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要摸的恶人卡》 第1章 《请选择要摸的恶人卡》作者:条条千里【完结】 本书简介: 总在心软男大攻vs痴情疯批卡牌npc切片受 季李,二十岁男大,天生非酋体质,一觉醒来不仅穿进卡牌游戏,成为即将被砍头的盲书生。 系统:「请玩家在奸臣当道、朝纲不振的玄朝完成救世任务。」 季李两眼一黑,别说救世,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然砍首之际,他被人救了。 会救人的当然是贤臣丞相! 为了活命,盲书生季李立马巴结,张口闭口就是:“丞相大人,那摄政王封怀礼可谓是阴险狡诈……待我功成名就之时就是他入狱赎罪之时!” 费尽心思救人出狱的摄政王:“……” 手指微动,又把人扔了回去。 再次被斩首之际,一直装死的系统忽然活了,并激活抽卡奖励。 非酋体质能抽到什么好身份? 季李不抱任何希望,然摇身一变成了新晋探花郎——稀有卡牌! “稀有”一看就是好卡,季李美滋滋等逆天改命,可还没高兴几秒,开局任务弹出:「逆转探花郎入宫成妾结局」 “……”男、男妾? 季李拔腿就跑,果断加入原身老师丞相一派。 师兄、老师真诚待他,本以为自己找了个好靠山。 结果再次入狱—— 系统跳出: 四大恶人卡,大胆地摸! 1号选手:病弱阴暗批丞相,喜欢炽热的温度,记得轻轻的哟~ 2号选手:黏人恋痛癖摄政王,要近乎于痛的拥抱,大力对他吧! 3号选手:未驯服恶犬嘴硬心‘热’帝王,被咬后记得热消毒哟—— 已经见识过丞相、摄政王、昏君本性的季李:?我摸什么呀?这谁敢? 4号选手:调教后大奶男妈妈将军,喜欢被埋胸、咬r_只需要脱光露出后背抚摸装乖就心软 季李:这4号看起来还行,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系统 古代幻想 抽奖抽卡 卡牌 主角视角季李互动ta 其它:主攻、成长流、卡牌 一句话简介:就摸就摸,管他恶人还是恋人! 立意:保持善良,坚守正义 第1章 盲人穷书生怎么越狱 「欢迎玩家季李进入‘我在玄朝平步青云’游戏,请完成新手任务-越狱。」 季李眼前一片模糊,周遭全是昏暗,他翻了个身,心里不免恼怒,室友也太过分了,大半夜玩游戏也不知道戴耳机。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腥臭气味,一弓身把鼻子掩到被子里,结果臭味更大了,酸臭味直扎眼睛,熏得他猛掉眼泪。 一抹脸,勉强睁开眼睛要看怎么回事,眼前任是黑糊糊一片,就像是眼睛前面被蒙上了黑布。 季李不由一惊,抬起头就在眼前晃,我、我怎么看不见了! 「玩家你好,我是游戏助手,欢迎您开启我在玄朝平步青云游戏。请尽快完成新手任务哟!开启抽卡奖励,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季李憋着气骂道:“你什么鬼东西!我不玩游戏!” “小五,你在说什么?怎么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关切的问着。 季李这才意识到周围竟然还有陌生人,只是‘小五’又是在叫谁? 季李冒出无数疑问,张嘴又要开喊,眼前一亮现出个游戏画面来,他之前去看过室友玩的成长游戏,就是方框里悬着鎏金刻的八个大字:我在玄朝平步青云。 再往下是玩家面板。 【玩家05】季李 【身份】初级季小五(把眼睛读瞎的穷书生) 【新手任务】季小五因不满科举结果,上街示威游行,被捕入狱。请尽快越狱逃离开启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未开启 【技能】未开启 季李晃过面板愣了一下,这谁家游戏给人的开局身份是盲书生呀!还玩什么呀,玩! 「请玩家不要有消极情绪哟!逃离监狱是有任务奖励的,可以解锁抽卡,一键抽卡,重启身份,平步青云不过尔尔。我们加油吖!」 “你……”季李刚骂出一个字,就想到旁边还有个npc便把话咽了回去,在心里回应它,我不,怎么麻烦干什么!我就在这里面呆着,等我一放出去就万事大吉! 游戏助手没有回应他,游戏界面消散开。 “小五!小五”是季小五的老乡在喊他。季李僵着身子不理会。 “哎,你又是何必呢?”那个声音格外清晰起来,他叹息道:“也是我对不住你,说什么考取功名后就好了。结果要去声讨吧,还没到丞相府,大家都被捕了。” 季李一听,心里也不得劲,不能一直关在监狱里面呀!这里面又臭又湿,让我回到寝室里面吧。 最关键的开局身份,一个盲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又没钱又没势,我怎么越狱 李小五的老乡絮絮叨叨的还在说话,季李突然有点心酸了,不过是游戏npc怎么像真人一样,有家人有抱负有性格。 “兄弟。”季李翻了个身,摸索着靠在墙壁上不知道怎么开口:“幸好你没结婚生子,不然牵挂更大了。” “小五呀,你别安慰我了。等我们被放出去还是回村老老实实种地。”那人半天才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季李眨了眨眼睛,一道温热的泪淌到嘴边,他伸手触了下,呆愣后意识到,这应该是季小五原身的情绪吧。 算了,还是先试试有没有什么越狱的方法,不能在监狱里关着关着,把人的志向都关没了! 季李稳住心神,站起身扶着墙壁走动起来,先熟悉一下环境,这毕竟是个游戏世界,说不定留了什么线索。 也许那里就有洞,到时候他先顺着前人挖好的洞逃出去,后面再占山为王靠他浅薄的理科知识去造炸弹…… 季李开口:“季大哥,我们聊聊天吧。不然也无聊。” 季大哥叹了口气:“哎,还聊什么呀,都被关进大牢里面来了。” “没事,说不定我们等会儿就被放出去了。”季李劝慰着。 “也好……” 季李一面收集着消息,一边在牢房里摸索。 “小五。你干什么呢?” “没事,我熟悉一下环境。” 季李来来回回几乎将所有干草都摸了个遍,没摸到洞倒摸得满手熏臭。 突然,他停住了,等等,刚才哪个湿哒哒的东西,不会是…… 季李靠在墙上,心凉凉的。 季大哥见人不说话了,一看,憋着笑,攥着把干净点的草递到人手边到:“哎呀!小五你手上……你用干草擦一下。” 季李手背贴着干燥的稻草,张开手指卷到手心,一边擦,心里窜起大火。 服了,他就不该通什么关。 季李一咬牙,气鼓鼓得窝回角落。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季李只感到眼前亮了不少,一阵声响嘈杂起来,还有敲锣打鼓的声响。 季李一喜,“季大哥!太好了,我们肯定要被释放了。” “是呀,小五,太好了。出去之后就回村,照顾老娘,踏踏实实过日子。” 季李一听愣了一下,还是算了吧,他终究不是季小五。不过,原身的老乡能过得好一些,也不错。 守卫听到两人的声音,不屑开口:"吵什么呢!季老四、季小五,你们两人当街示威,冲撞了新晋探花郎,皇上宣旨,明日午后斩首!" “什么!”季李心头一紧。 季老四听到声音,咬牙看着打开的狱门,眼一闭冲了出去。 守卫手起刀落,语气轻蔑:“这穷书生还想跑,死瞎子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敢不敢跑呀!” 季李完全看不见,只听干草被压踩的悉索声、砍刀切割血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砰咚一声落地,沉闷的声响。 一道滚烫的液体溅到脸上,季李伸手摸了一把,闻到铁锈味的腥气。 盲书生睁着苍白的眼珠定定望着前方,黑泥陷在布满划口血痕的手背上,一米外是季老四的人头,还往外淌血呢。 守卫一看,一抛丢掉季老四的尸首,脚一踢像在踢蹴鞠。 正撞上瞎子的手。 季李手背贴上像发丝一样的东西,手指动了下,摸到了季老四的脸。 什么,季老四就这样死了!怎么能这样!季李攥紧了拳头,往后缩了些。 ‘系统!游戏助手!这不是剧情线吧!’ “死瞎子,你在看什么呢?气不过?行呀,直接冲上来,给你老乡报仇。”那守卫语气轻飘飘的。 季李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恶心开口:“守卫大哥,不是明日午时执行死刑吗?怎么、怎么我大哥……” “你个死瞎子还敢顶嘴!在这监狱里,老子就是皇帝,要谁死谁就得死!”守卫冲过来,狠狠踢了季李一脚,提着刀,蔑视着人卷着虾米的狼狈样。 第2章 这守卫直接踹到了胸口,季李痛得不行,整个曲成一团,忍着剧痛,脑子里飞快思考。 ‘系统!我要抽卡!让我抽卡!’季李在心里喊着,没有一点动静。 突然他想到一计,直愣愣躺平在地上,现在不能和守卫硬碰硬,不然极有可能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动,他听到人喊:“你这是在干什么!” “大人,刚才这季老四要越狱,奴才迫不得以将人斩首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守卫夹紧了尾巴语气轻微:“这瞎子怕是被吓昏了,您看……” “哼!你这狗仗人势的奴才,若是把季小五给杀了。你可交不了差。”那人讥讽着。 “那您看?这季小五可怎么处置了?”守卫巴巴问。 “我等自会行事。” 季李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道黑团罩下,含着淡淡橘子香的丝布掩在鼻腔,季李僵着脖子还想憋气,下意识得又吸进去了几口,在昏睡过去前,还在想着,系统、系统,游戏助手! 季李只感觉自己在梦里,耳边像是有人在叹息着,一种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眼皮上、鼻子上、嘴唇上。 烫人的痒意细密灼烧着下唇,那个人摸了又摸,他挣扎着要醒过来,可是整个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动不辽,看不见,说不出话。 那手指总算移开,微凉的湿意沁进唇隙,他下意识吞咽了几下,整个人又沉沉陷进睡梦里。 隐隐约约间他只觉,那双手抚摸过了他的身体,温软的痒意从颈侧漫到脸颊,眼皮上。 挠人的烫意燥在耳侧,那人含笑感叹:“季李,你好乖……” …… 胸口泛着痛意,季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昏黄的画面不时晃动着光点。 他伸手挡在眼前,指缝微张掩在眼皮上,再眨巴眨巴眼睛,还是看不清。 哎。他还以为,自己回到现实世界了。 季李叹了口气,想着经过,原本他在牢狱里要被守卫杀了,又有人出面救他,像是被迷晕带到了这里。 刚下还听到有人喊他名字,看来是在做梦。 季李稳了稳心神,向周遭探寻起来,手掌下是柔软舒滑的丝褥,空气里是股温暖的檀香味。 他显然是被带到床铺上,等等,他这是换了衣服、洗了澡了。 这是在哪里?按照剧情线,季小五一行人是要去找丞相的,这莫不是被丞相救了! 「玩家你好呀!现在开启主线剧情,建议玩家和丞相结盟,击败反派boss,走上人生巅峰!」 ‘好呀!你这个系统现在冒出来了,我刚才在监狱里喊你半天,你不出来,现在我脱险了,你冒出来!’ 季李原本就很气,现在逮到了游戏助手,总是要声讨一番! ‘还有!我新手任务完成了吧,给我解锁抽卡!’ 系统又不出声了。 季李咬牙,不浪费心情和这个经常断线的助手纠缠了。 只是……那个老乡,哎,还是迟了一步呀。 季李心情复杂,悲伤的情绪刚冒出来,他就想起正事,他这是在操心什么,他们不过是npc,一堆数据罢了。 他才是真人,无缘无故被拉进游戏里,差一点就要被砍头了! 现在也算是化险为夷了,季李坐回床沿,想着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说不定这剧情线又会改变。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周遭是跪地行礼衣物的摩挲声,季李愣了一瞬,这应该就是丞相大人吧。 季李没有一点古代人尊卑的概念,直愣愣的站在,张了张口只感觉喉咙干巴巴的,声音小得像蚊子飞:“季小五谢过大人了。” “哼。”冷冽声线混着含糊的笑意,就像雪地里普照的太阳光,看着温暖实则没有温度。 季李心里一凌,感觉双腿发软,后知后觉想起行礼这个环节,就听到那人接着说:“也不见你的诚意。” 季李立马趴在地上,幸好这块地板上还铺着一层绒毯不然他这掌心都得破皮,季李颤颤巍巍开口:“小人眼盲心钝,请大人饶了我这一次吧!” 对面的人没在说话了,季李听着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心跳得快极了,他恨不得把头埋在地底下,鼻尖耸动一股浓烈的橘子花香气,又麻又甜,他偷偷舔了舔嘴巴。 脑袋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弥补。 「玩家你好!是否需要过关提示」 ‘你说、你说。’季李现在就缺点提示。 「贤相冯裕之卷入探花郎一案里,此次谋划者为摄政王封怀礼,而冯裕之正需要证人季小五的帮助。建议玩家表忠心,献计!」 眼前显出一大段话,季李抓住了重点,‘忠心’,他当机立断抬起头来语速飞快:“小人季小五愿为冯相您出力,调查探花郎一案,扳倒这奸臣摄政王……” 突然,季李听到‘嘭’一声,好像是什么瓷器摔碎了。 站在季李面前的奸臣封怀礼面不改色,狭长丹凤眼睨向,将瓷杯摔落在地面如死灰的婢女,那婢女立马匍匐跪地。 “有意思。”封怀礼几步上前,目光沉沉得看着他,语气含着诱哄:“接着说。” 季李只觉丞相就站在他面前,隔得极近,尽管他现在看不见也触到灼灼视线,他吞了吞口水继续道:“小人定会为大人您献力献计,此次我大哥就是因这奸臣而死,世道炎凉、民不聊生。我等穷寒书生都愿追随您,还世道清明、海晏河清!” 季李一股脑说完,没听到回应。 浓郁的橘子花香缠绕在鼻尖,季李微微侧过头想躲。 突然,泛起强烈的困意,紧咬着下唇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身子一歪,睡过去前,好像落进了一个暖和的地方。 黑发散地,只穿一身白色里衣的男人毫无防备的靠在封怀礼怀里,瓷白的牙要陷进艳红的唇肉里,唇中印出颗黑亮的痣。 身穿紫红色蛇蟒华服的男人,目不转睛得盯着那点湿漉漉的印记,刚劲修长的手掌从华贵衣角探出,光泽平整的指节落到唇肉,轻柔拨弄坚硬的唇,咬得红亮的唇。 指腹揉摸,将那唇揉得更红。 封怀礼柔情看着酣睡的季李,眼眸里沁出模糊湿意,唇轻启像是在叹息:“好,我答应你,我的季李。” 第2章 摇身一变探花郎 季李一醒来就闻到了那股酸烂刺鼻的气味,手指无意识拽着几根粉黏的谷草,头痛得像是灌进了水泥,眼皮怎么也睁不开。 “不对呀,我怎么又回监狱里来了!”季李一扭身爬在石板上,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明明是被丞相从牢房里救走了,对! “小五,你在说什么?怎么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关切的问着。 季李顿时愣住了,瞪开了眼睛,寻着那道声音挪动着身体,虽然还是看不见,但他总感觉自己之前就当过了‘盲书生’季小五。 "季老四?季大哥!是你吗?"季李不知道他的具体方位,说话时头向左右两侧偏移。 “小五!你怎么了?是我呀,我就是季老四,你莫不是被抓的时候撞到了头啊!你怎么了?”季老四急匆匆走到季李面前,探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没、没事。”季李伸手摸了把脸,含糊着应着。 "那我先躺着休息会儿。"季李心里还念着游戏助手,他还得去问一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对着季老四敷衍了几句重新窝回角落。 ‘系统!系统!’季李默默在心里喊着,突然眼前亮起熟悉的界面。 依旧是,鎏金的八个大字:我在玄朝平步青云。 再往下是玩家面板。 【玩家05】季李 【身份】初级季小五(把眼睛读瞎的穷书生) 【新手任务】季小五因不满科举参加上街示威游行,冲撞探花郎被捕入狱,明日午后问斩。请尽快越狱逃离开启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平步青云 【技能】抽卡|未解锁 这个游戏面版显然和他之前见过的不同,页面背景上都浮着繁杂的花纹,字体像是玉雕刻的,更加真实和华丽了。 季李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第一次听到,系统声音提醒后就装没听到,结果真睡着了,做了一个危险复杂的梦。 梦到季老四被砍头,梦到丞相救了他,还动手动脚摸他 「玩家你好!我是您的游戏助手,请为我取名或者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小云,很高兴为您服务!」 ‘你就叫小云吧。’ 「好的玩家!接下来由小云为您服务,我们直接开启平步青云之旅。温馨提示,请尽快新手任务,解锁抽卡奖励吧!」 季李听着这俏皮充满活力的机械音,更加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因为他不了解具体的技能、系统的能力,所以他一直喊系统、游戏助手都不出来。 ‘我不是已经被丞相救了吗?’ 「进行检测中——检查结果,玩家并未完成新手任务哟!目前的玩家并未接触到丞相,再次提醒,请玩家尽快完成新人任务哟~」 第3章 季李当然不肯,以他目前的身份,盲书生,又怎么可能逆转局面。不过,丞相可能会来救他。 但是那个时间点,季李抬起头,摸索着,往刚才季老四说话的方向探了探。 这个季老四本来是原身的老乡,如果他能在斩首之前,就从监狱里面出去就能把这个人也救下来。 对!季李咬着唇,在脑袋里想着计划。 ‘小云,我要投诉。’ 「玩家您好!请问是要投诉什么事情呢?」 ‘为什么我一到游戏里面选择的角色就是个穷书生?我记得,开局的角色是可以直接挑选的。’ 「抱歉玩家,是这样的。小云在您进入游戏时,问过您初始身份的选择,但是您并没有回答。」 ‘什么!’季李总算知道问题所在了,他肯定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穿进了游戏,直接忽略了系统的声音,导致他的初始身份默认选择了! ‘但是,我当时是因为太困了。这是不算数的,我必须要重新选择!’ 「检查中——小云没有权限,需要询问主系统意见。请玩家稍等片刻——」 ‘可以。’季李一听有戏,松了一口气,早知道这个游戏助手怎么好说话,他就不装睡了。装睡不仅不能回到现实,还错过了初始身份的选择! 哎,季李叹了一口气。 "小五。你怎么了?"季老四听到了声响,便问。 "我没事。"季李赶忙回话,虽然选了个最差的身份,但是重新选择之后,还能把季老四一并救出去,也算是件好事。 季李在自我安慰着,很快平静下来了。 在监狱里呆着也无聊,季李又和季老四聊起来了,顺便收集一下信息。 「小云回来啦!玩家你好,我们可以尽量弥补一下现在的身份差异。」 季李一听,决定要主动出击。‘小云呀,你直接叫我季李呀,不要弄怎么生分。毕竟我们可以一头的,我们是朋友呀!’ 「好呀!小云的朋友,季李。弥补的方式是提前激活抽卡奖励,通过随机抽卡重新选择身份卡牌。」 ‘随机呀!’季李一听,整个人都灰暗了。 还是抽卡这完全是要看手气的吧!说来忏愧,他季李从小到大,小到在孤儿院里抽签选座位,大到高考选志愿。 所有的结果都不太好…… ‘也行,这样吧。等会儿就倒数十秒后就抽一张卡出来。’ 「已为您设置。」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已进入游戏,开启抽卡倒计时,十’ 怎么现在就开始呀,他还没开倒数呀。季李真是无语了,看来这个小云还不够智能。 眼前浮现出游戏的界面,一只金蝴蝶绕着五张卡牌飞来飞出,季李屏住了呼吸,看着变化的数字,成败就此一举了,小云呀,你可要好好抽。 游戏之神,眷顾一下我吧! 叮~ 金蝴蝶停下了,繁复红黑花纹的卡牌被翻开,一个头戴簪花身形挺拔衣着鲜艳的男子从卡牌跃出,丝竹清凌的声音响起:‘我本探花郎,不为女儿身,势不入宫为妾。’ 太好了!太好了!季李盯着游戏界面上红黑色交互的三个大字‘探身郎’,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女儿、妾。 只怪游戏的bgm声太大了,挡了人物卡牌的声音。 没事,至少他可以直接从监狱里面出去,以这个身份也更好操作。 突然,季李感觉自己浑身一轻像是浮到了空中,周遭喧嚣着鞭炮声,噼里啪啦一阵响。 季李再次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刺得他眼泪直流,他心里高兴极了,太好了恐怕他直接假死成了探花郎了,这个卡牌角色能目视、也听得见。 果然,就算是设置抽卡也比他抽好,他的运气太霉了。 季李环顾一周,发现自己呆轿子里,掀开窗帘外面是敲锣打鼓,放鞭炮的热闹。 看样子,他是刚选上探花郎正是游街欢庆的时刻。 真是没想到,他季李有一天也是当上官了,如果是现代,他就相当于在中央接受培训后直接派往地方,到时候,就矜矜业业勤勤恳恳当个清官名臣。 平步青云不是唾手可得。 季李这此刻都没有那么讨厌这个,破游戏了,脑海里刚准备畅想未来自己封官加爵,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称赞的生活。 突然眼前一亮,虚拟的游戏界面直接浮在纯色的门帘上。 金光闪闪的字体显出。 【玩家05】季李 【进阶身份】貌美探花郎季明礼 【进阶任务】貌美探花郎出身贫寒但胸怀大志,本想伸展抱负但貌极玄善帝亡妻,此次骑马游街采花的活动被替换为乘轿入宫得圣恩。玩家需逆转入宫为妾局面。 【技能】抽卡-已使用1次/冻结中 季李来来回回把这几行字看了五六遍,心下是极大的震撼,他只能说,这皇帝是有病吧! 把人风度翩翩、才情出众的探花郎,纳进后宫!他之前只知道,长相俊美的探花郎有可能被选为驸马,从来没想过,这个昏庸皇帝还要谋私给自己选老婆! 疯子!这都是什么皇帝呀! 季李心里气呀,攥紧了拳头思考着,突然想起了最关键的地方,他不能忘记初心。 难怪,季小五和季老四会入狱,怕是在游街示威的时候直接撞上了探花郎的轿子。 而这个探花郎被昏君选中要进宫当男妾的。 原来如此,他要想办法让避开季小五他们,还要避免正当上的什么男妾。 「是的!小云提议,季李你可以去投靠丞相,这样去避开了去皇宫的道路。」 ‘是呀,没想到小云你还挺聪明。’季李完全忘记了,刚才还吐槽小云不够智能的事情。 「小云谢谢季李,季李你也很聪明。」 ‘嗯嗯。’季李随意应付着,边掀开帘子。 阳光一投射进来,就看到一个朝他笑着的公公。 公公开口:“探花郎,您有何吩咐。” 季李一愣,轻咳一声:“没事。” 现在竟然就有宫里的太监跟着了!季李大致想了下情况,怕是原身刚接到旨意,他就假死上位了。 就不能再提前点时间,这样他还能挽救一下,也不至于被送到后宫里去。 季李叹了一口气,转念一想:“是这样……” “嘭!嘭!”几声锣响掩下了他的声音。 季李寻着动静望去,就看到浩浩荡荡一行人,衣衫破烂,带头的提着个铁锣正激烈的敲打着。 “您坐快回轿子里吧,我等去看看是谁在闹事。”穿着宫廷服饰的白面男人微垂着头劝阻。 季李只好缩回轿子里,掀开窗帘往外探,在敲锣的人旁边站着一个柱着木棍行走的盲人,隔得有点远了,面容看不清晰。 一个盲人。 季李皱眉,那个人不会就是李小五吧,因为干扰了探花郎的行队所以被捕入狱,恐怕就是这样! “小哥,你过来一下。”季李对着轿子旁边正津津有味看戏的男人唤着。 那布衣小哥一惊,脸色惨白双腿一并就要跪地。 “没事、没事。”季李偷偷瞧了眼前方正维持着秩序的公公,见人言辞犀利抬手就扇了人一耳光,他后怕得收回目光,看着小哥压低声音问:“那行人是来干什么的?” 布衣小哥神情本缓和不少,闻言眼睛一瞪,随后死死埋着头像鹌鹑一般,吞吞吐吐道:“卑、卑职名王七,我绝对不认识他们。王七我只效命于大人一人啊!” 季李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更加缓和:“我当然知道的,只是想问一下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王七微微抬起头,神情极其别扭,勉强开口:“他们是、是来造谣大人您的!” 季李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总算弄清楚了,原来李小五和他老乡他们一行人是对原身季明礼当上探花郎表示不满。原本的探花郎是李小五他们村的,几人情同手足。结果那探花郎一晚后就暴毙而亡了。 那探花郎死后,就空了个位置出来,原身季明礼自称师从丞相便顶了上去。 而李小五说自己见到了凶手,但报案时眼睛是瞎的,无人信他。多次报案未果后,他们便决定当街拦下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的原身季明礼。 季李听王七磕磕绊绊说完,也不由自主怀疑起了自己,脱口而出:“有道理。” “大人。”王七吓了一跳,只敢跪地:“奴才我可不敢随意揣测您呀。” “没事没事。”季李立马让他站起来,在身上摸找了一圈,取下看起来最值钱的玉佩,又顺下个金手镯,嘱咐着:“王七,你过来点。等会儿称乱,你把手镯塞给李小五一行人。然后带着玉佩到丞相府去。” 季李一咬决定赌一把:“就说,我季明礼求恩师一助,此后必”结草衔环。” 王七捏着东西,点了点头拔腿就跑。 季李撑着下巴,心里还是很不安慰,选择找丞相寻求帮助,一是丞相是唯一和他有点联系的人,二是他上次暂时把他从监狱救了出来。 第4章 再看丞相的在民间的名声,都称他是再说诸葛聪明贤仁,像清贫书生都愿奉其为师。 只有试一下了。 …… 眼见着要踏出宫门了,这一路季李频频往窗后看,就盼着丞相他给点力,快马加鞭赶来救他一把。 “吁!”一阵马鸣惊起,还带着佩剑撞击的清脆声。 季李连忙缩回轿子里,他现在还不认识什么人呀!到时候喊都喊不出来,还是先躲! 能在皇宫里面骑马的人,甚至带佩剑。应该是宫里的…… “奴才恭迎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岁!”车轿停了下来,整齐的跪地行礼声响起。 ‘他是谁呀,小云。’季李突然想起自己有外援了,连忙问。 「是摄政王封怀礼!」 封怀礼没回应,马蹄声一声声响动,离车轿越来越近。 季李攥紧了手指,深吸一口气,一拦帘子,从轿子里走出来。 刚站稳,就看到高头大马上的男人。 面目俊朗,丹凤眼明亮,正笑眯眯的望过来。 季李收回视线,拱手行礼:“臣季明礼拜见王爷。” 回应他的是不断靠近的马蹄声,季李只感觉那匹雪白的马就在手侧了,时不时蹭在毛绒绒的马鬓上。 一阵轻柔的喷气声响气,白马蹭在他手背上。 “哈哈!”封怀礼突然笑了,调笑道:“看来探花郎身上很香呀,惹得我是白雪都亲昵上了。” 季李依旧垂着头,偷偷挪了挪手,回应:“臣不敢。”明明是你自己身上的香气吧,刚才季李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橘子花香,还不知道来源,现在明白了。 封怀礼开口:“你叫季明礼,是吧?抬起头来,本王爷看看。” 季李抬起头,站直了,挤出个笑回望着他。 封怀礼的视线一寸寸在他脸上挪移,语气感叹着:“果然很漂亮,要不然跟着我吧。” 第3章 我皇兄的新雀儿 季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封怀礼也好龙阳!看来整个皇室都不怎么正常,他可要好好投靠丞相了,只有靠这个贤明的丞相才能走上正道。 突然从身后传来温润如玉的话音,“王爷,臣裕之与您好久未见了。” ‘小云,这个怕是丞相吧。’季李果断忽略掉刚才封怀礼的话,转头去看。 「是的,是丞相冯裕之。」 冯裕之身姿挺拔如竹,一双柳叶眉、淡色的唇。眼角还有些许细纹,一头灰白的发。现在才初秋就披着毛绒绒的毛领,也不知道什么毛的,面容有点病气。 看来当贤臣都病殃殃的呀。季李在心里调侃着未来的上司。 封怀礼哼了一声,他压低了声音响在耳边:“怎么?给你撑腰的人来了?” 季李一愣,这个摄政王说话就说话吧,怎么还咬牙切齿的。 季李偏了偏头,还是当没听到。 冯裕之慢慢挪步走过来,季李朝他拱了拱手行礼,没得到回应。 他从身侧直接走过,朝在白马上的封怀礼行了个礼。 季李顺势走到一旁,看两个神仙打架。 “呵。冯相,听闻您最近都在为科举之事劳心劳力呢。见不到我这个不学无术的闲人,自然是正常。”封怀礼一开口就很讨嫌,说话时朝着他挤眉弄眼的。 “臣失言了。”冯裕之的声音低沉些许,话音一转正式道:“那恭送王爷了,我便携新晋探花郎一同进宫面见皇上。” “是吗……”封怀礼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拉长了调子驾马朝季李靠近,季李看到了从封怀礼投下来的影子,像橘子皮被剥开气泡般爆开的汁水溅上来,让他的鼻子又麻又甜的,熏乎乎听到一句:“我再看一眼,我皇兄的新雀儿。” 季李瞪开了眼睛,避开迎面的雪白大马,刚刚还感觉这个马儿还挺漂亮,不过被这个奸臣骑着就不好看了! 白雪像是听到了他的话,突然朝他喷了一口气,季李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哈哈哈哈!还是个胆小的麻雀,那我便走了。”大笑后响起沉沉马蹄声,鞭子抽在马背上,像风一样呼啸而过。 这讨厌的一人一马可算走了。 季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懊恼着这下可是在以后的领导丢大脸了,他深吸几口气,走到冯裕之面前。 目光寻到一个身形挺拔的背影,这位应该就是冯相了。 季李攥着手,一低头开口:“老师,学生谢过您了。” 冯裕之没回应,季李看着地面上影子逐渐靠近,双手心漫出一层汗。 冯裕之总算开口了,他轻咳一声,声音里喊着疲惫:“你先起来吧。” 季李往后退了一步,偷偷用眼睛去瞄他的神情。 “怎么了?季明礼。一副没见过的模样。”冯裕之皱着眉头,语气严厉教训道:“早就警告过你,在外不要喜形于色,为人更要磊落。” “是,学生受教。我一时愣神了!”季李急忙低头道歉,天呀,这冯子明也太凶了,就像他高中最怕的教导主任一样。 两人僵持着,原本在当背景板的公公走了出来,轻笑一声朝两人拱了拱手,声音尖细:“两位大人,跟咱家走吧。一路上误了不少时辰。” 季李顺着台阶,像啄木鸟般直点头。 冯裕之看着不怎么喜欢他,一抚手,整了整厚实的毛领抬脚动作。 季李当然不敢落后了,埋着头只管看路,跟着冯裕之身后像只蹑手蹑脚的小老鼠一样,轻手轻脚的。 又走了几节极长的阶梯,季李有些累了,小声吸着气,一面抬眸看着前人一直挺直的背影,在心里感叹着,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冯相的身子骨还真硬朗。 不像他,走几步就累不行。这古代科技真不行呀,要是有个扶梯多好呀,到时候大臣们上朝的时候,直接在入口就排资论辈选好位置,顺着扶梯到了大厅,一个个的选了阵营还更有精气神口枪舌战。 “大人。”小六子不知何时溜到了跟前,正笑眯眯得看着他,语气含笑:“您这是在笑什么呢?” “啊!”季李下意识摸了把脸,巴巴用手背擦了擦嘴,偷瞄了眼前方冯裕之的脸色,干咳声道:“我、我在之前没见过怎么壮丽的建筑,不由得看得入神了。” “正是如此,不过探花郎您以后每日都能上朝觐见的,怕不久就娴熟了。”小六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日后我等都仰仗大人您呢。” “不敢!不敢!”季李吓了一大跳,他的上司就在前面呢,怎么就光明正大的攀附上他了,他可是要循着老师做个清官的。 “走吧。”冯裕之落下一句。 季李赶忙跟上去。 …… 越往里面走,季李才真是体会到了权利的益处,这精妙的花雕、宏伟的建筑,从游戏虚拟数据变成一砖一瓦的现实,真是精妙绝伦。 季李感叹着,步入殿中,一进门浓厚的檀香直击脑门,入眼的是蓝绿瓷瓶红紫串珠,连垫脚的毛毯都能陷进去,留下个清浅的脚印。 “冯相。”一个尖细低沉些的声音响起,季李看到一个戴着红顶身着灰袍的公公笑眯眯的走来,小六子朝人伏了伏手伴到人身侧站定。 那公公朝他看了眼,语气依旧:“季探花,你们来啦。” “王公公。”冯相对人点头回礼,淡淡道:“不知陛下?” 王公公笑眯眯回应:“冯相您进去吧,小六子在这儿陪着季探花。” 冯裕之闻言便跟着王公公朝殿内走去了,季李干巴巴朝小六子笑了下。 没见到人影了,季李小心翼翼的往角落挪步。 突然,王公公走了出来,看着季李开口:“探花郎您行礼吧。” 季李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小六子立马跪倒在地了,双手伏过顶,声音洪亮:“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李再看一眼才发现王公公此时正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时皱纹像厚厚的树皮耷拉着,一动不动。 他反应过来,学着小六子的动作趴在地上,盯着地板上繁复的龙纹,金黄龙身盘旋着颗金珠,周遭是几片白云。 季李在心里默数数字打发时间,在数到第二十个八十的时候,突然感到一束灼灼的目光落到他敞露在外的脖颈上,那种飘渺审视物品的冷淡。 季李僵着脖子,感觉手臂发麻,双腿发软,心里显出一个答案,这是那个昏君在打量他。 好吓人。原来古代君王是这个样子的吗?他原本以为,只是个荒怠享乐的昏君。结果连目光都这般威严锐利,完全像只慵懒巡视领土的猛虎出山一举一动间把控着局势。 季李现在开始怀疑起了游戏设定了,现在的玄朝真是摄政王把控了局面吗? 不对,之前室友说的是,分成三派。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皇帝虽然名声不好,但依然不是什么好掌握的。 第5章 季李胡乱响着,耳旁传出压低声音的呼唤:“探花郎!季大人!” 季李一愣,发现是旁边跪在地上小六子在挤眉弄眼的喊他,刚醒过神,就听到王公公的含笑道:“季大人,您起身吧!” 季李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腿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小六子手脚伶俐得扶了他一把随后又跪到地上了,季李朝他谢了声,自知自己又走神了,王公公怕是喊了他几声了。 他咬着唇看着王公公等着他接下来的指令,不想人又进去了,很快急步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季大人呀,要不给您搬跟板凳来?” 季李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那道目光像刀刃般划过他的脸,季李从垂落的重重艳红珠帘缝隙间隐隐看到一道站立的身影,柔白的毛领似躺在血海里气息微弱的白狐。 季李没寻到那昏君的位置,也不敢再看,只垂下头,艰难抗着锐利视线。 “季大人,劳烦您走到帘席跟前。”王公公灵巧向他走近几步,那目光幽幽语调细柔,直钻到他耳朵里像枯萎的狗尾草。 季李惊出一身冷汗,他吞咽几口,刹然间连走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真等他走到灼人的帘后才发现自己是同手同脚走来的。 这样太吓人了!不行、不行。季李你可以新时代新青年,封建王朝那一套怎么能把你吓住!我们人人平等,不分卑贱。 季李抬头挺胸直视前方,坚持了五秒,还是把眼睛闭上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这就是个游戏,就当做cosplay吧。而且,他的命可真是被这个游戏束缚住了,要是任务失败,他就回不到现代了。 “季明礼。”突然,冯裕之开口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跟前,目光依旧淡淡的,提醒着:“该走了,行礼退下吧。” 季李赶忙睁眼,慌慌张张行礼跟着冯裕之往外走。 他走得着急,几次要踩上冯相脚后跟,冯裕之顿住了,季李差点撞上去,正好对上冯裕之探究的目光。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路吗?现在又后悔了?”冯裕之语气含着怒意。 季李脑袋里一团浆糊,刚想随便说几句解释。 身后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来人是王公公,他遥遥得喊:“季大人、冯相,你们等等!” 季李转过身,看到人手上端着个紫檀木盒笑盈盈走近,他偏头想问这是不是昏君送给冯相的东西,结果盯眼一看,冯裕之离他足足有两米远,两臂交叉置于胸前,侧对着他望着不远的金狮子。 什么意思,难不成王公公是来找他的。季李连忙朝人拱手致意。 “哎呀。季大人,陛下让奴才把这东西给你。”王公公笑着将盒子呈上,双手拢回袖子里。 季李:"这是" 王公公淡笑不语。 季李赶忙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他嘱咐王七拿给李小五一行人的金手镯。 他心头一惊,迟疑着看向王公公,捏着金镯的指尖发颤。 “陛下让老奴转告大人,自己的东西可要收好了,莫不要让有心人捡了去。”王公公脸上的笑意变淡,浑浊的眼珠子里看不清情绪。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季明礼是断袖 季李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公公已换了副神情,笑眯眯得开口:“陛下还让老奴禀告您,事不过三。” “臣谨记。”季李攥紧了金镯,拱手回应。 原本季李还念着出宫的路上,要向冯裕之打探消息,顺便再多多表现自己,愿为上司分忧的热忱之心。 可王公公一席话,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绪。 一面是开始担心季老四一行现在的处境……等等! 他们会不会已经被动用私刑了!季李心乱如麻,咬着唇,在心里唤,‘小云、小云!你能打探到季老四他们目前的处境吗?’ 「滴~抱歉玩家,小云目前没有这个功能。不过,小云建议你可以向丞相询问。」 季李当然知道这个选项,但是从他见到这个贤明丞相的第一面,他就敏锐得发现,冯裕之似乎不怎么喜欢他,对原身季明礼有种怒其不争的情绪。 算了、算了。大不辽,等会儿又挨一顿训。季李定下心,几步跟上冯裕之,露出个讨好的笑语气小心:“老师,这次谢谢您啦。” 冯裕之偏了偏头,皱着眉,单手成拳虚掩咳了几声,淡淡移开目光,声音透着疲乏:“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 “那、那冯相?”季李不着痕迹瞧他的反应,现在他必须要死皮赖脸黏上他,不抱好这个大腿,他的日子更不好混了。 冯裕之突然笑了,定定看向他,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眼神里带着些犹疑,“你想问什么?” 季李吓得一愣,崩着脸,当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人看出端倪来了,毕竟这个时代也没有魂穿、穿越的说法吧。 “老师,学生是想问,季小五他们?”季李攀着关系。 “你还是不知悔改,非要置人于死地才更罢休!”冯裕之微微弓着身子,忍下喉咙的痒意,凛然训起他。 什么?是原身要死了季小五他们?季李思绪如潮,老老实实朝冯裕之拱了拱手,忏愧道:“老师,学生知错了!我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危。” 冯裕之懒得看他表演,一拂袖飘然离去。 季李没听到回应,挨了半响才发现冯裕之已经走了,他才急急忙忙跟上去。 现在他确认了季老四的处境,又要考虑一下自己了,一方面是昏君转交给他的金手镯,还有一句‘事不过三。’原身是又做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昏君会说这句话。 一方面是冯相,原本他想着这是原身季明礼的老师,必须要好好巴结上去,表表忠心。结果,听冯裕之的话头,人根本是不要这个学生了! 什么呀,季明礼不会是干了什么丧天害理的事吧! ‘小云。你给我解释一下原因。’ 「好的。目前可以得知的剧情是,季明礼为了当上探花郎投靠了当朝吏部侍郎之子,林渊。而吏部侍郎是为摄政王一派,冯相得知此事后,让季明礼关了禁闭,不让其去科考。后季明礼私自跑了出去。」 ‘是吗?可是季明礼为什么要吏部侍郎的儿子,投靠了就能当上探花郎了吗?被关了禁闭轻易就能逃跑的吗?’ 「请玩家自行探索真相。滴——更新任务:调查探花郎暴毙一案。」 ‘你这个游戏的剧情线也太离谱了?什么都不说?我就不完成任务!’ 「小云也没有办法~季李加油!加油!」 季李懒得理它,一个ai还装模作样的撒娇,设计得也太恶心了,虽然说不完成任务,可他也不能真的不去,他要主动出击。 一路他都埋头在思考,突然,耳边响起个声响:“老师,您回来了啦!” 季李抬头一看,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身白衣正朝着冯裕之笑着,半响才注意到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匆匆朝他走过来,一手拍在他肩膀上,语气激动:“明礼,你总算回来了。你可不能再惹老师生气了。你让师兄我担心了好久,以后不能再任性了。” 季李一脸无措,在心里唤着小云的名字。结果这ai根本不理他。他只好张开手臂任由‘师兄’抱着他,一会儿揉着他的脸,一会儿捏着他的手臂。 “师、师兄。”季李慢半响应着,试探着看向在一旁站着面无表情的冯裕之,见他脸色苍白掩着唇又咳了好几声,他总算找到理由,一脸不安:“我们快进去吧。老师怎么咳得怎么凶?” 师兄才反应过来,朝冯裕之笑了笑,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又笑嘻嘻得看着季李。 他们一行人往相府里面走,师兄还拉着季李的手,凑在他耳旁埋怨着:“好你个季明礼,一心只想着老师。真要说,还不是因为你,这几天,我们相府的门槛都要被塌平了,全是因为你和那个、那个登徒子。连你当上探花郎,都被怀疑……” “好了。”冯裕之淡淡开口,打断他们的交谈,目光落到被吓得站直,神色慌张的少年身上,语气平淡:“宗文意,你跟我过来。” 宗文意像鹌鹑一样直点头,见冯裕之一走,颇为不舍的捏了捏季李的脸,笑眯眯的开口:“好了,明礼你先去休息。等我和老师说完话,我再来找你。” 季李往后躲,不再让他捏,就这短短一段路,这个宗文意就捏了他起码五十下脸了,他只觉得脸疼,忙不迭说:“师兄,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好呀,你小子!”宗文意露出伤心的表情,装得可怜:“之前还非要和师兄睡在一起,现在我摸都摸不得了。我这不是怕你还在伤心吗?” 季李被他说里的内容震惊了,原身季明礼不会是个断袖吧!喜欢冯裕之不够,还喜欢宗文意,又去惹林渊,还招上了昏君。 第6章 季李只感觉处境艰难,名声不保,四面楚歌。 他这一愣神,宗文意又揉了揉他的头,才施施然跟上去。 季李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季李、季李。你没事吧」小云又冒出来了,话音听起来饱含关切之情。 季李摇了摇头,他都难得吐槽小云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可恨了,‘小云呀,你不会是在偷偷看我笑话吧。’ ‘季明礼的卡牌介绍都是骗人的吧,我看他就是在四处招惹,很想入宫的吧!’ 「季李。你、你知道了?」 ‘……不是吧。那前探花郎也是因为季明礼死的?’ 「不全是。但是有关系。」 季李真是无奈了,季明礼的剧情线也太离谱了,不光是个断袖,还是个左右摇摆的墙头草,‘你直接说了吧。反正我等会儿就知道了。’ 「小云只知道,季明礼很喜欢冯相。他是为了冯相入宫的。」 ‘啊?’季李原本只想知道,前探花郎是为何而死,现在倒是把季明礼的少年心事弄清楚了。 算了。季李决定先把原身的私人情感放一边,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要先把自己的名声弄回来。季李越想越无语了。 前探花郎之死不是季明礼导致的。其他的,像什么墙头草、想入宫当妾、还喜欢自己老师……这些都是原身自己作的。 季李决定不能再等了,他从板凳上站起来,要推开门往外走。 门开了,落日的光直直洒进来。 宗文意逆着光,神情沉沉朝他走来。 季李现在莫名有些心虚,挪步隔着桌子看向他,眼角捕到一抹柔白的光影,挺立如竹的身影站在庭外的玉兰树下,几片玉兰花瓣落到亮盈色毛领上。 季李下意识收回视线,怎么冯裕之和宗文意都来了。 “师、师兄。”季李磕磕绊绊唤他。 宗文意背过身,关了门,早前嬉戏纵情的神情已隐得干干净净,他抿直了唇,目光像针尖般落下来,语气冷冽:“季明礼,你为什么后悔了?” 季李没想到,这个刚才还兄弟情深的师兄现在像是翻了脸,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但是季李根本不知道更多内情,只知道原身季明礼是喜欢冯相,还为了他老师要进宫。 季李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路,他怕是真的崩了人设,宫里,冯裕之犹疑得看他、殿内,昏君灼灼目光……还有面对,熟悉他的师兄,自己的迟钝。 季李一咬牙,果断跪拜在地,声泪泣下:“我、我不愿离开老师。” “哼!”宗文意像是气极,脚步震地,一声一声要敲到他心上。 宗文意就停在他身前,半响,慢悠悠蹲下身,手指捏着他的下巴,生生要他抬起头来,看他是个什么嘴脸。 季李只感激自己刚才心狠,想着要做戏做全套,狠掐了把大腿,疼得他眼冒泪花。 宗文意看着他这张貌美的脸,眼尾艳红的红似火烧到他心尖,珠白的唇正正咬在唇中幽人的痣上,透亮盈粒的泪挂在细长的睫上。 “你又不死心了?”宗文意像是在叹息,一阵灼热的气息直直迎在他眼睛里,季李心里莫名,面上眨眼避闪。 “我想陪着老师。”季李在心里捣鼓着话,攥紧了衣料,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宗文意。 不轻不重的揉弄在耳骨,燎人的烫意顺着他整个耳朵,宗文意完全是仗着季李老实,肆无忌惮起来,那手指挪移到耳后,指节贴着皮肉拨弄到了脖颈。 季李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宗文意怎么、怎么动手动脚的,他好像是被吃豆腐了! 第5章 摄镇王守株待兔 「滴~人物信息:宗文意冯裕之义子、此次状元郎」 小云突兀冒了出来,季李很快反应过来,就是宗文意的行为奇怪,那也是针对原身。而且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不搓破,宗文意就只是季明礼的师兄。 季李忍下想肘击人胸口的念头,闪躲强硬得站起身,把宗文意推离,看到面前人神情慌慌。 季李干巴巴笑了几身,不着痕迹得留在脸上的烫意,眼神飘忽:“师、师兄,师弟恭喜你高中状元了。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不等人回答,大步往外走,越走越快,推开门的那一瞬几乎是在跑了。 在他身后,宗文意盯着人温热柔软的身影,眼前晃过艳红唇肉上的黑痣,他垂眉眼眸深深落在手心,刚燎心的触感似烙印。 季李不知道宗文意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在意,等他跨出房门,一阵微凉的秋风携着亭亭玉兰花香袭来,他吸了吸鼻子。 目光在树下的背影停了半刻,季李揪着衣袍,苦恼,要不然他还是悄无声息得离开,毕竟人赏花赏得挺专心的。 在季李纠结之际,略显冷硬的话语响起:“既然你不愿意走,前探花郎暴毙而亡的真相就由你接手。” “可……”季李只说了一个字,冯裕之就打断了他的话,语调里带着讥讽:“这是陛下的要求,如果办不到,我也不便插手。” 季李本来是想说,他这个替补上位的探花郎,也是嫌疑人之一吧。 算了。季李叹了口气,行礼应下:“明礼幸不辱命。” “……”冯裕之没有说话。 季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开口:“那学生先去看看季老四他们?” “去吧。” …… 幸好小云还有地图的功能,不然季李一个人,在没什么地标的京都城里逛多半是会迷路的。 季李走上了京都的主干道,朝西是往大牢的方向。 霞色的太阳坠到山腰了,落日余晖晃晃,翻过一溜山丛,极目远眺是平坦田地。 金脆光点细细闪动,再细看,只是一片水洼。 季李一穿进游戏里就绷着心神,现在远离了主剧情人物,好歹可以放松一下,他按揉了下脖颈,脚步轻快了些,哼着歌饶有兴致得打量着街边的小摊。 精巧的手工编织花篮,上面好像是朵花。 摊主是个老汉,他神情焦急得向外探,朝着季李开口:“大人,您要买一个不?我们可得收摊了。” “没事、没事。”季李一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口袋,只有几锭银子了,他还得去打赏看守的。 现在天色还不晚,他好奇得问:“老伯,您是家中有事吗?怎么早就收摊了?” 那知他话音一落,周遭的摊贩像是听到了哨令,个个神色匆匆收拾起来。 那老伯今日收益不好,本就郁郁在心,一听人问,摸着泪:“我看你也不像京城人,自然是不知的,最近酉时末街上可不敢有什么摊子了。若是碰上……” 老伯说着,像是见到什么赫人的怪物,神情发白,背上竹篓作势要走。 季李急忙跟上,语气小心:“老伯,您可否多说几句。” “我、我可不敢说什么。”老伯慌忙摇头。 旁边年轻些的老妇似是听到他们的动静,一出声语气愤然:“小书生,我看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了。只怪高四运气不好,最近入账不好,怕是家中老娘都留不下来了。” “小生冒犯了。”季李从兜里掏出几块银子悄然塞进老汉竹篓里,歉意让出道来。 “没、没事。”那老汉只摆手。 突然,一阵马蹄声沉闷响起,街上的泥尘抖动,浮尘飞舞。 季李眯眼一看,从落日里闯出一行骑马少年,个个衣衫华丽,潇洒肆意极了。 众人像是在赛马比赛,马鞭急急扇在马背,马声尖鸣,惊起枝头鸟。 季李认真打量着他们,带头的少年纵马而过,好像朝他看了一眼,没来得及反应,衣袍被人扯动,季李不明所以得看着老伯。 “就是这群人吗?”季李思着语词,“他们在街纵马,扰乱……” “别、别说了。我们可管不辽!”老伯压低了声音喊,又摆了摆手和妇人转身离去。 “老伯。”季李朝他唤了声,没等来人回头。 ‘小云,那群人是谁?’季李只好求助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在游戏里呆久了,季李竟然有种冲动,就好像他能够理性完美得去解决这些不对的事,他应该去做。 「滴~带头的少年是吏部侍郎之子林渊,其余人都是林渊的结党。」 ‘那、他们在街上纵马是不对的吧?’季李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是的!不过,小云建议你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林渊的姑姑是当朝贵妃。吏部侍郎是摄政王一派。」 季李没有再说话了。他埋着头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 按理说,这不过是个游戏,他只用完成现在的任务。而且,他还应该审时度势看清自己的处境,不要去惹是生非。 ‘小云。’季李叹了口气。 「我在!」 ‘这真的不是我的任务吗?这不应该是什么支线任务吗?’ 「……滴——小云没有权限查询。」 第7章 季李深吸了一口气,应了声,‘好吧’。 …… 走到监牢门口。 季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以真面目去问季小五他们肯定套不出什么话来。 这般想着,他戳了戳系统,‘小云,你能改变面容不?’ 这次,小云很快上线,「不可以哟。不过,季李,你可以用戴个面具。」 ‘戴面具都能进去?’季李有些不信,不过还是尝试了一下,用布遮着脸。 走到狱守口,拿出早就准备好了打点,小心塞给了门口的守卫。 那守卫竟不问他的身份,直接带他进去了。 越往里走,阴冷潮湿的霉味更重。石壁上插着的火把不亮,只有刺鼻的烟气。 季李刚跟着门口的守卫拐了一个弯,那人突然停了下来,掂了掂银量,语气淡淡道:“这点银子只够你走到这儿了,你站在这儿喊吧。” “这……”季李着实没想到这守卫怎么贪心,他心里气怒面上却是笑容满面,灵巧得取下金手镯,双手递上去,讨好得说:“大哥,是小人不懂事,您看?” 守卫一把拽过去,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取下腰间挂着的钥匙,晃了晃,意味深长的开口:“若是,再有两个,可换一人。” “不用了。”季李愣了一下,暗骂这贪婪的狱守,竟然一点规矩都不受了,把一个蒙面的人放进来,三个金手镯就能直接换走人犯。 守卫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将人带到地方,转身就走了。 季李懒得理他,只想,就看他手里的金手镯拿得稳吗? 季李愤愤想完,朝牢狱走近,看到两个背对着他而坐的人,隔着铁杆喊:“季小五、季老四,是你们吗?” 季老四动了动,挪步过来,像是疑惑:“你是何人?” 季李自然有借口,当下便回:“是冯相让我来救你们的,你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我会救你们出去。” “冯、冯相!?”季老四一惊,神情闪动,几步蹿上来,攥紧了铁杆开口:“王运的死都是季明礼害的。” 季李愣了一下,语气干涩:“这又是怎么回事?” “季明礼。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一个角落阴森森的声音传来,季李看着季小五转过身,眼瞳飘移落在空中,一字一句落下:“王运只是你向上攀附的手段,我想,你又看不上林渊了吧?” 季李当然面不改色,本来他就知道,原身是惹了不少祸事的。 季明礼被骂正常。他季李可不能对号入座。 季李念及人设,开口:“这是人之常情,但我没想过让王明死,这不是我所为。”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季老四插嘴。 “我把事情查清楚,你们就能被放出去。”季李如实回答。 季小五似笑了一声,开口:“你自身都难保。不过,我可以把真相告诉你。” “好。”季李往前一靠,“我会竭尽全力救你们出去。” “林渊。”季小五只说了一句话,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季李记下名字,又定定看了缩回角落的两人,转身往外走。 他一面走,一面把脸上的布扯了下来,这又是怎么了 季李刚踏出地下牢房,一探头,看到坐在藤椅上的封怀礼。 他右手边放着个金笼,里面关着只灰绒红喙的麻雀。 男人左手捏着个金手镯,正饶有兴致的晃动,微微抬头,丹凤眼望过去,琢磨着唇上的小痣。 “不呆在宫里、也不呆在相府。”封怀礼站起来,一摆袍,探身向他走来,俯下身目光幽幽看着他,气息喷洒在额前:“要不要来我府上。” “你想要什么我给什么。”封怀礼靠得越来越近,季李不得已往后踏了一个台阶,这才更是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难道,这季明礼怎么厉害还和摄政王都攀上关系了?不对呀,他入宫的时候,封怀礼骑在马上明显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季李思绪如潮,对了,对了,人设!季李有了主意,朝他乖巧得笑了笑,语气疏离:“殿下,臣还赶着回去给老师报信,实在是不巧。” “喔?”封怀礼一伸手掌在他腰上,指尖时不时点动,偏过头脸颊落在暗处看不清亮意,半响他凑到耳侧来,唇齿蹭在烫人的肉上,一张一息:“我们总会再见的。” 强硬灼热的指腹不容抗拒得握上了手腕,季李心里一跳,微侧着避开封怀礼的唇,下意识抬头,偏看到金手镯又被轻轻柔柔带了上去。 做完,封怀礼径直收回手,带着一大群人施施然离去。 好半响,季李脚步一重一轻得走出来,就看到门口停着个轿子,那王七就守在旁边弓着身子请他进去。 第6章 梦里遇登徒子 “不、不用吧。”季李当下拒绝了,结果见人还弓着身子不动,上前几步开口:“王七,你起来吧。” 王七还是一动不动。 季李不着痕迹得看了看抬轿的人,俯下身小声交谈:“真的。而且你今天才帮我办了事,我还没有感谢你。这样,以后私下里我们就以朋友相称。” 王七连忙摇头,但还是站起身了。 季李以为事件办妥了,毕竟吧,他现在对轿子这个东西都应激了,一想到轿子就感觉是要抬进皇宫去。二来,他不想让自己太舒服了,多走走,多看看。他才更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他简单又说了几句,转身离开。 才走几步,听到身后传来磕碰的动静。 季李脚步一顿,堪堪偏头,就看到连同王七以内的五人都跪倒在地,砰砰砰磕着响头。 “你们这是干什么?”季李心里涌上一股莫名无力感,攥紧了袖子目光扫向跪地的五人。 半响,王七才抬起头,额头上有一块青紫的印记,他开口:“季大人,您若不上轿。我等几人就没了用处,也不敢偷活。” 季李听他一字一句到也听得明白,就是合在一块了,他怎么就不懂了?有怎么严重吗? 「滴~季李,要不然你直接走吧。依小云看,他们就是在道德绑架你!」 季李本来就烦,现在这个系统又冒出来,更烦了,他不免迁怒,‘闭嘴,你别说了。’ 季李在心里说完,还是老老实实走了回去。 轿子被人抬了起来,王七挪了几步正正趴在入口处,完完全全挡了道。 季李都快被气笑了,咬牙问:“是谁让你们来的?是摄政王?还是昏、陛下?” 王七没说话。 季李一摆手也不问了,一手拉着轿门,还是踩到了王七背上,他借力总算攀上了轿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必须要锻炼了!原身的身体就像白斩鸡一样,手臂一点肌肉也没有,刚才他好歹没爬上轿…… 在轿子里坐稳了,季李掀开帘子,看着移行的路径,一面在心里感叹,他今天才让丞相把他从宫里救出来,现在不会兜兜转转又回去吧。 ‘小云,探花郎的任务完成没有’ 「报告,目前还没有完成。任务进度为21%。」 ‘已经进行怎么多了?’季李一听,还挺高兴的。本来他以为任务条是一点没动的,现在反倒是放松了一些。 还有心思看看外面的落日。 真好看呀。季李在心里感叹着,也不知道,寝室里我种得花怎么样了?有人浇水没呀? 在脑袋里胡七胡八想了一堆,他再往外看时,发现这不就是回相府的路吗!早说呀,回相府他又不怕。只不过,为什么非要坐轿子呀。 是冯裕之吩咐的?不可能!多半,是宗文意喊的,他这个人是有点奇怪的。 到了地方,季李直接往房里走,也没搭理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王七。 毕竟,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他就没想到,这王七咋怎么犟呢?季李坐回凳子上,灌了口茶,也想明白了。 他瞧了眼站在一角,装背景板的王七,轻咳一声道:“王七,你先把门关了。” “是。”王七轻巧走了过去,合了门。 现下,就剩他和王七两个人了,也好说话,可能王七是季李在游戏世界里第一个求助的人,他还是想把人拉入麾下,或者说,做个朋友。 “现在也没有别人了。王七,我且问你,这金镯你有没有交到季小五他们手里?”季李两指捏着手镯,轻晃,目光落到王七脸上,细细看着他神色。 王七一听,‘腾’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交叠伸到额前,“大人,小人有罪。小人将玉佩交于冯相后,转头遇到了宗少爷,让我把事情交待清楚。那手镯也一同交于了宗少爷。” “好。你先起来。”季李收回视线,将手镯戴回手腕上,站起身,俯身走到王七面前拉他起来嘱咐道:“这次,我不怪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在无旁人在时,你我二人也不是什么主奴。” “季大人。小人不敢!”王七眼角泛红,涨出血丝作势还要跪倒在地。 第8章 季李差点拉不住他,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锻炼了,不然这个身体怕以后风吹就要倒。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季李收回手,转过身道:“你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王七应声离去。 季李看着他的背影,颇为不死心。算了,也不要培养什么心腹了,如是后面被抓了,他们肯定会受到牵连。 …… 夜色沉沉,初秋时节,暮色里雾茫茫的,似乎是下了些雨。 季李伏在案前,琢磨着王七取来的案件证据,前探花郎,王运生平。客栈小二掌柜们的口供…… 事件大致也还原清晰了,当日王运夺取探花郎一名,白日照例骑马采花,晚上和昔日同窗季小五一行人喝酒忆往昔。结果半夜的时候,季小五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惊叫,一看,发现王运自缢在屋内,留下一封书信,信上写着,渊。 本来事情很好查明的,季小五他们在饮酒时,无意探到一事,原来林渊和人打了赌,压王运和季明礼谁夺下探花郎。林渊压得是季明礼,结果探花郎却被王运夺了。他当日偏说,就算王运当上了又怎么样,只有活人才坐得稳。 季小五拿着书信要去报案,谁知路上,撞伤了眼睛。再一醒来,他口中的信不见了,眼睛也看不见了,谁也不信他。 季李翻来覆去看着,季小五写下的证据,显然他此时是看不见,前半段,字字重叠在一起,墨迹血迹混在一起,根本辨认不清。 “哎。”季李看得清楚,这件事八九不离十就是林渊所为,而季明礼恐怕也求了林渊的,但看牢狱里季小五的反应,季明礼应该没有狠到要害人性命,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吱哑’一声,房门被推开。 季李手一松,墨笔撂到桌面,抬头,就见冯裕之披着厚实毛领,手捧着个金丝暖手袋,慢悠悠朝他走来。 “老师。”季李放下纸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宗案子连他都看得明白,冯裕之怎么可能看不懂,审讯的官吏怎么可能不明白? 自缢?两字说得清楚吗? “您怎么来了?”季李讨笑着朝他走过去,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冯裕之向他摆了摆手,病气的脸上似乎被屋里的暖色熏得发红,眼睛水盈盈的,掩着面轻咳几声:“我、我见你书房的灯还亮着,怎么晚了,快休息吧。” “谢谢老师了。”季李围在他旁边,总感觉冯裕之像个热球,向外冒着热气。说起来,就算原身对冯相感情暧昧不清,但是,他对冯相还真是很有好感的。 有距离感、又有真实感。 一个贤明臣子,对待学生严厉又爱惜,恐怕在冯裕之眼里,他这个学生,可以说成是叛逆了,心思过距。 一个畏冷体弱的丞相。 冯裕之看了眼桌上的案纸,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冷冷的:“明礼,有些事情是不能挽回的。若你还要做回我的学生,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季李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难道季明礼和冯裕之有过什么约定吗?不过,他可以听成想听到的,一低头语气悲怯:“老师,我知道错了。但,这林渊,我终究是不知道怎么下手。” 冯裕之闻言,偏头盯着他这个越发奇怪的学生,冷冽目光凝在那唇上的痣上,眼瞳幽幽,半响才启唇道:“夜深了,先休息吧。明日让文意教你吧。” “是。”季李被他盯得,后背发凉。惊不住在心里面想,是不是他又暴露人设了,纠结着,总算听到人回应,松了一口气,迎着人离开。 又站了会儿,低头,盯着手腕戴着的细金镯。 算了。就算崩人设,他也走到这一步了。而且,他也不能按照原身的想法走,先破后立吧。 季李熟练安慰完自己,又坐回椅子上,拿起笔,写着明日的计划。 写着写着,眼皮愈发沉重,一眨一眨得,索性松开笔,趴在桌面上,沉沉睡了过去。 季李昏昏沉沉的,感觉周遭的空气里都带着浓重的水汽。 湿漉漉、热灼灼的,指尖先陷在水里,细小的水珠沾在指节上,再往上,落下些温热轻软的抚弄,一点点往上挪。 那个人用指腹揉着他的手指,手心,再伸出根根指节握了上去,捧着他的手,喷洒着灼热的鼻息落下一个湿黏的吻。 坚硬的牙刁着手心不耐痒的肉,细细咬弄着,吸吮着落下麻痒的印记。 季李被人弄得烦了,迷迷糊糊的要挣开牵制着他的手,可扯了几次也弄不开,反而忍得那人更肆无忌惮了。 一只手似蛇游离到他腰间,指尖像带火,点动间烫得他,挣着身子,难耐得睁开眼睛,要把这个人看清楚,要推开他。 季李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眼睛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他想挣手去碰,一只手被人咬着动不辽,另一只手被缚着手腕牢牢绑着。 只有双腿还算自由,任他摆弄,向前一踢,小腿直接落进了烫人的水里。 他心头一惊,怎么回事,难道他在什么水边,温泉边 “你、你是谁?”季李张大了嘴,大口吸着气,惊慌间反应过来自己极其被动的处境。 那人像是舔够了手心,闷闷笑了几声,悉悉索索听到些拨弄的水声,整个身体压下来,几缕湿润的发丝落到季李脖颈间。 挠得他又痒又恼,可怎么也躲不开,更是气愤了,言语间带了火气:“我可是探花郎,我劝你赶快放了我,速速离去,我定然不会计较。” 谁知他话音一落,那人靠得更近了,灼热气息喷洒下来,贴到他敞露的肩颈上,还慢悠悠得往上挪移。 直贴到他唇上,尖齿咬下去,还没吸吮又疼惜起来,湿烫的舌轻轻舔着。 季李偏过头,避开他,寻了几瞬自由却又逃脱不了,只能愤愤道:"你、你,你这登徒子!" 第7章 师兄调侃春梦误眠 “是吗我若真是登徒子,何苦迷晕了你。自行快活行一番云雨。”男人的声音带了厚重的燥意,吐息间蹭到耳边,若即若离的刁着敏感的耳肉细细撕磨,软湿的舌尖寻着耳廓,雾蒙蒙的噪起:“我不过寻你当相公。” 季李一听心头大震,似鱼般仰起头,瞪圆了眼非要在白丝绸的隔断下看清着不要脸的男人,到底是谁,难不成…… 这游戏里还有什么妖怪? “你、你不会是食人精血的妖精?”季李勉强扭过头,正对男人的脸,虽看不明长相但还是能看到大半轮廓,他只寻到一双亮盈盈褐色光点,脑海一显起个念头,猫。 ‘不会、是猫妖吧。‘季李太过吃惊,竟然把心里话吐了出来。 封怀礼听到他的话,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猫妖指得是自己。他被季李呆呆愣愣的样子磨得心尖发痒。现下更是让人欢喜,趁着一夜幻梦,他可得多做点什么了。 “食人精血吗?”封怀礼亲昵得用脸蹭了蹭人的下巴,一手揉捏在小巧的痣上,另一只手寻着脖颈往下似蛇般滑腻,又灼灼烫人血肉,惊得季李挺了挺腰身想躲。 男人却不依不饶,烙印般的掌心黏在腰腹,气息洒在唇肉:“我呀,只想吃掉你。” “我、我又没肉!”季李被人奇怪的动作弄得七上八下的,他一个堂堂八尺男儿,母单了二十二年,哪里见过这种手段,一下竟听信了人的话,磕磕碰碰得反驳起来:“而且我不好吃的。” “哈哈。谁说你没肉。”封怀礼这下真是真真切切希望自己是个妖怪了,但他不会舍得一口把他吃掉,他只要每天抱着他,细致得舔舐人每一寸,认真得吻吸每寸血肉。让季李浑身上下都沾满他的气味,真要像只猫妖般抓住他的金丝雀,舔得他羽翼湿哒哒的,再也飞不走。 “你看,这不是肉吗?”男人的声音裹着恼人的笑意,覆在脖间,像是唇肉贴上来又像是滚动的喉结,碾着他本来就不清明的脑袋。 一时晕沉沉的,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肉,只要拉直了唇装什么都没听见。 “怎么了?”封怀礼见人没反应,那不轻不重揉捏的动作,加重了些,指腹拨动着季李腹侧的软肉,指尖往里探,指节一捻当真聚起块皮肉来,话音里笑意更甚:“我呀,最喜欢吃的就是,腰腹上的软肉。这不,就是你身上这块。摸起来软绵绵的,也不知含……” 季李听着他的话,腰上的揉弄更明显了,他不好分辨欲念和食欲,脑袋里当真浮现出男人显出原形,大嘴一张,尖牙就嵌在肉里了,口一张偏言:“你是要生吃吗” “什么吗?”封怀礼实在是憋不住笑了,一双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眼尾衔着浓浓风情,湿艳的唇细细吻在颗小痣上,寻着人呼吸的间隙探进舌齿,重重吻着他勾缠起来,半响才放开他,指腹扶在透红的脸颊边。 黄褐色的眼瞳亮得惊人,紧紧盯着他,瞧着泛红的鼻尖,怜惜着他紧促翕张着的模样。 心一动,偏直接咬了上去,落下个浅浅的印。 第9章 “我可不敢吃你。”男人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可怖的事情,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指节动着要和他十指相扣,气音闷闷的,趴在他肩膀上,“我要你。” “什、什么?”季李总算感觉到不对劲了,原来刚才,这人说什么妖、食人精血是假的,真的是,他好像有点胖了,这人很喜欢他软乎乎的肉,还吻他、摸他…… “你、你就是登徒子吧!”季李现下的心境已然不同了,他面对的不是妖怪,而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对他身体有企图的男人。 季李:“我可说好了,我不是断袖!” 封怀礼见人总算反应过来,伏在他耳边痴痴的笑,眼角不着痕迹瞥了自己下腹一眼,又收起心思,算了,现在还不到时候。 “你可没得选。”封怀礼轻巧挑起人鬓边几缕发,绕指玩着,指腹点在覆着白丝绸的眼睛,含情脉脉的说:“叫我阿狸吧。” “不可能!”季李当然不会屈服,他说完偏严严实实避上了嘴,坚决不会让人再乘人之危了! 只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人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缺点。 季李没听到人说话,也没了动作,趴在胸前的身体移开了,紧握着的手指也松开了。 明明是件好事,季李却感觉心下惴惴。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了,季李总感觉有一股热气在往下移,从胸腹再到肚脐,再就是…… “你、你在干什么!”季李只想紧紧并上双腿,可大腿根上的手指嵌得太紧,像烈火般紧紧束缚着,脚根踢打在水面,任由他激起水浪。 封怀礼就俯在他身上,一低头,湿热的吻落在肚脐下,细细咬着,还在往下挪。 “停!停!”季李只恨挣扎不辽,手腕被束缚着,双腿只能踢在水里,根本撼动不辽男人。 季李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停下,但,他怎么能怎么快就屈服了! 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季李最终坚持了一秒,迅速妥协了,红透了脸,紧紧攥着指节,无意挺起上身露出一片细密的吻痕,下唇被咬得发烫发麻,吐息间都带着刺痛:“我、我喊!” 封怀礼停了动作,神情很是酣足,眼眸里含着缠绵欲色,嘴角溢出湿黏的水迹。 “阿、阿狸。”季李仓皇间,唇齿微动。 季李咬牙切齿:“阿狸。” “好乖。” …… “明礼!明礼!”耳边灼湿的热气全然散开了,他听到一声一声焦急的呼喊。 季李心慌慌,神情里透着一丝挣扎不定,闪动的眼皮终于睁开了,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眼前是晃眼的日光。 他伸出手去挡,从指缝间辨别眼前的景象,他躺在床上,面前站着神情关切的宗文意。 周遭就是他的卧房。 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是做个了春、恶梦?季李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有些口渴,撑着手臂要下床,漫不经心瞟眼看人:“师兄,您怎么来了?” 宗文意眼睛盯着他的垂在腿边的手掌,眼眸不定。 季李被人看得心定发怵,后知后觉感觉左手心真真切切有些发烫发痒,就好像被人…… “师兄?”季李不着痕迹将手掩在身后,站了起来,见人没说话便笑道:“师兄,您先出去吧。我换个衣服。” “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换完直接到膳堂来吧。”宗文意收回目光,交代完转身离开了。 季李见人离去,才松了一口气。 蹿到镜子面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虽然不信脸上能留下什么咬痕,但,必须要好好瞧瞧。 镜子里,男人一双含情桃花眼,下唇正中有颗周遭泛粉的黑痣。看着,就是季李自己的样子呀! 也真是,他从穿进游戏也没什么机会看镜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只看游戏卡牌解释说,这探花郎季明礼貌美。 算了吧,他才不承认自己长着一张貌美的脸,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季李经常因为这张脸遇到些麻烦,在孤儿院无人领养,其他小孩都被领走了,就留他一个。长大了点吧,还会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人。 后面,他果断决定,戴眼镜留长头发,快快乐乐当个宅男。 思及往事,心绪难辨呀。 季李拉直了唇,不再去想,摊平了手掌,低头去看,竟然在左手心看到块被咬得发红泛痒的印记。 这、这他不是只做个梦吗?而且,若不是梦,也不可能只有这一小块痕迹。难道是他自己弄的…… 季李想不明白也不再想了,收拾完绕到膳堂去。 冯相和宗文意都坐上桌了。 见他过来,宗文意站起身朝他招手,让他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季李偷偷瞧着冯裕之的表情,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也没有搭理他。 季李悻悻然收回视线,就听宗文意颇为别扭的开口:“师弟呀,你怎么就直接把我绕了过去,只盯着咱们老师呢?” “没有、没有。”季李他这不是日常打卡似的维护一下人设吗?虽然人设很有可能崩了,但他不说,没有说,就当没崩。 季李做戏做全了,红着脸才怯怯坐到宗文意旁边。 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极轻的筷子碰撞瓷碗的声响。 季李可憋坏了,他其实是个话很多的人,而且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坏习惯,他吃饭的时候喜欢看下饭番,还会自言自语的讲话。 他想到这儿的时候,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个画面,他之前,应该是有人陪说话的。 有吧?季李想不起来了,索性不再回忆。 正好这次要少吃点。季李捧着碗立下决心,他要健身、减肥、锻炼身体! "明礼!"是宗文意在喊他。 季李连忙跟上去,用完餐,冯裕之发话了,让宗文意跟着自己,先去吏部侍郎府宅。 把林渊的事情弄清楚。 “明礼,你这是怎么了?”宗文意探究得看着他,语气沾着些嘲意:“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昨晚去做什么了?” 第8章 遇原身‘相好’林渊 "哈哈哈。"季李干笑几声,先行走出相府。 宗文意盯着少年的背影,神情里渗出浓稠郁色,目光落在因走动而跳起的发尾,晃荡、晃荡。 "师兄,咱们赶快走吧。"季李平复好心情侧过身唤:“老师交代了,今日要去吏部侍郎府上。” 也不知,是那句话又惹了这原身便宜双面师兄,带笑的眸瞬间垂下,抿直了唇,大步从他面前走过。 季李摸不着头脑,也不管了,毕竟这人着实很难看透的,若有旁人在,宗文意对他,表现得就是个稍微跳脱却稳重的师兄。若没有旁人在,宗文意脸上就像戴了脸谱,说变脸就变脸。 “师兄。”季李目光落到街上的摊位上,看着就酸甜的糖葫芦、冒着热气的包子摊,张罗着客人的摊贩。他很快想起件事来,林渊这群眼高于天的世子们在街赛马。 季李浅浅想了个计划,现下正缺个替他出手的人,也是巧,冯裕之派宗文意来帮他。 他这师兄的嘴一般不甜的,嘴甜,讨乖的时候多半藏着个坏点子。宗文意心里透亮,面上还装不耐,微微偏过头,语气燥热:“怎么了?” “哎呀。师兄。”季李朝人乖乖笑了笑,总归是不怎么卖乖的,多少不太熟练,抬起手指头蹭了蹭发痒的鼻尖,试探性问道:“我这不是,昨日办完事回来肚子饿了,想在街边买点吃的都没找到地儿。” “是吗?”宗文意一脸不信,却还是耐着性子,等他这个小师弟编出朵花来,“你便说说,昨日没吃到什么?” “哎呀!”季李见人不着道儿,多少有些憋不住讨巧的脸了,脸上的笑淡了些,双手交握着愤愤然:“我这不是,想着以民生为重吗?” 宗文意像是愣住了,探身凑近,一双眼睛亮亮得扫在他因怒气染红的脸上,细细描着,垂了些眸,语气平平:“师弟不会晚归,总是要和老师挤在一桌吃晚宴,若是不然,定没什么胃口。” 季李心头一惊,腿一软往后退了一些,手指头又揪上了衣袍,思腹着如何开口绕过这一关。 突然,眼前晃过一缕发丝,宗文意凑了上来,眼睛亮得惊人,笑眯眯得看着他,心情似乎很好,嘴角翘起。 季李下意识想往后躲,又生生压下来,抬起头直直迎上他的打量,抢先开口,眼眸适时露出点疑惑:“怎么了,师兄?” “明礼呀,你总算是长大了。”宗文意说完这句话,往后退了一步,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 季李后知后觉得用手背抚了把前颈,抬脚跟上他,寻着没说完的话继续道:“师兄,你就帮帮我嘛。” 季李不知道刚才过关没有,但是吧,做人就要有始有终,他一定要做点什么。 “你想我怎么做?”宗文意步伐不停。 “嘿嘿。”季李笑了几声,心里暗骂这亲传弟子果然把冯相的不动声色学了个十成十,按兵不动偏要敌人输个丢盔弃甲。 第10章 行、行、行,你就装吧。季李心里骂得爽快,面上更是伏低做小了,还黏到人身边,一伸手给人捏上了肩,垂得也细致,见人神情更张扬:“我的好师兄,等会儿你先去吏部侍郎那里告他儿子的状,看他们还敢不敢怎么快活了。” “当真?”宗文意挑了挑眉,眼里透出些疑惑。 季李接着加火候,不嫌事大的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苦闷道:“师兄,你师弟的前途就靠你了。我现在可是探花郎,”他故意一顿,引得人饶有兴趣看他,才长舒了口气:“名、名声嘛。” 季李说完,还故意装作不好意思埋着头,盯着地上,无意发现宗文意脚尖正规律的点着地,扬起薄薄的尘土。 季李自觉自己真的付出了太多,现在真是光有空名,还得靠求人才能办事。 不对!这有什么,不过是一点没有什么价值的脸皮吧。季李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正是因为他放不下自尊所以才会在心里絮絮叨叨,在求人的时候,逼得狠了反而要露出原形。 张牙舞爪得要把当事人直接毁尸灭迹了…… 季李感觉自己变成了颗阴暗的蘑菇,眼尖触到人停了脚尖的晃动,他才顺势抬起头来,眯着眼笑瞧着宗文意的表情。 “好了。”宗文意实在没忍住,探头摸了一把这个装可怜的小家伙,心里很不好受,或许他之前就应该发现的,语气不免温柔下来:“我怎么会不帮你。” “好师兄!”季李拍了拍手,顺势从他手掌下跳出来,夸完就不装了,溜到摊贩那边,一路逛了个安逸。 等走到吏部侍郎府邸门口,季李心里想着,怎么没看到那个买编织的老伯呢? 不由得慢了一步,耳朵一动听到宗文意的呼喊。 “走吧,想什么呢?” 季李赶忙跟上去,坠在他好师兄的屁股后面,要当个吊坠。 惹得宗文意连连转头看他,眼神询问,‘怎么啦?’ 季李心不在意的摇头,i人吧到了个陌生的环境当然得跟在能顶事的人身后,不然,真让他走前面,一,找不着路,二,怯得他鸡皮疙瘩都能出来。 季李盯到了个蓄胡须大肚子笑面花般的中年人,迎着风朝他们走过来,他不着痕迹往后躲了躲,压低声音说:“师兄,我这不是害怕嘛。” 宗文意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朝中年人行了礼淡淡道:“林侍郎,鄙人循着老师的教诲前来拜见。” 季李跟着行礼道:“大人好。” 林严业笑着抚了抚须,朝他们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宗世侄次此可是夺了状元郎呢,明礼也不错,不辜负冯相的教导。” “来来来,我们好好聊聊。”林严业开了话头,引着他们往大堂走。 季李朝宗文意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就不去了吧。 毕竟,来的时候,冯裕之就嘱咐过他们,让宗文意应对笑面虎林严业。季李嘛,就去探探林渊的口风。 可以宗文意就是不看他,目不斜视得盯着前方,愣是不理。 季李:“……” 季李不敢说话,只好咬牙切齿得捧着茶杯,当灌一口,轻轻放下。 那小厮忙跑过来给人倒茶,季李朝人点了点头,感受到一道若有若无是的视线。 季李用脚拇指想都知道是宗文意,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不听老师的安排,非拉他来这儿听他们推推拉拉。 十句话里面就一句话是关键信息,也是不嫌累吗? 季李在心里吐槽得快活,抿着茶,突然想到个注意,他可以说自己想上厕所也能趁机溜出去。 去看看林渊又是怎样的人,又该怎么下手。 “文意呀,我看就让明礼和渊儿他们玩会儿吧。”林严业机敏的目光在捧着茶杯发愣的季明礼和正灼灼盯着季明礼的宗文意两人流转,很快茶盖轻碰了下杯沿,笑言:“今日在后院弄了个什么曲水流觞。” “喔?”宗文意笑了声,正好应上季李殷切的目光,心下好笑,面上却板了脸不轻不重的教训:“师弟,怎么一心念着玩儿?不要误了正事。” “好好。”季李受训得点了点头,我呆在这儿才是耽误事!要是我早点过去,肯定把林渊的话都套出来了。 “好了。让他去吧。”林严业适时插手,随手指了个小厮言:“来你,带季大人过去。” …… 季李急急跟上去,结果走了快五分钟才走到地方,沿途种满了花,他认识的、牡丹、月季、杜鹃、不认识的也有一大片,越走越近,渐渐听到些细细水声。 果然符合,‘流觞曲水’。 一个吏部侍郎家里弄得这般奢靡,弄些什么高雅的诗词歌赋,真是太、太张扬了吧?!! 季李莫名想起了街头卖编篓的老伯,佝偻着背,手上全是裂口厚茧,总是垂在地面的目光。 周遭鸟语花香,流水清鸣,翩翩起舞的蝶舞在温和的阳光下,好一番惬意。 无端的,季李心里只燥着无措和烦怒,垂下头不再看什么景了,又走了一段路。 只见七八人围坐在溪边,个个神情自满举着酒杯连连畅饮,一人眼尖似见他过来,张嘴便喊:“哟!我们新晋探花郎来了!” “林兄,你不过去迎?”另一个人朝正中间,斜靠在椅上,袒露着胸膛的男人低语。 季李看到了林渊的样子。 就是那日带头纵马的男人,浓眉大眼、皮肤黑亮,洒落的酒水顺着指节淌到赤裸裸的胸脯。 在一群偏纤瘦的少年里着实显眼了些。 季李没想到,林渊会是这个样子,他相信中的,该是一个貌白纤弱满脸阴戾被酒色掏空身子,肾虚的样子。 “还不过来?”林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抬手饮了一杯朝他招手。 季李不动声色得拧着指,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又停在两米远,笑着朝众人行礼。 “耶?这季明礼越发好看了吧?” “之前是这模样?” 几声私语丝毫不避讳他,几番交耳。 “还是林兄有福呀。”说话的人就在林渊左手边,手里把着金丝楠木的丝绒扇。 季李挑了话头:“各位是在这儿赏花品酒呢?” “那是自然,不知探花郎能否抛句,好词。让众人也品品。”说话的人张得着实扎眼,尖嘴猴腮的,“不要负了这景,这脸。” 神经吧……季李真是无语了,果真是蛇鼠一窝,交得朋友都这样,那? 季李抬了抬眸上下打量着醉醺醺的林渊,得出答案,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白搭。 林渊迎上了他的目光,不知是误会了什么,大笑几声,抬脚要朝他扑来。 第9章 摄政王解围 狭长眼眸揉进湿泛的光点,连微微颦起的眉都像是情人在床头轻飘飘的羞怒。 林渊醉醺醺的脑袋告诉他,季明礼还是在勾引他!不过是换了个手段。 季李冷眼看着扑上来的人,心头微动,半抬脚踝,而后迅速发力直踢到人下身。 可惜,没踢到。 一旁打算看好戏的世家子见情况不对,连忙伸手去拽,把林渊扯得要栽进地里。 脚尖只擦到人的大腿内侧软肉上,轻飘飘得,着实没什么杀伤力。 季李恼怒得呼出口气,双臂交叠施施然往后退一步,打量着混在一团的酒蒙子们。 “你、你刚才是在干什么呢!”拽不动林渊的白斩鸡被拖得蹲在地上,指着对面毫发无损的季李指责起来,说话时眼神却悄然瞧着手臂下林渊的神情。 就好像,要把季李刚才没成功踢裆的行为做实了,要让林渊把这事情看清楚了,好好治治这虚名探花郎。 “我呀?”季李懒得理他,一抚袖绕过他们,悠然坐到石凳上,自顾自的要给自己倒杯酒,对面稳坐把扇的少年朝他一笑,抬扇压了压杯杓。 季李索性收回手,偏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三人,目光对上中间被扶着的林渊,面色潮红紧皱着眉,好像真是很痛苦的模样。 他心下诧异,不会吧,他刚才不是没踢……视线下移,正正看到林渊鼓鼓囊囊的下腹。 ?不是吧?季李着实无语了,真让人爽到了,是吧?!! 季李不敢再多看一眼,他怕林渊更得意。 “行了,你们别拉着我。”林渊挣了挣手,把搀着他的两人甩开,摇摇晃晃朝石桌旁的貌美探花郎走过去,故意大咧咧装喝蒙了,坐在人旁边的位子上,头一偏就是不胜酒力了。 要趴到人肩上。 季李嫌弃得挪了挪位置,起身想离开了,又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勉强虚坐在凳子上,偏过头躲他,就见对面的少年灵巧得给他呈了杯酒。 扇子掩面,指节扣着金杯轻轻推了一把。 季李愣了一下,这是给他的? 刚想探手接过来,旁边的林渊一拍石桌,迅速攥紧了酒杯,仰头狠灌,眼睛却紧紧盯着季李,一吞一咽酒水溢了出来淌到耸动的喉结。 第11章 野兽般的眸不见迷茫,亮极了,盯着、缠上去,像是要把人生吞下肚。 季李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干巴巴转移视线,指腹压在冰冷的石沿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兄,谢了。”林渊嗤笑一声,迷蒙蒙的眼看着自在持扇的人,酒杯搁在桌上,憨笑道:“劳烦您,再给我倒上一杯。” “好呀。”被称王兄的少年,痛快倒满了酒。 季李见人一杯一杯的喝着,喝到后面,直接拿起杯杓畅饮。 真是个酒鬼。季李悄悄打量喝得看起来醉醺醺的林渊,稍微放了点心,现在应该是喝醉了吧? 季李抿直了唇,不免想起,监狱里季小五说的话,林渊。 害死王运的人,也间接帮助了季明礼顶了王运的位置,当上探花郎的人。 脑袋里突然冒出个猜想,不会是林渊喝酒了被季明礼挑拨,所以让人去把王运杀了吧? 或者,是林渊喝醉了,和人起了冲突? 不合理,只有季明礼挑拨有点可能。季李想着,笑着看向不羁趴在石桌上的林渊,语气柔和:“你这是怎么了?喝怎么多?” “哈哈。”林渊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一阵迷茫很快恢复了笑,动了动身子要探上来,在即将贴上的那一刻停下,开口:“我当然是高兴。赢了赌注,赢了美人。” 浓稠酒气直直扑来,季李咬牙没躲,微微垂下眉看着可怜无害的模样,闻眼,挑眉亮盈盈得看着他,轻声问:“什么赌注?” “这个嘛……”林渊拉上了调子,眼睛黏在人密密稠黑眼睫、橙褐色眼瞳、再往下,描摹着艳秾光润唇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唇,就像是在舔舐唇中那颗小黑痣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怎么勾人。有点舍不得呢……林渊往后退了一下,生生撕开目光,语气平平:“不过就是,赌谁能夺下探花郎。” 林渊眨眨眼,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得品: “一个答案注定的赌约。” 季李眼神一亮,立马乘胜追击:“所以你赌的是我赢?” 林渊明显了一下,手腕一抖酒水激荡洒落在桌面上。 林渊放下酒杯,饶有心致道::“想知道的话,就作一首诗吧。” “一首诗怎么行。” “就是,林兄让他给我们舞一曲。” 一旁世子们耐不住了,端着酒杯乐滋滋的出主意。 七嘴八舌的添油加醋。 说到后面,连同林渊全都欲欲跃试得望着季李。 季李当然不会答应,作诗他没什么文学细胞,高中的时候就选的理科,语文一块儿真弄不好,真吐出首诗来,也只能是抄大家们的。 更离谱的是,让他跳舞、舞剑、水上飘…… 一群酒疯子。季李在心里狠骂,面上却是笑盈盈的,不着痕迹摩挲着酒杯上繁复的花纹,微微垂下头语气可怜:“林兄,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如果,偏要为难你呢?”林渊斜依着身子,眸子凝着人脸上,细细品食蛰伏的情态。 他话语一落,其他人闹得更大声了,唤来了小厮,指使着,如果不照办,就让人来帮他。 季李神情未变,淡淡放下酒杯,心想,果然不行,像什么示弱只会让旁人言行更恶劣。 他站起来,落下眸手指慢慢卷起宽大的衣袍,周遭的视线更是灼灼,呼吸声渐渐沉沉躁动,就像暴雨袭来前的风声。 “哟,都在呢!”一道金石轻撞,清朗悠扬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划破了溪边石桌众人寂静又狂躁的怪异氛围。 季李是最后反应过来的,他才挽起袖子准备横踢林渊一脚,谁叫怎么子弟这般纨绔放荡的。 刚才还流着哈喇子醉醺醺的世家子们瞬间清醒了,个个恭敬讨好得伏着地上,口中振振:“末臣不敢,拜见,摄政王大人。” 执扇少年倒是笑盈盈跑过来,拱了拱手语气亲呢:“国舅,您来了正好,这探花郎要给我们舞一曲助助兴呢。” 季李拍了拍衣袍,慢半拍朝封怀礼问好,眼神却盯到那这扇子把玩儿的少年,看来,‘王兄’这称呼果然是假的,原来是皇子。 “文安,别玩儿了。”封怀礼皱着眉,指节捏上了轻晃纸扇,眼眸淡淡,听不出情绪:“你母妃要问你功课。” 赵文安闻言表情难看,又很快恢复了温润的笑,慢慢收了纸扇只对封怀礼行了一礼:“那子侄便告退了,舅舅您好好玩。”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众属仆坠在人身后跟着离开了。 季李在心里唤,‘小云,赵文安和封怀礼是什么关系?’ 「季李你好,赵文安是三皇子。封怀礼的二姐就是当朝贵妃,其大姐为逝去皇后。封怀礼是赵文安的舅舅。」 ‘那昏君的亡妻是他在没有当皇上的时候娶的吗?是女人吧?’ 「滴~抱歉,小云没有权限查询。」 ‘算了、算了。’季李没再纠缠,看着封怀礼像教导主任一样,依次训着世家子,逼着人家又是承诺又是悔过,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清。 个个汗流浃背的,脸羞得一阵青一阵白,后背竟然都沁出了水迹。 季李在一旁看着心里莫名发怵,按理说,他和摄政王不熟,也训不到他身上,更何况,他一口酒都没来得及喝,什么都没干。 眼见着这些人一个个夹着腿,溜得飞快,像是老鼠看见了猫。 确实有点好笑了,季李深吸一口气,捏着手指让自己保持礼节。 结果,那个话最多最讨人厌的世家子,跑的时候一下踩到了自己的衣袍,狗爬式得摔到了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吃进去了一坨泥巴。 季李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赶忙憋住,整张脸被憋得通红。 封怀礼总算清完场,偏过头望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季李脸色绯红,多情桃花眸里沁出闪闪甜甜的蜜,嘴唇被咬得发红,湿漉漉的勾人的小痣嵌得更紧。 很好吃的样子。封怀礼一瞬间就想起了,梦里,蒙着眼,张大了嘴大口喘气的季李。 起伏柔软的小腹、汗滴顺着清峻的下颚线一点点润、淌。 珠白肉腻的肌肤轻易就能留下印迹,他迫不及待得吻、咬、用齿细细吮吸,雕出粉红色的花瓣、轻浅的牙孔。 牙齿衔着圆润光滑的肚脐肉,舌尖小心翼翼得探。 “季、季明礼。”封怀礼适时收回无端的思绪,抬脚向人贴近。 季李早就平复好了心情,他觉察到封怀礼不可忽视的视线后,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左手掌心里还没消失的牙印泛起恼人的烫意,又麻又痒,索性将手背在身后,攥紧,张了张口声音发哑:“大人,又见面了。” “怎么了?”封怀礼没想到季李见到他会是这个模样,怎么怯怯的,他疑惑得用牙齿顶了顶尖尖的虎牙,又点饿了。 他应该只在梦里捉弄过他,白天,可什么都不敢做呢。 毕竟,这小没良心的,现在可是投靠了丞相要好好报忠心来对付,他这个奸戾小人摄政王。 封怀礼看着人有些发愣的模样,可又吃不到,心里越发燥恼,索性在言语上捉弄起人:“想通了,要不要投靠我呀?” “不敢。”季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一看到封怀礼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心里是又气又怕又、喜不会吧,可能是太讨厌这个人了! “怎么不敢了?”封怀礼一挥袖,目光落在刚才季李坐过的石凳上,慢悠悠坐下了,指尖落在放在石桌上的酒杯边沿。 季李见人无比自然的动作,把一句,‘这是我用过的杯子’咽了下去。 毕竟,他没完全喝下酒,只是含了含杯沿。 封怀礼一直注意着季李的目光,见人神情纠结,心里更好笑,端起酒杯抬头望过去,启唇紧紧含上去,手腕轻动不着痕迹得转着杯沿。 “王、王爷。”季李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喊了出来,“您、您换个酒杯吧。”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师兄突然发难 那知封怀礼抬手将酒喝了个干净,指腹捏着杯壁翻倒着悬在空中,凝出颗酒滴挂在沿口。 季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收回探出去的手,扯着衣袍眼神朝出口频频望去,试图让封怀礼看出他的心思。 “坐下吧。”封怀礼像是没看出他火急火燎的情态,拍了拍手边的石凳。 季李摇头:“不用了。王爷,您慢慢赏景吧,我怕我师哥等着急了。” “我来的时候就遇到他了。”封怀礼神情未变,眼神示意人坐下,“不用着急。” 季李无法只能不情不愿坐下。 故意背对着人坐着,有很快按耐不住了,不时用余光去瞟封怀礼的动作。 男人像是不在乎他的无礼,慢条斯理用新呈上来的酒杯,倒满推过来。 第12章 也不催促,坐直了身子目光遥遥望向对面流淌着的溪水,幽冷秋风刮过,吹落了岸边野花的花瓣。 一片两片掉进清澈水里。 “听文安说,你要献舞?”封怀礼开口了,玉石击荡的声响混着微不可查的笑意,细长的丹凤眼望过来,眼瞳泛着水面的光点。 在跳动、闪烁。 季李先是一愣,后惊得自摆手,慌乱解释:“臣不会舞的,只是他们的玩笑话。” “好吧。”封怀礼看上去有些失望,无辜得眨了眨眼睛,拉长了调子眼眸一转笑得让人心头发紧:“那你会骑马吧?” “应、应当是会的。”季李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个,虽然知道这怕又是封怀礼埋下的一个坑,但见招拆招吧。 “那我们走吧。”封怀礼站起身,大步朝外走,抛下句话:“不是怕,你师兄等急了?” 季李望着人的背影,竟看出几分欢悦来,只是这话,说得怎么酸溜溜的。 不再乱想。季李站起身,匆匆追上去。 看着人转了个弯似是要绕到内室去,季李当然不能再跟上去,脚步一停,看了看周遭的景色庭中长着一棵茂盛的大树,一池锦鲤。 “下次再见了。”封怀礼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喊着。 季李连忙凝神,站直了身子,朝人点了点头,结果封怀礼没动,他试探性得朝人挥手,干巴巴的答:“臣恭候?” “哈哈哈。”结果封怀礼大笑了一声,终究是恋恋不舍收回了视线,抬起脚跟往里走。 室内,林严业久等多时了,原本心神不宁惶惶不安着,结果一见摄政王脚步带风嘴角带笑走进来,悬着得心都落了半截。 林严业恭敬得行了礼,言语小心:“大人,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再遇故人。”封怀礼坐在上座,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热气偏慢慢升腾起来。 …… 季李只知自己刚才闹了个笑话,竟说出什么,‘臣恭候’!也是,太、太没有情商了。面对一个政敌,他合该是要恭敬却疏离的。 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季李很快说服了自己,站在大门探头探脑的等宗文意出来。 遥遥就看到一个身影向他走来。 季李赶忙跑过去,眼睛滴溜溜得转,见没人跟着想问又压下去,只扯着人的袖子小声催促:“师兄,咱们快出去。” 宗文意虽然不解但还是随了师弟的心意。 等走出吏部侍郎府五十多米后,季李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师兄?这林严业管不管他儿子。” “怎么积极呀?”宗文意被他这急吼吼的样子弄得好笑,有意调笑:“看了街上那家摊贩的女儿了?” “怎么可能!”季李立马反驳,又柔声催促:“师兄,你不要笑话我啦。你说说嘛。” “这个嘛。”宗文意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叹了口气,季李被他弄得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弊着气紧紧看着他,半响,宗文意笑答:“你师兄出马,怎么可能不行。” “那就好。”季李见状抛下一句话,拔腿就跑。 宗文意在后面看着,张口喊:“你小子,又跑什么?” 季李缓了些速度,朝他嘿嘿笑着,神秘兮兮道:“当然是去看我的宝藏店铺。” 夕阳下,少年的笑澄澈似玉,摆动的马尾荡在肩头,轻凉的风吹动细长的发丝缠到嘴角,幽黑的线像瓷器破碎的裂痕。 宗文意看得心惊,慢慢收回慌乱抓握的手,一点点后退,垂下,安安稳稳呆在腰间。 少年欢快的朝壮丽的落日跑去,毫不留恋。 季李不知道宗文意的想法,他现在要赶紧去给老伯他们报这个好消息,摆摊的时间当然不能因为某些人自顾自的的爱好扰乱,本来就应该遵循国策。 他一路看,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收拾起了摊位,心里着急也只能按耐下来,又绕了一会儿,总算看到人影。 季李兴奋跑过去,那老伯好像还认得他,苦悲的神情一变,眼睛亮了亮。 “老伯,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季李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以后,你们不用提前收摊了!” “啊!”老伯一愣,神情更喜,惊道:“大、大人,这是真的!” “是真的!”季李连连点头,伸手摸了一把额上的热汗,不好意思得摆了摆手:“哎呀,您别叫我什么大人,我就是您儿子的年纪。你叫我小季就可以。” “这怎么行!”老伯当即摆手,放下竹篓朝他走来,说着:“大人,真是感谢您给的银子了。我老高以后当牛做马都要报答您。”说完,便要跪。 季李慌慌张张跌过去,拉着人的手臂,忙说:“我、我这是预付的钱。您做的小东西,我可喜欢了,我这是买东西的钱。您可别跪我了,真是折煞我了。” “您快起来。”季李急喊,慌乱间看到个熟悉的人影,是之前帮高四说话的妇人。 她接收到季李的求救信号。笑了一下,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了过来,看着季李说:“小少爷,你就让高四跪跪。也让人安心,怎么可能白拿人东西。就算是卖上一个月的竹编也不值十两银子。” 季李只好松了手,连忙往后退,不敢再看他们。 “明礼。”宗文意赶来了,见这副场景,季李的神情悲然空荡,全然没有刚才欢喜灵动的模样了。 他心下一紧,脚下迈出一步,情不自禁伸出手没敢碰,语气极轻的唤:“明礼,怎么了?” 季李下意识抬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淌出来一大滴一大滴泪,直直涌到嘴边。 他慌忙留下一句:“您好好卖竹编,我过几天再来看您。”说完,抬脚跑开了。 跑到一半,突然想起宗文意还在那里,他抬手随意擦了把脸,抿直了唇,有些怕人又说些什么话,转过身喊:“师兄,你快来。” 宗文意很快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心里沉沉的像塞进了吸满水的棉花,此刻,越来越看不透,他的师弟了。 从宫里回来之后,他就看不懂季明礼了。 “好。”宗文意收起繁复思绪,回身应了一句,从人竹篓里拿了一件玩意儿搁下一锭银子,转身朝人跑去。 季李见人总算跟过来,他才放下心,用衣袍又擦了擦脸可不能让人看出来了。 “明礼。”宗文意跟在季李后面,每次想加快脚步和人并肩同行的时候,季李就又走急了,像是在较劲般,他没办法了只好安心在后面,语气轻松道:“你走怎么快干什么?怕不给你留饭?” “我饿了!”季李找了个借口,实则是怕被宗文意发现,他刚才哭了。 宗文意拉长了调子,嘲道:“喔——是吗?我还以为是因为……” 季李打断他的话:“没有!” “我还没说呢!”宗文意着实气到了,口不择言:“你慌着回去见老师吗?” 季李懒得理他。 季李的沉默就好像是个答案,宗文意或许是疯了,话从喉咙里跑出来:“你要老师安慰你吗?说你哭了?要老师可怜你?” 季李脚步一顿。 宗文意呼吸发紧,像被人攥紧了心,盯着蓬松顺直的发尾,没什么风,他突然不敢面对季李。垂在腰侧手指突然没什么力气就快握不住竹编蝴蝶。 季李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后面的路程几近窒息。 一回到相府,季李忙跑回了屋子里,镜子里的人眼眶发红,眼角抹上细长的划痕红肿烫痒。 季李现在更想哭了,这怎么弄得呀,他低头瞅了瞅指甲平整光滑,也不像能划破脸的样子。 哎。季李在心里叹了口气,屁股都还没坐热。 就见王七端着冰块和热鸡蛋走进来,低眉顺眼的说:“是宗大人交代的。” “好。谢谢你了。”季李让人退下,认命得敷起了眼睛。 用晚宴时,眼睛还是没有完全消肿但也没什么大碍了。 季李恢复了以往的活力,给上司汇报今日工作的时候更是一板一眼,不能留下什么可关心的,“老师,经过就是这样。恐怕林渊在得知探花郎结果之后,对王运下手了。” 冯裕之捧着裹着白狐皮的汤婆子,一张脸在苍白的发丝下更显病容,脸颊上又烫出些病态的红,他轻启薄唇肉上又像是裂了几道口子,丝绒似的血冒出来,声音依旧冷:“文意,你怎么看?” 宗文意一整个心思全放在他师弟身上了,盯着人的黏湿的唇、哭过后眼周染红的眼,连被划上肿痕的眼角都增添了鲜活的气息,不再是没有气息的人偶。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和他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总在心软会因为善良而自毁的人。 宗文意越想越兴奋了,他呀,他必须教会季明礼一些事。 “老师,我有另外的看法。”宗文意自然得收回视线,微微垂眸,语气恭敬:“或许在林渊是选择王运的那个人,这赌约的结果注定只能说明,和他对赌的人才是决定结果的那个人。” 第13章 宗文意的话说得含糊。季李却很快反应过来,林渊赌王运赢,而和林渊对赌的人是权势更大的存在,那人压季明礼赢。不管考试的过程怎么样,就是结果出来了,照样能把季明礼推上去。 季李却不知道还有谁更看重季明礼了,一时踌躇问了出来:“那会是谁?”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梦里阿狸在线教学 坐在对面的两人没有回答,季李稍显尴尬的将屁股往椅子里缩了缩。 半响,冯裕之漫不经心得抚了抚白狐毛,纤瘦冷白的指节被烫得发红,月白毛绒里似露出脆弱的皮肉,他语气平平给出了方案:“若你不能处理,偏交给文意吧。” 季李心头一惊,这、这,他刚才又犯蠢了。怎么能把问题抛给上司呢!真是职场险恶,他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差点又掉进陷阱了。 他赶忙从椅子上下来,迈步走到冯裕之,一拂袍单膝跪地,言语深切:“老师,您就让我再试试吧。我会找出真相的!” 冯裕之没有回应,原本坐在左边的宗文意见状跪到师弟边,拱手道:“老师就让明礼再试试吧,我会把好关的。” “行。都早点休息。”冯裕之手上动作一顿,闻言抬眸看着宗文意的表情,见人僵着脸故作正经的样子,挑了挑眉事情越发有趣了,好久没有这种情愫了。 冯裕之脸色突然变得极差,慌忙站起身,步伐匆匆往外走,像风一样带走了惴惴的仆人。 鼓点似的脚步声渐消,季李才抬起头,并没有看到冯裕之奇怪的变化,只突然发觉这屋子里都凉飕飕的,怕是跟冯裕之的小厮们个个都拿着汤婆子。 这也太怕冷了,季李在心里吐槽一句,站起身拍着膝盖,偷偷用余光去瞅宗文意的神情。 没什么表情,不笑的时候和冯裕之有几分相似,严肃冷冽。 “那个,谢谢你师兄。”季李轻咳几声,少年人的喜怒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现在就勉强宗文意下午的胡言乱语了。 说是在感谢吧,宗文意转过身看去,原本飘忽的视线更不显了,道谢的人低着头,手指无意识扣上了手腕上的金镯。 宗文意心里好笑,探出手刚想摸人毛绒绒的后脑勺,眼角一瞥寻到他左手掌心还没消散的咬印,敛眉背手坐到椅子上,依旧是之前笑嘻嘻不着调的模样,“现在知道谢谢师兄了。行了,你今天早点休息,明日我们再谈。” 季李见人端着茶杯一副细细品味不愿被打扰的样子,把话咽了下去,笑应:“师兄,那我就先回房了。” 少年蹦蹦跳跳走出来厅院,晃荡的发丝被风吹散铺成了张大网。 “呸、呸。”宗文意赶忙把烫手的茶杯扔到桌上,指节贴到冰凉的金抚手上,嘴上不忿:“老师是什么冰人吗!这茶也太烫了吧,怎么喝得下去的。” 刚才差点就在师弟面前露了怯。宗文意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季明礼掉泪珠的样子,呆呆的,张着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指节擦泪的时候缠上了乌亮的发丝,割到了眼角,迅速红肿冒出一条划痕,唇上的泪珠在肉上抹得不够均匀。 把小黑痣揉得更艳、像是几根发尖融成的点。 …… 季李走到庭院时,轻松的心境早就没了,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真正的凶手是谁 会不会是三皇子也很有可能的,就像今天,三皇子还和林渊在一起饮酒作乐的。看起来关系也不错,还任劳任怨得帮人倒酒。看起来就很亲民的模样。 季李在心里胡乱想着,推开门坐到凳子上,一抹青黄色撞进视线,他眼睛一亮,情不自禁两只手伸过去,小心捧起来,对着烛光细细品玩起来。 一只竹编的蝴蝶。 指腹蹭了蹭似线的竹条交叠而成的翅膀。精巧美妙,蝴蝶的眼睛像是用什么种子嵌上去的。 很小一颗、灰褐色的。 季李整颗心都轻飘飘的,嘴角不自觉上翘,眼眸亮盈盈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寻了个地方,先用棉布将它包裹起来,再藏进柜子里。 将东西放好季李偏去洗漱了。 这个竹编蝴蝶肯定是宗文意放在桌上的,不当面给他反而这般辗转,算了,看来原身的师兄也不错! 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季李哼着歌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事,也睡不着。 脚尖探出温暖的被窝又冷,想了想,他裹紧了被子,将两把椅子拼合在床沿,拿上毛笔和纸开始写写画面了。 在睡过去之前,看到照明的蜡烛还剩了五分之一,他舒服得缩回被子里,在心里想着。 温哄哄的被子里果然不适合工作的。 等等,还有他的蝴蝶!季李艰难抵抗着困意,不过眼皮太沉重了,终究是睡着了。 可能是睡着前,心里还想着蝴蝶。季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赤脚踩在略微扎人泛痒的草地上,周遭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埋头吃草的牛、白乎乎像球一样的羊。 季李盯着那白绒的羊毛,手指发痒,身子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那胖羊也不怕人,反而用头来蹭季李的腰。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单单裹着里衣,辛好不是什么吵闹的街市,要不然,有伤风化。 不过嘛,现在没人。季李眼珠子一转,放心得用手去摸胖羊的毛。 摸起来也不过如此嘛,季李很快没了兴趣,又看到一只蓝蝴蝶悠悠落在朵野花上。 季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想去抓它。 突然,耳边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驾!” 蝴蝶飞走了。季李抿直了唇转身去看,是谁饶了他心致。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男人从白马上跳下来,几步走近,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 季李愣住了,要惊得用手去揉眼睛,男人速度更快,一把钳住季李的手腕。 季李本来就呆住了,被灼热的掌心按压着金镯,连着手镯都像是束缚人的刑具了。 这、这不是封怀礼吗?!怎么跑到他梦里面来了。难不成,昨天晚上压着他的人,也是封怀礼 脑袋完全搅成了浆糊,他试探性得喊:“王、王爷?” 封怀礼紧紧盯着人发红的眼睛上,整颗心像是被捏皱的纸团,心里再多情愫都被藏得干净,他勾了勾唇细细品着季李的想法,只能说,季李还是太年轻,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 看来,不想承认他就是封怀礼这个事实呀。好吧,可不能再让人难受了。 封怀礼在心里定下答案,松开了手,倾身贴近,语气埋怨尾音被拉长了些,像是在撒娇般:“谁是王爷?” 季李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和人拉远了距离,试图道:“就是,封、怀、礼。” “封怀礼?”男人挑眉,语气不屑:“是我阿狸的替身吧。” 季李没想到还有这种走向,一个和封怀礼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自己叫阿狸,说封怀礼是他的替身?! 看来,阿狸就是昨晚入梦的那个人!竟然那里捉弄他! 季李打算新仇旧恨一齐算在阿狸身上,刚吸了一口气要开骂。 阿狸突然露出悲伤的表情,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季李的手,怜惜得看着他发红的眼睛,指腹悬在空中,声音低哑:“为什么哭呢?” 季李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他从小到大都不会应付湿漉漉的眼睛、又轻又软的言语。所以,他情愿缩在屋子里,独来独往。 明明已经快忘记了。季李猛得抽回手,背对着阿狸,手指颤抖着触到眼皮上,沾到湿热的水迹。 是下雨了吧。季李想着。 封怀礼盯着被甩开的手愣了一刻,很快张开双臂,向前迈步,轻轻环着他,不停地唤:“李李、李李。” 季李起初还想挣开,他流了些泪以后情绪平缓很多了,毕竟,他只是在游戏里面,遇到的只是设定好的npc。 他可以用心完成任务,但是不能用情。 所以,季李张了张口正想说,自己没事了。 淋雨时,总是分不清,最先落下的那颗。因为,小雨是细细密密的,像是在亲吻他的手臂。 烫人湿黏的雨落在他肩颈,无数颗滑到皮肉上,顺着纹理往下淌。 阿、阿狸竟然哭了。季李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放弃了挣脱拥抱,情不自禁抬起手腕,拍了拍人的手臂。 我想看看他的样子。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季李先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什么好看的!不要想东想西的。 可是这个念头像是在他嘴里扎根了,发芽,枝桠猛长,他说话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想看看你。” 季李没听到阿狸的回答,就在季李以为他拒绝的时候,阿狸松开了手臂。 季李转身,只看到一个毛绒绒的头顶,黑发见掩不住烫红的耳尖,不知道为什么,季李突然感觉,这个人有点可爱。 季李的胆子越发大起来,他蹲了蹲身子,凑上去就要看清阿狸的脸。 第14章 可是男人太会躲了,像条滑溜溜的鱼,根本抓不住,他无法只好开口:“我想看你的脸。” 阿狸果然不动了,慢慢抬起头来。 季李看着人,微红的眼眶,泪珠还沾在睫毛上。明明感觉这人哭得很厉害,还流了怎么了眼泪呢。 怎么看起来,就像是午睡起来后打了个哈欠。 “你真的哭了吗?”季李怀疑起来,靠近伸手想去碰碰悬挂的那颗晶莹水珠。 封怀礼突然笑了起来,猛得扑过去,黏在人的耳边,气息黏湿,舌尖抵在牙上,一字一句道:“我教你,怎么让我、哭。” 那声‘哭’被咬得发哑。 季李只觉像被野兽盯上了,心里除了泛起的害怕、一丝迫切的兴奋竟然像潮汐般涨起。 第12章 上手实操 季李放缓了推阻的动作,指节稍显无力的扣在阿狸被揉皱了的领口。 就在季李纠结的时候,突然头顶传来一声羊叫,“咩~” “你掺合什么!”阿狸顿时愤怒了,仰头喊着。差点就能把肉吃进嘴里了,现在跑了,任谁都会气。 封怀礼当即就决定了,以后不能再选在草原上玩了,还是室内更好操作。 季李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被一打岔,乱七八糟的情愫都消散了,还有心思伸手去扯旁边的草。 阿狸的手臂紧紧圈在腰间,季李无奈了,偏了偏头,余光望到被赶走后在不远处悠闲吃草的牛,“你先起来。” 封怀礼摇头拒绝:“这个不行。” 季李颇为气恼得捏头看向他,大声道:“我不喜欢被人压着。” 他话音一落,封怀礼果然松开了手。 季李还没来得及高兴,视线一转,成了他压在封怀礼身上,灼热的手掌握着他的腿根。 季李从来没有从这个视角去看过,阿狸。 或者说,他们本来应该是两个陌生人,因为他做了些奇怪的春、梦所以才有了联系。 季李现在不急着挣开他了,反倒是居高临下的去看。 阿狸哭过眼睛只留了很浅很浅的红。狭长的丹凤眼正深情得看着他,唇型有些薄,嘴角勾起,露在象牙白的尖牙。 季李一看,莫名掌心发烫。就是他干的,把他绑起来,咬他的掌心肉,现在这个痕迹还没消。 季李越想越想,突然想到一个恶劣的报仇方法,他轻咳了两声,装作高傲无情得看着他,语气淡淡,“阿狸,你现在闭上眼睛。” “好啊~”封怀礼好喜欢季李这个模样,小恶魔的红耳朵还没冒出来,细细长长的尾巴倒是长出来了,恶声恶气要干坏事了,尾巴却摆出个爱心。 好想、吃。 阿狸顺从闭上的双眼,神情放松,就好像真是躺在草坪上晒太阳,除了还紧紧握着他大腿的双手。 季李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落到人嘴角。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在季李张嘴咬到阿狸下巴时,心里敲起了退堂鼓,他顿了顿,张着嘴,牙齿碰到皮肉上,舌尖有些无处安放的探出去。 “不行了?”炙热气息里含着浓浓笑意,阿狸不嫌事大的松开手,掌心抚到人后背,实实压了下去。 季李果断抛下一些不必要的理智,伸手掌到男人下额边,指腹蹭着脆弱的脖颈,牙齿用力,咬着那块肉,等舌尖尝到些铁锈味,季李才像是回过神,慢慢松开嘴。 张开手指,指尖不自觉轻颤抚到留下压痕的脖颈上,很快收回手。 季李吞咽了一下,偷偷瞧着阿狸的表情,刚才,他咬的时候,阿狸应该没有叫吧?应该,咬得不算太重吧。 事实就摆在他面前。 一个血红的牙印明晃晃的盖在阿狸下巴上,五、六个被咬出的孔点还默默往外冒血珠。 连同脖颈,下颚上是分明的指印,被压的,泛着红色。 “我、我……”季李确实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毕竟他只是想,单纯在人下巴上留个印,看他还敢不敢乱咬人了。还有,就是他有些怀疑,梦里的阿狸和白天的封怀礼是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可好了。季李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敢去看阿狸的眼睛。 封怀礼手撑在草地上,微微直起了身子,贴近,目光落在季李红红的眼睛上,“你弄完了?” 季李一愣,心里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是咬了他一口,怎么就是‘弄完了’。不过也对,他抬眸一眼撞进一双含情丹凤眼里。 季李张嘴道:“没了。” 封怀礼抱住他的腰,手指伸进里衣,指腹顺着微颤的身体往上探,他轻声道:“闭上眼睛。” 季李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想跑,这,竟然要用一样的招数! 那明天早上,他醒来脸上明晃晃的多出个牙印,再说是自己咬的,也不合理呀! “别了吧。”季李连探在他衣服里面戏弄的手指都顾不上了,身子往后仰,试图离阿狸更远一点。 “也可以呀。”封怀礼当真听了他的话,止住了动作,只是落在脸上的手指往下探,抓住了季李的手引着他往小腹处。 “不过,这次轮到你让我舒服了。”封怀礼笑眯眯得盯着季李的脸,语气轻松。 季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手指真碰到一个烫人的东西时,整个人就像是炸毛的猫,顺势抽回了手,试图让刚才指尖碰到的湿黏软滑的触感全部消失。 脑袋里有太多问题想问。但是,还是先不问吧。 季李果断选择了第一个选择,视死如归道:“你咬吧!” 说完便紧闭上了双眼。 失去了视角,其他感官就格外灵敏了。 他先是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言语里混着季李。 阿狸用手臂环住了他,他们靠得极近,脸上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 一点点往上移,最后停在了眼皮上。 季李心急得不行,什么意思,不是咬下巴吗!? 眼皮频频颤动,再睁开的前一秒,湿烫的舌尖落了上来,季李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紧闭着眼睛,老实了。 阿狸真像只猫一样,先用鼻尖细细的嗅,再探出舌头沿着缝隙轻轻的舔,两只眼睛都被舔了个够,除了一开始的烫,再到后面就是,微微的麻、痒。 封怀礼见季李眼周的红肿消散了,总算放下件心事,只是,这眼角边的划痕。 他照旧舔了舔,又像是想起什么,用牙齿细细磨上去。 季李被弄得烦了,睁开眼睛往后躲。 封怀礼垂眉看他,“还没弄完呢。” 季李认命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催促着,快点吧,刚才还以为,阿狸就是想舔舔他,结果是重头戏还没开始! 果然就是想咬他一口。 阿狸抓住了被他藏在身后的左手,季李心头一慌,说是要忘记那奇怪的触感,但又怎么可能忘得辽。 就是抽出手的时候,食指尖左侧碰到的,好像还沾了点湿黏的水迹。 现在是什么意思!他果然是要新仇旧恨一齐报吗? 就在季李惴惴不安,眼皮直颤要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突然手指一热,被阿狸含在了嘴里,尖牙沿着指甲缝磨着,舌头灵活得卷起腹肉,严严实实包裹着。 现在,他的手指头是真的被弄湿了。 “阿狸。”季李像是受到什么召唤,耳边如噪点般的心跳声不断催促他,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季李猛然惊醒,这才发现门窗大开着,庭院外的玉兰花树落了不少花瓣,秋风呼呼的吹着,窗沿边掉着的玉石叮、叮、叮的敲在石壁上。 他就说嘛,还以为在梦里,听到了两个人如擂鼓的心跳声。 本来以为做了梦,第二天的精神不佳的,没想到,脸上的伤好了、眼睛也不红了、手心的牙印也消失了。 季李倍感喜悦,利索收拾完,跑到前厅去寻宗文意。 他要抓紧时间把王运之死调查清楚,既然知道了林渊大概只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 现在,就要去看看和林渊有联系的人,比他更有权势的人。 季李叹了口气,现在连林渊都不一定比得上,还要去找比他更胜一步的人,这不是为难我嘛? ‘小云、小云。你能展示林渊的关系网吗?’ 「滴~早上好呀,季李。小云可查询到的角色信息有,家庭关系、好友关系、暧昧关系。请如要查询,需积分10点,目前积分点为8。」 ‘什么?积分点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之前也没给我说过呀?’ 「请,季李不要生气捏。小云,不希望季李气坏了身子。是这样滴,昨天晚上,本游戏助手完成了版本更新,增加了玩家商场、积分兑换两个功能。」 季李听着别扭的机械卖萌音,寒毛直立,只能妥协,‘那这个积分要怎么获得’ 「每日签到赠送1点,今日是季李进入游戏的第四天呢,还有四个积分是完成新手任务,‘越狱’。」 第15章 今天就是进入游戏的第四天的吗?季李一时有些恍惚,就好像,他在这里呆了很久了,每天都会遇到怎么多事。 等等!还有四个积分是完成了新手任务他开局就被迫选了盲书生,后面,是小云说,他一进游戏就睡着了,所以为了补偿他,激活了抽卡奖励。 看来,就算是跳过任务,也能获得积分。 这样一想,季李满意了不少,言语间亲昵不少,‘小云呀,你看,我都第四天了还没弄完成,探花郎的任务,你就帮帮我吧~’ 「滴~好呀、好呀,小云会帮助季李完成任务的。」 这句话说完,小云就没了声响,季李耐着性子又得了会儿,觉得不行,便直言,‘这样,你先预支我2个积分点。’ 「滴~小云没有权限捏。」 季李拂袖而去。 破人机。 走到大厅里,季李瞥到宗文意的身影,赶忙凑上去,小声说:“师兄,早上好。” 宗文意被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弄得好笑,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看到人头上翘起了两根毛,端正交握在腹间的手指惊不住动了动,最后还是捏皱了衣袍,抬脚往里走,抛下句:“老师叫我过去,在门口等我。” 季李只好悻悻把还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巴巴看着人走进冯相的书房。 掩门,挡住了屋内橘红色的暖光,一眼就能感觉到书房里肯定很热。 季李有些无聊了,蹲在院边,扯着杂草,突然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了。 梦里,阿狸咬着他的食指,柔软湿烫的舌头灵活的缠绕着,他启唇,指节上是银链似的印迹,他笑眯眯的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又轻又软:“你喜欢吗。我下面……” 季李猛得站起来,大喊出声:“停!”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事有变故 "哟,我的好师弟,想什么呢。"也不知道宗文意在旁边候了多久,遥遥出声时,拍了拍衣袍,抖落了几片落叶,他眼眸淡淡不见笑意,语气欢闹:“怕不是在回味什么昨夜春宵美梦吧。” 等季李看过来时,宗文意已经把那两、三片枯黄的槐树叶踩在脚下。 照旧是那个不着调的师兄,季李原被嘲得羞愤,那知真被一语道破,他迅速松开手,将掌心里拔断的草根撒了个干净。 季李一边拍着屁股一边朝师兄走近,眼睛一转,好奇的问:“师兄,你和老师在说什么呀!是不是,王运的那个案子?” 宗文意见人没个正形,站也不站直,说话时手脚也不停歇,油亮的黑发被人随意抛到脑后,手指头脏兮兮的,指甲缝染上了土绿色。 “天机不可泄露。”宗文意抽回衣袍神神秘秘留下一句话,转身要走,季李当然不肯,他不算完全有意的用脏手去抓师兄的白袍,指节偷偷摸摸的乱蹭。 季李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宗文意的眼睛,他放缓了脚步,偏头想说话,余光触到少年右脑后落着片粉色玉兰花瓣。 他伸手取了下来,握在手心,见师弟懵懵懂懂望过来,他攥紧了手指将花瓣碾出汁水,沁进手腕上,语气自然回:“刚才,师兄帮你把落在头上的枯叶子取下来了。” “哦哦。谢谢师兄。”季李不疑有他,抬手还想去拍脑袋。 “你别碰。”宗文意赶忙扯住人衣袍,盯着人的双手一脸无可奈何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似的,去把手洗干净。” 季李见有喜,赶快道:“我洗干净了,师兄你就告诉我哈!” “快去、快去。”宗文意总算送走了人,垂眸盯着掌心碾碎的花瓣,眼前浮现的是师弟明艳的笑,乌黑发丝披散的模样。 …… 季李高高兴兴洗干净了手,正要去找宗文意。 突然,庭院里一阵嘈杂,只见王七匆忙朝他跑来,行礼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什么!季李愣了一下,赶忙跟上去。 相府门口跪了一大群人,他算是来得晚的,正要跪地听旨意。 “明礼,快去接旨。”宗文意瞥到人影,拦住了他,推搡着让他上前。 季李只好埋着头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在这个游戏里面,他最讨厌的人物角色就是这个昏君了! 极其敏锐的一个人,轻易看透别人的心思、喜怒无常、而且对他还有一种强烈的恨意。 是的。如果是论聪明机警,像冯裕之、封怀礼之流都是顶尖的,只不过,冯裕之对他全然是对一个学生。 没有什么善意、也没有什么恶意。 季李有时候也会想,原身季明礼怎么明显的爱意,冯裕之会不懂吗?为什么不将其还是小火苗时就摁灭了。 季李想不明白,不过目前他站队在冯相这边还是很稳妥的,不靠私情、只靠实力。 这封怀礼吗……算了,不想了。 季李果断抛开杂思,毕恭毕敬接旨。 宣旨的人,还算是老熟人了,在殿前见识过他跪着跪着开小差,被点名,脚一软差点摔到的公公,小六子。 小六子笑眯眯道:“宣陛下口谕,限探花郎季明礼,明日午后进宫禀明王运之死一案。” 季李一听,人还在,魂没了。 这死老头、昏庸君王、想一出是一出吧,什么叫,明日午后,进宫?! 是让我交述职报告呢?就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怎么查得清楚! 季李面上笑嘻嘻行礼送走了人,心里骂了个遍,全身上下怨气逼人。 “师兄。”季李赶忙凑到人跟前去,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一天半,来不及呀!” “是因为玄都门学要开讲学了。”宗文意回了个答案。 季李不解:“和我查案有什么关系?他们开学就开学呗。” 宗文意问:“开学是何意” 季李忙拍了拍嘴,回道:“我嘴快了,我是想说他们要授课就授课,和这案子没关系啊。” 宗文意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单纯的师弟道:“你知道老师告病不上朝几日了吗?” 季李已经不懂,只有顺着他的话回:“应该四日吧?” “不。快十日了。”宗文意叹了一口气,在心里为师弟忧心起来,“玄朝门学的太傅本该是让老师去的,但是他分身乏术。” “就算是这样。”季李懂了,一拍大腿道:“那也该轮到你去吧,师兄。你这次还是状元郎!” 宗文意看着季李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泛起极轻的涟漪,他不着痕迹别开眼,笑道:“师兄还想去看看来玄朝门学的都有哪些人呢,可惜,我过两日就要下江南帮老师办事。” “啊……”季李心里苦,他可没当过老师呀,一点经验都没有,而且,他是社恐呀。 季李怀着一丝侥幸:“师兄,我这资历也不够吧。而且,我也可以在当太傅的同时去调查案子。” “儒之可教也。”宗文意就等着师弟这句话,满意得摸了摸人的头,小声道:“所以,明日午后你办妥了王运一案,再去授教勉强过得去。” “所以呀。”宗文意一把拦住人的脖子,将人拉近,垂眸留恋得看着师弟的眼睛,再轻轻松开他,视线落在头顶又翘起的小发束上,嘱咐道:“在师兄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如果有什么拿不准的,你便去问老师。” 季李听着宗文意类似于临别赠言的话,一开始还想笑,宗文意不是还有两天才出发嘛,结果听着听着,鼻子有些酸酸的,没想到,原身的师兄对原身着实关照。 宗文意:“记住,凡事以自己为先。” “好!”季李答应得真真切切的,笑滋滋得目送宗文意离开,过了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耍了。 他不是要找宗文意帮他查案吗?怎么就把人放走了。季李悔之晚矣。 王运之死,要在明日午后查清,然后再由他接下这功劳,便去填上玄朝门学太傅一职的空缺。 这是谁出的主意呀!季李自觉自己处在一个硕大的棋盘里,而他只是一枚小小棋子。在棋局里挣扎不得,自顾不暇。 季李深吸一口气,把负面情绪排出脑外,重整旗鼓出府,找关系! 对,对。现在不能只呆在相府里,他可以先去吏部侍郎府上,再看看能不能从林渊口中问出点东西来,然后再去大牢里,给季小五他们说一下情况。 季李在心里计划得周全,刚走出相府没多远,远远看到围了一大群人,正堵在一个摊贩位置那儿。 好像就是卖竹编的老伯的摊位,季李心头一紧,慌忙从人堆里挤进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只灌进他鼻腔。 季李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上前,那老伯被砍断的十指七零八碎的丢在一边,断口处还在汩汩的冒血。 “老伯。”季李赶忙扑过去,让小厮去请大夫,半跪在人手边。 “这是怎么了?”季李抖着手,声音发颤。 第16章 高四半睁开眼,一看清人,笑了,偏头示意看地上的一大袋银子,哆哆嗦嗦道:“小人,我偷了大人的钱,该罚。” “不、没有。”季李不敢相信得盯着被血沁红的布袋,就是第一次季李偷偷塞进老伯竹篓的,但是,他是,他…… “咳、咳。”高四突然咳嗽起来,季李赶忙去搀住他,老伯就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鼻涕眼泪直流,血液从鼻腔漫了出来,他想用淌血的手去拉住他,但又滑落下来,只染红了衣袍。 “大、大人。小人求求您,让、让林、林大人,不再计较。”高四迫切得盯着他,神情痛苦,“都是我、我一人干的,和我老娘无关。” 季李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发抖,手上、脸上全是融化的冰,他只是咬牙应下老伯的请求。 季李回:“我一定会的。” 老伯瞪大了双眼,手脚都剧烈颤抖起来,头一歪,整个人像是抽掉血肉的人皮,枯青惨败。 “大人、大人。”耳边是一声声呼唤。 季李愣了一下,回过神,注意到自己还紧拽着高四的衣袍不放,随即缓慢松开手。 撑着地站起来,往后一踉跄差点倒地,还好王七适时扶了他一把,季李笑了一下收回手,祈求得望向赶来的大夫。 大夫站起身,摇头。 季李转身看着王七,问:“老伯,是睡着了吗?” 王七抱拳行礼:“大人。” 季李没有再说话,他只跟着一辆载着老伯的马车走了一段路。 等回到相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一踏进院子,王七快步走来,手上捧着封信,他埋头道:“大人,这是宗少爷给您留的书信。” “这?”季李偏头望去,书封上别着枝粉色玉兰花,他今天心绪起伏太大,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没什么力气,废力抬手接过,语气低落:“师兄提前出发了吗?” “是。”王七将身子埋得更低,“宗少爷交代说,若您不好抉择偏照信中内容行事。” 季李深吸一口气,“好。”说完,转身回到屋里。 信里,宗文意说,不管林渊是否是王运一案的真凶。但他面对平民老伯都如此残忍痛下杀手,人证物证俱在。却不能将林渊绳之以法。既然如此,何不顺势将林渊定罪为王运之死的真凶 季李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对呀。这个解决方案多么合理正确,既满足了他的业绩、又为老伯报仇雪恨…… 可是,真的能怎么轻松的把案件完成吗? 季李把头都想痛了,翻出了竹编蝴蝶,趴在床沿,指尖时不时落在灰褐色的种子镶嵌的蝴蝶眼睛上。 ‘小云。’ 「滴~季李,晚上好捏。小云随时都在哟~」 ‘我现在是在游戏世界里面,那里面的人物就只是串数据。’ 「是的,季李。小云感知到你情绪不佳。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啊……可能,就是玩游戏玩累了。’季李漫不经心把这个ai智能打发走,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以后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就完成游戏任务就足够了。 季李不断说服自己,睡过去前,耳边响起了阿狸的声音。 阿狸似乎就蹲在床沿看着他,伸手描摹着眼眸,语气轻轻的在问:“真的吗?” 第14章 阿狸教你有效安慰 季李想也没想,"真的。" 封怀礼得逞的笑了,看着蚕丝被虚掩在下巴,红艳艳的唇张开,吐出轻浅的热气,粉嫩舌尖无意舔过下唇。 封怀礼扑了上去,眼睛紧紧盯着人颤动的眼皮,双唇停在那颗湿漉漉的黑痣上方,语意嘲弄:“那你来。” 季李惊得睁开眼睛,阿狸的身体像沸腾的火焰,褐黄色眼瞳泛着野兽的欲光,饥饿、爱欲、迫切。 阿狸告诉他:“我想吃掉你。” 季李还处在迷蒙中,这是梦吧,手已经探出去,不可置信的摸了摸男人的脸,热热的,指节收拢掐弄起一层薄薄的皮肉。 季李:“我是在做梦吧?” 阿狸被他突然亲昵的动作弄得反而无措起来,身体下意识动了起来,顺着季李的手指,蹭了上去,脸肉贴到温热的掌心,他得寸进尺的偏了偏头,鼻尖在软肉上吸弄。 像吸到猫薄荷的大猫,光闻着还不过瘾,张嘴探出舌头,眼睛紧紧盯着人,慢悠悠的□□。 季李被舔的发痒,尾指抵到人嘴边,刚用劲摸索,那知被阿狸含到了嘴里。 “阿狸?”季李被弄得烦了,索性用另一只手去扯人的头发,皱着眉头教训:“你不要动不动就咬我的手!” 封怀礼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尖齿熟稔的弄上了标记才满意吐出湿漉漉的手指,后脑勺放到季李手上,有些不满意,还伸手拉住季李的手,将其放到后劲,整个人完完全全缩到他怀里。 封怀礼倒打一耙:“谁叫你来得怎么晚?” 季李见人怎么没脸皮,也气了,看了眼脏兮兮的手,真想擦到他的嘴巴上,又怕送上门被咬一口,只能退而求其次覆到对方衣服上。 季李疑惑:“我怎么来得晚了?” 封怀礼眨了眨眼睛,神秘道:“我一直在等你来。你这一次来得太晚了。” “等我?”季李想了想,如果阿狸是在说做梦见面,那他这次可能是睡得太晚了,可是为什么要说一直在等他?他不过就做过三次梦。 第一次他被蒙着眼睛,还以为阿狸是个妖怪,第二次能看见了,发现阿狸和封怀礼张得一模一样,这次,这厮更熟稔了。 季李:“我们就见过三次吧。” 阿狸摇头:“四次。” “真的?”季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每次睡觉都会做梦,还总能梦到这个人。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明天他要去问一下系统了。 季李轻轻揉了揉手下温热柔软的颈肉,诱惑道:“那我问你答。让我满意了,我就奖励你。” 阿狸一听,当即点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歪了歪头,眼睛亮得惊人,语气迫切:“那你要奖励一个,让我满意的东西。” 季李面上点头,“你是什么人?” 阿狸面上露出疑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看到你了。” 季李停下动作,想坐起来。阿狸不满的探身咬上唇肉,将小痣舔得发红,才直起身,语气轻慢:“你快摸我,不然我不玩游戏了!” 季李捏住人的后颈,软柿子也是会生气的!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了,阿狸的身体都在发颤,手指轻轻抚在他脸旁,指尖一点一点的蹭。 阿狸双腿跨坐在腰腹,湿热的触感沁到腹肉上,季李放轻了动作,后知后觉抚了抚烫人的皮肉,语气迟疑:“怎么了?” 阿狸像是陷入极大的痛苦紧咬着唇,双眼紧闭着,水汽溢出来细密的眼睫濒死扑腾在海里,连气息也停滞了,半响才像是活了过来,整个人落到季李身上。 柔软灼热的似融化的黄油,沁出甜腻的香气。 季李都不敢再去碰他了,指尖挨到人的后颈都像是带电般,阿狸反应大极了,双唇微张,吐出一小节舌尖,红得灼目。 晶莹的水丝垂到尖端,缓慢凝出细小的光点,落到唇肉上。 阿狸讨饶,声音又哑又轻:“我、我错了。” 季李满意得收下他的求饶,心里却全然不知道缘由,难道,他把人掐出血了吗? 不会吧。为什么他的反应怎么大? 季李面上严肃问:“好,我继续问。就是说,你只知道自己叫阿狸你一醒来,就看到我了?”问着,偷偷抬起刚才掐人后颈肉的左手,两指节圆润饱满没沾上什么血丝,随机放下心。 目光游移到人脸上,双眸泛泪,脸色红烫,一张嘴,声音很轻全是喘息的气音:“对,我、我只听到,你叫、叫我阿狸。” 季李勉强压下奇奇怪怪的心思,不自觉动了动双腿。 那知,伏在他身子的阿狸尖叫一声,小腹上湿黏的触感漫得更甚,完全是水漫金山寺,阿狸却还是不知,双手紧紧黏在他肩膀上,白皙指节红得透粉,指腹肉透进皮肉里,只听到雷鼓的心跳声。 季李吓得僵直了身子,想了想,手掌停在空中缓慢的抚到阿狸颤动的后脊,轻柔的抚慰着,语气小心:“好。那你为什么要咬我” 阿狸被摸得舒服了,亲昵欣喜的贴在人唇边,留下细细的吻,又烫又软。 舌尖讨好的舔着,闻言毫不思索道:“因为,我一见到你,我就很激动!我就很饿,我的胸口很空,很痛。太烫了,我碰到你就会变舒服。” 阿狸的话说得不够清晰,季李勉强理解了一下,“你是说,你只有亲近我才不会痛?你有些喜欢我?” 阿狸微微抬起头,皱着眉,唇肉发颤气息像海上起伏的船帆,“我、我喜欢你。对!我喜欢你。” 第17章 季李看着他这副样子,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脸,有些不忍,“你是很痛吗?” 阿狸追着他的手指去咬,唇齿衔着腹肉,津津有味的吮,像是听出了他的怜惜,抬眸,一双丹凤眼像摄人心魄的精怪,他不舍的推出指节,渴求的发问:“你让我舒服,好、好不好。” 季李点头,差点就要说好了。 阿狸已经黏了上来,不等他回答,双手急急捧住了他的手,勾着指尖揽到他身上,上身贴到他颈侧,眼睛湿湿的蹭在耳垂上。 季李想着要拒绝,又想知道,阿狸是想做什么,便顺了他的动作。 指节抵到他衣衫下的胸脯上,指节触到个灼烫的突起。 季李瞬间反应过来,手指忙曲,贴到胸前平坦的肉上。 掌心泛着热意。 季李止了动作。 阿狸没等到抚摸,急恼起来,泪珠淌下来语气哑得发黏:“季、季李,我们说好的。” 季李愣了一下,心尖狂跳。 什么!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季李按下心头的惊疑,面上轻笑着,手动作却愈发温柔,指腹轻轻抚揉着平滑的皮肉。 “阿狸,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季李凑到人耳边,轻柔的问,另一只手适时拍着他直抖的后背,“我们继续玩游戏,好不好。” 阿狸吸了吸鼻子,舒服的在他颈边蹭着,可胸口还是空荡荡的,很是难抰,咬着唇叫恼:“我,我不知道。我一碰到你,就喊出来了。你再摸摸我。” 季李反而,止了动作,“你是说,你一醒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听到我在喊阿狸,你就以为自己叫阿狸这个名字。然后,你当时因为难受,咬我手指你就不难受了。碰到我身体的时候,就喊出了季李,所以就叫我季李。” 阿狸心急得抬起头,没了抚摸恶狠狠得盯着他,又只能从他一大段话里面回答问题,整张脸难看得厉害,半响才回答:“对。我看不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在了。” 季李当然不怕他色厉内荏的模样,眼含泪,唇红齿白,伏在他身上的身体时不时颤栗,腹上湿腻的水迹潺潺,他奖励似的一勾指头,滑过凸起的一点,“很乖。所以只要你一看不到我,你就没有感知了?” 阿狸尖叫一声,咬着下唇,哼哼唧唧讨好的去咬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像是亲昵又试探的张嘴尖齿抵上,语气黏腻:“我还要。对,有时候,听能听到你的声音,可是看不到你。” “我想看到你。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阿狸一声一声的说着他的想法,语气里含着深深的苦闷,湿烫的泪淌在颈侧。 季李愣了一下,心尖发软,他突然有点想亲一亲他。 季李:“你抬头。” 阿狸仰起身子,睁眼,微张着唇,一副呆愣的模样。 “好了。”季李飞快啄了下他发烫发软的唇肉,偏了偏头,也不看他,“所以,在你只能听到我声音的时候,你能做出动作吗?” 阿狸迟钝得眨巴眨巴眼睛,滴下一大颗泪珠。 砸到季李下巴上,灼烧着他的心。 季李只好偏回头,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哭得水光潋滟的脸。 阿狸哭得更大声,“不可以。” 阿狸太委屈了,“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哎呀。”季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时无措起来,慌忙撑起身子,手背擦起他烫红的脸。 那知阿狸猛地弓起了身子,头埋在他胸前,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脖颈。 瘦削骨质的指节施力红得惊人,他仰着头,露出湿亮的颈,喉结无助的惊颤,却依恋得靠着施加着。 凌厉迫人的丹凤眼含着泪珠竟透出顺从破碎的悲情。 “好、好了。”季李顿时不敢乱动了,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探,淌到床铺的烫人的湿腻…… 阿狸却像是觉察到他的用意,迅速钳住他的手腕,一双眼眸裹着泪无助又渴欲的望着他,呼唤他:“别、别看。”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帝王衣衫不整 季李莫名吞咽了一下。 手轻轻一挣,意外的极轻易便从阿狸的牵制里抽出,手臂向下探。 