞着他的脖子点头,像抱救命稻草一样。 没想到江缅把他放下,然后翻了个身,从另一边扛起带着脚链的腿: “等会发出的声音肯定很好听。” 江昭生:“?!!” 他要制止,但韧带酸/软,根本聚集不起力量对抗对方肌/肉虬结的胳膊,他怀疑一家子人是不是染上了什么健身癖,怎么家里每个人的胳膊都比他大褪还粗呢? 中。 江缅就着银铃般的声音,拿出一支粉色的马克笔,在美人皮上落笔—— 可怜的妈咪,虽然知道他坏,却无力反抗,任由他留下不怀好意的话,自己只能用一些呜咽来填补银铃演奏声间歇的空白。 “妈妈,你唱歌肯定比江淮火......” 江缅头也不抬,短发刺得江昭生难受。 chu。 落笔完成,江昭生被他抱起,走向卫生间,他心想,结束了吗? 熟料,江缅又抄起一副玩具手铐,把江昭生的手铐在了花洒水管上。 江昭生:“......” 这逼/崽子。 “其实这个姿/势,站着,才是精髓。” 江缅用品鉴的语气告诉他,然后打开花洒,一旁的江昭生紧紧闭上眼,等待着水流冲刷而下时,却只等到一些细小的水珠飞溅在侧脸。 他睁开湿漉漉的睫毛,原来江缅在用水冲刷对面的落地镜。 “一会帮你看清楚。” 江缅点了点刚刚写下的词语,江昭生无声翕动嘴唇,跟着他指尖默念: “中......ch......” 白皙的脸颊霎时霞染,江昭生吞回了最后一个音节,紧紧闭上了嘴巴。 “真棒,怎么样?妈妈,我们又学了一件东西。” 江缅用辅导小孩的语气夸他,江昭生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他愧对江缅就是这样的原因,这孩子的童年......算了,欠他的。 江缅看他情绪低落,正要道歉,江昭生却主动搂住他脖颈,转身时发丝拂出甜馨香气: “你...抬...低一点,我......拉伸不开......” 他磕磕绊绊地请求,蓝绿色的眼眸像会落下流星雨,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哀恳,仿佛下一秒就会双手合十——求求你了。 谁能想到这种杀手锏不是为自己谋利——而是让对方中*的时候轻一点。 换做平时,江缅肯定在心里燃起些/虐的黑暗心绪,但此时他心软得一塌糊涂,脑海里出现了昨天遇险时,江昭生一直拍抚他的后背,柔软的、无数人肖想的高岭之花的嘴唇、就这样紧紧贴在他这个不肖子的额头。 “好啊,”他笑着咬他耳朵,江昭生害怕地缩了下脖子,又强迫自己抬头与他对视,等待到的是被江缅温柔地对待,“好乖。” 面前的镜子,原本是要逼他仔仔细细观摩、学习的,但...... 江缅看着江昭生此刻长发散乱,随着银铃的声音晃着眼泪,泪水欲落不落的模样,怜爱地丢掉了那些念头。 不过,看昭昭丢盔弃甲的样子也确实有趣。他暗暗记下:这姿.势还是少用为好,昭昭太弱,没两下就会晕。 ...... 夜色渐深,两人在昏暗中面对面躺下。江缅宽大的手掌伸.入江昭生浓密的发间,力道适中地按压着他的头皮,带来一阵细密的酥.麻。 江昭生放松下来,舒服得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的猫,从喉咙深处溢出断断续续的、带着鼻音的“哼哼”声,那声音轻软黏糊,几乎不似他平日清冷的语调。 “回去以后,那些让你不舒服的东西,”江缅低声开口,按摩的动作未停,语气是罕见的认真,“笼子,还有别的......我都会扔掉。” 江昭生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掩住眸色,他像是被按得迷糊了,只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几分。 看着他这副全然不设防的模样,江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段尘封许久的记忆浮上心头。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是那样喜欢这个漂亮的“妈妈”,鼓足了勇气,第一次学着依赖,笨拙地想爬上他的膝盖寻求一点温暖。 妈妈穿着白色的蕾丝裙,长发被绸带系着,眉毛快飞入鬓角,极黑的眉目,嘴唇红润,漂亮的像油画,尤其是肌肤白皙,像发着莹莹的光。 越靠近他,越能闻到一股香气,像含苞待放的玫瑰,半遮半掩的香气,江缅觉得,妈妈像小王子那个漫画里,玻璃柜里的玫瑰。 有这么漂亮的妈妈......他真的好幸福—— 可下一秒,迎接他的不是预想中的怀抱,而是猛地一推。 他摔在地上,额角磕在桌角,鼓起一个又红又肿的大包,疼得他眼前发黑。 妈妈...... 江昭生似乎被他的哭声吓到,抱着自己的胳膊,咬着下唇,脸色苍白。 妈妈别怕...我不哭了。 江缅止住了哀嚎,但江昭生一直低垂着眉目,不去看他。 最后被闻声而来的保姆慌忙抱走时,他挂着眼泪回头,只看见江昭生脸上那混合着痛苦与厌恶的神情。 后来,他长大了一点,那股想要靠近母亲的执念却丝毫未减。那人越是漂亮脆弱,像易碎的水晶,就越吸引他飞蛾扑火。 哪怕只是换来几句冰冷的恶语,他也想多听几声,至少那证明母亲眼里有他。 有一次,他再次尝试靠近,江昭生没有推开他,甚至神情恍惚地,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背上,是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他心头刚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下一秒,江昭生却像是骤然清醒,猛地站起身,语气充满了厌弃: “...你走吧。” 就是那一点点近乎施舍的、未完成的拥抱,和随之而来的驱逐,让年幼的江缅在失望之余,莫名生出了更扭曲的希望——至少这次,没有推开他,不是吗? 再后来,有一次江昭生心爱的项链不见了,他心急如焚地想帮母亲找到,或许能换来一个正眼。 在寻找过程中,他不小心被反锁在了阴暗狭窄的阁楼杂物间里。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着空气。他在里面害怕地拍打着门板,却无人回应。 江昭生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也未曾用心找过。 第103章 直到父亲沈启明打电话来询问,江昭生才恍然惊觉儿子的失踪,慌忙在家中寻找。 当门被打开,光线涌入时,江缅已经蜷缩在角落,浑身被冷汗浸透。从那以后,他落下了幽闭恐惧的毛病。 为什么?妈妈。 为什么不肯看看我?为什么总是推开我? 那些童年留下的伤疤,江昭生后来一直在试图弥补,用他笨拙的、予取予求的方式。 而直到昨天,经历那场意外的险情,感受到江昭生毫不犹豫的庇护和那印在额头的温暖亲吻,江缅才感觉心里那块空缺了多年的角落,终于被什么东西温柔地填满了,变得完整。 思及此,江缅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和满足。 他忍不住低下头,在江昭生柔软的发间落下一个又一个轻柔的亲吻,像是要将这些年缺失的亲近一次性补全。 直到江昭生被扰得无法安睡,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精准地捂住了他不断作乱的嘴,含混不清地咕哝道: “......睡觉。” 那只手带着江昭生身上特有的、浅淡的香气,温温热热地贴在他的唇上。 江缅终于消停下来,就着这个姿势,无声地笑了笑,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室内,江昭生打着哈欠,穿着睡衣,顶着一头黑亮却有些杂乱的头发,坐在梳妆台前,习惯性地等待儿子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江缅一脸自然,看起来并没有对今日他要去看江淮表演一事流露出半分怨言,反而主动拿起梳子,站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梳理起他那头垂至腰际的墨黑长发。 “今天穿这身。” 江缅将一套搭配好的衣物放在他手边。 不是江昭生平日里常穿的风格,更不是江缅的,那是偏向年轻人亚文化的潮流款式,柔软的棉质t恤,搭配颇有设计感的工装裤,腰上系着一件轻薄的休闲格子衬衫,配上一条银色的项链。 既不会过于夸张,又显得格外减龄,混入演唱会的粉丝群中毫不违和。 江昭生默许了他的安排。 江缅耐心地将他的长发分成四股,灵巧地编织成一条精致的麻花辫,垂落在他身前,发尾用一根简单的深色发绳束住。 接着,江缅又拿出一样东西——一对材质近似蕾丝纱布的镂空袖套,仔细地为他套在小臂上。 “这又是什么?” 江昭看着手臂上那层精致的、略带装饰性的薄纱。 “粉丝间流行的小饰品,”江缅语气平淡,“符合江淮粉丝受众的标签。” 他端详了一下,补充道:“很好看,不突兀。” 江昭生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长发编辫,衣着年轻,手臂上那点蕾丝装饰确实增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微妙的精致感,并不女气,反而有种模糊了性别界限的独特美感。 他终究没再说什么,随江缅去了。 江缅亲自开车送他前往演出场馆。一路上,车内异常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声掠过,江昭生也没有看手机消息,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呆。 到了人潮涌动的场馆附近,江昭生下了车,却发现江缅也跟了下来,沉默地走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高大的身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周围拥挤的人流,那姿态,不像同伴,倒像尽职尽责的保镖。 看着这样的江缅,江昭生心头莫名有些发堵。 这孩子......似乎又变回了小时候那个,愿意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笨拙地想要为他做一切,甚至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模样。 那些过往的尖锐、偏执和掌控欲,只是为了让母亲看见自己。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朝江缅招了招手。 江缅愣了一下,依言靠近,微微低头: “怎么了?” “再低一点。”江昭生轻声道。 江缅顺从地弯下腰,将头凑近他,以为江昭生要说什么。 下一刻,他感觉到一个轻柔、带着温凉触感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如同昨日他亲吻江昭生的发顶一般,只是这个吻,带着母亲赋予的意义......既是安抚,也是回应。 然后,他听见江昭生用那双蓝绿色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妈妈也爱你,江缅。” 说完,不等江缅从这突如其来的、他渴求了太久太久的宣告中回过神来,江昭生已经转过身,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挥了挥手,灵活地汇入了前往检票口的人群中,身影很快被淹没。 江缅僵在原地,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刚刚被亲吻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柔软微凉的触感。 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剧烈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暖流从被亲吻的那一点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周围是喧闹的人声和音乐节躁动的氛围,但他却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静谧的真空里,耳边只反复回响着那句“妈妈也爱你”。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阴暗、所有的不甘和痛楚,似乎都在这一句话和一个轻吻里,被神奇地抚平了。 从没感受过的,陌生带着巨大甜意的情绪包裹了他,纯粹得不像他该拥有的东西。 江缅望着江昭生消失的方向,捂着额头的手指缓缓收紧,嘴角无法自控地向上扬起一个巨大的、有些傻气的弧度。 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黏稠的甜意层层漾开—— 分别的失落与嫉妒弟弟的阴霾一扫而空,江缅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 江昭生顺着人流步入音乐节现场,空气中弥漫着青春躁动的气息。 他很少涉足这样的场合,此刻置身于喧嚣的音浪和挥舞的荧光棒中,竟有些新奇。 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江淮给自己开的后门,反而跟粉丝们一起入场。 目的嘛...除了想给江淮一个惊喜,更想悄悄观察一下,脱离家庭光环的江淮,在旁人眼中究竟是怎样的。 路过几个正热切交谈的年轻女孩,恰好捕捉到了“江淮”的名字。 江昭生不动声色地又凑近了些,想听听这些年轻的粉丝是如何评价江淮的。 按照他的设想,可能是“好帅”“好喜欢”“唱歌真好听”这样的夸赞。 然而,传入耳中的对话却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唉,真是恨铁不成钢啊!你看他同队的队友,都知道卖卖腐,炒炒cp热度,就他,一天到晚心思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恨嫁’的气息。” 一个女孩语气带着夸张的抱怨: “我真想求求未知的嫂子行行好,赶紧把这个赔钱货领走吧!” “对啊对啊我也想说,嫂子你就跟他结吧,你看他卑微的样子......哈哈哈哈,十九岁,要结婚,我不行了。” “十九岁没到法定年纪,难办啊,感觉我担是那种拿着修改法律陈述书在法院上吊的那种类型......” “脸丢尽了,上次我跟对家吵架,别人喊他恨嫁哥,我气笑了——” “可以走爱妻赛道,内娱有几个经营的也不错,而且天天看稠人麦麸卖的我最近有戒色的欲望了......” “你们觉得他可能借嫂子给自己辅酶?我怎么感觉他恨不得退圈洗手做羹汤......” “唉,恨嫁哥就恨嫁哥吧,比别的黑称好听。” 江昭生微微蹙眉,这些网络用语他听得半懂不懂,但“恨嫁”、“嫂子”这类词汇,还是让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妙。 “对了,你记得他那个舌钉是什么时候打的吗?”话题忽然一转,有人问道。 “好像是......18岁生日过后没多久?” “我#!” “那就对了。” 先前那女孩声音压低,带着某种发现了秘密的兴奋。 “怎么说?” “你想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十八岁成年那天,就跟嫂子......共度良宵了?”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暗示意味十足,“那个钉子,说不定是......增添用的工具呢?” “没那么高雅,给嫂子天币用的。” “哇哦——为......哦~~~” 另一个女孩瞬间领悟,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这群女孩此起彼伏地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嘿嘿嘿嘿”笑声。 被她们说中了。 江昭生:“.........” ——他要回去! ----------------------- 作者有话说:一更,二更可能很晚了,在回家的路上,洗完澡累晕了也有可能[摸头][摸头]……大家国庆快乐呀,我打算码字七天,哈哈 第64章 透明人 江昭生远离了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 悄悄挪到一个人流稀落的角落。就在这时,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没想到江淮连这种年纪的粉丝都有?那还挺有大明星潜质的,他暗忖。 第104章 对方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 眉头拧出个“川”字,一脸凶相地转过头来。江昭生被他看得下意识站直了些。 “你也是来看那个江...”男人率先开口, 语气粗声粗气。 “江淮,”江昭生自然地接话, “我是他粉丝。” “嗤...”中年男人忽然紧紧盯住他, 眼神锐利, “你不会是喜欢那小子吧?” “...啊?”江昭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唬住, 一时愣住,“算...喜欢吧。” 是喜欢自家孩子的那种喜欢。 “我闺女也是他粉丝, 我才陪她来的。”男人抱起胳膊,对着江昭生连连摇头,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她还好,就偶尔听听歌。倒是你……”他上下扫视江昭生整齐的麻花辫和手臂上那截黑色蕾丝纱, 语气更加沉重, “特别是你这样看起来乖巧的……会迷上他那款黄毛也不奇怪。但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他不会喜欢你的,别犯傻。你这条件, 什么alpha不主动贴上来?” 江昭生:“...?” 听到对方一口一个“黄毛”形容江淮, 江昭生本来有点恼火, 可这人话锋一转,竟开始语重心长地“劝”起他来......这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 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不理智的那种...粉丝?” 江昭生明白对方是站在家长角度好心劝导,可自己明明也是家长,却被当成涉世未深的年轻omega......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你都戴这个了, 还不是那个意思?”男人指了指他手臂上的黑纱。 江昭生低头看了看那截蕾丝袖套。这是江淮出门给他戴上的,带着大丽花纹饰的黑纱缠绕在手臂上,衬得肤色更显白皙,画板盘绕,华丽中带着神秘,挺好看的。 “咦?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你不知道?”对方狐疑地打量他。 江昭生摇了摇头。 “这是表示omega有深度伴侣的东西,相当于告诉别人你不是单身,”见江昭生仍一脸茫然,男人又补充道,“或者心里已经有人了。” 江昭生被大叔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正想开口解释这袖套只是觉得好看,以及自己和江淮的真实关系,一个声音却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挑衅: “哦?我这个‘黄毛’,就是把这个乖乖的omega拱了,怎么了?” 这声音! 江昭生心头猛地一跳,愕然转头,只见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高挑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虽然遮得严实,但那露出的眉眼和周身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不是他那不省心的儿子又是谁。 他怎么跑出来了?! 中年大叔显然也被这突然杀出的正主弄懵了,尤其是对方话里的内容,他瞪大眼睛看着江淮,又看看江昭生,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你、你就是那个?!” 江淮抬手,充满占有欲地揽住了江昭生的肩膀,将他搂在胸前,自己整个人挂了上去。他个子比江昭生高不少,这个动作做起来格外强势—— 他下巴微扬,露出的那双锐利眼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嚣张,直视着大叔:“他的对象。” 他目光转向江昭生手臂上那截精致的黑色蕾丝纱,指尖轻轻勾了一下那柔软的布料,对着大叔解释: “这黑纱,他为我戴的。有问题?” “你...你们......” 大叔被这位明星直白又嚣张的宣言惊得语无伦次,脸上写满了“世风日下”和“好白菜真被猪拱了”的痛心疾首。 江昭生感觉脸上温度飙升——尴尬的,他想挣脱江淮的手,却被这孩子搂得更紧。 江淮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低头凑近他耳边,口罩下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乞求的语气: “妈咪...配合一下,谁让他说我是黄毛......” 眼看周围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多,江昭生心头一紧。 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他来不及多想,一股温和而强大的信息素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屏障,干扰着周围人的感知,让他们下意识地忽略掉江淮身上那过于引人注目的明星气场,只当他是个普通的高个子粉丝。 “别闹了,快走。” 江昭生压低声音,反手抓住江淮的手腕,想尽快把他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江淮被他拉着,顺从地跟上,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坏笑。他非但没有老实,手指反而顺势下滑,灵巧地钻进了江昭生的指缝,变成了一个紧密的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温热甚至有些烫人的体温传递过来,带着薄茧的指腹还不安分地在他手上摩挲。 他凑近江昭生,用气音在他耳边低语:“妈妈,你有没有看过透明人的漫画?” “嗯?”江昭生一时没反应过来,警惕地瞥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又想搞什么鬼。 下一秒,旁人“看不见”的手——在周围人被信息素模糊的感知里,只能看到那个漂亮的、扎着麻花辫的omega身旁空无一物——却精准地揽上了江昭生的腰侧,重重一掐。 !!! 江昭生浑身一僵,一股混合着羞愤的热意“轰”地冲上脸颊。他猛地转头瞪向江淮,却见对方露在外面的眼睛弯弯,满是得逞的笑意。 在旁人看来,这一幕有些奇怪:那个面容精致、打扮精致的年轻omega,独自一人,脸上却突然泛起愤怒又羞窘的红晕,身体微微僵硬,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前走去,胸前的麻花辫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你......!” 江昭生咬着牙,却不敢有大动作引起更多注意。他试图用手肘去顶身后的人,但江淮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圈着他的腰,将他更紧地按向自己身侧,指尖还不安分地隔着衣物剐,蹭那截细腰。 “妈妈,我想喝n......”江淮得寸进尺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恶劣地撒娇。 “你再动一下,我就撤了屏蔽,让他们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江淮眼中放出精光,兴奋的揩油的动作都停了,几乎要把整个人贴在他背上: “好啊好啊,让大家都看看,我是昭昭的小狗。” 江昭生:“......” 他怎么会觉得江淮会有羞耻心呢......或者说,他们家除了他还有谁有羞耻心? “别闹。” “我只是太想你了......”江淮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真情实感的委屈,但搂着他腰的手和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又收紧了些,甚至微微陷入江昭生的皮肉里。 这一路,对江昭生而言简直是公开处刑。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一个“隐形”的、恶劣的混蛋半搂半抱地带着走,腰间那存在感极强的触感几乎要把他逼疯。他脸上的绯红就没褪下去过,一半是气的,一半是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调戏的羞耻。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抵达江淮的专属休息室,江昭生“砰”地一声甩上门,隔绝了外界。 在门合上的瞬间,他积攒了一路的怒火爆发,猛地转身,攥紧拳头,用了八成力气,毫不留情地一拳捶在江淮的心口。 “唔!”江淮猝不及防,被打得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后退了半步,口罩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被笑意取代。 一旁早已在休息室内等候的经纪人,默默低下头,推了推眼镜,在心里鼓掌:打得好,活该。 “你……”江昭生蹙着眉,上下打量他,“你该不会根本不紧张,就是故意找借口把我骗过来,好胡闹的吧?” 想到刚才一路被透明人“胁持”的窘迫,他耳根又有些发热。 “哈哈,”江淮干笑两声,放下捂着胸口的手,身体微微前倾,像是有些脱力地靠向江昭生,“当然紧张......紧张得快要吐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 采访被骂的事情确实像根刺扎在心里,但更强烈的,是看到江昭生出现在粉丝群里,担心他从黑粉那里听见不好的评价,以及借着这由头将人圈在身边,确认存在感的迫切。 江昭生一听,心头那点怀疑立刻被担忧取代。 他知道江淮虽然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张扬肆意,但面对恶评和压力,其实比谁都敏感在意。 “真的?”江昭生语气软了下来,抬手扶住他靠过来的肩膀,也顾不上计较刚才的胡闹了,“别想那些了,放松点,深呼吸。” 他引导着江淮,甚至下意识地微微踮脚,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江淮的额头,试图用这种亲昵的方式传递安抚,让他平静下来。 江淮顺从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额间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得寸进尺地又往江昭生身上靠了靠,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了过去。 一旁的经纪人:“......” 他默默转身,对着墙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却还要维持着职业的平静。 自己老板出身豪门的事他略有耳闻,但是这位...太太,跟他的关系似乎太亲密了些? 第105章 江淮被他摸着蓝发安抚,正舒服地眯起眼,却感觉到江昭生身体一僵,猛地将他推开些许。他顺着江昭生的视线望去,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的经纪人。 江昭生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比刚才被江淮当众透明调.戏时还要窘迫。 啊,他刚才和江淮额头相抵、姿态亲昵的样子,全被他看见了。 这、这简直是......强烈的尴尬自责瞬间淹没了他,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睫,不敢与经纪人对视,纤长的手指无措地绞紧了江淮的衣摆,那模样,不像是长辈被撞破丑事,反倒像个早恋被逮住的清纯学生。 经纪人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心里那点关于“关系过于亲密”的疑虑,在对上江昭生那双氤氲着水汽、带着羞愧和不安的美丽眼眸时,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这omega太动人了我见犹怜江淮这臭小子何德何能”的震撼。 他甚至下意识放柔了语气,干巴巴地解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说完就想抽自己,这说的什么话! 江淮眉头一皱,被打断的不爽和对经纪人目光的不悦同时涌上心头。 他一把拉起江昭生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里间的私人休息室带。 “走了昭昭,我需要你。” 他语气强硬,直接忽略了身后经纪人绝望的眼神。 一进里间,反手锁上门,江淮就把江昭生按在了门.板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乱蹭,像只寻求主人抚慰的大型犬,但说出的话却带着男.人才有的需求: “昭昭,我真的好难受......” 江昭生被他蹭得心软,又心疼他在网上被骂的太狠,明知道这小子大概率是在借题发挥,却还是纵容地叹了口气,微微仰起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甚至主动伸手解.开了纽扣,微微掀起衣摆,露出一截细瘦的腰,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闹太久,你等下还要上台。” 那白.皙平.坦的腹部让江淮眼神一暗,喉结滚动,立刻低头凑了上去,细小的金属还带着体温,覆上了带着香气的雪地。 他这次戴的舌钉是锥形的,用尖端刮蹭,偶尔还试图往看不见的空隙钻。把粉色撮成了艳红,江昭生忍不住,身体微微战.栗,羞耻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他皮肤薄,很容易留下痕.迹,难堪地别过脸,小声哀求: “别、别啃了......没有的......” 江昭生有些尴尬,但也确实松了口气。那里平坦一片,根本没什么可给的。 “怀哥哥的时候有没有?嗯?” 江淮对自己吃奶粉长大的事耿耿于怀,直至今日。 “也......也没有。” 所以别再尝试了......江昭生捂着嘴,一只手握着衣摆,悄悄撒了个谎。多亏了他皮肤薄,早就红透了,此时多一句谎言,江淮也分辨不出。 其实,在短暂的孕/期,那里还是有点东西,甚至会堵住淤积,让江昭生感到头痛不已。 他本来想藏起来,直到不小心打湿了衣物,被丈夫发现——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时候了,所以一开始很痛,碰都碰不了,无论怎么劝都只是回敬一巴掌,再动就是两巴掌。 最终被摁住手,用不伤人的松紧带捆起来,一开始拿的是机器,真空泵毫不留情地运作,江昭生这才知道后悔,也不在乎之前怎么拼死抵抗,让他把机器拿走,好痛。 那真是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一边吃痛地落泪,还要被锢在怀里,全家人除了他就没有手心柔嫩的,在疼的基础上还有痒意——被询问用嘴可以吗的时候,他点了点头,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简单来说,退一步的下场是,这几个兄弟,都是奶粉长大的,真正给他们产出的东西,进了几个臭男人的肚子。 江昭生时常被他们对那东西热忠的程度吓了一大跳,又一次他甚至好奇地问江淮父亲: “既然我的信息素可以控制alpha......那我的...”他含含糊糊地吞了那两个字,不愿意开口,希望对方自己领悟,“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比如...增强alpha的体质什么的?” 说完,脸颊被人双手用力捧住,挤压到嘴唇翘起,迷茫地对上男人憋笑的脸: “好昭昭,怎么孕傻了......你怎么会这样想......” 唉?不然为什么争抢成那样?每次都像挤牙膏似地,不穷尽都不罢休,第二天必须贴上创可贴,要不然破了皮的地方剐.蹭衣料都很难受。 “只是喜欢你,而那是你身上宝贵的东西,懂吗?” 一开始江昭生还小小地辩解:“是不是应该留给孩子?因为人工奶粉不健......” 然后被胸前低着头的男人狠狠咬了一口,对方甚至含含糊糊扯着说: “不是,少看点浏览器新闻......” 他羞耻地屏蔽了那段回忆,觉得自己真的傻了一段日子,偶尔,江淮闻到他衣服上的类似食物的香气,会追随着奶气“咿咿呀呀”地闹,甚至想伸着小手去抓——江昭生后仰了下身子,拉开距离,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衣料和创可贴撕开,就会被保姆带走孩子,而男人也会扯下领带,从冠冕堂皇变成禽/兽,表情严肃的好像什么专业的大夫,由于对方的手法太过大开大合,吃了没当过流氓又很有羞耻心的亏,江昭生每次都被唬住。 “让我看看,是不是又漏了......不及时弄出来,会变成*袋子,很危险。” 江昭生想象出他形容的画面,害怕自己变成怪物,掉了两滴眼泪,紧紧抱着他求助: “不要......你快点帮帮我。” “所以不让你喂小孩,你还不听,”江淮爸爸笑着揩走他的眼泪,“小孩子没轻没重的,会给你扯坏的,到时候穿衣服只能贴创可贴,更严重的话,以后可能要穿内/衣,不能穿低肩,不能穿背心,不能穿白衣服,不能......” 喂孩子就这么严重吗? “奶粉也很安全的,他们需要什么营养师会加,倒是你,要不要冒那个风险去......他可不会像老公一样照顾你的感觉,小孩子护食,你哭着推他也只是死死咬着,你知道鲨鱼夹吗,就是那种......” “不过弄伤了扯坏了也不要紧,以后出门紧紧用纱布勒几圈,看过武士的衣服吗?就像那样,不过可能会有点痛,勒的紧紧的,被人不小心碰到都会痛的叫出来,到时候,别人怎么想你?” “或者我们事后保养,给你养回来怎么样?有些药也能达成这样的效果,”男人看他有些心动,赶紧补上可怕的后果,“涂上去比你最难受的时候还要难熬......到时候可不是轻轻按摩能解决的事了,昭昭,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的,我不想你受罪。” “......不喂了,我不要喂小孩。” 那天江昭生被他吓哭了。 事情的真相就是那样,虽然过程有待商榷,但结果是好的,江昭生出门总被当成还没对象的清纯omega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淮含糊地嘀嘀咕咕,甚至抬起头,带着水.光的唇不满地吐出抱怨: “怎么这么小......” 还用手掌在江昭生面前比划了一下,举着衣服的人根本没手去打他,只能看着江淮一脸“这不够我吃”的委屈和嫌弃。 “你......!”江昭生怀疑他里属于父亲的犯.贱基因又在作祟。 他想威胁一下小儿子,但被按在门上的势实在是太仿浪,根本硬气不起来。 只好咬住布料,把骂声和拳头都忍了回去。江昭生在心里恶狠狠地记下一笔:等你演唱会结束了再算总账。 然而,埋首在他前的江淮,用舌钉折磨着那可怜的地方,也在心里盘算着同样的事情,只是内容截然不同:现在只能靠解解馋。 等演唱会结束,再变本加厉。 休息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逐渐高涨的喧嚣。江昭生靠在门板上,听着江淮和经纪人远去的脚步声,终于松了口气,浑身脱力般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 他抬手揉了揉还在发烫的脸颊,闭目养神了片刻,试图平复被江淮撩拨得乱七八糟的心绪。然而,就在他刚找回一点平静时,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震动起来。 江昭生懒洋洋地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却像一道惊雷,他颤抖地接了电话。 那头传来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宝宝,我在场馆。定位发我,我现在过来找你。” 江昭生的心跳几乎骤停。他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完全没听说他会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截象征着“心有所属”的黑色蕾丝纱套,又想起刚才和江淮发生的事。 江淮的父亲,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儿子已经 ----------------------- 作者有话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65章 叛逆的儿子,难相处的爸 【徐:我听说江淮今晚有演唱会, 你也去了。】 第106章 江昭生心里咯噔一下,面不改色地跟他撒谎: 【没有,我在家。陪江缅旅游有点累, 已经回来了。】 【徐:是吗?】 【徐:那就好。外面人多杂乱,你身体又特殊, 少去那种地方。】 【我知道的哥】 江昭生胡乱应着,只想尽快结束对话。 没想到对方头像显示正在输入中, 好一会, 他心都提起来了—— 他发现了吗?是不是江淮炫耀走漏了什么风声?不然徐凛为什么要跑过来。 没想到, 对方只回了个: 【徐:那我也没必要来这个破演唱会了, 走了】 【徐:等你身体好点,我再去看你】 那语气, 好像江淮是地上捡来的。 【嗯,拜拜】 【徐:要喊哥哥, 叠字,懂吗?】 江昭生回了他一串“。” 舞台上灯光绚烂, 音乐震耳欲聋。江昭生站在高台的包厢里, 透过玻璃,目光追随着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江淮。 少年人在舞台上肆意挥洒着汗水与才华,强烈的聚光灯将他笼罩。 他表演的感染力如此之强, 江昭生跟着他的调子哼唱, 唇角带着不自知的笑意。 “接下来这首歌, ”舞台中央的江淮微微喘息,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温柔而坚定地宣布,“献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unspoken confession。” 无声告白。 江昭生忽然心念一动,手指放在窗面, 想到他上一次对自己弹吉他的事。 那时,网络上针对江淮的声讨甚嚣尘上,恶评如潮。江昭生放心不下,特意去看他,本来想好好安慰开导,却被江淮一言不发地拉进他那间堆满乐器的工作室,按进柔软的懒人沙发里。 “江淮,我......”江昭生话未说完,几页散落的歌词纸被动作带起,白花花地飘落,有些甚至盖在了他的脸上、身上,遮挡了视线。他四肢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一时使不上劲起身,不由得有些恼火:“我是想来找你谈谈心的!如果你满脑子只想着这些事,那我先回去......” 话音未落,江淮却突然松了手,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江昭生怔住,好不容易拨开脸上的纸张坐直身体,目光落在不远处散乱的无线图谱上。那上面布满了压抑的铅笔线条和杂乱的笔记,仿佛主人焦灼内心的真实写照。 他心头忽然一涩,生出些不忍的情绪——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听说人在情绪低落时,某些欲望也会变得不稳定,自己这样不由分说地批评他,会不会让他更难受? 算了,想着那些事就想吧,如果他真的看见那么多恶评,心情不佳...... 正当他出神之际,门被再次推开。江淮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痕,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用力洗了把脸。他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红,显然是熬夜加上情绪激动的结果,下巴处甚至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废又脆落的疲惫感。 “我胡子没刮......抱歉啊,妈妈。”他声音有些沙哑,难堪地摸了摸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似乎想在自己面前维持一个整洁的形象,却徒劳无功。他最终放弃,默默走到角落,抱起他那把熟悉的木吉他,盘腿坐在了江昭生对面。 看江昭生一直愣怔着没有动作,江淮难堪地摸了摸后脑,试图把过长的头发打理整洁,给母亲一个干净大方的形象,但还是没能做到,干脆走到角落,抱着吉他,盘腿坐在他对面。 “......很难受吗?” 江昭生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压过了其他情绪——虽然那些恶评连带着把他这个亲人也骂了进去,他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但江淮不同,这孩子心思比谁都细腻敏感,那些刀子一样的话语,怕是都结结实实地扎在了他心上。 “实在不行......我们就退圈。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包括我。” 江淮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释怀却又苦涩的笑意。 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清澈而温柔的吉他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流淌开来,他开口,唱出的正是那未曾示人的心声: “人潮拥挤的声浪,淹没不了你的方向。” 这句歌词......是那个时候...... “像候鸟穿越风暴...本能找到栖息的海港。” 回忆与现实在这一刻完美重叠。那个在颓丧中依旧固执地为他弹唱、将心事藏于旋律中的少年,与眼前这个在万人欢呼中光芒四射、却将最柔软的告白依旧献给他的明星,身影缓缓融合。 江昭生放在玻璃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无论江淮获得了多少成就与追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个孩子始终保留着最初那份赤诚真心。 演唱会终于在雷鸣般的掌声与不舍的欢呼中落下帷幕,江昭生回到休息室,等待表演回来的儿子。 然而,这份欣慰心情很快被休息室门外隐约传来的争执声打断。 是江淮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另一个更为冷峻成熟的声线? 江昭生心里“咯噔”一下。 是徐凛的声音。他不是说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警告过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徐凛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是你母亲!江淮,别逼我提醒你第二次!” 他们竟然在吵这个?! 紧接着,江淮那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响起,毫不退让: “徐凛,你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丈夫?他哥哥?” “你该不会是在操心,我追到昭昭之后,应该喊你什么吧?” “我还是喊你爸......或者,大舅子?” “你放肆!”徐凛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放肆?”江淮的声音离门板越来越近,江昭生几乎都能听见他的冷笑声—— “我的心思,是我的事。至少我不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缺席,不会连他喜欢什么、害怕什么都一无所知。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来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 不能再犹豫了! 江昭生脑中一片空白,他慌不择路地钻进了休息室那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底下,蜷缩在逼仄的黑暗空间里,连呼吸都死死屏住。 几乎在他藏好的下一秒,江淮推开门,声音清晰了起来: “别进来,我在找我的灵感!不劳您费心!”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徐凛质问。 江淮却不理他,目光在室内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径直走到书桌边,江昭生甚至能透过桌板的缝隙看到他走近的鞋尖。 “——我在找我的灵感。” 江淮语气敷衍,随手将抱着的吉他靠在桌边,发出轻微的磕碰声。随后,他竟然直接在桌沿坐了下来,长腿恰好伸到了江昭生藏身之处的前方。 江昭生吓得心脏骤停,以为江淮没发现自己。 眼看那穿着修身长裤的腿就在眼前晃动,生怕被不小心踢到暴露行踪,他急得冒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微地扯了扯江淮的裤脚,试图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可江淮像是毫无感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将一条腿更深入地挤进江昭生双/膝之间。 膝盖危险地抵近他腿艮深/处偌的区域,带着某种目的性,长了眼似地朝着那处,逼迫他在狭小的空间,摆出让自己脸热的大开姿势。 桌子里的人被迫向后缩,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的桌板,又羞又急,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江昭生还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全在江淮的视线之内,这个坏心思的小儿子,又在戏弄他了。 他脸颊绯红,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晚霞,omega温润清澈的眼眸,此刻因为荒谬的处境而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光,眼尾泛红,可偏偏在那瞳孔深处,却又像是落入了星火,有一种奇异的光芒正在闪烁跳跃——那是惊吓过度后残留的生/理反应。 在桌下狭小空间里蜷缩太久,他原本整齐束起的麻花辫早已有些松散,几缕柔亮的黑发挣脱了发绳的束缚,垂落在泛红的颊边和细腻的颈侧。 好可爱,主动钻到桌子下面想躲开父子争执吗? 江淮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用余光看着他扎了一天有些松散的麻花辫,正在随着主人躲避的动作扫过他的裤腿。 徐凛就这样被无视。 江淮这副堪称挑衅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徐凛。 “江淮!”徐凛低吼一声,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 “砰!”一声巨响在狭小空间内炸开,桌面剧烈震动,躲在下面的江昭生被震得头皮发麻,差点一头磕在上方的木板上,他死死咬住下唇才忍住惊呼。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似乎终于打断了江淮的“寻找”,他放下了吉他,放在一旁,停下了脚上的动作。 江昭生刚松半口气,却惊骇地发现,江淮的手突然伸了下来,不是无意,目标明确,精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昭生惊恐地睁大眼睛,来不及任何反应,被alpha爆发的力量袭击,措手不及。 第107章 此刻被猛地向外拖拽,松散的马尾随着他失衡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尾扫过他自己滚烫的脸颊,扫过江淮坚实的小臂。 江淮竟然直接将他从桌底拖拽了出来。 ——甚至体贴地伸出手,挡住桌沿,免得他的头磕到坚硬的桌子。 江昭生踉跄着跌出藏身之处,就这样暴露在丈夫的眼前。 -----------------------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封了 第66章 天衣无缝手套局 眼看就要彻底暴露在徐凛锐利的目光下—— 完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昭生释放出信息素,形成一道感知屏障,牢牢屏蔽了徐凛的视线与认知。 在徐凛的视角里, 只瞥见儿子的胳膊似乎随意地动了一下,像是不耐烦地拂开空气中的微尘。 而现实中, 江淮手臂用力一揽,将被拽出来的江昭生侧着身, 牢牢按坐在了自己坚实的大腿上。一个近乎孩童被长辈抱着的姿势, 江昭生被迫骑/跨着他的一条腿, 被紧密地圈/禁在年轻alpha炽热的怀抱里。 江昭生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脸上。 就像之前从粉丝堆里带走江淮一样,此刻, 在名义上的丈夫徐/凛面前,江昭生凭借信息素的力量, 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透明人”。 可这个“透明人”,却正以一种极其依恋的姿态, 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儿子, 坐在他怀里。 脸颊烫得惊人,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江昭生下意识地, 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在徐凛暂时无法察觉的情况中, 用尽力气抱紧了身前的江淮,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儿子颈窝那片裸.露的皮肤, 试图汲取一点点虚幻的安全感。 江淮被他这依赖的举动弄得心头一颤,狂喜差点冲破理智,几乎就要抬手回抱住他。但一想到江昭生拼命想要隐藏的处境, 他拼命压下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角,强迫自己看向徐凛,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 “爸,你没别的事了吗?您不是日理万机...很忙吗?” 江昭生伏在他怀里,闻言悄悄伸出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带着鼓励和催促,示意他继续,快点把这个危险人物赶走。 “没什么事,”徐凛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但江昭生此刻心虚得要命,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他悄悄掀起一边眼皮,小幅度地动了动脑袋,用余光偷偷去瞄哥哥的表情—— 一如既往的冷峻严肃,那嫌弃的目光有如实质,尽数落在江淮脸上,完全忽略了他这边的小动作。 看来屏蔽是成功的。江昭生刚暗自松了口气。 “那,昭昭现在人在哪儿呢?”江淮却不依不饶,甚至带着点挑衅看向父亲。 这混蛋...就知道他安分不了多久。江昭生紧张地看向哥哥,害怕他发现什么端倪。 徐凛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开始慢条斯理地摘自己手上那副皮质手套。这动作江昭生太熟悉了,几乎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他看着那慢悠悠的动作,胸口某处似乎也跟着那节奏隐隐跳动起来……不知道是之前舌钉留下的微妙刺激感在作祟,还是勾起了某些模糊的回忆。偏偏江淮演出服外套上坚硬的金属装饰,带着冷硬的棱角,正正好印在他那处,此刻存在感变得无比强烈。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徐凛头也不抬,声音平淡。 江昭生今天穿的t恤布料太薄太软了,几乎能实打实地感受到那金属扣的每一个棱角。这灾难性的触感让他眼神都变得湿润潋滟,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边紧张地听着徐凛的话,一边悄悄弓起腰背,试图将身体往后缩,离那恼人的源头远一点—— 江淮忽然抬高膝盖。 “......唔。”一声极轻的、带着颤音的呜咽还是没能完全忍住。 在徐凛看来,就是江淮忽然没什么教养地、突兀地抖了下右腿。这让他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我怎么知道?”江淮笑眯眯地反问,目光却落在江昭生那双泛起生理性泪花的绿眼睛上,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又坏心眼地抖了抖腿,让江昭生那处疑似被磨得发红发热的地方,再次与那冰冷的金属装饰产生细微却清晰的摩擦。 这动作让江昭生几乎掩/盖不住地细微颤抖,他吓得连连回头,惊恐地看向徐凛的方向。 徐凛的衣着依旧一丝不苟,透着肃穆,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刃。他身上的那股煞气,在江昭生看不见的地方格外明显。 ——实际上,江昭生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位“哥哥”,是存着些畏惧的。 徐凛蹙眉,目光冰冷地扫过眼前这个坐没坐相、一脸叛逆的儿子。这目光落在江昭生眼里,就像是连同他一起,被那嫌弃的眼神从头到脚刮了一遍似的—— “......出尽洋相。” 四个字,冰冷又清晰。 江昭生的心随着这句话重重一跳。 偏偏就在这时,江淮趁着徐凛说话、注意力稍有分散的瞬间,手臂不着痕迹地用力,将怀里的江昭生更深地往自己胸前按去—— “——!” 江昭生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深深地压向那坚硬的金属边缘,尖锐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激着神/经,一股过电般的酸麻直冲头顶,眼前甚至炸开一片短暂的白光。 父子二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声音变得模模糊糊,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膜,江昭生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他只感觉到眼里不受控制地落下温热的液体,手臂一阵阵发软颤/抖,几乎要脱力地从对方腿上滑下去,幸好被江淮及时托住,才没有真的摔下去。 “好厉害......只靠那里就偷偷......”后半句话化作了吹拂在耳畔的、带着得意笑意的气音。 江淮尽量维持着面无表情,伸手有些笨拙地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江昭生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徐凛已经离开了。 巨大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他羞得不想抬头,手臂虚软地撑着身侧的桌面,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这完全是羞耻到极点的泪水。 江淮吓了一跳,顿时手忙脚乱,绞尽脑汁地哄他—— “研究表明,人在极度紧张或刺激的情况下……是会出现这种生理反应的……不是你的问题……昭昭,别哭了……” 江淮那套干巴巴的“科学研究”显然没能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让江昭生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和在丈夫眼皮底下与儿子做出这种事的巨大背德感。 “好好好,我混账,我错了,昭昭,别哭了......” 江淮手忙脚乱起来,轻柔地给他擦眼泪,那温热的液体烫得他心尖发疼,看他哭得鼻尖通红,眼睛水洗过般清亮,江淮喉结滚动,下意识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休息室的门锁突然被从外面转动了一下! 两人瞬间僵住。 江昭生的哭/喘戛然而止,惊恐地望向门口。江淮也皱起了眉,眼神锐利起来。 门没有被立刻推开,外面传来徐凛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江淮,我手套落里面了。” 刚才摘下来放在哪儿了?好像......在旁边的矮柜上。 江昭生心都提了起来,他现在还跨坐在江淮蹆上,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这个距离,只要徐凛推门进来,哪怕有信息素屏蔽,只要他稍微靠近,或者角度稍有不对,都有可能察觉到不对劲。空气的流动,温度的异常,对经验老道的徐凛来说,不发现端倪才怪! 江昭生将信息素屏障催动到极致,将自己和江淮紧密接触的这一小片空间牢牢包裹起来,如同一个无形的茧。他连呼吸都屏住了,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震耳欲聋。 江淮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你缺钱?再买一个呗。” 他赌徐凛看他幼稚,懒得跟他拉扯。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江昭生紧张得指甲几乎要掐进江淮肩部的衣料里。 终于,徐凛冷冰冰地命令:“开门。” 江淮的眉头拧紧了。江昭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如果徐凛真的进来,他该如何在瞬间调整姿势,或者制造什么动静来转移注意力... 江淮低头,忽然凑近,在江昭生惊恐的目光中,极快地、用嘴唇碰了碰他湿润的眼角,尝到了那咸涩的泪痕。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门口,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带着点刻意的喘/息不稳,扬声道:“爸,现在...不太方便。” 这话里的暗示性太强了。 江昭生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江淮,用眼神控诉他:你疯了吗?! 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108章 江昭生几乎能想象出徐凛此刻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烤。 连信息素屏障都开始微微波动,他必须极力控制才能维持稳定。江淮搂着他腰的手,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薄薄的t恤,轻轻摩挲着他腰侧的皮肤。 “江淮,”徐凛缓缓开口,字字清晰,“你好自为之。” 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江昭生紧绷的神经才猛地松弛下来,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软倒在江淮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是不是发现了?” 江昭生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蓝绿色的眼里满是忧虑。 江淮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一种得逞的愉悦。他抚摸着江昭生汗湿的后颈,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那样捏了捏。 “那又怎么样?”带着和哥哥一脉相承的疯狂,江淮吐了吐舌,那银色的小钉子闪着光: “昭昭,这样不是更刺激了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挑衅父亲的一个棋子?还是一个可以让你寻求刺激的玩.具?!” 江昭生指着门口,指尖都在发颤: “那是徐凛,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你想过后果吗?” ——他如果发现,真的会杀了你的。 后半句话,江昭生觉得太残忍,没有说出口。 看着母亲眼中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失望,江淮脸上那点嚣张和得意凝固、碎裂。他慌了神,急忙想上前拉住江昭生的手: “昭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江昭生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现在知道错了?我今天就不该心软过来。你好好反省一下吧,我走了。” 说完,他不再看江淮那瞬间苍白、眼泪汪汪仿佛被遗弃小狗般的眼神,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摆,决绝地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昭昭!”江淮在他身后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江昭生硬起心肠,没有回头理会他,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和麻花辫,试图抹去所有可疑的痕迹。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回家后该如何应对徐凛可能存在的查岗,是该主动提起演唱会,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惊险和愤怒而剧烈跳动......他需要冷静。 然而,就在他走到走廊拐角,准备转向通往停车场的安全通道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阴影处踱了出来,恰好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徐凛。 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根本没有离开。 徐凛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吸了最后一口指间夹着的烟。 那副据说“遗落”在江淮休息室的皮质手套,正完好地戴在男人手上。 从始至终,他可能根本就没有被江昭生的“屏蔽”影响。男人摘手套是试探,离开是假象,返回索要手套——江昭生福至心灵地猜到哥哥的想法: ——是希望他坦白?或者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现在等在这里......恐怕是最终的审判。 徐凛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雾缭绕中,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江昭生身上,从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游移到湿漉漉的眼睫,再到破了口的唇。 江昭生下意识地并拢双.腿,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残留的、被金属装饰摩擦过的触/感,还有尚未平息的悸动。 徐凛没有立刻兴师问罪,只是用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将那支烟不紧不慢地按熄在身旁墙壁,发出轻微的“呲”声,留下一个刺眼的焦黑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眼,看向僵在原地的江昭生,嘴角勾起一个戏谑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旷走廊中格外清晰: “晚上好,太太。” -----------------------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还有人吗?就是问问 第67章 背后训妻 大脑一片空白, 江昭生站在原地,显然是没料到这幅场景——傻了。 目睹哥哥一步步走近,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降临, 徐凛甚至朝他微笑了一下。 “穿这么少,不冷么?”徐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江昭生喉咙发紧,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僵硬地摇头。他感觉此刻的自己一定蠢透了, 马尾因为一天的奔波有些松散, 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颈侧, 狼狈不堪。 带着薄荷味的外套兜头落下, 在快碰到他发顶时停止,徐凛抖开衣服, 最后仔细地披在他肩上。 这是......递台阶下的意思? 江昭生自然地把手穿过袖管,刚露出指节就被牵住, 力气有些重,捏的他关节疼, 忍不住抽了抽手。 徐凛没说什么, 松手转而搭在他后腰,轻推着引导他往车库方向:“走吧。” “去......去哪儿?” “约会。”言简意赅。 江昭生懵了,完全摸不透他想做什么。他像个提线木偶, 被推着坐进车里, 一路无话。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最终停在一家需要提前数月预订的高档餐厅门口。 餐厅里灯光幽暗,每张桌子都点着精致的烛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乐手在远处演奏着舒缓的钢琴曲。 很美,很浪漫。但江昭生如坐针毡, 面前的牛排散发着诱人香气,他没有一点食欲。 徐凛专注地切着自己盘中的食物,然后,用叉子叉起,越过桌面,递到了江昭生的唇边。 “多大的人了,还要喂。” 江昭生看着快要碰到唇边的酱汁,迟疑地张开了嘴,接受了这突然的喂食。 他看着哥哥的冰块脸融化,欣喜雀跃,就好像,被他从叉子上叼走一块食物,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徐凛大概是找到了乐趣,又切了一小块,再次递过来。江昭生勉强又吃了一口,到不知道第几次时,他实在受不了了—— 顶着对方炽/热眼神吃下这么多食物,江昭生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天生心大、脸皮太厚了。 在徐凛眼里,漂亮的弟弟不悦地抿紧了嘴巴,微微偏开头,是无声拒绝的意思了。 他见好就收,处理江昭生的剩饭,轮到他,用起餐倒像在军营一样,迅速利落地解决了剩下的牛排。 “还吃吗?要甜品吗?” 徐凛擦嘴问道。 “不用。”江昭生坐立不安,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挑食少爷,徐凛大概是那种溺爱无原则的家长。 ——还有跟江淮的事,他以为会看到徐凛不悦,或者至少是冷脸。 但没有。 整个晚上,徐凛都在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耐心对待他,张个嘴会吃饭都能从眼神里看见夸赞...... 这种情形反而更让江昭生胆战心惊,心里的不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徐凛当然知道弟弟性子急,不用提,他自己会忍不住,果然,没等他看完菜单,就听见玻璃杯震动的清脆响声。 江昭生握着餐刀,刀尖轻点高脚杯沿,试图引起哥哥的注意。 “怎么了?想尝尝甜品?” “哥......” “怎么了?要看菜单吗?” 顶灯下,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如挣扎的蝶翼,扑闪着。也难怪孩子们总会产生被深爱着的错觉——江昭生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明明满心忐忑,偏生配上那怯生生抬眼的动作,和那双猫儿似的、带着哀恳意味的蓝绿色眼眸,像是怀揣着难以启齿的少女心事。 他很少主动喊哥哥,每次顺从徐凛心意时,总带着几分央求。 “宝宝想说什么?”徐凛放下菜单。 “我们......要不要谈谈今天的事?”他终于鼓起勇气。 徐凛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手,目光扫过不远处其他桌的客人,最终落回他脸上。 “急什么,”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人前训子,背后训妻。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 车子最终驶回熟悉的宅邸。江昭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逃回自己的房间,恨不得昏过去睡一晚,第二天告诉自己都是梦。 然而,刚推开家门,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下,穿着居家服的江敛正端着牛奶,看样子是准备上楼睡觉。 “昭昭,你回......” 江敛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到了跟在江昭生身后一同进门的徐凛。 青年脸上的放松瞬间消失,那双遗传自父亲的灰眼睛,带着冷意看向这位来客。 江昭生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用眼神示意江敛:快回房间去,没事。 但江敛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周身气场明显不同于往常的徐凛,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将牛奶杯放在茶几上,先发制人: “徐叔叔,妈妈看起来很累,你能不能让他一个人休息。” 这话问得直接,江昭生听得心头一噎,差点背气—— 不愧是小死板,江敛这是什么直来直去的脑回路。出发点是好的,但听起来像火上浇油。 第109章 徐凛的目光淡淡扫过江敛,落回浑身紧绷的江昭生身上,嘴角勾了一下,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 “嗯,”他应了一声,“我跟弟弟有点家事,需要谈谈。” 江昭生被那声称呼喊得耳根发热,鼓起所剩无几的勇气,越过徐凛,冲到江敛身边,双手用力推着儿子结实的手臂,想把他往房间里塞。 “江敛,你回去。” 江敛被他推着,脚步却有些迟疑,灰眸依旧紧紧盯着徐凛,满是担忧和不赞同。江昭生心中焦急,手上更用力了几分,几乎是半推半搡地将比他高出不少的儿子弄回了卧室门口。 “昭昭......”江敛还想说什么。 “进去。” “把门锁好,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他紧紧抓住江敛的手臂,蓝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恳求,“算我求你了,江敛,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江敛抿紧了唇,深深看了徐凛一眼,顺从地被推进了房间。门“咔哒”一声轻响,从里面锁上了。 江昭生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松了口气,面向客厅里那个高大的身影——该面对的,终究躲不过。 回到主卧,只剩下他和徐凛。 熟悉的暖色的灯光似乎也变得冰凉压抑,徐凛就站在几步开外,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看起来像从容不迫的男主人,带着回到自己领地后的松弛。 “现在,可以谈谈了?” 徐凛没直接回答,而是朝他走了过来,步伐沉稳。直到两人几乎脚尖相抵,他才停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上江昭生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累了?”徐凛低声问,目光巡视着弟弟略显疲惫的眉眼间。 江昭生下意识想偏头躲开,却被对方温和地固定住脸。 徐凛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下颚,然后缓缓向下,落在了他衣领处,轻轻提起。 随着气流灌入,被江昭生体温烘出的香气也飘散出来。他头发长,又精心护理过,不似男式香氛的刺鼻胡椒和薄荷,身上总是带着偏柔和的花果香气——那是一种铭刻在大部分人记忆中共通的母亲的味道,温暖而令人安心。徐凛忍不住低下头,鼻尖抵着一小块衣领摩.挲,隔着布料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越靠近,那味道越是清晰可辨,层次分明。 前调是紫罗兰混合着牛奶般的温甜,中调渐渐透出他惯用的玫瑰精油那娇艳欲滴的芬芳,让母亲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具体——是那个年轻不谙世事、漂亮又纯洁的母亲。 后调则沉淀为独属于江昭生的暖融体.香,丝丝缕缕,动人心弦。 看着他几乎要把脑袋都埋进自己领口的样子,温热的呼吸带着微弱气流,让江昭生身上时不时竖起警惕的细小绒毛。 “哥......”江昭生想阻止,声音却弱了下去。 徐凛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感受他身上的味道,呼吸粗而深,野兽一样,江昭生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 手臂轻柔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接着,徐凛的手绕到了他的脑后,灵巧地解开了束着麻花辫的发绳。 长发倏然散落,如同被释放的黑色瀑布。 扎了一整天的麻花辫解缚后,带着自然而慵懒的波浪弧度,青丝如同细腻的海藻般倾泻而下,有些凌乱地铺陈在他光/洁的肩头、单薄的脊背上。 发丝太过顺滑,不断从颈肩优美的线条处滑落,带着微卷的发尾最终蜷曲着,垂落在微微起伏的胸口,几缕乌黑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对比鲜明,勾魂夺魄。 徐凛的眼中掠过深深的惊艳,微微后退半步,像是为了更好地欣赏眼前这一幅油画里走出的美人。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穿梭在那些柔软微卷、带着迷人香气的发丝间,轻轻梳理着,目光温柔而专注,仿佛在抚摸最上等的丝绸。 “我们昭昭,”他低笑出声,“散下头发,真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他的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轻轻把玩。 “名字也像......‘昭昭’,明媚闪耀,天生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 预想中的质问并没有到来。徐凛的吻,轻柔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下巴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呼吸间萦绕着他发间颈侧的暖香。 然后是肩头,刚刚被带着香气的发梢滑落的地方。 江昭生心中的不安随着这过分的温柔渐渐攀升,他猜不透徐凛想要做什么时,对方忽然单膝跪下,低下了头。 “或许他是对的,如果是用舌钉做这种事。” 果然提到江淮了吗......江昭生正要分神去想,徐凛的下一个动作就让他的大脑变成一片浆糊,只剩下本能的反应。不行,他们关系本来就不好,如果徐凛知道了,迁怒他怎么办? 徐凛还不知道自己在江昭生眼里已经成了个“虎毒食子”的凶残形象,他脑子里只有江淮指控的话——你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谈什么感情? 他其实是突然赶回来的,在知道江昭生遇见危险后,没想到为了避免被他发现,江昭生孩子极力维护那个人,不顾一切乃至用信息素试图干扰他的感官,徐凛受过专业的训练,不然真的被他瞒过去了。 他极有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极尽服务之能事。对徐凛而言,此刻唯一重要的事,就是安抚他受惊的弟弟,用这种方式,暂时覆盖并抹去二人之间所有不愉快的痕迹。 江昭生坐在床边,大脑一片混乱。 他还是发现了...... 没想到徐凛竟然含含糊糊,低声说: “江淮没轻没重的,没有吓到你吧?” 听起来很大度......其实...... 嫉妒的要发疯,不然也不会做自己从没做过的事,和自己的儿子,攀比起来。极尽可能地物化自己,只为了让老婆回心转意似的。 江昭生一面被脑子里的想法感觉无地自容,一面对二人竞争感到难以启齿,这情况好像他是什么精虫上脑的人似的。 “看来我还是不够努力,你还能分神。”徐凛忽然一咬。 他用手套擦去脸上的水痕,抬头看去,江昭生整个人已经无力地仰倒在柔软的被褥里。 那头弯弯卷卷的乌黑长发如同泼墨般散了一床,有些挂在凸起的褶皱上,有些则陷进面料的缝.隙里,那些细碎的发丝则恋恋不舍地贴在他汗湿的、雪白的颊边和颈侧。 那双蓝绿色的眼眸彻底失去焦点,仿佛蒙着江南烟雨。 眼泪随着他无意识的轻眨,从眼尾长睫滑落,没入鬓角。江昭生的唇被他自己咬得颜色秾.丽,如同盛放的玫瑰,此刻微微开启,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找回一丝神智,下意识地朝着徐凛,颤巍巍地伸出手,寻求拥抱和依靠。 徐凛握住了他伸来的、微凉的手,如他所愿地将这具温软失神的身躯拥入怀中。他俯下身,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拇指,温柔地揩去眼尾不断渗出的泪,抱着他轻轻摇晃,像哄慰孩童般低语: “怎么这么娇气,嗯?我的宝宝。” 江昭生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手臂软软地环绕住徐凛宽阔的脊背,脸颊依赖地埋进对方颈窝,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生出些安全感,迷迷糊糊地只想在这安稳的怀抱里沉沉睡去,逃避一切。 然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江昭生猛地睁眼。 “好了,昭昭,公主当完了......” 徐凛抬起手,捏住他的下巴,让江昭生那张泪痕未干的脸彻底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只见他漂亮的妻子像受惊的幼兽般微微眯起眼睛,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睫毛下隐约可见细碎的泪光闪烁,楚楚可怜到了极致。 “——现在,该做哥哥的阶下囚了。” “什......?” 江昭生尚未完全理解这话中蕴含的冰冷意味,瞳孔还因方才极致的感官冲击而微微涣散,他努力聚焦视线,几乎能让人看清他那双异色瞳在光线下微妙的、迷人的色彩变化。 漂亮得让人心尖发颤,像价值连城又极易损毁的珍宝。徐凛的心软了一瞬,但也仅仅是刹那的犹豫。他按原定计划,抬起了手。 上一秒,他还在虔诚服务的那地,下一秒,就被金属夹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袭上。 “呃啊——!” 江昭生在他怀里弓起身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精致的小金属环。牢牢地钳制着那。 更让江昭生惊恐到落泪的是,那东西分明是,江缅之前用的,只是没有了另外两条。 只有一条,看起来就像链子,一头连着他,那一头握进徐凛的黑手套,这画面不能细看。 他抬起胳膊要挡脸,徐凛没有阻止。 只是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指,正优雅地调整着金链的长度,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掌控着江昭生的灵魂,顺着神经末梢直窜大脑。 第110章 “没想到,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徐凛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江昭生心上。 江昭生羞愧得像被染色的宣纸,他没有地方可以躲避:那金链看似纤细,仿佛一扯就断,却偏偏死死掐住了他的命门,让他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像只受惊的鹌鹑般,徒劳地用胳膊掩盖着滚烫的脸颊,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者……幻想着有什么办法能从徐凛眼前立刻消失。 “把自己变成透明人?”徐凛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晃了晃手,“大家或许看不见你,但一定会看见这个晃动的小铃铛哦。” 等等......徐凛说的是“孩子”,是复数,而不是特指江淮...... 江昭生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他在参加演唱会的过程中,江缅一次也没主动联系,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每天他们至少报备三次,而今天,他一条江缅的短信也没收到。 徐凛看着他缓缓放下胳膊,挑了挑眉,心道: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核心了? 看起来也不是对儿子们很上心嘛......不过,昭昭糊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他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纵容、甚至可能......主导了这场混乱。 “江缅怎么了,他在哪?” 江昭生从徐凛的眼里看见了明晃晃的四个字: 答案错误。 他说完也知道问错了,一声“哥哥...”刚说出口,徐凛就收紧了手,金链骤然绷紧,江昭生尾音瞬间变调,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想蜷缩起来,又被迫僵在原地,细微的颤.抖传递到金链上,链条随着光线的变化一闪一闪。 !!! 未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刑具中回过神,徐凛的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他的下颌,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迫使他微微张开了嘴。随即,微凉的手指探入,精准地捏住了他的舌.尖。 徐凛那颗躁动了一整天的心,此刻才勉强落回实处——或者说,他其实早已被逼到了疯狂的边缘,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他临时决定回家,推开门就撞见江缅正一趟一趟地往外搬箱子,动作不慌不忙。徐凛一声喝止,对方才停下手,转过身来。 他走上前,一箱一箱地翻看里面的东西,越看眉头拧得越紧,脸色也沉得骇人。那死玩意儿简直和他亲爹一个德行,劣迹斑斑,不堪入目。 可江缅站在那儿,眼神不闪不避,甚至带点理直气壮的意味,活像徐凛是那不通人情的法海,硬要拆散一对他口中的“真爱”。 真爱?徐凛只觉得荒谬。江昭生那样娇气、要强,自尊心比谁都重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些?怎么可能愿意被这样对待? 一想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弟弟被人这样觊觎,徐凛第一反应就是掏枪。可偏偏......那人在江昭生心里的分量,并不比他轻。 而现在,事实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不止是江缅,连他那个儿子江敛也一样,一样恶劣,一样理直气壮,一样...得到了默许。 他看着江昭生像个小玩具似的被搂在别人怀里,那副可怜又顺从的样子,没有半分他多年来精心呵护、期望他长成的模样。 任何一个不知轻重的混小子,包括江敛,只要一想到他们可能对江昭生做的事,徐凛就控制不住怒火——那火不单烧向他们,也蔓延到了江昭生头上。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懂这道理,却不愿往更深去想,更不愿承认:正是江昭生的纵容,才让那两个人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得寸进尺。 也许......昭昭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公主呢?徐凛忽然怔住。 也许,他其实是喜欢的。 看着手指间的殷.红,收不回去,会流口水的吧?到时候再给他安个随便什么罪名,小馋猫,怎么能对着男.人流口水,这也太...... 说出口的话,江昭生会急哭吗?像不久前在江淮面前,眼圈发红的样子。 “呜......” 江昭生彻底慌了,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徐凛那张近在咫尺的,没什么表情的脸。 徐凛微微用力,捏着他的舌尖,阻止了他可能发出的任何完整音节: “让我们来坦白一下,昭昭。”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 作者有话说:天啊审核[化了]……放过我吧 第68章 落马公主 江昭生舌尖被钳着, 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一旦开口,无论是谎言还是真相, 都意味着扯下和谐家庭的遮羞布,用沉默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泪水无声地滚落,混着细汗, 沾湿了凌乱的发丝。 见他倔强, 甚至试图合上牙齿抵抗, 徐凛猜到他的想法。 娇气没吃过苦, 性格却比谁都犟,江昭生认定的想法, 没有人可以动摇。 那就是纵容......他就应该把那些小孩,早早送走, 离开母亲。 徐凛不可能对亲爱的弟弟发脾气,只能懊悔当初的决定, 但他还有一件事要确认——那就是...昭昭的属性。 不过, 就昭昭这个脸皮薄的程度,让他诚恳开口不亚于让石头说话。 天时地利人和,这时候再利用他的愧疚和死守秘密的决心......江昭生还不知道, 自己无意识赋予了对方无限高的权利。 “不说?”徐凛低语, 听不出喜怒。握着金链另一端的手, 猛地一扯。 “——!”江昭生被这股力道带得向前一躬,难以形容强烈的拉扯感之后, 好像灵魂被那细小的金属环钩住、撕扯。 他脚趾蜷缩起来,下意识想伸手去夺。 “手挪开。” 江昭生泪眼控诉,得到的却是恐吓:这链子很容易断, 那我就只能用皮鞋,很脏,你又不喜欢。 徐凛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记录下他骤缩的瞳孔,根据他的反应来调节力道节奏,如果看起来像痛了,就放轻一点,如果逐渐放松,无意识蹭过床单,就使劲一扯,忽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徐凛下意识看向链子,还以为断了——结果链条还是那样完好无损,甚至摇晃起来——他的手可没动。江昭生死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颤抖着。他拼命摇头,长发被带动,像在被/褥上流淌起来一样,画出弧线,发梢垂落的同时,有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还是不肯开口。 徐凛似乎在沉默,或者,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江昭生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被搅碎了,心里有些火气和叛逆,固执地不肯求饶,更不想跟他撒娇。在徐凛眼里,他因为痉.挛试图蜷缩起来却无法做到,脚背绷着,小腿肚仔细看还在高频小幅度地发抖。 “啊……”江昭生无措地想去揉捏抽筋的小腿,却因为脱.力和姿势别扭而徒劳无功,只能发出细弱可怜的吸气声。 徐凛静默地看了他几秒,俯身握住江昭生那只抽筋的小腿,帮他按.捏绷紧僵硬的肌肉。 “你把地毯弄脏了。” 江昭生用手臂盖住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粉饰太平。徐凛差点笑出来......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平时看起来挺机灵,会被那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骗的交出底线,恐怕也是这样,利用他强烈的羞/耻心,只要掌握了厚脸皮,就能掌握在江昭生身上的主导权。 “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想逼你。” 听见他的话,江昭生悄悄抬起胳膊——就这样,翻篇了吗? “只是以后,我跟他们站在一边,他们怎么对你,我就怎么对你。” 虽然徐凛从来都恪守服务精神,没有一次只顾自己,江昭生知道自己每次睡着,徐凛还得去洗冷水澡。 他一向如此,这方面比阿纳托利更像个机器......贴心温柔。不过,只要他是人,就不可能永远压抑本能。 徐凛忽然靠近,双臂穿过江昭生的腋.下,将他轻轻放在了卧室柔软厚重的地毯上。 江昭生瑟缩了一下。 徐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影将蜷缩在地毯上的他完全笼罩。江昭生长发散乱,但却不显邋遢,反而像溪水冲刷过的美玉,泛着莹莹的光,泪水浸湿的眼睫黏在一起,小腿还残留着抽筋后的细微颤.抖,金属环的禁锢下显得更加可怜。 漂亮的omega像一只被暴雨打落在地、翅膀濡湿,飞不起来的鸟,脆弱又惹人怜爱。 徐凛单膝蹲了下来,黑皮手套的指尖轻轻拂开他颊边的乱发,动作甚至算得上温柔。 “昭昭,地上舒服吗?” 他语气还是那么温和,俯瞰着坐在地上的人,黑色手套间纠缠着金色链条,江昭生下意识后退,又被酸掉两滴泪,手死死捂着又不敢碰,好像这样就能逃避可怕的现状。 江昭生闭上眼,逃避他的视线。 徐凛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看着落入陷阱、已经无力挣扎的猎物: “那很好......我们有的是时间。” “就先回忆一下你在休息干了什么吧。” 第111章 江昭生听到这话,忍不住心里发怵,握住另一端链条,悄悄扯住,链条绷紧,想靠这种办法隐秘地求和。 感到那边细微的拉力,徐凛在内心发笑:昭昭在感情方面多半是个差生,哪儿有这样求停下的,这跟撩/拨有什么区别? 如果江昭生知道他的想法说不定会委屈掉两滴眼泪来——一动不动装死是故意,示弱和小心翼翼求和也是故意,他到底怎么做才能避免这群人胡思乱想? 江昭生那细微的、试图通过拉扯链条求和的举动,在徐凛看来无异于幼猫伸爪,他忽略了对方笨拙的谈判请求。 “既然昭昭不喜欢有存在感,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帮你好好重温一下。” “我没有......”他小声反抗。 徐凛探究的目光很快投过来,表情也一秒恢复了往日的柔情似水: 昭昭想开口吗? “只要你原意告诉我,我立马跪下给你道歉,昭昭,你还会是我的公主。” 江昭生迅速别开脑袋——他不想说,绝对不...... 徐凛眼里一闪而过失望,站起身,并未粗暴地拖拽,而是就着链条的牵引,带着不情不愿、又不想反抗的“公主”,将江昭生带向了书房。 书房里灯光强烈,巨大的实木书桌显得尤为冷硬。徐凛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僵立在房间中央、只披着他衣服的江昭生。 “不是喜欢藏吗?”徐凛用下巴点了点书桌下的空档,语气平淡地像谈论天气,“现在,进去。” 江昭生攥紧衣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 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链条限制住了脚步,活动范围只有方寸之间,而且,脸红得要滴血。 徐凛并不催促,只是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金色的链身,双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在灯光下和链条缠绕。 “需要我‘帮’你进去吗?” 那平静话语下的危险让江昭生打了个寒颤——他知道徐凛说得出做得到,滚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咬着下唇,最终还是屈服了,慢慢地蜷缩起来,然后钻进了那张宽大的书桌底下。 空间远比休息室的那张桌子底下要宽敞,但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依旧逼仄,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不至于会冷到,甚至因为身边有个成年人,显得温度上升,像个残留着余温的小火炉。 狭小间空气不流通,江昭生已经闻到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味了。 更让他感到羞赧的是,徐凛竟然俯身,伸手将他披散的长发拢起,动作熟练而迅速地,重新编成了白日在演唱会场馆时那样整齐的麻花辫,仿佛要将他彼时彼刻的形态,完美复刻。 “这样才对。”徐凛似乎满意了,将链条的另一端随意地绕在自己戴着皮手套的腕上,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另一只手抽出钢笔,竟真的开始批阅起来,好像江昭生只是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江昭生蜷在桌下,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试图将自己缩得更小,逃离现实。 然而,徐凛是故意忽略的,他可没有忘记他的存在。 起初,链条是松弛的,但徐凛好像总是被打断思路,时不时抬手扶额,要么就是挪动身体,伸手去拿远一些的物件。 手腕带动链条,便会传来一股毫无预兆的拉力。 “呃......” 江昭生被扯得身体一歪,额头差点撞到桌板,喉间溢出低低的闷哼。 徐凛恍若未闻,笔尖依旧稳健。 链条松开,片刻后,又是一扯。这次力道更重了些,仿佛在提醒他,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要保持警惕。 本来松弛的神经又绷紧,江昭生像是一直做无用功那样,麻花辫很快又散了。 周而复始。 可怜的困兽,在有限的范围内被反复拉扯、惊扰。最初的愤懑渐渐被一种无助和担忧取代,啜泣声难以抑制地从桌面下泄露出来,细弱可怜。 江昭生扯住了链条,想跟他较量,让他停下。 徐凛写字的速度并未减慢,在链条又一次传来阻力时,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力。那链条仿佛在他精准的控制下,被一点点地、无情地缩短。 直到江昭生的前/胸碰到他的膝盖,几乎要碰到徐凛穿着西裤的小腿。 又一次拉扯传来,江昭生差点离开地面,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双重折磨,带着哭腔脱口而出: “别扯......求你了......” 徐凛握着笔的手一顿,笔尖在文件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他没有低头,也没有松开链条,只是保持着那个书写的姿势,声音从上方平静地传来: “蹭。” 江昭生愣住了,泪眼朦胧地,一时没有理解。 徐凛的腿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短暂的沉默后,江昭生颤抖着将自己泪湿的脸颊,轻轻靠上了徐凛结实的小腿。 像一只终于被驯服、寻求依靠的动物。 -----------------------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 第69章 早茶 江昭生颤颤巍巍地将泪湿的脸颊贴上徐凛的西裤, 昂贵的布料粗糙冰凉。 然而,徐凛似乎并不满足他的表现。 他戴着黑皮手套的那只手,从文件上移开, 落在了江昭生的头顶,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像是在嘉奖他的顺从。可紧接着,那只手顺着后脑的麻花辫滑下, 落在了他的后颈,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轻轻下压。 “不是这里, ”徐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比之前稍微和蔼了些, “宝宝,你知道。” 江昭生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以置信地微微抬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徐凛, 却只看到对方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专注于文件的眼神。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对他...... 见他不动, 徐凛缠绕着链条的手指不耐烦地动了一下,叩了叩桌面。 细微的拉扯感再次传来,江昭生闭上眼, 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得湿透, 黏在一起。最终, 他还是屈服了,带着巨大的煎熬, 脸向下埋上西装/料,轻轻蹭了蹭。 生涩而僵硬,充满了不情愿。 徐凛的呼吸顿了顿, 笔尖在纸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墨痕。 “继续。” 江昭生浑身都在抖,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再停下。 他一定陷入黑泥里了吧,徐凛心想。 “没人会那么想你,不要贬低自己。” 说完,他狠狠心补充一句: “再分神就让我代劳怎么样,我看你也没力气。” 果然,江昭生不敢再胡思乱想,逼仄的空间,眼前只有蛛丝般的金线。胫骨的菱角,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江昭生蹭着蹭着,忽然生出一点叛逆的愤恨,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如此难堪?他故意用了点力,像是发泄,又像是某种无力的挑衅。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徐凛,终于发出了一声低笑。 这声音让江昭生吓了一跳,动作瞬间僵住。 他没敢抬头,却知道对方停下了书写的动作,因为钢笔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了“咔哒”一声响。 江昭生被脑子里,徐凛发作的场景吓到,可偏偏控制不住地出尽洋相,脑子里全是江淮的那些理论——人在紧张的时候,真的会格外经不起刺激。 还不知道自己被脑补成什么样的“恶魔”终于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下那个蜷缩着、颤抖着、泪流满面的身影上。 “娇气,”心跳如擂,还要淡淡地评价,语气里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碰一下我的裤子,就这么委屈?” 江昭生被他说中心事,又羞又恼,泪水流得更凶,混合着细微的呜咽,看起来可怜极了。 徐凛看着他这副样子,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完全不像平时,纵容宠溺,没有底线的样子。 看来平时都是演的,什么最爱的人......骗到了就翻脸。 ...我怎么会这样想?江昭生冷不丁反应过来,心里一阵恶寒。 在徐凛眼里,弟弟忽然憋回委屈,转过头冷漠以待,他多少也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这就受不住了?”他伸出手,用戴着皮手套的指尖,刮去他颊边半干的泪痕,“真是个水龙头。” “管都管不住。” 这句带着戏谑的调侃,彻底点燃了江昭生积压的委屈和怒火。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蓝绿色眼睛恨恨地瞪向徐凛,想也不想,张口就咬住了徐凛还停留在他脸颊边的手指——隔着一层厚实的皮质手套。 他咬得很用力,用尽了全身的愤恨和羞耻,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徐凛挑了挑眉,没有抽回手,反而任由他咬着,眼神深邃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他的反抗。 隔着手套,江昭生的牙齿其实并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如同奶猫的啃咬,毫无威慑力。这认知让他更加愤恨,松开口,转而用牙齿叼住了手套的边缘,猛地一扯! 第112章 徐凛配合地松开了力道,那只黑皮手套轻易地被他叼了下来,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 江昭生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嘴唇因为用力带着一层水光,更加红艳,眼神里有得意,虽然还带着未散的泪光。 徐凛看着自己暴露出来的手掌,又看了看像只叼走了战利品、兀自气鼓鼓的江昭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用那干燥而温暖的指腹,代替了手套,再次抚上江昭生哭得湿漉漉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脾气见长。” 江昭生扭开头想躲,却被徐凛轻易地揽住腰,将人从桌子底下半抱半拖地弄了出来,然后按坐在了自己的一条蹆上。 悬空的位置让江昭生极其没有安全感,尤其是身下坐着的那条腿,肌肉坚硬,胫骨的形状清晰可感,硌得他很不舒服。他立刻蹙紧了秀气的眉毛,扭着腰想要逃离这个难受的姿势,忽然绷紧肌肉,死死咬着后槽牙。 他是故意的,他还在模仿江淮。 “别动。”徐凛按住他的肩膀,将光是控制着不发出声音就要虚脱的江昭生控制固定。同时,那条支撑着大部分重量的腿,膝盖向上施力,不偏不倚,长了眼似地碾过金属环。 这次没有隔着依料,徐凛也不是江淮那种,有胆子却处处掣肘的毛头小子,江昭生已经在不久前,把权利赋予了他。 “既然昭昭喜欢钉子,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徐凛拿出一枚金色的小巧耳环—— “戴着它,我就不再过问你的事。” 不,不行。江昭生惊恐地搂住他的肩膀,拼命摇头,辫子都散乱了,刺挠着扫过徐凛的下颌,有些碎发快要跑到他嘴里去,可见江昭生有多不情愿,如果能下地,他肯定先狠狠踩一脚徐凛,再一脚踢上他膝盖。 可现在只能搂着他摇头,像不愿意被大人按上手术台,撒娇的小孩一样。 “可是我看你也玩的很开心。” 徐凛让手腕上的链子发出“哗啦”的细微声响,像摇晃铃铛一样,幅度越来越大,江昭生察觉到他的意图,转而握住对方的手掌,十指相扣。 “也是,你的担心是对的。” “要是戴上这个,你的牛仔裤还能穿吗?以后昭昭还怎么出门,只穿裙子?啧啧,坐下的时候怎么办,好可怜。” “在家里倒是可以想怎么样怎么样......毕竟什么样子都见过。” “而且这个链子是可以拆下的,如果想透气,老公会给你带上链子,在大街上是恩恩爱爱地牵着手的情侣,其实昭昭是不能离开老公三步远的娇妻......” 江昭生被他的发言唬得两眼发直,紧迫感还在加剧,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徐凛忽然抖腿,江昭生猛地仰起头,脖颈拉出一条优美而脆弱的弧线,瞳孔骤缩,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出现了些许,信号不良般的噪点。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反抗的意识彻底丧失。 一缕来不及咽下的透明津液,顺着花瓣般的唇/边不受控制地滑落,拉出一道垠丝。 徐凛看着他这副失神的模样,抬起手,用拇指指腹揩去了那缕涎/液。 “......馋猫。” 江昭生的脑袋后仰,除了鬓角汗湿的些许碎发,其余的都垂在脑后,他的发际线非常漂亮,美人尖的形状明显,徐凛还没欣赏完,江昭生尽量伸出脑袋,披散的头发又顺着额角滑落,他像奶猫进.食般清理对方沾上涎/水的枪茧,嘴里含糊: “不要,不要穿......” ......真是笨蛋,怎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徐凛想叹气,用掌心掂了掂昭昭可爱的脑袋,想听听现在里面是不是装的浆糊。 “笨脑袋。” ...... 第二天清晨,江敛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卧室,他一夜未眠,满心都是对江昭生的担忧。惊喜的是,当他走进客厅时,就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江昭生已经换上了一身宽松舒适的居家服,像烫过头发似的,打着卷的长长青丝被一条纱布蕾丝蝴蝶结松松束在脑后,衬得他侧脸柔和,看起来格外温婉娴静。 见到江敛,江昭生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想避开。 “昭昭,你......没事吧?”江敛上前几步,看了眼卧室的位置,压低声音问道,目光仔细审视着母亲的神色。 江昭生飞快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眨了眨眼睛。 他晾着江敛,转身走向茶几,动作有些不易察觉的凝滞,随手翻找,拿小罐茶叶和一个精美的白瓷杯。 江昭生扭头,发现江敛还在看他,差点摔了杯子: “我去跟徐凛喝早茶。” 他从没这样吐词不清过,几个字几个字黏在一起快速说出,声音含在嘴里,说完便像只受惊的兔子,快步溜向了主卧方向。 江敛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心里好像察觉到些异样,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跟阿纳托利发消息,说江昭生被哥哥欺负了。 不等他细想,书房的门已经“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门内。 徐凛早已穿戴整齐,一身挺括的西装,端坐在单人沙发上,手边放着一壶刚沏好的热水,蒸腾着白雾。他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恰到好处。 见江昭生进来,他抬了抬下巴:“开始吧。” 江昭生脸色精彩了一下——但依言还是乖顺地走到沙发前,然后缓缓伏在柔软得夸张的地毯上,优美的脊背弓起,从颈到肩,再到腰背,线条完美得让人感慨女娲塑人的偏心。 徐凛俯身,将那个小巧的白瓷杯,稳稳地放在了漂亮完美的线条中央,背脊上的蝴蝶骨之间。 “稳住。” 他好整以暇地取过茶叶,慢条斯理地将绿叶投入杯中,然后提起水壶,将温好的注入杯内,茶香顷刻间弥漫开来。 江昭生屏住了呼吸。他散落的长发铺在毯子上,脸颊边的则被他的呼吸拂动,偶尔扫过侧脸,痒。但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打破了平衡,白皙的手背绷起,淡淡黛色的血管都比别人细些似的,只能看见手筋投出的浅浅阴影。一副认真扮演小茶几的样子,一开始不满的神色也被取代,简直像...被人下降头了似的。 徐凛倒不是真的想这么......过分,只是没想到,江昭生会这样听话。这或许是人慌乱到极致后的一种本能回避——用绝对的顺从,来换取片刻的安宁,或是延缓可怕的审判。 他很清楚,等江昭生从这混乱和惊吓中彻底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恐怕未来半年,他都别想看到对方一个好脸色了。 门外,与此处一墙之隔的走廊上。正在纠结的江敛并不知道,他担忧了一夜的母亲此刻正在跟家具抢工作,还是拨通了阿纳托利的对话—— 江敛没有称呼对方,开门见山,不客气的质问: “阿纳托利,你在家里安监控了吗?” 电话那头的阿纳托利沉默了片刻反问:“你想干什么?” 江敛是几个兄弟里最有廉耻心和规矩的一个,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解释这略显冒失的询问: “刚刚,昭昭说要和他哥哥喝早茶。” “可是,我只看见他拿了一个茶杯进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之后,江敛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像是文件或什么重物被猛地扫落在地的噼里啪啦声。 阿纳托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乎要冲破信号的戾气,斩钉截铁: “我马上到。” ----------------------- 作者有话说:阿纳托利只花了0.01s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马上就是激烈的大打出手环节了hhhhh[竖耳兔头] 对不起,昭昭 第70章 关门放狗 阿纳托利回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他推门而入, 带着一身未散的凛冽寒气。 书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江昭生好整以暇地披着件过于宽大的西装外套,衬得他身形纤薄,徐凛则半跪在他面前, 握着江昭生掩在过长袖口里的手。 江昭生脸上安安静静的,长睫低垂, 好像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阿纳托利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妻子身上。 好像在等待主人的一个指示。 徐凛最讨厌这人......他看向阿纳托利, 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你要干什么?” 随后, 他放缓了语气, 捏了捏江昭生的手背: “昭昭是我弟弟,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纳托利没有理会徐凛,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江昭生脸上, 面对“情敌”的挑衅也毫不动摇,好像那只是蚊子嗡嗡了两声。 江昭生终于抬起了眼眸, 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情绪被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毫无波澜的平静。 他没有看阿纳托利和眼前的人, 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良久,形状优美的唇瓣轻启: 第113章 “托利亚,把他往死里打。” 徐凛:“......?” 他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指令。 下一秒, 一股强烈的劲风已然袭至面前!阿纳托利动了,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饱含戾气的拳头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冲徐凛面门。 没有质问, 没有犹豫,他就是最冷酷的机器,没有自主意识, 只听从唯一主人的号令。 徐凛仓促间抬手格挡,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整个人不得不向后踉跄,撞上了身后的书桌,桌面上的茶具哗啦作响,碎了一地。 而江昭生在话音落下之后,已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将那件披在肩头的、还带着徐凛体温的外套随手扯下。 “亲爱的,加油。” 火上浇油后,他没有再看身后因自己一句话爆发的打斗一眼,径直走向门口,动作流畅地拉开书房厚重的木门,侧身走了出去,然后反手锁上了大门。 门板只隔觉视线,隔绝不了门内传来的沉闷撞击声、家具碎裂的刺耳声响,以及拳风呼啸的动静。 往日安静的书房俨然变成了两个男人毫无保留、残酷血腥的决斗场地。 江敛正焦急地等在门外,见状立刻上前,将手中原本就拿着的外套披在江昭生肩上,掩住了他略显单薄的居家服。 他看着母亲异常平静的侧脸,又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噪音不断的书房门: “昭昭,那里面......你要去哪?” 江昭生微微偏头,长长的卷发从肩头滑落——江敛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的表情,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疏离又淡漠。 他听见江昭生轻声回答: “离家出走。” 江敛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跟上江昭生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快速说道: “我去开车,你先从侧门出去等我。” 他意识到,母亲这次是真的被触到底线了。 书房内,徐凛堪堪躲过阿纳托利一记狠辣的肘击,昂贵的紫檀木书桌角应声碎裂。他气息微乱,眼神却锐利地盯着一言不发、攻势却招招致命的阿纳托利,终于切身体会到,在某种层面上他们俩的态度出奇一致——都希望对方消失在世界上。 江昭生则径直走向宅邸大门,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拢了拢江敛给他披上的外套,拉开了车门: “就去你的公寓吧。” 江敛想到自己的独居房,卧室里还贴满了江昭生的照片洗出来的拍立得,脸色一变。 “怎么了?” 江昭生侧头问他。 “没、没什么,我那个房子有点乱。” ...... 江敛平日生活简单低调,公寓离主宅有些距离,是学校附近一套不算太大的高层住宅。 一路上,江昭生都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沉默不语。江敛几次想开口,都被这无声的屏障挡了回来,只能专心开车,内心却早已兵荒马乱。 停好车,引着江昭生上楼。公寓确实如江敛所说,不算特别整洁,但也绝对称不上乱,典型的独居男生风格,生活痕迹稍重了些。 一进门,江敛的神态就有点鬼鬼祟祟,他假装自然地快步走向卧室,伸手将虚掩的大门带上,阻隔了正主看见内部贴满自己的照片墙的可能。 舒了口气,转身,脸上挤出灿烂笑容: “昭昭,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切点水果。” 虽然江昭生说“没事我自己来”,身.体却诚实得很,走到沙发边坐下,一动不动地等着儿子伺候。 江敛手脚麻利地去厨房倒了温水,又洗切了一个苹果,去皮后仔细摆放在碟子里,端到江昭生面前的茶几上。 他看着江昭生小口吃着苹果,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 “昭昭,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昭生咽下口中的苹果,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江敛: “听你说,今天下午还有个讲座?” 江敛一愣,连忙点头。 “是,一个学术交流,不算特别重要......”他挠了挠头,立刻表态,“推了也可以,我让我学弟帮忙去讲一下就......” “不用,”江昭生打断他,他知道江敛不放心想陪着他,补充道,“我想陪你去。” 江敛瞬间卡壳,看着母亲那双恢复了些神采的蓝绿色眼睛: “......好。” ...... 讲座设在大学的一间阶梯教室里。江敛站在讲台上,操控着幻灯片,流畅地用英语阐述着自己的研究内容。 江敛的专业素养过硬,原本不该紧张,但今天情况特殊——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台下。 江昭生就坐在后排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长发依旧低低束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江敛大概会因为自己的目光紧张,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 于是,当江敛看向那边,只能发现江昭生正在翻看手里研究领域相关文献摘要册,姿态专注而认真。 他的心跳一直很快,比毕业答辩时还要紧张万倍。 大部分的心绪牵挂在台下,江敛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和本能完成了演说。 过程顺利进入提问环节,有几个学生和老师提出了问题,他都一一谨慎作答,逻辑清晰。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江敛立刻婉拒了围上来想要寒暄几句的同行和后辈,径直走向后排的江昭生。 “昭昭......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期待,明明是个大人了,还像个小学生似的等待老师的评语。 江昭生抬起头,合上手中的册子,摇了摇头,朝他露出个浅淡微笑: “讲得很好。” 这时,有几个和江敛相熟的同学也凑了过来,其中一人看着江昭生,眼睛一亮,用手肘碰了碰江敛,半开玩笑地问道: “江敛,这不是你对象吗?” 他看了眼江昭生脖子上的入场证,拼出那行姓名。 “叫...江昭生?你们俩一个姓啊,好巧,名字真好听。” 江敛正要解释,却见江昭生朝那几个年轻人微微笑了笑,没有否认。 站在稍远处的,有过一面之缘的领队看着江昭生,心里泛起嘀咕。 上次在沙滩上偶然见过这位一面,只觉得对方过分年轻漂亮,甚至有些腼腆依赖,怎么今天感觉......气质像是变了一个人? 依旧好看得晃眼,但眉宇间那份沉静和周身散发出的、难以形容的稳定气场,让人无法再将他仅仅视为一个需要被呵护的附属品。 很稳重,很成熟?......而且更有魅力了,有一种历经世事却依旧干净的美。 江敛没心思理会同伴的调侃和领队的打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江昭生身上。 见母亲没有因为被误认为是自己“对象”而露出不悦,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为这份偏爱暗暗惊喜。 昭昭他......好像真的哪里变了。 回公寓的路上,正好穿过大学里一条著名的梧桐道。 秋意渐浓,巴掌大的梧桐叶片已染上焦黄,偶尔随风旋落,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脚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太阳光下,金灿灿的一条路。 江敛是故意走这边的,毕竟是自己的学校,他还是带着些私心,希望让江昭生也看看这边的美景。 周围是三三两两青春洋溢的大学生,笑语喧哗,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江敛走在江昭生身边,步伐不自觉地放慢。 周围的环境,让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不是在陪伴心情不佳的母亲散心,而是在体验一场他从未奢望过的校园恋爱。 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声音大得他几乎怀疑会被身旁的人听见。 喜欢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偶尔因为同步的手臂摆动,手背会轻轻擦过江昭生微凉细腻的皮肤。 那细微的、转瞬即逝的触感,像羽毛搔刮在心尖,带来一阵战栗般的酥麻。 一次不经意的碰撞后,江敛脸颊发烫,鼓起了毕生勇气,伸手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心旌摇曳,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解释: “有点凉...你的手。” 江昭生怔了一下,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任由江敛将自己的手包裹在炽热的掌心里。 视线依旧落在前方,侧脸在斑驳的梧桐树影下美得不真实。 母亲的疏离让江敛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将那只手更紧地攥住,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驱散对方身上那股让他心慌的、随时会消散般的淡漠。 江昭生终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蓝绿色的眼瞳像蒙着一层薄雾的静谧湖泊,深不见底。 “一会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一路沉默,只有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江敛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第114章 “好。” …… 江敛怎么也想不到,江昭生要去的地方是监狱。 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指节不安地敲打,内心的焦虑几乎要满溢出来。 几次偷偷看向副驾驶的江昭生,对方依旧望着窗外,侧脸在飞速后退的街景中显得疏离而遥远。 去监狱?昭昭要去那里做什么?他才刚从那个令人窒息的主宅出来......难道是哪个纠缠不休的前任?还是被棒打鸳鸯的初恋? 各种混乱的念头在江敛脑中翻腾。 车最终停在了城郊那座戒备森严的建筑外围。高墙电网,肃穆冰冷,与方才大学里的梧桐暖阳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昭生推门下车,站在那儿,仰头望着里面,不知道是怀念还是什么情绪。秋风卷起他的长发,吹动他的衣角,把那个背影变得如此单薄,江敛几乎想立马下车追上去,抱着他,或者牵着他的手。 没过一会,江昭生重新回到车边,隔着车窗对江敛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 “没想到探监需要那么多道程序......” 他声音很轻,听不出别的情绪: “算了。” 江昭生转身,拉开车门重新坐了回去,没有可惜的意思,仿佛刚才在监狱外徘徊和凝望只是一时兴起。 江敛的心脏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目的地而狂跳,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昭生的神色,试探着问: “昭昭...你是想去看谁?” 车内陷入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江敛以为不会得到回答,准备放弃时,江昭生开口了。 “我亲生母亲。” ...... 回到公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的暖气似乎也无法驱散江昭生周身那股低气压。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视线没有焦点。 “江敛,”江昭生忽然开口,“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江敛脚步顿住,心里满是担忧。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我在卧室,有事随时叫我。” 他将空间留给江昭生,自己则转身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试图用处理堆积的工作来分散焦虑。 江敛打开电脑,参加一个无法推迟的视频会议。 他尽量集中精神,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会议讨论了什么,他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江敛立刻合上电脑,不过在门后犹豫了片刻,才拧开把手。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和厨房方向传来的一点微弱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精气息。 江敛的心猛地一沉。 他快步走过去,只见江昭生斜斜地倒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像是睡着了,但姿势并不安稳。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长睫湿漉地黏在下眼睑,呼吸带着酒后的灼热。 旁边的茶几上,赫然摆着几个空酒罐,其中一个甚至滚落到了地毯上。 竟然一个人喝了这么多高度数的酒?!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唤道: “昭昭?” “嗯?” 江昭生似乎被声音惊扰,蹙着眉动了动,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那双蓝绿色的眼眸氤氲着浓重的水汽,失去了平日的清明,被醉意渲染的迷离无措。 “昭昭,那个度数高......你头晕吗?吃点醒酒药。” 江敛记得他酒量很浅。 江昭生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游移了一会儿,最终落在江敛脸上。 在江敛关切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指尖碰触到江敛脸上那副还未来得及摘下的防蓝光眼镜。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江昭生把眼镜从江敛鼻梁上摘了下来。 然后,他试图将那副眼镜戴在自己脸上。但江昭生的脸太小,鼻梁又秀挺,眼镜根本挂不住,直接从他山根上滑落。 江昭生似乎觉得很有趣,他用两只手笨拙地扶着眼镜框,重新架在脸上,然后仰起头,从镜片后方,用让人受不了的湿漉漉、自下而上的“上目线”看着江敛。 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单纯而诱.惑,镜片也放大了他眼底的迷蒙。 江敛呼吸一滞,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他扶着眼镜的那只手腕,掌心下的皮肤细腻温热。 “江敛,小敛......” 江昭生开口,声音因为醉酒而有些黏连,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轻佻的尾音。 他知道江敛不敢做什么,用空闲的那只手,勾住了江敛卫衣帽子上的抽绳带子,用带子下端粗糙的绳头,一下下蹭过江敛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喉结。 细微的痒意如同电流窜过脊椎。 “我对你好吗?”他问,眼神迷离,唇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江敛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下巴被蹭得发痒,心尖更是颤得厉害,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你、你喝多了,昭昭......” 江昭生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松开勾着抽绳的手,转而将卫衣的帽子拉起来,猛地盖在江敛头上,然后抓住两根抽绳,用力一拉! “!!!” 江敛猝不及防,整个脑袋被帽子紧紧包裹,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唇,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昭生看着他这副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明显的醉意和戏谑: “嗯?妈妈对你好不好?” 江敛的视野被遮蔽,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他能闻到江昭生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自身独特的清甜气息,能想象出他此刻薄红的脸颊,艳丽的唇瓣。 黑暗显然放大了他的思绪,江敛联想到很多,他的哭颜,他睫毛湿漉漉的样子,滴水的发梢和春水杨柳般的腰/肢...... 他好像也被醉意传染,声音暗哑: “对我好......特别好。” 江昭生似乎被取悦了,伸出手,像逗弄宠物般,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没被帽子边缘挡住一部分的下巴。 然后,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天真的语气问: “如果...我不愿意你碰我呢?” 江敛心一紧,下意识就想扯下帽子,伸手去抱他,想用行动证明。 “别动。” 江昭生按住了他的动作,带着醉后的任性,严肃重复道: “不准动。” 他坏心眼地把卫衣抽绳打了个死结,让江敛无法轻易挣脱帽子的束缚。 接着,他目光扫过沙发,看到了江敛之前换下的一条领带。 江昭生拿起领带,在江敛还没反应过来时,用熟练的手法,将他的两只手腕并拢,用领带缠绕了几圈,绑了起来。 妈妈...江敛小声抱怨,用小时候撒娇的语气,但江昭生发现他的“异状”,心想,一点都不可爱,孩子长了那玩意以后,真的一点都不可爱了。他拿膝盖撞了一下示意对方别装小孩——都是男人了演什么,江敛迅速脸红了。 做完这一切,江昭生像面对一件有趣玩具的猫,满意地用手指点了点江敛露在外面的鼻尖,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嗯?江敛,你最好说实话。” 他凑近了些,带着酒气的炽热呼吸拂过江敛的喉结。 江敛被束缚着,视觉被剥夺,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他感到口干舌燥,慾望和理智在疯狂拉扯,哑声回答: “昭昭,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爱你。” 他害怕江昭生选择此刻离开,郑重补充: “昭昭,我爱你。” 江敛生怕江昭生醉了难以理解,虔诚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江昭生食指抵住对方的唇:“嘘,我听见了。” 他伸出手,捏住了江敛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尽管江敛什么也看不见。 “我这么对你,你也爱吗?” “当然......” “——更差呢?” 江敛甚至想说,这算什么?今天的事跟奖励差不多。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爱你。” 他说到动.情,用鼻尖去蹭对方手腕: “昭昭......” 这群人嘴上一个比一个忠诚,行为上的侵略性却一点没少,等江昭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江敛抱在怀里,对方的手明明被他绑起来了啊? 江敛的鼻梁抵着自己的颈窝,小狗一样蹭过。 江昭生被他蹭得很痒,咯咯笑了一会,眼镜也从脸上滑落,挂在耳畔,他摘下江敛的眼镜,清了清嗓子。 他的声音带着酒醉的模糊,带着一种轻飘飘的残忍,落在江敛耳中: “那么,我现在想抛弃你了。” ----------------------- 作者有话说:江敛:被分手了。 明明喝醉了玩男人如同玩g,清醒状态又不想玩感情的昭昭,白切白一只…… 第71章 真正的妈咪【完】 第115章 领带应声而落, 因为过度用力,江敛的手指勒到发白,他扯烂了卫衣衣领, 眼眶比醉酒的江昭生还红: “......为什么?” 他的声音太哀戚,很难想象是今天下午, 在论坛上用英语侃侃而谈汇报成绩的大好青年。 江昭生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微笑渐渐敛了下去, 他有些苦恼地抬起一边眉毛, 纠结地用手指搔了下侧脸。 江敛以为他在为难, 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胳膊, 不敢动作,感受着对方温热的体温, 汲取着微弱的安全感。 他也感受到了,所以才这么心慌吗?江昭生心想。 江昭生还是有些愧疚在的, 只是愧疚的点并不是江敛此时姿态可怜,作为母亲于心不忍, 而是尴尬, 自己的至亲骨肉都卑微成这样了——他还是,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 果然如江挽澜所说,自己和她没有区别......都是, 冷心冷肺的怪物。 “江敛, 你调查过我, 知道我原来是beta吧?” 江敛心脏重重一沉,血脉关系让他直觉江昭生要说出最后的道别, 他想逃避,松开手,转身去摸桌面的玻璃杯—— “妈妈, 你应该休息......” “过来,坐下。” 江昭生轻轻地说。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长发松松束着,看着江敛一身狼狈,卫衣被暴力扯开,漏出结实的肌肉,脸上却可笑地挂着眼泪,像一头找不到方向的野兽。 或者说,即将失去伴侣的野兽。 还是没有半点的...心疼。 江昭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他有些醉意,那让他感觉很好,脑袋轻飘飘装满了云,不然真的会因为尴尬而抛下江敛,选择一走了之。 但谁让他是家里最老实的男人呢?总有一个人需要帮忙传话,表达他的意思。 江敛就成了这个可怜的传话筒。 甚至可能会被父亲和兄弟们迁怒,江昭生知道拿他做垫背不好,因此今天格外宽容,陪伴了他一天,给了他想要的......尽力给了。 他从书房出来后,一刻也难以忍受现状。 “小敛。” 江昭生又喊了一声,高大的alpha终于沉默地坐下,面对着他。 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泪,江昭生终于开口: “我对你们的好,是出于对我母亲的报复。” 醉意让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柔软,说出的话却无比残酷: “我学着做一个温柔的母亲,准备便当,参加家长会,记得每个人的生日......不是因为爱,只是想证明我和她不一样。可是......” 江昭生轻轻笑了: “演得太久,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报复,哪些是真心。直到看见你哭得这么伤心,我才发现——我仍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昭生坦承自己并不爱他们——他连自己的丈夫都不曾爱过,又怎会爱儿子。 可他绝不愿共情那个将他变成omega的母亲,于是报复般地扮演起“贤妻良母”。 他托人告诉江挽澜,如今自己大多时候与儿子们同住,偶尔去探望丈夫。 那位一生位高权重的女士听闻此事,崩断了十根指甲。 江昭生有时会恍惚,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鬼打墙吗? 可惜爱无法靠时间培养,即便江敛哭得再凄惨,他也生不出半分心疼。他不过是熟谙如何当一个“好母亲”,并执拗地按着那套传统范式去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证明自己与江挽澜不同。可这代价,终究是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江敛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所以,”江昭生的声音依旧带着醉意的柔缓,“这个游戏,我玩够了。” 他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僵成石像的儿子。他走向窗边,深夜的风吹动他松束的长发,带来远方自由的气息。 “妈妈......?”江敛的声音破碎不堪,试图伸手抓住那片即将飘远的衣角。 江昭生回过头,脸上是江敛从未见过的、卸下所有重负后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月光让他的脸看起来无比圣洁。 乌黑发丝被月光盖了一层纱,既像新娘,又像圣母。 “别再叫我妈妈了。这个角色,我演不下去了,也不想再演了,”他轻轻摇头,“告诉你的父亲和兄弟,我走了。” “走去哪里?您要去哪里?”江敛握紧了拳头,alpha的本能让他想强行留住这个赋予他生命、却从未爱过他的人。 但爱意告诉他,不能那么做。 “去一个不需要扮演贤妻良母的地方,”他笑了笑,眼神清亮,“去当个流浪汉,或者快递员。总之,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说完,他不再犹豫,步伐轻快地走向公寓大门,甚至带着点雀跃,外套被他随手脱下,扔在了价值不菲的地毯上。 江敛想追,身体却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那是来自江昭生的信息素压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决绝的身影融入门外的夜色。 江昭生走在清冷的夜风里,感受着酒精带来的微醺和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掏出手机,订了一张飞往南方的机票,目的地是一个连名字都陌生的小城。然后将手机卡取出,轻轻一掰,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 次日,阳光刺破云层。江昭生独自驾车,驶向城郊的监狱。他摘下墨镜,挑眉看向早已等在门口、脸上缠着绷带却依旧痞笑的徐凛: “......你还敢过来?” “我多少是你哥,你要干什么,我猜到了。”徐凛伸出手,想揉他的头发。 江昭生“啧”了一声,利落地偏头避开,徐凛的手僵在半空,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阿纳托利呢?”江昭生问的是他名义上的丈夫。 “他听了江敛的话,知道自己讨嫌,就没过来。”徐凛耸耸肩。 探视室内,江挽澜依旧得体优雅,岁月似乎格外宽容她,两人面对面坐着,不像母子,倒似姐弟。 江昭生没有说客套话跟她迂回,平静地宣告:“够了,那些贤妻良母的戏码,我演够了,也报复够了。我不想再跟你犟了,江挽澜。” 他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睛,继续道: “我放下了。从今天起,我只为自己活。江昭生这个名字寓意很好,我会带着它,去迎接我的新生。” 江挽澜全程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没有质问,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仿佛早已预料。 那种平静包容的样子,其实就是漠不关心罢了,我果然还是讨厌她......江昭生心想。但那次让她歇斯底里的报复,也困了他太久。 他起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一直守在门口的徐凛走了进来,看着母亲依旧挺直的背影,沉默片刻,低声问: “你不爱我跟我父亲,我知道,但是,你也不爱他吗?” 在徐凛眼里,怎么有人会不爱江昭生,尤其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简直匪夷所思。 江挽澜没有回答。 室内一片死寂,良久,徐凛才看到她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有一线水光,极快地从她光滑的脸颊滑落,瞬间消失不见,快得如同幻觉。 江挽澜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似乎也曾想过送自己体弱多病的小儿子一个礼物——一只兔子,白白的,脾气暴躁,眼睛红红,看起来有生命力极了,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倔强的江昭生。 但最后,那只兔子不知怎么死了。 那个礼物,就那样无疾而终。 就像他们之间,那还未真正建立,便已彻底断裂的情感纽带。 ...... 南方的这座小城,潮湿、温吞,连时光都仿佛被水汽浸润得慢了下来。 江昭生在这里租了个带小院的旧房子,剪短了长发,像个清瘦苍白的文艺青年,刻意避开所有可能产生羁绊的关系。 只是最近那个小女孩,有点让他烦恼。 她不知从哪天起,就出现在他视野周围。 八九岁的模样,瘦得像根风一吹就倒的芦苇杆,偏偏眼睛亮得灼人,带着一种野草般的韧劲。 她起初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后来便大着胆子,在他买菜回来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就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 江昭生对“母亲”这个身份早已厌倦透顶,连带对孩子也缺乏耐心。 他驱赶过几次,语气算不上温和,但女孩像是听不懂拒绝,总能找准机会再次出现。周围的邻居说她有父母,只不过都是两个烂人,没有人管她的。 看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江昭生心软,给她一些食物——有时是“顺手”多买的一个包子,有时是吃不完的水果。但他划清了界限,只给吃的,不言其他,更不允许她跟进院子。 女孩每次拿到食物,都会像得到莫大恩赐,紧紧攥在手里,飞快跑开。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的傍晚。江昭生散步回来,在离家不远的巷口,看见几个流里流气的半大少年正围着那个经常跑到家门口的女孩面前推搡。 第116章 “小叫花子,手里藏的什么好东西?交出来!” 她被他们拉扯得踉跄,却像护着性命一样,死死将什么东西捂在胸口,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用头撞,用牙咬,一声不吭,眼神里是近乎凶狠的执拗。 其中一个少年不耐烦,用力去掰她的手。 “松开!一个破面包,至于吗?!” 面包? 江昭生目光一凝,看清了那从女孩指缝里漏出的、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的面包——正是他下午随手给她的那个。 他给的时候并未在意,或许明天就忘了。这女孩竟将它当成了需要拼死保护的珍宝,哪怕自己挨打受辱,也绝不松手。 “滚。” 江昭生没有动手,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冽。 那几个混混被他的气势慑住,骂骂咧咧地迅速散开。 江昭生走到她面前。女孩还保持着防御的姿态,浑身发抖,脸上沾着灰,但怀里那个面包依旧被她护得完好。她抬起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有水光,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按在她乱糟糟的头顶,揉了揉。 “以后你就叫江晚,跟着我吧。” 江晚愣了愣,巨大的惊喜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摔倒,下意识就抱住了他的腿,像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幼兽,把脏兮兮的小脸埋在他干净的裤子上,带着哭腔和无比的依赖,闷闷地喊了一声: “妈妈!” 江昭生:“……” 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这个称呼依旧让他想起不快的过往,但奇异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强烈抵触。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孩子与那些血缘枷锁无关,她的认定,只是孩童的纯粹。 他垂下眼,看着那双懵懂又执拗的眼睛,用一根手指抵着小女孩的额头,让她稍稍离远了些: “——喊爸爸。” 江晚眨了眨眼,八年的流浪生活让她懂得“识时务”的重要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这是被允许留下的信号。她立刻从善如流,声音清脆地改口: “爸爸!” 然而在她的心里,却偷偷地、固执地保留着最初的那个称呼:妈妈。 江昭生看着女孩乖巧的模样,心里那点因称呼引起的小小涟漪也平静下去,牵起她脏兮兮的小手,将她带进了那个一直拒绝外人进入的小院。 “去洗干净,然后出来吃饭。” ----------------------- 作者有话说:看到这儿的宝贝们辛苦啦…陪我把这个if线的故事走到了尽头。 这整条if线,基本就是我这个阴间嬷xp的狂欢[可怜] 但对我来说,喜欢xp不是去扭曲他的人格,把他驯成我想要的样子。所以,江昭生始终是那个江昭生,他做出的所有选择,哪怕是沉沦,也源于他自身的意志 他想走,这世上没人能真正困住他;他留下,枷锁是他心里那座名为“亲人”的牢笼。这大概是他正文和if线永远也绕不开的课题了 正如正文里,复仇重塑他,让他经历了彻骨的痛苦,但这一切也终将会过去。很喜欢一句:往事无凭一梦空,悠悠歧路任西东 送给他。无论故事里经历了多少风雨,前方是开阔的、可以自由选择的歧路。 希望这个不那么阳光,但绝对忠于角色的故事,能让你看得尽兴。也请放心,无论在哪个世界,江晚都会蹦跶着出现,正宫大概在这( 故事结束在这里,但希望我们都能开开心心地合上这一页[彩虹屁][彩虹屁]晚上就更正文,我鬼混回来了.jpg 第72章 爱能止痛 徐凛的信息素没有味道, 像一张无形致密的网,将小小的客房包裹得严严实实。 带着淬炼后的绝对意志,强行抚平着江昭生体内因“蜂后”体质初显而躁动不安的能量, 隔绝外界一切不必要的干扰。 沈启明被他冰冷的枪口抵着,额角青筋跳动, 不敢再前进半分。 他能感受到徐凛信息素中那份不容置喙的决心,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才会有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他毫不怀疑, 只要自己再动一下, 这个自称江昭生哥哥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秦屹川的手也已按在了腰后的武器上, 眼神锐利如鹰隼, 死死锁定徐凛。 “我说了,出去等。” 徐凛的声音压得更低: “他是我弟弟, 我不会害他。但你们要是再耽搁一秒,影响他恢复, 我不介意这里多两具尸体。” 他的目光扫过沈启明,眼神里的轻蔑几乎化为实质:“尤其是你, 离他远点。” 沈启明胸腔剧烈起伏,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人事不知的江昭生,他最终还是咬紧了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他率先向后退去, 秦屹川沉默地跟随, 目光在徐凛和江昭生之间停留一瞬, 也退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徐凛立刻收枪,看也没看门口转身回到床边。他单膝跪在床沿, 俯身仔细检查江昭生的状况,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颈动脉,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逞强。” 他持续释放着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 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程度的输出,即使对他这样的顶级alpha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弟弟的睡颜。 门外,秦屹川烦躁地耙了耙头发。 “我怎么感觉他哥哥对他的态度怪怪的?” 沈启明相对冷静,他走到客房门口,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里面没有异常动静,才对他摇头: “他确实在稳定昭生的状态。” 虽然方式令人难以接受。 “谁知道他说的‘蜂后计划’是真是假?万一他另有所图......”秦屹川焦躁地来回踱步,“不行,我不能干等着。” 他拿出通讯器,试图联系外界,却发现信号被一股强大的干扰波屏蔽了。 “......是他干的?” 沈启明眼神一凛,看向客房方向。是啊,徐凛这种人,既然能找到这里,又怎么会不切断他们与外面的联系? 