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同人] 在崩铁当海王的可行性报告》 第1章 [bg同人] 《(崩铁同人)在崩铁当海王的可行性报告》作者:松滋候【完结】 本书简介: ps:本文背景设定在开拓者上列车前发生的故事。丹恒篇章是丹恒为公司打工时的故事,该阶段的故事由作者编写,存在大量为剧情服务的作者自创角色。景元篇章来到罗浮,不感兴趣的小伙伴可自行跳过,并不影响阅读。 沉弥,人如其名,碰到感兴趣的东西就特别容易沉迷其中。 最近,她沉迷于一款游戏:《崩坏星穹铁道》。 为了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三个角色——丹恒、景元、刃,她省吃俭用,一天一顿靠泡面续命,成功将“理性消费”四个大字烧成灰烬。 在up池的最后一天,怀揣着3个648和吃满大保底的执念,她终于——抽到了! 还没来得及欢呼,再睁眼,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世界,眼前黄沙漫天,远处残阳沉坠。 脑海中,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亲爱的宿主,检测到您成功召唤三位目标角色,系统强制您完成「同时攻略三个崩铁角色」。” “任务目标:同时攻略丹恒、景元、刃,成功率需达100%。” “亲爱的宿主,是否愿意接取任务?” ——扣一:同意! ——扣二:选一! ——扣三:我愿意! 沉弥:“td!!!!” …… 沉弥绞尽脑汁,陪丹恒智斗荒星、陪景元吃饭喝茶、陪刃流浪修养。三线并行、头皮发麻,好不容易将三位角色的好感度都磨到80%。 她一度以为结局近在眼前。 没想到,一顿饭,一夜清零。 老友局变修罗场。 最好攻略的丹恒冷眼相待; 最难攻略的刃却主动靠近; 而一向云淡风轻、笑脸迎人的景元将军,眯着眼对她说:“我要出一趟远门。” 沉弥望向他,委屈巴巴:“……能不能带上我?” 注:主角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很强大的金手指,只是在某些方面稍微有些天赋。 【阅前提示】 1、作者笔力有限,大家别抱太大希望,当个看看 2、说是乙女,其实是有点类似于爬墙,每个都很爱~ 3、成年人碰到喜欢的角色当然是全要! 4、会有ooc,但是不会很多,差别太大作者也写不下去 5、阶段性攻略,每个攻略对象大约十万字,修罗场集中在二十万字后。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系统 甜文 日常 乙女向 星穹铁道 主角视角沉弥男主配角丹恒景元刃 其它:丹恒、景元、刃 一句话简介:让让,别挡住我加入这个家。 立意:爱会跨越次元 第1章 荒星生存法则 无尽的黑暗将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数吞没,身上的血液从拳头一样大小的窟窿里缓缓流出,脚触及不到地面,手够不到天顶,全身的重量皆在三根重重打入身体的锁龙钉上,珊瑚金造就的锁链捆缚他的手脚,将他悬吊在幽囚狱中。 嘀嗒嘀嗒。 是什么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罪人饮月,拥贼犯禁, 贪取不死,造作兵祸, 人神同族,天地不容, 理当大辟,以定欃枪。 今 念其旧功,免于大辟, 蜕鳞轮回,往罪不咎, 流徒化外,万世不返, 凡所治处,不得覆踏。」1 来来往往的长老们,皆是龌浊之心,巧言令色,作言造语。 隐隐约约他好像听见了某人的吞声饮泣,细微的声音他误以为是梦中的呓语。 糜糜赤龙,森森青松。 血液将全身染成朱红,陈旧的血迹渗透进岩板,剥离下的龙鳞,恍如青松凋零—— 丹恒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眼,浑身紧绷谨慎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看到眼前的黄沙漫漫,劳力们吃力地运输着一块块矿石朝不远处的称石台走去。 像是如梦初醒般,意识渐渐回到现实。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视线聚焦到正前方。 眼前一个皮肤黢黑的本地人站在几米外,弯着腰正小心翼翼地望向他,声音小小的。 “梅主管,新一批的劳工快到了。库伦总管让我叫您去清点一下。” 丹恒抿着嘴,沉着脸,还未完全从梦中清醒,看到他胸口上的编号牌,良久淡淡地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目光从劳工明亮的双眼逐渐下移到他干裂的嘴唇,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自己醒来有多久了。 丹恒点点头,将放置在一旁干净的瓶装水递给他:“辛苦了。” 劳工的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梅主管!谢谢梅主管!” 丹恒回了一个浅浅的笑,戴好防沙的兜帽,去接新来的劳役。 荒星的日照格外漫长,黄沙附在丘壑上,一旦风大起来就会糊到人的脸上,细细的颗粒摩擦着脸颊,很疼。 接过递来的新人员名单,纸上一个个新鲜的面庞仿佛是商店里标价清晰的货品,任由他人支配去向。 核对结束,丹恒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退到一旁,例行公办般的“监视”。 最后目光锁定在一个轰然倒下的新人员身上,他静静地原地伫立,很快那个人就如他意料的一样爬了起来,只是站起来时,像是喝醉酒的人醒来那般,四处张望,想弄清楚,自己在何处醒来。 异样的举动很快吸引到管理人的注意,见有人插手,丹恒收回停留在新人员的视线。 …… 沉弥茫然注视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一片荒芜的星球,昏暗的光线照射在这片发黄的土地上,尘土飞扬。四周是一些陌生的人。 沉弥趴在地上,手掌下是冰冷的砂砾,睁着眼看着这个奇怪的星球,明明看着很热很干燥,却与实际温度大相径庭。 空气中夹杂着机器运转的低鸣声和金属碰撞的回响。 她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试图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哪?”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怎么记得自己好像在寝室,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点开更新好的游戏,只需等待十一点,就能将自己喜欢的角色如数抽回家。为此她吃了整整一个月的泡面,好不容易可以抽了,又因为什么突然来到这了。 记忆闪回,宿舍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她的手指在飞速敲击着桌子上的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列车驶过的画面。 就在金色的弘光闪烁之际,她碰倒了桌面上的水杯,水流沿着笔记本的弧度,迅速渗进笔记本电脑的缝隙。屏幕闪烁了几下,最后在一阵刺耳的“滋滋”声中,黑暗无声地降临。 沉弥的第一反应是糟了——她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抽出up角色。可下一秒,还没等她思考怎么抢救,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感。 “唔……”她猛地抽手,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电流顺着水渍一路攀爬,像一张透明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原地。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按住,呼吸变得困难。意识像潮水一样一点点褪去,她最后听到的,是自己倒下时椅子翻倒的闷响。 ——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魂穿?身穿? 沉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她早上刚换的,她淡淡想着那应该是身穿。 许是愣神太久了,一名胸口上别着和星际和平公司相同logo的管理员走来,冷漠地扫了一眼她的穿着,递给她一张空白的身份芯片:“新来的?登记编号6013,从今天起,你归劳工营管理。” 沉弥:“……” 她好像摊上事了。 沉弥被迫跟着那名管理员走了一路。 脚下的砂砾在阳光下反射着黯淡的光,天边的星环像一只断裂的手镯悬在空中,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可当脚底被一块锋利的石子硌得生疼时,她彻底放弃了这个幻想。 ——不是梦。 她是真的穿越了。好像穿越进了,游戏里…… “编号6013,从今天起,你负责在e区搬运矿石。”管理员的声音机械而冰冷,连头都没回,“工作时间从每天七点到下午六点,中途有一次三十分钟的用餐休息。超时、早退、偷懒,都会记录在案。” 沉弥一边听,一边悄悄打量着四周。 劳工营的范围很大,到处都是破旧的建筑和冒着烟的机器。工人们穿着同样灰扑扑的工作服,脸上写满了麻木。她 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伴们年纪不一,有的人看起来不过十几岁,有的人已经满头白发,但他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像这些人一样,被锁死在这片荒凉的星球上。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第2章 “请问,”沉弥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离开这里吗?” 管理员终于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当然可以,只要你攒够足够的信用点,就能买通路引离开,或者将你的工时奉献完。” “买路引需要多少?还有我的工时?” “看你的工作效率。”管理员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像你这样的新人,大概八十年吧。” 八十年?! 沉弥差点当场昏过去。法律规定最迟的退休年龄都是六十五,本来以为够黑奴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灰尘的衣服,又环顾了一下周围那群麻木搬运矿石的劳工,觉得背后发凉。 “赶紧干活!”管理员不耐烦地催促,“e区缺人手,你要是今天完不成任务,晚上连饭都别想吃。” 沉弥咬紧牙关,拖着酸痛的腿一步步往e区走去。 刚到e区,她就被分配了一车矿石。沉弥低头看了看那堆黑漆漆的石头,心头发苦。这种矿石看着普通,实际上比她想象的重得多,每次只能搬一小块。她费力地把第一块矿石抱起来时,已经觉得手臂发麻。 这才第一块…… 今天的工作量可不是一块,两块,而是满满一卡车。 “冷静,沉弥。”她对自己说,“先想办法活下去。” 正想着,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搬矿石的时候别用蛮力。” 她回头,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和其他管理员一样的制服,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冷淡疏离。顺着对方的手部示意看去!沉弥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微小细节——手指的关节分明,手腕骨感而有力,甚至连虎口还有微不可察的老茧。 看茧的位置……不太像是普通的劳工管理员。 “用腿部的力量,别让腰承担全部重量。”男人淡淡地说完,也没多看她,转身走到一旁继续督促劳工搬运矿石。 沉弥愣了一瞬。 她努力稳住呼吸,把男人的建议默默记在心里,照着他的方法搬起第二块矿石。果然,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她瞥了眼那个男人,低声道:“谢谢。”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垂下眼,像是根本没把这句感谢放在心上。 可沉弥心里却莫名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可能是他比别人,更加热心吧。 太阳在头顶缓缓移动,时间像一条被拉长的线,无尽地延伸着。 沉弥埋头搬运矿石,汗水湿透了衣领,原本就不算结实的手臂因为肌肉拉伤,开始隐隐作痛。