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四月一日的宠物店》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四月一日的宠物店》作者：不要赖床【完结】 本书简介: 春去秋来，四月一日继承侑子小姐的愿望店已过去数百年。 某天，四月一日在树下捡到一只白色的猫头鹰。 白猫头鹰是一只有魔法的神奇猫头鹰。能从其他世界带回他们的灵魂，再把他们变成各种动物。 于是，孤独了数百年的四月一日被很多动物包围。 毛绒绒、胖乎乎、总爱咕咕叫的猫头鹰小咕； 喜欢追尾巴、走路会摔跤的小奶猫太宰喵； 收集玻璃球、到处潇洒的翻译官喜鹊小嘤； 羽毛鲜艳似火、身高一米九的火烈鸟中也啾； 还有天天盯着四月一日想要他成为审神者的鹤丸等一众刀子精…… ＊轻松治愈文，没看过原著也能懂。 ＊节奏较慢热，剧情温馨日常。 内容标签： 异能 刀剑乱舞 文野 轻松 治愈 日常 主角视角四月一日配角猫头鹰小咕百目鬼一家太宰喵鹤丸中也啾 一句话简介：四月一日家的猫头鹰到处捡小动物 立意：人与动物能够和谐相处 第1章 “知了知了……”蝉在炎热的夏季高声鸣叫。 一双藏在阴翳处的异色眼睛虎视眈眈地注视不远处的蝉。 蝉不知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仍在吸食树木汁液，“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 忽然，唰的一下，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蝉的鸣叫戛然而止。 顷刻间，周围变得安静。 叫得最大声的蝉彻底消失，它的同伴们似乎察觉到附近有一股恐怖的杀意笼罩它们，不约而同停下振翅。 于是，被高高围墙保护的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逐渐恢复寂静。 那双在暗处中依然亮着的异色眼睛见自己想要的效果达成，满意地合上眼睑准备小憩一阵。 谁料小树林的安静只维持了一会，“知了知了”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异色眼睛重见光明，不满在眸子中一闪而过。 武力不能解决一切。 叫蝉停止鸣叫，除非蝉死了。 随着第一只蝉打破宁静，其余蝉陆续开始叫唤，只是叫声要比那只消失的蝉小声许多，勉强在那位可怕的“杀手”的容忍范围内。 “杀手”对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它们的叫声没有大到吵醒房间里的青年，它都能表现出不在意的态度。 ＊＊＊ 夕阳西斜，唱了一个白天的蝉俨然唱累了，自发停止鸣唱。 盛夏的风带有热气，呼啸着吹进敞开的房门。 身穿素色睡衣的黑发青年慢慢走出房间，他抬头看了眼被晚霞染成玫瑰红的天空，轻声呢喃：“我一觉睡到了下午？”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只有一棵大树发出哗哗的叶片摩擦声，似在回应。 黑发青年，也就是四月一日君寻循着声音走下台阶，来到大树下，仰头看去，弯眸笑道：“小咕，下午好。” “咕～” 一块巨大的白色棉花糖倏地飞到了四月一日张开的双手上，异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四月一日的脸。 “白色棉花糖”是一只羽毛通体纯白的猫头鹰，体型很大，翅膀展开将近一米。 此刻，被四月一日叫做“小咕”的猫头鹰的大爪子正虚虚地抓着四月一日的左手手臂，善于捕捉猎物的利爪神奇地没有在衣服上留下一道划痕。 “小咕好乖。” 四月一日注意到猫头鹰的小动作，抬手抚摸它的大脑袋。 “咕咕～” 猫头鹰眯起眼睛，十分惬意地享受四月一日的抚摸，时不时偏头蹭蹭，务必让自己全身都沾染上四月一日的气息。 “今天睡觉的时候我没有听到蝉叫，是不是你做的？” “咕～” 猫头鹰点了点头，先张开鸟喙，然后低头看肚子，最后抬头用那双左金右红的异色眼睛巴巴地看四月一日，眼里的期待快要凝固成实体。 四月一日品出猫头鹰的意思，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辛苦你了，托你的福，我睡了一个好觉。” “咕咕～” 猫头鹰听到四月一日的话，骄傲地挺起胸膛。 没错，只要四月一日多夸夸它，它会继续努力的。 四月一日见猫头鹰胸前的羽毛过分蓬松，犹豫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去，轻轻蹭了蹭。 猫头鹰顿时一怔，一动也不敢动，同时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半天冒出一个“咕？” “小咕的羽毛里有树叶的清香，很舒服，我很喜欢。” 四月一日闭着眼享受了好一会自己养大的猫头鹰，静静倾听它砰砰的心跳声。 许久过去，四月一日恢复起平日模样，看到猫头鹰被蹭凹进去的羽毛，白皙的耳垂悄悄泛红了。 四月一日有些羞涩地轻咳一声，自言自语：“幸好店里没有其他人……” 猫头鹰轻眨眼睑，没有听懂四月一日的话。 它正要开口，忽然注意到四月一日一瞬变严肃的眼神。 “有客人来了，我要去换衣服接待客人。” 猫头鹰转过头看风景，装作没有听到四月一日的话。 每次有客人到来，四月一日都不会理它。 它一点也不想让四月一日去见什么客人。 更气鸟的是，如果它试图通过吓唬客人达到驱赶目的，还会让四月一日生气，然后几小时都不理它。 四月一日见手臂上的白棉花糖一边拒绝配合一边偷偷用爪子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锋利的爪子很快刺破衣服。 “小咕乖哦，我真的要去忙了，晚点再陪你好不好？” 猫头鹰一声不吭。 “小咕，好不好？” 四月一日说完，很有耐心地等猫头鹰回答。 又过了一会，猫头鹰始终听不到四月一日的下一句话，默默转回头。 拥有异色眼睛的一人一鸟进行对视。 “……咕。” 猫头鹰伸长脖子，把脑袋埋到四月一日的脖颈处，就像小时候那样，仔细记住四月一日的味道，然后展开翅膀飞走。 四月一日目送猫头鹰飞远，直至看不到了才收回视线，转身回房换衣服。 那道敞开的房门被四月一日关上。 等猫头鹰在外面的世界解决完晚饭，披着夜色飞回店里，天空已经从玫瑰红转变成深夜蓝。 进入店里的霎那间，猫头鹰身体感受到一种讨厌的排斥感。 尽管每次离开店都会经历，猫头鹰仍然无法习惯。 它停驻在围墙之上，张开鸟喙对看不见的结界大声叫了几声，一双异色瞳仁炯炯发亮。 那种莫名其妙的排斥感慢慢减弱。 猫头鹰疑惑地转转脑袋，一直找不到排斥感的来源。 但它没有思考多久，很快就看到洗完澡出来的四月一日。 “咕咕！” 四月一日为客人实现完愿望已经到深夜，送客人到店门，累得连晚饭都不想吃，打算洗完澡再休息一会就去睡觉。 “不知道小咕有没有回——” 四月一日说着说着，眼前一白，清秀的脸迅速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咦小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咕咕咕！” 猫头鹰飞到地上大声叫唤，张开翅膀拦着不让四月一日走，同时低头去够自己的爪子。 “嗯？” 四月一日愣了愣，低头看地面，看到自己赤|裸的双脚，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离开浴室的时候忘了穿鞋，尴尬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跟猫头鹰认真解释：“我刚累过头了，忘记穿了，下次注意。” “咕！” 猫头鹰狐疑地看四月一日，仿佛无声质问“你真的会注意吗？” 它怎么记得前不久四月一日因为没注意气温变化，身体受寒，在床上躺了几天。 四月一日接收到猫头鹰的眼神，不由沉默了。 “咕！” 猫头鹰见四月一日不说话，叫得更大声了。 与猫头鹰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四月一日终于认输，索性蹲下身伸手去弹了一下猫头鹰的脑袋，趁猫头鹰昏头转脑时立刻把它抱入怀里使劲撸毛，“抱歉，让你担心了，那次真的只是意外。” 前段时间有位客人的愿望极其棘手，即便是继承侑子小姐的愿望店有数百年时间的四月一日也要花不少精力才能实现。 因为帮客人实现愿望而消耗了大量魔力，四月一日的身体变得有些糟糕，再加上天气变化，一不注意就发烧了…… “小咕，原谅我好不好？我下次真的会注意的。” “咕？” 猫头鹰半信半疑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用力点头，他并没有觉得与一只猫头鹰道歉有什么不妥。 猫头鹰小咕是四月一日亲手养大的，从最初的不到手掌大小养到现在的半米高，抱入怀里份量惊人。 第2章 在很久之前，四月一日就把猫头鹰当做自己的朋友了。 尽管这位朋友不是人，无法与四月一日交流，但四月一日认识的客人多了，对“朋友”的定义早已随时间流逝变得模糊。 “咕咕～” 猫头鹰对四月一日的道歉显然很受用，眯起眼睛满意地叫唤两声，没有之前严肃。 “谢谢小咕原谅。”四月一日伸出右手轻戳猫头鹰蓬松的羽毛，语气放软：“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 猫头鹰摇头不同意，低头啄了啄四月一日的手指，扑腾翅膀就往四月一日来的方向飞。 四月一日站起身，扭头看猫头鹰在走廊尽头消失。 他没有离开，在原地等了一会。 巨大的白色棉花糖很快在走廊尽头出现，利爪拎了一双木屐。 猫头鹰把木屐放到四月一日脚边，然后抬头催促四月一日穿鞋，“咕咕！” 它的语气又变得严厉起来，本就蓬松的羽毛好像更蓬松了。 四月一日看到木屐，顿时哭笑不得，猜到猫头鹰去了一趟浴室，配合道：“好好好，我穿我穿。” 猫头鹰盯着四月一日老老实实穿好木屐，见他总算没有赤脚走路了，抖擞抖擞羽毛，体型转瞬“缩水”回原来大小。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咕～” 猫头鹰立刻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爽快地给四月一日让开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四月一日弯腰敲敲猫头鹰的脑袋瓜，准备回房。 回房的距离不长，猫头鹰懒得飞，屁颠屁颠小碎步走在四月一日外侧，时不时抬头看四月一日一眼，确认他不会随时晕倒又转头看前面的路。 猫头鹰仿佛只要一直待在四月一日身边就心满意足了，浑身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四月一日佯装看不到猫头鹰那无比灼热的目光，走到房门时，蹲下身去摸它的脑袋，弯眸笑道：“好啦小咕，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要回房睡觉了，明天见。” “咕。” 猫头鹰轻啄四月一日的手心，好似在与他约定。 它安静地站在门口，看四月一日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最后朝它招招手后把灯熄灭。 店一瞬就迎来了沉寂。 猫头鹰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亮光，它定定地看了良久，转身飞回门外的大树，如龙一般守护它的宝贝。 四月一日和猫头鹰小咕平平淡淡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 亲爱的读者，晚上好呀～ 我每次写新文都会和读者们分享一段话： 【读者几乎出于本能地知道自己的兴趣何在，于是他们就像猎犬追踪狐狸一样，敏锐地追逐着感兴趣的内容。】——毛姆《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谢谢你们点开这本小说。 这是我写的第三本四月一日同人文。 四月一日君寻是《xxxholic》里的男主角，这部有动画有漫画，虽然是现在不流行的十头身比例，但只要看两三集就能习惯画风，超级无敌好看！是一部非常好看的动漫！ 我真的好喜欢四月一日，所以忍不住开了这本四月一日与猫头鹰的故事，是一如既往的日常温馨风格，虽然我也很想把剧情写得精彩刺激，吊起大家的胃口，吸引大家往下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写得很平淡…… 其实这一章删删改改已经有好多天了，改得我头都大了，头发都掉了好多……但我很享受这种自割腿肉的痛并快乐（没办法，掉进冷坑好少粮吃，所以只能自己割一点吃了qaq） 希望大家别因为我的小白文笔而讨厌四月一日（如果要讨厌，就讨厌我好啦，是我没写好四月一日，是我的问题，骂我就好，别骂四月一日qaq）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超级无敌爱我的读者们，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写第三本四月一日，希望这本四月一日能陪你们度过一段轻松的时间。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祝大家有一个好梦！ 晚安啦～ 第2章 【世上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那家店也是其中之一。】＊ 【那是替人实现愿望的店，是自行停止了时间的店长继承经营的秘密之地。】 【那家店确实存在，却并非对所有人开放。只有有缘人在有缘之时，才能得知、造访，拜会深居的店长。】 【在店里，只要是店长能实现的，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只要你支付代价。】 ＊＊＊ 寂静清幽的庭院里，一只体型巨大的猫头鹰站在纤细的树枝上慢条斯理地梳理羽毛。 猫头鹰显然对自己的体重没有清醒认知，丝毫没发现爪子下可怜的树枝被压弯的模样。 它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四月一日，确认四月一日就在它的视野范围内，又低下头心满意足地梳理羽毛。 四月一日在走廊上看书。 没有客人到来的时间里，四月一日无事可做，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后就去书房挑了几本小说集。 在炎热的夏天里读书是一件昏昏欲睡的事。 四月一日看着看着，上下眼皮不断打架，没多久就睡着了。 猫头鹰久久没有听到翻书的声音，停止梳理羽毛，抬头去看四月一日，发现他倚靠在墙上睡过去了。 猫头鹰眨了眨眼睛，张开翅膀翩然飞落到四月一日身边，低头轻啄他的手背，同时喉咙发出低低的“咕咕”声。 四月一日感到一阵轻微的疼痛从手上传来，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团蓬松柔软的纯白棉花糖。 “是小咕啊，我刚才又睡着了吗？” 四月一日很快清醒过来，掩嘴打了个哈欠，另一手去摸摸猫头鹰的脑袋。 猫头鹰想了想，蜷起爪子跳到四月一日的腿上，仰头去蹭四月一日的下巴。 它外出狩猎时有看到鹦鹉这样对待主人，然后主人就会露出惊喜的表情，一边用各种不要钱的话来夸赞鹦鹉，一边亲吻鹦鹉…… 谁料猫头鹰还没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忽觉脑袋一沉。 原来是四月一日把下颌抵在它的脑袋上了。 “……咕。” 猫头鹰闷闷不乐地叫了一声。 它想要的不是这种结果呀。 尽管事与愿违，但猫头鹰没有躲开四月一日，乖乖的一动不动，努力托住四月一日的下颌。 时间悄然流逝。 一朵白云从远处飘来，又慢悠悠飘走。 等猫头鹰感觉头上的重量消失了，仰起头去看四月一日，“咕咕。” 怎么不继续了？ 猫头鹰眨巴着异色的大眼睛，里面全是问号。 “谢谢小咕，我感觉自己现在精神许多啦。” 四月一日吸了一会猫头鹰，对它弯起漂亮温柔的眼睛，抬手将压扁的羽毛弄得蓬松，然后俯身在上面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猫头鹰瞳孔微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咕！” “嗯？” 四月一日没有听懂猫头鹰的叫声，见它浑身羽毛瞬间炸起来，感觉更像抱住一团柔软的棉花糖了，尴尬地眨眨眼睛，“小咕不喜欢这种吗？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咕咕！” 猫头鹰大惊，疯狂摇头。 它不是这个意思啊！ 语言不通真麻烦。 虽然很想要四月一日夸夸它，但是没有夸夸，能有亲亲也很不错呀。 如果连亲亲都没有了，那样的日子…… 猫头鹰顿时如遭雷劈，不敢想象。 一身炸起的羽毛就像被针扎过的气球，迅速漏气了。 四月一日一头雾水地看猫头鹰过于丰富的变化。 连他也没发现，他的唇角悄悄上扬。 视力极好的猫头鹰瞥见四月一日脸上的笑容，担心四月一日下次不会再给自己亲亲了，赶紧钻回四月一日的怀里，不住用脸去蹭四月一日的胸膛。 反正四月一日看书会睡着，没有工作，剩下的时间干脆用来陪它吧。 猫头鹰理直气壮地想，更开心地蹭四月一日，企图让自己沾满四月一日的味道。 想到味道，猫头鹰顿了顿，分出一丝注意去记住四月一日身上清香的味道。 晚点它要离开店去狩猎填饱肚子，趁现在提前记住四月一日的味道才能找到回来的路。 四月一日任由猫头鹰软乎乎撒娇，抬眸眺望辽阔的天空。 温馨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猫头鹰只感觉过了一会，太阳就要下山了。 金黄的余晖落在四月一日和猫头鹰的身上，照得一人一鸟像一幅色彩浓艳的油画。 “请问有人在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猫头鹰感觉到身边的人准备起身，不满地叫“咕咕”。 第3章 它真的不喜欢有客人破坏它和四月一日的相处，但就算它再不喜欢，也要捏着鼻子让四月一日出去接待客人。 “小咕乖哦。” “咕。” 猫头鹰无精打采地叫，从四月一日腿上跳到一旁，留心看一眼他的衣服，确认没有被它的爪子挠坏，才转身飞回树上。 客人来了，它也要休息了。 通常来说，白天其实是普通猫头鹰休息的时间。 然而四月一日店里的猫头鹰精力相较普通猫头鹰要旺盛充沛许多，只需眯眼小憩就能恢复精神。 大概是因为猫头鹰经常陪在四月一日身边，或多或少吸收了四月一日身上逸散的魔力。 四月一日捡起一根猫头鹰掉落的羽毛，把它当做书签夹到没看完的小说里。 “小咕，你帮我看一看这些书。” “咕咕～” 得到猫头鹰的回应，四月一日放心离开庭院。 由于客人已经来了，四月一日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换衣服。 好在此刻不是夜晚，四月一日低头简单整理好衣服，便匆匆往外走去。 ＊＊＊ 这次进店的客人是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奶奶。 “欢迎光临，我是四月一日，是这家店的店长。” “你好，我是今村晃子。” 身披藏青碎白花绢绸羽织的今村晃子望着四月一日的脸，下意识说出自己的名字。 说完，她忽然愣住，尴尬道：“原来这里是店？我以为这是房子，不小心走进来了，如果因为我的行为对店长带来麻烦……” “没关系的，很多客人来到店里也会说这句话。”四月一日轻笑着安抚愧疚的今村晃子，“这是一家能实现愿望的店。” “实现愿望的店？” 今村晃子小声重复四月一日的话，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只要你能支付起与愿望相等的代价。”四月一日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 “所以，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啊，好神奇。”今村晃子感慨一声，低下头讷讷地说：“但我不知道我有什么愿望……” “不着急，既然你会来到店里，就说明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坐下慢慢聊。现在正是下午，我们边喝茶边吃甜品聊一会，如何？” 四月一日走到今村晃子的身边，微微弯腰去搀扶她控制不住颤抖的手。 在见到今村晃子的第一眼，四月一日就看出她的情况了。 “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我先送你去待客室？” “我不想去待客室，你能不能把谈话的地点换成客厅？” “客厅么？” 四月一日面露诧异。 “对，我进店的时候有观察过你的房子，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只有你一个人居住吧？” 今村晃子活到八十多，见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所以能看到四月一日眼中藏得很深的孤独。 “现在确实只有我一个人住。”四月一日点点头，有些好奇，“不过这与去客厅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只有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是什么感受。很少有客人造访的待客室会比客厅还要寂寞。” 今村晃子轻轻拍了拍四月一日的手，脸色变得疑惑，“好奇怪，你明明比我年轻，可你双眼里的孤独却比我的还要多。” 四月一日闻言，垂下长睫遮掩眸中情绪。 他的真实年龄远比今村晃子要大得多，但这个真相没必要说出来。 “对不起，是我说了让你不舒服的话吗？我想去客厅，只是因为客厅也许有你生活的痕迹，待在那里我会自在一些。” 今村晃子见四月一日没有说话，连忙道歉，小声补充：“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待一会，我太寂寞了。如果你不愿意，待客室也可以的。” “没事，我们就去客厅吧。但是客厅我没有怎么收拾，所以可能会有点乱，希望你不要介意。” “会很乱吗？” 四月一日想了想，摇头：“也不是。” 今村晃子佯装夸张地松了口气，调侃道：“如果不是到凌乱不堪的地步，我都能忍受。” 四月一日被今村晃子的话逗笑了，“哈哈，还不到那种地步。” “那就可以了，我看你一个人住还能穿得干干净净，客厅再乱也不会乱到哪里去。” “我就当这句话是夸奖了。” “本来就是，我的孙子像你这么小的时候，房间可是很乱的哦。” “是吗？” “是啊，还有我的女儿……” 今村晃子来到客厅，坐下后就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与四月一日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家人们的趣事。 四月一日认真听今村晃子分享，等她讲得口干舌燥时再给她倒上一杯温热的茶，异色的眼眸盈满温柔。 ＊＊＊ 暮色降临，繁星缀满夜空。 今村晃子终于注意到窗外昏暗的景色，吃惊地瞪大眼睛，“……天呀，我竟不知不觉和你聊到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这个时间点回去已经来不及做晚饭了，不如留下吃个晚饭再回吧。” 四月一日转头看夜色。 “不用了，和你聊天的时候我吃了一些甜品，肚子不饿。而且我今天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谢谢你愿意陪我到现在。” 今村晃子想到自己不小心占用了四月一日的时间，急忙鞠躬道歉。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身体因为久坐变得麻木，失去平衡差点跌倒。 四月一日见状，脸上闪过慌乱，顾不上桌椅，倾身去接住要倒的今村晃子。 桌子上的茶杯骨碌骨碌滚到榻榻米上。 空气响起一声很细微的咔嚓。 “对、对不起，我又给你造成了麻烦……” 今村晃子惊犹未定地看身下的四月一日，连忙起身。 “没事，你今天已经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 四月一日平静地笑笑，从地上站起来。 今村晃子没有说话，眼睛紧紧盯着四月一日的左手，愧色一闪而过。 “明天……” “什么？” 今村晃子的声音很小，四月一日没有听清。 “明天，我还可以再来找你聊天吗？” 今村晃子想起四月一日问她愿望的话，然而今晚聊了很久，却没有一句话涉及她的愿望。 换句话说，就是四月一日听她讲述了一晚对他没有意义的事。 然而即便今村晃子清楚自己的行为会给四月一日带来麻烦，仍想再次过来。 她太孤独了。 四月一日不知今村晃子内心的纠结和内疚，轻声笑道：“当然可以，你的愿望不是还没有实现么？” 今村晃子怔愣，恍然道：“你说得对，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呢。”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我的小说节奏有点慢，希望大家能喜欢，我会努力写好的（握拳） ＊本章开头的几句话都出自《xxxholic》漫画第106话第2页。 最近看了一本很短的双语绘本，里面有段话我很喜欢，想与大家分享： 【野花像星星一样落满它的身旁，还有蘑菇和苔藓成了它的新衣。它静静地躺着，就像个玩累的孩子，依偎在大地怀里。】——三只《树》 里面的“它”是一棵死去的大树。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3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夜猫子猫头鹰在外面饱餐一顿，飞回店的途中看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奶奶。 老奶奶费力地提着一大袋东西走路。 这并不能引起猫头鹰的注意。 真正吸引猫头鹰注意的是老奶奶身上的味道，它感觉与四月一日身上的有一点点相似。 当然，只是一点点。 猫头鹰留心看了老奶奶几眼，没有放在心上。 世上味道相似的人多了去了，用一样的沐浴露或洗衣液，都能制造出相似的味道。 虽然四月一日使用的清洁用品与其他人的没有什么不同，但猫头鹰可不这么认为。 它总能闻到四月一日身上有种舒服的味道，只要稍微靠近就能让心情平静下来，那是一种很—— “咕……” 猫头鹰眨了眨眼睛，突然在半空中停止拍打翅膀，脑袋瓜认真思考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四月一日身上的独特味道。 “哎呀，一只从天而降的猫头鹰？” 犹在思考的猫头鹰过于专注，忘了飞翔，不出意外地从天上掉下来，正好掉到老奶奶的面前。 “真不可思议，我不仅遇到了据说能实现愿望的店长，还捡到了一只白色的猫头鹰。” 猫头鹰听到老奶奶的话，忍不住冲她炸起一身羽毛，“咕咕咕！” 第4章 它才没有被捡！它是四月一日的！ ＊＊＊ “好巧，原来这只白色猫头鹰是店长养的宠物？” 今村晃子诧异地看猫头鹰，它跟她身后飞了一路，最初她只以为顺路是巧合，没想到目的地居然是同一个。 “不是宠物。” 四月一日摇头，蹲下身抱住冲今村晃子炸毛哈气的猫头鹰，“小咕乖，今村夫人是我的客人。” “咕咕。” 在四月一日的顺毛下，猫头鹰渐渐恢复正常模样，除了时不时瞪今村晃子一眼。 四月一日察觉到猫头鹰的小动作，轻轻拍了拍它的圆脑袋，小声道：“这样不好哦。” 猫头鹰对着今村晃子冷哼一声，把脸埋到四月一日手心里。 四月一日顿时更尴尬了，歉声解释：“小咕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太好。” 今村晃子若有所思地看猫头鹰与四月一日的互动，“我想，可能是因为我说了一些让小咕生气的话？” 她很快联想起过来时自己无意说了捡到猫头鹰的话。 以猫头鹰和店长的熟稔关系，在猫头鹰眼里，她大概是故意拆散他们的坏人？ 不过，猫头鹰的智商有这么高吗？ 今村晃子看着对四月一日软乎乎撒娇的猫头鹰，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咕！” 猫头鹰立刻冲今村晃子大声叫了一声，似在回应。 “呃，看来还真是……”现在轮到今村晃子尴尬了。 “咳，小咕。”四月一日轻咳一声，严肃地看猫头鹰。 猫头鹰抖抖蓬松的羽毛，仰头看四月一日，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不情不愿地拍打翅膀，飞回大树上。 所以说，它一点也不喜欢客人，每次客人来了四月一日都会嫌弃它。 纯白的猫头鹰显然没发现这种情况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抱歉，小咕被我宠坏了，请你别放心上。” “店长，你今天和我说了好几次抱歉。” 四月一日觉得这话有些熟悉，敛眸回忆，片刻后忍不住笑了。 他昨晚与今村晃子说过类似的话。 “我没关系的。真要计较起来，还是我说错话惹小咕生气。”今村晃子见四月一日反应过来，不由掩袖轻笑，望着四月一日清秀的脸，陡然想起什么，期待地问：“我今天来得早，你还没吃早餐吧。” 四月一日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一个年轻人自己住，昼夜颠倒、作息不规律是常有的事，我的孙子以前也和你一样……” 今村晃子面容慈蔼，“所以我来之前给你准备了便当，口味和你昨晚做的甜品差不多，你应该会喜欢的。” “便当？” 四月一日微愣，旋即认真说：“你肯定很早就起来准备了吧？辛苦了。” 他已有许多年没吃过他人特意为他准备的便当，没想到…… 黑发店长的心情莫名变得微妙。 “不辛苦啊，能为他人准备好吃的便当，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今村晃子不知四月一日的真实想法，一笑脸上的皱纹就像花一样绽放开来。 四月一日定定凝视今村晃子脸上的笑容，默默走到她的身侧，弯腰伸手扶她走路。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都给你做。” “每天都做就太辛苦了。”四月一日摇头。 今村晃子以为四月一日要拒绝，连忙紧紧抓住四月一日搀扶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隔几天做一次？总可以吧？” 老妇人的眼里带有一丝祈求，仿佛四月一日拒绝，她就会立刻碎掉。 四月一日难以拒绝这样的眼神，垂眸看那只皮肤松弛、皱纹交错的手，轻轻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就是可以了！”今村晃子又笑了起来，转头看走廊外的天空，发出感慨：“我感觉自己此刻一点也不孤独。”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从东方尽头升起来，阳光走过漫长的旅途，照在四月一日和今村晃子的脸上，给他们镀上一层明亮的光芒。 “就连阳光也很好啊，对吧，店长？” “嗯。” “不过，这样美好的阳光，我还能享受多少天呢？” 今村晃子伸出手想要接住阳光，阳光却穿过她的手指落到地面。 四月一日没有回答。 今村晃子注意到四月一日微蹙的眉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啦，不聊伤心的事了，我们继续昨晚没说完的话题吧，我昨晚说到哪里了？” “你的孙子喜欢摄影，给你们拍了很多照片。” “对，我想起来了，幸江（孙子）迷上摄影，经常拉着我们拍照，现在家里还有几十本相册，都被我珍藏得很好，可惜没带过来给你看看……” 今村晃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往的事，被岁月留下痕迹的眼眸重新闪耀光辉。 四月一日耐心聆听，时不时附和一句。 不远处的大树上，猫头鹰抬爪挪进枝繁叶茂的深处，躲开灿烂的阳光，偶尔瞥一眼他们。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今村晃子经常会到店里找四月一日天南地北地聊天，其中聊得最多的是今村晃子的家人。 也许是太久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听今村晃子讲述过去的人，今村晃子很感激四月一日，每次来店还会带上自己亲手做的便当或手工衣物，比如帽子和围巾等。 “我以前在家里太孤独了，没有事做，所以织了很多顶帽子和围巾，大部分都会托人送给孤儿院那些可怜的孩子。” “托人送去？”四月一日一边问一边接过今村晃子递来的红色小帽子，修长手指慢慢抚摸上面细密的针脚，“帽子好像有点小。” “因为是给小咕准备的。” 今村晃子欣赏够四月一日脸上的疑惑，才乐呵呵地回答他的问题，“我以前想过要不要收留一两个孩子，可我的精力不够，时间也所剩无几。如果收留了他们却无法给予他们足够的爱和陪伴，让他们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很快失去，那就太残忍了。” “所以我才不想亲自去孤儿院。如果看不到孩子们，我就能勉强止住不断膨胀的想法。” “这样啊……” 四月一日对不远处的猫头鹰招手。 猫头鹰看到四月一日的召唤，欢快地“咕”一声，立刻飞到四月一日身边，伸长脖子去蹭四月一日的手。 “小咕，这是今村奶奶给你织的帽子，要和今村奶奶说谢谢哦。” 四月一日说完，就把小红帽戴到猫头鹰头上。 猫头鹰的眼珠无法转动，即便努力仰头也看不清楚头顶的小红帽。 猫头鹰眼珠子一转，瞬间想到办法，一低头小红帽就掉下来，正想抬爪去勾小红帽，担心尖尖的爪子会划破小红帽，又悄悄收回去。 “咕咕～” 猫头鹰终于看清小红帽的样子，把小红帽叼起放到今村晃子手上。 “小咕这是？”今村晃子望向四月一日，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猜小咕是想让你亲手为它戴上吧。” “咕～”猫头鹰用力点头。 “好神奇，小咕真的能听懂我们的对话。” 今村晃子拿起小红帽，给猫头鹰戴上，夸道：“帽子的颜色很适合你哦，小咕。” 小红帽有一点重，压住猫头鹰头上的一撮羽毛，使猫头鹰看起来更加可爱。 “小咕好可爱，我可以抱抱你吗？” 今村晃子经常见四月一日抱住猫头鹰的情景，眼里充满了艳羡。 猫头鹰听到她的请求，歪歪脑袋，看在小红帽的份上，犹豫了一会才往她走近。 “好乖好乖。” 今村晃子立即抱住怀里的一大团柔软棉花糖，心被融化了般，暖得不行。 猫头鹰闻到今村晃子身上独属于老人的味道，鼻子有点难受，很想打喷嚏，最后忍住了。 等今村晃子心满意足地松开手，猫头鹰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蹦到四月一日的身上，仔细去嗅他身上的味道，中和了今村晃子那里的味道，才感觉鼻子好受了些。 “谢谢你和小咕，我今天过得也很开心，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今村晃子眉眼带笑地看猫头鹰在四月一日怀里使劲蹭蹭。 猫头鹰在四月一日怀里探出小脑袋，转头看一眼今村晃子，低头轻啄四月一日的手心，“咕咕。” 它的声音要比平常更低一些。 四月一日揉揉猫头鹰的脑袋，抬眸凝望被晚霞染红脸颊的今村晃子，“今村夫人，让小咕陪你回去吧。” 今村晃子低头看猫头鹰，恰好与那双一金一红的眼睛对视，“那就辛苦小咕了。” “咕。”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呀 对了，有没有聪明的宝贝猜出今村晃子的愿望呢？欢迎在评论区留言哦，猜中的宝贝有小红包～ 第5章 昨晚看了川端康成的《古都》，所以今天我们来分享他的句子吧。 【店里的顾客都交口称赞老枫树枝繁叶茂，可是几乎没人留意已经盛开的紫堇花。生长着树瘤的粗大的老干，上下都布满苍苔，更增添了一层威严和高雅。寄生在树干上的小小紫堇花，就更不起眼了。然而，蝴蝶知道。】——川端康成《古都》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九点见哦。 晚安啦～ 第4章 猫头鹰的记性很好，去过一次就彻底记住了今村晃子家的路。 它最近除了在四月一日睡觉的时候抓蝉吃，还多了一个接送今村晃子的任务。 猫头鹰懵懵懂懂地猜到四月一日放心不下今村晃子一个老人独自回去的心思，便十分懂事地主动把任务揽上身。 每天清晨结束狩猎回店时，它会专门绕道去今村晃子家一趟，“咕咕”叫上几声。 如果今村晃子当天要去店里找四月一日，猫头鹰就会帮今村晃子拿要带的东西，晚上则护送今村晃子回到家里，然后出去狩猎。 第二天继续重复昨天的事，周如复始。 由各种琐碎小事拼凑而成的一天充实丰富了猫头鹰的生活。 猫头鹰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还很享受这种忙碌。 因为每次帮完今村晃子的忙，回到店里四月一日都会对它各种抱抱和亲亲，偶尔还会得到少有的夸夸。 四月一日性情温柔内敛，寡言少语，很少直白表达感情。＊ 所以猫头鹰每次得到四月一日的夸夸，都能高兴好几天，浑身散发出连今村晃子都能发觉的愉悦气息。 这日清早，猫头鹰照常来到今村晃子的家，先在门口“咕咕”叫几声，耐心等里面的人出来开门。 猫头鹰和四月一日在店里待久了，以鸟度人，深知客人未经同意就闯入房子会引起（自己）不满。 于是猫头鹰老老实实在门上等人。 这一等，就等到太阳出来了。 猫头鹰歪歪脑袋，明媚的阳光照得瞳孔微微缩小，它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房子里面的人。 紧闭的大门似乎和昨晚一样。 难道今村晃子昨晚回到家后，一直没有出来过吗？ “咕咕……” 猫头鹰似乎察觉到什么，异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安，不想再留下来，连忙拍打翅膀飞走。 半空飘落一根纯白的羽毛，悄然落到一个花盆边。 在猫头鹰离开后，两个年轻人出现在今村家门前。 叮咚叮咚—— “今村奶奶，我们来帮忙拿给孤儿院的礼物了。” 他们按响今村家的门铃，却等不到今村晃子的回应。 其中一人说：“奇怪，今村奶奶会不会还没起来？” “可我们平常这个时间来，她已经醒了。” “那会不会是今村奶奶身体不舒服？晕倒了？我记得之前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今村奶奶毕竟年纪大了……” “应该不会吧？我之前有和今村奶奶打电话，能听到她最近心情很好，还认识了新朋友，好像是叫——诶？我记得今村奶奶和我说过她朋友的名字，但我不记得了……” 说完，年轻人的脸上就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的同伴看了，忙道：“那些不重要的事先别想了，我们要想办法确认一下今村奶奶的情况吧，万一真的出事了我们还能帮忙。” “你说得对。”年轻人被说服，“可我们没有钥匙，该怎么进去确认情况？” 同伴环顾四周，很快在花盆附近看到一根纯白的羽毛。 “纯白的羽毛？今村奶奶养了鸟？” 他走过去捡起羽毛，羽毛的旁边赫然是一条钥匙。 两人成功打开今村家的门，进去没多久两人就发出惊叫。 “今村奶奶，你怎么了？” “快送医院！” ＊＊＊ 店里。 四月一日枯坐在客厅里。 桌上摆放了精致美味的茶点，旁边还有两杯早已放凉的茶。 “咕咕！” 猫头鹰从客厅的窗飞窜进来，猛地扑入四月一日的怀里，仔细去嗅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四月一日被跟炮弹一样的猫头鹰撞了一下，身体径直往后倒去，“小咕？” “咕咕！” 猫头鹰仿佛受到了惊吓，使劲蹭四月一日的脸和脖子寻找安全感，最后甚至想起小时候的事，张嘴叼开四月一日的衣服，把脸埋到他胸里。 “咦？等等，小咕——” 四月一日语气变得慌乱，衣衫不整地坐起来，把巨大的猫头鹰推开，白皙的脸微微泛红，“你现在太大只了，我——”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猫头鹰恐惧不安的眼神，顿了顿，把猫头鹰揽入怀里，软声哄道：“小咕别怕。” 猫头鹰被四月一日一把抱住，乖乖闭上眼睛去听四月一日的心跳声，感受着不安悄悄减少。 过了好一会，猫头鹰终于恢复精神，睁眼看被它扑倒的四月一日，看到衣服被它的爪子划出几道痕，顿时愧疚地叫了几声。 “没事，衣服坏了可以补。”四月一日犹在安慰猫头鹰，转眸看桌上的茶和茶点，想起了一些事，眸色微黯。 他情不自禁把脸埋到猫头鹰毛茸茸的羽毛上，低声道：“人走了就很难回来了。” 黑发店长没有把话完全说死，因为他一直在等一个离开的人回来。 猫头鹰对四月一日的话似懂非懂，静静享受被他需要的快乐，鸟喙轻轻刮过他的脸颊，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咕”声，似在安慰四月一日。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猫头鹰数日如一日，天天飞到今村晃子的家里等人。 它等啊等，最后等来一群陌生人进门把今村晃子家里的大部分东西搬走，剩余没价值的尽数丢进垃圾桶里。 “你有没有发现那只白色猫头鹰每天都来，是这家人养的宠物吗？” “不知道，不过看它羽毛光鲜亮丽的样子，八成不是。哪有主人死了多日，宠物还能保持干净的？” “你们不要闲聊了，工作忙完了？这几十本相册该怎么处理？” “这么多相册？要不打电话告知他们的家人，让他们过来拿？丢了挺可惜的……” “今村家没人了，据说十几年前发生一场严重车祸，只有今村夫人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出门，所以才活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今村夫人这十几年岂不是一个人生活？好可怜……” “所以相册该如何处理？” “相册珍贵之处在于看到它们就能回想起过往的记忆，可我们又没有今村家的记忆。既然没人要的话，那就丢了吧。” 这人刚说完，站在围墙上的猫头鹰就如一支疾飞的箭，迅速抓起地上摆放的一本相册飞走。 “哎！猫头鹰把一本相册带走了！” 搬东西的工人们惊讶地看猫头鹰抓起相册远去的身影。 ＊＊＊ 四月一日今日在客厅里插花。 侑子小姐留下的愿望店面积极大，四月一日一人住很显空荡，加上养了猫头鹰，没有客人造访的时候惯常待在庭院里，或是看书或是睡觉，总比待在客厅这种热闹的地方要舒服些。 自从今村晃子来店喜欢待在客厅，四月一日主随客便，也跟着留在客厅里。 尽管客厅现在的布置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四月一日耳边时不时会响起今村晃子絮絮叨叨的分享。 咔嚓一声，四月一日拿剪刀剪掉菊花多余的部分，正要将其插入盛有水的花瓶中。 “咕咕！” 猫头鹰停在客厅的窗上，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小咕，你怎么不进来？” 四月一日弯眸要笑，见猫头鹰似乎想让自己过去，起身走到窗边。 猫头鹰变魔术般把一本相册放到四月一日手里，“咕咕。” “这是谁的——”四月一日手指触碰到相册的一瞬间，就猜到相册的主人是谁了，不禁哑声问：“你从今村夫人家里拿出来的吗？” “咕～”猫头鹰乖乖点头。 它在几十本相册中一眼就看中了这本相册。 第一个原因是这本相册几乎被今村晃子的气息笼罩。明明主人已经离世多日，相册仍保留主人气息，足以说明主人对相册的爱惜和重要。 第二个原因则是，猫头鹰清楚记得有一天夜里自己在今村家附近狩猎，偶然看到深夜没睡的今村晃子在客厅里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这本相册，眼泪哗啦啦地掉。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还有谁会记得你们曾经活过？” “店长说实现愿望需要相应的代价，对我来说，能有人陪伴在我身边就是我最重要的愿望。现在有店长陪我，我该支付什么代价？相册可以吗？改天问问店长吧……” 猫头鹰低头轻啄四月一日的手，“咕咕”地转述今村晃子的话。 第6章 四月一日把相册放到桌上，去厨房准备热茶和茶点。 把待客的东西准备妥当后，四月一日坐到今村晃子常坐的位置上翻看相册，耳边似乎响起今村晃子的话。 “我的孙子很喜欢摄影，他给我们全家人都拍了很多照片，洗出来装入相册里……” “后来发生了意外，我每次想念他们，就会去看相册，其中一本相册我最喜欢，时常拿出来看……” 四月一日听着今村晃子的话，把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张没有装进相册的全家照掉了出来。 四月一日弯腰捡起，全家照被摩挲得太多次，除了今村晃子的笑脸外，其余所有人的脸已经模糊不清。 要多怀念，才能用手指把照片磨得看不清楚？ 四月一日垂眸想。 “今村夫人，你的代价我已经收到，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与家人团聚，不再孤独。” 一瓣菊花无声凋落，恰好遮住全家照上今村晃子的脸。 这下，所有人的脸都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今村晃子的愿望：希望有人能在最后的时间里陪她，听她讲述过往。 今村晃子的代价：一本陪伴自己多年的相册，里面有家人的照片，无比重要。 ＊有刀。 其实动画版的四一前期非常活泼，是个超级可爱的大话痨，爱吐槽爱抱怨（尤其是对侑子小姐和百目鬼静），性格非常外向。但是漫画版到了后期一百多话的时候，失去侑子小姐的四一性格就变了很多。 其实也不完全是变，只是因为四一经历太多了，所以性格变得更加沉稳可靠，努力成为一个能为他人遮风挡雨的大人qaq 我真的好喜欢四月一日君寻，希望大家也能喜欢。如果大家能因为我的小说而认识四月一日或是因为我的小说而对四月一日有更多的爱，那对我来说真是太幸福了。 今天读了三毛的书，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吧 【请你，担负起对自己的责任来，不但是活着就算了，更要活得热烈而起劲，不要懦弱，更不要别人太多地指引。每一天，活得踏实，将分内的工作，做得尽自己能力之内的完美，就无愧于天地。】——三毛《亲爱的三毛》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5章 后来，那本对今村晃子来说无比珍贵的相册被四月一日小心放入一个盒子，并在上面设下封印魔法拿到宝物库保存。 由于宝物库里有太多不稳定的宝物，没有四月一日的允许，猫头鹰只能在宝物库外等待。 雪白棉花糖一样的猫头鹰在门口焦急地来回徘徊，偶尔抬头瞥一眼半开的宝物库大门，见四月一日没出来，又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直视宝物库。 在猫头鹰羽翼未丰、还是一只不会飞的走地鸡时，极度热爱冒险，把除了宝物库外的店的每一处角落都闯了个遍。 唯独宝物库，小猫头鹰远远见了就会转身溜走。 宝物库对诞生灵智没多久的猫头鹰而言，就是一个恐怖又残忍的怪物。 尚未走出新手村的小菜鸟很珍惜自己仅有的一条命。 所以即便四月一日同意让猫头鹰进入宝物库，猫头鹰大概也没有胆子进去。 “咕咕咕……” 猫头鹰不安地叫着，十分担心四月一日会被可怕的宝物库怪物吃掉，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等到四月一日出来。 黑发店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猫头鹰就边叫边飞边跑地冲了上去。 四月一日不知道猫头鹰心中视宝物库如洪水猛兽，见它兴奋地冲过来，连忙弯腰抱住，抚摸它蓬松的羽毛，软声问：“让你等久了吧？” “咕咕！”猫头鹰用力点头。 被四月一日温柔抱住，猫头鹰总算生出一缕勇气去瞄宝物库。 夜视能力极好的它能轻易看到宝物库里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一些东西猫头鹰见过，是以前的客人支付的代价。 它不明白四月一日为什么要把客人支付的代价放入宝物库。 而且以往都是进去放下东西就出来，这次却进去了好久。 四月一日许是察觉到猫头鹰的问题，手掌揉揉猫头鹰的圆脑袋，解释道：“本来不用花这么长时间，但相册不喜欢我最初给它选好的位置，我只能按照它的心意不断更换位置，最后把它放到宝物库最里面的架子底层。” 猫头鹰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低头，正好对上猫头鹰圆滚滚的大眼睛，弯眸一笑，“小咕不知道相册选择宝物库最里面的用意吧？” 猫头鹰摇头。 “宝物库是存放宝物的地方，每一件宝物都在等待有缘人把它们带走。通常来说，客人的代价都会被我放进宝物库里，然后等待下一位有缘人、也就是客人把它们带走。然而今村夫人的相册不同，我能感受到它并不想寻找有缘人的想法，所以只好用封印魔法把它封印起来，避免他人打开。 “万物有灵，对今村夫人来说，相册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而对相册来说，今村夫人也是它最珍贵的人。今村夫人已经走了，世间还能记住今村夫人和她家人的只有相册，不管如何，相册也要让自己保存下去……可相册又不愿意寻找新的有缘人，所以最终才会选择藏到宝物库最里面的底层架子。” 四月一日一口气说了好长的话，猫头鹰感觉自己的脑袋瓜要转不过来了。 “一旦失去了，就不愿意再寻找新的。”四月一日稳稳抱住猫头鹰往庭院走去，仿佛在自嘲：“小咕你说，这种情况是不是很固执？” “咕？” 猫头鹰眨巴眨巴眼睛，四月一日说得太长，它的大脑还没聪明到能听懂长句的程度。 但它能感受到四月一日藏在话里的难过，想了想，伸长脖子把脸埋到四月一日颈窝，轻轻蹭了蹭。 猫头鹰知道四月一日的这个位置特别敏感，被蹭了身体就会轻微颤抖，蹭狠的话还会控制不住笑出声。 “哈哈，小咕别蹭了，好痒……” 四月一日果然笑了，低头看到猫头鹰无辜的小眼神，在它眼睛上落下一吻。 原本低落的心情，因为猫头鹰的呆萌而被治愈。 “咕～” 被四月一日亲了，猫头鹰的眼睛开始闪烁光芒。 四月一日见状，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软乎乎的白色棉花糖，“不过相册并没有选择彻底封印。所以也许在遥远的未来，说不定哪天今村夫人的转世就会来到店里，然后在宝物库里找到相册，擦掉上面的灰尘，把相册带走。” 当然，前提是相册愿意被今村夫人的转世带走。 虽然理论上来说，今生与转世的灵魂是同一人，但记忆却不是，因此他们能否再续缘分要看命运的安排。 四月一日在心里默默补充。 “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会对难以实现的事情抱有希望，然后苦苦等待，这就是所谓的固执。” 四月一日温柔抚摸怀里听得迷迷糊糊的猫头鹰，低声呢喃：“如果我不固执的话，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猫头鹰歪了歪脑袋，它还是没有听懂四月一日的话。 “咕咕？” “什么？” “咕咕。” 语言不通真是个大问题。 猫头鹰看到四月一日露出疑惑的表情，默默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它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树木的阴影落在走廊上，猫头鹰一金一红的异瞳飞快闪过一道光芒。 ＊＊＊ 日子如水，平平静静地流逝。 这日，店里迎来一位熟悉的客人——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是四月一日君寻的高中同学百目鬼静与五月七日小羽的后代。 在四月一日决定为了等壹原侑子回来而自行停止了自己的时间，百目鬼静和五月七日小羽为了不让四月一日孤单一人，留下后代世世代代陪伴四月一日。 “绘，你出差回来了？这次离开好久……” “嗯，这次去北海道实地调研三个月零十二天，今天才回到。” 百目鬼绘从事民俗学相关行业，经常需要出差，时间不定。 “对了君寻先生，我家里一切可好？” 四月一日听到百目鬼绘的问题，忍不住笑了，反问道：“明明是你的家人，你却来问我，不该是你比我更清楚吗？”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呀 我来给没看过原著的宝贝们简单介绍一下： 百目鬼静：四月一日的高中同学，关系很好，欢喜冤家。 五月七日小羽：四月一日的好友，很喜欢四月一日。 这对是《xxxholic》里唯一一对走到最后的官配cp，其余全是be。 第7章 百目鬼绘（是我的私设）：百目鬼静和五月七日小羽的后代，拥有百目鬼静的容貌和五月七日小羽能看到鬼怪能力的绿眸。 今晚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吧 【“近来好多人家，灶神、插花、水井等，上面积满了灰尘，脏兮兮的。连我们卖花的，看了都觉得寒碜。”】——川端康成《古都》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第6章 “……”百目鬼绘沉默。 四月一日微微挑眉，望向杵在玄关当木头的百目鬼绘，笑道：“绘，你怎么不说话了？” “……算了，”百目鬼绘定定凝视年轻的长辈半晌，确认他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受伤后，心中大石安然落下，弯身把脱下的鞋子整齐摆放到鞋架上，沉声说：“等我回去就知道了。” “是要常回家看看。人一旦长大进入社会工作，就很少有时间陪在家人身边。” 百目鬼绘闻言若有所思，忽然问：“君寻先生，最近店里来了什么特殊的客人吗？” “什么？”四月一日诧异地看百目鬼绘，疑惑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感觉您好像有点变了，但又说不上来。” 百目鬼绘眉头微蹙，担忧地看他那总是过于善良而忽视自己的长辈。 “我在店里能出什么事？”四月一日踮起脚，摸摸百目鬼绘的脑袋，想起十几年都孤独一人的今村晃子，语气变得温柔：“不用担心我。下次出差回来，你先回家看看父母吧，他们经常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很想你。” 百目鬼家有一所继承数百年的寺庙，最近正在改建，所以百目鬼绘的父母很忙，没有时间来店里找四月一日。 百目鬼绘不着痕迹地低下头，方便四月一日抚摸。 可惜四月一日只摸了两下就去拿百目鬼绘手里的食材，“我先去厨房洗菜做饭，茶和你爱吃的草莓大福我都提前准备好放在客厅了。” 百目鬼绘感受到穿插发间的手指离开，眸底划过一抹可惜。 自从他长大后就很少被君寻先生抚摸脑袋了。 不过一听到有草莓大福吃，那双绿眸来不及难过一会，很快悄悄亮起。 “谢谢君寻先生！” 说完，百目鬼绘脚步匆匆地往客厅走去。 四月一日注意到百目鬼绘背包的拉链没有拉好，露出小半截被白布包裹住的物品。 他定定望着那件物品好一会，忽而眉眼低垂，遮住眸底一丝兴趣，摇头笑笑，“都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吃甜的。” ＊＊＊ 暮色降临，两人用过晚饭，坐在庭院里喝酒闲聊。 一轮弯月悬于深空，周围零零散散缀了几颗不是很亮的星星。 猫头鹰停在一棵大树上梳理羽毛，沉甸甸的体重压着枝条不断往下弯。 “君寻先生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我吃得好撑。”百目鬼绘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吃得滚圆的肚子。 “谁让你吃饱了还要继续吃？”四月一日吐槽一句，放下酒杯拧眉看他，关心道：“肚子还是很难受？需要我去拿些消食药过来吗？” “不用了，我只是太久没有吃到君寻先生的饭菜，一时难以克制，缓缓就好。” “真的？”四月一日半信半疑。 “真的。”百目鬼绘肯定点头。 四月一日眉头舒展，坐了回去，给自己倒酒，“我下次会做少点。” “那可不行。做少的话，我要是吃不饱怎么办？” “那你就饿着好了。”四月一日没好气地说。 下一秒四月一日就看到百目鬼绘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想到他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出差几个月很辛苦，顿了顿，改口道：“如果真的饿了，就去厨房找找还有没有吃的。” 四月一日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对吃的欲望不高。 但四月一日的厨房长期备有各种精致美味的甜品或点心，全都是四月一日亲手做的，享受的对象除了来店里的客人，便是百目鬼一家。 准确来说，是小馋猫百目鬼绘。 哦，现在已经是大馋猫了。 四月一日默默瞥一眼容貌俊美的青年。 听到君寻先生松口的百目鬼绘立刻收起可怜表情。 “真是一张作弊的脸啊……”四月一日单手支在膝盖上托住下巴，望着躺在地上的高大青年。 “什么？” 百目鬼绘没有听懂。 “没什么。”四月一日摇晃手中的酒杯，抬眸看遥远的月亮，轻轻笑了，“我发现不管是哪个百目鬼，都很喜欢吃东西。” 【其实没有，只是因为吃的都是君寻先生做的。】 百目鬼绘心里想，他在北海道出差这几个月，就瘦了很多，被君寻先生的厨艺养刁了胃口。 父亲和母亲他们也是如此，大概连未曾谋面的祖父母也一样吧。 当然，这些话是不好说出口的，省得君寻先生继续念叨他在外面不吃东西。 百目鬼绘心思百转，定定看眉眼带笑的四月一日，慢悠悠道：“因为君寻先生做的很好吃。” “可是就算我做的再好吃，吃太多也会伤身——” “我下次会注意的。” 百目鬼绘打断了四月一日的话，见他终于转眸看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清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心底闪过满意，然后想起什么，像乌龟一样翻身去拿旁边的背包，岔开话题：“对了，君寻先生，我这次去北海道带回两件礼物。” “礼物？” 四月一日有些好奇。 “准确说，一件是，另一件还不确定。” “哦？” 四月一日被百目鬼绘的话挑起了兴致，看他把背包拉开，从里面取出两样东西：一件被华美的丝绸包裹住，一件则是四月一日先前看到的被白布裹住的长形物品。 百目鬼绘端坐起来，双手拿起丝绸裹住的物品递了过去，解释道：“我在北海道出差的时候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他的家人为报答给了我这个。” “救人？”四月一日顿时就急了，担忧道：“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百目鬼绘乖巧摇头。 四月一日确定百目鬼绘无事后松了口气，这才接过包裹打开。 丝绸包裹里是一匹色泽鲜艳的布，仅是露出的一小部分就能让人看出织者的用心。 四月一日藏在眼镜下的异瞳微亮，小心取出布展开，轻声惊叹：“好漂亮的西阵织。” “西阵织？”百目鬼绘轻眨眼睛，他对布的织品一窍不通。 “西阵织是一种传统工艺品，制造工序复杂麻烦，所以产量很低。” 四月一日慢慢摩挲上面繁复华美的图纹，笑着补充道：“不过这是在以前了，随着纺织业自动化的加深，西阵织的产量逐渐提高，不再像以往那样稀少。” “原来如此。”百目鬼绘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过你这匹西阵织是手工织品，我能感受到织者在制造它时的心情。” 百目鬼绘看到年轻的长辈敛下长睫，黑发垂落，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西阵织上精美的图纹，不由好奇：“这个真的能感受出来吗？” 感受到织者的心情什么的，听起来好不可思议。 百目鬼绘表情诧异，然而当他看着满眼都是西阵织的年轻店长，想到他在店里见过那么多神奇的事，又觉得不算什么了。 “看情况，不是每件手工品都能感受到制作者蕴含的情感。” 四月一日越看西阵织心情越好，忍不住将它展开铺到走廊上，更好欣赏上面的图纹，琢磨道：“感觉很适合做成腰带搭配和服，我记得侑子小姐有几件衣服颜色和这匹西阵织很搭。” 他一边说一边往走廊尽头走去。 看样子似乎是要去拿衣服回来。 百目鬼绘瞧见四月一日离开的兴奋劲，默默低头看铺到地上的西阵织，低笑道：“太好了，看来君寻先生很喜欢这份礼物。” 猫头鹰埋头梳理羽毛，一抬头发现四月一日不见了，瞪圆眼睛连忙展翅飞到走廊上。 “小心！”百目鬼绘眼疾手快地挡住猫头鹰。 猫头鹰稳稳落在百目鬼绘的手臂上，歪了歪脑袋，“咕？” 它要小心什么？ 店里除了宝物库，没有能威胁到它的存在。 “我是让你小心别落到这匹布上，你的爪子太锋利，很容易划破布。” 百目鬼绘单手托住巨大的猫头鹰，又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它停在自己腿上。 猫头鹰拍拍翅膀脑袋后仰，对百目鬼绘的大腿有些嫌弃，但见四月一日原先坐的位置被布霸占了，最后飞到他肩上。 “我让你停在我腿上，你……” 百目鬼绘感觉肩膀一重，无奈道：“算了，看在你陪君寻先生的份上，我不跟你这个贪吃的小家伙计较，才三个月零十二天没见，你就胖了几斤，君寻先生抱住你肯定很费力。” 第8章 “咕咕。” 猫头鹰听到百目鬼绘的吐槽，气得羽毛更加蓬松，啄了啄他的脑袋。 “哎疼——” 庭院里一阵“鸟飞人跳”。 “小咕，绘，你们在做什么？” 在衣物间找出两件女式和服的四月一日远远的就看到一鸟一人互扯头花。 百目鬼绘一手抓猫头鹰的爪子，一手捂住猫头鹰的脸，对四月一日告状：“君寻先生，小咕不知怎么突然就啄我！” “是吗？”四月一日没有立刻相信，望向被捂嘴的猫头鹰，“绘你先放开小咕。” “不行，如果我松手，小咕就会去啄你。” “真的？” “……” 百目鬼绘低下头不与四月一日对视。 四月一日看到百目鬼绘心虚的表现，想到这一人一鸟不知为何经常相看两厌的事，头疼扶额，“小咕不会这样对我。” “不一定，万一呢？毕竟小咕是动物，野性未嗷——” 百目鬼绘陡然发出一声惨叫，连忙甩开猫头鹰。 “咕咕咕！” 猫头鹰显然气炸了，爪子一挠直接在百目鬼绘的手臂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立刻飞回大树，连最喜欢的四月一日的话都不想听了。 它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告状都没办法告。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问啦。这世界上，随时随地都会有掉落的珍珠。”】——川端康成《古都》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7章 “君寻先生，轻点轻点，伤口还很疼……” 百目鬼绘哎哎叫着，拧眉皱出一张苦瓜脸。 如果认识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露出大惊的表情。 因为平时的百目鬼绘惯常板着俊脸，不苟言笑，散发着“闲人勿扰”的气息。 “疼点好，疼能吃教训。” 话虽如此，四月一日还是放轻了动作，仔细给百目鬼绘的伤口消毒包扎，最后将东西都放进医药箱里，嘴里不忘念叨：“真是的，你都多大了，还和小咕打架。我才走开多久？你们就打起来了，要是我晚点来，你俩是不是能打得更凶？” “又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君寻先生怎么不去说小咕？” “你说什么？” 四月一日听到百目鬼绘小声嘀咕，抬眼瞪他。 百目鬼绘立刻噤若寒蝉。 “等说完你了，我自会去说小咕。”四月一日叹了口气，按揉酸涩的太阳穴，“也不知怎么回事？你和小咕总是会吵架，这次竟然还打起来了……” 四月一日没有说要百目鬼绘让让小咕的话，只在苦恼自己该如何解决一人一鸟之间的矛盾。 百目鬼绘抚摸手臂上的绷带，乖乖跪在四月一日面前，就像小时候闯祸一样，老老实实耷拉脑袋挨训。 等四月一日教训完，百目鬼绘感觉腿都跪麻了。 他小心翼翼抬眸偷瞄四月一日的表情，见他怒气消了些，才小声开口，“话说回来，君寻先生，小咕有什么愿望吗？它一直留在店里不走……” “小咕的愿望？” 四月一日一怔，不由顺着百目鬼绘的问题思考，“我好像没有问过小咕这个问题。” 能留在店里的人无非几种，首先最常见的是客人；其次是店长四月一日邀请进来的，如百目鬼一家和一些身份特殊的朋友；再次便是…… 愿望店原来的主人。 但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比受邀进来的还要稀少。 四月一日第一次发现猫头鹰时，猫头鹰还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秃鸟，翅膀受了伤，大概是从鸟巢掉下来的。 但四月一日没有在捡到猫头鹰的附近发现鸟巢，由于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四月一日就没有太在意。 现在经百目鬼绘提醒，四月一日发现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四月一日敛眸思忖，“小咕应该有愿望吧？不然不可能一直留在店里。” “那小咕的愿望会是什么？君寻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帮小咕实现？” 百目鬼绘望着陷入沉思的年轻长辈，绝不承认自己在吃一只猫头鹰的醋。 长大后，他都没办法整天待在店里陪君寻先生，可小咕却能天天守在君寻先生身边。 虽然这也有四月一日不同意他天天留在店里不与外界接触的原因，毕竟他有喜欢的工作。 ‘我喜欢绘认真工作时闪闪发光的样子。’ 百目鬼绘心里陡然想起多年前君寻先生对自己说的话，被黑发遮住的耳垂悄悄红了。 他努力工作，就是想被君寻先生夸夸。 “绘，谢谢你。” “啊？嗯？”百目鬼绘被四月一日的话抽离飘远的心神，“君寻先生已经知道小咕的愿望了？” “没有。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四月一日摇头，眉头微蹙，“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去想小咕是否有什么愿望，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不着急。” “不着急？” “嗯，也许是我太——”四月一日忽然看一眼出差回来就来店里看自己的百目鬼绘，“孤独”二字临到嘴边又及时改口，“总之，因为我的自私，我忽略了小咕的需求。” 百目鬼绘很想假装没听到年轻长辈那两个字，但他没办法忽视年轻长辈将错揽在自己身上，忙道：“君寻先生才不自私！” 四月一日笑了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继续说：“我私心里想让小咕留下来陪我，所以我才一直没有问小咕的愿望，没有为小咕实现愿望，这是我作为店长的失责。” “君寻先生……” 百目鬼绘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他只是不喜欢那只唯有对他才会脾气暴躁的白色猫头鹰，暗搓搓吃猫头鹰的醋，从没想过猫头鹰会让君寻先生自责和难过。 百目鬼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又不是君寻先生的错，非要说的话…… “君寻先生，我其实没有想说你不负责任的意思。” “我知道。”四月一日轻轻颔首，“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呃……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百目鬼绘的表情更加纠结了，索性自暴自弃，大声说出自己为什么想让猫头鹰离开的真实原因。 听完百目鬼绘的解释，四月一日沉默许久。 黑发店长想了半天，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捏了捏眉心，无语地总结：“所以你讨厌小咕的原因，就是担心我会过分宠爱小咕，而忽略了你？” 百目鬼绘低着头不敢吭声。 一张俊脸红得就像煮熟的龙虾。 咚—— “唔——”百目鬼绘捂住脑袋，咬住从唇间溢出的闷哼。 “好了，我已经原谅你了。”四月一日轻敲一下百目鬼绘的脑袋，放下随手拿起的长形物品，“至于小咕，你明天来和它道歉。” “我要和小咕道歉？” 百目鬼绘吃惊地瞪大眼睛。 “不然呢？” 四月一日忍不住又拿起长形物品“威胁”，“你跟我‘告状’，欺负小咕说不了话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呢。” “君寻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会乖乖道歉的。” 百目鬼绘连忙双手挡在脑袋前，防止君寻先生又敲他脑袋。 “跟小咕道歉，不是跟我。”四月一日强调。 “嗯嗯，我会跟小咕道歉的。”百目鬼绘点头如捣蒜。 “这还差不多。” 四月一日满意地放下长形物品，仰望爬到屋顶上的半轮弯月，“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家还是留下？” 百目鬼绘小心窥他脸色，琢磨给出的两个选择。 回家排在住店前面。 “我回家吧，反正家里离店也不远，我走一段路就到了。” “那我就不送你了。” “……哦。” 百目鬼绘委屈巴巴地说。 看来君寻先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以前都会送他到门口的。 “那我先回去了，君寻先生早点休息，明早见。” “明早见。” 百目鬼绘站起身，拿起背包就走。 走到走廊尽头时，百目鬼绘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君寻先生。 不管他多大，君寻先生似乎还是他最初见到的模样。等以后他老去，君寻先生还是现在这模样吧？ 想到这里，百目鬼绘有些愧疚。 他和父母都没办法长期留在店里陪伴君寻先生。 小咕好像不是普通的猫头鹰，以后大概能陪君寻先生很长时间吧？ 如果小咕实现了愿望，就会离开店，那君寻先生身边的人会不会又少了一个？ 君寻先生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有问小咕愿望？ 第9章 百目鬼绘心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定了。 不不不，君寻先生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百目鬼绘走了一段路又折回来，站在走廊尽头对四月一日喊道：“对了，君寻先生，明早记得做我爱吃的早餐！要多准备点！” “知道了。” 四月一日抬头，看到百目鬼绘无比严肃的表情，哭笑不得，“我哪次少了你的吃的？” “也是，那我真的走了，君寻先生明天见！” 百目鬼绘见四月一日笑了，悄悄松了口气。 不枉他故意耍宝逗四月一日开心。 百目鬼绘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店重新恢复了寂静。 四月一日静静坐在地上，垂眸看展开的西阵织和旁边侑子小姐的和服，不知在想什么，眸色复杂。 许久过去。 几根树枝突然发出哗哗的叶片摩擦声。 四月一日陡然醒神，转眸看去，对上一双藏在树叶中的异瞳。 “小咕。” “咕。” 原来是猫头鹰察觉到时间不早了，想让四月一日回房休息。 四月一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猫头鹰张开双手，说道：“小咕，过来。” “咕咕。” 白色棉花糖没有丝毫犹豫，轻盈飞下，轻易就能挠出血的利爪虚虚抓住四月一日的手臂，生怕给他挠出几道伤口来。 “咕咕～”猫头鹰伸长脖子亲昵地蹭四月一日的脸颊，却感到一阵异常的冰冷。 它眨了眨眼睛，默默展开一扇翅膀替四月一日挡住外面的凉风。 “谢谢小咕。” 四月一日低头，鼻尖轻蹭猫头鹰的喙，“我一直没有问你，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猫头鹰歪歪脑袋，它以为四月一日会教训它挠伤百目鬼绘的事。 毕竟百目鬼绘那个讨鸟厌的家伙以前站树下跟它炫耀过他是四月一日养大的。 它明明也是四月一日养大的。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四月一日注意到猫头鹰走神了，轻声唤道：“小咕？” 猫头鹰摇摇头。 四月一日看着它的眼睛猜测：“你是还没有想好？还是没办法说出来？” 猫头鹰点头，继续点头。 “看来是还没想好，”四月一日弯眸，轻轻抓住猫头鹰的一只爪子，“那等你想好了再来跟我说。” “咕～” “至于如何说出来……”四月一日沉吟片刻，“等你灵智再强大些，我看看能不能入你梦中。” 入梦？ 对哦，可以入梦啊。 猫头鹰眼睛倏地亮了。 它终于想到怎么解决自己无法说话的办法了。 想到就做。 猫头鹰蹭蹭四月一日的脸，嗖的一下飞回树中，留四月一日在下面迷糊。 “所以小咕到底有没有同意我入梦？”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今晚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春日和暖的夕阳无力地照射着招牌上古旧的金字，反而显得有些寂寥。店前厚厚的棉布门帘也泛白了，露出粗疏的纹路。】——川端康成《古都》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8章 四月一日看猫头鹰像被忽然点醒了般匆匆离开，眨着眼睛困惑了一会，默默拾起铺在地上的西阵织。 四月一日对百目鬼绘说的话没有错。 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图纹繁复华美的西阵织。 他确实从这匹西阵织中感受到织者当时的心情。 【……坚持了几十年，再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速度实在太慢了，根本比不上机械生产的，早晚会被淘汰吧？】 【谁会喜欢这种固守传统、没有创新的东西……】 【咔嚓咔嚓——】 四月一日眼前仿佛浮现出有人手持锋利剪刀剪坏西阵织的情景。 黑发店长纤长的睫毛轻颤，将西阵织披在身上，脸颊贴到柔软的布料上，像是没看到那处被剪刀刻意剪坏又修复的痕迹，低低说：“可是我很喜欢哦。” 旧时代的事物究竟有没有被抛弃，这种模糊的界限因人而异。 “如果有人看见，有人喜欢，有人使用，那就不算被淘汰吧。” 看不见的风从远处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四月一日的碎发被风吹乱。 对西阵织说完后，四月一日再也“听”不到西阵织的声音。 西阵织就像一个突然被哄好的孩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我想想，要把你做成什么好呢？除了做成腰带搭配和服，剩下的应该还可以做点别的吧？” 四月一日感受到西阵织传来的细弱愉悦，微微弯了弯眼睛，“你似乎很喜欢？” 突如其来的风轻轻吹动四月一日手中的西阵织，如同在回应。 “那你好好想想愿意被做成什么，我会尽力满足的。夜色已深，我要回去睡觉了。” 四月一日起身回房，长长的西阵织披在身上，从后面看去，就像孔雀的尾羽在身后拖曳。 那把存在感很弱的长形物品悄然隐去身影。 一朵粉色的樱花在这个不适宜的季节出现，飘然落入四月一日喝过的茶杯里。 ＊＊＊ 翌日一早，天刚破晓。 百目鬼绘与父母告别，比上班时间还早出门，很快就来到了店里。 路过的行人看不到一直敞开的店门，便无缘走入另一个世界。 百目鬼绘望着他们若无其事地路过，忽然想到君寻先生以前是否会在门口看他们路过？是否会无聊到等待新的客人进店？ 这些问题在百目鬼绘心中存在已久，始终没有问出口。 昨晚他吃猫头鹰的醋，想让猫头鹰离开，已经引起君寻先生难过。 这些问题即便问了，君寻先生回答，也不过是更添几缕悲伤罢了。 百目鬼绘懊恼咬唇，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 没有客人的时候，店静悄悄的。 “咕咕～” 偶有一只鸟叫，给店带来一点热闹。 等等，鸟叫？ 百目鬼绘一怔，迅速想到店里仅有的鸟是谁。 他敲敲脑袋，抹了一把脸，“差点忘了昨晚答应君寻先生的，我要和小咕道歉。” 百目鬼绘一边说一边往鸟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不多会就寻到猫头鹰的踪迹。 “小咕，我有一件事要对你——” “咕！” 看见百目鬼绘到来，猫头鹰刚抓到猎物的好心情立刻消失了，甩头转身，故意拿屁|股对他。 百目鬼绘：“……” 他的拳头硬了。 但他不能在君寻先生房间外和猫头鹰打架，忍了又忍，最后艰难扯出一个笑容，“小咕，我想我们要好好聊聊了，你也不想君寻先生整天因我们的事而烦恼吧？” 听到关键词，猫头鹰抖抖羽毛，默默扭头看百目鬼绘，似乎在确认这话是否有可信度。 百目鬼绘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又指指自己，严肃道：“我难道还能拿君寻先生骗你？” 猫头鹰想了想，心知百目鬼绘连四月一日都抬出来了，话肯定不假，便展翅飞到百目鬼绘的右侧肩膀。 百目鬼绘低头看猫头鹰的爪子，手痒地去撸它的“毛裤”，“近距离看你的爪子，果然很锋利，在我身上留几道挠痕就算了，敢对君寻先生留，小心我把你的爪子都磨短。” 百目鬼绘的话太长，猫头鹰没有完全听明白，但它听懂了百目鬼绘话里的威胁，忍不住张开翅膀去扇他。 “咕咕！” “哎、哎，现在停战啊。昨天我们才惹君寻先生生气。”百目鬼绘连忙抬手护住自己的脸，“现在还敢打？君寻先生要是看到了就会把我们都丢出店！” “咕？” 猫头鹰半信半疑地停下扇百目鬼绘的动作。 “真的，要是我骗你，就罚我一星期都吃不到君寻先生的食物。” “咕！” 猫头鹰顿时侧目震惊地看百目鬼绘，连这种惩罚都说出来了，看来是真的，它默默缩了缩爪子，不好再像以前那样暗搓搓刺穿百目鬼绘的衣服。 百目鬼绘见猫头鹰停下，悄悄松口气，“我们先暂时停战，在君寻先生面前展示我们友爱的一面，让君寻先生开心一下，如何？” 他知道猫头鹰的小脑瓜没办法迅速理解他的意思，于是重复了好几遍，成功得到猫头鹰的鄙视。 “咕咕？” 猫头鹰看看天又看看地，看看自己又看看百目鬼绘，无法想象这话是从百目鬼绘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们之间，有所谓的友爱吗？ 百目鬼绘接收到猫头鹰鄙视的眼神，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小咕，别逼我拔你羽毛啊……” 第10章 猫头鹰瞬间飞到窗边，转身继续拿屁|股对他，然后跳进房间里。 一点威胁都没有。 会飞的还怕在地上走的？ “等等，小咕，那边是君寻先生的房间，他还在——” “还在什么？” “当然是还在睡觉呀，君寻先生作息不规律是众所周知的——”百目鬼绘后知后觉发现询问的人是谁，僵硬转身看眉眼带笑的四月一日，尴尬道：“君寻先生你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了？！” “我记得某人昨晚跟我说要吃早餐，是我记错了？” 手里拿着刚脱下的白色围裙的四月一日出现在百目鬼绘身后，走近抬手轻敲他的脑袋，“真是的，绘的忘性居然比我还大。” “嘿嘿……” “你还傻笑？” 四月一日忍不住瞪百目鬼绘一眼。 百目鬼绘立刻捂嘴遮掩，摇头道：“不笑了不笑了。” “都这么大了，一点正经样都没有，如果让弟弟妹妹看到了怎么办？” 百目鬼绘有两个还在幼儿园上学的双胞胎弟妹，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这对双胞胎在襁褓时就被丢到寺庙里，百目鬼绘的父母捡到就立刻报警，可惜最后还是没找到他们的亲生父母。 之后没几天，当地媒体播报了一则年轻女人跳河自杀的新闻。 百目鬼绘的父母看这对年幼的双胞胎实在可怜，最终收养了他们。 “看到就看到呗，父亲母亲在君寻先生眼里都是孩子，我又算什么？再说明和晴看不见店，想看到我这一面才不容易。”百目鬼绘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 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是兄妹，百目鬼绘的父母捡到他们时正是下雨天，因此给他们起名“明”和“晴”，寓意是“明天会是晴天”。 四月一日从未在店里见过这对双胞胎。 没有愿望的人无法进入店里。 继承了百目鬼静和五月七月小羽血脉的百目鬼绘一家是例外，但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与百目鬼家没有血缘关系，加上年龄太小，进店不安全。 百目鬼绘注意到四月一日的眼神，挠了挠头发，小声说：“君寻先生如果想看他们，其实可以邀请他们进来吧。他们很好奇你呢。” “不用了，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面的。” 四月一日摇头，顿了顿，“说实话，其实我不太想与他们见面，我的存在很容易影响到他们的未来。” 百目鬼绘眸色渐深，“因为君寻先生以前救过他们吗？”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今晚我们来分享句子哦 【无法达成的目标才是我的目标，迂回曲折的路才是我想走的路，而每次的歇息，总是带来新的向往。等走过更多迂回曲折的路，等无数的美梦成真后，我才会感觉失望，才会明白其中的意义。】——赫尔曼黑塞《我走入宁静蔚蓝的日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9章 百目鬼家。 昨天才打扫过的房间一尘不染，一束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落在柔软的毛毯上。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面对面躺在毛毯上睡觉，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仿佛诞生之初就没有修剪过的长长的柔顺银发相互交缠，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们如同两个半圆，因为看不见的磁力吸引合成一个圆，难以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的阳光从窗边慢慢挪到孩子们的脸上，他们不约而同睁开长而卷翘的睫毛，迷迷糊糊看着对方，见到对方好好的，熟悉的安心感瞬间涌出，不多会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人打开。 “明，晴，该起来吃早餐啦。爸爸在外面买了早餐回来哦。” 百目鬼绘的母亲百目鬼芽子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你们又把被子踢开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唔……”两道低低的呻|吟同时响起。 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听到母亲的声音，睡意很快消失，连忙坐起来揉眼睛，含糊道：“妈妈，早上好，现在几点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说几点了？” 身穿青色和服的百目鬼芽子走进两个孩子的房间，弯腰收拾地上的被子和毛毯，嘴里不忘道：“也不知道是谁昨晚说今早要送绘出门的，结果却睡到这个时间。绘早早就离开家了哦。” “他已经出发了吗？” “这么早的吗？” 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顿时瞪大眼睛，急忙去看枕头旁的闹钟，震惊道：“妈妈，闹钟坏了！它没有叫我们起床！” “什么？我记得这个闹钟才买没多久，这么快就坏了？”百目鬼芽子听了忍不住皱眉，伸手接过百目鬼明递来的闹钟，仔细检查，笑道：“没事，只是电池没电了，给闹钟换个电池就好了。” 百目鬼明表示怀疑：“这么巧的吗？” 百目鬼晴接话道：“昨晚明明还没事的。” “我骗你们有什么用。再说了，君寻先生有一句话经常挂在嘴边，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所以这个闹钟就是‘必然’没电。” 百目鬼芽子一向把四月一日的话奉为圭臬，振振有词道：“换句话说，就是你们现在还没缘分和绘一起去店里。”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店里？” “我们还没见过那位君寻先生呢。” 百目鬼芽子看到两个孩子低垂的眉眼，笑着安慰：“不要着急，以后总有机会的。不过我其实不太希望你们能进到店里，这也是君寻先生的意思。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既然君寻先生这么想，自然有他的理由……” 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和沮丧，捂住耳朵悄悄叹气。 “唉，妈妈又来了。” “那个君寻先生真的那么厉害吗？” 双胞胎们熟练地转移话题。 “当然厉害啦！”百目鬼芽子见两个小不点小声嘀咕，走过去把他们睡得凌乱的一头银发揉得更乱，然后抱住他们，“我们都是君寻先生救的，要心怀感激啊。” 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享受着妈妈温暖的怀抱，同时疑惑她话里的主语，“我们？” 他们低头看脖子上的护身符。 据说他们的护身符是那位君寻先生亲手做的，能保他们平安无事，一年换一次，要一直佩戴到成年才能彻底取下，就连洗澡这种特殊情况都要套个防水袋戴在身上。 “对啊，我们。”百目鬼芽子轻轻点了点头，回忆过往，“我和你们爸爸小时候也是孤儿。” “爸爸妈妈以前也是孤儿？” “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双胞胎吃惊地看他们的养母。 在他们很小的时候，能够记事起，就发现他们并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 他们既没有黑头发，也没有绿眼睛，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百目鬼绘父子站一块，说他们是血脉最亲近也没人会相信。 “啊啦，我没有说过吗？” 百目鬼芽子露出比双胞胎还要诧异的神情，“我记得绘有一次在君寻先生那里找到爸爸妈妈的照片，哦你们应该叫爷爷奶奶才对，我和你们爸爸哭得很厉害呢。” 和服女子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轻松，没有什么难过。 但银发的双胞胎们敏锐察觉到他们妈妈藏在话里的悲伤，毫不犹豫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抚摸妈妈的脸颊，安慰道： “妈妈，不要难过了。” “我们现在都拥有新的家人了。” 百目鬼芽子感受着两只小手掌心的柔软，眼神柔和下来，轻声说：“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双胞胎正要松口气。 “说到这里，如果没有君寻先生，你们的爸爸妈妈和绘哥哥就要饿死了。” 双胞胎陷入沉默，不明白他们的妈妈是怎么能以无所谓的口吻说出这件事的。 但他们确实无法反驳这句话。 毕竟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亦或是绘哥哥，做的饭菜都好难吃…… “妈妈。” 双胞胎们收回手，抬头认真看他们不靠谱的妈妈。 百目鬼芽子低头看两个孩子，“嗯，怎么了？” “虽然从外面带回来的饭菜特别好吃，但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两个金发的小孩无比认真地说：“以后等我们长大一些，家里的饭菜就由我们准备吧。” 百目鬼芽子脸上冒出冷汗，“呃……” 总感觉好像看到了两个孩子的嫌弃，是错觉吗？是错觉吧。 百目鬼芽子连忙借着收拾被子的事起身擦掉冷汗，“那我打电话让绘找君寻先生要一些料理的书。” “妈妈好像走了。”百目鬼明转头看妹妹。 百目鬼晴也看着她的哥哥，“绘哥哥已经离开了，我们今天还要去那家店吗？” 第11章 “我不知道，晴你想去吗？” “当然想去呀，但我们就算去了也看不到店吧。” 百目鬼晴走到桌子旁，从抽屉里拿出镜子和桃木梳，竖起镜子，然后把桃木梳递给身后的哥哥，“明，我今天想要两条漂亮的麻花辫。” “又是麻花辫？前天不是做过了吗？”百目鬼明小大人模样无奈叹气，低头看到妹妹亮晶晶的眼睛，认命接过她的桃木梳，语气更加无奈：“是是是，这就给你扎。” 他们是双胞胎，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也是最能包容彼此的人。 如果忽略百目鬼明刻意压沉的嗓音，仅看几乎长到脚踝的银色长发和柔和无害的五官，百目鬼明完全可以说是女孩子。 而且百目鬼明的动手能力要比百目鬼晴要强许多，两兄妹的长发日常打理基本都由百目鬼明负责。 “嘿嘿，因为我每次梳头发都会打结嘛，太麻烦了，所以只能拜托哥哥你啦～” 百目鬼晴坐在凳子上晃悠双腿，低头看到身上的睡衣，“待会我们穿妈妈前些天买的新衣服好不好？我觉得绘哥哥肯定会喜欢的。” 百目鬼明动作一顿。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只有到这种时候，你才会乖乖叫我哥哥。”百目鬼明用手背轻敲妹妹的脑袋，继续叹气，“不过麻花辫搭配妈妈买的那套新衣服，确实很适合。” “是吧是吧～那待会我们换完衣服就去找爸爸，让他帮我们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再拜托绘哥哥把照片拿去给君寻先生看。” 建议得到亲哥哥的认同，百目鬼晴显然更高兴了，在凳子上动来动去。 “明，你说绘哥哥这次会在家里住多久？我以为他昨天回来会在店里住呢……” “晴，别乱动。” “是～” 百目鬼晴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百目鬼明扎好头发，立刻跳下凳子，“我先去换衣服啦，一定要拍出好看的照片给君寻先生看。” “你先去吧，我弄完头发就去。” 百目鬼明望着一溜烟就消失的妹妹，眼里充满宠溺。 百目鬼明对发型的要求没有妹妹多，简单梳理就拿发绳束好，长长的垂落在身后。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眉眼微弯，握住脖子上的护身符，“很好，待会拍照应该会好看吧，不知道君寻先生看到会是什么感受？可惜相机无法拍下君寻先生，不然我就能看到君寻先生了……” 双胞胎似乎没有发现他们也像百目鬼芽子一样经常说起四月一日。 “明，你怎么这么慢？爸爸已经答应给我们拍照了哦！” 哒哒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扎着双麻花辫的银发女孩手捧一件古老陈旧的物品出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爸爸说这是守护了百目鬼家很多年的币串。听说是君寻先生当年给静爷爷和小羽奶奶做的！” “晴，你说的太快了，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 “嘿嘿，那个不重要啦！”百目鬼晴亲昵地搂住哥哥的一条胳膊，给他展示手中很像双面扇子、尾部有五种颜色绳子的币串，“爸爸说物品放置百年就有可能诞生出付丧神。这个币串是君寻先生亲手做的，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一位付丧神呢？” 百目鬼明眼睛瞬间亮了，“我记得付丧神一般都是根据主人的形象生成自己的模样，那我们岂不是能透过币串看到君寻先生的样子？” “不愧是明，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了！”百目鬼晴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我就是想到这里，所以才磨着爸爸要来币串的，这段时间寺庙改建，所以我们才能暂时把币串放在房间里。”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最近找了一份兼职，忙得焦头烂额，不过托这份兼职的福，我感觉我的写作生涯还能续一段时间～ 打工赚钱为爱发电，然后继续写冷题材同人文（我还挺高兴的，主要是写小说真的很快乐，虽然经常卡文天天掉发qaq，但我很享受这种痛并快乐） ＊币串：出自四一漫画111话48页，四月一日对百目鬼静说：“我给你做一个……守护那个家（百目鬼家），和住在里面的家人的物件。” 剧透一下，百目鬼家的币串付丧神的人形是小小的四月一日哦。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晚安啦 第10章 清幽寂静的庭院里。 “因为君寻先生救了明和晴吗？” 百目鬼绘定定看着四月一日，想起一些过往，嗓音变得低沉，一字一顿地问：“君寻先生，我想知道你当时付出了什么代价？” 四月一日默默低头看手中的围裙。 围裙是很多年前一位好友送他的礼物，即使被他精心保存，围裙上的图案也难免有所损坏，变得模糊不清。 “绘，这件事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四月一日的目光从围裙上挪开，正视等待自己回答的百目鬼绘，冷不丁反问：“明和晴一直看不见我吧？即便我们一起拍了很多张合照，但在明和晴眼里，照片里属于我的位置一直是空缺的。” 百目鬼绘一愣，下意识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他们一开始还会问我们为什么照片里没有你……” “因为他们不是我的客人。” “啊？” “明和晴既不能进入店，也无法看到我，若非你们时常把我挂在嘴边，他们也不会对我有印象。” 四月一日理所当然地说，“纵然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见到他人有困难就想帮忙，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吧。为什么要把它想的那么复杂呢？” 百目鬼绘沉默了一会，艰涩开口：“是的，可你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呢？在我看来，救明和晴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如果你有我的能力，你也会出手吧？” 四月一日走近，轻拍几下百目鬼绘的肩膀，轻笑道：“好啦，真的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明和晴不是我的客人就好，我顶多是帮朋友家的孩子一点小忙，只是做两个保平安的护身符，就算放游戏里这也不违规，不是么？” 百目鬼绘不语，垂下的双手悄然握紧。 当初的事情真的如君寻先生说的那么简单吗？ 那么，明和晴的黑发变成白发又要如何解释？ 要知道，人的寿命走到尽头，头发就会变白…… 四月一日见百目鬼绘依旧沉默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有些难以维持。 他很快转过脸调整表情，然后轻声提醒：“对了，早餐我已经做好放在厨房里，你不是出差很久，很想吃我做的食物吗？” 吃完早餐，绘的心情应该会好很多吧？ 四月一日想着，低头又看一眼手上的围裙，悠悠叹道：“虽然很想在这个时候给你一个拥抱以此确认我真的没事，但我刚从厨房出来，衣服上还有油烟味，还是不——诶？” 黑发店长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百目鬼绘拥入怀里，那双一金一蓝的异瞳瞳孔诧异缩小。 百目鬼绘把下巴抵在四月一日的头上，低低道：“父亲说过你那段时间沉睡了好久。” 客人不一定要是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才行。 人活在世上，永远不会只有一个身份。 爱子心切的父母为了拯救年幼多病的孩子，也可以由朋友转变成四月一日的客人。 百目鬼绘那时还在外面出差，等知道后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连忙请假匆匆赶回，来到店却看到闭门谢客的大门。 四月一日轻眨长睫，沉吟片刻后说：“……我有时候也需要一些休息。” 百目鬼绘张了张嘴，想说他在骗人，但仔细琢磨发现不是谎言，顿了顿，只好道：“先祖很多年前就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四月一日被青年紧紧抱住，渐渐感到尴尬了。 即便他清楚青年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四月一日那个笨蛋不会说谎，但惯爱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来敷衍人，所以需要你们认真斟酌他说过的所有话。” 四月一日听了，嘴角微扯，吐槽道：“会说这话的一定是百目鬼那个家伙。” 世上有很多个百目鬼，但百目鬼绘知道四月一日说的“百目鬼”特指先祖百目鬼静。 只有提及百目鬼静时，四月一日才会偶然泄露一丝罕见的少年气。 “确实是静先祖说过的话，”百目鬼绘松开怀抱，改成双手抓住四月一日的胳膊，语气无比凝重：“我最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君寻先生未来的生活会被某种存在打破，所以——” 百目鬼家的青年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迫切地想保护从小就照顾他的重要长辈，却不知该从何做起，所以才会提醒长辈实现猫头鹰的愿望。 毕竟他和父母学到的法术基本都是眼前的长辈教的。 第12章 百目鬼家世代守护的人，何尝不是一直守护百目鬼家？ 【对君寻先生来说，一成不变的生活会很乏味吧？】 百目鬼绘的脑海陡然浮现出这个想法，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询问猫头鹰的愿望，任由它留在店里。 “咕～” 百目鬼绘刚想到那只跟白棉花糖一样的猫头鹰，耳边就响起了它的叫声。 “绘，你先松手，好像有客人来了。” 四月一日不知百目鬼绘脑海在短短一瞬间闪过多少思绪，听到猫头鹰的叫唤，循声看去。 猫头鹰静静落在走廊尽头，异色的双眸紧紧凝望四月一日的身影，见他看来，立马抬爪往旁边挪了两步。 一只身体若隐若现的灰猫悄然出现在猫头鹰的身后。 四月一日看着状态不好的灰猫，眉眼低垂，轻声询问：“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喵～”灰猫低头看看自己虚幻的爪子，慢慢点了点头。 “能立刻听懂我的话，说明你和人类生活过，而且是很长一段时间。” 四月一日眸底的难过稍纵即逝，正要往灰猫走去，手却被百目鬼绘拉住。 “绘？” “君寻先生，你先去换一套衣服吧。” 百目鬼绘看向四月一日手中的围裙，“你才从厨房出来没多久，沾染上的食物味道还没有完全消失，就这样接近情况特殊的客人，不太好。” 他把灰猫死亡的事实说的很委婉。 但四月一日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弯眸道：“谢谢提醒，我差点忘了。” 对非人之物来说，四月一日有极强的吸引力。 意志不够强大的一旦靠近四月一日，就会失去自我，垂涎四月一日的血肉身体。 这种情况随着四月一日年龄渐长而愈发严重，已经达到了身上沾染亲手制作的食物味道就能给非人之物力量的程度。 四月一日转眸看向已经朝自己迈步走来的灰猫，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抱歉，我要去换套衣服，等会再来找你。” “喵。” 灰猫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被四月一日的身体吸引的眼神也由迷离变得清明，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四月一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绘，你先帮我带客人去待客室，我稍后就到。” “我知道了。”百目鬼绘郑重点头。 他小时候也做过替四月一日短暂接待客人的活，对此并不陌生。 灰猫瞪圆眼睛看他靠近，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猫头鹰。 “咕咕～” 带灰猫进来的猫头鹰对灰猫投来的眼神熟视无睹，扑腾几下翅膀跟上四月一日。 ＊＊＊ 等四月一日换好衣服来到待客室，便看到百目鬼绘和灰猫坐在桌子的对面，中间的茶水和茶点如同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将他们隔得很开。 尴尬的沉默在一人一猫之间弥漫。 “君寻先生，你终于来啦。” 见到出现在门口的四月一日，百目鬼绘顿时眼睛一亮，松了口气。 “这期间，你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四月一日挑了挑眉。 百目鬼绘苦笑：“我又不是君寻先生，怎么可能听懂猫语？” 说完，他就要起身给四月一日让位，被四月一日压手止住了。 “我也听不懂。”四月一日笑了声，直接在灰猫身旁拉开一张椅子，“方便我坐在你这里吧？我感觉这样更方便与你交流。” 灰猫转动浑浊的眼珠，慢慢点头。 四月一日试探性伸出手在灰猫眼前晃，见它没有厌恶，手轻轻抚摸它的耳朵。 “请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喵……”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呀 ＊给没看过的读者宝贝们说明一下：四月一日的身体很特殊，极易吸引非人之物。打个比方，四月一日有点像唐僧肉，非人之物吃了就会变得特别强大。而这种体质会随四一的力量增强而逐步增强，店起到一个保护四一的“结界”作用。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晚安啦～ 第11章 很多年前，灰猫还是一只野猫。 在一场滂沱的大雨中，蜷缩在一个废弃纸箱艰难躲雨的灰猫遇到一个人类。 它的命运由此发生改变。 “好可爱的小猫，你有家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去我家？” 灰猫记得人类看到自己时蹲下，那张脸露出惊喜的表情。 它立刻跳出纸箱亮出锋利的爪子，喉咙发出低哑的声音试图吓退人类。 “小猫别怕，我不是坏人哦。” 灰猫丝毫没有放松提防，弓起背狠狠地警告眼前的人类。 雨水哗啦啦地下，很快将灰猫的纸箱淋湿。 灰猫扭头看了眼躲雨的纸箱，眼底闪过可惜。 按照它的经验，这场大雨大概还要下很长时间，它要尽快寻找新的地方躲雨了。 被雨淋太久身体会不舒服，到时候很难找到食物。 灰猫如此想着，忽然发现雨停了。 它奇怪地抬头看天空，却看到一把灰色的雨伞挡在它头上，它再一扭头，就看到人类对它笑，半边身体已经被雨水打湿。 这个人类笑起来真好看。 灰猫蜷缩了下爪子，安静站在雨伞下躲雨，时不时偷瞄一眼人类那双在雨夜倒映街灯光辉的眼睛。 它的余光注意到雨水渐渐顺着人类的脸滑落，濡湿了黑白交杂的头发。 灰猫的视力很好，甚至瞥见人类因为蹲得太久而轻微颤抖的腿。 这个人类好像没有恶意，应该可以相信吧？ 灰猫冷不丁想起在公园与其他猫相聚时讨论过的话题。 有只活了很久、毛已经斑驳不全的老猫分享自己的经验：一些人类会伪装成好人欺骗猫，然后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折磨虐杀它们。所以独自在外生活的猫一定要离人类远远的，既不能随便吃人类给的食物，也不能轻易跟人类离开。 老猫说完担心其他猫不信，列数了很多被折磨致死的猫的惨状，吓得所有猫都炸起毛来。 老猫环顾一圈所有猫，将它们的惊惧尽收眼底，沉默很久，又说了一句让灰猫至今仍然琢磨不透的话： ‘我们可以对人类保持恐惧，但不要因为恐惧而放弃幸福。如果有一天，你们遇到善良的人类，可以选择……’ 之后老猫还说了什么，灰猫已经忘记了。 灰猫扭头看自己被雨水淋湿而变沉重的尾巴，眼前这个人类善良吗？ 它要不要赌上它的性命跟这个人类离开呢？ “阿嚏——” 灰猫被惊得陡然跳起，猛地扭头看人类。 “小猫不好意思，下雨天气温有点低，不小心冷到了，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个人类好奇怪，为什么要和它道歉？ 灰猫留心观察到人类全身都被雨淋湿了。 之前不是还有半边身子在雨伞下吗？怎么还会被淋湿？ 灰猫看看四周，发现是自己无意识后退，离人类又远了些。 人类为了帮它挡雨，手中的伞跟着往它这边挪，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灰猫定定凝视人类的眼睛，许久过后，它主动往前走了两小步。 挡在它头上的雨伞也跟着动了。 灰猫又走了几步，雨伞继续动。 最后，灰猫来到人类的面前，两者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几厘米。 “哦哦，你愿意跟我回去啦？我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我们在下雨天相遇，以后我就叫你小雨，好吗？小雨，小雨？” 灰猫看到人类双眼放光，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它听不懂的话，轻轻摇了摇尾巴。 灰猫试探性蹭了蹭人类伸出来的手掌心。 它见其他猫对人做过这种动作，人好像很喜欢。 不出意料的，它听到人类发出更兴奋的声音。 “喵。”暂时去你家里住一段时间，就当躲雨好了。 灰猫将人类的面容深深记在脑里。 ＊＊＊ 灰猫原想着在人类家住一段时间，没想过冬去春来，十几年就过去了。 在一个平凡的下午，灰猫发现人类变了。 人类以前很喜欢坐在家门前的大树下的懒人椅上一边撸它一边看书。 灰猫看到人类像平常那样，拿着一本翻到起了毛边的书躺到懒人椅上，立马爬到人类的身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打算枕着人类的翻书声闭眼休息。 但它等了好一会，始终等不到翻书声响起。 灰猫疑惑睁眼看人类，就看到人类手里拿着没打开的书在发呆，双眼目无所指地看着什么。 “喵？” “……” 人类没有理会灰猫的叫唤。 “喵？” “……” 第13章 灰猫这次拔高了嗓音，人类依旧没有反应。 灰猫在老猫身上看过类似的事情，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惊惧，立刻从人类身上一跃而下。 它要去找人类的家人。 但它没有意识到过了十几年，它也老了。 一只猫总共能有多少个“十几年”？ 落地的那一瞬间，身体迅速传来剧烈的痛楚。 但灰猫没有在意，它强忍着痛楚一拐一瘸地跑去找人类的家人。 他们肯定有办法帮助人类。 在灰猫眼中，人类简直无所不能。 可无所不能的人类也有无法解决的问题——衰老和疾病。 家人们急急忙忙把人类送去医院治病，不像以前见到它就会亲亲抱抱。 人类生病了，需要住院。 灰猫想跟着去医院，但医院不允许灰猫进入病房。 它只能在大树下的懒人椅等人类回来。 叶子掉了。 叶子长出来了。 叶子又掉了。 叶子又长出来了。 灰猫却一直没有等到人类回家。 那把十几年前的灰色雨伞放在家门口，很久没有人使用。 后来有一天，几个孩子路过，其中一个见到破破烂烂的雨伞，顽皮地把伞打开，对伙伴们大笑道：“哈哈哈，这把伞全是破洞，已经不能挡雨了吧？” 灰猫蜷缩在懒人椅上，头上的大树飘落一片枯黄的叶子，恰好掉落遮住它的眼睛，却没有捂住它的耳朵。 十几年的时间，灰猫早已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所以轻松就理解了孩子说的话。 “喵……”伞已经不能挡雨了吗…… 灰猫四肢不太灵活，颤颤巍巍地爬下懒人椅，走出家门，回头看了很久它和人类生活过十几年的家。 以前是人类把它带回家，现在轮到它去接人类回家了。 它和人类相处十几年，清楚记得人类的气味，一家一家找过去，一定能找到人类。 ＊＊＊ 四月一日收回放在灰猫头上的手。 他已经看完灰猫愿意给他看的记忆碎片。 灰猫转动浑浊的眼珠锁定四月一日的脸，“喵——” 叫声中充满了祈求。 “我已经知道你的愿望了。” “喵。” 把自己的记忆打开让人观看是一件伤神的事，灰猫精神本就萎靡不振，很快就闭上眼睛。 它如同一根漫长黑夜中燃烧殆尽的残烛，若隐若现的灵魂更加虚弱。 “绘，小咕，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四月一日见灰猫虚弱模样，敛眸思索片刻，指尖凝聚出一丝力量注入灰猫的灵魂。 灰猫缓缓睁开眼睛看四月一日，眼神由浑浊转成贪婪，张嘴就要去咬四月一日的手。 ‘小雨，咬人是不对的哦。’ 灰猫的耳边蓦地响起人类的话，强行压下想咬四月一日的欲望，起身走到对面百目鬼绘的位置重新趴下。 不能咬人，被人类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 灰猫听到了百目鬼绘悄悄松气的声音，尖尖的耳朵微微抖动，闭上眼睛感受体内充盈的力量，精神不再疲倦萎靡。 百目鬼绘见灰猫忍住没咬君寻先生，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他很担心灰猫会控制不住欲望伤害君寻先生。 即便君寻先生强大到灰猫根本不可能靠近和伤害的程度。 但他宁可过分担忧，也不想松懈。 君寻先生一旦受伤，难受的远不止君寻先生一人。 “绘，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四月一日见百目鬼绘一副沉思模样，轻声唤他。 “没、没想什么，”百目鬼绘立刻回神，“君寻先生刚才是想我和小咕做什么？” 四月一日低头看闭目睡觉的灰猫，顿了顿，起身走出待客室，“我们出去说吧。” 百目鬼绘连忙跟上，回头忍不住看了眼桌子上的灰猫，发现它不知何时又睁开眼睛看他们，圆滚滚的眼睛仿佛盈满希冀。 灰猫的愿望是什么？ 百目鬼绘虽然全程在场，但他的力量远不及四月一日。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四月一日把手放在灰猫的头上，过了一阵子就收回手。 店长与客人的交流总共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咕咕～” 猫头鹰听到四月一日的召唤，敏捷地从待客室的窗口绕路飞到四月一日的身边。 它一直待在附近陪伴四月一日。 “绘，小咕，我不好离开店，所以这次客人的愿望需要你俩合作。” 四月一日边说边掏出一张灰色的手帕，对折再对折，然后将其放到一个刻有繁复魔法阵的道具上方，轻声呢喃：“所寻之物，所寻之人，寻觅之地，待寻之物，待寻之人，当寻之地。带路吧，飞翔之物，去往斯人之地。”＊ 被四月一日施了魔法的手帕渐渐变成一只蝴蝶。 四月一日见状笑了笑，“还好是蝴蝶。” 百目鬼绘目不转睛地看半空中的蝴蝶手帕，“这是什么魔法？我没见君寻先生用过。” 四月一日望着天色的蝴蝶手帕，回忆遥远的过往，解释道：“侑子小姐教我的寻找魔法，如果手帕变成蝴蝶就说明想要寻找的对象离我们不远。” 百目鬼绘顿时明白了，“我们跟着这个蝴蝶手帕就能找到客人想找的了吗？” “嗯，找到之后把它埋到一棵大树下。”四月一日点点头。 “埋到大树下？” 百目鬼绘愣了愣，以为四月一日说错话了，诧异地看四月一日，正要询问。 “没错，你们这次要找的是客人的尸体。”四月一日眉眼低垂，声音透着悲伤，“因为客人在找人的途中去世了。” 灰猫去世前的愿望是找到为它撑伞挡雨的人类。 这个愿望本来可以靠灰猫自己实现，无需来到店里寻找黑发店长。 但死亡突然降临，灰猫的愿望无法实现，进而演变成执念。 灰猫不愿就这样前往彼岸，残存的灵魂不断寻找人类，被看不见的命运指引，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愿望店。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四月一日说的话：“所寻之物，所寻之人，寻觅之地，待寻之物，待寻之人，当寻之地。带路吧，飞翔之物，去往斯人之地。” 这段出自《xxxholic》原著漫画第12话，动画版则是第一季第4集，翻译有点不同，意思差不多的。 动画版侑子小姐的原话：“要寻找的东西，要寻找的人，要寻找的地点，应寻找的东西，应寻找的人，应寻找的地点。为我带路，飞翔之物，到那个人身边去。” 看了好多次原著，突然发现四一的命运在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了，代表四月一日的鸟和代表侑子小姐的蝴蝶，在一开始就出现，在大结局的时候再次出现。 唉，原著好多刀子前后呼应，刀子越看越多，我在刀尖上舔糖吃。 今晚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吧。 【“人世的女孩儿，要是能像杉树那样，挺直身子长大成人，该有多好！”】——川端康成《古都》 希望我的读者宝贝们不仅能当漂亮的花，也能当挺拔的树，拥有幸福美好的人生。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12章 猫头鹰的飞行速度很快，能够不远不近地跟在蝴蝶手帕身后。 它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掉队的百目鬼绘，咕咕叫着督促他走快点。 店里只有四月一日和灰猫在，猫头鹰很担心灰猫占了它的位置和四月一日的宠爱。 虽然按理来说不大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但事情的发展从不以鸟的意志而改变。 万一四月一日看在灰猫失去重要之人的可怜份上，忍不住心软，然后同意灰猫留在店里呢？ 猫头鹰比谁都清楚自己能留在店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它的异瞳飞快划过一抹不安，用力摇头，试图将可怕的想法摇消失。 “咕咕！” 见百目鬼绘慢吞吞的，心急的猫头鹰又叫了几声。 “好了好了，别再催了。我知道你在嫌弃我走的慢，但我已经努力在跑了。” 百目鬼绘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大口喘气。 如果君寻先生在这里，他一定会问君寻先生是不是说错话了。 手帕变成蝴蝶应该代表距离遥远才对。 百目鬼绘累得回头看一眼身后，那家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店早已不见踪影。 他们跟在蝴蝶手帕后走（跑）了很久，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灰猫尸体的地方。 就在百目鬼绘思考还要走多远时，蝴蝶手帕陡然停在一堵围墙上，下一秒就变回普通的灰色手帕飘下。 猫头鹰眼疾爪快地抓住掉落的手帕。 “到了？”百目鬼绘有些诧异，仰望面前的围墙，抬头看天空上的猫头鹰，“小咕，我不方便进去，你飞到里面看看。” 第14章 “咕。” 猫头鹰应了一声，转身飞进围墙里面。 不多会的功夫，猫头鹰出现，停在围墙上低头看百目鬼绘，“咕咕”地叫着。 “小咕，你确定就在里面吗？” “咕。” 猫头鹰点点头，然后把脸埋到翅膀里。 尸体腐烂后味道臭不可闻。 被四月一日精心喂养过的猫头鹰对吃的十分挑剔，一点也不喜欢吃腐肉。 百目鬼望着猫头鹰的反应，想了想，又问：“有人在里面吗？” “咕咕。”猫头鹰摇头。 “果然没猜错，里面没有人在。” 得到猫头鹰的肯定后，百目鬼绘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打算绕着围墙寻找入口。 虽说私闯民宅是违法行为，但如果不被发现就没问题吧？＊ 灰猫在他人的房子死了这么多天，却一直没被发现，说明房子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他偷偷进去捡灰猫的尸体，应该不会被当成小偷？ 百目鬼绘乱七八糟地想，谁知一个抬头就看到角落处有一个隐秘的监控摄像头。 幽幽的红光在监控摄像头里闪烁。 很显然，这是一个正在勤勤恳恳履行职责的摄像头。 百目鬼绘身体尴尬僵住，默默转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算了，人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要是让君寻先生知道我私闯民宅，能把我唠叨死。我还是老老实实找警察帮忙吧。” 猫头鹰在围墙上居高临下地看背过身去小声嘀咕的百目鬼绘，疑惑地眨眨眼睛，“咕？” “小咕，你等一等，我现在进不去，要找人来帮忙。” 百目鬼绘把话说的很简单，猫头鹰很快就听懂了，然后一脸嫌弃地看他。 这样耗下去还要多久才能回店陪四月一日？ 猫头鹰顿时顾不得对尸体的埋汰，飞身下去夺走百目鬼绘手中的小箱子。 这个小箱子是四月一日为灰猫的尸体准备的。 百目鬼绘正琢磨着怎么和当地警察解释自己进去找灰猫尸体，稍不留神，小箱子就被猫头鹰夺走了。 “小咕你要做什么？” “咕！” 猫头鹰抓起小箱子在天上盘旋几圈，正要飞进去，又想起四月一日的手帕，迅速折回去把手帕塞到百目鬼绘手里，才飞到围墙的另一边落下。 打通的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声音：“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呃抱歉，我突然就没事了……” 百目鬼绘连忙挂断电话，等猫头鹰把灰猫尸体带出来。 他拿着手帕，感受到上面残存的魔力，莫名想起君寻先生说的话：“绘，这次需要你和小咕合作。” “君寻先生大概已经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才让我和小咕一起过来？” 以防万一，百目鬼绘还留心观察了一下附近，确认这段时间不会有人路过把他们当成小偷，然后才焦急地等猫头鹰把灰猫的尸体带出来。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尸体”的事，百目鬼绘俊美的脸难得显出几分窘迫和心虚。 百目鬼仰望高墙，一面焦急等待猫头鹰回来，一面却控制不住纷飞的思绪，不由自主回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看过的先祖日记，自言自语道：“说起来，君寻先生以前会不会和静先祖也做过这些奇怪的事呢？听说那位侑子小姐是很喜欢折腾人的性格，等回去问问君寻先生好了。” “咕咕咕。” 猫头鹰费力将装了灰猫尸体的小箱子放到百目鬼绘面前。 “辛苦小咕，接下来我们要去找大树。不过，君寻先生好像没有明确说过要把尸体埋在哪棵大树下……” 百目鬼绘苦恼地说，低头看到手中的灰色手帕，回想起四月一日展示过的寻找魔法，一双绿眸霎时亮了，“小咕，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猫头鹰歪了歪脑袋。 ＊＊＊ 待在店里等待的四月一日忽觉鼻子一痒，低声自语：“莫非有人在说我？” “喵～” 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四月一日循声望去，便见到灰猫若隐若现的身影，正畏光似的躲在阴暗处，只余一双竖瞳静静看四月一日。 它似乎在待客室等得不耐烦了，决定亲自过来催促黑发店长。 “请过来一下。”四月一日对灰猫招手。 灰猫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犹豫，迟疑地后退几步。 它不敢离四月一日太近。 四月一日在它眼里宛如极有吸引力的猫薄荷，单是忍住不上前吸两口就快耗尽它全部力气，更别提离四月一日越近就越容易失控。 灰猫又退了两步。 “没事的，我已经设下结界，你很难伤害到我。”四月一日看出灰猫的担忧，顿了一下提醒道：“你现在太虚弱了，如果没有我的力量维持，在实现愿望之前你就会彻底消失。” 灰猫闻言瞳孔微缩，不再迟疑，小跑着靠近四月一日，然后在距离四月一日还有半米的距离停下。 这个距离足够四月一日伸长手给它舒服的力量，又能保证它要咬四月一日前止住冲动。 四月一日平静地看灰猫紧绷的身体，猜到它的想法，眉眼微弯，伸手往它额间注入一些魔力维持它的灵魂，摸摸它的脑袋，轻声说：“你珍视的人一定对你很好。” 灰猫看着自己变得凝实的灵魂，甩了甩尾巴，不明白四月一日为什么说这么一句话，“喵？” “所以你才会对其他人也很好。” 如果没有得到爱，怎会给予他人爱？ 四月一日看灰猫吸收完魔力立刻跳下走廊，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般，躲到一棵大树下闭眼趴着。 “不过，我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你要躲那么远……” 四月一日望着灰猫凝实的灵魂慢慢又变得虚幻，清楚它的时间不多了。 即便有他的魔力支持，灰猫也难以维持存在。 猫这种生物，似乎认定一个人就绝不放手。 “宁可忍受痛苦也要实现愿望啊……” 四月一日垂下长睫，起身离开，仿佛不忍再看身体因为疼痛而止不住颤抖的灰猫。 在他离开没多久，弥漫在店里的魔力浓度悄悄提高。 灰猫感觉身上的痛苦缓缓减轻，似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离去的黑发店长，细细地叫了一声，似在感谢。 ＊＊＊ 百目鬼绘和猫头鹰沿着变成小鸟形状的手帕，兜兜转转数小时终于找到灰猫的家，在征得灰猫家里人的同意后，成功将灰猫葬于家门前的大树下。 等他们回到店时，太阳已然落下，晚霞将天空染成红色。 四月一日为一人一鸟准备了晚餐。 百目鬼绘咽下嘴里的饭，看看四周，没看到灰猫，不由问道：“君寻先生，客人的愿望实现了吗？” “应该吧，它在你们回来前就离开了。”四月一日摇摇头，在一旁撑开灰色雨伞查看。 这把残破的雨伞是四月一日指定要的代价之一。 灰猫家里人得知百目鬼绘把灰猫尸体带回来后十分感激，知道百目鬼绘想拿走那把无法使用的雨伞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应该？意思是还没办法确定客人的愿望是否实现？”百目鬼绘立即紧张起来，“那要怎么办？” “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四月一日收好破旧的雨伞，把它放到百目鬼绘的旁边，“对了，这次客人的愿望由你和小咕完成，这把雨伞属于你了。” 百目鬼绘面露纠结：“给我吗？但我已经有雨伞了。” 他对君寻先生把客人支付的代价给他没有异议。 百目鬼家世代陪伴四月一日君寻，有些四月一日无法做的事会交给他们处理，进而收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礼物）。 只是这把雨伞破破烂烂的，能不能用还是一回事。 “绘，可别小看了这把雨伞，只要撑开它就能为你想的人挡雨。” “雨伞的功能都是这个吧。” “我还没说完呢。”四月一日悠悠补充：“不管他在何处。” “听起来很神奇，但我没有特别想为之挡雨的人——等等，君寻先生，我可以把它送给明和晴吗？” 四月一日笑着颔首：“这是你的报酬，你想给谁就给谁。” “我想明和晴收到后一定会很高兴。” 百目鬼绘望着身旁的雨伞，“不过伞似乎有点大。” 还有点破。 百目鬼绘担心两个孩子用这把雨伞会被其他同龄人嘲笑。 四月一日看出百目鬼绘的苦恼，“可以先放在店里，我看看这段时间能不能把伞修好。” “拜托君寻先生了。” “举手之劳。”四月一日和百目鬼绘说完，转眸看向窗边的猫头鹰。 猫头鹰注意到四月一日投来的视线，立马屁颠屁颠连飞带跑地奔来。 第15章 四月一日抚摸猫头鹰蓬松的羽毛，“小咕，今天也辛苦你了。你的报酬可能要晚些，等客人真正实现愿望，你就能收到了。” “咕～” 猫头鹰对报酬不报酬的完全不在意，眯眼惬意享受四月一日的爱抚，咕咕地软声叫唤。 百目鬼绘想起白天时猫头鹰对自己严厉的叫声，顿觉心情五味杂陈。 太双标了。 但他没理说去，因为他对君寻先生和对猫头鹰的态度也不一样。 ＊＊＊ 灰猫和人类的家里。 在百目鬼绘把灰猫尸体埋在大树下没几日，一直住院的人类突然清醒过来，对家人说：“我想起小雨了，它一定在家里等了我很久？要不耐烦了吧？” 家人看着人类满是银霜的头发，踌躇着是否要把小雨去世的事说出来，担心让人类知道了会更难过。 这个邀请灰猫小雨回家的人类，年龄很大的老人，安静地看家人们的表情，慢慢察觉到了什么，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我想回家陪小雨，这是我想做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事…… 家人们神色痛苦，最终还是拗不住老人的意愿，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里的老人对着空空的房子喊了很久灰猫的名字，始终没有看到那只小小的灰猫兴冲冲奔来的场面。 他呆呆地看着房子，眼前不断浮现他与小雨相处的记忆，渐渐意识到灰猫已经先他一步走了。 “我想在树下看书，就是我常坐的懒人椅上。” 老人对家人说。 他在进入家门的第一时间里就观察到大树下翻新过的泥土。 小雨埋在大树下。 家人们拿来老人常看的书，扶老人躺到懒人椅上。 一切都和几年前一样，只是少了一只灰色的小猫。 家人们注视着和几年前一样的场景，强忍着不掉眼泪。 老人仿佛对家人们的难过毫无所觉，仰头看了看郁郁青青的大树，自言自语：“小雨，我们来看书了。” 他翻开起了毛边的书，看了几行字，再度恢复成发呆的样子。 纵然医术再发达，也有无法治疗的情况，譬如衰老、譬如老年痴呆…… 老人呆呆地看书很久，久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反应。 空气染上一丝凉意，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若是老人继续待在外面，很容易被淋湿。 恰在这时，大树飘落几片树叶，刚好落在老人脸上，惊醒了老人。 “唔……我又呆住了……” 老人拿起树叶，身体微顿，抬头看大树，“小雨，是你在提醒我吗？” 一阵风从远处吹来，大树发出哗哗的声音，如同在回应老人的问题。 老人后脚刚走到房子里，雨就下了起来。 “小雨，现在轮到你为我挡雨了吗？” 大树在滂沱的大雨中屹立。 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从远处看就像一把巨大的雨伞，“伞”下的懒人椅神奇地没被雨水淋湿。 如果有能看见鬼怪的人路过，就能看到大树下的懒人椅有一只灰猫静静趴着。 ＊＊＊ 守在四月一日房间外的猫头鹰钻回自己的巢中，闭眼小憩。 猫头鹰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灰猫无声出现。 “喵～”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这是我的另一部分代价。 猫头鹰猛地睁开眼睛，异色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好孩子不要学习百目鬼绘（的想法），私闯民宅是违法的哦。 ＊四一现在的力量其实已经强到可以离开店了，但他不想离开（原著大结局就暗示了这一点） （以下是我的推测）：四一不离开店的主要原因是一旦离开店，失去了四一力量支撑的店就会瞬间崩塌，关于侑子小姐的一切也会随之消失。这个世界除了四一，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侑子小姐的存在。四一不愿这种事发生，所以才一直不愿离开店—— 真的好希望c妈能把四一的坑彻底填完，为此我愿意牺牲自己，娶四一回家（这个作者居然连吃带拿！） 啊啊啊，c妈都快退休了，有生之年我能等到她们把四一的坑填完吗qaq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最近偷懒了，没怎么阅读） 第13章 收到灰猫代价的猫头鹰立即兴冲冲离开巢穴，悄无声息飞到窗边停下，脑袋轻轻顶开半掩的窗门，轻门熟路地跳进房间里。 论对四月一日房间的了解，猫头鹰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就算闭着眼也能准确找到四月一日的床。 它要第一时间把从灰猫那里收到的代价同四月一日分享，好让四月一日高兴一下。 谁知猫头鹰刚进到房间里就察觉到异常。 它敏锐地观察四周，很快就看到倚靠在床头上、紧闭眼睛的黑发店长，不由大吃一惊。 四月一日居然还没睡觉？难道也和它一样，变成夜猫子了吗？ 等等，四月一日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咕咕？！” 猫头鹰登时忘了自己本来要做什么，急忙连飞带跑地跳上四月一日的床。 那双异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光芒，倒影出四月一日纤细的身影。 四月一日听到声响，甫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炯炯发光的大眼睛，诧异道：“小咕，你怎么来了？” 大概是被猫头鹰发现自己半夜没睡觉，四月一日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 然而四月一日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暴露了虚弱的状态。 猫头鹰更担心了，主动去蹭四月一日在黑暗中的手，担忧地叫着：“咕咕……” 它分明记得四月一日晚饭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半夜就不舒服了呢？ 猫头鹰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眼睛，懊恼地想早知道就不和百目鬼绘出门了。 四月一日一定是在它离开店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猫头鹰边想边张喙去啄四月一日的手心，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同时试图让四月一日长点教训。 四月一日总是这样，稍不留神就会出事，让鸟又担心又无奈。 “小咕别担心，我没事，只是魔力消耗得有点多，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灰猫的灵魂很虚弱，如果不是四月一日持续释放魔力给灰猫吸收，灰猫早就魂飞魄散了，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百目鬼绘他们办完事。 但这件事四月一日不打算和百目鬼绘说，省得说了被百目鬼一家人来店里轮番念叨。 灰猫支付的代价足以维持正常的交易，四月一日可以不再索取更多。 至于要不要和小咕解释…… 四月一日摸摸猫头鹰脑袋，轻叹口气，一五一十地跟它说了。 反正猫头鹰不会说人话，四月一日不用担心小咕哪天不小心说漏嘴。 “咕咕咕！” 猫头鹰能听懂人话，听完浑身羽毛都炸了起来，宛如一块刚做好的巨大棉花糖。 四月一日感受到猫头鹰话里的愤怒，身体僵硬一下，低低咳嗽两声然后捂住猫头鹰的大眼睛，软声哄道：“小咕乖，你先闭一下眼睛。” “咕咕咕……咕？” 猫头鹰的声音减弱，虽然不明白四月一日要它闭眼的原因，但它还是乖乖照做，完全没有挣扎躲开。 它对四月一日的信任不知在何时就达到了顶峰，就连蓬松的羽毛也悄悄变回原样。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霎时亮了。 “好了小咕，现在可以慢慢睁开眼睛了，记得要慢慢睁开。” “咕？” 猫头鹰依言照做，眼睛渐渐适应房间里的亮度。 “我看书上说你们猫头鹰的夜视能力很强，在黑暗中猝不及防遇到明光极容易对眼睛造成伤害，你以后外出狩猎要记得远离强光。” 四月一日摸摸猫头鹰的圆脑袋，感受到手掌被轻轻啄了两下。 “嗯？” 四月一日疑惑地看猫头鹰，他在猫头鹰的眼睛里看出了不高兴。 猫头鹰确实不怎么高兴。 比起担心它会不会被强光伤到眼睛，四月一日更应该担心自己的身体才对。 到底是未来重要？还是当下重要啊？ 猫头鹰眷恋地磨蹭四月一日的手，转头一眨不眨地注视那张在明亮灯光下更显苍白的脸色，忽然低头用喙叼起被子盖到他身上，又展开一边雪白的翅膀拍拍四月一日的手，咕咕叫着催促四月一日赶紧躺下。 它记得四月一日每次不舒服都靠睡觉来恢复。 猫头鹰好不容易被四月一日转移的注意力又回来了，这次显然更愤怒。 “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 “小咕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四月一日听了一头雾水，眉头微蹙，很快露出羞愧的表情。 第16章 猫头鹰瞳孔地震，咕咕声戛然而止。 它突然就闭上嘴巴不想和四月一日说话，索性转身背对四月一日，一只鸟气鼓鼓地生闷气。 说了也是白说。 四月一日根本听不懂它的话。 猫头鹰只觉挫败极了，脑海冷不丁想起灰猫给它的代价，眼睛里消失的光辉迅速回来，扒拉开四月一日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灰猫的代价应该可以用吧？ 猫头鹰曾见四月一日进入过客人的梦境，约莫记得入梦的步骤。 “诶，小咕？”被猫头鹰钻进被窝的四月一日一惊，忙掀开被子把猫头鹰抱出来，“等等小咕，你洗爪子了没有？” 四月一日记得这会儿是猫头鹰外出狩猎的时间，不知爪子有没有抓过虫子和老鼠。 “咕！”猫头鹰猛地点头。 它可是爱干净的猫头鹰，又不是不清楚四月一日有轻微洁癖，每次都洗干净了才来找四月一日的。 四月一日仔细检查猫头鹰的爪子，确认一干二净后便松了口气，重新给它盖上被子。 “被你这么一折腾，我居然累了……小咕，我要睡了，晚安。” “咕～” 猫头鹰蒙着被子闷闷地应了一声，默默吸收四月一日逸散到房间里的魔力。 它的意识慢慢迷糊，坠入一个无边无际的梦境里。 ＊＊＊ 武装侦探社。 这几日侦探社都没有委托人上门，除了勤勤恳恳上班的国木田独步，其余人都各忙各的。 与谢野晶子在侦探社待得无聊，干脆拉起泉镜花就要出去购物。 埋头写之前没写完的报告书的中岛敦在“上班”和“逛街”两个选择中犹豫，见泉镜花后脚离开大门即将消失时果断选择了逛街。 “与谢野小姐、镜花，等等我，我可以帮你们拿东西！” 侦探社的大脑担当江户川乱步知道没工作，已经有几日没来侦探社了，大概在宿舍里缠着社长福泽谕吉要钱买粗点心吃。 还是学生的谷崎润一郎和妹妹谷崎直美在家里补课写作业。 宫泽贤治则在街上帮人干活，顺便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情报。 于是，等国木田独步忙完手头上的工作，起身活动僵硬的身体时，吃惊地发现武装侦探社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奇怪，大家都去哪里了？” 国木田独步检查一遍侦探社，只找到了躺在沙发上戴耳机睡觉的太宰治。 身材修长的太宰治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常年不离手的《完全自杀手册》摊开放在肚子上。 和煦的阳光透过略显陈旧的窗照射进来，洒在太宰治的脸上身上，给他镀上一层美好的金光，让他看起来就像沉睡的王子，等待公主吻醒。 可惜武装侦探社里只有国木田独步一位“公主”。 国木田独步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低头凝望睡着的太宰治，看到他眼睛附近淡淡的青黑，猜到他有些时日没睡好了，犹豫片刻转身离开。 “算了，难得见太宰这家伙睡得这么沉，我还是不叫醒他了。” 国木田独步转身离开没多久，太宰治便悠悠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阖上眼睑。 不管是宿舍，还是侦探社，都很冷清。 要不要出去走走呢？ 太宰治漫无目的地想，转头看窗外。 几朵绵软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慢悠悠地飘。 太宰治那双看狗都深情的鸢眸，定定看着过分灿烂的世界，毫无波动。 “好无聊啊，总感觉最近没什么可以活下去的理由，要是有些事……” 太宰治轻轻说着，享受阳光洒在身上的舒适，鸢眸微眯，不多会又睡过去了。 他前段时间做了很多事，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暂时就先睡一会吧。 太宰治难得放纵自己的意识沉入昏昏沉沉的梦境中。 ‘许久没做过梦了，现实里无趣就算了，梦里也无趣得紧——咦？好大的云团……’ 梦里，太宰治看到了一团巨大的白云朝自己飞来。 ‘咕～咕～’ ‘这叫声似乎是……猫头鹰？” 梦中的太宰治沉吟一会，很快将这道叫声与现实里的猫头鹰对应起来。 随着太宰治确定叫声来自猫头鹰后，巨大的白云渐渐在他面前显露出原貌。 一只目测比国木田独步还要高几倍的纯白猫头鹰出现在太宰治面前，一金一红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瞰太宰治。 ‘哇哦，我做梦梦到一只好大的猫头鹰～’ 太宰治鸢眸微亮，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开始觉得这个梦有意思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今天我们来分享句子哦 【“我很喜欢人类，不过……”苗子回答，“没有比人更可爱的啦。但这块土地上要是没有人，会变成什么样呢？有时候我躺在山野里，一醒过来就会想到这些……”】——川端康成《古都》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14章 梦境里的猫头鹰身躯过于庞大了，起码有三四米高。 以太宰治一米八的身高，都得费力仰头才能看到猫头鹰的全貌。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梦里的太宰治变小了。 但太宰治不想往这方面考虑，所以这个可能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这个梦好真实……可是做梦梦到超级大的猫头鹰具体有什么特殊意义？我记得猫头鹰好像都喜欢昼伏夜出，莫非是在暗示我不能再继续昼夜颠倒的日子了？’ 太宰治摩挲下颌思忖着，余光瞥见猫头鹰那蓬松至极的纯白羽毛，蓦然想起睡前看到的窗外的蓝天白云，感觉手有点痒，喃喃道：‘都是我的梦了，我摸一下没关系吧？’ 说完太宰治也不等猫头鹰同意，直接伸手就要去摸，想感受一下梦中猫头鹰的羽毛触感是否如他想象中舒服。 ‘咕？！’ 巨大猫头鹰见太宰治伸出手，迅速后退几步，睁着比太宰治脑袋还要大的眼睛去瞪他，仿佛太宰治就是一个大流氓，要污它清白似的。 ‘哦？怎么躲开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看到猫头鹰异瞳里的又惊又怒。 他知道这是一个清醒梦，也知道该如何控制梦的发展。 按理来说，猫头鹰不该躲开他的触碰。 毕竟猫头鹰是他的梦中产物，该遵从他这个“造梦者”的意愿才对呀。 即便是一件小事也会延伸出各种深意的太宰治，本就清醒的意识更加清醒。 咔咔咔—— 梦境的边缘恍如破碎的镜面，蜘蛛网一样的裂痕迅速蔓延过来。 巨大猫头鹰扭头看看四周，意识到梦境在崩塌，想到太宰治是因为自己拒绝被触碰才要苏醒，于是低头看小小一个的太宰治，犹豫半天，默默探出左爪。 好吧，就给你摸一下吧，你千万别那么快醒过来。我还没和你说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呢。 智多近妖的太宰治瞬间就看穿猫头鹰的想法，弯起鸢眸，笑着摇头道：‘哼哼，我现在对摸爪子没有兴趣了，你就算低头给我摸脑袋我都不打算做。’ 他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猫头鹰，怀疑以它的智商大概听不懂他的话，特意说慢些方便它理解。 猫头鹰歪着脑袋认真听了一会，果然听明白了，异瞳浮现出人性化的惊慌和紧张。 那双强大有力的翅膀猛地张开，扑扇着保持身体平衡，左爪继续往前伸。 好像只要太宰治摸了它的爪子就能延迟梦境崩塌的速度。 但猫头鹰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体型变得太大，翅膀扇出来的风吹得太宰治发丝凌乱，沙色风衣烈烈作响。 太宰治忍不住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狂风，同时遮住鸢眸中的一丝促狭。 空有庞大身躯的动物可斗不过狡猾的人类～ ‘咕咕咕……’ 巨大的猫头鹰仍在催促，上赶着求被除四月一日之外的人抚摸。 太宰治逗了猫头鹰一阵后，清俊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矜持道：‘记住，这可是你主动要被摸的，不是我逼你的哦。’ ‘咕咕。’ 猫头鹰用力点头，依旧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太宰治。 ‘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摸一下你吧。’ ‘咕。’ ‘嗯，这次态度不错。’ 然后太宰治就光明正大地摸了个爽，低头看手上纯白无瑕的羽毛，感慨道：‘好柔软好干净的羽毛，野生的猫头鹰会有这么干净的羽毛吗？’ ‘咕！’ 猫头鹰摇头，骄傲地扬起脑袋。 野外的猫头鹰可没它这么漂亮干净。 太宰治不错过猫头鹰的任何一个小细节，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问：‘哦～看你的反应，你似乎有主人了啊？’ 第17章 猫头鹰这次没有立刻回答。 虽然它一直都把四月一日当主人看待，但四月一日好像从没把它当成宠物…… 等等！ 四月一日为什么不像其他人类那样捡到小动物就当宠物？ 难道…… 难道四月一日不喜欢它吗？ 一想到这里，猫头鹰如遭雷劈，就像漏气的气球，羽毛都变得不蓬松了。 太宰治可不知猫头鹰因自己短短一句话就浮想联翩，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猫头鹰脸上过于丰富的表情，确认心中猜测后，便挪开视线望向不远处，悠悠说：‘看样子，这个梦就要结束了……’ 他也注意到了梦境的边缘在崩塌消失。 ‘咕？咕咕！’ 猫头鹰听到太宰治的话，想到自己这次的目的，顿时顾不上难过，展开翅膀就把小小的太宰治拢入怀中，然后低头在他额头上啄了三下。 ‘诶，这是什么？要给我标记的意思吗？’ 太宰治做梦都没想过会被猫头鹰啄脑袋，不由诧异地睁大鸢眸，还想再问些问题时，猫头鹰已经扑扇翅膀飞起，绕着太宰治飞三圈，轻快地叫三声。 下一秒，巨大的猫头鹰消失了。 咔咔咔—— 梦境彻底崩塌。 太宰治伸手接住那根纯白的羽毛，再一眨眼就从梦中醒来，徐徐睁开眼，转眸望向窗外。 和煦的阳光消失了。 原先还是湛蓝如海的天空，此刻已变成了艳丽的玫瑰红。 “太宰，你终于醒了。” 国木田独步手拿写有“理想”的计划本走到太宰治面前，皱眉道：“你这次睡得好沉，大家回来了你都没醒，是身体不舒服吗……” 身为太宰治搭档的国木田深知太宰治看似放松实则时刻警惕的性子，即便他们已经合作许久，却仍无法轻易接近太宰治而毫无反应。 国木田独步头一次见太宰治一个午觉睡得如此沉，担心太宰治生病了，本想叫醒太宰要不要去与谢野晶子那里看看身体。 可他见太宰治沐浴在阳光下的样子，到底打消了想法，由着太宰治睡到自然醒来。 太宰治瞥国木田独步一眼，十分轻松地就将国木田独步的想法看明白。 “国木田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被看透啊。” “什么？” 国木田独步一怔。 太宰治无声弯了弯眼睛，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午觉，坐起来揉捏太阳穴，感觉长久的疲倦一扫而空，抬眸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正好指向五点，眸色渐深。 他记得睡前的时针指向十点。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不过梦中的时间与现实的时间不一样啊，我居然睡了七个小时，还以为没多过久来着……” “没问题就好。”国木田独步望着太宰治正常的脸色，心中的担忧消失，又道：“对了，乱步打电话说社长请大家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聚餐么？”太宰治起身拍拍沙色风衣上的褶皱，弯眸笑道：“你们吃得开心点，我就不去了，我突然想去公园看看有没有猫头鹰，所以明天就不来上班啦。” 国木田独步倒是没有生气太宰治明天不来上班的事。最近侦探社的工作很少，加上前阵子太宰治确实很忙，早就该休息了。 “行，那你记得好好休息，我到时让敦给你打包一份带回你宿舍？” “那我就提前说声谢谢啦，我先走了。” 太宰治爽快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国木田独步瞧着太宰治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太宰治刚刚说的话，“奇怪，太宰怎么突发奇想要去看猫头鹰了？” ＊＊＊ 猫头鹰醒来，从被窝里探出圆脑袋，发现阳光已经照进房间里。 “咕？” 天已经亮了？ 猫头鹰瞳孔微缩，它感觉在梦里的时间还没过多久，没想到现实中过得这么快。 在心里发出一声感慨，猫头鹰扭头看床上四月一日的睡颜，眨眼想了想，重新缩回被窝里。 四月一日还没起床呢，它可以一直守在四月一日身边，等四月一日苏醒。 这样的话，四月一日醒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它啦。 到时正好可以问四月一日为什么不当它的主人。 猫头鹰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第一次入梦成功的猫头鹰精神渐渐放松下来，耗费了大量魔力产生的疲惫瞬间如潮水涌来。 “咕……” 猫头鹰突然觉得浑身难受。 四月一日平时不舒服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吗？ 猫头鹰在被窝里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沉睡的四月一日，然后低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身体，把脸埋入他的臂弯里，好像这样就能减少一些难受，然后缓缓闭上眼睛休息。 等猫头鹰睡着没多久，四月一日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金一蓝的异瞳深处一片清明。 “唉……” 房间里的魔力浓度悄悄提高了。 熟睡的猫头鹰对此浑然不觉，圆脑袋眷恋地蹭蹭四月一日的手。 四月一日静静不动，转头看窗外。 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树木和花草都被照得更加耀眼，仅是看了就让人心情明媚起来。 与四月一日低落的心情形成强烈对比。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小咕先和太宰打声招呼（做个标记），下次入梦就能把太宰带走啦。 四一以为小咕要离开他，心情有些低落。但四一尊重小咕的选择，帮小咕缓解耗费大量力量的疲惫。 小咕找人来，小咕好； 四一尊重小咕，四一好； 作者写得慢，作者坏（作者不坏qaq） 今晚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在湖湾芦苇茂密处的对岸，距离湖畔约两百步的船坞旁，我看见一抹蓝；在五颜六色的沙滩上，我看见了一抹纯净、美丽的浅蓝。于是，我的眼睛饥渴地啜饮那纯净的蓝颜色，我睁大慵懒的双眼，欣赏那样的蓝。】——赫尔曼黑塞《我走入宁静蔚蓝的日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15章 睡饱歇足的猫头鹰再次醒来，发现因耗费力量造成的难受已经消失了。 难道这就是四月一日不舒服就要去睡觉的原因？ 它以前只知道身体不舒服就要吃药，但一般的药对四月一日没有效果，所以四月一日只能靠睡觉来恢复。 猫头鹰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可惜碍于无法说人话，没办法从四月一日那里得到确定的回答。 只能等它的帮手来了再去问四月一日了。 想到四月一日，猫头鹰眼睛立刻亮起，先是低头亲昵地蹭蹭枕了一晚的臂弯，然后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抖擞抖擞羽毛准备梳理，好让四月一日看到最漂亮的它。 “终于醒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猫头鹰头顶传来。 “咕～” 猫头鹰停止梳毛，扭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四月一日见猫头鹰睡醒，支着手坐起，靠在床头上。 猫头鹰眨眨眼睛，想也不想就蹦到四月一日的腿上，伸长脖子去摩挲他的脖子。 “哈哈，好痒……”四月一日轻笑着躲开猫头鹰的撒娇。 猫头鹰瞧见四月一日脸上温柔的笑容，顿时蹭得更欢了。 等猫头鹰玩累停下歇息时，四月一日默默把手放在它的脑袋上，轻声叮嘱：“小咕，下次如果要使用魔法，记得待在我身边。” “咕？”猫头鹰瞳孔微缩。 四月一日这么快就知道它要做的事了？！ 猫头鹰悄悄透过手指缝隙去看四月一日的脸，担心四月一日否定它的做法。 “不要紧张，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四月一日摇摇头，“只是想提醒你，使用魔法的时候一定要倍加注意。” 纯白的棉花糖立即松了口气。 “小咕你很清楚你与普通的猫头鹰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你拥有魔力，理论上可以使用魔法。但你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教导，无法熟练使用魔法。昨晚若不是留在我身边，你在施展魔法的那一刻，魔力就会耗尽了。” 猫头鹰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四月一日说的太复杂，它没有理解。 “不要不当一回事。”四月一日边说边戳了戳猫头鹰的脑门，严肃道：“对魔法生物来说，魔力彻底耗尽是很棘手的情况，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性命。” 猫头鹰微微仰头。 这一句它听懂了。 它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力量耗尽…… 就在猫头鹰准备反驳四月一日时，听到了四月一日低沉的嗓音： “如果你不小心耗尽了全部魔力，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咕？！” 第18章 猫头鹰一身羽毛瞬间炸起。 “你能记住我，能留在店里，一方面是你有未完成的愿望，另一方面是你拥有力量。拥有力量的人更容易见到我和记住我。” 四月一日压了压猫头鹰爆炸的羽毛，低低道：“如果你的愿望实现了，魔力又耗尽了，就会变成普通猫头鹰，之后再也——” 他忽然停下来，轻轻抚摸猫头鹰的后背，垂眸凝视猫头鹰缩小的瞳仁，继续道：“这种情况，你不是在很多客人身上见过了么？” 猫头鹰陡然想起过往看到的例子，实现愿望的客人基本都会失去和四月一日的记忆。 按照四月一日的话理解，如果它不是拥有魔力，等实现愿望，它就会忘记四月一日吗？！ 一想到这里，猫头鹰瞳孔地震，一脸惊慌地叫起来：“咕咕咕！” 幸好昨晚待在四月一日身边，魔力没有彻底耗尽。 “小咕，冷静些。你忘了自己拥有魔力吗？只要魔力没有彻底消耗殆尽，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四月一日连忙抱住因为恐惧忘记而不住颤抖的白色猫头鹰。 “咕咕……” 猫头鹰把脸埋进四月一日怀里，身体带着后怕的瑟瑟发抖。 幸好…… 四月一日垂眸看怀里可怜兮兮的白色棉花糖，无声叹了口气，抱着它起床往门外走去。 他并不想把话说得如此严重。 可如果不说严重点，以小咕说干就干的性格，日后绝对会出事。 理智上，他应该让小咕吃个教训，下次就会注意分寸。 可情感上，他并不想让小咕太难受，昨晚最终还是出手帮忙缓解魔力匮乏的问题。 四月一日轻轻拍了拍猫头鹰，“我肚子饿了，你呢？” “咕～” “行，不过在吃早餐——不对，该说吃午餐了，我们要先去洗漱一下。” 四月一日望了一眼璀璨的阳光，“今天的天气很好啊。” “咕咕～” 猫头鹰蹭蹭四月一日的衣服，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四月一日的脸，试图把他的样子深深记在脑海里。 ＊＊＊ 今日也没有客人。 四月一日陪猫头鹰在床上躺了很久，吃过午餐后没有睡意，想起要拿西阵织做腰带和给百目鬼明兄妹修伞的事，拿了工具就去客厅。 刚进入客厅，四月一日就看到喝茶的百目鬼绘。 “绘，早啊。” “不早了，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百目鬼绘抬眸看四月一日，见他脸色正常，便垂下眼睑给他倒茶，低声说：“我今早空着肚子想蹭早餐……” “你没饿着吧？” “没，我在厨房找到吃的，放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了。” 百目鬼绘摇头，将茶递给四月一日，“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加热食物了。” 百目鬼绘的父母都不擅长做饭，百目鬼绘从小就明白一件事：饿了就出门找吃的。 家附近的饭店和餐厅百目鬼绘都要吃腻了。 百目鬼绘想起自己的童年，脸上一副看淡的态度，“如果不是君寻先生的店离家有段距离，我一日三餐都能在店里解决。” 四月一日喝了一口茶，忍俊不禁道：“哈哈哈，如果一日三餐都过来的话，那你得多买一些菜才行。” “必须的。” 百目鬼绘唇角微扬，望向四月一日手边的工具，“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四月一日放下茶杯，“顺利的话，今天下午就能修好这把伞，到时你带回去给明和晴。” “好。” 百目鬼绘点点头，拿出一本民俗学的书来看。 他来店里蹭饭早就蹭出经验了。 如果没看到四月一日也不会离开，而是看书打发时间，静静等四月一日出现。 以前的百目鬼也会自己找事情做，所以百目鬼绘不算特殊。 四月一日见百目鬼绘不想提前离开的样子，温和地笑笑，开始修复破旧的灰色雨伞。 如果可以，他不想赶走任何一个愿意留在店里的人。 “咕咕！” 猫头鹰悄然出现在客厅的窗台上。 “小咕？”百目鬼绘从书中抬起头循声看去，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要打扰我和君寻先生的独处时间”的话。 猫头鹰见状扭头哼了一声，然后眼巴巴地看四月一日。 吃饱喝足的它本想回巢穴继续做梦找人，但闭眼的一瞬间想到四月一日的叮嘱，担心魔力会耗尽忘记四月一日，就飞来找四月一日了。 待在四月一日身边，魔力会充裕些。 猫头鹰展翅飞到四月一日身边，伸长脖子蹭蹭他的手，“咕咕咕。” “你又要使用魔法了吗？” “咕～” “很好，把我的话记在脑里了。”四月一日摸摸猫头鹰的脑袋，“那就留下来吧。” 坐在对面的百目鬼绘默默生闷气，“这就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吗？” 猫头鹰现在享受到的待遇，全都是他小时候享受过的！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呀 ＊绘对四一的态度，就是晚辈对一个非常敬佩和喜爱的长辈的态度（没有别的暧昧） 猫头鹰小咕的每一次“咕咕咕”都有意义的，可以看我用的标点符号。 嗯，也许有读者妈咪们不太能get到。 作者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四月一日，我要借你的小咕一下。” 四月一日摸摸小咕的脑袋，温柔笑道：“小咕不是我的，你应该问小咕，而不是问我。” 被抚摸到惬意眯眼的小咕歪了歪脑袋：“咕？” ——这个“？”就代表小咕在疑惑啦。 作者看向小咕，眼带祈求：“乖小咕，大家都很喜欢你哦，来给大家说两句话吧。” 小咕转头看作者身后，看到很多双透着喜欢的眼睛，抖抖羽毛，昂首挺胸：“咕咕～” ——“～”这个就是……呃，就是…… 好吧，作者也需要一个猫头鹰翻译机。 （我朋友说我的冷笑话好冷好冷，我争取以后写好看点的冷笑话qaq）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16章 猫头鹰对百目鬼绘的吃醋浑然不觉，旁若无人地对四月一日撒娇，尽情享受四月一日的抚摸，圆滚滚的大眼睛浮现出心满意足，喉咙不断发出含糊的咕咕声。 直到被撸毛撸舒服了，猫头鹰才停止磨蹭四月一日的手心，依偎在他的腿边嗅着他身上清淡的味道闭上眼睛，不多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安静看猫头鹰和君寻先生撒娇互动的百目鬼绘只觉自己吃了一箩筐的柠檬——快要酸死了。 但是跟一只鸟吃醋实在太掉价，他可是成年人，不能再像小时候不爽了直接闹脾气。 百目鬼绘暗自说服自己，竭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在手中的书。 好在百目鬼绘本就是一个容易专注的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在民俗学的世界中。 等百目鬼绘看完最后一页书意犹未尽时，发现猫头鹰还没醒，蓬松羽毛的质感看起来就像玩具店贩卖的昂贵玩具。 百目鬼绘诧异地扬了扬眉。 他和小咕相看两厌很久了，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咕睡得如此香沉的模样。 话说回来，小咕对君寻先生的信任度竟有这么高？ 连讨厌的他在场也敢熟睡，难道不怕他捉弄它么？ 虽然以他的性格，确实不会趁小咕睡着偷偷拔小咕的羽毛就是了…… 唔等等！ 他要不要趁机拔几根呢？ 想到这里百目鬼绘的眼睛立刻亮了，可惜客厅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在，被知道他对小咕恶作剧肯定会生气。 百目鬼绘无奈打消一闪而过的想法，抬眸看对面的人。 四月一日接收到百目鬼绘的目光，也抬起头来，冲他无声笑笑。 好吧，看样子因为小咕睡着了，君寻先生不打算和他说话。 百目鬼绘默默从箩筐里捡起一个柠檬吃，平复完酸涩的心情，转头看窗外。 下午的阳光没有中午耀眼，天空上数朵白云懒洋洋飘着，地上虫鸣声此起彼伏。 百目鬼绘忽觉杂乱的情绪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忍不住打一个哈欠，睡意突然袭来。 他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低头看把圆脑袋埋进翅膀里睡得香甜的猫头鹰，索性把书放下，指了指四月一日旁边的西阵织，便眼含期待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作为看着百目鬼绘长大的人，瞬间明白百目鬼绘没说出口的话，摇头笑了声，虚虚拍了拍自己的右侧，然后将西阵织放到地上。 百目鬼绘见四月一日猜到他的举动立即就露出愉悦的笑容，轻手轻脚走到四月一日右侧，拿起西阵织在榻榻米上铺开，然后躺下睡午觉。 第19章 “君寻先生，我感觉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百目鬼绘仰头看四月一日，为免吵醒熟睡的猫头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小时候父母很忙没空照顾他，常来店里找四月一日，有时看四月一日做事无聊了倒头就睡。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学习和工作占据了他太多时间，即便能在店里午睡，也回不到以前了。 四月一日停下修伞的动作，看看左边的猫头鹰，又看看右边的百目鬼绘，慢慢弯起漂亮的眼睛，继续做手中未完成的活儿。 ＊＊＊ “殉情，一个人是办不到的～两个人就能殉情……” 缺席武装侦探社员工聚餐的太宰治出现在一个幽静的公园里，一边哼着歌一边穿梭在林间小路中，不断抬头张望四周枝繁叶茂的树木，鸢眸微眯，好像在寻找什么。 找了一阵子都没找到想见的小家伙，太宰治有些沮丧地走到一张石椅，身体靠在石椅背上坐下，脑袋后仰看身后的树林。 柔软的黑发瞬间散落，露出光洁的额头。 太宰治想起什么，把手放在额头上若有所思。 梦里被巨大猫头鹰啄了三下的微痛感好像还在？ “我记得猫头鹰大多是昼伏夜出的，难道是我来的时间不对？” 此刻，太阳虽然下山了，但天色还未彻底黑下来，尚未到猫头鹰出来活动的时间。 “可是理解归理解，但我现在就想摸摸猫头鹰的羽毛呀。”太宰治转动鸢眸，幽幽叹了口气，把手伸向天空定定凝视。 张开的五指修长有力，仿佛什么都能做到，却完全够不着天空。 太宰治眸色渐沉，不知在想什么，闭上眼睛嘟囔道：“都怪今早做的梦太真实了，触碰那只超大只的白色猫头鹰的触感实在太美妙……” 谁知太宰治刚闭眼，困意就席卷了他。 眨眼的功夫，太宰治就在公园的石椅上睡着了。 即将睡着前的太宰治只来得及说一句：“等一下！我有这么困吗？在外面也能睡着？！” 而且他才睡醒没多久啊！ 但这些吐槽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太宰治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之前的梦境里。 ‘清醒梦就算了，居然还是连续梦，真的不是什么异能力者在算计我么？’太宰治望着熟悉的梦境空间喃喃自语。 ‘咕～’ 太宰治下意识循声抬头，便见巨大的白色猫头鹰出现在他身后，正低头用一双熠熠生辉的异瞳看他。 ‘这个梦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若是到此刻还发现不了把自己拉入梦境的“罪魁祸首”是眼前的大家伙，太宰治也就不是太宰治了。 ‘可是说不通啊，我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能把所有异能力都无效化，你应该无法把我拉入梦中才对……’ 太宰治摩挲着下颌，片刻后恍然道：‘莫非你用的不是异能力？’ 巨大猫头鹰听不懂太宰治口里的异能力，眨巴眨巴眼睛，低头去啄他脑袋。 ‘咕咕！’ ‘别闹，我在思考。’ 太宰治抬手挡住巨大猫头鹰的尖尖鸟喙。 可惜在极大的体型差面前，猫头鹰误以为太宰治想与自己亲近。 只有在四月一日面前才会跟猫咪一样黏人的猫头鹰正要矜持，转念又想到自己有求于眼前的人类，犹豫半晌，没有张喙去啄他的手，甚至还主动蹭了蹭他的手心。 ‘哦？’ 太宰治察觉到猫头鹰的示好，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你似乎对我有企图啊。’ 巨大猫头鹰用力点头，‘咕！’ ‘还真有？’太宰治只想诈一下这只单纯的猫头鹰，没想过它能听懂人话，于是更好奇了，追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反正最近挺无聊，且先看看这只猫头鹰到底有什么目的吧。 太宰治想着，鸢眸飞快闪过一抹深意。 巨大猫头鹰不知太宰治所想，像上次一样照虎画猫，在太宰治额头啄了三下，又飞到他头上转了三圈，最后张爪把他带走。 ‘诶？’ 太宰治被陡然的悬空惊了一瞬，鸢眸微睁，但经历颇多的他又迅速调整了情绪，不露丝毫惊慌。 猫头鹰虽然长相呆萌，却是实实在在的猛禽。 更别说现在几米大的白色猫头鹰，轻松展翅就能带起一阵大风，吹得太宰治头发乱飞。 太宰治拂开头发，垂眸望着自己原先站的位置变成一片虚无。 看来这个连续梦要结束了。 太宰治心里有些可惜，自己还没弄清楚猫头鹰有何目的，轻易就把自己拉进梦中的能力又是什么。 ‘咕咕！’巨大猫头鹰仍在飞行，俨然要带太宰治离开梦境。 太宰治被风刮得脸难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因此，太宰治没能看到脚下一个个泡泡似的梦境。 有些泡泡梦境逐渐变大，有些逐渐变小，有些刚刚诞生，有些已经破裂。 破裂的泡泡梦境正如太宰治这个正在崩塌的梦境，嘭的一声消失，只留下些许梦境碎片。 ＊＊＊ 午后的安逸转眼就溜走了。 四月一日把灰色雨伞修完放好，百目鬼绘和小咕不约而同睁开眼睛。 “下午好，君寻先生。” “咕咕～” 百目鬼绘和小咕都坐起来，一个在揉眼睛一个在梳羽毛。 四月一日则起身活动身体，他被一人一鸟枕了一下午，腿都要麻了，笑道：“已经是晚上了。” “这么快？我感觉我才睡了一小会……”百目鬼绘一惊，立刻转头看窗外的景色。 原先的蓝天和白云果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数颗星星在黑夜中闪烁。 小咕听到也停下梳毛，震惊地看窗外。 这次进入他人梦境，耗费的魔力远比上次要少。 它还以为现实里只过了一小会呢。 “不快了，小咕还带了一个小家伙回来。”四月一日走出客厅，注视着不远处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 百目鬼绘一怔，疑惑道：“小咕不是一直待在客厅里吗？什么时候带人回来？” 小咕没搭理百目鬼绘的问题，颠颠地跑出去看自己找回来的帮手。 它和四月一日交流的“媒介”总算有了。 这下四月一日就能听懂它的话了吧。 四月一日走到小家伙面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它，“不是人，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咪。” 白色猫头鹰闻言顿住，歪歪脑袋：“咕？” 等一下，它带回来的不是人吗？ “绘，你先去拿医药箱过来。” “好。”百目鬼绘见四月一日神色凝重，点点头立马去找医药箱。 太宰喵昏昏沉沉中听到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虚弱，眼皮变得无比沉重，难以睁开眼睛观察对方。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今天是12月31号，明天就是新的一年啦。 来自四月一日和猫头鹰小咕的祝福：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要健康幸福无烦忧哦～所有愿望都会实现哦～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第17章 百目鬼绘很快就取来医药箱给四月一日。 趁百目鬼绘拿医药箱的期间，四月一日已经发现小黑猫的特殊之处，抱着小黑猫转身意味深长地看呆若木鸡的猫头鹰一眼。 猫头鹰看到四月一日投过来的目光，旋即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别处。 只是陡然炸开的羽毛暴露了它内心的忐忑。 那个能听懂它的话的人类怎么会变成一只猫呢？ 难道它的愿望是让猫来帮它争宠？ 不可能，绝不可能！ 四月一日有它一只“猫”就够了，它是绝不可能让第二只猫出现夺走它的宠爱的！ 肯定是它的魔法还不够熟练，不小心失误了。 想通后猫头鹰果断转头，理不直气也壮地对上四月一日的视线，软声叫唤：“咕咕～” 四月一日见猫头鹰昂首挺胸、毫不心虚的模样，不由轻眨长睫，疑惑道：“难道是我误会了？” “咕！” 猫头鹰不知道四月一日口中的误会是什么，但知道这会自己应该点头以示清白。 “但你——” “君寻先生，医药箱拿来了。” 好在百目鬼绘出现在四月一日和猫头鹰的视野中，及时打断他们的对话，好奇地问：“这只小猫能进入店，它也是君寻先生的客人吗？” “不是。”四月一日抱着小黑猫坐在走廊上，摇头否认百目鬼绘的问题。 作为店的主人，四月一日对店内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因此早在小黑猫的灵魂出现在店的那一刹那就已察觉到异常，猜到是小咕的行为。 第20章 可由于当时不管是小咕还是绘都在睡觉，加上小黑猫的事不是很急，四月一日就没有立刻出去查看。 果然不出四月一日意料，当小咕从梦中醒来之时，小黑猫的灵魂正好也凝聚出一具肉身来。 “既然不是客人，那小咕是怎么把它带回来的？” 百目鬼绘打开医药箱，取出医用酒精和绷带递给四月一日，忽然想到什么，震惊道：“难道小咕现在不吃老鼠，改吃猫了？” “咕！” 猫头鹰听到百目鬼绘的诽谤，伸长脖子就要去叨他。 “疼疼疼，别啄我。我刚和君寻先生开玩笑的，谁不知道你连一只活的老鼠都带不进店呀，猫比老鼠大好几倍……” 百目鬼绘一手给四月一日递东西，另一手按住暴怒的猫头鹰敷衍安抚。 谁知猫头鹰听了解释，反倒更生气了。 那身蓬松的羽毛炸开，就像一朵白色蒲公英。 四月一日表情无奈：“好啦，先帮我包扎好小黑猫的伤口你们再继续闹。” “咳咳，我和小咕没闹，我们在玩呢，对吧小咕？” 百目鬼绘咳嗽两声，暗暗给猫头鹰使眼色。 猫头鹰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它之所以每天都会出门狩猎，原因就在百目鬼绘刚刚说的“玩笑”里。 严格意义上来说，百目鬼绘说小咕无法带老鼠进店是错的。 准确点的描述是：小咕能把外面抓到的活老鼠带进店，但带进店的活老鼠进不了小咕的肚子。 因为活老鼠知道自己快要被吃了，临死前就会诞生出无比强烈的“我要活下去”的愿望。 而四月一日的店对客人的身份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客人有无法靠自己实现的愿望都能对四月一日许愿。 所以小咕在外面辛辛苦苦抓到的老鼠，一进店就会被店长四月一日救下。 更愁鸟的是小咕还只能选择同意，不然会让四月一日苦恼。 一个是四月一日的宝贝宠物（小咕自称），一个是四月一日的烦人客人（小咕评价），四月一日进退两难。 而小咕第三不愿意看到苦恼的四月一日，只好选择放老鼠一马。 若有人问小咕不愿意看到的第一第二是什么？ 那当然是四月一日的痛苦和难过。 总之，自从四月一日实现完老鼠的愿望后，小咕就没带过一只活物回店里，宁可短暂离开四月一日，也要在外面吃完再回来。 “话说回来，我记得那只幸运的老鼠得救后不想离开店，最后好像是被小咕丢出去的吧？” 百目鬼绘看到猫头鹰憋屈的样子，趁热补了一刀。 “咕咕咕！” 猫头鹰转动脑袋，迅速绕到百目鬼绘的另一边，趁他帮四月一日时，狠叨他大腿两口。 “嘶好疼……” 百目鬼绘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等四月一日给小黑猫处理完伤口，就去抓猫头鹰，大手使劲揉搓它脑袋，直把它揉得昏头转向，被放下时啪叽一声瘫到地上。 “我小时候可是把家附近几条街的野猫都撸过，撸猫手法超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啄我？” 百目鬼绘冷笑一声，当着猫头鹰的面撸起自己的袖子。 “咕咕。” 猫头鹰有气无力地叫一声，扭头可怜巴巴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默默扶额，很想装作看不到这俩缺心眼的。 他分明记得百目鬼绘出差回来时一脸严肃的模样，才几天时间就被小咕同化了。 “君寻先生不用担心，我在外面的形象还是很可靠的，只是在熟悉的人面前才这样而已。” 百目鬼绘未等四月一日开口，立马堵住他的话，重音落在了“熟悉的人”几字上。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四月一日还能怎么办？ 四月一日望向史莱姆状态的猫头鹰，抱起被绷带缠绕的昏迷小黑猫，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笑道：“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我先送小黑猫去客房。” 猫头鹰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叫：“咕、咕咕？” 它看着四月一日抱小黑猫离开，心情比被讨鸟厌的百目鬼绘打败还要低落。 明明小黑猫出现还没有半小时，它这么快就失去了四月一日的宠爱吗？ 猫头鹰顿时就如霜打过的柿子，焉了吧唧的，连百目鬼绘的挑衅都不想理睬。 “这下你终于能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吧。”百目鬼绘拍拍猫头鹰的脑袋幸灾乐祸。 猫头鹰连躲开百目鬼绘的力气都没了，弱弱叫唤：“咕……” 它生气了，打算待在这里哪也不去，除非四月一日亲自过来抱它哄它夸它，它的心情才能变好。 “那你一只鸟留在这里，我要去找君寻先生了。” 百目鬼绘看出小咕的想法，准备收手起身追上四月一日。 下一秒却被拽住了袖子。 “嗯？” “咕。” 猫头鹰以闪电速度抓住百目鬼绘的袖子不让他离开，然后仰头看他。 百目鬼绘低头看着猫头鹰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到莫名出现的小黑猫，语重心长道：“小咕，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嘴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不然他一个工作几年的成年人也不至于在君寻先生面前展露孩子气的一面。 形象能有长辈的疼爱重要？ “君寻先生心特别软。” “咕？” 猫头鹰一眨不眨地盯着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在对牛、咳，对鸟弹琴，“意思就是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要把自己的情绪分享出来，一直闷在心里，就算君寻先生再敏感，有时候也难以察觉。” 猫头鹰这下听明白了。 它乖乖松开爪子，展开一边翅膀指向百目鬼绘，又收回来。 百目鬼绘眨眨眼睛，“我看不懂，你什么意思？” 猫头鹰不想说话。 它能不清楚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要把梦里那个能听懂它话的人类带回来翻译它的话。 天知道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人类转头就变成猫了。 猫能说人话吗？ 猫头鹰陷入愁鸟的烦恼中。 “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待着？肚子都不饿吗？” 一道天籁般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郁闷中的猫头鹰猛地抬头看去。 百目鬼绘诧异道：“君寻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我送小黑猫去客房就去厨房了，在那边等了一会没等到你们，这才来找你们。” 四月一日笑着解释，蹲下抱起软绵绵的猫头鹰，拧眉关切地问：“小咕，你怎么了？使用魔法后不舒服？” 猫头鹰一声不吭，把脸埋到四月一日的脖颈处，感受着他的气息，以为被四月一日抛弃的难过转瞬就消失了。 百目鬼绘瞧见猫头鹰瞬间软化的小模样，恨铁不成钢：“不要太好哄啊！” “什么？”四月一日不明所以。 百目鬼绘脸色微变，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刚在教小咕一些人生哲理。对吧小咕？” 猫头鹰吸够四月一日，充满电了，终于分出一缕注意给不断递眼色的百目鬼绘，点了点头赞同：“咕！” “是么？”四月一日面露狐疑，“但我怎么赶紧你们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咳咳，君寻先生，这是我和小咕之前的秘密。” “行吧，每个人都有秘密。”四月一日轻笑出声，不再追问：“给明和晴的伞我已经修好了，待会吃了晚饭你记得带回去给他们。” “我记住了。”百目鬼绘点头，顿了顿又道：“饭菜有多的吗？” “现在太晚了，他们应该吃过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冰箱里还有一些我之前做的半成品饭菜，你带回去热一下就能当早餐。” “当然不会嫌弃。君寻先生你也知道，就我父亲和母亲那糟糕透顶的厨艺，我带回去他们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百目鬼绘吐槽完，忍不住补充：“因为要照顾明和晴，父亲和母亲有好些日子没来店里了。” 四月一日闻言，沉默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颇为无奈：“这话你别让芽子他们听到，小心他们揍你。” 百目鬼绘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没事，自从收养了明和晴，父亲他们就没揍过我了。” 孩子的乖巧都是对比出来的。 别看双胞胎体弱，比他小时候还要熊。 四月一日有些头疼，“绘，芽子他们知道你这样说他们吗？” 百目鬼绘：“知道啊，我说了不止一次了。” 四月一日：“……” ＊＊＊ “阿嚏——” 远在百目鬼家照顾双胞胎的百目鬼芽子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妈妈，你被我传染到感冒了吗？”百目鬼明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贴着退烧贴，担忧地看百目鬼芽子。 第21章 百目鬼芽子摸摸鼻子，“我没事，大概是谁在念叨我吧？” “明，都叫你多穿衣服了，又冷到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百目鬼晴守在百目鬼明的身边，见被子滑下，连忙给盖好。 那串老旧的币串安安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书桌上，悄无声息地动了下。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今天是元旦！ 祝大家蛇年大吉哦！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第18章 太宰治睁开眼的霎那间就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那双看人似乎深情实则冷漠的鸢眸慢慢转动，快速打量周围的环境好确认出逃路线。 有意思。 横滨竟然还有人能把他太宰前港口黑手党干部、现武装侦探社资深社员治神不知鬼不觉拐走。 几秒不到，太宰治就判断出自己被拐了。 想到这里，太宰治情不自禁赞叹一句“好神奇”。 谁知从他口中出来的却是一声软绵绵的“喵”。 “喵？”诶？ 太宰喵一怔，连忙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划掉）双爪。 下一秒，他仿佛看到中原中也突然出现般瞪圆了鸢色的猫瞳。 “喵喵喵？！”等等，我的手怎么变成猫爪了？！ 一贯临危不惧的太宰喵终于慌张起来，四处寻找镜子，很快就在房间内找到一面巨大的立地镜。 他下意识想过去确认自己的样子。 啪叽—— 太宰喵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下巴砸在地板上生疼。 “喵？” 太宰喵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 刚刚……他……好像……平地摔了？ 太宰喵艰难地确定完，便皱起眉看自己的前爪。 第一次做猫，他似乎、好像、真的还没能完全控制住四只爪子。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他只是身体变成猫，智商没跟着变低。 太宰喵很快就靠聪慧的大脑掌控好这具全新的身体，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立地镜前。 赫然出现在立地镜前的是一只二十厘米左右的小黑猫，身上缠绕很多白色绷带，一双鸢色猫瞳圆溜溜地转。 “喵～” 太宰喵看着陌生的新身体，当即对立地镜叫了一声，成功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同时张嘴。 粉色的小猫舌一闪而过。 太宰喵不禁脑袋后仰。 呜哇，如果社长在这里，看到他这副猫咪模样，肯定会立刻从袖子里拿出小鱼干蹲下投喂。 咳，思绪飘远了。 太宰喵定睛注视镜子中的自己，脸色一肃，认真思考几个问题：这里是哪里？对方为何要拐自己？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 太宰喵环顾房间内，看到门窗都开着，顿时有些诧异。 拐走自己的人似乎很有自信他无法逃出这个地方？ 难道是拐错人了？ 被拐的那个人逃不出才对？ 太宰喵想起什么，忽然转身去看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 那是一张柔软的软垫。 太宰喵眸色微闪。 他发现他的思路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对方真想拐他，定是要从他身上获取某些利益。 而能把拥有【人间失格】这种能无效化任何异能力的他变成一只小黑猫，足以看出对方有深不可测的实力。 再者，都把他拐了，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给他处理伤口？还让他睡在干净的软垫上？ 这些举措已经不单单是想让他活下去了，还包含一层“会好好照顾”的意义在里面。 太宰治以前在港口黑手党干过几年，深知黑暗一面有多残酷血腥。 被拐走的人能等来拯救已是幸运至极，等不来的……结果只会是变成肥料滋养大地。 就在太宰喵冷静分析时，眼前蓦地出现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太宰喵的鸢眸当场就变直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灵活摆动的尾巴转动。 太宰喵不受控制地追上去…… 猫咪爱追尾巴的天性成功霸占了太宰喵的大脑。 良久，等人类的理性迟迟回归，太宰喵的余光瞥到立地镜中乐滋滋追逐尾巴的自己，身体瞬间僵住。 “……喵？”……这是我会做的事？ 太宰喵呆呆地看镜子中傻乎乎的自己，突然之间萌生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的想法。 救命！ 太宰治自有记忆起就没印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了。 虽说他平日里看着也不怎么正经，但那都是伪装出来的呀！ 现在这个被区区一条尾巴就迷得失去理性的人（划掉）猫肯定不是太宰治！ 太宰喵头脑风暴完，猛地摇头，果断否认刚刚蠢萌蠢萌的猫与他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太宰喵做的蠢事，与太宰治本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太宰喵不愿意再待在房间里了，迈开前爪就要往门口走去。 离门口还有几步时，太宰喵减慢了速度，警惕地看看前面的路，再三确定前面没有危险时才离开房间。 房间外是庭院。 天色已暗，零散星星缀在夜空中，弯月挂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顶端。 世界安谧到草丛中的虫鸣声都历历在耳。 太宰喵眨巴眨巴眼睛，头上的尖尖耳朵微晃。 他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小小的猫咪，视角转变导致他眼中的世界发生巨大化。 “喵喵。”事情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太宰喵忽觉之前的无聊一扫而空，心脏好像被一种没有感受过的安逸感浸泡，浑身都软乎乎的。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走廊和地面的距离，几十厘米高。 换作以往，太宰治闭着眼都能跳下去。 但现在嘛。 太宰治明明记得猫好像是不惧高的。 可为什么他变成猫后，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呢？ 太宰喵一边疑惑一边看自己渐渐远离地面。 “喵喵？”等等，难道我恐高吗？ 太宰喵不可置信地说。 他是人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他有恐高症？ 有段时间为了自杀，他还研究过从高处一跃而下，因为会很痛被他排除掉了。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太宰喵的问题。 太宰喵默默收拾完郁闷的情绪，扫一眼清幽别致的庭院，不知在想什么。 刚刚他待过的房间好像是一间客房。 那面巨大的立地镜摆放在空荡荡的客房里显得突兀。 太宰喵推测是有人故意把立地镜搬到客房里。 可为什么要把立地镜搬到客房呢？ 除非那个人一开始就知道太宰喵不是普通的小猫，一醒来就会立刻去查看身体的变化。 一面立地镜，能迅速帮太宰喵梳理现有的所有线索…… 对方是个心思很深沉的人啊。 想到这里，太宰喵敛下长长的睫毛，一双鸢眸暗得就像被乌云笼罩的黑夜。 作者有话说： ---------------------- 太宰喵：对方是个心思很沉的人啊。 四月一日：我不是我没有。 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晚安啦～ 第19章 夜深人静。 一只毛色漆黑的小猫悄无声息穿梭在长长的走廊上。 太宰治还是人类时走路的声音就很轻，变成猫后更是身体轻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自从确认“拐走”他的人对太宰喵没有明显的恶意后，他便放松下来，慢悠悠踱步，途中穿过一间又一间房，以轻松的姿态观察四周。 偶尔遇到一间没关严实的房门，太宰喵就悄悄溜进去看个究竟，然后什么也没发现地溜出来。 太宰喵对此并不沮丧。 他甚至很快就推断出自己所在的地区不是横滨。 因为横滨的每一处地方太宰治基本都去过，而现在所处的这栋随处可见月亮装饰物的房子完全没有印象。 能不动声色将他“偷”出横滨，看来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啊。 比预想的还要强。 太宰喵默默走了好久，试图找到出口。 忽然，太宰喵回首看自己走过的路，诧异发现自己才走了没多远。 大概是身体缩小导致视角变大的缘故…… 太宰喵沉默一瞬，摇摇尾巴，扭头继续往前走。 令太宰喵疑惑的是，既然都把自己拐走了，为什么要选在这栋似乎没多少人住的房子。 房子到处都透着一股冷清的气息，一旦住久了再急性子的人都会变稳重吧？ 太宰喵低头，若有所思地看自己的猫爪。 他走了那么久，肉垫还是干干净净的，说明房子有人经常打扫。 第22章 仔细一想，他醒来的那间客房也干净得厉害。 尽管客房里没什么东西，空荡荡的，一看就很久没有人入住过。 但能连无人居住的客房都打扫整洁，不正说明房子的主人时间充裕吗？ 太宰喵忍不住对比起自己那间乱七八糟的宿舍，喝完的酒瓶子到处摆放。 如果被打扫这栋房子的人看到，绝对会看不下去。 嗯，如果以他推测出的性格，对方指不定还会边念叨边帮忙收拾他的宿舍…… 太宰喵胡乱地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玄关附近。 明亮的灯光终于出现。 太宰喵适应许久黑暗的瞳孔微微缩小，片刻后适应了恢复原样，瞳仁倒映着不远处的灯光。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那两个没见过的人，最后落到其中一人的脚下——准确来说，是他脚下的纯白猫头鹰。 那只纯白猫头鹰与太宰治梦中见到的除了体型不同外，其余几乎一模一样。 太宰喵顿时诧异地抖了抖猫耳朵。 是巧合么？ 太宰喵如此想着，警惕地退后几步，准备躲到阴暗处观察他们。 等退到不易被发现的角落时，太宰喵再度抬眸，正好与一双璀璨的异瞳撞上。 “！” 太宰喵身形一僵。 纯白猫头鹰不知何时就发现了他的存在，脑袋150度诡异偏转，冷冷看着他。 ＊＊＊ 用过晚饭后，百目鬼绘左手拎着四月一日准备好的便当盒，右手拿着四月一日修好的灰色雨伞。 “君寻先生，送到这里就行了，明天我还会过来的。” 百目鬼绘这次出差很久，有一个相当长的假期，早就打定主意若非意外其余时间都会待在店里。 四月一日听出了百目鬼绘的言外之意，弯眸笑道：“我知道了，回去路上记得注意安全，明天记得早点过来吃早餐。” “谢谢君寻先生。”百目鬼绘眼睛一亮，随后弯腰要去揉搓猫头鹰的脑袋，“小咕，你怎么不和我道别？” 猫头鹰在百目鬼绘的手触碰之前就躲开了，急声催促：“咕咕！” 要走赶紧走，它还有重要的事没做。 等四月一日睡下了，它就得立刻去找那只变成黑猫的人类问个清楚。 百目鬼绘见猫头鹰一脸嫌弃，伸到半途的手一顿，明知故问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应该不是骂人的话吧。” 猫头鹰闻言气得瞪圆眼，张喙就要去叨百目鬼绘的手。 百目鬼绘眼尖，立马把手收回去，见君寻先生就在他面前，想了想又伸出手去猫头鹰眼前晃，压低嗓音说：“小咕，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暂时停战协议。” “小咕，不许啄人。”四月一日的声音从它头顶传来。 “……咕。” 猫头鹰看着百目鬼绘那张欠揍的脸，炸起的羽毛慢慢收拢，然后面无表情地蹭了蹭百目鬼绘的手心，在四月一日面前竭力维持和百目鬼绘关系好的虚假关系。 “小咕好乖。”百目鬼绘被猫头鹰不情不愿的小模样逗笑了，顺手就大力揉了把它脑袋。 猫头鹰打理顺滑的羽毛瞬间就翘起几根。 “小咕，你越不情愿我越高兴，明天再来逗你玩。”低声说完，百目鬼绘起身对四月一日点点头，“君寻先生，那我先走啦。” “再见。” “咕！” 猫头鹰甩甩脑袋，扭头不去看百目鬼绘渐渐变小的背影。 谁知猫头鹰这一扭头，就看到了躲在走廊角落处的小黑猫。 它正要去找的对象居然主动送上门了。 “咕咕！” 猫头鹰展开翅膀，半飞半跑地出现在小黑猫面前。 虽然这个能听懂它的话的人类不知为什么变成猫了，但他是人类的时候就能听懂它的话，变成猫了肯定也能懂吧？ 猫头鹰双眼期待地看弓起身体的小黑猫。 “喵——” “咕咕——” “喵喵喵——” “咕咕咕咕——” “哈哈哈——你们是在跨频聊天吗？好可爱……” 四月一日忍俊不禁地看两只“对峙”的“猫”，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等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却见猫头鹰和小黑猫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四月一日被盯得有些尴尬，连忙转过身去，“好了，我现在看不到了。你们请继续。” 作者有话说： ---------------------- 抱歉，作者这几天很忙，明天双更补回来哦 第20章 哒哒哒—— 小咕听到四月一日爽朗的笑声，瞬间就顾不上和太宰喵大眼瞪小眼，匆匆掉头以比看到太宰喵时还要快的速度跑到四月一日面前仰头看他。 “吵架”吵到一半莫名其妙就赢了的太宰喵愣了愣，抬眸看过去，一眼就看到纯白猫头鹰那双璀璨的异瞳充满了惊讶。 太宰喵不由扬了扬眉，看样子这只神奇的纯白猫头鹰有主人啊。 小咕不知太宰喵心中所想。 它只知道自己在店里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四月一日笑得如此开心，和百目鬼绘待一块时都没现在这么高兴！ 至于原因…… 总不会是因为身后这只讨鸟厌的黑猫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它就要想办法把黑猫送走了。 小咕狐疑地扭头瞥一眼悄咪咪后退的太宰喵，异瞳飞快闪过一丝不安，然后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脑内可怕的想法。 不行不行，四月一日的爱必须是它的！ 它能接受四月一日分出一点点关注给百目鬼绘就已经很宽容大量了。 要知道猫头鹰都是非常记仇的生物，会趁半夜偷袭它们的仇家，一脚把仇家踹下树。 猫头鹰报仇，半夜是最佳时机。* “咕咕咕~”小咕用脑袋去蹭四月一日的腿。 四月一日低头看突然撒娇的小咕，轻眨长睫。 “咕咕~”小咕又蹭了几下，抬高脑袋去观察四月一日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清楚看到他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瞳孔微微缩紧。 四月一日是因为小黑猫的出现才会笑得这么高兴吗？ 小咕控制不住自己不安的情绪，毫不犹豫扑腾起翅膀就飞入四月一日的怀里。 然而它忘了自己现在不是小时候轻飘飘的样子，径直扑到四月一日怀里，力气大到差点把四月一日扑倒在地。 “诶小咕……” 四月一日手忙脚乱地抱住好几斤重的实心棉花糖。 呲啦一声。 不出意外，四月一日的衣服被小咕锋利的爪子划开几道裂痕。 但小咕已经没心思像往常那样爪子虚虚抓住四月一日的手臂防止划破衣服了。 它要是能说人话，绝对要缠着四月一日问一句“你最爱的（鸟）到底是不是我？” 可惜它不能。 一想到这里，小咕就忍不住转头去看已经躲到十米开外的太宰喵，又是嫌弃又是恼怒地瞪他一眼。 变成猫后夜视能力也跟着变强的太宰喵：“……” 他刚刚好像看到了白猫头鹰埋怨的小眼神。 四月一日不在意被划破的衣服，稳住身体后温柔抱住怀里的猫头鹰，把下巴抵在它头顶摩挲几下，担忧地问：“小咕，你怎么了吗？” 他记得小咕喜欢这个表示亲昵的动作。 果不其然，猫头鹰立即把脑袋埋进他颈窝里，低低地叫唤两声，炸开的羽毛渐渐收拢。 四月一日像哄孩子一样抱住小咕晃，“难道是我刚刚笑你了？” “咕……”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和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不好？” 四月一日垂眸看一眨不眨地注视自己的猫头鹰。 猫头鹰定定地看四月一日，看到了他眼中的真切，沉默了一会，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中，嗅着他身上让鸟安心的味道，低低地“咕”了一声，心底的不安像放气的气球迅速消失了。 其实它没有多少生气，再说它也不想让四月一日知道它爱记仇的一面。 现在仔细想想，这也不单是四月一日的错（四月一日：？）。 黑猫也有责任（太宰喵：？）。 猫头鹰的眸底掠过一道寒芒。 四月一日没有看到，但十米开外的太宰喵看到了。 太宰喵陡然感觉身上一冷，寒毛竖起。 刚刚猫头鹰眼底的是杀意？ 太宰喵记得有些猫头鹰的食谱中也包含了猫。 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小猫咪身体，想要安全躲过猫头鹰看似呆萌实则真猛禽的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 太宰喵眼珠一转，果断张嘴自救，软软地叫了一声：“喵呜~” 纯白猫头鹰的主人慢慢转过身朝太宰喵走来，“对了，我记得还有小黑猫，醒来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早很多。” 太宰喵闻言眼神闪烁，原想先离开等搞清楚情况再来的念头快速消失了。 第23章 他想起来了，昏迷前听到的声音和眼前这个人一模一样，如果没猜错，他身上的伤也是这个人处理的。 那面摆放在客房里的立地镜大概也是这个人的手笔。 太宰喵知道自己退无可退，索性主动迎了上去。 在危险的边缘跳舞一向是太宰治喜欢做的事。 但太宰喵低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才走几步就一个踉跄，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 【这个不好用的身体！】 “诶？” “咕？” 四月一日和小咕皆是一愣，眼睁睁看朝他们走来的小黑猫突然晕倒在地。 *** 太宰喵再次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发现他又回到了那间客房。 与上次醒来不同，这次窗外的大树有一只纯白猫头鹰在守着。 见太宰喵苏醒，纯白猫头鹰迅速从窗外飞进客房里，轻盈落到太宰喵面前。 “咕～” 太宰喵见猫头鹰与自己打招呼，敷衍一声，“喵。” “咕咕～” 太宰喵却闭了嘴，不想再配合猫头鹰做无聊的事。 他环顾一圈客房，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于是眼皮一耷拉，重新趴回柔软的软垫上。 他之所以会突然晕倒，是因为忽略了虚弱的小猫身体。加上一醒来就四处闲逛，没有休息好导致身上的伤更加严重。 这种低级错误不该犯才对。 变成猫后，智商也会变成猫吗？ 身体传来的剧烈痛楚迫得太宰喵眉头微蹙，只是由于黑夜般的猫毛遮掩住他的异样。兼之太宰喵实在太能忍痛，才会在靠近四月一日他们的途中就晕过去。 “喵……”变成猫的副作用居然这么大…… 太宰喵把下颌搭在双爪上幽幽叹气，在那个叫“君寻先生”的人眼里他大概是笨蛋吧。 猫头鹰见太宰喵一副郁闷模样，歪了歪脑袋，转身飞到桌子上叼起一张便签纸回来。 太宰喵连眼皮都没抬。 猫头鹰把便签纸放到太宰喵面前，张开一边翅膀催促他看。 太宰喵被翅膀扇得眯起眼睛，见便签纸要飞了忙一爪按住，低头看去。 “喵？”这是什么？ 只见便签纸上写有几行隽秀的日文： ——请别紧张，我是四月一日君寻，这家愿望店的店长。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大概是一个失误。抱歉，小咕没有恶意的。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你的情况，但还需要一些时间，还请您耐心等等。 “喵？”失误？ 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一个失误？ 太宰喵对此半信半疑。 要知道做一件事，某个步骤做错了才会有失误。 问题又绕回来了，原来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店，还是什么愿望店。 愿望也可以贩卖？ 太宰喵表示长见识了。 那名叫四月一日的店长到底想对他——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他面前这只白色猫头鹰想对他做什么？ 太宰喵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猫头鹰。 被太宰喵盯得有点心虚的猫头鹰默默偏转脑袋，假装自己没看到黑猫的爪子在“失误”几字上点了几下的动作。 心虚？ 心虚是不可能的。 自己第一次使用魔法就成功了，要骄傲才对。 尽管只成功了一半，把对方的灵魂带过来了，身体还在原来的世界…… 但这不重要，一半成功也是成功！ 猫头鹰很快想通，转头就理直气壮地瞪太宰喵。 太宰喵注意到猫头鹰的视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咕咕！” 猫头鹰想起四月一日的交代：等黑猫醒了就要叫他过来。 但四月一日那么忙，没必要亲自走一趟。 它就好心把黑猫带过去找四月一日就好了。 太宰喵被瞪得不明所以，下一秒就见猫头鹰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一个跳跃，爪子就把自己抓起来。 冷不丁悬空的太宰喵四爪紧张地蜷了下，低头偷瞄一眼地面，瞬间瞳孔地震。 糟糕，他现在这具身体居然真的恐高！ “咕咕！” “喵喵？”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猫头鹰是很记仇的生物。 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去某个字母站看一个猫头鹰报仇的视频，因为白天猫头鹰打不过白头海雕，所以半夜飞去踹白头海雕（搜相关字词就可以找到了） 网友辣评：“白天你惹我，我可能窝囊地跑了。晚上你给我两只眼睛轮流放哨吧（手动狗头）”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本来想加更的，但是我写得实在太慢了，抱歉啊，我会努力写的） 第21章 宽敞的客厅里。 百目鬼绘早早就过来了。 与平时不同，今天百目鬼绘俊美的脸略显苍白。 四月一日看了几眼，开口问：“绘，你昨晚没休息好？” “明昨天发烧了，白天吃了退烧药好了些，谁知到半夜突然高烧不退，我连夜开车送明去医院。” “高烧不退？”四月一日想起百目鬼明的身体，登时急道：“那明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给明开了药，打完针后就退烧了。” 百目鬼绘边说边拍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清醒些，看到君寻先生脸上的担忧，补充道：“不用担心，明现在已经好多了。” “烧退了就好，明这几天要好好静养，幼儿园那边就先请假吧。对了，晴呢？” “晴的身体素质要比明强，没发生什么事。不过因为明待在家里休息，晴不肯去幼儿园，执意要留在家里陪明，母亲拗不过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双胞胎的感情真好。” 四月一日想起一静一动的双胞胎，弯眸笑了笑，敛眸思索片刻，起身去找东西。 “我记得你父亲空还在忙寺庙改建的事，明和晴都是芽子在照顾。现在明生病了，芽子一人可能顾不过来明和晴两个孩子。店里没什么事，你今日早些回家帮忙吧。” 百目鬼空是百目鬼绘的父亲，因自家就有世代相传的寺庙，自小就喜欢上研究各种寺庙，从事寺庙设计多年，在业内颇有名气。 百目鬼空最大的梦想就是改建自家寺庙，数十年来一直为这个梦想奋斗。 某种意义上，百目鬼空比一出差就是短则几天长则数月的百目鬼绘还要忙碌。 百目鬼绘长到二十几岁，与父亲百目鬼空的相处时间都能数的出来。 想到自己那已有半年没见过面的父亲，百目鬼绘面色不变，对君寻先生郑重点头：“我知道的。” 百目鬼绘幼时曾怪过父亲百目鬼空忙于事业常年不回家，但随着年龄增长，他渐渐能理解父亲的做法。 因为他一旦忙起来，也会几个月无法回家。 为自己的梦想而付出全部心血的人，就算百目鬼空不是他的父亲，也值得敬佩。 再说了，在百目鬼绘人生中担当“父亲”身份的又不止百目鬼空一人。 想到这里，百目鬼绘长睫轻颤，忽然望向在柜子里寻找什么的君寻先生背影。 那双遗传自先祖小羽的清冷绿瞳缓缓染上一抹暖意。 百目鬼绘冷不丁想起母亲芽子有一次对他说君寻先生好像妈妈的话。 这么想的话，君寻先生好像也在他人生中兼任了母亲一职啊。 毕竟母亲芽子同丈夫一样都喜欢研究寺庙，若不是收养了无法进入店里的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这对双胞胎，她早就跟当年对百目鬼绘一样，直接把孩子送到店里给君寻先生照顾，然后跟丈夫去外地看别家的寺庙。 “唉……突然发现父母好不靠谱，还好有君寻先生。” “绘？”听到百目鬼绘的叹息，四月一日转身看他。 “我没事。”百目鬼绘望着君寻先生温柔的脸，连忙打断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摆手掩饰。 男妈妈什么的，如果被君寻先生知道…… 啪！ 百目鬼绘立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 “真的？可你的脸好红。” 四月一日露出狐疑的神情。 “真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想起了一些……呃，过往，对，过往。” 百目鬼绘心虚地躲开四月一日关切的眼神。 四月一日见他尴尬的表情，体贴地不再追问，继续寻找。 绘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窘迫的事情吧。 客厅的气氛有几秒尴尬。 “呼，总算被我找出来了。” “找到什么？” 听到四月一日欣喜的声音，百目鬼绘走到他身旁，好奇地看他手中的物品。 那是一捆外形很像绿色小鸭的香薰蜡烛。 百目鬼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君寻先生，这是？” 第24章 “这个是我以前闲暇时做的小玩意，有安神宁心之效，在房间点上一根就能睡得更香，对病人效果更佳。” 四月一日手指摩挲香薰蜡烛的小鸭扁嘴，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笑道：“这样明就不会太难受了。” 发烧从不是简单的事，即便是大人也会不舒服，更别说百目鬼明这种五岁的孩子。 百目鬼绘小心接过四月一日的绿色小鸭蜡烛，认真道：“我先替明谢谢君寻先生了。” 四月一日摆了摆手，等百目鬼绘把小鸭蜡烛收好，才说：“你现在有空吗？” “有。” “既然有时间的话，那我列一个购物清单，你待会去一趟超市把东西给我买回来。明生病了要吃点清淡的食物，芽子要照顾他没时间做饭。” 听到四月一日的解释，百目鬼绘倏地想到母亲那难以下口的厨艺，感觉四月一日说的好委婉。 这大概就是店长要具备的技能吧。 百目鬼绘无声笑笑，亦步亦趋跟在去拿便签纸的四月一日身后，乖巧点头，“好。” ＊＊＊ 猫头鹰小咕带着恐高的太宰喵一路七绕八拐，终于飞到了客厅。 可怜的太宰喵已经被恐高折腾得眼冒金星，晕乎乎的。 此刻，四月一日正将写好的购物清单撕下交给百目鬼绘。 两人听到门外的动静，不约而同看过去。 “小咕，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四月一日见到吐出半截粉色小舌的太宰喵，忙站起去解救。 “咕。” 猫头鹰不傻，绝不给未来敌人（？）可乘之机，侧身灵敏绕开四月一日，把太宰喵放到了百目鬼绘手里。 “咦？怎么给我？” 百目鬼绘忙双手接住无力的太宰喵，低头看到他身上都是绷带，担心自己伤到他，不好乱动。 猫头鹰处理完潜在的危险，便昂首挺胸地落到四月一日身边等待表扬。 它可是帮四月一日把黑猫带过来了哦～ 四月一日沉默一瞬，笑着摇摇头，无奈地揉了几下仰头讨夸的白色棉花糖。 “傻乎乎的，你以后离开了我怎么——” 黑发店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被揉的体型更加膨胀的猫头鹰没有听清四月一日的呢喃，眯起眼睛惬意享受，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咕”声。 “君寻先生，要把小猫放地上吗？” 百目鬼绘的撸猫技能虽高，却没照顾过受伤如此严重的太宰喵。 他印象中的猫都很强壮，很耐撸，不会像现在手里这只虚弱到感觉心脏都慢了半拍。 高大的青年刚与太宰喵接触，就发现了太宰喵糟糕透顶的情况。 “不，地面冷。”四月一日微微蹙眉，“我去拿小咕的软垫给小黑猫垫着先。” “咕咕！” 猫头鹰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睛，张喙轻轻咬住四月一日的食指。 “小咕？” 四月一日低头看面前的白色棉花糖。 猫头鹰摇头，唰的张开翅膀迅速飞走。 它记得太宰喵的客房里有四月一日之前放的软垫，赶紧拿过来，省得四月一日要拿它的软垫给太宰喵用。 那双一金一红的大眼睛满是悲痛。 可恶啊，太宰喵才来多久？ 四月一日就要拿它的东西给太宰喵用了！ 以前那位受了情伤的客人说的没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有了新欢就要抛弃旧爱！” “咕咕咕！” 猫头鹰边飞边骂所有人都听不懂的鸟语。 “绘，小咕好像很生气，为什么？” 四月一日看着闪电般飞出客厅的猫头鹰，无措地看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沉默了一会，不知该说什么。 他竟能与猫头鹰感同身受。 也许是因为之前猫头鹰就是这样夺走君寻先生对他的宠爱。 “唉，这件事比刚刚的过往更不好说。”百目鬼绘一脸沉重，“总之，小咕也该长大了。” “啊？” 四月一日一怔。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四一不是故意拿小咕的软垫。 主要是因为客厅里只放了一张软垫，而小咕平时都窝在软垫里睡觉。 小咕：“咕咕咕！” 【佩戴鸟语翻译器】（对太宰喵骂骂咧咧）（不舍得骂四一）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晚安啦～ 第22章 猫头鹰闪电般离开，又闪电般回来。 回来时两只爪子还抓着一个软垫。 四月一日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给太宰喵准备的软垫，很快猜到他刚刚说的话让小咕误会了，不禁咬了咬唇，眸底浮现一抹愧色。 “咕咕！”猫头鹰先把软垫放到百目鬼绘脚边，然后扭头看四周，精准找到自己的软垫飞奔过去，一屁股坐下去。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确保自己的软垫不会给太宰喵用后，猫头鹰抖抖身体收起羽毛，膨胀的体型渐渐恢复。 “小咕，抱歉，我刚才不是有意的，你能原谅我么？”四月一日走到猫头鹰面前，轻轻抚摸它的圆脑袋。 “咕！” 猫头鹰哼了一声，傲娇地躲开四月一日的手，没有像以前那样主动去蹭他的手。 但它不忘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四月一日的反应。 这次四月一日必须要超认真哄它，还要哄好久好久它才不会生气！ 猫头鹰打定主意后，忍痛转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四月一日微蹙的眉心。 它担心自己再看下去，四月一日没来哄它，它就先忍不住去亲近四月一日逗四月一日笑了。 “咕！”猫头鹰摇摇脑袋，唾弃自己的意志不坚定。 然后下一秒它就被一双手举了起来。 鸟类的身体比较特殊，脑袋跟稳定器一样，身体动，脑袋岿然不动。 猫头鹰感觉自己脑袋还在原来地方，身体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紧接着，它的脑袋被挪到与一双柔和的异瞳对视。 “小咕，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么？” 猫头鹰看到四月一日可怜巴巴地看自己，小心脏像被一支箭射中般，扑通乱跳。 “咚咚咚”的心跳声大到仿佛要从胸腔蹦出来。 猫头鹰顿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条件反射就伸长脖子要去亲四月一日的脸。 糟糕！ 它好像被四月一日施了魔法。 四月一日还没开始哄它它就先要举旗投降了。 “咕咕～” 猫头鹰的声音立即就出卖了它的心情。 四月一日听到猫头鹰软化的叫声，也用脸颊蹭了蹭猫头鹰的脑袋，惊喜地问：“小咕，你这是要原谅我吗？” 被四月一日可怜一面迷得神魂颠倒的猫头鹰终于找回自己的脑子。 它矜持着，想说自己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哄好的鸟，余光恰好瞥到四月一日的脸。 依旧是可怜的眼神。 好吧，这次就原谅四月一日好了。 能让四月一日露出那么可怜的表情，百目鬼绘肯定都没做过。 一旁的百目鬼绘注意到小咕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炫耀眼神，嘴角微扯，表示不想跟傻鸟说话。 他小心地把半昏不醒的太宰喵放到软垫上，看君寻先生和小咕互动了一会，开口打断他们：“君寻先生，我先去买东西了。” 猫头鹰听完立马用力点头，眼里充满了对百目鬼绘的赞许。 百目鬼绘接收到小咕古怪的眼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小咕第一次对自己表示肯定。 莫名其妙的，算了，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好，开车注意安全。”四月一日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把怀里不断下滑的猫头鹰往上颠了颠。 这颗实心的白棉花糖有一点点重。 “我知道的。” 百目鬼绘低头看一眼没人搭理的太宰喵，默默为他点一根同情的蜡烛。 然后他就离开了。 百目鬼绘的性格其实很高冷，只是不在重要之人面前展露这一面罢了。 他在乎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家人和君寻先生。 小咕勉强靠着高强度刷存在感挤出一个位置。 而像太宰喵这种萍水相逢的过客，等百目鬼绘买完东西回来说不定就会离开的，没必要投入太多感情。 然而心里想归心里想，百目鬼绘临走前还是给太宰喵找了一张毛毯给盖上。 太宰喵感受到身上多了一层柔软的毛毯，长睫轻颤，模模糊糊的视线只能看到百目鬼绘渐行渐远的背影。 霎那间，他的记忆回到了织田作之助选择报仇而他无法劝住的那个阴天。 “喵……”别走…… 太宰喵忽然喊了一声，撑着无力的前爪爬起来想去挽留对方。 第25章 啪叽—— 他又摔倒了。 【这该死的！】 太宰喵鸢眸飞快划过一丝怨憎，不知是对如今这具脆弱的身体，还是对当年没能拉住织田作之助的自己…… “小黑猫？” 四月一日听到动静，抱着猫头鹰走过来。 被四月一日抱在怀里一脸惬意地吸四月一日的猫头鹰眼中也闪过不满。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 太宰喵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扰它的美好时光了。 猫头鹰冷冷地俯视摔倒在地的太宰喵，心里盘算着怎么把黑猫送走。 但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它没找到送走太宰喵的办法，明明当初把人（划掉，把猫）带进店很顺利，但送走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守在客房等太宰喵醒来的期间，猫头鹰尝试了几次都无法进入太宰喵的梦中。 想到这里，猫头鹰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太宰喵。 四月一日见小咕不再炸毛后悄悄松了口气。 他以前照顾还是秃毛鸟的小咕时有查过相关资料，鸟类脾气大，性格捉摸不透，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生气，所以很多时候都要顺着它们的心情来哄。 不过这次确实是自己说错了话。 小鸟能有什么错呢？ 它的眼里心里都是你，你觉得只是一件小事无足轻重，但在它眼里却是一件能毁天灭地的大事。 四月一日摸摸模样乖巧可爱的纯白猫头鹰，忍不住反思，告诫自己下次别犯这种错误。 许是见太宰喵小小一只蜷缩在地的难受样，猫头鹰的敌意悄然少了许多。 四月一日自我反思完，手掌轻拍怀里的白棉花糖，低声问：“小咕，我们先去看看小黑猫的情况，好吗？” 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猫头鹰听了很舒服，羽毛更加蓬松，“咕咕。” 征得猫头鹰同意后，四月一日便放下它，谨慎地查看太宰喵的身体情况，随后眉头紧蹙，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不应该啊……” “咕？” 猫头鹰藏得严严实实的两根耳羽猛地竖起，无比忐忑，还藏着一丝愧疚。 它记得梦里的太宰治身体状态很好，可变成小黑猫后就弱得不行，走几步路就倒地。 太宰喵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不会是它的锅吧？ 猫头鹰走近去看太宰喵。 小黑猫的身体被无数白色绷带缠绕，看起来就像动物园才会出现的斑马。 那双深邃透着冷静的鸢眸被浓密的长睫藏起，可惜长睫只藏了鸢眸，没藏住状态。 “失礼了。” 四月一日忽然低低说了一句，把手放在太宰喵的脑袋上，温暖的力量顺着他的手心传达到太宰喵的身上。 猫头鹰注意到太宰喵的长睫渐渐平静下来，四根爪子也不再颤抖了，甚至无意识地用脑袋拱了拱四月一日的手心。 “咕……” 猫头鹰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最后选择把脑袋转到身后，不看为静。 它再任性也不会故意打扰四月一日为太宰喵治疗。 第23章 好舒服。 浑身仿佛浸泡在热乎乎的温泉里，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诉说着舒适和愉悦。 由于过分舒适，太宰治甚至忘了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受是何时。 嗯，仔细回忆，自己上一次泡温泉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着？ 太宰治记忆力分明很好，可大概是二十几年中美好的记忆实在太少，这会儿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大多数日本人都喜欢泡温泉，经常三两好友相约去温泉放松。 可惜太宰治的好友不多，能一块去温泉的就更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连武装侦探社的聚餐都没去，更不可能会和人一起去彼此袒露身体的温泉。 衣服对太宰治而言更像是一层伪装，如果失去这层伪装，想必他人眼里的自己一定很丑陋。 太宰治心想，不过如果哪天真要去泡温泉，也许可以尝试换一套新浴衣穿穿。 生活若总是一成不变，就犹如一潭死水，偶尔做点计划之外的事，人的精气神会好一些。 大概是此刻被温泉泡得太舒服了，太宰治难得放纵自己的思绪像深秋里的落叶纷飞。 又胡乱地想了好一会，太宰治才把飞远的思绪收回来，顿时就是一愣。 不对，他怎么突然就百感交集了？ 这可不像他会做的事。 太宰治立即就清醒过来，这时耳边正好传来两道对话声。 “咕咕咕？” “嘘——小咕小声些，他还在睡觉。” “咕～” 听到对话，太宰喵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双特殊的异瞳，一双带有善意和关怀，另一双则透着好奇和一抹心虚。 太宰喵不由愣了愣。 他好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纯粹的眼神了。 一点目的性都没有，仿佛他们的眼里就只有他自己。 等等，他们眼中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还有，他们为什么一直在看他？ 太宰喵一怔，终于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只小黑猫，前爪忍不住蜷缩了下。 他们应该不知道小黑猫的体内是一个人类吧？ 难道说变成小猫，脑容量真的跟着缩小了吗？ 太宰喵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然后抱着一丝侥幸去看对面的一人一鸟。 很好，他们依旧目不转睛地看自己。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看起来很楚楚可怜？所以他们的眼里才带有担心？ 太宰治清楚自己的外貌优势，以往为达目的也不介意使用美男计。 所以他变成小猫后的第一时间就去看了自己的新身体。 一具被白色绷带缠绕好几圈仍骨瘦嶙峋的猫咪身体，稍微有一点善心的人都会停下脚步犹豫是否提供帮助。 结合自己在这个陌生地方的经历，太宰喵判断出他们没有敌意，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慌张。 只要他不主动暴露身份，就没人会知道异能力者太宰治变成一只走三步路就会摔跤的小弱猫。 小小的黑猫窝在软垫上，脑袋低垂，一双迷人的鸢眸滴溜溜地转。 太宰喵以为四月一日和猫头鹰会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然而实际因为体型和高度的巨大差距，四月一日和猫头鹰完全没有错过太宰喵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只是一个体贴没有过问，另一个不在意也问不出来。 四月一日见太宰喵丰富的表情，敛眸思索片刻，忽然起身离开客厅。 “咕？”时刻注意四月一日的猫头鹰立刻扭头看他，下意识就要跟上去。 “小咕，我去拿一件东西回来，这期间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小黑猫，好吗？” 未等猫头鹰追上来，四月一日接着哄道：“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猫头鹰抬到半空的左爪收了回去，双爪并立，傲然挺胸，用力点头，“咕！” 没问题，小黑猫就交给它吧！有它在，保证小黑猫跑不出客厅一步。 太宰喵忽觉后背一凉，把身体藏进柔软的毛毯里。 目送四月一日离开，猫头鹰这才依依不舍地转头看太宰喵，猫一样圆滚滚的异瞳像看猎物一样紧紧盯住太宰喵。 太宰喵瞧到猫头鹰看四月一日那腻味的眼神，甩了甩尾巴。 他见过几个养鸟人，他们养的鸟也没这只白猫头鹰黏人。再说那几个养鸟人也不会像对孩子一样对鸟。 太宰喵很轻易就看出四月一日对猫头鹰的态度跟对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太在乎的话，失去会很痛苦。 一只猫头鹰的寿命能有多长，到时痛苦的只会是这个叫……四月一日君寻的愿望店店长吧？ 太宰喵记得便签纸上的每一个字，很快就将之对应上。 如果真到那种时候，店长会后悔当初养猫头鹰投入太多感情吗？ 太宰喵眸色微闪，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翻身背对视线灼热的纯白猫头鹰。 “咕？” 猫头鹰见太宰喵突然没精打采，想到他那虚弱无比的身体，担心他出了事自己不知道，迈爪哒哒就绕到太宰喵对面。 