客房内。 江昭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疲惫中沉浮。身体像是被掏空了,又像是被架在文火上慢慢灼烤,各种混乱的感官碎片交织——玫瑰的甜香、冷铁的血腥。 在梦中又回到了那个模糊的童年,骑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咯咯笑着,用彩笔在对方额头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大马”...... “哥哥......” 一直密切关注他的徐凛浑身一震,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光彩,混合着狂喜、心酸和巨大满足。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江昭生微凉的手,低声回应: “嗯,我在。” 他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着弟弟的额头,感受着那微弱的体温,声音沙哑而坚定:“睡吧,昭昭。我在这儿,没人能再伤害你。” 不知过了多久,徐凛的信息素输出也开始显现疲态,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同守护珍宝的恶龙。 突然,床上的江昭生睫毛颤动了几下,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即将醒来。 徐凛立刻收敛了外放的信息素,只维持着最低程度的安抚,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带着些许痞气和玩味的表情。 江昭生缓缓睁开眼,视线先是茫然地聚焦在天花板上,随即猛地清醒,记忆回笼——袭击、对峙、那个自称他哥哥的男人、蜂后计划、还有......力竭晕倒。 他下意识地想坐起身,却感到一阵脱力后的酸软。 “别急着动。”徐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体力透支了,需要缓一缓。” 江昭生偏过头,对上徐凛的视线。此刻的徐凛,收敛了之前的疯狂和攻击性,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靠?这个念头让江昭生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抿了抿唇,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虽然依旧无力,但之前那种仿佛要被自身信息素撕裂的躁动和空虚感确实平息了许多。 “……你在释放信息素?” 江昭生有些疑问,因为他没有闻到任何味道,但那种被强大而温和力量包裹的感觉,残留的感知还在。 “嗯,”徐凛坦然承认,递过一杯一直准备好的温水,“我的信息素是白水,无味。” 江昭生没有接水,只是盯着他:“为什么?” 徐凛笑了笑:“你是我弟弟,这需要理由吗?” “况且,你的‘蜂后’体质刚刚被引动,还不稳定,强行压制或者情绪剧烈波动都可能引发反噬。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刺激你。” 他指的是那句“俯瞰众生”和“得到你的垂怜是alpha的荣耀”。 江昭生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接过了水杯,小口啜饮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干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第117章 “你说的‘蜂后计划’,还有江挽澜,”他抬起眼,目光清冽,“我要知道全部。” 徐凛看着弟弟恢复清明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初步接受了现状。 “好,”他正色道,“我都告诉你。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口,“你那两位‘朋友’,估计快等急了。” 他话音刚落,客房门外就传来秦屹川焦急的声音:“江昭生!你醒了吗?你怎么样?” 江昭生和徐凛对视一眼。 徐凛挑了挑眉,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看吧。 江昭生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我没事。” 他看向徐凛,心情复杂: “我们出去谈。” 徐凛从善如流地站起身,顺手想扶他,却被江昭生不动声色地避开。 江昭生脚步还有些虚浮,脊背挺得笔直。他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沈启明和秦屹川写满担忧和警惕的脸。而在他们身后,客厅的阴影里,或坐或站,竟然又多出了几个身着便装、但气质精干剽悍的身影——显然是徐凛带来的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控制了这里。 气氛瞬间再次变得微妙而紧张。 江昭生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徐凛身上。 徐凛摊摊手,一脸无辜:“别看我,我进来之前就让他们待命了。毕竟,我得确保我弟弟的‘安全’。” 他特意加重了“安全”二字,意有所指地瞟过沈启明和秦屹川。 江昭生和哥哥移步至别墅改造的酒吧室。光线暧昧,江昭生轻啜一口惯常饮用的白兰地——他喜欢在昏暗中交谈,能汲取些许安全感。 “我不需要这个‘蜂后’体质,”他抬眼,直视着对面姿态放松却眼神锐利的徐凛,“告诉我,怎么才能改变?或者...中止这种变化?” 徐凛晃了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摇了摇头,语气是罕见的郑重:“我不知道。” 受不了江昭生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他连忙插科打诨补充道:“也许等我抓到江挽澜,从她嘴里撬出东西。” 如果是某个熟悉上校的人,就知道他说的话其实并不荒谬,甚至可行性很高,可惜亲爱的弟弟并不能领会上校的地位,只当他在吹嘘,失落地垂下眼。 “肌肉在变软,不像以前那样结实,”江昭生低声陈述,自言自语般倾诉,“后颈...总是胀痛,信息素好像随时会失控涌出来。” 他攥紧了手,指节泛白,最终抬起头,眼神决绝: “我需要回去,弄清她的实验,让她把我变回来。” “不行。” 徐凛断然否决,身体前倾,带来的压迫感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吊儿郎当: “她是个疯子,手里掌握着太多控制人心的手段,你以为你回去可以周旋?其实是自投罗网。” “她会用信息素、药物、心理暗示、用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再次给你洗脑,把你变成她完美的作品,到时候你还是你吗?” 江昭生被他嘴里的形容说的有些发怵,还是抿着唇,倔强地看他。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有些踉跄地走近,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 是阿纳托利。 他脸上还带着伤,一只手臂打着绷带挂在胸前,脸色苍白,那双深陷的灰眼睛却异常坚定。 “我是...试验品。” 江昭生看着这样的阿纳托利,一时哑然。 “可以......保护。” 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江挽澜手下的alpha,此刻站出来说要保护他...反水吗?场面有些荒诞。 徐凛的视线在阿纳托利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嫌弃地移开。 没有对阿纳托利的表态做出直接评价,他从腰间掏出自己的配枪——那把不久前还抵过沈启明额头的手枪,动作利落地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又重新“咔哒”一声装上。 塞给了正在状况外的弟弟。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江昭生一顿,愕然看着手中的枪,又看向徐凛: “这是什么意思?” 徐凛没有回答,只是朝着阿纳托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你拿着枪,现在,命令他——‘不要动’。” 见江昭生不明所以,徐凛从背后环绕过来,保持着绅士的距离,轻轻托起他的手肘,然后,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执起弟弟的——握紧手背,稳住枪口。 阿纳托利没有看徐凛,他的目光如同虔诚的信徒仰望他的神祇,牢牢锁在江昭生脸上。然后,在爱人怔然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郑重单膝跪了下来。 手腕传来微微的力道,徐凛已经调转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阿纳托利的额头。 那双灰眼神依然平静,仿佛扣下扳机被射穿的并非自己的身体,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他为什么?” 江昭生脑子乱乱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放弃求生的本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哥哥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看见了吗?” 徐凛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了然。 “这就是江挽澜的魔力——可以让人产生违背本能的指令和服从。”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阿纳托利,会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了吧?” “不是因为爱,他只是被江挽澜设定好的,可以毫不犹豫为你献出一切的人...” “不。” 阿纳托利抬眸望向那双漂亮眼睛,那其中盛着的些许同情刺痛了他——他宁愿江昭生像捅刀时那样怒视、怨恨,也不要这样,好像看待流浪猫狗般的怜悯...... 我爱你。 不是因为被洗脑产生的扭曲依恋,也不是因为被设定的程序指令。 是因为我先爱上了你,所以甘愿被她操纵,甘愿成为你的守护者,哪怕失去自我,沦为一把没有思想的刀。 “带上我......” 他刚学会说话,嘴笨舌拙,朝爱人低下头,将最脆弱的后颈暴露在江昭生目光之下,这是一个在alpha群体中,最能表明绝对忠心与臣服的姿态。 情感不知如何传达,那就用行动证明。 阿纳托利最后抬首,灰眸深深凝视曾经的“妻子”,按住他冰凉的指节,毅然扣动扳机! 江昭生瞳孔骤缩,下意识闭上眼,脑子里已经出现血浆炸裂的画面。 没有血腥气——这一枪,只是空响。 徐凛漠然看着这一幕,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 作者有话说:哈哈,再也不在正文穿插if线了,离了你们谁还陪我闹……[爆哭][爆哭] 嗯,正文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生/子啥的,徐凛也不是鬼畜,只是弟控,瞧不起所有追求者 之前看文一个很古早的xp,死士那样的忠犬攻,个人意志在爱人之下,让ta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昭昭这种善良的孩子应该配这种奉献生命的骑士,江女士如是说。 第73章 火焰 空枪的余韵震得江昭生心头一悸, 他从徐凛的掌握中抽回手,有些不满地看向身后。 “对不起,我错了。” 徐凛从善如流地道歉, 将那把空枪随意丢在桌上,举起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 “亲眼所见总信了吧, 这就是江挽澜的作品,”他话锋一转, 目光如炬, “即便如此, 你还要回去?” 江昭生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在徐凛不赞同的目光里,他伸手递给阿纳托利, 把这个“可怜”大狗般的人拉了起来。 “你也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 “我必须回去, 如果连自我意志都无法保全,这身体是a是o, 或是别的什么, 都毫无意义。我要找到变回原样的方法,哪怕希望渺茫。” 他转向徐凛,眼神复杂: “哥, 你说你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体质...那至少帮我创造回去的契机。” 徐凛盯着他, 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近乎狂气的弧度。 “可以。” 对面答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 江昭生疑惑地偏头看他。 “既然要演,就得逼真。”他打了个手势, 一名手下无声递上一个黑色武器箱。 “追杀总要有点动静,”徐凛熟练地检查着装备,眼中闪烁着猎食者般的光芒, “给你们三十分钟。路线我一会‘无意’地透露给江挽澜的眼线,她会收到你们被我追杀、走投无路的消息。” 他看向两人,语气带着戏谑的警告:“准备好体验亡命之旅了么?我亲爱的弟弟,虽然不会要你们的命,过程不怎么轻松哦。” …… 三十分钟后,城郊废弃工业区。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夜空,一辆通体漆黑的越野车以一个惊险的漂移甩尾,堪堪停在一座庞大废弃厂房的阴影里。 江昭生在阿纳托利的护持下下车,呼吸略显急促,发丝被疾风吹得有些凌乱,外套上沾了尘土,但并未受伤——阿纳托利将他保护得极好,用身体挡住了所有可能的溅射伤害。 第118章 反观阿纳托利,他用来护住江昭生的手臂外侧,衣物被灼热的流弹撕开一道口子,皮肉焦黑渗血,后背可能有多处挫伤,依旧站得笔挺,灰眸警惕地扫视四周。 徐凛的“追杀”堪称精心编排,狙击子弹总是以毫米之差掠过他们的身体,击碎车窗,打在脚边。用精准的火力将他们一步步驱赶到这片预定好的“舞台”。 有好几次,江昭生眼睁睁看着子弹几乎是贴着阿纳托利的头发轮廓飞过,他怀疑徐凛是不是真的想打死他。 “太狠了。” “实在不行,你躲在我后面?” 江昭生心有余悸,觉得看别人死里逃生比自己惊险多了。 阿纳托利只是沉默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他更严密地护在身后与掩体之间,低声道:“...没事。” “他有......控制。” 就是控制的尺度无限接近死亡是吧,江昭生心想。 骤然间,一道惨白的光柱从天而降,如同舞台追光,精准笼罩住他们所在的区域。巨大的轰鸣声中,一架纯黑色、无任何标识的直升机幽灵般现身,强烈的旋翼风压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几乎同时,徐凛的狙击步枪再次爆发。 “砰!” 子弹打在江昭生侧前方的地面上,溅起的地板碎片擦过他的裤脚。 阿纳托利反应极快,将江昭生的头按向自己怀中,用宽阔的后背迎向可能的风险。 “呵,我是让他表演‘英雄救美’来的吗?” 徐凛冷笑着上膛,下一枪擦边燎过阿纳托利的肩膀。 直升机舱门开启,软梯垂下。一个披着白色长风衣的身影出现在舱口,正是江挽澜。 她立于光晕之中,居高临下地望来。 “——上来。” 江昭生与阿纳托利对视一眼,迅速抓住摇晃的软梯。 就在直升机开始拉升的刹那—— “咻——轰!” 一枚不知从何处发射的□□,拖着炽热的尾焰,精准地命中了徐凛之前所在的制高点,炸起一团耀眼的火球。 江挽澜的准备,显然不止于救援。 这对母子也太夸张了......江昭生下意识担忧地看向那边,被阿纳托利捂着半边脑袋,按进怀里。 低沉沙哑的声音通过胸口的震动传来: “她会疑心。” 江昭生只好把脑袋放在他胸口。 直升机迅速爬升,将地面的火光与混乱远远抛下。江昭生最后望了一眼那燃烧的废墟,徐凛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机舱内。 江挽澜看起来有些可惜,不过那神色转身后就消失了,她担心地握住江昭生的手,小心翼翼地检查他有些烧焦的发梢,反而忽略了他身旁更严重、伤口还在冒血的阿纳托利。 “怎么突然跑了,吓死我了。” 江昭生适时地流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按照事先与徐凛商定的说辞解释: “...我想让托利亚带我去看女儿,但是路上被分开,然后他一直追杀我们,而且他说...他是我哥哥...” 江挽澜叹了口气,伸手温柔地抚平他肩头衣料的褶皱: “他确实是你哥哥,徐凛。只是他很早以前就选择离开了我,吓坏了吧?” 江昭生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依赖,微微点头。 江挽澜笑了笑,揽住江昭生的肩膀,像一位真正关怀孩子的母亲,轻声问: “生生,你对这个突然出现置你于死地的哥哥,是什么感觉?” 江昭生害怕跟自己过于相似的眼睛对视,别过头低声说: “感觉很微妙,他真的想杀我...我害怕。” 恐惧半真半假,更多针对的是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江挽澜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她揽着他,走向舱内更舒适的位置。 “回家了就好,不用怕。” 回到江挽澜的住所。 环境熟悉又陌生,负责装点婚礼的绯露花尴尬地摆在庭院,不过不影响夜空下庄园的静谧和神圣,江挽澜亲自将他带到卧室,握着他的手把人安置在沙发。 她的动作太轻柔,江昭生有种自己是一碰就碎、玻璃做的假人的幻觉。 江挽澜给他倒了杯水,姿态闲适地在对面坐下,仿佛只是寻常的母子闲聊。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江昭生刚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生生,”江挽澜微笑着,目光手术刀般划过他的脸,“你这次回来,是因为......想变回beta吗?” 江昭生背脊挺直地坐在江挽澜对面,指尖冰凉。他知道,任何一丝犹豫都会在这位洞察力惊人的母亲面前暴露无遗。 他必须主动展现出被触动乃至被说服的倾向。 “您让我和托利亚结婚......是因为我会变成omega,对吗?” 江挽澜握着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的血管摩擦安抚: “看你难以接受,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生生。” “——你本来就是omega啊。” 江昭生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你很坚强,”她优雅起身,“来吧,我来带你看看。” 她引领江昭生进入庄园地下更深层、那里是个守卫森严的实验室。 这里的景象远超之前的区域,更像是一个生物与科技的结合体。 “abo性别,是粗糙的初级分化。”江挽澜的声音比平时冷淡的多,“我们经常把alpha和omega分为各个等级,代表他们精神强大的程度,你,生来就位于顶点。” 她调出一份尘封的、江昭生婴儿时期的档案。 “你出生时并非普通的omega......信息素天生就具备极强的亲和与威慑双重属性。但是,伴随这顶级天赋,还有一个致命的基因缺陷——它导致你年幼的身体无法承受自身信息素的强大,如同不断漏水的容器,你的生命在持续流失,这是你幼年体弱、濒临死亡的原因。” 江昭生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和警告标识。 “我所有的研究,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修补你的基因漏洞,拯救你的生命。” 江挽澜的语气带着一丝回忆的感慨: “在无数尝试中,我发现可以暂时抑制你的信息素和腺体,让它等合适的时候再发育......” “这就是你前二十多年,一直是beta的原因。” 江挽澜精准地捕捉到他内心的动荡,适时地抛出了那个诱惑。 “我知道沈启明,那个叛徒,窃取了我未完成的技术,制造了无数个自己的复制体,像阴魂不散的影子纠缠着你。这种威胁,你难道想背负一生吗?” 她走近,声音充满诱惑: “完成最后一步,让你真正的力量苏醒,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彻底清除沈启明和他所有复制体的方法,永绝后患。” “届时,你将获得完全的自由。你可以带着你想带的人离开,去任何地方。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守护你真正想守护的人,比如......你唯一的女儿,江晚。不再受任何威胁,不再被任何规则束缚。” ...... 江昭生一走,别墅的空气压抑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更何况,这里坐着三个“心怀鬼胎”的男人。 江晚,烦躁地把江昭生的发带拆下,重新缠绕回手腕。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和秦屹川、沈启明、徐凛这三个心思各异、却同样对她父亲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共处一室,已经足够挑战她的耐心极限。 更何况,争吵还在继续。 “——那叫演戏?!流弹稍微偏一点就会伤到他,更别说阿纳托利那个疯子,万一在保护他的时候做出更过激的反应,伤到他怎么办?” 秦屹川猛地一拍桌子,胸膛剧烈起伏,眼底布满血丝,对着徐凛低吼。 徐凛闲散地靠在墙边,把玩着一把军刀,闻言掀起眼皮,嗤笑一声: “我不是你,易怒又控制不住力道的......帕金森患者?我用过的子弹比你吃的米都多。” “都别吵了。” 沈启明有些不祥的预感,他是最反对江昭生回到江挽澜身边的,他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江昭生现在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徐凛这个人跟他母亲一样危险不可控,等沈启明调动人手回来,徐凛已经开始他的“追杀”戏码,把江昭生送回江挽澜身边了。 “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你在把亲弟弟推向火坑。” “哦对了,忘了还有你,用那些恶心的复制体纠缠昭昭的时候,想过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 江晚的耐心终于告罄,alpha的好斗本能被这无聊的争执点燃,她猛地站起身,准备让这两个家伙统统闭嘴—— 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尖锐的、仿佛心脏被手狠狠攥/住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让她瞬间失声,脸色煞白,不得不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这感觉......如此熟悉。 上一次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是在她年幼时,感应到江昭生生命垂危的那一刻...... 第119章 她急促地喘息着,抬起头,棕色的瞳孔因惊惧而收缩。 作为江昭生最在乎的人,周围的三个人都不愿意得罪江晚,因此瞬间察觉到她脸色的不对劲,争执声消散,视线集中在江晚身上。 “江昭生......”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他出事了!” 三个男人瞬间神色一变,眼神里的敌意被惊疑不定取代。 ...... 地下实验室已陷入一片混乱。 阿纳托利不顾自己身上刚刚草草处理的伤口,在感应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冲向了核心区域。然而,刚踏入那片空间,一股浩瀚磅礴、威严如神祇的威压便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他身上! “呃......!” 哪怕身体素质强大至此,他却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紧接着,强大的压迫感迫使他的上半身也伏了下去,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板。 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是源于基因最深处的、对至高存在的本能臣服。他艰难地抬起头,灰眸中充满了震撼。 而与alpha们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实验室内的omega们。 他们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如同朝圣般昂起了头,脸上洋溢着迷醉恍惚的神情,仿佛沉浸在极致的美梦中,口中甚至无意识地发出满足的轻叹,如同朝拜他们唯一的主宰。 江挽澜站在培育仓附近,看着中央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的漂亮年轻人,眼中爆发出近乎癫狂的喜悦与震撼。 ——成功了!她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蜂后”,终于诞生了! 她强忍着那让她也感到心悸的威压,脸上堆砌着慈爱与骄傲,朝江昭生伸出双臂,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形: “生生!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来,到妈妈这里......” 江昭生缓缓坐起,看着江挽澜伸出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恨,也没有爱。 然后,在江挽澜错愕的目光中,他抬手,一记精准利落的手刀,劈在了她的侧颈。 江挽澜眼中的狂热尚未褪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没有人反对,因为在场的alpha被迫“五体投地”,omega则深情迷醉地坐在地上,像做美梦那样闭着眼,beta稍好些,但也不能动弹,无法阻止他。 江昭生穿好自己的衣物,沉默地揽住她昏迷的身体,将她安置在角落一个不易被混乱波及的实验台后。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扫过周围——跪伏的alpha,迷醉的omega,头顶闪烁的警报灯。 徐凛、沈启明、秦屹川三人以最快速度赶到庄园外围,还未靠近,一股令人窒息的信息素威压便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们脸色发白,呼吸不畅,体内的alpha本能疯狂叫嚣着逃离、或者彻底臣服。 车子越靠近庄园,那股感觉越强烈。 “这......这是什么......”沈启明负责开车,此刻艰难地抵抗着,额角青筋暴起。 徐凛支着额头,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不好说......可能是,江挽澜的实验吧。” “会不会是江昭生?” 秦屹川艰难地问,换来的是另外二人的沉默——并不是陷入沉思,而是车子已经很靠近庄园,信息素压制让车厢内变得像深海中的压强,他们都开不了口。 他们都闻过江昭生的信息素,知道那是甜腻的玫瑰气味,而且江挽澜制造“蜂后”的作用也是操纵而非压制,徐凛正在脑子里思考,自己那个科学狂母亲还有什么意料不到的项目。 唯有江晚——她受到的压迫感最轻,趋近于无。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少女一把推开试图拉住她的秦屹川,猛地拉开了车门,如同矫健的猎豹般朝着辉煌的地方冲了出去。 越靠近越是心惊,因为那不是灯光。 ——庄园已经陷入火海。 冲天的火光将夜空染成橘红,却没有尖叫和慌乱的声音。 曾经象征着全国婚礼的绯露花本来因为时间放置而枯竭,颜色黯淡,此刻却在烈焰的炙烤中焕发生机——花瓣纷飞,有的在高温中直接升华,有的则随着火焰飘荡,将那明黄的火焰映衬得如同摇曳的地狱之火,诡谲瑰丽。 江晚在弥漫的烟尘与灼热的气浪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江昭生站在燃烧的建筑前,长长的发丝随着热风狂乱地舞动。火光为他苍白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暖色,却融化不了他脸上那片冰冷的厌恶。 他那双翡翠般的绿眼睛里,跳动着两点赤红的、无尽的火。发尾偶尔沾上迸溅的火星,随风闪动,好像自然翩跹的萤光。 江晚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疼痛远远超过了信息素带来的那点压迫。 “江昭生......”她几乎是用气音喊出了这个名字,声音带着哭腔。 江昭生缓缓转过头,看到了她,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了,轻轻应道: “...啊,小晚。” 江晚再也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带着硝烟和冷香气息的怀里: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江昭生被她撞得微微晃了一下,随即抬手,有些笨拙地、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失魂落魄: “我好像......搞砸了......我......” 我是来变成beta的,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你别说了!”江晚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我不要听!我只要你没事!” 江昭生看着她哭泣的脸,恍惚间像是看到了那个小时候摔倒了会哭着要他抱的小女孩。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指尖拭去她的眼泪,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孩子: “别哭,傻丫头......” 他想安慰江晚,以后我就变得很强了,可那表情太难过,她哭得更厉害了。 江晚用力摇头,抬起手——手腕还缠着一条不知何时从江昭生那里顺来的、靛蓝发带——用缠着发带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上他沾染了烟灰的侧脸。 她看着他,带着孤注一掷的祈求,说出了他们之间属于父女二人的秘密约定: “求你......亲我一口,然后回家。” 这是小时候,每次她害怕、哭泣或者耍赖时,江昭生哄她最有效的办法。一个亲吻,代表安抚和承诺,然后牵着她的手回家。 江昭生怔住了。翠绿的眼眸中,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深藏的温柔与疲惫。 他低下头,凑过去,如同羽毛拂过般,在少女一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吻。 然后,他微微偏头,在她另一边泪水打湿的脸颊上,又亲了一下。 做完这个动作,江昭生抬起头,对着江晚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一笑,像灰烬中开出了一朵颤巍巍的花,温柔得不可思议。坠落的火星萦绕在他周身,在他墨色的发丝间跳跃,像是虔诚的信徒在朝拜新生的神祇——漂亮得足以让人心甘情愿为之献出生命。 “亲了两口,” 江昭生声音轻软,带着一点鼻音,“可以...扶我一下吗?我走不动了。” ----------------------- 作者有话说:写得我有一、似了 第74章 鞭子 江晚搀扶着江昭生, 踉跄地走向前来接应的车辆。 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很脆弱,车灯照射下, 秦屹川第一个看到他们,心头一紧, 立刻推开车门冲了过去——“江昭生!”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 一股浩瀚如星海倾覆、威严如神祇临世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空气仿佛变成了密度极大的胶质, 源自动物本能的恐惧与臣服感瞬间攫住了他! “——扑通!” 毫无预兆地, 他刚走出几步, 这位强大的alpha双膝一软,竟然是毫无反抗之力地重重跪倒在距离江昭生几步之遥的地面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秦屹川:“......卧槽?” 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试图起身, 却发现那股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的膝盖牢牢焊在了地上, 徒劳的努力只让他额角青筋暴起。 江昭生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幕, 翠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屹川,带着点试探和不确定, 用开玩笑的腔调轻声说: “爱......爱卿平身?” 奇妙的是, 他话音落下, 那股针对秦屹川的恐怖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秦屹川这才得以狼狈地撑起身,看向江昭生的眼神充满了震撼。 “不是, 你听我解释,我刚刚感觉背上像压了一座山!这里的空气是不是有问题?” 江昭生想到了实验室里的那些或跪或趴在地面的alpha,偏开视线看向实验室的方向: “可能吧......” 但身旁的江晚没事, 他大概有些明白,这个信息素对alpha的作用强弱,大概受他本人主观控制。 第120章 ——看心情操纵alpha?这发现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一旁的江晚对刚才无形的交锋毫无所觉,只是担忧地紧了紧搀扶人的手臂,贴心地没有追问。 而站在车边的徐凛,同样感受到了那令人心悸的压制力,脸色微白,但他与江昭生血脉同源,这股力量对他似乎有所“宽容”,加上自己也受过不少非人的训练,此刻虽然难受,却还不至于让他失态。 江昭生看向徐凛,声音疲惫: “实验室无人看管......趁着混乱,这是扳倒她的好机会,快去吧。” 徐凛深深看了弟弟一眼,那双与江挽澜相似的眼睛里,此刻蕴含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不可测的力量。 他没有多言,甚至没有质疑有“纵火”嫌疑的江昭生,点了点头,转身迅速离去——现在的弟弟,显然已经拥有了自保、甚至更强的能力。 “我在沈启明别墅等你。”江昭生补充了一句。 似乎逐渐掌握自身信息素那诡异却强大的作用,江昭生的目光转向那辆黑色轿车——司机沈启明,始终没有打开车门。 江昭生冷笑一声,示意江晚稍等,自己走上前,一把拉开车门。 只见沈启明双手死死撑着方向盘,太阳穴青筋虬结,显然正在用尽全力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威压,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滚下去。”江昭生的声音不高。 沈启明却像被空气中无形的鞭子抽了似的,立刻松开手,艰难地、跌跌撞撞地从驾驶座上冲出去。 江昭生看也没看他,径直坐进驾驶位,对江晚道:“小晚,上车。” 随后,他透过后视镜冷冷地瞥了一眼僵立在车外的沈启明和刚走过来的秦屹川: “你们,坐后面。” 秦屹川和沈启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凝重,两人沉默地坐进后座。 车子启动,驶向沈启明的别墅。一路上,车内的空气几乎凝固。江昭生无意中散发的信息素,在后座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了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秦屹川脸色难看,紧抿着唇抵抗。而沈启明更是最严重的那个,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仿佛正在承受某种极刑,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 到达别墅,酒吧室。 江昭生直接将沈启明拖进了隔音良好的酒吧室。门一关上,他周身那股压抑的信息素似乎更加浓郁了。 他没有开主灯,只有吧台几盏暖黄的射灯,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光影,衬得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一种混合着厌烦、冰冷和某种即将失控的疯狂神色,愈发惊心动魄。 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颊边,翠绿的眼眸在暗处亮得骇人,如同盯上猎物的猫科动物。 “这么心急,我还以为......”沈启明话未说完——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江昭生哪根神经,眼底的冷意骤然化为戾气。他几步上前,抬起脚,狠狠地踩在沈启明的头顶,将他的脸用力碾在冰凉的地板上! “你知道吗?” 沈启明的脸颊被死死压在地板上,鼻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下意识地想挣扎,手臂刚抬起,后脑勺就袭来一股更大的力量——江昭生的靴跟加重了力道,像是要将他钉在地面,迫使他刚刚抬起的头颅又一次重重地磕了回去。 “作为交换,”江昭生微微前倾身体,手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把身体的重心缓缓移到自己脚下的“支撑点”上,“江挽澜告诉我了,怎么彻底处理掉你,和你那些恶心的复制体。” 即使在这种完全受制于人、连呼吸都困难的屈辱姿态下,沈启明的目光依旧顽强地向上,试图聚焦在江昭生脸上,他断断续续地,挤出的话却是: “难受吗?你需要检查身体......” “现在才来假装关怀,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看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压制得他抬不起胳膊,江昭生忽然奇妙地共情了江挽澜——这样随意掌控人的感觉真的...有点让人着迷上瘾。 他闭上眼,试图把负面情绪宣泄在脚下人的身上。 “——呃!” 沈启明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我不想杀你。”江昭生睁眼俯视着他,脚底用力,声音冷静下来,“把你的生物信息权限给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弧度: “——因为,我想当老大了。你的东西,你的一切,以后都归我。” 沈启明的脸颊被挤压得变形,呼吸困难,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气音挤出回答: “可以...左边裤兜...u盘...” 信息素还能操纵alpha的意识吗? “你自愿的?” 脚底下的人轻笑一声—— “昭昭对我都这么大度了,给你也是应该的。” 江昭生厌恶地蹙眉。松开脚,蹲下身,伸手进沈启明的西装裤袋里摸索。 指尖隔着布料触碰到皮肤,长发无意识地扫过后颈,带着香气,偏偏江昭生还毫无察觉,蹲下身像小猫捞鱼那样,俯趴在他的后背摸口袋,自己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人身上。 沈启明的身体僵得像石像,却没有丝毫反抗。 很快,江昭生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掏出来,是一个造型简洁的银色u盘。他站起身,在指尖把玩着这个小东西。 “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江昭生还以为信息素能催眠,有些得意地宣布,眼神睥睨,“你手上所有的资源、势力,全都归我。” “可以......”沈启明咳嗽着,撑起上半身,视线依旧固执地追随着江昭生,重复着那句让人火大的话,“但是......你需要去检查身体......你需要休息......” 他这么说,江昭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并不能“催眠”alpha,刚才那番“奴隶宣言”更像是一番羞耻表演。羞恼的怒火让他白皙的面颊泛起薄红,宛如白玉上晕染开胭脂,衬得他那双翡翠色的眸子越发流光溢彩,动人心弦。 “闭嘴!”江昭生视线烦躁地扫过酒吧装饰墙,上面挂着一根用于装饰的、细韧的皮鞭。他走过去,一把将皮带取下。 没有任何预兆,鞭子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在沈启明的背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室内回荡。 沈启明身体一颤,咬紧牙关,硬生生咽下了痛呼,只是闷哼一声。 “啪!啪!”又是接连几鞭,落在他的肩背、手臂。布料被抽破,底下很快浮现出红肿的棱子。 沈启明任由他抽打,不闪不避,甚至在那疼痛的间隙,依旧执着地、断断续续地劝: “你真的......应该休息......” 鞭打消耗着江昭生本就未曾恢复的体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紊乱。然而,掌控他人生死、看着曾经强势的男人在自己鞭.下,奇异地点燃了他阴暗的情绪。 他踩着沈启明的脑袋,微微喘息着,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闭嘴。” 一番激烈的动作下来,江昭生的面颊已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那双唇更是鲜艳得如同雪里绽放的红梅,秾丽得刺眼。 他浑身散发着混合了疯狂、冰冷与躁郁的气质,那双蓝绿色的眸子颜色似乎更深了,几乎变成了某种猫科动物的竖瞳,非人的漂亮——又冷血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该不会是......撑不住了吧?” 他喘着气,语气带着讥讽,不知道是在说沈启明,还是在说自己。 就在这时,江昭生猛地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景物开始旋转模糊,后颈的腺体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炭火,传来一阵灼痛! 他身体晃了晃,手中的鞭子差点脱手。 原本跪伏在地的沈启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用尽力气,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江昭生支撑不住,软软向前倒去的瞬间,沈启明及时伸出手臂,将他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江昭生彻底失去了意识,昏倒在男人怀中,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那张片刻前还充满了攻击性和疯狂美感的面孔,此刻只剩下无害的、带着浅红的恬静。 而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即使在完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也依旧紧紧地攥着那根沾染了点点猩红的皮鞭。 ——就在江昭生晕倒的同一时刻,酒吧室外,气氛紧张的客厅里。 “你别担心,他就是...就是去处理点‘私人恩怨’,打个不识趣的狗男人罢了......” 江晚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她知道现在应该尊重江昭生的选择,但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让她心慌得厉害,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年轻的alpha似乎也被那相性莫名契合的顶级信息素隐隐勾出了躁动期,情绪极不稳定。 秦屹川一个人头两个大,他向来不擅长应付小孩,更别说哄一个处于情绪风暴中的年轻alpha。但江晚是江昭生的心头肉,他只能硬着头皮,尝试用自己贫乏的词汇量安抚,即使被对方不耐地推开,还是耐着性子凑上去,放低声音小心讨好。 第121章 “而且,大小姐...就是你爸爸...他有时候只是反射弧长了点,但他心里门儿清,有仇必报,你不用替他担心,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一直笼罩着整个别墅的、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忽然消失了。 秦屹川感觉身体一轻,立刻敏锐地站起身,冲向酒吧室。 他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沈启明满身狼狈地坐在地上,后背衣衫破损,露出交错的鞭痕,脸上还带着清晰的鞋印棱角。 而此刻,这个看起来惨不忍睹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环抱着昏睡过去的江昭生。沈启明低着头,因为牵动伤口而疼得偶尔吸一口凉气,认真调整着姿势,试图让怀中的人睡得更舒适安稳。 同时,他正持续稳定地释放出自己温和的信息素,效仿着之前徐凛的做法,构筑起一道安抚屏障,将怀中脆弱又强大的“蜂后”笼罩其中。 “你对他做了什么?!” 秦屹川厉声质问。 沈启明抬起头,脸上虽然带着痕迹,眼神却异常平静,朝他哑声解释: “‘蜂后’的能力并非没有代价。这是过度释放信息素后常见的反噬现象。我劝过他,让他别逞强,先去休息......他没听。” “你敢骗我就完了——”秦屹川揪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什么是‘副作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沈启明的目光缓缓移回江昭生安静的睡颜上,带着痛惜开口: “根据江挽澜残留的研究资料推断,过度透支这种力量,可能导致认知功能暂时性紊乱。最常见的一种表现是......退行性失忆。记忆会倒退到某个更早的、他认为安全的时期。” ...... 不知过了多久,江昭生眼睫颤动了几下,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轻扇,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随即,他发现自己的一只手竟被沈启明握在掌心,甚至有些烫人的粗粝触感让他猛地抽回手,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直到冰冷的墙壁抵住他的后背,带来一丝真实感。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物体上——一根沾染了暗红色血点的皮鞭。 目光上移,他又看到了近在咫尺、一身伤痕、脸上还印着清晰鞋印的沈启明。 漂亮的绿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做了错事被抓包后的、显而易见的心虚和慌乱。 “不会吧......”他小声地、带着颤音喃喃自语,“应该......不会是我干的吧?”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我去喊江晚过来!” 秦屹川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看到江昭生醒来,脸上闪过一丝松了口气的神情,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江晚是谁? 江昭生眼里迷茫。 他挣扎的动作惊醒了浅眠的沈启明。沈启明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布满了疲惫的血丝,他看着一脸警惕、缩在墙角的江昭生,眼神温和,甚至带着点纵容。 江昭生像是被那鞭子烫到一样,飞快地将这个“凶器”藏到自己身后,然后抬起眼,用一种纯然无辜的眼神望向沈启明,急切地等待他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来证实这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天呐,老大,”他咽了口口水,声音干涩,“你......你这是被谁揍成这样的?要不要紧?” “你。”沈启明言简意赅,目光落在他藏鞭子的手上,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怎么可能是我!”江昭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音量陡然提高,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他硬着头皮,带上自己都没察觉的习惯性撒娇口吻装傻,“我怎么会造反呢?你别开这种玩笑......” “那你摸一下自己外套的左边口袋。”沈启明平静地提示。 睡了太久,脑子还有些昏沉的江昭生,翠绿的眼眸里一片空濛,下意识地听从了这句话。他伸手进自己外套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掏出来一看——一个造型简洁的银色u盘,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花体字母“s”。 江昭生:“......” 他握着u盘,僵在原地。视线不由自主地偷偷瞥向床尾——那里放着一双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男士短靴,那靴底的纹路......似乎、大概、也许——正好能和沈启明脸上的那个鞋印完美对应上。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可能把顶头上司给揍了,而且作为证据的鞋印还清晰地印在对方脸上 ......这冲击力实在有点大。他现在说自己中邪了还来得及吗? 而且,这个刻着“s”的u盘,如果他没记错,这好像是沈启明从不离身的、储存着生物信息权限的最高秘钥?难道他不只是揍了人,还趁机夺权,真的要造反?! 江昭生脑子里一片混乱,试图拼凑出“真相”:是不是他暴起发难,把沈启明狠狠揍了一顿,抢走了秘钥,然后......因为体力不支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行动失败,被当场抓获?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不由得绝望地咬了咬自己饱满的下唇,闭上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轻轻施力,让他那带着清晰牙印的、微微红肿的饱满下唇从贝齿的虐待下解放出来。 “昭昭,别怕,”沈启明安抚的声音近在耳边,内容却石破天惊,“这个u盘,现在属于你了。这里面的一切,都是你的财产。” 他顿了顿,看着江昭生震惊到失语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以后,就是你的‘奴隶’,你的‘仆人’。你可以随意驱使。” 一身狼狈、伤痕累累的沈启明,用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虔诚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在江昭生听来,简直惊悚...猎奇。 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对方掌心抽回自己的手,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自己的侧脸,目光游移间,再次落到沈启明手臂上那一道道刺目的红肿鞭.痕: “那这些......伤痕是......?”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沈启明面不改色地回答。 江昭生沉默了一下,又把藏在身后的鞭子拿了出来,递到对方面前,带着一丝希望问: “...那这个鞭子是?” “不知道。不重要。” 沈启明看都没看那鞭子一眼,随手将其拨到一边,仿佛那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垃圾。 江昭生深吸一口气,指向沈启明额头上那个无比清晰的鞋印,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你头上这个......鞋印。” 沈启明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理所当然地给出了一个让江昭生彻底无语的答案: “是我自己用头去撞你的脚底造成的。” 江昭生:“..............” 太诡异了。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疯了吗?! 就在他瞠目结舌,开始严重怀疑现实和自我认知的时候,一个人影如同炮弹般从门口冲了进来,带着哭腔,不由分说地拦腰紧紧抱住了他,将他重新扑倒回柔软的床铺上。 “你终于醒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江昭生闷哼一声,下意识就想推开扑在自己身上的少女。 然而手掌接触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时,难以言喻的心悸感从心底升起,后颈的腺体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酸软感。 他抬起的手顿了顿,最终没有推开,而是缓缓落下,轻轻拍抚着少女的后脑和脊背。 可是少女的下一句话让他呆滞在原地—— “爸爸......” 等等等等......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 作者有话说:江晚:早知道失忆不喊爸了 第75章 临时标记 江昭生指着她, 又指指自己,声音都变了调: “等等...你叫我什么?爸爸?!” 他上下打量着江晚,这少女身形高挑, 眉眼间已经有了成年alpha的轮廓,怎么看都跟自己记忆里模糊的年纪相差无几, 一股荒谬感直冲头顶: “...你是我亲生的?!” 江晚被他眼里的陌生和排斥刺伤,抿着唇, 倔强地摇了摇头。 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那还好。江昭生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 暗自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底, 一种更深的、黏腻的烦躁感便缠绕上来——不是亲生的, 却叫爸爸?这关系岂不是更乱、更说不清了?他最讨厌这种理不清的羁绊。 “我去洗个澡。”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生硬地移开目光, 不敢再看江晚那双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转身走进了浴室。 ...... 浴室里水汽氤氲。江昭生关掉花洒, 额发湿漉漉地搭在眉骨上,水珠顺着优越的下颌线不断滚落。他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 可心头那股滞涩感却挥之不去。江晚刚才那混合着依赖、委屈和受伤的眼神, 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第122章 他抵住眉心用力按压,试图驱散那莫名的烦躁,呼吸依然难以平复。 浴室的镜面被水雾模糊了大半, 他随手抹开一片, 镜中映出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脸。脸型精巧得近乎女气, 但五官的布局和线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锐利张力。 江昭生没什么表情地扯下毛巾。在水流残存的滴答声中,他鬼使神差地抬手, 用毛巾覆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眉峰如出鞘的利刃,修理得干净齐整, 眉骨走势优越。 眼型是标准的猫瞳,眼尾微挑,此刻水汽未散,更显得那双虹膜如同种水极好的蓝绿翡翠,澄澈之下,潜藏着未经驯化的野性与不羁。 毛巾移开,湿漉漉的下半张脸却瞬间换了种氛围:那两片唇瓣是出乎意料的饱满肉感,浸着水痕,呈现出一种糜艳的红,尤其是那颗唇珠,圆润欲滴,像熟透到极致的浆果,无声地散发着待人来采撷的诱惑。 上半张脸的凛冽野性,撞上这过分丰润、甚至带着点肉慾感的唇,本该显得突兀而割裂。偏被中间那管笔挺如尺、线条利落的鼻梁悍然压下,鼻尖是近乎完美的直角,带着冷硬的雕塑感,堪堪镇住了五官所有可能流向轻浮的部分,强行糅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带有攻击性的美丽。 江昭生对镜中这副堪称造物主恩赐的皮囊毫无留恋之意,漠然地草草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带着一身未散的水汽和满心莫名的烦躁,推门离开了卫生间。 门外,阳台边伫立着那个他怎么也看不顺眼的秦屹川,光是那个宽阔紧绷的背影,就写满了“心事重重”四个字。江昭生这会儿正心烦,看谁都不爽,便故意走过去,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呃!” 秦屹川嘴里还叼着根刚点燃的烟,被他这么一拍,吓得一个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大型犬,手忙脚乱地把烟从嘴边拿下来,下意识就想往背后藏。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抽烟。他想起上次在江昭生家里,对方是如何面无表情地将燃着的烟头按灭在他掌心的。 这次,他鬼使神差地买了烟,原本或许是想找个笨拙的借口接近,主动递出烟酒让对方心情放松些......只是,想到那张隐在烟雾后、鬼魅般昳丽的脸,他自己也莫名想来上一口,试图捕捉一丝那人留下的虚幻气息。 “你藏什么?” 江昭生眼底带着惯有的戏谑,那是一肚子坏水即将冒泡的表情。秦屹川看得呆住了,脑子一空,只能傻傻地跟着他笑,能从对方那浅色剔透的虹膜中,清晰看见自己此刻蠢钝的笑脸。 “可怜的cheap boy——” 果然,江昭生对他就从没有过好词好句。他朝秦屹川伸出手。 秦屹川下意识就想把藏在身后、沾了自己口水的烟递过去,却被对方轻飘飘地拍了下胳膊: “把你的口水拿远点,” 江昭生修长的双指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何时从他兜里夹出一个长方体的白色小盒子,语气嫌弃: “——你怎么还买女式的爆珠款?” “嗯,我...我感觉你可能...有点需要放松...”秦屹川吭哧哧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江昭生一摸光滑的下巴,像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狐狸,俯身凑近。距离瞬间拉近,秦屹川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被水汽濡湿后更显浓密的睫毛。他抬起那双摄人心魄的猫眼,秦屹川心脏骤停,下意识后仰,眼睛都紧张得快要闭上。 他们的体格对比鲜明,一个粗犷健硕,一个纤细修长。江昭生一只手随意搭在阳台栏杆上,形成一个小小的禁锢圈,被他那傻大个又怯懦的姿态逗笑。 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夹着一根纤细的女士香烟,烟蒂凑上秦屹川唇边那半截烟,就着那点微弱的火星,浅浅地吸了口气。 橙红色的光点在顶端亮起。 秦屹川睁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江昭生安静地敛着眉目,神色淡漠地为彼此“传火”。 火光映在他脸上,上唇唇珠在用力时被挤压得格外明显,衬得那饱满的唇形带上了一种无辜的幼态...当那柔软的唇肉紧密贴合着纯白的烟嘴时,呈现出一种说不清的禁忌与诱惑。 简直像目睹纯洁者堕落的瞬间,让人屏息,忍不住心神激荡,罪恶感与吸引力疯狂交织。 “怎么了,傻大个,”江昭生受不了对方过长沉默的注视,抬起头,笑着问他,打破了那诡异的氛围,“吃了爱情的苦?” “......” 秦屹川喉结滚动,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支在脸边的手上。虽然拥有纤细手指的人很多,但江昭生的指骨好像天生就比别人更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又不显嶙峋,漫不经心地夹着那根细烟时,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随意的姿态有多勾人。 “居然是水蜜桃味的......” 江昭生咬碎了烟嘴里的爆珠,清凉中带着一丝突兀甜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他眼珠小幅度地晃了晃,像一只即将干坏事的猫,在评估着爪下猎物的反应。 这个以前处处跟他作对、现在却老实得过分的家伙,怎么这么反常?江昭生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念头蠢蠢欲动。他深深吸了一口那甜腻的烟嘴。 然后,朝着对方依旧呆滞的脸,轻轻吐出一口绵长的白烟—— “你这么便宜的样子,想得到爱情都难。” 江昭生终于有机会狠狠戳他的痛处,半是嘲笑半是好奇地问: “喜欢上谁啦?我帮你追呀。” 秦屹川忽然笑了,他不要命地吸了口气,烟雾味道很淡,没有尝到江昭生说的蜜桃味。 “你...有病啊?” 曾经人厌狗嫌的家伙,现在变成闷葫芦性格了?江昭生夹着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嗯......”秦屹川忽然出手,从对方漂亮的指尖抽走了那根细长的香烟,然后,在江昭生愕然的目光中,径直含上了那还带着清晰齿印的烟嘴,毫无技巧地、深深地吸了一口。 呛人...苦涩...秦屹川蹙紧了眉头,但肺叶充盈的瞬间,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甜腻的蜜桃气息。 他朝着阳台外的夜空缓缓吐尽烟雾,然后扭头,看向因为被抢了烟而满脸不满、气鼓鼓的江昭生。此刻的江昭生瞪圆了猫眼,脸颊微鼓,在他眼里简直像只被惹毛了的、虚张声势的猫,可爱得要命。他忍不住伸手,想把他颊边因为刚才动作而滑落的一缕湿发,轻柔地别回耳后—— “你。” “什么?” 江昭生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心说这人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但还是抓住了上一个疑问句,大脑瞬间宕机。 ——喜欢谁?我帮你追。 ——你。 “你问我的...”秦屹川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他盯着江昭生,又抽了一口这掠夺来的“二手烟”,孤注一掷地颤声问,“我喜欢你。帮我追吗?” 看着眼前这张白皙秾丽的小脸逐渐染上被冒犯的怒色,那双珍贵的异色瞳孔因震惊而骤缩,随即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来,江昭生好像被他这石破天惊的告白恶心到噎住,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滚!” 江昭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像是起了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浓浓的嫌弃。 秦屹川没有追。他光是当着这个人的面说出那句话,就好像已经耗尽了毕生的勇气。虽然此刻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但脑袋里却轻飘飘的,有一种扭曲的解脱感——他好像,有些爱上抽烟这个陋习了。 为什么要跑?这会不会是新的、更恶劣的捉弄人的把戏?比如,对最讨厌的人表白,看对方震惊失措的样子取乐?江昭生一边快步离开,一边搓着胳膊,试图压下那股诡异的恶寒。太恶心了,这次就算秦屹川那家伙赢了吧。 好在他还有一根烟。江昭生晃晃悠悠地叼着剩下的那根,试图用那点甜腻的烟雾驱散心头的烦躁,漫无目的地往房间里走。 “喂!”一直留意着他动向的江晚,看到他嘴里又叼上了烟,立刻上前想阻止。 江昭生反应极快,手腕一扬,轻松躲开。他叼着烟,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弧度,看着江晚因为够不到而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不要抽烟。” 江昭生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下意识地放下了夹着烟的手。但这个年纪的他,对任何形式的管束都有着本能的厌恶和逆反心理。 “现在的我,”他摘下烟,在指间把玩,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如刀,“没有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没必要对谁负责,你明白吗?” 他抬眼看着江晚瞬间煞白的脸,和她死死忍住泪水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但混乱的思绪让他选择了更直接的逃避。 “江晚,”他偏过头,揉了揉太阳穴,“我头很痛,想一个人静静。” 第123章 他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江昭生从起床开始,就处在一种脑袋昏沉的状态——只不过他都当成睡觉太多的后遗症,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江晚怔怔地看着他,巨大的委屈和伤心淹没了她,她猛地转身,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 易感期的心绪本就格外脆弱敏感,更何况,她悲哀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与江昭生之间的距离已经如此遥远。 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出国留学吗?是因为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早晚缠着他,事无巨细地让他报备一天的流水账吗? 为什么江昭生像是指缝间的砂砾,她越是用力想要握紧,就流失得越快?甚至现在,他看起来...是想要彻底抛弃她了吗? 江晚此生最恐惧面对的事,就是江昭生不要她了。 —— 被江昭生领养的时候,江晚已经到了懵懂记事的年纪。当时的江昭生并没有留长发,一头墨黑发亮的短发,却只留着最简单甚至有些土气的发型,导致那个小镇上都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过分出众的容貌,只当他是哪个读书读傻了、回老家来混吃等死的落魄青年。 而江晚,就是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像被蛊惑了一般,开始执着地跟随着他,缠着他。 江昭生一开始的姿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视——脸上总是挂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淡漠表情。但江晚还是从对方偶尔掠过她身上的、那双翡翠绿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心软。 她在外流浪的日子受尽了白眼与冷待,太清楚什么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对她施以援手。而江昭生,跟他们不一样。她凭着野兽般的直觉,笃定地这样认为。 于是,她开始了数次三番的、颇有分寸感的“跟随”。她像个小尾巴,只远远缀在男人房子周围。江昭生出门买菜,她会悄无声息地出现,试图帮他提那看起来轻飘飘的购物袋。 每次“跟随”结束,江昭生有时会塞给她一些食物,有时会直接给她一点零钱。江晚总是小心翼翼地存放好,内心偷偷期盼着他正式收养自己的那一天,到时候,她要把这些钱全都捧给他看——你看,你给我的,我都好好留着呢,我没有乱花。 但江昭生好归好,界限却划得异常清晰。他不允许她跟进家门,也不允许她长时间蹲守在附近。男人和少女仿佛打起了游击,江晚最后只好退守到他家后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角落里,隔一段时间,就悄悄探头张望——他出门了没有?他回来了吗? 那年气温转凉的季节,她在那个偏僻的巷子里,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昏倒在地。对于她这个年纪、长期营养不良的孩子来说,一场持久不退的高烧,足以损伤神智,甚至夺走性命。 江昭生不到一天就发现了她的失踪。江晚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每天都会不动声色地确认她的安危,也早已看穿了她无数次笨拙的、“不光彩”的偷窥行径。 在儿童医院醒来,江晚穿着出生以来最柔软舒服的衣物,手被男人牢牢握在掌心。 她头晕眼花,却咧着嘴笑。 后来,江昭生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带着她搬去首都。 周围的街坊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这个小乞丐可真精,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男人居然这么有钱?怕不是个低调的富二代呢? 啧啧,年级这么小就...以后要发达咯。 可别是个吸血鬼。 江昭生默默抱起她,用手掌擦掉她委屈的眼泪,然后扭头,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窃窃私语的街坊。 “别哭,小晚...”他转回头,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哽咽,“你哭...我也想哭了。” 说完,他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竟真的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光,映得眼眸更加剔透。江晚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止住自己的眼泪,用小小的袖子去擦他的眼角。 江昭生的睫毛被打湿了,黏成一簇一簇的。他却朝她露出一个温柔傻气的笑容,说: “你看...我们就是天生的父女啊...心连心,你不哭,我也不哭了。” ——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缠着他呢? 或许只是因为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他独自站在湖边的身影,那么好看,却又那么寂寞。好像...找不到任何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和牵绊。 江晚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新来小镇、总是独自去湖边散步的漂亮男人。好几次,她都以为对方是要轻生,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死死拉住他的衣角。江昭生被她拽得愣住,随即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个眼神倔强的小女孩: “...小土匪?” 他看起来,很需要一个与这个世界产生连接的、牢固的关系。而江晚觉得,自己孤单,他也孤单,不如就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吧,至少,自己还能比他显得更乐观、更坚强一点。 她好不容易,从一个需要被警惕的“小累赘”,努力成长到今天这副快要能独当一面的样子......他,是没有耐心再等她了吗?是厌倦了吗? “笃笃——” 房门被敲响,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江昭生看见了她的失态,哑然伫立。 完蛋了,江晚多久没哭过了? 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此刻失忆的江昭生,并不知道自己的养女正处于alpha易感期这个特殊时期,只是下意识地将对方崩溃的理由,全部归咎于自己刚才那番混账透顶的伤人话语。 一想到这里,江昭生心里那股莫名的抽痛感越发清晰,强烈的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上。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干净的湿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满脸的泪痕。看着她的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的眼前也忽然一阵模糊,视线被温热的水汽笼罩。 ? “你...你一哭,我怎么...也想哭了......” 江晚抬头看人—— 失忆的江昭生,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枷锁,整个人透着一股久违的轻松感。