但她还是咬牙坚持,因为她已经看见了一旁休息的工人被管理员罚去扛双倍任务的场景——那名工人因过度劳累瘫倒在地时,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人。 管理员对工人脸上痛苦的表情视若无睹,加大了嗓门催促,见语言驱使不动,便拿出了棍子,用力地甩在工人的背上,像是对待穷凶极恶的犯人…… 沉弥收回了视线,半点话都说不出,这里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 终于,等到太阳的光线开始斜斜地投下,沉弥才在最后一块矿石放进卡车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6013。” 那道冷淡的声音又响起。 沉弥抬头,就看到那个教她搬矿石的男人正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水。他懒懒地晃了晃瓶子,递向她。 “补充水分。” 沉弥愣了一下,犹豫着没敢立刻接过来:“这……可以喝吗?” 男人低头看她,神情没什么波动:“不是毒药。” “……”她也知道不是毒药,但在这个劳工营里,连死亡都如作草芥一般,他凭什么对我格外关照,还给我送水喝?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因为再不喝她恐怕要脱水了。 思忖片刻,沉弥伸手接过瓶子,小心翼翼地拧开,轻抿了一口。水很凉,带着一丝金属罐装的味道,但对于嗓子早已干得冒烟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恩惠。 “谢谢。”沉弥低声道。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她的动作,目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沉弥悄悄打量他,视线落在他的胸牌上——梅…… 什么?还没等她看清他将双手环到自己的胸前,那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遮住了胸牌,没办法,沉弥只好看向别处。 他的五官藏在那层略显宽松的制服和垂下的刘海,可他挺直的背脊又显得卓尔不凡,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普通劳工营的管理员。 更何况,他的举止太沉着了。 不像其他管理员那样趾高气扬,也不像劳工们那样畏缩麻木。他站在那里的时候,沉弥甚至觉得他周身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像是一把收起锋芒的剑。 思绪还没飘远,男人忽然开口:“你不是这里的人。” 沉弥一惊,险些把水瓶掉在地上。 他居然看出来了?! 她迅速抬头,看向那双漆黑的眼睛,竭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零模两可道:“我是新来的。” “嗯。”男人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沉弥心跳如擂鼓,却强作镇定,想要从这人的反应里读出点什么。但他看起来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又似乎早已洞察了一切。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其他管理员的喊声:“开饭了!排队领食物!” 劳工们像被唤醒一样,一个个麻木地朝食堂方向走去。 男人转身离开前,沉弥听到他低声自语了一句:“太显眼了。” ——他在说谁显眼?是她,还是自己? 沉弥眉头微皱,下意识地跟上其他人的脚步,但脑海里那个声音始终挥之不去。 她总觉得,这个神秘的男人不仅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滴!检测到异常个体穿越坐标。 ——身份确认中…… ——匹配失败,数据链断裂。 ——系统载入中(0.3%)…… 正在进食的沉弥头皮一炸。 这冷冰冰的电子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声音机械得毫无起伏。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却发现其他劳工依旧双眼无神麻木地吃着食物,管理员们冷漠地盯着工人,没有一个人对这突兀的声音有反应。 这意味着—— 只有她能听见。 就在她还没理清思绪时,脑海中的声音再次跳跃: ——系统初始化失败。 ——当前版本:1.0(不稳定) ——宿主数据链缺失,临时权限已开启。 紧接着,沉弥眼前凭空浮现了一块半透明的蓝色面板,像全息投影一样悬在她眼前,上面跳出几行歪歪扭扭的文字,还带着乱码: [主线任务第一期] 任务目标:让丹恒在你的面前卸下面具。 任务奖励:200经验值 系统升级需求:经验值100/100 ——提示:系统当前版本过低,部分功能不可用,请尽快完成任务以提升系统等级。 ——开启简洁版介绍:您穿越的故事背景为《崩坏星穹铁道》。 没…没了?就这么点?你说点别的啊,怎么说的都是我已知的信息。 沉弥:“……” 这系统不仅不成熟,还破破烂烂的? 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抽到了一台残次品系统。 还没等她吐槽完,蓝色面板突兀地闪了一下,然后自动跳出了一行解释文字: 任务说明:请适应矿区生活,并完成开图主线任务「让丹恒在你面前卸下面具」,此举可能涉及危险,如果丢失生命,不会重开!不会重开!不会重开!请宿主自行斟酌策略。 沉弥盯着“可能涉及危险”这五个字,嘴角狠狠一抽。 她这都穿越到个鸟不拉屎的劳工营了,现在还要想办法让丹恒当着她的面卸下面具?自己能不能从劳工营出去都难说,难道真要等到八十年后吗? ——这是新手任务吗?! 而 且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让丹恒对一个刚见面就能说出他底细的人,忍住不直接拔枪捅过来杀人灭口。 算了,唯一的好处,至少可以亲眼见到自己喜欢的角色,至少是自己熟悉的背景。 就在她绝望到怀疑人生时,一道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时间到了,该上工了。” 沉弥猛地回头。 是那个给她递水的人。 他站在夕阳斜照的角落里指挥着,制服的扣子一丝不苟,刘海微微垂下,挡住了一部分眉眼,看似毫无情绪的神色让他显得比其他管理员更冷静。 而他的头顶,有两个字像电路板短路似地,忽闪忽闪悬停在他的额头——丹恒。 沉弥的心跳有一瞬间乱了节奏。 作者有话说: ---------------------- 1:来自《饮月大逆判牍》 第3章 啦啦啦啦!先祝三月七生日快乐!!然后是!我开文了,存稿多多,大家请安心追文,隔天更新!更新时间点不出意外基本上是晚上八点!有榜就随榜日更!请大家多多评论我,我喜欢看见你们[害羞][害羞][害羞][害羞][亲亲][亲亲][亲亲] 第2章 任务是—— 沉弥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脑海中浮现出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身份确认中……匹配成功,目标为丹恒。” ——梅事,真名丹恒,劳工营e区管理者。 她愣了一下,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丹恒?眼前这个被头发遮住半边脸、沉默寡言的男人,竟然就是她在游戏中熟悉的角色,那个陪她一起出生入死、危机关头挡在她前面的丹恒? 但是想到游戏里角色故事中确实提到过一嘴,丹恒老师会易容,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她努力平复自己跳动猛烈的心脏,咚咚咚——像是一个大鼓正在费力的奏乐。 沉弥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喜悦的心情战胜了一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然心中震惊,但她明白现在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维持冷静。丹恒眼下不过是劳工营的一名普通管理员,表面上和她没有太大区别,可拥有上帝视角的她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名字和样貌。 甚至,她现在还能通过系统看到任务:[让丹恒在你面前卸下面具] “怎么了?”丹恒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眼神微微落在沉弥的脸上。 沉弥眨了眨眼,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平静地回应道:“没什么,突然有些困了,可能是一天搬矿石太累了。” 她佯装疲惫地揉了揉脖子,垂下眼睫,将眸中的情绪掩得一干二净。 丹恒微微蹙眉,似乎对她这句毫无营养的话并不感兴趣,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了目光,继续埋头在自己手上的记录表上。 沉弥偷偷观察着他的侧脸,心跳依旧乱得不像话。眼前的丹恒看起来比游戏中更加冷硬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疏离。 当然,可能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沉弥心想。可真正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份游离于人群之外的感觉比屏幕里更加强烈,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找话题。 她想起系统任务的提示:“让丹恒在你面前卸下面具。” 这句话可以有两层含义:一是字面上的,让丹恒摘掉那层遮住自己真实面貌的伪装;二是更深一层的含义,让他在她面前卸下心防,敞开心扉。 沉弥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决定不能太着急。以丹恒的性子,如果她贸然表现得太过关切,只会引起他的戒备心理。她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个能让丹恒慢慢适应她存在的过程。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丹恒低声说道:“今天的任务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休息。” 沉弥一怔,抬头正对上丹恒那双冷淡却藏着暗流的眼睛。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梅主管,那……明天还会见到你吗?” 丹恒似乎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侧开头,声音依旧平静:“明天可能会有别的安排。” 沉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最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明天见。” 话音刚落,她转身离开,走得不快不慢,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一根紧绷的线索上。她的后背莫名地感受到一丝视线的余温,直到走出那片矿场后,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才终于散去。 她停下脚步,轻轻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系统界面上依旧悬着的任务提示,比其他信息更加明亮,不断的催促她,只要完成任务才能升级系统获得这个其他信息。 沉弥盯着系统界面上的任务提示良久,直到夜色将周围的世界吞没,寒意沿着她的脊背攀爬而上。 ——[让丹恒卸下面具] 短短几个字,像一把钥匙,悬在她心头,只差一步便可开启一道尘封的门。 回到劳工营的宿舍时,沉弥发现今晚的氛围格外压抑。昏暗的灯光下,其他劳工低声交谈,目光时不时掠过门外,好像在忌惮什么。 “怎么回事?”她靠近同宿舍的一名女孩,压低声音问道。 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四下张望后才开口:“今天又听说d区有个女劳工在矿场,失踪了……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沉弥心头一震。 