眼前白光一闪,指腹只触一片冰冷坚硬,他再一睁眼,才发现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面滚了出来,跌到了床下。 季李叹气:“不是吧。” 天还未亮,庭中的玉兰树影在窗户上摇曳。 季李只着了里衣觉出了凉意,赶快套上厚实的衣袍,领口柔软的绒毛蹭过鼻尖,引得他打了个喷嚏。 别想了,现在不是回忆梦境的时候!季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先去了冯裕之的庭院。 门是关着的,守在外面的小厮一见到他便从袖口里取了封书信,恭敬道:“大人还在休息,他交代小人将此物交于您。” 季李道了谢,目光从窗户透出的橘黄色暖光移开,转身离开。 随王七往宫里去的路上,季李拆了信封,上面写的是,王运一案的事件起末,信未交代了罪魁祸首,吏部侍郎之子林渊。 指尖将信纸捏出褶皱,季李看入了神,适才一抬头,竟然看到个熟人。 笑眯眯朝他行礼的公公小六子,他脚步轻快走到他身前,语气尖细:“季大人,您来啦,咱家老早便在此等候了。” 季李有些不解,迅速将信纸收回衣袍,上前一步将王七挡在身侧,回礼道:“公公,这是有事交代?” 小六子:“正是,您先随我到承熏殿等候。” 季李不便多问,转身交代了王七几句就让他先回去了。 承熏殿。 不是季李第一次来的地方,承熏殿内没有熏香,地板铺的是一层透凉的玉石,垂掉的帘卷像是冰丝镶嵌着细小的碎金。 殿内红烛盈目,紫幽幽的水晶石置在璧柱上,季李随小六子站在中间等得无聊了,偷偷摸摸打量。 装饰好阴冷呀,这昏君都不怕冷的吧,也不知道放些暖炉。 这厮肯定是故意的,让他在这里苦逼的等,也不放张椅子,地板还硬! 季李不由蹭了蹭双臂庆幸自己今日穿得厚实,不然肯定会冷,之前和冯裕之到的养心殿恐怕都是昏君体谅丞相怕冷,才选的地儿,不仅有温暖还铺了厚厚的地毯。 季李闲得无聊了,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阿狸知道他真实的名字,还说如果见不到他,就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如果是这样,阿狸会不会就是封怀礼或者,是现实里的真人 而游戏里的摄政王是游戏npc,阿狸从现代世界而来意识暂时落在了这个npc身上。 季李越想越觉心惊,既然有和他一样的真人,是不是说明就有从游戏脱身的方法! 他决定要护住这个秘密,更不能让系统知道。 季李略显激动的攥了攥拳头,吞了吞唾沫,微微偏头正好看到小六子朝他讨笑,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身后传来呼声,“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李止了动作,随着众人行礼,一道热气从身侧刮过,他偷摸抬起头,正好看到昏君踢了鞋带赤脚踩在冰凉坚硬的玉石上。 他赶忙埋头只当没看见,唤,‘对了,小云,这昏君叫什么名字’ 「滴~昏君叫赵永敬。」 ‘赵永敬是不是个疯子呀’ 「小云不明白耶按照人物设定,皇帝没有精神疾病设定。」 季李无奈叹气,看来不能和ai开玩笑。 他说昏君是疯子,就是因为,这厮脱了鞋在冰冷的石头上走,现在可是秋天,连宫殿都布置得冷冰冰的。 “季明礼。”赵永敬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看他,语气平平:“起来吧,讲讲事办得如何了?” 季李往后缩了缩,垂着眉站起身,眼睛盯着光洁的地面,恭敬道:“陛下,臣这几日……” 赵永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等会儿。” 季李忙禁言,目光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了,玉石平整光滑将人的倒影呈得完整,他看到赵永敬只披了一件玄色里衣胸前大敞,左胸上似乎还有刀疤,一直沿到乳晕。 头发也不梳整好,垂下来一缕发丝缠到脖子上…… 滚烫的热气直击面门,季李下意识抬眸,蜜色的皮肉撞进眼眸,温灼的发丝袭到鼻尖。 赵永敬弯了弯腰,一双深邃金亮的眸似伏击的猛虎正待一跃,扑压住猎物,撕咬皮毛吞食热血,大快朵颐。 昏君盯着他的眸,神情闪过一丝怜惜,很快恢复了轻睨,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歪头,“你在看什么呢?” 季李咬牙稳住心神,心道,看你不好好穿衣服,个烂人,面上诚惶诚恐:“臣不敢。” “喔?”赵永敬像是放过了他,一转身,大步走到正中软垫上,盘腿歪斜着坐着,朝他招了招手道:“那你走过来,继续讲吧。” 第18章 季李抬头故作轻松走上前。 没想到后面汇报工作进度时,赵永敬没有再打断,季李大致说了情况,最后得出结论:“林渊是最有行凶动机的人,但……” 赵永敬早就听得不耐烦,手背一推,金丝玉杯咕噜滚过桌面,嘭一声摔到玉石面。 他启唇,“停。” 季李一动不动,任由喷溅的水渍沁到鞋面,砸碎的瓷片猛地弹起,直冲他下颚。 赵永敬眼眸一闪,探身,伸出手指。 灼热的鲜血破口而出,像涌动的喷泉,从红润的指腹溅出。 洒到他下巴上,季李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身后传来尖细的叫声,“快!快!传太医!” “陛下!”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王公公从一旁窜上来,扑到地面上,收拾着,哭着喊:“您没事吧,快,快坐下。” 季李被弄得发懵,下意识从袖口里掏出帕巾,弓腰递到人面前,小心道:“陛下,要不要,包扎一下。” 赵永敬意外看了他一眼,索性坐回软垫上,大大咧咧张开腿,淡淡对哭得鼻涕眼泪四流的王公公骂:“别哭了老东西,朕就手指头破了个口,又不是驾崩了。” 季李一听,也反应过来,深以为然的点头称是,正要收回了手帕。 赵永敬不满,挑眉,恨恨盯着他。 季李被看得不明所以,动作就停了下来,想了想禀告道:“陛下,那臣接着……” 赵永敬舒展了眉,朝他招手,“对!过来,给朕好好包扎!” 王公公笑眯眯的站在一旁,迎合:“对,季大人,您可要小心仔细些。” 赵永敬不耐烦瞥了他一眼,王公公忙摇头,卖乖得用手拍嘴巴。 季李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但昏君都发话了,他肯定不能拒绝,索性捏紧了手帕,笑着走近。 “陛下。”季李小心抚着他的手,指节烫得惊人,没想到屋里的暖炉是昏君,刚才他就发现殿中暖和不少,本以为是呈了汤婆子来。 他一看,才发现那瓷片竟然陷在指腹肉里了,冒血的孔里隐着金丝。 “您这个还是需要太医来。”季李皱眉看着赵永敬,谨慎道:“应该是碎金扎出了血口,所以流了怎么多血,而且金子陷在肉里了。” 赵永敬全然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只是在嘴一张一合,眉微微皱着,眼含着担忧。 拖着他的手,凉爽极了。 赵永敬:“准了。” 季李:?怎么就准了。 季李只得朝一边的王公公道:“公公那您让太医上来吧。” 赵永敬探身贴上去,眼眸紧紧盯着人,语气不爽:“你叫什么人?” 季李不知道这昏君又发什么疯,好声好气道:“陛下,您这伤口很严重。臣怕处理不好。” 赵永敬闻言,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脸色阴转晴朝王辞喊:“你让太医把工具拿上来。” “朕就要你弄。”赵永敬反手紧扣住季李的手腕,语气淡然:“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季李一惊想动,可压住他手的就是赵永敬的伤口,汩汩的血像岩浆般灼烧他的皮肉,要融到他心口,湿腻的触感瞬间让他想起来昨天晚上的梦。 他一动,阿狸就惊颤,腰腹上沁知的湿腻水迹。 赵永敬见人神情恍惚,心尖缺了一角般钝钝的痛,不可抗拒的亲近感,耳边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紧紧盯着、抓住、不要放手、不要心软。 他是属于你的东西。 赵永敬下意识喊:“老师。” 季李一愣,吞了吞唾沫,见赵永敬神情竟然透出一种痛苦,急忙低下头当没看见,没听到。 只是埋头时,余光瞄到人胸前那道疤,差点破到乳晕上。 蜜色的皮、内陷的乳,怎么,这昏君,的长得有点…… 赵永敬一时失态,反应过来时气得不行,正要朝人发难,却瞄到发红的耳尖,竟然看起来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刚才还一副正经的样子。 哼! 我就知道,就算换了层皮,装不认识,装模作样,这骨子里就是他! 赵永敬心里好受不少,说话时语气也软和下来,空闲的手拍了拍旁边的软垫,奖赏道:“行了,你坐这里。” 季李摇头。 赵永敬瞪眼:“朕的话你不能拒绝!” 季李眼眸一转,示意他被拉住的手,语气恭敬:“臣不放心您的伤口,就让臣在这儿等候吧。” 赵永敬瞬间高兴起来,像是吃了蜜一样,盯着他的眼睛亮极了,又很是惊奇凑近,透出些怀疑,语气试探:“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第16章 摄政王更胜一筹 季李一听,悬着的心嗖的放回了原处,他往后大退一步,姿态如松的站直端重整理衣袍,单膝跪地行礼,拱手大声回应:“陛下,臣就王运一案还有疑虑,还请再宽限五日。臣定然夙兴夜寐用心钻研,得出个满意的答案。” 赵永敬脸都快气绿了,这般公私分明,怎么好的气氛都看不出来。正求问真心真情呢?你倒好扑腾一声就跪地了,把君臣之行恪守的分明。 果然是他的好老师。 既然如此,朕偏不顺你心意。当了一天昏君,后半辈子更是忘不辽了。赵永敬在心里快把牙咬碎了。 季李内心惴惴等人回应,赵永敬神态轻松得依回龙椅上,快要自愈的伤口勉强被碎金石维持着惨状,他抬起血流的拇指,语气淡淡:“不谈国事,朕的手指还等着爱卿包扎呢。” 这厢,王公公抓紧时机,端着工具进来,笑眯眯应:“陛下,这是药箱。” 赵永敬半眯着眼睛休憩,没应声。 季李懂了,接过药箱,里面竟然还有金属夹,止血棉布。 白绒纱布吸净血渍,总算能看清碎金镶进肉的位置,季李注意着赵永敬的表情,手上动作不停。轻巧挑出异物时虚握着的手抖动了一下,季李吞了吞唾沫,小心开口:“陛下,臣要不然就不用酒精了?” 赵永敬闻言皱眉,从多情的桃花眸里琢出了浅薄的关切,他瞬间兴奋起来,眼前现出人嘴唇艳红神情隐忍的模样,坐直了身子,面上正经道:“行呀,朕知道个偏方。将伤口含在嘴里就解痛了,也没有酒精的灼烧感。” 王公公帮腔:“对、对、对。” 站在一边当背景板的太医:??? 把自己搭进去的季李,只觉得赵永敬的伤手就是烫手山芋,可惜不能丢。 他干巴巴笑了一声,随即道:“陛下,臣不敢。陛下龙体企是微臣能玷污的,再言,臣出身贫寒更是不敢攀附圣体。” 赵永敬立马冷了脸,手臂一动瞬间从温热柔软的触碰里抽离,他用伤指轻挑起季李的下巴,俯下身危险的盯着人的眼睛,像只蓄势待发的猛虎,一字一句道:“朕这就告知你,王运的案子了解了。” 季李丝毫没有躲避,直直应上他的目光,弯了弯眸,不卑不亢回答:“王运一案还有蹊跷。林渊不一定是凶手。” 赵永敬闻到了季李身上一股冰凉的香气,指腹贴着的软肉随着声音缓慢的颤动。 灼烫的浓稠血迹舔舐着白腻肌肤,顺着清晰下颚淌伸,慢慢汇成红水晶状的点。 滴答。 坠进层层衣物覆盖的胸腹。 少年的眼神太亮了,一举一动逐渐和他自认为遗忘的老师重合起来,一样的充满活力、满满的斗志、灼烧卑鄙念想的自信决绝,飞蛾扑火般的追求着…… 荒唐的正义、真理。 真可笑。 赵永敬突然有点不忍了,但他眼里骤然涌起了噬人的海浪,胸腔叫嚣着一声又一声,毁掉他、摧毁他。 他笑得畅快,近乎怜悯的看着季李,语气轻柔:“林渊已经认罪。朕很高兴你完成了任务,今天就回去休息吧,任职诏令随后就来。” 季李愣住了。 赵永敬没忍住摸了摸他的下巴,随后转身整了整衣袍,赤脚离开。 王公公准着旨意请季李离开了大殿。 ‘林渊认罪了、认罪了……’脑袋里循环着这三个字。 季李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回身迎走王公公时又是什么表情,他现在太过于惊讶了。 林渊为什么会愿意认罪?定然不是因为高老伯的事情,而王运之死虽说与他有一定观念,但就连季明礼的嫌疑都比他大。 按情按理都说不上要自己凑上去认罪。 不行。季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心情,决定要亲自去看看林渊,要问清楚,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季李加快了脚步,踏出宫门时正好迎上了意气风发大步行来的摄政王,封怀礼。 和梦中阿狸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季李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人那双冷冽的丹凤眼上,眼前浮现的是,阿狸咬着下唇压抑着声音,红着眼泣泪的模样。 如此,季李行礼的动作也慢了一刻。 第19章 封怀礼原本已经和他擦身而过,突然,他脚步一顿,神情微沉,站到季李面前目光像针般落到划出条血痕的脖颈。 季李被看得莫名缩了缩脖子,紧张的舔了舔下唇,语气小心:“王爷,您是?” 封怀礼探出手,一道酸涩的橘皮香味只冲季李鼻腔,他向后躲了一下还是没避开,微凉的指节点在脖间。 男人的亲昵竟然让季李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在心里反思自己,都是梦里和阿狸闹得有些过界了。 封怀礼轻柔擦掉了血迹,指腹揉着那片皮肉微微发红,他凑上前,启唇微微吐出热气,他很想去亲亲、吹吹那块地方。 幸好残留的理智止住了他的念头。 封怀礼挑眉语气戏谑:“这是狗血吗?” 季李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目光落在辉煌的宫门上勉强把笑憋了回去,正色道:“王爷,您有说不知。是陛下不慎伤了手指。” 封怀礼收回指节,在心里把赵永敬骂了一顿,狗崽子。 竟然还是他的意志碎片,真不想承认。 “拿水来。”封怀礼朝旁吩咐一句,又四周望了望,目光落到门边的石狮上,“你随我来。” 季李也不好拒绝,用手背蹭了下酥麻的脖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过去。 季李:“王爷,您有何事吩咐。臣正要出宫办事。” 封怀礼歪头:“王运的事不是处理好了?” 季李也不说话,在心里想,也许林渊认罪的消息还没传远,而且,摄政王和丞相是对头吧,他可不能把消息告诉他。 封怀礼不知道季李竟然想了怎么多东西,他现在看赵永敬恶劣弄上的血迹很不满,出声催促:“你过来,我把它擦干净。” 季李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想把帕巾接过来,婉拒:“臣先谢过王爷了,但还是让臣自己来吧。” 封怀礼没应,手腕一偏避开他的指,坚定的落到人的脖颈,垂下眉神情认真,指节捏着一节轻轻的擦弄,只觉指腹下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慢慢放松下来。 季李原本仰着头有点累,索性微微垂下头,将下巴直接垫到劲瘦的手腕,封怀礼惊讶得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衔着几分笑意。 季李:“王爷,你晚上会做梦吗?” 封怀礼动作一顿,迅速擦了干净,收回手,反问:“那你呢?” 季李耸耸肩淡淡道:“不做梦,我喜欢一觉睡到天亮。” 封怀礼拉长了调子,叹气:“那就可惜了。” 季李知道他在装模作样,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动了动耳朵眼睛去瞅。 封怀礼笑眯眯凑到人面前,盯着柔软红润的下唇,舌尖抵在牙齿上,喉咙很痒,真想咬到那颗小黑痣上,吮着那处,细细的啄。 “林渊入狱了。”封怀礼说了个不相干的事,“要不要我帮你?” 季李拉直了唇:“他本该入狱。” “那就好。我们的季大人明日就能任职玄朝门学的太傅了。” “……王爷,既然无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封怀礼的笑眸里印着季李冷下来的脸,行礼时面无表情,看着脸气得鼓鼓的。 封怀礼适时开口:“好了。我和你一同去吧。” 季李当然不愿意,阴阳怪气拒绝:“不恼大人费心了。臣会自行解决。免得劳累大人,多梦扰眠。” 封怀礼挥手让随行侍卫离去,他跟在季李身后,起了玩意脚尖踩在挺拔的身影上。 季李发觉后,生了恼意孩子气的加快了脚步,不让人踩。 封怀礼明知故问:“这是怎么了?” 季李转过身看着他,哼了声一板一眼回道:“臣是怕被踩了影子长不高。” 封怀礼被他这副乖觉的样子弄得心尖发软,索性扑了上去,在接触到人的一瞬间又收了势头,生生收回手只探出手臂,像好兄弟般搭在肩头,语气玩闹:“本王越发喜欢你了,这样吧,你认我做义兄……” 季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激灵起来,却没躲过封怀礼的手臂。他更气,闻言,直接捏头伸手把还在吧唧吧唧的嘴捂住,凑近看到稠密浓黑的眼睫像溺亡的蝶,白腻的两颊迅速攀上霞色的晕色。 季李刚想,看吧,还是他厉害,一下就把人止住了! 季李还没高兴太久,突然手心一湿,烫腻的软意漫开。 封怀礼在舔他手心! 这个感触瞬间把季李拉回了第一个梦,那个梦里,他应是置身在温泉边,空气里全是湿黏的水汽。 他被绳索束缚着不能动,张开的手掌被人抓住,细细的□□。 兽似的眼瞳亮得惊人,稀碎的水晶攥在其中,他不断贴近,掌心贴在肩颈试探性得往里探,鼻息灼灼,橘子皮被剥开,透明的经络也一同褪下,他好像看到一颗颗果粒暴开。 汁液在手心四溅。 季李把手移开,目光落到封怀礼红润的唇上。 见少年没反应。 封怀礼先笑开了,取笑:“不敢……” 他的话被打断了,季李攥紧男人的腰腹,探身,张嘴就咬了一口。 封怀礼:“嘶……” 第17章 林渊受刑,烙奴印 天色渐晚,不远山涧照上黛色。 季李总算甩掉了封怀礼,眼眸现出茫然,抬手放到唇上似乎还有瞬间的甜意。 好了!先不要乱想了,季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林渊的罪名比季小五他们更严重,他被关在天牢。 牢狱在地底,一路往里走,脚印深深印在潮湿的泥土里,抬起腿还有明显的拉扯感。 壁边安着熏臭的火把,不时闪过老鼠小虫窜动的光影,除了隐隐的滴水声还有吱吱的叫声。 季李在狱守带路下找到了位置,在一层稻草铺垫的石子地上侧躺着的人形,似乎是习惯了脚步声,只懒散翻了个身。 狱守上前一步,用铁棍敲着门。 季李探手连忙阻止,“不用。” 猛然的敲击声已经吵醒了男人,他的身体下意识抖动蜷缩起来。 眼皮耷拉着,勉强一抬。借着火光看清了人脸,林渊缓慢依着墙壁坐了起来。 季李压低声音嘱咐狱守:“您在门口等我吧,我单独和人聊聊。” 狱守行了礼,还想把铁棍交给季李。 季李摆手拒绝。 两人的举动全然落在林渊眼中,他已经直起身子坐起来,咧着嘴笑道:“明礼,你近日可好。” 季李没有说话,他说不上好,但林渊的处境却是不好的。 一件沾着血迹的白衫,头发散乱,露在外面的手臂、腿腕上都是青紫的伤痕。 季李心里浮现一个猜测,或许,林渊是被屈打成招的,可是不对呀,他是吏部侍郎之子,背靠摄政王…… 除非,林渊是弃子。一个被抛出来顶罪的人,而能让他顶罪的,怕是皇室? 难道是三皇子?上次那个执扇和众人玩闹的人? 季李张了张口,正想发问。 “我恨你!”林渊突然站了起来,气息翻滚:“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可真辽不起。能傍上怎么多人!” 林渊垂下头声音微小却清晰:“贱人。” 季李一脸懵,无缘无故就被骂一顿。定然是原身季明礼的仇怨,正好,可以再多了解一下前情。 季李闭上嘴,老老实实等着他骂。 结果,林渊却没了下文,只是抬起头,目光深深看不清情绪,就这样盯着他,一寸一寸挪移。 就在季李等得不耐的时候,林渊探出手突然卷起了裤脚。 季李:?不明所以,老实看着。 随着林渊的动作,衣裤下的肌肤被展露出来,原本以为林渊的蜜色皮肤是被晒的,结果连大腿也是同一个色。 蜜色的腿绷得很紧,流畅顺直,稀碎的血口落在上面,暗红色的血迹干结黏在衣料上。 季李眼看着,林渊攥紧了手指,腿肉被撕扯着抖动起来,他似乎很痛皱紧了眉脸色渗白,额间汇聚了滴汗。 季李不由得跟着捏紧了手指,目光紧紧盯在他泛光肉感的腿根上,很快发现一个稠红的血疤。 林渊指着那处,抬眸寻着季李的脸,张唇语意竟带着些飘渺的笑,他又偏着头好像很困惑:“我记得,你当时踢到我大腿上时根本没什么感觉。” “说踢都严重了,明明只是蹭。刮起的风扑到我鼻尖时,也只有一股香气。” 林渊说着,瞳孔瞬间亮起来,悻悻然舔了舔嘴角,似乎有些后悔:“我当时应该抓住的。可惜……” 季李忍不住了,“行了。” 林渊得了回应,整个人更是兴奋起来,指尖抵到那块被烫伤的肉,疼得嘴唇发颤,他却像是不觉,恶狠狠道:“现在却要告诉我,是这般痛。” 季李咬牙:“他们动了私刑吗?” 林渊裂开嘴角,盯着那张貌美的脸,似蛇般吐息却道:“我会印在你脸上。” 第20章 季李瞬间反应过来,真是被气笑了,你说你管他干什么? 季李往前踏了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冰冷:“你认罪了。” 不是问句,只是在陈述事实。 林渊不是杀害王运的凶手,却是恶意伤害高老伯,近乎残忍的砍掉他的双手,使其活生生失血而死。 季李不再说话,他只是有点疲惫,更大的怪物还藏在背后或者说耀武扬威的站在阳光下面,那些规则都不能束缚。 季李没有任何留恋转身。 在他身后,传来一阵呜咽般的哭喊。 走出天牢时,天完全暗下来了。 季李抬头看到了几颗细小的星,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唤,‘小云。’ 「滴~小云在,季李晚上好呀!」 季李一边往丞相府走,一边在心里和系统闲聊,‘我想看看探花郎的任务进度。’ 游戏面板显现出来。 【玩家05】季李 【进阶身份】貌美探花郎季明礼 【进阶任务】进度条:60%,已解决原身遗留问题,探花郎官方认证身份。 【技能】抽卡-已使用1次/冻结中 ‘依然没有完成任务吗?’ 「经检测,玩家依然有40%的几率会被纳进后宫。但玩家称号已经改变。」 ‘什么称号’ 「进阶身份:门学夫子。为支线任务,要求玩家探索新地图,时刻保持警惕。随时有可能触发隐藏剧情。」 ‘你是说,我明日到宫里去教书的话,会有更多的危险’ 「滴~是的,季李。请您时刻保持警惕。」 季李早就有心理准备,他铺垫了不少现下要切入主题了,‘也可以。不过,我应该有奖励吧?’ 「今日是第五日,目前签到积分为10点,完成任务,积攒积分有3点。玩家共计13点。请玩家继续努力哟~小云为季李加油!」 季李有些意外,还算不错。等到明天就能有15点了,等他去到宫里肯定需要。 …… 可能是原身和冯裕之的关系不太好,师兄宗文意一走,季李几乎就没怎么见到冯裕之了。 更别说吃晚饭。 所以,季李在旁厅用完餐,简单洗漱一下就趴回床铺里。 少年用被子掩着脸,在席间滚了几圈,突然,他转了出来,顶着炸起的黑发。 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了竹编蝴蝶,仔仔细细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反应过来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丫都凉透了。 “阿嚏!”季李连忙披上外衣,走下床,找出了个本子,刚才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从今天开始记日记! 这样,不仅能回顾一下剧情,还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能游戏里的npc都太像真人了,有时候,他都忘记了,自己是在游戏里。 就这样活下去,毕竟他在现实里也没什么好朋友、没有亲人……呆在游戏世界里好像也不错? 停! 这个想法很危险,他要保持清醒。 季李连忙用毛笔写下两个数字,5.13 再把这个本子藏在床底下,窝回床铺,心里还有几分期待,一想到封怀礼被咬时,脸上的变化的神情就有趣。 哼。谁叫他太得寸进尺了。 季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眼前竟然是片大草原。 他坐在一张大毛毯上,赤着脚,趴在毯沿四处都没看到鞋。 季李:“什么鬼?” 封怀礼骑着白雪出场,他坐在马上看着季李喊:“季李,我教你骑马吧!” 男人春意满面,一双丹凤眼亮盈盈的,嘴角微扬,期待的看着他。 季李见人高兴的模样,也被感染了,站起身挑眉道:“阿狸?” 封怀礼嗖的一声跳下马,牵着缰绳走近,俯身跪到毛毯边,上半身顺从的微微探上前,两只手并在胸前,仰着头启唇:“季李。我在。” 季李稍微往后缩了一下,目光落到人敞露珠白细长的颈,小巧的喉结悄然滑动,他下意识伸出手,掌心蹭到偏硬的额前发上。 阿狸依恋的挺身,脸颊埋在温热柔软的掌心,轻声唤:“季李。” 季李越发感觉阿狸像只猫了,亲呢的蹭到掌心,变本加厉的贴上来,整个人压到他身上,烫湿的舌尖舔过手心,落到唇边。 尖齿刁到下唇肉的小痣。 季李被弄得发痒,闹得他发笑,连忙伸手环住他。 手肘支地,瞬间翻身,将人压到□□,手腕一挣将阿狸的手腕牢牢握住。 季李垂眉看他:“不是说要教我骑马。” 阿狸弯眸浅笑:“现在不就在骑。” 季李一愣,反应过来,放轻了握住他的双手,指腹觉到人腕肉处一下一下的跳动,耳边燥起猛然的心跳声。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发觉身下压的肉更热更烫,还沁出些湿腻来,他疑惑的盯着男人的眼睛,小声问:“怎么了?” 阿狸笑意停了一刻,眸里渗出稀碎的湿意,他直起上身,离人更近,燥热的吐出气息舌尖润了润干涩的唇只言:“我喜欢你。” 突然的剖白没让季李意外,就好像,他听过了很多次,或者听到过更直白的言语。 想着,季李伸手去摸了摸他细腻的脖,指尖挑动领口的衣衫,往里探,寻到与柔软胸肉相反的一点。 他试探的捏了一下,一面看着阿狸的反应,问道:“这样会舒服吗?” 封怀礼只觉浑身发软,抖着指节,凑得近,咬着耳肉湿腻腻的答:“还、还要……” 季李闻言挑眉,反而收了手,伸手扯开黏瘫在他肩头的人,指头压到唇舌里,出声道:“那你就要乖,知道吗?” 第18章 被小孩叫爹爹 阿狸眨了眨眼睛,舌尖灵活得缠上去,卷曲着吮吸起来。 季李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不害怕被如此对待,反而乐不可支的模样像舔着棒棒糖。 季李索性抽回指节,水迹似蚕丝泛着银光,拉长凝结垂落成透明水晶吊坠。 "好了……"季李眼前绽开纯白的光团,他眼皮轻颤,手臂无意识抬起掩在额前。 再睁开眼睛时,周遭已经是熟悉的房间,暖和的被褥。 季李翻了个身,还有些不清醒,窗户关着上面时不时落下暗色的影,窸窸窣窣的雨声响动,混着枝干摇晃的动静。 他披上外衣,推开窗一看,寒冽的风刮着碎雨迎面而来,庭中的玉兰树开得正好。 粉红花苞掩在黄绿的树叶里,有一朵已经开了,正垂在最里侧的枝桠,歪歪斜斜的像是要掉下来。 竟然下雨了。季李感叹一声,简单收拾一下往正院的方向走。 走出院子的时候正好撞上了王七,他恭敬行了礼,埋头道:“大人,先生已经在厅堂里了。” 季李便转了方向,踏入屋内时,暖烘烘的热意依然袭了上来,角落里放着近十个火炉,冯裕之坐在正上方。 披着厚实的外袍,颈边围着橘红色的毛领,称着人削瘦略带病容的脸都添了几分血色,冯裕之垂眸端着冒热气的瓷杯,不知是在喝什么,把素白的唇染上艳红的水色。 遥遥一看,竟像只饮人热血的赤狐。 季李觉得这想法时都吓了一跳,忙在心里反驳,他这是在想什么呢,不要乱想,大白天的一个好生生的活人怎么又成了狐妖。 可能是一大早就在心里编排起来顶头上司,季李心虚的不敢抬头,老老实实埋着头用完餐。 照例等冯裕之发话。 少年只露出毛绒绒的脑袋,耳尖热得燥红,连带着瓷白的颈绷得很紧,淡粉色的暖光盈着肌理上似有浮光流动,鼻尖已经嗅到了幽甜的冷香。 冯裕之适时掩眸,指节压在封薄薄的信封上,有些用力了,松开手时上面留了个沁润的印子。 他抬手将信放在桌沿,喉间涌上一股难耐的痒意,拂袖压在唇肉上,声音低哑:“文意又送来封信,你看看吧。” 季李一听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冯裕之慌乱躲闪,几乎是逃一般站起身,转身带走了满屋过分的热意。 …… 季李早就习惯了冯裕之来去匆匆的模式,他拆开信封,这次只有一页纸,一大段内容全是让他照顾好自己,天寒了多穿衣,要多吃些食。 不要等他回来时,见不到圆润的季明礼了,讲什么冬天就要养膘。 再就是,说他此时已经在江南了,一切很顺利。嘱咐在宫中行事更要谨慎,凡事多想想。 季李很快看完,想着,怎么这次不叫他凡事以自己为先了。 说起来这都是宗文意给他的第二封信了,而他一封信都没有回,等晚上的时候还是回一封吧。 季李一边想着,收好信纸,再一抬头看到一个笑容满面的小姑娘。 五六岁的模样,胖嘟嘟的脸蛋上蹭着道黑乎乎的划痕,她长得也圆滚滚的,裹着毛绒衣袍看起来像个白汤圆,头发被雨淋得湿漉漉的黏在脸上。 第21章 眼睛又大又亮,只是眼尾微微垂下,偏向双下垂的狗狗眼,孤零零的蹲在花坛边,在细密的雨下如同一只流浪的狗崽。 看着真是太可怜了,让人心软 季李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伞支在上方,柔声问:“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吗?” “爹爹!”那知小孩猛地站起,软乎乎的手一把捏到衣角,细声细气的咬字却极为清晰:“长乐总算找到你啦,你快、快和我回家。这样父亲很快就回来啦!” 爹爹!?父亲? 这说得都是什么呀?连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季李脸上的笑容一僵,故作镇定的摸了摸小孩的头,转身望向王七,“你去问问宫里的守卫,是不是有小孩走丢了。” 季李伸手轻轻把她拉了起来,小声问:“妹妹叫什么名字呀,等会儿就送你回家,你爹爹肯定也在家等着你呢。” “爹爹。我叫时乐。父亲一般都唤我长乐。”时乐小小一团,身高只到季李膝盖上面一点,她扑上去,双臂紧紧抱住他的双腿,眼睛亮亮的喊:“爹爹你快和长乐回家,只要你回来了父亲肯定会回来的。” 季李当然不可能把小孩甩开,索性弯下腰将人抱起,正微微低头要问。 突然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 只见一众侍女提着木桶跑过,几人恭敬行礼神情很是焦急。 季李拦住末尾的女人,开口问:“怎么了?” 女人:“回禀大人,西厢房走水了,奴婢们正赶着去灭火。” 季李一瞬间想起来时乐额前那道火熏似的划痕,他偏头正要细看,时乐像是发觉了两条腿焦急的蹬着,藕节似的双臂紧紧攥着领口的衣角一张脸直直往胸膛里面钻。 原本季李只是一分怀疑,现在见时乐这般反应更确信了,这个小孩和西厢房走水之事有关。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她做的、吗? 季李盯着圆乎乎的后脑勺,决定忘了刚才恶劣的想法。 他怎么能这样想一个小女孩呢? 王七匆匆赶来,打断了他的思索:“大人,确实有位郡主走丢了。” 季李点头示意他继续。 王七:“是镇国大将军之女,长乐郡主。下人们正要禀告圣上,已经封了宫门。” 季李一听,拍了拍时乐的后背,压低声音道:“好了,长乐郡主,快回去吧。” 时乐探出头,眼泪汪汪的,“爹爹,长乐太生气了。长乐是乖孩子,我只是太想父亲了。爹爹不要丢下长乐。” 说到后面,季李都怕她嚎啕大哭起来,心里一紧,环着她双腿的手都软了,急忙哄道:“我没有抛下你,长乐是乖孩子的。我也不会生气,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要哭好不好。” 季李干巴巴哄了一阵,他着实很怕小娃娃的。软乎乎的,眼泪却很多,幸好时乐真如他所言,很快恢复了笑脸。 笑眯眯的,要去亲季李的脸。 季李一愣,赶忙偏头,严肃的看着她道:“不能这样做。” 时乐瘪了嘴看着像是蓄力要大哭起来,闻言眨了眨眼睛好奇问:“为什么啊,我喜欢爹爹。” 季李将小孩放回地上,撑伞的手完全歪斜,将人遮得严实。 王七赶忙跑过来给大人撑伞。 季李朝他笑了一下,捏头看着时乐继续道:“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你不要亲近陌生人,是有很快坏人的。下次不要乱跑了,知道吗?” 时乐直摇头,反驳:“不是,爹爹不是陌生人,长乐要把爹爹带回家!” 季李叹了一口气,劝道:“我叫季明礼,你可以叫我哥哥。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哥哥要去门学院了。” 时乐勉强同意了高兴回应:“爹、哥哥是不是新太傅!长乐也要去上学!” 王七适时开口:“大人,将军府的下人们还在西厢房那边,要不要把小郡主送过去。” 时乐一听大喊:“不要!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季李见她又要掉眼泪了,赶忙道:“这样,我们先去门学院,直接让那些人也跟过来。等上完课,再说。” 就这样,时乐美滋滋趴在季李肩上,晃荡着小腿,一路上嘴巴说个不停:“爹爹。我私下里叫你爹爹好不好?” 季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或者说,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女孩心里就涌上无尽的愧疚和思念,就好像,真如她说言,他就是时乐的爹爹。 季李赶忙在心里唤,‘小云,原身不会真是时乐的爹爹吧?’ 「滴~抱歉呀,小云没有查询权限捏。」 ‘好吧。好吧。’ 得到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回答,季李的心更不安了,下意识开口:“长乐,你的母亲是?” 时乐歪头:“爹爹就是我的母亲。” 季李:! “这、这样吗?”季李呛了一声,不死心的接着问:“那你父亲也在找你爹、爹爹?” 时乐点头,忙说:“只要爹爹和我回家,父亲也会回来了!我们都很想念你。” 季李皱着眉追问:“那你之前见过你爹爹吗?” 时乐笑容一僵,将脑袋重新埋回肩头声音闷闷的:“都是因为长乐不乖,爹爹才会离开的。长乐不想爹爹走。” 季李沉默了。 极有可能时乐根本没见过她口中的‘爹爹’,只是想让他当他爹爹,而镇国大将军时山满不在京城。 她认为时山满去寻找他爹爹了,所以不呆在家。 只期望,时将军不会听闻这个说法,他当然不可能是时乐的爹爹。 季李正要说话,肩头一热,烫湿的泪沁近衣袍晕开一片,他把话咽了回去,轻声哄道:“私下里,长乐可以叫我爹爹。但是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时乐眼睛红红的,小声道:“我可以让父亲知道吗?” 季李:“暂时不可以,好不好。” 时乐皱着眉头,似在考虑。 很快到了书院,季李安置好了时乐的位置,转身在要走向讲台。 听到个声音,“好。” 季李不自觉勾了唇,想转身和她多说几句,余光一扫,触到个熟悉的身影。 一把玉扇‘噗’的被撑开,男孩笑意盈面,声音轻凌:“学生赵文安见过老师。”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替太子受罚 季李瞬间敛了笑容,淡淡朝人点头回应走回讲台。 室内暖和不少,赵文安脱下外袍,丝毫不在意季李的冷淡,一转头凑到时乐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的小孩捧腹大笑。 季李在一旁看不顺眼,生怕赵文安这个表面无害实则恶毒的皇子把小姑娘带坏了,拿起戒尺拍了拍木桌轻声道:“好了,现在开始授课。每个人分开坐好。” 赵文安拉长调子噢了一声,讨嫌的摸了一把时乐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头,懒洋洋挪到另一个空桌。 季李不想看他,对时乐笑了一下,转过身正要板书。 门口站了个小厮,称自己是二皇子的书童,“先生,殿下染了风寒,派奴才来告假。” “好。”季李朝人点头,“让他好好休息。功课这些就带回去看吧。” 书童:“是。” 季李拿起书本,心想总算能授课,刚起了个头,就看到赵文安高举着手,另一只手握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 季李卷了卷书页,挑眉:“何事?” 赵文安站起身,神情满是担忧合了纸扇叹气:“老师,太子哥哥没来上课,学生很是担心呀。” 季李这才反应过来,让人坐下,走到屋外朝候着的小厮发问:“你是太子殿下的书童吗?” 那书童紧张极了,鬓角的发湿得凝成一团,闻言哆哆嗦嗦趴在地上道:“是、是。” 季李被他的反应弄得无措,赶忙喊他起身,轻声问:“不用害怕,我只是问问。如果太子殿下有事,就像二皇子一样由你记下课业一同带回去就行了。无碍。” 书童不肯起身,连连答应下来。 “好,这样吧。”季李朝屋内看了看,外面还在下雨阴冷冷的,在外站着怕是会感冒便道:“你也进屋来听吧,功课也记得清楚些。” 书童顺从进了屋,埋着头坐到角落。 季李不再多说,授课也算是顺利,只是每讲五六分钟,赵文安总是会举手,一会儿问什么是‘仁义’,一会儿问‘怎么叫知耻后勇’。 季李一一解答了,在心里庆幸,幸好他昨天备了课业。不然肯定会在赵文安面前丢脸,这小孩是在故意挑刺吧。 “好了。”季李见讲了四十五分钟,合了书,“我们先休息十分钟。” 他话音一落,困得直点头的时乐猛地抬头,兴奋的朝他走过来。 季李温柔朝她笑,心里想,时乐还是太小了,他讲课的内容多半枯燥,好在没有真睡着。 时乐拉着季李的衣角,小声道:“爹爹,你快出来。” 第22章 季李弯了弯腰,忍住想抱她的念头,跟着她走到门口。 季李:“怎么啦?” 时乐伸手在衣袍里探,眼睛亮亮的小手握着几颗糖,献宝似的,“爹爹,给你吃。” 季李蹲下身,只拿了一颗问:“谢谢长乐,等会儿,你随姐姐们先回府吧,是不是很困啦?” 时乐先一愣,后瞪着眼睛问:“什么姐姐呀?” 季李解释道:“就是服侍你的人。” 时乐摇了摇头,朝室内看了一眼一本正经道:“文安哥哥说,她们已经被带走了。我要和爹爹呆在一起!” 季李忙问:“带走了?这样,我们先进去,你坐着等我讲完课,再送你回府。” 时乐听话的坐回位置。 季李走到赵文安的书桌面前,坐在椅子上,怀疑的盯着他问:“为什么时乐说她的侍女被带走了?” 赵文安早有准备,理所应当答:“因为她们没有照顾好郡主。” 季李皱眉:“是,但是……” 赵文安打断他的话反问:“想必先生知道今早西厢房走水一事,总要向父亲交代清楚。” 季李张着嘴懂了他的意思,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失火,找出罪魁祸首,再治罪。 天子脚下不允许任何人顶撞其威严。 季李敛了声,他转身朝外走。 身后赵文安笑着喊:“老师,该上课了吧!” 季李止了脚步,接着教学内容继续讲,可能是心情不佳,他忽略了赵文安时不时的举手。 就当没看见,不过还是捏着书页开口:“如要如厕就直接去吧。” 赵文安站了起来,冷冷盯着他语调不高:“老师,我想你应该去找找太子殿下,如果是生病也该有下人来告假。” 季李只点头,没有理他。 照旧按着书本讲,赵文安又站了起来,拔高了声调:“老师,我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你讲的吧。太子哥哥的安危可是要事,怎么能不管?” 季李瞥他一眼:“我的职责是授课,负责其安危的不该是守卫吗?如果你还要打乱讲学进度,请离开。” 赵文安像是没听出他的讥讽,反倒面含笑意,得逞般坐回椅子上,后面半节课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看着季李笑一笑。 季李被他的反应弄得不适,总感觉,赵文安给他挖了坑,等着他往下跳或者是已经呆在坑里了。 季李不明其理,稳住心神不再想,管他的,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总算熬到下课,季李带着时乐走出书房,却见赵文安还神在在坐在位置上,不免缓了脚步。 刚把时乐抱起来,刚踏过门槛,就见到一个公公火急火燎跑来,季李心一跳,赵文安笑容满面走过来,施施然朝他行礼。 赵文安展扇掩面:“老师,明日再见了。” 季李淡淡朝他点头,神情自若。 公公躬身:“季大人,陛下请你觐见。” 季李放下时乐,摸了摸她的头,嘱咐道:“好了,长乐先回府,等会儿我再来找你聊天好不好。” 时乐不明白情况,皱着脸不放手:“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去。” “不可以哟。”季李摇头,注意到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赵文安一扭头,“就麻烦三皇子殿下送郡主回府吧。” 赵文安一脸不情愿,还是蹲下身很快把时乐哄开心了,时乐美滋滋抱了抱季李,高兴道:“长乐去买好吃的,然后乖乖在府上等你!” 时乐挥着胖嘟嘟的手:“哥哥,长乐先去玩了!” 季李瞪了赵文安一眼,瞬间变脸柔声道:“好,快去吧。” 真没想到赵文安还挺会逗小孩的,看来他得好好学习,不能让人把时乐教坏了。 时乐这孩子气性变得真快,说高兴就高兴了。 真是个小孩。季李跟着公公身后,垂眉失笑。 养心殿内。 入眼的烈火般的朱砂石雕,炫目的宝石镶嵌,垂落于厚实毛毯的珠帘,被拦到玉柱两侧。 季李一眼就看到个跪地的身形,赤着上身,后背攀爬着血红的鞭痕,行刑的侍从捧着带血水的毛鞭恭敬站立。 帝王慵懒得只披一层冰丝绸缎的外袍,赤着双脚盘腿歪斜坐着,抬起兽似的双眸望开,薄情的唇微抿着,声音低哑随性:“你来了。” 季李忙跪地行礼,小心望向趴在地上剧烈抖动着的身形,心里有个猜想,受刑的不会就是太子吧!? 怎么会? “你很意外?”赵永敬似乎困了,半眯着眼睛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缓慢启唇漫不经心道:“把鞭子给季大人。” 守卫立刻迈步走来,双手一伸。 季李盯着眼前,一指粗的毛鞭,鞭子上还有针细的绒毛尾端部分被血染得红极了,沁饱了微微鼓起来一嘭就能压出血来。 他吞了吞口水,曲着尾指接过,站起身朝发送指令的帝王发问:“陛下,臣不知是何事?” 赵永敬直起身子,开了尊口:“你是明泽的老师,当然该亲自教训才是。” 季李瞬间反应过来,‘明泽’ 赵明泽便是太子的名字,而昏君让他亲自去教训,怕不是让他,亲手去鞭打太子? 不是吧。季李实在是不明白,咬牙问:“陛下,臣不知明泽所犯何事。” 帝王着实没什么耐心,他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声音发冷:“先生不要再拖延了,要是下不辽手,就把鞭子还回去。” 季李被这一噎,确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恐怕他再说话也会被治罪。 他攥紧了毛鞭,目光落到趴跪在地上的太子后背,艳红的鞭痕交叠纵横,显然是下了重手的,而男孩还在抖动着身体,血液淌到厚实的毯子上没留下什么痕迹。 怕是这毛鞭上面沁了盐水的,赵明泽抖得也太厉害了。 季李心知不能再让他受刑了,如果再挨鞭子,怕是会直接晕过去。 赵永敬催促:“季大人。” 季李一咬牙道:“陛下,既然臣是太子师,就让我替他受罚吧。” 帝王瞬间睁开眼睛,眸里冒出烫人的光,就像是漆黑的石岩裂开,壁石内部涌出汩汩琼浆,蜜甜的香气炸开,柔软黏腻的,一踏上去才发现是深渊巨兽。 赵永敬舔着干涩的唇面,放轻了声调像是不允:“是吗?” 实则,他早就知道他心软的老师会如此选择,总是会挺身全然忘记自己的处境,一板一眼的说什么,不要担心、没关系。 说什么,一切有他…… 可笑至极。 季李一说出口反而有了底气,他直视帝王威严的目光:“臣愿替太子受罚。” 面上无畏,心里喊,‘小云,快,我现在的积分有15点了,我要用12点兑换屏蔽痛觉的功能。’ 「滴!好的,兑换成功。」 幸好,积分商城里面有屏蔽痛觉的功能,不然就只能硬挺了。 赵永敬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一抚袖,赤脚走下殿。 季李一愣,什么意思? 这昏君要亲自动手? 第20章 帝王执戒尺 随着赵永敬越走越近,熏酒似的烫意热浪般涌来,季李埋着头见不到人,只觉着指尖发麻生生卷曲起来。 他放开了握鞭的手,启唇:“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帝王止步于少年身前,闻言半蹲下来,赤脚还差一点就踩上了沁血的毛鞭,他偏头眼眸灼灼落到人看起来温顺极了垂落于肩侧的乌发,舌卷到干燥起皮的唇肉,温声:“说吧。” 恐怕赵永敬全身上下都是蜜色的,青色血管在光滑的脚背攀附,脚踝上竟然还挂了个鸽子血样的水晶链,季季有一瞬间出神,上次应该没有戴吧。 或者是当时没注意到…… 季李摇了摇头把脑袋里胡乱的杂思甩出,凝神答:“便让太子殿下回宫休养吧。” “好啊。”赵永敬漫不经心一挥手,两个小厮麻利上前很快将人抬走了。 现下,季李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做他学生的小孩离开了,其他人嘛,和他也没有更多的交际。 季李肉眼可见的放松起来,微微抬起头对上赵永敬的目光不卑不亢道:“陛下,请行刑吧。” 赵永敬却不满意了,皱着眉席地而坐,抬手捏着鞭子尾巴尖,抛出个两个选项:“这样吧,朕再给你一个选择。” 季李点头。 赵永敬轻轻一掷,鞭子击到他脚背上,印上一道发红的痕迹。 王公公看到了,压着嗓子喊:“陛下,这,这请太医来吧。” 季李:……这熟悉的场景,赵永敬真闲,一天天的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少年桃花眸的笑意像一支轻薄柔软的羽绒,悄声落到心口,瞬间化为灰烬。 赵永敬只一摆手,王公公忙闭上了嘴。 抬脚,大拇指踩到鞭子上,他探身凑到季李面前,少年谨慎的移开目光又像是想到什么朝他笑了一下,“选择就是,1.从今天起你便留在宫里,白日授课也方便。” 第23章 季李瞪圆了眼睛,咬着牙没吭声,笑着望着赵永敬无声催促他说下一个选择。 赵永敬起了捉弄的念头,站起身带起一阵热风,轻薄的冰丝外袍拖到了厚实毛毯上。 季李就见人,转身一步一步朝金椅走去。 他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意思,不行,赵永敬恐怕是想让他吃个哑巴亏。 季李严肃的整了整衣袍,朗声道:“陛下,臣愿替太子受罚,臣一日为师便终身……” “笑话!”赵永敬斥声道:“你小小一个太傅,还想当太子的父亲。” 赵永敬转过身快步走来,如风雨袭来的前兆:“真是可笑。” 季李一时紧张竟用错了言辞,现在更是气闷了,脖颈泛着玫红色耳尖烫红。 他赶忙叩首,恭敬道:“臣知罪!” “你何罪之有?” “臣出言不逊。” 赵永敬觉得无趣了,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紧皱着眉指节轻按着额头,淡淡吩咐:“那就行刑吧。” 季李一觉自己逃过一劫,顺从的趴到长凳上。 还没高兴太久,屁股一凉。 !竟然要光着屁股受刑,不是吧,不应该是仗背吗?? 季李赶忙喊:“陛下!” 赵永敬极其敷衍:“嗯?” “臣请求仗刑。”季李急急忙忙喊 赵永敬慢悠悠走上前,季李绷不住了,赶忙提上裤子,双手挡在上面。 赵永敬欣赏完少年绯红的脸,颈后那块皮肉不时什么时候被压上了几条极细的红印,他伏下身,唇齿几乎要贴了上去,热息喷洒:“可以。” 季李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连忙伸手抱出凳子,僵直脖子别扭,“陛下,快开始吧。” 赵永敬接过持戒,在手心掂量着,始终下不辽手,抿直了唇还不死心:“你真不选择另外一个选项?” 季李:“陛下,臣准备好了!” 啪啪啪的敲打声响起,季李听得都肉疼。 但系统的痛感屏蔽功能真是不错,等他回了府,去打个好评。 季李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突然想起,他要装被打痛了,索性咬着牙,时不时泄出几身痛呼。 又过了五分钟,赵永敬停了手,将执尺递给了装透明人的王公公。 他又看了眼,咬牙忍痛的少年,终是噗呲笑了一声,随即一挥衣袍转身离开了。 季李不明所以,但他现在只想溜。 被王公公殷勤得搀扶着出来养心殿,他朝人道了一声谢。 王公公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他压低了声音回应:“季大人您真是折煞老奴了。” 季李想着作戏做全套,撑着腰抬眉回:“不敢、当。” 帝王赤脚站在层层垂珠帘下,正幽幽望向他。 季李自当没看见,毫不畏惧的回望过去,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眸却极冷,一扫而过。 站直了腰,硬挺着抬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宫墙外,暗沉乌云沁着厚重的雨终是没落下来。 季李让王七把书信交去了将军府,看来今天要失约了,这般想着,眼前浮现出时乐一双可怜巴巴的狗狗眼,好可爱的妹妹。 以后,我做她老师也能算父亲了,私下里叫爹爹也没什么问题。 季李自知不遵守约定的讨厌之处,他现在愧疚得不行,若是时乐现在在他面前,说要让他一同回家。 季李也会答应。 幸好,季李在心里感叹一声。 丞相府灯火通明。 季李照例去主院拜见丞相,不过刚踏进院内,守门的小厮便言,大人已经睡下,让他自己去吃饭,以后也不用来请安了。 季李抬眸朝窗户暖橙橙的光影看了一眼,余光注意到院中那棵枯死的树,竟然还没移走。 他一时好奇便问:“怎么不移走。” 那小厮笑着答:“这棵树可称奇树,冬日似枯死,夏日可结一树的石榴,结得繁多。” 季李一听,确实是棵奇树呢。 ‘咳咳……’屋内传来几声低哑的咳嗽声,小厮一听朝季李拱手言:“小人便退下了,要为大人送要去。” 季李随即转身回了院子。 照旧写了日记,第六天,原本15点积分用了12点来兑换,现在只有3点了。 明日要事: 1.和季小五他们通信,看现在情况如何。 2.要正式和时乐道歉。 3.太子受罚,还是要去看看。 记到着,季李突然发现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屏蔽痛觉的功能太强大了。 他洗漱完。窝在暖烘烘的床上也没感到什么痛意。 也让他忘了要敷药这事,算了,那就明日再弄。 季李突然困得厉害,勉强扯了扯被子,睡前还念着背上有伤,趴着一闭眼就睡着了。 浓烈的橘子香气直直往鼻子里钻,他闻得有些痒,打了个喷嚏。 想伸手揉揉眼睛,却感觉手臂沉重像被什么压着,他睁开眼睛,只觉胸腔也挤得慌,才发现自己在梦里竟然也是趴着的。 他顺势翻了个身,算是解放了双手,再一细看,一张俊美的脸撞入眸中。 季李吓了一跳,不由得喊:“阿狸!” “你下次不要突然凑上来。”可能是和阿狸相处得太久了,时常摸摸碰碰的,季李话语间带着情人般的埋怨:“吓了我一跳。” 封怀礼疑惑得朝周遭望了望,理所当然得开口:“这是我的寝宫我合该在这儿,倒是你?” “寝、寝宫?”季李愣了一下,果然,这装饰得华丽的大殿和他的房间全然不同,连盖的被子都舒软极了。 季李震惊:“那你是,封、封怀礼?” 封怀礼猛得扑过来,手指轻捏着人的下巴,动作亲昵:“胆子真大呀,季明礼。敢直呼本王的名字。” 季李吞咽了一口,勉强顾及着没弄清楚状况,任由人压在他身上,从暖呼呼的被子里抽出手放到封怀礼微凉的手腕上,言辞诚恳:“王爷,微臣,是睡糊涂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我计较了。” 封怀礼看着人不情不愿的讨饶,心里还想弄得更大胆点,可又怕真把人逼跑了,索性松开了手要从季李身上下来。 季李脑袋极速转动,明白了现下的情况,梦里阿狸的意识似乎被白天封怀狸所占据了,或者是,封怀礼全然掌控了身体,保持了清醒和他梦中相会。 封怀礼皱着眉头,语气怀疑:“你口中的,‘阿狸’也是本王?” 季李笑了一下,摇头:“王爷说笑了,阿狸是我养的狸猫。” “是吗?”封怀礼当然不信,他可没有忘记季李刚才的神情,嘴上埋怨时手脚却不老实,指节极其熟练的攀进了他的衣袍里,指腹寻找胸肉就要捏。 封怀礼正色问:“你和阿狸上过床了” 季李被他直白的话说得差点吓死,干咳几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根本没到那一步!” 封怀礼眼睛一亮,得逞笑道:“看来,真有一个阿狸。” 季李反倒冷静下来,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封怀礼得意的神情,一探身凑到人面前,指尖触到温热的脸肉。 “我知道你的弱点。” 封怀礼一愣,没有躲开少年的手,身体顺从的拥过去,张开腿紧紧攀着他,衣袍下的手似灼热的火源,他眼前的画面竟然模糊起来。 脑袋里响着,‘我要、我要……’ “季李。”男人眼泛泪光,语气委屈:“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季李眨了眨眼睛,不自觉靠上去,吻掉大颗光珠,试探性的唤:“阿狸?” 阿狸激动的贴得更紧,手臂像蛇一样探进衣角中,诱哄着:“我要你再亲亲我。” 季李心一猛地放下来,他竟然有种庆幸,捧着人发烫的脸,怜惜的抚了抚轻声道:“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阿狸一听,神情更委屈了,后怕得压上去,双臂紧紧拥着都有些痛了,几乎是骑在季李身上。 阿狸叼着那颗小巧可爱的黑痣,毫无章法的又咬又吮,半响才松开,塌了腰淌出一滩湿腻烫人的水迹,语气轻软:“因为你,在想他。” 第21章 人账俱获 季李沉默了。 一句‘不可能’被咽了回去,他抬头抚开阿狸因潮热而粘黏在眼角的发,语气温柔:“真的是我在想他吗?” 阿狸脑袋晕乎乎的,只见一张一合的唇,晃动的黑痣像蛊惑人心的符咒,他渴求的咬住了惹得他眼尾赤红的指,牙齿咬着腹肉,舌尖纠缠上去。 他还嫌不够,吐出湿漉漉的指,一俯身含住稠浓的唇肉,急急钻进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恼得沁出干涩的眼珠。 季李紧拥着男人的背脊,一挺身欺压而上,瞬间找回主动权,手指寻到滑腻的颈动情之时下意识用力,阿狸难耐得张大了嘴,仰直了身子双手攀附上去,大腿抖得厉害。 第24章 季李反应过来时,连忙松了手,掌心下的身体似烫化的太妃糖,唇齿间漫进甜到发苦的水迹,吞咽着喉腔像燃起了稻谷,淡淡的草香混着奶白色的烟火弥漫。 阿狸眼睛里下起了潮湿的雨,他大张着嘴,火红的舌无力的趴在瓷白的齿尖,口腔里积起一滩亮晶晶的涎水,从咬裂冒血丝的嘴角淌下,顺着流到指痕显眼的脖颈上。 他迷茫的睁着双眼,敞露的胸腔泛红,乳肉上压出鲜明的掐痕。 季李看得脸一红,心里涌上一阵羞愧,连忙伸手挡住那双勾人的丹凤眼。 阿狸还无知无觉的向施加者伸手,他软了话语,讨饶的唤:“季李,我、我想看着你。” 季李叹了口气,咬着人的耳肉有些气闷:“你是不是小傻子,我都这样弄你了。” 阿狸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少年毛糙的后脑发,理所当然道:“我是你的阿狸。我喜欢的,你给的。” “好吧。”季李听得脸红,埋头压到肩颈处只露出一双含情桃花眸,流露出浓郁的眷念,他自言自语道:“如果,白日也能见到你就好了……” 也不知道阿狸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更加轻柔的拍着少年的后背,不时揉捏着他敏感的颈肉。 惹得季李在他身上动得更急。 …… 今日是个好天气。 季李哼着歌洗漱完,打开门,蓝天白云下久违的冒出了暖烘烘的太阳,昨日被雨冲淋的玉兰树显得都更耀眼了。 树上粉红色花苞不知何时绽了五六朵,淡淡的花香盈了满院。 季李走到树下,盯上了最左端的开得热烈的玉兰花,真好看…… “大人。”一声呼喊隔得老远就传了过来,季李一转身就见到王七急急忙忙朝他跑来。 “别急。”季李几步走上前,安抚道:“什么事慢慢说。” 王七只知失态,行了礼:“宫里传来消息,准许您休假一天。” 季李歪头,啊,他也没有请假呀。 “好。”白来的假期不要就是傻子。季李应了下来,看来今日真是个好日子。 用完早膳,季李装好了个时乐的礼物,正要出门。 听到一阵脚步声,嬉笑的声音。 不会是时乐来了吧?季李把东西放在桌上,推开门一看,竟然真是。 穿得红彤彤一身,头戴着老虎帽的时乐和站在旁边悠哉悠哉摇扇子的赵文安,一如既往的一脸狡猾样。 季李笑着朝时乐打了招呼,一偏头,对上赵文安的视线,秒变脸,冷冷疏离的朝他点头。 赵文安面不改色收了玉扇,像是看不出他的敷衍,偏要凑上前言语含笑:“学生见过老师了,不知老师伤势如何了?” 季李:“挺好的。” 季李一转身抱起时乐朝屋里走,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面含歉意:“真是抱歉啦,昨日我失约了。” 时乐坐在凳子上,一脸严肃:“才没有,哥哥,你的伤严不严重呀?” 季李被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看得心软,不由得摸了摸毛绒绒帽子上面的老虎耳朵,温柔回应:“我休息一天就好了,时乐不用担心。” 赵文安被冷落了,王七赶忙给人端了椅子,又是殷勤端茶又是端来糕点。 赵文安抬眸看了这小厮几眼,总感觉有些熟悉,一时没忆起便抛到脑后了,一展扇笑眯眯盯着对面两人一片和睦。 倒真有几分,‘母’慈女孝的意味。 他端起茶水轻吹了吹,一脸担忧的发问:“老师,学生听到你伤势无大碍的消息心里总算放心下来,只是不知道……” 赵文安见人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说着,后故意拉长了调子引来人的注意,却不说了垂眉品着苦茶。 季李:……毛病。 时乐还小,瞬间被带起了兴趣,拍了拍桌子笑着问:“文安哥哥,只是什么呀?长乐也想知道!” 赵文安还是装没听到,一脸神秘兮兮的笑。 季李见时乐好奇得站到了椅子上,双脚不时跳着,他吓了一跳赶忙按住小孩,嘱咐:“不能这样,很容易摔跤的,这屋子没有铺厚毛毯。时乐明白嘛?” 时乐瞬间安静下来,乖巧的点了点头,小狗眼瞪得大大的,看着让人心怜。 季李根本再说不辽什么重话,只叹气,或许真应该安个毛毯。 时乐小心翼翼凑近,看着像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季李顺从的贴近耳朵,就听见她压低声音:“我知道啦,爹爹。” “好了。”季李真是受不辽听话的小孩。 “咳咳!”赵文安赶忙咳嗽几声,把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季李:“说吧?” 赵文安还想卖关子,但见人瞬间冷了脸,赶忙开口:“老师,学生是很担心太子哥哥的安慰。听闻昨日东宫可热闹了,满宫的太医怕是都去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季李没想到,赵文安想说的是这事,说起来昨天他去养心殿时,太子趴跪在地上的情况看起来就不算好,只是,他沉声:“既然殿下如此担心太子的安危,就应该去探望一二。” 赵文安探了探手,无奈:“既然如此,学生便先行告退了。” 季李:“王七,送送殿下吧。” 赵文安一走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时乐有些好奇的问:“爹爹,太子哥哥又是怎么了呀?” 季李:“应是犯了错,我们明日课后也去看看吧。” 时乐攥紧了小拳头:“好!” “对了。”季李想起一件事,正色道:“昨日,西厢房走水……” 时乐一听眼睛滴溜,吓得要跳下凳子,季李赶忙上前将小孩抱下来。 小孩粘地飞快跑出房间,溜到庭院玉兰花树下面了。 季李摇头轻笑一声,也跟着走了过去,时乐仰着头盯着树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朵粉色玉兰? 季李想到一个主意,压低声音开口:“长乐喜欢那朵花花吗?” 时乐眼睛发亮,疯狂点头。 “那这样好不好。”季李蹲着身子望着时乐的眼睛,哄:“爹爹帮你摘花,但是,长乐要给我讲讲昨天发生的事情。” 时乐皱着眉头,有些犹豫,狗狗眼望了望好看的爹爹又望了望香香的花,果断答应下来,“好!谢谢爹爹。” 季李挽了挽衣脚,还算比较顺利得爬上了树,幸好他小时候调皮捣蛋惯了,像什么爬树上山采蘑菇……都是日常玩乐。 他攀着椅干,探着身子朝树下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小孩确认:“是这朵玉兰花吗?” 时乐点头喊:“就是这朵!” 季李迅速握到枝桠,指节捏到花柄,用力一折,轻松将这朵半开的玉兰花取了下来。 他小心将花枝别在腰间,双手并用原路返回,往下攀到一半。 突然听到一声轻咳。 王七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树下,一脸担忧的望着他,压着嗓音喊:“季大人,您小心点。” “没事、没事。”季李朝他自信一笑。 “不是。”王七皱着一张脸,神情为难,揪着衣袍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那、那个,冯相来了。” 季李一听,心咯噔一下,说起来他今天早上就想折花的,但是,瞧着庭院的布局,每个院子里都栽了棵树,更别说主院那棵冬日干枯丑巴巴的石榴树。 昨日,那小厮只说了,夏日树上掉满了红彤彤的石榴,没说这个石榴果,它甜呀! 恐怕,冯裕之是个爱花草之人。 现在,他把玉兰花给折了下来…… 没有办法了,季李硬着头皮从树上爬了下来,小心取下腰间别着的花束,垂着眼掩耳盗铃般的,将花朝腰后一藏。 抬头,就看到时乐喜滋滋得凑到冯裕之身旁,正摇头晃脑的说着话。 冯裕之披着厚实外袍,颈边围着雪白毛领,这次瞧着气色好多了,轻笑着眼尾显出几道笑纹,唇色也红润不少,只是指节看着苍白泛青,手背上不知怎么的划拉出了几道血痕。 血珠冒出来,竟像攀在冰面一样,一动不动的凝出极小一粒。 冯裕之抬眸望来,语气淡淡的:“听闻,你受伤了?” 季李愣了一下,赶忙走过去,笑着回应:“没事,老师。我休养一日就好了。” 冯裕之只是一问,闻言昂首侧身欲走。 季李一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冯裕之不打算追究他折花的事了,他吞了吞唾沫恭敬迎送。 结果,时乐这小孩耐不住了,一转身抱住了季李的腿,笑眯眯的喊:“哥哥,我要花!” 季李听到心碎的声音,他僵着脸,看着冯裕之停了脚步,慢悠悠盯住他启唇:“什么花?” 第22章 丞相冯裕之有点怪 少年脸上的笑容一僵,手指头捏着花枝丢也不是拿也不是,瞬间双颊涨红,干巴巴吞了吞唾沫,极其缓慢的把才折下来的玉兰花枝抬到身前,偏过身沾染花香的手指着那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大树。 第25章 冯裕之没有作声。 季李心下更惴惴不安,悄然扭头想去看他的表情,结果,一眼撞进人浅棕色的眸里。 冯裕之弯了弯眸,眼角显出几条极细的笑纹,他微勾着粉淡的唇,竟然看起来有股宠溺的温柔。 季李被自己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再去看,只有冷清的眸一副漠然的模样。 季李叹了口气,我就说,肯定是眼花了。但心里却泛起几丝说不清晰的失望…… “听王七说你受伤了?”冯裕之不着痕迹得皱着细眉,语气不容抗拒:“既然如此,就回屋好好休养。” 季李忙不迭点头。 冯裕之朝拿着花高兴闻着的小女孩柔声道:“长乐来,我们去外面玩吧。” 时乐拉着季李的手,撒娇似的摇着,声音软乎乎的,“哥哥,你快点好起来。长乐先去找干爹玩啦。”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朝冯裕之跑了过去,很快端正的站好,看起来颇为害怕冯相的模样。 离开时,时乐眼巴巴的望着季李,小嘴巴抿着,捏着花枝的小手揪得紧紧的。 季李看得好笑,心里还对冯裕之竟然是时乐干爹的事实感到诧异,另一边,见让人又爱又气的小孩竟被治得妥妥帖帖的。 除了极轻的幸灾乐祸外,更多的就是,难兄难弟的同病相怜感。 季李朝时乐挥手告别。 小孩瞬间停了下来,眼睛滴溜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歪点子,没等实施,冯裕之望了过来,轻咳了一声。 惊得小孩赶忙跟了上去,叽叽喳喳的不停说着话。 季李在后面看得好笑,憋得脸都好了。 王七在一旁出声:“大人,你笑吧。已经走远了。” “哈哈哈哈哈!”季李眼泪都憋出来了,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阵。 “大、大人。”王七溜到他身侧,趁着空隙小声开口:“咱回屋上药吧。” 季李摸了把眼泪,没好气的看着他,语气不满:“你现在知道提醒我了,冯相来的时候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叫我被抓得正着。” 王七自知人嘴硬心软,混不吝笑:“哎呀,大人我这不是刚想溜就被冯相喊住了,小人胆子又小……” 季李:“好了好了。放你一马,你把药送来,我直接上药就行。” 王七:“啊?” 季李:“你再说!” 王七把药一放恋恋不舍的走了,关门时还扒着门沿道:“大人,您要是我要帮忙,叫我一声就行。我就守着呢。” 季李应了,其实他不让王七上药,主要是他怀疑,自己根本没受刑。 镜子里光滑毫无痕迹的背脊印证了他的想法,季李脑袋懵懵的,扒拉着衣服随便系了个结,直挺挺往床铺一倒。 扯过棉被盖在脸上,实在没忍住喊了一声:“天!完蛋了!” “啊!”门外王七听到响声,趴在门框上焦急问:“大人您怎么了?” 季李叹了口气,慢腾腾扯下被面,心灰意冷望着门窗,死气沉沉的应:“没事……你大人我没事。” 不仅没被行刑,还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免费得了一天假期。 我真高兴呀! 季李翻了个身,脸侧被压出条印子,他现在可是惨了。 不光浪费了十二积分,还在受刑时装作忍痛的样子,那昏君肯定是发现了的。 可是,为什么赵永敬不下手? 他对自己亲手儿子,未来储君太子手段都如此狠毒,背上的一道道血痕做不了假,把人打得都跪趴在地了! 正是因为有太子赵明泽的前车之鉴,他才如此战战兢兢,甚至找系统兑换了屏蔽疼痛的道具…… 现在倒好,他直接成了跳梁小丑了。 季李真是悔不当初,他长叹了口气,平复了心情,没事,以为就不要再用这个道具了,也能遮掩过去。 等等!赵永敬为什么要给他放这一天假期呢? 难道是这屏蔽痛觉功能太强,直接帮他治疗好了? 季李怀着侥幸,不死心的喊出了系统,‘小云,昨天我用道具是附赠治愈效果的吗?’ 「没有哟~该道具时效为二小时,只作用于屏蔽痛觉。」 季李彻底死心了。 门外王七敲着门,喊:“大人,摄政王前来探望。” 季李摆手,撑起身子趴着床柱问:“他已经进院子了吗?” 王七:“没有。王爷正和冯相攀谈。” 季李:“好!那不见,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王七得了指令很快退下。 留季李一人在屋内抓狂,他现在真是不敢见赵永敬了,就好像有个把柄被人抓到手里。 季李更害怕,被赵永敬知道系统的存在。 他脑中突然涌出个念头,如果赵永敬他们知道自己是游戏npc的话…… 那可完蛋了,照昏君这性格肯定是不会容易他这个外来人员的,还有摄政王奇奇怪怪的态度,幸好,现在他是巴结上了冯相。 冯裕之还能算一个正常人,就是严厉了一些,不过既然是贤名远扬而且一心致力于玄朝清明,在民间名声更好。 恐怕就算被知道了,他是外来人员但任务是救世,肯定也会得到助力吧…… 季李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决定了以后不能再使用系统的道具了,这个东西太容易暴露他身份了。 从今以后,他要把自己真的当做游戏里面的人物,一直生活在玄朝中的人。 …… 天色渐晚,季李在屋内闷久了,开了窗正趴在桌上远眺。 突然眼前闯入一抹橙红,正巧,此时他还在想西厢房走水一事,他生出联想吓得赶忙走出屋。 就见两旁侍从提着暖炉,冯裕之走在正中正半垂着眉轻抚着臂上厚实狐毛,听见响动淡淡抬眸,眼瞳里映着淡红色的火光幽幽的,身后是暗蓝色一片。 季李心头一跳,一句,‘妖怪’差点脱口而出。他慌忙把手掩在嘴上,眨了眨眼睛,朝颦眉不解的男人笑了笑。 一迈腿,跑到人跟前,放软了语气喊:“老师,您来了。” 冯裕之偏头瞅了他一眼,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又像是注意到少年没得到回应后垂下头透出的落寞,微微抿直了唇,温声:“屋外太凉了,进屋聊。” 季李眼睛一亮,有些不可置信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刚才怎么感觉冯裕之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呢?是听错了吧? 季李难得管了,坐在冯裕之对面,只睁着两只眼睛看。 一旁的小厮又是摆放暖壶,又是沏好热饮,他根本插不上手。 茶杯里倒满了红枣枸杞水,一颗大枣去了核,他一口咬上去蜜甜的汁水爆出,稀碎的软米般的颗粒嚼得很香浓。 季李越喝越觉得不错,一只手往茶壶的方向窜。 另一只白到透青瘦削的手掌已经握上了金玉把手,冯裕之抬手,微倾,热饮倒满了另一个空茶杯。 他轻轻将茶杯推近,嘴角像是衔了抹笑意,微微偏头看着少年,颈边的绒毛贴到润湿的唇面,他张唇:“喜欢喝这个吗?” 季李连忙接过来,点头:“喜欢,我感觉这个红枣很好吃。” 冯裕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季李不明白他的意思,端着茶杯,想了想把两杯都喝了个干净,刚放下杯子见人又要给他倒满,不敢再忍了急忙开口:“老师,你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冯裕之止了动作,脸上闪过一瞬遗憾很快变为平静,“是有一件事。” 季李闻言,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有什么任务吗?” 冯裕之盯着眼前人的举动,因为紧张而抿直的唇,桃花眸被瞪得更圆,浅金色的碎光像是镶了进去。 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本想着继续掩耳盗铃的,可是也许可以试试呢? 冯裕之的目光太过于显眼,尽管是直直盯着,却没有什么刺人的灼灼感,只是温柔似水透得无尽的悲伤和眷恋,像平和无风的海面。 有细小温热的沙砾,柔和温暖的阳光,迎面吹来湿咸的海风…… 季李不自觉沉溺进去了,幸好,他想起了昨天梦里都快哭成水的阿狸,极哑的声音还不知疲倦的唤他。 季李暗自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再看向冯裕之时,只望到他眸里冰一般的冷冽,尽管穿得极厚,腿腹上还放着覆着皮毛的汤婆子,冯裕之还是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连带着季李都感觉冯裕之是个冷漠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季李适时轻咳了声,把又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算是任务。”冯裕之移开目光,盯着手边红彤彤的汁水。 季李一听追问:“那是什么?您放心老师,我一定好好去办。” 他指腹贴着杯壁,近乎刺烫的温度给了他安全感,下意识神情柔软下来:“听闻,你昨日撞上了西厢房走水一事。” 第26章 季李:“是!当然,我在和长乐聊天,突然有群侍女提着木桶往那边跑去,我问了一个人才知道是西厢房走水了。” “你认为是谁做的?”冯裕之骤然抬眸,锐利得盯向他,像是能穿透他的皮囊,看进他的内心。 季李面不改色迎上去,脑子里,第一个飘过的名字是,时乐,他正色道:“学生认为是三皇子。” 冯裕之没回话,只是敛了刚才的气势,淡淡凝着他的脸,嘴角含着极轻的笑意,他掩面轻咳了几声,唇色血红:“当真?” 第23章 再生事端 "学生不敢说谎!"季李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拱手行礼神色恳求。 冯裕之摆了摆手让他坐下,“既然如此,你就负责西厢房的修建。” “学生明白。”季李真想拂面大哭,怎么就又接下个烂摊子,说心里话,按照他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太子、三皇子和时乐都于此事有关。 真不好办呀。季李在心里抱怨,面上还笑得乖巧。 冯裕之将少年的心思看得透彻,压下浅淡的不忍,移开目光无意间开口:“听王七说,是你自己上的药?” 季李:!一捏头恶狠狠地盯上了已经躲到角落装透明人的王七,好你个王七,转头就把他的事抖了出去。 “好了。”冯裕之适时开口,低哑的嗓音透着些温柔,“他也是关心你。” “嗯嗯。”季李一对上冯裕之秒变乖巧小孩了,他端正坐直了表示正在认真听。 冯裕之见人这副模样,一时竟有些恍然,在他记忆里,每次犯了错、做不完功课或是想要什么玩意,总会笑弯了眸亲昵的和他并排坐着,毛绒绒的乌发蹭到耳垂,像一团热茸茸的太阳。 “……想来,你独自涂药总算不便的。”冯裕之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喉咙里像吞了颗烧得赤红的小铁球,被一寸寸拽出来,卡在口腔。 灼在舌根上留了块碳黑的疤,“你过来,我帮你再看看。” 季李一听,连忙摆手又发觉自己反应太大了,毕竟冯裕之作为他的老师、长辈。虽然平时严厉一些,但肯定还是担心他的,就是看看伤罢了。 只是,他后背上也没伤呀。 季李当然要拒绝了,他咬了咬唇小声道:“怎么能麻烦您呢,学生已经处理好了。如果不放心,我回头让王七再给我涂一遍。” 他怕人不相信,迅速站了起来,又是展臂又是下蹲,想了想还在冯裕之面前转了两个圈…… 冯裕之又气又好笑,只能咽下被拒绝的苦涩,这也是合该的,他不自觉仰头追寻着少年的动作,因为紧张而捏着衣袍印出的小褶皱,认真的盯着他,但眼睫似蝶般起舞显出少年人独特的青涩和美味…… 冯裕之突然感觉好渴,舌根刺痛燥起的热意发麻,他眼睛发涩本该干涸的湖竟沁出一层薄薄的雾霭,他倏地侧过脸,脸颊因羞愧而沁出薄汗。 眼眸不经意间触到垂到肩颈的银白发丝,他终于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太久了,他等了太久了,他依然老去。 老…… 季李不知道冯裕之怎么了,冷着脸半垂着眸匆匆从他身边走过,正要开口问,目光落到地面上溅成花的血,一朵一朵七零八碎的。 就是冯裕之离开的路线。 这?季李下意识跟上去,小厮们提走了亮澄澄的暖炉照在一头银发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周遭,雪白的毛领垂掉在人腰间,湿黏的血液滴落上去。 冯裕之像是才注意到,一伸手去拿。 季李在身后,总抓到一瞬暗红闪过苍白劲瘦的手腕像只被刺穿身体的雪狐,叼着沾血的大尾巴,微弱起伏的身体象征着他流逝的气息。 少年站在门外,就这样,看着一行人走远,离开了庭院,橙红的暖光消失恢复暗色一片,阴冷冷的刮来一阵风吹得庭中玉兰花树索索作响。 季李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裹了一身幽幽的冷香回了屋。 一夜无梦。 季李是被王七叫醒的,最近是真的冷下来了,幸好没有下雨,不然会更冷,他裹了裹外袍。 走出相府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他昨晚竟然没做梦! 怎么回事呀。他咬着唇,眼前显起阿狸咬着被褥冷冽的丹凤眼含着浓郁春情,昳艳的舌尖探出,低哑的泣声声声。 季李想不明白,整颗心像是被揉成了一团,后面一路都想着阿狸的情况。 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阿狸了?怎么可以! 季李心里想着事,不由走得快了些,刚踏进宫门嗅到一丝浅淡的橘子花香,他猛地抬眸,正好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和梦中的阿狸一模一样。 季李放轻了脚步走近,在那人颈后看到熟悉的浅色红痣,就是阿狸……!? 男人突然转身,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眼眸凌厉带着刺眼的傲慢,他轻扯起薄唇淡淡吐息,语义里含着嘲讽:“季大人,您好像很失望?” 季李躁动的心瞬间冷下来,他往后退一步疏离的笑:“王爷,好巧。” 封怀礼不想看着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但又不想变回黏人爱哭不要脸皮的,浪、荡阿狸。 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不精彩。 季李懒得去想,这人又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行了一礼抬脚欲走。 突然手腕一紧,温热柔软的触感贴了上来,季李习惯性的停了下来,封怀礼见人也不反抗,更是觉得自己占了理,压身凑近,盯着那块记忆里好咬的耳肉,齿尖发痒。 奋力压了下来,抵到口腔一侧软肉,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 “怎么,白天就不认了!” 季李一甩,轻易挣开他的束缚,闻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明媚的眼眸轻飘飘落到不知是气还是羞而涨红的脸颊上,轻抬对上人虚张声势的气焰。 一句话轻易浇灭了男人的怒意。 “你不是他。” 封怀礼愣在了原地,僵直了身子,见着人越走越远。 心里有一锅沸腾的热水,冒泡,破开,一道声音极轻的响起,‘你会失去他的。’ 封怀礼拔腿追了上去,可在要接近人的一刻又放慢了脚步,只跟在人身后。 季李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起来,他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的,毕竟,梦里的阿狸和白日的封怀礼就是一个人。 这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很好笑的是,他似乎对那个黏人的阿狸产生了感情,不是爱,但他也不愿意接受那个人就这样消失。 封怀礼就这样跟了他一路,也不吭声,也没什么举动。 就像是他的影子,缀在身后。 到了书院,季李转过身,盯着不敢看他的男人,轻声道:“王爷,您还有事吗?臣要去授课来了。” 封怀礼用鼻子哼了几声,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他。 季李真是服了他,也不想多言,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声响:“要叫我阿狸。” 季李脚步未停,一路带风踏进屋内。 这次时乐坐在最前排,她头顶扎着个丸子,上面别着粉色的玉饰,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长命锁,她眼睛瞬间明亮起来,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小巧的梨涡。 时乐笑着扑过来,语气惊讶:“哥哥,你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吗?” 季李小心接着她,歪头:“为什么怎么说?” 时乐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用肉乎乎的小手遮着嘴,一双狗狗眼看着让人怜惜,她压低声音:“因为,爹爹进来的时候在笑,很开心的模样。” “……是吗?”季李愣了一瞬,感叹时乐的敏锐,弯了弯眸想到件事便言:“那我们就交换一下秘密,你告诉我西厢房的事,我告诉你为什么会笑。” 时乐憋着嘴,想从季李怀里溜出来,没得逞,睁着眼睛再施一计,装可怜。 季李差点又心软了,连忙避开她的视线,失笑:“不可以这样哟,而且,昨天的礼物长乐也拿走了。” 时乐叹气,正要开口,眼前一亮。 三皇子不知屋内风波,在外面碰上了摄政王,他赶忙去刷好感,结果讨了一鼻子灰。 正在心里暗骂人,吃了炮仗,面上笑眯眯哼着歌进屋。 一声欢庆的童音响起:“文安哥哥!” 赵文安没见过刁蛮小郡主这般模样,说来也是奇怪,就从昨日开始,往日里趾高气扬连皇室子弟都瞧不上眼,甚至,他听到宫里的小公公暗自嚼舌根。 说长乐郡主每过几天就要跑到养心殿去‘骂’、和父皇讲道理。 连他手段毒辣心胸狭窄,虎毒食子的父皇赵永敬都要柔声柔气的去哄这位小郡主。 他赵文安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自然是通晓的,之前就遥遥和这小屁孩打声招呼就算完事,结果从昨日,就像开始姐弟情深了。 赵文安一展扇,风度翩翩走过去,自知前方没什么好事,但他还是得去,还要笑:“长乐妹妹,这是在和老师闹着玩儿吗?” 第27章 季李没想到,到了还出了个程咬金,只能咬牙松开了手,长乐就像归海的鱼儿一跃而下。 溜到了座位上,朝赵文安招手,笑起来乖乖的:“文安哥哥,快来和长乐一起坐。” 既然是长乐先开的口,季李也不好去阻拦,再说,小孩儿笑得多高兴呀。 说不定,之前长乐没来学堂根本就没有什么玩伴。 季李看时乐有一层厚厚的滤镜,在他眼中,长乐就是个从小没妈,爹又被召到边域,小小一个就呆在了无乐趣的院子里,碰到了一个人,就想让他当自己爹爹。 真是个缺爱的小孩。 季李慈爱得看了时乐一眼,随即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一个、两个…… 怎么二皇子还没来!季李想到昨日太子的遭遇,不敢放松,走到门口喊了个公公去询问。 “文安,太子殿下今日是请病假吧?”季李盯着还在笑嘻嘻讨巧的赵文安。 赵文安随即抬头,挠了挠头:“不知道啊?” “行。”季李当时知道这事他不明白,只不过,他看不下去赵文安这副模样,如果把长乐教坏了怎么办。 实则黑芝麻馅的时乐,朝季李乖巧的笑。 季李满意的点头。 “夫子。”小厮匆匆跑了回来,拱手道:“二皇子殿下起晚了,现在还在路上。” 季李:“那太子殿下呢?” 他心里有了准备,太子肯定是要请病假的,他真的受了刑,还趴跪在大殿上,一副惨态,他才心软替了人剩下的行罚。 突然,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 “老师……” 作者有话说: ---------------------- 第24章 三皇子大胆发言 季李偏头去看,只见人穿着玄色朝服,被人搀扶着,脸色苍白,头发散落贴着冒汗的额前。 “太、太子殿下?”季李瞪大了眼,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赵明泽长得有些秀气,负伤下看起来更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和他父皇完全不像。 赵明泽朝季李行了一礼,整个身子望前一掼,季李看得心惊,探出手想去扶,急忙说:“帮忙扶一下,行了行了,你快坐下休息吧。” 书童搀着人往里走,靠着墙角勉强坐直了。 季李都怕人上着课,上着上着就要倒在书桌上,导致他一整节课,时不时就往墙角看关注着情形。 到了课间,赵明泽脸色白得厉害,满头冷汗,季李还是不放心,走近询问着书童:“怎么不在东宫里养伤,功课这些,由你摘抄一份就行。” 书童神情不安,紧攥着指节回话:“下人也是怎么考虑的,只、只是……” 书童皱着眉头,眼睛不安的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没有说下去。 季李更是不解,刚想宽慰,就听一道笑音响起。 赵文安‘噗’的一声展开扇子,插话:“老师,大哥自然是不想父皇失望,老师的课怎么能一再缺席呢?” 窝在角落紧闭双眼忍痛的赵明泽,抿直了唇,点头:“就是如此。老师,您不用担心我。” 季李真是大受震撼,实在想不明白,昏君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一个教得滑不溜秋的像个纨绔子弟,一个教得像老黄牛沉默沉默,把他的父亲真当做了天。 难道,学业还比健康更重要吗? 季李的心里闪过这个疑惑,紧接着,眼前浮现出赵永敬高坐在龙椅上,赤裸着双脚,一身玄色龙袍只披在肩头,大敞着双腿,蜜色胸肉上暗红的疤痕隐到衣袍里。 男人漫不经心的歪斜坐着,一双金瞳灼灼,蔑视世人,唯我独尊的淡漠。 “真是,狼性文化呀……”季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赵文安一闪身凑到身前,眼前带着一丝探究,他笑嘻嘻的像是无意:“老师,怎么啦?” “就是、没什么。”季李差点被他套出了话,赶忙闭上了嘴,转身毫不留恋走上讲台。 一个、二个、三个…… 等等!好像二皇子还没来。季李一咬牙,他真是把心思全放到太子身上去了,连二皇子还没来都没注意。 “你再去问问二皇子的……”季李刚说到一半,就见到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过来,满脸通红。 季李快步走近问:“是二皇子的消息吗?” 小厮点头小声回:“是、是。回夫子,我家殿下掉进水池了。” “啊?”季李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季李吞了吞唾沫正色道:“不要说慌,如果二皇子有其他事情,这节课也可以不用来上。” 小厮一听急得直跺脚,声音陡然增大像是在喊:“不是!殿上真的掉水池了。” 季李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柔下语气:“是我刚才说错话了,既然你家殿下落水,就再休养一日吧。” 那小厮像是要哭出来,一双眼睛红了个彻底。 “这又是怎么啦?”季李顿时不知所措,偷偷向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王七使眼色,朝他作口型,‘快来,救救我。’ 王七立马上前,温柔又强势的把小厮挽到门外。 季李松了口气,真是当老师也太不容易了,幸好学的土木工程专业,当不成老师。 总算熬到下课,季李嘱咐太子的书童,让他快把人扶回寝宫。 那知,太子轻轻挣开书童的手,整个人晃晃悠悠的,看得人提心吊胆的,就怕一不注意倒在面前。 季李真是不敢想,要是把他讹上怎么办。 赵明泽单手撑着书桌,说一句话喘了十口气,满头的汗流得是真畅快。 季李赶忙接话,一边使眼色让书童快把人扶着,语气凛然道:“好!既然如此,太子便和我一同去看看西厢房的情况。” 他话音一落,时乐蹦蹦跳跳走过来,扯了扯季李的衣袍,脆生生开口:“哥哥,长乐也想去玩儿。” 长乐不说话还好,一露面,季李瞬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小孩的情景,就是西厢房走水了,看她的神情和此时怕是有牵扯的。 季李起了私心,他不想让小孩牵扯进来,便蹲下身摸了摸长乐的头,温声问:“真的吗?如果要去的话,长乐就不能再说谎话哟。” 时乐瞬间不嘻嘻了,皱着脸刚想说那算了,赵文安又凑了上来,一抬手轻轻搭在小孩肩头,语含笑意:“老师,您就放心吧。我会看好长乐的。” 季李一百万个不放心,颦眉启唇,还没说话。 时乐一个猛扑,声音软软的撒娇:“哥哥,让我去嘛、去嘛。” 季李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 几人出了书屋,季李满腹心思走在最前面。 不远的亭子里站着的身影,不会是封怀礼吧?季李在心里想着,突然身后传来的惊喜的呼喊。 赵文安笑得那叫一个畅快,扇子都没心思扇了,脚步飞快跑上前,恭敬又欣欣然开口:“舅舅,你是来找我的吗?” 封怀礼不耐烦得把小屁孩推开,嫌弃反问:“你来的时候就问过了。” 季李没凑上去,毕竟,这是舅侄两人说说话他也不好打扰。 封怀礼推开人,偷偷摸摸又朝外看了几眼,还是没等到人。 赵文安一脸狐疑,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压低身音问:“舅妈也在?” 封怀礼刚想拍开他,闻言松开了拧紧的眉,放轻了力道,转而轻拍了拍人的肩膀,一抬脚擦身而过,含笑道:“对。” 赵文安惊得松开了握着玉扇的手,‘啪’一声掉在地上,他没去捡,眼见着封怀礼直直往前走。 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季李面前。 只见着背影弯了下去,像是凑到了人脸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 他舅舅,玄朝摄政王,竟然被扇了一巴掌! 赵文安只觉天都塌了,不过,应该是他看错了吧,为什么,封怀礼还笑眯眯的凑到人跟前,嘴巴都要贴到耳朵上了。 季李说实话,他真的冲动了,因为男人越走越近,本来是想避开的,但是现在在时乐面前,他必须要当一个无畏的好老师,让人看看什么是无畏强权。 男人眼睛亮得惊人,盯着他,湿红的舌舔过唇面,橘子皮的涩意扑洒上来只听到人开口。 “赵文安说他的舅妈就是你。” “什么?”季李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封怀礼凑近,语气调笑:“我说,你是我的王妃。” 季李一抬手想把人推远,结果封怀礼握住了他的手,拉着往温热脸颊落。 季李只好顺势不轻不重打了一下。 男人像是生了恼意皱起了眉头,季李只知失礼抽回了手,任由他逼近。 封怀礼盯着柔软的耳肉,张开唇就好像已经含了上去,语气怀疑:“你是怎么满足他的?怎么轻?” 季李这次瞬间反应过来,是指阿狸,他冷淡道:“因为你不是他。” 第28章 封怀礼不乐意了,还要继续纠缠。 季李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淡淡道:“你快离开吧。” 男人红了眼,张开嘴狠狠咬住指节,齿尖却只是轻轻的蹭。 等人一走,季李抬起手打量,食指上只有两个浅粉色的孔印。 时乐和太子等人面面相觑,还在神游。 “好了。”季李打断了寂静,抬脚往前走:“办正事。” 时乐偷偷摸摸的溜到他跟前来,一双狗狗眼神神秘秘的瞧了他几眼,亏小孩儿还以为自己做的隐蔽。 长乐现在太矮了,才到他膝盖上面一些,还要仰头来看他,这番动作下来动静也大了不少。 像只淋湿了雨,夹着尾巴害怕被抛弃的小狗崽。 季李瞬间心软了,想着蹲下身,抱起小孩往前走。 时乐抿了抿嘴,还是什么也没问。 等走过一个木桥,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季李弯了腰小心将小孩儿放下来,转过身一看,太子已经倒在了桥头。 书童只拖着赵明泽的上半身,瞬间从周遭跑来几人。 争先恐后将人抬起,神情匆匆往太医院走。 “你也跟着去吧。”季李叹了口气,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书童。 书童摸了把眼睛,感激看了一眼拔腿就跟上去了。 季李看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决心要收回先前对赵明泽的评价,这玄朝太子可不是什么老黄牛。 而是头犟驴,不撞南墙不回头。 完全把自己的生命抛之脑后,他真是不知道,赵明泽在想些什么。 “哥哥。”一个小小的童音响起。 季李很快回神,调整好心情笑着看着她,轻声问:“怎么啦,长乐。” 时乐皱着脸,神情很纠结:“太子哥哥是不是死了。” 季李一听吓得捂住小孩的嘴,无奈笑回:“没有,应该是疼晕过去了。” 时乐眼睛红红的,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很小声的开口:“长、长乐,想父亲了。” “没事。”季李赶忙揉了揉她的脸,温声说:“要不然,长乐给大将军写信。” “要!”时乐瞬间止住了要掉不掉的泪珠,继续道:“我要给父亲说,我找到爹爹了。” “……好吧。”季李真是怕了这个小不点了,真是,吓了他一跳,算了,只要小孩儿开心就好。 “好耶!好耶!”时乐美滋滋的跳,完全看不出刚才的伤感。 当隐形人的赵文安看得清楚,一面感叹这跋扈刁蛮小郡主的百变,一面为自家舅舅的幸福担忧。 “文安哥哥!”时乐突然盯上了人,脆生生的喊。 作者有话说: ---------------------- 第25章 帝王赏赐 赵文安心头一跳,赶忙应:“长乐,和哥哥走前面,我们给老师带路。” 季李刚想拉住小孩儿,结果时乐像泥鳅一样跟了上去。 真是!他还在称着这光景,问一下时乐知道的信息呢…… 烧毁的西厢房。 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季李听着宫中司正的说辞,‘一只黑猫打翻了烛台引起了大火,将宫殿烧了个干净。’ “这里没有看管吗?”季李不解。 司正:“是有守卫巡逻的。” “按你的说法,起火的时候没人在?”季李犹疑道:“这地方以前是用来做什么的?” 司正暗了神色,只道:“当时正巧没人在。” 季李追问:“西厢房是用来做什么的?” 司正沉默着,赵文安适时跳出来,凑到季李身旁,语气讨好:“老师,这案子都结了。我们啊,就是来看看。” 司正赶忙溜:“好,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季李没有阻拦,看来,有人比他更清楚西厢房的用处。 “你肯定也好奇吧。”季李看着赵文安的脸,语气平静。 三皇子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展开玉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脚步微抬想往角落挪。 季李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却没出声阻止,朝旁边兴致勃勃看着热闹的时乐一笑,语气温柔:“长乐应该也想知道吧。” 时乐闻言赶忙点头,顺着季李的示意一同盯上了赵文安。 赵文安扇风的动作滞住了,咬着唇脸色复杂,很快恢复了笑容,脚步一轻站在烧得漆黑的‘西厢房’牌匾面前,“其实吧,我了解得也不够多。” “别卖关子了。”季李催促。 赵文安愤然瞧他一眼,刻意压得了声音,还神神秘秘朝四周看,见没人才将视线收回落在季李脸上,“相必老师知道我父皇的有个心上人吧。” 季李不意外,他点头拧着眉问:“那太子的生母……” “哈哈哈!”赵文安突然笑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见人不满忙解释:“老师,您真的是误会了。那人是名男子。” 季李愣了一下,果然,我就说这昏君对他怎么奇奇怪怪的!就是个断袖! “老师。”赵文安看人脸色不对,轻声:“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季李摆了摆手。 “其实剩下的故事和寻常爱情故事也差不辽多少。”赵文安晃着扇子,语气含着些惋惜;“他们两情相悦,只是那人患了病很早就离世了。” “寻常爱情不都是一男一女吗?”季李反驳。 赵文安瞪大了眼睛,很是震惊的开口:“老师,您竟是这般想法。俗世规训只用于束缚平民百姓。” “……那,你知道那人的身份背景吗?”季李追问:“他是被召入宫住在西厢房?” 赵文安摇了摇头:“这些可是皇家秘史了,我可不知道。” “那你见过他吗?”季李也不意外。 赵文安:“见过你算吗?” “……”季李沉默了,这小孩怎么鸡头鸭讲的,完全是答非说问。 赵文安见他的冷笑话没人欣赏,打了个哈哈正要解释,突然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季李也注意到了,偏头一看,一个公公急急忙忙走过来。 “等会儿再说。”季李悄声抛下一句,迎了上去。 来人躬身道:“见过季大人、三皇子殿下。陛下召见。” “好。容我再嘱咐两句。”季李蹲下身,摸了摸时乐的头,“等会儿让王七送你回府,路上注意安全。” “长乐知道啦。”时乐乖乖点头。 季李又给王七说了几句,弄完后转头发现赵文安和来人攀聊起来了。 季李看得有趣。 “父皇没有召见我吧。”赵文安一脸紧张。 “没有特别强调。”公公只道。 赵文安放了心,笑言:“那我就不去了吧。” “怎么能不去?”季李适时开口:“你也不想,后面单独派人来请你吧。” “老师!”赵文安急了,踱步到他面前讨饶:“您别说了,我们不是一头的吗?” 季李:“谁和你一头的,你都说了,我是你老师。” 无法,三皇子一路臭着脸,连扇子也不扇了,坠在队伍后面。 季李没想到赵文安竟然怎么怕去见昏君,好心情的想,这下好了,让你耀武扬威的。 心里虽然这般想,眼前浮现出太子跪趴在大殿后背血迹斑斑的模样。 昏君应该不会动手吧?这赵文安也没犯什么事。也不知道找他们做什么…… 季李想着,神情担忧的看向赵文安。 赵文安瞬间注意到季李的视线,心脏狂跳,加快了脚步凑到跟前,小声问:“老、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季李摇头:“不知。” 赵文安脸涨红,讨饶道:“老师,就当学生求你啦……” “季大人,陛下让您进去。”王公公笑眯眯走了出来。 季李只好安抚得朝赵文安看了一眼,表示爱莫难助。 拂袖大步朝殿内走去。 养心殿内,高台龙椅上空空如也。 厚实的毛毯被换去了,绚丽夺目的珠石链垂掉下来,将大殿分隔开。 季李止步站于帘前,这才注意到,赵永敬跪坐在地上,身前摆着张玉桌像是在下棋。 “臣季明礼,见过陛下。”季李收回视线,老实行礼。 半响,没得到回话,只听到落子的清脆撞击声,一声、两声…… “还不快进来?”帝王烦闷落子,一抚将棋盘拨得乱七八糟,他偏过身,沉沉目光落来。 季李在心里骂,你装什么装,个昏君。面上平静似水,抬手掩开冰凉珠帘,引起一阵稀碎的响动。 灼灼的目光始终盯着他,季李惊不住卷曲了手指,后藏进宽大衣摆,微低着头走近。 “怎么,生气了?”含笑嗓音突自响起,赵永敬执起一枚圆润光洁的白子握进手心,捂得玉石温热,在掌心灼烧起来,烫得心口发软。 季李摇头,恭敬道:“臣不敢。” 第29章 赵永敬一手撑着下巴,毫不掩饰的去描摹他的容颜,贪婪的一寸一寸落,凝住艳丽被抿直显得可爱极了的唇肉,掩在层层衣料下的瓷白滑腻的颈。 “你过来。”他舔了下唇,放轻了语气。 季李捏紧了指肉,心里不解缓慢挪步。 赵永敬命令:“伸手。” 季李下意识抬头看他,男人慵懒惬意的偏着头,衣袍像往日般,不知羞的敞露着显出一道极深的v字,浓紫色的衣料尽显得蜜色肌肤都白了一度。 褐红色的被隔开,只露出一半。 腹腰绷得很紧,看不出什么赘肉。 季李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有些软的小肚子,瞬间燃起来男人之间的斗意,他一定要夺回他的八块腹肌! 繁杂的思绪只闪过一瞬,他凝了凝心神,伸出手。 男人抬起手臂,手指间像是攥着什么东西,季李一愣,很快俯身展开手指去接。 手心落下一个烫灼圆滑的玉石,季李被烫意弄得弯了弯指,无意间指尖触到男人的掌心,那处更烫,他瞬间收回了手,紧握着白子拱手道谢:“谢陛下赏赐!” 赵永敬神情难辨,悬在空中的手极其缓慢的收了回去,垂眉,凝在泛着凉意的掌心一处,眨了眨眼睛,闻言像是才反应过来:“那就赏你了吧。” 季李一听,都想把掌心这颗烫手的破石头砸人脸上,什么就,那就赏你了? 吝啬鬼。 被骂吝啬鬼的帝王还在恍惚,他试探性的把另一颗白子放在手心,很快被人丢开,抿直了唇很暴躁的模样。 “?”季李一看,心头一紧,什么意思,难道赵永敬就想要这颗棋子,他吞了吞唾沫正色道:“陛下,臣不擅棋艺。这白子还于您吧。” 赵永敬闻言抬头,眼里带着些喜意又暗下来,摩挲着手指好半天才开口:“算了。君无戏言。” 季李:“是!” 赵永敬烦燥得换了个坐姿,直接坐在了玉桌上,舒展开双腿,衣袍从腿间散开。 季李急忙往后退了一步,移开视线,眼前红艳珠链缠绕腿肉的景象迟迟不肯消失,甚至他越想忘,记得越清晰。 之前脚踝上的鸽血石宝石链是从大腿根垂下的,金丝似大蟒缠着猎物一圈,一圈往下,蜜色皮肉印着那血红稠浓,时不时腿间轻晃,真像是活了般,流淌着。 “喜欢吗?”赵永敬把他的神情瞧得分明,一时连掌心的凉都忘了,探着上半身故意让肩膀的衣袍滑下,勒到半肩,整颗褐红因情动显出些粉意。 季李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觉得,那句喜欢,是指他胸前的地方。 于是,季李抬头准确瞄准了目标。 冷静!不要乱想。季李咬住了下唇,浅淡的痛意让他更加清醒,很快抽离了视线,警惕得往后退,连忙退了几步,拱手回道:“陛下所赐皆为天露恩泽,臣不胜感激。” “……无趣。”赵永敬哼了一声。 季李只当没听到。 赵永敬:“西厢房重建之事就由你经手吧。” 季李一听,总算谈起了正事,凛然回:“是!” 赵永敬随口一说:“有什么需要的吗?” 季李立即点头,抬眸诚恳道:“谢陛下体谅。臣请求三殿下携手共行。” “文安吗?”赵永敬挑眉:“为什么?” 季李正色道:“臣对宫中事物不甚熟悉,而三殿下对事对人极为透彻,臣想,如有他帮助定事半功倍。” 赵永敬听到的,‘臣喜欢他。’ 赵永敬不爽,一把扯回衣服冷冷道:“你喜欢他?” 季李大惊失色,跪地道:“臣绝无此意!” 赵永敬不看他,摆手唤:“把赵文安喊过来。” 第26章 晚归被围观 近一个月没有被召见,赵文安甚至在心里祈祷再见也因为皇帝病危命不久矣。 可惜。 王公公一如既往笑眯眯的模样,说实在的,他现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都是给这人学的,连母后都不得不承认,习得也算是入木三分。 因为在他小时候,母后还不受宠,现在陛下跟前儿的红人王公公,还是母后侍前的小太监。 “王公公,您给我透透底吧。”三皇子悄然开口。 王公公露出些真切的笑意来,只是语含无奈:“小殿下老奴是真不知呀,只是您到时候可不要鲁莽了。” 赵文安叹了口气,没得到满意答案,瞬间不装了,语气不满道:“好呀,你个狗奴才还敢教训起主子来了。” 王公公只是笑,半响才道:“慎言。” “哼!”赵文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在王辞可是赵永敬的人,他是万万不能自称主人的。 面上还维持着淡然,心头直跳,一定不能再得意忘形了。 赵文安沉默下来,王辞朝殿内去了。 赵文安跪得腿都快麻了,正想偷偷活动活动腿。 就见,王辞出来了,他笑眯眯喊:“殿下顺老奴入殿吧。” “啊?”赵文安哆哆嗦嗦往里走,很快王辞退回了角落,他只停在垂落的血珠帘前。 三皇子:“父皇,儿臣觐见!” 季李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默默祈祷,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这昏君是发了什么疯,明明是选个帮手。 赵永敬非说,他喜欢赵文安?! 这有逻辑吗? 季李当真无语,原本是要把赵文安拉下水的,但也不是这个理由呀?他悄悄往外去看。 头顶传来个声音,语含告诫:“老实点” 季李瞬间安静下来,装透明人了。 帝王低着头,手上握着一黑一白两颗棋子,语气轻松真像是日常和孩子谈心:“听你母妃说,你每日都按时上课,都没有了逃课的情况了。” 三皇子脸色一白,恨不得将头埋进地毯里,语气恭敬回话:“回禀父皇,臣此前多玩闹。但如今依幡然悔悟,定然不敢再越距。” “那就好。”赵永敬丢下棋子,翻身从玉桌下来,几步走到季李面前,蹲下身伸手道:“你起来吧。” 季李瞧着他伸出的手,神色犹豫不敢动。 赵文安闻言,朗声回:“儿臣不敢。” “听吧。”赵永敬盯着季李的眼睛,眼含笑意,语气轻松:“老师都没起来,学生怎么敢先起来呢?” 季李咬着唇,避开他探出的手站起身,退到一旁回:“谢陛下鸿恩。” 赵永敬没有收回手,语气淡淡的:“既然如此,就让他跪着吧。” 季李:? “陛下。”季李完全不明白了,什么叫让他跪着吧,施加命令的人才能收回命令吧,“臣……” 赵永敬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季李只要止了话头,一脸无奈的往外看。 赵文安还跪着,也不会做出什么反抗。 “西厢房的修建还缺一个人。”赵永敬抛出话头,遥遥望向珠帘下的人影,语含烦恼:“文安啊,你一贯是通晓人情的,你说派谁去更好?” 赵文安趴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臣以为,老师是个不二人选。” “还有呢?” “……儿臣愿自荐协助老师行事。” “噢?”赵永敬嗤笑一声,目光落回季李身上。 季李面不改色。 “就如此吧。”帝王转过身,一步步踏回高台龙椅斜坐着,居高临下的盯着季李,语气淡淡:“办不好,你是知道后果的。” 季李正想领命。 就听赵文安高声回应:“儿臣领旨。” 季李顺势跪地,启唇:“臣定不负……” “大人。”王公公不知何时凑了上来,止了他的话,摇头道:“老奴送您出去。” 季李只好把话咽回去,满腹狐疑的跟着人出去了,珠帘被王辞一把揽开,他走近把还跪着的三皇子喊起来,“走吧。” 赵文安脸涨红,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来,和他隔着几分距离走在前面。 季李一头雾水,下意识往后看,只看到帝王趴着龙椅上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养心殿外。 “多谢公公了。”季李朝王公公道谢。 王辞摆手:“不敢,老奴便回去了。” “哼!”赵文安在一边哼哼唧唧。 等人一走,季李转过身看着赵文安问:“什么后果呀?” 赵文安神情一变,很快变回笑脸,眼睛却含着恼意不忿道:“假惺惺作态,你是想看我笑话吧!” 季李更惊讶了,什么呀?他就是好奇问一句。 赵文安也没想等到回应,转过身气冲冲的就走了,留季李一个人在风里凌乱。 不是?他们不是搭档吗?事就不办了…… 天选打工人,季李叹了口气,抬脚往宫外走,算了,可能赵文安太生气了,只有明天再开始工作了。 季李真的已经不敢再把人拖下水了,原本让赵文安也来,一是想灭灭他趾高气扬的威风,二是真的要让他和自己一同搭档办事。 第30章 结果,事情好像闹大了些。 不想了,他才是最可怜的人!什么权势也没有还得老老实实打工。季李瞬间把自己安抚好了,转头往东宫的方向去。 到了东宫,门禁闭着,季李让门卫帮他传话,“臣季明礼,前来看望太子殿下。” 季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一个书童打扮的男孩走了出来,语气恭敬:“大人,太子殿下依然休息了,不便相见。” 季李点头,只是,他记得太子的书童不是这个人吧,想着便问:“你是太子的另一个书童?” “回禀大人。小人是太子殿下的书童。” “太子有两个书童?” “回禀大人,太子殿下只有小人一个书童。” “行。那我就先走了。”季李面上平静,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这不对呀,太子的书童不是这个人吧? 难不成是换了一个。 季李很快想到另外一个人,二皇子的书童,那个因为他质疑而突然大胆起来的男孩。 季李这般想着,加快脚步便往二皇子的寝宫去,还没走到,身后传来王七的声音:“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季李:“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长乐你送回府了吗?”季李走近。 王七回:“那是自然!您快回府吧,冯相找您有事。” “什么事呀?”季李一愣,一边往宫外走一边追问。 “冯相只让我来寻你。”王七挠头。 季李也不好多问,赶紧回了丞相府,一路上想了千百种情况,什么冯相病危、师兄出事了、或者是他的日记本被翻出来了! 季李紧张极了,一路上走得极快,真到了地方反而不敢进去了,站在大门外,缓慢挪步。 “大人。您这是?”王七不懂就问。 “你别管了。”季李没好气。 天色渐晚,相府门前挂上了火红的灯笼。 季李坐在石狮子上,撑着头想着,如果真被找出日记本他该如何应对。 “咳咳。”一声熟悉的咳嗽声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季李吓了一跳,猛然抬头。 红艳色火光下,冯裕之披着橘黄色的皮毛外袍,双手掩着厚厚衣袍下。 季李不解,偏头一看王七就藏着人身后,偷偷摸摸朝他挥手示意。 好你个王七,又通风报信!季李在心里把他骂了个够,慢腾腾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拍着屁股上的灰,朝冯裕之笑道:“老师,您来啦。” 冯裕之抬眸看他,一头银白发丝被火光印上些淡红色,显得格外显眼,唇色淡淡的苍白的脸色尽看起来多了些神采,有点像朝霞下守护雪山的神灵。 “先进屋吧,外面冷。”冯裕之抛下一句转身离开了。 季李连忙跟上去,伸手把想溜的王七逮住,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回事!” 王七可怜巴巴的回:“大人,我都怕你化成石头了,一害怕就把冯相找来了。” “那、那你们没来多久吧?”季李勉强放开攥紧的衣袍,犹疑道。 王七一愣,眼神往前望。 季李一把拉回:“快说!” 王七:“看了一炷香吧。” 季李:……他真的不懂,为什么不早点喊他呀,他想事情的时候,又挠脑袋,又咬牙齿的,还喜欢揪头发。 正是因为觉得很可爱,看出神了的冯裕之,表示,如果不咳嗽出声的话,看一天都不为过。 季李不知道,他只觉得很丢脸,就好像在一个严肃可靠的长辈面前弄出些小孩的小动作,他还想着要取得冯裕之的认可! 这下好了,干了蠢事。 “怎么了?”冯裕之转身见人不走了,神情带着些关切:“看着很不开心的模样。” 季李赶忙凑上去,笑着回:“没有、没有。老师,您下次直接叫我吧,我一入神也没注意到你。” “……你进宫怎么样?”冯裕之避开了这个请求,转移话题问。 “今日,我和三皇子领命一同着手西厢房的修建工作。”季李一听工作,正色道。 冯裕之:“是皇帝下令的吗?” 季李叹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是我把三皇子拉下水的,我想着三皇子熟悉宫中的要务。” 冯裕之不在多言:“也好。” 瞬间,气氛沉默下来。 季李有些尴尬,想起了最关键的事,小声问:“老师,您今日派王七来寻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寻你?”冯裕之抬眸透出些不解,微颦眉放软声音道:“我只让他把,文意送来的信交于你。” 季李闻言,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什么!” 冯裕之看得心软,脱口而出:“不要气。” 季李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坐回凳子上,回想,冯裕之是在关心我吧? “你就是因为这事,才呆在门外的吗?”冯裕之顿然明了。 季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怎么听起来,像是他很怕冯裕之呢? “是我平时对你太过严厉。”冯裕之低下了头,白到发青的指背贴着滚烫的药饮,语气悲然:“尽让你害怕我了。” 季李一听赶忙回:“没有!没有!” 冯裕之不动声色敲着瓷杯,声音依然轻柔:“那以后,你便回来用晚宴吧。” “当然!”季李赶紧借坡下驴,话说出口感觉有些不对,吞了吞唾沫,小心瞧着冯裕之的神情。 第27章 第九天 季李看到, 冯裕之极其温顺得半垂着眸,细密的眼睫印上暖红的光,光影似乎要透进瓷白泛青的皮肉下, 细长银丝被风吹到鼻梁上, 刀刃般切隔沁出艳红的压痕。 苍白的唇面沾上热气腾腾的药饮, 湿红血色显出,微微勾着,冯裕之像是觉到他的视线, 抬手咬住瓷杯沿口, 雾汽升起, 一双浅棕色的眸像夜里细小的星。 “老师?”季李忍不住发声提醒。 冯裕之略显遗憾的一口饮完,轻置下茶杯,启唇:“想必已经饿了吧,我们去用晚宴吧。” 季李点完头, 想着还是要客气一下,轻咳了声道:“学生不算饿。” 他话音一落,咕噜噜的叫声从肚子里传来出来。 季李一愣, 下意识用手去挡,当然是遮掩不住的, 只能尴尬的把脸臊红了, 埋着头跟在冯裕之身后。 正垂头丧气感叹今天太丢脸,突然, 在一旁老老实实当隐形人的王七又不老实了,张口一句:“刚才,是我肚子在叫。” 简简单单八个字,耗尽了季李的所有情绪。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只等用完宴, 他一定要对王七重拳出击! 没见过怎么坑人的。 以至于,季李在饭桌上老实了,捧着饭碗埋头苦吃,吃着吃着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他面前的菜永远都是满的。 季李缓了动作,礼貌的放下碗,优雅夹菜时瞧着冯裕之的动作。 就见人,时不时把对面的菜盘换到他面前,动作非常熟练就好像之前经常做这种事情。 倒水、布菜,嘱咐他慢点吃。 季李愣愣的吃完了饭,直到回到卧房整个人都是呆呆的,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掌心下吃得鼓鼓的小肚子却告诉他,这不是梦。 等等! 他不是要减肥吗?为什么,又吃了怎么多!季李叹了口气,把今日的失误全怪到肉很好吃、冯裕之布菜速度太多上。 说起来,他有点轻微的强迫症,不吃完碗里的饭就是浪费,菜都递到面前来了,不吃也太不尊重美食了! “王七!”季李一打挺从床铺下来,几步走到门口,盯着站在树下的人。 王七挪了几步,小声道:“大人,您就别为难小人了。我就是好心办错事了。” “……好吧。”季李真没办法再说什么,毕竟人承认错误的速度太快了,态度也算诚恳。 不过,就是认错了也不改。 季李无奈得捏着额头,问:“要不然,你回家休息几天?” 王七一听,哭着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小人无父无母,早就没什么家了。” 季李:天塌了、不该多着一句嘴。 他赶忙给王七拿了些银子,当即表示:“你不用难过,明日,我就让老师给你涨月钱。” 王七感激道:“谢大人!” 随即,留季李站在门口望着王七高高兴兴离开了。 半响,季李回到屋内,把床下的日记拿了出来。 烛火将其点燃,瓷盆里只剩猩红火星的灰烬。 以后不能留什么证据了。睡前回忆一下白日经历就行,季李决定换个方式。 今天是第八天,有7点。昨日没有梦到阿狸,也休假了一日没什么大事发生。今日领了西厢房重建的任务。 季李回忆完,躺回被窝里,伸手拿过枕边的竹蝴蝶,盯着看了会儿,才回去。 眼睛一闭,很快睡了过去。 沉睡前,脑海里闪过白日里舞得像雄孔雀般的封怀礼,又闪过哭着喊他名字的阿狸。 第31章 拉着他的手,往下探…… 湿烫的软意,就好像残留在指腹,季李眼皮一跳睁眼,就见到男人挤在他怀里,手脚不老实的乱动。 季李放轻了呼吸,想把手抽回来,刚一用力耳边躁起一声,含着欢愉的呜咽声。 男人迷蒙着睁开眼睛,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掩过,凑上来轻柔的唤:“你终于来啦。” “阿狸?”季李有些怀疑,语气不免生硬:“你也会睡觉吗?” 封怀礼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一口咬到季李下巴上,语气愤愤:“你为什么昨天没来?” “因为我太累了。”季李伸手摸了一把男人毛糟糟的后脑勺,心里很冷静,也许封怀狸和阿狸是同一个人,看现在在他面前的,更像是白天的封怀礼。 还故意说什么,上来就咬他一口,明明是在报白天的仇。 季李瞬间想到一个主意,他探手迅速寻到封怀礼胸前的弱点,指尖施力,怀里的身体猛然软下来,他咬着唇不肯出声。 “怎么了?”季李装作不解,空闲的手指头磨蹭到被咬得发白的唇,心下有些犹豫了,会不会,阿狸也会痛。 封怀礼不知道他的心思,张口就把让人欲生欲死的指节含在嘴里,齿尖不忍的只轻轻落。 季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了。 怀里的身体却烦躁起来,似蛇的双腿缠住人的腰腹,他吐出指头,一双眸里湿漉漉的,腻甜的气息洒落:“你真的不喜欢我?” 季李心软了,不想去看他的眼神,探手掩住。 封怀礼不满的扯下来,张嘴探出稠昳的舌,紧紧盯着他的反应,一面一点点的舔着,把掌心软肉吮的发红,细密的麻痒扰得人推搡。 季李弄得烦了,一把扯着他后脑勺披散的乌发,清了清嗓子教训:“封怀礼,你是狗吗?” 男人一听,从他手上挣扎起来,要逃。 “好了。”季李盯着缩在被子里窝成一团,不肯出来的人,只觉好像弄得有点过火了,放软语气哄:“我不说你了。” “季李……”从团成球的被子里闷闷冒出一个声音,听着委屈极了。 季李一听,这不是,阿狸嘛!? 他赶忙把被子扒拉开,就见到赤裸着身体的阿狸。 卷成一团,像只烫熟的虾米,浑身泛红。 腿间沁湿了一片,亮晶晶的。 “阿狸。”季李伸出手,示意人拉着他的手起来。 阿狸一翻身,展露着身体,张开双臂朝他喊:“我要你抱我……” 烫湿甜味间,季李被他追得急,一会儿说疼,一会儿说还要。真是太难应付了。 最后,总算消停下来,阿狸趴着他肩膀上,眼睛红彤彤的望来,笑得甜蜜:“季李,我要给你生孩子。” 什么!? 季李急忙撑起身,一睁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铺上,天还未亮。 “是在梦里吧?”季李心有余悸。 直到洗漱完,站在镜子里面,季李还在自言自语:“对,就是梦。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呀。” 季李一看时间还早,便拆了宗文意送来的信。 信里说,他在江南那边遇到一个麻烦,需要一大笔钱。 “?”季李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一时都怀疑起来,缺钱不应该找冯裕之拿吗?这应该是什么新的骗术吧,但这字迹就是宗文意所写。 但是钱,他确实是有的。就是靠他抄书,把现世的四大名著改改弄弄,编了出来。 写书,办书局的事情由季小五他们负责处理,按时间今晚就该传来书信。 季李给季小五和宗文意他们写了信,各自交代了一些。但是否要给宗文意经济资助,他决定还是要问一下冯裕之。 只是不巧,用早膳时季李没看到冯裕之,而他也要去授课便出发去宫中了。 书院里。 季李站在门口,等来了太子请病假、时乐请事假的消息。 季李想不到,时乐不来上课的理由,他捏了捏衣袍决定课后便去寻她。 此时授课也只有两人,三皇子赵文安、二皇子赵祈瑞。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季李仔细看了看他的长相,发现他格外普通,真像一个透明人。 二皇子和他书童一同来时,季李甚至认错了人,全然是两个陌生人,之前印象深刻的书童也换了人。 季李只觉这事很奇怪,两个皇子的书童都变了,难道是因为他们护主不力就换人了? 赵文安一贯笑嘻嘻的模样,把着玉扇凑到二皇子跟前给人扇风。 乌黑细长的发掩到额前,只露出两个又黑又亮的眼睛,发丝被扇起,一道青紫色的疤痕横在额上。 季李一惊,赶忙移开目光,再往讲台下看时,二皇子挪了位置坐在角落里面,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三皇子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见季李在看他,还器宇轩昂的仰着头臭屁极了。 “好了,我们开始授课吧。”季李懒得理他,漠然移开目光,翻开课本开始讲课。 这两堂课没有什么波澜,季李本人的状态也不太好,所以第二节课,他把之前准备的试卷拿了出来,鉴于二皇子没听过课。 “老师,就我一个人答呀?”赵文安皱着眉头,一脸不乐意,捏着纸张脸色难看极了。 季李没有说话,轻声嘱咐窝在角落很胆怯的二皇子,“祈瑞,你可以先把之前的功课补了。” 说完,转身看着不服气的赵文安,抬手拿过试卷,看了一会儿启唇:“这样吧,你翻着书答。” 赵文安别别扭扭的还想讨价还价,见季李不愿搭理他,只好把话咽回去,哼哼唧唧的在位置上,把书翻得响亮。 “……”季李叹气,突然感觉衣袍被扯动了,他下意识转身就看到二皇子赵祈瑞飞快收回手,两颗眼睛像黑葡萄无声望着,细长发丝显得一张脸极小。 季李放轻了呼吸,感觉再大声一点,这个小孩又能躲起来。 “怎么了?祈瑞。”季李俯下身问。 “功课。”小孩蹦出两个字,目光落到书桌上的一叠纸页。 季李一看,才发现这是之前布置的功课,书写得工整正确率高,他满意得点了点头:“祈瑞很棒,那你把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吧。” 总算熬到了下课,季李和两人告别哼着歌往外走,听到身后有些响动。 “儿臣给父皇请安!”齐齐两声响起。 季李一愣,不可置信得转身只见两位皇子恭敬朝从后门进来的赵永敬行礼。 赵永敬身着一身玄朝,看起来像是刚下朝,随意抬手一抚手,靠着书桌上半依着,正翻着书籍漫不经心看着。 季李叹了口气,快步走近正色道:“臣季明礼见过陛下。” “怎么你看起来很不高兴?”帝王抬眸,落到少年微抿的唇角上,神情探究。 第28章 “慈父多败女” 季李:谁敢对咱们尊敬的皇帝陛下摆脸子? 季礼心里白眼翻上了天, 遮掩着低下头,余光看到三皇子施施然把着玉扇挡住了大半张脸,只未藏住的眼睛弯弯的明显就是在偷笑。 好你个赵文安, 原来扇子是这个用处, 恨不得‘面谏寡人’吧! 季李瞬间想到个主意, 一拱手语气诚恳:“陛下,您有所不知。臣心忧之事。” “哦?说来听听。”帝王起了兴趣,嫌热似的拉开腿间繁复外袍, 跨坐在桌角两条长腿不知该摆放在何处。 季李一见人动作, 眼皮一跳竟然担心起赵永敬一天天热得那个劲, 都怕人没穿里衣。 幸好这事没发生,玄色衣袍下着暗红色里衣,看着质地,光点流淌怕还是冰丝的。 “臣忧心殿下们课业进度。”季李移开目光, 一脸担忧。 “是吗?”赵永敬闻言,一抬手对收了扇子要躲到角落去的三皇子道:“既然如此,文安, 把你的功课拿过来。” 赵文安一听悬着的心瞬间落回原地,他勾着嘴角把没写几个字的试卷藏到书本下面压着, 朗声回话:“儿臣……” “且慢。”季李抬脚走到脸色惊犹的三皇子面前, 伸手扯着卷子一角,暗自用力望外拉, 见人还恨恨的不肯松手,他脸上更自得指节一松,轻松放开了,只在纸页上留个皱巴巴的印记。 赵文安身子一晃,连忙站稳脚跟, 像是想起什么忙望身后看。 金黄色眼瞳灼灼耀目,似盯紧猎物只待一跃的猛虎。 “陛下,今日臣刚考察完三皇子的课业,不妨看看成果如何?”季李笑眯眯的朝气得脸发红的赵文安示意,目光落到被捏得褶皱一片的卷子,神情泰然无声道,快,去自首吧。 三皇子咬紧了后槽牙,挪着步子往前动。 不料,见帝王没了耐性皱起了眉,偏开头玩着大拇指的扳指,转了一圈又一圈。 赵文安赶忙大步往前跨,一躬身双手捏起卷子举过头顶,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祈祷,同时恨恨想,给本皇子等着,季李,别让我逮到机会了。 第32章 赵永敬默了几秒,没去接,到时抬眸寻着季李的神情,少年一脸期待甚至跃跃欲试的揪着手指,像个张条红尾巴的恶魔,是叫恶魔吧。 之前老师提到过,说话时半弯着腰,眼眸弯得浑圆,浅红色的唇水光盈盈的。当时他盯着人白瓷细长的脖,一探手,指腹贴到滚动的喉结。 ‘怎么了?’他眨了眨眼睛,想往后躲但忍住了,只绷紧了身子不解的问。 ‘老师,恶魔长什么样子呀。’听到自己装作好奇的问。 他瞬间蹲下来,任由烫灼的指靠得更近,腹肉又些奇怪的抚动,咬着唇思索后道:‘可能一有条烧得火红发暗的细长尾巴。’ 帝王收回视线,抬手轻飘飘接过薄薄纸张,眼见着赵文安这个小崽子哆嗦了一下,心里暗骂,不就是检查一个功课又怎么吓人吗?他又不吃人。 赵永敬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起来吧,别候着了。” 三皇子吞了口唾沫默默背过身等着未来的狂风暴雨,赵永敬就看不惯他这幅战战兢兢的样子。 凝眸落到只写了几个字的考卷上,歪歪扭扭写着,‘饿了’、‘无聊啊啊啊啊’、‘快下课’…… 赵永敬只觉胸腔涌起一团火,他面无表情开口:“赵文安,你告诉朕‘治国大道’是什么?” 赵文安双腿一软麻溜跪在地上,顿时声泪俱下:“父皇,儿臣都是信口胡掐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 “闭嘴!”赵永敬一执臂,那纸页顺势盖到赵文安头顶,他气愤抛下一句:“禁闭三日。”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从房外涌进几名守卫,要搀着赵文安,将人带走。 傲然的三皇子一挣手臂,迈到季李面前,眼睛红红的瞪他。 季李:?不是,谁知道你真乱写呀。 本来就坑过赵文安一次的季李,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但他吧,就是吃软不吃硬。 遇强着强,人越横。他就越要挑刺,偏笑着阴阳道:“殿下,您慢走。臣就不远送了。” 一行人走远,屋内顿时清冷起来。 季李着实有些好奇,走到刚才赵永敬所坐的桌边,弯腰拾起,皱巴巴沾灰的纸张上写着一行大字,‘狗屁的治国大道,也没见我爹多**。’ ‘仁德’两个字被涂成一团,但真要辨别还是能看得出来。 “哈哈哈哈!”季李没想到赵文安这才真是贴脸开大的,被关几天禁闭也算是重拿轻放了。 季李捂着肚子大笑,拿着这张考卷一转身,就和在墙角当透明人的二皇子面面相觑。 两颗黑幽幽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季李霎然合上了嘴,默默把考卷放到一旁的木桌上,轻了轻嗓子开口:“祈瑞,你应该没听到吧。” 赵祈瑞睁着眼睛点头,随即埋下头,悄然收拾起了课业。 季李想着,还是走上前说:“祈瑞,老师就先走了。明日再见。” 从大团乌发里埋出一张极白看起来小巧的脸,他有点怯弱的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揪着手指有些紧张的咬着指背。 季李柔声劝慰:“怎么了啦,祈瑞想说什么?不用害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知赵祈瑞眼眸一闪,忙抽出咬得发红的手指,又低着头把脸藏在头发里半响才开口:“老师再见。考卷会有人来取的。” 季李愣了一下,偏头看了眼孤零零躺在桌边的纸页,他收回视线朝人笑了一下,想伸手摸摸人的头又怕吓到他,随即曲着指尖轻声道:“好,那我们走吧。” 二皇子跟在他老师身后,长长的额前发把他的眼睛掩了一大半,只能从时不时晃动闪烁的光亮里朝前看,微微仰着头注视着人温柔的笑容。 左耳垂后有颗极小的粉痣,必须要认真的盯着,不然一个不留神就看不到了。 赵祈瑞眼见着同行的路越来越近,他极具私心的放缓了脚步,仔仔细细又盯着那处瞧了又瞧,才凝眸低着头。 季李时不时找些话题来活跃气氛,只是他这个学生太胆小了,同时也很沉默,他说五句话才能得来一个‘嗯’或是‘是’。 所以,他差不多都是自顾自的说着,等到这段沉默有点长了,他惊疑的偏头去看,没看到人影。 再抬头往后一瞧,就看着赵祈瑞像是个被迷路的小黑绵羊,一脸无辜迷茫的看着他。 “不好意思。”季李朝人走去,摸了摸后脑勺开口:“老师走太快了,都没注意到祈瑞你掉队了。” 季李看着他,弯眸开口:“下次,可以叫一叫我。” “好。”二皇子憋出一个字,又埋起了头。 小小一段路,比平常多耗了两倍时间。 季李总算走了出宫门,心里想着,下次还是单独走吧,原本计划着去看望一下太子的,但因为赵祈瑞的速度。 季李果断放弃了这个打算,他都怕再在宫里耗,一会儿天都黑了。 本来今天季李就因为时乐没来上课,导致没有授课的状态,计划着给他们布置一套试卷,他也好熬下时间,等一下课,他就亲自去将军府上看一看。 时乐到底是遇到什么事,竟然没来上课。 快步走到府邸门口,他和门口的小厮说明了来意。 小厮闻言,转身进了门,过了会儿一个蓄着白胡须的老爷爷走了出来。 “季大人,老夫是府上的掌柜,您叫我老陈就好。”老陈恭敬行了礼,看着年迈但说话间中气十足:“小姐嘱咐过我,您今日会来。这包糖果是我交于我的。” 季李理着思绪,老陈口中的‘小姐’恐怖就是时乐,他点了点头,双手接过了香囊状的布袋。 布袋一面绣着个极其灵动的大胖锦鲤,另一面歪歪扭扭的,像是一个‘季’字。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个字恐怕就是时乐绣的吧,真是为难她了,指腹留恋的在粗糙的针线上小心抚过,抬眸轻声道:“在下谢过了,那时乐现在还好吗?” 老陈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混沌,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拉长调子道:“这次小姐犯了错,要学学规距了。” “陈老先生,不知道小生能不能帮一帮时乐。”季李一听整个心都被拽紧了,心里闪出一个猜想,多半是因为那位驻守边境的大将军下的令,就算他是长乐的亲生父亲,也不能这样教育孩子呀。 季李恳切道:“恳求老先生指点一二,小生不忍时乐受苦。” “哈哈哈。”老陈陡然大笑,季李一听以为有戏眼睛一亮期待的盯着他,结果这老先生话音一转,话含不满:“慈父多败女。” 季李一听冷了脸色,站直了身子语气不忿:“时乐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身为掌柜不对自家主子多加关切,却一副狠不得小主子被狠狠教训的模样。” 老陈叹了一口气,自知现在多说无益,只好转过身进了府邸。 季李吃了闭门羹倒也不恼,他刚才把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话太严重了,顶多他不过是个好心的教书先生,其他更亲近的身份也攀谈不上。 不过,心里的难受不是假的,季李低着头往回府的方向走,一手握着布袋刚解开,绚丽的包装纸露出一角,看着粉粉盈盈的。 这个糖…… 突然身后响起耳熟的童音,含着喜意。 “爹爹!” ----------------------- 作者有话说:后面会写封怀礼假孕——下章就有 提醒一下 第29章 喜脉 季李一把握紧了布袋, 飞快转身,就见时乐穿着极其素锦的白蓝衣衫站在门口,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季李大步跑过去, 站在人面前, 蹲下身仔细看着小孩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时乐现在正在受罚,他总感觉小孩都变瘦了。 “长乐,你是不是都瘦了呀。”季李忍不住摸了摸时乐白白净净的脸颊, 怜惜的看着她小声问:“你是犯错了吗?” 时乐原本一点都不委屈, 可突然有个人来关心她, 还是她的爹爹,瞬间鼻子一酸,眼睛红湿湿的,嘴巴一瘪直接开哭:“呜呜呜呜……” “哎呀、哎呀。”季李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给人擦脸蛋, 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轻声道:“是爹爹错了,我们长乐很乖。不会犯错的。” 站在门口充当门神的老陈:都说了慈父多败女, 多亏了现在老爷不在家,不然, 完全是大鱼吃小鱼。 “爹爹。”时乐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 低着头,揪着胖手指, 又偷偷摸摸去瞧季李的神情,半响才扭捏着开口:“是时乐犯错了,爹爹原谅我吧。” 说到后面时乐一跳,直接趴在人肩头,张开了双臂紧紧攥紧了衣角, 一副不原谅就不松手的架势。 季李现在正是满腔慈爱的时候,当然点头,拍着小孩后背应:“爹爹当然会原谅你啦。” 听完保证的一大段话,时乐才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从人身上扯下来,她又满脸笑容的望着季李,试探性的开口:“那爹爹给父亲说,让他不要惩我啦。长乐好无聊。” 第33章 季李咬着唇,求救似的朝老陈的方向望,那知老先生冷漠的移开目光,让人自己解决。 “那,你父亲已经回府了吗?”季李真没想到,原谅时乐是要做这种事,竟然直接就见人家长了。 他顶多就只能是时乐的老师呀,也不是她的爹爹,真要舞到人家长面前去了…… 季李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深吸了一口气等着时乐给他致命一击。 结果,时乐眨了眨还红彤彤的狗狗眼,一脸无辜摇头道:“没有呀,父亲还没有回来。” “那就好。”季李瞬间放下高悬着的心脏,一时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时乐听清了他的话,不乐意的皱着眉,却软软的问:“爹爹,你在说什么呀?” “没有、没有。”季李赶忙摇头,他差点忘了,长乐现在就完全是个‘留守儿童’,怎么可能不想自己的父母在身边,他怎么能怎么说呢! “那爹爹给父亲写信吧。”时乐凑到人面前,撒娇道:“让他快点回来吧。长乐想要一家人在一起。” “可是,大将军根本不认识我呀?”季李有些不敢面对她的眼睛,但不能再继续哄骗小孩了,善意的谎言说久了就是欺骗了。 季李叹了口气:“而且,时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应该是有母亲的。” 时乐一听不认同的摇头,有些急切的站起身,想解释又注意到旁边还站在老陈,只能把话咽回去,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季李脆生生道:“我不管,你就是我爹爹!” “如果你不答应我……”时乐皱着眉头想,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使出必杀技,眼巴巴盯着季李。 季李一看,水汪汪的狗狗眼,我见犹怜的劲儿。 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把牙打碎了都得咽回肚子,他捏着布袋问:“那我把信写好,明日再交由你,你再帮我寄给时将军吧。” 时乐满意地点头,乘人还没反悔赶忙溜回府邸里,遥遥朝人挥手告别:“爹爹再见!” 季李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蹦蹦跳跳的离开,后知后觉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来。 他本来是不怪她的呀!为什么,还要再多一个原谅的名头,绕得他还要给时将军写什么,‘望归’信。 “季大人。”当背景板的老陈轻咳一声开口:“信的内容是你决定的,老夫不会让小姐私自拆开看的。” 季李一听,有道理哈,但这念头一瞬而过没留下什么印迹,他抬眸又是怀疑又是不满的盯着老夫子,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老陈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看着人垂头丧气的走远。 回相府的一路,季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了,怎么去探望个小孩都能被绕进去。 这下好了,到时候时将军翻来覆去的看着,他女儿寄来的信,信里却是个叫季明礼的陌生人,莫名其妙的让他回家。 我真是莫名其妙呀……季李现在都没什么心情看时乐送的糖果了,一丢揣进袖袍。 走了五分钟,季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是昨晚阿狸最后说的一句话。 ‘我要给你生孩子。’ 季李一激灵,忍不住拍了拍脖子上起的鸡皮疙瘩,怎么会让阿狸产生这样的想法,他始终是弄不明白,沉甸甸的袖口给了他答案。 难不成是因为时乐? 或者是,白日里封怀礼看到他对时乐很纵容,影响了梦里的阿狸。 季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脚步一顿,现在就想去找一下摄政王封怀礼,凭着现在他对这人的理解。 封怀礼还处在不肯接受他梦里黏黏糊糊的哪个模样,所以如果知道了昨天梦里自己说出了那种话,而白日又见到了当事人。 封怀礼一定会崩不住面子,躲得极远,定然会打消哪个荒诞的念头。 只是现在天色有点晚了,他再去一躺王府还来得及吗?毕竟,冯裕之昨天还说要和他一起用晚宴…… 季李有些纠结,揪着手指比较那边更紧迫,或许是之前冯裕之给他的形象都太正面和严肃了,他总感觉,说要一起用晚宴可能就是个客套话。 这般想着,拔腿就往摄政王王府的方向跑去,攥紧了时乐送他的布袋心里暗暗想,只要他快一点,回府吃晚宴也来得及。 摄政王府外。 大门两旁已悬上了火红灯笼,两座石狮雕得栩栩如生,他刚站到门口,一个小厮就寻了下来。 “季大人,您总算来啦。”那小厮长着一张娃娃脸,很喜庆的模样。 季李一愣应:“是王爷在等着我吗?” 娃娃脸点头,迎着他往里走。 季李下意识跟上去,只是小厮带得路越来越奇怪,不往正中的大厅带,偏偏来绕去的也不知道是那个小院,一路上几池塘水里被喂的肥嘟嘟的大锦鲤冒出头,张着嘴等着投喂。 他一探手,其中最肥那只锦鲤游得更欢了,一摆尾溅起池水,瞬间把其他鱼挤到一旁了。 娃娃脸注意到他的动作,停了脚步轻声解释:“我家大人最宠它了,平日里要喂它五六次。” “那它叫什么?”季李心说,真是不会养鱼,给它养得怎么胖还傻愣愣的,一挥手就扭着尾巴美滋滋的过来了。 “回大人,名叫桔子。” “桔子?”季李笑了,再次探出空空的手,桔子还是欢天喜地的涌到前面来,把池水溅了他一声。 “怎么像只狗一样。”季李往后退了一步,气得像笑,狠狠点评。 娃娃脸见人湿漉漉的袖子,急忙道:“大人,您先随小人去换身衣服吧,” “不用。”季李不在意的挥手,想起正事:“先去看看你家大人吧。” “是。” 又走了一段路,地上铺着层看着像玉石一样的石头,他趁着人敲门问候的时候,偷偷弯腰捡了一颗,塞到袖子里藏着。 “进来吧。”从屋子里传来一声低哑沉闷的声音。 季李抬头望去,看到男人窝在张藤椅上,一脸倦色,椅背手边摆着几盘没都过的甜品。 娃娃脸压低声音道:“我家大人今日还未吃什么东西。” 季李脚步一顿,偏头问:“请太医了吗?” “我……”娃娃脸神情苦恼,刚一开口,封怀礼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他偏消了声音。 用眼睛示意季李,无声道,看吧,是他不愿意请。 季李心里好笑,朝人抚了抚手,随即走近坐到男人旁边的小凳子上。 没有说话,只是探手去拿木桌上的甜品。 嗯,芙蓉酥有点甜,枣糕还不错。季李一连吃了几块,瓷碟往他的方向挪了几分,他抬眸正好对上男人此时看起来水亮亮的丹凤眼。 往日的凌厉冷漠消了大半,眼尾抹上一大片红,竟带了几分风情和母性?! 季李被自己脑子所想的形容词,雷得一惊,嘴巴里的枣糕一咕哝沾到气管,呛得他探着身子咳得眼泪都淌出来了。 封怀礼看得忧心,连忙倒了杯水递到人嘴边,季李放下枣糕要去拿,茶杯已经抵了上来,微斜着,他顺势就着人的动作饮了几口。 好歹缓和过来,靠在封怀礼坐着的藤椅上喘气。 男人不放心的看着他,语气不快:“冯裕之他不给你吃东西吗?” “怎么可能!”季李反驳,偏头一看,现在天色都暗了。 糟糕了,不能再逗留。只能明日再和他说了。季李盯着封怀礼有些苍白的脸色,柔声劝:“请一下太医吧。我就先回去了。” 谁知,封怀礼直接变了脸,沉着脸语气冷硬:“你这般着急?就不愿和我呆在一起。” “不是。”季李见他今天状态差,不想和他起冲突,耐着性子解释:“因为老师要等我吃晚宴。” 封怀礼紧紧皱着眉头,站起了身要来拉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季李躲过他探来的指尖,转身便走。 突然,听到一阵被人压抑着、湿腻的哈气声,“呜啊—” 季李心头一跳,转身就看到封怀礼弓着身子捂着肚子,脸色涨红,倒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封怀礼像是觉察到他的视线,慌忙掩住潮湿的眸,难堪得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手用力掌着藤椅泛出青筋,极其缓慢的站直了身子,声音极轻:“你走吧……” 第30章 假孕 说谎的人是会吞下千根针的。 封怀礼等着季李的宣判, 不知是胸腔里的心还是小腹坠坠的胃哪个在痛,他只听到移动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远。 季李离开了。 他应该明白的, 不能坐以待毙总该采取一些手段, 既然不能两情相悦那就强取豪夺吧。 封怀礼突然没了力气, 身子一歪摔在椅凳上,指尖勾着藤编的孔洞,一点一点裂开。 肚子疼得厉害, 他恨着份不明缘由的痛意, 恨自己咎由自取, 他应该早点…… 眼睛发涩看不清晰,耳边响起如同梦境般柔和的话,他挣扎着仰起头去看,怜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连同温凉轻颤的指节。 第34章 封怀礼奋力一抓, 紧紧攥在手心,这是梦吧,他在心里怀疑着却毫不迟疑的握紧, 苍白的唇开合一遍又一遍的唤:“不要走,不要……” 季李被他手心的冷汗沁得心惊, 莫名的痛意泛起燃烧的蝶争先恐后聚到喉咙里, 他张了张口,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好用眼神示意在旁边候着手足无措的太医, 别光看着,搭把手呀。 太医这才反应过来,帮着季李把人扶到了床铺。 太医:“大人,这?” 季李尝试着动了动手臂,还是没挣动, 反而引得男人更加痛苦的皱着眉头,无助的呜咽。 季李:就这样吧。 因为封怀礼就算是快被痛晕了还不忘拉着季李的手,甚至更加放任的想伸脚去缠,季李见情况不对,赶忙扯过被褥把人盖得严实,只露出半个身子。 又折腾了好半天,才弄完。 太医捋一捋胡须道:“王爷这症状有些奇怪,看脉象……” 季李时不时还要探手去摸封怀礼的脸,让人老实些,现下看病的太医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道理。 他不耐烦的盯着人,神情发冷。 “张太医不要卖关子了。”好在候在旁边的小厮瞧出情况不对,赶忙扯了扯太医的衣袍小声提醒。 张太医这才神情一凝,语气犹疑:“脉象瞧着是喜脉。” “什么?”季李太过于震惊了,他看了看皱着眉额头不断冒冷汗的封怀礼,深吸了一口气抿直了唇望向张太医平静开口:“王爷染了风寒,你随张太医去拿药。” 小厮赶忙应声,扯着双腿不住发颤的张太医往外走,看病无数的老先生连连答应:“对、对。随老夫取几服药,王爷再休养几日风寒便除了。” 一老一小很快离开,屋内烛火通亮。 季李这才像是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垂眸盯着口中念念有声的男人,指腹揉开皱紧的眉,轻声:“你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封怀礼有什么听到这句话,或许还陷在梦魇里,只是勾着季李的指节依然缠得紧,还不肯放开。 “我还是得走。你明白吗?”季李俯下身贴到因潮热艳红的耳骨,他亲呢的摸了摸男人的眼角,盯着水光闪动的眼睫,冷静的开口:“你不是阿狸。” 他话音一落,紧紧覆着手心的热意骤然消散,指节缓慢松开,季李得以轻松抽身。 右手掌背上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水迹,亮得盈盈。 季李站直了身,刻意避开了男人的脸,低着头细致掖了掖被角,余光触到悬在下颚那颗晶莹的水珠上。 “好了。”季李心头一颤,身体先一步贴了上去,轻柔的抚过泪珠,唇吻在人烫湿的眼角,像是在替他回答:“我们很快就会梦里相见的。” “这不是你选择的吗?” 季李克制的抬头,抬眸盯着人依然紧闭的双眼,好笑得勾唇指腹寻到艳红的唇肉上,轻易撬开蚌壳后动作粗鲁的戳着柔软烫黏的舌肉。 封怀礼不肯睁眼,却咬上了恼人的指节,欲盖弥彰的准确攀上了泛粉的掌心,乘着季李的纵容叼吮上去,手指像绽开的花束抚在脸颊上,没留下什么痕迹。 季李挣着手不想和他玩了,很没意思。 陡然间指缝间水盈盈的眼瞳亮起,细小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擦拭在被烫得微卷曲的指腹,男人探出舌,寻到被标记的牙印上,怜惜、不舍的□□。 