他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米白色毛衣,柔软的羊绒材质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剔透,松垮的领口随意敞着,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墨色长发只是随手抓了抓,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前,配上那张秾丽逼人到极具攻击性的脸庞——组合成一种漫不经心的、嚣张又纯净的美。 只是,此刻他眼眶里打着转的将落未落的泪水,打破了那份倨傲。 “爸爸......” 江晚的声音沙哑脆弱,她走过来,像寻求温暖的小动物,试图靠近。 江昭生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这个眼圈红红、情绪明显不稳定的年轻alpha少女,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为什么这么纵容对方?江昭生心里直叹气。 话是这么说,当江晚不管不顾地靠过来,将发烫的额头抵在他手臂上时,他并没有推开。 “易感期?” 他歪头打量着她,那态度,与江晚记忆里他的温柔包容相比,绝对算不上体贴,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不知轻重的欠揍感。 但他没有推开她的亲近,这种默许本身对于江昭生而言,就是一种罕见的偏爱。这份认知奇异地安抚了江晚体内躁动不安的神经。 秦屹川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想开口提醒江昭生注意分寸,毕竟他现在是个“omega”。 就在这时,江昭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眼睛一亮。他满不在乎地抬手,将自己颈侧的发丝往后一拨,露出了那片光滑的肌肤。 “江晚,”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献宝似的慷慨,用手指点了点自己暴露出来的颈侧皮肤,“喏,听说咬这里对你们alpha挺管用的?借你咬一口好不好?试试看。”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在分享一块新奇口味的糖果,而不是在谈论abo世界里极具象征意义、关乎信任与臣服的临时标记行为。 “!!!” 秦屹川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身:“江昭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晚惊呆了,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傻傻地看着父亲那截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脖颈。 “怎么?不敢?”江昭生见她愣住,反而更加得意,那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扬,“机会可就这一次啊,过时不候。” 易感期汹涌的本能,混合着江昭生话语里那份难以抗拒的蛊惑,终于冲垮了江晚最后一丝理智。她几乎是完全遵循着身体最深处的愿望,小心翼翼、却又带着alpha天性中无法磨灭的占有欲,低下头,张口,用牙齿轻轻磕破了他颈后那层薄薄的皮肤—— “呃!” 尖锐的刺痛感瞬间传来。不同于任何普通的触碰,那是一种仿佛灵魂都被瞬间触/碰、被打上短暂烙印的奇异感觉。 江昭生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纯粹的错愕和茫然。一股强大而温和的alpha信息素通过被咬破的腺体,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陌生的、令人酸软的冲击感。 第124章 临时标记......成功了? 他不是beta吗?!beta的腺体不是退化了吗?!怎么会......还能被标记?! 浓郁的、与他信息素同源的玫瑰冷香,因着临时标记的建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不受控制地、汹涌地弥漫开来,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江昭生猛地推开江晚,捂住自己刺痛的颈侧,那里清晰地留下了两排渗血的齿痕。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因为完成标记而信息素趋于平稳、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满足红晕的江晚,又看了看自己指尖沾染的、带着信息素气息的微量血迹。 他......他居然被临时标记了?! “为什么,我......?” 江昭生喃喃自语,那双总是闪烁着张扬或狡黠的绿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闯祸了”的慌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眼神飘忽,不是反应自己“omega”体质从何而来,而是觉得自己在教育方面很是失败。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抑制......” 就在江昭生思绪混乱,准备先离开这个让他无所适从的现场时——江晚忽然从后面,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了他,双臂箍得死紧,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彻底消失。 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踮起脚尖,再次张口,用力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咬在了他后颈那刚刚愈合不久的腺体上! “呃啊——!” 比上一次更尖锐的刺痛和更汹涌的信息素链接感瞬间席卷了江昭生!他腿一软,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住。 临时标记再次完成,甚至比上一次更深。 江昭生身体晃了晃,面色泛起不正常的.红,呼吸变得急促。而江晚,因为情绪大起大落和标记时精神的高度投入,加上易感期本就虚弱,竟是直接晕了过去,软软地向下滑倒。 他下意识地转身,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将昏迷的江晚抱在怀里。同时自己也头晕目眩,腺体处传来一阵阵灼热酥麻的陌生感觉,让他浑身脱力,几乎抱不住怀里的人。 当沈启明循着那骤然浓烈的信息素味道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江昭生面色绯红如霞,眼波湿润含光,气息急促不稳地靠在门框上,怀中紧紧抱着昏迷的江晚。他颈后那新鲜的、甚至还在微微渗血的咬痕刺目地暴露在空气中,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交融后的玫瑰味。 一切都乱套了。 ----------------------- 作者有话说:乱套了…… 嗯,没有坐上末班车,[爆哭]我感觉要失去一份工作了( 第76章 4+4说是。 颈后临时标记带来的微妙连接感, 如同无形的丝线,将江昭生与昏迷中的江晚短暂地缠绕在一起。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对方那片混沌意识海里翻涌的情绪:深切的担忧,无处宣泄的苦闷, 以及一丝......连主人自身都可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破坏欲。这感觉陌生又扰人。 更令他烦躁的是深处传来的、对于alpha信息素的原.始渴求,像是有细小的虫蚁在血管里啃噬, 提醒着他此刻的“不正常”。江昭生厌恶这种被生理本能牵着手鼻走的感觉。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毫无顾忌地“哐当”一声推开, 打破了室内的沉寂。门口逆着光, 走进来两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一个穿着笔挺的白色军装, 身姿如松, 甫一进门,那双锐利的眼睛便定格在沈启明身上, 从鼻腔里不悦地“啧”了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问责: “跟我解释一下?我才离开多久?” 另一个男人, 则穿着最普通的黑色作战服,沉默得像一道影子。他几乎是悄无声息地,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 自然地贴近的身侧,如同忠诚的守卫般伫立,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 江昭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一愣:“......?”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个灰眼睛的男人, 心底腹诽:他是鬼吗?走路连点声儿都没有。 “他被人标记了, ”沈启明看起来一个头两个大, 抬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朝着穿军装的男人无奈摊手, 语气带着让人察觉的酸意,“我不在的这一小会儿,你亲爱的弟弟, 就‘自愿’让一个alpha咬了他的脖颈......” 徐凛的目光这才落到江昭生怀里昏迷的少女身上,又瞥见他颈后那新鲜的咬痕,眼神沉了沉,却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护短: “少在那里挑拨。如果是昭昭自愿的,我就不会插手。” 他甚至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道:“就算他想‘乱/伦’,只要他高兴,我也支持。” 江昭生被他们这副仿佛自己未成年人的做派烦得不行,尤其是身体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和腺体持续的刺痛,让他耐心告罄。 他晃了晃脑袋,驱散因情绪波动而泛上眼眶的水汽,语气不善地直接打断: “——你是?”他看向那个气场最强的军装男人。 “我是你哥哥,”徐凛对上他茫然警惕的眼神,毫不惊讶,声音突然变软,“——亲的。” 江昭生挑了挑眉,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又将视线转向身边那个沉默的“影子”: “你呢?” 阿纳托利灰眸微动,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让江昭生无语的答案: “......仆人。” 江昭生:“......” 他额角微跳:“什么意思?不想好好说话就别说了。” 阿纳托利被他的不悦弄得有些无措,努力在贫瘠的词汇库里搜索更合适的词语,试图挽回: “追随者。” 一旁秦屹川见状,立刻不甘示弱地举手,跃跃欲试般加入这个诡异的身份认证环节: “那我也是!” 江昭生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丢过去一个“滚”字,他现在所有注意力都被后颈那发烫、刺痛的腺体牵制住了。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靠近江晚的气息,他很讨厌这种被信息素控制的感觉—— “这个‘标记’,要怎么办?” 徐凛和阿纳托利几乎是同时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有些虚软的身.体。江昭生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瓷器皇帝,被他们谨慎地护着,讨论起他的“病情”来那叫一个如临大敌、小心翼翼。 “洗掉。”江昭生言简意赅地插/入对话。 沈启明眉头紧锁:“你的体质特殊,普通医院的清洗手段很可能无效,甚至引发剧烈排异反应,风险太大。” “而且,”徐凛接过话,神色凝重,“你现在的情况,更像是一个刚刚启动、亟需能量补充的机器。你需要alpha的信息素,大量的,像苦工一样为你提供‘养分’,来稳定你自身的力量。” 他顿了顿,上前一步:“我可以。” 一直沉默如影的阿纳托利也向前一步,灰眸沉静地看着江昭生,声音低哑却坚定:“我也可以。” 两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顶级alpha,此刻争先恐后地表示愿意充当“信息素苦工”,这画面若是传出去,足以颠覆世俗的认知。那诡异的场景,简直像是——“你们可以共同抚养这个孩子,我们三个或许能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般荒诞。 但江昭生看着他们,尤其是沈启明,只觉得那种被无形绳索缠绕的感觉更令人窒息。他厌恶这种建立在特殊体质上的依赖感。 “算了,”他偏过头,揉了揉依旧刺痛的腺体,“我还是相信现代医学...找个靠谱的医生吧。” 沈启明深深看了他一眼,读懂了他眼底的抗拒,终究没再劝阻。他只是沉默地转过身,动用自己盘根错节的人脉网络,很快联系上了一家以高度保密和尖端生物技术闻名的私人医院。 医院坐落在城郊,环境清幽得不似医疗机构,更像高级疗养院。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自称“边博士”的男医生,看起来三十上下,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温和,胸前别着的名牌上写着“边泊,信息素重构研究博士”。 “omega转beta的成功案例?”江昭生快速扫过对方双手递来的简介,手指下意识地捂着自己依旧敏感的颈后,翠绿的眼眸抬起,带着一丝审视,锐利地看向边泊。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看到这个边博士起,他心底就产生了不适。尤其是当对方递过简介,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皮肤时,那触感让他联想到了某种隐匿在阴暗处的、鳞片冰冷的蛇类。 “是的,江先生,我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边泊推了推眼镜,露出个安抚的微笑,“所以我对omega的困扰,尤其是信息素方面的......感同身受。请跟我来,我们做个详细的检查。” 检查室宽敞明亮,设备崭新,一进屋,江昭生就嗅到了某种不同于屋外的香气,淡淡的橘子味。 “......这是什么味道?”江昭生蹙眉问道,脚步有些迟疑。 “哦,这个啊,”边泊语气轻松自然,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只是医院特制的空气清新剂,含有一些舒缓神经的植物精油,能帮助患者放松情绪。请别介意。” 第125章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熟练地引导江昭生在冰冷的检查床上躺下:“放轻松,江先生,我们只是做一些最基础、最常规的检查,很快就好。” 听诊器透过薄薄的衬衫衣料,贴上他左胸口。 “扣子。” 江昭生强忍着不适,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 “再往下解。” 两颗,三颗。 金属的冰凉让他微微一颤。 边泊的手/指在操作时,似乎总是“不经意”擦过他的皮肤,那种触感像过电一样,不可避免地,江昭生颤颤巍巍地受到些影响。 但他这细微的躲避动作,好像让对方更不耐心。接下来的触按变得更加粗鲁直接,指尖几乎是用抓握的力道按压在他的胸骨两侧,江昭生甚至怀疑自己皮肤上已经留下了清晰的红色抓.印。 他蹙紧眉头,正想开口质问,对方却已经移开了手,听诊器也换到了另一个位置,动作变得迅捷而疏离,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姿态。 边泊这边内心默默评估......绵软而富有弹性,虽然规模不算可观,但胜在形状完.美,挺翘的弧度简直像是古典雕塑家手下精心雕琢的,如同那些描绘天使与圣母的油画一般,兼具了含蓄和诱.惑……真是上天不知如何恩赐才能长成的杰作。 江昭生好像......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他立刻怒目望向医生,试图捕捉他脸上的异样。 然而边泊却一脸严肃,甚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反问道: “小江,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请尽量保持平静,你的心跳数据会受影响。” 江昭生被他这倒打一耙的问话噎住,只能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重新躺好。他只觉得对方那金丝眼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某种黏湿冷血生物的爬行轨迹,在他身.上缓缓滑过,让他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别这么紧张,”边泊摘下听诊器,目光落在他因呼吸急促而明显起伏的胸膛上,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教导,“你全身都绷得太紧了,这样放松不下来,我们的检查就没法顺利完成了。” “......” 被他这么带着些许“训斥”意味地说教,江昭生心底也蹿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不想在做个普通检查时还被指责“别扭”、“不配合”,加之对方与他同为男性,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被冒犯的不服气感。 于是,他咬着牙,强忍住皮肤上残留的痒意和心底的恶心感,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过快的心跳平复下来。在男人镜片后那看似冷漠专注的目光注视下,他甚至带着点赌气的意味,重新挺起了胸膛,仿佛在证明自己可以顺利配合—— 真是......出乎意料地好骗。像一只被稍微训斥就急于证明自己乖巧、努力把最柔软的肚皮袒露出来的小狗,天真得引人想...... 这个时期的江昭生,记忆停留在更简单直白的阶段,本就对同性缺乏足够的防备心。边泊只需要装出一副“我很专业、我很忙碌、没空跟你玩闹”的冷淡姿态,这位容貌惊人、心思却意外单纯的“蜂后”,就会努力压下不适,向他敞开这具珍贵无比的躯壳。 边泊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正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相互摩挲,回味着不久前的温热与弹性。虽然此刻看不见,但他可以在脑海中肆意描摹,但看他身上色素沉着的情况,还有嘴唇的颜色,那小丘顶端的风景,想必是像雪白奶油上点缀的娇嫩红樱桃吧...... 真想掐一下,看看他会不会吓得跳起来;等他反应不过来时,突然这么做,会吓得吐出舌.尖吧? 江昭生今天扎着利落的高马尾,只有耳朵鬓角处有些过于细碎、扎不起来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添了几分逼人的青春气息。 他被边医生的言语干预,胜负心和那点微妙的羞耻心交织,让他暂时忽略了直觉拉响的警铃。面对早已布下陷阱的猎人,还在因为紧张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当冰冷的听诊器再次探入衣.襟,沿着胸骨中线缓缓下移时,江昭生甚至绷紧了平坦的小腹。 边泊低着头,镜片反光遮住了他心底翻涌的黑暗:如果......如果能撬开他那张漂亮的嘴,不知道会不会发出一些......容易让人误解的、动人的声音? 这次不再是简单的贴附,而是带着力度的按压。一开始是难以忍受的痒,江昭生死死绷紧了下颌线,强迫自己不要动。后面听诊器缓缓移动,经过小丘陵的顶端时,江昭生猛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嚓,一条长腿应激般地支起,靴跟狠狠蹬过铺着的无菌单上,带起一道道凌乱深刻的褶皱。他整个身体都像一张拉满的弓,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反应这么激烈?......真是天生的体质?边泊有些不悦地推了下眼镜,心底阴暗的怀疑滋生:还是说,是后天被什么人......教导所致。 看到医生似乎是无语地扶了扶额,好像对自己的“过度反应”很不耐烦,江昭生下意识地礼貌道歉: “对不起......” 他一心只想着不要耽误检查,不要被这个讨人厌的医生看扁,却完全忽略了——心脏听诊,根本不需要在那种地方徘徊良久。 边泊利落地取出听诊器,挂回自己脖颈,然后俯身,去整理被江昭生蹬乱的无菌床单,像是整理被猫打翻的家具,脸色自然无比。 江昭生见状更加不好意思,连忙抬起自己那条惹祸的长腿,想要帮忙。但检查床过于狭窄,他只好抱着自己一侧的膝弯,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这个动作无意间勾勒出腰.臀腿流畅而诱人的线条,带着一种他自己毫无所觉的、纯然的天真感。 边泊盯着他,无奈低头,扶眼镜的手背崩出明显的青筋:所以......到底是真的天生如此,不自知地散发着勾引人的信号?还是......? 不,就算是天生的,这也太自然了。哪怕是起初只抱着欣赏脸的目的而来的人,在近距离观察一段时间后,恐怕都会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变异”...... 他这天真又信任的姿态,太像一只在街头徘徊、睁着湿漉漉大眼睛、渴望被好心人带回家抚摸、驯养的漂亮流浪猫,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想要将他据为己有,看看他在不同情境下,会绽放出怎样更动人的神态。 在江昭生终于捂着微敞的领口坐起身,墨色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当他带着解脱感和一丝期待看向自己时,边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克制力,才忍住了当场失控的冲动,手中的记录板边缘都被捏得微微变形,他朝江昭生略微颔首,声音沙哑: “可以了。” ......终于结束了。江昭生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让长发自然垂落,遮挡住还有些发烫的耳尖。他弯下腰,准备去系好刚才被弄松的鞋带。 没想到,边泊却抢先他一步,自然地蹲下身,利落地解开那有些散开的鞋带,然后将记录板随意放在地上,手法娴熟地帮他重新系了一个结实又漂亮的结。 ——沈启明这到底是付了多少钱啊?服务居然周到到这个地步了吗?江昭生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医生,心里划过一丝荒谬的念头。 “接下来,我们需要抽一点血,进行详细的信息素成分分析。”边泊站起身,走到洗手池前仔细清洗双手,然后拿起了一次性采血针。 指尖传来熟悉的轻微刺痛,鲜红的血珠迅速被吸入细小的采血管中。 就在江昭生以为所有流程终于结束,准备起身离开时,边泊却忽然俯身,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竟张口,含上了自己刚刚被刺破的指尖。 湿滑温热的触感包裹住指尖,江昭生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将手抽回,惊怒交加: “你干什么?!” 边泊直起身,舔了舔嘴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眼神却透出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狂热: “为什么......为什么你被标记了呢?如此完美、强大的信息素,为什么会被玷污?”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吟诵感,眼神死死锁住江昭生,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品出现了瑕疵,混合着惋惜、愤怒和深沉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 江昭生猛地从检查床上坐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疯子!” 他低骂一声,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然而,边泊却猛地朝他扑了过来,脸凑得极近,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兴奋得发光,吐出阴湿黏腻的低语: “别走......让我帮你‘净化’它,只有我懂得如何对待你......” 近距离的观察,瞬间打开了江昭生某个记忆。一些模糊而喧嚣的画面碎片闪过——震耳欲聋的山腰飙车场,冰冷的金属栏杆,插入后颈的蝴蝶刀,还有......温热的、飞溅的液体...... 他记不清具体的画面和前因后果,但一股恐惧与厌恶感,如同海啸般汹涌而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江昭生忍不住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第126章 他可以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与此同时,检查室外。 徐凛和秦屹川靠墙而立,沈启明则踱着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江挽澜,”沈启明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徐凛,“抓到了吗?” 徐凛点头,脸色并不好看:“抓住了。但她拒绝开口,处于完全不配合的状态,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启明沉默片刻,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地看向徐凛: “那个医生,边泊,你认识吗?之前调查过他的底细?” 徐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即果断摇头: “是你联系的医院和医生,我以为是你的核心关系网之一。你难道没有提前核查过他的背景?” 沈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只记得,你跟我说,是通过一个加密渠道联系的,对方信誉很高,我只强调了需要顶尖专家......” 站在一旁,一直留意着检查室动静的秦屹川反应最快,他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直起身: “等等!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通过哪个具体中间人认识的这个医生?有人能确切地说上来吗?” 三人面面相觑,一股寒意同时从心底升起——没有人能确切说出这个边泊的来历。 他就像凭空出现,精准地接住了沈启明抛出的需求,然后顺利地、毫无阻碍地接触到了江昭生。 这个认知让他们瞬间毛骨悚然,同时想到了江昭生那特殊的“蜂后”体质——对啊,江挽澜那个疯子,怎么可能只满足于江昭生这一个“成功”的实验品?她难道没有其他的“作品”?或者......其他的,“合作者”?! “不好!”徐凛第一个反应,立刻掏出通讯器试图联系医院安保,同时猛地冲向检查室门口。 沈启明和秦屹川紧随其后。 “砰——!” 检查室的门被徐凛一脚踹开!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尚未关闭的医疗仪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空气中那甜腻的“空气清新剂”味道尚未完全散去。检查床上,一次性无菌床单凌乱不堪,清晰地保留着有人曾躺.卧、挣扎过的痕迹。旁边的小推车上,那支刚刚抽取了江昭生鲜血的采血管,还静静地躺在托盘里,针尖闪烁着冰冷的光。 而江昭生,和那个自称“边泊”的医生,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 作者有话说:有人还记得吗,边泊就是那个死了的尸体“omega”,其实不是omega,不喜欢o攻[托腮] 第77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遥远城市的光晕,为黑暗镀上一层模糊的边界。 江昭生醒来时,最先感知到的是一种陌生的束缚与冰凉。 他低头, 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式样奇特的白色长裙,柔软的布料以古典的多利安式希顿式缠绕勾勒出身形, 腰间箍着一个冰冷的金属环饰,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 玻璃窗隐约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 抬手触到发间——那里点缀着以黄金打造的、栩栩如生的叶片与细草头饰, 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这一身......与其说是蔽体用的衣物, 不如说是一种角色扮演。 江昭生直起身想要下床, 丝绸床单随之滑落,动作间带起一阵金属与织物摩擦的窸窣声。也就在这时, 他看见了坐在床头阴影里的人。 边泊。 屋内没有开灯,黑暗中, 男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已凝视了他一个世纪。 金丝眼镜片后,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月光下,他的嘴角轻轻勾起,诡异的不似活人—— 江昭生倒是真情实感地有些害怕了。他摸上自己的胳膊, 冰凉的肌肤泛起细小的疙瘩。 这下连演技都不需要了——青年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疑与震动, 身体害怕似的往后缩了缩, 湖绿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因惊惧而显得格外湿润明亮,像是蒙上一层水光的翡翠。 其实, 从他踏入这家医院见到边泊开始,就为对方量身定制了一场演出。 江昭生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注意到的不寻常之处: 这位边医生出现时, 身边几乎从未同时出现过其他alpha同伴。按照那几个人的性格,光是秦屹川那牛皮糖的特性就不太可能真的乖乖候诊。若是普通检查,他毫不怀疑那几个人挤也要挤在狭小诊室里,用死亡视线“威胁”可怜的医生—— 可偏偏他来的时候,那几个满脸写着“医闹户”的alpha乖乖退出,自觉等候,简直跟创造儿女独处环境似的。 进入诊室后他更确定了。边泊那台作为医生赖以工作的电脑,医用系统界面干净得像新装的——没有任何复诊或预约记录。 还有那眼神......那黏腻得如同冰冷蛇类爬过皮肤的眼神,他见过太多,再熟悉不过。 为什么不告诉那群alpha?——因为这个时期的江昭生足够自信。 这个明晃晃带着恶意的钩子就像无声的战书。江昭生的兴趣爱好不多,最爱做的事,就是看别人夙愿即将达成时,在眼前化为泡影的崩溃模样。 所以,他孤身来了,并且确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在诊疗室里,当对方的手“不老实”时,江昭生也忍耐了下去,甚至假扮粗线条的直男,不惜出卖些“色相”,好让对方相信他的愚蠢。 江昭生的缺德之处就在于,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利用男人精虫上脑的瞬间。 色令智昏。他扮演的这只受惊的、脆弱的“绵羊”,显然无比成功。 边泊动了。他伸出手,握住了江昭生放在床单上的手。 男人掌心温热,微微有些汗湿,那触感让江昭生胃里一阵翻涌。 这个装点得过分华贵的、漂亮的年轻人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回来。手臂与发梢间的细小金饰随之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边泊没有介怀,反而因他这激烈的反应低低地笑了起来。戴着眼镜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说正常都没人信。 既然都到“老巢”了,那干脆演都不演,直接脱裤子摊牌得了呗。江昭生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如他所料,边泊非但没有退开,反而顺势在床沿坐了下来,距离近得江昭生几乎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 呼吸声为什么那么大,好恶心......他忍不住蹙眉。 “你知道吗?”边泊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语气叹息,“我们俩......还有点渊源。” 江昭生抬起眼,用那双被刻意营造出茫然与警惕的眼睛望着他,没有说话。 边泊似乎很享受他这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撩起他的发丝,继续用那种语调说: “说起来,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呢。” 青梅竹马?江昭生心底冷笑,面上却只有纯粹的疑惑。 “你小时候,我见过你,”边泊的目光变得悠远,穿透了时光,回到了某个血腥而黑暗的过去,“在江挽澜那个女人的后花园里。她是造物主,你是她最珍视的、唯一的亲儿子,而我......”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而我,不过是她花园里,无数用来培育‘蜂后’替代品的孤儿试验品之一。” “我们本不该有交集,永远不能。” “但我活下来了。在一次次的淘汰、厮杀和基因崩溃中,我踩着同龄人的尸体,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边泊的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重重压低身体,“然后,我遇见了你。” 由于衣物的特殊剪裁,边泊能直接触碰到他的皮肤。江昭生的肩膀微凉,白皙的肌肤盛着莹莹月光,侧脸的阴影是深蓝色。月光下的睫毛宛如银线织就,此时半垂着,眸色被细细密密地切割,透着一股娴静的假象。 这姿态......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你那时候那么小,那么脆弱,被保护在绝对洁净的玻璃后面。可你的眼睛......”边泊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狂热,死死盯着江昭生此刻同样翠绿的眼眸,“像两块最上等的、浸润在水中的翠玉,令人印象深刻。” “我刚刚从一场几乎要了我命的实验里爬出来,满身血污,疲惫得只想就此长眠。可你...你隔着玻璃,向我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边泊迷醉地看着他说。 “就在那一刻,我感到一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了我濒临破碎的身体。那次的实验,理论上没有人能存活。但或许是得到了你的眷顾吧,我活了下来。” 他活了下来,成为了“蜂后”最成功的替代品,却也永远烙上了“次品”的印记。 “后来你‘失踪’了,或者说,在江挽澜的档案里,你‘死亡’了,”边泊的语气骤然变冷,“我想复仇,想扳倒那个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工具和耗材的女人。我挖掉了这具身体里她研究的腺体,逃了出来。” 第127章 “而且我还掌握了复制人技术,拥有了自己的力量......” 江昭生扭头看他,眼里无悲无喜。边泊却被他这冷淡的神色摄住,激动得手足无措,最后把手掌掩在嘴边,耳朵涨成猪肝色。 等一下——江昭生悄悄视线下移,发现对方忽然从自然□□的坐姿,变换成了交叠的姿势。 他刚刚做什么了?这人是不是有病?! 人果然在情绪控制下注意力涣散,边泊没有捕捉到江昭生眼里的嫌弃鄙夷,自顾自地平复激动—— “但我又没有江挽澜那样雄厚的出身,好在我命大,白手起家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都在...培养仓里醒来。” “每一次死亡的感受,我都记住了。” “由于我经常换身体,死到快要忘记感情是什么,宛如行尸走肉,”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江昭生脸上,那里面是失而复得的疯狂,“直到我遇见了你。” “没想到你还活着。”他伸出手,似乎想再次触碰江昭生的脸颊,但在对方神色明显的抗拒下,停在了半空。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拍卖会上关于‘绿瞳’的线索,是我卖的......为了引你出来。” 他微笑着,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为了避免暴露,我的分身有很多个面孔——” “只是,我那些承载情绪的复制体......已经变得很不可控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说自家不听话的宠物,“所以,才有了那些威胁、那套女装......等等不太优雅的行为。” “......林瑄你记得吗?他也是我。” “希望你不要介意。”他最后说道,语气甜蜜得像在表白,捧起江昭生的手,用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 江昭生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掩了所有真实的情绪。 原来如此。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连成了完整的、令人窒息的图景。 江昭生抬起眼,那双翠绿的眸子里强行压下恐惧: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带过来,还穿成这样?” 他心里其实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白手起家,掌握着复制人技术,又会故弄玄虚搞信息素催.眠和这种宗教仪式般的装扮...... 边泊走的方向,看这身行头,恐怕是经营起了某个不入流的组织。他心知肚明,却依然要问,只为牢牢立住自己这个不谙世事、只会虚张声势的“傻直男”人设。 果然,边泊对他的问题毫不意外,甚至颇为欣赏他这副懵懂模样。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微微一笑,再次伸手,这次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江昭生的手腕。 “对了,”边泊的语气轻快,“有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 他拉着被迫站起身的江昭生向房门走去。 “我当初派了手下的人去找你,却没想到......混入了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边泊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去‘审判’他,如何?” 江昭生没有反抗,顺从地被他牵着走。 审判?正好让我看看你这“教会”的成色,以及......那个“东西”是谁。 房门打开,外面是一条光线幽暗的长廊。 几名穿着纯白长袍、兜帽遮脸的人静立两侧,见到边泊,立刻恭敬地低下头,姿态谦卑。 然而,他们的视线自始至终都不敢落在江昭生身上,仿佛他是什么不可直视的神圣存在。 边泊牵着江昭生,一路穿过寂静的走廊,来到一处被玻璃穹顶笼罩的小型室内花园。月光惨白地透下来,照在花园中央那个被束缚着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某个学院鲜红色制服的青年,他低着头,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阴沉。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 是商宴。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眼神依旧桀骜。当青年的视线越过边泊,落到后面穿着奇异长裙、墨发间点缀着金叶的江昭生时,瞳孔骤然收缩,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江昭......” 然而,他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边泊已经松开了江昭生,缓步上前,从身旁白袍信徒捧着的托盘中,拿起一柄造型奇特、闪着寒光的刑具——那是一把带着倒钩的铁鞭。 他把这个狰狞的刑具送到江昭生手中,握住他的手指,让他掌握鞭柄。 江昭生一身的装束,在室内光影下宛如天使或圣子。洁白无瑕的肌肤,静谧的神色,长发被金色枝条与叶片束着,腰上是繁复的金属环饰,衣袍的垂褶自然优雅......周身高贵气质衬得学生打扮的商宴格外灰扑扑。 边泊仔细观察着江昭生的神色,开口时,气息拂动了他额前的发丝: “商宴......谁给你的胆子。” 江昭生面无表情,依然是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看着这个本该最痛恨的人,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俨然是失忆得彻彻底底。 边泊放下心来,转头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鸷,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杀意。 “敢玷污他?你想死?” 边泊将冰冷的鞭柄强硬地塞进江昭生手中,握着他的手指让他攥紧。 带着倒钩的铁鞭沉重而狰狞,与江昭生此刻圣洁的装扮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不......”江昭生和之前一样拒绝,想要抽回手,声音抵触。他演的是失忆,失忆的天真直男怎么能变成边泊的刽子手呢? “听话。” 边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已经有些缺乏耐心,男人的手如同铁钳般固定住他的手腕: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戒,根本不能洗清他的罪孽。他对你做的事,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边泊便带着江昭生的手,猛地向前一挥! “呜——!” 沉重的铁鞭划破空气,带着令人牙酸的风声。但江昭生在最后一刻还在挣扎,试图反抗那股引导的力量,导致鞭子脱手时,手腕细微地一偏—— “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闷声。 预想中落在脊背上的鞭痕并未出现。在重力作用和江昭生那微小的抵抗下,鞭梢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猛地向上扬起,狠狠抽在了商宴的侧脸上! 商宴的头被这股力道打得偏了过去,一道狰狞的血痕瞬间从他颧骨蔓延至下颌,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苍白的皮肤往下淌,染红了他红色的学院制服领口。 江昭生愣住了,握着鞭柄的手微微颤抖,那双翠绿的眼眸里闪过惊愕。捂着嘴,好像没想到会打中脸,伤口还如此严重。 “......你有病啊!” 他被这股血腥味恶心到,猛地转向边泊,呼吸有些急促。 江昭生侧身的动作让原本就松垮的长裙领口微微滑落,露出锁骨的锐利线条和一抹白皙得晃眼的胸膛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上好的暖玉。 “你看你干的好事!” 江昭生像是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不分对象的迁怒,冲着边泊喊道。他完全进入了“我不认识他,但我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的傻子人设。 商宴半张脸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液淌过皮肤的感觉清晰无比。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 他死死地盯着江昭生——盯着他那双因为气愤而更加明亮的绿眼睛,里面有愤怒,有懊恼,有对边泊的指责,却唯独没有对他一丝一毫的、熟悉的恨意或厌恶; 伤口还在流血,他却感觉不到痛似的,盯着对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以及那不经意间裸露出的、刺眼的粉。 一个荒谬又经得起推敲的念头缓缓浮现。 江昭生竟然...... 失忆了? 光论场景,江昭生没必要伪装,自己对他又没有利用价值,何来的计谋。 恐怕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死寂的心湖里激起巨大涟漪。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疯狂地酝酿、膨胀,堵塞在他的胸腔,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是什么?是庆幸?是解脱?还是......一种更别扭的感情...... 没等他想明白那复杂情绪的名字,眼前的争执升级了。 边泊对江昭生为了一个“仇人”如此顶撞他似乎感到不悦,伸手想去抓他的肩膀,语气委屈: “昭昭,你怎么能放过他...他对你真的很差劲。” “算了,让我动手——” “别!”江昭生像是被他的触碰彻底点燃,想也不想地,抬手狠狠挥开—— “啪!” 一记乌龙般的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边泊的脸上。 边泊偏着头,金丝眼镜歪斜,脸上清晰的指印让他看起来有瞬间的滑稽。 江昭生打完也像是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他看着边泊,又瞥了一眼脸上淌血的商宴,像是急于撇清关系,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花园里: 第128章 “...我不想伤害他!我又不认识他!你为什么要逼我做这种事!” 就是这句话。 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商宴心中那个不断膨胀的、浑浊的、让他迷茫的情感气泡。 “啪——” 气泡碎了。 所有混乱的、纠缠的情绪瞬间沉淀、澄清,露出了它最真实的面目—— 是狂喜。 一种近乎劫后余生的、铺天盖地的狂喜。 脸上的伤口不痛了,血腥味也变得无关紧要。商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上扬的嘴角。他只是死死地看着江昭生,看着那个忘记了一切仇恨、屈辱、纠缠的江昭生。 他忘记了。 他真的忘记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些不堪的过去可以被彻底埋葬。意味着他们之间,可以有一张全新的、洁白无瑕的......画布。 巨大的喜悦如同烈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甚至低低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压抑不住的笑,混着脸上的血,显得诡异而疯狂。 边泊捂着脸,缓缓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看状若疯狂的商宴,又看看一脸“我没错是你在逼我”的江昭生。 “你真的要留他?” “江昭生,”他连名带姓地叫,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确定要让他活下去?哪怕他之前对你......” 他刻意停顿,留下引人遐想的空白,用模糊的“过去”来恫吓和操控。 江昭生心里冷笑,面上却立刻显露出被逼迫的委屈和逆反,他猛地甩开边泊还抓着他手臂的手,声音带着年轻人不管不顾的执拗: “你又要说什么?!为什么要一直逼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把我抓来这里,给我穿奇怪的衣服,还要我虐打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他的目光转向脸上血迹未干、眼神复杂的商宴,带着天真的残忍开口: “而且......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可怜吗?年纪轻轻的,腿好像还不方便,刚才被拖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走起路来......” 瘸子。 他恰到好处地掩嘴停顿,没有说出那个词,但那双清澈的绿眼睛里的“同情”却像一把无形的刀子。 商宴的心脏猛地一抽,被那“同情”狠狠刺穿,比脸上火辣辣的鞭伤还要痛上十倍。 他将自己之前受伤后微跛的右腿往后藏了藏,试图在那道纯净同情的目光下,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这细微的动作,和他脸上混杂着血迹与庆幸的表情,构成了一幅丑陋怪诞的画面。 “你放过他。”江昭生执拗到底,不惜直直望进他眼底。 “呵。”边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发出一声冰冷的、意味不明的嗤笑。他不再看商宴,仿佛那已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来人。”他扬声吩咐。 两名白袍信徒无声地上前。 “把他带下去,”边泊指了指商宴,像处置一件物品那样随意吩咐,“随便找个谁...给他处理一下,别让他死了。” 他不再给江昭生任何反驳或“同情”的机会,猛地再次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强硬地将他往花园外带去。 江昭生被他拽得一个踉跄,金色的发饰叮当作响。他半推半就地跟着,嘴里还在不满地嘟囔着“你弄疼我了”、“慢一点”,完美维持着一个不识时务、任性又有点被眼前阵势吓到的“花瓶”形象。 边泊却头也不回,只是紧紧抓着他,穿过幽暗的走廊。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看着一脸别扭,捂着肩膀单薄布料的漂亮男人,再次感慨江挽澜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下亲儿子,牺牲他们: “江昭生,记住,我给过你走上神坛的机会......” 他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江昭生懵懂的脸。 “——是你自己,亲手选择了不要这条纯洁的路。” ----------------------- 作者有话说:高端的猎人往往以食物的姿态出场(不是) 啊哈哈哈哈,终于写到反击的地方……我们昭昭不是傻白甜,我看谁也上钩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接下来就是虐那些人渣的心咯。 收藏7777的时候我加更一段,假“娇妻”骗人的故事[让我康康]快点让我码字吧… 第78章 我真的要控制你了 边泊强拉着江昭生穿过一扇雕花铁门, 门后是一处整洁空旷的休息间。 沙发,茶几一应俱全,就像个高级的会客室。 不过房间角落却摆放着一张铺着黑色被褥的宽大金笼, 黑色丝绸上铺着琳琅满目的金饰和珠宝。 江昭生:“......” ——谁家金丝雀睡这上面,咯的不痛吗? “欢迎来到我工作的地方, 真实之屋,”边泊松开他, 张开手臂, “在这里, 你将卸下所有伪装, 看到最真实的慾望……” 江昭生配合地环顾四周,脚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门上, 脸色难看: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陷入困境、试图用虚张声势来保护自己的年轻人。 边泊低低地笑了起来,一步步逼近。 “我想让你看看, 褪去神.圣外衣后,你是何等迷人的造物......这并不可耻, 这是生命的本能。” 是逼 还是迷 ?说的那么委婉。江昭生内心唾弃。 男人摘掉眼镜, 眼神变得专注而幽深: “看着我的眼睛,昭昭。” “听我的。” 脑袋有一瞬间的晕眩——看起来边泊用了他的催眠能力。 江昭生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 那双灵动的眸子如同被云雾笼罩, 逐渐失去了焦点, 变得茫然、失焦,仿佛真的被摄去了心神。挺直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 手臂也垂落在身侧,呈现出一种不设防的、任人摆布的柔软姿态。 边泊紧紧盯着他的变化,呼吸骤然粗重, 眼底的狂喜几乎要满溢出来!成功了! 没想到,力量尚未完全恢复的“蜂后”,竟然真的能被他这个“次品”的能力影响和控制。 他难以自抑地上前,一把将浑身松弛的江昭生紧紧抱在怀里。 青年温热的躯体,带着独特的甜.腻气息,让他沉醉。 边泊忍不住低下头,近乎虔诚地吻上江昭生那只刚刚握过血腥鞭子的、骨节分明的手,然后,顺着那流畅的手臂线条,一路向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细腻的皮肤上。意图明显。 恶心的变态......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在边泊的嘴唇即将触碰到江昭生肩颈那片裸.露的肌肤时—— “呃啊!” 边泊猛地发出一声痛呼,捂着自己的脸颊后退一步,指缝间渗出些许血丝。 江昭生居然......咬了他?! 在边泊的视角里,是怀中看似被完全控制的人,忽然爆发出了一丝濒死小兽般的反抗。 这非但没有激怒他,反而更点燃了他的征服欲。 “乖......听话......”边泊眼神一暗,再次动用能力,更强大的精神压制如同枷锁落下。他按住江昭生挣扎的肩,将他半压在冰冷的金属笼上,俯身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持续灌输: “放松......看着我......相信我...你属于这里,属于我...” 持续输出催眠的指令,在他的努力下,江昭生挣扎的力道渐渐变小,呼吸也从紊乱急促变得绵长平静,眸子迷离——那虹膜真切地反应着主人在抵抗与服从之间沉,浮。 直到......江昭生微微张开饱满的、玫瑰色的唇,发出一声细微的、晕乎乎的呓语: “哥......哥哥......” 声音甜腻得像蜜糖,这声黏黏糊糊的“哥哥”,击溃了边泊所有的理智——脑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崩断了。 而在现实中,江昭生早已利用自己的信息素,反向给边泊构筑了一个幻境。此刻,边泊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正拥抱着他臆想中的、完全臣服于他的江昭生。 江昭生早已灵巧地从禁锢中脱身,轻巧落地。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正紧紧抱着空气、满脸痴迷与沉醉的边泊。 不过,他不能保证自己离开后,边泊多久会从环境中醒来。如果等他清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而房间整整齐齐毫无痕迹,那就太可疑了。 江昭生利落地将边泊拖进那个金色笼子里,在他昂贵的西装上随意划了几刀,确保布料看起来破烂不堪,又抽走他的领带,随手扔在笼子不远处,让现场看起来更像经过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在边泊的幻觉里,他正怜爱地抚摸着怀中人汗湿的鬓.发,感受着那年轻身体的高.频颤/抖。 他的“玫瑰”是如此的美丽,瓷白的肌肤泛着薄红,湖绿色的眼眸氤氲着水汽,像是受惊的林中小鹿,饱满的唇微微张合,无助地吐出芬芳、甜蜜的气息。 第129章 常年锻炼塑造出的体态并不过分嶙峋,捏一把是奶油般细腻滑腻,边泊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蓬勃而鲜活的朝气。他忍不住低头,想去亲吻那对蝶翼震翅的眼睫...... 做完这些,江昭生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他眸光一闪,瞥见旁边茶几上的一壶凉开水。 倒了一大杯凉水,走到笼边,江昭生对着边泊腰腹以下的床单,缓缓倾倒了上去。 忽然,边泊感觉到怀抱里的人猛地一僵,随即一股还带着热气的湿意感蔓延开来...... 他愣住了,低头看去。 只见他珍贵的、圣洁的弟弟,竟然失...... 那双蓝绿色的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被打湿,黏成一簇一簇。江昭生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试图蜷缩起来,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边泊的心瞬间被一种混杂着疼惜、占有和扭曲满足感的情绪填满。看啊,完美如江昭生,也有如此狼狈不堪、需要他全然包容的一面。 “没事了......没事了,宝宝......” 他毫不嫌弃地安抚,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试图蜷缩的人,一个劲地亲吻“江昭生”的头发、额头,语无伦次地安抚,沉浸在自我感动中。 “没关系,是哥哥不好,吓到你了......” 现实中的江昭生听着边泊深情款款的呓语,捏着杯子的手背手筋绷起。 “你怎么这么可爱,连耳朵都红了呢?我的宝宝怎么长出兔子耳朵了?是想让哥哥摸摸吗......” 他还在念叨着荒诞不经的痴话。 现实里的江昭生站在笼外,听着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酸话,看着他在湿漉漉的床单上对着空气又抱又亲,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行,还是忍不了。江昭生心头无名火起,从后方又狠狠踹了一脚对方的背,把人彻底踹进笼子深处,接着甚至用鞋底将对方的脑袋踩进那些硌人的珠宝堆里。 也不知道边泊又在幻觉里如何“圆场”的,他侧过带着刻痕的脸,露出一脸沉醉迷离的表情,喃喃夸赞: “怎么还打人......好可爱啊宝宝......原来你喜欢暴力一点的?” ......算了。江昭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陷入自导自演幻境的疯子计较。 确认边泊已经彻底沉溺于幻觉,短时间内无法清醒,江昭生不再停留。 来到走廊上,借着光滑金属壁面的倒影,他看了看自己。一身圣洁的白裙依旧,只是经历方才一番“折腾”,发间的金叶有些歪斜,几缕墨发散落下来,垂在颊边。 江昭生忽然来了点兴致,伸手将头发弄得更乱一些,营造出一种挣扎过的狼狈感。然后,他眨了眨眼,很快眼里溢出泪水,让长长的睫毛沾染上湿意,揉了揉眼睛让眼皮发红,看起来哭过很久、憋不住泪似的。 最后,他抓住裙摆的下沿,“刺啦”一声,撕开一道长长斜斜的口子,布料裂开,几乎露出了整条大/腿线条。 做完这一切,倒影中那个人气质忽然从纯洁变得糜.艳。既脆弱又带着一丝堕落,江昭生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很好,这副模样足够有欺骗性。 他脚步轻快,翩然行走在寂静的走廊里。很快,他遇到了一个巡逻的白袍信徒。 江昭生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对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银色小刀,冰凉的刀锋抵上对方喉结。 “刚刚那个被抽的家伙关在哪?”他直截了当地问。 那白袍人身体一僵,却没有如预想中那样惊慌或反抗,只是沉默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江昭生微微蹙眉:“?” 他困惑地歪了歪头,刀刃又逼近一分,语气带着一丝不解: “......不是,他给了什么好处,让你们甘愿当他的死士?” 那白袍人似乎挣扎了一下,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不像惊惧,反而像激动: “......圣......圣女......大人......” 江昭生:“?” 这个称呼,真是充满了恶趣味啊。 他不耐烦地从背后踹了一脚对方的膝弯,看着那人失去平衡匍匐在地,随即用脚踩上他的脊背,冷声质问: “......你是在叫我?” 对方艰难地点头,依旧不敢抬头看他,手臂撑着地面,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戒律: “不能...玷污......不能直视......不能主动与您说话......” 江昭生先是一愣,随即差点气笑出声。原来为了最大限度地孤立他,防止他求助或传递消息,边泊给他塑造的是这种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圣女”形象。 “那边泊他自己呢?”江昭生饶有兴致地问,“该不会自称‘教父’或者‘神父’吧?” “不......” 白袍人低声回答,“边泊大人自称‘魔术师’。” 虽然这个白袍刚刚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不能主动跟圣女接触,这会倒是有问必答了起来,像个殷勤的狗腿子。 江昭生收回刀子,觉得有趣极了。 他蹲下身,身上的饰品叮当作响了一阵,一把掀开了对方的兜帽。 出乎意料的是,兜帽下是一张相当年轻的脸庞,甚至带着些未褪的稚气,鼻梁附近点缀着几颗浅褐色的雀斑。 江昭生赶在对方因为戒律扭头回避之前,伸手抓住了青年那头有些干燥、粗硬的刘海,迫使对方抬起头,让那张写满惊慌失措的脸完全暴露在光线之下,也让那双躲闪的眼睛不得不直视自己。 “现在,” 江昭生凑近他,那张经过他刻意“修饰”后更具冲击力的美貌在青年眼前放大,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骤缩,呼吸都停滞了,“你看见了。” “按照你们的规矩,该怎么办?” 江昭生用银色的小刀冰凉的刀面拍了拍对方光滑的下巴,语气戏谑: “需要以死谢罪吗?” 果然,年轻人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脖颈微微瑟缩。 “告诉我,他在哪?” 打了一棍子,该给个甜枣了。江昭生充分利用起刚刚获得的“身份”,刻意放柔了嗓音,换了一种轻快、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语调问: “我不是‘圣女’吗?那么......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听命于我呢?” 青年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眼神混乱不堪,在长久被灌输的森严戒律与眼前“神祇”亲自下达的命令之间剧烈挣扎。最终,某种更为强烈的情感——可能是敬畏,或许是迷恋——占据了上风。 …… 重新戴好兜帽的青年,耳根依旧通红得像要滴血,他像个被女巫蛊惑的忠诚士兵,沉默地在前面引路,将江昭生带到了基地深处一片更加阴森的区域。 这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像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兼具医疗与囚禁功能的简陋牢房。 在一个狭小的隔间里,江昭生看到了商宴。 他脸上的鞭伤已经被粗糙地包扎过,白色的纱布渗出点点斑驳的血迹。他靠坐在冰冷的墙边,那条受伤的腿不自然地伸直着,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因失水和痛苦而干裂,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唯有那双眼睛,在听到脚步声时,如同濒死的困兽般,猛地抬起,锐利而警惕地扫了过来。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站在牢门外、一身狼狈却愈发显得殊色夺目、甚至带着一种破碎美感的江昭生时,那锐利瞬间化为了难以言喻的、深沉的痛苦。 江昭生凑近年轻的雀斑白袍,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中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只沉重的手电筒。对方像是被电流击中般剧烈地抖了一下,连耳根都瞬间涨得通红。 “圣女大……” “嘘,” 江昭生将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抵在自己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声音低柔如同耳语,“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下次......我再来找你。” 轻易地支走了这位被“美色”所惑的年轻信徒,江昭生这才迈步走进这间狭窄窒息的牢房。他在离商宴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地提着破烂的裙摆,蹲下身微微歪着头,双浸润过泪水的眼眸关切地望向对方,轻声问道: “你......没事吧?” 江昭生蹲在商宴面前,破碎的白裙下摆散落在地,露出带着暧/昧红痕的膝盖。凌乱的长发,泛红的眼尾,无一不昭示着他刚刚经历过什么样的“摧折”。 “我们都成了他的囚徒,” 江昭生声音微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能依靠的似乎只有你了。” 他抬起湿润的睫毛: “帮我,好吗?” 商宴看着他那双仿佛冰种翡翠的眼睛,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明知这脆弱多半是伪装,他还是微微失神: “你要我怎么做?” “推翻他。” 江昭生轻声说。 商宴沉默片刻。他其实早有机会脱身,但这念头在看见江昭生出现在这里时,就消散了。 第130章 “......好。” 江昭生正要起身,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道—— “对了,边泊说你之前对我......好像很糟糕,” 他适时停顿,留下引人遐想的空白,“是真的吗?” 商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次陷入沉默。半晌,他才低声道:“我确实......欺负过你。不过,我知道错了。” “......那是个误会。” 他抬起眼,看着眼前“纯良”的人,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们以前在一起过。” 江昭生内心鄙夷到了极点,面上却只是困惑地歪头: “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嗯......我的意思是,我看上你什么了?” 商宴又一次沉默了,这次沉默更近乎难堪。 “算了,” 江昭生无奈地摆摆手,作势要起身,“既然这样我先走了...一会儿他醒了发现我不在就糟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商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微凉、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被塞进他手心。 “这是商氏内部最高权限的信号发射器,”商宴忍不住多握了一会对方微凉的手指,“遇到危险就按下侧面按钮,无论你在哪,我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江昭生指尖收拢,将那小小的芯片握紧。他没有道谢,只是最后看了商宴一眼,便提着破损的裙摆,如同幽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 商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才缓缓闭上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 江昭生悄无声息地回到那间充斥着荒诞气息的“真实之屋”。 他瞥了一眼笼中仍在幻觉中沉浮的边泊,径直走向茶几,将壶中剩余的水尽数泼洒在自己胸前、裙摆,让单薄的白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接着,他找到一瓶浓缩奶精,毫不犹豫地兑入残留的水渍中。 甜腻的奶香迅速弥散开来,巧妙地掩盖了所有应该存在和不该存在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笼边,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栏杆。 边泊猛地一颤,从幻梦中惊醒。他的眼神先是迷茫,随即聚焦在笼外浑身湿透、散发着甜香,离他足足有三步远的江昭生身上。 青年紧抿着唇,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那双翠绿的眼眸里写满了明显的抵触与疏离,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秽/物。 边泊瞬间了然——他的玫瑰肯定是因着刚才的“不堪”,此刻还在羞愤难当。 不过江昭生此刻的心情确实跟他想的差不多:离我远点,变态。 “好了,好了......” 边泊放软了声音,甚至没有急于走出笼子,只是隔着栏杆温声安抚,“是哥哥不好,吓到你了。我保证,暂时不碰你,好吗?” 他的目光扫过江昭生湿透的衣裙,语气更加柔和: “别怕,去洗个热水澡吧,换身干净的衣服。我不会打扰你。” 江昭生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冽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转身,像只警惕的猫那样,倒退着走向房间附带的浴室。 边泊看着他消失在浴室门后,听着里面传来落锁的轻微“咔哒”声,非但没有恼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就连闹别扭的样子,都如此令人心痒难耐。 然而,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之前被江昭生挣扎时指甲划过的手背,那道血痕旁,沾着点细微的、不属于这个房间的黑色灰尘。 边泊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这颜色的灰尘他很熟悉,来自牢房......那个关着商宴的地方? 脑袋里的回味渐渐褪去,冰冷的疑虑悄然抬起了头。 他的昭昭,刚才真的是羞愤吗? 浴室的水声哗哗响起,氤氲的水汽开始弥漫。 花洒下,江昭生仰起脸,任由滚烫水流冲刷过身.体。水珠顺着他湿透的墨发滑落,匆匆掠过饱满的唇——那唇色在水润浸润下,宛如被打湿的玫瑰,秾丽得近乎糜/艳。 他缓缓举起那枚商宴塞来的微型芯片,隔着朦胧水帘与绵密睫毛上缀着的细碎水珠,冷眼打量着这所谓的“身家”与“保障”。 随后,他指尖一松,神色淡漠地看着那点承载着另一个人全部指望的金属造物,在漩涡中一闪,便彻底消失在下水道的黑暗里。 而一门之隔,边泊指腹摩挲着那粒黑色灰尘,眼底最初的痴迷与满足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怒意,以及逐渐升起的怀疑。 他需要重新评估一下,江昭生究竟是被他控制心神的花瓶,还是...... 收刀入鞘,反伤其主的利刃。 ----------------------- 作者有话说:江昭生没想到,自己疏忽在对方是个死洁癖…… 不是圣女,是妖女啊。。。 马上收藏7777了,看起来明天就要加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79章 宠物拍摄 边泊的卧室, 灯光被调得昏暗。江昭生蜷缩在宽大的床铺一角,穿着边泊准备的浅紫色丝质睡衣,墨色长发披散, 在暖光下显得柔软而无害。 边泊沐浴完毕,带着一身水汽走近床边: “昭昭, 你以前不是经常拉着哥哥的袖子,说一个人睡觉害怕, 只想跟哥哥睡吗?” 他俯身, 仔细观察着江昭生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他是要把我当成弱智, 耍着玩吗?江昭生心里门儿清, 这是恶意的试探。 还是立刻接戏,身体往后缩了缩, 抄起羽绒枕砸向男人,提起被子, 只露出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绿眸: “...滚......我今天不想看见你。” 江昭生为了更符合自己人设,难以启齿那样低头, 声音更小了: “看见你...我就想到刚刚...在笼子那边...你...” 这反应, 倒是很符合刚刚才经历那样激烈情况的年轻人心态。 边泊眼底的审视稍稍褪去——他知道江昭生脸皮薄,果然还在为那件事闹别扭。 “好,哥哥不勉强你, ” 他从善如流地退开一步, 脸上挂着体贴的笑容, “不过,怕黑的话——让它陪你, 好不好?” 仿佛早有准备,他拍了拍手。 一名白袍信徒沉默地推着一个比成年人还高的、毛茸茸的棕色泰迪熊玩偶走了进来,将它置于床边, 然后躬身退下。 那泰迪熊看起来憨态可掬,滴胶做的透亮圆眼睛,黑鼻头,还穿着一件可爱的背带裤。 只是让他跟一个玩偶熊睡?这变态有那么好心? 然而,江昭生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可爱东西的“邪恶”之处—— 这个背带裤遮挡的地方,肯定有什么东西吧?而且这个熊的手臂异常的长,比成年男人的臂膀宽多了,看样子还有金属内置的关节,看起来像能把人圈在怀里,死死禁锢的装置。 至于为什么要用玩偶手臂困住人,那就得看背带裤下有什么了。 ......恶俗!变态!神经病啊! 