失踪?第四个? 沉弥攥紧了衣角,心里瞬间升起一阵凉意。在劳工营的“失踪”多半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踪,劳工营鱼龙混杂,又被星际和平公司对外开拓部门全权把握,而且这里天高皇帝远,看那些嚣张跋扈的管理员,已经能窥见出他们在荒星属于猴子称王。那些女劳工可能不是失踪了,可能是触犯了某条规矩,或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又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是能保证,应该和那些管理员脱不开关系,不然失踪了劳工,不可能不去找啊。 她尽量压住声音里的颤意:“有人看见吗?她是怎么‘失踪’的?” 女孩摇了摇头,眼底同样带着恐惧:“没人看到,只知道昨晚她还在宿舍,今天矿场点名的时候就没出现了。管理员说她逃跑了……可谁会信呢?” 逃跑?这地方四周都是电子围栏和巡逻队,一旦有人擅自离开,不是被抓回去惩罚,就是直接命丧当场。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沉弥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门外漆黑的夜色。门口的摄像头正闪着红点,像一只冰冷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她心跳越来越快,不自觉地想起丹恒。 他也是这里的管理员,他知道这些失踪事件吗?他对我的格外照顾,难道是在刻意保护自己区的人员吗。 她很清楚,在劳工营里,“失踪”两个字往往代表着更残酷的含义。但是劳工营里每个人都自身难保从,就算看见了什么也会缄默不语。可她第一次经历这些,为了留住自己这条小命,沉弥只能更加的谨言慎行,将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透明人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丹恒也是。 想到这里,她心中那份隐隐的担忧再次浮现。那个在游戏里无数次为她挡下攻击、冷静沉稳的丹恒,如今站在她面前,却成了一个带着伪装、在危险边缘徘徊的普通人。 不,他绝不普通,他体内还有其他能量。 沉弥抿紧唇,重新打开系统,任务提示依旧高悬不下,像是在无声催促她行动。 “让丹恒卸下面具……” 她闭上眼,思索片刻。 强攻无用,只有让丹恒逐渐信任她,才能让他主动褪下伪装。而最快的方法,便是让自己成为他的同盟。 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只不过比较冒险…… 第二天。 沉弥故意在矿场工作时放慢了速度,在众人都默默劳作时,她却时不时看向丹恒所在的方向。她留意到,丹恒依旧冷静地处理手头的工作,与其他管理员保持距离,但偶尔会低声与几位劳工交谈,那些人似乎是他负责管理的小组。 抓住机会。 沉弥趁着休息间隙,端着装满矿石的铁桶踉踉跄跄走向丹恒,最后一步故意 绊了一下,整桶矿石差点倾倒在地。 “……抱歉!”她低呼,额头沁出薄汗。 丹恒微微皱眉,抬手扶住她的手腕,帮她稳住铁桶。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无奈。 沉弥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太重了……我……力气不是很大。”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丹恒的反应。 丹恒盯着她片刻,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她的铁桶,单手提起,轻松放到一旁。 “下次搬不动就说。”他说,语气淡淡,却比昨日多了一分真实的关心。 沉弥心头一动。 这是突破的第一步。 “谢谢……”她轻声说道,抬头冲他笑了一下,眼里藏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光。 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见丹恒没有对她的接触表示不悦,沉弥知道至少第一步她迈成功了。 沉弥没有急着再说什么,而是顺势站在丹恒身边,看着他把矿石分类、称重、记录。她的眼神似有若无地在丹恒的侧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攀谈。 周围的劳工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但没人敢多看一眼,更没人敢议论。 正当沉弥想着接下来的步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喂,那边的新来的!别偷懒!” 是另一名管理员,长相刻薄,嗓音像刀片一样割破了沉默的空气。他冷冷地盯着沉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以为站在主管身边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吗?” 话音未落,四周已经有几道小心翼翼的视线朝这边投来。 第4章 沉弥心里一紧。她知道,这些管理员各司其职,但也有着隐秘的竞争关系——尤其是丹恒,不争不抢的样子,却在某些人眼里成了“装清高”碍眼的存在。 “我没有……”沉弥迅速解释,垂下头假装慌乱地去拿铁桶。 然而,丹恒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 “她是在等我记录数据。”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那名管理员一滞,似乎没料到丹恒会开口替她解释,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几秒,最后冷哼了一声,甩下句“别让我再看到你偷懒”就走了。 沉弥微微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口。 等那人走远,她才悄悄抬头看丹恒。 “谢谢……”她压低声音道,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掺杂着私心与试探。 丹恒没有回答,只是重新低头,在记录板上写下几行字。 沉弥盯着他的笔尖,忽然开口:“你……为什么帮我?” 这句话问得太直接了,她几乎能感受到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 丹恒停顿了一瞬,随后抬起眼,深色的瞳仁里看不出情绪。 “我不喜欢无意义的惩罚。”他说,声音平淡,像是在阐述一条。 但沉弥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并不是在帮她,他只是反感那种毫无理由的压迫行为。换句话说,他的行为依旧在规则之内,没有越线。 沉弥垂下眼帘,心里已经悄然做了决定。 如果丹恒总是将自己藏在规则的外壳之下,那她就要找机会,让他亲手打破这层规则。 哪怕……制造一点“小意外”。 第3章 吕 又过了一天,早上,沉弥被睡在她旁边的女孩叫醒,那是一个非常胆怯的女孩,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面黄肌瘦,枯燥发黄的头发下,一双明亮单纯的眼睛犹如夜晚的晨星闪烁。 沉弥揉了揉额角,从床铺上坐起来,看着那双怯生生的眼睛。 “怎么了?”她声音还有些沙哑。 女孩缩了缩肩膀,小声道:“6013姐姐,起床时间到了……再晚一点,管理员会过来巡查的。” 沉弥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你叫我。” 女孩微微低头,像是没想到沉弥会认真道谢,脸上掠过一丝窘迫的红晕。房间里其他人已经陆续起床,沉弥迅速整理好自己,余光始终瞥向门口,心里盘算着今天如何在丹恒面前进一步推进任务。 走出宿舍前,她偏头看了女孩一眼:“一起走吧?” 女孩眼里掠过一丝惊讶,随后悄悄跟上了她的步伐。 清晨的劳工营依旧笼罩在灰蒙蒙的天空下,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气味。沉弥走在前面,女生低着头紧跟其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脚步声落在泥泞的小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等到快走到集合点时,沉弥才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被问起自己的名字,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沙瓦蕾。” “沙瓦蕾?”沉弥问。 沙瓦蕾点点头,又小声补充:“在荒星是绿洲的意思。” 沉弥微微挑眉,这名字倒是意外的好听,和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女孩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反差。 “好名字。”她随口夸了一句,“我叫——沉弥,深沉的沉,弥散的弥。” 沙瓦蕾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夸奖,耳根更红了些,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敢再接话。 等两人抵达矿场集合点时,沉弥很快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丹恒。他依旧穿着那套冷硬的管理员制服,笔直站在巡查队伍里,目光淡淡地扫视着聚集起来的劳工们,像是在确认人数。那双清冷的眼睛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停留一秒,但沉弥知道,他一定也看到了自己。 沉弥站在人群中,余光时不时往丹恒那边瞥去,但又刻意表现得若无其事。 今天,丹恒似乎比平时更沉默,连例行的训话都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结束。他的神色里,似乎藏着一丝异样的凝重。 沉弥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不对劲,心里一紧。 而一旁的沙瓦蕾也发现了这一点,小声问她:“梅主管……是不是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沉弥低声回道:“可能是出事了。” 就在此时,另一名管理员走到丹恒身边,低语几句后,丹恒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冷淡:“把那边封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沉弥心头一跳。 出事了……又是“失踪”事件吗? 来不及等她思考,她已经被重新扣上了枷锁,推进洞穴之中采矿了。 洞穴里幽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矿石碎屑和金属的气味。头顶的灯光微弱闪烁,像随时可能熄灭的海上灯塔,照不亮沉弥内心的方向。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枷锁,那冰冷的金属环牢牢扣住她的自由,也像是在提醒她,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由她掌控的。 沙瓦蕾紧紧跟在她身后,步伐小心翼翼,头上的安全帽因为太大,一路上歪歪斜斜,好几次差点滑下来。她一边走一边用手去扶,仿佛不是在戴帽子,而是在捧着一口锅。 沉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可笑意转瞬即逝。 沙瓦蕾的小脸脏兮兮的,被矿灰和汗水糊成了一片,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阴影里仍旧闪烁着,一如她初见时,单纯得让人心酸。 沉弥意识到,这顶“锅”一样的安全帽,也许是别人用剩下的,随手扔给她的。或许前任主人已经“失踪”了,又或者早已筋疲力尽,再也挖不出哪怕一颗矿石。 “你以前……一直都在这里采矿?”沉弥低声问道。 沙瓦蕾点点头:“是啊,从他们不要吕,只要矿石开始,我们就来了。” “你家人呢?”沉弥继续问。 沙瓦蕾扶了扶帽子,语气很轻:“我没有家人。” 沉弥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了。 此刻,再多的安慰也显得苍白无力。 