猛禽在狩猎时一向很有耐心，猫头鹰小咕亦然。 它丝毫不会计较太宰喵躲避嫌弃它的目光，毕竟它也无时无刻不在嫌弃和盘算如何送走太宰喵。 可惜四月一日对太宰喵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它一方面送不走，另一方面也不好立刻送走。 实在是叫鸟有些难办啊。 猫头鹰眨眨眼睛，一张毛绒绒的呆萌脸莫名给人一种无比苦恼的感觉。 太宰喵扫了一眼绕到自己面前沉思的猫头鹰，重新闭上眼睛休憩。 反正他和白猫头鹰交流也是上言不搭下语。 好在四月一日只是去拿东西，不多会的功夫就回来了。 第26章 回来时双手竟端了一个五十厘米长的沙盘。 “咕咕～” 猫头鹰见四月一日回来，立马兴奋地冲上去，跳进沙盘里。 它以为四月一日要拿这个沙盘来和它玩游戏。 “小咕乖，以后再玩，这个沙盘我现在有用。”四月一日拍拍猫头鹰脑袋，顺手把它那两根没完全收好的耳羽压下去。 四月一日心想小咕还是被太宰喵的虚弱惊讶到了，不然愤怒状态下都不会竖起的耳羽，这会却竖了起来。 多半还有把好端端一个人搞成一只小猫的愧疚在里面。 四月一日瞥了眼被毛毯盖住凸出的一小块，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小家伙小小一个，怪可爱的。 可转念一想，小家伙并不是小家伙，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了。 四月一日迅速收敛笑意，把沙盘放到软垫附近，轻声道：“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与你正式自我介绍过。” 埋在毛毯下的太宰喵静悄悄的，没有反应。 “你好，我是四月一日，这家愿望店的店长。身边的白色猫头鹰是小咕，正是它把你带到店里来。” “……”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小猫，能听懂我的话，只是囿于无法开口，所以我拿来了沙盘，你可以用爪子在这上面写字表达。” 毛毯下的太宰喵缓缓睁开鸢眸。 原来这就是四月一日突然离开的原因。 他好像真的能确定自己是人而不是猫。 那岂不是很尴尬？ 他应该没有做什么囧囧的事情吧？ 走三步摔一次算吗？ 太宰喵忽然庆幸自己的脸都是黑色的，根本分不清是红还是黑。 如此想着，太宰喵慢吞吞地从毛毯里钻出来，睁着一双圆圆的鸢眸看面前的沙盘，随后亮出自己的爪子。 他有猫爪，只是不如猫头鹰的锋利，划个快递胶带都费劲的程度。 但在沙盘上写字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沙沙几声。 装有金色细软沙子的沙盘出现一行字：此刻在店里的我是完整的？ 写完，太宰喵甩了甩猫爪上的细沙，抬眸定定看四月一日，等待他的回答。 四月一日直视太宰喵的眼睛，从那里看到了很多东西，顿了顿，摇头道：“不是，你只有灵魂过来了。” ——那我的身体？ 太宰喵记得他在公园的石椅坐着闭眼休息，然后就被猫头鹰拉来店了。 “那个……我想你的身体应该还在原来的位置吧。”四月一日语气不是很肯定，手掌落在某个“罪魁祸首”的圆脑袋上。 “喵？？” 太宰喵无语，过了好一会才写：我是怎么过来的？要怎么才能回去？ 写完就立刻抬头去看四月一日的脸，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这两个问题嘛，小咕。”四月一日把悄悄躲到自己身后的猫头鹰推到太宰喵面前，“是小咕把你带来的，小咕拥有魔力，能施展魔法。小咕应该是看了我进入客人梦境的事，所以才会进入你的梦里……” ——魔法？你们能随便进入他人的梦？ “看情况。如果梦的主人非常排斥，我们就无法进入。通常能进入他人梦境，多数是梦的主人精神很放松，或者希望发生一些事情改变现状。” 太宰喵若有所思。 他清楚自己即便睡着了精神也不可能有多放松，那就剩后者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在梦里希望发生一些事情改变吗？ 太宰喵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自己在武装侦探社觉得无聊的想法。 没记错的话，他与纯白猫头鹰的孽缘就是从他觉得最近没有什么可以活下去的理由开始的。 这么一想，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宰喵的脸更黑了。 还有，四月一日的意思不就是承认他灵魂过来了，身体还在公园吹冷风？！ 作者有话说： ---------------------- 第24章 将太宰喵不断变化的表情尽收眼底，四月一日垂眸沉思，半晌后忽然轻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尝试进入你朋友的梦里告知他们你的情况。” 这样就不用担心身体露宿野外了。 “喵？”可以吗？ 太宰喵抬头看四月一日，一双鸢眸充满了惊讶。 不知为何，他虽然问出口了，但却打心里认为这位黑发店长真的能做到。 明明认识都没多久，太宰喵却已经能断定这位愿望店的店长不是会说谎的人。 让人下意识就对其产生信任，也许是愿望店店长的魅力？ 毕竟实现愿望什么的，一听就像在胡扯。 太宰喵很快就摸索出一些信息。 不过，魔法真的那么简单吗？ 太宰喵现在到底是一只猫咪，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微微吃惊的模样，心想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学习魔法。 “可以的。”四月一日许是看出了太宰喵的想法，平静道：“使用魔法的最基本要求是拥有魔力，否则即便再清楚魔法原理也无法使用。” 太宰喵秒懂，四月一日的言外之意就是他没有魔力学不了魔法，瞬间就焉了。 算了，反正他学会魔法，也只是在梦里学到，回到现实说不定用不了，懒得费那精力去学。 太宰喵成功说服自己，默默打消一时兴起的念头和遗憾，继续在沙盘上沙沙地写： ——那你要如何进入我朋友（划掉）……认识的人的梦？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副作用？ 小黑猫在沙盘上先写了“朋友”一词，转眼又擦掉，改换别的词代替。 比起担心他的身体是否会出事，他更担心被四月一日进入梦的人会发生意外。 对于太宰喵擦掉字重写的奇怪行为，四月一日装作没看到，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很擅长使用梦魔法，没什么副作用。而且因为我的存在有些特殊，你认识的人醒来后不会记得我。” 存在特殊？要怎么才能称得上特殊？莫非是死了身体还在？ 听到关键字词的太宰喵脑中一瞬闪过好几个问题，眸色微闪，若有所思地瞄了眼四月一日。 他对人性的了解太过透彻，所以常抱有悲观的心态看待世界。 可眼前的四月一日，不管他怎么看都看不出问题。 倒不如说四月一日表现得过于平淡了，有种经历过无数岁月浸染过的平淡，看到任何事都不会泛起波澜。 这样的人太宰治见过不少，按理来说大多数都是老人。 然而四月一日却很年轻。 也许四月一日使用了什么魔法让自己的容貌维持在一个年轻的范畴。 太宰治忍不住发散思维。他的记忆中这种老人无一不是变得痴狂疯癫的，比如港口黑手党的前任boss，那个被现任boss森鸥外一把手术刀抹了脖子的老人。偶有几个算好人的，脾气也很古怪，再比如某个喜欢变成三花猫去和年轻女性撒娇卖萌的。 大概人活得久了，性格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 当然，太宰治没有设想过自己老了后会是什么样的。 因为太宰治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到老死的未来。 如果真有那种情况，倒不如早点自杀死了—— “请不要想那么难过的事。”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放在太宰喵的头上，轻轻地、温柔地揉了揉。 太宰喵抖抖耳朵尖，抬眸看四月一日，像是不明白他的话。 那双一金一蓝的眼睛初看不起眼，再看就觉得很迷人，眼尾自然上挑，纤长的睫毛垂下，半遮住异色瞳仁，看人时专注又温柔，仿佛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 太宰喵定定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立刻转过头与四月一日错开视线。 好在四月一日没有揪着不放，见太宰喵避开，体贴地续上之前的话题，“你的想法呢？” 太宰喵闻言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四月一日的提防被拉到一个很高的水平。 他先前只觉得四月一日让人信任，现在却发现四月一日还能降低他的警惕心。 莫名感觉他浑身赤|裸着站在四月一日面前，所有秘密都被四月一日发现。 想到刚刚四月一日说的那句话，太宰喵连忙摇头，继续写道： ——我要如何配合你？ “很简单，请把手给我，然后在心里回忆一位认识的人。” 四月一日说完就坦坦荡荡地伸出自己的手。 太宰喵望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犹豫了下，轻轻把自己的粉色肉垫按在四月一日手心上。 下一秒就见四月一日握住他的猫爪，然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太宰喵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隐隐感受到四月一日周身的气场发生了变化。大概是正在施展魔法，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 第27章 “喵？”这样就可以了吗？ “咕咕。”猫头鹰在一旁唰的展开一边翅膀捂住太宰喵的嘴，示意他别说话。 太宰喵眨两下眼睛，竟乖乖的不说话了，在心里回忆中岛敦的身影。 如果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一样，敦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吧？毕竟他们的宿舍都在一栋楼里。 有点意思，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本童话书里。 这本童话书有神奇的魔法和神奇的魔法动物，不仅没有危险，还有层出不穷的新奇。 太宰喵一时间有些不想这个美好的梦太快结束了。 “好了。” 温润的声音陡然响起，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太宰喵。 “喵？”这么快？ 太宰喵不可思议地瞪圆鸢眸，担心四月一日听不懂他的猫语，忙在沙盘上写字。 “嗯，”四月一日点头，“我将梦魔法改良了一下，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你认识的人，等他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我留下的话了。” “喵～”好神奇～ 太宰喵眼睛亮晶晶的，收回爪子趴到软垫上打了个哈欠。 “这期间你可以好好休息，我会尽快找到送你回去的办法。” 四月一日跪坐在太宰喵面前，身穿一袭华美的和服，衣摆散落在身边，眉清目秀的面容，眼神清冷中透着一丝柔情，像极了一位被时间和世界遗忘的人。 “咕咕！” 纯白猫头鹰抖起蓬松羽毛。 它与四月一日相处很久，能感受到四月一日对太宰喵的复杂情绪，果断迈爪横跨中间，张开翅膀挡住太宰喵和四月一日。 太宰喵再眨眼睛，四月一日给他的那种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仿佛只是一种转瞬即逝的错觉。 “喵喵。” 太宰喵想起什么，撑着爪子又爬起来，在沙盘上写下一行字： ——我是太宰，太宰治。你应该比我大很多，叫我太宰就好了。 “太宰、治？” 四月一日看到这个对日本人来说可谓是耳熟闻详的名字，霎时就是一愣。 太宰喵敏锐察觉到他的异样。 ——你好像认识我？ 四月一日没有解释，起身去书房拿了几本书回来放到太宰喵面前。 太宰喵低头扫过去，瞳孔倏地变小。 《人间失格》《女生徒》《樱桃》等等……几本书上的作者都是“太宰治”。 “喵？”巧合？ “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看来你会来到店里，也是一种缘分。” 四月一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身边猫头鹰的脑袋，“对吧，小咕？” 猫头鹰不明所以，但四月一日说的准没错，于是乖巧应道：“咕～” 太宰喵头也不抬，像个好学的学生，猫爪扒拉着翻开《人间失格》就看了起来。 “书房里还有一些太宰治写的书和文集，如果你看完了可以来找我。” 四月一日见太宰喵已经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弯眸笑笑，弯腰抱起猫头鹰离开房间。 猫头鹰扭头看身后，又扭头看四月一日，亲昵地蹭蹭四月一日的脸颊。 它不用像之前那样留下看太宰喵吗？ “不用，这几本够太宰看一段时间了。” 四月一日摇头，心里估算时间，绘差不多买完东西赶回来了。 他要去一趟厨房。 “小咕，你要和我去厨房吗？” “咕～” 回答四月一日的是猫头鹰充满依恋的叫声。 “等等，我忘了厨房有油烟，万一弄脏羽毛不太好洗，你还是在外面吧。” “咕……” 听到自己不方便进厨房，猫头鹰立刻就焉了下去，但沮丧只是一瞬。 它能感觉到四月一日态度的软化，虽然不知原因，但比之前好一些。 以往四月一日可不会主动邀请自己去哪里。 猫头鹰想通后又精神起来，大不了它就在厨房窗外的大树看着呗。 反正以往都是这样过来的，四月一日就在它眼皮底下。 想完后猫头鹰悄悄把脸埋进四月一日的颈窝间，闭眼嗅着四月一日身上清淡的味道。 ＊＊＊ 和侦探社成员们聚餐的中岛敦吃饱喝足，坐在凳子上舒服地拍了拍自己吃得滚圆的肚子。 他扫了一眼热闹的餐桌，这一边与谢野晶子和谷崎直美正拉着泉镜花聊什么，另一边江户川乱步在和福泽谕吉撒娇要吃甜品，大家都很快乐。 “要是太宰先生也在这里就好了……” 中岛敦忽然小声喃喃。 现在的生活过于美好，对他一个孤儿来说如同做梦。 他必须好好努力，变得更强大，才能更好保护武装侦探社的大家。 如此想着，中岛敦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缓解酸涩。 前段时间中岛敦也做了很多事，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不多会就睡着了。 众人察觉到中岛敦熟睡，相视笑笑，十分默契地减小了说话的声音。 中岛敦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他睡着没多久，就开始做梦了。 梦中出现了一个身穿素雅和服、看不见长相的黑发青年，他慢慢走到中岛敦面前，声音清冷干净：“你好，请去太宰治常去的地方把他带回家。” 中岛敦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梦就结束了。 下一秒，中岛敦猛地睁开眼睛，精神恍惚地说：“是梦？” 中岛敦很想把这个当成一个普通的梦，可涉及到太宰先生，中岛敦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从福泽谕吉那里争取到一份甜品的江户川乱步心情很好，看到中岛敦喘粗气的模样，皱了皱眉，走到中岛敦面前，“你现在就去吧，太宰此刻没有准备任何后手，万一发生意外——” “等等，乱步先生，那个梦难道是真的？”中岛敦惊得跳起来。 江户川乱步不喜欢被质疑，缓缓睁开碧绿的眼睛盯着中岛敦看了好一会，半晌才道：“有点古怪，我竟看不透全部。” “我先去公园找太宰先生！” 虽然没有得到江户川乱步的肯定回答，但中岛敦已从他的反应中猜到了，匆匆忙忙就往门跑去。 和与谢野晶子等人聊得开心的泉镜花发现中岛敦神色慌张地离开，没怎么犹豫就跟出去，“敦，等等我。” 两人先后离开，其余的侦探社成员面面相窥，都望向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内情的江户川乱步。 “等他们回来再说。”江户川乱步罕见地没有立刻给出解释，“放心，太宰不会出事。” “敦离开还和太宰有关？” 江户川乱步没有回答，美滋滋地吃着好不容易得到的甜品。 众人知晓江户川乱步的性格，见他反应不似发生意外后便不再追问，只是脸上或多或少都多了一些担忧。 “下次聚餐，太宰不想来就多磨几遍，磨到他来为止吧。” 另一边，路上中岛敦和泉镜花解释了几句，紧赶慢赶终于找到了太宰治。 也幸好中岛敦对太宰治会一个人去的地方有些了解，不然光是寻找就要花上数小时。 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横滨经济不错，基础设施完善，一路都有街灯照亮道路。 中岛敦和泉镜花找到太宰治时，太宰治正靠在一张石凳上酣睡，他们靠近都没有苏醒。 “太宰先生，醒醒。” 中岛敦轻轻碰了碰太宰治的肩膀，太宰治没有任何反应，登时就是一急，以为太宰治发生了什么，忙颤抖着手伸到太宰治鼻子下，感受到平缓的呼吸才松了口气。 “太宰先生没事吧？”泉镜花抓住中岛敦的手，细眉微拧。 中岛敦揉揉泉镜花的脑袋，安慰道：“应该没事，我想太宰先生只是睡着了。” “可是太宰先生会在外面睡得这么沉吗？”泉镜花对太宰治有一些了解，清楚太宰治的谨慎，不由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呃……你说得好像也对，但我们总不能让太宰先生一直在外面睡，先把太宰先生送回宿舍吧，一切等他醒了再说。” 中岛敦是完全的行动派，走到太宰治身前俯身背起太宰治，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抹异色。 “太宰先生身体好轻啊……” 他从没想过像大山一样可靠的太宰先生体重会如此轻。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晚上好啊 好消息好消息！《xxxholic》四月份要复刊了！ 天啦撸！有生之年啊！我终于等到复刊了！希望c妈们心慈手软，千万不要再虐四月一日啦（泪眼婆娑哭唧唧） 第25章 中岛敦背着太宰治回到公寓, 临到宿舍门口才尴尬发现他没有太宰治的宿舍钥匙。 更尴尬的是，中岛敦在太宰治身上摸索了半天只摸到一根干枯的水草, 大概是太宰治哪次跳河活下来的“幸运物”。 第28章 至于钥匙？他是完全没看见。 中岛敦苦笑，“……不愧是太宰先生，口袋比我的还要干净。” 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泉镜花出马。 她想也没想就拧开门把手，然后转头看中岛敦，一脸平静地说：“可以进来了。” 中岛敦低头看看手中的水草，又转头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睡得酣甜的太宰治, 目瞪口呆道：“太宰先生离开宿舍居然不锁门！” 正常人去上班都会把自家门锁了吧。 泉镜花看到中岛敦脸上的震惊，平淡指出：“可这是太宰先生。” “唔……你说得有道理。” 中岛敦被怼得哑口无言, 毕竟太宰先生不管做什么奇葩事都是正常的。 两个对太宰治滤镜无比厚的人成功洗脑了自己。 泉镜花打开门后率先进去开灯。 由于太宰治的宿舍与中岛敦和泉镜花住的宿舍布局基本一模一样，所以泉镜花很熟悉太宰治的宿舍，在深不见手的漆黑中都能迅速找到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老旧公寓的一套房的灯瞬间亮了。 “太宰先生的宿舍好乱。”泉镜花环顾一圈室内，默默皱眉。 “确实有点……”中岛敦低头看一个滚到脚边的空酒瓶, “我们先把太宰先生放到床上吧。” “我去铺被子，夜间气温比白天低一些。”泉镜花点点头，推开卧室的门。 不出意料的, 她看到卧室地板上散落了更多的空酒瓶和旧报纸，东一瓶西一张的，一时竟无从下脚。 走慢几步的中岛敦也看到了卧室的情况, 沉默一会，转头看泉镜花。 “明天早上晚点去侦探社。” “镜花，我们待会要不帮太宰先生打扫完卫生再回去？” 两人的话同时响起，纷纷愣了愣，又不约而同笑了。 泉镜花脸上闪过红晕，低头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电话给国木田独步发短信, 又道：“我和国木田先生说明天晚点去侦探社的原因。” 他们都打算趁太宰先生睡着的时间打扫一下太宰先生乱糟糟的宿舍，等太宰先生醒来就有一个惊喜了。 好歹在武装侦探社干了一段时间，不管是中岛敦还是泉镜花都能很快看出太宰治的宿舍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或特别私人的物品。 这也是他们敢不问太宰治就主动帮忙打扫卫生的原因。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太宰先生的房间真的太乱了，但凡稍微有一丁点强迫症的人都难以接受。 忙碌的时间永远像握不住的水，不断从指缝流走。 等中岛敦和泉镜花打扫完太宰治的房间，天已经蒙蒙亮，太宰治仍没醒来。 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按理就算他们打扫房间的动静再小，也会吵醒浅眠的太宰治。 中岛敦终于忍不住，先道：“我们去找乱步先生问问？” “好。”泉镜花抬眸看一眼半关的卧室门口，“我留在这里照看太宰先生。” “行。”中岛敦点点头，忙往外走去搬救兵。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泉镜花和沉睡的太宰治。 身穿和服束着低双马尾的少女静静站在客厅里，望着被收拾得一干二净而更显空荡的客厅，慢慢垂下眼睑遮掩眸中的难过，低声自语：“太宰先生是把宿舍当成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吗？” 宿舍除了几套换洗的衣物，就没什么东西了，和住在宾馆里没有区别。 泉镜花以前迫不得已杀人也是这种生活。 因为随时会离开，所以毫不留恋，所以不会添置多余的东西。 “太宰先生会不会也有离开武装侦探社的一天？” 泉镜花用力握住挂在脖子上的电话，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中岛敦拉着头发乱糟糟的江户川乱步回来。 江户川乱步显然是刚醒没多久，只来得及简单洗漱一下，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出门了。 “太宰还没醒？我记得今天从早到晚，他差不多都睡了一整天。” 江户川乱步说话声音都透着浓浓的困意，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又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些，擦掉眼角眼泪，推开卧室门就进去。 “真少见。太宰居然能睡得这么死？” 江户川乱步饶有兴致地蹲到太宰治身边，手指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蛋，碧瞳睁开，“看样子还要睡一段时间。” “太宰先生一直睡下去不会出事吗？”中岛敦担忧地问。 江户川乱步摇头，安慰道：“放心吧，太宰身上有一层连我都看不透的力量在保护，短时间内不吃不喝是没问题的。” “像睡美人。”泉镜花冷不丁说了一句。 中岛敦没听懂，“什么？” “睡美人吗？”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摩挲下颌笑道：“这个形容倒是挺符合的。太宰应该是接触了什么‘毒苹果’所以才沉睡不醒。要是这么解释的话，那个看不透的力量大概就是魔法之类的能力了……” 中岛敦听完傻乎乎地干瞪眼，他经常跟不上同伴们跳跃的思维。 江户川乱步误打误撞猜到了大半，对太宰治仅存的担忧尽数消失，摆摆手道：“好啦，既然已经确定太宰不会出事，我就回去补觉了，昨晚很晚才睡着。这么一想太宰确实很幸运啊，我也想要吃一个毒苹果，拥有太宰的睡眠质量……” 他走出房门时看了一眼干净的地面，很快就猜到两人做了什么，唇角微勾，“敦，镜花，改天你们也来帮我打扫卫生。” “哦哦好的。”中岛敦挠了挠被狗啃过般的银发，乖乖点头。 不过即便有了江户川乱步的保证，中岛敦还是不太放心，下班会过来看一眼，确认太宰治仍沉睡未醒，琥珀色的眼眸闪过担忧。 身边的泉镜花悄悄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太宰先生不会出事的。” “希望吧。”中岛敦叹了口气。 ＊＊＊ 远在店里当小猫的太宰喵对此一无所知。 他完全沉浸在文豪太宰治写的文字中，不知不觉将几本书反复看了数遍，一直看到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响亮才回过神来，脚步虚软地走出房门，眯眼看阳光明媚的世界，竟生出一种重见天日的恍惚感。 “喵。”已经是第二天了吗？肚子好饿。 太宰喵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迈爪艰难走几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饿到已经走不动路了，他不会被饿死吧？ 变成小猫的新鲜感过去后，剩余的大多是苦恼。 太宰喵忍不住鼓起一边脸颊不满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 他之前是人类的时候，几天没吃饭都没现在这么难受。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和煦的阳光倾泻在走廊，落在小黑猫身上，给每一根毛发都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温暖的小猫灯。 “喵喵……”不过沐浴在阳光下的死亡方式好像也不错…… 太宰喵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禁不住想，但下一秒他又想起了放在客房里的那几本书。 那位和他同名的太宰治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书？倘若没看完其他作品就死掉，那也太遗憾了。 太宰喵努力睁开眼睛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要去找四月一日。 如果他没猜错，之前像浸泡在温泉中的感受是四月一日给的，不管如何，先去找四月一日要点吃的吧。 因为还有很多没看完的书，太宰喵暂时还不想立刻死掉，起码等看完—— “请别想那么难过的事。” 太宰喵的耳边陡然响起四月一日温润的声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瘪瘪的肚子，尖尖耳朵微抖。 “喵。”我好像饿到都产生幻听了。 太宰喵挣扎着走了十几步，最后晕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出现在走廊尽头，一手拎一大袋新鲜食材，另一手的袋子里装了几本书，“幸好家里有君寻先生点名要的书……咦？小黑猫怎么睡在走廊上？” 百目鬼绘一个抬头就看到躺在对面疑似晒太阳睡觉的太宰喵，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担心吵醒对方。 但百目鬼绘走近，发现太宰喵依旧一动不动，猜到也许出事了，没怎么思考忙快步走到他身边，低身查看他的情况。 “好像不是在睡觉，可是又没有反应，是晕过去了？” 百目鬼绘放下手中的袋子，小心翼翼抱起因为昏迷而跟液体一样软绵绵的太宰喵，疾走离开。 “我记得君寻先生今天没有客人，这会应该在庭院，先去庭院找找吧。” 几分钟后，太宰喵双爪抱着奶瓶大口喝奶。 “原来是饿晕了？”百目鬼绘低头看靠在自己腿边不肯离开的小黑猫，大手轻轻捏了捏他的猫耳朵，“君寻先生早就准备好了，难怪昨天给我的购物清单里还有羊奶，敢情是给太宰喵准备的。” 第29章 他抱着小黑猫匆匆找到四月一日时，四月一日正在热羊奶。 “太宰喵？”四月一日弯眸，垂眸看百目鬼绘身边的小黑猫，“好可爱的名字。” “如果太宰喵不喜欢，那还是叫太宰吧，或者小黑猫也行。”百目鬼绘拿纸巾擦干净小黑猫的嘴边奶渍，“我感觉我要比太宰大几岁。” 小黑猫亲昵地蹭蹭百目鬼绘的手指，百目鬼绘不由顿了顿。 “你本来就比太宰大几岁，太宰看着沉稳，其实还是个孩子。”四月一日见到小黑猫喝几口羊奶就停下蹭百目鬼绘一下，轻笑道：“太宰似乎很喜欢你。” “二十几岁还是个孩子……”百目鬼绘嘴角微扯，无奈扶额，小声吐槽：“也只有活了数百年的君寻先生能说这种话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说什么！我刚在疑惑太宰喵要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 百目鬼绘忽然感觉手指微疼，低头看去。 小黑猫在拿他的手指当磨牙棒。 百目鬼绘：“……” 他忍不住扳开小黑猫的嘴，“想咬我？牙都没长齐的小家伙。” “喵嗷～” 小黑猫以为百目鬼绘在跟自己玩，尾巴悄然卷住百目鬼绘的手臂。 “大概等太宰吃饱就会恢复了。” “只喝羊奶能吃饱吗？要不要我去买一些小猫能吃的猫粮回来？” “目前不用。” “目前？”百目鬼绘一怔，立刻竖起耳朵，他对能留在店里住这个话题很敏感，“意思是太宰接下来会在店里住一段时间吗？” “这个问题你要问小咕。” 四月一日笑了笑，抚摸安静了很久的猫头鹰。 “咕咕……” 猫头鹰瞬间察觉到百目鬼绘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身体一僵，想了想索性把头埋进翅膀中装作没看到。 它也不想故意把太宰治变成小黑猫的。 天知道它的魔法还有副作用。 “君寻先生要是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事的起因是小咕。” “咕！” 猫头鹰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昂起脑袋就去瞪百目鬼绘。 这件事的起因才不是它。 追根究底，如果当初百目鬼绘不问四月一日它的愿望，它怎么可能会想找人来翻译它的话给四月一日听啊？ 所以一切的起因是百目鬼绘才对！ 猫头鹰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到百目鬼绘身上。 至于太宰治变成太宰喵又变成小黑猫的原因…… 鸟第一次使用魔法，有一点点失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猫头鹰心虚地想。 可见到小黑猫懵懵懂懂的小可怜样，猫头鹰的心又升起愧疚。 太宰喵变成这样，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它的魔力不知为何快耗光了，连再进入太宰治的梦都做不到。 不管怎么推卸责任，太宰喵都是由它带到店里的，就应该由它送回去。 “不用太担心，太宰吃饱后就会恢复。” 四月一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一个温暖的手掌。 猫头鹰想也不想就把脸埋进四月一日的手心里，低低地叫了一声，安心不少。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 太宰喵吃饱就会变回来了（因为小咕魔法使用不熟练导致的失误） 小咕：“咕咕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太宰喵：“喵喵喵。”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人一鸟的跨频对话仍在继续。 第26章 喝完一整瓶羊奶的小黑猫终于喝饱了, 惬意地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后丢失的脑子姗姗迟归。 不出意外的，成功变回太宰喵的同时也成功自闭了。 “喵喵……”啊啊啊真是滑稽呀…… 太宰喵飞快瞄一眼不远处的空奶瓶, 顿时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视线，把脸埋进柔软的软垫里，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 距离变成小黑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但太宰喵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脸仍旧烫得能煎鸡蛋。 如果不是漆黑的猫毛遮掩，这会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脸比煮熟的龙虾还红。 太尴尬了。 太宰喵在软垫上不住地磨蹭脸蛋, 完全不愿意承认小黑猫就是自己。 嗅觉灵敏的鼻子闻到软垫清香的洗衣液味道，太宰喵情不自禁回想起这软垫是百目鬼绘去客房拿的。 因为地板太凉, 百目鬼绘清楚小黑猫身体虚弱不耐受，于是去拿个软垫回来给小黑猫垫着…… 糟糕。 不想还好，越想太宰喵的脸就越烫，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主要是在太宰喵想起自己变成小黑猫的期间还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当时小黑猫喝奶喝得正高兴，忽然见百目鬼绘起身, 以为他要走了，连忙丢掉奶瓶，四爪用力扒拉住他的手, 嘴里不忘喵呜喵呜地叫，试图留住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好说歹说一番，结果小黑猫眼泪汪汪了都没有松爪。 最后百目鬼绘实在见不得小黑猫哭唧唧的小可怜模样, 幽幽叹了口气，只能抱着小黑猫去拿软垫。 拿了软垫回来，百目鬼绘又好言好语哄了一顿，小黑猫才乖乖爬到软垫上窝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百目鬼绘确认他有没有离开…… “喵呜。”虽然但是，大家都好体贴。 知道自己恢复理智后会尴尬, 全都默默离开留自己一只猫冷静冷静。 太宰喵抬头看了看没有人的庭院，用力挠几下软垫发泄窘迫。 然而他的猫爪太稚嫩，“伤害”对软垫来说不痛不痒，最后反倒把自己挠疼了。 “嘶……”太宰喵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被疼痛唤回大脑。 等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张红脸顿时更红了，连耳朵尖都能看出深深的绯色。 可恶！这个糟糕透顶的魔法副作用！ 哪有人的魔法会有副作用的？还是延迟的副作用？ 更重要的是，副作用越来越严重了，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太宰喵想起自己被猫咪本能控制做出的追逐尾巴和抱人撒娇等等事情，猛地拍拍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更加清醒。 但清醒没多久，太宰喵又被强悍的本能控制住，躺在柔软的软垫上尽情舒展四肢。 舒展到一半发现不对劲，停下来唾弃自己被猫脑控制身体的行为。 为什么不是变成乌龟？这样就能把脑袋缩进乌龟壳里不叫人发现了。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太宰喵最终忍无可忍，生气地咬住乱甩的尾巴，剧烈疼痛瞬间袭向大脑。 那双圆滚滚的鸢眸总算恢复了八分清明。 太宰喵扭头看垂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猫尾巴，傲娇地冷哼一声。 “喵～”看你还敢不敢控制我大脑～ 鸢眸精光流转，慢慢落到了不远处的一袋书上。 太宰喵记得百目鬼绘离开前有跟他说过这袋书是四月一日交代购买的，还说他要是无聊了可以看看书解闷。 四月一日在一旁听完补充几句，叮嘱太宰喵不能看太久忘了休息，若是再次饿晕，下次就不买了。 如果太宰喵没猜错的话，这些书应该也是那位“太宰治”写的。 太宰喵耳边回响百目鬼绘和四月一日的对话，尖尖耳朵微晃，叫人看出他的几分愉悦。 不管过程如何，他很满意这份“礼物”。 只见被绷带缠绕的小黑猫慢条斯理地走下软垫来到书的面前，双爪解开袋子。 几本崭新的、包装都没拆的书缓缓出现。 “喵嗷。”谢谢。 太宰喵确认自己没猜错，对着空气说了一声，满意地弯起鸢眸，拆开一本书翻看起来。 被咬了一口的尾巴不知不觉又开始摇晃，有一下没一下的反应主人看书的轻松心情。 ＊＊＊ 庭院的另一边，厨房不远处。 “咕咕咕！” 猫头鹰小咕正被百目鬼绘提着，对太宰喵来说是巨大的翅膀对百目鬼绘则不痛不痒。 它接连扇了好几下百目鬼绘都没能让百目鬼绘松开那如钳子的大手，最后累得不想挣扎。 “咕咕……” 要不是趁四月一日去厨房做饭，卑鄙的百目鬼绘怎么敢抓住它不放？ 猫头鹰不服输地去啄百目鬼绘的手臂。 可惜它就算费力伸长脖子也啄不到，于是更挫败了。 “冷静下来了？”百目鬼绘的声音很冷，没有面对四月一日时的温和。 猫头鹰转过脑袋不想理会。 下一秒就被百目鬼绘捏住脑袋转过来与之对视。 异瞳和碧瞳对上，一双透着生气和一丝疑惑，另一双则带着平静和担忧。 猫头鹰被盯着看了好一会，隐约察觉到百目鬼绘抓住它不放大概有什么原因，结合百目鬼绘刚刚说的话，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咕？” 第30章 见猫头鹰终于冷静下来愿意配合，百目鬼绘沉沉叹气，认真道：“小咕，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至于你如何找到太宰喵，又是如何把他带到店的事我不想深究。” 百目鬼家的青年定定凝望纯白的猫头鹰，“我只想要你跟我保证，绝不让君寻先生受伤。” “咕！”猫头鹰立刻炸起一身蓬松的羽毛，它怎么可能让四月一日受伤？“咕咕咕——” “嘘小声点，你想让君寻先生听到吗？” 百目鬼绘忙捂住大声反驳的猫头鹰，沉声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有这种想法，但在店里待久了，你也应该清楚事情从不会因意志而改变。” 意外来的永远比计划快。 猫头鹰显然听懂了，缩缩脖子，“咕。” 俊美的青年顿了顿，继续道：“你看你现在就没办法把太宰喵送回去，这种烂摊子是不是要君寻先生帮你收拾？” 猫头鹰炸开的羽毛悄悄收紧，无力反驳事实，不情不愿地点头。 “念在你是第一次使用魔法还什么都不清楚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算账了。”百目鬼绘语气无比凝重，遗传自先祖的碧瞳能看出猫头鹰的真实状态，“虽然不清楚你的大部分魔力都被用到什么地方了，但这些对我不重要。” 猫头鹰不明所以地看着百目鬼绘。 他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鸟的智商还不足以让它立刻反应过来。 “我知道你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没关系，我只想让你知道，不要把麻烦带到店里影响君寻先生。” 百目鬼绘看出猫头鹰的满头雾水，抬手捏捏眉头，表情十分苦恼：“不只是你难以理解，就连我也清楚自己在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 这只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 百目鬼绘隐隐感觉太宰喵的到来是一个信号，一个会打破君寻先生平静生活的信号。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则来自自己手上这只羽毛纯白如雪、还会魔法的猫头鹰。 “唉……” 百目鬼绘忽然叹气。 他都有预感了，想必君寻先生也有。 也许君寻先生当初收留猫头鹰就“看”到了现在的情况。 据说强大的魔法师能看到未来，以君寻先生的实力即便“看”到了未来也能应对吧…… 百目鬼绘止住自己的想法，闭了闭眼。 尽管他对四月一日有近乎无限的信任和佩服，但意外就是意外，一旦发生就措手不及。 比起会被小咕讨厌，百目鬼绘更想先警告小咕一番，好让它别再做冲动的事。 然而在看到猫头鹰老老实实听话的可怜样子，百目鬼绘还是心软了，他松开了抓住猫头鹰翅膀的手。 猫头鹰啪嗒一声落到地面，懵了似的抬头看百目鬼绘。 “咕？” 居然这么快就松开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当然，百目鬼绘很快意识到自己心软的不是时候，连忙又要去抓猫头鹰。 这次猫头鹰吃了教训，猛拍翅膀飞到不远处的大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百目鬼绘，炸毛般“咕咕”地叫唤。 它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刚好洗干净蔬菜，听到一连串的叫声，好奇地走到厨房窗边，“你俩在做什么？先说好哦，不许打架。” 一人一鸟对视一眼，默契扭头看四月一日。 “知道的。” “咕！” “乖孩子。”四月一日笑着点点头，转身回厨房继续干活。 见四月一日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火花，百目鬼绘和猫头鹰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 看来他俩还是很努力维持自己在四月一日心中的好形象。 “咳，总之，事情就说到这里。请你别生我的气，换作是我父亲或母亲，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百目鬼绘轻咳一声，他说的已经算委婉了。 如果是百目鬼空或百目鬼芽子知道小咕有可能会对君寻先生造成伤害，绝对二话不说就跑到店里把小咕丢出去，杜绝一切隐患。 他到底是为小咕着想还是为……现在也分不清楚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保护君寻先生。 猫头鹰看不懂百目鬼绘心中复杂的情绪。 不知百目鬼绘是不是站在阳光下，翡翠绿的右眼划过一道金光，被视力超凡的猫头鹰留意到。 但它怀疑是金灿灿的阳光导致，没有多想，拍打翅膀飞到厨房的窗边安静地看忙碌的四月一日。 虽然百目鬼绘说得跟谜语一样，但它其实能理解百目鬼绘想表达的意思。 如果真的会给四月一日带来麻烦，不用百目鬼绘警告，它也会主动离开。 “咕咕。” 猫头鹰抖擞几下身体，软软地对四月一日叫，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意料之中，四月一日听到软乎乎的叫声，连忙看过来，漂亮的眼睛倒映着它的小小身影，柔情浮现脸上，笑道：“小咕乖，厨房有油烟，你离远些。” “咕～” 得到四月一日的回应猫头鹰眯起了眼睛，悄悄藏好被百目鬼绘提醒后产生的烦恼。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 不管是百目鬼绘还是猫头鹰小咕，都是很温柔的人（鸟）哦。 顺带一提，百目鬼家直系血脉都是有特殊能力的，继承了百目鬼静和五月七日小羽的能力，能除妖和净化（不过不是很强）。 第27章 太宰喵上次看书看得过于专注结果饿到没力气, 被猫咪本能硬控身体数小时做出一系列后悔莫及的黑历史。 所以太宰喵结结实实吃了大教训后做出沉痛反思，这次刚看完一本书听到肚子叫唤就立刻合上书去找吃的。 太宰喵往前走了几步, 想起什么，又折回来，把躺在地上的书本一本一本拖到软垫上，咬着毛毯认真盖上，抬爪满意地拍了拍，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了十几步,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身体僵住。 片刻后, 他像无事发生般离开了庭院。 太宰喵现在是二十厘米大小的猫咪，理论上可以不喝羊奶，改吃猫粮。 但叫太宰治吃猫粮，好像又有些…… 呃等等，太宰治好像真的吃过狗粮。 太宰喵迈步的前爪微顿, 猛地摇头甩开糟糕的想法。 四月一日给他准备羊奶而非猫粮，应该是猜到他之前是人类，不愿意吃猫粮？ 不得不说, 这位愿望店店长的态度是真好，像冬日里的小火炉，给人温暖舒适之感。 太宰喵心中感慨。他的智商极高, 即便现在是被严重削弱的前提下也能迅速摸索出猫咪本能出现的规律。 目前他知道的重要规律就有：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猫咪本能更容易占据理智。 为了确保自己对人撒娇卖萌之类的糗事不再上演，太宰喵打定主意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如果被中岛敦知道，绝对会热泪盈眶地说“呜呜呜太好了太宰先生居然会爱惜身体”的话。 毕竟“太宰治会爱惜自己身体”这种事，搁以前是绝不可能想象和发生的。 太宰喵垂下浓密的长睫，幽幽叹息。 “喵。”形势逼人, 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太宰喵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深沉脸，慢悠悠去找四月一日。 一条长长的猫尾巴垂在身后，时不时甩一下彰显主人的好心情。 太宰喵不知道厨房在哪里，但可以根据弥漫在空气中的饭菜香味找到厨房的位置。 “喵嗷～”好香的味道～ 太宰喵鼻尖微动，下意识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厨房。 他来的不是很巧。 四月一日刚刚忙完，正把做好的饭菜一一装进便当盒里，交给百目鬼绘。 “绘，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还反复发烧吗？” “我出门前他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昨晚母亲和我轮流守了一夜，没有发烧，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 “这种在母亲肚子里就有的体弱之症很难治好。”四月一日闻言叹了口气。 百目鬼绘双手接过沉甸甸的便当，骤然想起什么，皱眉道：“对了君寻先生，昨晚我守前半夜的时候发现明和晴的房间有一串古老的币串，我本想把币串拿走，但明和晴不同意，他们说晚上睡觉时偶尔会梦到一个长相模糊的人……” 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想问问君寻先生那串币串是否有危险。 如果有危险，他要尽早拿走，省得给本就虚弱的明雪上加霜。而晴的身体素质虽比明好很多，但到底是个孩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币串？”四月一日微怔。 “对，听晴说是父亲给他们暂时保管的，家里寺庙不是正在改建吗？原先币串就是在寺庙的。”百目鬼绘解释。 “哦哦，是那件东西。” 经提醒四月一日终于想起来了，敛下的长睫轻颤，不禁回忆到陈年旧事，眼波流转漾出温柔和伤感，“不知不觉已过了百年，明和晴在梦中看到的那名长相模糊的人许是付丧神。” 第31章 “付丧神？”百目鬼绘急道：“会对孩子们有危险吗？” “没问题，那是我亲手做的币串。”四月一日弯起眼睛笑了笑，双手合起像在保护什么，“原就是我为了守护你们百目鬼家做的，自然不会有事。” 百目鬼家是寺庙，先不说肮脏之物难以进入庙内污染币串。再者币串是四月一日亲手所制，本身就只有守护的效果。 “君寻先生亲手做的？”百目鬼绘神色诧异。 这件事百目鬼绘并不知情。 他虽知道君寻先生闲暇时会做一些有特别能力的东西，比如先祖百目鬼静就有一枚君寻先生制作的戒指，能凝聚幻化成弓消除鬼怪等非人存在。 但君寻先生活得太久了，亲手做过的东西太多，百目鬼绘不可能每一件都记得。 “嗯，百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只是我没想过币串已经诞生出付丧神了。”四月一日轻声笑着。 “一件物品放置百年就有几率诞生出付丧神。币串本身就是守护之物，从中诞生出的付丧神也会拥有更强的守护之效。” 四月一日抬眸看百目鬼绘，“币串这段时间就先留在孩子们的房间吧，有币串的守护，明的身体会好得更快。” 百目鬼绘安静望着外貌年轻的长辈的笑颜，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张了张嘴，临到嘴边的安慰又滑回心里。 普通人的寿命不过百年，君寻先生已经度过了多少个百年呢？ 感觉此刻自己说再多的安慰都是无意义的。 只希望君寻先生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早日等到那位侑子小姐回来。 百目鬼绘默默在心里为君寻先生祈祷，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便当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是君寻先生亲手做的，想来那币串中的付丧神不会有恶意，那我就放心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四月一日看到百目鬼绘低落的表情，疑惑了下，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连忙调整好情绪，温声叮嘱：“好，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君寻先生明早见。” 百目鬼绘对四月一日摆摆手，示意他不用送自己离开。 “好，明早见。” 四月一日倚靠在厨房门口目送百目鬼绘离去，就像以前看其他的百目鬼离开一样，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异色眼眸，同时藏好几分杂糅的情绪，低声呢喃：“时间过得真快啊，连当年做的东西都诞生了付丧神，寺庙改建了一次又一次……” 他情不自禁忆起当年要给百目鬼静做币串时“看”到的未来。 那个时候他的力量还没有现在强大，只能“看”到些许未来的碎片。 百目鬼静当时收到他的币串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眨眼已过数百年，他们若有转世，现在也差不多——” 四月一日说着说着，突然咬住唇瓣停下不语。 “喵～” 一道细弱的猫叫冷不丁响起。 “咦？太宰喵？” 四月一日的视野内悄咪咪出现一只被绷带包裹的漆黑小猫仰着小脑袋看自己。 “你怎么来了？是肚子饿了吗？请等一下，我去给你热羊奶。” 四月一日眨眨眼睛，那些复杂的情绪转瞬消失不见。 他不想在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喵？”什么太宰喵？ 太宰喵瞳孔微缩，歪了歪脑袋，震惊于四月一日脱口而出的称呼。 许是太宰喵的表情过于惊讶，没有写字四月一日也读懂了。 他露出尴尬的神色，“不好意思，不小心就叫出来了，请不要生气。” 因为“太宰喵”这个称呼真的很可爱，四月一日听过后就忍不住使用了。 太宰喵眨巴眨巴眼睛，抬爪舔了舔，软软地叫上一声以示同意，“喵～” 他倒不是很生气，毕竟店长称呼他时不带丝毫恶意。 “太好了，你好像没有生气。”四月一日眼神柔和，“是绘给你起的，很可爱吧？” 太宰喵记得那个叫百目鬼绘的高大青年。 不知是否因为他变成了猫，他对面冷心热的百目鬼绘很有好感。 因此面对这个百目鬼绘亲自取的昵称，太宰喵是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总觉得“可爱”这种形容词与自己不搭边，但在店长和百目鬼绘的眼中自己应该算是可爱的吧。 想到这里，太宰喵忽然又想叹气了。 不管如何，他该庆幸店长和百目鬼绘不会像社长那样一见到猫就拿出一条小鱼干。 如果真那样做，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冒犯到。 咦？冒犯到？ 太宰喵轻轻抖了抖猫耳朵，若有所思地看已经转身回厨房热羊奶的四月一日。 仔细一想，这位店长似乎很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仿佛有种接触了就会发生点什么的感觉。 是魔法的提示么？ 太宰喵对魔法的了解不多。 说起来，那只白色猫头鹰又去哪里了？ 太宰喵挑挑眉，环顾四周，很快凭借优秀的视力找到隐于某处树枝的一块纯白。 “店长在吗？” 一道苍老的嗓音在太宰喵身后传来。 太宰喵循声看去，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 “你好，我是店长，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四月一日听到声音，匆匆走出厨房，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开。 “你就是店长？我听说你能实现任何愿望，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前提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以及你能付得起与愿望相等的代价。” 四月一日边说边解开身上的围裙，随手挂到挂钩上。 老妇人看到四月一日身上的白色围裙，不满地皱了皱眉。 四月一日瞧见老妇人脸上的嫌弃，顿时有些尴尬：“抱歉，我刚才在做饭，如果你不介意等一会，我立刻去换一套衣服再来。” 谁知老妇人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了，“为什么是你这个男人在厨房做饭？” “什么？” “我的意思是，做饭不该是女人的工作吗？” “……”四月一日罕见地沉默了。 太宰喵吃瓜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鸢眸悄悄亮了。 看来，店长的这位客人似乎是个很传统的日本女人啊。 第28章 多日没有使用的待客室今天难得热闹。 “喵喵～” “哦呀哦呀, 好乖好乖，小猫你能吃这个吗？” “喵～” “你在摇头？是不能吗？也对, 看你的牙，你还是一只没断奶的小家伙呢。” 一只缠有绷带的小黑猫安安静静地趴在老妇人的膝盖上，长睫遮住鸢眸，扭头躲开了老妇人手中的茶点。 他的身子已经被老妇人摸了好多遍。 如果不幸被芥川龙之介知道，大概会暴怒吧。 太宰喵尽力让自己乱想，好忽略那只搭在他脑袋上的手。 “抱歉, 让你久等了。” 四月一日匆忙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赶到待客室，便见老妇人抱着太宰喵齐齐看他。 等等, 太宰喵怎么也在？ 四月一日眼中飞快闪过疑惑，没有立刻开口赶走。 “还行，也不是很久。你养的黑猫脾气很乖，它陪了我好一会，你记得给它奖励点好吃的。” “黑猫？很乖？”四月一日迟疑, 目光定格在老妇人双膝上如同普通小黑猫的太宰喵，语气夹着几分古怪：“……确实很乖。” 太宰喵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注视，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从老妇人膝上轻盈一跃，慢条斯理走到四月一日身边，用长长的尾巴亲昵地卷住四月一日的腿, 同时软乎乎地叫一声，“喵～” “这只黑猫完全不怕人，”老妇人笑了声，“刚刚它就是这样黏着我的。” “是吗……” 四月一日低头见到太宰喵努力冲自己眨眼睛使眼色，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他摇头失笑，俯身抱起太宰喵。 看在太宰喵宁可装普通小猫的份上也要留在待客室, 他也不好当着客人的面说什么，只好点点太宰喵的额头，叮嘱道：“待会要乖些，知道吗？” 太宰喵想着自己反正都牺牲色相了，也不在乎再扮乖一点了，索性豁出脸佯装懵懂地用脸颊蹭蹭四月一日的手心，“喵～” 四月一日感受着掌心的柔软，“……” 太宰喵原来是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人吗？ 主动得有一点可怕了。 四月一日忍不住想，这次沉默比老妇人问“男人为什么要做饭”时还要久。 罢了，就由着太宰喵吧。 四月一日轻声叹息，温柔地摸了摸太宰喵顺滑的脊背，心想太宰喵连灵魂凝聚的肉身都瘦骨嶙峋，想必现实中的身体会更虚弱，如果可以，尽量给好好补一补吧。 太宰喵不清楚四月一日此刻所想，僵硬着身子感受他的抚摸，一双鸢眸微眯，正想躲开时余光却见老妇人看了过来，担心被看出“不喜欢主人”，只好忍着不动。 第32章 “你的小猫和我女儿小时候一样可爱。”老妇人话里有藏不住的喜欢和一抹落寞。 “……谢谢夸奖，我们来谈正事吧。”四月一日代太宰喵谢过，瞥到老妇人的神色，坐到老妇人对面，与此同时还摆了摆手，示意太宰喵可以离远些。 他之前就发现了太宰喵不喜他人触碰，刚才不过是配合他演戏而已。 倒是没想过太宰喵竟然会配合到这种程度，就这么想听八卦吗？ 太宰喵则装作没看到四月一日让他离开的小动作，转眸思索，爬到四月一日的腿上蜷缩成小小一团，闭着眼竖起耳朵听。 四月一日对太宰喵光明正大要旁听的行为一只眼睁一只眼闭，抬眸认真看老妇人，“我是四月一日，这家愿望店的店长，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已逝多年的丈夫姓稻田。” “稻田夫人，你好。”四月一日微微颔首，熟练地泡茶，然后将第一杯递与稻田夫人。 稻田夫人接过茶水没有立即喝，而是双手捧着，食指指腹慢慢摩挲温热的杯壁，再三确认：“我从朋友那里听说你能实现任何愿望，这是真的？” “这个要看你的愿望是什么，我还是之前的回答，不能立刻给你绝对的保证。” 四月一日对已经回答过的问题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 他身为店长，见多了稻田夫人这种客人，能理解他们看到唯一的希望时那种又害怕又渴望的矛盾心情。 “请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吧。” “我想让凌太结婚。” “凌太是你的？” “我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四月一日不由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记得稻田夫人说过丈夫已逝，所以会把唯一的女儿的一切看得很重。 稻田夫人态度极其严肃，再次重复：“我希望凌太能尽快结婚。” “尽快？”四月一日意识到关键字眼，不禁抬手询问：“不好意思，我先冒昧问一下，你的女儿今年几岁了？结婚这种关乎一辈子的事急不来——” “凌太已经29岁了！” 稻田夫人陡然出声打断四月一日的话，“到这个年龄再不结婚，就来不及了！” 四月一日定睛望着稻田夫人，疑惑地问：“什么来不及？” 难道是生了什么重病？ 四月一日心里寻找安慰的话，耳边却听到稻田夫人的解释。 “再过一个月，凌太的生日就要到了，到时凌太就30岁。一个女人到30岁还不结婚是不正常的事，会有很多人指指点点。现在已经有很多负面谣言了，那些人说的真难听啊，我真恨不得堵住他们的嘴……” 稻田夫人急声说着，手紧紧抓住茶杯。 她没有发现因为情绪激动，杯里的茶水都漾了出来。 但是四月一日注意到了，起身去找纸巾给稻田夫人擦拭。 他洗澡匆忙，没有准备额外的手帕。 稻田夫人抽出纸巾擦干净茶水，连做几个深呼吸，才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急躁……” 四月一日见稻田夫人平静了些，轻声问：“在实现这个……愿望前，我方便问几个问题吗？” 太宰喵留意到四月一日的话诡异地停顿了一会，然后才继续说。 “你问。” “凌太小姐以前受过情伤？” “如果是受过情伤就好了。”稻田夫人幽幽道：“凌太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连她认识几个异性都知道，她对异性完全没有兴趣，29年来没谈过一次恋爱。” 四月一日哑言，又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凌太小姐不喜欢异性？” “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稻田夫人顿时怒目圆睁，放下茶杯拍桌就反问：“凌太不喜欢异性难道喜欢同性？同性恋也不正常！” 趴在四月一日双腿上闭眼旁听的太宰喵被拔高的声音惊到了，下意识就钻进四月一日的怀里。 “咳……”四月一日轻咳一声，“稻田夫人，请冷静些。” 谁知稻田夫人冷冷地说：“我觉得我已经很冷静了，凌太不是同性恋，她对同性也没有兴趣。” 太宰喵悄悄竖起耳朵，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桌子对面愤怒的稻田夫人，苦于无法说人话，不然他就能当场反驳她一句“你这也叫冷静？” 紧接着他的脑袋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下去。 太宰喵知道是谁做的，缩了缩脖子没有抗拒。 四月一日面无表情地看对面的老妇人，修长手指轻敲桌子发出沉闷的叩叩声，“可我没感觉到你的冷静，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们之间的对话就难以继续。” 愿望店的店长脾气其实很好，绝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故意对客人做出冷漠的姿态。 但态度好也有一个前提——客人态度好的情况下。 板起脸来的四月一日显然让稻田夫人找回几分理智。 稻田夫人暗道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低头忽然将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过了片刻，“我现在冷静很多，可以继续了吧？” “我这样说你都没有离开，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凌太小姐尽快结婚啊。可我又有个问题，你真的会因为‘不结婚就不正常’这种原因去逼自己的女儿做不愿意做的事吗？” 稻田夫人沉默，唯独握住茶杯的手背绷紧的青筋暴露了她的不平静。 四月一日敛眸，对此视若未见。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住了。 太宰喵连尾巴都不甩了，双爪扒拉住，只一双鸢眸滴溜溜地转。 “你到底是在逼你的女儿？还是逼你自己？” “……”稻田夫人这次沉默的时间要比上次久很多。 四月一日很有耐心慢慢喝茶，喝完慢条斯理给自己续杯，顺手给稻田夫人也续了一杯。 最终还是急性子的稻田夫人开口打破宁静：“你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有，我还想知道凌太小姐是不是有很喜欢的工作？”四月一日点头，眼神犀利，“不是一般的工作，是能称之为事业的工作。” 工作与事业的最本质区别在于：前者为别人打工，后者为自己打工。 “……”稻田夫人第三次沉默了。 “看来我问对了，”四月一日没有错过稻田夫人脸上的任何变化，欣慰道：“凌太小姐应该找到了愿意奉献自我的事业，我想她应该很幸福吧。” 稻田夫人气得快要冒烟了，猛地拍桌大问：“凌太哪里幸福了？！” 四月一日捂住怀里太宰喵的耳朵，轻轻说：“凌太小姐找到自己喜欢做、并愿意付出一生的事业，会不幸福吗？” 稻田夫人嘴硬：“凌太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知道她幸不幸福？” “稻田夫人，凌太小姐是29岁，既不是9岁，也不是19岁。她已经出社会好几年了，如果真的不喜欢她的工作，她会继续坚持做下去吗？” “……我知道这个，可是……凌太只有我一个亲人，我死的比凌太早，等凌太死了，谁还会记得她？”稻田夫人语气苦涩。 四月一日摸着手感极好的猫沉吟一阵，忽然问：“凌太小姐没有朋友吗？” “什么？”稻田夫人一愣。 ----------------------- 作者有话说：（顶锅盖）稻田夫人的话和观念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话和观念qaq 第29章 “人活于世, 不只有一种身份。” 四月一日似乎没看到稻田夫人的怔愣，优雅喝茶, 缓缓道：“凌太小姐在家里是你的女儿，在外面是一个独立的人。她读过书，说明有同学和朋友；她有喜欢的工作并愿意为此奋斗，说明她大概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事——” “行了，”稻田夫人打断：“你说了一通，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 或许你不理解，但凌太小姐应该有关系很好的朋友或同事, 甚至还可能会有仰慕佩服她的后辈，因此即便哪天离世了也会有很多人记得她。”＊ 想要被人记住自己存在过，不仅仅是亲人。 如果亲人们都不在了，起码还有朋友记得。 四月一日垂下长睫遮掩异色眼眸苦笑。 他对此有深刻体会。 侑子小姐离开多年，还知道【次元魔女】的人有几个？ 而他现在的情况, 又何尝不是这般？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这点。但凌太如果一直不结婚，就会没有孩子，更做不了妈妈。” 呃, 怎么又绕回结婚的话题了？ 四月一日无奈地想，“稻田夫人，你是希望凌太小姐结婚拥有孩子呢？还是希望凌太小姐幸福呢？” 稻田夫人皱眉, 不满道：“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凌太只要结婚了，就会获得幸福——” “不好意思容我打断一下，你是不是还想说，凌太小姐现在不过是还没结婚，所以才不觉得结婚会幸福。” 第33章 “对啊！”稻田夫人用力点头，“看来你还是能理解我的, 要是你能帮忙劝劝凌太就好了，她现在完全听不进去我的话。” “……” 这次的客人好难沟通。 听到稻田夫人的话，四月一日顿感头疼地按揉止不住跳的太阳穴。 太宰喵悄咪咪仰头观察四月一日的表情，鸢眸充满了同情，不知是对四月一日，还是对那位没来的凌太小姐，亦或两者都有。 幸好他没有家人催婚。 太宰喵抖了抖尖耳朵。 “你说得对，我该和凌太小姐说的。”四月一日很快收拾好苦恼的情绪，“对了，凌太小姐今天有时间吗？” “今天是工作日，凌太在剧组里拍戏。” “拍戏？凌太小姐原来是演员么？”四月一日惊了，“如果是演员，晚些结婚是能理解的。30左右的女演员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结婚会少很多珍贵的机会。” “不是，我家凌太是导演。” “导演？女导演？”四月一日顿时更惊讶了，忽然低声喃喃：“凌太、凌太……稻田凌太？莫非是那位拍了几部独立电影的稻田导演？” 独立电影与商业电影有所不同，前者大多是导演自筹资金拍自己编写的剧本，电影寄托导演本人很强的思想性。 稻田夫人也跟着吃惊，“你认识我的女儿？” “不，我只是和芽子……我的一位朋友看过稻田导演的电影。芽子很喜欢稻田导演，她的每部电影芽子都看过好多遍。” 四月一日回想起多日不见的百目鬼芽子，眼里溢满温柔，“我记得稻田导演拍的第一部独立电影是《踏上荆棘路的女人》吧？”＊ 稻田夫人脸上的愤怒稍减，惊喜点头：“对，没想到你居然看过。这部电影是凌太刚读大学的时候拍的，凌太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说要拍电影，读国中和高中的那些年一有时间就四处打工攒钱，大学拍电影的钱都是凌太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凌太小姐很厉害，听起来就很努力。” 稻田夫人忍不住抱怨，“我倒觉得她太辛苦了，明明只要好好嫁人生子，不用干那么多累活，而且现在拍电影也经常昼夜颠倒……” “咳那个……《踏上荆棘路的女人》我只看过一遍。” 四月一日咳嗽一声引开稻田夫人的注意，继续道：“但是我的朋友芽子看过很多遍，她就是因为这部电影才坚定要从事寺庙设计，之前对工作的态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稻田夫人听到自己女儿被夸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努力维持矜持不让自己笑出声，“是吗？” “是啊，芽子还说过很想要稻田导演的签名照，可惜一直没有缘分，稻田导演实在太忙了。”四月一日边说边沉痛摇头。 “没事，签名照的话，我家里还有一些。” “真的吗？”四月一日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既然你朋友那么想要，我下次带几张过来给你送她吧。”稻田夫人笑不拢嘴。 “那就太好了。”四月一日弯起狐狸一样的眼睛，余光瞥了眼不知何时打开的门口，宛如森林里偷偷给猎物设下陷阱的猎人，悠悠问：“稻田夫人一定很爱你的女儿吧？” “那当然，这世上没人能比我更爱凌太。”稻田夫人挺直腰板，随后又焉了下去，沉声说：“正因为我深爱着凌太，所以我不能接受不会有人爱凌太。” “孩子？”四月一日心念一动，很快反应过来，“所以这才是你想让凌太小姐结婚的真实原因？” “对，”稻田夫人颔首，又道：“其实凌太不结婚也行的，我知道自己在你们眼中是老古董，很多事我都不能接受。但只要凌太好好的，能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爱她就可以了。” 稻田夫人其实很清楚自己与女儿在观念上有很多矛盾。 她丈夫去世多年，作为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人，比女儿更知道没有男人依靠的苦。 “没有男人就算了，孩子起码要有一个吧？”稻田夫人主动退一步，“我都想过让凌太去父留子的念头。” 四月一日面无表情感慨，“……某种意义上，你的思想也挺开放的，但凌太小姐还是不同意吧。” “是啊，我都允许凌太做到这份上了，她为什么还不同意？我就想要一个凌太的孩子！” 眼见稻田夫人又要和自己倒苦水，四月一日忙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尊重凌太小姐，就让她自己选择吧。”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已经给了凌太好几年时间做选择了！” “……” “喵嗷——” 一声细弱的叫声冷不丁从桌底传出。 原来是太宰喵听得无聊到打起哈欠，正在四月一日腿上舒展四肢，活动完换了个姿势趴着。 他都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留在待客室了。 这位叫稻田夫人的客人好无趣，和来武装侦探社委托调查鸡毛蒜皮小事的人一样无趣。 店长平时帮客人实现的就是这种愿望吗？ 太宰喵又打了几个哈欠，眼角挤出泪花。下一秒就被温暖的大手拍了拍脑袋。 太宰喵撇撇嘴，乖乖不发出声音了。 说来奇怪，他不是喜欢被摸头的人，但身体却一点都没有要躲开四月一日手的意思。 太宰喵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尾巴，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表达主人好心情的尾巴正一甩一甩的，甚至悄咪咪要去卷四月一日的手臂。 是错觉吗？他感觉自己这具身体好像也很喜欢四月一日，还是和对百目鬼绘的喜欢不同的喜欢。 太宰喵不自觉用脑袋去磨蹭四月一日的手心，鸢眸飞快闪过满足。 “店长我们闲话少谈，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实现我的愿望。” “能。” 听到四月一日毫不犹豫的回答，稻田夫人禁不住惊讶，“这么肯定？” “但是代价你不会愿意支付的。” 稻田夫人横眉怒视：“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就不愿意？” 四月一日平静补充：“代价是凌太小姐后半生的幸福。” “这么沉重的代价？！” 稻田夫人的气焰瞬间消失大半。 四月一日故作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算沉重吗？” “难道不严重吗？那可是凌太后半生的幸福！”稻田夫人拍桌拍得手疼。 “可是凌太小姐最终会如你所愿，尽、快、结、婚。” 黑发店长认真强调其中几字，“这种改变他人想法的愿望很难，但若是有足够的代价，我可以做到。” 说完他便抬眸凝视对面的客人，仿佛在问“还要继续吗？” 客人脸上愤怒、惊惧和犹豫等等情绪不断切换，最后咬牙问：“你怎么就能确定凌太后半生的幸福是代价？”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四月一日保持微笑，“结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只是想要‘尽快结婚’，大可在街上随便找一个男人去领证，愿望就实现了。” “什么？” “总之，我实话说，你的愿望对我来说并不难。”四月一日尽管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随便结婚的结果就是不一定会幸福。当然了，这个也不绝对，仍有概率会获得幸福。但我会把凌太小姐后半生的幸福作为代价拿走，所以凌太小姐的后半生肯定会……稻田夫人能理解吧？” 稻田夫人怒吼：“我不同意！” “可是……”四月一日微微蹙眉，“你不是一直很想凌太小姐尽快结婚吗？” “我是很想，但如果要我牺牲凌太后半生的幸福，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允许发生？！” “既然不允许的话，那交易无法生成，请回去吧。” 四月一日拿过稻田夫人的茶杯倒茶，一直倒到茶水将将溢出的时候才停止。 这就是谢客了。 稻田夫人看出来了，脸色变红又变黑，最后愤然起身离开，“给我介绍的是什么破店，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紧接着，嘭的一声。 待客室的门被稻田夫人用力关上。 四月一日没有起身，而是静静地看桌上的两杯茶，半晌后才苦笑道：“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愿望啊……” 太宰喵仰头瞄一眼，舌头轻轻舔了舔四月一日的手心。 “唔？太宰喵？” 感受到手心的酥痒，四月一日低头查看，猛地想起自己刚刚摸了好几下太宰喵，清秀的脸迅速露出一丝尴尬，忙把他放到地上，“还有一位客人，你先出去吧。” “喵？”还有其他客人？ 太宰喵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回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看看新的客人又是什么样的奇葩吧。 四月一日垂下手，对太宰喵做了驱赶的动作。 太宰喵瞳孔缩小，迈步的前爪后缩，转身离开了。 第34章 “对不起，我妈妈给你添麻烦了。” 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推开待客室的门走进来，坐到稻田夫人的位置上，一双细长的眼睛愧疚地看四月一日。 “还好。” “你不用那么委婉，我知道我妈性格，稍微说句不顺她心意的话就会发脾气。” 坐四月一日对面的女人，也就是稻田凌太无奈地摆摆手，扶额道：“我知道我妈担心百年后无人记得我，但我完全不在意这点。” 四月一日温和地看她，语带好奇：“哦？” “因为我的事业就是我的爱人和孩子。”稻田凌太脸上带着云淡风轻，显然是深思熟虑过才会说这话。 四月一日弯眸笑了笑。 稻田凌太见他笑了眼睛登时一亮，叹道：“你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可惜我出来得急，没带相机，不然就能给你拍张照了。” 四月一日看到稻田凌太不分时机表现出的工作状态，“哈哈，相机可拍不了我。” “真的？” “是啊，至于原因就请容我保密吧。” “行吧。”稻田凌太是个很爽快的人，见四月一日不想解释也不深究，食指和大拇指不自觉捻了捻。 她是导演，见到喜欢的就想拍照录影。 眼前这名黑发店长不止是容貌好看，就连一举一动间都透露出历经岁月的沧桑。 如果会演戏就好了。 稻田凌太默默在心里感慨，忍不住抬头看四月一日一次又一次。 不过，就算黑发店长不会演戏也无所谓，单是这张脸、这双忧郁的蓝眸放在大屏幕上就能立刻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凌太小姐？” “什么？”稻田凌太蓦地回过神，看到四月一日脸上的尴尬，慢了半拍想起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不好意思，我刚在想工作，琢磨哪个角度拍更好看，不小心走神了。” “看样子你真的很喜欢你的工作啊。” “是热爱。”稻田凌太认真纠正。 “稻田导演，你能和我说说你热爱拍电影的原因吗？” 四月一日适时地换了称呼。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原因，你知道我拍的都是独立电影吧？” 四月一日无声点头。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妈妈赚钱养我很忙，无法陪伴我。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妈妈每次出门上班就会打开电视机给我看电视剧和电影。” 稻田凌太回忆起少年时期的事，“你知道的吧？电视剧电影有很多题材，但不管哪种题材都会有特定的受众。我在中学时迷上了战争电影，看了很多部，突然有一个被大众忽略的发现，你猜是什么？” 四月一日笑起来，“让我来猜吗？” “是啊，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很聪明。你问了妈妈很多看似无聊的问题，但我知道你的每个问题都有特定意义。”稻田凌太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没有变化的黑发店长，“简单来说，你应该很早就知道妈妈的事情了。” 四月一日笑笑，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安静思索，片刻后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稻田凌太，轻声询问：“你发现那些战争电影里很少有女性，对吗？” “你果然很聪明。” 稻田凌太爽朗笑了，从外套中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以后有机会，能否来我剧组客串一下？我感觉有些角色很适合你来演。” “谢谢，但这个要看情况。” “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热爱的事业。”稻田凌太见四月一日收下名片却没有惊喜的表情，心道可惜了，脸上却不显露。 “战争电影出现了太多的男人，几乎每一个镜头都是他们。我有时候看完一整部电影，赫然发现好像只有男人参与了战争，女人好像不存在似的，你说可不可怕？” “是很可怕。”四月一日顺着稻田凌太的话思考，旋即了然，“通常来说，战争电影的受众是男性，爱看这类电影的女性数量是少些。但少不代表没有，所以你才会去拍那部《踏上荆棘路的女人》，对吗？” 四月一日记忆力不错，即便是多年前与百目鬼芽子一起看的电影都有印象。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是这部电影是很少见的从头到尾都在讲女人们在战争中的故事。 “拍的很稚嫩。”稻田凌太也想起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不由有些羞涩。 四月一日真诚地说：“可是你拍的很好，想要传达的思想已经传达出来了，芽子看完电影就坚定了她要为之付出的事业。” “那可太好了。”稻田凌太高兴极了，“我能问一下你的朋友结婚了吗？” “结了，还有几个孩子。” “什么？”稻田凌太被出乎意料的话惊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痛苦道：“不是！她都有要付出的事业了，为什么还要结婚生子？” 四月一日看到对面的女人脸色痛苦，“这个你改天可以问芽子，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觉得幸福甘之如饴就行了，没必要太在意他人的眼光。” “是、是啊，就该是这样才对啊，所以我不明白你朋友为什么还要结婚？” “因为芽子真的很喜欢她的丈夫。”四月一日望向目瞪口呆的稻田凌太，“你要走的路注定遍布荆棘。不是所有人都会陪你走到最后，但在这条路上会有很多人陪你走过一段旅程。归根结底，最终能陪在你身边的只有你自己。” 稻田凌太扶额沉默，思索一会道：“……你说得对，所以事业才是我的孩子。我只是遗憾，一个领域明明能多出一个女人的力量，多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但……” “芽子并没有放弃她的事业，她在家里照顾孩子也会经常翻看学习相关书籍和撰写文章。” “真的？” “真的，我把芽子家的地址给你，你可以去找她。她很佩服你，你的努力没有白费，最起码芽子改变了，她以前什么目标都没有，看过你的电影后才有明确的目标。” “谢谢你的安慰，我心情好多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自己不后悔。” 四月一日看到一条漆黑的猫咪尾巴在门口一闪而过，停顿一会继续道：“人的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精力是有限的，不管做什么，只要去做就义无反顾投入。” 稻田凌太安静地听四月一日的免费鸡汤，想起自己的选择，心里确实没有后悔的想法。 唯一的麻烦大概是总是催婚的妈妈了。 但稻田凌太才从店长那里得知妈妈很爱自己的事。 “我回去后会找个时间好好与妈妈聊一下。” “既然如此，不如趁现在聊吧。” “？” 四月一日站起身，笑盈盈地说了一句。 “凌太，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妈妈，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四月一日走到门口，贴心把门关上，“这里是待客室，你们母女可以聊上很久，我就先离开了。” 随着轻轻关门，四月一日倚靠在墙上呼气，“都说清官难判家务事呐。” “喵嗷～” 一声软乎乎的猫叫从脚边传来。 四月一日蹲下身去摸太宰喵的脑袋，“刚才辛苦你帮我留住稻田夫人了。” ----------------------- 作者有话说：＊这个客人的灵感来自《大巴上的孩子》，里面妈妈对女儿说：“或许你不理解，但我也有朋友。” ＊电影《踏上荆棘路的女人》是作者胡编的电影，如有雷同纯属偶然（眨眼卖萌） 第30章 太宰喵看着四月一日伸出来的手, 鸢眸划过一丝狡黠，忽然后退几步。 下一秒轻盈跳到四月一日肩上, 用细且长的黑色尾巴卷住四月一日的脖子。 “诶？小心！” 四月一日手忙脚乱地托住太宰喵，“你怎么——” “喵嗷～” 太宰喵轻轻地贴住四月一日的脸颊堵住他的话，一双鸢眸眯起，再次感受到那种只要接触就会浑身舒服的体验。 四月一日扶稳肩上的小黑猫，纳闷道：“我原以为你是高冷性子，难道是我猜错了？” 太宰喵眼睛滴溜溜地转。 “喵～”我一点也不高冷哦～ 太宰喵轻声叫着, 尾巴尖似有若无地扫过四月一日的眼睛，惹得对方的长睫毛不住地颤。 他甚至注意到四月一日下意识就侧过脸回了他尾巴尖一个蹭蹭。 是条件反射么？ 会下意识就侧脸蹭蹭？ 以猫头鹰那个直来直往的小蠢蛋是做不出来这种动作的, 也许四月一日以前还养过其他猫？ 太宰喵沉思着，没发现自己的爪子被四月一日捏住。 四月一日轻轻捏住小黑猫柔软的粉色肉垫，按下去—— 一朵毛茸茸的猫爪花瞬间在他指尖绽放。 第35章 “猫和狐狸的手感不太一样呢。” 嗯？狐狸？ 太宰喵如同一个被关键词触发的机器猫，迅速竖起耳朵。 可惜四月一日说了一句就不再说了，以修长的手做栏杆护住肩上的小黑猫防止他意外掉落, 顺手摸摸他的肚子，“厨房还有一些羊奶，我去给你热热, 多喝点补一下，你的灵魂太虚弱了。” 听四月一日的意思，好像喝羊奶就能对灵魂有益似的？ 太宰喵看眼前骨节分明的大手, 眼神沉沉。 过了一会，他慢慢放松身体，宛如一团软化的史莱姆黏在四月一日肩上。 反正有四月一日在，他肯定不会摔——等等？他是怎么确定自己肯定不会摔着？ 明明和四月一日认识都没几天，他居然打心里就认为四月一日值得信任。 好恐怖的能力，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影响他的心智！ 太宰喵心中大惊, 面上分毫不显。 这一切都被一双藏于暗处的眼睛尽收眼底。 太宰喵不知倒霉将至。 几分钟后，躲在树叶中的猫头鹰猛地发出一声长啸，从树上快如闪电飞下，双爪往前一抓，迅速抓住太宰喵，然后在空中盘旋几圈，放到店内最高的一棵大树树冠上。 “咕咕咕！” “喵喵喵！” 四月一日走到大树下，费力仰头才能勉强看清两只对峙的“猫”，感觉头开始疼了，无奈唤道：“小咕！” “咕——” 纯白的猫头鹰低头看了眼四月一日，抬头看太宰喵时又恢复炸毛模样。 这只可恶的小黑猫，刚刚居然敢当着它的面和四月一日亲热！ 它发誓早晚要把他送走！ 太宰喵此刻则完全没心思去揣测猫头鹰的想法，正四爪并用紧紧抱住一根纤细的树枝瑟瑟发抖。 树冠上的树枝实在太细了，太宰喵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体重都能压断树枝。 一阵风吹来，太宰喵随着树枝摇晃。 四月一日在树下见了胆战心惊，张开双手试图接住可能会掉的太宰喵，嘴里不忘道：“小咕不许胡闹！” 这次他的声音要比平常严厉很多。 猫头鹰气汹汹的气焰瞬间被扑灭，委屈巴巴地低头看四月一日，圆滚滚的眼睛立即就氤氲出湿意。 但一人一鸟的距离太远，四月一日看不真切猫头鹰的小情绪。 猫头鹰倒是看清楚了。 那双它最喜欢的异瞳倒映着太宰喵的身影，完全没它。 “咕……咕……” 猫头鹰瞳孔骤缩，哀哀地叫了几声，飞快把太宰喵放回地面，也不去看四月一日，转身就飞回自己的巢穴闷闷不乐去了。 一根纯白的羽毛孤零零飘落在地。 “哎小咕——” 四月一日还来不及说完，就见猫头鹰闪电般消失。 他看着猫头鹰消失的方向犹豫片刻，才去查看软倒在地的太宰喵，“太宰喵，你没事吧？” “……” 太宰喵被恐高症折磨得连话都不想说，尝试爬起来，啪叽一声又呈大字型趴地上了。 很好，四肢都在颤抖，根本没力气动。 等着，他要是不狠狠报复回去，他就不是太宰喵！ 要知道猫和猫头鹰一样，都是记仇的生物。 太宰喵这个时候选择性忘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猫的事实。 他很快被四月一日抱在怀里，鼻翼间充斥着四月一日身上清淡幽香的洗衣液味道，眼睛一闭，直接睡着了。 “唉，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睡着前太宰喵忽然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夹着些许宠溺和无奈。 再之后的事太宰喵就没记忆了。 他已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好熟悉的感觉，前不久才体验过，大概是又饿到了…… ＊＊＊ 暮色降临，霓虹让夜晚也拥有光明。 浓郁的奶香在四周弥漫。 比睁眼看世界还要快的是闻到食物的香味。 太宰喵在一股极其浓郁的奶香味中苏醒，耳边伴随有猫头鹰软乎乎的“咕咕”声。 不用看都知道猫头鹰八成是在和店长撒娇。 太宰喵眼睛还没睁就先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他还清楚记得猫头鹰把他抓到树冠上让他窘迫的事。 “喵～” 一道比以往还要夹的猫叫响起。 “小咕安静些，太宰喵好像要醒了？” 太宰喵很快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自己的身体。 像泡在温泉中的力量沿着手流进太宰喵的身体，是四月一日。 “喵嗷～”太宰喵闭着眼蹭了蹭那只大手的手心，悄悄竖起的一边耳朵清晰听到猫头鹰喉咙绷紧的“咕咕”声，明显透着满腔不情不愿。 不错，第一次报复就取得阶段性胜利。 太宰喵在心里估算四月一日的位置，脑袋微转，徐徐掀起眼皮，保证第一个看到自己人是四月一日。 这样四月一日也能第一个看到他了。 都说刚出生的小鸟有雏鸟情结。 那么，还没断奶的太宰喵也要有雏猫情结才行。 太宰喵自我洗脑成功，打定主意后悄咪咪去看。 他的眼前果然出现了黑发店长俯身靠近的身影。 柔顺有光泽的黑发顺势滑落，显出主人的无害。 太宰喵眨眨眼睛好看得更仔细。 但人算不如天算。 “你终于醒了，等等，我这就去拿吃的给你。” 四月一日见太宰喵醒来顿时面露欣喜，第一时间就起身去拿厨房里热好的羊奶。 太宰喵精心设计好的楚楚可怜的姿势全抛给瞎子看了。 “对了，还有小咕。” 四月一日走了几步，突然又返回来，把趴在自己身上当白色大飞蛾的猫头鹰撕开，提溜着放到身体瞬间紧绷的太宰喵面前，歉意道：“抱歉太宰喵，之前让你受惊了，我好好教训过小咕了。” 黑发店长的手抵在猫头鹰的脑袋上，随手压了压几根翘起的羽毛，语气透着严肃，“小咕，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猫头鹰缩起脖子，扭头看看太宰喵，一张圆脸蛋写满了不甘心，“……咕。” 太宰喵看着猫头鹰就想起不久前在树冠上惊心动魄的记忆。 这么快就要道歉了？ 他的第二步第三步乃至第n步的计划还没开始行动呢。 店长居然都已经教训完猫头鹰了？ 太宰喵心念一动，望着满脸不乐意走到自己面前的猫头鹰，望着它低头在自己脸上使劲磨蹭，直蹭得他东倒西歪。 “喵嗷！”这是道歉吗？这是报复吧！ 太宰喵努力抬爪推开猫头鹰佯装热情的脸，大声跟四月一日控诉。 “小咕是在和你表达对不起，之前小咕和绘吵架也是这样道歉的。” 四月一日简单解释了一句，见两只“猫”亲密无间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留下相看两厌又不得不“配合”的“猫”在原地。 “咕咕！” 等四月一日离开，猫头鹰迅速恢复高冷模样，哒哒后退，疯狂抖动浑身羽毛，蓬松得就像放入油锅里炸的天妇罗。 应该挺好吃的。 “咕噜——” 太宰喵脑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肚子冷不丁叫了一声。 他瞬间变得窘迫，幸好黑脸看不出任何绯色。 能观察到他的变化的猫头鹰忙着抖毛，根本没时间搭理他。 厨房就在他们身后，四月一日很快就回来了，小心把热好的羊奶放到太宰喵面前。 太宰喵吸了吸空气中的奶味，然后低头伸出粉色的小舌舔舐羊奶。 “慢些喝，不够厨房里还有。” 四月一日弯眸看太宰喵喝奶，另一侧猫头鹰又挂到他身上，趁四月一日不注意，时不时就瞪太宰喵一眼。 但它被四月一日教训过一顿，所以心里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当着四月一日的面表现出来。 店内的气氛如同一座时刻会爆发的活火山，在未喷发前似乎一片安详，谁也不知藏在安详下的会是怎样的恐怖。 “君寻先生，好久不见！” 一道清脆的女声倏地传来。 “是芽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和你说声谢谢，今天店里不是来了两位客人吗？她们傍晚时去了我家，还送了我这个！” 许久没有出现在店里的百目鬼芽子摇了摇手中的几张签名照。 第31章 百目鬼芽子今日穿了一件绣有瑰红晚霞图案的和服, 腰间系着的正是百目鬼绘从外地带回来又被四月一日加工成腰带的西阵织。 “君寻先生，我今天穿得好看吧？”百目鬼芽子大大方方地在四月一日面前转了一圈。 四月一日看了一眼就弯起眼睛笑, “好看，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真的？”百目鬼芽子高兴地摸摸自己的脸。 第36章 “真的。” “唉，因为这几年都在家照顾孩子，我感觉自己明显憔悴了不少。不过等孩子们去上学了，我就自由啦。” 百目鬼芽子边说边走到四月一日身边坐下, 低头看到正在喝奶的太宰喵，眼睛立刻亮晶晶的, 惊道：“哇～好可爱的小黑猫！” 说完百目鬼芽子的手就伸了过去。 然而就在百目鬼芽子的手距离太宰喵还有一寸之遥时，太宰喵猛地抬起头，一双鸢眸冷冷注视她的手。 百目鬼芽子望进那双沉如夜幕的眼睛，即将触碰到太宰喵的手不禁蜷缩起来，脑中响起出门前儿子百目鬼绘的叮嘱, “母亲，店里那只黑色的小猫其实是人类，你记得不要像对其他小猫一样对他。” 糟糕, 因为难得看到一只毛发油光顺滑的小黑猫，手先比脑子动了。 百目鬼芽子面露愧色，双手合掌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绘的话，希望我的行为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太宰喵看到她慌乱的模样，圆圆的鸢眸微缩。 听这话，眼前的女人是百目鬼绘的家人？看年龄和长相，大概是百目鬼绘的妈妈？ 太宰喵想到百目鬼绘, 默默收起了一丝不满，抬眸记住她的模样后，低头继续喝奶。 百目鬼芽子见了，知道太宰喵不与自己计较，讪讪收回手，望向四月一日的眼睛带有尴尬。 “爱莫能助。”四月一日笑着摇头，“再说你刚也说绘已经交代过了，交代过的事你还做？” 百目鬼芽子更加尴尬，“你知道的，我记忆力差。” 四月一日屈指轻敲她的额头，无奈笑道：“你这不是记忆力差，你是完全不带脑子。” “唔痛——”百目鬼芽子被赏了个栗子，捂住额头眼泪汪汪地看四月一日，嘟囔道：“君寻先生，这么残忍的事实就不要说出来嘛，还有人在呢。” 她朝太宰喵的方向努努嘴。 “少喊痛，我又没用力。”四月一日对百目鬼芽子这副模样毫不怜惜。 “嘿嘿～果然骗不了君寻先生。” 百目鬼芽子环住四月一日的一条胳膊灿烂一笑。 太宰喵虽然沉迷喝奶，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百目鬼芽子的一举一动尽数记下。 他忽然想到什么，诧异地抬头看他们。 百目鬼绘比他大，应该二十几，那么百目鬼绘的母亲百目鬼芽子起码四十多了。但她在黑发店长面前却还像个爱撒娇的孩子。 太宰喵看到四月一日抬手摸了摸百目鬼芽子的脑袋，百目鬼芽子不但不讨厌，反而还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应该是一直被爱着，所以才会四十多了依旧天真得像孩子。 “果然，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在君寻先生眼中我一直都是孩子。” “不然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是啊，就算我变成老婆婆，君寻先生还是原来的样子。” 看着长大？原来的样子？ 太宰喵闻言眸色微闪。 随后百目鬼芽子又与四月一日絮絮叨叨聊到月上柳梢头，夜彻底深了才拎着四月一日准备好的便当离开。 这时太宰喵已经蜷缩成一团躺在软垫上欲睡不睡。 他听了很久两人的对话，明明白天时听客人们聊天就觉得无聊，但四月一日和百目鬼芽子聊时他却没怎么打过哈欠。 太宰喵想了想，发现四月一日他们的相处模式有种平平淡淡的美好。 眼中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隐约看到一只大手靠近。 “太晚了，睡吧。” 黑发店长的手轻柔拂过小黑猫的眼皮，小黑猫低低呢喃几声，蹭蹭他的手心，很快熟睡过去。 “咕咕。” 纯白猫头鹰见状，立马把脸埋进四月一日的脖颈间。 它一直都在，只是看四月一日和百目鬼芽子聊得开心没有打扰。 该看气氛的时候它一贯做的很好。 毕竟百目鬼芽子的年龄比百目鬼绘大，陪伴四月一日的时间自然更长，它很难去争。争了也只会让四月一日更加为难。 猫头鹰在心里为自己的体贴点赞，眯着眼睛又蹭了好一会四月一日的脸颊。 “哈哈哈别蹭了，真的很痒……” 四月一日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拍拍猫头鹰的圆脑袋，“好啦，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去休息了，我们明天见。” “咕～” 猫头鹰又蹭几下，瞥见四月一日脸上的困意，这才依依不舍地从四月一日身上离开。 “小咕好乖。” “咕咕！” 那当然，猫头鹰骄傲地昂起脑袋，异瞳不忘瞄一眼软垫上睡得香甜的小黑猫。 论争宠的能力，它还是很厉害的！ 它最后又蹭一口四月一日，才飞回自己的巢穴。 ＊＊＊ 转眼就到翌日中午。 天气正好，阳光倾洒在地板上，给地板染上一层明媚的金色。 百目鬼绘拿着洗干净的便当盒过来时，正好看到太宰喵跳进沙盘中，猫头鹰抱着四月一日在旁边看他写字。 “小咕……好像变大了？” 百目鬼绘脚步顿住，仔细对比猫头鹰和四月一日的体型差。 “不用好像，小咕就是变大了。”四月一日把下巴抵在猫头鹰的脑袋上，弯眸笑道：“之前我还得弯腰，现在都不用了。” 店长今天穿了一套大红的和服，看上去与猫头鹰的纯白相得益彰。 “咕咕～” 猫头鹰努力展开双翅，企图把四月一日完全拥入怀中。 百目鬼绘：“……” 他以他没有近视的视力确定，刚刚猫头鹰的白（毛）脸浮现红晕。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好稀奇，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小咕居然也会害羞？ 百目鬼绘情不自禁抬头看天空，一轮耀眼的太阳正悬在高空上，叫人看不清是东边还是西边。 “不是错觉啊。” “咕？”听到百目鬼绘的低声呢喃，猫头鹰好奇地抬起头看他。 “没什么，”百目鬼绘摇摇头，坐到四月一日身边看太宰喵在沙盘上用猫爪写出来的文字，逐字念道：“君寻先生，太宰喵问昨天的客人。” 说到客人，百目鬼绘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昨晚有客人来家里找母亲，送了母亲礼物，母亲兴奋得不行，把明和晴丢给我就出门了，到半夜才回到家，想必是一直待在君寻先生这里了吧？” 四月一日点点头，“芽子很久没来店里了。” “嗯，自从收养了明和晴，母亲就抽不出身，即便出门一趟也会尽快赶回去。”百目鬼绘低头把玩自己的双手，“父亲和我以前说过请保姆的事，但母亲拒绝了。她认为明和晴的身世本来就够可怜，如果我们不给予足够的爱和陪伴，明和晴会更加敏感。” 太宰喵眨巴眨巴眼睛，话题不是由他引起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转移了？ 小黑猫前爪扒拉着沙盘，安静地听四月一日和百目鬼绘对话。 店里的生活说无聊也确实无聊，可这样的无聊太宰喵却丝毫不讨厌。 不过看两人的模样，这场对话也许会和昨晚一样聊上许久。 早知道出门前就先拿一本书和软垫了。 太宰喵心中叹息，扭头看身后。 因为踮爪踮得太久，他的后爪不住颤抖。 太宰喵不禁皱眉，他现在这具身体真的好虚弱。 好在四月一日余光瞥见太宰喵的情况，暂时打断与百目鬼绘的对话，起身去拿软垫过来。 四月一日本想让猫头鹰去的，但上次叫了猫头鹰生闷气，不好再叫，索性自己起身走走。 “咕咕？” 化身大飞蛾的猫头鹰感受到四月一日的动作，睁开眼睛疑惑地看他。 它刚眯起眼睛准备枕着四月一日和讨厌的百目鬼绘的谈话声进入梦乡，还没酝酿出睡意四月一日就动了。 “待会再睡哦，我帮太宰喵拿点东西回来。” “咕。” 猫头鹰安静下来了。 百目鬼绘若有所思地看它一眼，总感觉猫头鹰变大后性格也变了些。 “难道是懂事了？” “喵。”才不是，只是知道你都快要离开了，所以懒得计较而已。 昨晚的对话可不是白听的。 太宰喵从“大漏勺”百目鬼芽子口中得知一个消息：再过几日百目鬼绘就要出差。 猫头鹰百分百是看在百目鬼绘要出差的份上才懒得计较，说不定还会同情他。 想到跟傻白甜没什么差别的猫头鹰，太宰喵幽幽叹气。 “喵。”就是脾气太暴躁了，二话不说就捉弄人。 但这小脾气也是被人纵出来的，但凡店长和百目鬼绘两人中的任何一个给猫头鹰一点苦头吃，猫头鹰也不至于如此任性。 “太宰喵，给你。” 四月一日把软垫和书拿来，太宰喵打住乱七八糟的想法回过神，轻盈一跃，稳稳落到软垫中间，正想探出前爪去翻书。 第37章 百目鬼绘沉吟一下，“我记得书房里有阅读架，更方便太宰喵看书，我这就去拿来。” 太宰喵笨拙翻书的爪子一顿，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们，一双鸢眸沉如粘稠的黑夜，看不清楚其中蕴含的情绪。 糟糕，大家好像都太善解人意了。 难怪猫头鹰爱耍小性子。 自己才与他们相处没几天，冰山般的意志就快被他们的体贴融成一潭冰水了。 长年累月享受，若是一朝失去，搁他也会难受。 太宰喵一面感慨一面舔了舔猫爪。 -----------------------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蛇年快乐，万事如意，健康安乐！ 这章留言的都发新年小红包哦！ 第32章 百目鬼绘在书房找了好一阵子才拿着阅读架回来。 四月一日抱着沉甸甸的猫头鹰坐下, 抬眸望了过去，笑道：“原来你去找这个了。” “幸好阅读架是木制品, 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能用。”百目鬼绘举起手中的阅读架扬了扬，“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父亲当年给我做的。” 百目鬼空很擅长手工，做个读书的阅读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对，已有十几年了。芽子说你小时候不喜欢看书，规定你每天最少看十页书才能去玩。” 百目鬼绘俊脸一红, 小声辩解：“……我只是不喜欢母亲给我准备的书。” “哈哈，不要把不喜欢学习说得这么委婉, 你小时候就是不喜欢看书。”四月一日忍俊不禁，“不过你的成绩很好，所以空和芽子对我吐槽了几次就放弃了。” “咳咳君寻先生……” “嗯？” 百目鬼绘幽怨地看四月一日，语气颇为无奈：“不要拆穿我呀。” 他确实说得委婉，但这还不是因为有猫和鸟在嘛。 要是让更多人知道了, 自己的脸往哪搁？ “哦哦抱歉抱歉，下次注意。”四月一日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百目鬼绘忍不住看了又看，意识到自己其实没多生气, 借着蹲下帮太宰喵把书放到阅读架上的动作遮掩脸上的笑意。 能让君寻先生笑得这般开心，就算丢一下脸也无所谓了。 百目鬼绘想得很开。 太宰喵偷瞄一眼，瞥见青年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 疑惑地歪了歪头。 “喵喵？”你为什么要傻笑？ 可惜百目鬼绘听不懂猫语，他顺手把书翻到有书签的那页方便太宰喵直接看。 “君寻先生，我们还是继续聊刚刚的话题，太宰喵问你客人的事。” 太宰喵诧异地望向百目鬼绘，没想过自己会有被当借口用的一天。 但他看着百目鬼绘，不自觉想起织田作之助, 犹豫了会，配合地叫一声“喵”，同时跳进沙盘里写字询问。 有事要做，四月一日果然忘了再逗百目鬼绘，平淡道：“稻田母女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有我没有我都能解决。” 百目鬼绘皱眉，不解地问：“那她们怎么还能进入店里？” 四月一日解释：“困扰许久的心结过于强烈，有时就会变成难以实现的愿望。但当心结解开，愿望就会消失。所以我昨天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什么，只是与她们聊天引导她们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 “原来是这样。”百目鬼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她们之后去我家找母亲，母亲好奇她们从哪里知道她喜欢看稻田导演的电影，敢情是你透露出去的。” 百目鬼芽子确实喜欢稻田凌太的电影，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的百目鬼芽子早就换了口味。 一般情况下，实现愿望的客人离开店的霎那间，就会忘记店长四月一日君寻的存在。 所以即便稻田母女拿了四月一日给的地址去到百目鬼家，也想不起与四月一日相处的记忆。 “芽子担心我没收稻田夫人她们的代价会受伤，所以才匆忙赶来看我。”四月一日弯眸浅笑，“稻田夫人她们的不算愿望，所以我稍微帮一下是没问题的。” “这次没问题而已。”百目鬼绘眸色渐深，低声道：“万一下次就出事了呢？” “放心吧。”四月一日把手搭在百目鬼绘低垂的脑袋上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地笑：“我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 百目鬼绘咬住唇不语。 下一秒一道轻柔的风刮过他的面颊。 “咕咕！” 百目鬼绘低头对上一双充满担心的异瞳，“小咕？” “咕咕！” 猫头鹰又扇起一边翅膀去拍百目鬼绘的脸。 原来是猫头鹰察觉到百目鬼绘的低落，想要学四月一日去安慰他。 可惜猫头鹰的翅膀不是人类的手，安慰的动作显得十分滑稽。 百目鬼绘的头发被羽毛吹得凌乱。 但他的心情神奇地没那么难过。 “总之，这次没有出事就好。” “本来就不会出事，稻田夫人一开口我就猜到是心结而非愿望了，之后稻田小姐进入店，我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四月一日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托住下巴，悠悠道：“如果真的是愿望，不管是什么代价客人都会支付的。” “为什么？” “能进入店的客人都有强烈的愿望，这愿望会一直纠缠他们，直到实现了才会放松。而稻田夫人不愿意支付代价，说明她认为比稻田小姐尽快结婚更重要的是稻田小姐的幸福。” 四月一日停顿片刻，又道：“还有稻田小姐，难得的假期没有在家休息，稻田夫人出门没多久就追来了。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稻田小姐一方面觉得稻田夫人的爱很窒息，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彻底离开稻田夫人……” 百目鬼绘拧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太宰喵也从书中抬起了脑袋。 四月一日转眸看他们，“如果稻田小姐一直不结婚，就可以永远与稻田夫人生活。” “这、这个原因吗？”百目鬼绘结结巴巴地问，“恋母？” “你个笨蛋，都想到哪里去了？” “啊？不是吗？”百目鬼绘表情别扭。 “当然不是，”四月一日失笑，看向围墙之外的世界，摇头道：“我刚说的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稻田夫人和稻田小姐的事情很复杂，我们作为外人只能窥见一些罢了。” 稻田夫人一手养大稻田小姐，说是希望她尽快结婚生子，其实何尝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过于寂寞的原因？ 稻田小姐从小励志要拍讲述女性的电影，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发现了像稻田夫人这种母亲在社会中的奉献常年被忽视？ 百目鬼绘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他突然觉得双手缺了些什么，索性把仍在扇风的猫头鹰抱到怀中，感受着猫头鹰蓬松的羽毛和温暖的体温才缓过神来。 “好复杂，幸好我的父母不是那样……” 百目鬼绘突然想到再过几年自己也要30岁了，不禁庆幸起来。 “你指催婚吗？”四月一日笑起来，“空和芽子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说过懒得管你结不结婚。” “父母对我说过这话，所以我小时候连饭都是在你这里吃的。” 百目鬼绘想起不靠谱的父母，渐渐恢复面无表情的面瘫脸。 他的父母当了二十多年的父母，从进厨房只会一个最简单的鸡蛋煮面就能看出有多不负责了。 “说起来，”四月一日冷不丁问：“绘，你会因为空和芽子没有怎么照顾过你而嫉妒明和晴吗？” 百目鬼绘一愣。 “明和晴因为年龄太小，无法离开芽子，所以芽子才留在家里。父母的陪伴你当年没有享受过多少吧？” “君寻先生，要问我嫉妒不嫉妒的，我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哦？”四月一日挑眉。 百目鬼绘低声说：“如果明和晴都是父母的亲生孩子，那他们肯定和我一样，直接被父母丢到店里由你养大。” 愿望店的店长四月一日君寻——又名“百目鬼家世代相传的男妈妈”。 听懂百目鬼绘言外之意的四月一日脸色一僵。 “行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四月一日做出暂停的手势，无奈地瞪了眼百目鬼绘，“芽子担心你会想多，让我旁敲侧听一番，结果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百目鬼绘笑了笑，小声说：“也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嗯？” 百目鬼绘见四月一日瞪过来立马闭嘴，同时在嘴边划过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四月一日恼羞成怒地瞪了一会，见到百目鬼绘尴尬到就差把猫头鹰勒住的程度，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如果不是明和晴没有血缘关系，以空和芽子的性格，说不定真会把他们送到店里。” “我就说吧。” 百目鬼绘见四月一日的笑颜，悄悄松了口气。 第38章 “哈哈哈。” 等四月一日笑完，百目鬼绘才继续说：“而且我很喜欢在店里的生活。” 俊美的青年抱着白色猫头鹰仰头看屋檐。 绵软的白云遮住太阳，漏出无数白金光束。 “父亲和母亲有他们想做的事，我做儿子的没办法帮上什么忙，尽量减小他们的压力，这样他们就能更认真工作了。” “君寻先生不是说了吗？”百目鬼绘的绿瞳倒影着璀璨的世界，“能找到喜欢的工作的人会很幸福，所以我不讨厌父母在我小时候经常外出工作，再说了，我身边还有君寻先生呢，我从来就没觉得孤独。” “……是啊。”四月一日眉眼弯弯，“这些话我会好好和芽子说的。” 昨晚百目鬼芽子过来，最根本的原因是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上次出差三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却不顾家，整天往四月一日的店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天。 百目鬼芽子忙着照顾明和晴这对双胞胎，没精力去管自己的大儿子。 直到百目鬼明夜里发烧生病，百目鬼绘帮忙照顾，百目鬼芽子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大儿子已经很大了。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和丈夫忙于工作的那些年经常没时间陪伴大儿子，愧疚就涌了出来。 “我从不怪父母，因为人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百目鬼绘学着四月一日之前的动作，把下颌抵在猫头鹰的脑袋上。 “咕咕……”猫头鹰嫌弃地叫几声，见百目鬼绘浑身被复杂情绪萦绕，捏着鼻子忍耐他的过度靠近。 “我读国中的时候就知道了，想要在家庭和事业保持平衡，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四月一日闻言长睫猛地颤动，“国中？” 如果没有为此难受，怎么可能会思考这种问题？还是读国中的时候？ 四月一日握紧手，“我会和空和芽子说的。” “唔——”百目鬼绘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懊恼地转过头，声音更小了：“其实我觉得不用，都过了那么多年……” “那是你觉得，不是我觉得。”四月一日摇摇头，旋即起身。 百目鬼绘和猫头鹰下意识看他起身。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落在百目鬼绘的头顶上，揉揉他的头发，“我做了冰激凌，这会儿应该做好了，你想吃就去厨房的冰箱里拿。” 四月一日记得百目鬼绘喜欢吃甜的。 昨晚百目鬼芽子离开后他就去厨房准备了。 过了一夜，冰激凌八成做好了。 “君寻先生亲手做的冰激凌？”百目鬼绘眼睛骤然亮起，注意力迅速被转移，“我好久没吃了！” “我做了好几种口味的，都是给你留的。”四月一日见到百目鬼绘像孩子一样的稚气，忍不住轻笑，收回手往走廊尽头走去。 百目鬼绘急忙抱住挣扎着要离开的猫头鹰站起，“君寻先生，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说一说空和芽子。” “啊？” 百目鬼绘跟上的脚步顿住，愣了愣，默默低头看因为挣扎不出而气鼓鼓的猫头鹰，失笑出声：“小咕，君寻先生好像要为我抱不平呢。” “咕？” “我其实没多少委屈……” “咕。” “但是，如果有人能说说我那对不负责的父母，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咕……” 猫头鹰慢慢露出鄙夷的眼神。 听了一堆八卦的太宰喵悄悄跳进沙盘里沙沙写字，“喵喵”地叫几声吸引百目鬼绘的注意。 百目鬼绘抱着猫头鹰走了过去，低头一看，上面写有几行字： ——你父母如果太负责，下一个成为客人的就是你了。 ——毕竟，负责的父母总是要催婚的。 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盯着那几行字陷入沉思。 半晌后才轻叹道：“你说的对，幸好我的父母没那么负责。” 太宰喵甩甩爪子里的沙子，跳出沙盘重新看书。 ＊＊＊ 百目鬼家里。 “阿嚏——” 守在百目鬼明房间的百目鬼芽子陡然打了个喷嚏。 “妈妈？” 躺在床上的百目鬼明看了过来，坐在书桌上看书的百目鬼晴也偏转脑袋。 “我没事，大概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百目鬼芽子摆摆手，双手搓了十几下，等搓暖了才去触碰百目鬼明的额头，“看你的脸色好像好很多了。” 床上的小少年乖乖闭上卷翘的长睫毛，被百目鬼芽子检查体温。 百目鬼晴嫌弃地看一眼书桌上的绘本，撇撇嘴，索性跳下椅子，哒哒跑到百目鬼芽子身边，清脆地说：“梦里的大人说明明天这个时候就能下床啦。” “梦里的大人？”百目鬼芽子先是疑惑，很快猜到百目鬼晴指的是谁，捏捏她软嫩的脸颊，“要叫那位付丧神大人哦。” “我在梦里这么叫过了，但梦里的大人不高兴，他说世上有很多付丧神大人，我们难道每个付丧神大人都直接叫吗？” 百目鬼芽子纳闷：“可是直接叫大人不更直接吗？” “所以我和晴都叫他‘梦里的大人’呀。”百目鬼明小声说。 百目鬼芽子沉默了。 “梦里的大人”和“付丧神大人”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但她看着两个孩子，不好当他们的面直白揭开。 也许那位从币串中诞生的付丧神就是这种喜欢逗人玩的性格呢？ 毕竟是君寻先生亲手制作的币串，或多或少沾染了一点点君寻先生的恶趣味吧？ 百目鬼芽子在心里不确定地想。 “好吧，就照你们说的叫，梦里的大人除了说明很快会好起来，还说了什么吗？” 百目鬼晴仔细想，缓缓摇头，“不知道，我和明在梦里记得的不多，梦里的大人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惜醒来我全忘记啦。” “妈妈，我也是。”百目鬼明皱着小眉头苦恼。 他的记忆力要比妹妹好很多，但他醒来也差不多忘光了。 仅剩的那句“明天就能下床”还是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 “是吗？”百目鬼芽子沉吟，扭头看挂在窗边的陈旧币串，猜测道：“可能是因为你们年龄还小，灵魂力量不多，能记住的话就不多。” 百目鬼晴瞪圆了眼睛，“原来是这样吗？” 百目鬼明思索后问：“那等我们长大些，灵魂力量变得更强，就能记住梦里的大人更多的话了吗？” “呃……这个嘛，妈妈不太清楚。”百目鬼芽子有些尴尬，脸侧滑下一滴冷汗。 明的反应力要比晴快好多，小脑瓜冒出的问题经常能把她问倒。 “妈妈不知道，爸爸和绘哥哥也不知道吗？”百目鬼明继续问。 百目鬼芽子迎上两双好奇的目光，迟疑道：“我都不知道的话，你们爸爸和绘哥哥应该也不知道吧……” “唉……”＊2 两道叹息异口同声。 百目鬼芽子顿时更尴尬了，“没事，就算我们不知道也没关系，君寻先生肯定知道！改天我帮你们问问！” 铃铃铃—— 百目鬼芽子刚说完，电话铃声就响了。 她低头看来电显示，备注是“最重要的长辈”。 “等等哦，君寻先生打电话过来了。” “君寻先生的电话？！”＊2 双胞胎瞬间激动起来。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蛇年快乐哦～ 这章留言的也发新年小红包啦！ 第33章 傍晚时分, 百目鬼家。 饭厅的气氛与平时有说有笑的气氛相比显得有些诡异。 百目鬼明身体好了很多，也有力气了, 此刻正端坐在椅子上捧着粉黄色的小兔碗安安静静吃饭。 他一贯安静寡言，吃饭不说话很正常。 但这次特殊就特殊在连活泼开朗的百目鬼晴都保持沉默了，学双胞胎哥哥的样子捧着粉蓝色的小熊碗大口扒拉米饭，连菜都顾不及吃。 顺带一提，今天的晚饭也超级好吃，是百目鬼绘在四月一日店里打包带回来的。 可惜在场的两位大人都没发现两个孩子的异常安静。 长相精致可爱的双胞胎吃饭的间隙不忘抬头看一眼坐他们对面的百目鬼芽子和百目鬼绘, 然后眼神交流： 【明，你说妈妈和哥哥谁最先开口？】 【哥哥。】 【我觉得这次会和以前一样, 是妈妈先说哎。】 【不，这次不一样，这次一定是哥哥先说。】 【我不信，我们打赌。你输了就吃掉我的蔬菜。】 【幼稚，不想和你赌。】 百目鬼晴鼓起软嫩的腮帮子, 垂下左手悄悄去扯百目鬼明的衣服。 意思不言而喻。 百目鬼明转眸看到妹妹脸上的赌气，小大人似的叹息，“好吧, 就和你赌，不过我已经吃完了，这次赌注只能留到下次了。” 第39章 说完百目鬼明慢慢放下勺子, 他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吃瓜（划掉）看百目鬼芽子和百目鬼绘了。 “什么？”百目鬼晴顿时大惊，“你怎么吃这么快？！” “嘘。”百目鬼明食指抵在唇边做了小声的动作。 百目鬼晴立刻像受惊的兔子惊慌捂住嘴巴，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另一边。 “那个……” 最终还是百目鬼绘打破母子之间的沉寂气氛，指指百目鬼芽子面前的碗，提醒道：“母亲，你已经盯着我看了五分钟, 再不吃饭菜就冷了。” 百目鬼芽子瞪大儿子一眼，正要开口。 百目鬼绘顶着母亲的灼热视线，趁她还没说话又立即补一句，“这都是君寻先生做的，你真的不趁热吃？” “哼！现在就吃！等我吃完再说你！” 百目鬼芽子抬手握成拳头挥了一下空气。 “呼……” 百目鬼绘听到这话，偷偷松了口气。 既然母亲这么说，八成是不会生气了。 他都有些好奇君寻先生和母亲打电话都聊了什么，母亲的心情似乎……有点复杂。 早知道当时就跟过去听他们打电话了。 百目鬼绘心中遗憾，悄咪咪观察百目鬼芽子的脸色。 嗯，母亲的脸有些红，大概是君寻先生说了什么，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了。 仔细想来，明明是母亲最先找君寻先生的，他不过是与君寻先生说了感受，君寻先生才去找母亲谈话。 这么一想，责任好像不在他身上，但母亲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呢？ 百目鬼绘望着和孩子一样爱闹脾气的母亲，无奈摇了摇头。 “你刚刚在想什么？”百目鬼芽子狐疑地看大儿子。 “没什么。”百目鬼绘习惯性回一句。 “真的？那你拿君寻先生发誓。” 百目鬼绘垂眸别过脸。 “哼，刚刚果然在心里腹诽我。”百目鬼芽子放下筷子，“有想说的话就直接说出来，憋在心里让人猜，我们是你的谁？” “是我的家人。” “就是嘛，既然是家人，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以后还有心事别放心里了，爸爸妈妈是第一次做母亲，很多事都没有做好，你要说出来我们才知道，也才会改呀。” 百目鬼芽子站起来，倾斜上半身去敲对面的百目鬼绘脑袋。 双胞胎们听到一声响亮的“咚”。 看来他们的妈妈这次敲得很用力，应该没有报复的心理吧。 “……哦。” “每次到这种时候你又变成闷瓜了。”百目鬼芽子表情无奈，随后又笑：“不过还好有君寻先生，你起码会与君寻先生说。” “对不起啊，我和爸爸以前忽略了你的感受。”百目鬼芽子张开手，在大儿子的头上揉了又揉，“为了弥补，从明天起，我会努力钻研厨艺的，争取早日让你感受到浓郁的母爱！” 百目鬼绘脸色一变。 他瞬间想起炸过几次的厨房，顿了顿，委婉道：“母亲，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交给擅长做的人做吧。” 百目鬼芽子收回手，爽朗笑道：“没事，谁都会有不擅长的事，熟能生巧就擅长了。” “呃……你还要照顾明和晴，做饭的事可以交给别人。”百目鬼绘眼神飘忽，很快落到双胞胎身上，灵机一动道：“不如请个会做饭的保姆回来，明和晴都这么大了，再过一年就可以去读小学了。” 他努力对两个孩子使眼色，暗示道：“明，晴，你们感觉如何？” 百目鬼明思考了一阵，认真说：“我觉得没问题，妈妈你有喜欢的工作，可以少花点时间在我们身上。” 百目鬼晴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扬起灿烂的笑容，“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我也没问题！” “是么？”百目鬼芽子被说动了，沉吟片刻道：“那我和你们爸爸考虑一下吧。” “现在就说吧。”百目鬼绘趁热打铁。 他要立刻打消母亲下厨的念头，不然家里的厨房都不够母亲炸的。 ＊＊＊ 这通电话引起的“家庭纠纷”并没有传到店里。 近日没有客人进店，四月一日度过几天平静日子。 他很早就习惯了这种平淡的生活，没有客人上门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做点事消磨时间。 因为太宰喵沉迷看书，四月一日担心太宰喵看过头饿晕的事再次发生，干脆和太宰喵窝在书房里。 猫头鹰这几天也换个地方站岗，搬到书房窗外的大树陪伴四月一日。 等太宰喵把文豪太宰治的作品尽数看完，诧然发现已过去五天。 他猛地想起自己的身体，沉睡了这么多天不会出事吧？ 连忙跳进沙盘里用猫爪写字。 为了方便太宰喵与人交流，沙盘很早就被四月一日放进书房里。 毕竟一天下来将近十多个小时的时间他们都在书房里度过。 写完字的太宰喵抬头冲坐在书桌上写信的四月一日“喵喵”地叫。 “等等，我把信装好就过去。”四月一日头也不抬。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太宰喵的性格有了更多的了解。 太宰治的灵魂不愧会变成猫，黏不黏人纯看太宰喵的心情。 不过太宰喵有一点比其他猫咪好，不与他玩时不会生气挠桌椅。 四月一日垂眸看轻盈跃到桌上的小黑猫，眼中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喵？”你在写什么？ 太宰喵有一点点好奇。 他看书的这几天也没忘搜集信息，知道四月一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没想到居然还有写信的笔友？ 要清楚这年头已经很少用信沟通的人了。 太宰喵不禁好奇对方是谁，悄悄抬眸观察四月一日的脸色，见他没有露出讨厌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能问。 “最近无事，我邀请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来店里。” 四月一日捏捏太宰喵的尖耳朵，起身把信卷好拿到窗边，唤道：“小咕。” “咕！” 羽毛纯白的猫头鹰顷刻间出现在窗边，昂起小脑袋看四月一日。 “这次送信也拜托你啦，送到有很好吃的食物那里，你还记得吧？”四月一日边说边把信装进一个圆形信筒，再绑到猫头鹰的爪子上。 “咕咕！” 猫头鹰记忆力好，想了想，很快就想起四月一日说的地方，于是骄傲地挺起胸脯，翅膀微张，小脑袋微抬，满眼期待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了然微笑，俯身把脸埋进它过分魁梧的胸怀蹭了蹭，软声说：“谢谢小咕。” “咕咕～” 猫头鹰抖擞抖擞羽毛，试图让四月一日蹭得更舒服。 等四月一日站直身，它才去检查爪子上的信筒，连蹦几下确认不会掉落，便转身展翅飞向高空。 太宰喵疑惑地歪歪脑袋。 四月一日一直等到猫头鹰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过身去沙盘看太宰喵写的文字。 ——我肚子饿了，但是不想喝羊奶。 “不想喝羊奶么？”四月一日沉吟，随后笑道：“巧了，如果朋友应邀过来，你说不定能尝一下关东煮。” “喵？”关东煮？ 太宰喵眨了眨眼睛。 猫也能吃关东煮吗？ “一般的关东煮不行，不过这是狐狸的关东煮，味道很不错。理论上来说，你也可以吃一点。” 四月一日走到书桌张开手，太宰喵想也不想就跳到他的手心上，长尾巴迅速卷住他的手臂。 “但小狐狸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过来，所以你今天还是喝羊奶吧。”四月一日点点小黑猫的脑袋，笑道：“你现在还是一只小奶猫呢。” 太宰喵无言以对。 他其实能吃一点肉食，但不知是不是变成了猫，他不想吃熟的，反倒对生的很感兴趣。 但他又过不了理智那关，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羊奶。 不过这段时间喝羊奶，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奶香味。 太宰喵想着想着，低头嗅嗅自己的爪子，一不留神又舔了下爪子。 “哈哈。” 听到笑声的太宰喵顿时身体一僵，旋即很自然地放下爪子，扭头看地板，仿佛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了他。 唯独一双轻微颤抖的耳朵不小心透露了他的尴尬。 四月一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无声笑笑，“好了，我们去厨房吧，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喵——” 一声弱弱的猫叫似在回应。 ----------------------- 作者有话说：探亲戚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社交能量qaq 这章留言的都给大家发新年小红包[撒花] 第34章 猫头鹰送信回来还带了一份香喷喷的关东煮。 据说是笔友送的, 样样都挑了些装进食盒让猫头鹰捎回。 这让太宰喵很惊喜，他以为最快也要等店长的笔友来店里自己才能尝一尝, 没想到这会儿就要吃上了。 第40章 至于四月一日刚跟他说的热羊奶？那是什么玩意？他早就不记得了。 再说了，羊奶就算再美味，连喝几天都快要喝吐，但太宰喵的身体却很诚实，明明喝饱了还能再喝半碗…… 想到这些事，太宰喵就对自己（猫咪身体的自制力）恨铁不成钢, 脸不禁黑了几度。 他记得人类时候的自己明明不是贪吃的性子。 现在这一切都要怨他变成猫的锅！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太宰喵边想边用力点头。 四月一日对太宰喵的小心思一无所知，欢喜打开食盒,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香味当即就飘了出来。 太宰喵顿时忘了抱怨，双眼发直地看过去，口水差点流出来。 “喵喵喵！”好香好香好香！ 太宰喵一面说一面三两步跑到四月一日身边，支起上半身去扒拉四月一日的手臂，眨着一双圆滚滚的鸢色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四月一日。 食盒里的食物味道实在太香了。 他得赶紧撒娇, 省得四月一日看在他现在是小奶猫的份上不允许他多吃点。 如此想着，太宰喵又瞥了眼食盒，艰难地咽咽口水。 他仅存的理智在急促提醒他不要露出更多失态。 但是！小咕带回来的这个关东煮实在太香了！ 连他这种对食物万分挑剔的人都无法拒绝！ 太宰喵目不转睛地注视食盒, 努力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身后的尾巴摇得飞快。 猫头鹰以为太宰喵喜欢上四月一日，警惕地歪了歪头, 先看看四月一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太宰喵一脚，再迅速收回转头看别处。 仿佛刚刚那个踹猫的坏蛋不是它似的。 太宰喵光顾着闻香味，没有留神猫头鹰偷袭，噗通一声跌倒。 好在他前爪抱着四月一日的手臂，没有完全摔到地上。 由于猫头鹰的速度太快, 加上太宰喵狐疑看过去时它正盯着远处的树枝看，太宰喵竟单纯地以为是自己没站稳。 毕竟猫咪不像人和鸟能直立走路，他变成猫后的体力也弱得一言难尽。 太宰喵皱眉嫌弃地看一眼自己的后爪，心里又是一阵恨铁不成钢。 他幽幽叹了口气，下一秒一块被汁水浸入味的肉就塞到了他嘴里。 这会儿四月一日已经留了一半的关东煮出来，修长手指握着筷子，对太宰喵轻笑：“你尝尝味道，好不好吃？” “喵唔唔唔……” 四月一日看到小黑猫的鸢眸先是吃惊和诧异，紧接着震惊和高兴，最后鸢眸满意得都眯起来，笑问：“很好吃吧？” “唔喵唔唔喵……”太宰喵含糊不清地说，过了好一会才将那块肉吞进肚子。 他的牙齿太嫩，肉煮得烂熟他也咀嚼了一阵子才能全部吞下，肉好吃到他感觉舌头都要跟着肉吞下去了。 好不容易吃完一块，太宰喵忙抬头，眼巴巴地看四月一日。 准确来说，太宰喵的眼睛紧紧盯着四月一日的筷子——那能给他夹肉的宝贝上，同时不忘夹起嗓音卖萌：“喵～”还要～ 本来扭头看别处伪装没有偷袭太宰喵的猫头鹰听到太宰喵的叫声忽觉不对，忙转过头来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猫头鹰就看到了四月一日给太宰喵夹肉。 它立刻想起之前每每送信回来四月一日第一个夹肉的对象都是它，现在却被太宰喵夺了第一！ “咕咕！” 猫头鹰不高兴地炸起一身羽毛，气汹汹推开太宰喵，扬起脑袋对四月一日张大鸟喙等待投喂。 “小咕别急，你也有份。” 四月一日换了一双筷子给气鼓鼓的猫头鹰夹肉。 眼尖的太宰喵清楚看到四月一日夹给猫头鹰的肉要比给他的大几倍，酸水瞬间咕咚咕咚冒出来了。 猫头鹰不像太宰喵细嚼慢咽，一大块肉囫囵吞枣的，四月一日很快又夹了几块其他的关东煮投喂，一下子就把猫头鹰哄好了。 纯白的棉花糖乖乖把下巴搭在四月一日的左手手心上。 四月一日眉眼弯弯，手指轻轻rua猫头鹰的下巴软毛，柔声笑道：“小咕送信辛苦啦。” (＊￣︶￣＊) 猫头鹰被撸得满脸喜悦，也含糊地叫“咕咕”。 太宰喵看了，心情百般复杂。 他刚刚好像看到猫头鹰撇过来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只白得发光的猫头鹰似乎变成绿茶的颜色。 但此刻也顾不得探究猫头鹰是否变成绿茶了，自己再不争取关东煮就要被吃完了。 太宰喵用尾巴扫过四月一日的手背，留下一阵酥酥的痒意。 “喵～” “等等哦，你也有份。” 四月一日被尾巴引起了注意，一左一右两只“猫”，痛并快乐地进行投喂。 十几分钟后，美味到连壹原侑子都赞不绝口的关东煮成功被一人两“猫”瓜分完了。 小咕的体型虽然相较普通猫头鹰要大上一倍多，但因为关东煮还有专门的汤水加重，所以小咕带回来的关东煮份量不多。 四月一日只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将近一半的量都被小咕吃完。而太宰喵因为胃口很小，吃了几块就吃不下了。 但这只贪吃的小黑猫即便吃饱了，也没停止看食盒，眼露“再吃一块”的希冀。 四月一日瞧见太宰喵的眼神，摇头笑笑，把食盒合上，解释道：“剩下的要留给绘，他晚上会过来，没吃到会难过的。” 太宰喵陡然想起四月一日事先留出一半的关东煮，又想起四月一日没吃多少的细节，恍然大悟。 “喵喵～”要留给绘的话，那确实没办法了。 太宰喵望着装有一半关东煮的食盒，强行让自己转过头不再看。 他担心自己变成猫后意志不够坚定，会趁四月一日不注意的时候偷吃剩下的关东煮。 吃饱喝足的小咕看到太宰喵失落的眼神立刻就高兴了。 虽然它也没得吃，但看到太宰喵可怜的样子心情就好起来。 “咕咕。”小咕见四月一日收好食盒，利落一跃，轻松落入四月一日怀里，然后抬起绑有信筒的爪子给四月一日看。 四月一日垂眸抱住蓬松的白云，“是小狐狸他们的回信？” “咕！” 四月一日将信筒打开，倒出里面的信。 说是信，其实是一片翠绿的大叶子，倒出来的瞬间就自动摊开抚平，毫无卷起来的褶皱。 一看就不是普通叶子。 太宰喵好奇地伸长脖子想去看做出美味关东煮的人信里回了什么内容。 叶子信上只有简单的五个小爪印。 太宰喵眨了眨眼睛，仰头问四月一日：“喵？” 小黑猫话里的疑惑过于明显，不用沙盘交流四月一日也能听懂。 四月一日温柔地笑了笑，抚摸小咕的圆脑袋，“信上有五个狐狸爪子，意思就是说五天后会过来。” 就这么简单？太宰喵眨眨眼睛不可置信。 “妖怪不像人类，他们大多数都坦率且直白。”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今天是立春，你们那边有放烟花吗？ 天气降温了，记得穿衣服保暖哦。 这章留言的也发新年小红包哦～ 第35章 傍晚, 百目鬼绘来店前特意在家中的樱花林精心挑选一番，最后折了一枝很长的樱花送给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接过百目鬼绘送的樱花枝桠, 修长手指缓缓抚摸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垂眸轻笑：“这枝樱花还没怎么绽放呢。” “再过两日我就要出差了。”百目鬼绘吃着四月一日给他预留的关东煮，眉头皱成川字似在苦恼：“我还要整理资料，明后天都没时间来店里，所以才准备了这个，希望君寻先生喜欢。” 青年的意思是：因为我无法出现, 所以借这枝樱花陪你。 百目鬼家族与愿望店店长相识的时间已有数百年，因为各种缘由无法来店的百目鬼人不约而同都会选择折下一枝家里的樱花送给愿望店店长。 这似乎已经成为百目鬼家的传统。 即便愿望店里也有几株高大的樱花树, 也难以让他们减少送花。 四月一日听闻百目鬼绘又要出差，低垂的纤长睫毛如同蝴蝶抖动翅上的水般轻颤，把樱花贴到自己脸颊上，片刻后抬眸看他，“你这次离开要多久才回来？” “我不确定, ”百目鬼绘摇摇头，拧眉道：“要看教授们的研究进度。” 百目鬼绘从事民俗学相关工作。 这个说法比较笼统，简单点说, 百目鬼绘是民俗学方面的专家，在业内很有名气。不少民俗学教授会咨询百目鬼绘一些问题，有时为了方便沟通, 他们还会邀请百目鬼绘与他们一同前往调查研究。 虽然经常要出差，时间还未定，但百目鬼绘并不讨厌这份工作。 第41章 他很小就喜欢搜集和研究各种民俗资料，每次出差去外地还能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一一记下后回到店里与君寻先生分享。 既然君寻先生不愿意离开店，那他就充当君寻先生的眼睛, 把外面的世界告诉君寻先生。 就像小时候君寻先生和他讲述各种民俗小趣事一样。 “不确定归期么？”四月一日低声自语，清秀的脸又蹭了蹭樱花枝，忽然起身。 “怎么了吗？”百目鬼绘疑惑地看他。 “正好我今天也有空，我再给你做一枚护身符。” “你上次送我的还在。” 百目鬼绘从身上掏出一枚精致的护身符。 研究民俗时常会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有时甚至会有生命危险，而四月一日亲手制作的护身符能最大程度保护百目鬼绘。 “护身符谁会嫌多呢？”四月一日弯眸浅笑，看了眼手中的樱花枝，“不过在这之前我得找个适合的花瓶把这花装进去。” 百目鬼绘点点头，望着四月一日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低头继续吃关东煮，小声道：“光顾着聊天，关东煮好像有点冷了，不过还是很好吃。” “当然，没有君寻先生做的好吃就是了……” 百目鬼绘小声嘟哝，在他心里没有人的厨艺能比得上他的君寻先生，就算对方是在妖怪界赫赫有名的狐狸关东煮也不例外。 不远处的茂密树枝上，一抹纯白稍纵即逝。 下一刻，这抹纯白落到百目鬼绘的对面。 “小咕，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 随后两日，百目鬼绘果然没来店里。 四月一日把装有樱花枝的花瓶放到自己最近常待的客厅里。 原先还是花骨朵的樱花陆续绽放，像一颗颗粉嫩的小星星装饰客厅。 太宰喵闲来无事，趴在花瓶下看书，他打算重新看几遍《人间失格》。 变成猫后他的记忆力衰退了些，但较之常人还是不错，反复看许多遍已然能将《人间失格》全文背诵。 猫头鹰不像往常停在窗外树枝上，而是主动窝进四月一日的怀抱里。 百目鬼绘不过来的时候它经常这样和四月一日一人一鸟相依为伴度过漫长的时间。 只是眼下店里多出一只讨鸟厌的小黑猫。 好在小黑猫被它教训（？）几次后识趣不少，不会跟它争抢四月一日，因此它大鸟有大度，对小黑猫一只眼睁一只眼闭，渐渐习惯小黑猫和它待在一个空间的事实。 反正小黑猫现在不争不抢的，除了在吃饭时会缠四月一日让四月一日给他做好吃的，其他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当一颗默不作声的黑炭。 “小咕。” “咕？” 四月一日抱住怀里软乎乎的巨大棉花糖，一只手托起它的下巴让它仰头看自己，轻声询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太宰喵回去？” 太宰喵来店好些时间了，四月一日早已弄清楚如何把太宰喵送回原来世界的关键。 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宰喵离开的关键就在小咕身上。 小咕乖乖窝在四月一日怀里，享受着四月一日的抚摸和撸毛，脸上不带丝毫挣扎。 直到听到问题，它才慢慢转头看坐在不远处看书的太宰喵。 “咕咕。” 对哦，它光顾着和太宰喵相安无事了，却忘了还有把太宰喵送回他的世界？ 盯—— 正在看书的太宰喵忽觉身后一冷，纳闷转头，便对上大猫头鹰冷冰冰的异瞳。 “喵？” 太宰喵诧异挑眉，他发现被店长抱住的猫头鹰体型明显要比之前大了一点。 店长之前抱猫头鹰还要低头才能把下颌抵在猫头鹰脑袋上，现在要微微抬起才不会被猫头鹰蓬松的羽毛掩住。 太宰喵记得梦里的猫头鹰有几米高，当时还以为是因为猫头鹰的梦，现在这么一想，说不定猫头鹰以后真能长到几米大。 那岂不是吃的要比现在还多？ 会把店长吃穷吧？ 话说店长已经几天没客人了，没有生意会有钱赚吗？ 太宰喵的问题就像飘散的蒲公英种子，不受控制地落在各种奇怪的地方。 小咕看太宰喵走神的发呆样，默默收回了望过去的视线。 它和一只小笨猫计较什么呢？ 绝不是它现在没办法送太宰喵回去的原因！ “咕咕～” 小咕主动蹭蹭四月一日的手心，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听不懂问题的表情。 四月一日被可爱到了，轻笑两声，又低头吻了几下猫头鹰。 ＊ovo＊ 小咕意识到自己被吻了脑袋，眼珠子都瞪圆了，不可置信地发出迟疑的“咕咕”声，然后一眨不眨地看四月一日。 那双一金一红的大眼睛充满希冀。 “嗯？你刚刚说什么？” “喵。”小咕让你多亲几口哦。 太宰喵抖抖耳朵在心里翻译。 猫头鹰叫的这两声他完全听懂了，但他一点也不想帮猫头鹰忙。 他平日里只是懒得搭理猫头鹰，可不代表他能完全忽略猫头鹰暗搓搓的排斥。 “咕咕！”小咕努力挺起胸脯，脑袋后仰，催促四月一日。 “你先告诉我不送太宰喵回去的原因。”四月一日把手放到小咕的脸上，遮住它渴求的双眸。 小咕在四月一日的手心里眨了眨眼睛。 太宰喵支棱起耳朵偷听。 他其实也好奇自己这么久还没回去的原因。 但小咕什么也没说，张喙咬了咬四月一日的手心，然后就缩起脖子保持安静。 百目鬼绘出差后店里没有客人，只剩下它和四月一日。 如果太宰喵也离开了，好不容易热闹一阵子的店会更加寂寞。 即便四月一日不说，可日夜陪伴在身边的小咕怎么会不懂呢？ 所以就只能委屈一下太宰喵了。 毕竟它都能容忍太宰喵留在客厅里，太宰喵就别吭声了。 它现在身上的大半魔力基本都耗在维持太宰治的身体上，仅剩的一点点还要存起来避免意外出现。 但这些小咕不愿说出来（虽然说不出来也是一个原因）。 一旦说出来了，四月一日绝对会让它立刻把太宰喵送回去。 四月一日就是这样的人，比起自己更在乎他人。 想到这里，小咕忍不住啄一口四月一日。 百目鬼绘离开前可是给了它“要好好守护君寻先生”的暗示。 “唔……”四月一日感觉手心有点疼，却没有把手缩回去。 他以为小咕在和他玩闹，只是因为鸟喙太利忽略了力度，不是故意的。 小咕感受到四月一日的想法，顿时炸起毛来。 就是因为四月一日是这种性格，所以它才要捏着鼻子让太宰喵留下来。 小咕猛地挣开四月一日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太宰喵一眼。 太宰喵要怪就怪它好了，是它不想立刻送太宰喵回去，跟四月一日无关！ 单纯看戏的太宰喵无辜被瞪，满脑子问号：？？？ -----------------------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章哦。 这章留言的也发新年小红包（也许该叫开工小红包）～ 第36章 事后得知猫头鹰小算盘的太宰喵嘴上说着没关系, 然后拔秃了猫头鹰的尾巴毛，逼得猫头鹰罕见地发出“嗷嗷嗷”的声音。 但这已经是很后面的事了。 此刻, 托猫头鹰小咕的“福”，太宰喵在店里过着比咸鱼还要咸鱼的悠闲生活。 他慢悠悠把《人间失格》又看了一遍，合上书本爬回软垫钻到小毛毯下，用力伸了一个懒腰后蜷缩成一团准备睡觉。 嘭—— 什么声音？ 太宰喵耳朵微晃。 嘭嘭—— 又是几声细微的声响。 太宰喵忍不住从毛毯中探出小脑袋四处张望，便看到四月一日和猫头鹰来到他面前。 “喵？”你们在做什么？ “樱花绽放了。” “咕～” “樱花绽放说明绘已经离家了，希望绘这次出差一切顺利。”四月一日伸出手触碰其中一朵粉色樱花。 那朵樱花刚被触碰就从枝头掉落, 正正落入四月一日的手心。 四月一日小心接住，敛眸望着, 什么话也没说。 太宰喵对四月一日盯着花沉默不感兴趣，抬头好奇地看头上的花瓶。 百目鬼绘送的那枝全是花苞的樱花枝桠已经尽数绽放。 若说之前樱花盛开的样子还只是散落在满天角落的小星星，那么现在就是一条缀满星星的粉红银河，每一朵花都在尽情展示自己最美的样子。 太宰喵抖了抖耳朵尖。 刚刚他听到的“嘭嘭”好像是樱花绽放的声音？ 原来花绽放也有声音呀…… 第42章 太宰治还是第一次听到花开的声音，等回到他的世界去看看花好了。 不知是人的时候能否也听到花开的声音。 就在太宰喵胡思乱想之际, 一朵樱花轻飘飘地砸到他头上。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呵～” 四月一日轻笑，把砸中太宰喵的樱花拾起，插到他的脑袋毛上。 太宰喵也不反感, 特意眨着一双圆滚滚的鸢眸直视四月一日。 一只小黑猫头顶一朵粉色小樱花，可爱又清新。 四月一日顿时忍俊不禁。 猫头鹰见状心里瞬间升起紧张情绪，张喙就去咬四月一日的袖子, 抬头看他又扭头看太宰喵。 “咕咕！” 它有的待遇太宰喵可以没有，但太宰喵有的待遇它必须有！ 见四月一日还不行动，猫头鹰更急了，歘的一下钻到四月一日和太宰喵中间，然后低垂脑袋。 “好好好，小咕你也有。” 四月一日一边安慰小咕一边把掉落到他手心的樱花插到小咕脑袋上。 猫头鹰的羽毛要比猫的毛蓬松, 樱花插得也就更稳。 见自己也有，猫头鹰立即高兴起来，欢快地叫咕咕，绕着四月一日转圈圈，企图360度炫耀四月一日给它戴的花花。 太宰喵见了悄悄翻一个白眼，又躺回软垫里。 他刚有见到樱花枝桠上还有几朵没开的花苞，不知闭上眼睛还能不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四月一日瞧出太宰喵的想法，伸手拦住还在转圈圈的猫头鹰，把它揽入怀里，手指夹住它坚硬的黑色鸟喙上，低声说：“嘘——” 猫头鹰不解却乐意配合。 客厅一下子就变得静悄悄的，似乎连花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嘭嘭嘭—— ＊＊＊ 翌日清早，店里终于迎来一位新客人。 这次的客人身份比较特殊，刚进入店就引起猫头鹰的注意。 猫头鹰像一颗巨大炸弹砸到地面，哒哒快跑挡在四月一日面前，再抖擞起浑身羽毛壮大体型去瞪客人，“咕咕咕！” 叫声高昂似要吓退对方。 “求求你，别打我别打我！” 客人是一只小妖怪，胆子一看就不大，被猫头鹰的叫声吓得躲到柱子后瑟瑟发抖。 “咕咕咕！” 见自己成功吓退人，猫头鹰顿时骄傲地抬起脑袋用鼻孔看人，胸前的羽毛无比蓬松，四月一日眼里的它一定无比魁梧无比强大。 小咕心想，自己绝对给四月一日提供了满满的安全感！ 四月一日一定会夸它的！ 还没等浮想联翩，它就被一只手制裁了。 “小咕。” 四月一日拍拍小咕的脑袋，平静地唤它名字。 猫头鹰奇怪地抬头看四月一日，见他对自己小幅度摇头，慢了半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疑似做了四月一日不喜欢的事。 于是它缩了缩脖子，慢吞吞收起羽毛往旁边挪，错开位置让四月一日和客人面对面，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对不起，我家孩子不懂事，刚刚不是故意吓你的。” 四月一日对躲在柱子后的客人鞠躬道歉，同时按住小咕脑袋让它也跟着道歉。 “……咕咕。” “没、没事，”客人把头上的帽子拉得更低，企图掩盖住自己的容貌，闷闷说：“我习惯了……” “习惯不代表喜欢。” 四月一日摇摇头，温声道：“你好，我是四月一日，这家愿望店的店长，请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说完，四月一日便朝客人伸出手。 客人看到四月一日伸过来的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握住。 但他实在害怕四月一日身边会炸毛的白色猫头鹰。 他在森林里生活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体积如此庞大的猫头鹰，都要一个顶他见过的两三个了。 “我从路过的小鸟那里听说你能实现任何愿望，这是真的吗？” “如果你的愿望恰好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话。” “意思就是真的咯？” 客人不由露出惊喜的神情，片刻后又缩回去不敢与四月一日直视。 他又被凶凶的猫头鹰瞪了。 这期间，四月一日一直没有收回手。 客人抓着柱子定定看四月一日伸出的那只手，迟疑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与四月一日握住。 四月一日感受到手心的冰冷和粗茧，眸色微闪。 客人握手只握了不到一秒，就飞快地收回手生怕四月一日会打他。 脑袋低垂着不敢看四月一日的眼睛，怯怯道：“我想变得更好看，这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 “只是变得更好看吗？” “对。”客人点头如捣蒜，余光瞥见四月一日嘴边的笑意，愣了愣，敏锐听出他的潜台词。 “店长，我的愿望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简单？” 客人猛地抬头，帽子遮不住，很快露出一张扭曲狰狞到能止小儿哭啼的脸。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下一刻他发现帽子掉在地上，察觉到自己的脸被店长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局促不安地捂住自己的脸，不愿被店长看到。 “那个……我不是故意……露出来的……” 客人的嗓音里透着哭腔，解释十分无力，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小猫，可怜极了。 四月一日留意到客人不断躲闪的眼神，语气变得温柔和煦，“没关系，我不害怕。” “你真的……不怕我吗？”客人半信半疑地抬起头看店长。 “不怕。” 四月一日点点头，走到柱子面前，弯腰与客人对视，旋即称赞道：“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客人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他人直白的赞美，瞳孔一缩，绯红从脖子一路蔓延到脸上，结结巴巴道：“真、真的吗？” “真的，我从不撒谎。”四月一日认真点头，柔声问：“我可以摸摸你的脑袋吗？” “当然可以！”客人从柱子后蹦出来，乖乖站到四月一日面前，闭着眼睛说：“你、你摸吧！” 客人闭上眼睛没多久，又急忙睁开眼睛。 他想起店长刚夸他眼睛好看的事，得让店长看得更清楚才行。 不然就算店长不害怕，看到他丑陋的脸也会条件反射性厌恶。 如果连第一次夸他的店长都讨厌他的话，他就……他就再也不离开森林了。 客人努力睁大眼睛好让店长看得更清楚。 店长的手纤长白皙，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慢慢抚摸上客人的脸。 在店长的手即将靠近客人的脸的霎那间，客人的身体颤抖起来。 他要极其用力才能将那阵止不住的颤抖压下去，“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四月一日对客人摇摇头，拇指轻轻摩挲客人的眼尾，那里有很不起眼的鱼尾纹，“就算经历了很多，你也经常笑呢。” “是、是、是的，森林里的小鸟们很喜欢我。”客人情不自禁绷紧身体，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地回答。 他自出生起还是第一次与陌生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这位长得很好看的店长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他的脸。 “那个……” “什么事？” 客人鼓起勇气看四月一日，小声问：“店长，我现在还能改愿望吗？” 四月一日眨了眨眼睛，“你想改成什么？” “我想——”客人又低下头了，双手苦恼地绞在一起，半晌后他的勇气终于酝酿结束，大声道： “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可以吗？” “可以啊。” “不可以诶？！”客人瞪圆一双白灰色的眼睛，不可置信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个是你真正的愿望吗？” 四月一日试探性地伸手，见客人没有躲闪，揉了揉他的鹿角，“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森！森林的森！” ----------------------- 作者有话说：小咕：喜欢森的小鸟绝不包括我！ 日后。 小咕：真香！ 这章留言的也发新年小红包哦，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晚安啦～ 第37章 小鹿妖原是生活在偏远山区森林的小妖怪, 生来就无父无母、无名无姓，连自己何时出生都不清楚。 他只记得自有意识起他的世界就是一片白灰色。 在白灰色的空间浑浑噩噩度过漫长的时间, 他再次睁开眼映入眸底的便是象征无限生机的郁郁葱葱的绿色。 刚诞生的小鹿妖太过弱小，连行走都难如登天。 濒临饿死之际，住在森林里的小鸟们小鹿妖实在可怜，于是衔来一颗又一颗果子把他喂到有能力靠自己觅食。 森林里的小鸟们善良又有耐心，若是小鹿妖饿了就带他去找能吃的果子，渴了就带他到溪边喝水。 第43章 渐渐的, 小鹿妖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在小森林度过的每一天都平淡且美好。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 小鹿妖开始有烦恼的事情，每次看到三五成群的小鸟们都会心生羡慕，忍不住思考自己有没有同类。 但小鹿妖的胆子太小，不敢离森林太远，跑得最远的也就是到山脚附近, 远远看一眼山脚下一家家房屋升起的冉冉炊烟，模糊听到人类的对话，那双白灰色的眼睛露出艳羡的情绪。 小鹿妖躲在山脚偷听人类对话, 十几年后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学会新的语言就想与对方沟通。 陪伴小鹿妖多年的小鸟们得知小鹿妖想要下山寻找同类的想法后，连忙劝说小鹿妖不要下山。 森林之外都可以说是人类的地盘。 人类不仅聪明狡诈，还无比强大团结, 更重要的是人类会对不是同类的其他物种十分残忍。 如果小鹿妖被人类发现，立刻就会被抓起来关进笼子里，一辈子都出不去。 小鸟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诉说同类们的死亡，千叮万嘱小鹿妖不要轻易接近人类，吓得小鹿妖瑟瑟发抖，连连保证自己不主动接近人类。 被小鸟们劝住后, 小鹿妖再也没想过去找人类，顶多躲在隐秘处偷看人类的生活，甚至连偷看的时间都不久，天一黑就跑回孕育他的森林。 但小鹿妖心中的寂寞却没有随着时间消失，反而像阴天里的灰云，越来越多，看不到阳光。 小鹿妖所在的森林位于极其偏远的山区，小鹿妖曾踏遍山区的每一处，却没有找到第二个同类。 时间久了，小鹿妖便知道自己大概再也找不到同类。 他坐在溪边看自己的倒影，抚摸头顶的小鹿角。 数十年过去，左右两只小鹿角各长出一个小芽，稚嫩可爱。 偶有人类进入森林，小鹿妖只远远看着，从不敢靠近，更不敢与他们交流。 除了没有同类，小鹿妖其实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不希望发生任何改变。 然而事与愿违。 一天，几名身着工装的人类出现在森林附近。 小鹿妖比森林里的任何一只小鸟还要快感受到他们出现，悄悄躲在暗处观察，听到他们边走边说“这块地方的树木长得不错，老板应该会满意”之类的话。 小鹿妖摸了摸头上的鹿角。 他还是第一次离人类如此近，那几名工人头上没有鹿角。 他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但又想起小鸟们千叮万嘱过的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打消上前的念头。 恰在这时，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小鹿妖的鹿角上，目不转睛地凝视几名工人，浑身羽毛蓬了一瞬，又很快收起。 老乌鸦陡然发出嘶哑的叫声，“呀呀——” “哪来的乌鸦在叫？怪渗人的。” “你傻呀，森林里有乌鸦不是很正常？反正我们也差不多确定完了，回去汇报叫人准备干活。” “行。” 小鹿妖屏住呼吸，听到工人们提及干活一事，顿时就不安起来。 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手指不受控制地攀附在大树粗糙的树干上。 比人的腰还要粗的大树哗哗抖动叶子。 小鹿妖浑然不觉，眼睛向上瞄鹿角上的老乌鸦。 年龄最大、懂得也最多的老乌鸦定定望着那几名工人离开的背影，黑沉如夜的眼睛充满伤感。 它一眼就看出工人们是专门伐木的。 他们身上沾染了无数树木死亡的气息。 “乌鸦爷爷，你怎么了？” 也许是被小鸟们养大，小鹿妖对鸟类的情绪感知极其敏锐，很快就察觉到老乌鸦的悲伤从鹿角传来。 老乌鸦低头望着它和伙伴们养大的小妖怪，难过地说： “呀呀呀——”我们不能一直叫你小妖了，你该想想自己叫什么，以后离开也能有个名字。 “离开？我不打算离开呀？” 小鹿妖疑惑不解，抬手让老乌鸦落到他手臂上，“乌鸦爷爷，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 老乌鸦悲伤地看小鹿妖，展开一边翅膀拍拍他的脑袋，语气沧桑： “呀呀呀——”伐木工人即将来了，已经轮不到你决不决定留下来了。 小鹿妖更加迷糊了。 他还想问更多，但老乌鸦已经没时间解释，转身高飞，一边飞一边大声地提醒其他鸟类。 它得趁伐木工人到来前提醒森林里的其他鸟类搬家，如果可以，它还要赶紧寻找新的合适的家园。 至于小鹿妖…… 老乌鸦垂眸看一眼呆呆站在大树下仰头看自己的小妖怪，想到自己猜测过的身份，心情极其复杂。 漆黑的大鸟在空中盘旋几圈，引起无数小鸟涌动，最后又落到小鹿妖的鹿角上，语重心长道： “呀呀呀——”小妖怪，趁你现在还有力量，尽快离开这里，再寻一处无人的山区森林。 “为什么？”小鹿妖一头雾水。 “呀呀——”别管为什么，只有照做你才有可能活下去。 老乌鸦用力叨几下小鹿妖的脑袋。 小鹿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忙道：“别啄别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乌鸦这才停下，怜爱地看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也不失可爱的小鹿妖，心中叹息小鹿妖若真是它猜测的身份，以后就会变难看了。 “呀呀——”不要难过，森林里的所有鸟都会离开。 “大家都会离开？是要集体搬家吗？” 小鹿妖揉着红肿的脑门，眼睛望向身后的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一个小小的鸟巢，担忧浮现眼底。 几只毛尚未长齐的小鸟在鸟巢边张大嘴巴等它们的父母抓虫子回来投喂。 它们还那么小，羽翼未丰，就算要搬家，又要怎么搬呢？ 鸟爸鸟妈可没办法把鸟巢也带走。 头顶鹿角的小妖怪情不自禁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如果当初没有小鸟们伸出援手，他早就死了。 身高不过一米的小鹿妖似乎一瞬就变得成熟起来，抿嘴沉默，许久后轻声问：“乌鸦爷爷，如果我晚点离开会怎么样？” 老乌鸦也沉默了。 它也不清楚。 说到底，它只是一只活了很多年，又曾在一个拥有很多书的地方居住过一段时间的乌鸦。 “呀呀——”你大概会变得很丑陋。 “丑点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没有同类，不用找伴侣啦。”小鹿妖憨憨地挠了挠鹿角。 他脑海瞬间浮现出雄鸟对雌鸟百般求偶的姿势，表情莫名奇怪。 如果长得不好看的雄鸟，可是会没有伴侣愿意要的。 为了繁衍后代，雄鸟进化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求偶方法。 小鹿妖悄咪咪看老乌鸦，他记得老乌鸦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对象…… “呀呀！”你在想什么不敬的事！ 老乌鸦被盯得发毛，忍不住扇小鹿妖脑袋。 被砍伐过的森林是什么样，小鹿妖大概就会变成什么样。 但这只是老乌鸦的猜想，老乌鸦也无法确定小鹿妖是否真如它猜测那般。 据它所知，那些大人物无一不是强大的存在。 弱到连大点的石头都搬不动的小鹿妖可不符合强大的标准。 老乌鸦深深叹气，看了眼迷迷瞪瞪的小鹿妖。 如果是就好了。 “呀呀——”那你还不快点！ 老乌鸦忍不住又叨了小鹿妖几下，小鹿妖抱着脑袋躲开。 “晚点晚点……” 老乌鸦看小鹿妖已经做好打算，也不再劝。 小鹿妖这一拖，就拖到美丽的森林沦为一片荒芜，原本精致可爱的容貌也变得狰狞丑陋。 ----------------------- 作者有话说：老乌鸦（骄傲挺胸）：在森林里我的学问最高，因为我在大学图书馆筑过巢。 大家可以猜猜小鹿妖是什么身份，我感觉挺好猜的qwq～ 第38章 今晚夜色沉郁, 好在店内灯光明亮，无形之中驱赶了可怕的黑暗。 宽敞的客厅内。 小鹿妖森盘腿坐在软垫上,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脏兮兮的双手也被有洁癖的四月一日搓得很干净，指甲缝完全看不到黑泥。 此刻，小鹿妖正双手捧着一串葡萄几颗几颗地吃，脸颊一鼓一鼓，含糊道：“这种葡萄好甜, 比我在森林里吃到的还要甜，真的好好吃哦——嗷唔！！” 他陡然发出一声惨叫。 四月一日顿时着急, “怎么了？” 小鹿妖惨兮兮地捂着嘴，一双白灰的眼睛快速被水雾浸润，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原来是吃得太快，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哎别着急，慢些吃, 袋子里还有很多，如果不够了我再叫小咕去买。”四月一日弄清楚后无奈地摸了摸小鹿妖脑袋，小心不去触碰残缺的鹿角。 第44章 小鹿妖由着四月一日摸头, 等他停下就像海獭一样揉搓小脸缓解疼痛，然后又往嘴里塞了几颗葡萄，口齿不清地说：“但素、尊嘟很好吃……你也吃一颗！” 四月一日望着递到自己唇边的葡萄, 微微抬眸看到小鹿妖亮晶晶的眼睛，轻柔地笑了笑，俯身张嘴接受他的投喂。 有一颗葡萄掉落，骨碌碌滚到猫头鹰爪边。 猫头鹰低头盯了一会，叼起那颗葡萄一口吞掉。 完全不明白葡萄有什么好吃的，吃起来没滋没味—— 猫头鹰囫囵吃掉那颗葡萄, 下一秒便看到四月一日接受小鹿妖的投喂，随后眉眼弯弯说“很甜”。 “咕咕？！” 猫头鹰立即收回对葡萄的评价，打算改日再去卧室拿些钱去水果店买。 它还没试过投喂四月一日啊！ 新来的坏蛋不许抢先！ 猫头鹰气炸了。 它很聪明，百目鬼绘带它去过一次水果店，它就记得路。 加上水果店老板曾受过百目鬼家的恩惠，猫头鹰只要带钱过去老板就会准备好最新鲜的水果给它。 今日水果店老板准备的就是葡萄。 猫头鹰结束回忆，扭头看还在享受四月一日摸脑袋的小鹿妖，有些不爽地亮出自己锋利的爪子。 但它一想到四月一日唤回自己的语气，迟疑地缩回爪子。 这位客人和以前的一次性客人不一样。 小鹿妖不知道猫头鹰所想，余光瞥见它的动作，以为它对自己彰显强大一面，顿时脸上就露出傻乎乎的笑，捧场地鼓掌夸赞：“小咕的爪子好厉害！” 他在森林里见多了小鸟对他炫耀它们有多厉害。 猫头鹰盯着小鹿妖傻笑，瞳孔微缩，很想炸起一身毛去吓唬他。 但见四月一日还在摸小鹿妖脑袋，猫头鹰勉强压下心中冲动，对小鹿妖傲娇地哼一声，扭头走到另一个软垫边拍太宰喵。 “喵？”你干嘛？ 太宰喵从毛毯中探出小脑袋，疑惑地看猫头鹰。 “咕咕、咕咕。”猫头鹰朝小鹿妖那边点头，见太宰喵还是一副不解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拍他脑袋。 平时和它斗智斗勇的状态呢？ 快点拿出来啊！ 太宰喵眼珠一转，瞬间掌握情况，看出猫头鹰的意图，摆明是想让他帮忙出头赶客。 先不说猫头鹰这是在求人办事，态度都不好些。 他又不傻。 太宰喵转动鸢色的眼睛去看店长，目光轻飘飘落在客人的鹿角上。 这位相貌……呃、相貌特殊的客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客人。 没看店长像哄孩子一样哄他么？就连正在吃的水果都是店长让猫头鹰买回来的。 上一位客人可没这种待遇。 太宰喵不想参与进去，慢吞吞缩回毛毯里，继续蜷缩成一团。 不知是否这段时间吃好睡好的缘故，感觉正常的作息都要养出来了。 天一黑就想睡觉，话说猫咪不都是夜间生物吗？ 太宰喵不解，在毛毯里悄悄打了个哈欠，蹭蹭软垫又睡过去了。 猫头鹰目瞪口呆地看太宰喵当着它的面睡着，气得头上的耳羽都冒出来，却拿太宰喵没辙。 上次它把太宰喵丢树上，四月一日絮絮叨叨地教训了它好久。 这阵子可不敢顶风作浪。 然而想虽是这么想，但猫头鹰还是遵从本心，一步一挪走回四月一日身边，梗着脖子钻到四月一日和小鹿妖中间，眼神异常坚定。 从现在开始，它要当一枚比太阳还要刺眼的电灯泡。 小鹿妖眨巴眨巴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感受到猫头鹰对他的排斥，于是抬头问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小咕这是？” 四月一日一眼就看出猫头鹰的真实想法，伸手捧住它的脑袋，捏捏它竖起的耳羽，连亲几下鸟喙，又摘几颗葡萄给它，哄道：“好啦好啦，你也有份，不要生气。” 小咕被亲得头昏目眩，半张着喙吞下葡萄，闷闷反驳：“咕。” 它才没有生气。 小咕把脸埋进四月一日的脖颈处，它现在长大不少，已经不需要再伸长脖子才能够到四月一日。 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它就能大到把四月一日抱入怀里。 “咕咕～” 这大概就是四月一日和百目鬼绘下棋时说的“攻守异位”吧。 猫头鹰瞬间就被哄好了。 小鹿妖安静地吃葡萄。 乌鸦爷爷跟他说过，一些场合不要打扰对方，不然会惹对方生气。 小鹿妖懵懵懂懂记住，白灰的眼眸留意到猫头鹰被店长安抚后，那对竖起来的耳羽悄咪咪收回去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哄小鸟，他学会了！ 改天他也去亲亲猫头鹰好了。 这只纯白的猫头鹰被店长养得很健康，一看就是实心的，他想跟店长请教一下如何养小鸟的经验。 猫头鹰忽觉后背一凉，可惜一心沉浸在四月一日的怀抱里没有发现。 ＊＊＊ 小鹿妖是很纯净的妖怪，食物只吃水果。 在好心店长的帮助下终于填饱了下山后就饿得不行的肚子，还获得一套天空蓝缀红边的漂亮衣裳。 小鹿妖回忆起他曾在山脚下听到的人类日常对话，笨拙地对店长道谢，然后准备离开。 四月一日起初不知道他要离开，还以为他是吃饱了想散步，跟着走到店门口才反应过来。 眼见小鹿妖即将迈步跨出门槛，四月一日忽然开口叫住他：“森，等等，你的愿望还没实现，现在就要离开了吗？” “啊？我的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小鹿妖疑惑转头，察觉到毛绒绒的白帽子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滑落，忙拽住防止掉落。 四月一日垂眸看小鹿妖迷迷瞪瞪的模样，轻轻叹气，走到他面前帮他戴好帽子，“看来你是高兴过头了，忘了自己的愿望。” 小鹿妖迷糊地看店长。 “你的愿望不是变漂亮吗？” “是的，但我后来又换了愿望。” 小鹿妖乖乖站直，一动也不动地等店长帮他戴好帽子，一双白灰的眼眸愉悦地弯起。 店长身上有很舒服的气息，他其实更想待在店长身边。 但是他已经得到店长很多帮助，不止吃到很好吃的葡萄，还拥有一套很好看的衣服。 小鹿妖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布料柔软又舒适，记得店长当时拿出衣服说是他亲手做的，全新的呢，没有人穿过～ “嘿嘿～” 小鹿妖突然把袖子放到脸边蹭了蹭，忍不住傻笑两声。 四月一日温和地看小鹿妖，“和我做朋友不是你的愿望。” “诶？”小鹿妖顿时一愣，望着四月一日平静的眼神，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小心翼翼又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顷刻间，朦胧的雾意就盈满他的眼眶。 他急促不安地揪住袖子，“也、也是，我记得人类交朋友送礼物是回礼的，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呜……” 说到后面，哭腔已经从话里溢出来了。 赖以生存的森林早被摧毁，他其实无处可去。 强装的镇定到了这一刻似乎土崩瓦解，对未来的迷茫、不安、委屈……等情绪如同失控的洪水瞬间淹没小鹿妖的内心。 “唉……” 小鹿妖听到店长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身体情不自禁抖了抖。 四月一日比小鹿妖还要知晓他的真实情况，见他实在抖得厉害，禁不住上前抱他入怀里。 “咦？” 小鹿妖立刻被舒服的怀抱整懵了。 “森，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店里住着，如何？” “可、可以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小鹿妖还记得乌鸦爷爷搬家前紧急给他科普过人类社会常识，可惜说得太多，没全部记完。 不过关键的一些常识乌鸦爷爷有一边啄他脑袋一边要求他牢记在心。 “森，你还记得你来找我是做什么吗？” “记得，”小鹿妖在四月一日怀里点头，狰狞的脸因为涨红的绯色看起来有一丁点可爱，乖乖说：“我想让你帮我实现愿望。” 话说出口没多久，他就明白四月一日为何这么问，结巴道：“你、你真的能帮我实现？！” 小鹿妖急忙抬头看店长的眼睛想要确认。 “这个愿望难度有点大，需要一点时间，所以这期间你可以在店里住着。” 四月一日轻轻颔首，抬手抚摸他残缺的鹿角，“起码要等你身体恢复些，还有力量才行。” 力量…… 小鹿妖银白的睫毛轻颤。 他的力量在森林时就快耗光了，仅剩的勉强够他维持人形。 “不用担心，你的愿望我已经听到了，我会帮你实现。” 听到店长的话，小鹿妖纠结的心情莫名就平静下来。 第45章 他乖乖点头。 “好。”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 评论区有聪明的宝贝已经猜出来了，小鹿妖森说了一部分过去，还有一部分在人类世界寻求帮助遭受样貌歧视和驱赶的内容我没写。 但四月一日已经猜到了，所以才会主动让小鹿妖留下来。 第39章 在四月一日的邀请下, 小鹿妖森拎着他的小包袱在店里住下了。 小包袱轻飘飘的，里面只有一件东西——万鸟羽衣。 森林里的小鸟们你一根我一根地把身上最美丽最漂亮的羽毛拔下, 最后织成一件华美的万鸟羽衣送给小鹿妖作为数十年庇护它们的礼物。 据博学的老乌鸦说，人类很喜欢收集漂亮的鸟羽做衣服。 如果小鹿妖没钱了，可以把这件万鸟羽衣拿去换钱。 然而小鹿妖就算穷困潦倒到饿肚子喝水、睡大街被赶都没想过卖了这件万分珍贵的礼物。 万鸟羽衣是小鹿妖与森林最后的联系。 小鹿妖认为如果万鸟羽衣没有了，他与森林、与小鸟们最后的牵绊都会消失…… 倘若不算下山后被人类东赶西逐的糟糕经历，那么现在就是小鹿妖在人类社会生活的第一次。 如果老乌鸦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欣慰到呀呀地哭出来。 尽管四月一日很温柔很和善, 但小鹿妖还是有些局促。 他听小鸟们叽叽喳喳聊过，人类都不喜欢住在他人家里又游手好闲的客人。 因此小鹿妖像一条小尾巴, 亦步亦趋地跟在四月一日身后，四月一日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引来猫头鹰的愤怒和太宰喵的疑惑。 前者作为四月一日一手养大的，除了宝物库不敢去，店里的每个角落都探索过。 后者脸皮厚如城墙, 更别说现在还是黑猫难以看出尴尬脸色，在店里享受饭来张口的美好生活。 一鸟一猫完全不能与小鹿妖感同身受。 他们迷迷糊糊地看小鹿妖缀在四月一日身后。 太宰喵撩起眼皮懒懒望一眼这滑稽的一幕，转而看猫头鹰。 他发现平时爱发脾气爱炸毛的猫头鹰今天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宰喵仰头看碧空如洗的湛蓝天空, 太阳正高高挂在上面，微风徐徐，草木盛着灿烂的碎光。 “喵喵？”你好像不正常？ “咕？” 猫头鹰听不懂太宰喵的猫语, 眨眨眼看他，冷不丁想起之前它找他去教训小鹿妖的事没成功，一缕火气顿时就从心底涌上。 “哼！” 猫头鹰对太宰喵哈气，猛一扭头，转身用尾巴对他。 对着敦实的白罐子，太宰喵犹豫着要不要伸爪戳一下。 顿了顿, 他又放弃了。 猫头鹰的好脾气只对四月一日展露，对其他人都是一副臭脸。 万一他把猫头鹰惹毛了，大概率会把他丢到屋顶上挂着。 种种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太宰喵放下爪子，默默转身离开。 他还是去书房待着好了。 虽然文豪太宰治的书都看完了，但他在书房还找到其他文豪的书，比如中原中也、森鸥外、江户川乱步…… 不少日本文学作者的作品都与他在横滨认识的异能力者的异能力有关，或许他能在书房找到那只老鼠费奥多尔的异能力。 思及此，太宰喵眸色渐渐变深。 话说回来店长的书房有俄罗斯人的作品吗？ 如果没有，他岂不是还要跟店长说一下，拜托店长购买？ “四月一日，真的没有我能帮忙的吗？别看我这样，我已经吃饱了，现在很有力气的！”小鹿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谢谢森，不过店里目前没什么活要做。”四月一日笑着揉揉小鹿妖的脑袋。 “一点也没有吗？我还擅长照顾花草树木，我可以帮你松土浇花！” 小鹿妖见四月一日笑容盈盈，壮着胆子去抱他的手，趁机夺过他手中的花洒快跑几步，回头对他扬起腼腆的笑容：“乌鸦爷爷跟我说过，在人类社会要学会有来有往，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只接受不付出，一味索取的话，再好的感情都会变淡的。” 太宰喵脸色一变，总感觉小鹿妖在意有所指。 是巧合吗？ 太宰喵狐疑地看呆萌的小鹿妖一眼，没看出任何问题。 他默默收回视线。 稍微有一点尴尬，他突然想起自己对店长好像也是一味索取。 店长脾气太好，对他是有求必应。 唔，他要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店长的？ 太宰喵思忖着，垂眸凝视自己这具脆弱的猫咪身体。 最近他的理智彻底回来了，猫咪本能（追尾巴和舔毛等）非特殊场合不会出现。 太宰喵忽然抬眸眺望围墙之外的世界。 来店里多日，似乎还没有离开过店。 店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到现在都不清楚。 都怪店里的生活太过安逸，他该有的警惕都消失了。 太宰喵对自己耽于现状不思进取的状态不满摇头。 回过神来，太宰喵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书房门口。 他在门口踌躇片刻，最终扭头去找店长。 总不能让后来的小鹿妖在店长面前刷好感，他这个早来的却什么也不做。 店里的生活无聊是无聊了些，但诡异的是他却毫不厌倦，甚至有种想一直待下去的欲望…… 太宰喵猛地摇头，借此驱散脑中想法。 他很清醒，安逸乡再好，也不是他的归处。 相信小鹿妖和他的想法一样，把店当成一个歇脚的旅店，早晚都要回原来的地方。 小咕是否早已猜到他的真实想法，所以才不再赶他走？ 太宰喵不禁琢磨起猫头鹰态度转变的原因。 庭院里。 小鹿妖勤勤恳恳地拿着花洒浇花，边浇边夸：“四月一日，你养的花都好漂亮！” “是吗？有没有喜欢的？” “全都喜欢！” 小鹿妖脆生生地回答。 四月一日也拿了一个花洒站他旁边，忍俊不禁道：“喜欢的话，可以选几种带回去。” 小鹿妖闻言，动作微顿，嗓音忽然低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可以的。”四月一日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轻拍小鹿妖瘦削的肩膀，“你记得你来自哪里吧？” “当然记得！” “那就好，待会告诉我地址。” “嗯？” 小鹿妖一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还能说有美好宜人的自然风景，至于现在？ 小鹿妖脑袋低垂，望着自己遍布伤疤的双手，小声请求：“等、等树木重新长出来再去，可以吗？” 他不想让朋友知道他的家有多难看。 “不要想那么多，你的愿望我会实现的。” 四月一日捏捏小鹿妖的脸蛋，入手是斑驳不平的手感。 仅是触碰就能想象出对方都经历了什么。 “唉……”四月一日轻声叹息，“抱歉。” “嗯？” 小鹿妖乖乖由四月一日捏脸蛋，听到他的道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四月一日，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我的同胞们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可他们又不是你，”小鹿妖皱眉不解，抓住四月一日的手摇了摇，认真道：“你能实现我的愿望，还愿意给我一个住的地方，你对我已经很好啦。” 四月一日敛眸看他。 “下山前乌鸦爷爷跟我说，人类中会有很多坏蛋，叫我务必谨慎。你别看我看起来笨笨的，其实我能分辨出一个人对我是好还是坏。” 这个能力是下山后才获得的，必须要与人近距离接触才有用。 小鹿妖看到自己手背上被人拿石头砸出来的疤痕，白灰的眼眸一暗。 但是近距离接触后，那些人都会讨厌他，有些还会一边尖叫一边打他。 想到那些可怕的经历，小鹿妖瑟瑟地咬了咬唇。 “不要怕，现在已经安全了。”四月一日看出小妖怪的恐惧，轻轻把他耳侧的浅绿长发撩到耳后。 小鹿妖抬眸定定看四月一日的眼睛，半晌后闷闷摇头，“……我不怕。” 前提是忽略他话里的颤音。 四月一日没有拆穿，点头柔声道：“嗯，不怕。” 小鹿妖听了，耳垂悄悄泛红，声音比前一句还小：“其实还是有一点怕，但是只有一点点哦。” 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花洒，就像紧紧握住触手可及的安宁，余光瞥见脚下被水淋得湿哒哒的花草，身体紧绷，脸色立刻就变了，欲哭无泪道： “糟糕——我光顾着和你聊天，这几株花浇多了，不会死吧？” 第46章 “没事没事，还有救，待会松松土就好了。” “呼……那就好。” 小鹿妖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傻傻地笑：“我以前在森林都没试过这样浇花……” “哦？” 随后小鹿妖叽叽喳喳地跟四月一日分享自己在森林里的趣事。 四月一日津津有味地听，时不时附和一句或者提一两个问题。 在这种气氛下，小鹿妖的紧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 四月一日悄悄弯起眼睛，旋即微怔，他在角落处看到一个小黑猫。 是太宰喵。 不知他在那里听了多久。 “喵嗷。” 太宰喵见四月一日发现了他，便轻轻唤了一声，很快引来小鹿妖的注视。 小鹿妖面露惊喜，“好黑的小猫！好可爱！是四月一日养的吗？” “不是，太宰喵是小咕的客人。”四月一日否认，对太宰喵招手。 太宰喵遵从本心，轻盈跳下走廊，慢条斯理地踱步到四月一日面前，长长的尾巴灵巧地卷上他的腿。 “小咕的客人？”小鹿妖愣了愣，“是那只很白很胖的实心猫头鹰吧？” 躲在暗处守护四月一日的猫头鹰：“……” 它用力挠爪下的树枝出气，仿佛那就是说它胖的小鹿妖。 小鹿妖忽觉身后一凉，疑惑转头，只看到几棵高大茂密的树。 “四月一日，我好像被什么盯上了？” 小鹿妖感知比常人敏锐，立马对最信任的四月一日说出猜想。 四月一日难得沉默了，他发现没办法否认小鹿妖对小咕的形容。 小咕最近确实重了不少，抱久一点都要喘气。 小鹿妖没看出四月一日的窘迫，挠挠头不再关注。 他昨天光顾着和四月一日说他的过去，当时虽然看到白鸟和黑猫，却没分出多少心神去结交。 毕竟那会儿他以为他都要离开店了，没必要再去认识只见一面的人（动物）。 “咳，我们还是继续浇花吧。” 四月一日决定转移话题。 “哦哦，好的～” -----------------------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晚些还有一章哦～ 这章留言的也发元宵小红包～ 第40章 又是一段平平淡淡的时光消逝。 这日中午, 上一秒天空还晴朗明媚，下一秒就下起倾盆大雨。 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小鹿妖被雨水砸懵了, 摸摸脸看到雨水，意识到下雨了忙双手抱头跑回屋下。 他前脚刚跳到走廊，后脚雨水就过来了。 哗啦啦—— 哗啦啦—— 豆大的雨水从高空坠落到地面，打得小草们一棵棵焉了吧唧，强壮的树木们倒是在雨中摇曳身姿。 一滴滴雨水渐渐汇聚成一个又一个个小水洼，紧接着是一片又一片, 最后全部汇集起来，店变成了一座被雨水笼罩的孤岛。 平坦的水面上出现大小不一的涟漪, 倒影出灰暗的天空。 “四月一日，快出来，下雨了！还是大雨！” 小鹿妖坐在走廊边缘，双脚轻快晃荡，右手举起去接清凉的雨水。 有四月一日的精心照料和力量分享, 小鹿妖身上的伤疤淡了许多。 “下雨了？” 四月一日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 他在给小鹿妖做新衣服，因为过于专注，外头下起大雨都没发觉。 还是小鹿妖高声提醒, 他才放下针线，又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缓了一会慢慢起身走到门外, 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初夏的第一场雨呢。” “初夏的第一场雨？”小鹿妖好奇，双手撑在走廊上，小脑袋扬起，巴巴地看四月一日。 他的模样很像森林里的小鹿，眼睛又大又圆, 视线落入那双眼睛里就不自觉让人心软。 “这场雨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小鹿妖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一点点四月一日的工作。 虽然不理解的居多，不过下山前乌鸦爷爷也安慰过他了，因为他笨，听不懂很正常，只要安静听就行。 如果运气好遇到脾气很好的人，他就可以请教对方。 四月一日毫无质疑百分百是脾气很好的人。 反正对四月一日滤镜比天还厚的小鹿妖没看出四月一日脾气不好。 四月一日每次对他都是有问必答，还是不懂就揉碎了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给他听。 比只会叨他脑袋的乌鸦爷爷好多了。 回到大学图书馆鸟巢的老乌鸦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树下几名大学生见到，高兴地议论“原来乌鸦也会打喷嚏哎”。 “特殊的寓意么？”四月一日仔细想了想，笑道：“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夏天就要来了。” “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了吗？” 小鹿妖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自己能从四月一日这里又学到新知识呢。 “你还想有什么？” “唔——比如一些特殊的事情呀，像是出太阳时下雨就能占卜那样，这场初夏雨也可以做些什么有意思的事吧？” 小鹿妖认真想了想，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哈哈。” 四月一日靠近揉揉他的浅绿色短发，笑了笑，抬眸望天空，片刻后道：“下雨天确实很适合做一些事。” “我就说嘛！”小鹿妖轻松跳起来，稳稳落在地上，兴奋道：“我现在就去找太宰喵和小咕！” 有意思的事情要大家一起做才会更有意思。 “行，太宰喵在书房，小咕在我房间。这场雨大概还要下一个多小时，我去准备茶和甜品。” 小鹿妖听了微微皱眉，拽住四月一日的衣摆，轻声说：“四月一日，我不喜欢喝茶。” “我知道，所以额外给你准备饮料，小咕今早买了一些草莓回来，我给你榨草莓汁如何？” “好呀好呀！” 听到有草莓汁喝，小鹿妖眼睛立马亮了，转身就往书房跑去。 跑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四月一日，“四月一日，我要加冰的！” “知道了。” 四月一日望着小鹿妖活泼背影，摇头笑笑，往厨房走去，“算算时间，拜托空去做的事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绘好像过段时间也要回来了。” 他突然捏捏眉心。 接下来要应付两个百目鬼，有可能是三个，有点头疼。 ＊＊＊ 夏天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进入盛夏。 盛夏季节，就连风都带着热气，草木被蒸得恹恹的，蝉再度高声鸣叫。 但今年不同去年。 去年只有猫头鹰一只鸟在抓蝉，虽然凭借强悍的武力（加部分魔力）暂时压制住蝉叫。 今年多了一个能与鸟类亲近的小鹿妖，来店里住的小鸟比往年还要多几倍。 小鸟多到什么程度呢？ 太宰喵在树下乘凉半小时都会被树枝上唱歌抓蝉的小鸟送一坨湿哒哒的粪便。 太宰喵：“……” 他闪电般冲到水龙头边狂洗热水澡，因为自来水都被晒热了。 反复洗了几遍，再三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异味后，太宰喵怒气冲冲地跑去找小鹿妖和四月一日告状。 喵喵抱怨一通后，四月一日贴心地给太宰喵准备了一把小巧的遮阳伞。 这样在树下乘凉就不用再担心被小鸟们送“礼物”了。 太宰喵不太放心，起身离开小竹椅，先是看看最上面的大树，枝繁叶茂，非常适合乘凉。 如果忽略树枝上一排排麻雀。 但是没关系，他有遮阳伞！ 随着视线下移，很快落到四月一日准备的小遮阳伞，伞面印有翠绿的竹子，看起来非常清新。 很好。 太宰喵检查几遍，又冲着树枝上的麻雀们喵喵威胁一顿，见它们炸成圆滚滚一团便满意地点头，躺到小竹椅上睡觉。 夏日就要清凉的竹椅才舒服。 软垫？早八百年就被丢一边了。 不远处，四月一日和小鹿妖在另一棵更粗壮的大树下乘凉，看到太宰喵迅速进入梦乡，还来不及笑就看到了几只飞到遮阳伞上的麻雀。 麻雀们看起来胖得像一颗颗圆球，其实和实心保龄球猫头鹰有很大差别。 其中一个不同就是：麻雀只是看着胖，一点也不耽误搞小动作。 这不，一只两只三四只蹦蹦跳跳到太宰喵的竹椅上，歪着小脑袋看太宰喵。 然后利落转身，撅起毛茸茸的屁股。 四月一日和小鹿妖望着几只胆大的麻雀，脑海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可能，暗道不好。 还没等他们开口，完成排泄任务的麻雀展翅飞回树枝。 耳边响起扑簌簌的声音，太宰喵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眼睛还没睁开先闻到身上“礼物”的味道。 等等，“礼物”的味道？ 第47章 太宰喵立即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睛，与胆子最大的麻雀大眼瞪小眼。 “喵喵喵！！！” 在四月一日身后大树上栖息的猫头鹰被吵得慢吞吞睁开一只眼睛，把气炸的太宰喵尽收眼底，又缓缓闭上。 太宰喵之前没帮它，这会儿也别想它去帮太宰喵。 ----------------------- 作者有话说：番外小剧场：下山前老乌鸦疯狂给小鹿妖进行填鸭式补课。 小鹿妖：“好啦好啦，乌鸦爷爷你再说我脑子就要被知识炸掉了！” 乌鸦爷爷：“骗人，就你这笨脑袋瓜，我上一秒说的话你下一秒就忘！” 小鹿妖小声辩解：“其实也没这么差……” 乌鸦爷爷：“哼，真的？那你给我复述我前面都讲了什么。” 小鹿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呃……这个那个……” 第41章 被麻雀淋了一身的太宰喵单方面宣布自己和小鹿妖（的小鸟）结仇。 结仇具体表现在太宰喵一见到引来众多麻雀的罪魁祸首小鹿妖就冲他哈气、炸毛, 经常弄得小鹿妖满头雾水，以为自己做错事了, 哒哒跑去找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想起太宰喵的遭遇，不知是该同情太宰喵还是该同情背锅的小鹿妖，轻轻叹了口气，不好说什么。 小鹿妖在他身边待久了，力量逐渐恢复，吸引来店的小鸟只会越来越多。 至于小鸟们为何会盯上太宰喵, 这可能、大概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缘分吧。 四月一日给太宰喵解释时眼神有些飘忽。 听完解释的太宰喵一脸狐疑：“……” 店长给的理由好敷衍，小鸟们真的不是因为他现在弱得不行故意来挑衅他吗？ 顶不住太宰喵灼热视线的四月一日最终小声说：“其实是你现在很可爱, 小鸟们很喜欢你。” 太宰喵：“……”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委婉。 他又不瞎，几只麻雀加起来体型就和他差不多。 猫逗鸟太正常，难得有鸟逗猫出现。 搁太宰喵是鸟也会去做。 太宰喵的鸢眸滴溜溜地转。 四月一日见了，忍不住伸手去遮住太宰喵的鸢眸，纤长的睫毛在四月一日手心里眨呀眨。 “凡事看淡些, 心情会好许多。” 太宰治变成猫后表面看起来懒洋洋的很好懂，实际该看不透还是看不透，就像心里藏了很多无法诉诸于人的事。 四月一日之前隐隐猜到一些, 但他没有问。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分享的过去。 不过现在确实要阻止一下了。 坐在走廊边上，左耳是“喵喵喵”、右耳是“咕咕咕”的四月一日被吵得耳朵疼，头也疼。 他的左侧是太宰喵和几只受小鹿妖吸引而来的大鸽子僵持对峙, 右侧是被小鹿妖抱住挣扎不能的小咕。 夹在中间的四月一日左顾右盼，哭笑不得。 四月一日正要说话时，数只圆滚滚的小麻雀从树上飞到他膝盖上，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他，然后用尖尖的喙去啄他手指。 “痒痒的。”四月一日笑了下。 “啾啾啾！” 发现四月一日没有动手驱赶，麻雀们的眼睛更亮了。 几只胆子大点的或是蹦到他手心上, 或是飞到他肩上，甚至有一只落到他头顶。 四月一日感受到身上多出轻飘飘的小家伙，眉眼弯弯。 听到可恶“啾啾”声的太宰喵顾不得几只长得比他还要大的灰鸽，猛地转过头，便看到四月一日身上“长”出一堆可恶的毛团子，那双鸢眸顿时瞪得更圆。 他记忆力很好，清楚记得四月一日身上有几只麻雀正是昨天在他身上拉过粑粑的！ 好哇，正想着仇还没报，仇家就乖乖送上门了！ “喵——！” 太宰喵陡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身体一转迅速扑向麻雀。 麻雀们反应也很快，见太宰喵冲来立即四散飞走。 “诶？太宰喵？” 太宰喵径直扑到毫无防备的四月一日怀里，被他手忙脚乱地抱住。 “啾啾！” “喵喵！” 太宰喵龇牙咧嘴地仰头看四月一日头上的麻雀。 这只胆子特别大，完全没有被惊吓的样子，甚至很感兴趣地探长脖子低头看他。 一猫一鸟对上视线。 麻雀顿了顿，转身撅起毛茸茸的屁股。 太宰喵瞳孔瞬间缩小，气炸了，张牙舞爪地要去抓麻雀。 他已经认出这只麻雀昨天在他身上拉了便便，还是两次！ 可恨的吃完就拉的直肠鸟！ 四月一日看不到头上的麻雀要做什么，但能看到对自己挥舞爪子俨然气极的太宰喵，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太宰喵，你怎么了？” “喵喵喵！！” 回应四月一日的是一连串猫咪脏话。 四月一日听不懂，低头看太宰喵的表情，发现与昨天差不多，脑中不禁回忆起昨日的事，唇角忍不住上扬，下一刻就注意到太宰喵看过来的幽怨小眼神，连忙压下笑意，把太宰喵放到地上，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一边。 太宰喵的眼睛随四月一日（头上的麻雀）转动，亮出自己的爪子。 只见四月一日轻咳一声，举起双手表明立场，憋笑道：“你们请随意，我不参与。我还有衣服要做，我先走了。” 太宰喵看着袖手旁观的四月一日，无语住了。 麻雀会飞又会躲，他一只猫打不过。 店里唯一能和他是同一阵营的只有…… 太宰喵的目光慢慢落在被小鹿妖折腾到生无可恋的猫头鹰身上。 “好小咕乖小咕，快告诉我你平时都吃什么才会长这么大？” “小咕你好沉哦，四月一日能抱得动你吗？不如跟我走吧？” “小咕你身上有和四月一日差不多的味道，我能像四月一日那样亲你几口吗？” “哎好痛！小咕你怎么啄我脑袋？” 嘶—— 太宰喵见了倒吸冷气，仅是听到啄人的咚咚声就觉得疼，不禁抬爪摸摸自己脑门。 他都没被猫头鹰啄过这么狠的。 看来猫头鹰是被小鹿妖气坏了。 太宰喵难得对猫头鹰升起一丝同情，原想拉拢猫头鹰站同一阵营，现在看猫头鹰连小鹿妖都搞不定，还是算了。 “咕咕！” 猫头鹰不知道太宰喵所想，正被看似没什么力气实则壮得能一拳揍熊的小鹿妖禁锢着，挣扎到半张着鸟喙大口喘气也没能逃脱。 它怀疑小鹿妖在暗搓搓报复自己！ 不就是在小鹿妖来店时想把他赶走，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居然还想着报复！ 百目鬼绘说的没错，外面的妖怪果然很讨厌！ 他们不但想带走四月一日，居然还想把它也打包带走！ “咕咕咕！”猫头鹰歇了一会，又继续挣扎。 但小鹿妖在四月一日身边恢复得很好，以前在森林里连老鹰都敢抱着rua，猫头鹰的挣扎在他眼里反倒像与他玩游戏。 小鹿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太宰喵安静地看了好一会，悄悄为猫头鹰点一根蜡烛。 人只有对比才会满足。 看到猫头鹰混得比自己还惨，太宰喵心情莫名好受多了。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时，尾巴忽然一疼。 太宰喵下意识转头看去，那几只长得和他差不多大的灰鸽在啄他尾巴。 “喵嗷！”你们真是够了！ 太宰喵立即怒火中烧，反身就去扑灰鸽，瞬间惊起一群此起彼伏的“咕咕”声。 一旁的小鹿妖不由停下摸猫头鹰的手，震惊道：“哇，小咕，你的叫声不会是跟鸽子们学的吧？” 猫头鹰变成更加膨胀的棉花糖，“咕咕咕！” 它的叫声明明和鸽子不一样！ 回到客厅的四月一日在做衣服，针线一来一回地穿过快完成的衣服，听到外面或是猫叫或是鸟叫的热闹，轻轻笑了。 “好热闹。” 可惜热闹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唔……” 因为走神，针不小心扎到手指。 四月一日垂下眼睑，静静地看指腹上出现的绯红，被额前碎发遮掩的异瞳眸色复杂。 ----------------------- 作者有话说：日常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走剧情啦。 作者朋友：什么？！你这小说还有剧情？ 作者（弱小无力）：……我的小说虽然剧情没多少，但多少还是有一点点的（小鸡手比划）。 ps：小咕的叫声其实和鸽子很像（作者开文前在b站看了好多好多猫头鹰的视频，猫头鹰都好可爱哦） 当然，它们还是有细微不同： 小咕的叫声：咕咕咕～ 鸽子的叫声：顾固古～ 大概是这样子的啦。 第48章 第42章 百目鬼空和百目鬼绘父子很少同时来店里。 此刻两人站在店门口, 差点都不敢进去。 只见地面全是各种各样毛色不一的小鸟，巴掌大小的簇拥着在地上, 脑袋大小的落在树梢上，三五岁小孩一样大的站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唧唧啾啾，此起彼伏，仿佛失去指挥家的大型乐团，乱的不行。 察觉到有人, 成百上千只小鸟不约而同转头看了过去。 长相相似、同样沉默寡言的父子俩瞬间被无数双眼睛盯得头皮发麻，互相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问号。 但这对父子面对面沉默惯了，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的出现引起屋檐上几只老鹰的注意，听到几声鹰唤才回过神。 话多一点追到老婆的百目鬼空率先打破了宁静。 “绘，我很久没来店了，你上次来店也是这样？” 百目鬼空指指满地的小鸟, 表情古怪。 “不是。” “那现在这情况？” “我也不清楚。” 百目鬼绘摇头，他的手上拎着两大袋沉甸甸的水果。 过来前君寻先生打电话让他去水果店买些水果，他本来只想买一袋, 毕竟店里只有君寻先生一个人吃。 谁知去到水果店就被水果店老板林林总总的装了两大袋各种水果。 据说是之前猫头鹰买水果给的钱太多了。 “好吧，”百目鬼空捏捏眉心，无奈道：“看来是君寻先生做了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店里的魔力如何？” 百目鬼绘微微皱眉, 半晌后说：“不用太担心，我能感受到还有不少。” 四月一日的魔力很强大，为了维持店的【场】不让店崩溃消失，四月一日会将部分魔力逸散到店的四周。 久而久之，店内到处都充满四月一日的魔力。 如果连店内魔力都不够，那就说明四月一日身体很糟糕。 “那就好。” 百目鬼空在这方面的天赋没有儿子高, 听到儿子的话立即松了口气，低头看连鹅卵石都站满的小鸟们，笑道：“这么多小鸟，芽子和明晴俩孩子见了肯定都会喜欢。对了，绘，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小鸟素质挺高的。” “素质高？” “他们都没有到处拉耶。” 百目鬼绘无语，“……” “你是不知道，我去外地研究寺庙，经常帮忙打扫，你没见过我们清理出多少小鸟粪便。” 一说到自己喜欢的事，百目鬼空立马变成话痨。 百目鬼绘不想搭理自己的事业脑父亲，大步离开。 “哎，你突然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百目鬼父子俩还未走近，小鸟们便四散飞起，等他们离开，片刻后又散落在地，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他们的背影，随后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和伙伴们叽叽喳喳地交流。 它们来自四面八方，因为小鹿妖而聚在店里，又因为店里有特别舒服的魔力而选择留下。 小鹿妖可是跟它们千叮万嘱过，绝不可以弄脏店，否则就会被白胖白胖的猫头鹰和黑小黑小的猫赶走。 赶出店再想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它们都超乖，想拉粑粑还会忍一会，到树下才解除封印。 如果幸运的话，还能遇到黑头发金蓝色眼睛的人类。 这个人类脾气特别好，它们可以飞到他肩上啄啄他的脸。 小鸟们脑容量不大，短暂想了下四月一日就开始商量起待会抓什么虫子吃。 “啾啾啾？”要不要给人类送一些好吃的虫子？ “啾啾啾！”好主意！ 小鸟们说干就干，扑腾着翅膀就飞到店外觅食去了。 被小鸟们惦记的四月一日忽觉身后一凉，放下拖把，望着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满意极了。 “四月一日，我已经擦干净所有的桌椅啦！还有什么活要做？” 小鹿妖森哒哒地朝四月一日跑来。 他身穿一套天蓝的改良和服，为方便打扫还穿了一件白色围裙，腰后则系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一头浅绿的头发长了不少，在脑后扎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最后戴上白色的头巾挡尘。 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仍有浅浅的伤痕，只是没刚来到店时那般可怜。 四月一日看到森就弯了弯眼睛，笑道：“再把抹布洗干净就行了。” “好～我这就去！” 森语气欢快，来到四月一日面前顺手拿过他的拖把，“你也拖完地了吧？我顺便把这个也拿去洗了！” 还没说完他就转身跑了，一路与不少鸟雀打招呼，“好久不见，我记得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四月一日望着小鹿妖轻松的背影，眼神柔和，“现在性格倒是比之前活泼自在多了。” “君寻先生，你在说谁？”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四月一日身后传来，吓得四月一日一个激灵，“谁？” 黑发店长极少被陌生人近身而浑然不知。 “空？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话好熟悉，刚刚我好像听到谁也这么说了。” 百目鬼空定睛看了好一会四月一日，确认他平安无事，缓缓笑了，“君寻先生，好久不见。我来找你喝酒。” 怕四月一日不信，百目鬼空还举起右手的酒作证。 “只带了一瓶？” 四月一日看着百目鬼空手中的酒挑眉。 侑子小姐还在的时候他的酒量很糟糕，侑子小姐离开后他的酒量随着时间逐年提升。 “一瓶可不够我喝。” 百目鬼空轻笑：“没关系，我这瓶酒算是抛砖引玉，一瓶不够喝就喝君寻先生亲手酿的。” 四月一日忍俊不禁，“抛砖引玉是你这样用的？可别让明和晴学错了。绘，管管你爸。” 他绕过百目鬼空看身后的百目鬼绘，“难得你俩都过来。” “懒得管，父亲就是这个性格。” 百目鬼绘走慢几步，加上中途还去厨房放下水果，这会儿才姗姗来迟。 顿了顿，百目鬼绘又补充：“喝酒也要带上我。” 喝酒若是有父亲在前面承受母亲的怒火，他回家应该不会被母亲训太久。 百目鬼绘算盘打得很响，打算到时候死道友不死贫道。 “哈哈，你俩不愧是父子。” 四月一日笑着接过百目鬼空的酒，举到眉眼的高度看酒液的成色，“这瓶酒看起来有些年月了，空你从哪里得到的？” 百目鬼空回想了下，“一家寺庙的住持送的，他不喜欢喝酒，但很喜欢酿酒，尤其喜欢把酒送人，说这样就能让更多人感受到他的快乐。” “还有这种爱好的人，”四月一日晃了晃酒，异瞳微弯，“只酿酒不喝酒，还喜欢送酒，真是一位有意思的人啊。” “如果君寻先生喜欢他的酒，改天我再去找他。” “现在还不急，等喝完再说。”四月一日摇摇头，“比起喝酒，我更想和他交流酿酒的技艺。” 四月一日对喝酒谈不上喜爱，只是喝多了能短暂忘记一些难过的事。 “四月一日我回——” 森洗完东西回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已从走廊尽头传出。 但一见到四月一日身边出现的两个身形颀长的陌生人，森的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就躲到柱子后，怯怯地看过来。 他的胆子被四月一日养大了些，但见到陌生人还是会控制不住害怕。 尤其是身材健壮的成年人。 森的一个鹿角便是被他们切断的。 “森，不用怕，这两位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朋友，百目鬼空和百目鬼绘。” 四月一日眼神示意，百目鬼空父子立刻往后退几步，一直退到三米后才停下来。 “真、真的？” 森的小颤音从柱子后传来。 “真的，我保证。” 四月一日认真颔首，同时往森的方向走去。 百目鬼绘抬起手肘戳戳他的父亲，提醒道：“你带的东西呢？” 百目鬼空从电话中得知森的遭遇，终于见到人了，正心疼着，被儿子提醒，瞬间想起他来店的真正原因，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质资料，“你好，你叫森对吧？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你、你为什么和我道歉？”森的结巴又冒出来了。 他疑惑地看百目鬼空手中的资料，“这是什么？” “君寻先生之前拜托我做的事，你只要在这上面签名就好了。” “签名？你要卖了我吗？”森的眼睛霎时间被水雾笼罩。 他听四月一日说过小咕“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的话。 “我为什么要卖你？”百目鬼空哭笑不得，旋即抬头看四月一日，“君寻先生你还没和森说吗？” “我想着等你办完事回来再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四月一日捏捏森的脸蛋，垂眸看他，“你忘了？这是你要实现的愿望。” 第49章 森满头雾水，“我的愿望和这些纸有什么关系？还有签名……” 他只是想变得更漂亮。 有这些纸就能变漂亮了吗？ “只要在这上面签名，你诞生的那片森林就会彻底属于你，到那时你想怎么折腾你的森林就怎么折腾你的森林，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砍树。”百目鬼空解释，“君寻先生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花光了。” “全部积蓄都花光了？！” 森知道积蓄是钱的意思，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抬头看四月一日，双手紧紧抓住四月一日的胳膊，眼泪汪汪道：“那你怎么办？乌鸦爷爷说过，人类要是花光积蓄就只能去大街睡觉。” “不用担心，我平时没有特别需要花钱的地方。” 四月一日擦去森的眼泪，柔声哄道：“别哭，你的愿望要实现了，该高兴才对。” -----------------------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作话忘说了，太宰喵现在只有十几厘米，就是巴掌大小，和鸽子体型差不多。 ＊其实魔力和灵力都差不多，就是因人而异。 四月一日是魔法师，所以说魔力。 百目鬼家有寺庙，也会做一些驱邪的工作，所以说灵力。 ＊据说日本富士山都是私人财产，所以四月一日用自己全部积蓄买一块地没问题吧（bushi） 四月一日好歹活了那么多年，钱还是要有亿点点的。 第43章 金黄的夕阳掠着树梢缓缓移动。 百目鬼绘回首望向在身后消失的店, 欲言又止地看他的父亲。 把资料给小鹿妖后，百目鬼空以“家里孩子需要照顾”为由, 离开的同时顺便把百目鬼绘也拉走。 百目鬼绘见小鹿妖神色不对，罕见地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思索片刻默默放弃。 他只在君寻先生面前能说会辩，其他时候都寡言少语，鲜少会开口。 让他开解他人，实在太为难他了。 知道百目鬼父子要离开, 四月一日没有像往常一样挽留。 于是两人才出现在回家的路上。 “唉，真可惜呀, 我本来还想和君寻先生喝一晚的酒。” 快回到家时，百目鬼空仰望被晚霞染红的天空，悠悠开口，“不过君寻先生忙正事要紧，只能等以后再找时间过来了。” 百目鬼绘脸上冒出一个问号, “什么正事？” “笨，当然是森的事。早知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就提前和君寻先生说一声再过来了。”百目鬼空懊恼道。 他想着给君寻先生一个惊喜, 因此过来前才没和君寻先生说。 不过现在惊喜应该变成惊吓了，尤其是对那位小鹿妖来说。 君寻先生身上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魅力，和他待久点再想离开简直难如登天。 小鹿妖目前大概要面临实现愿望回到森林和留在店里陪君寻先生的两难困境。 但这个困境只是暂时的, 最终小鹿妖还是会选择离开君寻先生回到森林。 从小就被黑发店长养大的百目鬼空比谁都清楚客人的选择。 没有人会坚定站在君寻先生身边，除了百目鬼家。 如果有人知道百目鬼家世代的选择，也许会说百目鬼家被四月一日君寻下了诅咒。 可若真有这种诅咒，百目鬼空想不管是先祖们，亦或是后代们，都会希望诅咒能一直持续下去。 因为百目鬼家对守护愿望店的黑发店长一事甘之如饴。 百目鬼空冷静地想, 那双和百目鬼绘别无二样的碧绿眼睛悄然暗了几分。 “所以……你把烂摊子留给君寻先生了？”百目鬼绘一脸无语地看自己的父亲。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 百目鬼空被百目鬼绘的话拉回心神，表情有些理亏又有些心虚，强行为自己挽尊，振振有词道：“我是在给森创造与君寻先生独处的机会。” “所以你才把我也拉走？” 百目鬼绘面无表情地看他的父亲，扶额无奈道：“我早该知道的，你和母亲都不靠谱。我不太放心让森留在君寻先生身边，我要回去看看。” 森到底是妖怪。 妖怪与人不同，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 如果森真想把君寻先生带走，以百目鬼绘观察到的森的状态，未尝不可能。 百目鬼绘越想越不放心，转身就要回去。 下一秒手却被拽住。 “父亲？” 百目鬼空皱眉看百目鬼绘，平静地问：“你就算回去了又能做什么？这是君寻先生和客人的事，我们不能轻易插手。” 百目鬼绘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 因为出差忙碌，他对小鹿妖的事情一知半解。而且君寻先生这次也没将事情交给他去做。 想到这里，百目鬼绘不免感到挫败，露出沮丧之色。 “行了，看你愁眉苦恼的样子，你忘了君寻先生是什么人了？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倒君寻先生的事，你给我老老实实放一百个心吧。” 百目鬼空看儿子苦恼的模样，叹了口气，上前揉揉儿子的黑发。 他发现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间儿子竟长这么大。 如果芽子没有发现，君寻先生没有说，他可能要等很晚才知道儿子隐藏的情绪。 百目鬼空看儿子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店里有人陪君寻先生，你这次出差又是几个月没回来，家里寺庙重建也已经完成大半，我们都有一段空闲时间，在家多陪陪芽子和双胞胎，好不好？” 他用上询问语气。 百目鬼绘乖乖被父亲摸头，安静半天，点头说好。 “对了，你这几天就不用去店了。” “为什么？” “当然是多给森一点时间和君寻先生独处，以后森八成是不能像现在这样长期待在店里。” 百目鬼空也回头看了眼店的方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还好我送了一瓶酒，就当是我们人类对森造成伤害的补偿吧。” 百目鬼绘：“？” 他看着父亲故弄玄虚的样子，心中无奈，“我肚子饿了，快点回家吃饭吧。” ＊＊＊ 夕阳西斜，小鸟们陆续离店归巢。 失去小鸟们嘈杂的叫声，店里安静得过分。 森拿着百目鬼空留下的纸质资料呆呆靠坐在走廊的柱子上。 路过的太宰喵瞥了一眼，不感兴趣地离开，猫垫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森对此毫无所觉，但也有可能早已察觉到却没在意。 太宰喵甩甩尾巴，他在书房看了一下午书，肚子早就饿了，正要去厨房找吃的。 谁知没走几步就看到端着点心过来的四月一日。 太宰喵登时眼睛一亮，鼻子在空气中嗅嗅。 这次的点心是草莓大福！ 在店里待了几个月，对四月一日软磨硬泡一段时间，太宰喵总算获得吃点心的资格。 尽管每次只能吃一点点，但这对之前一直只能喝羊奶的太宰喵来说已是重大突破。 早晚有一天他能敞开肚子吃到够！ 太宰喵立即热情迎了上去，黑色的尾巴灵巧地卷上四月一日的小腿，熟练地撒娇卖萌：“喵呜～” 在四月一日做的美食面前，一切都要让步。 等以后回到横滨，百分百是吃不到了。 啧，莫名有点遗憾。 横滨最近无事发生，他在店里待久一点应该无所谓吧。 太宰喵摇摇脑袋，驱散脑中的想法。 重要的人都在横滨，就算店里的生活再美好，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店里。 话说回来，店长是否正是猜到他们最终的选择，所以不管是小咕，还是他，亦或是小鹿妖，都没有开口挽留。 就像百目鬼空拉着百目鬼绘离开那样。 太宰喵若有所思，嘴里突然被店长塞了一个香甜的草莓大福。 他下意识嚼了嚼，鸢眸悄悄眯起。 “好了，你只能再吃一个，不能吃多了，否则不好消化。” 四月一日揉揉太宰喵脑袋，抬眸看向不远处神情落寞的森，眸色有些复杂，“我还有些话要和森说，你去找小咕玩吧。” “喵～” 一个怎么够？起码再来两——不，三个吧。 太宰喵吃完嘴里的，仰头眼巴巴地看四月一日盘子里的草莓大福，欲望很明显。 四月一日拗不住太宰喵的眼神，失笑道：“好吧，再给你一个，真的是最后一个了，吃多小心肚子撑得难受。” “喵。”太宰喵心满意足地咬住另一个草莓大福，迈着轻盈的步伐优雅离开。 他也知道这会儿要给森和店长一些独处的时间。 四月一日走到森的身边坐下。 注意到四月一日投来的视线，森抓住资料的手颤了颤。 “四月一日，我……” “要来一个吗？今天你可以多吃几个，算作帮我打扫卫生的奖励哦。” 第50章 森抬眸看四月一日，与那双温柔的异瞳对视，顿了顿，闷闷道：“……要。” 他张嘴等待投喂。 四月一日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拿起一个圆圆的草莓大福递到森的嘴边。 森用心咀嚼q弹的草莓大福，香甜的草莓味溢满口腔。 可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平时很喜欢的点心此刻竟吃不出任何味道，只觉满肚子郁闷。 “四月一日，我还要吃。” 森索性闭上眼睛，很想不去猜测待会要发生的对话。 然而草莓大福是有限的，即便森放慢品尝的速度努力拖延时间，盘子也很快见了底。 “已经吃完了，一个也没有了。”四月一日将盘子放到身侧，伸手去拿被森紧紧抓住的资料，仔细翻看起来，“你还没签字，是没看懂上面写什么吗？” 森会说日语，却不会写日语。 老乌鸦再聪慧也不可能教森学会日语书写。 森听了忽然灵机一动，连忙点头，一双白灰的眼睛期待地看四月一日，“没错，我还没看懂这上面所有字，四月一日你教我吧！等我学会识字后，我再签名字！” 四月一日温柔地看森，手指戳了戳他光洁的额头，“傻孩子。” “我才不傻。”森抚摸着被四月一日戳过的位置小声反驳。 他屁股悄咪咪地、又悄咪咪地往四月一日身边挪了些，好挨得更近。 四月一日像是没看到森的小动作，把资料放到两人中间抖了抖，温声说：“我给你读一遍。” 森咬住唇瓣。 四月一日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教他。 虽然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要学习人类的文字，但…… “你的力量早已恢复大半，至于让身上的伤痕彻底消失，这就不是我能做的。” 四月一日轻轻抓着森的手，敛眸看手臂上浅淡的伤痕，“你还有愿望要实现，还有很多小鸟在等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店里，对吧？” 森依旧无法反驳。 他的愿望是变得更好看。 黑发店长已经帮他把森林买到手，如何让森林恢复成他诞生时的美丽样子，便是他要去做的事。 森反手握住四月一日略显冰冷的手，轻轻说：“可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你，我能再留几天吗？”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叫人难以拒绝。 四月一日长睫猛地颤动。 他低垂眉眼，在森忐忑的心情中轻轻点了点头，“好。” 第44章 翌日天晴, 太阳把世界晒得暖洋洋的。 森和四月一日的相处模式照旧，仿佛百目鬼空父子没来过般, 只是森比之前更黏四月一日了，近乎寸步不离的程度。 四月一日对身后紧紧缀了一条小尾巴的情况选择一只眼睁一只眼闭，任由小尾巴跟随。 小尾巴偷偷观察四月一日的脸色，发现自己难以从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任何喜恶，不免心生挫败。 但他想四月一日应该是不讨厌的，否则昨晚就不会同意他多留几天的请求了。 森认真思索, 轻轻摸了摸被他放在衣服口袋里的资料，又抬眸看身形纤细的黑发店长, 白灰的眼眸闪过一抹挣扎和犹豫。 见黑发店长离开，他连忙小跑跟上去，“四月一日，我可以——” “咕！” 一道叫声陡然打断森的话。 紧接着一团蓬松的白云从树中飞出，歘的一下飞入四月一日的怀抱中。 “小咕？” 四月一日熟练地抱住柔软的白云, 双手托住它的身体，眼神温柔。 “咕～” 小咕体型大了许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直接落在四月一日肩头, 不然会把四月一日摔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被四月一日抱在怀里。 这会儿它正伸长脖子把脸埋到四月一日颈窝，然后低头看站在四月一日旁边的森, 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鸣叫，好似在威胁森。 小咕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这几天必须要盯紧森，否则会发生一些意料不到的事。 森脸色微变，感受到小咕隐晦的警告，冒出不久的念头瞬间消失, 对小咕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装乖道：“呃……我不会做的。” 虽然他确实很想偷偷把四月一日带到森林藏起来，但乌鸦爷爷说过真正的朋友是不能做这种事。 所以即便他连做梦都在琢磨该如何做，现实却不敢付诸行动。 乌鸦爷爷还说过离开家乡的人会一直怀念家乡。 比起和四月一日永远生活在一起，森更想四月一日能开心些。 森很清楚森林并不是四月一日的家，四月一日就算再喜欢也不会一直住下去。 “啾啾啾～” 森认真想着，肩膀悄然多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圆球。 他偏头望去，是一只棕灰色的小麻雀。 森下意识就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太宰喵的身影，忍不住松了口气。 因为太宰喵这段时间见到麻雀就会炸毛，森叮嘱过小麻雀们要绕着太宰喵走。 然而麻雀的数量太多，被森叮嘱过的乖乖照做，没叮嘱过的则招惹完太宰喵……如此周而复始，夹在麻雀和太宰喵中间被迫处理吵架的森表示很头疼。 四月一日抱着小咕，余光瞥见森和小麻雀，收回目光时扫了一圈附近的树木。 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在耐心等待森做出最后的选择。 “小咕。”四月一日拍拍小咕的脑袋，轻声道：“你先去找太宰喵玩一会。” “咕？” 小咕很想跟四月一日解释它和太宰喵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好，顶天比和森好一点，毕竟太宰喵既不会像森那个变态对它上下其手（字面意思），又不会抱住它亲了又亲。 小咕转头望进四月一日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歪歪脑袋又去看森。 它的视力在白天也很好，清楚看到森脸上的紧张，安静片刻，忽然展开巨大的翅膀从四月一日怀里飞走。 另一边书房。 太宰喵意犹未尽地看完俄罗斯人写的小说，走出门口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舒展身体。 突然，一只极大的白色猫头鹰闪电般出现，两爪往前一捞，立刻抓起来不及躲闪的太宰喵飞到房顶的某个小房间。 一脸懵逼的太宰喵：“喵嗷？！” 直觉小咕被四月一日支走的森疑惑地看四月一日。 不过他还没有问出口。 因为猫头鹰消失没多久，茂密的树叶就发出一阵沙沙声。 森目瞪口呆地看到各种颜色的小鸟从四面八方朝自己飞来，后背一凉。 “四、四月一日，怎么这么多小鸟都来了？” 森一瞬间就明白四月一日让小咕去找太宰喵的原因。 要是太宰喵在这里，看到数也数不清的小鸟能气到爆炸。 “森，你的伙伴们都来接你了。” 四月一日看到一只在阳光下闪烁着华丽黑色的大乌鸦落落大方地飞到森的鹿角上，然后用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仿佛在审视什么。 “呀呀——” 大乌鸦陡然发出沙哑的叫声。 “乌鸦爷爷，连你也来了？！” 森感受到鹿角一沉，又听到熟悉的叫声，嗓音透着满满的惊喜和不可置信。 四月一日迎上乌鸦的注视，“这位就是你之前一直放在嘴边的乌鸦爷爷？” “对！乌鸦爷爷，这是四月一日，能实现我愿望的店长，人很好的！” 森想起什么，急忙给双方介绍起来。 乌鸦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四月一日一眼，然后低头啄森的脑袋。 它比不谙世事的森要知晓更多事情。 若没有眼前这名店长的许可，它们根本不可能进入这家全是结界的店。 “呀呀——”你怎么还不回去？大伙都在等你。 乌鸦边啄边催促，森疼得捂住脑袋，小脸皱巴巴的，弱弱道：“我、我还有些事……” “呀呀——”你还有什么事没做？ “呃、呃那个嘛……”森只想随便找个理由，可惜演技完全瞒不过看他长大的乌鸦，又被啄了两下。 四月一日默默替森解围，笑道：“路途遥远，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森立即对四月一日投去感激的目光，点头如捣蒜道：“对对对，我肚子饿了，乌鸦爷爷我们先吃一点东西，四月一日做的食物特别好吃，更重要的是吃了我身上的伤痕都少了很多！你看！” 他撸起袖子给乌鸦展示自己手臂上浅浅的伤疤。 乌鸦教训孩子的动作一顿，去看他的手臂，黑瞳飞快划过一抹复杂。 “呀呀……”你要好好感谢…… “咳。”四月一日暗示性地轻咳一声。 乌鸦立即闭嘴。 “感谢？感谢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呀？” 只有森还傻乎乎地揉着脑袋不在状态。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四月一日眼神闪了闪，转移话题：“对了，厨房里有我做的面包，算算时间差不多烤好了。” 第51章 “哇！是面包！你什么时候烤的面包？我怎么没有印象？”森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对乌鸦拼命安利：“四月一日的面包特别好吃，你也能吃哦！” 停在鹿角上的乌鸦被森剧烈的动作晃得展开翅膀才保持住平衡，于是又不满地低头啄几下。 这么久怎么都没长点脑子，一点吃的就能引走？ 它离开前绞尽脑汁嘱咐的话肯定都被忘了。 乌鸦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疼疼疼，乌鸦爷爷别再啄了……” 四月一日在一旁温和地笑着，没有参与他们的插科打诨。 -----------------------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章哦 第45章 小咕带太宰喵来的房间被四月一日收拾得很干净。 太宰喵的懵逼只有短暂一瞬, 很快就猜到是四月一日故意支开小咕，而小咕又把他拉下水。 