尽管内心已经将边泊骂了千万遍,江昭生面上却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狐疑地小声问: “......熊?” “对,它会保护你,抱着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边泊面不改色地微笑着,眼神却紧紧锁住江昭生,不放过他任何一丝不自然的抗拒,“来,听话,抱住它。哥哥看着你睡。” 江昭生:“......” 必须要二选一吗?那还是熊好了。 他像是被说服了,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被催眠影响,变得“听话”。 漂亮青年慢吞吞地挪过去,伸出纤秾合度的手臂,紫色的面料衬得他皮肤比平时更白,长发浓黑如墨,霪邪的玩偶被面料遮挡作用,这幅场面简直像某个童话场景般美好。 江昭生轻轻地......环抱住了那只巨大的、内藏玄机的泰迪熊。 没想到刚一搂上,那泰迪的手臂就启动了,环抱住他的脊背,果然内藏机械关节。毛绒玩具冷硬的鼻尖蹭着他的脸颊,背带裤下的异样触感隔着睡衣都能隐约感知到。江昭生强忍着把这玩意儿大卸八块的冲动,将下半张脸埋进泰迪熊绒毛的肩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边泊。 哪怕强忍着异样也要乞求地看过来—— 让我一个人待着,求你了。 “好了,睡吧。” 边泊替他掖了掖被角,目光在那和谐的画面上停留了片刻,终于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向门口。 他相信如果江昭生是伪装的,绝不可能如此坦然地接受这个明显逾矩的玩偶。 在他转身的瞬间,将脸埋在泰迪熊肩头的江昭生眼神变得很冷。 ——喜欢看人抱玩具?等我把你的老巢掀了,就把这破熊的东西塞你嘴里。 边泊并未走远,他只是回到了与卧室一墙之隔的监控室。墙壁上的巨大屏幕正清晰地分割显示着卧室的各个角度,而最中央、画面最清晰的,正是来自那只泰迪熊双眼隐藏摄像头的视角。 画面清晰地呈现出来——是从上往下的俯拍视角,能清楚地看到江昭生纤长浓密的睫毛,和他埋首在熊颈间、显得异常柔顺的漆黑发顶。 第131章 这视角......简直像是在家里看自己心爱宠物的监控。边泊的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了一个猩红色的“拥抱”开关,没有犹豫地按了下去。 卧室里,异变陡生。 那泰迪熊原本只是轻柔环抱的手臂,内部机关猛地收紧,粗.壮手臂如同两道铁箍,将江昭生死死禁锢在它毛茸茸的胸膛上。 “......!” 镜头下,神色昏聩、眼睛都快合上的江昭生猛地惊醒,因为震惊睁大了眼睛,露出被冒犯的愠怒神色。 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摆脱这只泰迪熊的禁锢。 监控前的边泊,看着屏幕上青年因挣扎而泛红的耳朵,心底某种阴暗的掌控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他随即又担心那金属手臂会弄痛他娇贵的玫瑰,指尖在平板上轻点,切换到了轻柔安抚模式。 屏幕里,泰迪熊的力道骤然一松,虽然依旧环抱着,却不再是那种把人搂进怀抱的禁锢,变成了情侣间的温馨拥抱。 而江昭生脸上的难堪,在变换了形式后,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渐渐转化成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掺杂着抗拒与屈从的神色。粉红从他的耳根蔓延至脸颊,如同三月初绽的桃花,漂亮潋滟。 氤氲的水汽更重了,由于那特殊的瞳色,水光不像泪......像湿热夏季的蓝绿色天空,一场绵绵不绝的雨。 真实的反应诚实的被镜头记录,毛绒的东西还是太热了,江昭生昂起头呼吸,脖颈连着锁骨的线条绷紧,修长的双蹆搭上,夹紧了泰迪熊毛绒粗.壮的蹆,细腻光滑的腿肚在玩偶糖棕色绒毛的映衬下白得晃眼,像牛奶焦糖布丁的配色,甜腻的让边泊咽了咽唾.液。 淡紫色的睡裙裙摆如清晨的喇叭花般散开,衬得他愈发圣洁柔软......半干的长发铺满枕头,一些极黑的碎发黏在白皙颊边......无人知晓这位公主般美丽的青年,正与这个看似温馨的玩具熊,进行着怎样一场屈.从而隐秘的游戏。 对监控屏幕前的边泊而言,眼前这一幕,正是他最极致的享受——看着高高在上的、纯净的“圣女”,在他的操控下,一点点被拉下神坛。 他满意地看着屏幕里,玩偶臂弯中的人最终放弃了抵抗,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泰迪熊的颈窝,只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然而,这份静谧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画面忽然晃动——然后......黑了下去。 边泊赶紧调出屋里其他监控:卧室里,江昭生面无表情地摊开手心,上面是泰迪熊被暴力抠下来的、带着断裂线路的微型摄像头。他指尖稍一用力,便将这两个“眼睛”捏成了碎片。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静静等待了数秒。隔壁监控室没有任何异动,边泊没有因为监控失灵而冲进来。 ......他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吗?还是比起肆意掌.控,更喜欢猎物反抗的样子。 不论哪种,都和他现在做的事不冲突。确认了这一点,江昭生心中压抑的怒火再也无需掩饰。 他双臂肌肉绷紧,猛地向外一撑! “咔嚓——!” 泰迪熊内部精密的金属关节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那两条粗壮的毛绒手臂,竟被他硬生生从连接处挣得变形、松脱。 他从床上坐起,之前那副柔顺、羞怯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近乎暴戾的愤怒。 浅紫色的丝质睡衣因他剧烈的动作而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之前被熊抱紧时压出的淡淡红痕。 江昭生低头看着这个依旧试图“温柔”环抱着他的、内里肮脏不堪的玩偶,眼神里的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 边泊紧张地捂住嘴,身体下意识前倾。 只见画面中,那个前一秒还显得柔弱无助、默默承受的江昭生,倏而抬头。 紧接着,一脚踹上泰迪熊圆滚滚的肚子。 “砰!” 巨大的玩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板上。即使倒下,它背带裤下的装置仍在执着地、嗡嗡作响地运转着,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震动声。 “砰——!” 他狠狠踹在那堆兀自震动的零件上,踢飞出去,零件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终于停止了那令人烦躁的嗡鸣。 一番动作下来,江昭生的呼吸略显急促,脸颊因用力而泛起一层薄红,如同白玉染霞,更添艳色。墨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和颊边。 他忽然扭头看向墙角,和微型镜头对上视线,巧合地和边泊直接对视上——漂亮的脸上哪还有半分迷离与顺从?那双玉石般的眸子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之前泛起的薄/红此刻因愤怒而更加明艳,绝非羞赧,而是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煞气。仿佛能穿透墙壁,直刺隔壁那个正在窥探的疯子。 喜欢看?江昭生勾起嘴角,拎起一根泰迪熊的胳膊,重新回到床榻躺下。 等找到机会,我要把那些宝贝东西全塞你嘴里。 监控屏幕前,边泊脸上的从容消失殆尽。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具被暴力拆解的泰迪熊残骸。 江昭生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力量、那冰冷的眼神、那毫不掩饰的嫌恶..... 震惊过后,有被愚弄、被挑衅的懊恼,更多的还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果然,这样的人才足够“独一无二”......他的宝贝。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为昏暗的卧室带来一丝清亮。 江昭生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他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玩具熊零件踢到角落......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洗漱完毕,他推开卧室门,发现边泊早已坐在餐厅的长桌主位,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晨光下的他衣冠楚楚,戴着金丝眼镜,神情温和,与昨夜疯子判若两人。 “早,昭昭。” 边泊抬眸,目光自然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只是寻常问候。 江昭生脚步未停,走到餐桌另一头坐下,也回以一个无可挑剔的、浅淡的微笑: “早。” 二人心照不宣。边泊知道江昭生在演戏,江昭生也知道他已经发现。餐桌上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像一根绷紧的、透明的丝线。 边泊忽然轻笑一声,江昭生知道他又要作妖,放下刀叉,不耐烦地看过来。 “你以前......会主动给我早安吻的。弟、弟。” 江昭生拿起手边玻璃杯喝了口温水,才抬眼微微一笑,理由充分且无懈可击: “刚起床,还没刷牙。” 边泊却不依不饶,起身绕过长长的餐桌,步履从容地走到江昭生身边,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脸颊。他深深吸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江昭生的耳廓。 “我闻到了,”边泊的声音压低,“家里的薄荷味。” 江昭生:“......” 他沉默地别过脑袋,用侧脸对着边泊,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微微绷紧。 边泊也不强求,伸出手,轻轻捏住他精巧的下巴,将江昭生的脸偏回来一点。 然后低头,在江昭生微凉的侧脸上印下一个短暂的吻。 “早安,宝贝,”边泊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那个吻只是兄长对弟弟的日常关爱,“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江昭生面无表情,拿起手边的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煎蛋,语气平淡无波:“你的熊坏了,质量有点差。” 他抬起眼,眼睛弯了弯,却让边泊感受到了冰冷的威胁: “——下次,可以本人来试试。” ......看看会不会被拆成零件。 边泊闻言非但不恼,眼底反而掠过一丝兴味。他挑眉,笑容加深,迫不及待地接下了这份战书。 “可以,”他应得干脆利落,“今天晚上就陪你。” 晨光中的餐桌,看似平静。昨夜被摧毁的玩具,清晨隐晦的交锋,以及那句关于“今晚”的约定,都让气氛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用完早餐,边泊用餐巾优雅地拭了拭嘴角,站起身。 “走吧昭昭,带你去个地方。” 他语气轻松,如同邀请弟弟参观自己新布置的书房: “看看哥哥的‘国度’。” 江昭生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他原以为,边泊所谓的“国度”不过是这处巢穴的延伸,一个规模较大的邪教据点罢了。 他们穿过长长的、铺着暗色地毯的走廊,乘坐一部需要边泊虹膜与指纹双重验证的电梯,一路向下。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让江昭生瞳孔骤缩。 这并非他想象中阴森诡谲的祭坛或密室,而是一个庞大的指挥中心。环形空间内壁布满了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流动着全球各地的实时监控画面、错综复杂的数据图。 无数身着统一制服的人员在操作台前忙碌,秩序井然,寂静无声。 第132章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屏幕上闪现的某些面孔——江昭生看到了几个在国际新闻上时常出现的面孔,看到了某些跨国财团的掌舵人,甚至......他看到了塞缪尔和白誉的影像资料,在深红色的“深度观察”标识下。 “欢迎来到,‘镜宫’。”边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个由数据和信息构建的帝国。 “这里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国度’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我的......延伸。” “延伸?”江昭生重复着这个词,心底升起一股荒谬的寒意。 “是啊。” 边泊轻笑,抬手随意指向一块屏幕,上面正同时显示着几个不同肤色、身处不同地点的人,他们或在高尔夫球场,或在会议室,神态各异。 “分身,傀儡,随你怎么称呼。他们拥有独立的身份、社会关系,甚至部分独立的思维,但在最关键的地方,他们连接着我,服务于我。” 边泊转过身,面对江昭生,他伸手,捏住了江昭生的下巴,轻轻帮他抬头,看向那面最巨大的屏幕。那上面,代表着边泊“监控”的光点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所有重要的节点,好像一张无形而庞大的网,笼罩着现实世界。 “看明白了吗?昭昭。” 边泊的声音低沉: “徐凛和江挽澜?他们还在为你、为了他们那点可笑的权势和感情,斗得你死我活,真是愚蠢。”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让江昭生感受到那不容抗拒的力量。 “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争抢的,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我的,”边泊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笃定的光芒,“等着他们自己两败俱伤...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是我。” 他凑近江昭生,贴着他的耳廓,气息温热: “所以,昭昭,乖乖做我的‘圣女’不好吗?” 他的目光扫过这让人不寒而栗的“镜宫”,展示财力一般: “看,这些......未来,也都可以是你的。” 江昭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这个疯子不是妄想症,他是真的布下了一个铺天盖地的局,将无数人,包括徐凛和江挽澜那样的存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之前以为自己是深入虎穴,试图掀翻一个变态狂欢的老巢罢了。 现在才明白,他踏入的,是一个疯子精心打造、意图吞噬世界的庞大迷宫。而边泊,正站在网络中心,微笑着向他展示这令人绝望的全貌。 “我对你不好吗?昭昭。”边泊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你看,这些也可以是你的。何必执着于那些无谓的反抗和逃离?” 边泊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他的脸上。江昭生本能地想要后退避开,身体刚有细微的移动,就被边泊更用力地固定住。 “躲什么?”边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镜片后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被标记过就是不一样......你很想你的那个alpha,是吗?不喜欢别人靠近?” 他精准地戳中了江昭生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牵挂。 江昭生并非全无底牌,甜香开始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散开来。这是属于“蜂后”的天赋,能在无形中引导、甚至控制他人的情绪与意志。 他需要试探,需要知道边泊对“蜂后”的防线又在哪里。 甜美的信息素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缠绕而上,试图渗透边泊看似毫无防备的感知。 边泊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感受不到那足以让常人瞬间失神、心生皈依的诱惑。 就在江昭生暗自催动,试图加大影响力度的瞬间—— 边泊忽然动了,他又一次伸出手。正分神、试图用信息素控制他的江昭生没有防备,被带着粗茧的手指精准捏住脸颊。 这疯子没有用力,只是用指腹卡住了颊边柔软的皮肉,将那点软肉微微挤得嘟起,破坏了漂亮弟弟脸上的冰冷,添上几分稚气。 “好了宝宝,今天冷脸的次数用完了。” “唔......” 江昭生猝不及防,试图凝聚的精神力场瞬间溃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边泊低头看着他被自己捏得变形的脸蛋,心情颇好地用拇指指腹揉了揉那点软肉,动作带着一种狎/昵的宠溺,仿佛逗弄一只伸出爪子却毫无威胁的小猫。 “小‘蜂后’,”边泊的声音带着了然的笑意,“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呢,就想着用这招来控制哥哥了?” 江昭生瞳孔骤缩。 边泊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惊涛骇浪,慢悠悠地继续道: “江挽澜果然没告诉你注意事项吧?还是故意瞒着你?” “把自己透支了......”边泊凑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可是会变成小傻子的哦。” ——他对自己能力的了解,比江挽澜,甚至比自己更深入。他不仅知道“蜂后”的存在,更清楚这能力背后的限制与代价。 “不过,到时候,哥哥可以照顾你。” 边泊为了彻底击溃他的心防,手指在控制台上再次一点。旁边一块副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一栋熟悉的别墅外部监控画面——沈启明的别墅。 画面拉近,透过二楼的窗户,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房间里走动,是江晚! 江昭生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漏跳一拍。晚晚在那里!沈启明能保护好她吗?边泊既然能如此清晰地监控那里...... 他下意识就想挥开边泊捏着他脸颊的手,冲过去看得更清楚。然而,理智在瞬间回笼。他想到边泊刚才展示的庞大网络,想到他轻描淡写提起的“监控”,想到他话语里隐含的、对江晚他们的威胁。 抬起的手,还是顺从地垂落下去。 边泊将他的挣扎、愤怒与最终的屈服尽收眼底。 他满意地低笑,看着江昭生因为被捏住双颊有些翘起的唇,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在他精巧的鼻尖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乖。” ----------------------- 作者有话说:都想给江昭生当哥哥 边泊是那种galgame玩多了的鬼畜哥;徐凛是那种流氓不要脸哥;秦屹川是蠢狗类型当出气筒的哥;阿纳托利是哑巴金主哥…… 加更的剧情六千字写不完,而且越写越长,有发展成if线的趋势,我先写着,等一万收藏或者正文完结了一口气发出来,不然看起来太割裂了。 明天重新写个番外,大概是之前作收加更那种,不影响主线剧情的[让我康康] 第80章 凤蝶【if线】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撕裂了庄园往昔的宁静, 枪声与呵斥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刮过每一个角落。 江昭生坐在一个充斥着丝绒、蕾丝与冷香的精美卧室里。 他身上是一件黑红色的短款背心,女式的衣服掐出青年纤秾合度的腰, 即使坐着也没有一丝赘肉。半身高腰的黑色蕾丝裙,裙摆像某种诡丽大蝴蝶的翅膀, 层层叠叠。 黑红色的丝袜包裹着笔直的双腿,脚上套着一双锃亮的学院风皮鞋。 镜子里的人, 黑发微卷, 肤白胜雪, 一双蓝绿色的眼瞳像是蕴藏了极地冰海与热带浅湾的矛盾色彩, 瑰丽得近乎妖异。 他拿起一旁沾着暗红血迹的丝巾,随意地、像是点妆般, 在脸颊上蹭了一下,留下一点宛若雪地红梅的痕迹。 门被粗暴地踹开。 逆着光, 一个身着笔挺军装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来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 周身散发着硝烟与铁血的气息。他的目光在室内逡巡, 最后死死钉在江昭生身上。 徐凛。他同母异父的哥哥,也是如今带兵清剿他们母亲“王国”的执剑人。 江昭生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中,恰到好处地瑟缩了一下, 蓝绿色的眼眸里迅速氤氲起一层水汽, 混合着无助、害怕, 以及一丝被闯入领域的怨恨。 原以为这件屋子里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没想到住着一只受惊的、羽毛华丽却无处可逃的雀鸟。 徐凛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出了那双眼睛, 与他记忆深处那个软糯可爱的弟弟重叠,却又如此截然不同。 眼前这个雌雄莫辨、打扮得如同某种......某种精心饲养的玩物般的美丽青年,真的是他的弟弟昭昭? 然而, 青年开口的第一句话更让他两眼一黑。 “......我老公呢?” 少年开口,声音娇柔沙哑,像是依赖成瘾的雏鸟在寻找亲属。 “老公”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了徐凛一下,跟着进来的下属也有些搞不清状况的,但没有人舍得把目光从青年身上挪开—— 徐凛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大步上前,一把扯下自己的大衣,兜头盖在江昭生身上,隔绝了所有可能投来的、好奇或鄙夷的视线。 “继续搜查!一个都不准放过!” 他厉声命令下属。 第133章 在江昭生试图挣扎着掀开这带着陌生男人气息的遮蔽物之前,徐凛手起掌落,一个精准的手刀劈在他纤细的后颈上。 徐凛打横抱起这具轻得过分、衣着怪异的身.體,大步离开了这个弥漫着颓靡与罪恶气息的巢穴。 ...... 江昭生是在金属的冰凉触感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风格冷硬、线条简洁的卧室,与他过去居住的环境天差地别。而他的手腕,正被一副明显是军/用的金属手铐,牢牢锁在床头的金属栏杆上。 徐凛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色不明地看着他。 “醒了?” 徐凛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以后,你跟我生活。这些裙子......” 他扫过被扔在椅子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蕾丝裙,沉重道: “不准再穿了。” 江昭生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场景的变化和眼前的状况,最后,他忽略了徐凛所有的话,只是执着地重复那个问题: “我老公呢?” 徐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江挽澜那个疯子......她到底对他的弟弟做了什么? 把一个好好的、有大好前途的孩子,养成这样一个没有自主意识、只知道攀附他人的菟丝花?! 或许是感知到徐凛身上散发出的沉郁怒气,江昭生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 “好吧,老公不在......妈咪呢?” 妈咪?徐凛几乎要气笑了。他多大的人了还在这样喊妈妈? 为了不刺激这个看似脆弱不堪的弟弟,他强压下火气,编织谎言: “江挽澜被关起来了。阿纳托利......” 他顿了顿,极其不情愿地吐出那个称呼: “你的‘丈夫’,他......” 江昭生眼睛骤然亮起,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徐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破坏欲,一种想要打碎这全然依赖着别人的虚假表象的冲动,他几乎是带着一丝快意地宣布: “因为违法,击毙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江昭生骤然爆发的绝望。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猛地扑向徐凛,尽管手腕被铐住限制了他的行动,他依旧疯狂地挣扎着,一口狠狠咬在徐凛试图按住他的手背上。 尖锐的疼痛传来,徐凛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咬着,直到鲜血从齿缝间渗出,染红了军装衬衫的布料。 他看着弟弟眼中滔天的恨意和痛苦,心中那点莫名的快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好了,” 徐凛的声音低沉下来,似乎是疲于面对眼前的事,“发泄够了?听着,昭昭,你没老公了。以后我要教你如何像一个独立的人一样生活。” 江昭生松开口,面上是无比的委屈和愤怒,任由徐凛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轻地蹂躏着他脸颊细腻的皮肤。徐凛看着手背上渗血的齿痕,再看看弟弟眼中混合着水光的恨意,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然而,在徐凛看不见的心底,江昭生却在嘲笑他:蠢货。 阿纳托利根本没死——他们自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徐凛以为他斩断了他的所有依仗,却不知他江昭生从来不是真正的“金丝雀”。 他是潜行的猎手......是母亲江挽澜亲手培养出的、最完美的副手“夜鸦”——留在徐凛身边,获取信任......找到男人身上能解救母亲的核心秘钥,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这场“娇妻”的戏码,才刚刚开始。 当晚,徐凛守在江昭生床边,直到他呼吸平稳,仿佛陷入深眠,才轻轻离开。 回到书房,徐凛盯着自己手背上的伤口,眼前却不断浮现江昭生那双含恨的眼,以及他问“妈咪呢”时那种全然期待的语气。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原以为清剿行动是斩断罪恶,拯救弟弟于水火。可现在,他救回来的,似乎是一个灵魂被扭曲、爱上“犯罪分子”的......美丽的无心人偶。他该拿他怎么办? 门锁合上的细微声响传来,床上的“睡美人”立刻睁开了眼睛。那双蓝绿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与算计。江昭生悄无声息地溜下床,手腕上的铐锁不知何时已被一根隐藏的发卡巧妙打开。 他开始在这间卧室里进行地毯式搜索,动作轻盈利落,与白天那个娇柔无助的形象判若两人。 然而,徐凛的住所简单得近乎寡淡,除了必要的家具和大量军事、哲学书籍,几乎找不到任何私人物品,更别提他想要的核心秘钥或通行证。 江昭生不敢轻易离开卧室,以免引起怀疑,只能按捺住性子,重新锁好手铐,躺回床上。 次日,江昭生开始了他的“娇妻”反击战。 他把徐凛不知从哪儿找来给他的男式衣物扔到一旁,偏偏拿着昨天穿的、还带着小破口的黑红色长袜,慢吞吞地往腿上套。破口处,雪白的腿肉微微溢出,带着一种落拓又无心的诱/惑。 徐凛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是一名军/人,向来讲究整洁规整,实在看不惯这副样子。 他忍耐着脾气,走上前,蹲下身,一把将那双破袜子从江昭生纤细的小腿上扒了下来。 “穿正常的袜子。” 他命令道,声音硬邦邦的。 江昭生撇撇嘴,不理他。 徐凛拿起一双干净的棉袜,亲手给他穿上。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温润滑腻的皮肤,那凉水般的触感让他心头莫名一悸,脸上有些发烫,却又不敢说什么。 最后,他几乎是半强行地、给江昭生套上了一身卫衣和短裤,将弟弟那股妖异的美貌暂时“封印”了起来。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正常、却依旧掩不住眉眼秾丽和一身反骨的青年,徐凛在心里叹了口气——任重道远。 为了让他体验正常生活,徐凛给了江昭生一张银行卡,派下属陪他出门买东西。 青年接受良好,完全没有徐凛预想中“死了老公”的打击颓废,这让他有些庆幸......还好,江挽澜和那个男人的影响是可以消去的。他还有很光明的未来。 处理完清剿江挽澜残余势力的紧急报告,徐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江挽澜那个神秘莫测的副手“夜鸦”,此人手段高超,心思缜密,几乎抹去了所有存在痕迹。 ......他一定是带走了组织的核心机密和大量资金。阿纳托利,那个沉默的护卫,会是“夜鸦”吗?徐凛直觉不像,阿纳托利更像一把锋利的刀,而非执棋的人。 回到家,负责“陪伴”江昭生的下属一脸欲言又止。徐凛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沉声问:“怎么了?” 下属支支吾吾:“江少爷他......他......” 徐凛刚踏进客厅,一件裙摆铺陈开来如同盛大花束的复古宫廷长裙就迎面糊了他一脸。浓郁而昂贵的女士香氛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 徐凛面无表情地将这条裙子从头上拿下来,抬头望去。 江昭生正站在二楼的扶手边,黑发扎成了利落的高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颊边,随着他俯身的动作,长长的发尾从身后甩到护栏外。 他漂亮的脸上带着一种纯真又挑衅的表情,蓝绿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流转着狡黠的光彩,配上这居高临下的姿态,倒真像一位被娇纵坏了的公主。 不对......他在想什么?这是他的弟弟!徐凛立刻掐灭了这荒谬的联想。 今天的江昭生,穿着一件焦糖色的垂坠感欧根纱长裙,裙身好像梦幻的云,将他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修长白皙脖颈......和纤细玲珑的脚踝——他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冰凉的反光地板上。 看见徐凛,江昭生像是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裙摆划出令人愉悦的弧度。 徐凛想追上去让他换掉,目光所及之处,却见栏杆上、沙发上、甚至吊灯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价值不菲的女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看着满屋狼藉的昂贵女装,徐凛额角青筋直跳。他并非心疼自己的钱,而是愤怒于江挽澜将这种奢靡浮华、物化自身的审美深深植入了弟弟的骨髓。 他本来想命人将所有女装收拾起来,准备处理掉。但在拿起那件焦糖色欧根纱长裙时,动作却顿住了——裙子上似乎还残留着江昭生身上那种特殊的冷香。 他像被烫到一般,迅速将裙子扔进箱子。 夜深,徐凛走进江昭生的卧室,准备进行一次严肃的谈话。 房间里,江昭生正趴在敞开的窗台上,夜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柔软的睡裙。月光洒落,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清辉,月光下的人,美得不似真人。 “昭昭,你不能一直这样,” 徐凛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人生很长,你还可以重新开始。忘记过去,江挽澜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可以保留你的脾气,但你不能那么在乎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他可能只是喜欢你的年轻貌美,喜欢你对他的盲目依赖,把你当作一个漂亮的附属品。” 第134章 江昭生被他话语里对阿纳托利、以及对“过去”的贬低激怒了,他猛地转过头: “托利亚不是那种人,他比你对我好一百倍。” “他从来不会否定我的全部......” 徐凛眼中划过一丝痛苦。 “那我应该怎么对你,才比他更好?” 他轻轻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较劲和......失落。 江昭生支起双臂,将下巴搁在手背上,蓝绿色的眼睛在暗夜里仿佛会自行发光,含着碎星般的微光,直直地望向他,那眼神纯净又深邃: “哼。你不也把我当小宠物关着?托利亚会分享他的一切给我,他的行动,他的想法,他的世界。” “......你会吗?哥哥?” 那声“哥哥”叫得徐凛心尖一颤,出于某种难以抗拒的蛊惑,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弟弟在月光下那张无可挑剔的、混合着少年清澈与某种妖异成熟的脸庞, 徐凛沉默了片刻。他意识到,或许说教和禁锢无法真正触及昭昭的内心。想要引导弟弟,或许真的需要先“分享”,先走进他的世界......或者说,让被养坏了的金丝雀,愿意走进自己的世界。 “好。” 徐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郑重,“我会带你去看我的世界,分享我能分享的一切。但昭昭,你也要答应我,试着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判断,什么是真正对你好。” 他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弟弟的头,却在触及那柔软发丝前停住了——现在的昭昭,不再是那个需要他的人了。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掠过淡淡的怅惘。 从那天起,徐凛开始真正尝试分享他的人生。他抽时间带江昭生去庄重的博物馆,去看讲述勇气与正义的电影,去熙熙攘攘的街头感受平凡生活的烟火气。他给他讲解法律、道德与责任,试图在他那片被江挽澜以“生存法则”和“极致享乐”扭曲的世界观里,播下理性、守序的种子。 出乎意料的是,每次出门,江昭生都异常配合。他会乖乖换上清爽的男装,将长发利落地扎成一股,不再是那种雌雄莫辨的式样,反而带上了几分清爽的少年侠气。 他看着外面世界的眼神,时而好奇,时而迷惑,偶尔会问出一些看似天真却往往能切中要害的问题,让徐凛刮目相看。 徐凛看着这样的弟弟,心中渐渐升起希望,警惕之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松懈。 ......或许,昭昭真的可以被引导回正途。他开始规划,等局势再稳定一些,就送他去接受系统教育。 然而,这短暂的平衡还是迅速一边倒去——在一个午后被彻底击碎。 徐凛接到了紧急线报,发现了“夜鸦”可能藏匿的关键地点。 时间紧迫,他必须立刻带队出击。临走前,他特意去卧室看了一眼江昭生。少年蜷缩在床上,抱着枕头,呼吸平稳绵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整齐的扇形阴影,像是陷入了无比甜美的梦境,午后的日光暖融融地照在人脸上,染上金灿灿的轮廓,画面美好得让人心头发软。 等我......抓到了“夜鸦”,我就辞职,我们去度假,然后给你办理入学手续,开启人生的新篇章。徐凛心想。 门被轻轻关上的瞬间,床上的“睡美人”睁开了眼睛。 那双蓝绿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懵懂与睡意,只有猎食般的锐利、冷静与一丝迫不及待。 江昭生迅速起身,动作轻盈如猫,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红色调、裙摆层叠着繁复蕾丝与缎带的中长裙。 他依旧赤着脚,像一道无声的幽影,从旋转楼梯敏捷地拾级而下,裙摆如同玉带蝴蝶那样摇曳着......展开它危险而美丽的翅膀。 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戴着宽檐帽子、身材高大挺拔、穿着高级管家制服的男人。 “阿纳托利!——” 江昭生脸上绽放出徐凛从未见过的、毫无阴霾、灿烂夺目的笑容,如同冰封的湖面瞬间融化,春光明媚。 他像归巢的乳燕般,带着全身心的信任与欢欣,扑了过去。 在他扑过来的瞬间,阿纳托利已然抬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男人灰色的眼眸在看见他赤裸的双足时,不赞同地微微蹙起,但那目光落在江昭生脸上时,却瞬间融化为一池深沉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温柔与忠诚。 有力的手臂自然搂住少年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而易举地将他举抱起来,让他能与自己平视。 裙摆与如墨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江昭生兴奋地摘掉阿纳托利的帽子,露出其下那张轮廓深邃、俊朗却因一道浅疤而带上了野性魅力的面孔。 他的灰眸很特别,像烟晶一样不近人情,此刻却因为包含爱护显得柔情,眸中清晰地映照出怀中人的身影。 “妈咪呢?” 江昭生迫不及待地问,语气带着熟稔的撒娇和急切,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阿纳托利一丝不苟的领口,抱怨道: “徐凛嘴巴严得很,我试探了好多次都问不出位置,我找不到......” 阿纳托利的眼神一黯,抱着江昭生的手臂收紧了些许,仿佛要将这具温暖的身/体融入骨血,以此传递某种难以启齿的讯息。 江昭生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点点僵住,消失,那双蓝绿色的眼眸里,光芒迅速熄灭,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 “......什么意思?托利亚?” 阿纳托利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缓缓开口: “江挽澜......死了。” “就在清剿当天,她拒不配合......选择......自尽。” “——死于徐凛的围剿行动之下。” 一瞬间,江昭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如果不是阿纳托利紧紧抱着他,他可能会直接瘫软在地。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深渊巨口,瞬间将他吞噬。 母亲......那个赋予他生命、教会他弱肉强食、告诉他“爱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唯有力量和资源永恒”、塑造了他整个世界的女人......死了? 被自称他哥哥的徐凛......逼死了? 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迅速打湿了阿纳托利胸前的衣襟。阿纳托利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他,一只手稳稳地托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抚做噩梦的他那样,无声地给予青年支撑。 他的下颌紧贴着江昭生柔软的发顶,灰眸中翻涌着怜惜。 几分钟后,怀中的啜泣声渐渐停止。阿纳托利感觉到江昭生轻轻推了推他。他松开一些手臂,但依然小心地揽着他的腰,将他放回地面。 江昭生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晶莹的泪珠还挂在长睫上,但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所有的脆弱、迷茫......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冰、浸了毒般的、近乎恐怖的平静与狠戾。那眼神,让见惯了血腥的阿纳托利都心头一凛。 漂亮的唇瓣微微勾起,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我要他偿命。” 他抚摸着阿纳托利脸上的伤疤,轻声说: “从今天起,我不要再演宠物下去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阿纳托利看着他,看着这个他从小守护到大的、比他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少年,此刻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他单膝跪地,执起江昭生冰凉的手,以一种骑士宣誓的郑重姿态,将唇轻轻抵在他的手背上。 “您的意志...即是我的方向。” ----------------------- 作者有话说:我写晕了,上班累晕了…… 呼...女装写的好爽(擦汗) 第81章 凤蝶【if线】 从阿纳托利那得知江挽澜的死讯, 江昭生救母的事业便彻底熄了,随后他将复仇的心思深埋心底——不过表面依旧是那个病态依恋他人、不能独立生存的作精。 这日,徐凛处理完公务, 带着一丝疲惫回到家。刚推开客厅门,一股混合着酒精、奶油香、还有家里洗衣液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自从接了这个“弟弟”回家, 他就没有一天不操心。 比如现在,客厅里灯光调得暧昧, 屏幕上的游戏音乐声很大。他手下几个平日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队员, 此刻竟脱下了笔挺的制.服, 只穿着训练的黑色背心, 脸上贴着写满侮/辱性词汇的白色纸条,围在江昭生身边, 眼神痴迷。 而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心的江昭生,赤着脚跪坐在沙发中间, 身上是一件丝质的奶油白衬衫,短裤卷起的下摆刚遮过大腿/根, 他的腿莹白修长, 但因为跪在枕头上的姿势,大腿轮廓挤压得有些丰.腴,而这双美腿的主人毫不吝啬展示着...蓝绿色的眼瞳流转着恶作剧的光。 “刘哥, ”他伸出食指, 像按动什么开关一样, 戳在其中一个最高大队员的鼻尖,力道不大, 却让对方配合地、夸张地向后晃了晃,“你刚刚为什么抢我人头?” 第135章 “你是不是嫌我打游戏很菜?吃经济浪费?” 男人连连摇头,由于鼻梁还被戳着, 跟大型宠物狗似的。 “我要换人——来个不会跟我抢头的,辅助我会不会?”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们技术没我好。” 被点名的“刘哥”憨厚地赔笑,毫无怨言。旁边另一个人立刻凑上前,满脸写着“选我选我”。 徐凛额角青筋直跳——他记得这几人是出了名的“崆峒直男”。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家里简直成了江昭生的“盘丝洞”,这些平日里还算正经的下属,一进了这屋子,被那漂亮得不似真人的青年眼风一扫,软言哄着,不出三天,个个原形毕露。 纪律涣散不说,那眼神,无形地淌着哈喇子,刚刚还往人腿上看吧? 他只能靠不断轮换看守人员来解决问题,但显然,效果不彰。 “你们在干什么?” 徐凛的声音冷得像冰,瞬间冻僵了客厅里有些攀升糜.烂的氛围。 有眼力见的下属一个激灵,猛地撕掉脸上的纸条,站得笔直,结结巴巴地道歉: “长、长官!我们.....打游戏......” “不怪昭昭,他看我们无聊才拉过来陪他......” 徐凛看也不看他们,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江昭生纤细的手腕,将人从柔软的沙发里拽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就往书房走。 “哥......?” 江昭生被他攥得失去平衡,踉跄着跟上,被拉进书房后,他以为徐凛终于忍无可忍要动手,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胳膊挡在脸前,做出防御姿态,像受惊的幼崽。 预想中的巴掌、斥责没有落下。 我从来没有打过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徐凛胸口发闷。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他松开攥着对方手腕的手,用指腹有些粗鲁地捏住江昭生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徐凛揉着他的脸颊,尽量用更温馨的、小打小闹的相处模式让江昭生放松,“我真的要考虑尽快送你去上学了。” “...昭昭,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指的不是今天胡闹的具体形式,而是江昭生这种仿佛离了别人的关注和追捧就无法存活的、菟丝花般的状态。 江昭生眨掉眼里的水光,垂下睫毛,小声嘟囔: “......学校都是陌生人。” 原来他也在害怕,和社会脱节太久,别人会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这句话像根小刺,轻轻扎了徐凛一下。是啊,昭昭身份敏感,经历特殊,贸然送到陌生的环境,确实风险更大。 徐凛凝视着弟弟低垂的、显得格外顺从的脖颈,最终松开了手,语气缓和下来: “算了......从明天起,你跟着我总行了吧?” 他不能把这个轻易就能蛊惑男/人、过分物化自己的弟弟摆脱外人照顾,也不舍得把他丢到无法掌控的陌生环境。 既然无法隔绝,那就放在眼皮子底下。 就应着那句老话,把宝贝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亲自看着。 徐凛没看见的是,在他转身去拿文件时,身后那“委屈”的弟弟,脸色一秒变成冷漠,嘴唇无声开合:蠢货。 终于要被带出笼子,靠近权力的核心了。 而且这一步,比江昭生预想的还要顺利。 徐凛本以为,将江昭生带到纪律严明、无聊又不能随意走动的军部,会让他感到不适甚至闹着回家。出乎意料的是,江昭生对此适应良好。 但当下属敲门,说有件事需要出门一趟时,徐凛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正趴在沙发上看小说的江昭生。 “干嘛那么看我...”江昭生今天穿着鹅黄卫衣,衬得白皙脸颊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刘海倒垂,露出饱满额头,拿小说盖住鼻梁,一双圆溜溜的猫眼不带情绪地看过来,“我上过幼儿园,不会哭......请家长放心?” 在下属见了鬼的表情中,徐凛朝他安抚地笑了笑,把江昭生安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又给了几本小说让他打发时间。 没想到出师不利,这次紧急外勤意外让徐凛耽搁到深夜,他带着一身疲惫和风尘,不抱什么希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以为会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或者一个等得不耐烦、耍脾气的弟弟。 他都想到,江昭生脾气那么差,会不会等他进门就抄东西把他砸一顿,推门而入时胳膊都抬起来了。 然而,室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而他那张不怎么使用的单人休息床上,脾气很大的“公主”侧躺着,微微蜷缩,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他的军装外套,只露出一片睡得泛红的安静侧脸。黑发柔软地铺在枕上,长睫像两把小扇子,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的一只手掩在外套下,另一个搭在枕边,手边是一本翻看到一半的小说。 而徐凛那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竟放着一块用透明盒子小心装好的蛋糕,被整齐地切走了一半。 徐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所有疲惫和紧绷都在这一刻奇异般地消散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晃了晃江昭生的肩膀。 “昭昭?醒醒......回去再睡,这里不舒服。” 江昭生被扰了清梦,蹙着眉,迷迷糊糊地睁开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面还氤氲着睡意。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软糯,看也没看徐凛,反而先嘟囔着问: “唔......你吃饭了吗?那半块蛋糕好吃......给你留了一半......” 简单的一句话,带着点没完全清醒的鼻音。 却让徐凛前所未有地放松,愉悦。 一种陌生的暖流冲刷过他的心口。 他突然明悟自己为什么执着于“拯救”这个青年。 或许从不是责任吧,对于一个跟生母决裂到“大义灭亲”的人来说,徐凛也不认为自己看重血缘亲情......所以也不是出于愧疚。对美丽事物的保护欲?白骑士综合征? 这一刻他才想通,他其实也在把江昭生当成自己的精神依托。 好像他们真的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与世界隔绝的“家”。他在外奔波,家里有人亮着灯等他,还会给他留一份吃的。如此梦幻,如此......不真实的温馨。 江昭生的侧脸被窗外都市霓虹映照得有些斑斓,那五官在朦胧的光线下,如烟似雾,雾里看花。 一种强烈到近乎呼之欲出的决心在徐凛心中升腾——他一定要守护好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守护好他这个看似空心病、实则比谁都需要、渴望别人爱护的弟弟。 他自己都未察觉,此刻的表情傻到好笑: “好,我吃......吃完我们回家睡,嗯?” 他伸出手,想帮江昭生把滑落的外套拉好,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冰凉拉链时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稳稳地,拢紧了包裹着弟弟的外套。 江昭生伸手要整理下摆,徐凛像被烫到似地抽手,转身去拿蛋糕。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徐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照料江昭生这样的......娇养的孩子,只好笨拙地用“行动”加“决心”这样老土的办法表达忠心。 “好。” 蛋糕?不过是他下午觉得太甜腻吃不下,又恰好可以用来演这出兄弟温情的道具罢了。 回忆着徐凛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感动和守护欲,江昭生心底冷笑。 不是?这就感动了?......真是好骗得很,还不如自己的下属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昭生像一株悄然蔓生的藤蔓,不着痕迹地缠绕进徐凛的工作与生活。 乖巧地待在军部办公室,偶尔在徐凛与人低声交谈时“无意”听到只言片语,江昭生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在书页后,却没有焦点,他在听徐凛的下属汇报最近的工作。 从对话片段中他大概知道,徐凛最近在追踪一个棘手的国际□□头目,线索指向一场在公海豪华游轮上举办的、名为“慈善晚宴”,实则是那个猥琐头目搞得,肮脏的“□□”派对。 江昭生甚至知道,那人是个近乎不能人事的阳.痿,早年被人打伤了根基,只能受到别的更刺激的外在助力,在精神上努力才能...支棱起来。 偏偏那个癖好就是......别人的老婆。 当徐凛再次为寻找合适的女搭档而眉头紧锁、有些叹气时,江昭生知道,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徐凛办公桌前,像小孩子玩闹那样,手指竖起,像走路一样敲过桌面。 “昭昭,别闹......” 徐凛轻轻握住他作乱的手指,把他的手放在胸口。 “......让别的女士陪你去那种地方,怪危险的。我身材薄,穿裙子也合适,不是正好吗?” “你怎么知......” 他那么聪明,这些天恐怕也猜到不少,江昭生没有抽回手,反而弯下腰: 第136章 “我演得不像吗?你又不是没看见过......” 徐凛猛地抬头,断然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 那种地方是龙潭虎穴不说,腌.臜程度也是江挽澜身边的千八百倍,更别说有那个性/虐头子在,江昭生的性格又比较......“特别”,他怎么能让昭昭去冒险? 江昭生却不急不躁,他干脆倚着桌沿坐上去,拿出徐凛曾经教育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 “你不是告诉我,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养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吗?我又不是宠物猫,是人,总得......还你点人情。” 末了语气平淡地补充一句,针一样扎在徐凛心上: “而且你养我这么久,我总要有点用处。” 徐凛心头剧震,一股混合着愧疚和心疼的情绪涌上来,他急于解释: “昭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话未说完,却见江昭生忽然眼睛弯起,方才那点若有似无的尖锐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仿佛浸透着蜜糖的依赖,他歪着头,看向徐凛: “而且,你不是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嘛?哥哥,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原本徐凛都以为,自己临近悬崖边......没想到江昭生竟然这么善良,全然不顾自己给他生活带来的“灾难”和“破坏”,欣然接受自己有些强硬地“矫正”,像被迫收养的桀骜野猫终于朝你轻轻挥舞了一下爪子。 看着弟弟清澈的眼眸,一股混合着责任、雄性保护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被全然信赖所带来的满足感,冲垮了男人所有的顾虑。 而且,说不定等这件事之后,江昭生意识到了自我实现的价值,不再把目光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了呢? 或者让他对性感到恶心也可以,徐凛有些阴暗地想。 他心一横,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好。” 更何况,徐凛对自己和团队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他确信自己能护住昭昭周全。 “那就这么说好了,”江昭生跳下桌,手指噼里啪啦地在屏幕上打字,“照片p好了发给你。” ...... 当徐凛心情复杂地将江昭生发来的,一张精心修饰过、柔.媚脆弱的照片递出时,目标果然立刻上钩,而且回复得异常迅速,字里行间是掩盖不住的热切。 任务前夜,徐凛回到家,心情忽然有些沉重——他这么做是对的吗?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想着让他跟自己去的? 江昭生似乎不受影响,早早进了卧室。就在徐凛对着行动方案反复推敲时,卧室门轻轻打开一条缝,江昭生的声音传来: “哥,你进来一下。” 徐凛推门而入,瞬间愣在原地。 江昭生站在房间中央,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的墨绿色吊带长裙,裙摆如水银泻地,勾勒纤细的腰身、修长线条。 黑发松散地披着,几缕垂在锁骨边,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他很久没有穿裙子了,此刻这身装扮,瞬间将徐凛拉回到初次见面时那个惊心动魄的场景——那个被华丽衣饰包裹,眼神却空洞迷惘的“人偶”。 徐凛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喉结滚动。 江昭生将他瞬间的失神和身体下意识的紧绷尽收眼底,挑了挑眉,带着一丝嗔怪,语气却理所当然: “这次可是因为任务...别又跟第一次见面似的,冲过来扒我衣服。” 他甚至还故意拉了拉自己的裙摆,露出白皙的小腿,暗示他——你上次就是这样冲过来,扒我的袜子。 徐凛猛地回神,狼狈地咳了一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干: “......我知道。准备好了就行。” 江昭生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向前一步,微微仰起脸,蓝绿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轻声问: “...好看吗?” 这三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徐凛的心尖。 随后,一股尖锐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袭来——为他弟弟这似乎浑然天成的、用于取悦他人的姿态,也为他自己内心深处那丝不该有的、被这美色撩动的涟漪。 徐凛脸上划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几乎是仓促地偏过头,含糊地搪塞: “...很自然。” 他不敢看江昭生此刻的表情,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 “早点休息,明天跟紧我。” 在他身后,江昭生脸上那点刻意营造的、带着期待的表情,在门关上的瞬间,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冰冷的索然无味。 他抬手,指尖拂过光滑冰凉的裙料,心底无声嗤笑: 可怜的雏男。 连句真话都不敢说。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登船日。 奢华庞大的游轮如同海上宫殿,灯火辉煌,觥筹交错,掩盖着内里的污秽与堕.落。 江昭生穿着一身特意挑选的、看起来格外“贤淑”的米色连衣裙,面料柔软,剪裁得体,将他身上那股天然的妖异气质巧妙地收敛了几分。 长发温婉地盘在侧面,用几朵散发着清香的茉莉发簪固定成优雅的半丸子头,漆黑的发尾烫成精致的波浪,披散在单薄的肩头。他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与不安,紧紧跟在徐凛身边,完美扮演着一个即将被恋人亲手推入火坑的、无助的“初恋”。 他们的剧本是——徐凛是个走投无路、欠下巨额赌债的男人,被迫将“漂亮的初恋”卖给派对主办方抵债。 按照既定计划,江昭生只需跟着引路的侍者进入指定房间,走个过场,吸引主要目标的注意即可。 而徐凛则会利用这个时间,迅速前往预定的位置,启动破坏电力系统的装置,制造混乱,同时发出信号,里应外合实施抓捕。 “......等一会,先不要乱走,在这等我,别怕,我很快回来。” 徐凛在江昭生耳边低声嘱咐,用力握了握他微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船舱复杂的通道里。 江昭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拿出徐凛给的手机,扔进大海,然后顺从地跟着侍者走向那扇、象征着“深渊”的下层通道。 “带我去吧。” 徐凛按照记忆,敏捷地穿梭在船员通道中,心跳因即将到来的行动而略微加速。 然而,当他抵达预定的、隐藏着电力控制备用模块的狭窄舱室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本该在那里接应他的内线,以及确保计划顺利进行的爆破装置,全都不见了踪影。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徐凛的心脏猛地一沉。 行动泄密了?! 是谁?!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计划内有人通风报信......但内鬼的事必须得放在一边,现实情况下由不得他细想。 “糟了!昭昭!” 如果计划暴露,那么被侍从带走的江昭生...... 徐凛立刻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派对大厅的方向狂奔。他推开厚重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倒流。 大厅里的灯光比之前更加昏暗暧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香氛、雪茄和酒精混合的气味。 更令人心惊的是,方才还衣冠楚楚的宾客们,此刻大部分脸上都戴上了统一发放的纯白面具,扭曲的电子音乐震耳欲聋,人群在舞池中扭曲晃动,肢.体纠缠,互相勾肩搭背,手指里夹着漆黑房卡,一种即将失控的氛围。 而原本该乖乖站在入口附近等他的江昭生,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个穿着米色连衣裙、像一朵无辜小茉莉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这片戴着面具的、欲望横流的野兽群中。 ——换.妻派对......已经开始了。 他的昭昭,被他亲手送进来的昭昭,此刻在哪里?正在经历什么? 徐凛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跌倒在吹着咸湿海风的甲板上。 昭昭——! ----------------------- 作者有话说:江昭生的报复游戏开始了……目的是虐徐凛的心,嘿嘿,大家放心这个if真的是控场女王受来的,然后有攻会死……[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82章 凤蝶【if线完】 当那张经过精心修饰的照片, 通过加密线路传到“蝮蛇”卡尔的私人终端上时,他正叼着雪茄,享受着新招揽的按摩师的服务。 漫不经心地扫过屏幕。 下一秒, 他整个人被瞬间冻结。 雪茄从唇间掉落,昂贵的丝绸睡袍被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却浑然未觉。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脸——黑发,雪肤, 尤其是那双独一无二的蓝绿色眼瞳。 像......太像了! 不, 不仅仅是像。除去照片上那刻意柔化的线条和略显青涩的神态, 这根本就是那个...让他无数次从春.梦与噩梦交织的深渊中惊醒的人。 第137章 恐惧冰冷地窜上后脑, 让卡尔头皮一阵发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彻底摧毁尊严与男性根本的下午,羞辱感再次席卷而来。 但紧接着, 是一股扭曲的、压抑了太久的激动。 真的......真的有人能跟那个恶魔如此相似? 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兴奋。恐惧与慾望,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此刻在他体内疯狂交织、撕扯,最终汇聚成一种病态的亢奋。 卡尔清晰地记得, 很多年前, 他还是个跟在老大屁股后面、连正眼都不敢抬的小混混时,有幸被带去觐见那位传说中的女人——江挽澜。 在那座如同迷宫般奢华的庄园里,他低着头, 大气不敢出。就在江挽澜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老大的汇报时,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那是个少年, 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留着半长不短的黑发, 正处在有些尴尬的、介于男孩与女孩之间的时期,发丝柔软地披在肩头。 他穿着宽松的睡裤,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 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和锁骨。睡裤下,是两条笔直而莹润的小腿,小腿肚的线条流畅,带着点未褪尽的纯洁柔软。 “妈咪——” 少年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我找不到阿纳托利了......” 那一刻,卡尔几乎忘了呼吸。他从未见过这样......这样纯净又诱人的存在,像是不慎落入凡间的精灵,与这充满阴谋与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 江挽澜那永远带着几分冷嘲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宠溺的神态,她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让他们退下。门关上的瞬间,卡尔最后看到的,是江挽澜抬手揉了揉那少年的头发,少年顺势把脑袋靠在她膝头,低声说着什么。 那一刻,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滋生——难道......这就是江挽澜那个女魔头唯一的软肋? 后来,他靠着狠辣和算计,背刺了提拔他的老大哥,踩着对方的尸骨坐上了头把交椅。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权力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也正是在那时,他得知,老大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那个据说被江挽澜藏得极好的“小少爷”——江昭生,恰好要来这个城市,似乎是想“体验生活”。 狂喜......卡尔还是太年轻冲动,他想报复江挽澜曾经对他的蔑视,也报复那少年曾无意中带给他的悸动与自惭形秽。他精心策划,伪装成恭敬的下属,亲自去接人。 他再次见到了江昭生。 几年过去,少年抽条了些,五官长开了,那股介于性别之间的美丽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惊心动魄。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那个如同影子般高大沉默的灰发男人——阿纳托利。卡尔能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深不可测。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按捺着狂跳的心脏,摆出最谦卑的姿态,巧妙地支开了阿纳托利,声称“有些家族的私密物品要单独交给小少爷清点”,将江昭生单独引进了准备好的、隔音极好的房间。 门在身后合上,卡尔脸上的恭敬瞬间碎裂,他看着面前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带着点好奇打量房间的美丽青年,咽了口唾沫,声音因为兴奋而沙哑: “小少爷......别怕,我只是...想跟你亲近亲近......” 他以为会看到美丽羔羊的惊慌、哭泣,或是徒劳的挣扎。 然而,江昭生转过了头。 那张漂亮得如同cg建模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反而缓缓勾起一个笑容。那笑容极其艳丽,蓝绿色的眼瞳里,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燃烧。 “哦?” 少年偏了偏头,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呢喃,“你想......怎么亲近?” 下一秒,卡尔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剧痛从下.身猛地炸开!那根本不是人类应该有的速度和力量!青年纤细的手指如同铁钳,招式狠辣刁钻,打击精准地落在最脆弱的地方,带着一种残忍的、如同拆卸玩具般的冷静。 他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地,后背汗湿,眼睁睁看着那个美丽的罗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就这点本事,也敢碰我?” 少年嗤笑一声,抬脚,毫不留情地碾碎了他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阿纳托利破门而入,灰发男人的眼神冷得像看死人,有一瞬间,卡尔以为自己要死了,但他并没有动手,只是沉默地站在江昭生身后,如同最忠诚的守护骑士。 江昭生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垃圾。他蹲下身,看着因为剧痛和恐惧而不断抽搐、像条虫一样蠕动着乞求原谅的卡尔,轻声道: “留你一条狗命。记住,以后看到我,或者听到我的名字,最好绕道走。” 那之后,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留下了永久性的后遗症,失去了生.育能力。 江挽澜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卡尔在她活着的时候,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那点扭曲的心思。 ......直到传来江挽澜的死讯。 那座山终于崩塌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条在地下压抑了太久的老鼠,终于能探出头来,疯狂地喘息。他开始动用一切资源,像大海捞针一样,搜寻着江昭生的下落。那个让他恐惧、让他耻辱、更让他魂牵梦绕、滋生出无数扭曲欲,望的身影。 卡尔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呼吸粗重,痴迷地抚摸着屏幕上那张脸。 这张脸,无论是春.梦中旖旎的歧缠,还是噩梦里血腥的惩罚,都是它。 他要把江昭生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和耻辱,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巨大的期待感让他整个人都因兴奋而颤抖起来。卡尔几乎能想象到,将那曾经带给他无尽痛苦的人禁锢在怀中时,那战栗的触感...... “回复他们,” 卡尔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变调,“答应他们,立刻安排。我要亲自‘接待’这位......贵客。” 侍者带着那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显得格外“贤淑”甚至有些怯生生的身影走进,卡尔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 房间的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落锁。 室内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昏黄暧昧,但也足以让他看清来人的脸。 就是这张脸...褪去了记忆中的青涩,更加锋芒毕露......但如果真是记忆中的人,他怎么可能穿成这样? 卡尔喉咙发紧,上前一步,试图看得更真切: “......是你?” 他话音刚落,眼前“怯生生”的美人抬起了脸。 那点柔顺气质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蓝绿色的眼瞳抬起,带着冰冷的讥诮,直直刺向他。 “好久不见啊,‘蝮蛇’,” 江昭生开口,声音清泠,他上下打量着卡尔,目光最终落在对方下三寸的位置,嘴角勾起,“没想到,你都这样了......还在琢磨这种脏事?人都被阉了,能老实一点吗?” 他微微歪头,黑发从肩头滑落,语气轻飘飘,字字诛心: “......真是条贱、狗。” 侮辱性的话语,卡尔感觉脸上被抽了一鞭似的。 男人脸色已经涨红发紫,呼吸粗重。江昭生以为会看到对方恼羞成怒,或者干脆暴起,跟他扭打在一起。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卡尔眼中骤然爆发病态的狂喜。 “对......对,就是这样,” 卡尔喘着粗气,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乞求鞭挞般,向前凑了凑,眼神狂热地盯着江昭生,“我的主人......江挽澜死了,你肯定很苦恼吧?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江昭生眉心微蹙,打断他,语气危险:“关你屁事,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不,您误会了!” 卡尔急忙解释,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狂热,“我的意思是......我愿意,我愿意做您新的得力助手!我所有的资源、人脉......