季李掌心发痒,比痛还难忍,他只皱着眉望着终于肯睁开眼的男人不耐烦的说:“你还要舔多久。” 他抿唇补充:“不要逃避问题。” 封怀礼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专注握着挣扎的手,闻言张嘴一口咬了下去,直到听到‘嘶’的一声吸气声,才慢悠悠松开。 “是你说要走的。”封怀礼撒了气只知现在要好好讲讲道理了。 季李懒得搭理他,被咬也是他自找的,不可能抽不回手,但是今天的封怀礼看着太可怜了。 他一时心软就不可避免的纵容起来。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季李抬起右掌心出那枚泛红的牙印,故意晃了晃。 封怀礼不乐意,心虚的偏头避开明晃晃的印记气闷道:“为什么还要走?” “王爷,咱们讲讲道理。”季李真是被他的无赖劲儿气笑了,俯下身仰头凑到人面前挑眉:“你咬都咬了,气也撒了。现在就好好躺着休养身体,臣还有事要忙呢。” 封怀礼纠正:“我没病。” 季李:这是重点吗? “行。不过,那个张太医是你请来作戏的吧。”季李越想越气,抬起左手捏住封怀礼的下巴教训道:“下次不要再怎么做了。很吓人!” 封怀礼愣了一刻,突然眼睛又湿了起来,咬着唇语气委屈:“我没骗你。” “没骗我?”季李下意识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反应过来正色道:“所以,你有……” “没有!”封怀礼突然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一翻身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窝成个团子,声音闷闷的:“本王困了。” “……那臣便告退了。”季李见人态度抗拒,现下肯定也扯不清楚,明日再来吧。 这般想着,季李忧思重重的埋着头离开了。 身后,封怀礼一把掀开被子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神情纠结像是陷入了同一个难题里。 季李出王府,一抬头,此时月明星稀。 完蛋了!这个时辰,冯裕之肯定是用完了晚宴都睡下了。 季李摸了下还隐隐泛痛的掌心,心里真是对封怀礼无语极了,现在好了,泄愤咬了他一口,再一翻身躲进被窝里直接拒绝沟通了。 今日的事,他真的是被吓到了,听到封怀礼捂着肚子呻吟赶忙去找太医,结果一出门就迎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张太医。 心里着急根本没意识到奇怪的地方,或者说闪过一丝怀疑,跨步进屋见到歪斜着靠在藤椅上,脸色惨白冒着冷汗的封怀礼。 那一刻,他惊得跑过去,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像抓救命稻草般的攥住,季李再也生不出什么犹疑,整颗心也被攥住。 他嗓子发哑,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一想起,当时的情态季李又想笑又气闷,他是真的相信封怀礼生病了,就好像,下一秒神态鲜活的男人就会像一团数据般分解开,消失在他眼前。 “别想了!”季李急忙出声提醒自己,不要再回忆,都只是无端的想象,怎么可能呢? 后面一路,季李沉默着走回了相府,因为想着冯裕之已经睡下了,他反而更无畏了慢悠悠的散步似的。 火红的灯笼高挂着,遥遥一看像个红点。 季李有些犯困了,揉了揉眼睛,突然见到个朝他奔来的身形。 他赶忙瞪大了眼睛,张开嘴试探性的喊:“王七?!” 那黑影顿时蹦了起来,挥着手应:“大人,我是王七!” 季李闻言脚步不由得一慢,歇了声音不高不低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王七急匆匆跑上来,紧张的神情一见到季李瞬间放松下来像看到主心骨般眼睛发亮:“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快,冯相都睡着了。” “啊?”季李惴惴不安的扣着手心,闻言神情一喜有些不解的追问:“那你着什么急,老师既然睡着了。我等会儿自己去吃点就好了。不急,不急。” 王七挠了挠头干巴巴的笑了笑:“这……可是,可是冯相没有回卧房。” 季李:……什么! 王七见人沉默下来,试探性的开口:“大人,要不咱们就当不知道。” “你呀!”季李真是都被气笑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的都怎么讨笑! 季李现在算是明白了,王七不是冯裕之的人,也不是季明礼的人。 王七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个人。 他季李新时代新青年更不能被封建制度腐朽身心,他抬脚步伐匆匆,侧过身轻声:“你肯定也累了,回房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王七巴巴跟到季李身侧,突然感觉有些不认识这个极其容易心软甚至傻气的少年了。 王七不自在的笑着拒绝:“那怎么能行。大人您都没有休息,我怎么可以。” “真的?”季李淡淡回。 王七脚步不停,偷偷去看人脸色,平平淡淡的也没什么不对。他放了心,故意道:“小人王七无父无母,跟随大人您以后定当尽心尽力。” 季李:“行。” 王七:?不对劲呀…… 王七不敢再说话,看着人站在门外,目光像是落在趴在桌上小憩的冯相。 “大人?”王七试探性开口。 季李抬手止住人的话头,他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第31章 再次晚归,丞相更怪了 为什么冯裕之会怎么执着? 季李一时都记不清是从那一刻开始, 冯裕之望向他的目光悲伤得要沁出滴泪来。 第35章 有时候,会极为亲昵柔和的望着他,就好像对待相爱多年的爱人…… 季李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回过神时眼睛发涩, 后颈凉凉的, 双腿攀上临冬的寒意。 屋内,温暖柔和的橘黄色光盈得亮堂。 冯裕之轻皱着眉,半张脸陷进幽白色毛领里, 如瀑银丝铺洒在肩头稀碎的发丝垂到瘦削的指节间, 未成形的茧包裹着一道暗红的印记。 季李小心挪步扶到门框, 探身去辨,即使没有看清但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是被冯裕之自己掐出的血口。 狠狠烙在掌心,时不时的烫和痒能让人更清醒。 季李微微摊开手, 偏头去看右手心的牙印已经消散不少了,只有两个较深的牙孔般的凹孔。 “老师,用餐了吗?”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些磨砂似的颗粒感, 直直转进耳朵里。 王七浑身一抖,跟着季李小声回:“回大人, 冯相一直没用餐。” 季李皱眉莫名迁怒道:“你怎么不劝劝。” 王七委屈极了, “大人,您真冤枉啊。小人只提了一嘴, 结果,冯相他眼神太吓、吓人了。也不敢……” “抱歉。”季李吞了口唾沫,心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哎。在现实中,没有人等他吃饭。没想到,在游戏里会有人, 还等了怎么久。 季李凝了凝神,转身走近屋内,坐到冯裕之对面想着现在该如何是好。 要不然,直接把冯裕之叫醒,可是,这怎么开口呀? 季李一时踌躇起来,眼巴巴盯着冯裕之。 “老师。”季李轻了轻嗓子总算喊了出来,不过多半是他心里害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冯裕之一动不动。 季李攥紧了拳头,一鼓作气唤:“冯裕之。” 自呼其名之下,趴着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眼睫轻轻颤着,浅棕色的瞳散得极开像是失明般悬在空中。 “你……你回来了吗?”冯裕之朦胧的坐直了背,双手扶在桌沿露出苍白的手腕,袖袍垂落下的间隙,闪过一片模糊的锈红色。 季李眨了眨眼睛,克制住多余的好奇心很快移开目光轻声应:“老师,学生回来了。” 冯裕之:“明礼吗?” “是!老师,学生今日……”季李赶忙站起身,躬身行礼就要老实坦白了。 冯裕之侧过身没有看他,只轻轻挥了挥手,语气淡淡:“王七,让厨房上菜吧。” 季李张着嘴愣了一会儿闭上了,舔着唇神情犹豫,看起来冯裕之不打算追究他晚归的事情吧,那也好。 季李有些心虚的埋着头苦吃,受着冯裕之妥帖的布菜,他明明都已经准备好应对冯裕之的追问了,他编了个谎话,半真半假更能把人糊弄过去。 结果冯裕之竟然不问他。 季李说不出心里烦乱的滋味,原本爱吃的鱼肉尝起来还刺挠着舌头,扎得他眼睛酸酸的。 真是忍不辽了,季李索性放下了筷子抬头,撞进冯裕之忧思的目光里,像又回到福利院最顶层的那间禁闭室里,漫长的梅雨季,潮湿的地板、窗沿随着风颤动的蜘蛛网。 他窝在木板床上,睁着双眼发呆似的望外看,细长的雨将世界分隔成无数的线条,他梦见自己被割开,只留下一条条马赛克似的废报纸页。 ‘为什么要说谎。’ ‘只有你最讨厌了,没有人会喜欢你。’ ‘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没有人欺负你。’ 耳边躁动着本该遗忘的话语,季李咬了下舌尖,攥紧了腿间的衣袍,埋着头告诫自己,不要再回忆,这只是个漫长的噩梦。 “……怎么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投进了湖面,溅起无数圆弧圈,呼喊的人伏在杂草丛生的岸沿一头细软的银丝淌进了水里,他探出身想伸手寻进幽深湖底,指尖一触,却凝出一朵小雪花。 他仰起头,乌压压的云笼罩着天穹,忽然显出乳白的光盈正悠悠落下来,周遭的树丛激昂着起舞枝桠抖落无数片蝶似的黄叶。 冰冷的雪花划过他的脸,滚烫的热血沿着细缝淌下,他不在意的随手抚过,却见指尖像是烧灼起来烫得惊心,试探着俯身,浅棕色眼瞳不知何时变得雪白,执着的盯着湖底不时闪过的一抹身形。 随即,伸出手指极其顺利的进入了,他脸上绽出喜意,轻巧得脱去繁杂外袍浑身赤裸站在雪中,一道道雪花沁进血肉里,换来热意的血液。 赴宴般酣足的合上双眼,站在身一头跃进湖底。 他吐出几个圆润的气泡,声音被湖水吞噬。 ‘请再等等我吧。’ 季李寻着那声音望去,一双沁水的眸怜惜的看着他,无声的劝慰。 “……我、学生无碍。”季李一时竟忘记了言语,就好像那道一直伴着他的视线在此刻有了答案,就是冯裕之。 怎么可能呢? 冯裕之只是个游戏角色,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更何况当时他还只是个小孩,根本没有接触过‘玄朝’这个游戏。 所以,一切都只是想象。 季李没有说服自己,但现在转移话题会是个好的选择,他扬了扬笑容开口:“老师,您也用餐吧。” 冯裕之适时收回视线,拿起没有用过的筷子点了点头。 季李说完,冯裕之便小口用起了餐来,他观察了一下,每一样菜都只夹了两下。 “老师,这个挺好吃的。”季李现在没什么胃口,使着公筷夹了一夹手边的糖醋鱼。 冯裕之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惊喜,舌根的烫印不合时宜的痛了起来,一寸寸往外沿,灼烧着却带来无尽渴求的温暖,他甘之如饴的勾唇笑了。 品不出鱼肉的滋味,他只看到季李颇为谨慎的向他伸出的触角,从厚重长满荆棘的壳下探出来不自知的依赖。 “果真很好吃。”冯裕之满意的赞赏。 季李一听,总算有事做了,剩下的时间他又挑了自己喜欢的菜给人夹去。 在一声声喜意和赞美中飘飘然。 “大人。”突然王七冒了出来,他压低声音喊。 季李转身问:“你也饿了?” “不是。您夹得太多了吧。”王七朝快堆成小山的菜碟示意。 季李尴尬的收回手,想了想,把菜碟弄到自己面前埋头吃着。 冯裕之回来时,就看到空空如也的饭碗和瓷蝶。 “慢慢吃,不急。”冯裕之给人舀了碗汤柔声道。 季李有些吃不下了,偷偷摸摸把饭碗推到旁边,换了个干净的碗,满脸为难的望着热气腾腾的汤碗。 余光扫到冯裕之温和的目光,他端着碗喝了一口,随后放下小声道:“老师,学生吃不下了。” 冯裕之点了点头,“那去休息吧。” 季李告了礼走到门口,转身离开时看到冯裕之还稳稳坐在凳子上,端着瓷碗,一双浅眸雪似的白亮雾霭般的热气升起。 季李赶忙收回视线,他就不该再好什么奇! 没事,没事。季李拔腿跑回屋子里。 王七在身后匆匆的追。 屋内渐渐暖和起来。 季李在被子里埋得有些热了,一扭身钻了出来,竟还见王七像柱子般直愣愣的站在,赶忙道:“你就回去休息吧,不用候在这儿了。” 王七摇头:“大人,王七有一事相求。” “怎么啦?”季李有些意外,赶忙坐直了身子开口:“是俸禄还没拿到吗?” 王七:刚酝酿好的悲意瞬间消失。 季李见人神情怪异,干笑了两声道:“没有,我在开玩笑。” 王七:沉默。 季李认错般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好吧,这玩笑不好笑。我不捣乱了。你快说吧。” 王七泪眼汪汪道:“大人,小人想休假两日。是因为……” “好!”季李拍板。 王七走出门的时候还在想,原本要编的理由是什么。 这也太容易了,不行! 王七一个转身,就见大门在他眼前紧闭上,只得黯然离开了。 季李一头扎进被褥里,眼前一会儿显出封怀礼的脸,一会儿又是冯裕之在说话。 今日封怀礼装病想把他留下来,但有点不对劲,男人苍白的脸萦绕在他心头,右手心的牙印泛着痒意。 “可他看起来是真的难受。”季李一时纠结起来,只觉得眼前有个巨大的漩涡,让他踌躇不决。 对了!季李突然想到一件事,乐得在床上滚了一圈,探手取出竹编蝴蝶,既然白天的封怀礼不告诉他,就去问梦里的。 阿狸应是好说话的。 季李放下蝴蝶,起身整理衣袍时把布袋取了出来,指腹按压着摸了摸一颗一颗的糖。 他翻身靠在枕头边,小心解开了绳结,绚丽的糖衣露出一角,看着花花绿绿的。 “怎么有点眼熟。”季李捏着个糖,在脑海里仔细思索着这份熟悉的感由来,却怎么也摸不明了。 第36章 只好把糖放回袋子里。 明日再尝尝味道,说不定就想出来了。 季李重新窝回被子里,放松了身体心里念着阿狸的名字,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睁开眼时,最先感知到的是手心处传来的痒意,湿凉的水阻碍了他的行动。 一只胖嘟嘟的锦鲤推了推他的手背,他趴在水池沿上,差一点就要一头栽进去了。 “你是桔子吗?”季李用指头点了点锦鲤的头,发现白日里满池的游鱼,现在竟然只有它这一条,一时有些不确定起来。 第32章 阿狸教骑马 ‘咕噜——’胖锦鲤的回答是吐出一大串气泡。 季李拍干净衣袍上的灰尘半蹲着身子开口:“好吧。桔子, 我去找你家主人了。” 桔子沿着池岸不舍的跟着游,季李转念一想,现在是在梦里, 也许锦鲤也是会说话的。 他停了脚步, 低着头问:“桔子, 你能带我去找他,对不对?” 桔子扑腾一声从水池跃起,竟然真悬在空中带起了路。 季李没想到, 梦境这般玄乎超越常理, 他盯着锦鲤大块金黄色鳞片隐隐泛着白光, 突然想起了晚宴时吃掉的大鲤鱼。 他吞了吞唾沫,暗自决定以后定然不能在封怀礼面前吃鱼了。 桔子尽心尽力带着路,绕了两座假山,花园里一曲弯池游来游去的鱼儿畅快极了。 一个个都肥嘟嘟的。季李不争气的擦了把嘴角沁出的口水。 胖锦鲤游得更快, 停在凉亭边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季李眨了眨眼,了然,“谢谢桔子啦。” 话音一落, 锦鲤扑腾一声回到池里,水花四溅。 季李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竟从它的举动里觉出份怒气? 季李不理解也不多想, 转身走过凉亭,穿过一条弯曲的小路。 宽阔的马厩出现在眼前, 五六匹骏马正埋头吃着草料。 季李一偏头,就见男人牵着头雪白的大马朝他走近,神情自然凛然的丹凤眼带着傲气和喜意。 季李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他是阿狸还是封怀礼,略显踌躇的扭头去看嘴巴里还衔着青草的白马,健壮的肥硕。 “白胖胖。”他脑袋里闪过这一个词, 情不自禁就说了出来,或许在他眼里,封怀礼的‘白雪’被唤作‘白胖胖’才更贴切吧。 “季李!”男人没等来季李的靠近,急恼起来松开了缰绳拔腿跑来,一股淡淡的橘子花香随风袭来。 季李闻言眼睛一亮,应声奔上前口中喊:“阿狸,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阿狸神秘兮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讨功似的凑近勾着唇吐息,“要教季李骑马。” “教我……”季李愣了一下话只说了一半,后背被湿漉漉偏软的触感顶撞着,他偏头去看。 罪魁祸首大白马依然后退了几步,但气势汹汹的朝他喷气。 一根青草湿哒哒的就贴在了他脸上,季李都被气笑了,教训道:“白胖胖,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那大白马更嚣张了,直接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一声。 “白雪,别闹了!”阿狸适时出声,挡在季李身前,仔细辨着他的表情小声道:“白雪很喜欢你。” 季李不解的歪头:“应该没有吧,可能是因为我叫它白胖胖。” “所以它生气了。”季李靠在阿狸肩头,笑眯眯的望着皮毛油亮的白马。 温热柔软的指轻轻摩挲着颈侧,阿狸睁着亮盈盈的瞳幽幽望着少年湿润唇肉上的小黑痣,倾身凑近,张开嘴烫红的舌尖舔过下唇慢悠悠回答:“白雪是白胖胖生的。” “什么?”季李愣了一下,颇为意外的开口:“没想到,我随口一说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阿狸凑得更近,一双手不老实的要寻到人衣角里去,哑着声音问:“那你喜欢孩子吗?” 季李根本不敢回应,他瞬间想起来封怀礼脸色苍白的样子,张太医支支吾吾的说,‘是喜脉’。 完全太吓人了!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季李赶忙扯出来阿狸的手指,紧紧握住,转过身盯着白雪岔开话题道:“不是要教我骑马吗?” 阿狸垂眉掩住幽深情思,扬起嘴角亲昵的贴了上去,张口含住发烫的耳肉语气黏糊:“好吧,答应季李了。” “…… 不准再亲了。”季李忍了几秒,将几乎快缠到他身上的阿狸扯下来,看着人眼睛正色道:“定金已经付过了。你把我教会了,再谈其他的。” “那我不要和你谈。”阿狸不乐意的勾着季李的尾指,低着头摊开印记快消散的牙印,语气闷闷的,“我要对你动手动脚。” 季李原本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漂亮话出来,结果就吐出句,不算情话的情话。 “你现在就在动手动脚了。”季李抬起被他挽着的右手,笑意在觉察到阿狸直勾勾盯着掌心后浅了不少,他挑眉没好气的开口:“还想咬?” 话音一落,阿狸瞬间抬头露出沁湿的双眸,眼尾渗出浅红色的热意,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是怎么啦?”季李不知所措的凑近了一些,空闲的手想揉揉要涌出泪珠的眼睛,但怕一碰湿热淌得更欢,只好勾了勾他染红正不断吸气的鼻头,“这可怜见儿的。” 阿狸抿直了唇摇头不肯说话,只牵起季李的右手拉到嘴边,张唇探出湿热舌尖寻着印记细细描画着。 原本掌心的痒意都要消失殆尽了,这下可好,又烫又麻的,激得他后脊发凉。 “我真是怕了你了。”季李想扯回手刚一用力,湿漉漉的热意寻着他指隙就要流下来,艳红的眼尾含着诱人的情意像是食人血肉的精怪,品着你的怜意愈发肆无忌惮。 季李本想让他舔个够,但猩红舌尖看着悄悄怯怯的,胆子却极大,溜到指腹与齿尖伙同又吸又吮的。 “我可以提前付尾款。”季李神情不变,慢条施理收回手像是无意落到人肩头,沿着领口往里抚弄。 指尖停到那颗微硬,他仰了仰头,好心提醒:“但是,你确定要现在?” 掌心下的身体抖得厉害,阿狸闻言毫不畏惧的朝他瞪了一眼,眸里露出更柔软艳红的湿意。 连灵巧的舌都像是溺毙般搁在指头上,淌出细长的银色丝线。 “你的服务真不行。”季李不满意的捏了捏偷懒的舌头,挑刺道:“所以,交易取消。” “不、不要。”阿狸一听连忙撑起发软的身子,舌头发麻木木的,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连同被抚摸过的身体,他害怕又渴求,谨慎的开口:“我们再试试吧。” “又要试?”季李显然不相信在他这里信誉值为负的客人,不管弄了多少次,只有他一用力,阿狸就像是被按了报废键的机器人,瞬间失去了理智,话语颠倒的,又要他轻点,又说不够。 又说不要摸他的肚子了,又说摸一摸他的脸。 他很听话。 季李:“明明就不听话。” 阿狸紧紧抓住季李的手,软着声音请求:“我听话。” 季李面不改色:“那现在教我骑马。” 阿狸:“不是这个!” 季李毫不留恋的收回手,转身朝高大白马走去,站到白雪旁边不算熟稔的应付着,白雪亲呢的用头蹭来蹭去的举动。 阿狸整了整衣服,攥紧手指艰难的挪步走近,一倾身又要靠上去语气委屈:“你真要骑马?” “是阿狸说要教我骑马的。”季李表示很冤枉。 阿狸立马道:“那我们不骑了,来玩我……” 季李冷冰冰拒绝打断他大胆的发言:“不行。” 阿狸气愤的交叠起了双臂,往后退了一步,哼了一声道:“不玩就不玩。” 季李不再多言,转身看着时不时用头蹭他的白雪,有些为难的开口:“我骑白雪吗?” 阿狸绕到他身前,一把扯住缰绳,白雪瞬间安静了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十分温顺的模样。 季李见状,一抬脚翻身上马,动作熟练潇洒,他稳当坐在马背上时都愣住了,难道他天赋异禀已经掌握了骑马的技能? 阿狸握着缰绳走在一旁,时不时抬头去看季李,适时指导着要领。 季李:“我应该学会了,你也上马吧。” 阿狸摇头:“应该不行,我还没有完全掌握这具身体。” 季李一听纵马飞驰的念头瞬间消了个干净,他揪着缰绳想下马,偏头对阿狸道:“你封怀礼做了什么交易吗?” “这是个惊喜。”阿狸停下脚步仰头去看他,语气神秘。 季李脑袋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猜测,或许封怀礼突然晕倒也和阿狸有关系,还有‘喜脉’? 难不成封怀礼与阿狸要给他弄出一个‘孩子’来? 季李心头一跳,吞了吞唾沫连忙止住这般荒谬的念头,他和阿狸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再说阿狸是个男人。 尽管找出了压倒性的理由,可眼前突然跃过一条胖嘟嘟的锦鲤,会悬空的桔子也是不合常理的。 第37章 “季李,你在想什么。”阿狸没等到回应,皱着眉头凑近关切的询问。 季李一听赶忙正了正心神,试探性开口:“是他找你做交易的吗?” 阿狸诚实的点头,脸上的笑容明媚,“对!” 在他眼中,阿狸更像不谙世事的猫妖,不通人世险恶只追随着身体上的快意而行动。 肯定是封怀礼把阿狸哄骗了!季李定定的想着,一翻身从马背跃下,紧握住他的手,不安道:“你不要轻易相信他。” 阿狸一时没有说话,深褐色的眼瞳亮得惊人像黑夜里闪烁的兽瞳,他解释着,“我想要见到你。” 季李赶忙开口:“会见到我的呀,梦里我就和你相见了。” 阿狸黯然垂眉语气闷闷的,“可是那不够。” “……我。”季李瞬间止了声音,他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攥着男人的手不自觉用力,突然他想到个借口,扬声道:“不,阿狸你知道吗。就算是在白天,我也见不到他。” 季李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只盼着能把人骗过去。 第33章 两位皇子亲自相邀 阿狸狡黠的朝他一笑, 探身靠在人胸前眼眸含情,橘子皮的涩意涌到鼻腔混着吐息的热意,“可是你不会丢下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李见人如此固执, 有些焦急的贴近, 启唇还想说话。 湿热的唇肉已堵上了他的话, 灵活的舌尖往里探,双手从束缚里挣脱攀上季李的腰腹,不老实的往下探。 “……等、等。”季李没想到阿狸直接耍上了无赖了, 心里好笑, 伸手轻轻推了几下见人不理, 索性任他闹。 寻到柔软胸腹的左手蓄势以待,季李不轻不重摩挲了一下,怀里的身体立马不稳的朝他倒,他挑眉道:“都说了等等。” 阿狸不服气的探出头, 张口叼着颈侧的皮肉不甘示弱的回望,无声道,‘都说了不要等!’ 季李只当没看见, 直截了当:“你先告诉我交易的内容。” “他、会告诉你的。”含笑的话语轻轻落在耳边。 季李想伸手去碰,可手臂不知为何沉得厉害, 下意识去看怀里的阿狸。 那还有阿狸的影子, 只有一片光洁的床顶布盖,布料是上印着暗灰色的花纹。 “……竟然醒了。”季李叹了口气, 偏头一看才发现昨晚他把手臂举过了头顶,现在酸胀的厉害。 算了,他今日一下课就去找封怀礼,让他不要再缠着阿狸做什么交易了。 季李理清了思绪,翻身下床由于手酸穿衣都慢悠悠的, 磨蹭了好半响。 从门外传来个声音,听着竟然是王七的。 “大人,您起了吗?” “我已经弄好了。”季李推开门,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困惑道:“你不是休假两日吗?” 王七赶忙摇头:“大人,昨日小人想了想此事怕要冯相拍板,您看?” “你小子,想得很全面。”季李闻言意外的瞧了他一眼,看着人笑得憨厚讨好的脸,没好气道:“行了,我会给老师说的。是我让你休假两日。” “小人谢过大人啦!”王七赶忙道。 季李随口道:“行,我现在就去和老师说这事。” “大人算了吧。”王七快步走到人前面,焦急道:“您就快迟到了。” 季李原本耐着性子想听了缘由,结果人话音一落,他直接拔腿开跑,一面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早点说呀!” 王七像是听出季李的气闷,脸上笑嘻嘻的巴巴跟在人身后无辜道:“小人这不是想着休假……”说到后面收到季李的眼刀子立马消了声,眼神躲闪。 季李:总感觉被人报复了,但没证据。 吃了个哑巴亏的季李一口气没歇的赶到了书院,满头大汗的跨步进屋,卷着书本调整着气息。 站在讲台上,抬手不着痕迹的擦着额头的汗水,他清了清嗓子例行点名。 不过空荡荡的书桌,散落坐在两个角落的人形给了他答案。 只有两个人来上课。 太子赵明泽、二皇子赵祈瑞。 “行,那我们直接开始上课。”季李面不改色翻开书页,今日状态竟然格外的好。 他洋洋洒洒在授课板上书写着,只是坐着的两个学生有些沉默,他后知后觉放下笔,抬眸望向蘑菇般的赵祈瑞、再看了眼一只在埋头苦写的赵明泽。 生出感叹,果然课堂上有个活跃气氛的学生真的太重要的。 季李一时想念起,嘴巴不停鼓噪的赵文安了。 哎。可惜了二皇子还得再关两天禁闭,早知道当时他应该挺身而出给人说说情的。 马后炮季李收回思绪,卷了卷书页又满血复活开始授课。 琢磨着快到下课时间了,季李赶着去找封怀礼问话,又怕再等到下课赵永敬就要冒出来。 索性,提前布置了课业。 “今日授课的内容提前完成了,我们就提前下课吧。”季李低着头收拾东西,随意道。 只是他话音一落,回应的是漫长的沉默。 “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季李莫名其妙的抬头寻着他两的表情,一个个都皱着眉头看起来挺生动的。 比听他上课的还更鲜活。 季李挑眉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刻苦的记笔记的天子赵明泽先一步放下了笔,站了起来解释道:“老师,昨日布置的考卷还未讲解。” 季李一愣,刚想回答突然想起昨日太子根本没有来上课,而考卷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才有,不,准确来说只有二皇子才有完整的考卷。 三皇子赵文安的考卷写了些‘大逆不道’的话,怕是被销毁了。 季李:“原本是要讲评的,但是因为你和时乐都未作答,我想着再隔几日再重新布置一份。” 太子皱着眉坐下了。 季李见事情了解,刚扬起笑容说:“好,那……” 话还未说完,装蘑菇的赵祈瑞又站起来了。 他紧张的低着头,声音很小,隐隐约约只听到什么,“不会。” 季李走下讲台,轻声安抚着:“刚才老师没有听清,可以麻烦祈瑞再说一次吗?” 赵祈瑞哆哆嗦嗦开口:“老师,我、我们想请你吃饭。” “……啊。”季李直接愣住了,干巴巴笑了几声转过身转移话题道:“以后,回答问题就坐着吧。不必站起来回答了。” “那我们就直接下课吧。”季李丢下这句话,拿起装书的袋子拔腿就跑。 一溜烟跑出书院他才停下来,脑袋里还回荡着赵祈瑞说的话,“吃饭……饭。” 这也太吓人了吧。季李连忙摸了摸胳膊,又觉出些不对劲来,按照赵祈瑞这般胆怯的性格怎么可能邀请他吃什么饭? 况且,他和二皇子在昨日在见过面。 根本不熟呀! 季李一面走一面想着事,眼前显出一张笑得傲然的脸,赵永敬,恐怕就是他指使的。 他不相信是什么吃饭,定是鸿门宴。 季李望着就在眼前的宫门,心里庆幸,幸好刚才他反应快,果断跑了出来,如果被赵永敬知道这事肯定还不死心要派人来…… “噔瞪噔。”身后响起一阵吵闹的脚步声,尖细的嗓音在唤:“季大人!” 季李如同惊弓之鸟,顿了顿脚步随即往前奔去。 “大人,您等等奴才呀。”小公公接了份难办的差事,他苦命的追。 只能说是对赵永敬的阴晴不定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一想到在晚宴里可能会遇到的一些事,兴头一起身体动了起来。 季李任由的停在宫门外的威武的石狮子旁,心生一计面色痛苦的捂着肚子,转身虚弱道:“怎么了?我肚子疼得厉害,也没注意到你在唤我。” 小公公一听忙挥手不知所措道:“大人,要不我去唤太医来给您看看。” 季李坚强笑回:“没事,你先说吧,是有何事?” 公公老实道:“回禀大人,是三殿下让奴才来寻你称是有要事相商。” “是文安呀!”季李瞬间站直了身子,肚子也不痛了中气十足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他。就劳驾带路了。” 小公公迷迷糊糊走在前头,挠了挠头,离开时还想不透看了季李好几眼,只觉得自己是恍惚了。 季李不知道他的念头,但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哈哈,肯定把这小孩吓了一跳。 “你家殿下能出来吗?”季李跟着书童往里走,好奇的问。 书童摇头:“回大人,殿下两日后才能自由行动。” 季李:“所以我进去寻他,应该是不会破坏规矩的吧?” 书童:“这……小人也不知道。只是殿下说,您来了就邀您到后院去。” “行。”季李不说话了,老老实实跟着。 小花园里什么都有,应该是没有修剪树枝的,歪歪斜斜长着的梧桐树,满地的枯黄小草。 第38章 嶙峋的石山上躺着个人,手边放着盆瓜果,赵文安翘着腿,一只手压在脑后,另一只握着个翠绿的梨正咬得欢。 季李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旁若无人的吃,咳了一声问:“你找我有何事?” 赵文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个翻身随手把梨核抛到树丛里,‘嘭’的一声跃到地面上来,从腰间取下玉扇笑眯眯的朝人走近。 “老师好久不见啦。”三皇子咬着后槽牙,玉扇扣着手背上一声一声的敲着。 季李莫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行了,我也不知道你真……” “算了。”赵文安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转身幽幽道:“只是我现在不便出去,西厢房修建的事老师要多多费心了。” 季李一听,立马跟上前反驳:“你两天后就能出来啦,不用说得这般可怜。” 三皇子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笑回:“当然,不过老师您肯定也知道,建宫殿是要银钱的。户部那边,您还得去跑一跑。” “那你干什么?”季李只问。 赵文安被呛了一声,勉强扯出个笑容回:“老师,你不知道户部是冯相的人。” 季李:真不知道。 “知道。”季李不着痕迹移开目光,面不改色回:“那这事就更应该由你去办了。” 赵文安急了,扬声道:“不行!我是皇子怎么能和朝廷官员打交道。” 季李无语:“你私下派人去不就辽了。” 赵文安闻言,眼睛发亮应:“所以,学生不就在求老师您吗?” 季李:“……我会去。但户部他们不一定会松口的。” 三皇子点头,胸有成竹道:“此事我已有打算。如果钱款不够就去找我舅舅。” “你是说摄政王?”季李一脸震惊,当下便回:“那你去要。” 赵文安还想说话,季李就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一出宫门,季李就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可临到头儿,看着五米外的王府门。 他有些踌躇起来,刚才和赵文安聊天时,他才意识到昨日他犯了个大错。 第34章 摄政王舞剑诉情 明目张胆的踏进政敌的府邸里。 季李他怕是丞相一派里的头一人, 而且昨晚还让冯裕之等他回去吃饭。 如果,冯裕之去查…… “完蛋!”季李一激灵赶忙转身要走,突然身后传来个耳熟的呼喊, “季大人, 您总算来了。” “您快来。” 季李只好止了动作, 抬头去看,是昨日带他进去的小厮青涩的一张娃娃脸。 季李捏着衣袍追问:“是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小厮扭扭捏捏摇了摇头,季李心刚一定又见人点头小声回话:“王爷, 他不肯吃药。” 季李一愣无奈道:“……可是找我也没用呀” 小厮苦着脸央求:“有用, 您再劝劝我家大人吧。” 季李沉默了, 转身想走,封怀礼不吃药就说明他根本没病,不吃就算了,他不该牵扯进去。 就算封怀礼真的生病了, 那只能说他太犟了,又不是什么小孩,难不成吃药都要人哄。 就在娃娃脸以为季李要离开了, 他都在心里想好了回去交代的用词,按照惯例, 王爷先是要发一通脾气, 然后要习一整天的武。 哎,暗卫兄弟们辛苦了。 娃娃脸刚在心里感叹完, 就听到一声叹气声。 季李抬脚走到愣神的小厮身前,提醒:“走吧。” 一路上,季李想象着封怀礼的情状,像什么躺在床上面容病弱,或者是怒气冲冲的攥住他的手指责, 他冷血无情。 或者是含情脉脉的依恋的强硬而柔软的引着他的手,落在红粉的肌肤上因指腹触摸而轻颤的,舞动的眼睫、探出的湿热舌尖。 季李越想越觉得不安,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封怀礼看到他恢复如常的手心反而升起怒意,一口咬在他手心,要让这个印记刻在骨髓里。 “……这就是你说的生病。”季李还未走近院子就听到气势汹汹的舞剑声,他心下犹疑却坚定的朝已然生起悔意的小厮点头,示意,继续走。 娃娃脸苦着脸站在门口,半挡着入口,不让人进去了。 可季李比小孩长得高,他一抬眼就把院子里的情形看得清楚。 男人面色寒霜的举着剑,挥舞、刺击动作间带着无尽的怒意,像是依靠着习武来消解烦闷。 一袭红衣包裹着矫健的身体,露出的脖颈因热意显出些粉红,拨动的剑刃闪动白光,在周遭的树叶上斑驳。 季李愣住了,如果这样的封怀礼都生病了,那他岂不是病入膏肓? 季李无奈:“你看像话吗?” 娃娃脸委屈的转身,揪着手指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大人。我送……”小厮想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哎!” 一双冷冽的丹凤眼漠然扫过,‘咻’的一声划破了空气,打断了娃娃脸的话。 剑刃镶入石板,封怀礼大步朝两人走近,裹挟着涩麻的橘子皮汁的寒风粼粼涌来。 季李眨了眨眼睛,避开因剑身晃动而挥舞的亮盈,他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但面色不变,抬脚挺身把娃娃脸挡在身后,嘴角微扬语气恭敬:“臣来得不巧,扰王爷兴致了。” 封怀礼停了脚步朝躲在季李身后一脸怯意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娃娃脸赶忙转身,鞋底踩着石板‘哒哒哒’的作响。 季李这才放松了些身体,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既然王爷身体无恙,臣也就放心了。” 他说完,行了一礼举动间生了离意。 封怀礼转过身,轻巧抽出剑身,低着头抚摸刀刃启唇:“不好。” 季李只得停住脚步,心下纠结,要不然就当没听到直接离开吧,但是封怀礼他拿着剑呀! 如果,如果真把他惹生气了,一把剑扔过来岂不是要完蛋。 季李咬咬牙,突然感觉之前对封怀礼轻浮、痴情的印象都是假象,这摄政王完全和那昏君是一般疯的。 软的不行,就要弄些让人误会的举动来。 季李果断转身,脸上带着笑意从容走近开口:“臣刚才见王爷风姿心生仰慕之情,不知是使的什么招式。” 封怀礼意外的抬头望着他,手上动作却不停,指尖不轻不重按压着白刃留下一条透红的印记,倒是没有渗血出来,他舔了舔下唇弯眸笑回:“那本王教你吧。” “这、这还是算了吧。”季李只觉得唇肉上的小痣生出些不明的灼意,他忍住想舔舐的想法,连忙摆手转移话题道:“臣不擅这些,要不然劳烦您再比划一段,我再多瞧瞧也算是过了瘾。” “想让本王舞剑?”封怀礼移开手指,手腕一转将剑背在身后,抬脚凑到季李面前,兽似的眼瞳亮得惊人,语气含着些笑意,像是因见猎物走进牢笼而生起兴致,“你得给点什么吧?” “没、没。”季李不知道怎么扯到了交易上面来,他本来是想离开的,好不好,结果他刚说出点拒绝的话,封怀礼就无意间敲了下剑刃,‘叮叮’的脆声。 季李赶忙咽了咽唾沫,偏身瞧了眼最近能离开的出口,起码五米,按他的速度定然不行! 他瞬间老实下来,讨好的朝人一笑,抬脚迈近像是好奇般寻到剑柄,虚握着封怀礼陡然发颤的手背,凑近盯着人盈盈的眸好奇的问:“王爷想要什么?” 封怀礼空闲的手飞快一抓,不知该是拉离还是握紧,只好将五指嵌入温热的指隙探到掌心柔软的皮肉不轻不重的摩挲着,探身逼近人脸颊湿热的唇轻动,隐隐约约触到那枚痣上,他掩眉道:“我要你陪我。” “陪?”一股浓稠的湿黏袭到颈侧,手心的痒意不可控的往上攀,他快弄不清那触感到底是在脸上还是手间,或者是要占据他的身体,就如果封怀礼不设明时间、地点的话语。 季李没有躲闪,不耐烦的抿直了唇,反手将作乱的指握住,他眼底的笑意裹着被惹恼的怒意,面上恭敬道:“王爷不妨说清楚些,臣着实愚笨。” “你可聪明着呢。”封怀礼一翻手将手中的剑抛至旁边的树丛里的泥里直直插立着。 季李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想躲,封怀礼动作更快,一探身圈握住了手腕,脸上的笑容更甚,吐息着,“要你每天都陪本王用晚膳。” 怎么封怀礼也要他陪着吃饭,这一个个的是商量好了吗?定要争个输赢? “臣恐怕办不到。”季李轻松挣出了双手,往后退了一大步,颇为谨慎的盯着人接下来的举动。 那知男人面色不变,定定望了他几眼,嘴角带着不明的笑,半响垂眸像是看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着。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 季李先一步开口:“既然王爷没有其他事,那臣就先退下了。” “你很急?”封怀礼紧锁着眉头语气发冷。 季李琢磨着言语回:“臣见天色有些晚了。 第39章 封怀礼:“冯裕之要你陪他,你就愿意?”” 季李一听赶忙解释:“不是,只是臣借住在老师府上。” 封怀礼挑眉:“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季李见人神情明显软和下来,心知,这是个有唯一答案的问题,他点头。 封怀礼又笑了,抛出橄榄枝:“那你来本王府上住。” “……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冯相是臣的老师。”季李一时不知道该什么说了,他现在可是冯裕之的学生,他和封怀礼就是政敌。 如果住到封怀礼府上,他怕不是会被满朝文官戳脊梁骨骂得狗血淋头的。 封怀礼满不在乎道:“本王不在乎这些东西,” 这下轮到季李沉默了,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说他会感到烦恼吗?谁问你啦—— “王爷气量万千,臣自愧不如。”季李一开口赞美上了,面上那叫个仰慕崇拜,嘴巴真是抹了蜜般,“若是早知王爷如此情态,臣也沦落不到如此地步,可惜悔之晚矣。” 季李极其夸张的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做完这一翻,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着悄然注意着封怀礼的反应。 男人闻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一个极大的矛盾里,咬牙道:“好。既然如此,本王只要你来。” “这是指什么?”季李确实不明白。 封怀礼瞪了他一眼,自以为气势汹汹,可在季李看来明明就是调情呀!? 这……这是什么意思呀? 脑子里还在蒙圈,身体却先一步作出了反应,他向前一步,一伸手就落到染上艳红的眼尾, 季李:!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季李反应过来时,指腹还极轻的摩挲的湿热的眼角,硬生生蹭出些晶莹的水光。 封怀礼也愣住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碰,甚至偏头往上凑,语气轻飘飘的,“地下情,本王也能接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让季李清醒过来,他曲着尾指想装作无事的收回来,但现下这个场景,不做点什么怕是很难收场。 季李舔了下唇,目光游移到一旁闪烁光亮的剑刃,心头一跳寻着最完美的回答:“臣自知如尘泥,怎么能攀附上您?” 封怀礼没有回话,凛冽的眼眸直直盯着那枚湿艳的小痣,像是要看进灵魂深处,他缓慢的开口:“没骗我?” 季李张了张口,抬眸笑着要回话,却看到一双泛红水亮的眸,细小的光珠坠在稠密眼睫末端,他说不出话来。 “本王明日也要见到你。”封怀礼率先往后退,已然既往高傲自得的看着他。 季李后知后觉收回沾上湿意的指,掩到身后收拢握紧。 第35章 给时将军写的‘情书’ "那、那臣先告退了。"季李抬头辨着封怀礼的表情。 男人抿直了唇, 在一段极长的沉默后,眨了眨眼睛润湿的睫毛似泛光的剑刃,在眼尾割出长长的稠秾艳色。 他点头看着季李转身, 一步步走远, 消失在视线里。 季李知道封怀礼还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他的身影, 落日渐晚,他踏出庭院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大、大人。”娃娃脸扒着墙壁冒出头,悄声喊。 季李一愣, 赶忙跟着他躲到围墙后, 疑惑的开口:“怎么了?” “今日的事……”娃娃脸一脸感激的盯着他, 眼睛亮得吓人,季李怕人像王七一样,嘴上全是什么‘当牛做马’、‘结草衔环’的话,赶忙抬手道:“都是小事。” “你快进去吧。”季李朝攀附着黄青藤蔓的石墙看了一眼, 收回视线轻声道:“我要回去了。你家大人恐怕也饿了。” “好好。”娃娃脸忙不迭点头,目送人走远。 喜滋滋朝庭院里走时,还恋恋不忘的朝大门的方向看, 他突然感觉视线一暗,心头一颤颤巍巍的转身就看到冷着脸站在门口的封怀礼。 “王、王爷。”娃娃脸顿时结巴起来, 揪着衣角低眉顺眼道:“小人就是在、在学习。” 封怀礼:“是吗?” 娃娃脸赶忙站直了身子扬声回:“季大人为人善良……”他偷偷瞧着男人的神情, 嘴角上扬看着有些高兴的模样,他就知马屁拍对了, 赶忙清了清嗓子,把生平所学的赞美之词用尽。 说到嗓子都发干了,他舔了舔嘴唇总结道:“因此,下次小人定要卖惨,死皮赖脸的都要把季大人给留住了。” “你卖惨?”封怀礼皱着眉头不满意道:“那本王岂不是又要当坏人!” 娃娃脸面上无奈, 不知所措,心里只道,王爷呀,王爷,您这作风就够狂放了,再得不辽手怕是要强取豪夺上了…… 封怀礼眯着眼睛探究似的盯着他,“你想什么呢?” 娃娃脸赶忙摇手,眼睛一转恳切道:“没有。是这样的,季大人说要让小人提醒您用膳,还问了您喜欢的菜式。” 封怀礼美滋滋的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到大厅。 娃娃脸见人总算消停下来,一面在心里对人美心善的季大人道谢,一面又愧疚起来,季大人对上了我家大人,肯定是要吃亏的呀! 哎,但恐怕只有季大人才有这般神通了。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小石头,你在想什么呢!”封怀礼放下筷子,不满的盯着他。 娃娃脸吓了一跳,赶忙跪拜应声。 “别跪了。”封怀礼不在看他,语气柔和下来:“去书房拿笔墨,本王把口味都写下来,你下次直接拿给他。” “还不动?”没等到回答,男人又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些羞恼:“傻愣愣站着看什么呢?快去拿!” …… 季李从王府急急忙忙跑出来,如同清晨赶着授课般一路不停奔回相府。 他一踏进门,王七就蹿出来了笑眯眯的盯着他看,围在身边嘘寒问暖的一通说。 季李当然知道,无缘无故献殷勤定然是有事相求,但王七这般模样他之前确实是没见过,再加上前几次,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效忠尽职结果一转身就巴结到冯裕之那头去了。 新仇旧恨一结,季李就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应着王七的话点头,插话道:“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我要同老师去用膳了。” “是是是。”王七一脸期待的等着下话,捏着头眼巴巴的望。 季李一摆手,语气淡淡道:“不用担心,我吃完饭知道自己打水洗漱的。” 王七:谁担心这个了! 他面上笑着,连连应:“是。小人明白。” “那你快退下吧。”季李憋着笑,装作无事的转身要往饭厅走。 季李走了几步,心里从一数到了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大人,小人实在是放心不下。”王七一脸关切,可谓是忠心耿耿,“休假的事就还是算了吧。” “……别呀。”季李没想到王七是这个打算,竟然说不休假了,他赶忙走近着急道:“我就是开开玩笑,你之前不也是这样。” “那,小人休假之事?”王七心知装对了,没忍住开口。 “好呀,你个王七。”季李一看就知道自己又被王七的可怜样骗了一道,面上气恼起来,心下却感叹,以后还是要好好和人交流,休假这事可重要了。 要是真把王七的假期弄没了,他都怕,一抹黑直接被暗杀。 “行了。我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和老师说。”季李挥手让人快走,无奈道:“你以后可不能再‘反叛’了。” 王七:大人,小人只能是尽力而为。 季李把人打发走了,几步走到门前,还未推开门就能感受到屋内的暖意。 亮橙色的光团透在窗户纸上,像是要烫出一个火星的燃孔。 季李敲了敲门,轻声喊:“老师。” “进来吧。”屋内低哑的声线应着。 季李推开门,看到冯裕之竟然已经在给他布菜了。 勺了一碗鱼肉汤、堆成小山堆的菜碟,满当当的饭碗,一角的果盘。 “老师,您是用完餐了吗?”季李看到冯裕之的位置上没有碗筷,生出困惑来吞了吞唾沫问。 冯裕之朝他笑了一下,伸手抚了抚领口的雪白毛皮,探出的指节枯白瘦削晃过的手腕出有几道极细的血痕。 季李前几次就注意到了,但根本没看清,所以这次因着好奇心他一直盯着那处。 像是几条被划开的伤口,用细线生生勒开的,一道一道,不让它愈合,总是沿着那痕迹再去破开。 “您那里……”季李情不自禁问出了声,冯裕之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故意将手腕翻转着敞露出来,但狐狸毛被厚瞬间掩在雪白毛绒之下。 “我已经用过膳了。”冯裕之打断了他的话,回答着他的问题。 季李赶忙扯开视线,装作没看见般坐到位置上,埋头吃着。 后面的时间里,季李没有再去问他什么问题,只能定着人直勾勾的视线大口吃饭。 第40章 季李垂着眼眸喝着炖成鱼糜的汤,一勺一勺舀着,突然感觉自己就像短视频里面的吃播。 冯裕之坐在板凳上,一脸惬意的看着他,时不时被勾起了兴致端着药饮慢慢品着,缠绵的盯着有意躲闪的目光,一张一合的唇和上下滑动着小巧的喉结,寻着暖烘烘的光亮往下。 层层衣料严严实实的遮掩着的皮肉,被分隔开的充满生机、流淌着灼热血液和似流水潺潺跳动的心脏。 只不过,那结实的小腹现在软成一团,冯裕之一时想得久了,手指卷曲着时不时磨蹭着皮毛,就好像已经落在了少年鲜活的身体上,柔软烫灼的腹肉。 能够融化他皮肉的热意,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只有舌根上那团烧灼着提醒着他的烙印,和陪伴他十余年满身的血痕。 多美妙呀。 冯裕之突然很渴,吞了一大口苦得要命的药,皱着眉头艰难移开视线,落到屋外蒙蒙的雾气里。 “午时的时候,文意寄了封信来。”冯裕之垂着眉,对着冒热烟的瓷杯轻轻吹了口气。 季李闻言放下碗,偏过身竖起耳朵听着。 “他把东西都还了回来。”冯裕之松开抚着碗的手,指尖轻轻叩着木桌面,目光落到屋外。 季李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就看到王七低着头双手端着个木盒子走近。 盒子里装着他前几日让季小五他们转交给宗文意的银钱,季李皱着眉不解道:“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文意怎么可能缺钱,这些东西你合该自己收好。”冯裕之似乎嫌冷了,将双手藏进厚实的袖袍里,歪了歪头理说当然回,颈侧的银丝盈着暖光簇拥着推挤到围着的雪白皮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尾竟然染上暗红的血色。 季李下意识盯着看,总感觉,冯裕之手腕上勒出的血痕就是银白的发丝所致。 不然,为什么这红看起来像血一样? 季李凑近了些,伸出手指遥遥点着格外显眼的一抹红,声音很轻:“老师,您的头发?” 像是怕惊扰了,伏在雪地里濒死的白狐,受了重伤,颈侧霍开道口子潺潺的血液一点一点往外冒。 陡然间,闭着眼气息孱弱的狐睁开了眸,浅棕色的兽瞳竖成条尖缝,鼓动的黯黑不断冲撞着广漠的苍白雪原。 “我、我……学生失礼了。”季李猛然惊醒,这才发现探出的手指差点触到冯裕之的发尾上了,针尖似的冷意已然挨上了指尖,他飞快收回手,偷摸去看,圆滑饱满的腹肉上留着个极小的白点。 再一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唯有残留的冷麻感提醒他,不要莽撞,季李将手指攥拢低声道:“还请老师责罚。” 冯裕之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如同屋内沉沉的黑。 季李等不耐烦了,悄然抬眸去看人神情,偏着头只能看到白得惊人的侧脸,耳骨上几缕发丝温顺趴着,又印出几道血红的点印,散落在耳肉上。 季李看着只觉得手指发痒,想要去碰,赶忙移开目光忍下这种怪异犯上的举动。 “你恐怕也累了。”冯裕之开口了,“回屋歇息吧。” “是!”季李逃跑似的站起身,在和王七擦身而过时他停住脚步,咬着牙瞪了王七几眼,低着头拱手道:“老师,学生还有一事相求。” 冯裕之一直看着他的举动,闻言弯了弯眸语气温和,“何事?” 第36章 第十一天 “就是王七的事情。”季李恨不得把王七拉到人身前来, 让他自己开口,季李斟酌着开口:“我想着从明日开始……” “我已经批准了。”冯裕之探出手撑着脸,神情里透出些慵懒的意味, 往日苍白的唇湿亮亮的透着艳红的水迹。 浅棕色的眸含着些温和的笑意, 手腕内侧的暗红血痕快贴到雪白的肌肤上, 流淌的血液像是涌到了皮下,闪烁着光点。 季李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肯定是困了,眼花看错了, 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既然王七的事情办妥了, 他合该去休息了。 “那学生便退下了。”季李拱手行礼等着冯裕之发话。 冯裕之笑道:“去吧。王七明早再启程。” 启程?什么意思呀,季李心生困惑,走到屋外一把拉住了王七的手,皱着眉头问:“你不是说休假两日吗?怎么又扯到‘启程’了。” 王七压低了声音恳求道:“大人, 小人知错了!您就让小人去江南看看吧。” “等等。”季李这下更困惑了,他抬手止住了王七的动作,神情严肃道:“你现在给我说清楚, 你求冯裕之的事到底是什么?” 王七吸了吸鼻子支支吾吾回:“小、小人,去江南是想去找自家妹妹。” “找你的妹妹?”季李背着手, 更弄不明白了无奈道:“你大可以直接告知我呀, 我肯定是允许你去的。” “是。小人知道!”王七讨好的笑了笑,刚一放松就看到了季李冷冰冰的眼神, 赶忙收敛了笑意。 季李:“你说你妹妹在江南,你们是走散了吗?” 王七站直了身子交代:“对,小人一直在托人寻她。这不,前几日得了信儿,一着急……” 季李:“那你是要去找师兄他们?” 王七点头:“是, 小人帮着宗少爷做事,正好也能找人。” “……好吧。”季李本来就不准备阻止他,现下生气只是感觉被欺骗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王七好,他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吗? “你把木盒也一同带去吧。”季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点了点王七抱着的银钱嘱咐道:“师兄那边肯定是缺钱用的,如果后面有需要你再给我说。” 王七有些为难纠结道:“可是,冯相不是说让宗少爷自己……” “你别管了。”季李打断道:“听我的,不然我就去找老师不让你去了。” 王七急忙摇头。 季李叹了一口气,“好了,我先回屋了。你也去休息吧。” 洗漱完,季李躺在床上,脑袋里想着这两天的事,就像是面对一个五颜六色毛线杂乱纠缠成球的线团。 不知从何下手,封怀礼让他每日去寻他,冯裕之要与他用晚宴、赵永敬时不时现身找茬。 这下更好了,王七也要离开。 他还想着,让王七帮他送送信的……不对,这可不行! 如果让王七知道了,他这两日回府晚都是因为去见了封怀礼。 那冯裕之定然会知道这事,季李一激灵,在柔软的床铺上烦躁的打了个滚。 ‘小云,你还在吗?’季李在心里唤。 「滴~季李晚上好呀,小云在捏,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游戏商场里有什么传信的功能。或者是让路人npc帮我办事。’季李期待的盯着眼前的游戏界面。 「小云查找到一个相似的功能,‘托管’。能帮玩家完成简易的任务要求,一次5积分。」 ‘简易的任务吗?行。’季李在心里计较起来。 今日是第十日,每日签到能得两点,再加上完成了任务再添三点。合该是有二十三点的,但兑换了屏蔽痛觉的道具消耗了十二点,现在好了只有个十一点。 就算明日签完到,得了十三点,也只能使用两次‘托管’。 季李深感压力,后面一定要谨慎些,绝对不能再被什么人把积分骗走了。 赵永敬,你给我等着!季李睡前还念着上次花费十二积分去兑换什么狗屁屏蔽痛觉的道具,那知昏君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亲自执仗板都‘假打’。 一夜无梦。 季李睁开眼睛坐在床头时还是迷迷瞪瞪的,手掌心压着个硬硬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时乐送给他的糖。 绚丽光滑的包装纸在光下发亮。 这个糖,好熟悉呀。季李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浓郁醇香的奶香溢满整个口腔,明明就是他高中时期最爱吃的奶糖。 他高中三年每次焦虑了就喜欢剥一颗塞嘴里,只是后面他就再也没吃过这种糖了。 为什么呢?季李皱着眉头下意思咬着手指,着实想不明白,会是手工制作的糖吗? 是因为他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乡,而手工制作的甜点铺也关门了,所以他再也没吃到过。 季李在脑袋里翻出一个答案,不管是不是如此,他都只能相信,低着头将糖纸折叠成平整的小方块压在小心布袋下面。 “完蛋!”季李推开门刚踏出一步,庭院中的玉兰树沙沙作响,朵朵粉红花束开得极盛,浓郁的花香绕得满屋都是。 他一看到玉兰花突然就想到了时乐的脸,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枝桠朝他歪头眯着眼睛笑。 “说好给时将军写的信,还没动笔呢!”季李心拔凉拔凉的,昨日他竟然都没去看看时乐,幸好,他没有准确给出一个期限。 季李在心里为自己找补着,现在回屋去写信,那他肯定是要迟到了。 怎么办季李扒拉着门沿左右为难起来,突然,他想起了昨日系统说的话。 第41章 季李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了,赶忙拔腿就往皇宫的方向跑,一边在心里唤,‘小云,我说你代笔写一封信,然后再替我送到将军府上。’ 「收到。此次托管需消耗,八积分。」 ‘不行,我现在一共才13点,而且你昨日不是说一次5点吗?’ 「是的!但经过小云计算,书写部分还需要模仿季李笔迹,超出了一次托管的任务范围。」 ‘现在是第一次使用,我还怕你办不好呢!再给我一些折扣吧。’ 「收到。基于玩家的信任指数,此次托管还需要签署隐私协议。」 眼前一亮,显出熟悉的游戏面板,密密麻麻的字滚动起来,季李真是服了这个人工智能了。 由于赶着去上课,他不再纠缠,迅速翻到最后一页,勾选、点击同意。 「滴!托管执行中——」 刺耳的声音响起,季李眼前一黑瞬间什么都感知不到了,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站在书院门口。 他心里惊疑,但发现现在已经迟到了,赶紧进入屋内,站在讲台上脸都臊红了。 季李清了清嗓子想出个主意,“实在是抱歉,由于我的个人原因晚到了,所以,本次授课会加快些进度。” 他说完,低头翻开课本余光中感觉到有人举起了手。 是太子,赵明泽。这次上课竟然坐到了第一排来,身子坐得笔直,表情严肃。 赵明泽得了回应开口:“先生,学生以为考察的部分也应该进行了。” “好。新的考卷的内容我已经整理好了。”季李面不改色的撒起了谎,无奈道:“但,还是要等着人齐了再开始考察,这样进度也算一致。” 后面的授课顺利极了,他有些紧张的卷着书页,吞了吞唾沫开口:“好,那我们就提前结束吧。” 想象中的拒绝和提问都没有发生,太子与二皇子站起来深鞠一躬齐声道:“先生再见。” 季李走出书院时还感觉脚步轻飘飘的,他快步走出宫门,决心要好好与系统说道说道。 本来他消耗积分就是为了上课不迟到的,结果他就怎么稀里糊涂的迟到了。 季李生气极了,只想给它来个投诉,‘小云,这是怎么回事!’ 「本次托管已经完成。麻烦季李给小云一个好评捏。」 ‘请你不要岔开话题。为什么,我还是迟到了!’ 「季李,对不起!由于是第一次进行托管,小云操作不顺,导致时间线出现误差。」 季李扶额咬着牙,‘这样,你把多扣的积分还我。我也不再计较了。’ 「收到。正在进行退还。目前积分共五积分,退还的三积分于48小时后到账。」 “真服了。”季李被系统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心里有气但对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工智能发不出来,只好剥了个甜滋滋的奶糖塞进嘴巴里。 季李低着头细致的折着糖纸,满腔的气焰总算是消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运气守恒定律,他只身一人寻到户部,本想着唇枪舌战一翻的。 结果,户部侍郎笑眯眯的迎了出来,亲自倒了杯茶,拍着胸脯保证:“季大人,您放心好了。这件事,冯相已经交代过。” 季李迷迷糊糊走了出来,总觉得天气都变晴朗了,原来有关系怎么好办事的吗? “大人!”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就是刚才接待他的官员。 季李心头一颤,意料之中的在心里感叹,果然,没怎么容易。 户部侍郎长着张大圆脸,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提着衣袍手上握着个盒子急匆匆追上来,朝他招着手,喘着粗气道:“您还有个东西没拿,不要忘了呀。” 季李硬着头皮,看着人挤眉弄眼的示意,伸手接了过来,紫檀木盒落到手心沉甸甸的。 季李:“那,我就先回了?” 第37章 实为骚扰信 户部侍郎点头:“大人, 您可别忘了,在冯相面前多提点几句。” “当然!”季李面上笑,心里, 不可能! 看这情形, 三皇子赵文安的情报一点都不准确呀, 说什么户部侍郎是冯相一派,明明还处于考察的阶段。 照户部侍郎的作风,冯裕之定然是厌恶的。 不过嘛, 季李掂了掂盒子, 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还得利用一下冯裕之的名声,靠着他学生的名头先把西厢房重建之事完成了。 也算是办妥了一件事,季李掂量着手中的盒子脚步轻快往回走。 首先,回府把盒子放好, 再去看看时乐,今日让系统帮他记下内容也算是完成了书信,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在书院见到小孩儿。 季李又忆起今日系统不熟练的‘托管’。虽然只花费了五点积分, 但是这根本没有帮助到他呀,迷迷糊糊一睁眼就到了书院门口, 竟然还迟到了! ‘小云, 我想看看书信的内容。你应该没有再给我美化什么的吧’季李有些怀疑起来。 「滴——」回答他的是拉长的响声。 ‘什么意思你正面回答我。’季李知道系统能听到他的声音,可是现下这情景更应该说成是在逃避吧 季李又喊了几声, 回应的全是机械般的响声。 季李顿时稳不住了,他快步回了相府把盒子放回屋里转身就要奔去找时乐,必须要赶紧确认一下书信的内容。 一定要给我挽回的机会呀! 心里疯狂感叹着,刚跨出相府大门,一个华丽的木轿停住了, 候着的小厮躬身挽开厚重毛绒的门帘。 季李脚步一顿,稳了稳心神也站在一旁,见到冯裕之从木轿上下来时,他乖巧的朝人笑了笑扬声喊:“老师,您回来了。” “回来了。”冯裕之淡淡应着,浅棕色的眸里像是含着层白雾裹着冷冽的寒意迎面而来,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个完全。 季李心里窃喜,幸好他选择把盒子放回屋子里再去找时乐,不然他当时转身去寻,怕是没走几步就要直直撞上冯裕之了。 那才是更尴尬。 死死抱着赃物不松手,就算他最擅长扯谎话,怕一紧张在冯裕之面前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也一样,季李拘谨的将双手背在身后略显心虚的抠着手指,低着头躲避人的视线,凝着鞋尖也不说话了,只等着人发问。 冯裕之心下发笑,或许他应该更找一点发现的,突然从冰棺里消失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就出现在他身边了,无知无觉的喊着他老师,一遇到事了就软下态度来寻他。 第一次,将他从皇宫的带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发现的。 冯裕之抿直了唇,对自己的迟钝感到厌恶,就如同嫌恶他这具逐渐老去的身体,和季李相差了十二年的年龄差异。 上天总是会偏爱他的。 只是,冯裕之不明白为什么要折磨他呢?一开始诚心祈祷着疯狂祈求什么根本不存在的神明,整整十年,他要守着玄朝,要完成季李的愿望。 可是,后面……算了,现在已经很好了。 冯裕之垂眸掩下幽深的贪欲,任由舌根处那块似在渗血的印记灼灼,咽下一寸一寸熟悉的烫意。 蔓延到手腕的烫麻应是疼的,但是他都辨认不清了,或许寒冷更让人无措吧。 他勾着唇像是没看出少年的紧张,抬脚往府内走去。 季李心头猛跳,觉知到冯裕之就要与他擦身而过时,瞪大了眼睛,神情溢出些欣喜来。 太好了!冯裕之应该不会管束他去那里的。季李心中暗喜,微微偏身正要说些讨喜的话。 初冬的寒风吹着庭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微凉的触感袭到他额头,季李抬眸看着冯裕之止了脚步,脖颈上围着的雪白毛绒蓬松极了,看着软乎乎的,银白发丝似被融合的雪润湿了,发尾垂下凝出几颗极小的晶莹。 冯裕之动了,偏了偏头露出光滑的耳廓往日所见的血红小痣点缀其上,细长银丝缠绕着。 季李吞了口唾沫,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心想,看着、看着就好像发丝成了什么极其韧劲的银针扭成弯曲的角度刺破了耳骨,扎进血肉里留下几个红点。 “快去吧。”冯裕之突然开口,声音很是轻柔。 季李愣了一下,他刚才好像看到冯裕之在笑。 季李不敢乱想,赶忙应声:“是。” 快跑到将军府门口时,季李才觉出些不对劲来,刚才冯裕之是在故意逗我吧! 不会吧?季李在心里反驳起来,冯相为人正直,在他眼中,可以称得上是为师为父。 他怎么能用自己的性格去编排冯裕之呢!这很不对劲,季李在心里警告自己,他不能因为冯裕之最近对他态度的转变,也跟着无羁起来。 季李理清思绪,只觉心胸都开阔起来,大步往将军府走去。 将军府门外站着两只威武的石狮,格外显眼的是胸前挂着个金灿灿的铃铛,雕刻的玉石眼瞳被镶嵌得圆润饱满削减了整体的凛冽感。 第42章 季李一个晃眼竟然在看到左边这头狮子脸是看到了涂抹的图案,稚嫩弯曲的笔触瞬间让他忆起了时乐给他的布袋上面钩织的图案,歪歪扭扭的‘季’字。 恐怕是时乐画的。季李想着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来,他看到急匆匆从府里走出来的管家时,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陈那见过这阵仗,毕竟上次还指出他教育手段的缺失,‘慈母多败女’当然不是假说的。 老陈抚了抚胡须摇头叹道:“大人,您又是来求情的?” 季李当即跨步上前,急切问:“没有,我是想真的今日送来的信是已经寄出去了吗?” 老陈点头:“书信一送来,小姐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将军了。” “你快让人把那封信拦下来。”季李一听,手舞足蹈说:“那封信我写错内容了。” “这。”老陈怀疑的看着他,笑眯眯道:“大人,按照时辰那封信明早就在将军手上了,现在派人去追,也是来不及的。” “……好吧。”季李心知把信拦住的概率也不大,刚才情绪上头说话也急,现在冷静下来他攥紧手指道:“那如果后面时将军回信,你再交于我吧。我明日会再写一封,就麻烦你了。” 老陈点头,不再开口。 季李朝他使眼色,无声问:能见见时乐吗? 老陈移开目光,用沉默给了他答案,在心里暗自自得,他可不像时将军有好好的教育方法,一听到某人求情,瞬间就没什么原则了。 他老陈立誓,一定不能让小姐被养歪了,现下就是该好好学学,不能再凭着性子肆意妄为。 老陈越想越是满意起来,只觉得回到了年轻热血时刻,一开口气势如虹:“大人,您请回吧!再有消息,会有人告知。” 季李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人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 怎么将军府的人也好奇怪,他更是忧心了,时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竟然还怎么聪明伶俐,他必须要再想想办法。 ‘小云,我现在也不怪你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想知道书信的内容没有太大的变化吧?’季李哄骗着。 「滴~小云在捏,回季李,小云只是完善美化了一下,参考数据也是来源玩家本人的。」 季李不解,‘完善美化?你没有画蛇添足吧?’ ‘可以给我看一下参考的数据吗?’季李追问。 「不行哟~这些数据都是受隐私权限保护的,但基于小云的分析,‘望君归’、‘情书’等词汇可以进行一个描述。」 ‘什么呀,我给你口述的时候,根本没有表达这个意思,还有‘情书’?你到底是怎么听的呀,我只是想表达,让时将军不要在关着时乐,时乐是个好孩子。’ 「滴~小云没有书写错误捏,这些内容都是来源于玩家。」 ‘……好吧,那你再描述一下写的那封信。’ 「回季李,在小云看来,书信的内容少儿不宜,言语多为命令、指责。出现次数最多的词语是,‘**’」 季李沉默了。 他已经不敢想,就算现在系统能把书信展示在他面前,他也不敢去看了,都在说些什么呀。 他怎么就看不懂了 怎么出现最多的词汇,还能被屏蔽。 少儿不宜、命令……真的。季李叹了口气,他再也不敢使用什么‘托管’功能了,如果真的按系统的说法,那他大概率是写了封骚扰信。 季李心头一颤,捏紧拇指转过身远远望着大门禁闭的将军府邸,两座威严的石狮子像是活了般,眼里含着防备,开口道:‘季李,你这个人面兽心之人,离我家远点!’ 由于想象的画面太过逼真,让季李的心灰暗无比,他拖拉着身子走到摄政王府门口,一时都不敢上前了。 低着头,不去看两座端正的石狮。 娃娃脸笑容灿烂的从府邸里出来,刚打眼还没把人认出来,只看到个垂头丧气的人影。 他插着腰,气势汹汹要出来赶人,心想,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那个妖魔…… “季、季大人。”娃娃脸走近,脚步一踉跄话音飞快转变,拉长了声调喊:“您可算是来了,来来来。咱们快进来。” 季李毫无生气的点头,跟着人往里走,无视掉娃娃脸试探性的打量。 “大人,您今日心情不好?”娃娃脸一时踌躇起来。 季李抹了把脸,想挤出个笑脸来,但弄了半天实在是心累了。 他半掩着面,正要搪塞几句。 耳边突然炸开一句话。 “你怎么不情愿,那还来干什么!” 怒气冲冲的言语直直朝季李袭来,他抬头,就见男人双臂抱胸,一只手上握着剑柄,剑身上挂着长长的珠石挂穗。 封怀礼来的及,肩头的乌发随着主人的气息起伏着,凛冽的丹凤眼染得发红,还傲然的望着他。 季李都快以为封怀礼在说真心话了。 但最近几次交锋也还算是更了解这个嘴硬心软的人。 他挑眉,丝毫不畏男人的怒气,目光淡淡落到人发颤的指节,握剑的手泄露出主人的想法,极其细微的抖动着。 却让珠石一晃一晃的,撞击着发出‘叮叮叮’的响声。 “我说,封大王爷。”季李笑了起来,抬脚朝人迈近,封怀礼听出他的调侃,僵硬的扭过脸让涨红的脖颈显露出来,划破空气的剑刃挡在身前。 无声的告诫季李,不要再上前。 季李眨了眨眼睛,像是没看到横在前方锋利的利剑,脚步未停,探身要凑上去。 鼓动的心跳声在耳旁响起,一道声音响得急快,季李下意识伸手放在心口,仔细辨认着,明明就还算平稳吧。 “……好、好了。”封怀礼飞快往后退了一步,眼眸像是要沁出晶莹的泪花了,他惊得松开了手,剑身落到地面上,‘嘭’的一声。 封怀礼弯了弯腰,握剑的手不直觉捂在腹腔上,指节扣紧声线都在颤:“不要这样。” 可能是此刻的封怀礼的表情太可怜,竟和梦中的阿狸重合起来,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季李止了脚步。 抬手悬在空中似在触碰着那汪积蓄成形的湖泊,深深的眼瞳松散成圆润的玉石,看着显出几分乖巧和脆弱来。 季李咬了下口腔一侧的嫩肉,微微的痛意提醒他,现在不是梦。 面前的男人就是封怀礼。 “臣、臣冒犯了。”季李一说完,大步上前,伸手轻轻抚上了泛红的眼尾,语气带着些无奈:“我不是因为你。只是今日遇到了烦心的事。” 封怀礼皱着眉头直直望着他,面无表情道:“你明明就很不情愿。” 季李见人恢复了些理智,弯了弯尾指要收回手,封怀礼更快他一步,反手一握扯到嘴边,声音闷闷的含着浓浓的埋怨:“现在就不情愿。” 季李还硬不下心肠直接拒绝他,可能是封怀礼眼里流露出的委屈太浓烈了,连同撕烂的橘子皮汁水一同溅到指节,顺着往下淌,盘踞在发热的掌心肉上。 “……不是。”季李干巴巴吐出两个字,突然想起娃娃脸还在旁边,赶忙偏头去看。 周遭那里还有什么人,空空荡荡的,娃娃脸一看形势不对老早就拔腿而逃了。 季李没找到帮手,脸上刚生起了希意瞬间被浇灭,他咬着牙勉强挤出个笑容,转回头朝紧紧盯着他的封怀礼,眨了眨眼睛商量道:“要不,你先听我解释。” “好。”封怀礼没有异议,可手上紧拽的力度却未放松,甚至还往里拉了拉,说话时启唇故意探出舌头,眷恋的扫过软肉想卷进肚子里,死死咬住。 季李被他眼里的毫不掩饰的掠夺之意吓了一跳,除了一瞬而过的怯意盘旋在心头的却是被鼓动、欲欲跃试与其同生同死的欲念。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轻不重的鼓吹着,它在说,‘找到他了,终于找到了。紧紧拉住他,一定不能放手……’ “我、我等一下。”季李下意识扯了一下手,没扯动,他也不再挣扎,心里漫出些真切的无奈来,他叹了口气像是在劝自己:“我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挺坏的。” 封怀礼深以为然的应:“对。” 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真得到了反而不高心,季李抿直了唇怪着自己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说怎么一句话,面上却道:“那你松开手。” 男人朝他弯了弯眸,神情很是温和透出无尽的怜意,应该是怜惜吧?季李一时辨认不出来,他否定了最先冒出的念头,‘爱’。 怎么可以。 封怀礼像是没看出他的纠结,动作未停,空闲的手轻抚在他脸侧,张开嘴小心咬着弯曲起来想躲避的指尖。 身子往前探,一把挽在季李后腰上,手臂亲昵的贴上去,整个人融到季李怀里。 “可我还是喜欢你。”封怀礼放出慌乱逃离的指头,眼睛亮亮的盯着眼前人,认真又严肃道:“应该是,爱你。” 第43章 “臣……”季李没想到封怀礼打了个直球,他脑袋空空的,下意识要扯出上尊下卑的秩序来。 刚吐出一个字,炽热的吐息就迎面而来。 压在唇肉上的唇齿来势汹汹,灵活的舌尖细细研磨着那颗小黑痣。 季李一时不查被逼吻得紧闭着双眼,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探身紧紧掌住男人精瘦的腰身,倾身回击着,刚刚起了势均力敌的痛快感,掌心下的身体突然就软了下来。 双臂似推似揽的缠在脖颈上,季李被湿腻的香气弄得鼻尖发痒,伏在他身上的热意从颈肉往里漫,势要燃个尽兴。 等季李恢复些理智将人松开时,封怀礼一双眼睛红透了,胸前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扯得敞露着,露出一块泛粉柔腻的胸脯。 “我刚才。”季李心虚的移开目光,刚一松开拥着封怀礼的手,就见人似没骨头般往下掉,他赶忙掌回去,舔了舔唇继续道:“你没事吧。” 封怀礼眼神迷离,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半张着嘴巴呼气着,他睁着眼睛一直望着季李,过了半响才回应:“还要亲。” “……不是,刚才是个意外。”封怀礼沉默的一段时间里,季李整颗心都悬着,视线落到地上白亮的剑刃上,都已经想象到自己人头落地,血溅当场的画面了。 结果,封怀礼来了这一句话。 季李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灵光一现,亲昵的揽着人的肩,轻声哄:“我们先进屋吧。” 封怀礼一听,眼睛亮得惊人,笑弯了眸探身靠在季李肩颈,整张脸埋在繁复衣料下散着冷香的锁骨处,高挺的鼻尖细致的嗅闻,双手并用要把属于他的礼物一层一层的剥开。 封怀礼想着,惊不住咽了咽口水,被吻的发麻的唇木木的,咬含着衣角有些把握不住力度。 好不容易把人半抱半拖着,带进屋内。 季李揽着人一同坐在床沿,温柔又强硬的将人撕拉开,一定神,就看到封怀礼冷峻的脸绯红一片,湿漉漉的唇肉上渗着几缕血丝,晶莹的银丝一端落到脖颈处的衣角上,另一端被血染红了。 看着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季李吓得差点把人推下床,幸好及时止损攥住了封怀礼的手腕,温热的指节似蛇般小心翼翼的滑到手心处,迎着封怀礼渴求湿亮的眸,轻轻挠着掌心肉。 “王爷。”季李瞬间站了起来,顶着封怀礼难以置信的目光,微微低下头,疏离又礼貌的拱手行礼:“天色渐晚,臣就先行告退了。” “很好。”封怀礼皱着眉,怒气冲冲的将歪斜往下掉的衣袍披回肩颈,指节攥着衣角恶狠狠道:“我会让你留下来的。” 季李秉持着多说多错的态度,不吭声。 一步一步往外走,等跨出门槛时,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季李急忙朝在庭院外偷偷摸摸探究的娃娃脸跑去。 娃娃脸原本笑开了脸,还朝他挥着手,突然脸色一变,飞一般收回了手,眼睛飘忽转过身只留个背影。 季李一看,心中了然。 封怀礼肯定也跟出来了。 季李害怕封怀礼又突然发难,压了压脚步但还是走得急快,心跟着猛烈跳动,眼见着还差两步跨出庭院。 季李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属于自由的气味,远处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里时不时传来鱼儿翻腾的响动,草丛间的飞虫跳跃着,引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就差一步了,季李已经提前庆祝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身后封怀礼冷着脸,语气不满。 什么意思?季李只装作没听到,余光里扫到娃娃脸弓着身子像是在翻什么东西,他赶忙往旁边迈了一步。 娃娃脸总算寻到了,释然的呼出一口气,双手捧着信封瞪圆了眼睛,美滋滋转身。 “季大人?”娃娃脸没看到人影,有些无措起来,正要向站在门口遥遥而立的摄政王求助。 季李一看,赶忙压低了声音喊:“我在这儿。” “好!”娃娃脸赶忙偏头,仰着头将信封递上,也不说话飞快朝人眨着眼睛,挤眉弄眼的好一阵。 季李看得眼酸,终究把疑问咽回肚子里,接过了信封,正想说几句话。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大力关上了。 ----------------------- 作者有话说:这章字数要多点是因为之前12w字日更的承诺。 目前是随榜更,v后日更,条条会努力的! 第38章 泡温泉之邀 季李和娃娃脸面面相觑,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封怀礼了。 完全是莫名其妙呀。 回相府的一路上,季李真是没想明白,今日确实是万千波折,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大错。 当然, 由于‘托管’造成的乌龙, 季李选择明日再面对,今日他已经是疲乏了。 娃娃脸给他的信封,季李一直没敢开, 正想打开的时候, 就看到相府门口停了个轿子。 五六个小厮怀中抱着红彤彤暖炉, 正恭敬的候着。 季李赶紧把信封塞回怀里,大步跑上前,一靠近正好看到冯裕之微微低着头跨出门槛。 门前挂着的火红灯笼燃得热烈,光亮下盈得人的脸生出几分血色。 围在脖颈的顺滑皮毛尖似破壳的麦粒, 蜜色的光润随意倾洒一片,雾蒙蒙的眸直直望来,冯裕之勾着嘴角轻笑了一声, 抬手轻柔抚着烫手的汤婆子,指节染出落霞的粉。 冯裕之轻声道:“快进来吧。” 季李随即抬脚跟上去, 低着头盯着脚边的人影, 暗自想,幸好他回来得早, 如若不然,冯裕之怕是要亲自来寻他了。 到时候,正找到了摄政王府,那他肯定是要完蛋。 名声扫地不说,恐怕真的是要去投靠封怀礼了。 这定然是不行的, 就按现在这个情况,封怀礼说着说着就要开始上手,连基本的平和交流都难以进行,再说了,他还要去安抚阿狸。 想到这儿,季李有些紧张的扣起了手指头,昨晚他没有入梦,也没有机会继续说服阿狸,只期望今日能如愿。 他心里有个猜测,但那太过于超出常理了,始终不敢相信。 按照阿狸的脾性再加上封怀礼被诊出‘喜脉’。极有可能,两人的交易就是…… “在想什么?”突然眼前一暗,冯裕之注意到他的愣神,止了脚步神情带着些探究,轻声询问着。 季李一愣,赶忙将无端的遐想抛到脑后,站直了身子,敷衍应声:“没有,学生可能是太饿了。” “真的饿了?”冯裕之也不戳破,脸上显出几分戏弄般的笑意微微探身凑到人面前,眼瞳雪白似无尽的雪原。 在季李看来,就像是格式化的机器人一般,看似单纯却莫名让人心头发怵,他吞了口唾沫,心想,应该不算说话,肚子确实空空荡荡的。 他点头,面上羞愧的笑:“嗯嗯。抱歉,学生今日又回来晚了。” “无碍。”冯裕之指尖发痒,忍下想触摸的想法,凭着舌上肆虐燃烧的烫意保持着冷静,移开视线漫不经心转身,目光飘忽悬在敞开着大门的屋内一角。 实则想着,庭院里亭亭的玉兰树,树干上正晃着双腿哼歌的人影,手臂枕在后脑勺从枝桠探出的开得正盛的粉红玉兰花斜斜倾下,极艳的花瓣尖温顺的蹭到人瓷白的后颈。 突然,花蕊颤动,人影像是觉察到他的视线,身形一动要偏身望来。 “老师”清朗的少年音拉回他的思绪。 冯裕之垂下眸,脚步未停继续道:“明日后,你就该休沐了吧。” 季李不解,但老实回道:“是。” 冯裕之没再开口,一直到坐到木凳上,泛凉的指节在暖和的屋内缓慢回温,他漫不经心的握上烫灼的瓷杯,舌根上的烙印似流淌的蜜液润得他弯了弯眸,笑望向正惴惴不安的少年。 像是在询问,“那明晚去试试后院的温泉池吧。” “温泉吗?”季李有些意外,咽下下意识就要说出口的拒绝,暗自攥紧了手指头好奇发问:“没想到,府上竟然也有。” “不在这里。”冯裕之唇肉沁在苦涩的药饮里,过高的温度瞬间将嘴唇染上稠浓的血色,漫腾热气舔舐着雪白的眸,广袤雪地里正在蓄力的一场风暴。 季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去拒绝,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是。老师,今日学生去了户部。” 他停顿一刻,打量着冯裕之的神情,自顾自的品着红彤彤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茶,他移开目光继续道:“金侍郎给了学生一个木盒,让学生转交给老师,我这便让人取来。” “不用。”冯裕之摇头,抬眸淡淡望来浅白的眼瞳亮盈盈的,像是要刺破人的灵魂,季李不自在的吞了口唾沫,但他好像只是在确认说话的人,轻飘飘移开目光,“你且收着吧。” 冯裕之像是要扯家常,指尖轻点在杯沿随意拨弄着,抬眸道:“如若文意又来消息声称筹款,你会怎么做?” 第44章 “这、恐怕师兄应该不会吧。”季李舔了舔嘴唇,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打了个哈哈,“再说,肯定要听老师您……” “听什么?”冯裕之直截了当开口:“昨日的王七走时,带走了个木盒。” “学生知错!”季李一听赶忙站起身,拱手行礼。 冯裕之挥了挥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用眼神示意他坐回凳子上,脸上带着些笑意,端起瓷杯贴到唇边吹了个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金侍郎给的木盒你便收好,如若再来消息你还是谨慎处理吧。” “学生明白。”季李见人将事揭过,赶忙应下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他有些不明白冯裕之是什么意思。 是在敲打他不要不听劝令吗?可是,按情理来说,宗文意比原身季明礼更受冯裕之喜欢吧,毕竟他之前听王七说过,宗文意相对于是冯裕之的义子。 而原身季明礼顶多算外门弟子,或者是个觊觎老师的反叛者,不尊师重道之人。 季李摸不清思绪,用膳时哼哧哼哧埋头吃喝,尽兴后下意识抚着肚子,两指一掐,真捏出两层肉来,他赶忙放下呈着鲜美的鸡汤的碗,暗道,不行,说好了要锻炼身体的,再这样大吃大喝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之前的状态。 冯裕之见状开口问: “是不合口味吗?” 季李点头,然后又摇头为难道:“合口味,只是学生吃饱了。” “那就不吃。”冯裕之闻言极其自然的伸手将汤碗移到他身前,拿起汤勺,轻轻荡了荡像是要喝上一口又止了动作,抬头看着季李道:“那你先去休息吧。” 季李在一旁看愣了,张了张嘴把差点说出口的制止咽了回去,找出了个理由说服自己,连才赚到手还没握热的银钱都能轻易给宗文意,为什么一口汤就不让冯裕之喝了。 再者说,那碗汤他根本还没动。 季李迷迷糊糊的行了礼,朝外走,刚要踏出门槛身后传来冯裕之温馨的提醒,“明晚,我会在后山等你。到时你先回府。” 季李转身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脑袋里收刮着合适的拒绝话语,结果张着嘴愣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 “怎么了?”冯裕之歪了歪头像是看不出他的不情愿,语气柔和不少催促着:“行了,你快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到时再议。” 季李:“是。” 回到屋里,季李攒足了气势,站在镜子面前盯着自己的脸,轻咳一声神情愤愤,一本正经道:“季李呀,季李,你这是什么性格。直接说不想去,说对温泉不感兴趣,不就行了?你还直接卡壳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季李把自己教训完,叹了口气扶额认命道:“没事,就是泡个温泉罢了。难不成,冯裕之真是在考验我?” 季李睁大了眼睛在屋里来回踱步,捏着下巴自言自语分析起来:“给宗文意银钱的原因也简单,本来这就是个游戏,而且赚来的钱也是因为抄书。用就用了,还能赚赚游戏角色好感度。但是冯裕之就不一样了,妥妥就是现实里教导主任的角色呀!” “读书的时候就害怕。现在人在屋檐下更要小心点。冯裕之是当朝宰相有权有势,这便没什么好入手刷好感度的手段,但是吧,最近……” “冯裕之他很不对劲!” 季李顿时了悟,一拍手掌,笃定道:“冯裕之肯定是在考验我!他不相信,我现在对他没有什么苟且的心思了。所以,说要去泡温泉。” 季李想明白了,放松下来。最近天气变冷了,在丞相府洗漱也不算轻松,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会有候在外面的小厮。 添热水也不容易,明晚就舒舒服服泡个温泉,好好享受一下,同时定要在冯裕之面前改变形象。 季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着前,眼前浮现出阿狸的脸,他心里一喜,对! 差点又忘了要去梦里找阿狸了,他还要解决一下封怀礼‘喜脉’这一隐藏的炸弹,他真的是都怕了,这个游戏也太奇怪了吧。 为什么npc能够改变身体的设定…… 想着想着,很快就睡着了,等季李睁开眼睛,不算明亮的四周,熟悉的床铺。 季李赶忙从被子里跑出来,双手一探出被窝瞬间降温,冷得他牙齿打颤,暗道,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换好衣服走出门,庭院里的玉兰花树抗不住寒冷,零星的花苞闭合了看着奄巴巴的花瓣皱成一团,树叶掉了一地。 “怎么感觉不像在梦里?”季李总算看出不对劲了,等拦住个小厮,一问时辰。 看来又没做梦。季李叹了口气,用着早膳,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吐槽,本来阿狸的事情就只能挪到梦里去解决。 白日里他太忙了。 入宫教书,还有处理西厢房重建的工作。 对,今天他还得去将军府上,把新写的信交于管家,只能期盼时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把被系统‘美化’后的信忘掉。 季李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他真是不能再使用系统的功能了,本来每日签到的积分就少,再去使用堪称鸡肋的道具,不仅没有任何帮助还极有可能让他臭名远扬。 还有,暴露的不是‘玄朝人’的风险。 季李收拾好心情,抬脚往书院里走。 一进门,感受到一道熟悉的视线,呼呼呼的扇风声。 讲台下方,正中央坐着笑容满面的三皇子,他依旧握着把玉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精明的眼睛盯着来人,一张口就喊:“老师好久不见了。” 季李皱眉困惑道:“不是三日禁闭吗?” 那知赵文安一听到他的话,自得的神情陡然一黑,整个人猛得一颤做贼心虚般往后面的角落瞟了一眼,转过身咬牙切齿回:“托老师的福了。” 季李不解其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文安笑着,‘噔’的一声响,收了玉扇神秘兮兮的敲着木桌,嘴角翘着一脸辛灾乐祸的模样。 季李心头一紧,面上镇定自若也不去看他,翻开书本认认真真讲起了课。 整整两节课上下来,赵文安就没安停过,要不然是举手问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要不然突然放声大笑,有时趴在桌面上,可眼睛还亮得惊人就紧紧盯着他。 季李原本还能稳住心神,后面也被影响了,讲课的速度都变快了。 以至于离放课还有五六分钟,他一边收着课本,准备故技重施刚轻咳一声。 突然,赵文安又高举起了手臂,一脸兴奋的模样,就好像在等着个只有季李不知道的惊喜。 “怎么了?”季李暗自揪紧了指节。 第39章 家宴 “这个吗?”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三皇子神情严肃起来, 一合玉扇挥了挥袖袍站了起来,拉长了调子眼神飘忽向身后看去。 季李看着他的举动,心里纳闷, 下意识望去, 装蘑菇的二皇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里根本不搭理, 总是一丝不苟的太子接收到信号,轻轻放下书本站起身回道:“老师,今日我们兄弟三人想请您参加晚宴。” 三皇子闻言不同意的摇头, 反驳道:“大哥, 你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什么叫晚宴。”他故意止了话头, 邀功般望向季李,一字一句朗声:“明明是家宴。” 太子极其谦逊的应声,又说了几句话。 季李现在只觉得自己不是站在讲台上了,而是在什么受训室, 这两个小孩一人一句就要让他参加什么“家宴”。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参加。 季李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饱含虚假兄弟情的交谈,真要关心说话的时候至少要笑着吧,眼神也是极冷, 他远远看着都后背发凉。 看来,太子和三皇子不合的消息是真的。之前他在打探西厢房情报的时候, 意外得知, 太子生母也就是当朝皇后与三皇子生母、皇贵妃争夺过西厢房的使用权,只不过, 后面两人谁也没成功,好像还落得了斋戒半年的惩处。 从那时起,皇贵妃就极少和皇后同处一室了,各自称病享着清闲。 季李知道这事肯定还有什么内情,只是按他现在的处境也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 还是先把西厢房重建后,往后有机会再打探。 “我今日有事,只能扫了兴致。”季李迎着两人的视线,琢磨着开口:“日后有机会……” “老师。”赵文安握着扇柄敲着手心,不赞同的摇头伤心道:“看来还是学生们不够格,这家宴,可不只是有我们。” 季李一听瞬间明白过来,他就说为什么赵文安从一开始就幸灾乐祸的笑,看他小心眼的模样肯定还计较着被关禁闭的事。 赵文安看似好心的开口:“当然,如果老师不愿意……” 季李暗自叹气:“我去。” “好,老师你不想去、什么?”赵文安愣了一下,不死心的问:“您真想来?” “这是自然。”季李面上带笑,实则心里把赵永敬,昏君、狗皇帝能想到的绰号来来回回骂了个遍,收好课本理了理衣袍语气温和:“请三殿下带路吧。” 第45章 赵文安神情惊讶,没应声只是蹬蹬跑了过来,像是要与他商议的模样。 “是!”倒是沉默如蘑菇的二皇子最先回话,一把将整理好的书包扔给候着的书童,藏在细长黑发下的双眸闪着光亮,远远坠着未尾。 季李颇为意外的向身后声响的来源瞟了一眼,逼入眼眸的是三皇子展开的玉扇,扇面用幽黑毛笔写着两个大字,‘尽兴’。 “你有何事?”季李只好收回视线,抿直了唇语气生硬。 赵文安像是没看出他的冷漠,摇了摇扇子凑近亲近道:“不要生气。我们现在还是一头的呢。银钱凑齐了吗?” 季李没想到他怎么没眼力见,现在还要攀关系,反问道:“殿下,与朝廷官员谈交情恐怕不太好吧?” “这是什么话。”赵文安被问的一愣,摇头压低声音诉说着不易,“今日之事,我也没有办法呀。” “您是知道……”他还是侃侃而谈突然见季李停了脚步,冷漠的神情裂开露出一丝恍惚。 他下意识寻着视线望过去,为首的公公颇为眼熟,是王辞认的干儿子小六子,没想到父皇竟然还派这人来请。 季李看着眼前的轿子,心里生出一阵后怕,如若在学院他真信了赵文安的鬼话,拍拍衣袖一走,恐怕没走出宫门又得被喊住。 到时候,可真是被‘请’过去了。 季李想到此处,扭头瞪了赵文安一眼,冷冷的笑一声,便大步朝小六子走去。 他笑盈盈的打了招呼,与小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聊起来。 无辜的三皇子赵文安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一咬牙,几步凑到太子身旁试探道:“不知大哥是何时知道的?” 赵明泽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大步流星向前走。 赵文安讨了个没趣,想着偏了偏身目光落到末尾的二皇子赵祈瑞身上,留得偏长的黑发衬得一张脸极小。 秀气艳丽的脸上一道突兀的疤痕攀在额头,他眼前浮现出赵祈瑞阴恻恻的笑容,只觉后颈发凉,赶忙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呆在太子身侧。 不过这一路,他着实无聊,嘴巴说个不停。 遥遥看到,‘养心殿’这三个大字,三皇子才闭了嘴,季李只觉得耳根都清净了,本来他只和小六子说了三、四句话,剩下的时间全是赵文安一个人不知趣的自言自语。 “季大人,您可算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王辞迈着小步子走出来,他眯着眼睛道:“三位殿下也请吧。” 季李点了点头,放缓了脚步,按理来说他只是个臣子怎么能走在皇子前面,他暗自往旁边躲,可候了一阵却没等到三皇子他们走上前。 他顶着王公公暗含催促的视线,吞了吞唾沫,笑着往身后去看。 三位殿下竟然已经跪拜在地。 季李心头一跳,赶忙跟着跪地,心道,这什么意思呀,王辞不是来让他们进殿的吗?怎么又开始行礼了。 季李想不明白,耳边响起一声提醒,“季大人,您随咱家先入殿吧。” “啊?”季李抬起头困惑发声,但见王公公站在身旁神情恭敬,他只好站起身,顺从跟在人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呀?季李着实想不明白。 坐在满桌佳肴的最未尾的凳子上,他将双手放在大腿上端正坐着。 一进殿,他就只看到菜肴,也没看到赵永敬的身影。 在王辞的示意下,他选了个最远的角落,想了想小声询问:“王公公,怎么没见陛下?” 王辞叹了一口气,回话:“季大人,陛下还未下朝。” 季李闻言赶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急切道:“那我还是先在殿外等候吧。” 说完,季李就要往外走,王辞看出他的用意几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低着头劝阻道:“这可不行,您便安生坐着吧。” 季李硬要闯出去,也不是不行的,但昏君跟前的红人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真的抗旨。 再说了,他也不知道昏君什么时候下朝,难道真的要和三位皇子一同在殿外跪着 跪多久不提,更会给他一种自己也是昏君儿子的既视感,既然如此,他就安安心心在殿内坐着等吧。 季李盯着冒着热气的菜肴,看着看着真有些饿了,不自觉摸了摸肚子,又感觉有些热。 他悄然卷了卷袖袍,用手扇着风,突然珠石帘响起一阵响动,叮叮叮的清脆声。 垂落的鸽子血珠石晃动着盈盈的光点,闪烁散落在殿内。 季李抬着手臂,一偏头正好对上大步朝他走来的赵永敬的视线,金黄的眼瞳走入亮处似兽瞳般缓慢缩小瞳孔,只在眸中留下一个近乎血色的斑点。 季李只知直视皇帝的脸很是不敬,再者说,赵永敬的眼睛也太怪吧,他都害怕自己收敛不住表情,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等掌心挡在下半张脸时,皇帝已经走到了上位。 季李吞了吞口水连忙站起身行礼,在心中暗骂,都怪这个游戏美化的问题,怎么不把角色制作得更真实一点。 他近日看冯裕之,总觉得他是白狐;看封怀礼,是因为梦境,黏人的形象太深刻;看赵永敬,就更彻底了,真觉得这帝王是披着人皮的虎。 季李:“陛下万福金安。” 赵永敬没应声,低着头扒拉着衣袍,很快像是想起什么止了动作,朝站在柱子边装透明人的王辞眨了眨眼睛。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三位殿下齐声问安:“儿臣……” 季李不知道赵永敬说了什么,三皇子赵文安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老师,您坐错位置啦。” 季李一愣,刚想反驳,又想起昏君还没回话只得屏声,也不挪位置。 "好了,免礼吧。"赵永敬坐在躺椅上,一只手漫不经心搭在椅把手上,捏着颗紫葡萄,颦眉望来语气淡淡:“你来这里坐。” 三皇子以为自己有了靠山,美滋滋笑着抬头往上望,结果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无声警告着,‘不要无礼。’ 赵文安:我真的太委屈了。 “老师您快去吧。”赵文安怯怯收敛了神情,真是吃了苦黄莲了,他颇为委屈轻声劝:“再不去,学生真是……” 季李不知道赵文安为何改了风格,之前气汹汹的模样瞬间没了,现在开始装起了可怜,不过,虽然他与赵文安不对付,但他不挪位置不是有意的。 而是,刚才昏君根本没把话说明。 他自然不能攀附,再说,他根本不想坐到赵永敬手旁。 季李一面向前走,一面吐槽着,那家皇帝让一个朝廷官员坐手边的呀,还称这是场家宴。 季李真的要崩溃了,什么破游戏。 「滴——检查到玩家评价,小云来啦,请问季李您需要道具吗?」 季李一愣,往下坐的动作顿了一刻,很快反应过来,理了理衣袍朝一直注视着他的帝王笑了笑,端起酒杯道:“臣敬陛下一杯,祝陛下圣寿安康,玄朝皇图永固。” 一抬手,饮完一杯酒,‘不需要,你不要突然弹出来,吓我一跳。’ 季李没怎么喝过酒,可能现实世界的酒和游戏里面是有极大区别的,他喝着甜滋滋的,唇舌间漫着气泡的酥麻感。 赵永敬瞧着有趣,少年只饮了一杯,双颊就攀上霞色,含情的桃花眼水亮亮的,竟看起来多了些不常见的傲意,他弯眸:“朕便准你再饮一杯。” 季李眨了眨眼睛,脑袋晕乎乎的,气性也大了些,闻言脱口而出:“你谁呀,还准我喝,我偏不喝。” 说完,大殿寂静无声。 第40章 帝王有情 季李喉间泛起火辣辣的涩意, 他手腕一抖,温热的酒水荡出酒杯溅到手背上,湿润的水渍顺着指隙淌, 他全然不顾, 舔了舔唇望向上位的赵永敬。 帝王像是没听到他的胡话, 低着头细致剥着葡萄皮,指尖沁润着黏腻的汁液,一抬手把晶莹的果肉塞进嘴里。 “陛下, 臣……”季李还留着一丝期望, 张着嘴刚起了个头, 就看到赵永敬站起身从手旁拿起条纯白的手巾,捏着皱湿的一角递到眼前。 季李止住了未出口的话,接了过来,直愣愣的看着赵永敬转身赤着脚大步往里走, 一条燃红的珠链挂在脚踝上,动作间带出细微的响声。 “老师,您先擦擦手吧。”坐在对面观察全局的太子, 身姿端正神情严肃道,说完端起桌上未动的酒杯, 一仰头饮完, 将空杯放回原处。 季李点头,机械的擦着手指, 全然死心了,他刚才真的说了个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办 他勉强挤出笑意,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看向坐在身侧的二皇子。 赵祈瑞眼睛亮亮的,接受到他的视线瞬间拘谨起来, 但还是从黑发里露出堪称艳丽的脸,怯怯的笑着,示好的用公筷给他夹了块鸡肉。 季李颇为意外的接下,不自在的放柔了声音道:“谢谢二殿下。” 他话音一落,二皇子的神情更喜像是受到了鼓舞,飞快给他倒满了一杯酒,抬起头邀功似的等着。 第46章 季李捏了捏手巾,有些生疏的夸赞:“祈瑞很贴心。” 赵祈瑞很受用的点头,突然低下头,像是在怀里找什么东西,很快双手捧着条淡粉色的手帕凑到他手边,一双眼睛黑盈盈的,落到从他手里垂落着沾湿的一角。 上面有绿紫色的葡萄汁水。 季李瞬间明白过来,二皇子的意思是指,赵永敬给他的这张手帕,是脏的。所以,要给他一张干净的手巾。 季李也想接,但他刚才还犯了错,现在暗戳戳嫌弃上皇帝赏赐给他的东西,他有些紧张的抬头,准确寻到王公公的身影。 一时僵持不下,突然季李灵光一现,看着在角落处偷偷瞧热闹的三皇子。 赵文安他还没入座就气饱了,他真是太委屈了,他可是皇子! 一入座,他来了兴致,暗地里诅咒起老师出个大丑,犯个大错。 这不,正真中下怀了,赵文安忍着笑,将注意力放到夹不起来的青豆子上,绿豆再一次从筷头间滑出。 索性一放筷子,用手抓了大把,嘴角噙着嘲意冷冷盯着上位,一口一个青豆,吃得好不乐乎。 “我看,文安恐怕更需要祈瑞的手帕了。”季李一张口,对上了赵文安笑弯了的眸,指节一合,没碰到青豆,掌心空荡荡的。 赵文安惊了一瞬,闻言大大咧咧将双手在衣袍上擦拭着,被迫迎上二哥阴冷的眼神,他手心都在冒冷汗,苦笑道:“老师您误会了,我呀,在衣服上就擦干净了。” “那便是我误会了吧。”季李朝赵祈瑞歉然一笑,小声道:“只有下次再用祈瑞的手帕了,老师先谢谢你啦。” 赵祈瑞用力点了点头,低着头神情阴冷的,迟缓的收回了手。 季李见解决了一桩事,放松下来下意识端起了酒杯慢慢品着,这酒真是特别呀,入口是软甜的香滚到舌面就显出细密的气泡感,口感丰富。 好喝! 季李原本只是想浅尝一口,结果放下酒杯时,只剩了极浅的薄薄一层酒水,他赶忙把酒杯揽到桌角,暗道,真不能再喝了,刚才就是因为喝酒说错了话。 “王公公,要不您去看看陛下。”季李握着杯壁,转换注意道:“或者,我们便告退吧?” 王公公连忙摆手笑道:“季大人,您真是说笑了。陛下可能是出去透透气,您先用膳吧。” “这怎么行。”这下轮到季李摆手了,他一个臣子怎么能先动筷,就算他真饿了,而且再不吃菜也快凉了。 季李盯着桌面正中心的大圆锅,煮的好像是羊肉,咕咕泛起气泡,鲜香的热气往外蹿,他违心的推拒,实则涎到嘴边的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熬得乳白的汤面上洒了一把脆绿的葱花,热油浇在辣油上,婢女小心翼翼的将油碟放到季李面前。 季李盯着红艳艳的辣椒油,只觉得更馋了。 “可是,陛下……”季李已经拿起了筷子,神情纠结的探查其他人的反应。 “老师,吃。”二皇子已经站起身,舀了一大勺嫩羊肉片呈到季李的饭碗里,言简意赅道。 对面的太子正神情认真的将油碟里的花椒挑出来,闻言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赞同的点头。 三皇子不知道从那里寻到根大葱,叼着葱白神情嘲弄,自以为小声吐槽: “想吃就吃呗,还问……” 三道视线瞬间迎了上来,赵文安吓得吐出大葱,干巴巴的笑:“哈哈哈,我说笑呢。” 那知三人面无表情,没应他声。 赵文安求救般往角落的王辞使眼色,指尖悄悄拨弄沾酱的蒜白。 王公公不辱使命,抬脚往前一跨步,笑着开了话题:“季大人,不知您为陛下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对,老师您应该开始着手了吧。还有不到十八日了。”赵文安兴冲冲应声。 季李一顿,嚼着嘴里鲜辣软嫩的羊肉,握着筷子又夹上一块不松手,心想,准备礼物,你们不提,我都不知道昏君竟然要过生辰了。 也不知道,赵永敬多少岁了。 他将食物咽了下去才搪塞道:“自然是在筹备中,具体是什么吗?到时就知道了。” “是吗。朕很是期待。”回应他的是带着笑意的声音。 只见帝王身着一袭白衣,珠白丝绒披在肩身,极为轻薄的衣料,季李闻言寻了过去,瞬间将视线落到腰腹间若隐若现的艳红珠链上,行走间衣角翻飞,露出丝带宽的蜜色大腿肉。 泛着碎光的珠石像是嵌在肉里,远远的晃动着,又似血液流淌。 季李:为老不尊。 在心里吐槽完,又悄悄看了眼,见人越走越近才扯回视线,像是想起什么,偏头看了看周遭的几人。 个个埋着头,目不斜视的盯着木桌。 季李咬着腮边嫩肉暗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干吗要乱盯,是能看的吗? “怎么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帝王恨不得直接把衣服脱光,大张着双腿坐在躺椅上,脚尖抵到季李坐着的凳子腿下方,似无意蹭开腿肉上的丝绒衣摆,尾指塞进冰凉珠链里压着勒出的皮肉,伏下身凑到人面前,金黄的眸沁出雾白的水汽。 季李一转眼就把刚才的警告抛到脑后,莫名好奇的从赵永敬半张着的唇往下,不解的看着他像是不知痛意的扯着珠链,把蜜似的皮肤弄出块暗红的印记。 这得多用力呀。季李:“臣也希望陛下会喜欢那份礼物。” “会喜欢的。”帝王盯着他湿亮亮的唇,因不胜酒力而泛红的两颊,碗里堆着沾满辣椒油的肉片,明明很怕辣还要吃,被辣住了就猛灌酒。 季李愣愣的看着赵永敬的动作,见人拿起酒壶,却不倒酒,反而掂量似的摇晃着,随后放在木桌另一边。 他端起酒杯,突然有些舍不得了,一口一口的慢慢抿着,可是辣椒的后劲又泛了上来,他舌头麻麻木木的。 一仰头,最后一口酒灌进了肚子,他低着头颇为可怜的舔着杯壁企图收刮干净。 “老师。”二皇子如同天神降临般站了出来,他推了推手边的酒杯,小声补充道:“没喝过,干净的。” 季李眼前一亮,刚探出手,指尖就离水源还差一厘米了。 胜利就在眼前了! “咳、咳。”突兀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帝王收敛了动作,神情不满的望来,莫名其妙生起了气捏破了紫皮葡萄,另一只手提拎起酒杯,‘嘭’的一声撞到木桌上。 季李懂了他的意图,真是个小气鬼,怕抢了自己儿子的酒水是吧? 他也不是真的要喝,不过就是碰一碰。 再说了,赵祈瑞还没满十六岁吧,喝什么酒! 季李心里把赵永敬翻来覆去的骂了个遍,端着酒杯一倒,空荡荡的杯子握在手里,他面上笑着,又发现赵永敬还不知羞的大敞着领口。 提着酒壶,举动间袖袍滑落,衣角有意无意的蹭着他手臂,指尖沾上了葡萄汁液黏黏糊糊的直接就伸到他腕上了,还故意探到手心。 季李愣住了,等手心的热意似火焰般燃烧漫到心口时,他只觉得喉咙发烫,酒劲汹涌着,就算脑袋迷糊着,他也知道事情发展不对劲。 他赶忙抽回手,推搡间打翻了酒杯,酒水倾倒在地上,一滴一滴的落。 几道视线瞬间落到他身上,他这一看,发现三位皇子竟然都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像是要离开的势头。 “陛下,臣……臣想小解。”季李收刮出一个借口。 赵永敬没有说话,就在季李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帝王嗤笑一声,抬起沾满酒渍的手指抵在唇边,像是在舔舐着光盈。 “去吧。”赵永敬漫不经心道:“你们给朕回来坐着。” 季李直接站了起来,没有丝毫停顿往外走,恰巧与转身回来的二皇子赵祈瑞擦身而过。 赵祈瑞很是欣喜的扭头看着他,从怀里抽出条丝帕悄悄抬手示意,黑亮的双眸像是无声在唤,‘老师、老师,选我、选我!’ 季李一时踌躇起来,但极快接了过来,团称成小团握在手心,埋着头往外走,莫名心虚起来,不安的想,赵永敬应该没看见吧。 不对,这有什么关系。 道理是如此,真实情况是季李近乎跑的从养心殿逃了出来。 第41章 鸿门宴/欲 偷//情……太离谱了! 季李猛地站起了起来, 围着殿外一处圆形的花坛绕圈,初冬的风冷得惊人,也不知道蹲了多久他双腿都有些发麻, 扯了扯袖袍将双手严严实实塞进去, 动着手指抓挠着臂肉。 好半响, 才暖和起来。 季李来回踱步的动作一顿,侧过身朝养心殿明晃晃的门殿看了看,果然是不能多饮酒了, 他才喝了五、六……八杯。 好吧, 喝得是有点多了, 连脑袋都不灵光了,好在寻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吹吹冷风也好呀。 这小风一吹,什么醉意酒意散了大半。 可惜, 他还得回去,季李皱着眉头抿直了唇,着实不知该如何了。 第47章 ‘小云, 你有没有让人酒量大增的道具’兜兜转转竟然找上了系统,季李全然不知什么‘重蹈覆辙’。 「回答季李, 经查询有一个类似的功能, 可以延迟酒精发挥效用。需十二点积分。」 ‘多少!十二点。’季李大开眼界,他总共才十积分。算了, 他才不使用这个功能,说不定也会像上次一样,完全就是帮倒忙。 季李深吸一口气,又瞅了一眼天色,今日天还蓝悠悠的, 一朵一朵如棉花糖飘忽着缓慢移动。 现在天色还早,或许再过一会儿这虚假的‘家宴’真实的鸿门宴就结束了,调整好心态,季李抬头挺胸往殿内走。 一穿过垂悬的珠石链,食物的香气很快扑面而来,温暖的感觉攀上他的身体,露在空气里的手指好像都沾上了辣椒油的气味,烫麻的热感明显极了。 季李弯了弯手指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刚一入座,赵明泽就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一脸严肃的看向他,双手捧着倒满的酒杯,朝跨坐在上位漫不经心剥着葡萄皮吃果肉的帝王点了点头,随即望向季李朗声道:“学生敬老师一杯,感谢老师近日的教诲。” 季李赶忙站了起来,摆手正想说,不用。 话还没出口,太子已经饮完了一杯,手腕翻转示意已空荡荡的酒杯。 赵明泽喝完酒依然没坐下,直直盯着季李桌边的酒杯,一动不动。 季李只好硬着头皮回敬了一杯。 他刚喝完一杯,嘴里的气泡还在作响,三皇子笑眯眯的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上握着的葱白都没放开。 赵文安确实心眼不少,一举杯似无意歪斜了瓷杯酒渍直接洒进了袖袍里,他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先说要共同敬父皇一杯。 季李随着众人又饮完了一杯,又听赵文安话音一转,笑眯眯的望向了他,咬牙切齿的说着感谢,还好心劝阻,“老师喝得太多了,学生敬的这杯,就不用喝了。学生自然是明白的。” “毕竟,老师年事……”赵文安故意一顿,摇了摇头灌完整杯酒。 “文安心意,老师心领了。”季李扯出个笑容,语气淡淡道:“也希望你以后能改掉多动这一毛病。” 他话音刚落,赵文安屁股都没挨到板凳上就又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又扯上要提前祝福赵永敬的生辰。 说到后面,又指明要和季李再饮几杯。 季李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后面也喝上头了,跟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对面,一杯一杯往肚子里面灌。 他趴在木桌上,探着手要去拿酒壶倒酒,可怎么也扯不到,勉强撑着身子去看,金灿灿的酒壶上沾着晶莹的酒渍,骨感劲瘦的手掌轻易挡在把柄处,饱满红润的指尖抵在壶身与他伸出的手指还差一点点就相触。 季李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晃了晃头,睁开眼睛要去看这只手的主人。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机械音,是系统的提示音,「隐私协议启动,系统升级中——」 说了很长一段话,季李只听清了,‘隐私’、‘升级’。不过,他也不在意,胸口压到木桌沿面上,仰着头只看到一个下巴。 他眨了眨眼睛,还要往后仰身去看,整个人差点从板凳上掉下去,那人赶忙握住季李的手,亲昵的靠在他肩头,语气带着埋怨:“怎么喜欢喝?” 季李一偏头脸颊蹭到他热乎乎的头发,毛绒绒的、暖烘烘的。像瘫开肚皮任由埋脸的大猫,这个想法只在脑袋里闪过,季李很快反驳教训道:“好呀,祈瑞,你还说老师的坏话。” 回答他的是‘赵祈瑞’长久的沉默,以及故意撒气般攥紧他手腕,烫灼的热度。 被认成二皇子的帝王黑了脸,任劳任怨的将人扶到躺椅上,忍住过界的欲念极其缓慢的松开根根指节,金黄眼瞳亮得惊人,一寸一寸巡视着未有丝毫戒心的猎物,挪步将膝盖抵到他腿间。 轻薄的冰丝绸缎很快皱起一片似花朵的纹路,松开手,站直了身子,摩挲间衣角被牵扯着露出蜜色腿肉上嵌连的珠链,细小的银色碎粒挂到季李垂落到腿间的尾指上。 “好了,不要生气嘛。”季李受不辽寂静,更何况眼前迷迷糊糊的,他看不清晰,现在依然处在养心殿里,刚才四处望了望,没想到现在只剩他和‘赵祈瑞’两个人。 季李将目光落到正要转身离开的人身上,手指应是扯到了衣袍的线头吧,有些烦人,他抿直了唇,用上了劲去拉,烫人的热量就挡在身前,他柔声哄:“你先扶老师出去,好困呀。” “哎呀。不要把暖手袋放在我怀里。”季李得了搀扶又提上了另外的要求,他怎么感觉‘赵祈瑞’变高了? 他几乎是被搂着往外走的,季李还念着师生距离,结果一推搡,脚步不稳整个人直直栽了上去,一把扑到人怀里,唇角挨着给热软的小粒,没弄明白是什么,胸口像是被火灼了一样。 他慌慌忙忙要站直身子,被揽着腰,勉强换来些凉意,嗔怪道:“好烫人。不要让我拿着呀。” “……好。”赵永敬无奈的看着季李气鼓鼓的脸,低头瞧了眼被咬了一口湿漉漉的胸口,还留着个完整的牙印,‘罪证’显眼,但罪犯却喝醉了,好在,老师醉酒后只会变得更黏人、不讲理一些。 还有,可能会让他戴什么奇怪东西的癖好。 现在,挂在他身上的鸽子血珠链就是老师亲手缠上去的。 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赵永敬:“老师,我可能要抱你了。” 季李根本没听清,只管点头,然后,脑袋里盘旋的困意瞬间消散了,他直接被学生抱起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周遭去看,幸好没人看见这个场面,他正要开口指责,刚启唇情绪都没酝酿好,脚尖触地,整个人又轻易站回了地上。 “所以,你只是把我抬起来了?”季李想去看‘赵祈瑞’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晰,模模糊糊的,只好作罢,定然是喝太多酒了。 赵永敬言简意赅:“因为有门槛。” 季李闻言低头去看,真看到一道艳红的木门槛,但,他应该是能跨过去的吧。 “算了。”季李摆手,继续道:“你帮我叫个马车吧,我还要回相府。” 没人回应。 季李反省了一下,想了想歪头软了语气:“麻烦祈瑞帮老师叫个马车呢,我现在有点犯迷糊。” “好啊。”一声压低的回答在耳边响起,季李莫名觉察到几分怒气? 他摇了摇头,果断把这个想法抛出脑袋,他怎么能这样想自己的学生,虽然说二皇子赵祈瑞平日里多沉默,有时行为里带着些古怪,但还是很友好的。 季李半趴在人肩膀上往外走,突然一道寒风袭来,他抖了抖身子,伸手扯了身旁人的衣袍小声开口:“祈瑞,你现在把暖手炉拿给我吧,外面冷。” 赵永敬不解其意,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他从那里找来什么暖手炉。 躲在柱子旁边的王辞眼睛一亮,邀功似的拱了拱手,要把捧着的暖手炉递上。 赵永敬一记眼刀划过,无声道:不要多管闲事。 王公公战战兢兢恨不得自戳双目,在背过身去时,只见帝王揽过季大人的腰,将人严严实实掩在怀里,少年人还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嘴上道,‘好小的葡萄……’ 王辞:天要亡我。 赵永敬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一丝不苟,极其克制得坐到了马车上。 马车里暖烘烘的,他一看就知道不好。果然,季李又嫌热了,霞红的脸从胸前抬起,吐出好闻的香气,艳红的唇一张一合贴着被嫌小的‘葡萄’。若即若离的,赵永敬看得心痒难耐,又残忍的移开目光。 只听,“好热。不要暖炉了。” 季李推着烫手的暖炉,挪了挪屁股靠在角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仰起头迎着遮挡烛火而投下来的人影,瞪圆的桃花眼染上稠红,他歪头带着些困惑:“祈瑞,你怎么也上来啦?” 赵永敬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不放心老师。” 季李笑了起来很是欣慰,但还是摇头:“不用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你也喝了酒的。” “没有喝。”赵永敬盯着在眼前晃动的瓷白的手,指节也像是被烫到了,艳粉粉的。 “啊?”季李顿了一刻,伸手揉了揉脸压低声音分享:“没事,老师可以给你讲,这个酒的味道。” 赵永敬深以为然:“老师给我吃。” 他伏下身,单膝跪在软塌上,一手攥紧厢内的把手,另一边撑到季李涨红的脸旁,居高临下盯着一无所知的猎物,金灿灿的眼瞳涌动着烈灼的光亮。 季李莫名生出几分怯意,后脊紧紧贴到马车上,悬在空中的手指卷曲起来要掩到衣袍里。 赵永敬轻笑一声,耐着性子低下头,像是示好般将脸颊蹭到温凉的手背,唇肉寻到指缝询问着:“老师,我好渴。” 第48章 “喝……”季李本想说,喝酒不止渴的,刚吐出一个字,那燃烧的软肉就袭了上来,齿尖叼着皮肉,鼻息的气息喷洒在掌心,野兽般的眼瞳在蜷曲的指节间发亮。 “不是这个。”季李着急了,指节的热意猛然泛起,他赶忙晃着手,想从赵永敬的嘴里逃离出来,太烫了、还有湿漉漉的舌头。 很奇怪。 “不要咬我的手指。”季李抖了抖盈亮的指头,皱着眉头凶巴巴教训:“上面有细菌,很脏!” 赵永敬闻言,心尖像是被羽绒轻挠了一下,他恨不得真变成猛虎张口就把季李生吞下肚,可是,他极其缠绵的放出挣扎的手心肉,倾身鼻尖陷到指节缝隙之中,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季李身上。 他怜惜的舔舐着那块软肉,刚克制没几秒,很快装不下去了,跨坐到季李大腿上,双臂紧紧揽到人颈后。 赵永敬凑到人耳旁,唇舌若即若离触到耳廓边朱砂般的小痣,刻意拉长了声调唤:“老师。” 季李再怎么醉醺醺,现在也发现不对劲了,他就像只炸毛的猫,手臂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他吞了吞唾沫心虚的问:“你、你真的赵祈瑞吗?” 赵永敬只道:“老师,学生更想做你的父君。”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季李怒极反笑,一把将人颈侧推开,警告道:“不然,我就把你推下去了。” “真的吗?”赵永敬笑弯了眸,他刚才还以为老师恢复了之前记忆,竟然没有。 他垂下眸,伸手碰了一下刚才触摸的下巴,幽幽的冷香好像还沾在那里,或者落到指尖,他抬眸咬着指头,语气期待:“老师你来吧。” “……”季李沉默了。 他突然又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咬咬牙挪了挪位置,干脆利落的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绷紧了身子尽可能避开和‘赵祈瑞’更多的接触。 赵永敬原本还兴致勃勃的盯着他动作,后面全然冷了脸,被人这般明显刻意回避,他受不辽了。 沉默着,坐到软塌另一侧,目光落在燃得正亮的烛火上。 “你快下去吧。”季李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抚额,“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 赵永敬重绽笑颜,神情带着一些犹疑,探着上身凑到人眼前,收敛了笑容,真像是无辜极了,小声问:“什么事?” 季李眨了眨眼睛,刚想说,可话才到喉咙就止住了,他看着‘赵祈瑞’舔了舔唇皱眉道:“是、是你快回去休息吧,不用再跟着我了。” 季李说完,还是感觉有些不对,他刚才真的是想说这件事吗? 赵永敬松了一口气,不等他继续,连忙开口: “可是,是老师让我跟着的。” “我来当暖炉。”他没等季李反应,顺势蹲下身,手掌故意放到想往后缩的左膝盖上,得寸进尺的完全握上去,整个人极具侵略性的贴到人胸前。 火灼感太过于明显,季李下意识想去看,但‘赵祈瑞’整张脸都怼到他跟前来了,把他的视线挡得完全,只能往后靠了靠,勉强与人隔开一段距离。 奇怪的是,明明和人靠得怎么近了,季李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心下困惑着,季李垂在腿间的手指头动了动,好奇心终究抵过了别扭感,他还是抬起了手,指腹在触上人脸的前一刻停下,终于找回了声音:“我可以摸……” 季李话还未说完,烫人的手直接握了上来,赵永敬大方的挺胸,毫不客气的开口:“快摸。” 赵永敬拽着他的手不知道引到了那里,整个手心被热意蜷了蜷指节,使劲挣离开,他才后知后觉到柔软触感上微硬的葡萄粒,他慌忙解释:“不、不是。是想摸一下你的脸。” “啊?”赵永敬很不满意,他故意叹气装作悲伤,语气委屈:“我还以为老师是想暖手呢。” “那便算了吧。”季李有些遗憾但很快调整过来,想了想开口:“我不用暖手了,天色渐晚,祈瑞你快回去吧。” 赵永敬摇头:“回不辽。” 季李一惊:“为何?” 赵永敬有意卖了个关子,手指不老实的四处探,脚背沿着繁复衣袍的缝隙往里探,腿肉压着光滑的珠石链勒出暗红的印迹,可惜季李看不到,只好隔着纯白的内衬,努力与其肌肤相亲。 他朝季李招了招手,嘴唇动了动,等能清晰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他才咧开嘴角轻笑,强忍着扑上去撕咬唇舌的冲动,喉咙干涩的一阵刺痛感从嘴角漫开,铁锈味的湿热从鼻腔淌出。 赵永敬伸手摸了一把,他赶忙遮掩住偏头道:“因为只有一辆马车。” 季李将人的狼狈看得清楚,顺手从怀里掏出粉红色的手帕庆幸感叹:“幸好,你给了我手巾,但是它可能不是很干净,沾了酒水。” 赵永敬闻言,瞪着这张淡粉手巾,心道,好呀,赵祈瑞你还真是尊师重道!! “既然如此,那就扔了吧。”赵永敬一把扯过手巾,扬手就扔出了马车。 季李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对方还在流淌的鼻血,手指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把赵永敬给他的手巾递上去。 纯白的手帕被揉得皱巴巴的,一半沾着紫青的葡萄汁水,一半是近粉色的酒渍,着实不妥当。 季李偷偷抚着手巾,想让它更美观一些,那知赵永敬正好转过身,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举动。 眼前一道残影晃过,等季李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空空荡荡,刚才‘赵祈瑞’扔手巾的画面格外深刻。 季李口比脑快,张口喊:“不能扔!” 赵永敬满脸狂热,双手捧着丝帕,将脸埋了进去,因为呼吸不畅张着嘴,吐息时咬住沾着酒渍的一角,猩红的舌尖轻扫过去,极其缠绵的一点点往里咽。 “……也不要吃呀。”季李心头一跳,手忙脚乱的想伸手去帮他止住鼻血,还没靠近,‘赵祈瑞’头顶像是长了眼睛般,往后躲了一下。 “算了。我们先去处理一下。”季李拿他没办法,站起身手指攀在窗沿边,探出头往外看。 还没等他说话,后背一热,赵永敬伏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朕、学生不准你走。” “现在要去处理一下,你的问题。”季李懒得理他,简单解释着,余光扫到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很像昏君身旁的红人,王公公。 “你……”湿热的水迹像是沾到了他耳旁,季李心头一凛,赶忙转过身试图与人隔出一段距离,指腹揉摸过耳肉,他低头去看,幸好没蹭上什么血迹。 季李嫌弃之意太过明显了,赵永敬张唇推出沾着涎液的丝帕,用手掌完完全全盖住,他沉默着盯着季李的动作。 “不是。我、我就是被吓了一跳。”季李干巴巴笑了一声,解释着。 赵永敬点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李试图让人擦干净唇上的血迹,但也不知道‘赵祈瑞’是不是故意的,随意用衣袍磨了两下。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 赵永敬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攥着染红的手帕头也不回的朝外走,提醒:“已经到了。” 季李不解其意,但是身体很自然的跟了上去,一下车轿,视线瞬间暗了下来。 他几乎是摸索着往前走,脚步不由得慢下来,不安的握紧走在前面的手腕,疑惑道:“现在,天色已经怎么晚了吗?” “是已经到相府了吗?” 赵永敬转过身,将季李脸上的紧张看得清楚,连浓密眼睫有几根都能数清,他笑回:“因为父皇没有拨钱款,殿内几乎不用烛火的。” “什么!”季李先是一惊,反问,“现在是在你的寝宫里面吗?” 赵永敬:“是呀。” “也好。”季李无奈叹气。 真没想到赵祈瑞的处境这般艰难,连照明的烛火都没有,更别说供暖的暖炉了,季李坐在木凳上,搂着双臂埋头搓手合气,“真冷啊。” 季李现在很希望‘赵祈瑞’能快点回来,他已经完全理解对方把暖炉拥在怀里的行为,尽管着实烫手,但何尝不是一种暖和呢。 “老师,你很冷吗?”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赵永敬站在门口遥遥看着他,也不知道望了多久。 “有一点点。”季李寻着声响看去,有个模糊的黑影,他站起身小心挪步向前,感叹;“真没想到他怎么狠心吗?明日老师给你些银两。” 赵永敬揣着明白装糊涂:“他?” "就是昏、你父皇。"季李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昏君’。幸好悬崖勒马,没有酿成大错。 赵永敬挑眉,没想到老师在暗地里竟然称他为昏君,他面上端着柔柔的笑意,好心伸出手臂提醒:“老师,这里太黑了,我扶你到躺椅那处坐着吧。” “不用。”季李下意识拒绝,可手指却碰到烫灼的温度,他可耻的屈服了,点了点头,两只冰冷的手直接探到暖手炉里,一面摸索着挪步,一面想,难怪冯裕之总喜欢把手藏到裹着厚实毛皮的汤婆子里。 第49章 这触感可真好呀,就像是摸到真人的皮肉上。 捏着还软软的。 作乱的手指从宽大袖袍里探了出来,又好奇的寻到领口,指尖抵到胸口,赵永敬一动也不敢动,偷偷往前倾身主动触上温凉的指,小声道:“老师想知道为什么吗?” 季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为什么昏君会克扣他殿里的用度,他暖着手凭着热意渐渐回暖过身子,也生出些多余的好奇猜测:“因为你也犯错了?” 赵永敬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西厢房重建之事想必由您负责吧。” 季李一听,‘西厢房’,他赶忙追问:“是,难道祈瑞你知道什么?” “这件事……”赵永敬伸出手要去摸季李的眼睛,又悬在空中,眼眸里涌上无尽的狂意,他压低了嗓音只道:“希望老师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吗?”季李只觉脸颊迎上了一块热意,像毛绒绒的线头往外漫,落到肌肤只剩温热的亲昵,极轻的抚摸着。 赵永敬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启唇:“就像老师说的,父皇可是个小气鬼。” “赵永敬着实吝啬。”季李迷迷糊糊的就把心里话吐露出来,一说完,后背发凉赶忙补充,“没有,我……” 赵永敬:“学生明白的。” “那这是属于我俩儿的秘密。”季李心急的伸手想抓住他的手腕,温暖的手指温顺的贴了上来,反客为主的纠缠上来。 “好呀。”赵永敬很快答应下来,身体也肆无忌惮的黏上,嘴舌晃过不安颤抖的眼睫,另一只手抚到敞露在外的颈。 指尖用力按压着脆弱的皮肉,陷在温热的肉里,语气轻轻,“老师,你快睡吧。” 一瞬的刺痛感传来,他听着有些飘渺不明的话语,眼皮沉重起来,身体放松下来,整个人伏到温暖的柔软皮毛上,指节抖了一下勾到条光滑冷质的珠链上。 季李不耐的挣着手,那知引来甜腻暧昧的呜咽声,他想睁开眼睛去看,可敏锐的警觉抵不过醉酒的昏沉,如潮水涌来的困意,正是湿湿黏黏的沾满指节。 像是处在炎炎夏日,严严实实裹着的防晒衣还是敌不过耀眼的光亮,细小干涩的沙石从脚趾漫上,整个人像是被埋进了沙滩里。 双腿动弹不得,好在足够柔软,温暖,不对,太烫了。 “不要叫。”季李摸索了好长一段时间,总算找到了发出噪音的源头,要吃掉他手指的口袋。 故意塞满了糖水,一块融合的软绵绵的布丁,很多颗像列兵排列整齐的硬质水果糖。 “我不吃掉你,安静。”季李捂着被晒得发烫,渗出黏湿热水的口端,声音极轻,听起来像是在尽力忍困,还要打起精神去哄、读睡前故事的最后一小段。 怀里的暖炉总算消停下来,季李暗自想,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就算是在游戏世界里面,暖手袋也定然不能开口说话的。 就像是复活了,暖手的毛皮找回了灵魂,重铸身体,季李艰难将这只老虎制服,捆上稠秾的铁链,撬开尖锐正怒气冲冲朝他哈气的嘴,指腹摩挲着尖牙,一时踌躇起来。 要不要拔去它的牙齿呢? 可能是季李的动作太有暗示意味,还算幸运,凶猛的老虎安静下来,甚至示好的用头去顶他的掌心,伸出舌头温顺的舔舐。 “那我就放过你。”季李松了一口气,满意的拍了拍它的头。 抵在它胸口的匕首往后离开,翻身从热融融的毛团跃下,转过身一把勒紧系在它脖颈上的项圈,季李抬眸往周围广袤的草原巡视,白绒绒的羊羔们因惊慌推挤成团,很快松懈下来零零散散的四处溜达。 季李寻到一棵矮灌木,埋头看了眼手中的珠链,纯白的珠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染上了暗红的血色。 链条另一侧,往外挣扎着扯弄,季李一个不察连带着摔到在地,手腕压在短硬的干草上。 他抿直了唇,翻手快速收紧了珠链几乎要勒出血痕来,抬脚踩到突袭的老虎腰腹上,短刀陷进猛烈鼓动着的胸腔,刃身闪动着头悬红日的光亮,刺到那双金黄兽瞳。 季李毫不迟疑挥动了保命的匕首,烫腥的血液溅出击到他眼下,后知后觉松了珠链,暗红的珠石砸到湿漉漉的皮毛上,悄无声息。 季李再去看老虎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凶猛的虎竟长着赵永敬的脸。 顺滑的毛皮消失了,胸脯上只留道斑驳的刀疤。 季李吞了口唾沫,只觉得手中紧紧握着的匕首格外烫手,苦涩的铁锈味逼近,赵永敬眼神狂热的盯着他。 伸出缠绕着链条的手指,指节颤栗着的坚定握住了季李握刀的手,赵永敬挺身凑近,任由刀刃嵌进血肉里,他像是不知,专注的看向季李脸颊上沾黏的血渍。 怜惜的启唇,一点点舔净。 坠下的大颗晶莹泪珠最后悬在他下巴上,赵永敬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些,指节蜷曲着犹豫不决,双瞳亮得惊人,他不安的开口:“老师,你想起来了吗?” “赵永敬。”季李强硬的松开了手,反手抓住男人因疼痛而不断颤抖的指,含情的桃花眸被水光沁润弯了弯,一字一句问:“我真能做陛下的老师吗?” “很不听话。”季李冷下脸。 赵永敬情动的红了眼,满脸笑意讨好的拉起老师的手,唇鼻陷在指隙间根本听不到什么训斥,试图故技重施偷偷张唇叼住圆润的指尖,尖牙在瓷白细长的腹肉上压出一个粉红的凹陷。 季李很怀疑赵永敬有没有在听他说话,一连串说了几句话没得到任何反应,倒是无名指被含得湿腻的皱白,挑眉问:“你在听吗?” “嗯……”赵永敬含糊应声。 季李懒得再说了,对付赵永敬最好的办法还得是动手,不过现在,男人胸口上的刀疤看着太骇人了,匕首上的血渍都是湿盈盈的,指腹只落到疤痕外缘,语气迟疑:“这道伤口,为什么还留着。” 赵永敬兴奋的眨着眼睛,要一头埋到季李颈侧,可惜被温凉的手挡住了,好在他连老师掌心上纹路都喜欢,张嘴就贴上去,细致的用舌尖□□每一寸,勉强挤出时间回应,“我喜欢。”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季李被他弄得不耐,想直接把人推开,又念及他胸前的伤口,终究决定忍下来,嘴上吐槽:“都是当上皇帝的人了,还把自己当成无权无势的九皇子。” “永敬一直都是老师的学生。”赵永敬顺势表露心意,急切的把囚在腹腰上的珠石链递上,双眼亮盈盈的,“需要老师的教导,不要离开朕。” 季李一听,心里仅剩的犹豫全然消散,嘴上‘朕’、‘朕’的叫的还真是熟练呢,他可不能真被赵永敬一贯的示弱和爱恋欺瞒过去,比起之前的他,在经过这十二日重回游戏世界,真实感受到了赵永敬的真面目。 “是吗?”季李淡淡接过链条,指头不轻不重的压上了长出新肉的伤痕,似无意探寻:“是不是,我再一醒来就会失去记忆了。” 赵永敬低着头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季李扯下链条,决定再给他次机会,“真不开口?” 赵永敬这次点了点头,随即躺了下去,双手熟练的背在身后露出蜜色的胸脯,睁开眼睛仰起头信任的望着季李。 季李噗呲一笑,从紧紧扣着赵永敬胯骨的幽黑色珠链上取下银白的环圈,在指尖把玩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人因不安而激烈起伏着的胸腔,点评道:“不要露出这个眼神。” 赵永敬只好遗憾的闭上双眼,唯一闪过的刺痛提醒着他,老师的存在。 银亮的乳钉突兀的挂在上面,深蜜色的皮肉透着艳红的血色,因涨红而显眼的胸肉。 季李勉强弯了弯嘴角,伸出手带着欣赏轻轻碰了碰,夸赞道:“很漂亮。” “老师。”赵永敬趁机开口讨要,大胆的伸出手探到季李的大腿上,语气亲昵:“我的奖励呢。” 季李直接推开了他的手,语气冷硬:“没有。” 赵永敬撑着地挺直了上身,双臂熟练的寻到季李腰间,捏着珠链塞到季李手指间,歪了歪头将发红的脸颊贴到对方膝盖上,一只手指勾着乳环,无害的微微仰头吐息:“老师您真要怎么轻易放过朕?” “如果可以。”季李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赵永敬的脸,与人对视着开口:“我会杀了你的。” 赵永敬瞪圆了眼瞳,激动的主动蹭揉温凉的掌心,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几乎辨认不出心中的怯意更多还是翻涌着的喜意,他是如此的干渴,胡乱舔了舔唇回应:“好呀。朕要与老师合葬一处。” “死后也会寻到你的,老师,朕不会离开你。” 第42章 酒后乱/性 死后也不会放过你…… 这完全是在恐吓人吧?在睁开眼睛醒来时, 季李唯一的想法便是,喝酒误事! 手心下压着个硬质的东西,硌手极了, 但他没敢仔细去看。 第50章 有什么比得上, 一醒过来, 发现自己和昏君躺在同一张床上,他的手还伸进人的衣袍里从腰腹的链子里解救出来,膝盖抵在大腿根的软肉。 帝王的脖子上、胸口上全是青紫的牙齿, 被乳环扣住的地方又红又肿, 像是受了什么酷刑。 他皱着眉头, 不安的动了动,下意识抬手轻拍着季李的背,嘴上呢喃着,“老师。” 季李吞了吞唾沫, 不知道现在该是如何是好,难怪他清醒前,听到这句话, ‘死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是他遭遇怎么一件事,也定然会愤怒的! 不过, 季李试探性的翻了翻身, 尝试着从赵永敬身上下来,脚尖勉强从那条珠链上解放出来, 谁知道勾上了衣角,整个人还没完好移到另一头,身后就传来一阵暗哑的呻吟声。 季李眼皮一抖,侧压在脑后的手指发麻,断后的小腿挣了下不知道踹到了那里, 柔软触感更让人警惕。 他听到了胸腔里猛然跳动的心跳声,摩挲着被褥的细微响动格外清晰,一张大手寻到了腰间,极其熟练的又捏又揉的,赵永敬哼哼唧唧的趴在他肩头,张嘴叼住了颈后软肉,双臂悄无声息的圈紧。 季李一动也不敢动,他现在很怀疑自己在酒后到底做了什么以下犯上的事,他应该只是咬了赵永敬几下吧,其余的、不应该做的事…… ‘系、系统。我、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季李决定先装睡,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拔腿就跑,或者他灵光一现追问,‘对了,有没有什么让人失忆的工具?’ 「滴——小云在重启中,根据以上两个问题,1.检测到少儿不宜画面,小云启动了隐私协议,所以关闭了系统。2.查询了商场后发现没有类似效果的道具。」 ‘你的意思是,我对赵永敬,我把他……’季李完全不敢相信,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现在需要清除记忆的道具,他气道,‘你到底是不是来帮助我完成任务的呀!按道理来说,赵永敬算是反派npc吧!’ 「请玩家不要激动。小云在调查众多通关指南后制定了一个方案,玩家可以转换一下思路,反派boss不一定只能被打败,可以攻略恶人卡牌,将其纳入智囊团。」 季李无语:‘……你是看了什么男频后宫文吗?’ 「不是。准确来说,小云分析了玩家的行为逻辑,得出了这一方案。」 怎么感觉被人工智能讽刺了?季李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但真的受气了,他决定以后不要再信什么系统了,都是累赘。 ‘关闭系统。没有得到我的指令,不要再出来了!’ 「收到!关机中——」 季李躺着躺着突然感觉双脚冰凉,不安的动了动脚趾,忍住了向身后暖炉似的赵永敬身上取暖的心思。 等等,暖炉? 季李心头一颤,他好像记得,在从养心殿离开时是二皇子赵祈瑞搀扶的,在马车上,赵祈瑞突然流鼻血,于是他也跟着去了寝宫。 难道,他一开始就把人认错了!? 无比离谱的,就把昏君认成了二皇子,他还当着正主的面,吐槽了一路,说什么昏君、狗皇帝、吝啬鬼…… 完蛋了,季李心如死灰。 不过,他更过分的事情也做了,就口头上骂骂人也没什么大不辽的吧?季李很快放下心来,艰难的回忆着,到了寝宫发生的事情。 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柔软温暖的皮毛让他暖手,双脚应该是被握在了手心里? 后面,更加大胆的,伸到人肚子上? 季李全然不承认,所以他就是酒后断片了,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再熬一会儿,他就要逃跑一路飞奔回到相府。 至于现在的波折、怪异的发展都只是他做的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突然,脚背一热,硌人的珠链抵到脚踝,极其自然亲昵贴上来的是烫热的皮肉,季李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弓起双脚,整个人快卷曲成只虾米。 用脚心对着身后作乱的热意,季李紧紧闭着的眼皮不安的颤动着,咬着牙,只当自己在梦里。 季李像是个没有生命的人偶被人自由拨弄着,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颈侧湿热的吐息放肆的逼到胸口,赵永敬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双膝跪在床铺上,毫不掩饰眼里的欲念。 手掌把住冷冰冷的脚踝,引到柔软的腰腹上,明明在做着贴心的事,却生出几分暧昧来,赵永敬笑着凑近,一只手强硬又温和的伸到季李衣袍下光滑的背脊,紧紧拘着人,牙齿咬住锁骨下沿的肉,留下枚泛红的牙印。 温柔安抚似的不住轻抚着掌心下因疼痛而轻抖的身体,他松开嘴,仰着头故意停在人面前,金黄的眸里印着妄想起舞抖动的眼睫,抿直了咽下痛呼的唇肉。 好可爱。赵永敬只觉得肚子空空的,好饿,不知道是不是饥饿,他勉强克制住自己,艰难的从红艳的唇肉、轻薄的眼皮移开,抬起手摸了摸季李的脸颊,无声示好着。 赵永敬自言自语道:“留下来,好不好。” 季李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熬得都要真的睡着了,只能说赵永敬身上太暖和了,他眼睛闭着闭着,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紧紧抱住他的双臂也松开了。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飞快瞟了一眼男人闭目歇息的脸,又垂下掠到对方胸脯上的刀疤,他慌神般盯着自己的左手,就好像,他本该是握着把匕首的,刀刃带血。 季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赵永敬胸口上的伤口怎么可能会是他弄的。 他不过才穿进游戏世界,今天不是第二十天,就是第二十一天。 总不能,之前他就穿进来过吧 季李攥紧了手指,心里的思绪太多太杂,他想不明白只好先全部压下去,思考起该怎么离开。 可能运气守恒定律是存在的,虽然他醉酒后做了点奇怪的事,但他轻手轻脚的很是轻易的从赵永敬怀里溜了出来。 季李完好的站到了床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前走,在走出宫殿大门的那一刻,他才敢转过身朝身后望了一眼。 那道黏在身后灼热的目光才全是消失。 季李叹了口气感叹道:“算了,顺其自然吧。” 话虽如此,季李飞快的跑出宫门,一刻也不敢停。 天色已晚,街上没什么人影,各屋人家亮起了火烛。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季李停在相府大门外,弓着身子大喘气。 去吃‘家宴’是午时,只是不知道与昏君纠缠了多久。 冯裕之口中所说会在门口候着的马车不在,季李耐着性子往里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府内挂着火红的灯笼,在暗蓝靛色的天色里显得格外突兀,季李站在庭院里喊了几声,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整个府邸空荡荡,真像是空无一人。 “怎么感觉像恐怖片一样。”季李不自觉扯了扯衣袍,稍显害怕的咬着下唇,暗自打气:“没事,这不可能。” 季李在心里唤,‘小云。你现在出来吧!’ 系统没有应声,也什么任何游戏界面弹出来。 季李朝四周望了望,想出个解释,也许现在太晚了,大家都去休息了。 对,他也赶快会房间休息吧。 季李刚开始还能镇定的,迈步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走都后面,寒风袭来院中的玉兰花树沙沙作响,一片枯黄的树叶落了下来了。 颈后异样的触感太多骇人,他顿时绷不住了,拔腿就往房间里跑。 猛地推开门,手掌抚到衣领,紧紧抓住奇怪痒意的源头,季李吞了口唾沫,将其攥到眼前,缓慢张开手,压得细碎的叶片安静躺在手心。 