于是他放松心情, 优哉游哉地打量这间房间，同时猜测是否另有深意，片刻后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间房看起来很特殊，空荡荡的，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喵喵？”小咕，这间房是拿来做什么的？ 太宰喵望向旁边的猫头鹰。 猫头鹰对他眨了眨眼睛。 不出意外, 得不到任何回答。 太宰喵没有沮丧，走到窗边仰头目测高度。 如果他是人类, 地板到窗户的高度正好足够他把手搭在窗上。 站在高处吹风看景色应该不错。 太宰喵脑中闪过这个想法，旋即一怔，又看了看四周。 这间房间莫非是店长专门拿来看外面的风景？ 他到现在都没见店长走出过店门，会不会是因为无法离开？或者不愿意离开？ 太宰喵甩甩尾巴，懒得继续深究下去。 谁让现在的他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 柔弱又可怜呢。 在心里估算完自己目前的弹跳实力，确信不借助工具根本无法跳到窗边，太宰喵扭头看白猫头鹰, 夹着嗓子寻找支援： “喵嗷～” 在店里待久了，小咕或多或少能听懂太宰喵一些意思。 它抖擞羽毛，昂首挺胸走到太宰喵面前, 先是低头俯视他一眼，然后才抓着他飞起，稳稳落到窗上。 太宰喵不想理会猫头鹰鄙视的眼神，紧紧扒着窗看外面，有些怯怯地飞快瞄了一眼地面。 十多米的高度对太宰恐高喵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 太宰喵单是控制住身体本能没有颤抖就已不错。 扒着窗过了一会，太宰喵终于有精力思考四月一日让猫头鹰过来找他的真正原因。 突然, 唰的一声，太宰喵眼前猛然掠过一道黑影。 一只大乌鸦从更高的地方俯冲下来。 看着这道黑影落到地面，不知为何，太宰喵第一反应就是小鹿妖常挂在嘴边的乌鸦爷爷。 “喵……”原来如此…… 太宰喵鸢眸微闪，缓缓露出了然的神色，强忍着恐惧又去看地面想要确认心中猜想。 地面果然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唤，数量多到太宰喵怀疑自己都有密集恐惧症，好像一整片森林的鸟都来了。 太宰喵在心里给要打扫卫生的四月一日点了根蜡烛。 直肠小鸟出现的地方八成都会留下来过的记录。 想到这里，太宰喵忍不住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很好，洗得很干净，没有鸟粪味。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太宰喵黑着脸把跑远的思绪拉回来，继续看地上的小鸟。 店长和客人的对话被嘈杂的鸟叫声淹没，太宰喵支棱起耳朵用心分辨。 到了现在，他已然能确定这些数量庞大的小鸟是为小鹿妖而来。 不过，现在已经到小鹿妖离开的时间了？ 那么距离他离开还有多久？ 太宰喵忽然看向一旁懒洋洋梳理羽毛的白猫头鹰，猫爪悄悄蜷缩了下。 ＊＊＊ 四月一日和森一起把烤好的面包拿到庭院里。 一股浓郁的麦香飘散到空气中，两人身前身后都长出一群毛绒绒的小团子。 四月一日饶有兴致地看脚边的粉色毛团子。 粉色毛团子见四月一日看过来，顿时就“啾啾”地叫起来，甚至拍打翅膀飞到他手里的面包上。 “四月一日，它们一点也不怕你。” 森有与生俱来就能感知鸟类情绪的能力，一脸开心地看小鸟们围在四月一日身边。 那双白灰的眼睛弯起，笑容格外灿烂。 似乎只要这样笑就能遮掩即将离开的悲伤。 四月一日像是没察觉到森复杂的情绪，捏了一点面包碎给眼前的毛团子，“这是哪种小鸟？” 小鸟羽毛通体粉色，宛如一颗粉嫩的水蜜桃。 “我想想哦。”森挠了挠头发，回想道：“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秋草鹦鹉，乌鸦爷爷说是海外的鸟，被人类放飞后意外来到森林。” “鹦鹉？” “嗯，不过这个小家伙有点笨，不会模仿人说话。” 秋草鹦鹉好像听懂森在吐槽自己，红玛瑙色的眼睛不满地看森。 森冲它做了个鬼脸。 四月一日忍俊不禁，“那它能吃面包？还是吃水果？” 见秋草鹦鹉还想继续吃面包，四月一日忙伸出手指拦住，担心它吃坏肚子。 “只吃一点点应该没事吧？但我也不确定。”森不确定地说：“我记得它胃口很小，吃几颗小果子就饱了。” 四月一日烤的面包数量有限，可远远不够给一整片森林的小鸟吃。 森转头眺望围墙之外的世界，感受到还有很多伙伴在外面。 四月一日循着森的视线望去，轻声说：“它们都在等你。” 森轻轻颔首，“我知道。”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我还想——嗷疼，乌鸦爷爷你怎么又啄我？” 森话说了一半突然改口。 乌鸦在他头上又啄几下。 四月一日无奈摇头，走到森面前，抚摸额头上被啄出来的红印，“它们都在等你。” 乌鸦见四月一日靠近，身体有几秒不受控制，伸长脖子去蹭四月一日手背，反应过来眼底瞬间清明，慌忙后退。 这一退就踩空了。 好在乌鸦没忘了自己会飞，快摔到地时重新飞回森的鹿角，双眼警惕地看四月一日。 “呀呀——”森，你快帮我问店长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森满头雾水，不忘将面包分给嗷嗷待哺的小鸟们，“四月一日就是店长呀。” 乌鸦听到这个回答倍感失望，它决定换个问法。 “呀呀——”我们能邀请店长去森林里住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森兴奋到拍手掌，期待地看四月一日，“四月一日，总在店里待着会很无聊吧？你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虽然森林里没有人类居住的房子，但他可以立刻就建。 森之前见过生活在山下的人如何建造木屋，相信以他的动手能力，应该能打造出一套漂亮的木屋给四月一日住。 “谢谢你的邀请，但很抱歉，我有不能离开店的原因。” 四月一日揉揉森的浅绿色头发。 森被揉得迷迷糊糊的，“什么原因呀？” 乌鸦也认真聆听，与此同时还转动脑筋思考四月一日的回答会是什么。 四月一日收回手，弯眸浅笑，“我在等一个人回来，在这之前我都不会离开店。” “那如果很久都没回来呢？” “那就一直等下去，等到她回来为止。” 森张了张嘴，看着四月一日坚定的眼神，视线绕过他落到他身后的墙壁上。 直到此刻，森才惊然发现店全都是木头建造的。 岁月沧桑，木屋容易朽坏。 如果没有四月一日的魔力支撑，这栋房屋早就塌了吧。 森曾见过山下无人居住的木屋在数年后崩塌的场面。 “一旦离开店，店就会消失，这才是你没有离开店的原因，对吗？” 森轻轻询问，心里其实已经放弃让四月一日去森林生活的想法，甚至庆幸自己没有强行把四月一日带走。 如果店消失了，四月一日一定会很难过。 森紧咬嘴唇，不禁生出几分庆幸。 等等！ 四月一日的魔力要支撑店的存在，那他这段时间力量恢复吸收的又是…… 森丢开面包就去抓四月一日的手。 入手冰冷。 森感觉自己好像被冰冻了一下。 可他分明还记得刚来店四月一日抚摸他鹿角时的温暖。 “四月一日，你的手好冰好冷，是不是因为我啊？” 森只是对人类社会常识七窍通了六窍，并不代表他是彻头彻尾的蠢蛋。 “乌鸦爷爷，你来之前有没有看过森林？森林现在怎么样了？” 第52章 他在人类世界流浪太久，对森林最后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满目疮痍上。 乌鸦努力回忆，它离开森林后回到大学图书馆，想通过聪明的人类寻找办法拯救森林，却没有成功。 “啾啾啾！” “叽叽叽！” “喳喳喳！” 从森林附近过来的小鸟们知道，挤挤挨挨地飞到森的面前，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森从热闹的回答中勉强拼凑出森林的现状。 一个多月前依旧是千疮百孔的森林突然发生了变化，一小片一小片的嫩绿树苗从地里冒出……等到它们来店的前一天，小树苗已经长得和它们一样高，有些甚至比它们还高。 森难以想象在短时间内让一整片辽阔的森林恢复消耗了多少魔力。 他只能紧紧抓住四月一日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企图让手暖和起来，心中愧疚快要把他淹没。 “不用太担心我，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四月一日温柔拭去森脸上的泪水，“我的魔力会随时间而增长，短时间内消耗大量不会出事。” “真、真的？”森抽噎着抬头看四月一日。 “真的，”四月一日笑了笑，“而且你是我的客人，为客人实现愿望是我这个店长该做的事。” “可你做的也太多了……”森又蹭了蹭四月一日的手。 他好像突然就明白小咕为什么那么喜欢蹭四月一日的原因了。 太过温柔的话，真的会上瘾…… “我记得实现愿望需要同等的代价，四月一日，我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吗？” 森仰起头看四月一日，“什么都——唔？” 乌鸦听着听着忽觉不妙，羽毛炸开如临大敌，震惊地看森。 森的嘴唇被一根修长的食指抵住。 “嘘——”四月一日低垂眉眼，神情颇为慎重，沉声道：“有一些话你我都不能随便说出口，否则会一语成谶。” 言灵的力量神秘又强大，谁也不知哪句话就会变成现实。 “唔唔。”我知道了。 森似懂非懂地点头，眨了眨眼睛。 四月一日这才松开手，捏了把他的脸蛋，“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不行不行，乌鸦爷爷说过就算是朋友也要算清楚账。对吧，乌鸦爷爷？” 森把鹿角上的乌鸦抱下来，按住它的脑袋上下点了点。 “你看，乌鸦爷爷说没错。” 被迫点头的乌鸦：“……” 看到乌鸦被配合的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看到乌鸦黑瞳中的麻木，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把话题拉回，“至于代价的话，你那件万鸟羽衣，如何？” 橱衣柜里多一件华丽的万鸟羽衣，侑子小姐回来看到应该会很高兴。 “这样就够了吗？”森松开乌鸦，目光落到了地上大片的毛团子身上，语气幽幽：“一件不够的话，我还可以有更多……” 就是其他的质量大概率比不上由最漂亮的羽毛编织出来的万鸟羽衣。 地上的毛团子们好似感受到凉飕飕的寒意，挤来挤去地想要从伙伴那里取暖。 乌鸦听了不但不反对，反而一脸欣慰地看森。 不知不觉间那个单纯的小鹿妖已经进化成黑芝麻馅的汤圆了。 四月一日察觉到森的想法，哭笑不得道：“不用，一件万鸟羽衣就可以了，这件衣服对我来说比很多宝物都要珍贵。” 森想了想，小声问：“是因为买森林已经花光你所有积蓄，你想拿万鸟羽衣换钱吗？” “我想把万鸟羽衣送给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是你要一直留在店里等的那个人？” “嗯。”四月一日轻轻颔首，眼神透着伤感，“她喜欢穿好看的衣服，所以看到万鸟羽衣一定会很高兴，一定会迫不及待就要穿上。” 四月一日的眼前仿佛出现壹原侑子兴冲冲拿着万鸟羽衣去换衣间的画面。 “她高兴了，你也会跟着高兴？”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森慢慢低下头，右手抓住左手手臂，声音极低，“我也想成为那个人。” 四月一日没听清，“什么？” “没、没说什么，”森连忙摇头，抬头看四月一日温和的脸，用力咬唇，鼓起勇气猛地扑进四月一日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四月一日，你说我们是朋友，对吧？” “对。”四月一日任由森抱住自己。 “乌鸦爷爷还说过，朋友就算相隔万里也是朋友，所以等我变好看了我就回来找你。” 你没办法离开店没关系，我可以来找你。 乌鸦侧头瞥森，默默点头。 这句话它确实说过。 四月一日垂下长睫与森的眼睛对视。 他第一次看到森的白灰眼睛，就想到了木炭燃烧后剩余的灰烬。 木炭烧尽最后一丝才会变成灰烬。 如果森没有走进店，最后会不会也变成…… 四月一日不愿再深想下去，轻声说：“那就约定好了，等你变好看了就回来找我。” 回答四月一日的是森愈来愈用力的拥抱。 ----------------------- 作者有话说：写这一章的时候一直在单曲循环一首叫《我不存在的世界》的歌，很好听。 第46章 两日后, 深夜无月，乌云密布。 无数双眼睛隐在暗处静看与周围高楼大厦格格不入的店。 百目鬼空挂掉一通来自店的电话, 叫醒已经躺在床上的百目鬼绘，急急忙忙从家里赶来。 父子俩来到店门口，刚好看到蹲在地上逗小咕的森。 “你们来的好快。” 森看到神色严肃的百目鬼父子，松开手，失去束缚的白猫头鹰立刻跳到他头上啄了几口，疼得他抱头躲避连连呼痛。 小咕这才满意地飞到百目鬼空的身边。 百目鬼空诧异地看白猫头鹰一眼, 很快猜到什么，问道：“小咕也和我们一起走？” “疼死我了, 小咕你啄得比乌鸦爷爷还狠……”森揉着被啄乱的头发嘟囔，听到百目鬼空的话，承认道：“对，我好不容易说服小咕的，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昏暗的夜色叫人很难看出森脸上的难过和不舍, 但这不包括夜视能力极好的白猫头鹰。 “咕。” 白猫头鹰没有揭穿森的掩饰，先是转头对百目鬼空点了点头，然后飞走。 百目鬼空笑道：“没事, 我们开了车来，多一个小咕不麻烦。” “那就好。”森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确定要挑这个时间离开？” 百目鬼绘冷不丁问，他无语地抬头看无垠的夜幕, 又去看森身后的屋子。 店黑漆漆的，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灯。 深夜十二点，几乎所有人都睡下了。 他没看到君寻先生，莫非他也睡了？ “嗯。”森点点头，小声解释原因：“我已经在店里多住了三天，过了今晚就是四天, 我担心再继续住下去，我会更不想离开。” “说的也是。”百目鬼空拍拍百目鬼绘的后背，“好啦，你不要想那么多，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送森。” 百目鬼空还朝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知道了。”百目鬼绘颔首，他明白父亲未说出口的暗示。 森看两父子的对话，猜到由百目鬼空送他回去，便乖乖走到百目鬼空的身边，仰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没什么要带走的吗？” 森低头看自己空空的手，摇头说：“没有——” “咕！” 森的话突然被小咕的叫声打断。他下意识转身看去，见到消失的小咕两爪提着一个大包裹快速飞来。 “小咕，你刚去哪了？” 森费了老大功夫才说服小咕去森林一趟。 因为和百目鬼父子说话，他都没看到小咕什么时候消失。 想到小咕有可能反悔，森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几分。 “咕咕～” 小咕没有回答森的问题，而是将某人打包好的包裹放到森的手上。 白猫头鹰给包裹的动作要比抓太宰喵时轻巧，就像有人专门叮嘱过似的。 能让白猫头鹰乖乖听话的人除了君寻先生，就没第二个人了。 熟悉小咕行为的百目鬼绘一瞬就看出来了，不由与百目鬼空对视，后者也猜出几分。 两父子默默进行眼神的无声交流。 “小咕，你给我带了什么？” 收到大包裹的森疑惑，拆开包裹看了看，震惊又纳闷，“里面好像都是衣服，小咕你是不是把四月一日的衣服拿给我了？不行，要赶紧还回去……” 他边说边转身往回走。 “等等。”百目鬼空及时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我想这是君寻先生送你的礼物。” “礼物？”森瞪圆那双漂亮的白灰眼瞳，脑海瞬间浮现出四月一日坐在客厅、坐在庭院、坐在走廊上缝织衣服的场景。 第53章 他当时完全没有多想。 因为四月一日已经给他做了两三套衣服，足够他日常穿换。 但这个包裹里远远不止两三套，还全都是崭新的…… 经百目鬼空提醒的森后知后觉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低头看包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紧紧抱住包裹，像抱住极其珍贵的东西。 “送、送我的？” “是啊，这么多套，君寻先生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你就好好收下吧。” 百目鬼空瞄了一眼包裹里最上面的一套衣服，喃喃道：“嘶，君寻先生给你做衣服用的布料居然还是珍藏的，我之前那么喜欢，缠了君寻先生好久都没给我做——” “咳，父亲！”百目鬼绘听到父亲的话，无奈地叫了一声强行打断。 百目鬼空收到儿子的怒瞪，立马闭嘴。 森却顾不得百目鬼空父子的话了，欢喜地抱住包裹，低头把脸埋到上面，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四月一日的心意。 过了一会，森抬起头，被四月一日养出一点肉的脸颊红彤彤的，“我们走吧。” “你不打算亲自和君寻先生说声谢谢？”百目鬼绘有些不满，“君寻先生肯定没有睡着。” “我不敢。” 百目鬼空瞥了眼脸上就差写着“我是君寻先生控”的儿子，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敢？” “我怕我一见到四月一日就更不想走了，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我更怕我见了，会把四月一日带走。” 百目鬼绘听到这个理由，那一点点不满立刻转变成害怕失去四月一日的紧张，连忙改口道：“那还是不见为好。” 百目鬼空饶有兴致地摩挲下颌，他头一次发现大儿子好像还有变脸的天赋。 没有陪伴大儿子成长的那些年真的错过太多。 百目鬼空心中升起遗憾，决定哪天有空和芽子一起找君寻先生回忆一下大儿子的童年趣事。 对此一无所知的百目鬼绘只觉后脖颈一凉，狐疑地看他的父亲，没能从那张与他相似的脸上看出任何异常。 等百目鬼绘挪开视线，百目鬼空转过身飞快地擦了把冷汗。 呼，差点就被儿子发现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百目鬼空拍了拍森的肩膀，环顾一圈四周，“仔细一想，晚上出发也挺好的。” 毕竟黑夜可见度低，如果被人发现汽车身后跟了一大群数不尽的小鸟，百分百会被当成什么奇葩新闻。 百目鬼空可不想当小丑。 森抱紧怀里的包裹亦步亦趋地跟在百目鬼空身后，路过百目鬼绘时忽然停下，抬头认真看他，“你今晚会留在店里，对吗？” 百目鬼绘颔首。 “那……那你能不能帮我和四月一日说一声，等我变好看了就回来找你。” 百目鬼绘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森脸上的紧张，顿了顿，反问道：“这句话你为什么不亲自和君寻先生说？” “我和四月一日约定好了，但我怕四月一日会忘记。”森低着头，嗓音闷闷：“乌鸦爷爷说，我变好看要很多年时间，我怕过去那么多年四月一日会忘了——” 百目鬼绘突然冷声打断森的话，“君寻先生不会忘。” “啊？”森愣了愣。 “君寻先生和我们说过你是他的朋友，让我们多照顾一下你。”百目鬼绘边说边看他的父亲。 森望向百目鬼空，想起那份森林的地契是百目鬼空带来的，待会回森林也是百目鬼空送他回去，张了张嘴，充满感激：“谢谢你们，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说，我会尽力帮忙的。” 百目鬼空拍了下手掌，笑道：“那敢情好呀，我们现在就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森眨了眨眼睛，“你说，我会努力去做。” 百目鬼空望着森异于常人的鹿角，语气平静又郑重：“请你永远当君寻先生的朋友，不要忘记君寻先生。” “这么简单？”森都惊了。 百目鬼空苦笑，“这个忙一点也不简单……” 人类寿命有限，即便活得再久也不过区区百年。哪能比得上寿命漫长的妖怪？ “我明白了。”许是察觉到百目鬼父子的态度，森用力点头，“我和你们保证，我永远是四月一日的朋友。” 百目鬼空和百目鬼绘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底的欣喜。 “谢谢！”百目鬼绘慎重道。 “不用不用，是我该和你们说谢谢才对！”森连连摆手。 “好了，你俩不要在这里客套了，森，我们要走了。”百目鬼空已经打开车门示意森坐进去。 “咕！”白色的猫头鹰飞快蹿进副驾驶座上。 百目鬼空和猫头鹰大眼瞪小眼，“小咕你——” 森小跑过去，“没事，我可以坐后面。” “也行。”百目鬼空帮忙打开后排的车门，想起什么，对百目鬼绘说：“君寻先生就交给你了。” 百目鬼绘沉声应好，随后又补充一句：“开车慢些，注意安全。” “放心。” 汽车缓缓启动，驶向遥远的地方。 哗啦啦—— 无数双翅膀扇动，在百目鬼绘身后掠起一阵微风，紧随汽车离开。 百目鬼绘站在原地，等汽车尾灯再也看不见，才迈步走进店门。 他低头在心里保佑父亲一路顺风，走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这一抬眸就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这道身影不知在大树后面站了多久，也不知听了多少。 百目鬼绘心念一动，担心对方的情绪，大步走过去，“君寻先生你——” “我没事，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睡了。” 四月一日摇摇头，中断百目鬼绘关切的话。 但他刚一转身才走了两步，身形便一个踉跄。 “君寻先生！” 百目鬼绘脸色空白，急忙扶住虚软的黑发长辈。 第47章 沙沙—— 一阵轻风吹过树木, 茂密的叶子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冷冷清清的房间里，百目鬼绘在四月一日床边静坐, 如同黑龙守护洞穴中的珍宝。 直至窗外天色泛白，百目鬼绘才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身。 椅子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幽幽的吱呀声。 百目鬼绘回首看了眼椅子，脸上飞快划过一抹懊悔。 他既担心会吵醒君寻先生，又担心君寻先生不知何时醒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垂眸凝望沉睡不醒的黑发长辈许久。 父亲要送森回森林, 小咕跟着过去。 以他们的速度，最快也要一天后才能回来。 而母亲要在家照顾明和晴两个孩子, 无法抽身。 现在，君寻先生身边只剩下自己了。 百目鬼绘冷静地想，心里升起难过和庆幸。 难过的是君寻先生若是出现意外，身边连能照顾他的人都没几个。 庆幸的是幸好他出差回来。如果在外地出差，此刻君寻先生身边就一个人也没有…… 百目鬼绘抿紧唇, 磨得圆滑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疼得他微微皱了下眉。 疼痛很快让他清醒过来，不能在这里自怨自艾。 在父亲和小咕回来前, 他必须要保持足够的体力。 一晚没吃东西，肚子有点饿了。 不知君寻先生有没有在厨房里留些吃的。 百目鬼绘摸了摸肚子，又仔细看四月一日一会, 确认他短时间不会醒来，才往外走去。 “喵～” “太宰喵，你怎么来了？” 百目鬼绘前脚迈出房门就被一声猫叫叫住，低头一看是一只前脚直立后脚蹲坐的小黑猫。 他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印象中的太宰喵一向很高冷, 从未有过这种类似狗狗坐的姿势。 “喵。” 见百目鬼绘看着自己走神，太宰喵无奈地又叫一声。 猫咪的身体实在太小，太宰喵每次都要费力仰头才能完全看清百目鬼绘的脸。 百目鬼绘并不清楚的是，他其实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太宰治变成猫后五感比是人类时还要敏锐数倍。 自从小鹿妖和猫头鹰离开后，店就安静得有些过分。 虽然他们离开时是夜深人静的晚上，但店却像忽然之间就少了什么，静谧得让人感到孤独。 这份孤独粗线条的人也许会忽略，但太宰治由始至终就不是这种人。 小黑猫待在客房里，把看了大半的书合起，鸢眸缓缓扫过客房的每一处角落。 一眼望去就是崭新的猫抓板、猫爬架。 一开始空荡荡的客房随着太宰喵居住时间逐渐增长，各种猫咪用品也逐渐变多，无一不体现出主人家的在乎。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太宰喵房间里的日本文豪作品甚至比书房里的还要多，全都是店长拜托人买回来的。 第54章 太宰喵把脸枕在双爪之上，鸢眸闭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他跳下软垫，离开客房决定找人。 太宰喵记得四月一日没有关门睡觉的习惯，所以还没走到房间他就注意到了闭上的房门。 太宰喵眨眨浓密的长睫，意识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于是把本就轻盈的脚步放得更轻，小脑袋轻轻顶开门，透过门缝查看里面的情况。 这一看就看到坐在床边、浑身萦绕沉郁气息的百目鬼绘。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个瞬间，太宰喵冷不丁想起一个被他深埋记忆深处的朋友。 他垂下眼皮，甩了甩尾巴，退后几步，没有进去打扰百目鬼绘。 今晚的夜色真好啊。 太宰喵在门口处仰望漆黑的星空。 没有月亮的时候，星星似乎更加璀璨。 太宰喵瞪着星空，莫名觉得眼睛有点酸涩。 直到听到房间里传出脚步声，太宰喵才发出一声叫唤。 他担心心神恍惚的百目鬼绘不小心踩到他。 但太宰喵却没去想自己要是提前离开，以百目鬼绘目前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来过。 “嗯？你不说话？你是肚子饿得没力气说话了？稍等，我现在就带你去厨房。” 百目鬼绘想起太宰喵饿晕过的事，皱着眉弯腰抱起小小的太宰喵。 “喵？” 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托起太宰喵，把他放在自己的臂弯中，稳稳走着。 太宰喵惊讶地眨眨眼，抬头看突然就亲近自己的百目鬼绘，圆圆的眼珠转了转，立刻看出百目鬼绘是想找点事做，好冷静下大脑。 想到这里，太宰喵也不矜持了，懒洋洋地窝在百目鬼绘的臂弯里，长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 百目鬼绘问的没错。 他是因为肚子饿了才会来找四月一日，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太宰喵的睫毛颤了颤。 假装没发现百目鬼绘脸上的担忧。 ＊＊＊ 厨房里有四月一日给厨房杀手也能做的半成品食物。 百目鬼绘先给太宰喵热好羊奶，再把半成品食物放进微波炉加热，神色严肃地像对待易燃物般调控微波炉的温度。 等代表食物热好的一声“叮”响起，太宰喵听到百目鬼绘悄悄吁出一口气。 太宰喵侧目，无力吐槽。 只是加热个食物而已，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他在横滨的时候—— 哦，他好像也差不多，他的宿舍厨房就没用过两次。 太宰喵默默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在面前的羊奶上，决定尊重一下百目鬼绘给自己热好羊奶的心意。 因为四月一日还在沉睡，百目鬼绘囫囵吃完东西就准备离开了。 太宰喵听到洗碗池传来哗哗的水声，加快了喝奶的速度，然后走到百目鬼绘身边用尾巴扫过他的脚，提醒他顺便把他的碗也洗了。 “你喝这么快吗？饱不饱？” 百目鬼绘拿起太宰喵的碗清洗。 他记得太宰喵吃东西速度很慢。 感觉很像那种随便吃点凑合一下，不吃就饿着的人。 君寻先生有段时间还苦恼过太宰喵明明长牙了食物却只有羊奶，后来写信找卖关东煮的小狐狸。 “喵嗷。” 太宰喵不是百目鬼绘肚子里的蛔虫，不清楚百目鬼绘所想，舔了舔嘴边的奶，打了个饱嗝。 废话，他能不饱吗？ 太宰喵忍不住翻白眼。 百目鬼绘给他盛羊奶的碗比四月一日给他的还要大两倍！ 百目鬼绘洗完碗，转身就看到狗狗坐的太宰喵。 “喵～” “咦？你还没走吗？难道是在等我？” 太宰喵点点头，眼睛落在百目鬼绘的手臂上。 从厨房到四月一日的房间只有几十米，他刚吃饱有些困，懒得走路。 绝不是因为百目鬼绘的臂弯很舒服。 太宰喵一脸坚定，鸢眸藏有隐晦的期待。 百目鬼绘起初没发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太宰喵没有跟上，纳闷地转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你是想让我抱你走？” “喵～” “好的。”百目鬼绘没说什么，弯腰伸出手。 太宰喵跳到他手心上，慢悠悠走到他手臂中间，长长的尾巴懒懒垂落，看似深情实则淡漠的鸢眸略显惬意地眯起，很快又睁开，仿佛惬意从未出现过，小模样矜持得不行。 可惜百目鬼绘没有看到，不然那因为四月一日沉睡的烦躁心情也能消减几分。 “奇怪，你刚刚明明喝了一大碗羊奶，为什么体重还是和来之前一样？” 百目鬼绘拧眉，顶着太宰喵杀人的眼神摸了摸他软乎乎的肚子。 太宰喵鸢眸滚圆，如遭雷劈。 和他关系最好的织田作都没摸过他肚子！ “难怪君寻先生会苦恼你的饮食，想把你养胖一点。你连灵魂凝聚的形态都如此弱……呃虚弱，人类身体应该受过很多伤。” 太宰喵死鱼眼地瞪百目鬼绘，可惜百目鬼绘的视线没有与他对上。 别以为他刚刚听不出百目鬼绘临时把“弱小”改成“虚弱”。 不过百目鬼绘注意的地方也有道理。 刚刚那个大碗他还记得。 平时他喝那个大碗的一半就够了，今早居然喝了平时的两倍。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因为四月一日沉睡，所以他在横滨的身体没有足够的魔力支撑？ 太宰喵若有所思，轻轻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要不要我送你回房休息。”百目鬼绘察觉到，轻声询问。 太宰喵摇摇头，他睡了一会，按理来说这会儿睡意不深才对。 不过也有可能是吃饱就想睡觉。 托四月一日的福，他在店里养出了能让国木田独步欣喜感动的良好作息。 一来一回的问答间，一人一猫已经回到四月一日的房间。 百目鬼绘先是去查看四月一日的情况，发现他依然没有醒过来，微蹙的眉头皱出川字，自言自语道：“君寻先生还没醒，这次魔力消耗要比父亲想的还多，看来是代价收得不够……” 昨晚来店前百目鬼空和百目鬼绘简单说了一些过往的事，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用慌张。 “喵？”什么代价收得不够？ 太宰喵支棱起两只耳朵。 “嘘，小声点。” 百目鬼绘一边捂住太宰喵的嘴，一边去看四月一日，见他没被吵醒松了口气，“我们到外面说。” 太宰喵在百目鬼绘手心里点头。 百目鬼绘低头望进太宰喵的鸢眸，犹豫了下，想到君寻先生身边的人太少，决定和太宰喵说一些事。 ----------------------- 作者有话说：谁知百目鬼绘说完没多久，以为还会留在店里一段时间的太宰喵回去了（嘘，剧透了喂） 第48章 百目鬼绘自懂事起便知愿望店的店长四月一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再困难再棘手的事在他面前也是小菜一碟。 而这么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人却是百目鬼绘的长辈。 这位长辈不仅特别靠谱还特别温柔，更重要的是还会做超级美味的食物, 比父母天天炸厨房好太多了！ 小孩子都崇拜厉害的大人。 如果能把四月一日的存在说出去，小小的百目鬼绘一定会小嘴巴巴到处炫耀，手脚并用比划道：“你知道君寻先生吗？那是我家的！什么？你不知道？我跟你说，君寻先生可是超级、超级、超级厉害的哦！” 遗憾的是，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听到小百目鬼绘分享四月一日的事情都只会满头雾水地问“那是什么人？没有听说过……” 即便小百目鬼绘把他们带到店门口指给他们看, 他们也只会揉着迷瞪的眼睛问：“你在开玩笑吗？这里哪有店？这里明明就是一片空地……” 小百目鬼绘听了，只觉当头一棒。 他张着嘴, 震惊地看露出狐疑不信表情的人，又转头去看店门里对他微笑的君寻先生。 【他们在说什么？】 【难道他们都看不到君寻先生？】 【那君寻先生除了客人，是不是只有他和父亲母亲会进店？】 小百目鬼绘脑内闪过很多想法，到最后却只剩下对君寻先生的难过。 在小百目鬼绘更小的时候就常听父母说过君寻先生不方便离开店，所以建议他多去店里找君寻先生玩。 当时的小百目鬼绘不清楚转身看到君寻先生对他微笑时是何心情。 回到家后小百目鬼绘哭着扑入百目鬼空的怀里, “父亲，他们呜、他们都看不到君寻先生，如果哪天君寻先生发生意外, 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小百目鬼绘家有寺庙，所以经常看到相约进庙祈福祷告的老人, 他们会在结束后天南地北地聊天。 第55章 有一次小百目鬼绘就听到他们说了一位无依无靠的老人死于家中数日才被发现的事。 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说“可怜啊可怜”“如果当时有人在他身边就好了”之类的话。 那是小百目鬼绘第一次知道死亡的事，他仍能回想起那位死者以前来庙里祈福的模样，脑海不由自主就记住“老人不能一个人住，否则死了也不会立刻被发现”的事实。 年轻的父母听到儿子稚嫩的问题，面面相觑，脸上逐渐被悲伤覆盖。 年轻的百目鬼空沉默半晌, 蹲下身轻轻拭去小百目鬼绘的眼泪，抚摸他的小脑袋，开口说：“绘，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力不能及的事，君寻先生也不例外。而且，先祖留下的话有说过君寻先生看起来很强大，有时却会极其虚弱，等到那时就需要我们——” 小百目鬼绘抽抽鼻子，心被捏住般不禁紧张起来，忍不住打断道：“也就是说即使是君寻先生也会遇到危险吗？” 【难道君寻先生也会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死去？】 小百目鬼绘被陡然升起的想法惊到浑身颤抖。 百目鬼空不知道儿子的害怕，顺着他的话认真想了想，摇头否认，“君寻先生遇到危险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的。店有层层结界守护，对君寻先生有恶意的人很难进入店里，更别提伤害君寻先生了” “呼……那就好。”小百目鬼绘松了口气。 生活在百目鬼家的他比很多人都要清楚结界是什么。 历代百目鬼人都会学习如何布置和加强结界。 久而久之，愿望店不仅有店长亲手布置的结界，还有百目鬼一代又一代人留下的守护结界。 某个程度上，想要靠蛮力闯进店内伤害店长的难度比刺杀日本首相的难度还大。 然而，小百目鬼绘心中大石还没落到底，下一秒就被母亲的话提了起来。 “但我们也不能太放松。”百目鬼芽子说。 都说母子连心，百目鬼芽子能看出儿子哭泣的真实原因，皱眉道：“君寻先生活了很多年，经历过的事情或许比我们见过的人还要多，只是有很多事有意隐瞒，不与我们说罢了。” 小百目鬼绘眨眨眼睛，“不和我们说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百目鬼芽子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如果君寻先生不对我们说，八成是为我们好。我们知道了却帮不上忙，只会徒添烦恼。” “芽子说得对。”百目鬼空想到放在书房那一排排先祖留下的笔记，赞同点头，无奈道：“不然先祖们也不会留下那么多心得和经验了。” 何为心得经验？ 必然是前人吃过教训，才总结出来的。 而百目鬼家留下的心得经验大多与愿望店店长有关，不管是除妖还是驱邪，或多或少都有愿望店店长的帮助。 听说是先祖们帮过愿望店店长许多，所以才能得到愿望店店长毫无保留的分享。 年少就失去双亲、由四月一日抚养长大的百目鬼空垂下眼睑，“可惜父母他们离开得太早，不然我们还能知道更多。” 君寻先生对他们确实是毫无保留的好。 可也正因为好过头，所以有些事会隐瞒避免他们担心。 百目鬼空轻声叹息。 “空……”百目鬼芽子听到丈夫的话，知道他想起养父养母了，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拳头，仿佛要给予他家人的力量。 “我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我们还有君寻先生。君寻先生也是我们的家人，不是么？”百目鬼空对妻子笑笑。 百目鬼芽子盯着丈夫看了一会，确认他没问题后，才转头继续对儿子说：“绘，你知道我们经常让你去店里的原因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做的饭很难吃？” “呃、这当然也是一个原因。”百目鬼芽子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地瞪憋笑的丈夫一眼。 见丈夫肃穆起来，百目鬼芽子才一本正经道：“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小百目鬼绘更加紧张：“是什么？” “就是盯着君寻先生别让君寻先生做傻事。” “？？”小百目鬼绘满头雾水，禁不住问：“君寻先生会做傻事吗？” 他印象中的君寻先生完全不像会做傻事的人。 感觉父亲和母亲更像才对。 百目鬼芽子一眼看出儿子的无语，努力板着脸严肃道：“君寻先生当然也会，而且做了还不告诉我们。你们说过不过分？” 百目鬼空在一旁附和：“过分！” 小百目鬼绘看到父母都这样了，虽然还是不理解，但也跟着握紧拳头大声说：“超级过分！” 百目鬼芽子满意地揉揉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所以我们才要常去店里看君寻先生，防止他做傻事。” 小百目鬼绘迷迷糊糊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如果君寻先生做了傻事我们怎么办？” 他才反应过来，在乎的问题好像一直没有得到父母的正面回答。 百目鬼空和百目鬼芽子默默对视，异口同声道：“那当然是只能帮忙了。”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因为那是君寻先生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我们只需要尊重君寻先生的选择，站在他身边就好。” 小百目鬼绘似懂非懂地说了声“哦”。 “好啦，这种事对现在的你来说太复杂啦，等你再长大些就会知道了。” 百目鬼芽子抚平儿子的皱眉，看向百目鬼空。 百目鬼空秒懂，双手穿过儿子的腋下，轻松把他抱起，“正好今天我和你母亲都有空，我们先去超市买菜，然后再去店里找君寻先生吃饭吧。” “好——” 小百目鬼绘脆生生地应道。 ＊＊＊ “……所以昨晚在来之前，父亲和我就猜到君寻先生的一些情况，只是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结束回忆的百目鬼绘抱着太宰喵倚靠在走廊上的柱子，两手轻轻捏太宰喵的猫爪。 毛绒绒的猫爪花在百目鬼绘指尖绽放、合拢、再度绽放。 太宰喵安安静静地聆听，没有故意打断百目鬼绘的回忆。 “喵嗷？”所以店长这次是因为做了傻事才沉睡不醒？ “你说什么？” 太宰喵：“……” 他忘记自己是猫了。 百目鬼绘好像也忘记了。 “等等，你帮我看着下君寻先生，我去书房拿沙盘过来。” 百目鬼绘不放心地叮嘱一句，起身离开。 “喵。”知道了。 太宰喵望着百目鬼绘离去的背影，眸色渐沉。 他直觉百目鬼绘与他分享过往一定有目的，就是暂时还猜不出来。 是想让他帮忙？ 但是帮什么？ 太宰喵低头瞄一眼自己的猫爪，沉默了。 就凭他现在这具脆弱无比的猫咪身体，加上在陌生的世界也没什么人脉资源，真发生什么事也轮不到他来吧。 太宰喵敛下眸中思绪，转头眺望围墙之外的世界。 要不要趁猫头鹰不在，出门收集一些线索呢。 猫头鹰能出其不意地把他带来，自然也能全凭心情把他送回去。 可惜现在店里太安静了。 听百目鬼绘的话能判断出店长才适应了一段时间的热闹，回归安静也需要一个过渡期。 他大人有大量，就暂且留下来吧。 就当做是住在店里的费用。 等等—— 太宰喵瞬间反应过来。 百目鬼绘刚刚之所以和他东拉西扯聊那么多，会不会单纯是希望他能再留一段时间好陪陪店长？ 太宰治本就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之前之所以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是因为没想过。 他现在再怎么看似无害，灵魂凝聚出的身体浑身漆黑就已说明他沾染的罪孽不少。 以店长和百目鬼一家的善良程度，若非猫头鹰擅做主张，他们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 对店长和百目鬼家来说，他只是个外人。 哪有重要的人出事了去拜托一个外人照顾的？ 虽说他现在作为一只只会卖萌的小黑猫，百分百不会照顾人，但…… 太宰喵忽然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喵。” 可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人，也不至于轮到他啊。 毕竟一般人根本进不来店，想要了解店长的身体情况谈何容易？ 直到此刻，太宰喵终于明白百目鬼绘为什么会与他说那位不知何时去世的老人。 原来真的只是希望意外到来时能多一个人帮忙啊。 太宰喵垂下长睫，鸢眸暗如深海，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 作者有话说：小百目鬼绘：君寻先生！我家的！懂？ 第49章 绿叶滴翠的庭院沐浴着朝阳的金光。 第56章 百目鬼绘很快就拿沙盘回来。 太宰喵熟练地跳进沙盘里, 抬爪沙沙写字。 趁太宰喵写字的期间，百目鬼绘又进了一趟房间, 发现四月一日仍未苏醒，出来时无奈地捏捏紧皱的眉头，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不知是否许久没见四月一日沉睡的缘故，百目鬼绘半宿没睡也没有困意，此刻顶多是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精神萎靡了些。 “喵。” 太宰喵轻声唤回百目鬼绘。 “写完了？”百目鬼绘在沙盘前席地而坐, 看了眼沙盘里的文字，“你问我君寻先生这次是不是做了傻事？” 太宰喵点头。 百目鬼绘神色尴尬, 慢半拍意识到自己刚才讲述童年回忆没有美化，努力为君寻先生挽尊，“其实也算不上是做傻事，只是父亲母亲那样跟我说……我父母都不怎么会说话……” ——为什么？ 太宰喵眨了眨眼睛。 百目鬼空和百目鬼芽子很小就失去父母（养父母），可以说由四月一日抚养长大。 然而四月一日也有忙碌的时候, 年幼的百目鬼空和百目鬼芽子能在外人觊觎下艰难守住家族传承的寺庙，说话口气难免冲了一点点。 太宰喵闻言，旋即露出了然神色。 简单点说, 就是说话毒舌呗。 能把毒舌说得那么委婉，百目鬼绘绝对是店长养大的吧。 被太宰喵稀奇看着，百目鬼绘有些窘迫, 咳嗽一声继续说回前面的话题，“君寻先生做傻事，只是从我们的角度看待。如果换作是客人，他们只会说君寻先生做了好事。” 顿了顿，百目鬼绘又补充道：“当然，那些客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为什么？因为对客人不公平吗？ 太宰喵记得四月一日每次都会说什么“愿望要和代价相等”的话。 如果这位客人的代价收少了, 那位客人的代价却正常，对客人们来说确实不公平。 至于店长会不会多收代价这种事，太宰喵想都没想过。 大概在他眼里，愿望店的店长四月一日完全不像会故意坑人的性格。 “这只是一个原因。”百目鬼绘摇头，回望身后的墙壁，想到躺在床上的长辈，沉声说：“更重要的是一旦说了，君寻先生遭受的反噬会更严重。” ——反噬？所以店长才会沉睡？ “嗯，森的愿望太难，即便他能付出相对应的代价，君寻先生想要实现也要耗费不少魔力。” 小鹿妖森的愿望表面上是变得更好看，细想起来其实却是让遭到破坏的森林恢复原样。 ——森的身份是？ 太宰喵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因为过于荒唐，无法说服自己。 “你猜的没错。”百目鬼绘轻轻颔首，“森不仅仅是一个小妖怪，他更是森林的化身。用我们的话来说，森是一位诞生没多久的森林之神。” 百目鬼家偶尔也会做一些除妖、驱邪的事，可以算四分之一个除妖师家族。 加上百目鬼家与愿望店店长的关系，百目鬼家知道妖怪的情况甚至比一般小妖怪还要多得多。 太宰喵瞳孔微缩。 那个小鹿妖果然是神明！ ——不过神明居然会这么弱？连自己的地盘也保护不了？ “因为森的信仰之力太少了，君寻先生和父亲之前就猜测过森的信仰之力主要来自森林。因此当森林遭到破坏，森就会遭受重创。不然森也不会在人类社会被撵来赶——唔，到处流浪。” 知道理由后的太宰喵侧目，无语住了。 他要收回前面的猜想。 百目鬼绘这个委婉了又不够委婉的语气，百分百被百目鬼空这对毒舌父母熏陶过。 “总之，因为森受过重创，如果想要实现愿望让森林恢复原样，势必要支付极其沉重的代价。而这代价也许是——” 百目鬼绘突然止住话语。 ——是什么？ 太宰喵听了正好奇着，见百目鬼绘不说了忍不住瞪他一眼，伸爪放到他手心上。 你不是喜欢捏我的爪爪吗？ 给捏给捏，快点告诉我。 “我想，只是我想的啊。”深度猫控百目鬼绘一边强调，一边捏着太宰喵软乎乎的猫爪，嗓音低沉，“代价应该是森的性命嘶——” 青年骤然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是手里的小黑猫挠了他一下。 太宰喵听到吃痛声，忙把自己的爪子收回来，低头去看对方的伤势。 好在他现在只是一只小奶猫，爪子软嫩无力，除非特别用力，否则不会挠破皮。比猫头鹰的爪子轻易划破衣服要好太多了。 “没事，你没有挠出血。”百目鬼绘推开太宰喵凑得很近的小脑袋，又捏了捏他的爪子才放开。 “那样的代价太沉重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魄力牺牲自己的性命。但是太宰喵，你要知道一点。” “喵？” 太宰喵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能进入店的人无一不是对实现愿望拥有极强的欲望。假如有人你说，只要你支付对应的代价，他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你会不会去做？” “……” 太宰喵长睫猛地颤动，情不自禁想到数年前的一位友人。 “你看，连你也沉默了，你也有很想实现的愿望吧。”百目鬼绘揉揉太宰喵的脑袋，“但你不是以君寻先生客人身份留在店里，说明你的愿望还没有强烈到你愿意付出巨大代价的程度，恭喜你啊。” “喵？”为什么？ 太宰喵下意识就追问，发现百目鬼绘听不懂，忙去沙盘写字。 “不是客人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代表愿望可以靠你自己来实现。”百目鬼绘环顾四周，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魔力。 “若是告诉森只要牺牲自己，就能拯救森林，你想以森的性格，他会不会去做？” 太宰喵默默点了点头。 他记得森脸上、身上的累累狰狞伤痕。 那应该就是森林遭到破坏后对森造成的影响。 “店内的魔力浓度比之前少了许多，君寻先生留森在店里居住的这段时间，很多魔力都拿来修复森的身体，不然森的领地也不会恢复得那么快。” ——我明白了，因为店长事先给森进行治疗，所以当交易正式达成时，森支付的代价就能少一些，对吧？ “差不多是这样。” ——难怪代价变成那件万鸟编织成的万鸟羽衣。 “不，代价是万鸟羽衣也是有原因的。” 百目鬼绘冷着一张俊脸。 “喵？”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太宰喵目瞪口呆。 他发现店长跟个洋葱似的，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因为那位侑子小姐很喜欢美丽的衣服，所以君寻先生在等她回来的同时还会尽可能地收集一些漂亮衣服。” 所以最后的代价才会是万鸟羽衣。 因为君寻先生真的很喜欢那件万鸟羽衣，所以不管森的愿望是什么，难度有多大，都会尽力去实现。 太宰喵：“……” 他忽然抬眸直直看向百目鬼绘的身后。 百目鬼绘察觉到太宰喵的视线，疑惑道：“太宰喵，你在看什么？” 恰在这时，一道虚弱而温润的声音从百目鬼绘身后传来。 “绘，你居然在我睡着时编排我？” ----------------------- 作者有话说：等侑子小姐回来，四月一日拿出自己收集多年的漂亮衣服对侑子小姐说：“欢迎回来，这次要先换哪套衣服呢？” 第50章 望着倚靠在门上笑得温柔的四月一日, 百目鬼绘不禁面露惊喜，急忙上前搀扶。 “君寻先生, 你还好吧？你什么时候醒的？” “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四月一日轻拍百目鬼绘的手背，笑了笑，“至于我什么时候苏醒，大概是某人在背后说我的时候。” “是、是吗？真巧啊哈哈……”百目鬼绘企图用笑声遮掩自己的尴尬。 四月一日似笑非笑地看百目鬼绘傻笑了一会，转眸望向趴在沙盘上的太宰喵, 表情有些诧异，问道：“太宰喵, 你没休息好吗？” 短短几分钟，太宰喵已经打了数个哈欠，冷不丁听到四月一日问他才停下来，摇头否认。 ——可能是刚吃饱想睡觉？ 太宰喵在沙盘上写字解释。 “是么？” 四月一日点点头不再询问，慢慢走到走廊边缘, 抬头仰望湛蓝澄澈的天空。 耀眼的阳光自天而下，穿过枝繁叶茂的树木，在地面叠印出一团团斑驳复杂的阴影。 森离开店后, 无数小鸟也跟着离开，鸣啭不已的叫声不再出现，反衬出店更加静谧。 这时明明还是盛夏天, 连风都带着热气，四月一日却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单衣。 百目鬼绘瞧见，连忙进房取了一件外套出来搭在四月一日身上，叮嘱道：“君寻先生，冷的话就多穿点。” 第57章 “谢谢绘。”四月一日对百目鬼绘笑了笑。 “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百目鬼绘望着四月一日苍白的脸色, 黯然垂下眼睑。 他比四月一日要高十几厘米，低头便能轻易将四月一日脸上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君寻先生应该是魔力消耗太多导致身体怕冷。 之前他握住君寻先生的手发现是冰冷时就有猜测，眼下只是更加确认罢了。 百目鬼绘想说些什么，一想到君寻先生决定了就不会改变的性格，暗暗把话咽回肚子，打算等哪天父亲和母亲都有空，三人一块过来。 四月一日莫名觉得更冷了，情不自禁裹紧外套，“对了绘，我这次睡了多久？” “十个小时左右。” “十个小时？那还好。”四月一日立即松了口气，低头看到走过来的太宰喵，蹲下摸了摸他的尖耳朵，弯眸轻笑：“我就怕这次睡太久误了事。” “父亲说你这次最快也要睡一天一夜，”百目鬼绘拧眉，“而且，还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就做？不能再等等？” “没事，现在已经做完了。”四月一日收回手。 “什么？” 百目鬼绘愣住，旋即若有所思地看太宰喵。 莫非刚刚君寻先生摸太宰喵有什么特殊用意他没看出来？ 太宰喵被百目鬼绘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连哈欠都忘记打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四月一日身后躲百目鬼绘。 “好啦，你别吓着太宰喵了。”四月一日伸手挡住百目鬼绘的视线，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 他这次醒得早，体力尚未恢复。 “我一个人说不过你，等父亲母亲他们都来了，你——” 四月一日想到那场景，已经开始头疼了，虚弱道：“我有点困了。” 百目鬼绘看出四月一日有意转移话题，一时哑火，只好配合他，语气闷闷：“既然事情做完了，那就赶紧回房躺着。这段时间你需要好好休息。” 说完百目鬼绘便扶四月一日回到房间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一团漆黑的小身影跃到床上。 “太宰喵？”百目鬼绘眉头紧皱，先看看四月一日，再去抓太宰喵，沉声道：“我们去外面，不要打扰君寻先生休息。” “喵嗷～” 太宰喵敏捷地跳到床里边，躲开百目鬼绘的捕捉。 百目鬼绘登时就板起脸，一字一顿：“听话。” “喵。” 太宰喵懒得看百目鬼绘严肃的脸，转身钻进被子里，只留一双鸢色的圆眼睛与四月一日对视。 四月一日捏了捏太宰喵主动伸过来的爪子，对百目鬼绘笑道：“没事，就让太宰喵留在这里吧，房间里魔力比外面多，太宰喵会舒服很多。” 百目鬼绘低着头，碧瞳被浓密的睫毛遮掩。 【可这样你会很累……】 他无奈地看任性的君寻先生，又去看一脸无辜的太宰喵，不爽地磨了磨后槽牙，艰难挤出几个字：“不许打扰君寻先生。” 太宰喵终于得到“监护人”的许可，全身都钻进被子里，发出一声在百目鬼绘听来充满炫耀的“喵”。 四月一日注意到百目鬼绘的脸色好像更黑了，眼里闪过笑意，“绘，午安。” “午安。”百目鬼绘暗搓搓瞪了一眼把被子拱起来的太宰喵，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等关门的声音传来，太宰喵才慢吞吞地从被子里爬出来。 店长有一头漆黑的短发，凌乱地散在清秀且苍白的脸上。 太宰喵怔怔地看了许久。 “没有睡意？” 温润如玉的嗓音轻轻在太宰喵耳畔响起，紧接着是细碎的声音。 四月一日手撑着床靠坐在床头上，双手轻轻将太宰喵放到自己腿上。 太宰喵猛地眨眼快速回神，抬头与那双一金一蓝的异瞳对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店长原来和那只白猫头鹰一样都是异瞳。 之前他怎么没有察觉到？ 太宰喵心生纳闷，余光瞥见放在床边柜子上的眼镜，猜测这双平平无奇的眼镜大概还有隐藏异瞳的效果吧。 “喵喵？”我不困，你的眼睛？ 太宰喵摇头表示自己睡意消失，然后抬爪遥遥指了指四月一日的金色右眼。 说来奇怪，他刚和百目鬼绘聊天时还哈欠连连，被店长摸了下耳朵就不困了。 “嗯？你是在疑惑我的眼睛？” “喵——” 四月一日不自觉抚上右眼，流露出对过往的追忆，“我曾失去过右眼，后来百目鬼将他右眼的一半分给我……” 太宰喵吃惊。 原来眼睛还能分一半给别人？ 这科学吗？ 然而太宰喵转念又想，在店里的这段时间自己连森林之神都见过了，为什么不能有眼睛分享？ 自我说服后，太宰喵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点头点到一半，太宰喵忽然注意到店长说的是“百目鬼”。 这个“百目鬼”肯定和百目鬼绘他们的地位不同。 太宰喵转动眼珠，“百目鬼”极有可能是百目鬼绘他们的祖宗。 至于是多少年前的？ 那就要看店长是什么时候失去右眼了。 囿于无法直接对话，太宰喵又观察到店长疲惫的脸色，缩缩脖子，乖乖钻回被窝里。 刚刚好像是因为他盯得太久，店长才没睡着。 要是被百目鬼绘知道他影响店长休息，绝对会破门而入，把他拎小鸡仔似的拎出去。 随后太宰喵想起他好像还没和店长说，于是他又探出半个小脑袋看店长。 “喵～”午安～ ＊＊＊ 第二天下午。 久经风霜的围墙承受着夕阳，仿佛是守护店的一道金屏风。 一辆汽车在店门口停下。 “咕咕！” 白猫头鹰小咕见到熟悉的家，立即用脑袋去撞车窗。 “别急别急，等我停好车就给你开门。” “咕咕！” “好啦好啦，我把车窗给你——” 百目鬼空的话还没说完，小咕便如一道白色闪电快速飞出，一心奔向它日夜思念的人。 “打开了……”百目鬼空看着小咕消失的身影默默补完整句话。 “真是归心似箭啊。”百目鬼空走下车，拍拍自己的脸清醒一点，然后打开后排车门，小心翼翼地搬出一盆精致的花。 “父亲。”百目鬼绘悄然出现在百目鬼空身后。 “嚯——” 百目鬼空瞬间吓了一跳，手中的花盆差点掉地。 “小心。”百目鬼绘眼疾手快接住掉落的花盆，不解地看父亲，“这花是？” “哦这是森送给君寻先生的礼物，听说叫……我想想啊。” 百目鬼空连续开了两天的车，除了睡觉吃饭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此刻脑子有点混，过了一会才想起，“好像叫宫灯百合。” 他送森回到森林后立即准备离开，森叫住他，然后用所剩不多的力量催生出这棵漂亮的宫灯百合。 “森说这种花会让他想到玄关处那盏常亮的灯，希望君寻先生看到这棵花就能想起他。” “原来是这样。”百目鬼绘轻轻颔首，望着花朵如一个个金黄小灯笼的宫灯百合，不由与玄关处那盏金黄的灯对应起来，眼神渐渐柔和，笑道：“它们确实很像。” 百目鬼空摆手，“先不说这个了，君寻先生现在情况如何？醒过来了吗？” “昨天中午醒了一次，不久又睡了。” “君寻先生接下来还会睡很久，你过段时间还要出差吗？” “我推掉了，没有事比君寻先生更重要。” “说得好。” 百目鬼绘无奈地看对自己竖起大拇指又背过身去拿东西的父亲，“你在拿什么？” “当然是森的礼物，森林里除了花草树木，就数各种小鸟多。” 百目鬼空谨慎地端出一个由各种草梗和枯叶建成的鸟巢。 “这个，就是森给小咕的礼物。” ＊＊＊ 房间里。 蜷缩成一团窝在四月一日床上熟睡的太宰喵莫名感到一阵寒冷，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没看到危险，又去看对面的人。 店长依旧沉睡。 太宰喵用下巴蹭蹭前爪，再度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 作者有话说：四月一日叫百目鬼静：“百目鬼你这个混蛋！”｜百目鬼静会叫四月一日“呆子”。 四月一日叫其他百目鬼：遥先生（百目鬼静的爷爷）、空、绘…… 四月一日有时脾气会有些小暴躁，但只针对特定的几个人：一是让他头疼的壹原侑子、二是让他头疼的百目鬼静。 等壹原侑子和百目鬼静都离开后，四月一日就很沉稳可靠了。 好像无形间给了一个刀子，但这刀子是甜的哦，因为血是甜的嘛（被打） 第58章 ----------------- 不知不觉居然写到50章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是谁写到50章还不能入v？是我呜呜呜呜 我写得真的很糟糕吗？ 下一本要不要尝试写热题材？可是我好像没有写热题材的能力qaq 呜呜呜就算写得很糟糕，我也要认真写完这本四月一日（因为我太喜欢四月一日了，喜欢的粮又太少，就算要自割腿肉，也得割完再说） ----------------- 最后，谢谢大家陪我走到这里，谢谢你们。如果可以，请陪我继续走一段时间吧。 希望一百章的时候还能看到大家～ 我会努力写出更好的故事的！ 比心，超爱你们～ 第51章 “咕咕咕！” “喵喵喵！” 百目鬼绘父子俩还没走到四月一日的房间就先听到一阵刺耳的鸟语猫叫。 两人迅速猜到什么, 不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好！” 话音未落就急急忙忙跑起来, 还没进门就先看到一根纯白的羽毛从房间飘出，落在百目鬼绘的脚边。 百目鬼绘低头一看，顿时感觉眼前一黑，用力掐住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见门口处一只炸毛的大棉花糖和一只哈气的小黑炭扭打成一团，骨碌碌滚到百目鬼绘脚边。 如果现实是游戏，所有人就能看到百目鬼绘的怒气值在up、up地直往上涨。 该欣慰两小只即便打架也离床远了些吗？ 百目鬼绘发现人在怒到极致的情况下真能琢磨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他深呼吸两下, 强行压住心中怒火，把手里的宫灯百合塞到百目鬼空手里, “父亲，你先去看君寻先生。” 然后弯腰，一手抓一个，强行把滚成一团的小咕和太宰喵撕开，声音低沉又严厉：“你们都安静点, 君寻先生还在休息！” 两个小家伙猝不及防被百目鬼绘吼了，不约而同停下，后知后觉想起他们在哪里, 缩起脖子乖乖被百目鬼绘提溜着一动也不敢动。 “呵，看来你们还知道心虚？我以为你们忘了这是谁的房间。” 百目鬼绘仿佛一座冰山，几乎是从嘴里挤出这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百目鬼家的家教很好, 百目鬼绘很少会嘲讽人。这就导致他们一旦真的嘲讽了，比生气还要可怕。 小咕和太宰喵眼神迅速变得澄澈无辜。 “咕……” “喵……” 因见到太宰喵出现在四月一日床上而失去理智的小咕在百目鬼绘的“提醒”下，终于找回理智，扑扇着翅膀挣开百目鬼绘的手。 “咕、咕咕～” 它这回叫的很克制很小声，显然是把百目鬼绘的话听进脑里，异瞳直直看床上的人。 但百目鬼绘怒气未消, 低斥道：“不要乱动。” “咕咕！” 小咕梗着脖子犹在挣扎。 由于百目鬼绘一手抓一个，加上小咕重了许多，挣扎了一会就成功挣脱，掉在地上连蹦带飞地跟在百目鬼空身后。 小咕边跑边在心里懊恼，刚才光顾着和讨鸟厌的太宰喵打架了，它竟忽略了四月一日。 而在这短暂两分钟内，百目鬼空已快走到床边看四月一日，见四月一日脸色只是略显苍白，又仔细感受了一下房内的魔力，确认四月一日有在慢慢恢复，心中大石落下，这才有闲情回头去看吵架的两个小家伙。 他好奇地问百目鬼绘：“话说回来，太宰喵怎么会在君寻先生的房间里？” “……” 百目鬼绘低头冷冷地看打架的另一个家伙。 太宰喵被盯得后颈一凉，莫名感觉百目鬼绘在琢磨要不要把他丢出去。 是错觉吧？ 百目鬼绘怎么可能把他丢出去？ 他又不是小咕那个蠢猫头鹰。 再说了，还是店长开了金口让他留下来的。 太宰喵心里腹诽，感觉他都要委屈死了。 明明在床上睡得正舒服着，突然就被冲进来的小咕抓起往地上一甩。 要不是猫咪身体灵敏度高，他说不定会被摔断腿。 “喵喵喵！”快管管乱吃醋的小咕！ 太宰喵小声又委屈地跟百目鬼绘告状。 然而他说的是猫语，在场两人一鸟没一个听懂的。 百目鬼空看看地上鸢眸湿漉漉的太宰喵，又看看表情不对劲的百目鬼绘，摩挲下颌悠悠道：“唔，我瞧你这反应，八成是君寻先生说了什么吧。” 他对自己的儿子很了解。 以君寻先生如今这种虚弱的特殊情况，儿子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在君寻先生身边，哪会主动给君寻先生增添麻烦让太宰喵留下来？ 十有八九是君寻先生说了什么，儿子拗不住君寻先生，只好选择退让。 百目鬼空上一秒说完，下一秒就见儿子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你也闭嘴。” “嘿，你居然这样对我说话，太让我难过了。” 百目鬼空被儿子怼了并不恼怒，还想做西子捧心的伤心模样，可惜他左手是花盆右手是鸟巢，实在没办法卖惨，只能遗憾作罢。 百目鬼绘瞥他活宝似的父亲一眼，淡淡道：“君寻先生身边有我，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去洗澡吃饭睡觉。” 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连开两天两夜的车都累得要死，更别说已经五十多的百目鬼空。 百目鬼空脸上浓浓的黑眼圈比百目鬼绘写毕业论文时还要重。 听懂百目鬼绘藏在话里的别扭关心，百目鬼空会心一笑，“行，那我顺便把这两个打架的小家伙带出去，省得打扰君寻先生休息。走吧，小咕。” “咕～”小咕仰头看百目鬼空，撒娇不想离开。 百目鬼空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小咕，听话。” “……咕。” 小咕身体一僵，迈着小碎步不情不愿地挪到百目鬼空身边，三步一回头地看床上的人。 对四月一日依依不舍的情绪快要从它那双圆滚滚的异瞳溢出来了。 百目鬼空望着前路，对小咕的表现熟视无睹。 他很快走到门口，低头凝望坐在地上的太宰喵，平静地补充一句：“对了，太宰喵，你也和我们一起出去。” “喵？” 太宰喵闻言耳朵抖了抖，忍不住抬头看百目鬼空，对上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碧瞳，鸢眸微缩。 他惊然发现百目鬼空看似是个不会生气的好好先生，实则涉及店长的事，态度远比百目鬼绘还要强硬。 最起码百目鬼绘还会问一下他想不想要离开，而不是像百目鬼空那般直接用不容拒绝的口吻。 【啧，姜还是老的辣啊。】 太宰喵与百目鬼空对视一会，低下头尾巴一甩，看了眼百目鬼空脚边的白猫头鹰，率先走出房门。 走就走吧。 反正自从小咕回来，他身上那阵若隐若现的难受劲儿悄然消失了。尽管待在店长身边会更舒服…… 但他是谁？ 他可是太宰治，平时卖个萌稍微丢点脸面就算了。 面对不吃他这套的人，怎会主动谄媚？ 太宰喵摇摇头，迈着高傲的步子离开。 他决定将今日受到的憋屈记下，等店长醒来就立刻告状！ 百目鬼空望着太宰喵昂首挺胸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回首认真看百目鬼绘，“绘，君寻先生就交给你了。” 与他长相相似的年轻人没有说话，回以同样认真的点头。 随着一人一鸟一猫的离开，房间很快恢复了宁静。 百目鬼绘坐在椅子上沉默，阳光从外面倾泻进来，在一尘不染的地上留下明媚的金光，与他的心情形成强烈对比。 刚才小咕和太宰喵吵得那么厉害，君寻先生仍未苏醒。 这次的代价到底有多沉重…… “唉……” “如果有长辈能说说君寻先生就好了。” 百目鬼绘轻声叹息着，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 片刻后，一道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百目鬼绘抬眸看去，有些诧异，低声问：“父亲，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我手上这俩件礼物都还没放下。” 百目鬼空抬了抬手中的花盆和鸟巢，轻声解释：“宫灯百合是森送给君寻先生的礼物，我想森不会单纯送一盆花，想必这花还有别的用处，可以放在君寻先生的房间里。” “确实。”百目鬼绘点点头。 “至于这个鸟巢，”百目鬼空的表情就有点一言难尽了，低头寻找已经悄咪咪走到床边伸长脖子看君寻先生的小咕，压低声音对百目鬼绘说：“小咕现在这个状态就算让它老老实实孵蛋，它也没那个心思，所以只能和宫灯百合一块放君寻先生这了。” “孵、孵蛋？” 百目鬼绘脑子有一瞬空白，飞快看一眼伸长脖子都快到他大腿高度的白猫头鹰，声音带着一丝恍惚：“小咕原来是母猫头鹰吗？” 第59章 他竟一直以为小咕是公猫头鹰。 “你不知道吗？猫头鹰中体型偏大的基本都是母的呀。”百目鬼空显然比百目鬼绘还要震惊，“小咕这体型都顶得上三只公猫头鹰了。” 百目鬼绘：“……不知道。” 过了半晌，百目鬼绘努力控制自己把视线从浑然不觉的小咕身上挪开，艰难道：“我以为小咕这种魔法生物是不分公母的……” 都是魔法生物了，谁还计较是公是母啊？！ “等等，先不说小咕是不是母猫头鹰，它都没找过对象，怎么可能会孵蛋？”百目鬼绘立即想到了严峻的问题，板起脸看他的父亲，“该不会是你和森说了什么，才让森把这鸟巢里的鸟蛋当做礼物带回来吧？” 如果小咕不会孵蛋，那最后就要靠君寻先生了。 君寻先生的魔力纯粹温润，理论上是能保证蛋成功孵化的。 换作平时百目鬼绘还不会这么生气，可现在又不是平时，君寻先生还躺在床上呢。 被儿子脸上写满责怪意思的百目鬼空不像无法直接交流的太宰喵，立刻为自己喊冤，“我怎么可能给君寻先生添麻烦？你忘了小咕是被森说服骗走的？” 骗？ 百目鬼绘眉毛一跳，懒得去揪父亲的字眼，“森为什么要送小咕鸟蛋？” ----------------------- 作者有话说：三月日更，昨天一号没更新，我先欠一章（跪地） 第52章 几日后, 四月一日在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中恢复意识。 四月一日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个舒服至极的午觉。 与过去无数个下午枕着雨声风声消磨时间不同，这次他竟生出一种不愿醒来的难受。 想到这里, 四月一日手指微动。 这次沉睡能让他的精神如此放松，定然不只是一个数小时的午觉，现实大概已经过了好几天吧。 鼻翼间似乎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四月一日闻了发现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他疑惑着哪来的花香，正要睁眼去看时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咔嚓声—— 听声音似乎是破壳声？ 四月一日心里不由冒出一个问号，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去看个究竟。 伴随疑似破壳声而来的还有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绘你快看, 蛋真的成功孵出来了！问题来了，这个秃毛的小家伙到底算是小咕孵的还是算君寻先生孵的？” “咕咕！” “算你孵的？可你只孵了一小会, 其余时间都是君寻先生帮忙，怎么能算你孵的呢？” “咕？咕？” “父亲和小咕声音都小点，君寻先生还没醒。” “哦哦对，我差点忘了。” “咕。” “喵～” 听对话，好像是空和小咕折腾出什么来？ 这次的热闹似乎很吸引人, 连太宰喵也来了。 四月一日很快判断出外界的情况。 毕竟他们有意放轻的对话声在四月一日听来更像掩耳盗铃。 然而一想到他们很大可能在他身边守了很久，他的心脏渐渐被暖意包裹。 “你们当着我的面小声嘀咕什么呢？不如让我也听听？” 四月一日用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一双漂亮的异瞳盈有清浅如碎光的笑意。 “君寻先生你终于醒了？！” “这次居然睡了快五天了, 你再睡下去我们就要急坏了！” 百目鬼绘和百目鬼空顿时撇下刚孵出来的小秃鸟，奔到床边紧张地看四月一日。 “我睡了五天？” 四月一日诧异，抬眸看柜台上的时钟, 发现百目鬼空没有夸张，收回目光看眼前面露担忧的两人，声音柔和，“对不起，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 百目鬼绘抓着四月一日的手，感受到掌心终于变得温热, 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冰冷，徐徐舒出一口气，摇头道：“没事，只要你能醒过来就好，我还以为你这次要沉睡数月……” 青年紧紧握住容貌年轻的长辈的手，对长辈有可能沉睡数月的恐惧再也控制不住，源源不断地传给长辈。 四月一日垂下的长睫猛地颤动，瞧见百目鬼绘眼下的青黑，脸上迅速浮现出浓浓的愧疚，“抱歉，绘，我不是有意让你们担心。” “君寻先生不用和我们说对不起，”百目鬼空也挤过来，一字一顿道：“你只要坚持你的选择就好了，剩余的事情我们会帮忙。” 百目鬼空顿了顿，语气凝重：“不过下次若是还发生这种事情，请君寻先生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用很简单的话掩去这几日的复杂情绪，并不想让四月一日难过。 百目鬼绘察觉到父亲的用意，颔首赞同：“这次我同意父亲说的。” “没错没错，君寻先生你看绘也同意了——等等，为什么是‘这次’？上次我说的话你就没同意吗？” 百目鬼空的头点到一半突然停下，转头怒瞪儿子。 “因为父亲你有时候会说一些不正经的话。”百目鬼绘老实回答，丝毫不在乎父亲的臭脸。 百目鬼空气得牙痒痒，甚至想当场胖揍儿子一顿。 “哈哈哈……”四月一日忍俊不禁，掩唇笑了好一会才道：“好了好了，我下次会注意的，如果真有类似的事我尽量提前和你们说。” 四月一日也明白自己这次沉睡数日的事真的要把百目鬼父子俩吓坏了。 没记错的话，他上次沉睡数日还是几十年前。 “尽量？”百目鬼绘拧眉，俨然对这个回答不满。 四月一日摊开手作出无奈状，“因为我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所以现在只能给你们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事，尽量也行，总之能和我们说最好。” 百目鬼空偷偷曲起手肘戳了下百目鬼绘，示意他不要强求。 百目鬼绘也想起了四月一日的工作特殊，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放心吧，绘，我很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再说了，为了珍视我的人，我也不会拿我的身体来开玩笑。” 四月一日轻拍百目鬼绘的手背，笑容温润如玉。 百目鬼绘扫了四月一日一眼，低下头闷闷道：“可这次你就没和我们说……” “……”四月一日脸冒冷汗，只觉一支箭刺中身体，当即道：“下次，如有下次我一定会提前说！” “对嘛对嘛，大家明明都有嘴巴，做事之前就该提前说呀。” 百目鬼空“啪”地拍了一下手掌，然后抓住四月一日的另一只手，“君寻先生，我们年龄小，与你经历的事情不多。不过还好先祖们留下的笔记里有记录过类似的事，不然芽子都要过来了……” 嗖嗖嗖—— 身上好像又多了几支箭。 四月一日咳嗽一声，掩盖那丝慌张，严肃道：“明和晴还小……” “那你现在就保证不再犯。”百目鬼空笑眯眯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哇君寻先生你还笑？”百目鬼空大声指控，用力拍了拍四月一日的手，“我们在说很重要的事！” 百目鬼绘在一旁点头，双瞳炯炯地看四月一日。 好似只要四月一日不跟他们保证，他就能再度蔫了。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叹了声，“好吧，我保证，下次如果出现森这种客人，我会尽可能提前和你们说。” “好！” “好。” 百目鬼父子异口同声。 他俩都清楚君寻先生能对他们说出这样的保证已是最大限度了。 愿望店拥有太多超乎常理的客人，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店长也不可能完善处理好每一次交易。 而且意外永远比计划来的还快。 “唉，我们不要说那些沉重的事了，君寻先生现在肯定饿了，绘，你快去厨房准备吃的。”百目鬼空理直气壮地指挥儿子做饭。 百目鬼绘脸色微变，半晌后发出灵魂一问：“我做的饭你会吃？” “呃，还是我去吧。”百目鬼空被问住，默默起身撸起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臂，嘴硬道：“其实我也是能做菜的。” “指的是把厨房炸了的那种能吗？”百目鬼绘面无表情说出父亲的黑历史。 百目鬼空被揭穿老底，瞬间涨红脸，恼羞成怒：“逆子住口！” “我的厨房就一个，你们要是不小心炸了我会很为难的。” 四月一日失笑出声。 百目鬼绘见他要下床，立即站起扶住他的手。 四月一日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世界，心道今天已过了一半，“午饭我来做吧。你们不要拒绝，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正好可以活动一下手脚，免得厨艺都变生疏了。” 百目鬼空瞪了眼正要开口的百目鬼绘，抢先道：“厨艺生疏这种词只适合形容芽子和绘。” “还有父亲。”百目鬼绘接话，一家人都不擅长。 第60章 “咕咕咕！” 眼看百目鬼父子又要开始拌嘴浪费时间，小咕终于着急了，张喙叼住四月一日的袖子，企图把他拉到桌边。 “小咕？”四月一日看着小咕的动作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苏醒前听到的破壳声，循着小咕的脑袋看去，顿时一惊。 只见一只光秃秃的肉粉色小鸟费力扑腾身体掉出鸟巢，在桌子的边缘爬动。 “小心！” ----------------------- 作者有话说：3月3号是百目鬼静的生日，祝百目鬼静生日快乐呀。 悄悄告诉大家，这本四一会有百目鬼静出场哦（大家可以猜猜他们会以什么身份出场？） 没办法，四月一日现在的辈分太高了，百目鬼空和百目鬼绘他们作为小辈有些话不方便对四月一日说，所以需要“长辈”出来支持他们。 前面伏笔也有铺垫，不知道宝贝们有没有留意？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晚安啦～ 第53章 小秃鸟不知道危险将至, 仍慢腾腾地在边缘爬着。 它虽未能睁眼看世界，却丝毫不减对新世界的好奇, 一爬出鸟巢就开始探索起四周。 众人看到小秃鸟在桌子边缘来回爬动，皆是一惊，匆匆忙忙奔向桌子试图接住它。 其中以太宰喵的反应最快，在小秃鸟掉落的前一刻就跑到桌子下，伸展四肢露出柔软的肚子接住小秃鸟。 “喵——嗷！” 只听一声惨叫，小秃鸟痛击太宰喵的肚子, 紧接着骨碌碌地滚到地面。 “嘤嘤……” 小秃鸟似乎觉得掉落的感觉很神奇，抻着纤细的脖子张望, 看样子好像还想再体验一般。 太宰喵低头看自己肚子，鸢眸诧异，肚子上被小秃鸟砸中的猫毛竟被压平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地上嘤嘤叫的小秃鸟。 太夸张了！ 小秃鸟明明看起来和他一只猫爪差不多大，怎么跟实心球做的一样重？ 更尴尬的是，要是被人发现他被一只小雏鸟砸到叫出声…… 想到这里太宰喵脸色一黑,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装作无事发生，仿佛刚刚吃痛喊出口的人不是他。 “嘤、嘤……” 太宰喵望着思考期间又爬远的小秃鸟，幽幽叹气, 抬爪轻易把它捞回来压在肚子下，避免它去找危险。 “太好了，你俩都没事。” 四月一日见小秃鸟和太宰喵都平安无事, 顿时松了口气，轻轻揉揉太宰喵的小脑袋，弯眸轻笑：“太宰喵，谢谢你啊。” 随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太宰喵头上。 太宰喵抖抖耳朵，眯起眼睛微微昂着头享受四月一日的抚摸。 过了一会，太宰喵偏头躲开四月一日的手, 用鼻子推出在他肚子里不停蛄蛹的小秃鸟，然后轻轻咬住放到四月一日的手心里。 小秃鸟被咬住，蹬了蹬粉色的小爪子，一双翅膀不安地扇动。 四月一日垂眸看手里的小秃鸟，眸色微闪，“这是？” 刚从蛋壳出来的小秃鸟没有羽毛保暖，在鸟巢和太宰喵毛绒绒的肚子下也不觉得冷，因此对外界气温没有概念，等离开温暖的鸟巢／肚子了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冷意，很快就“嘤嘤”地叫起来，好不可怜。 不过寒冷没能持续多久，小秃鸟被太宰喵放到四月一日手里没两秒就停止了喊叫。 四月一日双手合起帮小秃鸟隔绝外界的风。 与此同时，一道纯粹的、温暖的力量瞬间包裹住小秃鸟。 小秃鸟还感受到这道力量与它在蛋壳里吸收的是同一种，光秃秃的小翅膀不断扇动表达出它的雀跃心情。 【是妈妈吗？】 【难道妈妈就在我的身边？】 【我要见妈妈，好想见妈妈……】 四月一日察觉到手里小家伙渐渐兴奋起来，纳闷地眨了眨眼睛，“奇怪，它好像更兴奋了？” 小秃鸟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却已能凭借本能主动去蹭他的手，软软的喙一张一合，叫声细弱如蚊。 “嘤、嘤……” 声音嫩得四月一日心都要软了。 眼见一条小生命对自己表现出强烈的依恋，四月一日的神情愈发柔和，抬眸看百目鬼父子，“这小家伙是谁的？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百目鬼空对小秃鸟在四月一日手里变得安静一事不觉意外，笑道：“森送小咕的礼物，本来是一颗鸟蛋，被小咕孵出来了。” “还有君寻先生的魔力。”百目鬼绘补充。 “对，这小家伙只有在你的房间才不闹腾，我们猜测它吸收了你的魔力。” 百目鬼空想起前几天鸟蛋闹出的事，头疼地捏捏眉心，无奈道：“只要我们一把它带出房间，它就要闹。” “比如？”四月一日竖起耳朵。 “君寻先生可以脑补一颗蛋表演各种自由落体。” “这么……”四月一日吃惊，换了个形容词：“呃，这么活泼？” 百目鬼绘面无表情地点头，“父亲说的是真的。” “哈哈哈什么活泼？君寻先生倒也不用替这小家伙找这么委婉的词。我和绘轮流守了几天，十分清楚这小家伙的闹腾程度有多厉害。” 百目鬼空边说边靠近四月一日，食指轻戳小秃鸟脑袋，直把它戳得往后仰，发出一连串“嘤嘤”。 “空，不要闹。” “是是是，我收手。” 百目鬼空见四月一日瞪了自己一眼，连忙高举双手表示不会再犯，“对了，君寻先生要给它取名字吗？” 四月一日睫毛轻颤，低头看手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不会保持平衡，被空戳倒后费了一阵子才重新坐起来，光光的小脑袋眷恋地依偎他的手指。 “取名啊，这种事以后再说吧。” 黑发店长沉吟半晌摇头拒绝，又用大拇指轻轻刮了刮小家伙的脸，轻声解释：“给他人取名是很重要的事。若无意外，名字往往会随人直到死亡那一刻。” 百目鬼绘听到这里，忽而瞥向一直注视着君寻先生的小咕。 白猫头鹰那双一金一红的大眼睛倒映出君寻先生小小的身影。 “咕？” 小咕听了很久，忍不住问。 但在场没有人能听懂鸟语，小咕和太宰喵之前一样都被忽略了。 百目鬼绘定定看着落寞垂下脑袋的白猫头鹰，猛地想起“小咕”只是一个昵称，白猫头鹰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属于它的名字。 “君寻先生，你能告诉我们真正的原因吗？” 百目鬼绘默默收回视线，替小咕问出口。 四月一日抬头看提问的百目鬼绘，留意到看过来的白猫头鹰，伸手招呼它过来。 小咕立刻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跑向四月一日，低头亲昵地蹭蹭他的手。 四月一日笑了声，温和地看撒娇的白猫头鹰，“小咕，你也有这个问题吗？” “咕～”小咕痛快点头承认。 “我一直没给你取名，你会不会怪我？” “……咕。”这次的回答慢了一些。 “抱歉，”四月一日腾出一只手揉搓小咕的圆脑袋，轻声叹息：“名字有时是祝福，有时也会成为诅咒。” 百目鬼空和百目鬼绘闻言，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小咕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来店的吗？” 白猫头鹰认真思考，遗憾摇头。 那么久的事情它都忘得七七八八了，只记得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四月一日。 “我记得哦，小咕你当时就和这个小家伙差不多大，甚至比小家伙还要轻一点，突然就掉到在樱花树下看书的我……” 四月一日捧起手里的小秃鸟给白猫头鹰看，回忆道：“我曾认真思考过是否要给你取名，可看到你学会飞翔的第一时间跌跌撞撞飞向我时，我就决定永不为你取名。” 百目鬼绘若有所思。 四月一日说的太长，白猫头鹰仔细听了好一会才弄懂意思，明白后瞳孔地震。 “咕？咕？！” 按照人类养宠物的逻辑，四月一日不该是高兴地给好不容易才学会飞行的它取名才对吗？ “因为你和这个小家伙都是自由自在的天空精灵，我不想给你们戴上名字的枷锁。” 四月一日轻轻把小家伙放到白猫头鹰的背上。 顷刻间蓬松的羽毛就凹进去一块。 白猫头鹰听着背上细细的“嘤嘤”声，不敢大幅度动作，只能僵硬地转头看四月一日，眼神求助。 “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名字很重要，尤其对你和这个小家伙来说。如果给你们取了名字，若是哪天你们想离开我，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四月一日使劲揉搓白猫头鹰的脑袋，把它的羽毛弄得凌乱才站起身随意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好啦小咕，小家伙就先给你照看了，我肚子饿了，要去准备午饭。” 第61章 “君寻先生等等我，我帮忙洗菜。”百目鬼空跟着起身追了上去。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呆愣的白猫头鹰和沉思的百目鬼绘。 “喵？” ——名字的枷锁是什么？ 安静听了半天的太宰喵趴在沙盘上看百目鬼绘和小咕，一双鸢眸充满无可奈何。 他在横滨做惯了谜语人，一向都是他给人谜语，没想到自从被小咕带到店里，他天天当猜谜的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小咕不会日文，看不懂太宰喵的文字。 百目鬼绘看了，沉默许久才轻声说：“我想，君寻先生之所以一直不给小咕取名字，是担心小咕拥有名字后就会与君寻先生产生更深的羁绊。” “咕？” 小咕挠挠地板，小脑袋瓜完全不理解四月一日为什么不想与自己产生更深的羁绊。 难道四月一日一点也不想让它留在店里吗？ 百目鬼绘看到小咕眼里的疑惑，伸手把它抱入怀里，沉声道：“你想知道的问题我也不清楚，前面说的都只是我一人的猜测。君寻先生肯定有不做的理由。但不管如何，君寻先生绝对是为你好，所以不要怨恨君寻先生。” 妖怪等存在往往会拥有比人还要真挚的感情，但他们也会因为这些感情而做出很多后悔不及的事。 百目鬼绘见过有不少因爱生恨的人，担心小咕也会变成那样。 “喵嗷～”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了～ 太宰喵在沙盘上沙沙写字。 ——店长可能觉得捡到小咕收留小咕是幸运的事。 ——可幸运都是短暂的，店长也许担心这份幸运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消失。到那时，小咕离开店长，店长又会变成一个孤零零的人。 ——我猜店长应该曾拥有过类似的幸运，所以害怕在这上面投入更多的感情。 百目鬼绘抱住柔软的白猫头鹰，低声喃喃：“……因为幸运都是短暂的，而孤独则是长久的吗？” ----------------------- 作者有话说：我看原著的时候，时常会思考四月一日到底是幸运的还是不幸运的？ 他与壹原侑子的相处时间满打满算都不到两年，却用数百年的漫长时间去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qaq，因为c妈世界观里死者无法复活…… 当然啦，我的同人文里壹原侑子肯定能回来的。 方法我都想好了，那就是c妈世界观里的另一种方法——哔哔——涉及剧透手动打码（百目鬼静他们也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目前欠两章，我努力写qaq） 第54章 一枝绿藤蔓不知何时爬上窗台, 然后沿着窗棂逐渐向两边蔓延，数朵娇嫩的小花点缀着窗台。微风徐来, 藤蔓和小花轻轻摇曳，给厨房增添几分自然之美。 咔咔咔—— 百目鬼空身穿一条白色围裙笔直站在砧板面前，手拿菜刀切个不停。 如果仅看切菜的熟练程度，百目鬼空在外人眼里的第一印象大概是一个厨艺很好的人。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百目鬼空在厨艺方面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一手还算不错的切菜能力。 洗完菜又顺便切完的百目鬼空娴熟地把青菜都装进盘子里，转身看身旁在煮味增汤的四月一日, “君寻先生，我切好菜了。” 四月一日放下盐罐抬头看他一眼, “这么快？” 百目鬼空扬了下眉，骄傲道：“熟能生巧，切得多速度自然就快。” 在店里蹭饭总不能干等着把所有活都给君寻先生做吧？若是让在天堂的父母知道，半夜都能托梦教训他一顿。 尽管他对去世多年的父母只剩一点模糊的记忆。 百目鬼空把盘子放到四月一日左手侧，“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我想想啊, ”四月一日看着咕噜噜沸腾的汤锅，“味增汤快煮好了，你先洗一下碗筷, 我再炒几个菜就行了。因为这会儿已经一点多了，我担心大家饿过头没胃口，所以午饭就做简单点, 等晚上有时间再做丰盛的。” “我都可以，反正以君寻先生的厨艺，再简单的食物也很美味。对了，我看到厨房里新鲜的食材不多，待会吃完饭我让绘去一趟超市。” 百目鬼空十分自然地安排好百目鬼绘接下来要干的活。 “哦，你们可以多买一点, 晚上能带回家给芽子和明晴两个孩子吃。” “那就辛苦君寻先生了，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 做菜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尤其是给一家子做菜。不能因为君寻先生喜欢料理，他们就心安理得地接受。 百目鬼空认真道谢，想到什么忽然笑出声，“说起来，我和芽子、绘三人基本都是君寻先生养大的，所以君寻先生要对我们三个负责。” “啊？”四月一日没明白百目鬼空的逻辑。 百目鬼空摊开手，理不直气也壮：“没办法，谁让君寻先生厨艺高超，我们从小吃到大，胃口都被君寻先生养刁了。还有明和晴那俩孩子，他们吃多了君寻先生的饭，芽子带他们去高级餐厅吃饭，他们都不乐意去，天天问芽子能不能来店里吃饭。” “明和晴都太小了，不来店里是好事。”四月一日微微颔首，倒是没有说去餐厅吃有什么不好之类的话。 谁让百目鬼家三个大人的厨艺都是炸厨房的水平，只是炸的严重和不那么严重罢了。 “我也这么跟明和晴说的，然而明和晴太小，只知道自己不能天天吃美味的饭菜，为此还会偷偷掉眼泪。我拿相机拍下，改天拿来给君寻先生看看。” 四月一日望着满脸笑意的百目鬼空，嘴角微抽，“你注意点，省得哪天惹哭两个孩子，芽子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家门。” 百目鬼空大笑：“没关系，要是芽子赶我出去，我就来店里住几天。” “……” 四月一日沉默住了。 “总之，都是因为君寻先生做的太好吃了，我们每次进厨房想学做菜都不自觉把君寻先生当做目标，学着学着就放弃了。”百目鬼空一锤定音。 四月一日怔愣片刻，眯起异瞳幽幽道：“谢谢夸奖，不过请不要把半途而废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百目鬼空装作没看到四月一日的无语，耸了耸肩，“我和芽子都快五十岁了，这辈子厨艺早已到尽头。至于绘，他应该很高兴自己在厨艺方面没有丝毫天赋，多了一个来店里蹭饭的正当理由。” “别光顾着说绘，你的厨艺哪里走到尽头？你有离开过新手村吗？” “咳！”百目鬼空的脸瞬间垮了，眼神飘忽，努力为自己挽尊：“起码我菜切得还不错。” 四月一日言辞犀利：“你前面才说了熟能生巧，切了几十年还切不好，那就别进厨房添乱了。” “君寻先生别嫌弃我啊，我其实还能帮忙洗菜的。” 百目鬼空顿时慌乱起来。 要是他一人在店里还好，可现在店里还有儿子在，万一让儿子知道他被君寻先生赶出厨房，比被芽子赶出家门还要尴尬。 “看你表现。” “保证做好每一件事！待会我负责洗碗！” 顺带一提，百目鬼空也很会洗碗。 “好好好，都给你洗。” 四月一日笑得无奈，见汤已煮好，连忙把火关掉，一边准备炒菜一边说：“说起来，我记得百目鬼也不喜欢做菜，他还挑食得厉害，还好有小羽和我，不然他早晚能把自己饿死……” 百目鬼空安静倾听那段遥远的过往。 他虽然也是百目鬼，但他清楚君寻先生口中的“百目鬼”指的是君寻先生曾经的高中同学，也就是他的先祖百目鬼静。 先祖百目鬼静和五月七日小羽结婚，生下孩子陪伴君寻先生……不知不觉已过去数百年光阴。 百目鬼空有时会思考，君寻先生亲眼看着一代代百目鬼从小孩长大成人，再到老去时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是难过？悲伤？沉痛？亦或是后悔…… 百目鬼空最后也没有问，决定将这个问题一直藏在心底。 他们是普通人，寿命如同深秋里的落叶会在冬天飘落，若是君寻先生能有更多选择…… 百目鬼空低垂眉眼，静静凝望忙碌的愿望店店长，低声开口：“其实，我觉得君寻先生可以考虑给它们取名。” 白猫头鹰是魔法生物，森送来的小秃鸟大概率也不是什么普通小鸟，寿命应该会比他们还要长。 只是取两个名字，就能换来两份陪伴。 百目鬼空认为这对君寻先生来说并不亏。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四月一日没有看百目鬼空。 “家里正在改建寺庙，拆了一些房屋，我意外找到一本父亲写了几页的笔记本。” 四月一日隐隐猜到百目鬼空想说什么，“然后呢？” “上面有三个人的字迹，涂涂画画地写了几页百目鬼的名字，最后圈中‘空’字，这是父母当年与你商量给我取名的记录，对吗？” 第62章 百目鬼空定定看着君寻先生。 如果君寻先生能给他取名，那么自然也能给小咕和小秃鸟取名。 “两者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的名字我只是给了一些建议作参考，真正做决定的是你的父母，‘空’取天空之意，你父母希望你像晴空一样开朗自在。”四月一日摇头，“就像你和芽子给明和晴取名字一样，饱含你们对两个孩子的深深祝福。” 百目鬼空愣了愣。 “这很简单，你和芽子收养双胞胎，并为他们取名，便代表你们已经决定好负责他们的一生。他们不管多大，以后上学或工作，都会有百目鬼家的痕迹。” 四月一日将炒好的菜倒入盘子里，转眸看窗外的天空。 一只小鸟恰好飞速掠过。 “有人说，当你养了一只小鸟，你就与天空多了一份羁绊。换言之，当小鸟多了一个主人，它就无法自由翱翔于天空之下。” 四月一日转眸，对上百目鬼空似有所悟的双眼，“名字之于小咕它们远比之于人类还重要，对它们来说，一旦改名轻则会力量锐减，重则甚至会对灵魂造成难以恢复的伤害。” 百目鬼空看到愿望店的店长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孤独，就剥夺它们的自由，对吧？” 百目鬼空张了张嘴，半晌才闷闷点头。 “……嗯。” ----------------------- 作者有话说：＊“当你养了一只小鸟，你就与天空多了一份羁绊。”这是一句网络上的话。 ps：在c妈的世界观里名字是很重要的哦。 小咕是魔法生物，如果四月一日决定要给它取名字，几乎可以说两者绑定关系，但四月一日不想这样做。 小鸟是天空的精灵，就该自由自在的。 若是以后哪天不愿意留在店里，小咕完全可以悄悄离开，四月一日也不用等小咕回来。 就像侑子小姐给四月一日带来许多美好的记忆，却在四月一日最幸福的时候突然离开（嘶，这么一想好像有刀子）（快点做法：刀子刀子离开离开）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欠了三章还没补） 第55章 翌日清晨, 无数缕金光普照大地。青翠欲滴的叶尖上，一滴剔透露珠缓缓坠入大地。 “君寻先生早啊, 这是明和晴送你的礼物，他们很喜欢你做的晚饭，说非常好吃。”百目鬼空一边说一边拿出两张儿童画交给四月一日。 百目鬼绘手里提着一个洗干净的便当盒，对四月一日点头：“早上好，君寻先生。” 这对父子因为担心店长还会沉睡，一大早就过来了。 “早。” 四月一日今日穿了一套绣有青竹的和服, 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他笑着与两人打完招呼，伸手接过画展开仔细欣赏。 首先是百目鬼晴的画。百目鬼晴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喜欢运动，对画画不太感兴趣，因此画得很随便。 不过她虽画的随便，画却很有灵气，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个可爱的小火柴人捧着饭碗大快朵颐, 旁边还写了一行稚嫩的日文：“超好吃！” 哥哥百目鬼明则与妹妹性格相反，内敛爱静，由于体弱多病, 更喜欢一切不需要动的事情，画工相比妹妹要好许多，每一笔似乎都经过深思熟虑, 画面和谐又不失稚气。 男孩认真画了一个在厨房里身穿围裙做菜的看不见眼睛的黑发男人，旁边还有两行字，分别是“君寻先生辛苦了”和“谢谢君寻先生，我全部都吃完了”。 四月一日看着画上的黑发男人，眸色微微闪烁了一下，“这位是？” 他隐隐猜到了答案。 黑发男人没有眼睛, 笑容却与他很相似。 百目鬼绘轻声解释，“明没有亲眼见过你的样子，所以没有画上眼睛。至于画上的微笑，则是有母亲在旁边提示。” 否则以明和晴两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不可能完整写出日文。 比同龄人要聪慧许多的明倒是有几分可能，晴就不一定了。 百目鬼绘不受控制回想起母亲昨晚手把手教晴写“超好吃”写到头疼无比的样子就有点想笑。 母亲百目鬼芽子擅长绘画，他名字中的“绘”就带有母亲对他未来的祝福。只可惜他对绘画一事实在不感兴趣，母亲为此沮丧了一段时间，后来调理好情绪任由他做喜欢的事去了。 百目鬼绘匆匆结束回忆，看到四月一日抚摸画上的黑发男人，顿了顿，又道：“明在画画时还说很想见一见君寻先生。” “谢谢，我很喜欢这两幅画，请帮我转告明和晴，我会好好珍惜这两幅画的。” 四月一日小心翼翼收好两幅画，睫毛轻颤，含糊道：“见面的话……以后会有机会的。” 百目鬼绘怔愣，不由自主看向父亲百目鬼空。 他只是帮忙传达明的想法，对于明是否能与君寻先生见面没抱任何希望。 毕竟君寻先生很久之前就说过，他们不见面对彼此都是好事。 百目鬼空很快也想到这点，不禁皱眉担忧地问：“君寻先生是‘看’到了什么吗？” 愿望店的店长拥有难以想象的强大预知能力，经常会在不经意间窥见未来的一片碎片。 四月一日弯眸轻笑，宽慰两人，声音温润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不用太担心，与孩子们关系不大，他们顶多是个引子。” “那就好。”百目鬼空松了口气。 百目鬼绘闻言，也悄悄舒展微蹙的眉心。 “哈……”四月一日冷不丁打了个哈欠。 “君寻先生昨晚没睡好？”百目鬼绘的神经刚刚放松，还没一会儿又紧绷起来。 “要给小家伙喂食。”四月一日摇摇头表示不用担心，“每隔三四个小时就要给小家伙喂一次，我担心睡过头忘了喂养，昨晚索性就不睡了。” 百目鬼绘拧眉，表情有些自责：“糟糕，我忘记还有这回事了。” 照顾刚出生的小鸟很辛苦。 百目鬼绘以前喂养野猫时也曾被野猫掏过鸟窝里的小雏鸟作为感谢礼物。 因为实在找不到小雏鸟的父母，没办法把小雏鸟还回去，百目鬼绘只能硬着头皮去养。 然而术业有专攻，百目鬼绘的动物缘似乎只对猫有效，费尽心思也没有养活过那些被野猫叼来的小雏鸟…… 此刻，百目鬼绘连“需要帮忙吗”的话都说不出口，甚至很担心自己会帮倒忙。 四月一日看到百目鬼绘不知想了什么，俊美的脸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窘迫的绯色，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惹来百目鬼空的侧目。 “好啦，你们都把我想成易碎的玻璃了吗？这点小事我一个人就忙得过来，小咕当时也是这么被我养大的。对吧，小咕？” “咕咕～” 巨大的白猫头鹰迅速从不远处的树丛疾飞而下，稳稳落到四月一日脚边，骄傲地昂起圆脑袋一眨不眨地看四月一日。 不管何时何刻，只要四月一日召唤，它就会瞬间出现！ 四月一日低手摸了摸乖巧等摸的小咕，“小家伙和小咕一样都不是普通小鸟，我想再过几天小家伙就能长出完整的羽毛，到那时就不需要我喂了。” 辛苦也只辛苦几天。小秃鸟的生长周期很快，简直可以说一天一个模样。 百目鬼空父子对这种事不太了解。 前者是没养过，后者是养了没活过。 四月一日懒得一一解释，干脆让他们到自己房间里看一眼。 百目鬼空凑到鸟巢边低头看小秃鸟，十分震惊，一双碧瞳瞪得和孩子看到恐龙一样，“小鸟的生长速度这么快？我记得它昨天才破壳，一晚过去翅膀和背部竟已长出细细的羽管了！” 他说完就转头看百目鬼绘，确认道：“绘，你以前养的小鸟也是这样吗？” 百目鬼绘被问得脸一黑，很想说野猫就算送礼物也不会送刚出生的肉都没两口的小鸟给他“吃”，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没有这么快。” “不愧是森林之神送的礼物，”百目鬼空得到肯定的答案，装作没看到儿子难看的脸色对四月一日尬笑，“情况特殊一点很正常，君寻先生不用担心啊。” “我不担心。”四月一日笑眯眯地否认百目鬼空的生硬转移。 “是吗？”百目鬼空一脸淡定，又无比自然地指着鸟巢里的一团漆黑，“对了君寻先生，这是什么？黑不溜秋的？” 四月一日正要回答，百目鬼空已手痒地戳了戳。 “喵！” “哇——” 盘成一团睡得香甜的太宰喵察觉到身体被触碰，立即睁开鸢眸冷冷地看对方。 他还没警告，便见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跟兔子似的跳到店长身后。 太宰喵：“……” 这是碰瓷？ 太宰喵眯起眼睛，狐疑地看四月一日。 第63章 “喵？”怎么回事？ “天啊，太宰喵？！你怎么会在鸟巢里？！” 太宰喵被提醒了不想回忆的事，一张黑脸更黑，低头看一眼趴在自己肚子上睡觉的小秃鸟，鸢眸闪过浓郁的无奈。 他也不想的。 谁让昨天用肚子接住小秃鸟后，小秃鸟似乎就认定他的肚子了，非要枕着他的肚子才能安静睡觉。 一旦离开就会扯开嗓子“嘤嘤、嘤嘤”大叫。 明明只是个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家伙，嗓门却大到即使把门关了也能听到一些。 太宰喵当然能冷漠地关紧自己房间的门，再把脑袋蒙到枕头下减轻音量。 店长也不会对他这一行为说什么，可小咕就不一定了。 可恶的白猫头鹰会仗着自己体型大，强行把弱小无助又可怜（划重点）的他塞进鸟巢里，“咕咕、咕咕”地要求他当小秃鸟的枕头。 低头是“嘤嘤”，抬头是“咕咕”。 太宰喵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唉……” 太宰喵先是幽怨地看白猫头鹰一眼，然后用下巴把砸吧砸吧嘴蹭蹭自己肚子的小秃鸟拱回来。 要不是打不过白猫头鹰，他绝对会奋力反抗！ 太宰喵似乎下意识忽略了只要跟四月一日说他不想做，四月一日就会制止小咕的可能性。 “太宰喵，这几天暂时委屈一下你，等过两天小家伙能睁开眼睛情况就会轻松很多了。” 四月一日看到太宰喵的无语，轻轻揉了揉太宰喵的脑袋，温声问：“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待会就给你做。” 太宰喵抖了抖尖耳朵。 “喵嗷！”我想吃香草蛋糕和狐狸关东煮！ 一听说可以点餐，太宰喵的怨气消失大半，鸢眸清澈澄净，俨然对未来充满希望。 担心四月一日听不懂猫语，太宰喵顿时着急起来，叼起小秃鸟放到背上就要爬出鸟巢去找沙盘。 百目鬼空见了，笑道：“有吃的就这么兴奋？” “换做是你，你会更兴奋的。”百目鬼绘小小刺了父亲一下，看出太宰喵的意图，提前把沙盘搬来。 “喵～”谢谢绘～ 因为即将吃到好吃的，加上百目鬼绘的动作太合自己心意，太宰喵感觉自己最后的怨气彻底消失了。 “辛苦你了。” 百目鬼绘把沙盘放到太宰喵面前，又去看他背上的小秃鸟，微微吃惊。 太宰喵写字的同时不忘用长长的尾巴卷住背上的小秃鸟，既能保暖，又能防止掉落。 百目鬼绘默默感慨，“太宰喵好温柔。” 太宰喵低头写字的爪子一顿。 他？温柔？ 百目鬼绘的眼睛是瞎了吗？ 太宰喵大惊失色，急忙去看四月一日。 谁知四月一日居然赞同点头。 “绘也有这种想法？”四月一日轻轻颔首，笑道：“我之前就觉得太宰喵是那种生气扇人也会用手背的性格……” 百目鬼空对四月一日的话深信不疑，只是有些不解，“生气骂人我能理解，扇人为什么用手背？” 百目鬼绘思索片刻，对上四月一日的脑回路，“大概是手掌扇人会很痛。” “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百目鬼空看向某个不愿意吭声刷存在感的小黑猫。 太宰喵感到身上多了几道奇怪的视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店长身边的人像是完全没经历过社会的黑暗面，每个都善良得让他觉得荒唐。 在店里待久了，他对店长从事的工作也有一些了解。 普通人的灵魂大多是白色或灰色，前者代表善良，几乎没有伤害过他人；后者则或多或少做过伤害过他人。 而他的灵魂却是比墨还要漆黑的颜色，他做过多少伤害…… “嘤、嘤……” 背上的小秃鸟突兀地叫起来，顷刻间就把太宰喵跑远的思绪拉回。 第56章 “小家伙怎么突然就叫起来了？还叫得这么惨？是哪里不舒服吗？” 百目鬼空听到小秃鸟沙哑的叫声, 忽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捏住，整个人立即就紧绷起来, 不由自主提出一连串问题。 过了片刻他才觉得那股莫名揪心的紧张稍减，转头就看到儿子脸上的担忧未褪，先是一愣，旋即了然，不由双眼同情地看君寻先生和太宰喵。 难怪…… 难怪君寻先生昨晚没睡好，难怪太宰喵会睡在鸟巢里。 万万没想到森送小咕的“礼物”居然还有这种“副作用”。 百目鬼空自诩是一个面热心冷的人, 竟还会因为小鸟的叫声而产生心软。 他很快就猜到自己的变化是受小秃鸟叫声中蕴含的力量影响，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就阴沉下来, 眉头紧蹙，话里藏着一丝复杂。 “唔……我猜这小家伙以后大概很会撒娇。” 毛还没长齐就已经能影响他人情绪。 百目鬼空甚至开始怀疑森送小咕小秃鸟的真正目的。 该不会是抱着让小秃鸟去影响君寻先生的意志？再把君寻先生骗到森林去吧？ 毕竟君寻先生只是不方便离开店，不代表无法离开店啊。 百目鬼空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眉头皱得越深，很快就脑补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 “你都想了什么？这事没有你想得那般复杂。” “什么？” 百目鬼空冷不丁被打断思绪。 “小家伙之所以会这么叫, 只是为了得到父母的投喂，本能地想要活下去而已。” 叫声大的雏鸟代表生命旺盛，更容易吸引鸟爸鸟妈的关注, 进而得到更多的食物保证生命延续。 四月一日看着百目鬼空长大，一眼就看出百目鬼空正在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语重心长道：“我们不能用人类的道德观念去看待它们。” 他说完便动作轻柔地捧起太宰喵背上的小秃鸟, 另一手熟练地给小秃鸟大张的嘴喂食。 小秃鸟落到四月一日手心里瞬间感受到安心的气息，乖巧闭嘴，先用光秃秃的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四月一日的手指，才张嘴囫囵吞下食物。 一直吃到小肚子滚圆才停下来，微微昂着小脑袋等待四月一日擦干净它嘴边的食物残渣，再去摩挲四月一日的手指, 好似在表达它的眷恋。 那双尚未睁开的眼睛似乎能感受到四月一日的视线，时不时对着四月一日软软地嘤一声。 小模样简直乖的不行。 百目鬼绘在一旁看了忍不住露出艳羡的表情。他以前喂野猫叼来的小雏鸟可没君寻先生这只这么配合。 “咕咕、咕咕。” 等四月一日喂完小秃鸟，小咕原地起飞，迅速叼住小秃鸟，一脸嫌弃地放到太宰喵背上示意太宰喵照顾。 本以为卸下重任变轻松的太宰喵又开始满肚子怨言了。 他看起来很像保姆吗？ 要不要对小咕说声谢谢，感谢这么看得起他啊！ 太宰喵觉得自己快要进化成吐槽役了。 可惜小咕把小秃鸟这个潜在的威胁丢给太宰喵后就快速转身，完全不在意太宰喵的臭脸，只给他看了一个保龄球似的强壮背影，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四月一日身边，主动把脸递到四月一日手下等待更多的抚摸。 它是大鸟，按理来说不适合和小秃鸟争宠。 但争宠这种事可不分适不适合。 四月一日的爱就那么多，要是分给第二只鸟，它得到的爱就会变少。 猫头鹰大都是自私的，小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徒留太宰喵背着小秃鸟在风中凌乱。 好在体贴的百目鬼绘看了于心不忍，默默把父亲拉到太宰喵身边，交代道：“父亲，太宰喵没办法给小家伙喂食，所以就辛苦一下你了。” “我？”百目鬼空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干瞪儿子，反问道：“怎么不是你来做？” “父亲，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把小家伙养死了。” “？” 百目鬼空听到百目鬼绘板着一张冷脸说出过往，脑海不受控制地想起小百目鬼绘哭得惨兮兮地捧着死掉的小雏鸟来找自己的记忆，霎时间无言以对。 “而且父亲你在这方面应该会比我可靠。” 百目鬼绘见父亲动摇了，马上乘势追击，“我和君寻先生都相信你。” 百目鬼空成功被说服，摆手叹道：“行了，小家伙我会照顾，你去厨房帮君寻先生打下手吧。” “好。”百目鬼绘点点头，蹲下身抚摸太宰喵的脑袋，“太宰喵，小家伙就拜托你了。” 太宰喵很想拒绝，然而对上百目鬼绘盈有温柔碎光的碧瞳，脑海不自觉想起记忆深处的好友。 如果好友收养的孩子没有死的话，大概、也许、可能也会像百目鬼绘这样拜托自己照顾一下孩子…… 他的长睫猛地颤了颤，别过脸轻轻“喵”了一声，到底还是同意了。 第64章 “谢谢你。” 百目鬼绘对太宰喵郑重道谢，起身离开追上去厨房的四月一日。 ＊＊＊ 等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太阳已升至高空。 盛夏天多是碧空如洗的晴天，偶有几朵白云懒洋洋飘过，更多的是炎热难耐。 于是众人不约而同来到了凉爽的庭院里。 无事可做的夏日最适合天南地北的闲聊。 百目鬼空把房间里的鸟巢搬到一棵大树下，又去搬了宫灯百合花盆放到走廊上。 宫灯百合开出更多的金黄小灯笼，优雅地垂落。 太宰喵吃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早早就找百目鬼绘帮忙搬出沙盘，好方便随时与他们进行交流。 而小咕由于既不会说人话，又不会写日文，没办法参与进来，被四月一日打发去当小秃鸟的“监护鸟”了。 刚听到四月一日的话的小咕如遭雷劈，一张毛绒绒的脸上写满了“你不爱我了吗”，然后被微笑的四月一日抱到怀里好言好气哄了许久，才抖擞抖擞羽毛，意得志满大步离开。 百目鬼空望着小咕被揉到翘起的羽毛，看向四月一日，认真道：“君寻先生，我认为这是小咕的套路，你不要被小咕蒙蔽了双眼。” “我同意父亲的话。”百目鬼绘一如既往点头。 四月一日笑盈盈地看这对父子俩，揶揄道：“哪来的醋味？味道好大。” 百目鬼父子立刻闭麦。 “哈哈哈。” “君寻先生……”＊2 父子俩都幽怨地看突然捧腹大笑的黑发长辈。 谁知没过多久，他们也忍不住笑了。 太宰喵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发现笑点在哪里。 又过了一会，百目鬼绘眺望不远处守在鸟巢旁边的小咕，等君寻先生笑声渐小时才轻声询问：“君寻先生想好给小家伙起个什么代称了吗？” 昨晚回家百目鬼绘从父亲口中得知君寻先生不给小咕和小秃鸟起名的真实原因。 所以他问的是代称，而非名字。 “确实，我们总不能一直小家伙小家伙地叫吧？”百目鬼空附和，笑道：“以小家伙的机灵程度，如果知道自己连个代称都没有，绝对会扯着嗓子大哭。” 四月一日视线转到大树下，“代称的话，我已经想好了。” 百目鬼父子纷纷竖起耳朵。 “小嘤。”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代称，百目鬼父子纷纷惊到了。 百目鬼绘恢复惯常的面无表情，欲言又止。 百目鬼空忍俊不禁，问道：“因为小家伙总是嘤嘤叫吗？” “没错，小咕当初就是因为咕咕叫，所以我才叫小咕，小嘤当然也不例外。”四月一日颔首，“不过若是小嘤不喜欢，可以再换。” 在一旁安静聆听的太宰喵悄悄眯起鸢眸，诧然发现黑发店长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对他的取名很满意。 “还可以换？”百目鬼绘诧异。 四月一日回答：“不管是小咕还是小嘤，代称都是指它们的叫声，而非它们的灵魂。” 如果一开始就不喜欢，完全可以不理会。 如果喜欢了一段时间又不满意想要改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改变叫声。 叫声既然变了，代称当然要跟着换。 听完解释的父子和猫都沉默了。 四月一日见两人一猫都不说话，不由拧眉苦恼道：“这个代称不好吗？” 他昨晚照顾小嘤一宿没睡，想了很久的。 “当然好！不愧是君寻先生，无懈可击的理由！” 百目鬼空连忙啪啪鼓掌，随后无比庆幸：“幸好我是人，既不会咕咕叫，也不会嘤嘤叫，否则今日的我就要叫百目鬼哇了。” “……”四月一日保持微笑。 百目鬼绘懒得管父亲，同情地看被掌声吸引而望过来的好奇小咕，心里那一丝因君寻先生抱住小咕哄的酸意彻底烟消云散。 可怜的白猫头鹰，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代称“小咕”是这样来的吧？ 尬笑不止的百目鬼空瞥见儿子奇怪的表情，眨眼思忖，很快明白儿子想法，默默给小咕也点了根同情的蜡烛。 感谢在天上的父母，给他取名前花了不少心思。 原来近乎无所不能的君寻先生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百目鬼父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四月一日身边，绕过四月一日对上，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回家就把这件趣事记在日记里，给后代们看吧。】 四月一日忽然感觉后颈一凉，疑惑地看了眼湛蓝的天空。 太宰喵盯着店长的膝盖踌躇一会，见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高大“保镖”，待会小咕气势汹汹过来应该能拦住，便跳到店长怀里蜷缩成一团。 “诶？”四月一日一怔，低头看腿上的小黑猫。 太宰喵犹豫再三，终于用脑袋蹭了蹭店长的手。 “喵嗷～”果然很舒服。 ----------------------- 作者有话说：作者点评：深陷修罗场不自知的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我真的会不知道吗？ 作者迟疑：…… 第57章 一个悠闲自在的下午就在漫无目的的闲聊中度过。 太宰喵听着听着, 上下眼皮不住打架，一边听渐渐减小的对话声一边享受店长恰到好处的抚摸, 慢慢沉入梦乡。 等太宰喵再度睁开眼便惊然发现原先湛蓝的天空已被晚霞染成玫瑰色，仅留半轮残阳在世界尽头缓缓下坠。 “你醒啦？” 店长温润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太宰喵下意识仰头看店长。 百目鬼父子不知何时离开了。 许是见他不小心睡着，离开时特意放轻了动作。 想到这里，太宰喵不自觉地抖了抖灵敏的尖耳朵，变成猫咪后听觉敏锐了不少。 然而即便比以前敏锐，百目鬼父子离开时他也没有醒来。 是因为现在的生活太安逸了吗？ 太宰喵思忖着默默低头自我反省。 四月一日见腿上的小黑猫摆出低头的姿势, 以为想要抚摸，便抬手放在小黑猫的后背上, 异瞳微微眯起。 精心养了多日，小黑猫油光水滑的毛发手感极好。 “你现在比初见时要好看许多了。” “喵？” 太宰喵歪着脑袋奇怪地看四月一日，不懂他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 还有，到底是怎么看出他比以前好看的？ 太宰喵纳闷地看自己的猫咪身体，他就没看出来。 “自然是因为你现在更重了。” 四月一日小声说一句“得罪”, 双手穿过太宰喵前爪，把太宰喵举到自己面前，直视他的鸢眸, “你在店里住了好久吧？差不多该回去了。” 太宰喵听了这话，心里陡然升起浓浓的不舍，随后便是一惊, 前爪虚空试图抓住什么。 “虽然小咕把大部分魔力都花在你的身体上保证你的身体健康，但沉睡太久可能会有一些连我也不清楚的副作用，所以是时候该回去了。而且你沉睡这么久，你的朋友应该很担心你……” 太宰喵听着店长潺潺如溪水的话，慢慢停下扑腾的爪子。 他不清楚他想要抓住什么，但他清楚最后他什么也抓不住。 “喵？”什么时候的事？ 四月一日听不懂猫语, 靠着辨认太宰喵的脸色猜测他的问题，摇头道：“具体时间我也不确定，要看小咕的安排。” 太宰喵由小咕带来，自然由小咕送回去。 四月一日轻轻放下太宰喵，“有可能会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后天，亦有可能是大后天。” 太宰喵：“……” 什么明天后天大后天的，这说的不就是废话吗？ 总之不可能是现在，对吧。 太宰喵听到这不确定的答复，轻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全然没发觉自己的身体悄然放松下来。 店里的生活虽然无聊居多，可总有一些时刻能让他轻松愉悦，还能忘记一些烦心事。 太宰喵抬起猫爪，仿佛发泄般软绵绵地踩在店长的衣服上。 四月一日静静看太宰喵蠢萌蠢萌的小动作，纵容地笑了笑。 小咕由四月一日一手养大，什么性格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若说一开始不理解小咕把太宰喵带到店里的原因，距今过去多日还不明白的话，就太可笑了。 左右不过是担心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四月一日捏了捏眉心，忽然低声喃喃：“我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仅是百目鬼一家人，就连小咕都在担心他。 “不行，不能让大家担心……” 听到店长的自言自语，太宰喵识趣地没有打扰。 ＊＊＊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山涧潺潺的溪水，在小嘤一天天长出新的羽毛中流逝。 这日中午百目鬼芽子突然过来，一走进店门就拉住四月一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百目鬼空父子的坏话。 第65章 四月一日尚未开口就被拖到客厅按着坐下，还得一面听一面给百目鬼芽子倒茶，等她渴了喝完了立马续上。 “……两个成年男人在家里什么活也不做，孩子都让我来看，因此一气之下我就跑出来了。” 百目鬼芽子喝酒般豪爽地饮尽杯里的茶水，最后朗笑：“总之就是这样，希望君寻先生不要赶我走。” “怎么会？你好久没来了，我很高兴。”四月一日笑盈盈地听完，没有拆穿百目鬼芽子话里的漏洞，“辛苦了，有小孩子确实很难平衡家庭和事业。” “是吧？我就说当女人好难。” 得到最尊敬的长辈认可，百目鬼芽子脸上尽是眉飞凤舞的轻快，“我跟空说了，下辈子就让空当妻子，我来当丈夫！” “咳咳——！” 四月一日正喝着茶水，忽然听到百目鬼芽子这话差点呛到，连连咳嗽，一张清秀白皙的脸都涨红了。 “君寻先生你怎么了吗？”百目鬼芽子看四月一日剧烈咳嗽，顿时慌张起来，丝毫没有发现是自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导致。 “没、没事，不小心呛到了。” 四月一日连忙摆摆手。 “真的没事？”百目鬼芽子不放心。 过了一会，四月一日已然缓过来，笑着摇头，“真的没事。” “那就好，要是被空和绘知道你出事了，指定要找我问个清楚。” 百目鬼芽子仔细观察四月一日的脸色，确认只是喝茶不小心呛着了才坐回去。 “话说你对空说了这话，空是什么反应？” 四月一日有些好奇，忍不住去想百目鬼空当时的表情，大概是目瞪口呆后苦笑着同意吧。 “空能有什么反应？”百目鬼芽子给自己倒茶，“他只能说好啊。” 看来没猜错。 四月一日望着百目鬼芽子皎洁柔和的脸庞，想起两人自小就是青梅竹马外加年幼便失去双亲、相依为命的关系，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只能’……” 以他对空的了解，若真有转世，八成会跟鬼一样死死缠着芽子。 当然，这话就不方便直白说出来了，他也没必要说。 毕竟芽子对空的一切心知肚明。 没看空面对这种滑稽的假设只能选择回答好吗？ 四月一日沉吟一会，凝视百目鬼芽子的脸，狐疑道：“你以前很少同跟我说这些。” 这对打小就确认关系的情侣相亲相爱到大儿子刚学会走路就直接丢给他养，然后跑出去研究寺庙以作蜜月（以年为单位的“蜜月”）。 百目鬼芽子左右看看。 四月一日明白她的顾忌，悠悠开口：“太宰喵和小咕小嘤三个都在庭院里。” 百目鬼芽子松了口气，重新扬起笑容：“我也不瞒君寻先生，之所以会有这想法都是源自我最近做的一个梦。” “梦？”四月一日顿时一愣。 “嗯，那个梦境真实到我完全分不清是梦，等睁眼苏醒才恍然明白那只是一个梦。遗憾的是，醒来记不清楚了。” 百目鬼芽子轻轻点头，似乎对梦有些遗憾，“加上梦实在真实，醒后我便一直睡不着，索性去明和晴的房间检查他们有没有踢被子。” 双胞胎的房间里挂有四月一日在多年前为百目鬼静制作的币串，有守护之效。 当百目鬼芽子走进双胞胎的房间，耳畔就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遇到诡异之事不要慌，有事就去店里找君寻先生。 这是百目鬼空父母还在世时对空和芽子的叮嘱，即便过去多年，百目鬼芽子仍然铭记于心。 “所以你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过来？”四月一日终于了解完前因后果，“你来之前还把空和绘说了一顿？” 百目鬼芽子笑容更加灿烂，“差不多就是这样。” 四月一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前些天他才听百目鬼空说了假如被芽子赶出家门就来店里蹭饭，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只是现实与假设刚好相反。 “那就别说了嘛～”百目鬼芽子对四月一日眨了眨右眼，“君寻先生难道忍心说我？” 四月一日沉默半晌，摇头道：“不忍心。” “嘿嘿～” 四月一日见芽子笑得开心，手指微勾。 百目鬼芽子脸色微变，“能不过去吗？” “你说呢？” “……不能。” 百目鬼芽子看到黑发长辈的笑脸，不情不愿地起身坐到他身边。 四月一日轻轻敲了敲她脑袋，“你想过来的话可以直接过来，和家人吵架小心生出误会。” “怎么可能会有误会？空和绘又不是笨蛋……” “我指的是会让明和晴误会。” “呃……”百目鬼芽子立即哑口无言，耷拉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哦。” “那怎么办？”百目鬼芽子心虚地看四月一日。 “当然是回家解释清楚。”四月一日又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的聪明都去哪了？” “痛痛痛，君寻先生你再敲下去我就要变傻子了。” 百目鬼芽子捂住脑袋小声嘟囔。 “谁让你不长点教训，你这性格也就空能一直忍着。”四月一日白她一眼。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每次说话都不主动说目的，非要等别人去猜去问。 “哪有？”百目鬼芽子连忙反驳，望着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四月一日，“君寻先生不也是这种性格吗？什么都不说，出事了让我们担心，想帮忙又什么也帮不上。” 四月一日身形一顿，忽而敛眸看跪坐在软垫上的百目鬼芽子。 身穿紫色薰衣草和服的女人收敛起平易近人的笑容，正一眨不眨地注视他。 四月一日后知后觉意识到之前最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扶额头疼道：“我之前就该想到的……” “只是没想过只有我一个人来，对吧？” 百目鬼芽子又挂起微笑，“空和绘那俩父子一个只会对君寻先生说好好好，另一个哑巴到连好都不说，所以只能派由我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去抓四月一日的手，“快点坐下，今天不听我念完，你哪里都别想去。” 四月一日：“……” ----------------------- 作者有话说：百目鬼父子回家搬救兵来了—— 百目鬼芽子：终于轮到我出场啦？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教训不爱惜身体的君寻先生！ ———— 简单介绍一下百目鬼一家的五人性格： 父亲百目鬼空：表面是好好先生，实际面热心冷（看人看事喜欢往极端处想），极其护短（近乎没有底线的程度），人脉非常广 母亲百目鬼芽子：大方爽朗，话痨一号，说话喜欢拐弯让人去猜（朋友很多） 大儿子百目鬼绘：沉默寡言（面对君寻先生和家人话会多一点），喜欢研究民俗学（希望像先祖百目鬼静一样能帮上君寻先生的忙） 二儿子百目鬼明：体弱多病，敏感多思，高冷少语（对家人会变得软萌） 小女儿百目鬼晴：活泼好动，开朗乐观，喜欢运动，话痨二号（对所有人都不设防） 第58章 因为久久等不到四月一日去庭院喂小嘤, 饿得可怜的小嘤索性扯开嗓子大叫。 小咕和太宰喵实在被“嘤嘤”烦得忍无可忍，只能背上小嘤满屋子寻找四月一日。 店的面积就那么大, 四月一日常待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这会儿迟迟不来，多半是被什么事困住了。 新的客人？还是？ 太宰喵背着叫得可怜的小嘤找人时胡思乱想。 谁知这一找，他们就在客厅里见到被百目鬼芽子念到不敢反驳的四月一日。 太宰喵远远看到这堪称罕见的一幕，饶有兴致地挑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依稀能辨认出百目鬼芽子在强调四月一日一定要收代价之类的话。 听起来好像是在教训四月一日啊？ 真难得, 居然还有人能教训店长？ 太宰喵一副看乐子的态度，尾巴一甩及时拦住想要跑过去的小咕。 “咕？” 小咕疑惑地看一条突兀横在自己面前的猫尾巴, 扭头看双眼发光好像找到好吃猎物的太宰喵，抬爪把他的尾巴按到地上。 谁也不能阻止它去找四月一日。 太宰喵倒是没有感觉尾巴有多疼，心道小咕学乖了，这次居然还懂得让爪子收了力度，以为小咕聪明不少, 结果对上小咕那双异瞳只能看到清澈的愚蠢，反衬得他内心阴暗。 太宰喵霎时间觉得无趣，收回尾巴让小咕离开。 “喵~”真可惜啊, 我还想再看一会好戏呢~ 太宰喵驮着小嘤不紧不慢地跟上在前面哒哒狂奔的小咕。 “……君寻先生你不要走神，刚才有认真听我讲话吗？我都说了什么？” 第66章 四月一日低眉顺眼：“有的，你说我要保护好自己。” “还有呢？”百目鬼芽子显然对这个简短的回答不满意, 手指轻叩桌面。 “还有不要少收代价。” “我只说了这么点？” “还有别的吗？” 四月一日小心翼翼地看她，生怕还有新的要补充。 他坐得腿都要麻了。 百目鬼芽子仔细回想，发现自己两小时里确实只说了这几点内容。 “好吧，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四月一日听了，心里泛苦。 可现在要经历的事情他之前早有预料，躲是躲不掉的,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听了。 “咕咕！” 恰在这时，四月一日陡然听到一道如同天籁的声音，眼睛顿时一亮，张开手把蓬松柔软的巨大棉花糖抱入怀里，笑道：“小咕，你们怎么来了？” “咕~” 小咕软乎乎叫一声，把脸埋到四月一日温暖的怀抱里蹭够了才抬起头看身后。 太宰喵和小嘤慢了一会才来到。 四月一日看到在太宰喵背上扑腾翅膀不断嘤嘤叫的小嘤，轻声问：“芽子，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 百目鬼芽子转头望向墙上的时钟，发现快到下午三点，两颊的腮帮子都说累了，便像海獭般搓脸放松，意犹未尽道：“行吧，那就休息一会。” 难得有尽情教训君寻先生的机会，此刻不好好把握住她晚上睡觉都能被遗憾惊醒。 太宰喵听着店长谨慎的询问，不由侧目怜悯地瞥他一眼。 四月一日仿佛逃过一劫，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把下巴抵在小咕的脑袋上放松。 太宰喵很想笑两声店长，余光又瞥见百目鬼芽子唇角藏不住的笑意。 “……唉，你们想笑就尽管笑吧，我不生气。” 四月一日边说边示意太宰喵过来，把嗷嗷待哺的小嘤接到手里，熟练地给它喂食。 太宰喵来之前顺便把要喂食的东西都拿来了。 随着四月一日话音一落，百目鬼芽子便开始捧腹大笑。 “哈哈哈君寻先生你也有今天！我应该打电话让空和绘也过来听的！” 四月一日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语气是截然不同的冷漠，“这就不用了，我也要面子的。” “啊啊好可惜……” 百目鬼芽子说出太宰喵的心声，笑够后想要喝茶却发现整壶茶都被她喝光了，悄咪咪抬眸就看到四月一日正幽幽地盯着她。 呃…… 百目鬼芽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有一点点过分了。 居然拉着君寻先生教训了那么久。 “但这也是君寻先生配合的嘛。” 百目鬼芽子小小声嘟囔，略显心虚地躲开四月一日的视线，瞧见他手里羽翼未丰的小黑鸟，立刻表情浮夸地说：“这就是小嘤吧？羽毛好像都长出来了，君寻先生能看出它是什么品种的鸟类吗？” 【话题转得好生硬。】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一起去。 “你转得还没空和绘自然。”四月一日吐槽。 百目鬼芽子当然知道自己问得生硬，不过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脸皮厚不以为耻，好奇地凑到四月一日面前低头看嘤嘤叫的小家伙。 小嘤生长速度超快，几天时间已经长出大半黑色和白色的羽毛，仅剩翅膀和尾端的长羽尚未变成完全体，已经不再是长相寒碜的小秃鸟了。 百目鬼芽子戳了戳用脑袋摩挲四月一日手指的小嘤，“看羽毛颜色好像一只小虎鲸哦。” 羽毛是黑白色的小鸟太多，百目鬼芽子在脑海里把认识的小鸟都想了一遍都没想出来，只能等四月一日解答。 “嘤嘤~” 小嘤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仰起脑袋期待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垂眸对上小嘤黑溜溜的眼睛，揉揉它的小脑袋，笑道：“你是一只可爱的小喜鹊。” “嘤~”小嘤用脸颊去贴贴四月一日的指腹。 一旁的小咕不自觉抖擞起羽毛，一金一红的眼睛飞快闪过锐利，好似在思考该怎么给小嘤一个教训。 “哦哦原来是喜鹊啊。” 百目鬼芽子恍然大悟，瞬间把小嘤的形象与喜鹊经典皮肤对上。 太宰喵看傻子似的看百目鬼芽子，暗道她想得太简单了。 到底有哪家喜鹊叫声是“嘤嘤嘤”的？ 等等——小嘤是森这个小鹿妖（森林之神）送的，所以大概率也是妖怪？ 都是妖怪了，按理来说小嘤哪天开口说人话他都不该震惊。 毕竟是妖怪，情况特殊一点也不奇怪——不奇怪才怪啊！ 太宰喵瞳孔地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后又重新塑造，忍不住想起那个放在店长房间里的鸟巢。 即便以人类的眼光去看那个被树枝围得密不透风的鸟巢，也知道是大工程。 “喵嗷。”原来如此，店长就是以鸟巢和羽毛颜色推断出小嘤的品种吧。 太宰喵结束头脑风暴，理清一切后自顾自点头。 只有喜鸟界著名建筑师鹊才能搭建出那般精致（？）的鸟巢。 然而囿于太宰喵只会猫语，百目鬼芽子对他的推测一无所知。 得知小嘤是一只喜鹊后，百目鬼芽子开始发散思维，“我记得喜鹊很聪明。” “对，喜鹊是鸦科动物，非常聪明。我猜森之所以送小咕一只喜鹊应该是老乌鸦的建议。” 四月一日把小嘤放到小咕身边，一大一小体型差极为明显。 “老乌鸦的建议？”百目鬼芽子望着小小一只的小嘤，不解地问：“说起来，空和绘在君寻先生沉睡时有讨论过森为什么要送小咕小嘤。” “讨论出结果了？” “没，要是知道我不就说出来了吗。”百目鬼芽子摇头，随后充满希冀地看近乎无所不知的四月一日，“不过，君寻先生肯定知道吧？” 四月一日没有否认，点头道：“因为小嘤的语言能力很强。” 百目鬼芽子迷迷糊糊地看走了两步路就把脸埋进小咕蓬松羽毛里的小嘤，“这是什么理由？” 太宰喵很快反应过来四月一日的意思，当即瞪圆鸢眸。 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样，四月一日之前对他说的事岂不是快要发生了？ ----------------------- 作者有话说：百目鬼芽子（认真）：君寻先生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 四月一日（习惯配合）：是是是……我知道了…… 第59章 众所周知, 植物的生命力相当强大，数月时间虽不够一棵小树长成大树, 却足够一株小草从种子发育到完全体。 若是从天空俯瞰下方，就会发现这片被砍伐殆尽的广阔森林遍布充满盎然生机的野草，宛如一张盖住丑陋伤疤的绿毛毯。 轻柔的微风时不时从远方拂来，毛茸茸的绿毛毯像大海般漾出一层又一层连绵不尽的波浪，叫人看了身心愉悦。 “呀呀。”尽管与最初的高大树木相差甚远，但好歹是一种改变。 沙哑的乌鸦叫声响起, 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回答。 “是啊，以后会更好看的。” “呀呀。”这个以后还需要很多年, 希望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老乌鸦说完，望着自己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五彩斑斓的黑色，轻轻叹了口气。 年龄大了，它的羽毛都没以前好看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它还能不能找到伴侣, 摆脱单身鸟的宿命。 “一定可以的，之前那么艰难的时候我们都熬过来了，没理由现在坚持不了。” 森不知道老乌鸦想什么, 语气透着坚定，“而且我有力量，在愿望店居住的那段时间四月一日教我学了一些控制力量的方法, 所以乌鸦爷爷不用担心，我可以把我的力量分给你！” 老乌鸦听了，忍不住看了森一眼，又感动又心疼。 去人类世界闯了一趟后，森明显成熟了许多。 只是作为一个看着森长大的老父亲，比起欣慰, 老乌鸦心里涌现更多的是难过。 如果可以，老乌鸦希望小鹿妖永远无忧无虑。 比起要用巨大的痛苦换来心智成熟，它宁可小鹿妖一直是幼稚天真的模样。 “乌鸦爷爷，你怎么了吗？” 许是察觉到老乌鸦的出神和难过，森疑惑地抬起头。 “呀——”我没事。 老乌鸦摇摇头，收拾好情绪，和森继续看森林。 此时此刻，森和老乌鸦正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 撇去一些悲伤的事，一妖一鸟脸上都是满意。 与最严重时的寸草不生相比，森林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再给几十年时间，就能重新长出一片茂密的森林。 森身穿一套四月一日送的红枫和服，高处风大，和服尾摆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老乌鸦低头瞥一眼被森放在和服内衬随身携带的地契，无语了一瞬，提醒道： 第67章 “呀呀——”你应该把地契放好，万一被风吹走或不见了怎么办？ “我知道的，送我回来的百目鬼空有跟我说过，他还带我去了一趟打印店，帮忙把地契打印了好几份，原版被我藏好了。” 森嘴上说着，手却很老实地把怀里的地契放好，被绿意染色的白灰眼眸似乎有些飘忽，不自觉望向别处，小声道： “如果……不见了，我就多了一个去找四月一日的理由了。” 老乌鸦脸色垮下来。 比起理由，这更像一个借口。 森和百目鬼空在打印店打印了数份地契后，为保万无一失，森又将其中一份交给百目鬼空保存。 而且就算森不给打印版，百目鬼空那儿肯定也有那什么电子版的。 来自深山老林的小鹿妖对电子产品不太了解。 唯一知道的是，关于地契的一切资料全都是百目鬼空做的。 说句夸张的，他在森林里迷路了，地契都不会丢。 当然，如果真的“不小心”丢失了，他就有理由去找四月一日了。 森微微眯起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是森林之神，身上肩负保护森林的重担，留在森林能加快植物的生长速度。 但如今森林在慢慢恢复，情况稳中向好，他若是短暂离开一两天应该没有问题吧？ 猜到森小心思的老乌鸦：“……” 它低头狠狠啄一口森。 “嗷——好痛！” 森陡然发出一声惨叫，捂住脑袋，泪眼汪汪地问：“乌鸦爷爷你怎么啄我啊？” “呀！”没有理由！ 老乌鸦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森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脑袋，撇了撇嘴，小小声道：“好吧，其实我知道乌鸦爷爷啄我的原因。” 老乌鸦低头看森。 身穿枫叶和服的小鹿妖抚摸袖子上的一片红枫叶，“我也知道我要尽的责任。” 森林养育了小鹿妖，又给他力量，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撇下森林不管。 “自从我产生这个想法后我就很想去店里找四月一日，但我都好好忍住了。” 老乌鸦歪了歪头，安静听着。 “我还没有变好看，力量也没完全恢复，去到店里也只会给四月一日添麻烦。” 森一边说一边缓缓露出袖子下的手臂。 手臂纤细，肤色光洁，只是被遍布或深或浅的伤痕破坏了美感——那都是森林遭到砍伐后对森造成的破坏。 “我总在想，等我变得足够好看了，我再去店里找四月一日，四月一日看到我的模样就不会担心我了，四月一日还会对我露出超温柔的笑容。” 森抚摸手臂上的伤痕。 伤痕布满他的全身，等全部消失还需要很多年。 以往森不觉时间过得快，现在却恨不得时间能快点再快点。 “呀呀。”你能这样想就好。 老乌鸦欣慰地点了点头。 乌鸦的视力很好，余光瞥见数只熟悉的小黑影在遥远的天空尽头出现。 “呀呀。”是它们呀，它们也得到家园重建的消息，从外面赶回来了。 “以后还会有更多伙伴回来的。” 森也注意到天空尽头出现的黑影，眼里闪烁着喜悦。 那都是之前森林遭到破坏后四散离开的小鸟。 “呀呀？”等等，它们嘴里好像还叼了什么？ 老乌鸦眼尖，看到小鸟们衔了什么细细长长的东西。 “嗯？” 森一愣，随后仔细感应，片刻后更加兴奋：“是小树苗！它们不知道从哪里挖到小树苗带回来了！真的太好了！我正苦恼要去哪里找树苗回来！” 小草不用怎么管就会自己长出，大树却不一定。 而且森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他诞生前森林是什么样的，诞生后就是什么样的，他不好改变原有格局。 现在小鸟们带回各种树苗，便代表他有更多的选择。 首先他要在森林边缘种上长满刺的荆棘，免得人类再打树木的主意。 然后再种上一些好看的树，这样他就能变得更好看。 最后…… 森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激动到跳起来，右手高高举起与它们打招呼，“我在这里！” 老乌鸦站在森的鹿角上，被剧烈的动作晃得左摇右摆，连忙展开翅膀扑腾几下才维持住平衡。 “呀呀！”你晃得我脑袋都晕了！ “我忘记了，对不起……” 老乌鸦收回自己竟觉得森变成熟的想法，无奈叹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很容易就兴奋呀。 “呀呀。”好了，你别光顾着激动。趁它们回到之前，你赶紧去把地犁一遍，才能种下树苗。 总不能指望没有手的小鸟们犁地种树吧。 种树的活有且只有森来做了。 如果是以前，森还能拜托熊或老虎等体型较大的动物帮忙挖坑，现在…… 森林是一片一览无遗的草原，体型大的动物难以生存，早就四散离去。 但森没有低落，拍拍自己的胸脯，脆声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小鹿妖纵情一跃，宽大的衣摆在风中飞舞，如同一只充满活力的鸟。 老乌鸦也拍打翅膀飞到高空，它和森之前已经巡逻过百废待兴的森林，清楚哪个地方最适合种什么树。 “对了，不知道它们带回来的树苗中有没有枫树。我猜四月一日很喜欢枫树，到时候种一小片枫树林给四月一日，乌鸦爷爷你觉得好不好？” 老乌鸦看到森身上的枫叶和服，又想到四月一日帮森做的事，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想，四月一日好像还喜欢竹子，我们再在枫树林旁边种一片竹子林怎么样？我在店里吃过百目鬼空带来的竹笋，四月一日做的超级美味！” 竹子青翠挺拔，竹笋在人类餐桌上确实是道不错的食材，如果作为礼物送给四月一日好像也不错—— 老乌鸦正要点头，陡然想起竹子那无比强大的生命力，惊慌摇头。 “呀呀！”这个不行！在山里种竹子，几十年后就会变成只有竹子的森林，不适合很多小鸟居住。 竹子太霸道，只要给竹子生长空间和时间，它们就会无限繁衍。 到那时森林就会变成竹林，除了一些能在竹林生活的小鸟，大部分小鸟都没地方筑巢。 “对哦，那就不种竹子了。” 森明白老乌鸦的担忧，知道自己一拍头就决定的想法有些任性。 老乌鸦看不得小鹿妖沮丧的表情，顿了顿，又道： “呀呀。”如果你真的很想送竹子给四月一日，我可以帮忙去外面寻找竹子林，如果找到竹笋，我可以派鸟帮你送到店里。 “真的？太好了！谢谢乌鸦爷爷！” 森立刻被哄好，高兴地弯起白灰的眼眸。 在他们说话间，从各地赶回的小鸟们已经飞到面前。 “叽叽——” “喳喳——” “啾啾——” “……” 各种鸟叫声此起彼伏，森脸上挂着洋溢灿烂的笑容。 “乌鸦爷爷，我好高兴！不知道四月一日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想念四月一日，你说四月一日会不会也很想我呀？” “呀呀。”会的会的。 老乌鸦敷衍地哄嘴上一直说“四月一日”的小鹿妖，有些吃味。 哼。 它和小鹿妖一起生活多年，也没见小鹿妖这么想它。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森和乌鸦爷爷的关系，大概可以形容成“那对有美貌没头脑的小主公和他爱操心的老父亲军师”。 哦不对，还有一点要及时修改的。 “小主公”现在连美貌都没有了，既无美貌也无头脑，生活了数十年的家也毁于一旦。 也就老父亲不嫌弃，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到处奔波想方设法拯救家园，找到方法了还得吃醋。 但也应了那句傻人有傻福的俗话（森：？）。 小鹿妖第一次下山就历经各种苦难，辗转周折，最后在【必然】的指引下来到愿望店，结识了过分善良（老乌鸦评价）的店长四月一日，还以对普通人来说极其珍贵、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的万鸟羽衣为代价，与四月一日达成愿望交易。 老乌鸦见多识广，知道的事情远比森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鹿妖要多，很容易就看出四月一日暗中给森提供了很多帮助。 之所以没有说出来，老乌鸦猜测极有可能是因为不成文的规定。 老乌鸦与店长四月一日只有极短时间的接触，就已同意自家孩子与四月一日成为朋友。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老乌鸦甚至想把四月一日带回森林。 可惜了。 又想到这些事，老乌鸦对森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以此表达没能“招揽”四月一日的深深遗憾。 第68章 面对老乌鸦的唉声叹气，森眨巴眨巴眼睛，满头雾水。 “乌鸦爷爷？” “呀呀。”没事，对了，我感觉到前几天有新的孩子出生了。 能被老乌鸦称之为“孩子”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小鸟。 森立刻想到什么，惊喜道：“是送给小咕的鸟蛋吗？” “呀。”老乌鸦点头。 “真的？”森眼睛一亮，“你的孩子什么时候能来森林？” 老乌鸦身体一僵，低头叨森一口，炸毛道： “呀呀！”什么叫我的孩子？我还是单身鸦！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痛痛痛！你一身漆黑，哪有什么清白？” 老乌鸦回以森的话是更用力的一啄。 森吃痛地抱住脑袋，立刻改口问：“那孩子、不，那小家伙什么时候来森林？” “呀呀。”我不清楚，有白猫头鹰和店里的魔力，那孩子应该不用几天就能长出全部羽毛。顺利的话，十日内就会来森林。 森先是高兴，然后难免紧张，急忙问：“那要是不顺利呢？” “呀？”我又不是神，怎么会知道所有事情？ 老乌鸦幽幽地瞥了森一眼，意有所指。 某个很弱的森林之神：“……” 森窘迫地别过脸，小声嘟囔：“就算是神，也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 “呀呀？”你不是给四月一日送了一棵宫灯百合吗？我记得上面有你的祝福。 就算森这个森林之神再弱，给四月一日祝福的力量还是有的。 更别说森送给四月一日的宫灯百合还有森的大部分力量。 “那个……”森挠了挠发烫的耳朵，“我在宫灯百合上只给了一种祝福。” 老乌鸦沉默住了。 “四月一日睡眠很浅，我经常发现四月一日没有睡好，所以我当时就拼命想着‘要让四月一日好好睡觉’，谁知力量全耗这上面了，没办法给其他祝福……” 只要把宫灯百合放在房间里，就能提高他人的睡眠质量。 实乃失眠之人必备好药（花）！ 绝对会给四月一日派上用场的！ 老乌鸦继续沉默。 “啊啊……乌鸦爷爷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知道不该只给一种祝福的……” 森被盯得尴尬，捂住脸，红晕快从他的脸蛋转移到他的手上。 都怪他的力量太少了，只够给一种祝福。 “呀……”我在思考我应该说些什么…… 老乌鸦熟练地叹了口气，它完全不知要从哪里说起。 吐槽森的话莫名其妙多了一大箩筐。 一想到这里，老父亲就头疼极了，身体不禁摇摇欲坠。 森后颈一凉，十分乖巧：“你还没说那孩子的事呢？那孩子是什么鸟？” “呀呀。”是一只喜鹊，因为一直孵不出来，它的父母就把它丢了。 “原来是喜鹊呀，我记得喜鹊的记忆力很好。” “呀呀。”当然好，喜鹊在众多鸟类中都算最聪明的那几种之一。 老乌鸦骄傲地抬起脑袋。 “呀呀呀。”而且我让你给白猫头鹰的喜鹊可不是一般的喜鹊，如果能顺利长大，就能得到一只跟人类小孩差不多的喜鹊，到时有什么东西你就可以让它送给四月一日。 “难怪你之前给我出主意，让我回来时拉上小咕。” 森听完原因眼睛更亮了，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想让小咕认路，等喜鹊长大了，就让小咕带喜鹊来森林找我？” “呀~”你还算有点聪明~ 老乌鸦矜持地点了下头，承认了。 “太好了，按照乌鸦爷爷你说的喜鹊能长很大，那我能送给四月一日的东西就更多。” 森兴奋地撸起袖子，精力满满：“不行，我得赶紧努力，乌鸦爷爷你也别闲着了，快去给我找竹林，我种完树就去挖竹笋。” *** 远在愿望店里享受黑发店长膝枕的小喜鹊忽觉一冷，伸长脖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看出任何危险。 于是又惬意地躺了回去，张大嘴巴等待投喂。 它现在还是个不太会飞的小宝宝，才不想那么早出远门呢。 ----------------------- 作者有话说：老狗头军师乌鸦：呀~我有个主意，你知道传信鸽吧？我们可以让喜鹊当传信鹊，反正它体型大、体力好、会认路，竹笋等土特产就交给它带给四月一日吧。 曾经貌美如花的小主公森：好主意！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晚上还有一章（但可能会很晚哦，大家可以等第二天再看） 第60章 不知不觉又过去几天。 这日, 天还没有大亮，空中繁星闪烁。 一阵哒哒的跑步声忽然从外面传来。 “？！” 太宰喵陡然惊醒, 抬头看窗外昏暗的天色，懒洋洋地蹭了蹭身下的软垫。 他的睡眠很浅，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次入睡。 而且现在也没时间再让他睡觉了。 吵醒他的罪魁祸首快要到了。 想到这里，太宰喵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眼皮耷拉着郁郁等待。 如果能撇开一些不愉快的事，太宰喵认为自己最近过得其实挺不错。 然而问题在于现实根本没有如果。 比如太宰喵平白无故多出的一对儿女。 门吱呀一声猛地被撞开, 紧接着一道黑白色的闪电唰的飞进来。 “嘤！” 尖锐的鸟叫在太宰喵耳边响起。 太宰喵低头瞥一眼跟虎鲸一样闹腾的喜鹊，心里不禁涌出命苦的感觉。 “嘤嘤~”小嘤又叫了几声, 似在催促。 感受到肚子传来的酥痒，太宰喵无奈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把右爪搭在小嘤的脑袋上，顺着脑袋一路滑到后背。 太宰喵的抚摸极其敷衍，但小嘤很吃这一套。 小嘤高兴地摇摇脑袋, 很快就不叫了，一双白灰色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太宰喵，然后用脑袋亲昵地拱了拱他的肚子。 太宰喵挣扎不过, 脸上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 按照“规律”，小嘤叫完没多久就轮到小咕叫了。 太宰喵熟练地抬起左爪捂住自己的耳朵。 “咕咕！” 果然，不出所料, 在太宰喵捂住耳朵的下一秒，一只炸毛的白猫头鹰瞬间出现在房间门口。 那能在鸟界和猫界中傲视群雄的庞大身躯，即使对曾经是人类的太宰喵也能造成一定威胁。 太宰喵没发现自己的尾巴下意识绷紧，心道：这下好了，不孝的儿子和女儿都来看望可怜的本该睡觉的老父亲了。 女儿是白猫头鹰小咕，儿子是黑喜鹊小嘤。 说出去多有面子呀。 别人是什么软萌双胞胎, 他家是会拆家的黑白双煞。 他明明才二十出头，就过上儿女双全的美好生活（？），要是让横滨的人知道，绝对能嘲笑他三天三夜。 太宰喵想起自己前几天从四月一日那里得知小嘤是只公喜鹊的事，沉痛闭眼。 他就该想到今天要经历的痛苦。 这世道肯定变了。 一只30厘米的喜鹊比狗还大胆，居然敢跑去挑衅70厘米的猫头鹰。 到底是谁给喜鹊胆子？ 哦，原来是他啊。 太宰喵在脑里自嘲。 看小咕炸成蓬松棉花糖的模样，就知道小嘤绝对惹小咕生气了。 招惹完小咕，就只会“嘤嘤”大喊，然后四处找他，再躲到他的肚子下。 太宰喵低头看自己肚子一眼，漆黑的毛发被小嘤拱得乱糟糟，那双鸢眸缓缓浮现出疑惑。 他看看他的体型，又看看小嘤的体型。 儿子比父亲还要大两倍多，究竟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在外面闯祸了躲父亲肚子下的？ 太宰喵禁不住回想自己十五岁时和中原中也打架，都不会躲森鸥外身后。 唔……应该没有吧。 太宰喵在店里过得太安逸，回想少年时在横滨的日子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嘤？” 察觉到太宰喵的恍惚，小嘤忽然轻轻啄了啄他的肚子。 相比啄小咕会扯掉几根羽毛，小嘤啄太宰喵的力度很轻，酥酥痒痒的一点也不疼。 换一个养鸟的人知道，八成会感动落泪。 但太宰喵自认是冷漠的人，也不喜欢养鸟，抬爪拍拍小嘤脑袋，示意它别乱啄。 “喵……”早知道当初就不乐于助人了…… 要是被过去的自己知道未来自己会成为猫爸爸，死也不会去救掉落的小嘤。 就算要救，也绝不能用肚子救。 否则就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自从太宰喵用肚子救下小嘤，小嘤就认定太宰喵的肚子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每次闯祸了就会躲到太宰喵的肚子下。 太宰喵一脸麻木地看拱完自己爪子，又使劲拱自己肚子的大喜鹊。 第69章 “喵嗷……”你真是……唉，蠢到家了…… 太宰喵懒懒起身，把软垫留给掩耳盗铃的黑喜鹊，绕过气势汹汹的白猫头鹰，并贴心地把房间的门关上，给两只鸟留下足够的空间打闹。 他的身体依旧是十几厘米的奶猫，怎么可能遮得住比他还要大的小嘤？ 救鸟那会就该发现的。 哪家小秃鸟一出生体型就和奶猫差不多大？ 太宰喵甩甩猫尾，微抬下巴，全然不顾门后的鸡飞狗跳。 他没有额外叮嘱两只大鸟要小声的意思。 这会儿还不到五点，以四月一日最近的睡眠规律，还没醒来。 反正小嘤和小咕打架也只会来找他，根本不会去打扰四月一日。 “喵嗷~”谁让孩子都会体谅妈妈，只找爸爸擦屁股呢~ 太宰喵眯起鸢眸想了想，决定去四月一日的房间睡觉。 至于他睡习惯的软垫…… 太宰喵回头听到身后房间传来的“嘤咕”嘲哳，犹豫了一瞬。 算了，四月一日房间有小嘤的鸟巢，被四月一日收拾得很干净，他可以将就一下在鸟巢里睡。 ----------------------- 作者有话说：跪地道歉，我还是没能完成加更呜呜呜 明天！明天我绝对能加更的！明天我要是不双更我就……我就诅咒我胖三十斤！ 第61章 太宰喵轻门熟路地溜进四月一日的房间。 房门没有关, 进去很方便。 太宰喵抬头看床上的人，可惜视线被绣有各色蝴蝶的半透明床帘遮住, 他看不清楚。 他眨了下眼睛，转头去找鸟巢，下意识放轻了步子，轻手轻脚来到靠窗的桌子附近。 太宰喵记得四月一日房间原先的布局，这张桌子本来靠床，现在却被人挪到窗前。 一盏盏如金黄灯笼的宫灯百合在风中轻轻摇曳, 一朵凋零的小花恰好落到鸟巢上，如同黑炭顶着一朵娇花, 有种莫名的喜感。 太宰喵看到满是枯枝的鸟巢，很快了然。 有前面的“一肚之恩”，喜鹊小嘤极度黏他，所以他很清楚小嘤的性格。 活泼热情，精力旺盛, 爱玩爱闹，胆大心怂，做错事了很会撒娇…… 这种性格的人……呃、鸟, 一定都喜欢蓝天，向往自由。 因此极有可能是小嘤对四月一日软唧唧央求了一番，四月一日才会把桌子（连同鸟巢）搬到窗边。 太宰喵一下子就猜出小嘤做了什么, 想着想着不禁脸黑，尾巴发泄般用力甩了甩空气。 “喵？”等等，我为什么要那么了解一只喜鹊？ 小嘤又不是他什么重要之人—— 想到这里，太宰喵忽而敛下长睫遮住鸢眸，片刻后抬头估量地面到桌子的高度，脸黑得更厉害了。 以他的身高, 没人帮忙是绝不可能跳上桌子。 幸好桌子旁边就有一张配套的椅子，太宰喵顺着椅子灵巧爬上桌子，目光先在四月一日看的书上停留两秒，旋即不感兴趣地移开，走到鸟巢边又盯了一会那朵凋零小花，默默用前爪把小花插进鸟巢里。 这样看着更像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太宰喵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等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幼稚的事，他已经躺进鸟巢里被软乎乎毛绒绒的羽毛包围，阴沉着脸恨不得给被猫咪本能控制的自己捶上几下。 “喵嗷嗷嗷……”太可怕了，我真的要开始恨这糟糕透的猫咪本能了…… 太宰喵捂住眼睛痛苦地发出呻/吟，心里生出无限懊恼。 他难道已经彻底忘记被小咕丢到树梢上的记忆了吗？ 还有小嘤每次闯祸了就让他收拾残局的事！ 一想到刚才离开房间时他那对小嘤小咕的多余父爱！ 太宰喵就恨不得给自己哐哐来几下。 但愤怒的太宰喵没有失去全部理智，尚且记得自己是在四月一日的房间，而四月一日正在睡觉不方便打扰。 因此他的呻/吟声只出现了一瞬，剩余的全吞进肚子里。 完全不用担心吵到四月一日。 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在太宰喵的懊恼进化成恼羞成怒中一点一点减少。 当太宰喵再度醒来，天空已经亮了。 和煦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到鸟巢上，晒得鸟巢暖洋洋的。 太宰喵探出脑袋，望向窗外的世界——浩瀚无垠的星空被万里无云的蓝天覆盖。 那双阴郁的鸢眸沐浴着阳光，倒映出干净得过分的蓝天，心想他的一切烦恼好像都被蓝天摊在地上，风一吹全都消失了。 太宰喵感慨了一下，起身离开鸟巢，双爪趴到窗边看了许久蓝天。 他看了太久，眼睛有些酸涩，下意识眨了眨，似乎把所有情绪都眨掉了。 那双圆滚滚的鸢眸只倒映出世界，再没有其他东西。 太宰喵收拾好心情，甩了甩尾巴，扭头看床。 床上的人已经离开了。 太宰喵早摸清四月一日的生活习惯，猜测四月一日是在他睡着没多久就离开房间。 “咕噜咕噜~” 太宰喵听到肚子在叫，低头揉了揉。 想要找到四月一日也很简单，这会儿他不是在厨房忙碌就是在客厅逗鸟，再不就是在待客室接待客人。 由于这段时间很少客人，加上现在是早上，四月一日应该在厨房做早餐。 太宰喵简单推测完，懒得绕远路，索性从窗台一跃而下，轻松跳到外面的走廊。 “喵？”咦？睡了一觉，好像连恐高症也消失了？ 等四爪平稳落地，太宰喵才回过神发觉。 为了确认恐高症是否真的消失，太宰喵又来到走廊边缘，试探着伸长脖子瞥一眼地面。 不过是一米高的距离，太宰喵的后爪当即就软了，噔噔后退，直至看不见才停止颤抖。 太宰喵：“……” 无话可说。 看来刚刚之所以敢跳下，只是因为闭着眼睛没看，所以心中没有恐惧。 太宰喵立即打消跳下走廊的念头，掉头去厨房找四月一日。 然而万事万物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一道黑白色的身影闪电般从太宰喵身后出现，尖尖的鸟喙突袭太宰喵屁股。 “喵嗷！” 太宰喵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原地蹦起，脚下一滑，一不小心就摔到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猫咪身体十分柔软，摔到地上的太宰喵并没怎么受伤，只是身上沾了不少草屑和泥土。 “嘤~” 某个罪魁祸首在走廊边缘鬼头鬼脑地探出小脑袋，偷瞄掉到地上的太宰喵。 太宰喵本来还没多气，见到小嘤那副“好像惹祸了”的小模样，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消失没多久的种种情绪尽数叠加，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弓起背冲蠢儿子怒骂。 “喵喵喵！！”你&**%……！！ 一连串要被打码的猫咪脏话从太宰喵口中溢出。 小嘤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小父亲（太宰喵：？）的愤怒，乖乖缩起脖子不敢吭声。 它虽破壳没多久，却很聪明，每次闯祸都很有分寸，不会做得太过分。 但这次…… 似乎真的闯祸了…… 小嘤展翅飞到地面，低着脑袋一步一挪地走到太宰喵面前。 挨训的时候务必要表现出自己有悔过的意思，否则等待自己的只会是更多更严厉的训斥。 “嘤嘤~” 小嘤不忘从喉咙里发出软软的叫声，歪头看生气絮叨（？）的太宰喵，壮起胆子用脑袋去蹭了蹭他的脸。 “&**……喵、嗷？” 顷刻间，怒骂不止的太宰喵像被按下暂停键，立刻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看对他撒娇的黑喜鹊。 不是，我正骂你呢，你怎么跟我撒起娇了？ 你平时的聪明都跑哪里去了？到底会不会看气氛啊？ 以后要是有猫看到你这样，会把你吃了信不信？！ 外面的猫会吃鸟的啊！ 太宰喵看着对自己露出浓浓依恋的大喜鹊，很不争气地心软了，愤怒像被针扎的气球瞬间瘪下来了。 他突然就忍不住开始担心起自家孩子出门在外遇到危险该怎么办，担心着担心着又发现他根本没必要担心。 一张黑脸比黑炭还要黑。 到底哪家喜鹊有他家的大？！ 会被外面的猫欺负？ 呵，不欺负它们就不错了。 比喜鹊体型还要小一半多的小黑猫冷着脸咬牙切齿推开一个劲地蹭他的傻喜鹊。 “嘤、嘤嘤？” 小嘤见自己被推开了，难以置信地瞪太宰喵。 “喵嗷！”不许打断我，我在教训你！ 太宰喵用尾巴轻抽小嘤一下。 小嘤陷入小父亲不爱自己的事实中，竟不躲也不闪。 太宰喵见了，鸢眸划过一丝心疼。 第70章 几分钟后，差点断气的太宰喵决定抽空揍一顿前不久会心疼小嘤的自己。 有空心疼小嘤，不如心疼心疼他自己吧。 喜鹊是直球生物，会直白表现自己的喜欢和讨厌。 小嘤以为小父亲太宰喵不喜欢自己了，一边慌乱地张开双翅，一边挺着雄伟宽阔的大胸肌接近太宰喵，趁太宰喵愣神的瞬间把他抱到自己怀里，然后开始嘤嘤大哭。 猝不及防被猛男抱的太宰喵一时没反应过来，耳朵快要被分贝极高的嘤嘤声震聋了，脑袋快被蓬松的黑白色羽毛捂窒息了。 “喵……嗷……”救……命…… 太宰喵发出他在世间最后的“遗言”，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半是气的半是闷的。 “嘤？！” 小嘤慢半拍察觉到太宰喵的不对劲，低头一看，顿时惊得毛都要炸起来，想抓起太宰喵去找四月一日和小咕，却发现它抓着太宰喵就飞不起。 小黑猫虽小，却是实心重的，刚长完羽毛的喜鹊捞不起。 小嘤没辙，只能放下太宰喵，火急火燎扑扇着翅膀去找人。 它走后没多久，太宰喵就苏醒了，警惕观察四周，确定虎鲸一样闹腾的大喜鹊不会出现，撒腿就跑，仿佛身后有野兽跟着似的。 一下就跑没影了。 五分钟后。 被小嘤喊来帮忙的四月一日和小咕对着空无一物的地面一脸不解。 “咕咕？” 小咕不由抬头看四月一日，可惜四月一日也摸不着头脑。 他在厨房里认真做早餐，突然就被小嘤咬住裤腿拉出来。 而小咕则是守在厨房窗外看四月一日，见小嘤缠住四月一日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连忙跟上生怕落后半步。 四月一日垂眸凝望在地走来走去、急得团团转的小喜鹊，若有所思：“小嘤好像在找人？” 在店里能让小嘤如此着急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四月一日与小咕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答案。 “咕。” “是太宰喵。” 一人一鸟的声音同时响起。 四月一日揉揉白猫头鹰的脑袋，交代道：“小咕你视力好，飞到天上看看太宰喵有没有离开？” “咕！” 小咕用力点头，展开巨大的翅膀迅速飞到高空。 四月一日对还在原处转圈寻找太宰喵的小喜鹊伸出手，“小嘤。” 小嘤仰头看“妈妈”，边飞边跳地扑入他手里，把脑袋埋到他手心，嘤嘤地低叫起来。 “你先别哭，告诉我你们都做了什么。”四月一日轻抚小嘤的后背，安慰道：“我能感觉到太宰喵就在店里，具体在哪里要等小咕的消息。” 被“妈妈”哄着，小嘤慢慢停止哭泣，抬头看他，“嘤嘤……嘤、嘤、喵……喵嗷……” 四月一日瞳孔微缩，看到小嘤半张着漆黑鸟喙，一双白灰的眼眸闪耀着细弱的光芒，轻轻把另一只手放到它的小脑袋上，引导道：“别急别急，慢点来。” 小嘤张着鸟喙，又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叫声。 那双白灰眼眸中光芒更盛。 “……嘤、喵喵……喵喵……不、不见了……” 小嘤结结巴巴地说人话。 *** 遥远的森林。 撸起袖子挖地种树的小鹿妖汗如雨下。 “呀呀？”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还有很多力气。”森种完一棵树，直起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双漂亮的白灰瞳炯炯有神，指指身旁的小树苗，“等我种完这几棵再休——咦？” 他话还没说完，身体一颤。 “呀？”你怎么了？ 老乌鸦见状大惊。 “没、没事，我刚好像感应到力量消失了一点点。”森重新扬起笑脸，大拇指和手指比划，安慰乌鸦爷爷：“就这一点点，没事。”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小嘤对太宰喵的称呼：“小父亲”——用肚子救它的英雄（太宰喵知道后：谢谢你这么叫我，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改口！） 小嘤对四月一日的称呼：“妈妈”——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四月一日知道后：可以改口吗？我觉得这个称呼比我给你取名还要……） 小嘤知道“爸爸妈妈”都不喜欢自己对他们的称呼后，扑进“姐姐”小咕宽阔的胸怀里大哭痛哭。 然后被武力彪悍的“姐姐”一顿胖揍，彻底老实了（作者：真的吗？） 第62章 拍拍屁股就离开的太宰喵不知自己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闹剧。 此刻他已凭着极佳的记忆力来到小咕之前带他去的那间特殊的小房间里。 用脑袋顶开半掩的房门, 太宰喵发现房间依旧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椅子在窗边。 椅子位置与上次有了些变化。 太宰喵低头看一尘不染的地板, 又看自己的粉色猫垫，真的一点灰尘也没有。 四月一日绝对有洁癖症，前不久才来房间打扫过。 太宰喵放下猫爪，径直走到椅子边，费力爬上椅子，连做几个深呼吸后轻盈跳到窗台上, 四爪用力扒拉住窗台，然后抬头仰望蓝天, 企图像刚醒那会儿借着湛蓝的天空消除心中烦躁。 难以想象，他刚才居然被一只喜鹊整晕过去了。 不管是被小嘤气晕的，还是被小嘤的胸怀闷晕的。 总之就是晕了！ 太宰治回想自己在横滨横行霸道的那些年，淋过枪雨、挨过子弹、受过无数伤、多次在生死线上蹦跶……都没试过直接被气晕——不，被闷晕的。 他很快纠正, 被人知道闷晕的总比被知道气晕的要好。 但这事不能细想，因为越想只会越生气。 尤其当他肚子还在咕噜噜地刷存在感，一双鸢眸沉得能把人淹没。 太宰喵一想到自己光顾着生气却忘了去厨房找四月一日要吃的, 就忍不住用脑袋锤窗台。 “喵喵！”黑历史啊黑历史啊！ 接连锤了好几下脑袋，太宰喵晕头转向的忘了自己在窗边，一个恍惚竟失足从窗台掉了下去！ “喵——”糟糕—— 太宰喵瞬间清醒过来, 四爪匆忙一抓，却只抓到了空气。 将近十米的高度，他不会要摔死吧？ 话说灵魂体摔死了身体也会死吗？ 会不会有人担心他？ 一瞬间，太宰喵脑中闪过无数问题，但都没有答案。 虽然这次摔了和刚才被小嘤摔了是两码事，但小嘤知道了会不会以为都是它的错？ 然后对他的尸体嘤嘤大哭？ 太宰不禁自嘲一笑苦中作乐, 没想到自己竟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坠落的速度太快，太宰喵不再挣扎，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到来。 不知是不是死前出现的走马灯，太宰喵心中仿佛出现一个从高楼坠落的黑色身影。 对方脖子间那抹血一样的红色他在森鸥外身上见过。 太宰喵立即愣了愣。 “咕——！”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犀利的鸟叫。 紧接着，坠落到离地面仅有几厘米的太宰喵忽觉身体被利爪掐进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再次睁开眼，他就看到了熟悉至极的白毛。 “喵？”小咕？ 小咕没有回答。 太宰喵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除此之外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猫头鹰的羽毛很特殊，飞行悄无声息。 太宰喵恍然大悟，难怪小咕能把胆子比天还大的小嘤压着打。 原来不只是体型差的缘故，还有实力上的碾压。 他都是灵魂体了，为什么不能变成更大的猫科动物，比如缅因猫或老虎等？ 太宰喵漫无目的地想。 一会儿工夫，小咕就带着太宰喵稳稳回到四月一日身边。 小咕顾忌着刚才紧急接住太宰喵造成的伤，只能小心翼翼把他放到四月一日身边。 换作是以前，它绝不会做资敌的事。 不把太宰喵放到四月一日手上是它最后坚守的底线。 况且，现在…… 小咕神色复杂地看一眼笨拙说人话的小嘤。 有能模仿人说话的小嘤在，太宰喵的存在顿时变得鸡肋起来。 既不能帮它翻译，也无法长期待在店里陪四月一日。 而且最近可能是因为身体沉睡太久，它发现为维持太宰治身体消耗的魔力日渐增加，快要对它的日常生活造成负担。 小咕打定主意，是时候把太宰治送走了。 平安落到地上的太宰喵还没完全回过神，一只黑白色的大鸟便冲了上来。 “嘤、嘤、你、你去哪、了？” 太宰喵当场愣住，连身上的抓伤都忘了疼，目瞪口呆地看面前的小嘤。 “喵嗷？”你什么时候会说人话了？ 第71章 “疼、疼、飞、走。” 小嘤眼尖，立马看到太宰喵身上的伤，转头就去咬四月一日的手，“妈妈。” “喵喵？！”妈妈？！ “咕咕？！” 太宰喵和小咕同款震惊脸，不约而同瞪圆眼睛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沉默，“……” “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不结巴啊？”四月一日头疼扶额，无奈道：“这个……唉，以后再说吧，我看你的伤口流血了，要赶紧包扎。” 他无奈地揉揉小嘤的脑袋瓜，示意它松开喙，然后小心托起太宰喵起身去客厅找医药箱。 太宰喵注意到四月一日投过来的欲言又止的表情，敏锐发现什么，皱眉去看紧跟其后的小嘤。 不知为何，他隐约有种自己在四月一日面前赤/裸的感觉。 是错觉么？ 小嘤对上太宰喵的目光，白灰眼眸登时一亮，结结巴巴道：“小、小父、亲。” 小父亲？ 谁？ 他吗？ 太宰喵瞪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连忙抬头看四月一日。 谁料四月一日对他沉沉点头，沉吟一会，组织好语言解释：“呃，因为你前段时间救了小嘤，以及你身上的黑毛，小嘤误把你认成父亲了……” 四月一日被叫做“妈妈”的原因也差不多。 由于小嘤是蛋期间吸收了四月一日很多魔力，加上第一次睁眼见到的人是四月一日，所以把四月一日认成妈妈。 太宰喵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余光瞥见另一道敦实的纯白，正要询问，四月一日已经开口了。 “至于小咕，虽然也被小嘤吸收了不少魔力，身上也有白毛，但因为先认定我——咳咳……总之，按照小嘤的理论，小咕才应该是它的‘妈妈’……” 四月一日解释完，脸颊悄悄红了。 他太多年没经历过这种窘迫，绯色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太宰喵忍不住多看几眼，心想可惜百目鬼一家子都不在，否则就能笑话四月一日好几天。 到了这会儿，太宰喵已经破罐子破摔，清楚自己要藏好的黑历史已经被大嘴巴的小嘤全说出来了。 他能拿小嘤怎么办？ 吵又吵不过，打又打不过，生气了对方还会撒娇。 一撒娇他就泄气了。 太宰喵幽幽叹息，思来想去，最后索性脑袋往后一仰，闭上眼睛装作自己睡着了。 装睡虽然可耻，但十分有效。 托四月一日睡眠浅的福，不管是小咕亦或是小嘤，都不会故意打扰睡觉的他们。 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靠装睡蒙混过去了。 鸟的记忆力虽好，但忘性也大。 太宰喵在心里暗暗祈祷最好等自己“醒来”，小嘤就把乱七八糟的称呼改了。 他不介意有两个不孝儿不孝女，不代表他真的想要啊。 眼下再不阻止，再继续任由羁绊加深，等他离开店回到横滨怎么办？ 想到这里，太宰喵睁眼幽怨地看四月一日一眼。 归根结底，都是眼前这人的错。 如果四月一日没有孤独，就不会收养白猫头鹰，白猫头鹰也不会把他从遥远的世界拐来。 对的，就是这样，反正他一点错也没有。 太宰喵故意忽略自己的善良和心软。 ----------------------- 作者有话说：得知太宰喵想法的四月一日：“……” 以四月一日的人设，即使知道了八成也不会反驳太宰喵的想法。 但作者会:） “太宰喵，你个清汤大老爷，四月一日冤啊！” 太宰喵：“闭嘴，你才是罪魁祸首！” 作者（拉链闭嘴） —— 终于更新完两章啦~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晚安哦 第63章 客厅里。 “好了, 伤口都已包扎完，幸好小咕当时没有特别用力, 否则就不是这种程度的轻伤了。” 四月一日轻声说，动作娴熟地处理好太宰喵身上的伤口，再用多出来的绷带绑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轻轻把太宰喵放到地上，边收拾医药箱边叮嘱：“接下来这几天你要小心些，尽量别碰到水。” 太宰喵乖乖点头, 尾巴扫过四月一日的手背，落地后慢吞吞走了几步路, 确认身体能自由活动，伤口处传来的丝丝疼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鸢眸里透着感激。 “喵。”谢了。 四月一日笑了笑。 一旁等候的小嘤见四月一日终于给太宰喵包扎好，连忙迈着细细的爪子凑过来，低垂脑袋想去蹭太宰喵的肚子, 却蹭到洁白的绷带，那双白灰眼眸瞬间溢出泪水，低低问：“小、小父、亲、疼、不疼？” 小咕闻言也抬起脑袋看了过来, 异瞳透出少许愧疚。 如果它当时接住太宰喵的动作再温柔一点，太宰喵就不会受伤了。 这般想着，小咕默默走到太宰喵身后, 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太宰喵被一前一后两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心中无奈，只好抬眸去看四月一日，无声暗示他帮忙解围。 谁料四月一日竟对太宰喵眨了眨右眼，然后一边起身一边说：“哎呀，早餐还没做好就被小嘤拉出来了, 我要赶紧回厨房。对了太宰喵，你肚子也饿了吧？” 咕噜噜—— 四月一日刚问出口，太宰喵肚子就配合地叫了一声。 这让想摇头的小黑猫瞬间涨红脸，又由于过于漆黑的毛发而没被发现。 但这已经很尴尬了。 毕竟因太宰喵刚发生了意外，客厅一改往日的吵吵闹闹，此时此刻小咕和小嘤都安静得可以说反常。 太宰喵望着四月一日笑眯眯的脸，很想疯狂摇他肩膀，叫他不要再看热闹了。 “没事，一晚没吃东西，饿了很正常，太宰喵不用害羞哦。” “……” 听到安慰，太宰喵脸上的生无可恋愈发明显，抬爪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几下肚子。 叫你出声！没给你吃饭吗？ 随后太宰喵又恼怒地看歪脑袋的小咕和小嘤。 “喵！”还有你俩！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只大鸟每次表达好奇或不解就会歪脑袋看戏！ 四月一日给他包扎伤口时，他明明装睡装得好好的。 天知道小嘤和小咕以为他死了，一个叫得比一个厉害。 尤其是小嘤，撕心裂肺的，吵得耳朵疼。 他实在不忍，就睁开了眼，然后…… 算了，往事不堪回首。 太宰喵痛苦闭眼，再一睁，见小嘤还在他眼前晃悠，想也没想就把脸埋到那宽阔的大胸肌去。 他吃过被闷晕的教训，决定深吸一口毛绒绒就换气，然后再吸。 “嘤？” 小嘤看到太宰喵头一次亲近自己的样子，诧异地眨眨眼睛，下意识就挺起自己强壮的胸膛好成为小父亲柔软的枕头。 深陷吸鸟快乐的太宰喵与小嘤贴得太近，清晰听到小嘤“嘭嘭”的心跳声，一双尖耳朵愉悦抖了抖。 “埋进小鸟的胸膛感觉很不错吧？” 四月一日还没走出客厅，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太宰喵吸小嘤的场景，眼中浮现笑意。 确实……很舒服。 太宰喵鸢眸飘忽，不想直面回答。 四月一日轻笑，“小鸟的胸膛有天空的味道。” 太宰喵微愣。 “喵？” 天空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 小黑猫眼里的疑惑快要实质化，黑发店长见了脸上的笑容更深。 “怎么形容呢？大概是蓝天、白云，以及自由的味道。” 用具象化的词语来形容，太宰喵瞬间就明白了，垂眸看面前小嘤毛绒绒的白色胸膛，想到小嘤自由自在的性格，赞同地点了点头。 小鸟确实有天空的味道。 想完，他又重新埋到小嘤怀里。 不管如何把他“祸害”成现在这模样，小嘤多少要负起责任。 既然如此，那就以柔软蓬松的胸膛征求他的原谅吧。 埋进软乎乎羽毛中的太宰喵悄悄眯起了鸢眸。 “别吸太久，待会记得来餐厅吃早餐。” “喵。” 小咕确认太宰喵没有大碍后松了口气，本想跟四月一日离开，走了两步便看四月一日忽然停下提问，顺势扭头看身后的“便宜父子”。 喜鹊正挺着胸膛给小黑猫依靠。 “咕！”小咕眼睛一亮，这是它梦寐以求的场景，做梦都想四月一日能这样吸它。 刚好小嘤和太宰喵递了机会，于是小咕立即有样学样，抖擞抖擞羽毛，对四月一日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膛，一双异瞳闪闪发光，充满期待。 “咕咕！” 它的羽毛要比小嘤蓬松，它的胸膛要比小嘤宽阔，四月一日快来埋它！快来吸它！ 第72章 四月一日一眼就看明白小咕眼中的希冀，沉默了一瞬，默默移开目光。 “咕、咕咕？” 小咕见四月一日偏头躲自己，以为四月一日不愿意，沮丧地低下脑袋看自己胸前的纯白羽毛。 它的胸膛要比小嘤舒服很多呀，羽毛也比小嘤的要白，太宰喵都能吸小嘤了，四月一日为什么不能吸它？ “咳……” 小咕听到熟悉的轻咳，猛地抬起脑袋。 它与四月一日生活太久，太熟悉四月一日不同的咳嗽声了。 这一听就是害羞的咳嗽。 四月一日才没有嫌弃它的胸膛！ “待会吧，”四月一日蹲下身看小跑到自己面前的白猫头鹰，抬手按在它的圆脑袋上，“待会我再做哦。” 黑发店长藏在黑发下的耳垂悄然泛红。 ----------------------- 作者有话说：猫头鹰的胸膛软乎乎的，看起来超级柔软超级蓬松，很适合埋进去吸几口，感觉压力和烦恼都会消失（来自刷了无数猫头鹰视频的作者）。 喜鹊的胸膛也很不错，不过作者感觉那处的羽毛会有些厚实（可能是羽毛特别多？） 第64章 在餐厅吃早餐时, 太宰喵意外发现小咕似乎心情极佳，浑身上下仿佛每一根羽毛都散发着无穷的快乐。 能让小咕快乐成这没眼看的傻样…… 太宰喵若有所思地看了四月一日一眼, 瞥见他发间的一片纯白，隐隐猜到什么。 看来在他吸小嘤的期间，四月一日也吸了小咕，而且动作还很激烈，居然连头发沾上一根羽毛都没发现。 难怪会说出小鸟的胸膛有天空的味道，敢情是经验之谈。 四月一日注意到太宰喵投来的揶揄眼神, 疑惑了会，很快猜到原因, 默默与他错开视线，最后落到他身上的白色绷带，眸色变得复杂。 太宰喵如今这副被绷带缠绕的模样，与刚来店时几乎没什么区别。 是巧合吗？ 不，在愿望店里没有“巧合”可言。 四月一日否定想法, 敛下长睫思忖，太宰喵最多只能在店里再住几天了。 望着一无所知的太宰喵舔舐羊奶，四月一日忽然轻声开口, “好好爱惜自己。”尽量别去危险的地方。 四月一日从小咕那里得知太宰喵爬到窗台上看风景的事。 小小一只，风一吹就倒，怎么敢爬到高楼的窗上？ 四月一日单是想象就是一阵心惊胆战, 打定主意待会闲下来就去楼上把所有房间的窗都关上，省得意外再次发生。 太宰喵顿了顿，奇怪地看四月一日，不明白四月一日怎么突然就对自己说这种话，莫非世界变得扭曲了？ 小黑猫眺望门外，景色依旧, 很正常啊。 以太宰喵对四月一日的了解，他既不是客人，又不是百目鬼一家那样的重要之人。 若非必要，四月一日不会主动靠近他。 虽然最近因为生活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熟稔了不少。 但太宰喵很理智，明白那只是四月一日本性善良罢了。 换作是谁来了四月一日都会那样做，也有可能做的更好。 太宰喵记忆力很好，清清楚楚记得他刚来店里的那会儿，四月一日对他可是疏远得很。 而且…… “喵嗷。” 太宰喵抬起下巴，意有所指地看四月一日，鸢眸流露出调侃的神色。 某个店长前不久才被百目鬼家三人轮番教育。 “喵~” 四月一日听不懂猫语，却能从太宰喵的眼里感受到差不多的意思，不过为了确认，他转头看小嘤，“小嘤。” “嘤！” 小嘤秒懂，学着电视机里的演员对四月一日摆出立正姿势，张张喙清嗓子，一字一顿地翻译太宰喵的猫语：“话、说、回、来、你、好、像、也、没、资、格、说、这、句、吧。” 太宰喵闻言，顿时脸色微变，飞快瞪小嘤一眼。 这个逆子！有了亲妈就抛弃后爸！ 要不是小嘤开口，他差点忘记小嘤会说人话的事了。 还有四月一日之前说的那句“小嘤的语言能力很强”指的不单纯是模仿语言，居然还包括翻译的吗？ 太宰喵表情不断变换，使劲给小嘤递眼色让它别说了。 可惜小嘤背对太宰喵没能看到，仍在兢兢业业翻译：“你、才、更、该、好、好、爱、惜、自、己~” 上扬的尾音都模仿出来了。 “看来我没猜错，你说的真是我想的意思。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爱惜自己。” 四月一日笑盈盈的，摊开双手做无奈状：“确实，我自己都没办法完全做到，没资格说呢。” “……”太宰喵欲言又止，莫名有些心虚。 唔，其实四月一日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是为他好吧。 好好爱惜身体什么的，如果是漠不关心的人，怎么会开口呢？ 更别说四月一日还是一个很有距离感的人。 太宰喵不自觉开始为四月一日寻找各种理由，越想越心虚，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尖耳朵都折下贴到脑袋上，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四月一日瞧见了，唇角微微上扬，轻抚走到自己面前昂头等夸的小嘤，“做得好。” “嘤嘤~” 小嘤亲昵地蹭蹭“妈妈”的手心，然后展翅飞到他肩上，蹦跳两下，伸长脖子去蹭他的脸颊。 一旁的小咕还沉浸于小嘤短时间就掌握翻译能力的震惊中，冷不丁想到什么，一金一红的眼睛骤然射出光芒，犹豫着要不要找小嘤帮忙，然后就看到了小嘤和四月一日亲热的一幕。 “咕？！” 白猫头鹰瞬间炸成蓬松的蒲公英，无比眼红黑喜鹊。 要知道，在以前四月一日的肩膀可是它的专属宝座！ 然而现在…… 小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难过极了，第一次对自己强壮的身躯生出不满。 它这么大，还这么重，一飞到四月一日身上就能立刻把四月一日压倒。 “咕咕……”小咕低低叫唤几声，扭头把脸埋到翅膀下。 只要这样做，它就能装作没看到小嘤和四月一日撒娇的样子。 它已经是大鸟了，要成熟要矜持，才不能像小嘤那样幼稚—— 咕咕咕幼稚就幼稚吧，在四月一日面前谁还不是个宝宝？ 小咕完全冷静不下来，拔腿就梦迪扑到四月一日怀里，把四月一日和小嘤扑倒在地，然后低头埋到四月一日另一侧肩窝，大声哭诉：“咕咕咕！” “小咕？” 四月一日听到委屈的叫声，条件反射地抱住怀里蓬松的棉花糖，担忧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咕一声不吭，只顾把脸深深埋进四月一日肩颈中，时不时蹭两下他的脸庞，再偷偷瞪几眼看热闹的讨厌喜鹊。 “喵~”当然是心里不舒服呀~ 太宰喵在旁边帮忙回答。 都说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有小咕更惨在后，太宰喵已经收拾好自己被逆子背叛的破碎老父亲心，饶有兴味地看戏： 疼爱已久的大女儿和刚来没多久的小儿子，两个都会撒娇会吃醋，天天上演争风吃醋的大戏……哇，就该拿瓜子来磕。 话说猫能吃瓜子吗？ 太宰喵幸灾乐祸地猜测四月一日究竟要如何解决两只鸟的端水问题。 四月一日被小咕扑倒在干净的榻榻米上，黑顺的头发凌乱散落，现出一双眼尾上挑、自带风情的漂亮眼睛，与人对视时尤为深情。 “小咕，你怎么了？” 四月一日不敢乱动，担心加深小咕的病情，温柔询问几次都没问出结果，只好求助地看另一侧的小嘤。 小嘤望着白猫头鹰奇奇怪怪的动作，歪了歪脑袋，白灰眼眸快速划过一抹沉稳的情绪，不等四月一日开口就说了。 “姐、姐、也、想、要、妈妈、的、宠爱。” 太宰喵诧异挑眉，小嘤除了“妈妈”说得顺畅外，还是能说词语的呀。 四月一日立即就明白了，抱住白猫头鹰的动作更加用力，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咕……” 被说出来了，小咕不再沉默，对四月一日低低叫唤。 四月一日坐起身，双手捧起小咕的大脸盘，态度非常认真：“小咕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做了，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小咕定定看四月一日的眼睛，余光却瞥见突然后退、仰头看他们的小嘤。 不知是不是它的错觉，它刚刚好像在小嘤眼里看到了羡慕。 “不能原谅我么？” 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咕很快打消想法，聚精会神地看面露愧色的四月一日。 “咕！” 小咕用力点头，赶紧用翅膀拂去四月一日微蹙的眉头。 它永远都不会让四月一日脸上出现难过的表情，就算是它自己也不允许！ 第73章 四月一日看着小咕的动作，表情愈发温柔，俯身把脸埋到小咕肩上，轻笑道：“等你再长大些，我们位置就可以换过来了。” 他能看出小咕的吃醋源于害怕失去，于是对症下药。 “！！”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咕惊喜地瞪圆了眼睛。 对哦，它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落到四月一日肩上，但它完全可以等长大后让四月一日靠在它肩上啊。 “咕咕~” 小咕的沮丧一扫而空，展开巨大的翅膀尝试能不能包裹住四月一日，同时下巴朝小嘤的方向微扬，示意它过来。 “嘤？”小嘤瞳孔微缩，怀疑自己理解错意思了。 “咕咕 ！”小咕急声催促。 小嘤踌躇片刻，终究忍不住渴望，颠颠跑了过去。 白猫头鹰连忙松开一侧翅膀，把黑喜鹊也拥进自己的怀抱里。 徒留太宰喵一个外人在一旁目瞪口呆。 好好好，一出爆点十足的争宠戏最后以皆大欢喜的美满大结局落幕是吧。 太对不起他的期待了。 太宰喵只想在心里大喊一声：小咕你的暴脾气都去哪了？ *** 傍晚夕阳下山，晚霞漫天。 百目鬼芽子和双胞胎出门购物回来，左手的儿子安静，右手的女儿闹腾。 “哥哥，等妈妈给我买的新玩具玩腻了，我就和你换怎么样？” 百目鬼晴绕过百目鬼芽子去和百目鬼明商量，“到那时候，你肯定也玩腻了。” 百目鬼明看了妹妹一眼，摇头：“不要。” “啊？为什么呀？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呀。”百目鬼晴鼓起小脸，抬头看百目鬼芽子企图寻找外援，“妈妈你觉得呢？” 百目鬼明抿着嘴，脸看似平静，其实带着一丝紧张，悄悄抬眸看百目鬼芽子，不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听到他们的对话，百目鬼芽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妈妈不打算说什么，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决定。” 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些“不能打架”“不能吵架”之类的话。 “嗯。” 百目鬼明获得妈妈不会插手的答复，顶着被揉乱的头发轻轻松了口气，对妹妹认真解释：“我不换，这是妈妈买给我的玩具，你想要的话在买的时候就该开口说自己要一个。” “我……我当时……要是妈妈给我买两个，只给你买一个，我怕你觉得不公平嘛。” 百目鬼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迅速找到理由，不等百目鬼明回答，就抱住胳膊傲娇哼了一声，“哼，我现在不想要了！” 百目鬼明了解妹妹性格，心知过几天就会过来缠他要玩具了，淡淡怼回去：“放心，你想要我也不会给的。” “哥哥你……好过分！” 百目鬼晴气得跺了跺脚，转过头装看风景，下一秒就看到一道熟悉的小身影，“咦？” 百目鬼明发现她的疑惑，“怎么了？” “哥哥，妈妈，你们看，那是不是班上的玲子同学？” 百目鬼晴抬手指在他们家门口徘徊的女孩。 ----------------------- 作者有话说：太宰喵：我期待的吵架呢？不是说一碗水端不平吗？小咕你太不争气了，四月一日才哄一句你就投降了？ 作者：有误会立刻解释，拒绝虐恋情深（bushi ）（主要是写不出来） 第65章 改建进度已完成大半的百目鬼家。 “玲子玲子你听我说哦, 我哥哥超讨厌的，刚刚我跟他说要换玩具, 他居然不同意！” 山田玲子略显局促地坐在双胞胎的中间，两只小手都被热情如火的百目鬼晴抓住不放。 她的脾气很好，耐心听百目鬼晴大声吐槽百目鬼明，一张可爱的脸蛋慢慢变红。 “玲子，你怎么都不说话呀，是没听我说吗？” 百目鬼晴听不到山田玲子回答, 鼓起脸颊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山田玲子看到气鼓鼓的百目鬼晴，心里悄悄升起一丝羡慕。 她也想像晴同学这样直白表达自己的高兴或不高兴, 但是…… 瘦小的女孩落寞地垂下脑袋，轻轻拍了拍百目鬼晴的手，“没、没呢，我有在听哦。” 女孩笑着摇摇头，飞快瞄一下冷漠的百目鬼明, 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她这样回答明同学会不会生气。 山田玲子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当他人面说坏话的事，在脑里琢磨好久才能小心翼翼回一句不会惹双方生气的话。 见百目鬼晴脸上还是气鼓鼓的, 百目鬼明没有说话，山田玲子偷偷松了口气，小声附和：“原来是这样啊, 明同学好像是有一点过分。”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哥哥好过分！” 百目鬼晴的想法得到认同，立马点头，高兴极了。 一直不吭声的百目鬼明听了，懒懒掀起眼皮看她俩一眼，又垂下去了。 那眼神似乎蕴含无奈和烦倦。 百目鬼晴尚没什么反应，山田玲子已被吓得屏住呼吸, 一动不动。 发现山田玲子的异样，百目鬼晴立刻站起身叉腰道：“明，你刚刚在干嘛，不许威胁玲子！” “威胁？看来你从哪里学了一个好词。”百目鬼明冷冷说，抬眸直视妹妹，顿了顿又道：“你刚刚还叫我哥哥。” 现在又不叫了。 你也好过分。 山田玲子夹在两人中间，左顾右盼，紧张得一时间连害怕都消失了，瑟瑟说：“那、那个……请别……吵架……” 百目鬼晴听不到山田玲子像蚊子一样小的声音。 他俩是双胞胎，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迅速明白彼此的意思。 百目鬼晴叉着腰的手慢慢放下，嘟囔道：“那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嘛。” 心情不好的时候叫随便点不是很正常吗？ 百目鬼明沉默住了。 所以叫哥哥是心情不好的意思吗？ “那你又叫绘哥哥？” “绘哥哥比我们大那么多，肯定要叫哥哥，而且你也叫绘哥哥啊。”百目鬼晴眨巴眨巴眼睛，踮脚举手比划百目鬼绘的身高，“你要是长得和绘哥哥一样高，我也会叫你哥哥的。” 百目鬼家里最矮明不想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迟迟开口：“书上说男生的发育期比女生晚，所以我现在才会比你矮。” “什么发育期不发育期的，说得好复杂，我听不懂啦。”百目鬼晴捂住耳朵。 “总之，我以后会比你高的。”百目鬼明罕见地瞪了百目鬼晴一眼。 这对平时情绪起伏较小的他来说极为难得。 作为他的双胞胎妹妹，百目鬼晴一瞬间就发现了，不禁露出惊奇的表情，“哇！你刚刚居然真的在瞪人。” 百目鬼明：“……” 他闷闷背过身，决定三分钟不理会百目鬼晴。 小小的身影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气鼓鼓的感觉。 山田玲子一脸震惊地看双胞胎拌嘴，眼里的羡慕彻底藏不住了，感慨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呀。” “那是~妈妈说过，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都是很好的！” 有同学在，百目鬼晴暂时不想去哄哥哥，重新坐下，拉住山田玲子的手晃了晃，好奇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也有一个弟弟的，你们感情不好吗？” 百目鬼芽子端着一盘点心来到客厅，便见百目鬼晴拉着同学山田玲子的手叽叽喳喳地嘀咕，望向女儿的眼里先是划过笑意，然后就听到女儿毫无情商的话，顿时愣在原地面露无奈。 山田玲子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小声回答：“说不上好或不好。” “这是什么意思？”百目鬼晴又听不懂了。 “我弟弟很小，比我小三岁。” “哦，我懂了！是不是因为你弟弟小，你们玩不到一块去？” “……算、算是吧。” 山田玲子明显有些支吾，不太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但百目鬼晴没有发现，仍在叽叽喳喳地追问。 最后还是听了一耳朵的百目鬼明转过身打断蠢妹妹的话，“晴，妈妈来了。” “妈妈！” “芽子阿姨好。”山田玲子局促地站起来。 “玲子，在我们家不用这么客气，一起来吃点点心吧，这可是绘带回来的哦。” 站在门口的百目鬼芽子扬起笑脸，佯装无事地看了看三个孩子，在山田玲子身上停留多几秒。 她不由回想起在家门口看到山田玲子的记忆—— 傍晚时候，家门口附近。 眼尖的百目鬼晴第一个认出幼儿园的同班同学山田玲子，然后就拉着百目鬼明小跑过去询问山田玲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家里。 百目鬼芽子慢了几步走过去，起初以为山田玲子和家人来他们家的寺庙祈福，只是疑惑他们怎么会在傍晚过来，完全没想过山田玲子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得知真相后百目鬼芽子吓得赶紧打电话联系幼儿园老师，并麻烦老师通知山田玲子的父母过来接人。 第74章 而在百目鬼芽子打电话的这段时间，百目鬼晴已经一边邀请一边强行把山田玲子拉进家了。 百目鬼芽子倒是没怎么生气，毕竟孩子多认识几个朋友是好事。 想到人小鬼大的女儿，百目鬼芽子弯眸笑了笑，把点心放到山田玲子面前。 “玲子，你还没吃晚饭吧，先吃一些点心，不容易饿。”百目鬼芽子对山田玲子微笑，“放心，都是很好消化的。” “谢谢芽子阿姨。”山田玲子对百目鬼芽子露出一个很羞涩的笑。 百目鬼晴看到桌子中间的点心，眼睛一亮，嗅了嗅，兴奋地拍起手来，“妈妈，这种点心叫什么？好好看，闻起来也好香！是君寻先生做的点心对不对？” 能在百目鬼家出现的没见过的点心十有八九都是四月一日做的。 就连百目鬼明也忍不住看向中间的点心，眸色微动。 -----------------------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呀，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晚安啦~ 第66章 “君寻先生是？” 山田玲子轻眨眼睛, 她以前来过百目鬼家几次，被百目鬼晴拉着认识了所有百目鬼, 印象中她好像没有见过这位君寻先生。 百目鬼明和百目鬼芽子听到她的提问，不约而同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君寻先生是我们的长辈，他会做超级美味的食物！” 百目鬼晴乐于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跟山田玲子表达四月一日厨艺何等高超，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后，最后认真总结：“玲子好幸运, 今天能吃到君寻先生的蛋糕！” “这就是幸运吗？”山田玲子似懂非懂，“听晴同学这么一说, 君寻先生好像很忙？” 因为工作繁忙所以没时间做？ 对这种事深有体会的山田玲子成功说服自己，点点头认同：“那我真的好幸运。” “不是你想的那样。” 百目鬼明一眼就看穿山田玲子想歪了，解释道：“君寻先生是一家愿望店的店长，平时有很多事情做，所以不会经常做点心和蛋糕。” “哦哦, 原来是这样……”山田玲子连忙纠正自己的想法，沉默片刻，忽然问：“君寻先生开了一家愿望店, 我想问问，他都能实现什么愿望呀？” “什么愿望都可以。” 百目鬼明抬眸观察山田玲子，想到她特意来他们家祈福的事, 猜测道：“你有愿望？” 山田玲子低头躲开他的视线，声音很小，“嗯，我弟弟生日快到了，我想让爸爸妈妈高兴一下。” 百目鬼明顿时一愣，隐隐觉得这话还带有别的意思, 但以他的阅历又品不出来。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很快凝固起来。 百目鬼晴疑惑地眨眨眼睛，不明白气氛怎么突然就变奇怪。 “先暂停一下，我们来吃君寻先生新做的香草蛋糕吧。” 百目鬼芽子见状，忙开口打断，“据说是一位朋友特意送他的外国香料，与蛋糕店卖的香草蛋糕不一样，吃起来会有一种仿佛身临其境躺在草地上的幻觉。” “妈妈说的这么清楚，是不是背着我们吃过了？” 百目鬼明迅速回过神，望着眼前的浅青色香草蛋糕，不受控制咽了咽口水。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瞬间涨红脸。 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香喷喷的蛋糕上面，没人看到他的窘迫。 百目鬼芽子笑容僵住，眼神有些飘忽，想要蒙混过关，“我是大人，不好和你们抢蛋糕。” “我又没说你抢。”百目鬼明无语地看她。 居然主动跳出来承认，爸爸给的办法果然有效。 看懂眼神的百目鬼芽子：“……” “什么？妈妈已经吃过了？偷吃！好过分！”百目鬼晴瞪圆眼珠看香草蛋糕，“可是这个蛋糕还是完整的呀？” “我们家这么多人，君寻先生如果做蛋糕，怎么可能只做一个这么小的。” 百目鬼明淡淡说完，拿起蛋糕刀就要开始切蛋糕。 如果妈妈没吃过，在来之前肯定已经把蛋糕平均分成四份，正好够在场的他们平分。 然而妈妈没分蛋糕。 不过没人能拒绝君寻先生的美食，爱吃甜品的妈妈就更不用说了。 百目鬼明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思考着如何切分蛋糕。 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把蛋糕平均切成三份有点难度。不过这问题对百目鬼明来说不算难。 他想了几秒，手起刀落直接把蛋糕切成两半，另一半再对半切。 山田玲子看着四分之一的蛋糕，眼里带有一丝期待。 她不记得爸爸妈妈上一次买蛋糕回家是什么时候了。爸爸妈妈时常对她说弟弟心脏不好，很缺钱用，想买什么东西都要仔细想了又想…… “给。” 就在山田玲子回忆时，百目鬼明将最大的蛋糕递到她面前。 “谢谢——诶？我、我不用吃这么多的……” 山田玲子看到自己比双胞胎足足多出一倍的蛋糕，立即惊慌起来，连连摇手，“我吃一点点就好了，明同学可以分多一点给晴同学——” 百目鬼晴对哥哥这一“不公平”的分配没有异议，她刚有留意到山田玲子想吃蛋糕的细节，摇了摇头，爽朗道：“不用，我和明吃这点就够啦。君寻先生亲手做的蛋糕特别好吃，玲子你要多吃一点哦。” 她边说边喜滋滋地拿起小勺子挖蛋糕，嗷呜一声大口吃掉，眼睛像夜里的星星闪耀，一只手捧着鼓鼓的脸颊高兴道：“好好吃！蛋糕真的有很香的味道！” “你也吃吧。” 百目鬼明对妹妹的反应并不意外，她一贯如此，有时会小气得过分，但更多时候大方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所以在分蛋糕前百目鬼明就已决定好如何切分。 当然，若说这个分法丝毫没有他的报复心，是不可能的。 谁让妹妹刚才当着外人的面说他坏话来着。 手握理由的百目鬼明完全不心虚，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送到嘴里，抬头看了一眼安静的百目鬼芽子。 妈妈唇角上扬，眼中却没有笑意。 看来玲子同学极有可能是君寻先生的客人，不然妈妈不会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百目鬼明知道前段时间愿望店发生的事，君寻先生沉睡了好几天。他很清楚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亦或是哥哥都不希望近期有客人去店打扰君寻先生。 只是关于愿望店客人的事，哪能由他们做决定？ 百目鬼明犹豫着要不要让玲子同学去愿望店找君寻先生。 如果君寻先生知道了，应该会建议玲子同学去一趟吧。 百目鬼明又去看妈妈，发现她连嘴角的笑容都压下去了，只好止住心里混乱的思绪，吃着香草蛋糕，不着痕迹地看身旁的玲子同学。 希望玲子同学吃了君寻先生的蛋糕后，心情会好一点。 一个多时后，夜幕悄然降临。 山田玲子的父母仍未过来接人。 因独自跑出来，山田玲子身心疲惫，吃了蛋糕没多久就睡着了。 百目鬼芽子拿出一张薄毯给她盖上。 “咕噜噜——” 有人的肚子在交换。 百目鬼明循声望去，妹妹羞红着脸捂肚子，见他看过来，压低嗓音说：“我好像肚子饿了。” “中午到现在就只吃了香草蛋糕，饿很正常。你在这里守着玲子同学，我去找妈妈。” 百目鬼明放下手中看了大半的绘本，起身离开客厅。 “谢谢哥哥~” 百目鬼晴立刻猜出他要去问什么时候吃晚餐，低声说：“对了，哥哥，我觉得玲子的爸爸妈妈可能还要再晚点才会来，让妈妈也给玲子做一份晚餐吧。” 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能填饱肚子。 “知道了。” 百目鬼明点头记住。 百目鬼晴目送哥哥离开，回看睡在她身边的同学。 由于躺下睡觉，山田玲子那头扎得乱糟糟的头发散落，仿佛一堆没有营养的枯草。 百目鬼晴看了莫名心疼，喃喃道：“玲子同学家很远吗？已经快过去两小时，你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接人呢？” 睡觉的人身体轻颤，不再伪装，坐起来注视百目鬼晴，好奇地问：“晴同学，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已经醒了？” 她每次装睡都能成功骗到爸爸妈妈，可现在却让百目鬼晴戳穿了。 客厅里只剩下百目鬼晴和山田玲子两个女孩。 可能是因为只有她俩，山田玲子脸上的羞涩好像少了几分。 百目鬼晴摸摸肚子，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刚刚我肚子叫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身体动了一下，好像在憋笑……” 在等山田夫妻过来的一个多小时内，百目鬼明因无聊去书房拿了一本绘本回来打发时间。 而百目鬼晴自认自己是山田玲子的同学兼好朋友，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走神，一直陪在熟睡的山田玲子身边。 第75章 “竟然是这种理由……” 山田玲子听完，尴尬地捂住脸，“抱歉，我不是故意装睡的，只是一直等下去感觉很难受，所以……” 她在等了半小时还没等到爸爸妈妈便知道弟弟可能是出事了，没空来接她。 “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哭哦。”百目鬼晴放下山田玲子捂脸的手，擦去她的眼泪，然后拉着她起身出门，像只热情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 “既然你醒了，我们就去厨房吧，今晚的晚餐是我妈妈做的，味道不是很好吃。对了，等吃完饭，我让绘哥哥开车送你回去，晚饭后他不用工作……” “……好。”山田玲子闷闷点头，抽了抽鼻子，“谢谢你。” ----------------------- 作者有话说：换了一个书名，大家感觉如何[害羞][害羞] 第67章 晚饭过后, 百目鬼绘开车送山田玲子回家。 百目鬼明本不想去，被百目鬼晴强行拉上车并按在副驾驶座的位置, 她则哒哒跑去抱住山田玲子的胳膊一同坐进后排。 百目鬼绘听着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碧眸闪过淡淡的笑意，又去看静静生闷气的弟弟，“你力气太小了。” 如果力气大，怎么可能被拉过来？ 百目鬼明若有所思，正想询问如何改变情况就见百目鬼绘转身去提醒两个女孩系好安全带。 他赶紧低头看一眼自己, 默默系上。 在山田玲子的指引下，一行人没多久就来到了山田家。 百目鬼绘找到位置停好车, 出来便看到山田家里的灯亮着，说明里面有人，他挑了挑眉。 山田玲子下车后小跑到百目鬼绘面前鞠躬，“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是明和晴的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百目鬼绘低头看这个还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女孩, 犹豫了一会，摸摸她那头梳得整齐的高马尾，温声说：“快回家吧, 你家人可能等急了。” 山田玲子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高大的青年，脸颊悄悄泛红。 晴同学的大哥有点像她的爸爸, 可惜她爸爸很久没这么摸过她脑袋了。 山田玲子连忙止住难过情绪，回头对双胞胎摇手，露出微笑：“也谢谢你们，我今天很开心，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百目鬼明点了点头，戳了一下妹妹提醒她, “你说要给玲子的礼物呢？” “哦对！”百目鬼晴想起来了，连忙跑到车上拿出一个甜品盒，“玲子，还有这个！” 百目鬼绘望着那个熟悉的包装，与百目鬼明对视。 他早上从君寻先生店里带回香草蛋糕，之后就忙于工作。现在天都黑了，香草蛋糕不会都被吃完了吧？ 百目鬼绘顿时心道不好。 “不怕，妈妈还给你留了一个。”百目鬼明看懂大哥的担忧，笨拙地安慰他。 “……” 百目鬼绘不想说话，君寻先生只留下一个自己吃，其余全给他带回家了。 该说家人起码还给他留了一个吗？ 百目鬼绘整个人都要无语住了，“我带回来整整九个，你们就给我留一个？” 他们一家五口人，双胞胎胃口小算两人吃一个，平均一下就是一人两个，五人平分八个，多出来那个是君寻先生特意给他的。 百目鬼绘都想立刻回家跟母亲闹一下了。 父亲今天不在家，父亲那份肯定也被母亲吃了。 难怪他见母亲今晚都没怎么动筷子吃饭，吃了那么多蛋糕怎么可能会饿？ 百目鬼绘迅速想清楚，打定主意下次带甜品回来前先在店里吃个够。 但他只是想想而已，没打算做。 若是被君寻先生知道，只会自责为什么没有多做一点给他们带回去。 “唉……” 另一边。 百目鬼晴不知道大哥心里想什么，匆忙把甜品盒塞到山田玲子手上。 山田玲子怔愣地看手中的甜品盒，闻到若隐若现的香味，“这是？” 百目鬼晴对她眨眼，笑容比夜晚的月亮还要美好，“这是我和明的那一份，我们见你好像很喜欢吃，就想送给你做礼物，希望你别嫌弃哦。” “这怎么行？”山田玲子肉眼可见慌乱起来，想把甜品还回去。 “我记得开学时你做自我介绍时说过你的生日，好像就是这几天。这个可以当做我们送给你的生日蛋糕，拜托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和明都会伤心的！” 山田玲子听到生日蛋糕几个字，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百目鬼晴熟练把双手藏到身后，清爽眨眼，“玲子，你先听我说完嘛。你弟弟生日不是快到了吗？这个香草蛋糕是君寻先生亲手做的，虽然不是很大，不过你们可以分着吃。对了，你弟弟年龄很小不能多吃，所以你记得要叫他少吃一点好啦！” 女孩一口气说完，趁山田玲子还在认真听时快速跑回车上把门关上。 “玲子，明天见！绘哥哥，快开车！” 百目鬼明提前猜到妹妹的心思，已经叫百目鬼绘准备好了，只等妹妹一坐上车就立马开车离开。 等山田玲子反应过来，只看到了汽车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慢慢眨了眨眼睛，小心且珍惜地抱住手中的甜品盒。 “谢谢你们。” 细小的声音被愈发浓重的黑暗吞没。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玲子？” 山田夫人出现在门口。 “妈妈，”山田玲子收敛好脸上的感动，转身平静地看妈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刚才是你同学的家人送你回来吗？” “嗯。” “要好好和人家说谢谢。” “我说过了。” “那就好……” 山田夫人捏捏眉心，她脸色十分憔悴，像是多日没有休息好，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看着乖巧安静的女儿，山田夫人顿了顿，眼里带有对女儿忽视的愧疚，想要张口找点什么话与女儿说却被女儿打断。 “妈妈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还没有，启树又发烧了，我带他去医院看完医生刚回到家，你爸爸还在公司加班，我本想等他下班了再去接你，没想到……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肚子肯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做晚饭——” 启树是山田玲子的弟弟，生来就有心脏病，身体极其脆弱。 医生说稍不注意就会导致加剧病情，所以山田先生在外面拼命赚钱给儿子看病，加班是常有的事，而山田夫人需要寸步不离守着儿子，一旦有异常就立刻去医院。 因此对于年仅五岁的大女儿，他们实在没有精力照顾。 好在大女儿虽小，却十分懂事，从不让他们操心。 山田夫人心情又欣慰又难受。 别人家的女儿在这个年龄都是无忧无虑的。 “不用了，我在百目鬼家吃过了。妈妈你肚子肯定也饿了，这个香草蛋糕是同学送的，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弟弟能吃蛋糕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给他吃一点点好吗？” 山田玲子摇摇头，捧起手中的甜品盒，眼里划过一抹不舍。 她还记得吃到香草蛋糕时的感受，真的像芽子阿姨所说，仿佛躺在草地上身心无比放松。 妈妈照顾弟弟很累，她想让妈妈轻松一下。 山田夫人注视着话似乎比平时还要多的女儿，望进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启树应该不能吃。” 山田玲子眼神很快黯淡下来。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头上。 山田夫人蹲下身看女儿，笑道：“但你是启树的姐姐，所以妈妈想拜托你做一件事。” 山田玲子抬头看妈妈，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想拜托姐姐帮弟弟吃掉他那一份，可以吗？” 山田夫人抚摸女儿的高马尾，儿子身体太弱，她很难抽出时间给女儿梳头发。 看着被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女儿，山田夫人情不自禁在心里感谢善良的百目鬼一家人。 “这周星期四爸爸会放半天假，早上我们带启树去医院看医生，下午我们就去幼儿园接你，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可是星期四我还要在幼儿园上学。” “那就跟老师请半天假吧。” 山田玲子面露不解。 因为妈妈要照顾弟弟，她清楚妈妈有时都想周末送她去幼儿园，这样就能减轻一点压力了。 “因为星期四是你的生日呀，去年你生日我和爸爸都很忙，没有时间给你庆祝，今年绝不能错过了。” 山田夫人把突然就泪流满面的女儿拥入怀里，自己也忍不住哽咽，“玲子不哭不哭，是爸爸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小女孩把脸埋进妈妈温暖的怀抱里。 起初是细弱的哭声，哭着哭着声音变大，到后面完全控制不住，哭到浑身颤抖。 “呜呜呜……” 第76章 “玲子对不起……” 山田夫人低头亲吻女儿的发旋，“爸爸妈妈一直没空照顾你，你一定很难过吧？” “呜呜呜……” 回以山田夫人的依旧是不成语调的哭泣。 山田夫人听了更加心疼，只能连连亲吻安慰委屈的女儿，“对不起啊对不起……” 山田玲子哭了一会才勉强找回理智，擦擦脸上的泪水，乖乖地看山田夫人，努力平静地说：“妈妈我好了，我们回家吧。你出来好一会了，弟弟身边不能没有人在。” “……” 山田夫人呆呆凝望挣脱怀抱一本正经说话的女儿，感受着失去女儿的滋味，一瞬只觉身体骤冷，百感交集。 女儿太懂事了。 山田夫人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不好。 一直到她们回到家，山田玲子洗完澡回到房间睡觉，山田夫人也没找到机会和女儿说。 她还要去照看儿子，即使想拉着女儿来一次促膝长谈，却因为儿子不能受扰而遗憾放弃。 后来随着事情忙碌，山田夫人彻底忘记当时想对女儿说的话了。 山田玲子的房间。 披着半湿不干头发的山田玲子擦干净双手，用透明袋子把吃完的甜品盒压扁装好，万分珍惜地放进书桌抽屉，才躺到床上睡觉。 她的床很大，在弟弟还没有出生前，爸爸或妈妈会过来陪她睡觉。 一张宽敞的大床能容纳下一家三口。 但弟弟出生后，爸爸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妈妈整天都要陪弟弟，她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大床。 山田玲子像吃糖果般把以前美好的记忆都拿出来品尝。 过了一会，她开始回忆今天在百目鬼家经历的事情，等到以后哪天心情不好就能拿出来回味。 “……我喜欢晴同学的热情……还有，妈妈的怀抱真的好温暖。” 结束完这一天的回忆，山田玲子闭上眼进入梦乡。 一个手里拿着无数气球的奇怪生物对山田玲子的梦投来注视。 它自言自语：“好香的美梦，不过味道好像有点熟悉，是在哪里闻过吗？” ----------------------- 作者有话说：山田玲子完全应了那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话。她太懂事太乖巧，没办法也不可能和父母闹脾气，因为她知道父母非常忙，弟弟身体又很弱，所以她很多时候只能把事情都藏到心里。 百目鬼晴不清楚山田玲子的家庭，但敏锐察觉到一些事情，所以努力对山田玲子释放善意，希望山田玲子心情能好一点。 —— 大家可以猜猜最后登场的新人物是谁哦？ 提示：是一位很神奇的存在~它在四一原著里出现过~ 第68章 眨眼就到了星期四。 叮铃铃—— 随着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 上午最后一节课宣告结束。 乖乖坐了将近四十分钟的学生们如同一只只小鸭子跟在老师身后，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 百目鬼明在自己的座位上耐心等了一会, 迟迟等不到妹妹过来喊他吃午饭。 他疑惑地在教室寻找，很快在角落处找到百目鬼晴。 她正趴在山田玲子的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高兴地看山田玲子。 “玲子，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百目鬼晴记得今天是山田玲子的生日，于是热情地对她发出午饭邀请。 “谢谢晴同学，”山田玲子先是表达感谢, 然后摇头，软乎乎地说：“爸爸妈妈中午会过来带我出去吃饭。” “哇~你要出去吃饭吗？” 百目鬼晴眼睛一亮, “我知道有一家餐厅还会给客人唱生日歌，你是去那家吃吗？” “我不知道，要看爸爸妈妈决定。” 山田玲子腼腆地笑了笑，脸上带着羞涩和期待。 “不知道去哪里吃饭的话，会是个很不错的惊喜,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错哦！”百目鬼晴直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找明吃饭。” “好的。” 百目鬼晴走了几步, 忽然回头对山田玲子露出璀璨的笑容，“对了，玲子, 祝你生日快乐！今天一定要和爸爸妈妈玩开心点哦！” 山田玲子微愣，旋即也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谢谢你~” “不客气~” 百目鬼晴爽快地摆摆手，像只热情的小狗跑向不远处的百目鬼明。 “明，我们去吃饭吧！” 被妹妹抱住胳膊的男孩朝山田玲子的方向看过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看了眼教室上的时钟, 猜测山田父母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不然这个时间怎么还不过来接山田玲子离开。 而且刚刚下课时老师也没有找山田玲子，说明老师不知道山田玲子今天要请假出去的事。 但百目鬼明没有说出来，他怀疑有可能是自己过分敏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观察山田玲子和老师，说不定老师已经和山田玲子说过了。 “明，你在想什么？快拿便当去吃饭啦，我肚子都在叫了。” 听到百目鬼晴的催促，百目鬼明默默将心中的担忧压了下去，被百目鬼晴拽着离开教室。 幼儿园的作息相当规律，午饭后休息一阵就到午睡时间。 百目鬼晴躺在床垫上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听到负责看管睡觉的老师来回轻点孩子人数： “一个、两个、三个……十四个、十五个？咦？怎么还差一个？” 按理来说，房间里一共有十六个女孩。 但老师不管怎么数，房间里都只有十五个。 她纳闷地看看四周，疑惑道：“奇怪，还差了谁？孩子们，看看你们周围，有哪位同学不在房间里？” 百目鬼晴睁开眼看自己右侧，山田玲子的位置。 那里空空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和山田玲子给人的印象一样。 百目鬼晴眨眨眼睛，举起小手说：“老师，山田玲子不在这儿。她说她爸爸妈妈会接她出去吃饭，下午不回来了。” “和家长出去吃饭了？可我没收到山田玲子要请假的通知啊！”老师说完就急忙往外跑了。 孩子若是在幼儿园发生意外，幼儿园老师要负很大责任，她必须要立刻去确认事情真假。 不多会儿的时间，老师就在教室里找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山田玲子。 见山田玲子还在幼儿园，老师忍不住松了口气，疾步走去，挂着担忧的脸色轻声询问：“玲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见山田玲子颤抖着伏在桌子上，不禁着急查看山田玲子的身体情况。 谁知山田玲子刚抬起脸她就愣住了。 因为山田玲子脸上尽是泪痕，不知哭了多久，泪流满面的样子好不可怜。 “呜呜……呜呜，老师，我爸爸妈妈……他们没有来……” “我等、等了好久……他们是不是忘了……呜呜……” 老师沉默地擦去山田玲子脸上的泪水，从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拼凑出事情原委，她思考着该如何安慰可怜的孩子。 作为山田玲子的老师，她很清楚山田家的情况，毕竟山田夫人时常因为小儿子生病的事无法及时接山田玲子放学回家。 “老师。” 就在老师苦恼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老师抬头看去，门口站着百目鬼晴，她微微皱眉：“百目鬼晴？你怎么也来了？不睡觉吗？” 百目鬼晴是班上人缘最好的学生，热情开朗，嘴巴还很甜，连老师们都很喜欢。 “老师对不起，因为我有点担心玲子，所以忍不住过来了。” 百目鬼晴见老师好像不怎么生气，壮着胆子伸长脖子去看山田玲子，很快就看到她藏不住的泪痕，隐隐猜到什么，急急忙忙跑到她们身边拉住山田玲子的手，急切地问：“玲子，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 山田玲子下意识转过脸去不想让百目鬼晴看到她的脆弱。 她快速擦掉眼泪，努力扬起笑容：“我没事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说完山田玲子就跳下凳子，主动拉起百目鬼晴的手，跟老师鞠了一躬后离开教室。 负责任的老师望着两个女孩手拉手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决定待会打电话与山田玲子的家长说说。 *** 一直到下午放学，山田玲子都没怎么说话。 百目鬼晴担忧地看她，很想说些什么，临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解，只好求助地看百目鬼明。 “哥哥。” 百目鬼明悠悠瞥妹妹一眼，有事找他才会装一下乖巧。 沉稳的男孩捏捏眉心，轻声说：“玲子同学，你还记得之前吃的香草蛋糕是谁做的吗？” “啊？”山田玲子愣了愣，回忆道：“好像是那位君寻先生？” “记得就好，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回来。”百目鬼明点点头，转身去找老师。 第77章 百目鬼晴和山田玲子面面相觑，不明白百目鬼明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百目鬼明回来，对两个女孩点点头，“我已经让老师打电话和你爸爸妈妈说了，今晚我们会送你回家。” “诶？”山田玲子冒出几个问号。 “等妈妈来接我们，我们就去店里找君寻先生。”百目鬼明望着一脸困惑的山田玲子，“你知道君寻先生，说不定你会是君寻先生的客人。有难以实现的愿望可以找他帮忙。” 经提醒，百目鬼晴也反应过来了，眼睛闪烁光芒，拍手道：“对哦，我们可以找君寻先生呀。你爸爸妈妈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反正时间还早，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去店里找君寻先生！” “可以吗？”山田玲子有些犹豫，迟疑道：“我们直接过去会不会打扰那位君寻先生？” 百目鬼明想到四月一日和愿望店的特殊性，沉默了下，“如果不可以的话，我们再回家。” 他们妈妈也会开车，到时候可以让妈妈送山田玲子回家。 而且，这也是他们难得去店里的机会。 如果现在不把握住，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百目鬼明扭头看一眼自己的书包。 一串老旧的币串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 昨晚做梦，他梦到了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似乎想让他去一趟店找君寻先生。 “应该……可以吧？” 山田玲子听到百目鬼明略显迟疑的呢喃，歪了歪脑袋。 