洞穴尽头的机械声越来越近,管理员的催促声也冷硬地落在耳边。沉弥知道,接下来,是一场关于生存的较量。 而她和沙瓦蕾,必须硬着头皮挖矿。挖累了,沉弥靠在矿洞边的一块岩石上,借着整理手套的动作,悄声问道:“沙瓦蕾,你是本地人吗?” 一旁的女孩抬起头,她脸色苍白,身形单薄,枯黄的头发贴在脸颊边,唯有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湖水中唯一的一块鹅卵石。 “嗯。”沙瓦蕾轻声回答,嗓音带着一丝本地人独有的沙哑感。 沉弥犹豫了一下,又问:“这里 ……一直都是这样吗?”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模糊,但她想探一探这个星球真正的模样。 沙瓦蕾蹲在矿洞的阴影里,手里握着一块未经打磨的矿石,像是握着一颗从地心剥离出的荒星心脏。 她轻声说道:“很久以前……大概十几年前吧,那时候荒星还是我们自己的。” 沉弥没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时候,这里没有带枪的人,也没有外面的飞船。我们虽然过得辛苦,但山还在,河还在,地底下的矿脉也还没被挖空。”沙瓦蕾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近乎怀念的温柔。 “然后有一天,天裂开了一道缝。”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厚重的岩层,“一艘大飞船从天上降下来,我们全都吓坏了……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天外来物,他们穿着光亮的衣服,带着各种奇怪的机器,告诉我们,他们来自很远的地方,愿意跟我们做生意。” 沉弥微微皱眉:“生意?” 沙瓦蕾点头:“他们带来了我们从没见过的东西,什么会自己发光的画面板、可以自动煮饭的锅、能把水变甜的糖剂……还有五颜六色的衣服、首饰、零食……”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荒星人哪见过这些,我们的日子一直是灰色的,大家对世界的了解都源自「老师」留下来的书,突如其来的花花世界让大家迷了眼。” “他们说,我们只要拿吕去换,就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家。” 沉弥这才知道,原来荒星的货币叫吕。 “可是……”沙瓦蕾停顿了一下,眼神暗淡下来,“我们很快就发现,吕在他们那里越来越不值钱,到了后来,连一颗糖都买不起。” “后来带枪的人告诉我们,如果想继续换东西,就必须拿矿石去。” 沉弥心头一震:“然后呢?” “然后大家就开始挖矿。”沙瓦蕾低声道,声音像是一片飘落在岩壁上的尘埃,“一开始是挖地表的矿脉,后来山也被挖空了,再后来地底下的矿井越挖越深……他们说矿石能换东西,所以每个人都想多挖一点。” 她摊开掌心,那颗金色的矿石静静地躺在她苍白瘦弱的手上:“就像这样,我们以为只要挖得够多,生活就能变好。” 第5章 沉弥看着那块矿石,心里发冷。 “可后来我们才发现,东西越来越贵,矿石却越换越少。”沙瓦蕾抿紧唇角,喃喃道,“山没了,地也被掏空了……我们拼命挖矿,却再也换不回当初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 沉弥盯着她的手,觉得那块矿石像是一颗死寂的心脏,而它的主人正是这颗星球。 荒星的人从未想过,自己以为触碰到的美好事物,不过是一场别人用好奇和欲望打造起来的虚假幻梦。 沉弥的指尖微微发冷。 她看着那颗矿石,脑海里浮现出课本上的字句——资本殖民的惯用手法:先以虚幻的繁荣麻痹当地人,逐步控制经济命脉,用毫无价值的货币诱导他们投入全部资源,当一切资源枯竭时,再以垄断的手段让物价飞涨,将所有人逼入绝境。 这是标准的经济掠夺流程。 沉弥曾在历史书上见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如此残酷的方式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你们……没有反抗吗?” 沙瓦蕾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反抗?”她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想多挖一点矿石,把东西换回来。” 沉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从没想过反抗。 因为在这场不对等的博弈中,他们甚至连“反抗”这两个字都从未真正理解过。 对于荒星的人来说,他们只是在努力挖矿,想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当矿石越来越少、换来的物资越来越贵时,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埋头挖得更深、更狠、更绝望。 沉弥意识到,这不仅是一场资源的掠夺,更是一场对希望的蚕食。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挖空了荒星的山,掏空了土地,也掏空了自己的未来。 而在这片枯竭的大地上,剩下的,只有矿井深处那冷冰冰的黑暗。 还有,一代又一代,无穷无尽的“偿还”…… 作者有话说: ---------------------- 这章相对来说有的沉重,不过很快!!!再过两章,沉弥就会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用一个很特别的方式!!![害羞][害羞][害羞][坏笑][坏笑][坏笑] 第4章 矿洞坍塌 沉弥早在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星际和平公司所谓的“和平”不过是一层精心包装的糖衣。它对外宣称维护寰宇秩序、给琥珀王挖掘筑墙的材料,促进星际发展,可背地里,却用资本的锁链一步步蚕食那些资源丰富却落后的星球。 用各种方式手段,或是逼迫或是利诱,让他们签下不平等的贸易协议。 只可惜,只言片语的线索对于庞大内容的游戏来说,只是一幅画中的一片树叶。官方在精美画作下设计的一个再现实不过的问题,沉弥留意过,但是也只是留意。 火没烧到自己身上之前,是感觉不到热的。 文字与现实存在壁垒,亲身体验后,沉弥才深切感知,那些曾在屏幕上看到的压迫与剥削,从来不是夸张的戏剧效果,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某些角落的残酷现实。 文字与现实之间的壁垒,在她踏上荒星的那一刻彻底崩塌。 游戏里被简化成几行剧情文本的资源掠夺,在这里,是一座座被挖空的山,是一条条深不见底的矿井,是满目疮痍的土地,是穿着破旧衣衫、眼神麻木的矿工……以及站在她身边,头顶着大得不合身的安全帽、还带着点天真神色的沙瓦蕾们。 星际和平公司带来的“发展”与“机遇”,在这里化作了光鲜糖衣下的蛀虫,将荒星啃噬得千疮百孔。 曾经在游戏里看到那些剧情时,她顶多只是皱眉感慨一句“好残酷的设定”,然后继续推动主线任务。然而现在,她无法再置身事外。 现实没有退出键,也没有重开选项。 而她——已经成为这片被蚕食大地上的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对于沙瓦蕾,沉弥心疼她的遭遇,可她面对这样的环境,她也无力改变,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反抗,只能作为一个姐姐,去照顾她。 沉弥想到自己破烂不堪的系统,至少现在不是可以随意宣泄情绪的时候,她得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已经来这里一周了,沉弥和沙瓦蕾被派去a区帮忙,每天不是在矿洞里开采矿石,就是搬运沉重的矿石,脏得像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难民。 一开始她还有点无法适应,浑身脏兮兮的难受的让她坐立难安更别说入眠了,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痒的睡不着觉。 更让她心烦的是,被困在a区意味着她根本接触不到丹恒。 想靠近目标?别想了,丹恒在e区,而她和丹恒中间隔着至少b、c、d三个矿区。 沉弥看着自己那套破烂不堪的系统界面,任务栏上的主线任务已经变成了——“寻找并接触目标:丹恒”,连系统都在嘲笑她的无能。 0%。 一丝一毫的推进都没有。 主线任务,完全卡死。 沉弥忍不住腹诽,自己现在别说推进剧情了,连丹恒的影子都看不到。 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大概就是保证自己和沙瓦蕾活着,祈祷a区的管理早日结束支援。 矿道内部,通道密密麻麻向四周蔓延开来,像蜘蛛网,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沉弥和沙瓦蕾越挖越深,唯有矿镐撞击岩壁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回荡,像心脏的搏动,又像埋在地下的丧钟。 沉弥拎着锈迹斑斑的矿镐,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劳作而微微颤抖。她抬眼看了一下头顶昏黄的矿灯,那灯泡仿佛随时会熄灭,在狭窄的矿道里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 “沉弥姐姐……” 沙瓦蕾的声音细若蚊呐,她甩了甩头上的安全帽,帽子太大,一走路就往下滑,几乎遮住 了她半张脸。 沉弥看得心头发紧,忍不住伸手帮她扶正帽子:“别乱动,小心掉下来砸着你。” 话音未落—— 一声轰然巨响猛地在头顶炸开!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岩壁深处断裂,紧接着,细碎的石子像骤雨一样坠落。 “怎么回事?!”矿洞里有人惊叫出声。 又是一声沉闷的碎裂声传来,整个矿道像是被什么巨兽撕裂了一角,头顶的岩层开始一寸寸裂开! 有人扔掉镐头就往外跑:“塌了!矿道要塌了!!” 沉弥心跳狂乱,她死死拽住沙瓦蕾的手:“快跑!” 两个人拼命往矿道外冲去,耳边全是岩石崩塌的巨响与惊叫声,灰尘像潮水一样涌来,呛得人喘不过气。 脚下的地面震颤得厉害,沉弥觉得自己每踏出一步,脚下的路就像随时会塌下去,仿佛深渊在张开血盆大口,要把他们吞噬殆尽。 前方的出口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沉弥要冲出矿道的瞬间—— 一块巨大的岩石轰然砸下,落在她与沙瓦蕾之间,将两人彻底隔开! “沙瓦蕾!!” 沉弥的瞳孔剧烈收缩。 沉弥想扑回去,可有人从身后死死拽住她的手臂,用力把她扯出了矿道。 “你疯了!进去会死的!” 沉弥被人粗暴地甩在地上,她踉跄着抬头,只见矿道已经轰然坍塌,尘土疯狂翻涌,乱石封死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耳边,是尘埃落下的簌簌声。 而沙瓦蕾——还被困在里面! 一片死寂中,沉弥的心跳声剧烈到仿佛要刺破胸膛。 她想站起来,可腿软得根本站不住,只能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顶滚落在地、已经满是裂纹的安全帽。 帽子上,还有沙瓦蕾捏得歪歪扭扭的名字,用手指蘸着泥巴写下的几个大字:“沙瓦蕾”。 就像一个孩子幼稚又努力地标明自己的存在——可如今,这个名字的主人却已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沉弥紧紧攥住那顶安全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矿道前,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可没有一个人踏前一步。 ——因为在荒星,这样的矿难早已是家常便饭。 生死,在这里从不是大事。 沉弥却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扔进了冰窟,冷得连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死死盯着那片坍塌的矿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沙瓦蕾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沉弥的脑袋嗡嗡作响,四肢因为愤怒、恐惧和绝望而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那片被岩石堵死的矿道,心脏如同被铁钳攥紧,每跳动一下,都带着撕裂般的钝痛。 