他刚松一口气,后知后觉抬眸,周遭的冷意无孔不入,屋里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些模糊的黑影。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句话,在激动的提醒着,‘快离开!不要再进去!’ 季李垂下手,让碎叶片从手心里飘落回地面上,他想,应该要听从潜意识的提醒。 但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 游戏系统的出现也突兀,从他第一次做梦,梦里明明是个盲眼书生,在他的印象里救他的就是探花郎季明礼的老师,冯裕之。 而后,他乘机就投靠了丞相。 但再一睁开眼睛,又水灵灵的回到了穿成游戏的第一天,被迫获得盲书生的初始身份。 游戏系统格外好说话的给他重置了抽卡机会,季李才得以抽卡,转身一变成。 探花郎季明礼。 同时也是玄朝丞相冯裕之的学生。 季李就顺理成章的投靠了冯裕之,但后续的发展却越来越奇怪,他本来没有完成的新手任务就直接跳过了。 进阶任务,逆转探花郎入宫为妾。 他完成了吗? 季李摇了摇头不再犹豫,一抬脚继续往里走,那股寒意更明显了,如同小蛇般往衣角里钻入。 第51章 “你回来了吗?”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像是从雪原深出刮来的狂风,粒粒雪石被高高抛起,藏在洞穴里的狐狸凄凉的叫嚷。 季李闻言,刚要回话,可喉咙里像是塞进了吸满水的棉花,又涨又涩的,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眼前昏暗的场景一点点变清晰,模糊的黑影和冯裕之的身形重合。 季李一恍然,自己好像来到了什么冰室里面,难怪怎么冷,一低头,光滑的冰面上印出他的样貌。 怎么看着像他五、六岁时候的样子 ----------------------- 作者有话说:在人物互动上要不要多花些笔墨去写 或者我简单几句就结束 问问意见[橘糖][橘糖] 第43章 人妖殊途1 洗得发白的红袄子根本不抗冻, 袖口破了个小洞,好在成团的棉花严严实实的堵在那处。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季李一见到这件陪伴了他两年的红棉袄, 瞬间就想起来了, 在他五岁那年的冬天被送去了福利院, 正好撞上了分发物资的时候。 他抱着红棉袄迈着小短腿住进了阁楼的小屋。 一阵厌恶感涌上心头,他咬着牙双腿发软跪倒在冰面上,肚子痛极了, 如鬼魅般缠绕着他的恐惧与孤寂感又回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 银白色的雪花飘落下来。 远处冯裕之的身形动了动,季李期待似的望过去,颤抖着手指伸出,出乎意料的是, 他竟然真的向人影靠近了。 最初庆幸的情绪很快消失,季李收回了手真恨不得转身就跑,为什么冯裕之头上冒出了两个毛绒绒的尖耳朵, 身后探出根雪白蓬松的狐狸尾巴,一甩一甩的尾端似燃起火苗, 悬着缕血红的毛尖。 季李:完蛋了……他是在做梦吧!? 五岁的时候他长得很矮, 现在还趴在冰面上,只能仰起头看向跪坐在高出一节的冰台上的人影。 季李只能看到冯裕之的侧脸, 一头如瀑的银发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几缕发丝刀割般贴到惨白的脸颊划拉出凝出冰的血痕。 那颜色与垂到脖颈边的尾巴尖如出一辙。 冯裕之偏了偏头像是听到什么动静似的,白茫茫的眼眸迎来,季李赶忙抬起手挥动示意,他明白了, 这肯定是冯裕之做的梦。 现在就把人唤醒,这样大家都得救了。 可惜他挥舞了半天也没引来冯裕之的注意。 季李只好沮丧的放下手,无奈的看着冯裕之转过身,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的低垂着头。 季李见状,想着要不然他直接趴上高台,刚一动脚踝,抽筋的麻酸感全然漫上来,他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呼着气整个人直接往后倒。 想象中头砸地的痛感并没有发生,他好像根本动不辽了,手指头不能动、眼睛也眨不辽,他好像躺到了高台,只能眼睁睁看着冯裕之闭目在上方,柔软冰冷的发丝扫到他耳侧。 冯裕之突然抬起手,五指握成爪,尖长的指尖一点点往下落,季李只能看到冯裕之紧闭着双眼,渗出的晶莹的泪迅速凝成一道冰霜,抿直的唇肉上破了几道血口,暗红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淌到下巴。 看着太不顺眼了,季李都想去把它戳下来。 眼前冯裕之的样貌模糊起来,雪白的雾花渐渐变成一片血红,季李再次将眼前景象看清楚时,所见的。 与他面容一致的人平躺在冰面上,毫无起伏的胸脯显示出这人的死寂,可掌心里握住还冒着热气的心脏、左胸口被刨开的孔洞。 这样看着,就好像是冯裕之把他的心挖出来了,‘季李’死了。 季李只能接收这份景象,也许是没有刨心的痛楚,他没什么悲哀的痛意,画面逐渐飘远,紧握着心脏的手的主人显出,冯裕之笑弯了眸,捧着那颗血腻腻的肉块,凑到嘴边。 啊啊啊啊啊!季李真的受不辽了,他不能接受,不可能,这肯定也是假的。 只是在做梦,对,只是个梦。 ‘系统,系统。你快出来。’季李平复不辽心头的震撼,瘆人的画面不依不饶的浮现在脑海里,他赶紧转移注意力,不报期望的喊,‘救救我呀。’ 意外的,一声机械音重新响起,只是与小云的声响不同,这道声音死板生硬,「1号玩家,您好,有何指示」 季李想都没想,迅速道,‘快让我醒过来,这个梦太吓人了!’ 「场景搭建中——开启倒计时。」 冰凉的机械音响起,季李耳边响起数字音,眼见着冯裕之突然抬起头,白茫的眼眸印着飞舞的雪花,他站了起来,繁复艳丽的衣裳从肩脊间滑落,露出的肌肤上刻着细线勒出的纹路。 如血红符印般在透青的皮囊下流淌,一道道裂痕处沁出片刻凝结的血珠,脚趾尖踩到光滑冰面的那一刻,皮肉破开攀附上厚实的纯色毛绒,很快冯裕之就变成了一只身姿挺拔的白狐。 抖动的尾狐一声一声击打在冰面上,裂痕布满湖面。 「三、二——」 最后‘一’的声音还没听清,季李定定的看着那只白狐,看着它额前刻着块小梅花的标记,冰块碎裂,‘扑腾’一声,扑打水面的嚷闹声。 尖细凄凉的叫声,季李听着,眼前模糊一片,下意识抬手挡住脸,手心流出湿烫的水迹。 周遭猛然暗下来,所以声音都消失了,什么也看不到。 季李只觉自己是站着的,探出手去摸,滑过指隙间的是无数触感的沙石。 ‘小梅花。’季李下意识喊着。 季李想起来了,他丢了一只白狐,他要去找到它。 画面一转,茫茫雪地里,单只的人影穿着艳红的衣衫,怀里抱着只垂死不停淌血的小狐狸。 人影紧紧抱着小兽,弓着身子,勉强抵挡着风雪,雪太厚了,他双腿几乎要陷进去,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漫天飞雪中一抹红影已然看不清晰,只留下串细小暗红的血滴。 季李太困了,他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浑身上下唯一暖和的地方只有怀里濒死的白狐,小兽嘤嘤嘤的呻吟着,极具灵性的探头用湿热的鼻尖去蹭季李的下巴,前脚扑腾着,不时踩压在他的手背。 矫瘦健美的腰腹处射进了一根雪白的羽,尾端出一直往外淌着白狐的血,流到他的手心。 “小梅花。”季李看不清楚,眨了眨眼睛,只等眼泪流出来才能辨认出白狐的模样,小兽额前原本鲜艳的梅花印记很快黯淡下来,白狐打起精神亲昵的回应着主人。 “我们都不要睡,好不好。”季李吐息着,喉咙痛的厉害,声音暗哑难听,他低下头凑到白狐面前,一声一声的唤,“回家,快到家了。” “小梅花。”透亮的泪珠在雪白的皮毛上滚动着,白狐撒娇般叫囔的嘤吟声归于死寂,垂落在他臂膀间,淌滴的血液渐渐止息。 季李止住脚步,跪坐于地,低埋着头不死心的轻唤,“小梅花,你不要离开我。” 「开启封存记忆中——」 毫无起伏的机械音突然响起,季李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当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悬浮在了空中,地面上那枚小红点越来越远,他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抓。 只抓到飘飞的雪花,润湿了手心。 「玩家01号,任务失败。经检测可抽卡重启,请问是否使用。」系统持续播报着。 季李闭了闭眼,问,‘就算我完成了任务,你们还是会抽取我的记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杀死这个npc’ ‘它不过是我捡到的狐狸一团小数据’ 「请问是否使用」系统不为所动,再次问。 季李叹了一口气,笑着回应,‘不用抽卡,我要回到最开始的剧情节点。’ 「滴——检测中,完成身份验证,成功搭建场景。」 机械音一落,季李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凌厉的雪风划破了他的脸,艳红的血点混到褐黑色的泥土里。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雪原边缘,脑袋里空空荡荡的,陷入了莫名的恐惧和悲伤里。 他好像丧失了许多记忆吗?他只记得自己叫季李,但是为什么会来到这边广袤的雪原呢? 季李撑着地面艰难站起身,从前方白茫茫雪原那处刮来寒冷的风几乎将他重新吹倒,他低头下意识看着手心处印上的类似于,‘梅花’的血痕。 “梅花吗?”季李呢喃着,抬头望向寂白深处,所以我为什么会到达这里? “嘤——”突然,耳边响起凄凉悲鸣的叫声。 似乎是从雪原那的方向传来的,季李心里还一阵打鼓,身体已经先一步踏了出去。 “不能去。”季李收回了踏出的一步,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往身后冒出的小木屋跑去了。 小木屋里有个烧得橙亮亮的火炉,季李小心翼翼趴在窗户边往里看,没看到人影。 外面太冷了,他搓着手,抬起冻得僵硬的脚艰难挪动,站在紧闭着的木门。 第52章 敲了敲,没人应声,他舔了舔冻出裂口的唇喊:“请问里面有人吗?我想来取取暖。” 依旧没有回应,反倒是雪原那边呼啸的寒风瑟瑟,鼓起闪烁的银点。 兽鸣声缠绕在他耳旁,一声一声的催促、祈求。 季李没有回头,推开了木门,一踏进小屋,久违的温暖迎到脸上,他捏了捏手指,谨慎挪步到烧得正旺的火炉边。 火苗的光影亲昵舔舐着他的脸颊,红彤彤的热气暖化了他僵硬的身体。 他盯着烧黑的炭火,自言自语道:“我救不辽你的,不要缠着我了。” 一句话说完,耳鸣般的叫声消散了。 寒冷被关在门外,屋内季李跪坐在地上,双手探出,头歪斜着倒到铺着厚实毛皮的木椅上,他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了。 突然,诡异的黏腻感落到脖颈上还试探性的往里面钻,鼻息间铁锈的血腥味如同潮水般涌上来,贴在脸颊的皮毛湿漉漉的。 他心跳得极快,下意识屏住呼吸掀开眼皮,模糊的血色散开,他仔细一看,发现被他靠着的皮毛原来是白色的,起初以为的赤红色只是被火光染盈上了。 一把摸在颈肉的手指举到眼前,没有什么想象中的血液,看着像是融合的雪水,只是手心处的梅花印,亮灼灼的。 红得像是流淌的血。 门被敲响了。 “请问里面有人吗?我想来取取暖。”这道声音极其怪异,声调尖细,话音落毕又响起一阵冷冽冽的笑声。 第44章 人妖殊途2 不能开门! 季李走到了门前, 手掌已经握到了铁质把手上,手指头都在发颤,‘嘭’的一声, 是身后燃烧的火炉里干竹筒被烧破的声响。 炸开时烟花般散开的火星跃到了滑落到地上的雪白毛皮上。 他瞬间松开了手, 转过身快步上前, 抓住皮毛的一角紧紧抱到怀中,小心翼翼的抚了抚被烧焦的那处黑印,心生忏愧, 都是因为他刚才听到有‘人’敲门, 一时慌乱起身把这毛皮也弄到地上了。 ‘真可惜, 这样就不值钱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后,季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难道,他是个猎人? “没人的话, 我就进来啰。”门外的敲击声更猛烈了,像是没等到满意的回应,不知道用着什么扣着门环, ‘叮叮叮’作响,那人扑到了窗沿边, 整张脸看不清五官, 是一张雪白的面孔。 怪物张开嘴巴,血淋淋的水迹像是饿极了, 淌到木窗上,毛绒绒的五指尖细扎出了几个孔洞,寒冽的风呼啸着吹进来。 季李赶忙挡到火炉前面,余光里受冷风影响快熄灭的火光很快蓄势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总算是凶猛燃烧起来, 他才放心下来,只是窗前的怪物依旧在搞破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怪物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东西,一切举动都是以恐吓为主? 是想要逼迫他出去吗? 季李想了想,咬了咬唇将怀里的皮毛小心放回木椅上,随即转身一步一步走上前。 随着他走近的动作,那怪物放缓了破坏的行为,只是明显兴奋起来,口中淌出的水迹更多,铁锈味的腥味随着冷风灌进屋内,季李不适的皱着眉头,抬手嫌弃的挡着鼻子,语气平缓:“你是想要吃我?” 怪物听到声音后,将脸挤在窗户上,雪白的面孔印上窗花的纹路,冷盈盈的笑声在耳边炸开,极其别扭劣质模仿他的声线响起,“吃掉、吃掉你。” “好饿、好冷。” “我冷,要进来。” “我可以给你能吃的东西。”季李不慌不忙的扯谎,侧身将挂着墙角的镰刀挡得严实,小心翼翼往一旁探手去拿,指节缓慢贴合到裹上了层层布条的刀把上,放柔了声音商量着:“也可以让你进来,屋里很暖和。” “要、要。”怪物激动的点头,口水一同甩进屋内。 季李紧急躲了一下,那知怪物突然发难,抬手将木窗破出了个大洞,碎石被风卷起高悬起来蓄势以待。 “不要冲动!”季李大跨步走上前,紧紧攥着镰刀的手背绷出青紫色的血管,冻裂的豁口又再一次渗出血珠,贴紧刀柄的手心处突兀的梅花印记闪烁着光亮,几缕红线从中探出,缠绕在锋利的刀刃上。 怪物张开大嘴,朝他愤怒的吼叫一声,周遭的碎石直直袭到面门。 季李不再等待,抬手挡在眼前,迅速挥出紧握的刀刃。 意外的,从身后攀上猛烈的热意,毛绒绒的触感轻轻掠过后颈,季李只掠到一抹银亮的雪色,跳扑的身形跃出窗沿。 是一只白狐,额头上有着与他掌心相同的,梅花印记。 季李赶忙凑到窗口,陡然卷起的雪雾遮挡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晰,只剩怪物模糊的身形东倒西歪的似乎在躲避攻击。 这白狐是什么时候溜进屋子的,难道是他醒之前,那道凄凉叫囔声的来源。 怎么会呢?掌心处的梅花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屋内升起的雪雾已然散去,怪物逃走了,站在原地遥遥望来的白狐伤势惨重,嘴角淌着暗红的血,哀嚎似的朝他叫着。 季李咽了咽唾沫,试探性的唤,“小梅花?” 白狐明显激动起来,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翘起,抬起一只前脚,漫不经心的舔舐着毛皮,却让血红的颜色抹得更多。 看着脏兮兮,又很可怜。 季李瞬间心软了,幸好还残留着一丝理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再迟疑转过身匆匆寻到木椅上,最初被烧出黑印的皮毛早已不见踪影。 熊熊燃烧的炭火从铁炉口探出头,橙亮的火影似舞动的水草,在湖底摇曳。 季李盯着木椅上,像水光流动着的倒影,沉默下来。 “嘤——”屋外白狐焦急的走来走去,攀爬到窗沿,双脚扒拉着窗花,撒娇似的叫着。 季李没有回头,直到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停歇,重重跌落在地面上的砸击声格外刺耳,白狐哀嚎一声,随后踩击到雪地上的脚步声愈加模糊。 小梅花离开了。 季李叹了一口气,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松开手,镰刀‘嗒’的一声坠地,他趴在木椅边沿。 耳边又重新萦绕起白狐的呻吟声。 雪原的夜晚太漫长,等残余的光亮消失,屋里照明的光源就是金黄色的火焰,满屋全是橘红的光影。 季李从储物柜里找到了吃食,在屋内摸索时他还发现了一幅相框,画上是他肩上挂着一支猎枪,站在冰湖上笑得开怀,毛皮滑亮的白狐看着明显要小一些腰身高高翘起,蓬松的尾巴依恋的勾到他探出的手指。 白狐额前印着枚梅花印记,亲昵蹭着他的下巴,极具灵性的朝镜头望来。 季李取下相框时,稍黑的木块突显出来,看起来,像是暗室的小机关。 季李垂下头,神情难辨捏着木框的手指头用力到发白,他轻叹了口气,将相框放了回去。 一转身,从火炉后方堆积成山的木材里找出了掩埋在下面的猎枪,他挎在肩膀上,大跨步走到紧闭着的木门前。 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拉,屋外冲撞的寒风找到了出路,呼啸着朝他涌来,勉强睁开眼,辨别着白茫茫的雪景。 起初相隔十几米远的雪原像是活了,现在已经快逼到木屋跟前了。 如果真去无边的雪地去寻只小小的白狐,怕是件难事,季李颇感棘手。 不知道是不是白狐感受到了主人的忧思,它轻踏在屋檐一角,往下正环顾四周的主人叫囔了一声,“嗷嘤嘤—” 季李心有所感,一抬头与狐狸四目相对,他眨了眨眼睛生怕是自己的幻觉,压低了声音唤,“小梅花,是你吗?” 白狐伏下身朝他叫了一声,随即扭身就往屋檐上方蹿去了,暗红残血黏在毛绒白发上,似白茫茫一片中盛开的红梅。 “不要跑。”季李顿时一惊,匆忙绕到屋后,只见那抹艳色急匆匆撞进荒芜的白寂里。 季李攥紧了猎枪,眷恋的瞥了眼身后温暖的木屋,站直了身子义无反顾的走进喧嚣的雪原里,越往里走那股寒意愈加浅薄,他揉搓手指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兴奋的热意。 眼前的雪雾逐渐散开,他似有所感的低下头,厚实的积雪尽然消失了,他整个人站在平滑透亮的冰面上,一条金灿灿的鲤鱼逼近湖面,像是要破冰而出,只是被全然冻结了。 季李惊异的蹲下身,脚趾隐约触到些湿热的水迹,银亮的裂痕从脚下开始蔓延,指腹探查的贴到冰面,摸到温热的水迹。 冰快要碎掉了! 季李屏住呼吸,极其缓慢的挪动,可他所行之处无不意外的都裂开了缝隙,冰块晃晃悠悠如即将倾倒的大厦。 唯一让人庆幸的应该就是,湖水还挺暖和 季李苦笑一声,将肩上的猎枪推远,整个人半蹲着蓄力,奋力一跃,片刻也不停的往回奔。 第53章 “嗷——”白狐悲怆的叫声响起,季李止住了脚步,回过头一看,只见小梅花艰难扒拉着破碎的冰块边缘,打湿的毛皮一缕一缕的快要凝结成冰,挺立的双耳折断了一只,正往外淌着血。 “嗷呜。”小梅花又朝他叫了一声。 季李咬牙感叹,“都是我欠它的。” 他趴在冰面上,伸去双手尝试着去抓小梅花的脖颈,突然白狐一口咬住了虎口,他忍痛紧紧揪住了它的后颈肉,奋力往外一抛。 耳边炸开冰碎裂的响动声,白狐坠在远处冰面朝他哀嚎着,温热的湿意漫入衣衫,眼前是摇晃光影,飘落的雪花脸颊上划破的血痕,滚烫的热意让他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季李松开了手,如愿的闭上双眼,沉入湖底就好像回到了诞生的母体。 ‘恩怨总能一笔勾销了吧?’昏迷之前,莫名闪过这个念头。 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季李是被热醒的,还有馋得他口水直流的烤肉味,一股股香气缠绕在他周遭,皱着眉头睁开眼,逼入眼帘的是放大的狐狸头,湿热的鼻尖抵到他下巴上,双只前腿扒拉在胸口,小梅花兴奋的嘤嘤嘤的叫闹。 季李愣了一下,惊愕道:“我不是掉进冰湖里了吗?” 他站起身,被绕在他周遭不停蹭弄叫唤的白狐阻了去路,季李无奈的伏下身抱起它,叹气:“小梅花,不会是你救的我吧?” 小梅花当然不会说话,只激动的伸出舌头在季李脸上又舔又蹭的,焦急万分。 “好吧。”季李没得到答案,也不再追究吃完了烤兔,走到窗口,仔细一看之前弄碎的破洞不见踪影,贴着一张崭新的窗花。 屋外不是白茫茫的雪原,倒有一汪碧亮的大湖,岸边几丛青黄的树灌,湖对岸开得正盛的玉兰花树,远远看着粉白交织的花枝如同锐利的箭簇。 季李:“现在是初秋吗?” 所以,时间是倒退了?他在寒冬的时候死去,那小梅花呢? 眼前浮现出被火星烧焦的白色毛皮,季李在屋子里来来回回找了个遍都没发现,他坐在木椅上,时不时抚摸着趴在膝头酣睡的白狐,脑中显出一个猜想。 小梅花是被剥下皮毛死的。 是谁做的呢? 答案很明显,墙壁上挂着的狼皮、鹿角、串成串的尖牙链,堆成小山的兽骨。 椅背后斜靠着一只猎枪。 季李抚摸的动作一顿,低着头望着白狐额前雪白的毛绒,轻叹:“你真的还是我的小梅花吗?” 第45章 殊途同归3/he 压在双膝的重量突然增大, 指隙间柔软的皮毛变得冰凉滑腻,季李几乎想要直接从木椅上跳起来,雪白的雾气萦绕在周遭。 模糊的人形依赖的依在他怀里, 不着衣缕裸露的, 红艳符咒流淌的双臂朝他伸出, 季李赶忙抬手挡在身前,也不知道手心压到了什么地方,他抿直了唇:“你想要什么?” 银亮的发丝如瀑散下, 披落在光洁的肩头, 那张苍白的脸闻言好奇的凑近, 歪了歪头,启唇咬在指腹上,他一面涂抹着,浓稠的艳色超出了透青的唇肉, 尾骨探出的蓬松狐尾不安分的摇晃。 季李偏过头不愿看怪物幻化出的人形,耳边处微凉的风缠绕,泛着细密的痒意。 怪物舔了舔唇, 一脸幸福的眯起眼睛,“小梅花也是小狐狸?” “是只白狐, 你是剥了小梅花的皮吗?”季李不再顾及什么分寸, 反正它又不是人,盯着怪物的白茫茫的眼, 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我喜欢小梅花这个名字。”怪物弯了弯眸,亲昵的伏下身,舔舐有着蓬勃跳动心脏的粗糙衣料,湿漉漉的涎液漫进左胸处,它鼻腔埋进去, 声音听着闷闷的,“我要叫小梅花,还有你的心。” “可以。”季李毫不犹豫的点头,想了想补充着:“但是你真的能让小梅花复活吗?” “小梅花在这里!”怪物不满的纠正,“应该是能让白狐复活吗?可以。” 季李瞟了一眼,空有虚名的‘小梅花’,身后毛绒绒的狐尾已经收了回去,全身上下倒也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活脱脱就是真人。 “好啦。”小梅花很快笑开,一把环住季李的肩膀,习惯性用头蹭弄着,商量道:“现在总可以睡觉了吧。” 季李:“你不是要我的心吗?” 小梅花哼哼唧唧的不肯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才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要先把湖对岸的树砍了。” “然后每日给我捉鱼吃,晚上陪我睡觉。” 小梅花吞了吞唾沫,伸出手指数着,“最后,等到风雪刮过来,那个时候才能吃掉你的心。” 季李皱着眉头问:“风雪多久才能抵达。” 小梅花直接用手把耳朵堵住了,美滋滋的晃着头,眼睛亮盈盈的,血红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我听不到、听不到。’ 季李冷冷的看着他,直接站起身,利落的将人摔在地上,毫不犹豫的转身拿起门口依着的斧头,走出木屋时停顿了一刻,语调平平:“我现在就去砍树。” “不行!不行!”趴在地上的小梅花,惊得炸出了狐耳,大尾巴被压成扁扁一片,晃晃悠悠遮在腿间,他喊着:“我要和你一起去。” 季李:“嗯。” “你不能走。”小梅花气得脸涨红,倒是更像人了,只不过他艰难站起身,根本不会使用人的躯体,只迈出一步,双手赶忙往外探,他急得快哭出来,朝门口的季李喊:“要抱着我,我不会。” 季李很不想搭理他,但还是转过身去看,只见小梅花整个‘人’,双手趴在地上,膝盖跟着跪地,抬起头满脸激动,就这样朝他爬了过来,一面炫耀:“哼,我不要你抱都可以。” 小梅花直直看着季李的脸,他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对方垂下眸疏离的移开目光,小梅花吓住了,直接趴回地上哭哭啼啼的喊:“我、我错了。你等等我。” 季李只是被他这般直白的模样弄得心虚,羞愧难当的移开目光还没品味过来,就听到怪物熟练的道歉? 季李: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走。”季李索性蹲下,看着他又慌张摇荡的站起来,手臂抓握着探出,走得极其缓慢,季李在一旁不由得屏住呼吸。 小梅花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一时欣喜万分,不察双腿同时迈出,直愣愣的往前倒,他求救,“季、季李,救救我。” 季李下意识的就张开了手臂,稳当的把它抱在怀里,小梅花惊慌的神情一瞬而散,仰起头就要把湿红的唇印在季李脸上。 “不用。”季李赶忙阻止,见人又悲哀的望向他,眼睛里罩满亮晶晶的光点,一脸委屈茫然的可怜样。 季李不适的避开眼,解释道:“你嘴上有血。” 怪物总算安静下来,手脚并用的缠在他身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了。 季李无法,看了眼被冷落躺在地上的斧头,指挥道:“你把东西拿上。” 绕着湖岸走了一圈,水里游鱼颇为亲人的窜动,跟随着他们的倒影,时不时拍打出浪花溅到草丛里,小虫惊得跳到他鞋面上。 季李有些惊讶,按理来说,如果怪物爱吃鱼的话,那为什么湖里的游鱼会怎么亲近。 “因为是我养的鱼呀。”小梅花理所应当的答复,尽管季李并没有问出声。 “所以,你听到我的心声?”季李停在高大的树下,将人扯下来,还是心软伸手扶了他一把,那料小梅花张嘴就咬到了虎口,瞪圆双眼不服气的望着他。 “我变成白狐,你还不满意。”怪物吸了吸鼻子,松开嘴气鼓鼓开口:“你想杀了我,我才变回人形的!” 季李被戳穿心思没有羞恼,反而点头想起了另一件事,“你是木屋的主人?” “我不需要木屋。你需要,我搭的。”小梅花苦着脸,叹道:“那只小狐狸又什么好的。它不能保护你,我才可以!” 怪物说完,一伸手,肥硕的大鱼一跃而出,啪嗒一声砸到季李脚边,怪物神气的叉腰,商量着:“你看,吃的、住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答应你。”季李终于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摸了摸怪物银亮顺滑的发丝,凑近指腹轻揉摸了摸它红彤彤的眼角,语气温和:“等到风雪来的时候,你便吃了我的心吧。让小梅花活过来。” “……不要。”怪物正傻愣愣的看着季李明媚的笑脸呢,被摸得舒服恨不得直接化出原型,在草地上打几个滚,听人说完后,他直接哭了出来,恨恨的咬住温热柔软的皮肉,结结巴巴说:“讨、讨厌你。” 季李不知道怪物又怎么了,眼睁睁看着它转过身,雪白的一抹光影跳到身后的玉兰树上,右手虎口出留着枚湿漉漉的牙印。 “你先下来吧。”季李握着斧头,在树下绕了一周,终于看到一只白狐,它正翘着尾巴前脚折了只粉红色的花枝,龇牙咧嘴的咬。 第54章 季李:“不是说好了,先砍树吗?” 白狐浑然不觉,用后腿刨了刨耳朵,动作极大踢落了许多翠绿的叶片,那枝留着牙印的花束悠悠砸下来,正好砸到头顶。 季李叹了一口气,把散落在衣袍上的花瓣抚去,抬手取下缠绕在乌发间的花束,决定以退为进,仰头喊:“那好,今日就不砍了。我回屋了哟?” 说完,他作势要转身离开。 站在树梢的白狐见状,连跳几步,飞跃下来。 季李吓了一跳,赶忙掀住衣袍拉开成兜,往后退了几步,沉甸甸的雪白光影窝回了怀抱。 “好了。”季李没忍住摸了摸它圆润饱满的耳朵,轻声道:“你是能听到我心声的。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让小梅花活下去。所以,你肯定不会再阻止我吧。” 白狐嘤嘤叫着,撒娇似的将头埋进他领口,前腿时不时蹬挠着。 一时无言,一人一狐回到木屋。 为了打发时间,季李将木屋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翻,同时也藏了寻找线索的念头。 在他抱着小梅花踏进木屋时,耳边突然炸起了一道机械音,刺痛感闪过,长串画面传输进了脑袋里。 自称是为游戏系统的虚拟数据团在眼前跳动,它表示,自己中了病毒。 导致季李进入的奖励关卡出了bug,现在需要玩家重新回归主线。 剧情线原为,勇者带着心爱的宠物白狐遭遇狂风雪,勇者陷入昏迷,中了雪怪制造的幻境。 要求扮演勇者的玩家,打败冷心猎人拯救白狐。 ‘等等,打败冷心猎人?’季李感觉不对,询问:‘不应该打败雪怪吗?’按照系统的描述,他大概知道了怪物的身份了,就是只雪怪。 可是,冷心猎人又在哪里? 「剧情介绍结束,请玩家01号早日完成任务,开启主线剧情。」机械音冷冷播报完,瞬间消失不见。 季李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真没想到他现在是在游戏世界里面。 尽管怪物能读心,但也是有限制条件的,应该是需要肌体接触这个条件。 季李心里想着事情,拿着抹布擦拭着墙面,终于绕到了那个相框的位置,他似无意往后看去,白狐窝在木椅上睡得正香,像是没有注意他的举动。 季李不再犹豫,抚到相框上,指尖往周遭探寻,果然触到一道细小的缝隙,他垂下眸很快转身将脏兮兮的毛巾放回水盆里。 现在来看,必须要从相框后面的暗室开始探寻,不过要等到怪物离开之后。 屋外月明星稀,季李尝试着烤了几条鱼,极其离谱的失败了,要不然是烤糊、要不然就是没熟。 唯一成功的那条吃起来极苦。 季李将烤鱼放回盘中,呸呸呸往外吐着鱼肉,站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小梅花赶忙递上水杯,悄然把失败品都拉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口吞入肚,弯了弯眸亲昵的凑到人面前,邀功的举起刷上蜜汁的烤鱼。 香气四溢。 季李可耻的动心了,吃饱了肚子偏过身正好对上小梅花灼灼的目光,他舔了下唇好奇的问:“为什么你烤的鱼怎么好吃?” 小梅花眨了眨眼睛,探出衣袍的尾巴时不时敲在地面,他双手并用慢慢朝人靠近,毛绒绒的尖耳突然冒了出来,皱着眉头苦恼又甜蜜的回答:“因为养一个人类很麻烦的。小梅花很努力的在学习。” “好吧。”季李不敢去看怪物白茫茫的双眸,它说得都是真话,可是,怪物就是怪物。 季李躺在床上,原本会是薄薄的硬床板,没想到躺上去柔软极了,他下意识看向睡在对面木床上的怪物,那知正好看到它幻化成人形,裸着身子埋着头舔手背的场景。 “季李。”小梅花止了举动,迅速翻开被褥就要光脚踩到地上,兴冲冲的喊:“我们一起睡。” “你先穿鞋!”季李大惊。 怪物还是如愿爬上了季李的床铺,团了团尾巴,轻手轻脚的踩着床沿,雪白绒毛看着蓬松极了。 季李盯着白狐。 季李认输了,抬手掀开被子,他放柔了语气:“你进来吧。” 原本计划着半夜去砍树的计划取消,他一闭上眼睛,那困意如同浪潮漫过头顶,最初还能感受到在他胸前、脸上、嘴角舔舐的痒意。 然后他就没什么意识了。 一夜无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刺眼的太阳光,看着亮度应该是晌午了。 怀里空荡荡,早就没有白狐的身影。 季李惊忙起身,光脚踩到地上,他一低头才注意到对面床铺上窝着的一团。 穿上鞋,小心翼翼靠近,银亮的发丝从被褥的缝隙里透出来,季李压低声音问:“小梅花,是你吗?” 怪物闷闷的声音回应着,他拉了拉被褥露出一截白亮的脸,他很委屈的看着季李,水亮的泪光沁在眼眸里,“把树砍到了,已经,小梅花很努力。” 怪物看着很虚弱的模样,表述的语序混乱,但季李瞬间明白了它的话,涌上一股无端的心疼,酸麻的涩意赌在喉咙里,他攥了攥衣角,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话。 怪物很高兴的朝他笑了笑,极困的打了个哈欠,探出的手指滑落到床铺,它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季李沉默的替它掖了掖被子,转身走出木屋。 高大的玉兰花倒地,昨日翠油油的树叶全然枯黄一片,凄然的洒落在湖面,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一群一群的聚到树叶上。 一走近,才发现树干断裂的地方竟然残留着暗红的血液,粉艳雪白的花束镶嵌在泥土里,还有几根突兀的似箭矢的羽毛。 “难道雪怪的本体是只鸟?”季李不得而知,怪物虚弱喘息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小梅花。’ 经过此事以后,季李总感觉亏欠了怪物,以至于处处退让。 事情发展到后面,季李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接受怪物愈发大胆的亲吻,每天晚上,季李都能被闹醒。 “好困了。不要再弄了。”季李忍不辽了,抿直了唇把它从被褥里拉出来。 小梅花食不知味的舔了舔唇,雪白的脸颊上显出艳丽的绯色,它伸出舌头舔着根根指节,整个人弓着身子喘着热气,赤裸的胸脯激烈起伏着。 季李怜惜的碰了一下它发烫的脸,借夜色里抚过因出汗而湿黏挡在眼皮上的银丝,好气又好笑的打趣:“都说了,好好睡觉。” 小梅花哼哼唧唧的一头埋进他怀里,双臂张开,紧紧将他抱住,借着糊涂劲大胆地问:“季李,和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他说完,一脸紧张的仰头,光滑顺直的双腿跨在季李腿间,毛绒绒的尾巴讨好似的刮弄到扶着他腰肢的灼热手背上。 季李点了点头,笑着低下头细细吻着他潮湿的发间,语气温柔:“好呀。” “我们永远在一起。” ----------------------- 作者有话说:明日会发be线,只是这个副本的be 今天就看看甜甜的[橘糖][橘糖] 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星星眼] 还有天天开心哟![奶茶][粉心][粉心] 第46章 强行开启抽卡奖励! ‘呜呜呜——’的风声穿过门窗上的孔洞, 一丝寒意缠绕在空气中,季李朝透出光亮的窗沿望了一眼,应该是雾气吧, 乳白一片辨认不清。 他刚想说话, 伏在腿间的小梅花像是察觉到了, 极其不乐意的张嘴,窸窸窣窣弄出动静来,从被褥间探出毛绒绒的银发, 白茫茫的双眸闪烁着飞掠过的光影, 手指变幻成狐狸的兽爪, 收敛了尖锐的指甲。 软乎乎的扒拉在他胸口上,小梅花嘴巴含着东西胀得两颊微微鼓起。 “吐出来。”怪物明知故犯的举动不下五次,季李皱着眉头思绪拉回,将手掌摊开, 无奈道。 小梅花咽了下去,还弯着眉眼,张嘴像他展示空空荡荡的口腔。 季李见状本想移开目光, 但余光扫到一抹暗艳红的印记,他下意识凑近了些。 小梅花吓了一跳赶忙闭上嘴, 头上的尖耳抖动着, 瞬间变成了一只白狐。 “怎么了?”季李不明所以。 白狐依恋得凑到人耳边,抬起前脚漫不经心舔舐着, 口吐人言道:“不要开门。” 怪物话音刚落,脸颊一阵冷冽的风划过,雾白的光影从眼前跳跃,季李伸出手只触到一瞬温凉的毛绒。 白狐已然从窗花翻飞的墙沿离开了。 季李披着衣袍下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竟然感觉极冷, 还没走到窗口,只听到‘咻咻咻’的声响,粉红、雪白的似箭矢的东西,砸到窗纸上。 这看着像羽毛一样的花瓣,和他在湖对岸那棵被砍倒的玉兰树旁边发现的一模一样。 可是,它们怎么会变成‘箭矢’? 季李根本无法上前,他趴在地上勉强避开,‘箭矢’直直撞到地面,冰冷的汁液溅到他脸上,季李偏头去看,实在不能把碎成渣的花泥与玉兰花束联系起来。 第55章 果然,是在游戏副本里面。 季李收回视线,不再上前。 看来,他也应该去完成任务了,毕竟,怪物不是真正的‘小梅花。’也许怪物就是冷心的猎人。 季李举起木椅当做盾牌,艰难移动到了相框旁,按下凸起的按钮,眼前的木墙真的动了起来,露出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血腥味从里漫出,还有极轻的像是狐狸的呻吟声,哀嚎着。 暗室里肯定有任务线索,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明显近乎拙劣。 季李站在洞口没有动作。 屋外是呼啸汹涌而来的风雪,持续袭来的箭矢,还有破开血肉的闷哼声。 “季李,不要进——”怪物趴在窗沿,雾白的面孔上只有一张血淋淋的嘴,它几乎要将手臂探进屋内,被风雪卷起的银发飞腾在空中,发尾往外渗着近黑色的血液,突然,脖颈后扎进支雪白的箭矢。 季李下意识转头,只看到怪物禁声倒地后,飘舞的银丝,漫天飞雪阻了他的视线。 “对不起了。”季李低着头眼睛酸胀的厉害,伸手揉捏着挡在额头,埋着头不再说话,一步一步走进昏暗的暗室。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愈加浓稠,他垂下手,一动不动的看着挂满石墙的毛皮,它们个个都歪斜着头,双眼无神的望着他,缺少血肉的白狐们安静极了。 唯一喧闹的那只白狐,用铁钉固住四肢,垂落的狐尾尖不断淌着热血。 它朝季李叫了一声。 “是谁做的。”季李双手抖得厉害,他只迈了一步,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喉咙里塞着团棉花,他张开了嘴,指尖悬在空中。 白狐奋力的动了动头,鼻尖蹭弄到手心。 季李只看到穿出白狐脖颈的沁满血液的箭矛。 我该怎么做。季李根本不敢碰它,可身体却先一步动起来,掌心压进箭头,涌出的血液被白狐一点点舔舐净。 白狐挣脱开束缚,四肢的伤口极速愈合,除了脖颈上的血口,季李小心将它抱在怀里,尝试着将手上的伤口覆在染血的毛皮上。 白狐突然挣扎起来,张开尖嘴,探出的舌根上嵌着根细小的雪白花束。 “我、我不动了。”季李差点想举起双手示意他的无害,好在白狐温顺下来,仰起头依赖的舔了舔他的下巴。 前脚踩在聚出湖泊的手心,将艳红的梅花脚印,小心压在季李掌心。 季李抱着它,走出暗室。 喧闹的风雪声不知道何时停歇了,被玉兰花束破开的窗纸完好无损的贴合着,木屋内干干净净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木椅依旧放置在火炉边。 只是炉子里燃着熊熊的火焰,印着木屋亮堂堂。 “请问里面有人吗?我想来取取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人疯狂敲着门,嘭嘭嘭的直响。 这声音听起来,太熟悉了。季李叹了口气,将白狐放到木椅上,抬手止住了它又拉又咬的阻拦。 “做人是要信守承诺的。”季李笑着摸了摸白狐毛绒绒的下巴,眯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小梅花,你记住了吗?” 白狐呜呜叫了两声,委屈的低下头,趴在木椅上,安静的盯着他的背影。 迎面而来的是湿热的水迹,呼啸的狂风避得季李根本睁不开眼睛。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似飘飞的叶片,被拍打在雪原里。 许多人从他身上踩过,口中却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玩家01号再次违反任务条例,清除所有积分。自动开启抽卡,倒计时开始——」 冰冷的机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意料之中的任务惩罚,季李甚至还有兴致开口攀谈,‘怎么还有自动抽卡这个说法那我的记忆是保留的吗?小梅花还会出现吗?’ 「滴——拒绝、季李,我会再找到你的。」 ‘小梅花!’季李睁开了眼睛,欣喜的唤。 湿咸的眼泪滴落在嘴角,银亮的发丝垂下来,季李被迫陷入了微冷的胸脯里,鼻息间漫是腥热的铁锈味,舔舐在额头上的舌头往下探。 季李只觉胸口痛得厉害,想抬手将人推开可根本动不辽,只能一动不动。 “不要走。”冯裕之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艳色,他跪趴在地上,赤裸的身体往上探,胸肉压在坚硬的冰面,指尖轻揉抚上季李的脸。 他张开嘴,伸出稠秾湿热的舌,指头按在舌面。 季李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发现冯裕之的意图,似乎是在展示他舌根处像是镶嵌着的雪白羽绒,或者说,花束? 「滴——触发隐藏奖励,请问玩家是否要开始抽卡。」熟悉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小云?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我刚才喊你,你不出来!’季李狠狠吐槽完,纠结起来,‘你能不能剧透一下,这个卡牌的角色呀。’ ‘如果我又变回盲书生,那就完了呀。’季李不得不多多考虑。 「是否选择抽卡」 季李沉默了,冯裕之已经爬上了冰台,不知道又躲到那里去了,他的视线停留在上方平滑的冰面上。 清晰的倒影着冯裕之的身影,和他平躺着紧闭双眼的模样。 冯裕之跪在他□□,身后尾骨上晃悠着一条雪白油亮的狐尾,时不时划到腿肉上,季李能感知到细细的痒意,还有,温凉的触感停在他膝盖上。 ‘啊!小云,小云。冯裕之他是疯了吗?’ 「呲呲——触发隐私协议,关机倒计时。」 季李感觉冯裕之越来越大胆,双手探到身后,整个人像是要坐到他身上来,在心里狂喊,‘我、我抽卡,让我抽卡!’ 小云没反应,看样子就是关机下线了。 季李心凉了半截,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他都动不辽身体了,冯裕之还怎么起劲,而且,他还能给人回应。 季李就感受着身体里汹涌的快感,所有的意识全都飘起来。 四处游荡着。 冯裕之抱着他,眼里流淌着无尽的爱意与悲凉,几乎凝结到他身体,指腹透过他脸颊。 如同白雾散开,徒留冯裕之一人跪倒在地,迟缓的环抱住身体,毛绒绒的尾巴圈住身体沉沉睡去。 “大人,到地方了。”小厮压低声音,提醒着。 季李猛地睁开眼睛,残留的寂寥感还萦绕在心头,他四处看去,发现自己竟然在一辆车轿里面。 他掀开门帘,吞了吞唾沫问:“这是那里?” 季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从昏君的床上爬起来,逃命似的出了宫,结果一回相府,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府邸。 本来都已经说服自己,天晚了大家都在睡觉。结果,他一踏进屋子,冰冷的风扑面而来。 冯裕之在他眼睛幻化成了一只白狐,还把他的心掏出来吃了!? 吃了! 小厮回:“回禀大人,此次是后山的温泉院。” “好。”季李面不改色的下了车轿,跟着侍女往里走。 换了衣服,踏进温泉池。季李望了一周也没看到冯裕之的身影,悬着的心也算是能放下了。 ‘小云,你在吗?’ 系统没有回应。 季李叹了口气,放松下身体,将身体全沁在水里,只露出沾湿了乌发的头。 “怎么蹲着?”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冯裕之推开门,赤脚踩到毛毯上,一抬眼就看到季李心不在焉的模样。 季李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的盯着冯裕之白皙光洁的手腕,轻薄的衣袍几乎能透出他的身体。 之前所见类似于符咒的血红纹路都消失不见了。 “老师。”季李站起身来,踩在临近岸边的台沿上,光裸的胸膛显露出来,他迅速抓起搭在身后的纯色衣袍,披在身上微微仰起头看着不断靠近的人影,试探性开口:“我今日做了一个梦。” “是吗?”冯裕之止了脚步,眼眸带笑单膝跪在他面前,抬手探出轻易抚开季李掩在眼尾的乌发,好奇的问:“看来是个噩梦。” “不。”季李抓住他作乱的手,往后拽了一把,冯裕之猝不及防的跌在地上,衣衫滑到肩头,几乎将脸也贴到铺着的湿毛毯上。 冯裕之神情不变,甚至顺从的将身子靠到他垂落抑住情绪的手指,双臂温顺的收拢在胸前,仰起头安静得等着他的发落。 季李被盯着有点莫名涩然,咬着唇边的软肉,试着挪开挨着温凉软肉的指节,终究不忍的伸出手将人扶起来,语气生硬开口:“抱歉老师。我有点激动了。” “应该不会是美梦吧。”冯裕之没有接他的话头,反倒迈了一步,溜进温暖的池水中,极其缓慢的往下蹲,只露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他。 季李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撑住岸沿,要从水里脱离,推脱道:“只是梦到只狐狸。怕是学生多想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白狐吗?”冯裕之猛地站起,脚掌轻轻踩了下水,极其灵活的游进,敏捷的一抬手就牵制住了季李的脚踝。 第56章 季李瞬间止了举动,现下他再过多挣扎很有可能会踹到冯裕之的脸,他松了身体勉强坐着,闻言惊奇的俯下身,一双桃花眸印出对方水亮亮的眸,湿漉漉的银丝在水池里飘浮着,远远看着就像是狐狸的绒毛。 握住他脚踝的掌心凉得透骨,很快又像是涌出什么湿热的水迹,季李定神去看,只是被池水沾染的光亮。 季李:“是一只白狐。” “它叫什么名字。”冯裕之凑近了一些,整张脸盈着荡漾的水波,饶有趣味的抬眸瞧他,轻轻抬起手,指尖若即若离的在印上的艳红梅花印记上抚摸。 “我不知道。”季李皱起眉头努力回想,可脑袋里没有丝毫的线索,浮现出的只有被冯裕之挖出心脏的画面,他后背都激出一层冷汗。 冯裕之也不恼,攀着季李的双腿爬上岸,手臂亲昵的揽住了他的肩膀,满脸笑意回:“它叫小梅花。” “我不知道。”季李直接愣住了,只摇头叹息的碰了一下冯裕之凑近的脸颊,语气平静道:“它吃了我的心。” “恩怨一笔勾销吧。” 冯裕之突然笑了起来,难以克制的埋下头,双手紧紧遮掩在脸上,弓着身子,轻薄的衣衫沾湿了皱巴巴的贴在肌肤上,蓬松的尾巴沾水后聚成细长的一条缠在季李手腕上。 季李就看着冯裕之,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的模样。 背脊因起伏而抖动着,瘦削的突出两道蝴蝶骨,看着太可怜了。 季李伸出手,试探性的轻轻摸了摸他一直在滴水的银发,放柔了声线:“你还是我的老师。” “季明礼?”冯裕之猛地撞进他怀里,从肩头抬起头,双眸闪着泪光,脸上挂着不甘的笑,他启唇:“或许应该叫你——” “季李。我说得对吧?” 季李差点要把人推进水池里,刚要准备说话突然大腿一轻,趴在他怀里的人影直接变成了一只白狐。 狐狸额头上还有个小巧的梅花印,季李下意识唤出口,“小梅花?” 小梅花极其灵性的抬起头,张嘴舔舐着他的手,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头蹭着他的手背。 季李尝试着与这只由冯裕之变幻出来的白狐交流,可它只会欣喜的叫唤,前脚往他胸口踩。 无奈之下,季李只能把它藏在袖袍里,走出温泉池前埋头嘱咐着,“不要发出声音哟。” 小梅花点了点头,急切的去舔他的脸。 “好了,等会儿再舔。”季李失笑的按住白狐的尖嘴。 回府的一路都很顺利,只是在他抱着小梅花走下车轿的时候,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上前,疑惑的问:“大人,您看到冯相了吗?” 季李:你家冯相在我怀里呢。 “老师已经先行回府了。”季李面不改色的撒谎。 暖烘烘的屋子里。 季李先用棉布擦了擦小梅花的湿漉漉的毛皮,勉强擦干了一些,白狐不耐烦了,哼哼唧唧的叫囔,还张嘴要咬他。 季李敲了敲圆润的狐狸头,“好呀。不识好人心。” “那我不管你了。”季李说着背过身,作势不理它。 白狐一跃而下,凑到他脚步黏糊糊的哼唧。 季李将汤婆子放在床上,还垫了几层毯子,猛地蹲下一把将小梅花抱了起来,大笑道:“哈哈哈,我骗你的。” 小梅花愣住了,被放在暖和的被窝里后才后知后觉的要凑到季李怀里去。 “睡觉啦。”季李见推不开它,认输了,连同汤婆子和小梅花一起拥在怀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梅花,你什么时候变回去呢?” 虽然他还挺喜欢这只白绒绒的小兽的,可是冯裕之如果消失了,那任务又该怎么进行下去。 他可是还处在游戏世界里面啊。 也许是在睡觉前一直想着令人烦恼任务,他做了一个太、太惊人的噩梦。 以至于一大早,他盯着小梅花白绒绒的狐狸尾巴,手指都抖了下,双腿莫名泛上痒意。 季李合起手掌,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冯相。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就是……就是疯了。 手背上细小的痒意是如此的熟悉,一瞬间把他拉回梦里,还没来得及多想,一睁眼对上小梅花浑圆雪白的兽瞳,粉艳的舌头舔在瓷白的肌肤上。 “我是什么禽、兽吗?!”季李激得往后躲,后背直接抵到白墙上。 “大人,您起了吗?”屋外小厮恭敬的喊。 季李下意识将小梅花埋在被子里,坐直了身子回:“有何事?” 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呀,谁会来找他? 小厮:“回禀大人,来人说是时将军府上的。” 时将军?季李急匆匆穿好衣服,问着:“是来送信的吗?” 迈步上前推开门,接过递上的信封。 季李攥紧了信封,心里着实又慌又虚。 小厮弓着身,埋头道:“大人,还有一事。” 第47章 “怕是只野狐狸。” 季李瞪圆了眼睛, 先一步踏出了房门,突然迈步奔到院墙下。 “王、王爷?”季李抬手揉着眼睛,总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要不然就是眼花了。 不然, 他怎么看到封怀礼悠闲的坐在石墙上, 一只手上拿着串冰糖葫芦,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男人凌厉的丹凤眼柔和下来, 温柔的望着他。 “你昨日没有来。”封怀礼抿直了唇, 撑直手臂灵活的纵身一跃, 稳稳的站到季李面前,偏了偏头看着很是别扭的模样。 季李往旁边挪了挪,避开要触到嘴唇的糖葫芦,看着封怀礼皱着眉, 不情不愿的将手抬得更高,他只好将东西接了过来,解释道:“昨日我有事, 耽误了。” “是有事,与皇兄饮酒作乐很开心吧!”封怀礼哼了一声, 俯下身张嘴咬到最顶上的山楂, 白盈盈的尖齿将外成红彤彤的糖壳咬得破碎,黏腻的糖碎掉到他手指上。 季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封怀礼这是在吃醋吧? “皇命不可违。”季李摇头,心道,除了那个酒是真好喝,他才不想去参加什么家宴呢。 封怀礼嚼了几口,没想到山楂里芯怎么酸, 他酸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勉强咽下去,抬手擦了擦嘴,看着季李一脸无奈,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一时生气,紧紧握住季李的手,一倾身张唇咬上去,伸出舌头要探进蚌壳里。 季李愣了一下,滑腻带着山楂滋味的唇舌寻到他口腔里,很快反客为主反手压制着男人温热的手腕,熟练的掌在精瘦的腰肢上,手心下的身体全然是纸扎的老虎,瞬间气焰全消,黏黏糊糊的要缠到他颈肩。 季李勉强将人扶住,指腹摸了摸男人烫热涨红的耳肉,抬眸笑着想调侃几句,那知对上站在门口候着的小厮的眼神,小厮哆哆嗦嗦行了一礼埋下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下去吧。”季李轻咳了一声,尴尬的揉了揉鼻子,随即移开目光。 “王爷。”季李用手指戳了戳将头埋在他胸口,不肯出来,露出那块绯红的后颈肉。 毛绒绒的头晃了晃表示回答。 “您今日找我有何事?”季李只好收回手,想了想继续问着。 “你昨日没来。”男人的声音闷闷的,满是埋怨的,季李似乎都能想象到封怀礼埋怨的眼神。 “抱歉。”季李轻声道,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话音一落,怀里重量骤然减轻,封怀礼猛得抬起头,只是手指还紧紧圈在季李手腕上,神色傲然,朗声道:“原谅你啦。” 季李点头,心想,那现在就只剩把封怀礼送走了。 “等一下。”封怀礼从他衣袍里摸出单薄的信封,捏在手上轻晃了晃,歪头盯着季李的表情,“这封信,是时山满写给你的?” 时山满,季李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后面才略显慌张的避开探究的视线,斟酌开口:“应该是吧。” 原来镇国大将军的全名是,时山满。 听这个名字,就感觉时将军这个人很和善的? 封怀礼神情紧张,语气冷硬:“他威胁你了吗?” “什么?”季李转过身,瞪圆了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男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像是捏在指尖的单薄信封是什么吞噬人心的妖兽。 封怀礼垂下眸,眼里透出一股悲愁,舔了舔唇忍不住问:“怎么会招惹到他呢?” 简简单单两句话,完全打破了季李对时将军的印象,由于时乐太可爱了,在季李眼中时将军应该是一个稍显严厉但却很会教育孩子的大人。 会是一个善良或者有些柔和、充满慈爱的形象。 贴合,时山满这个圆满的名字。 而现在封怀礼这般如临大敌的表现,季李只觉得整个心都要碎了。 他完蛋了,他不敢去想时山满写的这封回信是什么了,他可倒好写了封满是污言秽语的骚扰信,检都不检查就送了过去。 系统,你要害死我了。 第57章 “我帮你处理。”封怀礼看出季李的慌张,艰难忍住笑意,面上舒展开眉目,抬手用掌心抚了抚他有些发白的脸,另一手速度极快将信封塞进了衣袍里。 季李见状,大惊失色想伸手将信纸夺回来,手指头都快摸到人胸脯上,指腹触到柔软的皮肉,摸了好一阵,眼睁睁看着手心下的男人从满意笑意到咬着下唇,难耐的呻吟。 绯色从领口漫到脖颈,他艰难的仰起头,展开双臂整个人无助的往后靠,如同柔软的绸缎贴合在伸出揽住他的臂膀上。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季李眨了眨眼睛,缓慢的收回手,一抬头对上白狐疑惑的视线,小梅花愣愣的盯着他们,连摇晃着的蓬松尾巴都不摇了,僵直的竖起。 “在看、什么?”封怀礼眯着眼睛,亲昵的依靠在季李肩头,顺着视线望去。 “一只白狐。”男人抿直了唇,神情很是难看,可语气却极温和,含着模糊的笑意问:“是时山满送你的吗?” 季李将人扶拉着站好,随即蹲下身,漫不经心的解释:“不是。” “小梅花,过来。”季李朝不远处盯着他看的白狐勾了勾手,放柔语气唤着,“快来。” 封怀礼咬牙哼了一声,双手交叠着挽在胸前,走到季李身旁,膝盖有意无意的靠在他背脊上,冷冷的盯着讨人厌的狐狸。 小梅花一直没有动,季李以为是它怕生,正准备站起来走过去安抚它,突然,雪白的狐尾晃了晃,只见小梅花昂首挺胸的迈步走来,很是优雅的样子。 “好乖。”季李被它萌的弯了弯眸,忍不住上前,一把抱起它,鼓励似的摸着小梅花的下巴。 “还是不要摸。”封怀礼恨得牙痒痒,一本正经的嘱咐道:“怕是只野狐狸。” 季李手上动作一顿,刚想回话,小梅花就是冯裕之。 他只张开唇,看向封怀礼,男人原本正嫌弃的指指点点,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模样。 季李有些茫然的止了声音,很快,下巴上湿热的触感让他了然,小梅花欣喜万分,胡乱的乱舔一通。 季李赶紧抬手挡住白狐的嘴巴,用手背擦了擦湿黏黏的嘴唇,突然想起什么朝脸色越来越差的封怀礼笑了笑,勉强走近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轻声道:“没事,没事。” 封怀礼不为所动,整个人要气炸了,胸口起伏不定,他伸出的手指头抖的厉害,语气平静:“你把它给我。” “不是。”季李根本不敢,封怀礼现在这个神情就好像要把小梅花一口吃掉,他舔了舔唇往后躲了一下。 男人眯着眼睛,迅速伸出手按压在季李湿亮的唇肉上,指腹揉弄在下唇那颗黑幽幽的小痣上,专注的涂抹着,季李一动都不敢动,怀里抱着的白狐像是感受到他的害怕,贴心的用头去蹭着掌心,伸手舌头小心翼翼的安抚着。 “怎么了?”封怀礼总算收回手,迈步走到他耳旁,指尖点弄在他湿红的眼尾,语气温柔:“怎么在害怕。” 季李刚才真的被封怀礼的眼神吓住了,就好像呆在漆黑的洞穴里,不知道从何处漫出来的水一点点淹没他,而他一无所知的沉睡,做着香甜的美梦,洞口有人声嘶力竭的朝他呼喊着。 “没有。”季李轻轻挣开他的手腕,疏离的笑了笑,“王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封怀礼垂下眸,走到他身后,语气极其委屈,“你因为它而对我生气。” “您先回去吧。”季李不为所动,抬脚往庭院里的玉兰树下走去。 “好得很。”封怀礼挥了一下衣袖,果真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季李站在树下,目送他离去,等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季李才松懈下来,有些疲惫的依靠着树干,缓慢的往外吐气。 “嘤嘤嘤。”小梅花像是看出他的不对劲,双只前脚攀到肩头,毛绒绒的头一下一下的拱着发白的脸颊。 “我没有事。”脖颈上传来细密的痒意,季李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有些无奈的摸了摸白狐的头,失笑道:“你看吧,人都因为你走了。” 小梅花神气的抬起头,毛绒绒的尾巴扬得更高,看起来很是骄傲的模样。 季李摇头叹气,“真是,你怎么也和他较上劲了。” 一人一狐安静下来,依偎在树下。 突然,树干晃动起来,头顶、手背上都飘落下几片枯黄的叶片,季李眨了眨眼睛,把小梅花头上的黄叶拾开,仰起头一看,竟然看到时乐正笑盈盈的从石墙上翻到玉兰花枝干上。 季李几乎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时乐被吓到了,一时慌乱就要从树干上面摔下来。 季李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果然在墙头看到封怀礼得意的神情,他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无声道,你在干什么! 封怀礼做出个哭脸,很伤心的抹了下眼睛,对他做口型,我也没办法。 好在,时乐在树干上站稳了身子,扒拉着枝桠,兴高采烈的朝季李喊:“爹爹!” 季李将白狐放在玉兰树的一个枝干上,朝小孩朝了朝手,“你小心点,你等一下,我上来抱你下来吧。” “不用!”时乐极其灵活的攀爬着,季李吓得一动不动,张开双臂等着她下来。 等怀里沉甸甸时,季李还反应不过来,蹲下身子将小孩放在地上,沉默着往屋里走去。 “长乐,你什么时候认了个爹爹。”封怀礼轻巧落到地面,犹疑着拉住时乐的手腕。 时乐不回话,盯着白狐喊:“小梅花。” 封怀礼眯着眼睛问:“你怎么还认识这狐狸?” 季李也愣住了,转过身遥遥望去,看着树下的两人一狐。 小梅花根本没搭理时乐,迈着步子朝季李奔来。 季李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白狐的头,抬头望着时乐整个人才后知后觉的回暖,真是太吓人了。 他叹气道,“长乐,你下次不要爬怎么高了,很危险。” 时乐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眉飞色舞的解释:“爹爹不要担心,长乐从小跟着父亲骑马习武的。可厉害了!” 封怀礼走上前,抬脚将白狐从季李腿边隔开,也蹲下身帮腔:“就是。” “对了,长乐,你认识这狐狸?” 第48章 “你吃吧,很甜。” “对啊。”时乐不以为然的点头。 封怀礼一听, 正要追问,眼前掠过一抹雪白的影子,白狐狸灵巧一跃就窝到了季李的膝盖上, 两只前脚挪动着高傲的抬起头, 大尾巴摆动着看好不神气的模样。 装模作样。封怀礼眯着眼睛想。 “给你糖。”耳边响起欢快的童音, 季李赶忙伸出手捧过时乐递上来的糖果,颇为意外的回应,“谢谢你, 长乐。不过不用给我的。” 时乐摇了摇头, 凑近压低声音道:“爹爹, 你把它藏起来,不然……” “好呀,长乐。”封怀礼哼了一声,拉长了调子一脸委屈道:“你真是偏心呢。一颗糖都不给舅舅了?全给你新认的‘爹爹’。” “没有, 没有。”时乐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转过身将季李挡在身后,又低下头从袖袍里摸了好一阵才拿出个糖果, 讨好的递上,乖巧道:“舅舅, 长乐没有偏心。只是这是父亲交代的, 长乐要听话才可以。” “时山满要回来了?”封怀礼惊讶的追问。心道,不可能吧, 赵永敬怎么会同意。 “嗯嗯!”时乐点头回应,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看着季李催促着,“爹爹,您可要快点给父亲回信。” “长乐。”封怀礼一把拉住了小孩的颈后衣领, 轻松就把人拽到身前,他认真道:“你可不能再喊季大人,爹爹了。” “啊!那要叫什么?”时乐很是惊疑,板着张小脸有些严肃的询问。 季李一看封怀礼故意轻了轻嗓子,手握拳抵在嘴边都挡不住他脸上自得的笑,心下一颤,瞬间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了,赶忙开口转移话题:“时将军的回信在王爷手上,我可能回不辽信了。” “什么!”时乐大喊一声,一挥手就要扑到封怀礼身上。 封怀礼敏捷往后一跳,从怀里取出信纸高举在空中,故意挥舞着,脸上是肆意灿烂的笑意,大步往外奔,停在院墙边探出身子低下头看着时乐蹦蹦跳跳的小个子,朗声道:“长乐,你可要改口喊舅妈呢!” 时乐一听,啪一声直接坐到了地上,嘴巴一瘪作势要大哭一场。 “长乐。”季李真是苦笑不得,赶忙走上前,安抚道:“王爷在说笑呢。你快站起来。” 封怀礼倒是依在白墙上,双臂环抱着,时不时把信纸当作扇子挥动着,他接收了季李带有埋怨与无奈的视线后,眨了眨眼睛放柔语气朝还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时乐,开口:“怎么了,你舅舅都怎么大年纪了,给自己找个相好不为过吧。” 他还嫌不够,煽风点火道;“对,快起来。听你舅妈的话。” 时乐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两只小胖手搓着眼睛,只是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 第58章 “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季李真是无语了,走上前,摸了摸小孩的头,抬头对封怀礼道:“王爷,您就把信纸还给我吧。” 封怀礼摇了摇头,留下一句,“晚上见。”转身离开时嘴上还嘟囔着,“不过是孩子,谁没有呢。” “长乐,我们先起来吧。”季李将小孩抱了起来,细致的拍了拍她沾灰的衣角,哄道:“没事,我琢磨着回一封信吧。” “谢谢爹爹。”时乐揪住手指神情有些纠结,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 “怎么了?”季李起身给她倒了杯羊奶,也不催促,灵巧的剥好一个柑橘放在果盘里。 时乐往身后的木床看了看,盯着圈着尾巴自顾自舔毛的白狐压低声音道:“爹爹,我知道小梅的身份。” “它就是,干爹。” 季李愣了一下,手指一用力捏破了一瓣果肉,汁水黏在指节里,他顺着视线望过去,后知后觉的吃了橘瓣,小梅花伸了个懒腰快速朝他奔来。 “你、你在开玩笑吧。”季李干笑了两声,勉强用手背挡住要跃到腿上来的白狐,那知小梅花哼哼唧唧的叫着,拱着脑袋欣喜的舔着他的手。 时乐坐直了身子,见状放下杯子,大笑起来挡住眼睛,小声喊:“羞羞,爹爹也羞羞。” “不是,不是。”季李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掌心也泛起湿热的痒意后,他的脸腾一下红了个彻底,手忙脚乱的将白狐抱着怀里,将它牢牢控制住,才慌忙解释:“小梅花可能是想吃橘子了。” “好了,长乐,你在乱想些什么?”季李有些无奈的叹气。 时乐颇为得意的摇头,眼睛亮亮的,她反驳着,“才不是,爹爹。我早就知道,你要两个妻子。而且,父亲告诉我,他身上的伤疤也是你留下来的。” “你知道怎么多的吗?”季李完全愣住了。 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除了尴尬,大抵就是羞愧? 他真的要悔过,因为他昨晚做的噩梦,不过有兽身的冯裕之,还有‘未见过’的时将军。 “是吧,长乐可厉害了。”时乐小大人似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小心开口:“那、那爹爹,你再帮我说说好话吧。西厢房的事情,我也不想的。” 季李很快冷静下来,追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经过吧。” 一席话听完,季李也全然冷静下来,只要不再揪着‘成人向’的话题,他对待正事还是很大人的,季李越听越沉默。 在时乐的描述里,她是听太子提了一句西厢房里面有什么宝藏,她完全是因为好玩,抱着寻宝的心思的而去的,结果在到了宫殿看到一个像‘二皇子’的身影。 她赶紧追了出去,一出殿内,身后的建筑瞬间燃起了大火。她被吓住了,急匆匆跑到花坛边蹲着,一抬头找到了爹爹。 “我可真幸运。”时乐很是高兴的挥舞着双手。 “所以,长乐你认为这个火是谁放的。”季李冷静道。 时乐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如同报菜名似的,扳着手指头念:“赵文安、赵祈瑞、赵明泽、赵……” “对了,还有舅舅。” 季李听着她把整个皇室都念了个遍,他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这样看来,冯相就没参与了。” “干爹也参加了的!”时乐松了一口气,拉长调子道:“幸好,我差点就说漏了。” 一开始,季李还认为时乐的话能有六、七分到可信度,但现在,他真的很怀疑时乐编了一个长故事,简简单单几句话把所有人都编排了进去。 “好,谢谢长乐了。”季李为了不打击小孩的积极性,笑了笑斟酌着开口:“我会给时将军回信的,不会再让长乐关禁闭了。” 时乐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道:“还是舅舅好,如果当时舅舅在场,长乐肯定不会被父亲关禁闭的。” 季李颇为怀疑的看了小孩一眼,心道,什么?长乐口中的好舅舅真的是封怀礼吗?刚才,还因为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肯起来呢? “不行!不行!”时乐突然大喊一声,从木凳上跳下来,一把拉着季李的手臂,紧张兮兮道:“爹爹,我们还是逃走吧。” “他们都太聪明了,你肯定躲不过去的。” “怎么了?你不是才说,王爷挺好的吗?”季李反问。 时乐先是瞥了一眼季李腿上窝着漫不经心舔毛的白狐,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抖了抖肩膀,凑到他耳边,极小声道:“不行,他们都是坏蛋。爹爹,你随我一同逃跑,我们去找父亲帮忙。” “不行哦。”季李残忍的摇了摇手指,怜惜的摸了摸小孩的头,郑重开口:“长乐,你要知道,我和时将军没什么交集的。而且呢,我已经是大人了。” “大人的事情就要独自处理。小孩的话要天天开心哦,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哟。” 时乐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季李站在门口没有跟上去,看着看着,心里莫名有些悲然,他轻叹了一口气,肩头一沉,小梅花极具灵性的抬头贴上来,用前脚扒拉着人的下巴。 “好了,我知道了。”季李有些好笑的低头,赞同道:“小梅花陪着我呢。” 天色暗了下来,季李用完晚宴,就赶紧跑回屋子里去找小梅花。 整个相府来来回回逛了一圈,除了冯裕之住的院子。 他站在树下远远看着,庭院里真亮起了灯,窗纸被印得橙亮亮的,一阵冷风袭来,只听到窸窸窣窣的树叶声。 几片枯黄的叶片落到肩头,他下意识抬起头,竟然在最上面的树顶看到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这是棵柿子树?”他自言自语道。 一旁候在庭院口的小厮悄然走近,应声回:“回大人,这是棵柿子树。要不小人帮你把果子摘下来?” 季李闻言,真是手痒痒的很是心动,刚想点头,一回头余光扫到站在门口神情看着很是柔和的冯裕之。 他往日里披着厚实的外袍不见踪影,苍白看着有些病容的脸颊上罕见的浮现着生动的艳色,白茫茫的眼眸里印着金橙橙的烛火。 “大人,你莫要推辞了。”小厮拿起靠着白墙的木棍,走到树下,拱手道:“是冯相吩咐的,你且等着。” 小厮熟稔的取下红彤彤的果子,季李捧在手心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柿子确实是熟了的,捏着软软的,隔着皮都能闻到一股甜滋滋的香味。 季李有些紧张的握着果子,望向走近的人,想了想将果子递出去,笑着开口:“老师,您吃吧。” “不必。”冯裕之摇头拒绝了,移开目光落到季李身后长势喜人的柿子树,语气生涩:“你吃吧,很甜。” 季李根本不敢吃,他现在就像是庭院里另外那棵要枯萎的石榴树,孤零零的几根树枝上挂着干瘪的果子,被风吹得直晃悠。 他在为自己祈祷,冯裕之现在不会是要来清算他昨晚荒唐的举动吧。 他承认,是冲动的一点。因为在心里认定冯裕之就是那只掏他心脏,生吞的白狐。 季李认定冯裕之图谋不轨,以至于行为就大胆了一些,像什么把人按到地上,拽进温泉池里…… 季李脱口而出:“我错了!” 第49章 恋痛的阿狸 “……去泡温泉吗?”季李稍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将手心里的软柿子往袖袍里遮掩,半响才磕磕绊绊道:“昨晚,我们没有去?” “自然没有, 你醉得太厉害了。”冯裕之颦眉语气里带着些责怪, “酒喝多了很伤身的。” 季李深以为然的点头, 心道,着实伤身堪比吃了什么毒蘑菇,不然, 为什么他脑子里面又是冯裕之变白狐、又是赵永敬对他上下其手。 只能期望这些都是什么梦。 季李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好一阵, 差点就真把自己骗过去了, 小梅花怎么可能是假的,而且时乐也见过,他明日授课完再问问吧。 冯裕之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的脸, 细致的目光慢慢描摹着,直到手指尖染上初冬的寒意,舌根处泛起无尽的烫意, 他舔了下唇轻声问:“怎么了?” 季李赶忙应:“没事。老师,只是今晚泡温泉, 我恐怕去不辽了。” 冯裕之毫不迟疑的点头, “好。” 在心里组织的话术根本没说出口,季李酝酿好的情绪瞬间消散, 他咬了咬腮边的软肉难以置信的反问:“老师,您同意了?” “当然,快回屋休息吧。”冯裕之说话时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迈步走上前,动作轻柔的抚过他肩头飘落的一片树叶, 指头捻起,唇色红润偏了偏头催促着,“去吧。” 季李回到院子后,抬着头盯着叶片枯黄,偶有几个小花苞都焉巴巴伏在枝桠上的玉兰花树,心里莫名有些发怵,冯裕之的态度怎么有点奇怪呢? 也太好说话了吧。 季李收回目光,手中握着的软柿子被他捏得都发热了,小心放到桌上,一偏头看到木桌沿上有几条被抓出来的划痕,他弯了弯嘴角,抬手摸了摸。 第59章 很是激动的在屋子里探索起来,小梅花留下来的印记有很多。 滚到床边带牙印的苹果、被褥上躺出来的小窝、枕头上沾着几根毛绒绒的白毛…… “就是有小梅花。”季李坚定的点头,眼前浮现出雪白狐狸踩在他大腿上,惬意得伸懒样的画面。 可是,季李叹了口气,如果小梅花是存在的,就说明昨晚,他与冯裕之去泡了温泉的,准确来说,是他泡了温泉的,冯裕之是被他扯下水池的。 苍白脸颊被狠狠压到石面上,勒出几道充血的划痕,浅淡的眼眸里沁出闪亮的水迹,他毫不留情的紧紧拘在温凉的颈上,柔软的狐尾依恋的缠到脚踝。 季李猛然松开手,如同惊醒般往后退了一下,幻化出兽耳的冯裕之一无所知的塌下腰,沾湿的尾巴垂到大腿肉上,双手背到身后,跨跪到光滑的冰面上,印出闪动艳红符咒的皮肉,如瀑的银发湿漉漉的披到肩头。 他咬着唇,像是不知痛意般,猩红的血液顺着纤细的脖颈往下淌,整个人颤抖着缩成一团,唯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眸四处张望着,他大张着嘴,喘息间往外冒着汩汩白汽。 季李听着他不成调的话,一声声祈求的唤,“主人、主人。” “小梅花。”季李走上前,本想着安慰他一下,探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好像,冯裕之这副样子是他弄的,舔了舔唇斟酌道:“老师,冯裕之。你想醒……” 季李话还未说完,垂着头呜咽的冯裕之猛然扑了上来,双手紧紧环住他的小腿,脚踝抵到脚尖,季李赶忙将人拉了起来,掌心悬在裸露的后颈上,语无伦次的劝:“你先起来,只是个梦。” “都是假的。” “不要。”一道近乎嘶哑的声音响起,季李看着冯裕之拉住他的手,熟练的落在毛绒绒的尾巴上,他吐气的动作停了一寸,凑上前,趴在肩上,仰头小心的舔舐着,语气可怜巴巴的,“摸摸我,好痛。” …… “大人、大人。”耳边的呼喊声是如此的刺耳。 季李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抬起头向低着头的小厮道:“谢谢了。” 小厮劝慰:“您还是在床上休息吧。”说着有些感叹,“幸好,冯相让小人来看看您。” “是老师让你来的?”季李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心头惴惴不安,他又做了一个‘不堪’的梦,难不成,冯裕之也能感知到? “是的,大人您快休息吧。”小厮说完合上门离开了。 徒留季李一个人站在烛火边,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做梦就算了,为什么还正正好被冯裕之叫来的小厮撞见了。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吧! 季李叹了口气,简单洗漱了一下,窝回被子里去了。 他本来都想好了,要在梦里解决一下封怀礼和阿狸的事情,现在根本不敢再做什么梦。 为什么,他与阿狸的梦就能正常一些。 一梦到冯裕之就很极端呢? 都怪……他定然是喝醉酒了,被冯裕之幻化成白狐掏他心吃的想象吓住了。 才会,多次在梦里,让冯裕之一会儿在水里,一会儿在冰面上。 季李真切的感叹,“真的感觉他要被我、折腾死了。” 好、好了!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想象。 季李劝慰了几句,涌上来的困意就将他包裹住,暖烘烘的阳光洒下来,他眼皮轻轻颤动着,抬手挡在眼睛上。 真是舒服得不像梦,他迷迷糊糊想着,突然紧紧闭上眼睛,想着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太阳,心想,完蛋了,竟然又做起了梦。 只能祈求不要再梦到冯裕之了。 “季李。”声音轻轻的,像是撒娇般凑到他脑后,男人张开双臂将人拥在怀里,鼻尖抵到细碎的发尖,哄道:“相公,快起来了。” 好像是阿狸,季李惊喜的睁开眼睛,正兴冲冲的要转过身,就听到一个突兀的称谓‘相公’?! “阿狸,你不要乱喊。”季李瞪圆了眼眸,伸手捂住男人的嘴,压低声音劝:“就叫我季李就可以了。” “嗯嗯。”阿狸弯了弯眸,看起来很乖巧的模样,他听话的点了点头。 季李这才松了口气,刚收回手,凑近的丹凤眼显得极其温柔,阿狸轻握起他的手,毫不犹豫的拉到腰腹上。 阿狸:“我们有孩子了。” 手心像是摸到了烧红的铁锅,季李迅速抽回手,一不小心手肘直击到阿狸的下巴上。 “嘶——”阿狸痛得皱起眉,张开嘴伸出被咬破的舌尖,淡红色的血液渗到嘴唇上。 季李看着牙酸,赶忙道歉:“抱歉,阿狸。我刚才被吓到了。” 那知阿狸一言不发,皱起的眼眸舒展开,他眨了眨眼睛,有些遗憾的摸了把下巴,舌尖抵到牙齿上妄想生出更多快意。 季李就看着他神情一变再变,又是皱眉又是微笑。 “不会撞到头了吧。”季李担忧的摸了摸阿狸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也没有呀,只撞到了下巴。” “季李,我还要!”阿狸眼睛亮亮的一把抱住季李手臂,语气欣喜:“你打我吧。” “等等。”季李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慌得要命了,天,怎么阿狸也疯了! 季李将人安抚一下,往后挪了挪语气严厉一些命令着,“你坐直。” 阿狸果然端正坐直了,手指不死心的往前探,一收到季李冷冰冰的视线后才老实了,双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眼睛亮得吓人。 “玩我问你答的游戏。”季李冷静道:“我满意了,就给你奖励。” “快开始。”阿狸兴致勃勃。 季李咳了两声,正色道:“首先,你先告诉我‘相公’这个词是从那里得知的,是谁教你的吗?” “我最近白天都在认真学习,就是在看书学来的。”阿狸露出一副求表扬的表情,语气很是傲然。 “阿狸很棒。”季李确实很吃惊,但还是真心夸了一句,心里却道,不对吧,什么圣贤书能教人喊相公? “阿狸只有一点点棒,说书先生讲得好!”阿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伸手要去拉季李的手臂,见人躲闪也不恼,只是语气颇委屈,“阿狸想让季李一同去听,很有意思,好玩儿!” “可以去听。但是阿狸你以后不能对人再喊相公。”季李还是探出手任人拉着,嘱咐道,“就算喊我也不可以。” 阿狸眨了眨眼睛,将脸别扭的抵在他手心,勉强同意了,“嗯嗯。” “第二个问题,肚子里面有孩子是什么意思?”季李动了动手指触摸着阿狸的脸,神情还算是冷静,只是下意识舔唇的小动作泄露出不安的心绪。 阿狸猛地直起身,笑嘻嘻的用手臂环抱住季李的脖颈,眼眸冷冽眉骨贵气的脸逼近,他微微偏了偏头张嘴含住艳红湿亮的唇肉,软热的舌尖□□着下唇肉中间那颗墨黑的小痣,语气柔和,“是我和季李的孩子,是想要毛绒绒的小猫,还是小孩?” “还、还能选择吗?”季李往后躲了一下,神情很惊异,难不成,阿狸是要去偷刚出生的小孩、或是小猫? “可以的,阿狸很厉害!”阿狸神气的点头。 季李沉默了,脸上显出很奇怪的笑意,定是被阿狸的能力折服了! 阿狸忍耐不辽了,一口咬住柔软的耳肉,手指似游鱼般滑进繁复的衣袍间,可还是弄不开。 索性松开嘴,猛地一扑将人压到被褥上,手脚并用的扯。 “阿狸。”面对这番情景,季李早就有了处理的方法,手指头抚到阿狸胸口,神情冷静的提醒:“停下来。” 阿狸当然不肯,反而摇头道:“奖励,季李不给,那阿狸自己来拿。” “你真不停?”季李熟练的掐捏着,目光落到男人脸上端详着情态,缓慢施加力度,淡淡看着他松了力气,身体软下来如水般瘫倒在床头,往日里傲气神态早就不见踪影,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 紧紧咬住的唇用力到发白,探出的指节孱弱的颤抖着,还心心念念的要挽住他的手指,仰着头渴求的张开嘴,试探性的舔舐着掌心。 “我喜欢。”阿狸将脸埋进温暖的掌心,几乎是幸福的叹息,抬起手将造成疼痛来源的凶手留住,不知满足道:“还要。” 季李理智的挣回手,皱着眉头盯着被掐得又红又肿的皮肉,犹疑的看向不断喘气的阿狸,“你不痛吗?” 眼见着男人又要扑上来,他话音一转,“也可以奖励。” 阿狸这次眼巴巴的盯着他,倒是真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任他动作。 第50章 “你真吓到我了”/惩罚 突然摆放在床铺上的艳红色毛绒粗绳子、看着熄灭了却在不断往下滴蜡的蜡烛、五六个金灿灿的小巧铃铛、一块厚实的棉绒白布。 这些工具看着都还好, 最离谱的是一把巴掌大开刃了的匕首。 第60章 “一根绳子就够了吧?”季李神情还有些不情愿,身体却先一步动了起来,极其自然的拿起半根手指粗的绳子, 轻巧捏着一颗铃铛放到小动作不断的阿狸手上。 季李尽管心痒难耐, 但还是再次确认, “你真的要这个奖励。” 阿狸毫不迟疑的点头。 季李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捆的,毕竟在他印象里,应该还是在高考后的一个假期吧, 他打了一个暑假工, 工作内容是包装礼物。 一根红色的绸带被灵活的翻绕着, 贴合瓷白的瓶身仔细的调整长度,来来回回的捆绑住,要注意下手的力度,不能太松, 这会让脆弱的瓷器随着运输的晃动而磕碰,极浅的划痕都不行,更何况裂痕。 实操在阿狸身上时, 却要大胆一点,力度可以加重, 留下的勒痕会变得又红又热。 季李面上冷静, 手上动作也熟练,但还是很担心阿狸会情绪崩溃, 莫名的心慌。 他刚系好一个完美的结,指腹还未离开白皙的皮肉,就感受到手心下男人不安的颤动,他安抚的摸了摸阿狸泛红的眼尾。 季李轻声问:“要解开吗?” “不要。”阿狸还在嘴硬,抿直了唇极小声回。 季李笑意盈盈的看着男人因害怕而剧烈颤动欲飞的眼睫, 心软的凑近,温柔的碰了碰他的嘴角,意外的尝到湿咸的泪珠,他叹息道:“解开吧。” “我抱抱你,可以吗?” 阿狸瞪圆了眸,神情惊恐,一摆臂直直撞到季李肩头,整个人倒进床铺上,还拱着身子要藏进被褥里去。 季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张了张唇不再多言,跟在他周遭,将多余的工具什么的都捡拾起来,放到床下,伏下身迅速解开绳结。 脱离束缚的阿狸如同跃于水中的鱼,他猛地钻进了被子里,紧紧压住被角不留一丝缝隙,靠着尽可能的黑暗和不断稀薄的空气,获得了极大满足感。 他小口小口呼吸着,鼓噪的心跳声像是被身体上的绳索缠绕住了,由季李亲手捆绕的红绳,他跪在床铺上,低着头,脸颊贴合在被单上,总算寻到那颗作响的铃铛。 他张口咬住,含在口腔里,像是被人紧紧掐住脖子,眼前浮现出焦虑担忧的脸,季李不安的看着他,可双手还在用力。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季李在笑,他如愿的倒地,温暖的抚摸落在脸旁。 “阿狸!阿狸,快醒醒……” 这是什么意思呢,阿狸脑袋晕晕的,是季李在呼唤他吗?听起来可慌张了。 什么嘛。阿狸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抬手碰了碰烫红的脸,指尖染上些晶莹的水点,他张开了嘴,想要说,季李真是太多变了,明明刚才还愿意给予他快乐。 现在又反悔了…… 季李小心将人翻过身,将脸朝地,蹲下身伸出手要取出被人紧紧咬住的铃铛,轻声哄着,“张开嘴,快张开。” 阿狸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眼睛泛着血丝,从脖颈漫上脸的病态血色渐渐消退一些,发麻的舌尖动了动,推出了湿漉漉的铃铛。 季李第一反应是将它扔到地上。 “我要。”阿狸伸手去抓。 “好,我把它放好。”季李只能把铃铛放到床沿,沉默下来抿直了唇,把阿狸身上的绳索取下。 怀里的男人终于消停下来,温顺的靠在他肩头,只是每一次碰到暗红的勒痕,总是会下意识的颤抖着,哑着嗓子唤他名字。 “你玩得应该很开心吧。”季李垂下眸,轻揉的抚着他的后颈,偏了偏头似是在笑,可语气却很冷。 阿狸无知无觉的抬起头,神情透出一种雀悦的慵懒感。 刚一触到季李的目光,心头一颤,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阿狸小声道:“就、就一点点。” 季李反而笑了,拍了拍被褥语气温和,“那你继续。” 阿狸舔了舔唇,真心动了,脚尖偷偷摸摸的往前探,可又舍不得怀抱的温暖,一时踌躇起来,突然眼前一亮,用小腿环住被角一点一点的拉扯上来。 “季李帮我盖。”阿狸抬起手一把抓住被角,神情期待的递到季李手边。 “……你真想再玩一次?”季李最初的怒气很快就消散了,本想让人主动认错,哪知道起了反效果,或者是阿狸真听不出来他在说反话! 他又气又好笑的接过被角,仔细掖着边缘,轻声劝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不阻止你。但是,要有个度。你真吓到我了。” “阿狸没事。”阿狸不明白季李为什么会露出让人心痛的表情,看着很难过的,他也像是掉进了水里,随着浪潮飘荡在无尽的海面上。 孤零零一个人。 “不要伤心。”阿狸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双手紧紧捧住他的脸,苦恼的皱着眉,轻轻的吻过泛红的眼尾、缠绵的落到嘴角。 急恼的舔舐着,挽住后颈肉的五指无措的纠成一团,阿狸瞪圆了眸突然想到件事,很快缩到季李胸前,仰起头连连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还有小孩,小宝宝。” “对!”阿狸猛地站了起来,神情很是严肃,自言自语的叨叨不休。 可声音太轻了,季李根本没有听清,他本来也想跟着阿狸站起来,可男人迅速转过身,抬起双手严实挡在他面前,语气小心,“不要动,快坐好。” 大概是阿狸的表情太认真了,季李莫名其妙的坐了回去,眼巴巴的盯着他,看着阿狸在屋里走来走去。 搬到床头的凳子,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衣料,还有从床下一个盒子里拿出来的,他以为丢失的里衣。 季李看着他忙活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他的意图,似乎是在之前使用过的物件都翻出来,柔软的就放到床上,坚硬的东西就挡在床沿。 阿狸踩到凳子上,趴着往里挪,小心翼翼的搭建一个温暖的小窝,想了想还是把湿漉漉的铃铛放在故意空出来的缺口。 “我回来了。”阿狸坐在衣袍、被褥、枕头堆积的边缘,探身往里看,很是满意的点头。 季李艰难的缩在墙角,向他挥了挥手,面露警惕的望向四周垒高的‘墙’,偏头回应:“阿狸,你先不要进来。” “为什么?”阿狸疑惑的歪了歪头,但身体却自然的趴跪着毫不犹豫的往温暖的巢穴里面挪。 季李看着完全遮挡住出口,黏黏糊糊又要攀在他怀里的阿狸,叹了口气道:“因为床上堆满了东西,很容易塌下来,我们先出来吧。” “不对。”阿狸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拒绝:“我们要呆在这里,外面很危险。” “这里很安全,快睡吧,我们一家三口呆在一起。”阿狸还贴心的摊开拽在手里的一块毛绒方毯,捏着边角比划着往季李胸口盖。 季李挣了一下手,冷静道:“如果呆在这里,就听不辽说书了。” 阿狸果然犹豫了,委屈的将头埋进季李怀里,缩了缩手脚,拉住季李的手往肚子上方,一面纠结道:“那怎么办,养孩子可真麻烦呀。” “阿狸不是和封怀礼做了交易。”季李继续添砖加瓦,柔声哄着,“不想脱离梦境吗?” 阿狸口中的孩子,季李已经不再之前那么慌乱了,按阿狸怎么简单的心思,就算有小孩都是他偷来的。 “对啊。”阿狸有些焦灼的咬住了季李的手指,半响才松开嘴,语气欣喜:“我知道了,要等宝宝出来,我们就能离开了。” “季李,你也会留在这儿的。”阿狸深以为然的点头。 他话音一落,季李真感受到了一股涌上来的困意,眼皮沉重的要闭合起来。 季李咬了一口唇肉,刺痛感让他又清醒了几分,看来阿狸是听不进去劝阻了,唯一的办法只有靠武力征服。 他有些不忍心的看了眼,男人身上醒目的勒痕,咬破的嘴唇上还残留着艳红的血丝,湿亮亮的眼睫毛。 阿狸一无所知的望过来,温顺的仰着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吞咽时上下晃动的小巧喉结。 季李下定决心,抬手自然的抚上白腻泛红的背脊,他俯身凑上前,启唇咬住柔软的耳垂肉,温柔道:“张开腿。” “还有一个奖励。”季李摸了摸阿狸因愣然而颤动的眼睫,掌心被挠出细细的痒意。 阿狸顺从的跨坐在厚实的毛毯上,低着头看着被沁湿的灰色毛皮上更显眼的一块块近黑色的水迹,他羞怯的咬着唇,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头蜷曲着。 他脱水般额头的乌发沾在眼皮上,视线模糊不清,还苦苦的煎熬着,不安的偏着头去寻身后的人影。 阿狸声音哑得厉害,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喊,很是颓唐的埋下头,不知疲倦的张着嘴,“季、季李。” 痛意与快感根本没有什么边界的,只要是季李带来的,他都甘之如饴,只顾着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呜咽着,语调不清。 “好疼。”阿狸真切的讨饶着,双臂慌忙的扒拉住床沿,耳边响着,铃铛晃动‘叮叮叮’的声响,看着又一个湿盈盈的掉出来,滚动着落到木椅脚旁,画出一条蜿蜒曲折的水迹。 第61章 季李怜惜的吻过可爱的泪珠,指节挑起他烫湿的下巴,那双泛红的深棕色眼眸幽幽的、如同夜晚的水潭,很快,阿狸急切的伸出手,一声一声唤,“季李,季李……” 季李对上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眸,满脸依恋的神情总是不吝夸奖:“很乖。” 第51章 被咬得坑坑洼洼的‘铃铛’ 阿狸急切地将头凑到他面前, 眼眸弯弯的,哑着声音小声唤,“阿狸喜欢季李。” “知道了。”季李莫名有些心虚, 轻轻摸了摸他艳红眉眼, 指腹瞬间染上湿漉漉的水迹, 阿狸浑身上下都热的厉害,看着很困乏的缩了缩腿将自己团成一团。 季李将掉出来的铃铛推远了些,回过身赶忙哄着神情紧张要撑着坐起来的阿狸, 轻轻拍了拍他光裸的背脊, 轻声道:“睡吧, 我在这里呢。” 阿狸哼了两声,拱了拱身子手脚并用将人拥在怀里。 季李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火炉里,热得厉害厉害,还想挣扎一见到手边醒目的青紫压痕, 又歇了心思。 这次弄得好像太过火了,季李在心里反省着,指腹轻轻碰了碰人渗血丝的嘴角, 暗道,下次一定要小心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 季李终于能睁开眼睛, 入目的熟悉的床顶。 他收拾好心情,很快走出房间。 今日主要有三件事要做, 一是授课完找时乐确认冯裕之是不是小梅花,至于问系统…… 他完全不能再让系统帮忙了,两次用积分兑换道具,结果都很凄惨。 第二件事,处理一下系统‘托管’导致他给时将军写骚扰信的后续问题。 原本他想着, 时山满应该是一个性格宽厚容易相处的人。但就昨日封怀礼的反应,时山满不会是一个充满匪气、野蛮不讲理、眦睚必报…… 季李越想越心惊,舔了舔唇神情都凝重起来。 一走到庭院中间,就见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看着满头大汗的模样。 “没事,你慢慢来。”季李忍不住劝道。 小厮朝他行了礼,拱手道:“季大人,接到旨意,您今日不用去授课。” “陛下的旨意吗?”季李愣了一下,不去也不行呀,他今日需要去宫里找三皇子商量西厢房的任务。 小厮抬起头,回道:“应是吧,小人也是听冯相转告的。” 季李也不追究,追问:“那你知道是什么缘由吗?” 小厮苦恼摇头。 季李从袖袍里掏出几锭银子,塞到他手中轻声道:“辛苦你啦。” 等小厮一走,季李站在庭院口的三条岔路前想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先去找冯裕之。 突然不让他去授课,还有些无所事事呢,现在就先去吃个丰盛点的早膳,顺便谈谈冯裕之的口风,他下午再干正事!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洒下来亮盈盈的,季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季李一面走,一面感叹,如果早知道不授课,他就睡个懒觉了。 突然,一股热腾腾的香气袭上来。 季李一抬头,只见冯裕之提着个小木盒,周遭围着五六个小厮正朝他走来。 季李赶忙走上前,香气更清晰了些,好像是板栗、烤红薯的气味。 “老师,您怎么过来这边了。”季李口腔里漫起了口水,舔了舔唇从冯裕之手上那个冒着热腾腾白汽的木盒处移开,眼睛亮亮的盯着来人。 冯裕之不由得含笑,舌根处的烫意泛到心间,反反复复的将他烫熟、又冷淡的抛开。他垂眉艰难移开目光,将盖子打开,露出其中的食物。 冯裕之:“给你送吃的。” “啊?”季李着实很惊讶,他应该轮不到这种待遇吧,他赶忙将木盒提到手上,几步走到冯裕之身旁轻声道:“不用,老师我们去大厅吧。” 冯裕之一本正经道:“可是,你应该很困吧。” 季李一脸不解,明媚的桃花眸里印进他的身影,身后是金灿灿的阳光,温暖的风吹来两、三片绿叶飘落下来。 冯裕之抬起手,季李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对方手心躺着尖端泛红的椭圆形叶片。 冯裕之收紧五指将温暖的树叶攥紧手心,转身几乎要贴到季李手臂,他弯了弯眸,语气带着浅淡的笑意,“刚才看到你……” “哈哈。”季李瞬间反应过来,干笑两声打断人的话,整张脸瞬间红了个彻底,他不自觉摸了摸脖子,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是撒娇般,“老师,我们快走吧。” 冯裕之很是满意季李这副样子,又有些新鲜的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往下挪到红粉粉的脖颈,一抹金黄的点从眼前晃过。 他抿直了唇,眼神犹疑的落到,季李宽大袖袍上挂着的一个像‘铃铛’的小物件。 冯裕之探究的视线太过于明显,原本季李心里还有些羞然,后知后觉发现奇怪之处。 等季李放下手,别扭的将手臂翻压到胸口,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竟然是颗,铃铛! 完蛋,怎么回事,不是梦里阿狸变出来的吗?为什么还能带出来…… 季李谨慎的往后挪了一小步,脸上已经带着笑,他舔了舔唇试探性的喊:“老师?” 冯裕之像是看不出他的躲闪,极其自然的伸出手,轻松摘下卡住衣角的残缺铃铛,黄橙橙的一点落到白亮细长的指节间。 红润的两指捏着像是被咬出不少凹痕的金属圆球上。 季李盯着他的举动,突然想起来,小梅花好像也叼着一串金属链子玩过。 那串着小金豆的佩饰,正中是条精致的锦鲤。 “走吧。”冯裕之转过身,轻飘飘的遮掩过了这次‘小巧合’,留给季李一个挺拔如玉的背影。 季李赶忙跟上,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他真的吓死了,这也太突然了,面上还平静如水,应声:“嗯嗯。” 饭桌上,季李用着早膳,一口一口暖和的肉粥下肚,紧绷的心弦也松懈下来,他一边吃一边想,总算发现不对的地方。 他怎么慌张干什么,冯裕之也不知道他的梦境。 而且,这颗金豆就是小梅花之前啃咬下来的,该慌乱的,是从白狐变回人身的冯裕之。 季李从容放下勺子,抬起头望向姿态优秀品茶的冯裕之。 目光落到,手腕旁的小金豆上,季李轻咳一声斟酌道:“老师,这颗珠子,应该是我那顽劣小宠啃咬下来的。” 冯裕之面上露出一丝疑惑来,咬字清晰问:“小宠?” 眼见着冯裕之脸色愈加难看,低着头漫不经心拨弄着小巧表面凹凸不平的小金球,偏了偏头满头银发直接洒落肩头,几缕闪着光点的丝发颤到挺直的鼻梁,发尾戳到湿漉漉的唇肉上。 他眨了眨眼睛,好似有着极大的困惑,抚着瓷杯的指节时不时敲击杯沿。 季李顿时坐直了身子,像是在面对什么严峻的审问,他吞了吞唾沫详细解释起来,“是一只毛皮雪白油亮的狐狸,很活泼可爱。” 直勾勾的目光迎了上来,他反倒不慌了,故意停顿了一刻,话音一转,表情很是悲伤,“但是,我不知道小梅花去那里了。” 冯裕之听着他绘声绘色的讲述,胸腔里的心猛然的鼓动着,一时口干舌燥的,慌忙移开目光,低着头将苦涩的茶饮一灌而尽,可舌根上的烫意是浇不灭的烈火,燎原的火星子只是采蜜时不可避免的刺痛。 越是感到疼痛越是期待起来,他能得到的又是什么香甜的滋味呢? 皮肉下是欣喜急忙要寻找主人的狐尾,骨根处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他猛地卸了力手中的瓷杯就这样直直砸到桌沿,嘭的一声闷响。 季李愣了一下,停下了絮絮叨叨的讲述,他瞪圆了眼眸,望向看起来像是要冒热气般耳根绯红,银亮发丝下更透艳色的眸,闪烁着破碎的冰点飞快掠过水面,再极快的低埋下头。 季李心尖一颤,心道,难道这是冯裕之的警告? 让他快闭上嘴,不准再细数小梅花的恶劣行劲。 季李舔了舔唇,很是疑惑,应该不会吧,他不过就是讲了一下,小梅花喜欢敞开肚皮、左前爪上有颗红痣,额头上有个梅花形状的印记、睡觉的时候还喜欢打呼噜、吃饭也不老实吃一口就要抬头看看他…… 冯裕之突然站了起来,季李下意识跟着站起,眼睁睁看着人一把抓上小金豆,低着头沉默的转身望了他一眼,随即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季李站在原地,看了看冯裕之位置上还满当当的肉粥,突然返回来的小厮见状适时开口:“您先回房休息吧,等会儿冯相会回来用膳的。” “好。”季李顺着台阶下,想了想又抓了一把栗子施施然离开了。 走到院子的时候,季李后知后觉笑出了声,真是没想到,冯裕之会是这个反应,他当时举的例子也很正常吧。 结果直接把人吓走了。 “呜呜呜——”熟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季李一愣顺着声音走上前,仰着头盯着朝他急吼吼叫唤的白狐。 第62章 是小梅花! 季李心头一喜,张开双臂轻声唤:“小梅花,来、快下来。” “嘤嘤嘤。”白狐焦急的踩在树干上来来回回的绕,蓬松的狐尾巴尖上像是染上了什么血液,凝成了暗红色一点,它探着头,眼睛亮得惊人。 “怎么了?”季李放柔了语气,一边安抚着,一边身手敏捷的跃上了树干。 还没等季李站稳,小梅花就兴奋的用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脖颈上面蹭,叫得好不凄凉,又是舔又是咬的弄着皮肉。 不过是一天不见,季李还是很怜惜它,纵容的摸了摸它的头,嘴上埋怨道:“好了,都不知道给我留了信儿,突然就消失了,吓我一跳。” 小梅花不会说话,只知道手脚并用的亲近。 “好了,我们先回去。”季李将小梅花塞到衣袍里面,很快滑下树,心里沉甸甸的回到屋里面。 一路上,白狐啃食东西的窸窣声都很明显,但季李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也就没管。 回到暖烘烘的屋内。 季李坐到凳子上,一低头正好对上小梅花叼着颗破了壳,湿漉漉的栗子的大脸,他眨了眨眼睛,转过身一看,果然,掉了一路的碎壳渣。 “好了,都给你吃。”季李怜爱的用脸蹭了蹭毛绒绒的狐头,把小梅花放回来,将栗子堆成一团,耐下兴致剥着壳。 手边堆了五六颗,他都没听到小梅花的声音,疑惑的望去,只见它还叼着栗子,口水流到桌面上要汇成湖了。 “吃,还有呢。”季李哭笑不得,把栗子肉推到它面前,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轻声道:“不会让你挨饿的。” 那知,小梅花晃了晃头,凑近将栗子放到季李手边,叫着,“呜呜。” “好意我心领了。”季李差点要举起双手拒绝,忙道:“小梅花吃。” …… 本来,季李还想着下午他要进宫,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小梅花。 刚过晌午,小梅花吃得肚子都圆了一圈,哼哼唧唧的照旧舔了舔他的下巴,咬着他衣角拽着他往床铺示意。 季李顿时了然,看着小梅花身姿优雅的跃到床铺,扬着大尾巴蹿到角落刨了一阵,总算大功告成晃了晃身子。 叼着条历经磨难不成样子的金链条洋洋得意归来。 “好了,小梅花很高兴。”季李称赞道:“很乖、很厉害。” 小梅花如愿以偿的趴在他手边,呼呼大睡。 季李得以顺利出发去宫里,走出房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去厨房弄了吃食放到桌上。 还留了一个纸条,虽然小梅花不识字但变成人之后肯定又要逃,冯裕之还是认识的。 季李哼着歌往宫门方向去,好远他就看到石狮子旁边落了轿子,一旁婢女、太监们齐齐候着。 场面还挺大的。 一走近,季李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三皇子赵文安的木轿,对方四仰八叉的靠躺着,探出手正等人剥了皮喂果子吃。 此番作态着实醒目,好在来往的行人几乎没有,进去的都是些神情紧张办差事的,可以说他们几乎是一路低着头往前走。 赵文安也是好笑,明明都看见了他的身影,还是自顾自的坐在轿子里。 季李不再多想,加快脚步走上前,朝着一个公公开口道:“麻烦你帮我叫一声,你家殿下呢。” 公公应声: “是。” 季李耐着性子等。 耳边突然炸开一声,高扬的呼喊,他抬头一看,赵文安神情很是热切的走过来,嘴上说:“老师,您可算来了。学生总算是等到你了。” “是有什么事吗?”季李只道。 赵文安笑嘻嘻走近,举止间作势要搂他肩膀,季李眼皮一颤,抬手挡了一下,轻声道:“我们来这边说。” 赵文安兴致不改,一路上叨叨不休,从前日一同赴宴,可谓是尽兴了,再到今日没见到他心里很是想念…… “谈正事。”季李忍了一阵,皱着眉头打断。 赵文安悻悻然咬了口梨,故作悲伤的叹气。 季李:看你演。 “老师,我今日就是要与你商谈西厢房的事。”赵文安开了话头,快步绕了身前,压低声音道:“钱款到位了,民夫工匠自然也就有了。” 季李不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那不是好事?” “哎,老师您还是太年轻。”赵文安早有预谋,摇了摇头指出关窍,“那废弃的宫殿如何处理?来做工的工匠他们来路可不清白。” “你是说,监工?”季李点头直截了当:“我们俩一人守一天,废弃的木料自然归皇室,他们不清白又能如何。” “我可不能守。”赵文安赶忙摆手。 季李挑眉:“里面有你的人?” “大差不差。”赵文安点头又摇头。 “监工我来安排。”季李转过身不再看他,脚步未停,语气平静:“我们先去看看。” 后面一路,赵文安沉默下来,神情很是惊奇的看了看前方的背影,又捏着下巴思索。 西厢房废墟处,做落的民夫干得都很认真,看进度几乎快把原本的建筑都移除了。 “老师,你以为只是重建宫殿。”耳旁传来赵文安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玩闹,神情倒有些紧张。 季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对,重建完就可以了。” 赵文安:“重建完后,它的用处是什么?” 季李转过身迎上毫不掩饰轻蔑的视线,他道:“与我何干。” 赵文安瞬间愣住了,手上的梨核砸到地上,很是焦急的凑近,“可不这样说的,这件事涉及很多。您不追查到底吗?” 见季李不为所动,他故意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这背后可不简单。” 季李正想回话,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机械音,「滴——触发隐藏任务,找出西厢房一案幕后真相!」 ‘……系统你这样,我真的会认为你破防了。’ 季李瞥了正交环双臂一脸神秘的赵文安,开口道:“还有其他事吗?” 赵文安:…… “没、没事了。” 尽管在赵文安面前他冷静万分,不为所动,但心里还是很焦急的,他真的有种莫名的预感,如果西厢房重建完,入住的第一人选,怕就是他,季明礼。 再说起来,建筑突然起火本身,那一日,太子被昏君惩处,这两件事之前恐怕有这关联。 难道,纵火的人就是太子赵明泽 季李想得太过于沉醉,等抬起脚步颇为沉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只见时乐明晃晃的笑容。 “长乐!”季李赶忙止步,心道,难怪走着费力,小孩整个人都挂在他腿上呢,后怕道:“这样很危险的,下次叫我一声就好了。” 时乐很不服气,从袖袍里取出一封信,喊:“我叫了!” “好吧,我的错。”季李蹲下身,目光落到小孩手中捏着的轻薄信封上,心道,不好。 “爹爹,这是父亲给您的信。”时乐像是看不出季李脸上的慌忙,小声道:“父亲说,他之前那封写得不好。这封才是。” 第52章 “还是,你不想负责。” “我、我真的要接吗?”季李决定实话实说, 咬牙道:“其实,我第一次寄给……” 时乐不听他说完,抢先一步把信塞到季李手上, 转身就跑了。 季李张着嘴低头看了眼薄薄的信封, 还没将它拆开, 一道阴影投了下来,他抬眸一看,时乐揪着手指, 别别扭扭的开口, “爹爹, 没关系。” “我知道啦。”季李叹了口气,很意外的伸手摸了一把小孩的头,说起来他的心理负担确实有点重,归根结底可能是因为害怕在时将军心里留下什么负面形象? 真的是, 太莫名其妙了…… “其实父亲知道的,他明白你写的第一封信不是出自你手。”时乐朝他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 季李愣了一下, 不自觉用力将信纸捏出褶皱,磕磕绊绊回应:“确实是因为我太不细致了。” 那知时乐摇了摇头, 一双狗狗眼弯了弯, 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反驳道:“没有耶。父亲说, 他很高兴收到那封信。他会好好保管的。” “这……”季李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极其拙劣的转移话题,红着脸道:“不说这个了。长乐,你还记得我养的那只白狐吗?” 时乐瞬间严肃起来,皱着小脸紧紧捂住嘴巴, 晃着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头。 季李无奈道:“好吧。” 话音一落,时乐很高兴的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一路上嘴上说个不停。 “吃晚饭可能不行耶。”季李将信封塞进衣袍里,闻言道:“因为冯相他会等着我回府用膳,不过,长乐也可以来吃。 时乐当下点头,又苦着脸道:“长乐来不辽了,今晚要补功课。” “没关系。”季李看着她满脸遗憾的模样,心软软的,差点就想说,他来帮她完成作业了。 第63章 好在,尚存一丝理智,安慰道:“下次吧,下次来玩儿。” 季李站在将军府门外,目送着时乐蹦蹦跳跳的消失在视线里。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果然,时乐一进去,将军府上的管家老陈就飘飘然走出来了。 老陈一面抚着胡须,一面用精明的眼睛盯着他看,颇有些审视的压迫感。 季李不解的回望。 老陈晃着脑袋,一只手掐算着,派头十足,“季大人,您官运很是顺畅呢。只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莫名其妙的说了一通。 季李想了想还是从袖口里掏出几锭银子,递上前忍不住调侃道:“陈老先生,您真是神机妙算。” “哼,老夫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老陈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几锭银子,傲然扭头,还想说什么。 季李见状,只好把手收回来,缩到一半,老陈赶忙伸手拽着他的衣袍,咳了几声道:“你小子,说不给就不给呀。” 季李随即将银两塞到人敞开的口袋,摆手道:“我这不是听劝嘛。” “那我再说你一句话。”老陈拍了拍衣袍,摇头晃脑道:“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季李看着他摆着手,愈行愈远。 ‘过犹不及’这是想说什么事?难不成是想说,不要升官太快,很容易遇难? 季李着实想不明白,说他官运亨通,倒也算有点道理,不过,他就是在一个成长流游戏里面呀。 做大做强就是他的任务要求。 如果一直当平民百姓,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脱离游戏呀! 季李苦笑着摇头,摸了摸胸口处的信封,焦虑的情绪瞬间涌入心头,他真的有点不敢看时山满给他的回信。 犹豫了一会儿,果断选择先去和封怀礼聊一聊。 季李放松下来,不急不忙的在街上闲逛着往前走。 自从吏部侍郎之子,林渊被抛出来顶锅入狱后,当街纵马的举动就不在出现了。 但摆摊卖竹编的老高头也消失了,顶替他的是一个包子摊。 季李收回视线,加快脚步走到摄政王府门口,原本打算要进去的,但临到头又后悔了。 算了,还是不进去了。季李想了想,拖门口的小厮带了句话,转身离开了。 刚走出十几米,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季李下意识转身,只见封怀礼气势汹汹的走来。 “怎么都走到门口了,也不进来。”封怀礼皱着眉头,交叠双臂语气冷硬:“你忙着和时山满书信缠绵是吧!” 季李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嘲弄,原本想解释几句,但眼前又浮现出阿狸闭着眼睛还紧紧攥着他手的模样,极具怜惜的面容现下怒气满面。 季李莫名勾起嘴角,目光都不自觉柔和了。 封怀礼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很是迟钝的用手挡了挡眼睛,手腕遮掩着发红的耳根,抿直了唇,另一只手扶到肚子上,沉默下来。 “王爷,那臣就先行告退了。”季李往前迈了一步,轻声道。 封怀礼赶忙抬手,喊:“你过来。” 季李疑惑的望去,目光落到人扶腰的动作上,反应过来,大步走上前,小声道:“王爷,您还是再看看太医吧,女子才能……” “闭嘴!”封怀礼红着脸,眼眸湿亮亮的瞪了他一眼,威慑力是一点没有的,倒是极具柔情的羞恼,他伸出手慌忙捂住季李的嘴巴,眨了眨眼睁凑近反驳:“你是想让全朝廷上下都知道此事吗?” “还是,你不想负责。”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近乎咬牙切齿道。 “呜呜。”季李摇了摇头,总算从封怀礼手上解脱出来,舔了舔唇怜惜的看着入戏太神的封怀礼,心想,肯定是被阿狸的稚气传染了,到今日都还以为自己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呢! 但现在多说无益,季李决定先顺着他的话头,转念一想,追问道:“王爷,您有孕之事,还有谁知道?” 封怀礼哼了一声,看他的眼睛就如同在看一个薄情寡义不想负责的情郎,压低声音气愤道:“冯裕之、时山满定然是不知道的。”他话音一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但本王可不保证皇兄是否知晓了。” 昏君?季李一听,瞪圆了眼睛,瞬间把今日不授课一事联系起来了,他磕磕巴巴道:“所、所以,臣今日休假了?” “是有如何。”封怀礼满不在乎的抬手,轻轻抚到季李眼角,语气淡淡:“本王还养不起你吗?” “不是。”季李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神情冷下来的男人,放柔语气安抚:“王爷,生气伤身。” “再说了。您不也说,臣三心二意……” 封怀礼上前一步,强硬的抓住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本王不允许你自贬。” 季李有些意外的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想了想,试探性的摸了摸他肚子,一如既往的平坦,松了一口气回应:“嗯嗯,王爷,您可要好好休养。尽量少舞刀弄剑的了。” 他话音一落,抬眸正好对上封怀礼灼灼的目光,意外没等到回应,季李心惴惴的,心想,难不成,是他太多话了,怎么就开始说教上了。 一顿自省后,季李抿了抿唇,有些羞愧的移开目光。 耳边响起封怀礼含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 季李诧异的转身,看向神情温柔,眼眸带笑的封怀礼。 他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后面又说了什么,只觉得落在唇上的温热,轻柔抚摸着脸颊的指腹带上一阵细密的痒意。 “你回去吧。晚上再见。”封怀礼凑到耳旁,吐息间唇肉若有若无的擦弄过红热的耳肉,朱砂般的小痣镶嵌在耳廓,他怜惜的轻轻碰了碰。 季李点头,眨了眨眼睛,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眼巴巴看着男人笑着回到府邸里。 他刚才,好像被封怀礼亲了吗?季李回府一路,后知后觉回忆起来。 季李吞了吞唾沫,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挺直了上身大步往相府走,那知周遭有意无意的视线落到他脸上,季李颇为拘谨的摸了下后颈,格外惊人的热度传上来。 季李心咯噔一下,赶忙低下头,从袖袍里掏出信封,他真的不敢想,现在他的脸是该有多红,怎么引人注目吗! 好在,他一取出信封,小心细致的撕开封口。涌上心头的情绪很快消停下来,他屏住呼吸,拉出信封。 整整写了三张信纸。 第一张,他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几乎都要认定,这第一张信纸就是时山满从他第一次寄出的‘骚扰信’里面截取的内容了。 怎么写得怎么肉麻呢? 满篇的‘吾爱’、‘梅花开了’、‘想’……来来回回,全是说每一天时山满都看着山坡上的腊梅树,夜里浓烈的花香袭人,缠绕在营帐里。 他仰着头,看着盈盈的星宿,那一刻他就不是孤身一人。 季李勉强稳住心神,翻到第一张,终于这一页写得东西就正经很多了。 时山满说,在看到误发来的书信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一封信不是给他的。但他很高兴,几乎克制不住,想即刻返程。 ‘不过,唯恐将你吓住,只好收敛心神。提笔前,有太多话想说,提笔后,却不知所言…… 可能,发来的信,也是我想说的话。因此完好如初寄回。’ 什么!季李吓得念出声,“寄回!” “不是吧,完蛋。”季李心凉了半截,他现在也是明白了封怀礼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了…… 季李垂下手,几乎不想去看第三张纸写得什么了,沉默着往前走。 「滴——触发隐藏剧情线。」 冷冰冰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季李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声音不像系统‘小云’的语音包,但莫名觉得很熟悉。 ‘小云,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隐藏剧情?’ 那道声音没有停留,继续播报着,「场景搭建中开启倒计时。」 季李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昏暗一片,整个人被什么挤压着,紧紧缩成一团。 脑袋里空荡荡的,再一睁开眼睛,双手黑漆漆的,衣衫更是单薄,看着像是什么麻袋。 黑糊糊的一张脸,只剩明亮的大眼睛,他只知道自己叫季李,昏昏沉沉抬起头往上望去。 入目的是,挺直的双腿,来人穿着坚固的盔甲,昏黄的烛火下金光闪闪的,季李心生怯意猛然收回视线,紧闭上双眼,重新装睡。 以求蒙混过关。 “时将军,您怎么来这儿了。这些奴隶们个个面黄肌瘦的,那儿能入您眼。”一道声音响起,像是在劝刚才见到的男人。 竟然是将军吗?季李脸上突然痒的厉害,但又不敢去弄,只好胡乱想着。又悲伤得厉害,他可太倒霉了,怎么是个奴隶呢? 为什么抽卡抽到奴隶了! 季李猛地一惊,被这个莫名出现的念头吓了一跳,什么是抽卡? 第64章 “他。”沉闷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如同雷鸣般在耳旁炸开。 只有一个字。季李却下意识认为,这个寡言少语的将军就是指的他。 季李听到激烈鼓动的心跳声,脸颊绯红,幸好黑糊糊的,看不出来。 季李故作镇定的,往后躲了躲,突然眼前一暗。 第53章 囚情记1 “小孩。”一张大手伸到眼前, 季李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耸了耸肩往后躲闪着,指腹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茧子, 划过脸侧时如同冒着火星的炭火。 时山满目光深沉, 紧紧盯着受惊的小羊羔, 声音有意放柔了一些, “叫什么名字?” 季李吞了吞唾沫,从这名突然到来的时将军举动里, 他没感受到什么恶意, 倒是有更加莫名其妙的怜惜。 季李小心翼翼仰起头, 脏兮兮混着黝黑碎渍的脸上被有意抚开一道掩盖的玫红色疤痕,似小鸟的印记。 “我、我。”季李磕磕巴巴说着话,垂在腿间的手揪着残破的衣料,水汪汪的眼眸里生涩的涌出亮意, 咬着唇肉软声道:“我叫季、季李。” 话音刚落,季李只觉得整个人悬空而起,本来惶恐不安的心绪都抛到脑后了, 他紧紧揽住男人的脖颈,生怕坠下地。 耳边传来一阵吸气声, 季李一偏头正好看到缩在角落里神情惊茫的人脸。季李眨了眨眼睛, 瞬间反应过来,但拽着的衣领口他是不能松开的, 一埋头更是肆无忌惮的把脏兮兮的脸蛋也蹭弄在人肩头。 时山满脚步一顿,掌在后腰上的手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因不安而颤抖不已的身体。 事已至此,季李只好老老实实的被人抱着走,应该是走到了屋外, 空气都清新了很快,他小心的抬起头望到了暗蓝色天穹上亮眼的星,凉爽的夜风拂过来混着浓郁的香气。 是晚香玉的味道,季李终于寻到了那气味的由来,一棵高大郁郁葱葱的树,枝叶里缀满了白玉花朵。 他只看了一眼就抽回视线,心里满是对未来的不安感,这个‘将军’要带他去哪里 他们相互认识吗? 季李想不明白,他像是丢失了一大段记忆,从潮湿的囚笼里醒来,与他衣着迥异的侍从们。 一大丛绿幽幽的树丛被抛到脑后,零星的篝火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情不止禁伸出手,舒适干燥的柴火气息就好像能被握到掌心。 圆润的桃花眸亮了起来,但事情没有如季李期待,揽住他的男人只停留一瞬,转身踏到另一条平坦的小径。 季李咬着唇,挣了挣双腿,仰起头沉默的盯着他。 时山满一偏头就对上了瞪大警惕的眼眸,很坦然的不安与排斥。 “别动。”时山满一抬手,将干燥布满细小刀疤的手掌掩到浓密湿亮的眼睫上。 残留的血腥味瞬间袭上来,季李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他能听到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呼啸的夜风胡乱的在山涧窜动着,突然一只肥硕的野兔从远处的草堆里探头。 季李盯着它,比呼喊声更先传来的是刺破血肉的箭矢声。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听话音是一个少年,笑兮兮的,手上提着丧命的野兔。 季李躲进帐篷前,还无知无觉的睁着眼睛,想跃过遮挡在门帐前的高大身形往外看。 勉强蹲下身,双臂环抱着膝盖怯怯的从陡然落下的布帘缝隙间望,如小溪般淌落的艳红血液砸到平坦的岩面上。 “他就是季先生的弟弟”少年几步就奔上前,好奇的发问。 时山满抿直唇,极不赞同的瞥了眼他故意甩动僵硬兔子的举动,跨步止了人的去路,语气平静:“沈二,你怎么在这里?” 沈二用握着弓箭的手背蹭了蹭鼻子,讨好的笑:“我这不是,来看看我救命恩人的弟弟嘛。” 时山满说:“明日再来。” 沈二闻言,嬉笑的神情冷下来,低着头看着温热的野兔,语气柔和:“也好,明日我烤了这肥兔为季小弟接风洗尘。” “是叫季李吧。”沈二偏头,面不改色的盯着地面上聚起的一块影子,自顾自的道:“那我们明日再见啦。” 季李心头莫名涌出一股冷意,往后挪了挪位置,那知双腿又麻又酸,从喉咙里跑出低哑的惊叫声。 他闭上嘴再想咽回那声呼喊是万万不能了,手掌心被咬着,吞下去的急促吸气声如同卷起的风暴。 呼啸着涌上来,一片橙黄的火光迎来,他踉跄跌在地上,愣愣的仰着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季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蹲下身,凌厉的剑眉星目,晒黑的仿佛一触碰就像是摸到暖日的肤色,偏厚的饱满唇肉。 男人露出一个有些别扭的笑容,探出手,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小心翼翼的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季李眨了眨眼睛,心想,难道这时将军是在安抚他? “你需要洗漱一下。”时山满将人抱到厚实的毛皮床铺上,尝试着开个缓和气氛的玩笑,指尖揪在冰冷的护甲边缘,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照明的烛火语气僵硬,“看着像只花猫。” 季李微微张开嘴,定定看着对面涨红了脸神情拘谨的男人,收回目光抬起手仔仔细细看了看可称为褴褛的破烂衣服,指甲缝里渗着黑乎乎的泥渍,几道裂开渗血的刀口。 季李张口:“呜……” 他愣住了,时山满也愣了一下。 季李只好闭上嘴,面上还算平稳,心里慌得不行,他是发不出声音了吗! 难道是刚才被吓住了?季李想不明白,在时山满从门帐里退出以后,他又尝试了几次,真的说不出话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女人进来了,他下意识往床铺里面缩,还没真来得及实施,尖锐的叫喊声响起,“您不要乱动了!” “先洗干净。” 季李顺从的跳下床,跟着自称沈娘子的女人往外走,在热气腾腾的深红色帐篷里换洗了五六次。 满桶的乳白色温水,被污渍弄出浑浊的暗色,季李细致的搓洗着,笼罩在周遭酸臭的气息也被洗尽。 门帐外,沈娘子双臂横抱在胸前,歪斜的站着,声情并茂的述说着她苦命的半生,“……从村里逃了出来,本以为遇到了良人,就是你哥哥,季束书,结果我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也不知他是撞了什么邪,非要拉我家幼弟上战场,好在是很我小弟平安归来了……” 季李拍了拍总算清澈下来的水面,伸了伸腿,将肩膀露出来,双臂依着木桶沿,刚想站起身,突然沈娘子皱着眉头一把掀开沾着血渍泥点的布帘,探出头不耐烦的抬眼,话先一步说出口,“你小子怎么不应声。” 热气把季李的脸熏得红彤彤的,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颊,遮挡着那块更加艳丽的似鸟的疤痕,唯剩挥舞到眼尾的一条浅淡的梅花色线条。 稠秾的眉眼藏匿在雪白的水汽里,亮盈盈的火光坠在瞳孔深处,一晃而过的湿软的唇肉。 “狐狸精。”沈娘子只觉得气闷不已,盯着人因缩回桶内,而露出的发顶,一缕发丝翘得高高的。 沈娘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绪一转哼声道:“你装哑巴呢?” 季李闻言,颇为无奈的仰起头,张了张嘴,伸出食指摇了摇,“啊、啊。”的回应着。 “真是……”沈娘子愣了一下,心里发虚从围帐里挪出来,刚一抬眸就看着沉着脸面无表情审视她的时山满。 这下,她更是双腿发软,攥紧了布帘目光躲闪。 “谁是哑巴?”时山满移开目光,往一旁迈步,示意她跟过来。 沈娘子在心里又骂了那横空冒出来的小子几句,端着笑嘴上讨饶道:“没有、没有,奴婢只以为季小兄弟患了疾,这一路上都没听到他说话。” 时山满冷声:“刚才你不是这个态度。” 沈娘子眼皮直跳,揪着手绢一咬牙眼泪很快蓄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演,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她呆愣在原地,果然看到时山满立马缓了脸色,神情里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紧张。 沈娘子一挑眉,顺势躲到角落,正打算好好看看这两人又要弄出什么情情意意来。 季李注意到她的目光,垂下眉想了想,将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发揽到肩头,仰起头看向走到跟前的人,还想说话张了张嘴,终究是放弃了,一抬手将厚实的巾帕递上。 时山满本来就低着头,故意避开那张太过于艳丽的脸,他极其自然的接过了巾帕,半环着季李的肩朝另一侧的围帐而去。 季李自然跟着他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偏过头,湿垂的发丝被甩到耳后,露出一块完整的似雀的印记。 沈娘子屏了息,直直的望向那鬼魅般的脸,朱砂般的艳色晃荡在暗蓝色的天色里,紧紧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刺眼的火光的方向。 温暖的围帐内。 时山满松开手,往后挪了一步,目光落到对面更换过的白凉珠席上,轻声道:“你坐着吧”。 第65章 季李早就慌了神,根本没有刚才一股脑冲出来面对时将军的勇气,他颇为拘谨的悬坐着,亮盈盈的眸紧紧追随着那块能擦干头发的棉布上。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己鼓气,不能再装哑巴了,他要张嘴表态。 要自力更生。 怎么能让时将军帮他擦头发。 “我叫时山满。”时山满往前踏了一步,半蹲下身子,抬起手,指节陷在刚才就被沾湿的巾帕里,微微仰起头却垂下目光,只顾着看,那节不断往下滴水的发尾。 落在光亮的珠石上,聚成一滩晃晃悠悠的星点。 第54章 囚情记2 “我帮你把头发擦干。”时山满蹲在季李身前, 双手捧着柔软的巾帕,仰起头静静的望向他。 季李稍显无措的揪着手指,刚才筹备的一翻措辞全都涌到喉咙里, 他吞了吞唾沫果断选择不为难自己, 抿直了唇点头。 时山满垂下眸掩住无端的悸动, 抬脚走到一旁,面上平稳极了,只是束发的手指下意识的发颤, 他不再开口耐着性子, 细致的擦拭着。 季李心里惴惴的, 脑袋里胡乱想着事情,按照现在的形势,只能跟着时山满走了吗? 也不知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难道要行军到边境去 如果是这样, 他还是不去为好,虽然时山满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但是沈娘子和她口中的小弟都太奇怪了。 可是如果不跟着时山满, 他又能去哪里…… 季李想着想着,拨弄头发的动作又温柔, 他的眼皮沉重的, 一睁一闭的就要睡过去,端正坐着的姿势也坚持不住了, 双腿晃了晃,头往后一靠被温暖的大手安慰拖着。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安全的合上眼睛,松开被拽得皱巴巴的衣袍,极轻的吐着气。 “季李, 困了吗?”耳旁传来模糊的呼喊,蹭在脖颈上的是柔软的湿润的棉布,他下意识朝那道声音看去,本以为会看到时山满的脸,那知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粉色。 他眨了眨眼睛,视线全被遮挡住了,用手推了推,只碰到一处温热的皮肉。 时山满张着嘴,忍着被抚弄脆弱颈肉泛起的痒意,他往后躲了躲,用手背挡住季李的视线,安抚道:“睡吧,没什么的。” 季李已然反应过来,咬着唇,拔腿躲到了床角,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恩。” “头发已经干了。”时山满低着头,幽沉沉的目光落到干燥翘起一缕的乌发上,很快收回,指腹似无意蹭了一下残留着湿意的下颚,小声道:“快休息吧。” 季李将自己缩成一团,借着亮橙橙的烛光往后看了一眼,时山满离开了。 他叹了一口气,手指搭在嘴边,张嘴尝试着吐出什么言语,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是,“啊、啊”的含糊不清。 「滴——系统重启中,检测玩家身份。」一道冷硬的机械音在耳旁响起,随着突兀的声响,季李只觉头痛不已,刺痛感漫延到四肢,他咬着唇,紧紧环抱着身子,双腿蹬直在床铺上滚了好几圈。 ‘不要叫了!’他无声的呐喊着,眼睛里涌出酸胀的泪来。 「接收记忆中——玩家03号,请获取亲密值,解锁卡牌。」机械音播报继续播报着。 季李睁开眼睛,望着被风吹动而摇摆的烛光。 他看着时山满又返回了,皱着眉头大步走近,张着嘴询问着。 「任务副本开启,需夺取游戏npc时山满能量值。玩家03号,是否接受该任务,如若再次拒绝将注销玩家身份。」 ‘怎么才能让我不头痛。’季李满头大汗,朝正忧虑重重看着他的男人伸出手,心里现出一个念头,不能注销身份,他再次进入游戏是有原因的。 可惜,忘记了那段记忆。系统定然隐瞒了一部分记忆,虽然归还了他玩游戏之前的记忆,一名普普通通刚参加完高考,意外发现一个名叫,‘我在玄朝平步青云’的抽卡游戏。 玩着玩着,就成了狂热迷了。 这是他第三次玩,本来前几次的抽取的初始身份都很好。好像,又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攒积的卡牌都丢失了。 现在好了,又要重新夺取。 季李:真的太难受了…… “我去找医官来。”时山满快触摸到季李额头的手指被收回,他往后退了一步,冷静道:“很快就不难受了。” 「副本能量值都集中于npc时山满身上,玩家03号通过肢体接触,能夺取部分能量。」系统尽职尽责的回答。 季李咬牙坐直,伸手攥住了男人的衣袍,深吸一口气趴在床铺上,一蹬腿扑了上去,张口就咬住了布着茧子粗糙的指背。 时山满一动不动任他咬,如果被沈二见到这副场景,定要惊掉下巴。 身手矫健为人冷漠的时将军怎么会被人触到衣角,更何况上咬到手,还垂下眉,一举一动间把罪魁祸首抱起来! 时山满定然是被夺舍了。 “你、你看到没。”沈二下巴上还沾着黄腻腻的油,手上啃了一半的兔子腿‘嘭’一声掉到地上,他还不查,眼睛直勾勾盯着营帐里不肯松开嘴,黑幽幽的发乱糟糟的露出艳丽眉眼的少年闭着眼睛还要往时山满怀里钻。 一旁的将领环抱着手臂,神情更冷静,“他就是季李吧。” “刚才……”沈二根本不敢相信,他还要继续讲述,突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下意识转身抬手就要朝人劈去。 “小弟!”沈娘子忙道。 门帐外的动静季李一无所知,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怎样把时山满全部的能量夺取了。 按他现在的实力,当面对峙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然下毒? 太阳穴的痛楚渐渐消退了,季李心有余悸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隐约的酸麻感还笼罩在小腹上,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不对之处,缓慢张开嘴往后退了一些,口腔里满是铁锈味。 他眨了眨眼睛,稀薄的湿意裹在浓密的睫毛上,仰着头露出被压出两三条淡粉色痕迹的额头,眼尾处留着赤红的胎记,季李伸出手羞愧的抚了抚刺目渗血的牙印。 时山满没有应声,神情依旧平稳,探出手抹去少年嘴角残留的一抹血红,语气柔和:“让医官给你看看,好不好。” 季李愣了一下,白皙的指节缠进男人粗糙的衣袍里,一只手臂压在意外柔软的胸腹上,他试探性的继续往里探,眼眸睁得大大的直直望着他的神情。 季李顺利的贴在了人身上,心里的紧迫感勉强松了一些,但还是绷直了唇,端直了身子很是不安。 “麻烦先生了。”时山满神情自若,朝在角落候着一脸惊异的医官点了点头。 医官把了脉,本就皱巴巴的脸更是愁闷起来,老先生抚了抚苍白的胡须,一时不察竟揪下了三四根,忍痛深吸了一口气,“将军,下官大致有了判断,不知……” 季李闻言,将人抱的更紧,一俯身趴在肩头张开嘴露出尖牙正蓄势以待。 时山满摇头,“你先下去吧。” 季李舔了舔唇,讨好似的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脸,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不痛了吗?”时山满根本没有一丝别扭的情绪,认真的回望,一伸手就揽过一张光洁的毯子,单手搭在季李身上,柔声询问着:“那现在我们睡觉。” 季李反倒先移开目光,双腿跪压在床沿,小心翼翼站起来,指尖勾着毯子的一角,赤脚踩过时山满的大腿,蹲在床沿看着他还拉着男人领口的手,一脸纠结。 “我睡在下面。”时山满做了举动,自然的从腰间取下一条极细的鞭子,有条不紊的拘在手腕上,再将裹着柔软布条的鞭把递到季李面前。 季李勉强接受了。 夏日的夜晚是很沉闷的热,他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将身体摊开,握着鞭把的手时不时往里拽,耳边响着嘶哑的蝉鸣。 季李翻了个身,脸颊贴在微凉的光滑石质床沿边,只要再探出去一点就能看到铺了竹席睡在地面的时山满。 ‘系统,我有一个问题。’适应了昏暗后,季李偏了偏头盯着有些透亮的顶窗,柔和的月光洒下来,格外明亮起来。 ‘时山满有之前的记忆吗?为什么,他在有意纵容我。’ 「滴——请玩家端正态度,不要掉以轻心,该副本中npc格外狡猾,难度系数五颗星。」 季李皱眉,更是疑惑了,‘满星是十颗星吗?’ 系统冷声播报着,「很遗憾,任务目标的夺取指数只有,0.1%。」 季李一脸认真,‘夺取指数?我是需要将他杀了吗?’ 「请玩家自行探索。」 季李毫不意外,听到这个‘开放性’的回答心里甚至松了口气,就好像他不愿意将这个游戏npc,只是一团数据抹杀。 是的,将游戏npc转换为卡牌,不就是抹杀了本身的意志吗? 季李下意识扯了下鞭子,如愿以偿的看到时山满坐起身,神情没有任何不满或是烦闷,只将另一只手也搭在细鞭上,温和的看向他,柔声道:“我在。” 第66章 季李松了力气,眨了眨眼睛沉默着转过身背对着他,只是还紧紧攥着鞭把,思索着,如果真的睡着了,他肯定会松手,到时候时山满就没有任何束缚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季李听着枕头嘭嘭嘭的心跳声,吵得怎么也睡不着,又忧心太阳又要升起来了,到时候他肯定困得不行,定然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对方。 季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随即转过身,照面就是时山满趴在床沿闭目的睡颜,被捆着的手腕压在边缘,在昏暗中也透出病态的红。 季李屏住呼吸,双手并用小心翼翼靠近,在指腹触到皱起的额前,掌心里握紧的长鞭被拽动了,拉着他迫不及待的往前扑。 印入眼眸的是一双幽沉沉的眸。 时山满睁开眼睛,没有丝毫惊醒的倦意,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细致的用手挡在坚硬的床沿,抬起另一只束缚的手,语气带着浓浓担忧之意,歪了歪头,“还是会担忧吗?” 第55章 囚情记3 雾黄的月光渐渐冷下来, 突兀的珠白色光线直投下来,稀碎的尘土悠悠飘浮着。 季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好像是被定住了。 鬓边的乌发滑落下来, 他才像是清醒过来, 稍显无措的往后倾斜, 裹在鞭把上的布条翘得高高的,细长的皮鞭似水蛇般从手心滑出,砸在床沿上后蹿到地面。 他张了张嘴, 想为自己辩驳, 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窘迫得脸颊涨红,那块干涸的眼瞳里又蓄起了盈盈的星。 季李咬着下唇,吐出几口潮热的热气,身上绷得紧紧的, 飞快转身缩到了床角落里。 时山满适时将目光从绯红的后颈肉上移开目光,垂下眉极其自然的取下还缠在手腕上的细鞭,瞬间聚到了脚踝上, 真活了般顺着衣袍口往上攀。 他翻身坐在床沿,往里看了一眼, 嘴角衔着抹温柔的笑意, 背着手平躺在床边,睡下了。 这下轮到季李愣神, 本来就心绪不宁,窝在角落挪动身子,紧紧注视着他,见人没有任何举动,才动了动挺直得发酸的头, 悄然伏在双膝间。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在昏暗的营帐里,显得明亮极了。 天好像越来越亮了,在季李又重新凑到时山满手旁睡着前,他只感觉手臂好像有点发麻。 再一睁眼,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空旷了,他挥了挥手,只看到紫蓝色的羽翼。 眼前的像鸟翅膀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季李不敢相信,惊慌低下头,明晃晃的两只红橙橙的爪子。 这不可能是人的双腿…… ‘系统!系统!’季李瞬间就想到了罪归祸首,在心里呼喊着。 就算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忘记,不要张开嘴说话,但还是耐不下来,肥嘟嘟的身子悠悠晃晃的掂量爪子。 回应他的是一阵冰冷的机械音,「由于任务时间限制,为保证玩家紧迫感与积极性,随着时间的流逝,玩家将会转化为兽形。」 ‘这不更加大难度了,你在坑我吧。’季李完全不赞同,气愤之下张嘴吐槽道,‘那我之后只能维持兽形了?’ 想象中的话语或者嘶哑的声音都没有出现,在耳边响起的只是一阵啾啾啾的叫声。 季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愿意接受现在已经到早晨了,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也是常事。 时山满在苏醒过来时就看到了,窝在手边缩成一小团的毛绒绒小鸟。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鸟,但本来该躺在他身侧的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团毛球。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只可能是季李变成了这只鸟。 一只圆滚滚的小鸟。他坐起身,小心翼翼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指节,微凉柔软的绒毛摩挲在掌心。 他眼前浮现出少年艳丽的脸,眼角旁那块赤红色的胎记。 似雀的形状,而现在就落在他手边。 季束书在临时前咳着血,颤颤巍巍的探出手,那双惊亮的眼睛在此刻显得暗淡,往日里温和阐明军情,筹谋行军的稳重早已不见。 只神情激昂的自我辩解着,‘……吾弟季李命犯黑煞,与他接触的人都会遇血光之灾。’ ‘被关着也是种保护。’ 时山满依旧冷静,淡淡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季束书突然着急起来,浑浊的眼泪一股一股涌出来,乌黑的唇颤抖着,眼睛陡然亮起来,挣着身子坐了起来,声音嘶哑,‘将军,您之前问臣想要什么赏赐。您将我弟弟带回来吧,囚在离驻军帐不远处,那棵玉兰花树下就行了。’ ‘他呀,不是人是怪物’ ‘剩下的就都看命数。’ 当时山满听到这些话时,他还是丝毫不信的。 只认为是季军师临死前的胡言乱语,为他之前所犯罪孽找的借口。 怎么可能呢?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鸟?不过都是冷血抛弃后,在死前突然良心发现,悔之晚矣又不够心善。 救回来后又恶劣囚在树下,干耗着等死吗?! 时山满说了进营帐后的第一句话,冷声道:“你想葬在那棵树下,还想要你弟弟作陪。” 季束书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还要辩,也只砸到枕上咽气了。 尽管少年变成小鸟的情景就发生在眼前,时山满还是不愿意相信。 在看到这只小鸟啾啾啾叫囔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该怎么把它藏起来呢? 还有什么人知道季束书说的那些混账话吗? 会有人知道,少年变幻的身形吗? “你是季李吗?”时山满整个人趴在床上,他伸出双手,极其小声的问着,眼眸里全是圆滚滚小鸟的模样。 季李一个抬头,这才注意到时山满于他而言更加庞大的身躯。 下意识就扑腾着翅膀,歪歪扭扭的踩在他的手上,油亮的羽翼随意收敛起来,导致后背突兀立起一撮绒毛。 系统持续播报着,「现查询任务目标的夺取指数为5%,请玩家继续努力。」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变成了鸟,还怎么完成任务呀!’季李分出心神驳了一句。 现下不能继续再和系统交流了,他还得应付这破游戏副本里面的npc。 听到了时山满的问话,季李赶忙用喙啄了啄对方的手心。 圆滚滚的身子扑腾着羽翼,翅膀一下一下的,落在手心泛起一阵绵长的痒意。 “我带你去吃饭吧。”时山满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蹭了蹭了小鸟的后颈,顺滑微凉的触感传来,他有些难耐的眨了眨眼睛,黑幽幽的眼睫扑闪。 季李本来都准备好,被时山满从营帐里赶出去了,原来一个人变成鸟是这么容易接受的事情吗? 不对,时山满的第一反应就很不对劲,就好像知晓他能变成鸟。 他只能感叹,现在只能是游戏副本,一切都是被设置好了的。任何不合逻辑的东西也是系统的bug。 虽然变成了鸟行动有些不方便,就连视线也受限。只能说幸好他在人形的时候就说不出话,不然变成鸟后的坏处更多。 变成鸟也有好处,他不用再找什么借口,就能和时山满肢体接触。 不过一整天都窝在时山满颈窝里,他起初还能睁着眼睛,好奇的向外打量。 一开始,他还很不熟练,缩成小团小心翼翼的探头,只露出两颗黑溜溜的眼睛,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不过,在他发现,外面的将领都察觉到他的存在,甚至也悄悄的扭身瞧他身形后,季李果断选择放弃挣扎。 大大嘞嘞趴在时山满身上,时不时衔出甜滋滋的果实,用温暖柔软的颈肉磨着喙。 但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小动物,精力都有一定的损耗,整只鸟滩成一片,动动爪子扑腾扑腾翅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不远山峦的落日灿烂柔和,他扭了扭身子,望着金灿灿的水面上时不时跃出的几条游鱼。 原本还有心思欣赏这幅在现实里很难看到,甚至烂漫的景象。 季李展了展翅膀,瞟了眼自己漂亮舒畅的羽翼,心想,尽管都变成鸟很久了,还是很不适应。 我的羽毛还多好看的。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他偏头梳理着。 拨弄了一会儿,僵直了身子有些紧张的抬头,盯着男人的脸。 时山满正神情平静的直视着远方。 季李这才松了口气,心里还是疑惑,不知道时山满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他耐着性子,安静的陪他等着,又过了好一阵,为了转移注意力只盯着湖泊里跃动的鱼,闪烁的鳞片亮眼极了,他莫名其妙的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想要这闪亮的东西。 季李暗自思索着,突然耳边传来有些温柔的话音。 时山满总算开口了,“季李,你愿意和我同行吗?