那位君寻先生不知不觉在她心中染上一抹神奇色彩。 *** 夕暮的天空沉落在地面的塑胶泳池上。 太宰喵累到四肢摊开仰躺到走廊上，双眼无神地看玫瑰红的天空。 旁边是倒地的打气管。 天知道这几个小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太宰喵感觉他的灵魂都快要从疲惫的身体中飞出来了。 这种累活应该让四月一日来做才对，为什么要为难他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太宰喵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 给塑胶泳池充气的事本该由四月一日来，可惜四月一日在仓库里拿出塑胶泳池和打气管后有了困意，直接回房睡觉了。 只留下太宰喵和小咕小嘤两只鸟在原地干瞪眼。 太宰喵能有什么办法，东西都拿出来了，两只一根筋的傻鸟非要泡澡。 他只能捏着鼻子开干。 这一干太阳就下山了…… 白猫头鹰和黑喜鹊见太宰喵躺倒在地，好奇地走过去，低头拱了拱太宰喵。 “喵嗷……”不要动，我太累了…… 太宰喵有气无力地叫一声，费力抬爪想要推开小嘤的脑袋。 下一秒就被小咕和小嘤联合丢进塑胶泳池里，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 “咕咕咕~” “嘤嘤嘤~” 惬意的鸟叫此起彼伏，听得太宰喵耳朵疼。 他浑身湿透，被两只可恶的大鸟赶到角落里。 “喵喵？！”这么大的泳池还不够你们玩？！ 太宰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拖着沉重的身体慢吞吞爬到塑胶泳池边缘，前爪趴在上面，后爪用力蹬了几下都没爬出泳池外。 刚才给塑胶泳池打气花了太多体力，看来暂时是没办法靠自己爬出去了。 变成猫后太宰喵一点也不喜欢水，黑着脸思考如何离开泳池。 哗啦啦—— 太宰喵耳朵微晃，隐约察觉到杀意（？），迅速转头，被迎面泼了一脸水。 同样羽毛湿漉漉的小咕和小嘤眨巴着圆眼睛看他，翅膀蠢蠢欲动，好像还想继续泼水。 太宰喵见状，面无表情地亮出自己的爪子威胁： “喵嗷！”再搞我的话就把泳池扎穿了！ 小咕听不懂，歪歪脑袋还想再泼水玩耍，立刻被小嘤制止。 “咕？” “冷、静、不、搞、你。” 太宰喵见小嘤开口保证了，心中满意，这才收回爪子。 太宰喵见两只鸟识趣背过身，冷哼一声。 猫被逼急了还能咬鸟。 片刻后，太宰喵继续看房间，鸢眸隐含一丝忧虑。 都这个时间点了，四月一日还没睡醒吗？ 第69章 云彩遮蔽了太阳, 光辉被掩盖掉。 四月一日靠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一手垂落在地, 一手搭在腰腹间。 黑发店长宛如蝴蝶扇动翅膀长睫轻颤，缓缓睁开异色的眼睛。他望着地面被淡淡的云翳笼罩，眼里没有多少诧异。 静静看了好一会，四月一日才抬头仰望头顶的大树。 云彩已然飘走，阳光重现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倾洒在四月一日脸上，光影斑驳, 照得他不由自主眯上了眼睛。 店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根枝桠他都很熟悉。 眼前这棵大树虽与店里的极其相似，但四月一日就是能立刻判断出它们的区别。 四月一日抬手遮挡阳光, 手在阳光下似乎透着光。 他能感觉到包括身体和灵魂的一切都游离于真实与虚幻之中。 渐渐的，他似乎连自身的存在也恍惚不清了。 手举了一阵累了。 四月一日放下手，轻眨眼睛回神，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异彩。 “我是在别人的梦里？” 四月一日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梦境中，他看了看四周, 想要寻找梦的主人。 “店长，好久不见呀。” 一个手里拿着无数只五颜六色气球的小妖怪慢悠悠出现。 “买梦人，好久不见。原来这是你的梦, 难怪如此真实。” 四月一日看到来者，眼眸微弯，“真难得, 你不去买梦，而是来找我。提前说一声，我最近可没什么好梦与你交易。” 被四月一日唤作“买梦人”是一只小妖怪，长相酷似传说中的食梦貘，个子矮小，常穿一件长到脚踝的外套, 以买梦、养梦为生。 “哎呀，不要把我说的这么冷漠嘛。”买梦人笑着摆手，对四月一日俏皮地眨了眨可爱的豆豆眼，“我上次送给你的礼物怎么样？” “嗯？”四月一日微怔，旋即想起什么笑道：“你说那份香料吗？我拿去做香草蛋糕了，你想吃一个吗？” “我也能吃吗？”买梦人面露惊喜，“最近我好幸运，不仅找到一个甜梦的碎片，还能吃到愿望店店长的食物。” 愿望店的新任店长四月一日君寻在妖怪世界非常有名，堪比华国的唐僧，吃了就能瞬间实力大增，变成强大的妖怪。 可惜店长一直没离开店，加上实力非常强大，妖怪们一直没办法吃店长。 不过据说店长亲手做的食物也蕴含强大的力量，吃了能增强力量。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和你的食物在我们那边都很出名啊。”买梦人跟四月一日解释，有些好奇，“所以传言中吃食物能增强力量是谣言吗？” 四月一日笑盈盈反问，“你猜？” “我猜不是谣言。” 买梦人上下打量四月一日，默默摇头。 四月一日微笑听完，捏了捏眉心，“我倒是不太清楚这些事，是从女郎蜘蛛那里传出的吧？” “我不知道最开始从哪里传来的。”买梦人挠脑袋，意味深长地笑，“不过就算换一个对你的秘密毫不知情的妖怪站在你面前，也会对你垂涎欲滴流口水的。” 四月一日面色不改。 买梦人看四月一日的眼神带有明晃晃的欣赏，认真道：“你是一个很神奇的人类，即便过去那么多年，你的心依旧和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样，不多见啊。” 四月一日微怔，随后笑起来，“当年你对我说这话我可是似懂非懂呢。” 买梦人也跟着微笑，“现在呢？现在不需要解释了吧？” 四月一日弯起漂亮的眼睛，眼尾上扬带出一抹极淡极浅的风情，“当然。” 买梦人定定看眼前这位店长的笑容幅度，恍然想起前任店长，两人的笑重叠在一起。 小妖怪发出感慨，“现在的你和侑子小姐有点像。” “是么。” “是的。” 买梦人点点头，控制着气球稳稳落到地面，走到四月一日身边坐下，看着手中的气球思索，过了一会才轻轻说：“人类都是很奇怪的存在，不过也正是因为人类奇怪，所以我才能搜集到这么多不一样的梦气球。” 四月一日君寻在愿望店里待的时间太久，力量一直在增加，尽管因维持店的存在和帮助客人等原因消耗不少，可那过于纯粹过于干净的力量无法彻底遮掩。 现世不同古代，随着人类逐渐强大，很多地方已经不适合妖怪居住。 对在黑暗中艰难生存的妖怪而言，四月一日君寻就像温暖的火炬，飞蛾扑火般也要靠近取暖。 四月一日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看到不自觉靠坐在自己身边的买梦人，没说什么。 第78章 “秘密一旦超过三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幸好你的心没有改变，不然很多妖怪就要吃苦头了。” 买梦人见四月一日没有嫌弃自己，更加高兴。 它对四月一日君寻的事早有耳闻。 毕竟它曾亲眼见过四月一日在前任店长壹原侑子身边打工的事，那时候的四月一日还不是店长，力量远没有现在强大。 妖怪想要变强大通常有几种方法：一靠信仰；二靠血脉；三靠苦修；四靠吞噬。 而女郎蜘蛛实力骤增就是因为吃掉了四月一日的右眼。 这事在妖怪界根本瞒不住。 后来百目鬼静将自己右眼的一半分给四月一日，这便是四月一日有一只眼睛是金色的原因。 四月一日原先的眼睛瞳色是浅淡的蓝色，如同被阳光照耀过的浅浅的蓝色大海。 只有与四月一日对视许久，才能感受到那藏在大海深处的孤寂。 “好了。” 四月一日像是没发现买梦人的怔愣，一个浅青色蛋糕突然变魔术般出现在他的手上。 “哦哦~”买梦人顿时瞪圆一双豆豆眼，吃惊地看四月一日手中的香草蛋糕，嗅嗅周围的香味，高兴极了，“这个香味，果然！我没有找错人！” 四月一日想将香草蛋糕递给买梦人，见他一手拿着气球，暂时不方便吃，想了想，又变出一个甜品盒，将香草蛋糕装进甜品盒里。 买梦人更惊讶了，“居然连甜品盒都是你的？” “什么？” 四月一日不明所以地看向买梦人，解释道：“因为我没有味觉，所以香草蛋糕的味道可能与真实的有一点出入，如果你实在想吃，等梦醒后来店里，我再给你准备。” “那个不重要。”买梦人大大咧咧地摇手，伸出手小心翼翼拿起四月一日的甜品盒，“你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啊。居然在我的梦里都能快速制作出不存在的东西，幸好我对你没有恶意。” 否则上一秒把四月一日拉进梦里，下一秒它的梦就会立刻破碎，身体遭到严重反噬。 四月一日笑而不语。 等买梦人小心翼翼将甜品盒放入一个梦气球里，他才开始询问原因。 “你拉我进梦里，有什么目的吗？” “确实有一件事想拜托一下你，我想买一个人类小女孩的梦。可惜由于我是妖怪，我没办法直接与她交易，所以只能麻烦你当我们的中介了。” 买梦人一本正经说完，然后期待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个女孩会是我的客人？” “应该是吧？”买梦人无法确定，“我只是在她的梦里看到你刚才给我的香草蛋糕，因为香料和我之前送给你的一模一样，所以才找上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买到她的梦。” “原来如此，”四月一日了然，正要说什么，下一刻似乎感觉到什么，眉头微皱。 买梦人紧张地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有客人要来了。”四月一日站起身，“梦也该醒了，如果客人是你口中的小女孩，我会尽力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忙。” 买梦人急忙起身，“真的？” “真的。” “谢谢你！” “我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帮上忙。” “侑子小姐不是说了吗？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买梦人摇头，仰望四月一日，“我想，我把香料给你，你又把香料做成蛋糕，兜兜转转最后来到那个人类小女孩手上，再被我发现。这已经不能说是巧合了。” 四月一日莞尔，“你说得对。”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赶紧去接待客人。” 买梦人对四月一日摆摆手。 四月一日还没说话，梦境就彻底破碎。 “记得帮我问啊……” 买梦人的声音在破碎的梦中回响。 *** 四月一日徐徐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他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往外走去。 “这次居然睡了一下午？” 四月一日看了眼被晚霞染成玫瑰红的天空，视线收回，转到不远处的塑胶泳池上。 太宰喵像一只落汤鸡一样前爪趴在泳池边，挣扎半天都没能爬出泳池，身后还有两只来回泼水玩耍的鸟在干扰他。 四月一日看着熟悉的塑胶泳池，情不自禁想到当年夏天侑子小姐想泡冷水澡，逼着自己用嘴吹了大半天才把塑胶泳池吹满气，累得要死。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去买了一个打气管回来。 想不到今天终于被太宰喵用上了。 四月一日眉眼弯弯，忍不住道：“不要玩太久。” “喵嗷！” 听到四月一日的声音，太宰喵鸢眸立刻就亮了，急切挥舞爪子示意他快过来救猫。 四月一日再不来他就真要淹死了。 ----------------------- 作者有话说：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土下座） 这几天没更新是跑去写大纲了，谁知道写了差不多一万字的大纲后就萎了（对着电脑一个字正文都写不出来了呜呜呜） 明天是四月一日的生日，我看看能不能加更！ 第70章 当百目鬼芽子走进店里, 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呼呼呼—— 眉目清秀的君寻先生手持一个吹风机给湿漉漉的太宰喵吹毛，太宰喵舒服得眯起眼睛, 尾巴悄咪咪卷上四月一日的手，一旁还有两只同样湿漉漉的鸟在排队等吹毛。 唔，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百目鬼芽子忍不住多看几眼，视线最终落到小咕身上。 她印象中白猫头鹰一直是身材魁梧的实心球，没想过淋了水竟直接变成眼睛大身板小的异形生物，半夜看到了说不定会被吓一跳。 百目鬼芽子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小咕身上瞄。 “噗……” “芽子, 怎么了？”四月一日担心地看她。 “没、没事。”百目鬼芽子努力忍笑，抬头看了眼天空, 生硬转移话题：“今天没有下雨呀？大家怎么都淋湿了？” “唉，他们玩了一下午的水，幸好都没出事。” 四月一日回答百目鬼芽子的问题，关掉吹风机，拿起一张毛毯盖太宰喵脑袋上擦几下, 低头看他，“好啦，给你吹干了。” “喵~” 太宰喵顶着毛毯感激地蹭了蹭四月一日的手心。 浑身湿漉漉的感觉对猫来说实在太难受了。他是人的时候跳河自杀浑身湿透爬上岸都没现在难受。 四月一日又看向排队的两只鸟, “你们俩谁先来？” 小嘤张嘴正要说话，身体却被小咕撞飞，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咕！” 小咕强行打断小嘤后立刻迈着小碎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见状暗道不好, 赶忙开口：“小咕等一——” 他还来不及说完，小咕已跳到他腿上，兴奋地从头抖到尾，抖出一身水给他。 四月一日面不改色地擦掉抖到他脸上的水，抬手敲敲调皮的白猫头鹰脑袋，语气十分无奈：“我都说让你等等了, 我刚换好的衣服，待会又要换一套了。” 小咕发现自己闯祸了，缩着脑袋不敢吭声，只好眼巴巴地看四月一日，担心不给它吹羽毛。 好在四月一日没怎么生气，认命给小咕吹起羽毛。 吹风机继续呼呼作响。 “又？”百目鬼芽子听到关键字眼，这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君寻先生知道今天会有客人要来吗？” 虽然君寻先生平时就有频繁换衣服的习惯，但有客人到来时会更加注重仪表。 “算是吧，不过我不确定客人什么时候到，不然也不会先给这几个小家伙吹毛了。”四月一日一边说一边手下动作不停。 被四月一日从塑胶泳池里捞起时，小咕和小嘤还满脸不情愿。 吹风机呼呼地响，不多会的时间四月一日就帮因泡澡导致体型严重缩水的白猫头鹰重新恢复成蓬松的白棉花糖。 可怖的异形生物瞬间变成可爱好rua的猫头鹰。 “咕咕~”小咕感觉到身体变轻盈了，展开翅膀欢快地叫。 四月一日摸摸怀里乱动的满满一大团，眼神柔和下来，叮嘱道：“小咕，猫头鹰的羽毛很能吸水，你以后尽量少去河边和湖边，要是不小心掉进去就很难飞起来。” 百目鬼芽子赞同点头，想到刚见小咕那模样，憋笑道：“确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落汤鸡，小咕的颜值瞬间下跌。” 小咕听出话里的揶揄，恼怒地瞪她，炸毛叫：“咕！” 百目鬼芽子摊手，完全不怕小咕，“说实话你还不愿听了？” 四月一日懒得理会一人一鸟的拌嘴，招手示意小嘤过来。 喜鹊的羽毛防水能力比猫头鹰强很多，泡了澡和没泡过几乎没有区别，只是表面挂着零星水珠。 四月一日打量小嘤昂头挺胸的姿态，又看那双转得滴溜溜的白灰眼睛，笑道：“你像一只小虎鲸。” 第79章 “嘤~” 得到“妈妈”的夸奖，小嘤把头昂得更高。 四月一日简单给小嘤吹干羽毛，边收东西边问百目鬼芽子，“芽子，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见百目鬼芽子等了好一会始终没说过来的原因，“今天好像是星期四，你不用去幼儿园接明和晴两个孩子吗？” “事实上我已经接完了，他们就在店外等你。” “？” 四月一日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她，“孩子们要来店里？客人是晴？” 难道买梦人说的人类小女孩指的是百目鬼晴？ 想到这里，四月一日微微皱眉。 他倒不是因为百目鬼晴疑似买梦人口中的小女孩，而是担心百目鬼晴会成为他的客人。 因着和百目鬼一家的关系，四月一日其实并不希望百目鬼家有要他帮忙的愿望。 要靠愿望店店长实现的愿望无一不是不能靠客人自己实现的。 四月一日宁可没有生意，也不想看到百目鬼家出现那种情况。 因为到了那时，定然是百目鬼家无法解决的棘手问题。 “不是，客人是明和晴的同班同学。” 百目鬼芽子看到四月一日眉头紧蹙的表情，立马猜到他多想了，急忙解释他们过来的原因。 几分钟后，四月一日轻轻松口气，欣慰道：“还好不是明和晴。” 百目鬼芽子望着年轻长辈眉头渐渐舒展，她明白君寻先生担心的是什么，不禁心里动容。 “你们若是遇到难以解决的事，记得先来找我。” 四月一日抬起一双温润的眼眸看百目鬼芽子，“我们是朋友，不要怕麻烦我。” 他刻意强调了“朋友”的身份，而非店长与客人。 “不只是朋友。”百目鬼芽子纠正。 “嗯？”四月一日微愣。 百目鬼芽子神情肃穆且认真，一字一顿道：“对我们来说，君寻先生更是亲人。” 四月一日感觉自己的心弦仿佛被人轻轻拨动，弯眸笑了。 “难得有机会和明晴两个孩子见一面，请等一下，我去准备一些东西。” 百目鬼芽子呆了下，“给俩孩子准备的？” “对，他们年龄小身体弱，灵魂不稳，其实不适合进到店里。”四月一日回首看身后的屋檐，“时间仓促，我也没来得及收拾和布置。” “会不会很麻烦？”百目鬼芽子拧眉，“如果麻烦的话，我这就送他们回家。” 反正只要让山田玲子进来就好了。 至于百目鬼明书包里的币串，她也可以拿，没必要两个孩子都进来。 “不是很麻烦。”四月一日轻笑，“你先去和孩子们说，我随后就到。” “好。”百目鬼芽子转身离开。 太宰喵听了对话，思索一会默默跟上。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可能是他见过的最后一位客人了。 小咕和小嘤见四月一日离开，想也没想就跟上去。 *** 四月一日给双胞胎准备的是两个护身符，让百目鬼芽子转交给山田玲子。 太宰喵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鸢眸猛地一缩。 血的味道明明很淡，却有种让猫疯狂的冲动。 太宰喵下意识看小咕和小嘤，发现这俩只傻鸟居然没什么反应。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又嗅。 在横滨当过黑手党的太宰治对血的味道极其熟悉，百分百确定是人血。 于是意味深长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瞧见太宰喵复杂的视线，悄悄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太宰喵的目光在四月一日食指上的小伤口停留两秒，甩甩尾巴，别过脸去看门口。 三个矮小的孩子出现，其中长得最高的双马尾女孩如一个小炮弹哒哒冲过来，一把抱住四月一日的腿仰头看他，眼里盈满星星，“你就是君寻先生吧？我是晴！” “晴，你好。”四月一日蹲下身与百目鬼晴平视，顺手帮她戴好脖子上的护身符，“在店期间要一直佩戴这枚护身符。” “我知道，这是保佑我们平安的！妈妈刚给我们说过，谢谢君寻先生！” 百目鬼晴一眨不眨地盯着四月一日的脸，“你长得真好看~” “谢谢。”四月一日神情透着宠溺，摸摸女孩的头发，“你也很可爱~” “嘿嘿~” 四月一日望向另一个与女孩长得相似的男孩，轻轻颔首：“你就是明吧？” 百目鬼明自见到四月一日后就很僵硬，板着的小脸五官没有表情，看起来更严峻了。 他的大脑有些恍惚，紧紧注视四月一日的脸，低头看手里老旧的币串，喃喃道：“君寻先生和梦里的大人长得好像……” 尽管梦里币串付丧神只有模糊的身影，五官看不清楚，但百目鬼明就是觉得币串付丧神和四月一日很像。 他们相似到仿佛就是同一个人。 不管是身形，还是声音，亦或是那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总之百目鬼明在见到四月一日的那一瞬间就呆住了，脑海渐渐浮现出币串付丧神的完整容貌。 四月一日看男孩手里的币串，顿了顿，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笑道：“真的很像吗？” “真的很像！”百目鬼明用力点头，小跑到四月一日身边，挤开妹妹，然后把币串交给四月一日，“梦里的大人想要君寻先生帮祂一个忙。” ----------------------- 作者有话说：四月一日，生日快乐！ 许愿四月一日漫画复刊后会有新的动画看，但我又很担心以日漫现在的行业水平，会把四月一日和侑子小姐他们做圆润了qaq（参考隔壁的《魔卡少女樱透明牌》） ps：币串付丧神是私设，但四月一日送百目鬼家币串是原著有的剧情，我在这个基础上发挥我贫瘠的想象力……私设出币串在数百年后诞生出了付丧神。 因为币串是四月一日亲手制作，蕴含四月一日对百目鬼家的守护之情，所以从币串中诞生出的付丧神与四月一日长得很像（但比四月一日要高冷许多） 百目鬼家世代守护四月一日，四月一日也一直在守护百目鬼家。 第71章 “币串付丧神的事暂时不急。” 四月一日看出男孩手里的币串没什么紧急问题, 轻揉他的头发，然后看向站在门口沉默许久的小女孩,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就是山田玲子吗？我是这里的店长。” 山田玲子抬头飞快看四月一日一眼，乖巧且小声：“你好，君寻先生。” 四月一日有一瞬诧异，他还没和山田玲子说他的名字呢，不禁看向模样可爱的双胞胎们。 两个孩子一个望着他笑，另一个眼神有点飘忽。 看来他的事情山田玲子已经从双胞胎那里知道不少了。 四月一日眼珠轻转, 很快猜到前因，笑道：“既然你知道我, 说明你是我的客人。我们现在就去待客室，好吗？” 山田玲子巴巴地望着他，小声问：“去了待客室你就能实现我的愿望了吗？” “抱歉，我不能立刻给你确定的回复，”四月一日摇头, 见到山田玲子眼中光芒黯淡，又道：“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实现。” “玲子不用担心, 君寻先生超厉害的！”百目鬼晴哒哒跑到山田玲子身边拉住她的手安利。 山田玲子定定看四月一日，从他身上感受到胸有成竹的底气，默默回握百目鬼晴的手。 *** 清闲多日的待客室终于迎来新的客人。 山田玲子坐在高脚椅上, 望着摆放在桌子上的精致点心和热牛奶，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她中午等父母没吃午饭，而父母久久没来，导致她心情很低落没有胃口吃东西。 此时此刻看到四月一日给她准备的点心，她慢慢有了进食的欲望。 “玲子，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山田玲子慢了半拍收回看食物的视线, 抬头看四月一日，乖巧道：“可以的。” 四月一日看出山田玲子的犹豫，想了想，他当着山田玲子的面拿起一个点心吃掉，又喝了一口牛奶，“我们先吃一点东西，待会再谈话。” 过了一会，山田玲子确认四月一日没事后才开始享用桌上的点心和牛奶。 头发干枯的女孩细细品味嘴里的点心，眼睛慢慢睁大，“和上次的香草蛋糕一样，这个也好好吃。” “你喜欢就好。” 四月一日耐心等山田玲子吃完，这才开门见山，“玲子，你的愿望是什么？” 山田玲子对上黑发店长那双漂亮的异瞳，愣了愣，“我……” 她因父母失约而深陷难过沼泽，稀里糊涂之际就被双胞胎带到店里，期间没有认真思考过她的愿望。 直到坐在待客室里，她才找到几分真实感。 “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第80章 四月一日瞧出山田玲子的怔愣，考虑到她年龄还小可能没办法理解，体贴地换了个问法。 “有的……”山田玲子低下头，额前的刘海遮住她的眉眼，声音很低，“我想让爸爸妈妈多陪陪我。” “你的爸爸妈妈很忙？” “嗯，因为爸爸要加班工作，妈妈要照顾弟弟，弟弟很小，经常生病。我总是一个人……” 女孩的话小如蚊叫。 四月一日安静倾听。 “我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弟弟生了很可怕很严重的病，爸爸要努力赚钱给弟弟治病，妈妈要随时看着弟弟，每天都不能放松，所以没他们没时间陪我。我都知道的，但是、但是……呜……” 女孩说着说着，忽然咬紧嘴唇，豆大的眼泪砸到桌面上。 一张洁净的手帕出现在山田玲子朦胧的视野内。 “擦擦吧。”四月一日话里透出怜惜。 “……谢、谢谢。” 山田玲子哽咽着吸吸鼻子，擦掉眼泪收拾好情绪，眼睛通红地看了看门口外，又去看四月一日，欲言又止：“那个，你能不能别……” “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晴他们的。” “！”山田玲子擦眼泪的动作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四月一日，“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四月一日弯起眼睛，“我看出来的，你和晴是很好的朋友吧？” 山田玲子下意识就点了点头，“晴同学是我最好的朋友，明同学也是好朋友。” “哈哈。”四月一日被女孩努力端水的话笑到了。 山田玲子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小脸迅速涨红，讷讷道：“唔……这个也请别告诉……” “我会帮你保密，但我希望你可以和明晴他们说。”四月一日脸上挂着温润的浅笑，“有些话要大方说出来，别人才会知道你的感受。” 山田玲子眨了眨眼睛，思忖一下理解他的意思，“别人也包括爸爸妈妈吗？” “没错。把所有感情都藏在心里等别人发现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愚蠢？” “因为这需要对方很在乎你、很爱你。如果对方不在乎你或没有时间与你相处，他们又如何发现你的感情呢？” 四月一日解释，“所以，你可以把你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分享给你认为重要的人。比如你想你的爸爸妈妈多陪你，那你就鼓起勇气跟他们说。” 山田玲子陷入沉思。 四月一日隐隐感到一阵困意袭来，心知买梦人在催促了。他保持云淡风轻的态度，温声说：“这件事完全可以靠你自己做到，并不需要找我。” “我真的可以吗？”山田玲子不相信自己。 四月一日鼓励女孩，“试过就算失败也没有损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 “……你说的对。” “现在，请告诉我你之前去百目鬼家的寺庙想做的事。” “啊？” “我想那件事才是你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 山田玲子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张着嘴唇犹豫许久，缓缓开口：“我想让我弟弟……” 不知过去多久，四月一日耐心听完山田玲子的讲述，轻轻颔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真的？”山田玲子面露惊喜。 “是的，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先睡一觉。” “？”山田玲子疑惑地看他。 四月一日起身走到山田玲子身边，抬手虚虚拂过她的脸。 下一秒，山田玲子晕倒在他手里。 *** 客厅热热闹闹的。 “咕咕”声和“嘤嘤”声此起彼伏。 “哇呀~小咕，小咕你的毛毛摸起来好舒服啊，我能埋到你肚子上吗？” 白猫头鹰因其软萌讨喜的外貌，深得百目鬼晴的喜欢。 她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期待地看小咕，嘟嘴卖萌，趁小咕脑袋后仰迟疑时，一只手已经暗搓搓地摸上它毛绒绒的爪子。 【明，小咕的爪子毛毛也好舒服哦！】 独属于双胞胎的心理感应打断了另一边准备抚摸黑喜鹊的百目鬼明，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晴，不要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百目鬼晴撅起嘴，很想和哥哥争辩几句。 小咕见她脸颊气鼓鼓的，以为她在生气，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咕咕。” 看在你是百目鬼家的小孩份上，又是第一次来店里看四月一日，我就大人有大量，给你摸一下吧。 小咕想完立刻闭上眼睛，决定速战速决，挺起胸膛示意百目鬼晴埋进来。 “妈妈，明，你们快看小咕！” 百目鬼晴不可置信地看小咕反应，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抱住小咕，把脸深深埋进那宽阔雄伟的胸膛里蹭来蹭去，含糊不清地嘟囔：“唔唔唔~好软的毛毛……” 太宰喵和小嘤目瞪口呆地看小咕舍身饲“虎”。 “小咕，我从没想过你居然是双标鸟。”百目鬼芽子有点羡慕。 她来过那么多次店，白猫头鹰就没施舍过她几个好眼神，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来的女儿反而能得它青睐。 听到百目鬼芽子吐槽的太宰喵迅速回神，幸灾乐祸地看小嘤。 “喵嗷~” 太宰喵仿佛在说“你身边也有一个哦”。 不巧能听懂猫语的小嘤：“……” 它竭力忽略落在它身上的灼热目光，紧实的毛隐约有炸开的趋势。 百目鬼明不知一猫一鸟的眼神交流，低头看面前的小嘤，低声问：“小嘤，我也可以摸摸你吗？” 小嘤身形一顿，不受控制地去看对面被百目鬼晴疯狂rua毛的可怜猫头鹰。 那么大一只猫头鹰，体型几乎和百目鬼家的女孩差不多大，却没办法“反抗”，那双一金一红的大眼睛透出浓浓的生无可恋。 换作自己这么小巧的体型，如果答应了百目鬼明的请求，大概率也会变成小咕那样吧？ 小嘤陷入艰难的选择中。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一道难掩低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小嘤歪了歪脑袋停止胡思乱想，它总算明白小咕刚才为什么闭上眼睛了。 长痛不如短痛。 黑喜鹊闭上白灰的眼睛，沉重点头。 “嘤！”来吧！ “谢谢小嘤。” 百目鬼明望着小嘤一副英勇就义、慷慨赴“摸”的表现，沉默住了。 总感觉小嘤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他摸完小嘤，小嘤真的不会生气吗？ 百目鬼明无措地看妈妈百目鬼芽子，求助地唤她：“妈妈……” 百目鬼芽子一眼就看懂小儿子心思，“呃……应该就是让你摸摸的意思，毕竟小嘤都不反抗。” 她印象中的小嘤也挺双标的…… 得到妈妈的支持，百目鬼明眼睛亮了，手掌慢慢放到黑喜鹊的后背上，“小嘤，我真的要摸了？” “嘤。” 百目鬼明眼眸微微瞪大，感慨出声：“小嘤你的羽毛好滑，手感好像妈妈喜欢穿的黑丝绸睡衣。” “咳咳咳……”被抚摸的小嘤还没什么反应，百目鬼芽子先剧烈咳嗽起来了，恼羞成怒道：“明，你在说什么！” 百目鬼明不解地看妈妈，“我说错了？” 他转头去看怀里的黑喜鹊，背上的羽毛黑中透着蓝紫，肚子上的羽毛是紧密的白。 羽毛手感真的很好。 百目鬼芽子脸红一阵白一阵，看懵懵懂懂的儿子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明，这些话下次少点说……” 她决定回家就把丝绸睡衣塞衣柜底层。 ----------------------- 作者有话说：改改写写，晚点还有一章哦[害羞] 第72章 山田玲子再次睁开眼, 发现自己在一个充满童话梦幻色彩的甜品屋里。 这里有巧克力做的墙壁和地板、草莓大福做的抱枕、酥脆饼干做的书……还有一张用香草蛋糕做的床。 山田玲子吃惊地瞪圆眼睛，闻到空气中飘荡的浓郁香味, 忍不住咽口水。 “好香啊……” “请问这里有人吗？” 山田玲子在宽阔的甜品屋里走来走去，把偌大的甜品屋逛了几遍都没找到甜品屋的主人，她累得坐到走廊上看外面的景色。 这个世界的主人大概是一个极喜欢吃甜品的人，因为就连蓝天下飘过去的白云都是绵软的棉花糖。 山田玲子呆呆看着那朵像棉花糖的白云懒洋洋飘走，目光缓缓下移，落到庭院里一棵小小的糖果树。 “咦？” 山田玲子愣了下, 视线不由自主定格在那棵长满各种糖果的糖果树上。 “糖果树好像和我家里的树一样高？难道这是我的……”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山田玲子连忙跑到糖果树下绕着树转了两圈, 伸手抚摸树上的几道划痕。 第81章 “果然，和我家里的树一样，这棵树也有几道一模一样的划痕。” 山田玲子低声喃喃，她记得家里的小树是爸爸妈妈在她出生那年栽下的，说要让小树同她一起长大。 山田玲子回头看身后的甜品屋, 刚才在甜品屋里面没办法看清楚全貌，这会儿站在远处就能把甜品屋尽收眼底。 除去建筑材料，单看整体布局, 甜品屋简直和山田家一模一样。 山田玲子的睫毛不断颤动，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这真是我的……梦？” “对呀, 恭喜你终于发现了！” 一道狡黠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山田玲子猛地抬头看去，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一只手里拿着无数彩色气球的奇奇怪怪生物在跟她打招呼！ 更惊讶的是，它居然会飞！还会说话！ “山田小姐你好，我是买梦人，我们现在就在你的梦里。” “买梦人？” “就是以买梦、养梦为生的人。我很喜欢你的梦，可以把你的梦卖给我吗？”买梦人稳稳落到地面, 扬起下巴看山田玲子，一双豆豆眼看手中的梦气球，“我可以拿我养的梦跟你换。” 山田玲子看着这长相奇怪的买梦人靠近自己，害怕地后退两步，“你是妖怪吗？” “没错哦。”许是面对孩子，买梦人努力让自己的话变得可爱，降低山田玲子的警惕，“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食物清单上没有人类这个选项。” “食物？”山田玲子瞳孔一缩身体颤抖，恐惧道：“就是说你们有些妖怪真的会吃人？” “对哦。” 山田玲子看买梦人的长嘴巴一张一合，身体颤抖得更剧烈了，她转身就想逃跑。 “哎呀？你怎么跑了？” 买梦人一愣，见山田玲子跑远连忙操控梦气球飞去追她，“这是你的梦，你想有多大，梦就有多大，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的，因为梦会随你的想法不断扩大。” “呜呜……”山田玲子没仔细听买梦人的解释，边跑边哭，“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我好害怕……” 买梦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小声嘟囔：“事情走向好像不对劲，唉，所以说我才不想和小孩子做生意。” ——玲子，你听我说，君寻先生很厉害的，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找君寻先生！ 陡然间，山田玲子耳畔响起百目鬼晴的话，她分明记得刚才是在待客室，可现在却只有她和可怕的买梦人，说不定君寻先生就在附近？ 于是她试探着喊出来，“君寻先生？君寻先生？你在吗？” “我在。” 一道温润的声音突兀传来。 紧接着一名长身玉立的黑发青年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对他们点点头，“玲子，买梦人。” “君寻先生！” 山田玲子像是找到了依靠，急忙跑向四月一日并躲到他身后，胆怯道：“这里有一个很可怕的会吃人的妖怪……” “是吗？”四月一日一手挡住山田玲子，异瞳微眯，睨了买梦人一眼，“吃人的妖怪？” “等等！我哪里吃人了？还有，我明明很可爱好不好？！”买梦人看到四月一日似笑非笑的笑容，感觉后颈一冷，赶紧辩解：“店长你知道的，我不吃人，肯定是山田小姐对我产生了误会！” “误会？”四月一日疑惑，垂眸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山田玲子，温声询问：“玲子，买梦人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四月一日虽然拥有进入他人梦境的能力，但未经梦主人的允许，很少会闯入他人梦境。 山田玲子年龄小，灵魂力量不强，创造的梦境并不适合四月一日这种强大的魔法师进入，因此四月一日只在梦境外面守护山田玲子，以防万一。 “绝对是误会！店长你清楚我想和山田小姐买梦，快点帮我解释啊。” …… 搞清楚两人之间的情况后，四月一日无奈扶额，“没想到误会竟是因为一句话……” “所以说我才不想和小孩子打交道……”买梦人耷拉着脑袋也很无语。 山田玲子窘迫地抱住草莓大福抱枕，把下巴抵在香软的抱枕上一声不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也没想过居然是她闹了乌龙。 “好了，这个误会就到此为止吧。”四月一日看看买梦人和山田玲子，拍手充当中介，“梦里的时间和现实时间不一样，你们尽快商量。” “君寻先生之前说知道怎么做，就是让我和这个……买梦人卖梦吗？”山田玲子依旧有些害怕买梦人，抬起小脸说完就迅速把下半张脸埋到草莓大福抱枕上。 买梦人一脸问号地看四月一日。 好像哪里有问题，店长主动给它拉客人吗？ 四月一日揉揉女孩的头发，“是的，你说你来百目鬼家的寺庙，一是为生病的弟弟祈福，二是给生日快到的弟弟准备生日礼物。” 山田玲子乖乖由四月一日摸头，“对。” 山田玲子不懂弟弟的病有多棘手，只知道如果弟弟病好了，爸爸妈妈就有更多时间陪她。所以她来到寺庙想为弟弟祈福。 “第一件事……对你来说太难了，第二件事倒是有几分可能。” 买梦人眯起豆豆眼，注意到店长话里的停顿。 山田玲子没有发觉，听到四月一日的话兴奋起来，看到对面的买梦人，她认真思考，“君寻先生是想让我跟买梦人买梦，然后把梦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弟弟吗？” “玲子好聪明。” 得到夸奖，山田玲子弯起眼睛，很快又苦恼起来：“可我没什么好的梦……这个和甜品屋一样的梦真的能卖吗？卖了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在琢磨四月一日诡异停顿的买梦人仿佛被按下了开机键，手舞足蹈地说：“你的梦很好！我很喜欢！放心吧，就算卖了梦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只要睡觉就能创造梦。换句话说，只要你没死你就能拥有无数个梦。理论上来说，梦可是无穷无尽的……” 买梦人兴高采烈地说，全然没发现四月一日和山田玲子呆滞的脸。 四月一日轻咳，“咳咳，买梦人你冷静一点。” “……总之，山田小姐的梦特别好，我可以拿我养的两个甜梦跟你买。” “君寻先生。”山田玲子抬头看四月一日，似乎想要他帮忙出谋划策。 四月一日点头表示明白，环顾一圈甜品屋，悠悠道：“两个甜梦不够吧？玲子的梦可不是一般的梦，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大方点吧，五个甜梦。” “五个？！不行，三个！” “三个太少了，山田家就有四个人，三个不够分。” “可你们前面才说是给弟弟准备的生日礼物，我还想说一个呢。” “一换一？呵呵，免谈。” “……那就四个，五个甜梦对我来说有点亏了。我要培养很久才能培养出来，成本很大。” 山田玲子来回看两人讨价还价，留意到君寻先生唇角上扬。 买梦人莫名感觉这个情景有点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不高兴地看他，“店长，我要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话？” “店长你和侑子小姐不是有一点像，而是很像。” 当初买梦人和四月一日买【吉梦】的时候，壹原侑子就在一旁跟它来回砍价，砍得它肉疼。 四月一日忍不住眉眼弯弯，“就算你说的这么好听，我也不会减少的。” “哼，我就该知道的，你和侑子小姐都一个样！”买梦人沉痛闭眼，再度睁开，用手比出一个“四”，一脸悲壮：“最多就四个甜梦，不能再多了！” 四月一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问山田玲子，“玲子你看四个可以吗？” “可以的。”山田玲子乖巧点头，大眼睛佩服地看厉害的君寻先生。 四月一日看出女孩似乎还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要求想和买梦人说？” 山田玲子小心翼翼地窥一眼脸黑如炭的买梦人，很想知道她可以说吗？ 但她又看到君寻先生鼓励的眼神，转念想到君寻先生跟她说的话。 大方说出来，别人才能知道。 山田玲子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静，“我、我想要四个一模一样的梦，可以吗？” “四个一模一样的梦？好奇怪的要求。”买梦人先是疑惑，但担心夜长梦多，连忙从梦气球中寻来翻去，挑选出四个颜色大致一样的梦气球，对着梦气球捣鼓了一阵，擦掉汗水松了口气，“好了，给你，现在是四个一模一样的梦了。” ----------------------- 作者有话说：最近感觉写出来的文字干巴巴的，决定拿起书看了（我好懒）其实有在看书，就是每天只看几页十几页……好吧，还是好懒。 今天我们久违地来分享句子吧~ 【为什么雪不结巴呢？我想。有时，雪落下来，搪在八角金盘的叶子上，就像口吃了一下，再掉在地上。可是，当我沐浴在那毫无遮挡、痛快淋漓、漫天而降的大雪里的时候，我就忘记了内心的扭曲，犹如沐浴在音乐之中，我的精神从而恢复了严整的律动。】——三岛由纪夫《金阁寺》 第82章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 第73章 山田玲子欣喜地接过那四个梦气球, 万分珍惜地把梦气球的线缠在自己手腕上防止飞走，“请问我该怎么才能把我的梦卖给你？需要像爸爸那样和你签什么合同吗？” 女孩禁不住问, 然后有些局促地抓紧气球线。她担心如果买卖不成功，梦气球就要还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梦的买卖规则很简单，只要双方知道梦的大概内容，加上交换东西就可以了。我已经把梦气球给你，现在你只要跟我讲述你的梦，我们之间就算达成了交易。等你醒来, 你的梦就会属于我。” 买梦人解释完，望着依旧懵懂的人类女孩, 拍拍胸脯自豪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骗你，我可是很良心的买梦人，为此我还特意找上店长当中介。” 有关梦的买卖其实有很多空子可钻，只是买梦人不屑于做坑骗客人的事。 “毕竟我们这种行业可是很讲究信誉的，对吧店长？” 买梦人突然对四月一日眨了眨豆豆眼。 四月一日微微颔首, 笑道：“确实，砸了招牌就不好了。” “嘿嘿~” “因此，为了增加回头客, 我建议你再多给玲子一个。” 买梦人的笑容立刻凝固，疯狂摇头拒绝，“不行不行！” “再大方一点嘛, 这样能提高客人好感度，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你的客人基本都是一次性的，和我的又不一样！”买梦人气得炸毛，“再说我已经很大方了，我之前跟你买【吉梦】也才花了三个梦气球哎！你再和我讨价我就要骂你和侑子小姐一样都是盗贼了！” “那么多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四月一日嘟哝一声，面不改色地看山田玲子, “梦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玲子，开始讲吧。” “好的。”山田玲子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甜品屋的一切慢慢分享自己的梦： “这个草莓大福是有一次妈妈心情很好，带我去离家不远的甜品店买的……” “那个巧克力是爸爸下班给我买的……” “还有这个香草蛋糕床，是晴同学他们送我的生日礼物……” 四月一日和买梦人安静倾听女孩的分享。 不知过了多久，山田玲子终于讲完自己的梦，她感觉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尴尬地拍了拍红彤彤的脸蛋，看着四月一日和买梦人，小声问：“我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会不会讲的很啰嗦？” “不会，作为买梦人的我就很喜欢你这种把梦说的很清楚的客人。” 买梦人抬头看美味的甜品屋，偷偷流口水，“我敢打包票，只要把你的梦培养好了，一定能让我回味无穷的。” “我以为你会卖掉。”四月一日意外地瞥买梦人一眼，原以为它会精心培养好山田玲子的梦再高价卖掉，没想到要留下当自留款。 “这是很少见的【甜梦】，近几年不管是妖怪的世界，还是人类的世界，都有很多人心情不好，所以【甜梦】销量高，不过像山田小姐这种甜度超高的【甜梦】……我想我应该是不会拿去卖的。” 四月一日看买梦人随手抱住一个梦气球就蹭几下，默默给山田玲子递了一杯葡萄汁，“喝点水缓缓嗓子。” “谢谢君寻先生。”山田玲子捧着葡萄汁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后知后觉发现这种葡萄汁自己从没喝过。 甜品屋里好像也没有。 买梦人比山田玲子还快反应过来，它感受着那杯葡萄汁由四月一日的魔力凝聚而成，一双豆豆眼瞪得滚圆，也顾不得之前被砍价的不爽了，跑到四月一日身边急得又蹦又跳：“店长，店长，我也要一杯！” 能白嫖一次是一次，脸面在美味和实力面前毫不重要。 “等等，你先不要扯我衣服……” “不给我就不放手！”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做生意的，只有你一直没变而已。” “……” “店长，看在我们都认识了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多送我两杯嘛，大不了以后你找我买梦我给你一个九五折呀。” 山田玲子手捧葡萄汁乐滋滋地看买梦人对君寻先生撒泼卖萌，转头看到系在手腕上的四个梦气球，不由自主就弯起眼睛。 以后她也要像现在这样，再勇敢一点，把自己的想法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等回家就和爸爸妈妈说吧。 山田玲子看着手腕上的气球线暗暗坚定决心，四月一日总算摆脱缠人的买梦人，朝她看过来，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玲子，今天是你生日吧？” “嗯。”山田玲子有些忐忑，“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待会就会知道了。” 四月一日故意留了一个悬念。 他没忘记在门口给双胞胎佩戴护身符时山田玲子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神。 买梦人听了，捧着葡萄汁喃喃自语：“对只来一次的客人付出太多，会很吃亏的。” 然而它瞧着山田玲子惊喜的神情，想到四月一日又不是小孩子，应该有分寸，便什么也没说。 *** 等山田玲子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车上。 窗外景色如同模糊的色块被飞驰的汽车远远抛在后头，叫人看不清楚。 山田玲子愣了好一会才发现这是回家的路。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说话费力。 “咦，玲子你醒啦？”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山田玲子感到手上一暖。 百目鬼晴热情地抓住她的手摇了摇，“我们已经离开君寻先生的店，现在正送你回家哦。” “离开……谁的店？”山田玲子顿时一怔，生涩地重复并问：“君、君寻先生？那是谁？” 百目鬼晴瞳孔猛地缩小，急忙松开山田玲子的手挤到前排中间空位上，“妈妈，明，玲子怎么不记得了？” 百目鬼明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山田玲子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不由看专心开车的百目鬼芽子，留意到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背绷紧，想了想，对妹妹低声说：“晴，等回到家了我们再聊。” “可是，玲子忘记了君寻先生，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 “不记得君寻先生是很正常的事。” 百目鬼明望进与自己长相如出一辙的妹妹眼睛里。 【记得四月一日君寻才不正常。】 百目鬼晴从哥哥眼中看出这句话，立时语塞，她扭头看懵逼的山田玲子，盯着她脖子上的项链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妈妈，“妈妈……” “晴，你先坐回去，我还在开车，不安全。”百目鬼芽子见女儿一脸沮丧地坐回位置，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百目鬼晴撅起嘴不想说话。 结果还是忍不住，“怎么能习惯得了嘛……” 山田玲子看到头上顶着一朵下雨小乌云的百目鬼晴，反握住她的手摇晃，软声哄道：“晴，别难过。” “玲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百目鬼晴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被山田玲子转移了注意力。 两个小女孩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等到山田家门口停下，暮色已然降临。 山田玲子对百目鬼芽子道谢后，再与双胞胎们告别，汽车开远了才回家。 今晚山田家没开灯。 山田玲子看夜空中的一轮弯月，心情难过，“爸爸妈妈好像还没回来，弟弟又生病住院了吧……” 她莫名感觉身体像坚硬的水泥一样沉重。 回到家后正要开灯。 “啪”的一声，炽亮的灯瞬间照亮整个客厅。 “玲子，祝你生日快乐！”*2 “？！” 山田玲子僵在原地。 好像不是错觉，她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声音。 山田玲子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便看到爸爸妈妈抱着弟弟站在她面前。 “玲子对不起，因为启树高烧一直不退，我们才不得已错过你的生日……” “从医院出来时间太晚了，很多餐厅都关门了，所以我们今晚在家里吃好不好……” 山田夫妻对视一眼，愧疚地看他们的女儿。 山田玲子听着爸爸妈妈说话，只觉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朦胧了。 “玲子你别哭啊……” “是爸爸妈妈不好，明年，明年我们再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山田夫妻看到泪流满面的女儿，也顾不上愧疚不愧疚了，急急忙忙抱住女儿安慰。 山田玲子把脸埋到山田先生的胸膛上，想起……的叮嘱，正要说什么，忽觉脸颊一痒，侧眸看去。 是弟弟山田启树。 山田启树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瘦瘦的小脸有种不正常的绯红。 “弟弟？” 山田玲子看着山田启树在半空中摇晃的小手，她其实不怎么讨厌这个爱生病的弟弟，尽管他经常让爸爸妈妈没时间陪她。 第83章 可每次看到弟弟想与她亲近，她都没办法拒绝。 譬如这次。 山田玲子没怎么犹豫就低头把脸靠到弟弟面前，任由弟弟摸脸。 “生日、快乐……” 瘦弱的小男孩慢慢说。 “！！” 山田玲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震惊地看了看弟弟，又去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这好像是弟弟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因为山田启树有严重的心脏病，智力也有一点问题，即使现在已经两岁多，却只会说几个很短的字，比如“爸爸”“妈妈”“姐姐”，再多的就没了。 山田玲子还是第一次听到弟弟说其他的话。 “妈妈教了很多遍的，本来想中午就给你这个惊喜，可惜……” 山田玲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弟弟细短的手指，四根气球线突兀又自然地出现。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好像才注意到山田玲子手上的四个梦气球。 “玲子，你手上系的是什么？” “看起来好像是气球？” “是梦气球，因为……的帮忙，所以我有四个，刚好爸爸妈妈、我和弟弟，每人一个。” 山田玲子边说边解开气球线，把其中一根缠到弟弟的衣服上，又把其中两根给了爸爸妈妈，擦掉眼泪，笑着说：“我特意选择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梦气球，这样我们就能在梦里过生日了。” 第74章 回百目鬼家的路上。 百目鬼晴把小脸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景色, 被车窗挤出肉嘟嘟的腮帮子软肉，嘴唇撅得可以挂油瓶, 闷闷不乐地问：“妈妈，明，你们说玲子真的不记得君寻先生了吗？”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百目鬼明回头诧异地看妹妹一眼，“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到此为止了。” “因为我越想越觉得很不公平呀。” “呃……”百目鬼明无话可说，半天才蹦出一句灵魂发问：“可你越想不会越纠结吗？越纠结不会越想不通吗？” “……你说的好像也对哦。” 百目鬼晴憨憨地敲了敲脑袋，握住脖子上的护身符, 难掩郁闷道：“但是君寻先生才送了玲子生日礼物，玲子转头就忘了君寻先生……更重要的是, 君寻先生做了那么多，还没收到代价……” 虽然山田玲子是她的同学兼好朋友，但在百目鬼芽子、百目鬼空和百目鬼绘三个大人的“耳濡目染”下，君寻先生显然更重要，更别说君寻先生还救过她和明。 百目鬼晴心中的天平迅速往四月一日那头倾斜。 “君寻先生这性格好容易吃亏, 改天我要说说君寻先生……对了，我们以后还能去店里吗？” 在这一刻，百目鬼晴总算明白爸爸妈妈和哥哥从店里回家的心情了。 “什么生日礼物？”百目鬼芽子疑惑。 百目鬼明回想片刻, 提示道：“晴说的大概是君寻先生送玲子同学的项链。” 他观察细致，山田玲子从待客室出来时他就发现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 “哦哦我当时光顾着去摸小咕和小嘤了，没留意。”百目鬼芽子等双胞胎们摸完小咕小嘤便一手揽一个摸个不停。 顿了顿, 她又道：“不过有一点你们说错了，君寻先生其实收了代价。” 双胞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问号，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时候收的？” 这时刚好回到百目鬼家，百目鬼芽子停好车，让双胞胎们下车, 一边抱住一个猛亲一口，“你们啊。” 百目鬼晴迷糊：“我们？” 比妹妹要聪明一点的百目鬼明反应过来，震惊道：“代价……是指我们吗？” “对的。因为玲子的愿望你们才有机会进店里看君寻先生，对君寻先生来说这就算代价了。”百目鬼芽子摘下他们的护身符。 百目鬼明若有所思，瞪圆眼睛道：“妈妈的意思是君寻先生其实也很想见我们吗？” 她只是不爱思考，在百目鬼家一堆“君寻先生控”的影响下，自然知道一些代价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正好是君寻先生需要的。 这种情况下，君寻先生会酌情减少一些代价。 百目鬼芽子点点头，“当然，不然你们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进到店里？” 君寻先生可是千叮万嘱过双胞胎们年龄小，尽量别去店里。 “难道不是护身符的效果吗？”百目鬼晴问。 “护身符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百目鬼芽子眸色渐深，小心收好两个已经失去效果的护身符，“更重要的原因是君寻先生也想见一见你们，所以你们才能进到店里。不然你们以为随便带一个客人去找君寻先生，就能见到君寻先生了吗？” 百目鬼明露出了然神色，迟疑地说：“所以……我们还得和玲子同学说声谢谢。” “糟糕！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误会玲子了？”百目鬼晴尴尬地捂住脸，语气虚弱：“我明天要去和玲子道歉才行。” “没关系，我看你还是有一点脑子的，没当玲子同学的面说出来。”百目鬼明毒舌安慰。 “明，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百目鬼晴欲哭无泪。 “让你长点教训。”百目鬼明收回视线看百目鬼芽子，“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接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指的是币串付丧神，祂留在愿望店里了。 百目鬼芽子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还要过几天？” 毕竟君寻先生要给币串付丧神做一全套护理，最快也要一天。 百目鬼晴抓住妈妈的手摇晃，“那我们还能进店里吗？” “感觉有点玄，到时看具体情况吧。” 百目鬼芽子一手揉搓一个孩子，“时间不早了，洗完澡就差不多要睡觉了。” “好~” “好的。” *** 庭院幽静，屋檐下的灯光照在不远处的树木上，影影绰绰。 四月一日身穿一身松散的睡衣，披着半湿不干的头发出来，便见太宰喵饶有兴致地拨弄币串玩耍。 他看了看四周，小咕和小嘤不见踪影，“小咕和小嘤呢？” “喵嗷~”不知道~ 太宰喵头也不抬，猫咪本能忽然上身，张嘴就想咬币串一口，下一秒却被币串“啪”的一下甩了脸，整只猫都呆住了。 “喵？？” 不是，敢情币串还会动的啊？ 那他刚刚对着币串扒拉来扒拉去，币串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太宰喵本以为自己经历了大风大浪，结果赫然发现自己还是有不能接受的。 一向是他对人双标，没想过还有人（？）能对他双标。 想到这里，太宰喵猛地抬爪拍了币串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然而币串显然没有意料到太宰喵胆子那么大，报复来的那么快，一下子竟被拍懵了。 四月一日看了想笑，提醒道：“你俩记得注意分寸。” “喵嗷。”太宰喵敷衍地应了一声，很快又低头继续玩币串。 币串反应过来后立刻连爬带滚离开太宰喵的魔爪，迅速躲到四月一日身后。 等四月一日给祂清洗完祂就要走了。 祂来店里可不是给人当玩具的。 四月一日随意坐到走廊上，把弱小可怜的币串放到自己腿上，捏了捏祂那几根如同水母触手的彩色带子，温声说：“工具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先给你清洗。” 清洗？ 太宰喵竖起耳朵。 他想起百目鬼明从书包里拿出币串并郑重交给四月一日时说的话，“梦里的大人看到我们家在改建，表示自己也想换一个造型。” 原来币串想要换造型，要先清洗一遍啊。 又学到派不上用场的新知识了。 太宰喵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暗搓搓地摸到四月一日身边挨着趴下，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地面，困意来袭，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四月一日见他尾巴摇来摇去好不可爱，禁不住想起自己从买梦人那里收到的报酬。 “对了太宰喵，这个送你。” 说完四月一日就把一个梦气球绑在太宰喵的尾巴上，“买梦人给我的报酬，据说能梦到已逝的重要之人。” 四月一日没想过给自己使用这个珍贵的梦气球。 侑子小姐做过的与他有关的梦早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殆尽。 即便有外力帮忙，梦到的也不是真正的侑子小姐。 太宰喵扭头看尾巴上的梦气球，正想说什么。 “嘤嘤！” “咕咕！” 忽然两道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来，恰好打断了太宰喵想说的话。 太宰喵看了过去。 小咕和小嘤一前一后地推着一件奇怪的长形物品出现在走廊尽头。 “咦？” 四月一日看了不由一怔，扶额叹道：“你们怎么把这位找出来了？” ----------------------- 第84章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应该是被感染了，一直高烧不退，前天看了医生烧退了一点，今早六点多又烧到39度多，硬生生烧醒，烧得我脑子都快糊了，跑医院挂急诊打了针才好一点…… 听说这段时间流感很猖狂，大家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晚点还有一章。 第75章 被白布包裹的长形物品其实是百目鬼绘之前出差带回来的“礼物”, 真实身份是太刀——鹤丸国永。 普通物品放置百年就有可能诞生出付丧神，更别说放置将近千年的刀剑。 鹤丸国永很早就诞生出意识,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就厌倦了多年来的分散离合，看到一个又一个审神者卸职离开本丸，空留一群刀剑付丧神苦苦等待，心里不知何等滋味，便萌生了不愿再与人产生更多羁绊涂添悲伤的想法。 作为依靠灵力维持人形的刀剑付丧神, 鹤丸国永果断选择刻意减少灵力吸收，不过百年就陷入了沉睡。 谁知在鹤丸国永沉睡的这些年, 辗转反侧和机缘巧合下竟被百目鬼绘当做礼物送给四月一日。 因店里无处不在的灵力浓郁得过分，比鹤丸国永以前在多个本丸打工享受到的待遇还要夸张，这才叫主动沉睡的鹤丸国永给激灵醒了。 要知道鹤丸国永作为少见的白发金瞳，加上活泼爱玩的性格，可是相当受审神者喜爱。 然而再受审神者喜爱, 鹤丸国永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灵力大餐。 自己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天堂。 店里的灵力多到鹤丸国永根本睡不着，他能克制住不让自己出现樱吹雪已经很有毅力了。 至于偶尔冒出几朵粉色樱花…… 鹤丸国永被问了大概只会摊手说, 换三日月宗近过来也顶不住啊。 四月一日君寻这种灵力高到已经无法用夸张二字来描述的人是怎么能被时之政府忽略掉的？ 看来时之政府的人才搜罗工作干得不行啊。 鹤丸国永大致估算过，单是四月一日君寻一个人的灵力就能供养十几个本丸正常运转。 就算四月一日前些日子消耗了大量灵力，剩余的灵力也够维持几个本丸日常运转。 鹤丸国永想不通, 鹤丸国永不理解，鹤丸国永表示自己再看一段时间乐子。 然后……躲在隐秘角落处偷偷看戏的鹤丸国永就被小嘤发现并挖出来了。 小咕本来不打算参与进去，多一个小嘤跟它争宠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一个能化形的岂不更棘手？ 没看四月一日一早就发现鹤丸国永的身份，却一直对其置之不理吗？ 但小嘤一只鸟拖不动安静如鸡的鹤丸国永，只能嘤嘤地求助于小咕, 吹了半天枕边风后，小咕果断出爪，靠蛮力把不情不愿的鹤丸国永带到众人面前。 感受到四月一日投过来的疑惑目光，鹤丸国永感到一阵僵硬。 他默默给自己洗脑：可能是睡得太久，身体麻了。 太宰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上前好奇地解开鹤丸国永身上的白布。 一把修长的太刀缓缓露出全貌。 太宰喵见了登时眼睛一亮。 眼前这把太刀比社长福泽谕吉随身携带的还要好看，如果把它当做礼物送给社长，社长应该会很高兴？到时就能不计较他旷工多日的事了吧？ 太宰喵心里小算盘噼里啪啦作响。 被扒光“衣服”的鹤丸国永有点尴尬，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现出人形。 随着一阵突兀又华丽的樱花特效，一个身形如白鹤的白发金瞳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是鹤丸国永，因为打造于平安时代，活到现在辗转侍奉过多位主人……不过呢，为了得到我，又是掘墓又是从神社偷窃什么的，实在是难以服人啊……”* 太宰喵看着凭空冒出的青年，瞬间瞪圆一双猫瞳。 他猛地回头看四月一日腿上的币串。 币串也是付丧神，会不会也变成人？ 他现在可是弱小又无助的猫咪，币串付丧神要是记仇还小心眼的话，指不定会把他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想到这里，太宰喵暗暗缩小存在感。 四月一日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愿意出来了？” 他是知道鹤丸国永藏在暗处看戏的习惯，不过因为鹤丸国永一直没怎么露面，就没揭穿。 “还不是因为你家的小喜鹊，它认为你很孤独，非要把我找出来给你解闷。” 鹤丸国永蹲下身抓住要跑的小嘤大力揉搓，耸了耸肩，无奈道：“我本来藏得好好的，谁知被这个小家伙发现了，之后就经常纠缠我不放。我被缠得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半推半就喽。” 他在本丸打工的那些年可不是白呆的，好歹是满级太刀，如果不乐意配合，怎么可能真被区区一只猫头鹰和一只喜鹊轻易推出来？ 小嘤在鹤丸国永的揉搓下迅速变成一滩鹊饼，连鹤丸国永说什么都听不清楚。 四月一日脸上浮现一抹尴尬，“原来是这样？” 鹤丸国永大手一挥，大方道：“对啊，不过看在你给我提供了那么多纯粹灵力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谢谢。”四月一日立刻松了口气，“小嘤的话还请你别放心上。” 鹤丸国永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四月一日，“你不喜欢我？我可是很能帮人解闷的，店里有我在会热闹很多。” 他之所以会被小嘤发现，也是因为他在店里观察了四月一日很长一段时间，思考许久后选择主动暴露。 以前的审神者卸职理由千奇百怪，但归根究底都可以划分成一大类：对担任审神者这一身份感到厌烦和疲惫。 鹤丸国永暗中观察过了。 四月一日君寻身为愿望店店长，从没对他的工作感到乏味。 这么良心的牛马、不是，这么良心的人就该去当审神者一直干到天荒地老才对。 “总感觉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 四月一日忽觉身上一冷，仿佛有人要算计他似的，狐疑地看鹤丸国永。 脑补超多的鹤丸国永面不改色，“有吗？没有。肯定是你的错觉。” 四月一日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鹤丸国永薅完小嘤后，又把一旁的小咕捞到怀里梳毛。 同为鸟类（？），鹤丸国永很清楚小咕和小嘤的敏感点在哪里，不多会的时间，小咕在他手下也变成一滩鹰饼，懒洋洋地舒展爪子。 太宰喵忍不住对鹤丸国永竖起大拇指。 鹤丸国永对太宰喵微扬下巴。 “店长，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你说。” “店长既然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是否曾存过把我留下的想法？” “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小嘤都知道要在小黑猫离开前赶紧把我找出来，说是为了给你解闷不让你孤独。” 他要离开了？ 太宰喵瞬间支棱起耳朵。 四月一日望着鹤丸国永笑盈盈的脸，眸色微闪，“在这之前，我能先问问你的想法是什么吗？” “首先，我对这份工作是没有什么怨言的。其次，如果你能不拘束我的自由就更好了。”鹤丸国永笑了笑，抬头眺望夜空，“毕竟是自由自在的鹤，偶尔也会想要在外面的世界翱翔一下。” “工作么？”四月一日听懂鹤丸国永的言外之意了，摇头道：“抱歉，我没想过。” “果然，我就知道你——等等，你说什么？你没想过？” 鹤丸国永先是点头，紧接着脸色就变了，低头瞄一眼币串付丧神和两只鸟，“我可是刀剑付丧神，能陪你很久的那种。” 四月一日颔首，“我知道。可正因为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知道早晚会分开，越会舍不得。” 黑发店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种感受，有幸体验过一次就够了。” 第76章 鹤丸国永和四月一日其实还聊了很多很多, 但后面聊的太宰喵都没什么印象。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软垫上，身上还盖有一层柔软的毛毯。 鸢色的眼珠偏转, 望向窗外。 树木青翠欲滴，和煦的阳光穿过间隙倾泻进来，一直蔓延到软垫附近。 不知不觉竟到第二天了？ 太宰喵诧异挑眉。 没猜错的话，昨晚他意外听睡着后大概是四月一日送他回来。 话说那个刀剑付丧神鹤丸国永跟鸭子似的，嘎嘎嘎的好能聊，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不用担心四月一日会孤独了。 太宰喵感觉耳朵里都是鹤丸国永的说话声, 懒洋洋地蹭了蹭毛毯后开启大脑爬出软垫。 谁知他还没走两步，突然“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喵？” 太宰喵迟疑地叫了一声，顾不及生疼的下巴，先震惊地眨了眨鸢眸，然后不可思议地看自己的前爪。 第85章 刚刚它们好像不听指挥！ 眼前两只有粉色肉垫的猫爪如同两朵毛茸茸的小花，开了又关。 很好, 这会儿又听话了。 太宰喵有些疑惑，脑中飞快闪过一道抓不住的思绪。他甩甩脑袋抛掉烦恼，熟练地从地上爬起来, 离开客房。 昨晚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宵夜都没吃，搞得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 太宰喵很快就来到厨房, 一眼就看到身穿白色围裙的四月一日和另一名高大的白衣青年并肩站着，时不时说两句。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鹤丸国永浑身白到发光。 太宰喵不由眯起眼睛，心中诧异一瞬。 他以为鹤丸国永已经躲起来了。 没想到居然不躲，瞧这样子，似乎以后都打算出现在人前？ 太宰喵在门口耐心听了一会, 判断出他们在忙着准备午餐。 等等，原来刀剑付丧神也需要吃饭啊？ 太宰喵默默瞪圆了一双鸢眸。 可惜鹤丸国永并不知道，手持菜刀咔咔地切。 太宰喵甚至能听出切菜的节奏感。 切个菜都能切出节奏感，不愧是刀剑付丧神。 一瞬间，四月一日和太宰喵对上脑回路，感慨地问：“鹤丸，你切菜的技术很好，以前练过？” “对。因为我们在本丸都要轮流干活，当天的近侍安排到做什么工作就要做什么，跟喂马、种菜等比起来，切菜不过是小事。” “而且每次做饭都是两三个人负责几十个人的份量，切多了就熟练了。”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经常去厨房打下手的……虽然偶尔会被歌仙兼定和压切长谷部他们赶出厨房就是了。” 鹤丸国永一边手中动作不停一边跟四月一日分享他在本丸的趣事，说着说着忽然就耸了下肩，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你为什么会被赶出厨房？”四月一日不懂就问。 鹤丸国永眼神飘忽，尬笑道：“那个，因为不小心就被歌仙兼定逮到我往做好的菜里放两勺盐。” 四月一日：“……” 他沉默了会，道：“待会做菜的活儿还是让我来吧。” 虽然他尝不出味道，但太宰喵他们可以。 万一被他们吃到鹤丸国永的恶作剧，能吐个半天，夸张点说不定还会留下心理阴影。 “四月一日不用担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鹤丸国永明白四月一日的担心，俏皮地冲他眨了眨左眼。 那双灿金的眼眸倒映出阳光的颜色，里面闪烁着细碎的光。 太宰喵起初还饶有兴致地听，渐渐就觉后背发冷，听到四月一日的话连忙点头。 他走进厨房来到四月一日和鹤丸国永身边，轻轻叫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喵~” “太宰喵，你来了？肚子饿了？” “喵嗷~” 太宰喵的尾巴懒懒扫过四月一日的小腿，带来一丝痒意。 “哈有点痒，等等，我先给你热一下羊奶。” 趁四月一日给太宰喵热羊奶的间隙，鹤丸国永已经将青菜和肉都切好并一一放进各自的碟子里。 他满意地看自己的杰作，“大功告成，剩下的就交给四月一日了。” 一朵樱花悄然出现，轻飘飘落到砧板上。 鹤丸国永飞快捡起樱花藏好，略显尴尬地瞥一眼身旁的四月一日和太宰喵。 一人一猫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 他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没被发现——” “咕咕。” “小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鹤丸国永被陡然出现的叫声吓得一个哆嗦，僵硬着转头看去。 窗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风尘仆仆的白猫头鹰，歪着脑袋睁着一双金红的眼睛好奇地看他。 鹤丸国永莫名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看出几分恶趣味。 “好呀小咕，你刚是不是笑我了？” 鹤丸国永是个大心脏，绝不内耗，撸起袖子就大步走向小咕，两手如同铁钳抓住小咕，揉得它歪头转向咕咕乱叫，等揉够了才松开手。 小咕慌忙飞到走廊外，隔着一扇窗警惕地看鹤丸国永，炸毛跺脚叫唤：“咕咕咕！” 鹤丸国永做了个挖耳屎的动作，表情浮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小咕：“咕咕咕！” 它看鹤丸国永一副无赖样，气得伸长脖子就想啄他几口，可刚刚才被教训过，万分清楚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只能沉痛放弃，暂时记在小本本上留待日后复仇。 “怎么？不和我算账啦？” 鹤丸国永见状，顿时露出更嚣张的表情。 小咕脑袋一甩，索性当他不存在。 早知道昨天就不听小嘤的话把鹤丸国永找出来了，完全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见四月一日出现在窗边，小咕忙展翅飞进他怀里，把脑袋埋进他肩颈处使劲蹭蹭，同时不忘咕咕告状。 四月一日像抱住一大团白云似的稳稳抱住小咕，下巴抵在它脑袋上摩挲几下，“送完信了？” “咕~” “辛苦了。” “咕~” 享受着舒服的抚摸，白猫头鹰不禁惬意地眯起眼睛，极力忽视在它眼前晃悠的小黑猫和刀剑付丧神。 “对了，小嘤呢？鹤丸跟我说你出门的时候还带上小嘤，我怎么没见它身影？” 小咕身体陡然一僵。 今早天还未亮，小咕就带着四月一日的信出远门了。同去的还有小嘤。 原先小咕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并不打算带上小嘤。 毕竟四月一日的专属信使只有它，送信有它就够了，小嘤算什么？ 然而神出鬼没的鹤丸国永冷不丁来一句，“带上小嘤吧，让它跟你认认路，万一哪天你不想出门送信，就可以叫小嘤去。再说了，小嘤在店里的定位不就是这个吗？” 小咕起初听了有些不舒服，但它仔细琢磨一会又觉得挺有道理。 人有三急，鸟也有三急。如果哪天心情不好，它还可以差遣小嘤去送信。 被说动的小咕便带着小嘤出门。 谁知小嘤去了妖怪的世界就像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任凭小咕如何“劝告”也不肯立刻回店。 反正小嘤记忆力好，认路能力超强。 弱小可怜的白猫头鹰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是立刻丢下小嘤自己回来呀。 ----------------------- 作者有话说：小咕：好不容易支开烦人的小嘤，我要赶紧飞回店独占四月一日的！ 鹤丸：嗨~ 第77章 “知了知了……” 蝉在林间放声高歌, 向世人宣告盛夏即将到来。 鹤丸国永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狗尾巴草，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躺在走廊上仰望被屋檐遮住一半的蓝天, 灿金的眼珠随一朵白云缓缓转动。 他姿态无比放松，在店里的日子比在本丸还要悠哉。 忽然，腰腹陡然一沉。 鹤丸国永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一手去摸腰间的太刀，十分警惕：“什么东西？” “咕。” 鹤丸国永低头看去，原来是一团沉甸甸的白云从天而降砸到他肚子上。 现在这团胖乎乎的“白云”已经被他刚才一手扫到墙壁去, 撞到墙才停下来。 “呃，抱歉小咕, 我刚不是有意的。” “咕咕！” 白发青年见小咕没事，顿时松了口气，放好太刀重新躺了回去，一张嘴比涂了砒霜还毒，佯装嫌弃道：“小咕, 你该减肥了，太重飞不起来。” 回答他的是小咕爬起来的接连三啄。 “嘶疼疼疼，你把自己当啄木鸟了吗？啄得那么快……” 鹤丸国永连忙锁住小咕的鸟喙, 避免他再啄自己。 然而他挡得了鸟喙挡不了翅膀。 鹤丸国永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被有准备的小咕用巨大的翅膀糊了一脸。 几根纯白的羽毛和几朵粉色的樱花一同飘落。 一人一鸟对着地上的羽毛和樱花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选择继续大战。 最后是白发的刀剑付丧神坐起来, 以强大的武力镇压这场大战。 鹤丸国永一手捂住白猫头鹰鸟喙，另一手抓住它爪子，把它倒吊起来抖了抖，幽幽道：“喂喂喂，小咕你这就过分了啊，万一惹我生气了半夜摸到你的巢里拔光你的毛！不让你见四月一日！” “！！” 小咕跟只倒吊的大扑蛾棱子似的, 一双异色眼瞳目不转睛地看他。 它没想过自己还能被拎起来，一下子竟被吓住了，等反应过来悬空的另一只爪子胡抓乱挠，“呲啦”一声不小心把鹤丸国永的袖子挠破。 鹤丸国永：“……” 他低头看一眼袖子，被气笑了，随手把小咕丢到地上，“真是大意了，我居然被一只鸟伤到。话说我这算轻度受伤吗？我要不要趁机找四月一日帮忙手入呢？” 第86章 手入，一种能迅速恢复刀剑付丧神受伤的治疗手段。 鹤丸国永找四月一日其实隐隐有认四月一日为主的意思，毕竟他“考察”了四月一日那么久，主动现身就已代表他做出了选择。 再说他都吸收了四月一日那么多灵力，不能不劳而获，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得起他的身份吧。 只是上赶着显得自己有点掉价，必须找个理由才行。 鹤丸国永眼珠滴溜溜转，心里不住地想。 “咕咕咕！” 小咕不知道鹤丸国永的小算盘，被丢到半空一个360度旋转稳稳落地，抖擞起一身羽毛试图让自己看得更加魁梧，退后几步，然后冲鹤丸国永发出一连串听不懂的鸟言鸟语。 不等鹤丸国永回神，它转身就立刻屁颠屁颠跑向四月一日寻找庇护。 开阔的庭院里。 头戴一顶草帽的四月一日坐在凳子上削竹子。 每到春夏季节黑发店长都会在地里洒上几颗青瓜种子，数月后就能收获一堆清凉的青瓜，和西瓜等水果一块放进井中浸上一夜，第二天捞起来吃口感清爽干脆。 四月一日种青瓜的习惯是最近几年养成的。 前些年小咕不知去哪里带回一些青瓜种子随意丢到地上，直到发芽了才被四月一日发现。 当时四月一日没能第一时间认出青瓜苗，便想着等它们长大些再判断是不是杂草。 谁知那段时间店里刚好有一位客人的愿望很棘手，等四月一日忙完赫然发现青瓜苗已经长出几根藤蔓了。 嫩绿嫩绿的，极是好看。 四月一日想了下便留下它们，给它们施肥的同时还拿来几根细棍子搭了一个简易架子。 有了浇灌，青瓜苗越长越高，没多久就超过四月一日的身高，还开出一朵朵嫩黄的小花，把原先的简易架子压垮了。 百目鬼绘来店里蹭饭，得知四月一日的烦恼，翌日一早就去砍了十几根细长的竹子带到店里帮忙搭好新架子。 夏天炎热，小咕很喜欢待在青瓜藤架下乘凉。 四月一日见小咕喜欢得厉害，这才决定每年种两三棵青瓜。 反正庭院里还有一些空地，种什么都是种。 今年因为事情多，等四月一日终于有空闲时间了却发现盛夏已经来了。 小咕事情少，无事可做时就用爪子在地上松土，刨了几个坑把青瓜种子撒进去，又去衔来水管给地浇水。 被小咕这般照顾着，青瓜非但没死，反而还茁壮成长。只是没有架子支撑，无枝可依的青瓜藤渐渐在地上蔓延开来。 眼下四月一日要做的就是搭建架子，然后把青瓜藤扶起绑到架子上让它们向上生长。 活儿不难，只是琐碎。 鹤丸国永本想帮忙。他在多个本丸辗转，农活干多了，一眼就看出四月一日很享受这份小忙碌，索性躺一边放松，余光却时刻留意四月一日是否需要帮忙。 时间悄悄溜走。 等四月一日搭好架子，再扶好青瓜藤后，太阳已经下山了。 绚丽的晚霞如火烧云染红天际。 四月一日把钻进青瓜架子的白猫头鹰捞出来，抱住它揉搓几下，突然从它后背发现一片粉色的花瓣，眨了眨眼，疑惑道：“现在这季节还有樱花？” 小咕抬头四月一日手中的樱花花瓣，歪歪脑袋，“咕咕？” 不远处的鹤丸国永脸色一变，懊恼地拍拍脑袋。 糟糕，他刚才和小咕打完架忘记收拾了。 刀剑付丧神心情好的时候会出现樱吹雪，心情极好的时候会有樱暴雪。 店里的灵力太充沛，即便鹤丸国永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也阻止不了偶有樱吹雪出现。 “啊——” 鹤丸国永爆发出一声尖叫，强行打断了四月一日的思考。 “鹤丸？”四月一日被吓了一跳，和怀里的小咕一块看他。 “那边有一个小黑点！小嘤是不是回来了？” 鹤丸国永指着天边一个朝他们飞来的小黑点问。 四月一日抬头看去，定睛看了一会，点头道：“确实是小嘤，玩到现在才回来。” “咕。” 小咕面露骄傲。 它可是顾家的小鸟，和爱玩的小嘤不一样。 四月一日低头点点它脑袋，“你怎么不和小嘤一样，多在外面玩久一点？” “咕~” 小咕装听不懂，使劲往四月一日怀里蹭蹭。 鹤丸国永见他们注意力已被转移，飞快擦掉冷汗，跳下走廊来到四月一日身边，迅速拿走四月一日手中的樱花花瓣丢掉，补充道：“小嘤身后好像还有一辆手推车？” 太刀付丧神的视力虽没有短刀付丧神好，但也非普通人能比。 鹤丸国永一眼就看到推车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狐狸妖怪。 他想起小咕小嘤去送信的对象好像就是一只狐狸。 早上送信？下午就来？ 这么快的么？ 还是因为某位快撑不住了？ 鹤丸国永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某只小黑猫所在的方向。 不知是爱好阅读还是其他原因，太宰喵中午吃过午饭后就去书房了。 也许看书看睡着了，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鹤丸国永收回视线，便见四月一日把小咕放到地上，收好工具准备离开。 “咕咕？” 小咕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四月一日，看到他锤了锤腰，震惊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吃太多长胖了，才导致四月一日抱不住自己。 “是我体力不行，和你没关系哦。”四月一日揉揉小咕脑袋。 “咕~”小咕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悄咪咪松了口气。 鹤丸国永在一旁嘴角微扯，转头小声嘀咕：“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小狐狸快要来了，我先去洗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待会他来了你帮我先接待，好不好？” “咕！” 小咕用力点头，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往前倾倒。 幸好四月一日眼疾手快扶住它。 “谢谢小咕。” 四月一日眉眼弯弯地哄好小咕，起身看鹤丸国永，“太宰喵应该还在书房，鹤丸你帮我去叫一下，就说‘你想吃的狐狸关东煮来了’。” 鹤丸国永颔首，“我知道了。” 第78章 在妖怪的世界里, 狐狸父子的关东煮因美味极其有名。他们会在各种地方摆摊做生意，能品尝到全靠缘分。 偶有幸运的客人尝过一次, 此生都会念念不忘。 四月一日与狐狸父子的缘分很深。壹原侑子还在愿望店时，经常会叫四月一日去买狐狸关东煮。 等壹原侑子离开后，四月一日无法离开店，百目鬼家又不像四月一日能看到妖怪，有段时间双方减少了联系。 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联系减少而变淡。 相反，随着时间流逝, 四月一日和狐狸父子的感情如同酿好的酒愈发浓厚。 等四月一日能控制住自己大部分力量后，正想着邀请狐狸父子来店里做客时。 心有灵犀的小狐狸就托人捎来一封信和一份热乎乎的关东煮, 说是自己研制的新品，希望四月一日能当他的第一个客人。 从那之后，他们便开始了书信联系。 四月一日时常会请一些妖怪客人带去他的信，而狐狸父子也会如此。 等到小咕羽翼丰满能飞后毛遂自荐，四月一日的送信人就由各种妖怪客人变成了小咕。 *** 店里的空地上停有一辆手推式餐车。 关东煮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闻者均垂涎不已。 被鹤丸国永叫出来的太宰喵已经爬上鹤丸国永的手臂，居高临下地看各种食材，伸爪指这个指那个。 “请问你要打包呢？还是要现吃呢？” 头戴白巾身穿白围裙的小狐狸抬头问太宰喵。 “喵嗷。”太宰喵嗅着空气中的香味, 努力咽了咽口水。 “要、现、吃。”落在餐车顶上的小嘤帮忙翻译。 “好的，请稍等片刻。” 小狐狸低头忙碌起来。 他的动作不是很熟练，一看就是新手。 换了一套青竹和服出来的四月一日站在不远处静静看了一会, 才扬起笑容迈步走去，“小小狐狸，好久不见。” “呀，是君寻先生，好久不见！” 小狐狸把太宰喵的关东煮放到鹤丸国永提前准备好的矮桌上，听到招呼忙转头看去, 脸上露出见到熟人的惊喜，绽开笑容，“君寻先生，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可以。”四月一日边说边半跪下来，对小狐狸张开双手。 下一秒小狐狸就飞扑进四月一日怀里，使劲搂住他的脖子，声音隐隐透出一丝哭腔，“君寻先生，我真的好想你！” 太宰喵看了一眼小咕，发现它居然没生气，不免心生诧异。 “我也很想你。” 第87章 四月一日眼神变得温柔，反手抱住小狐狸毛绒绒的脑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你真的很坚强。” “……嗯。” 小狐狸把脸埋进四月一日胸前，闭上眼睛想要止住汹涌的泪意。 但泪水还是顺着他的脸庞大滴大滴流下。 “爸爸、爸爸他永远离开我了……” 四月一日想起认识多年的好友，眼神一痛，轻轻拍打小狐狸的后背，柔声哄道： “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很多。” “呜呜呜……” 太宰喵听着哭声默默停止吃关东煮。 从小狐狸稀碎的话中拼凑出前因后果。 原来前段时间小狐狸父亲去世，小狐狸忙着为父亲办丧事，因此四月一日之前邀请他来店才没能立刻过来。 妖怪也会死啊。 想到这里，太宰喵忽然觉得关东煮不那么美味了。 小狐狸在四月一日怀里轰轰烈烈哭了一场后，松开手擦干眼泪，顶着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尴尬地看四月一日肩上被眼泪濡湿的地方，窘迫道：“君寻先生，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套衣服。” 四月一日不在意，温柔地揉揉小狐狸的脑袋，“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小狐狸抽抽鼻子，眯眼享受四月一日的抚摸，头上的尖耳朵微微抖了抖，“对了，君寻先生，以后请叫我小狐狸吧，我是卖关东煮的小狐狸。” “诶？你决定好了？我记得你爸爸之前说过你不想子承父业一直卖关东煮……” 四月一日有些吃惊。 “小狐狸”是他对狐狸儿子的称呼，眼前这只小狐狸其实该叫“小小狐狸”，是小狐狸的儿子。 “之前确实想过不卖关东煮，但在爸爸卧病不起的那段时间我就下定决心了。”小狐狸握紧拳头，眼神无比坚定，“我要继承爸爸的关东煮。” “为什么？你实在不喜欢的话，其实不用坚持。因为坚持会很痛苦，我相信你爸爸若是知道了也会劝你，而且转行卖荞麦面也不错。” 四月一日记得小狐狸之前想卖的是荞麦面。 而且比起关东煮，日本社会似乎更多人吃荞麦面。 “世界上卖荞麦面的妖怪有很多，可一直卖关东煮的只有我们狐狸一族。现在妖怪数量越来越少，如果我不卖关东煮了，世上还记得我爸爸的人就会变少。” 小狐狸低着头解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溢出眼眶。 “君寻先生，我不想爸爸和关东煮都被遗忘……” 霎时间，四月一日愣住了。 半晌过后，他轻柔拭去小狐狸的眼泪，叹道：“我能理解，我也不想侑子小姐被遗忘。” 小咕和小嘤敏锐感觉到气氛变得沉闷，一个个都看向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摩挲下巴，心道这时候自己就要登场了，于是笑眯眯提议：“天色不早了，做晚饭还要一个多小时。今晚我们不如一块吃关东煮当晚餐吧？” “君寻先生也想吃我的关东煮吗？但我的味道没有爸爸做的好吃。” 小狐狸连忙海獭搓脸打起精神，口是心非地看四月一日。 他受信邀前来是为君寻先生店里的客人太宰喵准备关东煮。 太宰喵吃了，他其实就可以回去了。 但这会儿正好有鹤丸国永的提议，他就多了一段时间继续留在店里。 “也好，我正好可以尝尝你的关东煮。” 四月一日清楚小狐狸的想法，抬眸看熟悉的餐车，“餐车上的装饰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狐狸父亲去世后，小狐狸没改变过餐车的模样。 现在小狐狸也去世了，小小狐狸也没改。 “我想餐车保持原样就能大家加深狐狸关东煮的印象，好让更多人记得，所以一直没改。” 小狐狸挠了挠耳朵，环顾四周，也笑：“君寻先生的愿望店和以前也是一样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店里现在比以前多了几个人，都是君寻先生的新伙伴吧？” 四月一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 “新伙伴”太宰喵摇摇尾巴，鸢眸划过一丝不舍。 因为稍纵即逝，无一人发觉。 四月一日坐到矮凳上，小狐狸很快端来一大份满满当当的关东煮给他。 “唔，你装的好像有点多？” 四月一日看看自己眼前的大碗，又去看鹤丸国永等人面前的。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的份量要比他们的多得多。 小狐狸已经收拾好心情，一本正经地摇头：“一点也不多，你是爸爸的好朋友，所以也是我的好朋友。爸爸说过，好朋友就要学会分享，再说我只是每样都装一点，等你吃完了还有很多哦。” 说完他就要转身去给四月一日加餐。 四月一日顿时面冒冷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吃完这碗就够了。” 小狐狸有些遗憾，“爸爸说的没错，你的胃口真的有点小，不用和我客气，不够吃就直说哦。” 四月一日轻笑：“肯定不和你客气。” “那就好。” 小狐狸有了保证，拖来一张矮凳坐下，眼巴巴地看四月一日吃，“味道怎么样？” 小狐狸之前有和父亲一块出去摆摊，但那会儿并不怎么喜欢关东煮，尽管有父亲手把手教他，他也不耐烦学，更多的是客人多了帮父亲打下手，闲暇之余从不会专研如何把关东煮做的更好。 等父亲彻底离开，小狐狸决定继承关东煮事业后，意识到自己很难复制出与父亲一模一样的关东煮后才开始后悔不已…… 为父亲守丧的那段时间小狐狸闭门不出，在家学着如何制作关东煮。 直到终于满意了才愿意推着餐车出门做生意。 幸运的是，遇到的客人很多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吃完还会给他提供不少有用的建议。 渐渐的，小狐狸做的关东煮味道越来越像父亲在世时的味道。 小狐狸的自信与日俱增，但来到店里还是有些忐忑。 他害怕君寻先生会跟他说“你和你爸爸差多了”之类的话。 众所周知，愿望店店长不会说谎。 所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四月一日顶着小狐狸灼热的视线面不改色，“味道和以前的差不多。” 小狐狸惊喜出声，“真的吗？” 四月一日点点头，“嗯，如果有些细节再改一下味道就更像了。比如这个……” 他起身走到餐车边指着香菇道：“香菇还可以煮软一点，口感偏硬。”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小狐狸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本小本本写上四月一日的建议，“还有吗？” “唔，再比如这个……” 小狐狸亦步亦趋地跟在四月一日身边边记边问。 鹤丸国永已经吃完关东煮，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交流，余光瞥见打哈欠的太宰喵，想了想善意提醒，“这段时间多留在四月一日身边吧。” 太宰喵打哈欠的动作一顿，纳闷地看鹤丸国永。 “你没感觉吗？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困，这说明你的身体快支撑不住了，待在四月一日身边有灵力补充，你会精神许多。” 第79章 店门口附近。 “抱歉小狐狸, 我尝不出味道，能给你的建议只有这些……” 四月一日帮小狐狸把餐车推出门口。 “不不不, 君寻先生，你已经帮我大忙了。很多建议是只有擅长厨艺的人才能说出来的，很中肯很有用！有你的建议，我更有信心做出和爸爸一模一样的味道了。” 小狐狸连忙摇头，小跑到四月一日面前用力抱住他的腰，大声道谢：“谢谢君寻先生！” “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 四月一日蹲下身直视小狐狸眼睛, “最后，我还有一些话要和你说。” 小狐狸抖抖耳朵, 安静倾听。 “蕴含在关东煮中的传承，我切实感受到了。你的爸爸如果知道，一定会很高兴。还请你继续坚持下去，遇到困难就来信告知我，我会尽力帮忙的。” 黑发店长在“来信”二字上落了重音强调。 小狐狸迅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乖巧点头，“我知道的，爸爸去世前有叮嘱过我有困难就找君寻先生。” “真的？” “真的。不信我们就拉勾。”小狐狸举起自己的右手小指。 四月一日凝望着小狐狸的右手小指, 神色不变，抬手按在他脑袋上，“好啦, 我相信你。” “那就拉勾吧。” 小狐狸说完就兴冲冲去够四月一日的手指，却发现他的小指不能动，表情瞬间变了。 “咦？” “没事，约定不一定需要拉勾，额头贴贴也行。” 四月一日收回手捧起小狐狸的脸，低头与他的额头贴了贴, “约定好了，有困难就来信告知我。” 第88章 小狐狸乖乖闭上眼与他贴额头，“嗯。” 临到分别，小狐狸依依不舍，但夜晚正是狐狸关东煮生意最好的时间。 小狐狸再不舍，也要去工作了。 “君寻先生，下次我来会给你做更好吃的关东煮的。” “好，我等你。” 四月一日对小狐狸摆手，目送他和餐车的身影渐渐在门口消失才放下手。 “又一位朋友离开了啊……” 四月一日的低声呢喃被一阵忽如其来的微风吹散，消失在天地间。 他的伤感没有持续多久，忽觉脚边一痒，低头看去，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咪在他脚边磨蹭。 “太宰喵，你也该回去了。” 四月一日蹲下身抚摸太宰喵光滑的背脊，望进那双已然知晓的鸢眸，哑言片刻才道：“原来你知道了？” “喵嗷。” 四月一日听不懂猫语。 “我、知、道、了。”神出鬼没的小嘤冷不丁飞出来帮忙翻译。 太宰喵定定看四月一日，仿佛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里。 他之前对自己困意加剧的事情隐有猜测，只是四月一日不说，他便装作不知。 好像装进房子里的大象，如果不打开门就能忽略一样。 可大象太大，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一味享受，从不回报，永远持久不了。 而且现在鹤丸国永也出现了，还会与四月一日交流，能顶替他在店里的位置。 这会儿不离开，要等到什么时候？ 太宰治深知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横滨还有人等自己，早晚要回去。 只不过这一刻真的来了，难免会生出惋惜…… 太宰喵的鸢眸流露出罕见的悲伤，低头轻轻蹭了蹭四月一日的手心。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近四月一日了。 小黑猫的尾巴扫过四月一日的手背，灵巧地卷上他的手腕。 “喵嗷”再见了。 太宰治感觉自己的灵魂从小黑猫的身体抽离出去，一直飘啊飘，飘到遥远的高空，俯视小小的四月一日和小咕小嘤他们。 “太宰治，再见。”四月一日对悬浮在空中的太宰治灵魂摇手，“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望你一切安好。” 太宰治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 *** 武装侦探社的公寓。 这日，侦探社的所有成员全都围在太宰治的宿舍里。 中岛敦神色紧张，“乱步先生，太宰先生怎么还不醒？” 国木田独步翻看计划本，赞同道：“是啊，太宰都昏迷两星期了，真的不是受了敌人暗算吗？” “这个我知道！”戴着草帽的宫泽贤治举起手高声说。 “什么？你知道？” 众人皆是一惊。 他们都没想过不显山不显水的宫泽贤治会有办法。 “没错，我知道！”宫泽贤治一脸认真，“太宰在等待一位王子吻醒他！童话里沉睡的公主一般都是这样被王子吻醒的！” 咔嚓—— 国木田独步拿计划本的手一个用力，钢笔瞬间断掉。 他顾不得哀叹可怜的钢笔，表情更加震惊：“什么？！太宰竟是公主吗？那谁是王子？谁来吻醒太宰？！” 与谢野晶子努力止住笑意：“国木田你别大惊小怪的，太宰是公主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噗、哈哈哈……太宰是公主……” 社长福泽谕吉看看诸位，轻咳一声打断不正经的话，“好了，你们注意些，乱步。” “就知道指使我干活……我都说了太宰没事，该醒的时候就会醒的。”江户川乱步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嘴里含了一颗糖果嘟囔。 中岛敦急声说：“可是太宰先生再沉睡下去不吃不喝，身体早晚会扛不住。我们要想办法唤醒太宰先生了。” 他身侧的女孩泉镜花悄悄扯住他的腰带，小声说：“敦，你可以吻醒太宰先生。” 中岛敦怀疑地指自己，“我吗？我真的可以吗？” “……” 太宰治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对话声，吵得他很想把枕头丢过去打断他们。 “等等，你们继续说，不要停。”眼尖的江户川乱步忽然命令。 众人不明所以但老实照做。 福泽谕吉走到江户川乱步身边低头看他，“乱步？” “社长，太宰眼皮刚刚动了。” “我明白了。”福泽谕吉得到江户川乱步的答复后，抬眸望向他们，平静道：“继续聊。” 与谢野晶子眼珠一转，迅速猜到他俩的意思，挤到太宰治床边检查他的身体。 中岛敦紧张地看侦探社唯一的女医生，“太宰先生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与谢野晶子缓缓点头，“确实，我现在能感受到太宰的身体有变化了。” 她一把捏住太宰治的脸颊，调侃道：“太宰，你再不醒来我就拿红笔在你脸上画乌龟。” “画乌龟？” 国木田独步像收到暗号似的，心疼地捡起断掉的钢笔，恼怒道：“画乌龟哪够？这两星期太宰的所有工作全都丢给我处理，我一天假都没有，原定的计划全都乱套了。等太宰醒来我不把太宰打成——” “哦？要把我打成什么？” “把你打成乌龟才勉强可泄我心头之怒！” 国木田独步接口道，随后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忙去看床上的黑发青年，低马尾差点变成皮卡丘的尾巴。 “啊啊啊，太宰先生你总算醒了！” 中岛敦兴奋地抱住太宰治，搂着他的脖子大叫。 “因为你们太吵了。” 太宰治任由中岛敦抱着，抬手故作轻松地挠了挠耳朵，神色平静：“我睡了很久？” 中岛敦慢半拍想起太宰治不喜欢拥抱，急忙松开手，一眨不眨地看太宰治的脸，欣慰地擦眼泪，哽咽道：“可不是……你睡了整整两星期！我们差点以为你要一睡不起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太宰治。” 太宰治笑了声，见中岛敦哭得实在可怜，思索片刻，抬手放在他那头被狗啃过的发型上揉了两下，“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吗？别担心了。” “诶？”中岛敦感受到头顶的大手，瞬间瞪圆眼睛。 “嘶——”*n 除了中岛敦和泉镜花，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这是怎么了吗？”泉镜花迷迷糊糊地看与谢野晶子。 “怎么办？太宰好像不正常了……” 与谢野晶子捋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看向同款倒吸冷气的国木田独步，喃喃道：“国木田，我还是第一次见太宰这么温柔。” “我也是第一次见……” 国木田独步震惊到笔记本掉地了都没反应过来，一脸悲痛：“与谢野医生，你快点检查一下太宰的脑子，看他是不是睡傻了。太宰唯一值钱的是他脑子啊。” 太宰治：“……” 虽然他上班如添乱，但也不至于如此吐槽他吧。 他好歹还有体力能用啊。 太宰治收回手，板起一张俊脸，冷冷道：“刚才你们看到的都是幻觉，你们看错了。” 感受到太宰治嗖嗖的冷气，国木田独步终于好些了，自顾自点头：“对嘛，这才像太宰，刚刚那个温柔性格肯定是我们的幻觉。” 太宰治：“……” 他懒得和这群不正经的人说话，垂眸看不知何时坐在他面前的江户川乱步，“乱步先生——” “嘘，你先别说话，让我仔细看看。” 江户川乱步立即捂住太宰治的嘴打断说话，戴着黑框眼镜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太宰治，时不时说一声“奇怪”。 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躲开江户川乱步的手，安静地由最厉害的侦探观察。 所有人见了，都不约而同放轻呼吸，生怕打扰江户川乱步寻找线索。 太宰治留意到，有些想笑。 半天过后，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放好。 中岛敦忙问：“乱步先生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 中岛敦一愣，“啊？” “我说什么也没发现。”江户川乱步摇头。 国木田独步吃惊：“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对方用了什么异能力，抹消掉所有线索了，所以乱步先生才没有看出来吗？” “哼，这世上就没异能力能瞒过我的眼睛，我可是吃过教训的。就算全部线索都消除了我也能看出来。” 江户川乱步挺起胸膛骄傲，又看太宰治一眼，一双碧瞳微睁，顿了顿解释道：“太宰身上的不属于异能力。” “那是什么力量？会不会是我们还没发现的特殊力量？”与谢野晶子脑洞大开。 泉镜花好奇地问：“比如？” 与谢野晶子脸色一僵，支吾道：“我就是想不出来，所以才说没发现……” “魔法。” 第89章 “对对，比如魔法。”与谢野晶子像找到了救星，连忙点头夸张道：“谁说的，好聪明！” 然后她就看到了所有人的视线焦点——太宰治。 “原来魔法是太宰你说的啊。” 与谢野晶子恍然大悟，“你的身体你比我们都清楚。难道你沉睡的这两星期真的是受了魔法的影响？等等，这听起来更像童话了吧？” 童话中的公主被恶毒女巫施了沉睡魔咒，然后需要王子爱的亲吻。 与谢野晶子看太宰治的眼神莫名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啧，话说太宰你哪里和公主是一样的？” 有着一张清秀脸蛋的太宰治笑盈盈地看与谢野晶子，嗓音温柔：“与谢野小姐，我怀疑你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 “我有笑吗？没有，你看错了！” 与谢野晶子一边用太宰治刚用过的理由回怼太宰治，一边抬手挡住笑脸，还不忘吐槽一句：“太宰，你的笑容好诡异。” 太宰治感觉眉头一跳，“我没指出你笑啊。” 与谢野晶子立刻发现自己承认了，懊恼地拍了拍嘴巴。 太宰治叹了口气。 在愿望店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导致他完全没心思和众人拌嘴。 更夸张的是，不知是否受了四月一日的影响，他看武装侦探社的所有成员，就连耐心都增加了不少。 换作是以前的他，在中岛敦快抱住他时就会立刻闪到一边躲开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耐着性子哄？ 太宰治捏捏微蹙的眉心，“再待下去我就变得不像我了。” 江户川乱步接过太宰治的话，“不管你如何变，你还是你。” “谢谢乱步先生安慰。” 太宰治眉眼弯弯。 江户川乱步定定凝视太宰治脸上清浅的笑容，不由垂下眼睑，“看来你很喜欢那位啊。” “哪位？”太宰治俏皮地眨了下眼，佯装不解。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江户川乱步别过脸懒得看他装模作样，“在那边过得乐不思蜀，要不是身体快撑不住，都不想回来吧？” “呵呵，哪有乱步先生说的那么夸张？”太宰治想起在店的日子，轻笑道：“不过确实度过一段很轻松的时间，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自由自在。” 中岛敦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人的脸色，“太宰先生不是在睡觉吗？” 太宰治逗中岛敦，“我没和你们说吗？” “没有啊，你刚醒过来。”中岛敦摇头，苦着一张脸道。 太宰治思忖一会，组织好语言，与众人娓娓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梦到一只巨大的白色猫头鹰，它带我去了一家很神奇的店……” 第80章 太宰治这一讲, 就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 他以为大家会听厌烦，没想到大家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一本正经的社长福泽谕吉都听进去了。 一只可爱的三花猫悄然溜进宿舍也听了起来。 “原来在其他世界我们还是会写文章的作者呀，难怪太宰先生说那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听完经历的中岛敦面露惊讶，然后尴尬地挠了挠空空的脑袋，“我想不出另一个世界的我写出来的文字是什么样的。” 他是孤儿，自有记忆起就是在孤儿院生活，受过的教育水平不高。 “我小学都没毕业, 我也想不出来。” 泉镜花默默握紧脖子上的兔子电话。 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她，她也没在学校读过几年书。 中岛敦轻轻拍了拍泉镜花的肩膀想要安慰,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俩可算是同病相怜了。 至于其余人，比如与谢野晶子和宫泽贤治等，也纷纷露出窘迫的神情。 说来奇怪，他们明明是横滨赫赫有名的武装侦探社，按理来说人脉应该很广, 但社交圈子却很少作家。 在场唯一一个高学历的国木田独步见众人低落，沉寂半天才憋出几句笨拙的安慰：“以前没读过多少本没关系，以后可以读。写文章不一定要求高学历, 只要想写就可以写了，对吧社长？” 同样没怎么写过文章的福泽谕吉跟着沉默，猝不及防听到国木田独步的话, 咳嗽一声，“……是的。很多年前，我认识过一个以笔为刀发表文章揭露社会隐患、抨击社会不公的人。” 中岛敦抬起头期待地看福泽谕吉，“然后呢？过去那么多年，社长的朋友变成大文豪了吗？” 福泽谕吉默默转过脸，轻声说：“然后他就被暗杀了。” “？？” 中岛敦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在当时的社会造成很大的动乱。” 福泽谕吉叹气，“我受老师所托前去保护他。可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在我离开没多久，就收到了他死亡的消息。” 与谢野晶子拳头硬了，很想把自己的电锯拿出来砍砍手脚泄火，“那个凶手是谁？” “是一位被他抨击过贪污受贿的政治家。” “那他的下场呢？” “没多久也被刺杀死掉了。” 福泽谕吉面无表情地说。 “这还差不多。”与谢野晶子冷哼一声。 中岛敦擦擦脸上冷汗，缩着脖子无力吐槽：“呃……很符合我对日本政治的一些刻板印象。” 一言不合就搞暗杀什么的。 中岛敦默默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话说原来社长以前干过保镖的活啊。 中岛敦悄咪咪看福泽谕吉，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种事情见多了就没感觉了。”江户川乱步冷飕飕来一句，随手戳了戳气球。 哎？气球？哪来的？ 太宰治定睛一看，发现江户川乱步里的气球有一点点熟悉，和四月一日给他的梦气球极其相似。 “不用怀疑了。就是店长给你的梦气球，可惜已经有主人了，我们不能用。” 江户川乱步又戳戳梦气球，见它毫无反应，这才遗憾地把绳子缠到太宰治手腕上，解释道：“在你苏醒的那一瞬间，这个梦气球就出现了。” 只是当时大家都忙着检查太宰治的情况，只有他——世界第一名侦探，第一时间注意到出现在宿舍角落的梦气球。 “如果不是我及时抓住，这个梦气球就会顺着气流飘到外面。” 江户川乱步不由露出“你快感谢我”的神情。 太宰治轻声笑笑，敛下长睫看缠在手腕上的梦气球，哄道：“谢谢乱步先生。” 其实不用抓住，梦气球也不会飞走的。 四月一日既然把这个梦气球给了他，自然有相应的措施防止飞走。 即便隔着一个世界，太宰治仍然相信四月一日有办法。 继承了【次元魔女】壹原侑子的愿望店的新任店长，说他没有一些手段是断不可能的。 但太宰治没有明说，他忽然揉了揉肚子。 中岛敦见状，立即紧张道：“太宰先生是肚子饿了吗？我宿舍里还有一些面包，你要不要吃一点先垫垫肚子？” “太宰先生想吃什么？我可以立刻去买。”泉镜花也说。 “我——”太宰治环顾众人，看到他们脸上的担忧，默默把“不饿”咽回去，改口道：“我想吃关东煮。” “关东煮？”中岛敦先是一愣，然后回忆横滨哪里有关东煮可以买？ 泉镜花很早就将横滨的地图记住，反应很快，拉住中岛敦提醒说：“华人街就有几家关东煮。” 中岛敦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担心太宰治不想吃，“太宰先生，那里的关东煮可以接受吗？” “可以，我都没吃过。” 福泽谕吉见太宰治露出疲倦的神色，站出来道：“既然太宰已经醒了，我们先回去，让太宰好好休息一下。” 他指的是洗漱之类的事。 虽然有猫头鹰的魔法守护，但太宰治身上的衣物还是需要换洗一遍。 “那我们就不打扰太宰（先生）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与太宰治道别离开。 空荡荡的宿舍一下子就变得冷寂起来。 太宰治一时竟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宿舍就该吵吵闹闹的才对。 “天啊，我刚刚都在想什么？” 太宰治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我居然觉得孤独？太荒唐了……” “我像是会思考这种事情的人吗？” 身形瘦削的黑发青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片刻后，他快速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审视乱糟糟的卧室，突然有些头疼。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房间这么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该收拾了啊。” 自言自语完，太宰治就开始动手清扫宿舍卫生。 他一边打扫还一边嘟哝。 “真是的，我肯定是受了四月一日洁癖的影响。都怪四月一日天天打扫，害得我现在也忍受不了不干净了……” 第90章 “打扫一次还好，要我天天打扫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等等，我为什么不叫敦来打扫？我为什么要自己做……” 远在愿望店的四月一日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等中岛敦和泉镜花把关东煮买回来，太宰治已经将宿舍打扫干净了，正一袋一袋地往楼下拎垃圾。 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揉眼睛。 他们都怀疑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敦/镜花，你刚看到了吗？太宰先生居然在打扫卫生？” “是幻觉吧？肯定是幻觉。” “啊啊啊太宰先生，你是不是被谁影响了？” 两人急忙一左一右地抓住太宰治的手，慌乱地想要检查他的身体。 太宰治深呼吸，沉声道：“闭嘴，我现在不想听到被人影响这话……” 少年少女隔着太宰治继续眼神交流。 中岛敦：“我还是不太放心太宰先生，我也来帮忙吧。” 泉镜花松开手跑到不远处拨打与谢野晶子的电话，警惕地看了看身后被中岛敦没话找话聊的太宰治，“与谢野小姐，太宰先生好像还有一些问题。” “我和敦刚才回来居然看到太宰先生在搞清洁。太宰先生不是会打扫卫生的人，他身上肯定还有一些隐患没被发现，所以我们急需你的帮忙。” 完完全全听到泉镜花的话的太宰治：“……” 不是，他从店里回来变化真的很大吗？ 怎么稍微变一下，所有人就觉得他有事了？ 太宰治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平时到底表现得有多糟糕，才会给侦探社的同事们留下这么可怕的印象。 他顶多也就是去跳河，上岸后没换衣服吧？ 喝过的酒瓶子没有丢，看过的报纸随意摆放…… 再多的也没了啊。 太宰治越想脸越黑，没有理会身边叽叽喳喳的中岛敦，摇头驱散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恰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叫声引起太宰治的注意。 “咕咕咕。”一只纯白的小身影落在垃圾桶的上方。 “小咕？”太宰治猛地抬眸看去，“你怎么——” “咕咕咕。”那个小家伙歪头看太宰治一眼，旋即不感兴趣地低头，继续看垃圾桶里的垃圾。 中岛敦顺着太宰治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垃圾桶上停有一只白鸽子，疑惑道：“太宰先生？你在看什么？” “敦，”太宰治心中略感遗憾，面上不显分毫，他指着白鸽命令道：“帮我把这只白鸽抓了。” 横滨世界没有白色的猫头鹰。 但可以有白色的鸽子。 ----------------------- 作者有话说：偷吃代餐的太宰治振振有词： 白猫头鹰怎么叫：“咕咕咕”； 白鸽子怎么叫：“咕咕咕”。 所以“白猫头鹰=白鸽子”，“这就是四月一日说的【偶然】。” 第81章 翌日一早。 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看到太宰治坐在沙发上逗一只白鸽。 可怜的白鸽被太宰治招惹得一脸不耐烦, 不断气鼓鼓地哈气，时不时啄他一口, 或者抬爪挠他一下。 太宰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敛眸看手指上浅浅的红印，轻笑着说：“大咕，你的力气太小了，啄人一点也不疼。” “咕咕咕！” 被太宰治单方面取名为“大咕”的白鸽瞬间炸毛，它很清楚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可恶的人类, 于是抬头张望四周，很快展翅飞到一台电脑上, 转身背对太宰治，撅起屁股拉了一坨新鲜热乎的粑粑。 目睹一切的太宰治默默扶额。 昨天中岛敦帮他抓白鸽问原因时，他随口说了一句“白鸽看起来很聪明”。 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只白鸽不仅和小咕一样聪明，还一样小心眼爱记仇。 就是有个小问题, 作为一只没有特殊能力的动物，大咕是不是太聪明了？ 看到对自己得意洋洋摇晃脑袋的白鸽，太宰治心情有些微妙, 拳头也开始硬了。 那是他的工作位，那是他的电脑。 蠢鸽子怎么能在那里…… 他现在可是有轻微洁癖，眼里根本看不得一点脏污, 要赶紧收拾干净才行。 众人瞧见太宰治黑着脸从沙发上起来，伸手抽出桌上的几张纸巾，走向工作位的身影莫名透着几分急促。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不解地问同事们：“太宰这是要做什么？” 中岛敦想到昨天破天荒打扫宿舍的太宰先生，不确定地说：“呃……大概是清理白鸽的粪便？” “太宰？清理？”国木田独步对太宰治搞卫生一事表示质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太宰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可在你们说话的时间里, 太宰已经擦干净桌子了。”与谢野晶子打断他们的话，指了指垃圾桶。 “什么？！” 国木田独步大惊，连忙翻看日历，“难道今天真是愚人节？！” “所以说，国木田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我会不会搞卫生这事？”太宰治忽然出现在国木田独步身后，冷飕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着很像不爱卫生的人吗？” “啊——” 国木田独步浑身一个哆嗦，立刻被吓了一跳，蹬蹬后退几步惊慌地看太宰治。 太宰治弯起眉眼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哦呀，国木田是被我吓到了吗？” “明知故问！”国木田独步气得转身就走。 “你们一个个都傻站着干什么？” 姗姗来迟的江户川乱步一走进侦探社就看到众人聚在待客室，不由睁眼看了一瞬，很快就掌握所有情况。 “公园的鸽子啊。” 江户川乱步目光在白鸽上停留三秒，像是想起什么，低头在衣服口袋里掏啊掏，很快掏出一袋小面包，慢条斯理拆开包装。 一股淡淡的面包香味飘出。 在电脑上方摇脑袋的白鸽戛然停止，定定望向江户川乱步，眼睛亮了。 准确来说，白鸽看中的是江户川乱步手中的小面包。 它以前在公园常吃的就是这个牌子的小面包，味道很不错。 太宰治看到了，故意侧身遮挡白鸽的视线，无奈道：“大咕，我昨晚才喂了你，你不要表现出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咕咕咕。” 白鸽如果能说人话，绝对会大声吐槽太宰治昨晚给它吃的是超难吃的剩饭。 见不到心爱的小面包，它气得飞到太宰治肩上啄了他几下，然后低头眼巴巴地看江户川乱步，希冀他的投喂。 “不给。这可是我的早餐，大咕你就看着我吃吧。”江户川乱步说完就当着白鸽的面大口吃掉小面包。 “咕？咕？” 白鸽目瞪口呆地望着空空如也的面包袋，黑溜溜的眼睛里缓缓浮现出难以置信。 随后便是超大声的“咕咕咕”。 不用翻译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众人纷纷捂起耳朵，就连已经开始处理事务的国木田独步也抬头看了过来，想到昨天太宰治分享的经历，不禁发散思维，脑洞大开：“太宰，你该不会找了一只小妖怪吧？” “怎么可能？” 太宰治为自己叫屈，急忙抓住愤怒的白鸽并捂住它的嘴，敷衍哄道：“好了好了，别叫了，乱步先生不给你吃，我待会就出去给你买。” 白鸽安静下来，歪头看太宰治，跟他讨价还价，“咕咕？” “一个不够？那就两个。” “咕咕。” “什么？两个不够？你居然要十个？我没钱。” “咕。” “顶多三个，你这么小，三个都够你吃三天了。” “咕咕咕。” “再叫一声。” “咕咕咕。” “叫得不错，待会可以多给你买一个。” “咕咕咕！” “呃……”中岛敦左看看太宰治，右看看白鸽，摸摸脖子小声感慨：“不愧是太宰先生呀。” 连鸟语都能听懂，还能与之顺畅交流。 “太宰只是根据大咕的反应猜出大概意思，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江户川乱步白他一眼，拆开一颗糖放到嘴里含糊说：“这种程度我也可以做到……不过，大咕确实聪明得有些过分了。” 泉镜花没说话，安静看着太宰治和白鸽自然互动，大眼睛悄悄流露出一抹艳羡。 她也想拥有这么聪明的鸽子。 江户川乱步走到太宰治身边，仰头盯着白鸽看了一会，见它毫不恐惧，心里感慨太宰治的幸运，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白鸽有些嫌弃，先是躲开江户川乱步的手指，见他没收回手，犹豫了一会，默默把脑袋挨到他手边蹭了蹭。 ——来自鸽子在公园跟野人讨要食物的技巧之一。 “好乖好乖。”江户川乱步微微瞪大眼睛，“太宰，你说的那只白猫头鹰也和大咕一样乖吗？” 第91章 “是啊。”太宰治眉眼弯弯，“差不多，算是有缘分吧。” 江户川乱步听着太宰治的语气琢磨他的真正态度，片刻后冷不丁问：“你决定好了？” 什么决定好？ 中岛敦等人立即竖起耳朵偷听。 “大咕是一只普通鸽子，寿命不长，也不确定能陪你多久，但既然你已经决定收养，那就好好对它。” 江户川乱步边说边把白鸽往太宰治那边推了推。 白鸽被推得下意识就展开翅膀飞到太宰治头顶上。 它扑腾了几下翅膀，似乎很喜欢头顶的位置，磨蹭几下便窝着不动了。 太宰治感受着头上的重量，望进江户川乱步那双已然察觉一切的碧瞳，眸色一闪。 他明白江户川乱步的言外之意，平静道：“我不完全把大咕当成代餐。” 虽然起初有想过，但在给白鸽起名“大咕”时，他就舍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若是被四月一日知道，大概率会劝他别这样做，对小咕和大咕都不公平。 “我叫这小家伙‘大咕’，只是因为鸽子的嗓门比猫头鹰还要大而已。” 话音刚落，太宰治就抬手把趴窝的白鸽给抓住，另一手弹弹它小脑袋，“胆子肥了？敢趴我脑袋上？” “咕咕咕！” 江户川乱步瞧着一人一鸟的互动，摇摇头没说什么。 太宰治这个人，说话十句里能有九句是假的，唯一真的那句又要靠猜。 如果不是看在同事的份上，他才懒得管。 江户川乱步压了压帽子，忽然道：“嘤嘤叫的喜鹊不好找，你想……的话可以去一些公园找乌鸦。” 世界第一名侦探情商难得上线，刻意将几字模糊掉了。 有些聪明的乌鸦能模仿人说话，精心调教后可以让它们改口。 太宰治鸢眸微亮，“谢谢乱步先生。” “找到了，记得带到侦探社给我看看。” “没问题。” 太宰治对江户川乱步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边往大门走一边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做，就先走啦。有急事就打电话找我。” 他说完就一溜烟消失了。 众人后知后觉发现两星期不上班的某人又跑了。 国木田独步气得发抖，“该死的太宰，你的工作还没做完！” 脑回路与大家略有差距的宫泽贤治抓了抓脖子上的草帽，忍不住好奇心：“乱步先生，太宰是要教乌鸦嘤嘤叫吗？” 江户川乱步沉默住了。 好像是哦。 乌鸦本身不会“嘤嘤”叫唤，想要改口的话，太宰岂不是还得先说出来才能让乌鸦模仿？ 脑补到那场景，江户川乱步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抬眸看侦探社内的数个摄像头，意有所指道：“到时如果能录下，就有威胁太宰的把柄了……” “什么威胁太宰？”国木田独步好奇。 江户川乱步眯起眼睛，笑得高深：“秘~密~” *** 下午五六点，夕阳如熔金坠入西边。 公园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太宰治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坐在石凳上，双手各自展开搭在石凳背上，袖口处沾有些许枯枝叶子。 唰—— 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 “回来了？” “咕咕咕。” “真是的，大咕你对自己有没有一个清醒认知啊，你现在可是我养的，我有缺过你一口吃的吗？” 太宰治歪头看落在他右手附近的白鸽。 白鸽刚在人们的投喂中享用了几种口味的面包饼干，吃得肚子滚圆才回来，听到太宰治的话立马“咕咕”地叫，低头啄了啄他的手腕。 太宰治口中的“饲养”其实就是把它带到公园让它重操旧业等人们投喂。 “这点力度，不痛不痒。” “咕咕咕。” 白鸽又啄了两下，最后可能是吃饱了犯困，抬爪扒拉开太宰治的手掌，跳到手心上蹭蹭，然后窝下。 太宰治感受到白鸽的亲近，瞳孔微微睁大。 有那么一瞬他想起了自己还是小黑猫时被喜鹊小嘤贴肚子睡觉的事情。 “大咕，你真是……太容易接近陌生人，早晚会被蠢死的……” “太宰，你最近经历了什么？” 一道低沉的中年人声音骤然传来，太宰治瞬间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森先生，你怎么来了？” 第82章 太宰治昏迷不醒还不到一天,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就收到了消息。 起初森鸥外以为这是太宰治计划的一部分，头疼地想好不容易稳定一段时间的横滨又要发生麻烦的大事了。 森鸥外捏捏眉心, 迅速盘算横滨各股势力。 能让太宰治假装昏迷蒙骗的势力都有哪些？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家伙要出来当搅屎棍？ 森鸥外琢磨着港口黑手党能否在这次事件中获得更多的利益好处。 身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慢慢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垂眸俯瞰横滨整座城市。 “唉，人不在身边就是这点不好。” 如果是以前，森鸥外就能直接找太宰治问个清楚。 太宰治虽然大多时候跟闷葫芦一样，戳他一下才会懒洋洋地施舍你一点反应。 但森鸥外好歹养了太宰治一段时间，熟知太宰治所有小脾气, 完全可以根据太宰治的反应推出想要的信息。 可惜太宰治去了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想把手伸进武装侦探社难度有点大…… 太宰治昏迷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一时想不出来。 森鸥外轻轻叹了口气，打算看看情况，过几天再派人去调查太宰治昏迷的原因。 穿着漂亮裙子的爱丽丝打开门，哒哒跑到森鸥外身边，抬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睁着一双无机质的大眼睛看他许久，轻声问：“林太郎，你后悔了吗？” 森鸥外眸底飞快闪过一抹红光, 附在冰冷窗上的手指颤了颤。 他想起自己亲手设局把太宰治赶出港口黑手党的事，沉默一会，回道：“落子无悔。” 后悔也没用, 事情早已经发生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太宰治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双刃剑，很好用，但其实相当不稳定，在伤害他人的也会伤害自身。 森鸥外如今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但凡出事了横滨都会震一震，深爱横滨的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出现危险？ “再说了, 天天当幼师哄孩子也很麻烦的。” 森鸥外揉揉爱丽丝的金发，十分深情：“爱丽丝，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他并不把太宰治昏迷的事看得特别重要，左右不过是太宰治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不过，能让太宰治以身入局，看来这个“敌人”很狡猾啊。 森鸥外眯起深紫的眼睛，悄悄展开头脑风暴。 然而，随后一段时间，森鸥外陆续收到了更多的情报，打破了他原先的猜想。 ——太宰治昏迷三天了。 ——昏迷七天了。 ——昏迷十天了。 ——昏迷…… 中原中也：“boss，太宰怎么还没醒？” 芥川龙之介：“我要把太宰先生接回港口黑手党！” 和前几天一样，森鸥外熟练地跟冲进首领办公室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解释。 等他们离开后，森鸥外疲惫地捏了捏紧蹙的眉头。 往日爱吵爱闹的爱丽丝这会儿格外安静，乖乖坐在森鸥外的右侧，等他缓过来才问：“林太郎，太宰已经昏迷整整两星期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太宰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不吃不喝两星期还活着……” 在太宰治昏迷三天后，森鸥外就派人在太宰治的公寓外安装了数十个摄像头，确保全方位无死角监视太宰治和武装侦探社的变化。 “我也不知道。” 爱丽丝沉吟半天，迟迟开口：“太宰他是不是……自杀成功了？” “……” 森鸥外动作一顿，僵硬着转头看窗外。 高楼看风景美不胜收。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几朵绵软的白云被风驱赶着慢悠悠飘动。此时，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忽然从窗的右下角晃悠悠出现。 森鸥外偶尔会感觉太宰治像放飞的风筝，在天空下随风飘荡。 这样的人嘴上一直说着“自杀”，其实是希望有人去救他。 心存死志的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森鸥外的手虚虚抓住什么。 看似自由的风筝需要一根拉住它的风筝线。 断掉线的风筝会飞得更高更远，但最后无法避免的结果都是跌落尘埃。 若是十五岁前的太宰治，有可能主动割断那根风筝线，但认识了织田作之助的太宰治却不会这样做。 “太宰，你已经决定好放弃这被束缚的一生了吗？” 森鸥外自言自语，爱丽丝仰头看他，抿住唇什么话也没说。 第92章 就在气氛陷入沉寂之际，负责监控太宰公寓的下属突然来敲门，“boss，那位已经醒了。” 森鸥外和爱丽丝不约而同抬头看他，异口同声道：“你再说一遍。” *** 港口黑手党的人遍布整个横滨。 很快就有人将太宰治醒后做了什么事、去过哪些地方都汇报给森鸥外，包括且不限于“在武装侦探社和鸽子吵架”“爬树寻找鸟巢”“在公园看人喂鸽子”等等。 收到消息的森鸥外奇怪：“？” “林太郎，太宰以前有去公园看人喂鸽子吗？”爱丽丝一脸迷惑地问森鸥外。 “这个问题亲自去问太宰不就知道了。” 森鸥外说完便安排人开车送他们去太宰治所在的公园。 -----------------------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抱歉，这章有点短，我明天写多一点哦。 《文豪野犬》的森鸥外、爱丽丝、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等人应该不用额外介绍了吧，几乎每本衍生文都有他们，所以我就不在正文里水字数啦~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第83章 森鸥外早早就来到了公园, 和爱丽丝站在一个离太宰治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观察他的情况。 等了一会, 爱丽丝有些不耐烦了，仰头小声问森鸥外，“林太郎，我们现在不过去吗？” “再等等。”森鸥外摸摸女孩的金发，若有所思地看太宰治和白鸽互动。 他知道这只白鸽，也知道太宰治给它取的名字。 监视的人昨天汇报过, 太宰治苏醒后让中岛敦抓的，之后就一直养在身边。 令森鸥外惊奇的是, 在这之前太宰治从未对一只白鸽表现过任何关注。 这只白鸽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鸽子能传信，还是说这只白鸽能联系到谁？ 以及还有一个比这些更重要的问题…… 森鸥外仔细打量不远处的青年，望着他那张俊俏的脸上洋溢的笑意，与白鸽对话时温柔的表情，以及无比放松的身体, 无不诉说太宰治与以前的不同。 太宰变了。 就在森鸥外思忖“太宰究竟都有哪些地方变了”“太宰为什么会发生变化”等问题时，爱丽丝忽而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冲太宰治的方向微扬下巴, 提醒道： “林太郎，你再不去，太宰就要走了。” 森鸥外赶紧回过神, 带爱丽丝走到太宰治面前。 “太宰，你最近经历了什么？” 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森鸥外意有所指地看石凳上的青年，立刻见到青年脸上的笑容因他的出现而迅速消失。 太宰治低头拍了拍白鸽的小脑袋，头也没抬，明知故问：“森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的感知力向来敏锐, 很早就察觉到一道隐晦的视线暗中观察自己。 略一琢磨，太宰治便猜出是森鸥外。 “我想知道你昏迷两星期的原因。”森鸥外开门见山，没有在聪明人面前打哑谜的想法，弯起眼睛假笑：“如果你能顺便告诉我你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我想我会更高兴的。” “我变了？”太宰治微怔，“很明显吗？” 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力化身，天然畏惧能无效化她存在的太宰治，这会儿躲在森鸥外身后，听到太宰治的呢喃，探出小脑袋脆声说：“很明显呀！” 森鸥外赞同点头，看太宰治的眼神透出几分复杂，“确实，你变化很大。” 太不正常了。 太宰面对设局杀害挚友的他却不展露丝毫锋芒，仿佛被人温柔磨平了棱角，清秀的脸上甚至带着些许平和。 有人能缓和他和太宰治的关系，森鸥外本该感到欣慰才对，以后就能更好利用太宰治达成目的。 但是……森鸥外黑紫的眼睛渐渐染上一抹阴沉。 他不喜欢任何超出他掌控之外的事物。 太宰治本就智多近妖，还有近乎逆天的异能力【人间失格】，以前还能用……勉强束缚，现在快变得不像太宰治了。 面对这样的太宰治，森鸥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利用才能达到最好效果。 森鸥外感到头疼，比之前更想知道太宰治在昏迷的那两星期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太宰治定睛看突然就皱眉沉思的森鸥外，心中对他亲自过来的原因已经了然于胸。 “咕咕咕。” 白鸽久久等不到太宰治的抚摸，便催促性地啄了啄他手指，示意他干活。 太宰治感受着手指的酸痒，垂眸看白鸽，轻笑了下，他还要去找乌鸦幼崽，没时间也没心思与森鸥外虚与委蛇，索性直接说出来省得森鸥外继续旁敲侧击打听情况。 “我做了两个梦。” 森鸥外抬眸看太宰治，“哦？什么梦？” 鸢眸青年一边逗弄手中的白鸽，一边低低地笑，“你问我就要说吗？” 森鸥外：“……”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洗脑自己现在是幼儿园老师，耐心哄道：“太宰，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梦。” “第一个梦森先生在监控中就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 太宰治躲开白鸽的“偷袭”，漫不经心地指出自己被监视的事。 被戳穿了，森鸥外脸色没有变化。 太宰治见状没有意外，只是哼笑一声。 这个反应他早猜到了，毕竟就算他不想承认，被森鸥外养过一段时间的过去也无法抹除。 他有些行为和森鸥外这个老狐狸简直一模一样。 “这么老了还撒娇，臭不要脸。” 森鸥外：“……” “大咕。” “咕？” 太宰治拍了拍自己的腿，白鸽歪歪脑袋，展翅飞到他腿上，看到口袋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只留翘臀在外面。 青年的眼神柔和下来，“我现在心情还不错，第二个梦不介意让你知道一下。” 公园里的路灯悄然亮起。 爱丽丝注意到，忍不住抬头看天，发现星星都出来了。 眼看太宰和林太郎还要聊上很久，就这样傻傻站着，腿都要麻了。 爱丽丝想了想，干脆撇下森鸥外小跑到一旁的石椅坐下，晃悠着双腿看他们。 “你不过去？”太宰治睨了森鸥外一眼。 森鸥外沉默，他又不傻，心知他若是过去坐了保准太宰治立刻转身走人，再想打听内情就没现在容易了。 “还算识趣……唔？！”太宰治正要不冷不热地刺他几句，霎时脸色就变了。 森鸥外疑惑。 “大咕！” 太宰治低斥一声，把俏皮的白鸽从口袋里拽了出来。 “咕咕？” 白鸽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懵懂看太宰治，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太宰治看白鸽懵懂模样，欲言又止，最后只敲敲它脑袋就算了。 森鸥外看的暗暗叫奇。 昏迷两星期，太宰居然连脾气都变好了。 教训完不老实的白鸽后，太宰治恢复无害表情，掀起眼皮瞥森鸥外，“我梦见了织田作。” 森鸥外瞳孔猛地缩小。 “织田作对我说了很多话，可惜因为是梦，醒来后大部分都忘记了。” 太宰治低头揉搓手心里的白鸽，鸢眸透出浓浓的遗憾。 森鸥外沉默良久，才问：“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不信太宰治会把梦的内容忘掉。 “织田作问我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我说当然辛苦了，之前在港口黑手党做了太多事，洗白上岸费了好大劲呢……” 太宰治轻声说着，眼前仿佛浮现出织田作之助站在他面前听他滔滔不绝诉说的模样，眼神愈发柔和。 梦里的织田作之助耐心听完他的话，平静且温和地看他，“但是太宰，我能感受到你沐浴在阳光下的心情很好……” 随后太宰治就醒了，睁眼的瞬间听到梦气球爆炸的声音。 “沐浴在阳光下么？”森鸥外重复着太宰治的话，想起那些年自己做过的事，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太郎，你们聊完了吗？我肚子饿了，想吃小蛋糕了！” 受森鸥外控制的爱丽丝跳下石椅，哒哒跑来。 “爱丽丝饿了吗？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森鸥外像世上所有疼爱孩子的老父亲，心疼地哄爱丽丝。 “赶紧走赶紧走。”爱丽丝拖着森鸥外的手离开。 期间他们没有回头看过太宰治一眼，太宰治也没再说一句话。 路灯能照亮的空间有限。 森鸥外和爱丽丝慢慢步入黑暗的世界，最后消失不见。 太宰治抿着唇，抬头看头顶的路灯，不知从何处来的飞蛾绕着路灯飞舞。 “走吧，大咕，我们也该回去了。又旷工一天，明日去侦探社绝对会被国木田怒吼……” “咕咕咕。” 第93章 “可惜的是，今天没有找到乌鸦幼崽，只能明天继续找了。” “咕咕。” “明天如果是个大晴天，就去看看织田作吧。” “咕。” “……大咕，你叫得越来越敷衍了。” ----------------------- 作者有话说：好消息好消息，宝贝们去看《xxxholic》的漫画了吗？ 已经复刊了哦，就在哔哩哔哩漫画（b站的漫画软件）上能看。 ps：漫画有点小贵，19页收差不多8毛钱，还要去掉前面几页前情回顾，页数就更少了。 但是有效内容非常多，而且画风没太大变化(其实我感觉和以前相比，有一点点幼态)，但是听说这已经是c妈们特意模仿原来的画风达到的水平了（泪目，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原作者都要回去找自己的画风了）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只要复刊了就好，希望c妈们能给四月一日一个好结局（按照目前最新一章的推断，感觉难度有点大啊，不要继续虐四月一日了www） 看到漫画里四月一日去接住蝴蝶，结果蝴蝶在他手心慢慢消失，这是不是暗示四月一日不管如何都没办法等到侑子小姐？ 好大的刀子啊，我靠！ 第84章 太宰治离开后, 愿望店的生活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变化。 原因很简单，太宰治变成小黑猫, 担心猫咪本能突然控制身体做出各种羞耻的事情，努力抑制猫咪强烈的好奇心，整天不是窝在软垫睡觉，就是在书房里看书。 只有饿了或实在无聊才会出来走走。 因此即使太宰喵在店里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也没在店留下多少生活痕迹。 然而不管是小咕还是四月一日，都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店里消失了。 尤其是被太宰喵拉扯大的小嘤, 见不到那只平静懒散的小黑猫，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十分难过，经常对着空无一人的客房哀哀叫唤。 四月一日和小咕很快就发现了小嘤情绪不对劲，又是哄又是劝，可惜效果不佳。 小咕见四月一日苦恼，自告奋勇挺身而出, 带着小嘤四处翱翔散心。 甚至就连四月一日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小咕也带小嘤去看了。 这日早晨，天蒙蒙亮。 小咕离开自己的鸟巢, 悄无声息飞到四月一日的房间，先是看了眼床的方向，见四月一日还没醒来, 赶紧抬爪叫醒还在睡觉的小嘤。 “咕。” 小咕轻轻叫了一声，然后扭头紧张地瞥一眼床，见人没被吵醒，它才放下心又去催小嘤。 今天要带小嘤去的地方很远，得早点出发才能在四月一日吃午饭前赶回来。 帮助小嘤缓解难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四月一日。 小咕心中的天平始终沉向四月一日那头。 等小嘤心情好转了, 它就能得到四月一日的夸夸。 一想到这里，小咕的羽毛因兴奋而变得更加蓬松。 “嘤~” 小嘤从满是枯枝的鸟巢中钻出来，同小咕一样先看了眼床，迈着小碎步走向小咕，小脑袋蹭蹭它毛绒绒的胸膛。 喜鹊很聪明，明白猫头鹰这段时间对自己释放的善意。 不管真实原因是不是四月一日，猫头鹰既然为它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它都该接受才对。 “要出门了吗？” 小咕和小嘤顿时被吓一跳，纷纷抬头看人。 身穿宽松睡衣的青年顶着凌乱的黑发，赤脚走到它们面前，一手摸一个，“小咕，日落之前再回来吧，店里还有鹤丸在，不用担心我。” “咕咕。” “嘤嘤。” 两只鸟与四月一日亲昵了好一会，转身飞出窗户。 四月一日走到窗边，看两个小身影越来越远，直至不见才收回视线。 “嗨！” 银发金瞳的太刀付丧神倏地从窗边冒出，冲四月一日招招手，“四月一日，早啊。” “早。” “太宰喵离开后，你的心情好像也不太美妙呀。” “还好。” “真的？”鹤丸国永双手撑着窗台，上半身探进窗凑到四月一日面前，睁着灿金的眼瞳狐疑地看他。 四月一日下意识身体后仰，“我脸上是有什么吗？我还没洗漱……” “和这个无关啦。”鹤丸国永摇头，“你也害怕分离吧，所以当初才不愿意对太宰喵投入更多感情。” 也……吗？ 四月一日咀嚼这个字眼，凝望明明笑容灿烂笑意却不达眼睛的鹤丸国永，低声承认：“分离会很难过。” “是啊，”鹤丸国永得到不意外的答案，转身背对他眺望远处的天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店的。” “嗯？” 四月一日一怔。 “你刚才不是和小咕小嘤它们说了吗？你还有我呢。” 鹤丸国永偏头对愿望店的店长扬起笑容，举起手中太刀直指天空，“我可是刀剑付丧神，若无意外，可是能活到世界灭亡，完全可以陪你很长时间，所以你可不要像对太宰喵那样对我，没有审神者的爱的刀剑付丧神可是很容易伤心的。” 四月一日敛下的长睫猛地颤动。 “再说了，我都主动在你面前现出人形了，到现在也没变回去。我的态度应该很明显了吧。” 鹤丸国永用嬉皮笑脸掩饰紧张，“不要拒绝我嘛。” “……你之所以会现出人形难道不是因为灵力太多吗？” “哈哈，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啦。” 鹤丸国永悄悄握紧手中太刀，亲自挑选的主人不想要自己吗？ 四月一日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不会因为鹤丸国永几句话就心生动容。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没发现鹤丸国永的情况，顿了顿，“如果你以后决定要离开，请提前和我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鹤丸国永瞳孔微缩，瞬间明白四月一日的言外之意，笑盈盈道：“不用客气，我的新主人。” 无数樱花惊然出现，旋即散落一地。 “……你还是叫我四月一日吧。”四月一日扶额，“这个称呼、唔，有点别扭。” “好的，四月一日。对了，你今天有空来看我练剑吗？即便在人数众多的本丸，我的实力也是名列前茅的。” 太刀付丧神边改口边挥舞手中太刀做了几个华丽的动作。 四月一日见他充满活力的样子，慢慢弯起眼睛，清楚鹤丸国永在帮他缓解情绪。 “好。” *** 时间匆匆，转眼间四月一日搭好的竹架就沉沉地缀了十几条长短不一的青瓜。 小咕熟练地在青瓜架子里来回穿梭，如同一头巨龙勤勤恳恳守护自己的宝藏，那双异色的眼睛仔细检查每一条青瓜，确保它们身上没有被讨厌的虫子或小鸟吃过的痕迹。 青瓜大部分都呈椭圆形，只有一条圆滚滚的胖乎乎的，尾端还有一朵枯萎的小花。 小咕最喜欢这条圆青瓜，总感觉它像自己，每天都会来看上几遍。 圆青瓜旁边还有一条小青瓜，瘦瘦小小的，好不可怜。 托圆青瓜的福，小咕每次看到小青瓜就会想到小嘤。 看在小嘤的份上，小咕默默驱赶了两次想偷吃小青瓜的陌生小鸟。 “咕咕。” 巡逻完青瓜，小咕走到旁边挑选花，最后用鸟喙咬下一朵开得灿烂的向日葵，拍拍翅膀飞走。 离开没多久，小咕又飞回来，衔着向日葵稳稳落到宫灯百合旁边居高临下地看。 这棵在仲夏也绽放的宫灯百合是小嘤前些天去小鹿妖那里捎回来的礼物。 因为四月一日房间已有一盆，所以这棵便种在院子里。 大概因这棵宫灯百合是小鹿妖送给小嘤的礼物，小嘤心情不好时就会来看两眼。 今天一上午小咕都没看到小嘤，不用猜也知道小嘤心情郁闷。 太宰喵离开后，小嘤就跟失去爸爸一样，垂头丧气，焉了吧唧。 前段时间四月一日和鹤丸国永等人对小嘤哄了又哄，小嘤情绪已经好转许多，但有时还是控制不住难过。 这不，今天又哭唧唧的过来找四月一日了。 小咕想了想，送四月一日向日葵的同时顺便也送小嘤一枝宫灯百合吧。 至于让太宰喵回来这事，小咕不是没想过。 只是…… 羽毛纯白的猫头鹰低头看自己强壮的胸膛，充满灵性的眼睛划过一道对自己的不满。 它现在还是太弱了，维持太宰治身体耗费了大量魔力，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到全胜状态，不可能再把太宰治带到店里让小嘤高兴。 下次吧，等它力量恢复了就去把太宰治带到店里，到时就给小嘤一个大大的惊喜。 ----------------------- 作者有话说：今天对着电脑坐了六个小时，很想写出那种淡淡的悲伤，反复改文，但是笔力好像不够[托腮][托腮]好想把我脑海里的画面分享出来[爆哭][爆哭] 第94章 第85章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 午后除了响彻云霄的蝉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就连小嘤都因为酷热而没精力怀念太宰喵, 天天待在客厅里和小咕争夺空调。 一般情况下，小嘤在小咕面前是毫无竞争力的。 毕竟在鸟界中，巨大的体型是难以忽略的差距。就像麻雀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打败老鹰。 猫头鹰可爱归可爱，却是实打实的猛禽，它们的食物清单中可是有喜鹊的。 搁在野外, 小嘤见到小咕就像老鼠见到猫，要绕着飞远远躲着才对。 更别说小咕还是一只魔法猫头鹰, 现在已经长到八十厘米高，翼展接近两米，爪子轻易就能刺穿猎物的喉咙，实力远非只有三十厘米的小嘤能比。 那小嘤为什么能霸占得了空调呢？ 自然是小咕选择战略性退让，好获得更多好处。 “咕咕咕……” 今天, 白猫头鹰又被小它许多的黑喜鹊“打败”了，只能委委屈屈地扑到四月一日怀里咕咕地叫。 然而小咕忽略了自己瓷实的重量，扑得四月一日直接跌倒在地。 “好啦好啦, 别难过了，很热吗？我用扇子给你扇扇。” 四月一日勉强抱住这一大团蓬松柔软的棉花糖，心想小咕怎么越长大就越爱撒娇。 但他能怎么办呢？ 自己养的大鸟, 只能痛并快乐地宠着了。 小咕见四月一日温柔抱住自己，忙伸长脖子搭到他颈窝处，亲昵蹭几下，惬意地眯起狡黠的眼睛。 不枉它故意装弱，假装抢不过小嘤，然后借此机会哭唧唧跑来找四月一日寻安慰。 这么热的天气, 四月一日都没舍得放开它。 果然，在四月一日心里它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一旁的鹤丸国永见了，啧啧两声，怜悯地看傻乎乎只顾着吹空调，都要软成一滩史莱姆的小嘤，心道： 傻白甜根本争不过绿茶啊。 不过傻白甜和绿茶在他面前都是小垃圾。 鹤丸国永摩挲手中的太刀刀柄。 因能与四月一日直接交流而稳坐钓鱼台的鹤丸国永毫不畏惧，甚至很有兴致地看两只鸟互相争宠的日常。 只是望着小咕和小嘤与四月一日撒娇的场景，鹤丸国永偶尔会生出一种在本丸里看同伴们争取审神者关注的既视感。 以前的他在本丸会不会在外人眼里和小咕差不多？ 想到这里，鹤丸国永脸色变得复杂，连忙摇头驱散荒唐的想法。 太刀尾端被轻飘飘的东西碰了一下。 鹤丸国永感受到本体的情况，定睛看去，是币串付丧神。 他挑了挑眉，“币串，你也怕热？” 前些日子四月一日已经给币串付丧神做了全套护理，但币串付丧神没有立即离开店，而是留下来暂住几天。 祂能化出人形，只是懒，觉得麻烦，便一直用本体示人。 与人交流时则是通过触碰，将想说的话传到对方脑里。但这有一个前提，对方必须拥有力量。 如果是普通人，币串付丧神只能通过梦与他们交流。又因为祂的力量是守护，而非入梦，所以做梦的人往往在梦中还记得，醒来后就忘掉大半，只知道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神奇的梦。 不然百目鬼家的双胞胎天天在家里与币串付丧神接触，晚上做梦也会梦到对方，睡醒后却连币串付丧神的脸都记不清楚。 “哼哼，这明明就是你实力弱，你看四月一日就没你这种烦恼。” 鹤丸国永听完币串付丧神的烦恼，“所以你留在店里，除了想洗个澡，还想跟四月一日学习一下如何更好入梦？” 币串付丧神沉默了下，控制“触手”啪啪拍他的本体刀，像在不满他说的话。 同为付丧神，相煎何太急？ 鹤丸不要说得这么直白，祂也是要面子的。 鹤丸国永按住币串付丧神不安分的“触手”，笑道：“哎，别在乎这些有的没的，都做付丧神了，我们要学会放飞自我。” -----------------------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这章写得有点短，我明天努力写多一点[爆哭][爆哭] 第86章 放飞自我？ 鹤丸国永的话仿佛充满魔力的蛊惑, 币串付丧神听了，慢吞吞收回“触手”, 安静的模样显然是在犹豫。 “币串，你想啊，好不容易来一次店放松一下。这是多难得的机会，等回百目鬼家了说不定就没现在自由了，所以我们要珍惜机会对不对？” 鹤丸国永循循善诱，“你看我就拥有人形, 做什么事情都很方便。最起码不用像你这样，只有触碰了才能交流。” 币串付丧神仍在犹豫。 安抚好小咕的四月一日听到了, 忽然朝鹤丸国永这边看了过来，表情似笑非笑，“鹤丸。” “安心啦安心，我只是想看看币串人形到底长什么样，要是长得不好看, 吓坏小孩子就不好了。” 鹤丸国永连忙对四月一日挤眉弄眼表示自己没别的想法，然后火急火燎地抓起还在踌躇的币串付丧神往外跑去。 背影看上去透着一股心虚。 币串付丧神不满地拍了拍太刀。 祂长得肯定不丑，毕竟是参考了—— 币串付丧神想回到有店长的客厅。 “我懂~在四月一日面前不好意思变成人形, 那就偷偷变。有一就有二，变多就没感觉了。” 此时鹤丸国永已经带币串付丧神走到了走廊拐角，佯装警惕地左右看看, 期待地说：“好了，现在周围都没人，你变给我看看。” 币串付丧神一动不动，完全不理睬鹤丸国永。 “变嘛变嘛。” 鹤丸国永全然没有大人就不可以撒娇的坏习惯，手指一个劲地戳币串。 币串付丧神被戳得不耐烦了，像蜗牛一样慢慢转身背对他。 鹤丸国永尴尬地顿了顿, 忽而想到什么，轻拍脑门浮夸道：“哎呀真是可惜，我还想牵着某位付丧神的手去找四月一日做新衣服呢。” “！” 币串付丧神一惊，顿时更加纠结。 祂来店里找四月一日的首要目的就是想做一个全套护理，让自己舒服舒服。 如果还能换一套新造型…… 可是四月一日和百目鬼都没有透露过会给祂做新衣服的事……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你想，拥有人形却没有衣服穿多尴尬？四月一日为人那么贴心，怎么可能会让你尴尬呢？” 好像有点道理。 币串付丧神有点心动。 见币串付丧神即将上钩，鹤丸国永眸中闪过狡黠，努力止住上扬的嘴角。 如果成功的话，他就会拥有一个小型四月一日手办。 小小的，可爱的。 哇，想想就很兴奋。 突然就理解前几任审神者那么热衷于打扮短刀付丧神们的原因了。 币串付丧神不知鹤丸国永心中的小算盘，在鹤丸国永的劝说下迟疑半天，终于矜持地点头同意。 祂卷起一根“触手”搭在鹤丸国永手上，示意接下来要如何做。 鹤丸国永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和一句：“哦哦真的要这样做吗？” 然后就被币串付丧神啪叽拍了几下。 祂又不是三岁的懵懂小儿，若说鹤丸国永一开始劝说祂还没反应过来，等鹤丸国永说完祂就知道鹤丸国永的真正目的了。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还要装无辜。 太刀付丧神，臭不要脸。 币串付丧神想到这里，又拍了鹤丸国永两下。 鹤丸国永耸耸肩任由币串付丧神报复，反正打那么几下也不痛不痒。 他抬眸张望四周，“这里灵力浓度不高，我们还是回客厅待四月一日身边吧。” 币串付丧神瞬间支棱起精神。 鹤丸国永眼中划过淡淡笑意，咳嗽一声正经道：“同为付丧神，我又是作为你的前辈，今天就告诉你一个人生至理。” “？” “脸皮厚一点的人才能更快享受到快乐。” “？？”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四月一日身边吸收灵力，这样你也能早点化形。”鹤丸国永屈指弹了弹沉思的币串付丧神，笑道：“悄悄告诉你，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 币串付丧神像被点醒般恍然大悟，所有“触手”都兴奋地挥舞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都是付丧神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化出人形后，再在店里住一段时间吧。” 听了这句，币串付丧神又犹豫了。 祂要守护百目鬼家，放心不下百目鬼一家人，不方便在店里住太久。 “这事包我身上，我还有一些没工作的前同事，只要支付一些灵力就可以聘请他们给你守护百目鬼家。如何？” 回以鹤丸国永的是币串付丧神的触手贴贴。 第95章 “那就这么定了，你变成人形的这段时间就是我的手办、咳我的人了！” 币串付丧神懵逼：“？” 手办是什么？ 还有，祂怎么就变成鹤丸国永的人了？ -----------------------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我卡文了，抱歉，这章还是好短[可怜][可怜][可怜] 第87章 鹤丸国永和币串付丧神悄无声息回到了客厅。 一进门就看到四月一日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脑袋低垂，柔顺的黑发散落虚虚遮住过分温柔的眉眼。 黑发店长在低头盘趴在腿上的白猫头鹰, 手法娴熟且温柔，白猫头鹰很快被盘成一团软绵绵的史莱姆。 轻轻的“咕咕”声仿佛在诉说它的愉悦。 旁边还有一只不断“嘤嘤”叫唤的喜鹊努力蹦跶，试图挤进他们中间，争取“妈妈”和“姐姐”爱的抱抱。 小嘤和四月一日他们原像两幕不同的戏。 正惬意享受着空调，忽然听到鹤丸国永关门的声音，默默分出一缕心神观察四周。 谁知这一观察, 小嘤就看到了四月一日抱着小咕揉来搓去，小咕被rua舒服了, 还主动把下巴放在四月一日手上，露出一副极其享受的姿态。 爪子都不受控制伸直了！ 好家伙，当面偷家！ 小嘤当场就羡慕嫉妒得瞪圆一双白灰眼睛，丢弃空调冷气，半是飞半是跑的狂奔过来。 “嘤！” 不公平！怎么可以把它排除在外？！ 它也要！ 至于空调, 早已被小嘤抛之脑后了。 这便是鹤丸国永和币串付丧神进门看到的场景。 “哈哈，我们才出去一小会，客厅就热闹起来了？” 鹤丸国永心思百转, 面上笑呵呵的，实际有些头疼，抬手安抚性地轻拍币串付丧神, 敛下的银色长睫遮住思索的眸色。 若是只有小咕在四月一日身边，他还能勉强敷衍过去，可现在又多了小嘤。 这两只鸟整天就像龙守宝藏一样守着四月一日，他想偷偷摸摸做些什么太容易被发现。 为今之计，只能把两只小家伙也拖下水了。 这样也好，念在他们人多的份上, 四月一日知道真相了应该不会很生气。 鹤丸国永想到就做，带着币串付丧神也凑到四月一日身边，扬起笑容，“我也来凑热闹~” “你们聊完——唔？”四月一日望着挤到自己身旁还不忘“好心”拎起小嘤塞到他和小咕中间的鹤丸国永，当即就愣住，话也没说完。 “嘤嘤~” 在鹤丸国永的帮助下，小嘤迅速钻进四月一日和小咕怀里，调整好姿势后感激地看鹤丸国永一眼，然后抬头眼巴巴地等四月一日抚摸自己脑袋。 “咕咕咕！” 小咕和四月一日正亲热着，陡然多出一个“第三者”，顿时就炸起毛嫌弃地啄小嘤脑袋两下，一脸不高兴地看罪魁祸首。 “我只是好心帮小嘤哦。” 鹤丸国永对小咕恼怒的眼神熟视无睹，耸了耸肩，对四月一日解释：“也没聊什么，我们就聊了一些做付丧神的经验。对吧，币串？” 币串付丧神爬到鹤丸国永手背上，举起一根“触手”上下点点承认，默默低头艳羡地看被四月一日抱在怀里的小咕和小嘤。 祂也想要。 鹤丸国永敏锐察觉出币串付丧神的想法，眼珠一转，笑道：“四月一日，都是你的孩子，不能顾此失彼吧？” 四月一日一怔：“什么孩子？” 但下一秒他就明白鹤丸国永的话了。 他的肩上多出一个轻飘飘的币串，“触手”怯怯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四月一日顿住，紧接着微微偏头，蹭了蹭币串付丧神。 币串付丧神瞬间呆住了。 四月一日见祂直白反应，眸中浮现笑意，“别太紧张。” 币串付丧神浑身泛着淡淡的绯色。 祂才、才没有紧张。 对，一点也不紧张。 币串付丧神成功说服自己，乖乖去贴四月一日的脸。 见亲手创造祂的人没有嫌弃和厌恶，心中欢喜，忍不住又碰了几下。 鹤丸国永将币串付丧神小心放到四月一日肩上后，一把捞起小咕和小嘤就往门外走。 “四月一日，我刚想起来突然有件事要和小咕小嘤说！” 两只小家伙尚未反应过来，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庭院里。 小咕和小嘤纷纷炸毛，怒瞪鹤丸国永，张开鸟喙准备骂人。 “嘘——你们先别慌，也先别急，安静听我说，我真有一件和四月一日有关的事要和你们说。如果事情成功，你们绝对不会后悔！” 鹤丸国永连忙一手捂一只鸟防止它们放声大叫。 因太刀付丧神脸上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事情又与四月一日有关，两只小家伙立马乖巧安静下来。 小咕收起炸毛的羽毛，对鹤丸国永点点头，示意他松手。 等鹤丸国永松手了，小咕扭头看小嘤，“咕咕？” “姐姐、问你、我们、要做、什么？”小嘤老老实实当翻译机。 “小嘤可以呀，最近说话不是一个字一个字了。” 鹤丸国永欣慰地揉揉喜鹊脑袋，弯起眼睛高深道：“至于要你们做的事情嘛……” 被拉长的尾音吊起好奇心，小咕和小嘤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鹤丸国永也不跟它们卖关子，灿烂一笑：“很简单，最近就先待在我身边！” 小咕小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迷惑。 这算什么事？ “至于结果就容我先保密，反正对你们来说肯定是个大大的惊喜。” 唔当然，对四月一日来说可能会是个大大的惊吓。 就是不知四月一日看到币串付丧神的人形后，会是什么表情？ 惊喜？还是惊吓？ 爱好恶作剧的鹤丸国永忍不住乐滋滋地想。 他这些天和币串付丧神可不是白相处的，早就把币串付丧神的话都套出来了。 直到现在，除了他和币串付丧神本人，就没有人知道币串付丧神的真实容貌。 *** 四月一日最近多了一个小跟班。 之所以没说“又”，是因为小咕和小嘤这几天都没怎么冒泡。 不知被鹤丸国永坑去做什么了，偶尔出现一次都是远远躲在树上暗搓搓看他一会就消失。 它们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所以四月一日才没有发现。 每次离开时那依依不舍的小眼神都恨不得把四月一日带走。 四月一日觉得好笑，一方面想把它们叫出来，另一方面又好奇它们要做的事。 可每当四月一日想张口询问，神出鬼没的鹤丸国永就会突然冒出来，手藏在身后不断示意它们赶紧离开。 四月一日问原因，鹤丸国永只会做出神秘状，兜来兜去说一大通话，有效内容为零。 思来想去，四月一日最后还是放弃了询问。 以小咕小嘤它们的秉性，所做之事不会对他有害，便由它们去了。 眼下就先和身边的币串付丧神聊聊吧。 四月一日抬手接住想要离开肩膀的币串付丧神，与祂接触，听祂讲述百目鬼家的过去。 百目鬼静和小羽的离世、百目鬼空父母的车祸、百目鬼空和芽子小时候相依为命的经历…… 守护了百目鬼家数百年的币串付丧神见证了太多事，想起什么就对四月一日讲什么，东一榔头西一锤的。 四月一日安静聆听。 百目鬼一家人都喜欢报喜不报忧。 四月一日很早就清楚这一点，理解他们不愿说，他也不好继续问。 好在现在有了币串付丧神，四月一日多了一个珍贵的机会，能够知晓许多被百目鬼人刻意隐瞒的事，从而更好了解那段他没有参与进去的历史…… 日升到日落，时间像被人按了加速键飞快流逝。 币串付丧神讲累了，软绵绵地趴在四月一日手心上，心想鹤丸国永说得对。 有人形确实会方便许多。 譬如此时此刻，如果祂拥有人形，讲了一整天过去，四月一日肯定会为祂准备亲手做的美味食物和好喝饮料，而不是让祂继续讲。 星星都出来了。 不知不觉今天又讲到深夜。 即便是通过触碰就能进行交流的币串付丧神也觉心力憔悴。 换作是他人，连续不停讲个三五天故事，再话痨的人也扛不住。 但币串付丧神没有主动说停。 祂注意到满天繁星，于是抬起“触手”轻轻拍了拍四月一日的手背，无声催促他赶紧休息。 剩余的事情留到第二天再将。 祂还有非常多的事情可以与四月一日分享，所以四月一日不需要急于一时。 祂愿意成为四月一日的眼睛。 四月一日无法看到的百目鬼家的事情，祂替四月一日看。 第96章 大事和小事、开心和悲伤、新生和离去……所有的一切，币串付丧神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币串守了数百年，等了数百年，与四月一日同处一个空间的这个机会终于到来。 祂不想再以本体的身份见四月一日，祂也想像小咕和小嘤那样，扑入四月一日怀里享受四月一日的抚摸…… 常人看不见的灵力波动在空气中起伏。 币串付丧神清楚感知到自己处于一种玄而又玄的境况中，如同鸡蛋里即将孵出的小鸡。 快了，快了。 再吸收多一些力量，祂就能化形了。 “原来如此，你想化形啊……” 币串付丧神昏昏沉沉的，明明四月一日就在祂身边，祂却觉得四月一日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半实半虚。 “我可以帮你，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 作者有话说：又看了一遍四一原著，想起最初给币串私设付丧神的原因其实是：“四月一日没办法离开店，也没办法送百目鬼静和五月七日小羽他们最后一程……” 所以才萌生了币串能诞生出付丧神的想法。 唉，无形中又刀了自己一下[爆哭][爆哭] 第88章 愿望店少了一个老旧的币串, 多出一位小小的人儿。 这小人儿身高近三十厘米，模样精致可爱宛如一个小手办, 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中还包括四月一日。 都说在愿望店待久了，再奇葩（非贬义）的人都能遇见，大家早见惯不惯了。 因此这个长得像小手办的小人儿不会引起众人强烈关注才对。 然而不管是小咕还是小嘤，每次看到小人儿就走不动路，恨不得闪电般冲上去, 趁所有人失神间隙把小人儿叼回自己的鸟巢好好藏起来。 不怪它们会有这种想法。 小人儿正是币串付丧神的人形。 币串付丧神化形后，除了眼珠颜色是黑色之外, 上上下下、横看竖看，相似到完全和四月一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毫不夸张地说，就算四月一日能生，也不可能生出和币串付丧神如此相似的孩子。 “鹤丸，你这个形容太夸张了……” 四月一日无奈扶额, 了然道：“难怪你们刻意离开，只留币串在我身边，敢情打的是吸收力量早日化形这个主意。” 小咕和小嘤惯爱待在四月一日身边, 除了特别喜欢四月一日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吸收四月一日逸散的力量提高自身实力。 黑发店长体质特殊，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增加。 但吸收四月一日主动给予的和吸收逸散的又是两码事, 前者会对四月一日本人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后者会渐渐消失在天地间，不吸收就是浪费。 再者，待在四月一日身边还会神清气爽，好处多多。 四月一日轻轻刮了刮端坐在他右手臂弯上的小币串的白嫩脸蛋，眼神似笑非笑地扫过白猫头鹰和黑喜鹊, 最后落到鹤丸国永身上。 出主意的鹤丸国永讪笑，连忙举起手做投降状。 四月一日弯眸，轻笑道：“以后这种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完全没必要兜兜转转。供你……化形的力量我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似乎意有所指。 可惜小咕和小嘤光顾着看小币串，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暗示。 而在场唯一能明白四月一日言外之意的鹤丸国永又不在意这个细节。 四月一日见状，悄悄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现在也不急。 如此想着，四月一日又摸了摸小币串的脸。 看到这张和他别无二样的小脸，他也有几分神奇。 小币串没有躲开，反而伸出双手抓住四月一日的食指，细眉微蹙，不解道：“四月一日，你的手比我大好多。” 四月一日浅笑：“因为你的本体不大啊。” 小币串想了想，扭头看鹤丸国永别在腰间的太刀，眉头皱得更深，“可是鹤丸的本体也不大，为什么他的人形那么大？” “这个问题啊……”四月一日下意识看向突然陷入某种沉思的太刀付丧神，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样子，只好自己猜测，“我想大概是因为化形前就签订了某些契约。” “契约？” 小币串迷糊了。 “这个说来话长，具体的你可以问鹤丸。” 恰在这时，鹤丸国永冷不丁拍起手掌打断道：“等等，四月一日，先不说你能不能生，不管从哪种意义上，币串都算你生的啊，别不承认哦。” 四月一日笑容瞬间僵住。 片刻后，四月一日的脸像打翻的调色盘，脸色不断变换。 他深呼吸两下，最后归于平静，默默低头看手臂上的小币串。 这个和他长相相似的小家伙正仰头看他，黑润的眼眸闪烁期待。 期待什么？ 真的期待被他承认是他的孩子吗？ 四月一日有点头疼，莫名有种照镜子的既视感，平静的表情缓缓转变成窘迫。 他不傻，很快就听懂了鹤丸国永的话。 币串由他亲手制作，又吸收了他的力量才得以化形。 不管从哪方面细究，币串都能算他的……孩子。 可是照这个思路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许是察觉到四月一日的别扭，小币串眨眨和四月一日一样的长睫毛，语气柔软却又无比认真：“没关系的，我可以当四月一日的眼睛。” 虽然被承认是四月一日的孩子很不错。 但比起这个，小币串更想当四月一日的眼睛。 祂想成为四月一日心里独一无二的、无可取代的身份。 早在很多年前，刚诞生出自我意识的币串付丧神就已经在琢磨这个问题了。 【早晚有一日，我要当着四月一日的面亲口说给四月一日听。】 小币串紧紧抓住四月一日的食指贴在自己脸上，语气透着浓浓的满足，“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我很满足。” 听到关键词的小咕猛地回神，疑惑地歪歪脑袋，“咕咕？” 小咕久久没听到翻译，扭头看身旁的小嘤，见它还傻乎乎地看小币串流口水，便展翅扇了它一下，“咕咕！” 小嘤猝不及防被扇，直接跌在地上，爬起来站稳后，不明所以地看小咕，语带控诉和委屈，“嘤嘤？” “咕咕咕！” 被吼了的小嘤总算找回智商，老实干起自己的工作，帮小咕翻译：“那个、代价、是、什么？” 也是到了这一刻，它们才反应过来实现愿望需要代价。 都是因为小币串长得太像四月一日了。 它们爱屋及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大的，低头看一眼小的，心脏如同被金黄的蜂蜜浸泡，甜滋滋的好不幸福。 居然有两个“四月一日”哎~ 这里肯定是天堂！ 小嘤看着小币串，周身又开始冒幸福的小花花了。 小咕意志力比小嘤强上一点，见小嘤傻不拉几的样子，立刻恨铁不成钢地啄它两口，把它啄醒。 “四月一日……”小币串被两只鸟盯得心里发毛，身体不由自主往四月一日那边靠，直至抱住四月一日的胳膊才感觉轻松些。 鹤丸国永的不正经只持续了三秒，转眼就严肃起来，沉声问：“我也想知道币串的代价是什么。” 付丧神想化出人形无非几种，一是靠自身经年累月的积累；二是直接与实力强大的签订契约，从对方手中获取能化形的力量；三是获得一些特殊的机缘。 鹤丸国永不担心四月一日会像时之政府对刀剑付丧神那样对币串付丧神。 话虽如此，但鹤丸国永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才会故意说出“币串是四月一日的孩子”的话来确认。 四月一日和币串之间的联系不同于鹤丸国永与时之政府和本丸的联系，后者只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就能斩断，前者再如何斩，结果也只会是藕断丝连。 鹤丸国永相信黑发店长的人品，但不敢赌人性。 付丧神签订契约后，想违背对方的意愿非常困难。 若非如此，鹤丸国永当年也不至于厌弃时之政府的安排，宁可失去灵力陷入沉睡，也不愿继续辗转于本丸间。 四月一日敛下长睫，见小币串紧紧扒拉住他的胳膊，想了想，伸手示意祂坐上来。 小币串看不懂，抬头看了眼四月一日，看到他眼里的鼓励，提起长长的衣摆慢慢走到他手上。 下一秒，小币串就来到四月一日的肩上坐好。 “谢谢四月一日！” 小币串黑眸亮晶晶的，小手忍不住戳四月一日的脸颊。 四月一日微微偏头，低笑道：“痒~” 小币串顿时更高兴了，一张白嫩的小脸藏不住欣喜。 在愿望店的这些日子，祂见小嘤经常飞到四月一日肩上，不知多羡慕了。 四月一日肯定听到了祂的想法，才主动邀请祂坐到肩上的。 第97章 主动！ 一想到这里，小币串就晃悠起双腿。 小咕小嘤脑回路难得与小币串撞上，很想眼红，可一看到小币串那张脸，嫉妒瞬间就消失无踪影了。 要命，根本没办法对着一张和四月一日一模一样的脸生气或嫉妒。 若不是四月一日就在旁边，它们指定立马倒戈，屁颠屁颠地对小币串献殷勤。 所谓的骨气，在四月一日（的脸）面前毫无价值。 “再看下去也不会看出花来的。代价还没说呢。” 鹤丸国永轻咳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瞪小咕一眼。 至于小嘤，因为太傻了，鹤丸国永没放心上。 小咕迎上鹤丸国永视线，隐隐感觉鹤丸国永看它的眼神有些熟悉。 “你也一样。” 小咕炸毛：“咕咕……” 小嘤尽职尽责：“感觉、你在、说我、坏话……” “这种时候你就不用这么聪明了。”鹤丸国永吐槽，索性一把捞过小咕使劲揉搓，直把它揉得昏头转向。 逗完小咕后，鹤丸国永顺手想把小嘤也捞过来。 但小嘤快一步，展翅飞到四月一日另一侧肩膀。 “咕？！” 好不容易从鹤丸国永魔爪中挣脱出来的小咕见了，如遭雷劈，也想飞到四月一日肩上，被看出来的鹤丸国永及时抓住。 “你这么重，一飞到四月一日肩上，四月一日这个身板就会被压垮。” 小咕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叫：“咕……” “不过我就不一样了。”鹤丸国永话锋一转，单手把小咕托起来放到自己左肩上，朗笑道：“我可是刀剑付丧神，你再重两倍我都扛得住。” 小咕闻言瞳孔微缩，犹豫半晌，轻轻伸长脖子把下巴搭在鹤丸国永头上以示亲昵。 远远看去，白猫头鹰和白发付丧神相得益彰。 四月一日温和地笑：“鹤丸，谢了。” “没事，小咕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鹤丸国永轻松摆手，“你还没说币串付出了什么代价。” 东拉西扯了一通，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四月一日垂下眼睑看肩上的小币串，“代价很早之前就支付了，是吧，币串？” 小币串轻轻点了点头，“嗯。” 第89章 “代价早就支付了？”鹤丸国永一惊, “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趁他们离开的时候？ 鹤丸国永抬手拍了拍肩上的小咕。 小咕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道很正常, 因为这是在你们还没来店之前就已支付的代价。”四月一日解释，由着小币串抓住自己的手指。 小币串一脸满足地贴住四月一日的手指，言简意赅：“对。” “奇怪，币串你化形后怎么又不话痨了？” 鹤丸国永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不禁拧眉好奇。 他记得币串付丧神没化形前是个话痨来着，肢体接触几分钟就能说一大筐话。 这会化形了, 怎么反倒安静起来了？ 不对劲。 小币串身形一僵，眼神有些飘忽, 抬眸看到四月一日在憋笑，忍不住鼓起脸颊。 让一个话痨变安静还能有什么办法？ 无非是让话痨一直讲到自己不想讲为止。 小币串抓住四月一日的手稍微用力，有些小恼怒：“四月一日！” “哈哈，是我的问题，我的。”四月一日连忙投降, “币串这几天和我讲了很多过往。” 鹤丸国永松了口气，恍然大悟：“所以只是讲累了？” 还好不是…… 太刀付丧神的金瞳飞快闪过一缕晦涩。 小咕不满地啄鹤丸国永，催促道：“咕咕！” 小嘤勤勤恳恳翻译：“代价！” “代价是币串这些年对百目鬼家的守护。”四月一日一边说一边整理小币串身上的衣服。 衣服的布料极其华美, 穿在小小的付丧神身上，给人一种端庄的雍华和优雅。 小币串微微仰起头方便四月一日整理，同时目不转睛地看他。 即使四月一日不想承认也没关系。 祂在百目鬼家见多了百目鬼芽子照顾双胞胎的事。 无论如何, 祂也是四月一日的孩子。 父母为自己的孩子整理衣服，很正常。 四月一日没有躲开小币串灼热的目光，笑着继续补充：“币串成为付丧神后，可以选择离开百目鬼家——” “我不会离开的。”小币串突兀出声，小脸严肃：“我要一直做四月一日的眼睛，替四月一日守护百目鬼家。” 四月一日一怔, 语气更加温柔：“谢谢币串。”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说代价早就支付了。”鹤丸国永摩挲下巴，脸上显出了然的神色，随后又皱眉，“可一直这样会不会不好？” 四月一日愣了愣，“什么不好？” “如果每一件事都算得太清楚，对珍重你的人来说会是一种伤害吧？” “我没这么想……”四月一日低垂眉眼。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毕竟局外人总是要看得更清楚些。”鹤丸国永摸摸白猫头鹰的毛绒绒秋裤，发现那里的羽毛手感意外得不错。 “币串选择留在百目鬼家坚守多年，除了你是币串的创造者外，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我想，你不该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会很累。” “我也很喜欢百目鬼一家人。”小币串补充，“当然，我最喜欢四月一日了。” “这样么……”四月一日若有所思。 “对嘛，你看币串也说了。”鹤丸国永用力点头，“店长你哪里都好，唯独不好的就是过分看轻自己，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用愿望和代价来衡量。” “我们乐意为你做一切事情，你就老老实实给我们受着。” 四月一日眨了眨眼睛，隐约察觉到鹤丸国永藏在话里的真正目的，思来想去，只好小心试探：“所以我该怎么做？” “所以我们来玩换装play吧！” 鹤丸国永变魔术般拿出几套崭新的衣服，“噔噔噔！我特意找前同事帮忙做的！知道币串会化形后我就开始准备了~和币串一起来穿父子装吧！” “负责摄影的人我也叫小咕去通知了，下午就能来店里。” 四月一日脸色微变：“摄影师都有？能进店里——” 他的“吗”还没说出口，鹤丸国永就说了，“当然是百目鬼绘。” 四月一日揉揉太阳穴，“绘不是出差了吗？” “听说是请假了。”鹤丸国永正经道：“我让小咕通知百目鬼家派个人过来拍照录像，百目鬼芽子要照顾双胞胎没空过来，能来的只有百目鬼空和百目鬼绘，前者好像在北海道参加一个……什么寺庙美学的大会？” “据百目鬼芽子说百目鬼空知道后，很想赶回来，但他是特邀嘉宾，没办法提前离开。” “绘呢？他出差请假也很麻烦吧？” “这个我比较清楚，我回去找前同事时提了一嘴，恰好有个前同事对民俗学感兴趣，毛遂自荐，我就给他们牵线搭桥……” 听完的四月一日沉默了好一会，注视着鹤丸国永手中的衣服，无奈吐槽：“你们真是……图穷匕见啊。” 四月一日一开始以为小咕小嘤刻意离开是方便币串付丧神更好吸收他逸散的力量，万万没想到这短暂几天，鹤丸国永还做了这么多事。 “惊不惊喜？”鹤丸国永嬉皮笑脸。 “比起惊喜，我更想说是惊吓。” 四月一日点了点头，“但我很高兴。” “啊？” “正如你前面说的，面对好意，我应该珍惜才对。” “呃……没错，就是这样。” 鹤丸国永纠结了一会，果断抛弃，反正最终目的已经达成，“百目鬼绘开车赶回来还需要几个小时，在这之前，你和币串不如先换一下服装看看合不合适？” “我的应该不用，币串的倒是需要稍微改改尺寸。” 四月一日颔首，蹙眉道：“但是适合衣服的布料店里没有……” “咕咕咕！” 小咕听到四月一日的烦恼，叫了一声立刻飞出客厅。 “这个、问题、不用、担心、我们、换了、很多、新的、布料！” 小嘤依旧在当翻译机。 四月一日摸摸右肩上的喜鹊，“你们什么时候换的？” “嘤嘤~” 小嘤亲昵地蹭蹭四月一日的手心，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四月一日只好看向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笑盈盈的，“自然是找我的前同事啦。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带回来那么多衣服？” “等等，衣服有很多吗？” “也不是很多，你这段时间给我和小咕小嘤做的食物我全拿去以物换物了，前同事们说这个交易很好，强烈建议双方继续保持联系。” 第98章 四月一日瞧见鹤丸国永灿烂的笑容，暗道不好。 他早该猜到的。 能让小咕小嘤同意暂时远离他的原因除了让币串化形外，肯定还得有他本人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 爱屋及乌是喜欢这个人，连带住在屋子里的乌鸦都喜欢。 否则币串付丧神就算变成世上最美的存在，小咕小嘤都不会理会。 四月一日扶额，“鹤丸，你赢了。” “嘿嘿~” 鹤丸国永笑得更灿烂了。 “说吧，带回来的衣服有多少套？” “不多不多，也才十五套。你要是觉得少，我可以让小嘤帮忙传信，让前同事多做些，他们效率很高，三天时间就能做好。” “十、十五套？！” 四月一日瞠目结舌，震惊到说话都变结巴了。 小币串没做过人，不懂四月一日的震惊，好奇地问：“换衣服会很辛苦吗？” 祂身上穿的这套还是四月一日帮忙换上的，祂只负责张开手让四月一日穿就行。 一点也不累呀。 鹤丸国永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还好吧，反正比上战场要轻松。” “那是你们没体验过……”四月一日头疼，“整整十五套，太夸张了……” “没事，我们有大把时间，百目鬼芽子说百目鬼绘这次回来请了五天假。” 鹤丸国永笑道：“哦对了，五天的话，还有时间做多几套，小嘤，你去我们上次去的地方说一声，麻烦他们再做十五套凑个整数，到时我会把食物送过去的。” “嘤~” 小嘤接到鹤丸国永的话，依依不舍地蹭蹭四月一日的脸颊，然后展开翅膀快速飞走。 “等等 ——” 四月一日连忙伸手阻止，但小嘤转眼就飞走了。 “小嘤的速度快吧？别看小嘤小，飞行速度和小咕差不多。” “我在意的不是飞得快的问题啊……” 四月一日有气无力。 小币串抿了抿唇，安抚性地摸摸四月一日的脸，“别怕，还有我陪你。” 那十五套新衣服中也有祂的一份。 四月一日换，祂也会跟着换。 “等你换完，你就会变得和现在一样寡言少语了。” 四月一日幽幽叹气，勉强打起精神，冲鹤丸国永放下狠话，“鹤丸，你给我等着。” “我可是好心哦。” “呵。” *** 夕阳下山前，一辆小汽车停在店门口。 匆匆赶回来的百目鬼绘提着笨重的摄像机跑进店里。 他从母亲百目鬼芽子那里得知币串付丧神的人形和君寻先生几乎一模一样后，就开始兴奋。 尤其得知鹤丸国永邀请他们来为君寻先生和币串付丧神摄影，他的兴奋就转成亢奋。 火急火燎请完假，开车一路可以说是闪电带火花，要多快有多快。 这才能在短短四小时内赶到店里。 但即便如此，夜幕也快降临了。 百目鬼绘抬头看一眼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遗憾地叹气。 “回来的还是晚了，晚上拍照效果没有白天好。还好我考虑到这一点……” 百目鬼绘轻轻拍了拍手中新到不能再新的摄像机。 这是他在得知要给君寻先生拍照录像后，急忙去买的最新型摄像机。 至于昂贵的价格…… 为了给君寻先生和极像君寻先生的币串付丧神拍照，这点付出是值得的。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不好好珍惜才会后悔。 百目鬼绘不喜欢做会后悔的事，把自己这些年工作的积蓄全花摄像机上了。 “唉，可惜我没专门学过摄影，不然效果会更好。” 想到这里，百目鬼绘又开始叹气。 希望他斥重金购买的好装备能稍微弥补一下他不那么好的技术吧。 百目鬼绘安慰好自己，大步走上鹅卵石铺成的小道。 “四月一日，为什么只有我在换衣服？” 百目鬼绘辨认出这是一道陌生的声音，猜测应该是币串付丧神的。 “因为我要帮你改衣服尺寸呀，不然拍出来的效果不好看。” 这是君寻先生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温柔。 百目鬼绘的眼神渐渐平和下来。 “抱歉抱歉，这是我的失误，我以为你化形起码有四五十厘米高，谁知你只有三十厘米……” 是鹤丸国永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都怪你带了那么多衣服回来！四月一日光是给我换衣服就出汗了……”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不心疼你自己，你心疼四月一日，好好好，都是我的问题……” 第90章 五天。 整整五天。 小币串度过了生不如死的五天, 从色彩明艳的小手办褪色成未完成的灰白建模，蔫巴巴地坐在桌子上, 魂儿都快吐出来了。 “有这么——噗、累吗？” 鹤丸国永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币串软嫩的脸颊。 “在问这个问题前，麻烦你先止住笑声，顺便把脸上的笑容藏好。” 小币串面色冷淡地推开鹤丸国永的手，白他一眼。 托鹤丸国永的“福”，小币串从寡言模式进化成毒舌模式。 然而一个精致得和小手办一样的小人儿对你毒舌。 一看就没什么攻击性。 甚至因为弱小，就算生气也是可爱。 “哇~冷脸的币串也好可爱！” 看吧, 就是这种结果。 鹤丸国永不但不尴尬，眼睛反而更亮了, 甚至蠢蠢欲动想要挑逗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反应。 小币串：“……” 祂鼓起腮帮子，冷哼一声，扭头懒得理会超级无敌可恶的鹤丸国永。 要不是鹤丸国永出的馊主意，祂也不会换了整整五天衣服！ 这可怕的五天，祂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睁开眼睛就是换衣服, 闭上眼睛就是闪光灯拍照。 简直是生不如死的五天…… 小币串总算明白四月一日之前得知鹤丸国永准备十五套衣服的复杂心情了。 更烦人的是，这五天内鹤丸国永的前同事还不断往愿望店送衣服！ 究竟送了多少套，小币串已经数不清了。 反正空荡荡的客厅再也装不下更多衣服。 一眼望去, 客厅里全是各种衣服和衣服饰品。 若不是鹤丸国永简单收拾了下，客厅一定会乱糟糟，无从落脚。 至于要问一贯爱卫生的四月一日为何没收拾？ 小币串视线缓缓侧移, 望向旁边趴在桌子上不知何时就睡过去的四月一日。 祂立刻抬手，对鹤丸国永做了一个噤声动作。 这五天四月一日比祂还要累，不仅要帮祂改衣服换衣服，还得配合百目鬼绘和鹤丸国永拍照录像。 小币串不明白四月一日明明累成这样也没说暂停的原因。 但祂选择尽力配合，乖乖的任由大人们打扮，好减轻四月一日的压力。 思及此, 小币串向鹤丸国永张开双手。 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什么意思？” “累了，抱我。”小币串惜字如金。 鹤丸国永留意到小币串往四月一日那边瞄的小眼神，恍然大悟，“没问题，想去四月一日那里吧？” “嗯。” “你还需要继续锻炼呀，才换几套衣服就累成这样了，付丧神做成你这样可是会被笑话的哦。” “你也不想想是谁的原因！” 一说到这个问题，小币串顿时就来气，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蹭蹭冒出来，伸手用力掐了一把鹤丸国永的掌心软肉。 “哈。”鹤丸国永贱贱的声音传到小币串耳边，像极了十级嘲讽，“力气太小了，不痛不痒~” 小币串瞬间气红小脸，从喉咙挤出几字：“鹤丸！” “嘘——小声些。”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离四月一日还有一步之遥，小币串立刻从鹤丸国永的手心跳下，小跑到四月一日脸边蹲下双手托腮定定看他熟睡的眉眼。 他们对话都极有默契地压低了嗓音，以免吵醒四月一日。 “诶？这么高的距离你也敢直接跳？” 鹤丸国永低头估量自己的手和桌子的高度，起码得有一个半小币串的身高了。 “我可是币串，一直挂在寺庙高处，这点高度我还不放在眼里。” 小币串对鹤丸国永扬扬下巴，有些小骄傲。 随后祂冲鹤丸国永嫌弃地摆了摆手，敷衍赶客：“好了，这里留我和四月一日两个人就行了，你去找百目鬼绘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鹤丸国永差点被小币串用完就丢的态度气笑了，阴阳怪气道：“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们父子俩的二人时光。” “知道就好。”小币串矜持点头。 第99章 鹤丸国永：“……” 这个趁四月一日睡着才敢承认关系的胆小鬼！ 鹤丸国永对小币串竖起大拇指，转身就走。 离开前相当善解人意地把客厅的门关上。 于是客厅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小币串蹲累了，干脆一屁股坐下，一眨不眨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即便睡着了，眉头也在微蹙，似在烦恼什么。 小币串犹豫了一会，慢慢伸出手想抚平他眉心，低声喃喃：“你还在等那个人吗？” 没有人回答。 小币串小心翼翼地抚开四月一日微蹙的眉心，紧接着小手就滑到了白皙的脸上。 祂定定看了许久，小脸飘起两坨绯红，轻轻的、轻轻的戳了戳四月一日的脸颊肉，然后迅速收回手，做贼心虚似的警惕看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悄悄松了口气。 半晌后，小币串忍不住又戳了几下。 四月一日的脸软乎乎的，触摸的手感与百年的想象有点出入，但大差不差。 小币串摩挲着指尖上的一丝温热，脸上和心里均是藏不住的欢喜。 祂老早就想这样对四月一日做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小币串拍拍脸蛋，深呼吸调整情绪，勉力压下心中的激动。 祂又看了看四周，确认小咕小嘤不会突然冒出，便提起衣摆轻手轻脚绕着四月一日转了一圈，寻到合适的位置后坐下，轻轻靠在四月一日手上合上眼睛准备睡一会。 窗外，碧空如洗的蓝天下，清风徐来，几片落叶晃悠悠飘落。 午后的世界渐渐归于舒心的宁静。 *** 等小币串迷迷澄澄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了。 蓝天被染成黑色，树木摇曳，在灯光下拖出长长的斑驳影子。 “醒啦？” 温润的声音自小币串头顶传来。 小币串下意识仰头，看到一张过分温柔的脸：略圆的异色眼睛、眼尾微微上扬带出些许风情、噙着淡淡笑意的唇…… 四月一日不知何时醒了，正笑盈盈地看自己。 小币串瞬间明白这一事实，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好奇怪，祂明明有一张与四月一日一模一样的脸，可为什么照镜子和看四月一日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呢？ 小币串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无穷无尽的幸福从眼睛一路蔓延到心脏，又从心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诉说着主人的喜悦。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四月一日见小币串一直盯着自己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没有……” 小币串慌忙低下头去，声音细小如蚊。 “没有？那你怎么——” 叩叩叩—— 门外忽然传来百目鬼绘的敲门声。 “抱歉，君寻先生醒了吗？有位客人来了。” ----------------------- 作者有话说：小币串是一个四月一日究极颜控（看祂化形都想变成四月一日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了，毕竟变成其他样子需要的力量肯定比变成四月一日样子要少得多……唔，好像不小心剧透了qwq） 话说回来，看过《xxxholic》的有谁会不喜欢温柔又善良的四月一日呢？ 第91章 按照以往的习惯, 每次有客人来店四月一日都会换一套衣服以更好的状态接待客人。 但刚熬过五天换衣服地狱的四月一日迟疑了。 他默默扫一眼几乎摆满衣服无从落脚的客厅，捏了捏眉心, 头疼地看身上这套刚换没多久的。 鹤丸国永不知有多少位前同事，不仅手巧效率高，还非常贴心，把衣服送来前有提前清洗和熨烫过。 所以他们才能直接穿上身，省了很多步骤。 “四月一日，我累了, 现在想休息一会。” 小币串看到四月一日的犹豫，小手抓住他的手指撒娇般摇了两下。 四月一日若是要换衣服, 那祂也得跟着换一套才行。 毕竟某位币串付丧神信奉和自己的创造者父亲穿一样的父子装。 换作五天前小币串可能就开口劝四月一日了。 然而同样刚刚经历过换衣服地狱的祂这次选择“下次一定”。 衣服换得太频繁，导致小币串现在一听到要换衣服脸就白了。 “你也累了吗？” 黑发店长接收到小币串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揉揉祂的小脑袋，温柔道：“那就偷一下懒吧，身上这套才换没多久, 没什么褶皱，先暂时穿着。” “谢谢四月一日~” 小币串明白四月一日为自己让步，双手抱住他的手指蹭蹭, 还扬起灿烂的笑容。 此刻他们都穿着绣有山茶花的和服。 小币串的笑容正如衣服上枝叶舒展、开得烂漫的山茶花。 四月一日见了心软，忍不住用指腹轻刮小币串的嫩脸蛋，见祂下意识眯起一只眼睛, 另一只眼睛仍巴巴地盯着自己，轻轻笑了。 小币串不躲不闪，像成熟小孩纵容不成熟大人的玩闹般，宠溺地看四月一日。 一副“你就仗着我宠你吧”的态度叫四月一日忍俊不禁。 推门而进的百目鬼绘恰好见着这一幕，碧瞳瞬间亮了，指尖条件反射就想摁摄像机。 他也确实如此做了。 “咔嚓”一声。 闪光灯的声音突兀响起。 “这个对视很好！”百目鬼绘兴奋地说, “肯定能洗出不错的照片。” 小币串脸上的笑容僵住，转头恼怒地瞪了百目鬼绘一眼。 不会看气氛的百目鬼小辈，等祂休假结束回家定要在梦里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阿嚏——”百目鬼绘低头检查刚拍好的照片，陡然打了个喷嚏，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安慰露出担忧神色的四月一日，“君寻先生别担心，我没事。” 俨然对小币串的怨念一无所知。 “我们走吧，别让客人等久了。” 四月一日动作轻柔地把小币串放在自己手臂上，另一只手张开做护栏预防小币串意外掉落。 小咕因为体型大且重早就失去竞争力，只能惨兮兮地看。 而小嘤比起手臂更喜欢高处的肩膀，也不稀罕与小币串竞争。 因此几天下来，四月一日的手已成为小币串的专属宝座。 小币串弯起和四月一日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睛，点头清脆道：“好！” 百目鬼绘眼睛更亮了，努力按捺住拍照的冲动，心想暂时不急。 币串付丧神已经化出人形，等回家了他可以缠币串付丧神继续拍照，最好拍几本厚厚的写真集，可以在若干年后拿出来回忆。 小币串忽觉身后一冷，小身子悄悄往四月一日身上靠。 等百目鬼绘结束幻想，发现四月一日和小币串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上。 “君寻先生，等等我。” *** 待客室。 鹤丸国永正经的时候从不掉链子，早早就将客人迎进待客室，同时泡好茶准备好茶点。 “谢谢。” 客人，也就是小田切莉杏，局促地对鹤丸国永点了点头，双手捧起茶杯小口抿着，一双透着疲惫的眼睛谨慎观察四周。 她很快注意到鹤丸国永并没有同她一起坐下，想到什么霎时间脸色就变了，慌忙站起来鞠躬道：“那个，我是不是做、做错了……对不起！” “什么做错了？” 鹤丸国永不解，垂眸看到她双手握成拳头，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店长啦。” 说完他还俏皮地眨了眨右眼。 “诶？你不是店长吗？糟糕，我怎么又弄错了……” 谁知小田切莉杏听了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窘迫的绯色从脖子一路蔓延到脸，手也掩饰不住，越想越紧张，眼眶迅速氤氲出泪意。 任是谁看了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浓浓的惶恐和忐忑。 鹤丸国永眯起眼睛思索，想说些什么，忽然耳朵微动，果断放弃了。 客人的事还是由店长烦恼吧。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刀剑付丧神，离开本丸后就不用像老黄牛勤勤恳恳干活了。 这般想着，鹤丸国永走到门口等四月一日。 小田切莉杏见真正的店长还没来，自己不好重新坐回去，担心给店长留下坏印象，干脆也站着等人。 鹤丸国永瞧见她慌张模样，若有所思。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四月一日一进门就看到站立的两人，先是一愣，以为没有凳子，连忙看去。 几张凳子好好地摆在桌子旁边。 四月一日奇怪地眨了眨眼睛，转眸看鹤丸国永，眼神似在询问。 有小田切莉杏在，鹤丸国永不方便直白解释，便对四月一日小幅度摇头。 四月一日了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田切莉杏身旁，再次歉意道：“抱歉，我来晚了，请坐吧。” 第100章 “好的。”得到四月一日的话，小田切莉杏松了口气，乖巧坐下。 她的坐姿端正中透着一股略显局促的学生气。 四月一日想到现在已经五月中旬，毕业生刚踏入社会工作还没几个月，他们身上的学生气息尚未被职场完全影响。 难怪小田切莉杏会紧张，是担心自己做错事挨骂吗？ “你好，我是店长四月一日。” “你好，我是小田切莉杏。” 四月一日话音刚落，小田切莉杏立刻说了。 她一说完就看到鹤丸国永脸上的笑意，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顿时懊恼地咬住嘴唇，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用这么紧张，在店里可以放松点。” 四月一日见小田切莉杏仍旧紧张，抬眸看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指指自己，“我也留下？这方便吗？” 四月一日看向小田切莉杏，后者用力点头，“方便的方便的。” “那好吧，我也坐一会。” 鹤丸国永轻笑一声，随手抓住四月一日手上假装手办的小币串，举起祂的手跟小田切莉杏打招呼，“你好呀！” 四月一日扶额，他本打算让鹤丸国永留下来减轻小田切莉杏的压力，没想过鹤丸国永会借机拿小币串耍宝。 虽然气氛确实是缓和了，但…… 被随意摆动的小币串拳头硬了。 祂维持着淡漠的神情，隐晦地瞪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被瞪了，安分下来小声解释：“我是在帮四月一日啦。” 帮四月一日？ 小币串顿了顿，收回眼神转而看四月一日和小田切莉杏。 不多会儿，祂也品出小田切莉杏的情况了，有些愧疚地去抓鹤丸国永的手指。 “哼。” 鹤丸国永见状，立即傲娇地收回手。 抓空的小币串：“……” “噗嗤……” 低低的笑声从对面传来，成功引来三人的关注。 不小心笑出声的小田切莉杏面露尴尬，又想道歉。 小币串懒得伪装了，摆手道：“想笑就笑吧，忍着辛苦。” “你会说话？！”小田切莉杏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她原以为小币串的反应是鹤丸国永故意搞出来的，目的是缓和气氛。 “不用在意这些小事。”小币串冷着脸拍鹤丸国永，转身又对四月一日露出要抱抱的表情。 手办一样的小人会说话。 这算“小事”吗？ 小田切莉杏被哽住，欲言又止。 小币串不知道小田切莉杏被自己无语住了，心想四月一日怎么还不来抱走祂？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小小的人儿索性从鹤丸国永手上一跃而下，宽松的衣摆被风鼓动，在半空中形成一朵小小的降落伞，减缓降落速度。 等稳稳落到桌上，小人儿立马提起衣摆朝四月一日跑去。 屁颠屁颠小碎步的样子实在可爱。 不仅是四月一日和鹤丸国永，就连小田切莉杏都忍不住笑了。 造成这一幕的主人翁浑然不知，只顾回到四月一日身边抱住他的手满足地蹭了又蹭。 四月一日语气更加温柔，“币串。” “哎。”抱住手指蹭的小币串忙里偷闲，热情回应， 小田切莉杏情不自禁呢喃：“小家伙好可爱。店长，我能不能也要一个，下班回家看到小家伙朝我冲过来，一整天的疲惫都会消失……” 小币串蹭完手指，熟练地爬到手心坐好，板着脸严肃道：“不要把我当成小猫小狗。” 小田切莉杏尴尬：“呃对不起……” “而且我只对四月一日卖萌。” 小币串悠悠补上后一句。 至于别人？ 想都别想。 小田切莉杏：“……” 鹤丸国永忍笑忍得辛苦，干脆转过身，只留给众人一个簌簌发抖的背影。 “咳。” 眼见小田切莉杏快哭出来，四月一日轻咳一声打断，“小田小姐，我们还是来聊聊你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小田切莉杏一愣，环顾四周，狐疑地问：“这不是一家心理咨询室吗？” “心理咨询？” 现在轮到四月一日愣住了。 ----------------------- 作者有话说：作者：“四月一日，我也想要一个会软乎乎撒娇的小币串。”（眨眨星星眼，双手祈祷） 四月一日还没说，小币串断然开口：“我才不会对你撒娇。” —— 这个五一假期，作者搬家啦，打算换一份新工作，之前的工作下班后都要变成一具尸体了，没精力写小说qaq 现在唯二支撑我写作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对四月一日的爱；二是读者的支持。 谢谢大家，给你们比个超大的心心！ 第92章 几分钟后。 听完四月一日的解释, 小田切莉杏的脸烫得能煮熟鸡蛋。 “抱歉，我好像来错地方了……” 小田切莉杏拍拍脸,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窘迫仍在发酵，她尴尬到脚趾能扣出一座巨大城堡，声音细不可闻，“……很抱歉耽误你们时间，我这就走。” 说完便匆匆站起，想要离开。 感觉再待下去她就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四月一日连忙起身叫住她, “小田小姐，请等一下。” “？” 小田切莉杏僵硬着身子, 转身看四月一日。 “不用这么急忙离开。” 四月一日轻笑，“我想，你能进入店说不定是受到了命运的指引。若是不介意的话，请把我当成树洞，与我说说你的烦恼。也许说完后你的心情会好很多。” 四月一日边说边调皮地对客人眨了眨左眼。 “从这方面来讲, 你也不算来错地方吧？” 这个微表情与四月一日平时给人云淡风轻的感受截然不同，平添了几分新奇和活泼。 因此鹤丸国永和小币串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尤其是小币串，立刻就模仿起四月一日的微表情。 但祂刚拥有人形还没多久, 对新身体尚不熟练，只会同时眨两只眼睛。 越想做越滑稽，鹤丸国永看了, 又开始簌簌发抖地偷笑。 小币串留意到了，白他一眼，无语道：“都说了想笑就笑，遮遮掩掩的丢我们付丧神的脸。” 鹤丸国永当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四月一日你快看，币串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小币串涨红脸大声反驳：“我才没有抽筋！” 然后猛地扭头看四月一日, 委屈控诉：“四月一日，你快管管鹤丸，他太欠揍了……” 四月一日把小币串放到自己肩上，苦恼道：“糟糕。” 小币串听不得这话，瞬间急了，戳戳四月一日的脸颊担心地问：“你怎么啦？” “我打不过鹤丸啊，没办法帮你揍鹤丸。” “呃……” 小币串一时语塞，黑润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看到一身白的鹤丸国永，脱口而出道：“那我就去找小咕和小嘤帮忙。” 鹤丸国永虽然爱恶作剧和玩闹，但很有分寸，从不以强大威逼他人，反而还会选择退让。 正好让小咕和小嘤这两个去折腾，免得鹤丸国永精力旺盛来打扰祂和四月一日。 小币串打定主意后，转头就想看窗外寻找它们身影。 可惜待客室的窗虽开着，外面的树枝却没熟悉的两个小家伙。 鹤丸国永察觉到小币串的意图，摊开双手佯装无奈：“哎呀，好可惜，小咕小嘤出门了呢。” “等它们回来你就知道求饶了。”小币串撂下狠话。 “我好怕呀~”鹤丸国永对小币串扮鬼脸。 四月一日笑了笑，转眸看小田切莉杏，与她对上视线，随后又眨了眨左眼。 小田切莉杏望着眼前这一幕，心生动容。 她不算笨，很快就猜到黑发店长之所以会这么做，大概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和紧张。 小田切莉杏注意到不管是四月一日，还是鹤丸国永和小币串，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任何鄙夷或嘲讽，重新坐回椅子上，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 “大学毕业没多久，我就顺利找到了一份薪资很高的工作。在读书时期，我的梦想之一就是进入这家工作室。 “父母在毕业典礼上跟我说‘你长大了，再也不用我们养你了’。不知为何，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听到这话的心情。 “我既兴奋又恐惧。一方面正如我父母所说，工作后我不再需要伸手问父母要钱，不用他们养我；另一方面则是对未知的未来充满恐惧，我不清楚我到底能否养活自己。 “但这不重要，我知道只要我认真工作、努力工作，我就能活下去。但这一切幻想在我进入工作室的第一个月就破灭了……” 小田切莉杏双手摩挲着茶杯杯壁，说得很慢。 第101章 四月一日敛眸看她不自觉握紧杯子的双手，若有所思，“试用期期间你经历了什么吗？” 小田切莉杏低着头，没有回答。 泪水却倏地砸落到茶杯里，溅起圈圈小小涟漪。 待客室一瞬静悄悄的。 小币串似乎不喜欢这氛围，皱眉看四月一日，又去看鹤丸国永，然后在脑海搜寻过往的记忆，看有没有能派上用场的。 “小田小姐，大部分人刚开始工作基本都是这样的。” 鹤丸国永叹了一声，“拿我来举例。我在时之政府麾下干了好多年，一共在八个本丸待过，八任审神者中其中就有七任审神者是新人，他们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又气又急，还会跟我们说‘再学不会我就不干了’之类的气话。” 四月一日偏头看鹤丸国永，“气话？” “对啊，气话。审神者培训到本丸上任前也是需要时之政府培训的，想辞职没那么容易。当然啦，审神者辞职还是要比我们刀剑付丧神容易一些的。” 鹤丸国永用拇指和食指比划。 “大概容易这么多吧。”（指尖宇宙.jpg） 鹤丸国永撇了撇嘴，态度很漫不经心，话隐隐带有一丝自嘲，低低道：“就是因为审神者太容易抛下我们，所以我才选择离开。” 比起被审神者们接连抛弃，再被时之政府安排到新本丸，还不如自己先一步离开，跳出这无尽的循环重复。 长痛不如短痛。 即使刀剑付丧神离开时之政府的代价无比沉重，鹤丸国永也认为这是值得的。 四月一日感受到鹤丸国永情绪低落，心里默默记住，等以后找时间安慰。 鹤丸国永的情绪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对了，四月一日。我们刀剑付丧神个个长得好看，当我们的主人不算吃亏的。虽然琐碎的工作超多，但只要上手熟练了，就没事了。所以我之前才会劝你当审神者。” “谢谢，我有本职工作。” “你灵力多，可以在时之政府那里找份兼职，找个没有审神者的本丸就行。” 鹤丸国永不忘还在挣扎的前同事们，努力劝说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点头，手指轻敲桌面，“我会好好考虑的。但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 “那你记得好好考虑。” 鹤丸国永面露惊喜，拉回跑远的话题，看向小田切莉杏。 第93章 小田切莉杏注意到鹤丸国永投来的视线, 先是一愣，看到他脸上的歉意, 了然地摇手说：“没关系，我喜欢这种自在的氛围。” 自然真切，没有因她是外人而区别对待。 小田切莉杏回到家都很少感受到这种放松的氛围。 得到谅解后，鹤丸国永转头看四月一日，眼里透出几分狡黠，“四月一日, 你看。” “不要炫耀了。”四月一日捏捏眉心，无奈地笑：“那是小田小姐大度。” “我当然知道。”鹤丸国永迅速扬起灿烂的笑容, 对小田切莉杏点点头，“谢谢小田小姐！” 白发的太刀付丧神有一副放在娱乐圈也算神颜的俊美容貌。 小田切莉杏直面美颜暴击，瞬间就面红耳赤，慌忙低头去躲鹤丸国永的俊脸，讷讷道：“不、不用这么客气……” 【居然用美色, 好无耻啊。】 四月一日和小币串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语。 算了，既然两人都不在意, 他也没必要说太多。 四月一日摇摇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万事开头难。鹤丸, 那些新上任的审神者刚开始有立刻离职的吗？” 鹤丸国永想了想摇头，“没有。” 审神者一个个都叫唤着不干了，谁知再苦再累还是坚持下来了。 据鹤丸国永所知，大部分审神者都是到后面觉得无聊了，才选择辞职恢复自由身，离开时之政府和本丸。 按照现在的话说, 这群审神者大概都是口是心非的主。 嘴上说着不干，身体却很诚实。 改天回去找前同事时可以跟他们吐槽这事。 鹤丸国永灿金眼珠滴溜溜地转。 “可能是熟练后他们发现工作不是很难。” 眼看鹤丸国永不知想了什么突然阴森森地笑起来，四月一日默默转过脸装作看不见，对小田切莉杏认真道：“很多事情看着简单，做了也确实简单。” “可是真的好难。”小田切莉杏低着头，无比难过，“我感觉工作内容和我在学校受到的教育知识不同……” 四月一日沉默了会，继续说：“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规矩与标准。打个比方，我们去一家餐厅当厨师，米要淘几遍，用什么淘，淘多少，这都有讲究。” “小田小姐，你认为在家淘米和在餐厅淘米会完全一样吗？” 小田切莉杏乖乖摇头，“不会。” “没错，不会。餐厅和家不一样。我们刚来餐厅工作，不知道淘米的方法很正常，米没煮好也正常。” 鹤丸国永冷不丁来一句，“被厨师长骂了也正常。”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转眸看插话的某人，神色非常平静，看不出喜怒。 “鹤丸。” “我现在就安静！” 鹤丸国永迅速抬手在嘴边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不会再开口。 小币串见鹤丸国永光速求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算了，鹤丸说的也没错。” 四月一日也跟着笑了笑，“做事被骂了，下次就容易畏手畏脚，不敢放开。” 说到这里，小田切莉杏就像迟迟得到认可的人，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我很担心自己会犯错，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做错事就紧张到手都颤抖……” “不用太紧张。”四月一日神情温和，“放松些，这不是错。” 小田切莉杏点头的动作霎时停住，猛地抬头看四月一日，迟疑地问：“真的不是……错吗？” 四月一日的说法几乎颠覆了小田切莉杏的认知，她迫切需要一个能完全说服她的理由，让她不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嗯。畏手畏脚并不代表我们蠢笨无用，只是过于担心自己犯错和茫然无知罢了。” 小田切莉杏无比赞同这一句。 四月一日拿起面前的茶杯，随后将茶杯里的水洒到地板上。 顷刻间，小田切莉杏瞳孔缩小，呼吸都放轻了。 有一瞬间，她竟生出会被骂的恐惧和忐忑，脸瞬间白了。 电光火石间，小田切莉杏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小田切莉杏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不是家也不是工作室，不是她犯的错误，她不会被骂，根本不用紧张。 片刻后她才整理好混乱的思绪，小心翼翼地问四月一日，“店长，你这是？” 四月一日不答反问，“小田小姐，我把这杯茶水洒到地上，你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小田切莉杏低头看地上的水渍，想了好一会也不明白，只能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用道歉。因为什么也没发生。” 四月一日莞尔一笑。 “啊？” 小田切莉杏脸上出现大大的问号。 “我把这杯茶水洒到地上，什么也没发生。世界没有因此毁灭，没有人因此受伤。而我需要做的，只是去拿拖把把这里打扫一下就行。甚至因为这杯茶水，地板变得更干净了。” 小田切莉杏若有所思。 四月一日徐徐解释，“每个人都曾年轻过，都曾什么也不会，都曾犯过错。我们只能看到他人做事时的游刃有余，却看不到他们在犯错后的自责和难过。” “某种角度讲，犯错也算一件好事。我们可以从错误中及时反思、吸取教训，好争取下次做的更好。” “小田小姐，还请你多给你自己一点成长的时间。要知道，我们刚生下来连爬都不会，现如今不是能走能跑能跳了吗？” 小田切莉杏努力记住，又问：“那我该怎么做？” 四月一日思索片刻，“如果你认为现在这份工作实在让你难以适应，我建议你休息一段时间，把自己养好，再重新找一份新工作。树挪死，人挪活。我们是人，适应不了环境可以直接换一个新环境。” “希望我的话能帮你一点。” “已经帮太多了，经你这么一说后，我心情好很多了。谢谢店长。” 小田切莉杏将四月一日说的话统统记下，打算回去认真琢磨再做抉择。 她站起身，对四月一日郑重鞠躬，然后掏自己衣服上的口袋和包包，尴尬道：“我记得你之前解释愿望店的时候有说过愿望和代价。” 即便去心理咨询也需要给咨询费。 给店长钱财，店长会要吗？ 小田切莉杏飞快看一眼可能不是人的鹤丸国永和小币串，心里纠结该如何支付代价。 第102章 但她没有纠结多久，目光在四月一日和小币串身上一模一样的【父子装】停留，眼睛一亮，“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和你的孩子设计并量身定做几套衣服吧。” 你的孩子？ 小币串瞬间被吸引了注意，一脸赞许地看小田切莉杏。 祂都没发现，这个客人原来还是会说话的呀。 四月一日闻言脸色微变，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人立刻变成结巴了，“给我们做、做衣服吗？” “对！”小田切莉杏用力点头，懊恼地拍拍自己脑袋，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我忘说了。我是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后进入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大学时我就会打版和做衣服，不然也不会一毕业就找到工作……” 四月一日想起这五天的换衣服地狱，顿觉头疼，情不自禁闭了闭眼。 “店长这是……不需要吗？” 小田切莉杏见四月一日这个反应，有些沮丧。 四月一日说了一通话后她的心情由阴转晴，想为四月一日做些什么。 鹤丸国永不动脑都知道四月一日在想什么，幸灾乐祸后善心大发，决定毛遂自荐： “哈哈哈，四月一日可能是累了。小田小姐，我知道四月一日和小币串的衣服尺寸，做衣服的事情你与我沟通就好了。” “好的。” 第94章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 小田切莉杏因为很喜欢店里轻松自在的气氛，每次都会以“修改衣服”为由来店里找四月一日进行心理咨询。 聊着聊着, 小田切莉杏更加眼馋能说会动还喜欢试衣服的小币串，便以“给你做超多漂亮衣服”引诱小币串。 可惜小币串意志坚如磐石，毫不心动，顺带趁机抱住四月一日不松手。 见小币串这个反应，小田切莉杏只能遗憾打消念头，继续与四月一日和鹤丸国永交流新衣服何处需要修改。 她仍旧担心自己在工作上会犯错, 只是有了愿望店众人的开导，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 *** 时间如山间溪水潺潺流逝。 树中鸣蝉日渐减少, 直至某天最后一只蝉停止鸣叫，夏季在一个平淡的夜晚离开。 秋天迈着轻快的脚步带来一地金黄。 这天下午，愿望店静悄悄的。 四月一日午睡醒来无事可做，便去书房拿了一本书来到庭院。 盛夏时四月一日特意在一棵大树下放了一张竹椅乘凉。 在树下看书，别有一番滋味。 书是一本绘本, 四月一日随手挑的。画面丰富细腻，文字内容不多。 即使四月一日慢慢看，不到两小时也看完了。 “早知道这么快看完, 刚才拿书的时候就多拿几本好了。” 四月一日懒得起身，把绘本放到一边，整个人直接躺到竹椅上。 竹椅立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微风徐来, 缀在衣摆处的小饰品月亮轻轻摇晃。 四月一日抬头看树。 树叶青翠，枝繁叶茂，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子照射下来，炽热虽失，光亮犹在，给四月一日白皙的脸照得近乎透明。 四月一日抬起手阻拦不算耀眼的阳光, 却发现阳光径直穿过张开的手掌落到自己眼上，不由得偏转脸试图躲开。 恰在这时，一阵风忽然袭来，树叶簌簌作响，数片叶子洋洋洒洒飘落。 四月一日想了想，索性拿起绘本摊开蒙住自己的脸。 这样阳光和叶子就无法影响到他。 眼睛一闭，世界就暗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似乎感受到一阵凉意。 四月一日慢慢醒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抬手取下盖住脸的绘本。 天空黯淡，一点儿也见不到太阳。 天的尽头出现黑色，正缓缓侵占大片的浅蓝。 “看来我这次又睡了很久。” 四月一日低低笑了声，记得闭眼前太阳还在天上挂着，睁开眼太阳就不见了。 店里近日无客，小币串上个月回百目鬼家了。鹤丸国永和小嘤四处寻找前同事，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没灵力了才会回店。 每次回店还会送四月一日各种各样的礼物。 百目鬼芽子得知这事后，笑道：“君寻先生好像养了两只旅行青蛙。” 四月一日不解：“旅行青蛙？” “对，旅行青蛙是一个很多年前的小游戏，现在已经很少人知道了。这还是空和我在家整理先祖们的日记时看到的。” 百目鬼芽子摊开手，简单概括：“游戏很治愈，大概就是一只爱旅行的青蛙，出门在外会给玩家带各种小礼物。” 四月一日恍然大悟，思索了一会，忍俊不禁道：“这个形容倒也形象。” 鹤丸国永不知为何，特别喜欢送他新衣服，每次问了就说是前同事做的，感谢四月一日提供的帮助。 离开时之政府和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很难找到稳定充足的灵力来源。 鹤丸国永借着为四月一日做衣服的理由，在获得四月一日的允许下，时常带一些四月一日亲手做的食物点心去找前同事。 蕴含大量纯粹灵力的食物点心对鹤丸国永的前同事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避免他们因失去灵力而恢复原形。 