她想冲进去,哪怕双手挖石头挖到血肉模糊,也要把沙瓦蕾救出来。 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矿工一把按住:“你疯了?!矿洞还塌着呢,随时会有第二波余震,你现在进去是送命!” “她还在里面!沙……沙瓦蕾,我的同伴还在里面!”沉弥几乎是嘶吼出声,眼眶因激动而泛红。 第6章 “在里面又怎么样?”那矿工冷冷地道,“你以为这次塌方,会有人管吗?这又不是第一次。” 沉弥怔住,耳边只剩下尘埃落地的簌簌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不是第一次? 她转头看向四周,那些围观的矿工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悲伤,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矿道外,仿佛对这一切早已麻木。 沉弥的指尖在发抖。 他们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死亡,习惯了塌方,习惯了同伴活埋在矿井里,再也出不来。 远处,有管理员懒洋洋地走来,手里还转着一根警棍,看都没看那片坍塌的废墟一眼。 “封了吧。” 一句话,像是盖棺定论。 沉弥的心脏猛地一缩:“你们不救人吗?!” 管理员挑眉,嗤笑了一声:“救?救什么?” “有很多人都还在里面!而且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们怎么能……”沉弥的声音在颤抖,她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寸寸撕碎。 “十几岁?”管理员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这片矿塌得这么彻底,埋在下面的人早就没救了。” 他环视了一圈围观的矿工,冷冷地道:“谁要是不想干了,也可以进去陪她。” 四周一片死寂。 沉弥的脑袋轰然作响。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反抗。 所有人都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神里只有死寂的顺从。 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片巨大的坟墓,而那些还活着的人,不过是提前躺在棺材里等待被钉上最后一颗钉子的尸体。 沉弥的手死死攥住那顶写着“沙瓦蕾”名字的安全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朝着坍塌的矿道冲过去! “你干什么?!” 管理员暴喝一声,可沉弥根本不理,疯了一样地跪在矿道口,用双手拼命去刨那些石头。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哪怕手掌被锋利的石块割破,鲜血滴落在尘土中,她也一刻不停地挖着。 “沙瓦蕾!听得到吗?!沙瓦蕾!!”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在空荡荡的矿道前显得那么渺小。 没有人回应。 沉弥的眼泪混着血滴落下来,她的双手已经被锋利的岩石割出道道血痕,指关节泛白,血与泥混成一片,但她根本感觉不到痛。 她只是机械地刨着,挖着,把一块又一块石头从眼前搬开,哪怕每挪开一块,都会有更多的砂砾从四周滑落,她也像一只负伤的野兽般固执地往下掘。 “沙瓦蕾!沙瓦蕾!” 她一边喊着,一边疯狂地清理着废墟。 头顶,管理员冷笑了一声:“真是疯了。” 那矿工也皱着眉低声道:“这人……不要命了?” 没人帮她。 所有人都像是在看一场荒唐的闹剧。 可沉弥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剩下那片压着沙瓦蕾的乱石堆,其他人的声音、目光、议论声都像是被淹没在耳边轰鸣的血流声中。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沉弥的手再次触到一块略微松动的岩石时,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点细微的响动。 “咳……咳咳……” 沉弥的心脏猛然揪紧! 是沙瓦蕾的咳嗽声! 她还活着! “沙瓦蕾!别怕!我在这!”沉弥几乎是嘶吼出声。 她双手发抖,拼尽全力推开那块岩石,一寸一寸地往里挖去,直到终于在一片灰蒙蒙的尘土里,看见了一截瘦小的胳膊。 那胳膊被灰尘覆盖,看起来苍白又瘦弱,微微颤抖着,像是一片风中摇曳的枯枝。 沉弥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抓住我!”她声音嘶哑地喊道,“沙瓦蕾,抓住我!” 那只胳膊微微动了动,然后颤巍巍地朝她伸了过来。 沉弥咬紧牙关,一只手死死拽住沙瓦蕾的手腕,另一只手继续疯狂地扒着掩埋她的乱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沙瓦蕾从那片废墟里拉出来的,只知道当沙瓦蕾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终于暴露在空气中时,她整个人都几乎瘫软在地。 沙瓦蕾脸上全是灰,嘴唇干裂得发白,小小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沉弥死死抱住她,把她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像是要把这个瘦小的女孩彻底揉进骨血里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她的声音哽咽得破碎,“我找到你了……” 四周依旧死寂一片。 管理员挑眉看着这一幕,嗤笑了一声:“啧,命真大。” 然后,他转身对身后的矿工冷淡地下令:“把这片塌方的区域封死,没人准靠近。” 沉弥抱着沙瓦蕾,猛地抬头:“你们什么意思?!” 管理员懒洋洋地看着她:“这片矿井已经塌过一次,谁知道会不会塌第二次?封了,免得又出事。” 沉弥的脸色惨白:“里面还有人!你们怎么可以直接封掉?!” “还有人?”管理员冷漠地笑了笑,“如果还活着,那就自己爬出来;要是死了,能和高昂的金矿埋在一起也是你们命好。” 沉弥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你们这些——!”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 的一声脆响—— 那管理员甩起警棍,狠狠敲在了她面前的岩石上! 碎石四溅,警棍在地面上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只差一点,警棍就要落到她的脸上。 “闭嘴。” 管理员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再多说一句,就让你也进去陪他们。” 沉弥浑身颤抖,嘴唇抿得死紧。 她死死搂着沙瓦蕾,指尖发白。 ——她想反抗,她想冲过去和这些人拼命! 可她知道,如果现在真的动手,不光她自己会死,沙瓦蕾也绝对活不了。 “……我们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沉弥低声道,声音像是一把被压抑到极致的刀。 她扶着沙瓦蕾,强忍着愤怒和绝望,一步步朝着通道走去。 背后,是被彻底封死的塌方区域,是那些还被埋在地下、甚至来不及喊出最后一声呼救的生命。 沉弥的心里,烧着一团火。 这团火,压抑、滚烫、灼人心脏—— 作者有话说: ---------------------- 下一章,就有香香的,香香的——你们猜猜是什么?[坏笑][坏笑][坏笑] 第5章 丹恒老师的善心 沉弥扶着沙瓦蕾,一路沉默地赶往医疗室。 她知道,沙瓦蕾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感染的风险极高。然而,当她们到达医疗室时,门口的守卫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她受伤了,需要治疗。”沉弥焦急地说道。 守卫冷漠地扫了一眼沙瓦蕾,淡淡地回应:“医疗资源有限,只有特定人员才能接受治疗。” 沉弥的心一沉,但她知道在这里争辩毫无意义。 她低头看着沙瓦蕾手上的伤口,血已经和泥土混在一起,结成了一层黑色的痂。沉弥深知,如果没有水或酒精进行简单的消毒,可能今晚沙瓦蕾就会发烧。 她脑中迅速思索着,水。 每个人的饮水量都是固定的,矿场里严格限制所有资源。但哪怕只有一瓶水,也足以让她帮沙瓦蕾做最基本的清理。 可是,她没有水。 沉弥咬着牙,脑子飞速运转,最终,一个名字浮现出来——丹恒。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道:“那我能问一下梅主管现在在哪儿?” 守卫指了指远处的一栋建筑:“他应该在办公区。” 沉弥点点头,扶着沙瓦蕾,快步朝办公区走去。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到达办公区后,沉弥敲了敲丹恒办公室的门。门开了,丹恒抬起头,看见她们,微微皱眉:“有什么事?” 沉弥深深鞠了一躬,恳切地说道:“梅主管,沙瓦蕾在矿井塌方中受了伤,但医疗室不允许我们进去。她的伤口需要清理,不然可能会感染。能否请您提供一些水和基本的医疗用品,让我为她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丹恒沉默片刻,目光在沙瓦蕾苍白的小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他叹了口气,让了让身,让她们进来。 “跟我来。”他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沉弥心中一喜,连忙扶着沙瓦蕾跟上。丹恒带她们来到一间储物室,拿出容量很多水壶和一些简单的绷带、消毒药水,递给沉弥。 “今后太冒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你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二次坍塌,今天是你运气好。”丹恒眼神直直的看向她,言语上虽然是在警告可让人听不出任何责骂。 “我……好的,梅主管。”沉弥听到丹恒的话,有一瞬间的真的想叫住他跟他相认,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要怎么开口说明,我们认识? 第7章 《崩坏星穹铁道》里星核精(主角)的故事线是登上列车开始,彼时的丹恒老师已经在列车生活一段时间了。 可是现在她并不清楚自己处于琥珀纪第几纪,丹恒老师还没有被姬子招安故事线是丹恒登上列车之前还是之后。 沉弥心想。时间信息少之又少,只能系统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谢您,梅主管。”沉弥感激地说道。 丹恒摆了摆手,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们一眼:“尽快处理吧。这里的规矩你也知道,我能帮的十分有限。” 沉弥点点头,带着沙瓦蕾在角落里坐下,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沙瓦蕾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处理完伤口后,沉弥再次向丹恒道谢,然后扶着沙瓦蕾离开了办公区。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沉弥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在这个地方,生命的价值被无限压低。要想生存下去,她们必须依靠自己,互相扶持。 夜幕降临,冷冽的白炽灯从头顶照在沙瓦蕾的脸上显得格外惨白,沉弥坐在沙瓦蕾的床边,轻轻地为她擦拭额头。 沙瓦蕾看着像是做了噩梦,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呓语,沉弥凑近了听,听她在说什么:“沥拉……沥拉……” “什么?”沉弥试着叫醒沙瓦蕾。 旁边的原住民看到后于心不忍的提示到:“水,沥拉就是水,她想喝水。” 水?对!下午的时候,丹恒给了她们一桶水,沉弥怕被别人发现,就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沉弥凑到沙瓦蕾耳边低声说道:“沙瓦蕾,忍一下,水马上就来。” 等到宿舍关灯以后,沉弥打算趁着大家休息,悄悄出门去把藏好的水壶搬到宿舍。 她给沙瓦蕾也好被子,走到门口,刚伸手抓住门把手,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微弱的摩擦声。