原本是打算着,让人送你回京都的,你在我府上也能得到好生的照料。但是你现在变成了鸟……” 季李本来因为他稍显柔情的语气有些发神,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整只鸟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更是圆滚滚的,他下意识握了握爪子,浑然不知尖锐的爪,把身下人的皮肉抓出了几条红痕。 第67章 他扑了扑翅膀,只能飞起几厘米的高度,用喙轻轻啄着男人的脸,浑身上下都表示着反对。 时山满低下头,眼含着浅淡的笑意,看了这只吵闹的小鸟一眼,本来伸出想触碰明艳羽翼的手蜷曲着,又克制的收了回来。 季李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没得到回应,依旧着急的啾啾啾的叫着。 直到重新落回时山满肩头,看到了那几条鲜灵灵的抓痕,已经破皮往外渗血了,既然肤色较黑,不然更显得他爪子的锐利。 季李有些尴尬的缩了缩脖子,叫囔的声音都微弱了些,结结实实踩在衣领上的爪子不自在的抓弄着,讨好似用脸去碰碰男人的指节。 时山满丝毫不在意脖颈边的伤口,只轻声道:“你和我同行吧,我会护好你的。” 季李点头,甩了甩稍长的尾翼,一展翅极其自信的飞到他手背上。 朝时山满看了看又扭过身子对着金灿灿的水塘啾啾的喊着,不断朝人示意。 见人还没反应,季李心急的一挥动翅膀就要往池塘的方向飞。 圆滚滚的毛球脱离了手心,直直的就要坠到草地上了。 时山满心头一颤,迅速伸出手,稳稳的把季李捧回了手心。 季李后怕的在柔软的掌心走来走去,气鼓鼓的叫囔,“啾啾!” 他刚才差点就要摔成肉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山满对待他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的,以致于他现在摆了摆浑圆的身子,直冲冲的又要扑到人脸上去了 时山满跪在草地上,根本不敢乱动,一人一鸟对视着,他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是我错了。不要生气了。” 季李一听,僵住了身体。 第56章 囚情记4 季李随意朝时山满点了点头, 心里暗自喊着  ‘系统快出来,副本里的这个npc有点奇怪呀。我要退出游戏。’ 「该副本已强制开启,在特殊情况下会自动退出。」 ‘特殊情况……’季李不敢深想。 小鸟低垂着头很丧气的模样。 时山满静静看着, 眼眸沉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很快将掌心里的小鸟轻放在压平的草地上,轻声道:“好,那你先在岸边待一会儿。” 季李闻言回过神, 起初还陷在烦闷的情绪里, 结果漫不经心一抬眼。 只见时山满挥舞着细长的皮鞭, 简简单单在河面上空晃动了几鞭,身姿挺拔凌厉,很快六七条鱼就直直的跳跃到了岸沿。 季李目瞪口呆。 启程回营的路上,季李照旧窝在时山满肩头, 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翅膀尖端泛起了细密的麻意,甚至蔓延到了爪子上。 季李赶忙在心里呼唤, ‘系统,我现在怎么全身上下都麻酸得很?’ 系统应, 「这是转换成人形的征兆。」 季李一惊, 赶忙扇动翅膀急匆匆要撞向厚实的门帘,时山满眼疾手快的掀开了帘子。 季李分出心神看了他一眼, 随即摇摇晃晃的飞到了床铺上。 时山满这才松了口气,稍显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小鸟缩成一团,炸起了绒毛滚来滚去。 “我去找花枝。”时山满顿时想起了季束书说过的暗语,言语间把那棵夜来香花树看得如此重要, 上阵前还满口叫着,‘将军,鸟雀呆在花树上才能活。’ ‘生死与共您可知?’ 时山满不知道季束书此话是真是假,但情愿一试。 季李还在艰难幻化为人形,正痛着呢,丝毫不知道对方张着嘴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等一阵痛楚过后,他从被窝里伸出一个脑袋,光亮的乌发乱七八糟的耷拉在眉眼前,季李感觉眼皮发痒,下意识伸出手扒拉开,微微偏头就对上来人惊讶的目光。 正是昨晚用弓箭射杀野兔的少年,沈二。 沈二:“你……”故意压低的话语一顿,来人用力摸了一把油腻腻的嘴。 季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就见那少年极其迅速地离开了营帐。 他心下有些慌乱,急急忙忙换好衣服走下床,站到还在晃动的帘帐旁。 轻快的脚步声响动,从眼前抚过一阵凉风,大步跨进来的时山满神情惊讶,盯着眼前容貌艳丽的人。 朱砂色的雀形印记变小许多,只镶嵌在眼尾下端,季李被灼灼的目光望着,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季李知道刚才沈二离开时的动作,在指代什么了,这是在和他对暗号。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隐藏的身份。季李思绪翻滚着,不自觉咬着唇,也不说话明亮的圆眸沁出浅淡的粉意,正怯怯的望着来人。 时山满已经恢复了平静,手指间紧紧攥着的花枝压在掌心,尖锐的刺痛感袭来,他轻声唤:“季李。” “嗯。”季李回应着,声音有些暗哑,“是我。” 季李说完都愣了一下,手指头收紧不自然的晃动着,他眼神飘忽不定。 “你能说话了。”时山满像是没看出他的别扭,极其自然地揽着他的手,往外走着,举起折来芳香四溢的夜来香枝干。 季李愣了一下回答道:“是。”说完,被幽黄色花簇吸引了视线,他伸手去碰,时山满侧了下身子躲开了。 季李心头不免生起愤懑,先前的愧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夏夜里,一众将领都围着篝火饮酒欢歌着。 他和时山满坐在篝火的最外端,而另一端是一群将领,他们时不时抬起头望来。 夜风温柔的袭来,季李只觉得到空气中的花香更重了。 折来的花枝被随意放在地上,季李低头瞧了眼,又抬头望向前方。 时山满正熟练的烤着鱼,他像是感受到季李的视线顺势偏头看来。 季李本来飞快移开目光,满不在乎的玩着手指。 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低沉的话音,“小心烫。” 时山满蹲在身侧,将呈着鱼肉的瓷盘递到他眼前。 季李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抿直了唇正要故作冷淡的摇头拒绝。 但只能怪时山满手艺太好,没有放任何辣椒的鱼肉闻起来都怎么香。 季李可耻的伸出了手,咬在焦黄的鱼皮上,最先尝到一股甜意,纯粹的肉汁在舌尖炸开。 本来只是礼貌性的吃一口,不过,再多吃一口也没什么。 等他吃饱喝足,手上还端着甜甜的米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为什么时山满不追问,他从人变成鸟的事情。 就连他自己都是依靠着,这只是一个游戏世界来说服自己的。 难不成,时山满也和他一样是游戏玩家? 不可能吧,系统说过,这是游戏副本而任务目标是之前收集过的卡牌角色。 季李一口一口的灌着酒水,但注意力也在时山满身上,看着男人挡在他身侧,不着痕迹的遮挡了那群人的视线。 “明日我再将你介绍给他们吧。”时山满似有所感,解释道 季李不置可否,本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群人,再说了,他的任务目标就是时山满。 突然有一个人从簇拥的人堆里走了出来,季李抬头一望,才从这熊熊的火光中,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是昨日和他辩白的沈娘子。 由于沈娘子言语里连带着对他嘲讽与不愤。 季李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低着头听着两人攀谈。 时不时用指尖掐着花蕊,等得无聊了,又摘下花朵一颗一颗投到空杯里。 心里祈祷着,把他当透明人,沈娘子可千万不要与他搭话。 “今日都没见到你,我就是你哥哥的嫂嫂,沈娘子呀。”突然,一道声音在耳旁炸开。 季李下意识抬头,只见沈娘子笑的面似桃花。 他举起酒杯,手指都攥紧了,连忙回话,“我今天都在营帐里休息。” “是吗?我今天只看到将军肩上趴着一只小鸟,真是可爱极了。”沈娘子话语间带着笑意。 季李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心慌慌的抬起手,要空饮一杯。 时山满伸手取下他的空杯,低头将另一个杯子倒满,递到季李手中,抬起头冷冷看着沈娘子,轻声道:“季军师已逝,你也该离开了。” 只见沈娘子的神情,立马冷了下来,手臂一甩扭身就离开。 季李愣愣的,看着她的身影,又转身看向时山满,只见他已经收回视线,正漫不经心喝着杯里飘着花朵的米酒。 黄橙橙的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都白净了许多,根根分明的睫毛扑闪在眼下,突然抬眼,眸里亮盈盈的。 季李被抓了个正着,脸颊迅速攀红,张着嘴慌忙放下酒杯,晃荡间酒水直接洒到了指背上,他站起身像是在逃一般往营帐的方向去,突然停下脚步。 “我、我去洗漱。”季李磕磕绊绊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自以为从容不迫的慢走,实则步伐迅速。 他还是进了营帐后,呆了一会儿,才偷偷摸摸掀开布帘的缝隙往外瞧。 第68章 只见,对面营帐里烛火盈盈的,时山满已经回去了,门帘大开着,他还能看到时山满正坐在桌前,持笔沉着脸的模样。 季李心里大定,小心翼翼走了出去,寻到那棵幽香的高大花树下。 果不其然,沈二现身了。 他神情很是激动,压着声音道 :“殿下! 我总算见到你了,我和姐姐去年就出了都城来寻找您。” 沈二恭敬的行着礼,言辞间很是尊敬。 季李闻言,愣了一下。 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他弄不明白,沈二大费周章的喊他出来,就是来戏弄他的吗? 或者,他在这个游戏副本里面,真的有什么其他隐藏的身份! 虽然季李选择欺瞒时山满偷偷摸摸溜出来,但只要他不作回应,也不算大错。 再者说,时山满如今对他莫名其妙的纵容,明明白白的对他有所图谋。 季李沉着脸不回应。 沈二毫不在意,继续讲述着,他与她姐姐沈娘子从接到了王的命令,要来寻找走丢的殿下。 又冒出来什么npc,‘王’?季李现在着实是迷茫极了。 ‘系统,这是什么游戏副本呀,是人类和妖怪对立的背景?’ 系统冷冰冰,「请玩家自行探索。」 季李无奈,只能听沈二眉飞色舞的继续讲述。 之前去世的那名军师,季束书只是殿下的马夫。 一次寻常的狩猎时,殿下遇险,而这名马夫突然反叛。 由于二皇子的走失,国都陷入了极大的混乱,现在都城就要被攻陷了。 需要季李回去主持大局…… 沈二神情悲重,抹了把眼泪叹气,“幸好,季束书迷途知返选择自刎,才没让时山满他们攻打下来,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尽管沈二说了如此多话,季李依旧是将信将疑。 他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沈二突然提高了音量,“殿下,如若不相信可以再试一下。您能变为幻化神鸟,若想要持续保持人形,就需要楔子的心头血。 这名楔子就是时将军。不过只要您与他呆在一起,就能积攒起能量。 但直接窃取他的血肉,能更快的保持人形,不再变幻。” 这番话完全就贴合系统的任务要求,季李脚步一顿,心里涌上一阵惶恐。 「滴——警告,任务目标夺取值降为0.01%,请玩家03号迅速采取行动!」冷硬的机械音炸开,季李只觉得脑袋又痛又麻。 他捂着脸,匆匆忙忙往回走,在掀开布帘的那一刻,心跳剧烈的颤动起来,硬着头皮揽开一条缝隙。 咽了咽唾沫,抬头正好对上时山满的幽幽目光。 季李心想,完蛋了。 第57章 囚情记5 时山满接过了被半掀开的布帘, 手背上还残留着一块黝黑的墨迹,他低先一步移开目光,语气冷静:“快去洗漱吧。” 他话音刚落, 突兀的机械音在耳旁响起, 「恭喜玩家, 夺取值已达36%,请继续努力!」 季李本来都想着直接把事情挑明了,直接告诉时山满他不是什么好人…… 毕竟夺取值都跌到0.01%了, 现在倒好, 他一和人打了照面, 直接蹿了怎么多。 季李很怀疑,系统出了bug或者时山满疯了,非要干出什么背叛、欺骗的事情才涨什么夺取值。 心下吐槽着,面上却老老实实埋着头, 望里面钻。 他坐在温暖的木桶里,水里不知道混了什么东西透出一种乳白色,心里想着事, 动作也快了不少,迅速洗完穿戴好了衣服。 季李又想了想,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 时山满应该知道沈二说的那番话了。 但却不挑明,既然如此他也要憋着。 营帐内。 季李低着头, 盯着被烫得红红的双脚,坐得无聊了又挪了挪位置,悄然抬头瞥了背对着他坐在木椅上的男人,又收回目光,扯过被褥压在腿下。 突然时山满动了, 季李立马止了动作,抬着头神情自若的望向他,揪着还没暖热的被褥,又要往里缩。 因为他看到时山满手里握着把匕首,燃烧的烛光被遮了一大半,投下一道幽黑的阴影。 季李赶忙收拢了双腿,手撑着微凉的床沿,微微仰着头警惕的盯着他,浑圆的眼眸晃着火光,一片紫蓝色的羽毛从额前冒出来,奄巴巴的悬在眼尾,他下意识抬头,手一抹悠悠飘转下来。 他心里慌得不行,暗道,难不成时山满要亲手了解他? 等季李看清紫亮色在空中飘转的羽毛时,再伸手去抓已经晚了。 时山满蹲在地上,羽毛静静的躺在他掌心,握着的匕首被灵巧的翻转,刀柄朝外。 季李愣了一下,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他脱口而出:“以物换物?” 时山满突然笑了,又像是掩饰般偏了偏头,再望向他时,神情平和,手劲变重了些,白亮的刀刃陷进了血肉里,沁出一条红猩猩的线。 季李听到了清晰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催促着。 快接、快握紧。 只能怪时山满太奇怪了,不要再往下追究了,只是在游戏副本里面,蹲在面前的人,就是你的任务目标。 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对劲,无意识的亲近、根本不藏匿的纵容。 怪异的卡牌npc,拿起刀吧,结束这一切。 季李愿意接受游戏副本的任务失败,他放松一下,甚至露出一个笑,缓慢握住刀疤。 都怪时山满,让他生出一种烦躁的情绪,他才说服自己要再装一下的呢? 和平相处不好吗?季李叹了一口气,收敛了脑袋里混乱的思绪。 锋利的刀刃上挂着未擦尽的血迹,往上举动着,橙亮的烛光泛动着。 他动了动手指,稠秾的血滴砸在地面上,溅起的尘土扬起,刀尖递在了适时敞开的胸膛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孔。 一串小血珠流下来。 时山满皱了一下眉,反手握住季李握刀的手。 像是在拥抱季李一般,炽热的鼻息落在脸颊上,季李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握刀的手太过用力,手指头发麻的,像是触到了什么湿热的水迹。 黏腻的沿着指缝往里淌。 季李眨了眨眼睛,松开了刀柄,往后退了一步,鼻尖痒痒的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了一股浓烈的花香,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手,冒出一个念头。 香气的来源,是时山满的血迹。 季李不自觉舔了舔唇,只觉得肚子空空的,他根本不敢抬起头,再去看时山满胸口上的刀口,为什么他怎么饿呢? 强烈的饥饿感翻涌着,不断冲击着他本就脆弱的坚持,他抬起手,头却往旁边侧了一下,指尖准确寻到了嘴巴,已经触到了唇上。 时山满将匕首放到了木桌上,低下头瞥了眼还在淌血的伤口。 他跨步走近,盯着又要缩回角落的少年,放轻声音唤:“试一下吧。” 季李紧闭着眼睛,气息潮热,双手挤在唇见,细细的吮吸着,敞露出的后颈肉上又冒出一根羽翼。 少年不知道又在做什么,手臂时不时晃动着,闻言停住了动作,转过身,双膝跪趴着,神情透出一股茫然来。 被咬得湿漉漉泛红的手指,嘴角像是被磕破了往外冒着血珠,脸颊雾粉粉的,眼尾处的印记全然消失了。 明媚的桃花眸里沁着一层晃动的水汽。 深褐色的眼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幽黑色,正安静的望向他。 时山满抬脚往前走,少年眨了眨眼睛,神情透出一股激动来。 在他止住脚步坐在床沿后,季李又停下了挥动的双手,紧紧攥着手指,眼神幽怨的盯着他,很是气闷的模样。 时山满有些意外的弯了弯眸,心尖像是被糖水沁透了,压低了声音唤:“过来。” 少年歪了歪头,像是没理解他的话语,手撑在床铺上,挪动着身体往前了几寸。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冷硬的机械音,「现任务目标夺取值为50%,请玩家继续努力」 季李这才像是苏醒般,停了下来,后知后觉的舔了舔唇,那股浓烈的花香在口腔里四窜,指尖麻麻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季李原来以为,他又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喉咙里发烫得厉害像是有火光燎过,声音哑得厉害。 时山满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摇头不说话。 季李瞪圆了眼,追问:“你叹气了!” 他本来只是气不过,故意找茬,那知道时山满竟然真的点头回应了。 季李扯过被褥盖在身上,遮住了被舔干净的手指,将视线从那道刀口上艰难移开。 “伤口……”季李下意识往前靠了靠,指了指时山满胸口上快愈合的刀口,他磕磕巴巴道:“刚才,还在流血的。” 时山满:“我再划一刀,这次要快点喝。” “不是。”季李愣了一下,急切反驳道:“我不喝,是你太奇怪了吧。” 第69章 时山满点头:“对。” 季李舔了舔唇,还想再说什么,一偏头注意到了男人护在手心的紫蓝色羽毛,顿时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沉默下来,季李先败下阵来,踢了踢被子,出声道:“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再拿刀了。” 时山满顺从的将匕首放在地上,“好。”再抬起头来时,只见少年已经躺下,摊平了四肢,将床铺全然侵占。 时山满心里很后悔,刚才他应该就表明自己有所求的,可已经错过了时机,只能继续等待了。 季李装模作样闭着眼睛装睡,但那道视线太明目张胆了,赤条条的落到他脸上,往脖颈里探,揪着被角的指尖,甚至伸到外面的脚趾。 他眼皮颤得厉害,吞了吞唾沫,再也忍不下去,飞速缩了双腿。 只要踏出第一步,余下的自然也好办了,他大胆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脸颊快贴里侧的木板时,后腰一沉,时山满见状伸出手轻巧拦下了人。 “你、你走。”季李长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极其小声道。 压在被褥的手指真的移开了,季李又挨了几秒,慢慢转身,营帐里空空荡荡的早就没有时山满的身影。 他脚步怎么轻吗?一点声音也没有。季李咬着牙,暗道,真是听话呢,说走真的走! 季李哼了一声,拉过被褥直接盖过了头顶,闭上眼睛本想什么也不管了,先大睡一场,结果手指间还留着那股花香,气得他直接将手伸到了外面。 又翻来覆去转换了几个睡姿,都难以入眠。 季李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开始复盘他这几天进入游戏副本的经过,再加上时山满涨跌不停的夺取值。 ‘系统,现在夺取值是多少’ 「正在更新数据,经检查目前夺取值已达68%,请玩家03号继续努力!」不知是不是季李的错觉,他都感觉冰冷冷的机械音都欢快了许多。 ‘就68%了?怎么快!’季李都震惊了,想他什么都没做,增长最异常的两个阶段就是从,他和沈二密谋,再到他回营帐突然撞到时山满。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季李想不明白。 算了,先不管了。按照现在的夺取值,他应该也不需要再时时刻刻黏着时山满了,他还是走一下剧情线吧。 ‘对了,沈二和沈娘子是来帮我的吧,可以看作伙伴’ 「本游戏副本,玩家03号只与任务目标敌对,请放心操作。」 季李闻言没生出什么喜意,反倒有些惆怅,他怎么感觉时山满很可怜呀,这个被故意设成敌人、对手的npc。 为什么要对我莫名其妙的纵容!季李莫名生出一股怒气,将头掩进被子里自顾自的气闷。 如若他睁开眼睛,朝头顶的那块透明窗口看,就能看到一轮浑圆的月亮,趴在边缘目光幽幽的身形。 一夜无梦,季李已经计划好了,他要顺其自然不做什么太超出的事情。 直到整整一天,季李都没看到时山满的踪迹,倒是沈二和沈娘子时不时找机会凑上来。 趁四下无人时,季李多次询问了系统时山满的夺取值,始终保持在68%的数据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睡觉时总能感觉到一道黏腻腻的视线,萦绕在他身侧,白天的时候就正常了,不过太无聊了。 又过了五日,季李蹲在湖边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青草,沈二照旧絮絮叨叨着,讲述现在都城陷入了危机中,需要有人拯救。 “……殿下,不知道我们何时动身?”沈二干巴巴的念着腹稿。 季李站起身,轻声道:“现在。” “好,那明日再……什么?”沈二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神情惊异,“现在?” “按你们的计划。”季李盯着平静湖面上落日金灿灿的影子。 一路西行,季李骑着马跟着后面,不知道走了多久,落日坠到了地平面上,将绿油油的草映得发黄。 凉爽的夜风轻柔的抚来,他们停了下来,季李随即勒住了缰绳,纵身跃下,这块草地太稀疏了,全身沙石的质感。 “殿下,您在此处等着。”沈娘子拱手行礼道:“我们姐弟二人,先下去看看。” “你们直接飞下去?”季李快步走近,瞥了眼前方的一道幽深的峡谷,再抬头看了看沈二和沈娘子,声音都发颤:“我也要下去吗?” 「滴——警告,任务目标夺取值持续下降中,50%、30%……」 「请玩家迅速采取行动!」尖锐的机械音在耳旁炸开,季李只看到对面的两人光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 眼前的景象都在晃动,人影模糊重叠,往下跌落消失不见。 「警告!警告!夺取值为0.01%,五秒后将自动判断为任务失败!」 扑面而来的风裹挟起细小的沙石,直直砸到眼睛里,眼泪迅速涌了出来,季李浑身上下泛起难耐的痛意,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飘渺的声音响起,“季李!” 季李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如潮水涌来的痛楚奇迹般退去,残留的眩晕感已经包裹着他。 「恭喜玩家,夺取值已达95%!」 第58章 囚情记6 “殿下, 您请入座。”羊头人身的小怪弯着腰,枯细的手臂仰到羊角上,只听‘咔嚓’一声, 锥形的酒杯就取了下来。 尽管在妖怪都城呆了快半个多月, 季李还是不能适应小妖们过于洒脱的举动, 抹在黄暗色断面上还冒泡的草莓酱,往下淌着,在即将滴到对方毛绒绒的黑蹄子上时, 季李咬牙接了过来。 “你退下吧。”季李赶紧挥手让人下去, 不自觉挪了挪屁股将背靠在冰冷冷的藤椅上, 漫不经心的望向中央的五六个金属笼子。 他眯着眼睛,尝试着从盖着的雾白丝绸下辨认出任务目标时山满。 「滴——经检查夺取值已达99%,请玩家继续努力!」又是一段快听腻的播报音。 季李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他叹了一口气, 也是奇怪,从他腿软跌下悬崖,幸好被一节枯树桠枝给拦截下来, 积蓄能量转换为了鸟形。 晃晃悠悠的落到了谷底。 一片茂密的花树林里,密密麻麻的飞鸟一拥而上, 他紫蓝色小团如同落入浪潮的气泡, 随着波浪望更深处的岩底坠。 大办十五日的接风宴,季李勉强掂量着脚丫子瘫在树窝里, 每一日都要接见有血脉联系的兄妹俩。 他细细梳理了一下,足足有九个哥哥、六个妹妹。 今日则是二哥的接风宴,他也是五分钟前听闻了这个消息,急急匆匆被邀来,一路上竟然没遇到一个熟人。 全是些羊头人。 “二殿下到!”一声绵长的号角声响起后, 天上突然掉下许多白绒团,软绵绵的砸到脸上。 季李挡着脸,费力的从羊绒雨里辨认他这位未见的二哥,显眼的黑色皮毛亮闪闪的尖牙,挂在脖颈上的血红色披风。 他上看下看,只能得出一个结果,他二哥是只黑狼。 那怎么多羊头人是……念头被刺耳的尖叫声打断,季李瞪大了眼睛。 只见,黑狼扯下血红的披风挡在身前,一双人腿激烈的在地面上抽搐着,很快幻化成了僵直的羊腿,披风一挥而起。 露出被咬开喉咙亡命的羔羊,黑狼站直了身体,优雅的用披风擦着残留着血迹的狼嘴。 季李大受震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周遭的座位看着,他小声数了一下,十五位兄弟只来了三位。 加上他,一共就四位,剩下的都没来。 难不成都被这黑狼吃了?季李摇头暗自反驳着,不可能,他们好歹都是王室,大家都是平级的。 耳边接连响起尖叫,残喘的呻吟声,等季李再转身看去,黑狼已经走到跟前了,身后倒了一大片白红白红的羊。 “我的弟弟妹妹们,大家好久不见呀。”黑狼张着白亮亮的牙,满口的腥臭味,他歪了歪头突然盯向季李幽蓝的兽瞳透出些疑惑,“你是,季李?” “我弟弟。” 季李吞了吞唾沫,心想,屁个弟弟,我是鸟,你是狼,扯不上一点关系。面上却端着笑,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以后就我们兄弟姐妹五个人,你看对面,坐着的就是你的两个姐姐,我和白狼就是你的哥哥。”黑狼低着头一边系着披风,一边踱步到季李左边‘白狼’坐着的桌子前, 季李听得懵懵懂懂的,最为惊讶的是,他大哥白茫竟然是只狼吗? 他一直以为是白孔雀!! “那些鸟呢?”白茫端正坐着,看着歪歪扭扭站着打饱嗝的黑狼,语气生硬:“黑耳,不是说好了我们一人一半。” 黑耳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用尖爪子剔着牙,阴冷冷扫向余下的幸存者们,笑回:“我出去打仗自然多得,这不还活着三只。” “再说,笼子里还有好东西。” 季李顿时坐立不安起来,什么意思呀,他不是皇子吗?现在一晃就成活蹦乱跳的猎物了,他气闷的唤,‘系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的任务不就是夺取时山满的能量吗?怎么又掉进狼窝了……’ 第70章 「呲……呲呲呲。」回应他的是一阵类似于电流声的响动。 “开始吧,我们玩个游戏。”黑耳大大嘞嘞坐在六个盖着绸缎的金属笼子前面,朝众人道:“猜对了就可以活,错了就被我哥吃掉。” “要加油哟。”黑耳假惺惺的擦了擦眼睛,抬手向两侧挥动着,暗红的血丝还挂在尖锐的爪子上。 季李看着他停在了对面,心里竟然松了口气,突然黑耳似风般蹿到了面前,手指正正好指向他的方向。 “好……” “我们都参加这个游戏!” 起初静悄悄的殿内突然喧闹起来,季李的哥哥姐姐们还惊魂未定的脸上挤出干巴巴的笑容,一人一句的找补着,他对面的三哥更是站了起来表态:“只能由五弟先行代劳,我等就先回……” 白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手止了他的话,启唇道:“五弟先选吧。” 季李闻言长舒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浅笑着问了一句,“我站在这里选可以吧?” 黑耳先瞥了眼他哥白茫的脸色,点头。 ‘系统,你上线了吗?’季李不死心的在心里喊,依旧没有回应。 他手指紧紧扣在锥形的羊角杯上,甜腻的草莓酱黏到指尖都没感受到,他舔了舔唇指了指黑耳手边的笼子,开口:“第一个笼子里是时山满。” “确定?”白茫闻言神情泛过一丝惊讶,轻放下茶杯开口。 季李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抬起手,尝到齁人的甜意才猛地放下羊角杯,手指发颤没拿稳直接从桌沿滚了下去砸到他腿边,地面上炸开一朵一朵淡粉色的花。 ‘哗——’的一声响起,黑耳直接掀开了第一个笼子的白布,季李应声寻去,金属笼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真遗憾。”黑耳惋惜的摇了摇头,将白绸缎在手心捏成团,一偏头望上白茫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很是期待道:“哥,你把五弟吃了吧。” 季李听得心底发怵,手撑在桌面上,思索着对策,我现在变成鸟,虽然不一定能飞出去,但是也许能活下来…… 白茫蓝黑色的眼瞳紧紧盯着他,像是看透了他的意图,手掩在嘴边似笑非笑道:“那你还不快把人给我抓住,如果真变成鸟,就飞走了。” 白茫话音刚落,站起来桌对面的三哥果真变了乌鸦展翅往外飞去,季李见状莫名后怕起来。 一阵风从面前刮过,等他反应过来定睛一看,白茫已经站在了宫殿口,手里握着只没头的鸦雀,脸颊鼓出一团,正偏着头咀嚼着。 黑耳气冲冲的走上前,伸手就要夺白茫手里的半截尸体,幻化成人的清秀面貌涨红,瞪眼喊:“哥!你吃错了,这是我的口粮。” “下一轮。”白茫飞快咽下肚,从袖中扯出块雪白手帕,斯文的擦拭着嘴角瞥了眼瞬间老实下来,头顶一双狼耳耷拉着的黑耳,提醒道:“你来猜。” 黑耳摇了摇尾巴,急匆匆跑到第二个笼子面前,大喊道:“我要抽三次,里面分别是,空、沈二、沈娘子。” 季李在旁边看得是一愣又一愣,又惊又喜,还有漫上来的恐惧,这分明就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赌局。 季李歇了心事,随意坐在桌角,目光时不时望向出口。 “都答对了!”黑耳高高兴兴拍着手,见没人搭理他,很是气闷的一股脑撞到白茫面前,宣布道:“这姐弟俩我一个人!” “沈二有功,若不是他,你没那么容易打败人类的军队。”白茫淡淡道:“沈娘子怀孕了,不能吃。” 黑耳瞬间低落下来,不死心补充:“沈二,他是墙头草,坏得很。” 白茫点头,“那吃吧。” “不是现在。”他笑眯眯盯着快要缩到地里去的四妹,她是一只孔雀,提醒道:“四妹该你猜了,你运气总算好的。” 花孔雀炸毛掉了一地的羽毛,惊惧的快要攀到柱子上,磕磕巴巴道:“空、空的。” 黑耳闻言耐不住性子,嚎叫了一声,很是悲伤。 白茫毫不意外道:“答对了。”淡然将目光移向神情茫然的季李,眼睛亮亮的,无声催促着。 黑耳立刻窜到眼前,急燥燥的绕着人走了一圈,口水都淌到了地上,银丝线闪亮。 季李心跳得快急了,张着嘴迟迟发不出声音来,整张脸红得厉害。 黑耳停下脚步,面上露出疑惑很是焦急的转身朝白茫大喊:“哥,五弟不会要憋死了吧!怎么办,会影响肉质吗!” 季李看到他擦了一把淌出嘴角的口水,眨了眨眼睛总算把话说了出来,“最后一个笼子里是时山满。” 他就不相信了,运气能又怎么差。都已经是最后一个笼子了,刚才听黑狼兄弟二人的交谈,不是很明显,沈二肯定又返程去找了时山满,怕是把什么行军的紧要机密又转头告诉去在外作战的黑耳。 结果就是,时山满被掳。 季李屏住呼吸盯着掀开遮盖的金属笼,紧紧握住栏杆的男人双眼赤红,手腕拘着铁链勒在皮肉上割出艳红的血痕,身上的盔甲满是干透的血迹,浓幽的眉眼间划开一道血口。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望着时山满胸口挂着由红线串联起的两根蓝紫色羽毛,隐约能看到不断往外渗血的艳红。 “我猜对了。”季李偏头朝满脸气愤的黑耳说,很快皱着眉转身看向沉默的白茫。 白茫笑了一下,摆手:“那恭喜你了。” 季李不再说话,迅速将笼门打开,下意识攥住时山满的手,十指相扣着,伸手揽住人的腰在羊头侍从的簇拥下离去。 身后是黑耳气恼的喊叫,“哥!你怎么把他们放走了,我不服!” “哥——”一声嚎叫响起,黑耳幻化为狼形跺着脚,发出‘嗒、嗒、嗒’的响动。 季李感觉地面都在抖,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时山满一声不吭眼睛紧紧盯着他。 宫殿内。 季李回头看了眼被关在门栏外的羊头小怪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后知后觉感受到一股发烫的视线。 ‘系统,你还不上线,那我就不管了。’季李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很快收回心神,抬头看向站在门槛边身形挺直的男人,轻声道:“我会帮你离开的。” “呜……”时山满迈步走上前,抬起被囚住的双手,嘴里衔着木质的口球,他眼睛里沁出银亮亮的水光。 “啊,不好意思。”季李赶紧上手,把口枷取了出来,因为不知道敲门在那里,手指头压在唇上一用力倒是压出不少浅粉色的血丝,时山满身形一晃直接跪在地上。 季李吓得收回了手,双手贴在衣袍上,“我、我们进屋弄吧。”他舔了舔唇,颇为无措的将目光从对方脸上刺目的刀口上移开,落到角落里冒出的一处脆嫩青草丛上。 心想,都是因为系统的原因。时山满虽然是任务目标,但是他也不该太过分了,现在倒好,自己处境艰难。 还导致,不对,都是因为时山满太奇怪了…… 太蠢、太单纯。 对他太过纵容了,季李越想越起,动作间故意多施了些力气,取下口枷后,指尖碾在时山满嘴角破开的小口上,果然听到对方吸了一口冷气。 “你怎么会来这里。”季李装作没看见,将小刀推到男人手边,示意他自力更生,皱着眉头很是不解,“是被黑耳抓来的?” 时山满像是什么面团般,什么脾气也没有,敏捷的撬开锁链,回应道:“我是来寻你的。” “你们战败了?”季李看他这副万事皆小,冷冷静静的模样就忍不住生气,提了音量接连问:“全军覆没?” 时山满温和的看着他,甚至双手捧上锋利的匕首,季李不耐烦的推了一下,只见人笑着从桌上拿起白净的丝帕,轻柔握住季李的手腕,埋着头仔细擦弄指隙间触上的淡红血丝。 “只有我和沈家姐弟被捕了。”他轻声道:“其余人都被好生安置了。” “……就、就算这样。”季李沉默一瞬,刚想不耐抽回手,那知竟被人牢牢握住了,他心里慌乱极了,将之前恶劣对待时山满的往事全都记了起来,更是怯得眼睫直颤,面上还故作镇定的将另一只手也伸上前。 他轻咳了一声,挑刺道:“那你还不是被抓了。” 时山满从容的松开了擦净的手指,又抚上另一只,回应着,“是。” 季李还等着下文,眼睛一眨一眨的,温暖的太阳光就在身后,连乌幽幽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就没有解释了!季李真想把手抽回来,但转念一想,现在他也不是什么皇室了,倒和时山满算是共患难,再加上他们两人共处一室。 指不定对方一个不顺心就想将他了解。季李越发感觉事态严重,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心虚。 为什么时山满非要找到他呀?季李叹了一口气,悄然将手抽了回来,双臂环在胸前警惕的盯着对方。 第71章 “你想不想离开?”季李耗不下去了,既然现在系统也下线了,他也不想把时山满给折腾死,最重要的是,他要与人两清,这般想着,下意识挺直了身子,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有条小道,能平安离开。” 时山满没有丝毫迟疑,开口:“好。” 季李闻言一愣,都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现在说什么时山满都会答应,咬着唇目光落到手边的匕首上,立刻握在手中。 时山满已经静静蹲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他,还有意露出挂着羽毛的脖颈,一抹血红从胸脯沿出,季李瞥了一眼,顺手将匕首扔到窗外,克制的收回视线。 他才懒得多管闲事,疼难道不知道说吗?有伤难道不知道自己处理吗? 季李停住了脚步,冷着脸转身盯着一脸茫然,跟着他身后的时山满。 “怎么了?”时山满从袖袍里取出一颗糖,但见到糖纸上还染着暗沉的血迹,不由得收拢了指节,耐心的等着人开口,一面用拆开糖纸,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奶糖,雪白的、干干净净。 他试探性的摊开手,递近了一些,小声道:“是干净的。” 意料中冷淡的推搡或皱着眉头,一把抓过糖果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那知明亮的桃花眸里竟沁出细密的雾汽。 晶莹的泪珠淌下来,季李抿直了唇,吸了吸鼻子,尴尬的用手背抹掉水迹,瓮声瓮气开口:“先包扎!” 时山满已经愣住了,他张着嘴,摊开的掌心里落下柔软微凉的触感,一瞬即过。 季李太生气了,恨恨的咬着嘴里的糖果,就好像时山满就是这颗糖,被咬得扁扁的、不成样子,再吞进肚子里。 本来季李都打算不要再捉弄对方,但是,时山满也太明目张胆,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好好平躺着就算了,还要扭着头往后看。 有什么好看的! “我脸上有花吗?”季李忍不辽了,扯了一把包扎的白布,听到时山满哑着声音回应:“没有。” 季李气冲冲道:“那你把眼睛闭上!” 夜幕降临,只有几颗闪烁的星星。 可能是因为能转化为鸟形,季李在黑夜里也看得清晰,但时山满不行,为了安全,他牵着对方的手走在前面。 “前面有个槛,小心点。”季李转头提醒道,突然手腕一沉,时山满整个人直接靠在了他身上,浑身烫得吓人,他连忙抱住对方。 另一只手往人身上探,额头不烫,反倒是胸口。季李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时山满快要贴到他脸上来,湿热的气息洒在他脸颊上,宽大的手指紧紧在腰间,不老实的往里探,脖颈上挂着的红线压在下巴上,刺挠得很。 时山满弯了弯眸,脸上湿漉漉一片,嘴唇太过于艳丽了,一张一合着,声音暗哑极了,“情、潮。” 季李不能理解,什么东西?他下意识移开目光,男人亲昵的往他身上贴。 夜静极了,呼气声在耳边燥响,胸腔里跳动的心跳也应和着。 他摸到了起伏的胸膛,指头勾上了粗糙的红线头,柔软的羽毛也一同压在手心。 “哥,这就是交/配吗?”突然在夜幕里炸开的声音,语调里满是惊奇。 季李差点就想把时山满推开了,反应过来后将人搂得更紧,把人潮红的脸压在胸口,指头轻轻抚在后颈上,扬声喊:“大哥、二哥,你们也在赏月呢。” 黑耳捂着脑袋从一处假山后走了出来,嘴上嘟囔着,“哥,娘说过不能打头,会变笨。” “闭嘴。”白茫冷硬回了一声,转过身朝季李他们走来,笑眯眯道:“怎么晚了,快回寝宫吧。” 季李面上冷静点头,怀里的人一点都不消停,手指四处探着,张嘴就开咬,又咬又吮的,只能说幸好没把他脸弄上口水。 “我们先回去。”季李小声哄着,连拽带扶的往回走,完全是原路返回了,幸好没走多远。 身后黑耳挺直了腰身大喊道:“你们快点弄出小崽来,一个月都没成功的话,我把你们都吃了!” 白茫教训:“文明点。” 黑耳怒气冲冲喊:“你们快交//配,不成功便成仁!” 季李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被人拉了一把,他眨了眨眼睛,看向神情冷静的时山满,惊异道:“你是清醒的?” “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第59章 囚情记/oe 时山满没应声, 滚烫的大手紧紧攥着季李的手腕,抿直了唇眼眸里蓄起滚滚的风浪来,好似下一刻就要将人生吞下咽。 季李只瞥了一眼, 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瞪大了眼睛慌忙望向他, 手臂往外挣着。 身后是白茫、黑耳俩兄弟,求助什么的都是万万不可的,他们才是真会吃人的。 跌跌撞撞回寝宫这一路, 季李努力找着话题, 时不时说几句, 但时山满只是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回应。 殿内黑幽幽的,没放侍从进来自然没人掌灯,时山满步伐太快了, 季李虽然能看清周遭的景象但匆忙间差点又跌了个踉跄。 探出手不知道摸到了那个地方,烫软一片,他侧过身想去看, 耳边响起清晰的心跳声,嘭嘭嘭的, 他听着都莫名害怕, 跳得也太快了吧。 突然迎面扑来一阵湿热的风,季李眨了眨眼睛触不及防被压倒在地, 想象中头砸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柔软宽大的手掌严严实实将其护住,颤到腰间的指节一声一声的敲击着,陷在温暖的腹肉上。 “你、你干什么?”季李反应过来后,抬起膝盖想将人顶开, 但时山满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言不发的寻到了领口的系绳上,温凉的风趁机钻进来,季李弓着身子艰难躲避。 他一咬牙,索性不挣了,松开手平躺在地面上,静静的望着压在上方的男人,淡淡道:“行,你继续。” 话音刚落,时山满愣了一下,止了动作,小心翼翼伏下身子,将脸凑到他手心,还缠缠绵绵的将手指一根一根与他相握,拉扯到红得烫手的脸颊,指尖戳到干燥裂口的唇肉上。 “不来了?”季李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挣开他的手,冷声道。 时山满瞬间闭上了眼睛,有些躲闪的将脸埋进掌心,季李越想越气。 湿漉漉的水迹渗到手心,一滴一滴像是场绵长的雨。 季李脸上端着的冷笑僵住了,下意识就想支起身子去看时山满的脸,他舔了下唇,还是坐了起来。 什么呀,他都没哭呢,这倒好干坏事的人先哭上了。 “不是说了继续吗?”季李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生疏的吻了下男人满是细汗的额头,发丝缠绕在脸旁,他尝试着抽出手,手指间全是湿黏黏的汗迹,放轻了动作想抚上男人的脸,凑近仔细看看。 那知时山满直接撞了上来,张着嘴胡乱的吮着,气息炽热。 “……你不要咬。”季李本来也不知道如何下手的,但时山满真的是一点也不会,拉着他的手指就伸到嘴里去了,急急躁躁的,他抬手掰开软下来的嘴,指腹上沾满了亮湿的泪花。 季李算是认栽了,叹了一口气,连拉带抱的将人带到床铺上。 时不时还要分出心神去拉男人的手,将手指探到喘息的口腔,止住人因为忍耐将唇咬得全是血迹的齿。 …… 月华似水,辉黄的光洒到人身体上,季李这才切实感受到,不能以貌取人,时山满虽然有点黑,但是很亮、很软。 真像是水做的,眼泪往外淌,腰腹间湿滑得厉害,季李必须用力才能握住。 明明看着很壮呀,为什么腰还怎么细。季李真是想不明白,他趴在人肩头,适时用手背去触最初发烫的胸口,一声声心跳声撞击到手心,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他突然有些紧张,一段情/事结束后徒留漫长的虚无感,时山满温顺的侧躺在床沿,脸颊被压出一条充血的痕迹,正垂眉微张着唇暗自吸气,紧紧揪着褥被的手骤然松开滑落到床下,指尖触到地上,微不可查的颤栗。 蓄满的水珠挂在下巴尖,男人歪了歪头,执着的望来。 雾蒙蒙的眼眸红得厉害,唇上细小的裂口不断涨开又闭合,残留的血迹攀到脖颈上,划开一道浅粉的线条。 “对不起。”季李听到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只剩呼吸的气音。 季李本来还等着时山满秋后算账,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他有不少借口,像什么被逼无奈后的反击,像什么是在替人解‘情潮’燃眉之急…… “不、用。”季李干巴巴反驳道:“我也没吃亏,要我扶你去洗漱吗?” 时山满突然皱着眉头,神情显出些紧张来,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举动里带出一阵痛意咬着唇吸气小心翼翼追问:“还有来吗?” 季李闻言心底的忐忑不安立刻消散了,他瞪大了眼睛赶忙摆手提高音量道:“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帮忙,扶你去洗漱。” 时山满点头,声音闷闷的,“嗯。” 第72章 这一晚过得太难忘了,突如其然的发展,季李拍了拍被子,侧过身瞥了一眼睡在旁边的时山满,闭着眼睛还是能看到泛红的印记,下意识伸到他腰间的手指。 季李只当没看到对方还在颤动的眼睫,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反手握上温暖的手掌,心里沉甸甸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还是不要再追究什么了。 ‘系统。你上线了吗?’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季李闭上眼睛,做了决定。 那就顺其自然吧,明日再看看情况,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还是不要再伤害时山满了,这个人太蠢了。 真是搞不懂,什么眼光呀,妥妥的恋爱脑,就缠上他了…… 太阳光有些刺眼了,季李抬起头挡在眼前,一把扯过被褥盖过头顶,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嚎叫声。 “……结果怎么样呀?”一道声音询问着。 季李皱了皱眉头,屏住呼吸仔细辨认着,探到身侧的手直接落到床铺上,时山满已经起床了。 听声音好像是黑耳,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已经踏进殿内了。 季李听到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醒来,而且,他还能听听小话。 说不定,时山满会在黑耳面前说他坏话呢,如果是这样,也正常。 季李甚至期待着,这样的情况出现,睁开眼睛隔着轻薄的被褥静静等待着。 黑耳还在絮絮叨叨,侧过身上下打量裹得严严实实的时山满,皱着眉头问:“虽然你是楔子,但也生不出孩子。” “五弟是玄鸟,倒是有这个可能性。”黑耳说完自顾自的点头,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望四周环顾,嘴上说:“我哥都告诉我了,你们昨天晚上是……” 季李忍不住了,真没想到时山满一句话都不说,莫名其妙的他就被编排好了个位置,由于一些男人的自尊心,他鼓起勇气一把掀开了被子,大喊:“我更生不出孩子!” 时山满早就注意到他的动静,飞快挡在跟前,神情温和的望向他,伸手要拉他起来。 季李舔了下唇,本想避开人的手,哪知道扭着身子躺久了,腿根发麻真使不上力气,只好握上男人的手。 “五弟,你别嘴硬了。”黑耳蹿到床脚,手指间捏着一颗颗白生生的似‘竹节’的东西,扔在嘴巴里发出嘎嘣的脆响,他摇头晃脑道:“我哥都说了,像你们这样的伴侣,生孩子的第二天都会起不来床。” “我懒得多说。”季李摆了下手,平静道:“既然如此,你哥没告诉你,男人不能生孩子?” “什么!?”黑耳直接瞪大了眼睛,手掌一松一大滩白色的小东西砸在地上,季李仔细一看大惊失色,竟然是骨头。 这也太吓人了,吃生肉就算了,连骨头都不放过。 黑耳气冲冲的就奔出了门,快成一道残影。 季李松了一口气,穿好衣服要出门去用膳,时山满一直眼巴巴的盯着他,饭也不吃粥也不喝。 季李实在忍不住了,转过身问:“怎么了?” 时山满神情认真,“我能生。” 季李淡淡收回目光,他才不相信,现在来看时山满不光是恋爱脑,更是疯了。 一晃到了晌午,季李趴在桌上盯着对面的大敞的宫门,候在外面的羊头小怪也幽幽盯着他。 “我帮你离开。”季李启唇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时山满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季李一看到他这副傻愣愣的模样就来气,坐直了身子教训道:“你出去之后好好生活,不要轻易相信人。” 时山满摇头,补充道:“我们一起。” 季李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暗道,这人真傻,如果不是系统下线了,他才不会放过他呢!他可是要通过游戏,回到现实世界的。 都是因为一再心软才导致进度迟缓,幸好这次副本角色里的npc他不认识,也能狠下心来。 突然,尖叫声从宫门处传来,只见黑耳扫荡完了羊头小怪,摸着胀鼓鼓的肚子大摇大摆走近。 “本殿下要玩个游戏。”黑耳神情兴奋,叉腰道:“这些东西都要在你们俩中一个人身上使用。” “也可以选择拒绝。”黑耳指了指突然出现在地上的金属链、类似于银环、口枷…… 奇奇怪怪的‘刑具’。 “我会来检查情况的,只要能坚持一个月,我就放你们其中一个人出去。当然也可以现在就放,只要有谁自愿站出来被我吃掉。”黑耳期待的盯着他们。 季李当然不会站出来,他揪着衣袍不断说服自己,反正这些道具也不会真的伤害人,而且,他能把出去的名额让给时山满的。 「滴——经检查夺取值已达99.9%,请玩家继续努力。」耳边突然响起的机械音止住了他的思索。 季李停顿了一刻,眼巴巴的看着时山满向前踏出了一步,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说了什么。 黑耳转身就走了,徒留摆在地上七零八落的道具。 时山满伸出手,季李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听清了他的话,“你用在我身上吧。” 往后的半个月,情况正如时山满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人折腾的太痕了。 夺取值一点也没再变动过,而说过要来突击检查的黑耳也没有再现身。 季李心累的丢了手中的鞭子,坐在地上漫不经心看着紧紧闭着眼睛,口球拘在嘴里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全身红透了的时山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变白了些、也变胖了。 肚子软乎乎,每次盯着他看,那双眼睛就像是沁在水里,太可怜了。 所以季李告诉他,让他在任务期间都不要睁眼,不然他很容易下不了手。 事情进展的还是顺利,季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还有两天就到一个月的期限了,宫门外的羊头小怪也越来越少。 其实在第十天的时候,季李就和时山满谈论过。 “外面的守卫也很少,而且黑耳一直没有来。”季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目光不敢落在对方身上,他提议:“不如,我们直接逃出去吧。” “按计划进行吧。”时山满往前迈了一步,自然的伏在季李肩头,侧过身轻柔的吻在嘴角,语气柔和:“只剩二十天了。” 季李一动不动,心想,他当然知道还剩二十天你就能出去了!但是,他的夺取值一直就没变动过呀! 难道真的要将他一直囚在游戏里面吗?不,更准确来说,真的要放时山满出去好好生活吗? 凭什么呢? …… “你怎么了?”时山满吐出口枷,灵巧解开银链,双手双脚并用从地上爬过来,大张着双腿拉着他的手,眼眸艳红,低埋要头吻湿指头,轻声道:“不要不开心。” “要我跪着,蒙眼吗?” “不是。”季李摇头,顺势坐在他脚边,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眼睛,心里生出一种疑惑来,为什么,他会害怕呢? “你不能对别人这样。”季李抿直了唇,认真嘱咐:“你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被迫的。出去之后,不能这样。” “你知道吗?” 时山满从他手心里探出湿漉漉的眼眸,懵懂的望着他,一无所知。 两日过后,宫门外的羊头小怪都消失了,黑耳气鼓鼓的交叉着双臂站立着,大喊:“你们谁离开?” 时山满本来双手捧着根细长的银链紧紧跟在季李身后,听到响动后下意识要往角落躲。 “站着。”季李适时开口。 时山满果然停住了,但神情很是紧张,浑身发抖。 季李放柔语气:“你跟着外面的人走。” 时山满急忙摇头。 “我等会儿来找你。”季李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凑近吻了吻颤动着的眼睫。 季李就站在窗外,看着时山满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系统,夺取值满了以后,时山满就转化为我的卡牌了吗?’季李在心头问。 「不全是。任务目标会转化为卡牌,直接回归到卡池里。」 季李追问,‘我回归到现实世界后,他真的没有记忆了?’ 「滴——玩家可选择保留账号信息,将能进行记忆深度清除。」机械音停顿几秒后,继续播报着。 ‘行吧。’季李答应了。都是因为时山满太蠢了,还傻愣愣的。 ‘那如果我任务失败,任务目标的后果是什么’ 「任务目标会自动清除记忆,在此副本存活。」 他知道,在时山满真的回到山谷后,一定会恢复清醒的,到时候,就算是也算是一种两清 时山满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季李拿起桌上的匕首,刀刃刺到胸口,针扎般的痛意传来。 突然,一阵播报音响起,「滴——夺取值已达100%。」 -----------------------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60章 一张未激活的卡牌 天色渐晚, 不远处的相府高挂的红灯笼亮得火红。 季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迟钝的往周遭打量, 嘴上嘟囔:“走得怎么快吗?刚刚不是还在看信嘛。” 这般思索着, 他后知后觉的低头去看掌心, 单薄的信纸不见踪影,手心正中躺了两根极其漂亮的羽毛。 紫蓝色调的,在橙亮亮的烛光下透出幽幽的光辉, 他忍不住抖了下手, 绒羽似着了火般烫得惊人, 皱着眉头一合手心赶忙塞进了衣袍里,指尖触到信封的边界。 季李愣了一下,正想取出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止了他的动作,他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冯裕之走在最前面,周遭的侍从手上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老师。”季李赶忙拱手行礼,有些疑惑的望向来人, 目光落到地面上深暗的倒影,小心翼翼问:“您是要出门吗?” 冯裕之偏过身抬了下手, 侍从们皆埋头候在了角落, 他收回目光淡淡摇头,柔声道:“本想去寻你的, 那便去用膳吧。” 季李闻言更是心虚,跟在人身后,一双桃花眸四处打量着,胸口莫名泛起一股烫意,他正想抬头将怪异的羽毛从掏出来, 随手放在树丛上。 突然一抬眸,走在前方冯裕之的腹腰间露出了一抹雪白柔亮的毛绒,季李瞬间起了心思,加快了脚步凑近。 目光紧紧跟顺着,他眼睛亮盈盈的,心想,这下好了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季李很是得意的点着头,笑道:“老师,我今日出门急,不知您有没有看到我家的白狐小梅花呀。” “也不知道,它现在饿了没?”季李话音刚落,步伐缓慢的男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目光淡淡的望来,神情看不出喜怒,挑了挑眉反问:“你说呢?” “说不定,已经跑出去寻食了。”他抬脚边走边道:“不用太在意,养家了自然是知道回来的。” 季李就看着那抹雪白绒毛消失在眼前。心头莫名生出些怅然感,还没品清楚,耳边突然炸起一道机械音。 「滴!季李晚上好呀,小云已成功更新,上新背包功能。」 ‘背包?’季李生出疑问。 「是捏,小云还在背包里检测到一张未激活卡牌哟。」模拟出的软萌音回应着,听起来很是怪异。 季李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伸手摸了一把,劝阻着,‘小云呀,你将声线换为最初设置吧。’ 「是。」机械音冷冷应。 他在心里和系统攀聊了一会,再后知后觉抬头去看冯裕之身影时,对方已经坐到木椅上了,低着头静静倒着茶水,热气升腾起来那双浅淡的眸眼如透亮的冰块一样。 “先用膳吧。”冯裕之轻飘飘揭过了他刚才走神的事端,站起身一勺一勺的呈着熬得烂软的鱼羹。 瓷碗放到他手边,季李赶忙点头,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手指绷直了,他喝得太急茶水漫到了下巴上,他一无所知,满腔心思全落到了胸口似火燃烧的羽毛上。 季李他现在很后悔,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真的不该捡,看着漂漂亮亮两根,那知道怎么吓人。 说不定隔着衣衫都能把肉烫红。季李叹了口气,别扭的坐在硬邦邦的藤椅上,手指握着木勺,沉着脸闷不啃声的吃。 他总算把一碗粥吃完,赶紧把瓷碗往外推了推,倒弄出了些响动来。 冯裕之漫不经心的抿着茶,起初苍白的唇被烫得发红、微微肿了起来。眼眸弯弯的,没觉出丝毫痛意,一味的盯着旁边的少年。 “老师,您能再帮我呈一碗吗?”季李已经被胸口的烫灼折磨得不清晰了,把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冒犯,他是什么身份! 就水灵灵的使唤上当朝丞相了?就算是他‘老师’,也没有亲昵到这份上吧。 都是因为用膳时冯裕之一口都不吃,就直勾勾的盯着他,难道他是什么饭吗? 季李脸颊腾一下涨红起来,握着瓷碗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吞了吞唾沫想着能弥补的话术。 那知冯裕之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目光温柔似水,紧紧盯着他,随意伸出手,微凉的指腹压到水亮亮的嘴角,指尖抵到更湿热柔软的唇肉。 冯裕之平静收回手,语气和缓:“慢点吃,不着急。” 季李眼巴巴看着冯裕之有条不紊的夹满了鲜美的羊肉片,呈上一杯冒热气的肉桂,低着头布菜。 季李本来只是想让人移开目光,他好把那两片古怪的羽毛掏出来,随手放在旁边的凳上,这一翻动作做完后,总算能吐出一口气。 真是太难熬了。 冯裕之夹菜的动作还不停,季李看得心惊,实在忍不住了,探出手挡了下碗,迎上投来不解的目光,他讨好的笑了笑,小声道:“老师,怎么多就够了。” 冯裕之淡定收回手,将呈了半碗鱼肉粥移到身前,举起喝了一口,“嗯。” 季李已经习惯了冯裕之有些过界的举动,之前他心里还有些别扭,但只有一想到对方就是毛绒绒的小梅花,他就淡定接受了。 做宠物的主人就是要大气,不拘小节。这般想着,他却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的用着膳。 总算将碟里的菜吃得干干净净,他满意的放下筷子,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他还记挂着小云口中的‘新卡牌。’ 这又是什么东西。 对了,等会还要把那两根羽毛带着。季李端正坐着,暗自往旁侧身子,右手已经探到了木椅上,指尖触到发烫的羽毛。 他舔了舔唇,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深吸一口气抬头,正好撞进冯裕之静待已久的眼眸里。 冯裕之朝他点了点头,放下瓷勺,朝角落望了一眼,额前的银发洒落到颈侧,屋内暖烘烘的烛光闪烁着,就像在周身镀了一层金箔。 白茫茫的眼眸里映着个模糊的身形,几缕银丝缠在睫毛间,缓慢的颤动着,投下的阴影就好似瓷器上突兀的裂痕。 柔软的发尾沿到皮肉上,隐隐约约浮动的艳红色线条勾勒出扭曲的图案,真像是几道符咒。 季李看入了神,莫名生出几份紧迫感,手指不自觉收拢,直到被羽毛贴到手心发出烫灼的痛意惊醒,他才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懵懵懂懂望向对方,冯裕之眼眸弯弯脸颊上泛着柔软的粉润,正用手撑着头,启唇道:“怎么了?” 季李愣了一下赶忙摇头,“老师,学生就先退……” “再坐会儿吧。”冯裕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温和随意问:“你对二皇子赵文安观感如何?” 季李皱了下眉,试探性回应:“这个嘛。学生只授课了几日,私底下没有太多往来。” 冯裕之点了下头,没应声只静静望着他,等着下文。 季李不自觉攥紧了羽毛,烫灼的疼意倒让他清醒不少,坐姿端正极了,他清了清嗓子阐明立场,“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定然不会牵连到皇子争斗当中去!”说到最后,他直接站了起来,拱手行礼,神情很是坚定。 “我自是信你的。”冯裕之笑着摆手让他坐下,神情依旧是平和,但一抬手,角落的侍从走到烛光下,他话音一转,“但,礼物都送上门了。” “老师!学生是全然不知呀。”季李急急忙忙抬头去看,送来的礼物竟然多得都堆成了小山,他真是冤枉极了,这一下午就出门去取回了信封,那知道回府邸里还有‘坑’等着他跳。 季李真是委屈得想哭了,艳丽的脸瞬间染上了稠秾的晕色,湿亮亮的眼角被人胡乱摸了一下,柔软烫灼的羽绒随意抚过。 他本来哭丧着脸,突然像是被定住了般,瞪圆了眸手指一松,盯着那两根蓝紫色羽毛以一个扭曲的弧度,飘飘荡荡正好躺到冯裕之手心。 “老、老师。”季李有些心虚的舔了舔唇。 冯裕之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只是抚摸羽毛的动作还算是轻柔,启唇声音轻轻的,“这些东西由我替你处理。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季李当然不能反驳。 幽幽的烛光好似都生出了灵性,应景的摇摆着燃亮的光晕,季李走出房门里,身前投下几道深浅不一的影子,手指尖也落下一抹。 看着像个小巧的梅花印。 季李不敢再多停留,急匆匆往卧房里赶,坐到凳子上边喘气喝水里再仔细看了看小拇指,有一条朱砂般的细线直直漫到掌心,手心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个‘梅花印’。 “真是怪异。”季李忍不住吐槽道:“都怪那两根来历不明的羽毛,这是什么呀。” 他皱着眉头用手扣,用热水泡、洗都弄不下来,气冲冲的躺到床上,来来回回翻滚,最后将脸掩在枕面上,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唤,‘小云,出来吧。那张未激活的卡牌又是什么身份?’ 「回答玩家04号,可使用两个积分兑换卡牌身份。」 季李翻身平躺着,又好笑又好气的回应,‘那不用问了,我知道这卡牌角色是谁。’ 第74章 ‘这还不明显吗?’季李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时山满的回信他还没看完。 算了,明日再看吧。 前两封信对他的冲击就够大了,季李用手背摸了下脸,很烫,不用看就知道又红了,这次是因为他太尴尬,太震惊。 时山满不会因为看了他写的‘骚扰信’就缠上他了吧! 季李大惊失色,在心里喊,‘真的只有一张未激活卡牌吗?!’ 那两根羽毛都飘到冯裕之手里去了,这就是明示呀,冯裕之肯定就是未激活的卡牌角色。 既然如此,时山满呢? 第61章 戳破冯裕之的‘马甲’ ‘嘎吱嘎吱’一阵刺耳的动静响起, 季李吓了一跳,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寻着声源望去。 听着像是爪子抓木板的动静, 难道是小梅花? 他这般想着, 拖拉着鞋快步走近, 手指握上门把手时。 “嗷呜、嘤——”挠门的家伙像是注意到他的靠近,更是急切的叫囔起来。 季李眼睛一亮,赶紧将门打开, 没等他辨认清楚, 一团湿漉漉的毛团撞到怀里, 他下意识伸手去碰,白狐狸可怜巴巴的仰头顶着他,嘴巴里含着个像鸟羽毛的东西。 “你这是怎么了?”季李安抚的摸着它半湿的后背,快步走到床沿将小梅花放在床尾, 任劳任怨用毛巾给它擦干。 他皱着眉头,神情严肃抬起小梅花脏兮兮的爪爪,伏下身去闻了闻有些毛糙的绒毛, 脑袋里浮现出一个猜测,伸出手去扣白狐嘴的动作也停下来。 “不会是在洗漱的时候突然变成了白狐吧?”季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梅花疑惑的歪头盯着他, 讨好的用头拱了拱温暖的手,很是神气的晃了晃身子, 大尾巴摇得高高的。 季李见它这副模样不由得好奇起来,蹲下身,耐着性子等着,小梅花张着嘴把湿漉漉的一根羽毛吐到床铺上,还用鼻尖推了推, 很是骄傲的样子。 季李仔细看了看,这根羽毛凝结,银亮亮的水迹沾在蓝紫的绒羽尖,真的生出了一团幽幽的火光。 “这、这应该很烫吧。”季李瞪圆了眼眸,手法娴熟的钳住了白狐的后劲,指尖抵在厚实的嘴皮侧,轻巧将小梅花的嘴掰开了,他恨不得将头伸进去看,一时急恼起来问:“小梅花,你舌头被烫到没?” “我看看,牙齿没事、喉咙正常……”等季李来来回回的看了个遍,还不放心翻来覆去的翻开有些湿润的毛发,从头到尾。 只是四只脚掌被踩脏了,全身上下的毛绒都油亮亮的,季李这才放心下来,有些好笑的摸了摸乖顺侧躺着,露出软乎乎肚子的小梅花。 “好吧。没什么事。”季李话音一转,挡住还一股脑要凑上来舔他手的小梅花,伸手点在白狐光洁的额头上,语气认真道:“但是,下次不要乱含东西了,要是有毒怎么办?” 小梅花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打了个哈欠,两只爪子直直踩到他手心,尾巴随意有意无意的晃动着,将湿漉漉的羽毛压到身下。 “算了。”季李品出些不对劲来,它这就是在装听不懂吧,还把罪证藏起来,他好笑的摇了摇头,仔细把白狐脏兮兮的爪子又清洗了一次,也不管了,躺回床上。 扯过被褥,闭眼装睡。 小梅花小心翼翼往前凑,脚掌试探性压在被角,低下头不死心去顶季李故意搭在被子上的手臂。 一大团毛绒绒缩在手腕处,没过几秒又站了起来。 季李忍不住了,睁开眼睛,正好抓到摇着尾巴低埋着头,轻轻提起脚掌走来的白狐,他轻叹了一口气,眼见着小梅花肉眼可见的委屈起来,嘤嘤嘤的叫囔。 湿漉漉的鼻尖蹭到手心,露出的两只眼睛黑亮亮的,额头上多出个小巧的梅花印。 “过来吧。”季李软下声,指尖抓挠在毛绒绒的狐狸下巴上。 小梅花瞬间抬起头,大尾巴晃动着扑挠在他手侧,雪白的大脑袋只撞到脸颊,季李翻身将它捞回暖和的被褥里,轻声哄:“好了,小梅花快睡觉。” “出去玩了,知道回来就行。”季李已经忽略了小梅花就是冯裕之的这个事实,真心实意的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伙伴,弯了弯眸,忍不住了又揉了揉小梅花的软乎乎的脸。 总算可以休息了,季李在心里唤,‘小云,你出来吧。我想知道,怎么激活卡牌?’ 「好的。玩家有两种方式,1.直接用积分兑换,不同的卡牌角色所需额度不同。2.通过隐藏剧情后,会自动解锁。这种方式不确定性极大,不建议采用。」机械音一板一眼的播报着。 好久没听过这么大一串话了,而且这机械音听着也太冷硬了,没什么人情味。季李还有些不习惯,忽略到内心的别扭感,他想了想自嘲道,‘那就顺其自然吧。想必这张卡牌所需积分肯定不低吧?需要100吗?’ 「由于是玩家背包里的未激活卡牌,如需激活不能使用积分。」 季李无奈,‘……所以,它只能用第二种方式激活?’ 「是的。」 ‘那算了吧。我不需要什么卡牌。’季李故作自信,实则很心虚。 按照他目前的官职,只能算是皇子讲学的官员。而且,他今日直接没去授课,昏君又有什么打算 季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路途遥遥。不行,明日他要多去冯裕之那里刷刷脸,争取早日把西厢房的重建事宜落实下来。 但是吧,他今日专门还去宫里寻找了二皇子赵文安。听他神神叨叨说了那么多话,这修建的人员、银钱宫里的、宫外的人都恨不得掺一脚。 拆下来的梁木、残留的器具……他也要想想怎么才能守住。 要不然,直接找昏君说一说?季李越想越觉得事情难办,这也太不好半了,很容易得罪人了!? 等等,他怕什么呀?真是想岔了,他就是个穿进游戏里的大学生,只需要把任务完成就行了。 也不需要去维系什么关系,再说他还有靠山当朝丞相冯裕之呢! 季李睁开眼睛,心尖痒痒的把头凑到睡得真酣的小梅花脸上,如愿以偿听到一阵被吵醒‘哼哼唧唧’的叫囔。 “可都靠你了,小梅花。”季李饱含期望的自言自语道,重新闭下双眼,躺回被窝里,又在心里念叨起了封怀礼的事情。 快快入睡吧,在梦里再解决一下封怀礼假孕的问题,安抚一下阿狸的情绪。 他们也不要跟着凑热闹呀,好好一个养成流游戏…… 一夜无梦,季李还有些迷糊,伸手摸了一把眼睛,下意识往窗沿看去,依旧是暗沉沉的天色,颈后有些毛绒绒的痒意,他后知后觉的转身,愣愣的看着正伸着懒腰,漫不经心梳理毛发的白狐。 “小梅花?”季李有些意外的感叹道:“你竟然还在,我还以为你又要跑出去玩呢。” 他随手又摸了一把软乎乎的雪白皮毛,便下了床,洗漱着暗自叹了一口气,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竟然没有入梦…… 只有等他上完课再去找封怀礼了。 季李很快收拾完,走出房门,只见小梅花又摇着尾巴蹿了出来。 他蹲下身劝道:“小梅花呀,你快出去玩会儿吧。我还得去找老师商量一下要事呢。” 小梅花无辜的望着他。 季李无奈,只好抱着它走到了冯裕之所居的庭院,他面上平静极了甚至带有一丝愁楚,心里却兴奋极了,马上就要到庭院了哟,小狐狸却还乖觉的卧在他怀里。 这不正好能把冯裕之的‘马甲’戳破了! 还说什么‘养家了就好了’,季李还记挂着冯裕之的调侃,这次定然不能放过。 季李不自觉加快脚步,一跨进庭院里,红柿子熟透的甜香气扑面而来,他缓下脚步,抬头望向朝他行礼的侍从。 侍从低着头道:“季大人,相师昨日交代过,您以后不用再去书院了,但要上朝会。” “上朝?”季李愣住了,没想到冯裕之竟然提前安排好了!他低下头瞥了眼正慵懒舔毛的白狐,心里很是无奈。 他不死心问道:“那老师今日要上朝会吗?” 侍从摇头,“冯相这几日染了风寒,都是告病在家休养的。” 季李彻底死心,低着头一步步朝外走,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角落里挂着红彤彤柿子的树,提议:“你们把果子摘下来做些果干什么的吧,不然挂着都要烂了。” 侍从点头,“是。”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季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官员,就要上朝觐见陛下了。 他这一路上,有意无意的朝管家询问着,总算明白了,按官职他在上到大殿时就是站到边边角角的身份,如此,他也放心不少。 坐着轿子遥遥晃晃朝宫门去,眼见着就要入宫了,他略显紧张的摸了摸白狐的绒毛,抬手止了行程。 “剩下一段路,我走着去吧。”季李走上轿,又伏下身嘱咐了小梅花几句,才转身前去。 第75章 眼见着就要走上大殿,周围的官员也是越来越多,季李很心慌。 因为,他只背了朝会的站位、背了官员名。但因为事出突然,根本没有官员的画像图。 这一张张人脸他根本叫不出称谓呀! 突然,他眼前一亮,赶紧抚了抚衣袍大步走上前,凑到唯一眼熟的中年男人,户部侍郎身旁,脸上满是喜意,出声喊:“张大人,咱们好久不见呀。” 户部侍郎一偏头,圆圆的大脸上现出明晃晃的惊异,他立刻移开目光低着头,脚步飞快几乎是一步三个台阶,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李在旁边看得是瞠目结舌,在心里夸赞道,真是个灵活的人。 他盯着户部侍郎的背影,在心里宽慰自己,这可能就是官员之间要避嫌,毕竟,户部侍郎是丞相一派的,但是明面上却要有距离,不能表现出熟识。 季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走,耳旁响起一声可称为欢喜的唤声,“季大人!” 季李下意识转身,看到正朝他这边挥着手臂的史部侍郎,林渊的养父,林严业,第一次见面时,还是个胡须大肚子笑面花般的中年人。 现在身形消瘦,脸色都透出青白来。 季李根本不相信这人在是喊他,果断低下头,暗自加快了脚步。就算林渊不是林严业的亲生儿子,但他可只有这么一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牢狱里林渊恶生生的话语又在耳旁回响,‘我会印在你脸上。’ 他顿住脚步,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躲的呢?不过是可笑可悲的两个人。 林严业跟着停下脚步,他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全是浓浓的仇怨,阴恻恻的,脸上却端着笑,淡淡道:“季大人,往后我们可算是公事的伙伴了。” 季李挑眉,“伙伴?” 林严业呵呵的笑,压低声音道:“为二殿下办事嘛,您也是藏得深。” 第62章 季明礼,你这个阴险小人! 季李:……说不到一起去。他勉强挤出个礼貌的笑容, 转过身抬脚离开。 林严业像是看不出他的疏离,一脸笑意的跟在身后,端得是提携后辈的姿态, 一路上时不时拦下埋头向前走的官员, 侧过身给季李介绍着。 原本季李都不想理会他的, 但既然都把人拦下来了,他也正好认认人。 也没攀谈几位官员,他们就走到了垂抰殿的宫门, 顿时消了声音, 季李赶紧走到角落的位置上候着。 周遭的官员们都分散开, 聚成了三四个边界分明的小团体,压低声音还在小声交谈。 有意无意望来的视线稍显得密集了,季李吐出一口气,目视前方, 全当做没看见,心里思绪万千,刚才林严业拦下官员为他介绍, 可不一定是一翻好心。 他仔细看了对方的神情,一个个的眼里含着疑惑、鄙夷。 更有甚者,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身穿墨蓝色的道袍,手背上沾着墨迹, 直接一挥拂尘斩开了林严业的阻拦。 高承仰着头吹鼻子瞪眼的望向他,指名道姓道:“还叫什么明礼,我看你倒是糊涂至极,辜负了相爷的栽培。” 说完,驼着背颤颤巍巍的大步往前走。 徒留站在台阶上一脸茫然的季李, 他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季明礼’就是原身的名字,但是也不对劲呀,怎么就被骂了一顿。 “无妨、无妨。”林严业看出他的惊异,挥了挥手,又唤来五六位二皇子赵文安的拥趸,众人七嘴八舌的编排着,“季大人,您可是弃暗投明了。” “那个老高头,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哪比得过你,再说,这高承没什么本事,仗着陛下的怜慈,拿着把扫帚就要上朝。” “您别看他现在还神气,迟早一天要栽跟头……” 季李听得又是一头雾水,但对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高承,又起了一丝敬意。 “陛下驾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嘈杂的殿内响起。 瞬间,垂抰殿安静下来,季李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他低下头装透明人,跟着众人下跪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一声呼喊后,他突然有个猜测,如果高承是个道士,不受皇子党待见,那他应该是属昏君的拥趸。 季李心头一紧,那他现在岂不是被误会了,他怎么就被划出丞相的阵营了? 他什么都没做呀,顶多被迫跟着林严业攀聊几句。这老先生不会怎么糊涂吧? 季李倍感无奈,看来下朝之后他要去找找冯裕之,好好解释一下事情经过,千万不能被人胡乱猜测了。 完全是飞来横祸,好你个林严业,心思如此阴毒,明得不行就来暗的。 不过季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么明显简单的陷害,冯裕之他肯定很快就能想明白,季李放下心来,心神也回到当前。 “……季大人!”突然耳旁响起小声的呼喊,季李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了,他话音一落后,整个大殿都寂静下来,还能听到绵长的回音。 季李吞了吞唾沫,手指提着朝服,快步走上前,一站定就跪拜,扬声回道:“臣季明礼,见过陛下。” “朕到不知,你想何事如此入神。”帝王漫不经心的抚了抚龙袍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指头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戒,闻言偏了偏头,深沉沉的眼瞳里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说完往后一靠,神情里倒看不出什么怒意。 二皇子赵文安见状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好险被林严业扶了一把,他立刻朝人使眼色。 大殿里风起云涌,季李一概不知,但他听到问话后将头垂得更低,贴在肩颈的一团乌发窘迫的卷起来,凑到脸颊,泛起一阵别扭的痒意。 季李舔了舔唇,启唇正要说话。 突然有一人往前踏出一步,是高承,他神情严肃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季大人初次上朝偏心神不宁虽情有可原,但臣昨日夜观天象,为这半个月江南旱情缘由寻找根节所在……” “陛下!”没等高承絮絮叨叨将话道完,林严业倒是跨步走出,他低埋着头,语气诚恳:“臣知晓季大人心神不宁缘由!” “喔?”帝王闻言挑眉,很有兴致的模样,指头一声一声的敲在玄木桌面上,上身向前靠,眼睛亮得惊人,正紧紧盯着跪拜在地一言不发的季李身上,滑落下的发丝砸到灰蒙蒙的地毯上。 赵永敬意有所指:“那偏站起来回话吧。” 高承抬了下满是皱纹的眼皮,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异,不着痕迹瞥了一眼,跪拜在地的身形。 林严业神情更甚,张开了唇,幸好双手挡在脸颊不然更显,他咬着牙,心里愤恨不已。 而当事人季李满头雾水,本来是他的问话,这倒好一声都没回答上,无关人员接连走上前。 他试探性的抬起头,正好撞上幽幽的眼眸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昏君衣着如此整齐正式,面容严肃,身姿挺拔,唯一突兀的是敲击着玉玺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将其往桌沿推。 “臣谢过陛下。”季李声音有些哑,他咬着唇站起身,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很是波澜,怎么回事!怎么一出声就露怯了…… 季李侧过身瞥了一眼拱手行礼的林严业,颇为警惕的皱了下眉,转过身启唇回话:“陛下,臣着实是在为江南旱灾一事忧心,而臣近几日在监工西厢房修建时,发现一件事。” “陛下!”林严业突然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打断了季李接下来的话音。 他话音一落,百官齐齐朝他望去。 只有季李明白,赵永敬灼灼的目光还黏在他脸上,太过肆意,明目张胆。 昏君没有应声,如此之下,殿内又陷入了良久的寂静里。 季李装作自然的收回目光,无辜的低着头,盯着地毯上繁杂的花纹看,心道,难怪冯裕之总是生病不来上朝,这真是明智的选择。 对了,他上朝这一路都没有看到封怀礼,刚刚环顾四周也没看到,看来这人也请假没来上朝,倒也正常,多半还是‘假孕’,借故不来上朝吧。 季李漫无目的的想着,但思绪还留了一部分观望局势。 高承轻轻咳嗽了一声彻底打破漫长的寂静,季李总算是开了眼,他愣愣的看着殿内嘈杂的情形,下意识退到了角落。 文武百官们被分成了三波,一波是高承带头的,另一波是二皇子的拥趸,这两方正对峙着。 个个唇枪舌战,脸颊涨红,唾沫星子到处乱飞。 还有一方倒是平静,包括季李在内,很可惜没有瓜子花生在,看热闹看得都不尽兴。 帝王一言不发,朝候在旁边的王辞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就端了果盘上前。 赵永敬歪斜坐着,捏着颗翠绿的葡萄扔在嘴里,眼睛还亮堂堂的望着季李。 看这动作,是真的在吃葡萄,还是另有意图,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季李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鼓起勇气往后侧了侧身。 第76章 赵永敬只能看到露出的那一块红粉的后颈肉,黝黑的发丝不清不楚的缠绵在耳旁、沿到脖颈下的身体,他不自觉往前靠了些,手指一动。 果盘被推下了玄木台,‘嘭’的一声,如同惊雷般,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官员们全都歇了声,垂头丧气的悄悄望来。 季李不知道事情经过,倒是几位皇子看得清楚。 先行跨步而出的是太子,赵明泽,他身体挺直,神情庄重,语气凛然劝慰道:“请陛下息怒!” 由他带头,众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跪地,其中更有几人抹着眼泪,更是忠心耿耿,“请陛下息怒!” 帝王半点没有羞恼的情绪,端得是圣威天怒,被咬了一口的葡萄从手心滚到地上,他遥遥望去,静静欣赏了一下众人跪倒在地的场面。 他才淡淡敲了敲木桌,启唇道:“行了。” “高道长,你来说说江南旱灾该如何应对吧。” 高承应声跨步上前,“陛下,臣以、为……”话还未说完,就用手掩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枯白的头发真如他手腕里的拂尘般晃动着,‘嘭’一声砸到地上,老道也晃晃悠悠摔倒在地上。 手指间的艳血混浊极了,溢出指隙抹撒到了灰蒙蒙的地毯上,显出一翻垂死之态。 季李站在最角落,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倒地的背影,这也太奇怪了,都没有去扶一下? 季李本来还有些踌躇的,毕竟刚才高承,这老头子,是想借他走神之事大势发挥的。 按刚才昏君的提问‘江南旱灾’,恐怕他们之前探讨的大事就是这个,他着实不应该走神呀。 季李迟疑了,本来这个游戏就是养成类,要实现平步青云任务的,又不是什么日行一善的当好人…… 再说,这些npc都是游戏数据,目前的情况很明显,高承就是故意针对他。 “……陛下,高老先生怕是犯病了。”季李从人流里挤了进去,身旁是朝他挤眉弄眼的二皇子,在耳旁恨铁不成钢的教训,“老师,您真是。” “陛下。”季李仰着头,一双桃花眸亮盈盈的,脸颊因为刚才步伐焦急而泛着红润,他语气里带着些恳求之意。 帝王稳坐在高台上,面色平静,很是怜悯的望着众人。 赵永敬没有搭理他,季李听到耳旁混乱的心跳声,太急太乱了,让他分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扯着他的衣袍,无声制止。 良久,帝王开了口,他无比仁慈,“来人,将高道人带下去好好医治。” 季李听到原本嘈杂的官员们都安静下来,起初跟着高承带头辩论的一行人,个个神情感激,跪地谢恩。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真干了这一翻事,心有余悸的舔了舔唇,还在心里找到个合适的借口,他也不算是冲动的。 如果不救高承才是不理智、冲动的。他可是冯裕之的学生,是站队丞相的。 而高承算是皇子党的对立派别,再加上之前所说的句话,季李果断认定,高承是丞相一派的。 所以,他此次挺身而出就是明智之举! 朝会很快被解散,后面一段每个官员都安分极了,被派往江南救灾的是二皇子党派与太子党的人。 季李心事重重的走出大殿。“季大人,您这次可真是威风。”林严业笑容满面的凑上前,二皇子党的官员们簇拥着他往走。 季李淡淡应了几声,赶忙加快脚步要远离这群人。 林严业赶忙拉住了他的衣角,神色严肃,压低声音道,“您再等等,有一事相告。” 季李下意识停下脚步,一阵阴冷的风直扑面门,耳旁是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抬起头,天色暗沉的厉害,乌云密布,看着将有一场大暴雨。 “是这样的,王爷邀您去府上,有事要议。”林严业认真道。 季李眨了眨眼睛,他已经愣住了,他没想到林严业会说这个事。 “我……”季李张了张嘴,正想回话,余光里见到户部侍郎一脸愤怒气冲冲的,大步朝他走来。 季李立马止了话头,抬脚走上前,在心里酝酿的,关于效忠丞相、关心高承同僚等等的话语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季明礼,你这个阴险小人。”户部侍郎张元言简意赅道,骂完转身就要走。 二皇子党的官员们瞬间拥上来,将张云围住,唾沫星子全往人脸上喷去。 “行了,多谢各位。”季李勉强将张云从人堆里拉了出来,干巴巴道谢,转身朝人嘱咐:“张大人,您快快回府吧。要下大雨了。” 没人搭理他,一个个涨红了脸还要战。 林严业不急不慢站出来,拍了拍手淡淡道;“听季大人的,散了散了。” 季李看着众人潇洒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没弄明白了。 明明是第一天上朝就能出现怎么多意外吗?有点离谱了吧,他肯定是被误解了,还是需要回相府找冯裕之好好解释一下。 冯裕之都能当丞相了,肯定不会怎么傻,被人挑拨是非,将他冤枉。 季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理了理衣袍,重整势气抬脚要走,林严业见状赶忙凑近道:“季大人,王爷还在等你呢。” 季李闻言,脚步一顿有些犹豫起来。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尖细声音,是王辞,他笑眯眯的快步走上前,“季大人,陛下有请。” 季李心想,这下好了不用纠结了。他面上神情遗憾转过身要与林严业说,结果,人影已经溜到了五米远。 他无奈的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笑着看向王辞,从袖袍里掏出一袋银钱塞到对方手心,轻声问:“王公公,真是辛苦您了。只是,不知道?” 那知王辞摇了摇头,动作果断的将银钱推了回去,脸上端着疏远的笑,作势道:“季大人,奴家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呀。” 季李心底发凉,低着头跟在人身后,愁苦的想,完蛋了,他就不应该在宫里多呆的。 赵永敬怕是要秋后算账。 ----------------------- 作者有话说:这章是1.26的更新,1.27会再多更点。 第63章 殿内受训/ 短短几米路程, 季李眼前浮现出前几日赵永敬闭目养神的睡颜,极其自然的把手搭在他肩头。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总算鼓起勇气撑起身子往外走, 结果尾指头勾上了那条艳丽显眼的珠链上, 即使小心翼翼将它解开, 但赫然横在指节上的红痕、轻轻颤动的眼睫。 无一例外全都暴露了赵永敬装睡的事实,季李抿着唇,赶忙移开目光只当不知道。 话虽如此, 季李却怎么也忘记不辽, 刚才上朝时还因为紧张将这些记忆都隐在脑后, 现在倒也是闲了下来。 季李揪着手指,低着头走回了上朝时所站的位置上,熟练跪地,拱手行礼道:“臣季明礼, 参见皇上。” 耳旁响起了脚踩在地毯上的细微响动,也许不是,因为这声音太轻。 但一股袭近的沉闷檀香却暴露了男人的身影。 赵永敬没有回应, 缓慢踱步到了季李身前,赤裸的脚踩在灰蒙蒙的地毯上, 他下意识皱着眉, 心想是该换一下了。 这般想着,那双幽沉沉的眼眸落在季李脸上, 肆无忌惮的盯着。 少年低着头,头发略显杂乱了,脑后束缚的马尾塌下来。 发丝搭在脸颊上,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眉,低垂着, 看不出神情。 仿佛世间的景象都与他无关。 只站在角落,可殿内辉煌的璧石也在此刻模糊起来,唯有那张艳丽至极的唇。 窝在他臂弯里毫无防备的脸颊,就算被吻咬出发红的印记也只是皱着眉头,嘴巴含糊不清喊,一偏头藏到胸口更深处,手指头下意识拉扯着。 赵永敬停下了,不断拨动拇指上玉戒的动作。他咬了咬唇肉,心头有一股愈燃越烈的火,面上镇定,淡淡开口:“行了,先起来吧。” 季李闻言后暗自松了一口气,便起身但他却扯不出什么话题,只能沉默。 如此过后,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季李虽然站了起来,但眼眸依然望着远处的地毯,他根本不敢对上赵永敬的视线。 “今日朝堂所议之事,江南旱情,爱卿有何见解?”帝王随意的开口,就像是在与亲近的臣子拉扯着家长。 他甚至在笑,神情很是舒缓,眼睛亮得惊人,抬脚走近,极其自然的抬手,轻轻拍了拍季李的肩膀,声音放柔了些。 季李根本不敢放肆,下意识拱手行礼,举动间便要下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赵永敬瞬间冷了脸,直接伸手止住他的动作。 再对上少年目光后,又端的是皇室威严,淡淡用眼神示意,直接说吧。 “是。陛下,臣今日在。”季李没发现赵永敬的神情转化,他停顿一刻,心里有些犹豫,因为其实这件事,他在刚才上朝的时候,就有一些想法。既然西厢房的修建需要劳力,那是不是可以将从江南旱灾逃难而来的难民们召集。 第77章 由此便能将西厢房的人力问题解决,可是这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一定要说的话,现在江南那边都有旱灾了,竟然还要修什么西厢房,完全是劳民伤财,若是真有什么见解,倒不如就停了这翻修建。 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 季李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开口:“陛下,臣以为江南旱灾最重要的便是难民的处置。定然是需要银钱的,那可否将西厢房之前的……” 说到这儿,他话音直接被打断了。 帝王很是愤怒,扬声问:“那朕的东西,怎么能施舍给这些难民?”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吧。”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发冷。 这番言论是如此的猖狂。季李愣住了,揪着手指弄了半晌,他也是好笑,竟然忘记了赵永敬就是个昏君的事实。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为国事担忧的愁意,话音一转:“陛下,若是如此,不如就让文武百官们募捐,筹集银两资助江南旱情。” “你真是这么想的?”赵永敬脸上露出些嘲意,“冯相这几日总是称病,就是在忧愁银俩。” 帝王双臂环抱着,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弄,“那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季李正要点头。 赵永敬直接朝他挥了挥手,整个人随意坐到了地毯上,季李张着嘴,有些没反应过来。 候在角落里的王辞,大惊失色快步走来,手里捧着个厚实的毛垫。 他站在旁边,担忧的望了望席地而坐的帝王,又瞥了眼,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的季李。 他果断将手中的软垫,双手递到季李面前,压低声音道:“季大人,您劝劝吧。” 季李真是无语了,正是在谈公事的时候呢,赵永敬倒好,又随地大小躺了。 能不能有个正形,季李深感无力,朝一脸恳求的王辞挤出个笑来,弓着身,把厚实的软垫双手接了过来。 他单膝跪到地上,小心翼翼将垫子放到赵永敬的手旁,轻声道:“陛下,地上凉,您坐在这个垫子上吧。” 赵永敬闻言,偏了偏头,深褐色的眼瞳泛着幽幽的光亮,他抬手握住了季李的下巴,指腹间沾染灰尘就这样落到了少年白净柔软的皮肉上。 他往前靠了靠,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季李脖颈间,带着笑意的话音在耳旁炸开,“好呀。不过,朕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 季李一动也不敢动,暗自咽了咽口水,下意识低头想躲,却见到了那条熟悉的鸽子血宝石链条缠绕在昏君的脚踝上,链子的另一头藏在繁复的衣袍深处。 深深浅浅被压出的红痕又像是条新的链条。 季李赶忙移开目光,面上镇定的等着后话,但脑海里又生出了更多的画面,小麦色皮肉上猩红的刀口,还在往下淌的血液。 咬着手掌,满脸汗迹,那双幽黑的眸里涌出一层层水迹,莫名生出无端柔情的眸。 赵永敬朝候着的王辞,挥了挥手,他很快便低着头又隐到了角落里。 帝王满脸笑意,眸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傲意,他弯了弯眸,漫不经心的往抚摸着季李那张艳丽的脸,指腹上灰迹依稀抹到了柔软红润的脸庞上,往上延伸到水润的眼角处。 他停了下来,意有所指:“你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吧。” 季李一听,愣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他刚才的吐槽,‘不要再修建西厢房了。’ 但他根本不敢说出这件事,就算被人猜对了,也只能装住不是如此。 这般下,他果断摇了摇头,垂眉认错:“陛下,臣着实愚钝,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赵永敬没有再多为难他,克制的收回了手,放软声音诱惑道:“朕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呆在朕身边,就没有其他的烦心事了。你想要的,自会如愿。” 季李心头一颤,慌忙之下,直接往后挪了挪双膝,跪地扬声道:“陛下,西厢房重建之事,臣必当全力以赴,不负您的期待。” “是吗?”赵永敬声音冷了下来,站起身一挥衣袍,径直朝殿内走去,只抛下一句,“那便去闯闯吧。” 帝王气急离开了大殿。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王公公快步朝他跑来,叹了口气,将季李扶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背,劝慰道:“大人,您这是何苦呢?算了,先送您回府上吧。” “……您看这定是要下场大雨了。”王辞还在喋喋不休。 季李沉默下来,一言不发,他真是太累了。怎么上个朝能遇上怎么多事呀。 走到宫殿门口,正好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将季李从思绪中拉回,只见一道银灿灿的闪电,划破夜幕将天穹深深割断。 “大人,您看这雨下的太大了。”王辞见状赶忙添砖加瓦,满脸真切道:“不妨,就在宫里歇一晚吧。” “您定然不知道,雷雨天气下,陛下身上的隐疾更是难忍的。” 季李装作没听见,依旧望着黑沉沉的天穹,必须要赶快回府呀,不然下大雨可难行了。 王公公总算歇了心思,又露出疏离的笑容,声音也冷硬下来,“那您便快回去吧。轿子就候在宫门口。” “在下,谢过大人了。”季李拱手向人道谢,他撑着雨伞快步向外走去。 去封怀礼府上的事,也只有等雨停了再说,现在他不能再与二皇子党派再又什么交集了。 季李心里想着事,不由得脚步慢了些,突然一大滴一大滴的雨砸到油纸伞上。 他收了伞,直接奔跑起来,好在就要到达相府了。 阴冷的风裹着雨向他扑来,顷刻间就将他衣衫打湿了,远远的,他看到府邸门口挂着的火红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晃动着。 有一个直接被吹了下来,直直袭到他胸口上,想象中的烫灼感并没有出现,熊熊燃烧的火焰被雨浇灭了。 府邸门口孤孤独独悬挂着的那个灯笼依然将周遭照得亮堂,只是在黑沉沉的天色下透出几分迥异。 季李心里莫名生出些慌乱来,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在踏近相府后的那一刻,耳边人声嘈杂的声响里夹杂着一声凄惨的呻吟声,全然是狐狸的叫喊。 季李瞬间想起了上一次在房屋里撞到幻化成白狐的冯裕之身形的场景,他深吸一口气,快步朝里奔去。 第64章 “我们的孩子” 从眼前晃过的侍从们个个神情紧张, 急匆匆朝他庭院的方向跑去。 季李下意识伸手拦住了一个婢女,一出声声线竟然在发颤,淋湿的眼睫将视线模糊了, 他像是不知还紧紧盯着对方的脸, 问:“发生了何事?” 女孩停下了脚步, 恭敬低头回话:“季大人,是这样的,您带回来的那只白狐。不知为何, 蹿上了您庭院里的那棵玉兰树上去。刚才打雷更是受惊了, 高高站在树顶上。奴婢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李收回了手, 偏过头余光瞥到了他正在发颤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将其掩在身后,舔了舔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快步向前走,混进了纷乱的人流里。 追在身后的婢女尽职尽责的高举着油纸伞,只是伞面被吹得晃晃悠悠, 根本起不到什么避雨的效用。 季李心里念着白狐,脚步越发急促了, 刚一踏进庭院里, 一仰头就望到枯黄树干上那抹雪白的身形。 下意识停了下来,混身上下被雨浇得湿透了, 地面踩出一个个黄土的脚印。 豆大的雨滴砸到玉兰树上,寒风呼啸着,满院子都是枯萎的叶片,在黑沉沉的天色里,全然是幽暗一片。 季李听到了清晰跳动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伴着银灿灿的雷鸣在耳旁炸开,他张了张口,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记得喊了,白狐的名字。 玉兰树上的雪白身影停下来四处蹿动的动作,扯着嗓子凄惨的叫声,迅速转为了‘嘤嘤嘤’的叫囔声,听着还带着急切和欢喜。 季李再一次瞥了一眼地面,黑沉沉的颜色正像是滩沼泽,站在上面的人影看着轻飘飘的,看不清脸。 周遭都安静下来,听不到雷鸣、雨声、欣喜万分的叫囔声,只剩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聚起一团热亮的火光,暖意漫到被冻到有些僵硬的手指尖。 季李往前跨了一步,那群人影纷纷朝他走来,领头的侍从开口道:“大人,您的白狐本来都好好的,结果一下雨就从您屋里跑了出来,一道惊雷将……” 季李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他一步步走近,站在树下,伸出双手。 他还未说话,白狐就嘭嘭嘭的从最顶端的枝桠上跳了下来,停到最下端的树干上,整只狐狸全是绷得紧紧的,那条蓬松的大尾巴被雨淋湿了,毛皮全贴在尾骨上,戒备的高高立起。 尖爪抓挠着树身,发出‘哗哗哗’的声响,白狐还委屈的拉长了调子叫,“哇、嘤嘤嘤……” 季李听得心头发酸,抬起的双臂都举的酸胀了,手心里聚起一层冰凉的雨水,他费力睁开满是雨水的眼睛,发出声音催促道:“小梅花,下来吧,我接着你呢。” 第78章 白狐像是听出他的焦急,终于纵身一跃,安稳的落在了季李怀里。 天色太暗了,看着就像是深夜。 雨下得越来越大,砸在身上都泛疼,季李用手臂撞开房门,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才注意到还站在庭院里身影。 个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场面,像是石雕一样。 即便这次冲突都是因为小梅花受惊导致,但他因为对其的偏爱生出了愁怨,为什么一定要将白狐围着抓回来呢? 就放它自由行动不好吗? 身后又一道闪电劈开了天穹,怀里的白狐受惊的颤抖着。 季李下意识收紧了怀抱,咬了咬唇没有往日的温和,只道:“你们快下去吧。” 说完踏进亮堂堂的屋内,在将白狐放到桌上擦干湿漉漉毛发时,季李才注意到小梅花后脊上染上的一层淡粉色的,像冲淡的血色。 季李心头一紧,脱口而出:“小梅花,你受伤了吗?” 白狐当然不能回答他,湿盈盈的眼瞳颜色浅淡极了,像是白雪融化后漫上岸沿的水。 小梅花茫然的用湿漉漉的鼻尖撞他手心,嘴里还嘤嘤的撒娇着。 季李冷着脸,不为所动,攥紧了棉布蹭着擦拭,仔细的观察,它身上是否存在伤痕。 从头看到尾,除了额头上愈发鲜艳的梅花印记,尾巴尖端多了一处暗红色的毛发外,其余都没什么异常。 季李勉强放下心来,将小梅花全身擦干净后,将它放到床头的温暖汤婆子边。 这才分出心神关注自己湿淋淋的衣袍,后知后觉到阵阵凉意,叹了口气,正要去洗漱,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了屋内的白狐。 他笑了笑,转身走到,正高仰着头紧紧盯着他的小梅花跟前。 汤婆子被狐狸嫌弃推到床沿,被褥还敞着一个显眼的出口。 季李蹲下声,放软声音道:“小梅花,你在房间里呆着,我洗漱完就回来。” 白狐浑然不觉,只顾着将头撞到他手心,伸出舌头,欢天喜地的□□着,两只前腿一齐扒拉到他胸前。 眼见着小梅花快干的毛皮,又要被蹭上雨水,季李看着欢快摇动着的尾巴,神情严肃,加重了语气道:“不要再动了,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也不知,小梅花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倒是收敛了,狐狸很委屈缩回了床铺里,想着想着又探要出尖尖的嘴,小声叫囔。 圆润的兽瞳亮闪闪的,无辜的盯着他。 季李真是拿它没办法。 他回到相府时,就意识到不对劲,整个人的心神都绷得很紧,现在松懈下来,倒是感到了无尽的疲惫与愁意。 意识到,刚才对小梅花的教训里带上了情绪化的迁怒后,他探出手,轻轻点了下小梅花的鼻尖。 “我会尽快回来的。”季李小声承诺。 由于牵挂着屋内的白狐,季李加快了洗漱的动作,从木桶里带出的热气还围绕在身侧,连水迹都没擦干,他拉了拉外袍急急往外走。 脸颊还带着被热气熏出的红粉色,手指头上是被热水烫出的印记,耳鬓间润湿的光亮往下淌。 屋外阴冷极了,季李将手藏到衣袍里,耳边是声势浩大的雷鸣,这场雨下得也算尽兴了。 像天被捅破了口,湖泊里的水倾倒出来。 都城下雨,江南却有旱灾。 雨水从屋檐积蓄着,砸到地面,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寒风呼啸着一股脑撞向院中的玉兰树。 那棵树也可怜极了,只剩个黑褐色的枝干,先前枯黄的树叶不知道被吹到了何处去。 季李收回目光,合上门,回到温暖干燥的屋里,彻底将室外的,像是临近末日般的喧嚣隔绝开。 这一刻,突然有了些身在游戏世界里的真切感。 庭院里的地面没有了刚才的枝叶,不再是黑沉沉一片,雨滴砸在上头又生生转了个方向,直接往上涌了,最后虚化出一块块马赛克的印记。 季李将白狐抱在怀里,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小梅花的头,白狐看着很是困倦的模样,勉强睁开眼,露出一条缝,又沉重的合上。 只有伸出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他的手心。 狐狸直接躺到他腿上,闭着眼睛,双脚还要扒拉到他胸前,完全就是把他当窝一样。 季李心尖软软的,还是没有将它推开,可能是因为今日白狐举动太过惊人了。 他感到不可思议,吹灭了烛火,抬手拍着白狐毛绒绒的后背。 嘴上嘟囔道:“快睡吧,睡吧。” 小梅花毫无防备的,在他怀中呼呼大睡。 季李却不能入睡,今日的事情会这般发展,那往后可能还是会如此。 他必须要想想办法,本来早晨的时候,白狐没有变回冯裕之,他还有些高兴的。 但按今日上朝的情景来看,他一个人有些难以处理了。 而且如果冯裕之再不出现,他又怎么能将朝中虚假谣言破除呢。 他在此刻真心实意的希望,小梅花能快快变回来。 季李越想越困,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梦里又感到一阵湿热,细密的痒意从颈侧漫开。 季李很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手指艰难移动着,他好像真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他从撑开的眼缝间看到冯裕之站在门口,浑身赤裸,那条雪白毛绒绒的尾巴在腰间晃动着。 天亮极了,温暖的阳光也洒到他身上,伸出的手指也被镶了层金边。 冯裕之缓慢转过身,他只能看到他光裸的腹肉上浮现的血红色纹路,银白色发丝缠绕到手指间,根根银丝被风吹起,瞬间将平滑的腹腰割开一道血口。 他看到一汩汩的血淌到地上。 流得太多了,他手湿湿的,全身上下都沾满了热意,真像是淌在血海里。 紧紧飘浮着,声音全被堵住。 突然眼前一暗,再次睁开眼睛,凑到面前来的人竟然是封怀礼的脸。 “阿狸?”季李情愿相信这是在梦里,试探性喊出声,任由人挽住他手,慢慢站了起来。 他将视线下移,落到了个高耸的肚子上,立刻停住了,往下咽了咽口水,抬眸盯着男人满是笑意的脸,忍不住发声问:“是阿狸吗?” “对呀!”阿狸向前凑近,温热的脸颊靠到季李肩头,他伸出手握住了季李的手腕,一点点往下引,落到圆滚滚的肚子上,他柔情满面,语气里含着笑:“季李,摸摸我们的孩子。” 季李一动也不敢动,明艳的桃花眸被瞪得浑圆,亮盈盈的水意镶嵌在眼睫上,像是淋了雨,他反问道:“我们的孩子?” 第65章 阿狸的蛇尾 指腹下是柔软微微鼓起的孕肚, 季李眨了眨眼睛,一股颤抖的似心跳般鼓动着的触感,从指尖漫上来。 季李下意识想抽回手, 但阿狸满脸笑意的倾身凑到耳边, 温暖骨感的五指张开、完完全全插到他指隙间。 褐色的眼瞳里印出季李略显惊慌的神情, 阿狸脸上灿烂的笑意紧滞下来,不自觉皱着眉,低垂着眸, 极其自然的弯曲了双膝抵在坚硬的红木床沿上。 阿狸刻意比季李低了一头, 仰着头委屈的看着他, 眼眸不知何时红湿湿的像早前雾蒙蒙的细雨,声音低哑的,“怎么了?还是不喜欢、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阿狸越说脸上的悲意更显,豆大的泪珠砸到季李手背上,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一瞬而过的艳红被那双阴翳狭长的丹凤眼取代。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又迅速攀到唇肉上, 阿狸很是气愤的咬上了竟然想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闪过的刺痛感很快被火辣辣的湿痒掩盖,如蛇般灵活的手指伸到衣袍下, 阴冷冷的眸紧缩成金灿灿的针孔。 后背上就好像是真的有一条小蛇在窜动, 季李本能的想将人一把推开,可是手心下是柔软鼓起的小腹, 涌动的心跳声隔着母体的皮肉也一刻不停的喧嚣着。 不仅要告诉阿狸,也要告诉血缘羁绊的赐予者,它们的存在。 季李舔了舔唇,果然尝到淡淡的铁锈味,而咬伤他的罪魁祸首正眯着眼睛笑, 紧紧握着他手腕的手抬了起来,五指展开,亲昵的抚开黝黑小痣上被咬破溢出稠秾血液的小口,将本就发红的唇涂得更艳。 季李能感受到他的嘴唇被咬肿了,木木的,都觉不出被触摸的不适感,只有莫名的痒、烫灼: 阿狸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季李被那双冷质琥珀金般的眼瞳看得心底发虚,滑腻腻的手指又揽到了腰间,一寸一寸的似火苗掠过。 季李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难道阿狸真是妖怪?就好像冯裕之一样能幻化成狐狸般,他只是什么…… 蛇! 阿狸低下头,张开嘴探出的根本不是人类的舌头,反倒是一条细长的,尖端分叉的舌。 根本就是蛇信子。 他像是没有看到季李的惊异,只漫不经心舔舐着染血的手指,另一只手无意落到浑圆的肚子上,尾指碰到了对方发颤着的手背。 第79章 季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开始是因为冯裕之变成白狐后突然倒地,像是受了重伤血淌了一地的景象。 他情愿那是个恶梦,还没来得及伸手去触,画面一转,又见到了挺着大肚子,口上说自己怀孕的阿狸。 一个一个梦都太过于不真实了。 季李深吸一口气,手指头压在手心隐隐约约的痛意泛开,他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抬起手想落在阿狸脸庞。 阿狸慌忙一偏头,指尖擦抚过冷冷的、有些硬质的皮肉上。 季李愣了一下,寻到了异样触感的来源,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脸上竟然覆上了一层坚硬闪亮的鳞片。 一块一块镶嵌整齐的,从下颚沿到脖颈再藏匿到领口里面。 “阿、阿狸,我只是有点惊喜。”季李一出口,声音带着些嘶哑,他顿了一刻才面不改色开口:“我很高兴,你会告诉我这个消息。” 阿狸闻言急切的转过身,探出身几乎要将脸凑到季李肩颈,他伸出手怜惜的摸了摸发红的下唇,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仰起头,身子亲昵的靠在季李身上,小声道:“真的吗?” 季李立刻点了点头,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分出心神去寻,余光里扫到一条粗壮油亮亮的蛇尾,正随意的揪动着垂下床沿的被褥,绸缎被轻易揪得细碎。 细长的尾巴尖悄悄游到地面上,像扫把一般正细致的将其藏到床底。 阿狸还在犹犹豫豫的找补着言语,他一脸无辜可怜的模样,头仰起来露出一块布满细小鳞片的喉颈,很是柔软的,拉着季李的手落上去,轻声道:“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我不想隐瞒的,但是,我会害怕。”阿狸急切的挺直了腰身,另一只手灵活的解着裤袍,很是认真焦急的模样。 季李猜想阿狸可能是条大蛇是一回事,真切看到人的蛇尾巴又是一回事。 他一动也不敢动,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现在只是个梦,再者说,阿狸又不可能伤害他,只是想要他接受这些‘事实’。 他一面在心里给自己打预防针,猜想着阿狸接下来会说的话、会给他看的东西。 现在来看,怀孕的事是不能改变了,而突然冒出的蛇尾恐怕就是阿狸想说的。 季李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定定看着袒露在眼前的被蛇鳞铺满的亮白色的腹部,也许阿狸已经不能再被看作人了,圆润的肚子依然柔软,但摸起来冷冷的、硬硬的,一颗颗鳞片好像也害羞了,紧紧贴在皮肉上。 隔着皮肉,也能摸到里面呈着的三、四颗似蛋的凸起。 季李舔了舔唇,试探性开口:“阿狸,我们有几个孩子呢?” 那知阿狸松了手,掀起的衣摆乱糟糟抛到季李还放到肚子的手背上,男人低着头看不出神情,语气依然柔和:“都可以吧。” 只有季李看到,那清扫地面的蛇尾巴尖突然疯狂的击打着,一声一声,‘嗒嗒嗒’作响。 紫黑色的尾巴尖瞬间渗出暗红的血液,碎掉的淡黄色绸缎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花。 季李不知道阿狸又在发什么脾气,他下意识就想出声去制止他,往下咽了咽唾沫还是忍了下来,但身体却更快一步,手臂一抬,贴住腹肉鳞片的指节往下施力,抵到了一块稍硬的东西。 “季李,你喜欢它吗?”阿狸欢喜的凑近,眼睛亮得惊人,手指头轻轻挠了挠温热柔软的掌心。 手心处的痒意泛上来,季李这才注意到他们此刻的姿势,一只手探进人的衣衫下,指节强硬往下压迫着,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到了褪下裤袍的大腿间,指尖触到冷硬的鳞片又像是被烫住了,往外缩却正好落到阿狸手掌心里。 季李没有再躲,顶着阿狸又焕发笑容的脸,他当然不能拒绝,到现在他后背还残留些冷嗖嗖的滑腻感,他极其自然的将抚在腹肉上的手取了出来,眼见阿狸又抿直了唇,尾巴尖一下一下敲击起来,他顺势隔着衣袍摸了摸男人高耸的孕肚。 指腹描摹冷质蛇鳞的边缘,莫名触到一丝湿意。 他眼皮一跳,自觉不对劲,但神情未变弯了弯眸柔声哄:“当然,我喜欢你的。” 季李:“更喜欢你。” 阿狸脸上的笑容更灿烂,狭长的眼尾泛起淡淡的粉艳细小的水光,挂在浓密的眼睫上,像是扑闪的蝴蝶。 团在地面上的蛇尾欢快的盘在床铺上,暗地里将季李圈起来,偷偷摸摸将尾巴尖端上的血迹擦拭在被褥上,又小心翼翼的溜到季李翘起一个孔洞的衣角。 冷冰冰的滑腻再次落到后背,季李咬了咬牙,低着头注意到阿狸胸前的衣衫上被沁湿的一块,只能转移注意力,盯着,又不着痕迹的往前动了动,手指寻着沁湿的水痕往上抚。 “季、季李。”阿狸哑得声音唤他,握着手腕力度加大了些,一根一根的将指节塞进季李紧握着的手心里,故技重施的不轻不重抚弄,他背着光,就连刚才还亮闪闪的眼眸都暗了许多。 幽幽的碎光镶嵌在金黄色的眼瞳里。 阿狸仰着头,张开的嘴吐出细长猩红的舌,细细扫在已经修复,只剩一道残留血迹的唇肉上,急切的咬到嘴角,手指因为兴奋而颤抖着,依然坚定的攥着。 往下、往一块格外柔软,长着小巧紫暗色鳞片的腹肉上落。 只有手掌心那么大的亮紫色,尾指抚到的蛇鳞全然是纯白的、一块一块的极大一块,有两个手指头那般。 “我、我爱你。”阿狸灼热的吐息,急促不稳的落到耳旁,滑腻腻的蛇尾乘机牢牢圈在怀中,尾巴尖也争宠的要挤到季李手心,慌不着路的击打在胸口。 季李看得心惊,心软的探出手,时不时抚摸着。 “知道了。”季李没想过阿狸会怎么突然,都还没有将他现在的‘蛇尾’说明,就直接要,揽到隐秘的柔软粉艳色,小孔。 衣衫被蛇尾击破,露出一道一道布着蛇鳞的胸脯,那颗往日里颤颤巍巍的红豆色,陡然变了一个模样。 正可怜的,倾倒着漏底的透明玻璃瓶,瓶口被粗鲁的撬开,空荡荡的瓶身自然没了东西,被逼极了,连瓶口悬挂的几颗白到透明的水渍也被舔去。 好在肇事者被咬破了嘴角,下唇肿得厉害,手脚束缚着,总算是能报仇雪耻。 “你先松开我。”季李不自在的挣了挣手臂,努力尝试能与那看着就脆弱、粉艳色的,布着细小暗紫蛇鳞的地方远一些,不过事与愿违,动作间指节不知又搓到了那个鳞片,竟然触到格外炽热坚硬的皮肉。 阿狸痛麻的吸了一口冷气,阴冷冷的眼眸里涌出一大滴泪珠,他情不自禁的吐出舌头,焦急的吮吸着季李的耳肉,尖牙陷在长着一颗朱砂色小痣的耳廓上,难耐的咬了下去,微不可查的血孔被银白色的液体封得严实。 他轻柔的摸着季李的脸,指腹触到微微湿热的眼尾,哄骗道:“不怕,它会让你更舒服的。” ----------------------- 作者有话说:截止到2.5还欠2.5w字 对不起大家我会补上的。 可以囤囤文 第66章 大白蛇蛋 这时温柔似水的话语仿佛是披上蜜糖的毒药, 季李心中警铃声大作,他想走可亲密又强硬挽在他腰间的蛇尾越收越紧,冰冰凉凉的滑腻感透过单薄的里衫往里渗透, 反倒鼓起一团恼人的火热。 季李渴得往下咽了咽唾沫, 明亮的桃花眸在此刻沁出晶莹的泪光, 似夜里被风吹动的一汪潭水。 阿狸咬着他的手指,冰冷冷的舌头缠绕在指头,那股热意立刻消失殆尽了, 季李下意识就想扑上去, 另一只手与人十指交缠着。 仿佛下毒的人也是他自己, 不然怎么像是被难耐火热的灼烧感划分成了两半,一半言辞切切的劝导他,不要冲动、冷静,阿狸他现在变成蛇形还怀孕了。 另一半, 只柔声告诉他解药在哪里。 探出的手指抵要柔软冷质的紫暗色蛇鳞上,再往前、再往里触,会有粉艳色的花瓣肉。 “阿、阿狸。”季李皱着眉头, 轻易就将手从男人手心里抽了出来,他努力平复心情, 想要将人说服。 突然眼前一暗, 只见粗壮的蛇尾留恋的从他身上攀爬下来,阿狸挺直了腰身居高临下望向他。 季李心头一喜, 赶忙道:“我们聊……”话还未说完,话语就被堵了回来,肩膀沉下来,被滑腻腻的蛇尾一扫,他身形不稳直接扑了上去。 艳丽的脸上泛着潮红, 双唇大张像落水后救上来的溺水者,胸口急促起伏着,他的脸直接压在阿狸湿甜的胸脯上,因为本在说话,唇舌微张着触不及防间倒吞进去了些,甜涩的水迹。 “……啊!梨!”季李的脸嘭一下红了个彻底,耳根烫得惊人,吐息间又灌进去了冷涩涩的雾汽。 阿狸笑盈盈的将季李的脸在胸脯上压得更近,凑热闹的蛇尾巴尖好心的将破洞皱巴巴的衣衫一把扯了下来,光滑冷质的蛇鳞在温暖的阳光下更加闪耀,他低着头柔情的看着黝黑毛绒绒的发顶,语气含着笑意道:“季李也是我的宝宝。” 第80章 “只给你喝好不好。”他抬手指腹蹭弄在少年烫红柔滑的后颈,慢慢往上抚弄着,指节插进发丝,小声哄着,“不要生气了。” 季李愣了一下,脸依旧烫红,他终于能将人推开,气鼓鼓的看着满脸笑意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沉默着将手指从紧握着发热满是湿意的手心里,一根一根抽出。 阿狸慌忙的想要去抓他,但又克制下来,只是那条粗壮的蛇尾巴自虐般疯狂抽打地面,狭长的眼眸血红一片,幽幽望着他,倒是没有往下淌泪。 “你呀……”季李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残留着湿意的手落到了阿狸渴求已久的地方。 但他高仰着头,双臂推阻又似邀请的搅在一起,幻成蛇形的下身往后躲闪。 阿狸哭着求饶,嘴上却喊:“再、再重一点。” “用力?”季李很是怀疑,但很快想起了之前阿狸窒息寻乐的‘美谈’,神情一冷,索性将新仇旧恨一齐清算了。 伏在人身上,时不时用尖牙磨咬着那瓶口,酸涩的水迹又品出了些清甜的滋味。 阿狸哭得着实可怜,整张床都湿透了,那顽劣的尾巴尖将挣扎、快意泄露几分,耳旁响起‘嘭、嘭嘭’的敲击声混乱极了。 分不出那道又是谁的心跳。 又或者是,床铺坍塌的罪魁祸首。 身形一抖,季李本来就趴在阿狸身上,这下更好,慌忙间连同手指也陷进了,湿热的水迹里。 沾得满手都是。 阿狸讨好地往前探头,张开嘴细长的舌仔仔细细□□着,总算舔干净了,季李挑眉望向男人哭红的眼,豆大的眼泪不声不响的砸到手背。 季李无奈道:“好了,别舔了。反正都是你的东西。” 季李本来是想宽慰他,那知他话音刚落,男人神情一变,嫌弃的往外吐口水,“呸、呸、呸。” 季李:“……”他很想解释,这就是阿狸身体里面的东西,也不至于如此嫌弃。 等到后面,季李又想起之前的事,低着头看向埋头的阿狸,下意识并了并腿,余光里触到那条伤痕累累覆着紫亮色鳞片的蛇尾巴,伸手轻轻抚了抚。 “别弄了。”季李慌忙抓住了细长的尾尖,制止道:“很脏。” …… 阿狸很不高兴的将双臂环在胸前,私底下悄悄将黏黏糊糊颤在季李手心的尾巴尖往外拖,神情认真补充道:“很脏。” “季李,你不要关心它。”阿狸真想完完全全将季李霸占了,现在连自己的尾巴也醋起来,大声喊:“只是小伤,过一会儿就能痊愈了。” “可是,你都不能变幻成人形了。”季李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圈住他的尾巴时不时滑动起来,摩挲在赤裸的腰间,他冷静的指出问题,“是因为要育蛋?” 阿狸一听眼睛瞪大了,很是惊慌的模样,连尾巴都不顾了,急匆匆扑到季李身上,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又要往下引,语不论次哄道:“这很好的,它会舒服让你。” 季李都不忍心去看还翻起,横在蛇身上的小巧鳞片,一块一块的那紫暗色都艳了不少,看着就像是被击打了,柔软的蛇鳞都在后怕的发颤,粉艳的皮肉被压出了暗红的血色。 “我想再看看我们的宝宝。”季李赶忙转移话题,抬手顺势落到泛着水光的圆肚,指腹轻轻抚弄着,满脸疑惑的问:“阿狸可不可以告诉我,是哪一个。” 阿狸眨了眨眼睛,很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将头靠在季李肩头,拉着他的手指落到浑圆肚子的边缘,指腹逐渐施力很快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季李点了点头,舔了舔唇有点紧张的将手心贴近,蛇鳞下的蛋极具灵性的往外跳起来,季李很是新奇的瞪圆了眸,指尖悬空在落下的那一刻,他敏锐的抬头捕捉到了阿狸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楚。 他镇定下来,自然的摸了摸顽皮的蛋,嘱咐道:“好了、好了。快安静下来,你父亲会痛的。知道吗?” 掌心下规律的跳动渐渐消失,季李还是没忍住,伸手碰了碰阿狸亮盈盈,满是邀功的眼睛,现在他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按目前的状态来看,阿狸想要‘孩子’只能幻化成蛇形,而且还有负担,不能随意变为人形。 既然如此,阿狸半人半蛇的模样不好脱离梦境,在游戏世界里面的‘现实’中活动。 恐怕只能在产下蛇蛋后。 季李心下大惊,转念一想,阿狸肚子里可不只是一颗蛋,却只给他指认了这一颗。 那其他的蛇蛋…… 季李脑袋里乱糟糟的,指节缠绕在阿狸披散下来冷湿的发丝间。 他很是纠结,还没来得及开口,周遭的景物突然一变。 竟然置身到了封怀礼府上。 季李从瘫坐的草地上站起来,身旁那有什么阿狸的身影。 唯一显眼的是地上有一条蜿蜒前行的银白色水迹。 他走过去,俯身仔细一看,闪烁的光点果然是阿狸身上的蛇鳞,他有些不敢确定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探出的手指被收回,捡起的蛇鳞严严实实贴合在手心,就好像是长在了上面,季李下意识想把它扣下来。 任凭手心被抓挠得发红,也没有作用,突然身后响起阿狸的呼喊。 “季李,你快来。好大的鱼。” 季李下意识转身,灿烂的阳光在此刻就好像是散落的金粉,飘飘洒洒落到紫暗色蛇尾上,男人缠在凉亭的木椅背上,整个身体歪斜着暴露在明亮中。 细长的尾巴尖泄露了主人的心思,很是欢快的敲击水面,溪地的卵石被震碎,慌忙逃窜的螃蟹、小鱼胡乱四奔。 阿狸笑弯了眉,抬手指着悬在口中的金黄锦鲤,肥嘟嘟的就是之前封怀礼养的桔子。 季李不知道该如果开口,本来想拔腿就跑的,偏头一眼就望到了男人手边随意摆放着的蛇蛋,圆滚滚的奶白色,只是蛋壳上沾着些湿亮亮的淡粉色血迹。 他歇了心思,抬脚大步奔上前,踏进凉亭才注意到阿狸的肚子还是圆润的,明显是踹蛋的模样。 季李皱着眉头,小声问:“这个蛋是?” 阿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摆尾,凉冰冰的尾巴尖上还沾着溪水,一齐缠到季李手腕上,男人温柔的望向他,不可抗拒的将人拉到身前。 阿狸满意的将少年严严实实缠绕起来,眯上眼睛,一脸放松的靠在季李肩头像是要睡过去,季李好气又好笑,突然男人抬起头,神情紧张,缠在他身上的尾巴尖摸索到地面上,焦急的擦动。 留下一道道血印,季李很是担心的看着他,不由得发轻声音问:“怎么了?阿狸。” 男人凑到身前,眼瞳紧缩着一条缝,耸动着鼻尖,像是在嗅闻什么东西似的,举动间粗壮的尾巴径直撞到了旁边那颗大白蛋上,眼见着就要被推到地上。 季李急得大喊:“不要这样。”探出想阻拦的手被阿狸紧紧握住,蛇蛋砸到地上,安然无恙的滚动了几圈。 季李愣愣的看着,总算是松了口气,手心泛起些痒意,只见阿狸将鼻尖蹭到掌心里,湿热的气息喷洒着,晃动的猩红蛇信子也藏不住那颗毒牙。 他反应过来,想抽回,但男人眯着眼睛一脸兴奋的张开嘴,冰凉的唇舌扫过,熟悉的麻木感又涌上心头。 季李咽了咽口水,定定的看着阿狸将那颗银白色蛇鳞咽在嘴里。 细长的银丝垂到下巴上,颈部的鳞片亮闪闪的。 第67章 “你想要什么” 阿狸偏了偏头, 染上斑驳血迹的蛇尾圈着滚得脏兮兮的蛋,半悬在空中,他往下瞥了一眼又抬眸眼里含着深深的怨念, 轻声问:“你不会离开我的, 对吗?” 季李指了指攀在腰上的粗壮蛇身, 淡淡道:“我应该不能决定吧。” 阿狸脸上的笑意更甚,直接将圆滚滚的蛇蛋抵到人面前,邀功似的开口:“这个, 给你吃。” 季李闻言愣住了, 他已经能接受这是阿狸产下的蛋, 现在只需孵化了。 那知道,是这个用途,探出的手指蜷曲了一刻又迅速伸展,双手捧着揽到怀里, 季李警惕的看向很是兴奋的男人,犹疑道:“这不是我们的孩子吗?” “还是说……”季李止了声音,视线落到阿狸依然高耸的肚子上, 心里面有个荒谬的猜想,他咽了咽唾沫,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狸眼睛亮得惊人, 兽化的瞳孔猛得绽开像是吞了一大团光,又骤缩成尖锐的细线。 一道风涌来, 季李眨了眨眼睛,被突然凑到面前的阿狸吓了一跳,这还没完,作乱的蛇尾很是大胆的探到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袍下,湿漉漉的凉得惊人, 缓慢攀游。 “阿、阿狸。”季李心头大惊,脱口而出,“你又怎么了?” 阿狸摇了摇头,将竖起的手指压到柔软的唇上,压低声音提醒:“嘘。” “还要闭上眼睛哟。”阿狸笑弯了眸,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抚上季李的脸,指腹揉摸到明亮的桃花眸上。 第81章 他们隔得太近了,季李都能闻到阿狸身上那股熟湿的甜味,滑腻腻的蛇尾时不时颤抖着,细小的暗紫色鳞片往外展开。 他听到阿狸说,“这次我会轻一点,咬在你手上……”故意拉长调子,话音一转,“还是嘴唇呢?” 季李瞬间反应过来,不由得攥紧了阿狸的手腕,紧闭的眼睫轻颤着,启唇道:“等等,我们只要一个蛋,就够了。” 他话音刚落,缠到大腿上的尾尖立刻收紧了,热烈灼灼的目光变了味道,如同蛇信子冷冰冰的舔舐,指腹抚上被咬出血孔的耳廓。 季李赶忙找补,“因为,我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你。” 阿狸动作一顿,蛇尾尖又高兴起来,亲昵的摸索着,他急切的舔舐柔软红艳的唇,指节绷得紧紧的,压在发烫的后脖颈上,一声一声问:“真的吗?” “季李,是真的吗?你接受我了吗?” “……和我们的孩子。”男人张着嘴,脸上铺满的白色鳞片透着稀碎的光点,星星点点的黏在季李脸上,艳红的唇被咬出深浅不一的压痕。 季李面不改色道:“当然。” 男人很是高兴,拉着他的手,走出凉亭。 一面走,一面兴高采烈的说着,要把庭院移平,种上青绿的草籽。 来年春天,他们的孩子肯定破壳而出了。说到这儿,阿狸转过身,望着季李目光里带着探究,紧紧攥着他的手,轻声问:“真的只有一个孩子吗?” 季李面上平静点头,心里却有点犹豫,不是因为想要奢求子嗣,只是担忧起阿狸肚子里未产出的蛇蛋来。 难道,那些蛋会被孕育体直接吸收吞噬吗? 剩下的几颗没有被赋予生命的蛋。 季李这一路,都在想这件事,如果真是上面那个结果,他还能接受,毕竟阿狸幻化成蛇身后明显是被限制住了。 “你看,白雪。”耳边响起阿狸清朗的声音,他抬起手,往身侧一指。 季李下意识抬眸望去,一只雪白毛皮油量的大白马高仰着头,正悠然的吃着树丛里的叶子。 马儿听到声音,尾巴时不时甩动,扭了扭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很快又偏过头,自顾自的埋头吃着草。 “白胖、白雪,它看不见我们吗?”季李差点又要把在心里给大胖马取得绰号喊出来,幸好反应过来,稍显尴尬的揪着衣袍,脸上不显,很是不解的追问:“我们还在梦里吧?” 阿狸像是没听到问话,只揽着他的腰,蛇尾巴在地面上游动,速度很快,嘴上念叨着,“季李是喜欢草原的吧,我们第二次见面,就在草原上。” “初夏的时候,我们就启程带上白雪,在广袤的天地间无拘无束的漫步。”阿狸说话时,神情很是向往,他止了脚步,又盘坐在木椅上,抬手从手旁的石椅上拿起颗炒栗子。 熟果抵到唇上,季李被迫张开了嘴,几下把果子咬碎咽进肚子里,伸出手捂住阿狸还要喋喋不休的嘴。 他深吸一口气,决心要打破阿狸这一大段不切实际的计划,他算是明白了,变成蛇、孕育蛋这些行为都是为了留住他。 将他留在梦里。 可是,为什么呢? 季李皱着眉头,推测道:“阿狸,你之前还与我说,要脱离梦境去到现实世界。” “那么,在梦境里去什么沙漠、草原又有什么意义……”季李还欲再劝,眼前突然暗沉下来,周遭的空气里都灌满了潮湿的水汽。 湿黏的,沾在指节上。他不知道又到了什么地方,黑乎乎一片,能听到的动静只剩胸腔里疯狂鼓动的心跳声,一滴一滴砸在地面,幽幽的水声。 他慌忙往外探出手,指腹触到坚硬的岩面,凹凸不平的,还摸到一层薄薄的沙砾。 眼前闪烁着一颗细小的光点,随着眨眼的动作而舞动。 季李又摸索着往四周探寻着,心里的恐慌感在听到阿狸的声音后迅速消退,他寻着声音喊:“阿狸,你快过来。” 男人没有回应,他盘踞在对面的岩壁上,那里有个凹陷的孔洞,一颗大白蛋随意摆放着,硕大的紫暗色蛇尾几乎要和石壁融为一体,他支着身子,头朝下悬挂着,发丝散落在空中飘浮。 金黄色的兽瞳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季李只能看到两处光点,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阿狸。”季李摩挲着向前走,放柔声音哄:“你还记得去酒楼里听说书先生讲的话本吗?” “当然不止一个故事,好玩的东西还有许多。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灯会、泡温泉,对,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在温泉池里。” “只可惜,我被蒙了眼,不知道那又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没见过。”季李面不改色说了个谎,还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半蹲下身,要坐到地上。 手指没摸到湿润的壁石,反倒触到块熟悉的冷质蛇身,他瞪圆了眸,克制住了躲闪的动作,像是一无所察,指节轻压上去,掌心严严实实贴合。 他继续道:“还有美食。想带阿狸去品尝糖醋鱼还有甜脆的冰糖葫芦……” “也不知道夜里的竹林里有没有萤火虫?它们亮闪闪的,就好像是地上的星星。” “你呢?阿狸,你又想要些什么?”季李往后一仰,安稳的靠在了滑腻的蛇尾上,他抬手,指尖落到阿狸的手心里,一下一下的轻敲。 笼罩在四周的黑沉似雾般散去,柔软幽黄的月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季李仰起头,竟然真看到破开圆洞的石壁上空高悬一轮圆月。 季李收回视线,偏头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阿狸挺直了上身,发丝乱糟糟披散在肩头,一只手臂别扭的搭在腰后,大大嘞嘞的摊开,手心里留着几枚猩红色的月牙。 他舔了舔唇,心尖如同沁在酒罐子里面,酸酸涩涩的,在此刻他又犹豫了,哽在喉咙里关于梦境外世界的美好描绘,每一件,都乏味。 季李听到自己开口,手指抚过对方的乌发,手背滑过冷质的鳞片,“你想要什么?” 露出的脖颈上又多出几条血迹,他当时还未反应过来,一开始只以为指尖的湿黏是阿狸胸脯上溢出的水迹,等凑近一看,原本覆盖的紫暗色的蛇鳞像被直接撬开。 一块一块脱落在手掌心里,血液从伤口里漫出来,他下意识往后躲,那湿热却不肯放过他,从手背往上攀爬。 “阿、阿狸!”季李察觉到不对,忍住莫名的恐惧,站起身要站到阿狸面前,手心一空,视线又归于黑暗。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头疼得厉害,整个人竟然是躺着的,手臂又酸又麻,后知后觉的凉意从颈部泛起。 季李这才意识到,他好像脱离了梦境,醒了过来,睡姿很差劲,双臂全都搭在被褥外,被冻得又冷又麻。 缩回被窝里,总算缓和过来,又觉到指隙间太过明显的湿黏。 季李眼前又浮现出刺目的景象,大块鳞片被生生扯下来,残留的伤口往外冒着暗红的血迹。 他好像都感受到了指甲被拔出的疼意,暗自吸了口气,翻身寻找白狐的踪迹。 梦里,是阿狸变成蛇身受伤,但在他入梦见到阿狸之前,他好像看到了冯裕之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的画面。 现在他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天色很暗,着实有些看不清,季李艰难点了火烛,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屋内被火光照得橙黄,季李闭着眼睛,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想,他不敢去看地面,也许,真如浮现的恶梦,会有一串暗红的脚印。 白狐还未幻化成人形,四只脚踩在地面上,歪歪扭扭的梅花印记装点在空荡荡的地面。 季李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到床沿,手指颤抖着落到被褥上,他在心里说服自己,你看呀,被子明明鼓鼓的,小梅花肯定在里面。 对,快掀开吧!只是要再确认一下…… 突然一道雷鸣在耳旁炸开,白晃晃的光从眼前闪过。 第68章 「……选择要激活的卡牌」 寒冽的风呼啸着鼓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透骨的冷气似滑腻的蛇,从裸露的脚踝往上攀爬,季李这才觉察到泛起的一股冷意。 他吸了吸冷得发木的鼻子, 意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季李总算掀开了被褥, 空空荡荡, 没有小梅花的踪影,只摸到无尽的寒意。 他眨了下眼睛,神情很平静, 转过身, 定定的看着地面上深深浅浅的血脚印。 少年抬起头, 刻意避开了血迹绕到房门,手指还未落上,冷风争先恐后的迎了上来,庭院里的那棵玉兰花树只剩干枯的枝干。 树下有一滩淡粉色的水迹, 两片艳丽的蓝紫色羽毛悠悠漂浮着。 天色亮了起来,水洼里的人影被风吹得扭曲,一抹雪白从倒影上方掠过, 季李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小梅花!” 话音刚落,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季大人。” 季李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到个小厮从角落里走出来,不知是何时来的。 第82章 小厮低着头, 拱手回应:“您是在找昨晚那只白狐吗?” 季李挑眉,认真看了他一眼,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痒,抬起手轻咳了声。 “大人,您快穿上外衣吧。”小厮很是焦急的劝, 利落的跪在了地上,像是如果不照做就长跪不起的模样。 季李皱着眉头,还想说话,可喉咙的痒意又泛了起来,他只好捂着嘴,急匆匆的回了屋,边咳边披衣袍,心想,难不成真受寒了。 没事,系统应该有道具,季李很快说服了自己,喊:‘系统,我想问一个问题。’ 「我在。」机械音响起,刻板冷硬。 季李:‘积分能兑换治疗感冒的道具吗?’ 「滴——正在查询中,请玩家04号等候结果。」这声回应后,系统就没了声响。 季李叹了口气,暗自扯了扯衣袍,也不再催促。 倒是他一走到庭院,小厮硬是要求他去用膳,季李只好一边走,一边询问。 “……那白狐现在与冯相一处的。” “是吧。”季李转过身,看着他追问:“那老师现在何处?我也不能自顾自己吃喝。” 他放下了汤勺,站起来,作势要离开。 小厮急匆匆走到身前,身子挡在门前,扬声回应:“大人,冯相说了,让您先用膳。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季李眨了眨眼睛,有些愣神,抬起头望向屋外的被雨水冲洗得愈加翠绿的树丛,神情自若的收回了视线,转身坐回凳子上。 季李不语,只加快了喝粥的速度,周身的寒气消散开,暖和得手心往外冒汗。 他举起空荡荡的瓷碗,倾斜着向人展示,语气含着火气道:“现在可以了吧。” “是!”小厮弓着腰,躲闪到角落里,低声道:“冯相要启程到后山的温泉山,静养十日,现在应是候在大门口了。” 季李闻言,拔脚就开跑,飞奔到相府门口才弓着腰,大口吐息,这短短几百里路程他算是使上了大学体测里的速度,跑得头都有点昏。 季李伸手抹了把汗,心想,就跑怎么点距离,不能露怯,不是他不行,定是受寒了身体虚弱了些。 这般想着,他立刻挺直了腰身,将手背到身后后,望向渐行渐远的马车。 喉咙又痒了起来,他不自觉咽了几口唾沫,舔了舔唇,身形一动,抬脚追上去,嘴上呼喊道:“老师,老师!” 如果真把冯裕之放跑了,那他的清白又要怎么证明,或多或少都应该再表一下忠心吧。 说到底,是因为他心虚。 封怀礼的王府,他是常去的,原身对冯裕之的感情是不纯粹的。 而他吗……几次混乱不堪的梦,对小梅花、对冯裕之,那些画面中,他的行为举动太不正常。 马车真停了下来,季李反倒生出退意,慢步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后才抬起头,正好对上冯裕之的视线。 银白的发丝被吹拂的有些乱了,男人浅淡的眼瞳里亮闪闪的,似雪地反射的太阳光,明亮却冰冷。 他紧紧颦着眉,瓷白的手指透出病态的骨感,压在嘴边,指缝间泄露出的浅粉色唇肉更加醒目。 不知道是不是季李的错觉,好像看到几缕艳稠的血线晃过,落到围着厚实灰暗色毛领的脖颈里。 冯裕之好像又瘦了些,他揽开窗口绣着福字的深红色帘布,偏了偏头静静等待着。 季李莫名生出一些无措了,揪着手指,慌乱避开灼灼的目光,脑袋里涌出的念头怎么也忘不辽。 往外冲撞着,柔软的狐狸毛尖扎到心上,细密的、像被咬开的一个个小口子。 一个声音在说,‘冯裕之是不是就像个要出嫁的新娘。’ ‘就是在等着你呢。’ 跑到门口时,马车还未行远。 小声喊出的呼喊被人听见,耐着性子等走近。 「滴——请玩家04号选择要激活的卡牌。」冷硬的机械音在耳旁炸开,瞬间将季李的心绪拉了回来。 他没有搭理突然冒出的系统,咬了下唇肉,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个温和又疏离的笑容,他语气恭敬:“老师,您要好好休养。学生一定会好好表现,为您减轻负担。” 冯裕之依旧平静的望着他,目光更加放肆的扫过,落到雨后湿漉漉的地,又盯着少年明媚的桃花眸。 眼睫上沾着几颗细小的光珠,脸颊上泛起一股潮红,粉润的唇上被主人咬得更红,下唇中央的小黑痣亮盈盈的。 过了半响,他才启唇:“……昨日上朝,有人为难你吗?” 季李没想到冯裕之会问这个,眨了下眼睛,拱手行礼道:“请老师放心,学生以后会应付得更好。” 冯裕之似叹了一口气,沉默的看了眼地上被踩脏兮兮的小水洼,又瞥了他一眼,放下红彤彤沁得湿润的布帘。 马车重新启程,从眼前一点点驶远。 季李低着头挨了好一阵,才抬起头,在心里唤,‘系统,系统,你刚刚说激活卡牌是什么意思?’ 「已查询道具,使用五积分兑换身体强化剂。使用后,能消除受热、受寒等基础病症,请问玩家是否兑换。」机械音一板一眼的播报着。 季李挑眉,追问:‘不是吧。我问你的不是这个问题。就在刚才,你突然弹出来,说什么选择要激活的卡牌……’ 系统简洁明了,「没有权限。」 ‘你在装听不懂是吧?’季李当然拿它没办法,只能吐槽一句后,垂着头往相府走。 今日他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解决昨日由于下暴雨而未完成的日常任务,访问封怀礼。 想起这个,季李就心累,白天是摄政王封怀礼、梦里还要再出现个阿狸。 之前他能将两者划分清楚,他可以说自己是很偏心的,偏袒无辜可怜的阿狸。 现在倒好了,兽化的阿狸变得不可怜了,还很极端的要把他关起来,一言不合心意就生气。 他真是那这些人没有办法,一开始还能狠心不管,后面……犯了好毛病,心软。 到底谁更可怜呀。季李长叹。 “季大人,怕是到上朝的时候了。”小厮站在门口,适时伸出手拦在他身前,提醒着。 季李这才发应过来,转过身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本来他就烦,现在还要上朝,这不就是上班吗? 季李心道,不是没读过男频小说的,像其他主角穿到古代,有金手指系统撑腰。什么平步青云、扮猪吃老虎都是简简单单的事。 更是凭借着‘背书’、‘现代理念’过得顺风顺水……那像他,昨日上朝时,提了‘银钱’一嘴。 回到府里,总算有时间将李二他们送来的书信拆开,这一看,更显得命苦了。 开的那些书局莫名被查封了,幸好李二他们之前就将赚来近五成的盈利转交给了王七,现在只能算是不赚不亏。 季李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说服自己,算了,说不定,那些被抄的银钱是被用做江南旱灾的救灾款了。 谁叫他开书局的地方选得‘好’呢? 季李这次吸取了教训,从进宫到垂抰殿这一路,他是一言不发,任凭林严业走到身旁叽叽喳喳。 三皇子赵文安一见他这模样,笑眯眯的,‘好心’给他扇了扇风,故意扬声道:“林大人,您还没看出来,老师在避嫌呢!” 季李埋头,暗自加快脚步,安分守己的站在角落。 他昨日深刻反思了,本来季李竖直了耳朵,认真听着,勉强熬过了半程。 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索性偷偷摸摸去寻高道长的踪迹,他现在都对这老头子有阴影了,好在,或许是因为呆在家养病,来来回回看了两次,都没看到。 季李心想,这次稳了。没有高道士对他的指指点点、添油加醋。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员,再怎么排资论辈也落不到他身上来。 上谏的官员,全是围绕着江南旱灾的事在讨论。说来说去,也没谈出个解决方案,各方团体像是踢皮球似的,说着,这是户部的活儿。 户部的人又推托到吏部。 季李听着都犯困了,眼睛四处瞟了瞟,正在打哈欠。 哪知一个官员开口道:“臣以为,该按高道长所言……” 季李瞪大了眼睛,幸好,之前一直帮他说话的吏部侍郎林严业站了出来,他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听到人应和,“臣也赞同。” 季李一时没反应过来,顶着百官望来的视线,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等。”季李磕磕巴巴给自己找补,舔了舔唇,意识到自己好像又接下了个烂摊子。 他愣愣的,求助似的朝四周的人群望去,可望了一周,个个都眼生极了。 反倒是三皇子赵文安,接收到他的视线,笑了笑,做着口型,无声道,‘老师自求多福。’ 季李心凉了半截,拱手跪地,正要咬牙接下这个活儿,他算是看出来了。冯相那派是铁了心要咬定他是墙头草了。 第83章 这三皇子党,怕是真讨厌他的。 “陛下,儿臣有另外的见解。”一道阴郁尖细的声音响起。 季李没敢抬头去看,勉强辨认出来,好像是二皇子赵祈瑞。 这又是何意?季李有点想不明白,二皇子一开口,整个朝会又热闹起来,百官们又开始争先夺取这个下江南的任务。 季李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听着三位皇子党派代表官员们的争执,一个个语气激动昂扬。 他着实听累了,也听懵了,真是想不明白,一开始烫手山芋般的推拖,怎么现在又争抢上了。 季李跪得腿都麻了,偷摸调整了一下跪姿,衣袍都没摆整齐,就听到昏君轻咳了一声,殿内顿时寂静了。 