因此前同事们非常感激四月一日，又在鹤丸国永的有意引导下，决定多做一些衣服给四月一日。 后来得知原委后的四月一日：“……” 感觉像是恩将仇报呢。 因为换衣服换得过于频繁，四月一日怀疑自己都要换伤了，一天下来顶多就换三四套。 一看到鹤丸国永大包小包的回到店里，四月一日就觉太阳穴在跳。 他真的很好奇鹤丸国永到底有多少擅长制作衣服的前同事。 而小嘤，这个作为小鹿妖与店沟通的“专属信使”，则次次出门都不会空手回来，不是捎回森送的各种森林土特产，就是捡掉落到路边的玻璃球。 可能无形中受了乌鸦爷爷的影响，小嘤尤爱各种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于是四月一日在仓库找出一个透明的大花瓶专门收集小嘤捡回来的玻璃球。 小嘤得到大花瓶后更加欣喜，绕着大花瓶转来转去，还经常飞出去捡玻璃球，日积月攒下竟也攒了小半瓶。 “说到这个，君寻先生不觉得绘也算是旅行青蛙吗，他也爱带各种礼物回来给我们。” “哈哈，确实有点像。不过绘知道你这样说他吗？” “当然是——”百目鬼芽子俏皮地眨眼，“不知道啦~” …… 想到这些事，四月一日垂眸轻笑。 “咕咕。” 一道撒娇的软乎乎声音忽然从脚边传来。 四月一日一愣，坐起身看去。 一只羽毛纯白如雪的猫头鹰乖巧地窝在他的脚上，姿势如同母鸡孵蛋。 “小咕，你今天没有出门吗？” “咕~” 小咕先摇摇头又点点头，展开巨大的翅膀活动活动，随后又收拢，完全没打算从四月一日脚上离开。 店里鹤丸国永和小嘤都是不靠谱的。 它和这俩不靠谱的可不一样。 之前店冷清就算了，四月一日早就习惯了。 后来店多了几个烦鸟的家伙，四月一日虽然不说，但小咕知道四月一日喜欢，所以它才没跟他们计较。 小咕知道，人和鸟不一样，人喜欢热闹，四月一日也不例外。 习惯了热闹后，突然冷清下来人就会倍感寂寞。 小咕以前日夜守护四月一日，看过无数次四月一日落寞的样子。 才不会跟不顾家的鹤丸国永和小嘤他们一样，它每次离开店吃饱就立马赶回店里陪伴四月一日。 正如今天，若非它早早回来，脆弱的四月一日就会冷病了。 气温渐寒，四月一日一点也不爱惜身体。 自认为背负照顾四月一日重任的小咕沉沉叹气，抖擞抖擞羽毛继续暖和四月一日的脚。 四月一日眨眨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从小咕那双异色的大眼睛中看到许多情绪。 仿佛在怪他不爱惜身体？ 是错觉吧。 四月一日决定不深想这个问题，对小咕拍拍手，柔声说：“小咕。” 小咕习惯性站起来，旋即想起什么，又趴了回去。 “嗯？” 小咕不来，四月一日有一瞬面露惊奇，望着它依旧是孵蛋似的姿态，那双异瞳闪着对自己的担心，很快猜到一种可能，禁不住笑道：“谢谢小咕。” “咕~” 小咕摇摇头表示不客气，然后继续维持原来动作，一副誓不离开的样子。 四月一日见状无奈又心软，只好小心动了动。 小咕仰头看看天色，又去看他，“咕？”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四月一日不继续睡了吗？ “突然感觉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第103章 “咕咕！” 总算得到“正确答案”，小咕满意地跳到四月一日肚子上。 八十厘米大的白色保龄球瞬间压得四月一日表情扭曲。 “等等唔——小咕，你怎么又重了……” “咕咕咕！” 纯白的棉花糖听不得这句，立刻瞪圆眼睛企图让四月一日收回话。 谁知四月一日俯身下来，一把抱住它，声音柔软： “谢谢小咕，有你在身边，我一点也不冷。” 被四月一日抱了。 一瞬间小咕就忘了生气，眯起眼睛磨蹭四月一日的脸颊，惬意感受温暖的怀抱。 总之，四月一日不觉得冷就好。 不枉费它用羽毛暖了两个多小时的脚。 就在小咕心满意足享受怀抱时，忽觉身体腾空，下意识睁眼看。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 四月一日抱住沉甸甸的巨大棉花糖，刚要起身。 “咕咕！” 小咕第一时间注意到四月一日赤裸的脚，连声催促。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就穿袜子。” 由于小咕体型越来越大，四月一日不清楚以后自己还能不能抱起小咕，所以很珍惜还能抱起的当下。 小咕不傻，才不会提醒四月一日绘本忘拿了。 于是绘本被遗忘在竹椅上，一片枯黄的叶子恰好飘落，遮掩封面上的书名。 一本随手拿的书，比不过被四月一日抱，大不了待会它再飞出来把书带回去。 小咕想通后，便扬起小猫一样可爱的脸去蹭四月一日的脖子。 “哈哈好痒……” “咕咕~” *** 百目鬼家。 小币串端坐在书桌上，对面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根本舍不得眨眼睛，生怕小币串突然就从他们面前消失。 甚至因为担心小币串害怕，双胞胎们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小币串与他俩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见他们一句话也不说，觉得无趣，索性变回原形。 小币串之前没发现维持人形比入梦消耗的力量都要多。 等离开了愿望店，祂才惊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力量稀薄得厉害。 在愿望店能直接吸收四月一日逸散的力量维持人形，离开愿望店就得靠自己的力量。 “明，梦里的大人怎么变回来了？” 百目鬼晴见到躺在书桌上的陈旧币串，顿时大惊失色。 “我不清楚。”百目鬼明摇头，拍拍妹妹的肩膀，“去问妈妈。” “好！” 等百目鬼芽子匆匆赶来，弄清楚情况后，一时觉得无语和想笑。 顾忌小币串的脸面，百目鬼芽子只好眼神示意双胞胎们离开房间。 “妈妈，梦里的大人为什么会变回原形呀？” “因为懒。” “啊？” ----------------------- 作者有话说：小咕像母鸡孵蛋一样窝在四月一日身上，其实是想用羽毛暖和四月一日的脚啦[鸽子][鸽子] 第95章 一字不落听完百目鬼芽子的吐槽, 小币串很想变成人形跳起来敲她脑袋几下。 不愧是母子，一个不会说话, 一个不看气氛。 哪天再去愿望店一定要好好跟四月一日大吐苦水。 可惜祂还有守护百目鬼家的责任，不能像这次待在愿望店一个多月了。 改日再想想办法能不能贿赂一下鹤丸国永，让他的前同事们给祂再替一个月的班。 【唉，放假的时间过得真快……】 百目鬼明好像听到一声叹息在自己耳边响起，眨了眨眼睛看妹妹，“晴, 你听到了吗？” 百目鬼晴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懵懂，“听到什么？” “刚才好像有人在叹气。” “谁？妈妈吗？” “我才没有。” 百目鬼芽子立刻否认, 见桌上的币串一动不动，便道：“我们这里还有第四者呢，说不定是祂叹气。” “可是梦里的大人已经变回原形了，”百目鬼晴又去看币串，伸手轻轻拨动币串与祂“握手”, 认真说：“谢谢大人，我终于记住君寻先生的样子了。” 双胞胎们只去过一次愿望店，还是因为同学山田玲子的缘故。 所以一旦他们离开愿望店, 大脑就会自动模糊与愿望店店长相关的一切记忆。 若非他们常年生活在百目鬼家，经常听爸爸妈妈和哥哥谈愿望店与店长的事加深记忆，他们早就忘了店长。 明明知道了, 却无法记住，对两个好奇心重的双胞胎来说简直是在心里挠痒痒。 百目鬼明明白妹妹的意思，学妹妹抓住币串的另一部分，郑重道谢：“谢谢大人。” 币串依旧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抓着自己。 百目鬼芽子听了眼神柔软，走到他们中间一手抚摸一个小脑袋, “你们的绘哥哥拍了很多君寻先生和梦里的大人的照片，已经做成写真集了，要不要一起看？” “这么快？”百目鬼晴面露惊喜，“要看要看！” 百目鬼明表情要淡定许多，可惜眼中的期待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一起看。” 听到“梦里的大人”这一称呼，币串就想脚趾扣地。 祂都没发现，之前自己竟如此中二。 不行，到了晚上一定要再进入双胞胎的梦里纠正他们的叫法。 为此消耗更多力量也在所不惜。 万一哪天被鹤丸国永和小咕他们知道，以他们的性格，岂不是要嘲笑祂三天三夜？ 更重要的是，四月一日到时可能也会跟着笑祂…… 一想到那个画面，币串就觉得天都塌了。 趁一大两小出去拿写真集时，迅速变回人形消失。 百目鬼家的寺庙已经重建好，祂待了数百年的工作地点也修好了。 祂现在要赶紧去检查一下，不满意就让百目鬼空重新修建。 嗯，绝不是祂想逃避被百目鬼母子仨当场审判的事！ 于是等百目鬼芽子和双胞胎们各自抱着一本厚厚的写真集回来，就发现桌上的币串消失无踪影了。 百目鬼晴：“咦？梦里的大人呢？” 百目鬼明：“妈妈，我们要找祂吗？” 隐约猜到币串离开的原因的百目鬼芽子眯起眼睛，笑了笑，“不用，那位大人可能想去透个气吧。” “可这样我们就没办法一起看了。” 百目鬼明低下头看怀里的写真集，有些遗憾。 “多大点事，又不是只能看一次。大不了我们下次抓住那位大人，让祂同我们一块看呗。”百目鬼芽子安慰。 百目鬼明嘴角微微抽搐，看看四周确定币串不在，才板起脸看百目鬼芽子，严肃道：“妈妈，老师说这种行为是逼迫，是不好的行为。梦里的大人知道后会不高兴的，我们要尊重别人。” “瞧我这张嘴，我说错话了，你们可别学我。”百目鬼芽子懊恼地拍拍自己嘴巴。 “妈妈放心，你说错话也不是一次两次，多注意就好啦。” 百目鬼晴见怪不怪，踮起脚把写真集放到桌子上，再爬到凳子上，“妈妈，明，先来看我这本。我这本封面的衣服最好看。” “好。” “我去搬张凳子过来。” 写真集上单人拍摄的很少，几乎每张照片都有四月一日和小币串。 “妈妈，明，这张照片的衣服也好好看啊。” “妈妈，梦里的大人和君寻先生的表情完全一样的有哪些？” 双胞胎们叽叽喳喳地说。 他们看不清、记不住四月一日的样子，却可以通过看小币串来想象四月一日。 这也是四月一日愿意配合百目鬼绘换了很多套衣服、摆出各种姿势拍照的真正原因。 *** 秋高气爽。 入秋后店里的花草树木少了许多颜色。 夏季开得烂漫的向日葵如今托着沉沉的脸低垂。 “今天吃点瓜子吧。” 鹤丸国永走到向日葵边，精心挑选一个成熟的摘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准备去厨房找四月一日，“哼哼哼~不知四月一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我记得昨天从歌仙那里回来还拿了一些新鲜的螃蟹，四月一日应该会做螃蟹吧。秋天不吃螃蟹多可惜。” “歌仙”的全名是歌仙兼定，打刀付丧神，也是鹤丸国永某个本丸的前同事。 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选择离开时之政府和本丸，后与数名同样离职的同事们耗尽毕生积蓄跟时之政府买了一个没有审神者多年的荒废本丸自力更生。 没有审神者和时之政府提供灵力，歌仙兼定等人只好各种打零工赚取灵力维持人形。 机缘巧合下，歌仙兼定决定学习人类承包农场种植蔬菜瓜果和养殖牛羊等动物，与同伴们靠着坚韧和聪慧，最终还真成功盘活了荒废本丸，收留了很多无处可去的刀剑付丧神。 第104章 而螃蟹便是鹤丸国永去歌仙兼定那里做客带回来的特产。 到厨房的距离不远。 鹤丸国永两分钟就到了，还没走进厨房就先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深呼吸一口，熟练取下挂在钩子上的围裙穿上，快步走到四月一日身边，兴奋道：“哇~好香好香，四月一日你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低头看去，蒸笼里正蒸着一个个圆鼓鼓的小笼包。 一旁的大锅咕嘟咕嘟翻滚。 “蟹肉粥和蟹粉小笼包，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如何。” “闻着香味就已经要流口水了，更别说四月一日你的厨艺还是这个！” 鹤丸国永对四月一日竖起敬佩的大拇指。 四月一日弯眸轻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煮螃蟹应该要放姜吧？姜丝切了吗？我来！” 鹤丸国永转身走到砧板面前，一手拿姜一手拿菜刀。 手往砧板上一拍，整块的姜瞬间飞起。 菜刀在半空中挥舞成刀光剑影，刷刷两下，姜落到砧板便成了姜丝。 “完成啦！” 鹤丸国永快速把姜丝装进小碗里，洗好菜刀再走到四月一日身边，“怎么样？我速度还算快吧。” 四月一日点头，笑道：“是挺快的，不过你没发现我已经放了姜丝进粥里了吗？” “啊？” “你切的这块姜是我用剩的。” 鹤丸国永有些尴尬，尬笑道：“哈哈哈……我就说怎么连皮都没削……” 随后他眼珠一转，望着大锅里的粥，笑得阴森森，“我记得小嘤带回来的土特产里好像有土豆，正好做一盘土豆炒姜丝，这些姜丝就不会浪费了。” 姜可是著名的菜界伪装大神。 鹤丸国永以前在本丸就经常切姜丝丢进土豆丝里，让同事们踩雷。 虽然会被众人追着打。 不过恶作剧达成就行，打一顿而已，不痛不痒。 鹤丸国永无赖地耸了耸肩。 四月一日猜出鹤丸国永想法，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不了，这些姜丝就留给你吃吧。正好姜也是你的朋友送的，不要辜负了你朋友的好意。” 鹤丸国永带回来的螃蟹有十来斤，一部分拿来煮蟹肉粥，剩余的大部分全做成了蟹粉小笼包。 等百目鬼绘吃完还可以打包一些带回去给其他人吃。 鹤丸国永闻言脸色微变，连忙求饶：“呃，我觉得一次吃太多姜也不太好，还是等下次吧。” “哈哈哈，你也知道不好呀……” 鹤丸国永耷拉着脸不说话，乖乖站在四月一日身侧帮忙干活。 可惜来的时间晚了些。 四月一日已经把大部分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只有收拾厨房。 作为从头白到脚的太刀付丧神，鹤丸国永多多少少有些洁癖，非常适合搞卫生。 十分钟后，蟹粉小笼包出锅。 更加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到四周，正在擦洗碗池的鹤丸国永都停下动作，丢掉抹布洗干净手跑到蒸笼面前。 “嘶——味道好像更香了，我现在能吃一个吗？” 鹤丸国永继续深呼吸，然后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四月一日，仿佛他不同意那双灿金眼瞳就会失去光芒。 四月一日当然不会说不，笑着叮嘱：“小心烫。” “没事，这点烫算什么。我一口吃一个！” 说完鹤丸国永就用筷子夹起一个，张嘴嗷呜一声咬住。 顷刻间，那双灿金眼睛更亮了。 “好好吃！我能再吃一个吗？” “吃吧，做了很多。如果还有剩下的，你可以带一些回去给你的朋友，记得帮我感谢他们送的螃蟹。” “没问题。” 鹤丸国永吃得脸颊像河豚一样鼓鼓的，“要是烛台切在就好了，他也很喜欢做菜。你和烛台切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烛台切？” 四月一日一愣，猜想鹤丸国永说的应该是另一名刀剑付丧神。 但他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若非必要，不来愿望店反而是好事。 鹤丸国永见四月一日不接话茬也不尴尬，他也清楚能来愿望店需要缘分。 看来烛台切光忠与四月一日暂时无缘啊。 鹤丸国永在心里想了一会，放下筷子看门外，脸上笑容微微收敛，“四月一日，有人来了。” 一个头发乱糟糟、衣服邋遢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看着他们面前的蟹粉小笼包流口水。 第96章 邋遢男子名为吉川勇夫, 之所以出现在店里是想找店主人买一根绳子。 鹤丸国永听完一脸狐疑，“来这个地方买绳子？” 他记得愿望店的门口可没写便利店的名字。 再说愿望店外一千米外就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 直接去便利店买绳子岂不更快？ 而且能进店的客人就没几个是普通的，或许吉川勇夫故意隐瞒了真实原因也说不准。 鹤丸国永想不通，但不在乎，大口吃掉今日的第8个蟹粉小笼包。 都怪四月一日做的太好吃了，蟹粉小笼包想替死去的伙伴们报仇，一个个主动送进他嘴里。 “你吃这么多, 待会还有蟹肉粥，你肚子能装得下？”四月一日担忧地看鹤丸国永一眼。 鹤丸国永豪爽挥手,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还能再吃十个八个！” 咕噜噜—— 有人的肚子响了。 四月一日和鹤丸国永不约而同看窗外的吉川勇夫。 吉川勇夫捂着肚子，半长的头发遮住脏兮兮的脸，看不清神色。 不过多半是尴尬的。 鹤丸国永看到吉川勇夫低头拼命咽口水。 他不打算说什么，也不打算做什么。 先不说吉川勇夫大概率是四月一日的客人, 再者他脸皮虽厚，但也没厚到借花献佛，用四月一日的食物去同情吉川勇夫。 这种事还是交给四月一日处理吧。 “绘好像还没到, 我去催催他。” “行。”四月一日点头。 吉川勇夫目睹鹤丸国永拿筷子夹了一盘小笼包优哉游哉离开，沉默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四月一日。 “你能来到店里就是缘分，不如来吃点东西？” “可以吗？” “可以呀。” 四月一日笑笑, 夹了四个小笼包放进盘子端过去。 吉川勇夫低头看眼前个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笼包，艰难地吞咽口水，刚想伸手去拿，却看到自己脏污到不成样子的双手。 伸到半空的双手瞬间停住了，小心翼翼窥视四月一日脸色。 再三确认四月一日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对他的嫌弃，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低声说：“谢谢。” “不用客气，我还煮了蟹肉粥，如果不嫌弃的话，待会也吃一碗粥吧。” “……好。” 吉川勇夫接过小笼包，似乎不想让四月一日看到他狼吞虎咽的狼狈吃相，默默转身背对四月一日。 因为饿了太久，囫囵吃完四个小笼包仍没品出什么味道。 吉川勇夫砸吧砸吧嘴，舔舐嘴唇上的蟹肉味，企图再次回味。 恰在这时，一碗热腾腾的蟹肉粥也出现在他面前。 吉川勇夫眼睛一亮：“谢、谢谢。” “吃完不够的话，还有。” “谢谢！” 吉川勇夫这声道谢说的更加诚恳，转身认真看四月一日，“你不嫌弃我，你是个好人。” 如果像四月一日这样的人能多一些就好了。 吉川勇夫心里想，用勺子搅拌蟹肉粥，好让它冷得更快。 他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现在耽误了时间，他怕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 四月一日静静打量喝粥的吉川勇夫，纤细的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 “你想要什么绳子？我店里说不定会有。” “一根坚韧的绳子就行了，最好是手指粗细，能承担得起一百多斤重量的还不会断。” “我能知道你拿绳子做什么吗？” “……抱歉。” 吉川勇夫摇摇头，抬头便看到四月一日竟直直看着他，心中一颤，迅速低下头去躲四月一日那双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睛。 “总之，你就是很想要一根非常坚韧的绳子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吧？” “……对。” 吉川勇夫隐隐感觉四月一日意有所指，却不愿深思下去，依旧低着头不敢多说。 碗里的蟹肉粥香气腾腾，香得他不断咽口水。 明明才吃了四个小笼包，居然还不够。 “我明白了，店里刚好有这种绳子，请稍等片刻。” 四月一日伸手穿过窗，谁知吉川勇夫以为四月一日要打他，下意识抱着碗缩起脖子往下蹲，大声求饶：“别打我！” “什么？”四月一日愣住。 “咕咕咕~” 第105章 一道熟悉的鸽子叫声忽然在吉川勇夫耳边响起。 吉川勇夫慢慢睁开一只眼看过去，差点吓坏。 一只身高将近一米的巨大白色猫头鹰不知何时飞到他旁边，他竟一无所觉。 小咕瞄一眼吉川勇夫，瞧见他身上脏得不行，十分自然又快速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很显然，白云一样干净的猫头鹰对一身脏污的流浪汉避之不及。 收到四月一日召唤的小咕才没心思放在吉川勇夫身上，也不想去驱赶这个不爱干净的客人。 它嫌脏了它的羽毛和爪子。 吉川勇夫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他竟从一只猫头鹰的眼中看出浓浓的嫌弃和鄙夷。 不过他常年受到鄙视，早已虱子多不怕痒。 甚至还有心情感慨，“先生，你养的猫头鹰好大。” “咕咕。” 听到赞许，小咕很高兴，又悄悄往吉川勇夫身边挪了两步。 看在夸它的份上，它就不嫌弃吉川勇夫了。 毕竟四月一日还在这里，它要给客人一点点面子。 四月一日脸色无奈，低手摸摸走到自己面前仰头等待抚摸的白猫头鹰，交代道：“小咕乖，你去宝物库拿一根绳子过来。” 小咕瞳孔一缩。 它不敢一只鸟去宝物库。 那里太多可怕的存在，有些可能会把它生吃活剥了。 “咕咕……” 小咕低低叫唤，声音带着可怜。 四月一日猜到这个反应，用魔力包裹住小咕全身，“有我的力量保护，你可以进宝物库三分钟，三分钟内找不到绳子，就立刻出来。” 感受着浑身上下萦绕的魔力，小咕顿时兴奋起来，羽毛也变得更加蓬松。 它挺起毛绒绒的胸膛，大声道：“咕咕咕！” 保证完成任务！ 叫完转身就飞走。 吉川勇夫在旁边蹲着喝粥，其实分出不少注意力给他们这边。 见巨大猫头鹰飞走后，吉川勇夫松了口气。 猫头鹰爱记仇，爪子也锋利，若是不小心惹到它们，自己就算躲到桥底也会被发现。 四月一日转头看吉川勇夫。 吉川勇夫连忙绷紧神经，“我有钱，我拿钱跟你买绳子。” 他说着就想放下还没喝完的蟹肉粥，急急忙忙掏身上衣服的口袋，东拼西凑找出零零碎碎几百日元。 全部加起来都不到五百日元。 第97章 吉川勇夫数了数, 一共418日元。 这笔钱就算去一些百元店也能买到质量不错的绳子，还有余额。 四月一日垂下眼睑, 神色不明地看吉川勇夫双手的纸币和硬币，伸手拿了一张百元纸币，“100日元就够了，绳子不值钱。” 谁知吉川勇夫非但没有收回剩余的钱，反而抓住四月一日的手往里塞钱，诚恳道：“请都收下吧, 你做的蟹肉粥和小笼包很好吃，能在最后一天吃到这样的美食, 我很高兴。” 吉川勇夫似乎担心四月一日嫌弃自己肮脏，强行塞完钱就立刻松开手。 四月一日长睫颤了颤，意有所指地问：“最后一天？” 吉川勇夫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慌忙躲开四月一日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神，低头继续喝粥。 四月一日定定看他后脑勺许久, 慢慢收回视线。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后悔不后悔也是自己品尝结果。 黑发店长轻轻叹息。 另一边。 小咕稳稳降落到宝物库不远处，收起翅膀缩着脖子像只偷腥猫般鬼鬼祟祟走到宝物库门口。 宝物库没有锁门。 小咕停在门口几秒, 一点儿也不敢进去，可想到四月一日交代的任务，它顿时又充满了勇气。 抖擞羽毛让自己体型看起来更加庞大, 这样就不会有不长眼的招惹它。 小咕在心里酝酿好勇气后，终于往前走了几步。离门口仅有一步之遥时，它试探性地伸出左爪去推门。 门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 小咕瞬间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闭紧眼睛。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人来吓唬它，它才缓缓睁开眼睛打量宝物库内部。 宝物库里的货架很高，高到天花板, 上面放满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很多东西小咕都说不上名字，但它丝毫没有好奇。 那双在黑暗中亮得像两盏小灯笼的眼睛专心寻找四月一日要的绳子。 绳子到底在哪里？ 小咕快速找了一圈都没找着，圆滚滚的眼睛充满疑惑。 “咕咕……” 四月一日让它三分钟内找不到就回去，从进宝物库到现在三分钟已经过去一半了吧？ 小咕低头看萦绕在自己身上的浓郁魔力，尽是四月一日的气息，立时安心不少。 “咕咕~” 小咕低头梳理几下羽毛，默默收拾好挫败的情绪，打算再找一遍，还找不到再离开。 四月一日好不容易给它这个特殊的任务，如果不完成四月一日肯定会对它很失望…… 一想到这样的情景，小咕立刻摇晃脑袋，眼神更加坚定。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猫头鹰在宝物库里再度搜寻起绳子。 然而世界不会因为鸟的意志而改变。 小咕仔仔细细找了两遍，仍然没找到绳子。 眼看时间越来越少，小咕忍不住急了，“咕咕”地叫着，在拥挤的宝物库里来回奔跑。 忽然，小咕好像感受到什么，一双异色眼睛像发现猎物般紧紧锁定右侧架子第二排的角落。 那里好像有好吃的食物？ 小咕心生疑惑，正要走过去查看。 在走过去的两秒内，疑似食物的东西当着小咕的面缓缓消失。 “咕？！” 小咕吃惊地瞪圆眼睛，连忙扭头四处寻找。 啪—— 一团东西倏地出现在小咕刚来过的地方。 小咕猛地转头回看，反射性扇起一边翅膀。 这团东西被扇得在地上连滚好几圈，停下后浑身竟泛起一阵极淡的青色，随后又迅速变得透明，直至完美融入阴暗处消失不见。 如果小咕不是夜视能力极强的猫头鹰，加上一直关注，也许就会忽略这团东西。 “咕咕？” 小咕歪歪脑袋，一眨不眨地锁定这团不知名的东西，壮着胆子走近一看。 这团既会发光又会躲猫猫的东西竟是一条被扎好的绳子！ 四月一日经常说宝物库的各种宝物会主动出现选择离开。 这条散发食物香味的发光绳子应该就是想离开了。 小咕毫不犹豫伸爪就抓起绳子往门外飞去。 在小咕飞走后，宝物库的门自动关上，只留了一道细小的缝隙让外界的光线照进来。 【咦，刚刚好像有一道陌生的气息……】 【胖得像球的猫头鹰，这是店长养的小家伙吧？】 【小家伙是第一次进来吧？居然没有瑟瑟发抖，勇气可嘉。】 【我刚睡醒，我们当中谁离开了？】 【变色龙的尾巴。】 【怎么又是他？他真幸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赌变色龙这里离开多久才回来吧？】 【这有什么好赌的？变色龙每次离开最多半天就会回来。】 【不如换个内容，我们就赌变色龙这次回来还剩多长】 【听起来不错，我也参与……】 等待有缘人来带走的宝物们你一句我一句聊了一阵子，便重新恢复寂静。 *** 吉川勇夫非常珍惜地喝完蟹肉粥，把碗递给四月一日。 “咕咕~”小咕鸟未到声先至。 四月一日接过碗，抬眸看朝他们飞来的小咕，复杂地说：“竟然真的找到了？” 他的话里隐隐透着一丝震惊。 吉川勇夫没有发现四月一日的异色，一脸激动地看小咕。 就快了，就快了。 小咕无声无息地飞到走廊停下，第一时间不是把绳子给吉川勇夫，而是抬头看四月一日。 “咕咕？” 它要先确定四月一日是否收到了代价。 四月一日了然，轻轻颔首：“小咕，把绳子给客人吧，代价我已收到了。” “咕。” 小咕这才转头走到吉川勇夫面前，把绳子交给他。 “谢谢、谢谢你们……” 吉川勇夫语无伦次地接过绳子，神情更加激动。 客人的激动衬得店长神色淡淡。 “交易而已。” 吉川勇夫没接话，低头仔细检查这团被扎紧的绳子，的确如四月一日所说手指粗细，韧度也很不错，一看就不容易断掉。 但吉川勇夫还不够放心，抬头问四月一日，“有刀吗？” “刀？” “我想切一下绳子确认坚韧度。” 四月一日望向吉川勇夫手中一动不动的绳子，沉默片刻后才道：“水果刀可以吗？” 第106章 他早上拿水果刀切过水果，刀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他的些许力量，应该能让吉川勇夫切断绳子。 吉川勇夫不知道四月一日所想，点头说：“可以可以。” 等吉川勇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切断1厘米绳子，摩挲着绳子满意地笑了，“店长这绳子质量好好。” “合你心意就好。” “我要走了，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赶紧做。” 四月一日抬眸直视吉川勇夫，“现在就要去做吗？不会后悔吗？” “……” 吉川勇夫回望四月一日的眼睛，“就是因为会后悔，所以才想赶紧做完，一了百了。” 说完，吉川勇夫对四月一日郑重鞠躬，“能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受到你的恩惠，真的非常感谢！” 这位衣衫褴褛、邋遢不堪的流浪汉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去做这动作。 一旁的小咕都被吓了一跳，没去捡掉在地上的那一小段绳子。 “你已经感谢过了。”四月一日面色不改，往旁挪两步躲开吉川勇夫的鞠躬，目送他离开。 良久之后，一声低低的叹息响起。 小咕听不懂这声叹息，低头叼起地上的小段绳子放到四月一日手里，咕咕叫唤似在安慰。 四月一日一手握住绳子，另一手温柔抚摸小咕脑袋，“小咕，这次多亏你才找到变色龙，辛苦你了。” “咕！” 得到夸奖后的小咕骄傲挺起毛绒绒的胸脯，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四月一日多夸夸它。 但四月一日已经抬头望向远处，纤细的眉微微蹙着，好像在担忧什么。 小咕不高兴，用脑袋磨蹭四月一日的手心想吸引回他的注意力。 第98章 吉川勇夫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他拿着绳子匆匆离开愿望店, 徒步走了数小时，终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来到一处杳无人烟的深山老林。 这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是吉川勇夫为自己精心挑选的墓地。 “快了快了……” 吉川勇夫自言自语, 握紧手中的绳子，回望身后的来时路。 夜幕如同一只无边无际的大手，带着浓浓的沉郁和肃穆，似乎要将人压在手下。 而在这一大手最下方是人类聚集的城市，星星点点般的霓虹灯火在夜晚闪烁。 人天然就向往光明和温暖。 吉川勇夫贪婪地看了很久远方的灯火，直到天边最后一线灰白被黑色侵蚀, 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抬手擦掉因长久不眨眼而酸涩流下的泪水, 转身继续往深山走去。 深山幽暗，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鸣，增添几分可怖。 吉川勇夫浑然不觉恐惧。 很显然，吉川勇夫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踩着一地落叶顺利来到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前。 他抬起头仔细看大树, 又伸手抚摸树皮上刻下的痕迹，再三确认这棵埋有他全家人骨灰的大树。 “你们等等我，我就来了……” 吉川勇夫抖开绳子往粗壮的树枝上用力一抛, 很快落下半截，打上一个结结实实的死结，双手再度用力往下拉扯绳子确认坚韧度。 树叶瞬间被拽得哗啦啦作响, 一片叶子倏地落在吉川勇夫头顶上。 他摇了摇头，那片叶子很快从眼前落下。 恰如他即将消逝的生命。 借着昏暗的夜色，吉川勇夫去搬提前准备好的石头，双脚踩上去。 “快了快了……” “你们再等我一下……” 吉川勇夫满足地闭上眼睛，只觉眼前渐渐浮现出家人们的模样，耳边响起家人们的声音。 他的记忆不由自主回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 吉川勇夫拥有一个令人艳羡的非常幸福的家：和蔼可亲的父母、温柔美丽的妻子和乖巧可爱的女儿。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瞬间带走吉川勇夫所有家人。 在公司上班的吉川勇夫上午还发信息告诉妻子晚上不在家吃饭了，同事推荐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等他下班回家就能全家人外出聚餐。 在心里幻想着下班后会如何快乐的吉川勇夫接到警察的电话，立刻就将聚餐的事抛之脑后，连跟领导请假都忘了，急急忙忙赶到车祸现场。 到了车祸现场，吉川勇夫看见附近已被警察们围起。 停留在附近的警车和救护车响起的一声声急促叫声好像在吉川勇夫脑中打雷，震得吉川勇夫浑身发抖。 吉川勇夫不敢相信事实，疯了似的推开警察挤进去查看。 这一看，吉川勇夫瞬间就失去全部力量，摔倒在地。 前面，一辆小汽车被大货车压扁。 吉川勇夫通过车牌号认出这是他家的小汽车。 不知是谁的鲜血染红了小汽车，地面也被染成刺眼的血红色。 吉川勇夫记得发完消息给妻子后，妻子回他：【我要带爸妈和女儿去买几件新衣服，我也会给你买两件的。爱你。】 所以这些鲜血都是他的家人身上流出的？ 吉川勇夫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 “先生，先生，请你冷静一些……” 吉川勇夫根本听不进警察们的安慰，一爬一挪地爬到被压扁的小汽车前。 他的衣服和手都沾到地上的鲜血。 鲜血还没完全凝固。 吉川勇夫抬起手，眼睛像被刺到般，泪水立时就涌出来。 他手里全是家人的血水。 不远处有几颗粉色的珍珠。 吉川勇夫愣住，呆呆凝视这几颗被染成粉色的珍珠。 这是妻子最喜欢的珍珠项链，也是他第一次送给还是女朋友时的妻子的礼物。 妻子很喜欢，十次出门有九次都会佩戴这条珍珠项链。 吉川勇夫麻木地收集地上散落的珍珠，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这条珍珠项链，被货车撞碎，痛得他无法呼吸。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吉川勇夫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是完全说不出话的。 *** 有人说吉川勇夫疯了，有家不住去住桥底。看到马路上的车祸就会疯了般叫。 也有人说吉川勇夫没有疯，虽然衣服邋遢，却能与人正常对话，就是性格古怪了些。 他们说的不全。 吉川勇夫确实疯了，疯癫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吉川勇夫的疯病愈发严重。 清醒时的吉川勇夫意识到再持续下去自己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让天上的家人们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很痛苦。 想到家人们，吉川勇夫就痛不欲生，产生出早点去陪他们的想法。 这个想法随时间增长而日渐强烈，直到某天变成愿望，指引浑浑噩噩不知自我的吉川勇夫来到了愿望店。 等吉川勇夫睁开眼，就闻到了一道香喷喷的味道。 他瞬间就想起了家人还在时在家里吃的饭菜，那个瞬间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吉川勇夫明白善良的愿望店店长已经猜到他买绳子的真实想法。 离开愿望店前，店长问他：“现在就要去做吗？不会后悔吗？” 吉川勇夫不敢看店长，也不敢回答。 他害怕自己会因为害怕死亡而心生后悔。 如果后悔了，他就是胆小鬼，这样的他如何有资格去陪家人？ 所以吉川勇夫说：“就是因为会后悔，所以才想赶紧做完，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 只要死了，痛苦就会消失了。 吉川勇夫如此坚定地想着，正是凭着这个想法才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坚持到现在。 【快了，快了……】 难受的窒息感慢慢从脖子传到大脑。 吉川勇夫用力绷紧双手不让自己去挣扎。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就可以去陪你们了……】 脑海中出现大片大片的白色，走马灯般浮现出一幕幕关于家人的记忆。 吉川勇夫忽视掉身上的痛苦，心情十分愉悦。 【快了……】 ‘唉，看在你家人请求的份上，我就帮帮你吧。’ 一道低低的叹息声陡然在吉川勇夫脑海中响起。 顷刻间，家人的记忆如潮水在吉川勇夫脑中退去。 吉川勇夫立刻急了。 【等等？我的记忆？！】 第99章 他的记忆好像在消失？！ 吉川勇夫大脑变得空白。 等他回过神赫然发现那些温馨的、美好的、痛苦的记忆正在消失。 仿佛捧在手上的水, 不管他如何用力，也只能看着水不断从手缝中流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的记忆在消失？ 难道有人偷走他的记忆？ 吉川勇夫脑中接连冒出数个问题, 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急急抬手抓住绳子想要暂停。 第107章 不行！ 如果他的记忆全部消失了，那他死了还能认出在彼岸等他的家人吗？ 想到这里，吉川勇夫挣扎的动作更加剧烈。 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谁知因为挣扎的力度变大，窒息感也更加强烈。 就在吉川勇夫即将昏死的前一秒，绳子突然神奇般断掉, 吉川勇夫立刻跌倒在地。 “唔——” 吉川勇夫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好不容易缓过来，吉川勇夫看向掉在他身上的绳子。 绳子断了？ 吉川勇夫目瞪口呆,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震惊地看绳子。 他的喉咙疼得厉害，声音异常沙哑，刚要开口就弓着身体撕心裂肺地咳嗽。 “咳咳咳……” “怎、怎么回事？！先生、咳咳、卖给我的绳子、质量这么差？” 吉川勇夫当初在愿望店时为了确认绳子是否足够坚韧，还特意拿刀切了一小截来确认。 按理来说, 这根绳子应该能承受得了他的体重才对。 ‘瞎说！我的身体明明很好！’ 一道苍老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当即吓吉川勇夫一跳。 “谁？谁在说话？” 黑黝黝的深山老林里，除了吉川勇夫竟还有第二人？ 吉川勇夫手捂喉咙, 警惕地张望四周。 呀呀呀—— 回答吉川勇夫的是远处乌鸦的叫声。 吉川勇夫听着鸟叫，悄悄松了口气。 为了确保自杀一事万无一失，吉川勇夫曾多次来探查过此地, 努力减少有人救他的可能性，能够肯定很少会有人来这里，更别说还是这种黑不见手的夜晚。 但为了以防万一，吉川勇夫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那道诡异的苍老声音没有响起。 “没有人、咳咳……回答、难道是窒息、带来的错觉？” 吉川勇夫拖着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手脚发软, 大脑一片空白，差点摔倒。 旁边就是大树。 吉川勇夫靠在大树上喘|息一阵，努力平复那股不断袭向大脑的难受。 不知过去多久，吉川勇夫一恢复力气就去捡绳子。 他重新把绳子用力抛到树上，准备打结时耳边再次响起一声充满怜悯的叹息。 ‘唉……’ “谁？！” 吉川勇夫手指一顿，惊慌打量附近。 被黑暗笼罩的树林里完全看不到第二个人。 可如果不是人，那会叹息的到底是什么？ 一瞬间吉川勇夫脑海出现鬼怪之类的存在，额头忍不住冒出冷汗。 ‘你抓疼我了。’ “谁？！” 吉川勇夫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又听到了那道苍老的声音，疑似从他手中传来。 “！” 等吉川勇夫反应过来，绳子已被甩到几米开外。 他生出几分懊恼，愿望店店长卖给他的这根绳子是棕褐色的，在乌漆嘛黑的夜晚，想要精准找到绳子难度有些大。 难道今天不适合去找家人吗？ 吉川勇夫的犹豫持续不到三秒，就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不能犹豫！” 啪—— 声音极大，霎时间就惊起在附近栖息的几只小鸟。 这时，绳子周身亮起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在黑暗中极为显眼。 吉川勇夫“咦”了一声。 绳子忽然发出叫唤，‘哎哟~’ 吉川勇夫整个人都呆住了，手颤抖着指发光绳子，“你、你是什么东西？刚刚是你在说话？” ‘除了我还有谁？’ 发光绳子当着吉川勇夫的面慢慢变成一条长约五十厘米的巨大变色龙。 变色龙抬眼不满地瞪吉川勇夫，‘我是变色龙的尾巴，你这个一点也不尊老的臭小子，我好心帮你，你居然摔我！’ “变色龙……的尾巴？”吉川勇夫一边说一边悄悄后退几步，“你为什么要变成绳子骗我？” 变色龙像只老乌龟一样慢吞吞活动四肢，完事后才转头看吉川勇夫，‘我本来就是绳子。再说了，不是你让我醒过来的吗？’ “我？你在开什么玩笑？”退后几米的吉川勇夫陡然停住脚步，“我什么时候让你醒过来？” 变色龙眼神像看猎物一样锁住吉川勇夫，甩了甩尾巴，直白道：‘因为你身上有我最喜欢的食物。你前脚刚踏入愿望店，后脚我就醒了。’ 吉川勇夫被这个答案愣住，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竟有些欣喜，“你的意思是你想吃了我？” 上吊自杀，会死。 被疑似妖怪的变色龙吃了，也会死。 不过是换一种死法，只要最后结果是死就行。 想通后的吉川勇夫迅速跪地，“求你了，请吃掉我！” ‘不要。’ 吉川勇夫再次愣住。 ‘我不喜欢吃人，而且一旦沾上他人的生命会让我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变色龙摇头，一双兽瞳显出人性化的精明，‘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我既能吃到美味的食物，又能不断进化。’ “进化？”吉川勇夫开始听不懂变色龙的话了。 ‘就是这个。’变色龙爬到吉川勇夫面前。 吉川勇夫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变色龙，竭力控制五官不让自己流露出恐惧。 变色龙对吉川勇夫是否恐惧完全不感兴趣，用前爪扒拉出地上的一小截绳子，不高兴地说：‘你个臭小子，竟让我断了两次尾巴。’ 变色龙边说边抬头看吉川勇夫的身后，‘这次交易我是血亏啊。’ 吉川勇夫循着它的视线回头看。 身后别无他人。 “你在看什么？” 吉川勇夫收回目光看变色龙。 他很好奇变色龙口中的交易内容以及交易对象。 这世上已无他的家人，还有谁会因他与变色龙进行交易？ 吉川勇夫抬手默默擦掉泪水。 ‘自然是你的家人。’ 变色龙收起那截绳子，抬头就看到吉川勇夫擦眼泪。 它望着吉川勇夫的周围，沉默了会，开口道：‘算了，看在你的记忆非常美味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吉川勇夫听到这话，顾不及止不住的泪水，脸色霎时就变了，“你说什么？你要吃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记忆？” ‘不然呢？’变色龙歪头看他，‘我与你们不同。对我来说，人类越是痛苦越是复杂的记忆就越是美味。’ 吉川勇夫急道：“这是我的记忆！我不同意！” 变色龙似乎经常遇到这类事情，面不改色地反问：‘即便是你家人的请求，你也不同意吗？’ “我的家人？哈。”吉川勇夫苦笑起来，“我的家人早死了，他们怎么可能请求你……” 变色龙不说话，那双兽瞳一眨不眨地看吉川勇夫身后。 吉川勇夫又是一愣，旋即猜到一种荒唐的可能，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变色龙看出他的想法，点头承认：‘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吉川勇夫忽然浑身颤抖，又哭又笑，“他们、他们真的就在我身边？” ‘对，而且很显然他们已经陪伴你很长一段时间了，连灵魂都快变得透明，再过几天就会……’ 变色龙话说到一半突然改口，‘他们在抱着你流泪。’ 吉川勇夫已经听不进变色龙的话了，他回头看身后，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说话： “爸、妈、里香、真由子，是你们吗？你们在哪里？” “你们是不是不能说话？” “如果你们在，能不能托树叶给我一个回答，求你们了……我真的好想你们……” 片刻后，无人回应。 吉川勇夫难过地低下头，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不想让家人们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唉，可怜哟……’旁观了一切的变色龙轻声叹息，摇晃断了半截的尾巴。 下一秒，一阵风忽然吹来，几片树叶随风飘落。 其中一片恰好落在吉川勇夫手心里。 吉川勇夫立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手心里的叶子。 借着变色龙身上的光，吉川勇夫看出这片叶子青翠欲滴，很明显是一片新鲜的叶子。 如无意外，现在不是它掉落的时间。 但它却落到他手里。 说明什么？ 变色龙说的话是真的！ 他的家人们真的一直陪在他身边！ 无限的情感从心脏处涌出，瞬间席卷全身。 “原来……原来……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太好了……呜呜呜……” 吉川勇夫紧紧握住那片叶子，慢慢地、慢慢地蜷缩成一团。 变色龙绕着吉川勇夫走了一圈，来到他面前，‘这下你同意了吧？’ 虽然就算吉川勇夫不同意也没用，但如果能同意，它就能顺利吃到更美味的记忆。 第108章 感激的记忆也很好吃。 “同意、我同意……既然是……我家人的请求……我所有的记忆……你尽管拿去……” 吉川勇夫哽咽着说。 一只冰冷的爪子按在他的头顶上摸了摸。 吉川勇夫没有害怕。 从变色龙口中得知家人的消息后，吉川勇夫对变色龙就只剩下感激。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能不能拜托你……” 变色龙收回爪子略微思索，问道：‘你想和你家人说话？’ “可以吗？”吉川勇夫紧张地看变色龙。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得多给我一些记忆作为代价。’ “但我全部记忆……都给你了……” ‘可以！’ 变色龙像个精明的商人，‘你只需要提前预支未来的记忆。你过往的记忆已经被你的家人支付给我了，因此如果你想和你家人对话，你就得把未来的记忆给我——’ 吉川勇夫没心思去琢磨变色龙的话。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可以”二字上，惊喜又紧张地催促变色龙。 “现在就开始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变色龙也露出一分惊喜，‘这段关于对话的记忆我不会吃掉。’ “我知道了，请快点吧！” 吉川勇夫迫切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家人，想要与家人对话。 变色龙亮出锋利的爪子，狠心切下还剩半截的尾巴，闪烁亮光的鲜血缓缓流出。 它示意吉川勇夫用手接住鲜血。 ‘接下来你只要把血抹在眼睛上就能看到家人，喝掉血就能与家人说话。’ 自己切掉尾巴与被人切尾巴的痛感不同。 变色龙疼得不断抽气。 吉川勇夫一一照做后，眼前果然出现四道半透明的灵魂——父母、妻子、女儿。 他的眼泪又止不住了，跌跌撞撞想要去拥抱他们，却只抱了个空。 摔倒在地后，吉川勇夫连忙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枯枝落叶，安慰家人： “没事……没事……我能看到你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鲜血效果只有半小时，你好好珍惜这半小时吧。’ 变色龙身上的光芒渐渐消失，‘三十年后我再去找你吃掉记忆。’ 吉川勇夫听不进去，张开双手虚虚拥抱他的家人。 *** 月上枝头。 月下庭院静谧。 守在四月一日房间窗外的白猫头鹰似乎察觉到什么，掀起眼皮露出一金一红的异色眼睛，180度转头看向那道悄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的身影。 咦？好像有大虫子的气息？ 白猫头鹰倏地展开翅膀，悄无声息飞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上，利爪往前一抓，立刻发现不对劲。 落到地面后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绳子。 “咕？” 白猫头鹰瞳孔一缩。 它夜视能力极强，刚才看得分明是一条巨大的变色龙，这会儿怎么就变成绳子了？ 不明白。 难道是它看错了？ 白猫头鹰想着，低头想要啄一口看看会不会变回来。 “小咕。” 听到四月一日的声音，猛禽白猫头鹰转眼变成软萌小咕，抓着绳子一颠一颠地朝四月一日跑去。 “咕咕~” 四月一日，你怎么醒了？不是在睡觉吗？ 小咕顿时有些自责，以为自己吵醒了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蹲下身把蓬松的白棉花糖抱入怀里，下巴抵在它的圆脑袋上蹭了蹭，柔声说：“不关你的事，我出来见一位朋友。” 被四月一日抱了，今晚好幸运。 小咕惬意地眯起眼睛，伸长脖子埋到四月一日的颈窝嗅他身上那令鸟心情愉悦的味道。 浑然不觉爪子上的绳子悄咪咪溜走。 等小咕慢半拍反应过来，那根绳子又变回它之前看到的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咕！” 小咕迅速张开巨大的翅膀横在四月一日前面，一爪伸直去试探，同时不忘双眼死死盯住这条大虫子，防止它突然偷袭。 白猫头鹰紧绷的身体俨然是全力保护四月一日的姿态。 四月一日看出小咕为何会一脸警惕，心中感动，手轻柔抚摸小咕脑袋，笑着解释：“小咕，别担心，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朋友。” “咕咕？” 小咕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四月一日什么时候有一个变色龙朋友了？ “你今天见过了呀，变色龙先生就是你从宝物库里找到的绳子。” 四月一日弯眸轻笑，继续揉如遭雷劈的小咕。 ‘这个小家伙还挺逗的。’变色龙忽然开口说话。 小咕炸起一身纯白羽毛，更像一团新鲜出炉的蓬松棉花糖了。 “变色龙先生，请别再吓唬小咕了。”四月一日无奈地笑，“小鸟不经吓。” 承受能力弱的小鸟被吓了，很容易就会应激死亡。 变色龙明白四月一日的担忧，瞥了一眼挡在四月一日身前的白猫头鹰，微抬下巴冷哼道：‘哼，这么大的猫头鹰可不算小鸟。’ “咕咕咕！” 听到变色龙的话，小咕立刻冲变色龙不爽瞪眼。 你一条变色龙，不包括尾巴都有五十厘米长，还好意思说我？！ 更重要的是，在四月一日心中不管我变得多大都会是最初的模样！ 变色龙听着一耳朵的“咕咕咕”，完全听不明白意思，只好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默默捂住小咕嘴巴，俯身到它耳边小声“嘘”了一声。 “好啦小咕，安静些，鹤丸和小嘤还在睡觉。” 小咕想起在场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的话，憋屈地停止叫唤。 不公平！ 为什么连变色龙都会说人话，它却不可以？ 它也想直接和四月一日对话，而非让小嘤这个电灯泡插足。 在鸟巢中睡得正香的黑喜鹊莫名其妙就打了一个喷嚏。 它条件反射性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夜色朦胧适合睡觉，于是晃晃脑袋又睡着了。 回到走廊这边。 四月一日很快安抚好炸毛小咕，抱着小咕坐到走廊边上，手掌轻拍走廊地板。 变色龙看了眼霸占四月一日左侧的小咕，走到右侧趴好。 四月一日低头看变色龙，发现它断掉的尾巴部位还在往外流血，轻轻抿了抿唇，起身说：“我去拿医药箱。” 身穿宽松素色睡衣的黑发店长动作很快。 变色龙话还没说，他已匆匆离开了。 一时间走廊上只有小咕和变色龙大眼瞪小眼。 一鸟一虫相看两厌，不约而同转过头。 等四月一日拿着医药箱回来，看到的便是中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的小咕和变色龙。 他捏捏眉心，坐到它们中间，随后打开医药箱熟练地给变色龙处理尾巴处的伤口。 几分钟后。 四月一日剪短医用绷带，眉头舒展，“变色龙先生，包扎好了。” ‘谢了。’变色龙扭头看自己短短的尾巴，叹道：‘唉，我这次交易可是亏大发了，等尾巴再次长出来不知还要多久时间。’ “为什么这么说？”四月一日收拾好医药箱，想到吉川勇夫就微微皱眉：“对了，变色龙先生，吉川先生是否……” ‘不用担心，他活下来了。’ “那就好。”四月一日担忧了一天的大石终于落下。 变色龙抬眸瞥四月一日一眼，语气带有几分长辈的说教，‘你这样可不行，要改。’ 为客人付出太多，一旦养成习惯，就很容易忽略自己。 “我知道。” ‘知道就好，省得叫人担心。’ 变色龙把下巴搭在前爪上，很想甩甩尾巴。 可惜尾巴太短了，甩不了。 “谢谢你的提醒，还请你也多注意一下这个坏习惯。” ‘……’ 变色龙身体变僵，品出四月一日的言外之意，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它可还没开口说。 四月一日垂下纤长的睫毛，安静凝望变色龙的尾巴。 那处地方被白色的医用绷带包扎，一会儿的时间就被鲜血染成其他颜色。 以四月一日的细心程度，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以往变色龙吃完饭回来，尾巴处的血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流个不停。 “变色龙先生，请放松身体。” 说完四月一日便将一团纯粹浓郁的魔力输给变色龙。 ‘嘶~这股力量好舒服~’ 变色龙当即舒展四肢，情不自禁发出舒服至极的叫声。 左侧的小咕见状不乐意了，张喙咬住四月一日的袖子想要阻止他。 四月一日收回手揉搓小咕脑袋，“放心，只是一点点力量，我没事。” 第109章 ‘唉，这次就必须得认真跟你说一声谢谢了。’ 变色龙悠悠叹气，刚才那个舒服到连爪子都张开的家伙好像不是它似的。 ‘店长，谢谢你，我现在总算不疼了。’ 变色龙爬起来用脑袋磨蹭几下四月一日的右手以示感谢。 小咕眼神登时就变犀利。 可耻的变色龙居然模仿它撒娇！ 变色龙听不见小咕的心声，把前爪搭在四月一日腿上仰头看他。 ‘早知道我的尾巴会变得这么短，这次我就不出来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我。’ “话虽如此，你还是主动出现了。” 四月一日左手抚摸炸毛小咕，右手轻拍变色龙后背，“你若是真心想藏起来，就算有十个小咕也找不到你。” 动物世界中的变色龙擅长伪装，轻易就能与周围融为一体，难以发现。 ‘好吧，你说的也对。如果不是我馋吉川勇夫那个臭小子的记忆，我才不会主动现身。’变色龙哼唧两句。 听到这句调侃，四月一日忍不住笑，“明明是你愿意帮忙。” 四月一日面前这条大变色龙十分特殊，以人类的记忆为食。 痛苦的记忆越多，越容易吸引到这条大变色龙。 人活于世就会经历生老病死，生活的不顺、工作的失败、感情的坎坷等等都会产生痛苦的记忆。 而大变色龙就是以这些痛苦记忆为食。 又因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痛苦的记忆，大变色龙口味日渐变挑剔。 不够痛苦不够复杂的记忆根本进不了它眼睛，更不可能被它吃掉。 四月一日已经不记得变色龙是什么时候来到店，只记得它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断掉的尾巴部位还在滴答滴答往地上滴血。 愿望店店长的记忆不由自主回到过去。 ***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 四月一日刚把地拖干净，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条身长五十厘米的巨大变色龙。 变色龙尾巴流血不止。 四月一日没有惊慌，而是忙去拿医药箱来给它包扎伤口。 期间变色龙一声不吭，等四月一日包扎完它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四月一日的手好似要记住四月一日的气味。 二十几年后，变色龙再次出现，四月一日初见时那根失去的尾巴也重新长了出来。 又过几天，变色龙再次出现在愿望店里，长出来的尾巴断掉。 四月一日想去拿医药箱，变色龙张嘴咬住他的裤腿。 四月一日停下脚步，蹲到地上努力与变色龙平视，闻声哄它：“乖，松口哦。你现在需要赶紧包扎伤口，否则会感染。” 变色龙张开嘴，定定看四月一日许久。 四月一日不明所以地眨眼，怀疑变色龙在审视自己。 但他没有细思，只觉得眼前这条变色龙有点熟悉，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店长你好，我想待在这里。’ 四月一日吃惊地瞪圆眼睛，“嗯？你刚说话了？” ----------------------- 作者有话说：久等了[亲亲][亲亲][亲亲] 第100章 大变色龙自有意识起, 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四处周游世界寻找同类。 可惜见过的变色龙中鲜少有与它一样大的体型, 变色也不会像它这般迅速，更不会和它一样变成一根普普通通的绳子。 在寻找同类的途中大变色龙对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后来，偶遇一些妖怪后大变色龙猜测自己也是一个妖怪，只是外表与变色龙非常相似。 之所以会有这个猜测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大变色龙以人类的记忆为食。 其他变色龙吃虫子，一天吃好多顿；大变色龙只吃人类的记忆，一顿能消化几十年。 而且每次大变色龙吃完人类的记忆就会想睡觉, 睡醒一看发现过去很多年。 大变色龙第一次靠本能吃掉人类的记忆，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尾巴断了, 一度难过到啪嗒啪嗒掉眼泪。 与壁虎这种尾巴断了还能长的动物不同，变色龙尾巴断了很难长出来。 大变色龙虽清楚自己极可能是妖怪，与普通变色龙有本质区别，可这不代表它的尾巴就能重新长出来。 但凡是变色龙，就没有不在意尾巴的。 毕竟没有尾巴的变色龙多丑啊。 大变色龙一想到别人都有尾巴就自己没有的情况, 天都塌了。 它一点也不想变成没尾巴的丑陋模样，就在苦恼如何长出新尾巴之际，一阵沉重的困意突如其来。 大变色龙顶不住这阵强大的困意, 在彻底沉睡前快速寻到一个被弃的地下洞穴躲起来睡觉。 不知过去多久，唤醒大变色龙的是一阵无比强烈的饥饿感。 等大变色龙离开洞穴，惊讶地发现外面的世界变了。 它还没睡着前的世界明明是低矮房屋, 苏醒后世界就摇身变成高楼大厦。 宽阔的街道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大变色龙听好心的妖怪前辈叮嘱过，尽量不要被人类发现他们是妖怪，不然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大变色龙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心生怯意。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老人慢吞吞从它面前走过。 大变色龙眨眨眼睛，它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白发老人。 努力回想, 大变色龙终于想起这个白发老人与它沉睡前吃掉记忆的人类长得很像。 按照人类社会的逻辑，这个白发老人和它吃掉记忆的人类可能是父子。 鬼使神差下，大变色龙悄悄跟上这个白发老人来到他的住处想看一眼被它吃掉记忆的人类。 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大变色龙想到自己与那个人的初次相遇。 它在人类社会待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主动说想忘记的人类，大喜之外就是毫不犹豫，趁人没反悔之前迅速把这个人的记忆吃掉。 好在大变色龙意志力不错，只吃掉这个人最想忘记的与前女友有关的记忆，其余记忆都没有吃…… 悄无声息跟随白发老人回到家。 即将进门前，大变色龙低头看自己的肤色，爪子触碰周围。 不多会的时间，它的肤色与周围完美融合，叫人难以察觉。 大变色龙刚醒不久，无处可去，加上实在好奇那个被自己吃掉记忆的人类，就在白发老人的家里住下来了。 也许是妖怪的缘故，在白发老人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大变色龙很快就学会人类的语言。 而在这期间，大变色龙也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白发老人就是当初那个痛苦到想要忘记的年轻人。 自己不过睡一觉，醒来年轻人就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大变色龙很惊讶，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 在白发老人家里又住了一段时间，大变色龙发现自己的尾巴长出来了，便重新踏上寻找同类的旅途。 偶尔肚子饿得受不了了，大变色龙才会去寻找想要遗忘记忆的人类，偷偷吃掉一部分勉强饱腹后再偷偷离开。 就这样，大变色龙一路“流浪”一路成长，渐渐成为一名记忆商人，人类想遗忘的记忆是它的食物。 某天，在命运的指引下，大变色龙踏入愿望店的门口，看到在洗拖把的店长四月一日君寻。 店长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看到它比同类还庞大的体型不会露出恐惧或厌恶，甚至还会给它处理流血的尾巴。 大变色龙由衷希望店长能活久一点。 第二次来愿望店是二十五年后，大变色龙进入愿望店前在门口踌躇了很久。 它害怕进店后会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店长。 它更害怕进店后再也看不到那个会给它包扎伤口的店长。 人类的生命太脆弱了，不知哪天意外就会降临。 大变色龙心生恐惧，再三犹豫后扭头想离开，迈步时听到了店长的声音。 它立即停住脚步，眼中流露出惊喜，紧接着扭头大步迈进门口朝店长奔去。 店长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完全听不出年迈，说不定店长没有变老。 如果店长没有变老，是不是代表店长也是一个异类？ 一个与它一样无法融入同类的异类。 果然，在看到样貌完全没变的店长后，大变色龙心情激动，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店长你好，我想待在这里。’ 说完后大变色龙就后悔了，担心自己的话会给店长造成困扰。 谁知店长并不在意这个问题，而是转身去拿医药箱给它处理尾巴上的伤口。 大变色龙一边感动一边忐忑。 店长没有正面回应，意思应该是不想它留下来吧。 也是，它是妖怪，又不是人类。 没有谁规定两个异类就必须要一起生活。 第110章 大变色龙耷拉着脑袋，浑身散发出粘稠的悲伤。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落在它的脑袋上。 “好呀。” 大变色龙猛地抬头看店长，这才发现店长拥有一双异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 ‘你、你答应了？’ “嗯。”店长点点头，眼神仿佛看破一切，柔声说：“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就留下来吧。” 大变色龙轻轻蹭了蹭店长的手心，就此住下。 作为居住在愿望店的房租，大变色龙有时会帮店长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有些客人会来愿望店是因心生死志，这类客人虽然少却十分棘手。 不管店长是否实现他们的愿望，他们都有可能会选择自杀。 每到这个时候，店长都会很头疼，大变色龙看了忍不住心疼，会利用自己“记忆商人”的身份与客人进行交易，吃掉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这类客人的记忆往往很庞大，大变色龙每次吃完都会沉睡数十年。 好在它每次苏醒，看到的店长依旧是原来模样，熟悉得让它安心。 ----------------------- 作者有话说：大变色龙给自己定下的交易内容：吃掉人类痛苦的记忆。 所以，如果有时候我们忘记了痛苦的过去，也许是大变色龙偷偷吃掉了哦。 第101章 翌日中午, 来愿望店的百目鬼绘看到一卷放在门口的崭新纱布绷带。 百目鬼绘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周围, 确认纱布绷带是给愿望店的，才弯腰捡起。 这是很普通的一卷纱布绷带，价格大概在300-500日元。 不过，为什么要往愿望店送一卷绷带？ 难道君寻先生受伤了？ 百目鬼绘心里不安，仔细一看纱布绷带底下贴了一张写有“给变色龙”的便利贴。 还好是给变色龙的，不是给君寻先生的。 百目鬼绘当即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便利贴上的“变色龙”指的是谁, 但能做出把东西放在愿望店门口的事应该是哪位客人，拿去给君寻先生一看就知道了。 就是他现在这副模样, 不知君寻先生看了会不会担忧？ 要不还是先绕路回一趟家换身干净衣服再过来吧。 百目鬼绘低头看自己湿哒哒往下滴水的裤脚，表情有几分无奈。 今天休息，百目鬼绘原想来店里和四月一日待上一天。 但在来店的路上意外看到一个跳河的少年，百目鬼绘毫不犹豫就跳下去救人。 少年被救上岸已经昏迷，幸好医院就在附近, 百目鬼绘把少年送到医院，从医生口中得知少年身体无碍后，支付了一笔医药费并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才离开。 因为百目鬼绘经常在愿望店留宿, 店里常备几套他的衣服。 加上今天本来就想在愿望店待着，百目鬼绘离开医院后想也不想就来店了。 然而明明这会儿已经来到愿望店，看着敞开的大门, 他又不想进去了。 比起在愿望店待着，他似乎更想去医院陪那个少年。 真是奇怪…… 百目鬼绘摇摇头，试图打消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咕咕。” 一道熟悉的鸟叫声陡然从头顶传来，百目鬼绘抬头望去，不由一喜。 小咕不知何时飞到门上的月亮装饰上，低着脑袋看他。 “小咕, 你来正好。” 小咕的出现刚好能解决百目鬼绘的烦恼。 他可以让小咕把这卷纱布绷带拿给君寻先生，还不让君寻先生发现他的情况。 “咕？” 小咕歪歪脑袋，它如同骑士守护城堡般在天空俯瞰整个愿望店，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不进去的百目鬼绘，便飞到围墙上俯视百目鬼绘。 按理来说小咕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会令人不舒服。 可惜白猫头鹰有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百目鬼绘看不出它的嫌弃，就算看出了也不在意。 和一只鸟争宠太掉价了。 拍了很多本君寻先生写真集的百目鬼绘现在正处于一个心满意足的“贤者时间”，对小咕隐隐的排斥也能熟视无睹。 小咕大概也知道百目鬼绘暂时不会和自己争宠，所以从高空飞下来，好奇看百目鬼绘为什么不直接进店找四月一日。 它印象中百目鬼绘可不是什么三过店门而不入的人。 突然就看懂小咕眼神的百目鬼绘：“……” 他摊开双手解释：“小咕，你看我现在这模样，进店了只会让君寻先生更加担心，因此我只能拜托你把这卷给变色龙的绷带带给君寻先生，我先回家换套衣服再过来。” 变色龙？ 小咕想到昨晚的事，顿时气得炸毛。 昨天夜里四月一日和那条可恶的大变色龙聊到很晚，现在太阳都爬到天的中间了，四月一日还没睡醒。 吓得它一度以为四月一日给大变色龙力量疗伤导致，找到鹤丸国永问清楚了才放心。 “咕咕！” 小咕目光落到百目鬼绘手中的纱布绷带，比起一无所知的百目鬼绘，它很快就猜到这是吉川勇夫给大变色龙的东西。 只有大变色龙需要绷带止血。 可大变色龙和四月一日聊完没多久就沉睡了，它要去宝物库叫醒大变色龙吗？ 宝物库很可怕…… 小咕眼中闪过一抹迟疑，爪子不自觉缩了缩。 百目鬼绘观察小咕反应，猜测小咕不但知晓变色龙的身份，还与变色龙有些恩怨，不想帮自己忙，便道：“小咕，你帮我转交给君寻先生就好了，君寻先生知道该怎么办。” “咕。” 对哦，可以让四月一日拿给大变色龙，它就不用去宝物库了。 小咕眼睛一亮，展翅飞到百目鬼绘面前接过那卷纱布绷带，余光看到百目鬼绘浑身湿淋淋的衣服，眨眨眼睛疑惑：“咕咕？” 百目鬼绘忍不住心酸了。 他自认为和小咕是一对感情还不错的欢喜冤家（？），可看小咕的反应，在小咕眼里他八成就是一个戏多的路人甲。 百目鬼绘轻拍快到他大腿高的白猫头鹰，郁闷道：“你现在才发现我的情况？” 小咕躲开他的手，心虚地叫一声。 你又不是四月一日，我怎么可能时刻关注你的变化？ 百目鬼绘听懂了，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空气中流淌着尴尬的气氛。 百目鬼绘和小咕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小咕情商难得上线，抬头对店门扬了扬，然后看百目鬼绘。 你都走到愿望店门口了，不进去换衣服吗？ “我还有些事要做，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都没时间来店里，这期间就拜托你多陪陪君寻先生了。” 百目鬼绘改拍为摸，摸摸小咕的圆脑袋瓜，一滴水珠不小心落到纯白羽毛上，转眼就被吸收。 百目鬼绘一时尴尬，讪讪收回手。 糟糕，忘记猫头鹰的羽毛特能吸水了，希望小咕没有发现。 小咕站在原地看百目鬼绘匆匆离去的背影，歪了歪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它好像看到百目鬼绘背影透出些许尴尬。 是错觉吧？ 小咕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抓住纱布绷带转身飞进愿望店。 白猫头鹰自从下定决心留在愿望店陪伴四月一日，那层隐隐约约存在的守护结界便彻底接纳它的存在，进出愿望店畅通无阻，再也不用担心出去就回不来。 隔着窗，小咕看到四月一日还在睡觉，想了想把纱布绷带放到书桌上，这样四月一日醒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放好东西后，小咕轻轻飞到床边看一眼睡得香甜的四月一日，感觉浑身充满干劲，利落转身向外飞去，准备继续巡逻。 它可不是不顾家的小嘤和鹤丸国永。 窗外，蓝天澄澈如海。 *** 医院里。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金色的眼睛，迎面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少年呼吸一滞，金瞳猛地收缩，藏在被子下的双手死死抓住床单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你能看到我吗？” 又是这个重复了无数遍的问题。 少年心里苦涩，就算死了也要被鬼怪纠缠吗？ 那张苍白的脸越靠越近，就在离少年的脸仅一厘米距离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名戴口罩的白衣护士从外面进来。 少年僵硬扭头看她。 “咦？你醒啦？” 护士边说边快步走到病床边给少年检查快吊完的输液瓶，给少年更换另一瓶，然后低头看到少年一直盯着自己看，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你一直看我，是想去厕所吗？”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转动眼珠去找那张苍白的脸。 因为护士出现，那张披着人脸的鬼怪终于消失了。 第111章 少年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终于有精力观察起四周。 这一观察少年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 他不是跳河自杀了吗？ -----------------------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猜猜这个少年是谁？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哦。 第102章 随后几天, 百目鬼绘都没时间过来。 好不容易攒下的小长假在零零散散的琐碎小事中悄悄溜走了。 等百目鬼绘再次踏入愿望店的地盘，打量被深秋覆盖的愿望店, 竟生出一种时间过去很久的陌生感。 一阵冷风忽然袭来，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四月一日在院子里锄地翻土，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不禁抬头望去，随即脸上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 “绘，你来啦。” 百目鬼绘见四月一日忙碌，快步走到他面前, “君寻先生，我也来帮忙。” 四月一日笑了笑, “不用，这活容易弄脏衣服，还剩一点点我就干完了，你在一边看着就好。” 百目鬼绘拗不过四月一日，只好退到一旁看他干活。 “君寻先生接下来打算种什么？” 百目鬼绘低头看土地, 这里原先种的是金黄的向日葵，另一边则是结了很多青瓜的青瓜藤。 可惜当下已是深秋，金黄的向日葵化作棕褐的枯草, 青瓜藤只剩孤零零的竹子。 再过一个多月就会下雪，到时皑皑白雪覆盖，世界就变成白茫茫一片。 “我还没想好种什么。今日闲着无事, 索性拿起锄头来松松土。” 四月一日很快忙完，抬手擦擦汗水，又捶捶腰，“偶尔要干点体力活，不然我就会长出蘑菇了。” 说着说着，黑发店长突然眼睛一亮。 “绘, 你说要不种点蘑菇可好？” “蘑菇么？我觉得可以。” 百目鬼绘不理解但尊重，忽然想到什么，皱眉道：“可是这种土地，应该很难种蘑菇吧？” 虽然他没种过，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蘑菇的种植条件。 而且冬天就快来了。 百目鬼绘印象中蘑菇好像也需要适度的光照和温度。 冬天不知道蘑菇会不会冻成冰块？ “不过，如果君寻先生真的想种，我可以托人买一些菌种回来。” 百目鬼绘认真地说。 感谢百目鬼家多年积累下的人脉，不管君寻先生需要什么，他们都能想办法满足。 四月一日摆手，爽朗地笑：“哈哈哈，不用那么麻烦。小嘤过几天会去找森，我到时候拜托森送我一些蘑菇就好。” 森林最不缺蘑菇，大不了让森挖一小块有蘑菇的土给小嘤带回来，他再把这块有蘑菇的土填到地上。 四月一日弯着腰双手交缠放在锄柄上，思索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大，那双漂亮的异色眼睛缓缓弯起来，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百目鬼绘忍不住看了又看，感觉手有点痒，心里遗憾之前花重金购买的相机没有随身携带，不然就能及时拍下这一幕了。 半小时后。 四月一日沐浴完，身穿一套绣有紫藤色花纹的和服来到客厅。 “不好意思，你等的不耐烦了吧？” “我在哦~”鹤丸国永举起右手清脆地说：“有我在，绘怎么可能会不耐烦？对吧，绘？” 太刀付丧神转头看身侧的百目鬼绘。 “鹤丸先生与我说了客人和变色龙先生的事。”百目鬼绘点点头，“原来变色龙先生住在店里。” 如果那天他没来愿望店，说不定都不会知道君寻先生还有一位忘年之交。 “变色龙先生沉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百目鬼绘有些沮丧。 不然他就能和变色龙先生聊一些君寻先生的事。 一想到这里，百目鬼绘就感觉自己好像错失了很多。 “安啦安啦，四月一日说变色龙睡三十年，到时候就会去找吉川勇夫吃掉记忆。”鹤丸国永拍拍百目鬼绘的肩膀安慰，“你再等三十年就行了。” “等三十年啊……”百目鬼绘表情复杂。 三十年后君寻先生和鹤丸先生还会是原来模样，而他会变成老爷爷…… 百目鬼绘叹了口气，不再思考这件令人郁闷的事。 四月一日不知道百目鬼绘心中所想，安安静静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绘，你这几天很忙吗？” 他好些天没见绘来店了。 之前小咕带回纱布绷带，经由小嘤翻译，他才知道绘原来曾到过店，只是没有进来。 四月一日担忧地看百目鬼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百目鬼绘下意识就想说没有，抬眸迎上君寻先生的眼睛。 那双一金一蓝的异色眼睛此刻盈满对他的担心。 百目鬼绘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四月一日注意到百目鬼绘一眨不眨地看自己，不由疑惑，“我脸上有什么吗？” “君寻先生的眼睛和我新认识的一个孩子很像。” 客厅里外表最成熟、年龄最小的人如是说。 “哦？跟四月一日很像？”坐姿宛如不倒翁左摇右摆的鹤丸国永立刻坐端正了，好奇地问：“有多像？” 百目鬼绘仔细对比，肯定道：“像到完全可以说是同一只眼睛。” “这么像啊？”鹤丸国永瞬间惊了，转头看四月一日。 而四月一日还在慢条斯理喝茶，颇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云淡风轻。 “四月一日，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 “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人，但长相相似的人却有很多。说不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会有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 “你说的有道理。”鹤丸国永赞同点头。 时之政府麾下就有数不尽的本丸，几乎每个本丸都有一把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叹气：“这么一想，世界有好多个我啊。”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刀剑付丧神都是量产的：一模一样的外貌和实力，就连性格也几乎一模一样。 每个鹤丸国永都爱玩、爱笑、爱恶作剧。 鹤丸国永越想越沮丧，耷拉着脑袋如同蔫了的白鹤。 “不对。” 四月一日摇头，“每一个鹤丸国永的经历都不同。而不同的经历会造就不同的鹤丸国永。在我眼里，鹤丸你就是你。” “我赞同君寻先生的话。” 百目鬼绘跟着点头，“世上虽然有很多鹤丸国永，可与我们相遇的只有鹤丸先生你一个。每个人都是特殊的。” 鹤丸国永听了如沐春风，瞬间就恢复精神。 哄好鹤丸国永后，四月一日右手慢慢抚上右眼，长睫轻颤，喃喃道：“那个人有一只眼睛真的和我很像？” “真的很像。”百目鬼绘再次肯定点头，补充道：“改天我问问他能不能拍一张照片给你看看。” 算算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如果是……也不是不可能。 四月一日很好地按捺住心底升起的小小希冀。 “绘，可以和我说说你们之间的事吗？” 第103章 三天前, 百目鬼绘在去愿望店的途中救了一个跳河的少年。 因少年昏迷不醒，百目鬼绘急忙把少年送到医院。又因无法立刻联系上少年的监护人, 百目鬼绘帮忙垫付了医药费，还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才离开。 百目鬼绘回家换好衣服后就想去愿望店，谁知母亲临时有事要出门，今天又是周末，在家照看双胞胎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他头上。 等母亲忙完回来，百目鬼绘正想出门时, 天刚好下起倾盆大雨。 百目鬼绘：“……” 他不得不推迟去愿望店的计划。 转头就看到双胞胎们悄咪咪出现在他身后。 百目鬼晴伸出小手勾百目鬼绘的手，仰头软乎乎地说：“绘哥哥, 我们来听雨唱歌吧。” 天空低垂，豆大的雨滴激情敲打世界，地面很快出现一个又一个小水洼。 百目鬼绘被百目鬼明和百目鬼晴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住，坐在走廊上一边听雨一边听他们叽叽喳喳的分享。 雨哗哗啦啦地下了半小时，才变成淅淅沥沥。 又过半小时, 这场雨终于停了。 百目鬼绘望着乌云散去的灰白天空，轻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竟到下午了。 不知为何, 这一天下来，百目鬼绘有种诸事不顺的感觉，好像有谁在阻止他去愿望店。 “希望接下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百目鬼绘低声祈祷, 拿出一把黑伞打开，再揉揉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瓜，柔声说：“我走了。” 体贴的百目鬼明说：“绘哥哥再见，小心路滑。” 活泼的百目鬼晴说：“晚上回来记得给我们带好吃的哦。” 双胞胎们很懂事，知道哥哥坚持要去愿望店，虽然不舍得哥哥离开, 但还是乖乖放手，眨巴着大眼睛目送哥哥撑伞离开。 第112章 “好，我都记住了。” 百目鬼绘颔首，快走到门口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开一看，是陌生来电，他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就挂掉。 对面仿佛有急事，再次打了过来。 这次百目鬼绘没有挂掉，而是接通。 “你好，请问是百目鬼绘先生吗？我们是**医院的……” 百目鬼绘一愣，总算想起上午救人的事，出门的脚步一拐，回去开车准备前往医院。 那个疑似跳河自杀的少年是他救回来的。 不管是命运指引还是别的原因，他都不想看到一个生命还未绽放的少年就此结束生命。 如果君寻先生知道他的做法，应该也会支持他。 百目鬼绘默默把去愿望店的计划延后，打算去医院看望少年。 *** 医院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百目鬼绘一进入医院不由自主就皱起眉头。 只见一个病死的鬼晃晃悠悠朝百目鬼绘的方向飞来。 百目鬼绘佯装看到熟人，脑袋往旁一偏，自然而然地躲开病死鬼。 医院这种每天都会上演生老病死的地方最容易滋生出各种各样的鬼怪怨灵。 继承先祖能看到鬼怪能力的百目鬼绘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医院。 他小时候生病了，每次都要父母哄上半天才肯来医院看医生，还没被护士姐姐的针吓哭前就先被突然穿墙而入的鬼吓哭了…… 想到这些糟糕的记忆百目鬼绘就脸黑，忍不住捏捏眉心让自己平静下来。 由于这个原因，百目鬼绘很少来医院，对医院布局不太熟悉，还是在一个护士的指引下兜兜转转才找到少年的病房。 百目鬼绘打开门。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另一个病人可能出去了，病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 百目鬼绘把目光放到少年身上。 从救上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浑身湿漉漉的少年换上一套干净的病服，此刻靠坐在病床上聚精会神地看窗外。 百目鬼绘打开门进去，少年没有发觉。 叩叩叩—— 百目鬼绘退到房间外，抬手轻敲门三下，少年这才转头看他。 清醒的少年拥有一双暗金的眼睛，看人时脸上没有任何感情。 【好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百目鬼绘心里冷不丁冒出这个想法。 “你好，我是百目鬼绘，之前救你的人。”百目鬼绘对少年点点头，来到他床边坐下。 他来医院前，去水果店买了一袋水果。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水果，所以我挑了几种。” 百目鬼绘一边说一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香蕉和葡萄递给少年。 少年眉眼低垂，定定注视百目鬼绘两只手上的水果。 香蕉剥皮可吃。旁边的葡萄表面沾有水珠，明显是洗过了，能直接吃。 “如果这两种你都不喜欢，我还买了几个苹果和雪梨。” 百目鬼绘见少年沉默，以为他不喜欢，正想把香蕉和葡萄放回袋子，下一秒就听到少年用蚊子小的声音说：“葡萄。” “给。” “谢谢。”少年双手接过那串葡萄后，抬头看百目鬼绘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摘了一颗圆润的葡萄放进嘴里。 “很甜。” 百目鬼绘注意到少年眼睛亮了。 “喜欢就多吃点，下次我再给你买。” 百目鬼绘没有发现他看少年的眼神很温柔。 少年手指一顿，又不说话了。 百目鬼绘感觉少年比家里的弟弟还要安静，如果哪天母亲又在烦恼弟弟寡言少语如何是好，他可以把少年搬出来。 两人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一个找不到能聊的共同话题，另一个则不想开口，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下来。 等少年慢吞吞吃完那串葡萄，抬眸看百目鬼绘，似乎疑惑他怎么还没有离开，后知后觉发现他好像都没怎么说话。 少年微微蹙眉，心里明白自己态度不太好。明明是对方救了自己，自己却没什么感激。 于是少年终于主动开口，“谢谢你救了我，我叫静。” “静？” 百目鬼绘顿时一惊，他的先祖就叫静，“很好听的名字。你姓什么？” “谢谢。”静点了点头，敛下浓密的睫毛遮掩眼睛：“我是孤儿，没有父母。” 就连“静”这个名字也是孤儿院院长看他躺在襁褓里不哭不闹才给他取的名字。 等他年龄渐长，有不少好心人想要领养他，他都拒绝了。 领养的条件是跟他们姓。 静不愿意。 如果接受他人的东西，不知以后要用多少来还。 而且，静心里还藏有一丝希冀。 十三年前，那对素未谋面的父母可能出于某些特殊原因才会把还是婴儿的他放在孤儿院门口。 以后他们或许会回到孤儿院寻他。 尽管这个可能随着一年又一年的等待渐渐减小，但静没有放弃。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百目鬼绘连忙道歉，懊恼地咬了下唇瓣，心里埋怨自己不会说话。 “没关系，我习惯了。”静摇头，视线轻飘飘落在一旁的香蕉上。 醒来后他吃了一顿医院的营养餐。 就这还是多亏了眼前好心的百目鬼绘先生提前支付的医药费，不然他连营养餐都吃不上。 百目鬼绘善于发现小细节，很快就发现静还想吃，轻松说：“想吃就吃，不够我再去买。” 得到允许后，静才拿起一根香蕉慢慢吃起来。 两人相看无言。 百目鬼绘来之前还抱着好好开导少年的想法，来到后却发现少年除了性格冷淡就没什么别的问题。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跳河呢？ 百目鬼绘忍不住想。 “因为很痛苦。” “啊？” 百目鬼绘这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就把心里的问题说出来了，表情一时有些尴尬。同时忍不住疑惑起自己身上的古怪情况。 他并不是思考就会自言自语的人。 若说在君寻先生和父母面前如此还能说得过去，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认识不到一天的少年静。 面对静他竟有种难以言说的亲近，不知不觉就降低了警惕。 不对劲。 百目鬼绘眼底染上一层阴霾，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影响到。 一张苍白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百目鬼绘眼前。 他似乎顾忌什么，不敢离百目鬼绘太近，张牙舞爪地挥舞双手问：“你能看到我吗？” 百目鬼绘“……” 医院到处都是这种徘徊不走的鬼怪怨灵，跟韭菜似的解决一批还会有新一批出现，即便是驱邪师都不愿意干这份吃力不讨好的活。 随时随地冒出一个可怖的鬼怪，所以百目鬼绘才不喜欢来医院。 百目鬼绘面色不改，对那张苍白的鬼脸视若无睹。 他随身携带君寻先生做的护身符，普通鬼怪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别说伤害到他。 就在这时，百目鬼绘听到一道倒吸冷气的声音，不禁诧异地看静。 静瞳孔微缩，像在惊惧什么。 百目鬼绘想起静说很痛苦的话，瞬间与旁边这个“第三者”对应起来。 如果能看到鬼怪，小小年纪就痛苦到想自杀好像可以理解了。 百目鬼绘若有所思地站起来。 静第二条香蕉刚吃到一半，就看到百目鬼绘起身，以为他要走了，忍不住问：“你要走了吗？” 虽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来，但少年对这个救了自己、又给自己带水果的哥哥好感度很高。 “不，我要做一件事。” 百目鬼绘摇摇头，把门和窗都关上。 静不明所以地看百目鬼绘，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一旁的苍白鬼脸。 他发现这张苍白鬼脸似乎很怕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起身去关门，路过苍白鬼脸时，苍白鬼脸连忙飞到窗边。 百目鬼绘去关窗，苍白鬼脸又飞回他身边了。 “你能看到我吗？” 苍白鬼脸对静说着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 静依旧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之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跳河打算结束痛苦，被人救上来后勇气全都消失了。 静耷拉着脑袋，没滋味地啃着剩余的香蕉。 一枚带有余热的护身符忽然穿过静的脑袋，落到他的胸前。 百目鬼绘语气平静：“这是一位重要长辈送给我的护身符，你先拿着，待会事情解决了你再还给我。” “？” “我不是专业驱邪师，只会一点点驱邪术，不知道能否一次成功。” 百目鬼绘说完，转身直视那张苍白鬼脸，双手不算娴熟地结印，冷声道：“我能看到你。” 第113章 “你能看到我吗？”苍白鬼脸表情扭曲狰狞，咆哮着冲百目鬼绘飞来，“你能看到我！我要吃了你！” 静望着这一切，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道耀眼白光从百目鬼绘手中浮现，复杂的手印化作恐怖的攻击直直打向苍白鬼脸。 苍白鬼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还没还手就消失了。 “呼。”百目鬼绘长吁一口气，放下手平复体内汹涌的灵力。 “消、消失了？”静惊得张大嘴巴。 那个纠缠他多日的苍白鬼脸就这么随便没了？ “他还会回来吗？” “不会，已经魂飞魄散了。” 静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瞳孔猛地缩小，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真的。”百目鬼绘认真点头，然后去开门开窗，重新坐回病床边。 静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泪水滴在手上他才回过神来，一边擦泪一边哽咽：“谢谢、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 一个温暖的大手轻轻放到静的头顶，揉了两把头发。 百目鬼绘把脸凑到静的面前，模仿君寻先生的表情温和地看静，试图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话：“能坚持到现在，你很厉害。” 如果是君寻先生在，应该会这样对静说。 希望他的语气不会吓到静。 “不用害怕鬼怪，他们只能吓你一时半刻，却吓不了你一辈子。” 静抽抽鼻子，仰头看百目鬼绘，“真、真的吗？” 百目鬼绘点头，“真的，我教你一些简单的术法，下次你遇到他们就不用害怕。” “就像你刚才那样？” 静的金瞳被泪水浸过，瞳仁附近盈有一层浅浅的星光。 他看百目鬼绘的眼神仿佛看夜空里的星星，带着满满的喜欢和向往。 天塌了都能面不改色的百目鬼绘此时有一丁点心虚。 他刚刚消灭苍白鬼脸的方法虽然有效，但对静来说难度颇大。 简单来说就是大力出奇迹。 毕竟他平时有君寻先生送的护身符，再蠢的鬼怪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会接近他故意找死。 再说平时也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日积月累下他的力量就攒下来了。 因为担心有意外，刚才对付苍白鬼脸几乎消耗他一半的力量。 结果这个苍白鬼脸只是看着厉害，实际不堪一击。 百目鬼绘完全没考虑自己上次独自一人消灭鬼怪是多少年前的事。 小学生和已经工作几年的社畜是两种人。 因此面对静的问题，百目鬼绘想了一会选择老实回答：“如果你要像我刚才那样，可能需要修炼几年才行。” 他是有君寻先生和父亲两人从小就手把手教导才学会术法。 “这样啊……”静有些沮丧，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我家里有学习术法的书，等你学会了基础的就能自学，不懂也可以来我家问我。” “可以吗？”静高兴地抬起头，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百目鬼绘想起自己本打算几天都待在愿望店蹭吃蹭喝，心里犹豫了三秒，摇头说：“没关系，我现在在放假。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开始练习。” 静跳河没多久就被他救起来，因为救得及时，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待会再做一次身体检查就能出院了。 ----------------------- 作者有话说：少年的身份应该很好猜[墨镜] 第104章 傍晚, 医生检查静的身体确认没事后，百目鬼绘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医生说你长期营养不良, 身体素质很差，所以要多吃点补补。”百目鬼绘像揉双胞胎那样自然地揉揉静的脑袋。 孤儿院的生活水平不高。静有一头发质粗糙的短发，刘海和发尾剪的凌乱，比狗啃要好一点点，一看就是技艺生疏的理发师的“杰作”。 百目鬼绘望着静翘起来的呆毛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带静去理发店剪个好看的发型。 “其实我的技术还好。” 百目鬼绘发现自己不小心又把心声说出来了。 静仰着苍白的小脸认真说：“在孤儿院，很多孩子的头发都是我剪的。” “哦, 那就去理发店。”百目鬼绘牛头不对马嘴，随手又揉几下静的头发。 静：“……” 他被百目鬼绘大力揉得站不稳, 悄悄抿紧没有血色的唇。 这个哥哥明明什么也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不然也不需要去理发店，他剪头发的技术真的很糟糕吗？ 静回想自己在孤儿院剪发的情景，男孩们会被院长奶奶提溜着按在椅子上叮嘱不乱动，女孩们…… 呃, 院长奶奶好像没让他剪过女孩们的头发。 难道他的技术真的一言难尽？ 可是去理发店剪头发需要钱，他没有钱。 静捻着自己额头的一缕碎发想，陡然想起什么, 脸色瞬间变了。 等等，刚才在医院好像也是百目鬼绘交的医药费。 怎么办？他现在完全没有钱还给这个哥哥…… 静低头看到手里紧紧抓着百目鬼绘给他的护身符，忙道：“对了, 这个护身符差点忘了还给你。” 他记得百目鬼绘把护身符交给他保管时有说过是一位重要长辈给的，所以这枚护身符对百目鬼绘应该很珍贵。 百目鬼绘看出少年躲闪的眼神，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嘴笨的他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可惜想了半天都没想出适合的话，只好让自己忽略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静眼巴巴地看百目鬼绘收起护身符, 金瞳划过一抹失落。 *** 学习术法不简单。 静之前没有基础，就算有天赋也要日夜不休学上几天。 由于静是未成年，百目鬼绘打算先去孤儿院找院长说明情况，再联系静的老师请假，准备全力教静快速掌握简单的防身术法。 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奶奶，慈祥和蔼，很好说话。 可能是天天都乐呵呵笑的缘故，院长就连眉眼间的皱纹都透着藏不住的笑意。 然而，在得知静跳河一事后，院长表情不停变换，最后定格在愤怒上，用力捏了把静的脸颊肉。 静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院长奶奶，疼。” “疼才长记性！真是的，你到底跟谁学的坏习惯？怎么能去跳河呢？现在又不是夏天，河水又冷，万一冷到了怎么办？下次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找大人……” 院长揪着静的耳朵絮絮叨叨地说。 原先围在院长身边的孩子们很有眼色，互相对视一眼，悄咪咪离开。 离开前他们还很贴心地把门关上。 院长的办公室一下子只剩院长、静和百目鬼绘三人。 百目鬼绘和静商量后，对院长隐瞒了静能看到鬼怪的细节。因此院长并不知道静跳河的真正原因。 静哀哀脚疼，揉着红肿的脸小声解释：“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这个回答好熟悉。 百目鬼绘想了想，发现君寻先生以前和他们说过，当时他们的反应是什么来着？ 百目鬼绘结束回想，在心里默默给静点一根蜡烛。 果然，听到静的回答，一贯好脾气的院长气得身体剧烈起伏，她拍着快要气炸的胸膛，狠狠剜静一眼，怒道：“你去跳河难道没有给人添麻烦吗？” 如果百目鬼绘没有路过，她极有可能会接到警察通知她去确认尸体的电话…… 一想到那种后果院长就觉眼前一黑，更加生气，也不管百目鬼绘在场了，把静拉到一边就要好好教训一顿。 “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养到这么大，因为一点小事选择一死了之是不是对不起——” 静自知理亏不敢反驳，乖乖被揪着脑袋老实挨训。 百目鬼绘忽然举起手，神色肃穆：“不好意思，我想打断一下，那不是小事。” 看到鬼怪还被鬼怪长时间纠缠，不管对谁来说都不是小事。 更何况静还是一个孩子，就连君寻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曾为此头疼过。 成年人似乎都喜欢以自己的标准去看待孩子的承受力。殊不知当自己还小时也会因为考试没考好而难过哭泣。 “不是小事？” 院长的训斥声戛然而止，一双浑浊的眼睛犀利地看静，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线索。 静惯常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叫人看不出真实想法。可这不包括把他一手带大的院长奶奶。 院长很快就发现静的异样，语气迅速变得平和，关切地问：“静，你是不是还有事情隐瞒院长奶奶？” 静垂下脑袋保持沉默。 “是在学校遇到了同学的霸凌？还是被不良们组团欺负？或者是某个老师忽视？” 孤儿院的孩子大多会有以上经历。 第114章 院长紧紧盯着静的脸，一个一个排查。 静摇摇头，“都不是。” “那会是什么？” 院长见静依旧是一副哑巴样子，顿时急了，担心道：“你一直很乖，不哭不闹，非常懂事。可再懂事你也还是孩子，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要和大人说，大人会帮你——” 院长没说完剩余的话，她抬头看百目鬼绘一眼。 百目鬼绘对她小幅度摇头。 院长愣住，转头看静，终于意识到静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也没办法帮忙。 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帮不了的？ 院长无法想象，“静，就算是院长奶奶也帮不了你，对吗？” 静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很想摇头否认，但院长温柔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叫他难以撒谎，最后只能闷闷点头。 “……嗯。” 终于承认了最大的秘密，静闭上眼睛不去看院长。 即使他把鬼怪的存在告诉院长奶奶，即使院长奶奶相信他说的话也没用。 鬼怪的存在如同一条界限分明的线，将能看见和不能看见的人分开。 院长奶奶看不见鬼怪，即便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也只能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当年那么多人想收养他，被拒绝后院长奶奶着急了很长时间。 静不想让年迈的院长奶奶担心自己。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院长变回笑眯眯的模样，长有老人斑的手缓缓抚上静的脸，刚才她气坏了，所以捏得有些用力，脸上留下淡淡的红印。 “静，这些年你过得一定很辛苦吧？” 院长把静抱入怀里。 静瞳孔收缩，瞬间屏住呼吸，震惊地问：“院长奶奶，你怎么知道？” “傻孩子，我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院长笑了笑，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有些事到了我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一些，只是以前从没把这类事当真过。” “您真的相信？”静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相信了会怎么样？”院长问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仔细观察院长，“您没有力量，生活不会发生改变。” “这样啊，看来我帮不上忙了。”院长松开手，揉乱静的头发，按住他脖子对百目鬼绘鞠躬，认真道：“静，这个哥哥不仅救了你，还会教你保护自己，你必须心怀感恩好好学。至于学校和老师那边，我会帮你请假。” 年老成精的院长非常快就猜到百目鬼绘的来意，大手包揽静的所有事情。 “百目鬼先生——” “叫我绘就好了，长辈都这么叫我。” “绘，静虽然不爱说话，但却是个很好的孩子。静还没我膝盖高就围在我身边想帮我分忧，我给静的零花钱静都会存起来，或是买糖分给其他孩子，或是买一束花送给我……” “！！”静听着听着发现不对劲了，脸涨得通红，急道：“你们聊，我去收拾东西！” 匆匆离开的身影仿佛有恶犬在追着咬他。 等静走远了，院长才收回视线，静静地看百目鬼绘，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笑呵呵。 百目鬼绘情不自禁挺直身板。 “我以前一直以为静单纯只是性格孤僻喜欢独处，从没想过他能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我知道能看到那个世界的人很少很少。静有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第二个和他一样的人。” “好在静遇到了你，还被你救下。我想，这大概是一种缘分。” 百目鬼绘安静聆听院长的话，等院长说完，他才开口说：“有一位对我很重要的长辈经常说，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也许我和静的相遇相识就是一种必然。” 院长略一思索，“必然？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吗？” 静因不堪被鬼怪纠缠痛苦跳河，后被同样能看到鬼怪的百目鬼绘救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小等同中彩票。 “我的长辈经常把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归于某种必然。” “无法用常理解释……必然……如果你和静的相遇真是一种必然，我会很庆幸。” 百目鬼绘一怔，“庆幸？” “是啊，我无比庆幸，甚至无比感激这个必然。如果不是必然，静也不会被你救下。” 院长说着说着，忽然对百目鬼绘郑重鞠躬，“绘，静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您别这样……”百目鬼绘见状，忙去搀扶这位可敬的老人，“我很喜欢静，所以愿意教静……” 办公室外。 发型糟糕的少年回来，看到院长奶奶对百目鬼绘鞠躬，愣在原地没有进去，默默抱紧了东西不多的书包。 第105章 就这样, 静暂时住进了百目鬼家里。 “哇，你家好大。”静震撼地看百目鬼家大门, 看到门上的油漆，补充说：“还很新。” “我家是寺庙，而且前段时间父亲刚把很多地方翻修过。”百目鬼绘领着静径直穿过大门。 霎时间，悬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铃铃声似在欢迎。 静挠了挠耳朵，好奇地问：“绘，这是什么铃铛, 声音好好听。” 虽然百目鬼绘比静大十几岁，但静一点也不想叫绘哥哥, 可能因为他是孤儿院的大孩子，只有喊他哥哥的，很少他喊哥哥的。 面对百目鬼绘这个好心的哥哥，静心里隐隐有种别扭的羞耻感。 似乎羞于开口。 百目鬼绘得知这个原因后哭笑不得，却也由静随意叫了。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 叫什么都可以。 父亲百目鬼空以前一直嚷嚷着要重新设计百目鬼家的寺庙，把它彻头彻尾改建成最喜欢的样子。 然而等真的要重建了，父亲又连忙否定自己的计划, 一副心痛得难以呼吸的样子差点吓坏母亲和他。 最后在全家人的投票下，父亲最终把一些年久失修和有隐患的地方拆换掉。 所以百目鬼绘没说错，不是重建, 而是翻修。 因为心心念念了多年的重建计划就差自己的临门一脚，父亲心情非常矛盾。这会儿应该在哪个寺庙找住持喝酒碎碎念吧？ “为什么？”静面露不解，“寺庙不应该要有那种经历了岁月的老旧感吗？” 他们孤儿院就是这样，建筑越旧会有越多好心人资助。有人不止一次跟院长奶奶提过把钱拿来翻修孤儿院，都被院长奶奶拒绝了。 她说孤儿院各种设备都能用，与其把钱浪费在这上面, 不如多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好穿的，起码钱真正落到实处。 “要看人，我也不清楚父亲的真正想法。”百目鬼绘摇头，凝望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百目鬼家，回想道：“有一次父亲喝醉了，跟我母亲说如果房子大改，祖父祖母他们就认不了路，回不来……” 祖父祖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留下当时还是个孩子的父亲和母亲。 母亲曾对他说过，父亲认为百目鬼家的每一处地方都承载了他和祖父祖母的回忆，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也许出于这个原因，所以父亲才会立志要重建百目鬼家，以免触景生情。可到了即将拆掉建成自己梦寐以求的样子，父亲又犹豫了。 “百目鬼家传承已有数百年，斯人已逝，唯有房子依然如故，不该由我们这代改变……” 百目鬼绘顿了顿，“这是父亲当时的解释。我想他只是害怕连房子都变了，以前的记忆就没有无根之木。” 静似懂非懂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金色的眼珠忍不住瞄向四周。 他第一次来百目鬼家，感受该是陌生才对，可不知为何，他望着百目鬼家的一切心里竟涌上一阵阵熟悉。 难道他以前来过？ 百目鬼绘在前面带路，没注意到走神的静，心里打算先带静去客房把东西放下，再去客厅寻找母亲和双胞胎们。 百目鬼家是寺庙，时常有人留宿，干净的客房很多，因此百目鬼绘突然带个陌生人回来也不会引起全家轰动。 不过大轰动虽然没有，小轰动还是有一点。 哒哒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静抬头看一眼百目鬼绘，见他脸色微变，以为会发生什么，回头去看，那儿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子。 其中一个孩子很快跑到百目鬼绘面前，双手紧紧搂住他的大腿，“绘哥哥，你回来啦，好吃的呢？” “晴，抱歉，我没有去到愿望店。” 百目鬼绘摸摸妹妹的头发。静发现动作很熟悉，仔细一想百目鬼绘之前就是这样摸他的。 另一个孩子来到百目鬼绘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就仰头巴巴地看他，眸中光彩微漾。 百目鬼绘秒懂，一碗水端平，伸手去摸弟弟的头发。 百目鬼明瞬间弯起眼睛，心满意足地抓百目鬼绘的手勾了勾，然后去拉妹妹的手，“晴，绘哥哥还要陪朋友，我们走吧。” “好吧。”百目鬼晴鼓鼓脸颊，依依不舍放开手，从百目鬼绘身后探出小脑袋对静热情招手，“小哥哥你好呀，要玩开心点哦~” 第115章 女孩笑容尤为灿烂，仿佛夏日的蓝天白云，叫人看了心情明媚。 静下意识就回应，“好。” 百目鬼明则对静无声点头，目光轻飘飘落在静身上，若有所思。 绘哥哥很少带朋友回家，还是年龄相差这么多的朋友。 这位朋友会是君寻先生的客人吗？ 两个孩子像风一样出现，又像风一样消失。 静安静地看他们手拉手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回头看百目鬼绘，“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吗？” “很可爱，对不对？” “对。” “……” “……” 两个不善言辞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聊的话题，却到此为止了。 “咳，我家有很多客房，你住我旁边？” “我都可以。”静低头应好。 随后两人吃了晚饭，洗完澡后，月亮已经升到高空。 月光皎洁如银洒向大地。 静身体板正地躺在陌生的床上，底下是柔软的床垫，和在孤儿院睡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他侧过头去看窗外，外面透着朦胧的灯光，忍不住猜测隔壁房间的百目鬼绘可能还没睡下。 静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去提醒百目鬼绘夜色很深早点睡觉，转念又想自己和百目鬼绘并不是多么亲近的人。 还有今晚在百目鬼家吃的第一顿饭。 怎么说呢？感觉和在孤儿院吃到的食物大差不差。 因为一口不剩吃完，静能感受到芽子阿姨的欣慰快要溢出来了。 那对可爱的双胞胎不断用佩服的眼神偷瞄他，还以为他没发现。 至于百目鬼绘的父亲静还没有见到。据芽子阿姨说他喝醉了要在外面过夜。 嘴快的百目鬼晴想也不想就说：“爸爸喝醉了会像小孩子一样哭，没看到好可惜哦。” 餐桌上的氛围有一瞬尴尬。 百目鬼明轻轻咳嗽，不赞同地看妹妹，“晴，闭嘴吃饭。” “闭嘴怎么吃饭呀？”百目鬼晴正要继续反驳，下一秒就被百目鬼明瞪了，只好撅着嘴唇表示不满。 看到坐在斜对面的静，百目鬼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灵机一动道：“静可是绘哥哥的好朋友！好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 静拿筷子的手立刻停住。 他这么快就从“朋友”晋升成“好朋友”了？ 记得不久前，他和百目鬼绘还是认识不足一天、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现在却舒舒服服躺在“陌生人”的床上。 下定决心跳河后，他的人生好像就疾速拐了一个大弯，不知道接下来需要面对什么。 胡思乱想中静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随后没多久，隔壁灯火通明的房间也灭了灯。 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静的窗上，静静站了一会，转瞬消失。 世界归于静谧。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太阳还没爬上来。 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静，起床了吗？” 静慢慢睁开眼睛，很快眼底一片清明。 “等会就来！”静急忙起身换衣服叠被子。 几分钟后，站在百目鬼绘面前的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早上好。” “早上好。”百目鬼绘笑了声，“我先教你修炼，待会再去吃早餐。” 静乖巧点头，握紧拳头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会努力的。” “不用太紧张，你能看到鬼怪，说明你有天赋。有天赋学起来就会轻松许多。” 百目鬼绘想了想柔声安慰。 他昨晚翻书学习语言艺术的功夫可不是白费的，总算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 静不知道百目鬼绘在想什么，抬眸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心情忍不住变得忐忑起来。 看百目鬼绘的样子，学习术法难道很难？ 如果他学不会，百目鬼绘会不会嫌弃他笨？ 于是，静怀着紧张忐忑且激动的心情开始了学习术法的第一天。 *** 愿望店里。 “……所以这几天我都待在家里教静。”百目鬼绘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静的经过全说出来。 说完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茶，然后静静看沉思的君寻先生，顿了顿想起什么，他又补充一句：“对了，君寻先生，你看看我身体是不是受什么影响了？” “被影响了？”鹤丸国永听到，连忙凑到百目鬼绘面前扒拉着他的脸检查他眼睛。 四月一日也赞同思忖，关切地看他俩，片刻后问：“鹤丸，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什么也没发现。”鹤丸国永松开手，“呃，眼睛红血丝多算吗？” 百目鬼绘不懂，“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没睡好觉。这几天你肯定是白天教静，晚上准备教学资料。” 鹤丸国永伸手弹了百目鬼绘脑门一下，“你家是寺庙，既有神佛保佑，又有四月一日的符咒，普通鬼怪根本进不来。” “我知道，但静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我家。”百目鬼绘揉揉被弹的位置，一脸平静，“所以快点教会他，他就能更早拥有自保能力。如果君寻先生是我，也会这样做的，对吧？” 两三天没休息好而已。 君寻先生是这方面的惯犯了。 鹤丸国永扭头看四月一日，灿金眼眸微微眯起，尾音拉长，“哦？” 火不知不觉就烧到身上的四月一日：“……” 第106章 四月一日端起茶镇定地喝了一口, 言简意赅：“嗯。” “嗯什么嗯？”鹤丸国永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摩挲下颌：“你也像绘那样做？好吧, 仔细一想确实是你会做的事。” “是吧，我就说君寻先生平时也会这样。”百目鬼绘一脸不赞同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无言以对，只幽幽看百目鬼绘。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某个百目鬼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很双标。 眼看话题又要拐到别处去，四月一日赶紧举手投降，苦笑道：“停停停, 现在不是审判我的时候。” “意思就是说改天就能审判你咯？”鹤丸国永皮笑肉不笑地问。 百目鬼绘听到这话，诧异地看鹤丸国永。 他感觉鹤丸国永对君寻先生似乎有种过度的在意, 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百目鬼绘拧眉回忆，又看君寻先生一眼。 君寻先生没有说，应该不会有事。 他勉强按捺下心底的那丝不安。 四月一日见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沉吟片刻忽然双手合十求饶：“你们人多势众，我说不过你们, 就饶了我吧。” 黑发店长边说边配合地眨眼睛。 “呜哇！” 鹤丸国永见状，突然举起双手挡在脸前，夸张大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四月一日你居然卖萌！严禁率先使用核武器！这是跟谁学的！” 他猛地扭头看百目鬼绘反应。 百目鬼绘还沉陷在“君寻先生好像对我卖萌了”的震惊中, 愣了好一会才听到鹤丸国永的话，手指了指自己，“我？” 他开始反思自己什么时候对君寻先生卖过萌。 “怎么可能是你？”谁知鹤丸国永看了百目鬼绘后立马否认, 嫌弃道：“你这个呆瓜脑袋！” 百目鬼呆瓜脑袋绘十分憋屈，怼道：“……那你看我干什么？” 鹤丸国永完全不理他，转头对另一侧的四月一日耸耸肩，“好吧，四月一日，你赢了。” 己方队友完全不在状态, 还送的太快，他能怎么办？ 话说回来，要是他们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四月一日会露出更多罕见的表情…… 四月一日莫名感觉身上一冷。 “唉，好可惜呀~”鹤丸国永叹息一声便站起来舒展身体，“我要出门一趟。” 百目鬼绘望着他的背影，禁不住问：“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你家，四月一日不方便离开愿望店，那我就当四月一日的眼睛，替四月一日看个究竟吧。” 鹤丸国永边说边摆出帅气的姿势，同时不忘偷偷对四月一日眨眼。 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很好奇那个叫“静”的少年。 如果直觉没错，那个少年大概是一位对四月一日很重要的人。 因为百目鬼绘在讲述时鹤丸国永有留意到四月一日短暂的失态。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失态，四月一日很快就调整好情绪。 但鹤丸国永在战场可不是混日子的，没有足够的敏锐早就死于善于偷袭的时间溯行军之手。 既然那个少年能激起四月一日情绪动荡，那他不如亲自去看看，回来后还可以借此从四月一日口中知道更多过去。 刀想了解主人的过去，不是很正常吗？ 鹤丸国永唇角微微上扬。 “好，大展身手的时刻开始啦！”* 第116章 太刀付丧神抽出自己的本体刀对着空气挥砍两下，弯起眼睛笑眯眯地说：“太久不战斗的话，刀也会生锈的。” “主人，请期待我的好消息吧。希望到时不会给你带来惊吓~” 说完鹤丸国永便大步离开。 只留风中凌乱的四月一日和不明所以的百目鬼绘面面相觑。 “君寻先生什么时候成为鹤丸先生的……主人？”百目鬼绘瞪圆了眼睛，半是震惊半是难过。 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小秘密都有了。莫非君寻先生真的有了新人，就忘了他们这群旧爱？ 在这一刻，百目鬼绘竟与以前的小咕感同身受。 “呜……好羞耻的称呼，不是说过不要在外人面前这么叫吗？” 四月一日已经无力吐槽鹤丸的话，还要被百目鬼绘灼热的视线注视，双手捂脸语气极为虚弱，“咳，这件事说来话长——” 百目鬼绘立刻正襟危坐，同时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那就长话长说，我有的是时间。” 走远的鹤丸国永又绕回来了，靠在门上对百目鬼绘竖起大拇指：你也没放过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太刀付丧神性格真是恶劣。 哪有点完导火索就跑的？完全不管身后炮火漫天。 四月一日苦笑一声，一五一十地跟百目鬼绘解释鹤丸国永认主的事。 几分钟后。 “原来是这样啊。”百目鬼绘听完，悄悄松了口气。 四月一日瞥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我以为你有了鹤丸先生后，就会冷落我们。”百目鬼绘老实巴交地回答。 “瞎说什么。”四月一日瞪他，“赶紧清空你脑里那些狗血的电视剧剧情。” 百目鬼绘面露诧异：“君寻先生怎么知道？” 四月一日扶额吐槽：“你母亲芽子很喜欢看这些电视剧，每次看完一部就跟我打电话分享。多年过去了，这些套路怎么都没变过？” 百目鬼绘哽住了，想到被母亲拉去看剧的自己，叹道：“果然瞒不过你……” 他也想成为君寻先生肚子里的蛔虫，不管君寻先生做什么他都能猜到。 四月一日眉眼弯弯笑容清浅：“因为你们对我从不设防。” 百目鬼绘感受到话里蕴含的深厚情感，心中动容，认真道：“君寻先生也是。” 只要他们问了就一定会回应。 “说起来小咕和小嘤呢？我好些天没见着它俩了。”百目鬼绘看看窗外，没有看到保龄球一样的白猫头鹰。 “小嘤喜欢收集玻璃球，这会儿应该在哪个小学捡玻璃球吧。你知道的，小学生最多这种玩具。至于小咕——” 四月一日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里，一金一蓝的眼睛泛起笑意。 百目鬼绘望着他的反应，“小咕？” 四月一日食指抵到唇边做了噤声的动作，“嘘。” 懂了，小咕可能、也许、大概、绝对在偷偷搞事。 百目鬼绘眼珠转动，迅速猜到小咕之前带回异世界灵魂——太宰喵的事，于是不再追问，低头一口一个地□□致美味的桂花糕。 鹤丸国永走的好啊，他没吃的桂花糕他就不客气了。 吃到甜食的百目鬼绘情不自禁露出满足的表情，高兴到那双碧绿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很喜欢这个？” “只要是君寻先生做的我都喜欢。” “哈哈，厨房里还有，我做了很多，你带一些回去给家人们。” “谢谢君寻先生。” 随后是无言的寂静，只有咀嚼的细微声音和翻书的沙沙声偶尔响起。 等百目鬼绘把鹤丸国永那份也吃完，对面的君寻先生已看了好几页书。 店太冷清了，多出一些东西都很新鲜。 客厅里摆着几盆素雅的兰花。不知君寻先生如何培育的，兰花的香气格外强烈，客厅仿佛已被熏染透彻，待久了就连衣服都沾上淡淡的香味。 百目鬼绘久久凝望愿望店店长身后一瓶花枝招展的插花，与看书的店长相得益彰，宛如一幅看了就会静心的山水画。 他蓦地想起自己刚来时在院子里锄地松土的君寻先生。 不管是种花还是插花都需要大量时间，君寻先生便是借着这些事情消磨漫长的岁月吧。 百目鬼绘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悄然收紧。 四月一日似有所感，抬眸看他，“怎么了？” “鹤丸先生有很多前同事，君寻先生不妨考虑一下。” 百目鬼家的青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 四月一日轻微诧异，把书合上，“你为什么会说这话？” “店太冷清了，鹤丸先生他们是刀剑付丧神，寿命很长。与我们不同。” 百目鬼绘低着头不看四月一日的脸，只一味地说：“如果有更多人陪在君寻先生身边，我想不仅父亲母亲他们，就连先祖们也会很高兴。” 花开得再美丽又如何，绽放后就会迅速凋谢。不如种上常青树，一年四季都不会落叶枯败。 人类的寿命太短暂了。君寻先生的朋友变色龙先生睡一觉就是几十年…… 百目鬼绘垂下脑袋绝望地想。 “绘。”四月一日轻声唤他。 “嗯？” “你看到我插的花了吗？” 四月一日转身把花瓶抱到自己面前，修长指尖触碰一簇簇的花团，它们立刻颤颤巍巍地晃悠，仿佛在回应。 “你别看这花开得新鲜，这其实是我几天前插的花，因用魔力蕴养，凋谢速度变慢。” 百目鬼绘安静聆听，想不明白四月一日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讨论起插花的话题。 “花会凋谢是亘古不变的事实。即便有我的魔力，也只能延迟花凋谢的时间。同理我也一样。” 百目鬼绘一愣，旋即脑海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惊得他瞬间慌乱起来，结结巴巴地问：“君寻先生不、不会的，对不对？” “人都会死。我的身体因为代价而停留在19岁。” 四月一日像是没看到百目鬼绘的慌乱，手指仍在温柔抚摸花朵，轻声解释：“等侑子小姐回来，我的愿望就会实现。到那时我会存在，还是立刻消失都是未知数。” 窗外有风吹进，满室的花香被裹夹冷意的风吹散。 也许是风太冷的缘故，百目鬼绘情不自禁打了哆嗦。 愿望店店长的黑发随风飞舞，浑身萦绕着一种强烈的、看不透彻的寂寞。 鹤丸国永跟他说过很多离开本丸的前同事，也说过他们当中大部分是因为主人离开了才选择离开。 刀剑付丧神过于忠诚，他们的爱意如同晶莹剔透的玉石，一旦出现裂痕就会继续扩大，无法修复。 “绘，你说我这个连自己未来都无法掌握的人，谈何给他人未来？” 百目鬼绘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低下头去。 他还是太天真了。 *** 在高低不平的屋檐上疾跑的鹤丸国永忽然被风迷了眼睛，刹住脚步整理头发，同时回头看身后西南方向。 那是愿望店的方向。 “等到百目鬼家看完静我就赶紧回店吧，小咕小嘤都不在，四月一日肯定会觉得孤独。虽然他不会说……” 话说四月一日会不会看在他能力不错的份上，顺便考虑收留一下他的前同事们呢？ 他们可是永永远远会忠于主人的刀剑付丧神。 如果四月一日能成为他们的主人，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四月一日哪天会厌烦审神者的工作而抛弃他们…… 鹤丸国永展开无限畅想，再度在屋檐上奔跑跳跃。 ----------------------- 作者有话说：*鹤丸国永出阵的语音。 [亲亲][亲亲][亲亲] 第107章 宽敞的客厅里, 静寂在空气中流淌。 半晌后，四月一日再度开口, “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所以我才不想给他们希望。” “……” “都说陪伴是最长久的浪漫。可我始终认为这种浪漫是悲剧。” 四月一日轻声诉说，纤长的睫毛垂下遮掩眼睛。 陪在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最后只剩下他自己。 正因为他感受过这种失去重要之人的悲伤，所以才不想成为刀剑付丧神的主人。 四月一日清楚自己能支付的代价是有限的，尽管他无法确定究竟是多长时间, 但那天终归会来。 如果等那天来了再做安排，一切就都晚了。 况且那天也不知何时会来, 如同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所有知情人时刻担心会坠落。 四月一日神情温柔，“绘，你可能不知道，我与侑子小姐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两年。” 百目鬼绘吃惊, “这么短？” 第117章 君寻先生单是等待就不止百年了。 “为了短暂的两年付出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值得，因为感情无法用时间长短去衡量。” “但时间越久感情越深。君寻先生为什么不尝试去接受鹤丸先生的同事们？” “我知道。可往往越是长久的陪伴, 就会产生越是深厚的感情。” 四月一日错开视线，苦笑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侑子小姐回来，但这一定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再糟糕的关系都能被时间消磨殆尽。更别说鹤丸他们会和我同住同吃。如果我的愿望实现了, 要离开了，你想过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百目鬼绘愣住，想了想，“会因为失去灵力而沉睡？” “这是最好的未来。但未来不一定会按照我们预想的去发生。” 四月一日转头看窗外，他忽然记起鹤丸国永暗中观察自己许久才决定出现的事。 浑身雪白的鹤失去……后会变成什么样？ 四月一日眼前仿佛浮现出鹤丸国永的音容。 他默默敛下眼睑看自己的双手，上面似乎缓缓多出数十根纤细透明形似蜘蛛丝的丝线缠绕十指。 他没猜错的话, 这些丝线的出现是鹤丸国永将他的食物分给前同事们。 靠灵力维持存在的刀剑付丧神与他产生了细弱的联系。 脆弱至极的丝线，他只需轻松一扯就会尽数断掉。 可断掉后他们会承受失去灵力的痛楚…… 四月一日闭了闭眼睛对自己说：【就这样维持现状吧。】 呼呼—— 窗边的风带来潮湿的水意，预兆风云将起，大雨将至。 百目鬼绘听着四月一日的话，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从君寻先生的态度就能确定他的猜测是真的！ 那位活在口述中的侑子小姐一旦回来，君寻先生真的会消失？！ 百目鬼绘用力掐住手心，痛感传来才勉强压下心底汹涌的惊慌和恐惧。 太糟糕了！简直糟糕透顶！ 如果只能见一面，那君寻先生等待了那么多年有什么意义？ 百目鬼绘复杂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笑得云淡风轻，“只要能再见一面我就很满足了。” 原来百目鬼绘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来。 他狠狠咬唇，避免不经思索的话再次说出。 之前他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君寻先生是强大的魔法师不假，但同时也是一个人类。 人类的寿命有限。就连那位传说中最强大的魔法师库洛里德也会死亡。 那位他毫不了解的、只在君寻先生话里出现过的侑子小姐一回来，君寻先生的愿望就会实现。 按照愿望店的逻辑，在愿望实现的下一刻，就到了支付代价的时候。 届时君寻先生究竟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百目鬼绘只是稍微一想就觉呼吸困难。 有那么一个瞬间，百目鬼绘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如果侑子小姐不回来，君寻先生会不会就一直存在？ “不行！不能这样想！” 四月一日看到百目鬼绘突然自言自语起来，急忙放开花瓶，走到他面前，担心道：“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百目鬼绘眼神有些躲闪。 四月一日轻眨长睫，伸到半空的手指微微颤了下，随后若无其事般收回手，转身道：“我没有感觉到你身上有什么负面影响，应该是你想多了。” “啊？” 百目鬼绘很快想起君寻先生回答的是自己不久前提的问题。 他明白这是君寻先生有意绕开刚才的话题。 正如他们问了君寻先生就会说，君寻先生问起他们也不会隐瞒。 刻意略过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百目鬼绘抬眸看四月一日摆放花瓶，见他脸上风平浪静的神情，顿觉百感交集。 那一天太遥远了。 说不定等他死了都没到来。 况且就算那一天来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等侑子小姐回来一直是君寻先生的愿望。 他若是能说服君寻先生放弃这个愿望，君寻先生也就不是君寻先生了。 百目鬼绘默默敛下眼睑，碧绿的眼眸渐渐被复杂的情绪染成暗色。 一块点缀金黄桂花的桂花糕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紧接着被塞进他嘴里。 “虽然不知你是什么情况，不过吃甜食心情会好转。” 百目鬼绘囫囵吞枣地咀嚼嘴里的桂花糕，听到君寻先生笑眯眯地对他说。 “……抱歉，让君寻先生担心了。” “不要太在意，每个人都会有不愿意分享的事，就连我也不例外。”四月一日摇头，依旧温柔笑着，“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百目鬼绘心虚一瞬，紧张道：“哪种？” “就是你认为被影响的想法啦，我指的是前者，不是后者。” 四月一日努力缓解尴尬的气氛。 “这个啊……” 百目鬼绘尴尬地挠挠脑袋。 因为关心君寻先生的未来，他差点忘了自己之前提出的问题，将自己这几天与静相处的一些小细节都说出来。 四月一日认真聆听，时不时点头发出“嗯”“诶”“哦”等语气词。 百目鬼绘越说越汗颜，最后捂脸无力道：“君寻先生别闹了……” “哈哈，我看这种反应你心情会好很多。” 四月一日忍不住笑，瞧见青年无奈的眼神才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总结道：“原来如此，你是觉得以你的性格不该对静太温柔，对吗？” 他明明说了很多话，在君寻先生嘴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但是君寻先生也没有曲解他的意思，就是总结的话太浓缩了。 “对。”百目鬼绘自发给四月一日找到理由。 “绘，过来一下。” 四月一日对百目鬼绘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 百目鬼绘依言乖乖起身坐到四月一日身旁，“怎么——？” 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捧住他的脸。 百目鬼绘迎上四月一日异色的眼睛，里面透着无限的认真。 “绘才不是什么冷冰冰的性格。” 第108章 被摸脸或被摸脑袋就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好感。这种肢体接触往往是只有喜欢自己的人才会对自己做。 此时此刻君寻先生的双手正捧住自己的脸。 清楚意识到这一点, 百目鬼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那个……君寻先生……脸……” 百目鬼家的青年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连贯的话。 君寻先生似乎对他的窘迫（羞涩）毫不知情，仍对他笑得温柔, 还在强调：“绘非常温柔哦~” 砰—— 百目鬼绘的脸红得可以媲美煮熟的龙虾。 “……” 百目鬼绘从没有对人说过自己很喜欢被捏脸。 这种极其亲昵的互动往往在长辈和小辈面前出现。比如母亲每天都会抱住弟弟妹妹对他们的小脸蛋亲来亲去。 百目鬼绘虽然羡慕，但年龄大了，实在不好意思对母亲说“我也想”，听起来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撒娇吧？ 被知道的话就太糟糕了。 所以君寻先生可能是看出他的想法，所以才会这样做？ 话说回来，上次被君寻先生捏脸是什么时候……呃等等, 好像前段时间就有？ 百目鬼绘的思绪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寻不到落脚点。 四月一日把百目鬼绘的脸当成柔软的史莱姆捏来捏去, 捏得正开心时发现百目鬼绘竟然走神了，忍不住笑：“这么轻松吗？” “？！”百目鬼绘迅速回神，拂开四月一日的手蹬蹬后退到安全距离再转身背对四月一日。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一朵躲在角落里的大蘑菇就成形了。 “哦？绘这是害羞了？” “才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正面看我呢？” 大蘑菇僵硬地转头看身后的人。 只见黑发店长眉眼弯弯, 表情像极了恶作剧的狐狸。 恶作剧？ 百目鬼绘浑身僵住，狐疑地问：“君寻先生，你刚才不会是故意……” “啊啦, 被你看出来了吗。” “君寻先生——” “哈哈哈，因为你的反应和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过。” 四月一日乐呵呵地笑完，起身走到百目鬼绘旁边坐下, 摸摸他脑袋，“生气了？” 沉默一分钟。 “……没有。” 百目鬼绘说完又立刻闭嘴，还不忘瞪四月一日一眼。 君寻先生问的什么问题，他怎么可能会对君寻先生生气？ 还有君寻先生怎么连腹黑属性都冒出来了？这绝对是对他刚才自私的想法的惩罚！ 第118章 百目鬼绘用力拍拍自己的脸让脸物理降温，小声抱怨：“君寻先生太过分了……” “绘最近不会和芽子看了一堆爱情剧吧，你的人设都要崩了。” “我是活生生的人, 哪有什么人设？” “就是说呀，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套一个面冷心冷的人设？” “是的——嗯？！” 百目鬼绘正要点头，突然意识到四月一日话里有话。 “终于反应过来了？可喜可贺，你刚才一定在想很重要的事，才会这么容易走神。” 四月一日抬手揉搓百目鬼绘的头发，心道总算成功转移开绘的注意力了。 刚才绘不知想了什么，竟露出非常复杂的表情。所以他不假思索就说了一些话，希望不会给绘造成困扰。 百目鬼绘乖巧顶着四月一日的手疑惑看他，“君寻先生在想什么？” “咳没什么，我们还是聊回之前的话题吧。”四月一日看了眼形似大型犬的某人，轻咳一声严肃道：“首先我要纠正你的自我认知。” “啊？” “秋日水冷，你却能毫不犹豫就跳河救人，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你怎么可能是面冷心冷的人？我和鹤丸的想法一样，你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可是，这没办法解释我对静的好感……” “为什么没办法解释？”四月一日摸摸百目鬼绘的脑袋笑道：“我不是说了吗？你很温柔呀。温柔的人对他人有好感不是很正常吗？而且静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的孩子。” 孤儿出身、极其懂事、还被鬼怪长期纠缠…… 换做是第二个人也不可能视之不理。 “在我眼里你什么缺点都没有。非要说的话，你顶多是不爱说话罢了。社会上沉默寡言的人有很多，这个无法佐证你是冷漠的性格哦。” “……君寻先生今天说话太直白了。” 被直球攻击全然没有准备的百目鬼绘默默低头，很想反驳君寻先生他其实没有君寻先生眼中这般优秀。 因为算是被君寻先生养大的，他在君寻先生才会有什么就说什么。 不夸张地说，与父母的相处都没有与君寻先生相处的自然。更别说和关系一般的外人了。 但这种事也不能对君寻先生说，万一让君寻先生担心他的人际关系怎么办？ 百目鬼绘在短短一瞬间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完全没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淡下去的脸再度红起来了。 四月一日笑盈盈地欣赏，没有要提醒的意思。 眼看君寻先生的眼神似乎越来越过分，百目鬼绘最后选择了可耻的逃避。 “不知道鹤丸先生现在有没有去到我家了，我要回去看看。” “行，回去前记得去厨房带桂花糕，我做了很多。” “我知道了。” 望着青年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四月一日收回视线，白皙到近乎苍白的手遮住晦涩的眼睛，低声呢喃：“绘在担心我的未来啊……” “咕咕~” 低沉的咕咕声忽然从窗边传来，很快打断四月一日的思绪，“小咕？” “咕~” 巨大的白猫头鹰对四月一日张开翼展将近三米的翅膀。 四月一日起身走到窗边托起白猫头鹰的圆盘脸时已经收拾好情绪，低头用脸摩挲它的脸，笑道：“小咕，你好像又变大了。” 被顺毛的小咕眯起眼睛，亲昵地蹭蹭四月一日，随后挺起胸脯抖擞蓬松至极的毛绒绒胸膛，展翅把四月一日裹进自己胸膛里。 “咕咕！” “羽毛好柔软，还有股太阳的味道，今天出去晒太阳了吗？” “咕！” “好舒服。” “咕咕咕！” 小咕现在单是站起来的身高就有一米，又站在窗上，稍微伸长脖子就能把脑袋搭在四月一日头上。 想到自己终于和四月一日对换姿势了。 小咕心里爽得咕嘟咕嘟冒泡泡，一边叫唤一边低头用鸟喙笨拙地梳理四月一日的头发。 它很早就想这样做了，以往都是四月一日给它搭理羽毛，现在总算轮到它来了。 四月一日由着小咕啄自己头发，在毛绒绒的胸膛中闭上眼睛。 白猫头鹰的羽毛顺滑柔软，脸贴上去会给人一种陷入大枕头的错觉，叫人无意识就放松下来。 等吸猫（？）吸够了，四月一日才从小咕怀抱出来，双手用力抱住小咕放到地上，琢磨道：“话说回来，小咕现在这么大，我是不是要改名叫你大咕了？” “咕？” 听到这话的小咕顿时愣住，圆滚滚的眼珠转了转，“咕咕？” “是让我重新叫一遍吗？” “咕！” “小咕？大咕？” “咕！” “看来还是喜欢第一个，那就不改了。” “咕~” “有小咕在，我心情好很多了，谢谢小咕。” “咕~咕咕？” 小咕的脑容量让它没办法快速理解四月一日的话，先是骄傲挺胸，旋即才是不解，担忧地看四月一日，“咕咕？” 难道在它尝试施展魔法期间，四月一日又经历了什么事？ 小咕紧张地围着四月一日转来转去，试图从四月一日身上找到问题。 但它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只隐隐感觉四月一日精神好像萎靡不少，没睡好？ 小咕连忙去叼枕头放到四月一日面前，又觉不够，迅速飞出客厅衔来一枝宫灯百合放到枕头边，翅膀拍拍枕头，示意四月一日躺下睡觉。 小鹿妖森送的宫灯百合很神奇，即便在深秋季节仍在绽放。 还有可能因为一直待在四月一日的房间，时刻吸收四月一日的魔力，宫灯百合开得更灿烂了，小咕折下一枝不算什么。 “小咕，我现在不困。”四月一日哭笑不得地揉小咕的脑袋。 小咕歪了歪脑袋，如果四月一日不是因为困的话，那会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四月一日仿佛看穿小咕的迷惑，伸手把它抱入怀里，嗓音极低，“稍微陪我一会，让我靠一下就好了。” 小咕瞳孔微缩。 陪伴许久的它瞬间就明白四月一日的话，那双一金一红的眼睛闪过犹豫和迟疑，最后定格在坚决上。 为了四月一日，它决定好了。 今晚就去梦里捞人！ ----------------------- 作者有话说：四月一日眼里的百目鬼绘：直白温和，话少但凝练，心肠柔软。 他人眼中的百目鬼绘：沉默寡言，面冷心热。 百目鬼绘眼中的自己：面冷心冷，人际关系很一般。 [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109章 夜晚的横滨, 月亮高悬天空，皎洁月光如银在世间流淌。 巨大的轮船满载货物回来, 港口上无数工人在忙忙碌碌。 “中原大人，这是刚到货船的资料，请您过目……” “中原大人，***街出现暴乱，boss让您去处理……” “中原大人……” 一群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围着一名身材娇小的黑衣橘发少年汇报。 被称为“中原大人”的正是苦逼加班的中原中也，此刻正烦躁地大喊：“你们一个一个说！” 黑衣男们瞬间静默无声,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老实实排起队跟中原中也汇报。 等中原中也把堆积如山的工作彻底忙完, 月亮已然透明，只留若隐若现的轮廓藏在半亮的天空中。 中原中也疲惫地靠在海边的栏杆上眺望大海，困得连连打哈欠，“不知不觉今天又干了一天啊。” 再过几分钟，金黄色的太阳就会从海的尽头升起来。 沐浴到泛着冷意的阳光, 中原中也微微眯起眼睛活动酸疼的脖颈，余光意外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 沙色风衣被海风吹得烈烈作响。 “太宰？你怎么在这里？” “嗨~中也，好久不见~” 不知何时到来的太宰治站在他的几米外对他打招呼。 “啧, 谁跟你好久不见！” 中原中也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踢起脚边几颗细碎石块朝太宰治飞去，“看到你这张脸就想揍你一顿！” 他突然想到以前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时他要干的工作比现在还多。 一时间新仇旧恨通通都涌上来。 半空中又多出数颗闪电般飞去的石头。 “我这次可什么都还没干哦。” 太宰治灵活地躲开石块, 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中也可不要迁怒我~” “你以前总是把工作丢给我！” “那么多年前的事你还记——唔！” 带着笑意的声音戛然而止。 中原中也爽快地收回拳头，看着蜷缩在地上捂住肚子的太宰治，高兴道：“托你的福，现在我心情舒畅多了。” 过了好一会，太宰治没从地上爬起来。 第119章 中原中也这才发现不对劲, 嫌弃地走过去轻踢一脚，道：“喂太宰，你不会去武装侦探社待几年身体就变糟糕了吧？” 虽然太宰治以前体术也一般般，但起码能勉强挨他拳也不会倒下，就算倒下也会立刻爬起来。 太宰治低低喘息两声，直接在地上坐起来，低头查看衣服里的东西，确认无事后才松了口气，“疼疼疼……真是的，中也跟森先生学坏了。” 作为曾经搭档几年非常熟悉太宰治一举一动的中原中也很快明白太宰治刚才结结实实挨自己一拳的原因，诧异地问：“你衣服口袋里有什么？” “是一只很可爱的鸽子哦。”太宰治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紧闭眼睛耷拉脑袋的白鸽子，“你应该从森先生那里知道我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吧？” “知道又如何。”中原中也皱眉看那只胖得跟保龄球一样的白鸽，“你这鸽子死了？” 他们刚才的打斗白鸽居然毫无反应，莫非太宰过来是有求于他？希望他帮忙救一下这只白鸽？ 毕竟港口黑手党拥有横滨最好的医疗人才。 但问题来了，医生不是兽医，确定能把这只胖白鸽救活吗？ 还有武装侦探社就有一个能治疗的异能力者，太宰治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不过，如果太宰治正要求他，他可以想想怎么折腾太宰才行。 中原中也在短短几秒内脑补了很多。 “没有，大咕只是睡着了。” “……”中原中也嘴角微扯，冷淡道：“哦，是吗？” “这只鸽子很可爱对不对？它的名字叫大咕哦，是我根据某只爱吃醋的猫头鹰想的。” 太宰治似乎没看出中原中也的不耐烦，边说边抚摸白鸽的羽毛，十分苦恼：“就是不知为何，大咕好喜欢睡觉。” “吃饱了就睡，和你一样。”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吐槽，湛蓝的眼睛将太宰治温柔的动作清楚尽收眼底，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要命，他还没见过太宰治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对女人都没对一只鸽子温柔。 “我哪有。” “哦对，你这家伙连吃饭都不按时，怎么可能吃饱。” “这倒也是。” “……” 再聊下去绝对是没用的废话，中原中也决定立刻结束这个越说自己会越生气的话题，开门见山道：“所以你找我干什么？”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必然，你会信吗？”太宰治终于抬眸看站在他面前的中原中也。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两人视线竟然相差不大。 太宰治有那么一瞬都想逗中原中也几句了。 但念在这次过去那边的人极有可能是中原中也，他就忍住了。 “必然？那是什么东西？” “嘛~简单来说，就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啦，虽然看着很像巧合，但实际与巧合无关，大概是一种命定的缘分哦。” “命定的缘分？”中原中也听到这话瞬间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立刻倒退几步，表情万分嫌弃，“我和你？！” “该死的，太宰你是不是吃了毒蘑菇到现在还没好？居然光天化日说什么胡话！” “中也，我像是会说谎的人吗？”太宰治神色严肃。 “不是像，你就是。” “……好吧，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情况。既然你没睡着，那就没事了。” 说完太宰治便把白鸽装回口袋里，从地上站起来拍拍灰尘，摆手道：“我走了，不用太想念我哦。” “谁会想你这条浑身河水味的青花鱼啊！” “人身攻击全部反弹。我已经很久没去跳河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中原中也转头看身后。 东方太阳照常升起。 “世界也没改变啊，太宰你脑子不会真的被毒蘑菇吃坏了吧？要知道你全身上下就脑子值钱。”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哼。” 眼看太宰治就要若无其事离开，中原中也开口叫住他，不耐烦道：“你来找我肯定有什么目的，赶紧说出来。有人再过五分钟就会来接我。” 虽然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因为之前的事情明面上关系缓和不少，但太宰治是港口黑手党的叛徒一事至今仍未解决。 好巧不巧的是，这次过来的大概率会是太宰治熟悉的人。 一想到自己明明下班了还得被迫加班拉架，中原中也就开始觉得头疼了。 “看样子来的人是芥川？” 太宰治一眼就看出中原中也的苦恼，停住脚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等一会吧。” “啊？”中原中也愣住，半信半疑地看他，“你等芥川？” 这个世界果然变了。 以往都是芥川龙之介找太宰治，没想过太宰治还会有等芥川龙之介的一天。 中原中也扭头看身后。 太阳仍在往上爬。 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 就在中原中也忍不住询问太宰治真实原因时，低沉的“咕咕”突兀响起。 白鸽大咕从口袋里探出小脑袋张望四周。 “大咕，你醒啦？” 太宰治欣喜地从口袋里掏出白鸽。 白鸽看到面前的手指，先是张喙啄两口，然后再蹭蹭，最后才跳到手掌上，被太宰治放到左肩——它的专属宝座上。 “咕咕咕~” 白鸽看也不看中原中也，伸长脖子径直去蹭太宰治的脸颊、耳朵和脖子。 “哈哈，大咕，好痒……” “咕咕咕~” 听到太宰治的笑声，白鸽蹭得更欢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转头看中原中也，想要驱赶敌人般大声叫：“咕！” “大咕，这个家伙你不能惹，小心他拔光你的羽毛，让你飞不起来。” 太宰治连忙抬手挡住白鸽的视线，哄小孩似的吓唬白鸽。 中原中也见状眼睛都瞪大了，大吃一惊：“等、等等，你不是太宰吧？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成太宰的模样！” 太宰治不可能放弃跳河自杀！更不可能和一只鸽子亲近！ 这肯定是幻觉！ 肯定是他加班加太久了才会出现幻觉！ 中原中也顿时也顾不上真假，脚下用力，转眼间就出现在太宰治面前试图抓住那只白鸽。 “中也，我不是说了吗？大咕是我养的。” 太宰治一边护住白鸽，一边躲开中原中也的偷袭。 “你才没说过这种话！” “是吗？那我现在再说一次，不可以伤害我的大咕。” 风衣青年的鸢眸也失了温度，从愿望店回到横滨后得到的神奇白鸽，或许是他仅有的能与……还有联系的唯二机会。 另一个机会则是白猫头鹰小咕的亲自邀请。 他最近逼着自己吃好睡好，放松精神，但却没有再做过一次梦。 不做梦就无法连通小咕的梦境和小咕对话。 如果能再次前往……，说不定他的……就能实现…… 那个被模糊掉的地方，一定能…… “嘶！” 太宰治走神之际被中原中也一脚踢飞在地，滚了几圈后才停下。 “我就说你不可能是太宰，那家伙不会跟我战斗时还敢走神。” 成功打到假太宰治后，中原中也脸上扬起笑容，大步走过去想要一脚踩住假太宰治的脸。 “咕咕！” 就在这时，被太宰治紧紧护住的白鸽从太宰手中挣脱，展翅飞到地上企图拦住中原中也。 “嗯？” 中原中也敛眸看地上炸毛壮胆的小家伙，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胖的飞不起来了？” 白鸽大咕如遭雷劈。 第110章 在中原中也说完那句话后, 战斗立即中止。 太宰治暂时没空应付中原中也，蹲在地上头疼地安慰蔫了吧唧的白鸽。 “好啦好啦, 大咕别难过，这个叔叔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叔、叔叔？！”中原中也震惊。 “不叫叔叔叫什么，你比大咕老那么多。”太宰治白他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会说话啊。” “你这家伙明明和我一样大吧！”中原中也怒火中烧，“还有，你这个冒牌货！” “我要真是冒牌货, 第一次被你打到就会跑了，哪个傻子会主动跟黑手党干部送死？”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 又低头去哄被打击到石化的白鸽。 “大咕别难过，这个坏大叔比你还要重，他是实心的，你是空心的，你们不一样。” 已经从“叔叔”变成“坏大叔”了吗？ 中原中也：(╬◣д◢) 港口黑手党的年轻干部实在看不下去对一只鸽子谄媚的叛徒, 怒道：“麻烦死了！” 他一把推开没什么防备的太宰治，从他手里抢过白鸽往天上一丢。 第120章 突然腾空，白鸽条件反射地展开翅膀。 太宰治神色微变, 很快又恢复。 只见红色的异能力光芒包裹住白鸽，助它在天空飞翔。 “咕咕咕！” 好久没有飞行了，白鸽在空中发出欢快的叫声。 中原中也侧眸瞥了太宰治一眼, 见他一眨不眨地看天上的白鸽，低低嗤了一声。 他的异能力是重力操控，只需轻轻触碰就能改变重力。 让一只胖的飞不起的白鸽飞翔，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这不，他略微出手，就把一只气鼓鼓的白鸽哄好了。 “不愧是中也！” 太宰治伸出双手接过飞到自己面前的白鸽, “大咕，下次还想飞行的话就来找这个好大叔。” 现在改口变成“好大叔”了吗？ 中原中也想笑，看到太宰治和白鸽互动，默默止住挥拳揍那张脸的条件反射。 算了，就当做今日的日行一善吧。 中原中也站在一旁等待一人一鸟停下来。 然而等了两分钟，一人一鸟还在亲昵。 中原中也握紧拳头，“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揍你，太宰。” “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太宰治笑眯眯地看他，冷声道：“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以没认出我为由揍我的事。” 中原中也身体一僵，目光越过太宰治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芥川，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有几分钟了。”芥川龙之介对中原中也点点头，眼神死死锁住太宰治，最后落到他手上的白鸽。 漆黑的罗生门在他身后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白鸽吓得一个激灵，立马钻进太宰治衣服里。 罗生门挥舞得更夸张了。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冷得像冬日霜雪，“太宰先生，这只胖的需要靠别人才能飞起来的白鸽很适合煮汤。” “哈哈……” 太宰治感受到躲在衣服下的大咕瑟瑟发抖，笑道：“芥川，你就别吓大咕了，大咕胆子小不经吓。” “呵，太宰先生不需要无用之人。” “可大咕是我养的鸟。” 芥川龙之介立马改口，冷酷道：“太宰先生不需要无用之鸟。”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今天是个好日子呢，我本来只是想见一见中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同时见到芥川。”太宰治相当自然地略过对白鸽哈气的炸毛恶犬。 中原中也颔首，“你刚才说的命运缘分果然是胡说八道。” “不要拆穿我嘛。”太宰治拍拍衣服里的大咕，凝望两人，“我有种预感，我经历的事情会在你们两个人身上上演。” “你经历的事？”中原中也察觉到太宰治的认真，自己也跟着认真起来，“你指的是你之前昏迷两星期的事？” 芥川龙之介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拧眉道：“那件事情还会发生？” 拥有能无效化异能力的太宰治都会昏迷两星期，他们岂不是会昏迷更长时间？ 中原中也猜道：“你来是想告诉我们预防的办法？” “怎么可能？那可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可惜……不在我们的世界。”太宰治摇头，语气带有一丝复杂的艳羡。 “你说话怎么说一半藏一半？”中原中也对太宰治扬起拳头，“我最讨厌谜语人。” “也不是我想瞒你们，我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像是中也你这种蛞蝓脑袋，睡醒了什么都会忘掉。” “闭嘴！” 芥川龙之介吃惊道：“那个能让人沉睡不醒的能力会让人忘记？可太宰先生有【人间失格】……” “如果是世界层次的力量，想要一个人彻底遗忘就太简单了。” 太宰治敛下长睫与探出小脑袋的大咕对视，弯弯鸢眸，“不过还好我的记忆力不错，醒来就跟侦探社的大家分享那个世界的事情。” 虽然没过几天除了他的所有人都忘记具体内容，但他能凭借他们的反应补完他在那个世界的大致经历。 那个神奇的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地方啊…… 还有一直待在……的温柔的人。 太宰治不想全部忘掉，可惜世界层次的力量不是他能抵抗的。 好在他身边还有大咕。 只要待在大咕身边，遗忘速度就会减慢。 但记忆是有限的，等到连去过那个世界的记忆都消失了，他与那个世界就会彻底失去联系。 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纤长的睫毛轻颤，掩盖住染上鸢眸的阴霾。 中原中也定定凝视沉默的太宰治，沉声道：“太宰，直接告诉我们接下来需要怎么做。” 与太宰治共事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事情结束后就能得到解释。 至于现在，还是先解决那个能让太宰治昏迷的问题吧。 芥川龙之介也附和道：“我也一样。” “很好，只要按照我的计划你们就不会有事。”太宰治眉眼弯弯，“首先，你们需要睡一觉。” “啊？” “什么？” *** 鹤丸国永很快就来到百目鬼家。 明面上他没有来过百目鬼家，实际暗地里偷偷来了不止一次。 毕竟百目鬼家与四月一日联系紧密，他作为四月一日的臣子，怎可不为主人分忧解难。 万一百目鬼家出事了，他还能第一时间过去帮忙。 尽管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 因为百目鬼家世代经营寺庙不仅有神明的保佑，还有百目鬼人和四月一日的各种符咒。带有恶意的鬼怪一旦靠近百目鬼家就会触发结界，敢闯入者会立刻被驱除。 鹤丸国永原想直接跳过高高的围墙进入里面，又想起此次前来与四月一日和百目鬼绘过了明路，往旁边挪几步来到大门前。 门口上的金色铃铛发出沉闷的声音，似乎在表达不欢迎。 “不要这样，我又没有恶意。” 鹤丸国永灿金眼眸微弯，笑盈盈地拨动一颗铃铛，把它弹得铃铃作响才满意收手，“我更喜欢这种清脆的铃声。” 随后大步踏入大门。 “哇~看来百目鬼空没有重建百目鬼家，而是翻新了啊。” 鹤丸国永一边观察四周的房屋，一边寻找名为静的少年的身影。 “工人翻新房子的水平不错，在保留了原有痕迹上还能自然更换材料，这种技术烛台切他们应该用得上。” “我记得烛台切他们所在的本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翻新过了，没有审神者没有灵力就是这点麻烦……” “一直等待主人回来，却不知主人早早就抛弃了他们，真是可悲啊……” “但我曾经也是这么可悲的存在，五十步就不要笑九十九步了。” 鹤丸国永听到陌生的声音从书房的方向传来，止住自言自语，朝书房走去。 阳光洒在太刀付丧神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书房里。 百目鬼芽子又出门了，据说是要去买晚餐。 静被热情的百目鬼晴拉到一个装满古籍的书房，“静哥哥，这个书房有很多你需要的书哦。” 百目鬼明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晴说的对，爸爸和绘哥哥经常会在这间书房查找资料。” 静仰头看着直逼天花板高的书架目瞪口呆，“这个书房里的所有书都跟术法有关？” 百目鬼晴摇头，双手食指对戳，小声道：“我不知道哦，我认的字不是很多。我们平时都是在另一个书房看书。” 百目鬼家有几个书房，双胞胎们年龄小，最常用的书房在另一边。 “没事，我可以教你。”静低头揉揉百目鬼晴的脑袋。 百目鬼明抬眸看他一眼，很快又去看另一侧书架，“静哥哥需要什么书？我可以帮你找。” 他识字要比妹妹多，应该能派上用场。 被亲哥嫌弃了的妹妹鼓起脸颊，气呼呼道：“我也可以帮忙的！只要把字写出来，我可以一个个对着寻找！” 静看着两个要帮忙的孩子，情不自禁笑了声，余光瞥见窗边一闪而过的身影，笑意瞬间消失，一手拉住一个孩子挡在身后，警惕道：“谁在那里？” ----------------------- 作者有话说：[亲亲][亲亲] 第111章 静示意两个孩子保持安静, 自己则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查看外面。 窗外一个人都没有，仿佛刚才看到的身影只是他的错觉。 但真的会是错觉吗？ 常年被鬼怪纠缠的静感知很敏锐, 十分肯定刚刚确实有人暗中监视他们。 会不会是鬼怪？ 可进到有神明和各种符咒庇护的寺庙还能被鬼怪盯上的话，那鬼怪该有多强大？他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 静飞快瞥一眼身后的两个孩子，心底担忧那鬼怪会不会突然闯进来伤害俩孩子。 第121章 据说有些鬼怪只是轻轻触碰孩子，孩子就会重病不起…… 百目鬼明望着神色愈发严肃的静，小声猜测：“会不会是来祈福的人恰好路过？” 百目鬼家很大，偶尔会有一两个在百目鬼家迷路的人。 “有可能。”静也想过这一点, 但并没有完全放松。 “明，我有点怕。爸爸和绘哥哥他们都不在家里。”百目鬼晴感受到静的凝重, 有些不安地搂住同胞哥哥的手臂。 百目鬼明抿唇，冷静地拍拍妹妹的手，安慰道：“别怕。” 静看着精致可爱的双胞胎，一瞬间想起院长奶奶说的话，有些人贩子就喜欢拐卖长得好看的小孩子。 不管是鬼怪还是比鬼怪更麻烦的人贩子, 为了无辜的孩子们，静都不打算逃避。 “不用怕，如果有危险我会保护你们。” 双胞胎们互相对视, “谢谢静哥哥。” 耐心等了几分钟后，窗外依旧没有异响。 静小声呢喃：“难道刚才真是错觉？” *** 书房楼上。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鹤丸国永拂了拂没有的冷汗, 笑盈盈地摇晃手中的陈旧币串。 小币串由着他晃，不给丝毫反应。 “小币串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我刚刚可是把你从那个名为静的少年眼皮底下解救出来哦。” 鹤丸国永循声来到书房时，正好看到警惕观察窗外的陌生少年以及悄咪咪躲在窗下的币串。 小币串：“……” “居然学会了偷窥，要是被四月一日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对小币串很失望吧？我要不要对四月一日说呢？” “……？！” “咦？你突然卷起一根触手是什么意思？” 鹤丸国永好奇地把脸凑到小币串面前。 “是要揍你的意思啊！” 小币串话音刚落便全力挥出“拳头”，然后趁鹤丸国永捂脸的霎那间迅速挣脱跳走, 落到地上摇身变成一个身高三十厘米的小人儿。 “疼疼疼——” 鹤丸国永被揍得捂住鼻子后退几步才站稳，灿金眼睛冒出晶莹的泪花，“太过分了！居然搞偷袭！” “活该！谁让你要和四月一日告状的！”小币串双手叉腰，仰头气鼓鼓地看鹤丸国永。 “我那是开玩笑的。” “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你‘不小心’和四月一日说漏嘴了……” 见鹤丸国永眼神飘忽，小币串顿时更气，跺脚怒道：“你看你反应！你绝对会和四月一日说的！” 祂现在在百目鬼家“上班”，没时间去愿望店找四月一日。要是鹤丸国永背着祂悄悄给四月一日吹耳边风，导致四月一日对祂的印象变差，祂都没地方哭去。 鹤丸国永眼睛不住地往地上瞄。 “你看什么？” 鹤丸国永揉着鼻子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等等，我们先暂停一下。” “为什么？” “你现在太可爱了，顶着主人的脸做出这种犯规的动作我会招架不住。” 小币串一愣：“犯规？你在胡说什么？” 鹤丸国永模仿小币串跺脚。 因为担心被楼下三人听到，他的动作很轻。 “！！” 小币串见了身体一僵，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顶着四月一日的脸都做了什么，绯色从脖子一路蔓延到脸上，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你！” 祂气得又要跺脚，抬脚的瞬间看到鹤丸国永摊开双手，脸上写着“看吧看吧你又来了”的表情，气咻咻地放下去。 鹤丸国永趁机弯身一把抓住小币串，手臂一夹，直接强势固定住，免得再次逃走，然后捏住祂的小脸左右看看，又戳了戳，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性格好像变了，你在愿望店可不是这个态度。” 小币串努力用手推开鹤丸国永的手指，可惜无果，只好板着和四月一日如出一辙的脸瞪他，语气非常冷酷：“因为我双标，不行吗？” 在“父亲”面前肯定要努力扮演乖孩子，不然怎么可能从那么多人和鸟中夺得“父亲”的宠爱和关注？ “这一点你和我一样吧，鹤丸。” 鹤丸国永缓缓收起笑意，声音冷得像深渊深处的潭水，“那种事情谁知道呢？小币串，你该不会是想阻止我吧？” 小币串定定注视着他，许久后才转开视线，“你不会对他出手的。” “你真的放心？” “流浪犬一旦被收留，就不会离开。” “好过分，竟然把我比作成狗狗。”鹤丸国永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肉，银白的长睫垂下遮住暗色的眼眸，低低道：“不过流浪犬么……倒是很贴切的形容。” “哼。” 小币串又挣扎一会，发现在鹤丸国永有防备下祂的挣扎就像个笑话，这才认命，老老实实被鹤丸国永夹住，大力拍他手泄愤：“你来百目鬼家做什么？” “我来确认一些事情。”鹤丸国永走到栏杆上低头看楼下。 从这个角度很难看清书房里的情景。 “不像某人偷偷当偷窥狂。” “你才是偷窥狂！你这个闯入别人家的坏蛋！”小币串气得张牙舞爪，恨不得张嘴去咬鹤丸国永。 “麻烦你不要用我家主人的脸做出奇怪的动作。”鹤丸国永屈指轻弹小币串脑袋，“身为臣子的我会很困扰的。” 小币串转身抱胸冷哼，“我知道你来百目鬼家的目的。” “哦？” “你是受四月一日所托，来百目鬼家确认静的真实身份吧？” 真实身份？一个能看到鬼怪的少年能有什么真实身份？ 难道他真的猜中了？这个叫静的少年与四月一日有很重要的关系？ 鹤丸国永眸中划过一丝狡黠，面不改色地诈小币串话：“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小币串转头不解道：“既然知道，那你还来做什么？” “因为我很闲。” 太刀付丧神完美复刻了币串付丧神刚才说“因为我双标”的语气。 小币串被怼得磨牙，咬牙切齿道：“是吗？很闲的话那就帮我问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祂化形后的面貌不适合与静初次见面，加上双胞胎们无法与祂直接沟通，祂也不用像个偷窥狂似的暗中观察静，还好死不死被鹤丸国永看到。 虽然不想承认，但鹤丸国永到来确实解了祂的烦恼。 “什么问题？” “待会看到那个少年我再告诉你。” 白色的鹤自二楼轻松跃下，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完美落地！我厉害吧？这招可是我跟短刀们学的，当时花了我不少时间才学会。” “哦。”小币串面无表情地吐槽：“问题是我们都决定现身了，就算你弄出巨响也没关系。” ----------------------- 作者有话说：[亲亲][亲亲] 第112章 百目鬼明抱着一本极厚的记录妖怪的古籍走到静身边, “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可以的。”静往旁边挪了挪，看一眼百目鬼明的书, 诧异道：“这本书你能看懂吗？” 书很厚，起码有五百多页，单是一本书的重量就相当于他要看的三本了。 “有些能看懂，有些看不懂。妈妈教过我可以联系上下句子去理解意思，而且书里还有配图。”百目鬼明轻声解释，把书翻到两百多页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通过这话, 静很快就知道百目鬼明不是第一次来这个书房，难怪一进来就能找到想看的书。 “如果有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 “好的, 谢谢静哥哥。” 百目鬼晴望着两人坐在书桌认真看书，想了想也去书架找自己感兴趣的。 可惜这是百目鬼家专门摆放驱邪等资料的书房，百目鬼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本能看的儿童绘本，小声嘟囔：“一本书都看不懂……” 随手抽出一本书，上面的文字多到她眼睛转圈圈。 百目鬼晴不服输, 决定一本一本地找。 “晴。”百目鬼明似乎看出妹妹的苦恼，招手让她过来。 百目鬼晴乖乖走过去，把脸贴在他胳膊上, 软声说：“明，怎么啦？” “和我一起看，不会的我跟你讲。”百目鬼明边说边往旁边挪了挪, 示意妹妹坐上来。 “好呀~”百目鬼晴弯起大眼睛，“嘿咻”一声轻松坐上凳子。 “但是要小声一点。” “我知道，因为静哥哥要看书，不能打扰。” “乖。” “嘿嘿~” 听着俩孩子的小声嘀咕，一旁的静唇角不自觉上扬。 然而百目鬼晴并不是一个能长时间坐得住的孩子，虽然有同胞哥哥的解说, 但百目鬼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明，先休息一会，你刚说的我脑袋都要大了。”百目鬼晴连忙一手暂停，一手敲脑袋，痛苦道：“什么百鬼夜行、什么梦梦梦……那个字我不会读啦。” 第122章 静听到百目鬼晴的话停下来，猜道：“梦魇？” “对，就是梦魇！那个妖怪的字好难读！” 百目鬼晴转头亮晶晶地看静，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在背光的环境下呈现出一种深邃迷人的暗金色，不禁脱口而出：“咦？你的眼睛和爸爸好像！” 百目鬼明疑惑抬头去看静，仔细端详一会，居然也点头赞同：“确实，不仅是瞳孔轮廓，就连瞳色也像。” “是吧~” “真的很像吗？”静忍不住看了看书房，没找到镜子不好对比。 他没有见过百目鬼空，不知道他们的眼睛相似程度。 不过听说百目鬼家直系血脉容貌都长得很像，绘的父亲百目鬼空应该相当于上了年纪的绘吧，据传他们还有能看到鬼怪的碧色眼睛。 而芽子阿姨和双胞胎都是普通人，看不到鬼怪。 等等—— 既然百目鬼明看不到鬼怪，那他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去看这类型的书？ 静不解地看百目鬼明，好心提醒他如果太在意鬼怪的话就有可能被一些恶劣的鬼怪缠上。 芽子阿姨还说过明自小便体弱多病，若是被鬼怪纠缠…… 静连忙摇头驱散可怕的想法，摸摸明的脑袋，“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要看这些书，是很感兴趣吗？” 百目鬼明微微低头由静抚摸，老实说：“不是很感兴趣。” 静顿时一愣，“那你？” “我只是想帮爸爸和绘哥哥他们。” 还在上幼儿园的小男孩神情非常认真：“有些人会请爸爸和绘哥哥他们去驱邪。如果我提前知道他们要驱除的什么，就能事先告诉他们需要注意哪些地方，这样就能避免一些可能会出现的受伤了。” 驱除妖邪的危险性很高，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原来是这样。”静恍然大悟，旋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来帮忙。” 现在轮到百目鬼明愣住了，“诶？” “如果不出意外，我以后应该会成为一名除妖师，帮助那些被鬼怪纠缠的孩子解决烦恼。” 静一面说一面曲起手臂想要展示力量，却发现自己只有细瘦的胳膊，不着痕迹垂下去，“能看到鬼怪的人不多，但一旦能看到又没有能力自保的人就会沉浸在痛苦中。我想帮他们。” 就像百目鬼绘帮他那样。 “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百目鬼明懂了，回以同样的郑重：“我也会帮你。” 百目鬼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咬住唇苦苦思索，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摇着百目鬼明，“妈妈以前说过我运动天赋很高，还问我要不要去学习武术——” “晴，你先冷静一点，我要摔下去了。” “我可以帮你们打鬼怪！” 百目鬼晴轻松跃下比她还要高的凳子，双手叉腰下巴微抬，骄傲道：“明是个走路就会摔跤的体力笨蛋。静哥哥看起来身体也不太好，以后你们要驱除鬼怪就叫上我，我帮你们打架！” 体力笨蛋百目鬼明涨红脸去反驳，“我才没有走路就会摔跤！” 静也勉强保持微笑，“我那是营养不良……” “那些都不重要！”百目鬼晴小手一挥，满不在乎两人的反应，眼睛璀璨如夜空繁星，豪情壮志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帮助他人！”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激动？” 一道陌生的声音陡然从窗边传来，静立刻跳下凳子想要保护两个孩子，同时警惕地看声音的主人——窗外的白色身影。 “是鹤丸先生吗？”百目鬼晴在静身后探出小脑袋看过去，一眼就看出来者身份。 “是我哦。”鹤丸国永笑眯眯地跟女孩打招呼，同时抬起端坐在他手臂上的小币串，“还有这位。” 百目鬼晴盯着精致到像手办的小人儿看了一会，揉揉眼睛困惑，“我看不清楚脸，这位是？” “是梦里的大人。”百目鬼明按住蠢妹妹的脑袋对小币串鞠躬，“不要对守护百目鬼家的大人不敬。” 小币串身形一僵。 鹤丸国永闻言低头瞥祂，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尾音拉得老长，“哦，原来是梦里的大人啊——” 小币串瞬间羞红小脸。 “不过明和晴好像没能第一时间就认出你，不应该呀？” 拥有和四月一日一模一样的脸的币串付丧神，按理来说应该很好认才对。 鹤丸国永摩挲着下巴露出不解神色。 “明和晴是普通人，现在又不是梦境，本就该看不到我，况且还有……” 小币串朝静的方向看了一眼，顿了顿道：“总之，我还用了一点伪装的小手段。” 静与“父亲”的第一次见面不该在这种试探的情况下。 鹤丸国永看出小币串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长腿一迈，跨过窗进入书房径直走向静。 静察觉到强大的气息，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又见身后有两个孩子，勉强停下脚步。 鹤丸国永似乎没发现静的紧张，忽然一个身体前倾，对静露出一个柔软无害的灿烂笑容：“你好，我是太刀付丧神鹤丸国永，你叫我鹤丸就好啦。” 太刀付丧神相当自来熟，话音刚落就把手搭在静的头上揉搓黑发。 略带刀剑冰冷的干燥大手在自己头发间穿梭，感觉就像撸街边的野猫…… 不对，他为什么会想到撸猫？ 被当成面团揉搓脸蛋的静终于反应过来，慌忙挣开鹤丸国永。 下一秒就听到鹤丸国永兴致勃勃的话。 “小币串你看，静好像一个炸毛的大猫咪哦，****肯定会喜欢的！” 小币串目瞪口呆地看鹤丸国永对静进行字面意思的上下其手，怒道：“鹤丸国永！你给我注意分寸！要是惹他生气，我一定会拼命把你赶出愿望店！” “我肯定会注意分寸的。”鹤丸国永捂住小币串的嘴，对静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 “因为绘跟你说过了？” “这么快就猜到了？不愧是****都在意的人。” 鹤丸国永对静竖起大拇指。 静额头滑落一滴冷汗，莫名感觉鹤丸国永在哄孩子。 百目鬼家知道他的人就那么几个，除开待在身边的双胞胎和“借酒浇愁顺带住在别人寺庙”的百目鬼空，就剩下芽子阿姨和绘两人了。 芽子阿姨去买饭了，绘教他一些术法基础让他好好消化后也出门了。 记得绘出门前好像说过要去什么地方见谁。 如果没猜错，鹤丸国永就是从绘要去的地方听到他的存在吧？ 能变成人的太刀付丧神实力肯定很强大，但静没有从鹤丸国永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见他只顾绕着自己转来转去仿佛寻找什么，忍不住皱眉问：“你是来找我的？” 围着静上下左右打量的鹤丸国永点头，随手把小币串塞到静手里，“小币串想知道你的生日。” 静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小手办，拧起眉毛疑惑：“为什么要知道我的生日？” 难道要拿他的生日去下咒？ 绘曾说过有些手段高超的只要知道对方名字和生日就能给人下咒让人倒霉。 小币串飞快瞪鹤丸国永一眼，说好了让他问的，结果却把问题丢回给祂。 “我帮你问了呀。”鹤丸国永摊开双手，意有所指道：“可是问完之后就不归我管了，毕竟我又不清楚你们的过去。” 清楚过去？莫非鹤丸国永知道他的父母？ “你是不是知道——”静抬头看鹤丸国永，怀里小币串忽然拽住他的衣服扯了扯。 “静，告诉我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 书房沉默一会。 小币串等不到回答，歪歪小脑袋，“听不到我的声音吗？那我再问一遍……” “笨，人家是不想回答你。”鹤丸国永看不下去了，扶额吐槽：“你好歹活了几百年，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小币串恼怒瞪他，气汹汹道：“要你管！” 静垂下眼睛与小币串对视，半晌后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他是孤儿，被丢到孤儿院时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 具体哪天出生得问他那对不知所踪的父母。 -----------------------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提前猜猜中也会变成什么动物哦？ 第113章 “对不起！” “不好意思！” 鹤丸国永和小币串突然同时开声道歉。 静和双胞胎纷纷愣住, 莫名其妙地看他俩，“你们为什么要道歉？” 鹤丸国永和小币串互相看了看, 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愧色。 “那个啊……”太刀付丧神收起脸上的笑容，注视面露不解的静，“虽然我很喜欢通过恶作剧给人带来一些小小的惊吓，但如果这个恶作剧让你感到为难就是我的不对了。” 第123章 说完他便对静郑重鞠躬，“我没有考虑到这点，请你原谅。” “不用这么严肃的, 我不是很在意。”静局促地摇手，下意识后退几步。 坐在他手臂上的小币串没有及时抓住他衣服,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小心！” 静顿时就忘了鹤丸国永的鞠躬，眼疾手快去捞快要掉地的小币串，捞起来后急声询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币串丝毫没有掉落的恐惧，摇摇头后仰头看静，葱白一样的小手指去抓住静的食指和中指, 小声说：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明明知道你的身世，却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就直接问你生日，对不起。” 原来是因为这些事才道歉。 静看看鹤丸国永, 又看看小币串，两人眼中都有真诚的歉意。 一时之间，他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孤儿出身的静对他人的眼神极为敏感, 尤其是那种仿佛在评价一件物品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正是这种眼神，他才迟迟不愿意离开孤儿院加入一个新家庭。 即使愿意收养他的人很善良，但只要被认识的人知道他的身份，就会对他评头论足。 一旦他哪里做错了或做得不够好，他们就会思考收养他到底值不值得…… 不管是鹤丸国永，还是这个会动的小手办, 刚见他时都带有一种隐晦的审视，似乎要在他身上寻找什么，让他有些不舒服。 但他暂住在百目鬼家，与百目鬼家相识不到一星期，关系远不如鹤丸国永和小手办。 他不可能将他的真实感受说出口去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孤儿院早早学会人情世故的静在短短几秒内想了很多事，再次强调：“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太客气了。” 反正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升到中学后被同学知道他是孤儿，一些脑子有毛病的忘性大的蠢货同学隔三差五就会围着他问生日，想以此来提醒他被父母抛弃的事实…… 不过是再经历一次而已，他怎么可能会难过？ 滴答—— 一滴泪水倏地砸到地板上，溅出更细小的泪珠。 不知何时，一行泪水在静的右眼滑落。 那双眼睛受泪水浸润呈现出更沉的金色。 “静哥哥哭了，要擦眼泪，我的手帕给你用……”百目鬼晴忙在衣服口袋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踮着脚尖想要给静擦眼泪。 百目鬼明则走出来，小心翼翼又不失强势地夺过小币串还给鹤丸国永，然后指着门口说：“你们先出去。” 虽然他搞不懂静哥哥为什么会哭泣，但总归跟鹤丸先生和梦里的大人脱不了干系。 首要做的就是让两人暂时离开，好让静哥哥冷静下来。 “我——” “好啦好啦，有些话不急于一时嘛。”鹤丸国永迅速捂住想要说话的小币串，讪讪道：“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确认他们真的离开后，百目鬼明转头看静。 过了一会，静的情绪缓和下来。 百目鬼明才问：“现在好点了吗？” 静哭得鼻尖泛红，哑声说：“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百目鬼晴跳上凳子伸手去摸静的脑袋，“妈妈说撒谎不是好孩子。” “我没撒谎，就是控制不住。”静嘴硬反驳，默默别过脸去，倒是没有躲开百目鬼晴的抚摸。 片刻后，他轻声说：“鹤丸先生和那位大人应该被我刚才的反应吓到了吧？” 居然因为道歉就哭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矫情。 静有些头疼，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跟他们解释。 百目鬼明凝神思索，“没关系，我想鹤丸先生和梦里的大人都知道你受了委屈。” 静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受了委屈？”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啊。”百目鬼晴双手捧起静的脸，回忆道：“君寻先生曾对妈妈说，人有时不自觉流泪就代表以前受过委屈。对吧，明？” 百目鬼明点了点头，拉住静的手，“对，因为一直压抑着委屈，所以才会因别人说的一句话而掉眼泪。” 静努力板起冷脸，“你们说的我好像一个爱哭鬼。” “哭很正常啦。” 百目鬼晴像妈妈给她擦眼泪般温柔擦拭静微红的眼尾，咧嘴笑得灿烂，“爱哭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哭过之后心情就会好很多哦~” “什么歪理……” “才不是歪理呢！” 百目鬼晴“啪”的一声拍静的脸，看地上的同胞兄长，“明走路都会摔倒，经常哭鼻子去找妈妈——” 正要点头赞同的百目鬼明身体陡然一僵，怒道：“晴！闭嘴！” 可恶的妹妹又在揭他黑历史。 “噗嗤。” 一道低低的笑声突兀响起，双胞胎不约而同停下拌嘴，转头去看笑声的主人。 “抱歉，我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不用道歉哦，我说明的糗事就是想让你笑的，妈妈说这叫转移注意大法，君寻先生经常使用。” “晴，不许再说了！”百目鬼明气得对妹妹干瞪眼。 “君寻先生？这也是你们的长辈吗？” 气氛一瞬凝滞。 “晴，算算时间，妈妈好像快要回来了吧。” “对、对呀，我们先离开书房吧，如果妈妈回来找不到我们会担心的。” “嗯。”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抓住静的手，想把他拉到外面。 静察觉到双胞胎们的异常，想要问又怕问到一些不方便讨论的话题，便压下对那位君寻先生的好奇，放松身体配合他们。 *** 依旧是书房楼上。 银发的太刀付丧神正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 这个距离足够他将楼下的对话一字不漏听完。 “人都走了。小币串，我们好像闯祸了呢。” 鹤丸国永说完转头去看自从离开书房就陷入焦躁的币串付丧神。 “不用好像。” “哦？” “因为就是。” “好吧。” 鹤丸国永和小币串大眼瞪小眼一会，“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道歉好像会让静更难过。看他的反应，以前大概经历过很多糟糕的事。” “是啊，所以我很头疼。”小币串敲着脑袋叹气，“对了，你回店后记得把这件事告诉四月一日。” “为什么？我们不该是瞒着四月一日吗？” 毕竟是悄悄摸摸打听疑似四月一日重要之人，如果被四月一日知道了，就算四月一日再温柔也会生气吧。 一想到四月一日会对自己摆出生气的表情，鹤丸国永就觉得天都要塌了，无力地趴在栏杆上，柔软的脸颊肉被栏杆挤成肉嘟嘟模样。 “唉，瞒不住的。” “为什么？” 小币串继续叹气，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空地上，幽幽道：“明很懂事，有可能会帮我们隐瞒。但晴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什么事都会跟空和芽子说。所以最迟到今晚，芽子就会知道了。” 静是百目鬼绘难得带回家的朋友。 以百目鬼芽子对绘有所愧疚的态度，绝对会把他们的事告诉四月一日。 “说的委婉，这不就是告状吗？”鹤丸国永揉乱银白的短发，“说到底我们只是问静的生日，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你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啊。”小币串白他一眼，“你只说了来百目鬼家，却没把为何来百目鬼家的原因告诉四月一日吧？” “哎呀，被你发现了？” “笨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小币串抬手捶鹤丸国永一拳，鹤丸国永表示不痛不痒。 “没办法嘛，我是外来者，又不知道你们的过去，只能通过这些办法打探了。”鹤丸国永无赖般耸了耸肩，仰头眺望远方。 夕阳西斜，几只归巢的飞鸟匆匆掠过天空。 百目鬼家有一小片树龄上百的樱花林。此时正值深秋，气温较低，樱树对寒冷十分敏感，叶子早就掉得差不多了。 “这些樱花树什么时候种的？有几棵竟然和我以前待的本丸的樱花树差不多粗。” 小币串扫了眼鹤丸国永手指方向，随口答道：“很多年了。静和小羽还在时就种了。” “静和小羽？静？” 鹤丸国永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莫非绘带回来的静就是……” “现在还不确定，你不要胡乱猜测。” 小币串学着鹤丸国永眺望远方，一双眼睛暗如黑夜。 当年百目鬼静和小羽去世时祂还没有诞生意识，那段过去对祂来说如同雾里看花，一知半解。 小币串抬头瞥鹤丸国永，“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会伤心的。”鹤丸国永无奈笑笑，“人都有亲疏之分。” 第124章 比起仅有一面之缘的静，自然是自家亲亲主人的心情更重要。 “虽然我也让静伤心了。” “你好过分。”小币串鄙夷地看鹤丸国永，“难怪大门铃铛会想赶你走。” “喂喂，你也不想想我是帮谁问的问题啊？” “我又没逼你做。” “总之，在这件事上你我都是共犯，就别五十步笑九十步了。” “不是笑九十九步吗？” “九十九步？连第一个问题都没问到。”鹤丸国永站直身舒展身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去调查静的父母？还是做别的？” 小币串收回视线，缓缓道：“不，什么也不做。” 鹤丸国永一愣，“诶？” “我们只需耐心等【必然】到来。” “什么必然？” “当然是静主动进入愿望店的那个【必然】。” 小币串敛下长睫，形似四月一日的脸浮现复杂神色，低声呢喃：“虽然到现在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静就是百目鬼静的转世。” 鹤丸国永瞳孔微缩，“百目鬼……静吗？” 原来如此。 静和百目鬼静啊。 “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纠结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四月一日若是知道这件事，是高兴还是难过？” 小币串揉捏太阳穴，“我正是为此头疼不已。” 能见到旧人自然是一件愉悦的好事，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悲伤。 岁月更迭，昔人已逝，只有自己还停留在原地。 临近冬季，昼长夜短。太阳下山还没多久，转眼天就暗了。 鹤丸国永仰望被夜幕覆盖大半的世界，想到自己曾在四月一日窗外看到的白猫头鹰。 “现在就祈祷小咕给力点吧。” 小币串迷惑，“你在说什么？” “嘘，夜晚可是猫头鹰的世界。” 小币串拳头硬了，跳起来用力挥出去，大声道：“最烦谜语人了！” “嗷疼！太双标了吧！你刚刚说话明明也故作高深！”鹤丸国永捂着脸抗议。 *** 喜鹊小嘤在外面溜达了一天，踩着小咕规定的门禁时间飞进愿望店，再轻门熟路来到四月一日的房间。 四月一日还没睡下，房间内明亮的灯光给小嘤指引。 小嘤先是警惕地观察四周，确定小咕不在后，便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再跳到四月一日肩膀，亲昵地磨蹭他的脸颊。 “四月一日，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被小咕折磨，小嘤说话越来越流畅。 “小嘤回来啦？” “四月一日在看什么？” 小嘤伸长脖子看四月一日的笔记本。 “在查一些资料哦。” 四月一日平静地合上笔记本，抬手抚摸小嘤的脑袋，“今天都去哪些地方玩了？” 小嘤只来得及看笔记本上的几行文字，可惜一个字都看不懂，顿时不感兴趣地转过脸，乖乖回答：“图书馆、中华街、宠物店……” 四月一日动作微顿，疑惑道：“还去了宠物店？去那里做什么？” “宠物店有很多好吃的~” 在四月一日逐渐精湛的撸毛手法下，小嘤很快软成一团史莱姆，被顺毛顺得爪子都伸直了。 “好吃的？” “嘤~中华街也有很多好心人给我美味的食物，脆脆的薯条、香软的小面包……” 小嘤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流口水，补充道：“四月一日，我有好好跟给我食物的人说谢谢哦。” “……” 四月一日见状嘴角微扯，看着软乎乎毛绒绒的胖喜鹊，大概猜到那是什么情景。 能说话的鹦鹉有很多，但能说话的喜鹊却很少见。 想必见到小嘤的人对小嘤抱有惊奇的态度吧？ 一些人说不定会想靠食物把小嘤“拐”回家。 “下次吃陌生人的食物，记得要提前检查，确认对方是否有恶意。” “知道嘤~” 小嘤继续用脑袋摩挲四月一日的手掌心，看到四月一日担忧的眼神，忽然低头梳理胸前的羽毛。 四月一日不解地看它，“痒吗？” 小嘤不回答。 几秒后，小嘤在羽毛里找到一枚缩小的护身符，叼住它放到外面，然后骄傲地挺起胸膛看四月一日，仿佛在说“放心吧，看我多聪明”。 “哦哦，原来你还带了我做的护身符，这样就算吃到坏东西也能拖延时间回到店里找我们。” 四月一日眼睛一亮，随手检查护身符的力量有没有缺少，少了立刻补上。 “因为是四月一日为我做的护身符。”肯定要随身携带。 就是原来的护身符对它来说太大了，幸好它请教过山神大人，学会了把物品缩小的方法。 “对了，四月一日，这个是山神大人让我送给你的特产。” 小嘤蹦蹦跳跳来到桌子边，展开翅膀包裹住带回来的东西。 不多会儿的时间，特产变成了圆润而饱满的红柿子。 “小嘤好厉害。” 四月一日看着瞬间挤占了整张桌子的柿子面露惊喜，感慨道：“是柿子呀，我很久没吃了。” “乌鸦爷爷偷偷跟我说这是山神大人特意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找到的柿子树，味道非常好，一点也不苦涩，希望你能喜欢。” 小嘤努力推着一个最大最红的柿子滚到四月一日面前，“山神大人还说如果你喜欢的话，祂下次继续送。” “让森费心了，帮我跟祂说谢谢，这份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欢。” “嘤~” “不过，你居然带了这么多柿子回来，这里起码有三十斤吧？” “缩小后就不重了嘤。” 小嘤拍拍自己强壮的胸膛，万分骄傲：“我可是信使，区区三十斤不在话下！” 呃，其实一般的信使是不会带这么重的东西。 四月一日很想解释，但看到小嘤无比自豪的小表情，没有泼冷水，而是对它竖起大拇指鼓励道：“干得漂亮！” “嘤！我居然被四月一日夸了！好高兴！！” 小嘤兴奋地跳起来在半空中连翻几个跟斗，平稳落地后急忙环顾四周。 四月一日纳闷地看小嘤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跟小咕炫耀呀。小咕呢？” 四月一日好心提醒：“当心小咕要揍你哦。” 隼还能在白天靠速度和视力欺负一下猫头鹰，喜鹊就算了。 况且小咕还是白天黑夜视力都超强的魔法猫头鹰，小嘤要是惹恼了小咕…… 听到四月一日的提醒，小嘤情不自禁脑补自己被小咕抓到四月一日看不见、管不到的地方蹂|躏的可怕情景，登时就瑟瑟发抖地躲到四月一日怀里。 “大姐头好可怕好可怕……” “大姐头？” “是小咕。” 小咕是母猫头鹰，按理来说小嘤叫它姐姐好像没问题。 “虽然你这么叫是没什么错，不过以小咕的性格，百分百会把你的羽毛都拔光了。” 小嘤吓得浑身哆嗦，羽毛全部炸起，“拔、拔光？！” “是的。总而言之，为了你的形象着想，大姐头这种称呼还是不要说了。” 四月一日笑眯眯地拍小嘤脑袋，“顺带一提，你暗地里是怎么叫我的？” 大姐头？这听着就像中学里的小团队头头。 他是不是该叮嘱小嘤少去一些巷子捡玻璃球了？才短短时间就学了乱七八糟的称呼。 小嘤歪了歪脑袋，“我暗地里怎么叫你的？你是妈妈呀，妈妈还能怎么叫？母亲大人？”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要睡了。” “嘤唔——”小嘤突然被捏住鸟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房间的灯啪的一声就关了。 小嘤飞到窗台眺望夜空。 好奇怪，小咕不知去做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 作者有话说：中也的动物形象我想了很多种，是一种非常美丽非常优雅的动物。 提示1：该动物的腿非常长。 提示2：该动物的正常身高与中也差不多。 提示3：[鸽子] [墨镜][墨镜] 第114章 和太宰治分开后, 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直接回总部。 两人还没回到就先看到高耸入云的漆黑大楼。 不论白天或黑夜，港口黑手党总部的存在感一如既往显眼, 不愧是横滨著名地标。 快要分开时，中原中也忽然叫住芥川龙之介，“喂芥川，你相信太宰说的事？就是梦里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还有能实现愿望的不知名地方，听起来好像胡扯……” 芥川龙之介毫不犹豫：“相信。” “你就不怕太宰那混蛋骗你？他捉弄你我的次数也不少吧？” 第125章 “……” 芥川龙之介难得迟疑了。 那是太宰先生, 说到底也不是第一次骗他了。 然而他只沉默了一会，便摇头说：“太宰先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对我们说谎。” 中原中也挑眉：“怎么说？” “太宰先生变了很多。” “比如？” 芥川龙之介想了想, “太宰先生重了两斤左右，脸上疲惫少了些。这段时间应该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呃……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私下还有联系？” 以太宰治的性格，不可能老老实实上称称体重吧？ 就算要称，也不可能当着芥川龙之介的面。 莫非芥川还是一个隐形偷窥狂？ 唔，以芥川对太宰的崇拜程度, 当一个偷窥狂好像也不奇怪…… 中原中也单手托着下巴，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中原中也在短短几秒内脑补甚多，疑惑地看他一眼, 语气有些小骄傲，“当然是看出来的，太宰先生任何变化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是体重秤吗？！” “不是。”芥川龙之介老实摇头。 “不要在我吐槽的时候一本正经！” “好的。” 芥川龙之介安静闭嘴, 等中原中也恢复平静了才强调，“太宰先生现在比以前要温柔许多。” 虽然温柔的对象是一只胖的飞不起来的白鸽，而不是他。 但看多了太宰先生对白虎的关怀，再看温柔更上一层楼的胖鸽子，他竟也能以平常心对待。 心酸到一定程度就会变得麻木，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芥川龙之介心里琢磨着把鸽子大卸八块的一百种做法, 眼前却浮现出太宰先生和胖鸽子的亲昵互动，一双灰黑色的眼眸微微闪烁。 他轻轻说：“如果太宰先生所言为真，我会帮忙带话。” “嗯？” 港口黑手党的恶犬默默低垂脑袋，两鬓间的黑白长发随之垂落，认真说：“我想亲自感谢那个改变太宰先生的人。” 中原中也听完忽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芥川龙之介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大威力，继续补充：“不只是作息和饮食，属下跟我汇报太宰先生最近自杀的次数也变少了，单是这一点我就很想感谢那个人。” 毕竟太宰先生完全可以说是他的信仰，能好好活着等他去挑战就行。 他的要求不高。 “照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起码我不用担心太宰哪天突然就死了。” “是的。”芥川龙之介点头，好奇地看中原中也，“中原先生呢？” 中原中也抬手压了压帽檐，“我对那个和我同名的文豪写的诗歌挺感兴趣的。如果有可能，我大概也会问问能否带回来吧。” “中原先生加油。” “八字还没一撇呢。行了，我先走了，加了几天班，再不睡觉我得猝死。” 中原中也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芥川龙之介站在原地，目送中原中也消失在电梯口，自己也转身离开。 *** 回到公寓后，中原中也累得只脱掉黑色外套，里面的衣服都没换就把自己丢到柔软的床上。 身为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又是实力最强的那个，中原中也的工作从不轻松。 出差加班连轴转是常有的事，为此中原中也早早锻炼出倒头就睡的习惯。 呈大字形躺到床上还没几分钟，中原中也的呼吸便变得平缓。 许是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中原中也这次睡得无比放松，再次睁开眼全世界都亮了。 被刺眼的亮光晃到，中原中也下意识眯起眼睛，慢吞吞坐起来揉搓昏沉的脑袋，“奇怪，我没睡多久吗？” 记得回到公寓时还没到中午，原以为这一觉起码得睡到深夜，没想到才睡一下就醒了。 “咕咕~” “咦？” 听到有点熟悉的叫声，中原中也揉脑袋醒神的动作一顿，脑中瞬间想起太宰治身边那只胖鸽子，心里疑惑太宰什么时候来他公寓？ 不对，太宰怎么可能来他公寓？ 中原中也迅速睁开眼睛看四周，然后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就来到一个苍白的空间里。 长年积累的战斗经验告知中原中也此处并没有能威胁自己的存在，但中原中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厉声问：“谁做的？给我出来！” “咕咕。” 一团酷似白云的庞然大物突兀出现。 “你就是把我带到这里的——” 中原中也边说边抬头看这个庞然大物，确定是一只超级无敌巨大的白色猫头鹰后，“人”字未能说出口，“鸟？好大只！” “咕！” 目测至少有两个中原中也高的白猫头鹰挺了挺蓬松的胸脯，低头好奇地看中原中也，旋即展开一边翅膀比划中原中也的身高，歪歪脑袋。 “咕？” 比起上次，这次连结的梦境之人好像有一点点娇小。 不用说就能明白的动作过于明显，中原中也额头冒出青筋，猛地跳起来做出横扫腿的动作，“欺人太甚！区区一只胖鸟也敢嘲笑我身高！” 白猫头鹰以完全不符合庞大体型的敏捷度灵敏躲开中原中也的袭击，大声叫道：“咕咕咕！” 中原中也一招没打中，立刻在半空中调整身体，一个急转身再度攻向白猫头鹰。 “让你知道体型大的缺点！” “咕咕咕！” 白猫头鹰见中原中也还想打自己，不由也怒了，一身白云似的羽毛更加蓬松，用力扇动翅膀试图靠风吹走中原中也。 与此同时，那双一金一红的眼瞳更加璀璨，俨然要使用什么特殊能力。 一刹那的功夫，只听“啪叽”一声，悬于空中的中原中也便落到地上。 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掉地了，眨了眨眼睛仰头看朝他走来的白猫头鹰。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白猫头鹰好像变得更大了。 即便脑袋努力后仰，也看不到白猫头鹰的脸。 之前只需仰头就能看到，此刻脑袋极限后仰也看不到。 中原中也突然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猜到什么的他猛地低头查看自己身体，顿时如遭雷劈： “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咕咕~” 白猫头鹰并不理会中原中也的抱怨，抬起巨大的爪子精准抓住中原中也就要往梦境边缘飞去。 鹤丸国永有跟它说过要想效率高就不能犹豫，快刀砍乱麻。 至于会不会被讨厌？ 反正只要四月一日不讨厌它就行，别人的讨厌对它来说无关紧要。 猝不及防被抓住的中原中也吃惊地瞪大蓝眸，“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停下！给我停下！” 他笨拙地控制不甚灵活的新身体去拍打白猫头鹰的爪子。 可惜中原中也现在的攻击如同给白猫头鹰隔靴挠痒，毫无效果。 头一次被抓住还毫无挣扎之力的中原中也倍感憋屈。 *** 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一天一夜后，尽职的属下终于发现自家干部大人不见了，连同其余同事四散寻找，最后在公寓找到沉睡不醒的中原中也。 这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森鸥外耳边。 与此同时，知情的还有刚把监听耳机放下的太宰治，弯起狡黠的鸢眸，笑盈盈道： “大咕谢了。这次果然是中也，不知中也会变成什么动物。你说中也会不会变成蛞蝓呀？” 在肩上趴着的白鸽大咕见太宰治摘下耳机，立马跳到他头顶窝好。 男人有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加上身高导致它的视野开阔，除了时不时动一动，非常适合窝着睡懒觉。 大咕像是没听到太宰治的问题，只顾低头蹭蹭太宰治的头发。 “监听了这么久，我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大咕如触发关键词的机器人，眼睛一亮连忙回应：“咕咕！” “你也要吃吗？” “咕！” “可是中也和芥川有一句没说错，你现在真的胖得飞不动了哦。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待会就少吃一点，你少吃的那部分我会帮忙吃掉的。” 大咕大惊失色地看太宰治，圆滚滚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一个人类怎么跟我一只鸽子抢食物？ 太宰治忍俊不禁，继续逗它：“可是你吃的是面包和坚果，这些我本来就能吃呀。” 大咕恍若五雷轰顶，震惊到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咕……” “不过嘛，我其实也是能分一些给你的，只要你悄悄告诉我一些事就行了。” “咕？”大咕迟疑地看太宰治。 “只要一些些，”太宰治一边“贿赂”大咕，一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形容，“大概这么多。” 第126章 大咕盯着便宜饲主的手势沉思一分钟，展开翅膀与他鼓掌约定，“咕！” 太宰治的脸悄悄流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奸计得逞表情。 大咕陷入待会能吃更多的快乐，浑然没发现太宰治跟它承诺的是待会的一顿饭，而非以后每顿都有。 可怜的笨鸽子，今天又是被坏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一天。 -----------------------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有人猜鹤和鸵鸟，好聪明。 猜对了一半哦。 再来一个提示：这种鸟的羽毛非常明艳[墨镜][墨镜] 第115章 穿过充满想象力的梦境世界, 就来到了愿望店。 这日中午，天空突然飘起了白色的雪。 大雪持续下了很久, 一直到傍晚才停。此时愿望店早已银装素裹，成为白雪覆盖的世界。 喜鹊小嘤见雪终于停下，瞬间如虎鲸在深海遨游，半飞半跳的一头扎进雪地里，只留两只小爪子在外不住扑腾。 “哎，小嘤你注意一点。” 四月一日走出客厅还没一秒就被外面的低温冻得一个激灵, 颤抖道：“好冷……” “小嘤是喜鹊，毛多又皮实。比起小嘤, 四月一日你才是更要注意的那一个。” 鹤丸国永边说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条雪白的围巾抖抖，然后轻轻围住四月一日脖子，最后在尾端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蝴蝶结。 看着被自己打造出新造型的主人，鹤丸国永心满意足地叉腰：“好啦，这下就不用担心冷到了。” 四月一日抬手抚摸围巾, 是保暖度极高的羊绒围巾，对贴心的太刀付丧神弯眸轻笑，“谢谢鹤丸, 这条围巾是？” “歌仙亲手织的，羊毛则是烛台切他们远征时带回来的，具体做法我没问。”鹤丸国永解释。 四月一日有些好奇：“远征还能带这些东西回来吗？” “理论上是不行, 毕竟不能带不同时空的东西回来是规则。不过大家都脱离了时之政府，私下里悄悄做些不是很过分的事，不被发现就没有问题。毕竟办法总比规则多嘛~” 鹤丸国永说着说着就看到四月一日脸上的担心，一双灿金眼眸微弯，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些羊毛是烛台切他们帮牧羊人击退狼群得到的报酬, 来路正常。”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他们都没有受伤吧？” 太刀付丧神愣了愣，旋即拍着胸膛爽朗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的前同事都是很强的，大家都没受伤！” “那就好。” 四月一日松了口气，异色眼睛微微侧移，“对了，你知道他们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甜点吗？” “四月一日打算给他们做吗？其实不用的，只是一条围巾，还比不过你平日里对他们的照顾……” 鹤丸国永摇头，心想多亏了四月一日提供的食物，不然前同事们就要陷入灵力匮乏的困境。 仔细一想，自从他得到四月一日的允许把食物分给前同事们，大家就没再烦恼过缺乏灵力的问题了。 灵力多又不会抛弃他们的人类，真是最佳的审神者啊。 鹤丸国永心底的想法悄咪咪冒出来。 “这是两码事。”四月一日摇摇头，眉眼浮现柔情，轻轻抚摸围巾上的大蝴蝶结，“况且我也没为他们做多少事。” “才没有，你已经帮了很多，大家都很想——” “嘤！” 小嘤急促的叫声打断了鹤丸国永的话。 鹤丸国永脸色有一刹那变得很难看。 处在视线之外的四月一日对此毫无所觉，循声望去，惊然发现埋在雪里的小嘤快被冻成一根硬邦邦的喜鹊冰棍。 “小嘤好像出事了，我去帮忙。” 见四月一日趁机逃走，鹤丸国永无奈地捏捏眉心，认命跟上去。 从百目鬼家回来后他就按照小币串的叮嘱，将自己与静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四月一日。 知道事情后的四月一日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什么话也没说。鹤丸国永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多问。 再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潺潺溪水，所有人都默契地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 一眨眼就来到了冬天。 鹤丸国永轻眨银色长睫结束回忆，看到四月一日从雪地里拔萝卜似的拔起冰棍小嘤，又放到怀里暖和，想到什么忽然问道：“四月一日喜欢雪吗？” “喜欢呀，怎么了吗？” “喜欢的话我就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本丸的景趣可以随审神者心意自由调整哦，购买新景趣的钱可以由我们众筹——” 鹤丸国永忽然像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对四月一日循循善诱。 “鹤丸。” 鹤丸国永乖乖噤声，主人唤他的名字似乎带有几分拒绝。 “好的，我立刻闭嘴。” 今天也没能成功说服四月一日，但鹤丸国永没有多少沮丧，暗暗握拳为自己加油鼓劲。 水滴石穿，海枯石烂。 只要有毅力不放弃，早晚能实现让四月一日成为大家的审神者的愿望。 鹤丸国永很快振作起来，笑道：“说起来，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四月一日打算做什么？” “我想想。”四月一日认真思考片刻，“有了，可以收集一些干净的雪水酿酒，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喝了。” “酿酒吗？”鹤丸国永当即撸起袖子挡在四月一日面前，“你负责指挥就行，活儿我来干！” 人类的身体素质到底比不过刀剑付丧神。 鹤丸国永可不想因为收集雪水就让四月一日生病了。如果被本丸的同事们知道，十有八九会把他揍成一张鹤饼。 一想到那种情景，鹤丸国永就忍不住打哆嗦。 “好可怕。” “什么？” “没什么。”鹤丸国永摇头，温和地看走到他身旁的主人。 有些人明明从未真正见过面，却能让经历甚多的刀剑付丧神心向往之。 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魅魔吧。 鹤丸国永摸了摸鼻子想。 四月一日似有所感，拧眉狐疑地看他，似笑非笑道：“总感觉你好像在想一些糟糕的事。” “冤枉啊，一点也不糟糕！” “某人刚才并没有否认在想事情。” “这个嘛……咳咳，我现在就去收集雪水。”被直勾勾的眼神注视着，厚脸皮的鹤丸国永决定反客为主，“酿酒的雪水应该有讲究吧。四月一日，我需要收集哪些地方的？” “你呀，说不过我就转移话题。” 鹤丸国永咳嗽一声，意有所指道：“我这可是跟某人学的。” 想调侃鹤丸国永反被将了一军的四月一日有些尴尬，无语看他。 “无话可说了吧。” “赶紧去干活，我要枝头上的雪。” 鹤丸国永闻言顿时忍俊不禁，直笑出声：“哈哈哈，某人呀，说不过我就转移话题。” 四月一日转过脸，微微低头试图把自己藏到毛绒绒软乎乎的围巾里，轻声叮嘱：“冬天树枝很脆，小心踩空。” “我可是鹤，你就放心吧~”鹤丸国永欣赏够主人罕见的窘迫，潇洒离去。 收集枝头上的雪，这点刁难放在一些糟糕透顶的审神者身上可是会被嘲笑的。不过这对温柔的四月一日来说，已经算是很过分的要求了吧。 想到这里，鹤丸国永便忍不住笑出声，活动手脚发出咔咔的声音，“好了，今天就大干一场，把店里所有枝头上的雪都收集起来吧！” 太刀付丧神还没走远，声音飘回来。 提出无理要求的四月一日本来就有些愧疚，又听到鹤丸的声音，低头与探出小脑袋的小嘤对视，苦恼又不解：“鹤丸好像很有干劲。我不太放心，你帮我盯着点？” “嘤~” 看透不说破的小嘤用力摇头。 鹤丸国永才不需要它去盯着，明明没有翅膀，却能靠踩落叶和它一样飞到天上。 就算从十几米的高空跳下来也安然无恙。 比起担心鹤丸国永会受伤，四月一日还不如担心它会不会被雪冷到。 小嘤想着想着，更努力往四月一日温暖的怀里钻。 雪地虽然好玩，却远远比不上四月一日的怀抱。 趁小咕不在，它要好好霸占四月一日！ 然而小嘤的愉悦没能持续多久。 “咕咕——” 一道熟悉的鸟叫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陡然中断小嘤的窃喜。 四月一日抬头眺望因下雪而显得灰蒙蒙的夜空，面露诧异：“小咕？” “咕！” 巨大的白猫头鹰应声而现，一身纯白的羽毛与身后的雪景完美融为一体，一金一红的眼睛即便在夜间仍熠熠生辉，彰显出它的与众不同。 小嘤依依不舍地蹭蹭四月一日温暖的胸膛，转头对小咕叫道：“嘤嘤！”你可以晚点再回来的！ 这话它特意没有用人话说出来，省得被四月一日敲脑袋和讨厌。 第127章 但小咕听明白了，察觉到小嘤的不满，它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抖擞蓬松的羽毛变得更加庞大，同时厉声斥道：“咕咕！” 自己不过离开一小会，笨蛋小弟就变得膨胀了。 果然，不狠狠教训一顿树立大姐的威严是不行的。 落到雪地里的白猫头鹰气势汹汹地朝小嘤走来，带回来的“礼物”也被抛之脑后。 感受到大姐头的杀意，小嘤只觉后背一冷，慌不择路地钻进四月一日最里面的衣服。 身处状态外的四月一日急道：“咦？等等——小嘤，很痒的……” 小咕见状，气得瞳孔都缩小了。 这绝对是对它的挑衅！ 四月一日是它的！ -----------------------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这本小说要倒v了，大家快点看哦。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陪我走到这里，超级无敌感谢每一个阅读和收藏我小说、还有留下评论的读者宝贝们！ 没有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就不可能坚持到现在。我超级幸福！ 这次作话删删减减好多遍，有很多话想说，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会努力写出更温暖的文字，希望大家能通过阅读我的文字获得幸福，只要拥有过一点点幸福我就很满足了。 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希望大家还能陪，再次感激大家看到这里。 我们下一章见哦~ 第116章 “咕咕咕！” “嘤嘤嘤！” 一时间鸡飞狗跳。 两只鸟打架担心误伤四月一日, 甚至飞到十几米外的雪地上打。 等四月一日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雪跑过去把两只打红眼的鸟拉开，地上已散落数十根或黑或白的鸟羽, 其中大部分是小嘤的。 在鹰鹊大战中获胜的小咕慢慢冷静下来，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带回来的“礼物”，顿时慌慌张张跑去雪地里疯狂刨雪。 这会儿，被小咕带回来的可怜小家伙由于埋雪里太久，蛋液都快冻凝固了。 小咕盯着结了一层冰的蛋犹豫一秒钟，最后不情不愿地把这颗蛋塞到自己肚子下, 试图用自己毛绒绒的羽毛把蛋捂热。 “小咕，这是你的孩子？” 四月一日看着被小咕挖出来的鸟蛋大吃一惊。 小咕像听到什么荒唐的事, 用力摇头，然后瞪躲一旁感伤自闭的小嘤，“咕咕咕！” 被小咕无情铁爪拔掉好多根羽毛的小嘤一边小声啜泣，一边蔫了吧唧地给小咕翻译：“……这颗蛋是大姐头给四月一日准备的礼物嘤……呜哇哇我漂亮的羽毛……” 大姐头？ 小咕眨巴眨巴眼睛，不知是满意翻译还是满意称呼, 对小嘤矜持地点了点头，“咕~” 叫声肉麻得小嘤浑身羽毛都像刺猬一样竖起来了，连忙展翅飞到四月一日身后躲着小咕。 听完翻译的四月一日头疼扶额,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径直走到小咕面前。 小咕仰起脑袋疑惑地看四月一日，“咕？” “你这样效率太慢了, 我怕这个孩子撑不住。” 四月一日揉揉小咕圆脑袋解释，然后伸手想抱起小咕。 小咕一点也不挣扎，乖乖由四月一日抱。 然而如此配合的猫头鹰，四月一日却没能抱动——实在是太重了。 气氛有一瞬凝滞。 四月一日收回手，尴尬咳嗽，“咳……那个, 小咕，你先站起来。” 小咕无奈地看了眼四月一日，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默默站起来。 担心四月一日拿不动鸟蛋，它甚至用爪子骨碌骨碌推着鸟蛋到四月一日手里。 “呃……拿鸟蛋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四月一日小小声为自己挽尊，“而且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了。” 离开愿望店的这段时间，白猫头鹰成功从一米高长到了一米三。 相信再过不久，白猫头鹰就能长到一米八了。 比人还要魁梧高大的猫头鹰，出现在人类社会应该会引起轰动吧？ 比引起轰动更让人烦恼的是，小咕不知会长到多大才停止生长。 四月一日有些担忧地捏了捏微蹙的眉心，定神准备使用魔力。 “话说回来，这颗鸟蛋好大，是鸵鸟的蛋吗？” 四月一日用魔力包裹住带着一丝小咕体温的鸟蛋，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鸟蛋，好奇地问。 小咕摇头：“咕咕。” 小嘤尽职翻译：“变成什么不完全是我做主的，要看灵魂本身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小咕点头：“咕咕。” 小嘤继续翻译：“这是我从上次总结到的经验，因为试验次数太少，准确度不够。