都可以为您所用。只要您肯像现在这样...羞辱我,骂我...” 江昭生:“......?” 他倒是没想到,这废物被“教育”过一次后,竟然彻底觉醒了这种癖好。 好恶心,好碍眼。 不过现在他还有点作用,江昭生饶有兴致地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卡尔。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取下了用来固定侧边发髻的、顶端尖锐的金属发簪。乌黑的长发瞬间如同瀑布般披散下来,衬得他脸庞愈发白皙,也添了几分妖异。 他拿着那根冰冷的发簪,用尖锐的顶端,轻轻抵在卡尔的额头上。 卡尔激动得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期待。 “想做我的...狗?” 江昭生轻笑,手腕微微用力,尖锐金属轻易地划破了卡尔的皮肤,一道细细的血线蜿蜒而下: “那我给你做个标记怎么样?” 火辣辣的刺痛感混合着心理上的快意,让卡尔脑袋发热。 “写......写什么?”他迫不及待地问。 第138章 江昭生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簪尖沿着血痕缓缓移动,带来更清晰的痛楚。 “嗯,就写个‘畜’字,怎么样?畜生的畜,很适合你。” “好……好。” 卡尔兴奋地跪下去、伏低身.体去舔他的靴尖。 然而,江昭生却突然失去了兴趣般,手腕一撤,簪尖离开了他的皮肤。紧接着抬脚,硬底短靴毫不留情地踹在卡尔的肩膀上。 “!” 卡尔猝不及防,被踹得向后摔倒。 江昭生走上前,靴底直接踩在他的心口,微微用力碾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痛苦和兴奋而扭曲的脸: “想不想...单独跟我‘玩’?” 卡尔看着上方那张如同神祇又如同恶魔的美丽面孔,忙不迭地点头,脸上混合着血,狼狈不堪。 江昭生弯下腰,凑到他耳边: “......陪我演一场戏。” ...... 当徐凛终于冲破重重阻碍,凭借惊人的意志力一路搜寻到这间位于游轮最深处的、隔音极佳的奢华主舱时。 哪怕见过再多血腥而残酷的画面,徐凛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比任何场面都可怖......痛苦和后悔几乎将他的灵魂都撕裂—— 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铺着黑色丝绸床单的床上,江昭生跪在那里。 米白色连衣裙被撕裂,莹白如玉的肌肤上,交错着几道刺目的勒.痕,甚至那纤细脆弱的脖颈上,也绕着一圈暧昧又可怕的红痕。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他的侧脸,剩下的衣裙勉强挂在臂弯。 而床边,卡尔赤着上.身,正背对着门口,似乎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地上,散落着一些形状诡异、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道具”。 徐凛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真的停止了跳动。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幕让他肝胆俱裂的画面。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过后,一种奇异的、可怕的冷静如同冰水般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甚至没有去看卡尔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江昭生还在脑中飞速计算,是此刻惊醒后崩溃大哭更能刺激徐凛,还是继续维持这种被折磨坏了的空洞模样更能让他发疯...... 然而,下一秒—— “噗!” 一声经过消音处理、沉闷的枪响,打破了室内的气氛。 卡尔脸上的得意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挑衅,永远凝固了。男人眉心出现一个细小的血洞,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江昭生:“......?” 他愣住了,预想的剧本里没料到直接灭口这一出啊—— 他这瞬间的怔忡和茫然,落在此刻心如刀绞的徐凛眼里,却完美契合了遭受巨大创伤后可能出现的解离状态——吓坏了,连反应都慢了。 徐凛大步上前,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般的江昭生严严实实地裹住,打横抱起。 他抱得很紧,手臂如铁却微微颤抖。隔着厚厚的衣物,徐凛珍重又克制地,将一个安抚的吻落在江昭生冰凉的发顶,也不知道是在安抚他还是自己。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反复自言自语: “......没事了,昭昭......” “我们回家......这就回家......” “不怕了……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 江昭生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嗅着熟悉的味道,配合地扮演着惊魂未定。 然而,在外套的遮掩下,无人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计划被打乱后的冷躁。 ......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不过,徐凛这反应......倒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彻底“脱力”地依偎在徐凛怀里。 游轮事件后,江昭生被近乎崩溃的男人强行带回了家。 但自那以后,一种无形的墙壁在两人之间筑起。 江昭生不再吵闹,不再作妖,也不再穿那些惹眼的裙子。 只是变得很安静,像没有灵魂的漂亮瓷偶,对徐凛的一切示好、关心、道歉都视若无睹,用最沉默和疏离回应着一切。 徐凛试图与他沟通,换来的是对方直接转身回房,锁上门。 这种冰冷的、钝刀子割肉般的冷暴力持续不断,先被“弃猫效应”影响的,注定是他。 徐凛看着弟弟一天天沉默下去,眼神空洞,仿佛游轮上的遭遇抽走了他所有的生机。巨大的愧疚几乎将他压垮。 他请来了业内介绍的最好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与他单独沟通时,转述了江昭生的话: “他说......他很后悔。后悔那天主动提出要帮你。他说......如果他不是那么信任你,是不是就能离那场噩梦远一点?” “信任”二字,像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徐凛的心脏。 是他,亲手摧毁了弟弟对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微薄的信任。 从此,徐凛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这个曾经钢铁般坚硬的男人,开始无法控制地依赖烟草和酒精。办公室里烟味弥漫,回家时也常常带着一身烟草味。 江昭生对此从不劝阻。他只是在他靠近时,像闻到什么极其污秽不堪的东西一样,纤细的手指立刻捏住鼻子,屏住呼吸,迅速侧身走开。 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戒备,以及深切的怨恨。 每一次,都让徐凛的脚步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冻住,然后沉甸甸地坠入冰窟。 他是不是在用我的愧疚,慢性折磨我? 徐凛偶尔会闪过这个念头,但随即又被更汹涌的自我谴责淹没——不,昭昭才是受害者,他只是......无法从创伤中恢复。 看着徐凛眼里的光一天天黯淡下去,意志被消磨,江昭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让阿纳托利故意在一次行动中留下“夜鸦”特有的标记,引导徐凛顺藤摸瓜,最终在一个废弃码头,将阿纳托利成功围堵。 当徐凛的枪口狠狠抵在阿纳托利后脑,看着这个灰发灰眸、沉默如磐石的男人时,一股强烈的、想要扣动扳机的冲动几乎淹没了他——就是这个男人,曾经“拥有”过昭昭,也是昭昭口中“比自己好一百倍”的“丈夫”。 但最终,他想起了心理医生的话,想起了昭昭这些天的失眠和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如果杀了阿纳托利......昭昭会不会彻底崩溃? 徐凛艰难地压下杀意,声音嘶哑地命令: “带走!上重镣!” 他没有将阿纳托利投入监狱,而是违规地,将人秘密带回了家。一种扭曲的、近乎自虐的想法驱使着他——他想看看,昭昭见到阿纳托利,会是什么反应。也许......这是解开他心结的唯一方法。 当江昭生看到被镣铐锁住、却依旧挺直脊背的阿纳托利时,那双沉寂许久的眼睛,果然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雏鸟,毫不犹豫地扑进了阿纳托利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你怎么来了!” 徐凛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难言的失望和酸楚几乎让他窒息。 江昭生悄悄抬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问阿纳托利:“托利亚......没事吗?” 阿纳托利几不可查地摇了下头,灰眸沉静,示意他安心。 然后,江昭生转向徐凛,语气是毫不掩饰的驱逐: “我不想看见你。请你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 徐凛喉咙发苦,沉默地退出了房间,却没有走远。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像是挣扎又像是呜.咽的动静。徐凛心头一紧,难道阿纳托利会对昭昭不利?猛地推开了门—— 江昭生跌坐在地毯上,脸色绯红,眼带水光,手正死死地压着掀起的裙摆。而阿纳托利......阿纳托利正从江昭生裙摆下方的位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甚至还下意识地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徐凛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颤抖地指向他们:“你......你在跟他做什么?!” 江昭生仰头看着他,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面如芙蓉,可他却扯出一个近乎惨淡的笑容,声音带着刺: “做什么?徐凛,你知道吗?那个卡尔给我的阴影......远不如你,我亲爱的哥哥,给我带来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徐凛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继续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说,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轻轻向后躺倒在床榻,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看见你就想吐,你每次碰我,训斥的时候,我都很反胃。” 而阿纳托利,自始至终沉默着,仿佛刚才那个俯首在青年裙下的人不是他。 真实地看见这一幕,徐凛忽然明白为什么江昭生对他如此特别了——阿纳托利对江昭生展现出的,是一种绝对的、近乎奴性的服从。 第139章 这一刻,徐凛一直坚信的某些东西,轰然崩塌了。 ......他真的是对的吗?他把昭昭从母亲身边“拯救”出来,真的是为了他好吗?或许......在阿纳托利身边,即使那是扭曲的、不正常的,昭昭才是快乐的?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怀疑将他淹没。 “他是重犯。” 徐凛深吸一口气,看着躺在床.上的江昭生,一字一句地说: “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合法。” 江昭生闻言,忽然轻笑出声,他侧过头,蓝绿色的眼睛像宝石,盯着徐凛: “哥哥,我想要妈咪。你能给我吗?” 徐凛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回避他的视线,艰难道:“她...她在监狱里......” 江昭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带着恨意。 “她死了,” 江昭生平静地陈述,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没入鬓角,“徐凛,我没有妈妈了。” 下一秒,在徐凛还沉浸在那句“她死了”带来的震惊,下意识想要辩解时,江昭生已经如同鬼魅般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巧精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对准了徐凛的眉心。 徐凛瞳孔骤缩,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痛,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恳求: “昭昭...别这样!别冲动!把枪放下......” 寒光一闪! 不是枪响,是匕首没入血肉的闷响。 江昭生动作快得惊人,在徐凛靠近的瞬间,另一只手中藏的短刀已经精准地捅进了他的腹部。 徐凛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刀柄,又抬头看向江昭生。 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还在试图安抚他: “......别害怕......哥哥不怪你......” 江昭生看着他这副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物,他歪着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冰冷,手上加重了力道: “你是蠢货吗?徐凛。” 他凑近他耳边,如同情人之间的低语,却字字诛心: “我才是‘夜鸦’,你安慰错人了。” 剧痛和失血让徐凛的脸色迅速苍白,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反而因为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狂喜的的光芒。 他呕出一口血,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我知道......” 他喘息着,声音微弱却清晰,“从你......问我要妈咪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我很抱歉......带走了你的妈妈......” 在刚刚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所有的线索——江昭生异常的乖巧、对阿纳托利不同寻常的在意、游轮上蹊跷的泄密、以及此刻这狠辣的一刀——终于串联了起来。他一切都想通了。 但奇怪的是,徐凛心中竟然没有一丝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和难过,反而涌上一股巨大的、荒谬的解脱感。 还好...... 他强大的昭昭,并没有在游轮上、在任何地方,真正受到无法挽回的摧残。 他还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甚至摧毁别人。 他不是那个需要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脆弱易碎的玩物。 是那个在黑暗里也能绽放的、带刺的恶之花。 ......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这认知让他感到一种荒谬的平静。他看着江昭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却再也找不到一丝温情痕迹的面容,腹部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寒冷,似乎都远不及心口解脱的快意。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挣扎着,不再是站立,而是双膝一软,如同最卑微的信徒朝拜无情的神祇,重重地跪倒在自己温热的血泊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生命垂危的时刻,他想要的,竟然只是触碰,甚至不是拥抱,而是如同亲吻圣物般,去亲吻江昭生那染了他自己鲜血的、华丽的裙摆。 放弃了求生欲望,放弃一切尊严、一切挣扎——那是濒死之人纯粹的献祭。仿佛这样,就能触碰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月光,完成一场绝望的献祭。 徐凛在用这最后的行为无声地诉说:即使你欺骗我,利用我,杀我......我依然...... 一直沉默如同影子般的阿纳托利,此刻灰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是厌恶,他难得地主动伸出手,将江昭生往后揽了揽,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徐凛那卑微的触碰。 他只感觉到,那带着血迹的、华丽的裙摆,如同蝴蝶残破的翅膀,轻飘飘地、冰冷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江昭生的冷香,如同最后一声嘲讽的叹息,拂过他的脸颊和额前汗湿的发丝。 徐凛最终未能触碰到那片衣料。 那双曾饱含愧疚、痛苦,最终归于深沉爱意与解脱的眼睛,缓缓闭上。 江昭生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属于徐凛的温热黏稠的血液,轻轻相互搅动了一下指尖。 在他身后,阿纳托利已经如同最训练有素、效率极高的清道夫,沉默而迅速地开始处理现场,没有多看血泊中的男人一眼。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徐凛无声无息的身影上,江昭生冷漠的侧脸上,泾渭分明。 无心者,依旧无心。 痴妄者,终付血海。 ----------------------- 作者有话说:超绝狠辣无情小猫…… 这个故事一点也不乐,下次看点开心的[可怜] 第83章 你是小狗吗 自那日被边泊强行带去参观了所谓的“镜宫”, 见识了那张笼罩范围之广、令人窒息的控制网络后,江昭生感觉自己像落入蛛网的猎物。 ......边泊的疯狂远超他最初的想象,和他意料的不同, 这并非那个疯子一时兴起的囚禁,而是一场布局深远、志在必得的狩猎。 如果用实际情况比喻现状——那大概是被投入一个巨大的玻璃迷宫, 看似有挣扎的空间,实则四面都是无法逾越的壁垒。 脑子里总在想着如何扳倒眼前的人和他的一切......江昭生的精神不可避免地高度紧绷, 如同拉满的弓弦。 边泊理智的时候, 对情绪还是颇有洞察力......他察觉到了这一点, 没有再步步紧逼, 反而在某天早餐后,温和地告诉他: “昭昭, 哥哥要离开几天,处理些小事。你就在这里, 好好休息。” 他甚至体贴地没有设置任何明显的限制,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里很安全, 你想要什么, 都可以告诉仆人。” 江昭生清楚这种姿态背后的含义:如同主人放开宠物脖颈上的绳索,并非给予真正的自由,而是源于绝对的自信, 自信无论宠物跑出多远, 只需轻轻一拽, 那无形的链子就能将其拉回脚边。 ——边泊就是那个自信能随时收紧链子的人。 “不过,你最近睡得不好?” 废话, 到底谁睡敌人老巢能放下心......尤其是眼前的人还搬出过惊人的“淫.邪”物品,前科累累。 食指在快要碰到眼下淡淡青色时,江昭生回避地退后半分, 他的睫毛很长,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扫过男人指尖,怪惹人疼的。 边泊有些失语——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冷静下来后,他还是想替自己争取些好感,虽然现下看很“任重道远”。 “我不奢求你马上接受我,如果你原意,我可以这辈子都只默默守护你。” 说罢执起他的手,在手背上碰了碰,边泊亲完抬眼,果然,江昭生脸上写满了“你把我当傻子?”。 “你......要不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江昭生迅速抽手,用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背,仿佛上面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这样一惊一乍的,好吓人。” “我和阿纳托利也算是同源,”边泊也不介意他的嫌弃,仰倒在椅子上,枕着手臂慢悠悠开口,“你都信他对你的‘诚意’了,我只是你哥哥,只会比他更忠诚。” 他难道连阿纳托利朝自己脑袋开枪都知道?......不过也不奇怪,拥有这么多“教众”跟分身,阿纳托利在他身边的一举一动,恐怕都不能逃脱这人的眼线。 “我不会再逼你了,我不在的时候,好好休息好吗?” “——你要不直接消失吧,对我比较重要。” 江昭生头痛道。 边泊忽然站起身,凑到他后颈附近——江昭生感觉后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立马直起身要离开,被男人按住双肩固定在原地: “你是不是失忆了?” “我没......” 江昭生说到一半愣住,他确实——失去了童年期之前的记忆,印象里,记忆是从模糊的葬礼开始的,比正常人要晚很多。 不然也不会隐约感觉徐凛熟悉......下意识地想依靠对方,却回忆不出半分相处的记忆。 “据我所知,你用这个‘蜂后’体质影响了江挽澜和她的实验室?副作用是失忆,倒退回最有安全感的那段记忆,把自己封闭起来——大部分人都会退回相对单纯的童年。” 第140章 “你却是回到了,沈启明跟你关系破裂前的日子,据我所知,你并不十分依赖他,这已经是你最次的选择了。” “除非,你比别人缺了一段童年的记忆。” 后颈被人轻轻捏了捏,以作安抚,江昭生依然不习惯地耸了耸肩,但没有出声反驳。 “可能是你之前被做了实验的缘故,离开江挽澜,你的病情得不到控制,那段记忆丢失了。” 边泊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江昭生确实把他的话听进去,松了口气。 其实他还有一句没说——你是不是有段时间身体状态很差,那是“蜂后”的发.育期,需要大量alpha的信息素,上供一样源源不断地提供,他根据江昭生的经历看,恐怕是沈启明......非法拘/禁昭昭的那段日子。 但说出来给情敌减轻罪过就太犯傻了......他没必要提起。 “不过别担心,你先好好休养几天,会慢慢想起来的。” 边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侧脸冷淡,宛如空心人偶的江昭生,有些悲伤他的遭遇。 一个人如果失去了童年温馨记忆的庇护,成长过程注定动荡不安、要么太容易相信别人,要么太过冷硬,前者往往被频频伤害,后者则是心软一次就跌入无底深渊。 ——昭昭这些年已经做的够好了,只是那些伤害他的人该死。边泊心想,现在自己应该放手,让他恢复记忆。 “我真的走了。” 江昭生依然坐在原位,闻言眼皮都没抬起。 这里的“首领”离开,江昭生随意问了几个白袍下属,发现他们竟然真把自己当信任领导,下令关了对江晚他们的监视,他回到了那间属于边泊的卧室。 谁能想到这个庞大、有条不紊运行的地下“帝国”,如今暂时成了他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顽强地在地毯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下无声飞舞。 江昭生仰面躺在宽大的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任由时间从正午滑向黄昏,再坠入夜色将至前的蓝调时刻。 就在这片寂静与放空中,一些被遗忘许久的、模糊的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涌、拼接,最终汇成一股温暖而汹涌的潮水。 他好像逐渐想起来了。 而且他确信,不是边泊刻意引导或伪造的“兄弟情深”的虚假记忆,而是更早、更遥远、属于他真正童年的一片净土。 那是在他被接回江家之前,在外公外婆身边度过的一段时光。 记忆里,他们似乎是为了躲避大城市和人群的熙熙攘攘,或者只是为了静养,带着他住在某个边陲,一个广阔的农场里。 两位老人似乎雇佣了别人打理,农场是现代化的,大片大片的草场依靠电脑操纵的系统灌溉,青翠欲滴。 首先想起的,是记忆中最鲜明的、那些农场的动物。 江昭生记得小时候喝的牛奶,源自几头温顺的、花斑点的奶牛,还有几片雪白的绵羊......像滚动的云朵;有很多很多田园品种的猫咪,花色各异,它们优雅独立,或在谷仓顶晒太阳,或悄无声息地穿过草丛;还有一条极其聪明的边境牧羊犬,名叫凯尔,它有黑白分明的毛发和黑曜石般的眼睛。 那时的自己就像一头被放归自然的小兽,无拘无束。 他会光着脚丫......在清晨还带着露水的草地上疯跑,追着蝴蝶,惊起蚂蚱;他会偷偷去摸奶牛湿润的鼻头,被它们喷出的热气吓得咯咯笑;他会躺在草垛上,看天空流云变幻,听风穿过白杨树叶的沙沙声;他会试图模仿凯尔,跟在羊群后面跑来跑去,结果往往是羊群没被赶拢,他自己先累得瘫倒在草地上,被卡尔舔舐着手臂,哈哈大笑。 玩累了,困意袭来时,他甚至都不用回到屋里。 外婆铺在树下阴凉处的、干净的格子午餐毯,就是白日里最舒适的床铺。蜷缩在上面,可以嗅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沉沉睡去。直到黄昏降临,凯尔会领着一个高大的老人过来,用湿润温暖的舌头轻轻舔舐脸颊和手心,用粗糙舌苔将他唤醒。 睁开眼,就能看到牧羊犬忠诚的眼睛,和天边绚烂的晚霞。 记忆里的外公身材很高大,即使年纪大了,脊背也挺得笔直,有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总是穿着熨帖的衬衫和马甲,神情严肃,但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很温和。 江昭生怀疑他年轻时很受欢迎,因为外公总是很优雅、平静,外公会在晚上抱着他,指着天告诉他星星的名字。 而外婆......外婆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她总是穿着素雅的长裙,身姿挺拔,气质清冷而知性。 外婆有着一双和江挽澜极为相似的、翡翠般的绿眸,只是那里面似乎总是凝结着一层淡淡的、化不开的冰雾,疏离,甚至有些冷漠。她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看书,或者打理她的玫瑰花圃。 比起总是带他去集市的外公,外婆跟他独处的时间有些少,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距离,好像还是短时间地拉着手。 和动物玩耍固然有趣,不过江昭生最牵挂的......还是农场的这两位老人。 他甚至想起了更多琐事,让人尴尬的—— 年幼的他,内心深处无比渴望外婆能像电视里或者动画片那样,慈爱地把他搂在怀里,亲昵地摸他的头,用温柔的声音叫他“宝贝”。 但外婆从来没有......她对他的关心是妥帖的,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种“冷淡”,让敏感的孩子感到失落不解。 幼年时期的江昭生甚至开始暗暗嫉妒起那些能轻易获得外婆关注的猫咪。 他常常看到,外婆坐在花园的藤椅上看书时,会有猫咪轻盈地跳上她的膝盖,蜷缩起来,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而外婆那双清冷的绿眸,会微微柔和下来,细长的手指,会一下一下,轻柔地抚过猫咪柔软的背毛。 那一刻,外婆的神情是温柔似水的。 江昭生看在眼里,一种幼稚的攀比心和渴望在心中滋生——为什么猫可以,他不可以? 于是,在一个同样被金色夕阳笼罩的黄昏,他下定决心,要模仿那些猫咪。 他看到外婆正坐在惯常的位置上,膝上卧着一只慵懒的三花猫。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猫咪走路的样子,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然后,在外婆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他像只寻求关注的小猫,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柔软的脸颊,贴上了外婆放在扶手的手臂,轻轻蹭了蹭。 甚至尝试着,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带着试探和羞赧的: “......喵喵。” 声音出口的瞬间,小江昭生自己先红了脸,耳根发烫。这太幼稚,太丢人了......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抬起那双湿漉漉的、和外婆如出一辙的绿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她,无声地问: ——你看,我也可以很乖,很可爱,你能不能也摸摸我? 外婆显然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试图把自己伪装成小猫来讨好她的外孙,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如江昭生期待的那样抚摸他的头,伸出手,不是落在他的发顶,而是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直站稳。 这位女士拍了拍他稚嫩却已初显挺拔线条的脊背,动作引导般的力道,声音依旧是那般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 “站好......昭昭,不要这样。” 江昭生满腔的期待和鼓起的勇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委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尖一酸,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泫然欲泣。 “可是......”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小得几乎听不见,“可是你从来都不会......” “不会什么?” 外婆总是冷静疏离的脸上忽然带着点笑意,不过她为了掩盖好笑,努力把脸绷得更严肃,江昭生辨别不出她的真实情绪,为自己刚刚的表现感到懊恼——他果然不如那些轻而易举获得目光的猫,几乎委屈地落下眼泪。 “......不会那样摸我的脑袋......你只摸猫咪......” 外婆看着他这幅委屈至极的模样,沉默了半晌。 忽然,她极轻极淡地、几乎看不见地笑了一下,那笑意短暂得如同冰雪初融的一瞬。这次,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泛红的眼角,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泪珠。 近乎无奈地,外婆把他搂紧怀抱——江昭生闻到了扑鼻的薰衣草气息......好香,好暖和。 “傻孩子,”她说,“你不需要学它们。”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 “你不是小猫,也不是小狗。你是江昭生。” 然后,在外孙依旧迷茫委屈的目光中,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她的冷淡的诙谐: 第141章 “下次,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夸奖你,或者摸摸你的头......” “——你可以直接朝我‘喵喵’,我不会拒绝的。” 这句调侃的话,瞬间驱散了小江昭生心头的阴霾,他先是愣住,随即破涕为笑,灿烂而毫无阴霾。 太好了......外婆不是不爱他。 她希望他站立,希望他是他自己,而不是任何存在的模仿品。 “...!” 江昭生不好意思地扑进外婆怀里,这次,总是冷淡疏离的女人没有推开他,只是那只原本抚摸着猫咪的手,轻轻落在了他柔软的黑发上,停留片刻。 江昭生把脑袋埋进外婆衣襟,用脸蹭了蹭,甚至低头朝那几只被冷落的猫“耍威风”——看吧?谁比较可爱? 这次破冰后,江昭生和外婆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让他欣喜若狂的模式。他不再需要通过模仿猫咪来笨拙地索求关爱,因为他发现,外婆冰冷疏离的外表下,其实藏着点隐蔽的侵略性——她很喜欢逗他。 比如,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江昭生正坐在餐桌前,晃荡着小短腿,努力地用儿童餐具切割盘子里的培根。 外婆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红茶,气氛安静而宁和。 忽然,那位优雅的女士放下茶杯,状似随意地问: “昭昭,看见凯尔了吗?” 小江昭生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食物,认真地回答: “在花园里呢,我刚才看见它在追自己尾巴。” 外婆却摇了摇头,翡翠般的绿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她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孩子的发丝细软,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手感好得让人舍不得放手。 “不对哦,”外婆的声音依旧是平缓的,“凯尔在这里。” 江昭生愣住了,眨了眨那双和女人极为相似的、宝石般的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外婆的手指继续在他发间穿梭,动作轻柔,语气却带着一种认真的“困惑”: “为什么这里有一个比凯尔更乖、更可爱的宝宝呢?” “轰”的一下,江昭生的脸蛋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他被这直白的、来自外婆的“夸奖”弄得手足无措,羞赧得想要钻进桌子底下。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委屈的抗议: “我......我不是狗狗......” 外婆看着他红透的耳根和低垂的、不停颤抖的长睫毛,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她收回手,重新端起茶杯,语气轻描淡写,却投下了第二颗“炸弹”: “可是,我好像看见你开心地朝我摇尾巴了。” “好吧...” 小江昭生终于忍不住屈服,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只露出两只红得滴血的耳朵尖。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有一种被珍视的、巨大的满足感。 这种“宠物游戏”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那天下午,外公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小外孙像只快乐的小狗,围着正在修剪玫瑰的外婆打转,叽叽喳喳地说着白天的趣事。而他那向来清冷的妻子,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会在他跑得太快时伸手拦一下,在他被花枝绊了一下时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肩膀。 外公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威严的脸上线条柔和下来,银白的眉毛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带着怜惜的感慨: “这孩子,真不像是挽澜亲生的......” 他话音未落,原本正低头听外孙说话的外婆忽然抬起头,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伸出手,轻柔地捂住了江昭生的两只耳朵。 孩子正说到兴头上,忽然被捂住耳朵,不明所以地仰起脸,用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绿眼睛望着外婆: “外婆?” 外婆垂眸看着他,指腹能感受到孩子耳廓柔软的温热。她对着丈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要提她。” 那个名字,是个不该出现在这片净土上的禁忌。外公立刻噤声,无奈又了然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小江昭生虽然被捂住了耳朵,但外婆手掌并未用力,他还是模糊地听到了一点。他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小声问: “婆婆,‘她’是谁呀?” 外婆松开手,指尖顺势滑过他细腻的脸颊,替他拂开一缕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 她的眼神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凌厉只是错觉。 “一个不重要的人,”外婆语气平淡,重新拿起花剪,将一支开得正盛的玫瑰剪下,递到江昭生手里,“昭昭只需要记得,你是外公和外婆的宝贝,就够了。” 小江昭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朵摘了刺的玫瑰,嗅着那馥郁的香气,懵懂地点头。对他来说,有外公外婆,有凯尔,有整个农场的小动物,他的世界就已经圆满得不能再圆满了。 ...... 记忆在这里缓缓退去,留下满室寂静和窗外沉沉的暮色。 江昭生依旧躺在床上,眼角却无声地滑下一行温热。 这些琐碎而温馨的记忆碎片,如同散落在时光河床上的珍珠,此刻被一一拾起,串联成一条温暖的链子,牢牢系住了江昭生几乎要漂泊迷失的灵魂。 江昭生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像童年时在午餐毯上那样,将脸深深埋进枕头。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一小片布料,但那不再是出于恐惧或绝望,而是一种被疗愈的酸软。 他想起来了,他不是凭空出现的,他不是只为承受苦难而生的。他曾那样被毫无保留地爱过,被认真地告知“你是江昭生”。他的根,曾深深扎进过一片丰饶而自由的土壤。 那段被遗忘的童年,那个会因为渴望关爱而笨拙模仿小猫的自己,那份来自外婆的、独特而坚定的认可——“你是江昭生”——在此刻,成为了支撑他灵魂的基石。 边泊想把他打造成顺从的“圣女”,沈启明想把他变成囚禁的金丝雀,而商宴......需要一个可供玩弄的宠物。 可他不是。 他是江昭生。是在广阔农场里疯跑长大的孩子,是被外婆要求“站直”的江昭生。 或许在超乎自己阅历的、强大的掌控者面前,他会下意识地流露出依赖和顺从。那更像是一种生存本能,一种源自童年、对待亲密之人的、近乎小动物般的信赖模式。 但骨子里,从未真正屈服过。 他闭上眼,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嗅到记忆中那片草场的清新气息。 边泊有他的“国度”。 而他,有他的“故乡”。 ----------------------- 作者有话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总感觉养大昭昭是个很有福气的事啊…… 第84章 【8k收番外】心理诊疗室 《warning:白誉的心灵诊疗, 番外不影响正文。》 雨声敲打窗棂,造成催眠的鼓点。你正准备熄了廊前的灯,却听见了门铃响, 很轻,带着犹豫, 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拉开门,风雨便裹挟着一个湿透的身影撞入眼帘。 是江昭生。 他站在房檐下, 肌肤蒸发雨水的温度裹挟着花开荼蘼的馨香, 与身后漆黑的雨幕形成鲜明的对比——水珠从过长的黑发梢滚落, 蜿蜒贴着苍白的脖颈, 锁骨上有一小片透明积水。 才二十二岁,眉眼间却已染上过来人的痕迹, 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悲观。 他太年轻了,甚至还有些少年人的单薄骨架, 却被“父亲”这个沉重的身份过早地催熟。 然而,那双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被雨水洗过, 更像是上好的翡翠, 澄澈地映出路灯下的银线,却不合时宜地盛着焦虑与惊惶,像是林中被猎人追逐, 慌不择路的小鹿。 雨水顺着他额头中央一丝蜿蜒的黑发滑落, 横淌过玉石般的鼻梁, 像道瓷器的裂缝般触目惊心,水珠最后没入他颜色过于嫣红的唇缝——那抹红, 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格外秾丽。 你不合时宜地根据这幕联想——像暴雨后被打落的白玉兰,花瓣边缘已然蜷曲,残破却香气扑鼻。 江昭生怀里, 紧紧抱着一个用宽大干燥毛巾包裹得严实的小姑娘——那是他的“孩子”。他尽量自己的身体为女孩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白医生......” 他抬起头,声音被雨水浸泡得发软。 过于惊人的美貌,于他而言,像是一种诅咒。 “别着凉了,快进来。” 你侧身让他进入温暖的室内,伸手想接过他怀里的孩子,江昭生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将小孩抱得更紧,指节都用力到泛白。 倒不是出于警惕的意思,更像是溺水之人抱住唯一浮木的本能。 ——他在从孩子身上汲取微薄的力量,好让自己不至于立刻碎掉。 “她刚睡着......雷声太响,我怕她半夜要闹......” 第142章 他低声解释,眼神飘忽不定,身体还在细微地发抖,不知是失温而发冷,还是怎么也无法抑制的、从内部崩坏他的焦虑。 你看着他,这个可怜的、带着幼子的“母亲”。他抱着孩子的姿态,那么熟练,又那么无助,他自己也还是个需要被呵护的人,却被推到了必须为另一个小生命遮风挡雨的位置。 他站在那儿,湿透的黑发,雪一样的皮肤,翡翠般的眼,嫣红的唇。 “昭生,”你放柔了声音,不再试图去接孩子,只是将一条厚实温暖的羊毛毯轻轻覆在他和他怀中的孩子身上,“没事了,后半夜没有雷声。” 他循着声音,抬起那双湿润的翡翠眸子望着你,里面有一丝祈求。 “跟我来。” ...... 江昭生抱着江晚,把孩子安置好。 “对不起,”他出来时周身还带着寒气,说话时哈出一小片白雾,“弄湿了你的地板。” 你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脚下昂贵地毯上晕开的一小圈深色水渍。 江昭生抱着臂膀,试图止住因为寒冷而起的细微颤抖。 好可怜......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多想让人抱一下,你扶了扶眼镜,取来一块厚实柔软的干毛巾,递到年轻人手中。 “先擦一擦,”你尽量让自己显得冷淡克制些,“孩子睡了?” 他接过毛巾,机械地擦拭着湿透的头发,看来是很恍惚了......连发根都没有擦到,一直在发梢打转。 听到你的问话,他从出神里脱离,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睡了......好不容易才哄睡。” 他抬起眼,那双记忆里总是盛满耀眼光芒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处安放的茫然和一丝近乎崩溃的乞求。 你怀疑他陷入了抑郁情绪。 “......她今晚哭得特别厉害,可能是被雷声吓到了。我抱着他走了很久,唱歌,讲故事......可我好像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医生,我,”他攥紧了手中的毛巾,指节泛白,日复一日独自养育中积攒的焦虑在此刻决堤,“我觉得脑子里很吵,又很空......我需要......” 你静静看着他,呼吸放轻。 需要什么? 需要不再是“江昭生”,需要卸下这身过早披上的、沉重的担子,需要从无休止的规划和责任中逃离片刻。 你引着他,走向里间那间更为私密、温暖的诊疗室。 “别担心,”你在他耳边低语,“今晚你和孩子都很安全。”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雨,像泪滴。 ...... 江昭生洗过澡,擦着头发过来,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好看的眉峰微微聚拢,在他过于完美的脸上,显得像美人微嗔。 你心下了然——是后悔了吧,后悔跟人太亲密,一时冲动。 孩子固然是个强大的精神寄托,但随之而来的是沉重责任,你假装没看见他眼中的请求,拿起吹风机走到人面前,不提房间为何铺满了柔软厚实的毯子,把人拉近,翻过毛巾,用干燥的一面盖住他的发顶。 视线隔绝后,羞.耻感会微微降低些。 你体贴地告诉他,先吹干头发,免得头疼。 洗发水的馨香被热风吹得蒸腾......江昭生的后颈白皙地暴露在你眼前,他发丝上的光在温馨暖灯下像流淌的银河,你有些相信造物主确实有偏爱了,有的人哪怕憔悴也不会影响他的美貌。 不过是添了一丝别的风味罢了。 “你有什么喜欢的动物吗......” 江昭生的头发已经有九成干,你把吹风机档位调小,俯身问。 他看起来都快睡着了,脑袋猛地向下点了点,被你眼疾手快地拖住下巴,免得突然栽倒,颈椎太酸。 “呃......绵羊吧?” 你挑了挑眉问: “猫呢?我喜欢猫。” 江昭生摇头:“不知道,我更喜欢小羊,虽然他们身上有些味道,但太阳晒过后抱住暖呼呼的......” “你的经历还挺丰富,我都没见过绵羊——” 你拿着木梳给他整理发丝,很顺,给他扎了个低低的马尾,江昭生想起身“逃跑”,被你毋庸置疑地按住肩膀,微微用力。 自上而下望去,那两道眉毛真是凌厉地飞入鬓角,却因为过长睫毛的细细颤.抖,破坏了那丝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气质。 “......今天就做小羊,可以吗?” 你将手掌轻轻放在他微湿的头顶。 不同意的话,可以挣脱你,你的手掌动了动,他的肩膀有些紧绷,最后还是松懈下来。那就是默许的意思。 ...... 原来......毛毯是这个用处。江昭生心想,长发从肩膀上滑落,擦过脸颊,膝盖没有半分不适,甚至他都想躺下,直接睡在毯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抓着长长的绒毛—— 背后微微一沉,羊绒大氅披在雪白肩头,江昭生眼神有些闪烁,太......羞.耻了。他有些后悔说到羊。 不同意的话,可以轻易挣脱你。你清晰地传递着这个信息。你的手掌只是象征性地覆着,没有用力。 你感觉到他肩膀有些紧绷,像是受惊的小动物,本能地竖起了无形的防御。 翠玉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挣扎,理智在发出微弱的抗议。 但这丝抗议,很快便被更深沉的疲惫与渴望淹没——他太累了,累到无法再支撑“江昭生”这个沉重的身份。最终,他肩线一垮,全身的力道都松懈下来,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脸颊投下脆弱的阴影。 你牵起他的手,引导他跪.坐在那厚厚的、雪白的羊毛地毯上。地毯的绒毛柔软厚实得超乎想象,裹住他的膝盖和脚踝。 好软......好像云。 江昭生恍神,及肩的黑发从肩膀上滑落,发梢擦过有些滚烫的脸颊,膝盖接触着极致柔软的支撑,没有半分不适,甚至他生出一种想要不管不顾躺下,直接蜷缩在这片云朵般毯子上睡去的冲动。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抓挠着身下长长的绒毛。 就在这时,江昭生背后微微一沉。 一件蓬松温暖的白色大氅披上了他的肩头,分不清是皮肤还是绵羊毛更像雪,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纯白的羊毛衬得他黑发更黑,肤色更白,唇色也愈发嫣红。 江昭生眼神有些闪烁,脸颊无法控制地漫上红晕。太......羞、耻了。被这样打扮,被安置在这样的地方,像一件等待被欣赏的宠物。 你知道不能给他反悔的选择,不等他细想这份悔意,你的手再次落在他头顶,带着安抚的节奏,轻轻抚摸他柔软的黑发。随后,你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枚精致的银质铃铛,在他耳边缓缓地、不疾不徐地摇响了一下。 “叮铃——” 你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小羊高兴的时候,会用脑袋蹭蹭身边的人。” “......试试看?” 江昭生身体微微一僵。 在清脆铃铛声和男人掌心温度的蛊惑下,在那厚重的、赋予他“新身份”的大氅包裹中,他迟疑了片刻,随后,向前倾了倾身体。 最终,他那莹白饱满、微微发烫的额头,带着试探性地抵在了你的膝盖上。 然后,又极小幅度地,蹭了蹭。发旋都透露着可爱。 这个动作做完,江昭生连耳根都红透了,仿佛耗尽了所有勇气。他把自己藏进羊毛大氅里,藏进了你为他构筑的这个暂时无需思考、只需感受的,“小羊”的角色里。 “好孩子,”你夸赞道,手指顺着他的发丝滑到耳后,那里的皮肤薄得能看见黛色的血管,“小羊听到铃声,应该怎么做?” 他用行动回答了。 将自己惹人艳羡的脸颊侧过来,轻轻贴上了你放在膝上的手背。 生涩的样子,不敢看你的膝盖之上,眼波漾出春水的悸动......肌肤细腻的触感像最上等的奶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你奖励般地用指腹摩挲他的耳廓,感受它逐渐染上热度。 “我知道你能做的很好。” 你的手顺着大氅的轮廓,轻柔地滑过他的脊背。一下下的抚摸,带着规律和耐心,仿佛在安抚一只真正受惊的幼崽。 紧绷的脊柱在你的掌心下,一寸寸软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 你看着他逐渐迷矢的眼眸和越来越依赖的姿态,知道火候已到。伸出手,轻轻揽过他的腰和腿弯,稍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他裹在蓬松的白色大氅里,碎发带着弧度勾在下颌附近...... 长短不一的样子,如果头发直一点,就像公主切,多亏了这张脸撑着——想也不想就知道出自哪个理发师的手笔。 “看看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糟蹋,自己剪了吗?” 你用手指夹着他锁骨附近的碎发,抬起来展示给他看—— “不会的话,可以让我帮你。” 他被自己的发梢蹭过下颌,有些痒意,却没有移开脸颊,忍耐暂时身为主宰的你的拨.弄。 第143章 你坐回宽大的单人沙发,将他侧放在你的膝头,让他能舒适地倚靠在你怀里。他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后便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陷在你胸口,身为男性他的骨架太小,导致能严丝合缝地嵌在怀里。 “我闻闻......你说的羊是什么味道。” 如果是平日的江昭生,早就把你的脑袋按进地板三寸,但现在他不能——他只是你的掌中之物。 你低下头,鼻尖近乎痴/迷地追寻着他柔软微凉的脸颊,嗅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清气、以及你自己惯用的、带着雪松味的淡淡沐浴露,这种气息上的标记让你内心升起一种隐秘的满足。 “真可爱......”你在他耳边低语,故意让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看着那白玉般的耳垂迅速染上嫣红,“我的宝宝......怎么会这么乖?” 他发出一声气音,不知是想发出抗议还是更深的沉溺。 下一秒,怀里的人竟然主动将发顶在你下颌蹭了蹭——寻求更多的接.触和抚慰。 那翡翠般的眼睛半阖着,里面所有的焦虑和动荡都被暂时抚平,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朦胧的空茫。 “晚上吃东西了吗?” 江昭生摇摇头,头顶的发丝蹭过你下巴,几乎要蹭进嘴里。 你抬了抬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彩色的糖果,剥开柠檬糖的包装,江昭生想出手去拿。 “用嘴......手不干净。” 他犹豫地看着那颗澄澈的糖果,下定决心般迅速伸出舌.尖,把糖果从干燥的掌心卷入口中——你感受到掌心迅速闪过的湿.濡。 眼前的人好漂亮......肩膀上的发丝像水银泻地,由于含着糖侧脸鼓起一个弧度,全然依赖地在你怀里发呆,摇摇铃铛,带着香气将脸贴近你的胸膛。 “发呆的舒服吗?” 你捏着他的下巴,吻住他的唇,江昭生没有防备微微启唇,你尝到了稀释后的糖水——果然在发呆,糖化了都不知道咽,正好全便宜了你,掠走半化的糖,他脸色有些不自然。 预料的接吻不是这样,吻到接近喉.口,一点也不温柔,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掠夺,他的脊背向后弯去,被铁钳一样的胳膊揽住,禁锢在怀,手臂想推拒,最后也只是柔弱地搭在肩膀,还不忘全然地交付自己,在真的被伤害之前,眼里是无声地乞求: 可以对我好一点吗? 怎么真的像温顺的羊羔。你放开他,揉了揉对方发顶,带起翘起的发丝,反而更显出他年轻的朝气。 “宝宝,”你吻了吻他的唇角,那里还带着一点糖渍,“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犹豫着,摇了摇头。 可在你再次低头时,只吻到对方凸.起的腕骨——他抬手挡住了下半张脸。 口腔内自己的舌头都无处安放,牙床被舔.舐的感觉太过惊心,他不想要你吻。 蓝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像美丽的宝物,此刻那双可遇不可求的宝石,正聚焦在你的身上。 “......感觉不好?” 他点了点头,放下手臂,把脑袋放在你肩膀。 “这样呢?” 你摸了摸他的后脑。 江昭生的脑袋缓缓地在你手中动了动。 “这样呢?” 你又抚摸他的脊背,顺着肩胛向下,在凹陷处停止,又开始新的一轮。 他依然没有动作。 你把掌心伸入温暖的大氅,轻轻捏着他的腰,对方原本柔软的身.体骤然紧张,手指捏紧了你的衬衫。 “别怕,宝贝。” 安抚的吻落在干燥的头顶,你捧着他的脸问: “不接触,你跟玩具玩?” 江昭生的脸“腾”地红了。 ...... 他凑近,眸里映出你近乎看痴的脸,这张脸明明可以高高在上如神祇,却因为生活摧折出的裂痕做你的一日宠物,温顺地把手臂环上你的脖颈,连发丝都带着家里沐浴露的香气,亲人又不过于堕/落,纯洁得像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像温顺的羊羔。 江昭生眼里的泪要落不落,翡翠蒙上雾,像清晨的树林。 “喝点水。”你低声说,将杯沿凑近。 他乖巧地低头,就着你的手小口啜饮。你看着他脆弱的脖颈线条,心中微软,索性将水倒了些许在自己掌心,递到他面前。 漂亮的昭昭像是被本能驱使,双手虚软地支在地上,微微撑起身,低头,伸出粉色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你掌心中的清水。 舌尖扫过掌纹,带来细微的痒意,直到水迹干涸,他又无意识地舔了舔残留的湿润,像只真正的小动物。 “慢点......”你声音有些哑。 他像是喝得下颌发酸,有些不满意,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瞥了你一眼,用额头轻轻顶撞了一下你的胸口,带着点撒娇般的、微弱的抗议——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你没有阻止,任由他发泄这点小情绪,只是用空着的手,再次抚上他乌黑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这一下,却让他肩膀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仿佛最后的力气也被抽走,整个人彻底软在你怀中。那条朱红色的、蓬松的狐狸尾巴,也随之滑落,火红色盖住他的脚踝。 江昭生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撕开了一个破口。 最开始是一大滴,而后,泪珠滚落,他哭得肩膀都在颤抖,却没有声音,眼泪打湿了你的肩膀,烫而苦涩...... 你只能轻轻梳理着他凌乱的长发。直到他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平稳,只是胸膛偶尔起伏,眼皮薄红,眼神终于聚焦,不再迷茫—— 他试图蜷缩起来,避开你的视线。 “昭生。”你唤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他停下动作。 他身体僵了僵,没有抬头。 你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温度依然有些高。 “看着我。” 他迟疑了很久,才极慢地抬起脸。那双翡翠般的眼睛里,水光尚未完全褪.去,此刻混杂着不安、羞/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厌弃。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从那个只需感受、无需负责的“小羊”角色中抽离,回归到“江昭生”的身份,意味着那些被他暂时抛开的现实压力、为人父的责任、以及可能对自身行为产生的道德评判,都再次汹涌回潮。 “感觉怎么样?”你问,指腹擦过他微湿的眼角,“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几不可闻:“......没有。” “告诉我,”你托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你对视,目光沉静而包容,“刚才的,和现在的‘江昭生’,都是你。” 他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这句话刺痛。 “不需要为寻求慰藉而感到羞愧。”你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你只是在用你能接受的方式,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这很正常,也并不可耻。” 他望着你,眼中的不安似乎消散了些许,但那份深刻的疲惫感依旧盘踞不散。 “孩子,”他忽然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恐慌,“晚晚......” 他是来带孩子看病的,怎么能把她放在一旁,自己先找医生......巨大的愧疚和自我批评淹没了他,江昭生又落下两滴眼泪,迅速没入地毯。 太容易自责了,你抬起他的脸,擦过对方脸上的湿润。 “她睡得很好,我检查过,”你立刻安抚道,知道他最深的牵挂是什么,“你很棒,把她保护得很好。但她睡觉以后,是你休息的时间。” 你扶着他,让他慢慢躺回柔软的毯子上,为他盖好。他没有再抗拒,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茫。 你坐在他身边,手轻轻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睡吧,昭昭......天快亮了。” 掌下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扑闪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悠长。 ...... 晨光透过薄雾,温柔地洒进室内。 你是被里间细微的响动惊醒的。走过去,只见江昭生已经穿戴整齐,依旧是昨夜那身稍显单薄的衣服,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至少眼神不再那么疲惫焦虑。他正小心翼翼地把还在熟睡的江晚抱进怀里,动作轻柔熟练。 他看见你,动作顿了一下,脸上迅速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有感激,有尴尬,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我......带她去买早餐。”他低声说,视线有些游移,“打扰你了,白医生。” 你知道这只是个借口。经过昨夜那样彻底的交付与脆弱,他需要空间,需要回到他作为“父亲”的坚固外壳里去。他可能暂时......不会再轻易踏足这里。 你插着兜,倚在门框上,目送着他抱着孩子走向门口。小小的江晚趴在他肩头,睡得正香。他的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仿佛昨夜那个在你怀中颤/抖、呜咽的人只是一场幻梦。 在他伸手拉开门的那一刻,你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第144章 “昨天的你,很可爱,可招人疼了。” 他脚步猛地顿住,背脊微微一僵。 你看着他的侧影,继续说道,语气平和却意味深长: “......我爱的是完整的你。” 你的意思是,他无需否定昨夜的那个自己,那也是他真实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在提醒他,这种将自身全然交付、寻求慰藉的方式潜藏着危险——不要再轻易找人做这样的事了。 江昭生霍然转头,翡翠般的眸子瞪向你,里面情绪翻涌,有羞恼,有嗔怪。 看样子是不会随便交付信任了。 对方嫣红的唇瓣抿了抿,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飞快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肩上江晚靠近你这一侧的小耳朵,仿佛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然后,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踏入了清晨微凉的雾气中,身影渐渐远去。 你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混合着雨後清气与淡淡馨香的气息。 你知道他听懂了。 ----------------------- 作者有话说:刚带孩子焦虑到哭的小妈咪,这种时候也是有的……[求求你了] 第85章 仙人跳 边泊离开不久, 手下的人垂首汇报:江昭生把商宴放出来了。 此时,这位执棋者正把玩着一枚剔透的棋子,闻言, 指尖微微一顿。 江昭生如果是失忆了,那按照他亲爱的弟弟纯然的个性, 肯定不会多管闲事,除非......他想起来了。不仅想起来, 还打算把这条曾经咬伤过他的恶犬, 重新捡回身边, 亲手调/教、报复。 “先生, 要派人盯着,或者......”属下谨慎地询问。 边泊摆了摆手, 将棋子稳稳落在棋盘某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不必。让他去吧。” 他抬眼, 看到了那个总是一身利落的身影: “江昭生毕竟是江挽澜的儿子,骨子里流的可不是温顺的血......怎么可能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他低笑, 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我很想看看, 我们的昭昭,亲手玩弄他的猎物时,会是什么样子。” 想必, 游刃有余, 又美丽非凡。 —— 厨房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 与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混合,倒是一派温馨的场景。 “没想到啊, 你的刀工不错。” 江昭生捏起一小片薄到几乎透明的鱼肉,对着光看了看,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今天穿得格外潮流, 黑色工装裤上的绑带复杂却利落,紧紧掐出那段纤细柔韧的腰身,上身是贴身的纯黑打底,外罩一件刺绣精致的短款外套,长发高高束成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颊边,衬得那张脸愈发精致,充满了一种少年气的侵略性。 相比之下,灶台前系着围裙、戴着口罩遮掩半张脸上伤疤的商宴,显得格外畏缩与苍老。 商宴闻言,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赏,手下稳健地将调料撒进咕嘟冒泡的锅里。 “不要戴口罩了,”江昭生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商宴的耳廓,轻而易举地勾掉了那层“遮羞布”,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流畅,“我又不会歧视你。” 说完,他转身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细细冲洗手指,仿佛刚才触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商宴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那道狰狞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带着灼烧般的羞耻感。他勉强维持着镇定: “是跟我父亲学的。” ——被你亲手杀死的父亲。这个认知像毒药一样灼烧着他的内心,而他此刻在做什么?在为杀父仇人精心烹制晚餐。 “啪!” 菜刀被商宴随手拍在案板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而江昭生正好洗完手,甩了甩沾上水珠的手指,高马尾在空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他扭头,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商宴骤然沉下的脸上。 眼里写满了“你在犯什么病”? 商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里那点属于alpha的、久被压抑的暴戾险些冲垮理智。他几乎预见了江昭生的嘲讽或命令,而他,甚至连如何撂挑子不干的狠话都在脑子里转了几圈。 然而,江昭生只是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他所有的情绪波动都不过是一场无聊的独角戏。 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连指缝都不放过,然后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厨房。 “等......”商宴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空气,连对方马尾发梢的末梢都未能触碰。 “圣女大人——” 他追到门口,听见守在外面的保镖恭敬地鞠躬开口。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闪过,冰冷的蝴蝶刀刃已经抵在了说话者的侧颈。江昭生眼神森然,语带威胁: “再叫这个称呼试试?” 保镖僵住,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这......知道了,大人,”他视线转向厨房内的商宴,“里面那个......?” 江昭生“哼”了一声,利落地收刀,随意挥了挥手: “跟一个残疾人计较什么,让他自己发泄情绪吧,我出去吃。” “残疾人”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商宴的心脏。他默默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沉默地回到厨房,对着那锅即将沸腾的汤,眼神空洞。 夜晚悄然降临,月光替代了夕阳,为一切蒙上清冷的纱。商宴端着精心熬制的羹汤,走向江昭生的住所。 一路无人阻拦,但那种无形的、被监视被评判的感觉如影随形。“残疾人”的称呼在他脑中回荡,脸上的伤疤或许还能修复,但这条废掉的腿,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残缺——这一切,都拜那个灰头发的男人所赐。 等他有机会,一定要杀死那个人。 商宴想着,抬头时,一个身影撞入眼中。 江昭生正倚在门框上,月光如水,流淌在他莹白的侧脸,为他镀上一层虚幻的光晕。高马尾依旧一丝不苟,几缕碎发柔和了过于锐利的轮廓。他指间把玩着那柄银色的蝴蝶刀,刀光在他指尖翻飞,偶尔在脸上映出月光。 商宴匆忙低下头,不敢多看,仿佛会被那过分的美貌灼伤。他端着汤羹,声音嗫嚅: “吃晚饭了吗?” “没有,”江昭生收起蝴蝶刀,双手交叉放在脸侧,做出一个略带稚气的动作,偏偏被他做得自然又灵动,配合那身打扮,像一颗骤然发光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哇,你终于做好了。” 商宴的头垂得更低了,也正是这个角度,让他发现江昭生脚上那双帅气的马丁靴,鞋带松开了。 江昭生刚把汤碗放在桌上,准备动筷,却见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去而复返,蹲下身,一言不发地、小心翼翼地为他系好松开的鞋带。 “......啊,谢谢。”江昭生似乎有些意外,停顿了一下,还是伸出脚,任由他这么做。 这一声微弱的道谢,传入商宴耳中,不亚于天籁。 他等了太久,等了太久对方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哪怕只是一句客套。可惜,系一个完美的蝴蝶结,也只需要一分钟。任务完成,他依然要起身离开。 “对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江昭生再次开口,“你忙不忙?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太好了!商宴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立刻挺直脊背,做出专注倾听的姿态。但江昭生坐着,似乎懒得抬头,只是拍了拍身旁的凳子。 商宴依言坐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是......边泊的事吗?”他想起之前江昭生去牢房看他时,提及的合作。 “我给你的东西,你可以......” “嘘,”江昭生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眼神带着点警告,“不是,是另外的仇家。” “谁?”商宴追问。 江昭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用一种混合着淡淡怜悯和更多不耐烦的眼神看过来,仿佛在审视一件不甚有用的工具。他微微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那送客的架势已经摆了出来。 商宴的脑子飞速运转,恐慌攫住了他:快想!他到底想听什么?要怎么做才能多停留片刻?有什么能挽留他的?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上一次,他递出那枚保命芯片时......对方“你还算有点用”的眼神。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昭生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说对了。商宴在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赌赢了...... “其实......”江昭生拖长了语调,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丝淡淡的香气,“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醉翁之意不在酒。商宴此刻彻底明白了,江昭生说“没吃饭”是假,从他放下汤羹到现在,他连筷子都没动一下。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场商量。 第145章 “你想让我做什么?”商宴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拿捏一下,谈谈条件,但他做不到。 他太渴望与江昭生产生联系,哪怕是这种饮鸩止渴般的接触,他也甘之如饴。尤其是在江昭生可能已经恢复记忆的现在,每一次接触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既痛苦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江昭生没说话,只是起身,从角落拎出一个袋子,将里面一套散发着浓重霉味和污渍的破烂衣服抖落出来,扔在商宴脚边。 “我搞来了一些道具。” 商宴盯着那堆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布,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 “你的戏服,”江昭生歪着头,下巴轻轻抵在交叠的手背上,月光温柔地描摹着他精致的侧脸和高高的马尾,让他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嘴里却吐出最残忍的话语,“明天,沈启明会经过城西的暗巷,那里鱼龙混杂。你需要扮演一个讨钱的乞丐,拦住他,纠缠他,至少拖住他十秒钟。” 商宴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让他?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alpha?去扮演最低贱的乞丐,在仇人面前摇尾乞怜? “江昭生......”