帝王定下结论:“太子去吧。” 整个朝会就这样结束了,季李站起来,捶了捶腿,根本不敢抬起头,他总感觉有几道视线盯着他。 索性,加快脚步走出大殿,季李混在人流中,放松了攥紧的手,心道,这也太刺激了吧。他现在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余光里扫到三皇子的声音,季李目不斜视的径直往前走。 赵文安喊了声:“老师,您等等。” 季李无奈止了脚步,对方笑嘻嘻的走过来,抬手要搭在他肩上。 季李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一躲,直截了当道:“三殿下,您这是有事?” 赵文安毫不在意的收回了手,展开玉扇,神情自若道:“老师与我可是紧密相连的,再说这西厢房的修建,还没有完成。我们可得好好谋划一下呢。” 季李懒得搭理他,淡淡应了一声,抬脚快步往前走,心里想着,若是赵文安还要追上来,他也不搭理。 那知道真的没人来拦他,一路顺畅的走出了宫门。 季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感觉到一股困意涌上来,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又纠结起来,是先去找封怀礼还是先回府睡一个回笼觉。 如果睡着了说不定能入梦,到时他定要和阿狸好好聊聊,昨晚的那个梦真的太吓人…… “季大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叫声,季李心头一颤,脚步顿了顿,他揪着手指还想装没听见直接一走了之。 来人是个眼生的小公公,他急匆匆跑到身前,满头大汗道:“不好了,西厢房那边出事了!” 第69章 来历不明的金子 季李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今日本就思绪不安,现下反而放松下来。 来人在身旁絮絮叨叨的解释着,说什么, 修房的小工们要罢工了。 季李挑眉问:“为何?” 小公公边说边比划着双手, 语气愤然:“是有人想私吞金子。”说到这儿, 话音一转,神情里带着深深的嘲讽,骂道:“那工头真是吃了豹子胆, 想把金球吞进肚子里面带走。” “结果, 直接被哽住了, 活活闷死。”小公公用双手掐了下脖子,似在表演般,说完还一脸不忿。 季李听完直接愣住了,转身问:“那人现在何处?” “怕、怕是被扔到了郊外的义冢去了。” 季李皱着眉头, 只觉不对劲,整个事件都透出一股古怪来。 如果了断的结案,按目前的情况来看, 恐怕他就是这个宫里面,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人。 如果此事与他无关, 为什么还要通知他…… 季李想到这, 脚步一顿,站在西厢房宫门口, 望着眼前埋头做工的小工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白发苍苍的。 那里是能做重活的模样? “大人,您别气。”小公公见人冷了脸,赶忙劝慰, 挺身而出一挥手请示:“这些狗奴才们有眼不识泰山,您都来了,都不知道行礼……” 季李暗自叹了口气,抬手止住人的话头,淡淡道:“行了,我自己去看看。” “是!是!”小公公连连朝人点头哈腰,脸上满是喜意,顺从的走到角落去了。 季李不再管他,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了一个与众人衣着截然不同的人,正悠闲的翘着腿躺在椅子上,花帽子挡住眼睛,似在睡觉。 季李抬脚往里走,突然小公公又窜出来,偷偷摸摸的,他轻咳了一声,淡淡瞥了人一眼,公公这才怯怯的缩回角落里。 “大、大人,不知何时可以休息?”季李故意压低声线,磕磕巴巴问。 躺着休息的人很不耐烦的翻了身,背对着他,有气不力道:“新来的?入了宫就好好干,干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 “小人渴的厉害。这……”季李索性坐在地上,装作声音嘶哑的求问:“水在何处呀?” 中年男人像是被问得不耐烦了,长吸了一口气,猛地摘下花帽子,一把将帽子砸出去,急匆匆喊:“渴、渴、渴。你怎么没在江南渴死……大、大人!” 季李抬手轻易挡下飞来的花帽子,两只手指尖捏着,他缓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这位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前两日围在林严业身旁的跟班。 周司正惊得伸出手想把帽子夺回来,身子一歪直接从椅子上翻了下来,四仰八叉的瘫在地上,心虚得从地上趴起来,端正跪着道:“季大人,下官有失远迎,请勿见怪。” 季李往后退了一步,余光扫到角落里又蓄势以待想溜走的小公公,他偏了偏头扬声道:“一同坐下歇歇吧。” 说完,大步跨到烧毁废木堆积的高台上,正要说话,只见一个老者放下木头直直朝他冲来,季李冷静的看着,突然感觉脚踩的地方硬硬的。 “季大人,请给小民一些吃的干粮吧。”老者径直跪倒在地,头朝地嘭嘭的撞。 这一声像是什么信号,其余民工皆撇下了手头的物件,齐刷刷跪在地上,嘴上恳求着。 季李镇定走上前,搀扶出跪地的老者,轻声道:“当然,您先起来吧。” 说完,转过身朝角落里的小公公扬了扬头,“已经派人去取吃食了。想问问老先生,您是从何而来?” “听你口音,不像是都城人士。”季李从怀里取出几颗糖一并塞到人手心里,抬起头扫过乌压压的一大群人,瘦得惊人,佝偻着腰看着风一吹过就会被吹倒的模样。 老先生紧紧握着手中的糖果,一脸迷茫的望着他,另一只手指了指耳朵,只道:“草民谢过大人赏赐了。” 季李摆了摆手,没再纠缠,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让他们先吃饱饭。 如果真是从江南逃难而来,又恰好将年迈的老人们招进来,这背后一定有人暗中指使。 他心里乱糟糟的,面无表情的走到高周司正身前,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人,淡淡移开目光坐到椅子上,启唇道:“先起来吧。” 季李耐着性子等人站起来,继续道:“今日轮到你值守?” 周守正下意识摇头,连连道:“小人不知、不……” 季李打断了他的话,反问:“所以你擅离职守?” “小人冤枉呀。”周守正吓得又要跪回地上,连连摆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到人跟前,讨好的笑着压低声音道:“这可是林大人的命令。” “季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周守正补充道:“昨日,我还帮你说话了的。那高老头仗着自己岁数大,陛下怜悯,还敢欺压到您头上。” 季李静静的看着他,只见高守正脸上的笑容快消散时,他突然大笑着抬手,重重拍在人肩头,哥俩好般,打趣道:“哈哈,当然。我这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他说着,很是不好意思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周大哥,您也是知道今日之事,闹出怎么大动静。我不知道如何向三殿下交代呀。” “三殿下?”周守正已经挺直了腰身,闻言神情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消失不见,面色红润指点道:“季大人,这事您可得问问我了。” “自然,自然。”季李连连点头称是。 他们在这边交谈着。小公公已然回来了,身后跟着六七个带刀守卫,气势汹汹的将民工们一齐围了起来。 季李见状要上前阻止,周守正伸出手止了去路,摇头劝道:“季兄弟,我知道你心善,但我们人在官场,做人做事当有法度。” “既然,你不知道如何向上交差。那老哥就替你立立威。”周守正威风凛凛的朝带刀守卫们比了个手势,转过身对季李说教:“要我说呀,这些人个个偷奸耍滑不肯做事,就该领罚。” 季李吓得差点将人推倒,但见那些守卫们没有什么动作,暗自松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很是赞同的朝人点头,神情恭敬的求问:“高大哥,我还有一事不知,想要请教一二。” “哦?”周守正更是得意起来,一扯袍子要坐到椅子正中,翘起腿,吩咐下人般露出胖乎乎的手指朝凳子上放着的杯子远远一点,故意咳嗽暗示道:“我嗓子有点干呀。” 季李只当没注意,扬声求问:“您说,堆好的东西晚上运出去行不行呀?我们可耽误不得了。” 第84章 “这事我们自有打算。”周守正冷了脸,转过身避开他亮盈盈的目光,语气不忿道:“你真是个木头脑袋。” “还有你们,怎么还不动!”周守正端着杯子,气冲冲走上前,正要对着站得笔直的守卫们开口大骂。 ‘嘭’的一声,瓷杯砸到地上,水花四溅开。 周守正张大了嘴愣愣的看向,笑眯眯走来的三皇子赵文安,跟在身后的林严业低着头一声不吭。 “殿下,您怎么来了?”周守正本来极其欣喜的迎上去,很快反应过来,视线求助似的频频望向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的吏部侍郎。 “这,是不是运……”周守正小心翼翼凑到林严业身旁,压低声音问。 他话还未说完,笔直站着如雕像般的守卫猛地袭来,一个反手将其压到布满灰烬的地面上,周守正吓得双腿直扑腾,呜呜呜的叫喊起来。 季李看得眼疼,收回视线,走上前拱手行礼道:“三殿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赵文安暗自收了玉扇,一下一下敲在手心里,跨步上前摆手,“老师,您可真是,我们朝会时就见面了。” “季大人。”林严业随后拱了拱手,神情冷冷的。 “是吗?”季李不在意的偏了偏头,压低声音朝赵文安道:“殿下,您去瞧瞧那块石刻呢?我又觉出了些新玩意儿来。” 赵文安果真寻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倒也没什么新鲜的,一块刻字的石头旁堆了些烧坏的木料。 “嗯嗯。”他正想随意应付过去,手腕一重,衣角被人往后扯弄着,赵文安不耐烦的推了一把,偏头朝林严业,啧了一声。 林严业低着头小声道:“殿下,东西就在那儿。” 赵文安闻言一愣,干巴巴笑了两声,‘噗’一声将扇展开,对着他涨红的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侧身往前一跨,挡在季李身前,语气里带着些亲近:“老师,您看看,我们这修建的进度可是真真缓慢的。” “还有十日就是父皇的生辰宴了,依学生来看,若是能将西厢房重建好也是一桩美谈。”他凑到耳边,半举着扇子遮挡,小声商量道:“不如,我们合作一番?” “殿下。”季李不为所动的往后退了一步,神情里带着审视,目光扫向不远处跪地的一众民工,神情松动了几分。 赵文安见状赶忙招手,指着其中一个守卫命令:“你们,还不快让人把吃的运上来。” 很快吃食送了上来,个个端着一碗糙米粥,三个馍馍、手掌大的肉饼缩到角落里蹲着吃起来。 季李静静的看着,赵文安邀功的凑上来,咄咄不休说着话。 他本想回应几声,余光里扫到最先跪地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上来,守卫警惕的护在周遭。 赵文安困惑的看了季李一眼,见人抬脚往前走,索性挥离了两侧的护从。 老先生拱手行礼,又要跪地,季李赶忙将人搀扶住,安抚道:“您先去吃些东西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先生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望向他,从怀里取出块糖来,双手捧着递上来。 季李愣了一下接了过来,碰到人掌心,一时分不出是谁的手在抖,握在手心沉甸甸的,扎得慌。 “对呀。”赵文安径直走上来,揪住季李的衣袍角就要往旁走,嘴上说着,“只要老师愿意,事情都是能向好发展的。” “您说是吧?”赵文安松开手,皱着眉头拍打着触碰到老先生的衣袍,神情很是不耐。 衣摆沾上块褐红的泥巴印,两双鞋也脏得离谱,他用手捏着鼻子,眼睛瞅着四处都是碳灰的地板,催促道:“老师,不要再拖了,直接谈谈吧。” 季李撇开眼,遥遥望向对面,心思全在手里这块‘硬糖’上,嘴上含糊其辞,“嗯嗯。” 没听到赵文安急恼的催促,眼前晃过一团金黄的光。 季李偏过头,这才注意到,三皇子竟然被两个带刀侍从拦下来了。 赵文安急红了脸,大喊:“你们这些狗奴才,是不是没长眼睛,看看本皇子是谁?” 从耳旁响起一声幽沉沉的话音,来人眼睛亮得惊人,挑眉反问:“谁呀?” 三皇子寻了声音望去,鼓起的怒气瞬间被凉水浇没,他像只斗败的公鸡,怯怯的叫囔。 “父、父皇。”赵文安脸上挤出个哀求的笑,小声道:“您怎么来了?” 帝王冷冷的瞥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冷漠收回视线,金黄的眼瞳在阳光下透出烈灼的烫意,如同季李手心里握着的这颗来历不明的金子。 第70章 ‘还不满意’ “朕老远就听到动静了。”帝王迈步走近, 轻轻拍了拍季李的肩膀,在耳旁笑道:“就是不知,这里有什么吸引人的好东西?” 似火苗舔舐耳廓, 烫灼得发麻, 季李咬着唇肉, 将往后退的举动遏制下来,他脸上露出疏离的笑,抬手行礼道:“陛下, 臣与三皇子在……” 臣子回应一板一眼的着实乏味了些, 帝王不耐的抬手止住人的话头, 眯起眼睛,探寻似的落到举到眼前的瓷白的手背上。 细长的指节用力握紧,虎口处泄露出的手心肉被压出充血的红,亮闪闪的糖纸露出了一角, 曝光般的白瞳猛地聚紧,金黄色的柔光亮了起来。 可惜,该看的人看不到。 季李被打断话音后就低下了头, 连乌黑柔顺的马尾也老老实实服帖在后脑勺,发丝盘踞在脖颈间, 随着身体的主人一点点低头而往里落。 “害怕了?”赵永敬好似怜惜上了被无辜迁怒的忠诚心腹, 可惜帝王连赦免的信号也吝啬至极,指腹触上人颤抖的手背上, 轻易将紧握的指节掰开,露出那颗亮闪闪、沉甸甸的糖果。 被藏得发烫。 他眼底幽沉的惊人,忍耐般,目光仔仔细细从温顺低头的少年脸上扫过,停在烫红的耳廓上暗红色小痣上, 手指不自觉揪紧,又艰难克制住,声音带着些哑意:“行了,免礼。” 季李心慌得厉害,摊开的手心灌进冰冷的风,几乎无措的不知该重新收紧还是伸直,闻言下意识抬起头,总算又捏紧了双手,可残留的痒意,烫得发麻。 脑袋里疯狂思索着,如何应对昏君接下来的刁难,可根本琢磨不透。 只看到赵永敬,两指捏着糖果,举到眼前端详似的研究着,指尖抵到单薄的糖纸上。 季李听到耳边猛然奏起的心跳声,喉咙干涩的厉害,他直勾勾的盯着,一动也不敢动。 赵永敬收回手,目光还黏上那双逐渐透红的桃花眸上,转过身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走吧。” 悬在空中的心总算落下来,季李愣了一下,赶忙跟上,暗自叹气,差点以为能逃过一劫。 可惜,去往养心殿这一路,他不仅要紧紧跟在昏君身侧,还要回应对方全是陷阱的问话。 “今日这事,你们是想怎么解决?” 季李连连摇头,落后昏君一步回话:“陛下,臣自当向您禀明。” 帝王止了脚步,直直望来,“那你之前就知道?” 季李差点一头撞上去,手腕被人紧紧握住,烧火的烙印沿着皮肉烫了一圈,他摇头领罪;“臣有罪。” 赵永敬闻言点了点头,露出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季李想不明白,又顾及着三皇子赵文安远远缀在队伍末尾。 他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正要将事件经过一一道来,那知,赵永敬松开手,举到眼前,淡淡晃了晃。 他听到赵永敬说,“你又何罪之有。” …… 季李站在养心殿门外,昨日下了场大雨,屋檐被冲洗得亮盈盈的,聚成水滴的雨砸下来,擦过鞋尖,像地上绽开的烟火。 “老师。”三皇子赵文安挪动脚步,往他的位置靠近,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怨念,“你故意的?” 季李头也没偏,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三殿下,你怕什么?” 赵文安哼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脸上的慌乱消失不见,语气里带着笑意:“当然,后续修建工作只有你一人可办不好。” 季李懒得理他,低着头恭敬站着,他当然不可能去通风报信。在这件事上,他有很多疏忽之处,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只是不知道,赵永敬把他们两人晾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殿内传来一阵响动,像是什么铜器滚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很快,林严业跌跌撞撞走了出来,他额头上还留着个乌青的血印,手捂着膝盖站在赵文安身前,张着嘴似在说些什么。 季李恨不得竖起耳朵去听,可他只能看到林严业的背影,无奈敛了心思,视线落到对方小腿腹的衣料上暗了一淌,泛着水光。 王辞快步迈出来,站在一旁对季李笑了笑,随后望向赵文安,出声提醒道:“殿下,请随老奴来。” 这一声像是什么警告,林严业身形剧烈晃动了一下,将身子弓得更低,急匆匆的离去了,地上蓄起一滩乌红的血迹。 第85章 季李瞪圆了眼眸,左右张望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见王辞也要迈步走进殿内,他咬牙向前走了一步,小声追问:“王公公,不知我的去处?” 王辞应声偏过头,朝他安抚的笑了笑,竟向角落里的侍从挥了挥手,搬出个凳子来。 王辞:“季大人,不妨在此坐一会。” 现下只剩他一人站在殿门外,季李盯着手边的椅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坐下了。 刚才站了一阵,小腿泛麻,季李坐也坐不安稳,地上的血迹时不时在眼前晃过,他在心里唤,‘系统,你在吗?’ 「请玩家指示。」听到熟悉的机械音后,季李总算松了一口气,问出来在困惑已久的问题,‘如果在游戏死亡,不会影响到现实中的生命吧?’ 「滴——正在查询中,请玩家耐心等候。」 季李也算是习惯了系统这般迟缓的运行状态,问一个问题都需要加载许久,在外面坐着真是有些冷的,在他第五次哈气搓手,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时。 只见赵文安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脸上竟然带着一些神气,季李看得新奇,站了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殿下,您还好吧?”季李试探性问了一句,三皇子高傲的瞥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没有回应反倒转过身从腰间取下一块翠绿的玉佩,单手拎着要塞到王辞手里,语气干巴巴的,“今日,算本皇子欠你一个人情。” 王辞低着头没应声,没接下来。赵文安被冷了面子,脸又黑了,气鼓鼓的把东西收了回来,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瞪了他一眼。 季李在一旁看得发愣,见状摇了摇头,出声表态:“我什么也没看见。” 赵文安大步走近,满脸笑意的看着他,语气柔和,“老师,您说父皇是更相信你还是……” 他张着嘴,无声做了个口型,‘不要多事。’ “好了,好了。”赵文安展开玉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压低声音道:“老师,西厢房的事我会接手下来,这几日您好好休息。” 季李有些没听到他的话,眨了眨眼睛,正想追问,身后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季大人,您快随老奴进去吧。” “陛下,正等着您呢。”王公公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 养心殿内暖和许多,季李低着头,紧紧盯着鞋尖,踩压的毛毯松软。 王辞止了脚步,他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一双金亮的眼瞳,心尖一颤赶忙移开目光。 耳旁响起玉石碰撞的轻灵声,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那条缠绕在腿根上的鸽血红宝石链。 “朕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帝王靠在殿中的软塌上,赤裸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毯,晃动的红水晶垂落在幽凉的白绸缎上,左手撑在下巴上,另一只手指漫不经心的搓弄着手心上的小金球。 他抬眸望来,心里漫上一股无迹的燥意,难耐得伸出舌头舔了下干涩的唇,盯着那颗小巧的黑痣,指尖不自觉施力,语气却柔和极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季李脑海里显出许多猜想来,赵文安莫名其妙的话在耳旁响起,‘这几日好好休息’,难不成还与林严业串通一气将所有谋划都推托到他身上? 季李压下心里的犹疑,面上端着恭敬的笑,抬起头一步步走近,熟练跪地道:“陛下,臣确实有事要禀。” “好啊。”赵永敬来了兴趣,直接滑坐到地毯上,脚尖伸到了季李手边来,冰凉的红宝石似透出一阵热意涌来。 季李忍不住缩了下手指,头还要压得更低,额头并未触到柔软的毛毯上,倒是落到发烫的掌心肉里,他身子一僵,一时动弹不得,不知何时落下来的指头好似燃起的柴火,吐出火苗肆意舔舐唇舌。 帝王温柔又强硬的抚摸着臣子的脖颈,倾身触到人被迫仰起头后而沁出湿红的眼眶,指腹狠狠压上,轻易在脸颊上烙上一个红印,被捏在指尖许多的金球终于找到了去处,寻到红艳的唇上,挤弄着要塞进去。 季李本来微张的唇下意识就要紧闭,却咬到了一个烫灼的指肉,尖齿毫不收力,咬得用力了些,等品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他眨了眨眼睛还是松了力,金球滚到舌苔上。 他往后一仰,总算离赵永敬远了一些,嘴里含着颗金球说话真有些不便,嘴巴有点木木的,“臣、臣,擅离职守,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季李说完,抬起头正要望向赵永敬,眼眸一颤,只见男人抬起手,故意挥了挥被他咬伤的食指,银闪闪的丝线裹着浅粉色的血丝,张开嘴,金黄的眼瞳紧紧盯着他,探出的舌尖红得发艳。 “……陛、陛下!”季李后背伸出刺人的冷汗,手心像是嵌进了颗珠石,又烫又痛,指节无意识收紧,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后偏过头。 却看到他紧紧攥住了昏君的脚踝,一把拉到了腿间,衣料上缝绣的繁丽花纹全都堆落在地上,袒露的小麦色腿肉轻微颤抖着,金灿灿的链条像条蛇要绞杀唾手可得的猎物。 季李愣了一下,慌忙松开手,整个人要往后退,赵永敬轻易握住了他的衣袍,歪了歪头,眼睛亮亮的望着头,好似无声说着,‘还不满意?’ 第71章 ‘像是在批改奏折’ 季李下意识的就要往下咽唾沫, 嘴里含着那颗热滑的金球顺势滚动起来,肩头一沉,贴在颈肉上的发丝就被压到身下, 他伸手往前揽了一下, 触到灼热肌肤的那一刻, 舌下的烫灼 也跟着漫上来。 帝王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双膝跪在地上,欺身下靠, 冰冷的雪白绸缎像是划开一道极细的裂口, 金灿灿的链结束着蜜色的腿肉, 腹腰上凝出一层亮闪闪的水光。 顺着往下淌,聚成的珠石嵌在肉上。 投下来的阴影好似沉睡已久的活火山,猩红的光点倾倒在手指尖,季李眨了眨眼睛, 侧过脸有意避开。 来人却不愿,膝盖抵到纠缠紧并的细长□□,跪坐着落到发颤的大腿内侧。 好在繁复的衣袍隔开了那块硬质的链条。 季李尝试着将金球阻在脸颊一侧, 启唇道:“陛下,臣有罪自当责罚, 但……” 宽大的手掌已然握上了雪白细长的颈, 五指缠绵的摩挲着,另一只手抬起, 竖直的食指压上柔软的唇。 帝王捏着臣子的下巴,强硬的将其拉到面前,眼神肆无忌惮的扫过,减了些力,漫不经心的拍了拍他这张艳丽的脸, 俯下身劝慰:“那就闭上眼睛。” 季李当然不愿,但现下做出抵抗的举动怕是会让事情更难办。 失去视角其他感观反而更清晰了,耳边响起的窸窸窣窣的衣物磨蹭声响,褪下的衣裤砸到手背上,季李忍不住攥紧了一角,从后背泛上来的凉意又攀到敞露的腿间。 他脑袋里乱得厉害,在心里面大喊,‘系统!系统!我要使用道具,抽卡。’ ‘对,抽卡!’ 「呲呲呲——」回应他的一道模糊的电流声。 痛麻的滋味更是清晰了,从左腿肉上,季李反应过来,定是因为赵永敬腿上缠的那条锁链的鸽血红宝石。 被生生压着。 不光如此,坚硬的指头轻易破开了紧闭的唇,尾指尖故意点了点那颗乖巧的幽黑色小痣。 可惜,黑痣的主人不乖。 帝王冷下脸,手上的动作更是恶劣起来,分明探进了湿热的口腔里,握着脖颈的另一只手缓慢施力。 手心下的少年迫得张大了嘴,明亮的桃花眸此刻紧闭着,稠秾的血红色像一条细线镶在眼角,串连的碎珠迟钝的滚下来。 “为什么不听话呢?”帝王放松了动作,好似有一刻心软,伸进口腔里的指节轻轻碰了碰,白亮的尖齿,尾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弄,他像是还不满意,皱着眉头,声音也放软了,“要好好闭着眼睛。” “听见了吗?”湿黏的指抚上涨红的脸,取出的金球被捏着,一会儿停在湿漉漉的眼睫上,一会儿落在张开了嘴,往外猛然吐息的舌苔。 季李头痛得厉害,耳边只剩潮湿的雨声,一滴滴砸在屋檐上,躲雨的鸟雀们被人拿着长杆追赶,一飞四散。 裹着破旧的红棉袄,明显太大了些,小孩蹲在墙角的垃圾桶后,脏兮兮的爪子里拿着一块从地上捡起来的面包,咬起来软绵绵的,很甜。 上面还抹了层甜滋滋的草莓酱。 “迷路了吗?”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开,季李抬起头,刺目的闪电模糊了他的眼,他赶紧闭上眼睛,慌慌忙忙的转过身,又要蹿到另一条幽暗的巷子里。 可对方一抬脚,大步跨上来,抬起手轻松攥住男孩破洞的后领,他叹了一口气问:“至少要往能避雨的地方跑吧?” 季李晕晕乎乎的被人带回了家,他将面包小心藏到了暖烘烘的衣服里面,揉搓着眼睛,团住双膝缩到了明亮亮的浴室里。 他忍不住想,原来这里有太阳呀,像夏天一样。 第86章 如果,这里就是他的家就好了。季李偷偷想。 …… 男人寻到了小孩,蹲下身,轻声问:“你眼睛怎么了?” 季李听到响动就收了手,下意识抬头望去,一张模糊的脸,他想了想,不肯回答。 心里却想得清楚,来福利院领养小孩的大人们,不会喜欢生病的小孩的。 他可没生病,只是看不清楚。 “好吧。”男人没得到答案也不再追问,将手里的白色棉巾递上,轻声道:“你先擦擦脸吧。” 季李几乎是夺一般,攥到手里,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挤出个笑容,声音哑得厉害,“谢、谢。” 季李本来不想相信这个人的,但是,暖和的衣服,他喜欢。 好吃的食物,吃得饱饱的肚子,他喜欢。 最最喜欢的,是暖和的,不再是湿漉漉、不合身的衣服。 季李捧着碗,身上穿着毛绒绒的小鸟睡衣,他吃饱了肚子,又开始好奇了,睁大了眼睛,望向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 男人说,她是来照顾他的。 照顾?季李想不明白,又瞅了瞅女人做出来的好吃的菜,很快有了个结论。 原来,他是被领养的小孩吗?有爸爸和妈妈,太好了。 他喜欢。 季李躺在柔软的床上,又一次生出一份迫切来,他要把这个家记住,记在心里。闭着眼睛,开始掰手指头,想着,今天是第五天了。 明天,他会不会就能去上学了呢?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想着,再次睁开眼睛,却冷得厉害,刺目的灯悬挂在天上,他四处张望着,周围全是模糊的人脸。 一道熟悉的声音惊喜的喊,“季李,我们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季李突然眼睛好酸、好胀,眼泪瞬间淌了出来,他声音颤抖,有些无助的往旁边看,全都是模糊的脸。 回到福利院的路上,他扒拉在门窗沿,脑袋里乱糟糟的,他好想问,那个人呢? 那个,给了他夏天的男人。 季李苦恼的收回视线,吸了吸鼻子,手指揪紧了红棉袄的衣摆,有些庆幸的想:‘幸好,我的衣服没有弄丢!’ 福利院的院长很温和的将他抱下来,暗自掐了掐他的手臂,咬牙骂:“你真没用!” “又被退回来了。” 季李看着对方那张黑糊糊的脸,更高兴了,连身上的痛感都忘却,开心得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呀,坏人的脸就是黑糊糊的,这样就可以分清了吧。 笑容太刺目,残白的眼瞳直直盯着他,好似能将他看透,院长心慌慌的,下意识就踹了一脚,男孩直接趴在了地上,总算看不到那双苍白的眼了。 他叉着腰,朝围在四周看热闹的小孩们,大声道:“行了!别看了。他就是个小怪物,一定要记住不要看他眼睛,或者定然会倒霉!” 季李又被赶回了阁楼的小黑屋里,眼前黑乎乎一片,耳旁却是嘈杂的声音,“太吓人了。” “要把他关起来!” “赶出去吧。” “讨厌他,不要给他吃的。” 季李饿得头痛,紧紧趴在房门上,疯狂抓挠着,哑着声音喊:“好饿……” 尖锐的叫声如同雷鸣般炸开,“啊!” “怪、怪物!” 湿热的雨滴下来,少年眼皮不住颤抖,像是陷入一个荒谬的噩梦里面,手臂展开被细长的链条束缚,身体左右摆动着,腰间遮盖的柔软雪白丝缎垂到覆满咬痕的大腿内侧。 袒露的胸口、脖颈上留着一枚枚红艳艳的印痕。 “不要睁开眼睛。”耳边灼热的气息喷洒,黏腻的、细密的痒意攀爬。 落到了欲起舞的眼睫间,帝王斜靠在塌椅上,神情很是慵懒,他笑着,从烫黏的、生出几分沉湿的绸缎里收回手,指腹留恋的抚上颤得厉害的、柔软腹肉。 “很听话呢。”赵永敬低下头,亲昵的吮上发红的唇,尾指缠上胸口悬掉的链条,几乎克制的啃咬起来,等品到一股甜腻的血气,才勉强松开嘴,轻笑道:“好孩子,才会有奖励。” 季李总算等到了喘息的机会,手臂几乎要挣直了锁链,身上泛起的痛意好似蚁虫撕咬,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赵永敬肆意的笑,眼睛酸涩极了,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声线颤抖得厉害,提醒道,“陛下,您该上朝了。” 赵永敬捏着他的下巴,凑到满是吻痕的耳后,怜惜的□□,软下声音可怜巴巴道:“老师,朕还没吃饱呢。” 季李挣了挣手腕上系的链条,带起一阵‘叮叮叮’的响动,已经窝在肩颈的男人瞬间仰起头,金黄色的眼瞳亮得吓人,紧锁在少年脸上,咬破的嘴角旁沁出淡粉色的血痕,细长浓密睫上挂着的两三颗碎开的水珠。 宽大蜜色的手掌已经囚在了粉润的颈,季李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弯了弯眸,倾身凑近,只能依靠闭上眼睛才敢说谎:“陛下,臣想讨要一个拥抱。” 凑到脸颊旁的柔软发丝,送到手心里的脆弱脖颈。 帝王又舒展开皱起的眉头,动作怜惜起来,指腹蹭弄过艳红的眼角,在手下身体恢复到平静,他笑着靠到温顺烫人的肌肤上,单手环住少年精瘦的腰身,一偏头,张口咬了下去。 季李克制不住咬唇的举动,等严严实实咬下去,也只品到一股混杂的血腥味。 赵永敬满意的抬起头,收回手背上覆了个斑驳牙印的手,看着本就潮红颈肉上的猩红印记,那沁出的星星点点血迹,轻松被抹去。 季李微张着嘴,攥皱的丝绒又蓬松起来,亲昵贴合在指尖,他总算得了片刻自由,链条被解开,他根本支撑不住身体,愣愣的睁开眼睛,坠到软榻上。 酸麻的双腿本该分辨不出更多的触碰。 但泛起的痒印到了腿骨里,他寻着望去,帝王端正坐着,神情严肃,像是在批改奏折。 专心致志的,一笔一画,用手指在袒露的大腿肉上流淌。 第72章 闭上眼睛2 季李颦着眉, 侧过脸故意避开了白晃晃的皮肉,一摆手扯着沁湿的绸巾掩在腿间,他趴在软塌上弓着腰缓了好长一段时间。 殿门口的一声问安, 打断了他的思绪, “……太傅, 二殿下求见。” 季李深吸一口气,扬起头应,“让他再等等。” 季李撑着椅背站了起来, 单手攥着雪白丝缎, 没得他生出衣不蔽体的焦急, 一低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何时放在软塌上的华服。 镜子里的人穿戴得可以算作严严实实,除去袒露在外的指节,稠艳的脸,不管怎么遮都难以掩盖那股热熟之感。 季李站在柔软的椅子上, 看向远远站在垂落珠帘后的身影,他喉咙有些发痒,抬手挡在嘴边, 启唇问:“祈瑞,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孩头发乱糟糟的, 脸上又有几处乌青的印记, 那像什么皇子。 赵祈瑞穿着偏大的衣服,吸了吸鼻子, 含着哭腔声音怯怯的回应,“太、太傅。祈瑞五日没有见到你了,好害怕。父皇,今日才……”他磕磕巴巴的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大哭起来。 但小孩连哭都拘谨极了, 压低了声音,将头埋进腿间‘呜呜呜’的抽气。 季李脑袋晕沉沉的,从他逃跑失败被关起来,沁满因情动淌泪的布条终于解脱开,歪歪扭扭挂在鼻梁上,格外刺目的光亮给了他借口。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拙劣的掰扯理由,像什么‘到了上朝的时候’…… 季李突然懂了赵永敬的意图,被准予探视的二皇子,一个不知晓内情,无权无势甚至需要他庇护的小孩。 “好了。”季李索性放过自己,迈步走上前,隔着亮滑的珠帘,抬手挑开两三束,揉了揉小孩毛绒绒的一头微卷毛,赵祈瑞的母系是外族上供来的胡姬。 二皇子诞生后,其母难产身亡,这孩子本交由贵妃娘娘抚养长大,但在两岁后,贵妃怀有身孕,以赵祈瑞生性顽皮,恐扰龙子为由。 明面上,二皇子归由后宫妃嫔处轮流照养,暗地里是由他照看的。 季李看着男孩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心里生出一种无奈来,他本来以为赵祈瑞回到母族就能安稳下来,哪知道,赵永敬竟然又让他回来了。 故意冷落亲生骨肉,就是要让他心软。 “你且回来住几日吧。”季李放软了话音,掌心呈着小孩哭得热淋淋的脸。 赵祈瑞哭得睁不开眼睛,委屈极了,一弓身直接撞了上来。 季李抱着怀里抖动的身体,还没等再宽慰几句,眼见的侍从已经奔了上来,七手八脚的要将人拉开。 “没事,你们去边上候着吧。”季李朝人挥了挥手,一偏头正好看到站在殿门口的三皇子,衣着整齐,脖子上挂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 赵文安气冲冲的盯着他们,一跺脚,转身往外跑,身上的珠石叮叮铃铃的响。 季李愣愣的收回目光,低下头,望着小孩耳朵上的几条极细的血痕,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之前策划的逃离,完全就是儿戏吧。 第87章 不仅葬送了呆在宫外的权利,还把赵祈瑞又牵扯回来了。 现在他只能呆在宫里,如果要庇护赵祈瑞肯定又要牵扯到皇子党派的斗争里,他突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择逃离呢? 或许,他可以再尝试一下,把与赵永敬的距离重新拉回。 “……老师。”冷沉沉的嗓音在耳旁炸开,季李手指克制不住的抖动了一下,回过神时,怀里已经空空荡荡的了,指腹上还沾着温凉的泪,他下意识低着头,双腿发软猛地砸到厚软的地毯上,缩着肩膀想要往后退。 “祈瑞,你下去吧。”赵永敬心情好极了,挥了挥手,角落里的侍从快速涌上来,半推半拉的将人送下去。 他轻笑了一声,蹲下身金黄色的眼瞳里困着一团试图将自己缩小的身形,衣袍皱巴巴的因慌乱踩到了鞋下,露出一截绯红的纤细脚踝。 帝王脸上露出些虚假的悲伤上,语气端的是恼意,他抬手虚落到男人颤抖的额上,启唇:“老师,你在害怕吗?” 季李闻言往下咽了咽唾沫,手用力握成拳,仰起头视线飘忽,他伸出一只手,面上神情自若道:“陛下又在说笑了。”心里却十分清楚,如果他再不搭理,那连虚假的几分柔情都会被抹去。 赵永敬脸上的笑意更甚,有些遗憾的握上季李的手,倾身靠上,偏过头亲昵吻在少年眼尾,宽大的手掌抚上浑圆的后脑勺,指节抚弄着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掌心下又开始发烫、发颤的颈肉。 帝王像是想起什么,往后仰了些,细细端详起少年羞怯的脸,指腹摩挲在被青紫牙印破坏的雪白颈项间,他眯起眼睛,一抬手。 带起湿热的风从眼前晃过,季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的望着,攀悬在男人手指间的幽黑色珠石链,细小的串珠簇成花朵的形状,中心镶了颗璧翠的玉。 赵永敬上手比划起来,链条贴在皮肉上有一种格外别扭的触感,季李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耳边是人温柔的话音,“老师肤白,戴上定然好看极了。” 没得到回应,帝王笑着将脸凑近,指尖如同燃尽坠下的烛火,烫得他肩颈颤栗,身体比脑袋反应得快。 季李温顺的仰起头,将束着幽黑珠链的脖颈送到人掌心,无辜的垂下眉,湿热的脸肉要躲进男人的肩头。 “陛、陛下。”季李几乎快抑制不住心头的恐意,他只能安慰自己,就是有吓人的东西的,应该躲起来,要变聪明一点。躲起来,他胡乱的想着,掌心钝钝的痛意传来时,他反倒松了一口气,高兴的想,幸好没有恍惚到要抓到赵永敬的衣袍。 可遮挡光亮的热意退开,季李后知后觉的睁开眼睛,那汪池水不知何时沸腾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外逃窜,一滴砸到嘴巴里。 湿咸的味道。 “真可怜。”赵永敬只觉得胸腔里囚着株稠艳的玫瑰,尖刺挤压进血肉里,可溢出的芳香,握在掌心里的真切感才算美味,他分不清是怜惜还是欣喜,指腹熟练的抚开泪珠,咬着柔软的耳肉,哄骗道:“老师,闭上眼睛。” “你会喜欢的。” 季李顺从的躺了下来,在黑暗里摩挲着,褪下衣物,手指间的系带还未松开,就被捏着手腕用力压到腰后,双腿无力的要瘫到地上。 …… 季李只觉得自己变成了颗糖,糖纸被剥下来,唇舌先咬着,顺利含到口腔里,舌尖描摹到硬质透明糖果上印刻出的花纹,牙齿压上去,不断施力总算将坚硬的糖壳咬破,淌出的酸涩蜜浆从嘴角挤出去。 季李忍受着无端的麻意,又泛上来的几乎是从重获呼吸的畅快感一同袭上来,他情不止禁的张开嘴,淋湿的唇肉上那颗幽黑的小痣好像活了般,细细的抖。 赵永敬伸手捏住了那抹晃眼的红,指腹按到快被水撑破的唇上,尾指勾着那条滑腻的珠链,他凑上前,哄骗的吻了吻少年茫然,光润的眼,看着他因为惶恐而迷乱到抓紧猎人的指节,领口的衣料又绽开一朵皱巴巴的花。 “听话。”赵永敬压低声音道:“咬住珠链。” 季李下意识要咬住嘴里作乱的手,被拉扯着抱起来,背脊靠到冰凉凉的藤椅上,缠绕在腕间的丝带竟变得湿淋淋的,软腻的水迹咬在指尖细致品尝着,他难耐的一头撞到男人胸脯上,唇肉触到熟悉的腥甜味。 少年突然躲避的动作,让赵永敬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暗自势力将季李的嘴巴撑开,垂下眸只望到少年有些乱糟糟的后脑勺。 季李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趴在‘嘭嘭嘭’作响的柔软床铺上,可惜被褥上刻意编织的宝石珠链太硬,压着脸痛,他不适的动了动,手臂倒缠到毯子里面去了,挣也挣不开。 他眼睛热热的,像被小梅花舔舐着,他想要呼喊几声,可一扯嗓子那股烫意、麻意又席卷而来,等他混沉沉昏睡过去前,也不知道说出来了什么。 白布又束缚在了眼睛上,季李有些不适的想去扯,脸颊挣动到柔软的胸脯上,耳旁鼓起一阵阵心跳声,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赵永敬抱着他。 嘴里里含着津津有味的软糖顿时失去了滋味,口腔里漫起的甜腥味,明显就是血液的味道。 季李吓得张开嘴,要把东西吐出来。 怀抱里的动静很轻,但赵永敬没有熟睡的习惯,他习惯性的轻拍少年的后背,嘟囔的哄了几句,又将人往怀里拢,手臂缠绕在人腰间。 掌心下颤抖的响动太过明显,赵永敬缓慢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清明,他弯了弯眸,还装作不知晓,手指不老实的滑到人腰间。 季李根本克制不住身体反射性的颤栗,指尖抚过的地方就好像燎起的干草地,他咬紧了嘴里的皮肉,随即听到一声压抑的嗓音。 季李抖得更厉害了,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漫,生理上的反应不是那么好压抑的,紧缩起来的身体被温柔又强硬的掰开,男人压在他腰腹间,双膝跪在地上,指节挤进季李掌心。 他挣了一下,脖间的墨黑珠石链乍的断开,碎珠四散开来,带出一条条蜿蜒的水迹。 季李顿住了,听到赵永敬凑到耳旁,那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朕的皇弟在看你呢。”可握住他腰的手却绷得很紧。 季李根本不敢睁眼,浑身上下似火烧般烫灼,泪珠不停流淌。 第73章 闭上眼睛3 帝王沉默下来, 他像是怜惜的用指背抹尽少年无尽的泪,叹了一口气道:“朕骗你呢。” 季李闻言,猛地睁开眼睛, 张大了嘴, 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哀怨的呜咽, 脑袋里空空荡荡的,他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可能是又一头埋进了男人的胸脯里。 赵永敬失笑的安抚, “好了, 好了。” 这一声如同是个隐晦的信号, 季李哭也哭不出来了,急切的喘息着,双手攀在男人肩头,恼羞成怒般咬住那块发红发软的皮肉。 像是要将这几日的怒气一同发出来。 事实却差强人意, 季李又晕了过来,他应是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听到赵永敬和太医的交谈。 ‘纵/欲过度’、‘多加休息’这番字眼在耳旁间不断回荡。 季李想, 他还是不要醒过来吧。就让他就这样睡过去…… 侧躺在小溪岸边,头顶分明有棵青翠的柳树, 枝桠长得好长、好长, 触到人脚踝上,细细的扫过。 季李恼得翻了个身, 却被炽热的手掌阻了去路,他揉了揉眼睛,撑着身子去看,逼入眼帘的脸红润极了,冷质薄淡的唇在此刻艳亮的, 晶莹的水光留在裸露的腿骨上。 季李差点一脚踹到赵永敬身上,不过现在的状况也差不多了,大拇趾都伸到人衣袍里面去了,袭来的热意似火苗般舔舐在脚心,他惊得瞪圆了眸,急忙往后缩了一下。 赵永敬抬手轻易抓住了那抹雪白,指节压进热软的皮肉里,他伏下身,一步一步逼近,突然停下来。 明明是处在下方,甚至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到少年的脸。但一举一动间,没有丝毫羞怯之感,反倒是退缩到床头,背脊抵在坚硬的檀木板上的季李,慌忙的快要将头埋到被褥里。 掩过脸颊的金黄绸缎像把锋利的剑刃,生生将少年垂下艳红的眼眸割成两半,徒留一角,赵永敬下意识屏住呼吸,倾身凑得更近,幽黑的眼睫毛清晰得能一根根数尽。 投下的稀碎光影刚才还能看到,可等季李抬眸的那一刻,就只剩一汪潋滟的池水。 赵永敬心底熊熊燃烧的火焰骤然熄灭,砸下来的雨滴,吃起来是咸的,他渴求的仰起头,去吻不断颤栗的甜软的唇肉。 很满意的跨坐在少年腹腰上,伸出手,又犹豫起来,赵永敬直直的看着,美味的猎物,连淌下的泪珠都甜起来了。 刺痛感从嘴角漫开,季李几乎是反射性的要将身体藏到男人怀抱里,张开嘴,熟练的咬下去,手指揪紧了华贵的锦袍,吐息急促的,下意识去寻那条冷硬的链条,可指尖触碰到的全是烫灼。 第88章 赵永敬早就料到这番情态,尾指勾着腿根上攀爬的鸽血红链,无比自然的交到少年手中,还不往轻轻拍抚掌心下抖动的身体,弯了弯嘴角,语气轻松,“老师,朕有一事相求。” 季李只能攥紧手心里断裂开的珠石链,无措的站在空荡荡的养心殿正中央,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血红宝石,眼前浮现出那双帝王幽沉的眉。 季李不知道怎么回应,从后颈抚弄到胸前的手,燎起一条条绯红色的印痕,男人咬下的牙齿还在泛痛,他眨了眨眼睛,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送给摄政王?”季李舔了舔唇,将不能理解的字词脱口而出,话音刚落,缠绕在脖颈上的手突然施力,压迫着他整个人往后仰去,如同溺水者,攥紧了手中的链条扯弄。 ‘叮铃铃’殿门口的那串垂下来的珠石帘被撞得,发出清脆的响动。 季李寻着声音望去,眼睛只掠到一双带着笑意的丹凤眼,亮盈盈的,清淡的橘子皮香气更先袭来,冰凉的汁液溅到鼻尖,他听到耳旁鼓动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撞击着,被困住的兽要逃出幽暗的囚牢。 肩膀被大力揽过,季李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接受了袭击者,他脸埋在柔软的胸脯上,不知道脸更热还是赵永敬的皮肉更热。 季李急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双臂环紧男人的腰,声音低低的,像是撒娇般闷闷的,“不要离开。” “不要丢下我。”季李眼睛酸涩的厉害,他声线抖得厉害,磕磕绊绊的补充道:“臣、臣,愿意的。” 季李抬手随意摸了把脸,等烫灼的泪珠滚落到衣袍深处后,他总算清醒过来,颤抖着手艰难从男人衣角上撕开,他往后退一步,仰起头却不实在没有勇气与人对视,咬了咬发麻的唇扬声道:“臣愿……” “皇兄,您叫我来。”身后传来的话音打断了他的辩白,来人大步流星走近,停在不远处,朝面色冷硬的帝王拱了拱手,目光落到微微弓着身的纤细背影上,白亮的指节里衔着条突兀的金灿灿链条。 光裸着踩到地毯上的脚后跟泛着病态的红晕,柔顺的衣袍像被沁湿了,沾黏在腿肉上。裤角无意中往里卷起,袒露出一块嵌着鲜亮牙印的,丑陋印记。 封怀礼暗自将手攥成拳,面上浑然不觉,冷淡收回视线,轻笑道:“是有何事?难不成,有人惹恼了您。” 摄政王咬字清楚极了,谈到‘有人’这词后,更是加重了声音,季李心慌慌的,抬起头求助似的瞥了眼喜怒无常的帝王,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冒了出来。 他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是因为想要逃跑吗?可是,已经被抓回来了呀。就算不服气,又有什么用呢? 会给更多的人带来麻烦的,为什么要冥顽不灵…… 季李揪着衣角,恨不得缩到地里去。他垂着头,僵硬的转过身,正要把惹恼帝王的罪名揽下来,突然从头顶投下一道黑影。 肩头一沉,浓烈香气已经绕在他身侧,甜涩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季李忍不住抬头,幸好伸出的手只触到封怀礼的衣角。 身后攀爬的视线再次落到他颈上,灼烧的烫意让他瞬间清醒,耳旁的话音轻飘飘的,好似羽毛在心尖扫弄,探到衣领下的手指分明在用力,又要留下个显眼的印章。 他听到赵永敬好心的提醒,“老师,您该休息了。” 季李第一反应是,总算解脱了。 他转身欲走,搭在肩头的手指不轻不重的轻点,抖落的香气随着温凉的指腹抚到皮肉上,季李在此刻好像被切割成了两半。 封怀礼笑着往前迈了一步,神情自若的拉起了季李的手,他抬眸看向面露诧异的帝王,出声应和道:“自然是要让太傅好好休息的。”说着,拉长了声调,偏了偏头,目光透出一种亲昵来,指尖悄然蹭弄在少年僵直了一动也不敢动的手心里。 话里意有所指,“不过,总要讨到一点甜头。” 赵永敬沉下脸,眸里蓄起一团浓烈的火焰,就在封怀礼以为他终于绷不住,要撕破脸时,赵永敬突然咧开嘴角,淡然的松开了紧紧握在少年肩头的手,垂下眸毫不留恋的转过身,语气平静,“当然。” “朕说过的话,岂有收回的道理。” …… 季李猜想过,他再次见到封怀礼的情景。谋划逃离的计划是有对方的助力的。 他们相约在都城里最热闹的酒楼见,本来季李不打算来的,但支开赵永敬的人选中,封怀礼是最合适的,即便被发现,也能顺利脱身。 “……你为什么要帮我?”季李心绪不宁,紧握在手里的瓷杯呈满了褐红的茶水,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些,那水迹冲撞出来,洒在他衣袍上,雪白绣面上刻出几片稠秾的花来。 处在暗处的男人见状轻笑了一声,骨感修长的指尖落到平滑桌台上,漫不经心敲打着,他往前倾身,冷冽的丹凤眼显到光亮里,微微垂下不知道在看哪里,语气里含着一贯的嘲意,“怎么可能帮你,不过是,趋利避害罢了。” 他笑得更开怀了,说到后面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撑到桌沿,浓烈的橘皮香顺势涌上来。“本王也想知道,要是你跑了,那皇兄是不是真就疯了?” 季李微仰起头直直迎上他戏谑的打量,目光却不自觉落到窗外那棵被风吹舞的杏树上,风卷起的纯白花瓣起舞般,飘飘扬扬撒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格外醒目的一片花叶,竟寻错了方向,晃晃悠悠的栽到了封怀礼头顶,翠幽幽的绿意镶在顺亮的发丝间。 封怀礼看不懂季李的神情,或者本来是想探究什么的,但望着望着,情不自禁数起了根根分明的细密眼睫,缠绵的撕扯开,又想尝清楚湿艳唇肉中的小巧黑痣。 怎么长得呢? 竟然正正好长到下唇正中间,他琢磨着,一时入了神,将身子伏得更近。 叶端翘起悬挂着,要落不落的。 封怀礼逼得太近,膝盖都抵到木桌沿还不觉。只等瓷杯顺着斜面往下滑,迅速砸到季李脚边,‘嘭’的一声,将两人唤醒。 水渍溅得很高,破碎的瓷片四散奔逃,那片迷失杏叶掉到水滩里,也算个好的归宿。 那他呢?筹谋计划的逃跑明明白白的摊开了,在人眼皮底下,可笑的折腾着,不光把旁人牵连了,还要心甘情愿的臣服? 可笑,季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咬着牙,不死心的望着封怀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得厉害,“我不明白,是你要求的?” “你不应该……”他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眼前的景物看得更清晰。 封怀礼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偏了偏头,避开了季李看起来太可怜巴巴的表情,发红的眼睛又一次泡在水里,大颗大颗的泪珠好像在他心尖滚动。 他握紧了少年的手,拉到嘴边,自顾自的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本王发现得太晚了。” 男人咬住了柔软的指头,抬眸眼睛亮得惊人,脸颊两侧突然显出细亮的鳞片,嵌到皮肉里的牙齿也变得尖利,轻易破开了小孔。 季李被眼前惊异的画面吓住了,手指触碰到的肌肤冷淋淋的,滑腻的像在颈侧攀附的蛇,他僵硬的站立着,手指尖泛起一股酸麻感。 “你是我的东西。”封怀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后知后觉松开了显露出来的齿牙,脸颊上的鳞片全数消退,他低头看了眼往外渗血的血口,神情很是惊异,望向季李时,目光眷恋极了。 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少年发白的脸,探出猩红的舌,细细舔舐在烫软的手心,还嫌不够,又吻了好几下子。 季李被猛得揽到人怀里,如果不是耳边毫不掩饰欲/望的话语,季李恐怕都会以为,刚才看到的都是假象。 封怀礼很快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故意扬声道:“太傅,本王有一事相求。”余光里扫到的身影愈发清晰了,那人突然停住了,就站在薄薄的屏风后。 季李不知道身后的动静,他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最近发现的事都太奇怪了,像是有根线牵着他行动。 “若是你愿意,我会归还你自由。”封怀礼怜惜的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撒谎,“本王只想尝尝新鲜,太傅是什么滋味?” “只要一个月。” 他这时才像是发觉了赵永敬的踪影,话音一转,笑道:“皇兄,我想了想,就一个月吧。想必季大人也是不愿意离开你更久的。” 季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转身,看到赵永敬身影的那一刻,手指无意识的颤抖起来,双腿一软竟然跌到了封怀礼怀里。 他心道,完蛋了。 本想撑直身子站起来,拥着他肩膀的手臂却不放松,反倒往里搂得更紧,整个人像是掉进橘子汁里。 耳边响起男人自得的笑声,“看来,季太傅真应该休息一下了。”钳在腰间的指节太过突兀了,湿腻腻的触感透过衣袍往里渗,攀爬在可口的猎物上,缓慢的缠紧。 第89章 炽热的吐息喷洒在后颈上,硬质的触感细细摩挲着,季李被握着脖颈,仰起头,水汪汪的眼眸里掉进一弯明月,央求似的望来。 “好可怜。” 第74章 代价是一个月‘禁闭’ 皮毛雪白的猛虎焦灼的在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里面, 绕着可堪为狭小的空间转来转去,张着嘴差点就能咬到往下淌血的,凝出一绺绺暗红色血块的尾巴尖。 “嗷……”白虎压低了声音吼叫着, 只是叫了快五日, 早就没有了一开始魄人的气势。 赵永敬从后怀抱住季李, 亲昵的将头靠到人肩上,微微偏了偏脸,柔软的发丝几乎要牵扯到唇舌尖, 他眼睛里囚着赤艳色的火团, 弯了弯嘴角语气里带着浅淡的笑, 好似提醒:“老师,您说,它还能嚎叫多久。” 怀抱里的身体果然颤抖起来,极其别扭的要挣开, 但又生生止息。 季李在看到白虎囚笼中惨态的画面后就敛了目光,他只敢盯着从狭小铁笼漫出来、聚成不分明的血迹边缘。赵永敬根本没有收敛的心思,双手灵活的已经从宽松的衣袍口往里探。 或者, 本就没想让他好好穿衣。 从封怀礼离开后,赵永敬突然就更疯狂起来, 再次将他束缚在床笫间, 手脚都戴上了沉重的金锁链。 在季李清醒的时候,赵永敬就会溜到床上, 摘下蒙眼的布带,紧紧搂着他。嘴上说尽了爱护、怜惜的字词,若是他不回答,就沉下脸,抚上全是印记的脖颈, 烫灼骨感的手指一根根收紧。 就算没有收紧,季李也会反射性的淌下眼泪,破口的唇不自觉的张开,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生生挤出来,他有些无措道:“臣、臣求陛下怜惜。” 喜怒无常的帝王缓了神情,又露出个柔和的笑来,他松开手,飞快解开腰间本就松垮垮的系带,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少年绯红的眼角。 他像是想起什么,皱起眉头,指腹落到季李湿肿的眼睛上,浓密的眼睫似扑火的飞蛾,燎开一串细小的火星,灼得他心尖痒痒的。 “怎么办?”年轻的帝王好像变回了曾经那个爱哭胆怯的六皇子,缩到温柔心软的太傅怀里,他脏兮兮的手扯着雪白的衣角,暗自用力将指上的泥渍硬生生抹上,仰起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脸,鬓角全是汗迹,扯着哭腔道:“老师,永敬该怎么办?” “若是,没有您在身边。我怎么在这冰冷冷的宫里活下去。” “您看。”男人神情平静,轻轻抬手,从赤红的眼眶边抹下滴热泪,晶莹的水珠攀附在指尖上,摇摇晃晃的要坠下来,掉到少年的眼睛里。 “朕的眼泪。”帝王一字一句的剖开血肉,要掏出没有的真心来,环住季李的另一只手掌压到了瘦削的腰腹上,指节陷进湿滑的皮肉里,跨坐着的大腿根像是失了力气,欺压下来,冷质的胸链太长一根,沉甸甸的珠石稳稳的靠在小巧的肚脐上。 凝出的汗珠生生止在透亮的宝石切面上,印出少年覆着指印的脖。 “朕就是你心爱的永敬呀,一直都是。”帝王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显出几分倦意,他将脸颊贴到季李颈弯,又不死心的寻到红热的耳廓上,尖齿压合,如同情人般厮磨。 突然,搂着闭着眼睛的少年一齐抵到冰冷的墙壁上,眼白上裂开血丝好似在渗血,男人冷峻的脸逼近,他紧紧盯着少年的脸,明明在笑声音却冷得厉害,阴恻恻的宣告:“可是,你竟然要逃?” “分明是你教授我的,要顾全大局,要避其锋芒。朕拼死拼活当上了皇帝,你说要爱民如子。朕做了。你说要,一直陪着我的。” “老师,你没有做到。” 帝王轻笑了声,神情柔和起来,手指轻轻抚了抚艳红唇肉上的幽黑痣印,摩挲到一瞬湿烫的舌尖,他满意的将人拥紧,叼着甜蜜的耳肉,柔声道:“您是逃不掉的。” “朕快寻到长生不老药了。老师,您就等等朕吧。”赵永敬好苦恼呀,他的老师为什么怎么年轻呢?永远是这般年轻艳丽的模样,那些卑劣的鬣狗们嗅到气味倒是争先恐后的拥来了。 竟然想从他手里夺食,可笑至极。 他就是九五至尊,皇天之主。朕的东西,永远都要在朕手上,即便是冰凉的尸体。 所有的东西。 “也不对。”赵永敬颦了颦眉,倒是想到一处漏洞,他的老师根本就不会死。 真是太好了。男人眼里又显出明亮的光,他漫不经心的解开囚在少年手腕上的锁链,笑着命令道:“老师,朕要你睁开眼睛看着。” “您快看。” 赵永敬捏住季李尖细的下巴,迫着他望向前方,话里含着邀功的意图,眼睛弯弯的倒显出一份别扭的‘乖巧感’,“明日,朕就扒了这只禽兽的皮给你做袄子。” “您可畏寒了。朕既然要听从教诲每日按时上朝,不在您身旁时,你定然是又寂寞又寒冷的。”赵永敬说着,好似已经见到那番场景,心绞得脸色惨白,害怕的将人搂得更紧,还嫌不够,一扭身凑到人面前。 灼热的视线从额头扫到脚踝,他总算松了口气,柔声嘱咐道:“老师,您若是累了,一定要告诉永敬。不然……” 刻意拉长的调子里含着明显的警告之意。季李克制不住的眨了眨眼睛,舔了下舔小声道:“现在,是夏天。” “很热。”季李已经记不清多久之前见的封怀礼了,可能有一个月了吧,他只能胡乱猜测着。只有赵永敬回寝宫的时候,他才是清醒的,其余时间多是蒙着眼罩。 面对赵永敬的时候,他不想说话。沉默总算会导致两个结果,一个是被蒙着眼睛拉扯着陷入欲海。一个是因恐惧而求饶,这个时候,男人就会温柔的说些爱怜的假话,实则不停的复述他的‘罪孽’。 如今的处境,已经是最好的、上天准许的。命运的安排。 ‘老师,这就是您该承受的。您是想跟着封怀礼离开吗?’气怒的帝王紧紧攥着少年的手,往日里瓷白的手背上突兀的留着枚玫红牙印,纤细骨感的手指难堪的收拢,如同手的主人般怯懦的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又要掉下来。 赵永敬生出一团火,无端的烧灼着,不知是蹿到了嘴上还是何处,他就该是后悔的,就该是心狠的,要让季李只见他一人,高高关在金笼子里面,心血来潮时就逗弄一下。 要让他,变得恐慌,变得失去束缚后反倒不安。 永生永世离不开。 季李只听到男人笑着问,‘他看到你哭没有?’ ‘封怀礼有没有亲你的眼睛?有没有亲你的嘴?’ ‘除了手指上的牙印,脖子上的、手腕上的……还有,你胸口上的?’那声音飞快的跳出来,一字一句的砸进他耳朵里,连同着像是烙印般的手掌,利落的撕开他衣袍,坚实的膝盖抵进来,压到大腿肉上,缠绕的细长金链跟着贴近。 血红的鸽血红宝石,‘嘭’的一声砸到地上,季李几乎要躺到毛毯上去,手掌艰难的支撑着后仰的身体,指尖压得发白难耐的又要揪紧,可能是被汗液沁湿的毛绒,他想咬住唇,可在望到男人光亮的眼瞳后下意识张开了嘴,呜咽声混着不明不白的‘求饶’一同逃出猩红的唇舌。 ‘不、不是。’季李说着没有,他想说,没有。 身上的印记都是男人赐予的。他想解释,不是故意被咬的,想躲的,但他知道这就是帝王所允许的,他不能拒绝的。 对,对! 季李猛然睁开眼睛,哭诉道:‘是、是陛下命令的。’ ‘臣、臣不、不愿的’破碎的话语因主人的情绪一同倾出,在这些时刻,季李总是不能分清他的委屈或是,快乐的。 生理上的快意被难堪与后知后觉的恼意一同漫上来,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更清醒。 所有的情绪都是赵永敬给予的,他不能拒绝,同时拒绝不辽。 ‘呜……好甜。’男人抬起头,将蜜糖尽数咽进喉咙里,舌尖舔舐过溢出嘴角的一点,因因窒息感而涨红的脸颊在此刻透出痴迷的情态,垂到眼眸间的发丝也挡不住那双金黄色的眼瞳,紧紧的盯着猎物,只待吞入肚中。 男人笑眯眯的往前探身,手指已经寻到柔软的大腿肉上,尾指故意将链条一点点拽紧,将蜜色的腹肉压出一条条血痕,红艳的宝石在空中晃动起来,他分明是处在上位的,但眼里的自得太过显眼。 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得以名正言顺的讨要。那知道,竟然真气得失了分寸。赵永敬像是才听到季李磕磕绊绊的解释,他适时露出点歉意,身体力行的递上金灿灿湿淋淋的锁链,在季李胸口上方的艳红光点小幅度的摆动起来。 他听到男人说,‘老师,永敬知道错了。快握住锁链吧,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快拿着哟。’男人的声音低了一度,他分明看到是灿烂的笑容,但心底却升出惶恐的涩意,涌出来,要从喉咙里溢出来。 第90章 季李已经忘记,他到底有没有接过来了。他总是这样,记性太差了。 说话也说不清楚,好差劲的一个人呀。 季李难堪的垂下眉,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和白虎是一样的。他摇了摇头,张着嘴,竟然忘了要说出口的话。 “老师,您怎么又走神了?”赵永敬咬了下口腔的肉,语气冷下来,目光暗沉沉的映出了一片血红,提醒道:“只能想着朕。” 季李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的,什么也没听到,身体已经作出反应,凑近仰起头,柔软的唇从男人细长的薄唇上点过。 少年惴惴不安的要退回去,宽厚的手掌压到浑圆的脑后,指节插进乌黑的发丝间,唇舌迅速追上去,不容拒绝的破开艳红糖纸,砸进瓶底的石块总算寻到置身处。 溢出的银白色水迹从唇舌间涎出。 季李根本挣不开,他如此劝慰自己所以不再挣扎,但呼吸受阻手指胡乱的推阻起来,好在寻到了冷硬的链条,他真如握到救命稻草般缠绕在指节间,捆扎到手腕上。 他如愿的让赵永敬放走了白虎,尽管代价是一个月的‘禁闭’。 季李环抱住双膝仰起头望着上方的金属栏杆,心想,没关系,至少不用蒙眼了。 而且,这样很安全。 赵永敬说了,他只要一下朝就回来。他们一起待在金笼子里,季李收回视线,望向脚边的几颗小金球。 过了好一会儿,闭目养神的少年总算动了,探出修长的手臂,红润饱满的指头捏住了一颗金球。 “老师。”突然一道低沉的话音响起,来人衣着繁丽的龙袍,脚上的鞋还安好的穿着。男人蹲下身,朝笼子里面的少年抱怨,“朕好辛苦。” “好想念你。朕一下朝就奔回来了。王辞那个小崽子还要念叨!” 赵永敬手握着金栏杆,言辞间透出少年人的轻快来,神情一时喜一时怒,嘴上说着,朝会上的趣事和烦心的事。 他一股脑说了好长一阵,话是三分真七分假,心思是全部扑到季李身上的,但少年愣愣的望着的,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他有一时的怜惜,好可怜。他的老师竟然变傻了吗?真可怜呀,涌上心头的激动和兴奋更清晰了些,真好呀! 老师就应该什么也不想。将所有注意到了都放到他身上才好! 赵永敬自然是高兴的,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静静待在金笼子外面,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 果然,少年很快反应过来,他慌忙的扔下了手里的金球,金灿灿的光点将铺在地上的冰冷丝绒绸缎砸出了一个浅坑后,悠悠滚动起来止到栏杆旁。 季李急恼得要哭出来,红了眼睛要去抓赵永敬的手,却生生止了动作,手指悬在空中,他张着嘴声调软得要命。 湿亮的红舌头一晃一晃的,舔到柔软甜蜜的唇肉上,把那颗幽黑的小痣涂得显眼。 宽松的衣袍从肩头往下滑,露出的肌肤上全是紫青的牙印、吻痕。看着吓人,不过,他也是不忍心的。赵永敬想,他对老师真好呀,命令太医们研制止痛的药,还不能破坏该有的痕迹。 真是辛苦。他的老师太不听话了。一个不察,就会逃走。现在这样就不错,乖乖呆在笼子里面,满心欢喜的等着他回来。 赵永敬兴奋的要喊出声来,可现在,他的老师都快急哭了。 “陛、陛下。”眼睛泛着酸意,季李胡乱用手背摸了下,低着头看向从玄黄色龙袍间露出的那节金亮的细链,硕大的鸽血红宝石已经掉到笼子里面来了,悬靠在底端的槛沿上。 余光扫到赤裸脚背上的几个新鲜牙印,季李眼睫飞快颤动,声音又哑又涩,“臣、臣害怕。” 第75章 讨厌的赵永敬 帝王怜惜的伸出手摸了下季李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隔着冷冰冰的金栏杆,放软声音好似在商量:“老师,朕也想天天陪在你身旁。”说着, 故意顿了一刻, 如愿看到少年焦急的点头, 桃花眸里的水迹亮闪闪的,眼泪都被荡了出来。 “可惜。”赵永敬话音一转,面上露出些忧愁, 将沾上水珠的手指从少年紧握着的双手里扯出来, 金黄色的眼瞳却紧紧盯着人, “朕要下江南了,若是老师愿同行?” “愿、愿意。”季李恨不得从笼子里挤出去,手指探到外面,熟练的将细长的链条缠到手腕上, 还嫌不够暗自把鸽血红宝石握在手心。 赵永敬无奈的叹了口气,开了门锁,一俯身拦腰将人轻松抱起, 大步往外走,胸口毛绒绒的头失了刚才的勇气, 害怕的咬住那颗软肉。 候在殿外的马车已等候多时了, 本来前十日就计划好的行程硬生生拖到今日,不过也算顺利。 赵永敬偏头看了眼, 窝到软榻上睡得不安的季李,雪白的布带又盖住了那双桃花眸,瓷白纤细的指节紧紧握着金灿灿的锁链,修长的双腿垂到铺着厚实毯面的红木轿底。 突然,雪白绸缎下的身体动起来, 季李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很不安的头左右转动着,整个人缩成一团,他慌忙的呼喊:“陛下,您在哪里?” 没等到回应,他下意识向前探出手,掌心里的链条砸落,发出‘叮’的一声响动,他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上身往前一仰,看着要栽下去。 “老师。”赵永敬一伸手就将人抓住了,环住单薄的腰身,膝盖抵进几近赤裸的腿间,微微低下头咬住少年泛红的脖颈,拉扯起那条细长的锁链塞到人手心去,“永敬就在这里。好了,再休息一下,很快就到了。” 季李顺从的伏在男人肩头,手指时不时收紧,鼻尖红红的,很不安的要将头往领口埋得更深。 南下的路程有些远,白日他们都呆在马车里,赵永敬是为陪老师,除了第一日季李蒙了眼,后面就没有再蒙过。 为了缓解不安情绪,季李总是要窝在赵永敬怀里,脑袋清晰的时候他就寻些理由要出去看看,不过,走下车轿的那一瞬间,季李就不敢了。 他只觉呼吸困难,手指颤抖得厉害。艰难克制住转身躲进车轿的想法,他眨了眨眼睛,刚要往前踏出第一步,肩头一沉,身后突然发现的力量轻易将他拉回去,脸颊趴在熟练的胸脯上,抬眼就能看到一块被咬出绯红斑驳的软肉。 季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闭上了嘴。低着头也不肯去看赵永敬,任凭男人软下声音编出些甜言蜜语也不吭声,安安静静缩成一团装起了蘑菇。 “老师,张嘴。”赵永敬自然是不会放任他不管的,端着熬得软烂的鱼糜粥蹲下身,追着季李的视线,举起的木勺停在嘴边。 见人没反应,沉了声音道:“不吃的话只有用嘴喂了。” 季李这才像是反应过来,有些发红的眼睛愣了一下,眼见着那勺鱼粥要被塞进张开的嘴里,乌亮的眼睫似在水里挣扎的蝶,水波一圈圈荡开,声音低哑的,“不……” 季李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来不及调整,身子向前一扑,探出的手握到男人的手腕上,他张大了嘴把勺子含住了,好在鱼粥放凉了些,胡乱咽下去。 也没品出个味。 季李眨了眨眼睛,余光扫到男人脸上浅淡的笑意,他这才意识到与对方的距离,整个人几乎是缩在人怀里,一屁股坐在地上,背依在铺上柔软的皮毛的木凳上,光裸的脚踩在男人大腿上。 他头往后仰了些,咬着唇脸红了个彻底。就在赵永敬以为他还会躲的时候,听到极小声的一声:“吃,我要吃。” 季李索性转过身去捧旁边凳子上的瓷碗,顶着炽热的目光,他暗自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抱着碗身,低着头咬住碗沿,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只咽了两三口,他就不想吃了。但赵永敬就在对面紧紧的盯着他,真要将碗放下,他又不敢。 这般犹豫,纠结着。他急恼得额头的发根处冒了一层汗,又挪了挪身子。 等完全背对着男人后,他放下碗,因为心虚手指揪得很紧,即便脚踝被人牢牢握住,他都没反应,垂着头又生出几份困意。 季李想到了主意,装睡! 做戏就要做全套,他一咬牙往后一仰,微微捏了捏身子将脸颊贴到熟悉的位置,舔了舔唇,嘴巴倒有点空荡。 后面装着装着,他倒是真睡着了。 赵永敬看着人终于舒展开的细眉,僵直的身子软下来,手脚开始不老实起来。 “老师,你真是。”赵永敬又好气又好笑的,为了不喝粥竟然开始装睡,不过,他将人抱到床铺上,坐在床沿目光在少年艳丽的眉眼间缠绵,指节抚摸着往下,碰了碰湿软唇肉上的小巧黑痣。 心尖软得厉害,他根本没什么睡意,有些难以相信,他竟然真的会因为季李偶然泄露出的一丝信任而心动。 他甚至不知满足的期盼,老师真正爱上他的那一刻。 可笑。赵永敬狠狠唾弃自己脑袋里闪过的悔意,跨步走到马车外,天已然暗下来,夜空里空荡荡的一颗星也没有。 第91章 他在外面站了很久。 王辞等人候在角落里,见状吓得不行,又见到被风吹得摇晃的柳条,裹着外袍都觉出些凉意来,赶忙迈着步子凑近,出声提醒,“陛下,您快回轿子里面吧。季大人怕是快醒了。” 赵永敬闻言瞥了他一眼,或是天色太暗辨不出神情,就在王辞腿软得要摔倒时,耳旁突然响起一声笑。 王辞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望向前方的车轿,掌灯的仆人静静候在木梯旁,接收到视线后点了点头也不再开口。 …… 季李不知道昨晚的事,从呆在赵永敬身边后他就醒得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掌心下的皮肉软乎乎的,下意识又捏了几下,视线清晰起来,熟练的脸逼近,季李早就习惯了,迟疑了一刻,他仰起头唇点过男人的嘴角。 “老师,今日要去一个地方。”赵永敬满意的压上去,把人亲得脸颊绯红后往后一靠,手指拦在对方腰间,有些遗憾道:“不能懒床了。” “不过,回来之后。”他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伏下身凑到少年柔软的腹腰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眼下有些青黑的痕迹看着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季李愣了一下,他已经很看到赵永敬这幅模样了。 用不切合的话语形容,脆弱?这个词语只在脑袋里迅速闪过,他恨不得摇头将这个想法抛走,但终究没有动,犹豫着还是伸出手摸了一下男人冷硬的发丝,有一刻,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怯懦的在宫里苟且偷生的六皇子。 授课后,赵永敬总是会蹲在书院门口外的那条鹅卵石小径上,眼巴巴的等他。 一见到他,金黄的眼瞳里迅速闪起了亮光,男孩猛地站起来,像个炮弹般一头撞上来,双手脏兮兮的指甲缝隙里藏着青绿的草汁、核黄色的泥巴,抬手就要往脸上蹭。 季李赶忙握住他的手,蹲下身轻声哄,小孩皱着脸,嘴上嘟囔道:“老师,困。我好困。”说着,把脸压到他肚子上,张开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 看着很可怜的模样。季李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到手腕的锁链上,金链条的另一端掩在赵永敬繁复的衣袍上,腰间掀起的一角上是被扯出的几条淡粉色压痕。 季李只好安静下来靠在窗边,无聊的往外看,高大的树丛渐渐变得低矮起来,在一片荒地上走了又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听到几声鸟鸣。 视线暗下来,马车驶过一条狭长的小路,茂密的绿叶扫过窗沿,季李往后躲了一下,突然腰身一紧,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细密的痒意在下巴上泛起。 赵永敬醒了,他看着不怎么清醒的模样,掀起眼皮直直的盯着眼前人,环抱的力度不断收紧,倾下身吻到柔软的唇上,直到真正感受到胸口推拦的动作。 季李根本没反应过来,侵入口腔的舌肆无忌惮的扫荡,被压到窗沿,手臂探到腋下整个人悬在空中,他吓得紧紧缠住男人的脖子,连躲都不能躲,再往后就要从马车摔下去,往前是剥夺他呼吸的窒息感。 季李只能咬住作乱的舌,甚至不留情面的咬出破口,熟悉的铁锈味盈满口腔。男子才像是反应过来,不舍的往后退,紧紧揽住因腿软而往地上落的少年,笑着打趣,“老师,您怎么还没学习呼吸。” 季李摇头不回答,总算缓和过来后又觉出些羞怯来,一头将脸埋到男人肩上,张开嘴愤愤的咬下去,留下个鲜艳的牙印。 “好了,好了。”沉闷的话音里明显带着清晰的笑意,嗡嗡的响动在耳旁炸开,季李甚至能感受到男人努力压下笑声后胸腔的起伏,漫不经心抚在颈后的指节,轻轻拍动。 赵永敬还想再安抚几句,季李已经从他肩头抽离开,抬起手像是不知道握着手心的锁链就囚在他腰上,少年脸颊气得鼓起,双臂环在胸口,有意无意的扯动链条。 “嘶……”赵永敬闭上眼睛,腿肉上的刺痛感又泛开,他吸了一口气,抬脚追上去将人抱住,诉苦道:“老师,永敬知道错了。” 季李下意识顿住脚步,心里有些后悔,想转过身去看看他的情况,那知耳旁响起男人明朗的话音,“也没有,都是因为老师太好吃了。” “嗯?”赵永敬像是看出季李的想法,一探身凑到人面前,伸手紧紧揽住人腰间,垂眸看着瓷白脖颈上的一块深红色吻痕,他弯了弯眸语气温柔:“走吧,朕抱着你。” 第76章 白狐 季李不知道要去那里, 但离开了隐蔽的车轿到了陌生的室外,他很不适应,本来要挣扎的心思也消了下来, 顺从的将脸埋到熟悉温暖的臂弯里。 “陛下, 已经安排好了。”是王辞的声音, 季李立马辨认出来,他心更慌忙,又要去什么地方? 揪在衣袍上的指节已经掐到胸口的皮肉上, 赵永敬生出些心神, 拍了拍少年的背脊, 轻声道:“没关系的。老师,朕在这里。” 季李很想说自己才不害怕,他只是很羞耻,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打横抱起来, 露在外面的后颈红得发烫,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热腾腾的气,幸好攥在手心的珠链凉快, 冰冰凉凉的。 他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但都没有付出行动, 甚至还想连同手一齐藏进赵永敬怀里。 隐隐约约的吟诵经书的声音, 萦绕到鼻尖的香火气,季李心头一颤, 瞬间反应过来,他们竟然是来了寺庙吗? 季李艰难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想下来。” 他声音小得可怜,不过赵永敬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见人仰起红彤彤的脸,嘴唇一张一合的, 迅速被吸引到了。 男人微微低下头,神情专注。季李有些抵不住他直勾勾的视线,吓得缩到人脖颈边,小声道:“我想去外面看看。” “好呀。”赵永敬没有丝毫犹豫,神情平静的看着人站稳,手指不自然的揪紧,视线慌乱的扫到地上,转过身要直接离开。 季李只往前走了五步,手腕上的拉扯力度顺利将人拦下来,他后知后觉的低下头,看着绕紧的珠链,手指头只敢轻轻抚上去。 他转过身迈步站在男人身侧,抬眸只看到冷峻的侧脸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靠近,季李有些不知所措,跟随而来的侍从安静候在角落里,个个低着头一无所知。 站在寺庙的庭院里,想来香客们都被拒之门外了,自然要给九五至尊留出位置,他没有看到僧侣,也许是在里屋。 季李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个解救他的帮手,但怎么可能有,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害怕,你只是想要让赵永敬有自由的空间。 “陛下。”季李听到自己喊出声。还未说更多,男人已然寻声望来,刻意避开了他脸,随意握上他手腕,漫不经心的解开了,鸽血红宝石顺着指缝滑下,正好落到手心里。 赵永敬沉默着转身,手指自然松开,那红石头骤然砸到腿间,迈步往前走时带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声音愈来愈远,季李看了眼手腕上残留的压痕又抬眸去追男人的身影,‘咚’的一声,是僧侣在撞钟。 好似得了自由,季李迈步走到庭院中的水井出,头顶是系满了红绳的大树,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好奇的仰头去看,一抹雪白的身影就藏在茂密的绿叶里。 毛绒绒的尾巴尖没有被主人躲藏好,那只小兽好似很紧张的,尾巴细细的颤动着,倒扰得声响更大。 季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偏头去看里屋的门口,没有人影,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望向寺庙的大门处,涂上朱砂红的门大开着,侍从应是守在外面。 季李想,现在没有人在的,他也许可以再去看看树上的那只小兽。 雪白皮毛,蓬松的尾巴。会是什么动物呢? 就在季李思考的时候,一片树叶悠悠落了下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目光却触到枝桠上的雪白小兽额头上的那枚粉色梅花印,尖尖的耳朵高高竖起,透亮明亮的眼瞳,湿漉漉沾上红布条的鼻子。 一只白狐。季李惊讶的张开了嘴,已经张开双臂想接住它,咽了咽唾沫脱口而出:“小梅花。” 季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白狐这个名字,或许他们认识吧,或许是因为狐狸额头上的梅花印。 他话音刚落,树干上的白狐立马嘤嘤嘤叫了起来,很是激动的踮起脚尖,爪子抓挠着,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小梅花闹出的动静有些大了,季李皱着眉头赶忙哄,“小梅花,嘘!” “小声点。”季李急恼的走近,手指搭在头顶的枝桠上,白狐极其灵性的朝他点了点头,伏下身凑近,湿漉漉的鼻尖蹭到瓷白骨感的指节上,前爪有些急切的去刨少年的袖袍,毛绒绒的头一拱一拱的,看着像是要钻进他衣袍里面来。 季李弯了弯眸,脸上露出一丝笑,他放任自己,双手捧着白狐轻易抱在了怀里,他四处看了看,迈步走到角落里的堆满干材的房间里,他不敢走进去,只停在门口,轻轻摸了摸小梅花的头,轻声道:“抱歉了,我不能带你离开。” 第92章 “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是不是?”季李自言自语道,仔细看着白狐,雪白油亮的皮毛、胖乎乎的肚子,想来也是有僧人养着的。 在季李将白狐抱下树的时候,他是真生出了饲养小梅花的心思的,但等他瞥到手腕上的淡粉色痕迹就消了这个想法,甚至害怕起来,他近乎急切的把白狐放到地上,蹲下身诚恳的诉说他的心里路程,他是不能养它的,因为他自己本就没有自由。 真将小梅花带走,也只会将其束缚。 “小梅花,我们下次再见了。”季李垂眸看着白团子凑到手心,亲昵的蹭弄把他掌心舔得湿漉漉的,他忍着痒意,也不愿将其推开,话语间也满是留恋。 季李还沉浸在与白狐的互动中,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阴沉沉的话音,是赵永敬在唤他,“老师。” “您这是在干什么?”那声音越来越近,叮叮的响声似乎已经缠绕到手腕上,季李有些艰难的往外吐气,手指反射性的往后缩,小梅花不知发生了什么,仰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他惨白的脸。 季李只能把白狐往外推,期盼它能读懂他的眼神,赶快逃到柴房里面去。 ‘快进去。’季李做着口型,一边缓慢站起身,尝试着将门口完全挡住,他克制住内心泛起的惧意,咳了一声回话:“我在发呆。” 季李不敢往后看,他尽量加快脚步,直直向男人奔去,双臂紧紧揽在人脖子上,踮起脚尖努力去吻,手指抚到男人下巴上,几乎迫切的要求对方低下头专心与他接吻。 “我、我好想你”季李指尖不住发颤,他心虚极了,只吻了几下就双腿发软,很快远离了男人薄冷的唇。 他无助的仰着头,眼眶红红的,嘴上编出了谎,“抱抱我,我想要你抱我。”这谎话有些拙劣的,湿热的水迹将浓密眼睫沾黏成一点一点的碎光,那颗石头一下投进入潭水中,不断的荡开。 为了更有说服力,他伸进男人繁复的衣袍下,指腹触到烫灼皮肉时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季李有些生疏的索求,踮起脚尖去吻脖颈上沁出的汗水。 张开嘴在蜜色皮肉上留下个梅粉色的牙印,湿黏的水迹从眼角往下淌。 赵永敬笑着回应:“好。”轻轻一提,手掌垫到人腿间,抱紧了送上门的猎物,一步一步往外走,怀里的身形分明害怕的在颤抖,猩红的舌还一无所知的舔在脖间。 总算回到了车轿里,季李很想即刻反悔,但情况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窗沿外就是寺庙,也许那只白狐还未离开,他必须要圆这个谎。 季李出了一身的汗,剥下的衣袍散落在软塌下方,他欺身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眸含笑的男人,金黄的眼瞳亮闪闪的,手掌压在湿热发丝里,脖颈上缠绕的链石被胡乱扯到指节间,勒到瓷白腕骨间。 他微微倾身,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碰了碰下方的艳红薄唇,他回忆了一下赵永敬之前所做的流程,先是摸嘴唇,伸到口腔里的湿热软肉,指尖不轻不重的压了压。 季李眨了眨眼睛,仔细辨认着男人的神情,试图从他脸上表情的变化看出些指示来,“是这样吗?” 回应他的是齿尖压到指腹上的软肉,细密的痒意从指尖传来。 湿红的舌细细磨到圆润的指甲边缘,细细吮吸着。 季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抽回手,银亮的水丝沿出嘴角,他耳尖红得发亮,吸了吸鼻子一头压到男人的脖颈处,咬住湿咸软肉,从鼻腔里挤出几声闷闷的声响。 季李撇嘴,“好累。” 总算等到了这句真切的埋怨,赵永敬舔了下唇掌到白腻光滑的背脊上,利落的一翻身,跨坐到少年的腰腹上,心里很清楚,自他从佛堂走出来见到季李的第一面,说得每一句话,只有在刚才这句‘好累。’ 才是真实的,其余的甜蜜的话,都是稚嫩谎言。 “好可爱。”赵永敬弯了弯嘴角,抬手掩到少年愣神发亮的眼眸。 再次陷入昏暗里,这时其他感官就变得更加明显了,鼓起的心跳声在耳旁炸开。 随着指节晃动而时不时闪烁的白光好似海上的灯塔。 他好似看到了一个小舟被风浪吹得在原地盘旋,仰着头一滴一滴的雨砸下来,滑过脸颊从剧烈起伏的胸脯往下淌。 被磨得发红的腿肉火辣辣的疼起来,横在唇间的指节破了个口,尖齿压出两个细小的血孔。 赵永敬俯下身,渴求的张开嘴,抽回咬出来牙印的指,急切的吻上去。 …… 等季李从柔软的胸脯上睁开眼睛,窗沿外黑沉沉的,他渴得厉害,攀到椅把手上挣着站起来,跪坐在软塌边缘,将上身完全依在凳子上,捧着呈满的温水的瓷杯,小口小口的往下咽。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男人站起来,眷恋的趴在少年肩头,捏住尖细的下巴,倾身逼近咬到软湿的唇上。 一吻后,男人追上去亲了亲对方上下滑动的小巧喉结,眼神冷下来,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像是在提醒,“老师想再进去看看?” “或许,要和熟人告个别。”季李愣了一下,偏过头,看到窗外突然飘起的一股深灰色的烟雾。 季李瞪圆了眼,急切的扒拉在窗口,橙红的火焰笼罩着不断往后退的庙宇,木材被燃得呲呲呲的作响。 季李张开了嘴,堵在喉咙口的话在此刻像是一块湿黏的木头,他应该是要问出口的,要脸色苍白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放火将其烧尽。 他不明白。 第77章 婚宴 季李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周遭空空荡荡的,他睡在镶嵌昂贵珠宝的床塌上, 满屋红艳艳的。 火红的蜡烛在金烛台上燃烧, 远处的窗沿上贴着喜字, 盖着身上的被褥也绣着喜庆的鸳鸯,围帐垂落的珠链被一手揽开。 清脆悦耳的响声荡开,季李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着着喜服, 头顶突兀的遮着个艳红的盖头, 露在衣袍外的手指间缠绕着条金灿灿的链节,珠链有些长了,另一侧就系在腿间,那颗鸽血红宝石往上拉起了一角, 蜜色的腰腹上印着条条梅粉色的勒痕。 季李有些难以理解现下的场景,突然出现的身着喜服的男人,难不成, 他误闯了别人的婚房 “不、不好意思。”季李赶忙从床上下来,等在地毯上站稳, 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明显就是一件婚服, 脚边还掉了个大红花,他弯腰把花捧了起来, 走到男人身旁,小声问:“请问,这是谁的婚宴?” 男人在大红盖头下笑出了声,一抬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季李的手腕,他迈步走近, 压低声音诱惑道:“当然会告诉你,不过,需要你掀开红盖头。” 季李愣了一下,被握着手迎到温凉的棉布缘边,轻轻一挑,他猛然撞进男人金黄色的眼瞳上,一张熟练又陌生的脸,心里的惊异已然漫上来,他惊呼出声:“赵永敬?” 不怪他大惊小怪,明明昨日赵永敬还是不到他肩头的少年,就一晃眼,竟然怎么高了,面目也长开了,往日亮盈盈的眼瞳在此刻竟透出些几分阴冷。 “老师。”男人笑着凑近,如情人般亲昵,“今日是我们的婚礼,已经到入洞房的时候了。” “不是。”季李摇了摇头,勉强将要伸到衣袍里面的大手拉下来,红着脸追问:“你只是我的学生,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本应该是洞房花烛的一夜,赵永敬耐着性子与他解释,原来昔日的六皇子已经登基称帝两年,而他伴在君王身侧长达十年。 他从忠诚的臣子已然变为了君王的‘爱侣’。 第二日,赵永敬上朝离开,季李被要求呆在寝宫里,接受太医的诊断。 “……皇后”太医神情纠结,磕磕绊绊的要喊个称谓,季李赶忙打断他的话,补充道:“还是叫我季李吧。” 太医眉头紧锁,试探道:“那季大人,您恐怕是患失忆症,不过,只要好好休养后面的记忆应是能找回来的。” 季李为了遵循太医‘多多接触人’的医嘱,这几天都呆在寝宫里,接见各皇子、妃嫔的请安。 又一日朝会后,季李走到殿门口等着赵永敬回来,远处显出个身影,他眼睛一亮,跨步走上前。他大致是相信了赵永敬洞房夜那时的说辞了,或者是,更过分了,明明是他对当今圣上生出了不轨的恋欲。 甚至期望时时刻刻呆在一起,幸好赵永敬对他很是纵容,连床笫之事也愿意忍让,靠着他身体下意识的举动,季李都担忧起来,之前对六皇子尽心尽力的辅佐,自以为心软的爱护,是不是早就变了味道。 “陛下。”季李被抱着往寝宫里走,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怯,甚至更大胆的凑到男人耳间,轻轻咬耳朵,“臣想要个礼物。” 失忆后的季李大胆又直白,赵永敬感到如此的幸福,他满意的伸出手捏了捏少年的后颈肉,漫不经心的点头,“老师想要什么?” 第93章 季李松开被咬红的耳肉,双臂攀在人脖子上,挪了挪屁股仰起头直直望上金黄色的眼瞳,他伸出手去触,很是期待的模样,“想要一只宠物。” “宠物?”男人有些为难的挑了挑眉,指节下意识施力,猜测道:“老师是感觉孤独吗?” 被猜出心思的季李大方的点头,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因为陛下不能时刻陪我,所以,臣很不开心。” “……好了。”指腹下的眼眶肉眼可见的泛红,隐隐约约的湿热好似要淌出来,赵永敬怜惜的吻过明媚的桃花眸,叹息道:“可是,朕会嫉妒,老师如果更喜欢其他东西怎么办?” 话语里分明的醋意让季李不适应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抚道:“好吧,好吧。不要宠物了。” “老师真乖。”赵永敬笑眯眯的将人抱得更紧。 晚宴过后,他总会和赵永敬去后花园逛一圈,这次在凉亭下闲坐时,他照例趴在男人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玩乌黑的发尾,缠着男人脖颈上的珠链看着眼熟,垂到颈后的一尾柔软羽绒被打湿后紫得发黑。 他揪着羽绒,好奇道:“这个羽毛……” 男人脸不红心不跳的夸赞,“是神鸟的羽毛。”说话时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里是毫不掩饰的喜爱,“是一只很美、很可爱的鸟。” 季李只觉自己有些太自恋了,竟然以为赵永敬在夸赞他,不免红了脸不自然的偏头,去看远处的树丛。 枝桠细细抖动着,几片叶片被挤落到地上,好似有个蹲曲的身影在偷偷摸摸的挪动。 季李抬手戳了戳赵永敬的手腕,示意他去看,男人眯了眯眼睛神情冷下来又很快恢复笑意,一转身凑到少年身前,有意无意的遮挡着,压低声音道:“要不要去看看。” “是谁在偷偷摸摸的呢?” 季李被这个注意吸引了,仰头眼睛亮闪闪的,他欣然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腕,“还是不去吧。也许,他只是偶然撞见了我们。” “哦。”赵永敬突然扬了声调,朝着那个身影道:“那好,我们回寝宫吧。” 季李自然恨不得去捂住男人的嘴,急匆匆凑到人身前,语气急切,“小声点。” 赵永敬点头,“嗯嗯。” 那身影突然从树丛里站起来,一头乱糟糟的卷毛,眼睛黑黑的像葡萄。 季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二皇子赵祈瑞,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他回忆了一下对方来请安时对他的称谓,‘父亲’? 他本想趁着赵永敬回来,好好询问一下,后宫这些人与他的关系的,特别是几位皇子,大皇子赵明泽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二皇子赵祈瑞看着很害怕他的样子,总是躲在角落。三皇子赵文安似乎与他最亲近,每次来,总是笑得很开怀。 经常带来一些甜点,漂亮的小石头。 “是二殿下。”季李自言自语道,“我要不要去看看。”说着,已经往前走了一步。 他走得不快,甚至有些慢了,给足了赵祈瑞反悔的时间,不过男孩似乎不准备逃走,只是紧紧站在树丛边,手里握着个红艳艳的东西。 “父亲。”赵祈瑞张开了手,露出掌心里闪亮的红宝石,像是献宝般捧起来,“这是祈瑞送您的生辰礼物。” 季李愣了一下,眼前这个红宝石着实眼熟,就是前两日赵文安要送给他东西,不过他都没有收下,心里满是疑问,也就没有及时回应。 赵永敬已然走到身旁,替他接下,礼物也就被躬身走上前的侍从放到盒子里。 回寝宫一路,季李沉默极了,也不说话,明媚的眼眸倒是时不时朝他望来,一副求知的模样,在触碰到他手指的时候又低下头,两人十指相扣着。 赵永敬不忍心让他陷入烦恼里,站起身挡到他面前,膝盖抵到椅子沿,手掌压到少年头侧,几缕发丝倒缠进了指隙间,放软声音问:“怎么了?” 季李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把事情缘由一股脑说完,他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少年皱着眉头,嘴上嘟囔着,“是不是我想太多了呀。”双腿缠在男人腰上,手指犹豫着一下一下的扯着脖颈上的项链,羽毛的细绒轻轻擦过指腹。 “朕的孩子当然是会有一模一样的‘石头’,不过”男人话音一转,偏了偏头鼻尖亲昵蹭到少年耳侧,话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你认为祈瑞讨厌你吗?” “这真是个让人伤心的偏见。” 季李闻言气得张嘴去咬男人的嘴,手指抚到柔软的胸脯上,撇了撇嘴强调,“不要给祈瑞说!” 五日后就是季李的生辰宴,今日赵永敬带着他去了后山的林园,一大片山圃里,满山的淡粉色花树,隔了很远的距离,远远看着就美丽极了。 季李与赵永敬同骑一匹马,他本想自己骑的,这样才酷嘛。 不过,赵永敬很担心他的安危,爱人担忧总是不能随便忽略的。如此之下,季李只好同意了,偏了偏头去拉男人的衣角,脸上是明艳的笑,兴奋道:“好漂亮!” “对。”赵永敬踢了踢马腹,刻意提了速度,很快到了山腰处,在小溪旁设了个休息点。 季李蹦蹦跳跳的往水岸去,一个抬头正好撞进黑亮的眼眸里,赵祈瑞竟然也来了,他瞬间站直了,笑着朝人点了点头,几乎是气鼓鼓的转身,去拉男人的手,压低声音道:“怎么不告诉我!” 赵永敬一直注视着少年的动静,这一拉扯他自然明白发生了何事,但面上却不显,故意弯了弯腰,疑惑道:“告诉老师什么呀?” 季李凑得更近,咬牙切齿道:“我刚才跳着往溪边去,然后二殿下就在小溪对面……”说到后面,他明显垂头丧气起来,看着很可爱的模样。 赵永敬笑着安慰:“没关系的。他可不会笑话您。” “哼!”季李才不想理会他装模作样的安抚,双臂环在胸前,跺了下脚,抛下一句话转身,“我下午不要陪你出去了。” 男人见状赶忙追上来,“哎呀,哎呀。” 经过这一遭,季李真老老实实呆在休息点,不过真实情况是,午睡后,他还不是很清醒,一翻身背对着男人,嘴上嘟囔着,“不要、不要。好困。” 赵永敬自然不能强行将人唤醒,只嘱咐了侍从再过一会儿服侍君后起来洗漱。 季李起床时,天色已然沉下来,他后知后觉止下脚步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围帐五百米外了,耳旁突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哀嚎,他愣了一下,弯下腰去寻发出声音的来源。 嘤嘤嘤的叫声愈发清晰了,湿热的触感落到脖颈上,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指腹上是暗红的血迹。 季李抬起头,终于看到了这只小兽的踪迹,一只白狐,身形修长,不过腹部雪白的皮毛明显被涌出的血液沾黏成一绺一绺的,尖锐的箭矢扎进了皮肉里。 白狐朝他望来,透亮的兽瞳里蒙上了层灰蒙蒙的雾气,正张开了嘴,恶狠狠的叫囔。 季李自然不敢伸手去抓它,他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不要去碰,放它走……一声一声催促着,他伸出双手朝白狐示意,他的无害,随即往后退。 眼见越退越远,突然,白狐直直的摔下了树,‘嘭’的一声。 “季大人!” “您在哪里?”围帐那方传来呼喊清晰极了,侍从们正在扯着嗓子喊他。 季李毫不留恋的转身,奔了回去,随意安抚了侍从几句,就坐在篝火旁,耐着性子等赵永敬回来。 赵祈瑞不知何时坐到了旁边,黑亮的眼睛在橙亮的火焰下显得越发显眼,季李被盯得有些紧张,他刚才一直在想受伤白狐的事情。 不可能不去救它的,可是,他总感觉直接去接触反而会让白狐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季李暗自揪紧了手指,在心里说服自己,要不要让赵祈瑞帮助它,也许让别人照顾白狐会更好些。 “老师。”是赵永敬在唤他,季李寻着声音望去,男人骑在高大的马匹上,眼眸含笑,一抬手将弓箭丢到候在一旁的守卫举着的木板上。 赵永敬翻身下马,步伐飞快朝他走来,扬声道:“老师,朕为你猎到一匹梅花鹿。” 季李脑袋蒙蒙的,站起身,腿麻得厉害差点要摔倒地上去,男人一伸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金黄的眼瞳淡淡扫了一眼想去扶的赵祈瑞,目光落回少年脸上,轻声道:“先回营帐休息。明日再返程。” 季李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臂,胸腔里鼓动的心跳得快极了,他几乎是不抱希望的祈求,“离围帐南面五百米远,有一只……” 第78章 礼物 季李被服侍着换好了衣袍, 跟在赵永敬身后,此次生辰宴邀了朝廷官员来,他在寝宫里的时候就听婢女提了几句。 多说赞艳的话, ‘季大人, 此次您生辰陛下很是重视。’ ‘对呀。听说异族的使臣也会来。’ 季李想着早前的话语, 听时都不觉得什么,现在倒好,竟然有些紧张了, 他加快了脚步轻轻拉了一下男人的袖袍, 见人身形一顿微微偏头, 神情柔和眼眸里带着些询问。 第94章 季李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看着鞋尖,手指熟练的寻到男人腕骨上,指尖勾了勾冷质的链珠, 乌黑的发丝垂到耳尖显得更艳了些,少年舔了舔唇很小声开口:“可、可不可以不去呀。” 赵永敬俯下身凑到人发红的耳尖,手臂亲昵揽到人腰上, 故意施了点力气,上身直接搭在人肩头, 季李差点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抬起头疑惑的望向对方。 “怎么啦?”男人眼眸弯弯的,依旧是深情温柔的模样, 仰了仰头张嘴含住柔软的耳肉,牙尖克制的磨了磨,看着亮晶晶了才松开,他将脸埋在人袒露的脖颈上,指尖小心翼翼的揪在领口上, 像在拆包裹仔细的糖,摸到封口处很是期待的又压又抚。 季李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星半点紧张瞬间被打消干净了,从他与赵永敬成婚以来,经常缠绵在一起,碰着碰着就好像火星散到干柴上,脑袋还没理清楚,身体先动了起来,他手指寻着男人宽大袖口往里探,膝盖蹭开紧闭的腿隙,在触到一条模糊的链结后才止了动作。 “我想……”季李在与男人有了第一次肢体接触后,他就想说发现了一颗味道古怪的糖,看起来冰冷强壮的身体可以被摆弄出,各种各样的模样。 蜜色的薄脆糖壳,第一口尝起来是泛苦的,像是会吃舌头一样,他反倒是疼得要流眼泪,推攮着说不来了、不来了。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要叫他停,他也觉得遗憾。 幸好赵永敬很贴心,知道尊师重教,他拉着季李的手往后引,金黄色的眼瞳在此刻像吞掉了太阳,亮得惊人,紧紧得盯着他,毫不掩饰主人的欲/恋,明明季李处在上位,但被这样看着,后脊莫名冒出一层热汗,指尖湿漉漉的,整个人要从软塌上坠下来。 那之后,季李逐渐适应了赵永敬的大胆,他之前是六皇子的老师,现在也应该成为帝王的学生,自然要多多学习。 拉着男人去了内殿,季李还是没有真的对帝王做些什么,毕竟生辰宴已经开始了,他甚至能听到朝臣的交谈声。 “……不要吞。”季李只分神了一刻,低下头时就看到男人朝他张开湿盈盈的嘴,猩红的舌探出一点,摸着有些硬的发丝塌下来,被汗迹粘连在额头上。几点白沫被人舔回嘴里,他高仰着头,脖颈上突兀的显出几条勒痕。 季李愣了一下,瞬间松开手,任由珠链躺回赵永敬的脖上,他凑近看了一下,心想,幸好男人的肤色偏暗,不然一点痕迹都是很明显的,这样想着,余光扫到缠绕在黑沉珠链上的指节,瓷白的皮肉不知何时划上了条梅花的印记,倒是显眼极了。 男人时刻关注着他的神情,见状笑着凑近,轻声催促:“老师,晚宴开始了。” 季李顺从的被人牵着手往外走,嘈杂的声音更加明显,他甚至闻到了一股酒气,他眨了眨眼睛,快步走到赵永敬身旁总算想起了件正事,“陛下,我等会儿想去看小梅花。” 小梅花就是前几日季李央求赵永敬救下的那只腹部中箭的白狐,他当时本是不抱希望的,但没想到竟然得到准许了。 当时,赵祈瑞走上前解围,‘……儿臣想收下这只白狐。” 季李闻言雾沉沉的眼眸瞬间亮起来,他偷偷摸摸扯了一下男人沾着暗红血液的衣角,仰着头无声道,‘求求你。’ 身后是昏沉沉的落日,余晖映到波光粼粼的池水里,绿幽幽的萤火虫适时飞过来,季李有一瞬间被吸引了注意,他压了压手心,将视线扯回来,急得发出声音:“陛下……” “好。”帝王随意应下,抬手摸了下少年毛绒绒的头,似无意遮挡了对方的视线,侧过身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他竟不知道,昔日怯懦的小崽子如今也想站出来,争些功劳了? 还很年轻的帝王分了神,突然想到了外邦异族的金戈铁马,赵祈瑞本就有异族血脉,看来之前送他去草原倒是个正确的决定。 没等到回应,季李脸上显出几分焦急,不由得用力,踮起脚尖,伸手去攀男人的脖子,软下声音唤:“陛下……” 送上门的猎物,不吃白不吃,赵永敬欢切的弯腰张嘴狠狠咬了咬艳红的软唇,手指不老实的从少年泛红后颈肉往下抚,手背贴到衣料上的金丝绣锦上,嘴上敷衍道:“嗯嗯。” 见情态愈发危险,季李眼睫颤了颤,被理智和欲/望反复拉扯着,他小口小口的喘气,鼻尖突然嗅到股甜涩的橘子味,愈发酸涩起来,好似男人炙热的气息变成了橘皮的汁液,喷洒在耳侧,他趴在男人肩头,勉强睁开眼睛去看,竟对上了一双雪白的眸。 是小梅花,被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提在空中,白狐正挣扎着要跑,一见他倒安静下来,只是嘤嘤嘤的叫着。 季李很快反应过来,那男人的目光阴恻恻的,狭长的丹凤眼有些泛红,淡淡的望来分明是面无表情的,但季李分明觉得对面的人像条危险的巨蟒。 缠上的视线无端的生出湿冷来,一点点攀附在他脸上。 他一瞬间就想起来了,这人恐怕就是摄政王封怀礼,手段极其残忍阴厉,若是被这人盯上,就好似毒蛇咬在嘴里的兔子。 当时他听赵祈瑞一本正经介绍时,还想,这小孩是在讲话本,哄骗他吧。 赵永敬紧紧抱住怀中的人,“怎么了?” 一转身,烛光下的男人脸上绽开个笑,弯了弯腰,语气恭敬:“皇兄,倒是扰了您兴致了?” 封怀礼眯着眼睛好像才注意到他怀里的人,拉长了调子道:“想必这位就是,季皇后。”他话音一顿,一步步走近,目光黏湿启唇间艳红的舌晃动着,好似舔到了脸颊,季李勉强压住了躲闪的意图,抬眸迎上去,听到人说,“看着好生眼熟……” 赵永敬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宴会开始了,入座吧。” 封怀礼不在意他的打断,点了点头,伸出手要将白狐递给季李。 季李下意识伸手去接,柔软的绒毛落到手心分明有一瞬间的湿腻不轻不重的挠在手背上,很快抽离,他往后缩了缩背脊靠到赵永敬温暖的胸膛上,小声道,“谢谢。” 赵永敬不再开口,只拦住少年的腰,走到大殿上的王座上。 “我坐旁边吧。”季李伏在男人肩头咬耳朵,他自然是不想坐到中央的王座上的,再则说,虽然被封了‘皇后’,他好歹是男的,之前还是赵永敬的老师,就是平日更大胆了,也是在私下里,特别是与赵永敬相处的时候。 现在,人也太多了。 季李叹气,但拦在腰上的手掌丝毫不肯松开,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脸上的热气散开,侧过身,坐在人大腿上,面上冷冷的受着朝臣的行礼。 抬手一下一下抚着小梅花的背脊,白狐在被救下后就好似转了性,即便是被赵祈瑞养着,对人也是冷冰冰,眼皮都不抬一下。 唯一不同的是,每日总要见他一次。明明是被笼子关着,白狐也能逃出来,蹿到横梁上紧紧望着他。那次真是把他吓着了,翻遍了后宫也没把白狐找到,心灰意冷的时候肩头一沉,他愣了一下偏过头,湿热的舌尖正好扫到唇上。 那时脑袋里冒出来的想法只有一个,幸好四下无人,若是被赵永敬看到了…… 小梅花对待他很是亲昵,就好像他们之前就认识。 湿漉漉的鼻尖蹭在手心上,痒痒的,季李收回了心神,抬了抬手指去戳小梅花的肚子,让它安分点。 生辰宴还是有些无聊的,季李靠在赵永敬臂弯里,张开嘴接了送到嘴边的葡萄,他闭了闭眼睛想着,要不偷偷溜走,失了视线其他感官倒是更明显了,有意无意落到他脸上的视线。 湿黏的好似攀爬的蛇,冷冰冰的。季李咽了咽唾沫,自以为无人察觉的翻了个身,将脸颊贴到男人脖颈上,一只手抚着白狐,另一只手拨弄着黑沉的珠链。 耳旁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陛下,臣有个礼物要献给季皇后。” 季李生出几分好奇,偏头去看,腰间的抚摸更重了些,赵永敬有些吃味的去吻人的后脖颈,幽怨道:“礼物没朕好?” 季李听得有些好笑,陛下在他面上总是像昔日的六皇子,十足的小孩样,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怎么快接受,他和赵永敬相爱甚至到结婚这种地步。 他偏了偏头,随意亲了亲人脖子,嘴上敷衍道:“你好,你好。” 这番说法的是异邦外族使者,那人就坐在封怀礼旁边,两人关系看着挺好的。 使者先是朝摄政王行了个大礼,这一举动引得满朝文武都愣了一下,皆朝上头的皇帝望来。 季李明显察觉到一丝怪异,下意识拍了拍男人的手背,对方却没什么怒意,笑着开口:“你们葛巴族倒是懂礼节的。” “不过,来到我们大玄都是客,直接把礼物呈上来吧。” 帝王话音一落,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倒显得有些冷寂了。 封怀礼最先开口,他抬手举了酒杯,浅抿了一口接话道:“是呀。陛下都发话了。” 第95章 大殿这才热闹起来,纷纷举起酒杯要敬酒,嘴上祝,陛下万寿无疆,皇后德泽万民,永享尊荣…… 季李看得厌烦,端起酒杯正想抿几口应付过去,身后的男子直接探手将他拦住了,季李只好放下酒杯,咬住送到嘴边剥掉壳晶莹剔透的荔枝。 “叮叮叮”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严严实实盖着的笼子里传出来,献上来的礼物,由四个大汉一齐抬上来。 第79章 时山满 季李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探身去看,可能是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到殿中的那个笼子上面去了,赵永敬沉了脸, 伸手去捏人的后颈, 指腹摩挲着又要往下探。 季李只好挪了挪位置, 心道赵永敬的脾气也太大了,连这都要管。头泛起些痛意,做了连自己没想明白的举动, 他一偏身, 径直把手中的白狐塞到男人怀里。 季李的这番举动着实有些突兀了, 赵永敬本来就讨厌这只野狐狸,抬手要推,白狐反应得更快,纵身一跃, 雪白的影落到放着果盘的金桌上。 白狐朝着男人张嘴叫囔,很是愤怒的,踩在桌沿后腿一踢, 几个果子晃晃悠悠滚下来,砸到地上。 季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伸出手要去摸桌上的小梅花, 心里很是困惑,他这是怎么了? 白狐依旧热情的贴上来, 嘤嘤嘤的喊,撒娇般将头拱到季李手心,还不记仇的舔湿指节,细密的痒意泛上来,季李因为愧疚也不躲。 倒是赵永敬冷了脸, 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滋滋滋………系统正在激活中」刺耳的机械音在耳旁断断续续作响,季李愣了一下,整个人像是飘了起来,连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动作粗鲁的将小梅花利落推开。 季李站了起来,他看到自己张了张嘴对着赵永敬说了些什么,男人满意的朝他笑,掌心落到肩头,沉甸甸的,烫灼感泛起好似烙下个鲜红的印记。 将蒙在眼前的雾汽一齐剥开,季李被捏着下巴望向前方,落到下方的铁笼上。 之前叽叽喳喳官员们少了很多,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还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饮酒,恐怕也想着要借故离开。 那遮掩的丝绒红布已然被揭下,一只黑色皮毛的狼从笼子里蹿了出来,猛地冲上高台,恶狠狠的朝人呼喊着,银亮亮的尖牙在昏黄的烛火下倒显得有些可怖了。 季李眨了眨眼睛,肩膀好像已经被撕咬住了,一阵阵泛疼,浓稠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着,眼前的画面被放缓。 脑袋里本就混杂的想法更像是缠紧的线团,系了一个又一个结,乱糟糟的,他应该忘了好多好多事。 他不是玄朝人,更不是帝王师,他只是个高考结束游散在家的游戏迷。假期里一天打三份工都还是放不下游戏,睡前还要玩两小时。 还有什么呢?季李有些想不起来了,或是不敢再想,心跳声快极了,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扑上来的黑狼。 突然一条细长的鞭直直缠上,紧紧囚住了黑狼的脖颈,季李这才像是活过来,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了起来。 抬眸望去,看到了个身形高大面目英俊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与玄朝人的相貌相差很大。 一头卷发披散到肩头,额头上缠了条暗红色的护额,兽般的眼瞳黑幽幽的,冷冷的看着他,辨不出喜怒,脖子上还围着皮质的项圈。 神情冷冷的望来,好似大漠孤悬的弯月。 季李在心里很快推翻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什么‘弯月’,分明就像是个空有皮囊的人形,寻狼什么的,这人才像是个野兽。 “失礼了。”那人启唇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淡淡朝高台上的帝王弯了弯腰,说话一板一眼道,连语序都很怪异,“时山满,名字。” 季李终于听到了平稳下来的心跳声,他偏了偏头去看赵永敬的表情,浅淡的橘子皮香气不知何时靠近,寡凉的夜风吹进大殿,抚到耳旁时带起了一些湿黏的水汽。 还没想清楚,就听到赵永敬开口,“这礼物朕收下了,老师,你下去看看吧。” 季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当然不愿意下去。脑袋里响起疯狂的吐槽声,什么破礼物,收下了?你喜欢,那你就下去呀!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滋滋滋的声音将气怒的心声掩盖,「正在纠正剧情——」现在在耳旁响起的,应该就是‘系统’吧? 可能是对于赵永敬突然的态度转变太过不适,季李甚至愿意接受一切的一切,或是从莫名其妙的异邦献礼开始,他就睡着了,现在就是在梦里。 不过,整个梦应该是从他俯在电脑桌前开始的,肯定是他玩游戏玩得太过火了,以至于陷进这个游戏世界里。 由‘系统’搭建的场景,而他则是任务玩家,完成奇奇怪怪的任务。 “又不听话了吗?”帝王垂下眉,迈步走近,有些懊恼的伸出手指去抚少年惨白的脸,指节慢慢施力将格外艳红的唇压出些银亮的水迹来,指尖在那颗小巧的黑痣上摩挲着,画出个小小的圆圈来。 细小的痒意后知后觉泛上来,季李往后躲了一下,身体又好似不受控的往前倾,将下巴放在宽大的手心,腕骨上系着的珠链随着动作往下坠,不轻不重的滑过少年的颈,很快显出几条浅粉色的划痕。 男人金黄的眼瞳闪烁一瞬,动作顿了一刻,怜惜的俯下身薄凉的唇擦过淌泪的眸,语气放柔了,“好了。” 「已重置玩家记忆。」系统尽职尽责的播报,尽管任务玩家还在苏醒中。 …… 季李一步一步走上前,垂在腿根的手指都在发颤,眼睛有些生涩的痛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哭,可能是被蹿出牢笼的黑狼吓了一跳,季李咬了咬唇,莫名尝到一股甜丝丝的血气,伸手挡了挡脸,有意避开正对着他恶狠狠龇牙的凶兽。 季李脚步一顿,抬头望向驯服野狼的男人,名字好像是叫时山满吗? 他咽了咽唾沫,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突然被时山满接下来的动作惊的脑袋空白。 男人好似不解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后抬起手擦过脖颈上的项圈,手心里的长鞭就扣在了上面,他紧紧望着眼眶发红的少年,张开嘴叼住鞭端,直接跪倒了地上。 季李看得一时失了话音,吐出几声模糊的语调,往后退了一步。 「叮!请玩家04号继续完成任务,驯服时山满。」耳旁炸开机械音,季李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可下意识觉得不能再退了,否则会发生一些让他更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根本不能再去分辨机械音说的内容,一心一意全放到了举止古怪的时山满身上。 季李心沉甸甸的,警惕的望着朝他一步步逼近的男人,四肢着地径直朝他爬来。 少年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是可爱,封怀礼在一旁看得有趣,笑眯眯的又灌下一杯烈酒,火辣辣的灼意在喉咙里涌动,握住金杯的指用力到发白,阴冷冷的眸紧紧盯着猎物,细小的鳞片应是从嘴角裂出的,他笑出了声。 季李慌乱的往四周看,这才发现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此刻竟然只剩下了,封怀礼、赵永敬、还有停在他脚边的时山满,倒显得空空荡荡的,夜里的风吹得更厉害,叮叮叮作响的铃铛声好像这个时候才能再次听清。 季李无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脑袋又泛起一股发麻的刺痛来,屏住呼吸缓慢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他本来陷在巨大的惶恐中现在竟然有些释然了,或许是走了神,他竟然怕得连看都不看时山满了,探出的手也不像自己的。 他不能再走神了,季李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让他更清醒了些。 艰难说服自己低下头,目光对上平静的视线时,他的心莫名一颤,也好像冷静下来,指节因主人的畏惧攥得紧紧的,一根根伸展开,手心悬在空中。 季李小心吐了一口气,飞快开口:“行……”只吐出一个字,候在他脚边的男人更快印证了他的话,仰起头一下一下蹭在手心,拨弄到眼前的发丝有几缕扎到眼睛里,季李惊得瞪圆了眸,愣愣的看着幽黑的眼瞳泛起晶莹的浪花,与大漠相背的湿润舔在手心,叼住的柄把被舌抵了出来。 季李下意识握到手心,一道机械音冷冷播报,「恭喜玩家04号完成该项任务,请继续努力。」 就这样就算是成功了吗?季李有些难以置信,那他刚才的害怕和恐惧算什么,算他善良吗? 季李生出些气闷了,可以说恶从胆边生,他迅速收回了手,面上镇静的站了起来,可握着鞭把的手指都在颤抖,毫不掩饰的传到时山满的项圈上,一下一下刮弄到脖颈上,男人有些不解的仰起望。 季李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将鞭绳收紧,直到逼迫得男人不得了高仰起头,他还是不满意,咬着唇转身,快步往前走,甚至快跑起来。 手心里拉扯感依然没什么变化,甚至更松了些。 鼻尖嗅到一股清淡的橘子香气,倒有些发甜了,随着封怀礼掩着脸的笑声袭来。 第96章 季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能是心虚罢,他总以为这人在嘲笑自己,步伐瞬间缓下来,脸上攀上的红更显眼,一直漫到乌黑发丝的耳尖,他顿下脚步,也不去看高台上站着的赵永敬了。 心里面想着,自然是他生辰,怎么能允许其他人比他还开心! 帝王已然坐到王座上,挑了颗最大的葡萄,没滋没味的嚼着,催促道:“老师,快上来吧。” 季李抬头酝酿在心头的话脱口而出:“陛下,无关紧要的人也该下去了吧。”他说话时淡淡瞥了眼,端坐着的封怀礼,这人真是不知趣,还在一杯一杯的倒酒喝! 帝王捏着葡萄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刻,松开手指,紫亮的果子砸到桌沿上,汁液四溅,他像是不知指尖在湿黏的水迹上轻敲着,眼眸紧紧盯着少年艳红的脸,藏在发间的耳红盈盈的,幽黑的发丝有几缕缠绕到嘴角,被咬进唇舌间,随着主人的身形轻轻颤抖着。 分明还在害怕。他得出结论,爽快的应了少年的话,“既然如此,怀礼快回府吧。” 第80章 ‘我很听话’ 帝王下了命令, 但该走的人还稳稳坐着,单手撑在桌沿上,另一只手握着金杯一点点往嘴里灌。季李在一旁看得莫名心慌, 在事态发展更严重之前。 “陛下, 臣有些累了。”季李突然开口, 低下头故意避开了赵永敬瞥过来的视线,握着鞭柄的手指不自觉握紧。 封怀礼在一旁看得无趣,目光落到故意挽到手肘的袖摆, 修长的手臂在烛光下显得白亮极了, 微微绷紧的, 杯沿似无意倾斜洒到皮肉上的酒水,盈盈的。 季李看见了,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想法,‘好像萤火虫浮在水面上的光’。极快撇过头, 直直望向神情莫名的帝王。 赵永敬终于点头,算是放过了他,启唇道:“去休息吧。” 一路走出大殿, 外面凉快极了。季李心绪不宁,一时间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 索性站在花坛边, 仰起头看着天上零星的几颗星,心底的困惑再次涌上来, 所以,他现在真的是在游戏中吗? 季李在心里唤,‘系统,你在吗?’ 「在的。玩家04号,晚上好。」再次听到冷硬机械音, 他竟有种释然感,一时激动起来,赶紧道,‘系统,我想离开游戏。退出键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呢?」这道机械音迟疑了很久,季李都等得不耐烦了,才听到它颇具人人类疑惑语气的问。 季李被问得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心想,你这人工智能都还有好奇心吗?随意敷衍道,‘在游戏里呆怎么久,我还是个学生呀,我要上大学的!’ 「玩家进入游戏时已经为猝死状态,若强制登出,请玩家签署‘自愿放弃生命协议’。」语音播报一板一眼的响着,眼前突然弹出了白纸黑字的画面。 季李按下心里的惊奇,尝试着一字一句的看下去,才看完第一段,画面像打碎的玻璃直接一块一块的在眼前消失。 季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理解系统的行为,突然耳旁响起一道含笑的话音,“这不是皇嫂吗?” 是封怀礼的声音,尾音被人拉得长长的。 季李当然不能对号入座,寻着声音望去看到在树下笑眯眯的封怀礼,不成想轻轻一瞥正好看到攀在男人头顶枝桠上垂下来的一节,黑亮亮的东西。 看着真的有点像‘蛇尾巴’。季李暗自咽了咽唾沫,虽然他第一眼见到这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就很讨厌,但也不能让人被毒蛇咬死吧。 季李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直接贴到了花坛上,他压低了声音,“蛇在你身后。”说着,抬手指了指人身后。 封怀礼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情露出些害怕来,紧紧盯着他,磕磕巴巴说着傲气的话,“本王才不会被你吓到。” 分明就是一副怕得要命的模样,季李撇了撇嘴心道,‘装!’双手摊在胸前,像是在说你爱信不信。手腕上的拉扯感有些明显,季李下意识偏头去看,竟然发现,大殿上驯服黑狼的时山满还趴在地上。 就在他身后,一双蓝幽幽的眼眸里还带着些疑惑,很是无辜的望着他。 季李心都吓得停了一下,他真的,走出大殿这一路,再加上和系统的拉扯,他都没发现时山满还跟着他,这模样就是一直跟着他吧。 季李叹了口气,刚想与人说几句,封怀礼皱着眉头开口了,“蛇,帮我。”话里话外没有什么求人办事的尊重,倒是拽得很。 他顿时歇了帮人的念头,直接转身背对这个高傲的人,弯了弯腰尝试着扯了下长鞭,看着时山满小声道:“你先起来吧。” 男人歪了歪头,不明所以看着人伸出的手掌,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高高兴兴的爬上前,将脸放上去,张开嘴探出湿亮的舌,好像在说,‘我很听话。’ 脑袋里这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后,就像飘浮的烟雾一般挥之不去,为了平复心头无端的悸动,季李咬了下舌尖,身体却好像很熟悉对方的碰触般,大拇指压到湿艳的软舌上,指尖陷进吸漫水的海绵里,银亮亮的泡沫蹭到圆润的指头上。 季李后知后觉抽回手,桃花眸被主人瞪得圆圆的,现出男人的涨红的脸,像是支撑不住身子,上身颤抖着,额头的卷发掩住了明亮泛出潮意的眸,是一处无边荒漠偶然出现的湖泊,发尖如同慌渴的行人扎到水面。 看着很渴求的,很可怜的,不断靠过来,手指偷偷摸摸寻到季李的脚踝,从裤腿沿落下,低下头很是窘迫的耸肩,要将脸埋进去。 潮热的气息几乎要透过衣料洒到膝盖上,季李终究没有把人推开,还想伸出去的手指总算被克制住收回,狠狠背在腰后,他舔了舔唇道:“你先起来吧。” 男人闻言颤栗的身体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发出哑得厉害的声音,“嗯……”话音模糊不清。 季李也不好追问,手指压到手心细微的痛意泛起,他才像是反应过来,偏过身,去看站在树下的身影。 枝桠上攀爬上了条藤蔓,被风吹得轻轻的晃动。 树下的人已然不见踪影,季李想了想,走过去,靠近一看‘蛇尾巴’真是条绿幽幽的藤蔓,他完完全全是错认了,只是不知道,封怀礼是什么时候走的。 想到刚才与人的那一翻对话,季李低下头用手背挡住脸,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了!季李摇了摇头将脑袋里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偏过身去看始终跟着他的时山满,站在他旁边,不过也比之前好了。 至少没有跪在地上。季李也是释然了,不能对一个没有‘社会化’的人有太多要求。 除去第一次见到时山满,他的自我介绍,剩下的时间,就没听到这人说什么话,问他,也不回答。 一言不合,就要趴到地上,仰起头去蹭…… 季李深吸一口气,他要收回回到寝宫后的第一个感叹,‘赵永敬要静修一个月太好了。’ 这当然不好,一个皇帝竟然要去道观里面‘祈福’,或者是‘求长生’。之前赵永敬就与他说过这件事,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恢复记性,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玩家’这个身份。 那时他自以为自己与赵永敬还算是情投意合,听到对方求长生的想法时,第一反应自然是担心,还要尝试着说服。 结果,赵永敬直接双膝跪地,手掌触到他小腿上,仰着头金黄的眼瞳亮得惊人,语气温柔:“老师,您不愿与学生永生永世在一起吗?” ‘永生永世’听到这个词语,季李心头一颤,男人手腕上戴着的冰凉的玉饰顺着手背滑下来,被贴蹭到膝盖上,那股凉意直直透到骨骼里,季李已经分辨不出胸腔里鼓动的,到底是什么了,真的是心跳吗? 他真的还活着吗?为什么,会做出与想法相背的举动呢?季李弯了弯腰,将修长的脖颈送到男人面前,他听到自己说,“我愿意。” 赵永敬满意的缓慢站起来,双臂环在人腰间,目光落在瓷白颈肉上的青紫吻痕,好似怜惜的抚了抚,俯下身轻轻吻过沁出桃花眸的细小泪珠,甜蜜又苦恼道:“都是因为老师不会变老,所以才会怎么麻烦的。” 季李再次回想到那次对话,依旧会感到一种惶恐,他真的还活着吗? 现在好了,莫名其妙出现个系统,甚至告诉他‘不完成任务就会死’……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用力压了压手指,钝钝的痛感泛起总算让僵冷的手回暖过来,他努力让自己变得积极一点,没关系!他现在只是呆在游戏世界里面,这是一个不好玩的游戏。 只是不知道最终任务是什么?季李把注意力放到新契机上,魂不守舍的想了一阵,他实在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从坐到凳子上,季李就没有个人空间了,无论他去那里,时山满都要跟上来,好好说话,这人根本不搭理他。直接动手吧?他自知打不过,只好算了。 第97章 蓝幽幽的眼睛太有存在感了,就好像是能看出他的不安,不算太过界的跪在他脚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季李对他真有点无计可施的意味,甚至在心里想,他真的完成了什么‘驯服时山满’的任务吗? 突然发现的‘系统’,真的存在吗? …… “大人,您先休息吧。陛下说,他闭关这段时间就由这、这人保护您。”匆匆忙忙奔来的王辞,说到一半,可疑的停顿了一下,翘着兰花指的手似乎是点了一下跪在他脚边的时山满,声音尖细。 季李闻言更是不解,面上还能维持平静,心里却想,他回来的路上还担心,赵永敬会把时山满关到牢里去,结果得知对方要闭关五日的消息,现在更是离谱,竟然授意让时山满跟着他身边? 难道,赵永敬疯了?不管他胡思乱想,毕竟,前几日赵永敬都不让他单独去赵祈瑞那里去看小梅花。 对了!季李这才将最要紧的事忘了,他赶忙追上去,喊住王辞,笑着问:“王公公,我这都忘了,不知小梅花有没有被二殿下接走。” 王辞闻言摇了摇头,笑眯眯的回话:“季大人,陛下走的时候,那白狐非要跟上去。所以……”说到后面,意有所指的朝天上点了点。 季李第一反应是,白狐死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王公公的意思是,‘天恩难违。’ 小梅花就是被赵永敬带走了。 第81章 异族奴隶 季李心沉甸甸的, 倒不是完全忧心小梅花的安危,更大部分是为如何才能离开游戏。 他刻意避开时山满疑惑又直白的目光,站了起来, 蹲在脚边的男人跟在身后, 原本是打算在地上趴着走的, 但被季李用眼神制止了,步伐更是别扭了,双手握着鞭绳, 暗自绕了一圈又一圈。 季李自然知道他的动静, 不过既然赶不走这人也只有装作没看见了, 他一闭眼扯过被褥就开装睡。 可能是烛火没吹灭,他着实睡不着,耳旁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听起来响起衣料磨蹭的声音, 突然‘叮’的一声,是石头或是珠石砸到地上。 季李不自在的翻了个身,偷偷睁开眼睛, 眼前橙亮的光亮瞬间暗了下来,本来初夏的夜晚有些燥热的, 屋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混着床脚突然被压塌的雪白丝被,男人的手径直落到他脚踝上, 先是试探性的用手指尖点在脚背上。 见人没有反应,时山满更大胆起来,一件一件脱衣,皮质项圈上的鞭绳有些碍手碍脚的,他扯着鞭把, 转过身无比熟练的将它系到床脚的木帷上,然后蹲下来,修长的双腿被主人委屈的团紧,小腿别扭的从床沿上往下垂。 季李不知道时山满在做什么,只是作乱的手存在感太强了,甚至肆无忌惮的往上攀,湿漉漉的吐息落到腿肉上,季李顿时瞪圆了眸,在昏暗的房间里搜寻对方的身形,他甚至挺起身子,往后缩,头贴在冰冷的靠背上,只是视线里没有男子的身形。 目光下落,明显鼓起的被褥看起来就奇怪的。 他咽了咽唾沫,开口,“你在干……”声音又些哑,他停顿一刻,咳了两声补充道:“睡觉吧,不要弄了。” 哪知他话音一落,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男人突然直起身,挪着步子,努力往前靠,脖颈上系的绳索被拉直绷紧。 季李看到对面床顶上的围帐突然被扯动了,垂落的珠链叮叮当当的摇晃着,一层雾似的阴影袭来,季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脸颊上已经被笼上了丝绒围帐,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里面。 季李心里又好笑又好气的,还有心情发挥联想,现在这种情况不就是,遇到捣蛋宠物跳上床顶直接将蚊帐踩踏,不过,他面对的是一个有些‘简单’的男人。 围帐被扯得垮塌得更多,季李赶忙阻止:“你,你别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语气严厉了些,时山满竟然立马安静下来,小声的回应:“恩。” 季李也不纠结,七手八脚的把围在身上的丝绸扯开,翻滚着从床铺上溜出来,赤着脚摸索着重新把烛火点亮。 眼前的画面顿时清晰起来,他转过身正想去解救时山满,结果只看到男人裸露的背影,伸到背脊的手,正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季李沉默了,在耳边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声终于消停,他才咳了两声,提醒:“我过来了。” 男人闻言瞬间将脸从贴压的褥被里抬起,蓝幽幽的眼睛里沁着水盈盈的光点,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见人躲闪的移开目光,微张着嘴,将双腿分得更开,毫不掩饰的露出被压红的皮肉。 “可、可以。”时山满艰难扭着头往后看,脖颈上系着的皮绳被拉扯得直直的,他把手撑到大腿上,深吸了一口气,咬着被褥小声的喊。 季李见人的姿势越发古怪、大胆,心道不能耽误了,要是还不把人从围帐里解救出来,怕一晚上都不得安宁。 他快步走近,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好寻到人脸的方向,翻身上床,一点点扯开踏下来的轻薄绸缎,避开人直勾勾的目光,伸出去的手指不自然的往里蜷缩,指尖寻到人脖颈下,正想解。 一动不动的时山满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偏了偏头故意避开他的手指,仰起头往前撑了一下,就听‘嘭’的一声,系在另一头的鞭把直接被扯了下来,围帐上的珠链绷得断开,一颗一颗的四散。 季李被突发的状况弄得有些紧张,指尖突然落进了个湿热的地方,他低下头,看着男人涨红了脸咬他手指的模样。 季李:“你先松开。” 时山满一言不发,甚至挪步凑得更近,双手偷偷摸摸伸到人腰间的系带上,熟练的解。 季李只好捏住人的下巴,艰难掰开,一字一句强调:“不要闹了。睡觉!” 果然只要他语气一严厉,时山满瞬间就老实了,肉眼可见的委屈下来,吐出了被含得湿漉漉的手指,低着头,还不死心的去拨弄他的腰带。 季李轻轻将人的手挣开,目光落到对方嚣张的东西上,回想他这一系列行为,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问:“你中药了吗?” 时山满表示自己听不懂,辨着明显放软的语气,他兴奋的抬起头,双手趴在床铺上凑近,想了想坐直了身子,微微踏腰,仰了仰头小心翼翼去看对方视线,他看不明白,又想故技重施,张开嘴去咬。 “停!”季李算是明白了,不能好好和时山满说话,他必须要严厉一点,制止对方行为后,他穿上鞋,想着去另一间房睡觉,就留他在这里呆着吧。 人已经走到了门前,只要狠下心肠,快步从房间里出去,就能睡个好觉了。 再说,时山满这个情况,他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季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转过身,快步走回床沿。 时山满好像被他刚才的冷酷伤到了,一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吸气,掩到背脊上的雪白丝绸被一下一下的往下拉,看模样,这人还在坚持不懈的努力。 “……你。”季李其实不想管的,但是既然放不下,他就只能面对,时山满过于纵//欲的情况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还是帮这人一下。 话音刚落,一头凌乱卷毛的男人迅速抬起头,兴奋的要冲上来又像是什么似的,安分的停在原地,脸上裂开了笑,亮晶晶的望着他。 男人的期待和快乐太过明显,季李倒是有些不自信了,他只能适度的帮忙,也不能再做什么,这般想着,他走上前,坐到床沿,朝人挥了挥手。 时山满看到指令后,迅速爬上前,又克制住离人有一些距离。 季李:“你过来。” 时山满歪了歪头,犹豫着靠近,缓慢直起上身伸出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眨了眨眼睛好像在问,‘怎么了?’ 季李不作身,握住了男人的手,十指交握着,时山满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后面倍感不满足的用另一只手去拉季李的衣角,见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格外激动的挥动手掌,张着嘴呜呜呜的喊。 季李看他这个模样,起了些坏心思,故意去学时山满的举动,歪了歪,像是不解。 那知,男人见后愣得微张着嘴,一探手紧紧抚到人脖颈间,飞快俯身吻过艳红唇间的小巧黑痣。 时山满回味着,舔了舔唇,又像是怕季李会生气拉住鞭把要塞到季李手心里,往后仰头脸颊潮红,装作委屈低下头朝人示意,还嫌不够明显的去扯了扯衣角。 季李就在被人偷亲的那一瞬间有些心尖发酸,不能说生气,他只是感觉很熟悉,咬了咬口腔旁的软肉,无奈道:“你真是。” 他见人还被欲/望折磨,倒也不能说痛苦,只是浑身上下绯红。 为了帮助时山满,或者是满足对方的期望,季李只伸出手,但男人的反应大得离谱,指尖还没触上,就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淌,甚至说了一句清晰的话,“不要。痛……” “痛?”季李迟疑的收回了手,尝试的拍了拍人抖得厉害的背,时山满小口小口的吸气,眼眶泛红,紧紧的反握住他的手指,像是在表示希望一样,低下头去亲他的手背,眼睫毛上挂着的晶莹水珠一颤一颤的,沁下来。 第98章 季李只觉得手心都在冒汗,他好像明白了,也许时山满需要身体接触,为了让人更快解脱,他脱了上衣,手掌贴在人不断颤栗的肩,往上拨开扎到眼睛里的发丝。 “快睡吧。”季李也没办法了,时山满一直处在高度兴奋的状态,他只能尽量让人好受一些。 想了想,又从袖袍里拿出了颗糖,剥开糖纸掏出粉亮亮的糖果。男人一早就发现了,只瞪大了眼睛盯,手指不老实的去抓季李的手腕,指节探到手心,他偏头辨认着季李的神情,见人没生气,张开了嘴巴把脸埋到臂弯里,很是激动的伸出舌头去勾那个糖。 得逞后,男人迅速缩回季李怀里,张开双臂暗自将人环住,终于又安静下来。 时山满乖顺得等着他的抚摸,往前探了探身,汗沁湿的卷发丝乱糟糟的,缠在脖颈上,发尾黏在袒露的胸口,目光落到左肩上的一颗小痣。 有点可爱的,一晃一晃的摇。 季李只不过是轻轻抚过,就留下了淡粉色的印记,男人极其迫切的,从鼻尖去蹭他的指节,想要得到更多的触碰。 但都是望梅止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委屈得淌眼泪,咬着唇咽下不可控的泣声,他心里竟然有些发酸,好可怜的。 不知道又过了好久,时山满趴在他大腿上,紧紧抓着他的手,闭着眼睛胸腔还在起伏,哭都哭不出来了,还在难以克制的吐息。 季李在给人盖被褥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不过是隔着轻薄的丝被蹭到人身后的尾骨。 时山满就会明显放松下来,甚至将小腿往外探,闭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用头蹭,拉过他的手指凑到嘴角甜甜蜜蜜的吻。 …… 季李瞥了眼男人不安稳的睡颜,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他想到了系统,见人勉强要睡着了,在心里呼喊道,‘系统,系统。’ 「我在,请玩家04号下达指令。」 季李追问,‘我想知道,时山满的身份信息。’ 机械音迟钝起来,甚至发出滋滋滋的噪音,「卡牌身份检验中——时山满已收入玩家卡槽,原为异族性/奴,心智不全,认主后忠诚度高……」 季李本来就有所预料,但没想到情况真的是如此,他皱眉不解,‘可是,时山满都能驯服黑狼,怎么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还认主,你在开玩笑吗?时山满真的承认我是他的主人?’问到后面,季李其实是相信的,毕竟时山满真的只对他友好?不过,他想不明白,他不过只摸了一下对方的头…… 「查询中——」机械音响起安静下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后,再次播报起来。 「经检查,时山满不属于游戏数据,是高风险卡牌。若玩家04号疑心,可将其移除。」 季李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听到后瞬间清晰过来,心头莫名不安,‘移除是什么意思?’ 机械音冷冰冰的,「玩家将其移除后,该卡牌角色数据直接销毁。」 第82章 最终任务-抹杀赵永敬 ‘销毁’ 听到这两字的时候, 季李只觉荒唐,系统这一通话说得太过无稽了。 一开始,他只是因时山满轻易被他‘驯服’而感到疑惑, 所以才要去问的, 结果问着问着, 系统倒是给了他一个答案,话里的意思分明,‘对, 时山满有问题, 既然你看出来了, 那就把这团混乱不可控的数据销毁吧。’ ‘你有这个权利。’ 这完全就是摆烂的行为吧,真的是个正规游戏吗?季李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了,他玩得醉生梦死的游戏,是现在这个模样吗? 在他的记忆中, 这是一款养成类卡牌游戏,完成日常任务后就可以获得抽卡机会,抽卡, 确实是由系统控制的,他当然还是个非酋玩家, 不过只要肯氪金, 一切都有转机。 除了金钱的投入,他还付出了时间成本, 对于喜欢的npc角色也是努力去提高好感度,头疼的是,他看上的npc完全是游戏路人,氪金都不能提高好感。 在得知时山满已经进入自己卡牌背包的那一刻,除了因为惊喜而产生的怀疑, 他更愿意相信,他就是那个路人npc。 即便他没有更多的记忆,就算他一厢情愿吧。 对于销毁卡牌的这个选择,季李当然不会愿意的,这是他当即的反应。心生烦躁的回话,‘我不会移除卡牌的。’ 系统声线平稳,冷冰冰,「是,请问玩家04号还有什么问题。」 季李当然有问题,果断回答,‘有。’ 他想起身去熄灭烛火,但时山满还躺在腿上,手指揪着衣袍一角,睡得很不安稳的模样,那颗粉色的糖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吐出来了,虚握在另一只手心里。 季李看着他很是珍惜的,捂到胸口,身子蜷曲起来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一些呜呜的声音,他下意识俯下身想去听,耳旁只响起系统催促的机械音,「好的,请玩家04号加紧时间,系统目前处于超级省电模式——」 季李不耐烦的皱眉,语气烦躁:“那你直接让我登出游戏行不行。”他说完也是一愣,低下头看了看时山满的神情,男人当然没反应,或许是真的睡着了,或是听不懂。 他被自己荒唐的举动吓了一跳,咽了咽唾沫,抖着手指艰难把握皱的袖袍解放出来,脚步踉跄的走下床,面上神情冷静,站到橙黄的烛火前,温暖的火苗好似舔舐在他脸上,深吸了一口气,再轻轻的往外吐,跳动的心脏在此刻就是一声一声的鼓点,摇晃在眼前的光影一同吹灭。 身体本能对时山满的信任,已经印证了他的猜想,也许时山满就是那个路人npc。 季李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在黑暗中他再次开口,“我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如果按照玩家编号,这次是第四次。”他不是在问系统,只是冷静的在陈述。 「玩家04号,最终任务为抹杀赵永敬卡牌数据。」系统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播报完后没有声音。 没得到系统的回应,但游戏剧情已经在推进了,最终任务出现。 剩下的就是去完成,就算是,抹杀赵永敬。 季李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生出点莫名其妙的快意,只不过在他现存的记忆里,赵永敬除了有些帝王的霸道,喜怒无常、纵/欲、不会放过他之外,其余的所做所为,他无可指摘。 季李反省了一下,对他‘不会放过他’这个指认,好像有点太刻板了,毕竟赵永敬也只是嘴上说过,要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口头承诺罢了。季李不信的。 他适时反省了听到消息时,感觉‘高兴’的这个情绪,为什么呢?赵永敬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他好像太自私了。 这个念头没有在脑袋里停留太久,季李自省完无比自然的接受了,人非完人。 是的,也许讨厌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理由。 季李喜新厌旧的坐到了床沿,时山满在黑暗里摸索着,寻了过来,似乎是坐了起来,双臂紧紧攀在他肩上,一头偏硬的卷发讨嫌的要凑到他胸口。 系统对这人的属性描述,可能太轻了。什么奴隶分明是被调/教的x奴。 下贱的、不知足的、可怜的……季李很生气,他瞬间将对赵永敬的辩驳抛到脑后。 在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最终任务之后,满脑袋都是他刚才出声回答系统的逾矩举动,他总算能轻而易举的将时山满忽略,除了对他的不在意,更多的就是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信任’。 怎么可以呢?就算再像人,也只是团虚拟的游戏数据。 季李暗暗想着,咬着牙,敏捷的抬手捏住了男人的下巴,轻轻捏了下后,飞快抚到人脖颈上,他纵身压下,双手都紧紧黏了上去,手心是硌手的皮质项圈。 他屏住呼吸暗自施力,一秒、两秒……五十秒,手心下的身体依旧是安静的、顺从的,他腿腹甚至蹭到些湿漉漉的黏腻。 回应他的是男人难耐的呼声,指节争先恐后的缠到他腰腹间,缓慢的抚摸着,季李这才像是清醒过来,猛地松开了手,那淌到手腕上的大颗大颗泪珠也一齐往里流。 时山满大张着嘴,费劲挺身,凑到他嘴角急急的舔,伸手握到被泪打湿的指间。 像是下了一场更大的雨,蓝幽幽的眼瞳里映出几丝浅粉的血丝,季李愣了一下被人拉入湿热的雨季里。 