等我多试几次就知道了。” 四月一日抱住鸟蛋往屋子走去，笑问：“你还打算再试几次？” “咕！” 小咕挺了挺胸脯，亦步亦趋跟上四月一日。 “当然！”小嘤翻译完，看到自己秃了的尾巴，眼珠一转，阴阳怪气地补充一句，“不多尝试怎么行？毕竟十次里会有九次失败，不多试几次怎么成功？” 小咕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顾忌四月一日在场，只能恶狠狠地瞪小嘤一眼。 四月一日低头查看怀里的鸟蛋，头也不回道：“不许打架。” 黑发店长的语气非常平静，但两只鸟都感受到藏在平静下的怒气，蓄势待发的战斗状态接触，互相看对方，不约而同冷哼一声，纷纷转过头去。 一场鹰鹊二战就此暂停。 等回到了温暖的客厅，小嘤以身体娇小的灵活迅速蹿到四月一日身边紧紧挨着四月一日，回头冲在门口抖落积雪的小咕洋洋得意抬头，“嘤——” 它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四月一日一把捏住鸟喙，“也不许狐假虎威。” 哎呀，被发现啦？ 小嘤对四月一日卖萌地眨眨眼睛，相当识趣地表示自己不惹小咕了。 四月一日这才放开手，他还要给鸟蛋输魔力，不容分神，否则也不会阻止两小只打架。 说起来，现在应该不能直接叫两小只了吧？ 小咕体型那么大。 感受到一股热腾腾的暖气靠近自己，四月一日余光瞥见纯白，“小咕，等一会哦。” “咕。”小咕点头，轻手轻脚走到四月一日另一侧坐下，垂头轻贴他的脸颊，明白他在干活，才不会像不懂事的小嘤那样去打扰。 “嘤？”小嘤莫名感觉自己被扎了一刀，光秃秃的地方再次疼起来，抬头见小咕仗着身高贴四月一日，想也不想就跳到四月一日腿上窝起来。 虽然会被小咕过分灼热的视线注视，不过有四月一日在，小咕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待在四月一日身边，疼痛仿佛都少了。 四月一日望着被自己用毛毯裹紧的简易鸟窝，不知为何，心里悄悄冒出一个糟糕的想法。 鸟蛋是火红色，性格应该也会很直率吧。 但愿这位被小咕带来的人和太宰治一样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被两只鸟“左拥右抱”的四月一日暗暗在心里由衷祈祷。 忽然，咔嚓—— 鸟蛋吸收到足够的魔力，火红圆润的蛋壳上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裂痕。 紧接着是更多的“咔嚓咔嚓”，裂痕越来越大。 “这么快就要孵出来了？” 四月一日想起小嘤上次破壳把自己认成妈妈的事，很想站起来走得远远的，又担心自己走远了刚孵出来的小家伙照顾不了自己。 就在这时，门被人打开，外面的冷风呼啸而进。 “四月一日，我忙完啦！” 将愿望店所有枝头的雪都收集并装进瓶子里的鹤丸国永高兴地推开客厅的门。 “鹤丸，太好了，还好有你在！” “什么？” 第117章 【好冷好冷好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外面的人能不能别光顾着打架了, 就没人发现我也在的吗？】 【……】 听到外面或是“咕咕”或是“嘤嘤”的奇怪叫声，中原中也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和下属, 心情变得复杂。 可能在下属们眼中，自己打架打上瘾了四处破坏也是这种一言难尽的心情吧。 不对，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他都快要冷死了，为什么还没人发现他？ 更麻烦的是，他还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打破这个禁锢住他的结界。 难道又回到了以前被做实验的时候？ 中原中也越想心情越糟糕，用力踢打困住自己的结界。 【该死的, 等离开这鬼地方，我一定要狠狠揍一顿那只超大的白猫头鹰, 最好把它的羽毛全拔了做成枕头！】 要不是那只猫头鹰，他也不会遭遇这些事！ 就在快冻到失去意识之际，一阵温暖的力量忽然透过结界进入中原中也的身体。 第128章 中原中也立即精神起来，留心观察结界，很快发现头顶的结界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光从外面射进来。 “中也，如果你有机会去到那边的世界，记得帮我……” 中原中也耳畔忽然响起太宰治的话。 要帮什么来着？ 结界裂痕越来越大, 耀眼的光明晃晃地照在中原中也脸上。 中原中也下意识闭上眼睛，再一睁开，便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啾啾……”这里就是太宰说的地方……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劲。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点怪。 *** 火红色的鸟蛋破壳了。 一只光秃秃的远古恐龙模拟兽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 鹤丸国永盘坐在被毛毯围成的鸟窝面前，低头看这只秃毛小鸟，手痒地想去戳戳。 “四月一日，这是什么鸟？光秃秃的好丑，就跟小嘤屁股一样。咦，话说回来, 小嘤你尾巴毛去哪里了？” 小嘤如遭雷劈，钻进四月一日怀里小声嘤嘤哭泣。 “鹤丸。”四月一日平静地唤了一声。 “好啦我不说啦，我知道哈。” 鹤丸国永缩回手笑了笑，一双灿金眼眸微微闪烁，凝望秃毛小鸟片刻后，便不感兴趣地转头看四月一日，严肃地问：“这个小家伙太小了，你打算怎么办？” 说完鹤丸国永便仔细观察四月一日反应，见他敛眸沉默，便知道他已经做了选择，忍不住扫了一眼结实的天花板，低低叹息。 小咕听到了，走过来用鸟喙轻啄鹤丸国永的脑袋，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你这只大傻鸟，这次带了个大麻烦回来。” “咕！”听到这话的小咕不乐意了，自己难得好心关心鹤丸国永，鹤丸国永却笑话自己，顿时就给他脑袋啄了一下。 “嗷——疼啊！” 鹤丸国永疼得捂住脑袋 ，好半天才缓过来，“小咕你这次……太用力了……” 小咕哼唧，伸长脖子居高临下地俯视鹤丸国永，再趾高气扬地回到四月一日身边。 窝在四月一日腿上的小嘤安静看着，悄咪咪缩了缩脖子，对小咕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 小咕变大后实力更强了，居然对太刀付丧神都能造成伤害，敢情刚才揍它还是手下留情了。 “我又没说错。”鹤丸国永揉揉脑袋，嘟囔道。 愿望店全靠四月一日的魔力维持现状。 万一新来的秃毛小鸟需要吸收太多魔力，四月一日就会陷入困境。 以前他还不是四月一日的人，太宰喵挨着四月一日蹭魔力他一只眼睁一只眼闭。 如今已认四月一日为主，自然要以主人的意愿而行事。 一旦四月一日露出丝毫不愿的表情，他立刻就当恶人对秃毛小鸟手起刀落。 鹤丸国永心里想着，余光瞥见四月一日动了动，眼神一凛，立马把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然而四月一日只是把小嘤放下，起身往外走去。 鹤丸国永手撑在地上抬眸看四月一日，问道：“四月一日，你要去哪里？” “我去拿一个小火炉，感觉不够暖。” 鹤丸国永默默坐了回去和小咕大眼瞪小眼。 “室内的温度还不够高吗？我只穿了一件。” “咕。” 一会儿，客厅变得安静了。 小嘤走到鸟窝边认真看秃毛小鸟，口吐人言问：“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吧？” 秃毛小鸟没有回答。 小嘤冷冷威胁：“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啄你了。鸟在幼崽期被啄伤可是会死的。” 鹤丸国永和小咕对视一眼，纷纷扭头看小嘤。 “咕——” “小嘤你——” 鹤丸国永也凑过去，“这小家伙醒了？我看它眼睛都没睁。” 小嘤点头，毫不留情揭穿秃毛小鸟的真实情况，“在破壳的那一刻就醒了，我们又不是什么普通鸟类，这家伙只是睁不开眼睛。” 鹤丸国永摩挲下颌，“确实，我刚才也感受到一道古怪的力量，不过因为很弱就没在意。” 有些鬼怪之类的觊觎四月一日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愿望店的结界都破不了就会魂飞魄散，留下少许残存气息。 四月一日隔段时间就会对愿望店的结界进行一次净化。 太刀付丧神望着小嘤一本正经的脸，若有所思地问：“小嘤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为什么？” 感觉敌意都快冒出来了。 虽然他也不喜欢会给四月一日带来麻烦的人，但既然是小咕带回来的，捏捏鼻子也能接受。 好歹是一个送给四月一日的“惊喜”，顺利的话还能减淡四月一日知道静的存在后的悲伤。 “还好。”小嘤摇头，顿了顿轻声说，“我只是不喜欢太脆弱的孩子。” 鹤丸国永不太明白，看看毛毯鸟窝里的秃毛小鸟，又看看自己的手掌，拧眉疑惑：“这小家伙怎么看都不脆弱吧？” 毛都没长出来的新生雏鸟，体型就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了。 “小嘤你刚孵出来跟婴儿拳头大小，还是太宰喵带大你的。” 鹤丸国永说着说着，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太宰喵来到店里后体型好像就没怎么变过，这小家伙不会和太宰喵一种情况吧？” 没有羽毛的小鸟很难活下去。 若是从这个角度，鹤丸国永倒是能理解小嘤的敌意了。 有些雏鸟天生就会通过争夺食物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可能，“不小心”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的事也时有发生。 莫非小嘤想提前帮秃毛小鸟一了百了？ 可秃毛小鸟本质上是一个人类的灵魂，小嘤没必要这么做，难道是从秃毛小鸟身上看出什么了吗？ 考虑到小嘤是山神送给四月一日的“信使”，除了传信和送土特产外，应该还被山神赋予了其他能力。 鹤丸国永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正确，浑然没有聪明的人容易想多的烦恼。 小嘤那双白灰眼眸闪了闪，望着秃毛小鸟会让它想起被父母抛弃的自己。 “啾啾！” “哦？小家伙说话了？”鹤丸国永挑眉，看向小翻译官嘤，“小嘤能听懂吗？” 小嘤眨了下眼收起情绪，点点头，“他在说不可能。” “他……么？”鹤丸国永摸摸下巴思考，“你问问他的名字和身份，有没有特殊的能力。” “啾、啾、啾……啾啾？！” 小嘤面无表情地翻译：“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能控制重力……还问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小咕要做什么？这个问题你得问小咕。” “咕？” 鹤丸国永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而且，关于特殊能力那里你隐瞒了吧。我能感受到萦绕在你身上的不详气息。” 鬼怪的气息和人类的气息细分对活了千年多的鹤丸国永来说不难。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 由于四月一日之前阻止过，鹤丸国永不好直接触碰中原中也逼他回答，便抬手拍了拍小咕的胸脯，语重心长道： “话说小咕你怎么把一个黑手党带回来了？就算想当大姐头也不能带黑手党啊，被四月一日知道会念叨死你的。” 小咕歪歪脑袋，低头看手伸进自己羽毛里的鹤丸国永，“咕咕？” 鹤丸国永没听懂，继续看小嘤，脸上表情仿佛在说“看你的了”。 小嘤沉默。 以前愿望店只有它和小咕，它只需要翻译小咕的话就行了，现在又多了一只鸟。 以后它不会连出门浪的时间都减少吧？ 小嘤不情不愿地干活：“小咕说不知道，看到合眼缘就找了。” 白猫头鹰似乎想起什么，又叫两声：“咕咕。” 小嘤：“小咕还说很容易进入这个人的梦境。” 鹤丸国永揉脑袋，“小咕的特殊能力就是入梦捞人吧，进入谁的梦境不都一样吗？” 小咕炸毛：“咕咕！” 社畜小嘤：“当然不一样，四月一日的梦我就没进去过嘤——” 小嘤迅速躲到鹤丸国永身后，对小咕哈气：“你还想进四月一日的梦里？！” 小咕连连摇头，“咕咕咕！” 它只是想而已，还没成功进去过好不好！不要让四月一日知道这件事啊！ “四月一日不知道啊？”鹤丸国永拉长了尾音，唇角上扬。 那笑容在小咕眼里有些虚伪和阴森。 小咕只觉后背一冷，藏在蓬松羽毛下的爪子害怕地蜷缩了下。 小嘤抬头看鹤丸国永，一人一鸟同时发出古怪的笑声。 鹤丸国永秒懂小嘤算盘，开口威胁小咕：“不让四月一日知道也行，除非你——” “不让我知道什么？”四月一日搬着小火炉回来，脸上带着好奇的浅笑。 第129章 “啾啾！” 四月一日的注意立刻被转移了，诧异地问：“嗯？这位已经能说话吗？” ----------------------- 作者有话说：[亲亲][亲亲] 第118章 中原中也拥有了新名字——中也啾。 事实证明, 鹤丸国永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幼鸟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不出三天时间, 中也啾就从一只可怜的秃毛小鸟长成一个人见人爱的毛绒白团子，沉得掀不起的眼皮总算能掀起来了，一双湛蓝如盛夏天空的眼睛尽显澄澈和透亮。 “啾啾？”这里是哪里？ 中也啾瞪着漂亮的蓝眼睛四处张望，随后发现自己的视线高度好像不太对，不由抬手摸眼睛，这一看仿佛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 瞳孔瞬间缩小。 “啾？！”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中也啾愣愣地看自己的白色毛绒绒小翅膀大半天，先前的记忆如同洪水溃堤般猛烈冲击大脑。 “啾……”脑袋好疼…… 过了好一会, 中也啾才抬起翅膀拍了拍隐隐作痛的脑袋，理清全部记忆。 他在刚破壳的时候短暂清醒过，然而很快因为疲惫陷入沉睡，对外界的了解基本来自照顾自己的几人的对话。 又因为意识模糊，导致他们的对话没有听清楚。 算了, 之前的对话听不清楚就听不清楚吧。 中也啾仔细打量陌生的客厅，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太宰说的地方了。 那只超胖的白猫头鹰居然真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来了, 还把他变成这副模样。 好荒唐。 中原中也低头又看自己的小短翅膀一眼，眼里全是嫌弃。 不知变成了什么鸟。这对翅膀又短又小，连抬起来做大动作都难。 身体变得笨拙沉重, 异能力好像也消失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看这副身体红肿的腿关节，能判断出未来会是一双大长腿。 但是现在幻想再多也没用。 还是先出去走走，打探一下敌情吧。 如此想着的中也啾慢慢站起身，第一次离开自己待了三天的毛毯鸟窝。 谁料没完全熟悉新身体的长腿，“啪叽”一声跌倒在地, 重蹈太宰喵覆撤，摔得中也啾小脸都皱起来。 “啾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 哒哒—— 中也啾耳尖地听到几道远处的脚步声，顿时顾不得震惊走路平地摔，慌了起来。 他现在这副模样，如果落到敌人手里只有受制于人任由对方磋磨的下场。 在黑手党干了多年的他绝不会赌人性的黑暗。 中也啾用小短翅膀撑地，慌忙爬起来，两条透着肉粉色的长腿不断哆嗦。 “算算时间，今天中也啾就能睁开眼睛了吧？我记得小嘤之前好像用的时间差不多。” “吸收了你的魔力，中也啾的生长速度应该还能再快一点。今早喂食时中也啾胃口都大了很多，把一整碗河虾都吃完了。” “一整碗？是我们平时吃的那种碗吗？” “是的，饿狼扑食般吃完。” “胃口很好啊，看来不需要担心挑食的问题了。不过这个季节你去哪里买的新鲜河虾？” “我拜托烛台切他们把本丸的景趣改成夏季了。本丸有一大片鱼塘和一条很宽的河流，平时因为没有审神者提供灵力而处于半荒废状态。我把你酿的几瓶神酒给他们激活了鱼塘，还请小夜和药研他们去河里捉虾……” “几瓶神酒就够了吗？还需要再——” “绰绰有余了。你对你的力量一无所知。因为你的存在，本丸越发壮大了。” “诶？” “糟糕，不小心说漏嘴了。” 走在前面的鹤丸国永回头对四月一日俏皮眨眼睛，走快两步推开客厅的门让四月一日进来。 两人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只鸟，见门被推开立刻飞奔进去看中也啾。 “咕咕？” “嘤嘤？” 凑到鸟窝边的小咕和小嘤低头一看，中也啾还没醒，两只鸟疑惑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问号。 它俩都是鸟，比四月一日和鹤丸国永更清楚中也啾的情况。 算算时间，中也啾今天应该会醒了。 毕竟中也啾又不是什么普通小鸟。 小咕想不明白，于是想低头去拱中也啾问个究竟，又想到自己体型太大，万一吓着中也啾就不好了，便示意小嘤去检查中也啾。 小嘤鄙夷地看小咕一眼，抱怨道：“你又把活儿推给我做嘤。” “咕咕！”小咕“唰”地展开翅膀欲要威胁。 “……” 在翼展将近三米的巨大猫头鹰面前，小嘤当场就怂了，缩着脖子乖乖闭嘴，老实去查看中也啾的情况。 中也啾正闭着眼睛假睡，同时放轻了呼吸。 小嘤凑得很近，中也啾能闻到一股带有森林清幽木香的气味。 他原以为小鸟身上都会有股奇怪的味道，没想到这只会嘤嘤叫的鸟居然没有，淡淡的木香很容易让人入睡—— “哇，四月一日，这只傻鸟在装睡嘤！” 嘤什么嘤啊喂！ 咦等等，装睡？他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中也啾瞬间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要睁眼还是继续装睡。 陌生男声说：“嘘，小嘤小声点。你这么大声叫，就算中也啾睡着了也会被你吵醒的。” 没错没错。中也啾在心里点头如捣蒜。 有了！他想到办法了。 “啾……啾啾……”中也啾忍着羞耻心发出细弱的叫声，缓缓睁开眼睛看面前的“小嘤”。 “啾？”小嘤怎么是一只喜鹊？ 中也啾愣住，这种事他完全没经历过。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说人话的喜鹊？而且看这只喜鹊好像还不是被人操控的！ 太宰之前不是说了只有白猫头鹰吗？这只会说话的喜鹊又是什么鬼？ 中也啾风中凌乱，脑海中快速搜索关于喜鹊的记忆，终于在角落处找到太宰治说的一言半语——“对了，那里还有一只很黏人的小家伙，你们若是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不好意思，他见到了，一点也不喜欢。 谁让小嘤故意揭他老底。 中也啾无法理解太宰治的滤镜从何而来，面无表情地看小嘤扭头，感觉自己好像在这只喜鹊脸上看到满满的嫌弃。 算了，人在屋檐下，暂且忍一会。 “四月一日，傻鸟醒了！”小嘤见中也啾醒来迅速扭头去叫四月一日。 中也啾眼神锐利，后退两步蓄力，一把跳到小嘤背上，然后低头对小嘤啄啄啄。 “啾啾啾！”傻鸟傻鸟叫个不停！你才是傻鸟！你全家都是傻鸟！ 中也啾大声骂道。 “四月一日救命！鹤丸救命！小咕救命！嘤嘤嘤！！” 小嘤猝不及防被啄掉几根羽毛，疼得连连叫唤，疯了般想把背上的中也啾摇下来。 可惜中也啾把新仇旧恨都发泄在小嘤身上，使劲去啄小嘤。 中也啾是雏鸟，体型就和小嘤差不多大。 一时之间，两只鸟打得不可开交。 事情看似过去很久，实则才过去了一分钟。 所以当四月一日发现小嘤和中也啾突然打起来，急忙跑过去拉开他们，“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唔——” 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弥漫，中也啾鬼使神差似的停了下来，定睛去看四月一日的手。 盯—— 刹那间，中也啾只觉身体一僵，一道冷森森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依靠常年的战斗经验，中也啾很快找出视线的主人，那只把他带到此处的巨大白猫头鹰。 此刻它正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那双一金一红的大眼睛尽是冷漠，“咕咕。” 中也啾这个暴脾气，怎么可能会退让，当即毫不畏惧地瞪回去。 “啾啾！”看什么看！ 这边中也啾换了一个对手，小嘤趁机甩开中也啾，小跑到四月一日身边想去看伤口，担忧地问：“四月一日？” “你的手被啄伤了？”鹤丸国永脸上笑容消失，想也没想就要去抓四月一日的手。 四月一日躲开并把手藏到身后，才对众人笑笑，“我没事。” “没事就让我看，不然不放心。”鹤丸国永看着不配合的四月一日，皱了皱眉，“小咕小嘤，把四月一日围起来。” “咕。”小咕停止与中也啾对峙，转身走到四月一日身后。 小嘤也应一声，展翅飞到鹤丸国永旁边。 一人两鸟围着四月一日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虎视眈眈地看四月一日。 被三道灼热视线注视的四月一日沉默了一会，擦掉手背上的血，乖乖亮出来，声音很小：“……倒也不必这么夸张。只是被啄了一口，不是很疼。” 鹤丸国永以远超太刀的机动值抓住四月一日的手，眉头皱得更深，愧疚道：“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第130章 他明明就待在四月一日身边，居然还能让四月一日受伤。 如果让本丸的大家知道，他绝对会被烛台切和歌仙他们拉到演练场群殴。 四月一日试着把手抽回去，没成功，笑道：“不用担心，真不是什么大事。” 小咕把下巴搭在四月一日肩膀上，轻轻摩挲四月一日的脸庞，不忘冷冷瞥斜对面的中也啾一眼，“咕？” 小嘤热情翻译，“大姐头问怎么处理这只傻鸟？” “小嘤。”四月一日对小嘤招招手。 小嘤便屁颠屁颠跳到四月一日手心上，“四月一日，什么事呀？” 四月一日屈指弹小嘤脑袋，沉声说：“不许叫别人傻鸟。” 小嘤被弹得迷迷糊糊，听清四月一日的话后如遭雷劈，委屈巴巴地看四月一日，难过啜泣：“嘤嘤嘤……四月一日居然为一个外人打我？四月一日不喜欢我了？！” ----------------------- 作者有话说：中也啾：天崩开局。一脸冷漠。我要回家。 第119章 小半天过去了, 鹤丸国永和小嘤意犹未尽地停止念叨。 四月一日偷偷松了口气，无力地靠在小咕宽阔的胸上。 白猫头鹰下意识挺了挺胸膛, 过分蓬松的羽毛让它看起来很像手感舒服的大型抱枕。 四月一日感受着自己被毛绒绒的羽毛包围，心情舒畅许多，苦笑着叹道：“这场批斗大会总算结束了，我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死里逃生。” 他看着手背上的小伤口，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鹤丸国永讲得有点口干舌燥，便起身去泡茶, “谁让你不注意的，注意就不会受伤, 不受伤就不会挨训。” “怎么全是我的错了……” 四月一日揉揉眉心，无奈地笑：“你们的反应太夸张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难道我被啄一下就得——” “咕！”四月一日感觉脸颊被柔软的羽毛蹭了蹭，侧眸一看，小咕眼里尽是不高兴。 “怎么了吗？” 小嘤也不高兴地看四月一日, 严肃叮嘱：“四月一日不可以诅咒自己。” 对四月一日这种强大的魔法师来说，随口说的一句戏言都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哦呀，看来某人是还没吃够教训, ”鹤丸国永皮笑肉不笑，“小咕小嘤，我们待会继续。” 四月一日脸色变了, 连忙举手投降，“别了别了，饶过我吧。” “哼哼，知道就好。” 鹤丸国永轻哼两声，心里明白四月一日其实是看在不想让他们担心的份上才选择了忍让。 因为四月一日到现在都没说过保证绝不让自己受伤的话。 该坚持的事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么？ 唉…… 刚才就是，明明有机会避开中也啾的。是因为小咕把中原中也从异世界带到愿望店, 所以四月一日对中原中也产生了愧疚？ 早知四月一日会有这种想法，他就去阻止小咕了。 鹤丸国永眸色晦暗，慢条斯理地倒掉头壶茶，开始泡第二壶，余光飞快扫了眼一直静悄悄的中也啾。 中也啾感觉自己仿佛在看一部搞笑喜剧，内容是正常人四月一日被一群沙雕包围。 看在自己大概是吸收了四月一日的力量，中也啾默默在心里为深陷修罗场的四月一日点了一根蜡烛。 混蛋太宰，我好像来到一个到处皆是神经病的地方了。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看来唯一的正常人四月一日似乎是一个性格温顺的大好人，他们应该能友好相处。 中也啾嫌弃地看自己这具弱小的身体，叹了口气，又去安静注视四月一日的手，看到那道被他啄破的伤口，略显心虚地撇开脸。 啧……这个人好脆弱，下次发泄怒火时稍微注意一下吧。 某只刚变成鸟的黑手党干部全然没有要反思自己的想法。 就在中也啾胡思乱想时，忽觉身体腾空，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被小咕叼在嘴里，放到端正坐着的四月一日手上。 小咕催促：“咕咕。” 小嘤翻译：“大姐头的意思是让四月一日好好教训一顿这只傻鸟。” 让四月一日学会爱惜身体很重要，但不代表它们能忽略让四月一日受伤的对象。 “啾啾！”你才是傻鸟！ 沉思的中也啾立刻转头冲小嘤大叫。 可惜在场除了小嘤其余人都没有听懂中也啾的话，四月一日以为中也啾不满，小心把他放到地上，歉意道：“对不起，我家孩子不会说话。” 然后四月一日抓住想跑的小嘤，强行按着它脑袋给中也啾道歉，“都说了让你别说这些话了，还想让我生气吗？” 换做是第二个人抓住小嘤，小嘤就挣扎了，但抓住它的是四月一日。 愿望店食物链底端的小嘤明显察觉到鹤丸国永和小咕暗戳戳投来的威胁眼神，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中也啾道歉：“对不起……” 四月一日揉搓小嘤的脑袋瓜，“道歉的具体内容呢？” “嘤嘤~这个也要吗？”小嘤努力对四月一日卖萌，试图逃过此劫。 好不容易来一个比它还小的鸟，食物链底端的位置就要让出去了。 但是四月一日一点也不惯着它，笑眯眯地引导：“你说呢？” “中也啾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傻鸟，请你原谅我！” 小嘤越想越委屈，连声音都没平时清亮，“四月一日嘤……” 宛如深海虎鲸一样爱玩爱闹的喜鹊此刻正可怜巴巴地看它的“妈妈”，如果“妈妈”再不说些什么，它就会当场飙泪再离家出走。 四月一日松开蔫了吧唧的小嘤，转身对中也啾郑重鞠躬，“抱歉。” 中也啾一愣。 突然搞这么正式，他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和一只傻喜鹊计较，若是让横滨的人知道指不定怎么笑话他。 而且仔细一想，小嘤的叫法和他莫名有些相似。他也喜欢叫“大姐头”和“混蛋太宰”…… 中也啾想了想，迈腿慢吞吞走入四月一日视线，低头去轻蹭他的手背。 “啾啾。” 四月一日一怔，不明白中也啾为什么要蹭自己。 唯一听懂的小嘤诧异地看中也啾，抖擞抖擞羽毛，勉强打起精神翻译：“中也啾的意思是看在不小心伤了你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随后小声嘟囔，“但我还没有原谅你伤害四月一日的事呢。” 四月一日细语轻声地唤了一句：“小嘤。” 小嘤瞬间噤声转头去看风景，假装无事发生。 “中原先生，接下来你可能要在店里住一段时间，这期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还请告诉我，我会尽力解决的。” 四月一日观察中也啾的表情，看到那双湛蓝的眼眸渐渐变得迷离，双腿颤颤巍巍的站不住，便知道中也啾无意识吸收了太多他的力量，扶好他后抽回手道：“我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鹤丸，麻烦你照顾好中原先生。” 鹤丸国永已经喝上茶了，点点头：“交给我吧。” 失去温热的肌肤贴贴，中也啾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疑惑地张望四周，发现四月一日已经不见了。 “啾？”这么快？ “不快了，四月一日离开已有半小时了。”鹤丸国永友情提醒，拍拍桌子示意中也啾过来。 小咕去陪四月一日了，这会儿客厅只剩下鹤丸国永、小嘤和中也啾。 小嘤还是被鹤丸国永留下干翻译的活，抓着不让离开的。 中也啾见状，迈着尚不熟练的长腿走到桌子边，正要琢磨怎么爬到桌子上，鹤丸国永忽然伸手一把将他捞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中也啾因为没站稳而跌坐在桌子上。 这具糟糕透顶的身体！ 中也啾平息心中怒火，仰头看鹤丸国永，“啾啾？” “其实应该给你准备沙盘的，之前太宰喵就是拿沙盘来写字。不过我觉得那样交流会很麻烦，而且还有小嘤在哦。小嘤现在能翻译很多种语言了，很厉害吧？” “没错嘤~”小嘤听着听着就自豪地挺起胸膛，浑然没有发现自己被白嫖劳动力。 鹤丸国永看着小嘤骄傲的小模样，单手托腮弯起一双灿金眼眸，直白问道：“中原先生，你认识太宰吧？” 沙盘？太宰喵？ 太宰变成猫了？ 中也啾点了点头，一边展开猜想一边询问有效线索，“啾啾？” 小嘤转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那个人说我还要住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 “这几个问题就要问小咕了，是它把你带回来的。”鹤丸国永体贴地给中也啾倒了一杯茶。 中也啾面无表情地看鹤丸国永，“啾？”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刻意留下和他谈？ “我只是对你这个……人稍微感兴趣罢了。” 中也啾留意到鹤丸国永说话间的停顿，不由沉默下来，片刻后问：“啾啾？” 第131章 勤恳小嘤：“你猜到我的身份？怎么猜到的？” 鹤丸国永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你很喜欢四月一日呀，虽然你没有印象，但是前几天你刚从蛋里破壳出来，眼睛都睁不开就要缠着四月一日。太宰喵可没你这么严重。” 喜欢四月一日？！ 中也啾瞬间涨红脸，浑身雪白的羽毛被染成粉色，“啾啾啾！！” 鹤丸国永被吼得捂住耳朵，转眸看小嘤，“什么意思？” 小嘤先是认真清了清嗓子，然后便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中也啾的口吻翻译：“你这混蛋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陌生人？别开玩笑了！！” “骗你对我又没什么好处。”鹤丸国永耸了耸肩，旋即伸出手指弹了弹气鼓鼓的中也啾，“再说喜欢上四月一日是一件比喝水还要自然的事，你不要不识好歹，吸收了四月一日那么多魔力的家伙！” 中也啾一时无言以对。 这一点他倒是没办法否认。 一见到四月一日他就确定自己（这具身体）与四月一日息息相关。 但是因为吸收了四月一日的魔力就喜欢上什么的，也太荒唐了。 中也啾无法理解其他世界的人的脑回路。 鹤丸国永听完后，也无语了，“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又不算是完整的人。妖魔鬼怪喜欢四月一日很正常啊。” “啾啾！” 尽职小嘤：“你才不是人！” “哦？我没有跟你自我介绍过吗？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刀剑付丧神哦。话说回来，愿望店里除了四月一日就没有人类呀。” 中也啾：“……” 敢情他一开始的吐槽是真的，除了四月一日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语言的不准确引起我的惑乱，使我大动肝火，但是因为不知道语言的不准确会招致绝望性的恐怖，所以还能玩弄语言活下去。】——川端康成《天授之子》 最近看书看太少了，写小说感觉非常干巴，明明有很多很多想写的，写出来却总是不尽如意，实在烦恼。但我不能放弃，如果什么都不做，止步不前才更加恐怖。我要继续努力（握拳）。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祝大家做个好梦，晚安哦~ 第120章 其实这些事早在中也啾睁开眼的时候就有所预料了, 毕竟昏迷时全部记忆如潮水涌现。 加上得益于在横滨的摸爬打滚加各种磨炼，中也啾迅速掌握了大部分情况, 还有少许也在后面四月一日出来时猜到了。 否则中也啾也不会第一时间就靠声音和力量判断出四月一日的身份。 然而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打算拖着这具脆弱不堪的身体行动，但不代表中也啾就能如太宰喵那般做到凡事都了然于胸、无动于衷。 恰如此时此刻，中也啾就被鹤丸国永的爽快自曝给惊呆了。 “啾啾？”等等，你不是人是什么？ 刀剑付丧神？ 好奇怪的名词。 中也啾努力回想，总算在记忆的犄角旮旯处找到关于付丧神的一些印象。 传说存在超过百年、吸收了灵力或怨力就有可能诞生出意识的便是付丧神。 刚才鹤丸国永好像有说过自己是刀剑付丧神, 这么说鹤丸国永的本体大概率就是刀剑。 中也啾忽然瞄了一眼鹤丸国永，果然在他的腰部看到一把太刀, 余光再扫过一旁会说话会翻译的喜鹊，好奇地挑了挑眉。 话说回来，喜鹊能活百年吗？ 别的不好确定，但这俩家伙绝对不是人。 “啾……” 用脑过度，突然有些头疼。 中也啾虚弱地叫了一声, 摇摇晃晃地跌坐在桌子上，没能完全控制好长脖子，脑袋一不小心就扎进茶杯里, 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茶，成功呛到自己，发出剧烈咳嗽。 “噗嗤……”鹤丸国永忍不住笑出声, 好心把中也啾从茶杯里解救出来。 小嘤更是笑得夸张到满地打滚。 中也啾又气又恼，短而柔软的羽毛湿哒哒黏在身上，看起来就像一个插着两根粗长筷子的不规则土豆。 “噗哈哈哈，你别生气，偷偷告诉你，太宰喵之前也经常这样, 走着路就突然摔个狗啃泥。对吧小嘤？” “嘤嘤！” 中也啾：“……” 原来太宰喵也有这种经历，莫名得到了安慰呢。 啊不是！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寻找安慰？ 难道身体变小了，智商也跟着降低了吗？太宰那混蛋之前是不是也和他现在一样？ 中也啾猛摇头，试图摇掉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 “对了，这段时间麻烦你先待在客厅里，等你长大些我再让你和四月一日见面，如何？”鹤丸国永和中也啾商量。 中也啾抖了抖被茶水打湿的羽毛，仰头看笑盈盈的鹤丸国永，若有所思地问：“啾啾？” 小嘤翻译：“你似乎在阻止我接近四月一日？只要他不主动招惹我，我不会伤害他。” “我倒是想四月一日主动惹你，唉，能让四月一日上心的事不多。如果你能引起四月一日的兴趣，四月一日说不定就不会想百目鬼家那个少年的事了……” 鹤丸国永换了一只手继续托腮喃喃道，语气透着一丝蠢蠢欲动：“可四月一日的脾气太好了，我到现在都没能惹他生气……” 小嘤小声提醒：“事先说明，鹤丸你要是惹怒四月一日，我不会帮你的。” 没有落井下石就算尽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中也啾侧目，懒得吐槽他们的塑料关系，有意咳嗽两声打断。 “感觉你还是有很多疑惑，我就简单跟你说一下。因为你不算完整的人类，所以靠近四月一日受到的影响会比太宰喵严重。这种感觉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中也啾注意到鹤丸国永的脸色变得严肃，灿金眼眸也失去了笑意。 “你的身体不由自主就想接近四月一日，满脑都会琢磨如何从四月一日那里获得更多力量，在你回过神前你就会伤害四月一日……作为臣子的我是非常不乐意见到那种场景，所以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鹤丸国永对中也啾垂下脑袋，郑重道：“若是因此对你造成困扰，还请谅解。” 中也啾张了张嘴，很想立刻反驳鹤丸国永的话，但脑海却浮现出他意外啄伤四月一日和闻到血的贪欲，一双湛蓝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次啄伤真的是意外吗？ “啾啾？” 小嘤翻译：“那我可以做什么？” “除了暂时不能见四月一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当然，你也可以去见四月一日，不过会被我们阻拦就是了。” 鹤丸国永摊开双手笑了笑，悠悠道：“如果被四月一日看到我们阻止你，说不定真的会对我们生气。” 小嘤顺着鹤丸国永的话想了想，认真道：“没关系，四月一日生气了不打紧，大不了我们再拖百目鬼家下水。” 鹤丸国永眼睛一亮，“对哦，还可以让绘他们平摊四月一日的怒火。” 中也啾沉思。 照鹤丸国永的说法，他的自由还是很大。 “啾啾。” 小嘤翻译：“就算你们不提醒，我也不会接近四月一日。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鹤丸国永注视嘴硬的中也啾许久，笑容意味深长：“希望如此。” 中也啾冷哼一声，别过脸不说话。 鹤丸国永说这话不就是信不过他吗？ 他可不是太宰那个走路平地摔的家伙，只要意识到了就绝对能控制好身体。 客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总之，我要和你说的注意事项就这些，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那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吧。” 鹤丸国永说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离开。 小嘤面露欣喜：“鹤丸，我的工作结束了嘤？” “结束啦，这次辛苦你了，待会我要回一趟本丸，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去本丸吗？要的嘤！”小嘤连忙拍打翅膀飞到鹤丸国永肩上。 中也啾目送他们离开，准备下去时看着一米多的高度忽然一愣。 “啾？！” 等等，他要怎么下去啊？！ 赶紧给他回来啊！ 中也啾的内心如同名画《呐喊》。 *** 厨房外，一只巨大的白猫头鹰宛如保龄球般坐在门口，一金一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忙碌午餐的四月一日，圆脸上尽是满足。 “小咕，你饿了吗？” “咕~” 身后的视线过于灼热，四月一日再忙也无法忽略，等将准备工作都做完，洗干净手后端出一盘烤肉给小咕，笑道：“我用烤箱烤的，味道可能没有烤架的好。” 第132章 望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烤肉，小咕的眼睛比夜晚的星星还要璀璨，低头大口朵颐起来，时不时发出愉悦的“咕咕”声。 “慢慢吃，不够再烤。”四月一日轻声笑着，伸手揉揉小咕蓬松纯白的羽毛。 “咕咕~” 看小咕吃得欢快，四月一日眉眼更加温柔，同它一块坐到走廊上，抬头看天。 煮汤的锅在厨房里咕嘟咕嘟翻腾，热气不断上涌。 冬季时常下雪，天与地白茫茫一片，偶有零星雪花飘下，恰好落到四月一日睫毛上。 四月一日眨了眨眼睛，雪立时化作成水濡湿睫毛。 “小咕，你带中原先生来店里是想让我开心吗？” 忙着吃肉的小咕陡然停下，缩了缩脖子，僵硬地扭头去看四月一日，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回应：“咕。” 它不会对四月一日撒谎。 “我很高兴你为我花心思，但这种力量会不会给中原先生带来麻烦？” 四月一日调整身体，侧靠在小咕身上。 小咕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展开翅膀搭在四月一日头上。 “嗯？这个姿势不别扭吗？”四月一日感受着头顶的翅膀，好奇地问。 小咕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小咕吃完烤肉才摇头叫：“咕咕。” 它能从梦境世界带走他人的灵魂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条件——如果对方实在不愿意，它不可能强行带走。 强行带走的话，就和人贩子没什么区别了。 更重要的是还会挨四月一日骂。 小咕完全不会做让四月一日生气的事，抬爪把盛烤肉的盘子往旁边挪了下，一屁股坐下，同时把四月一日揽入自己怀里，很想与四月一日分享自己看到的中原中也的梦。 可惜小嘤不在，它没办法直接与四月一日交流。 之前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太宰喵带回来，就是想让太宰喵成为它与四月一日沟通的桥梁。 结果山神森送的一颗鸟蛋拥有了翻译的能力，可以将它的意思告诉四月一日，它就没必要再费心思去梦境找人了。 又因为小嘤的出现，它很早就可以把太宰喵送回去，却一直拖着，最后实在拖不下去了才送走太宰喵…… 小咕回想太宰喵离开愿望店时四月一日的心情，忍不住低头去磨蹭四月一日的脑袋，异色眼眸微眯。 带人来愿望店很麻烦，但只要四月一日能高兴，不管要它做什么都可以。 况且它也不是什么无良老板，还会支付对方一定的“报酬”。 虽然“报酬”不多…… 但能给就不错了！ 小咕拒绝深度思考这个问题，垂眸看到四月一日欲言又止的神色，想也不想就去贴他的脸颊，很快挤出柔软的脸颊肉，“咕咕。” 待会还是把小嘤抓来给四月一日解释清楚吧，不然四月一日会想太多。 “阿嚏——”和鹤丸国永去本丸的小嘤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第121章 这天星期五, 一个工作日。 在办公室午休的百目鬼绘接到母亲芽子的电话，说店里来了一个新人, 想都没想就请假回去了。 研究民俗的工作说辛苦不算特别辛苦，大多时候都需要出差收集各种地方资料。 而百目鬼家有先祖做这类工作，因此百目鬼绘做起来会轻松许多。 同事们以为百目鬼绘临时请假是家里出事了，不忘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 “等等百目鬼君，这个给你。”一位同事拿出一瓶包装严实的酒给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接过，诧异地问：“这是？” 同事看看四周, 确定无人后神秘兮兮地对百目鬼绘小声道：“嘿嘿，这是我偶然得到的, 据说喝了这瓶酒就会有神奇的事发生。但我尝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能打开，砸了又实在可惜…… “我记得你好像对这类稀奇古怪的物品很感兴趣，就把它送你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希望你别嫌弃啊。” 百目鬼绘双手接过那瓶酒，言简意赅地道谢：“谢谢, 不会嫌弃。” 同事拍拍百目鬼绘的肩膀，有意与他拉近关系：“那就好，你之前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 之前聚会你好像有说过你的一位长辈很喜欢酒，下次还有就给你哈。” “谢谢。”百目鬼绘的语气多了几分真诚。 “多大的事~” 百目鬼绘收好酒后匆匆离开。 不多会儿，百目鬼绘便来到了愿望店。 店门外的雪被道路清扫员打扫干净, 店门内的雪足有十几厘米高，完全看不清鹅卵石铺好的小道。 “看来这几天君寻先生都很忙，地上的雪都没处理……” 百目鬼绘低声呢喃，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 等百目鬼绘走到玄关，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鞋柜上的几双干净棉鞋，心底悄悄升起暖意。 百目鬼绘换好棉鞋后走进屋子, 径直朝客厅走去。 冬日寒冷，畏冷的君寻先生十次有九次会待在客厅里。 他先去客厅准没错。 去客厅的路上要穿过长长的走廊。 百目鬼绘留意到走廊边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应该是风吹进来的，顿时眉头微蹙。 以君寻先生爱洁的性格，加上这段时间没有客人，应该会把积雪处理干净。 没有处理，是不是说明君寻先生出事了？ 如此想着，百目鬼绘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一分钟后便出现在客厅外，望着紧闭的客厅门，听到里面的对话声，百目鬼绘悄然松了口气，敲敲门。 叩叩的声音即刻响起。 “谁？” 身穿绣有白鹤祥云纹案和服的鹤丸国永打开门，与百目鬼绘对视，惊喜道：“绘，你什么时候来的？今天不用工作吗？” “刚来，我请假了。君寻先生呢？” 百目鬼绘说着就绕过鹤丸国永往里看，没看到君寻先生的身影，眼神有些暗淡。 “四月一日和小咕在书房看书，你要不要坐下和我们喝茶？” 鹤丸国永边说边让开，方便百目鬼绘进来。 “不了，我想去确认君寻先生的情况。”百目鬼绘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鹤丸国永忽然一把手抓住他胳膊，沉声问：“确认四月一日情况？什么意思？” 问完鹤丸国永就反应过来了，忙扬起笑容，“四月一日没事，有我和小咕小嘤在，四月一日不会出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百目鬼绘安静地看他，没有说话。 鹤丸国永笑容微僵，半晌后耷拉下脑袋，小声道：“好吧，还是受了一点点伤，不过已经好了。” “谁弄的？你当时没在场？” 百目鬼家的青年语气渐渐变冷，他记得鹤丸国永有跟他们保证过不会让君寻先生受伤。 鹤丸国永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这个嘛，说来话长——” 百目鬼绘面无表情：“那就长话短说。” 鹤丸国永：“……” “啾啾！” 恰在这时，一道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紧接着是小嘤的话，“鹤丸，中也啾让你关门，很冷！” “知道了知道了。”鹤丸国永敷衍回道。 百目鬼绘疑惑地看他，“这道叫声的主人就是母亲说的那位新人？” “是啊，本来还想等他再长大些才告诉你，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快。”鹤丸国永叹了一声，见瞒不过百目鬼绘，便让他进来，顺手关上门把冷气隔绝在外。 客厅内点有淡雅的熏香，香烟直直升起，至半空化作烟雾散开。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鹤丸国永结束阐述，把想溜的中也啾推到百目鬼绘面前，问道：“对了，绘你知道中也啾是什么品种的鸟类吗？” 混熟后，鹤丸国永就没正经叫过中原中也的名字了。 “看起来有点熟悉，腿很长，应该是一种水鸟，就是羽毛颜色……”百目鬼绘对中也啾伸出手，示意他站上手掌。 中也啾没有察觉到敌意，迈腿走到百目鬼绘手上。 他也挺想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品种的鸟。 看着中也啾配合地站上来，百目鬼绘眼神柔和下来，轻声夸道：“好乖。” 猝不及防被夸了，中也啾迅速涨红脸。 鹤丸国永补充道：“现在有二十多厘米了吧？刚孵出来只有十几厘米，感觉还能继续长高。你可以沿着白色水鸟这个方向找。” 百目鬼绘捏捏中也啾头上几根翘起来的粉色羽毛，沉吟一会，猜道：“中原先生看起来应该是火烈鸟幼崽，就是羽毛颜色不太对。” “火烈鸟吗？”鹤丸国永思忖，瞥见中也啾期待的目光。 这几天的投喂，他很容易就猜到中也啾期待的重点是什么，帮忙问出来，“火烈鸟一般能长多高？” “要看地区，体型最大的好像是安第斯火烈鸟，我记得这种鸟通常能长到1.5米高。个子很高，羽毛是非常明艳的鲜红色，幼崽则是白色。” 第133章 “你对这方面挺了解的嘛，四月一日都不清楚。” “就算是君寻先生，精力也会有限。明和晴喜欢看动物纪录片，我有时会陪他们看一集。” 百目鬼绘老实巴交地说，随后低头凝望知道身高后呆若木鸡的中也啾，不解道：“中原先生好像……” “没事，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身高难过了。”鹤丸国永了然地摆手，“中也啾之前透露过真实身高只有一米六，变成鸟后身高都没超过一米六，自闭了吧，让他安静待一会就好了。” “这样么？”百目鬼绘欲言又止。 鹤丸国永意外地看他，“话说你知道中也啾的事情后，居然没有生气哎。” 明明吸收了四月一日那么多魔力，按照以往的情况，这会儿早就去找四月一日了。 “现在是冬天。”百目鬼绘答非所问。 “什么？” “冬天客人会很少，如果多一个人，店里就能多一分热闹。” 就算为了这一点，他也不可能把中也啾赶走。 百目鬼家的青年敛下长睫轻声说：“而且我这段时间忙着工作和教静练习术法，有时还要带静外出除妖驱邪，来店里陪君寻先生的时间少了很多。” 中也啾似懂非懂，但能感受到百目鬼绘散发出的好意。 “因此，这个冬天就拜托你了。” 中也啾一愣，“啾？” “若是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鹤丸先生也该给中原先生换一些食物了。因为火烈鸟缺乏角黄素，羽毛就会褪色。” 中也啾低头看自己的羽毛，灰白灰白的，很正常吧？ 但是店里就有一只雪白的猫头鹰，站它面前自己会被衬托得像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意识到这点，有自恋倾向的中也啾立即变了脸色。 “这样吗？等等，我拿笔记下，待会就出门买。” 百目鬼绘把中也啾放下，叫住鹤丸国永：“暂时不急。其他需要注意的，我晚些整理成资料再给你。” “帮大忙了，你说的那什么安第斯火烈鸟我都没听说过。”鹤丸国永顿时松了口气，嘟囔道：“我就说中也啾怎么只有头顶羽毛的颜色是粉色的，还以为蹭了哪里的颜料。” 中也啾：“……” 他之前有去国外出差，亲眼见过火烈鸟，因而脑海很快浮现出自己长大后的模样。 即使变成动物拥有大长腿，身高还是没能超过一米六吗？ 中也啾丧丧地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想说。 小嘤忽然飞到百目鬼绘肩上，居高临下地看中也啾，大声道：“别沮丧，凡事都有例外！” 中也啾抬起头，“啾？” 小嘤一本正经：“你现在在店里的是灵魂体，只要灵魂力量足够强大，想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鹤丸国永拍掌，恍然大悟道：“对哦，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中也啾慢慢抬起头，半信半疑地问：“啾？” “骗你又没用！”小嘤见中也啾不信，不高兴地别过脸。 百目鬼绘侧眸看它，心中诧异小嘤的反应。 “不过问题来了，如何让灵魂力量变强呢？这个不是靠锻炼就能轻易做到的吧？”鹤丸国永摩挲下巴思考。 百目鬼绘忍不住去看鹤丸国永，平静道：“去问君寻先生就知道了。” 鹤丸国永和小嘤异口同声：“不行，现在还不能去！”*2 百目鬼绘轻眨眼睛，脸色迅速沉下来，“你们还瞒了什么没有对我说？” 第122章 书房静悄悄的。 白猫头鹰小咕蜷缩在毛毯堆成的地上小憩。 它现在体型越来越大, 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挂在树枝上隔着窗户遥遥陪伴房间里的四月一日。 沙沙的写字声在静谧的书房显得尤为明显。 又抄了一页书后，四月一日慢慢放下笔, 对着有些僵硬的手指呼了两口气，试图暖和一下。 可惜效果不佳，手指还是很冷。 桌子旁就是一对柔软的手套，然而穿上握笔写字又不好看。 “咕咕。” 小咕耳尖，听到四月一日停止书写，立马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瞧见他对手指哈气的动作，起身走到他身边, 张喙就要去叼他的手指。 四月一日疑惑：“小咕？” “咕~”小咕轻轻咬着四月一日的右手，然后把右手藏到自己柔软的羽毛里，这样四月一日就不会冷了。 四月一日很快猜出小咕的想法，顿时哭笑不得。 小咕还想去咬四月一日的左手，小心翼翼害怕弄伤他的样子笨拙又可爱。 四月一日终于轻笑出声, 推开椅子盘腿坐到小咕面前，把脸埋进小咕蓬松的羽毛里，深吸一口, 笑吟吟地问： “小咕身上有很清冽的雪味，今天去雪地打滚了吗？” 小咕点头：“咕咕~” “真羡慕呀，你的羽毛肯定很保暖。我很久没玩雪了。”四月一日轻声呢喃着, 把左手伸进小咕的羽毛里。 白猫头鹰只是体型看着庞大，其实一盆水泼下来，就会变成一只瘦骨嶙峋的落汤鸡。 蓬松羽毛保暖不防水。 不过对喜欢在雪地里打滚的小咕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雪还没来得及化成水就会被羽毛隔在外面。 小咕把下巴抵在四月一日头顶，敛眸看他一脸放松的模样，自己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放飞思绪。 说起来今年好像还没看到四月一日玩雪。 去年和前年四月一日还会心血来潮在庭院里堆几个大雪人，然后和它一起等雪人融化，等春天到来。 但是今年一个雪人都没堆。 小咕担忧地看四月一日，“咕咕？” 是因为这段时间给中也啾提供了太多魔力，身体撑不住了吗？ 仔细对比，四月一日今年冬天穿的衣服也比去年多。 小咕越想越担心，甚至想直接把中也啾送回原来世界。 然而中也啾还没长大，没达到一定条件它没办法送走。 “咕咕……” 突然觉得它的能力好鸡肋。 “怎么了吗？”四月一日敏感察觉到小咕情绪的不对劲，抬眸关切地看它。 小咕想摇头，下一秒却被一双带有凉意的手托住脑袋，动弹不得，只好眨巴眼睛卖萌，“咕咕~” 四月一日努力铁石心肠：“卖萌对我没用的。” 小咕不说话，微微侧脸去磨蹭四月一日手心。 鸟类体温偏高，加上柔软的羽毛，很快就蹭得四月一日掌心发热。 四月一日低低笑出声，“算了，偶尔卖萌还是有效的。” “咕~” 小咕闻言，蹭得更欢了，甚至壮着胆子直接把四月一日扑倒在地，两爪岔开俯身向下，把脸贴到四月一日的胸膛上。 变大也有变大的烦恼。 起码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直接被四月一日抱在怀里四处走了。 小咕幽幽叹气，忽然灵机一动，展开巨大的翅膀把四月一日包裹住。 四月一日愣了愣，“咦？” 黑发店长非常配合，“天要黑了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咕咕~” 小咕听到四月一日的话，连忙松开翅膀，便看到四月一日脸上明媚的笑容，只觉心脏被火山熔浆泡过一样剧烈跳动。 “我现在就很好。” 四月一日举起手放到小咕头上拍了拍，眉眼弯弯：“我现在就很好，真的。” 小咕安静地注视他的眼睛，又蹭了蹭他的另一侧脸颊。 单纯的白猫头鹰并不清楚，人若是一直强调一件事，往往代表自己没有放下。 叩叩—— 敲门声适时响起，“君寻先生在里面？” “在的，进来吧。” 四月一日推了推身上的小咕，没能推动。 白猫头鹰虽然虚胖，但一米三的大个子，再虚胖也有几十斤重。 以四月一日现在的身体，不费点力气根本推不动。 于是尴尬在书房流淌。 “小咕乖，让一让，有人要进来了。” “咕咕。”小咕摇头，一点也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下次再有这种温馨时刻不知得等多久。 “哇哦，四月一日你和小咕在玩什么有意思的play吗？”鹤丸国永吹了一声口哨。 百目鬼绘抬肘戳鹤丸国永，板着脸道：“不要说这种让人尴尬的话。” 四月一日脸色一黑，头疼地看打趣的鹤丸国永：“鹤丸。” 见到鹤丸国永和百目鬼绘，小咕不情不愿地离开四月一日身体，瞪了他俩一眼。 四月一日扶着凳子站起来，有些欣喜地看百目鬼绘，“绘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今天是星期五，不用工作吗？” “母亲跟我说店里来了新人，我来看看。” 百目鬼绘注意到四月一日的动作，眼神微暗，转眸看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没说话，只对他小幅度摇了摇头。 第134章 四月一日似乎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官司，笑问：“晚上要留下吃饭吗？” “不了，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待会就会回去。” “这样啊。” 黑发店长的声音透着一丝失落。 百目鬼绘完全听不得四月一日用这种语气说话，慌忙拿出自己带来的酒，“这个给君寻先生，我同事送的，据说喝了会有神奇的事发生。” 鹤丸国永补充：“但是到现在都没能解开哦，酒瓶被人设置了几层复杂的封印。” “连你都没办法解开吗？”四月一日坐到椅子上，听到这话面露诧异。 “强硬的手段还是有的。”鹤丸国永把手放在腰间刀柄上，“不过用这种方法会不会导致酒失去效果就不能保证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哪个步骤没做好导致无效也不罕见。 “先放我这里吧，我晚些琢磨一下。” “好。” 百目鬼绘把酒放到书桌上，余光瞥一眼四月一日面前的书和笔记本，好奇道：“君寻先生在抄书？” “嗯，冬日事少，索性抄书静心。” 百目鬼绘寻找话题，“君寻先生最近有想看的书吗？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书店，前段时间和静他们去了一趟书店。规模不大，但种类很多。” 四月一日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认真想了想道：“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买一些新书吧。” 听到静的名字，四月一日长睫轻轻颤了下。 “我知道了。” “新书店？我也想去，正好看看有没有关于鸟的科普书。”鹤丸国永语气雀跃，“对了四月一日，绘说中也啾大概会是火烈鸟，你知道火烈鸟吧？” 四月一日点头，“是火烈鸟吗？” 百目鬼绘留心观察四月一日脸上的表情，“还不确定，不过十有八九是。君寻先生还没有亲眼看过中原先生吗？” “绘，直接问我就可以了，何必拐弯抹角呢？” 四月一日一下子就猜出百目鬼绘的真实来意，忍不住揉揉眉心，直白道：“中原先生的情况还不稳定，我得再过段时间才能去看。” 百目鬼绘抓住四月一日的手，感受着手上的冰凉，“我在来书房之前就知道了。” “我说的哦。”鹤丸国永指指自己，“四月一日也不用担心，我有交代小嘤陪中也啾。” 四月一日吃惊：“小嘤同意了？我记得小嘤不是很喜欢中原先生——” 鹤丸国永回忆，“起初小嘤是不怎么喜欢的，但也许因为鸟类崇尚弱肉强食法则。小嘤和中也啾打了几架，掉了好多羽毛后小嘤就滑跪投降。” 四月一日：“……” “就在这时，善解人意、不，善解鸟意的中也啾站出来，对小嘤说：‘我是新来的，叫你一声大哥吧。’然后小嘤就和中也啾哥俩好了。” 四月一日嘴角微扯，半天才找回声音，“那位中原先生似乎是个很爽朗的人。” “确实，中也啾脾气直来直往，非常好懂。而且很多时候透露出一股在社会上混黑的气息，我都有点担心小嘤会不会被影响过头了。” 四月一日扶额，不知为何感觉未来的日子会是鸡飞狗跳，叹道：“鹤丸，你先看着点。” 鹤丸国永正要拍胸保证，又听到四月一日的下一句。 “还有你，不许跟他们一起胡来。” “四月一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小咕认真点头，“咕。” 四月一日友情翻译：“小咕说是的。” 百目鬼绘拧着眉没怎么说话。 第123章 半小时后。 百目鬼绘确认四月一日身体没有大碍, 心中的大石悄然落下。 然而大石没有消失，在看到四月一日淡淡的黑眼圈再度升高。 百目鬼绘看了眼书房内的古老挂钟, 起身道：“君寻先生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四月一日点点头，正要站起来，被百目鬼绘拒绝了。 “外面气温低，君寻先生还是待在屋子里为好, 鹤丸先生送我就行。” “哦？我吗？”鹤丸国永一怔，看到百目鬼绘对他眨眼的表情, 立马改口道：“确实，外面天寒地冻，四月一日你这身子容易生病。” 四月一日嘴硬道：“没那么夸张……” 百目鬼绘和鹤丸国永默默对视，没有揭穿四月一日。 一会儿的时间，两人就走到店门口。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百目鬼绘停下脚步, 转身直视鹤丸国永的金眸，态度无比认真：“鹤丸先生，那位中原先生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鹤丸国永听懂百目鬼绘的言外之意, 只要他照顾好中也啾就能让四月一日少操点心。 太刀付丧神脸上迅速扬起灿烂的笑容，“我知道，放心交给我吧。” 百目鬼绘安静看他, 其实一点也放心不下。 任是谁见了鹤丸国永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都会认为鹤丸国永太吊儿郎当了，似乎完全不把请求当回事。 但愿望店可靠又值得信任的人太少，他是不是该考虑劝君寻先生再找几个“人”了。 记得鹤丸国永之前一直想让君寻先生成为本丸的审神者，其他的刀剑付丧神应该不会和鹤丸国永一个性子吧？ 但也不能以“这都是为了君寻先生好”而忽视君寻先生本人的意愿。 百目鬼绘思索着，准备回家和父母商讨这件事。 “对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鹤丸先生。” 鹤丸国永注意到百目鬼绘话里的凝重语气，笑容微敛，“你说。” “接下来一段时间君寻先生大概都会和现在一样身体虚弱，所以我想那位中原先生的真实身份应该不普通。” 百目鬼绘平静分析，毕竟太宰喵天天黏着君寻先生都没能让君寻先生如此虚弱。 那位变成雏鸟的中原中也与君寻先生共处一室的时间拢共加起来都不到一小时。 刚才他在客厅与中原中也相处时就感受到了： 中原中也那具可爱稚嫩的身体如同一个黑洞疯狂吸收君寻先生散到四周的魔力。 好在君寻先生提前察觉到，客厅的魔力要比书房的浓郁几倍。 虽说因为成长需要吸收大量魔力，但中原中也未免太夸张了。 很容易让世代守护愿望店店长的百目鬼联想太多——觊觎店长（的血和身体）。 “因此，我才希望你能多陪在中原先生身边。”百目鬼绘语气停顿几秒，沉声道：“这样就能在中原先生失控前率先出手，阻止他伤害君寻先生。” “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鹤丸国永脸上笑容缓缓消失，他明白百目鬼绘为何停顿。 无非是担心他照顾中也啾有了感情，下手时会犹豫。 “别看我总是乐呵呵的笑，在关乎主人安危的事情上我绝不会感情用事。” 因为全是感情。 但这话就没必要告诉百目鬼绘了，省得他有所警惕，让四月一日远离自己。 鹤丸国永轻声笑着，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修长的手指搭在腰间的本体刀上优雅轻敲刀柄，“让四月一日受伤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那就拜托你了。”百目鬼绘对鹤丸国永郑重鞠躬。 等百目鬼绘离开后，鹤丸国永没有立刻回店，而是抬眸看不远处的屋檐。 那处的积雪比其他地方要少很多。 “绘也开始动摇了呀。”银发的太刀付丧神低声呢喃，仿佛说给自己听般，“不着急，还有很多时间……” 在客厅里被小嘤拍马屁的中也啾忽觉身后一冷，扭头什么也没看到。 “啾啾？”是错觉吗？ 小嘤歪头疑惑：“老大，你说什么错觉？” *** 一所年代感强烈的私立中学。 放学铃声刚刚响起，升到二年级的静便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去。 一名长相清丽的女同学轻轻走到静桌前，注视着静，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问：“那个，请问你放学后有什么事做吗？” 静抬眸看她，瞬间猜出她的真实来意，摇头歉意道：“抱歉，我待会还要去小学部接我的弟弟妹妹。” “这、这样呀。”女同学顿时有些挫败，结结巴巴道：“没事，我们下次再、再约……” 静停下动作，耐心倾听。 谁知女同学的脸越来越红，最后觉得不好意思了，转身跑出教室，“呜呜呜今天还是没成功说出来……” 等女同学跑远后，保持安静的几名男同学纷纷走到静身边围着他，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看我们的转校生，这魅力就是大呀。” “不管过去多少年，女生们还是喜欢帅哥！太残酷了，长相普通的我都要哭了。” “这都是第几个约你了？你真的不考虑谈一下吗？” 第135章 静拉起书包拉链，认真看他们：“你们调侃我就行了，不要在女生面前开这种玩笑。” “哎哎我们知道的，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真是的，就因为你这种性格，才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不是说了现在不流行温柔款了吗？我要是变温柔了暗恋的人会喜欢我吗？” “只有温柔又不管用，脸不好看的话什么都是假的。” “你说的我心都凉了，我也想要甜甜的爱情啊。” 静听着这几个活宝的对话，忍不住笑了笑。 在百目鬼家的安排下，他很快就从原来的公立学校转到百目鬼绘读过的私立学校。 这所私立学校存在数百年，历史悠久，据说百目鬼绘的历代先祖都曾在这里读过。 虽说主要原因是这所学校离百目鬼家最近，早上上学能多睡一会。 静没有赖床的习惯，转学前的忐忑也在进入新学校后消失了。原先因为自己是孤儿，能看到鬼怪和被鬼怪纠缠而遭到同学排斥和欺负。 转到这所私立学校，静一开始有些忐忑，谁知班里的老师和同学都意外的很善良，知道他的孤儿身份却从没对他说三道四过。 渐渐的，静在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下，迅速适应新学校的生活。 因没有鬼怪纠缠，精神得以放松，加上在百目鬼家吃好睡好，静如同一棵被精心照顾的小树苗茁壮成长。 13、14岁的少年稍微整饬一下就不会很难看。 而静本来的底子就很不错，营养跟上后，身体发育很快，没多久就凭借一张过分好看的俊脸在学生中出名，又因为看似高冷实则温柔的性格而备受女生欢迎。 起初静还担心会有看不惯的男生过来揍他，但一有抱有恶意的男生出现，班上的几个男同学就会过来帮忙。 静很诧异，独来独往惯了的他从没想过会有同学帮自己。 事后静请这几个男同学吃饭，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转学前百目鬼绘带了很多礼物来教室请他们照顾自己。 那一刻过去很久，静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以什么心情回到百目鬼家，只记得站在百目鬼家的大门，听着门上的两颗金色铃铛发出清脆的铃声，心底冒出一个声音：【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我的天，你们看到了吗？静居然笑了！好稀奇！” “难道静喜欢刚才那种女生？你们知道她是谁吧？我们要不要去跟她说一下？” 耳边的嘀嘀咕咕声把静拉回现实。 静颇为无奈地看他们，轻咳一声，解释道：“和女生没关系。还有今天也谢谢你们，我要回去了。” “突然谢我们干嘛？我们今天又没做什么。” “你还要去小学部接你的弟弟妹妹吧？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社团那边我会帮你说一声的。” 静轻笑：“好的，大家明天见。” 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憧憬第二天来学校。 明明不久前的他还是一个被鬼怪逼到选择跳河结束生命的人。 同学们异口同声：“明天见。”*n 静所在的私立中学原本只有高中部，因为历史悠久逐渐增加了中学部和小学部。 中学部和小学部分别在高中部的一左一右，因此静要去小学部最快的距离是直接穿过高中部。 高中部的建筑非常有年代感，一看就是上百年的老建筑。 静刚看高中部教学楼时，脑海甚至冒出“这真的不是危楼吗”的想法，直到听了带路同学的解释才知道是私立学校某任理事长的“恶趣味”：把老旧的建筑拆了重建，顺便把外面做旧以呈现出历史感。 听到这个解释后，静第一反应想到了百目鬼绘的父亲百目鬼空，说是重建百目鬼家，最后只是把该翻新的地方全翻新了，尽量保留原滋原味。 但是多亏了这任理事长的“追求”，静每次经过高中部总有种曾经在这里读过书的熟悉感，很神奇。 但静不是很在意。高中部给他的感受远没有百目鬼家给的深刻。 在百目鬼家，他甚至有一种从出生到离世都曾在百目鬼家经历的错觉。 静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如果按照在百目鬼家看到的古籍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大概是前世留下的记忆。 然而静不喜欢探究前世的事，这一世连父母都没有的他，即使知道了前世也没有多大意义。 前世的父母亲人早就去世了。 了解再多也只会增添烦恼。 第124章 十几分钟后, 静轻门熟路来到了小学部。 百目鬼家的双胞胎从幼儿园升到一年级，教室就在小学部教学楼的一楼。 此时放学已过了将近半小时, 教室里很多学生都回去了。 因此静只需在窗外就能看到双胞胎。 哥哥百目鬼明依旧和平时一样，端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浑身散发着“闲人勿扰”的气息。 唯独看到精彩的地方会不自觉晃悠小短腿，一张高冷的小脸偶尔会流露出几分清晰的愉悦。 妹妹百目鬼晴则像花园里的蝴蝶，从这边飞到那边，上一秒还在和这个同学琢磨翻花绳的新花样, 下一秒就被其他同学热情拉去做别的事。 看来双胞胎今天在学校也过得很好。 静垂下长睫，轻轻松了口气。 孤儿出身的他从低年级就被同学们欺负, 看到明和晴能适应学校生活，没有遭受到他经历过的事，实在太好了。 百目鬼明似有所觉，抬头看窗外，很快就看到站在窗外的静, 连忙放下手走出教室，仰起小脸问他：“静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静摸摸百目鬼明的小脑袋温声说：“刚来没多久, 正准备叫你们。” 被同学们簇拥的百目鬼晴终于注意到外面，哒哒跑过来一把抱住自己的两个哥哥，声音如小鸟般清脆：“时间到了？我们要回去了吗？” 女孩像一个小炮仗冲过来, 瞬间就把自家的脆皮亲哥撞倒。 “唔！” 男孩像一片落叶飞起，好在静及时伸出手抓住。 “呼得救了，谢谢静哥哥。” 差点就被撞飞的百目鬼明惊魂未定，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捏住妹妹的滑嫩脸蛋，板起脸严肃说：“都说了不要直接撞上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啦~我会保护好你！” 百目鬼晴由着亲哥捏脸, 亲昵地搂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不忘对静眨了眨眼睛，“再说了，还有静哥哥在呢！” 百目鬼明看妹妹单纯的笑容，很想用力敲她脑袋瓜让她吃个教训，但是自己又不舍得，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气，摸摸她的双马尾。 “在空地上就算了，即使摔了也不会很疼。但你绝不可以在道路上横冲直撞，那种行为真的很危险！” 百目鬼明絮絮叨叨说着，说到最后还刻意让自己声音变沉以增加威严。 百目鬼晴小鸡啄米般不断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被双胞胎夹在中间的静憋笑憋得难受，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背，笑着催促道：“快去收拾书包，我们准备回去了，待会还要去道场练习。” “好~”百目鬼晴举起小手清脆回应。 “又要去啊……”百目鬼明看着静，露出无比纠结的神色。 静敛眸看百目鬼明，担忧地问：“明，怎么了吗？我看你脸色有点难看……” 百目鬼明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现在就去收拾书包。” 上学的时间过得太快，一下子又到了放学去道场练剑的时候。 百目鬼明一点也不想拿起木剑对着空气挥砍成百上千次，又累又傻，出汗了身上还会黏乎乎的，晚上看书时手都在抖。 但是家里所有人都认为他身体太差了，应该早早开始锻炼提高身体素质，然后让他在剑道、跆拳道和空手道等武术中选一门。 百目鬼明能有什么办法？比起后两个，当然是前者看起来更加轻松。 然而这个“更加”也只是相对而言，锻炼哪有不累的？ “唉……”百目鬼明很快收拾完，拖着沉重的身体闷闷不乐地走出教室。 爸爸妈妈舍下脸面为他们寻找的剑道老师教学水平很高，因此即使每次挥剑挥得满身是汗，也不想放弃。 恰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小手悄悄抓住百目鬼明的手。 “晴？”百目鬼明敛眸看妹妹。 百目鬼晴一脸关切地叮嘱：“哥哥要是累了，就停下来休息。” 百目鬼明眸色微闪，心想妹妹居然连“哥哥”都叫上了，摸摸妹妹的脸颊，温和地笑：“我会努力的。” 只要身体变好了，家人们就能少操一份心…… 静留意到百目鬼明垂下的另一只手悄然握紧成拳，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吧，静哥哥！” 百目鬼晴的话陡然打断静的想法，静点点头，“嗯。” 第136章 时间在三人一次又一次的挥剑中流逝，转眼就到了傍晚。 冬季的天空黑得快，晚上六点左右道路两旁的街灯已经亮起。 静背着精疲力尽的百目鬼明稳稳行走，百目鬼晴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分享练剑的感悟。 “今天老师又夸我进步了，还说等我再长大些，就把他压箱子的技术教给我……” 从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看，完全看不出来是奋力挥剑两小时的人。 百目鬼明趴在静的后背上，小脸被挤出肉嘟嘟的脸颊肉，有气无力地说：“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很羡慕晴的体力。” 他的身体太糟糕，要他连续不断挥剑两小时简直就是要他的命，训练时间拢共加起来都不到三十分钟。 同样挥剑两小时的静赞同颔首，“我也是。” “静哥哥累了吗？累的话就把我放下来，剩下的路我能自己走。”百目鬼明闻言，转眸去观察静的脸色。 静摇头，低声道：“没事，你很轻。” 两人对话的声音近乎耳语，百目鬼晴没听，自顾自说完今日感悟就去看街边的店，很快就看到那家新开的书店，“明，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练完剑就要奖励自己一本新书，书店就在对面，我们现在要去逛逛吗？” 听到“书”的关键词，百目鬼明瞬间精神起来，搂住静的胳膊无意识用了点力，“去。” 百目鬼晴对静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静禁不住弯起眼睛，悄悄对百目鬼晴竖起大拇指。 书店新开没几天，买书有优惠。 临到书店门口，百目鬼明示意静把自己放下，低头整理好衣服才走进去。 百目鬼晴对书没什么兴趣，和静缀在百目鬼明的身后小声咬耳朵，“明好像个书呆子哦。” 静先是默默点头，片刻后又摇头，“说这些话不怕明生气？” “不怕，反正明又打不过我。”百目鬼晴双手抱胸微扬下巴，表情带着几分小得意。 静闻言失笑，揉揉她的双马尾，揶揄道：“如果明是书呆子，那你就是武呆子。” 百目鬼晴练剑时简直如同剑圣附体，眼里心里都只有手中的剑。 道场里的剑道老师都想收百目鬼晴当徒弟，为此甚至喊出“胜出者可得百目鬼晴”的口号来进行“友好切磋”。 因为闹得太夸张，最后把道场的宗家都吸引出来了。 白发苍苍的老宗家见到百目鬼晴的一瞬间就兴奋起来，火速冲到百目鬼晴面前摸着她的手就说要收徒弟…… 对比百目鬼晴在剑道备受欢迎的待遇，百目鬼明可以说是另一个极端——没一个剑道老师想教百目鬼明，生怕这个男孩一不小心就折自己手上。 最后还是由芽子阿姨和百目鬼晴联合出手，才有人表示愿意教百目鬼明一段时间试试看。 “你们在嘀咕什么？我挑好了，我要买这本。”百目鬼明抱着一本书跑回来，因为运动才透出些许血色的小脸此时写满了兴奋。 静低头看百目鬼明手里的书，微微皱眉：“这本书被人拆了包装，换一本带有塑封的新书吧？” 说完静就想拿走百目鬼明的书，“是不好意思换吗？我帮你找店员。” “不，我就要这本。”百目鬼明更用力抱住了书，脸上泛着红晕，“这是我在旧书区找到的，上面有很多笔记。” “来书店买旧书？你是担心钱不够吗？” “这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喜欢看别人留下的笔记，仿佛透过书就能看到那个人的想法，这种感受很神奇，我特别喜欢……” “哦哦，是这样啊。” 静看到男孩打开书指着笔记给他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烦恼。 百目鬼明提醒他了。 书店的书基本都是原价售卖，就算打折了价格也不会很低。 他之前在孤儿院生活，院长奶奶再疼他也不可能给他很多钱。 来到百目鬼家后，芽子阿姨和绘倒是给了不少零花钱，但因为他正在长身体，零花钱都拿去买吃的了。 这会儿想豪爽地说一句“我付钱吧”都没办法。 静不由琢磨起自己要不要去兼职赚钱。 可是有什么工作是他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做的？就算去便利店打工，人家都不会要吧？ 且不说他还要抽出时间跟绘学习术法和除妖的知识，没精力去……等等，除妖？ “我记得绘好像有说过除妖师的报酬很高？”静眼睛一亮，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 “是很高，但是也很危险。” 百目鬼明回答，奇怪地看静一眼，拧起细眉担心道：“但是静哥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当好一名除妖师，等你更强一些再考虑吧。” “我很厉害，我可以保护你们！”百目鬼晴冷不丁插嘴：“老师说我的剑术水平突飞猛进！” 百目鬼明迅速板起脸，态度更加果断：“你的话更不行了，最快也要再练五年，等你小学毕业再说。不然我就告诉爸爸妈妈你想做危险的事！” 百目鬼晴鼓起脸颊气呼呼地瞪百目鬼明，见他一直没改口，委屈巴巴地转过脸小声说：“明好讨厌！” “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会阻止你，因为我不想我唯一的妹妹陷入危险。” “静哥哥呢？”百目鬼晴试图寻找支援，“我们以前不是约定过一起去除妖吗？” 静走到百目鬼晴的身边蹲下，凝视她的眼睛，“我和明的想法一样，等你变得更强，我们就一起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百目鬼明立刻察觉到静的不对劲，担忧道：“怎么了？” “那个男孩好像被妖怪缠住了……” 静定定看向角落处的茶金发色男孩，神色愈发凝重。 一只身体扭曲的妖怪正趴在男孩的肩上做出各种狰狞可怖的表情，不断追问瑟瑟发抖的男孩，“你能看到我吗？” ----------------------- 作者有话说：百度资料——道场宗家：剑道道场的负责人称呼确实很有讲究。最高阶的“宗家”多用于古老流派，比如柳生新阴流这类有数百年历史的门派。 作者对剑道没什么研究，这里是为了给静和双胞胎增加一点武力值，以后的除妖小队还是雏形，第四位成员即将登场。 朋友知道第四位成员后，跟我吐槽：“你这个不该叫除妖小队，而是孤儿小队，四个都是孤儿，去起点捡的孩子吗？” 我：“……” 第125章 这个拥有茶金色头发的男孩名为夏目贵志, 今年7岁，正读小学二年级；长相柔软无害, 带有婴儿肥的小脸让他看起来神似一个可口的草莓大福。 夏目贵志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后在亲戚间辗转，每次被收养时间不超一年。 一般情况下，能做出决定收养孩子的家庭大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很少只收养一段时间就抛弃这个孩子。 比起一开始就置之不理，收养了再抛弃更容易引人诟病。 除非经济拮据到难以承受多养一个孩子造成的负担, 亦或者孩子本身存有一些令人难以接受的问题，否则很少有人会做这种弃养的事。 而夏目贵志属于两种原因皆有的情况。 但夏目贵志并不是坏孩子, 他只是能看到妖怪，还能与之对话。 孩子往往很难分清妖怪和人类的界限。 小夏目以为和自己说话的妖怪是正常人，却不知在外人眼里他在和空气自言自语。 “那个孩子总是自言自语，神经兮兮的，好像脑子有病……” “他是不是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咦……感觉有点害怕呀。” “你说, 那孩子会不会把那些可怕的东西带到我们家……” 诸如此类的对话屡次出现在亲戚口中，能与常人看不见的妖怪交流的夏目贵志自然就被冠上了“孤僻和奇怪”的评价。 即便亲戚起初会对年幼失去父母的夏目贵志抱有同情和怜悯，但这种不深的感情会因为夏目贵志的特殊而逐渐被消磨, 直到某天彻底失去耐心，想方设法把夏目贵志送走…… 于是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夏目贵志像个没人要的皮球被踢到了新的亲戚家。 新亲戚似乎听说了其他亲戚对夏目贵志的评价, 认为夏目贵志是一个很麻烦的孩子，只是碍于世俗的眼光无法完全不管不顾。 当夏目贵志拿着不多的行李来到亲戚家时，亲戚明确表示：“不许到处惹是生非，我不会帮你收拾。一旦有人投诉你，我就会立刻把你送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必须记得，除衣食住行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帮你解决。” 小小的夏目贵志抱紧行李, 怯怯地看亲戚，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距离夏目贵志转学到新学校已有一段时间。 相比以前读过的学校，现在的新学校氛围更加友好，就算他偶尔会因为妖怪突然吓唬而惊叫出声，其他同学也不会刻意说闲话。 第137章 相反，同学们还会看他惨白脸色，急急忙忙跑去找老师过来询问他身体是否不舒服。 每到这种时刻，夏目贵志就很想跟老师和同学们说出自己的经历。然而话临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很害怕自己把事实说出来了，会像以前那样，被打上“爱说谎”的标签。 新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友好，夏目贵志贪心地想要在这所学校再待久一点。 看了眼对自己纠缠不休的妖怪，夏目贵志害怕它会伤害老师和同学们，摇头说了一句“我没事”，便匆匆拿起书包跑出教室。 那个阴魂不散的妖怪如同戏弄老鼠的猫，不紧不慢地跟在夏目贵志身后。 夏目贵志还不是很熟悉新环境，被妖怪追得慌不择路，意外来到一条没来过的街道。 看着陌生的环境，夏目贵志立刻意识到自己迷路了，不由放慢脚步。 迷路对小夏目来说可谓是家常便饭。 一方面因为夏目贵志很少在一个地方住太久，没时间熟悉周围环境；另一个原因是有些充满恶趣味的妖怪很喜欢吓唬夏目贵志。 夏目贵志经常逃着逃着就迷路，等好不容易回到亲戚家天已经黑了，这种时候往往会招来亲戚的责骂。 年龄太小的孩子很难分清到底是带有嫌弃的责骂，还是混杂着关心的责骂。 小夏目也许能感觉出来，但寄人篱下的无助会让他保持沉默。 【就算我把真相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一直以来，夏目贵志都怀着这种心情保护自我，被一个又一个妖怪追赶着，从一家亲戚去到另一家亲戚…… 不知不觉间，等夏目贵志回过神，恍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家新开的书店。 书店生意不错，客人很多，瘦小的夏目贵志忙着让人，很快就来到了一排书架前。 望着崭新的书，夏目贵志顿时愣住了。 夏目贵志没钱，很少会进需要消费的地方，因而此时看到来来往往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站在一排排书架前专心挑书，那双猫儿似的圆眼睛逐渐浮现出淡淡的艳羡。 书店里的人似乎都无忧无虑，只专注眼前的书，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 夏目贵志呆呆凝望。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忽然传到耳边，夏目贵志下意识抬眸看去，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和服女人。 “哦哦。” 夏目贵志连忙让开。 这个和服女人，也就是百目鬼芽子，路过夏目贵志时看了他一眼，轻拍他的肩膀，轻声询问：“孩子，你是和家人分开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茶金发色男孩的脸上似乎写着错愕和一丝惊慌。 如果有家人在场，不会让男孩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 听到百目鬼芽子的话，夏目贵志瞳孔微缩，随后摇头小声说：“谢谢。我想、我想找些书看……” 来书店只看书不买书应该没问题吧？ 夏目贵志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百目鬼芽子。 百目鬼芽子定定看夏目贵志片刻，抬手指了指他的右侧，“儿童区在那边，阅读区在对面。” “好、好的，谢谢你。” “不用这么紧张，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告诉大人。我家也有两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呢。” 百目鬼芽子温柔地揉揉夏目贵志的脑袋，拿着几本挑选的书去收银台。 夏目贵志站在原地看百目鬼芽子离去，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阴沉的气息在身后出现，夏目贵志感觉肩上一沉，妖怪冷飕飕的声音在耳边徘徊：“你能看见我吧？” 人来人往，却没一人发现男孩身上的妖怪。 夏目贵志咬紧唇瓣，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发出尖叫，浑身僵硬着往百目鬼芽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曾抱着他读书。 那些美好的记忆日渐模糊，只有书的封面还隐隐记得。 “不知道在书店里能不能找到那本书，去看看吧……” 夏目贵志颤抖着声音喃喃自语，寻找书的同时努力忽视那只可怕的妖怪。 *** 静担心自己看错，还揉了揉眼睛再次观察，确定道：“那个男孩确实被妖怪缠住了。” “我现在就去揍妖怪，保护那个男孩！”脾气直率的百目鬼晴立马要过去。 百目鬼明眉头紧皱，一把抓住妹妹的手，沉声道：“晴，别闹，我们看不到妖怪，去了也没用。” 百目鬼晴身体一僵，脸色有点尴尬：“对哦，差点忘了这个……”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和静一起除妖，但没办法看到妖怪，就无法对妖怪造成伤害。 清楚意识到这一点，百目鬼晴瞬间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如果那个男孩一直被妖怪纠缠，最后会不会发生绘哥哥刚见到跳河自杀的静哥哥的事情？ 静想起一些糟糕的往事，抿紧薄唇，“我去。” 百目鬼明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拉静，冷静道：“静哥哥你的实力不够，万一被那个妖怪伤到怎么办？” 百目鬼晴头疼地拍脸，“明，我们只能袖手旁观吗？” “帮人的前提是先保护好自己。”百目鬼明用力握住妹妹的手，生怕一不留神就跑了。 这话如一盆冷水泼到静的头上，静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低头看着两个年幼的双胞胎。 他不怕自己有危险，可如果因为路见不平去除妖而把俩孩子都卷进来，出事了他要怎么跟芽子阿姨和绘交代？ 静反复做深呼吸，勉力平静道：“明说的对，别冲动，我们要先保护好自己。” 百目鬼明见两人都停下来，默默松了口气，飞快转动脑筋安慰道：“让我想想，我们肯定有办法的。” 三人陷入沉思。 一会儿后，百目鬼明眼睛陡然亮起，“有了，我们直接邀请这个孩子去我们家！” 百目鬼晴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静想了想，猜到百目鬼明的想法，“你是想利用那个……” 百目鬼明用力点头：“对。” “那个确实是不错的办法，”静边说边琢磨可行性，“距离很近，还不用担心妖怪跑远。” 百目鬼晴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小脑袋瓜都要炸了，“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啊？” “待会你就知道了。”百目鬼明抬手捏捏妹妹的脸蛋，拉着她往收银台走去。 除妖重要，给自己练剑的奖励也重要。 两者并不矛盾。 “我们先回家吧。” 百目鬼晴回头看往男孩方向走去的静，疑惑地问：“我们不等静哥哥了吗？” “静哥哥晚点就回，我们现在先走。” 百目鬼晴眨了眨眼睛，傻乎乎道：“为什么呀？” 百目鬼明叹气，戳戳妹妹的额头，无奈道：“你难道忘了我的身体？” 他这个糟糕透顶的身体跟筛子一样，若是和坏妖怪近距离接触，很容易患上重病。 “！！” 百目鬼晴瞬间想起百目鬼明重病不起的日子，反手抓住哥哥比自己还要纤细的手腕，就把他往门口拽去。 “我怎么可能忘了？！不行！我们现在就要回家！” 第126章 静等双胞胎们离开书店后, 才往夏目贵志的方向走去。 “你能看到我吧？肯定能看到我吧？”那只可恶的妖怪仍在夏目贵志耳边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 静凝视着身体颤抖的夏目贵志，眉头越皱越深, 垂下的手也悄然握成拳状。 如果不是顾忌会伤到无辜的夏目贵志，他绝对会冲过去对着妖怪全力挥上一拳。 静最烦这些对人纠缠不休的妖怪，专逮着能看到的人欺负。 明明作为妖怪活了那么多年，就是学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他人造成困扰！ 不行，越想越气，但是暂时还得继续忍。 静的指甲掐进手心里, 从手掌传来的刺痛拉回即将暴走的怒火。 他勉力平复下激动的情绪，自然而然地走到夏目贵志的身边站着, 佯装挑选书籍。 夏目贵志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店员来了，连忙把书放回书架，然后往旁边挪了两步。 但是那个人站在他身边一直没走。 夏目贵志担心自己哪里做错了，不安地抬头看那人, 正好与那双金眸对上。 好漂亮的眼睛。 男孩诧异了一下，好像不是错觉，这个人似乎正在观察自己？为什么？ “你好, 我是静。” “你、你好，我是夏目贵志。” 夏目贵志下意识回道，反应过来后左顾右盼, 发现静的眼睛依旧盯着自己，脸冒冷汗，小小声问道：“请问你是和我说话吗？” “对，我能邀请你去一趟我居住的地方吗？”静打算开门见山。 第138章 “什么？”夏目贵志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静，尴尬地问：“那个,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茶金发色的男孩非常奇怪，努力思索自己有没有见过静。 但是他刚搬到新亲戚家没多久，怎么可能有人认识他呢？ 夏目贵志完全找不到关于静的丝毫记忆，同时脑海响起老师的话，恐惧后退，颤声问：“你、你是拐小孩子的人贩子吗？” 老师说过人贩子最喜欢拐卖落单的孩子。 他现在迷路了，身边也没有认识的大人，怎么办？ 要是被人贩子抓住，他是不是会被开膛破肚？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事情，夏目贵志的脸一瞬就变得煞白。 “啊？” 静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歧义，急忙解释：“抱歉让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邀请你来我居住的地方做客，他们也同意了。” 夏目贵志躲到书架后探出小脑袋，“居住的地方？” “对。”静点了点头，片刻后轻声说：“你和我一样吧？” “什么一样？” 夏目贵志并不明白静的意思，直到看到他的目光从自己眼睛缓缓落到自己脸上，心中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扒拉着书架的手指忽然止不住颤抖。 夏目贵志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急声问：“你、你也能——” 静举起食指放到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夏目贵志立马咬住嘴唇不说话，控制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如果你还不信，可以打电话回去和家人说一声，我是百目鬼家新收的养子。” 静边说边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夏目贵志。 夏目贵志垂眸看眼前的手机，示意他收回去，“不用了，我相信你。” 就算是骗他的也无所谓了，反正电话打回去，亲戚家也不会有人担心他。 “……” 静沉默凝视眼前的茶金短发男孩，随即敛下眼睑遮掩复杂的眸色。 夏目贵志感到一阵莫名的打量，忍不住抬手抚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 “哦哦。”夏目贵志听出静不想解释的意思。 “对了，你饿了吗？” 夏目贵志顿时窘迫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脸颊通红，语气尴尬又羞涩：“我肚子叫了吗？” “是我肚子饿了，所以待会顺便吃些东西我再送你回去吧。” 静牵起夏目贵志的小手，感受到掌心里的柔软先是瑟缩了下，很快安分下来，乖乖由他牵着。 看来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和以前的他几乎一样。 也是，若是从小就能看到妖怪，肯定会遭受他人另类的目光审视，日子久了，心思敏感再正常不过了。 绘和芽子阿姨平时对他也会像他对夏目贵志一样吗？ 等等，现在不是考虑那些事的时候。 静默默收回繁乱的思绪，低头对夏目贵志柔声道：“我们走吧。” “嗯。” 夏目贵志仰头看静，直到现在也没察觉到静的恶意，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 肩上忽然一轻，夏目贵志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那只妖怪飞到静的肩膀，狰狞的丑脸快要挤到静的脸上，低语道：“你也能看到我吧？” 静仿佛看不到妖怪，对它的话毫无反应。 妖怪似觉无趣，正要飞回夏目贵志的身边，余光瞥见静朝它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间僵住。 那是一双冷淡到极致的金眸，瞳孔深处仿佛藏着能将它燃烧殆尽的仇恨火焰。 妖怪罕见的体验到一丝后怕的情绪。 *** 因担心脆弱的同胞哥哥会被妖怪盯上，回家的路上百目鬼晴几乎是拽着百目鬼明拼命跑。 “晴……等……等等……再跑下……去我就要……死了……咳咳！” 百目鬼明跑得气喘吁吁，只觉气管涌上血腥味，情不自禁捂住嘴剧烈咳嗽。 “哥哥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回到家了。” 百目鬼晴看着几米外的家，想要鼓励百目鬼明，转头却见他痛苦捂嘴，一抹刺眼的鲜红从指缝流出，滴到地上。 “哥你怎么吐血了？” 百目鬼晴大惊失色，脑子一片空白，不假思索就去抱百目鬼明往大门跑去，“哥会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妈妈。” 身体骤然腾空，百目鬼明吓得连咳嗽都忘了，一双黑润的眼睛闪过震惊，“？？” 公主抱？！ 他的妹妹到底是什么怪力？！ 但百目鬼明已经没余力去思考更多事了，看到熟悉的大门，精神一下就放松下来，随即陷入无尽的黑暗。 “哥！！” 【糟糕，这个时候如果睡着，家人会担心的……要快点醒过来啊……】 百目鬼明晕倒在百目鬼晴怀里，随身佩戴的护身符悄然消失，一股温暖的力量虚虚包裹住百目鬼明的身体。 与此同时，摆放在百目鬼家高处的币串付丧神似有所觉，忍痛折断自己一根彩色带子抛向天空。 彩带顷刻间化作一只飞鸟飞入百目鬼明眉心之中。 “哎呀，这下有点麻烦了。”币串付丧神变成人形离开。 *** 等静带夏目贵志来到百目鬼家已是十几分钟后的事。 “你能看到我吧？” 妖怪孜孜不倦地重复说了很多遍的话。 静望着大门上的金色铃铛，回想百目鬼绘说过的话，然后转头直视妖怪眼睛，平静道：“我能看到你，所以呢？” 夏目贵志瞳孔缩小，紧紧抓住静的手。 “你果然能看到我！我要吃了你！” 妖怪陡然发出一声嘶吼便张牙舞爪地朝静袭去。 静见状立刻推开夏目贵志，自己往大门跑去。 夏目贵志惊得叫道：“小心！”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铃铃铃—— 夏目贵志看到一道道结界瞬间出现，那个冲向静的妖怪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撞上结界墙彻底消失了。 “发、发生了什么？” 夏目贵志震惊地揉了揉眼睛，左右张望都没找到妖怪的身影，艰涩地问静：“那个妖怪死了吗？” “死了。”静点点头，高兴道：“不愧是明，居然能想出利用百目鬼家的结界除妖的方法。” 他原本还担心这个妖怪会跑，到时就得自己动手。 好在这个妖怪带有恶意，触发大门上的金色铃铛。 “谢谢你们保护我们。”静走到大门抚摸其中一颗铃铛，据说这两颗特殊的金色铃铛也是那位叫“君寻先生”的长辈送的。 铃铃—— 金色铃铛发出声响，似在回应。 夏目贵志目瞪口呆，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你能和它们说话？它们也是妖怪吗？” “目前还不算。绘说它们虽然诞生了灵智，但还继续积攒力量，才能变成付丧神。” 夏目贵志似懂非懂，“付丧神？” 静沉吟一会，认真解释：“付丧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妖怪，不过付丧神基本都是好的，既不会捉弄人类，也不会伤害人类。” “基本吗？”夏目贵志好奇。 “嗯，不过不绝对，据说要看环境，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哦哦，是这样吗？” 夏目贵志乖乖点头，双眼崇拜地看静，“你好厉害，不仅能看到妖怪，还能消灭妖怪！” 静默默别过脸，“这个办法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的弟弟，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吗？” “对，现在就在家里等我们，我们进去吧。” 静继续去牵夏目贵志的手。 夏目贵志突然就局促起来，忍不住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是否得体。 “没关系的，百目鬼家不是很在乎这些。” 夏目贵志古怪地看静一眼，总觉得话里有话。 静面色不变，“和你一样，我也是孤儿。” 夏目贵志惊讶地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的？” 第127章 怎么知道的？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失去家人的孩子如果无处可去, 最后都会被安排进孤儿院。 自小就在孤儿院生活的静看过太多刚进入孤儿院的孩子，无比清楚他们的共同特点：眼神痛苦迷茫、伤心无助、麻木死心…… 除了复杂的眼神外, 还有很多细节能看出孤儿与普通孩子的区别。 比如没钱修剪的乱糟糟头发、或是瘦削或是苍白的脸颊、以及躲避他人殴打而习惯性的身体瑟缩…… 这些细节都能判断出一个孩子是否是孤儿。 因为拥有家人爱护的孩子不可能像杂草一般野蛮生长。 静忽然捏了捏眉心。 夏目贵志紧张地看他，“你不舒服吗？” 第139章 “没有。”静摇头，垂下长睫遮掩金眸，然后指着夏目贵志的右手袖子轻声道：“因为你的衣服没有洗干净。” “什么？” 夏目贵志不由一怔，连忙去看袖子，果然找到一处污迹, 不知何时沾上的。 他的小脸立即涨红，尴尬地扯了扯袖子遮掩, 见遮不掉又把手藏到身后，佩服道：“……这样就能看出来吗？你好厉害。” “算是经验丰富吧。” 静揉揉男孩的茶金软发，领着他跨过大门。 进入百目鬼家的霎那间，夏目贵志精神为之一振，情不自禁深呼吸, 只觉空气都变清新了，长久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 “好神奇！这是什么力量？感觉精神都变好了。”夏目贵志吃惊地瞪圆猫儿似的眼睛，不忘四处张望。 “供奉神明的场所都会比外界干净很多, 因为没有妖怪敢随意踏入。” “意思是说如果我下次还被妖怪追赶，就可以跑到寺庙这些地方去，妖怪就不敢进来了, 对吗？” 夏目贵志飞快转动脑筋。 静轻轻颔首，想了想又叮嘱道：“对，不过你记得尽量去一些大一点的寺庙。” “为什么？” “寺庙太小的话说明神明信徒不多，产生的信仰之力只够神明自保，我们若是把妖怪带到祂们面前，说不定会给祂们增添麻烦。” 百目鬼绘曾说过有些妖怪会通过吞噬弱小的神明而增强实力。 “原来是这样……” “但这些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夏目贵志一愣, “诶？” 静的脸色一瞬变得无比严肃，郑重道：“面临生命危险时，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其次才是考虑别的事情。” “我记住了。”夏目贵志似懂非懂。 这些话都是百目鬼绘之前跟他说的，现在竟然可以通过他传给另一个倍受妖怪折磨的人。 一时间静只觉百感交集。 夏目贵志浑然不觉静的感受，在心里默念几遍后记下静交代的话，便专心观察起百目鬼家。 百目鬼家比夏目贵志的想象还要大好几倍。 木色的梁柱纵横交错，耸峙于夏目贵志的头顶之上。 静特意放慢了脚步，因此夏目贵志能以不费力的速度跟上。 许是身边多了一个同样能看到妖怪的人，夏目贵志的步伐不自觉变得轻快，踏实踩在走廊木板地面，引得屋檐积雪簌簌滑落，砸到地面发出沉闷的雪声。 经过一段九曲十八弯的走廊后，夏目贵志和静终于来到了客厅。 “百目鬼家好大，你住在这里不会迷路吗？” “不会，多走几遍就记得了。” 静又揉揉夏目贵志的脑袋，看到那双充满信任的猫瞳，隐隐明白芽子阿姨为什么总喜欢揉他和双胞胎的脑袋了。 手感真好。 “好的~” “我们进去吧，百目鬼家的人我在路上和你说过了，待会见面和他们打招呼就好。” 夏目贵志脸色微变，握拳道：“我会努力表现好的。” 静仿佛看到了刚被绘接到百目鬼家局促不安的自己，轻拍夏目贵志的肩膀安抚：“不用太紧张，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嗯！”夏目贵志用力点头。 吱呀一声，静打开客厅的门，夏目贵志紧张到忍不住吞咽口水。 一股温暖的热气迎面而来，夏目贵志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枯涸的心底冒出一缕期待。 静说双胞胎不仅年龄和他差不多，还知道妖怪的存在，应该不会害怕他吧？ 如果不害怕的话，他们会不会成为朋友？ “朋友……”夏目贵志低声呢喃，耳垂悄悄变红了。 但打开门却没出现夏目贵志预想中的情景。 客厅里空荡荡的，暖气开着，人却一个也没见着。 静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对夏目贵志说：“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找找明和晴他们。” “好的，我不会乱走的。”夏目贵志乖巧点头。 “抱歉，我先失陪了。”静歉声说完，便匆匆离开客厅。 夏目贵志望着门被关上，收回视线打量客厅布局。 由于是第一次作客“朋友”家，夏目贵志暗暗告诫自己要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压制住好奇心。 没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 夏目贵志吃惊地问：“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静抱了一大堆零食走进来，喘着粗气道：“你先吃这些垫垫肚子，我待会再来。” “哦哦。”夏目贵志低头看被塞到自己手里的各种零食，愣了两秒，抬眸看到静脸上的汗。 眼前的人应该是急忙跑回来的，脸上还有浓郁的担忧。 夏目贵志记得静离开前还没有这副表情，沉默了一会小声询问：“那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静有些头疼地揉乱黑发，“明突然病了，因为不清楚具体原因，芽子阿姨担心会传染给我，不让我进去。” 夏目贵志更加不解，“病了？” 来百目鬼家之前，静才和他说过双胞胎的事，怎么会突然就生病了呢？ “我也不清楚，明似乎病得很严重，晴为此哭得眼睛都肿了。绘和空叔都在赶回的路上……对不起，今晚的晚饭应该是吃不到了。” 静对夏目贵志低头道歉。 “这种时候哪里还管吃不吃晚饭啊？”夏目贵志顿时急了，把零食放下就去推静，“你准备了很多零食，这些够我吃饱了。还有，我会好好待在客厅哪里也不去的，你赶紧去照顾家人。” “实在不好意思……”静既愧疚，又震惊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孩子推动。 夏目贵志的力气似乎大得惊人。 “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家人最重要。” 夏目贵志把静推到门口，看他对自己微微颔首后再度急匆匆跑远。 “家人啊……” 茶金发色的男孩靠坐在门上，回想起自己离世的父母，只觉心脏像被人抓住般疼，低声呢喃：“希望一切顺利。” “一切都会顺利的哦。” 一道温润的声音陡然在夏目贵志耳边响起。 “谁？” 夏目贵志连忙转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看清楚后当即被吓了一跳，动也不敢动，“妖、妖怪？！” “真失礼呐，我才不是妖怪。” 一个小小的人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夏目贵志肩上，听到他说话还冲他瞪了一眼。 “你、你不、不是妖怪的话、是什么？” 夏目贵志紧闭双眼，同时极力克制想甩开小妖怪的身体本能，不敢惹怒这只小妖怪。 静不是说过百目鬼家有结界，妖怪无法进入吗？ 难道这只比巴掌还大的小妖怪实力很强？ 足以破坏结界进入百目鬼家？ 小币串一眼就看出夏目贵志的想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捏住他的脸蛋直白否定：“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币串付丧神，专门守护百目鬼家的。” “疼疼疼——” 夏目贵志皱着一张小脸不敢反抗。 小币串听了立马松开手，拧眉看他：“真的很疼？” 被捏过的地方浮现淡淡的红色，小币串瞬间像被针扎的气球，怒火全灭，支吾道：“那个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目贵志登时诧异地看祂，完全没想过妖怪（？）会和他道歉。 “如果都能像这样沟通就好了……”夏目贵志自言自语。 小币串不解：“什么？” “没什么，你刚才说你是守护百目鬼家的付丧神，你为什么不去明那里，而是来找我？他不是生病吗？” “明的情况比较特殊，比起我在场，医生在场会更好些。”小币串摊开双手作无奈状，随后很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不过如果去愿望店，事情就能迅速解决了。” 夏目贵志眨了眨眼睛，“愿望店？” 是专门售卖愿望的店吗？ “嗯，待在君寻先生身边，明应该就会很快好起来。” “君寻先生？” “就是让我诞生的大人哦。”小币串托着下颌道：“明生病的原因是在外面沾染了污浊的气息。” 夏目贵志听得更迷糊了，脑袋上全是大大的问号，又不好意思问。 小币串似是看穿了这一切，那双眼尾上扬的黑眼睛微弯，“简单来说，就是与害过人的妖怪同处一室，受到妖气影响。” 夏目贵志瞳孔猛地缩小，回想起静说过的话，艰涩问道：“因为这个……明才会生病吗？” 那他经常被妖怪纠缠，为什么没有生病？ 夏目贵志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问题问出来了。 小币串捏捏他的耳朵，“这个要看个人体质，明就是一个小弱鸡，风一吹就倒，这种孩子很容易受到妖气侵袭。” “哦哦。” 小币串打量着夏目贵志，黑瞳飞快闪过一抹光彩，补充道：“你和明不同，你体内拥有妖力，妖气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当然，如果是厉害的大妖怪，妖气还是很惊人的，那种时候你记得立刻掉头就跑。” 第140章 如果遇见大妖怪，是他能跑得掉的吗？ 夏目贵志无法想象那种画面，瑟瑟发抖：“我要是跑不掉怎么办？” “那就只能跪地求饶了，一般大妖怪也不屑于吃小孩子。” 小币串看到夏目贵志正要放松，顿了顿，眼神有些怜悯：“但是你拥有不错的妖力，大妖怪见到你说不定会把你带走。” “？！”夏目贵志瞬间瞪圆了猫瞳。 第128章 “大妖怪把我带走后, 是想吃掉我吗？” 夏目贵志颤颤巍巍地问小币串。 同时脑海内不禁浮现出一只可怕的大妖怪张开血盆大嘴“嗷呜”一声把他吃掉的画面，导致他完全控制不住身体颤抖, 只能泪眼婆娑地看小币串，希冀祂摇头说“不”。 按理来说，是个人看到夏目贵志被吓成这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都会心软改口说“不会”。 然而小币串不是人，没有心思研究夏目贵志的真实想法。 这个长相酷似精致手办的小付丧神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点头承认：“有些大妖怪确实会吃人, 传闻住在渺无人烟的深山的虎妖，会一口吃掉闯入它领地的人——” “呜……”夏目贵志害怕地咬着唇, 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哇哇哇！” “诶诶？你怎么哭了？” 小币串看到夏目贵志哭得一抽一抽的样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慌慌张张要去擦夏目贵志的眼泪。 但小币串忘了自己站在夏目贵志的肩膀上，脚下一个踩空, 直接从夏目肩上掉下。 “糟糕——” “呜……你小心、一点、呜呜……” 夏目贵志忙着大颗大颗掉眼泪，也不耽误眼疾手快接住掉落的小币串。 小币串才折断自己本体一部分，眼下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没有夏目贵志及时接住, 祂绝对会结结实实摔到地上。 “得救了，谢谢。” 惊魂未定的小币串冷静下来后，拍拍夏目贵志的大拇指, 示意他把自己放到桌子上。 其实放地上更安全，虽然夏目贵志身高只有一米零几，但小币串太小了，衬得两人身高差过于明显。 更重要的是，一直仰头说话很累。 小币串扭扭脖子，瞥见夏目贵志还在抹眼泪,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吓到小孩了，低头犹豫片刻，默默从胸口变出宝贝到不行的宝物。 小巧的付丧神闭了闭眼，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再一睁开还是无比肉疼：“好啦好啦，你别哭了，这个给你。” “呜呜？”夏目贵志疑惑看祂手里的东西，吸了吸鼻子，“这、这个是？” 小币串捧在手上的是一个造型别致的小香囊，上绣有一只在月亮下展翅高飞的长尾鸟。 “这里面装的是一枚护身符，是我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了。” 小币串依依不舍地看小香囊最后一眼，忍痛把它递给夏目贵志。 夏目贵志睁着一双哭得红肿的兔子眼看小币串，迟疑地问：“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确实很重要。”小币串转过脸，完全不看那个小香囊。 祂怕自己多看一眼更加后悔，做出自打脸面的事。 “如果很重要的话，那我不能收下。”夏目贵志抹掉眼泪，“我现在不哭了。” “少啰嗦，让你收就给我收。”小币串横眉瞪他，努力让眼珠不往下看，“这枚护身符能在你遇到危险时保护你。” 夏目贵志眨了眨被泪水濡湿的睫毛。 “所以，就算你倒霉遇到吃人的大妖怪，也能争取到一定时间逃命。” 小币串重新转回头，看也不看小香囊。 小香囊是小币串之前去愿望店度假时，四月一日专门为祂设计的。 从布料纹案到香料，再到最后的护身符，每一样每一步骤都是四月一日和小币串商量了好多遍才做出来。 夏目贵志虽不知这个小香囊的制作过程，却能从小币串不舍的眼神中看出一些。 茶金发色的男孩低头定定看小香囊一会，最后还是决定把它还给小币串，轻声说：“谢谢你，但我真的不能收，爸爸妈妈跟我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珍重的东西。” 正如他每次搬家都会带上和爸爸妈妈的合照，难过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这个小香囊对小付丧神来说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我刚刚只是被吓哭了，你不用自责，我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小币串犀利指出：“可你现在还在哭哦。” 夏目贵志嘴硬：“……都说了再过一会我就不哭了。” 小币串拿回小香囊，瞥了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的夏目贵志一眼，忽然想到什么，道：“等等，你不会以为给我护身符的人已经离世了吧？” 夏目贵志动作一顿，僵硬地转身看祂，小小声问：“不是吗？” “当然不是！”小币串气得差点从桌子上跳起来打夏目贵志。 夏目贵志成功看到炸毛的小币串，连忙双手合十鞠躬道歉，同时弱弱说：“对不起，我以为你的那位和我爸爸妈妈一样……” “你都脑补了什么？如果是唯一一个，打死我都不会给你！” 现在能把护身符给夏目贵志已经是看在祂有错在先的地步，加上还能以“再做一个”为理由去愿望店找四月一日。 【如果四月一日……这个装有护身符的小香囊便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不不不，四月一日才不会出事。 不要胡思乱想！ 小币串用力摇头，打消过于恐怖的想象。 “对不起！” 夏目贵志被吼得抱住脑袋，委屈巴巴地看小币串，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滚。 小币串见了，想起让夏目贵志误会的罪魁祸首是说错话的自己，一时间怒气都没办法维持了。 “总之，四月一日是不会死的！” 守护百目鬼家多年的币串付丧神不由自主握紧手，语气透着凝重和一丝颤抖，仿佛在自我说服。 四月一日？这个好像是静说过的那位君寻先生？ 夏目贵志轻眨眼睛，在心里默念四月一日君寻的名字，悄然升起一缕好奇。 “你最珍视的人也是君寻先生吗？” 小币串猛地抬头看他，“你知道四月一日？” 夏目贵志瞧见小币串一瞬变得严肃的眼睛，紧张得不行，“怎、怎么了吗？” 小币串仰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夏目贵志，就在夏目贵志紧张到浑身僵硬时，小币串挪开视线，把手中的小香囊重新交给他，低低道： “收下吧。” “我不——” “乖，听话，四月一日说过每一件宝物都会遇到它的有缘人。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夏目贵志迷迷糊糊：“我更需要？这是什么意思？” 小币串弯起黑眸，意味深长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哦……” 最终夏目贵志还是收下了这个特殊的小香囊。 第129章 许是收到特殊的赔礼, 加上小币串没什么危险的精致模样，夏目贵志渐渐降低了对小币串的警惕。 又因为静很久没回来, 夏目贵志和小币串相看无言，客厅一时间安静得过分。 夏目贵志像小仓鼠哼哧哼哧地吃了几袋零食后，注意力不受控制来到了闭眼休憩的小币串身上，不明白祂为什么没有离开。 也是直到这时，夏目贵志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总是看不清小币串的脸。 他忍不住揉揉眼睛再看。 还是看不清。 “好奇怪……” “什么奇怪——啊！” 察觉到好奇的目光，小币串缓缓睁开眼睛, 下一秒就被吓到，条件反射地推开夏目贵志的脸, 没好气道：“你靠这么近，是想吓死我吗？” 孩子的脸很柔软。 夏目贵志的脸颊立即被推得变了形，举起手中的薯片含糊不清道：“你要吃一点吗？” “我不爱吃这些。” 对只需要吸收灵力的付丧神来说，人类批量生产的食物很难消化，吃多了还会难受一阵。 但如果是四月一日君寻亲手做的, 小币串二话不说就会敞开肚子大吃特吃。 毕竟四月一日亲手做的食物蕴含庞大且纯粹的灵力，对祂来说正正好。 “因为不好吃吗？” 夏目贵志瞬间像把耳朵贴到脑袋上的小狗狗，可怜又可爱。 小币串迟疑了一会, 叹道：“行了，你别难过了，先说好, 我就吃一小口。” “好~” 大力揉搓夏目脸蛋的小币串终于松开手，低头瞄了眼递到自己面前的薯片，皱了皱眉，不满道：“静就给你吃这些？” 祂都没留意到静拿来的零食全是各种薯片和饼干，连个面包都没有。 绝对是静从绘那里拿的。 百目鬼家就百目鬼绘来者不拒，什么都吃, 买了一大堆零食放家里。 第141章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薯片饼干给小孩子做晚饭吧。 太凑合了，改天要去说一说绘才行。 夏目贵志不明白小币串突然生气的原因，“怎么了吗？” “你吃这些很快就饿了。算了，我也不能指望静一个孩子能考虑那么多。” 小币串叹了一口气，对夏目贵志张开双手，“抱我。” 夏目贵志一愣，“嗯？” “我带你去厨房找吃的。” “可是我和静保证过不会离开客厅……” 小币串无奈扶额，“那也不能让你吃这些吧，万一被别人知道还会说我们百目鬼家的待客之道如何如何。”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开始局促不安的夏目贵志，小币串顿了顿，改口道：“你要是担心静会生气，我们去厨房前可以绕路先去明的房间一趟说明情况。” 待会就去见明？ 夏目贵志呆住，手指微微蜷缩，小声确认：“我……可以去吗？” 自从小币串解释百目鬼明生病的原因，他其实就一直在自责是不是因为自己把妖怪带进书店，才会害得同时进入书店的百目鬼明沾染了妖气生病。 小币串不知夏目贵志心中想法，歪头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怕我会……”夏目贵志跟小币串说完自己的担忧。 “不要随便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啊，”小币串语重心长地说，“世界上被妖气影响的人那么多，难道你能负起全部责任吗？” 夏目贵志想了想，乖乖摇头，“不能。” “那就是咯。明这次顶多是一次意外罢了。用四月一日的话来说，这就是一种【必然】。” 夏目贵志似懂非懂，“必然？” “因为被妖怪追到躲进书店，你才会与静相遇。” 夏目贵志认真思考，一边观察小币串脸色一边问：“难道不是偶然吗？” “必然啦必然。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所以你和静相遇，再来到百目鬼家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也许以后你还会进入愿望店——” 币串付丧神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夏目贵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不继续说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说那个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会不会太快？” 夏目贵志连忙去看自己身体。 静和小币串都说过明身体虚弱，夏目贵志很害怕那只妖怪留下的妖气还没有消失，让明病情加剧。 “那种情况也不用担心。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待在客厅里这么久？还不是为了消除你身上的妖气。” 小币串白夏目贵志一眼，想要去弹他的额头。 可惜由于两人距离太远，小币串手伸得再长也够不着，干脆放弃了，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还有，我感受到绘已经回来了，他能消除妖气，所以现在去看明是没问题的。” “真的吗？” 小币串见自己说的口水都干了，夏目贵志还在犹豫，索性直接从桌子上跳下来。 “夏目，接住我。” 夏目贵志见到祂腾空的样子，魂差点飞出来了。 “？！” 茶金发色的男孩顿时顾不得犹豫，慌慌张张伸手去接住小币串，为此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 “唔——” 好在最后夏目贵志还是成功接住了小币串。 小币串在夏目贵志手心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评价道：“你的身体素质很好，反应速度也很快，以后有机会就和静他们一块练习剑道吧。” “我没钱……” 夏目贵志脸色讪讪，随后反应过来，努力板起小脸教训小币串：“刚才那种行为实在太危险了！下次不许做这种事了！” “我又不傻。” “不傻你还跳？” 夏目贵志瞪圆了猫瞳。 可惜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小币串完全不心虚，“我是确信你一定能接住我才跳的。” 祂瞥了眼地板，再仰头看夏目贵志，和四月一日同样轮廓的眼型微微弯起，“再说了，以你的性格，就算你受伤了也不会让我受伤，不是吗？” 夏目贵志脸色变了变，坐在地上片刻后才小声说：“我要是受伤，会被叔叔阿姨说的。” 他没有否认小币串的话。 “你刚才保护了我，所以我不会让你受伤。相反，作为你保护我的代价，我还要给你一个【庇护】。” 早在冬季到来前，百目鬼芽子就在客厅铺上一层毛绒绒的羊毛毯，确保双胞胎们不会滑倒受伤。 小币串在跳下桌子前也考虑过这件事了。 都说无功不受禄。 币串付丧神的【庇护】不是轻易就能赐予他人的东西。 不知该庆幸祂现在是虚弱状态，还是该庆幸夏目贵志年龄还小。 总之，赐予他人【庇护】的基本条件已经达成了。 小币串低头在夏目贵志手心留下自己的力量印记，抬手擦擦脸上的冷汗。 “好了，有我的【庇护】和四月一日的护身符，这下就算你面对妖怪也能有反抗的资格了。” “反抗？”夏目贵志年龄虽小，却不是傻瓜。 从没能力逃跑，到有逃跑的时间，再到能够反抗。 乍一听似乎很简单，但改变每一个过程都很艰难。 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被妖怪纠缠而无力自保。 望着脸色显出几分苍白的小币串，夏目贵志悄悄咬住唇瓣，很小就辗转于亲戚间的他早早就学会察言观色，很容易就想通小币串做的事。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像小币串这样的好妖怪……】 夏目贵志试探性伸出食指，轻轻地、轻轻地戳了一下小币串的脸蛋。 柔软温热的触感立时从指腹传来。 小币串挑眉看他，“你做什么？” 夏目贵志急忙摇头，然后扬起笑容，“你的脸色很苍白，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走吧。” “哦哦好的。” 他清楚这会儿比起询问【庇护】效果，更应该让小币串休息。但小币串宁可强撑疲惫带他去见明和静，所以他不该说拒绝。 夏目贵志垂下眼睑，小心翼翼地捧起小币串往门外走去。 刚一打开门，几片雪花就飞进来，直扑到夏目贵志脸上。 夏目贵志被冻得一个哆嗦，恍然发觉外面已下起鹅毛大雪，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他被冷得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呢喃道：“再待一会我就得回去了，不然亲戚们会担心的。” “雪这么大，待会我让绘和静送你回去。” “会不会很麻烦？” 夏目贵志面露迟疑，他还没见过百目鬼绘，很担心会给对方添麻烦。 小币串望着前方，漫不经心道：“总不能让你一个孩子孤零零回去，不安全。” 雪仍在下着，一声低如蚊呐的“谢谢”消散在雪的世界。 “你刚才有说话吗？我没听清。” 小币串摸摸耳朵，抬眸看头上的夏目贵志，“感觉你心情好像变好了？” “嗯。” 夏目贵志对小币串露出一个柔软的浅笑，被茶金头发遮住的耳朵微微泛红。 久违地感受到了被人关心的滋味，心里暖洋洋的。 今天被妖怪追，遇到了温柔善良的静和嘴硬心软的小币串。 【好幸运。】 *** 愿望店，书房里。 四月一日练字练累了，放下笔看向窗外，有些诧异：“又下雪了。” 窗边，一只巨大的白猫头鹰静静窝在毛毯上睡觉。 那过分蓬松的胸前羽毛有半截黑色的尾羽在上下摇晃。 看动作就能看出主人的轻松愉悦。 不用想也知道这黑色尾羽的主人是黑喜鹊小嘤。 四月一日忍不住弯起眼睛。 小嘤仗着身形娇小，不知什么时候就飞进书房，还钻进了小咕的胸膛里。 四月一日动作轻柔地推开椅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轻手轻脚走到窗边。 室外呵气霜成刃，室内红泥小火炉。 大概是身边有人陪伴，四月一日竟觉这雪景永远看不够。 察觉到四月一日靠近，小咕迷迷瞪瞪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四月一日，慢腾腾站起身伸直爪子活动身体，然后走到四月一日身边蹭蹭他的腰，低声叫：“咕咕。” 四月一日揉揉小咕脑袋，把一根翘起的耳羽压下去，“嗯？” 由于小咕突然起身，埋在纯白羽毛里的小嘤立刻骨碌骨碌地从小咕身上掉落，在地上连滚几圈。 小嘤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后，连忙展翅飞到四月一日肩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四月一日，大姐头问你练完字了吗？心情好些了吗？” 四月一日原先在看书，看着看着忽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宁，就把书收起来，拿出纸笔练字。 第142章 这一练不知不觉就练到天黑了。 “谢谢关心，我好多了。” 四月一日笑着揉揉小咕和小嘤的脑袋，“你们肚子饿了吗？要不要给你们做点吃的？” 小嘤摇头：“我吃完才回来的。” 小咕点头：“咕咕~” 小嘤翻译：“大姐头的意思是说它也吃过了。” 小咕继续点头：“咕~” 这句四月一日听懂了，笑道：“好吧，现在就我还是饿的，我打算去厨房做晚饭，小嘤你帮我问问鹤丸和中原先生要不要吃。” “嘤！”小嘤挺起胸膛做出一个“收到”的姿势，张开翅膀迅速飞走。 谁知飞得太快，忘了窗没开，“砰”的一声撞到窗上，“嗷——” 四月一日震惊地看软软倒地的小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忙蹲下检查小嘤身体，“小嘤，你没事吧？” “四、四月一日……我好像……看到了星星……” 结结巴巴说完，小嘤脑袋一斜，瞬间晕倒在四月一日手里。 四月一日：“……” 小咕把下巴搭在四月一日手臂上，低头看昏迷的小嘤，异瞳闪过担心，“咕咕？” “不用太担心，这种事在小鸟中经常发生，让小嘤缓一缓就没事了。小咕你平时也要多加注意，现在很多透明玻璃。以你的体型直接撞上去说不定会把玻璃撞破……” 听着四月一日絮絮叨叨的叮嘱，小咕略显嫌弃地转过脸不再看小嘤，蹭四月一日手背两下，似在让四月一日放心。 “咕咕~” 它体型很大，不是小鸟，才不会做出和小嘤一样的蠢事。 不过现在负责跑腿的小嘤昏迷了，去找鹤丸的活只能落在它头上了。 小咕在四月一日身边缠绵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在小咕离开不久后，一只飞鸟径直穿过窗，飞到四月一日面前，变回一条彩色带子飘然落下。 四月一日伸手接住那条彩色带子，眉头微蹙：“这是小币串的？” *** 中原中也现在很烦恼。 自己不过是连续加班几天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就被一只魔法猫头鹰带到其他世界，还被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走几步就颤颤巍巍跌倒的火烈鸟幼崽。 是的，中原中也现在终于确定自己变成了什么动物。 这都多亏了高效率的鹤丸国永。 说要去书店买书回来研究中原中也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鸟，百目鬼绘前脚离开，鹤丸国永后脚就离开。 如果被boss知道鹤丸国永这种人，绝对会想方设法把鹤丸国永塞进港口黑手党。 既不用给工资，又不用给食物，还连房子都可以不用给。 对主人还极其忠诚。 如果被驯服了，对港口黑手党的未来发展定是一大助力。 就连中原中也都有点眼馋鹤丸国永这种下属了。 可惜鹤丸国永早已心有归属，他没办法挖墙角。 鹤丸国永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比中也啾还要大的科普书。 中也啾坐在他双腿中间，表情透露出一丝生无可恋的死感。 “中也啾，你快看，信天翁幼鸟居然有十几斤重，绒毛和你一样也是白色的。书上还说这种幼鸟一旦从巢穴掉落，爬不回去就只能等死了。” 中也啾被吸引了注意力，歪歪脑袋，“啾？” “你问为什么？我看看哦。书上说信天翁父母只认巢穴不认崽。还说因为养娃太敷衍，导致现在变成了濒危物种。如果没有人类的帮忙，现存数量还会继续减少，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中也啾点了点头，也去看科普书。 他之前不是忙于生存，便是忙于工作，几乎没什么闲暇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 偶尔做做，打发一下时间，好像也不错。 中原中也心想，等自己回去也去书店逛逛吧，说不定能发展出一些新爱好。 人总不能因为加班而忘了放松。 中也啾忽然低头嫌弃地看自己的短小翅膀，心情又变一言难尽了。 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火烈鸟。 按理来说，他不该变成强悍的金雕或者雄鹰吗？ “啾啾？” “哎你刚才是在问我为什么会变成火烈鸟？” “啾。” “这个嘛，我想想。一般情况下灵魂体变成的形象大多与内心息息相关，比如太宰治之所以变成小黑猫，大概率是因为他敏感。” 一人一鸟似乎完全没发现交流畅谈无阻。 中也啾听到这个回答，吃惊地看鹤丸国永，“啾？” “我不知道真假。” “啾？” 鹤丸国永低头，冲中也啾扬起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因为是我随口说的嘛~” 中也啾：“……” “哈哈哈，有没有给你带来惊吓呢？” 中也啾猛地低头，张喙啄鹤丸国永的手一口。 在愿望店的这几天，他也算是弄清楚店里最不需要他控制力气的人是谁。 刀剑付丧神化身的鹤丸国永身体硬到他用力啄一口鸟喙都在颤抖。 只有店长四月一日君寻需要额外注意。 猫头鹰小咕和喜鹊小嘤，一个体型比他大，把他变成这副滑稽模样，不太好惹；另一个机灵会说话，虽然一开始不喜欢他，但后面关系反倒成了最好。 就是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小嘤为什么会讨厌他。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重要。 反正恨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一只笨蛋喜鹊。 有小嘤这只说话跟筛子似的笨蛋喜鹊，中也啾对愿望店的了解进一步更深。 中原中也常年积累下的经验无不提醒中原中也，鹤丸国永远没有外表看起来单纯。 想到蠢萌的小嘤，中也啾忍不住伸长脖子看了看客厅，没看到那道熟悉的黑白色身影，不禁问道：“啾啾？” “小嘤出去找吃的了，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如果不在客厅的话就是在书房。 “至于小嘤，这小家伙喜欢自由，出去玩累了才会回来。一回来就去找四月一日和小咕，美乎其名放松身心。” 鹤丸国永边说边把书翻到下一页，语气十分笃定。 中也啾诧异地看他，“啾？” “因为四月一日在书房，有四月一日在的地方肯定会有小咕。小咕恨不得挂四月一日身上，可惜了。” 鹤丸国永笑盈盈地摇了摇头，话里透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小咕越长越大，四月一日抱得费力。不过我还是很羡慕，毕竟我都没被四月一日抱过——” 中也啾眨巴眨巴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看着鹤丸国永那张俊美的脸，眼底复杂神色翻涌，中也啾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听错了。 他连忙扑腾小翅膀，试图从鹤丸国永□□飞出去。 但是翅膀羽毛还没长齐，飞了十几厘米就掉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鹤丸国永嘴角噙着一抹笑，轻轻抓起中也啾重新放回自己双腿中，“你怎么突然想飞了？现在还不能练习飞翔吧？和我看书不好吗？” 不好。我感觉你是个隐形变态。 中也啾面无表情地看鹤丸国永，瞥了眼被自己啄过的地方。 居然连一道红痕都没留下。 不像四月一日，被他轻微啄一下就出血了。 话说回来，鹤丸国永把他抓回来，是不是杜绝他接近四月一日的可能性。 “知道就好。” 头顶轻飘飘传来一句，中也啾瞳孔缩小。 他什么话也没说，鹤丸国永是如何知道他的内心想法？ 第130章 “你想问我是怎么猜到的对吧？” 鹤丸国永大手放在中也啾头上, 遮住他的眼睛。 中也啾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对自己做这种强势的动作，不耐烦地躲开, 同时狠狠啄了一口鹤丸国永的手掌软肉。 可惜这种攻击对鹤丸国永不痛不痒。 中也啾反倒感觉自己啄了一块铁，鸟喙都在疼，湛蓝眼睛流露出一丝不爽，但还是点了点头：“啾。” 他确实想知道。 自意外伤了四月一日后，中也啾便老实待在客厅里。 鹤丸国永和小咕小嘤一人二鸟几乎完美贯彻了三班倒的安排，他身边无时无刻不有一双眼睛盯着, 防贼似的，他想四处走走都会被人/鸟跟随。 在横滨呼风唤雨的黑手党干部何时受过这种憋屈待遇？ 然而每当中也啾即将生气, 鹤丸国永就会变魔术般拿出一盘新鲜的虾和小鱼。 这具糟糕透顶的身体一见到吃的就不断吞咽口水。 中也啾忙着大口干饭，怒气瞬间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长身体，他的胃口大得夸张，能生吞一条比他脖子还粗的鱼。 鹤丸国永和小嘤还会在一旁说“多吃点，长高个”。 第143章 长高？ 听到这个仿佛会发光的词, 中也啾顿时胃口大好，兴奋地吃掉一盘又一盘鱼虾。 多吃点就能长高？ 他之前只有一米六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吃的太差了？营养跟不上？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道理。 但话又说回来，太宰那家伙小时候也不爱吃饭, 为什么长大了能有一米八？ 想到两人的身高差，中也啾便化悲愤为动力，又吃掉两盘鱼虾, 小短翅拍拍圆滚滚的肚子，惬意地打了个饱嗝。 鹤丸国永垂下眼睑看思绪又飘远的中也啾，眼底笑意稍纵即逝，修长手指点点中也啾脑袋，悠悠道：“原因嘛？你猜~” “……” 中也啾鄙夷地看鹤丸国永，心里腹诽他简直是芝麻汤圆转世, 只有外表是白皮，内里切开尽是黑芝麻馅的坏心思。 鹤丸国永戳戳中也啾，“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被发现了？ 中也啾略心虚地挪开视线假装认真看书。 总觉得自己在鹤丸国永面前是透明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还能是为什么？ 鹤丸国永笑而不语，视线落在中也啾的后脑勺上。 自然是因为中也啾不管伪装得多好，脸上的表情都会出卖他的真实想法。 灵魂能最真实展露出一个人的本性。 譬如浑身黑黝黝的黑猫幼崽太宰喵。心思比海还深，只要闭上鸢眸往角落里一缩，就跟隐身了一样。 只有不受控制的尾巴会暴露出些许真实情绪。 再譬如浑身柔软白绒毛的火烈鸟幼崽中也啾，就算气炸了也只是一团插着两根棍子的毛绒绒。 鹤丸国永在昨天早上就发现了自己能听懂中也啾的话的事。 在小嘤接替他的班后，他直接去书房找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得知他到来的原因后，思索片刻后，笑着答道：“可能是因为你们有很多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鹤丸国永一愣，“我和中也啾吗？” “对啊。”四月一日笑盈盈地看鹤丸国永，“你不觉得白鹤和火烈鸟很像吗？两者既优雅又高贵，还很美丽。” 鹤丸国永听到这话俊脸一红，情不自禁转过脸去。 他之前在那么多个本丸待过，也曾认过几个审神者为主，然而他们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四月一日这句话带来的威力大。 不过是一句随口而出的夸赞，甚至还夸了另一个人。 居然就能让他的心脏激动不已…… 难怪小咕天天缠着四月一日献殷勤花式寻找挨夸的方法，现在他终于有些理解了。 鹤丸国永摸摸鼻子想。 就连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他都在盘算让四月一日多夸几句。 然而不知为何，平时挺厚脸皮的他这会儿竟然说不出来一句玩笑话。 他居然这么好满足，太荒谬了，说出去歌仙和烛台切他们一定不会相信。 “鹤丸，你怎么了？” 一只白皙的手在鹤丸国永眼前晃了晃，鹤丸国永定睛一看，四月一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正担忧地看他。 “你身体不舒服？我看到你皱眉了……” 皱眉是在琢磨如何被你夸。 但这话不能说，四月一日绝对会逃避。 鹤丸国永忙扬起笑容，打哈哈道：“没什么，既然是属性相近的话，那我就不用担心了。我之前还以为能听懂中也啾代表我和他是什么‘命定之人’，忽然松了口气呢哈哈——” “‘命定之人’？”四月一日吐槽道：“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鹤丸国永尴尬笑笑，“哈哈哈谁说不是呢，不过店里现在多了我能听懂中也啾的话，小嘤这个‘翻译官’也能轻松些。” 随后，鹤丸国永和四月一日又聊了一会中也啾的事，离开时宛如脚踩柔软的白云，轻飘飘地回到了客厅。 直到坐下来，他才发觉别在腰间的本体刀都在隐隐震颤。 被夸赞的激动居然传到了本体刀…… 在中也啾的注视下，鹤丸国永突然捂住脸，失笑出声：“嘿嘿~” “啾啾？” 中也啾疑惑地看突然发出奇怪笑声的鹤丸国永，不知这家伙想了什么，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灿烂笑容，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秘密，等我独自品尝腻了再告诉你。” 鹤丸国永甚至热情地抓起中也啾亲了一口。 “啾？！”中也啾瞳孔猛地缩小，万分嫌弃地推开鹤丸国永凑近而放大的脸。 “别这样嫌弃嘛，好歹我也照顾了你几天，你吃的鱼虾都是我带回来的——” “啾啾啾！” 中也啾更气了，他是那种给几口吃的就要卖身的人吗？ 如果不是不能使用异能力，他绝对会把可恶的鹤丸国永按在地上摩擦。 鹤丸国永本质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人，见中也啾越不耐烦自己心情就越好，忍不住逗中也啾，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反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震惊的“咕咕”声。 被四月一日安排来问鹤丸国永和中也啾晚饭吃什么的小咕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 它好像发现了一些之前没察觉到的事。 鹤丸原来是鸟控吗？ 小咕见状当即松了口气，“咕咕——” 鹤丸喜欢中也啾对它来说是好事，这样就能少一个人跟它争四月一日了。 下次有机会再带一只“鸟”回来吧。 小咕体贴地把四月一日写的便利贴放在门口，做了一个“你们继续”的姿势后，又体贴地把门关上。 留鹤丸国永和中也啾面面相觑。 半晌后，鹤丸国永率先反应过来，低头看中也啾，不敢置信地问：“小咕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中也啾对鹤丸国永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一边扑腾小短翅一边迈大长腿，坚定离开鹤丸国永的双腿。 【杀了我吧，这是什么酷刑？太宰之前有经历过这种事吗？】 中也啾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离开鹤丸国永。 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自闭、不、冷静一下，好整理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线索情报。 鹤丸国永看了眼在角落处当白蘑菇的中也啾，放下书起身走到门口拿起小咕的便利贴看。 “中也啾，四月一日问你想吃什么？” “啾？” 中也啾暂时解除自闭状态，抬头诧异地看鹤丸国永，转头眺望窗外。 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哦，现在是傍晚，太阳早就下班了。 “事先跟你说一下，四月一日的厨艺非常好，就连太宰喵都很喜欢。”鹤丸国永友好地补充一句。 中也啾更加吃惊了。 鹤丸国永巴不得他离四月一日远一点，怎么可能会让他和四月一日接触？ “因为是四月一日让我问的。”鹤丸国永一眼看出中也啾的惊讶，无奈耸肩，“遵从主人意愿，是刀剑付丧神的优良品德。” 鹤丸国永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四月一日又没让你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会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客厅的。” 中也啾：“……” 话说回来，这不就是囚禁吗？ “不是哦，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是隔离啦。” 听到鹤丸国永透出笑意的话，中也啾忽觉拳头硬了。 不管是囚禁还是隔离都很过分，这样憋屈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 晚饭过后，轮到小咕接替鹤丸的班，依依不舍地蹭了好久四月一日的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沐浴后四月一日换上高领睡衣，外面披一件黑领子睡袍，腰间系着细窄腰带，踱步到庭院赏雪。 傍晚下了一场缠绵的小雪，一直到晚饭前后才停止。 也许是因为刚洗完澡，四月一日离开热气腾腾的浴室后，第一时间感觉空气的质感都变不一样了。 庭院冬季不像春夏秋三季，日日月月都有不同的花盛开。 冬夜里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树枝和几只挂在树枝上的乌鸦。 乌鸦们一动不动，羽毛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感到稍重便抖擞几下羽毛，把积雪抖落。 “有点想泡温泉了……” 四月一日仰头看了许久枝头乌鸦，轻声说了一句。 他忽觉身上一沉，侧眸看去，肩上多出一件白绒披风。 “洗完澡不赶紧回房，小心感冒。”鹤丸国永悄无声息出现在四月一日身边，微微蹙眉看他。 “鹤丸今晚需要照顾中原先生吗？” “不用，怎么了吗？” 四月一日紧了紧身上暖呼呼的披风，扫过走廊，眉眼弯弯地看鹤丸国永，“就是感觉雪夜该配热酒，我们来喝酒吧。” 走廊上的积雪不久前才被人清理过。 店里除了他，就剩下鹤丸国永。 不用想也知道是鹤丸国永做的。 第144章 四月一日把下巴缩进白毛绒领里。 鹤丸国永自无不行，果断道：“好啊，我酒量可是很不错的，今晚不醉不休？你要喝哪种酒？我去拿。” “喝醉了可不行，明天还有几位小客人要来。”四月一日轻笑，“就拿绘之前送的那瓶酒，今晚正好解开上面的封印。” 鹤丸国永一顿，“明天会有客人来吗？” “是啊，我主动邀请的。” 四月一日转眸看向远处，“我让小嘤去送信了，现在应该收到了吧？” *** 雪夜灰白，其下霓虹闪烁。 一道如闪电般的小身影快速掠过天空，地上一辆黑色汽车飞驰。 小嘤顺利把信送到百目鬼家。 百目鬼绘和静顺利把夏目贵志送回亲戚家。 一夜很快过去。 ----------------------- 作者有话说：三千多字写了整整六个小时[爆哭][爆哭][爆哭] 我是卡卡大王[爆哭][爆哭][爆哭] 第131章 第二天上午, 鹤丸国永难得起晚了。 在简单的洗漱后，鹤丸国永回房看自己的衣柜, 犹豫再三，拿出一套崭新的利落的白底黑边练功服，然后去庭院的雪地锻炼。 最近经常下雪，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鹤丸国永身体轻盈，站在雪地上如履平地。 他闭上眼睛调整节奏，再一睁开周身犹如一柄锋芒毕现的太刀, 修长手指搭在腰间的刀柄上，缓慢活动后迅速抽出本体刀对空一斩。 唰的一声, 雪地被劈开一道深足半米的刀痕。 愿望店远没有本丸面积大，也没有专门供刀剑男士比试切磋的手合场。 不过庭院也足够他锻炼了。 鹤丸国永一边挥舞太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愿望店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四月一日数百年没有离开过，真的能接受他的计划吗？ 雪地里尽是因速度过快而造成的刀光剑影。 远远看去, 仿佛有一只优雅的白鹤在翩翩起舞。 只不过这只“白鹤”跳的是刀刀足以见血的刀舞。 鹤丸国永身上穿的这套崭新的白底黑边练功服是四月一日为鹤丸国永量身设计和制作的，看似是简单的白底黑边，细看其实有很多银色的暗纹。 某人昨晚刚收到礼物, 今早就迫不及待穿上。 以前总看到四月一日给别人做衣服，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天寒地冻的季节里，鹤丸国永越挥越觉得心里流淌着炙热滚烫的熔浆, 只想尽情宣泄兴奋。 一小时后，庭院的积雪被鹤丸国永清完。 热身活动宣告结束，鹤丸国永没有再继续，再三检查衣服确定没有出汗，悄悄松了口气。 “啊啊，今天还得穿这套新衣服去见歌仙他们, 我可不能弄脏呐……” 鹤丸国永边说边低头整理衣服，抚摸绣有白鹤纹案的金色腰带，一双灿金眼瞳异常温柔。 他发现四月一日甚至在练功服右腰处贴心地缝了一个悬挂太刀的暗鞘夹层方便他随身携带太刀。 “很好，今天一定要努力说服他们！” 啪啪两声，鹤丸国永精神抖擞地拍了拍手掌，“路过”主人的房间，在门外倾听了一会主人平稳的呼吸后，便转身去客厅查看中也啾的情况，给“值班”的小嘤留下几句话后匆匆离开。 看着鹤丸国永轻快的脚步，中也啾和小嘤默默对视，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懵逼。 “啾？” “嘤？” 两只鸟想法一致：鹤丸国永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啊。 不过鹤丸国永心情好不关他俩事，现在还是继续看书比较好。 “啾啾。”中也啾指挥着小嘤把书翻到下一页。 “好的。”小嘤老实照做，翻完后伸长脖子去蹭中也啾的长脖子，软软道：“待会看完书，要教我文字嘤。” 中也啾没有躲开小嘤带有目的的撒娇，而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虽然一开始小嘤对他有敌意，但凡事就怕比较。 三班倒中，鹤丸是隐形鸟控变态（？），小咕是店长毒唯。只有小嘤因为单纯愚蠢直肠子，中也啾对它的印象反倒成了最好。 一想到自己居然有委曲求全的一天，中也啾就想沉沉叹气。 叹着叹着肚子就叫了。 小嘤很熟练地拿出新鲜鱼虾投喂中也啾。 中也啾：“……” *** 另一边。 安静的房间里，四月一日还在睡觉，连鹤丸国永来过都不知道。 昨晚两人赏雪喝酒，天南地北聊到深夜。 以鹤丸国永的身体素质都能起晚，四月一日就更不用说了，一直睡到中午才清醒过来。 当黑发店长睁眼第一时间看到头顶的半透明蝴蝶床帘，大脑有一瞬恍惚，眼前仿佛浮现出侑子小姐和百目鬼静他们的音容。 “咕~” 耳边陡然传来熟悉的叫声。 四月一日长睫如蝶翼轻颤，稳住心神偏头望去，一只巨大的白猫头鹰守在床边，正一眨不眨地看他。 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抽出手，揉揉小咕的圆脑袋，眉眼弯弯地打招呼：“小咕早啊~”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些沙哑。 小咕听出来了，歪头磨蹭四月一日的手心，担忧地唤道：“咕咕？” “我没事，就是熬夜了，加上有段时间没喝这么尽兴。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哦。” 四月一日笑着解释，瞧见小咕过分蓬松的羽毛，忽然一个冲动俯身环抱住小咕的脖子，然后把脸贴到它毛绒绒的胸膛里深呼吸。 半晌后才惬意地松开，“小咕身上有雪的味道，昨晚在外面睡的吗？” 随着小咕体型日渐增大，原先安在四月一日房间窗外大树的鸟巢早早闲置，转而变成了随地大小睡。 没办法，小咕现在太大了，站到树枝上树枝会立刻被压成弯月。 就算树枝坚韧能承受得了小咕的体重，鸟巢也容不下小咕。 毕竟小咕眼看还能继续长大，在最终形态到来前没有人知道小咕的极限在哪里。 鹤丸国永私下和小嘤吐槽过小咕能长到十米大，吓得小嘤有段时间疯狂干饭，直到发现自己吃再多也不会变大才含泪放弃。 以前整只鸟都能趴上去的抱枕现在只够当它的小玩具，站上去一蹲立刻看不到抱枕在哪里。 因此四月一日经常能刷新小咕的睡觉地点。 最常见的便是他的房间，以前是床上，现在是床边。 “咕？” 小咕猝不及防被搂住脖子，瞳孔瞬间变大，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四月一日突然从床上摔下来。 今天的四月一日有一些奇怪，平时睡醒顶多会摸摸它脑袋，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抱住它。 不过它一点也不讨厌，反而还很喜欢。 小咕眨了眨眼睛，微微低头把下巴抵在四月一日头顶，喉咙发出愉悦的“咕咕”声。 这种时候它从不觉得能长大是一件坏事。 一人一鸟在房间里依偎小半天。 直到四月一日听到自己肚子叫了才慢吞吞掀开被子起床，即将走出门口时被小咕扯住袖子。 “小咕？”四月一日停下脚步看它。 小咕松开鸟喙，哒哒跑到衣帽架叼下一件披风，是昨晚鹤丸国永给的那件，又哒哒跑回来给四月一日，老妈子似的催促道：“咕咕！”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外面还很冷。谢谢小咕。” 四月一日边说边接过披风穿上，然后打开门。 霎时间，一阵大风裹夹冷意呼啸而进。 四月一日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咕就已蹿出去，用庞大的体型挡在他身前。 强劲的冷风吹得它羽毛更加蓬松。 四月一日看着小咕的背影，眼底浮现动容，走到小咕身边蹲下又与它贴了贴，夸道：“小咕做得很好，今天也成功保护了我，真棒。” “咕！” 小咕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和四月一日一同走路时专门走在走廊外，杜绝四月一日一个不小心脚滑摔出走廊。 不怪小咕对四月一日过度担心，实在是因为前几年冬天就发生过类似的事。 那时小咕体型还不够大，就算想要保护四月一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咕咕。”好在那种情况不会再有了。 小咕稳稳走在走廊外沿，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四月一日，确定没事后再转回去。 去厨房会路过客厅。 由于中也啾没长出新羽，四月一日暂时还不方便和中也啾同处一室。 中原中也的情况比太宰治还要特殊，四月一日靠近他很容易失去理智。 因而路过客厅时，四月一日在门外站了一会便离开。 小咕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客厅门，小跑跟上四月一日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来都来了，却不进去。 第145章 “咕咕？”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中原先生能控制好身体后我们再见吧。”四月一日摸摸小咕的圆脑袋。 想起什么，四月一日又说：“对了，昨晚鹤丸有和我提过中原先生在看书，待会你帮我问问中原先生想看什么书？然后让小嘤告诉我。” 书房若是没有中原中也想看的书，他就只能拜托绘或芽子帮忙购买了。 四月一日与中原中也见面的时间太短，但能从鹤丸国永和小嘤的话中判断出中原中也大致性格。 因他的体质特殊，加上正值维持愿望店存在而消耗大量魔力的虚弱期，担心他的小咕和鹤丸极有可能对中原先生做了一些不太友好的事。 中原先生这段时间应该过得不太好，他得想想办法弥补。 四月一日抬手轻捏眉心。 “咕？” 小咕以为四月一日不舒服，虚虚咬住他的另一只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能轻易撕开猎物身体的鸟喙在四月一日面前如同小奶狗磨牙，四月一日只感到一阵细微的痒意。 于是四月一日忍不住笑出声，“哈哈有点痒。” 小咕瞧见四月一日脸上的笑容，这才满意地松开鸟喙，转而用脑袋推推他的手掌，无声催促他赶紧离开。 等四月一日吃完饭它还要提醒四月一日去待客室。 中午十二点左右就有客人来了。 因那时四月一日还在睡觉，小嘤陪中也啾，鹤丸国永不知去哪里，接待客人的只有小咕。 除四月一日之外所有事情都脑子一根筋的白猫头鹰只知道把客人带到待客室。 至于泡茶和准备茶点这些事，对没有手的白猫头鹰来说难度稍微有点大。 所以它什么都没做，把人带到待客室就回房守四月一日了。 反正小币串也来了，相信祂能处理好。 小咕心安理得地想，继续催四月一日去吃饭，丝毫没考虑过以小币串的人形提不提得起茶壶。 因此，等四月一日用过午饭后才得知这件事。 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 “天啊，昨晚我分明只喝了半瓶酒，怎么就把邀请的事忘在脑后了……” 四月一日急忙往待客室快步走去，小咕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 离待客室还有几米之际，一个少年忽然从待客室出来，“明，你在这里待着，我和币串大人去找君寻先生——” 四月一日倏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那个少年，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小咕见四月一日陡然停下自己也想停止，但没能及时停下，甚至因为身体庞大和惯性而径直撞上少年。 少年看清后惊讶：“什么家伙唔——” 噗通一声，少年、肩上的小币串和白猫头鹰都滚到雪地里。 “静、小咕——” ----------------------- 作者有话说：准备了好几个版本的四一和静的初次见面，但是写的时候不出意料的完全没用上qaq甚至很自然而然的，就写出了这个带有一点点戏剧性的初次见面。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的脑海还浮现出之前看到的一段话，【因为没办法踏足于相隔久远的时空中区，所以难免被凄凉的悔恨所纠缠。】 我一点也不希望让四月一日永远困在过去，好希望c妈们能给四月一日一个美好的结局。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 晚安哦 第132章 待客室里。 外面明明天寒地冻, 室内的四月一日却感觉脸颊逐渐变烫。 而闯祸的小咕更是一声都不敢吭，老老实实缩着脖子躲在四月一日身后, 试图缩小存在感。 然而小咕的体型实在太大，蓬松的羽毛让它看起来像极了一团柔软的超大棉花糖，叫人难以忽视。 百目鬼明和静时不时瞄小咕一眼，小声嘀咕几句。 小咕听不清楚，以为他们在商量如何对付自己，顿时如坐针毡, 只能更努力蜷缩成一团。 四月一日察觉到小咕的不安，悄悄伸手去握住它的一只爪子, “不用紧张。” 听到四月一日的安慰，小咕很快冷静下来，低头用脑袋眷恋地蹭蹭四月一日后背，扫了一眼静。 说实话，小咕其实一点也不怕被静记仇, 静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伤害不了它。 它只是担心四月一日夹在他们中间会很为难。 因为太了解四月一日，小咕在四月一日第一次见到这个叫“静”的陌生少年时就发现四月一日的情绪不对劲了。 那种同时混夹着喜悦和悲伤的极端情绪……有那么一个瞬间, 小咕甚至感觉四月一日会哭出来…… 能让四月一日变成这样的人，小咕之前从没见过，所以当时它才没能及时停下来。 静肯定是一位对四月一日很重要的客人, 以后说不定会经常来愿望店。 因此，即便小咕很不喜欢有人分走四月一日的关注，但只要四月一日开心，它还是可以稍微忍耐一下—— 然而理智如此，但情感还是叫小咕忍不住展开纯白的翅膀像只超大扑蛾棱子趴在四月一日背上，霸道地用翅膀把他包裹起来。 四月一日不知小咕想法, 微微偏头去看它，只看到了一双闪烁不安的大眼睛。 四月一日轻眨长睫思索片刻，然后转身回抱住小咕，抬手抚摸它的羽毛，又在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小咕很快冷静下来。 “咳咳！” 一声突兀的轻咳陡然打断。 四月一日和小咕不约而同脸色微变，纷纷松开，同时尴尬地看咳嗽的人。 之所以会让他们有这个反应的人正站在桌子上面—— 四月一日：“小币串。” “现在终于正眼看我了？”小币串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眼神幽怨地盯着四月一日，余光都不施舍小咕。 “呃……”四月一日被哽住了。 币串付丧神拥有一双和四月一日几乎一样的眼睛，此时眼眶盈满泪水，委屈地看他，鼻子抽抽哽咽道：“四月一日，我现在很难过。你知道我难过的原因吧？” 百目鬼明诧异地看祂一眼，是因为对象不同吗？总感觉币串大人在梦里和在现实的差别有点大。 “知道。”四月一日低头乖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币串擦擦眼泪：“如果你是故意的，我会更难过。” 守护百目鬼家多年的币串付丧神本以为自己在四月一日心目中地位会很高，谁知刚才四月一日脱口而出的呼唤中却没有祂的名字。 都说关心则乱，人在混乱时的第一反应能反应出他的真实想法。 四月一日情急之下，连静和小咕都被叫了，唯独祂没被叫！ 总不能因为祂长得小，四月一日没有注意到吧？ 祂现在很伤心，很难哄好的那种！ 就算四月一日跟祂道歉，祂也不会——不不不，只要四月一日好好道歉，并赔偿祂和祂再拍几本相册，祂还是会选择原谅四月一日。 小币串望着四月一日，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对四月一日生气，只好默默改变心里的想法。 四月一日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并没有像小币串预料的那样找借口，而是诚恳道歉。 “我真的很抱歉，你能原谅我这次吗？” 愿望店的黑发店长眨着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异瞳看桌子上的币串付丧神。 币串付丧神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 那双只会注视祂一个人的异色眼睛。 币串付丧神意识到这一点，大脑当即宕机，完全忘了自己还要店长补偿的事就不住点头，鬼使神差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四月一日听了，弯眸轻笑，清秀白皙的脸上尽是温柔，“谢谢，我下次会注意的。” “不用客——气个毛线啊！四月一日你居然作弊！” 小币串刚要说两句客套话，下一刻就反应过来，跺脚炸毛道：“不许对我使用美人计！” “我哪有？”四月一日小声反驳，看了看斜对面的两个孩子。 待客室里只有百目鬼明和静，百目鬼晴有剑道的训练要做，没时间过来。 百目鬼绘把他们送到愿望店后就回去上班了。 猝不及防被孩子听到小币串的话，四月一日难免有些尴尬，伸手到小币串面前，“要上来吗？” 小币串低头看眼前的手，犹豫了一秒立马爬上去，熟练地站到四月一日肩膀与他咬耳朵，“我还没有彻底原谅你，你要好好补偿我，所以待会你得给我唔——” 一根修长的食指忽然抵在小币串嘴唇，打断祂的话。 小币串疑惑地看四月一日。 “补偿要花在别的地方。”四月一日嗓音温润，停顿一会又补充道：“而且，帮自己的孩子并不需要请求。” “四月一日~”小币串眨眨眼睛，倏地搂住四月一日的脖子，贴着他的脸蹭了又蹭，柔顺的黑发翘起几根呆毛。 第146章 “呵呵有点痒，现在不气了？” “本来就不怎么生气，我只是难过罢了。谁让你忽略我的？” “对不起。”四月一日再次道歉。 “算了，现在没关系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付丧神，见到……你没有失态就很不错了。” 小币串又抱了一会，改站为坐，在四月一日肩上晃悠双腿，小手不安分地戳四月一日脸颊。 蹲在四月一日身后的小咕看见了，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意，小币串现在享受的都是它小时候的福利。 哄好小币串花了四月一日一些时间。 这期间百目鬼明和静都很安静，没有开口打扰他们，注意力基本都落在了四月一日身后的小咕。 只有小咕被盯得差点炸毛，脑海不自觉浮现出以前出去捕食看到的熊孩子拔小鸟羽毛的糟糕情景。 小币串好不容易丢掉怨夫剧本拿起萌娃剧本，最高兴的是小咕，百目鬼明和静总算不再盯着它看个不停了。 “咕咕。” 虽然但是……总之现在好希望两个孩子赶紧把注意力都放在四月一日身上吧。 不要再盯着它的羽毛看了，它快觉得自己要被两个孩子的眼神拔光羽毛了。 小咕在心里由衷祈祷，见四月一日动了一下，自己也忙着动，努力躲在四月一日身后。 没有人能拒绝抚摸一只超大的毛绒绒白猫头鹰。 白猫头鹰完全不知自己的魅力有多大，这副笨拙又可爱的反应只会引来两个孩子更多的打量。 小币串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巨大猫头鹰，又捏捏自己的手臂，心里有些忿忿。小咕比祂上次来还要大了。 世界真不公平，小咕怎么能一直长大？ 小币串不爽地鼓起脸颊，发现静悄咪咪瞄自己，不由疑惑问道：“静，你在看我？” 静不该是看四月一日吗？ “我发现我能看清您的脸了。”静小声回答。 之前他在百目鬼家与小币串相处时，每次看祂的脸就如雾里看花。 原想是小币串的某种力量所致，没想到来到这什么愿望店后，他竟能看清脸。 百目鬼明点头附和：“我也是。” 小币串看看四月一日，见他沉默不语，轻轻叹息一声，问道：“四月一日呢？你们能看清吗？” 静摇头：“不能。” 百目鬼明点头：“可以。” 两个孩子同时回答，答案却不同。 “咦？”静愣了愣，惊讶地看百目鬼明，“明你能看清吗？” 百目鬼明也很吃惊，反问道：“你看不清吗？君寻先生和币串大人长得很像。” 小币串强调：“除了瞳孔颜色，其他完全一模一样。” 静听完，先是认真看小币串，记住祂的容貌后再去看四月一日，看得十分仔细，眼睛都眯了起来。 可在静的视野内，愿望店店长依旧是一张模糊的没有记忆点的脸，顶多能约莫看出清秀的轮廓。 静不禁更加纳闷，低头呢喃道：“为什么只有我看不清楚？” 一阵被排除在外的孤独感悄然冒出。 百目鬼明担忧地看静。 “唉……” 静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成拳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抬头循声看去，立即对上一双平静的异瞳。 一瞬间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捏住般，悲伤得无法呼吸。 “四月一日不可以！” 小币串急得大叫出声。 “什么？” 静被小币串的声音惊得心神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定定看了许久，下意识问出口：“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待客室异常安静，仿佛雪落在大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四月一日沉默片刻，缓缓弯起眼睛轻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差点认不出来了。” 第133章 在很多年前四月一日就已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灵魂是世上最神奇、最捉摸不透的存在。 每个生灵都有灵魂, 当他们死后灵魂会脱离沉重的肉身前往那个开满彼岸花的世界。 到了那个世界后，灵魂会失去生前的所有记忆, 等上若干年后再次投胎降生，这就是【转世】。 一般生灵在转世后都会忘记前世种种，但凡事都有例外，一些灵魂力量强大的生灵即便转世了也能记起前世。 四月一日君寻选择在愿望店一直等待壹原侑子回来就有这一层原因。 壹原侑子是【次元的魔女】，擅长时空魔法，拥有无比强大的魔力, 灵魂力量很强。 从理论上讲，壹原侑子转世后会恢复前世记忆是再符合逻辑的事。 据四月一日了解, 在此之前这个理论就有一个实打实的例子能证明——伟大的魔法师库洛里德转世后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 库洛里德和壹原侑子同属一个时代，都是伟大的魔法师。 既然库洛里德可以转世，那么与库洛里德一样强大的壹原侑子也可以。 怀着这种想法的四月一日在愿望店里耐心等待，希冀有一天侑子小姐回到愿望店，然后对他笑着说：“四月一日,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然而这一等就是数百个春去秋来。 四月一日一直等啊等，侑子小姐的转世还没等到, 百目鬼静的转世就来了。 或许冥冥中命运真有特定的安排。 从百目鬼绘口中得知静的事情后，四月一日就想过自己会在未来的哪天见到静。 但没想过这个“未来”竟来得如此之快，直打得四月一日措手不及。 四月一日原想的是邀请被妖气影响的百目鬼明来店里净化和放松, 没想百目鬼绘竟把静也带来了。 四月一日更没想过静能顺利进入愿望店。 明明没有从静身上感受到任何想要实现的愿望欲望。 是因为小币串那根故意折断的彩色带子吗？ 四月一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币串。 小币串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低下头只给他看圆圆的脑袋和小小的发旋。 四月一日轻轻叹了口气，移开视线。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四月一日都很感谢自己以前苦等无果时为了打发时间设想过的无数种重逢场景。 因为曾设想过无数次，所以才能在见到静的那个瞬间理智只短暂出走一秒就迅速回来。 四月一日还要感谢小咕闹出的乌龙事件拖延时间，与小币串道歉时顺便收好所有情绪。 因此在听到静询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时, 愿望店店长才能面不改色地回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差点认不出来了。” 待客室里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小币串左看看，右看看，精致的小脸尽是纠结。 犹豫半天后祂决定闭嘴假装哑巴。 随后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小币串实在不想出现在众人前了，索性从四月一日肩上一跃而下，整个身子直接跳进小咕蓬松的羽毛里。 “咕咕？”小咕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低头看胸膛，那处的羽毛被小币串砸出一个凹坑。 小币串连忙对小咕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商量：“嘘，我借你的羽毛躲、咳玩玩。” 静听到四月一日的回答，表情有些失落，低低道：“我们是第一次见啊，抱歉……” 少年的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里，很担心这位百目鬼家的长辈君寻先生会认为自己是一个随便拉关系的人。 绘在送他和明来愿望店明明交代过让他好好表现，他却全部搞砸了。 不管是和币串大人一起出门却被巨大的猫头鹰撞倒，还是和君寻先生聊的第一个话题，似乎都给对方造成了麻烦。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直接道歉？就像刚才君寻先生对币串大人道歉那样？ 但如果君寻先生像币串大人那样刁难自己怎么办？ 呃……不是故意想说币串大人的坏话。 币串大人应该不会知道吧？ 静心虚地看小币串那边一眼，只看到了身形庞大的小咕和假装地鼠冒出来又钻回去的小币串。 少年止不住内心渐增的惶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能接受理解自己的百目鬼家，如果因为自己的问题导致君寻先生和百目鬼家关系变差…… “静。” 百目鬼明瞧见静的不安，担忧地抓住他的手，感受到手心的冰凉，忍不住问：“你还好吗？是身体不舒服还是？” “我没事。”静下意识就摇头否认。 “可是你的脸色很苍白，不要强忍着。” 百目鬼明显然不信这个回答，转头向四月一日求助，“君寻先生，你能帮忙看看静的情况吗？” 在小咕蓬松羽毛里钻来钻去的小币串一顿，无比佩服百目鬼明。 果然是不知者无畏，像祂就不敢跟四月一日提这种事。 第147章 多尴尬啊。 话说四月一日会做出什么反应？ 小币串忍不住扒拉开小咕的羽毛，露出小脑袋暗搓搓观察四月一日的反应。 只见四月一日微微颔首，轻笑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起身走到静的面前抓起他的手。 静不习惯陌生人的亲近，条件反射就想抽回手，但望着四月一日那张陌生的脸，又打心底觉得很熟悉，默默按捺下收手的冲动。 本来就给君寻先生造成不好的印象，如果这会儿还把手收回去，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会雪上加霜。 绝不能让君寻先生讨厌自己。 静咬了咬唇，强行冷静下来。 四月一日不知道静在短短一瞬间想了那么多事，仔细检查一番后去撩起静的额前碎发，用手感受他的体温，悄悄松了口气，对百目鬼明温和地笑： “放心，静没什么问题，应该是营养不良造成的体寒，只要多吃些好东西把身体补回来就行了。” 百目鬼明当即放松下来，“那就好。” 静的金眸微微闪烁。 他刚才好像感受到这位君寻先生对他的关心。 是每个人都有？还是只有他才…… 静呆呆凝视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实在不好意思问，只好把问题藏进心底。 不过因为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他发现君寻先生的右眼瞳色和自己的很像。 应该是偶然吧？ 静不甚在意地想，随后想起什么，忙问：“对了君寻先生，明的情况呢？” 今日愿望店的真正客人其实是百目鬼明。 但因为乌龙事件导致的连锁反应，大家都不约而同忘掉这件事了。 “我也没事，进入愿望店后我就好很多了。” 留意到四月一日投过来的目光，百目鬼明立时端正了坐姿，小脸更加严肃。 “明，可以放松些，今天你是我邀请来的小客人。” 四月一日笑了笑，自然而然地离开静来到百目鬼明面前，弯腰伸手抱起他往上颠了两下，“体重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就连我都能抱起你，你也得多吃些才行。” 猝不及防被尊敬的长辈抱起，百目鬼明白皙的脸瞬间爆红，小声道：“君、君寻先生，别这样……” 四月一日贴贴男孩的脸颊，揶揄道：“别哪样？是不喜欢被我抱着吗？” “……” 百目鬼明沉默了。 半晌后抬起细瘦的手臂搂住长辈的脖子，乖乖摇头，声如蚊讷：“……也不是。” “不是就好，我还以为明会不喜欢我呢。”四月一日继续逗男孩。 望着男孩稚嫩又可爱的反应，四月一日总算理解为什么有些大人会问孩子“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的问题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做这些事会让孩子反感的。 “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除了宝物库，其他都可以去看看。” “我想去客厅看新的小鸟。” “新的小鸟？” “嗯，绘哥哥说过，是一只白色的火烈鸟幼崽，我在电视机上看过，现实里没有，所以我想看。” “这个啊……” “不可以吗？” 百目鬼明歪头看四月一日的脸，见他迟疑了立刻改口：“如果不方便的话，书房也可以的，我想看看君寻先生的书房。” 四月一日捏捏他的脸蛋，笑道：“没有说不可以哦，只是我现在还不适合进去，所以待会陪你进去的是小咕和静，可以吗？” 百目鬼明看向小咕和静，一人一鸟都点了点头，于是他也矜持地点了下头，软软道：“可以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四月一日抱着百目鬼明往门口走去。 静和小咕对视一眼，都没看到对方眼中的嫌弃，互相点点头以作打招呼，便亦步亦趋跟上。 因为小咕羽毛太多，走得又快，没发现身上落了什么。 骨碌掉地的小币串好不容易停止滚动，从地上爬起来便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祂仰头看了一眼门把手的高度，默默收回视线。 “算了，待会四月一日就会回来找我的。” *** 时之政府拥有数量非常庞大的本丸。只要灵力足够，本丸就能安然处于时空裂缝之外。 而灵力的来源主要是本丸的主人——审神者。 审神者即聆听神明之声的人，衍生到现在已然变成一份正经工作。 只是因选拔标准高、工作难度大等原因而不为大众熟悉。 因为成为审神者的人首要条件是必须拥有灵力，没有灵力就筛掉了绝大部分人。 放在过去，灵力不够就无法成为审神者。 召唤并提供给一个刀剑付丧神的灵力不多，但若是召唤和提供几十上百个，需要的灵力就绝不会少。 灵力是审神者的根本，一旦突然失去大量灵力，轻则躺上几天，重则大病不起。 随着时之政府和时间溯行军的战争越发激烈，时之政府为更好守护历史，放松了对审神者的选拔标准，从而召唤出更多的刀剑付丧神奔赴战争前线与时间溯行军厮杀。 即便有一部分审神者灵力不够，也会有时之政府提供灵力支援。 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本丸闲置的情况。 唯有两种情况例外。 一是本丸已被时间溯行军侵袭，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都被屠杀殆尽，失去灵力和主人的本丸会被缓慢移动的时空裂缝吞噬。 在这个被时空裂缝吞噬的过程，时之政府认为回收本丸是浪费资源，就会任由无主的本丸自生自灭。 二是没有审神者接手的多手本丸。 顾名思义，“多手本丸”诞生自前身“二手本丸”，指的是历经多任审神者后不愿再接受新审神者的本丸。 这种情况有是有，但不多。有些人不乐意当“接盘侠”，有些人很乐意。 多手本丸的整体实力一般会比从零开始建本丸的要强上数倍，杀敌的效率也要高上数倍。 毕竟这种经历了很多任审神者的本丸，即便是很难升级的极化刀剑也早就练到满级。 时之政府为了提高己方战力，简直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没人接手的多手本丸甚至会刻意放宽一些条件来吸引新人审神者。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人愿意接手这种本丸。 新人审神者只是工作上是萌新，不代表他们没脑子。前辈们都不愿意做的事，他们傻了才会去做。 本来刀剑付丧神就有数百上千年的寿命，一个个聪明得不行。 新人审神者们面对刀剑付丧神，除了不提供灵力外，就只有感情能够牵住刀剑付丧神。 他们宁可从零开始创建本丸，也不愿意去继承一个满级本丸。 时之政府的高层为此头疼了很多年，发现他们不管采取什么措施都会收到继承多手本丸还不到一个月的新任审神者提交的离职申请书，最后只能捏着鼻子放下了。 没有办法。 多手本丸的刀剑付丧神无一不是满级刀子精，即便是时之政府偶尔也会有些事情需要求助他们帮忙。 因此不能直接撕破脸面，让彼此都不好做。 一个放任，一个发展。 渐渐的多手本丸就成为了没有审神者的荒废本丸，是无数厌倦了战斗或分离的刀剑付丧神们的最后归宿。 他们会在自己还剩仅能维持人形的灵力前赶到荒废本丸，然后在荒废本丸沉睡。 时之政府对越来越多的荒废本丸选择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尽管眼馋这群刀子精的战力眼馋到眼睛都要变成柠檬了，就差拿铲子去把埋在地下的刀子精们挖出来让他们干活。 也只是想想，完全不敢付诸行动。 毕竟时之政府的实力是建立于刀剑付丧神愿意战斗的基础之上。 强扭的瓜不甜。 时之政府要是强行扭了，被挖出来的刀子精们就会给时之政府狠狠来上一剑，揍得他们嗷嗷叫。 但这种荒唐又滑稽的事情无法持久。 不管是什么本丸都需要灵力维持基本运转，没有审神者，仅靠与时之政府合作无法走远。 就算刀剑付丧神可以通过自行沉睡减少消耗灵力，也不能减缓本丸运转所消耗的灵力。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很多心灰意冷的刀剑付丧神来到荒废本丸后认识到新的伙伴，反倒打消了沉睡的初衷，而是勤勤恳恳去战斗换取灵力和资源回来给伙伴们。 身穿一身白底黑边练功服的鹤丸国永出现在的就是这种本丸。 他把双手抵在嘴边做成喇叭状，高声唤道：“有人在吗？我回来啦！”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少年从远处飞奔而来。 “是鹤丸哥！他又来了！” “退，你跑得快，你去告诉歌仙他们。” “和以前一样，准备新鲜的河虾和鱼，对吗？” 第148章 “还不清楚，不过可以先备着。” 短刀少年们叽叽喳喳说完，眨眼功夫就出现在鹤丸国永面前。 性格腼腆的银发少年五虎退冲上前，一把抱住鹤丸国永的腰，清脆道：“鹤丸哥，欢迎回来！” “退，我回来了。”鹤丸国永扬起笑容，低头抚摸五虎退的银发，“本丸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灵力还够吗？” 五虎退把脸埋进鹤丸国永怀里蹭了两下，摇头道：“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够的，我没看到歌仙他们露出焦急的表情。” 一旁的黑发紫眸少年，药研藤四郎跟着颔首：“大家都很省，所以还剩一些，上上次你带回来的都没用完，麻烦你好好感谢那位，他帮了我们太多了。” 鹤丸国永爽朗地笑，“哈哈哈我知道了。” “你总是这种态度的话，那位会不会生气？”药研藤四郎微微蹙眉，“我们能为那位做的实在太少，我担心这样下去会——” 鹤丸国永摆手大大咧咧地说：“没事，那位不会在意这些。” 五虎退松开手，低落道：“那位一点也不在意吗？” 他吸收过那位神秘审神者的灵力，纯粹而温柔。 如果是那位审神者成为他们的主人，想必本丸里大部分人都会同意。 那位审神者的灵力太强大了，仅是亲手做的食物就能满足本丸的基本运转，更别说还友情给他们所有人提供。 如果被时之政府知道了那位的存在，他们说不定就不能再吸收那位的灵力了。 五虎退内心又纠结又烦闷。 “你们知道的，那位从不在意这些。我可是天天在那位耳边吹枕头风，可惜效果不理想，加上那位情况特殊，不然我就把那位绑过来了哈哈哈……” 药研藤四郎不赞同地看鹤丸国永，“鹤丸哥，不可以开这种玩笑，万一那位当真了怎么办？” “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都知道。” 鹤丸国永摆摆手，努力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但两个短刀少年完全没分一丝余光给他的衣服。 鹤丸国永决定主动出击，转了转身子，提醒道：“咳咳，你们就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第134章 谁知五虎退像是没听到鹤丸国永的问题, 扭头就对药研藤四郎平静说：“药研哥，我这就去找歌仙他们。” 银发短刀少年一开始的腼腆和惊喜都消失了, 在场几人没有觉得有问题。 药研藤四郎飞快扫了眼跟只开屏孔雀似的鹤丸国永，收回视线，点头道：“去吧，我正好也有些事要找烛台切。” 随后两名短刀少年很自然地走开了，留鹤丸国永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诶？怎么都没人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被嫌弃了吗？” “鹤丸，不用怀疑, 被嫌弃就是你的日常。” 急赶慢赶终于跑来的大太刀萤丸正好听到鹤丸国永的自言自语，开口嘲笑。 被扎了一刀的鹤丸国永当即报复回去, “萤丸，你怎么又这么慢？退和药研都走了好一会了。” “少啰嗦。”萤丸白他一眼。 萤丸个子娇小，如果忽略身后那把比他身高还长的大太刀，完全可以混在短刀中假装短刀。 然而假的终归是假的。作为大太刀，萤丸的机动值不高, 速度较慢。 等他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跑过来，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已经和鹤丸国永聊完并离开了。 插句题外话，当时萤丸和药研三人是同时跑的。 看到愣在原地的鹤丸国永, 联想到那套之前没见过的白底黑边练功服，萤丸迅速猜到两人离开的真正原因。 “八成是你又在炫耀了，每次回来就叭叭地炫个不停, 真不知哪来那么多事情让你炫，连脾气最好的退都能绕着你躲，赶紧反思一下。” “冤枉啊！我今天还没开始呢。再说了，喜欢那位不是比喝水还简单吗？” 鹤丸国永顶着一张俊美的脸做出受气包子模样，叫屈道：“你们没见过都喜欢，更别说我这个近水楼台的人, 能克制住不把月亮打包起来已经很努力了。” 他要是真的做了，绝对会被两只愤怒小鸟追着狂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萤丸语气敷衍极了，懒得反驳他，“今天你要在本丸待多久？还有那只经常来的喜鹊呢？怎么没看到它？” “太阳下山前我就得回去。”鹤丸国永抬头看天上的大太阳，金瞳微眯，“小嘤在上班，没空过来。晚饭后就轮到我值班了。” 为保证河流和池塘不结冰，能养殖鱼虾，以及收获各种水果和农作物，本丸景趣被设置成秋季。 除此之外，本丸的时间和愿望店基本一致。 “待会我想去小夜那里摘点新鲜的柿子回去，那位似乎喜欢吃柿子。” 鹤丸国永口中的小夜是小夜左文字，是一个寡言少语的小短刀。 小夜左文字很喜欢柿子，来到本丸后征得前辈们同意，在本丸的后山种了很多柿子树，日积月累下便成了一片柿子林。 “现在摘吗？前几天我听小夜跟江雪说柿子有点涩，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吃。” “涩啊。”鹤丸国永叹气，“那没办法了，我待会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水果。” 萤丸思索后提议道：“我记得柿子林旁边还有几棵宗三种的石榴树，上面挂了很多大石榴，你要不问一下宗三能不能摘？” “摘石榴吗？好主意！小嘤和中也啾应该会很喜欢。” 小嘤喜欢收集闪闪发光的玻璃和石头，饱满圆润的石榴籽活像红玛瑙，小嘤见了肯定欢喜。 石榴籽颜色鲜红，不知中也啾吃了能不能让羽毛变成红色。 河里的鱼虾与海里的鱼虾有差别，导致中也啾新长出来的羽毛还是白色。 不知道红色的石榴管不管用，实在不行，就考虑用红色的火龙果直接给中也啾羽毛染色吧。 安全、简单，还速度。 鹤丸国永不负责任地想。 待在愿望店教小嘤日文的中也啾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萤丸好奇：“话说回来你要值什么班？” “这事说来话长——” “距离太阳下山起码还有五个小时，足够你说完了。” “哈哈好吧，一句话概括就是‘守护那位大作战’。” “大作战？”萤丸眼睛一亮，“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我能参加吗？” 还没等鹤丸国永回答，他就耷拉着脑袋闷闷道：“我忘了我们不能进去，看来我是没希望参加了。” 鹤丸国永不好说什么，揉揉萤丸的脑袋，安慰道：“我努力吹枕头风，以后会有机会的。” 萤丸抬眸看他，“真的有机会吗？明石说你失败了很多次。” “……” 明石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鹤丸国永在心里骂了明石国永几句，振振有词道：“失败可以有无数次，但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推翻前面所有失败。” 萤丸想了想，“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加油！” “没问题，交给我吧，有我出手，绝对能行！” 大概吧。 看着振作起来的萤丸，鹤丸国永拍完胸膛后偷偷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四月一日现在隐隐有松口的意思，只要让四月一日感受到刀剑付丧神的诸多好处，心动后就更容易了。 屡战屡败算什么，鹤丸国永表示越挫越勇，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二字。 萤丸古怪地看不知想了什么整个人都要燃起来的鹤丸国永，脸上不显，身体悄咪咪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对了，鹤丸。” “什么？” 两人并排走着，萤丸忽然仰头认真看鹤丸国永，“如果那位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强求不好。” 萤丸从那位的灵力中就能感受出那位是一位心肠异常柔软的人。 以鹤丸国永的死缠烂打，那位最后肯定会被说动进而接受他们的本丸。 可那样的未来真是那位想要的吗？ 会不会是看在他们可怜的份上才选择了退让。 毕竟仅是靠提供一些食物，那位的灵力就能让本丸正常运转，让大家不用过得那么拮据。 如果被时之政府知道了，想都不用想那位必定会遭受比鹤丸国永还要夸张的死缠烂打，最后被说服成为新的审神者。 一瞬间想了很多的萤丸敛下长睫，低声解释：“对新人审神者来说，新本丸肯定比旧本丸要好吧。” 被审神者召唤出来的刀剑付丧神天然就会对审神者充满忠诚和爱。 而荒废本丸里的他们无一不历经多位审神者，再多的忠诚和爱也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分离辗转中随风消散。 远的如五虎退，腼腆只是外表赋予他的第一印象。五虎退活了那么多年，失去了那么多重要的人，再腼腆害羞也会成长起来。 第149章 近的如萤丸自己，已经连自己最开始的性格是什么都要忘记了。 纯白干净的白纸和黝黑污浊的废纸，傻瓜也知道该选哪个。 “鹤丸，在这个本丸的大部分人都找不到最初最美好的自己。” 萤丸并没有与那位真正接触过，只是从鹤丸国永的话中知晓那位的一些事情。 他知道那位活了很多年；知道那位在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人；知道那位一直很孤独；还知道那位和他们一样很害怕孤独。 据萤丸所知，本丸的人在听完鹤丸国永的分享后，脑海不约而同冒出一样的想法：【原来那位和我们一样……】 “在寒冷的冬天，小鸟们找不到温暖的地方，就会围成一团互相取暖。”萤丸顿了顿，轻声说：“我担心我们和那位因为畏冷而走到一起，等春天来了就会分开。” 若是没有拥有过，失去了反而不会那么悲伤。 荒废本丸的很多人其实在濒临暗堕的边缘，只是被几根纤细脆弱的蜘蛛丝拉住。 如果那位接受了他们，最后又抛弃他们…… 想到本丸里的伙伴们，萤丸完全不敢想象那时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唔——”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揉搓萤丸的脑袋。 “萤丸，我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鹤丸国永低头看萤丸，“放心吧，我可是鹤丸，最早来到这里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萤丸定定看他许久，半天才闷闷点头，“嗯。” 第135章 半小时后, 一个个或是俊美或是英气的刀剑付丧神相继出现在议事厅里。 来早的人找位置坐下，见人没来齐, 会议没有正式开始，忍不住好奇问伙伴：“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吗？” “我也不清楚，药研通知我来的。” “听说是鹤丸回来了。” “鹤丸？他隔几天就回一次本丸，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叫所有人来吧？我来之前甚至看到了三日月他们……” “三日月他们都来啊？我以为他们已经沉睡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身材高大魁梧的大太刀石切丸姗姗来迟。 人未到声先至：“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没有耽误大家吧？” “没事，会议还没开始。” 本次会议的主持人是歌仙兼定, 见最后一人石切丸终于出现后便合上点名册，让开位置转身看一旁的鹤丸国永，“鹤丸，在本丸的人全都来了。” “辛苦你了。”鹤丸国永对歌仙兼定点点头。 歌仙兼定温柔地笑笑，“加油。” “竭尽全力。”鹤丸国永拍拍胸膛。 性格直爽的和泉守兼定看着两人打哑谜, 按捺不住好奇心最先开口：“鹤丸哥，你把我们都叫来是要做什么？” “要和大家商量一件重要的事。”鹤丸国永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随后站起身张开双手, 宛如孔雀开屏：“不过在商量这件事之前，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吗？”单纯的和泉守兼定盯着鹤丸国永看了一会，迟疑地说：“你今天笑容更灿烂？” 鹤丸国永笑容僵在脸上。 四月一日为他做的衣服是什么皇帝的新衣吗？就这么不起眼？怎么都没一个人夸呢？ 坐得很近的药研藤四郎和萤丸对视一眼, 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黑发的加州清光观察众人堪称冷漠的反应，又去看疑似孤立无助的鹤丸国永，很想笑又不好意思。 不用想都知道大家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逗鹤丸国永而已。 毕竟鹤丸国永这套练功服之前没有穿过。 然而加州清光看到鹤丸国永期待的小表情，到底还是心软，决定配合鹤丸国永。 于是这位打刀青年演技大爆发, 十分浮夸：“是衣服对不对？你这身衣服很好看，是哪里买的？” 坐在加州清光旁边的大和守安定感受到所有人投来的怜悯眼神，默默捂脸心道清光你的演技太烂了。 谁知鹤丸国永完全没有看出加州清光在演戏，高兴道：“是那位亲手为我做的哦！你羡慕吗？” 加州清光嘴角微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哇哦，我好羡慕呀。” “哼哼哼~尽情羡慕吧！” 某位银发的太刀付丧神骄傲得连笑声都变了。 这家伙好欠揍啊，谁去跟他切磋一下，往死打，不死就行…… 加州清光面无表情地想，早知道就不给鹤丸国永递台阶了。 鹤丸国永忽觉后背一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抱住胳膊疑惑道：“难道是那位在思念我吗？” 所有人：“。” 待会等会议结束了，他们就把这家伙拉去轮番切磋。 三日月宗近察觉到会议室内暗潮汹涌的气氛，弯起眼睛轻笑，然后看会议主持人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维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余光瞥见好几个人都在看他，仿佛在问怎么还不赶紧进入正题，便抬起点名册轻拍鹤丸国永后背，“鹤丸，别浪费大家时间。” 被打了一下，鹤丸国永遗憾地收起炫耀的小心思，清清嗓子，神情瞬间变得极为严肃：“各位，我想重新设置本丸的时空坐标。” 所有人：“？” 重新设置本丸的时空坐标？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他们的本丸早就失去时之政府的控制，单是重新设置时空坐标所需的灵力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真的要做，本丸绝对会遭受一番沉重的抽筋拔骨才能凑齐灵力。 有人想到鹤丸国永平时喜欢搞恶作剧的性格，越想越有可能，不禁询问：“鹤丸哥，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虽然我很喜欢给大家带来惊吓，”鹤丸国永摇头，“但我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开玩笑。” 适当的惊吓可以给人快乐，过度的玩笑只会让人厌烦。 鹤丸国永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对方脸上的问号。 天下最美之剑三日月宗近缓缓转动盈有弯月的眼睛，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举手提问：“鹤丸兄，我想问一下，这个问题是你经过深思熟虑才提出的吗？” 鹤丸国永沉重颔首：“不是。” 三日月宗近错愣地眨了眨眼睛，罕见地无语住了。 不是的话你点什么头？ 鹤丸国永似乎瞧出大家的问题，咧嘴笑了，“我只是心血来潮，如果大家觉得这事不妥，反对也没关系，本丸是我们所有人的。” 他只是最早来到这里并开始建设，出了不少力。 但在座众人没有一个不出力维护本丸，况且后来他还离开了本丸，更没资格居功自傲。 所有人都沉默了。 活上多年，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都被迫学会人情世故。 他们都听懂鹤丸国永的言外之意，思来想去后仍是纠结，纷纷去看三日月宗近，这位继鹤丸国永后的本丸第二人。 被大家注视着，三日月宗近神色丝毫不变，敛眸思索片刻又问：“鹤丸兄，我们能知道让你心血来潮的原因吗？” 三日月宗近清楚鹤丸国永的为人，如无重要原因，不会提出这种难以实现的建议。 想到原因鹤丸国永眼神逐渐柔和，温声说：“我只是想满足四月一日的愿望。” 所有人大惊：“什么？！” 就连三日月宗近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那位的愿望？” 如果是的话，岂不是说明那位终于愿意成为他们的审神者？ 咕咚。 有人咽了咽口水。 “如果是那位的愿望，我先双手赞成！”和泉守兼定立刻举起双手。 和泉守兼定的助手堀川国广见他同意了，连忙举起手道：“和泉守先生同意的话，我也同意。” “既然是那位的愿望，那我也投赞成票吧。平时受他太多恩惠，我老早就想报答他了。” “我也是，那位的灵力好温柔，我很早之前就想亲自见一面了。如果重置本丸坐标，是不是代表我们就能见面了？突然之间好兴奋啊！” “真的吗？我超想见到那位！我也要同意！” “……” 会议室很快响起一阵兴奋嘈杂的讨论声。 鹤丸国永听着听着，脸上表情渐渐变得古怪。 大家是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歌仙兼定悄悄拍了拍鹤丸国永，小声抱怨一句：“你怎么连我都瞒着？” 鹤丸国永猛地扭头看他，“我瞒你什么了？” 他召开这次会议前可是都和歌仙说了。 歌仙兼定朝热闹讨论的众人努努嘴，“那位同意当审神者的事啊。” 鹤丸国永一脸懵逼，开始反思自己说过的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似乎、应该给大家造成了误会，忙道：“那个，不好意思，我先打断一下，那位现在还没完全松口哦。” 第150章 一时间会议室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十米外风吹叶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扭头看鹤丸国永，异口同声道：“什么？！”*n 歌仙兼定熟练地偏转脑袋，余光瞥见几个性格火爆的太刀和打刀撸起袖子朝鹤丸国永走来，默默在心里给鹤丸国永点了一根蜡烛。 鹤丸国永惊恐脸：“等等，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刚刚那是误会，禁止群殴，我们单挑！” “可以，我们所有人单挑你一个。” 鹤丸国永更加震惊：“这能算单挑吗？” “少啰嗦，以你的能力明明能好好表达清楚，所以刚才你肯定是故意的。大家一起上，先堵住这家伙的嘴。” “好！” 几秒后，鹤丸国永双手挡不住众拳，被拖了出去。 门“砰”的关上。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门外传进来。 “嗷嗷嗷疼疼疼！！！” 本丸的大厨烛台切光忠摇摇头，叹了口气：“唉，鹤丸都挨了多少次打，怎么还不吃教训？” 歌仙兼定在他身边坐下，悠悠笑道：“不用同情他，说不定乐在其中呢。” 老好人烛台切光忠：“……” 又过了一会，灰头土脸的鹤丸国永走进来。 群殴他的人打架很有技巧，专往常人看不见的地方招呼。 鹤丸国永坐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歌仙兼定怜悯地看他，“知道错了吧？” “那是误会啊，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哪知道会惹众怒？”鹤丸国永苦笑。 身形纤细的小乌丸正襟危坐，连眼皮都没掀，语气虽轻却无比犀利：“鹤丸，你是故意的，直说即可，大家都能理解你。” 鹤丸国永霎时哑言。 五虎退迷糊，悄咪咪转头看药研藤四郎，“鹤丸哥是故意的？” “故意？”药研藤四郎思忖一会，了然道：“原来如此。” 五虎退眨眨眼睛，依旧没明白，可怜地看药研藤四郎。 药研藤四郎揉揉弟弟脑袋，侧身附到他耳边小声解释，“鹤丸哥大概是觉得这样做很任性，我们如果同意了鹤丸哥会很愧疚，所以才故意说错话让大家误会，借此打他一顿发泄一下情绪。” “哦哦，原来是这样。”五虎退不住点头，随后看向鹤丸国永，轻声说：“鹤丸哥，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害我们，所以就算是重新设置本丸坐标，即便你不说理由我也会投赞成票的。” “是啊，不过我是不会为打你一顿道歉的，你该打。” “加一。” “你们——”鹤丸国永挠乱一头银发，灿金眼眸浮现碎碎星光，无奈地笑：“我就知道你们的决定。” 三日月宗近露出诧异的表情，“哈哈哈真是难得，第一次看你露出这种表情，被我们感动到了吗？” 鹤丸国永不说话，半天后才闷闷点头：“……嗯。” 所有人见了都忍俊不禁，内敛的低声轻笑，外向的直接捧腹大笑。 鹤丸国永安静地看大家笑够了，才轻声解释真实原因：“其实是我偶然听到那位说想泡温泉。” “偶然么？我记得鹤丸兄你经常念叨那位说的话，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三日月宗近看向众人，眉眼弯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合力送那位一份必然吧。” 重新设置本丸需要大量灵力。 他们多年下来还是攒了一些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鹤丸国永也弯起金瞳，一字一顿道：“现在，就到我们使用的时候了。” “好。”*n -----------------------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晚安哦[抱抱][抱抱] 第136章 庭院的池塘映出秋日的太阳。 一只蜻蜓飞快掠过池塘, 片刻后又折返回来，轻巧停在一片莲叶边上, 转动一双几乎占据脑袋大半的复眼寻找猎物。 忽然，蜻蜓翅膀微颤，敏锐察觉到一道杀意，正要扇翅逃离，一张大嘴猛地从莲叶下出现，张嘴就咬住它半边身体并把它拖下水。 享受了一顿外卖的黑鱼扭着圆胖肥硕的身子重新沉入水下。 只有水中金日被黑鱼溅起的一圈圈涟漪切成斑驳碎光。 池塘斜对面是会议室。 随着“吱呀”一声, 会议室的大门被最后离开的歌仙兼定关上。 他正要转身，便看到一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挑了挑眉笑问：“鹤丸，你怎么还在？没有要收拾的东西吗？” 因他们本丸不受时之政府管控，改变本丸的时空坐标容易发生意外。所以会议结束后大家就回去收拾东西了，免得整个本丸转移时突然落下什么。 “我在等你。我那房间都不知道多少年没住过了，里面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 跟空房没区别，不收拾也没关系。” 鹤丸国永边说边揽过歌仙兼定的肩膀，高兴道：“歌仙, 这次多亏了你。我没想到计划会这么顺利，原本还打算用很多时间争取大家同意……” 歌仙兼定由着他摇晃自己，嗓音温柔：“不用感谢我, 我和你一样都希望大家能过得更好。” 虽然鹤丸国永说是心血来潮，但歌仙兼定比大部分人都清楚鹤丸国永在召开这次会议前经过了多少次的思考。 如果是其他人的愿望，他十有八九会投反对票。 但若是那位的话…… 歌仙兼定敛下长睫，一缕细碎散发自耳侧垂落，为他增添几分温婉。 多亏了鹤丸的大嘴巴，他对那位了解较多。 而且在鹤丸认主后, 他还抽过时间暗中观察过那位。 就是观察到的情况有些特殊——有时能看到那位，有时则看不到。 歌仙兼定担心鹤丸会出事，一个没忍住还是和鹤丸说了。 谁知鹤丸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跟他解释说这种情况代表他有愿望，但是想要实现愿望的欲望不够强烈，所以才没有得到愿望店的允许，无法看清楚那位。 歌仙兼定第一次听说这种解释，对此接受良好。 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连刀剑付丧神都在守护历史，有一家神奇的愿望店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 至于想要实现的愿望，歌仙兼定想了想，左右都与本丸有关。 能让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就剩下本丸的伙伴们了。 想到这里，歌仙兼定转眸笑盈盈地看鹤丸国永，“你这段时间过得不错，衣服都换新的了，不如把丢给我的工作给处理一下？” 在歌仙兼定之前，本丸的大小事务基本都由鹤丸国永处理。 当时的歌仙兼定还年轻，不懂职场险恶，只觉得鹤丸国永太辛苦了，便毛遂自荐帮忙分担。 结果他帮忙着帮忙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鹤丸国永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丢掉还剩一半墨水的黑笔，推掉堆积如山的文件，不负责任地抛下一句：“歌仙，本丸就拜托你了，我要出去一下！” 然后就玩失踪，上百年都没消息传回本丸。 “如果不是你自己主动跑回来，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抓住你呢。” 歌仙兼定语气温和，手却紧紧抓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 鹤丸国永感受着手臂传来的痛楚，表情瞬间变了，暗道糟糕。 他试着抽回手，没成功，又见歌仙兼定不容反抗的架势，顿时垮起一张俊脸低声道：“其实本丸里的工作也不是很多……” 歌仙兼定没有松手的意思，反问道：“工作不多你会一消失就是上百年？” “那是、那是……” 鹤丸国永眼神乱飘，找到理由后立马正眼看歌仙兼定，无比诚恳：“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们即使没有我也能处理好，再说了还有三日月他们在啊。” 歌仙兼定横他一眼，扶额叹道：“三日月他们宁可去时之政府那边接任务，都不愿意做文书工作。” 鹤丸国永尬笑两声，“哈哈，这确实是三日月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没办法，谁让擅长做文书工作的长谷部和巴形等人都选择了沉睡……” 眼见歌仙兼定要开启唠叨模式，鹤丸国永脸色为之一肃，迅速切成笑脸，荡漾道：“但是如果我不跑，我也遇不见四月一日呀~” 歌仙兼定语塞，承认道：“这倒也是。” “是吧是吧。”鹤丸国永用身体撞了撞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微微蹙眉，“但这都不是你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本丸的理由。” 鹤丸国永垂下脑袋，“抱歉。” “这话你还是留到今晚和大家说吧。”歌仙兼定松开手，改为抱住他。 鹤丸国永眨巴两下眼睛，“歌仙？” 歌仙兼定拍拍他的后背，“有句话我忘了跟你说，你没事就好。” 当时鹤丸国永突然离开本丸，包括三日月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濒临暗堕，担心继续留在本丸会传染给其他人，才选择离开。 第151章 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疯狂寻找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是本丸的灵魂人物，即使有时之政府派来的审神者，地位也比不上鹤丸国永。 失去鹤丸国永的本丸如同群龙无首。 好在后来有人告诉他们偶遇鹤丸国永，确定无事后他们才放弃了继续寻找。 鹤丸国永眼神柔和下来，“让你们操心了，对不起。” 歌仙兼定松开怀抱，抓住鹤丸的手，笑眯眯地威胁：“没事，要补偿的话就赶紧把工作都做了。没做完前别想离开。” 鹤丸国永心底汹涌而出的感动冒出冰霜，整颗心瞬间凉掉了。 他反复露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最后挤出一句：“行吧，我会做完。不过你得让人去摘宗三的石榴，我要带回去。” 歌仙兼定见鹤丸国永吃瘪，满意笑了：“没问题。” “嘤嘤嘤歌仙你变了，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后辈了。” “哭得好假，演技有待提高。” 鹤丸国永动作一顿，想到那堆积如山的文件，就觉得世界要塌了。 好不容易逃离的文书地狱，本来没打算流泪的他这会儿竟也控制不住了。 “呜呜呜……” 歌仙兼定听了，客观点评：“这次哭得比上次有感情。” “我现在是真伤心。” “你该受的。” “滚……” *** 眨眼就到了傍晚。 百目鬼绘一下班就开车往愿望店赶来，赶到时瞧见四月一日和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连忙找地方停好车，打招呼道：“君寻先生下午好。” “嘘，小声些，明睡着了，听小嘤说是和中原先生玩累了。”四月一日对百目鬼绘点点头，然后把怀里熟睡的百目鬼明交给他。 “明去见了中原先生？”百目鬼绘一愣，旋即想到明喜欢看纪录片的事，猜测明大概是想亲眼看看火烈鸟幼崽具体长什么样，拧眉道：“明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四月一日摇头，看了眼沉默的静，笑道：“有小嘤和静照看，不会出事。” “那就好。”百目鬼绘小心翼翼接过明。 “对了，明的身体虽然好很多了，不过保险起见，这两天还是待在家里较好，尽量别去人多的地方，容易受影响。” “我明白了，回去就和母亲说，让她和老师请几天假。” 百目鬼绘记下四月一日的交代，发现静安安静静走到他身旁。 “绘。”静终于见到熟悉的人，不着痕迹地放松紧绷的精神，伸手就抓住百目鬼绘的袖子。 百目鬼绘摸摸静的脑袋，看向四月一日，“对了，还有静——” 四月一日了然，笑道：“放心，小嘤说静也很乖，是吧静？” 静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看君寻先生的反应，他今天的表现应该还算可以吧？ “又是小嘤说的吗？”百目鬼绘一愣，听这意思君寻先生似乎没和静待一起？那他和小币串的计划岂不是失败了？ 昨天收到君寻先生的邀请信后，百目鬼绘本来只打算带百目鬼明来店里一趟，是小币串提议让他带上静。 百目鬼绘问过原因，但是小币串没有说。他心想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刚好静和君寻先生以前一样都有被鬼怪纠缠的烦恼，说不定两人会有共同话题。 而且以君寻先生的能力还能开导一下静。 静在百目鬼家表现得实在太乖巧了，乖到母亲私下找他询问静是不是担心做错事后被赶出百目鬼家。 百目鬼绘原想说静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越观察就发现母亲的猜测也许是真的。 这件事搞得他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无意间给静施加了太大的压力，才会使得静如此局促。 加上小币串开了口，他干脆就把静送到店里让君寻先生帮忙了。 然而看静现在的模样和送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是因为他没有和君寻先生提前说的缘故？所以君寻先生才没有帮忙吗？ 不对呀。小币串明明也在店里，就算他忘了说，小币串也会提醒君寻先生才对。 百目鬼绘想不通，看向四月一日，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侧的静身上。 静也注意到了，忍不住躲到百目鬼绘身后。 “君寻先生？” 四月一日迅速回过神，“开车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好。” 百目鬼绘把百目鬼明抱上车，帮忙系好安全带后，又去检查静的安全带，确保都系上了才开车回去。 回到半路百目鬼绘后知后觉地想起重要的事，“糟糕。” 静担心地看他，“怎么了吗？” 百目鬼绘脸色有些复杂，“我忘了币串大人还在店里……”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今晚我们久违地来分享句子哦。 【假定人能把过去和现在分成两个包袱背在背上，调整平衡到便于行走的，便是过去。不能让过去的悲伤成为永远使现在跌跌撞撞、步履维艰的沉重包袱，对过去恐惧，只是罪恶而已。】——川端康成《天授之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第137章 待客室静悄悄的。 叩叩叩—— 一道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陡然惊醒了熟睡的小币串。 祂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发现环境有些陌生, 忍不住揉眼睛确认，然后意识到自己还在待客室里，“奇怪？我睡着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小币串，我要进来了哦。” 是四月一日的声音。 小币串理智瞬间回笼，转头看窗外。 夜色朦胧，正是睡觉的好时间——不对, 怎么就到晚上了？ 记得四月一日他们离开时好像还是下午…… 小币串海獭搓脸似的搓搓脸蛋，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 时针擦过六点多一点。 祂不由一脸震惊，用力掐了一下脸让自己更加清醒，喃喃道：“糟糕，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也是到了这时，小币串才注意到自己竟是在地上睡着。 幸好待客室铺有一层厚度适当的毛毯, 祂中途才没被冷醒。 不过话说回来，这期间四月一日都没有回来找过祂吗？竟任由祂睡在地上？ 小币串鼓起脸颊闷闷不乐，同时不由自主开始给四月一日寻找各种理由。 四月一日要照顾明和静, 应该是太忙忘记了？ 要不就是因为静的事，四月一日生祂的气了？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醒来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创造自己的人, 小币串的心情不可避免变得低落，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也许是因刚睡醒的缘故，小币串站起没多久又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 小币串懵逼地看自己这具堪称无力的身体，抬头感受四周的魔力。 四月一日逸散在愿望店的魔力那么多，祂睡着期间居然没怎么吸收。 是因为失去了一部分本体导致祂吸收魔力的速度变慢吗？ 门外因为等不到小币串回答的四月一日有点担忧，推门进去就打开灯, 一眼看到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币串付丧神。 “小币串，你在——”四月一日的声音戛然而止，急忙跑到小币串面前小心抱起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他边问边释放出魔力。 很快，一股纯粹且浓郁的魔力迅速进入小币串的身体。 小币串惨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 吸收了很多力量，小币串抬起小手抓住四月一日的一根手指，摇头说：“可以停下了，我现在好很多了。” 四月一日的情况没比祂好多少。 祂不能再给四月一日增添麻烦了。 小币串看到四月一日失去血色的嘴唇，不由看向门外，“都这么晚了，绘还没来吗？” 四月一日动作轻柔地把小币串放在自己手臂上，另一手小心翼翼护着防止意外掉落，答道：“绘已经接明和静回去了。” 小币串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绘怎么不把祂也接回去？难道要祂一个人走回去吗？ 四月一日没有通知祂，果然是生气了吧。早知道就不叫静来了。 现在好了，弄巧成拙了。 小币串弱弱地瞥四月一日一眼，欲哭无泪。 如果祂是一只小狗，这会儿狗耳朵肯定沮丧地变成飞机耳贴在脑袋上。 “因为你身体还没恢复，需要静养几天，我才自作主张让你留下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四月一日看不清小币串的表情，轻轻摸了摸祂的脑袋。 “原来是这样，你没生我气，太好了。”小币串心中大石立刻落下，抬头睁着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不解：“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第152章 “没、没什么。”小币串尴尬摇头。 四月一日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见到祂的侧脸忽然皱眉，“你的脸怎么红了一块？是磕撞到哪里了？” 说着就在小币串被捏红的位置轻柔抚摸，叹道：“你不用想那么多，别忘了我还欠你一份补偿。” “没有磕到，是我自己捏的。”小币串被摸得像只小奶猫在四月一日手掌心里蹭了蹭，小声咕哝：“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补偿的事，白天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说？” “因为没必要特意提出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 四月一日笑笑，抱着小币串走出待客室，“对了，这几日你和我睡一间房？” 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完美修复小币串的本体需要耗费不少力量，不如让小币串时刻待在他身边吸收他逸散的魔力。 提出这个建议，四月一日担心小币串会拒绝。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咕那样愿意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 把明和静送到客厅后，四月一日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客厅隔壁房间待着。 中也啾与太宰喵不同，明能和太宰喵相处无事，不一定能长时间和中也啾待一块。 如果鹤丸在就好了，因为鹤丸不在，他找不到人手，自然抽不出时间去问小币串关于静的事。 话说回来，他是不是被鹤丸惯坏了？ 怎么会理所当然就把事情交给鹤丸做？ 习惯性反思自己行为是否妥当的四月一日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可以吗？我要睡在你的床上！” 小币串的反应却出乎四月一日意料，一张精致的小脸显出了万分惊喜，甚至激动到甚至眼睛滚圆滚圆的。 四月一日迅速回神，低头望着小币串的眼神很温柔，笑道：“哈哈，可以的。” “好耶~”小币串欢呼一声，亲昵地搂住四月一日的手臂。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去一趟宝物库。” “去宝物库做什么？” “挑选给你修复本体的材料，这次要选坚韧些的，省得你再故意折断身体，伤害自己。” “……” 糟糕，好像被四月一日发现祂是故意的了。 小币串心虚地低下头，咬着嘴唇不敢回话。 四月一日瞧见小币串沉默不语，也咽回了临到嘴边的话。 仔细一想他们俩好像半斤八两，他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教训不爱惜身体的小币串。 *** 等两人从宝物库出来，时钟已指向十点，夜色更深了。 身体恢复的小币串已然睡着，正安安静静地蜷缩成一团窝在四月一日怀里。 今年冬天雪异常多，天空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 寒风呼啸，光秃秃的树枝被摇得积雪簌簌掉落。 熟睡的小币串迷迷糊糊感到寒意，小脸无意识就往四月一日怀里钻，小声嘟囔道：“冷……” 四月一日垂眸看祂，默默把外套往下扯了扯，替祂遮挡外面的冷风。 