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你可以要我的命,但别用这种方式作践我!” 出乎意料地,江昭生捂住了嘴,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像玉珠滚落银盘。说出的话却让商宴如坠冰窟: “作践?商宴,你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了?难道你觉得,你那些强制的戏码,比当乞丐更高尚?” 商宴彻底愣住了。这些天看似和平的相处,江昭生偶尔流露的温和,让他产生了错觉,以为对方真的、或许遗忘了? 此刻,这直白的话语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记起来的?是那天......鞭子落在身上的时候吗?当时他只顾着狂喜于对方的失忆,连皮开肉绽的剧痛都忘了,此刻,那迟来的、火辣辣的痛楚仿佛再次席卷而来,痛得他五官都微微扭曲。 江昭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划过商宴脸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 “——这不是作践,”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这是废物利用。” “你的瘸腿,你脸上的伤疤,现在是你最好的伪装。还是说......” 他微微俯身,眼神冰冷: “......你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了?” ...... 第二天,天色阴沉,绵绵细雨无声落下,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中。城西的暗巷更是污水横流,垃圾的腐味混杂着潮湿的霉味,令人作呕。 商宴穿着那身散发着霉臭的破烂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指定的角落,蜷缩着坐下。冰凉的雨水,迅速浸透了他单薄的戏服,冷意直透骨髓。每一声因腿伤而发出的、不协调的脚步声,都像重锤,狠狠敲打在他早已残破不堪的自尊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他几乎要被这无边的耻辱和寒冷冻僵时,巷口终于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沈启明。他穿着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步伐稳健,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 就是现在。 商宴按照命令,猛地扑了过去,用早已练习过无数次的、嘶哑卑微的声音哀求: “先生,行行好,给点钱吧......” 他死死扯住了沈启明的衣角,用尽全身力气表演着可怜卑鄙,内心却涌起一股自虐般的快意。看啊,江昭生,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够不够让你满意? 沈启明眉头紧锁,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试图甩开这个不知死活的“乞丐”:“滚开!” 就在这一刻,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巷墙上方闪电般掠下! 江昭生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他换了一身更方便行动的纯黑色运动装束,长发依旧高束,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更衬得眉眼漆黑,唇色绯红。他手中特制的匕首泛着冷光,直刺沈启明后心。 “噗呲——” 刀刃入肉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沈启明反应极快,险险避开心脏,匕首深深扎入他的肩胛下方。他吃痛,猛地回身反击,却低估了脚下那个“乞丐”的力量——商宴死死抱住了他的双腿,像一个真正的、陷入绝望的乞讨者,用尽了一个alpha最后的力气禁锢着他。 沈启明看清袭击者的脸时,瞳孔骤缩,疯狂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昭昭!你看清我是谁?!” 江昭生的下颌溅上了几滴殷红的血珠,在白瓷般的肌肤上,像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但他只是极快地蹙了下眉,撇了撇嘴,像是对自己未能一击毙命感到不满。 商宴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怀疑肋骨在刚才的纠缠中被沈启明撞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的撕扯,但他死也不肯松手,尤其是在确认了沈启明身份之后——又一个,曾经伤害过江昭生的人! “——看清了,然后呢?”江昭生的声音冷得像这冰雨,没有一丝波澜。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刀光再起!这一次,精准无误地刺入了沈启明的要害! 沈启明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高大的身躯重重砸在污浊的泥水里。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江昭生看也没看地上迅速失去生机的“尸体”,利落地抽出匕首,在沈启明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他转身,目光落在依旧保持着乞讨姿势、因剧痛和寒冷而浑身僵硬颤抖的商宴身上。 “还能起来吗?”他问,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 江昭生话音未落,寂静的暗巷里,忽然响起了几下清晰而缓慢的鼓掌声。 “啪、啪、啪——” 节奏从容,不知道旁观了多久。 江昭生回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商宴也挣扎着,抬起沾满泥污和雨水的脸,望向巷口。 边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斜倚着斑驳潮湿的墙壁,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欠揍的笑容。 他缓步走近,锃亮的皮鞋毫不避讳地踩过浑浊的污水坑,溅起的泥点与他周身昂贵考究的衣着形成鲜明对比。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边泊的目光灼热地落在江昭生脸上,捕捉到他下颌那点未干的血迹,像是画家发现了画布上最点睛的一笔。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江昭生面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方雪白手帕,动作轻柔地给他,细细擦拭掉那点刺目的红。 “你做的太棒了,宝宝。” 还是那种熟悉的、带着夸张赞美和磁性蛊.惑的语调,仿佛邪教头目在肯定某个学员。 江昭生内心默默地嫌弃,身体在对方靠近的瞬间有片刻的僵硬。但他没有躲闪,只是面无表情地任由边泊动作。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窥不见丝毫情绪,既没有杀人被发现后的慌乱,也没有被“兄长”抓到把柄的惊慌。 擦净血迹,边泊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江昭生略显单薄的肩膀上,姿态亲昵,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所有权。 “后续的事情不用担心,”边泊侧头,对着身后的阴影处微一颔首。立刻,几个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的人影出现,训练有素地开始处理沈启明的尸体,“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他语气轻松,像在说收拾一件垃圾。 “你终于觉醒了,我的......” 他低头,看着江昭生近在咫尺的雪白侧脸。 江昭生忽然侧目,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带着清晰的警告—— 再胡言乱语一个试试? 边泊从善如流地咽回了“圣女”之类的称谓,舌尖巧妙地转了个弯,语气带上了一点被忤逆也无可奈何的亲昵: “......我的好弟弟。” 搭在江昭生肩头的手微微收紧,内心却澎湃着更为汹涌灼热的浪潮—— 我的女王。 商宴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边泊熟稔的姿态,亲密的擦拭,以及江昭生虽然冰冷却并未拒绝的默许...... 这一切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比断裂的肋骨更让他痛不欲生。他像一件被利用完就丢弃的工具,被彻底遗忘在了这个肮脏的角落。 他眼睁睁看着边泊几乎半拥着江昭生,转身,朝着巷子另一端的光亮处走去。 自始至终,江昭生都没有再看他一眼,没有交代他的去处,没有询问他的伤势。 好像他这个人,他刚才豁出性命和尊严的配合,都与这巷角散发着腐臭的垃圾一样,不值一提,可以随意丢弃。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巷道的污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寒意渗入四肢百骸,也浸透了他刚刚因江昭生一句“帮忙”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火光的灵魂。他像一块被彻底遗弃的顽石,僵在原地,伤处的痛楚变本加厉,鲜血混着雨水从唇角不断溢出。直到那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不堪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鸣。 第146章 走远的江昭生,在脱离巷口阴影、即将步入前方稍显开阔的街道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极其轻微地向右侧—— 后颈微微发烫,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a和o的临时标记在告诉江昭生,自己的“另一半”,就在附近。 必须马上离开...... 江昭生搭在身侧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像意识到什么,迅速松开,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疏离感的自然下垂。 边泊却将这一切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更深、也更意味深长的笑容——事情马上要变得有趣了。 “怎么走这么慢,”江昭生似乎有些不耐,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带着惯常的刺人,“你也瘸了?” 边泊正想找个借口多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亲近时刻,话未出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了不远处的巷口。 一个带着几分迟疑、几分清冷的女声响起,穿透了细密的雨幕: “......江昭生?” 边泊几乎是立刻凑近了江昭生,恶劣的心思升起,温热的呼吸故意喷吐在他敏.感的耳廓上,调侃道: “你的alpha来了,宝宝。” -----------------------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倒计时了,我要完结写番外[彩虹屁] 但是人还是要慢慢宰,攻可以洗好脖子排队了 第86章 女王 “你的alpha来了, 宝宝。” 江昭生迅速挣脱边泊的手臂,转身的瞬间,脸上已换上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你是谁?”他皱着眉,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孩,语气疏离。 江晚眼底掠过一丝惊疑, 视线快速扫过江昭生冰冷的脸,以及他身后那个笑容玩味的边泊, 立刻明白了形势——江昭生在伪装。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她注意到江昭生垂在身侧的手, 食指极轻地在裤缝上敲击了三个短促的节奏。那是很多年前, 父女为了应付难缠的访客而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危险,配合我, 稍后联系”。一瞬间,江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昭生此刻如履薄冰。 “抱歉,认错人了。”江晚从善如流地道歉。 说罢,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仿佛真的只是认错人般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另一头。 边泊看着江晚消失的方向,又侧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江昭生, 轻笑一声: “看来我们昭昭, 即使失忆了, 也还是很招人。” 江昭生没理他,径直朝前走去, 只丢下一句: “让你的人动作快点,这里的味道让我恶心。” 夜晚,废弃教堂。 月光透过残破的彩绘玻璃投下诡谲的光斑。江昭生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约定地点。 江晚早已等在那里, 一见他,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边泊他有没有……” “我没事,”江昭生打断她,语气放缓了些,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个短暂的、安抚性的动作,“长话短说。” “边泊这里有个突破口,但他和他背后的复制体网络比想象的更麻烦。我需要徐凛动用他所有的资源,帮我查清两件事:第一,边泊本体的确切藏匿地点;第二,复制体意识传输的核心枢纽在哪里。告诉他,我需要‘清道夫’待命。” 快速交代了任务,江晚的眉头紧紧蹙起:“就不能让别人去吗?那太危险了。” “我知道,”江昭生看着她,月光在他眼中沉淀出冷静残酷的光芒,“但这是最快的途径,边泊和他背后的网络必须连根拔起。” “晚晚,记得小时候,我们看过的那本图鉴吗?那种生活在极地的狐狸,为了捕捉雪层下的猎物,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冰河里,弄湿自己珍贵的皮毛。” 江晚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隐喻,眼眶微微发热:“记得......可是,我不想你伤到自己......” “皮毛而已,”江昭生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扯了扯嘴角,“脏了,洗干净就是。” “你知道他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他是什么东西,正因为知道,才好利用。走吧,别让人起疑。” 回到边泊的据点。 刚一踏入那间被布置得如同华丽牢笼的卧室,江昭生就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从脊椎窜上大脑。与江晚的短暂分开,像是强行剥离了某种赖以生存的气息,让属于omega的本能在叫嚣着不适。 标记他的alpha不在身边,这种生理上的空缺感让他暴躁易怒,信息素都带上了一丝不稳的尖锐。 边泊正好推门进来:“这么晚出去散心?” 江昭生猛地抬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暴戾。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抓起手边一个冰凉沉重的金属装饰品,朝着边泊狠狠砸了过去! 边泊似乎早有预料,侧身轻松避开,物品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谁准你进来的?”江昭生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火气。 边泊不仅没退,反而饶有兴致地走近,目光在他因为怒气而微微泛红的眼尾流连: “火气这么大?是外面的冷风,吹得你不舒服了?”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江昭生此刻敏感的神经。他像是被激怒的小兽,骤然扑了上去,狠狠抓向边泊的脸! 边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稳稳箍紧。 江昭生没有试图跟他比力气,顺势利用身体的重量将边泊撞得后退几步,最终,两人一起跌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谁让你进来的?” 江昭生骑在边泊身上,另一只自由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不打算置人于死地,而是用一种近乎凌虐的力道,看着他因缺氧而微微涨红的脸,感受着指尖下血管的搏动。 “看着我痛苦,你很开心?”江昭生俯下身,长发垂落,扫在边泊脸上,声音很轻,带着狠意。 边泊被迫仰着头,呼吸不畅,眼底却没有任何恐惧或愤怒,反而漾开一种近乎迷醉的、扭曲的愉悦。 他甚至微微抬了抬腰,让自己更贴近身上的人,做出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喉间发出模糊的、带着笑意的气音: “你的所有情绪,愤怒、痛苦......都很美。” “神经病。” 他享受着这种被江昭生全力对待的感觉,哪怕是暴力,是虐待,也好过被无视,被冷落。这证明他有能力牵动这个人的情绪,能让他为自己打破那层冰冷的外壳。 江昭生看着他这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燃烧得更旺。他松开手,却又像是厌恶般,用膝盖重重顶了一下边泊的腹部,然后利落地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毯上低笑的男人。 “——滚出去。” 边泊缓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抬头看向江昭生时,眼神依旧带着那种黏稠的欣赏。 他抬手抚过自己脖子上清晰的指痕,非但不觉得痛,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狂热。 真是......太美了。 “你的情绪很不稳定,是不是今天见过那个alpha的原因?” 江昭生坐在窗边,端起凉水一饮而尽,明明是咬牙切齿的盛怒模样,却因为眼眶的薄红和屋内悄然弥漫开的、越来越浓的芬芳大打折扣。 那芬芳源自他自身,是失控的前兆,也是omega最无力也最危险的时期——发情期——即将来临的象征。 他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不受控制地攀升,骨髓里都像是爬满了蚂蚁,带来一阵阵空虚的痒/意。标记他的alpha不在,这股渴望便加倍反噬,灼烧着他的理智。 “你的情绪很不稳定,是不是今天见过那个alpha的原因?” 边泊没有离开,反而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他显然也嗅到了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诱人的芳馨,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江昭生猛地将水杯顿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径直走向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一遍遍泼在脸上,试图压□□内翻涌的热流。 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沾湿了纤长的眼睫,让人看起来有种脆弱又倔强的美感。 边泊无声地跟到浴室门口,看着他近乎自虐地用冷水降温,嘴角那抹笑意更深。 “很难受吧?” “标记你的alpha不在,这次的发.情期对你来说,恐怕会很难熬。” 江昭生关掉水龙头,双手撑在冰冷的洗手台边缘,微微喘息。镜子里映出他湿漉漉的脸,面无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生理性的厌弃。 边泊走近几步,靠在门框上,提出了个看似“合理”的建议: “让我帮你吧,昭昭。”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我是beta,无法标记你,不会给你带来任何永久性的束缚。这只是......各取所需。” 第147章 “你可以随意‘使用’我。” “使用”这个词,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看似没有代价,却因为说出话的人是边泊,更显得居心叵测。 江昭生缓缓抬起头,透过湿漉漉的眼睫,冰冷的视线落在边泊身上。 水珠沿着他精致的下巴滴落,在寂静的浴室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就在边泊以为他会拒绝或者再次爆发时,江昭生却只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极其平淡的语调问: “你干净吗?” 无关情欲,甚至无关个人喜恶,纯粹得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合用。 边泊脸上的笑容,化开为更浓的、近乎狂热的欣赏。看啊,即使在这种时候,江昭生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理智与冷酷。 “当然,”他微微颔首,语气郑重如同宣誓,“我很干净......而且随时可以,为你效劳。” 江昭生没再看他,扯过旁边的毛巾,粗暴地擦了擦脸和手,将毛巾扔回架上,越过他径直走回卧室。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但这沉默,在边泊看来,是江昭生无声的应允。 他跟着人走进卧室,空气中那甜腻的芬芳愈发浓烈,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笼罩。 江昭生站在床边,背对着他,肩线微微绷紧,不再是全然的抗拒,更像是一种等待评估的姿态。边泊走近,动作带着试探,从背后轻轻环住他,下颌抵在他微湿的发顶。 没有遭到预期的肘击或斥骂。 江昭生只是安静地站着,任由那怀抱收紧。 他甚至微微偏过头,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像一尊献祭的神像,冰冷,却默许了信徒的靠近。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滋生——不再像过去那样,将这种亲密接触视为纯粹的污染和侵.犯。不再是需要全力抵抗的洪水猛兽,它似乎......也可以是一种工具,一种能让人失去理智、暴露弱点的武器。 江昭生收回手,没再看那红痕,反而抬眼,冷静地推了边泊一把。力道不大,边泊却跟个大型布偶似的,顺着江昭生力道跌坐在床沿。 紧接着,江昭生一条腿屈起,膝盖支撑在边泊身侧的床垫上,形成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他高马尾的长发因动作有些松散,几缕墨色发丝从颈侧滑落,垂在颊边,平添几分慵懒和锐利。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那柄熟悉的银色蝴蝶刀,冰冷的金属在他指间闪过一道寒芒。刀尖并未指向边泊,只是被他随意把玩着,但他的声音却带着清晰的警告: “别动。” 边泊呼吸一窒,身体僵住,所有的躁动都被这简单的两个字钉在原地。他看着江昭生,眼神里混合着敬畏与更深的渴望。 “如果昭昭想亲手阉了我......也是可以的。” “闭嘴。” 江昭生不再看他,目光下移,落在边泊身上那件碍事的布料上。他手腕微动,锋利的刀尖精准地贴上布料,轻轻一划—— “嗤啦——” 质地良好的布料应声而破,江昭生的动作干脆利落。 被边泊的激动吓到,江昭生挑了挑眉毛,嫌弃地用眼前的衬衫擦拭刀刃: “碰过你......它脏了。”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边泊喉结滚动,手背因极力克制而绷起青筋,声音沙哑地祈求: “昭昭......让我帮你......”他渴望拥抱眼前的人,渴望更近一步,却不敢轻举妄动。 江昭生抬起眼帘,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本该是冰冷的警告,却因生理性泛起的朦胧水光,削弱了威慑,反而像是一记勾人心魄的眼波,漾开在边泊的心尖上。 “安静。”江昭生只吐出两个字。 “就是因为我痛苦的样子很让你们享受,所以才会经历这些吗?”他轻轻开口。 边泊闻言,迅速将他的脸抬起转向自己,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他融化,语气带着一种狂信徒般的笃定: “不,那是他们的错。” 他指尖抚过江昭生的脸颊: “你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死得极其痛苦,后半生......他们的余生,都将活在对你无尽的忏悔和恐惧里。” 江昭生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边泊浑身一僵、几乎战栗的动作——他抬起手,轻轻环住了边泊的脖颈。 “你说的,”江昭生开口,声音因发热有些低哑,“都是真的?” 边泊激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急切地保证:“只要你想......” 但江昭生打断了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迷雾:“但是,这算不算是另一种......用自己换来的安宁?” 用默许换取复仇的利刃。这与过去,似乎只有主动与被动的细微差别。 “不是!”边泊快速否认,声音因急切而拔高,他紧紧抓住江昭生的手腕,“这怎么会一样?!是我心甘情愿!是他们在亵渎你,他们罪该万死......我是在帮你清扫垃圾!” 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动作也随之失控。 江昭生微微蹙起眉,不是因他那番血腥的誓言,而是因为腰上传来的禁锢的力道。他看着边泊那双因偏执而异常明亮的眼睛,平静地提醒: “轻一点。” “你太激动了。” “——痛。” 这一次,江昭生没有立刻推开他,也没有感到预期的恶心。一种全新的认知,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垂着眼帘,感受着边泊近乎癫狂的动.情,脑中却清醒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的痛苦、我的狼狈,在这些人眼中是值得反复欣赏的“美”,那么反过来,我是否也应该学会欣赏他们的痛苦? 他一直厌恶、抗拒的,不就是这种将痛苦视为玩物的扭曲吗?可现在,江昭生忽然明白了。抗拒和逃避只会让他永远是被观赏、被掠夺的一方......只有自己成为执刀人,才能不被那些恶念伤害。 江昭生甚至察觉到,边泊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不同以往的暴戾和厌恶,此刻他心底只有一种掌控者的平静——这也是变成“蜂后”的作用吗? 江昭生试图维持这掌控的局面,但发情期的热浪和体力消耗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最终冲垮了堤坝。 当边泊更深地把自己拥入怀中时,那种过于紧密的、仿佛要被拆吃入腹的预兆,让江昭生绷紧了身体。一种被过度填充的感觉,也让他不适地蹙紧了眉。 “已经满了......” 像是抱怨,又像是无意识的撒娇,他护住自己的小腹,额头抵在边泊胸口呢喃: “......肚子。” 边泊用了这辈子的克制,也没能压制自己的理智——江昭生随便一开口,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炸成了烟花。 “没事,没事的......昭昭,你看,不是开膛破肚,” 他引导着江昭生微凉的手,放在自己肌肉紧绷的小臂上,“难受的话,就抓我,随便你怎么抓......都可以。” 昏暗的光线下,江昭生的指尖无意识地陷入边泊的手臂肌肉,而目光所及,是男人敞开的胸膛。那上面布满了数道深浅不一的陈旧伤疤,如同扭曲的蜈蚣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无声诉说着他曾经历过的残酷。此刻,这些狰狞的痕迹,与他此刻近乎卑微的奉献姿态,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对比。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手指一松,蝴蝶刀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向前脱力地扑倒,额头重重抵在边泊的肩头。 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打破了最后一道禁令。 “主导权给我......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江昭生的发丝。 长长的黑发在边泊的指缝间缠绕,宛如蛛网。月光下,浸了霜雪似的乌发乌睫,圣洁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因为omega特殊时的脆弱,江昭生像一片带着温度的雪花,落入期盼已久的人的掌心,久久不化。 “......” “昭昭,我可以吗?” 江昭生还在轻轻呼吸,指尖蜷缩,高马尾有些晃动,他渴望水源,意识模糊时,看着眼前的下巴,伸出舌尖,亲亲舔过男人的下唇。 边泊脑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一直僵硬的手臂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紧紧环住了滚.烫又柔软的omega,像接住一朵云。 “......你终于......”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将所有理智抛诸脑后。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边泊醒来时,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餍足与亢奋。他看着身边背对他沉睡的江昭生,墨色长发铺散在枕上,如同上好的绸缎。 晨光勾勒出他纤细却并不柔弱的肩颈线条,颈后和锁骨处还残留着昨夜疯狂的咬痕。边泊心中病态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那片在他看来如同勋章般的肌肤—— 第148章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的时候。 原本沉睡的江昭生骤然翻身坐起,眼神清明冷冽,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把银色的手.枪,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瞄准的过程—— “砰!” 一声短促刺耳的枪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边泊小腿一阵剧痛,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睡衣和身下的床单。他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昭生。 江昭生握枪的手稳如磐石,枪口还飘着一缕淡薄的硝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因疼痛而脸色发白的边泊,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跟舍友问好: “昨天,你越界了。” 他穿着松垮的睡袍,长发披散,站在凌乱的床铺边,明明脖子上有些惊人的痕迹,却因为脸色冷淡,像是手握生杀权柄的审判者。 “这只是警告。” “下次,”他微微偏头,枪口随意地向上抬了抬,虚虚指向边泊的眉心,“就是打这里了。” 说完,江昭生随手将枪扔在床头柜上,甚至没有再多看边泊腿上的伤口一眼,仿佛那绽放的血花与他毫无关系,径直下床,赤着脚,步履平稳地走向浴室。 关门声轻轻响起,水流声隔绝了内外。 边泊瘫坐在床上,捂着小腿不断冒血的伤口,剧痛一阵阵袭来。可他看着浴室紧闭的门,听着里面传来的隐约水声,疼痛和鲜血非但没有让他恐惧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深的兴奋与迷恋。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而弥漫着血腥气的房间里回荡,显得诡异而满足。 他的女王......真是,美丽又危险到了极致。 ----------------------- 作者有话说:江昭生:该死的,做不好别干了。 第87章 忠诚 浴室的水声停了。 江昭生裹着浴袍走出来, 发梢还滴着水,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与卧室里尚未散尽的硝烟和血腥味格格不入。 他没管床上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边泊, 径直走向衣帽间。 “宝宝,电话递给我。” 江昭生冷淡歪头: “不是你随便拍拍手就能招人进来的时候了?” “我哪儿打算让他们听见啊......” ——活春.宫。 边泊低低笑着, 回味昨天的片段——江昭生哭起来的时候,声音低低的, 细细的, 好像水做的骨和肉, 缺少了那份侵.略性, 也难怪总让人滋生阴暗的凌.虐慾。 “好昭昭,给我电话吧......你也不想处理这里的烂摊子, 嗯?” “——你笑的好恶心。” 江昭生拿起柜台上的手机,朝他脸上砸去, 边泊一把接住: “谢谢宝贝。” 再出来时,江昭生已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炭灰色西装。 昂贵的面料, 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冷静的眼睛。 只不过颈间系着一条深色丝巾,遮掩了昨夜的痕迹。 镜子里的人,不是今早那个凌厉开枪的复仇者, 也不是昨夜情.动时眼尾泛红的omega, 而是一个即将步入战场的年轻掌权者。 边泊痴迷地看着他的蜕变, 腿上的枪伤似乎都不那么痛了。 “你要出去?”他哑声问。 江昭生正对着玄关的镜子整理袖扣,闻言, 透过镜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处理一点......‘遗产’问题。” 沈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长条桌两侧坐满了神色各异的董事和元老。 沈启明曾经“意外身亡”过,不过那次是内部进行大面积的肃清, 郑妄、林瑾舟这种居心叵测的下属都遭到了清洗,这次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江昭生缓步走入,所有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一道道目光,惊疑、审视、轻蔑,落在这个过分年轻、过分美丽的陌生人身上。他信息素收敛得极好,几乎让人忽略了他的第二性别,唯有通身冷冽逼人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 “他是谁?”有人参加过葬礼,觉得眼前人很熟悉,却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江昭生没有理会任何疑问,径直走到主位——那个原本属于沈启明的位置,优雅落座。跟在他身后的律师团队沉默地分立两侧,气氛肃杀。 “各位,”江昭生开口,“从今天起,由我,江昭生,接替沈启明,行使他的一切权力与职责。” 一份文件被助理推到会议桌中央。 “这是股权转让协议、以及沈启明先生生前立下的全权委托书,经过公证,合法有效。”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不可能!”一个秃顶的老头猛地站起,脸色涨红,“沈总怎么会把一切都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江昭生抬起眼: “李事全,”这位过分貌美的年轻人,温和地抛出重磅炸弹,“你名下那家子公司,三年来通过关联交易输送到你女婿海外账户的资金,需要我在这里,一笔一笔,念给大家听吗?” 李董事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冷汗涔涔而下,颓然跌坐回椅子上。 江昭生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与他视线接触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目光。 “我无意追究你们的过去。但我要求,绝对的服从,和百分之百的执行力。” 他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那双漂亮得如同艺术品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扫过众人。 “沈启明能做到的,我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他顿了顿,红唇勾起的弧度加深,“我也能做到。” “可是,还有郑妄......” “他突发高血压,暂时来不了。” 江昭生讨厌这种一群人纠缠的氛围,他转了转手里的钢笔,在这种严肃场合实在有些不应该,但无人敢质疑,郑妄那么年轻,这个“中风”来的蹊跷......恐怕不是意外。 “啪”的一声,江昭生把钢笔放在桌面,懒洋洋问道: “还有什么异议?”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先前所有的躁动和不服,都在这番软硬兼施、精准打击下化为泡影。 不需要依靠任何alpha的标记或庇护,他自身,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沈启明留下的商业帝国体量庞大,骤然易主引发的震荡,远超普通的商业并购。 雷厉风行的人赶到时,江昭生正在沈启明那间视野极佳、如今已属于他的顶层办公室里,审阅着最后一批需要整合的资产文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他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长睫低垂,鼻梁挺直,他随手翻阅着合同文件,冷静得像是在处理与自己无关的数字游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跟自己无关。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不等他回应,一行人便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几位身着深色制服、气场严肃的调查人员,而跟在最后,穿着一身熨帖挺括的黑色呢料大衣,身形高大,眉宇间带着几分沉稳的男人,正是徐凛。 “江先生,”为首的调查人员出示证件,公事公办地开口,“关于沈启明先生名下部分资产的来源与转移问题,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 江昭生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调查人员,最终定格在徐凛身上。 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刻。徐凛悄悄地握紧了拳,看着阔别已久的弟弟视线转向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情绪。 哪怕江晚已经告诉过他,江昭生打算实行的计划,可当他看见那个记忆里总被“保护”的弟弟,如今百毒不侵、挺拔如松的模样,心脏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每当这样的情绪来临,徐凛都在想,或许江挽澜是对的。江昭生就应该被很好地供奉起来,而不是落入别人的掌心,他宁愿让那些人吃苦,也不要看见江昭生过早成熟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制止了身后下属准备进一步的动作。 “你们先出去,”徐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在门口等我。” 调查人员略显诧异,但显然对徐凛极为信服,没有任何疑问,迅速安静地退了出去,还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仿佛凝滞,阳光依旧灿烂,江昭生摘下鼻梁上的防疲劳眼镜,一瞬间的失焦让他看起来格外柔软,某种亲昵的氛围在过于美好的午间蒸腾、发酵。 徐凛一步步走近宽大的办公桌,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文件,扫过这间充满了上一任风格的、冷冽肃杀的空间。 果然,因为他最爱的弟弟,让这件冰冷的办公室蓬荜生辉。 江昭生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边泊可以监听,所以迟疑着没有开口。 “昭昭,”徐凛开口,不再是官方的称呼,带着心疼的情绪问,“......怎么会是你?” 第149章 他走到桌边,双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微微俯身,由于动作太匆忙,反而暴露了内心的狼狈: “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你以前......从不碰这些。” 江晚难道没跟他说吗?——不可能,恐怕是在演戏给边泊看。 江昭生后背微微向后,靠进宽大的皮质座椅里,姿态带着疏离和防御。 他避开了徐凛的问题: “所以,你是来公事公办的?需要我提供哪些资料,我的律师团队会全力配合。” 徐凛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他看到江昭生眼下淡淡的青黑,看到他清瘦了些许的脸颊轮廓,看到他包裹在昂贵西装下,那仿佛一折就断的脆弱,以及......脆弱之下,某种破土而出的、令人心惊的东西。 最终,徐凛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江昭生的面前。 在江昭生略显错愕的注视下,这个在系统内以铁腕和冷峻著称的男人,竟缓缓地、郑重地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姿势,让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坐在椅子上的江昭生。 他伸出手,温柔坚定地握住了江昭生放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 那双手,坚硬冰凉,皮肉紧贴着骨头,像上好的艺术品,哪怕是死后化作白骨,也是极为特别而美丽的—— “昭昭,”徐凛仰视着他,眼里满是担忧,“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坐在这里,接手这些麻烦。” 男人带着厚茧的温热指腹,轻轻摩挲着江昭生冰凉如玉的指节,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我不打算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只想告诉你,在我这里,你永远最重要。” “你想要什么,就去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哥哥会托住你。” 江昭生一直冰封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睫毛轻颤,想抽回手,却被徐凛更紧地握住。 徐凛的目光牢牢锁住他: “不管外面是什么,也不管你想做什么。在我这里,你只需要记住两件事——” “第一,保护好自己,我要你安全。” “第二,”他声音放缓,带着溺爱长辈那样的希冀,“......如果可以,尽量让自己开心一点。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完,他松开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大衣,又恢复了那个沉稳可靠的官方人员形象。 “沈启明资产的后续处理,会有人跟你对接,走特殊流程,”他深深地看了江昭生一眼,“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直接找我。” 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阳光移动的细微声响。 江昭生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张过于宽大的椅子里,一动不动。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被徐凛紧紧握过的手。 许久,他慢慢地将那只手蜷缩起来,抵在了微凉的唇边。 徐凛的“后门”是一张意外的牌,如何用好这张牌,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一个个心甘情愿地跳进他设的局,以身作饵,甚至互相撕咬......他需要更精密的计算。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他的大脑中逐渐清晰。 他站起身,没有片刻停留,驱车前往那个他此生最想摧毁的地方——沈启明囚禁他的那栋靠海别墅。 别墅边,海风带着特有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那栋房子依旧孤零零地矗立在崖边,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江昭生没有立刻让人动手拆除,他独自一人走进这栋充满痛苦回忆的建筑。内部依旧保持着沈启明生前的喜好,奢华,冰冷,每一件摆设都能让他回忆起不少往事。 自己懦弱的样子在脑海里浮现,他心情烦躁,加快了脚步。 无视了客厅、卧室,径直走向书房。那里有沈启明最为隐秘的保险柜。他记得沈启明有一次醉后,曾用带着炫耀的语气在他耳边低语: “......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亲爱的昭昭,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原本,江昭生只当自己是被看上了皮囊、沈启明这个变.态,玩腻了就会把他杀掉,没想到,男人是认真的......这个密码多半也是真的。 不过当时他觉得屈辱无比,此刻,却成了对付别人最锋利的匕首。 江昭生在保险柜前站定,深吸一口气,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份厚厚的文件和一个加密的硬盘。 他拿出文件快速翻阅,眼神越来越冷。这里面记录了沈启明与各方势力勾结的证据,涉及庞大的灰色产业链,甚至还有......关于复制体研究的一些核心数据片段,以及,其他几个男人的把柄和软肋。 这才是沈启明留下的“遗产”,肮脏,下作,但足够致命。 他小心收起所有东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走出别墅大门,工程队的负责人已经等候在外。 “江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江昭生站在呼啸的海风中,看着这栋吞噬了他无数光阴和尊严的牢笼,轻轻闭了闭眼。 后悔吗? 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再狠一点,为什么不再聪明一点,如果早一点挣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明明腿长在自己身上,却不能亲自走出这个地方,硬要说,软磨硬泡下,他连个像样点的反抗都没有,吃苦是不愿意的......换个有尊严的人来,可能手腕上的疤痕已经深可见骨,沈启明就知道他是个软骨头,才会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囚.禁他。 自己儿时连跟小猫攀比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只为了博得更多大人的疼爱,又怎么可能自.杀、离开人世呢? 如果没有离开农场就好了,如果亲人没有离世、哪怕没有失忆也是好的...... ......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模样。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江昭生睁开眼,眸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拆,”他跟电话那头吐出简洁的一个字,“一块完整的砖都不要留下。” 机械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地响起,墙壁在巨臂下脆弱地坍塌,扬起漫天尘灰。 江昭生就站在不远处,迎着猛烈海风,看着这座囚笼化为废墟。他穿着束腰的军绿色单薄风衣,衣摆在风中狂乱飞舞,勾勒出他纤细却挺拔的身姿,像一株在绝境中顽强生长的植物,美丽而富有生命力。 不远处,两道身影匆匆赶来,是秦屹川,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阿纳托利。 “江昭生!”秦屹川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江昭生被风吹得苍白的脸上,那过于单薄的衣着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阿纳托利动作更快,他迅速脱下自己的毛呢外套,沉默地把衣服披在江昭生肩上,江昭生没有拒绝,插着兜任由他做这些。 看来是冻坏了,秦屹川默默地想。要是不冷,江昭生才不会接受别人递来的衣服。 看着阿纳托利这近乎护主般的举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在海风中有些断续: “江昭生......你......你是不是还需要alpha的信息素?还有他......” 他指了指阿纳托利:“他现在......只听你的。你看怎么处置?你要是想让他一枪崩了自己......估计也可以。” 他说这话时,带着试探,心里倒有些幸灾乐祸,让正燃烧着复仇决心的江昭生遇见阿纳托利,说不定一怒之下就让他自我了断,再不济,让他下辈子别再出现在眼前也不是没可能。 而服从江昭生的命令是阿纳托利的天性。 江昭生沉默地转过头,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几缕墨色拂过他白皙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有一种惊人的、月光般的温柔。但他的眼神毫无温度。 他没有接话,垂眸思考了一番。 秦屹川紧张地看着他,阿纳托利的灰眼睛倒是很专注,仿佛预料到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去,只想再多看人一眼。 “你可以自由了,不用听我的。”江昭生说。 灰发的男人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这里...为你。” 我是为了你而活的。 秦屹川打了个冷战: “他说的情话太恶心了,你觉得呢?大小姐。” 说罢,收获了一道厌弃的眼光。 秦屹川这才明白,徐凛跟他说的“最近最好不要出现在他眼前,他会觉得碍事”是什么含义。 江昭生缓缓抬起手,手中多了一把小巧精致的蝴蝶匕首——那是他习惯带在身上的东西。 他看也没看,随手一扬,那匕首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噗通”一声,落入了不远处冰冷翻涌的海水里。 然后,他看向阿纳托利,眼睛微微弯起: “去,”江昭生开口,声音被海风送出去,“捡回来。” 第150章 像对待一条正在测试忠诚度的狗。 秦屹川呼吸一窒。 阿纳托利却没有任何迟疑——他甚至没有思考那海水有多冷多深,如同接到指令的士兵,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冲向海边,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奋力向着匕首落下的方向游去。 海浪拍打着他,他几次被淹没,又挣扎着冒头,固执地搜寻着。 秦屹川看着不远处快要变成黑点的人,有些胆颤,他想到自己上午对徐凛的疑问——“如果我想见江昭生,想确认他是否还好呢?” 过了一会儿,阿纳托利浑身湿透,滴着水,踉跄着走回来,嘴唇冻得发紫,却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湿漉漉的匕首,用双手捧着,递到江昭生面前。那双冰冷的灰眼睛里,只有纯粹的、等待被主人认可的希冀。 江昭生垂眸,看了一眼那匕首,又看了一眼阿纳托利布满刀刃伤口、冻得通红的手。 在秦屹川和阿纳托利的目光中,他再次抬手,接过匕首,然后,手腕一甩—— “噗通!” 匕首再次划出弧线,落入了海浪更汹涌的海域。 “去。”他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的语调。 阿纳托利没有任何异议,再次转身,义无反顾地冲向冰冷的大海。 秦屹川看着阿纳托利在风浪中挣扎的背影,又看看身边江昭生那冷漠平静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骨,腿都有些发软。 江昭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恐惧,微微侧过头,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让人心惊的弧度,带着点玩味:“怎么,你也想玩?” 对于自己的疑问,江昭生血脉相连的哥哥,徐凛是这样回答的。 【——如果我想见他,确认他是否还好呢?】 【那就让他作践你,直到解气为止。】 秦屹川看着他那双、漂亮宛如玻璃,映着灰蒙天空和海浪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被那混合着极致的美丽与残酷的气质所慑,喉结滚动,弱弱地、几乎是气音地吐出一个字: “......汪。” 江昭生怔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被海风吹散,细碎动听。 他不再看秦屹川,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海面上那个为了他一句命令而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高大身影,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骂了句: “蠢狗。” ----------------------- 作者有话说:秦屹川:唉,好想当江昭生的狗啊 第88章 奴隶 尘灰依旧弥漫, 机械仍在轰鸣,旧日的囚笼正在崩塌......新的权力更迭已经开始。 在秦屹川眼中,他既是那个曾被困于方寸之地的、破碎的受害者, 更是此刻执掌着毁灭与新生权柄的、新生的王。 阿纳托利的身影再次被一个汹涌的浪头吞没,海面上只余下翻滚的白色泡沫。江昭生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他转身, 对身旁的秦屹川淡淡道: “看着他,”他对身旁大气不敢出的秦屹川淡淡道, “别真死了。” 他还有用。这把母亲赠与的......忠诚、且足够锐利的刀, 可以帮忙处理不少黑暗里的影子。 秦屹川连忙点头, 不再多问。 江昭生不再多言, 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跑车。车门滑开,他坐进驾驶座,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绝尘而去, 将身后的废墟、海浪与那两个心思各异的男人,一同抛在视野尽头。 他独自前往沈启明上一次举办葬礼的地方—— 一个位于城市边缘、伪装成普通仓库的地下据点。上一次他只顾着惊慌失措, 看起来, 这里藏着沈启明“复活”的关键。他需要在这里,为关键的目标布下诱饵。 地下室依旧空旷,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江昭生凭借记忆和文件指引, 找到了隐藏在货架后的暗门, 输入密码, 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小型办公间。他走到桌边,打开携带的微型电脑, 开始伪造一份“诱饵”。 边泊对复制体的控制远不如他展现的那么自如,江昭生三天前给林瑄发了个很是“炸裂”的消息—— 【做我的狗吧。】 【别误会,不是请求】 【是通知你, 准备好项圈:)】 【?】 【......什么意思?】 在三天内,江昭生观察下来,身为总“指挥中心”的边泊,却没有任何反应,说明他并不清楚每个意识体在想什么。这条信息在他这如同石沉大海,只在林瑄那里激起了涟漪,这验证了他的猜测,也让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看着屏幕上林瑄那带着震惊的回复,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补上了最后一句: 【或者,你更想继续当某人脚下那条,连叫唤都需要主人允许的,沉默的狗?】 【选一个。】 信息发出后,江昭生并不急于等待林瑄的回复。他深知,怀疑的种子已经播下,需要的只是时间和适当的催化。 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脑中飞速运转。 边泊的势力建立在信息差与精.神控制上,他自诩为神,俯瞰着被他洗脑的“教众”。但要撬动这些基石,对洞悉弱点的江昭生而言,并非难事。 他打算伪造一份“沈启明核心研究数据”的碎片。利用从别墅保险柜中获取的真实信息作为基底,混杂了大量似是而非、逻辑自洽的实验记录。 他着重“透露”了一个信息:沈启明在复制体意识传输领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找到了 “意识锚点稳定器” 的雏形,此物能极大降低复制过程中的意识损耗和叛变风险。 这份诱饵,就是针对边泊最深的渴望——对提升复制体技术的追求。 但是,科研资料的伪造......对江昭生来说是一件难事,他仰倒在椅背,拿出蝴蝶刀把玩,这上他放松的方式之一。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果加上‘经由第三方跨境中转’,会更像我的手笔,他更不容易起疑。” 江昭生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脊背微微绷紧,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缓缓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里的男人——沈启明。 他的出现像一道幽灵,悄无声息。 和上一次同地点的重逢不同,江昭生的脸上没有惊骇,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他依旧坐着,姿态甚至没有改变,只是微微抬着下巴,以冷静审视的目光看着对方。 沈启明站在几步之外,没有靠近。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衣物,身形似乎比记忆中消瘦了点,唯有一双眼睛,在看向江昭生时,燃烧着熟悉的、志在必得的炽热。 “......谁允许你出现在我面前的?” 江昭生不耐烦地蹙眉问道。 沈启明因为他这句话,眼神闪烁了一下,摸了摸鼻尖,看起来竟然有些心虚: “......我只是不放心。边泊很警惕,你的陷阱需要更完美。”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江昭生冷眼看着他,注意到他过分憔悴的脸色和眼底深重的阴影,忽然扯了扯嘴角,带着点嘲讽: “......看来,‘死’太多次,滋味也不好受。” 他指的是不久前在暗巷里,自己亲手给他的那一刀。 沈启明闻言,姿态放得更低,他走上前,试探性地伸出手,扶住了江昭生单薄的肩膀,带着近乎卑微的力道,轻轻捏了捏。江昭生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没有立刻反抗,任由他像只祈求主人原谅的大型犬般讨好了片刻,才不耐地、明显嫌弃地耸了耸肩,示意他把手挪开。 “......记不清了。只要对你有用,多少次都可以。” “太多次了呢?边泊说,复活的滋味并不好受。” 沈启明知道他不是在心疼自己,他揣度着江昭生话里更深层的意思,迟疑片刻,轻声道: “......你是怕我后悔吗?” “后悔?” 江昭生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他倏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沈启明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缠,能看清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沈启明,”他昂起下巴,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澄澈如玻璃珠般的蓝绿色眼睛里,清明一片,“你本来就该为我死千千万万遍......” 江昭生露出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属于他的骄傲表情: “这是你欠我的。” 沈启明没有反驳,反而像是接受了某种神圣的宣判,他坐在江昭生刚刚的位置上,面对着冷冷的、傲慢的人,弯下腰。 这个姿态,让他必须仰视着江昭生。 “是,”他仰着头,眼中是毫无保留的臣服,“我欠你的,罪该万死。” 沈启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江昭生微凉的手。 然后,在江昭生冷淡的注视下,他低下头,温顺地、细致地,在手腕内侧印下一个吻,然后顺着掌根,向上,深深吻进掌心。 第151章 有些痒,带着湿.意的呼吸落在掌心,像大型犬类用鼻头在拱人似的。刚才不小心被纸张划伤、正在渗血的手指,也被沈启明用唇舌舔去那点点猩.红。 舌尖掠过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痒。江昭生垂眸看着他,看着他卑微的姿态,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感动,也没有厌恶,宛如无情的神祇。 直到血迹被清理干净,沈启明才抬起头,唇上还染着一抹属于江昭生血液的红,仰视着他: “让我帮你清理掉边泊,”他主动请缨,“我可以成为你手里好用的刀,做完一切后......‘沈启明’这个身份,可以彻底社会性死亡,或者,真正的死亡。” 他献上了自己的一切,身份,生命,只求能为他扫清障碍,赎罪。 江昭生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去,好像这个承诺从未听过。 但沈启明知道,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沈启明缓缓坐直身体,转向那台还亮着屏幕的电脑,屏幕上还残留着江昭生未完成的、略显青涩的伪造痕迹。他伸出手,指尖落在键盘上,开始修补着漏洞,完善着这个针对边泊的致命陷阱。他甘愿做幽灵,做清道夫,做他脚下最卑微的尘土。只要江昭生,能踏着他的尸骨,走向他想要的王座。 ...... 江昭生带着阿纳托利踏入边泊地盘时,姿态坦然,仿佛只是出门遛弯带回了一件纪念品——阿纳托利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如同一道忠诚的影子,灰眸低垂。 边泊闻讯赶来,脸上挂着副尽在掌握的微笑,看见江昭生身边的人,眼底有些阴霾。 他的目光在阿纳托利身上停留一瞬,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转向江昭生时,语气又变得热情亲昵: “昭昭......怎么从外面带了条野狗回来?脏兮兮的。” “想要狗可以跟哥哥说,我给你准备一条血统高贵的,更听话。” 江昭生正低头整理着袖口,闻言冷淡道: “托利亚不是狗。” 他终于抬眼看向边泊,蓝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这是妈妈给我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能用的‘财富’了。” “财富?”边泊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试图找回主动权,“哥哥也能给......” ——给你更好、更听话、更有用的。 他的话没说完,江昭生已经朝灰发男人走近两步,微微蹙着眉,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上了对方额头。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就是演给边泊看的,不过在冰凉的海水里游了那么久,江昭生也确实好奇他会不会生病。 倒不是出于人文关怀——他还在对阿纳托利的好身手和打败自己耿耿于怀。 可江昭生没有多少给人测额头温度的经验,只感觉阿纳托利喷在脸颊的呼吸太灼.热,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干脆垫脚按住对方后脑,把自己的额头送出去,肌肤相贴时,心里惊呼一声:好烫。 阿纳托利本来就在高烧,被他按得身影一晃,还不忘把手臂圈在江昭生后腰,下意识做出维护的姿态,阳光下,二人倒是颇为亲昵的相贴姿态,像取暖的小动物凑近。 边泊一时怔住,笑容淡去。 江昭生没有注意到快石化的另一个人,发烧后过于炽.热的呼吸让他有些难受,他推开阿纳托利的肩膀,与人拉开距离。 “你发烧了,”他陈述事实后转身,似乎是要离开,“......回去休息,我去给你准备退烧药。” 说完,他真的就转身走了,阿纳托利立刻无声地跟上,自始至终,没有看边泊一眼。 边泊站在原地,看着江昭生离去的方向,半晌,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呵......这点技巧吗,亲爱的。” 在他看来——江昭生是在用这种欲擒故纵、假意关怀别人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激化他的态度。 这么一想,边泊心底那点因阿纳托利出现而产生的不快,都被这“小伎俩”冲淡了些,甚至泛起一丝扭曲的得意——看,他终究还是在意我的。 但......很快他就不能这么淡定了。 临近中午,边泊决定亲自去叫江昭生用餐。他需要重新确立自己的“主权”,需要打破那种令他恐慌的、江昭生与其他alpha之间形成的和谐。他刻意调整了表情,试图挂上那副惯有的、掌控一切的面具,来到了江昭生居住的套房外。 “昭昭,快到中午了,还不吃饭吗?” 他没有耐心等待回应,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后,便直接推门而入。 室内光线比阳光房昏暗许多,厚重的窗帘严密地合拢着,只有边缘缝隙透进几缕细长的光带,割开满室的朦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玫瑰花香,是江昭生信息素的味道,比平日更加浓郁、更加......甜蜜。 边泊的目光瞬间钉在了房间中央、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被子凌乱地隆起一个清晰的轮廓,而那轮廓,分明是两个人...... 江昭生侧卧着,几乎整个人都陷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他的脸埋在对方的颈窝处,只露出小半张侧脸,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凌乱地铺散开来,几缕发丝顽皮地贴在他光洁的额角和微微泛红的脸颊边,更衬得那肌肤白得晃眼,带着一种酣睡后的、毫无防备的柔/腻。 而他枕着的,正是阿纳托利那条肌肉贲张、肤色深麦的精壮手臂。那条手臂自然地环过江昭生的肩背,以一种绝对占有和保护的姿态,将怀中人牢牢圈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阿纳托利也睡着了,下颌轻轻抵着江昭生的发顶,冷硬的眉眼在睡梦中显得柔和了些,但那股属于顶级alpha的、充满侵略性与守护意味的气息,却无声地弥漫在整个空间。 两人相贴,江昭生那头凌乱的黑发与他麦色的坚实胸膛形成极致对比,宛如依偎在雄狮身侧休憩的黑猫。 一股混杂着嫉妒、暴怒、以及被背叛的刺痛感,冲垮了边泊所有的自制力。 边泊只觉得血液“轰”的一声全部涌向头顶,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一下。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受到了闯入者带来的气流变化,或者是被边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惊扰,江昭生轻轻动了动,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 他睡眼惺忪,蓝绿色的眼眸里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水汽,茫然地看向门口僵立如雕像的边泊。似乎是被打扰了好眠,漂亮的眉毛立刻不悦地蹙起,带着刚醒时的娇慵,抓起手边另一个柔软的枕头,没什么力道地朝边泊的方向砸了过去。 随着枕头和香风一同袭来的,还有他那因为睡意而沙哑轻软、拖长了尾音的嗔怪: “滚出去......烦不烦......” 这声音,这姿态,分明是只有在最亲密、最信赖的人身边,才会流露出的依赖与娇纵。 而对象,却不是他。 边泊死死地盯着那个依旧依偎在阿纳托利臂弯里的身影,死死盯着那个隆起的被团,拳头紧握,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将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来碎尸万段。 但他残存的、扭曲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里失控。 他死死剜了床上依旧睡得安稳的阿纳托利一眼,最终,从牙缝里,几乎是碾碎了每一个字,挤出一句: “......好,你好好休息。” 他猛地转身,想用摔门来发泄滔天的怒火,但动作在最后一刻却硬生生僵住,变成了几乎悄无声息的、轻轻合上大门。 从江昭生卧室回来,边泊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如水。他不能再容忍那个碍眼的阿纳托利继续待在江昭生身边,也不能再忍受江昭生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好景不长......江昭生如果真的打算挑衅,那他几乎是无处不在。 阳光房的午后,光线被过滤得恰到好处,温暖而不刺眼,空气里浮动着暖融融的倦意。 边泊的脚步在入口处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昭昭,正慵懒地陷在那张铺着昂贵天鹅绒软垫的躺椅里,身上那件丝质白色睡袍柔软,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和。 墨色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如同上好的绸缎般披散着,但今天显然被人精心打理过——几缕发丝间,不知被谁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巧妙地编织进去,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下,随着他轻微的呼吸,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矜贵耀眼的光芒。 那如瀑的黑发间,还点缀着几片不知从何处来的绯露花的火红花瓣,它们贴在发间,落在他白皙的颈侧,为他周身清冷的气息平添了几分不该存在的、靡/丽的艳色。 他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子般的阴影,神情是全然放松的,甚至带着一丝被妥帖侍奉后的惬意。 而这一切舒适感的来源,正是那个单膝跪在躺椅旁地毯上的男人——阿纳托利。 他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甚至显得有些粗劣的深色粗布衣物,布料紧绷在他遒劲勃发的肌肉上。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与躺椅上那身冷白皮形成了极其强烈的、颇有视觉冲击的对比。 第152章 此刻,这个如同沉默山岳般的男人,正低着头,用那双布满各种新旧伤痕、骨节粗大的手,小心翼翼地为江昭生揉/捏着肩膀和后/腰的肌肉。 动作缓慢而富有节奏,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那姿态,不像现代的保镖或下属,反倒更像古画里那些被驯服的、精壮的异族奴隶,在无声地侍奉着他至高无上的主人。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边泊心中积压的所有怒火与嫉妒。 