那声音像是某种物体被拖动,缓慢且不规律,带着一丝诡异的沉重感。沉弥心头一紧,心脏跳动得更快。她立刻停住了动作,屏住呼吸,竖耳聆听。 外面的声音没有继续,似乎只是偶然的响动,然而这种不安的感觉让沉弥迟疑了几秒钟。她小心翼翼地等了一会儿,确认四周没有其他动静后,才悄悄打开门,探出头来看了看走廊。 走廊依旧空无一人,只有灯光在空旷的廊中一闪一闪,像是无言的警告。沉弥松了口气,躲过巡逻的守卫,悄悄溜出宿舍,心里默默祈祷着水壶还在她藏的地方。 荒星的夜晚,黄沙在昏暗的天空下舞动,仿佛无尽的沙海吞噬了一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涩的味道,沉弥的呼吸渐渐急促。她站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荒漠中,四周除了沙丘和荒芜的岩石,空中的碎裂圆环……别的什么都没有,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影下。 她绕过宿舍区,走到藏水壶的地方——一个荒芜的矿场。借着天空破碎圆环的反光,沉弥蹲下身子,按照白天做好标记地方,掰开作为掩饰的石头,沉弥像剥洋葱一样,一点点挖,可看到原本放着水壶的地方空无一物,沉弥心下一慌,开始焦急地翻找着地面和角落,嘴里低声嘀咕:“不可能……它明明就在这里……” 她的手指在灰尘和碎石中胡乱翻动,心情越来越焦躁,水壶的失踪让她感到一阵强烈心慌。 沉弥周围,仔细检查每一寸可能藏匿水壶的地方,然而依然一无所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焦虑感愈发强烈。 “能去哪儿呢,明明就放在这附近啊?那么我找错地方了?” 不知不觉,走的越来越远了,等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天空上巨大的破碎圆环的位置不变,沉弥回忆着来时的印象,好像当时走过来的时候,圆环的破碎口的角度没有那么大的。 沉弥回头,发现风吹起狂沙,把她来时留下的脚印吹得无影无踪。沉弥的心开始急速跳动,四周的寂静让她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沙土,感到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这里没有地标,也没有路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她的孤立无援。 她原本平静的心,如今被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侵蚀。夜风卷起沙粒,刺入她的皮肤,令她浑身不适,仿佛全身都被这片荒凉吞噬。 沉弥屏住呼吸,脑子里乱成一团。可就在心跳快要炸裂的瞬间,她的思绪忽然被一股更深层的恐惧拽回现实。 怪不得,从未听说过有人成功逃出劳工营。 不是因为守卫有多森严,也不是因为惩罚有多可怕,而是因为这 片荒星本身就是个无声的囚牢。 四周尽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夜风像刀子一样割在皮肤上,天上没有星辰,地上没有路标。就算逃出去,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踏入另一个更残酷、更死寂的绝境。 没有水,没有方向,没有任何栖身之处。 在这样的地方,逃亡意味着比死亡更漫长的折磨。 沉弥站在窗下,连后背的汗冷得发抖。原来真正的绝望,不是高墙和铁丝网,而是无人问津的荒原。 可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迷失在这片死寂的沙海里。她必须找到回去的路。沉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那股无助感却如潮水般涌来。她感到一阵眩晕,头脑开始变得混乱。夜幕下的圆环,似乎是她唯一的指引,但它们也同样遥不可及,隐匿在层层沙尘之后。 她踌躇了一下,终于决定向前走去,试图寻找一点希望,但她知道,这片沙漠中的每一步,都是一场未知的冒险。 沉弥踉踉跄跄地在黄沙中摸索,终于,在一次次原地兜转之后,她看到了熟悉的铁丝围栏和斑驳废弃的岗哨塔楼。劳工营。她松了一口气,但悬着的心却并未放下。 这里是哪?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回到了宿舍区,而是营地的另一侧,四周冷清得可怕,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远处机器运作时微弱的轰鸣。 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盏灯正孤零零地亮着。那束光穿透黄沙,在夜色下格外刺眼。沉弥下意识想过去问路,可刚迈出一步,又猛地停下。 这会不会是负责夜间巡逻的人?如果被发现自己偷偷摸摸跑出来,怎么解释?说自己出来找水?恐怕理由还没说完,反倒会被怀疑是想借口偷东西。 她站在原地,双手紧攥成拳,脑子里飞速思索。进还是不进? 几番拉扯后,沉弥还是决定绕到屋后,从窗户看看屋里的人是谁,再决定怎么做。 夜色下,她踩着细沙悄无声息地绕到小屋后方。窗户的玻璃有些陈旧,边角还有细碎的裂纹,但里面的光透得很清晰。沉弥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探头望进去。 然后,她整个人愣住了。 屋里有个男人,正站在水汽氤氲的角落,单手撩起额前湿透的发丝,低头从脸颊到脖颈的水珠缓缓滑落,沿着瘦削精壮的身躯一路向下。他的背肌线条在光影下若隐若现,冷白的肤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清晰。 是丹恒。 沉弥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心跳猝然加快。 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不敢喘气,也不敢动弹,生怕被丹恒察觉。然而,越是紧张,她的目光就越发无法从那道身影上移开。 下一秒—— 丹恒似乎有所察觉,动作微微一顿,冷峻的侧脸猛地转向窗户这边。 沉弥瞳孔一缩,心跳几乎停滞,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狗头][狗头][狗头]下章任务完成! 第6章 粿体 夜色浓稠,窗户上的水雾朦胧了一层,但沉弥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丹恒正站在浴室里,微微抬头,水流顺着他的头发滑落,沿着喉结脖颈一路蜿蜒,滑过线条流畅的锁骨,再往下,是精瘦紧实的胸膛和腹肌。 他不像是那种肌肉隆起的壮硕身材,反倒更像一把被打磨至极致的冷刃,削去了多余的棱角,每一寸肌肉线条都恰到好处。肌肤白皙,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雪一样的色泽,与这片黄沙荒星格格不入。 然而,就在视线无意识地向下滑动时,沉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两腿之间的某处,那藏在水雾和暗影下的隐秘部位。 “……” 沉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跳瞬间狂乱得像要冲破胸膛,她连忙偏过头,耳朵却像着了火一样滚烫。 但几乎在同一瞬间,浴室里的丹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灰绿色的眼睫抬起,眸光冷冷地朝窗外望去。 沉弥心脏一紧,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发麻。 糟了,被发现了!沉弥捂住嘴迅速蹲下。 下一秒,丹恒毫不犹豫地伸手取下放在旁边的□□,迅速扣回脸上,恢复了那张冷淡平静的“梅主管”的脸。 第8章 他没有穿衣服,只随意扯了一条浴巾裹在腰间,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提着枪便迈步从门口走到屋后。 沉弥心跳如擂鼓,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便被他用击云顶了脖子。 “6013?是你?” 低沉冷静的声音响起,带着方才被打破警觉的寒意。 沉弥僵在原地,抬头就对上了丹恒冷峻的眉眼。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开图主线任务已完成:让丹恒卸下面具。】 沉弥:“……” 什……什么? 这就完成了?! 沉弥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丹恒的动作更快,他移开长枪,另一只手在一瞬间精准地扣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力道不重,却让她感到一股无法反抗的窒息感。 挂在发丝的水珠还在顺着他的皮肤滑落,精瘦的身材在昏黄灯光下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肌肤白皙却透着冷意。然而,此刻比水更冰冷的是他那双眸子,深邃而危险,像是荒星的夜,吞噬一切。 沉弥知道,丹恒是真想杀她。 系统的声音在这时冷静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处于危险状态,紧急启动应对模式——】 紧接着,一串信息迅速涌入沉弥的脑海,像电流沿着神经末梢炸开,冷硬的提示音在她耳畔回荡: 「说服策略一:破除动机法。指出杀人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让敌人理性思考风险。」 「说服策略二:利益交换法。强调自身价值,展示合作空间,以缓和矛盾。」 沉弥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指尖微微发麻。她觉得自己的脖颈正悬在刀刃上,只要丹恒的手再收紧一分,她的呼吸就会被彻底剥夺。 她知道,必须立刻说服他。 ——她不能死在这里。 “你……要杀我吗?”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发颤,但她硬生生地压下恐惧,让每个字落在丹恒耳里都保持着勉强的冷静。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眼神冷如锋刃,像是在衡量杀死一个人的成本和收益。 沉弥被那目光刺得头皮发紧,心跳快得像要撕裂胸膛。然而,她知道此刻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自己的脆弱。 “但你确定……杀了我之后就没有其他麻烦吗?” 她死死盯着丹恒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理智而克制:“在这里,人可以死于劳累,可以死于争斗。可是今天下午发生的矿洞坍塌,很多人就算不认识我,也记得我这张脸。” 是的,她今天下午,在众目睽睽下救了那个原住民女孩。 丹恒的眉宇间有一瞬间的波动,尽管极轻微,但沉弥还是捕捉到了。 有用! 她紧紧抓住这丝裂隙,声音愈发冷静:“哪怕没有直接证据,也总有人会怀疑。如果哪怕有一点蛛丝马迹指向你,真的值得为了杀我冒这个险吗?” 她屏住呼吸,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 ——丹恒是个虽然是个很冷漠的人,他不会滥杀无辜。 沉弥在赌,现在的他也是列车上那个外冷内热的丹恒。 【观察到敌方反应减缓,策略一部分生效。建议切换策略二。】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像是一根钉子,稳稳地钉在她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沉弥心跳如擂鼓,但她强迫自己屏住呼吸,语气尽量缓和:“而且,杀了我对你真的有好处吗?” 丹恒的眼神依旧冰冷,可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丝。 沉弥咬紧牙关,继续往前逼近:“你帮过我和沙瓦蕾,我知道你不是梅主管。你的身份,我不感兴趣,也不会追问,但我可以帮你。” 她盯着丹恒,心脏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但 她的语气依旧冷静:“你不方便做的事,我可以做。比如打听消息,比如掩盖你的行踪。” ——留着我,比杀了我更有用。 沉弥在丹恒的眸色里捕捉到那一丝动摇,趁胜追击:“我们可以合作。