感受到温暖，小币串很快又安静下来了，小脸埋在四月一日怀里挤挤，挤出一团肉嘟嘟的脸颊肉。 祂的脸色比在待客室时还要好，肤色白里透红宛如一个可口的苹果，叫人想一口吃掉。 又是一阵风夹着雪花冲他们呼啸而来。 四月一日护着小币串侧身，准备快步走回房。 虽然很想直接跑回去，但是走廊结了一层冰，容易打滑。 就在这时，一道无比魁梧的白色身影从天而降，凭借庞大的体型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小咕，你回来啦？”四月一日有些惊喜，看清后脸色微变，急忙改口道：“不着急，你先吃饭吧。” 小咕外出觅食，大概是把一窝老鼠全家大小都灭口了，不光嘴里叼有几只挣扎着吱吱叫的老鼠，就连爪子也抓着几只生死不明的老鼠。 小咕说不了话，眨巴眼睛点点头，三两口吃掉嘴里的，低头瞥见爪子上的血迹，明白四月一日的意思，转身就飞进雪地里打滚，用雪洗爪子洗鸟喙洗羽毛。 洗完后小咕才一颠一跳地朝四月一日奔来。 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蓬松的白棉花糖。 在离四月一日还有半米之遥，小咕及时刹住爪子，同时展开翅膀维持平衡。 “做得好。”四月一日腾出一只手去抚摸小咕脑袋。 小咕微微低着头，下意识就想去蹭四月一日的手，却想起四月一日有洁癖的事，便歪着脑袋低声叫唤：“咕咕~” 回房的路上，它一直走在走廊外沿，用高大的身躯替四月一日挡住所有风雪。 把小币串放到床上并盖好被子，四月一日去看堵在门口不进来的小咕，“怎么不进来？” “咕咕。” 小咕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低头梳理羽毛。 下午在客厅时闲的没事听百目鬼明拿着一本它看不懂的书说小鸟羽毛携带很多会让人生病的细菌。 四月一日身体不好，万一被它身上携带的细菌感染了就麻烦了。 百目鬼明还说必须要洗干净才能靠近。 小咕郁闷地看自己蓬松的羽毛，每根都纯白如雪、不染尘埃，那什么细菌应该不多吧？ 但是百目鬼明又说了，人眼或鸟眼都看不见细菌…… “小咕，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四月一日踱步到门口，蹲下抬头看小咕低垂的脑袋。 小咕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哒哒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它忘了自己现在体型不比以前，后退的步子迈得太大，加上走廊积雪，这一退脚下打滑，身体径直往走廊下栽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底朝天。 “咕！” “小咕小心唔——”四月一日大惊，伸手就要去抓住它，结果被惯性带着一同摔进雪地里。 幸好雪将近半米深，一人一鸟才没摔伤。 “咕咕咕……”小咕连忙爬起来，上下左右检查四月一日的身体，担心他哪里碰撞到了。 “哈哈哈别紧张，我没事。” 四月一日摇摇头，拦住了想解开自己衣服的大笨鸟，一根羽毛从他身上飘落。 大概是刚才摔倒直接摔小咕身上，有羽毛和积雪缓冲，他完全没摔伤。 “哇哦，看我刚回来都看到了什么？” 扛了两麻袋石榴回来的鹤丸国永放下石榴，俏皮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弯腰一手指一个，笑盈盈道：“摔倒的四月一日和小咕。” 四月一日和小咕：“……” ----------------------- 作者有话说：抱歉，久等了。这章是补前天的，晚点还有一章补昨天的。 第138章 鹤丸国永很少会为以前做过的事后悔。 因为人活得越久, 遗憾就会越多，要后悔的事也会只增不减, 一件件积攒起来就能把人压垮。 活到现在，鹤丸国永如果说自己一件后悔的事都没有，也没人会信。 虱子多了不痒。会后悔的事多了，鹤丸国永表示无所谓。 好在这位银发的太刀付丧神心大得很，索性全部都不放心上，随心肆意而活, 当一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白鹤。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然而如果前人把树拔了，后人就得忍受酷暑。 更倒霉的是, 这个所谓的“前人和后人”都是鹤丸国永一个人。 当初任性撇下堆积如山的工作的鹤丸国永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主动跑回本丸勤勤恳恳干活，身边还多了一个只要他敢走神就会拼命催他的可怕“监督者”。 鹤丸国永瞪着眼前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头都大了，抱怨道：“歌仙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体贴又善良、会对我说‘我帮你分担一些吧’的后辈了。” 歌仙兼定对鹤丸国永的控诉无动于衷, 顺便转身搬了一堆新的文件放到鹤丸国永桌边，面不改色道：“人都是会变的。你最好节省一些力气，批完这一堆, 还有无数堆等着你。” “……” 鹤丸国永皱起一张苦瓜脸，大声抗议：“快点把那个会主动帮我分担工作的歌仙还给我。” “闭嘴，赶紧干。我现在要去收拾东西了, 在我回来前你必须把这两堆看完，今晚就会有狐之助过来带走。” “狐之助今晚会过来？那就没办法拖延了，行了交给我吧，你快去收拾东西。” 鹤丸国永摆摆手，扭头看一眼窗外，皱眉道：“太阳怎么还没下山？时间过得这么慢, 你是不是偷偷调慢了本丸的时间？” 歌仙兼定无语地白他一眼，“你以为调整时间不需要消耗灵力？” 本丸要重新设置时空坐标，哪有多余的灵力给他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说的也是，不知道弄完还有没有剩余灵力。”鹤丸国永点头赞同，旋即想到什么扶额苦笑：“接下来大家要勒紧腰带过一段苦日子了。” “那些事你不用太在意。” 第153章 “嗯？” 鹤丸国永抬头看他。 歌仙兼定轻声说：“我们在来到这个本丸前就已有觉悟，日子再苦也不会比以前苦，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知道荒废本丸的刀剑付丧神有很多，但知道荒废本丸时空坐标的没多少。 因此每一个能来到荒废本丸的刀剑付丧神无一不是已抛弃了过去。 “大家虽然都没说，但都很感激你给我们创造了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 歌仙兼定环顾除了文件还是文件的办公室。 老旧的墙壁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孤寂感。 荒废本丸除了没有审神者、不受时之政府直接管控外，与普通的本丸没什么区别。 非要计较的话，也就这个简单到不行的办公室能看出几分区别。 毕竟审神者常待的地方布置没有不好看的，哪会有他们的简单。 三日月宗近以前还和歌仙兼定聊过一些事。 据说现在刀剑付丧神能选择本丸去留、能离开战争前线退到幕后等等，都是鹤丸国永那一批人跟时之政府抗争了很多年才争取到的权力。 在他们还没来之前，鹤丸国永在这间简单的办公室坚持了很多年。 望着专心工作的鹤丸国永，歌仙兼定轻声叹息。 “你怎么了？”鹤丸国永忽然抬起头。 歌仙兼定愣了愣，“什么？” “我听到你叹气的声音了。”鹤丸国永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耳朵，“我的听力在太刀中算是很不错的哦。” 歌仙兼定弯起眼睛，“没什么，我会尽快收拾完东西回来。” “啊？那你还是慢点回来吧。我都多少年没干这种活了，这么多资料我还要忙几个小时。” “是吗？看来是不需要我帮忙呀。” 鹤丸国永立刻改口，笑成一朵向日葵：“我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快点回来哦。” 歌仙兼定无奈地看他，两人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鹤丸国永笑成这样。 好奇怪，不行，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你变了好多。” “往好的变？” “脸皮也变厚了好多。” “哈哈哈，你赶紧去收拾吧，对了还有我要带回去的石榴，能摘就多摘一些。没有时之政府出手，灵力不够的我们设置本丸坐标大概率会失去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我知道。”歌仙兼定点点头，转身离开。 鹤丸国永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笑笑，继续干活。 一眨眼就到了夕阳西斜的时候。 歌仙兼定和宗三左文字一人带一大袋石榴回来。 鹤丸国永顺利处理完要交给狐之助的文件，面露惊喜：“你们摘了这么多！” “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摘，今年是大年，结了很多石榴。”宗三左文字有一张绮丽的脸蛋和长及腰下的粉色长发，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睑看鹤丸国永。 “够了够了，只有我一个人，这两大袋都够我扛回去了。” 鹤丸国永丢下笔，跑到麻袋面前拿起一个掰开就吃，含糊道：“可惜小嘤没来。” 喜鹊小嘤能把东西缩小再带走，非常方便。 以往他回本丸就会把小嘤也“拐”回来，中也啾要吃的新鲜鱼虾都靠小嘤缩小后再带回店。 不过小嘤要在愿望店守着中也啾，没时间过来。 鹤丸国永忽然摩挲着下巴思索道：“说起来我还不清楚中也啾这次要在店里住多久？你们说我能不能拜托小咕把你们变成小动物带到店呢？” 歌仙兼定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摇头拒绝：“我听你说过被那只魔法猫头鹰变成动物后会保留一些动物本能，我不太能接受自己失态的样子。” 宗三左文字对此倒是无所谓，矜持地抚摸胸口，淡淡道：“我的灵魂会变成什么动物呢？” 鹤丸国永：“缅因猫吧。” 歌仙兼定：“应该是长毛的猫咪。” 宗三左文字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哦？为什么？” 鹤丸国永非常直白：“你很自恋。” 歌仙兼定比较委婉：“因为你的性格。” 宗三左文字弯起狭长的眼睛轻笑，“好吧，你们的答案我还算满意。” 说完他便离开了。 鹤丸国永和歌仙兼定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鹤丸国永耸了耸肩，笑道：“过去这么多年，宗三的性格倒是没怎么变过，还是一如既往很好哄。” 歌仙兼定叹道：“是啊，不过就连这么简单的要求，他原来的本丸都没能满足……” “我记得宗三原来的本丸审神者脾气很古板，最不喜欢宗三这种性格。” “千人千面，何须在意他人眼光？”歌仙兼定懒得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把这两袋石榴带回去吧，要我找个人帮你拿吗？” 鹤丸国永大大咧咧摇手：“不用，两袋而已，我一个人就能带回去。” 然而没多久鹤丸国永就后悔了。 他两只手都拿着一大袋石榴，完全没办法飞檐走壁。 “白鹤再仙气，翅膀绑了重物也飞不起来啊。” 第139章 鹤丸国永印象中的四月一日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姿态。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能偶然窥见他的失态, 还是稍纵即逝、错过就不再有的那种。 因此鹤丸国永把四月一日拉上走廊时不忘在心里由衷感激，“谢谢石榴。” 如果不是为了带石榴回来减慢速度, 他就看不到这么罕见的一幕。 不管如何想都觉得好稀奇，四月一日居然会摔倒哎。 幸好没有摔伤。 鹤丸国永上下打量四月一日，悄悄松了口气。 可惜没有相机，不然就能及时拍下。到时候把照片洗出来，再高价卖给百目鬼绘当传家宝。 鹤丸国永的灿金眼珠滴溜溜地转。 不要猜都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鹤丸，你刚才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 四月一日莫名感到后颈一阵发冷，忍不住摸了下, 发现雪不知何时顺着衣服缝隙掉进去，已经被体温融化成水，难怪会觉得冷。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看四月一日，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滚圆的大石榴塞他手里，“我说吃个石榴吧, 今天摘的，很甜哦。” 原来那句话有这么长吗？ 四月一日脸上写满疑惑和摔倒的尴尬，被拉上走廊后不由自主地裹紧身上的衣服, 镇定道：“石榴是给孩子们带的吧，辛苦你带回来了。” “不辛苦不辛苦。”鹤丸国永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绝口不提自己扛两麻袋石榴回来的艰苦过程, “对了，小咕你也有份哦。” 太刀付丧神弯腰把一只石榴放小咕脑袋上，另一手在四月一日看不见的地方对小咕竖起夸赞的大拇指。 “咕？” 小咕头顶石榴，看不懂鹤丸国永的手势，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石榴顺势掉落，骨碌骨碌要往走廊边缘滚去, 被它一爪刺穿。 鲜红的汁水很快染红爪子。 “咕咕？”小咕见状忙甩甩爪子把石榴甩掉，又抖擞羽毛，抖掉羽毛里的雪蓄力一跳，“哒”的一声跳上走廊。 幸好愿望店常年有四月一日的魔力维持，走廊看似老旧，实则结实得厉害，才没有因小咕的纵身一跃而瞬间塌陷。 这只巨大的白猫头鹰显然对自己的体重没有清楚认知，屁颠屁颠地跑到四月一日身边，张开鸟喙轻轻叼住他的袖子。 “怎么啦？”四月一日低头看它，对上那双尽是自己身影的异瞳，忍不住笑了声，蹲下搂住它想要抱着蹭蹭。 谁知小咕连忙后退，疯狂摇头，“咕咕咕！” 四月一日疑惑地看在自己手里消失的巨大白棉花糖，“我这是被嫌弃了吗？” 小咕继续摇头，咕咕叫个不停。 可惜它的话在场两人都没听懂。 “要是小嘤在这里就好了。”四月一日无奈，转头看鹤丸国永，恰巧发现鹤丸国永也在看他，不禁问：“鹤丸？” 鹤丸国永单手抚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四月一日。 总觉得四月一日似乎比平时还要坦率，是错觉吗？ 鹤丸国永敛眸思索，瞧见四月一日望过来的眼神，立即弯眸笑了，“四月一日你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四月一日低头看了眼自己，没发现哪里不同，歪歪脑袋纳闷道：“有吗？” 鹤丸国永认真点头：“有的！” 四月一日表情无奈：“好吧。” 就是这种反应微微迟钝又直白的态度，和平时古井无波的淡然态度截然不同，就好像…… 鹤丸国永思索了片刻，眼睛亮起，“就好像喝醉酒！” 四月一日没有听明白：“什么？” 鹤丸国永很快又摇头，遗憾道：“太糟糕了，得亏我是个正直善良的付丧神。” 第154章 四月一日不解：“？？” “四月一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在说我们不管做什么都会同意。”鹤丸国永走到炸毛小咕身边抱住小咕，“对吧，小咕？” 小咕看看四月一日，想起他今天对自己做的事，赞同点头，“咕。” 四月一日无语了一会，扶额叹道：“算了，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他边说边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往浴室方向走去，摆手补充道：“你俩慢慢聊，我要去洗澡了。” “现在吗？”鹤丸国永松开小咕，拉住四月一日。 “不然呢？”四月一日无奈地摊开手，“虽然很想在冬天泡温泉，不过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愿望店没有温泉。 四月一日都要忘了自己上次泡温泉是什么时候。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高中阶段和百目鬼静他们一块出门玩吧。那时候不管是侑子小姐，还是百目鬼静都在…… 一眨眼的功夫过去数百年，现在连百目鬼静的转世都出现了。 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让四月一日深深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而且百目鬼静的转世仿佛在告诉他，他的苦苦等待不是毫无希望。 “四月一日，你在想什么？感觉快要哭出来了，该不会是因为我的石榴吧？” 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倏地出现在四月一日眼前。 愿望店的黑发店长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一幕，被吓了一跳瞳孔收缩，下意识往后退去。 结果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后倒。 四月一日：“……” 好熟悉的感觉，今天难道是什么容易摔倒的日子吗？ 不过这次没能摔着。 因为鹤丸国永眼疾手快地抓住四月一日的手。 鹤丸国永扶稳四月一日后，扬起笑容看他，“我们刀剑付丧神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吧！” “是的。”四月一日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膛平复心情，旋即情不自禁白鹤丸国永一眼，“托你的福，我刚刚差点被吓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他刚才在想事，鹤丸国永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弯腰看他。 冷不丁被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到，就算这张脸再好看，也抵不住那个瞬间涌上心头的恐惧。 “哈哈哈，”鹤丸国永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四月一日肩膀上，亲昵地挨着他摇来摇去，“看来我这次的惊吓完成度还不错~” 四月一日忍无可忍地拍了他手背一下。 “四月一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鹤丸国永迅速收回手，脸上挂着浮夸的难过，心底却高兴得咕嘟咕嘟冒泡。 不对劲，四月一日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感情无比直白，丝毫没有隐藏。想抱小咕直接就抱了，还有对他翻白眼。 以四月一日往日表现出的性格，绝对做不出这些事才对。 是哪里出了问题？ 鹤丸国永努力回忆，很快就想到昨晚那瓶他和四月一日喝的酒。 那瓶有很多层封印的酒。 他记得四月一日解开酒瓶封印时有说过喝了会见到神奇的事。 仔细回想下午他在本丸处理文件歌仙也说过他变了不少。 话说回来他今天就跟开屏的孔雀似的，不过是四月一日专门为他设计、专门为他制作的衣服，他怎么可能会迫不及待就穿上四处炫耀啊？ 呃……等等，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真会这样做。 鹤丸国永摇摇头，把滑稽的自己从大脑删掉。 他还是很正经的，之所以会四处炫耀，肯定是那瓶酒的错。 鹤丸国永忽然止不住怦怦乱跳的心脏，金瞳飞快闪过一抹窃喜，自言自语道：“如果真是我猜测的那样，岂不是说今晚就能和四月一日定下……” 突然，啪的一声，鹤丸国永给自己脸来了一巴掌。 准备离开的四月一日和小咕不约而同回头看他，“鹤丸？” “四月一日，晚点再洗吧。”鹤丸国永顶着一张被扇红的脸认真说，“我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四月一日愣了愣，歉意道：“抱歉，我不方便离开愿望店。” 鹤丸国永轻笑：“这事我当然知道，你只要再等一会就好了，不用离开愿望店。” 说完他抬头指夜空中的一轮弯月，“等月亮升到屋顶上我们看不见的时候就行了。” 四月一日跟着抬头望月，长睫轻颤，琢磨道：“那个时间，差不多是十二点？” 鹤丸国永挠挠银发不太确定，话很保守：“不知道他们激活了没？我觉得可能还要再晚一些，大概十二点半吧。” 四月一日望着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立刻冲他甜甜一笑。 四月一日见了不禁失笑，点头应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房看看小币串的情况。” 鹤丸国永面露惊喜：“小币串在店里？” “嗯，祂发生了一些意外，这几天尽量待在店里休养。” “是什么意外？严重到要在店里住？”鹤丸国永微微蹙眉，想起什么，紧张地走到四月一日身前去抓他的手，“你没事吧？” 不消说也知道四月一日肯定使用了魔力治疗小币串。 四月一日前些天才消耗大量魔力维持愿望店，再给小币串治疗，消耗只会更大。 想到白天在本丸和伙伴们决定的事，鹤丸国永就觉得眼前一黑。 原想着当做一个大惊喜送给四月一日，所以现在都没告诉四月一日。 天啊，他该不会走了一步错棋吧？ 鹤丸国永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四月一日被抓着手，因此很容易就察觉到鹤丸国永的手在颤抖，忍不住轻拍他手背，担心道：“你没事吧？” 鹤丸国永哭丧着脸，正要摇头：“我没——” “事”字还没说出口，轰隆隆的剧烈声突兀响起，屋檐上的积雪被震得哗哗滑落。 “咕咕？”小咕立刻不安地叫起来，迅速展开翅膀护住四月一日。 “地震？！”四月一日无比诧异，忙挣开鹤丸国永的手就要往卧室跑去，刚跑两步又回头抓住鹤丸国永的手，急道：“鹤丸对不起，我能拜托你去一趟客厅吗？小嘤和中原先生还在客厅——” “那个、四月一日，你先冷静一下，这不是地震。” “你怎么知道？” 四月一日愣住，很快反应过来就算是地震也不可能影响到存在于次元之中的愿望店。 众所周知，人紧绷过后就会感到浑身无力。 “还好不是地震。”四月一日借着小咕勉强站稳，低头道：“鹤丸对不起，我刚才竟想让你去危险的地方……” 这种时候四月一日居然还想着跟他道歉？ 鹤丸国永感觉自己消失多年的良心隐隐作痛，努力挤出一个苦笑，上前扶起四月一日，“算了，我们去泡温泉吧。” “泡温泉？”四月一日呆住了，“在店里泡吗？” ----------------------- 作者有话说：八月开始了，八月我再不稳定日三我就胖二十斤[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40章 鹤丸国永眉眼弯弯地笑, 没有立刻回答四月一日的问题。 他拉着四月一日穿过曲折的走廊，最后来到一个热气腾腾的温泉前停下, “我们到了。” 四月一日望着那个不断氤氲热气的温泉，大脑忍不住冒出荒唐的想法：愿望店似乎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怎么样？”鹤丸国永语气透着兴奋。 “好神奇。”愿望店的黑发店长脸上难掩吃惊，扭头问太刀付丧神：“是你做的？怎么做的？” 问完后他摘下眼镜，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眼前的一切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温泉。 四月一日忍不住抬头观察四周, 很快发现这个神奇的温泉只存在于愿望店后院的围墙边缘。 温泉如同一个被围墙分成两半的椭圆，一半在店这边, 一半在围墙对面。 对面应该是存在某种特殊的力量，不管四月一日如何看都没能看清围墙对面的景象。 “这是时空之力？”四月一日挑了挑眉，走到围墙下伸出手，看手径直穿过围墙到达另一边，忽然感受到什么, 细眉微蹙，偏头若有所思地看鹤丸国永一眼。 “鹤丸，刚才的地震是因为温泉的出现而引起的？” “没错。”鹤丸国永点头。 四月一日收回手轻捻指尖两下, 想到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耳朵微烫尴尬道：“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嘿嘿~”鹤丸国永先是笑笑，然后颇为无奈地解释：“提前告诉你就没惊喜感了。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结果没算准时间，弄巧成拙，变成彻头彻尾的惊吓了……” 幸好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 银发的太刀付丧神幽幽叹息，将四月一日的反应尽收眼底，悄悄摸了摸鼻子，只觉看到四月一日这个样子, 他和伙伴们付出的都算值了。 第155章 “这还不算惊喜吗？”四月一日不懂鹤丸国永想法，在温泉边蹲下，双手捧起一捧热水，看它们很快滑过指缝回到水里，低声感慨：“水是热的，真的是温泉，不可思议……” “咕、啾——”小咕走到四月一日身边，低头瞄一眼冒着热气的水，嫌弃地眯起眼睛，扭头把脸埋进翅膀里。 温泉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害得它不断打喷嚏。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小咕索性把脸贴到四月一日后背上，连续做了好多次深呼吸，嗅着四月一日身上淡淡的香味才好受些，“咕咕……” 四月一日察觉到小咕的情况，担忧地抚摸它的圆脑袋，“再过一会就好了。” “咕。”小咕乖乖抬起下巴，享受四月一日的安抚。 鹤丸国永好奇地看他俩，“小咕是哪里不舒服吗？” “应该是温泉的缘故。”四月一日看向温泉，猜测道：“这个温泉看起来像是天然温泉，我闻到附近有股很淡的硫磺味。” 白猫头鹰嗅觉远超常人，对不熟悉的刺激味道反应很激烈。 硫磺味好巧不巧就属于刺激的气味。 四月一日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味道似乎比普通温泉还要浓些，猜到某种可能，不由震惊地看鹤丸国永，“鹤丸，你不会把火山附近的温泉搬过来了吧？” “怎么可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鹤丸国永回以吃惊的表情，顿了顿道：“我不太清楚温泉。” 他收敛衣服蹲下身，伸手敲了敲温泉边的多孔石头，“不过我知道这个是安山岩，以前远征时曾和伙伴们去过箱根那一带，忙里偷闲泡了当地的温泉，所以记住这种石头的特征，你看它的气孔是不是很多？” 四月一日凑过去仔细看，轻轻颔首，“那应该就是了，我在书上看到过，安山岩是火山型温泉常见的石头。” 两个对温泉一知半解的人在瞎聊。 “那些细节不重要啦。”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瞥四月一日一眼，明白他在用话隐藏激动，站起身舒展身体，懒洋洋道：“时之政府为我们提供的本丸任何设施都会是最好的。” 四月一日摸着小咕的羽毛，“这样啊。” “为了让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放松身心，尽快恢复战前的最佳状态，这些都是必须的。” 四月一日听出鹤丸国永话里的厌倦，敛下眼睑沉默不语。 一片细小的雪花从天飘落，恰好落在鹤丸国永左眼的上睫毛。他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从冷漠变回温柔，喃喃道：“糟糕，好像要下雪了。” 以四月一日现在的身体素质，雪夜泡露天温泉，第二天铁定会病上一场。 鹤丸国永转眸看围墙对面，心里惋惜，“四月一日，要不还是等下次吧。” 虽然把本丸的时空坐标设置到愿望店隔壁，但因为愿望店的特殊性，加上本丸灵力不多，温泉最多只能维持几小时，不到第二天，一切就会恢复原状。 毕竟温泉需要灵力才能使用，之前一直是废置不用的状态。 想到这里鹤丸国永有些头疼，小声道：“灵力还是不够啊。” 四月一日安静凝望他，片刻后忽然说：“我想吃鸡蛋了。” “嗯？”鹤丸国永一顿，很快笑道：“你是想温泉煮鸡蛋吗？我现在就去拿。” 小咕蹭蹭四月一日的手，“咕咕！” 四月一日拍拍它脑袋，“麻烦你多拿几个，小咕也想吃。” “咕！”小咕用力点头。 “没问题！保证你们吃个够！”鹤丸国永头也不回就摆手。 直到走廊尽头再也看不到鹤丸国永的身影，四月一日才收回视线，看看四周，脸颊微热。 他犹豫了一小会，还是脱掉鞋袜，把双脚放入温泉里，手指拨弄水面，“……好舒服。” “咕？” 温泉真的有这么舒服吗？ 小咕歪歪脑袋，想也不想就学四月一日把爪子放进温泉，下一秒被烫得蹦起来，翅膀一展直接飞出十米远。 然而它忘了自己挨着四月一日，应激下巨大的翅膀一不小心就把四月一日扇进温泉里。 只听“噗通”一声，四月一日整个人栽入温泉中。 “咕咕！” 飞到半空的小咕顿时瞳孔地震，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后迅速飞回，落在温泉边想下去救人又不敢下。 温泉看起来不是很深，但四月一日怎么还没有上来呢？ 白猫头鹰焦急地在岸边走来走去，不停地咕咕叫唤，试图唤回四月一日。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小咕还是没能听到四月一日的回应，再也不敢迟疑，眼睛一闭果断跳进温泉找人。 猫头鹰的羽毛非常吸水，短短几秒小咕就从一只魁梧大鸟变成瘦弱小鸡。 温泉确实如小咕判断那般，深度差不多到它脖子附近。 以小咕如今将近一米六的身高，再加上踮起爪子伸长脖子，四舍五入差不多有一米七。四月一日身高一米七多，温泉不可能淹得了四月一日才对。 但是四月一日怎么还没出现？ 小咕低头看淹到自己脖子的温泉，仰起脑袋深呼吸一口，猛地扎进温泉里，同时努力在水下睁开眼睛。 四月一日到底在哪里？ “咕……咕噜咕噜……”小咕第一次在水下叫人，忘了自己还在憋气，没过三秒就被水结结实实呛住，忙探出水面剧烈咳嗽。 太糟糕了！它身为猛禽居然不善水性？ 第一次寻人失败，小咕没有放弃，调整好呼吸后再度沉入水中。 “小咕，你在做什么？” 一道温润的带有疑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 小咕循声看去，眼神瞬间惊喜，急忙扑腾着沉甸甸的翅膀，连飞带游地朝四月一日赶去。 直到来到四月一日怀里，被四月一日抱住，小咕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 也是到了这时，小咕才有时间思考四月一日是怎么出现在围墙下，仰头看他，“咕咕？” “对不起小咕，我刚才突然消失是不是吓到你了？” 四月一日温柔抱住比落汤鸡还要落魄可怜的白猫头鹰。 小咕点点头又摇摇头，异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四月一日的倒影，“咕~” 是被吓到了，但只要四月一日平安无事，就没有关系。 小咕默默把脸贴到四月一日心脏上，聆听那处传来的稳定的心跳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它的听觉比嗅觉要好上数倍，所以不管四月一日在愿望店的哪里，它都能精准找到四月一日。 可是就在刚才，就是在四月一日被它扇进温泉不见的那几分钟里，它听不到四月一日的心跳声了…… 小咕以前在愿望店见过很多很多客人，其中有些客人会在自己寿命不多时步入愿望店找四月一日实现最后的愿望。 他们的代价是什么小咕没有记。 小咕只记得自己有几次闲来无事，偷偷跟在客人身后，看他们实现愿望后露出欢喜的表情。再过段时间，客人的亲友们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小咕望着棺材上的花圈，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 它曾趁无人时刻，悄悄凑到棺材边听躺在里面的客人的心跳。 但是棺材悄无声息，安静到让鸟害怕。 小咕怀揣着这份沉重的说不出来的心情回到愿望店，时时刻刻黏在四月一日身边聆听四月一日的心跳，几天后才勉强恢复正常。 自那时起，小咕就有种恐惧：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四月一日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 后来，能听懂小咕说话的小嘤来到愿望店，小咕用武力威逼小嘤找太宰喵。 太宰喵听完它的担忧后跟它说：人类太脆弱，心脏停止跳动就代表人已经死亡…… 后面太宰喵还说了什么小咕忘记了。 它完全不敢想象四月一日会死的未来，念头刚出现就会被它灭掉。 “小咕，我们上去吧。”四月一日低头看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咕，抬手轻拍它的后背，往岸边走去。 “……咕。” 白猫头鹰发出闷闷的声音，仿佛一只湿淋淋的大扑蛾棱子使劲贴在黑发青年身上，寸步也不能分离。 “哼哼~~”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拿鸡蛋回来的鹤丸国永出现在走廊尽头，正好看见滴答滴答往地上滴水的一人一鸟，震惊道：“哎不是？你们这么快就泡完了吗？” 他才离开一小会吧？！ 不对，比这更重要的是现在还下雪。 羽毛蓬松、皮糙肉厚的小咕就算了，四月一日这身体一个不注意就得病倒。 “毛巾毛巾！我现在就去拿毛巾！”鹤丸国永连忙放下鸡蛋，转身离开。 “等等鹤丸，毛巾的事不着急，我和小咕现在就回去。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回那边要紧。” “那边？哪边？” 第156章 鹤丸国永脚步一顿，转身看四月一日，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四月一日，你在说什么？” 四月一日低头抚摸仍在发抖的小咕身体，暗道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那瓶酒了。 自被小咕扇进温泉后他就彻底清醒过来。有没有遇见神奇的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今天倒霉得厉害，经历了一系列倒霉的事： 见人摔倒、自己差点摔倒、自己成功摔倒……这些还不算，最后连温泉都“泡”上了，虽然只有短暂的几分钟…… 四月一日一想到今天自己都做了什么，尴尬到睫毛都在颤，抿了抿唇才道：“因为小咕的能力，我刚刚去了温泉那边，不小心给你的同事们造成一些麻烦，还请你跟他们说一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鹤丸国永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不耽误他扬起灿烂的笑容，“不麻烦不麻烦，我敢打包票，你肯定不会给他们造成麻烦。” “真的吗？” “真的！”鹤丸国永用力点头。 四月一日欲言又止。 被几十个刀剑付丧神像看稀罕宝贝似的围得水泄不通，最后还真刀真剑打了一架，真的不算麻烦吗？ 四月一日不理解鹤丸国永的脑回路。 一阵微风吹来，四月一日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踏上走廊后四月一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围墙下的温泉，低声叹道：“有点可惜……” 本来还能持续存在数小时的温泉，因他意外离开愿望店而被愿望店的规则发现并遭到排斥。 最多再过半小时，这个不可思议的温泉就要消失了。 “可惜什么？一点也不可惜。”鹤丸国永听了，连忙催道：“你们快回去，温泉以后还能泡。” -----------------------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滑跪入场大声道歉） 第141章 夜深人静, 大雪纷飞。 全世界都进入甜美的梦乡。 冷清的卧室里随处可见蝴蝶和月亮的装饰物。 宽敞的大床旁边，一只烘干羽毛恢复蓬松的白猫头鹰把脑袋埋在翅膀下, 身上裹着暖融融的毛毯，睡得十分香甜。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就来到后半夜。 四月一日不出意料发起了高烧。 “咳咳、咳咳……” 低沉压抑的咳嗽声惊醒了埋在被窝里的小币串。 祂睁眼看去，立即看到眉头紧皱、脸冒冷汗的四月一日，急急忙忙从被窝里钻出来，想也没想就去摸他的额头, 另一手摸自己的额头，震惊道：“四月一日的额头好热, 是发烧了吗？” 币串付丧神的体温比人要低一些，更别说四月一日这会儿浑身发烫，遵从本能要去追逐祂的手，没有追到忍不住用很小的声音委屈说：“我好热……” “四月一日，醒醒。”小币串轻拍四月一日的脸颊, 试图唤醒他，“你生病了，我们要赶紧去看医生——” 但这话没说完小币串就顿住了, 眼里流露出悲伤。 祂忘了四月一日不能离开愿望店，如果生病了只能靠药物撑下去…… “啪”的一声。 小币串拍拍自己的脸，摇头认真道：“不对, 现在不是我难过的时候，我得冷静，想想该做什么。” “为什么、打自己？” 虚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小币串立刻抬头看去，四月一日正半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祂。 小币串不禁惊喜道：“四月一日，你现在好点了吗？” “哈……”四月一日想也没想就轻轻笑了声, 缓缓道：“我没事。” 【撒谎。】 小币串定定望着被黑发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的黑发青年，默默抿紧了唇不说话，擦掉他脸上的汗水。 许是察觉到小币串心情低落，四月一日勉强抬手抚摸祂的小脑袋，虚弱却一字一顿：“放心，我真的没事，天亮就会好了。” “可是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 “是吗？” “嗯。”小币串点头，只觉心情更难受，鼓起脸颊闷闷不乐了一会，然后回握住四月一日的手指，哄道：“四月一日不要怕，我现在就去找鹤丸。” 说着祂就要起身下床，下一秒整个身体被一只烧得指尖泛红的大手抓住。 “四月一日？” 小币串低头轻拍身上的大手，看到一双失神恍惚的异色眼睛。 由于发高烧，四月一日很难维持清醒，慢吞吞地眨了眨被泪水濡湿的睫毛，“你说、什么？” “烧迷糊了吗？”小币串皱眉，绕过四月一日就要下床去叫人，“我去找人——诶？” 谁知察觉到小币串要离开，四月一日条件反射地就抓住冰冰凉凉的小币串把祂贴到自己脸上，低声呢喃：“不要离开，冰冰的，好舒服……” 小币串被迫回到四月一日脸边，像只被抓起来的小奶猫敷衍地挣扎了几下手脚，便乖乖不动了。 在百目鬼家看多了百目鬼明发烧的情况，祂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四月一日最需要冰凉的东西。 虽然是被当成了降温的东西。 但祂不否认自己很喜欢这种被四月一日依赖的感觉。 “只是暂时假扮一下冰袋，不丢脸。” 小币串成功说服自己，又刻意把体温调低一些，然后抬手缓缓抚平四月一日微蹙的眉头。 但这份温柔只持续了一分钟，小币串很快开始挣扎。 “就算我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能不顾四月一日的身体啊。”币串付丧神冷静地批评自己，抚摸着四月一日的脸苦恼思索：“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几分钟后，小币串发现四月一日高烧完全没有要退的征兆。 “奇怪，有我当冰袋还不管用吗？” 小币串疑惑不解，祂分明记得在百目鬼家经常看芽子给明的额头敷冰袋。 等等，芽子在敷冰袋前好像还给明吃了退烧药—— “天啊，我就说我忘了什么，原来是退烧药！” 小币串脸色骤变，大力捶打被子，捶出一个小小的凹坑后转瞬又恢复原状。 “店里有退烧药吗？四月一日通常会把药放在哪里？” 小币串站在床边环顾四周。 将近黎明，天色将亮未亮，祂不用开灯也能看清卧室内的布局。 早在祂第一次进入这间卧室祂就发现了。 卧室和百目鬼静当年留下的老照片一模一样。 小币串抚摸胸口处的心脏，心情百感交集。 “四月一日在这间房间住了这么多年，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没几样，是想等那位侑子小姐回来自己再搬出去吗？真是的，就不能为自己想想，还有……其他人……” 小币串不高兴地转身，戳戳四月一日的脸蛋，手指一僵，尴尬道：“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祂转身跳下床跑到小咕身边。 一米六高的白猫头鹰即便睡着了，对小币串来说也是庞然大物。 “喂小咕，醒醒，四月一日病了！” 小币串在一堆毛绒绒的羽毛中艰难找到小咕的爪子并用力拍打，“小咕你知道四月一日的药都放在哪里吗？” 爪子传来细弱的酥痒，小咕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低头一看，是一个气呼呼的小人。 它奇怪地歪了歪脑袋，“咕？” 做梦了吗？好像梦到小币串生气了？ 不管了，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好困，继续睡吧。 小咕恹恹地想，转动脖子把脑袋埋进另一侧翅膀下。 小币串：“？” 祂看看小咕，又回头看看床上的四月一日，一度怀疑自己找错鸟了。 小咕不可能听了四月一日的事还不着急。 “小咕醒醒！给我醒醒！” 小币串喊了一分钟仍没叫醒小咕，累得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疑惑道：“什么睡眠质量这么好？我喊了这么大声都没醒？” 祂决定放弃在小咕身上浪费时间，还是直接出去找鹤丸国永吧。 但是问题来了，鹤丸国永住的客房在哪个方向？以祂的小短腿找到人不会过去一个小时吧？ 芽子好像说过人类高烧不退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小币串越想脸色就越凝重，毅然转身向门外跑去。 好在祂的运气不错，找了几间客房就找到鹤丸国永的房间。 鹤丸国永似乎刚回来没多久，身上还带着风雪的气味。 但这会儿小币串已经顾不着太多细节了，三两句说明情况后就被火燎火急的鹤丸国永带走。 愿望店拢共就两个人住，除了四月一日，便是鹤丸国永。 得益于以往没有化形认主而四处闲逛，鹤丸国永很清楚店内大致的物品摆放。 不多会儿鹤丸国永就找到了医药箱，因时间紧急，他索性把小币串揣口袋里迅速赶到四月一日房间。 鹤丸国永给四月一日吃完药，又和小币串一直守到太阳出来，四月一日才退烧。 第157章 “还好药有效，无效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四月一日又不能离开愿望店……” 小币串感受着四月一日渐渐降下来的体温，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立即浑身乏力地软倒在床上，被温暖的被子挤出肉嘟嘟的软肉。 “鹤丸，还好有你。” 祂感激地看鹤丸国永，随后鄙夷地瞪了一眼还在睡觉的白猫头鹰，“小咕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我怎么叫都没醒，难道这几天它都在熬夜？” 鹤丸国永收拾好医药箱，听到小币串的抱怨，这才转眸看小咕，“哦？” 小咕好像完全没听到外界的声响，仍陷在自己的梦里。 鹤丸国永轻眨长睫，“可能是累坏了。” 小币串抬头看他，疑惑道：“小咕做了什么？难道又把谁谁谁带到店了吗——唔，如果是这种情况，确实不容易苏醒过来。” “和那个没关系，有中也啾四月一日就很头疼了，小咕不可能又带人回来。”鹤丸国永摇头，走到小咕身边一把抱起它，“四月一日身体不适，魔力也不多，小咕暂时不适合待在四月一日身边，我先把小咕带走。” 小币串仰头：“你要教训小咕？” “教训？”鹤丸国永一愣，“也算是吧，我得给小咕做一些防吓特训。” “防吓？” “没什么，我们先走了。” 鹤丸国永单手抱住小咕，另一手举起摇摇。 “好棒的臂力。”小币串羡慕地看鹤丸国永轻松抱起比他还要大几圈的小咕，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臂，回头看沉睡的四月一日，低声道：“我要是有这个力量，再发生今天这种事就不用拜托别人照顾四月一日了……” 祂费力掀开被子钻到四月一日脖颈边，蜷缩成一团后用黑润的眼睛静静注视四月一日，眼底清明，毫无睡意。 冬季昼短夜长。等和煦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已经九点多了。 这几个小时里小币串密切关注四月一日的体温，生怕再次发烧。 幸好四月一日给自己准备的退烧药很有效，目前没有复发的苗头。 小币串提心吊胆了数小时的心中大石缓缓落下，小脸贴在四月一日脸上眷恋地蹭蹭，“四月一日，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祂最近没听绘说过愿望店有客人到来的事，按理来说四月一日不会因为少收代价而生病才对。 还是因为这段时间气温骤降？ 小币串不明白，转过头把另一侧脸贴到四月一日脸上，“话说回来，鹤丸怎么还不把小咕带回来？” 被小币串挂念的小咕此刻正瑟瑟发抖地缩在房间角落里，害怕地看朝它走来的鹤丸国永。 “咕咕！！” -----------------------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章[亲亲][亲亲] 第142章 小咕是被敲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凑得极近的俊脸。 吓得它忘了脑瓜疼，炸毛连连蹬腿后退, 退到安全距离才看清这张俊脸的主人是鹤丸国永。 “咕咕咕？！”你敲我脑袋做什么？还那么用力！ 小咕抬翅摸摸脑袋，吃痛地倒吸冷气，感觉那处的羽毛都凹下去了。 它气得冲鹤丸国永说了一通鸟语芬芳的话。 任是谁一觉醒来就看到一个嘴边挂着阴森森笑容，还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人，都会和小咕一个反应。 咔哒咔哒——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活动手指发出清脆的声音，“小咕, 你知道你这次闯祸了吧？” “咕？” 我闯祸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咕歪歪脑袋，满头雾水地看鹤丸国永, 严重怀疑这家伙在诬陷自己。 鹤丸国永像猎人把小咕这只笨蛋猎物逼至角落处，在它无处可退时便把手放在它脑袋上，压住它那因不安翘起的耳羽，幽幽道：“你还记得昨晚把四月一日推下温泉的事吧？” “……” 小咕身体陡然变僵，张了张鸟喙想要辩解, 余光瞥见鹤丸国永没有笑意的金瞳，片刻后老实巴交地低下头不敢正眼看鹤丸国永。 这个确实是它的错，但它不是故意的。 它平时洗澡的水温都是四月一日调过的, 洗起来非常舒服。 加上它还是第一次泡温泉，此前并不清楚热气腾腾的温泉下水的温度那么高，惊慌失措飞走时不小心把岸边的四月一日扇下温泉了…… 难怪鹤丸国永会敲它脑袋。换做是鹤丸国永把四月一日扇进温泉, 它能把鹤丸国永啄出血来。 小咕想明白原因后，沉痛地闭上眼等待鹤丸国永的严厉批评。 结果它等了一会都没等到鹤丸国永开口，于是忍不住抬头悄悄瞄他，弱弱叫道：“咕咕。” 其实可以先听它解释的，等解释完再骂也不迟。 然而鹤丸国永听不懂猫头鹰的语言，自然无法理解它的话。 带有青筋的手顺势从白猫头鹰的脑袋滑到背上, 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好了，我该怎么给你安排防吓特训呢？” 隔着蓬松保暖的羽毛小咕都能感受到鹤丸国永手掌的冰冷。 等等，那个“防吓特训”是什么？ 难道它最近还对鹤丸国永做了什么错事？ 小咕努力回忆，结果找不出来，只好看鹤丸国永，等待一个详细的解释，“咕咕？” 鹤丸国永望着小咕这副单蠢模样，无奈叹气，“算了，事情都发生了，现在再来给你做特训也于事无补。” “咕！” 怎么就于事无补了？ 小咕不高兴地瞪鹤丸国永，眼里写满了“下次会改”的意思。 这个眼神鹤丸国永看懂了，也气笑了，戳戳它脑袋瓜，“你还想有下次？” 小咕被戳得脑袋后仰，躲开他的手指，委屈地叫：“咕……” 鹤丸国永怎么和四月一日有一样的坏毛病。 话不说清楚，它怎么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肯定要说清楚，它才能避免类似的错事再度发生啊。 鹤丸是大笨蛋，居然不知道“知错能改”的道理。 “咕咕。” 小咕鄙视地看鹤丸国永一眼，身体一偏，就要往门口走去。 它醒来就发现自己不在四月一日的房间，肯定是鹤丸国永趁它睡觉把它从四月一日身边带走。 现在可不是把时间浪费在鹤丸国永身上的时候，四月一日昨晚掉进温泉又淋了雪，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出事？ 以往到了冬天，它基本都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四月一日身边，生怕他生病。 对了，它现在不同以前了。 小咕低头看自己蓬松的胸膛，眨眨眼睛，等四月一日醒了它就让四月一日给它准备一些常用的药藏进胸前羽毛里。 感谢过分蓬松的羽毛，能装很多东西。只要它不剧烈运动，就不用担心东西意外掉落。 一只手揪住小咕的尾羽，“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小咕不舒服地扭头看鹤丸国永。 角落衬得太刀付丧神的脸很阴沉。 “咕？” 它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找四月一日啦。 小咕转身，试图挣开鹤丸国永的手。 鹤丸国永没有松手，对上那双异色的眼睛，沉声道：“小咕，你现在不方便去找四月一日。” “……咕？”小咕瞧着鹤丸国永凝重的脸色，瞳孔一缩，终于明白他说自己闯祸的真正原因。 “咕咕！” 反应过来四月一日出事了，小咕顿时顾不上自己还在房间里，猛地张开翼展三米多的翅膀就要飞出房间。 “小咕等——”鹤丸国永的话还没说完，小咕转瞬就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几根被他扯掉的尾羽。 鹤丸国永垂眸凝视手中的尾羽，表情渐渐复杂。 据说鸟类被扯掉尾羽都会引发剧痛，小咕对此却毫无反应。 不用想也知道这说明小咕对四月一日的在意远超对自身的感受。 “早知道就不搞温泉的事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鹤丸国永头疼地揉乱一头柔顺的银发，急忙跑出房间想要追上小咕，“飞得还那么快？就算是药研他们也追不上吧……” 值得庆幸的是，他知道小咕会去哪里。只要去那个地方就一定能找到小咕。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去找小嘤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鹤丸国永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 客厅里。 一本竖起的厚书后，一只优雅的火红色火烈鸟把脑袋埋在翅膀下睡觉，背上躺有一只肚子朝天的黑喜鹊。 两只鸟都睡得很沉。 “小嘤醒醒，我有事找你帮忙。” 鹤丸国永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进客厅，瞬间惊醒中也啾。 火烈鸟抬起脖子看向门口，没看到人，转头看背上的小嘤，低头用鸟喙戳戳它的肚子。 “啾。”醒醒，鹤丸要来了。 第158章 中也啾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看自己的羽毛颜色。他记得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羽毛还是白色的，怎么一夜过去就变成明艳的火红色了？ 还有他的身体好像也变大了？ 中原中也是一个行动派，张喙把小嘤叼到地上后站起来走了几步，发现他的视野比以前高了，两条腿比以前长了，摔得也比以前疼了。 鹤丸国永开门进来就看到了因为站不稳而摔倒在地的中也啾。 中也啾：“……” 老天，杀了他吧。 居然被人看到港口黑手党干部走路平地摔，就算是动物形态也太丢脸了。 要不干脆杀了鹤丸？这样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根本打不过鹤丸国永，这个计划只能作废。 中也啾挫败地低下头去。 许是窘迫带来强烈的压力，中也就很快就想到另一个办法。 他完全模仿太宰治吊儿郎当的态度，自然而然的，只要没被当面嘲笑就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被嘲笑了也不要气，毕竟谁都会有摔倒的时候。 中也啾就这样哄好自己，抽空一看，瞬间吓了一跳。 鹤丸国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手臂一伸。 中也啾条件反射地躲开，背上一轻，定睛看去，发现鹤丸国永把还没完全睡醒的小嘤塞口袋里，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啾啾？”你要带小嘤去哪里？ 不是说好了一人二鸟三个轮流值班吗？ 眼下小咕没有出现，鹤丸把小嘤带走，客厅岂不是只剩他一个人？ 鹤丸国永能放心他？ “我们还有比这个还重要的事要做。”鹤丸国永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且现在也不用了。” “啾？”不用了？ 意思是再也不用监视他了？ 比监视他还要重要的事？莫非是愿望店店长出事了？ 中也啾转动眼珠，在地上思考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站起来，不熟悉地控制着一双仿佛比他是人类时还要高的大长腿走到镜子前，开始端详起他的“新”身体。 “啾啾？”我这具身体好像长大了？ 中也啾对着镜子展开火红的翅膀，轻轻扇了几下，身体无比轻盈，仿佛下一秒就能飞起来。 之前还是毛绒绒雏鸟的时候，不管他怎么扇动翅膀都飞不起来。 如今想要飞却只要一个念头。 中也啾默默扫了一眼客厅，东西不多，空间挺大，但不适合室内飞行。 “啾啾~”我现在应该有一米九吧~ 没想到变成鸟后，身高居然有一米九。 在他的世界，火烈鸟有一米九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身高一米六的中原中也羡慕起火烈鸟了。 不过再羡慕也不会变高。 还是趁现在长高了出去走走吧，顺便用一米九的身高来俯视众人。 中也啾面上不显，心里美滋滋的，大步往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便“噗通”一声摔倒。 因为身体变大了，以前是“啪叽”，现在是“噗通”。 中也啾左右看看。 “啾啾……” 幸好没人看到，不然就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 找小咕的路上，鹤丸国永用简洁的话跟小嘤说明前委，小嘤不爽地嘤嘤控诉了一路。 “你们泡温泉怎么不叫上我嘤嘤嘤！” “发生了太多事情，本来想去叫你的，我去厨房拿鸡蛋路过客厅，看到你和中也啾都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小嘤不高兴地啄鹤丸国永手背，炸毛道：“那怎么能算原因嘤嘤嘤！” 而且昨晚应该轮到鹤丸国永值班了，结果它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鹤丸国永。 敢情是带四月一日和小咕去泡温泉了没叫它！ “下次，下次绝对叫你！” 鹤丸国永捂住小嘤鸟喙，敷衍地哄。 一人一鸟很快就来到了四月一日房间附近，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粗壮树枝上的巨大猫头鹰。 小咕的羽毛纯白如雪，在雪地中很难发现。 前提是小咕会老老实实站在雪地里。 如果站在树上，只会凸显出它的与众不同。 鹤丸国永和小嘤不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忍俊不禁。 “我好羡慕大姐头的体型，鹤丸你说我要不要去学习变大魔法？” 小嘤望着那根被小咕体重压成弯月的粗壮树枝，羡慕得直流口水。 “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好。你要是变那么大的话，以后不方便跟四月一日撒娇。” “好像也是哦，”小嘤歪歪脑袋，瞬间打消了变大的想法，“不过小咕怎么守在窗外不进去？” 天寒地冻不说，天空还飘着细雪。 这一会儿的功夫，小咕身上就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鹤丸国永摸摸小嘤脑袋，“小咕现在不方便进去。” “为什么？” “小咕没什么魔力了，如果待在四月一日身边会不自觉吸收他的魔力。” “这种事不可以的吗？”小嘤不明白，“我有时候没力量了，也会待在四月一日身边吸收一些。” 四月一日的体质很特殊，打个比方就如同一个能生产魔力的容器。 容器能承载的魔力满了后就会有魔力逸散到四周。 无时无刻。 小嘤出门用光力量了就会回到四月一日身边待上一会，就能恢复。 鹤丸国永摇头：“暂时不可以，因为四月一日生病了。” “嘤？！” 小嘤猛地抬头，“四月一日生病了？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黑喜鹊的眼睛全是不可置信。 它来到愿望店后，印象中的四月一日虽然有虚弱的状态，却没有生过病。 “如果四月一日生病了，我们更应该要陪在四月一日身边啊，不然四月一日醒了没看到我们，会多寂寞啊？” 小嘤耷拉着脑袋蹭蹭鹤丸国永的手掌，“我身上还有很多力量，我可以控制自己不吸收四月一日的力量，所以我能进去陪四月一日吗？” 鹤丸国永按住它的翅膀，冷漠道：“不行。” “你好无情啊嘤嘤……” 小嘤低低叫唤两声，挣开鹤丸国永的手，展翅飞到小咕身边和它一块守着窗口看房间里的四月一日。 “小咕让让，我也来陪你了。” 小嘤落在小咕身边，低头蹭蹭它的毛绒绒爪子。 细雪很快在它身上染色。 鹤丸国永看着树枝上的两只鸟，摇了摇头，“两只傻鸟。” 沉默片刻后，他走到四月一日房间的门口处站着。 鹤丸国永担心自己也会不自觉吸收四月一日的魔力，默默走到旁边的房间，然后沉下心倾听四月一日房间里的声音。 “有小币串在房间里守着，四月一日醒后应该不会孤独吧？” 鹤丸国永仰头看屋檐上的细长冰柱。 “孤独啊……” 他懊恼地拍拍自己脑袋，“早知道就不准备什么温泉惊喜了，我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小咕？明明罪魁祸首是我自己……” 还让本丸失去了那么多灵力。 接下来本丸的伙伴们要过很长一段苦日子，四月一日生病也要好些天才能恢复。 “我真的是服了，就不该准备那个无聊的惊喜，我绝对不可以再做这种事情了……” 第143章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对中也啾来说身后无时无刻不缀着一条小尾巴的憋屈日子总算结束。 比较遗憾的是, 许是终于获得珍贵的自由，中也啾只觉这两天过得飞快, 连日加班都没这么快。 时间仿佛被疯狗追赶，唰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第三天上午，中也啾和往常一样从梦中醒来，睁眼先去看后背。 那只爱躺在他背上睡觉的黑喜鹊又不在。 “啾啾？”奇怪，都第三天了，小嘤他们都去哪里了？ 之前对他严加防范, 现在却对他放任自流。 这态度转变得也太极端了。 而且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也没说清楚要自己做什么。 中也啾百思不得其解，看不到黏人的小嘤, 心里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受。 小嘤平时总是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扰得中也啾心烦。但突然不来了，他又觉得少了什么。 “啾？”我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中也啾瞳孔微缩，赶紧摇头打消念头，迅速起身活动睡麻的双腿, 注意力一下子跳到他的腿上。 火烈鸟大概是世界上腿最长的动物之一了。 之前他有多嫌弃火烈鸟幼崽，现在就有多满意成年火烈鸟。 一米九的身高，简直完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这具一米九的身体不是他的本体。 三天前中也啾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体跟加了生长激素的绿豆芽似的一夜变成大鸟。 第159章 一开始他看着自己的大长腿还很激动，结果走三步摔一跤，摔得他怀疑人生后, 他的情绪就变得微妙了。 好在中原中也从来不是畏惧困难的人。 从走路平地摔到自由奔跑，中也啾只花了一天去适应，第二天他就能迈着一米多的大长腿到处晃悠。 除了一些一眼看去就知道未经允许不能进去的房间，中也啾在训练自己的同时顺便把愿望店逛了个遍。 最后只剩下店长的房间还没有探索。 因店长身体很脆弱，中也啾私心把这件事放到最后，决定等鹤丸或小嘤他们回来再一块去找店长。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还能及时阻止。 然而中也啾等了两天，都没等到鹤丸他们来找他，便放弃了。 中也啾还曾考虑过悄咪咪去找店长。 但那阵子中也啾身边总有一个人盯着，加上他还是一只走路都走不稳的毛绒绒雏鸟，不能熟练控制新身体。 担心一不小心又伤了店长，然后被鹤丸国永和小咕小嘤一人二鸟三个傻蛋再次盯上，便掐灭了想法。 “啾啾。”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见完店长就离开店出去走走。 中也啾自言自语，迈着轻快的步伐沿走廊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店长的房间。 他低头看一眼房门，立即松了口气。 门口没完全关上，还留下一道巴掌宽的门缝通风透气。 不关门好啊，方便他直接进去。 他现在的身体没有手，单靠翅膀开门难度有点大。 就在中也啾准备用脑袋顶开门大步进去，忽觉一道阴森森的眼神看过来。 中也啾立刻回看过去，恰好对上一双沉默的灿金眼眸。 鹤丸国永：盯—— “啾？”鹤丸？你怎么在这里？ 身姿优雅的火烈鸟瞬间被吓得脚下一个踉跄，门被他的身体撞开。 中也啾即将因惯性摔进房间前，一只手及时抓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后拽。 “啾啾！”轻点轻点，我快不能呼吸了！ 中也啾用翅膀大力拍打鹤丸国永的手臂。 “嘘！” 鹤丸国永把中也啾提溜到外面，顺手把门关上，皱眉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自由活动了吗？” 脖子被抓住难受得中也啾低头咳嗽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抬头白鹤丸国永一眼。 “啾啾。”我现在就是在自由活动。 中也啾到这时才发现，因为自己从另一边走廊走来，竟没有留意鹤丸国永就在店长房间隔壁。 鸟类不经吓，他的心脏到现在还在剧烈跳动。 中也啾忍不住用翅膀扇鹤丸国永几下，以报他吓自己的行为。 “啾——”你傻站着干—— 中也啾正要厉声控诉，下一刻鹤丸国永的手就抓住他的鸟喙。 太刀付丧神左手食指抵在唇边，低声道：“嘘，不要吵到四月一日。” 中也啾微微偏头看向天空，湛蓝眼珠流露出一丝疑惑。 总不能因为冬日阳光没什么热度就忽略吧？ 太阳都爬到高空了，店长还没起床？ 鹤丸国永看出中也啾的问题，摇了摇头，低声说：“还没起。” 中也啾沉默住了。 好吧，如果还没起床的话，他直接进去确实不太礼貌。 考虑到目前他和鹤丸国永的实力差距，中也啾乖乖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大声说话。 鹤丸国永这才松开手，拍拍中也啾的翅膀，问道：“你肚子饿了？” 中也啾摇头。 大概是衣食父母，身高一米九的火烈鸟在不到一米八的太刀付丧神面前矮了一头。 “饿了的话就去厨房找吃的，对了还有我带回来的石榴你也可以吃。” 中也啾点头，然后果断掉头就走。 走到角落处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鹤丸国永。 只见太刀付丧神在店长门口抬头又低头，徘徊了几次，最后回到了隔壁房间门口。 “啾啾？”鹤丸这什么毛病？当保镖吗？都到门口了还不进去？ 中也啾边想边绕路，刚才他透过门缝窥见窗户没拉窗帘，打算凭借自己一米九的身高，去窗那边看看房间里面的情景。 然而，中也啾还没走近窗边，视线内就出现了两只白鸟站在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上呆呆看窗的画面。 大的那只先不说，小的那只隐约能看到些许黑色。 等等，这不就是喜鹊小嘤吗？怎么和小咕一块在树枝上排排站？ 中也啾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它们在树上做什么？监视？还是偷窥？ 中也啾冷不丁想到了某个喜欢到处装窃听器的青花鱼。 愿望店的人脑子好像都不怎么正常。 中也啾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惜翅膀不能揉眼睛，他左看右看那根快被压到地上的树枝上依旧站着两只傻鸟。 不是，我之前以为你们都在忙，所以没去找你们。 敢情你们都跑这边守株待店长了是吧？ 中也啾想到小咕的庞大体型和小嘤的小心眼，很识时务地咽下临到嘴边的吐槽，又瞄了眼店长的房间后立刻转身去厨房，打定主意这段时间都要绕路走。 要不是鹤丸提醒，他都忘了今天还没吃早餐。 算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 作者有话说：加班使我痛苦，明天放假，我要用一天时间日万[墨镜][墨镜] 第144章 中也啾到厨房很快就找到放在角落的石榴。 其实他昨天逛到厨房的时候就看见了, 只是那会儿没得到允许，不好意思吃。 而且火烈鸟能不能吃石榴都还是一个大问题。 今天既然得到鹤丸的准许, 说明他是可以吃的吧。 中也啾没有多想鹤丸国永身为刀剑付丧神为什么知道的比他本人还要多。 “啾啾。”等吃完我就出去走走，来到这个世界快一星期了，外面是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混得也太失败了。 中也啾自言自语，脑袋伸进麻袋里精心挑选出一个圆滚滚的大石榴，略显笨拙地叼起放到地上, 眼睛盯着装石榴的麻袋看了又看，心里感慨鹤丸还挺淳朴的, 居然拿麻袋装石榴。 他以前还没被【羊】组织收留前，也曾拿麻袋捡过垃圾换钱。后来加入【羊】组织，他忙着保护伙伴们，就没怎么干过了。 尽管最后和【羊】组织闹得不欢而散，但当年如果没有【羊】组织接纳他, 他现在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中也啾忽然垂下脑袋不语。 不过世事难料，就像当初他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离开【羊】，最后还不是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虽然是被太宰治那混蛋坑进去的, 结果他没有跑路，太宰治反而先跑了，留他在港口黑手党苦哈哈加班当社畜。 然后因为加班加的太多, 好不容易休息了又睡得太沉，没有防范就被一只魔法猫头鹰逮到机会把他的灵魂带到这里……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感觉都可以写成一本小说了。 中也啾脸上表情不断变化，最后定格成无奈。 “啾啾。”算了，人不能总想着过去，眼睛得往前看, 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中也啾想通后摇摇脑袋，逼着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石榴上。 这个石榴应该是几天前摘的，果皮有些干，他轻轻一啄就裂开了，露出晶莹如红宝石的饱满籽粒。 石榴约莫成年男子一个拳头大。 中也啾耐着性子把石榴皮剥开，最后张喙一口吃掉。 鲜红的籽粒在他嘴里迸发出甘甜的汁水。 中也啾咂咂嘴，惬意地眯起蓝瞳，中肯点评：“啾~”味道还不错~ 给一个石榴剥皮需要三分钟，吃掉却只需要三十秒。 这还是中也啾放慢了干饭速度的前提下。 不多会的功夫，中也啾就解决完一个石榴，不浪费地吃掉最后一颗红玛瑙籽粒，转动眼珠去看那两个大麻袋。 那双蓝瞳飞快划过一抹狡黠的光彩。 “啾~”就当是这段时间对我恶劣态度的报复了。 散落地上的果皮和籽粒越来越多，两个大麻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瘪。 *** 午后。 略带暖意的阳光如白纱倾泻在雪地上，呈现出一地闪耀的银光。 哒哒哒——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几秒后，身形修长的银发太刀付丧神出现在走廊尽头，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只庞大的猫头鹰。 哒哒的脚步声正是小咕造成的。 因要跟上鹤丸国永的步子，小咕走得很快。 过分蓬松的羽毛一颠一抖的，让它看起来像极了一团卖相极好的大棉花糖。 “太好了，四月一日终于有胃口了，小咕我们走快点，厨房几天没用过了，肯定缺很多食材，我写好清单后你帮忙买回来。” 第160章 “咕~”小咕用力点头，小跑跟上。 一人一鸟很快就来到厨房。 甫一打开门，鹤丸国永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厨房似乎进了一个性格恶劣的小坏蛋，地上到处散落吃剩的石榴果皮和籽粒，让他无从下脚。 小咕被鹤丸国永堵在门外看不清楚厨房里的情况，忍不住低头蹭蹭他脑袋，疑惑地叫：“咕？” 似乎在问：你怎么还不进去？ 鹤丸国永深呼吸一口，默默转身关上门喃喃自语：“肯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再来一次。” 他再度开门，厨房依旧是先前模样，“……” 鹤丸国永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惊恐道：“厨房怎么变得这么乱？！要是被四月一日知道会不会生气？” 什么？四月一日会生气？ 小咕像听到什么可怕的话，顿时紧张地炸起一身羽毛，也跟着急了，“咕咕？！” 四月一日脾气很好，到底要什么样的事才能让他生气？ 小咕十分好奇，忙挤开鹤丸国永去看厨房，下一秒瞳孔地震，身体僵了一会儿才去看鹤丸国永，悄悄缩起脖子装老实。 不夸张地说，在愿望店待了这么多年小咕还是头一次见厨房能乱成这样。 四月一日以前尝试做新料理弄错步骤导致炸炉了，厨房都没现在这么乱。 以四月一日爱整洁的性子，看了铁定会生气。 幸好不是它弄出来的，不然四月一日可能会一边保持微笑一边把它丢出房间，最后再禁止它三个小时不能接近他。 想到那个场景，小咕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观察鹤丸国永脸色，“咕？” “还能怎么办？赶紧收拾啊。” 这话不用翻译鹤丸国永都听懂了。 作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经验丰富的刀剑付丧神，鹤丸国永只震惊了一会儿，立即就冷静下来开始收拾烂摊子。 他边撸起袖子边抱怨道：“该死的，好不容易才等到我亲自下厨的机会，我还想着给四月一日展示一下我绝佳的厨艺……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家伙把厨房弄成这样，我非得让这人去田地里挖番薯！” 说着说着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等等，能进入愿望店的人身份大多很特殊。” 鹤丸国永认真思索。 如果是客人的话，四月一日能提前感受到并出来接待客人。 所以可以排除对方是客人的身份，能自由出入的百目鬼一家人……鹤丸国永没收到他们会来店里的消息。 而小咕小嘤都在四月一日窗外跟冰雕似的守护四月一日，没时间做这种傻事。 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拥有嫌疑的人便是…… “中也啾？”鹤丸国永陡然想起自己今早跟中也啾说的话，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怎么兜来兜去又是我的锅了？上次让四月一日生病，这次把厨房弄乱，我最近是不是要找个时间去寺庙拜拜驱除晦气了？” 小咕不知道鹤丸国永在说什么，低头看自己的翅膀和爪子，很想像鹤丸国永那样帮忙打扫厨房，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它没帮倒忙就不错了。 经过短暂思考，小咕干脆叼住鹤丸国永的衣摆眼神催促他先去检查厨房还缺什么食材，它好赶紧买回来，这样等鹤丸国永收拾完厨房就能做饭了。 鹤丸国永看懂小咕的意思，拿出自己的本体刀道：“事出突然，没时间让我大展身手做饭了。小咕你拿着我的本体刀出门，然后去本丸找一个叫‘烛台切’的人，问问他有没有现成的食物给你带回来。” “咕？” 小咕歪歪脑袋，本丸是之前鹤丸带它去的那个地方？ 但它记得本丸好像换地址了，新地址它还没去过，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迷路不是问题，它在身体长大后力量就变强了，不管去了哪里都能找到回愿望店的路。 令它烦恼的是，迷路会浪费时间。 四月一日病了几天，好不容易有胃口想吃点粥以外的食物。 等它找到路，带着那个烛台切的食物回来，四月一日会不会饿坏了？ 感觉这种事让小嘤去会更好吧？ 小咕偏头蹭蹭鹤丸国永的手心，“咕咕咕……” 这段鸟语太复杂了，鹤丸国永没有听懂，以为小咕不认识烛台切光忠，补充道：“烛台切很好认的，他经常穿一身漆黑的衣服，脸上还戴着黑色的眼罩。” “咕。” 我说的不是这个啊。小咕眨眨眼睛欲言又止。 鹤丸国永继续揉搓小咕的脑袋，轻声笑道：“小咕是不知道怎么去吗？很简单的，你先出门往东飞……” 小咕迅速闭上嘴巴，比刚才还要认真聆听。 事情简单的话它还交给小嘤做，岂不是证明它的能力比小嘤还糟糕？ 让鹤丸瞧不起它没关系，但鹤丸会和四月一日说，万一被四月一日误会它没能力，以后不放心把事情交给它做怎么办？ 小咕不服输地想，脑筋转得飞快。 它又不笨，鹤丸都说清楚具体该怎么去了，它没道理会迷路。 而且不是都说猫头鹰很记仇吗？换个角度不正代表猫头鹰记忆力很好？ “本丸就在愿望店附近，不远的，”鹤丸国永弯起眼睛，意有所指道：“这次真的只有你能去，有我的本体刀你才可以自由出入本丸。” “咕！”小咕没有深思鹤丸国永的最后一句话，张喙叼住鹤丸国永递过来的本体刀，低头藏进自己胸前的羽毛里。 鹤丸国永见状嘴角微微抽搐，“小咕你记得慢点飞，别把我的本体刀弄不见了。” 本体刀在，刀剑付丧神在；本体刀碎，刀剑付丧神亡。 本体刀距离远近也会影响刀剑付丧神能发挥的实力。 可见本体刀对刀剑付丧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其他刀剑付丧神看到鹤丸国永把自己的本体刀交给一只鸟，绝对会认为鹤丸国永疯了。 但这些事鹤丸国永没和小姑说。 小咕见鹤丸国永随身携带本体刀，便单纯地认为本体刀是鹤丸国永重要的东西，又听到鹤丸国永的叮嘱，不由眯起眼睛鄙夷地看他，没有出声。 一米多的白猫头鹰大步走出厨房，跳下走廊来到雪地上，身体微微下蹲蓄力，接着纵身一跃飞向高空。 在天空中盘旋几圈稳稳回到鹤丸国永面前，又抖抖羽毛，以一连串动作向他展示它的实力。 放在蓬松羽毛里的本体刀俨然没有掉落的征兆。 鹤丸国永见状，有些哭笑不得，“那我就放心把本体刀交给你保管了，路上记得小心谨慎。” “咕。”小咕转身飞向天空。 -----------------------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呜对不起，我还是没日万完，我肯定可以日万的[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45章 鹤丸国永在厨房忙忙碌碌半小时总算把厨房打扫干净。 望着放在门口的三个装满的垃圾袋, 鹤丸国永摸着下巴感慨：“不得不说中也啾胃口真好，居然把两麻袋的石榴都吃完了。如果被宗三知道应该会很欣慰。” 别看宗三左文字经常一副冷冷清清、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实则真不喜欢的话连石榴树都不会种，更不会给鹤丸国永摘两麻袋让他带回来分享。 宗三指不定在哪里暗喜有人喜欢他种的石榴呢。 鹤丸国永对本丸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可惜了，重置本丸坐标后，种在本丸最外面的果树全都被卷进时空裂缝了。不知道那几棵石榴树有没有保存下来？” 鹤丸国永低低叹了一声，感觉自己这次真的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皱眉道：“话说回来，中也啾吃这么多石榴真的不会肚子难受吗？” 没记错的话, 石榴吃多了好像会腹胀或腹泻。 “不过中也啾是火烈鸟，所以应该会没事吧。” 众所周知鸟都是直肠子吃完就拉，魔鬼辣椒对它们来说都没事。 鹤丸国永摸摸鼻子不太确定。 “值得庆幸的是，幸好中也啾有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没有边吃边拉, 不然单是拖地我就得花更多时间……” 鹤丸国永扫了一眼干净整洁的厨房，忍不住去揉太阳穴，到底没放心： “不行, 四月一日有交代过要我们好好照顾中也啾的。待会我得去找中也啾看看情况，以免他吃坏肚子。” 太刀付丧神说完便转眸看向窗边。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雪一样的白色。 “不知道小咕有没有顺利去到本丸了。” 鹤丸国永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弯身拎起那几袋沉重的垃圾离开。 没走多远，迎面就看到走廊拐角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鹤丸国永轻眨眼睛，下意识加快脚步，高兴地打招呼，“四月一日，你怎么出来了？在和谁说话呀？” 第161章 “鹤丸？” 四月一日听到声音, 回头看鹤丸国永，又对他笑笑，往旁边挪了两步方便他看身后之人。 正是鹤丸国永心心念的中也啾。 “中也啾，你怎么在这？”鹤丸国永看着比四月一日还要高一个脑袋的火烈鸟，不由蹙眉。 四月一日笑着解释：“中原先生身体不太舒服，我帮忙按摩。” “啾。”中也啾应声附和。 那肯定的，吃了两麻袋石榴能舒服吗？ 鹤丸国永听了心里腹诽，脸上却挂上担忧的表情，拉长了尾音意有所指地问：“哦，是身体不舒服啊，吃药了吗？” 中也啾直觉鹤丸国永话里有话，转眸去看他，恰好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金眸。 “啾！” 羽毛如火一般红的高大火烈鸟身体猛地展开翅膀抖毛。 站在四月一日肩上的小嘤尽职翻译：“四月一日，中也啾说不想吃药。” “啾啾。” 中也啾点头如捣蒜，主动挺起胸膛凑到四月一日面前，细长的脖子去蹭他的手，示意他继续。 四月一日听不懂中也啾的话，转头看小嘤。 小嘤傲然挺胸，“我就说四月一日的按摩很舒服，没有鸟能拒绝。” “啾啾。”中也啾点头。 “难怪会找上我……”四月一日屈指轻弹小嘤脑袋瓜，无奈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才不夸张。”另一道声音响起。 鹤丸国永这才发现四月一日另一侧肩上还有一个晃悠双腿的小币串。 因为这位一声不吭，被他完美忽略掉了。 鹤丸国永看看四月一日左肩的小不点，又瞧瞧四月一日右肩的小不点，默默在心里给小咕点了一根同情的蜡烛。 还好小咕被他提前支走，不然看到这场景肯定会心酸，然后大闹一通……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关心小咕心情的时候。 鹤丸国永打消乱七八糟的想法，抬眸笑睨一眼正眯眼享受四月一日抚摸的中也啾，好奇地问：“四月一日怎么会和中也啾待一起？” 四月一日观察中也啾的表情，手中动作没停，“我在房间里等了你们一会，见你们一直不回，就出门了。” “你的身体——” “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被小币串念叨着不让出门罢了。” 四月一日侧眸看看小币串，失笑道：“你在百目鬼家那么多年好的不学，坏的倒学了。小唠叨鬼。” 他指的是小币串和百目鬼一家爱念叨他的事。 “我哪有唠叨？你昨天前天都断断续续的醒，一直到今天中午才完全清醒。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小币串听出四月一日的玩笑话，鼓起脸颊高声反驳： “再说了明明是你不爱惜身体我们才说你的。你身体要是很健康的话，就不会一发烧就连烧好几天！你现在烧还没完全退呢！吃完饭赶紧回房待着！” 鹤丸国永缓缓眯起眼睛，幽幽地盯着四月一日：“哦？身体还没全好？” 他的语气中颇有一种只要四月一日说“不”，他就立刻把四月一日抓回房间关起来的威胁。 四月一日暗道不好，连忙举手证明自己，“别听小币串说的，我现在真的好很多了。” “我不信。” “我不信！” 鹤丸国永和小币串异口同声。 “你们不信的话，那我也不信~”小嘤闻言也跟着掺和一嘴。 只有中也啾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他们。 四月一日被几人怼了，面露窘迫。 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愿望店店长对如何化解窘迫很有一套自己的应对方式。 只见他眼珠一转，瞬间就想到合适的理由，缓和了语气软声说：“可我都待在房间里几天了。现在气温寒冷，门窗都关着，总是在房间里也不利于我养病……” 见鹤丸国永和小币串陷入纠结，四月一日再接再厉，“所以我才更应该出来走走，心情好了病也会好得更快。” 小币串被绕进去了，沉吟道：“说的好像有道理，芽子就经常让晴拉着明出去走走。” 小嘤懒得动脑，墙头草似的点头，“确实嘤。” 鹤丸国永无奈地看己方两个瞬间倒戈的猪队友，瞧见四月一日可怜巴巴的眼神，扶额叹道：“唉，不说了，反正我们每次都说不赢你。” “哈哈。”四月一日弯眸轻笑，继续帮中也啾按揉沉甸甸的肚子，疑惑地问：“对了鹤丸，中原先生不知吃了什么不好消化的，肚子难受得厉害。你丢完垃圾回来顺便去我房间帮忙拿医药箱过来。” 都说久病成医。 愿望店没有医生，四月一日自个摸索了好些年，常见病症的有效药基本都备着方便直接取用。 “好的。” 鹤丸国永点点头，看四月一日里里外外起码穿了四层衣服，便没马上回房拿厚衣服过来，而是拎着垃圾快步离开。 然而还没走几步，他突然又折返回来，脸色十分严肃：“不行，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外面风大雪冷，你们先去客厅，我稍后就去客厅找你们。” 四月一日给中也啾按摩不知要按多久？万一又被冷到了怎么办？ 鹤丸国永飞快瞥羽毛很多的火烈鸟一眼，全然忽略了那两根细细长长的腿会不会被冷到。 “好，我知道了。”四月一日对鹤丸国永笑笑，看向中也啾，“中原先生，我们去客厅？” “啾。” 中也啾对此无可无不可，倒是意外地看匆匆离去的鹤丸国永背影，莫名感觉他像极了爱操心的老妈子。 没想到嬉皮笑脸的鹤丸国永还有这一面，有点吃惊。 “鹤丸人很好的，只是在我的事情上过分在意了。如果这段时间鹤丸有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还请你原谅。” 四月一日望进中也啾的眼睛，轻声说着。 一米九的火烈鸟在身高方面很有优势，不用再像几十厘米的小雏鸟抬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长得高就是这点好。 中也啾心里感慨，他只需稍微低垂眉眼，就能将四月一日和他肩上的“左青龙”“右白虎”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很容易就看到了紧张地盯着他看的小币串和小嘤。 这两位似乎很担心他说“不”啊。要不要逗一下他们呢？ 中也啾恶趣味地想，余光瞄到四月一日苍白的嘴唇后还是掐灭了这个想法，低头蹭蹭他的手掌，“啾啾。” 小嘤同步翻译：“四月一日，中也啾说可以，我们快点走吧。” “好好。”四月一日听出喜鹊的催促之意，收回手站起身。 谁知他蹲太久了，起身太快脑部供血不足，脚下一个踉跄便径直往旁栽去。 “啾！”小心！ 中也啾当即展开翅膀稳稳接住四月一日，低头检查他的情况。 “谢谢中原先生，我没事。”四月一日重新站稳后揉了揉脑袋，没看到肩上的两个小家伙，顿时有些着急。 “四月一日，我们在这里。” 四月一日抬眸看去，小币串在跟他招手，双肩被小嘤双爪抓着悬于半空。 原来是小嘤眼疾手快，趁四月一日摔倒之际迅速抓住同时摔倒的小币串。 小币串昂头看头上的小嘤，“谢了。” “不客气嘤~”小嘤拍打翅膀落到四月一日手中。 四月一日张手接住小币串，松了口气：“还好你们没事。” “比起我们，你还是更担心你自己吧。”小币串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在四月一日手掌心上跺脚，恨铁不成钢道：“你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站都站不稳！” 四月一日小声辩解：“我那是饿的……” 饿了没力气站稳，很正常吧？ 但他看着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小币串，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小币串炸毛：“你才饿多久——” 四月一日打断施法，委屈地说：“我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这几天他昏昏沉沉，加起来的清醒时间都没两小时。 “呃……” 小币串一时语塞，半天时间都没找到适合的话回怼。 气氛一瞬变得尴尬起来。 多说多错，中也啾懒得参与进他们的家事，老老实实当大透明。 小嘤左顾右盼，决定挺身而出：“好啦好啦，我们先去客厅吧，什么事不能在暖融融的客厅里聊呀？” “小嘤说得对。”小币串稳定心神，转头看中也啾，“中原先生，谢谢你刚才扶住四月一日。” 中也啾不在意地摆摆翅膀，“啾啾。”不过是随手的事，没必要搞得那么郑重。 不怪鹤丸国永把四月一日看得那么严，实在是四月一日过分虚弱。 中也啾看了眼走廊，边缘有一层薄薄的冰，以他对四月一日浅薄的印象，猜测四月一日踩上了十有八九会滑倒。 于是他不着痕迹往里面挪了两步。 第162章 四月一日为让他，下意识往墙壁里靠好给他腾出更多的空间。 中也啾湛蓝眼瞳划过一抹动容。 不得不承认，四月一日确实是愿望店里最正常的人了，尤其是和鹤丸国永等一群黑芝麻汤圆比，说四月一日是软绵可口的白馒头也不夸张。 确认四月一日走到里面不会摔跤后，中也啾心里满意。 很好，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四月一日又出事了。 尽管他才和四月一日真正见过两面，但他很满意四月一日，一点也不想四月一日受伤。 绝不是因为吃多了石榴肚子难受得厉害，需要四月一日帮忙按摩。 更不是因为担心鹤丸国永气他吃完了所有石榴，没人拦着要发火的鹤丸国永…… 不过，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中也啾歪歪脑袋没有深思下去。 *** 客厅里。 鹤丸国永很快就拿着医药箱出现，看到把脑袋枕在四月一日双腿上的中也啾，诧异地挑了挑眉，笑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俩关系这么好了。” 他以为中也啾会因为他们的监视而讨厌四月一日。 没想到中也啾居然没什么反应。 “啾？”什么关系好？ 中也啾正闭着眼睛享受四月一日的按摩，时不时伸长脖子勾住四月一日的手示意他换个位置继续按摩。 听到鹤丸国永的话，中也啾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四月一日专心致志按摩的眼神，愣了一会。 直到这一刻，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忘了什么。 “啾啾！” 一米九的火烈鸟火急火燎地站起来，远离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奇怪地看中也啾，歉意道：“抱歉，是我按得不舒服吗？” “啾！”中也啾疯狂摇头，一双蓝瞳犹带着不可置信。 他居然那么轻易就相信四月一日不会害他？还跟四月一日撒娇要按摩？ 该死的，亏他前面还觉得四月一日是愿望店最正常的人。 现在看来，最不正常的是四月一日才对！ 他可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怎么可能轻易对他人放松警惕？ 中也啾瞳孔收缩又放大，脑海中俨然在经历一番天人之争。 可惜四月一日没有听懂中也啾的话，转头去找小嘤。 毛毯上小嘤和小币串依偎成一团睡着了。 由于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粘得太紧，一旦叫醒一个，另一个也会醒来。 小币串这几天一直守着他，累坏了，所以才会一眨眼的功夫就睡着。 四月一日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小嘤，最后还是打消念头，准备起身，轻声道：“我去拿沙盘过来。” 太宰喵之前就是用沙盘和他沟通，中也啾和太宰喵认识，也可以用这个方法。 鹤丸国永拦住要走的四月一日，笑道：“不用，我能听懂中也啾的话。” 四月一日吃惊，“你能听懂？” 鹤丸国永眨眼笑道：“你忘啦？你之前说过我和中也啾有很多相似之处。” “哦对，我睡迷糊了。”四月一日敲敲自己脑袋。 “别敲傻了。” “怎么会？” 中也啾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禁回想今天他和四月一日的见面，脸色像被打翻了的颜料，五颜六色的。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他就理亏。 如果他不是吃完石榴导致肚子难受到走不动路，也不会被路过的四月一日发现，更不会接受四月一日的按摩。 人要是身处困境，就很容易接受他人帮助。 若是鹤丸国永没带那么多石榴回来，他也不会吃坏肚子…… 嗯，思来想去，事情根本在于鹤丸国永带回来的两大袋石榴。 中也啾果断把锅丢鹤丸国永身上，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到四月一日身边坐下，低头去蹭四月一日手背，督促他继续按摩。 “阿嚏——”鹤丸国永冷不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摸着鼻子嘟囔：“谁在诅咒我？” 四月一日看他一眼，“你是冷到了吧？” 鹤丸国永端正脸色，“我可是刀剑付丧神，怎么可能会被冷到？” “就算是刀剑付丧神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四月一日轻声说，看向他腰间，有些疑惑，“你的本体刀呢？我记得你一直随身携带……” 鹤丸国永转眸看向窗外，感慨道：“哇，今天天色真好。” “外面在下雪，再好的天色也是一片白。”四月一日直白揭穿。 鹤丸国永尴尬地摸摸后脑勺，“真是的，四月一日一点也不配合我。” 四月一日弯起眼睛，“一般情况我都会努力配合，不过你这个显然不是一般情况吧。” 刀剑付丧神居然没带本体刀？ “过来。”四月一日轻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鹤丸国永纹丝不动。 四月一日重复：“过来。” 鹤丸国永摇头：“不想过去。” “过来。” “……” 鹤丸国永望着四月一日那双不容拒绝的异色眼睛，低声叹息一声，慢吞吞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四月一日轻轻颔首，“我知道，我有分寸。” “有分寸也不代表——” 鹤丸国永的话戛然而止。 四月一日把左手搭在他的手上，纯粹的力量通过手缓缓传到他体内。 鹤丸国永生出一种浑身浸泡在温泉里的满足感，一声呻\吟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他的理智尚存，及时咬住唇堵住声音。 四月一日回眸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小币串，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鹤丸国永：“你和小币串怎么都一样？一个折断自己的本体，另一个干脆连本体都不在。太危险了，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 中也啾敏锐察觉到一股很舒服的力量从四月一日身上出现，湛蓝眼眸一瞬被红色淹没，转瞬又恢复蓝色。 鹤丸国永老老实实耷拉着脑袋挨训，小声道：“我把本体刀交给小咕了。” 四月一日不明白，“为什么？” “本丸现在灵力匮乏，如果没有我的本体刀，小咕无法进入本丸拿食物。” 四月一日无语，“客厅里就有面包和零食，你没必要……” “我知道，零食还是我买回来的。我只是找个理由让小咕去一趟本丸而已。” “嗯？” 鹤丸国永叹了口气，“泡温泉的那晚你不是去了本丸么？” 四月一日点头，旋即震惊道：“难道是因为我？本丸才会灵力匮乏？” “不是你的问题。”鹤丸国永一看就知道四月一日想多了，忙道：“是小咕的魔力。” 四月一日一怔：“什么意思？” 鹤丸国永捂脸：“你昏迷的那晚，我回了一趟本丸查看本丸情况，发现本丸到处都是小咕的魔力。” 温泉那个晚上四月一日之所以会去到本丸，正是因为小咕在极度震惊下短暂失去对自身魔力的控制，导致离本丸最近的四月一日意外进入本丸。 “本丸现在全都是小咕的魔力……” 小咕是一只魔法猫头鹰，力量非常强大。只是一般情况下很少会使用如此庞大的魔力，偶尔进入梦境会使用一下，其余时候就不会用了。因此存储起来的魔力量非常多。 第146章 呼呼—— 冷冽狂风如刮骨刀在高空咆哮。 小咕迎风而飞, 面色不变，翼展三米多的长翅一扇, 借助风力迅速调整姿势。 如果此时在地面的人恰好抬起头，就能看到一只在数百米高空翱翔的白色巨鸟如射出的箭飞快掠过，转瞬不见。 小咕不知疲倦地飞，根据鹤丸国永提供的本丸地址，一路飞过无数高楼大厦。 渐渐的，小咕那个九成新的脑袋瓜终于冒出一个想法：糟糕, 我好像迷路了…… 感觉飞了好久都没看到本丸。 不知是鹤丸国永故意捉弄它，还是它真的失去方向了？ 小咕忍不住低头俯瞰地面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片刻后, 那双圆滚滚的眼睛里透出疑惑。 陌生的地形，陌生的建筑，陌生的城市。 小咕以前因为体型小，胃口不大，在愿望店附近狩猎就能填饱肚子。 逐渐长大后胃口也跟着变大, 为了填饱肚子它得去更远的地方狩猎，不然容易引起他人关注。 因此，以愿望店为中心的附近数座城市小咕都很熟悉。 仔细一想, 它飞了还没到半小时，怎么就来到陌生的城市了？ 以往这个时间它还没飞出隔壁城市。 “咕？”难道是我的速度又提升了？ 小咕不解，打算寻个落脚处休息片刻, 然而一想到远在愿望店的四月一日还在嗷嗷待哺等它投喂，它就收回了休息的念头。 现在不是很累，还是再飞一会吧。 第163章 它是严格按照鹤丸国永给的方向飞的，绝不可能迷路！ 羽毛纯白如头顶的白云的大猫头鹰眼中满是对自己认路能力的坚信。 又飞了十几分钟，一座荒芜破败的本丸逐渐出现在白猫头鹰视野内。 “咕咕！”找到了！ 小咕虽有些疑惑这座本丸怎么和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好像更破更烂一些。 但此刻不是关注这些没用细节的时候, 想到很快就能带食物回去给四月一日，它瞬间兴奋起来，下意识加快了飞行速度。 然而下一秒，它“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一道金色的结界上，撞得眼冒金星，差点就从高空坠落。 幸好猫头鹰头够铁，身体反应也够快，及时扇动翅膀才维持住飞行。 “咕咕？！”怎么还有结界？！ 小咕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想要辨认。 但金色结界短暂出现一瞬，又消失了。 小咕担心有诈，想了想，伸出一只爪子去试探结界。 本以为爪子会被结界弹开，没想竟轻松穿过，结界完全没被触发。 小咕看着自己爪子上的细毛被风吹成快要离家的蒲公英种子，更加疑惑：“咕咕？” 奇怪？结界没反应，那刚才为什么要挡住它？ 明明之前来本丸都没有结界，这次却突然出现一道拦住它，撞得它脑袋现在还在嗡嗡响。 小咕心里闪过一丝不满，但没多想，确定结界不会再拦自己后便想进去。 谁知下一秒，熟悉的“砰”声再度响起。 小咕撞得头昏目眩：“……” 这什么坏结界？！居然敢坑它？ 第一次撞上结界还能说是它没注意到，毕竟四月一日的愿望店就设有无数层结界挡住邪魔妖怪，虽然它是好鸟，但它能理解设置结界的本意。 但第二次撞上就不能理解了，爪子都能穿过结界了，为什么整只鸟不可以？ 就像故意捉弄它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小咕有点生气。又因为在天上，没办法随意炸毛表达愤怒。它只好对消失的金色结界发出一堆鸟语芳香的亲切问候。 “咕咕咕！” 骂完后小咕心情畅快许多，低头瞥一眼本丸，拍翅换个位置进去。 等着，它就不信找不到这个金色结界的破绽。 找到后它绝对要琢磨如何把这个讨厌的结界拆了！ 小咕掉头飞走，并没有留意到地面的本丸因它的想法而发生新的改变。 在本丸的多个边缘处不约而同冒出几团金色的魔力，如同史莱姆吃草般缓慢吞噬周围的地盘。 随后几个刀剑付丧神出现。 药研藤四郎表情严肃地注视几米外的金色魔力，紫罗兰色的眼睛闪过担忧，“歌仙，这些魔力又开始躁动了。” 五虎退上前几步蹲下触碰金色魔力，很快收回手，喃喃道：“好庞大的魔力量，全都是被压缩过的，它们的主人一定是个很可怕的人。” 药研藤四郎忍不住叮嘱：“退，小心些。” “放心吧，我知道的。”五虎退对他点点头。 药研藤四郎转头看向本丸的一把手歌仙兼定，“我们只能任由这些魔力继续侵蚀我们的本丸？” 金色魔力是三天前突然出现的，准确来说是在那位离开后才出现的。 歌仙兼定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鹤丸说他已经在想办法了。” “真的吗？都快三天了还没想到办法？”五虎退指着还没出现金色魔力的日式传统建筑犀利吐槽，“本丸现在就像一片被蚕宝宝啃食的桑叶，只剩中间最难啃的部位了。” 歌仙兼定扶额轻笑，“好形象的比喻……” 五虎退顶着一张软糯无害的脸蛋认真强调：“这是事实。” 药研藤四郎抬手揉搓他的银发，哄道：“好好好，你说的没错。” “药研哥……”五虎退无奈地叫药研藤四郎。 他每次一本正经的时候药研哥都会打断他。 他能理解药研哥的意思，但他真的不是那个还需要被兄长们保护的孩子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如果还没有一点成长的话，那就太…… 五虎退沉默地低垂脑袋，试图借着半长的银发遮掩阴沉的脸色。 可惜在场两人常年与他相处，一眼就看出他的情绪。 药研藤四郎温柔抚摸五虎退的脑袋，道：“既然鹤丸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交给鹤丸哥吧，他总不可能坑我们。” 五虎退戳了戳悄然蔓延到自己脚边的金色魔力，嘴角微微抽搐，“这样还不算坑吗？” 本丸之前顶多是荒废，现在都变成破败了。 未等药研藤四郎安慰，五虎退就收回目光自己说服自己，轻声道：“不过，我们看到了那位，总的来说也不算亏了。” 就是代价沉重得有些肉疼，但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药研藤四郎脸上冒出大大的问号，不解地问：“什么？” 歌仙兼定闻弦歌知雅意，忍俊不禁道：“退这个角度倒也没说错。因为那位的出现，本丸这潭死水总算活过来了。” 以往本丸起码有上百个刀剑付丧神无事可做。现在囿于灵力匮乏，超过半数的刀剑付丧神都去给时之政府打零工赚灵力。 就连最懒散的明石国行都被拉去远征了。 更别说实力最强的三日月宗近这批人，一个个都自发换上出阵服申请去前线战斗。 五虎退抽出短刀把想要攀附上来的金色魔力挑开，颔首赞同道：“如果不是本丸必须留几个人看守，我也想为那位而战。” “不好意思，我想打断一下。”药研藤四郎举起手，“那位出现的那个晚上我送狐之助回时之政府了，没有在场。” 黑发紫瞳的短刀付丧神奇怪地看两人，“之前我就想问了，但是大家都忙着申请出战。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像打了鸡血那么兴奋……” 歌仙兼定和五虎退不由对视一眼。 -----------------------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滑跪道歉） 第147章 看到五虎退和歌仙兼定的眼神交流, 一旁的药研藤四郎迟疑地问：“你们是不方便说出来吗？” 药研藤四郎很清楚来到这座荒废本丸的每个刀剑付丧神都有痛苦的过去。 他们尊重彼此，默契地没有过问。 然而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最后还是被药研藤四郎打破了。 药研藤四郎见两人久久未开口, 明白自己的行为很冒昧，藏在黑发下的耳垂悄然染上绯色，小声道：“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说完他便默默转过脑袋不看他们。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 药研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口是心非。 五虎退眼中飞快划过笑意，抓住药研藤四郎的手亲昵地摇晃几下, 歪头去看他的窘迫，笑着解释：“药研哥别想太多, 我和歌仙只是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对吧歌仙？” 歌仙兼定点头，“对。” “真的？”药研藤四郎顿时松了口气，抚摸五虎退柔软的脸颊肉，笑道：“没关系, 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听你们说。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 本丸因没有审神者和狐之助，交接资料等工作需要配合时之政府那边的安排。 三天前，刚好轮到药研藤四郎送狐之助回时之政府, 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细心的药研藤四郎一回来就察觉到本丸的异常。 实际上他不发现才有问题。 离开还不到一天本丸就被拆了。 本就老旧的日式建筑转眼就变成了颤颤巍巍的危楼，走进去分分钟被一根房梁砸中。 药研藤四郎原想找人询问原因，却看到所有人脸上都是被打了鸡血的亢奋。 “我离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发紫瞳的短刀少年情不自禁冒出滑稽的想法：自己不过是出门一趟, 回来发现不仅家被拆了，家人的心也被偷了。 药研藤四郎思考了一会，很快猜到是本丸的人动的手。 本丸里几乎每一个刀剑付丧神都是极化满级，实力只强不弱。不可能有人当着他们的面把本丸拆了还能安然无恙离开。 除非拆家的人是他们…… 然而药研藤四郎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拆家？ 至于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药研表示自己懒得挨个询问，能把偌大的本丸毁成这般模样, 想必所有人都参与了。 他也许还得夸赞他们打架有注意分寸。 除去审神者居住的天守阁和一些偏远的宿舍不受影响，其余房屋都东倒西歪、不成模样。 到时候重建本丸，全部人都要出来帮忙。 药研藤四郎冷酷地想，比起如何安排人重建本丸，他更想知道那个“偷心贼”究竟是谁？ 第164章 居然能迷住三日月宗近他们，太厉害了。 要知道三日月宗近可是最早来本丸的那批刀剑付丧神之一。 哪个不是铁石心肠的？脸上笑盈盈的，心里想什么没人知晓。 别的不说，就连药研藤四郎都不会否认自己也是面热心冷的类型。 毕竟经历了那么多雨雪风霜，再热的心都会冷却。 本丸里每个表面笑盈盈的刀子精内里都是大苦瓜。 在药研藤四郎又要陷入沉思时，歌仙兼定已经组织好语言，简短道：“其实就是因为那位来了。前几天鹤丸不是回了一趟本丸和我们商量事么？” “这事我知道，”药研藤四郎颔首，旋即眉头微蹙，不解道：“可那位不是应该在店里泡温泉吗？他怎么会来到本丸？” 药研藤四郎记得鹤丸说过那位不能离开愿望店。 所以鹤丸才会大费周章设置本丸坐标到愿望店隔壁，再借由不为人知的方法让本丸和愿望店短暂产生交集。 产生的“交集”正是温泉。 使用温泉需要灵力，穷得响叮当的本丸怎么可能任由温泉日夜消耗灵力？ 不知多少年前就停止了温泉的使用，只有一些特殊日子或值得庆祝的时候才会启动温泉。 要问药研藤四郎明明不在本丸，却为何会知道温泉的事？ 药研藤四郎：“温泉还是当天下午我和退等人一起打扫的。” 多年不用的温泉想要使用，肯定得提前打扫。 单是拔掉从犄角旮旯处长出来的野草就够折腾了。 好在本丸极化短刀很多，团结力量大，干活效率极高，拢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让温泉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短刀少年们在干活时嘴里也没闲，叽叽喳喳地聊了很多事。 药研藤四郎从中知道温泉一边连接本丸，另一边连接愿望店。 看似是相通的，实则因为愿望店和本丸各自都有结界，理论上是无法从温泉这一边去到温泉那一边。 本丸的结界还好说，形同虚设。因本丸存在于时空裂缝之中，可谓与世隔绝，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意外进入本丸，所以结界很少启动。 加上本丸实力强悍，时间溯行军除非脑抽了才会进攻本丸。 绝不是因为本丸灵力匮乏，为了节省灵力没有启动结界。 而愿望店就不同了，虽然特殊，却会因一些客人的强烈愿望而自主改变时空坐标前往客人附近，方便客人走进愿望店，因此很难精准定位。 鹤丸国永不知从哪里找到愿望店下一次移动的时空坐标，提前让本丸移动到那个时空坐标守株待兔，等愿望店主动送上门。 之后温泉便如愿出现在愿望店的那边。 歌仙兼定跟药研藤四郎解释着，忽然停下喃喃自语：“等等，这么想的话，鹤丸之所以会提前知道愿望店下一个地方，是不是因为提出愿望的人是鹤丸？” 五虎退听了有些紧张，“那鹤丸要支付代价吗？” 愿望店实现愿望需要支付代价，这个规则他们早就从鹤丸那里听说了。 歌仙兼定拧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等鹤丸回来我问问他。” 药研藤四郎还有不少问题等待解答，“温泉的事我知道了，但这跟本丸被拆又是什么联系？那位不是来不了本丸吗？我记得退有说过那位来本丸了，怎么来的？” 歌仙兼定和五虎退面面相觑。 “唔……” “这个嘛……” 药研藤四郎看他俩古怪的反应，脸色微变，狐疑地问：“该不会当时是你俩暗搓搓做了什么吧？” 五虎退连忙摇头，“我没有！” “那就是——”药研藤四郎慢慢转头看向面露窘迫的歌仙兼定。 后者立刻躲开他的视线，眉眼低垂佯装无辜。 药研藤四郎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歌仙你……” 歌仙兼定安静了一会，举起手发誓以证清白，“虽然我确实有想过要做些什么，不过那个晚上我并没有行动。” 五虎退万分诧异地看歌仙兼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从哪里说起，手指绞着衣角，余光瞥见一团想爬到他身上的金色魔力，悄悄踢开。 金色魔力宛如一团q弹的史莱姆，骨碌骨碌滚到歌仙兼定脚边。 歌仙兼定看到了，眼睛一亮，弯腰抓住那团想跑的金色魔力。 药研藤四郎没有瞧见歌仙这一幕，捏了捏紧蹙的眉头，抬头看他：“那是什——” “么”字还未说出口，就见歌仙兼定把一团不断挣扎的金色魔力举到药研藤四郎面前，“其实罪魁祸首是这家伙的主人！” “？！”药研藤四郎瞳孔微缩，条件反射拍开那团金色魔力，下一秒反应过来，急道：“歌仙，你的手！” 金色魔力本身无害，只是魔力过于庞大，而刀剑付丧神的身体无法立刻将魔力转换成灵力。 不然他们就可以直接吸收这些金色魔力，而非任由金色魔力跟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似的随处刷新。 “没事，只是短暂接触，这点疼痛还在忍受范围。” 歌仙兼定不太在意，但见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一脸不赞同地看他，还是把金色魔力放地上了。 金色魔力仿佛身后有恶犬追赶迅速滚走。 围在他们三个附近的金色魔力纷纷绕开他们，四散开来。 “这样一看，它们还是挺可爱的，单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是魔力。”五虎退捧着脸颊感慨，“如此庞大的魔力量，如果我们能找到办法把它们转化成灵力，本丸就能瞬间恢复了，还不浪费。要是一期哥知道肯定会夸我勤俭持家……” “咳。”药研藤四郎轻咳一声。 五虎退把脑袋凑到药研藤四郎面前，展颜一笑，“好啦，我不打断你们。” 药研藤四郎摸着五虎退柔顺的银发看歌仙兼定，“这些金色魔力的主人是那位养的白色猫头鹰吧，我记得好像叫小咕……” “是的，”歌仙兼定点头，环顾破破烂烂的四周，“本丸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是因为小咕。具体我不太清楚，据鹤丸解释是小咕第一次泡温泉被吓到了，一不小心就把那位送到本丸。” 药研藤四郎勉强保持冷静，“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本丸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的地方。” “所以本丸的结界被动触发了。” 歌仙兼定指了指头顶的透明结界，又指了指地面四处滚动的金色魔力，“防的就是小咕。” “被动触发？”药研藤四郎捂脸：“本丸是把小咕当成敌人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所以我们现在没有灵力修补本丸。”歌仙兼定摊开双手作无奈状。 五虎退小小声嘀咕，“储存的灵力都快见底了，三日月他们才要出门赚取灵力。” 药研藤四郎忽然若有所思，“我先打断一下，其他人不说，三日月真的是因为这个才出门？” 以三日月宗近的懒散性格，怎么可能单纯因为缺乏灵力就出去干活？ 歌仙兼定悄悄和五虎退对视。 药研藤四郎看着他俩的反应，终于理清前因后果，叹道：“所以当时第一个拆家不、第一个动手的人是三日月？” “猜对了，”歌仙兼定笑道：“不过没有奖励。” 药研藤四郎沉默。 许久后药研藤四郎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大家见到了那位，所以就开始打架？” 歌仙兼定欲言又止，药研说是打架也不算说错。 五虎退认真纠正：“才不是打架，是向那位展示我们的实力。” 药研藤四郎敲了自家弟弟脑袋一下，“你知道这种行为在外面被称为什么吗？” 五虎退乖乖看他，“是什么？” 药研藤四郎一字一顿：“孔雀开屏。” 五虎退和歌仙兼定：“……” ----------------------- 作者有话说：大家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48章 “孔雀开屏啊……” 歌仙兼定呢喃着, 记忆不由自主回到三天前那个充满意外的晚上，想到三日月宗近当时的表现, 忍俊不禁道：“这个描述好形象。” 药研藤四郎也笑了，“真的是这样吗？” 五虎退顺着两人的话回想当晚的情况，用力点头，“真的！” “唉。”药研藤四郎忽然幽幽叹气。 “怎么了吗？”五虎退立即紧张地扒拉药研藤四郎的身体，“你怎么突然叹气？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药研藤四郎抓住五虎退的手，无奈苦笑：“你俩都这样说的话, 我只会更加好奇三日月那天是怎么孔雀开屏的。” 毕竟是三日月宗近的乐子，哪个不愿意看啊？ 要说最端庄的刀剑付丧神,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选项。 但如果举行投票活动，天下最美之剑三日月宗近绝对会以遥遥领先的票数高居榜首。 第165章 药研藤四郎实在难以想象三日月宗近对那位尽情展示自己的情景，纠结道：“我总觉得很奇怪……” 歌仙兼定立刻听出药研藤四郎的言外之意，纠正他的词语，“因为那个人是三日月, 所以你是想说很稀奇吧？” “是的。”药研藤四郎颔首承认，略感遗憾：“可惜没能亲眼看到。” 那场面肯定会记忆深刻，多年后都无法忘记。 “确实, 错过挺可惜的。”五虎退附和道，蹭了蹭药研藤四郎的手掌，像小虎崽一样惬意地眯起眼睛, 就差发出呼噜呼噜的享受声了。 歌仙兼定没有说话，而是左顾右盼确定附近除他们三人外别无他人，才抬手放到嘴边，神神秘秘道：“没事，我保存下来了。” “什么？”*2 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异口同声，慢半拍才听懂歌仙兼定的话, 不约而同瞪大眼睛震惊地看他。 “嘘，你们小声点。”歌仙兼定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提醒，“万一被三日月发现就看不了了。” 两名短刀少年立刻捂住对方的嘴，眨眼表示会保守秘密。 片刻后药研藤四郎才低声询问：“你是怎么保存的？该不会是用了本丸的监控……” 本丸大部分人都是咸鱼性格，歌仙兼定挺身而出，勤勤恳恳地撑起这个大家庭。 换言之，歌仙兼定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些什么事也不容易被发现。 “放心，使用监控的灵力我已经补回了。”歌仙兼定轻松道。 “我关心的又不是灵力。”药研藤四郎无奈地瞪他。 歌仙兼定保持微笑，“哦？” 尾音拉得老长，搭配歌仙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给人一种微妙的威胁，仿佛表现不合他心意就不给看了。 药研藤四郎顿时陷入沉默。 药研藤四郎迅速抹了把脸，低头再抬头，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热情，十分诚恳：“歌仙，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 不管是三日月宗近孔雀开屏展示实力，还是众人打架不小心把本丸拆了，亦或是那位意外出现在本丸…… 药研藤四郎每一件都不想错过，话里话外都透出一丝怅然：“早知我就推迟一天再送狐之助回时之政府了，即使有视频，但没能亲眼看到，还是会越想越可惜。” 歌仙兼定听到这话，摇头道：“那还是算了，狐之助又不属于本丸，被狐之助知道那位的存在就等于被时之政府知道，以时之政府的尿性肯定会对那位纠缠到底……” 鹤丸说过那位不愿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那位愿意，早就成为他们的审神者了。 “照这么说，你们还得感谢我提前送走狐之助？”药研藤四郎抬头看歌仙兼定。 “好像也对，”歌仙兼定想了一下，忍不住揶揄道：“总之，按照那位的话来说，这就是某种【必然】。没错，你看不到那位是必然。” 温文尔雅的打刀青年体贴地强调了两次。 尽管本人没有察觉，但药研只觉是在自己伤口上撒盐，无言以对。 “噗嗤——”五虎退终于忍不住了，颤抖着转身捂住嘴不让笑声溢出。 不用看都知道他憋笑憋得非常辛苦。 药研藤四郎努力忽略五虎退的行为，勉强让自己嘴角维持上扬，见歌仙兼定久久不答，笑容逐渐变僵。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歌仙兼定总算开了金口，慢悠悠道：“我们去找烛台切。” 药研藤四郎一愣。 歌仙兼定欣赏完药研多变的表情，弯眸轻笑，“我把视频交给烛台切保管了。” “我知道，因为烛台切是本丸最老实的人。”五虎退转头举手抢答，意味深长地看歌仙，眼里全是赞许，“给烛台切保管，你就不用担心出现意外了。” 烛台切光忠看似在本丸的存在感不高，实则所有人都很尊敬他——因为他是负责厨房的料理长。 没人敢让能做美食的大厨生气。 作为本丸唯一一个大厨，万一烛台切撂担子不干了，所有人都只能苦兮兮吃糟糠。 而且烛台切憨厚老实、温柔可靠，一旦答应别人的事就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虽然用“背叛”来形容保管视频的行为有些不妥，但五虎退一时半会没找到更适合的词替换。 “想让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一个众所周知的老实人拖下水同流合污，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 药研藤四郎摩挲着下巴说，随后情不自禁对歌仙兼定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 “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和烛台切关系很好？”歌仙兼定嘴角微抽，叹道：“算了，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就是在夸你。”药研藤四郎语气真诚，催促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烛台切，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厨房干活，我们正好可以去帮忙。” 药研藤四郎抬眸看了一眼天空。 正是日暮时分。太阳如一面紫红的圆镜慢慢下沉，蓝天被光怪陆离的晚霞染成深浅不一的红色。 算算时间，远征和出阵的队伍都快回来了。 “好。” 歌仙三人很快离开。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无数团如同史莱姆的金色魔力从四面八方滚来，最终汇聚成几团巨大的弹性十足的金色魔力。 它们互相碰撞，试图吞噬对方。 最后，体积最大的那团金色魔力以微弱的优势将其他几大团吞噬掉。 但它还没来得及炫耀，便“嘭”的一声化作细如针的雨丝洒向本丸的每一处。 极化短刀的侦查值很高。 五虎退和药研藤四郎似有所觉，眼神一瞬变得犀利，纷纷抬头看天空，却什么也没发现。 “退，你听到了吗？” “药研哥指的是‘嘭’的一声吗？” “对。” “果然不是错觉，我这就去看看。”五虎退脸色严肃地对药研藤四郎点了下头，下一刻整个人瞬间消失，将极化短刀超高的机动值展现得淋漓尽致。 歌仙兼定还没反应过来，五虎退就不见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药研藤四郎，“怎么了？” 药研藤四郎摇头，语气凝重：“暂时还不清楚，等退回来再说。我们先去厨房。” 刚才那道声音虽然奇怪，他却没有感受到恶意。 而且退已经去调查了，他相信以退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也能安然离开。 因此药研藤四郎更担心视频会被三日月发现后毁尸灭迹，打算趁早看完满足好奇心。 歌仙兼定眨了眨眼睛，“好吧。” *** 本丸很大，加上还有可恶的透明结界。 小咕为保安全，只好放慢飞行速度，半是摸索半是试探，兜兜转转小半天终于在飘出香味的上空找到一道细小的结界裂缝。 白猫头鹰估量着结界裂缝的受损程度，想也没想就仗着自己头铁，径直撞上结界裂缝。 若是短刀少年们在场，就能听到一道微不可闻的“咔嚓咔嚓”声随之响起。 然而他们不在，除了小咕没人听到结界的碎裂声。 “咕咕。”总算进来了。 小咕低头俯视厨房。 本丸厨房面积远比愿望店大数倍，以小咕如今的庞大体型也能自由穿梭其间而不会磕碰到什么东西。 小咕看了看厨房内部，发现只有身穿粉色围裙的太刀青年烛台切光忠在厨房，眨巴眨巴异色的大眼睛，收拢翅膀踮着爪子悄咪咪走到烛台切光忠身后。 烛台切光忠专心致志地站在砧板前咔咔切菜，浑然不觉身后多出一只巨大的白猫头鹰。 人多了做饭会很麻烦。 即便只是简单做几道菜，效率再快也要两三个小时。 等烛台切把菜都切完，全部装进大盆里，瞧见整整齐齐的菜，顿生一股满足感，高兴道：“很好，菜全都切完了，水也沸腾了，下一步可以开始往锅里放食材了。” 自顾自说完，烛台切光忠便拿着菜刀和砧板到洗碗池清洗。 “咕~” 水龙头哗哗作响，淹没小咕的声音。 “哼哼~啦拉~”烛台切光忠嘴里哼着没有歌词的曲子，仔细清洗菜刀。 “咕咕~” “哼哼——咦？刚刚什么声音？”烛台切光忠的哼歌声戛然而止，扭头看身后，恰好与一双一金一红的大眼睛对上。 像被一只大手按下暂停键，一人一鸟一动不动直直对视，只有水龙头还在哗哗冲洗砧板表明时间没有静止。 “？！”烛台切光忠瞳孔猛地缩小，条件反射把菜刀当成太刀抵在胸前，厉声道：“你是谁？！” 小咕歪了歪脑袋，诧异地看烛台切光忠手中的菜刀，“咕？”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干嘛对它挥舞菜刀？是想杀了它吗？ 小咕大大的脑袋瓜冒出几个问题，目光落在烛台切光忠身后的一个大锅，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 第166章 它的耳边莫名响起鹤丸国永以前说过的话：“小咕，你要记住，如果有人对你亮出菜刀，代表他想把你抓去煮汤，你要是打不过就要赶紧逃跑……” 打不过就跑吗？ 小咕望着身高一米八多的烛台切光忠，比它还要高一点点，但是身材比它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强壮。 硬上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小咕默默后退几步，纯白的羽毛悄然炸起，身体看起来更加庞大，眸中浮现金光。 那道金光顷刻间就包裹住小咕全身。 烛台切光忠瞧着小咕的模样，隐约想起什么，放下菜刀正要询问，就见小咕如炮弹般直接冲过来。 他瞳孔地震，忙道：“等、等等——嗷！” 锵—— 菜刀应声掉地。 穿着粉色围裙的太刀青年被白猫头鹰铁头撞得倒地不起，捂住腰腹痛苦呻\吟。 “咕！”不过如此！ 小咕骄傲地挺起毛绒绒的胸膛，刚要抬起爪子像踩猎物般踩在烛台切光忠身上炫耀，脑海浮现出四月一日的脸，强行打消了这个想法。 踩老鼠还好说。 要是被四月一日知道它敢踩人类（？），绝对会揪住它的耳羽教训它。 “咕咕……”鹤丸说的烛台切在哪里？四月一日还在饿肚子呢…… 小咕离店前鹤丸有说过烛台切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脸上还有黑眼罩。 地上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大家伙，穿着一条粉色的围裙，不符合黑衣服。 但他左眼上还有一只黑眼罩，符合黑眼罩…… 小咕看着已经缓过来的太刀青年，神色渐渐变得尴尬。 “咕咕？”话说回来，鹤丸好像没说过本丸有多少人是戴黑眼罩的？ 该不会眼前这个就是烛台切光忠吧？ 小咕被自己的想法吓成灰色。 ----------------------- 作者有话说：久等了，今天有两个小剧场哦~[墨镜][墨镜] 1、 烛台切光忠的粉色围裙。 某天，鹤丸“不小心”把烛台切的白色围裙弄坏。 烛台切很生气，几天都不想做饭。 鹤丸被其他人怒视，灰溜溜去买新围裙。 收到新围裙的烛台切：“怎么是粉色的？” 鹤丸：“我觉得这种颜色和你很搭啊，粉色代表你的心很柔软巴拉巴拉……” 在鹤丸一通乱七八糟的解释后，烛台切最终还是收下了粉色围裙。 2、 某天，鹤丸恶作剧瘾犯了，看到路过的小咕，吓唬它：“小咕，你要记住，如果有人对你亮出菜刀，代表他想把你抓去煮汤，你要是打不过就要赶紧逃跑……” 四月一日得知后，问鹤丸：“真的有人会这样做吗？” 鹤丸摇头：“先不说猫头鹰是国家保护动物，再说了，就小咕那个大体型，谁敢拿它煮汤啊？” 四月一日：“……” 第149章 当药研藤四郎和歌仙兼定走进厨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刚从地上爬起来拍衣服的烛台切光忠, 以及一朵长在角落处的巨大白蘑菇。 毫不夸张地说，这朵白蘑菇体型大到仅是一朵就足够给整个本丸做一份菜了。 搁在野外, 他们说不定就会挖回来和大伙一起啧啧称奇。 但这是在厨房里看到的—— 等等不对，厨房什么时候长出蘑菇了？ 作为本丸少数每天都要使用的地方，厨房从没被废弃过。 加上还有烛台切光忠等人每日勤勤恳恳打扫卫生，厨房连一只苍蝇都看不见，怎么可能会有蘑菇的容身之处？ 反应过来的药研藤四郎和歌仙兼定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歌仙兼定清清嗓子, 率先开口：“烛台切，那朵蘑菇是？” “蘑菇？”烛台切光忠一愣, 很快猜到歌仙兼定的意思，看向角落摇头失笑：“那不是蘑菇，是一只很大的白猫头鹰，刚刚不小心把我撞到地上了，可能出于愧疚, 所以才会躲到角落里。” 温柔的太刀青年美化了真相。 药研藤四郎诧异地看他，不可置信：“它把你撞倒了？” 烛台切光忠身材结实魁梧，就算放在本丸也是数一数二的好身材。 区区一只猫头鹰, 又如何能—— 药研藤四郎望着角落的巨大白猫头鹰，沉默住了。 好吧，就算是烛台切也顶不住这么胖的大鸟一撞。 蜷缩在角落处郁闷地用爪子画圈圈的白猫头鹰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咕——” “原来是这样啊。” 歌仙兼定没有怀疑烛台切光忠的话，好奇地走过去，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观察白蘑菇（划掉）白猫头鹰，托着下巴思索：“这羽毛纯白无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药研藤四郎仔细回忆，接话道：“看长相似乎是那位养的猫头鹰, 之前来过本丸几次，但我见过那位的猫头鹰，没有这个大……” 凭借极化短刀的高机动值，药研藤四郎悄无声息走到白猫头鹰身旁，伸手抚摸它蓬松的羽毛，放软了声音：“小家伙，你是迷路了吗？” 短刀付丧神身高普遍不高，药研叫一只缩起当蘑菇个子都要比他高的猫头鹰“小家伙”，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不愧是多年的好友，想到一块去了，互相拍了拍对方暗示别笑出声来。 “？”药研藤四郎若有所感，转头犀利看去，瞬间看穿他俩的想法。 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隐约透出一丝警告。 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立马憨笑。 白猫头鹰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扭头看他们，警惕地抖擞羽毛，“咕、咕？” 药研藤四郎看到白猫头鹰一百八十度转头盯着自己，没有太在意。 刀剑付丧神的反应速度是猫头鹰的七倍。 听着有些耳熟的咕咕声，药研藤四郎眉头微皱，“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咕咕咕。”白猫头鹰发出一连串叫声。 药研藤四郎瞧着白猫头鹰的反应，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你是那位的猫头鹰吗？是的话叫一声，不是的话叫两声。” 白猫头鹰眨巴眨巴眼睑，乖巧点头，“咕。” “你是小咕？” “咕！” 这次回应明显比上一次要响亮，药研藤四郎了然颔首，试探性拍了下小咕的翅膀，见它没有抗拒，继续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是那位让你来的？还是鹤丸让你来的？” 小咕眨眨眼睛，药研藤四郎一次问太多问题了，它想了好一会才理解完全部问题，“咕咕。” “是鹤丸？”药研藤四郎转头看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两人陷入沉思。 “咕。” “他让你来做什么？” 小咕毛绒绒的脸显出十二分纠结。 它偏头去看烛台切光忠，又去看沸腾的大锅。 鹤丸说可以找烛台切要美食投喂四月一日。 但是这句话太难用“咕咕”表达出来了。 而且前不久它还“不小心”打了烛台切，要是烛台切恼它，生它的气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它好像来早了，烛台切都没做好饭菜，它怎么打包带回去给四月一日？ 小咕越想越苦恼，最后才会走到角落里变成一朵自闭的大蘑菇。 烛台切光忠远远地看着小咕，担忧地问药研藤四郎，“好好的，小咕怎么又把脑袋埋进翅膀里了？” “我也不清楚，”药研藤四郎幽幽叹气，与鸟沟通好困难，他难得遇到让自己束手无策的事。 歌仙兼定陡然来了一句，“要是鸣狐在就好了。” 药研藤四郎不解地看他，“这和鸣狐叔叔有什么关系？他又听不得鸟语。” 了解好友意思的烛台切光忠笑着解释：“鸣狐身边的小狐不是经常说出鸣狐的话么，让它试试，其实是歌仙跟你开玩笑的。” “是的，你不用这么烦恼。船到桥头自然直。” 歌仙兼定走到药研藤四郎面前，温柔地抚平他紧皱的眉毛，温声道：“鹤丸让小咕来本丸，定然有他的用意。现在弄不清楚也没关系。” 顿了顿，温文尔雅的打刀青年悠悠补刀：“等鹤丸回来，我们揍他一通出出恶气就好了。” 药研藤四郎：“……”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药研藤四郎半信半疑地看向烛台切光忠。 烛台切悄悄对他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药研藤四郎一时给哽住了，半晌才扶额叹道：“我现在理解歌仙为什么会把视频给你保存了。烛台切，你老实说，那个晚上你是不是也开屏了？” “开屏？”烛台切光忠一愣。 歌仙兼定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烛台切光忠的脸涨得通红，支吾不语。 看烛台切这反应，药研藤四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第167章 他懊恼地敲了敲自己脑门，忽然冷飕飕地问：“之前忘了问，那天晚上该不会除了我所有人都参与了吧？” 歌仙兼定眼神怜悯，“药研……” 烛台切光忠觉得气氛越来越尴尬，不想再待下去了，解开围裙，“我去找视频，你们帮忙看一下汤煮好了没。”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 速度之快，一点都不符合世人对太刀付丧神的刻板印象。 留下歌仙兼定和药研藤四郎面面相觑。 两人相看无言。 歌仙兼定抬手指了指沸腾的大锅，“呃，我去看汤煮好了没。” 药研藤四郎拿这两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没辙。 小咕迷迷糊糊听他们说话，十句里有九句没听懂，听到后面索性懒得听，光明正大跑到锅边盯着锅估摸什么时候才能带回去。 它离开店好久了，四月一日该不会饿晕了吧？ 想到四月一日，小咕就想长吁短叹。 闻着香味，小咕那和崭新没什么区别的聪明脑瓜总算发挥作用了，幡然醒悟： “咕咕？”我为什么不直接去百目鬼家？而是要听鹤丸的大老远跑到本丸找点吃的？ 一身蓬松的纯白羽毛悄然炸起，如同一朵新鲜出炉的棉花糖。 药研藤四郎以为小咕害怕，从后面抱起它，对歌仙兼定说：“厨房有电和明火，我怕小咕被吓着，先带它出去了。” 小咕突然被人抱起，不适地扑腾几下爪子。 “你的羽毛好柔软，抱着好舒服，让人想到夏天里的白云，那位店长会不会经常把脸埋进你羽毛里？”药研藤四郎轻松抱起比自己还要高的大鸟，观察着它的反应。 叮—— 关键词被触发，小咕立即停止挣扎，骄傲地抬高脑袋。 “咕咕！”是的，四月一日就是这么喜欢我的羽毛！ 小咕骄傲完，扭头看药研藤四郎两秒，主动伸长脖子蹭了蹭药研藤四郎的脸颊。 “咕咕~”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就勉为其难让你也蹭一会吧~ 药研藤四郎很快察觉出小咕的矜持和欢喜，顿时忍俊不禁，眼珠一转，忽然逗它：“好可爱，你介不介意我们成为你的伙伴？” 小咕没有听懂，“咕？” “就像鹤丸在愿望店那样照顾你？” 鹤丸、照顾、它？ 好小众的词语，每一个都认识，组合起来的句子快把小咕的脑细胞耗光了。 一想到鹤丸让它来本丸是故意支走它，可能要对四月一日做坏事，小咕就开始炸毛，疯狂摇头：“咕咕！” “不好么？”药研藤四郎有些无措，担心自己说错话了，转眸看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嘴唇翕合。 药研藤四郎看懂那句唇语，在心里重复：没关系，慢慢来。 随后药研藤四郎摇头轻笑，他都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个本丸，侍奉过多少任审神者，居然还会对成为那位店长抱有希冀。 甚至都要靠曲线救国来达成目标。 药研藤四郎低头看怀里毛绒绒的白猫头鹰，长睫颤动。 白猫头鹰身上沾染了不少那位的灵力，难怪他会生出与平常不同的想法。 “歌仙，我打算抱着小咕去看视频，你做饭就叫我们吧。”药研藤四郎颠了颠沉甸甸往下坠的胖猫头鹰，笑道：“对了，视频与你的主人有关，你肯定会想看的。” 小咕眼睛瞬间亮起，“咕咕！” “行。”歌仙兼定看着药研抱小咕快步离开，偷偷松了口气，低声自语：“奇怪，我对着药研为什么会有莫名奇怪的负罪感？” 他想了想，后知后觉想起那天送资料去时之政府是他给药研安排的工作。 “……” 歌仙兼定默默拍了拍胸膛安抚心脏，喃喃道：“虽然对不起药研，不过还好那天不是我去……” 不然他也会因为错过与那位初见而心有遗憾。 第150章 药研藤四郎抱着小咕走了一段路就累了, 忍不住道：“小咕，我们歇一下。” 小咕被放到地上, 慢吞吞地走了几步发现漏了什么，连忙回头看药研藤四郎。 黑发的短刀少年一只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在擦汗。 白猫头鹰停下脚步，安静地等了一会，然后轻轻叫一声：“咕。” 不知为何，听到小咕这声叫唤, 又看到小咕一眨不眨看自己的异色大眼睛，药研藤四郎的脸颊因羞愧而微微发烫。 他怀疑可能是因为自己几年没上战场, 实力减弱了，所以才连一只猫头鹰都抱不久。 等看完视频就申请一段时间出门远征或去前线与时间溯行军战斗，好好提高实力。 药研藤四郎打定主意后重新去抱小咕，丝毫没有怀疑这一大团看似棉花糖却不是棉花糖的大胖鸟到底是不是实心的。 见药研伸手，小咕一个灵活走位敏捷躲开, 摇头叫道：“咕咕。” 药研藤四郎看着抗拒的小咕，疑惑道：“你是不想被我抱着走吗？” “咕。”小咕点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药研藤四郎, 眼中的情绪直白流露。 它小时候还好说，长大被人用抱大狗狗一样的姿势抱，其实一点也不舒服。 换作是四月一日来抱它, 它能忍受，甚至还会悄咪咪改变自己体重不让四月一日累到。 但药研藤四郎和它的关系可没有好到让它改变体重的地步。 所以看到药研藤四郎累到喘气了，小咕很“体贴”地拒绝。 药研藤四郎不知道短短一瞬小咕脑袋瓜都想了什么，认真说道：“那你跟在我身后，本丸说不定从哪个角落就蹿出一团金色史莱姆吓唬你，你要小心, 千万别去抓它们，很危险的。” “咕咕？”金色史莱姆？那是什么？ 小咕突然有些好奇，可惜药研没有详说的想法。 药研藤四郎心想小咕可能是看到自己累着了，因此才不愿被他抱，感动地抬高手要摸小咕脑袋，夸道：“好乖好乖，如果我见到那位店长，一定和他好好夸你。” 原想着金色史莱姆的小咕眼睛陡然变亮，主动低下头任由药研藤四郎抚摸，软软叫道：“咕咕咕~” 快！多摸一下，到时候要在四月一日面前多夸它几句哦~ 药研藤四郎紫瞳飞快划过笑意。 “药研，这边。” 一道被压低的嗓音倏地传来。 药研藤四郎循声望去，“烛台切，你怎么——” 本丸是传统的日式建筑，走廊弯弯绕绕，烛台切光忠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根粗壮的柱子后，左顾右盼确认附近没人，便对药研藤四郎招手。 药研藤四郎和小咕快步走过去，语气委婉：“三日月他们还没回来，你不用弄的跟……” “做贼似的”几个字被他咽回喉咙里。 “我知道，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烛台切光忠低声说，看到站在药研身后的白猫头鹰，不由吓了一跳，“小咕怎么也跟来了？” “我怕它在厨房里被明火吓着，就带它出来了。”药研藤四郎摸摸小咕胸前羽毛，低声叮嘱：“待会不要出声，不然你我都会有大麻烦。” 小咕眨眨单纯的大眼睛。 药研藤四郎沉默一会，迅速换一个说法：“待会我们要看和你主人有关的视频，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我们就看不了了。” 小咕眼神瞬间变了，立刻抬翅拍拍自己胸膛，同时鸟喙闭紧，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态度。 事关四月一日，它绝不拖后腿！ “很好！”药研藤四郎满意地拍拍小咕的大脑袋。 烛台切光忠目瞪口呆地看他俩默契互动，自言自语：“难道我离开了很久？” 他分明记得这一人一鸟认识还没半小时。 但烛台切光忠不愧为本丸厨房的料理长，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 即使锅炉被不善厨艺的鹤丸等人弄爆炸，烛台切光忠都能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收拾残局，因此对药研和小咕的关系只惊讶片刻，他就调整过来了。 “药研，这是开门的钥匙，你们进去的时候记得反锁好门。视频光盘被我放在我房间衣柜的左下抽屉，小型播放器则在书桌中间的抽屉里，声音已经被我调成能听清的最小声了，不用再调。” 烛台切光忠一边交代一边把一条钥匙交给药研藤四郎，“我和歌仙确定过了，只要关上门外面就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药研藤四郎接过钥匙，表情难掩震惊。 他以前来烛台切光忠房间找过烛台切，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房间上并没有门锁。 没想到浓眉大眼的老好人烛台切都会装门锁，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听烛台切的话，不难猜出烛台切也会重温视频，否则不会连播放器声音大小这种小细节都注意到。 药研藤四郎心里仿佛有几只猫爪子不断挠动，越发好奇那晚的具体情况了，握紧钥匙道：“幸好鹤丸不在本丸……” 第168章 本丸的刀剑付丧神虽多，却没几个人会专门给自己的房门装门锁。 大家都是能在战场上背靠背厮杀的伙伴，信任彼此，从不设防。 因而门锁在本丸更多是一种象征意义：未经允许不可进入。 换句话说，门锁往往也在无声诉说“我房间有秘密”。 毕竟对他们而言，想要进入房间根本不用钥匙，只需拔出刀对准锁挥下即可。 烛台切光忠赞同地点了点头，庆幸道：“是啊，如果被鹤丸知道，不用半天就会传得整个本丸都知道，到时候视频就会被三日月他们彻底销毁——” 话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烛台切光忠继续道：“不对，以三日月的性格，他有可能会做出公开播放的事。” 药研藤四郎愣了愣：“嗯？” “如果鹤丸所想没有成功，这个视频大概就是我们唯一一次与那位有联系的东西。”烛台切光忠说完便幽幽叹气，“那位到现在态度都没有改变啊。” 药研藤四郎了然地敛下长睫，轻声附和：“……你说得对。” 小咕歪歪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低头从蓬松的羽毛里寻找东西。 羽毛太蓬松也许是甜蜜的烦恼，小咕找得很费劲，地上飘落了几根轻如落叶的纯白羽毛。 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 只听“哐啷”一声。 一柄刀鞘与刀柄缠绕金色链条的太刀落在地上。 烛台切光忠和药研藤四郎看清地上的那柄太刀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 “鹤丸的本体刀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小咕被一左一右的两道高分贝叫声吼得耳朵生疼，不由自主缩起脖子，委屈地看他们。 “咕咕……” 刀明明是鹤丸给的，药研和烛台切怎么搞得好像它对鹤丸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烛台切，冷静。”药研藤四郎瞧见小咕湿漉漉的眼神，及时拦住冲动的烛台切光忠，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太刀，神情凝重地轻点下巴，“是鹤丸的本体刀。” 烛台切光忠眉头皱得很深，沉声道：“鹤丸的本体刀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药研藤四郎没有说话，慎之又慎地拔出太刀对着光亮处仔细端详。 刀身修长漂亮，刃纹如鹤羽般舒展，确实是鹤丸国永的本体刀。 药研藤四郎当即松了口气，笑道：“刀上没有任何损坏，说明鹤丸现在情况不错。” 刀剑付丧神的本体刀与刀剑付丧神息息相关，最为直接的表现便是一旦刀剑付丧神受伤，本体刀就会有伤痕。 因此刀剑付丧神都是刀在人在，刀无人亡。 “那就好，刚才差点就吓死我了。”烛台切光忠得知鹤丸平安无事，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 小咕不解地看他们，不明白他们反应为何如此剧烈。 药研藤四郎看着小咕的懵逼脸，脸色渐渐变黑，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鹤丸做的。” 烛台切光忠不想说话，走到小咕面前。 一米八多的身高在小咕眼里有一点点威慑力。 小咕想到烛台切光忠刚才难看至极的表情，以为他要来收拾自己，下意识退了一步。 但它转瞬又想到自己今日不同往日，就算是一米八的大高个也能硬碰硬，立马抖擞羽毛让自己看起来更强壮，然后抬头挺胸雄赳赳地怒视烛台切光忠。 烛台切光忠顿时有些无措，求助地看药研藤四郎。 药研藤四郎把鹤丸的本体刀插回刀鞘，瞥见他们都在看自己，很快弄清楚情况，失笑道：“小咕别紧张，烛台切是想跟你道歉，对吧烛台切？” 烛台切光忠用力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小咕慢慢收起羽毛，半信半疑地叫：“咕咕？” 似乎在问“真的是这样吗？” 烛台切光忠听懂了，语气十分诚恳：“是真的，我没有恶意，就是想为刚才吓到你而说声对不起。” 小咕扭头看药研藤四郎，看到他对它轻笑点头。 小咕轻眨眼睛，转头盯着烛台切光忠看。 烛台切光忠身体有些僵硬。 “咕咕。” 小咕默默挪开视线，轻撞药研藤四郎的身体，催促他赶紧带它去看四月一日的视频。 药研藤四郎被迫往前走了几步，安慰烛台切：“小咕被那位店长教的很好，你别放在心上。” 小咕脚步一顿，昂首挺胸：“咕！”没错！ 它也回头看烛台切光忠，发现他居然还傻愣愣地看它，便像长毛小狗一样颠颠地跑回去，低头张喙虚虚咬住他的手，松开后快步跑回药研藤四郎身边。 “诶？”烛台切光忠一愣，正想询问，发现小咕已经跑远了。 他摩挲着被小咕咬过的位置，猜测这大概是原谅他的某种动作。 “好了，我也要回厨房干活了。”烛台切光忠笑笑，转身往厨房走去。 烛台切光忠的房间比较偏僻，那一夜的刀光剑影影响不大，只有门口被划了几道浅浅的刀痕。 药研藤四郎拿钥匙开锁，先让小咕进去，自己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看见才迈步进去，立即把门反锁上。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药研藤四郎不禁失笑：“真是的，怎么感觉我好像在做贼……” 他收好钥匙，转身就看到已经扒拉完衣柜、找出视频光盘的小咕，“……” “咕咕！” 药研藤四郎忍俊不禁：“是是是，我知道了，这就找播放器……”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亲亲][亲亲] 第151章 时间回到本丸和愿望店产生交集的那个晚上。 时之政府虽然有很多令人诟病的地方, 但在设计本丸时却相当大方，建造的温泉面积很大, 能一次性容纳上百人。 本丸和愿望店虽然产生了交集，但由于两个地方不完全兼容，只有三十平左右的温泉消失了，剩下大半温泉都没有人使用。 “唉，不知道消失的温泉能不能满足那位，他会不会嫌温泉面积太小了, 泡得不尽兴？”歌仙兼定有些头疼地自言自语。 但他们能制造出两个地方的交集已是不易，想要精准控制温泉面积难如登天。 歌仙兼定想不到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只好放弃。 他注视着不断升腾的热气，考虑到这些年来大家为了节省灵力很少享受温泉，本着勤俭持家的优良美德，心想难得都开启温泉了，不泡白不泡, 干脆叫上所有有时间的人来泡温泉。 “今晚要泡温泉吗？” “好耶！我去通知大家！” 短刀少年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半小时后，连速度最慢的石切丸等大太刀都换好浴衣过来了。 太郎太刀和石切丸打招呼：“好久没泡温泉了, 待会我们互相搓背吧。” 石切丸欣然接受：“好呀。” 今剑冷不丁冒出来：“我也要搓！” 太郎太刀看着小小的今剑，朗笑道：“哈哈可以，不过你得排队。” “搓背？听起来不错, 我们也试试吧” “好呀。” “……” 喧哗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歌仙兼定脸上挂着笑容，一眼扫过去，笑容僵在脸上。 这群刀子精就没几个穿着整齐的。 好在守护历史的刀剑付丧神一个个都拥有好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连纤细的短刀少年们也有一层漂亮的薄肌。 大概是太久没见伙伴们大方袒露身体了，歌仙兼定觉得自己眼睛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掩嘴清清嗓子，习惯性地要说几句让大家注意风雅的话： “各位稍微注——” “哈哈哈！” 三日月宗近爽朗的笑声陡然打断歌仙兼定。 天下最美之剑带着他的优雅风姿款款出现，指着那堵看不清楚的墙，“歌仙，那边就是那位的世界吗？” 歌仙兼定立即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点头回答：“是的。” 三日月宗近微微眯了眯眼睛，眸色深邃，悠悠道：“你说我能不能直接过去找那位呢？” “？！” 这话瞬间如一道晴天霹雳在偌大的温泉室回响。 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对话，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堵看不清楚的墙，清澈的眼神渐渐晦涩不明。 “我的答案是不建议。” 歌仙兼定仿佛不知道伙伴们的心思，沉思片刻后摇头认真解释：“那上面有时空之力，我们直接过去不知会面临什么问题。有可能无事发生，也有可能会被暴虐的时空碾成碎片。” “唉……” 有人发出很轻的叹息。 三日月笑了笑，笑意不上眼睛，“这样啊……” 石切丸低头观察三日月宗近的反应，相处多年的他一眼就看穿弟弟藏在笑容下的真实心情，默默把手搭在他肩上，对他无声摇头。 第169章 三日月宗近抬手对石切丸笑笑，语气很轻，“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咦？你们怎么都站在岸上，不泡温泉吗？” 这时，烛台切光忠拎着装满温泉小食的竹篮进来，纳闷地看他们，笑道：“难道是在等我吗？” 他的出现顷刻间就打破温泉室的静寂，凝固的气氛得以再次活跃。 “没错，我们就是在等你！” 活泼的乱藤四郎快步冲到烛台切光忠面前，挽住他的手摇来摇去，低头去看竹篮里的食物，好奇地问：“这里面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烛台切光忠乐呵呵地摸摸乱藤四郎的橙色长发，惭愧道：“时间紧，加上食材有限，我只来得及准备一些蕨饼和馒头。” 乱藤四郎扬起灿烂的笑容，“没关系，这样就足够啦！又不指望泡温泉吃饱饭，大不了泡完我们再去吃宵夜呗！” “乱说得对！” “对了，既然我们都泡温泉了，晚上不如一起吃烧烤吧？”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们还有能烤的食物吗？” “当然有，因为本丸重置时空坐标。放在后山饲养的鸡鸭都被抓回来了，如果想吃烤鱼烤虾，我们也可以直接去河里捞……” 众人重新点燃兴致，七嘴八舌地商量。 歌仙兼定悄悄走到烛台切光忠身边，温柔地笑：“你不用想太多，大家都很容易满足的。” “嗯。”烛台切光忠也笑了。 一缕微风倏地从他俩身边飘过。 看清后才发现那不是微风，而是一个短刀少年。 “噢耶！我要第一个泡！” 话音刚落，脱掉的浴衣飞到天上，一道光溜溜的身影火速扎进温泉。 只听“噗通”一声，平静的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离得最近的歌仙兼定和烛台切光忠被溅了一脸的热水，“……” “爱！染！国！俊！” 歌仙兼定狼狈地吐掉嘴里的水，发现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什么风雅都没有了。 他气得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叫爱染国俊的名字。 同样被溅湿的烛台切光忠拂掉脸上的水，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 一个短刀少年从温泉里探出湿漉漉的红发脑袋，看看周围，就是不看歌仙兼定的方向，明知故问道：“谁？谁在叫我？” 极化短刀怎么可能辨认不出伙伴们的声音？ 歌仙兼定被气笑了，解开浴衣叠好放在岸边，然后走进温泉，气势汹汹地往爱染国俊走去。 和泉守兼定见状，顾不上堀川国广的阻拦，也一头扎进了温泉，大笑道：“哈哈哈，有这种热闹怎么能不叫上我？” 众人笑着附和：“还有我们！” 随后“噗通噗通”数声，大部分人都脱了衣服如同饺子下水般跳下温泉。 泉水荡漾，些许漾到了岸边三日月宗近的脚边。 他低头看了眼，脚趾微动。 小狐丸和石切丸等已经开始泡了，今剑更是玩得不亦乐乎。 今剑游到三日月宗近面前，仰头问他，“三日月，你怎么还不下来？” “我打算最后一个下去。”三日月宗近眉眼弯弯地回答。 今剑歪着小脑袋，眼里尽是疑惑：“为什么呀？” 三日月宗近沉吟一会，“唔，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今晚我最好当最后一个泡温泉的人。” 今剑迷迷瞪瞪地问身后的石切丸，“还有这种直觉的吗？” “也许有吧，”石切丸摸摸今剑的小脑袋，笑着哄道：“总之三日月喜欢就好。” “说的也是。”今剑点点头，双手在水中用力扒拉，一下子就游远了，然后回头叫石切丸，“石切丸，快点跟上我呀。” “知道了。”石切丸应了一声，转头欲言又止地看三日月宗近，担心一个不注意三日月就开始搞事。 别人家的三日月宗近或许会懒得搞，但他们家的三日月宗近可是能跟鹤丸国永称兄道弟的存在，作为兄长的他不得不在意。 三日月宗近明白石切丸的担忧，笑道：“我向你保证，今晚绝不会胡来。” 石切丸定定看他许久，才温声说：“我相信你。” 说完他便往今剑的方向赶去。 三日月宗近低声笑了笑。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温泉室内还是热热闹闹的，只有三日月宗近在岸边呆呆站着，不知在想什么，鹤立鸡群似的极为显眼。 不少人留意到这一点，下意识去看三日月的兄弟们，见他们都在泡温泉，知晓三日月没什么大事后便安心了，也没有过多追问，重新沉浸在泡温泉的愉悦中。 温泉实在太舒服了，泡得大家通体舒畅、欣然忘我。 就在这时，“噗通”一声。 有人跳进温泉。 已经玩了好久的和泉守兼定靠在岸边，闭上眼睛享受堀川国广的按摩，高声调侃：“哟~三日月你终于舍得下来啦？” 三日月宗近笑盈盈地说：“我还在岸边哦。” “啊？”和泉守兼定猛地睁开眼睛，“那进入温泉的会是——” 没有人发现他的“谁”字没说出来。 因为一股纯粹又强大的灵力凭空出现在温泉室内，瞬间以台风过境般的夸张程度席卷所有人心神。 这股灵力没有人不熟悉。 鹤丸国永经常从愿望店带回来的食物上的灵力和这股一模一样、同根同源。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那位来了？！】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温泉中间，呼吸一滞。 一件从未在本丸出现过的衣服因水的浮力慢慢飘到水面。 哗啦啦—— 紧接着，一道身形修长纤细的人影从水中冒出。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他，心情如欣赏夏日祭齐放的烟花，一个个都欣喜若狂。 【真的是那位！！】 【愿望店店长四月一日君寻！！】 【他怎么来了？是要成为我们的审神者吗？】 “咳咳！咳咳咳……” 四月一日猝不及防摔进水里，出来前穿了好几件衣服。 衣服的保暖效果很好，吸水效果也很好，沉得四月一日差点站不起来。 四月一日费了不小的功夫才勉强站稳，露出水面后就像虾一样蜷缩起上半身，双手本能地抓住喉咙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 所有人还没来得及表达雀跃，就听到四月一日痛苦的咳嗽声，情不自禁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 鹤丸之前有跟他们说过四月一日的身体很虚弱，需要精心照顾，稍微不注意就会病倒。 此刻温泉室内的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四月一日看，听他一直咳个不停，不禁眉头紧皱。 他们都不受控制地朝四月一日走去，想要帮他。 等他们离四月一日近些了又都不敢上前，生怕眼前之人是虚幻之象。 四月一日又咳了好一会，总算缓过来了，第一时间就去安抚身边的小咕，“小咕、我、我没事，不用担心……” 熟悉的“咕咕”声没有响起。 四月一日立刻察觉到异常，想到猫头鹰的羽毛不耐水，小咕又不善水，不免担心小咕被淹着了，没有时间多想别的。 他忙深呼吸一口，重新潜入温泉中想要寻找小咕。 然而他在水下并没有看到小咕，而是看到好多双赤裸的人类的脚。 四月一日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 作者有话说：四月一日：omg，全是男人的腿，我的眼睛要脏了！ 稳坐钓鱼台的三日月宗近微笑。 第152章 在水下睁开眼睛很难受。 但比这更难受的是冷不丁看到好多男人的裸体。 如果提前知道还好, 起码会有一个心理准备。 然而事前四月一日并不知情，因此猝不及防看到“裸\体\盛\宴”（无圣光打码版）时毫无准备。 一双自带风情的异色狐狸眼愣是被他瞪成滚圆滚圆的猫眼, 与他平时的稳重形象相差甚远。 倒是有几分刚进入愿望店给壹原侑子打工的不成熟，看到出乎意料的事就开始大惊小怪。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缺少手脚并爬跑远这个步骤。 不怪四月一日会被吓成这样。 温泉下没有猫头鹰小咕，有的是无数双男人的腿！ 修长的、有肌肉的、笔直的、纤细的……好多好多各种各样的男人的腿！ 它们各有特色，腿控若是见了绝对会跪地直呼“这是天堂”，然后死也不离开。 可四月一日不是腿控，实在无福消受这种“福利”。 在看清那一双双腿的瞬间, 四月一日只觉自己眼睛受到了恐怖冲击，凭借多年来的修身养性才没让他当场尖叫出声。 就算他用力闭上眼睛试图隔绝一切, 都无法阻止脑海自动浮现出这个难忘的场景。 第170章 四月一日有一种糟糕的预感，如果现在不及时消除这段记忆，这段记忆就会像阴魂不散的鬼怪死死纠缠他一辈子…… 被脑补到的事情吓坏，四月一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急忙浮出水面, 连脸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拨开就去揉眼睛，尝试把这段记忆物理消除。 离四月一日不到五米远的刀剑付丧神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脸上的问号, 小声交流： “他怎么了？是水进眼睛了吗？” “好像要找什么人，没找着，所以难受到哭了？” “我听到了, 是叫‘小咕’的人。” “那个小咕也来本丸了吗？我们要不要帮忙找找……” 四月一日默默在心里感谢自己在愿望店工作多年的经验，很快就让自己面上恢复冷静。 仔细聆听陌生的你一言我一语，四月一日迅速根据现有线索判断出结果，一张被温泉泡得红润的脸渐渐染上复杂之色。 他好像来到本丸了。 真是奇怪，他之前明明确认过了，那堵隔离本丸和愿望店的墙有时空之力隔离, 理论上来说他是无法过来的。 就算能过来，他也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但他现在除了眼睛不小心看到一些……呃……一言难尽的画面有些酸涩外，竟然平安无事。 难道意外摔进温泉就能通过有时空之力的墙？ 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很少穿越时空的四月一日空有一堆理论知识，没有实操经验。 因此四月一日无法肯定这个猜测，而侑子小姐留下的书和自己学到的知识中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改天请教一下在异世界收集记忆的小樱和小狼吧，他们是穿越时空的行家。 不过，当时真的是意外吗？ 在愿望店工作的四月一日不怎么相信意外，不断回忆当时的细节，越想表情就越严肃。 突然，他脑海闪过小咕受惊时陡然爆发的庞大魔力。 四月一日沉默，四月一日恍然大悟，四月一日痛苦捂脸。 “没想到小咕的魔力竟然强到能影响时空，我终于理解小咕能从其他世界带回太宰他们的灵魂了……” 因为小咕是自由的飞鸟，不该受到拘束，所以四月一日从没想过限制小咕做事，就算看到小咕带回来各种小动物他也是一只眼睁一只眼闭，还经常帮忙照顾。 害怕小咕使用太多魔力出事，加上小咕这段时间疯狂长身体，几乎一天一个样，四月一日甚至会给小咕补充魔力。 小咕对此来者不拒。 四月一日以为小咕用了魔力，没想小咕很珍惜，他给的魔力基本都存在体内没有使用。 因此，日积月累下，不知不觉间，小咕的魔力竟庞大到能将他送出愿望店…… 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本丸的原因后，四月一日再次沉默住了。 线索兜来兜去，最后竟回到了他身上。 这果然是某种【必然】吗？ 想到为自己准备温泉的鹤丸国永，成为本丸的审神者…… 四月一日竟有些动摇了。 “对了愿望店！” 愿望店店长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放在脸上的手背紧张到冒出青筋。 “我现在离开了愿望店，愿望店会不会消失？我还要等侑子小姐回来……” 四月一日越想越着急，手指使劲掐住手心，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幸好这么多年来愿望店都靠四月一日的魔力才得以维持原貌，因而四月一日与愿望店在很久之前就拥有某种若隐似无的特殊联系。 只是他之前一直没有踏出过愿望店，不用靠这种特殊联系确定愿望店是否出事。 一股纯粹强大的魔力自四月一日身体出现，四月一日被温泉泡得红润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愿望店感应到愿望店店长的呼唤，缓缓回应：【嗡嗡……】 “还好，联系还在。” 等确认愿望店一切正常后，四月一日心中大石悄然落下，长吁一口气。 纷飞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现实。 四月一日心里刚落下的大石，又重新升起。 眼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立刻处理。 四月一日悄悄松开一道手缝悄悄观察四周，发现他仍然被一大群浑身赤\裸的男人包围。 四月一日睫毛不断颤抖。 他在愿望店活了数百年，接待过各种形形色色的奇葩客人，自认经得起大风大浪的考验。 但若是这种被数十个男人包围的大风大浪，那还是不要经历了。 四月一日不禁陷入沉思，纠结着手是不放下呢？还是不放下呢？ 包围住他的男人们见状，也跟着保持沉默。 双方相望无言。 怎么没有人说话？难道大家都在等他道歉吗？ 闯入他人的温泉是他不对，但他真不是故意的！ 怎么办？要怎么证明他不是偷窥狂？ 四月一日欲哭无泪，“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他的声音细如蚊呐，旁人不靠近听完全听不到。 他们要是靠近了四月一日又想喊救命。 一股空前强烈的羞耻感快把四月一日淹没掉。 四月一日甚至忍不住想自己怎么还不晕倒？ 这种尴尬至极的情况太令人窘迫了。 一抹羞涩的绯色从四月一日的脸一路蔓延到脚，头上冒出的不知是温泉的水汽还是他的羞耻。 “好想有个人来解围……”四月一日低声呢喃。 肾上激素消耗完，兴奋劲一过，他的意识再也撑不住，身体摇摇欲坠，眼睛一闭就直接晕过去了。 哗啦—— 水声翻涌。 四月一日的披风没有参与这场闹剧，慢悠悠漂到了岸边，三日月宗近弯腰把衣服捞起。 太刀付丧神白皙修长的手紧紧抓住披风，俨然有“一旦抓住就绝不放手”的意思。 *** 从四月一日出现到四月一日昏迷的这个时间，看似过了很久，实则只是短短几分钟。 歌仙兼定等人原本想等四月一日收拾好情绪再过去，便在一旁耐心等待，谁料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四月一日晕倒了。 “糟糕！不能再犹豫了，我们先把人救上来！！” “好！”*n 所有人七手八脚出力，很快就把昏迷的四月一日救到岸上。 擅长医术的药研藤四郎不在，众人束手无策。 跟药研学了一点皮毛的歌仙兼定挺身而出，负责检查。 “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歌仙兼定跟照顾玻璃娃娃一样，小心翼翼检查完四月一日的身体后，“心跳正常、呼吸平缓……他好像是受了刺激才昏迷的。” “受了刺激？谁刺激他了？” “不是我。” “也不是我。” “那会是谁？” “不用猜了，你们都有份。”三日月宗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一大群湿哒哒的男人里面，似笑非笑地看他们，指出道： “也不看看你们现在都是什么样，一个两个都赤身裸体的，这位不受刺激才不对吧？” 众人被说得纷纷低头看自己，意识到自己大方袒\露的状态后闭口不言，脸像煮熟的龙虾，瞬间就红了。 *** 大概过了半小时。 四月一日意识迟迟回归，很想立刻睁开眼睛，眼皮却沉得睁不开。 他尝试了几下，发现还是无法睁开后便果断放弃。 算了，躺着好舒服，不挣扎了。 万一睁眼又看到刚才那种事就糟糕了，他又没办法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翅膀下装作不知道。 就在这时，四月一日耳边忽然传来很轻的对话声。 陌生的青年哈哈道：“哈哈哈，你们不觉得很神奇吗？明明我们都拥有人形，但刀剑付丧神和人类还是有本质区别。” 另一道优雅的男声响起：“详细说说？” 嘈杂的孩子声音：“我们也要听。” 陌生青年：“我想想啊，比如我会觉得装睡的人类很可爱。但如果是刀剑付丧神，我就没什么感觉了。” 一个孩子问：“因为我们可以不睡觉吗？” 陌生青年：“不，只是因为如果想对睡觉的刀剑付丧神恶作剧的话，还没靠近就会被察觉，你们不觉得这样就少了逗弄的兴致吗。” 那道优雅的男声：“谢谢，我不觉得。难怪你会和鹤丸玩到一块去。” 陌生青年：“哈哈哈。” 孩子继续问：“那可以找大太刀呀，他们速度慢，就算察觉到了也可以先做完恶作剧再跑，反正也追不上！” 另一个大人：“今剑，你怎么能……” 依旧是那个孩子：“哎呀，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没有做哦。” 大人显然松了口气：“是么？那就好。” 四月一日努力分辨他们的声音，听着不由身体一僵。 第171章 那个“装睡的人类”莫非是在说他吗？ 他差点就想对号入座了，不过他觉得自己与可爱挂不上钩，所以对方应该不是故意在点他。 四月一日勉强安慰与自己无关，不要在意。 可不管怎么想，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说他，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但现在睁开眼睛，万一看到不该看的—— 四月一日拒绝思考下去，索性转过头不听，谁知脸颊立刻就触碰到一个柔软且温热的物体。 “？”四月一日霎时就愣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谁谁的大腿。 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躺在某人的腿上？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撒花][撒花] 第153章 “哈哈哈, 有点痒~” 一道低沉的笑声忽然从上方传来，传进四月一日耳朵里, 引起一阵酥痒。 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笑声的主人一定很有魅力。 但四月一日现在没心思回味这道笑声。 他后知后觉发现了让自己躺得舒服的原因，脸顿时像极了被打翻的颜料盒——从苍白的嘴唇到通红的脸颊，就连睫毛都泛出绯色。 四月一日不敢轻易睁开眼，生怕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思索一下便决定举起手小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那个，不好意思, 我想——” “哈哈哈，你尽管睁开眼睛吧。不用害怕, 大家都已穿上衣服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没错没错！” “太好了。”四月一日当即放松下来，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恰好与头顶之人对上。 甫一对视，四月一日就惊呆了，脱口而出：“你的眼睛好漂亮。” 对方拥有一双非常独特的眼睛, 左眼蓝色新月，右眼金色弦月，仿佛把天上的月亮装进眼睛里。 除开眼睛外, 他的五官无不精致。 即便四月一日阅人无数，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好看的男人。 俊美端庄，好看得不像人类——等等, 好看得不像人类？ 这个描述有点熟悉，好像谁曾对他说过？ 四月一日努力回忆，终于想起鹤丸国永以前说过本丸有一位同事长相极为俊美，见之难忘。 当时四月一日只觉得鹤丸为了说服自己成为审神者，什么都往夸张了说，没成想这事竟是真的。 四月一日轻眨眼睛, 快速收起惊艳，镇定地问：“你好，请问你是……三日月宗近吗？” “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吗？你好，我是三日月宗近，请问你是愿望店的店长吗？” 三日月宗近对四月一日露出一个过分绮丽的笑容，然后伸出手。 四月一日的目光不受控制从三日月脸上滑到手上，眼里尽是惊艳。 虽然不太明显，但四月一日是隐形颜控，毕竟第一次见到壹原侑子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 而人不管经历了多少，又如何成长，有些事情都不会消失。 打个比方，比如颜控对美的追求。 这种似乎刻在他们基因里的特性，会使他们在偶遇一个大美人后就移不开眼睛。 四月一日也不例外，尽管他的自控力会比一般的颜控要强一些。 但在绝世美人面前，就算是四月一日那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也被削弱了。 譬如此时此刻，四月一日就深陷三日月宗近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里。 更别说三日月还有更加迷人的笑容。 简直就像九天之上的月亮化身降贵纡尊降临凡间。 四月一日心生感慨。 听到三日月宗近的自我介绍，四月一日迷迷糊糊的就去握住他的手，乖巧点头：“是的，我是店长四月一日君寻。” “呵呵~” 三日月宗近回握住四月一日的手。 他轻笑着微微偏头，温泉室天花板装有明亮的灯，他的深蓝头发在光下呈现出一种新月的光辉。 四月一日看着看着，目光又不自觉落到三日月宗近头发上轻轻晃动的鎏金发穗了。 鬼使神差的，他抬起手想要抓住那个发穗，下一秒清楚发现自己的异常，脸色瞬间变了，拖着疲软的身体也要急急忙忙从三日月宗近身上起来，嘴里道：“不好意思，我好像——唔！” 谁知岸上水多路滑，四月一日还没站起就脚下打滑，整个人径直往对面一个裸\露上半身的男人滑去。 大家确实穿了衣服，但都是湿漉漉的浴衣，贴在身上不舒服。 全脱了不好，换新的又没人愿意主动离开温泉室。 大家都害怕自己上一刻离开温泉室，好不容易出现的四月一日下一刻就会回去。 他们讨论了半天，终于讨论出一个好办法，索性把浴衣脱下围在腰上，防止下半身走光。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多看一眼少看一眼也不吃亏。 然而，温泉室内还有一个浑身清爽、衣着整齐的三日月宗近与他们格格不入，以“现在的我是本丸唯一的门面担当”为由，成功获得照顾四月一日的机会。 对于三日月宗近抛出的理由，众人无法反驳。 于是，这件小事在四月一日昏迷期间达成共识。 绝大部分人深表遗憾，早知道就晚点再下去泡温泉了，居然让三日月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部分聪明的已经在暗搓搓琢磨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们在四月一日心中的形象。 四月一日浑然不知刀子精们的百转心思，只知道尴尬到要死的乌龙即将再次上演。 他吓得立刻闭上眼睛，心里暗骂自己还不如不起来。 幸好三日月宗近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他，温声说：“慢一些。” 四月一日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竭力通过呼吸节奏调整状态，“谢、谢谢你……” 结果一低头就瞧见三日月宗近衣服上的水渍。 四月一日的脸又红了，一半是尴尬，另一半还是尴尬。 他昏迷的时候躺在三日月宗近的大腿上，因此脸颊才会感受到柔软温热。 冷静，冷静！ 其实不过是一个膝枕，没什么大不了的。 侑子小姐对他做过，遥先生也对他做过，凭什么三日月不可以对他做？ 再说了，在愿望店他也常给亲近之人如百目鬼一家人膝枕—— 但那是亲近之人，他们关系熟稔！ 而他和三日月宗近，刚认识的就这么亲近—— 不对，他昏迷时他们还没有认识…… 四月一日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表情不断变换。 话说回来，刀剑付丧神的性格都这么直白吗？鹤丸喜欢打直球，三日月也喜欢打直球。 性格这么好的刀剑付丧神，为什么还会被审神者抛弃？亦或者为什么会抛弃审神者，来到这个灵力匮乏的地方？ 四月一日张了张嘴，心里有一堆想说的话，临到嘴边又统统都咽回去了。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想到鹤丸对他的过度关注，四月一日不免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说的话会被他们当成嫌弃和讨厌。 望着保持微笑的三日月宗近，四月一日其实还想问一句：救了他并让他躺在腿上，是本丸的某种习俗吗？ 然而不管三日月回答是或不是，四月一日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想到第一次离开愿望店，四月一日才发现自己竟算一个思想保守的人。 可能是太久没泡温泉了，冷不丁看到一大群男人的裸\体，大脑宕机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四月一日不懂，四月一日大为震惊，四月一日停止思考。 借着重新站稳的间隙，四月一日快速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在温泉里看到的很多刀剑付丧神都上了岸，把他和三日月宗近围得水泄不通。 四月一日忽然感觉自己就像误入人类中的小奶猫，惹来一群人好奇围观。 不对，他好像更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引起狼群垂涎。 有些隐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难以忽视，又不得不忽视。 感觉一旦说开，后果难料…… 四月一日默默打住乱七八糟的想法，正襟危坐地跪坐在地上。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按照以往昏迷的情况，这次最少也有半小时。 半小时没有消息传回愿望店，不知道小咕和鹤丸会着急成什么样？ 四月一日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余光瞥见三日月宗近腿上湿哒哒一大块，忙低头道歉：“抱歉，我把你的浴衣弄湿了。” 在三日月宗近腿上枕了那么久，他身上的水早就洇湿三日月的浴衣。 “没关系。”三日月宗近不在意地拍了拍大腿，弯眸轻笑：“我可以叫你四月一日吗？感觉这样会亲近些。” 四月一日瞳孔微缩，一度怀疑三日月宗近有读心术，看到他刚才的想法了。 他轻点下巴，“可以的。” 第172章 三日月宗近似乎没发现四月一日变得更加严肃的态度，笑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四月一日正正脸色，极为认真：“请说，我会尽力回答。” 三日月宗近严肃开口：“你对我的膝枕感受如何？” 天下最美之剑的表情相当正经，但问的问题却与“正经”二字完全不沾边。 四月一日这次学乖了，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本以为三日月宗近会问为什么不想成为审神者之类的问题，因而对意料之外的问题毫无准备，当即咳嗽起来： “咳咳！你、你说什么？” 愿望店店长好不容易淡去的绯色卷土重来，睁着一双猫一样圆的眼睛震惊又不明所以地看他。 “我问你对我的膝枕感受如何？” 三日月宗近耐心重复，等欣赏完四月一日五味杂陈的表情后，才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如果满意的话，我可以继续为您提供。” “这、这个问题……”四月一日支支吾吾。 三日月宗近歪头看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四月一日尴尬地别过脸，声音细若蚊吟：“很舒服。” “是么？哈哈哈，我好高兴。” 三日月宗近又笑了。 四月一日耳朵尖都在发烫，想起什么连忙岔开话题，诚恳道：“你们不用对我使用敬称。” 这个温泉室内看起来最小的短刀少年大概率都比他年长。 鹤丸国永说过刀剑付丧神的工作是守护历史，虽然他的前同事们都离开了时之政府，但曾经拼死守护历史的贡献没有消失。 换句话说，本丸里每一位都是值得他尊敬的长辈。 四月一日从不会因为自己活得久就得意忘形。 三日月宗近定定看着四月一日，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反应，眼中尽是欣赏和满意，“乖孩子。” 正在思考的四月一日闻言就是一愣，诧异地指着自己，“你刚刚是在夸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呢？”三日月宗近宛然一笑，看向四周，问道：“大家同意我的话吗？” 众人齐刷刷点头，相视而笑。 “说的没错。” “确实很乖，我很喜欢。” “如果是这样的审唔——” “等等，现在还不可以说！”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同伴捂住嘴了。 四月一日安静地看过去。 两个短刀少年身体僵住，曲起手肘轻轻撞撞彼此，脸上挤出两个灿烂的笑容。 四月一日不禁莞尔。 男鬼似的三日月宗近幽幽道：“你怎么不看我了，难道我还没他们好看吗？” 四月一日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 作者有话说：活了数百年的四月一日终于遇到劲敌了（bushi） 他的“敌人”是活了数千年的三日月宗近（诞生千年+在时之政府打工千年） 这是一场小狐狸vs大狐狸的大战！ 事后。 看完视频的药研：这难道不是小狐狸vs大孔雀吗？我感觉三日月做的每一件事都像精心计算过…… 小咕用力点头：“咕咕咕！”四月一日被骗了！三日月每个姿势都是凹出来的！ 第154章 与时间溯行军战斗不分白昼黑夜, 因而刀剑付丧神们基本都锻炼出良好的视力。 区区温泉室内蒸腾的热气白雾，很难模糊他们的视线。 “为什么看他们而不是不看我？”“难道我没他们好看吗？” 天啊, 这都什么酸味十足的问题？三日月到底是怎么问的出口的？ 众人相望无言，嘈多无口。 倘若眼神能凝聚成实体，三日月宗近一定会被他们扎成刺猬。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们都觉得三日月宗近这句话很冒昧了。 就像是在质问四月一日……可三日月宗近哪来资格质问呢？ 他们很想开口提醒三日月宗近注意一下分寸，不要玩了，免得吓坏四月一日。 但看着面露尴尬的四月一日, 他们又想起自己才是那个吓到四月一日的人，理亏地闭上嘴巴。 仔细想想, 他们也没资格说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似有所觉，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伙伴们。 唯一一个会因温泉室内热气多而看不清楚的四月一日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交流。 四月一日仍然陷在尴尬的泥沼中。 他对本丸有限的印象全都来自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这个人看似是个吊儿郎当的大嘴巴，实则嘴严得很，不该说的话从不会说。 所以四月一日知道三日月宗近长得非常好看，却不知道三日月宗近的为人, 还以为三日月就是这种享受他人关注的性格。 冷不丁被三日月问了，四月一日其实并不怎么生气。 好看的人大多会有些小性子，四月一日在愿望店就曾为几位长相好看性格奇葩的客人实现愿望。 比起他们, 一直笑呵呵的三日月宗近已经算很正常了。 再说了，三日月宗近的美丽是客观事实，如果他没有小性子才奇怪。 就是…… 四月一日有些不安地抿了抿浅色的唇, 如果仅是看了别人就生气的话，确实有一点极端…… 但他的思想转换得很快。 毕竟他养了一只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他关注的猫头鹰。 而且最近他还收留了一只同样高需求的吵闹白鹤。 只要把三日月宗近当成一只漂亮鹦鹉，就能理解了。 因此经验丰富的养“鸟”人四月一日只是短暂失态，很快就恢复回平时在店的冷静模样，温和地、包容地看三日月宗近。 如果是小咕对四月一日说这话，他会去摸摸小咕的脑袋, 软声软语哄小咕。 但说话的是三日月宗近，一个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刀剑付丧神，这种类似哄孩子的事就没必要做了。 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过了那条线对谁都不好。 三日月宗近没有错过四月一日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眸色闪烁，心里遗憾美人计失效的速度太快了。 不愧是让鹤丸主动臣服的人，这么快就调整好状态，找回理智。 “哈哈哈，请别在意，我刚才是在开玩笑的。” 三日月宗近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面上维持着端庄的笑容，一张俊美的脸尽是光风霁月。 全然看不出是一个白皮黑馅的芝麻汤圆。 四月一日礼貌地笑笑，摇头表示没关系。 看戏的众人：“……” 在场的无一不是人精，哪个没听出三日月宗近话里有话，这招以退为进直接堵住四月一日。 计较了是小气，不计较了容易憋屈。 四月一日多聪明啊，没有说话就是一种回应。 众人没办法，只好在心里由衷祈祷四月一日不要因此生气。 鹤丸还要在愿望店看四月一日脸色过日子呢。 三日月要是把路走窄了，鹤丸非得提刀回来跟他打架。 等等，三日月和鹤丸是能玩到一起的人，两人相识时间比废弃本丸的历史还要长。 鹤丸看中的人，三日月怎么可能会看不上？ 一时间大家看三日月宗近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了。 难怪三日月要当最后一个泡温泉的人。衣衫整齐的三日月和赤身裸\体的他们站一块，四月一日会选谁显而易见。 该说幸好四月一日当时晕过去了吗，直接躲过一次修罗场。 然而就算四月一日晕倒了，拥有干净衣服的三日月也比浑身湿漉漉的他们更容易争取到照顾四月一日的机会。 这个平安时代就诞生的千年老爷爷，明明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怎么好意思说要照顾别人？ 他们也是，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更棘手的是，知道了还不好当着四月一日的面直接说开。 万一四月一日认为他们本丸的人内讧不团结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三日月宗近像一只公孔雀，对着心怡的对象（四月一日：？）开屏转悠也就算了。 不知道站在开屏孔雀的身后，只能看到孔雀的屁股吗？ 在废弃本丸过得太安逸，感觉多年没使用的脑子都要重新长出来。 有人无语，有人懊恼，有人遗憾，有人愤怒。 人的阅历会随年龄增长，会被生活磨平棱角，但也有人不会改变。 性子天真直率的看不下去了，打算直接拆穿三日月宗近的“阴谋诡计”。 被同伴捂住的短刀少年，也就是乱藤四郎，当即甩开同伴的手，对三日月宗近跺脚炸毛道：“好呀三日月，你居然这样说——” 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上，隐含威胁之意。 乱藤四郎蓦地想起药研藤四郎以前叮嘱过的话：本丸有几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 第173章 一身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了。 帮忙捂嘴的少年是博多藤四郎，见状眼珠一转，机灵地寻找身旁的大人，十分担忧道：“石切丸，小狐丸，你们弟弟好像变奇怪了，他平时不是这样说话的，今天是身体不舒服吗？”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传染。 这话一说出，三日月宗近脸黑了，笑容转移到别人身上，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 就连四月一日嘴角的笑容都染上一分真切的笑意。 石切丸和小狐丸对视，复杂地看三日月宗近，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 歌仙兼定无奈摇头，走出来拍拍手沉声道：“好啦各位，我们不知道四月一日什么时候离开，时间宝贵，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了。” 说完他对四月一日轻轻颔首。 四月一日轻眨眼睛，记得这道优雅的声音，略一思索，问道：“请问你是歌仙兼定吗？” 歌仙兼定怔愣片刻，笑道：“是我，你怎么会认识我？” “猜出来的。”四月一日笑着解释，“鹤丸和我提过你，他说你责任心很强，所以把本丸交给你管理很放心。” 歌仙兼定脸上迅速浮现出红晕，微微低垂脑袋，“是吗？这是我的荣幸。” 勤勤恳恳的打刀青年暗暗在心里给鹤丸国永点了一堆赞，决定不和鹤丸计较他当年丢下本丸的事了。 这时，五虎退建议道：“歌仙，我们可以把本丸的时间流速调慢。” 四月一日不知何时就会离开，但只要他们把本丸的时间调慢点，就能争取到更多与四月一日相处的时间。 虽然消耗的灵力会多很多。 不过今晚难得有机会，不用的话以后一定会后悔。 改变本丸景趣和调慢本丸时间流速是两码事，一个是直接改变环境，另一个则是小范围改变时间，前者所需灵力远不如后者多。 否则想要改变过去的时间溯行军也不会到现在都没被时之政府消灭掉。 之前为了报答四月一日，在鹤丸的提议下本丸的景趣被设置成丰收的秋季，方便鹤丸带些新鲜的水果和鱼虾回愿望店。 尽管这些东西的价值远不及四月一日给予他们的充满灵力的食物。 但刀子精们除了自己，就没什么珍贵的东西能送给四月一日。 说句形象的，这类似于羊毛花在羊身上。 本丸现在的灵力基本都是鹤丸从四月一日那里薅来的，他们要给四月一日使用完全不用召开集体会议。 歌仙兼定眼睛一亮，明白五虎退的意思，“好主意，我这就去办。” 乱藤四郎扑到五虎退身上搂住他脖子热情夸赞：“退好聪明！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 五虎退被扑得一个踉跄。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四月一日的方向，担心四月一日认为他弱小无力，却发现四月一日并没有看他。 那双蜂蜜色的眼睛划过一丝低落，手指交缠放在身后稳稳托住乱藤四郎，小声说：“没什么。” “歌仙，不用去了。”三日月宗近忽然叫住要离开的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回头看三日月宗近，不明白他的话，瞥了眼他身旁的四月一日，含糊地问：“为什么？难道你不想……” 三日月宗近笑着点头，“我当然想，所以我已经做了。” 歌仙兼定诧异，“你什么时候做的？” 三日月宗近笑盈盈地回答：“在我来温泉室之前。” 他是最迟进入温泉室的人之一。 “？！” 其他人齐刷刷地看三日月宗近，眼里全是震惊。 四月一日也好奇了，“三日月先生，你知道我会来？” 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高深莫测道：“秘——密。” 忽然，三日月宗近肩上一沉，转眸看去。 和泉守兼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一只大手搭他肩上，挤眉弄眼道：“哎三日月，这你就生分了，我们什么关系！你悄悄告诉我吧！” 说完他就大大咧咧地把耳朵凑上去。 “和泉守，别闹。” 三日月宗近面色平静地推开和泉守兼定的脑袋，然后对四月一日伸出手，声音充满诱惑：“小心路滑，可以抓住我的手。接下来我带你参观一下本丸，如何？” 四月一日仿佛在三日月宗近身上看到鹤丸的影子。 他敛下眼睑凝望三日月宗近的手。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左手，掌心有常年持刀留下的薄薄的茧子。 四月一日感受到无数道视线落在他身上，直觉要是把手放上去会发生一些糟糕的事情，摇头道：“谢谢，我会注意的。” “好吧。”三日月宗近略遗憾地收回手，率先走在前面带路，“请随我来。” 四月一日跟上。 留在温泉室的歌仙兼定等人你看我，我看他，大部分人都在保持沉默。 有人问：“我们不跟过去吗？” “虽然三日月暗搓搓拉踩我们的行为很过分，但他应该是想让四月一日成为本丸的审神者，我们真的不帮忙吗？” 他们本来就处于劣势，如果还不努力把握的话，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歌仙兼定一锤定音：“去，不能只让三日月和鹤丸努力，我们也要努力才行。” “好！”*n ----------------------- 作者有话说：大家好啊，今天我们来分享句子吧~ 【人类至大的敌人是时间，任你是盖世英雄、绝色美人，才高八斗抑富甲天下，到头来，逃不过老死。多少人费尽心思，千方百计，也研究不出延命的药，自古至今，谁个没这奢想？连胎盘也有人肯吃，还是要走就走……】——李碧华《秦俑》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下一章见哦[亲亲][亲亲] 第155章 走出温泉室, 四月一日一眼就发现本丸的时间确实如三日月宗近所说调慢了。 因为鹤丸国永说过本丸的时间除季节不同外，一天24小时和愿望店保持同步。 据鹤丸解释, 这样就不会担心小嘤在本丸玩得昏天黑地没有回家。 四月一日看着天色，不禁怀疑三日月宗近顺手把时间往回拨了下。按理来说，他来本丸前愿望店是深夜，那么本丸也应该是深夜才对。 但四月一日转念又觉得三日月没理由耗费灵力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迎面而来的晚风轻柔拂过四月一日的脸，带来柔软的痒意，成功打断他繁乱的思绪。 四月一日抬眸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立刻被与愿望店截然不同的景色迷住。 正是日暮时分，斗大的太阳如同一面紫红的不大明朗的圆镜慢慢下沉, 一半已沉入连绵远山之下，另一半犹挂在天上，周围尽是光怪陆离的晚霞，给人无限遐思。 四月一日久久凝望这在愿望店看不到的落日景色，似要把这一幕牢牢记住, 浑然不知脸庞染上晚霞的红。 “好美。”他轻声感慨。 刀剑付丧神耳尖，听到这声感慨，便顺着四月一日的视线看过去, 很快就百无聊赖地收回，安静站在原处看四月一日欣赏落日。 本丸的景趣确定后，如果不进行轮换设置, 景色就会固定不变。 也就是说，今早七点半看到朝阳升起，明早一个一模一样的朝阳也会同一时间升起。 像今晚这样的夕阳暮色，三日月宗近他们已经看了无数遍，早已习以为常。 没办法，没灵力轮换景趣的本丸就是如此贫穷。 不过能让四月一日开心一下, 不枉他悄摸摸把时间改回去。 和愿望店相比，本丸珍贵稀有的东西不多，三日月只能从这些小地方琢磨。 好在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不错。 三日月宗近那双倒映着店长身影的眼睛飞快划过一抹满意。 不知过了多久，剩余的半圆红日也消失不见，晚霞四散开去，被弥漫夜色吞噬。 异瞳里的红色消散，四月一日这才恍然回神。 结果一回头便愕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我脸上有什么吗？”四月一日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大家摇头，异口同声：“没有。” “那你们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后面几个字四月一日不好意思说出来。 本来是参观本丸的，结果他却让大家都停下来等他，四月一日想着脸上浮现出羞愧，歉声道：“对不起，我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落日了，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哈哈哈没关系，托你的福，今日我们也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夕阳，”三日月宗近乐呵呵地笑，顿了顿意有所指道：“如果以后还能继续看就更好了。” “是啊。”歌仙兼定也笑，立即接话道：“对了，四月一日，本丸的朝阳也很好看，不如我们明天早点起来欣赏日出？” 第174章 和泉守兼定声音热情，“我知道本丸欣赏日出的最佳位置，就在天守阁顶楼，明天我可以带四月一日去！” “啊你怎么也和三日月一样偷跑？！那个地方我也知道，还是我告诉大家的！” “……” 四月一日听着他们说话，长睫轻轻颤了颤。 三日月宗近温和地看四月一日，“不愿意么？” 四月一日摇头，“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所以无法答应你们。约定好的事情不完成不好。” 有人忽然问：“那要是明天早上还没离开呢？” 四月一日看过去，那人随手撩了撩粉色的长发，对他点头：“你好，我是宗三左文字。” “你好。”四月一日下意识回道，“等到明天的话，不知店里过去多久，我怕小咕和鹤丸找不到我会很着急——” “我跑得最快！我现在就去天守阁通知鹤丸！”一个短刀少年一溜烟跑了。 四月一日一怔，原来还可以直接通知鹤丸的吗？ 在一众人可怜巴巴的眼神卖萌下，愿望店店长不由自主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效果不理想。 最后，他只能转过脸不看他们。 然而，这一群人像追日的向日葵齐刷刷地跟着转头。 吃软不吃硬的四月一日见状，无奈扶额，松口道：“好吧，如果明天我还在本丸，我们就一起看日出。” “好耶！”众人欢呼。 四月一日转回脸看他们，清秀的眉眼透出淡淡笑意。 三日月宗近瞧见了，语重心长地说他，“四月一日，你太宠我们了，我们会得寸进尺的。” 四月一日愣了愣，疑惑地反问：“这样就算宠吗？” “算，因为你没有义务满足我们的欲望。” “欲望？难道不是愿望吗？” “愿望是一次性的，而欲望永无止境。” 三日月宗近语气十分郑重，四月一日不由陷入沉思，余光瞥见抱成一团转圈圈的短刀少年们，眼神柔软下来，“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再多的就做不到了。而且他们很可爱。” “哈哈哈，这个‘他们’没有包括我吗？”三日月宗近掩脸作伤心状。 四月一日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看三日月宗近，“嗯嗯。” “居然连一句敷衍的话都不肯对我说，更难过了。” 四月一日：“……” 片刻后，他轻轻开口，“谢谢。” “怎么突然说这个了，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我想本丸的日升日落你们应该看腻了，但你们还是想和我一起看，不是想陪我吗？” 三日月宗近沉默一会，弯起眼睛定定看四月一日，饶有深意道：“还好你只是对我说，若是对大家说，明晚你也别想离开了。” 四月一日眨了眨眼睛。 一旁的歌仙兼定无语地瞪了三日月宗近一眼。 他明明就在旁边好不好，对话他都一字不落听完了，完全没什么插嘴的机会，麻烦三日月下次不要把他排除在外。 但对三日月最后说的话，歌仙兼定赞同地点了点头。 欲望一旦得到满足，就会不断膨胀。 鹤丸运气真好，眼光也好，居然找到这么好的主人…… 如果能…… 歌仙兼定眼神有一瞬晦暗。 下一瞬恢复正常。 *** 本丸的房屋是以木材为主的传统日式建筑。 表面看似脆弱不堪，实则固若金汤。 当然，这个固若金汤的大前提是时之政府的人年年都来维修。 作为一个连审神者和狐之助都没有的废弃本丸，想要时之政府派人维修只能递交申请书，然后耐心等待上面的安排。 这个等待的时间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十年，更可能是百年，甚至更久。 四月一日轻轻拧眉，“你们不会等得不耐烦吗？” 左侧的歌仙兼定摇头：“不会。” 四月一日微怔：“嗯？” 右侧的三日月宗近解释：“以前或许有过不耐烦，但时间对我们刀剑付丧神来说几乎没有意义。” 四月一日转眸看他。 三日月宗近瞧见他做出专心倾听的姿态，顿时笑得更明媚，悠悠补充：“举个例子，今年看不到樱花也许会感到遗憾，但只要想到等到明年春天就能看了，遗憾就会消失。” 歌仙兼定点头：“是的，不管春去秋来多少次，我们永远都在战场上，” 等待对刀剑付丧神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伙伴在战场上不幸牺牲，只要等待，就会有新的伙伴接替。 审神者年迈老去或辞职，只要等待，就会有新的审神者继任。 总之，只要等待，什么都不会失去。 “可是遗憾的心情不会消失啊……” 四月一日眉头皱得更深，安静聆听三日月宗近和歌仙兼定等人的分享，手抚摸过一寸又一寸遍布岁月痕迹的墙壁，“上一次维修是什么时候呢？” 走廊上粗壮高大的柱子，受不了历史的重压而微微佝偻着。 细小的裂缝在柱子底端出现，青色苔藓悄悄填满裂缝的心脏。 “忘了。”三日月宗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应该有六十多年了吧，平时出什么小问题都由我们自己修。” 其余人也表示自己不记得，最后纷纷看向歌仙兼定，本丸的一把手。 歌仙兼定嘴角抽搐，这种时候就想起他了？ 歌仙兼定摇头：“我也不记得了，我记得当年这件事是药研负责的。” 药研藤四郎，本丸最可靠的小短刀，一米五的身高，两米七的气场。 去时之政府送资料的药研藤四郎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脚边的狐之助仰头看他，“药研藤四郎？” “我没事。”药研藤四郎迅速平静，身为医生的他并不相信打喷嚏是想念的话，更不知本丸的伙伴们正在念叨他。 “对了，药研呢？刚刚给四月一日检查就没见到他，那会儿我就觉得奇怪了。” “真是的，你都多久没干活了？这次轮到药研送资料去时之政府了。” “药研去时之政府了？难怪……好可惜啊，药研应该晚一天再去的……” “我也觉得。” “唉，你们说等药研回来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伤心到哭？” “不会吧？我没见过药研哭，话说药研会哭吗？” “感觉不会，本丸里我觉得最靠谱的就是歌仙和药研了。” “有的。”五虎退看着他们，小小声说：“一期哥牺牲的时候药研哥哭得很厉害。” 一时间气氛如死了般凝滞。 带头开玩笑的那人是爱染国俊，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用力抹了一把脸，沉重道歉：“退，对不起。” “我没有生气，毕竟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五虎退连连摆手，补充道：“如果药研哥在这里也会这么说的。” 因为这件事就是药研藤四郎告诉他的。 爱染国俊和小伙伴们尴尬对视，看到旁边就是演练场，一个人眼睛一亮，拉住五虎退的手把他带到演练场。 “退，我现在心情好沉重，感觉还是被你打一顿好受些。等药研回来，我们再让药研打一顿出气吧。” 被拉进演练场的五虎退：“？？我不会很想打架……” 恰在这时，前面传来四月一日的声音，“这里面是什么地方？看着比其他地方要破旧很多。” 三日月宗近回答：“是演练场，我们经常在这里切磋锻炼。” 四月一日：“切磋？” 歌仙兼定说：“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我们可以直接给你演示。” 五虎退低头看爱染国俊抓住自己的手，默默拿出本体短刀，认真道：“我们来切磋吧。” 这场切磋起初只有五虎退和爱染国俊两个短刀少年。 紧接着，打刀青年们上场了。 随后，太刀青年们也来了。 接下来，身高一米九多将近两米的大太刀和薙刀青年们也凑热闹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1v1变成了群战。 打着打着，本丸就塌了。 镜头定格在一根房梁即将砸到身体若隐若现的四月一日身上…… *** 啪嗒—— 视频结束了。 “咕咕咕！”四月一日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看到后半发现四月一日有危险的小咕立即不冷静了，抖起一身羽毛就要冲进去视频里救人。 药研藤四郎及时拉住冲动的小咕，“小咕你先冷静，这是以前的视频，四月一日现在好好的待在店里，什么事也没有。” 小咕缓缓停下来，转动九成新的脑子，对哦，差点忘了，它来本丸就是要给四月一日带吃的回去。 但它却在这里看了这么久的视频，糟糕，四月一日会不会饿晕了？ 药研可没有像三日月那样把本丸的时间调慢啊！ 第175章 一瞬想了很多事的小咕如遭雷劈，默默走到角落重新当自闭蘑菇。 因此它没有看到把视频收好后，脸瞬间黑了的药研藤四郎。 ----------------------- 作者有话说：本丸众人：危！危！ 大家好呀，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人生也不过七十。除了十年懵懂，十年老弱，只剩下五十……那五十中，又分了日夜，只剩下二十五……遇上刮风下雨，生病，危难，东奔西跑，还剩下多少好日子？】——李碧华《诱僧》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见哦 第156章 冬日困倦, 愿望店静谧到仿佛能听见时间逝去的声音。 天空将黑未黑。 今天的太阳没什么威严，挂天上一整天了, 枝头上的积雪仍未融化。 直至一道雪白的身影飞速掠过打破僵局，积雪才扑簌簌地往下掉，留下不住晃悠的光秃秃树枝。 为了尽早投喂四月一日，看完视频小咕就去厨房找烛台切光忠打包了食物，然后一路闪电带火花疯狂加速飞行。 回愿望店比去本丸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但即便如此，等小咕赶回愿望店已是傍晚了。 这个时间点的四月一日会在哪里？ 小咕飞到十米高空上俯瞰整个愿望店, 很快感应到魔力最浓郁的地方是客厅，立马掉头往客厅飞去。 按理猫头鹰飞行无声无息, 不会影响附近环境，奈何小咕两爪上还有一个牢牢抓住的漆红食盒，飞速掠过深沉的风吹落积雪。 转瞬小咕就飞到了客厅，稳稳放下漆红食盒，收起翼展近三米的大翅膀, 先是疑惑地看了看客厅和隔壁房间。 它发现客厅比任何地方的魔力都要浓郁。 虽然四月一日在的地方，魔力更浓郁很正常，但今天好像比平时还要浓郁。 是因为它在本丸那个灵力匮乏的地方待太久了, 由俭入奢易？ 小咕歪歪脑袋，想不清楚便索性不想，用脑袋轻轻推开客厅的门, 叼起漆红食盒就大步走进客厅，回身再把门关上，防止外面的冷风进来。 小咕一进门就看到了四月一日，见他没有睡觉而是在看书，也不刻意放轻脚步，兴奋地哒哒跑过去。 “咕咕~”四月一日, 我带着食物回来啦~ 纯白蓬松的羽毛一颠一抖的，衬得它非常可爱。 四月一日听到声音，回头看小咕，合起手里的书对它笑笑：“小咕，回来啦。” “咕~” “去本丸玩得开心吗？” 小咕想了想，如果能忽略迷路、忽略被结界撞得头昏目眩、忽略胡乱吃三日月宗近的飞醋外…… 听着似乎没有纠结的必要，毕竟全都是糟糕的地方。 但小咕在视频里看到一个与在愿望店不一样的四月一日。 小咕心里的天平不断倾斜，最后决定遵从本心，艰难点头：“……咕。” 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因为在本丸欣赏落日的四月一日看起来很幸福。 小咕回答完，快步跑到四月一日面前，把漆红食盒放下就抬头挺胸地看四月一日，一双异色的大眼睛不断眨呀眨。 四月一日看着放在他手边的漆红食盒，鼻翼微动，“我好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是你专门从本丸带回给我的吗？” “咕咕！”小咕用力点头，浑身羽毛都在抖动，依旧眼巴巴地看四月一日。 奇怪，四月一日怎么还不开始夸它呢？ 难道是它回来太晚了，四月一日已经吃过了？ 小咕忍不住低头去看四月一日的肚子，衣服太多，看不出来是吃得滚圆滚圆的还是瘪瘪的。 不过它也没空研究这个问题了。 因为小咕在四月一日腿边看到一个银色的大脑袋和一个黑色的小脑袋。 是鹤丸国永和小币串。 “咕？咕！” 小咕瞬间瞪圆眼睛，小币串就算了，仗着自己小经常挂四月一日肩上和手上，这会儿睡腿上不奇怪。 可鹤丸国永那么大个，怎么还能躺四月一日腿上呢？ 它长大后都没这样干过了！ 好羡慕！ 在本丸看到四月一日躺在三日月宗近腿上都没现在羡慕！ 小咕大脑闪过什么，眨眨眼睛。 等等，它为什么不能直接让四月一日躺它身上呢？ 虽然它没有人类的大长腿，但它有无比宽阔、无比舒适的胸膛啊！ 四月一日可以尽情埋在它毛绒绒的羽毛里，就算不埋胸膛，也可以躺它身上。 大猫头鹰可比大抱枕舒服多了。 小咕飞快转动自己八成新的聪明脑瓜思考自己有什么优势。 小咕是想到就立刻行动的性格，趁四月一日打开漆红食盒的间隙，它也没闲着，瞥了鹤丸国永一眼，埋头在蓬松的羽毛中寻找鹤丸国永的本体刀。 找到后便叼着本体刀哒哒跑出客厅，连门也没关。 大概是关心则乱，离开的小咕丝毫没有思考为什么鹤丸躺四月一日腿上了，四月一日还能轻松打开漆红食盒。 “咦？小咕怎么出去了？”鹤丸国永躺在地上，眼皮都没掀。 “可能有事要做。”四月一日看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起来？天都黑了。” “身体懒洋洋的，反正也没事做，不想起。” 鹤丸国永像蝉蛹在地毯滚了几圈，又滚回来，把下巴搭在四月一日腿上，看着漆红食盒道：“这个盒子有点熟悉。” 四月一日说：“小咕从本丸带回来的。” “哦，那应该是歌仙的，我记得他很喜欢收集这些雕有花花草草的物品，说很风雅，你要是喜欢我就回去给你顺几个。” 鹤丸国永说着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眼尾微微泛红。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四月一日无语，看他懒散模样，提醒道：“记得你的本体刀。” “我知道，既然小咕回来了，我现在就去找小咕拿。” 鹤丸国永又躺了一会，才慢吞吞站起来高举手臂活动身体。 一张俊美的脸莫名透出一种被滋润过的感觉。 睡醒的小币串对此欲言又止。 如果跟外人说鹤丸国永这副模样只是吸收了四月一日的魔力，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吧。 四月一日察觉到袖子被拽住，低头一看，笑道：“小币串，我们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睡得差不多了。”小币串抓着四月一日的袖子乖乖摇头。 四月一日轻轻刮了下小币串的小脸蛋，“今晚送你回百目鬼家？” 小币串皱眉，“这么快吗？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不用担心，我好多了。” “好吧，”小币串知道自己说不过四月一日，幽幽叹道：“放了几天假，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知明和静怎么样了。” 四月一日眸色微闪。 “嘶——” 就在这时，鹤丸国永倒吸一口冷气，只觉自己被丢进了冰天雪地中，冷得浑身打颤，说话都不利索，“奇、奇怪……我怎么突然……好冷……” 仿佛为了证明他所言不假，他的身体开始直打哆嗦。 四月一日见状，匆匆起身去检查鹤丸国永的身体。 但他对刀剑付丧神没多少了解，检查来检查去都没检查到鹤丸国永哪里有问题。 “四月一日，我现在没什么事了。”鹤丸国永按住四月一日的手。 四月一日皱眉：“可我看你的身体还在发抖……怎么会冷呢？” 小币串狐疑道：“冷？” 祂扫视客厅，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诶？门什么时候开了？ 就在小币串纳闷时，一只猫头鹰鬼鬼祟祟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他们。 小币串看看小咕，又看看被四月一日关心的鹤丸国永，当即了然，“小咕，你对鹤丸做了什么？” 小咕身体一僵，心虚地扭头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小币串怎么猜到是它干的？ 四月一日听到这话也看了过去，微微拧眉：“小咕？” 小咕注意到四月一日皱眉，瞳孔猛地收缩，感觉心都碎了。 这会儿的功夫鹤丸国永也适应了寒冷，摩挲颤抖的胳膊，眼珠一转就猜出小咕做了什么。 能让他感到寒冷，大概是把他的本体刀埋进雪里了。 至于埋刀的是谁，不用查也知道。 “哈哈哈，小咕，这个捉弄人的方法是歌仙告诉你的？” 小咕一点也不想回答鹤丸国永的问题，磨磨唧唧走到四月一日身后，低头抵在他背上撞了一下。 猫头鹰心情低落，忘了自己现在力气究竟有多大，一撞就把四月一日撞倒。 “四月一日！”*2 鹤丸国永和小币串异口同声。 小咕看到人摔了，又惊又愧：“咕咕！” “我没事，幸好地上铺有地毯。”四月一日没事人的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住紧张到炸毛的小咕，托住它的大脸盘，担心道：“小咕，你心情不好么？” 第176章 小咕一动也不动，安安静静地看四月一日，见他脸色红润，没有受伤，也没有在温泉室时昏迷不醒的样子，默默偏头摩挲他的手掌心。 “咕咕咕……” 小咕低低叫着，它的心情说不上好和不好。 肯定是因为带食物回来晚了，四月一日生它气了，才没有跟它说“欢迎回来”，也不是因为四月一日没有夸它，更不是把鹤丸国永的本体刀丢雪地的心虚…… 小咕由四月一日一手带大，简单点的话他能半听半猜出来，太复杂的就不行了。 四月一日一边抚摸小咕的脑袋，一边问鹤丸国永：“小嘤呢？” 鹤丸国永回忆，“小嘤和中也啾好像去书房看书了，我现在去找它。” 四月一日点头，“嗯。” 小咕见鹤丸国永要离开，呆了呆，急忙叫住他：“咕咕？” “什么？”走了几步的鹤丸国永停下，回头看小咕，瞧见它眼里的疑惑，挑眉笑道：“你在担心我的身体吗？” 此前没做过坏事的小咕犹豫两秒，然后乖乖点头，指指门口。 鹤丸国永的本体刀就被它埋在门口外的雪地里。 “哼哼，”鹤丸国永轻哼一声，叉腰笑道：“歌仙给你说这事的时候，难道没跟你说第一个做这种恶作剧的人是我吗？” 本体刀与刀剑付丧神息息相关，本体刀感应到冷暖，刀剑付丧神也会感应到。 根据这个知识，鹤丸国永想出了一个天才般的恶作剧——趁伙伴们睡觉时偷偷把他们的本体刀埋进雪地里。 “我这个恶作剧如何？既刺激又安全，绝不会出事。” 鹤丸国永得意地笑，他选择性遗忘自己被一整个本丸的人追着胖揍的事实。 随后他又补充道：“不过这个恶作剧只能在冬天使用，夏天可不行。炎热的高温可能会损伤刀柄……” 四月一日不想说话。 小币串则默默对鹤丸国永竖起大拇指，感慨道：“你是魔鬼吗？” ----------------------- 作者有话说：大家好啊。 写完这一章我打开搜狗输入法，然后发现我居然写了一万多字（因为我码字的时候会锁小黑屋码字，不写完出不来，所以这一万字基本是纯字数） 我都震惊住了。 天啊，我一章才三千字，删删减减的七千字去哪里了？被偷了吗？[爆哭][爆哭] 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当所有螃蟹都是横走时，一只直行的，就没去路了。】——李碧华《诱僧》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见哦 第157章 “这话就过分了, 我怎么可能是魔鬼呢？” 鹤丸国永摆手，否定小币串的“称赞”。 小币串反应迅速, 立刻换了一个叫法，“既然如此，那就改称你为撒旦吧。” 鹤丸国永死鱼眼地瞪祂，弱弱举手，“请问撒旦和魔鬼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小币串笑眯眯解释, “都是形容你‘天才’的说法。” 自称“天才”的鹤丸国永被哽了一下。 四月一日默默抬手遮掩唇边的笑意。 鹤丸国永懒得跟小币串争辩，转头看小咕, 奇怪道：“我最近没做什么对不起歌仙的事，他怎么让你来折腾我了？” 小咕不解地看鹤丸国永，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鹤丸要说是歌仙告诉它的。 明明是药研藤四郎。 药研告诉它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说：“可惜现在是秋天，要是冬天我就把大家的本体刀丢进后山！” 即便如小咕这种笨蛋, 都能感受到药研藤四郎说话时熊熊燃烧的愤怒，非常识趣地离他远些，免得引火烧身。 离开本丸前, 小咕看到五虎退他们在苦哈哈地修补房子，药研藤四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条黑色皮鞭，啪嗒啪嗒地抽打地面。 每抽一次, 停下来休息的人们就会重新投入工作，看起来十分卖力。 对了，那些遍布本丸不断蚕食的金色魔力消失不见了…… 小咕隐隐有种感觉那些金色魔力并没有彻底消失，而是融入本丸。 结束乱七八糟回忆的小咕否定鹤丸的猜测，摇头：“咕咕。” “哦？我猜错了？不是歌仙的话，会是烛台切？但他没什么理由要折腾我啊？难道是我让你去问他要食物？”鹤丸国永愣了愣, 通过观察小咕的反应猜来猜去。 听到几个字的四月一日轻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蔫了吧唧的小咕，总算弄清楚小咕心情不好的原因。 鹤丸国永又说了几个名字。 小咕继续摇头，“咕咕。” “也不是和泉守？那会是谁？三日月吗？仔细想想他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鹤丸国永摩挲着下颌想，见小咕还是摇头，明白自己猜不出来，头疼地揉乱银色的头发，泄气道：“算了，我还是现在就去叫小嘤过来吧，沟通效率太低了。”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 小咕看着关上的门慢慢收回视线，有种成功捉弄到鹤丸的快感，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下一秒就对上一双带有笑意的异色狐狸眼，身体像被定格般一动不动。 四月一日在看它？ 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小咕感觉自己心脏有一瞬停止跳动，想起自己都做了什么，哆嗦着庞大的身体瑟瑟发抖。 接下来就要被四月一日骂了吗？ 白猫头鹰连忙转过脸不看四月一日的眼睛，生怕从中看到对它的失望。 四月一日不知道小咕在短短一瞬都脑补了什么，见它转头便以为它在对自己生气，眼神浮现难过和自责，“小咕，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咕？”小咕大脑当场宕机。 谁生四月一日的气？ 它吗？ 怎么可能！ 小咕疯狂摇头，“咕咕咕！” 这次否定的速度要比鹤丸国永刚才快多了，仿佛生怕四月一日会误会。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咕咕……” 四月一日瞧着小咕的动作，打算确认自己的猜测，试探道：“是因为我忘了跟你说‘欢迎回来’吗？” 小咕摇头的动作一顿，悄咪咪转回头看四月一日，见他在看它，赶紧把头转回去。 四月一日顿时忍俊不禁，按着它的大脑袋不让它躲避，然后把脸贴到它脸上，弯眸轻笑，“对不起小咕，我现在弥补好不好？欢迎回来。” 其实小咕回来的时候他有简单说了一句“回来啦”，但也许当时说话声太小了，小咕没听清。 “咕……” “还有，辛苦你去本丸带食物回来给我，虽然晚了一点，不过我还没吃晚饭，所以你带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我今晚不想下厨，你帮大忙了。” “咕咕？” 小咕眼睛悄悄亮了，原来它有帮上忙了吗？ 它见四月一日打开漆红食盒后便一直没碰里面的食物，还以为是不喜欢。 “是的，帮上忙了，你带了很多回来，今晚一块吃吧。”小咕的表情太好懂，四月一日忍不住把脸贴到它脸边蹭蹭。 “咕咕~”四月一日温润如玉的话，小咕不禁眯起眼睛，余光看到小币串脸上的艳羡，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四月一日只会对它做这种事。 不管是本丸里一群献殷勤的刀子精们，还是店里的鹤丸国永和小币串，四月一日都会和他们保持距离。 只有它才是四月一日最疼爱的崽！ 一旁的小币串看到小咕得意洋洋的样子，忍无可忍地翻了一个白眼。 *** 鹤丸国永顺利在书房找到小嘤和中也啾。 他们果然在学习，中也啾负责教，小嘤负责学。 两只鸟忙得不亦乐乎。 考虑到小嘤是喜鹊，在鸟类中也算聪明的种类，之前一个字一个字教的效率太低了。 中也啾原本想一次性讲完日语教材（鹤丸买的），然后把剩余的时间交给小嘤自主学习。 等学到不会的再来问他。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日语老师。 能教就不错了。 实在想要高水平的教学质量就麻烦店长聘请家教。 中也啾非常光棍地想。 然而日语教材太厚了，中也啾耐着性子给求学似渴的小嘤读了三十页便读累了，索性停下让小嘤去吸收前三十页内容，自己则走到一排书架前找书。 在来这家愿望店前太宰治曾拜托他带一些书回去，还说只要他去了书房就能看到了。 中也啾起初不以为意，他又不是什么爱看书的性格，之前短暂迷上科普书不过是被人监控下无奈打发时间罢了（鹤丸：真的吗？） 结果找了一会还真找到了。 不知为何太宰治想要的书全都摆放在书架最下方，害他找了那么久。 之所以能确定这些书都是太宰治想要的，原因是这几些书的作者中也啾都见过——基本都是横滨有名有姓的异能力者。 第177章 芥川龙之介、太宰治、森鸥外、中岛敦……甚至还有他的名字中原中也。 不过写有他名字的书只有两三本，远不如芥川和太宰的多。 怎么搞的？ 店长不喜欢“中原中也”吗？ 而且书名似乎和他们的异能力有关，是巧合吗？ 中也啾在它们面前驻足，若有所思地看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正打算找“中原中也”的书出来看。 鹤丸国永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一进书房就看到一只极力把自己凹成“八”字形状的火烈鸟。 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哇？” 鹤丸国永情不自禁发出感慨：“中也啾，你这是在测试自己身体的灵活度吗？还是在做某种行为艺术？” “啾？”你说什么？ 中也啾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为了看清楚最下方的书，双脚岔得很开，脑袋也快贴到地面，一张脸瞬间通红。 一米九的身高就是这点不好，低处的东西要低下身子才能看到。 中也啾选择性忽略了还有“蹲下来”和“坐下来”的选项。 “啾？”你来书房做什么？ 中也啾佯装无事发生，转瞬恢复火烈鸟的优雅姿态。 小嘤听到对话声，从厚厚的书中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俩能自由交流后便低头继续学习。 “我找小嘤有点事。”鹤丸国永扫了一眼中也啾身后的书架，灿金眼眸微弯，“你想看书？你身后很多书都是四月一日买给太宰的，可惜太宰没来得及带回去，当时还难过来着……” 中也啾听到了太宰治的秘密，脸上浮现八卦之色。 鹤丸国永笑盈盈地解释：“太宰喵小小的，为了方便他取书，四月一日特意把书从高处搬到低处。你需不需要我把它们重新放回高处呢？” 中也啾下意识就想点头了。 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翅膀，就算把书放到高处他也没手拿下来，还不如保持原状，起码他能用鸟喙把书叼到地面。 “啾。”不用了。 鹤丸国永当即笑出声，“哈哈哈，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那你还说？！ 中也啾怒气值+1，在心里重复了几遍自己打不过鹤丸才平复好心情。 “不逗你了，小嘤，我们走。”鹤丸国永抓起小嘤便离开。 留中也啾一鸟在书房。 他犹豫了一会，忍不住跟上他们。 “啾啾。”你们等等我。 *** 在小嘤的翻译下，鹤丸国永总算知道温泉那一夜的所有事情。 “原来把我的本体刀埋进雪里是药研告诉你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歌仙说的。” 鹤丸国永语气带有某种欣慰，“药研终于成长了，都会报复人了。” 小咕补充：“咕咕。” 小嘤翻译：“小咕说看到药研拿鞭子抽地。” 鹤丸国永耸了耸肩，笑道：“药研只是拿鞭子而已，又不抽人，就算抽了也会帮忙涂药的。毕竟本丸里唯一的医生就是药研，以往审神者生病了都会交给药研照顾，很有经验。” 停顿片刻，鹤丸国永悠悠补充：“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捉弄人的好主意，你说我建议药研把鞭子放碘水里浸泡，第二天再拿出来抽人如何？” 小币串和小咕小嘤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纷纷瞪圆了眼睛。 只有来自黑手党的中也啾表示不算什么。 “……小币串说你是魔鬼也没错。”四月一日揉着头疼的脑袋，无奈道：“我建议你还是别建议了，三日月他们要是生气了跑到店里揍你，我可不帮忙拦着。” “他们又进不来。”鹤丸国永一脸笑嘻嘻的，非常欠打。 四月一日沉默，半晌后轻声道：“未必。” 鹤丸国永一愣，“嗯？” 四月一日不愿再说了。 