他叹了一口气,眼睛睁得太久了,很酸涩的,季李眨了眨眼睛,偏头俯下身吻干了男人湿黏的眼眸,手心抚在颤栗不已的背脊上,很快安静下来。 没关系,人在做坏事之后总是心绪不宁的,这就是说服自己手指轻颤的借口。 都是时山满的错。这是他应得的,季李一口咬到人下巴上,尝到血腥味后又怯怯的松嘴。 男人当然不会反抗,甚至怕他不满足,还要蹲到腿间手指攀附着,季李一看他这个/不知羞的模样就生气。 索性,不去拦他。 第99章 这一晚闹得太久了,季李有些心累的抱着时山满昏昏欲睡时,耳旁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音,「提醒玩家,背包卡牌只能通过移除背包才能将其销毁。」 季李只听了一耳朵,着实困倦得不行,勉强翻了个身捂着耳朵,进入梦乡。 清晨的时候,季李听到些动静,他伸手挡住眼睛,从缝隙中去看,裹着一身热汽的时山满面无表情的朝他走近,下巴上还印着一个牙印,彰显着他昨日的行为。 季李只是去看一眼,没想着起床,便翻了个身,求眼不见心不烦。 在被人打横抱起来,季李依旧不睁眼,也不说话,身体丝毫不排斥对方的触碰,对此,他昨晚就已经释然了。 就这样吧。 怀揣着摆烂的心态,季李被人抱进浴池里,乳白色的热水沁到胸口,他心知就是这样结果,还掀了掀眼皮,朝人瞥了一眼,跪在岸沿的时山满见状,迅速下水,熟练的服侍他…… 穿衣、再被抱回去。 季李重新躺回床铺时,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还带着些桃花的香气,他往被子里缩了缩,避开时山满直勾勾的目光,尽管蒙在被窝里,太阳的光亮依旧能透进来。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扯开蒙过头的被褥,闭着眼睛偏头也能正对上男人的脸,他启唇:“上来。” 话音刚落,时山满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眼睛亮亮的,轻手轻脚的躺到他旁边,还不知足的往里挪了挪,嘴唇贴到发红的耳尖。 睡到午时,季李才起来,没精打采的在脑袋里与系统对话,还能分出心神张开嘴,接受时山满一勺一勺的投喂。 对于,时山满喂饭的行为,季李是有正当理由的,一开始坐到饭桌上吃饭,男人非但不上来,还不知道从那里找出个碗,放到椅登边,仰着头期待的望着他。 季李着实不能理解,气得他把饭碗放到桌子上,一边拽男人的手,强调:“坐着吃。” 时山满很困惑的坐到凳子上,双手一齐放到桌上,还有些委屈的模样。 季李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就生出燥意。就时山满这样状态,分明就是被人当狗训的,又不准上桌,连筷子都握不住。 王辞在一旁看了好一阵,眼见着情况不对,小心道:“季大人,您恐怕也知道这异奴分明不是当人的,还是让他在地上……” “你喂我。”季李垂着眉不理会王公公的话,避开时山满湿漉漉的眼,把瓷勺塞到人手心,语气平静。 见状,王辞禁了声,在心里感叹今日要向陛下禀报的事恐怕有点多了,他性命堪忧呀。 时山满握住勺子,很快反应过来,神情都高昂起来,熟练的舀粥,甚至还记得放凉。 季李吃得没滋没味的,心里烦得不行。 听着系统一板一眼的回答,「此刻副本世界出现漏洞,系统已努力进行补丁,但还需玩家继续努力。请注意,除了最终任务还需要找回走失卡牌。」 ‘怎么还要找卡牌……’季李不理解,吐槽‘连基本的游戏剧情都没有,怎么还扯上卡牌了。’ 他咽下一口肉粥,眼见着时山满又要开始舀下一碗,赶忙朝人挥手,张嘴无声道,‘自己吃。’ 听不懂人话的时山满就这样,明白了季李的旨意,点了点头,盯着他舀粥吃,像是在看什么下饭菜。 季李也不恼,伸去手去摸人毛糙的卷发,在心里对系统说,‘我明白了,这此是玩家04号,时山满是之前一次副本里的npc,被当做卡牌收集了,那还有两个npc。’ ‘目前遇到的人里面,还有个摄政王封怀礼怪得很,想必他就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一个?’季李想不出来,不自觉咬住手指,‘算了。我不接受。’ ‘我昨天晚上想了想,这个副本世界也挺好了。就呆在游戏世界里面,也没什么……’季李正要朝系统讨价还价,眼见时山满咬着勺子,直愣愣的朝他靠近,蓝幽幽的眼睛像一汪海,几点雪白掠过好似敏捷的海鸥。 时山满直奔目标,扯出被咬得湿漉漉的手指,他吐出嘴里硬硬的勺子,想了想,凑近,轻轻吹气,神情是固执的担忧,他看着很生气的样子,嘴上嘟囔着,“不对。” 季李瞬间把系统抛到脑后,涨红了脸,抽回手,偏过头别别扭扭的说:“嗯嗯嗯。我知道。” 午饭也用完了,王辞在前面带路,赵永敬把白狐也带去道观就是在告诉他,‘每日都要过去看一看。’ 看谁呢?当然是赵永敬。季李漫不经心的跟在后面,像是想到些什么偏过头,看向还是一脸紧张的时山满,男人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角,重复道,“咬手,不对。” “脏的。”时山满越说越来劲了,往前倾身蓝幽幽的眼睛逼到了眼前。 第83章 小梅花 季李偏了偏头避开他的视线, 心道和他较真什么。从袖袍里掏出颗糖,漫不经心的剥开了糖纸,王辞不便催促, 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也不吭声。 时山满却是不同的, 一见他举动, 立刻把什么‘脏不脏’的辩驳抛到脑后,自觉的蹲下身,仰着头等投喂, 看着真像个狗狗样, 要是有尾巴的话怕是在屁股后面摇得要飞起来了。 他急恼得不行, 毛绒绒的头凑到季李手边,留了个心眼瞥了人一眼,见人没反应,更是大胆了, 热湿的气息全洒到手心。 季李握着糖的手往旁边躲了下,时山满的视线追上去,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张着嘴发出声音:“啊?” 季李不是故意掉着他,弯了弯腰对上男人的目光, 压低声音嘱咐:“可以给你吃。” 时山满这时又不装听不懂了, 直勾勾的盯着他,有些急迫的用手去扒拉他手心里面的糖, 下巴上的牙印贴蹭到掌心显眼极了。 “不过,等会儿你要乖乖的。”季李摸了摸男人毛绒绒的一头卷发,捏住糖果举到人唇边,见人含到嘴里眼眸弯弯的,神情很是满足的样子, 却还是不肯站起来,往后仰了仰头露出系着皮项圈的脖颈。 季李不明所以,也没有细想,指腹抚了抚发红的印记缓慢滑下,扣住项圈的边缘引着人站起来,思索一翻后皱着眉头道:“你不想去?” 时山满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乖顺的跟在他身旁,安安静静的走了一段路,又闹起来了把糖咬得嘎嘣响,‘咕噜咕噜’的玩得好不热闹。 季李不打算理他,步伐加快了些,走到王辞旁边就是为了躲时山满,而当事人却不自觉,眨眼间又凑到眼前来了,‘叮铃铃’的响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王公公笑眯眯朝他拱了拱手,好心提议:“季大人,若是宠奴不懂规矩,不妨关他几日。” 季李没想到王辞会说这样的话,一时犹疑起来,漫不经心偏头拍了拍时山满凑上来的脸,动作轻慢,语气随意:“不用。这样才好玩。” 王公公将头压得更低转了话题,小声道:“陛下还在等您呢。” 季李听明白了王辞的试探,从午膳时,就认为时山满是一只不懂规矩‘小宠’,若是对玩意儿有了超出的情感自然也是不被允许的。 王辞是赵永敬的心腹,也是监视他的眼线。 季李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反驳或不听从王辞‘贴心’的劝慰只是第一步,真正要做的是完成系统的任务——抹杀赵永敬。 或许是季李今日的态度太过冷硬,后面一段路安静极了,连时山满都看出了不对劲,拘谨的伸手去捏腰间系着的小巧玲珑,叮叮叮的响声也止息了,他低着头那一头毛卷的发在橙亮的阳光下看起来暖和的,遮住了锋利的眉眼。 路旁的桃树开得正盛,尽管在道观静修帝王的衣食住行都是不会削减的,踩着的鹅卵石小径时常被人清扫着,光洁极了。 王辞停住了脚步,轻声道:“季大人,您请。” 季李看向眼前这扇红彤彤的木门,很明显是道观的另一个入口,他抬脚往前走,皱了皱眉目光落到未被解开的锁上,时山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门心思缀在身后,揪着一角袖袍,探着身子张望。 “好了。”毛绒绒的发丝蹭弄在颈侧,真像只没头脑的小狗,季李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郁的神情明显消散开,他熟练的抬手,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肉上,轻轻一推,他转过身将门锁挡严实了,看着瞪大的眼睛,蓝幽幽的眼瞳里呈满了他的脸。 对方一无所知,顺从的要将脆弱的脖颈一同送到他手心。 指尖莫名生出些痒意,季李舔了下干涩的唇,掌心压上皮质的项圈,他笑道:“听话,乖乖的。” 时山满眼睛亮晶晶的,脸颊瞬间红了个彻底像是想起什么,将头埋下去双手握上了季李白净的腕骨,湿热的气息顺着宽大的袖袍口往里探。 季李自以为自己是对触/碰敏感的人,但对时山满却不同,或许是之前就见过?他只能这样猜测,耐着性子揉了揉偏硬的卷发,偏头望向正偷瞄他们的王辞,神情温和:“王公公,您看?” 第100章 王辞本就领了监视‘季皇后’的旨意,从午膳时,他就品出点不对劲,但心生犹疑,不知该怎么向皇上描述,一字之差就能让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他纠结,踌躇,一时走了神,当下被逮个正着。 王辞凝了凝神正要请罪,就听季李惊喜的喊:“小梅花!” 为了迎接贵人到来而铺上了的暗红毯面的地面上飘落了几朵残破的桃花,歪歪斜斜的,他下意识抬头去看,一抹雪白的影高高站在屋檐上。 时山满最先意识到外来物的到来,他对这只野狐狸没什么好感,但现在主人被他护在怀中,白狐看着皮毛漂亮也只是表面功夫,如果囚在道观里失去自由,才是真正的可怜。 他想了想,拉着季李的衣角一声不吭的就要往外走。 季李愣了一下,瞥了一眼男人因为低着头从墨色颈环露出的梅红牙印,脑袋空白了一瞬跟着迈出几步后停住脚步,反手抓住绷得紧紧的手,指节探到湿黏的掌心,压了两下。 那头毛绒绒的卷毛缓慢的凑近,停到胸膛,尽管时山满背对着他,但示弱的举动很明显,荡开的清脆铃铛声被可怜巴巴的嘤嘤嘤声取代。 小梅花哼哼唧唧的还在嚷,爪子气恼的不停抓挠着,墨绿色的青苔碎成了沫渣,沾到雪白的毛绒上,往日干干净净的梅红色的肉爪也脏兮兮的。 迎着季李直勾勾的目光,白狐没了刚才的气焰,像泄了气的气球委屈巴巴的趴到屋檐边缘,两只前爪就在眼前晃悠。 季李轻声唤,“小梅花,要下来吗?”他仰着头张开双臂示意白狐跳下来。 时山满站在身后愤愤不平的去扒拉衣摆,一脸警惕的望着已经站起来的白狐。 蓬松的大尾巴又摇起来,像把扫帚一样将飘落的桃花瓣扫荡下去,白狐探出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静静盯着下方的少年,尖锐的爪子把瓦片划出几道白亮的痕迹。 季李见状继续唤,声线不自觉上扬,“下来吧,我接住你。” 话音刚落,柔软的大白团子结结实实的砸到了臂环里。 季李笑着低下头,用脸去接小梅花兴奋的、湿漉漉的舔舐。 白狐叫囔得愈发可怜,双脚急切的抓挠,桃色的鼻头凑到柔软的唇肉上,表示着喜欢和亲昵,‘呜呜呜。’ 季李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小梅花还不消停,舔得他下巴又湿又痒,他不由得往后仰,手压住拱来拱去的狐狸头,心软了一刻,分出些心神朝王辞道:“王公公,小梅花我能带回去吗?” 王辞闻言脱口而出,“可、可能不行。”他说完还嫌不够,连忙摆手解释道:“陛下来此道观修行,是为国运。昨日高道长……” 他像是想到什么,止了话音。 季李愣了一下,什么意思?难不成赵永敬去道观还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当然不相信对方来道观是为了‘国运’。但他面上却很是惊讶,抱着突然安分下来的白狐,走上前追问:“什么意思?” 王辞摇了摇头,只道:“季大人,您先回去休息吧。”他偏头朝紧锁的木门看了一眼。 季李自然不愿,但这不能强求,指尖揉捏这湿软的绒毛,脸上显出个明媚的笑容,他垂眉望向小梅花雪白的眸,轻声道:“当然,不过小梅花它不是只家养的狐狸,说不定就逃回野外去了。” 言下之意,想带白狐离开,如果带不走就放归山林。 季李是存了这个心思的,他昨晚便思考过这件事情,小梅花受的箭伤短短三日就好了大半,这不合常理,再加上白狐格外通灵性,说不定真有什么‘神力’? 被赵永敬带进道观,求永生的荒谬心思,王辞口中的‘高道长’,季李心慌慌的。 「滴!触发隐藏剧情,玄朝帝王赵永敬为求永生……江南旱灾。」机械音在耳旁炸开,冷冰冰播报着除了中途突兀的滋滋滋的停顿音,季李看着眼前弹出画幕上的白底金字一段话中被马赛克抹去的一行。 想必那一大段字词就是关键,季李没等到系统后续的任务播报,手臂一轻,只见白狐优雅的跃上屋檐旁的桃树,轻松攀爬到枝桠上,又跃到另一棵树上,雪白的影消失在眼前,只剩摇落一地粉润的花瓣。 小梅花突然的举动仿佛就应验了季李的那一番话,季李说不出心头的滋味,摊开的手心还残留着毛绒的痒意,不自觉将手攥紧。 清脆的铃声响起,肩头一沉,时山满已然凑近,他像是看不出主人的怅然,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扣进指隙里,偏黑一度的手掌更宽大一些,把白皙的紧紧握紧。 季李没拒绝时山满的亲近,他淡淡朝王辞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他面上沉稳极了,实则心乱得不行。一直走出了桃花林,站在澄清的溪水岸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唤,‘系统,系统。你快出来。’ 「滴!」系统回应,「怎么了」 季李用空闲的手捏了捏太阳穴,索性蹲下来,盯着水里几条鳞片闪亮的游鱼,‘我想问,游戏的npc都是由指令规范的吧那赵永敬的性格会被改变吗?’ 系统沉默。 ‘从昨天晚上,你突然出现是不是也重置了某些剧情’季李皱了皱眉,组织语言。 「正在查询中——」机械音再次消失。 季李咬着唇,心里烦躁不已,手心泛起些轻柔的痒意,他歪了歪头对上时山满蓝幽幽的眼瞳,男人眨了眨眼睛,俯下身去亲他手心。 季李收回目光,正想说什么闻到一股淡淡的橘子皮气味,他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去寻,目光落到映出高大身影的水面上,忍住了转身去看的欲/望。 第84章 怪物 “皇嫂……” 季李看着水中人影张了张嘴巴, 他心头一跳,手心湿漉漉被风拂过,波纹荡出一圈又一圈, 他赶忙转身朝背对着来人的方向走, 嘴上嘟囔道:“没听到, 没听到。” 拙劣的演技当然没把人骗过去,好在封怀礼真没追上来。 季李脚步不停,路过横出的一枝桃树时, 身形一顿, 眼前浮现出昨晚攀爬在树干上黝黑蛇尾的画面, 绿幽幽的树叶真晃动起来,在阳光照耀下的蛛丝变得金灿灿的,切割出一块一块的鳞片。 季李往下咽了咽唾沫,后颈一凉, 他不自觉伸手去触,手指还没伸直,就很快蜷曲着, 紧紧收在手心。 季李屏住呼吸,大步往前走。强迫自己忘记刚才荒谬的猜想。 时山满刻意避开了映在地上的影子。封怀礼神情烦躁, 环抱着手臂, 抿直了唇,冷冷看着一前一后渐渐行远的两人。 寝宫里。 季李让时山满老实坐在凳子上, 刚往外迈出一步,叮叮叮的铃声又响起,他有些无奈,转过身看向僵直站立的男人,他现在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要在时山满腰间系个铃铛了, 虽然这人走路没声,但只要乱动就有声音提醒。 季李放软了声音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时山满眨了眨眼睛,没说话。他也不着急,静静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后知后觉的点头。 季李转身离开,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站在花坛边的身形,那人低着头看着像是在摘花 季李:“你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不怎么好,但面上却没露出什么不耐,唯有扯着衣摆的手指揉出一大片皱巴巴的褶皱。 封怀礼应声望来,阴冷狭长的眼眸里印出那张艳丽的脸,他像是没看出对方的不欢迎,自顾自的走近。 浓郁的橘子香气好似游动的蛇,湿黏感又伏上肩颈,季李不自觉将指尖按压进掌心,试图用泛起的钝痛掩盖住突兀的异物感,他紧紧的看着封怀礼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步伐轻快的擦肩而过。 就在季李愣神的时候,明明已经走到身后的男人突然转过身,俯下身微凉的发丝贴缠得更近,从脖颈上炸开更多细密的痒意,就好像无名的小虫子撕咬着。 封怀礼靠得太近,季李看着他张开嘴,因为疑惑反倒一动不动,淡粉色的唇圈出个圆形的口,暗红色的舌头 或者是分明是蛇信子……季李只觉得心跳得快极了,这两日每次遇到封怀礼都能碰到点怪异的东西,就比如现在,他不过迟疑了几秒就反应过来,甚至回以对方一个冷冰冰的笑容。 季李歪了歪头,轻声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比起处变不惊,慌乱甚至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景色更美些,若是圆润的桃花眸里能沁出些晶莹的泪珠,梅红色的潮湿印在眼角,柔软的唇肉可以被咬上一口,牙尖抵到小巧的黑痣上,要让人大张着嘴迫切喘息。 封怀礼很不爽,垂了垂眉将视线拉扯开,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气闷的音节,手指在系着的香囊上拨弄,勾着金线提拉到人胸前,随意抛出,他脚尖一点,轻巧地要走进寝宫里。 季李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了起来,单手就把柔软的香包抓住,原来这就是橘子花香的来源。 第101章 “等等!”季李看着男人‘得意’的背影,低头瞥了眼绣着锦鲤的香囊,往外吐出一口气,心道,如果封怀礼就是另一个未收集的卡牌,那真是太麻烦了。 没想到封怀礼真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回望过来,等着他说话。 季李不自觉攥紧了手心的东西,刻意避开他直勾勾的视线,舔了舔唇开口:“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出去逛逛?” 封怀礼明显愣了一下,沉冷的眸放软了些,走到人身侧时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抿直了唇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季李不明所以,低着头跟在人身后,心里唤,‘系统,封怀礼真的是人吗?’ 系统答复得很快,「无权限。」 季李踩了一下对方的影子,愤愤回话,‘那要你有什么用!’ 系统「回玩家,目前只有基础功能,更多玩法道具需要积分兑换,目前积分值为-214。」 季李太过震惊,一头撞到人坚实背脊上时冰凉的水汽像是,他喜欢吃的橘子冰沙,冻得牙齿发僵。热得发红的脸,急速降温,指尖陷到包裹着似木屑般的香囊里,一些尖锐的草籽扎到腹肉上,他仰起头看向,正静静凝视着他的男人,眼眸里含着明显的探究与试探。 季李挤出个笑容,把香囊举到人眼前,小声道:“还你。” 封怀礼皱着眉头,倾身逼近语气里是一贯的嘲意,抬起手几乎是握住了他的手掌,“你就是这样勾引皇兄的。” 季李没懂,脑袋里播报着冷硬的机械音,「滴!请玩家04号收集卡牌,冷却时间五分钟。」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看到人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话,或许是说什么感谢的话。 季李点头,又摆了摆手嘴上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攥着他的手还是没放松,反而更用力的捏了一下,季李还想解释,只见封怀礼舒展开眼眸,狭长的丹凤眼骤然弯了弯,这真是有些稀奇了。 冷质的触感擦过脸颊,湿热的吐息喷洒在耳侧,季李听到他说,“那就好,这几日就耐烦嫂嫂多多照顾我了。” 封怀礼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声线,听起来真是黏黏糊糊的,季李只觉得脖子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的是荒谬,他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酒了或者是在做梦 为什么封怀礼对他的态度变得怎么古怪 季李吓得把手中的香囊往对方胸口一塞,也不管有什么被接住,他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道:“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封怀礼当然不会放过他,之前还以为这人是什么冰清玉洁、清清白白的小公子。 不然,他六亲不认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皇兄又怎么突然转性了,他不过在外征战五个月,就传出了要纳男皇后的消息。 甚至可以说是慌张的,在他回都城的前一天就着急定下婚事。 封怀礼自然不是什么关爱兄长的人,他这几日都忙于政事,一开始也并没有把这位‘祸国殃民’的男皇后放在眼里,只是赵永敬的举动越发古怪,经常不上早朝、再到带人去牧场、这几日还传出来要修建行宫的旨意。 看来,他的兄长真是昏了头。 不听朝廷百官的劝阻,加大了田税收支,放任官吏收刮民脂,真有些大厦将倾的势头了。 封怀礼伸手握住了季李的手腕,心里却想得很清楚,或许赵永敬并没有那么爱这位男皇后,不然也不会听从一个荒谬道士的言论,什么‘江南旱灾是因为有祸国殃民的灾星’此番言论着实意有所指了。 赵永敬顺势缩回道观里,为民祈福。 不对。封怀礼敛了心神不再回想,挑了挑眉,将身体往前倾,指腹抚到人下意识绷得紧紧的脖颈上,无意识显出的鳞片从嘴角裂开,一块一块贴到温暖的皮肉上,他忍不住张开唇发出一声喟叹,仗着季李看不到他脸上的蛇鳞举动更大胆了,牙齿瞬间长出,探出的蛇信子扫到耳廓。 封怀礼轻声道:“你要不要跟我走。”他话一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若是这人真没皮没脸要与他走,岂不是看不到热闹了 滑腻感就像条蛇,缠绕着他。季李为求自保当下真不敢轻举妄动,听到问话后,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像是尖齿摩挲到耳肉上,压到骨节分明是再等不到回答,就要给他耳朵咬个洞的势头。 季李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极出个回应:“不!” 人的潜力真是无限大的,他几乎是在喊了,激起桥头的树上的一只鸟,哀怨的鸣叫着飞出视线。 封怀礼似乎也被他吓着了,放松了压住他的力度,季李再一挣,头也没敢回直奔回寝宫。 总算跑回寝宫,他半蹲着,一边喘气一边在心里与系统对话,‘我真是受不辽了。这是什么游戏呀!为什么怪人怎么多’ 「这是一款养成类卡牌游戏……」 见系统又要扯出这番说辞,他赶忙打断,‘等一下。我想问,收服卡牌是要让对方喜欢上我吗?’ ‘是不是这个游戏机制’ 系统再次卡壳了,半响才回应「……玩家04号最终任务为抹杀赵永敬。」 季李站起身,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槛上紧紧盯着他的时山满,脖颈上系的皮质项圈不知道松开了,被人握住手上。 季李迟疑着走近,“你,你怎么了?” 时山满猛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项圈举过头顶,嘴上说着,“掉、掉了。主人。” “主人。”时山满越说越起劲,往前挪动身体,几乎是急切的在承认错误,“错了,罚。要罚。” 季李没听懂,他不准备罚他,沉默着把项圈系回原位,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自顾自的坐到凳子上,他心还跳得很快。用晚膳的时候,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往外望,就怕从墨蓝的夜色里又闯入个怪物。 或者是,在地面上滑动的蛇…… “呜……主、主人。”时山满焦急的扒拉到人腿边,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扯袖袍来引起对方的注意。 季李低着头去看,想到一件事,“主人。这是谁教你的?” 时山满明显放松下来,点头回应,“主人,主人。” 季李只以为他没听明白,放缓了语速又问了几次,心里其实有个答案,但他有些不爽。 从时山满的卡牌身份介绍就能猜测,他是被人故意调/教过的,也许之前是个正常人,后面用了些手段,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可恶。季李有些气闷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收回目光端着碗,没滋没味的吃着。他恶劣的想,既然时山满都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他也不用对他太好,吃什么都能饱。 季李想得有些出神了。 “季大人。” “季大人!”耳旁连连响起几声呼喊,他寻声望去,王辞弓着身子重复道:“季大人,您吃好了吗?” 季李松开了勺子,让它跌回空空的碗里,拿起桌上的手巾掩在脸上,小声道:“王公公,您来是?” 王辞抬起头,笑眯眯的,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不安,拉长了调子道:“您随奴才来。这也是陛下的吩咐,这几日您恐怕……” 第85章 立太子 这次季李不准备让时山满跟着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仅剩的两颗糖,放到桌上看着他道:“呆在这里,有奖励。” 时山满一见到糖果直接站了起来, 手指扒在桌沿上, 小心瞥了瞥他的神情试探的伸直了指节, 要去碰那个糖果,但一听到季李的话后像是被吓住了,慌慌张张往后一缩, 双手晃动口齿不清道:“不, 不偷吃。” 时山满低着头, 毛绒绒的卷发几乎将他的额头遮挡完,露出的一角耳尖倒是红得吓人,小声的为自己辩护:“我乖。” 季李见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好受,但他现在不能再心软了, 等会儿肯定是去见赵永敬,若是时山满也跟来,他恐怕不能顾全。 不过, 或许可以是时山满直接将赵永敬杀了……疯狂的念头在脑袋里浮现出来,季李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深吸一口气偏头看了眼安静站在角落里的王辞, 放软了话音道:“好了,好了。” 季李不再犹豫, 直接转身离开了,好在这次时山满也算听话,没有做他的小尾巴。 王辞在前头引路,还有两位小厮在路两旁打灯笼,季李心不在焉的跟在后面, 在心里唤,‘系统,有一件事忘记问了。’ 系统「我在。」 季李抬眸看向墨蓝色天穹上的昏黄的月,‘任务完成之后,那些卡牌会怎么样?’ 或许是他的问题有些古怪,机械音卡顿了一刻回应,「最终任务完成,玩家可以登出游戏。根据签署协议,将清除玩家游戏副本记忆,重回现实世界生活。」 季李没得到答案,不过,按系统的说法只要他完成了游戏任务,就能让猝死的自己复活。这就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头顶的月亮是一团数据,带路的王辞是npc,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第102章 季李咬下唇,笑了一下,将脑袋里的杂绪抛到脑后。 下午还锁上的木门这次敞开着,带路的小厮站在门口,王辞接过一个灯笼朝他望来,提醒道;“季大人,您请。” 季李点头,除了灯笼的光源外,只剩月光了,只能看清身侧两米远,旁边的景物模糊极了,远远看到的一团黑影一走近,才辨出是个雕像,玉石像。 刻画的人脸就是他的相貌,‘季李’笑着偏头望来,下半身盖着白布,看高度应该是坐着或是蹲着?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玉石像,更别说现在是大晚上的,季李只觉得后脊发凉,忍不住催促停下来的王辞,“王公公,我们赶紧走吧。” 王辞声音又尖又细的,笑着回话:“是,是。小人是想着,让您看看。这座玉石像也是受了陛下的赞誉的,刻画得真是惟妙惟肖。” 季李不敢说话,他当然知道没有赵永敬的授意,是不可能雕他相貌的刻像的,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现在真的感觉,赵永敬有些太‘爱’他了。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湿意就越明显,水汽黏腻的沾到脸上,季李捏紧了手指,心里对这次目的地有了猜想。 王辞低着头退到了阴影里,还将手上提着的灯笼吹灭了,像是与墙壁融为一体了。 季李朝他所站的方向昂了昂首,抬脚往里走去,这里更像是个洞穴,难怪赵永敬会选在这个道观,里面真是大有乾坤呀,甚至还有温泉池。 墙壁四周装饰着金灿灿的烛台,烛火明亮的时不时被夜风吹得摇晃,正中是冒热气的温泉池,岸沿镶满了圆润的珠石,大大小小的,季李看得脚掌疼,他不敢想象光着脚踩上去的场景。 好在正中央摆了扇珠链,勉强能将水中的人影遮掩住,季李没有再往前走,低着头扬声道:“陛下。” 回应他的是‘哗哗’的水声,他只顾着盯着自己的鞋尖,可能是看不到赵永敬的动作,他对声音更敏感了些,甚至听到了对方不耐的吸气声,水滴砸到地上,滴滴答答的响。 赵永敬声音很轻:“过来。” 季李闻言也有些不敢装傻,低着头往前走,停在珠链帘门前,一声不吭。 季李本来以为这段沉默的时间会很久的,没想到,垂到地上珠链晃动起来,被人拨到一端,一股热意像鼓动的风吹到脸上,他有点担心自己的脸红了,白皙的指节把袖袍捏出一朵皱巴巴的花。 “怎么了。”帝王抬起手,金黄的眼瞳紧紧盯着对方粉润唇肉上的小黑痣上,好似燃出大洞的纸张,镶嵌的火星子飞溅起来,刺到指腹上,他弯了弯眸,语气温柔极了,“害怕我?” 落在嘴角的手指才从水池出来,赵永敬应该泡得有点久了,指腹皱巴巴的泛白,湿漉漉的水滴下来,季李抬起头,身体先一步动起来,当他缩进人有些湿黏的胸脯里时,整个人有点懵,慌忙的仰面去看男人的反应。 赵永敬舒展开眉,看着很满意他的主动,一弯腰将人揽入手臂,抱着季李往池边走,嘴上说:“要不要泡泡?” 听着像是商量,但赵永敬就是个喜欢先斩后奏的人,好在他有所准备,紧紧环在人脖颈上,小声求,“我想多看看你。” 赵永敬明白他话里的抗拒,没有强求,把人放下来,他转身利落的滑进了温泉池里,双臂攀在岸沿,指节已经触到季李鞋上。 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下来陪我。’ 季李刚才还拒绝他,现在反倒不好再推搡,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想了想,换了个姿势趴在岸沿,就是按的珠石有些硌胳膊,他咬了咬唇勉强忍耐下来,迎上男人有些嘲意的眼眸开口:“陛下,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赵永敬凑近了些,一边将手掌垫在他胳膊下面,一边说:“事情还没处理完。” 胳膊肘的不适感少了很多,本来就是因为赵永敬非要泡温泉,既然如此,季李理所当然的撑了撑身子。 还是有些不舒服,他索性坐起来,将鞋伸到人手边,说了句不想干的话:“陛下,我困了。” 赵永敬帮他脱了鞋,指节压到掌心时,季李反应很大,蹬了一下腿差点踢到他脸上。 果然,季李吓得愣住了,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的缩了缩腿,圆润的桃花眸里映着闪碎的水光,脸颊腾一下红了个彻底,缓慢的支起上身凑近,扯了一把裤脚,磕磕绊绊解释:“是我太困了。所以……” 赵永敬信了他的鬼话,单手撑住壁沿抖落了满地的水迹,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俯身道:“知道了。” 沁湿了的墨色项链变得更亮眼,季李不由得猜想着男人颈后挂着的羽毛沾水后的模样,他眨了眨眼睛目光下落,停在了赵永敬裸露的胸口上,被咬得发红变大的那处,已经恢复了原样。 季李听到他说:“要留下来吗?” “不、不用……”季李脱口而出的就是拒绝的话,不过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赵永敬脸色有些不好,语气依旧温柔,要与他攀聊般,“你想要的雕像已经刻好了,明日就可以去看。” 说到这儿,他停顿一刻,打量着季李的表情,见人没有反应,继续道:“还有,立太子的事。” 季李瞬间瞪圆了眼睛,急恼的将双手抬起来恨不得去扯捂住他的手,要不是赵永敬把手指伸到他嘴里,还时不时去触他的舌头,季李只能咬下去,摩挲到指骨也能解解愤。 “呜呜呜!”季李表示他有话要讲。 赵永敬起了心思,眯着眼睛倾身,索性跨坐到人腿上,松开被捏出红痕的下巴,指尖陷到唇肉上,压低了声音道:“生气了?” 季李:“没、没有。” 赵永敬脸上的笑意更盛,歪了歪头凑到发红的耳边,气息热灼:“老师,你之前说想要赵祈瑞当太子,朕当时说时机未到。” 季李只觉得心嘭嘭嘭的跳,屏住呼吸等他的后话。 “等朕回宫就下旨。”赵永敬直起上身,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慢慢开口:“好不好呀?” 季李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口干舌燥的,被人像看猎物一样紧紧的盯着,他根本不敢动,更别说,说什么话了。 等他缓过劲了,抬起手遮住脸,有些难耐的躺在地上,想用脚去踢压在他身上的人,但没用,只好咬住手腕咽下呜咽。 赵永敬分出心神,轻易抓住季李躲闪的手,大拇指替白皙的手腕受了啃咬。 _ 季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衣袍明显是换了一身,偏长的袍子遮住了脖子上的咬痕,他还嫌不够,直接将帽子戴上了,勉强和王辞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因为他没有顺从赵永敬意思,只能孤身一人走回寝宫,好在路途不算太晚,在则是,只要走出这片桃林就能看到亮处的宫殿,巡视的守卫也不少。 季李紧紧握着灯笼在心里宽慰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大腿根被磨得有些痛了,都是因为赵永敬…… 太生气了!季李维持着心头的怒气,脚步更快了些,马上就要走到桃林的尽头了,他听到了些溪水流淌的声响,时不时有几只飞蛾在眼前扑腾,他有些讨厌这东西,总感觉蛾子身上的粉尘抖落出来了,在光亮下更显眼。 他晃了晃灯笼,尝试着把虫子赶走。 突然,灯灭了,周遭黑沉沉的只剩前方遥遥的光亮。 季李直接把东西扔到地上,拔腿就往前跑,一些湿黏的触感攀到后颈,他心更慌,脚踩到个石头,整个人歪斜着就要倒到地上去。 季李反倒释然了,想象中手掌的疼痛感没有出现,他应该是压到一个东西,滑腻腻的给他抵了痛。 但这触感,粗壮的腰身,季李眼前浮现出一条巨大的蛇,他僵着脖子不让自己去看,甚至闭上眼睛,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发软,他完全趴到了地方。 艰难的挪到另一边去,季李还没来得及高兴,指腹触到的湿黏感太真切了。 第86章 大蛇 “嘶嘶”类似于蛇的吐息声在黑暗中分外清晰了, 一下掩盖了他猛烈跳动的心声。 季李心知自己躲不掉了,但心里却没什么惧意,甚至扭头想去看看这条巨大的蛇。 这种情绪太过古怪, 可真当他看到大蛇的模样。灵魂从身体里抽离, 他有些轻飘飘的。 一双幽幽的蛇瞳亮得惊人, 大蛇支着身子,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裂开嘴艳红的舌快速抖动着。 季李只听到耳旁嘭嘭嘭的心跳声, 跳得快极了, 一想到他手指正搭着这条蛇身上, 不自觉动了动指节,在心里唤,‘系统!系统!江湖救急,有只蛇妖。’ 系统很快回应, 「请玩家不要慌张,经检查该npc可能是遗落卡牌,玩家可将其攻略。」 季李咽了咽唾沫,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既然这条大蛇没有像他扑过来, 他只能在等等?或者, 把这条蛇杀了…… 第103章 听到系统的答复后,季李很失望, 他真是受不辽系统的指令设置了,说好的养成类游戏呢?动不动就是攻略攻略。在他的记忆里面,这个游戏不该是‘刺激’、‘升级流’吗? 虽然,他就是因为喜欢游戏里面的路人npc而氪金,甚至玩得废寝忘食, 还时不时去游戏官网提建议,像什么增加npc好感度、人物互动…… 季李没理系统的提议,只问,‘我能召唤时山满过来吗?让他帮我把这条蛇解决了。’ 系统发出滋滋滋的噪音,根本没回应他。 季李当然很气但他没有办法,他开始想,腰间别的匕首能不能把这条蛇给赶走?是的,他这次来见赵永敬还专门带了作案工具。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能因为情情爱爱就困在一个虚假的游戏世界里面,就算他之前如此喜欢游戏里面的npc,但那时是由他主导的,而不像现在这般被动。 季李一直在注视着大蛇,手指已经触到了黑袍下的刀柄上,在心里不断祈祷能一击即中,但是因为夜色太浓,连蛇身都不怎么能看清,他也没什么实战经验,七寸、七寸,这蛇到底有多长呀。 手背上突然传来细微的触动,季李下意识低头去看,紫亮的光点不断闪动着,是一节蛇尾巴尖。 季李犹豫了,如果按系统的说法说不定这条蛇能听懂他说话呢?这样,也不用兵戎相见,他舔了一下被咬破的唇小声道:“你听到我说话吗?” “如果可以的话,你点一下头。”季李屏住呼吸等它回应。 黑幽幽的夜幕里的蛇瞳骤然缩成了尖细的缝,似乎是动了动。 季李赶忙道:“好。我这次是小心踩到了你,但我没有恶意。真的,你放我走吧。”他越说声音越低,因为紧紧攥着匕首,他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 大蛇歪了歪头,像是不相信往前探了下身,季李根本不敢动,勉强对上它惊亮的眼瞳,暗自将匕首握得更紧,面不改色的撒谎:“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如果你放我走,我可以把这片桃林归还给你,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当然会回来,季李在心里补充道,你给我等着吧。我势必要来斩草除根。 大蛇动了起来,绕着他游走出了一个大圈,季李这才明白原来这蛇怎么长,,风把云朵吹走后,躲藏的月亮冒了出来。盈盈的月色几乎全照到它身上,蛇鳞偏紫色,又透出一股海水的蓝。 如果大蛇不想要他性命的话,季李能真心实意的承认,它真的很漂亮。 是如此的危险,游走过的地面被拖出一道明显的痕迹,蛇尾巴不停的击打着,让人看着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季李不知道它在犹豫什么,只好放软了声音继续承诺,从给它上供到专门修庙供养蛇像,助力它从蛇变成人。 “当人很有意思的。只有你放过……”季李说到这里,大蛇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直接朝他扑了过来,季李从腰间掏出匕首,握得很紧,刀尖插到蛇鳞上,‘滋滋’好似刮到玻璃上,声响刺耳极了,他根本握不住匕首,手腕被湿黏蛇尾缠住,轻轻一带。 季李看得匕首扎进了路旁的桃树上,抖落了一地的桃花,他闭上了眼睛心知逃不过了,只能祈求大蛇给他个痛快,失去视角后其他感观都敏锐起来,蛇吐息的声音,攀爬到腰间,摩挲衣物的噪音。 他忍不住问:“你、你真的吃我?” 大蛇没有回应他,一条尖细的蛇尾探进衣袍下,冰凉的触感激得他弓了弓身子,用手挡在胸前企图与蛇分隔开,他还想活下去呢,现在老实了,眼眶泛红声线都在抖,“我,我错了。我太害怕了。不要吃我。” 大蛇寻着声音望来,无比瘆人的兽瞳在他脸上扫荡,往里探的蛇尾真停住了。 季李胆子大了一点,抬起手悬在空中,在脑袋里搜刮不可能出现的‘攻略’经验,他突然想到了时山满,上次只摸了一下他的头就完成任务了,说不定这次也行。 季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颤颤巍巍伸出手,大蛇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把他缠绕在蛇身里,季李躲不开,一咬牙飞快探到它头顶。 ‘嘶嘶’大蛇朝他吐了吐舌,猛然扑下来,他被迫躺到地上,手指慌忙的抓挠着,挡在胸前,袖袍散落开,露出满是咬痕的手臂。 突然,大蛇停住了。 季李知道它还在盯着他,只是不知道又怎么了,他勉强撑在地上,试探往后缩离大蛇远一些。 一人一蛇像被施了定身咒,季李是因为吃了刚才的教训,或许他就应该等到大蛇失去耐心游离开,或者等人发现他失踪了,也好有人来解救他。 现在可好,大蛇吐着猩红的蛇芯子,一点点往下滑动,季李就看着它将头凑到手边,因恐惧而颤抖的手指先一步触到大蛇。 湿黏的蛇信子扫到了手心里。 季李一味的道歉,“我、我错了。”只求大蛇能怜悯他。 缠绕在腰间的蛇身不断收紧,季李只觉得视线都模糊了,呼吸艰难,推到大蛇身上的手指用力,指尖陷进一处柔软满是湿漉漉的水滩里。 他分神的想,难道是昨晚下了雨,都蓄出水洼了。 等他回过神时,攀附在他身上的大蛇早就离开了,除了桃树干匕首扎出的痕迹,地上几道滑痕,季李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个噩梦。 季李叹了口气,揉着被缠痛的肚子,手肘,在心里唤,‘系统,刚才的大蛇,我算是攻略成功了吧?’不怪他有这个想法,能从巨蛇口中逃生,似乎是真的因为他转变了观念,从要杀蛇到摸蛇 系统冷冰冰播报,「没有完成任务。请玩家听从建议,如若在游戏里死亡将自动注销游戏账号。视为放弃重生机会。」 季李垂头丧气的往光亮里走,因为刚才真命悬一线现在成功逃生了,大着胆子反驳,‘都是因为你们游戏设置的原因呀!直接从刺激逆袭游戏变成了恋爱养成……’ 「请玩家端正态度。系统已完善了奖惩机制,后续将直接开启监管者模式!」 季李问:“什么意思?” 系统不回答了。 季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子,他有些怕面对时山满的,一推开门,就见到男人蜷缩成一团守在床边睡着了,季李蹲下身心软了一刻,伸手摸了摸他的一头卷毛。 动作轻柔,就是担心会把人吵醒,他绕过时山满,吹灭了烛火,平躺在床上因为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他脑袋也晕晕的。 他快要睡着前,突然听到了‘叮叮’的铃铛声,那一刻耳朵里响着的心跳声变得更清晰了,脸颊有些湿湿的。 季李有些迟缓的回想,这是时山满的眼泪吗? 他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很快就睡着了,毛绒绒的头凑到颈侧,他下意识翻了身将脸凑到温暖的地方。 第二天,天还没亮,季李很早就醒来了,但他身体很沉重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连眼皮都睁不开,只能在脑袋里面想,都是昨天太累了。 怎么也睡不着,他闭着眼睛去摸时山满脖子上的项圈,故意拉了拉,本来以为对方会哼几声或是扯开他的手往旁边躲。背脊被人轻轻拍着,季李有些呆愣了,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时山满在哄睡。 季李安静了一阵,又闹起来了,张开嘴正要说话,“起……”只吐出一个字,喉咙里像是着了火般,又辣又疼的,他勉强支起眼皮去看时山满的神情,蓝幽幽的眼瞳像一汪消融的池水,雾蒙蒙的泪珠砸下来时,他的手背也被烫出个孔。 季李猛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我在做梦,我在做梦。都是假的,这是个游戏。都是假的,不能心软。 季李还嫌不够,转移注意力般唤,‘系统,系统。’ 「我在。」熟悉的机械音响起时,季李才感觉猛烈跳动的心平复下来。 季李推翻了第一个计划,就是让时山满去刺杀赵永敬。他以为自己冷静了,继续道,‘系统,你还有什么提示吗?你昨天说,完善了数据库。’ ‘既然如此,你肯定很聪明吧。’ 「你想问什么。」 季李也不兜圈子了,‘最终任务是抹杀赵永敬,只靠我一个人肯定赢不了皇帝。卡牌就是我的帮手。除了昨晚的大蛇是第三张卡牌,那么,封怀礼就是第二张。’ ‘封怀礼还是摄政王,他肯定有办法。’ 季李说出了心底的疑问,‘怎么攻略他呀,有提示吗?’ 系统冷冷播报,「关键点在于,顺从。」 季李猛地从床上爬起来,眼前浮现出封怀礼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兽似的眼瞳骤然缩成尖细的孔,冰凉的蛇鳞从嘴角裂开,细小的一块又一块,蓝紫色的在光下耀眼极了。 等一下,难道昨晚的大蛇就是封怀礼 第87章 舔手心 没人回应他, 时山满被他突然的举动惊醒了,一脸茫然的跟在他身后。 直到用完早膳,时山满依旧没放下心来, 时不时放下勺子偏头去看他, 见人没反应索性端起凳子凑近, 试探性的伸手去扯季李衣角。 第104章 季李将嘴里的红豆糕咽进肚,朝他笑了笑安抚道:“没事。你快吃吧。” 时山满显然不相信,漫不经心的喝着粥, 吃到后面直接把空勺子往嘴里塞。 季李又好笑又无奈, 他自然不能把心里的猜想告诉他, 这自然不现实,再者说就算时山满不会背叛他。 他还是不能相信游戏里面的npc。 这是他的底线,季李放下勺子擦了嘴,端着凳子放到院子里, 很快时山满就‘叮叮’的跟着出来了,一屁股坐到他腿边,看样子是被昨日留他一日呆在屋吓到了。 季李心里想着事, 也没多管他。 今日天气很好,太阳悬在半空中, 照得人暖烘烘的, 远处的花圃里花儿开得热烈,淡粉色的、纯白的镶在绿幽幽的树叶里。 季李心头突然冒出个古怪的念头, 他舔了舔唇整个人有些紧张了,不自觉扯了一下衣袍。时山满敏锐的感知到了,抬起头去看他的脸,依恋的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环在凳子后面, 离远些看就像更繁盛的藤蔓紧紧将人缠绕着。 季李浑然不觉,自以为时山满被他吵醒了,稍显歉意的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头,在心里唤,‘系统,我想问一下。’ ‘我完成任务之后,能继续呆在游戏里面吗?’ 系统很快回应,冷冰冰道「这是玩家的自由。」 季李咬了下唇,莫名有些想笑,‘那杀了赵永敬之后,这个副本世界依旧是存在的’ 「不。该副本将会崩塌,玩家也会登出游戏。」 季李一听发觉不对劲了,忍不住反问道,‘可是,你刚才说……’他皱着眉头想明白了,好呀,这个系统在和他玩文字游戏,他气得笑了,‘没事。那我能把背包里的卡牌带到,其他副本世界吗?’ 「……抱歉玩家,该问题没有权限解答。」系统明显卡顿了一会儿,才回应。 季李也想到了这个答案,想来也是,他也是看过几本男频小说的,其他主角穿到游戏里面,系统就是他们的金手指。那像他,身上的系统完全就是个笑话,只有个推进剧情的功能。 他已然接受了,普通人就是这样,不比小说里面的主角。 季李心里存了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系统,你有使用说明书吗?或者,你是不是没有被激活。你知道,我们这个游戏是什么吗?’ 系统沉默了,就在他以为等不到回应的时候,肚子突然泛起一阵痛意,像是针扎般绵密的涩意。季李整个人都懵了,手狠狠压在肚子上,从凳子上滑到地上缩成一团。 时山满慌忙的唤着,季李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理他,只能抖着手去摸他的脸,滑腻腻的带着些湿黏,不知道是他手上的汗还是什么…… 这股痛来得急去得缓,等季李仰着汗淋淋的脸,闭着眼睛听到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播报,「警告玩家05号第一次,请不要抹黑系统。实施电击位置腹部,持续时间10秒。」 季李抹了一把脸,他现在懒得再理这个sb系统了,都是什么鬼东西呀! 季李气得要命,时山满还黏黏糊糊的凑到他身上来,毛糙的头像毛毛虫一样挠得他脖颈痒得要命,他本来就气,一时冲动,伸手就扇到了男人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直接让他清醒过来,手掌猛地缩回腰后,他舔了舔被咬破的唇,口腔里全是一股血腥味。 时山满蹲在地上,僵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他,顶着左脸颊上的绯红色的巴掌印,季李只觉得手心烫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时山满猛地扑上来,紧紧揽住季李的肩,眼睛里泛着因惶恐而裂出的红血丝,恶狠狠咬住渴求已久的软湿红唇,好似饿极的犬。 季李心中有愧闭上眼睛等着人的报复,想象中握住脖颈后的窒息感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被咬住舌头,他后面回过劲来想挣扎都逃不开了,背脊抵在木凳上,从衣摆下面伸进的手,轻易就能将他往里拉。 “别、别弄了。”季李衣服都被他脱了大半,顿时有些凉飕飕的,更别说现在是在室外,季李真觉得时山满已经疯了,他气得不知道扇了男人多少巴掌。 时山满一脸委屈的望着他,季李深吸一口气说话时,嘴唇都有些发麻,软了声音想与他讲道理,“不能白日宣淫。” 时山满摆出一副听不懂的姿态,歪了歪头讨好似的故意把脸凑到他手心里,季李懒得理他,移开目光只当不知道对方更过分的舔舐,舔着舔着还用牙去咬。 季李忍了几秒后,深知不行,反手推开他的脸扯住人脖颈的项圈,轻声哄:“好了,别弄了。” 时山满哼哼唧唧的叫着,见人依旧不放开,索性往后蹲回地上,仰着头直勾勾的盯着他,蓝幽幽的眼瞳里还沁出了晶莹的水光,就是捏住了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季李还有些不敢将人放开,就是很心累,撑起身子靠在凳子上,勉强扯了一把被压皱的衣袍,一俯身直接将头埋在时山满怀里,挪了挪位置,漫不经心的使唤人,“抱我回房间。” * 午后,季李靠在窗沿边吃糕点,虽然呆在游戏里面不自由但是不能苦了自己,口腹之欲总得满足的。 时山满因着上午的事,警惕的守在他身侧。担心事故再次发生,季李把他脖颈上系着的皮鞭系在手腕上,他想明白了,不能再让时山满继续装听不懂了。 他尝试着教时山满说话,可男人一开始因着糕点还兴致勃勃的,后面愈发不满足,捂着耳朵不理他。 季李用了百试不厌的一招,朝人挥了挥手,时山满飞快的凑到手边,指节捏着细鞭拉近,从人抿直的唇角擦过。 男人立马坐直了身子,眼睛亮闪闪的盯着他,说让干什么就让干什么。 又熬了一个时辰,季李饮了口茶润湿了被磨得发烫的唇,终于看到一个人影遥遥走近。 季李忍不住趴到窗沿,仔细探看,时山满愤愤的拥上来,趴在他肩头嘴上哼哼唧唧的。 来人只将东西送到院子门口,季李拍了拍黏在他身后的时山满的脸,男人茫然的看着他,季李朝外指了指。 “快去。” 时山满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低着头朝外走,荡得铃铛‘叮叮叮’的响,季李甚至从中听出些怨气。 他弯了弯眸,轻声劝:“早去早回。” 男人的身影瞬间成了道光影,眨眼间就站到了面前,季李脸上的笑都还未消下去,掩饰性的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送信的人,他不认识。但纸张里写得内容却是直白的,戌时正中,木桥见。 木桥?季李瞬间想起了,封怀礼凑到眼前,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被落日映得橙盈盈的。 看来这是封怀礼的邀约。 他将纸张揉成团,伸到窗外正想扔出去,他想了想,不够保险。在屋子里找到个铁盆,索性点燃烧得一干二净。 时山满一直跟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季李已经习惯他的目光了,将手从水盆里举起来,等水滴了一会儿,偏过头朝人道:“擦干。” 时山满歪了歪头,像是没反应过来,季李耐着性子等他,存了些看热闹的意思的。 结果,时山满低下头捧着他的手,张开嘴就开始舔。季李心头一颤,手往里缩了缩赶忙道:“用手帕。” 一番闹腾过后,季李又窝回了软塌上,往后仰着头靠在时山满身上,玩着细鞭时不时瞥一眼天色。 等会儿,他定然是要去赴约的。但是时山满怎么弄 季李想了好一会儿,想到个主意。让时山满早点睡着,他再偷溜出去。 为了计划顺利实施,他很早就点了安神香,关了窗吹熄了烛火,让人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时山满顺从的躺着,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 季李一咬牙,俯下身去吻他,脑袋里有浮现出一句话,‘人一累就入睡快。’时山满激动得不行,伸出手将他回抱住,修长的双腿缠上来,脸颊潮红。 季李没打算做到底的,中途就发现事情走向很不对,黑幽幽的床笫间,他只看到男人泛着碎光的泪,褪下的衣服被压在身下,他只能探到人背脊上轻轻抚弄,耳旁的呻吟才是带着快意的。 或是,咬在人胸口上,时山满会颤着手指去抚季李的脸,仰着被紧紧握住的脖颈,轻轻的呼气。 时山满不会违背他的指令,甚至在没有被咬求的时候就提前去实施。 季李深吸一口气,将有些混沌的脑袋变得清醒一些,指头陷在时山满湿漉漉的臂弯里,在心里唤,‘系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戌时初。」 季李放松下来,庆幸的想幸好没闹过头,他将人松开,但时山满还揽在他身上,不肯放。 季李放软了声音,哄了他一阵,男人才不情不愿的躺回床上。 季李小心翼翼挪到床沿,下地时压低了声音道,“我去洗漱一下。”也不管时山满睡着没有,他屏住呼吸逃了出去。 第105章 一直到溜出院子,季李心里都还有一些不自在,就算换了衣服但还是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手心的烫意更显,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时山满的此刻的情状。 怎么感觉自己很渣呢?这个想法在看到封怀礼的那一刻变得更加清晰。 男人挺直如松,绣着艳丽花纹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出奇的合适,夜风拂到水面上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那股酸涩的橘子皮味在空气中炸开。 季李看着他转过身,凛冽的丹凤眼裹挟起漫开的雾汽,让人别扭的湿黏感再次从指尖生起。 第88章 新礼物 季李还在原地愣神,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到了木桥上。 封怀礼自顾自的地低着头,手心里躺了一块黄色的鱼食, 捏在指尖搓捻着飘飘洒洒落到水面上, 拥上来一群肥硕的锦鲤, 迎着昏黄的落日溅起的水光显得亮眼极了。 季李也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心情去看的,挪了挪步子单手撑在石墩子上,偏头瞧了眼封怀礼的神情, 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看着没什么表情。 季李耐不住了, 一想到时山满还呆在屋子里,他倒好悄悄溜出来了,心里生出一股燥意,指尖扣在手心, 他启唇打破了寂静,“你让我来,有什么事吗?” 封怀礼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 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慢悠悠往下滑, 也不开口。 季李被他看得不由得紧张起来, 突然听到‘咚’的一声,他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人抛下手心的紧实成团的饵料,下面的游鱼更是激动,扑腾扑腾着溅起烟花似的水迹。 “你想要什么”封怀礼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随意收回视线, 漫不经心的拍着手,像是受不辽手心里的黏腻。 季李一听,心道,好吧。他确实是有所求。他这般想着,从胸口掏出块手巾,递上前,放软了声音道:“擦擦吧。” 封怀礼手上的动作一顿,冷漠的神情像冻结的冰面裂开条缝隙,很快恢复了冷漠甚至皱起了眉,语气硬邦邦的回:“你对皇兄也这样” 季李见他语气不好,下意识缩了缩手,有些无语,什么对赵永敬也这样他才是被伺候的这个人吧。 季李哼了一声,暗自想,爱用不用! 结果封怀礼伸出来的手速度更快,抓住手帕也就算了,还故意把手心的残渍抹到他手背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将皱巴巴的手巾扯了出去。 季李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他将手藏到身后,愤愤的在衣袍上面擦,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话虽如此,但他是不打算就这样什么也没捞到,细想还觉得自己了亏。所以他动作极慢,转了身,只迈了一个大步就开始拖着脚跟往前挪,在心里默数着数字,不管多慢,他还是走下了木桥,夕阳将影子拖得极长。 天上的鸟雀叽叽喳喳的,落到树干上,把头缩在翅膀里面,摇摇晃晃的挤到另一只身上,紧紧贴在一起总算安静下来。 季李止了脚步,决定再数十五秒,刚数到五的时候,身后传来封怀礼的声音,“好了,谈正事吧。” 季李面不改色的转身,快步走上前,直截了当道:“你有什么要求。” 封怀礼探了探身,阴冷的丹凤眼将他盯着,打量了好一阵才开口:“那要看你能给什么。” 季李真被他问住了,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差点被人绕进去了,他们才不是什么上对下的关系,他是有所求,但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封怀礼都已经坐到了摄政王的位置,自然是爱权、求权之人。 这天下最高的位置就是皇帝了。 季李越想越有底气了,但被人长时间的盯着,心里生出一股抵触,他将手臂环在胸前,轻声道:“我会帮你。在你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满足我一个要求就可以了。” “是吗?”封怀礼挑了挑眉,眼眸里带着些笑意,拉长了调子道:“那你说,我想要什么?” 季李懒得与他兜圈子,压低了声音道:“皇位。” 封怀礼瞬间冷下脸,将手巾捏成小小一团,季李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对方要翻脸,结果听到他语气冷淡道:“可以。” 季李反问了一句,“可以?”但只是一时吃惊,很快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个明媚的笑,“好。那就这么定了。” “我就先回去。下次再聊。”他说完,也不等封怀礼回话,拔腿就跑。 徒留封怀礼站在原地,悬在空中的手僵硬的收回,脏兮兮的手巾落到地上,他收回目光,往前走了一步,径直踩到皱巴巴的手帕上。 他往前走出了一段路,又攥紧了拳头,沉着脸把东西捡了回来,气冲冲的离开了。 季李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他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寝宫,刚踏过门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心跳声在耳旁还响得清晰,双手撑在大腿上,张着嘴大口吐气。 歇了好一会儿,他扯了扯衣袍正要直起身往里走,就听到一道尖细的嗓音,“季大人。” 季李心头一颤,咽了咽唾沫抬起头,神情带着些惊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永敬就坐在院子中央,臂弯搭在藤椅把手上,金黄的眼瞳在暗下来的天色里显得越发明亮,幽沉沉的好似候在阴影里待扑食的猛兽。 赵永敬分明没有什么表情,但季李只觉得他生气了,平复下来的心跳声又猛烈的跳动起来。 季李往前走了几步,勉强朝王辞露出一个笑,声音有些哑:“王公公,您……” 赵永敬轻咳了一声,季李顿时歇了声音,咬了咬唇偏了偏头,垂着眉朝着他的方向,面不改色的撒谎:“陛下,我正要去寻您。” 男人的声音带明显的笑意,“是吗?”直接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刻着金丝绣纹的鞋尖出现在视线中,季李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他现在心里没有底,不过,赵永敬应该不知道他去见了封怀礼的事情,剩下的,就是不知道赵永敬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这里呆了多久。季李想着,小心翼翼的抬眸去瞥男人身后的藤椅,在他记忆里,这种凳子他这里没有。 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只能赌了。 赵永敬看着对方的脸色一变再变,心里的火气倒是消了很多,抬起手轻轻拂开人额头上被汗沁湿的发,捏在指尖的雪白手帕轻柔的落下,季李下意识抬起头,跑得红彤彤的脸颊冒着热气,桃花眸亮盈盈的。 季李小声道:“陛下,臣困了。”他知道怎么做才会让人心软的,压低的声音含着黏糊糊的鼻音,闷闷的,他走上前,躲开了男人拿着手帕的手,索性将头埋在人胸口,像是浑然不觉自己身上的热汗,胆子极大的,一股脑擦到帝王的衣袍上。 他嘴里嘟囔着,“好困。” 等赵永敬把他抱起来,竟然朝卧房的方向走,装睡的少年抬起头,装模作样的揉着眼睛,去抓男人的下巴,等人低着头用眼神无声询问时,他放软了声音道,“臣想去道观。” 季李不知道赵永敬会不会听他的话,心里有些没底,但时山满就在房间里,他们怎么能直接闯进去。 赵永敬的目光很幽沉,直直的落到他眼眸里,就好像能看透他的心思,轻轻道:“里面没人。” 季李愣住了,抓握衣袍的手更加用力。 赵永敬又看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季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后面又说了什么话。 等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时,仰着头盯着被换新的床帷,屋里放置的熏香甚至都更换了一款,闻着是湿漉漉的桃花味。 季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翻了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扯过被褥掩住脸,在心里唤,‘系统,系统。’ 「我在。」 季李深吸一口气,怀着些莫名的忐忑,‘时山满没事吧。他现在在哪里’ 冷冰冰的机械音回应,「卡牌未被销毁。」 季李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用脚踢了踢被子,还是没忍住追问,‘不能检测卡牌所在的位置吗?’ 系统并没有回应他,赵永敬跪在他身边,单手揽住他埋在被子里面的脖颈,另一只手环在肩膀上。 季李只觉得上身一轻,一团烫灼的热气透过单薄的毯子映上来,烤得他脸红了一片。 季李打定主意不理他,不过赵永敬并没有说话,小心翼翼把他的脸从被子里面掏出来,拿着绵巾擦拭人还有些润湿的发。 季李有些热了,偷偷摸摸把脚从被褥里探出来,贴在冰凉的木质床沿上,男人的动作很轻柔,他现在知道时山满还算安全也没什么忧心的了,索性闭着眼睛养神。 脑袋晕晕乎乎的,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 等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赵永敬脖颈上的幽黑的珠链,往日垂在后颈的羽毛贴在颈窝上。 季李立刻就想起了昨天的抓马事件。他叹了口气,将思绪拉了回来,小心翼翼把自己从赵永敬怀抱里抽出来,暗自挪了好一阵,额头都冒了一层汗,脚尖刚触到地面肩膀一沉,整个人被拉得往后仰。 第106章 赵永敬圈在他颈侧,时不时咬咬他耳朵,语气柔和:“今日想出去玩吗?” 季李一听,挣扎的力度都放轻了,偏了偏头避开热灼的气息,小声道:“不出去。” “我想与你呆在一处。”他扭了扭身,说着找补的话,仰着头眨了眨眼睛,示弱的趴在人胸口,有一下没一下扯着墨色的珠链,轻轻道:“放他回去吧。” 季李口中的‘他’ 就是指时山满,赵永敬很清楚。 男人没应声,指尖轻轻抚到耳垂,漫不经心的揉着,垂着眸目光一寸一寸攀附。 季李忍耐着,没有反抗,从衣摆下方探进来的手指好似游走的火苗,他咬了咬唇往后缩了一下,很快又自觉的趴回来,揪着男人散落在胸脯上的发丝,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整个人好似骑在云朵上,轻飘飘的。赵永敬过分极了,又不松开他,又不准他咬嘴唇,指头扣在牙齿上,银亮的丝线沿着指骨往下淌,季李察觉到了,试探用毫无攻击性的、瞪圆的桃花眸去阻止。 见人忍耐不下去了,赵永敬伏在人耳边,叼在柔软的皮肉磨了磨,又怜惜的伸出舌头将染得艳红的耳廓舔舐,良久才启唇:“可以。” 季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去寻求更肯定的回答,赵永敬轻易将人按回怀里,紧紧握住人柔软的肚子,指尖陷进皮肉里抵到坚硬的肋骨上,弯了弯眸笑着补充:“不过。朕要弥补老师一个新礼物。” “老师,定然会喜欢的。” 指尖拨弄到湿亮的唇上,有意无意的压住那颗小巧的黑痣。 第89章 二殿下落水 赵永敬松开了手, 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衫,作势要起身,季李见状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男人弯了弯眸湿漉漉的手指将人拦了下来, 手掌抚了抚柔软的发。 季李温柔的抚摸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听到几声拍手的响声,指节有意无意擦在耳边。 这声音像是一个信号,他听到一阵仆从的脚步声, 心里有了个猜测, 这应该是赵永敬口中的‘新礼物’。 季李忍住没有动, 仰了仰头安分的等着赵永敬的指令,可从他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节被咬红的脖颈肉衣袍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落在他身上的力度有点大,他整个人不得不缩成一团双臂挤压的, 指节试探性的攀附在男人背脊上,悄悄扯了几下。 见人没反应,季李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放软了声音道:“陛下,是什么礼物呀?臣真好奇。” 赵永敬沉闷的响音在耳旁炸开, 听着心情极好的。季李胆子越发大了, 索性扭了扭身子,环住他腰身的手掌已然松了力度, 他总算能看到,那东西的面貌。 一张雪白的老虎皮,应是为了展示物件的样子,仆从着黑袍个个低着头看不到脸,两人站在旁边按着挂着虎皮的木架。 季李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他猛地收回视线,双手握在胸前有些慌忙。 帝王瞥了一眼少年晦暗不明的脸,似是笑了一声,利落的站起身,大步跨向白虎皮,手指轻轻抚摸着,偏头朝季李唤,“老师,过来。” 季李心里升出几分庆幸来,走上前的小小一段路,他就在想,幸好小梅花逃走了。 还有,时山满。 季李眨了眨眼睛,站在男人身旁,亲昵的歪头靠在人身上,目光落到白虎镶嵌上的鸽血红宝石上,语气柔和:“陛下,这石头真好看。”说着,伸出手,指腹沁到些湿冷。 “喜欢?”赵永敬一直注视着季李,将人变幻的神情收入眼中,季李除了见到白虎皮的第一眼,有些愣神的悲意外,脸上总是示弱的笑,极柔软的朝他拥来。 敞开双臂,将脆弱纤长的脖颈露出来,因为赤着脚,没过一会儿就软着声音,让他抱。 赵永敬不想追究季李刚才的反常,他会让一切都恢复正常,揽着人的腰抱到软塌上,俯下身温柔的回望,像是突然想起件事,松开被咬得红肿的唇,语气平静:“对了,立太子一事。老师有什么想法” 季李喘着粗气,双颊泛红,环在男人颈后的手里还紧紧握着赏赐的‘红石头’,闻言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褪去,他一向不能隐藏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另一只手挡在脸上还嫌不放心,索性撑着身子将脸埋在男人肩头,小声回话,“都由陛下做主。” 赵永敬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揉捏着柔软发烫的耳垂,笑着道:“这可不行。” 季李只觉得耳朵又麻又痒的,双腿软绵绵的本来缠在人肩上的,脚跟往下滑,他难耐的咬住冰凉凉的墨黑珠链,含着鼻音求饶,“陛、陛下,痒……” “老师。你不听话了吗?”赵永敬还不打算放过他。 季李急得快要哭出来,指节揪住男人的衣袍无力的扯弄,脚趾扣着很紧,想往外蹬,倒是勾住了榻上的艳红绸缎,缠得愈发紧了,雪白的腿肉像是被布匹一节一节切割开,荡出光滑的绸面。 沁出的汗水把绸缎染得更暗,一下一下的扫到地上。 赵永敬怜惜的抚了抚季李满是细汗的脸,嘴巴因喘息而敞着,吐出半截湿软的唇,连被沁黏的墨色眼睫都显得可怜了。 白腻的手臂有些无力的抵在胸前,手腕被磨得泛红,指节颤抖的厉害,那颗被夸赞的鸽血红宝石也坠下来,落到地上。 赵永敬分神的想,这也合该是他的。 午时,季李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他现在又累又烦的,闭着眼睛与系统对话。 ‘系统,我是不是失忆了。’ 冷冰冰的机械音回应着,季李听出了几分嘲意,「玩家05号,根据游戏规则,您每次进入新副本都会封存其他副本世界经历的记忆。」 季李忍住了想骂系统的愤意,他已经被上次电击的惩罚弄得应激了,下意识摸了下肚子,‘不是。我是指这个副本的记忆。我总感觉,我忘记了什么事情。’ ‘你想,赵永敬是不可能随意送我礼物的。而且我一看到那个白虎皮,心里就……’ 机械音猛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请玩家不要胡乱猜测。」系统回应完后,眼前的幕布被一道亮光刺得裂开,季李只觉得眼睛都有些痛。 他忍不住吐槽,‘能不能,不要弄这个消失特效。真的很晃眼睛。’ 虽然系统没回应他,但好在没什么多余的‘惩罚’。 季李真是怕了,趴在枕头上,心累得很。 “老师,起来用膳。”赵永敬在床边唤他,季李晃了晃脑袋,没听到回应,他还是睁开眼睛正要朝人挥手。 赵永敬正端着瓷杯朝他走近,见状弯了弯眸,见人有些诧异,很体贴的回应:“那朕喂你。” 季李有些脸红的把头埋进枕头里,伸到床沿的手掌舒展开,没什么底气的拒绝:“不。我不饿。” 赵永敬轻易将人抱在怀里,还没用上什么手段,季李就老实了,脸红彤彤的,让张嘴就张嘴。 一瓷碗喂完,赵永敬还有些没过瘾,对上季李亮晶晶的眼睛,脸上好像就写着几个大字,‘总算解放了。’ 赵永敬气了捉弄的心思,故意道:“想必老师还没吃饱。” 季李赶忙回应,声音很小声,“饱了。” 赵永敬只等没听到,也不看季李急切的脸,站起身要走,季李慌忙抓住男人的手腕,喊:“吃饱了!”声音停顿一刻,补充道,“陛下,臣想出去逛逛。” 赵永敬点头:“好。” 季李换了身衣裳,下地时腿还有些发软,他颇为气愤的瞪了眼罪魁祸首,赵永敬站在镜子前,正欣赏着那颗红石头。 季李哼了一声,摸了摸手腕上被咬出的牙印,突然,男人偏头望来,季李有些不自然的朝人笑笑。 “陛下!”一道尖细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是王辞。 赵永敬寻着声音望去,刚才那道审视的目光迎来时,季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也能松一口气。 不过,季李也有些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公公怎么着急,跑得汗淋淋的,一下扑到地上。 难不成是赵永敬求长生的事不顺利?如果真是,季李顿时有些辛灾乐祸起来,低着头藏着笑意。 王公公得了指令,回话,“陛下,是二殿下。他掉进水池里面了,现在正昏迷不醒。” 什么季李猛地抬起头,匆匆走上前,抬起手正要追问,又收回手,意识到赵永敬还没回应。 他转过身,看向男人,小声催促:“陛下。” 赵永敬摸了摸他的头,神情很镇定,问王辞,“太医院的人去了吗?” 王辞闻言身形一顿,解释道:“三殿下说他头晕,太医院的人都在他寝宫里面。” 帝王这才有了反应,阴沉沉的目光落到地上,斥责道:“还不快叫人去!” 王辞这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季李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往外看,又想到赵永敬还在身旁,他眨了眨眼睛想着计策,突然他想明白了,直接拉住男人的手,撒娇般的摇了摇,小声道:“陛下,我们去看看二殿下吧。” 第107章 赵永敬冷硬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他俯下身盯着季李的眼睛,问了一个问题:“老师,你说这件事是谁做的。” “想要谋害朕的儿子。” 赵永敬的话在脑袋里一声一声的重复,季李跟着男人身后,隔着屏风也能看到太医忙碌的身影。 这是赵祈瑞的寝宫,屋子外面跪着三皇子赵文安还有一众太医,如果不是因为赵文安将全部太医喊到宫殿里,救治赵祈瑞的事就能更快开展,说来说去,若是说‘赵祈瑞落水,又因未及时救治,真导致人死亡’。 恐怕就真是,三殿下赵文安故意为之了, 但真怎么简单,当然不可能。季李自然明白,不过他就是偏心赵祈瑞的,所以故意愣在原地,迟迟不开口帮赵文安求情。 突然,又听到一阵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季李寻着声音望去,就看到王辞低着头走在最前面,一位衣着华贵样貌极美的女人,恐怕就是赵文安的母亲,琪贵妃。 季李偏过头,扯了扯赵永敬的衣摆,见人金黄的眼瞳望来,他弯了弯眸小声道:“陛下,您让文安起来吧。这件事应该就是……” 赵永敬一只手捂住他嘴,另一只手点了点候在角落里的婢女,扬声道:“出去守着。只要祈瑞一时未醒,谁也不能起。” 屋子里本来就安静极了,季李刚才说话就是有所顾忌声音也极轻,赵永敬现在又开了金口,帝王威严浩浩,屋里屋外谁听不到。 琪贵妃只在屋外请了安,她没有替赵文安求情,直接跪到地上了。 季李没有想到她会怎么做,愣了一下,下意识就从藤椅上起身,心神都快跑到外面去了,直到赵永敬握着他手腕的力度重了重,季李才回过神,转过身目光有点躲闪,见男人的神情越发冷,他心知赵永敬又想歪了,赶忙走近,跨坐到人腿上,小声解释:“臣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季李说了谎话,他在现实中就是个孤儿,而在游戏里的角色身份,他没了之前的记忆,系统也不告诉他。 但按目前的情况,他恐怕没什么靠山势力,只能瞎编乱造。 赵永敬没有应声,就在季李愈发觉得这段沉默太过折磨时,耳旁太医的话音就显得悦耳了。 “陛下,二殿下醒过来了!” 季李赶忙从赵永敬身上下来,拉在人的手往里走,路过屏风时用指尖挠了挠人手心。 帝王轻飘飘道:“让他们回去吧。” 屋外响起一阵欢雀的话音,磕头声清晰极了,一声一声呼喊着,“谢主隆恩!” 季李脚步一顿,有一时的愣神,在男人热灼的目光望来时,他朝人笑了笑,只觉得背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第90章 寻找卡牌时山满 今日赵祈瑞落水之事, 害他的‘罪魁祸首’似乎显而易见,不就是把众太医叫走的三皇子赵文安吗? 答案如此简单。 季李在听到赵祈瑞落水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也是怎么相信的。但是…… 迎着赵永敬的目光, 季李咬了下唇, 有些意外的看着男人抬起手, 话音冰冷:“将二皇子殿里的奴仆召来。” 季李还有些发愣,耳边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想往屋外看去, 赵永敬适时揽到他肩头, 温柔又强硬的将他困在原地, 放软了话音絮絮叨叨道:“不过好在祈瑞醒了过来,听太医说,除了畏寒身子有些虚弱,其他的没什么大毛病。” 季李听着帝王的宽慰自然顺从的点头, 突然只听男人话音一转,“不过,祈瑞乃皇子, 这件事不能就怎么算了。” 从赵永敬大张旗鼓的找什么莫须有的‘凶手’,一声令下就让二殿下的寝宫外跪满了婢奴。 季李这时才有了些游戏世界里皇权的无情, 是如此毫无道理。 帝王将人松开, 偏过身望向屋外跪地的蝼蚁,语气平淡, 有些轻飘飘的,‘失职该罚。’ 季李咬了下唇,未平息的胸膛里鼓动着腥甜的血气,弥漫到口腔里,他看到琪贵妃已然带着三皇子离开的背影。高大油绿的梧桐树投下一片阴凉的影, 几片泛黄的叶悠悠的落下来。 季李脱口而出:“陛下……”话音不高,甚至有些微不可闻,可赵永敬分明眨了眨眼睛,抿直的唇显出些不耐来,偏头金黄的眼瞳好似颗灼灼的火球,连同探出的指腹从掩到宽大袖衫的脖颈上。 少年半张着嘴,止了声息,明媚的桃花眸睁得圆圆的,故意示弱般仰着头,乌黑的发丝因汗珠凝成一抹粘黏在眼皮上,他小声的讨饶:“臣有些乏了。” “陛下,您……”季李仔细瞧着帝王神情,话音都挤攮在唇舌间,在冷冷的目光下,他暗自咽了咽唾沫,好不容易蓄起的势如潮水般褪去,那块被宽大掌心握覆的颈烫的吓人,他无端的想,或许脖子和脸红成了一个度。 赵永敬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季李迅速闭上了嘴,咬着唇肉低垂头,止住了更多让人难堪的示弱的话,可帝王却没什么仁慈之心,指节不断施力看着人因畏惧而颤抖,淌下的一颗颗水滴攀到手背上,晶莹的泪珠映着那张艳丽的、可怜的脸庞。 强烈的窒息感笼罩了他,紧闭着眼睛也不能阻拦飞快淌出的泪,求生本能促使他伸出手去,指尖触到紧紧握在脖颈上的手掌,他有些混乱的想着,最开始的惶恐过后升起的甚至的庆幸。 季李虔诚的祈祷着,就让他从这个可恶游戏世界里面死去吧,美好的新生,他要回到现实中去。 语气是急切的,带着紧张怜惜的呼唤,像是火星子灼热着的指缠到发丝间,帝王一脸悲悯的看着他,抱着怀中不愿睁眼的少年,残忍的戳破了那些荒唐的祈愿,季李听到赵永敬说:“老师,朕要与您永生永世。” “今日,您累了。朕抱您回寝宫休息。”帝王笑着,俯身吻到湿亮的眼尾,红到发紫的脖颈被一个个吻痕覆盖,他金黄的眼眸明亮极了。 垂下的帘帐缀着星星点点的珠石,迎着橙亮的烛火投出幽幽波动的影。 赵永敬跪坐在厚实的地毯上,肩膀依在床沿,衣衫皱巴巴的垂到腿间,敞露出的后脊上满是凌乱的抓痕,一个显眼的咬痕甚至渗出了暗红的血丝,看着有些吓人了,他好似不知,脸上带着酣足的笑意。 次日二殿下落水的水池,当日就被填平,栽了不少桃树枝。 季李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被揭过,但晚间他瞧着赵永敬笑着跨入寝殿,后面乌泱泱还跟着一群人。 季李愣了一下,心道,果然他被王辞叫到养心殿不是好事。他这般想着,慌忙低着头退到一旁,恭敬地迎帝王到来。 “老师。”赵永敬朝他跨步走近,抬手握住那节掩在袖袍里的纤细手腕,语气里带着亲昵的笑意,“坐朕旁边。” 季李被猛得一拉,跌坐到了藤椅上,胳膊肘抵到冷硬的木把手上,他暗自吐出一口气,面上端着符合‘皇后’端庄的仪态,戴在额头上的珠石链被荡得歪歪扭扭的,勾住了几缕耳旁的发丝半掩在眸前,他刚拢了拢手指想去抚弄。 烫灼的指节紧紧握在腕骨上,又很快松开,赵永敬依在王座上,慵懒的侧了侧身,嘴角衔着抹肆意的笑,指尖落到灿艳的珠石上,轻轻一拨,石头的冷意混着些柔软的温暖。 这是属于他的东西。帝王的眼瞳里泛着灼灼的光亮,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俯下的身躯把人遮得严严实实,另一只手熟练的探到宽大的领口,尾指抚到少年又烫又软的后颈,看着掌心中的猎物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陛下。”季李见状不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唤,扯了扯男人胸口的衣裳,神情里带明显的示弱。 帝王瞧着少年那张艳丽的脸,浅粉的唇肉被咬得发白,那颗小痣嵌在下唇中央,被气息吹得摇晃,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挥了挥,“国师,您讲讲吧。” 季李只好又唤:“陛下……” 赵永敬这才皱了下眉,面无表情的坐回位置上,刻意冷落他般,往另一侧歪斜着身子,探出手从果盘里提起串青提子,动作带着明显的怒气,一股脑洒到无辜的提子上,一颗一颗摘下来,用力砸到地上。 在光洁的地砖上绽出一块块的水迹,甜的似蜜,甚至让指节发黏。 …… 五月五,天中日。 上个月,二皇子赵祈瑞意外落水,帝王大怒。宫里着实不太平,寻国师赵道长盘算命格,倒是得出了缘由,二殿下生于十月,正可谓开冬月,寒气始至。 ‘可将二殿下生辰改至端阳节,举行其冠礼。’ 季李坐在帝王身侧,手扶着玄色藤椅看着站在中央说得一本正经的白胡子老头,赵道长着一身素袍,右手持根灰扑扑的拂尘。 当朝国师头发花白,但眼睛发亮,说到一半朝神情严肃的帝王垂了垂首,声音压低了些语气恭敬:“……王上前日所说立太子之事,臣看需从长计议。” 季李本来听得昏昏欲睡了,一听到关键词‘太子’,他指尖不自觉压到袖袍边缘绣出的金丝花纹上,呼吸发轻了一瞬。 第108章 帝王并未回话,殿内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赵永敬歪了歪头,抛了颗提子扔进嘴里,金黄的眼瞳望向神情有些紧张的少年,轻声道:“老师,您说呢?” 此时季李就像是上课开小差却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他顶着国师、帝王的视线慢半拍的站了起来,暗自将手攥成拳快步走到殿中央,扬声道:“臣并无异议。”他跪在地上,额头贴地,悬挂的彰示‘皇后’威严的凤尾珠链也砸到地上。 季李突然想到了昨日的琪贵妃。 话音刚落,帝王有些无聊的拍了拍手,目光落到伏到地上的少年背脊上,乌黑顺洁的编发看起来乱糟糟的,他移开目光定下决断:“既然如此,国师你便回去休息吧。” 殿内候着的奴仆静悄悄的跟在赵道长身后离开,徒留季李跪在原地。 季李不知道赵永敬又要做些什么,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诚然他在赵永敬面前没什么平起平坐的权力。往日里的痴情爱恋一遇上皇权就很可笑了。 亏他还因为赵永敬口中‘永生永世’的话语产生过一丝迟疑。 “老师,您不开心了?”赵永敬稳坐在龙椅上,手边是被摘的只剩下葡萄支架,男人仰起头平静望来,脚边留下一滩葡萄汁液。 季李听到声音,抬起头,朝人露出个无辜的笑,神情露出些纠结,小声道:“没有。只是不知道祈瑞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臣想明日……” “可以。”赵永敬打断了他的话,抬起沾黏果渍的右手,勾了勾手指。 季李没有迟疑,站了起来,顺从的朝人走近。 赵祈瑞的冠礼就被定到了端午节,连同往后的生辰宴。 这半个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系统在一日午时突然响起,冷冰冰播报道「警告,卡牌角色已脱离信号范围。请玩家72小时内将其找回,否则自动启动防卫模式。」 季李刚用完午膳,卧在软塌上有些昏昏欲睡,冷不丁被机械音惊醒,身体猛地一抖,睁开眼睛就对上了赵永敬带着探究的视线,他故作镇定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重新卧了回去,手背刻意掩在额头。 他心底有点慌乱,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思考系统的话,反问道,‘卡牌?是指时山满吗?’ 系统「是。」 ‘这个信号范围是以我为中心吧,具体的距离是多少?’ 系统沉默。 灼灼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脸上,即使闭着眼睛也不能忽略。 季李知道赵永敬不打算轻松放过他,所以身体无意识紧绷着,当男人的手落到脸颊上时,季李甚至有些释然,索性偏过头,将手背移开,直直迎上那双金黄色的眼瞳。 赵永敬语气温柔极了,“老师,您不舒服吗?” 季李一听,有些慌忙的回话:“不是。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赵永敬眼底的笑意更浓,指尖轻轻点在他颤栗的眼睫上方,投下的影子刚刚好把闪动的水光掩盖。 他只道:“还有五日就是祈瑞的生辰宴。想必,他也很想见到您。” “老师,要乖乖的。”男人笑着俯身吻到湿亮的眼角,语气平静。 季李气得脸涨红,赵永敬这个王八蛋,明明答应了可以去看望赵祈瑞,结果那日国师一走,他这个‘皇后’就被软禁了,被关在养心殿里面不准出去。 他这几日吃了睡睡了吃,无聊得只能趴在窗户口往外探。 幸好,下午的时候赵永敬有事离开了。季李趁着这段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光,又追问了系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必须要在3天内,把不知道被赵永敬送到哪里去的时山满找回来,最好是留在他身侧。’ 季李还不死心,追问道:‘系统,你的说法怎么前后不一致。之前不是说时山满这张卡牌被收服后,就能帮我做事吗?’ ‘既然如此,就算他现在不在我身边。这是我允许的。我有处置他的权利。’ 为什么,你又改变了话术。就好像,你希望这个卡牌被销毁……’ 第91章 决心脱离游戏 季李又追问了系统几个问题, 奇怪的是系统像是消失了一样,无论说什么都没个回声。 不管系统口中的‘警告’是真是假,季李都不可能安下心来, 被困在装点了昂贵华美的殿堂内, 这几日天晴, 再加上他畏热,上供的冰块更不可能亏缺。 在季李提出天热后,赵永敬就让人每日午时送来冰, 他喜凉, 吃着水果冰沙还嫌不够, 恨不得把自己泡在冰水里面。 呈着冰块的金盆依旧幽幽的往外散发着凉气。 季李想得入神,半依在桌角,细长雪白的指落到泛着湿漉漉水汽的金丝楠木上,镶嵌的那颗暗红的晶石往外突出的棱角, 腹肉轻轻划过就留下一条扭曲的口。 沁出的血珠小巧的缀在宝石切面上,困在里面的青年歪了歪头,像老式电视机里黑白色调的人物投像。 “嘭!”的一声, 似金属砸到地面上,季李猛地将手指收回衣袍里, 缓慢转过身看向制造噪音的人。 来人弓着身子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地里, 战战兢兢的模样,掉落一地的冰块融化得很快, 将铺得厚实的地毯沁出一块更深的色块。 季李本就不是什么严厉的人,轻声道:“没事,你先起来。” 小太监迅速跪倒在地,急急的把东西扒拉进盆中。 季李叹了口气,暂时将烦愁的心绪抛到脑后, 蹲下身,正要伸出手去帮忙。 “您、您请不要……”小太监看着很瘦,下巴尖尖的,神情透出一股畏惧来,摇晃着脑袋。 季李下意识望向对方红到渗血的眼眶,晶莹的水光闪闪的,他垂下眸,走回布着雪白虎皮的藤椅上,静静站着望向窗外。 又过了好一阵,小太监重新端来了冰块。季李只远远的瞧着,收回目光突然看到殿门口又来了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愕然是三皇子赵文安,自从发生赵祈瑞‘偶然’落水之事后,季李就有些不知道该如果对待这位母族势力盘根错节的皇子了。 季李摩挲着桌角的晶石,划破的伤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他站在窗边朝人笑了笑,轻声道:“三殿下,来陪我坐坐。”说着,他转身向外走去,像是没看到守在门口的禁卫军。 禁卫军自然是受命拦住季李进出的,守卫两人对视一眼,低着头按规矩伸出手臂拦住进出口。 季李早就料到这个情况,止了脚步,静静站着,朝外望去本想招呼赵文安进殿来。 “你们还敢拦后宫之主,再说有我陪同能出什么事!”赵文安快步走来,张开双臂挡在一位禁卫军的面前,面含不虞,见对方冷冰冰的像块木头一动不动的。 向来无惧三皇子这下受了挫,面上有些挂不住,咬了咬唇悄悄往旁望去,朝季李眨了眨眼睛,露出些少年气的窘迫来。 季李本来就没想着让赵文安为他讨什么‘自由’,不过既然愿意一来就为他发声,对人弯了弯眸,启唇解围道:“无事,我们就在院子里聊一聊天。” 一守卫弯腰担忧道:“这几日天热,依臣看……” “你去搬椅子出来,放在树荫底下。”季李也懒得多说,吩咐着,朝赵文安示意后便往外走。 三皇子侧着身子将手边的瓜盘往外推着,语气恭敬道:“您尝尝这樱桃,可甜了。” 季李也不催促,既然赵文安不愿意挑明来意,他也还有时间陪他耗,不过心里还是很焦急的,一颗樱桃塞进嘴里倒尝不出酸甜了,低着头专心的把瓜果装进肚。 赵文安见人只知道顾着吃东西,盯着人后脑勺脸色变了又变,想了想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候在身后的嬷嬷轻咳了声,他只好将身子坐直了,挪了挪屁股,前几日屁股上的鞭痛还让人难以忘记。 都怪那赵祈瑞什么时候落水不好,偏趁他将太医们召进宫里要为母后筹备生日礼物的时候。 他可是玄朝三皇子,赵祈瑞就比他强在早出生了三月,其他的有哪里能比得过。 不过是一个异族小崽子。 赵文安心里不服气再加上此刻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说话时不由得阴阳怪气的,大大咧咧拿着个大过拳头的梨子,开口道:“儿臣今日来是为二哥前几日落水昏迷的事,为了请罪特于……” 他说着神情透出些迟疑来,侧过身朝嬷嬷对口型,‘什么寺?’ 季李静静的看着这主仆二人的互动,年纪较大的嬷嬷见状走上前,递出木盒子里的东西,恭敬道:“皇后,这便是三殿下前去鸿恩寺求来的长命锁。” 季李还没来得及说话,耳旁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噪音,系统冷冰冰播报着,‘滴滴滴!已出现另一卡牌角色碎片,请玩家将其收集。’ 赵文安见人没反应,有些急恼得想要表现自己,猛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是的,当时舅舅也说这个长命锁很宝贵。” 第109章 “封王爷?”季李闻言反问。 赵文安反倒不回话了,脸颊红红的神情带着些紧张,伸手擦了一把吃得满是果渍的嘴,挪动步子坐回了椅子上。 季李也不追问了,让人把木盒收下。 三皇子离开后,季李把银制的长命锁拿出来,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日,赵永敬没有回来。 季李本来也不想见他,索性用了膳缩在床角继续询问系统关于时山满的事情。 ‘系统,我想知道让背包内卡牌移除的方法。除了销毁应该还有类似于放归的方式吧?’ 季李已经做好了系统不回应了准备,继续问:‘行吧,那今日收集的长命锁又有什么用途?一个卡牌角色有多少块碎片?’ ‘两块还是三块?’ 「若玩家想获得新卡牌,可选择兑换功能,一张完整卡牌可兑换一块相关卡牌碎片。」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李愣了一下,敏锐的从中发现了蹊跷之处,‘所以,如果我将时山满的角色卡牌兑换后,他是回归游戏副本了吗’ 系统「没有解答权限。」 季李不死心的问,‘那能保证卡牌数据不是被销毁吗?’ 遗憾的是系统又像是死机了一般,没了动静。 第二天,季李心里想着事情很早就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寝宫里空荡荡的,薄薄的帘帐外还亮着昏黄的烛光,他将冰丝被一脚踢开,翻了个身伏在床沿。 又呆了好一阵,赤着脚往外走,抬手拂开珠石链的时候带起了清凌凌的响动,季李清醒了些,昨日被划破的指腹又烫灼起来,他有了目标般直直往前走。 突然,他脚底一痛,明显踩到了什么东西,又硬又凉的。 季李这才低下头,整个人缩成一团坐到地毯上,打量着这个‘碍脚石’,一个金灿灿的铃铛。 他瞬间就想起来时山满,第一次见到这位异族相貌的男人时,脖颈系着的项圈中央就挂着颗小铃铛,叮叮叮作响。 季李把铃铛紧紧握在手心里,侧躺着,困意又席卷上来,他心里想,好累呀,好困呀…… 季李走出了皇宫,一路上没人阻拦他,街巷空无一人,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 他应该是要去寻找一个人的,一晃眼整个人已经站到悬崖边上,探出身子要去摘崖边树上的紫果,果子有大有小,季李思索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伸手把一个最大的果子摘下来。 握到手里的时候才发现这果子湿湿漉漉,外面裹了层泡沫一样,季李忍着恶心把东西塞进口袋里,转身离开后,手心还是火灼灼的痛,像被虫子啃咬般。 整个手心红彤彤的,顺着掌心的纹路裂开密密麻麻的孔洞,一只一只红蚂蚁从血肉中爬出来。 季李大口呼吸着,挣扎着睁开眼睛,心跳得快极了,幸好他只是做了个梦。 猛然被吓醒了,季李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床帷,柔软的床铺,目光下落,梦里手心烫灼的原因也是找到了。 身形健壮的男人伏在床沿,半张脸都压在他手心里,吐息炽热的好似蚁爬。 季李动了动手臂,很快辨出了散披着黑发上身赤裸的男人,因为脖颈上熟悉的蓝紫色羽毛。 是赵永敬。 男人很快抬起头,见人苏醒,急切的支起身子靠上来。 迎着男人担忧的目光,季李舔了舔唇正想说话,就看着对方伸出手,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温热的掌心轻轻抚在脸庞,话音轻轻的,“老师,您别怕。以后朕都会陪着你的。” “您昏迷这两日,朕已经将祭神之事安排妥当了。等祈瑞的生辰宴过后,朕带你去道观渡金身。”帝王金黄色的眼瞳似轮艳日,神情里带着好似信徒般狂热的疯狂,男人笑着说完,慢条施理的从手腕下解下一条红布绳,一圈一圈的绕在季李手腕上。 季李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他怎么有点听不动呢? “昏迷了两日?”季李疑惑出声。 赵永敬神情未变,根本没想着为他解答,伸手扶他起来,开口吩咐道:“把冰块端上来。” 男人吻了吻湿红的眼角,温声道:“老师,朕带你出去逛逛吧。” 季李自然不可能拒绝,只把疑惑压回心底。 游玩后花园的路上,季李趁着空闲询问系统,‘时山满呢?他没有被抹杀掉吧?’ 「该卡牌角色目前处于监管范围内。」 ‘什么意思?那是在什么的时候解除警告的?’ 冷冰冰的机械音明显出现了卡顿,良久才回应,「在警告启动的24小时35分钟16秒之后」 季李很快意识到赵永敬的话与系统回答的不一致,这两者间肯定有一个撒谎了。 赵永敬在骗他。 季李暗自吸了一口气,面上依旧笑盈盈的。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做些什么事了。 “老师,你在想什么?”赵永敬快步朝他走了,折了一支艳粉的蔷薇,抬手别在季李耳旁,指腹抚在他后颈上,微微垂下头直直盯着季李的眼睛。 季李眨了眨眼睛,想说些什么,但胸腔里的心跳得太快,他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什么。 也许赵永敬没看出异常,轻易将这茬接过,笑着道:“没关系,等祈瑞的生辰宴过后,朕就带你回道观。” “一切都会变好的。”帝王信誓旦旦道。 季李不知道赵永敬到底在计划什么,偶尔能听到对方从言语里透出对永生的向往。 他总感觉赵永敬有点变了,男人不再要求他表露爱意了,也给了他外出的自由。 也有可能,帝王高高在上的傲慢不在意底下堪称蜉蝣撼树的反抗。 在二皇子赵祈瑞生辰当日,阴沉沉了三日的天总算是知趣,雪白的似镶在金边的云掩在一角。 季李躲在庭院的绿幽幽的玉兰树下,垂到肩头的枝桠上缀着支黄棕的果,他侧过身有些不耐的避开后颈上有些扎人的痒意。 被绑在手臂上的匕首冰冷的,即便是裹上一层柔软的棉布依然锋利的紧紧往里陷,他好像感觉不到这份痛,满脑子都是离开游戏世界的向往。 他真的不能再忍受了,无论封怀礼口中的承诺是真是假,无论之后赵永敬会如何对他。 无论任务失败后,他是不是真的会死。 他那日就做了决定,当时定定站在窗边望着赵永敬越走越远的背影,玄朝的一国之君好似天边眩目的日,高高挂在天穹上。 “季皇后”,这话音被故意拉得又长又低,季李下意识转头望去,愣愣的看向来人,封怀礼站在树荫与阳光的分界线,那狭长的眼眸弯弯的,投下的鳞片似的影,好像要从面皮下涌出来。 男人极薄的唇微微上挑着,嘴巴一张一合道:“臣倒是扰了您雅兴了。” 季李缓了缓心神,有些慌忙的将目光从那有些瘆人的蛇鳞状的影子移开,不自觉攥紧了手指,挤出个笑,语气平淡:“无碍,王爷有何事?” 封怀礼往前跨了一步,目光在藏着匕首的衣袍处停留一瞬才装作无意的摇了摇头。 季李本就有些心虚,对上他阴冷的似蛇信舔舐般的目光就极不自在,蹭弄在脖颈庞的树叶也恼人,他抿直了唇,转身快步朝宴会厅走去。 一路上,季李又想了想这几日的谋划,要刺杀皇帝,但不能在赵祈瑞的宴会中,只能等到傍晚生辰宴结束,群臣散去。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说服自己,直到心绪平复下来。 现在只需要等待。 季李坐回椅子上,抬头对上了赵祈瑞的目光。 尽管赵永敬解了他的禁足,他私底下见过三皇子、封王爷甚至还在一日午后碰到了大皇子。但都没有去看望过赵祈瑞。 季李对这位皇子的情感更像是愧疚。在他的记忆中,与赵祈瑞的相处很少。他做得更多的,分明是在利用这位皇子对自己类似于雏鸟情况的依赖。 季李越想越羞愧,索性刻意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低下头端着酒杯,又饮了一口。 第92章 副本任务结束 “父后, 儿臣敬您一杯。”今日寿星赵祈瑞径直上前,笑着端起桌上的酒壶灌满了手中的空酒杯,笑着朝季李点了点头。 季李没想到赵祈瑞会主动走近, 更别说还要喝主桌的酒, 他顿时慌张起来, 直接站起来拽住了对方的衣袍,对上人迷茫的眼神,他干笑两声找补道:“你身子还未好全, 怎么能喝酒了。” 说完, 周遭人一开始神色惊异的表情也恢复正常, 各自推杯换盏的又重新热闹起来。 季李也管不了太多,没等赵祈瑞回应直接把酒杯夺回,抬头一灌而尽。 二皇子赵祈瑞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悬在空中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什么。 季李此时也有些尴尬,或许是酒劲上来了,抿了抿发烫发麻的唇坐回位置上, 酒杯从手心坠回桌面。 第110章 三皇子在一旁看了好一阵热闹,本来舒舒服服坐着好吃好喝的过着, 哪知道赵祈瑞这崽子又找些事出来, 风风光光办了生辰宴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去献媚。 赵文安在心底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块,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狠狠从鸡腿上咬下一块肉。无奈对上母后催促的目光后,他歪了歪嘴,抬手用袖子摸了把脸,快步上到主桌前, 大声道:“父后,儿臣也来敬您一杯!” 季李摸了一把脸,眯着眼睛将来人辨认清楚后,很痛快的饮下一杯酒。 这一开头就像是释放了一个信号般,各方势力的臣子默契的派出代表,嘴上说尽了祝酒词。 季李喝到后面直接是抱着酒壶了,不过他还是记挂着刺杀赵永敬的任务,指腹暗自压了压手臂上绑得紧紧的匕首,嘴唇轻轻碰了下酒水就挥手让人退下。 投下的人影还没离去,季李皱着眉头掀起眼皮去瞧是谁怎么没眼色,一下就望到了封怀礼探到唇肉上的似蛇信子般的舌头,艳得发红了,白亮的牙尖尖的。 “你……”季李真的被吓到了,说来也是奇怪,每一次看到封怀礼总是能看到这人身上诡异之处。 “封王爷,不好意思。我有些醉了。”季李索性搁下酒杯,淡淡解释一句后,将身子往后靠,面前赶人的姿态。 只是封怀礼是真的不识趣,自顾自的的坐到一旁,嘴上找着近几日都城发生的趣事。 耳边的声音聒噪极了,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身想将话说得不体面一些。 突然,吵闹的殿厅瞬间安静下来。 季李未出口的话自然咽了回去,顺着众人跪拜的方向望去,赵永敬身着玄黑色朝服走来,身后跟着发丝雪白的国师,赵道长肩头还伏着只白狐。 那狐狸额前血红的梅花印太过显眼,紧闭着双眼,看着就像支聊无生机的标本。 当然美也当然死寂。 季李勉强将目光从那狐狸身上拉回来,他心绪不宁,尽管不愿意相信这狐狸是之前那只白狐。他咬了咬唇,突然往皇子们坐的方向望去,寻了好一阵都没看到赵祈瑞的身影。 不可能,小梅花应该是被赵祈瑞养着的。 赵永敬一眼就看出了他此时的心思,大步流星的走近,一挥衣袍肆意依在王座里,伸出手指随意点了点,好心解答道:“朕让国师寻了只更知趣的狐狸,以后就让它陪着老师。您说好不好?” 季李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有些僵硬的在帝王和国师肩头的白狐身上来回张望,他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赵永敬没有在追问,只是脸上带着笑,悠然自得的依在椅子里,极其有兴致的点评起了来助兴的舞姬。 “今年刻意叫人换了新意。”男人浅笑着,手指捻起颗艳红的樱桃,扔在嘴中语气里带着些试探,“老师,你看她们舞剑舞得如何?” 季李不自觉端正坐着,闻言望向前方,倩丽的人影手中握着的长剑,闪亮的锋利极了,轻轻一挥动就割断了垂下的红绸缎,剑刃抚过的地板轻易留下一道道泛白的印记。 也不知道她们又撒下什么东西,细闪的好似金粉在空气中浮动着,真有些琼楼玉宇的仙气。 季李干巴巴的评:“很厉害。” 赵永敬笑得更开心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朝坐在右手边的封怀礼招了招手,“那真是巧了。这次排舞正是由怀礼掌眼的。” 季李看着封怀礼淡然点了点头,手中端着的酒杯放也不放一下,丝毫没有要站起来请功的模样,没有一点君臣礼仪的卑谦。 封怀礼自然没有上前。向人招手的赵永敬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了,刻意收回目光,偏头看向季李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寝宫吧。” 季李低下头,指腹摸到绑在手腕上的那把匕首,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再抬起头时提议道:“陛下,臣想敬您一杯。” 帝王还未回答。季李有些迫切的转过身,目光落到下方封怀礼所座的位置,男人目不斜视的饮着酒,群臣如死水般寂静。 季李等得有点急了,指节用力得刀刃割进血肉里,他有点难以忍受的将身子往后躲,拇指按在酒杯边缘,耳边的心跳声砰砰砰的作响。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季李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般寻去,一个瘦小的人影从树荫下走出来,那面容就是那日为他端冰块来的小太监。 季李不等赵永敬说话偏站起身,伸出手把酒壶端起来,低声吩咐道:“下去吧。” 他端着酒壶将赵永敬手边的空酒杯倒满了,正要收回手把自己的杯子呈满,突然手腕一紧,赵永敬似醉了,眯着眼睛一只手撑在额头,一只手要将人拉住。 季李下意识去看被握着的手腕,他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不会被发现了吧? 可是赵永敬没有什么反应,嘴上嘀咕着,“老师,回寝宫休息吧。” “……喝醉了” 季李没听清他说的是谁喝醉了,敷衍着回应,“嗯嗯。臣最后再敬您一杯,就去歇息了。” 季李硬着头皮将男人的手指掰开,他现在也清楚了赵永敬抓住的手腕就是绑着匕首的那只,暗红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漫了出来,星星点点的粘在袖口边,再往下再拨开的一角就能看到刀刃了。 季李咽了一口唾沫,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把自己的空酒杯倒满了,就是手抖得厉害,大半酒水都洒到了桌面上,映着他那张惨白的脸。 季李像是被吓到了,“嘭”一声松开了酒壶,坠回了椅子上,从手腕的刀口淌出的艳红蔓延开,身后的霞光美极了。 他沉默的坐着,耳边响起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一声一声提醒道「新卡牌出现,请玩家完成捕捉!」 「新卡牌已经出现!」 季李不耐烦的捂了下耳朵,眼睛却很诚实的往下方望,很奇怪的,院庭里人影稀疏竟散了大半,他略过封怀礼的眸,三位皇子神情各异的脸,站立在余晖下的国师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臂弯里的拂尘垂到地上,那人影直挺挺的好像石化了般,最初攀在肩头的白狐晃了晃雪白蓬松的尾巴,舞动的落叶飘飘幽幽落下来,正正实实挡在白狐双眸间。 一点点火星的光点,从叶片中燃起来。 季李有些不敢相信的坐直腰身,抬手要揉揉眼,还没等他动作,手腕处隐隐约约的痛楚被火灼般,他难以忽略的要将其挣开。 “老师。”男人冷硬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季李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攀在匕首与手腕的衣袍之间,像火星舔舐在皮肉上,湿黏的触感他不能很好分辨。 季李情愿相信那是他吓出的冷汗,也不要是被尖锐匕首划破而流出的血液。 如果是这样,他又该找什么借口呢? 季李困在恐惧中,在听到男人接下来的话语时,突然眼前一亮,不对呀! 季李释然的舒展开皱巴巴的眉头,将手腕送到男人的手心里,偏过头迎上男人清明没有丝毫醉意的金黄色眼眸,辉煌的色彩真像轮高悬的日。 分明是温暖的太阳,怎么没有怜惜万物的胸怀呢? 季李静静的看着赵永敬将他裹在手腕上匕首取下来,一层一层包裹的棉布已经被血染透了。 男人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只伸手把那团混着刀刃的破布挣到地上,带来一阵叮叮的声响。 季李见状皱着眉头,心道,‘那这次的刺杀行动也是失败了。’这般想着,他抬起头想看看封怀礼的表情。 结果赵永敬一把捏住季李的下巴,染血的指不轻不重的压在唇肉上的小黑痣上,脸上甚至带着笑,语气温柔道:“没关系,老师。今晚我们就去道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男人的语气又轻又低,听着分明是劝慰的,可那烫灼的指尖抵在唇缘,金黄的眼瞳因背着光亮在此刻显得幽深的,让人看着就心底发沉发涩。 季李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或许的埋在心底的念头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他猛地一抬手,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一抹雪白的臂抚到桌角。 牵制住他的力度也松开了,像是绷得紧紧的弹簧陡然断裂,握在刀刃的指腹破了一条缝隙,血跟着淌下去。 季李不如痛般,双手握着刀,有些迟钝的寻到刀把,就像是已经获胜了,迅速转过身,用带血的刀尖对准玄朝的帝王。 “你现在,让他们都离开这里。”季李咬了下唇,在赵永敬面无表情的目光下说了第一句话。 男人的目光从那艳红的血迹处移开,眉头皱了一下,偏过身刻意不去看他,朝下方依然静止成冰块的众人挥了挥手,轻声道:“都下去。” 季李往后退了一步,心思不自觉的飘浮起来,他也好像离开,可是手有点痛。不对,好像不痛了,头晕。 他狠狠咬了下唇,视线与已经退到庭院门口的封怀礼对视了一下,季李勉强从这人狭长的眼眸里看出了暗示,‘按计划形势。’ 第111章 刺杀计划,封怀礼告知他的是,毒酒。哄骗赵永敬喝下毒酒,之后,就是‘季皇后’假死脱身。 季李望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荡荡的酒杯,有些心虚的再次将视线移开。 在长久的寂静中,赵永敬开口道:“老师,您手受伤了,需要包扎。” 季李摇头,又停顿了一下,刀尖点了点桌上另一杯酒,说话时声音有些哑,“你把那杯酒……” 他话还未说完,赵永敬迅速端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 季李在旁边看得都愣然了,脑袋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他筹谋这么多都算什么?笑话吗? 男人舔了下唇,笑道:“老师,可以了吗?” 季李松了匕首,整个人像被吹断的枝干,在跌入地面时被赵永敬拦腰环抱。 …… 赵永敬总算如愿以偿了。 季李坐在道观里,抬着头扫了一圈,有五个盖着白布的雕像只能隐约看出‘人形’。他寻着封怀礼告知他的标记,快步往里走。 头顶是高悬的月,他一路穿过最外围的石山林,衣角被露水润湿,脚步匆匆,眼前突然显出门户大开的庙观。 摆放在最中央的一座观音像额心,红艳艳的,靠近了,鼻息间的血腥味愈发明显。 季李吃惊的低语:“难道我在梦中?”但身体早一步动作,他像只雀跃的鸟,手从那朱砂痣探去。 玉石像便从身前移开,他看到封怀礼骑在马上朝他招手,周遭被举着的火把照得亮堂堂。 他提着过长的雪白衣衫往前奔,洒落的月光有些烫了,烧得他满头大汗,脚上的鞋绣着金绣着银,像是往下扯的锁链。 他气的把鞋踢到树丛里,惊起一声声蛙鸣,他总算骑上马。 也总算能把扰人的叫喊忽略了。 季李好困呀,扯着缰绳支着身子朝纵马在旁的封怀礼,谈笑:“快走吧。不用管。” 封怀礼眯着眼睛往后望了一眼,在城墙上那道身影身姿挺拔,玄朝的一国之君正披头散发的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高高束在最上面,分明手握权利却又无可奈何的原地踱步。 真可悲呀。封怀礼自得的点评着,将视线收回,那双含情的丹凤眼舔舐在身边人脸上。 季李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可在盈盈月光下那过于艳红的脸颊,有些带紫的唇,显得有些可怖了。 雪白的发带被风吹到脸庞,轻易割开刺目的血线,季李好像困极了,伏在马背上的身姿越来越低。 “小心!”耳边的话音是如此的焦急。 在季李眼前的一切画面都放慢了,他在坠下马背前,看着封怀礼伸长了手臂,指着城墙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 空中一点一点的箭簇,好像下了场雨。 「警告!玩家生命值低于0.1%副本任务判定失败。开始清算游戏npc……」 季李隐隐约约听到,卡顿的机械音在响动,「滴!滴!滴!系统遭受攻击,紧急开启防护状态,场景搭建中……」 第93章 (接70章) 滋滋滋的响声一直缠绕在耳旁, 系统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一些,有些尖细地在嚷「警告玩家05号第一次,请不要消极怠工, 您已经装睡接近八小时……」 季李听到了那声音, 下意识就想反驳, 什么装睡! 可身子比眼皮还沉。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可能真是长长睡了一觉。 那游戏系统阴魂不散跟进了梦里,说着什么新副本新任务,要他击杀皇帝赵永敬。 季李想到这儿, 胸口突然绞痛起来, 那痛意又酸又麻的真切极了, 梦里面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又浮现出来,他好像是中箭摔下马了。 画面一转,就见赵永敬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明明那么远, 那么高,为什么他还能把这人脸上的神情看得怎么清楚,能看到闪动在金黄眼瞳里的水光就一荡一荡的, 从红艳的眼眶旁渗出来。 笑得比苦还难看的表情,披头散发的, 裹着一身雪白的衣袍被寒洌的风吹得老高, 呜呜呜的响动,勾在指腹旁的弓弦正轻轻发颤。 季李看着如此清晰, 他更加确定,这是在梦里。 对,肯定是梦,他只是被吓了一跳,毕竟中箭的感觉太清晰了。 季李试探再回忆梦里赵永敬的表情, 越想那画面越是模糊,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是完成梦里面的副本任务了,他脱身了。 是啊,他脱离游戏了! 季李只觉得沉甸甸的身体都轻飘飘的,那团烦躁的雾气也从眼前消散了,他有些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嘴角不自觉弯了弯,轻轻抚着凉幽幽的被褥,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喉咙灼烧的烫意让他不得不醒过来,他脑袋里就一个声音,‘渴,渴。’ “给、给我水……”季李眯着眼睛,伸出手,张着嘴声音低低的唤。 温热的湿意很快落到唇上,季李感觉自己被人扶着坐起身,他还来不及细想,耳旁的声音带着喜意的劝慰:“慢点喝,不要急。” 季李怎么可能会搭理这人,张大了嘴,牙齿狠狠咬在杯沿上,着急得双手要把那碗夺过来,总算饮了一杯,他偏了偏头,一眼撞入双金灿灿的眼瞳里,灼灼的光亮看得他喉咙又隐隐发烫起来。 季李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赵永敬良久,放箭伤他的罪魁祸首突然出现在眼前,他胸口的刺痛感好像又开始泛了,好在是梦,他张大了嘴,神情透出些如释重负的惊喜,对上男人不解的眸,心头的一颤,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吐出的声音又哑又低,“……陛、陛下” 帝王眯起了眼睛,身子往后退了些,扶在季李肩膀的手臂也松开,左手指节上因为被晃出玉碗的水沾湿的,那块皮肉闪烁的水光显眼极了,还彰显着刚才季李的情状。 季李看着整个人慌得不行,一面在心里埋怨,系统也不知道提醒他,这下好了吧。 系统适时插话,「在五次语音提醒无果后,才会采用电击。」 “什么意思?”季李脱口而出。 系统沉默。 赵永敬挑眉,站起身往后又退了一步,季李寻着他的方向望去,视野开阔了许多,也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躺在对方的寝宫里面,摆放的刻着繁丽花纹的铜炉,安神的檀香升腾起来薄薄的白雪似的雾气在珠石垂帘下,隔开一处幽凉的居处。 掩在腹部的薄绒被褥被人攥得紧紧的,季李的笑容在看到站在珠帘后的三位皇子后瞬间笑不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犹疑的飘回赵永敬的脸上,男人不知从那里找出铺着白虎皮的金丝楠木椅凳,慵懒的靠着,目光紧紧锁住他身影,嘴角带着一抹笑。 看起来让人后背发凉。 季李只知道,要是这件事混不过去,他就完蛋了,好在身体比脑袋先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他那里来得力气,从被褥里滑出来,一晃身子发麻的像被电了般,双臂带着上身砸到床沿上。 整个人像毛毛虫一样,直接趴到地板上,只是那被褥还缠在脚踝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鱼摆’。没得到回应,他偷偷松开还紧紧握在手里的玉碗,看着从底部淌出来的津甜的水滴,硬着头皮费力扬了扬声音:“请陛下恕罪!” “爱卿何罪之有呀?”那声音分明带着笑意,季李却感觉手脚发凉,咽了咽唾沫,回想着他昏过去前的种种,他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神情很是纠结。 就是呀,他何罪之有?季李咬了下唇,算了按赵永敬这个昏君性格,他还是找个无伤大雅的过错吧。 季李轻声道:“臣刚才做了个梦,这才失礼。” 赵永敬闻言,语气里带着些好奇,很是不羁的赤着双脚从椅凳上下来,急匆匆的凑到他身旁,颇为仁君风范的伸出手要将臣子搀扶起来,温声道:“是什么梦呢?” 季李不知道赵永敬是不是故意的,他能感觉到昏君的手从肩膀处往上移,轻轻落在他后颈上,季李只当不知了,微微抬起头目光尽量垂下,结果正好能顺着对方敞开的领口往里瞧,一道艳红的疤布在麦色皮肤上更是显眼了些,季李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希望能寻个体面点的位置。 “……是个奇妙的梦。”季李小声应。 赵永敬没回应,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些,将人拉了起来,微微侧了侧身子,嘴角无意蹭到季李红得发烫的耳廓,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抚在人后颈发根的地方。 季李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脸烧得脑袋发空,磕磕绊绊回道:“臣、臣梦到,自己从地里面挖到了很多颗金豆子……” 他话音刚落,从珠帘外传来啪嗒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下了,季李寻着声音望去,帝王突然伸出手掩到他眼前,掌心上有个渗出血迹的牙印。 季李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后背直接抵到对方健壮的臂弯上,像条烧火的铁棍,烫在他腰侧,激得他瞬间挺直了身子。 赵永敬沉闷的笑音在黑蒙蒙的阴影中响起,“那可不是梦。” 第112章 季李被他捂着眼睛,失去了视线,其他感官就更加敏感了,从胸前往下探寻的手,烫软的指腹间混着几颗硬冷的球状触感,哒哒哒的撞在起来,又滚到他袖兜里面,沉甸甸的。 季李摸不着赵永敬是什么意思。 “是,是。”忠诚听话的臣子总是该顺着帝王的意思回答。 帝王眯着眼睛温柔的看着乖顺的臣子,他满意的抚了抚那发红唇中的小黑痣,语气轻柔道:“这几日,江南旱灾很严重。既然如此,宫殿修建的事就停了,那些金球也归国库。” “朕已经下令,由冯相带队去平复灾情。” 季李愣了一下,有些急切的从黑暗里挣扎出来,直直望向赵永敬的眼睛,不自觉扬高了声音:“陛下,臣愿跟随丞相前去。” 帝王冷哼了一声,无情收回手,背对着季李。 季李知道帝王喜怒无常,现下又被甩了冷脸,他咬了下唇在心底反省了下自己的莽撞,想了想从袖兜掏出来还带着温意的小球,一颗颗圆润的小球果然是他从西厢房发现的黄金。 听赵永敬的意思是,要把莫名其妙挖出的这笔‘贪款’洗白? 算了,季李忍下了心里烦躁的情绪,将思绪拉回昏君的话,怎么突然派冯裕之去救灾,他到底睡了多久。 季李,‘系统,你不是说我才睡了八小时吗?’ 系统言简意赅「是的。」 ‘不是吧?’季李追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一天没上朝,赵永敬就下令了?’ 系统没搭理他。 “陛下,臣……”季李正想说点拍马屁的好话求饶。 帝王垂下眸,冷冷道:“既然睡醒了,那就滚出宫去。” 季李被刺了下,闭了闭眼按规矩应了礼,应:“臣遵旨。”说完,低着头和缠在脚上的被褥较劲,扯了半天总算站了起来,他刻意从赵永敬身旁绕过去,就怕又被叫住。 才刚刚揽开冰凉凉的珠帘,身后就响起一声不清不重的咳嗽声。 只听到王辞急急匆匆从角落里窜出来,脸上的忧愁那叫一个可怜,他扯着尖细的嗓子道:“陛下,您这五日担忧季太傅身体太过忧心了。您乃一国之君,可不能误了龙体。老奴还请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王公公说话时,还刻意瞥了季李一眼,这叫人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季李朝王辞应了应礼,转过身跪在地上一同请命,“还请陛下好好休养身体。您若康健,我大玄朝才能安然无恙。” 他话音一落,另外三位皇子才像是解除了禁言,个个声泪俱下的请命。 季李很心累,他算是服了赵永敬了,真的是无耻! 季李又老老实实站到大殿中。 听着昏君语气平平道:“朕乏了。” 只有这一句,没等到让众人退下的命令,那自然不能走,季李只好无聊的低头罚站。 王辞迈着小步子凑到旁边,意有所指的提醒:“季大人。” 季李顺着王公公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薄薄的檀雾,是垂落下来总算停止晃动的晶闪闪珠帘,再往里面…… 季李立即收回目光,果断摇头。 王公公不改脸上的笑容,退回了角落。 季李暗自捶了下发软的腿,想到了主意。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偏了偏头,一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眸带着探究,从安静得像雕像般的三位皇子的方位望去。 大皇子赵明泽依旧端得是恭敬,目光刻意落到地面,对周遭的嘈杂一无所知。 二皇子赵祈瑞缩在兄长的背后,有意站在一方影子里,乌黑的卷毛警惕的炸开,掩在眼前。季李也辨不清那幽幽的亮光是二皇子的眼睛还是,从窗外投进来的光影。 倒是三皇子赵文安觉到了他的视线,本来微微弯曲的腰身立马挺得笔直,藏在袖袍中的玉扇飞快扯了出来,装模作样的展开在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有意仰了仰下巴,垂下眸回望过来时,那股仇怨清晰的传递。 季李弯了弯眸,抬起手很善意的点了点对方手背上那一抹青紫的痕迹,张了张嘴巴无声道:‘受罚了吧,真是……’ 赵文安疑惑的动了动手腕,反倒是扯到了屁股上受刑的鞭痕,痛得他吸了口气,转而将气愤转到这个不知好歹的‘蝼蚁’上,扬声道:“你说什么!” 三皇子话音刚落,季李就感觉到头顶投下一片暗影,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看着赵文安扑腾一声跪到地上,后颈莫名有些发凉,指骨扣在玉碗上,在心底默数了五秒。 第94章 消失的雕像 想象中昏君责罚的话音并没有出现。 “季大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 是王辞。 季李本就有些心虚,僵硬的转过身,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他身后, 甚至不到一尺的距离, 手上还端着个盖着白布的物件, 这就是刚才投下来的那边阴恻恻的影子了。 他缓了缓有些被吓到的心神,扑腾一声跪到地上,他双手呈过头顶, 语气很是忧愁:“王公公, 臣不小心将玉碗拿出来了, 也是鲁莽了。” 王辞往旁边躲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跪礼。一面摆手让候在角落的小太监上前,将东西收走,一面道:“您不必忧心。快快起来吧” 季李自然站起来, 顺着王辞的视线落到他蒙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上,他咬了下唇,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生出这个好奇心来。 现下的情况有些尴尬了, 季李本来是想刺激一下三皇子,好让他轻飘飘挨句骂, 也好解救大家。 毕竟, 赵永敬应该挺偏爱这个三皇子的吧? 季李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皇子,打望一圈, 太子与二皇子安静的站着,他空着手与端着东西的王辞面对面。 好像,三皇子更惨一点。季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自己是有点太‘恨’赵文安了? 季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决定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僵局, 他轻咳了一声,引来王辞的视线,好奇的问:“王公公,您手上端着的东西是?” 王辞是宫里的老人了,瞬间领悟到他的意思,提高了声音回应道:“这就是您指明想要的东西。老奴刚刚才从西厢房那处拿过来。” 季李本来是想为三皇子解围,哪知道王公公话音刚落,三皇子磕磕巴巴的发出声音,额头在地上撞出有些沉闷的响声。 季李心里刚升起的疑问也被打散了,他瞪大了眼睛,听着赵文安很是委屈气愤的声音:“父皇,是儿臣太粗心大意!” “但那些雕像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儿臣已经领、领了责罚……”说到后面声音减弱不少,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妙的回忆。 季李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是‘他’指明要的,西厢房那边不是烧成废墟了吗?又出来什么雕像…… 他想着目光落到跪着地上身子抖得颤颤巍巍的赵文安,吐槽道,这败家子,宫里的东西想往外拿就算了,看都也看不住。 “父皇,得知那些雕塑消失后,三弟立即就派人去寻了。”太子赵祈瑞往前跨了一步,压低了声音为赵文安求情道:“恐怕三弟也不想,是自己好心办错了事。都将东西带回寝宫里面了,怎么就……” 听着像是为三皇子求饶,可这话里有话都是在说,赵文安会不会是监守自盗了。 季李眯了眯眼睛,抬眸又瞧了这位端正有礼的大皇子一眼,看来赵文安的人缘差得很呀,不过,这赵祈瑞有怎么讨厌这人吗? 是不是有点心急了,当着昏君的面搬弄是非。 季李暗自想着,就见默默装蘑菇的二皇子往前跨了一步,季李惊得眼睛都瞪大了,那团乌亮的卷发在光亮下显得乱糟糟的,身上套着的衣衫灰蒙蒙的明显大了一圈,他听到二皇子说,“儿臣也以为三弟是无心之举。” 现下太子和二皇子都站队了,那他也该说点什么了,季李这般想着,挪了挪脚暗自蹲坐着,轻咳了一声,口不对心道:“臣也以为。” “是吗?”这声音混着分明的笑意,季李低着头只然不敢直视圣颜。 倒是拨动珠帘的动静大,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季李能感觉到王公公端着东西缩到角落,目光落在地毯上,倒是能看到赵永敬又赤着脚,缠在腿间的红宝石链条覆在脚背上,随着动作闪烁着亮光。 他不自觉的偏了偏头,凝神思索起来,刚刚把金球的事情了结了,又冒出个雕像。按理来说,东西都是从西厢房的找到的,所以他也脱不辽关系! 季李心中大骇,心里升出个念头,今天这一出不会是专门演给他看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反驳起来,不对,他刚刚才醒过来,如果赵永敬想为难他,也不至于如此波折。 他咬了下唇,依旧没有回答,毕竟在间屋子里面他地位最低,谁回答都不该是他回答吧? 不管了,装傻! 季李眨了眨眼睛往对面的三位皇子看去,太子依旧冷着脸,神情中透出一种傲然。二皇子从喉咙里挤出那几个字之后就闭麦了,缩回影子里变回蘑菇。 第113章 “咳。”三皇子赵文安跪的膝盖痛,屁股也痛,索性装作不小心的丢了扇子,‘哒’的一声,在寂静中清晰极了,他皱着眉头,十分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 季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目光带着些怜悯落到三皇子脸上,这昏君也是,怎么摊上个傻儿子。 是亲生的吗? 「滴!恭喜玩家05号触发隐藏剧情,奖励15积分。」系统冰冷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季李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昏君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在他眼里,此刻的赵永敬头上戴着顶绿油油的帽子。 赵永敬又皱起了眉头,看着像是生气了,动作有些粗鲁的扯了一下披在肩头的长衫,雪白的丝绸下扯出一根蓝紫色的羽毛,大大咧咧的抵在锁骨上,圆润的串珠垂落下来,迎着光点闪烁着亮光,季李眼睛被闪了下,后知后觉的往旁躲了下。 就看到三位皇子都低着头往外走,三皇子赵文安缀在末尾,可能是跪久了,走路姿势别别扭扭的。 季李一咬牙准备跟着混出去,毕竟,这些皇子都出去了,他一个外人更不可能呆在皇帝的寝宫里。 「可是,玩家您在这里装睡了好久。」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犹豫,季李眼前都能浮现出这个人工智能模拟形象皱着眉头,为难的表情。 季李,‘如果真不想说,可以不提。’ 系统声线明显提高了,有些激动的说,「您总算回应了,还以为您不打算完成游戏任务了呢?」 可能是季李现在很讨厌这个系统吧,他是真感觉这人工智能在搞阴阳,真是很莫名其妙的,季李不打算理它。思绪回到现实里,他紧紧跟在赵文安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得艰难。 三皇子察觉到他的动静后,身形一僵,握在手里的玉扇都差点掉到地上去。 好在,季李眼疾手快,帮人接了下。 ‘三皇子。’季李对人眨了眨眼睛,很是友善的笑着,对口型道,‘要小心呀。’ 赵文安眼含浓浓的怒气,季李都做好对方会发难的准备了,哪知道,三皇子飞快偏过了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拖在地上的脚步也火急火燎的加快了速度。 一蹦一跳的。季李差点没忍住笑。 好在季李还残留些理智,身后分外明显的视线似乎还跟随着,季李甚至担心自己的后脑勺会被盯出个洞来。 屋外阳光明媚,拂过的微风带着些凉意,季李偷偷长呼一口气,缠绕在周遭的浓郁檀香也淡了些,他吸了吸鼻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朝还紧跟在身后的王公公抬了抬手,笑道:“多亏您照拂。” 王公公眼睛笑弯了,耷拉下来的眼皮把精明的眼瞳遮住了还显得很是慈祥。 王辞还定定站在原地,没有走。 季李笑得脸都僵了,双手在袖兜里翻找了好长一阵,总是摸出点除了金豆子之外的赏银,还未等他把东西递出去,身后突然响起道声音。 是三皇子赵文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很是别扭人,再听语气,故意拉长的调子,“走吧,老师。” 季李动作一顿,心下有些不解,面上很平静的点头,轻声道:“好。再劳烦三皇子再等我……” 他话还未说完,赵文安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慌忙伸出手,是要去夺他手里的东西,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气冲冲喊:“好呀,季李你还不放过本皇子是吧!竟然还藏着几个金珠子!” 季李手往后缩了下,轻易躲开了,为了保险他几步窜到王公公身后,耀武扬威的朝人扬了扬下巴,语气却可怜巴巴的,“微臣不知殿下是何意。”他一面说一面用两指捏住个圆润的金球,神情冷冷的,“不过是捡到几个小东西,按理当归国库。” 季李说着,走到王公公身旁,漠然的神情柔和了许多,弯了弯眸头顶的阳光撒下来,照得手心的金球亮澄澄的,被照得有些烫手了,他偏头看了忍着怒气没敢再开口的赵文安一眼,回过头不解的问:“您说呢?” 王公公依旧是笑眯眯的,倒是没应他的话,低着头意有所指的偏过身,虚指了指身后辉煌壮丽宫殿上方的天穹,像是拉家常般感叹:“皇恩浩荡。宫里的东西当然是不能带出去。若是恩赐,季大人您自当是好好收着。” 他话音一转,“咱家就回去复命了。就劳三殿下送季大人出宫吧。” 季李自然是点了点头,笑着望着王公公有些驼背的背影远去,本来他还想问一下那个雕像的事情,不过现在当事人就在旁边。 他弯了弯眸,神情很是温柔静静看着三皇子。 第95章 托管者,相似度达99.9999%! 赵文安还是气鼓鼓的模样, 他算是明白了,狗奴才就是狗奴才,他明日就去找母后, 势必要撕开王辞狗仗人势的嘴脸。 或是察觉到季李打量的视线, 三皇子哼了一声攥着扇柄的手用力到发白, 转过身愤愤跨了两步,见人还楞在原地,咬牙一字一句道:“季大人, 还、不、走。” 季李将金球收回袖袍里, 快步跟上去, 笑着道:“殿下,您不是想要这金球,不然我转赠与您。” 赵文安脚步一顿,明显被打动了, 神情有些犹豫。 季李见人竟然真有这个想法,他也是很无奈了,赵文安有点太单纯了吧 季李也懒得再逗他, 无比自然的将金球收回衣袍里,目视前方开口:“三殿下, 西厢房那……”他还没说完, 赵文安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双手摆动着拒绝,“雕像的事,本皇子都不知道!” 季李淡淡看着对方,他这样子怎么可能是不清楚的模样,语气平静继续问道:“那些修建的工匠呢?” 三皇子还处在震惊当中, 像是反应过来了,神情很是纠结,似乎是想说话但是只张了张口,一直沉默着走到宫门口。 季李确实是想知道这件事,毕竟那吞金而亡的工头,有一起就会有无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那些修建的工人不像是都城人,更像是外乡逃难而来的…… 不过,赵文安不说,他明日上朝后也能打听。现在又多出许多事情来,怎么他昏睡的短短八小时就发生如此多的事物! 季李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赵文安多出多少心绪。 季李只感谢对方能保持安静。他还忙问系统他睡过去前发生的事。 说来说去就是这几颗金球的事,他当时被昏君叫走,恐怕是在维护他儿子赵文安的名声。 [是的,玩家已完成了西厢房的任务。现奖励100积分,总积分为 0 。] 季李皱着眉问,‘不对吧。不是奖励了100吗?而且,按照每日签到我也领了积分的!’ 系统像是没信号一样,只听到滋滋滋的电流声。 季李着实搞不懂,不死心的追问,‘行。就算我的积分都清空了,那该奖励就奖励呀!难道是因为,这次任务是被故意放水了?’想到这,季李心底的不忿感减轻了许多,毕竟,他确实是什么也没做。 系统不回话季李也拿它没办法,只能将心思拉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宫门五六米。 他止了脚步,下意识偏头回望,只见三皇子还站在原地。季李有些不解,朝人行了个礼出声提醒:“就请殿下留步吧。” 季李说完就想走,但想到臣子的一些礼节索性皱起了眉头只能等人开口,赵文安的表情太显眼了,一副有话想说的别别扭扭。 小孩的心思太好猜。季李适时开口给人递台阶,“殿下,此前西厢房的修建也是辛苦您了。” 三皇子神情一惊,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开口:“也、也还好。当然,就算你现在说这些,本殿下也不会轻易将此事揭过。” 季李压下心底的不以为然,垂下眸语气里带着些讨好,轻声道:“哎。臣也是无奈之举呀。” “你这个……”三皇子背过手暗自摸着自己被鞭肿的屁股,火辣辣的痛,他口不择言道:“奸诈小人。” “殿下……”季李思绪翻转,现在他莫名奇妙缺少了段记忆,从系统哪里问不到,那就演一段吧。他很快决断,抬起发红的眸长叹道,“若是臣应下,怕是难逃一死。” “只当臣是”,季李看着三皇子惊愣的脸,无声道:‘投诚。’ 赵文安心慌得不行,毕竟他与这季李多有仇怨,现下这人是在示弱吧?他被盯着,忍住屁股痛挺直的上身,不自在的拿着扇柄扇了几下,语气犹豫:“就五天,你就回心转意了。那你刚才在……” 季李只看到人张了张嘴,话音又轻又低,根本听不清楚,光靠猜嘴型,好像是在说‘我悟了……回心转意……’ 季李确实搞不懂赵文安在想什么,只见人神情一喜,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眉飞色舞的转身,步伐快得像是在跳一样,迈了五六步偏过头大声嘱咐道:“好,好。那明天你好好表现。” 第114章 季李看着人很是喜悦的背影,良心只有点点不安,况且他也没得到什么消息,于是很轻易就说服自己,人不受挫折又怎能成长。 他将三皇子的事抛之脑后,盘算着得到的信息,找到的金珠子定然是被人贪下来的,这犯事的人是谁呢? 想来是昏君看重的人,不然也不会宁愿不修西厢房,怕把那人牵扯出来。 不对呀,季李咬了下唇,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如果赵永敬真的不想把这些金珠子挖出来,那就不会派他去重修。 季李想得有些入神了,低着头往丞相府走,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橘皮酸涩的气味,他下意识抬头往路边望去,空荡荡的,果然是游戏没有现实世界里道路两旁的绿化带。 他有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止了脚步那股香气渐渐浓郁起来,闻着熟悉的味道,季李已然知道了这个尾随者的身份。 正好他也不着急,在原地默数了快100秒,来人总算愿意露面了,季李听到对方故意弄出来的脚步声,转身望去。 男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蟒服,系在腰间的玉牌边多出了条红白链串出的鱼形挂坠,珠链缀了好几圈勾出个胖嘟嘟的鱼身,看着很是可爱的,倒显得与摄政王封怀礼冷傲阴沉的气质不符。 特别是那双狭长的眼眸,分明是在大白天,季李莫名有点发凉,对方目光扫过的地方有些湿凉凉的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看到封怀礼,季李就想到梦里的阿狸,那条蛇妖。 说起来,他还有不好意思,毕竟和人约好要见面的。现在好了,莫名其妙睡了八小时。 季李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行坦白,“臣有错,失了昨日下午的约。不过,王爷您可能不知,臣是……” “本王知道。”封怀礼冷冰冰的打断了季李的话。 季李只好咽回没说完的解释,摊开双手,直白道:“好。那臣就先告退了。” “你不知道?”封怀礼皱起了眉头,很不赞同的表示,“你自己都公开表明了,你不再是冯裕之的弟子。” 季李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晴天霹雳,转过身,震惊的问:“什么?我什么时候说的?” 封怀礼抿直了唇没有回答,目光很是怀疑的,将人从上到下的看了两三遍。 季李被看得很不自在,他不是怀疑封怀礼在骗他,而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 因为从他醒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了,又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靠在赵永敬怀里,还躺在人的寝宫里面。 以为西厢房的事已经解决了,结果又冒出来个雕像消失的悬案。好不容易出了宫,听到系统说,积分数归零了的时候,他才有心思盘算。 季李明白了,刚才赵文安恐怕说是,‘这五日’。但系统说的又是‘八小时’,蒙在他眼前的雾气突然消散,他总算要直面,昏睡醒来后最大的问题! 在王辞说,赵永敬照顾了他五日,季李还以为王公公是在拍昏君的马屁呢…… 眼见着季李脸上的笑意消得干干净净,那双桃花眸竟然带上了些让人心惊的悲愁。 封怀礼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掐得他有些不能呼吸的,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很想把那双眼睛从湿漉漉的雾气拉出来,神情里带着些懊恼,扬声道:“不是你说的。” 季李一听,眼睛亮了些,很急切地追问:“王爷,您能说一下,您是从那里得知的消息吗?” 封怀礼本来侧着身子,双臂环在胸前,闻言偏过头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跨步往前走着,轻声道:“本王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是什么人?” 季李见他这幅故意钓鱼的姿态,自然也不愿意跟上去,再说,他刚才也是脑袋没反应过来,就算他说了这种‘不尊师重道’的话,冯相也懒得搭理他。 而且,从他穿到游戏里面,冯裕之对自己的嫡传弟子宗文意的态度就很冷淡,就算他之前真是认冯相为老师,但那原身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性格,就不可能得到冯裕之的高看。 最关键的是,冯裕之好像没有承认过原身是他的弟子! 季李只觉得脸皮一厚,人生的波折都少了。 他舒了一口气,决定回去的路上再向系统好好打听一下消息,对其一下颗粒度,这般想着他朝封怀礼行了个礼,轻声道:“那臣就先回府了。” 季李毫不留恋的转身,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其实也不能怪他太冷漠,一方面,见封怀礼气鼓鼓的模样恐怕在心里又编排上他了。就算他现在凑上去,也不能把心事都剥解清楚。 另一方面,季李大概知道封怀礼来找他是什么心思。是的,他对其态度有过动摇,但是,他相信这是因为阿狸的缘故。 