他大步走过去,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声音冰冷刺骨: “......江昭生,玩够了吗?” 他盯着江昭生的瓷白的侧脸,这个角度看不清对方表情,只有漂亮的眉尾和莹白的耳垂,看来阿纳托利是很克制了,他平时最喜欢咬的地方,竟然干干净净,宛如初雪。 这个念头让边泊心里的火气稍减,他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用更轻柔的声音劝解: “你想要什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但是不要用这种幼稚的办法,这对你不好......” 边泊说完,肝都在颤抖,甚至嫉妒的意思都消了一点,好歹阿纳托利是江挽澜精挑细选的,绝对忠诚干净的存在,不然,江昭生如果找随便哪个alpha,他一定要把对方剁成八块,把昭昭关进家里,眼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江昭生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慵懒的、漫不经心的水光。 他甚至舒服地眯了眯眼,像一只被顺毛顺得惬意的猫。 “没有啊,”他红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了边泊的心脏,“我只是觉得......alpha的侍/奉,也挺好的。” 江昭生欣赏似地扫过边泊难看的脸色,然后轻轻笑了一声,天真又残忍地开口: “至少......他们可以‘满足’我。” “轰——!” 边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这句轻飘飘的话炸得粉碎。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怒和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死死地盯着江昭生,盯着那个在阳光下美丽得如同幻梦的身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昭生欣赏着他彻底失控的表情,终于收起了那副慵懒的姿态,慢慢坐直了身体,眼神一点点变冷。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你算什么东西?还打算管起我来了。” ----------------------- 作者有话说:努力,就会变成昭昭的奴隶 第89章 可以给我上供吗 边泊最终没有发作。 他看着江昭生居高临下的眼神, 有些哑然。 是啊,冷静下来思考,自己不就是一厢情愿的“舔狗”吗?是他执意要追人, 执意要跟江昭生产生联系...... 边泊知道问题的关键......那就是,自己大度并不能让弟弟高看自己一眼, 顶多让他忘得更快。 “呵......我只是觉得,这条‘贱/狗’配不上你。” 江昭生被他难听的发言刺得动了动眉头, 正要开口, 边泊倒是先摆手道歉: “对不起, 我最近太越界了。” 明明上一秒还气得要掀桌, 怎么这会突然这么“开明”了? 就当他是精神病吧......江昭生抱着胳膊,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边泊看着他纠结着的俏脸, 伸手捻出一片花瓣,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防备姿态弄得更心烦, 轻声说: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轻轻推门,转身合上, 视线收敛着, 全程不看屋内的二人,恍惚间,边泊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些发现妻子“偷.人”却还要强撑着颜面、甚至替奸/夫淫/妇腾地方的、最窝囊不过的丈夫。 边泊站在走廊, 侧脸线条紧绷, 他抬手, 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冰凉的触感勉强拉回了一丝理智。 他在脑海里反复回味江昭生方才那蹙眉嫌弃的生动表情, 用那“可爱”来掩盖心底疯狂滋长、几乎要溢出胸膛的暴戾与嫉妒。 房间里,江昭生重新陷回柔软的躺椅里,墨色的长发铺散在绒垫上, 几缕发丝被阳光镀上浅金。 他眯着眼,像一只被伺候得极其舒坦的猫科动物,对身旁阿纳托利那单膝跪地、专注为他揉按小腿的忠诚姿态,早已习以为常。 可惜在场的只要一个阿纳托利,换成任何以前认识他的,就知道这一幕有多宝贵......经历了那么多磋磨,他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非但没有被磨灭,反而如同被反复捶打淬炼的钻石,沉淀出一种更加内敛、却也更加耀眼的光芒。 不是未经世事的傲慢,而是从深渊爬回人间后,重新掌握自己命运的、冷静的权柄。 “哈......别碰那儿......痒。” 脚心被阿纳托利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擦过,江昭生忍不住打了个颤,笑着直起身,赤脚抵着阿纳托利肌肉结实的大臂,略带责备地将他推开些许。 玩笑过后,他脸上的神情淡了几分,看着阿纳托利的灰眸,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刚刚骂你很难听。” 说完动了动形状优美的嘴唇,想做出“贱/狗”两个字的口型。 江昭生努力地想将这两个字说出口,仿佛这样就能与边泊划清界限,替阿纳托利分担这份羞辱。 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懊恼地耸了耸肩,放弃了。外公外婆刻在骨子里的严苛家教,让他终究无法毫无负担地将如此侮辱性的词汇宣之于口。 “嗯。” 阿纳托利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正细致地为他穿靴子。他抬起头,灰蒙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被辱骂的愤怒或委屈,只有一片沉寂的忠诚。 我该是什么情绪?你需要我做出什么反应? 这全然依赖、毫无自我意志的模样,让江昭生心头莫名一刺。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江昭生恍惚地想。明明最初是强烈拒绝对方这种近乎奴仆的伺候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婉拒变成了半推半就,又从半推半就变成了如今这般理所当然? 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要被这人伺候到生活不能自理了。 一股说不清是烦躁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涌上心头,江昭生没等阿纳托利系好鞋带,从躺椅上跳了下来,半蹲下身,自己动手利落地系好。 阿纳托利依然像一头沉默的大型犬,维持着蹲姿在他对面,两人距离极近,发梢不可避免地轻轻相触。 “我是说,你应该懂什么叫尊严?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他估摸着对方蹲了太久腿该麻了,忽然恶劣地弯了弯眼睛,翡翠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下次他再说这样的话,你直接......揍他。” 在“揍他”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江昭生猛地发难,额头不轻不重地撞向阿纳托利的脑袋—— 一记结结实实的头槌! 阿纳托利猝不及防,被撞得重心不稳,闷哼一声,狼狈地向后跌坐在地。果然,腿麻了。 江昭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鲜活灵动的笑意——他讨厌看到阿纳托利这样。 讨厌他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和不俗的身手,却甘愿收起所有爪牙,任由边泊甚至其他人羞辱。这逆来顺受的模样,总会让他联想到过去的自己。 “照着这里——” 江昭生眼神一厉,猛地俯身,一记迅疾的直拳朝着阿纳托利的面门袭去!拳风凌厉,吹起了阿纳托利额前灰色的碎发。 阿纳托利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肌肉紧绷,准备迎接预料中的疼痛。 然而,那疼痛并未降临。 他迟疑地睁开眼,只看见江昭生把手伸到了面前。 江昭生正笑眯眯地弯腰看着他,披散的长发因为动作尽数滑落到一侧,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那惑人的香气仿佛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懂了吗?” 他重重点头,不可置信地搭上对方的掌心。 干燥、柔软,骨节秀气宛如玉石却蕴含力量,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纳托利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波澜,江昭生此刻无暇去探究。戏谑与教导过后,更沉重紧迫的现实压上心头。 只有他自己知道,源于“蜂后”体质的腺体,正因为方才刻意刺激边泊所带来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更加难.耐。 阿纳托利的信息素是炽热却单一的烈酒,只能暂时麻痹,无法填满那深不见底的虚空。 他需要更多,更庞杂,更精纯的“供奉”。 边泊退让了,但这退让背后是更深的危险。江昭生比谁都清楚,那条毒蛇绝不会真正放手,他只是在权衡,在酝酿,或许下一秒,就会彻底撕下伪善的面具,用更极端的方式——比如软禁——来达成他病态的占有欲。 不能坐以待毙。 第153章 他要在边泊的眼皮子底下,完成最后的“进化”。 江昭生要让边泊亲眼看着,他是如何汲取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如何将他的嫉妒与愤怒,化为滋养自身力量的养料。 一个烟雨蒙蒙的午后,海岛的天空被铅灰色的云层笼罩,细雨如织,整个世界浸染得一片潮湿阴郁。 江昭生刻意选了这个时间,支走了阿纳托利,只身一人,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呢绒长大衣,没有打伞,任由冰凉的雨丝沾湿他的长发与衣襟。 他来到了之前藏身、后来变成一个小型据点的别墅——如果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沈启明打造的安全屋之一,现在被徐凛看照着。 当徐凛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绵绵雨幕模糊了天地,唯有门前那道身影清晰如刻。 黑色毛呢大衣,后背松散挂着腰带,明明只是插兜站在那儿,却让人脑子里完整画出窄腰......墨色的长发难得没有束,披散着,被雨水浸透,颜色深得近乎发蓝,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江昭生的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被水汽浸润的翡翠绿眸,在灰蒙的背景下,亮得惊人,如同一幅绝妙水墨画上最传神的点睛之笔。 徐凛的心猛地一揪,伸手将他拉进温暖的屋内。 “昭昭,你怎么......” 他的话哽在喉头,因为江昭生抬起头看他时,那眼神里混杂的脆弱、决绝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求,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哥哥......”江昭生的声音比雨丝还轻,“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徐凛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瞳孔微缩,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这近乎是一种......赤/裸裸的索求,尤其在他们这种微妙的关系下,更添了一层背/德的禁忌。 他看到江昭生说完后,整张脸连同脖颈都迅速漫上一层绯/红,难堪地别过脸去,嘴唇紧抿,那副羞赧到无地自容的模样,与他平日里的冷静判若两人。 徐凛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震惊都化为了铺天盖地的心疼。他的昭昭,一定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别怕,”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犹豫,“进来,等我一下。” 江昭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进了温暖干燥的室内。 徐凛帮他脱下被湿气浸润的大衣,露出里面同样黑色的、贴身的羊绒毛衣,更显得他身形单薄。徐凛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江昭生冰凉的指尖,心头又是一紧。 “去客厅坐,我给你倒杯热水。”徐凛将他引到沙发上坐下,转身去了厨房。 江昭生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指尖不安地绞在一起。 他低垂着头,披散的长发滑落,遮掩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精致小巧的下巴尖。 像一只误入陌生领地、惊慌失措的幼兽,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在边泊或其他人面前那种冷冽疏离的模样。 徐凛端着一杯温水回来,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给你泡了感冒药,怎么突然不带伞,路上淋雨。” 杯子被递到手中,温暖的杯壁驱散了一些指尖的寒意。 “谢谢,”江昭生低声道谢,捧着水杯,用指尖反复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呃......半路上下雨,我不知道......” 其实他在撒谎,江昭生也不确定徐凛在心里怎样看待自己,但把自己淋湿,肯定会唤起对方的怜爱之心。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 他还在用小时候的办法,把自己淋湿和“扮猫”似乎没有高下之分,江昭生并不觉得这会让自己难堪,忽然,脑袋被盖上一条干燥柔软的毛巾,之后,是徐凛的手掌。 男人不容拒绝地,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力道,按着他的脑袋,动作熟练地揉搓着他湿漉漉的发丝。 徐凛似乎是被他这小心思气笑了,但擦头发的动作却依旧温柔细致,不一会儿就把那不断滴水的发丝揉得半干。 江昭生被他这干练又略带粗暴的伺候揉得有些发晕,顶着一头被揉得乱糟糟的、蓬松起来的发型,像极了宠物店里刚洗完澡、被毛巾裹住一顿猛搓后眼神迷茫的猫咪。 “你那边一直在下雨,”徐凛停下动作,看着他,语气平淡地戳穿了他的小谎言,“骗人。” 江昭生尴尬地偏过头,耳根微热。他没想到徐凛连他住处那边的天气都实时关注着,这个临时起意的谎言,确实显得太过拙劣。 忽然,后脑被一只大手轻轻按住,身边沙发一沉,徐凛坐到了他身边,发出一声重重的、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的叹息。 徐凛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掰过江昭生的脑袋,深深看进对方眼底,语气忽然放缓: “我都说了,你想我帮忙,直接提就是。” “我是你哥哥,不是你‘主人’,我更希望你像个小王子一样跟我撒娇,而不是把自己弄成......” 说罢,他揉了揉江昭生的湿发,帮他打理了一下刘海,看着弟弟猫似的、圆圆的眼睛,低声说: “......我们是亲人,昭昭,找我要什么,不需要代价。” 过了好一会儿,江昭生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眸里水光潋滟,望向徐凛,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 “那......可以......闭上眼睛吗?”他顿了顿,浓密的长睫颤抖得厉害,“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不仅仅是不好意思,更是因为对象是他,是徐凛,是兄长,虽然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但这层关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这种行为蒙上了一层更深重的、难以启齿的罪恶感。 徐凛深深地看着他,看着弟弟眼中那份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助。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任何迟疑,只是温和地、近乎顺从地,吻了吻他还带着湿意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好。”只有一个字的回应,沉稳而包容。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便变得格外敏锐。 徐凛能听到江昭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能听到他轻轻放下水杯时,杯底与茶几接触的细微声响。然后,是一阵极轻微的、带着香风的靠近。 江昭生小心翼翼地靠近闭着双眼的徐凛。在徐凛面前,犹豫了片刻,最终,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着,缓缓地、带着试探性地,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徐凛的颈侧。 那里是alpha信息素腺体所在的位置,气息最为浓郁。 徐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昭生微凉柔/软的皮肤贴在自己温热的颈动脉上,能闻到他发间的暗香混合着室外带来的潮湿水汽。 但他没有动,极力收敛了自身可能带来压迫感的alpha气场,将气息放得无比柔和、包容,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无声地包裹住靠近的寒冷躯.体。 江昭生起初只是安静地贴着,像一只依赖温暖的小动物。但很快,那种源自本能的“饥饿感”开始驱使着他。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鼻尖无意识地蹭过徐凛颈.侧的皮肤,开始更深、更急促地呼吸。 徐凛的信息素,和他的人不一样,是冷冽的,仿佛山间清晨的薄雾。但仔细感受,那冷冽之下,却蕴藏着极其深厚而温暖的力量,像沉默火山内部奔涌的熔岩。 这气息,缓缓流入江昭生干涸的土地,抚平了那焦灼,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满足。 他沉浸在这种被温暖包容的气息里,几乎有些忘我。 徐凛异常坦然地闭着眼睛,感受着怀中人的细微变化。用结实的胳膊稳稳接住了江昭生那因为舒适与满足而微微发软、几乎要化成一滩水的身体,心底泛起怜爱——昭昭这个模样,像是吸足了猫薄荷的小猫,可爱。 “......我可以咬吗?” “当然。” 江昭生的犬齿抵上男人的腺体,他狠狠一咬、毫不柔情,徐凛却稳稳地低着头,任由对方给自己带来伤口和近乎撕扯的剧痛。 男人依然闭着眼,手掌轻拍紧张的江昭生,宛如安抚孩童: “没事,没事。” 在他的纵容下,江昭生又咬了几个血口。 “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从饥饿感里脱身,江昭生有些尴尬地推开对方,避开徐凛沉静的目光。 然而,就在他稍稍放松之际,下一个瞬间发生的事,让他彻底僵住了。 徐凛,这个一向挺拔如松、威严内敛的男人,竟然......缓缓地、毫无预兆地,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姿势,使得江昭生不得不微微俯视着他。而徐凛,即使跪着,背脊依旧挺直,只是以一种更低矮、更谦卑的姿态,将自己颈侧最脆弱、信息素最浓郁的区域,更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江昭生面前。 第154章 整个过程,徐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用了......”江昭生试图推开他的脑袋。 “我帮你。” 徐凛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我心爱的弟弟,值得这世上最好、最温柔的对待。无论你需要什么,无论以何种形式,我都甘之如饴。 地板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地毯,似乎能浸入膝盖。 江昭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兄长,看着他冷峻面容上那全然信任与奉献的神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胀得厉害。那因为汲取信息素而带来的些微愉悦,瞬间被巨大的、汹涌的愧疚和不知所措所取代。 他怎么......怎么能让徐凛这样? “哥哥......”他忍不住出声,“地板凉,你别这样......” 徐凛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没关系。江昭生,做你需要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虔诚:“你不用在意我。”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江昭生强撑的冷静。 他不再说话,只是抬起手,抵在额头,后背松弛靠在椅背,然后缓缓扯起身上,徐凛外套的衣领,小狗似地叼着,仿佛这样就能汲取那令他安心的气息,也能掩盖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 徐凛的鬓角修剪得极短,发茬坚硬。江昭生被他蹭得颈侧和脸颊有些发痒,几次都迫不得已地将分得更大些以躲避,可刚想并拢,又会被那刺人的短发茬扎到。几次三番下来,动作间的尴尬与意味愈发明显。 最终还是徐凛先察觉到了他的不适。他没有说出任何让江昭生更加无地自容的话,只是默默地抬起宽大的手掌,隔绝了自己那有些闹人的短发与江昭生的直接接触。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哗啦啦地敲打着玻璃窗,室内这场供奉仪式,还在缓缓进行。 不知过了多久,江昭生感觉体.内充盈着一种久违的、温暖的力量,缓缓直起身,离开了沙发的支撑,翡翠色的眸子里,水光尚未完全褪去。 尤其是徐凛喉结滚动了下,江昭生的耳朵烧的更厉害了......对方却站起身,动作自然,仿佛刚才那卑微的一跪再平常不过。他看着江昭生脸上尚未散尽的颜色,抬手自然地用指腹,轻轻揩去他眼角那一点点未溢出的湿润。 “够了?”他问,声音依旧温和。 江昭生点了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低低的: “......嗯。” “那就好。”徐凛没有再追问任何事,只是抬手,揉了揉他微湿的发顶: “任何时候,需要我,就过来。” 江昭生望着徐凛,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动,然而,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来。 眼前徐凛沉稳关切的面容瞬间模糊、旋转,耳边嗡鸣作响,体内那股刚刚还觉得充盈磅礴的力量,此刻却像失控的洪流,在他四肢百骸间疯狂冲撞。江昭生试图稳住身形,指尖徒劳地抓向虚空,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昭昭!” 徐凛脸色骤变,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稳稳地将失去意识的江昭生接在怀里。 “出来。”徐凛抱着江昭生,朝书房的阴影开口。似乎对此人的存在并不完全意外。 阴影里,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步出。沈启明依旧是那身几乎融入背景的黑色衣着,目光落在徐凛怀中不省人事的江昭生身上。 徐凛手臂紧了紧,问他: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蜂后需要信息素吗?” “他太急了,昭昭......” 沈启明的声音低沉下去,“这样掠夺性的、不加甄别地汲取不同属性的高浓度信息素……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巢穴’,好像不能承受住这种粗暴的填塞。” “蜂后需要供奉,但绝非饮鸩止渴。” ----------------------- 作者有话说:沈启明:他求你你就给了? 徐凛:不然呢? 第90章 结局【1】 江昭生的意识坠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深海。 无数信息素的洪流在他体内奔腾、冲撞, 徐凛的无声强悍,阿纳托利的炽热,还有柠檬香水味......还有更多更早之前汲取的、驳杂不纯的气息......它们彼此排斥, 又试图融合,折磨的就是床上的人。 “蜂后”的体质正在被激活, 或者说,是被过于澎湃的信息素“供奉”提前催熟了。 虽然过程有些痛苦, 但这痛苦中, 又夹杂着一种逐渐苏醒的、令人战栗的预感。 江昭生能模糊地感知到外界:徐凛焦急的呼唤, 沉稳的手臂将他抱起, 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还有另一道更熟悉的气息,如同阴影中的蛇, 悄然盘踞在感知的边缘。 是沈启明。 他果然在。像一只嗅到腐朽气息的乌鸦,总是出现在他最狼狈的时刻。 混乱中, 时间失去了刻度。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内部风暴似乎稍稍平息, 或者说, 是他开始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冲击。 江昭生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精神却异常活跃, 仿佛漂浮在自己身体的上空, 冷眼旁观着这具皮囊承受的磨难。 然后,他感觉到那人靠近。 走到了床边, 没有触碰。 沈启明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扫过江昭生苍白汗湿的脸颊, 微微蹙起的眉头,因痛苦而无意识翕动的鼻翼,以及那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 那目光太沉甸甸了,带着一种评估、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别的什么。对于正在觉醒、感知被放大到极致却身体动弹不得的江昭生来说,这种无声的注视简直称得上一种精神上的骚扰。 以至于他刚刚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力气,恢复对身体一点点掌控权后,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冲口而出: “......出去。” 甚至吝于睁开眼看他。 沈启明没有动,江昭生凝聚的那丝力气消散,没想到,他甚至坐在床头,双手微微用力地捏住他的胳膊。 “......再不起来,我就要吻你了,小睡美人。” 那声“小睡美人”像带着细小的电流,瞬间窜遍江昭生全身,激得他头皮发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挥开对方的掣肘,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本以为自己会虚弱到抬不起胳膊,没想到真的被逼一把,居然像“破茧”一般,浑身轻松,甚至感觉到四肢轻盈。 这就是“蜂后”的能力? 他也顾不上嫌弃沈启明,仔细观察自己的手臂——没有看出任何变化。 然后急切地扭头,问身边的男人: “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是......有点。” 沈启明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身体微微后仰,一副真的在仔细观察、认真评估的样子。 江昭生被他这煞有介事的姿态弄得有些莫名,下意识地以为这位严谨的前监护人不会开玩笑,微微向他那边倾了倾身体,俊俏的脸蛋上还带着初醒后自然的桃粉色,眼神怔忪,透出一种不设防的、近乎幼态的天真,看起来就像刚刚破壳而出、本能地寻找依靠和确认的幼鸟。 然后,他的下巴被粗粝的手指轻轻抬起。沈启明近距离地端详着他,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低声说: “昭昭,你......变漂亮了。” 他没有撒谎。江昭生自己或许尚未察觉,但他翡翠色的眸子在经历这番洗礼后,确实变得更加剔透,如同被纯净的山泉洗涤过的宝石,眼波流转间,潋滟生辉,仿佛蕴藏着星光。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在那份原有的精致昳丽之上,叠加了一层神秘危险的光晕。 “啪!” 江昭生挥开他的手,没好气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手随意地拢了拢披散在肩头、有些凌乱的墨色长发,另一手叼下手腕上那根黑色的橡皮筋,动作利落地在脑后束了一个松散的低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颈侧,平添几分随性的慵懒。 “滚吧,我先走了。”他语气硬邦邦的,转身欲走。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沈启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就是你选择的进化之路?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催化‘蜂后’的觉醒?” 江昭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扯了扯嘴角,尽管虚弱让这个表情显得没有攻击性:“你......又懂了?” 他侧过脸,余光扫过沈启明:“说话别跟个中年男似的。” “我?”沈启明重复了一遍,“江昭生,你的命,是我从实验室里捞出来的。”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江昭生试图维持的冷漠。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关于囚禁、调教、被视作实验体与所有物的记忆碎片,伴随着生理上的剧痛,再次翻涌上来,几乎让他窒息。 第155章 他猛地睁开眼,翡翠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火焰,直直射向床边的男人。 沈启明依旧是那副样子,一丝不苟的黑色衣着,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提醒着江昭生那段最不堪、最无力、连自我都被剥夺的过去。 “所以呢?” “提醒我,我欠你一条命?还是提醒我,我曾经是你掌中无法反抗的玩.物?沈启明,收起你那套。” “蜂后的觉醒,需要的是‘筑巢’,而非‘掠夺’。”沈启明一边动作,一边平静地陈述,语气像是在进行一场学术分析,“你之前的体质,更像一个被动的接收器,本能地吸引和储存信息素。但真正的‘蜂后’,需要构建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场’,一个稳定的、可以自主调节、甚至反向影响供奉者的‘巢’。” 沈启明顿了顿,目光落在江昭生因汗湿而黏在颈侧的墨色发丝上。 “你强行汲取过多不同源的高浓度信息素,就像试图用一堆互相冲突的建材胡乱搭建宫殿。” “结果只能是结构不稳,濒临崩塌。徐凛和阿纳托利的信息素对你相对温和尚且如此,如果你再试图去碰边泊那种混乱狂暴的。” “你怎么知道......”江昭生哑声问,心头警铃大作。沈启明对他的计划,似乎了如指掌。 沈启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指尖轻轻拂开他颈侧汗湿的发丝,露出了那段优美的、隐隐散发着香气的脖颈。 “我了解你,江昭生。”沈启明的声音低沉下去,“你的报复心......”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江昭生颈侧皮肤上方寸许,没有真正触碰。 “所以,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宣告,我这条路走不通,最终只能向你屈服?”江昭生咬着牙问。 沈启明收回了手,直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 “不。”他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是来告诉你,你的路没有错,只是方法错了。” 江昭生愣住了。 沈启明继续道: “‘巢穴’的构建,需要‘基石’。最稳固的基石,往往来自于最初、最深刻、甚至……最痛苦的烙印。” “我留给你的‘印记’,或许是你最憎恶的,但无可否认,它构成了你如今精神图景中最坚韧的一部分。否认它,就是在否认你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江昭生心头巨震,下意识地反驳: “......你不是说,后来把那个腺体......挖掉了?” 沈启明摇了摇头: “挖掉的是复制体的器官。我的信息素并不可怕,江昭生。” ——就像骨骼愈合后留下的增生,虽然源于创伤,却提供了额外的支撑力。 江昭生怀疑地看着他,翡翠色的眸子里满是审视: “所以?绕了一圈,你还是想......” 他想说“你还是想控制我”,但话未出口,沈启明却忽然低低地“呵”了一声,打断了他。 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愉悦,反而带着一种自嘲的意味。 “别那么紧张,小王子。” 沈启明说着,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只有小指节大小的深色玻璃瓶。他用指尖捏着,递到江昭生眼前。 “我不会碰你......未经你的允许。” “这是什么?”江昭生没有接。 “这是用我的信息素,经过高度提纯和稳定化处理后的萃取物。” 沈启明语气平淡:“它不带有强制标记的功能,当你感觉力量失控时,少量使用它,引导你体内那些混乱的信息素流。” 他晃了晃小瓶,里面几乎透明的液体轻轻荡漾。 “你可以把它看作营养液或者什么......工具而已,用不用,怎么用,决定权在你。” 江昭生盯着那个小瓶子,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沈启明的话,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他最想摆脱的噩梦,竟然是他掌控新力量的关键? 而沈启明,这个曾经不择手段也要在他身上打下烙印的男人,此刻却将选择权交到了他手里,用一种绅士的方式。 这太荒谬了。 “为什么?为了补偿?” 沈启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小瓶又往前递了递: “它会模拟我‘本体’信息素的存在,帮助你引导和压制那些暴走的能量。这比直接汲取其他alpha的信息素更安全,也更高效。” 在男人近乎请求的注视下,江昭生终于伸出手,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个冰凉的小瓶。 他看着江昭生,眼神深邃:“当然,用不用,决定权在你。我只是提供了我认为......当前情况下,对你最有利的工具。” “怎么使用它,由你自己掌控。” 江昭生握紧掌心的小瓶,冰凉的触感让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不等他纠结,沈启明已经开始了新的话题,就像往常商量战术时那般自然: “边泊的复制技术,核心在于他独特的生物信息编码。那是他一切力量的源泉,也是他疯狂繁衍的根基。” “要阻止他,必须获取那个核心。强行对抗他无数的复制体是下策,唯一的办法,是从根源破坏。” “你打算怎么做?” 沈启明看着他: “就像病毒入侵系统。我用自己作为‘载体’,接近他核心数据库。” 用一次次死亡,去试探,去窃取。 江昭生明白沈启明的意思。这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不相信沈启明会无缘无故地自我牺牲。 沈启明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在江昭生脸上。 “因为这是最优解。” “边泊的疯狂是对现有秩序的威胁。你的‘蜂后’体质是变数,但也可能是契机。而我,恰好是那个有能力执行‘窃取’计划,并且是代价最小的人选。” 他补充道: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对过去......某种形式的‘补偿’。” “补偿?”江昭生嗤笑一声,“你觉得这样就能一笔勾销?” “不能,”沈启明回答得干脆,“我也没指望。这只是我的选择,与你是否原谅无关。” 他说完,转身走向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窗外,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细碎的、洁白的雪花。它们无声无息地从灰蒙蒙的天空坠落,轻盈地覆盖在窗棂、树枝上。 下雪了。 沈启明背对着江昭生,望着窗外的雪景: “我会开始执行计划。在此期间,你需要尽快稳定你的‘巢穴’。徐凛和阿纳托利的信息素可以作为辅助,但真正的核心,需要你自己去构建和掌控。” 他侧过头,余光扫过床上虚弱却眼神锐利的江昭生:“别死了,江昭生。我补偿的对象如果不存在了,会显得我很蠢。” 说完,沈启明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转过身,看向江昭生,语气是一种罕见的、近乎卑微的商量: “......躺了这么久,想起来走走吗?外面的雪,还不错。” 江昭生看着他,心底那根从见面就开始紧绷的弦,因为这句过于日常的话,莫名松动了一下。 他隐隐有些预感,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他点了点头,掀开被子,动作还有些虚浮,但比之前好了太多。 沈启明没有搀扶,只是走在他身侧半步远的位置,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他们走在别墅的后花园里,庭院已被一层洁净的薄雪覆盖,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轻微的脚步声和落雪的簌簌声。 光线透过积云的缝隙,柔和地洒在江昭生身上。 他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微光染上浅金,映衬着雪光,仿佛自身在发光。 沈启明没有说谎,“觉醒”后的江昭生,外貌确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肌肤剔透苍白,却在那份白中透出一种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翡翠色的眼眸,此刻敛去了平日的锐利或讥诮,平静地望着窗外的雪景,长睫偶尔轻颤,像栖息在雪枝上的蝶。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身形修长,立于这冰雕玉琢的景致前,过于美好......竟然比那纷扬的雪花更纯净易散,带着一种超脱物外的美。 “还记得,你小时候,”沈启明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掠过江昭生被雪光柔化的侧脸,又很快移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总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很乖顺。” “是刚到我家的那段日子吧,明明很害怕被我‘抛弃’,又管束不了自己。” 江昭生侧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其实你背地里干的那些事,仔细想想,哪一件不是离经叛道,在试探我容忍的底线?” 沈启明继续说,语气里听不出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骄傲—— “偷偷放走我抓来的人,篡改无关紧要记录,甚至......试图在我的咖啡里加料。” 第156章 江昭生撇撇嘴,不以为然: “那你当时不也装作不知道?” 他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以沈启明的手段,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那些小动作。 沈启明低低地“嗯”了一声,承认得干脆:“是啊,装作不知道。” “......你那些无伤大雅的叛逆,就像猫爪子挠人,我怎么会怪你。”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江昭生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我只好扮演一个,足够愚昧和宽容的家长。” 家长。沈启明在心底无声重复着这个可笑的词。 曾几何时,他想要的何止是如此——他想要的是绝对的控/制,是彻底的占有,是看着这只能在囚笼中对他露出獠牙、最终却只能被迫依附的美丽生物,在他掌中绽放出痛.苦或情.动的、只属于他的表情。 他喜欢看他哭,看他隐忍,看他为了生存不得不屈从的脆弱,那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满足和掌控感。 但不知从何时起,那份扭曲的感情开始变质。或许是在无数次隔着镜头,看他沉睡时无意识的蹙眉;或许是在他以为自己无人注意时,对着窗外飞鸟流露出的一丝向往。 直到此刻。 看着他静静地站在这雪光里,周身散发着平和的气息,因为一片寻常的雪景,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宁和...... 沈启明忽然觉得,比起看他哭泣、看他情.动、看他任何因自己而起的激烈情绪,都比不上眼前这一幕——看他能因为这世间寻常的景色,面露一丝喜悦。 这平静的、与他无关的喜悦。是他甘愿踏上死路的理由。 为了江昭生往后漫长的人生里,能多一些这样的时刻,能为某处平凡的风景驻足,能拥有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不必背负任何阴影的安宁。 “家长?”江昭生嗤笑,对这个词感到荒谬,心头却有些莫名的古怪,但他很快将这情绪压下,归于平静。 沈启明的结局是他自己选的,他不会有太多不必要的感伤。 沈启明没有接话,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直到回廊尽头,面对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他停了下来,看着窗外,声音平稳依旧,却似乎比雪花更轻: “关于你的......童年,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我想,你大概已经想起来了大部分。” 江昭生心头微动,看向他。 沈启明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张看似普通的白色卡片,边缘是简洁的烫金线条。他没有看江昭生,只是将卡片递了过去。 “——我给你留下了一个礼物。” “永恒信托?” 他下意识回答,沈启明挑了挑眉,表情探究: “你还知道这个?” 知道啊,上一个把身家存进永恒信托的傻瓜,半辈子努力白干,现在还要打工糊口呢。 江昭生心里默默地想:是秦屹川那种遗产吗? 其实他的情绪没什么太大起伏,沈启明没有亲人妻子,家产也给了他,只是觉得有些突兀。 他接过卡片,上面果然只有机构的名字和一串联系电话,设计得极其低调。 “你知道就好,找这个机构,报上我的名字和你的身份证号,”沈启明解释道,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纷飞的雪花上,“那里有人在替我打理。你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农场......动物去世了一些,年纪到了,很安详。但其他的地方,房子,草场,你外婆留下的玫瑰丛......我都让人保留着原样。” 江昭生有些惊讶,握着卡片的手指微微收紧。农场......那是他被沈启明带走之前,拥有过的最接近“家”的地方。他以为那里早就荒废了。 “等一切结束,”沈启明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不起波澜,“我想你大概会想回去看看。” 江昭生看着手中的卡片,又抬头看向沈启明平静无波的脸,一个疑问闪过: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规划这一切的?在他对自己进行那些残酷的“调试”和囚.禁的同时?还是更早?不过这疑问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未深究。这个男人行事向来难以揣度。 沈启明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他抬手,似乎想像以前那样揉揉他的头发,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沾着雪粒的墨色发丝时,微微一顿,最终只是若无其事地收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我该走了。”他说。 江昭生站在原地,看着沈启明转身,背影挺拔依旧,步伐稳健地走入廊道更深处的阴影,再也没有回头。 雪花在窗外无声翻飞,映照着江昭生精致却平静的侧脸。他知道沈启明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但那感觉很远,很淡,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一场别人的戏剧。 他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茫,以及对自身前路的思量。 江昭生低头,看着掌心那张承载着一片净土的卡片,和另一只手里那瓶象征着痛苦根源与力量的“香水”。 沈启明的选择是他自己的事。而他要做的,是活下去,掌控自己的力量,然后.....或许,真的可以去看看那个被保留下来的农场。 岁月静好是假象,不过通往静好的路,似乎被那个他痛恨过的人,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清理出了一小段。 -----------------------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了,啊哈哈……[彩虹屁][彩虹屁] 第91章 总结局:加冕 边泊的据点。江昭生去而复返, 踏着铺陈一地的月光,一步步走入这座牢笼。 他知道沈启明正在数据层面与边泊的核心进行着殊死搏斗,他需要在这里, 在现实层面,拖延住边泊本体的注意力, 哪怕只是片刻。 边泊站在庭院中央,戴着金丝眼镜, 系着一条暗红色的围巾, 看到去而复返的江昭生, 呼出的热气染白了镜面。 无奈地走过去迎接, 解开自己的围巾给衣着单薄的江昭生系上。 忽略眼里的痴迷,倒真像一个痴痴等待弟弟晚归, 操碎了心的监护人。 “我以为你不会回......”他没敢碰江昭生的脸,小心翼翼围好围巾, 布料厚实,只露出江昭生那双透亮的眸子, “还好, 你还是回来了。” 江昭生没有阻止带着体温的布料浸染肌.肤,他在思考......几乎是摆在明面的、针对他的计谋,边泊还是接受了。 站在边泊的立场, 其实很好理解, 他明知江昭生此行必然有诈, 但在疯狂的爱意与绝对自信的驱使下,他依旧选择了溺爱。 好像把自己摆在监护人的立场, 就会变得眼瞎。江昭生心想。 可边泊没有沈启明那种好运气,这次江昭生回来,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外面很冷吧, 我给你做了汤。” 边泊的据点。江昭生去而复返,踏着铺陈一地的清冷月光,一步步走入这座他曾拼尽全力挣脱的牢笼。 他知道,沈启明此刻正在无形的数据洪流中,与边泊的核心进行着殊死搏斗。而他需要在这里,在现实层面,牵制住边泊本体的注意力,哪怕只能争取到片刻的喘息之机。 边泊站在庭院中央,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颈间围着一条暗红色的羊绒围巾。看到江昭生身影的瞬间,他呼出的气息在镜片上氤氲开一小片白雾。他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迎上前,动作自然地解下自己的围巾,仔细地围在江昭生衣着单薄的颈间。 若忽略那双镜片后难以掩饰的痴迷目光,他此刻的模样,倒真像个忧心弟弟晚归、操碎了心的兄长。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他终究没敢触碰江昭生的脸颊,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厚实的围巾拢好,让布料只包裹住下颌,完整露出那双在月光下愈发剔透的蓝绿色眼眸,“还好,你还是回来了。” 江昭生没有抗拒那带着对方体温的织物贴上皮肤,他只是在冷静地思考——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针对他的计谋,边泊却依然选择了接受。 站在边泊的立场,其实不难理解。他明知江昭生此行必然有诈,但在那份疯狂爱意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驱使下,他依旧选择了纵容与溺爱。 他们这群人,仿佛一旦将自己摆在“监护人”的位置上,就会自动变得盲目......江昭生暗忖。 可惜,边泊没有沈启明那样的“好运”。这一次,江昭生归来,是真正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外面很冷吧?我为你炖了汤。” 阿纳托利不在场,边泊似乎也冷静了许多,或者说显得正常了许多。 一踏入餐厅,江昭生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周围空无一人,那些往常如影随形的下属呢? “如果你是在找这里的人,”边泊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常,“他们去抓‘小偷’了。” 沈启明。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探究,试图从江昭生脸上找出些许异样。但江昭生早已与那个男人做过告别,此刻也只是拿起桌上的餐巾,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唇角,低声评价: 第157章 “......难吃。” 边泊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看来他的预料没错,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他亲爱的弟弟身上。 “嗯,”他厚着脸皮附和,“不然怎么证明是我亲手做的呢?” “好了,昭昭,不能再任由你拖延时间了。” “——我吃饱了,”江昭生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一起散散步吗?” “当然可以。后花园里装了恒温系统,不过......”边泊话锋一转,“需要换身衣服。” 果然,说他正常都是高估了。江昭生腹诽,这中二病怕是治不好了。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你的意思是?” 边泊指向旁边悬浮衣架上挂着的一件衣物——那是一件做工极其华丽、洁白无瑕的纱质长裙,款式神圣而复古,带着某种献祭般的仪式感,介于婚纱与圣女袍之间。 “换上它,”边泊的邀请带着不容置疑的试探,“陪我出去走走。”他想看看,他的“小鸟”是会暂时收起利爪,顺从地披上这层伪装,还是会立刻撕破这脆弱的平静。 江昭生的目光掠过那件白裙,蓝绿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用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调回答: “好啊。” 这出乎意料的顺从,让边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满足感淹没。 他亲自目送江昭生拿着衣物走进卧室,看着他换上那身白裙。墨色的长发垂落在洁白的纱料上,极致的色彩对比,勾勒出一种兼具纯洁与诱惑的惊心美感。 边泊伸出手,牵起江昭生微凉的手,如同引领迷途的羔羊,在空旷的回廊里缓缓漫步。 江昭生始终沉默,仿佛真的只是在进行餐后消食。最终,还是边泊先沉不住气,打破了寂静: “昭昭,过去那些不愉快......” 见江昭生脚步不停,他只能小跑两步跟上,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沈启明对你的扭曲,徐凛他们的觊觎,还有你那个可悲的母亲。都忘了吧。” 或许是被这话语刺痛,江昭生忽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边泊看着那白纱裙摆在眼前翩跹舞动,恍惚间,竟生出一种孩童时期追逐蝴蝶的兴奋与残忍。 美丽的翅膀在眼前煽动,孩童的心思总是纯真而残忍的——因深知实力的悬殊,即便将美好脆弱之物摧毁也在所不惜,只为换取片刻的独占。 他们对江昭生所做的一切,与这生来便携带的、纯粹的恶,又有何区别? 拼尽全力挣扎,最终只落得残破的翅膀,这难道是蝴蝶的过错吗? “我们可以把那些肮脏的记忆统统‘斩断’,从你的童年开始,直到你遇见我之前……” “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完美的人生起点。这一次,我会是一个真正的、完美的监护人,绝不会重蹈沈启明的覆辙……” 江昭生沉默地听着,目光却如最冷静的猎手,不动声色地评估着周遭环境。若边泊能从那自我感动的泥沼中挣脱,直面这双眼睛,便会惊觉,这哪里是什么被戳痛伤口的恼羞成怒?分明是猎豹在发动致命一击前,为冲刺所做的最后热身。 边泊一路小跑,缀在那飞扬的裙摆之后,直到前面的人终于放缓了速度。 他们停在了一处熟悉的、有着巨大彩色花窗的厅堂前。 江昭生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那扇在幽暗中反射着冰冷月光的窗棂: “那里……是不是上次,你‘审判’商宴的地方?” 边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仿佛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藏品: “是。很漂亮的教堂式设计,对吗?你喜欢?想进去看看吗?”他乐于见到江昭生对这里产生“兴趣”,即便这兴趣可能包裹着不祥。 江昭生没有回答,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主动迈步,走进了那片被花窗切割得光怪陆离的空间。他站在光影交织的中心,白裙曳地,背影对着边泊。 眼前这幅景象,宛如一场梦幻而诡异的婚礼。白纱裙在稀薄的月光下晕开朦胧圣光,“圣女”静立于石膏雕像之间,面朝着空无一人的祷告台。巨大的花窗将月光折射成七彩光斑,跳跃在他柔顺的发丝与洁白的裙裾上。 然后,他缓缓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雕像手中那柄作为装饰的华丽花剑。 他执起剑,高高抬起。剑尖在斑斓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反射的寒光恰好掠过他剔透的、翠玉般的眸子。 “边泊,”江昭生的声音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既然你给了我‘圣女’的名头,让我站在这个地方……” 他手腕一沉,剑锋稳稳锁定目标。 “——那么现在,轮到我来审判你了。” 边泊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嘴角刚想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却骤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被一股无形而庞大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 是“蜂后”彻底觉醒后的领域压制。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而江昭生,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那柄装饰用的、不知何时开刃的花剑,在他手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胸口。 “呃——!” 边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低头看着没入胸膛的剑柄,眼中充满了疯狂与不解,他强撑着,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没用的......江昭生......杀了我一个,还有......无数个我......” 江昭生松开剑柄,任由那柄花剑留在边泊体内。他后退一步,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是平静地看向角落的阴影。 “真的吗?”他轻声问,像是在确认什么,“出来吧。” 阴影中,一个身影应声缓缓走出。那是——林瑄! 一个拥有着边泊生物信息编码的、本应绝对忠诚的复制体。 江昭生走向林瑄,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然后直接抚上去,语气关怀地询问: “你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这一幕,让边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不敢置信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背叛我?!”这颠覆了他最核心的逻辑。 林瑄看都没有看他,而是对着江昭生,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好像是娇.羞? 他抬起手,覆在江昭生的手背上,主动将脸颊更深地埋入那微凉的掌心,依赖地蹭了蹭: “没有问题。” 江昭生鼓励般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扭头,看向濒死的边泊。 他忽然想起那个死去的omega,那个拍卖会船上、沉默寡言却面露痛苦表情的人。 江昭生此刻才恍然,当初那份萦绕心头的不适感从何而来——那眼神,像极了一只濒死的孱弱幼兽,无声地向他求助,而当时的他却无能为力。 现在看来,怕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炮灰”的命运吧,谁愿意睁开眼就被告诉人生安排呢?谁说分身就要听命于本体的? 他替那个omega,也替所有在沉默中觉醒的“他们”,说出了那句: “你太自我了,边泊。” “谁不想......以自己的‘新身份’,活下去呢?” 边泊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边泊气息奄奄,江昭生精神稍懈的瞬间,一个充满诱惑的女声,如同鬼魅般响起: “做得好,我的孩子。你终于亲手清除了这些阻碍。” 江挽澜,他的亲生母亲,从另一侧的阴影中优雅地步出。她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掌控欲。 她看着因刚才激战而精神力波动剧烈的江昭生,伸出手,一股契合血缘羁绊的精神力如毒蛇般缠绕。 “来吧,生生。到母亲这里来。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不是被抓起来了吗?徐凛是怎么看人的? 江昭生身体晃了晃,在强大的精神干扰下,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翻搅。他单膝跪地,额角渗出冷汗,似乎即将被那声音俘获。 林瑄抱着他软下去的身体,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江挽澜嘴角的笑意加深,看着在自己精神力影响下单膝跪地、额角渗汗的江昭生,仿佛已经看到权力之路在眼前铺就。 但下一秒,江昭生猛地抬起头。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中虽然带着痛苦发水光,清澈如初雪消融。江昭生咬破舌尖,一口鲜红的血咳在洁白的前襟上,如同皑皑雪地上的落梅。 他用手背随意擦去唇角的血迹,动作间带着点少年人的痞气,对着错愕的江挽澜,露出了一个耀眼的微笑: “不好意思,这位美丽的女士——” 第158章 “我记忆有些混乱,翻来覆去,只记得自己好像有个叫‘江晚’的女儿,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甚至没有去看江挽澜瞬间剧变的脸色,反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将从边泊身上拔出的、尚温热的刺剑,精准而狠决地,送入了江挽澜的胸口! “......你!”江挽澜脸上的得意与野心彻底凝固,她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剑柄,无法理解自己精心算计的一切为何会崩塌得如此迅速。 “只是还你......”江昭生的后半句话很轻,消散在空气里。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挽澜时,那个失去童年记忆、懵懂渴望亲情的自己,真的以为即将拥有一个“家”。可无数次寻求庇护的结果,只是被当作玩物般对待。将阿纳托利送到他身边,就像给自家纯血宠物配/种一样随意,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至今想起,依旧冰冷刺骨。 现在看来,那些期盼,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或许,江挽澜第一次拥抱他时,那枚别在衣襟上的、锋利无比的胸针,就已昭示了一切。真正疼爱孩子的母亲,怎会允许那样的危险贴近孩子的肌肤,又怎会用那样近乎桎梏的力道,将孩子紧紧锁在怀中? 那时,江昭生脖颈处的血流如注,换来如今江挽澜胸前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出,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神空洞地望着彩绘花窗。 大仇得报。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江昭生踉跄一步,扶住旁边冰冷的石柱才勉强站稳。连续的精神对抗与两次亲手终结,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力气。林瑄担忧地上前想要搀扶,被他轻轻摆手阻止。 他独自一人,拖着染血的白纱裙摆,一步步,走出了这座吞噬了太多欲望的苍白教堂。 外面,不知何时,已是大雪漫天。 鹅毛般的雪花,无声无息地从漆黑的夜幕中飘落,仿佛要以其绝对的洁白,温柔又残酷地覆盖世间一切污秽与血腥。寒风卷起他染血的裙摆和如墨的长发,冰冷的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间、苍白的脸颊、颤抖的眼睫上,停留,堆积,仿佛要为他染上风霜的痕迹。 江昭生站在雪地中,白裙墨发,襟前点点血迹如同烙印。不过片刻,风华绝代的年轻人,已是满头银丝,与这苍茫天地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冲破雪幕,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精准地停在他面前。车门几乎同时打开,江晚和阿纳托利的身影迅速出现。 江晚快步上前,第一时间脱下自己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动作近乎强硬地披在了江昭生几乎冻僵的、单薄的肩上,用外套将他整个人紧紧裹住,阻隔了风雪的侵袭。 “爸爸!”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穿透风雪,直直撞入江昭生混沌的心底。他下意识地将扑过来的女儿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染血的身躯为她挡住寒风。 他已经三十岁了,而他的“女儿”才刚刚成年,这错位的年龄与关系,此刻却显得无比自然。他抬起头,疲惫而写满警惕的眼眸,越过江晚的肩膀,望向随后从车上下来的 “等等,你来干什么?” 江昭生感觉力量空虚,思绪因寒冷和脱力而有些混乱。边泊死了,沈启明“消失”了,江挽澜也倒下了......按照他过往的经验与逻辑,此刻的徐凛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江挽澜为何能脱身出现?说不定就是徐凛想借刀杀人,故意纵容,好坐收渔翁之利。江昭生本能地将这视为新一轮控制与掠夺的信号。 然而,紧接着,阿纳托利也大步走来。 这位一向沉默如山的alpha,此刻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捧着一件绣着繁复金丝的厚重披肩。 他将那件华丽温暖的披肩,小心翼翼地覆在了江昭生的外套之上,为他心中的主人挡住了最后一丝风雪。 江昭生彻底懵了。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行为反常的男人,翡翠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与不解。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新的戏码?更高级的囚笼? 他没有得到答案。徐凛和阿纳托利默契地一左一右,半扶半拥着,将他带离了这片血腥的雪地,送回了江挽澜那处如今已无人能再限制他的住所。 一路上,仆从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徐凛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用关切的口吻让他好好休息,并吩咐人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 “有个庆功宴,”他看着江昭生依旧带着迷茫的眼睛,补充道,“你需要出席。” 江昭生心中的疑虑藤蔓般疯长,但他太累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过度消耗让他无力深究。 不过,他还是依言换下了那身染血的白纱,穿上了一身为他量身定制的纯白西装。 白色西装衬得他黑发和五官愈发浓墨重彩,仆人为他用一根鲜艳的红色丝绸发带,将那头流泻的青丝在脑后松松束起,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前和颈侧,镜子里的人,无疑是一个英俊的王子。 当他被引至那扇巨大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宴会厅门前时,里面已是觥筹交错,温暖的光晕和悠扬的音乐流淌出来。 几乎各方势力的代表,所有在这场席卷一切的滔天风波中存活下来的、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场。气氛热烈,喧嚣中却又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的紧张与期待。 然后,音乐声似乎低了下去,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江昭生看见阿纳托利,换上了一身极其庄重的、缀满勋章的军礼服,踏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了他。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中,在无数道或震惊、或了然、或狂热、或复杂的目光聚焦下,阿纳托利走到了江昭生面前。 他没有说话,以一种恭敬的姿态,微微躬身。然后,从身旁侍从高高捧起的天鹅绒垫子上,双手无比郑重地,取下了一顶以宝石打造、在灯光下流转着光辉的——王冠。 江昭生瞳孔骤缩,下意识就想后退逃离。 然而,他的腰却被身后不知何时靠近的徐凛,一只手轻轻扶住,阻止了他的退却。 “你......” 不当皇帝了? 他看向阿纳托利,难以置信。 阿纳托利抬起眼,那双总缺乏情绪的灰蒙蒙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双手托起那顶沉甸甸的王冠,在所有人热烈的瞩目和压抑不住的轻声赞叹中,将其稳稳地戴在了江昭生的头颅上。 王冠的重量压在头顶,冰凉而坚实。 江昭生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看着下方那些仰视着他的、各式各样的面孔。 权力?责任?还是......自由?他的思绪有些纷乱。 “不用太担心自由的问题,”徐凛在他身后,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一丝戏谑低语,“他那种脑子都能坐稳,你为什么不能?” “往后,谁敢让你不自在,告诉我。” 江昭生想到了阿纳托利的日常,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一位衣着体面的女士,抱着一个包裹在柔软襁褓中的女婴,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她对着头戴王冠的江昭生,声音微颤地说: “我的女儿,才出生不久……可以……可以请您赐予她一个祝福的吻吗?愿她……愿她能在您带来的新时代里,远离纷争,平安、自由地长大。”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于此,等待着新王的回应。 江昭生下意识地看向徐凛。 徐凛对他微微颔首。他又看向不远处人群边缘的江晚,对方也正用含着泪光的眼睛凝望着他。 那一刻,心中翻涌的不安、疑虑、对过去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似乎被某种东西悄然融化、抚平。 江昭生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在所有人屏息的凝视下,他轻轻掀开女婴襁褓的一角,然后,在那光洁饱满的、象征着无限可能与未来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珍重的吻。 没有信息素的波动,没有力量的交换,一个简单的、来自于历经沧桑的灵魂最真诚的祝福,怀着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期许。 那一刻,宴会厅内先是极致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江昭生直起身,头顶的王冠似乎不再冰冷沉重,反而与他融为了一体,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窗外,风雪依旧,被牢牢隔绝。厅内,灯火璀璨,温暖如春,充满了新生与活力的气息。 他的故事,从最黑暗的深渊与屈辱中开始,在无尽的背叛与挣扎中前行,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蜕变。最终,竟在这意想不到的加冕与祝福中,走向了终结。 亦或是——一个光芒万丈的、新的开始。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这里了。 第159章 打下“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手有点抖,心里空落落的,又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说实话,这两个月对我来说,真的挺难熬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大家可能想象不到,我靠着意志力在日更,经常晚上九点多,脑子就彻底罢工,直接晕睡过去,精神和体能的消耗很大,有时候对着文档,会反复怀疑自己:这样写真的好吗?会不会很烂?让大家失望了? 但每次看到大家的评论、留言,看到有人为昭生揪心,有人为他落泪,有人为他终于走到这一步而欢呼……我就觉得,无论如何,我得写完它。得给昭生,也给一直陪伴他的你们,一个交代。 我太喜欢江昭生了。 喜欢他从泥泞里挣扎着开出的花,喜欢他哪怕被折断了翅膀也要用残羽飞翔的倔强,喜欢他心底那份从未真正熄灭的、对“家”和“安宁”的渴望。他不是一个完美的角色,他有很多毛病,但他真实地、用力地活过了。 谢谢你们,愿意陪他走过这一程,也陪我熬过这两个月。 真的很累,但看到故事圆满落幕,一切又都值得。 接下来,我想稍微喘口气,也给大家带来一点不一样的。[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从明天开始,会更新【if线】故事。 会是一些平行时空的可能,也许是昭生拥有了另一种人生,也许是某个关键节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算是给我自己,也给喜欢昭生的大家,一份额外的礼物和念想。 希望你们会喜欢。 最后,再次感谢每一个读到这里的你。 是你们的存在,让这个故事拥有了超越文字本身的意义。 我们if线见。 —— 爱你们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