鹤丸国永一眨不眨地注视四月一日，某个猜想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他没发现自己的脸上洋溢着过分灿烂的笑容。 ----------------------- 作者有话说：大家好呀，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人生足音，轮回百世，最初它杂沓不安，响之不竭，人只得继续走，找不着尽头。逐渐模糊而遥远，终似润物细雨，终静寂无声。】——李碧华《诱僧》 【生命中任何一天的结束，便永不重来。】——李碧华《诱僧》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呀，我们明天见哦 第158章 翌日中午, 银白的阳光落在雪上，如同镀上一层耀眼的白光。 “四月一日, 你一定要好好休息，绝不可以胡来。” “好。”纵容的语气。 “不要光说好，我们拉勾。” “这个……” “看，到该承诺的时候你又不说话了！” “唉，你是知道的。” “哼哼，我什么都不知道！” 店门口, 小币串哼唧一声便泪眼汪汪地搂住四月一日的脖子，不断用软嫩的脸蛋磨蹭他的脸, 撒娇道：“要记得想我哦。” 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小人在对自己软乎乎卖萌。 四月一日只觉心都化了，眼神愈发柔和，轻抚小币串的小脑瓜，“嗯嗯，我知道了。” 倚在门上等了小半天的鹤丸国永懒洋洋打哈欠, 酸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再也见不到了，百目鬼家离愿望店也就不到半小时的路，你想见下次直接过来就行了。” 四月一日轻笑：“鹤丸说得也有道理。” 好好的气氛顷刻间就被打破。 小币串气得转头, 恶狠狠地瞪鹤丸国永一眼，“你给我闭嘴！” 可惜因为长相精致得像小手办，凶巴巴的眼神和语气都没什么威胁力。 “我说的是实话嘛。”鹤丸国永嘟囔, 低头看脚边的几堆雪，那是他等着无聊用脚堆起来的。 四月一日一个眼神飘过去。 鹤丸国永立马噤声，还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中也啾静静走到鹤丸国永身边。 他来愿望店好些天了，到现在还没走出过店门，好不容易撞上鹤丸国永要出门。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中也啾很好奇，决定把握机会。 “啾。”我也想去。 “你就别想了。”鹤丸国永本想拍拍中也啾的脑袋, 但一米九的个子太高，他退而求其次拍拍中也啾的长脖子。 “啾？”为什么？ 鹤丸国永上下打量中也啾，直白道：“你个子这么大，走在街上太显眼了，很容易被人抓走。而且还不确定你能不能离开愿望店。” 中也啾歪了歪脑袋。 不能离开愿望店？什么意思？ 这时四月一日已经哄好小币串，把祂放到鹤丸国永手里，恰好听到一人一鸟对话，笑道：“可以出去的。” “诶？”鹤丸国永面露不解，“怎么中也啾可以了？我记得太宰喵就出不去……” 若非店被四月一日的魔力恢复原状，他还能在围墙下找到几个太宰喵泄愤的挠痕。 中也啾一头雾水。 “咕咕。” 小咕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鹤丸国永和中也啾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发现小咕悄无声息出现在围墙之上。 一颗黑色的小脑袋从它蓬松的羽毛中探出来，抬起一边翅膀跟众人打招呼：“嘤~” 小嘤从小咕身上飞出，落到它头顶叠叠乐，翻译道：“大姐头的意思是上次能力不熟练，这次熟练度提上去了，所以中也老师就能出去了。” 小嘤称呼教它日语的中也啾为老师。 小咕又点头，却忘了头顶还有一只喜鹊。 小嘤忙展开翅膀保持平衡，低头啄小咕脑袋，“大姐头我还在上面，不要乱动嘤。” “咕。”小咕念在小咕要给自己翻译的份上老实了。 自从“不小心”把四月一日“送”到本丸后，小咕就发现自己的能力更上一层楼。 原因是四月一日生病那几天小咕守在房间外不断反思自我。 谁知反思着反思着，竟得到了收获。 但这个收获小咕一点也不想要，因为代价是四月一日生病。 鹤丸国永飞快看四月一日一眼，抬手在嘴边一侧：“小咕，比起站在围墙上聊，我建议你还是快点下来，免得围墙被压垮了，惹四月一日生气。” 小咕：“咕咕？” 小嘤翻译：“大姐头把体重变轻了，墙怎么可能会被压垮？” “哦哦体重轻了啊，那就不怕了。” 鹤丸国永笑着说，忽然笑容凝固，“等等，你的意思是小咕本来可以随意改变体重？” “咕。” “我就说四月一日那个力气居然能抱得动小咕……” 那他以前抱着比大石还沉的小咕算什么？ 算他没苦硬吃吗？ 鹤丸国永刚说完，就感受到一道冷飕飕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第178章 小币串怜悯地拍鹤丸国永的手臂，有仇当场就报，“让你说大实话。” “……”鹤丸国永揪住小币串的小脸蛋，“彼此彼此。” 小币串：“疼疼疼……” 他们身后，四月一日的声音幽幽传来，“鹤丸，小币串，可以再说一遍吗？” 两个付丧神瞬间缩起脖子疯狂摇头，不敢吭声。 小咕望向四月一日，左爪往前一迈，直接跳下围墙。 地面的雪瞬间被震得飞起。 中也啾眼睛一亮，喝彩道：“啾！”不错！ 小咕扭头看他，矜持地点了下脑袋：“咕咕。” 小嘤飞到中也啾背上，“大姐头在说谢谢你的夸赞，中也老师你的眼光真好，这个出场方式是我和大姐头一起想出来的，酷吧~” “啾。”酷。 中也啾颔首，甚至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思索一会，发现他在横滨战斗时也有这个“出场特效”。 小嘤和小咕对视，骄傲晃晃脑袋。 “真是要败给你们这群活宝了。”四月一日笑着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崭新的护身符挂在中也啾脖子上，“戴上这个，只要不直接进行肢体接触，别人就很难发现你是火烈鸟。” 中也啾听了眼睛更亮，微微低下头方便四月一日给自己佩戴。 护身符是天蓝色的，与他的眼睛瞳色很像。 应该是店长特意为他准备的。 中也啾感受着店长身上的浓郁魔力，湛蓝眼眸深处红色翻涌，转瞬即逝。 一侧的鹤丸国永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看中也啾。 羽毛明艳的火烈鸟犹沉浸在能顺利出去的喜悦中，浑然没有发觉自己身上多了一道警惕的视线。 *** 工作日，此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宽阔的道路少有车辆行驶。 中也啾终于离开愿望店看到外面的世界，立刻放飞自我，撒开腿在人行道上飞奔。 鹤丸国永“哎”了一声，便由他去了。 坐在鹤丸手臂上的小币串看着中也啾跑没影的方向，犀利吐槽：“幸好出门前四月一日准备了护身符，不然我们今晚就可以在新闻节目里看到中也啾了。” 鹤丸国永哈哈大笑，“中也啾在店里憋了那么久，难得出来，就让他放松一下。” 小币串抬眸瞥他，“万一中也啾迷路了怎么办？” 鹤丸国永笑容僵住。 小咕留在店里陪四月一日睡午觉，小嘤不知飞去哪里玩了，小币串又是一个娇贵的。 找中也啾的任务只会落在他身上。 鹤丸国永顿时不敢再犹豫，急忙跟上中也啾，“中也啾，等等我啊！” 可惜的是，太刀付丧神并没有四月一日送的护身符，冷不丁对空气大喊一声，招惹来几位行人的注目和小声嘀咕。 鹤丸国永老脸一红，不由加快了速度。 “慢、慢一点……”小币串在他怀里被颠得难受，脸都青了。 十数分钟后。 “真是的，一个不注意你就跑，不要被本能控制住啊。” 鹤丸国永一边教训中也啾，一边抓着脖子扭来扭去的大火烈鸟走进百目鬼家。 “啾啾！”放开我！我能自己走！ 中也啾挣扎着，但是鸟喙完全啄不痛早有准备的鹤丸国永，反而被结实的身体震得一阵头晕。 “啾啾？”身体这么硬，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刀剑付丧神啊，鸡蛋碰石头就算了，哪有鸡蛋碰铁块的？傻中也。” 鹤丸国永乐呵呵地说，下一秒又被啄了一口。 他的力度控制得很好，恰好在能抓住中也啾又不会弄疼他的程度。 等进入百目鬼家，中也啾渐渐安分下来。 鹤丸国永诧异地看他，以为他要让自己放松警惕。 “怎么不反抗了？” “啾啾。”废话，都走进别人家门了，我又不是什么不懂礼数的野蛮人。 爱面子的中也啾忍不住白鹤丸一眼，转头如观光般观察百目鬼家的布局，找到好些个蕴藏四月一日魔力的道具。 数量多好啊。 如果一个不小心不见了也不容易被发现。 吸收掉道具里的魔力，他那被封印的异能力是否会恢复？ 中也啾眼珠滴溜溜转，很快陷入“如何不着痕迹带走一个”的思绪中。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到中也啾耳边。 中也啾猛地抬头，心里一惊。 小币串睁着一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看他，语气微冷：“我劝你还是别打那个主意，我不是装饰品。” 身为守护百目鬼家数百年的币串付丧神，天然就能感知到对百目鬼家不怀好意的想法。 更别说中也啾灵魂上粘稠的血气。 那是杀了很多人才会有的，和太宰喵一样。 说实话，小币串在第一次见到太宰喵和中也啾时恨不得掐住小咕脖子质问它都带了什么杀神回来。 这个想法最终被放弃了。 因为猫头鹰脖子太短、羽毛太多，祂个子太小，完全掐不住。 更重要的是，不知是不是小咕带“礼物”回来，四月一日似乎有点开心。 看在四月一日开心的份上，小币串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不代表小币串会放任中也啾在百目鬼家搞事。 “什么主意？”鹤丸国永好奇地问。 小币串看了眼沉默的中也啾，摇头道：“和你没关系，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回去吧。” 鹤丸国永戳戳祂的脸蛋，“别嘛，我还想去看一下明的情况，等回店了正好和四月一日说说，免得他担心。” 小币串躲不开，“你这一趟不止是想看明吧。” 鹤丸国永没有否认：“被发现啦？我顺便再看一眼静。” 小币串恼怒地拍开鹤丸的手指，“那你白来了，现在见不到他们。” 鹤丸国永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们还没放学。” “……” “啾啾啾！” 中也啾看到鹤丸国永石化的样子，当即放声嘲笑。 ----------------------- 作者有话说：大家好啊，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人是记忆的奴隶？不，人都选择自己想记得的。逝去的永远是最好的。】——李碧华《饺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见哦 第159章 铃铃铃—— 放学的铃声响起, 不久后放送部开始在全校播放当下的流行歌曲，悦耳的歌声在校园里飘荡。 中学部二年级的某个教室里, 人群涌动，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总算放学啦，今天要一起去社团吗？” “去吧，时间还早，回家也没什么事要做。” “没事做？你作业都写完了？” “没有，但作业不都是晚上要睡觉了才拼命赶的吗？” “哈哈哈真巧, 我也是……” 轻松欢快的对话声不断传来。 黑发金眸的静坐在座位上，挑选要带回家的书本和作业。他只有数学和英语两科作业还没完成, 其余都被他利用课间时间写完了。 静的同桌今天没有社团活动，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看静，发现他书包只装几本书，不免羡慕：“真好啊，我也想带这么点作业回家。” “你可以的。”静拉好书包拉链, 再三确认没有东西落下，抬头看同桌，认真说：“明天课间需要我监督你写作业吗？” 反正是顺便的事, 轻轻松松。 自转学到新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帮了静很多，他老早就想着如何报答了。 院长奶奶在他搬出孤儿院时叮嘱过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 有来有往关系才能持续。 同桌有些心动，随后想到什么摇头，鼓起脸颊沮丧道：“算了算了，课间拢共就十分钟，上课已经够累了，下课了我才不想写作业。” “呵~”静忍不住笑了下。 同桌猛地坐正身体, 一副不可置信：“天啊，你居然笑了？” 静摸摸上扬的嘴角，“我笑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啊。你这几天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浑身散发‘闲人勿扰’的气息，你没发现这几天你抽屉里的情书越来越多了吗？” ‘那是因为前段时间从愿望店离开后一直在做梦，可是一旦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只好不断回忆梦的内容……’ 静很想这样跟同桌解释，但是又清楚有些事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听到同桌的调侃，静打断思绪，脸上流露出苦恼之色，“……情书是有点多。” 转学到新学校后不知为何很受欢迎，到现在已经收到了几十封情书。 更奇怪的是，就连男同学也会给他送情书。 因为妖怪有稀奇古怪的能力，有些能让人返老还童，有些能让人变男变女。 静一度怀疑自己被一些充满恶趣味的妖怪下了诅咒，询问过百目鬼绘后说没有发现才放下心。 第179章 从一开始收到情书的手足无措到现在能面不改色接过并道谢，静经历了非常多。 而且情书直接丢了不好，不丢也不好，搞得静都不知该怎么做了。 明明以前在其他学校读书从没这种青春期的烦恼。 大概是那些年他都在被鬼怪纠缠吧。 静轻轻叹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币串大人送的小香囊。 随身携带小香囊就不会有妖怪靠近，比以前轻松多了。 自认识了百目鬼绘，他的人生便被切成两份，一份黑暗，一份光明。 不过静并不讨厌如今的生活。 “怎么不说话啦，又走神了？”同桌认真端详静的脸，表情十分浮夸：“怎么回事？你这样好像更好看了！” 静不明所以地看同桌耍宝，“？” 同桌还在表演：“幸好现在已经放学了，不然要是让女生们看到你的笑脸，我的耳朵就遭罪了。明天说不定还要帮忙转交情书。” 静：“……” 同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 静听不惯夸赞，脸庞微烫，无奈道：“话题打住，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同桌立刻反驳：“怎么没有？你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我要是有你这张脸，早就脱单了。” 眼见同桌越说越夸张，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默默闭上嘴装哑巴。 半晌过后，静小声开口：“为什么？” 到底是少年人，不可能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逗了好一会才看到满意反应的同桌眉眼带笑，没有揭穿静的窘迫，“据说现在很流行什么忧郁，应该是你戳中他们萌点了吧。” 静不解皱眉：“这是什么说法？” “别不信啊，就你现在这个模样直接出道当爱豆都可以。我前些天陪我奶奶看电视就看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长卷发女孩，年龄和你差不多大，她妈妈接受采访时说她能看到鬼怪呢……” “能看见鬼怪？”静的心弦仿佛被人轻轻拨了一下。 “大概是噱头吧，现实世界怎么可能有鬼怪？要是有的话我就要问笔仙期末考试考什么内容。”同桌展开幻想。 静不禁沉默下来。 由于以前的遭遇，静其实很擅长说谎和糊弄，然而面对真诚待他的人还要说谎的话…… 于是静无师自通了敷衍大法，对同桌“嗯嗯”点头。 同桌自顾自说了一堆，间静不感兴趣，便打住了这个话题，重新趴回桌子，嘟囔道：“我感觉电视里的那个女孩挺可怜的。她妈妈一看就想拿‘看见鬼怪’当卖点，但是娱乐圈这一行又不好混，还不如让女孩好好学习——” 说着说着，同桌突然坐正，一脸严肃地看静。 静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奇怪道：“怎么了？” 同桌用严肃的语气说着不正经的话：“静，我觉得那个女孩你一定会喜欢的。” “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男人的直觉！” “……” “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 静面无表情地看同桌，郑重道：“这种玩笑开不得，很容易引起误会。你该庆幸那个女孩不在我们学校。” 同桌瞧着静凝重神色，也不敢开玩笑了，乖乖道歉。 静不想和同桌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便接受了他的道歉。 “我还要去接弟弟妹妹，明天见。” “明天见。”同桌目送静挺拔的背影在教室门口消失，才小声嘀咕：“就是因为这种认真的性格，所以你才会这么受欢迎啊……” 同桌陡然想起什么，懊恼地敲敲自己脑袋。 “糟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和静说，听说那个女孩转到我们学校了……” 万一被静知道那个女孩在他们学校，刚才对他的玩笑就不可能轻拿轻放。 同桌双手合十，由衷祈祷：“希望两个人不要见面。” 但是有时候人越不想一件事情发生，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就会越大。 匆匆跑下楼梯的静不知道同桌的祈祷，抽空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自己和同桌不知不觉聊了很久，耽误了接双胞胎的事。 “再跑快点吧。” 静一边说一边加快了速度。 这时，一个身材娇小的长发女孩双手抱书走到楼梯拐口。 静眼睛看到了，但身体没有及时回避。 “砰”的一声，两人直接撞到一起。 女孩瞬间跌坐在地，书散落一地，她揉着脑袋小声说：“疼……” 得益于在道场的学习，静的身体比以前结实许多，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连忙把女孩的书捡起放到她身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女孩摇摇头，柔顺的长发在身后轻摇，“你似乎有很急的事，快去忙吧，我没什么事。” 静想到在教室里等他的双胞胎们，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女孩没有站起来，“我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会晚些过去。比起那个，眼下更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有些伤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我先送你去医务室。” 说完静便对女孩伸出手。 女孩把手放在静的手心上，轻声说：“那就麻烦你了。” 静歉声说：“对不起，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少男少女对视，片刻后纷纷挪开视线。 静后知后觉想起，“我叫静，中学二年级。” “我叫小羽，中学一年级。” 这两声普通且平淡的自我介绍仿佛一个神奇的按键，按下后一股源自灵魂的熟悉感透过手传到对方心里。 静和小羽不由自主愣住了。 *** 傍晚，路灯照亮回家的路。 百目鬼晴声音清脆：“今天师父又说我进步了哦，好想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和绘哥哥！” “晴，你一点也不累吗？”趴在静背上的百目鬼明佩服地看活力十足的妹妹，他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了。 百目鬼晴用手拨开黏在脸上的湿发，那是被汗水濡湿的，她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接受了和成年人一样的训练。 “不累啊，我觉得挥剑比学习有意思多了！静哥哥和我一样吧？” 百目鬼晴久久等不到静的回答，忍不住叫道：“静哥哥！” 百目鬼明也偏头去看静，眼神透着担忧。 察觉到两道灼热视线的静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尴尬：“呃，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们要和我说什么？” 百目鬼明没有说话，百目鬼晴乖乖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觉得——”静观察双胞胎们的表情，明白这会儿自己说的话必须要端水，想了想道：“我觉得不管是学习还是练剑，都很有意思。” 百目鬼晴不信：“真的吗？” 百目鬼明则问：“那你今天挥了多少次剑？” 静的表情变得古怪，“哪有人会记得自己挥了多少次剑？” 双胞胎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我们就记得呀。” 百目鬼明的话透出浓浓的谨慎：“除去不符合标准的，我今天一共挥剑236次，比上一次多8次。” 百目鬼晴的语气要比哥哥轻快许多：“我数不清啦，但我至少挥了3700次哦。” 百目鬼明：“……” 他刚升起的小骄傲瞬间被妹妹的3700击溃。 ----------------------- 作者有话说：大家好啊，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人们向往高楼、大屋、无敌海景……穷一生心力去追求。但屋大人少，总有寒意。】——李碧华《饺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见哦 第160章 “嗨~好久不见呀, 你们几个还记得我吗？” 一道爽朗的招呼声从静他们身后传来。 被百目鬼晴的挥剑次数惊得佩服不已的静和百目鬼明终于回过神来，扭头去看身后的人。 静看着鹤丸国永, 皱了皱眉，“你是？” 这名身穿白衣的银发青年，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愿望店。”百目鬼明记忆力很好，在静的耳边轻声提醒：“这位是君寻先生身边的太刀付丧神，鹤丸先生。” 鹤丸国永听力也很好，听到百目鬼明对自己一本正经的介绍, 便对他俏皮眨了眨左眼，笑道：“也可以直接叫我鹤丸哥哥哦~” 百目鬼晴走得快, 一会就走出几米远，发现静他们没跟上来，奇怪回头。 看清来者后，她的眼睛不受控制落到他腰间的太刀上，亮晶晶道：“你的太刀好漂亮！” “真有眼光！”鹤丸国永想对百目鬼晴竖起大拇指, 但他双手分别拎着一大袋沉甸甸的书，腾不出多余的手来。 “啾啾？”你们为什么要傻愣愣站在门口聊天？ 身高一米九的中也啾听了一会，不耐烦地从鹤丸国永身后走出。 火烈鸟刚刚现身, 那一米多的大长腿和鲜艳的火红羽毛就夺走静和双胞胎全部注意。 第180章 尤其是百目鬼明，双眼更是绽放光芒，兴奋道：“好大的火烈鸟！你是之前那只毛绒绒的白色雏鸟吧？” 才几天功夫, 竟长这么大了，不愧是君寻先生！ 因着百目鬼家世代与愿望店店长的关系，在年幼的百目鬼心中，那位君寻先生几乎无所不能。 百目鬼明一面想一面挣扎着要从静背上下来。 在道场挥剑的疲惫转瞬消失，此时全被难得一见的成年火烈鸟俘获了全部心神。 “啾？”什么？ 中也啾不知为何，对上百目鬼明那分外灼热的视线, 下意识躲到鹤丸国永身后。 “噗嗤——中也啾，难道你是害怕孩子吗？” 鹤丸国永的笑声从前面传来。 中也啾身体一僵，抗议地瞪鹤丸国永。 “啾啾啾！”我才没有！我只是觉得小孩子很麻烦罢了！ “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小孩子里也有特别乖巧懂事的，而且你喜欢看书不正是受了明的影响吗？” 鹤丸国永一边说一边举起两只手的袋子。 这里面的书基本都是中也啾挑选的，左边是科普类，右边是文学类。 鹤丸国永送小币串回百目鬼家后本想看看静和双胞胎的情况，结果被告知他们还没放学。 与其在百目鬼家等上数小时，不如直接去附近的书店逛逛。 鹤丸国永对中也啾提出想法后，中也啾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正好他想去书店看看新书，不知要在愿望店住多久，以店长那跟老人没什么区别的生活模式，不看些书非得闷死。 然后就有了鹤丸国永和中也啾回来比静和双胞胎还晚的情况。 中也啾很想反驳一句，却发现自己迷上科普书确实跟百目鬼明有一丢丢关系。 以他光明磊落的性格，否定事实是不可能的。 “啾啾啾？”怎么？就不许我突然喜欢上看书了吗？ 中也啾脑筋转得飞快。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说：“可以啊，下次还想出门你就自己出去吧。” 中也啾：“……” 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即便拥有店长给的能降低存在感的护身符，但只要肢体触碰就会被发现。 鹤丸国永带他去的那家书店不知是怎么回事，生意兴隆得过分。 人人人 人鸟人 人人人 中也啾想起当时提心吊胆的场景，稍微不注意点就会被人碰到。 如果不是鹤丸国永时刻帮忙拦着，他早就被警察抓走送到动物园去了。 想到这里，中也啾在心里默念几遍“打不过打不过”，然后憋屈地低了低脑袋。 “啾。”还是一起吧。 鹤丸国永抬手轻轻拍了拍中也啾的脑袋，“这样就对嘛，你比太宰喵要幸运很多哦，他想出门都出不了。” 是人就怕对比。 听到鹤丸这话的中也啾心情总算好受了些，但还是发泄般狠啄鹤丸一口。 鹤丸国永笑而不语，他和中也啾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很容易知道怎么做才能迅速哄好中也啾。 反正中也啾再气也无所谓，只要把太宰喵搬出来，立刻就消气了。 幸好太宰喵不在，不然被知道鹤丸是怎么编排他的，绝对会恼羞成怒对鹤丸挥舞猫猫拳。 *** 横滨世界。 “阿嚏——谁在诅咒我？” “咕咕！” 正在沙发上逗弄白鸽大咕的太宰治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惊得大咕飞起，随机在某人头顶留下一坨白色不明物。 路过的国木田独步很不幸运，僵硬着摸了摸头上的鸟粪，大怒道：“混蛋太宰！管好你的鸟！” 太宰治懒洋洋地表示知道了。 等受惊的大咕缓过来飞回他身上，他轻轻戳了戳大咕胸前羽毛，鸢眸深色渐浓。 “也不知中也在那边世界过得怎么样了？” *** 由于双胞胎的热情邀请，中也啾在百目鬼家吃了晚饭。 说是晚饭，其实也就是一些新鲜的鱼虾。 百目鬼绘下班前得知中也啾被双胞胎们缠着留下吃晚饭，特意开车去了一趟水产市场。 至于鹤丸国永这位刀剑付丧神，吃不吃没关系，便推掉了百目鬼芽子的邀请。 百目鬼芽子顿时松了口气，拍手道：“不用下厨，太好了。” 她的厨艺可拿不出手，到时候能招待鹤丸国永的还得是百目鬼绘——点外卖或去餐厅。 百目鬼芽子自我调侃完就匆匆离开了客厅。 她最近在研究丈夫百目鬼空送回来的寺庙设计图，经常忙得头不点地。 如果不是百目鬼绘和静帮忙照顾年幼的双胞胎，分担了百目鬼芽子的大部分压力，她能把自己忙哭。 等百目鬼芽子离开了，鹤丸国永怜悯地看百目鬼绘和静，一语双关道：“辛苦了。” 鹤丸国永吃过一次百目鬼芽子送给四月一日的食物，糟糕透顶的记忆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百目鬼绘习以为常，“还好，只要母亲不亲自下厨，就不算辛苦。” 静看向喜滋滋抱住中也啾的可爱双胞胎，轻声说：“不辛苦，芽子阿姨有喜欢的事业我很高兴。” 鹤丸国永扬眉，“哦？” 静敛眸沉思，片刻后严谨道：“我觉得认真工作的女性都在闪闪发光。” 不管是将自己大半生贡献给孤儿院的院长奶奶，还是在家里照顾孩子也努力抽出时间工作的芽子阿姨，都很厉害。 鹤丸国永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问：“你不觉得她们应该全身心为家庭付出吗？” 百目鬼绘静静看鹤丸国永，余光看到一个趴在窗边偷听的小家伙，瞳孔微缩。 “啊？”静诧异地看鹤丸国永，“我们又不是她们，为什么要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是她们的选择，如果她们喜欢，我们尊重就好了。” 静说完发现鹤丸国永面无表情地看他，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无措地看百目鬼绘。 百目鬼绘轻轻拍拍静的肩膀，安慰道：“不用紧张。” “就是就是，我又不会吃人。”鹤丸国永弯起眼睛肯定道：“你这个回答很棒呀，我想四月一日也会说出和你差不多的回答吧。” 静心念一动，脑海倏地浮现出一道熟悉至极的纤细身影，声音低不可闻：“四月一日……” 他感觉脑袋一沉，原来是鹤丸国永把手搭在他脑袋上，大手使劲揉乱头发。 “我好像知道四月一日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你了！” “那位……君寻先生很在意我吗？” 静被揉得东倒西歪，心里有种欣喜止不住地涌出。 “应该吧。” “什么？”听着鹤丸国永不确定的话，静连忙抓住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想要追问清楚。 谁知鹤丸国永轻而易举就抽回自己的手，“这个问题嘛，等我回去问过四月一日再来告诉你吧。”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静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他望着俊美的刀剑付丧神，没办法想象他原来是这种充满恶趣味的人。 “够了鹤丸，你再捉弄静，我就去四月一日那里告状。” 对静而言熟悉又陌生的清冷声音陡然从窗边传来。 静猛地抬头，万分惊喜：“这道声音……和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从窗边一跃而下的小币串一愣，“什么梦里的声音？” 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做台阶接住小币串，炯炯有神地盯着祂的脸看，“看到你的脸，我全都想起来了。” 小币串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你在说什么呀？” 祂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鹤丸国永和百目鬼绘，希望他们给祂一个解释。 但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鹤丸国永耸了耸肩，“你不是早就来了吗？我们说了什么你也知道啊。” 百目鬼绘则陷入沉思，“静这几天心神不宁会不会和币串大人有关？” “被你发现了吗？”静有些窘迫。 “其实大家都发现了。”百目鬼绘颔首。 静轻眨眼睛，“诶？” 百目鬼绘解释：“就连明和晴都看出来了，只是见你一直不说，我们不好过问罢了。” “抱歉，让你们为我担心了。”静脑袋低垂。 小币串见状踮高脚，举起手去触碰静的脸，“不用往心里去，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静眸色微闪，乖巧点头：“谢谢。” 随后，他小心翼翼抱着小币串回到百目鬼绘他们中间，“其实这件事和币串大人有一点关系，但不多。” 小币串意外地指了指自己，“和我有关？” 静敛下长睫，语气很轻：“我最近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男人……” ----------------------- 第181章 作者有话说：大家下午好啊，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中国历史上用得最多的一个字，是“杀”字。你要顿悟，不也得把“旧我”杀掉吗？】——李碧华《诱僧》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下午见哦 第161章 书上曾说：“梦是被埋藏起来的记忆。” 偶然从一本书看到这句话的静无法证实它的真实性。 但静还知道一句更为人所熟悉的“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并能用亲身经历去证明它是真的。 因为静有一个秘密——他能看到鬼怪。 白天被鬼怪追就算了, 晚上睡觉就连做梦也会梦到被鬼怪追，而且每次都是在快被鬼怪张开血盆大嘴吃掉前猛然惊醒。 通常，被噩梦惊醒的人会十分痛苦：颤抖的身体冷汗直流，不断大口喘气，还无法向他人倾诉那种席卷全身的惊惧。 “啊——！！” 又被一场噩梦惊醒，静惊慌失措地张望黑暗的房间, 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喃喃道：“呼、呼……是噩梦啊……” 皎洁的月光如银倾泻一地, 静谧而圣洁。 孤儿院都是大通铺，一间房间里有很多孩子。 静抱住哆嗦的身体仔细聆听周围孩子的呼吸声，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捂着脸痛苦道：“又是梦啊……” 他重新把自己蜷缩回被子里，如同受了惊不肯再探出触角的蜗牛。 “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蒙着被子的少年崩溃地想。 这时的静还在苦苦挣扎, 既不知道自己会在未来某一天被“百目鬼”带回百目鬼家，也不知道这些阴魂不散的鬼怪和噩梦会如暴露在炎炎夏日下的雨水，蒸发殆尽。 可以无忧无虑走在大街上, 不用再担心有鬼怪飞出追他。 可以天真烂漫地与其他同龄人一起讨论各种青春期的烦恼。 可以自由自在地尝试各种有意思感兴趣的事。 可以…… 一转眼，静住进百目鬼家已过几周，这段时间里静再也没做过噩梦。 准确来说, 静再也没做过梦。 静其实还有一个秘密——他很少会梦到与鬼怪无关的梦。 对于这个明显的变化，静认真思考了很久，最后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住进百目鬼家，还跟百目鬼绘学习除妖的办法。 面对鬼怪纵然没有战胜的实力，也能成功逃脱，所以对鬼怪的恐惧锐减, 噩梦便彻底远离他。 静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下去，自己不会再做梦。 直到几天前，静和百目鬼明去了一趟传说中的愿望店，亲眼目睹了那位一直被芽子阿姨和绘挂在嘴边的店长君寻先生后，生活再度发生了改变—— 静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做梦的频率要比以前做噩梦的频率还高。 不管是下午睡觉，亦或是晚上睡觉；不管是短则十几分钟，亦或是长则近十小时…… 只要闭上眼睛睡着了，静都会做梦。 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企图将梦全部塞进静的大脑。 但这次与做噩梦最大的不同是，静不会被梦惊醒，更不会后怕不已。 从梦中苏醒后，静甚至会产生“还想继续梦下去”的想法。 因为这些天做的梦全是支离破碎的、混乱无章的梦。 梦里有很多很多静没见过的人、没遇过的事。 按理来说，人不会做大脑未曾记录过的梦。 梦是基于现实又高于现实，是无穷无尽的想象。 不论梦有多离奇多荒诞，它一定是现实的衍生。 譬如恐怖电影中各种恐怖丑陋的异形怪物，如果仔细分析，就能知道它们全是各种动植物的组合。 人类无法想象现实中完全不存在的事物。 静白天被鬼怪追，晚上做梦也会梦到被鬼怪追，之所以每次都在快被吃掉前惊醒，是因为没有真的被鬼怪吃掉，做梦无法想象被鬼怪吃掉的情况。 然而从愿望店回来后做的那些梦里的人和事，一个个、一桩桩，静都没有任何记忆。 十四岁的孤儿认识的人、经历过的事能有多少？ 这周日不用上学，静和前几周一样照常来到书房看记载妖怪习性的书籍，想为日后成为除妖师打好理论基础。 然而书的内容太艰涩，静看着看着，脑袋忍不住往下点啊点，不知不觉眼皮一沉，就趴在书上睡过去了。 窗外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静做了一个白茫茫的碎梦，梦里有温婉的女声和不耐烦的男声，似乎在对他说什么。 再想仔细辨认，下一秒就醒过来了。 醒来大脑一片恍惚，什么也不记得。 静情不自禁想起那句从书上看到的话：梦是被埋藏起来的记忆。 “我会做这些梦，是因为我梦到了过去的记忆吗？” 静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粗糙干燥，上面还有一层在孤儿院劳作留下的厚茧。 他张开手，又合拢成拳，隐隐觉得差了些什么，皱眉思索许久。 “我想起来了，梦里的我右手上好像有经常写字留下的书写茧……” 由于孤儿出身和被鬼怪追赶，静很少有大段时间专心学习，右手上并没有长时间握笔写字留下的茧子。 “那些梦……会不会全都是前世的记忆？” 静敛下眼睑，缓缓摩挲右手中指。 他能肯定梦里那个和他五官长得不太像的人就是另一个他。 至于是前世的他？还是平行世界的他？ 这个就有待确认了。 静看了眼摊开在书桌上的书，敛眸沉思片刻，把书合起放回书架，转而去另一间书房。 “我没记错的话，与灵魂、前世有关的书籍好像在那边，去找找看吧。” 静有种直觉，如果能彻底解开总是做梦的原因，他会有很棒的收获。 “但是……” 静长睫颤动，蓦地停下脚步。 “假使我确定那些都是前世的记忆，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前世。 现世。 人的灵魂就算能转世，至少也需要一百年的时间。 一百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一百年。 即便他找到了前世的记忆，重新认识了前世的人。 但那些人还活着吗？ 他们还会接受转世的自己吗？ 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的静忽然退缩了，下意识想回到原来的书房。 【可是，万一呢？】 【万一还有一个人在等待呢？】 有一道细弱的声音在静的心中诉说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可能性。 随后，静的脑海浮现出一张清秀的脸。 那个人拥有一双过分温柔的异色眼睛，他的金色眼睛与自己的眼睛极像极像，仿佛它们天生就是一模一样。 静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右眼。 静还有最后一个从未与人说过的秘密——他的右眼视力不太好。 但这个“不太好”仅是与左眼对比，于日常生活无碍，因此静从未发现。 之所以能发现，还是一次意外。 静转到新学校后，弓道部的同桌有一天心血来潮，拉着静就去弓道部射箭。 听同桌讲解了射箭的要领和技巧后，静第一次拿起弓和箭。 他的姿势熟练且自然，仿佛曾做过无数次。 他对准22米远的靶子，冷静地射出自己的第一支箭。 嗖—— 箭脱离他的手，呼啸而出。 啪—— 正中靶心。 “天啊！居然射中靶心！！”同桌在身边大呼小叫。 弓弦在轻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静怔怔地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隐约觉得那处应该有一枚戒指。 “天啊！静你真是第一次射箭吗？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同桌扑到静身上使劲摇晃，很快又跳下，一边跑一边叫：“部长！部长！我发现了一个射箭的天才！” 等静终于回神，便愕然发现自己被一群弓道部的人围住。 在部长和同桌的热情测试下，静才知道自己的右眼视力要比左眼弱一点。 静：“……” 被一群虎视眈眈的人盯着，饶是常常被鬼怪追赶的静也待不下去了，急忙寻了一个理由后落荒而逃。 *** 百目鬼家的客厅里。 “但是，这个和你心神不宁有什么关系吗？你说你做的梦总是支离破碎，但梦本来就很少完整的吧？” 鹤丸国永跟好奇宝宝似的乖巧举起右手提问。 他不想知道太多他人的过去，每次听到这些都会生出一种揭开他人伤疤的愧疚感。 尽管以鹤丸国永的性格，这种愧疚感大概轻如鸟羽。 况且静的过去与四月一日又没有关系，他没必要八卦太多。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若是哪次不注意，玩闹间脱口而出的话就会伤害到他人。 第182章 经常在本丸恶作剧还不会引起众人愤怒的鹤丸国永很有经验。 （群殴过鹤丸无数次的歌仙等人：你是选择性忽略自己被揍得嗷嗷叫的记忆了吗？） 当然了，如果是四月一日主动跟他说起过去，他肯定不会有愧疚感。 相反，他只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心疼。 正如他对四月一日一一倾诉他和本丸的过去时，四月一日流露出的心疼和同情…… 那可是主人因他而生出的情绪，只有他才能拥有。 细细回味四月一日情绪的鹤丸国永被小币串跳起来狠敲脑袋一下。 “笨蛋鹤丸，静不说这些细节的话，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静心神不宁的原因啊？” 鹤丸国永“嗷”了一声，揉着后脑勺问小币串，“你的手不疼吗？” 他可是刀剑付丧神，钢铁的化身，本体是纸做的币串付丧神和他硬碰硬，宛如鸡蛋碰石头。 小币串连忙把手藏到身后，嘴硬道：“少、少啰嗦！” 静尴尬地看向百目鬼绘，小声询问：“是我说得太乱了吗？” 今日不知为何，他竟什么都想与人分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明明以前从不会有这种情况。 静指甲忍不住掐进手心里，可能是以前他连一个能分享的人都没有。 “没有。”百目鬼绘看出静的忐忑，对他摇了摇头，轻声解释：“这是正常情况，我想这应该是鹤丸先生和币串大人在让你放松下来。” 静愣了愣，“还有这种方法吗？” 不过好像确实有效。 在鹤丸先生和币串大人的打闹下，他那因回忆痛苦过去的难过尽数消失了。 静不是傻子，如果鹤丸先生真的不想听的话，早就打断他了，不会留到他回忆完才开口。 还有币串大人，祂刚才敲鹤丸先生脑袋说了一句“心神不宁”。 大家都在为他担心啊。 静低垂脑袋，心里泛起淡淡的甜蜜，过了一会，他抬起头问大家，“对了，你们懂得唇语吗？” “什么？” 静注视着和鹤丸先生打成一团的币串先生的脸，努力模仿梦里那个和币串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说过的话。 “****，********。” 静认真模仿完，“大概是这样的。这句话很短，不知是梦还是别的原因，我只看清他的嘴型，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他当时对我说完这句就哭了，我很在意这一点。” 小币串皱起眉，“静，你确定那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是对你说的吗？” 不是对前世的百目鬼静说，而是对今生的静说。 四月一日会说什么？ 静郑重颔首，“唯独这点，我能百分百确定。” 因为梦里那个疑似君寻先生的人对疑似前世的他说话语气总是很不耐烦。 而对他则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口吻。 -----------------------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猜猜四月一日大概会说什么话哦，猜对或猜的差不多的都有小红包哦~ 这个情节很久之前就想写了，终于写到这里了，喜极而泣[爆哭][爆哭][爆哭] 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花在凋谢之前最美丽，但人却在离别的一刻才多情。】——李碧华《饺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下午见哦 第162章 静竭力还原四月一日在梦里说的话的口型。 但在场的百目鬼绘、小币串和鹤丸国永均是一脸懵逼。 他们纷纷模仿静的口型。 但尽管绞尽脑汁琢磨研究, 他们还是想不出来四月一日当时说了什么。 鹤丸国永甚至根据口型接连猜了好多句，全都被静全盘否定： “不是这句。” “也不是这句。” “我感觉不是这个意思。” “抱歉, 还请您再想一个。” 静苦恼摇头，再次否定了鹤丸国永的新猜想。 鹤丸国永双眼麻木。 百目鬼绘按揉涨疼的太阳穴，“我们这么乱想下去不是办法。” 小币串赞同点头，“我也觉得，绘你有别的办法吗？” 百目鬼绘尴尬住了，他也猜了几句, 但都被静排除掉，不然脑袋也不会疼, 无语道：“如果有办法的话，我就不会跟着乱猜了。” 鹤丸国永头疼地揉乱一头银发，无比烦躁：“啊啊啊，我感觉我脑袋都要炸了，四月一日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呀？” 事关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的好奇心在这一瞬达到巅峰，嘟哝道：“如果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我今晚绝对会睡不着的。” 小币串白他一眼, 语带嫌弃：“亏你以前还是上战场的人，连唇语都不会。” “拜托，我是太刀！”鹤丸国永强调：“哪有让太刀负责侦察的？这都是短刀的工作, 我不会很正常。” “哼，就你理由多。”小币串双手抱胸冷哼。 鹤丸国永把手按在腰间的本体刀刀柄上，“要不是看在你人小的份上，我就动手揍你了。” 小币串丝毫不惧，梗着脖子说：“你要是揍我我就立刻告诉四月一日！” “说就说，谁怕你。正好让四月一日知道我们在背后说他。”鹤丸国永屈指轻弹小币串脑袋瓜, 顿时把祂弹倒地。 小币串有一瞬心虚，被弹倒后心虚迅速消失，怒瞪鹤丸国永：“鹤丸你——” 鹤丸国永对祂扮了个鬼脸，“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小币串气得立刻撸起袖子要去揍鹤丸国永。 静无措地看着，不明白讨论得好好的，画风突然一转。 百目鬼绘幽幽叹气，伸手及时捞住气势汹汹的小币串，阻止螳臂当车的事情发生。 小币串倒也不是真想揍鹤丸国永。 明知打不过还去打，那叫有勇无谋。 见百目鬼绘伸出手，祂顺势就停下了，还不忘对鹤丸国永放狠话，“哼，我们下次再打。” “哈哈好，我等着。”鹤丸国永忍俊不禁，正要调侃小币串几句，陡然听到中也啾的惨叫。 “啾！”疼死我了！ 如果中也啾没有叫出声，鹤丸国永他们都要忘了中也啾和双胞胎还在客厅里。 由于中也啾对四月一日和静的事情不感兴趣，听到他们在谈论问题，便想离开客厅到外面走走。 百目鬼明见状，当即跟上中也啾。 同胞哥哥离开了，百目鬼晴想也没想就跟上去。 所以中也啾还没走出客厅门口，就发现自己身后缀着两条小尾巴。 刚要迈出大门的大长腿一顿，默默收回来，顺便把敞开的门关上。 中也啾展开翅膀拦住两个小孩。 “啾啾。”外面在下雪，你们不要出去。 百目鬼晴迷糊地歪了歪小脑袋，“明，鸟先生在说什么？” “啾！”什么鸟先生！ 中也啾蓝瞳闪过一抹不耐烦，低头轻啄她的头发。 他本来想啄脑袋的，想起四月一日被啄一下就流血的情景，不敢轻易啄百目鬼晴，只好临时改啄她的高马尾。 头发被啄也不会少，少了也不算大事。 万一伤着哪里，哭出来就是大事了。 有些孩子的哭声尖锐难听，比鬼哭狼嚎还要恐怖。 曾在【羊】组织待过的中也啾对此深有体会。 “哇~明你快看，大鸟在和我亲近呢！”百目鬼晴不知道中也啾的真实想法，见中也啾啄她的头发，兴奋地搂住中也啾的腿。 女孩身高还没有火烈鸟的腿长。 百目鬼明表情无奈，“晴，不要给鸟先生添麻烦。” “难道你不想抱一下鸟先生吗？”百目鬼晴一眼就看穿百目鬼明的真实想法。 百目鬼明立刻闭嘴了，片刻后默默走到中也啾另一边，仰头眼巴巴地看中也啾，小声询问：“我可以抱你吗？” 男孩的问题很直白，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你，叫人心软。 如果是太宰治，大概率会回答“我才不要抱男人。” 但百目鬼明是男孩，还不算男人。 况且他是中原中也，又不是太宰治，被崇拜自己的小孩子抱一下不会少一块肉。 中也啾如此想着，低头看看女孩，又看看男孩。 突然发现一米九的身高俯视他人的滋味相当不错。 中也啾心情瞬间变好，也不计较抱住自己不放的百目鬼晴了。 他现在这么完美的身高，被孩子崇拜是理所当然的。 中也啾抖擞几下蓬松的羽毛，努力忽视孩子们喜欢的是自己的动物形象。 “啾啾。”可以，但不要吵到他们。 中也啾矜持地点了点头。 百目鬼明依旧听不懂中也啾的话，但见中也啾点头，明白他同意了，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去触碰中也啾的火红羽毛，惊叹出声：“羽毛好柔软……” “啾啾！”那当然了，毕竟是我嘛！ 第183章 中也啾骄傲地扬起下巴。 可惜两个孩子没有发现他的骄傲。 百目鬼明一眨不眨地盯着中也啾的羽毛，手指蠢蠢欲动，低低问：“我可以收集一根你的羽毛吗？” 中也啾不明所以。 百目鬼明对中也啾竖起食指恳求道：“只要一根就好。” 中也啾顶不住孩子可怜巴巴的视线，转过脑袋看别处，“啾。” 他慢吞吞地点了下脑袋。 百目鬼明登时眼睛一亮，清脆道谢：“谢谢鸟先生！” 话音刚落，中也啾便感受到一阵疼意瞬间袭来，意识到不对后猛地转头看百目鬼明，似乎不明白只是拔一根羽毛为何那么疼。 谁知这一看，中也啾发现百目鬼明拔的居然是他翅膀翼尖处的初级飞羽。 火烈鸟的飞羽数量有限，初级飞羽更是只有12根。 难怪刚才拔得他都忍不住哆嗦身体。 罢了。既然是他同意的，这会儿再和一个小孩计较也不像话。 中也啾定定盯着百目鬼明，免得他突发奇想再拔一根。 然而中也啾防得了这边，防不了那边。 百目鬼晴见哥哥拔了一根飞羽喜滋滋地贴在脸上，羡慕极了，“鸟先生，我也想要一根！” 中也啾：“……” 烦死了，小孩子是不是都不会看鸟的脸色？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小孩！ “啾！”趁我后悔之前快点拔！ 中也啾展开另一边翅膀示意百目鬼晴赶紧动手…… 以上便是鹤丸国永听到中也啾惨叫的来龙去脉。 百目鬼绘顺着惨叫声的方向看去，瞧见两个孩子手中的火红羽毛，皱眉不满道：“明，晴，你们在对中原先生做什么？” 双胞胎们紧紧抓住羽毛，生怕百目鬼绘要他们把羽毛还给中也啾。 中也啾见到孩子们缩起脖子的模样，心情总算好受了些，对百目鬼绘摇头：“啾。”没事了。 等孩子们折腾完他才出面，百目鬼绘，熊家长一个。 中也啾对百目鬼绘发出冷哼。 至于双胞胎们，念在他们征求他的允许才拔羽毛，勉强算是懂礼貌的孩子，中也啾不怎么想叫他们熊孩子。 小币串对中也啾和双胞胎引发的闹剧不感兴趣，仍在低头模仿静的口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中也啾鄙夷地看客厅里唯一一个能听懂他的话的鹤丸国永。 “啾啾？”就一句话，你们搞到现在还没搞懂？ 鹤丸国永摇头苦笑，摊开手作无奈状：“没办法，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啾。”你说一遍给我看看。 中也啾冲鹤丸国永微抬下巴。 “诶？”鹤丸国永一愣，吃惊道：“你会唇语？” 中也啾点头承认，“啾。”以前学过一点。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以前和太宰治搭档过几年。 太宰治那个家伙智多近妖，又不爱惜生命，隔三差五就被敌人抓住威胁他们。 太宰治即便被枪抵住脑袋，也没什么害怕，甚至会当着敌人的面对他们无声说出各种命令。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中原中也只好去学唇语，方便和被抓的太宰治打配合。 等中也啾对鹤丸国永解释完，发现自己身体被惊喜的鹤丸国永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太好了，中也啾，快来帮忙解读四月一日都说了什么话！”鹤丸国永一边说一边对静招手，“静你也过来。” 静和百目鬼绘对视，半信半疑：“这真的可以吗？” 百目鬼绘颔首，“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相信鹤丸先生吧。” “我知道了。” 随后，静对中也啾说出重复了无数遍的四月一日的口型。 中也啾安静看完，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出四月一日在梦里说过的话。 静听完瞳孔收缩，“就是这句……何其有幸……” *** 静来到愿望店那天，四月一日罕见地做了一个和熟人有关系的梦。 准确来说，四月一日是被熟人拉进梦的。 静的前世百目鬼静四月一日非常熟悉，他们两人经常被壹原侑子和九轩葵他们说是“损友”或“冤家”。 但他和百目鬼静的转世静，关系有熟到可以被称为“熟人”吗？ “我只和静见了一次面，还什么都没聊，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吧……” 从梦中醒来的四月一日自言自语，声音透着浓浓的低落。 猝不及防与“熟人”重逢，任是内心坚强的愿望店店长也情不自禁流露出脆弱。 四月一日默默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顷刻间就陷入黑暗。 他在试图寻回那个已然破碎的梦。 四月一日拥有入梦的能力。 无法离开愿望店的他偶尔会通过进入他人梦境寻找实现客人愿望的方法。 随着时间流逝，四月一日对入梦能力的使用愈发熟练，逐步研究出更多的衍生能力，以便更好帮助他人。 侑子小姐刚离开的那些年，四月一日还会因能力不熟练而被百目鬼静的爷爷百目鬼遥等人拉进梦中。 然而到了现在，只要四月一日不愿意、不配合，他人根本没办法把四月一拉进梦中。 即便是以买卖梦为生的食梦貘也办不到。 岁月不待人，直至今日能让四月一日放松警惕主动配合的人已经没有几个。 因此这次进入静的梦，说是意外也不算。 毕竟如果四月一日潜意识抗拒，根本不可能被拉进静的梦。 “所以算是我半推半就么？” 四月一日忍不住自嘲一句，“到底还是忍不住啊……” 他明白，他与静的这次相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人能转世不假。 但转世后还能否与曾经的人重逢，这就需要一定缘分。 而在人山人海中，两个人若想再次相遇，究竟需要多大的缘分可想而知。 况且，四月一日难以离开愿望店，天然就少了“偶遇”的可能。 而静，百目鬼静的转世，纵使样貌发生了改变，灵魂的本质也不会变化。 四月一日还在侑子小姐手下打工时，百目鬼静就看不见愿望店。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意外，以百目鬼静那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实力，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进入愿望店寻求侑子小姐帮忙…… 静不愧是百目鬼静的转世，拥有和百目鬼静一样坚韧的灵魂，被鬼怪逼到跳河自杀也没走进愿望店，说明静从未想过求助他人。 一方面是静的生活环境影响，另一方面是静潜意识就想靠自己解决问题。 这也是小币串宁愿自损本体，也要带静进入愿望店的根本原因。 他和静的初次相遇被小币串“人为”提前了…… 繁乱的思绪如乱飞的蒲公英种子，扰乱四月一日的心神。 四月一日放任种种思绪在脑内肆虐。 手臂压住眼睛时间久了，沉得他眼眶渐渐酸涩。 一行清泪缓缓从他的眼尾滑落，濡湿枕头。 四月一日重复着在那个被静拉进梦时对静说的话： “何其有幸，我竟还能与你相见……” ----------------------- 作者有话说：很久很久就想写这个剧情了。 如果四月一日等到侑子小姐或百目鬼静他们的转世，看到他们时会说什么？ “何其有幸，我们还能再次相遇……” “何其有幸，我还能再看到你……” 写着写着，我就在想： 何其有幸，我居然能认识四月一日，还为四月一日写了这么多字。 何其有幸，我能通过文字认识到正在看小说的各位读者。 感激不尽。 第163章 夜晚, 繁星满天。 “……哎呀，不知不觉竟聊到这个时间, 我和中也啾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四月一日会担心。” 鹤丸国永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朦胧夜色，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对静和百目鬼绘等人点头告辞准备离开。 中也啾见鹤丸国永终于要走，咕嘟咕嘟猛灌一杯水后，偷偷松了口气。 他今天兼职当了一回翻译官。 其实是被鹤丸国永拉着帮静翻译唇语, 说得口干舌燥，等回店得让鹤丸多准备一些新鲜鱼虾犒劳他才行。 走出客厅的鹤丸国永没听到中也啾跟上来的脚步声, 回头叫道：“中也啾，我们要走啦。或者你想留下来过夜？” “啾！”才不要！ 中也啾想到那副画面，脸色一变，立马摇头。 “啾。”等等，我这就来。 中也啾应了一声, 低下头去。 只见一左一右两个小孩趴在他身上睡觉。 静的梦对双胞胎的吸引力还没中也啾的羽毛大，双胞胎们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 在他们趴中也啾身上的瞬间，中也啾就感觉到了。 第184章 但中也啾没有叫醒他们, 甚至还把说话的声音放轻了些。 一直等到鹤丸国永提出要回去，中也啾才准备叫醒两个睡得香甜的小孩。 “啾啾。”好了，我要回去了, 你们俩个快点松开我。 火烈鸟的表情看起来不耐烦，动作却非常轻柔。 鸟喙轻轻刮过双胞胎的脸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唔……鸟先生要回去了吗？”百目鬼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百目鬼明清醒的速度要比妹妹快一点点，已经揉着眼睛沙哑问道：“鸟先生和鹤丸先生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男孩睁眼醒来就明白中也啾要离开了，因此没有和妹妹一样问显而易见的问题。 “啾？”下一次来我怎么知道？ 中也啾反问。 他今天能出门放风还是托了鹤丸国永送小币串回百目鬼家的福，下一次出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个子太高也不好, 一被发现就是鹤立鸡群，绝对会有一群人围上来抓他。 想到这里中也啾就有些头疼。 可惜没有鹤丸国永的翻译，双胞胎们听不懂中也啾的话，一边抱中也啾的腿一边眼巴巴地看鹤丸国永。 “鹤丸先生，鸟先生跟我们说什么呀？” 今天简直是翻译沙龙——中也啾翻译静的唇语，鹤丸国永翻译中也啾的鸟语。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看被抱住腿不好行动的中也啾，灿金的眼睛闪过狡黠，“你们的鸟先生说过几天就会来看你们哦。” 中也啾猛地转头瞪鹤丸国永，一脸震惊。 “啾？”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好耶！”百目鬼晴高兴欢呼，扳着手指数：“鸟先生，我们把时间定在周末好不好？平时我和明要去学校，能和鸟先生玩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呵呵。说的好像你们今天陪我玩了似的？明明是我在陪你们。 中也啾心里腹诽，无语地看百目鬼晴，悄悄啄一口她的高马尾出气。 “真的吗？”百目鬼明面无表情的小脸渐渐浮现欣喜之色，抚摸完中也啾火红的羽毛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鸟先生再见。” “哎我的头发……”百目鬼晴努力护住高马尾，听到哥哥的话，忙道：“鸟先生再见！” 中也啾不由停下来，低头瞄了瞄两个小孩，沉沉叹气。 “啾。”下次再见。 鹤丸国永眉眼弯弯地欣赏这温馨一幕，打算回去就跟四月一日分享。 小币串走到鹤丸国永身边，吐槽道：“你就不怕中也啾回去报复你？” “中也啾为什么要报复我？” 鹤丸国永佯装迷惑，旋即摊开双手，“我这可是在帮中也啾，如果没有我的提议，中也啾肯定会被明和晴抱住不放。你知道孩子哭起来有多可怕吗？” 小币串白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就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鹤丸国永挺起胸膛，下一秒就垮下来，郁闷道：“我以前在一个审神者是五岁大的孩子的本丸待过，审神者哭起来连近侍压切长谷部都束手无措。” “你们居然招收童工！”小币串不可置信地瞪鹤丸国永，眼里尽是谴责。 “没办法，那些年前线战况愈发严峻，但凡有灵力的人类都收到了时之政府的请求。我当时在的那个本丸比较特殊，审神者父母也是审神者，所以审神者一生下来就继承了一座新本丸，我被派去当了好几年的奶爸呢……” 小币串嘴角抽搐，槽多无口：“你们让五岁的孩子带兵打仗，他只是爱哭已经很了不起了。” “战争无情。审神者好歹还是守在后方，我们刀剑付丧神一被召唤就前往战场，死伤无数……” 思绪飘回那段残酷的岁月，鹤丸国永感慨颇深，“所幸最近几百年来时之政府一直处于上风，不然连四月一日也会受到邀请。” 虽然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们总是骂时之政府为了守护历史无所不用其极，但时之政府下定决心做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拥有强大又纯粹力量的四月一日被时之政府发现，是早晚的事。 “不过现在四月一日已经是我的了，时之政府再强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说着，脸上显出属于强者的强大气势。 小币串仰头看他，冷漠纠正：“你说错话了。” “啊？”鹤丸国永雄赳赳的气焰瞬间萎靡。 小币串十分认真：“你是四月一日的，不要搞错了主次。” 鹤丸国永唇角上扬，“意思差不多嘛。” “意思差多了！”小币串怒道：“总之，明和晴不会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 双胞胎被百目鬼家教育得很懂事，再舍不得中也啾（大火烈鸟），知道中也啾要离开也不会强行挽留对方。 眼看双胞胎们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现在活泼可爱的孩子，小币串很清楚他们。 再任性也任性不到哪里去。 顶多会在中也啾离开后啪嗒啪嗒掉小珍珠，让百目鬼绘哄哄就好了。 百目鬼绘忽觉身后一冷。 “明和晴确实很懂事，但懂事的孩子哭起来你们会更心疼吧。尤其是明，他对中也啾的喜欢全写脸上了。” 鹤丸国永悠悠道：“明那么懂事，难得任性一次，你真不会违背中也啾的想法强行让他留下来吗？” 小币串瞳孔微缩，沉默住了。 鹤丸国永蹲下身，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币串的脑袋，意味深长道：“付丧神的本性如何，我比你自己还要清楚。” 主人的意愿排在首位，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即便代价是牺牲他们自己也绝不退缩。 否则当年就不会有源源不断的低级刀剑付丧神奔赴前线…… 鹤丸国永望着怔愣的小币串，眸色晦暗不明。 虽然理论上来说，百目鬼明他们不完全算小币串的主人就是了。 好不容易哄好双胞胎的中也啾朝鹤丸国永走来，发现他和小币串大眼瞪小眼，歪了歪脑袋，忍不住打断： “啾。”喂鹤丸，走了。 “好哦。”鹤丸国永站起身，笑着拍拍中也啾的脖子，被有仇当场报的中也啾狠狠叨上一口。 小币串目送他们离开，垂眸看自己颤抖的手指，低低道：“鹤丸不好惹啊，跟烈马没什么区别。” 刚才和鹤丸国永对峙，祂全程都被压着。 百目鬼绘走到祂身边，轻声说：“只要不伤害君寻先生就可以了。” 再烈的马，只要有了归属，便会心甘情愿给自己戴上缰绳。 “……你说得对。”小币串甩甩发麻的手，“虽然鹤丸对四月一日做了些糟糕的事，但总的来说，结果还算不错，我能感觉到四月一日很开心。况且如果四月一日不计较的话，我们也没什么立场去教训鹤丸。” 毕竟祂就没办法为四月一日准备温泉，满足四月一日想泡温泉的愿望啊。 至于泡温泉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小币串只能说一句“那都是某种【必然】吧”。 “唉，我还是不够强大……”小币串沮丧地耷拉下脑袋。 百目鬼绘面不改色，很想对小币串说：我们再强大也打不过鹤丸先生（和他的伙伴们）。 但说这话只会让小币串心情更低落，百目鬼绘体贴地把话咽回肚子里。 “算了，不管了，量鹤丸也不敢乱来。” 小币串烦躁摇头，努力驱散杂七杂八的忧愁，转眸看双手捧水杯的静，“比起鹤丸，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百目鬼绘一愣，有种不妙的情绪涌上心头，“您想做什么？” 小币串唤静的名字，“静。” “嗯？”静察觉到小币串严肃的表情，连忙放下水杯正襟危坐，“请说。” 小币串神情无比肃穆，语气无比诚恳，“静，我可以进入你的梦境吗？” 静震惊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冷静下来，“我能知道原因吗？” “我想知道更多你前世的事。” 静面露纠结：“可是关于前世的梦很多都是破碎的，而且我很难保证我会再次梦到……” 小币串拍拍胸膛，宽慰道：“那个问题不用担心，我好歹是守护了百目鬼家数百年的付丧神，一些手段还是有的。” 百目鬼绘对静摇摇头，“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我会劝币串大人放弃。” “不用你劝我也会放弃。我又不是强人所难的坏蛋。”小币串不高兴地瞪百目鬼绘。 “可以的。”静轻轻颔首。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进入你的梦境某种程度相当于侵犯你的隐私。”静答应的太爽快，轮到小币串纠结了。 “我没什么秘密，”静摇头，温和地看小币串的脸，“而且我也想知道我的前世和君寻先生的过去。” “谢谢你。”小币串尴尬地挠挠下巴，“我刚才顶着很大的愧疚才说出口，你也有这个想法实在太好了。” 第185章 “不过，我不想让君寻先生知道，你们能帮忙保密吗？” 百目鬼绘和小币串对视，均是不解：“为什么？” 尤其是小币串，祂就是想知道那段过往，然后告诉四月一日。 静认真解释：“如果我的前世没有告诉君寻先生，说明他当时有他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告诉君寻先生。”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再看到四月一日君寻哭了。 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里，他对四月一日君寻最后的印象是满脸泪水和“何其有幸”。 静低声喃喃：“君寻先生如果知道了，想必会很难过吧。” 百目鬼绘和小币串无法反驳，纷纷沉默。 ----------------------- 作者有话说：大家下午好啊，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卧虎藏龙，或不过升斗市民芸芸众生，走进一个千百岁的葫芦，两头宽中间窄，来自四方八面，汇集一个过关的通道，然后散溢凡尘，再无觅处。】——李碧华《饺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下午见哦。 第164章 夜晚寒意渐浓, 回家的行人不断减少。 一人一鸟披星戴月朝愿望店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时，中也啾看到人行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登时眼睛一亮，活动几下身体，抖擞几下羽毛便开始撒腿狂奔。 陡然加速奔跑的中也啾没留意鹤丸国永越走越慢，兴奋地跑出一段路后，心血来潮般一时兴起，缓缓扇动那对如同装饰物的翅膀。 翅膀如同他的手臂, 动作灵活且反应迅速。 念头刚冒出来，下一刻身体就是一轻。 中也啾清楚意识到自己飞到高空, 低头看一眼，鹤丸国永渺小如蚂蚁。 “啾——” 中也啾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长鸣。 冷冽的风被翅膀用温柔又强硬的力度破开，烈烈风声传到耳畔。 中也啾惊讶地瞪圆蓝瞳，他还是头一次没有使用异能力就飞起来。 深沉的夜晚是很好的掩护色，降低火烈鸟被发现的风险。 中也啾在空中尝试各种飞行姿势, 发现翅膀似乎比异能力还好用。 只需在心里想一下，翅膀就会带他飞到想去的地方。 难怪小嘤经常说“鸟是自由的使者”之类的话。 中也啾逐渐品出飞行的愉悦，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欢喜之中。 在空中肆意翱翔许久才回到地面。 收起翅膀时一阵意犹未尽。 余光瞥见几根羽毛被风吹得翘起, 中也啾低头熟练地用鸟喙梳理，心满意足道： “啾啾！”真是太爽了，感觉所有负担都消失了！ 在横滨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明明那会儿他也能依靠异能力在天上遨游。 中也啾思来想去, 猜测可能是因为他来到其他世界，一没有必须要做的事，二没有认识的人，既无责任又无负担，所以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弄清缘由的中也啾后知后觉想起还有一个人，梳理羽毛的动作一顿。 “啾？”奇怪, 鹤丸人呢？难道已经回去了？ 他就说刚才好像忘了什么。 敢情是少了鹤丸国永嘀嘀咕咕的唠叨话呀。 一米九的火烈鸟前后左右张望，很快在十几米外找到银发的太刀付丧神。 鹤丸国永歪歪扭扭地走路，差点走出人行道。 “啾啾？”你怎么走这么慢？不是说晚归会让店长担心的吗？” 中也啾下意识说了一句。 尽管他想不出店长为什么要担心他一个外来人。 但一想到四月一日那副温温柔柔的老好人性格，直觉四月一日大概真的会担心他们晚归。 嗯，大概吧。 中也啾不太确定，他的思绪如同被风吹过的蒲公英种子，没有落脚处。 他认识的人中很少会有像四月一日那样不顾自己得失关心他人的人。 太宰也是因为这点，所以才对愿望店念念不忘吗？ 等等——什么叫“也是”？ 中也啾脸色微变，猛地摇头打断脑内荒唐的想法。 “啾啾啾！”绝不可以忘记被鹤丸他们轮班监视的事啊！ 中也啾暗暗唾弃一点也不记仇的自己，在原地耐心等鹤丸国永走近了，当即低头啄他脑袋一口。 说出来的话却和真实想法相差甚远。 “啾啾。”喂鹤丸，你哪天跟店长说一声，太温柔的人会活得很辛苦。 鹤丸国永由着他啄。 “啾？” 中也啾正想说一些语重心长的大道理，见鹤丸国永没有反抗没有生气，这才察觉到他的异常，围着他转了两圈。 鹤丸国永居然在走神？ 好机会，趁机啄几口出气。 还没反应？ 很好，再啄几口。 依旧没有反应。 “啾……”怎么回事？ 中也啾也不啄了，眼珠一转，张大鸟喙模仿鸟界著名嘴欠王鹈鹕，试图一口吞下鹤丸国永的脑袋。 可惜火烈鸟的鸟喙远没有鹈鹕的大，中也啾尽力张到最大也吞不下，只好遗憾放弃。 随后中也啾啧啧称奇地欣赏仍在走神的鹤丸国永。 这时，一辆汽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刮起的风吹乱鹤丸国永的头发和中也啾的羽毛。 中也啾担心鹤丸国永出事，连忙把鹤丸国永推回人行道里侧。 “啾啾？”真是的，你都在想什么，竟然想得这么入神？ 中也啾终于用了点力气，狠啄鹤丸国永一口。 “嘶……”鹤丸国永疼得叫出声，感受到脑袋有轻微的疼意，慢半拍回过神，定睛就看到中也啾那张凑得太近而放大扭曲的脸。 鹤丸国永瞳孔地震，“？？” 好在这位太刀付丧神经历过大风大浪，只是震惊片刻就恢复镇定，抬手推开中也啾的鸟喙，轻咳一声：“咳，中也啾，你刚是在和我说话吗？” “……” 好家伙，他都啾啾啾地说了一大堆话，鹤丸国永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中也啾面无表情地看他，仿佛在说“你说呢”。 鹤丸国永讪笑。 中也啾若有所思地打量鹤丸国永，顿了顿，开口道： “啾啾？”你在想静和店长的事吗？都快走到店门口了，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当事人就好了。 中原中也一点也不喜欢猜谜语。 然而不管是前搭档太宰治，还是boss森鸥外，都喜欢给他各种谜语似的命令让他做。 要不是他聪明，每次都能猜出来。 可若是哪次没猜对呢？ 万一猜错了把任务搞砸了，谁来负责？ 不要用稀奇古怪的命令来证明自己是个聪明人啊！ 中原中也老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完全不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明明有最简单的方法，一个两个都不做，非要兜兜转转。 “四月一日不会撒谎，直接问他的话不是沉默就是难过，哪种反应都不是我想要的。” 鹤丸国永摇摇头，大步走到中也啾前面，“快点走吧。” “啾啾！”你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你刚都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中也啾小跑跟上，顺便啄一口鹤丸国永后脑勺。 鹤丸国永护住脑袋，“没想什么，就是把今天下午到晚上的聊天内容都记下来了。” “啾？”全部吗？ 中也啾有些震惊。 “是啊，今天下午聊到的所有事情我全都记在脑里了，以后绝不能在四月一日面前提起今日之事。” 鹤丸国永握住拳头，望向前方。 中也啾目瞪口呆：“啾啾……”某种程度上，你也挺厉害的…… 他兼职当唇语翻译就讲得口干舌燥，具体内容是什么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鹤丸国永居然能把全部对话都记下来了，难怪会想得那么入神。 至于鹤丸国永究竟有没有真的记下来，中也啾懒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只是一个在愿望店暂住的过客，知道太多事情也没意义。 两个世界的人，若无意外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 “啾。”不过你真是一个疯子。 中也啾语气诚恳，就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好听。 “啾啾。”有这份毅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借你吉言，我现在就有一个非常想实现的目标。” “啾。”加油。 “好。” 鹤丸国永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金瞳深处一抹红光闪烁。 他徐徐转动眼珠去看一旁的火烈鸟，纠正道：“不过我不是疯子。” “啾？”你这还不算疯子？ 中也啾半信半疑。 他只是懒得吐槽鹤丸国永而已（绝不是打不过鹤丸），别以为他不知道鹤丸对店长的占有欲有多强，和那只巨大的白猫头鹰小咕半斤八两，恨不得把店长缩小了揣兜里护着，生怕出一丝一毫意外。 第186章 哪个脑子正常的属下会对上司有这么可怕的占有欲？ 他就不会对boss森鸥外这样做，就算boss有很多值得他尊敬佩服的地方。 什么，你说鹤丸国永不是人…… 哦，那就没事了。 中也啾感觉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说一问一答的冷笑话，情不自禁笑出声。 下一秒，鹤丸国永就打断中也啾的笑声，“中也啾，你在傻笑什么？” 中也啾炸毛，怒道：“啾！”你才傻笑！ “我都没笑。”鹤丸国永无赖般耸了耸肩，转瞬就切换成正经表情，“你知道上过战场的士兵活下来后通常会患上的一种心理病叫什么吗？” 中也啾思索片刻，“那个，好像是叫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 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森鸥外曾是一名军医，中原中也从他那里听过一些战场上的事情。 “哦~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都不怎么看书呢。” 听到鹤丸国永轻佻的语气，中也啾又想啄他了。 但有所防备的鹤丸国永，中也啾啄不到，只好暂时放弃，留到日后再报。 “啾！”少啰嗦！ 中也啾边说边瞪鹤丸国永一眼，在心里悄悄腹诽：难道鹤丸国永也有那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看起来不像啊，倒挺像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鹤丸国永摸摸起痒意的鼻子，不知为何很想打喷嚏，嘀咕道：“感觉你在说我坏话，但因为我没听到，就放过你了。” 中也啾有一瞬心虚，岔开话题问： “啾啾？”所以这个病和你有什么关系？ 鹤丸国永摊开双手，咧嘴笑道：“没有关系啊，我只是突发奇想考考你的知识面而已。” 中也啾：“……” 中也啾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猛地抬起大长腿一脚踹过去。 “哈哈哈打不着！”鹤丸国永闪身躲开，大步往愿望店跑去。 “啾！”你给我等着！ 中也啾急忙追上。 *** 日后，回到横滨的中原中也有一天突然想起这件事，特意去请教森鸥外，“boss，我有一个朋友，他……” 森鸥外听完后冥神沉吟半晌，“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那位朋友早就疯了，只是伪装得很好，你看不出来罢了。” 中原中也一愣，“怎么判断的？” “普通士兵能在犹如绞肉机的战场上坚持几年已是了不起。按照你说的，你那位朋友曾在前线厮杀近千年，离开前线后再也没去过前线，这还不能证明他出了问题吗……” 中原中也沉默地离开首领办公室。 搭乘电梯下楼时，他烦躁地揉乱自己一头明艳的头发，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我没必要替人操心那么多。” -----------------------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哦，写这一章有点卡文了。 废弃本丸里的所有刀子精都有毛病，所以时之政府对他们是放任状态，但因为他们实力太强，偶尔会让他们做些事情（算是比较黑暗的刀乱设定） 新的客人下一章出现，请大家期待一下吧，是我想了好久的客人[亲亲][亲亲] 第165章 几分钟后, 鹤丸国永和中也啾回到愿望店。 中也啾一进入愿望店的地盘就感到一阵纯粹且浓郁的魔力迎面而来，激得他当场愣在原地。 “啾？”这是什么力量？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瞥他一眼, 故作高深道：“你先别急着震惊，再感受一会就知道了。” “啾？” 中也啾不明所以，但老实照做。 于是他闭上眼睛细心感受，三秒后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道：“啾啾！”好熟悉，难道是—— “没错, 就是四月一日的魔力，整个愿望店都被四月一日的魔力笼罩, 你平时一直待在店里不出门，所以没有感觉。” 鹤丸国永拍拍中也啾的长脖子，举了一个很形象的例子，“大概就和你走进一间喷有香水的房间，刚开始觉得味道很香, 待久了就习惯了差不多……” “啾啾。”原来如此。 中也啾恍然大悟。 鹤丸国永左右看看，忽然凑到中也啾耳边低语：“悄悄告诉你，四月一日身边力量最浓郁, 所以小咕小嘤特别喜欢待在四月一日身边。” “啾啾？”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 中也啾无语地白鹤丸国永一眼。 眼前这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贼喊捉贼。 鹤丸国永弯起眼睛笑，没有反驳。 不知为何, 中也啾莫名觉得鹤丸笑得有点渗人，不着痕迹离他远了些。 “啾啾。”仔细对比，店里的力量和萦绕在百目鬼家的有些类似。 “毕竟百目鬼家有很多四月一日送的东西嘛，像很正常。” 鹤丸国永看看四周，瞧见灯亮处便朝那边走去，轻声道：“百目鬼家是寺庙, 世代供奉神佛，灵力本来就很干净。像我们这种人偶尔去一趟还好，经常在里面住，稍微有点麻烦呢。” 太刀付丧神最后的话轻不可闻。 中也啾似懂非懂地听着。 “啾？”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客厅不在那边。 “四月一日在书房，我去和四月一日说我们回来了。” 中也啾闻言，驻足留步疑惑道：“啾？”有这个必要吗？ 不过是出去玩到夜晚才回来，他们都是大人了，还要像小孩子一样汇报？ 总觉得……很别扭。 中也啾面露纠结，他以前在【羊】组织就没做过这种乖宝宝事情，更别说后来还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组织，夜不归宿也没人管。 但要是无故消失几天，boss就会打电话催他回去上班了。 社会人身不由己，就连随心所欲惯了的太宰治都要老老实实去武装侦探社打完卡才能摸鱼。 “咦？你不想去吗？” 鹤丸国永不知道中也啾的真实想法，见他没有跟上，贴心补充：“不去也没关系，你先回客厅吧，我去和四月一日说一声就好。” 客厅快成了中也啾的卧室。 鹤丸国永显然想到这个问题，“话说回来，现在你基本都能控制住本能了，可以搬出客厅了吧？太宰喵住过的客房四月一日已经收拾好了哦。” 谁知上一秒还在犹豫纠结的中也啾下一秒就开始炸毛，高声道：“啾！”谁想和太宰住一间房啊！ 他的声音非常响亮，枝头上的雪都被震得掉下来了。 “呜哇，小声些，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鹤丸国永捂着耳朵嘟囔，“不住就不住，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愿望店还有其他客房，大不了再收拾一间给中也啾住。 “不过新客房要等明天才能入住。” 中也啾慢慢收拢炸起的羽毛，“啾？”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要是这个时间点你让四月一日给你收拾新客房，不怕生气的小咕把你全部羽毛都拔了吗？” 想到鹤丸国永说的那副场景，中也啾的身体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确、确实啊。 以小咕那护主心切的火暴脾气，如果被它知道自己让四月一日收拾新房子，百分百会把他赶出屋子，让他在外面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风餐露宿也说不定…… 中也啾的气焰更加萎靡了。 鸟界中体型大小虽然是衡量实力的首要标准。 但火烈鸟就算长到一米九，也打不过一米七的猛禽猫头鹰。 不管是翅膀大小，还是爪子锋利程度，亦或是羽毛颜色…… 中也啾默默对比了一轮自己和小咕的各项能力，发现如果想要打败小咕，只能靠他当人类时学到的体术了。 但是…… 中也啾面无表情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修长的脖子、为捕鱼虾而生的鸟喙、纤细的大长腿，以及吃多了鱼虾而明艳的火红羽毛。 小咕的爪子锋利无比，羽毛颜色纯白毫无杂质，能完美融入被雪覆盖的白茫茫冬天。 不像他，只要露出身形，立刻变成无比显眼的靶子。 尽管火烈鸟是他的灵魂凝聚出的动物身体，然而不管是谁见到他，都会脑补到“把筷子插进草莓大福”的样子。 中也啾越想越沮丧，最后耷拉着脑袋快自闭了。 也许是中也啾的挫败感都要凝成实质，鹤丸国永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翅膀，善解人意安慰道：“放心吧，四月一日肯定不会生气的。” 中也啾幽怨地看鹤丸一眼，无奈叹息：“啾……”唉，我烦恼的不是这个…… 他把心中的想法都告诉鹤丸国永。 “咳咳！”鹤丸国永咳嗽一声，迅速转过身，留下簌簌发抖的背影给中也啾看。 中也啾：“……” 别以为他不知道鹤丸国永在笑他！ 鹤丸国永笑够了，才转过身正眼看中也啾，拍胸膛保证道：“这个、噗嗤、你也不用烦恼！如果你和小咕打起来，我就把四月一日搬出来，有四月一日在，小咕不敢乱来。” 第187章 “啾？”万一没来得及呢？ 中也啾努力忽视鹤丸国永没憋住的笑声，低头看自己漂漂亮亮的蓬松羽毛，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光秃秃的模样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丝毫没有怀疑鹤丸国永的话。 势均力敌的小鸟们打架经常互相啄羽毛。 中原中也刚拥有意识的时候对世上一切充满好奇，悄悄跑到公园上观察小鸟们打架。 等小鸟们打完架了，小中也就哒哒跑过去收集掉了一地的羽毛，带回去和【羊】组织的伙伴们分享。 “但你和小咕又不是势均力敌的关系，小咕想拔光你羽毛轻而易举。” “啾！”给我闭嘴！ 中也啾狠啄说风凉话的鹤丸国永一口，大步走到前面。 “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呀。” “啾啾！”我要和店长告状！ “告状？”鹤丸国永脸色一变，“告状的对象是我吗？” 中也啾头也不回。 *** 书房灯火通明。 小咕坐在书桌旁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出去玩了一个白天的小嘤在夜幕降临前飞回来补了一个午觉，这会儿正精神满满地在四月一日左手边专心学习。 学累了就迈开爪子凑到四月一日手臂上同四月一日一起看书，时不时嘤嘤问一句“这个是什么字”“这句话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之类的问题。 四月一日看书只是为打发时间，被打断了也不气恼，摸摸小嘤油光滑亮的黑白配色羽毛，为它一一解答。 又是一次耐心解释后，小嘤感激地蹭蹭四月一日的手背，“谢谢四月一日~” “说起来小嘤，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为什么突然喜欢上学习日语了。” “因为我想写故事嘤~” “写故事？”四月一日微怔，托起小嘤的下颌轻笑询问：“我能知道你想写什么故事吗？” 小嘤眯起眼睛享受抚摸，尾音拉长，“是~秘~密~哦~” “秘密呀~”四月一日也小嘤它拉长尾音，揉揉它的脑袋瓜鼓励道：“加油呀。” “嘤~” 察觉到温热消失，小嘤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四月一日收回手翻了一页书。 它摇摇长长的尾羽，回到书本前继续学习。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看四月一日阅读，也许是看老父亲太宰喵阅读，也许是外出捡玻璃球时看到一栋楼的人都在阅读…… 起初，小嘤不解地歪歪脑袋。 书比五彩斑斓的玻璃球还好看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看？ 随后，小嘤的大脑划过一个想法，【我也想看。】 但喜鹊再聪明，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学会日文，只好求助外援。 首先排除身体虚弱的四月一日。小嘤害怕四月一日备课备得过分投入忘记休息了，容易生病，必须排除。 其次排除喜欢恶作剧的鹤丸国永。小嘤担心鹤丸国永夹带私货，教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误人子弟。 最后排除文盲小咕。大姐头连日语都说不了，懂的知识比它还少，没必要跟大姐头学，浪费时间。 备用选项如百目鬼绘等人，因为来愿望店的时间有限，教它学习会耽误他们吸四月一日会遭雷劈，魂不守舍，排除排除。 就在小嘤打算放弃之际，小咕突然带了一只光秃秃雏鸟的中也啾回来了。 无法控制好动物本能的中也啾，和当初的太宰喵老父亲一样。 但太宰喵的爪子实在柔软，挠人跟刮痧似的不痛不痒。 而中也啾不同，明明只是一只幼鸟，居然能当着小咕和鹤丸国永的面伤了四月一日，成功引起包括它在内的众愤，“惨遭监视”。 小嘤明白这个“监视”其实是为了保护中也啾。 中原中也可能不是人类，灵魂凝聚的动物本能远比太宰治的太宰喵要强上数倍。 非人的存在往往都会垂涎四月一日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糟糕的意外…… 教训吃一遍就够了，鹤丸和小咕他们不可能让中也啾再次伤害四月一日。 日日与鹤丸小咕他们相处的小嘤比谁都清楚，如果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他们会选择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小嘤也不乐意看到这种事情再度上演，但成年体喜鹊也没有火烈鸟幼崽大。 残酷的现实是它打不过中也啾…… 当然了，小嘤也没有要挑战中也啾的理由。 况且因为中也啾被监视导致无事可做，无人可找的小嘤最后甚至打上了中也啾的主意。 经过一段时间对中也啾的死缠烂打，中也啾终于肯教小嘤学日语了。 计划通小嘤：【离目标更进一步。】 ----------------------- 作者有话说：中也啾（面无表情）：一群疯子。你们玩什么乱七八糟的play不要带上我，麻烦！ 顺带一提，小嘤其实也是小疯子（虽然因为不太明显，大家可能没看出来qaq）（设定里小嘤是被抛弃的，还在鸟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父母抛弃了，是乌鸦爷爷把它带回去，所以很感激乌鸦爷爷和四月一日，还有照顾它的太宰喵老父亲） 第166章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响起, 陡然惊醒打瞌睡的小咕。 “咕！” 小咕脑袋用力往下一点，迅速睁开眼睛抬头张望四周, 确定四月一日仍坐在书桌前便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四月一日离开就行了。 小咕心想着，不由自主伸长脖子去摩挲四月一日的腰，跟他索要每日抚摸，“咕咕~” “应该是鹤丸回来了。”四月一日揉揉小咕的大脑袋，曼声道：“进来吧，门没锁。” 呼—— 冷风呼啸, 比人更先进入书房。 小咕眼神一凛，立刻站起身用庞大的身躯替四月一日挡住冷风。 “小咕唔？” 四月一日眼前一白, 全身都被埋进小咕蓬松柔软的羽毛里。 他放松下来，在小咕胸里蹭蹭，“小咕是担心我会冷到吗？” “咕~” “呵呵~”四月一日轻笑出声，张开双手去抱小咕，哭笑不得道：“谢谢小咕, 不过我穿了很多衣服，一点也不冷哦。” “咕咕。” 小咕没有依言松开翅膀，下巴抵在四月一日头顶, 亲昵地蹭了几下他的发旋，等门被关上了才放开他，重新坐回毛毯。 四月一日抬手推了推眼镜, 头疼道：“小咕，我发现你最近对我的保护欲更强了。” 小咕睁着两只圆滚滚的异色大眼睛定定看四月一日，认真点头，“咕。” 小嘤在四月一日手边帮忙翻译：“大姐头说没错。”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四月一日明白是自己的问题，努力为自己挽尊：“我只是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 小咕没有回应。 小嘤也不说话。 两只鸟一眨不眨地看四月一日, 仿佛在问“接下来的日子就一定会好吗”。 四月一日被盯得有些心虚，又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不由怀疑起自己：“难道是我的话没有说服力吗？” “没办法，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就算你把话说得再好听也没用。”鹤丸国永笑道。 “鹤丸，你们回来啦。” 四月一日见有人说话，悄悄松了口气，抬眸看去，鹤丸国永和中也啾踱步朝他走来。 鹤丸国永颔首，“嗯，我们回来了。” “欢迎回来。”四月一日眉眼弯弯。 随后他看向中也啾，关切地问：“中原先生在外面玩得如何？还算尽兴吗？” 小嘤飞到中也啾背上开始同步翻译。 “啾？”还有我的事？ 中也啾一愣，对上四月一日那双温温柔柔的眼睛，下意识就乖巧回答： “啾啾。”还不错，在百目鬼家待了一会就去书店买书了。还有，你给的钱都被我花完了。 去书店的路上鹤丸国永随口跟中也啾说起这事，中也啾的心情很奇妙。 因为鹤丸国永说的是“零花钱”，但凡换个“活动经费”中也啾都不会浮想联翩。 不夸张地说，中原中也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给的“零花钱”。 虽然这笔零花钱只够他买十几本书，远没有他在港口黑手党月薪的百分之一。 但“零花钱”和“月薪”是不同概念，不该相提并论。 四月一日笑盈盈道：“不用这么客气，如果钱不够的话还请跟我说。” “啾。”好的。 中也啾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啾、啾。”谢、谢了。 说完他的脸就红上加红，果断跑出书房，不忘“砰”的一声关上门。 鹤丸国永望着中也啾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笑道：“好稀奇！中也啾居然在害羞，等我回去了一定要逗逗他。” 四月一日无奈摇头，叮嘱道：“鹤丸，稍微注意一下分寸。” 第188章 “放心吧，我一直都有分寸。”鹤丸国永随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看了眼毛绒绒软乎乎的小咕和小嘤，“那我也走啦。” “诶？”四月一日疑惑，“你今晚回来只是来和我打一声招呼的吗？” 他以为鹤丸国永送小币串回百目鬼家，回来了会问自己一些事情，没想到这就要走了。 鹤丸国永定定凝望愿望店店长——他亲自选择的主人，慢慢道：“确实有一些事情想问你，但是一看到你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四月一日轻眨长睫，尽是不解。 小咕感觉到四月一日停止抚摸，侧头张开鸟喙，虚虚咬住四月一日的手掌，“咕咕”地催促。 就算在和鹤丸说话也不可以停下来呀。 “好好好，我这就继续。”四月一日温声哄小咕。 “不，现在这样就好了。”鹤丸国永将四月一日的一颦一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潇洒笑笑，转身往门口走去，摆手道：“我走啦，明早见。” “啊、哦，明早见。” 四月一日哄好小咕，再抬头门已经被关上了。 门外，四月一日以为已经离开的鹤丸国永背靠在书房的隔壁房间墙上，抬头仰望夜空。 夜色迷人，繁星闪烁。 有一瞬间，世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鹤丸国永敛下银色的长睫，低声自语：“其实还是很想问啊……” 但是一旦问出来，四月一日肯定会很难受。 “一点也不想看到四月一日流泪的样子，还是竭力压抑好奇心吧。” 鹤丸国永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视线一片漆黑，脑海却逐渐浮现出四月一日泛红的眼尾。 【不过，主人今天好像哭过了呢。】 应该是在他和中也啾离开愿望店的时候哭的吧。 具体时间？ 大概是睡觉时吧。 看来不止静会梦到前世的记忆，四月一日也会。 只是四月一日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银发的刀剑付丧神忽然放下手臂，灿金眼瞳被血色覆盖。 “都决定好了不要再好奇。” 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这是惩罚，下不为例。” *** 翌日清早。 吃完早餐的四月一日换上不易脏的灰色保洁服，准备去收拾给中也啾住的新客房。 “啾？” 中也啾听到这事，立即想到鹤丸国永说过的话，悄咪咪看一眼像大型犬屁颠屁颠跟在四月一日身边的大猫头鹰小咕。 小咕似有所觉，一百二十度扭头看中也啾，一金一红的眼睛没什么感情。 中也啾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咬住四月一日的袖子不让他走。 他一点也不想被小咕拔光羽毛。要知道鸟没有羽毛，颜值立降百分百。 四月一日不解地看中也啾，“中原先生？” “啾啾！” 四月一日面露尴尬：“那个，不好意思，我听不懂……” 中也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松口鸟喙转头寻找鹤丸国永和小嘤。 然而不找的时候天天在眼前刷存在感，要找的时候就都不见踪影了。 中也啾愣住，“啾？” 这句四月一日看懂了，解释道：“你找鹤丸和小嘤？天刚亮他们就出门了，店里现在只剩下你、我和小咕三人。” 中也啾垂下脑袋。 糟糕，两个翻译都不在，他要怎么和四月一日交流？ 四月一日好像看出中也啾的烦恼，笑道：“我去拿沙盘过来，你可以把想写的话写在沙盘上。” 对哦，还有这个办法！ 中也啾抬头看四月一日，看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又犹豫了。 待会沙盘还是他去搬吧，四月一日这个小身板，刚生了一场病身体还没好彻底，万一累着了，岂不是给对他虎视眈眈的小咕创造揍他的机会？ 中也啾打定主意后便寸步不离地跟在四月一日身边。 于是一天下来，四月一日走到哪里，身边就跟着一只白猫头鹰和一只红火烈鸟。 两只鸟一只比一只大，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非要并排和四月一日走。 小咕起初心情还能一只眼睁一只眼闭，但随着中也啾帮四月一日把高处的东西叼下来后，被四月一日夸了几句，脾气就炸了，忍不住冲中也啾哈气：“咕咕咕！” 今天本来是它和四月一日独处的美好时光！全被中也啾这个电灯泡破坏了！ 有四月一日在，中也啾完全不怕小咕，当即怼回去：“啾啾啾！” 一时间，“咕咕咕”和“啾啾啾”此起彼伏。 双方都听不懂对方的话，但还是吵得有来有回。 四月一日夹在两只大鸟中间被迫听“芬芳”的鸟语，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把他俩都推出客房，板起脸严肃道：“要吵架出去吵，不要影响我干活。还有吵归吵，不可以动手打架。” 旋即，他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净，耳朵瞬间就得救了。 被赶出的小咕顿时如遭雷劈，“咕、咕？？” 它第一次被四月一日赶出去，都是旁边这个火烈鸟的错！ 同样被推出去的中也啾无辜躺枪，脑子渐渐冷静下来了。 “……” 太宰有一句话说的真没错，笨蛋会传染。 和小咕吵架吵得他智商也降低了。 但四月一日不在场的话，他若是再和小咕吵会有被拔光羽毛的风险。 想到那种可怕的事情中也啾就止不住打颤。 他也不想如此畏缩，实在是身体本能疯狂要求他控制好脾气。 现在没有四月一日拦着，以防万一，中也啾悄咪咪离小咕远了些。 幸好小咕仍沉浸在被四月一日赶出房间的痛苦中，没空搭理他。 中午，四月一日把中也啾的东西和昨天买的书都搬进新的客房，顺便把客厅也打扫一遍。 中也啾看着忙起来就完全停不下来的店长，莫名脑补到一只小蜜蜂勤勤恳恳四处采蜜的画面。 他甩甩脑袋，甩掉过于可爱的想法，跑去踹小咕一脚。 “咕？” 小咕勉强拼好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的心灵碎片，低头便看到一条腿扎进自己羽毛里的中也啾，想也没想就啄他后背一口。 “啾！”中也啾被啄得当场发出一声惨叫，定睛一看，小咕正嫌弃地吐掉几根火红的羽毛。 中也啾：“……” 该死的，小咕真的会拔他羽毛！ 中也啾扭头看自己后背，只觉天都要塌了。 被他梳理得漂漂亮亮的羽毛少了几根，看起来一点也不和谐。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我们今天来分享句子哦 【我像雨后阴云下的铁桥一样活着。 积压在我身上的，无论何时都是寂寞。】——中原中也《生命之声》 好久没看诗歌集了，最近买了中原中也的诗歌集《山羊之歌》，感觉翻译很优美（虽然很想看看原文，但我不会日语，看了也不知道说什么qaq） 第167章 提问：两个脾气火爆的鸟打架了, 结果会怎么样？ 回答：会掉毛，会变丑, 还会惹“主人”生气。 收拾完房间的四月一日打开门出来，一片火红的羽毛恰好飞到脸上蒙住眼睛。 “咦？是羽毛？”四月一日微怔，拿开羽毛低头一看，“谁的羽毛？” 或是红色或是白色的羽毛散落在刚扫过的走廊上，分外明显。 “你们两个，我不是说了不可以打架吗？” 有轻微洁癖的愿望店店长只觉太阳穴突突在跳。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反复几下后再睁开时恢复平静，“看来是我这段时间脾气太好了, 给你们造成一些错觉。” “咕！” “啾！” 打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猫头鹰和火烈鸟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僵硬转头。 四月一日似笑非笑地看他们，手中那根打扫专用的鸡毛掸子此刻正散发出极其可怕的气息。 两只鸟仿佛被烫到般，面露惊恐。 糟糕！四月一日（店长）好像生气了！ “还不分开, 是还没打够么？”四月一日笑盈盈地问，笑意不上眼睛。 “咕咕！” “啾啾！” 两只鸟一边疯狂摇头一边大声辩解。 一不小心两颗脑袋撞到一起，这才发现他们打着打着竟扭打成一团。 下一刻想也不想就踹对方一脚, 借力迅速分开。 然而他们都忘了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一只骨碌骨碌滚到雪地里。 另一只撞到墙上双脚朝天。 四月一日望着这滑稽的一幕，沉默住了。 “好蠢……” 四月一日小声吐槽，默默掩脸, 再也看不下去了。 第189章 *** 傍晚，从本丸回来的鹤丸国永和小嘤看到站在墙壁前反思的猫头鹰和火烈鸟。 鹤丸国永和小嘤疑惑地眨眨眼睛。 “这是？” “嘤？” 一人一鸟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异口同声道：“肯定是闯祸了！” 旋即发出“嘿嘿嘿”和“嘤嘤嘤”的笑声，听得小咕和中也啾窝火。 一人一鸟就跟苍蝇搓手似的，跑到小咕和中也啾身边明知故问：“你们闯了什么祸居然能让四月一日生气, 快点告诉我，好让我避免犯同样的错。” 小咕懒得理会，索性把脑袋埋进翅膀里眼不见为净。 中也啾正因为被罚了不高兴，听到鹤丸国永和小嘤幸灾乐祸的话，立刻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啾！”给我滚！ 热脸贴冷屁股的鹤丸国永和小嘤也不恼，团团转地观察被罚面壁思过的两只大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哦呀哦呀，我感觉某人的羽毛好像变得更难看了，小嘤你知道是谁吗？” 小嘤骄傲挺起胸膛，和鹤丸国永一唱一和：“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嘤！” “……”中也啾强势的气焰立即变得萎靡，也学小咕把脸埋进翅膀里。 算了，这种时候逞强毫无意义，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可不想再承受店长的怒火。 平时不生气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就会变得非常恐怖。 中也啾已经用自己切身体验过了，至今都不想再回忆当时的情况。 鹤丸国永垂眼凝望，发现不管是小咕还是中也啾，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除此之外，他们身上的羽毛似乎更耀眼了，简直像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洗涤过一样…… 能出现在店里的强大力量，除了四月一日别无他人。 鹤丸国永托着下颌沉吟，“只是四月一日为什么要这样做？” 忽然，鹤丸国永感觉肩上一轻。 原来是小嘤从他肩上飞到小咕后背上仔细检查，担忧道：“天啊大姐头，你是不是换毛了？我记得这个位置有一根比我尾羽还长的羽毛，怎么不见了？” 小咕忍不住抖抖身子，试图抖开小嘤。 “大姐头，你这儿的羽毛也少了，还有那儿……” 果然只有鸟才会更快发现其他鸟的羽毛（颜值）差异。 鹤丸国永听到小嘤的话，脑里飞快闪过一个想法，但没有及时抓住。 “咕……” 郁闷的叫声从翅膀下传来。小咕依旧没有抬头。 小嘤见小咕没回应觉得无趣，飞到另一边的中也啾背上，仔细看了一会，又惊道：“奇怪，中也老师也到换毛的季节了吗？你的羽毛也变少了！” “啾……”赶紧闭嘴吧…… 猝不及防听到中也啾嫌弃的话，小嘤哽了一下，委屈地看鹤丸国永。 “呵呵，原来是这样。”鹤丸国永想清楚了，不禁轻笑道：“你俩该不会当着四月一日的面打架了吧。” 明明是猜测的话，语气却充满肯定。 四月一日应该使用魔力给他们治疗过了，否则无法解释他们羽毛少了却变得更好看。 被猜中真相的小咕和中也啾身体同时变僵。 “哎呀，还真被我猜对了。早知道我今早就不出门了，错过一个大热闹真是可惜。” 鹤丸国永抚摸自己的脸颊，话里透出一丝遗憾，“小嘤，我们走吧，就不打扰两位让四月一日发火的‘勇士’反思检讨了。” 小嘤犹豫地看看小咕和中也啾。 如果打架羽毛就会变漂亮的话，它要不要也打呢？但是它谁都打不过啊，而且羽毛被拔了会很痛…… 小嘤不爱吃苦，只犹豫几秒便决然放弃，乖乖飞到鹤丸国永的肩上。 等脚步声消失，中也啾和小咕才抬起头冲鹤丸国永离开的方向虚空踹上几脚发泄情绪。 踹完后对视，相看两厌，冷哼一声，后退两步开启炸毛模式，继续“战斗”： “咕咕咕！” “啾啾啾！” “芬芳”的鸟语重新响起。 但这次两只鸟都吃了教训，即便吵得再厉害也没有动手打架。 *** 接下来好几天风平浪静，没什么大事发生。 一眨眼就到了周末，鹤丸国永之前替中也啾和双胞胎们约好见面的日子。 这天天未亮，中也啾就睡醒了，哒哒跑到鹤丸国永的房间啄门。 叩叩的啄门声不绝于耳，同时还有犹如催命的叫声。 “啾啾！”鹤丸！起床了！ 得益于店长那和老年人没什么区别的生活作息，中也啾在愿望店“不得不”开始早睡早起。 导致一段时间过去，不用闹钟中也啾也能在清晨七点醒来。 没办法，他再不起床，房间外就会随机刷新一个“人/鸟工闹钟”跟啄木鸟般狂敲/啄他的门，扰得他起床气都没了。 小嘤还好，喊上一声见他没反应会从窗户飞进房间，然后趴在他的后背上补觉。 而鹤丸国永，这个人大概一辈子的耐心都花在恶作剧上了，每次喊他起床都会拿个小锤子在门口敲个不停。 至于小咕…… 这个，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自从上次一块被店长教训了一顿后，彻底和他卯上了，隔三差五就来找他麻烦。 然而不知是不是没怎么用过脑子，十次里有九次会被店长或其他人看到，然后被店长数落…… 一开始中也啾还会生气，等小咕被店长数落的次数多了，笨得中也啾都想替店长头疼。 ——养了多年的大鸟太蠢了怎么办？ 火烈鸟一边回想一边继续啄门，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天未亮就跑去别人房间叫别人起床也挺幼稚的。 假如中原中也现在是人形，照镜子就会发现他连续加班多日的黑眼圈都消失了。 因此，好不容易轮到中也啾有事叫人起床，绝佳的报复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昨晚中也啾甚至不到九点就关灯睡觉，就为了确保自己今早五点能准时起床当“闹钟”。 “别啄了，再啄门就坏了。” 身穿银白睡袍的鹤丸国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开门，抱怨道：“中也啾，你的心眼真小，我才叫你起床几次啊？就这样报复我……” “啾。”三次。 “就是嘛，才三次。” 中也啾眼里冒出熊熊烈火，咬牙切齿强调：“啾啾！”但是这周才过了五天！ “哈哈哈是吗？”鹤丸国永尬笑，“那个，时间过得真快呀……” 中也啾狠狠啄他一口，被鹤丸国永闪身躲开。 “好困，昨晚熬得太狠了哈——” 鹤丸国永打哈欠打得泪花都冒出来，抬头看一眼半明半暗的天色，表情十分无语：“现在才几点？我们这么早去百目鬼家，也不会有人给我们开门的。更何况这个时间，孩子们还没起床呢……” 总不能跑到别人家叫醒孩子，家长真的不会嫌弃吗？ 啄空的中也啾一愣。 “啾。”这些细节我没考虑到。 “你当然不会考虑这些细节。”鹤丸国永拍拍他的脑袋，伸懒腰活动身体，“你起这么早纯粹是为了折腾我。” 被说中心思的中也啾视线有些飘忽。 “不过既然都被吵醒了，也没必要回床睡回笼觉了。”鹤丸国永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 中也啾无语了，走进鹤丸房间。 “啾啾。”你才说不睡觉。 “我要换睡衣啦，时间还早，待会回一趟本丸。” “啾？”你回本丸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要做，顺便摘一些水果当礼物送孩子们，总不能空手去见孩子吧。” 中也啾点点头。 本丸是什么样的他还没亲眼见过。 多亏了小嘤，他可是相当清楚太宰在愿望店的经历。 等回横滨了，正好可以在太宰面前炫耀。 “啾。”那我也跟着去。 “你也要去？”鹤丸国永边穿衣服边转身瞄中也啾一眼，挑眉道：“你能跟得上我的速度吗？” 中也啾面无表情地展开翅膀。 “啾。”我会飞。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会飞。可是你羽毛不是少了很多吗？能飞得起来吗？” “啾！”闭嘴！ -----------------------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上好啊，今天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中国人太多了，生命不但没有尊严，还没有落脚处。】——李碧华《饺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 晚安啦 第168章 上午九点。 鹤丸国永和一只羽毛半湿不干的火烈鸟出现在百目鬼家。 等了一周的双胞胎们好不容易见到鸟先生, 正想冲上去抱住他，却看到他的羽毛不断往下滴水。 第190章 两个孩子不由踌躇。 直接抱住鸟先生会弄湿衣服, 还会因为可能生病而被妈妈念叨。 如果生病了，妈妈极有可能不让他们接触鸟先生。 但是一直犹豫不前，鸟先生会不会以为他们在嫌弃他呢？ 百目鬼明在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最后发现比起生病，更担心他们的迟疑会让鸟先生误会，便果断上前想要抚摸鸟先生。 “鸟先生是洗完澡才来的吗？” 百目鬼明记得火烈鸟的羽毛防水效果很好, 按理应该不会像猫头鹰那样湿成落汤鸡才对。 面对百目鬼明的问题，中也啾不太想回答, 只恶狠狠地瞪鹤丸国永一眼。 后者假装看不见他的视线，和百目鬼绘天南地北地瞎扯。 “明——” 百目鬼晴对火烈鸟的喜爱程度没有同胞兄长深，担心他生病想要制止他。 然而余光在瞥见浑身湿淋淋好不可怜的鸟先生，劝说的话到了嘴边急忙改成：“我、我现在就去拿毛巾帮鸟先生擦羽毛！” 说完就哒哒跑远了。 中也啾留意到百目鬼晴的欲言又止，眼珠一转就猜出她的顾虑。 见百目鬼明靠近, 立刻后退几步躲开百目鬼明的手，同时低头用鸟喙轻轻蹭了下他的脸颊以示安慰。 火烈鸟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百目鬼明只觉脸颊一阵轻微的痒意, 收回手摸摸被蹭的地方，忍不住笑出声：“有点痒，鸟先生是担心我吗？” “啾。”才没有。 中也啾口是心非地否认, 走到鹤丸国永身边。 鹤丸国永还在和百目鬼绘说话，看到中也啾朝他走来，“咦”了一声，笑道：“你怎么不和孩子们玩了？” “啾。”也不看看是谁害的。 中也啾白鹤丸国永一眼，伸长脖子推开无辜的百目鬼绘，然后对鹤丸疯狂甩羽毛, 水全洒鹤丸身上。 片刻后，火烈鸟湿哒哒的羽毛恢复回蓬松漂亮的模样。 这下轮到鹤丸国永被甩了一身水。 百目鬼绘和百目鬼明脸上均是大大的问号。 “你们这是？”百目鬼绘疑惑开口。 “哈哈哈，没什么，中也啾在和我闹着玩呢。” 被甩了一身水的鹤丸国永面色如常，抹掉脸上的水后解释： “今早我和中也啾回了一趟本丸，热情的伙伴们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不小心’送给中也啾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中也啾瞪圆蓝瞳，大声纠正：“啾啾！”哪里是不小心了！明明是你拿我当挡箭牌！ 可惜如果鹤丸国永不翻译，其余人都听不懂中也啾的话，只能通过气呼呼的表情看出他在生气。 清楚这件事的中也啾顿时更气了。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会胖揍一顿说要和鹤丸一起去本丸的自己。 去哪里不好？非要去本丸！ 这下爽了吧，一进本丸就被眼疾手快的鹤丸国永“护在身前”，被两个短刀少年泼了两盆水。 “鹤丸看招！” “不好！泼错人了！” 直面袭击的中也啾面无表情地吐掉嘴里的水，扭头质问鹤丸国永： “啾啾？”鹤丸，这就是你们本丸的待客之道？ 水对常年生活在水边的火烈鸟来说不算什么。 中也啾一开始没怎么在意，随便抖抖羽毛想要甩干净水。 结果连续抖了五分钟，羽毛还没干。 中也啾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找鹤丸国永算账，却见他吹了一声口哨，匆匆抛下一句“我去摘水果了”。 眨眼就跑没影了。 再一转头，那两个泼水的短刀少年也不见了。 中也啾：“……” 就在中也啾气得跺脚时，药研藤四郎一手抓一个泼水的少年走来，强行按住他们脑袋跟中也啾郑重道歉。 随后，中也啾从少年们的道歉中了解到他们为了捉弄效果，偷偷在水里添加一些东西确保水能牢牢沾在人的身上。 听完道歉的中也啾无语极了，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羽毛。 难怪不管他怎么抖怎么甩，羽毛上的水都没消失…… 不愧是和鹤丸国永一个本丸的，一群爱捉弄他人的混蛋！ 等他恢复实力了，一定要揪着他们脖子使劲摇掉他们脑子里的水！ 值得庆幸的是，药研藤四郎说这种加了料的水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失去效果。 由于和双胞胎们约好了时间，不好迟到。 中也啾没办法，只好顶着一身水的羽毛来到百目鬼家。 以上便是中也啾以落汤鸡形象出现在百目鬼家的原因。 结束糟糕透顶的回忆，中也啾对鹤丸国永冷哼一声，抬脚用力踹他一下，转头向百目鬼明走去。 男孩的眼睛如同黑夜中闪烁的星星，对他（的动物形象）有无尽喜爱。 中原中也很少看到这种不掺杂丝毫利益的情绪，尽管原因是他变成了在日本很少见的火烈鸟。 不过，他可是超级厉害的中原中也，受孩子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事。 中也啾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对百目鬼明摆出好看的姿势。 百目鬼明轻声感慨：“鸟先生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啾啾。”那当然，火烈鸟可是高傲又优雅的存在。 中也啾走到百目鬼明面前，甚至允许他抚摸自己明艳蓬松的羽毛。 听懂中也啾话语的鹤丸国永偷偷忍俊不禁，对一旁的百目鬼绘小声嘀咕：“绘，你有没有发现中也啾很幼稚？” “有一点。”百目鬼绘默默点头，同样小声说：“君寻先生以前好像说过，小咕带回来的人、呃，带回来的动物会被本能控制身体。” “那也只能怪他们意志力不够坚定了，要不怎么会被本能控制住身体呢？”鹤丸国永耸了耸肩。 “不能这么说。”百目鬼绘摇头。 鹤丸国永看他，“为何？” “灵魂往往代表人的本性，太宰先生之所以变成小猫说明他内心柔软——” “内心柔软的话，不该变成白色的小猫吗？太宰喵那身黑毛可是比炭还要黑。” 百目鬼绘想起太宰喵的模样，哑口无言。 “哈哈哈，如果被太宰喵听到我们这样讨论他，极有可能会一边喵喵叫，一边愤怒地对我们挥舞没什么用的猫爪。” 百目鬼绘礼貌笑笑，不做评价。 鹤丸国永望向在百目鬼明面前站姿越发优雅的中也啾，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中也变成中也啾的话，大概率内心骄矜又自恋，还总是嘴硬心软，不过总的来说是个喜欢孩子的好人。” 百目鬼绘颔首，赞同道：“明特别喜欢中原先生的形象，还和我说过以后想长得和中原先生一样高。我说长到一米九难度有点大。” 鹤丸国永好奇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给明和晴买了十箱牛奶，跟他说想长高就要多喝牛奶。” 鹤丸国永听完忍不住捧腹大笑，“天啊，还可以这样做吗！” 百目鬼绘扶额，叹道：“母亲得知后也买了十箱。现在家里一共有二十箱牛奶，一时半会喝不完，鹤丸先生和中原先生回店的时候顺便带几箱回去吧。” 鹤丸国永擦擦笑出来的泪花，揶揄道：“店里可没有要长高的孩子哦。” “大人也可以喝的。” “那好吧，我到时带两箱回去给四月一日喝。对了，我从本丸摘的水果你们要是喜欢，下次我继续送哦。” 百目鬼绘想起鹤丸国永和中也啾带来的几十斤新鲜水果，眼眉跳了跳，“你送来的已经够我们一家吃上很久了。” “没关系，在百目鬼家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吃不完可以送给他们。” 百目鬼家是寺庙，每天进来祈福参拜的人很多。 百目鬼绘眉头舒展，“好的。” 抱着柔软干毛巾的百目鬼晴刚回来，就看到亲昵互动的中也啾和百目鬼明，惊讶道：“诶？这么快就干了吗？” 那毛巾岂不是白拿了？ 百目鬼晴转动眼睛，立即看到湿漉漉的鹤丸国永。 女孩疑惑地眨眨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只是离开一会儿，鹤丸先生就变成这样。 但她没有多想，小跑到鹤丸国永面前举起手中的干毛巾，软声说：“鹤丸先生，给你这个。” “哦？给我的吗？”鹤丸国永一愣，心里动容，旋即弯腰揉揉百目鬼晴的脑袋，“谢谢晴，帮大忙啦。” 百目鬼晴仰起脸，露出比夏日晴空还要明媚的笑容，“不用客气呀~” 鹤丸国永接过干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话，“哎呀呀~某位本该享受的待遇却被我享受了，真是抱歉啊。” 他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就连两个正读小学一年级的孩子都听懂了。 百目鬼明忍不住悄悄观察中也啾的反应，发现他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一副要和鹤丸国永干架的样子。 第191章 “鹤丸先生，请不要这样说话。”百目鬼晴打断鹤丸国永的炫耀，认真道：“妈妈和绘哥哥说过，看到他人有麻烦就要帮忙，所以我才会准备毛巾，不是什么该享受的待遇。” 百目鬼明说：“被淋湿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生病的。而且拿这个开玩笑不好。” 百目鬼晴用力点头，“没错，所以鹤丸先生要和鸟先生道歉。” 中也啾看着两个挺身而出的孩子，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哎呀，看样子我好像做错事了。”鹤丸国永挠挠头发，大步向中也啾走去。 中也啾以为他要和自己打架，连忙像鸡妈妈护住小鸡仔似的把双胞胎护在自己羽翼下，同时迅速摆出战斗模式。 谁料鹤丸国永突然一个九十度鞠躬，对中也啾郑重道歉，“对不起，中原先生，刚才是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 中也啾当场愣住。 “啾啾？”什么鬼？你被附身了吗？ 鹤丸国永挺直身，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水痕，然后对双胞胎们眨眼，“我认真道歉了哦。” 百目鬼晴从中也啾身后探出小脑袋，“妈妈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百目鬼明也冒出来，“晴说的对。” 中也啾沉默，鹤丸国永道歉的对象难道不是他吗？为什么两个孩子替他回应了？ 但是，看到两个努力维护他的孩子，中也啾只觉心脏被温暖的手捧住一样，暖暖的。 “啾啾。”算了，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谢谢啦。”鹤丸国永露出笑容，回到百目鬼绘身边，“百目鬼家能和四月一日常年维持联系果然有原因，你们的家教做的很好啊。” 百目鬼绘也笑，“是孩子们懂事而已。” “不要那么谦虚，”鹤丸国永拍拍百目鬼绘的肩膀，“说起来静去哪里了？我一直没见到他。” “八点左右，他就出门找贵志了，似乎因为都被妖怪纠缠，所以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 ----------------------- 作者有话说：日常就先写到这里，明天会出现新的客人，是构思很久的客人，希望能把这个客人的愿望写好[墨镜][墨镜] 今晚我们继续来分享句子哦 【从埋葬家犬的地方 喷涌出鲜红花朵的 春夜啊。】——中原中也《春夜》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明天晚上见哦，晚安啦 第169章 年幼的女孩迷上了动画里的公主, 兴高采烈地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是公主！” 父母摇头：“不, 你是公主病。” 女孩坚持：“不！我是公主！” 父母继续摇头：“不，你是公主病。” 女孩眼圈渐渐泛红：“不！我就是公主！” 父母面无表情强调：“不，你就是公主病。” 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呜呜呜我就是公主！我就是公主……” 父母终于笑了，跟对方说：“看吧，我就说她是公主病。” *** 女孩的小姨大学毕业刚出来工作, 偶然从女孩父母口中得知这件“趣事”，又生气又心疼。 次日, 小姨跟公司请了一天假，特意带女孩去市区最大的家具商场。 女孩牵着小姨的手，好奇地问：“小姨，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小姨低头看女孩，笑道：“来挑选家具呀。” “家具？” “对, 小姨看到你的房间空空的，为什么呀？” 女孩仰头看小姨，直直看进那双复杂的眼睛。 年岁尚小的女孩勉强能从那双眼睛里读出小姨对她的疼爱和怜惜。 但除了疼爱和怜惜, 似乎还有别的女孩读不懂的情感。 “因为……”不知为何，女孩不由自主挪开了视线，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小姨带她出来玩了, 不回答可能会让小姨伤心。 女孩犹豫了几秒，小声回答：“因为爸爸妈妈说没必要，有一张床让我睡觉就可以了，钱可以存下来留给未出生的弟弟。” 或者妹妹。 女孩没有把剩余的话说出来。 爸爸妈妈好像不喜欢妹妹，一听到别人说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妹妹就会很生气，回家关起门骂他们。 小姨是妈妈的妹妹, 听妈妈说上大学后就没怎么回过外婆家，所以更少会来他们家。 没想到小姨难得来一次，就立马带她到家具商场。 怕她被爸爸妈妈骂，小姨说爸爸妈妈已经同意给她添置新家具了。 还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 女孩小小的脑袋记不清楚人情世故，却懂得谁对自己更好，想要记住小姨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安静倾听时小手悄咪咪抓紧了小姨的手，害怕被甩开。 小姨察觉到女孩的恐惧，同样用力握住女孩的手，仿佛无声诉说“不要害怕”。 女孩看着小姨的大手和自己的小手，满足地笑了。 “和我小时候一样啊……” “小姨刚才说什么？” 女孩分出注意去看附近的家具，每一件都很好看，她完全舍不得挪开眼睛，因而没有听清小姨的话。 “没什么。” 小姨摇头，怜爱地摸女孩的脸颊，“小姨没钱送你一座城堡，但是可以送你一张公主用的梳妆台，待会你看中哪张我们就买哪张。” “公主用的梳妆台？真的吗？可是——” 女孩眼睛陡然绽放光芒，想起什么那道光芒很快黯淡下去，小手紧张地揪住衣服捏出褶皱，小小声说：“可是，爸爸妈妈说我不是公主。” 小姨蹲下身温柔拭去女孩的眼泪，坚定道：“不要把那些话放心上，在小姨眼里你就是可爱的小公主。” 女孩怯怯抬头，如同一只被坏人打过的小猫崽，看着给食物的好人想接近又不敢全然信任，迟疑地看小姨：“真、真的吗？” “真的，小姨怎么会骗你呢。” 小姨又揉揉女孩凌乱的头发，安慰道：“待会买完梳妆台，我们再去买一个公主冠吧，公主怎么能没有王冠呢？” “真的？谢谢小姨！” 女孩高兴地扑进小姨怀里，双手紧紧搂住小姨的脖子，然后歪头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小姨抱住女孩，仿佛抱住曾经的自己，鼓起脸颊转过去，揶揄道：“只亲一边不够，另一边也要亲亲！” “好~” 两人亲昵地玩了好一会。 女孩艳羡地看一件件宛如在动画里才会出现的精致家具，最后目光停在一张有华美浮雕的卷草纹鎏梳妆台上。 她曾在动画里看过类似的梳妆台。 不过，公主使用的梳妆台肯定很贵。 过早懂事的女孩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它身上挪开。 结果从它面前走过，又忍不住回头看它。 卷草纹鎏梳妆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似在等待它的主人。 女孩的小动作完全瞒不过全部注意都在女孩身上的小姨。 小姨忍俊不禁，见女孩疑惑抬头担心地看她。 “小姨你怎么了吗？” “我没事。” 女孩放松下来，又去看各种家具。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哪个？” “唔……”女孩皱起小脸，一脸的纠结。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喜欢那个？” 女孩顺着小姨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她想要的梳妆台，顿时瞳孔收缩，佩服道：“小姨好厉害，居然猜中了。你是能看懂人心的仙女姐姐吗？” “小嘴好甜。”小姨捏捏女孩的脸颊，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要当一回为公主实现愿望的仙女姐姐了。” 随后，小姨牵着女孩去找工作人员，“你好，请问那张梳妆台需要多少钱？” 工作人员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今天是圣诞节，商场搞活动，买家具仅需……” 女孩仰起小脸，安静听他们说话。 几小时后，待在家具商场的卷草纹鎏梳妆台住进女孩的房间。 一年后，小姨车祸离世。 十年后，卷草纹鎏梳妆台被一对夫妻卖到一家二手家具店。 老板检查完质量，看向夫妻，感慨道：“这张梳妆台被你们女儿保存得很好，看不出来用了十年呀。” 夫妻对视一眼，“那能加一点价吗？” “不加。”老板立刻收起笑容，“到底是十年前的东西，留作纪念更好吧。” “留着有什么用，人都没了……” “是么？请你们节哀。” “没什么。” *** 愿望店。 转眼就到了12月24日，圣诞节的前一天。 这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小嘤就如离弦的箭飞速离开愿望店。 回来后愿望店的客厅就多出一棵两米高的树。 树的香味浓郁，不多会儿香味就充溢着整间客厅。 第192章 在小咕怀里看书不小心睡着的四月一日闻到香味慢慢睁开眼，低声呢喃：“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给中也啾梳理羽毛的鹤丸国永好奇，“做梦？做了什么梦？” 四月一日敛下长睫回忆，可惜无果。 他捏了几下眉心，苦笑摇头：“醒来就不记得了，隐约记得有人在对我说话，但是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 “那你还记得对方说话的嘴型吗？” 鹤丸国永边问边抬肘轻戳中也啾，安利道：“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位唇语大师。对吧，中也啾~” 中也啾对鹤丸国永翻了个白眼，看向四月一日： “啾啾。”如果店长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听到小嘤的翻译，四月一日笑笑，“谢谢中原先生。” “啾。”不客气。 鹤丸国永观察四月一日的表情，更加好奇，“我记得你很少做梦，是梦到过去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在静谧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中也啾扭头看鹤丸国永，默默起身离他远了些。 四月一日仿佛没有听到鹤丸国永的话，接口道：“还不清楚。不过我想接下来可能会有客人要来了。” 四月一日说着，转眸去看香味的来源——那是一棵金字塔形状的云杉树，圣诞节常见的树种。 想到明日就是圣诞节了，四月一日诧异地看小嘤，“小嘤，这是？” 小嘤飞到云杉树顶端，“是圣诞树！森大人送给你的圣诞节礼物！” 小嘤口中的“森大人”是小鹿妖森，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山神。 森曾是愿望店的客人，受过四月一日很大恩惠。 时间流逝，荒芜的森林缓慢恢复，森的力量也在缓慢恢复。 森很感激四月一日，时不时就会托小嘤送一些土特产给四月一日。 这次之所以送四月一日圣诞礼物，也是因为森偶然听到路过森林的小鸟们讨论圣诞节的事，询问了乌鸦爷爷知道人类社会有圣诞节一说，便打算送四月一日一份特殊的圣诞礼物。 森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送圣诞节必不可少的圣诞树。 一般而言，两米高的云杉树生长所需时间是7-10年。 可惜森知道圣诞节的时间太晚，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圣诞节。 当即毫不犹豫给云杉树种子施加神力，大大缩短了云杉树的生长时间。 然而即便如此，森也只能在圣诞节前一天把云杉树培育出来。 他一培育好，就让乌鸦爷爷通知小嘤把云杉树带回愿望店。 听完小嘤的解释，四月一日伸手抚摸云杉树的主干和绿叶，眉头微蹙，“森的身体怎么样了？” 比起礼物，他更担心送礼物之人的身体情况。 把几年时间缩短到几天，纵然是山神，也需要消耗大量的力量。 更何况森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这样使用一定会有严重的副作用，叫四月一日不得不挂心。 小嘤飞到四月一日肩上，蹭蹭他的脸，“森大人说休息几天就好了，让你不用担心。” 四月一日听了，隐隐觉得不对劲，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噗嗤——”鹤丸国永登时就笑出声了，“我说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四月一日你以前也对森说过类似的话吧。” 四月一日：“……” “看，没话说了吧。” 鹤丸国永望着四月一日无言以对的神色，无奈地耸了耸肩，给中也啾梳理羽毛的细长棍子在他修长手指转得飞快。 四月一日沉默片刻，决定换个话题，“说起来今晚是平安夜，你们不打算出门玩玩吗？” -----------------------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这章写的好卡，昨天欠的一章我会尽快补回来的qaq 第170章 “四月一日, 我发现你有一个习惯。” “什么？” 黑发店长目光忽而流转，悠悠看向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鹤丸国永。 “和你相处久了, 我发现你其实特别好懂。” 四月一日若有所思，“是吗？” 鹤丸国永定定看着四月一日，眉眼弯弯，点头肯定道：“是哦。” 有无秘密，只要通过仔细观察四月一日的神情变化以及各种反应就能大致判断。 如果想知道更多事情，方法就更简单了——追问。 毕竟四月一日不会说谎, 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会保持沉默。 加上沉默往往是无言的承认，只需要不停追问, 就能试探出大概。 不过这个方法要在关键时刻使用。 因为问多了会给四月一日造成困扰，而且容易逼得太急，四月一日很有可能会生气。 然而鹤丸国永还没有正面迎接过四月一日的怒火，因此竟有一丝蠢蠢欲动。 但他很好地将那丝欲望按捺下去了。 身为人臣，惹主人生气是主动作死的行为。 好歹得等四月一日真正继承了本丸, 他再稍微放肆一下。 嗯，稍微。 鹤丸国永打定主意后微微颔首。 四月一日只觉身后一冷，狐疑地看鹤丸国永, 无语道：“感觉你在想一些很冒昧的事情。” “哈哈哈，我哪有？”鹤丸国永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辜。 要知道说谎骗人也是恶作剧的一种方式，他可不像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眼珠滴溜溜地转, 迅速压下一肚子坏心思，“在这方面，你还需要继续锤炼哦。” 尽管鹤丸国永很清楚四月一日有如此行为是因为信任他们，才没什么防备。 这一点好是好，但也很容易受到伤害。 鹤丸国永在心里忧愁，面上却丝毫不显。 四月一日一愣, “你指什么方面？” 鹤丸国永小得意地挑了挑眉，煞有其事道：“意思是说你转移话题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 四月一日默默瞥他一眼，垂下眼睑不吭声。 就像现在这样，一眼就看出被说中了。 鹤丸国永好不容易止住的想法又开始活跃，眼中笑意翻涌。 被太宰治折腾惯了的中原中也对他人的坏心思感知敏锐，隐约察觉到从鹤丸国永身上传来的渗人气息，再度悄摸摸离他远了些。 由于四月一日没有打算隐藏情绪，就连小咕都看出来了。 它先展开巨大的翅膀把他拢入怀中，然后对鹤丸国永咕咕炸毛。 四月一日立时被纯白的羽毛蒙住视野，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但没有成功，“小咕？” 小咕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严严实实把四月一日护在自己羽翼下，冲鹤丸国永哈气的时候不忘蹭四月一日的脑袋。 “咕咕。” “唉，小咕你真的是……”正在欣赏四月一日尴尬的鹤丸国永无奈扶额，叹道：“一点也不会看气氛呀。” 小咕歪头：“咕？” 小嘤翻译：“看什么气氛？” “就是——” “鹤丸。” 四月一日轻轻喊了一声，总算扒拉开小咕的翅膀看鹤丸。 一双漂亮的异瞳微微眯起，俨然带有警告之意。 鹤丸国永立马正襟危坐，在嘴边做拉拉链的手势，表情十分乖巧：“好的，我闭嘴。” 一旁的中也啾鄙夷地看他。 “啾。”没骨气的家伙。 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换他就是乘势追击了。 不过中也啾只是想想，他与店长无仇无怨，并不打算让店长难堪。 而且店长作为愿望店里唯一一个正常的老好人，若是被激怒了，就会像上次一样。 冷不丁回想起之前和小咕打架被店长教训的事，中也啾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看店长的眼神透着一抹深深的忌讳。 说实话，中也啾之前对鹤丸国永的叮嘱持半信半疑态度。 被店长的力量吸引而失控什么的，对拥有强大自制力的中原中也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店长又不是华国小说里的唐僧肉，吃了能长生不老。说的玄乎其神，事实哪有那么夸张？ 然而那天过后，中原中也的想法就发生了改变，彻底理解鹤丸国永叮嘱的真正意思。 吃了店长会不会长生不老暂且未知，但…… 中也啾甚至有一种荒唐又可怕的直觉，如果他能把店长据为己有、吞食入腹。 即便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他被封印的异能力也会立刻解封，甚至变得更强大。 中也啾摇摇头，赶紧打消糟糕的念头。 他没发现，离他不远的鹤丸国永正意味不明地看他。 *** 结果到了最后，大家还是没有出门。 这个平安夜所有人都选择留在店里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进行布置。 忙碌的时间飞快，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四月一日洗完澡，拖曳着长长的素色睡袍穿过走廊，在路过客厅时忽然停下。 第193章 “咦？客厅怎么有光？里面有人？” 四月一日望着从门缝漏出来的光芒，疑惑地歪了歪头，打开门走进客厅。 迎面就看到了闪烁光芒的圣诞树。 森送的云杉树经过众人精心装扮，已经是一棵非常合格的圣诞树。 走近一看，那些光芒其实是云杉树上的彩色小灯。 四月一日记得当时装扮云杉树并没有这一步。 看缠绕的水平，应该是鹤丸国永趁他去做晚饭时缠上去的。 “大概是鹤丸离开的时候忘了关开关，所以一直亮着。” 四月一日猜测，忍不住轻敲自己脑门两下，失笑道：“难道是我太久没过圣诞节了？都忘了还要准备彩灯，幸好鹤丸记得……” 撇开鹤丸国永很喜欢给人带来惊吓的爱好，总的来说是一个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的人。 如果以后继续留在店里，应该会为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吧。 就连装扮圣诞树庆祝圣诞节也是鹤丸国永最先提议的。 感觉有一点像侑子小姐当年选择让他留在店里打工。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和当年侑子小姐的心情是否一样呢？ “侑子小姐……” 一阵难以抑制的悲伤猛地袭上心头。 四月一日低声呼唤珍视之人的名字，长睫不住轻颤。 黑发的店长在圣诞树前站了许久。 随后为转换心情，他转头去看摆放在圣诞树下的十几个礼盒。 每一个都方方正正，里面装的全是中也啾想带回的书。 给中也啾提供礼盒的是四月一日，帮中也啾的礼盒系蝴蝶结的人是小嘤。 喜鹊小嘤不怕困难。 凭借在鸟界中也极其聪明的头脑，又看四月一日教了一遍，便叼起红丝带一比一复刻出漂亮的蝴蝶结。 中也啾见状兴冲冲回房把新买的书都拿过来，让小嘤帮忙包装。 书不多不少，正是中也啾第一次出门买的书。 据中也啾说，已经全部看完了，每一本都无法割舍，很想带回他的世界。 四月一日一开始被中也啾的阅读速度震惊到。 将近二十本书，而中也啾买回来还不到一周。 但在帮忙弄礼盒时，四月一日瞄了眼中也啾的书，和太宰喵以前看的书基本重合。 他书房里有几排内容大同小异的，推测是印刷版本不同。 鹤丸国永看出四月一日的震惊，附在四月一日耳边小声说：“很多书中也啾以前被监视、咳咳！无聊的时候都看过了。” 中也啾恰好听到，气冲冲地跑过来啄他一口。 鹤丸国永连忙躲到四月一日身后。 面对四月一日中也啾紧急刹车，态度要好许多，解释道： “啾啾。”一半是我想要的，另一半是太宰点名想要的。 鹤丸充当一人一鸟的沟通桥梁。 “书是你买的，你想送给谁都可以。”四月一日看出中也啾的担心，伸手抚摸他后背上明艳的火红羽毛。 中也啾眼睛一亮，“啾？”那你是同意我带回去了吗？ 四月一日还没说话，鹤丸国永就先把四月一日拉到自己身后，皱眉道：“等等，我记得跨世界传送物品难度很大。” 更别说中也啾要带回去的他的世界没有的东西。 “啾啾？”那怎么办？带不回去吗？ 中也啾眼神黯淡下来，苦恼地看文豪中原中也的诗集。 无法带十八本回去的话，带三本中原中也的诗集回去也行。 反正太宰治就算知道了，也打不过他。 鹤丸国永揽住中也啾的脖子，摊手笑道：“哎，多简单的事，愿望店的店长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直接和店长许愿呀。” “啾。”对哦。 中也啾期待地看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跟中也啾商量，“这事不难，你只要支付一点代价就可以了。” 中也啾偏头看他，“啾啾？”什么代价？ 鹤丸国永摩挲下颌，面露纠结：“代价嘛，我暂时还没想好。” 四月一日拍他肩膀，无奈道：“鹤丸，别闹了。” 别闹？ 等等，他明明是问店长，为什么是鹤丸搭话？ 鹤丸又不能替店长做主。 中也啾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急忙从鹤丸国永手中挣开，怒视鹤丸国永： “啾？”你敢逗我？ “被发现啦？”鹤丸国永咧嘴笑了，“但是我确实可以帮你这个忙，前提是——” 太刀付丧神的目光转向四月一日。 中也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人一鸟都在看黑发店长，眼里都是期待。 只是一个明显，一个隐晦。 四月一日沉默片刻，“不用代价。” 鹤丸国永顿时急了，“四月一日！” “不用担心，我现在不敢胡来。”四月一日摇摇头，笑道：“我打算让小咕试试。行不通的话，我再象征性地收一点点代价。” 中也啾听完，默默松了口气。 -----------------------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好卡[爆哭][爆哭]我章纲都写了一千多字，正文就是写不出来[爆哭][爆哭][爆哭] 第171章 跨世界传送物品通常需要媒介, 否则传送时容易发生意外。 比如本该传送到这个地点的物品，突然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点。 但如果两个世界都有媒介, 就能及时进行沟通和确认，不必担心传错的乌龙事件。 当然，跨世界传送的大前提是有足够多的魔力。 毕竟若是魔力不够，就连传送魔法都无法使用。 而魔力勉强够使用传送魔法但又不多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举个例子，吃苹果最可怕的不是吃到一条虫子，而是半条虫子在苹果里, 剩余半条在自己嘴里。 魔力勉强够用非常容易导致传送发生“半条虫子”惨状：传送的一半卡在这个世界，另一半卡在那个世界。 倘若是无知无觉的物品还好。 要是传送的是人, 那个血腥的场景难以想象。 因此若无百分百保证，尽可能别使用传送魔法！ ……以上内容均出自壹原侑子收集的魔法资料，最后一句被壹原侑子划线标注出来，生怕四月一日犯错。 但凡事都有例外。 被壹原侑子和库洛里德创造出来的黑白摩可拿就有跨世界传送物品的能力。 在各个世界穿梭并收集记忆的小樱和小狼一行人，遇到美味的食物或神奇的东西, 就会通过白摩可拿传送给愿望店的黑摩可拿，再转交给壹原侑子和四月一日。 然而随着黑摩可拿的沉睡，白摩可拿想把异世界的礼物送到愿望店的难度增大。 迫不得已下, 白摩可拿只好逐渐减少了传送的次数。 尽管白摩可拿还是可以做到精准传送，但消耗的力量会比以前黑摩可拿还在时要多上数倍。 新世界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四月一日害怕小樱他们会遇到危险, 再三叮嘱若非必要，尽量别使用传送魔法浪费魔力。 又因为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距离白摩可拿上次传送异世界礼物给四月一日已过去数十年。 时间隔得太久，兼之使用次数太少。 如果没有中也啾想带书回他的世界，以及小咕受惊下把四月一日送到本丸的事，四月一日说不定都要忘了自己会传送魔法的事实。 不过，想要遗忘温泉那一夜被一大群裸\男包围的事明显比忘记传送魔法的难度更大。 四月一日甚至一瞬间就想起了如何使用传送魔法…… 黑发店长尴尬捂脸, 痛苦道：“惨了，我该不会以后每次使用传送魔法都会想起那一晚的事吧？” 不想起还能装作无事发生。 一想起脑子里全是那些一言难尽的要打马赛克的画面。 那段记忆比被捅了窝的马蜂还记仇，不断在他大脑浮现，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真的太社死了。 幸好当时除了他，就没什么外人。 本丸和愿望店平时也没什么联系，所以事情应该不会暴露。 大概吧。四月一日不太确定地看了眼鹤丸国永，这位隔几天就会回一趟本丸。 所以鹤丸国永应该很了解那一晚的事，况且小咕说歌仙兼定手里还有那一晚的视频。 就算鹤丸国永不知道也可以看视频。 视频啊…… 四月一日幽幽叹气，一边看鹤丸国永一边盘算如何告诉三日月宗近，然后毁尸灭迹。 但四月一日想起三日月那种仿佛要把他吃掉的眼神，莫名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三日月宗近知道视频的存在后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视若至宝。 四月一日越想越头疼。 鹤丸国永看到四月一日投过来的视线，立即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第194章 四月一日连忙挪开视线。 太刀付丧神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没关系哦，我都知道的。” “唔——”四月一日忍不住低吟，头疼极了，“好想把那段记忆彻底忘掉。” 中也啾歪歪脑袋。 “啾？”店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中也啾不知道四月一日所想，看到他突然捂脸，白皙修长的手指都透着绯色，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催促性地啄鹤丸国永一口，示意他赶紧问话。 平时把店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鹤丸国永了解四月一日，加上四月一日没怎么掩饰，一看就猜到四月一日变成这样的原因，乐呵呵道： “没事，四月一日在害羞呢。” 四月一日身体一僵，很想反驳比起害羞更多的是尴尬。 但他开口解释了只会让更多人知道他的想法。 于是他只好老实闭嘴。 中也啾傻眼了，满脸问号：“啾？”突然害羞什么？ 鹤丸国永没有回话，打趣完四月一日立刻恢复正经模样，“四月一日，你是从小咕把你送到本丸那次发现小咕的能力吗？” 四月一日拍拍脸勉强压下尴尬，“对。” 鹤丸国永摩挲下颌，思忖道：“我现在越来越好奇小咕到底是什么存在了。” 白猫头鹰把人的灵魂变成小动物带回来就算了，居然连愿望店的店长都能传送走。 尽管只是一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之所以会出现，最重要的是小咕拥有强大的魔力。 不然就算发生再多意外，四月一日也不可能被小咕送到本丸。 四月一日沉声说：“这个要看小咕。” 鹤丸国永一愣，“？” 四月一日不愿再说了。 鹤丸国永暗暗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聊到正事，四月一日一改窘迫之色，耳垂的绯红也在缓慢消失。 “我是想着让小咕多尝试传送魔法，等掌握了就把中原先生想要的书带回去。如果顺利，届时就不需要中原先生支付代价。” 如果要他这个愿望店店长亲自出手，不管愿望程度难易，或多或少要收取一些代价。 不过理论归理论，实际是实际。 跨世界传送物品对四月一日不是难事，四月一日可以少收或不收中也啾的代价。 但这种交易若是被鹤丸国永和百目鬼绘等人知道，百分百会被制止。 为了以后的安生日子，四月一日只好换另一种办法。 鹤丸国永明白四月一日的言外之意，眉头微蹙，“问题是小咕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传送魔法吗？” “这个不用担心。”四月一日轻笑，“小咕很聪明的。” 鹤丸国永想到小咕憨厚的日常表现，嘴角抽搐，吐槽道：“小咕聪明吗？我觉得小嘤更聪明。” 中也啾无比赞同地点头。 “这个嘛，”四月一日笑笑，思索一会严谨评价：“小咕和小嘤是不同概念的聪明。非要形容的话，在魔法一事上小嘤是学霸，小咕就是学神级别的。” 鹤丸国永惊讶，“有那么夸张吗？” 四月一日认真，“一点也不夸张。” “小咕本身就因为体型占优势，时常一力降十会。虽然看起来总是笨笨憨憨的，但其实只是它懒得动脑罢了。” 能用爪子解决的事，小咕绝不会用脑子。 因此小咕的脑子八成新，就这还是事关四月一日的情况下稍微使用了一下脑子。 四月一日努力为小咕挽尊，“别看小咕那样，它能无师自通把积攒的魔力全部压缩在体内，还没有爆体，这已经不是用有天赋就可以简单概括了。” “至于小嘤，更像是在学校里经常见到的乖学霸，十分好学，还擅长举一反三。但因为小嘤感兴趣的事情太多，精力有限，无法专心只做一件事。” 鹤丸国永冷不丁举起右手，“那个，不好意思，我想打断一下。” “你说。” “小嘤天天出去玩我是知道的，学习杂而不深。但小咕整天待在店里，好像也没专心做过什么吧？” 鹤丸国永印象中的小咕除了外出狩猎会短暂离开愿望店，其余时间一直待在四月一日身边，比小狗还黏人，总是和他争夺四月一日的宠爱。 若说小咕专心在做的事，除了陪伴四月一日，还是陪伴四月一日。 这样的条件下，小咕哪有时间学习魔法。 除非…… 鹤丸国永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脸上流露出震惊，“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太刀付丧神看四月一日的眼神全是不可置信。 四月一日情不自禁抬手遮脸，小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小咕在我身边待久了，看我使用魔法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顿了顿，四月一日补充道：“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小咕到底掌握了多少种魔法。” 小咕主动使用魔法的次数屈指可数，从四月一日身边吸收的魔力又大多珍惜地压缩在体内，除了把太宰喵和中也啾带回来消耗过，其余时间甚少消耗。 “如果是那样，小咕的天赋确实惊人。” 鹤丸国永神色凝重，想到什么眼睛一转，忽然道：“按照这个逻辑，小咕之所以会把太宰喵和中也啾带回店里，不会是看到四月一日你曾经使用过类似的魔法吧。”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语气讪讪：“以前店里人少，我又不方便离开店，所以会使用入梦魔法。” “原来如此，我就说小咕怎么会把人的灵魂带到店里。” 鹤丸国永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掌，笑得意味深长，“结果兜来兜去，‘罪魁祸首’又是你啊，上次温泉之夜归根结底也是你惹出来的。” 四月一日好不容易抛到脑后的温泉一夜记忆又回来了，脸色变了又变，弱弱道：“鹤丸，别再说了……” 中也啾听了半天，囿于对魔法没什么研究，听得一头雾水。 只知道想要把书带回去大概率要靠小咕。 但问题来了。 他和小咕现在是水火不容。 小咕知道他的事后会不会特意拿乔，故意不帮他忙？ 中也啾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四月一日摇头，“不用担心，我会拜托小咕帮忙。” “啾？”真的？ 中也啾悄悄松了口气。 四月一日答应出手，对四月一日言听计从的小咕就不会有怨言，绝对会勤勤恳恳帮他把书传送回他的世界。 想到这里，中也啾甚至觉得传送的书太少了，琢磨着要不要找店长再要一些零花钱。 但是主动开口衬得他跟小孩一样。 他二十几岁了，实在拉不下那个脸面。 如果太宰治在这里就好了，以太宰的厚脸皮，撒娇卖萌易如反掌。 中也啾无比纠结，但转念一想又迅速想通了。 他原本好端端在宿舍补觉，却被小咕捞到另一个世界，还过了一段憋屈的被监视日子。 如今历经波折总算苦尽甘来。如果不趁机使劲折腾一下小咕，好像对不住他这段时间蒙受的憋屈和痛苦。 中也啾湛蓝眼睛滴溜溜地转。 在客厅角落处和小嘤相互依偎着熟睡的小咕突然寒毛竖起，却因为睡得香甜而被它忽略过去。 鹤丸国永查漏补缺，想到另一个严峻的问题，“但是谁来确保书一定就会传送到中也啾的世界呢？这个时候是不是需要一个人来确认呢？” 小咕把四月一日送到本丸到底只是一次意外，想要熟练掌握传送魔法还需要通过不断尝试。 而愿望店里适合做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四月一日，另一个就是他鹤丸国永了。 四月一日不会离开愿望店，所以只能交给他来做！ 思及此，鹤丸国永下意识挺了挺胸膛，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靠谱。 同时一双灿金眼瞳眼巴巴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我是能在各个时空自由穿梭的刀剑付丧神，尽管现在已经从时之政府那里离职了，但经验仍在，你和小咕不用担心我出事。所以——” 鹤丸国永说着，突然就像苍蝇搓手般搓起双手，“嘿嘿，你肯定猜到我的目的了对吧？不许沉默！不许转头！” 两条路都被堵死的四月一日长睫颤动，半晌后强行转移话题，指了指门外，“抱歉，我肚子有点饿了，我去准备晚饭。” 说完四月一日便匆匆离开客厅，连圣诞树都没有布置完。 中也啾瞧着黑发店长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幸灾乐祸地看鹤丸国永。 “啾啾。”店长被你吓跑了呢。 鹤丸国永烦躁地揉乱一头银发，嘴硬道：“这个反应在我意料之中。” 中也啾眼神透着鄙夷，“啾啾？”你想让店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让四月一日成为本丸的审神者。成为审神者的话，只要通过设置本丸的时空坐标，我就能毫不费力前往你的世界，到时候你想带多少本书我都能帮你。所以你要不要来帮我？” 第195章 鹤丸国永自来熟地揽住中也啾的脖子。 中也啾低头啄他手臂一下，拒绝道：“啾啾。”不了，店长看起来不怎么情愿…… “嘛，和以前相比，四月一日现在的态度已经算松动了。”鹤丸国永叹了口气，大步离开。 中也啾疑惑看他，“啾？”你要去哪里？ “我去买彩色小灯，过圣诞节怎么能没有合适的灯光活跃气氛？” 鹤丸国永挥挥手，坚定道：“我绝对要让四月一日感受到刀剑付丧神的好处！” “啾。”你加油吧。 中也啾敷衍鼓励，低头张开喙，笨拙地把书放进礼盒里。 感觉今天好像参与了一场轻喜剧，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存在感不高。 但核心话题不管怎么绕来绕去，都是想实现他的愿望。 “啾……”但是有那么个瞬间，我居然被感动到了…… 所有人都在为不让他付出代价而努力。 中也啾摇摇头，连忙打住这个念头。 第172章 从客厅离开后, 四月一日回到自己的房间。 四月一日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小咕就立刻屁颠屁颠地迎上来, 熟练展开翅膀把四月一日揽入自己怀里，低头磨蹭四月一日的脑袋，发出欢快的叫声：“咕咕~” “你怎么还不睡？”四月一日任由超级大猫把自己当人形猫薄荷吸来吸去。 “咕咕~” “是在等我么？” “咕！” 小咕乖乖回应，歪头去蹭四月一日的脖颈。 “哈哈好痒……”四月一日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拍拍小咕不安分的大脑袋，“感觉你长大后越来越喜欢对我做这种事了。” “咕！” 那还用说！ 长大了才能易守为攻, 它容易吗？ 小咕在心里回答，非常珍惜每一次与四月一日亲昵的机会, 眷恋地抬头去蹭四月一日的脸颊，很快挤出柔软的嫩肉，一金一红的眼睛里全是满足。 因为过于放松，白猫头鹰看起来就像一颗白色的松果。 蓬松的羽毛扫过四月一日敏感的脖颈，“痒——” 这种时候热情好像变成了甜蜜的负担。 四月一日尝试着推开, 没有成功，看到小咕滚圆滚圆的眼睛里都是他，动作一滞。 “算了。”四月一日纵容笑笑, 主动踮脚用额头去蹭蹭小咕的鸟喙，随后把脸深深埋进蓬松的羽毛里，感慨道：“你现在长得比我还高了。” 察觉到四月一日的动作, 小咕连忙抖擞抖擞羽毛，好让它们更加蓬松，同时低低地叫着： “咕咕咕~”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声音。 四月一日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心情悄然转好。 房间里一下变得无比安静。 小咕静静站了好一会，发现四月一日没什么动静, 低头一看。 四月一日不知什么时候在它怀里睡着了。 小咕眨巴眨巴眼睛，用魔法小心翼翼把黑发青年放到床上，又笨拙地叼起被子给他盖好，然后走到床尾，下巴趴在床上，慢慢合上眼睛。 其实比起在床尾，小咕更想躺在床上陪四月一日睡，就像小时候那样。 然而它现在的体型太大了，从门口进来都要低一下脑袋才能进来，更别说躺到床上一下子就能占据一大半的床。 趴在床头睡也不行。 四月一日本就浅眠，它离得太近稍不留神就会吵醒四月一日。 还是在床尾好。 如果能变小就更好了，改天还是研究一下能不能把自己缩小的魔法。 大有大的好，小也有小的好。 小咕迷迷糊糊想着，咂咂嘴，缓缓沉入被四月一日搂搂抱抱夸夸的香甜梦乡。 *** 叽叽叽—— 啾啾啾—— 不知名的小鸟们在枝叶茂盛的大树上唱歌。 四月一日还没睁开眼，就意识到自己来到他人的梦境。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人烟罕至的幽静地方。 入目之物除了高大的树木，便是一座座冰冷的墓碑。 绿树的生机与墓碑的死意，仿佛给人一种阴阳相融的错觉。 四月一日怔愣了下，喃喃道：“这里是……墓地？” 大部分墓碑都很干净，应该是亲人朋友们经常来祭拜。 就在四月一日思忖时，身后传来一阵“哒哒”的跑步声。 四月一日转头去看。 只见一个身穿校服，头戴公主王冠的小女孩手捧一束野花朝他跑来。 “怎么有女孩？”四月一日瞬间就想到什么，伸出手想要叫停女孩，“你好，请问你是这个梦境的主人吗？” 然而女孩充耳不闻，看都不看四月一日一眼，径直穿过他的身体。 “猜错了吗？” 四月一日敛下眼睑平静收手，俨然对被女孩穿过身体一事并不震惊。 “看来这个梦是过去做的。” 四月一日能够影响现在或未来的梦，却对已经结束的梦束手无策。 “女孩的表情和动作都有点呆板，仿佛重复了很多次，莫非梦的主人经常做这个梦？” 四月一日有条不紊地搜集和分析现有的各种线索。 他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发现没有第二个人出现，便决定去寻找女孩，顺便看看她要祭拜的对象。 四月一日有种直觉，女孩祭拜的对象和梦的主人有关。 “不过，女孩的家人就这么放心让女孩一个孩子来墓地吗？还是说他们就在附近悄悄跟着？” 四月一日离开原地前不忘检查了一遍四周。 然而除了绿树和墓碑，他完全找不到第三者。 “奇怪，只有女孩的话，那这个梦的主人究竟是谁？” 四月一日微微皱眉，旋即想到这个梦不知过去了多久，说不定梦中的女孩早已长大成人了，这个梦可能是女孩的回忆梦。 回忆梦是一种很神奇的概念。 人在现实中不管如何回忆，都无法记清楚以前的事情，但回忆梦可以，且清晰到仿佛历历在目。 四月一日所在的这个梦境，说不定就是女孩在多年后做的回忆梦。 “但如果这是女孩的回忆梦，女孩表情呆滞和动作僵硬又说不通了，毕竟回忆梦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把过去的细节无限放大。” 四月一日勉强压下多余的担忧，踱步走到女孩身后。 女孩对四月一日的靠近浑然未觉，把野花放在墓碑上，仔细擦擦地面便靠着墓碑坐下。 “小姨，我又来看你了，前些天妈妈生了一个弟弟，小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我想去摸摸弟弟，妈妈一巴掌打开我的手，说我的手不干净，不能碰弟弟……” 女孩对墓碑倾诉，余光瞥见墓碑附近长出几棵杂草，立即拔掉，手习惯性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糟糕，”擦完后女孩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手，“我怎么又忘了，公主都很爱干净，我可是公主，怎么能……” 女孩摇摇头，剩余的话四月一日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女孩又说起另一件事。 “对了，小姨，爸爸给弟弟买了很好看的婴儿床。原来还有婴儿床，我之前都没用过，有一点点羡慕，但只是一点点哦，我可是公主，不用羡慕别人的。” “而且我已经长大了，现在就算一个人上学也不会害怕，爸爸妈妈可以在家里照顾弟弟。” “今天我就一个人出门了，我记得来这里的路。小姨不用担心我，我出门前有和妈妈说过……” 女孩沉默了几秒，双手抱住膝盖小声说：“其实告诉妈妈也没什么意义，妈妈有了弟弟后从来不管我去哪里……” 四月一日静静站在女孩身后两米处，听女孩像倒豆子似的不断跟墓碑说话。 风起叶落。 墓碑没有回应。 说到最后，女孩的声音里透着哭腔。 “呜小姨，我好想你啊……” 她紧紧咬住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唉。”四月一日低声叹息，忽而眺望天空。 梦境的时间突然加速。 只一眨眼的功夫，湛蓝的天空就被血色晚霞染红。 “时间不早了，要是回家晚妈妈会骂的。小姨，我下次再来看你。” 女孩收拾好心情站起身，恋恋不舍地抚摸墓碑。 四月一日注视着女孩的背影逐渐消失，回头看墓碑，一只渺小的蚂蚁爬过记录亡者生平的文字。 他垂下眼睑，“车祸去世的么，还很年轻啊……” 咔嚓咔嚓—— 地面陡然传来清脆的破裂声。 “这个梦要塌了？” 四月一日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黑色头发因身体骤然坠落而胡乱飞舞。 无数与女孩有关的记忆碎片如走马观花般在四月一日眼前闪过。 四月一日留意到女孩在商场里被一个女人抱住的画面稍纵即逝。 第196章 女人似有所觉，忽然朝四月一日看了过来，眼神无比复杂。 四月一日瞳孔微缩，十分清楚女人看的对象不是自己。 他若有所思地转身看自己身后。 一张有华美浮雕的卷草纹鎏梳妆台悄然现身。 四月一日看着梳妆台，猜道：“你才是梦的主人？” 卷草纹鎏梳妆台静静矗立，没有回答。 四月一日仔细端详梳妆台，脸上缓缓流露出了然之色。 “没有梦到我，所以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吗？” 四月一日低头看了眼如同无尽深海的下方，“还要掉多久才能停下来？” 强烈的失重感如影随形，四月一日不适地皱了皱眉，竭力将梦境的一切记在脑里。 也许过了三十秒，也许过了三分钟。 总之，当四月一日双脚踩地竟生出一种与世隔绝多年的恍惚感。 身体不由自主摇晃几下。 卷草纹鎏梳妆台立即闪到四月一日身旁充当支撑物。 四月一日扶着它才站稳身体，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跳下来的失重感太真实了，你是故意的吗？” 卷草纹鎏梳妆台依旧没有回答。 四月一日见状也失了打趣的心思，转眸看向新的梦境世界。 “嗯？怎么还是墓地？” 四月一日抬头看自己刚掉下来的天空，裂缝迅速闭合消失不见。 “梦中梦？” 四月一日转头去看卷草纹鎏梳妆台，发现它也不见了。 “是想通过梦传达什么信息给我吗？还是——” 哒哒的跑步声再度传来，打断了四月一日的自言自语。 四月一日抬眸看去。 女孩明显比上一个梦境要大一些，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山茶。 “小姨，我又来看你了。” -----------------------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 第173章 原先只是猜测, 直到四月一日看见女孩，终于确定他进入的是比回忆梦还要罕见的梦中梦。 梦中梦有点像俄罗斯套娃, 打开一个里面还有一个。 如果说回忆梦很少见，梦中梦就可以用少之又少来形容了。 因为梦中梦不像普通的梦短时间就能完成，梦中梦需要长年累月和连续梦到同一内容才有可能诞生，概率小得可怜。 四月一日成为店长的数百年里也没见过几次梦中梦。 若说做回忆梦的人对过往的执念很深，那么会做梦中梦的人执念就深到难以想象。 四月一日默默回忆和梦有关的资料，忽然自语道：“不过, 算上前一次模糊的梦，加上这次已经有两次了。两次把我拉入你的梦里, 说明你有不得不实现的愿望，对吗？” 在客厅时四月一日靠在小咕身边睡着曾做了一个梦，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此刻待在梦里，当时遗忘的梦尽数浮现四月一日脑海。 无人回应。 四月一日猜到会有这个反应，神色平静。 这次客人身份特殊, 无法以本体进入愿望店寻求帮助，只能通过入梦这些手段告知情况。 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他还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快速看完女孩的一生。 四月一日看了一眼严丝密合的梦境, 不多会儿的功夫就找到梦境最脆弱的地方。 以他如今的实力，想要打破梦境脱身不是难事，只是容易把梦境破坏。 “如果买梦人知道我把梦打碎了, 大概会哭晕过去。” 黑发店长忍不住脑补买梦人知道梦中梦的存在后，双眼放光用力抱住梦的主人大腿苦苦哀求的画面，眼中闪过笑意，旋即消失。 “但正因为很珍贵，所以才不能轻易毁掉啊。” 思忖片刻，四月一日放弃了破坏梦境离开的想法。 “看样子我还要在这些梦里待很久, 幸好梦里的时间和现实不一样，否则我一直沉睡不醒，小咕和鹤丸他们又该担心我了。” 说完四月一日和上个梦一样，走到女孩身后听她说话。 由于无法对过去的梦造成影响，四月一日不用顾虑太多有的没的，索性坐到女孩身边近距离倾听她的话。 如果在场有第三人，就能看到一个对墓碑诉说的女孩，以及温和注视女孩认真充当树洞的青年。 四月一日仔细端详打扫墓碑的女孩，若有所思道：“距离上一个梦，时间已经过去两三年了吗？” 上一个梦里的女孩和百目鬼晴差不多大，四月一日推测女孩当时的年龄约莫六岁。 这一个梦里的女孩年龄在十岁左右，长高了十几厘米，头发则剪短到耳后位置，脸颊上的婴儿肥也没有上次明显。 四月一日默默进行对比，余光扫过女孩的衣服，最终定格在女孩衣服手肘处的脏污上。 百目鬼空和百目鬼芽子这对夫妻年轻时为了工作很少有时间兼顾家庭，经常把小百目鬼绘送到愿望店交由四月一日照顾。 男孩不管如何爱干净，回家衣服或多或少都会弄脏，只是程度轻重不同。 别看百目鬼绘如今沉稳可靠，小时候调皮捣蛋到一度令人发指。 每每回店，衣服上的“战绩”都能让四月一日眼前一黑，洗衣服洗到头疼。 某天四月一日又见小百目鬼绘如同一只在泥水里滚过的脏猴子，把他刚拖干净的地板弄脏，气得拿出一根鸡毛掸子“威胁”，小百目鬼绘才乖巧几分，对着手指辩解道：“对不起君寻先生，因为有妖怪，所以我才弄脏衣服的。” “有妖怪？”四月一日的怒气瞬间消了，“原来是这样啊。” 打小就一个人生活的四月一日想起他还没来到愿望店前的事，那时候他的衣服会脏大半原因都是被鬼怪追赶到四处躲藏而致。 因此四月一日理所当然就以为小百目鬼绘和他小时候一样。 小百目鬼绘瞪着圆滚滚的绿眼睛，点头如捣蒜，“嗯嗯。” “好吧，”四月一日捏捏小百目鬼绘的脸蛋，“赶紧去洗澡，换洗的衣服我已经放在浴室了。” “是~” 四月一日没有多想。 一段时间后偶然和百目鬼芽子谈起这件事。 百目鬼芽子的表情十分古怪，半天才说：“君寻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绘追着妖怪，而不是妖怪追绘呢？” 恍然大悟的四月一日：“……” 他就说他明明都给小百目鬼绘准备了那么多护身符，怎么还有不长眼的妖怪盯上小百目鬼绘，害得他一身脏污回来，敢情是主动招惹对方。 于是当天下午，放学回到愿望店蹭饭的小百目鬼绘品尝到四月一日拜托百目鬼芽子亲手做的饱含母亲深沉爱意的晚餐，成功吃到脸色发白…… 得益于这些“艰难”的来时路，四月一日很容易就判断出女孩衣服上的脏污源自铅笔的铅灰。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算要培养独立能力，也不可能指望他们能把衣服洗得多干净。女孩的家人难道一直没有发现吗？” 四月一日越想眉头皱得越深，很想开口询问女孩，伸出的手却径直穿过女孩脑袋。 “虽然很想做点什么，但就连摸脑袋这种事都做不到啊。” 四月一日收回手，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喜欢做梦。” 不管是在梦里挽回侑子小姐，还是现在想安慰一下陌生的女孩，过去的事情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四月一日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一朵红山茶倏地掉落，骨碌骨碌滚到四月一日脚边。 四月一日久久凝视那朵红山茶，脸色逐渐复杂。 “红色的山茶花啊……” 黑发店长的叹息声轻不可闻。 女孩仍然没有发现身旁多出一个人。 她拾起掉落在地的红山茶，因缺少营养而显得蜡黄的小脸露出疑惑，“花怎么掉了？我选花的时候明明还很新鲜的，难道是花店老板拿假花骗我吗？” 女孩边说边试图把红山茶插回花枝上。 但没有成功，红山茶再度掉地。 说是一束红山茶，其实也就六七朵，其余都是翠绿的叶子。 突然掉了一朵红花，在一大片绿叶中分外明显。 女孩摘下一片娇嫩的花瓣捻了捻，看到花汁染红指腹，怔怔道：“原来是真的吗？” “是真的。”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四月一日察觉到这一点，忍不住笑了，感觉自己在隔空对话。 说实话，四月一日对红山茶陡然凋谢这个现象并不意外。 山茶花凋谢不同于花瓣会一片片凋落的桃花樱花，而是整朵花连同花萼一同坠地，干脆又利落。 人们往往上一秒还在欣赏山茶花的美丽，下一秒就看到山茶花从枝头掉落，令人猝不及防。 因此人们往往用山茶来形容—— “小姨，我几个月没来看你，你会不会很寂寞？” 第197章 恰在这时，女孩的话语传入四月一日耳畔。 四月一日立刻止住思绪，转头去看女孩。 冰冷的墓碑不会说话。 女孩明知结果，但还是耐心等了好久，最后才失落低头，把脸埋在臂弯里。 四月一日以为她在哭，仿佛在自言自语：“会问这种问题，寂寞的人是你才对吧？” 女孩听不到四月一日的话，抬手擦擦脸蛋，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公主王冠戴到头上，吸吸鼻子，坚定道：“我不能哭，我可是公主。” “小姨你给我买的王冠我有好好保存，因为弟弟已经会走路，喜欢抓各种东西，我怕被弟弟不小心弄坏，平时都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很想很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戴一下……” “班里换座位了，新同桌是一个很好的人，经常和我分享各种好吃的零食，我也想从家里带一些到学校和她分享，但家里的都是爸爸妈妈买给弟弟的，我每次吃都要他们同意……” “对了，小姨别误会，买花的钱不是偷的，是我放学捡空瓶子攒的，我攒了好久呢……” “我记得小姨说过你最喜欢红山茶了。但是红山茶好贵好贵，我只带了3200日元，花店老板说只够买半枝花，我不知道半枝花是什么意思。可能老板看我很想要，趁没客人的时候多给了我几枝，还帮忙把花弄得很漂亮……” “啊，我好像说错话了！”女孩突然捂嘴，澄澈的眼睛染上心虚。 四月一日瞧见女孩稚气模样，失笑道：“你说错什么了？” “我不该说花店老板卖我假花才对，公主不可以把别人想得太坏……” 他话音刚落，女孩的话立刻接上。 两人好像真的在面对面交流。 四月一日眸色透着伤感，“太乖了，爱哭的孩子才有更多糖果。” 女孩说完便双手抱膝，头靠在墓碑侧边，额前的厚刘海长到能遮挡眉眼。 “我发现花钱很容易，赚钱却好难。妈妈说小姨给我买的梳妆台花了两个月的工资，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些……” “我问老师什么时候我才能赚钱，我也想给小姨买礼物。老师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了，我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小姨，我想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 咔嚓咔嚓，熟悉的梦境碎裂声卷土重来。 四月一日闻之脸色微变，眼前的女孩和墓碑如同被摔碎的镜子，变成一片片大小不一的碎片。 四月一日下意识伸出手想挽留，手却穿过一片虚无。 噗通—— 上一秒还在墓地的四月一日，下一秒就坠入无尽深海。 无穷无尽的海水顷刻间淹没四月一日。 比失重感更难受的窒息感猝然降临。 四月一日闭眼的前一瞬，瞥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纵身一跃。 “等等，别跳——” ----------------------- 作者有话说：让大家久等了，这章留言的都发小红包哦[抱抱][抱抱] 第174章 “等等, 别跳——” 四月一日大喊出声，猛地伸手, 却抓了个空。 “咕！？” 在床尾睡得酣甜的小咕冷不丁被惊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头紧张地看四月一日。 由于过分紧张，白猫头鹰一直藏着的耳羽都竖起来，浑身羽毛更是炸成超大的白棉花糖。 四月一日喊完立刻清醒过来，下意识弓背弯腰，手抚上喉咙, 急促喘息，“哈、哈啊, 是梦……” 冷汗从他脸上滑落，滴在不住颤抖的手上。 “咕？咕？” 小咕听了更加担心，低头磨蹭四月一日的脸，用羽毛拭去他脸上汗水。 “我没事，不用担心。” “咕……” 又是这句话, 四月一日每次都这么说。 小咕心里不满，更用力去蹭四月一日，同时“咕咕”地叫个不停。 四月一日由着小咕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转头看窗外，“天亮了吗？” 夜色昏暗，静谧且安逸。 四月一日恍然想起了和女孩有关的两个梦。 没记错的话, 第一个梦里的时间是上午，第二个梦里的时间是下午。 如果有第三个梦，就该是晚上了。 四月一日捏捏眉心，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感残存在体内。 “还好，还没天亮。” 四月一日自言自语，轻拍小咕的大脑袋, “小咕，我准备继续睡了。” 小咕歪歪脑袋，怀疑自己听错了，“咕？” 四月一日还打算睡吗？ 它记得四月一日觉浅，醒了后不是睁眼到天明，就是去书房看书或练字消磨时间，很少会躺回床睡回笼觉。 难道是有客人？ 小咕努力转动自己八成新的聪明脑袋瓜，余光瞥见四月一日还在颤抖的手指，立即了然，不满道：“咕咕咕咕！！” 白猫头鹰本就炸起的羽毛，瞬间进化成一颗超大松果。 “唔我的耳朵……” 四月一日冷不丁被小咕吼，捂着耳朵呻/吟，疑惑看它，“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谁知听到这话，小咕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声音陡然拔高： “咕咕咕咕咕咕！！！” 即便小嘤在场，也无法把小咕的“鸟语芬芳”原滋原味翻译出来。 “嘘小咕，声音小一点，会吵醒鹤丸他们的。” 四月一日忙去捂小咕的鸟喙，试图让它闭嘴。 一贯不会拒绝四月一日的小咕这一次却敏捷躲开了，还忍不住用翅膀扇他一下。 力度很轻，不痛不痒。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是四月一日发生什么了吗？我要进房了！” 最快出现的是衣衫凌乱的鹤丸国永。 太刀付丧神听到小咕急促叫声，连睡衣都没换，匆匆拿起本体刀就跑来了，门都没敲就直接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大半个身体压在四月一日身上蹭个不停的白猫头鹰。 鹤丸国永顿时如遭雷劈。 鹤丸国永戏精上身，拔刀高声道：“四月一日别怕！我这就从小咕的魔爪下救出你！” 四月一日：“……” 小咕：“！！” 晚到的小嘤和中也啾：“？？” 四月一日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铁青，“鹤丸！” 鹤丸国永登时打了个哆嗦，迅速把太刀插回刀鞘里，装作无事发生。 几分钟后。 “哈哈哈原来是一场误会啊……” 鹤丸国永尴尬笑笑，拍拍小咕脑袋敷衍道歉，“小咕不好意思啊，我看错了。” 四月一日幽幽看他，“真的看错了？” 鹤丸国永转头吹口哨。 中也啾瞧着把四月一日当眼珠子看的小咕，心念一动，低头啄鹤丸国永几口。 “嘶——”鹤丸国永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护住脑袋，白中也啾一眼，“你干嘛？” “啾啾。”看你不爽很久了，怎么能误会小咕呢？ “疼疼疼，你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我认识的中也啾绝不可能说这种话！”鹤丸国永被一米九的火烈鸟啄得抱头躲避。 “啾啾。”谁让你误会小咕？我给小咕出气。 中也啾一边啄一边看小咕，发现它看过来，心里一喜，再接再厉。 与此同时，中也啾不忘给在一旁看戏的小嘤使眼色，示意它赶紧翻译他的话。 小嘤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 小咕乐得看鹤丸国永出糗，心满意足眯起眼睛，甚至对中也啾友好点头，“咕咕~” 目的初步达成，中也啾停下追逐鹤丸国永的脚步。 下一秒他就被鹤丸国永箍住长脖子，压低嗓音道：“好啊中也啾，你居然出卖我！” 太刀付丧神若真想做点什么，火烈鸟完全无法反抗。 中也啾对此心知肚明，还知道鹤丸国永刚才被他追得连连求饶是在演戏。但为了他的目的，只能委屈鹤丸国永了。 “啾啾？”你想怎样？ 鹤丸国永飞快看一眼周围，两只鸟都围在四月一日身边，没人关注角落的他和中也啾，便道：“我帮了你，你也得帮我。” “啾？”让店长成为审神者？ “没错。” 中也啾偏头去啄鹤丸手臂。 “啾啾。”我才不要，吃力不讨好。 他之所以当小咕的面啄鹤丸国永，不过是为了讨好小咕，到时候好让小咕帮忙带更多书回他的世界。 店长要是想成为那什么本丸的审神者，早就同意了，还要鹤丸在这里千方百计折腾？ 连他都找上了，何尝不是一种急病乱投医？ 再说了，他干嘛要帮鹤丸？ 又没报酬，吃力不讨好。 当然，鹤丸刚才配合他演戏骗小咕不算。 毕竟中也啾的记仇本上鹤丸整整有几页，仅次于太宰治。 鹤丸国永点他脑袋，“你不厚道啊，我刚才都那么努力帮你了！” 第198章 中也啾忍不住翻白眼。 “啾啾。”少来卖惨，我啄你用了多少力气我能不知道？ 况且鹤丸国永还是太刀付丧神，有所防备的前提下，身体结实得他鸟喙都在疼。 哪有被打的不疼，打人的疼？ 四月一日拍拍一左一右两只黏人的鸟，问道：“夜还很长，你们都不打算回去睡觉吗？” 小咕愤怒：“咕咕咕！” 小嘤翻译：“想把我们赶走，你继续做噩梦吗！” 小声拌嘴的鹤丸国永和中也啾不约而同停下来，紧紧盯着四月一日。 鹤丸国永直起身体，双手抱胸冷笑道：“呵，我就说小咕怎么可能大半夜鬼叫狼嚎，敢情又是你啊。” 鬼、鬼叫狼嚎？ 小咕身体一僵，怒视鹤丸国永，“咕咕咕！” 小嘤懒得翻译这句，跳到四月一日肩膀上蹭蹭他脸庞，抬头挺胸道：“有小嘤在，四月一日不用害怕噩梦嘤。” “谢谢小嘤，”四月一日摸摸小嘤小脑袋，软声说：“我没有害怕。” “真的嘤？” “真的哦。”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四月一日身上。 四月一日只觉如芒在背，努力维持脸色不变，把小嘤放到床上，平静道：“对我来说，失去重要之人才是噩梦，其余的都不算。” 小咕正想说话，四月一日连忙把小嘤塞它胸毛里，“好啦好啦，我真的要睡了。” 鹤丸国永金瞳微眯摩挲下颌，意有所指道：“总感觉你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四月一日眼神飘忽，一声不吭地躺回床蒙被子。 鹤丸国永见状差点就笑了，略一思索，猜道：“是急着去见客人吗？” “……我困了。” “答非所问，看样子被我猜对了。”鹤丸国永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离开。但是我不太放心你，小咕你留下盯着四月一日。” 小咕挺起胸膛，坚定道：“咕！” “什么‘盯着’……”四月一日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平添几分郁闷。 “没办法，谁让你总让人放心不下。对了，我就在隔壁房间，小咕有事立刻叫我。” “咕咕！”小咕对鹤丸国永郑重颔首。 “小嘤，过来。”鹤丸国永走到床边揪住偷偷钻被窝的喜鹊，拎起来晃晃。 小嘤胡乱扑腾爪子：“放手放手！我也要留下来嘤！” “四月一日身边有小咕就够了，你留下会打扰四月一日。” “胡说！我才不会！” 鹤丸国永直言不讳，“你现在已经很吵了。” 小嘤被哽得不由蜷缩起爪子，发出呜咽：“嘤……” 鹤丸国永眼中闪过笑意，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道轻不可闻的平稳呼吸声忽然传到他耳边。 晃悠小嘤的动作一滞，低声呢喃：“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小嘤听到鹤丸的话很快停止了挣扎，扭头看一眼床上的人，伸长脖子蹭蹭鹤丸的手，小声催促：“我们快出去吧。” 至于中也啾，在鹤丸国永说要离开时就出去了。 *** 四月一日清楚感受着自己的意识被拉入梦境。 这个过程不好受，有种灵魂被扭曲的痛楚。 四月一日不适地皱眉，再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站在墓地中。 灰暗的天空飘起了柳絮般的雨丝。 整个世界仿佛被雨水笼罩，影影绰绰，朦朦胧胧。 “下雨了？” 四月一日一怔，张开手去接雨。 雨径直穿过手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黑发店长垂眸凝视光洁的手心，“没有影响，说明还是过去的梦。” 他放下手转身寻找女孩的身影。 白天时四月一日的注意力全在女孩身上，没怎么留意墓地。 到了一片漆黑的夜晚，四月一日才发觉墓地异常荒凉。 他仅是站了一会，就觉阵阵阴冷，拧眉道：“这么晚了还来墓地，不知女孩身边有没有人陪伴……” 雨湿路滑，万一摔倒了都找不到人求助。 四月一日敛眸叹息，心情复杂。 嗒嗒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 四月一日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女摇摇晃晃朝他身后的墓碑走来。 “怎么没有撑伞？”四月一日眉头皱得更深，连忙凝聚出一把雨伞走过去。 但晚来的伞没有任何遮雨效果。 “小姨，对不起，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现在才知道，不被疼爱的怎么能是公主呢？” 雨水顺着少女苍白的脸滑落。 四月一日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 作者有话说：抱歉，来晚了[爆哭][爆哭] 第175章 梦里的时间又过了几年。 女孩褪去稚气, 长成少女模样，然而身上却完全没有少女的青春活力, 更像一具行尸走肉。 若非梦里只有女孩一个人，四月一日差点认不出来。 四月一日想起上一个梦里纵身一跃的瘦小身影，看向少女的眼神满溢同情和悲伤，“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哗啦啦—— 淅沥小雨顷刻间变成滂沱大雨。 四月一日的声音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吞没。 明知没有任何遮雨效果，黑发店长仍手持雨伞站在少女身旁，想为她撑起一小片天空。 雨越下越大, 模糊了少女的视线。 她胡乱拨开湿漉漉黏在眉眼上的厚刘海，抹掉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自嘲一笑：“呵呵，我到底算什么公主，连长发都没有……” 这一次来墓地，少女什么也没带。 四月一日看到墓碑周围长出了几十厘米高的杂草，心道少女应该很长时间没来过墓地了。 杂草们被雨水打得摇摇晃晃, 最后不得不折下腰肢紧贴地面才争得一丝喘息机会。 这时，少女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哭声凄切可怜, 起初是小声哽咽，逐渐演变成嚎啕大哭。 “呜呜呜……” “哇哇哇……” 仿佛一个既得不到糖，也得不到大人安慰的孩子。 少女哭到后面哭累了, 倒在地上仰面朝天，任由雨水打在脸上身上。 四月一日静静看着，轻声道：“雨后是天晴。哭吧，用力哭出来，哭完后再——” 声音戛然而止。 他又想起了少女纵身一跃的画面，长睫颤了又颤。 这一刻, 四月一日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少女已经没有后来了。 想到这里，他不忍地闭上眼睛。 唯有握伞的手背青筋毕现，无声诉说他的真实情绪。 雨停后又过了很久，少女才从地上爬起来，开始一棵棵拔墓碑周围的杂草。 “小姨对不起，我很久没来，你在那边会不会很想我？” “小姨，我很快就去找你。等见面后，我还能不能再当……” 少女嘴唇翕合，剩余的话没有说出口。 四月一日望着少女的嘴唇，模仿她说话。 “你的公主”几字脱口而出，四月一日身体僵住，紧接着眼眸刺痛般闪烁。 这句话的意思是……已经不对活着的人抱有希望了吗？ “唉……” 等少女拔完杂草，身上脸上到处都沾了泥土和草屑。 少女没有在乎，慢慢站起来。 也许是淋雨太久体力不支，少女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往旁栽去。 “小心！”四月一日瞳孔微缩，急忙伸手去扶，手却径直穿过少女身体。 幸好旁边就是墓碑，少女勉强抓住墓碑才没完全摔倒。 少女俯靠在墓碑上喘息，良久后小声道：“小姨，我又被你救了一次，但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 她撑着墓碑站稳，跌跌撞撞往来时路走去。 四月一日下意识想要跟上去，余光扫过墓碑，看到地上多出一样东西——断成几块的公主王冠。 公主王冠是塑料的，不易摔断。 四月一日蹲下身仔细看断裂的公主王冠，怔愣片刻，“这是？被剪断的？” 有意还是无意？ 望着整齐的断裂面，四月一日实在很难说出无意的话。 公主王冠是小姨送的，少女视若珍宝。 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四月一日冷不丁想起少女好像还有一个弟弟…… 他摇摇头，连忙止住继续胡乱猜测的念头，转身跟上少女。 这次梦境居然解锁了新地点。 跟在少女身后走了很久的四月一日心里情不自禁涌现担忧，不知少女自杀是不是这一夜，忍不住左顾右盼寻找行人。 深夜人少，更别说还下过一场大雨。 到处都湿漉漉的，没人愿意这个时间出门。 四月一日在少女身后跟了一路，眼睁睁看她走路姿态从摇摇欲坠到一步三歇。 第199章 然而就算变成这样，少女仍没放弃，始终朝着早就想好的安息之地走去。 在梦里没有体力消耗的概念，跟了一夜的四月一日脸色如常。 少女则不同，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惨白如纸。 如果有好心人看到，大概会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但这一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好心人？想也不要想。 “等等、想也不要想？”四月一日正头疼怎么一个行人都没有，忽而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少女。 直到这时，四月一日才发现少女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不要找到我”的祈祷。 有个词语叫“心想事成”，意思是“心里想的事都能顺利实现”，常被用来祝福自己和他人，往往蕴藏最美好的祝愿。 很多时候“心想事成”都只是一句单纯的祝福，并不代表想什么就能实现。 但也有特殊情况：在人的意愿极其强烈的前提下，“心想事成”就会出现满足他的要求。 这种情况说少，其实也不少。 比如学生在期末考试时由衷祈祷“千万不要考到我不会的内容”，结果就考到了。 虽然更多是一种反向祈祷，但意思大差不差。 毕竟如果想什么就能实现什么，世界早就乱套了。 所以这种“心想事成”的能力大多只会作用在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上，很难影响他人。 少女心存死志的想法太强烈了。 走了一夜，才会连一个行人都没看到。 四月一日低低叹息，望着虚弱的少女，苦涩道：“你从没想过有人会拉住你啊……” 少女听不到四月一日的话，自顾自走着。 腥咸的海风拂起四月一日的头发。 他们来到了海边。 一眼望去，海的尽头有一轮金月，其下是漆黑如深渊的无垠大海。 大海与陆地最大的区别在于未知。 陆地再广阔，人仍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大海不同，即便人能游泳，也无法长期待在海里，双脚没有踏实感，久而久之就会心慌不安。 对大海凝视久了，心里会不由而然生出一种对未知的恐惧，随后会敬畏地挪开视线。 白天还好，到了夜晚，大海如同一张张开的巨大的嘴，再大的东西都会被吞噬殆尽。 人若是不小心掉进海了，没有及时救上岸，不用多久就会死去，变成鱼儿的食物，落得尸骨无存的悲剧。 但这样可怕的大海也有美丽之处。 平静的海平面波光潋滟，幽幽荡漾月亮倒影，如果能投身到大海里，似乎也不错…… 四月一日定定注视大海，心里不断涌出欣赏之情。 “不对！” 四月一日迅速回神，敲敲额头，逼着自己收回看海的目光，“我的思想被影响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少女。 少女正怔怔地看大海，海浪一层叠一层浸过少女的脚。 “就这样走向大海，我最后会不会变成泡沫？”少女捡起地上的一枚白色贝壳，驻足许久，最后转身往高处走去。 沙滩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 “不是少女，还会是谁？”四月一日说着，心里其实已有答案。 在前面的梦里四月一日就确定梦的主人对他没有恶意。 一般而言，在他人的梦里待太久，意识容易被同化。 但这位客人很体贴，一开始就把四月一日隔离在梦境外。 四月一日不会被梦影响，自然也不会受到梦的同化。 而现在之所以会受到影响，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四月一日眺望无边无垠的大海，“看到少女的决定后，你很伤心吧。” 情绪能感染。 若非梦的主人情绪起伏大到已经无法控制，否则不会影响到他的想法。 哗哗的海浪声从远方传来，似在回应。 “但我不明白你给我看这么多记忆，是想让我做什么。” 改变少女自杀的过去？ 可他连侑子小姐离开都改变不了。 四月一日露出苦笑。 他已猜到了少女想做什么，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海浪仍在哗哗作响。 某一刻，海浪陡然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声音。 哗哗哗！ 凶猛海浪猛然拍打岸边，溅出无数雪白浪花。 四月一日似有所感，睁开眼看向高处。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唉……” 四月一日发出不知多少次的沉重叹息，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 大海好像庞然巨兽张开深渊大嘴，企图吞并天空和陆地。 无数话语在四月一日耳畔回响： “爸爸妈妈，我是公主！” “不，你是公主病。” “我就是公主！” “不，你是公主病。” “我就是公主呜呜呜……” “小姨，爸爸妈妈说我不是公主……” “不要在乎那些话，在小姨眼里你就是可爱的小公主……” “小姨，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小姨，不被疼爱的怎么能是公主啊……” “小姨，我还能当你的公主吗……” “小姨，我要去找你了……” 他也要去见真正的梦境主人了。 四月一日缓缓合上眼睛。 最后的记忆里只有汹涌肆虐的大海。 红山茶凋零时会整朵坠落，令人猝不及防。 人们都会疑惑：“真奇怪，它明明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掉了呢？” 只有红山茶清楚它的生命不断消逝。 ----------------------- 作者有话说：[摸头][摸头] 第176章 不知过了多久。 四月一日再次睁开眼, 看到自己站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 房间其实很大，但是摆放的东西太多, 就显得很狭窄，走路都要微微侧身才能勉强通过。 放眼望去尽是书柜等木制家具，旧物独有的朽味充斥在整个房间。 “这里是？”四月一日轻眨眼睛，有些疑惑。 他记得他在客人的梦里，少女跳海后梦境崩溃。 按理接下来就是去见梦的主人了。 “难道这里是少女的房间？不对，她说过她的房间很空, 没什么东西。所以这里到底是哪里？” 四月一日摩挲下颌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有两道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四月一日观察两人神情，猜测他们是老板和客人。 随后他们的对话证实了四月一日的猜测。 “这间房间里的旧物全都打四折，每一件都保存得很好，您若是喜欢，多买几件我还能给您打三五折。” “这么便宜, 老板你还能赚吗？” “哈哈哈当然有，不多而已。不过二手家具本来就没什么利润，现在生意不好做, 我想尽快清完这批二手货，然后就关店不做了。” “原来是这样。” “您千万别嫌弃这都是二手家具，我收货时可是有仔细检查过的, 有大瑕疵的我都不要。我的货除了被使用过，与新的没有区别。”老板拍着胖乎乎的肚子保证。 “意思是说它们都受到原主人的珍视？”客人转动眼珠浏览，“既然如此，它们为什么还会被卖到二手店呢？” “这个就看人了，有些人是单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受到损坏；有些人是搬家，没办法带走。” 老板带客人来到一张梳妆台前, 随手拂掉上面的灰尘，“还有些人是去世了，家人怕睹物思情，所以把东西卖掉……” 四月一日在一旁静静听了一会，总算弄清楚自己在哪里。 他的目光落在老板面前的梳妆台上。 难怪要通过梦来传递信息，因为梦的主人——卷草纹鎏梳妆台，本体就在一家二手家具店里。 客人在房间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一盏老式台灯和一个小书架，离开前看了眼卷草纹鎏梳妆台，叹道：“可惜了，这张梳妆台质量很好，我挺喜欢。但因为原主人去世，感觉用死人的东西有一点晦气，我不太想要，抱歉啊老板，你给我说了这么多……” “还请您千万别这样想，我是开门做生意的，货品客人不满意是常有的事。”老板不在意地笑笑，“再说了，很多客人知道后和你的想法差不多。” 客人好奇：“那你为何不隐瞒呢？” 老板呵呵道：“我开的可是二手家具店，过去被使用能给它们增添魅力。虽然因为这个，价格相对会便宜很多……” “有些人确实很喜欢旧东西。”客人回头心满意足地看他挑中的台灯和书架。 “看着它们就能展开无限遐思，它们都有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主人？我就是喜欢这些想象，才开了二手店，不过生意太差，快做不下去了……” “你只要隐瞒一些货品的过去就行了，就比如刚才那张梳妆台。不是我说，很多人都忌讳死人的东西。” 第200章 “我也知道，但……”老板摇摇头，欲言又止。 客人见状非常识趣，不再追问。 不多会儿，老板和客人离开房间。 门吱呀一声关上。 四月一日走到窗边看，外面都是两三层楼高的房屋，有些诧异：“老板这是把自己的家改成店了？” 看来老板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四月一日走到卷草纹鎏梳妆台前，幻化出一张手帕认真擦拭上面的灰尘。 等他把灰尘擦完，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谢谢你。” 四月一日手中动作不停，“举手之劳罢了。” “还是要谢谢你，上一次有人给我清洁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是你原来的主人吗？” “不是。” “嗯？” “是主人的父母，他们怀疑主人藏钱，把我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发现没有后就把我卖到这里。” 那不就是检查吗？ 四月一日手指微蜷，“……抱歉，不小心勾起你的伤心事。” 卷草纹鎏梳妆台声音带着浓浓的孩子气，不解地问：“这就是伤心吗？我连具体过了多久都忘了。” 四月一日沉默。 卷草纹鎏梳妆台没有察觉到四月一日的悲伤，继续说：“店长，我想请你帮忙。” 四月一日脸色一肃，“你说。” “请把我买回去，然后——” 卷草纹鎏梳妆台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咔嚓咔嚓”，地面陡然出现数道裂痕。 四月一日身形摇晃，表情惊讶：“梦要塌了？” “好快。” “什么‘好快’？” “时间过得好快。”卷草纹鎏梳妆台解释，补充说：“由于你太强，我把你拉入我的梦里就消耗了积攒多年的力量，剩余的看样子也用光了。” “呃……”四月一日面露尴尬，轻咳两声，“我下次会注意的。” 四月一日的魔力太多，无时无刻不在保护他。 由于入梦对四月一日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 久而久之，四月一日就忘了自己最初刚学会入梦的艰难。 卷草纹鎏梳妆台一声不吭。 四月一日猜到它已经没有说话的力量。 这时，地板上的裂痕已经蔓延到四月一日脚边。 四月一日没有躲开，甚至主动踏进裂痕中。 霎时间，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 愿望店，四月一日的房间里。 四月一日缓缓睁开眼睛，就与一双圆滚滚亮晶晶的异瞳对上。 四月一日轻笑，声音因久睡而显出几分沙哑，“早安，小咕。” “咕咕~” 小咕后半夜没睡，窝在床边守了一夜，见四月一日醒来就跟它问好，亲昵地磨蹭四月一日的脸颊。 四月一日纵容地拍拍小咕的大脑袋，掀开被子起床，走到窗边。 “昨晚下雪了？”四月一日惊讶。 窗外漫天皆白，尽是皑皑白雪。 小咕叼起鞋子跟在四月一日身后，低头用脑袋轻顶他的腰背，“咕咕”催促。 如果小嘤在这里，就能及时翻译小咕的话：起床不穿鞋？是想生病吗？ 不过即便没有小嘤，四月一日也听懂了小咕的意思。 “不小心忘了，我这就穿。” “咕咕！” 小咕听了生气炸毛，瞪圆眼睛不满地看四月一日。 说的什么话！这是能“不小心”忘记的事吗？ 眼看小咕要开启唠叨模式，四月一日忙张开双手一把抱住小咕，软声哄道：“别生气，我刚才是睡迷糊了。” 猝不及防被抱住，小咕的愤怒立刻不争气消失了，条件反射地把下巴搭在四月一日肩颈处，阖上眼睑细嗅他身上令鸟安心的味道。 在四月一日看不到的地方，一抹惊恐从小咕眼中飞快划过。 昨晚四月一日差点就要消失了。 若不是知道四月一日在梦里见客人，怕自己不小心耽误事，它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咕咕……” 小咕想着，展开巨大的翅膀把四月一日包裹进自己怀里，感受到四月一日的心跳声，心才慢慢踏实下来。 四月一日被迫埋入毛绒绒的白色羽毛中，声音闷且疑惑：“小咕？” 小咕低头用鸟喙轻轻摩挲四月一日的黑发。 四月一日放弃挣扎，笑道：“好吧，再抱一会，我待会还有事情做，要松开我哦。” “咕~” 一人一鸟在房间里温存一会。 小咕依依不舍地挣开四月一日的怀抱，催促道：“咕咕。” “嗯？” 小咕知道自己说的话四月一日听不懂，出门去隔壁找小嘤。 “我先去洗漱，待会在客厅见吧。” “咕。” 半小时后。 把自己整饬妥当的四月一日来到客厅。 鹤丸国永和中也啾已经来到客厅了，专注倾听小咕和小嘤的对话。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吃早餐了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四月一日身体有一瞬僵硬，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着正常，不由道：“怎么都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沉寂在客厅里弥漫。 “没。”鹤丸国永最先打破宁静，笑道：“四月一日你今天这套红山茶和服很好看，以往都没见你穿过。” “谢谢夸奖。” “和客人有关吗？” “被你看出来了。” “因为我聪明嘛，像我这么聪明的刀剑付丧神本丸还有很多哦。”鹤丸国永眉眼弯弯。 中也啾瞄了眼跟孔雀开屏似的鹤丸国永，偷偷翻了个白眼。 洗漱哪需要半小时？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店长中途还做了其他事情。 四月一日瞧着鹤丸国永一副屡败屡战决不死心的模样，无奈笑笑：“我会认真考虑的。” “那就好，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我们全员都没事！很闲的！” 鹤丸国永骄傲地拍了拍胸膛。 中也啾无语：“啾啾。”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鹤丸国永懒得反驳中也啾，一手捶他脑袋让他强行闭嘴。 然后一眨不眨地看四月一日，见他露出迟疑之色，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想到某种可能，一双金瞳绽放光芒。 离鹤丸国永最近的中也啾清楚看到鹤丸国永悄悄握紧双手挥舞的动作，明显在按捺激动。 他歪了歪脑袋，看看四月一日，又看看鹤丸国永，满头雾水，小声吐槽：“啾啾。”最烦待在谜语人中间了。 四月一日坐下，终于开口：“我确实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快说！”鹤丸国永把手搭在刀柄上，拔出太刀，坚定道：“主公意愿即是吾之所向！为主公效劳义不容辞！” 小咕小嘤中也啾三鸟目瞪口呆。 中也啾犀利吐槽： “……啾。”……没想到鹤丸还有如此中二的时候。 三只鸟纷纷转头去看四月一日反应，发现他尴尬到双手捂脸。 但很可惜，手只能捂住脸，纤细的脖子处的皮肤红得和煮熟的虾没什么区别。 被太宰治折腾惯的中原中也对此感同身受，同情地给可怜的店长点一根蜡烛。 第177章 在药研藤四郎的“黑脸+鞭子”双重招呼下, 本丸的重建工作进度飞快。 鹤丸国永一回来就看到空地上有几个青年光膀子砍树。 这些树基本都是远征队带回来的。 本丸原先有很多大树，但重置本丸坐标要缩减灵力消耗, 绝大部分树都消失了，只有一些离房屋近的果树幸存下来。 鹤丸国永跑过去看大汗淋漓的和泉守兼定，“到哪一步了？” “呼、呼。”和泉守兼定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指指旁边摞得整整齐齐的木板，“这些准备拿去建新宿舍。” “新的？” “对啊，歌仙说机会难得, 干脆就把大家的宿舍都推平了重建，以后就不用每过几十年就找时之政府缝缝补补。” 鹤丸国永嘴角抽搐, 吐槽道：“‘机会难得’是这么用的吗？” “你就说是不是机会吧？”和泉守兼定说话间又砍好一棵树，“因为没有审神者，很多事都要看时之政府脸色，憋屈死了。” “你说得对。”鹤丸国永讪笑两声，好奇道：“话说回来, 宿舍全都推平了你们住哪里？” 和泉守兼定脸色微变，咬牙切齿挤出答案，“和大家一起挤手合场。” 本丸房屋中面积最大的就是用于比试切磋的手合场。 药研藤四郎这个黑芝麻馅的居然心血来潮说什么“促进感情交流”, 于是跟歌仙兼定提议让所有人暂住手合场，等本丸的重建工作彻底完成，所有人再搬出手合场。 实则真正目的是倒逼大家提高工作效率, 杜绝摸鱼行为。 第201章 “噗嗤——全部人挤大通铺吗？” 鹤丸国永当即笑出来，“看你这反应，你们该不会睡着睡着就突然起来打架吧？” 在手合场打架可以，睡觉就不适合了。 虽然他们天天骂时之政府不人道，但时之政府出品，必属精品。 一旦进入手合场的刀剑付丧神或多或少会升起战意——这是时之政府为了提高刀剑付丧神实力而精心设计的“小巧思”。 虽说大家都是伙伴, 但远香近臭这个道理还是适用的。 平时各自有各自的房间，即便有矛盾了也有一个缓冲的地方。 但如果所有人都住一起了，住的地方还是推崇“尚武精神”的手合场。 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有覆盖整个手合场的战意，脾气火爆些的不打起来才奇怪呢。 鹤丸国永越想越觉那个场面好笑，最后捧腹大笑。 和泉守兼定头上冒出几个恼怒的#，“别幸灾乐祸了，万一被药研看到，待会把你也抓去干活。” “这么夸张吗？那我要躲着药研走了。” 鹤丸国永连忙把上扬的嘴角拉下去。 和泉守兼定朝另一旁的角落努努嘴，“你没看连明石都在砍树了吗？” 明石国行，本丸著名怠惰选手，工作必抱怨，“没干劲”是他的口头禅。 鹤丸国永大惊，忍不住揉揉眼睛，“天啊！明石居然真的在卖力干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和泉守兼定白一眼戏精，继续砍树。 角落处的明石国行：“……” 他不是聋子，全部都听到了哟。 换作平时，明石国行看心情或许会说一两句。 然而此刻，他连参与进去的心思都没有，哭丧着脸发牢骚：“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啊？我不想再被歌仙和药研他们盯着了……” 歌仙兼定和药研藤四郎不知道搭错哪根弦了，一个劲的督促干活。 在本丸偷懒惯的明石国行一早就被盯上了。 明石国行旁边的萤丸挥着比自己还高的大太刀砍树砍得虎虎生风，敷衍安慰：“别抱怨了，赶紧干活，谁让你平时总是懒懒散散的，不被歌仙他们盯上才奇怪吧。” 明石国行发出一阵长吁短叹，不敢停下手中动作。 鹤丸国永是个爱看热闹的，如果被他看到自己偷懒，绝对会跑到歌仙那里告状。 为了不被歌仙兼定再像个男鬼半夜蹲在他身边阴森森看他，明石国行也是拼了。 但明石国行等了好一会，一直没听到鹤丸国永的嘲笑声。 他抬头看看，“咦？鹤丸人呢？” 和泉守兼定听了，随口回道：“你说鹤丸？他好像有事要找歌仙，问了歌仙在哪里后就离开了。” 明石国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鹤丸已经去打小报告了。 “哎呀哎呀，像我这般没干劲的家伙变得这么勤奋，真的好吗？”* 几分钟后。 药研藤四郎匆匆跑来。 明石国行看到药研藤四郎就像老鼠看到猫，立即强调：“事先说明，我今天一点也没偷懒啊。萤丸和和泉守都可以为我作证。” 药研藤四郎一脸冷淡：“我不管你偷不偷懒，只要在太阳下山前把你的工作做完就行。” 明石国行僵硬：“那么多！我要一刻不停才能干完！” “那就不休息，反正刀剑付丧神不休息也不会死。” “……” 萤丸拍拍被打击到心如死灰的明石国行，“没事，我忙完了就帮你。” 明石国行握住萤丸的手，含情脉脉道：“萤丸，谢谢你——” “咳，重建工作暂停。”药研藤四郎咳嗽一声，因为快速奔跑，他的黑发有些凌乱。 大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药研藤四郎解释：“我是来通知大家去会议室。” 大家皆是一愣，互相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又要开会？” “对，”药研藤四郎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过这次是好消息。那位君寻先生需要我们帮忙，有报酬的那种。” “！！” *** 今年的圣诞节恰好是星期六，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短刀付丧神擅长侦察，如鱼得水般在大街小巷穿梭搜寻。 十几分钟后，短刀少年们在十字路口附近找到太刀青年们。 本来还不好找，但是以三日月宗近为首的太刀青年们实在太显眼了。 等待任务的三日月宗近等人在短刀少年们搜寻期间已经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无数路人看到他们的美貌纷纷驻足欣赏，不知不觉就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药研藤四郎怀疑再堵下去，交警就要来了。 颜控的路人们： “天啊，他们不仅长得好看，就连声音也好好听！” “是新出的组合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以要个签名吗……” 五虎退静静看了一会，脸色有些古怪，“药研哥，三日月他们好像被困住了，我们要去帮忙吗？” “不用，三日月已经知道我们查完了。”药研藤四郎扶额，无语道：“我就说不该让他们穿出阵服出门的，一群开屏孔雀，还没有找到客人就想着见君寻先生了……” “药研，我听到你们在说坏话了哦。” 三日月宗近使用超强美人计，成功从人群中脱身。 药研藤四郎懒得和他拌嘴，把写有店址的纸条递过去，“根据我们的调查，这附近一共有六家二手家具店。” “速度好快。”三日月宗近感慨一声，接过纸条后一一分发给身旁的小狐丸和数珠丸恒次等人。 爱染国俊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不快不行，美味的大萝卜就在前面吊着呢。萤丸都来帮忙了。” 萤丸是大太刀。 众所周知，大太刀行动慢，不擅侦察。 萤丸听到爱染国俊的玩笑话，不满拍他后背，直把他拍得一个踉跄，“我们才不是驴呢！” “咳咳，闲话以后再聊，”药研藤四郎打断道：“我们先去下一个城市，待会见。” “待会见。” 三日月宗近低头看纸条记住位置，盈有金色月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意味深长道：“好了，伙伴们，现在轮到我们干活了。为了早日迎接审神者来本丸，这次务必要竭尽全力呀。祝君武运昌隆！” “好！” “加油！” 太刀青年们分开行动。 讲一个冷知识，废弃本丸到底有多少位刀剑付丧神，就连废弃本丸的创始者鹤丸国永都不清楚。 上次泡温泉说是所有有空的人都来了，其实也不过四十几个，还有很多沉睡不起的。 这一次，为帮忙寻找四月一日君寻梦中的客人——卷草纹鎏梳妆台，鹤丸国永回本丸把所有人都摇来了。 就连沉睡多年的都被鹤丸国永挖出来叫醒干活，堪称当代撒旦。 顺带一提，因为本丸灵力匮乏，鹤丸国永与四月一日商量后，唤醒沉睡刀子精的灵力全都由四月一日提供。 于是，在圣诞节这一天，日本有成百上千位刀剑付丧神在二手家具店寻找愿望店的客人。 由于废弃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全都是满级，加上集体出现在人类世界，很快就引起时之政府的关注。 时之政府当即派人前往废弃本丸询问原因。 唯一一个留守本丸的歌仙兼定忙于统筹外出的刀剑付丧神，明明忙得焦头烂额，却不亦乐乎。 见时之政府的人来了，直接一句话送走：“不会影响现世，不会改变历史，不会伤害他人。好了赶紧走，不要耽误我们帮主公干活。” 时之政府的人：“？？” 过了小半天，时之政府的人才从浓缩的几句话中找到关键，万分震惊：“什么？！你们居然拥有审神者了？！” 要知道废弃本丸全是满级刀剑，所需灵力总量高到可怕。 能让废弃本丸俯首称臣的审神者，究竟有多少灵力？ 时之政府的人单是想象，就觉得呼吸都变轻了。 歌仙兼定笑眯眯道：“感谢祝福，我们很快就有了。” 时之政府的人：从哪个字听出我们祝福了？没有祝福！ 如果歌仙兼定所言为真，就代表那位审神者还没与废弃本丸签订契约。 灵力高到能为一整个全是满级刀剑付丧神的本丸提供灵力的人类…… 换句话说，不就代表这人能同时为多个新本丸提供灵力吗？ 拉新的压力瞬间就降低了！ 时之政府的人忍不住想入非非，扭捏道：“那个，方不方便知道你们看中的审神者在哪里？我们提前做个调查——” 歌仙兼定瞬间猜到他们的算盘，眼神锐利冰冷，“我劝你们别打这个主意，省得我们跑到时之政府大闹一顿，到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管用。” 第202章 时之政府的人立刻打了个寒颤：“！！” 歌仙兼定皮笑肉不笑：“你们不是最清楚吗？废弃本丸的人都是一群脱缰的野马。” 时之政府的人眼神躲闪，急忙寻了个理由就要离开。 “好走不送啊。” 时之政府的人差点摔倒，忙道：“不用送不用送！” ----------------------- 作者有话说：*稍微改了一下明石国行的话，原句是：“哎呀哎呀，像我这般没干劲的家伙变得这么强，好吗？” 第178章 “还是头一次被四月一日如此郑重拜托做事, 希望伙伴们给力，尽快找到卷草纹鎏梳妆台, 能不能从前同事变成现同事就靠这次了。” 鹤丸国永哼着不成调的歌轻快回到愿望店，“唰”的打开客厅的门，热情道：“四月一日，我回来啦！” 火烈鸟中也啾正叼着一支火红羽毛做成的笔在小嘤的作文上圈圈画画。 冷不丁被鹤丸国永的话惊到，笔一斜，一画就是一大片。 小嘤白灰眼睛瞬间变成泪汪汪的蛋花眼。 “又错了嘤？我写错好多了嘤？” 小嘤的哭声凄凄惨惨戚戚, 听上去可怜极了。 “啾啾。”啊不是，这次是我不小心画错了。 “真的嘤？” “啾！”真的！ 中也啾手忙脚乱哄小嘤。 他在改小嘤的作文。 天知道一只喜鹊是如何握笔写字的。 但喜鹊都能说人话了, 会写字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大概吧。 中也啾绝不会和人说他其实私底下偷偷震惊过的秘密。 小嘤刚学日文没多久，遣词造句说好听点是“充满灵气，拥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说难听点就是狗屁不通。 加上字写得歪歪扭扭、丑不拉几，看得中也啾眼睛都疼。 然而小嘤还在一旁眼巴巴地看中也啾, 仿佛在等待夸夸。 中也啾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定格成一脸扭曲的平静。 冷不丁听到鹤丸国永的话，教书育鸟不顺的怒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 “啾啾？”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 鹤丸国永心情正好，完全不在意中也啾的阴阳怪气，甚至好脾气地圈住他的长脖子, 揶揄道：“我懂我懂，教孩子确实痛苦，但你也不能把气都撒我身上吧。” 小嘤如遭雷劈，急忙问中也啾：“教我真的很痛苦嘤？” 中也啾面露纠结。 说实话，教是不怎么痛苦，小嘤本来就很聪明, 一学就通。 再说他也没花多少心思在教学上。 但改作文就很痛苦了，明明学得好好的，用的时候怎么就不会了呢？ 中也啾目光落在作文上，头疼不已。 实话实说小嘤听了肯定会哭。 中也啾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啾……”这个嘛…… 虽然中也啾没正面回应，但小嘤一下就看出来了，不禁两眼汪汪飞出客厅，“嘤嘤嘤！我会更努力的！我去书房学习……” 鹤丸国永看到一溜烟飞没影的喜鹊，乐呵呵道：“哎呀，某人不小心让小嘤哭了呢。” 中也啾扭头狠叨他一口，恼怒道：“啾！”给我闭嘴吧！ 鹤丸国永迅速躲开攻击，拿起作文本打开看。 上面尽是被中也啾画出来的错，放眼望去红字比黑字还多，难怪中也啾心情烦躁。 鹤丸国永好奇：“这是小嘤写的？” 中也啾点头。 “怎么突然写作文了？不是还在识字的阶段吗？还不会走就跑可不好哦。” “啾啾。”我也是这么说小嘤，结果小嘤说‘我想写故事’。 中也啾无奈叹气。 鹤丸国永诧异挑眉：“写故事吗？” 他只是随口问问，并不在意小嘤的爱好。 若是小咕做这种事，他或许会追问一下原因。 但换成兴趣爱好广泛的小嘤，大概又是什么心血来潮。 小嘤的爱好持续时间不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过段时间就不做了。 中也啾似乎看出鹤丸国永的想法，“啾啾。”小嘤这次应该是认真的。 “是吗？” 但中也啾不再多说，从鹤丸国永手中夺回作文本。 “啾啾。”对了，你要找店长吧？他在衣物间，好像要找什么东西。 鹤丸国永一愣，“衣物间？” 四月一日在衣物间找什么？ “啾。”我不知道。 中也啾把作文本放在自己后背上，准备去书房找小嘤。 以他这段时间对小嘤的观察，小家伙说是学习，准是躲哪里哭鼻子了。 老实说，中也啾并不怎么想管小嘤。 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关系再好也没用。 但他在愿望店的这些天，会叽叽喳喳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小嘤。 虽然小嘤时不时会飞出去一玩就是一整天，但回店会送他漂亮的或红色或蓝色的玻璃球，然后跟他“嘤嘤”说这是羽毛色的玻璃球，那是眼睛瞳色的玻璃球。 中也啾想着，眼神不由自主柔和下来，自言自语道： “啾啾……”我是看在礼物的份上，才对小嘤好的…… 鹤丸国永听力灵敏，听到中也啾的小声嘀咕，都懒得揭穿他。 如果真是看在礼物的份上，怎么不见去哄小咕？ 等等，小咕好像还没哭过吧？ 鹤丸国永回忆，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小咕哭泣的记忆。 不管了，总之中也啾对小嘤和小咕双标得很。 鹤丸国永理解中也啾的想法，“毕竟我也一样啊。” 他忽然低低笑了，伸了一个懒腰：“好了，该去衣物间找四月一日吧。” *** 愿望店上一任店长壹原侑子喜欢各种各样的衣服，心情好时一天能换好几套。 四月一日原先没有这个习惯。 孤儿出身的他囊中羞涩，身份又是学生，日常穿着多以校服为主。 从壹原侑子手中接过愿望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四月一日都靠壹原侑子的衣服睹物思人。 时间虽无法让痛苦消失，却能淡化痛苦。 没有客人上门的日子，四月一日会看百目鬼静和小羽买的时装杂志琢磨新衣服打发时间。 比起搭配衣服，四月一日其实更喜欢亲手制作衣服。 小羽与百目鬼静结婚的婚服便是四月一日一针一线做的。 四月一日喜欢看到珍视之人穿上他做的衣服奔向幸福。 每次思念侑子小姐他们，四月一日就会待在衣物间做衣服。 四月一日心慧，手也巧。日积月累下，他的制衣水平不比外面的裁缝差。 鹤丸国永还没走近衣物间，远远的就看到一大团纯白棉花糖守在门口。 小咕低头，抬爪拨弄挂在胸前的红色铃铛。 铃铛立即发出“铃铃铃”的清脆声。 “咕咕~” 鹤丸国永看到小咕的异瞳满是欣喜，不用猜就知道这铃铛是四月一日送的。 小嘤有中也啾，小咕有四月一日，愿望店里就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好不可怜。 待会就拿这个理由去跟四月一日讨要礼物吧。 鹤丸国永眼里闪过狡黠。 衣物间没关门，小咕怕冷风进去，在门口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堵门。 鹤丸国永要想进去找四月一日，就得经过小咕这一关。 不过小咕在四月一日清醒时很有分寸，不会做恶意拦人不让进的事。 至于四月一日不在，这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小咕让让，我要进去找四月一日。” “咕咕。” 小咕抬眸瞥鹤丸国永，往旁边挪了挪，红色铃铛随它动作发出一阵阵舒适的清悦声。 “铃铛是四月一日做的？” 鹤丸国永听多了才发现红色铃铛还有让人平静的效果。 “咕！”小咕弯起眼睛用力点头。 “很漂亮哦。” “咕咕~” 鹤丸国永瞧见小咕欢快模样，哈哈笑了两声，站在门口敲门道：“四月一日，我进来啦。” “进来吧。” 鹤丸国永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盘腿坐在各种布料中间的四月一日。 “这是在做什么？” “在做公主裙。” “公主裙？给梦里的客人的吗？” 鹤丸国永一脸不解，他记得四月一日交代的是寻找卷草纹鎏梳妆台。 难道梳妆台也要穿裙子？ 鹤丸国永忍不住脑补了那个画面，反差太大，当即打了个哆嗦。 “不是，”四月一日摇头，手中动作熟练迅速，“是送给女孩的。” 可怜的女孩到死都没有一条公主裙。 四月一日想起梦的内容，长睫垂下遮掩悲伤。 因为要寻找卷草纹鎏梳妆台的下落，鹤丸国永听四月一日简短说了一些梦的事情，“那个女孩不是已经……现在送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