我不会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也不会多嘴说出去。只要你让我活着,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沉弥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终于,丹恒的手缓缓松开,他收起击云,后退半步让出了一个安全距离。 沉弥踉跄了一下,抬头看见浴巾下的水珠沿着他的锁骨滑落,他的脸庞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凌厉又冷淡,仿佛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在衡量利弊,连她的生死,也只是一次理性计算的结果。 他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嗓音沉冷:“我要如何相信你?” 沉弥心头一紧,但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 她低声道:“今天白天你帮过我,我不会恩将仇报。” 她不解释,也不辩解,只把丹恒的冷漠和自己最后的筹码摆在台面上,让他自己衡量。 ——赌他的理智,也赌他的底线。 丹恒的眉头微蹙,眼神幽深难测。 片刻后,他嗓音淡淡地落下:“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如果让我听到一点风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沉弥的脖颈,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会亲手解决你。” 沉弥指尖发凉,但仍旧点了点头。 沉弥转身迈开步子,试图在夜色中摸索出一条回宿舍的路。然而,才走出几步,她忽然顿住脚步,硬着头皮折返回来。 丹恒微微眯眼,语气里藏着一丝不耐:“又怎么了?” 沉弥张了张嘴,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红晕:“……我迷路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再度沉默。 丹恒盯着她,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但沉弥的神情实在太过窘迫,甚至带着点微妙的可怜,最终,他只是低叹一声,没再说话。 他转身回屋,迅速换上衣服,重新戴好那张冰冷刻板的面具,仿佛方才那具线条精瘦、肌肤白皙的身躯都是幻觉根本不曾被沉弥看见。 “跟我来。” 丹恒冷声道,长腿一迈,朝着劳工营的方向走去。 沉弥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心跳却无法平复。两人的影子在黄沙与夜色的映衬下被拉得很长。 沉默的路途中,丹恒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这么晚,你出来做什么?” 沉弥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出门的目的,连忙回答:“我……我把你下午给我的水壶藏起来了。可是刚刚去找的时候,发现它不见了。” 丹恒微微侧头,目光如刀刃一般扫过她的脸:“你把水壶藏哪了?” “一个废弃的矿洞角落……我以为那里很隐蔽……”她嗫嚅着,声音越说越小。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 在这个地方,所谓的“隐蔽”根本不算什么保障。每个人都像野兽一样,在这片土地上觅食、偷窃、伺机而动。她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藏好了,就没人会发现? 果然,丹恒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呢?” 沉弥的脸色微微发热,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夜风裹挟着尘土,四周安静得只有两人的脚步声。片刻后,他们终于靠近了劳工营,那片破败又森严的建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沉弥以为丹恒不会再理她,可就在他们快要分别的那刻,他忽然停下动作,从腰间解下自己的水壶,随手朝她扔了过来。 沉弥猝不及防,慌忙接住水壶,掌心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层薄汗。水壶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下次学聪明点。”丹恒淡淡地说道。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一道冷风,从沉弥的心头刮过,没什么感情,却让她心脏猛地一震。 她紧紧攥着那个水壶,沉默了一瞬,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嗓音微不可闻:“……谢谢。” 她知道,在这个地方,任何一句“谢谢”都可能显得过于脆弱和多余。但她还是说了。 丹恒没有回应。 他只是迈开步子,精瘦的身影如一把收起的利刃,卷着沙尘消失在夜色之中。 系统提示:【危机解除,系统等级升级至1.1版本,世界观正在加载中……主线任务正在加载中……】 紧接着,那股熟悉的电流感再次炸开,像是一道无形的脉冲穿透了她的意识。 片刻后,系统的声音平静响起: 【世界观加载完毕。当前时间:琥珀纪2156年/仙舟历7640年,当前位面:荒星劳工营。】 一、身份与秩序 ——荒星劳工营的人员分为三类:原住民劳工、灰名单人员、以及逃犯。 ——原住民劳工拥有微薄的薪酬和固定的工作指标,不可擅自逃离,违者降为灰名单。 ——灰名单人员,多为星际流亡人员,依靠劳动换取食物,靠无保障。 第9章 ——逃犯,顾名思义,从劳工营逃出去的人,倒是遇见格杀勿论。 【宿主身份加载中——】 沉弥,灰名单人员,荒星工作时间:一百二十年。无犯罪记录,无功勋记录,无其他信息记录。 【补充信息:每晚9点至次日6点,荒星劳工营进入宵禁时段,所有人员不得在外逗留,违者视为失踪。】 一百二十年? 沉弥盯着这简洁得像是隔了三天三夜的干瘪面包一样的档案,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吐槽没用的系统,还是该为自己未来漫长的社畜生涯默哀三秒。 【完成主线任务方可回到现实世界,任务为:同时攻略三个崩铁角色,攻略目标:丹恒,景元,刃】 【注:小心劳工营总管,库伦。】 作者有话说: ---------------------- [爆哭][爆哭][爆哭][爆哭]忘记更新了!!!!睡梦中惊坐醒!!! 第7章 库伦总管 不是,我攻略他们三个?我没看错吧?沉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沉弥刚从系统的世界观加载中脱离出来,心里仍带着一丝震惊,甚至有些恍若未见地站在那里。 心里计算着云五有关的重大日子,她记得姬子修复列车重新启航是在琥珀纪2158纪,但是系统却说现在是2152纪,所以她现在是穿越到700年前了? 突然一个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注:小心劳工营总管,库伦。】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愣了一下,脑海里满是疑问:“库伦,劳工营总管?” 系统没有再继续解释,只是保持沉默。 沉弥:…… 等沉弥回到宿舍时,夜色已经浓得像墨一样。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别的,对于她所处的这段时间线,游戏并没有过多去着墨,她知之甚少。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这段时间之前发生的一切,仙舟历7000~7380年里发生了很多事……第二次丰饶大战、倏忽之乱、饮月之乱。 既然丹恒已经在这里,饮月之乱应该已经结束了,那两百多年的囚禁……还有景元不顾龙师的反对执意将他驱逐出罗浮…… 所以他现在是漫无目的流浪和摆脱刃的追杀吗? 不知不觉沉弥已走到营地,昏暗的房间里,沙瓦蕾缩在角落,听见门响时,条件反射般地一抖,直到看清是沉弥,才慢慢松了口气。 “我回来了。”沉弥压低声音,免得吵醒其他人。 沙瓦蕾点点头,脸上带着惯常的怯懦和谨慎。 沉弥瞥了一眼她那条肿得厉害的腿,青紫色的淤青刺目得很。犹豫片刻,她从怀里掏出丹恒给她的水壶,掂量了一下,里面的水已经被加满了,一看就知道是丹恒特地灌的。 沉弥喜滋滋地心想,果然,冷面小青龙还是那个她了解认识的人。 “喝点水吧。”沉弥把水壶递过去。 沙瓦蕾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劳工营里,水比命还珍贵。 沉弥知道她在 想什么,简单解释道:“别人给的。” 沙瓦蕾张了张嘴,试探着问:“是……是梅主管吗?” 沉弥没想到她猜得这么准,下意识“嗯”了一声。 沙瓦蕾没有急着喝水,而是小心翼翼地捧着水壶,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沉弥问。 “没、没什么……”沙瓦蕾低下头,小口抿了一点水,仿佛害怕喝多了就欠下什么天大的恩情。 沉弥没再追问,只是嘱咐她喝完把水壶还给自己。她靠在床边,心里还惦记着刚才系统说的那句话——小心劳工营总管,库伦。 这名字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自己在劳工营待的这段时间,没有听见有谁说起关于库伦的事。 更怪的是,系统也没有补充更多信息,像是扔下一颗种子后就等着它自己生根发芽。 这人是谁? 沉弥思绪翻涌,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营帐门突然被人敲响。 “沙瓦蕾。” 门口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是矿区的工头之一,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 沙瓦蕾条件反射般地缩起肩膀,脸色瞬间发白。 沉弥也被惊醒,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就听那工头冷淡开口:“梅主管说了,你这几天不用去上工。” 屋里一片死寂。 “什么?”沙瓦蕾愣住,声音颤抖,“不、不用去矿区?” “不用。”工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让你在宿舍待着,等通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宿舍里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 “受伤还能休息?” “从来没听说过啊。” “她不会是被放弃了吧?” 各种猜测此起彼伏,像一群苍蝇围着腐肉盘旋不散。 沉弥坐在床边,皱着眉,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在荒星劳工营,受伤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谁不是浑身带着青紫、划痕?甚至有人带伤干活也没人管,从来没有“受伤了可以休息”这种待遇。 可沙瓦蕾,不仅没被罚,还被明晃晃地放假了? 沉弥抬头看向沙瓦蕾,却发现她脸上的震惊比所有人都更甚,甚至夹杂着几分隐隐的恐慌。 “沙瓦蕾?”沉弥轻声喊她。 沙瓦蕾像是没听见似的,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腿,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怎么了?”沉弥压低声音,“你在怕什么?” 沙瓦蕾咬着唇,眼圈微微发红,迟疑了片刻才嗫嚅道:“梅主管让我休息……可是……可是没说给不给我口粮。” 沉弥:“……”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沙瓦蕾在担心什么。 ——不是因为受伤被放假这件事不正常,而是怕自己被“休息”之后,彻底断了口粮,等于被扔在宿舍等死。 在这地方,没人会无缘无故关心你的死活。 沙瓦蕾不是在享受什么特殊待遇,她怕的是这次“放假”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自生自灭。 沉弥按了按额角,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劳工营生存法则的冷酷。