如今,他连自己的安危都保证不了,就不要再谈什么其他了。 不过,季李走了好长一段路,萦绕在周遭的橘子花香依然没散去,他知道封怀礼还跟在身后,不过,既然对方没现身,那就当不知道吧。 一路走到丞相府。 记忆中高挂在门两侧的红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扯下去了,连守在外面的石狮子额头上的小记号都不见了。 季李莫名有些心虚,他刚才问了系统,五日与八小时差异的缘由。 系统时好时坏的信号很让人头疼,不过,季李也管不辽怎么多。 「……因为玩家突然陷入昏迷,根据初始设定,于五小时后开启托管模式。」 ‘所以是你来替我过了五天。’季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准确的说法是,根据玩家签署的协议,托管者进行的行为都是从玩家的操作行为生成的,基本能99.999%模拟您的行为,且都采用最高得分选项。」 ‘你别说什么,最好方案。’季李恨不得把系统关闭了,‘难道不记得,你替我写那个回信的事了吗当时你为什么要给时将军写情书,并没给我个交代。’ 「事后进行了积分补偿」系统回应道。 ‘好好好!’季李暗自叹了一口气,突然灵光一现,‘我想明白了。如果我再问你积分归零的事,你是不是要回答,是因为自动开启了托管,产生了积分消耗。’ 「是呀!玩家您可真聪明。」季李甚至能从它冷冰冰的声线中听出几分欣喜。 季李没应,冷静道,‘那给汇报一下,托管者在这几天干了什么’ 系统突然安静下来,没有回应。 季李站在丞相府,心里突然有个预感,怀着些预料之中的答案又问了一次,‘系统,你能说吗?’ 第96章 相府里的‘雕像’ 「根据签署协议, 玩家昏迷后系统也不能进行查看。」系统停顿了一下,「通俗解释是,当时关机休眠中, 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季李本来就没抱希望, 不过真听到是这个结果, 他心情还是很烦躁。 系统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话音模拟出一个听起来有些俏皮的声音,提议「叮叮叮!玩家不要放弃呀, 小云知道一个方法。」 季李听到系统刻意装萌的声音, 还有些不习惯。他垂了垂眸, 没有回应。 他不自觉拽紧了衣袍,径直走到紧闭着的大门,刚抬手要敲,身后突然传来个欣喜的童音。 “老师!” 季李飞快收回了要触到大门的手, 像是找到了好借口,寻着声音望去,来人是穿着虎头衣衫的时乐, 头上扎了两个可爱的小丸子,她笑得很开怀, 蹦蹦跳跳凑上来, 大声道:“陈益说老师您回来了。果然是这样。” 陈益季李抬头望向站在台阶下的时府管家,心道, 原来老陈的名字是这个。 时乐很是自豪的挺腰,“长乐我连红豆糕都没吃完,放下勺子就来接您回家了!” 季李连忙蹲下身,将跌跌撞撞的小炮弹稳稳接住,本来皱紧的眉头也舒展开, 眼眸中的警惕不安消融开,目光柔和的落到时乐还残留着红豆渣的嘴角,语气温柔道:“嗯,看来我们长乐是很着急呢?” “不过,为什么是接我回家呢?”季李从袖袍里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小心擦干净了时乐的嘴角,身子往后仰了些,他单膝跪在地上尽量与对方保持同一个高度。 时乐心思单纯,闻言转过身去伸手指了指站在丞相府外的管家……,摇头晃脑的解释道:“因为,陈益说老师你要来玩呀!” 季李心底的疑惑减轻不少,也许是长乐用错词了。 面对小孩直勾勾充满期待的眼睛,季李还真不忍心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他抬头辨了下天色,太阳高悬在半空,看来时间还早。 季李回过神看向时乐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注意,轻声道:“那就去长乐家一趟。” 时乐顿时高兴的跳起来,绕在季李四周转圈,催促着,“老师,那我们快走吧!” 季李摇了下头,伸出手扶了下小孩晃动的身体,“可能需要长乐再等等我哟。我先进去看一看小梅花在不在。” 第115章 时乐点头,一双狗狗眼亮堂堂的,跟在他身后提议,“好呀,长乐也想去看小梅花!” “殿下!”管家快步走近,叫住了时乐,对上季李疑惑的目光有些僵硬的躲了下,继续道,“我们就在外面等吧,不是说好了的吗?” 时乐看了下季李,又转头看着抚养她长大的管家,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摸了下胸口感叹道:“果然没有本公主不行。” 季李看着她故意板着小脸,顶着两个丸子,很是反差的萌,忍不住笑了笑,嘱咐道:“那就麻烦长乐在外面等我了。可不要到处乱跑哟。” 时乐用力摆头,“才不会呢!” 季李又瞥了一眼沉默下来的管家,心里的困惑又升起来了,他现在真是搞不明白了。 还记得之前他去时将军府,对方很是紧张防御的姿态,怎么现在还准备提醒长乐来寻他 季李站在门前,抬手敲了敲,一面等,一面思索着老陈态度转变的原因。难不成,是因为时将军回来 “来了,来了!”这声音很是耳熟。 眼见着大门被打开,季李果然看到了个熟悉的人,王七。 但是他有些高兴不起来,毕竟,王七之前就被他派去江南了。 怎么又回到了相府。在他昏迷五日前,就接到过王七的来信,自称,已经将书局卖了,换来了银钱,目前在凑粮中。 季李不免有些着急,难道后面又出来什么问题吗? 王七见到他时,眼瞳一缩,神情里的慌乱根本藏不住。 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季李只摆了摆手勉强稳住心神,侧过身朝时乐笑了笑,便跟在王七的身后往府里走。 也不知道他昏睡的这五日又发生了什么,丞相府里的装饰大为不同,园林的树干都系着条红绳,应该是下过雨,绳索的颜色都淡了很多。 季李一路走回自己的庭院处,他能看到的道路上每隔大致三尺都有根白色的蜡烛,看高度和地上的蜡油,怕是每晚都点亮了。 “这些是什么?”季李站在一颗柿子树下,指了指多出来的,绳子和地上的蜡烛。 王七一脸茫然,慌忙道:“季大人,小人我也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季李收回目光,这才好好的将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晒黑了更瘦了,身上穿着的衣服都被补了几处,脸上还有道疤痕,他缓了语气问:“好了。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七紧紧捏着自己的手,神情里还带着些惊讶,老实回答道,“小人也是才刚到,左右比大人先回来早一刻钟。还有,我回来是因为……” “好了。”季李摇了摇头止了他的话头,解释道:“长乐公主还在外面等我,晚上我回来时路你再给我解释吧。” 王七点头:“是!” 季李感觉现在事情的发展,有些太不可思议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季李像是发现了什么,仰起头,仔仔细细将这棵前一阵还挂满红彤彤果实的柿子树看了一遍,没有红绳。 他皱着眉,快步往庭院里面走,高大的玉兰树孤零零的站着,树叶掉了个干净,一眼往过去根本没有小梅花的身影。 季李匆匆推开房门,一面喊:“小梅花!”又跑出庭院,一路走到丞相所住的院子外面。 他低着头,因为刚才一路奔跑被吹得乱糟糟的额前发搭在眼前,简单束起的乌发缠在脖颈上,起了薄薄一层汗,那发丝很是麻烦的缠绕着。 他有些烦躁的把发丝拨弄到后颈去,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古怪的地方。那白蜡与红绳好像有意的布置在了一条路上,从大门到丞相住的庭院。 其余地方没有。 而且,他刚才站在冯裕之住的庭院外面,看到院子里面摆了几座被白布遮掩的东西,那高度真的很像一些‘雕塑’…… 季李有些不敢想了,步伐加快了些,走到相府大门,深吸一口气脸上又带上淡淡的笑,抬手推开了门。 正无聊蹲着数蚂蚁的时乐见到他出来后,腾一下站了起来,神情很是高兴,话音里带着些埋怨,拉长了调子:“老师,你终于出来了!长乐等了好久了。” “不好意思了。”季李笑着走上前,歉意道:“那为了弥补,我可以满足长乐一个愿望。你也就不气了,好不好?” 时乐闻言飞快点了头,一双明亮的眼瞳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李无奈的笑了下,他许下承诺自然不会反悔,不过他能这样说,可能还是因为信任吧。 他从心底,相信时乐不会说什么,他实现不辽的愿望。 除此之外,他是因为愧疚…… 季李跟在蹦蹦跳跳往前走的小孩身后,路过门口的石狮子时,似乎是随意瞥了一眼,刚刚好看到管家带着警惕的目光。 他索性朝人笑了笑,放缓了脚步等人走近,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不知道,是不是时将军又回信了?” 季李在试探管家有些反差的举动,如果不是时山满又说了什么,管家怎么会主动带时乐来寻他。但是按时将军的聪敏,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那时,他又送去的那封信,也是说明了他没有什么情思的。想必,时将军也不会再多纠缠。 “大人,您真是误会了。”管家一改往日的严肃,只是眉头因为皱得久了,打眼看过去那笑意很是别扭,他语气小心,“今日这事,是公主的想法。” 管家意有所指的咳了声,压低了声音道:“毕竟冯相都离开都城了。” 季李不知道冯裕之离开都城与时乐来寻他,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些催促,“老陈您直接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管家摇了摇手,神情很是为难,说什么也不再开口了。 季李被他这幅小心翼翼,像是怕他受伤的犹豫、迟疑。越是这般,就越想知道。 季李只觉得心里像被猫挠一样难受,心事重重的进了将军府。 就连时乐也是,小脸皱起来,见他不开心,在厨房和大厅之间跑来跑去。 季李怕她跑出汗来,急忙站起来将人拦住了,指着满桌的吃食,笑着劝道:“好了,好了。时乐你也别去端了。你看这桌子都摆不下了。” 时乐仰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闻言看了眼她最喜欢吃的梅花酥、玉露团、红豆酥……连忙咽了咽口水,转过头望着季李,小声问:“老师,那您现在开心了吗?” “……谢谢长乐了。”季李愣了一下,有些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偏了偏头,忍不住提高了声线笑着应:“陪我吃完东西就好了。” 季李给时乐夹了块她盯着最久的玉露团,歪头随口道:“长乐不开心的时候也吃东西吗?” 时乐刚咬了一口,幸福的眯起了眼睛,闻言摇了摇头,放下了红豆酥,语气有些悲伤,“不是。长乐在想父亲的时候,就会有些不开心。” 季李赶忙放下了筷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本来只是想聊聊天,缓解一下刚才的气氛,哪知道一下就问错了地方。 他生怕时乐说着说着哭起来,赶忙道:“哎呀。我们等会出去逛一逛吧。” 时乐望着季李慌忙的神情,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笑了出来,接着道:“然后,我就会抬头去看天空。这样我就不会伤心了。” 季李想了想,眼前一亮提议道:“那我晚上陪长乐看月亮吧!” 时乐明显开心起来,点了点头。 一下午,季李都陪着时乐在玩,也不算是陪人玩,更像是在旁边看着。 他这才知道时乐的日常活动怎么丰富,读书、练画画、学琴。 还有睡觉。 季李站在窗口,看着小孩第十五次一头栽到木桌上,一旁的抚琴者动作一顿,很快管家走上前,拿出尺子敲了敲桌角。 时乐腾的一声从桌上抬起头,直接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用袖子抹了下脸庞,满脸不好意思道,“管家,我、我是昨天没睡好。” 管家不解的问:“怎么了?” 第97章 山神的祝福——梅花印记 时乐刚想解释, 像是想起什么,偏过身有些懊恼的瞥了一眼窗口方向,咬着唇不肯回答了。 季李瞬间反应过来, 暗自叹了一口气, 转身走到庭院外, 没过多久,管家就走出来了。 “季大人,您知道什么叫, 爱子如害子吗?”管家的声音又轻又低, 带着提醒。 季李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陈益只在他身旁停了几息,便挺直了腰身,快步走远了。 季李在院子里面站了很久,久到系统突然冒出声响, 语气里很是关切,「您怎么了要不要听一听,小云的提议……」 季李笑了一声, 没搭理它的诱哄。冷冷发问,‘小云, 你真的有权限让我从游戏里面脱身吗?’ 系统奇怪的安静下来, 发出滋滋滋刺耳的噪音,就在季李以为它又要装休眠的时候,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数据板。 第116章 伴着哒哒哒的打字音,在雪白的屏幕上浮现出金灿灿的一段话。 ‘按照小云的计算,只要玩家您开放权限,剩下剧情线交由托管者进行。您就可以回到现实中去了。’ 季李一字一句看过去,盯着可疑的‘现实’, 挑眉道,‘这个现实应该也是由数据模拟出来的吧’ 系统没有发出声音,金黄色的字缓慢浮现出来,‘您只要回到平淡的生活中。是真是假,真的很重要吗?’ 季李沉默了。其实他真的有点心动,但是他真的还能相信这个系统吗? 从他莫名其妙的昏迷,被一个仿真的托管者读取行为,再被模仿,如果模拟数值真的达到100%,是不是就代表他是假的呢? 那个时候不就是,真假不重要了。 季李心底升出些惶恐不安的麻意,克制住语气中的不安,回应,“我再考虑一下。” ‘好的!如果您愿意,今晚就可以开启体验!’白色数据板上的金字明显激动起来,争先恐后的悦动着,往前攒动,很快融成一只金边黑底的蝴蝶,撞进他眼睛里。 季李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后怕的摸了摸眼睛。 系统又滴滴滴的响起来,像是觉察他的不安,努力放柔了话音,催促道「您考虑好了吗?请不要担忧,托管者不可能将您替代的!只是让您多多休息,真到了任务节点肯定是由您来进行任务的。」 季李咬了下唇,没有再回应。 等用完晚膳,季李在庭院的躺椅上坐着,脸上带着笑,认真听着时乐满脸兴奋的絮絮叨叨。 他时不时点头回应。 时乐说得更起劲了,嚷着让人把时山满送来的礼物拿出来,拍在桌上,一个一个的讲解起来。 “父亲说,这个圆圆的石头是有个很大的部落,那里面的大祭司,献上来的。说是,带着雪山之神的祝福。”时乐明显记不清时山满的原话了,皱着眉头,小小的手抚在有一个足球那么大的石块上,话音里带着些心虚,“老师,您看,这个石块上的花纹。” “还是很漂亮吧……”时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指着另一个自己更了解的物件,要撑一撑面子。 季李凑上前,看着那块石头,就像是被牵引着,指腹直直落到底端的一块角落,抚摸着明显的凹凸,他语气带着些不确定,“长乐,这是山神祝福的印记吗?” 时乐张着嘴巴,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到季李手指落下的地方,迎着盈盈的烛火,果然看到一个像,梅花的印记。 有她手掌的大小。她眨了眨眼睛,咽下心里的惊奇,语气欣喜道:“对!这个可能是老虎的脚印,怎么大一块。” 季李自然看出她故作镇定的小表情,笑了笑柔声道:“嗯嗯。那长乐来讲讲其他礼物的奇妙之处。” 时乐刚想点头,可她目光扫过摆满了一桌的,奇奇怪怪的有大有小的物件,很多东西她都记不得了。她眼睛一转,扬声道:“老师,我们还是来赏月吧!” 季李没再作弄她,点头答应了。可惜天公不作美,刚才还挂在天上亮盈盈的月牙就藏进云朵里面了,连同闪烁的星星,被浮动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阵阵凉风吹着,鼓动着树叶声沙沙作响,季李感觉有点冷,不自觉环了环肩,正要嘱咐时乐再搭个毛绒绒披风。 “啊切!”时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老陈快步从角落里走来,将手里拿着的披风搭在时乐肩头,严肃的看向季李,语气带着些责怪道:“季大人,入夜本就冷。还是不要在屋外呆着了。” 时乐本想道几句不平,只见季李朝她摆了摆手,神情带着歉意,“您教训得对。还是赶快回屋吧。” 时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季李赶忙牵着人进了屋。 屋子里暖烘烘的,季李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刚想对陈益嘱咐。 “您放心,大夫已经来了。”老陈低着头,走到房门口。 季李站在房门口看着老陈引着大夫往里走,来来回回指挥着下人端姜汤,清扫、将庭院外的物件归置到书房。 看着热闹的庭院变得清净,亮堂堂的烛光熄灭,老陈从屋里走出来,语气恭敬道:“季大人,您要不要也看一下大夫。” 季李好似惊醒般,将目光从暗沉沉的夜色移开,有些着急的问:“长乐怎么样?没事吧。” 陈益冷硬的神情缓了缓,语气平平:“您放心,没什么事。” “那就好。”季李放下心笑了笑,抬脚想往里面走,又止了脚步,语气释然:“算了。就麻烦您给长乐说一声。我就先回相府了。” 老陈闻言,犹疑的盯着他,语气竟然带着些不赞同,“季大人,您还要回去?” “您不用担心。”季李摇了摇手,语气轻松,“等会儿,我打个灯笼就能看清路了。” 老陈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季李感觉夜风吹得更大了,将手背在后面攥紧了,心底的不安也随之攀升。 突然,老陈侧着身子,唤来个小厮,也不再多劝,“既然如此,还是让下人送您吧。” 季李见人态度坚决,便应下来。 其实时将军府离相府不算太远,他很快到了相府府邸,给小厮塞了银钱,就敲开了大门。 季李有些不舒服的摸了下额头,掌心温度不算烫,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还是穿薄了。 可惜事与愿违。 等季李窝在床上,裹着厚实的被褥,喝了整整一大碗又甜又麻的姜汤。 瞥见了王七欲言又止的神情,季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高看自己的体质,他喉咙痒起来,他话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行了,实在不行,明早请个大夫。” 王七不敢不从,低着头说起了,他突然回来的缘由。 “大人,其实小人本来按您交代的事,都找到粮食了,只是中途被人劫了。” 季李闻言放下了碗,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咳嗽了好几声追问:“是匪徒吗?” 王七苦恼的皱着眉头,语气犹豫:“看那些人打扮得严严实实,戴着黑头巾蒙着脸。一个个身手敏捷。我们的人与其搏斗了好久,倒是没有伤亡。” 他话音一顿,伸手摸了下后劲,被敲击的痛楚还记忆犹新,小声道:“只是,我们都被敲昏了。醒来后,粮食都没了。” 季李眨了眨眼有些泛酸的眼睛,把被褥裹得更紧了,声音闷闷的,“没伤及性命就好。” “那你是被丞相叫回来的?”季李猜测道。 王七摇了摇头,神情黯然,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扬声道:“季大人,是我办事不利。宗公子让我回来向您请罪。” 季李摇了摇头,他总感觉这件事不简单,但一时半刻想不明白,头昏昏沉沉的。他一说话喉咙就痛,也不多言,“算了,你先下去吧。” 王七一脸紧张,跪步挪上前,神情紧张,“大人,还是让小人请大夫来吧!” 季李闭上眼睛,不想说话,身子发软缩回被子,也不动弹了。 他能感觉到,烛火被掐熄了,完完全全暗下来。 敞开的门呼呼的往里灌风,他只享受到片刻凉爽又像是被关在蒸笼里面。 热得他一脚踢开被子,在床铺上难耐得缩成一团。 脑袋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您要开启体验吗?」 季李茫然的思考着,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又再说什么。 系统别扭的话音继续响,「玩家您能听到小云的声音吗?经检测,您目前处在低烧中,症状有,头疼、眼睛痛、喉咙发痒……」 「您可以选择被托管,等您病好后再开启游戏。」系统的声音飘飘悠悠的在耳边,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 季李只觉得它吵闹,索性把头也埋在被窝里面,可那声音还不放过他。 嘈杂的,好像有好多人在哭着,声音也很虔诚的,很愤怒的。一声一声的在喊,‘请祀降甘霖雨!’ ‘能听到吗!’那声音在耳边嚷,一滴一滴的发烫的,好像是蜡泪落下来。 ‘求神赐甘霖啊——’ ‘吾等已然知错,愿意子子孙孙供奉您!’ ‘祀,醒过来吧。’ 季李听到那声音越加狂热的,好像有无数双手将他拉扯着,扑腾一声掉进红艳艳的血河里面。 牲畜的血腥味浓烈极了。 干裂的土地,像是玉瓷碎裂开的,一寸一寸的缝隙。 他好像悬在空中,看着一个白玉的瓷像被无数人挤着,立着金色石台上摇摇晃晃的,终究坠下来。 雪白的瓷碎成无数块,又拉扯着,碎成更多,一些掉在地上,被踩到更深的土里,一些被人高举过头顶,欣喜若狂的要冲出这个草杆搭出的庙宇里。 屋外,电闪雷鸣,轰隆隆下起了大雨。 众人狂喜冲了出去,那欢喜激动的嘈杂里这座破屋子越来越远。 季李只感觉自己像是那个摔碎的玉像,浑身上下痛极了,他张开嘴,试图求救。 第117章 微弱的声音被雷声遮得辨不清,只有那系统孜孜不倦的哄,「只要,您答应下来。」 那声音听起来太美妙了。一声声催促着,快答应吧,只要答应下来,就不会痛苦了。 不会痛苦…… ‘什么?’季李依然不够理智了,他只要自己能远离这份痛楚。 「只要您说,本人季李,自愿开启托管模式。」那声音含着欣喜,伴着滋滋滋的电流声莫名有些诡异。 ‘我、我。’季李长呼出一口气,喉咙又痒又痛的,他弓着身子咳嗽起来,咳得他脑像是被扎了般痛。 还有眼睛又红又肿,生理性的眼泪狂掉,湿咸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季李张开嘴,那声音从嘴里跑出来。他期待着,结束着份痛苦。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着奔来,季李像顺着风流动着,脑袋里的声音尖锐的响起来,刺得他耳膜发痛。 毛绒绒的触感在脖颈处,湿热的,在嘴角轻轻舔舐着,季李又痒又痛的,想挣扎着躲开这份亲昵。 他脸颊红得有些病态了,泪淌湿的在月光下亮盈盈的,闪着碎光。白皙的指抚到绒毛里,骨节烫红,季李费力睁开眼睛,只模模糊糊看到个,艳红的梅花印。 第98章 私闯官宅 季李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 那浑身的痛苦如潮水般来,又如潮水般退去了。 “小梅花,是你吗?”季李被撞上来的毛绒绒遮了眼睛, 看不清楚, 只能伸出手摸索哑着声音唤。 那团毛绒绒的兽自然听不懂他的话, 季李刚散了一身汗,竟有些凉快起来。他抱着似暖壶似的毛团也不撒手了,他脑袋清醒不少。 指隙间的绒毛有些偏硬, 尖端在掌心扎得有些痒, 他回想了一下, 之前白狐的绒毛,好像不是这样的,小梅花的毛更顺滑。 耳边系统的喊声还不停,听起来还有几分恼羞成怒的真人感, 尖叫着在嚷「快答应呀!」 ‘我答应什么。’季李闭着眼睛在心里不急不躁的回应,思绪也清晰起来,‘我突然发烧, 是你在捣鬼吧小云。’ 系统十分可疑的停顿了一刻,放软声音道, 「您误会小云了。本来就是病来如山倒。」 「您听过说, 回光返照吗?」机械音里透出一丝诡异来。 在黑暗中,季李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盈盈的兽瞳, 心颤了一瞬,抬起手遥遥挡在眼前,自言自语道:“那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系统在刚才暴露出‘本性’,或许是知道拿捏不住人了,很快沉默起来。 季李也懒得搭理这个游戏系统, 倒是分出心神,伸手摸了摸还伏在床边的兽,刚才他睁开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眼前的景物都清楚了很多。 一条犬似的,季李支起身子坐起来,手探出去。 手指悬在半空中。 那兽像是被惊动了一样,睁开幽幽的眼瞳,脑袋从双爪间抬了起来。 季李这才看起这只‘犬’的全貌,半人高的身体轻易就将从门口吹进的凉风挡住了,那眼瞳是浅蓝色的,在月光下又透着些幽幽的银光。 季李暗自咽了咽唾沫,喉咙还有些泛痒。他终究没敢摸这只有些巨大的‘狼’,手指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他脑袋里面突然就想到了,在时将军府看到的球那么大的石头。 那个雪山之神的印记,他默默的想,也许这只狼就是雪山之神,或许是他摸到了印记。 现在冒出个幻像来保护他毕竟,如果不是被这团毛绒绒兽舔了脸,他或许真的会答应系统的许诺。 季李扯了扯嘴角,在心里接受这个有些荒谬的原因。 反正他都在游戏世界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 季李重新躺回了床上,勉强忍耐自己盖着有些汗湿的被褥,说服自己忽略床边的巨兽。 睡前,他迷迷糊糊的想,如果真如系统说言,也许明日他不用上早朝了。这般想着,他心底还有些快乐。 一夜无梦,季李睁开眼睛,昨夜的记忆席卷而来,他感受了一下,浑身发热的症状没有了,甚至还很清爽。 他下意识朝床沿望去,果然不出所料,那只巨狼不见了。 也许那只狼真是被他想象出来的呢?季李越发觉得有道理。 天色还有些早,他在床上又呆了一阵,屋外才传来脚步声。 季李套上衣服,扬声道:“进来吧。” 王七进来时,神情还是很惊讶。季李见他表情,笑着开了个玩笑,“我现在是回光返照。” “季大人!”王七咚一声膝盖砸到地上,嘴上恋恋有词,“还请上天莫怪,大人只是一时口无遮掩。” 季李赶忙道:“好了,好了。你先帮我备热水吧。” “我真是昨晚出了一身汗,才好了不少。”季李着实有些心有余悸。 王七也没有耽误。 今日确实起得早些,等季李泡完一个热水澡。 用完早膳,离上早朝还有充裕的时间,他一手拿着勺子,困意席卷而来,那瓷勺好几次都没塞进嘴里。 “大人?”王七在一旁看得也是心惊肉跳,生怕人一头直接栽进饭碗里,压低了声音提醒。 季李闻言一个激灵,松了下手,‘啪’一声那勺子从中间摔断了,他有些尴尬的拍了拍脸,站起来语气匆匆:“我吃饱了。” 季李快步走出相府大门,今日吸取了教训,他穿得厚实了些,外袍是丝棉的,把清晨的一些冰凉完全抵挡了。 等他走到宫门,浑身上下都热起来,又想到等会进宫对衣着整齐有所要求,他还是老实放下来挽起来的袖袍。 从走到大殿的台阶上,这一路,那些官员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嘴上还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 季李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衣衫沾了东西,索性检查了一番,有些茫然的继续往前走,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个响亮的喊声,“季大人,您早呀!” 季李转过身,看着挺着个浑圆胖肚子的户部侍郎张重,对上人笑眯眯的大圆脸,扯了扯嘴角应:“张大人,您早呀。” 张重快步走上来,左右张望了番,小声道:“您这次可是三皇子面前的大红人了呢。” 季李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只淡淡笑了笑。 “不过,听说大人你昨晚还是回了相府?”张重脸上的笑容不减,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往后退了一步,扬了扬声音:“岂不是,冯相也是对三……” “张大人,请慎言!”季李皱起了眉头,突然明白了这人的意思,冷哼了一声道:“您可知,在朝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张重摇了摇头,神情困惑,有些好奇地凑上来问,“是什么?” “忠君!”季李一字一句说完,转身就走,加快了步伐没有理身后的呼喊。 他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昨日老李话里话外的不解了。恐怕是,之前托管者顶着他的身份说过什么站立场的话。 再加上冯裕之去了江南,没叫上他,恐怕也是一种表态。 原身季明礼就不再是,‘忠’臣一派。 自然,如果原身要点脸面,都不应该再回相府了。 不过,他现在是季李,他才懒得管什么脸面。再说了,冯裕之庭院里面的雕像是什么,他都没去打探清楚。 季李本来要去寻冯相一派的位置,结果那些人一个个的非要凑上来,口中振振有词称这是他们位置,这举动分明就是排外。 他脾气再好,现在也忍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站到户部侍郎旁边,既然这人讨厌他,那他就非要凑上去。 刚迈出一步,他衣袖就被人扯住了,察觉到动静,偏头一看,入目就是一张笑得比哭难看的脸,正是吏部侍郎,林严业。 季李愣了一下,他与林严业的恩恩怨怨完全是从林渊开始的。不过,他还记得,之前林严业就主动戳破了什么‘友善同事’的伪面。 他眯着眼睛,心道,难不成三皇子真信了他‘投诚’的谎话不对吧…… 季李见状挑眉,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尖细的嗓音,王公公快步走了出来,高喊道:“陛下驾到!” 无奈,季李只能跟在林严业身旁,下跪行礼。 又是一阵嘈杂,各部按例禀报近日大小事。季李还只是个小官员,自然论不到他说话。 可他不说话,事也会来找他。 果然,他看到户部侍郎张重上前,高声道:“陛下,臣有一事要禀!” 不怪季李心绪不定,毕竟张重说话时,还专门扭过头朝他挤眉弄眼的挑衅。 “嗯?”帝王慵懒地在王座上高坐,闻言,眉眼生出些好奇,那双金黄的眼瞳迎着朝日耀眼极了,真有些九五至尊的威严感。 季李心里有些不安。 张重语气不忿:“臣要奏,季明礼私闯官宅!” 季李快步走上前,跪地道,“陛下,臣不知,户部侍郎为何冤枉臣!” “张重你仔细说来。”帝王似乎是笑了一声,目光分明落在季李身上,却是在问户部侍郎详情。 第118章 张重果然神情大振,“季明礼昨日去了相府,可季大人分明有自己的宅院,而冯相已然去往江南赈灾。不知,季大人为何不请而至?” 季李本来在心里打好了腹稿,结果一听,他竟然都有自己的宅院了吗他怎么有钱吗?心思难免有些飘忽,回过神来时,就听到赵永敬冷硬的话音,“为何不说话了?” 季李:“陛下,臣回去只是去收拾行李。” “那你为何留宿了一晚!”张重自然不肯放过他。 季李心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宅院了呀。也太突然了。 对了。季李抬起头,心头大定,直直望着张重的眼睛,语气带着些悲愤,“臣是在为江南旱灾一事忧心,呆了一晚,自然是在清点钱款。臣的宅院也会变卖出去!” “以后,臣可否借宿在张大人您府上呢?”季李冷冷道。 张重果然愣住了,下意识想反驳,又想是想到什么,不情不愿道:“哦,那臣也是错怪季大人了。” 季李没想到张重就不辨了,只然算逃过了一劫,可他心里却放松不下来,他总觉得,张重的神情很不对。 又熬了一阵。听着赵永敬沉着声音道,“可还有事,无事便退朝。” 季李甚至感觉赵永敬的声音都变好听了,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行礼。 只见身旁的林严业动了,他像是无意间偏了偏头,脸上的笑意很深,季李却品出些恶意来。 吏部侍郎语气悲伤,“陛下,臣有一事相禀!” 帝王随意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林严业直接跪在了地上,激动的倾诉起来,“前天,发生了一起大事,在圆心湖里的一支木船里发现了具尸体。当日,正是……” “林大人,这事已经交由大理寺经办!”冯相一派的官员上前驳道。 林严业却摇了摇头,眼眶发红,“但当日举办赏画吟诗的主人,可是大理寺卿的小孙子。” 他话音一落,朝堂顿时躁动起来。 季李完全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林严业提的这件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何要专门看他一眼。季李想不通,在心里唤,‘系统,难道托管者又干了什么也去了圆心湖的吗?’ 系统疑惑道,「小云没有查询到该记录。不过,原身季明礼好像与孙云明有些纠缠。孙云明就是大理寺卿孙治的小孙子。」 季李完全愣住了,他朝最前排在椅子上酣睡的老者望去。 孙治已六十又九,是三朝元老,因年纪太大,特许坐着上朝。 孙治老态龙钟的闭着眼睛,整个朝会都不发一言,人人都知道这人是在装睡。 此刻像是被惊动了,顶着众官员的怀疑、惊异的目光,孙治轻咳了一声,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个个低下头竖起耳朵等着。 他目光清明,声音响亮道:“陛下,此案可由三司查办。” 帝王点头,“可。” 吏部侍郎适时直起了身子,神情有点犹豫,“可是,近日江南旱情严重,众司都在其劳心劳力……” 林严业话还没说完,殿内瞬间又闹腾起来,像是油锅里面掉进了水珠。 「滴滴滴!请玩家夺得查案的权力,找到罪魁祸首,还孙云明清白。」系统突然响了起来。 第99章 愤怒的季李 面对系统如同找事的任务, 季李脸色一变,暗自叹了口气,在一旁听着官员的吵闹声。 心里确实是不愿意的, 他忍不住追问, ‘你能不对劲吧要找出真凶, 非要我现在站出来插一句吗?’ 面对玩家直白的怀疑和警惕,往日装乖的模拟少女音系统也不使用了,反倒是有些急切的露出真面目, 声音急躁的, 在脑袋里面撕扯起来, 「请玩家完成任务!」 季李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动不动。 眼前突然涌起显眼的金红色的一团,在空中颤动着,季李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辨认出来是堆叠在一起的蝶。 那团画像散开,伴着机械音, 「已开启倒计时。」 季李看着那些蝶摆成三、二字样的图案,甚至伴着数字的倒数, 这些模拟的影像越来越逼近, 季李最怕这种身上带粉尘似的蛾子了。 鸡皮疙瘩起了一声,他脱口而出, “停!” 季李上前一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分明注意到,他一动,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下来了。 既然已经丢了脸, 季李更是无畏了。 那蝶影在他出声的那一刻,溃散开来,只剩了一只黑底金边的蝴蝶,在空中凝滞住。 季李心中有个不妙的预感,但迎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只好把手老实安放在腿边。 那团金黑的影直直撞进他眼睛里,季李心底瞬间燃起一团无名的怒火。 他都懒得去管这些人或犹疑或警惕,甚至是辛灾乐祸的目光,挺直了腰身阔步走到殿中。 季李双膝跪地,扬声道,“陛下,请让臣查明此案。” “此案可能没有怎么简单。”季李压低了身子,语气平静。 本以为,朝廷官员又要争斗起来,看不管他的丞相一派沉默,吏部侍郎神情不忿却还是没动。 这大殿内静极了。他甚至能听到胸腔里,砰砰砰的心跳。 朝堂上决断一切的帝王没开口。季李自然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等。 “下朝,恭送陛下!”尖细的嗓音响起。 季李只能跟众朝臣一同恭送陛下。 等帝王退朝,朝堂内众官员纷纷站起身,季李还愣在原地,有些想不明白,他此番请命,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季李不死心的问,‘系统,你怎么不播报’ 系统又装起来了,语气听起来很困惑,「小云不明白您的意思。」 季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刚才我的任务完成了吗有没有获得查案的机会。’ 系统模拟的画像摇了摇头,「抱歉,小云不能准确判断npc的意思。还请玩家获得圣旨后进行结算。」 季李沉默。 “季大人,你的胆子还大呢。”林严业笑眯眯的凑近,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过身就离开了。 季李站在原地,看着人的背影。他现在心里面乱得很,本来想等这些无情无义的官员都离开。他在心里数着时间,缓慢挪着步。 刚迈下台阶,耳边就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不肖子孙就劳季大人费心了。” 季李闻言抬起头,看清说话之人后,眼睛都瞪圆了。 竟然是大理寺卿孙治,按年纪来算,他都可以叫人爷爷了,他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想必这案子,陛下另有人选。” 哪知孙治摇了摇头,又搭拉下皱巴巴的眼皮,被人搀扶着走远。 季李抬头望去,就看到前面熙熙攘攘站了一圈,全是刚才的朝廷官员,一个个似笑非笑的朝他点头打着招呼。 季李扯着嘴角回礼。 他刚才确实是厌烦了,这个破系统,还是游戏世界里面的npc。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玩家’,也是一个npc呢? 季李想到这里,心尖一阵发麻。 不管怎么样,就从系统昨晚故意诱哄他。还有,一开始给他的许诺,‘完成任务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不过是一口空谈。 季李当然不能再信,也许系统也看出来了,所以现在也不走什么‘奖励’机制了,全然是采用惩罚来逼迫他。 季李越想越烦,深吸了口气,立下决心。不管了,他要开始乱来了! 他脚步一转,与众官员分离,走了另一条路,他决定去西厢房那边看一看的。 但是,现在没有了监办的身份,就没有进入的权限。 只能遥遥站在远处,探头往里面瞧,离在殿门口的石碑被人遮盖起来,他也不能从横七竖八堆积的,烧得乌黑的横木,星星点点落着的石头看出些什么。 ‘系统,我现在的积分是多少?’ 系统回答道「有两个积分呢,不过,玩家您可以预支。」 季李一听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本来系统恢复正常,也不再提什么‘托管’的事情了,他还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好了,他也是能理解了,反正这系统就是不安好心。 季李大大咧咧道,‘最多能预支多少?’ 「好的!经查询,玩家您可以预支500积分呢!」系统死气沉沉的声音瞬间激动起来,很有活人感的摇摆着虚拟投影。 季李正想说话,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他寻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三皇子赵文安。 看着人怒气冲冲的脸,季李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他歪了歪头不解道:“不知殿下您尾随……” 他还没说完,只见赵文安啪的一声展开了扇子,动作夸张的整个手臂都在用力。“本殿下想来就来,你还敢管!” “自然不敢。”季李老实摇头。 第119章 三皇子刚升腾起的气焰像是遇上了雨,皱着眉头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季李看着都难受,他好心的推了一把,“那臣便告退了。” “站住!”赵文安急忙将人喊住,“你不是想去查案吗?” 果然看到人停了脚步,赵文安反倒不着急了,扇风的动作都停了,毕竟最近天气入凉了,他暗自搓了下冷冰冰的手,把这份错都记到对面之人身上。 三皇子清了清嗓子,神情很是不忿,“我就知道,你这人不安好心。” “还说什么,敬佩本殿下。” 季李越听越离谱了,他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他无奈道:“若是殿下没什么事,那臣还是离宫吧。” “怎么没有!”赵文安最讨厌这人轻慢的模样,眯了眯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如果想去救旧情人,本殿下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一个条件。” 季李看着三皇子伸出根食指,晃动着。他现在确实是被原身与孙云明的关系震惊了。 竟然还是昔日情人的关系! 原身季明礼也太厉害了吧!与大理寺卿的孙子都能勾搭上。 在赵文安看来,季李闭上了嘴,魂不守舍的,分明是被他的权势吓住了。不过,真没有想到,这季明礼还是个长情的人。 三皇子在心里为自家舅舅叹了口气,暗自道,就由他来收拾这朵烂桃花吧。 “好了。”三皇子扬了扬声音,对上人灼灼的目光开口:“你可以先去调查。如果有个结果,本殿下可去父皇哪里美言几句。” 季李沉默。 三皇子等得不耐了,皱起眉头语气凶巴巴的,“吓呆了,还不感谢本殿下!” 季李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赵文安,心道,果然,怎么蠢笨的孩子不是赵永敬的孩子。不过,定然是这个游戏世界的设定,好像,从他五日昏迷醒来后,剧情发展越发离奇了。 三皇子就看到青年拍了拍衣袍,神情很是古怪的转身离去了。 “……你什么意思!”赵文安气得脸都红了。 走出宫门,季李站在街边,看着空荡得有些不正常的街道,心里突然有些迷茫。 ‘系统,你是故意的吗?’ 季李往前迈了一步,脚踩到迷糊成像素块般的石板上,入目的游戏npc们都长成了同一张脸,唯一能辨别出不同的,恐怕只有身上穿着的色块的差异了。 「警告!警告!游戏世界正遭受破坏,请玩家即刻回到丞相府,将‘外来物’处理。」系统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在模拟的人声中带着明显滋滋滋的电流声,尖锐的扎着他的耳膜。 季李听着头痛起来,很不能理解突然到来的指令,但他还是奔跑起来,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飞快的跑。 冷冽的风直直往他喉咙里面灌,眼前的景象变得开阔起来,系统还在愤愤的叫,「不是这个方向,请立即前往丞相府!」 从肚子里传来的痛楚很快蔓延开来,他眼睛很酸涩的,大滴大滴的眼泪直往外淌。 经过昨晚系统突然响起来,甚至通过提高他的感知来逼迫他。 季李就不再相信这个游戏‘系统’了。是不是有另一种可能,他就是这个游戏世界的外来者,不过,他被拉入游戏…… 等等,如果真的被系统托管,‘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季李突然想到了,梦里的阿狸,还有被托管后写给时将军的情书。 按照原身的万人迷设定,人人都喜欢他。 从昏君总放在嘴边的,要纳他入后宫。 系统需要我来做什么呢? 痛意愈发强烈,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停了脚步,嘴巴里一股血腥味,耳边的声音又幻成蝶飞舞起来要钻进入他耳朵里,联合肚子里面的蝴蝶噼里啪啦的乱撞。 在他痛得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身旁拥上来的一个个像素脸npc们,伸出手像是要来拉扯他。 嘴上似乎还念叨着什么,还把脑袋里面系统的尖嚷声都压了下去。 季李狠狠咬了下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面对着拥成一堵墙似的人群,笑着张嘴,“别做梦了。” 随即闭上眼睛,往后一倒,扑腾一声砸进了圆心湖里。 季李在心里默默庆幸,幸好,上朝的时候开小差,在脑袋里面追问系统,玄朝都城的地图。 毕竟是玩游戏,他穿进这个破游戏里面怎么久,一点玩家的上帝视角都没有。 还有这个破系统,天天追着他喊什么,玩家、玩家。 缠在身上的痛楚感渐渐消失了,季李喝了一口又一口湖水,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蓝蓝的天空越来越远,心中对‘系统’的怀疑感更重。 ‘这个游戏世界里面,你真的是官方的系统吗?’ ‘你是哪家公司创造出来的?’ 「滴、滴、滴。小云正在获取权限。」 季李突然发现身上多了一层白蒙蒙的气泡感的膜,入水的湿冷,窒息感如同往周遭跑的小水球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季李正悬浮在一个圆形的空间里面,他尝试着伏到上方的气泡膜上,指尖轻易就戳破了这层薄薄的屏障,触到了冰凉的湖水。 「……请玩家尽快回到岸上,十分钟后保护屏障将失效。」系统声又响了起来。 季李愣了一下,低下头盯着自己干燥的衣袍,轻声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再一次陷入沉寂。 季李索性坐下来,撑着下巴欣赏着湖里面暗沉沉的景,从旁边游过的鱼影从一块块马赛克似的碎片,变得更真实。 闪动的鱼鳞,鼓动的一个个气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真如系统所言,那屏障骤然消失,湖水疯狂涌来。 求生欲驱使他挣扎起来,意识渐渐模糊,他只觉得自己变得好热、好热。 等季李醒来的时候,后脑勺痛得不行,身上不知道盖着什么东西,压得他沉甸甸的想抬一下手都不行,眼皮又酸又麻的,他只看到一个弓着腰身的背影。 他躺在一个狭小的巷子里面,地上浮着层黄褐色的泥沙,指腹似乎是在水里泡久了,皱巴巴的,摸着都没有知觉。 季李想着,也许自己是顺着湖水又漂到了什么地方,被好心人救了。 他额头有些发热,张了张嘴喉咙火辣辣的,声音嘶哑,“是、是您救了我吗?” 听到声音,背对着他的人影像是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转过身凑近。 被遮挡的金黄落日这下显露出来,耀眼的光像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过来。 季李手指发麻,挣扎着从盖着的泛黄棉花破布被褥里面抽出手臂,掩在眼前。 那人一直没说话,季李缓了一阵,从指缝隙间去看,但是只能看到对方的肩膀。 他低着声音谦意道:“不知道,这是何处” “季大人。”这声音很耳熟。 第100章 季李:真求你了…… 季李心惊了一下, 有些愣然,皱着眉头去辨认,即便是背对着落日, 在暗沉的光影下还是能看到对方的脸, 竟然是王七。 “怎么是你?”季李脑袋有一阵发空, 毕竟,如果他是被人救了,当该被送到丞相府。 见到王七, 怎么也不应该是在这个巷道里面。 季李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咽了咽唾沫, 刚想说话,喉咙痒得他咳嗽个不停。 王七急急忙忙的递上个瓶子,动作里透出一种古怪的急切,“季大人, 您快把药吃了吧。” “可能还要您再等一刻,马车就快来了。争取在城门关闭前将您送出去。”王七的语气又急又哑,让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季李整个人虚弱得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掉进水里太久了,头晕眼花的, 热意从胸口往外冒, 他有些不能很好辨认王七的意图。 这个人真的是在关心他吗?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竟然要急匆匆的逃出都城。 再配上他现在湿淋淋的一身,真的很像只落水狗了。 季李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王七似乎是看出他的防备,只把瓷瓶递得更近了些,语气里带着些悲悯,“季大人, 您贪、贪了赈灾款的事暴露了。” “还请您振作起来。或许,您去到江南,丞相他……” 季李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现在更不明白了,难道是他还在做梦。 火辣辣的疼意从指尖泛起来,他低下头,看到只火红色的蚂蚁咬住了他,‘系统,这是我拒绝完成任务的惩罚吗?’ 机械声冷冰冰的响起,听起来没有什么生气,「请玩家不要误会,由于游戏世界被破坏。主系统无力维持。为保剧情线正常运行,进行了自动修正。」 季李,‘呵呵。’ 似乎是季李没有回答,低着头,再配上一头乌黑的发乱糟糟,褐黄泥石混着几根杂草,全然是狼狈不堪的模样 王七不知道怎么了,心底涌起一股愤怒,他飞快收回了瓷瓶将东西紧紧拽在手里,直起腰身,背对着这个未来的‘阶下囚’,语气里带着些怜悯,“季大人,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第120章 “从宫里偷回来的雕像里面,可全是您贪污的钱款。” “小人我还愿意送您出城,也是还了些恩情。”王七说到这里时,脸上的疤痕也显出些凶狠来,他高高的站在落日下,影子拉得又宽又长。 “……等等。”季李抬起头,脸上带出个苍白的笑。 在王七眼中,这人他神情里面还全然是计谋败露的不甘与痛意。 王七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心里面的愧疚与不安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瞥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挥了挥手,唤来马夫,一人揽着一边,将人连拖带拽的塞进了马车里面。 “季大人,有些事。您还是去江南问冯相吧。”王七丢下一句话,翻身跃下车。 马夫指了指城门的方向,示意要启程了。 王七站在一旁,目光瞥到地上被拖出的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开口:“快出去吧。” 季李昏昏沉沉呆在铺满了枯稻草杆的马车厢内,还是想不明白,只能在心里唤,系统,系统,快出来! 「玩家,您有什么问题吗?」 ‘你想让我为你做事,总得给我好处吧’ 「小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云的一切行动都严格遵循《系统守则新修版》手册。」 ‘我要屏蔽感知。’ 「抱歉,小云没有该权限。」 ‘说谎!我之前用积分兑换过这个功能!’季李猛然睁开眼睛,像是发现什么端倪,语速加快,‘你很不对劲。我有理由怀疑,你违规了!’ 「滴滴——」一阵尖锐的声音几乎将季李的头扎得更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李缓过心神,正要追问。 「系统小云正在为您服务。玩家05号,请尽快完成游戏任务。」 ‘你就转移话题吧。’季李扯出一个笑,缩在角落里,放出狠话,‘反正,我是不会再完成什么任务了。’ ‘最坏的结局就是,我死,你也会,消失’季李还极其谨慎的措辞。 机械音响得更烈了,他好像能看到空气都被电流电得扭曲了,就在季李以为那团怪蝴蝶又要飞出来的时候,只听到,啪一声。 像是箭矢射到木板上的响声,季李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下的马车都不稳得抖了一下。 马车外,哑巴车夫慌忙的从衣袍里面讨出张纸,还是没等到放下行。只好又塞给守卫让他都肉疼的大笔银钱。 他给得实在太多了,又一瞬间都开始怀疑,自己做这件事的意义。 可现在,车夫将思绪收了回来,看着城外绿葱葱,好像从没见过的景。 他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听到一声大喊,“站住!” 他吓得嘴里叼着的尾巴草都掉了,下意识勒住缰绳,脚狠踢到马背上。 后方的马蹄声追得太急,就在他放松了缰绳,想自投罗网之时,那急急的啼声骤然停了。 车夫有些怯然的扭头去看,一支箭矢就直直的要钻到他眼睛里面来,他高举起双手,张大了嘴叫着求饶,“啊啊啊……” 季李不知道这些,他隐隐约约能听到些声音,可是他烧得太厉害,意识都不清醒起来。 混沌得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有这出事了。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话音,声调里带着一贯调笑的让人心痒的笑。 那萦绕到鼻尖的橘子皮般的涩然的气味,黏湿的浓郁长长的眼睫颤动着,要飞舞起来。 “……真可怜呀。”那声音近极了,湿凉的触感落到眼皮上。 季李努力拉回昏沉沉的思绪,半睁开眼睛,一个泛着橙光的身形严严实实挡在前面,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闪动幽幽水光,荡开的潭面游出条暗紫色的蛇。 好似舔舐在脸上,如此的坦荡。 他本来就像是在被火灼,被人这般直直望着,那透出来的怜悯,如高悬明月照到枝桠上的蛇,细长的蛇尾缠到裸露的脚踝,一寸一寸的攀。 咬到耳垂上的牙又尖又冷,激得季李平白清醒了。 伏到他耳旁的男人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害怕,反倒欣喜的往后退了一步,带着腥红浓稠血液的唇裂得更大,只见人舔了舔唇,有些快意的眯了眯眼睛,很回味的模样。 耳垂的痛麻感,在不断提醒季李。 封怀礼嘴上的血,肯定是他的,“你、你在发什么疯?”季李声音哑得厉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发出声音来没有。 手指刚摸到耳朵上,他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感知。 …… 醒来的时候,季李发觉自己似乎是站着的,能看到的是漫到他腰身上的,混黄的水 想象中病愈后的,酸麻、无力感都没有,季李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了!? ‘系统!系统!’季李吓得在心里狂唤。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应,他只能看到一个方向,努力辨别了目前的状况,好像是,在一个有些破败的庙里面? 透过木板上面的洞,能看到外面正电闪雷鸣下着大雨。 可能是雨太大了,积水蓄到一处低洼,把这里都淹了,而他难不成是被施加了什么定身术,动也动不辽。 甚至感觉不到被水淹的冷意。 季李无奈,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会痛了。 这般想着,他反倒释然了,想闭上眼睛休息。 结果还不可以! 只能看着眼前的景象,像是在看什么投影,一扇快被淹到顶的石门,淹在水中只冒出顶的几个奇模怪样的石头,漏雨的一块屋顶。 不知道过了多久,积水渐渐退去,天空放晴,太阳也出来了。 可惜他感知不到温暖,也闻不到、听不到声音。 看着地上不知道从哪里冲来的一只布鞋、几条缺水而死的鱼,匆匆忙忙的老鼠正四处窜。 久到门前的一颗种子破芽,钻出长漫青苔的土,摇摇晃晃的又成细长的一枝,不知多少风风雨雨过了好久,那棵树高得都能把石门顶起来了。 突然,在一片近乎死寂的安静中,有个沙沙的声音,可这动静太轻、太小了。 但季李愿意相信真的有这个动响。 他又重燃希望在心里呼唤,‘系统!是你吗?’ 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 不过,那声音却愈发清晰,听着越来越近,季李注意到在地上转圈的老鼠惊得窜走了。 如果可以,季李甚至觉得自己在此刻屏住了呼吸,能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 而在灿烂的阳光下,那发出声响的主人,终于出现了,那雪白蓬松的毛尖带着金黄色的柔光,显得如此的神圣。 熟悉的艳红的梅花印,就出现在这只小心翼翼跑动的白狐额头上。 季李在心里惊唤,‘小梅花!’ 不知道是不是他声音起了作用,还是只白狐真的有灵性,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扬了扬头,一双浅棕色的兽瞳直直的回望过来,季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好像感受到了风吹的凉意,虫蚁爬过后带来的痒意,这些是如此的久违。 白到透明雪光,如此的闪亮像是望进了一处开阔的雪原,凉凉的、冰冰的,季李感觉自己的手指好似被冻得发木,或者是全身都像是凝固了。 白狐突然动了,季李急得想挣开这个束缚奔过去,但却只能在心里唤,带着些近乎祈祷的,‘快过来,过来,小梅花。’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白狐试探着迈出了一只脚,留下了一串梅花印,季李好像闻到了一股气味,藏在翠绿枝干里的玄黄色花苞颤了颤,奋力破开了道裂缝,浓郁的香气漫开。 玉兰花开得如此的美。 白狐停了下来。 季李急得甚至止住了在心里喋喋不休的祈祷声,他看着白狐转了个身,又蹦蹦跳跳的站在那棵树根上,再一蹬腿灵巧的跃到枝桠上。 ‘小心点,这树干怎么小。’季李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不怪他担心。毕竟现在他好不容易能闻到气味了,虽然好像只能闻到长在石门旁边的玉兰树的气味,他必然要担心这棵树的安危。 那白狐的身形好像真的停顿了一瞬,反倒更肆无忌惮的走了,亮出锋利的爪。 季李明显看到白狐往他的方向看了看,随即,毫不留恋的霍霍树上开的第一朵,也是唯一朵玉兰花,他只能心疼得看着,五、六片花瓣悠悠坠到地上。 季李感觉自己心都在疼,不免在心里埋怨起来,‘小梅花,你是故意的吧!’ 也不知白狐是什么意思,真的有些挑衅的,跃下树,急匆匆的朝他的方向跃来。 ‘好吧。’季李还是心软了,有股软乎乎的触感泛起来,好新奇又好熟悉的感觉,季李生出一种想抚摸白狐的想法。 等松软温暖的触感真的从他指尖泛开,季李发觉自己好像能眨眼睛了,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是泥石堆成的,十分粗糙的雕刻方法,十根长短不一的手指。 第121章 季李甚至觉得,这个拙劣的雕刻家,有没有给他雕嘴巴了,可能耳朵也没有,不然他刚醒来怎么听不到声音呢? ‘别舔了,脏的!’等带着些湿意的触感传过来时,季李才看着白狐正在舔他的手,沁湿的泥石又深了些。 ‘……等会,我的手指掉了怎么办?’季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也许这只白狐就喜欢吃泥巴呢,季李只好在心里安抚自己,没关系,想必他应该是一个大的泥石像,白狐想吃的话,肯定要吃很久。 只要白狐不离开,他应该就能获取更多的感知了。 那痒意、湿热的舔舐感太过真实,季李甚至能感受到白狐伸出的舌头抚过的触感。 看着掉落到地上的越来越多的泥石块,季李开始心慌了,被弄掉下来怎么多吗? 季李收回了刚才的猜想,按白狐现在的破坏力,或许他天一黑就消失了。 抱着无比悲伤的心情,季李刚想去看他的手指,眼前却被厚实的雪白绒毛挡住了视线,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白狐沉甸甸的爪子结结实实的压在他肩头,季李分心的想,算了也许他被破坏完,这个过于真实的梦就结束了。 最后还能留几个印上梅花的泥石块。 湿漉漉的舔舐感在眼皮处传来,季李真的很想躲开,可是怎么也动不辽,就一动不动的,等着白狐从他的眼角开始咬,湿漉漉的痒意,柔毛爪子踩在脖颈上。 在这一段太过难耐的等待中,季李睁开了眼睛,看到手指竟然是白瓷般的光滑,就连大小都好像完全是按真人一比一复刻般。 季李还来不及欣喜身上的变化,窝在胸口的毛绒绒好大一只,季李一偏头就对上了那双明显带着喜意的兽瞳。 ‘小梅花,是你一口一口舔的吗?’季李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响才冒出一句。 白狐很自豪的点了点头,又扬起头,凑近要来舔他。 季李下意识抬手要将它毛绒绒的大头挡住,可惜肢体安静了太久,一举一动都僵硬得不行,但往好处想,好在他终于能动了。 忽略趴在嘴角咬得,‘滋滋滋’作响的口水声。季李只当自己没感觉到,努力伸展手指,试图让自己赶快恢复。 ‘小梅花!’就在季李叫了第一百声的时候,白狐终于停了动作,恋恋不舍的跃到地上。 季李还没来得及高兴。 ‘不是!’ 眼见着白狐又凑到他看不出形状的泥石双脚,他脱口而出,只是那声音真辨不出在说什么,“啊啊!”的在叫。 不过,白狐真停住了。 第101章 会被封怀礼‘吃’掉 季李都来不及感恩自己能说话这个事实了, 急急忙忙叫起来,“啊啊呜呜……” ‘你带点水来,泥石就自己就掉了!’ 白狐乖乖站着等他说完, 却直直走上前, 季李看得更是大叫起来, 也不管自己在嚷些什么了,‘哇啊喔!’ 季李对于失而复得的嗓子,像是得了个新玩具, 疯狂展示起来。 直到听到, 小梅花叫了一声, “嗷呜!” 季李闭上了嘴。 安静的看着白狐伸出毛绒绒的爪子,雪白毛尖触上来,放到团泥石上,蓬松的大尾巴熟练的一扫, 大块大块的泥石就这样碎了一地。 季李震撼得无话可说。 “啊、那,为什么。”季李张嘴费劲的表达了半天,说得嘴巴都干了, 索性在心里埋怨,‘那刚才为什么要舔!’ 小梅花又装听不懂了, 低下头舔着爪子。过了好一阵, 才像是回应般,哼哼唧唧的叫嚷了几声。 季李听不懂, 也不再计较。 毕竟现在小梅花算解救他的恩人,季李集中心神放到双脚上,尝试着迈出一步。 可挣扎到天黑,又是一个天黑。 季李根本动不辽,不过这几天他倒是能说清话了, 双手也能动,他看向飞奔过来的白狐,喊道:“你回来啦!” “嘴上叼的是什么” 小梅花哼哼唧唧的跃到他的怀抱里面,季李低头一瞧,正好对上一道闪动的光点,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一个雪白的人像。 熟悉的桃花眸,还有嘴唇上那颗小黑痣。 这几天他嘴唇一直很痒,季李也怀疑过,是不是被小梅花咬多了,毕竟每天它都要缠上来表示亲近。 等到他嘴唇泛起发痒的痛意,他才有些紧张了,将小梅花抱住怀里,白狐这才老实了一天。 结果天还没亮,小梅花就跑了。 季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上白狐委屈的眼睛,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这真不是被你咬出的孔吗?” 白狐嘤嘤嘤的叫声这才唤了,又凑上来,想要舔他,雪白的绒毛上还沾着些湿冷冷的露水,吐息的热气直直往脖颈上面洒。 倒是没等到白狐舔上来,尖尖的狐狸耳朵很沮丧的搭拉下来,看着真是可怜的。 “好了。”季李看白狐僵硬的一动不动,笑道:“想咬就咬吧。真是怕了你了。” 小梅花一拱头,就结结实实咬上来。 虽然是痛的,但是这种感觉也是很新鲜了。 在一个傍晚,季李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团摇晃的火把从快倒塌的石门处钻出来,投下的树影张牙舞爪的晃动着。 “啊!”来人应该是把地上的树影看成鬼魂了,惊恐的叫声在黑夜里明显极了,又听到嘭一声,火把砸到地上,周遭又暗下来。 “鬼呀!” “快跑,这庙不对!” “哥,等俺,俺怕……” 那人声又飘远了,季李说不出来心里面的感受,毕竟他好久听到人的声音了,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了。 不过,季李低下头,湿热的舔舐从手心泛开,对上小梅花幽幽的眼瞳,他轻声道:“别怕。” 白狐又低下头蹭弄他手心,明显的安抚意味。季李这才感觉那跳得快急了的心跳声,慢慢平复下来。 季李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目光,只盯着地上在血红色月光下,盛开得肆意的玉兰花影,小声嘟囔:“好吧,你不怕,我怕。” 事情的走向确实如他的担忧,他与小梅花就安安稳稳呆了几日。 又是一日高悬的烈日,晒得小梅花的毛热得有些烫手了,如果季李是真人的话,肯定都流了一地的汗了。 季李心里明白,这天气不对劲。 小梅花头埋在他手心,四脚朝天,哼哼唧唧的睡得惬意。 突然,白狐猛然翻身,一跃而下。 季李自然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在心里唤,‘快回来!’ 白狐这次像是听不到他说话了,身形飞奔成一道银红色的水流,一个个小巧的梅花印记点缀在枝桠上。 季李急得很想追上去,可是他像是棵树扎根于地,根本动弹不得。 “……就是那只狐狸!”季李听到人声欣喜的喊。 —— “季大人醒了!”嘈嘈嚷嚷的声音一直缠在他耳边旁边。 卧在床榻上的青年面容憔悴,眼角泛红,黑亮的睫毛颤了又颤。 眼见着昏睡两日的季大人要醒了,仆人惊喜的喊出了声,转过身就要去报喜。 季李能感受到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萦绕在鼻尖的橘子花香浓郁极了,有时候他嘴里都是这个味道,又是在咬他舌头,又是舔他眼皮…… 好不容易,等了片刻安稳,那声音大极了,季李只觉得自己身体都抖了一下。 他总算撑开眼皮,没看到封怀礼,倒是看到了王七。 “……你?”望向跪在地上的王七,他喉咙一阵发痒,声音带着些嘶哑,很不甘心的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脑袋里面还残留着些,雪白的影,灼灼的太阳光。好像还在晃,晃得他眼睛疼。 自从发现系统不对劲之后,季李感觉游戏剧情的发展变快了,好像是害怕什么,急得慌乱起来。 他故意落水,醒来后自动的修正剧情线变成了,‘因贪污而想畏罪自杀’。 而昔日忠心的仆人叛变,很突兀的转变,分明就是被系统操控了,只需要简单修改数据。 季李在心里叹息,果然只是游戏npc吗? 王七跪在地上,为求生而痛哭流涕的喊,“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 说着说着,他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红得惊人,他脸上的疤痕又张牙舞爪起来,语气愤然:“季大人您好歹还是冯、冯相的徒弟。就算,犯了罪名不过受些责罚!” “可小人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奴仆,如若您真是善心……”那双眼睛亮起来,眼眶突然渗出暗黑的血,王七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就当舍身饲虎!” 季李听了他一番近乎慷慨激昂的发言,说不清楚心里的滋味,他扯了扯嘴角笑着道:“犯了错是该受罚,可如果无罪呢?” 季李张了张嘴,本想辩解几句,可突然想起来这里不过是游戏世界,王七不过也是团数据,他又在较真什么 第122章 他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声。 “王爷,您为何不进来。”季李收敛思绪,抬眸瞧着半闭房门处的一节半显的人影,他披着一头散黑发,几缕发丝沾着汗黏在额前,那双桃花眸带着雾蒙蒙的水汽。 那影子晃动起来,房门被轻推开,封怀礼脸上带笑,走路带风走到床前。 像是在瞧什么热闹,低头看了眼又跪到地上正不断发抖的人形,男人挑了挑眉,语气轻松:“要不要,本王将这歹人送入大牢。” 季李闭着眼睛没有回应,脸色有些苍白,神情透出些疲惫,张嘴只道,“前几天,臣失足掉进了湖里,多亏王爷您府上的仆役将我救上来。” 他睁开了眼睛,直直望向那双幽沉沉的眸,“现如今,臣虽然醒了。但也要劳烦大人您派人送我回府。” 封怀礼本来直勾勾的看着人裸露脖颈上的斑斑点点咬痕,他牙尖还有些发痒,心想着,等会趁人睡着,还要把那唇上小痣,好好疼惜。 “王爷?”见人目光愈发肆意入骨,季李忍了忍没去挠身上突然泛起来的痒意,咬了下唇,扬了扬声音。 封怀礼这才眼睫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身形一晃,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回去?” “你还分不清局势吗?”男人见人一动不动,站直了腰身,指着地上跪着的王七,语气凌冽,“还回府,回去认领冯裕之府上的贪银吗?” 季李面无表情道:“臣以为,王爷您很清楚,那笔银钱不是臣的。” “是不是有那么重要吗?”封怀礼眯着眼睛,伏下身快步凑上前,抬起手轻轻的抚到人发红的眼角,语气爱怜带着些叹息般,“此事也该了结。” “只要你留在本王府上,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那声音缠绕在耳旁,酸涩的橘皮汁好像溅到心尖上,湿冷的指划过发烫的脸庞拉出一条银亮亮的光痕,腹肉在唇间揉出一片艳红。 季李抬起手,轻轻抵到肆意的手腕上,往前一挥,将人推开了,他歪了歪头疑惑的问:“若臣不愿呢?” “这案子,不是冯相所为。”季李看着男人冷下来的神情,突然笑起来,很孩子气的弯眸了眸,话音一转,“不过,罪魁祸首就在这间屋里面。” 封怀礼手腕发痒,愣了愣大声道:“季明礼,切勿胡言乱语。” “恩。”季李点头,又平躺下来,扯了扯被褥声音闷闷的,“臣烧坏了脑袋,说梦话呢。” “闭嘴!”封怀礼气得手指紧紧握成了拳,转过身蹿出了门。 很快,一大串大夫进来了。 季李任他们摆弄,在心里唤,‘系统。’ 「小云在呢,玩家05号有何指示」机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来,飘出来的那只黑底金边蝴蝶在弹出来的虚拟屏上转着圈。 ‘我……’季李本想问系统,他做的那个梦,为什么变成瓷像,还有那只白狐小梅花,不过,他隐约有种预感,冯相府里的那些雕像与这次江南的旱灾也有所联系。 会不会这次旱灾,真是‘神’无耳,没听到祈求呢? 季李想得太多,但越是这样,他反倒冷静下来,‘冯相府里的雕像就是西厢房里面的,现在被人翻出来。其中,封怀礼肯定参与了的吧’ 「滴滴滴!小云正在查询中。」虚拟屏上的蝴蝶动了,浮现出一行行字,「恭喜玩家解锁剧情,开启进阶任务:昏君赵永敬无心朝政,摄政王封怀礼为夺权设计丞相冯裕之远离都城。」 「构陷其贪污救灾款,丞相一党将受牵连入狱。请玩家尽快获得清白。」 ‘哦。’季李摇头,‘你刚才没听到吗?封怀礼说,他能保下我。’ 机械音顿时消停了,晃动的蝴蝶可疑的继续抖动起来,一层雾白色的粉尘就要飘浮到眼前。 季李不自在的偏了偏头,皱着眉很是厌恶的模样。 「请玩家主动完成任务。」机械音又响起来,就好像没有发生刚才古怪的迟疑,「小云为响应主系统绿色节能号召,已开启省电模式。」 季李愣了一下,眼前的虚拟屏瞬间消失了,他试探道,‘系统’ 没回应。 季李也不在意,如果系统能直接消失就更好了。 他本来计划今日就回丞相府看一下,但是系统提供的一些信息有些打消他的想法,不过,他也不相信冯裕之就是什么清白的人。 反正,他谁也不信。 一连两日,封怀礼都没有出现。也不能怎么说,应该是白日不出现,季李低头看着身上可疑的红痕,咬在手指上的牙印,每日醒来嘴唇都发肿。 季李真是有些忍受不了了,他气极在心里骂,封怀礼身体怎么好这都没被过病气。 他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裹成球,老老实实窝在被窝里,眼睛一闭一闭的,又要睡过去。 虽然他的发热症状还没好,不过,今日阳光明媚,好不容易有一天好天气。 他缓慢挪步走到了庭院里面,瞥了眼躲藏在角落里面的仆人,个个神情紧张。 季李叹了一口气,扬了扬声音唤,“如果,你们真的担心就把门开了。” “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那群人面面相觑,有一个跑了出去应该是去报信了,又一个带头的走了出来,“季大人,您还是回屋吧,您现在不易受风。” 季李没动。 那人没办法只好招呼,搬出来躺椅,几条厚实的毯子。 季李裹着羊绒被,窝在躺椅上,端着热乎乎的药粥,舀了勺塞嘴里,皱着眉头往下咽。 他慢腾腾吃到第五勺。听到身后响起的一阵脚步声,来人看起来很着急。 季李看着男人头上的汗,目光落到人腰上别着的配剑,思绪突然回想到了,封怀礼舞剑的那一日。 “既然你要走。”封怀礼似乎是被他可以称之为,温柔、怀恋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别扭的抿了抿嘴,侧过身手腕一弯,挑出了一节锋利的剑刃。 在地上播撒出一道道泛闪的光线。 男人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不羁,抬脚走到庭院中央,语气很是不在乎的,“那就走吧。” 如果季李没看到他时不时瞥过来,幽幽的目光的话,就更可信了。 从后颈传来的湿湿黏黏的痒,像蛇般游走着上来。季李忍不住扣了一下咬在指骨上的牙印,如果再多留几日,他很怀疑自己会被封怀礼‘吃’掉。 就连他生病都不放过。身上密密麻麻的牙印,被人盯着,应激一般的那些印记又痒起来。 季李皱着眉头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第102章 小梅花就是冯裕之! 季李等着他表演,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看封怀礼舞剑。 上一次,更像是被人舞剑威胁,刀光剑影的, 剑尖轻轻在地上划过, 拖出的火星就像在他身上燃。 季李回想到昔日的狼狈, 神情有点不自然,不过,他这几天都已然习惯封怀礼的没皮没脸了。 男人动作轻盈, 身姿如岸边垂柳, 剑刃晃动着, 将飘落的叶片削成一阵绿粉尘。 虽然对方的动作很漂亮,观赏性极强,不过季李心里藏着事,目光总是时不时朝人腹部瞧。 可能是他目光太直白, 封怀礼很快觉察到,握剑的手紧了紧,脚尖一点, 甚至左脚绊右脚,好险要摔倒。 季李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不过一息, 浓郁的橘子花香奔涌而来,他看着人顺势转了个圈, 衣袍飞舞起来,垂到胸口的发丝跟着悬空。 封怀礼机会要扑到他身上来,周遭响起一阵吸气声。 季李眨了眨眼睛,几缕发尖像蜻蜓般点在水面,荡开的波光在澄清的眸间闪闪。 “你走吧。”男人松开了手, 锋利的剑‘啪嗒’一声砸到地上,还伴着一阵清脆的回响。 季李看着男人抿直的唇,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见状,封怀礼冷硬的神情明显缓和了很多,等湿黏的目光又放肆地舔舐在脸上,季李心底很无奈。 他不是不想走,而是封怀礼正正好挡在他身前,略带凉意的指有意无意的在他膝间晃。 “要喝吗?”季李想了想,伸出手把只受了皮外伤的药粥往前递了递,对上男人疑惑的眸,语气平平,“不想生病就离我远点。” 说完,喉咙泛起一阵痒意。他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脸颊泛着病态的红。 可能封怀礼是生气了,膝盖往前挤,刻意弯了弯身子,脸凑到人面前,语气冲冲道:“快喝,要是凉了,那就再热一热。” “要是怕药苦,就病好了再走。”男人忽然笑了起来,抬起手,作势要替人做决定,指尖错过碗壁触到人泛红的指节上。 季李飞快往后躲了下,一埋头将药粥喝了个干净,扬起雾蒙蒙的眸,很是气愤的把空碗塞到对方手中。 气冲冲的把人推开,大步往前走,突然想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季李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男人平坦的腹上,语气无辜:“王爷,您才该好好休养吧。” 第123章 封怀礼神情闪出一丝疑惑,突然眼眸一凝,直直回望过来,倒是没开口了,就看着青年一步一步走远。 季李走出王府后,望着蓝蓝的天空边飞过的一群雁,心里有些后悔,他还是不应该招惹封怀礼的。 更不应该对梦里的阿狸,有什么许诺。 不对,阿狸应该会希望他过得更开心的。 季李决定,他要把之前那个被蛇缠进巢穴的梦忘掉。 这几日,每日醒来后他都是又热又累,浑身上下被咬出的印记都告诉他,梦里面发生的都是真实的。 那条紫黑色的大蛇,缠在床头围杆上探出头,张开泛着亮尖的牙,嘶嘶嘶的对他吐舌。 轻而易举的将他缠住,顺着脚踝游走,尾巴尖塞到他手里,低下头要把舌尖也凑到他嘴里。 窒息感太过清晰,季李很快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那双狭长的兽瞳,骤缩成一根细缝的孔目。 冷得发腻的手心,后背被拖起来。 季李看着这张封怀礼的脸,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细长的分叉的舌,苍白的眼瞳,密密麻麻从腰腹延伸到眼角的蛇鳞。 季李后知后觉的闭上了被咬得发麻的嘴,口腔里全是橘子皮的酸涩味, ‘封怀礼’见他没反应,摆动蛇尖拖着手往腹腰那处带。 手心贴到微微凸起的冷质鳞片上,季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试图从男人的表情中看出意图。 “嘶嘶、蛋。” 男人吐出艳红的舌,描在他唇上,随即念念不舍的后退了些。 季李能感受到手腕被蛇尾巴更用力的往,微微凸起的腰腹带了带。 “我……”季李张了张嘴,无意牵扯到被咬破的唇角,刺痛激得他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正想说话,眼前一黑,那大蛇飞快拥来,滑腻湿冷的舌在他眼角舔得细致。 牙尖又轻又蹭的,寻到他嘴角咬了一口,季李忍不住推了下掌心下的身体,隐隐约约摸到隔着坚硬鳞片下又一层偏硬的圆形凸起。 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洁白的蛋。 很快,他醒了过来,可冰凉凉的蛇鳞,咬在脖颈上的刺痛感太过真实。 经过了这几晚,季李已经不能够将封怀礼与阿狸区分开了。 他叹了一口气,晃晃悠悠回了丞相府。 他决定不想了,这些感情牵扯很容易让他的复仇计划出现破绽的。 他不是已经想好了吗后面的所以行动都要围绕一个目的,就是要让游戏系统消失! 按在上一次的路线,季李很快走到丞相的庭院。一路上,他注意到地上放置的依然是燃了一小节的蜡烛。就好像有人每日更换一样。 不过,冯相庭院前面那棵柿子树上系着的红绳不见了。 季李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满树红橙橙的果子上,一个一个就像小灯笼。 看着就甜。 他暗自咽了咽唾沫,走上前摘下了一个果子。 他巡视了一圈,在走向庭院的台阶上发现了一根被踩进入泥里的绳子,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有人摘果子时把绳子弄下来了?” 因为他上一次回来,就故意把系紧的红绳解松了些,红绳尾端就搭在一个柿子蒂上。 他收回思绪,继续往里面走,记忆中搭着白布的雕像消失了,只剩下满院子的碎瓷片,那块白布甚至被踩出了很多脚印。 值得注意的是,从院子中间堆成堆的碎瓷片上星星点点混着些暗红,像血一样,淌下来在地板上弯弯曲曲的痕迹消失在卧房门前。 季李猜想着,当时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有‘匪徒’知道这些瓷像的蹊跷之处,将它们敲碎后,本想将雕像里面的银钱带走。 但动静太大,惊扰了府里的仆人,两方人碰面,引起了一番见血的争斗? 季李突然有些后悔了,从封怀礼府上离开的时候,就应该把王七也带着的。 王七肯定知道些什么。 季李咬着唇,思绪万千,突然想起了这番变故的导火索。 他在心里唤,‘系统,你应该知道剧情发展吧?’得到回应,他快速把猜想说了一遍。 「小云正在获取权限……」蝴蝶又旋转起来,机械音滋滋滋的响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季李不抱希望的时候,听到机械音响起,「恭喜玩家获取剧情,在**与**发生争斗的时候,被丞相府仆人王七发现,报官后,结束了争斗。雕像内的银钱收押回国库,而窃取雕像的真凶是玩家您。」 ‘谁和谁发生了抢夺?’季李真是受不了系统这个谜语人了,皱着眉头反驳它离谱的结论:‘不可能是我偷的雕像吧。当时,我不是还在昏迷当中吗?’ 「偷盗者为丞相一派,抓捕令下达后,王七主动投诚,交代是听玩家您的命令,将雕像藏在丞相的院子里。」 ‘你……’季李算是无语了。 他不再与系统争斗,仔仔细细搜查了一番庭院,除了满地杂乱的脚印,一条歪歪扭扭的血迹,其他的就没发现了。 他顺着那条血迹走,正要推开了房门,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机械音,「警告!查询真凶任务失败,孙云明将于午时三刻正街砍头。进行积分结算,扣除100积分,目前积分为-100。」 ‘孙云明死了?’季李愣了一下,手猛地收了回来,转过身急匆匆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继续问,‘这案件就了解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季李都把这个任务忘得一干二净,或者说,他在故意消极任务,毕竟如果不完成任务,系统肯定也会受惩罚。 而孙云明的任务,季李确实没有参与的必要,毕竟这人是大理寺卿的孙治的孙子,按理来说,官官相护,就算要被罚,也罪不至死。 就像,吏部侍郎的干儿子,林渊,杀了人都没有处于死刑。只是被流放了。 季李心事重重的往前走,走到后面直接跑了起来,突然看到不远处围了很多人,声音也嘈杂,他深吸一口气,手掩在嘴前咳嗽了几声。 ‘系统,就是在里面吧。’季李远远看了一眼,看着囚车里面缩成一团的人形。 系统像是看出季李心底的羞愧,自顾自的播报起来,「由于玩家05号消极任务,导致其获罪。导致丞相一派获罪的贪银设计,也得到了大理寺卿的助力。」 「若玩家愿意迷途知返,可以……」 ‘不要。’季李果断拒绝,阻断了系统要开启的喋喋不休的话,语气平平,‘这些人都是一团数据。我为什么要为数据而努力。’ 「……那您现在要回丞相府」系统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响起来。 季李一路往宫门的方向奔,在一个分叉口转进了时山满将军府的方向。 「您要找时山满帮忙」系统很有求知欲的追问。 季李没说话,站在将军府门前,他一直在跑吹了一路的风,他的脑袋突然清明起来,孙云明获罪是谁导致的呢? 是丞相一派的户部侍郎张重站出来的提及的。不对,这人就是来指出孙云明获罪的不妥之处。 本意,是想让孙云明洗脱罪名。 冯裕之应该是想与大理寺卿结好。 可是,他没有做到,反而是被封怀礼阻拦了?季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深吸一口气,急匆匆往封怀礼府邸的方向跑。 「玩家05号,您明明就是在救一团数据。」系统突然激动起来,「既然如此,与小云做交易吧!」 「只要您签署协议,放出权限。」 ‘我凭什么相信你’季李跑得太快,头晕眼花起来,放慢脚步喘息了一阵,撑着腰反驳,‘现在的剧情发展不是由你导致的吗?’ ‘不对,你应该没什么能耐了。’季李想到系统说过的省电模式,在心里嘲道,‘这个游戏世界里面真正有权利的,还是主npc们吧。’ ‘你想获取好感的哪几个人。’ 季李匆匆忙忙的脚步一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孙云明的案子被推倒,那肯定是有封在助力的。 但是最终的决策者,是赵永敬。 系统已然安静下来。 季李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心底迷茫起来,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摄政王府,突然门被推开了。 封怀礼走了出来,张了张嘴像是在说什么,那双狭长的眼眸此刻微微眯着,神情没了往日的轻佻,幽幽沉沉的有些躲闪起来。 季李只觉得眼睛有些发涩,那股轻飘飘的花香被风吹散。 身后响起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涌出来的一群披着铠甲的禁卫军,这群人他只在皇宫里见过,而带头的大太监王辞笑眯眯的。 他扯了扯嘴角,想回个礼貌的笑,突然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往后摔。想象中的痛楚没有发生,只感觉自己摔进了一个冰凉凉满是橘子花香的怀抱里面。 季李昏迷前,只有一个想法,他又要入狱了。 第124章 …… “快!”这声音大极了,像是贴在他耳边在嚷。 “哥!俺们发财了!”这声音还熟悉一些,在昏暗当中季李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他的思绪还晕晕沉沉的,没有反应过来。 ‘系统,你快出来!’季李大致猜到自己又入了梦。 「小云正在为您服务。」机械音回应了。 ‘你,这个梦是你给我的惩罚。’季李思绪如潮,一时联想到了之前梦到的,阿狸,还是小梅花。 ‘不对,你是在妥协。’季李声音激动起来,语气肯定,‘你是在与谁做交换对吗?’ 「滴滴滴……」系统又开始装死了。 季李知道他猜对了,如果他有心脏,此刻定然跳得快极了。等他平复了些情绪,将心神放在现如今的梦里。 他很快又不开心了,刚才的血腥味又是什么季李瞬间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但他不愿意相信。 只是,他现在动也动不辽。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搬动了,裹着布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抬着他的两个人停了下来。 “哥,俺们把这放到牛车上,碎了咋搞?” “你个呆子,不会。这不是包了好几层。” 可铺满的草杆还是很扎人。 季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牛车停了下来时,他听到了一声敲钟的响声。 季李被转手放到了一个庙里面,香火气萦绕在四周,他被放到一块红木上,因为头顶被遮了块白布,能看到的视线都是朦朦胧胧的。 只有看到前面放着的金碗里面贡品换了又换。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能数着一声一声的敲钟声。 也许是第五千零三百次。 一场大火突然烧了起来,他看着升腾起的烟雾,很快被人群推倒。 尖叫声吵得他心烦,季李在心里唤,‘这梦又是怎么无聊吗?’ ‘这是谁的梦?’ 他刚说完,眼前出现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冯相!? 季李想过,这可能是昏君赵永敬的梦,毕竟这雕像是从西厢房出来的,再按照原身季明礼与昏君的前皇后长得一摸一样。 那…… 季李只觉得事情的发展越发离奇了。 冯裕之似乎是想起什么,在快蔓延进来的火光前脱了外袍,变成了一只白狐。 季李脑袋发空,不过他来不及想什么多余的,只等小梅花故技重施让他重获自由。 季李忍不住在心里面催促,‘快呀,伸出爪子碰一下。’ 可白狐歪了歪头,像是没听到,直接在他眼前变成了一个人。 就是冯裕之。 季李不明白了小梅花,不,冯裕之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又被塞进了马车里面,变成人的小梅花就坐在他旁边。 季李这才注意到,现在的冯裕之好像更年轻,被人称呼着少爷。 “我、我总算找到您了。”季李看着冯裕之伸出手,神情带着一股痴迷。 第103章 赏花灯-索吻 虽然‘冯裕之’话说得暧昧, 但是因为此刻他的模样与记忆中还是很大的差异的。 在季李回忆里面,原身季明礼的恩师,冯相一脸病容, 就算是夏日都披着厚实的外袍。 说得不好听一点, 他若是与冯相呆在一处, 都怕人突然发病丢了性命。 现在,季李很难将冯裕之与那位丞相联系到一起,甚至难以想象对方之后竟然会变成那副模样吗? 「滴滴滴!请玩家与任务对象保持距离——」机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 季李闻言在心里反驳, ‘你有病吧!’ ‘我现在都成瓷像了, 怎么动’ 机械音听出他的怨念,语气放软了些,带着些讨好,「请玩家不要生气, 小云只是提醒。您的任务目标需要您拒绝冯裕之,让其不要受情爱……」 ‘我不。’季李懒得听它唠叨。 系统竟然真安静了。 季李本来也不在意,他正等着冯裕之伸出手碰他。毕竟之前他能恢复行动, 也是被摸了一下。 但冯裕之是伸出手来了。季李在心里唤,‘快快快!’ 他都唤得口干舌燥了, 冯裕之细长白皙的手指悬在空中, 投下的阴影正好落到瓷像的嘴唇上。 那下唇中的小痣,泛着淡淡的红光。 季李还不死心, ‘老师?小梅花?你怎么不动了?’ 冯裕之没听到他的呼唤,眼眸里沁出一层湿漉漉的水汽,指节一根一根收回压在手心里。 坐得端正挺拔,与瓷像隔了半尺,不过冒出的狐狸耳朵顺着主人的心思, 一下一下的动着。蓬松的雪白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来。 缠绕到瓷像的手指上,细细麻麻的痒往上攀升。 季李心里面很无奈。 但急躁的心也安定下来,按现在的剧情发展,季李大概能猜测到游戏世界的剧情发展趋势了。 游戏主npc们应该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他’。 或者是,原身与冯裕之有联系 不对,季李很快在心里反驳自己,毕竟在他刚穿进游戏的时候,冯裕之对原身的态度就很冷漠。 定然不是原身的缘故了。 所以,冯裕之应该是认识他的。季李甚至在心里回忆,之前是不是玩过玄朝这款游戏了。 从游戏npc能随意变换形象这一点,季李已经不把这些角色看成普通的数据了。 毕竟,连系统都不能操控这些数据。 也许,这些数据真的生出意识了呢!季李心头一颤,莫名有些兴奋起来。 从季李回到冯裕之府上,被隔着厚实的被褥放在床铺上。 一连五日,季李已经摸清了冯裕之的日常。 四五点就起床洗漱,六点温书。 天大亮的时候,冯裕之又回到卧房来,跪坐在地上盯着他看,直到他醒过来。 用膳的时候,冯裕之也没忘记他,在桌子上放了个碗,很开心的给他夹菜,轻声细语的解释,这个菜是什么,这个菜好吃。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把他抱到院子里面,美名其曰是让他透透气,实际上,冒出的大尾巴又来缠他的手指。 分明是坐他旁边,频频扭过头瞧他。 季李都怕冯裕之扭到脖子。 晚上睡觉又把他抱回床铺上。 其实第一天被他抱在床上的时候,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份欣喜,他想得很好,毕竟睡在一张床上,照冯裕之对他的狂热喜爱,肯定会伸手碰他。 结果,这人还拿出双雪白的手套,一边穿戴,一边低着头,满脸羞怯道:“我、我怕把您弄伤了。” 躺到床上时,还给自己把手和脚捆在床脚上。 季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几日,系统都会在他耳边响,「请玩家端正游戏态度,尽快完成任务!」 季李被它扰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过他现在已经可以‘动’了。可能是因为冯裕之狐狸尾巴的作用,每次碰他手,他能感受到痒意。 虽然他现在的身体还是瓷的,但是已经能像人一样活动肢节,只不过是被冯裕之摆动。 可以称之为,植物人的状态。季李就算想完成任务,也动不辽。 又一日。 他照旧躺在床上,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结果一躺到被汤婆子温热的床铺,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或许他目前的状态还是‘雕像’,灵魂都飘渺起来,悬在空中,看着冯裕之睁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久。 烛台的蜡烛快燃尽时,冯裕之突然又变为了一只雪白的狐。 能看到小梅花闭着眼睛,鼻尖蹭在枕头上,像在嗅闻什么,颤了颤,团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动的,就滑到了他的胸口上。 季李的灵魂瞬间就像被吸回瓷像里面,沉甸甸的毛团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暗自动了动发麻的手尖,还没来得及欣喜。 突然听到屋外一声公鸡的鸡鸣,小梅花立马滚动起来,马上就要掉到床铺下面。 他慌忙伸出手想去接,就看到白狐在他眼前变回了冯裕之的模样,赤裸的,猛然睁开的眸还带着些迷茫,雪白的一片茫茫。 “小梅花”季李脱口而出。 冯裕之躺在地板上,直起上身,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很是惊喜的模样,语气很轻:“您、您真的活过来了!” 季李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看目前的状态,冯裕之应该只记得自己是白狐的过去。 “你先把衣服穿上吧。”季李这才发现自己真的能动了,之前还是只能动上半身的。看来,这个梦里面,主导者就是冯裕之了。 他话一说完,冯裕之的脸突然就红了,很是羞怯的一把抓过床头的衣袍,慌忙套了上去,嘴上道歉着,“小生失礼了。” 季李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起来,他对冯裕之现在的样子感到很新奇,甚至有种怪异的背德感。 毕竟,之前冯裕之还是高高在上的丞相,没想到这人还有怎么一段过往。 第125章 季李本来想和人多说几句。 结果门外响起个声音,是叫冯裕之起来读书的。 冯裕之扭过头应了声,又像是想起什么,一双浅棕色的眸又落在他身上,神情里带着紧张和期待。 季李一开始还没懂,下意识用手摸了下有些泛痒的唇,随口道:“没事,你去吧。” 等人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季李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他还是雕像的时候,冯裕之都要把他抱到书房去,甚至这人一天都不出府的,愣是守在他旁边。 就是季李再不开窍,他也懂冯裕之的意思了。一天到晚被人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望着,那雪白尾巴很直白的来缠他手指。 季李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是瓷器的手,脚,浑身上下都没有变成人,想来吃东西也吃不了了。 凭着既来之就安的心态,他缩回床上,扯了扯被子,睡了个回笼觉。 毕竟,现在天都还没亮,阴沉沉的。 在季李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噪音,「滴滴滴!请玩家不要消极任务。」 ‘哦。’季李回了句,就没搭理了。 昏昏欲睡间,听到机械音好像在说什么,「……任务……远离……。」 季李都决定不搭理系统了,现在更不可能支起精神听其唠叨。 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冯裕之还在背书,端了个凳子凑到床边,坐得倒是挺直,目不斜视的盯着书本。 其实,冯裕之学习还是很认真的,季李看着他一页一页的往后翻,头也没抬一下。 季李本来悄悄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但坐得腿都麻了,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咳了一声。 冯裕之猛地抬起头,书本直接砸到书桌上,眼睛亮得惊人,快步走近,神情很紧张的,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纠缠在一起,他语速飞快:“您、您想出去走走吗?” 季李立马点头,但又低头看了下自己瓷白的手,这也太古怪了,好像出门不太好吧。 “没关系。”冯裕之看出他的犹豫,转过身拿出一个纯色的衣袍,连帽的边缘围了一圈浅黄的绒毛,他神情有些不自在,轻声道:“可能要您穿上这个。” 季李答应下来,说起来,他都被困在庙里面好久了,他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只是乔装打扮一番,也没什么大不辽了。 不过,冯裕之说的出门是在晚上。 总算熬到落日后,一出府,季李就发现些不对劲。 为什么冯裕之要选择今日晚上出门呢?甚至直接拿出了准备好的长袍。 这就是有些预谋的吧。季李在心里感叹,‘真的是小看冯裕之。’ 「是的!请玩家小心,您已经恢复行动了。」系统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突然就冒了出来,谴责道,「现在就是逃离的时机,不要沉迷于冯裕之温柔的假象!」 季李本来不想搭理它,但他现在缺少很多信息,于是果断他顺着系统的愤怒追问,‘所以,这个梦是冯裕之设计的’ 「是的。请玩家小心,不要沉迷情爱!」系统以为他真的起了疑心,乘胜追击道,「只有远离冯裕之后,您才能离开梦境。」 「您不是想要离开游戏吗?小云可以帮助您!其实这些npc……」机械音滋滋滋的响,声音突然停止了。 季李的好奇心刚刚才升起来,结果系统又不说话了,他在心里又唤了好几次也能得到回应。 如果真按系统说的,那这些主npc也是有企图的季李忍不住偏头去看冯裕之,结果正好对上人亮盈盈的眸。 这人怕是瞧了他一路了。季李咬了下唇,目光落到青年泛红的脸颊上,手尖突然被碰了一下。 他低下头,正好看到冯裕之飞快后缩的手指。 “对、对不起。”冯裕之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面,掩在发丝的耳廓红得惊人。 这人认错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季李在心里感叹,轻声道:“没事。” 后面一段路,冯裕之或许是怕他生气,刻意与他隔了有五米远。 总算走到目的地,是在一条河边,他们已经算到得晚了。 天上的花灯亮极了,地上的人几乎个个手里都抱着灯笼。 他仔细看了看,来的人大多是年轻些的人,女子大多如他一般戴着披风。也有蒙着面纱的与她的情郎有意无意的凑近了些。 不远处的桥上,成双成对的挤在一起,季李突然品出些不对来。 冯裕之明显很不自在的缀在他身后,双手藏在腰后,但是那发出的盈盈光亮根本藏不住呀。 季李真的没想到,冯裕之年轻的时候,做事如此直白,少年之爱的藏都不藏了。 可能是被他直直的瞧着,冯裕之紧张得冒出了一只毛绒绒的雪白狐狸耳朵。 季李左右张望一番,心里叹气,幸好周围的npc都在谈情说爱,没人注意到。 他抬脚要走上前。 冯裕之眼睛都瞪大了,即便在夜里,他泛红的脸也是如此显眼。 狐狸尾巴也一并冒出来了,好像还蹭到些火星子。 “你的尾巴。”冯裕之往后退了一步,季李也没管他的羞涩了,压低声音喊,“还是耳朵也露出来了。” 冯裕之闻言,一动不动的像是没听到,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咬着唇,竟然闭上了双眼,扬起头,很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些。 季李张开了唇,心尖好像被尾巴尖挠着,好在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他很快清醒过来,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唇,两人离得很近,他就站在冯裕之身前隐约将他环住了,右手探到后面,把人藏了一晚上的花灯拿了过来。 “我们来放花灯吧。”他在人耳边轻轻道。 冯裕之缓慢的睁开眼睛,有些羞怯的低下头,又像是想起什么用力点了点头。 季李注意到人身上的尾巴、狐狸耳都缩了回来,顿时放心下来,说起来,他还有些心虚,毕竟冯裕之可能真的以为自己被亲了。 算了,季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自勾勾盯着他的冯裕之,伸出了手,“走吧。” 冯裕之很快伸出手,手指虚搭在上面,若即若离的。 季李索性将把手指扣进去,十指紧扣着。 第104章 抽卡奖励! 之后那日赏花灯后, 季李发现冯裕之胆子更大了。 故意在外面露出尾巴、尖耳朵先来试探他的态度,如果担心了,冯裕之就会走到他面前, 故技重施闭上眼睛等亲吻。 只要呆在房间里面, 没有其他人, 冯裕之看着书,看着看着就把头埋到桌上,在季李眼皮子底下化成狐狸, 耳朵尖一颤一颤的朝他扑过来。 装无辜的凑到季李嘴边, 又舔又咬的, 要是被拒绝了,立马哼哼唧唧的叫起来,很是可怜的模样。 一开始季李还以为,冯裕之变成白狐是无意识的, 或者是根本没有变成白狐的这份记忆,但是次数多了,他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来。 如果真没那份记忆, 冯裕之是不会一开始见到他就露出含情脉脉的神情的。 与冯裕之呆得越久,季李就越发感觉记忆中那个冯相的形象变得模糊了, 他索性也只将人看成小梅花, 或者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请玩家保持警惕!不要沉溺情爱,您与npc接触越多, 只好带来麻烦。」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的系统,突然冒出声来。 季李还被脑子里的声音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自然不把系统的话当回事。 再说了,他怎么就耽于情爱了。季李在心里反驳, 不过是对小梅花太纵容了。 但系统的话就像颗种子,暗自在他心里扎根发芽。 季李忍不住开始思考,冯裕之拉他入梦的最终目的。 肯定不可能是为了体验与他谈恋爱吧? 季李叹了一口气,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眼前突然飘落下一片浅黄的叶,他抬起头看着与记忆中更年轻一些的玉兰花树。 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好像真的见过冯裕之。 在现实世界里面,是他很小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您怎么了?”身后突然响起冯裕之担忧的话音。 季李闭了闭眼睛,转过身,朝人笑了笑,语气温柔:“你是不是喜欢我?” 冯裕之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点了下头又疯狂摇头,见人没说话,同手同脚的走了过来,冒出来的大尾巴很委屈的塌下来,他就站到人身前,止了脚步,神情很慌忙的,“您、您是个很好的人。” “好吧。”季李点头,站起身把这个话题结束了,迈步往卧房的方向走了,见人没跟上来,索性转过身牵住冯裕之的手。 在与冯裕之有些尴尬别扭的相处中,季李发现了更不好的事。 他注意到府上的仆从少了很多,甚至冯裕之的吃食都像是被克扣了。 每日喝白粥,吃些小白菜。季李看着人越发削瘦的脸,心里感叹,幸好他现在还是瓷像,不用吃东西。 第126章 在用度上有削减之外,季李发现冯裕之变得更紧张了,每晚都要被惊醒几次,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他。 季李一开始还能忍受,以为是冯裕之还在纠结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后面发现越来越不对了。 冯裕之开始要求他不能出门。 只能呆在床上。 如果冯裕之外出,而季李就会被盖上个白布,掩去视线之后,他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术。 真的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在一片灰暗中,等着冯裕之回来。 在黑暗里面,季李有些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连那个总是喋喋不休的系统都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块白布被取走了。季李闻到一股血的腥气,露水的冰冷湿意。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季李被人紧紧抱在怀里,他此刻就像正在启动的机械,重新获取的感知从指尖的痒意开始蔓延。 季李不想搭理他。 冯裕之好像也感觉他的冷默,很快把他松开,转身就要离开。 “站在!”季李一看他又要自顾自的委屈上了,气得大喊。 冯裕之止了脚步,低着头挪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到底怎么了?”季李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语气带着些急躁。 冯裕之眼神躲闪的,不肯看他。 季李之前还以为,记忆中冯相的形象就不会再出现了,但这段时间冯裕之的行为举动越发不像小梅花了。 他上身挺直的,抿直了唇,完全是抗拒交流的模样。 不过,冯裕之似乎是发现季李真的生气了。身后的狐狸尾巴里面冒出来,熟练地攀到瓷白的指节,小心翼翼地试探起来。 「小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安静的对峙中,机械音滋滋滋的响了起来。 ‘说吧。’季李瞥了一眼冯裕之冒出来了狐狸耳朵,指腹逆着狐尾毛往上摸,看着人咬着唇,肩膀抖动着,俯下身把涨红发烫的脸埋到他膝盖上。 「需要玩家用积分兑换哟。」机械音又要扯什么等价代换了。 季李语气平平,‘不说算了。’他也懒得与系统周旋,抬起手轻轻抚到人正一抖一抖的耳朵尖上,指腹顺着抚下,碰了下冯裕之艳红眼角处沁出来的湿盈泪珠。 “不要咬。”他语气平和,手指轻轻抵到人咬得发白的唇上,尾指一挑,冯裕之大张着唇,满脸泪痕极可怜的模样。 「……小云劝您快离开吧。」滋滋滋的机械音响了起来,语速飞快,「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冯府供养着一座邪神。只有将其毁掉,**才能恢复稳定。」 「而您,就是引起祸患的邪神。」 ‘什么鬼?’季李皱眉。 可能是季李的神情难看,冯裕之慌忙的抓住他的手,急切的把脸埋到瓷白的手心,小心翼翼的舔,带着些安抚。 “不是要带我走吗?”季李心尖发痒,他轻声道。 冯裕之动作一顿,扬起潮红的脸,神情透出一股难以置信来。 季李笑了笑,弯下腰,贴了贴冯裕之湿黏的额头。 冯裕之这才像是活了过来,直起身子,把人紧紧环在怀里,凑到人嘴角,又咬又舔起来,完全是狐狸的习性。 「玩家,您后悔的。」机械音一直在脑袋里面喋喋不休。 季李回应着冯裕之过于热情的举动,勉强分出些心神,回了一句,‘限制级画面,你就别看了吧……’ 滋滋滋的机械音停了一刻,又响得更大声了。 季李只觉得自己耳朵痛,下意识去挡冯裕之含水的眸。 离开都城很容易,在逃亡的路上,季李一直呆在马车里面没有出去过。 只有晚上的时候,季李才能在冯裕之的遮掩下,悄然下马车。 “您想去哪里?”冯裕之站在他身后,偏过头小心摘下落到人头顶的一片金黄的叶。 季李没想过这些,他眨了眨眼睛,看着人沁棕的眸,在暗蓝色的夜里显出一片突兀的白,他突然升起个念头:“想看一看落雪呢?” 冯裕之眼睛一亮,很高兴的回应:“太好了,只要再往北走半旬,那时也入了冬,定然能看到雪景。” “好呀。”季李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偏过头,看向蠢蠢欲动的冯裕之,毕竟那尾巴尖一直在他手背蹭,季李想装不知道都难。 冯裕之激得狐狸耳朵都炸了出来,慌忙转过身,直直望向前方的湖。 “不想亲吗?”季李笑眯眯的把脸凑到人耳边,语气带着些遗憾,“那我回马车了。” “没有!”冯裕之转过身,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疯狂摇头又像是看出他的作弄之意,慢慢将人的手拉到嘴边,弯了弯腰把唇放到冰冷的瓷质掌心里面,那双白透的眸上挑着,紧紧注视着他。 逃亡没有怎么容易。 在他们快翻越北行山的时候,随行的仆从反水了。 那人闯进马车里面,手里握着把大刀,语气凶狠:“公子,定然是被你这个妖怪蛊惑了!” 季李看着人颤抖的手,心里有些莫名,这是在害怕吧。 「玩家,您乘机跑吧。」机械音冒了出来。 季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你是伴冯裕之长大的书童吧。” 书童语气愤然:“你、你知道什么!公子本有大好前途,就是因为你这个妖怪,被老爷赶了出来!” “只要你,你被送回去。”书童举着刀走得更近了些,神情更坚定了,双手把刀柄握得更紧,“公子就无罪了!” 季李点头,目光落到男人身后,冯裕之倒在地上,后脑勺可能被撞破了,漫出来艳红的血染到脸颊上。 “可以。”季李收回目光,轻声道,“那快让府上仆从都出来吧,你们少年需要医治一下。” 书童满脸惊异。 「您知道冯府的人在暗中跟随?」系统很是惊异,「那还让冯裕之在这山顶停留。」 “看落雪呀。”季李抬起头,看着落下来的白点,雪花落到瓷质手心好久才融化开。 …… 季李又被送回了寺庙里面,一站上红木台,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又变回了一动不动的雕像。 后面蒙上了布,塞到了个角落里面,季李听系统说,才知道是柴房里面。 那场大火又燃了起来,冯裕之没有再出现。 「滴滴滴!恭喜玩家完成,奖励积分10000。现积分总数为,999。」机械在耳边吵得厉害。 季李浑身又热又疼的,火烤的痛感后知后觉的泛起来,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希望那痛苦能快点消失。 入目的是一只在牢房栏杆上飞奔过的老鼠。 他从铺着层潮湿的草杆里面坐起来,意识还未从那场真实的大火里面抽离,一股馊味薰得他眼泪不断往外淌。 整个人头发乱糟糟的,脸惨白,嘴唇被咬破了倒是添了些活人感。 季李难受得想吐,费力将身体挪到墙壁上,半靠着,在心里问,‘梦结束了吗?’ ‘冯裕之怎么样?’ 系统根本不搭理他的问题,模拟的人声惊喜道「恭喜玩家,积分数达标,抽卡槽已激活!玩家获抽卡奖励!」 那声音持续的响,模拟屏直接弹了出来,原本纯色的白板竟然变成了粉色,那只黑底金边的蝴蝶一飞动就带起一串大小不一的粉红色气泡。 看着就很离谱。 「四大恶人卡,请抽取—— 一号选手,喜欢炽热的温度,记得轻轻的哟~ 二号选手,要近乎于痛的拥抱,大力对他吧! 三号选手,喜欢咬人,被咬后记得热消毒- 四号选手,患有皮肤饥渴症,需要抚摸 」 季李看着冒出来的几大行字符,再伴着不断往冒的粉色气泡,看得他眼睛都花了。 目光扫过这熟悉又怪异的1到4号卡牌,他都能瞬间将这些选手解码了。 赵永敬太坏、封怀礼也粘人、冯裕之……季李脑海里面回想过,冯相那张冷漠的脸,心头一颤,暗自叹气,算了,这几位都太掌控。 4号的话,按排除法就是时将军了,而时山满人好像还算正常 「恭喜玩家获得四号卡牌,正在重置剧情——」机械音直接在耳边响了起来,为季李做了决定。 第105章 恢复记忆、五次副本任务 在一片茫茫雪地里面, 季李又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阴影。 他下意识抖了抖身体,甩开落到羽毛上的落雪。 灵巧一跃,一只紫亮色的小雀结结实实窝进了个雪坑里。 抬起头望了下过于白净的天, 可能是在雪地里面呆的时间太长了, 他对雪的白都有种麻木了。 不过, 没什么大鸟飞过。季李也就放心了,他现在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雪盲症,有时候眼前总是会有模糊的影。 从一开始, 听到系统直接把他心里面的念叨认成决定, 锁定了卡牌四号, 时山满。 第127章 惊异过后,季李甚至能很好的接受了,也是奇怪,虽然从进入游戏世界到现在, 他都没有见到过时山满。 但是,他就是有种预感,能相信这个人。 季李想着想着, 又忍不住开始反省起来。按照系统的设定,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面对像赵永敬、冯裕之、封怀礼这几个游戏npc后, 他怎么都不能生出点戒心呢 所以, 季李决定让自己保持冷静、警惕。一定要小心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也许是被系统操控了呢? 「请玩家不要冤枉小云。」系统适时在耳边响起来。 季李没搭理它。 那时, 机械音滋滋滋播报后,季李就来到了这片高大广阔的雪原里面。 他很为自己能否活着等到时山满到来而感到担忧。 ‘……你怎么能替我选择!’极其无奈的吐槽过后。 机械音响了起来,「正在搭建游戏世界背景。副本结算中——已达成05结局,丞相冯裕之因赈灾身死。昏君赵永敬退位,摄政王封怀礼扶持新太子上位。」 几大行字在眼前浮现出来, 季李只觉得周身的寒意都没有了,只剩下惊讶,‘冯裕之死了’ 「是的。冯相在救灾中,失足溺亡。」 机械音语气平平。 季李沉默了一下,低着头看着雪地上自己毛球般的小鸟倒影,‘05结局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世界吗?’ 「滴滴滴!小云正在获取权限」机械音古怪的迟疑起来,模拟出的黑底金变蝴蝶晃晃悠悠落到雪地上。 季李抬起自己的爪子,很想踩它一脚。 ‘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季李倒也不恼,爪子投下的阴影已经投到蝴蝶翅膀上面了,那机械音猛然叫起来。 「请玩家保持冷静,不要伤害小云!否则将……」 ‘我真的怕痛吗?’季李原本只是试探它一下,没想到真的有用。小鸟歪了歪头,两颗黑幽幽的眼瞳在雪原里更显眼起来,突然迈起了金灿灿的爪,动作直直的就要落下去。 那机械音带着哭腔响起来,「是的。您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世界。」 季李追问,‘我的记忆都被你抹去了吗’ 「不是。只是暂时封存了……请您不要冲动。」系统唤了声音劝说起来。 ‘那你赶紧把记忆都还给我。’季李很气愤,那股愤怒已经盖过了理智,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将爪子踩了下去,看着模拟蝴蝶的翅膀真还在一下一下的颤,他心里还很泛恶心,荡出来的蝴蝶粉尘好像真的溅到了他的羽毛身上。 「抱,抱歉!小云没有权限,请您不要破坏我的数据!」伴着尖锐的电流声,系统的求饶声音越来越低。 季李都怕它真的死了,还是抬起脚,整只鸟单脚一跳一跳的离远了些。 远远看着就是一只紫金色羽毛的小鸟,在晃他的屁股,跳跃着留下一串小脚印。 那只蝴蝶就在他眼前消失了,混在飘落下来的雪花里面。 之后,季李一直在试图和系统取得联系,可是情况却很不好,那系统好像真的不见了。 整片雪原里就好像只有他一个生物,天亮的时间越来越短。 在黑漆漆的夜里面,他把自己埋进了个大坑里面,只留了个小孔。 每一天醒来,他的脑袋里面都会多出一团记忆。 最开始,竟然是那个他最讨厌的游戏npc,赵永敬! 那份记忆里面,他好像是在网吧里面,填写完高考志愿后,心里压着石头般的沉甸甸不安感都减轻了不少。 他一头埋在桌沿上,手腕推了下鼠标,才闭眼没休息几秒。 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富有节奏轻快的音乐。 他扭了下头,从手腕从抬眸去看,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很可爱的q版动画小人。 他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个弹窗广告。 也可能是这个小游戏的主角看起来很不高兴,脸上是个哭泣的表情。从金黄色的圆眼睛里面一粒一粒的往外面掉眼泪,是淡淡的蓝色。 砸到地面上,动画小人好像真的能看到他一样,哭完之后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又很快伸出来。 两个圆圆的手掌打开,拿出了一条艳红色的像是项链的东西。 旁边弹出一行字,愿意为小皇子戴上红宝石项链吗?> 有点可爱,季李瞥了眼还剩下的上网时长,足足两个小时。 他心一痒,就点击愿意了。 这个弹窗游戏的设计重点可能就是这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吧,其他人物的画面就如同小学生的简笔画一般,再配上歪歪扭扭的黑字。 季李都不怎么关注游戏剧情,直接把这个游戏介绍里面称为,什么皇帝模拟器,玩成了装扮小游戏,毕竟这个小游戏里面的小皇子,好像真的有点爱美。 爱美但懒,需要帮他洗漱、搭配衣服,不喜欢读书,不喜欢出门。 就有一次,需要在温书与束发之间选择。季李想了一下小皇子之前的喜好,果断点了‘束发’。 结果小皇子直接大哭起来。 弹出来一条超大字体的红字,小皇子因学识过差,被贬入冷宫,郁郁而终而死。> 季李吓了一大跳,看着q版动画小人躺着,梦幻的色彩褪去,变成了个黑白色的简笔画。 季李很愧疚的点了重新开始,玩了一次又一次。 短短两小时,转眼就耗尽了。季李回过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网吧走出去的。 其实,他还是很想继续去玩那个游戏的。虽然,他好像不是很会操作,那两小时里面,他玩了很多局,小皇子都没活到成年。 季李又开始了自己赚生活费、学费,开启连轴转的兼职生活里面。 好在他高考成绩比较好,高中老师也知道他的情况,帮他介绍了一下,接了两个家教。 关于家教的记忆几乎是模糊的,他只记得自己就算每天兼职很累了,躺在出租屋里面,睡前还想着那个小皇子。 不过,他还是没有去玩那个小游戏。 直到志愿填报结果出来,他故意空出一天时间等录取通知书,拆开发现是理想大学。他才像是奖励自己一样,去网吧充了八小时的游戏。 结果,他找了很久,都没有再看到那个弹窗小游戏了。 这份遗憾、无奈如此清晰真实的在他心里,季李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甚至让季李现在回想起,那个无比恶劣的赵永敬,都能有点释然了。 也许这个小游戏就是他现在所处的游戏世界的前身呢? 季李就是被记恨上了,那个小皇子死了太多次。现在,发现他也进入游戏了,直接报复起来。 季李也就这样自我安慰着。 如果他后面没有想起接收到更多记忆,季李也想这样释然的。 但是,在又一日醒来,他想起来了一连串的,关于他穿进游戏里面遇到的那些副本。 其中,也是在同样的游戏背景,他穿成了赵永敬的男皇后。 那是04副本,被系统称为玩家04的时候。就是赵永敬的副本线。 之前的小皇子已经成了权势滔天的帝王,依靠自己的权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季李只能相信赵永敬是恨他,不然也不会一直逼迫他。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不过,季李或许能理解。毕竟,这个小皇子可能也一直处于绝望当中。 他分明有无数次心软的时刻,但是赵永敬每一次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的。 然后再夺取他的记忆,强行推动设定,让他处于一种无助中。 季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永敬一直都是一个没长大的,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的小皇子吧。 在04副本里面,季李没有记忆,因为不安全感。他又需要听从系统的任务安排,所以选择喝毒药。 季李能理解当时的自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昏昏沉沉摔下马,望到的满天的箭矢。 他现在都不敢忘记。季李有些烦躁起来,在心里唤,‘系统,你快出来!’ ‘在04的结局里面,我分明就是死了吧!’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又进行了05……’ 季李想不明白,或者是不愿意去想…… 其实他一个人呆在雪原里面,虽然孤独,但每次那些回忆浮现的时候,他就像又一次经历了。 不过成了上帝视角,看到赵永敬每次别扭的行动,分明是想挽回的,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推得更远。 心里面的烦躁、不安感像潮水般像他涌来。 那再前面几次呢?按照系统的目的,肯定是需要我去伤害……或者是,抹杀这些游戏npc卡牌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是与冯裕之、封怀礼还有时山满的相处了。 他就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想,突然在呼啸的风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第128章 季李心头一颤,睁开眼睛,看着越走越近的那团阴影。 其实在见到时山满之前,季李想象过,这个npc会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是个身形高大的大将军,正直,忠诚为了百姓而自愿死守边疆, 或者是个满脸都是刀疤,冷冰冰沉默的,像一座山一样。 结果,这个人看起来更像是异族吧? 伸出的手无比温暖的,将小鸟捧到胸口。 手指上的戒指、挂在脖颈上的皮质项圈,小麦色的皮肤上面,艳一些的圈着个银环。 一晃而过的,男人的眸好像是蒙上了层淡蓝色的雾气,里面又跃动着盈盈的亮点,他好像望进了一汪春水里面。 季李忍不住跺跺脚,抖了抖还带着湿冷的翅膀,缩了缩头埋进入羽毛里面,迷迷糊糊的想,或许是他想错了,时山满是个好人吧。他一看到对方心头就像是塞了团沉甸甸的棉花,里面沁满了蜜糖的。 就好像,时山满一定不会伤害他。 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是的,季李从第四次与赵永敬的副本线里面猜测出来,他与这些npc卡牌恐怕是有些近乎生死的纠葛。 季李在沉沉睡回去前,计划了一番。他先要与时山满打好关系,毕竟现在的游戏设定时间应该还是在玄朝,他想回都城去看看长乐,还有小梅花。 而封怀礼的话,也可以看一眼。 只是,那些念头在他睡醒之后改变了。 一夜之间,他又恢复了好多段记忆,与白狐的,时山满的。 在被系统称为玩家01时,他进入游戏世界,或许是系统刻意的设定,直接掉到了游戏世界边缘。 随机身份也是带有十足的恶意,是个心狠手辣的猎人。 而游戏卡牌冯裕之,是那只雪原里面的怪物。 因为被猎人捕捉了一次又一次,剥下来的皮挂满了地下室。 一开始,季李只以为自己是个迷路的路人。可是,游戏设定就是如此,他回到小木屋里面,捡回了只受箭伤的白狐。 游戏剧情又一次运行,季李的胸口开始疼起来。 「滴滴滴!检测到玩家情绪过于低落,已经暂停记忆输送……」久违的机械音响了起来。 季李现在都不讨厌这个系统了,他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他的感觉如此真实,真的是在游戏里面吗? 他真的做了这些事吗? ‘系统,你希望我让这些npc痛苦吗?’ 「请玩家理解,为了维持游戏世界稳定,抹杀游戏npc数据是最后的办法。」系统语气平静。 ‘抹杀有意识的npc吗?’季李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所以,封怀礼、冯裕之、时山满还有赵永敬都是一个人吗?’ 「准确来说,是同一意识。」 ‘等一下。’季李笑了,‘也许,这个游戏世界本来就不应该由系统你控制呢?’ ‘或者,你已经控制不辽这团数据了。’ ‘现在出现,只是希望我继续抹杀他们吧。’季李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ta要缠上自己。 不过,他还是可以满足ta一些愿望的。 ‘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季李睁开眼睛,眼前的模拟屏幕像被黑底金边的蝴蝶从中间撞开,蔓延开的碎片四散开来。 时山满就站在他面前,神情柔和的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呢?”季李咬了下唇,抬起手耳朵有点痒,他有些心虚的,连声音都放轻了,“除了这一件事。” 他们都清楚这件事是什么。 机械音还在耳边叫,「请您保持理智。ta已经不受规则约束,才是最不能相信的……」 “只要你,让我离开。”季李没有理会系统的垂死挣扎,他已经恢复了人形,有些僵硬的探出上身,手指紧张的捏成一团,不敢去看时山满的目光。 或许,季李很清楚。 时山满什么都愿意答应他的。 “您可以陪我去看看长乐吗?”时山满神情很温柔的看向他,双膝跪地,很老实的没有靠近一步。 季李眨了眨眼睛,还在等他其他的愿望。可等了好一阵,他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男人耳垂上的蓝紫羽毛吊坠,脑海里面全是人胸口一闪而过的银亮光点,囚着压得过艳的红。 他思绪有些飘忽了,如果,时山满只是一团数据的话…… “长乐也是您创造出来的。”时山满轻声回应。 季李眼睛瞪圆了,张着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也听到了,它还在蛊惑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您留在游戏里面!」 第106章 完结|生日愿望 季李低着头, 也不再去看时山满。 系统以为它的劝说起了效果,那响声愈发强烈了。 时山满可能是看出他的排斥,很果断的离开了轿子。 本来季李以为他晚上的时候会回来了的。可又等了好一阵。 系统一下午几乎把所有的信息都抖了出来, 就想得到他的信任。 「您知道吗?不是小云将您拉进入游戏世界的, 而是ta与主系统做了交易……」 「可是, ta果然不守信用。竟然跑出了游戏世界,想要去现实寻找您!」 ‘所以,ta能离开这个游戏世界吗?’季李忍不住追问, ‘……我明白了。一开始, 是你许诺了ta某些权限。但是, 根本只是想要让ta继续受约束。’ 「ta本来就是游戏npc!」机械音响了起来,语气激动的反驳,「不能脱离游戏,ta没有这个权利!」 ‘不是的。’季李站了起来, 手指抚到轿子的门帘上,回应道,‘是你一直在骗我。我想, ta本是可以游戏世界了。’ ‘但你把我又拉进了游戏里。还想真正的将ta抹杀。’ 系统滋滋滋的响了几声,没了声响。 季李也不想与系统再多说了, 一把掀开了门帘。 迎面袭来一阵伴着落雪的风, 那湿冷黏到他眼睫上,吹得他鼻尖泛红。 而时山满就端坐在外面, 应该是听到他的动静,侧过身目光柔和的朝他望来。 星星点点的落雪覆在人一头浅棕色的卷发上,垂落到耳旁的发被风吹得掩到脸颊上,那紫蓝色的羽毛在暗沉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显眼。 时山满一直都是沉默的,好像不会言语又好像不敢言语, 分明是掌握主动权的,甚至能用些手段来威胁的,或许是更装可怜的。 让季李愧疚的,很不安的,心虚的。 就像现在这样,季李飞快收回目光落到铺着厚实温暖毛毯的木板上。 从掀开的缝隙处,呼啸的冷风趁机往里面灌,冰得季李手指发凉,他轻声道:“你先进来。” 时山满点了点头,顺从的坐到了门口的位置,将冷风严严实实挡住了。 季李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很久,寻到个话题:“我脑子里面的,那个系统,你能帮我去掉吗?” 「您不要相信ta呀!」系统一听,赶忙冒出来。 “可以。”时山满神情露出些担忧来,像是怕季李被他影响,刻意将语气压得一板一眼的,“不过,可能需要您放弃卡槽的哪些卡牌。之后,我才能获取权限。” 「您还没听明白吗?如果真放弃卡牌,您在ta面前可没有什么威胁了!」 「到时候,您恐怕想跑也跑不辽了!」 季李真的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没等到回应,时山满已然收回了担忧了目光,甚至透出些轻松来,又十分克制的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像变成了挡风雪的门帘。 季李有些心虚的,他窝在一角,思绪沉沉的,毕竟他也不能再许诺什么了。 如果只能独自离开游戏的话…… 那机械音又喋喋不休的鼓噪起来,本来以为会睡不着的,也许他听惯了,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与时山满一行人,行了将近一旬才遥遥看到都城的景。 那时,已近入春了。 在马车驶入城门后,季李与时山满说了那日雪夜后的第一句话。 “时将军。”季李掀开门帘唤他。 男人有些惊讶的转过身,神情里是藏不住的欢喜,那双眸很干净的带着春日的温暖。 季李像是被掌心下毛毯的热烫到了,痒意从心口泛,他很慌忙的低下头,声音又低又轻,“我想去相府看看。” 他与时山满都知道这个相府指的什么,即便冯裕之身死,相位已然保留着。 时山满没什么不满意的,从腰上取下一个装满银子的香包,放到地毯上,语气自然:“那落日的时候,我再来接您,好吗?” 季李咬了下唇,点头。 他几乎是逃走的,手忙脚乱翻下轿子后,身旁变换的景物越来越快。 离时山满越来越远,那紧紧跟随在身后的目光,一直到他拐进个小巷子才消失。 「您想通了吗只要您同意,小云现在就能将您转移出副本。」 第129章 ‘你还没想明白吗?’季李叹了一口气,可能把心里面的那些别扭、烦躁感都转为对系统的怨气了,语气愤愤,‘我不讨厌ta!我讨厌的是被迫选择。’ 机械音可疑的停顿了一段时间,又响起来,「好的!只有您能抹杀ta,一切权限都将为您打开的!」 ‘我和你说不通。’季李扯了扯嘴角。 往日里热闹的丞相府真的随着主人的离去,而落寞了。 牌匾被蒙上一层灰,硕大的府邸只有几个眼生的小人,季李不认识他们。 这些npc们只是照例在划定的几个区域行动。 季李走进去的时候,那几个人直直从他身旁走过去,像是没看到他一般。 「您目前的情况,已经是在脱离游戏世界了!」系统不忘初心,「如果您想复仇,小云可以帮您!」 季李没搭理它。 他只是在心里感叹,这里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不过,冯相府里的那些树长得很好,抽出的嫩芽在有些冷冽的春日里面很可贵。 季李搬了个凳子,在庭院里的那棵玉兰树下坐着。 周遭亮起来的时候,季李还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时山满向他走来,身后的庭院都被挂上了红灯笼,橙亮亮的暖色。 季李下意识站起身来,结果坐的时间太长了,他腿麻头昏的,差点摔倒。 时山满一个闪身,伸出手轻易将他抱住了。季李眨了眨眼睛,看着凑到嘴边的蓝紫色羽毛,被风吹得在他脖颈上轻抚着,泛起一阵痒意。 季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听着嘭嘭嘭跳得极快的心跳声。 时山满很安静,一动不动。 季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心跳声应该是时山满的吧,分明就是很激动的,为什么…… 季李抬起头想去看他的脸,脑袋里面回想起了,系统说过的第四卡牌的描述,「需要抚摸」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伸出手,轻轻落到时山满明显紧绷着的胸膛。 “您、您……”时山满几乎是立马开口了,那声音哑得带着泣音,往日那个纵容温和的,像威风凛凛忠诚的头狼,在此刻像只淋雨的小狗。 很可怜的。季李刚要抽身离开,又看到人渴求的目光,他顿时定住了一般,伸出指腹抚到人裹着皮质项圈的颈上。 至此,季李这才发现自己前段时间有多过分。他不应该冷落时山满的,毕竟,他也呆不辽多久了。 一连荒唐了几日。 季李很心狠的提起了时山满有意回避的,‘愿望’。 “今日午时,要去看长乐吗?”季李凑到人身前,手指无比熟练的抚了上去。 他看着人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薄红的眼皮掀开,露出水汪汪的眸。 “好。”时山满像是在哭,潮红的脸上亮盈盈的。 季李其实是不想折腾他的,毕竟时山满的身体太敏感了,他轻轻一碰,就能哭起来。 但是,如果不碰。季李又很手痒,再加上,时山满总是温柔的看他,一副任索取的模样。 去宫里的路上,季李心里有些不安。 按05结局,摄政王封怀礼辅佐的新太子,其实就是长乐。 而要去见长乐,他就需要与时山满一同入宫。 似乎是看出季李的紧张,时山满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指。 也许是季李心里面的祈愿被听到了,他老远就看到前方有一大群人,带头的人正骑在一匹浑身雪白的马上,马蹄声一声一声的响,越来越近了。 季李很快认出男人骑着的那匹白马,是白雪。 他应该是抬头了,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封怀礼,总是含笑的丹凤眼此刻冷冰冰的。 季李站在原地,看着时山满与那人简单寒暄了几句。 那人高傲的坐在马上,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扯了扯薄情的唇,调侃道:“行了,时大将军快去吧。新太子,本王真是管教不辽了。” 说到‘新太子’时,季李能听出这人的咬牙切齿,这般烦躁的,他忍不住想笑。 突然,白雪直直的朝他走来。 白雪像是认出了他,鼻息湿漉漉的,就要撞上他伸出的掌心上。 “白雪!”那人很不满的,扯了下缰绳,语气愤愤,“真是,竟然连我的马都要叛变吗?” 时山满挡在他身上。 季李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抬起头又看了那人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一行人又热热闹闹走远。 时山满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背,温暖的热意将季李拉了回来。 季李动了动手腕,将男人又要缩回去的手指拉了下,紧紧的握住了,他看着时山满轻声道:“封怀礼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是的。只是个npc罢了。”时山满朝他笑了笑,语气轻松:“您不必为他牵挂的。” 季李有些不知道该对时山满做什么表情,他心绪又乱起来,一会儿安慰自己道,反正这些npc都是同一意识,其实时山满就是ta。 一会儿又在心里反驳,这些npc是不同的。 「不是,这都是ta的诡计。这些npc们就是ta!ta脱离了规则束缚,现在又幻出个卡牌角色,让你愧疚……」 “不是!”季李脱口而出。 季李说完,有些不安的偏头去看了一眼时山满,男人神情温柔,朝他笑了笑。 站在高大太子宫殿门口,季李还想抬脚往里面走,突然听到时山满说,“我的愿望是,您远远的看一眼。” “可以吗?”男人的眼眸弯弯的,分明是在笑吧,季李也分辨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又让脸颊湿亮亮的呢? 季李上前了一步,伸出手挡住了时山满的眼睛,他们靠得很近,鼻息交融,他好像又变成了一只小鸟,轻轻啄了下男人的唇。 尝到了些湿咸的泪。 …… 季李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游戏世界产生了隔离,像是被分割开了,桌上的甜点咬着没味道。 周遭的布景也在一点点消失,变成了无数正正方方的色块,以极快的速度褪色变成沉沉的黑色。 只剩下时山满还站在他面前。 季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告别语了,唯一能想到的,只是握住男人的手腕。 “您会记得我吗?”他看到时山满在笑,那耳垂上的蓝紫色羽毛飘起来。 季李咽了咽唾沫,张着嘴突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疯狂点头。 “那就好。”时山满笑得更开心,指腹轻轻落到人脸上,抹去银闪闪的水光。 “您会恨我吗?” 季李摇头,手指有些用力的压到人落到他嘴角的手背上,弯了弯泛红的桃花眸,语气很轻松的,“如果真的要恨的话,就恨赵永敬吧。” “我、我……”季李突然像是克制不住一样,眼睛酸涩的,大颗大颗的泪珠要跑出来,他像是呼吸不上来一般,大张着嘴,伸出手要去抓在他眼前一点点消失的身体。 “快!”耳旁的惊喜声很清晰,“季李,醒了!” 季李睁开眼睛,那股窒息感逼得他大口喘息着,目光落到苍白的天花板上。 身上穿着的蓝白条纹的病服,从门口匆匆进来的脖子上挂听诊器的医生。 季李看着一个人伸出两根手指,语气期待的问:“这是几?” 季李:“二?” “行,再给他检查一下。”医生转身与人交代了几句,像是想起什么,看着他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你也是,十九岁的人了。上了大学好好学习,娱乐也正常。但是也不能一天到晚玩游戏。” “你看看,如果不是你室友发现及时,恐怕就抢救不过来了……” 季李点头。心思飘忽得老远了,又四周张望了一番,看来他已经回来了。 因为他恢复得不错,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按医生的说法,就是好在他年轻,只是因为玩游戏太过度,暂时性休克了。 季李自然选择回了学校,因为他除了学校就没有去处了。 回到了熟悉的校园,他接到了辅导员的消息,是让他再好好休息几天,课程也不着急。 季李找了个干净点的台阶,直接坐下了。他其实还有种迷茫感。 因为他因为暂时性休克,昏迷的那段时间。医药费都是用的学校好心同学们的捐款,结果,突然有一天,自称为他逝世‘养父’的代理律师找了上来。 那位‘养父’给他留了一笔钱。 等他醒来,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无比自然的接受了。 先挪了遗嘱里面的遗产把好心同学们的捐款还了回去。 自此变为百万富翁的季李坐在草坪上,突然看到了一只窝在井盖上的橘猫。 他小心翼翼地的挪了一步,结果那只胖胖的橘猫飞快抬起头,一眨眼就蹿回了树丛里面。 季李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子,叹了一口气。 其实,从他醒过来的第二天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有种预感,也许ta也跟来了。 第130章 从突如其来的一大笔遗产、每天晚上都有团阴影守到他床前。 ta最开始还很警惕。但是面对高科技,还是很难躲,次日季李在空荡荡的病房,拿出放在床头的手机。 翻开相册里面的录像,低着头鼓捣了好一阵,将视频暂停,手机屏幕上记录着很诡异的一幕,在病床的床脚立着一团阴影。 “你小心一点吧。”季李把手机翻转过来,像是在向什么人展示,语气平静提议道:“或许,你可以藏在我的影子里面。” 季李也不管ta同不同意,关了手机,闭上眼睛补觉。 因为季李耽误了太多课程,他直接复读了一年,从大一开始上课。 或许是他性格比较冷漠吧,一学期都没交几个朋友,不过因为他的欧皇体质,在大一寝室的那些室友都很喜欢与他交好。 就像去不去上课、游戏氪金抽卡、刮彩票。 他们寝室的人都相信,只要季李不去上这门课,那老师就不会点名或者是行课老师堵车直接上自习…… 还有玩游戏,只要季李去抽卡都能出金。 唯一不好的地方,可能就是季李不受小动物喜欢,还有这人喜欢和自己影子说话。 “是呀,他真的有点怪。” “对,你知不知道。这个季李在去年住院了,结果突然就有个富豪,把自己的遗产都留给了他……” 季李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好假装咳嗽了几声。 正在议论他的几个同学瞬间尴尬的四散开来。 季李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打字,你不要去为难他们> 听到了吗?> 手机屏幕上,自动浮现出一行字,好的,不会惩罚他们的。> 一晃又到了立春,季李回到了大一期末后就租的房子。 他一进门,忽略了摆放好的拖鞋,蹲下身换了柜子里面的凉拖鞋。 也不去管桌子上摆的热腾腾的菜。 他直接进了厕所,目光不自觉落到镜子上的几个大字: 对不起,您生气了吗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请原谅我…… “你猜了我的手机。”季李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神情可以称之为冷漠的。 雾白色的大字,又浮现出来: 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您今日生日,希望您,不要不开心…… 季李瞥开目光,故意不理会ta。 他开了水龙头,简单洗了把脸,转身出去了,一头埋在床上睡了一觉。 等他睡醒天都黑了,好在窗帘开着,那风吹着飘动起来,没过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季李知道是什么,那影子在关门后还探头探脑的要去看外面,季李也不管ta,提着蛋糕放到桌上。 其实,在他睡醒的时候就后悔了,他不应该对ta生气的。 季李有些别扭的坐到椅子上,一边拆包装盒,一边小声道:“好了,我不该对你生气。”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季李知道这个是ta在回应。 季李没有去看,自顾自的道,“你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振动声持续不断的响。 季李忍不住笑着,插上两根生日蜡烛,咔嚓一声,烛光亮了起来。 手机又安静下来了,窗帘自动拉上了,玄关的声控灯暗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剩生日蛋糕上闪动的烛光。 季李闭着眼睛,眼前还能感受到那片蒙蒙的烛光。 突然,那蜡烛像是被风吹灭了。 季李猛然睁开眼睛,还有些没适应黑暗,他像是有种预感,直直望向窗台的方向。 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季李听到对方说,“您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吗?” 眼眶有些酸涩的湿意,像是要淌出些亮盈盈的光,季李站了起来,轻轻道:“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