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沙瓦蕾低着头,紧握着水壶,似乎在和心里的恐惧做斗争。她的情绪像是随时要崩溃的线,沉弥看得出她有多紧张,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害怕这个看似简单的“休息”。 沉弥沉默了几秒,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的解释:“梅主管说你休息,并不意味着停工。只是让你好好养伤,可能是怕你受伤后去矿区继续工作加重伤势。”她轻声开口,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只是让你先在宿舍里待着,我们先等通知。” 沙瓦蕾抬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但随即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是……这样吗?” “嗯,应该是吧。”沉弥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但她自己心里并不完全确定。毕竟,荒星劳工营的规则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言,什么人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背后肯定有隐情。 不过也不排除,是他们达成合作后,丹恒给她的一点蝇头小利。 少了沙瓦蕾的陪伴,沉弥走进矿洞的时候,依旧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注意到,虽然这里的工人们都在各自忙碌,但总有几双眼睛时不时扫向她。她感到一丝不安,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埋头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 矿洞的空气潮湿且沉闷,深邃的黑暗让人感到压抑。每一次锤击岩石的声音都回荡在她耳边,像是某种无形的警告。沉弥注意到,今天与往常不同的,是工头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的表情——他们时常不经意地交换眼神,仿佛在讨论着什么。而她,则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向了一个未知的目标。 正当她以为自己只是过度敏感时,矿洞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沉弥抬头看去,看到丹恒和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里迅速掠过一丝疑惑。 那个与丹恒并肩走来的男人身形高大,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酷而深沉。沉弥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直到她看到那两个字出现在他的头顶——库伦。 心跳忽然加速,沉弥猛然意识到,系统刚才提醒她的小心之人,正是眼前这个男人。库伦,劳工营总管。 她的心里升起一阵不安,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了下去。系统的任务提示在此时响起:【获取库伦的违法记录,东西位于库伦办公室。】 沉弥的心脏猛然一跳,系统的任务提示响起时,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脉搏的跳动,这条任务让她的思绪瞬间凌乱。 不被发现怎么可能啊!内心的恐惧和不安犹如一股潮水,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库伦的办公室位于劳工营深处,那里常年严密把守,且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进入。进入那个地方,意味着冒着被抓住的风险,意味着引起库伦的警觉,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即使她能够接触到库伦的违法记录,那些记录能否带给她足够的力量去对抗他,又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第10章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任务已经给出目标,而她的处境越发复杂。她不得不去执行,不仅是因为系统的提示,更多的是因为她知道,若不做,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从这片黑暗中逃脱。 沉弥看了眼丹恒,他依然在与库伦并肩巡视,但那一刻,她注意到他微微侧头的视线,似乎是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她瞥了一眼丹恒,发现他似乎并不意外库伦的出现,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他的目光在库伦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就扫过了沉弥,眼中略有几分复杂。 沉弥心烦意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深丹恒想传达给她的信息。 库伦没有立刻向任何人发话,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视线穿过矿洞的深处,像是正在评估这里的一切。空气中充满了压迫感,连矿洞里锤击的声音似乎也被这一份沉默所吞噬。 “今天检查,继续工作。”库伦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轻飘飘的一句命令,却让周围的人立刻变得紧张。 沉弥不敢有任何迟疑,按照指示继续工作。但她能感觉到,库伦的目光正时不时扫向自己,似乎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丹恒与库伦交谈了几句,随后便开始与他一同巡查。沉弥试图在他们的对话中捕捉任何线索,却只能从他们偶尔的交谈中听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内容——没有什么具体的细节,只有一些冰冷的工作指令。 忽然,库伦停下了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沉弥。那一刻,空气似乎凝固了,沉弥心里一紧,低下头,故意不去与他的目光接触。 库伦微微皱眉,视线在她身上扫过片刻,然后转向旁边的丹恒:“6013是新来的吗?” 丹恒的声音平静而低沉:“是,刚刚进入劳工营。” “做得怎么样?”库伦继续问。 丹恒微微一笑:“表现还可以。” 库伦并未多说什么,眼神深邃而冷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缓缓转身,继续巡视矿洞,而沉弥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的警铃却响了起来。库伦的目光……那种审视,绝非简单的扫视,眼底暗藏着某种更深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 琥珀王一锤定一纪,锤子落下的间隔没有固定的时间,每一琥珀纪的时间存在较大浮动,用开拓历换算,一锤大约是在76~240年不等。总之,小说目前的时间线是在丹恒被驱逐出罗浮之后,登上列车之前。发生在这700年左右就好![狗头][狗头][狗头][害羞][害羞][害羞] 第8章 口是心非 “要不要把6013调去c区?” 走着走着,库伦突然出声,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丹恒的脚步微微一顿,眼底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思索这个提议的可行性。然而,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瞬,关节泛白,泄露了一丝被刻意压抑的情绪。 “c区?”他缓缓重复了一遍,语调毫无起伏,却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揣摩库伦话语背后的深意。 沉弥心头一紧,手上搬运矿石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竖起耳朵旁听。 作为劳工营e区的负责人,丹恒清楚每个区的职责与位置。c区比其他矿洞更偏远,却紧挨着库伦的办公室。那里环境“恶劣”不说,更像是被人刻意划出来的“死角”,很多人一旦被调去c区,往往就像石头沉入水底,再无音讯。 库伦微微侧头,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丹恒脸上:“c区最近缺人,我看6013挺能干,不如把她调过去。” 沉弥的呼吸一滞。 库伦是说笑,还是认真的? 沉弥感到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无形的陷阱——四周是冷硬的矿石墙壁,而脚下,是不见底的深渊。 丹恒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她才刚来,还没适应这里的节奏。让一个新人去c区,不合规矩。”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定。 库伦闻言,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浅淡又意味不明:“规矩?在这地方,规矩是由我们说了算的。” 话音落下,他停下脚步,眼神犀利地扫过沉弥,声音带着几分玩味:“6013,你自己觉得呢?” 沉弥心脏狂跳,猛然抬头,下一秒又迅速垂下视线。 她不知道库伦究竟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的回答会将自己引向怎样的结局。 说愿意,会被送往c区那片生死难测的矿洞;说不愿意,又会不会被视作抗命,反而激怒库伦? 她脑中嗡嗡作响,几乎要窒息。 空气安静得像是一根拉满的弦,随时都会绷断。 忽然—— “她是我这组的新人。”丹恒淡淡开口,声音如一把薄刃,在死寂中划开一线缝隙,“按照惯例,得在我这儿做够三个月,再谈调动的事。” 语气不疾不徐,却又透着一种无法反驳的理所当然。 沉弥睁大双眼,抬头看向丹恒——他的表情依旧冷静,仿佛方才只是做了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工作分配。可只有站得近了,她才看见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眼底那抹沉沉的暗色。 库伦眯了眯眼:“三个月?” 他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目光缓缓在丹恒和沉弥之间游移,仿佛在捕捉他们之间任何细微的反应。 沉弥屏住呼吸,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攥着破旧的工作服下摆的指节泛白。 她知道,库伦不是在关心她的工作能力——他是在试探丹恒。 而丹恒的回答,是一堵竖起的墙,看似合乎规矩,却隐约带着几分护住她的意味。 几秒后,库伦嗤笑了一声:“可以是可以,我看6013能力出众,不如就一个月好了。” “我想6013一定能快速适应的。”库伦转头看向沉弥,嘴角扬起微笑,明显对她的偷听心知肚明,刚刚那些话就是对她讲的。 沉弥的心脏狠狠一跳。 一个月? 库伦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事情就这么算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颗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被提上了博弈的棋盘,只是没人告诉她这盘棋的输赢意味着什么。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周围惊讶的不止沉弥一个人,矿洞的人员分部本就广,一个小区域可能只留两三个人。 沉弥望向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那人抡镐的动作没停,可沉弥已经和她隔空相处七八天了,这不是她正常的频率。 而库伦的声音不大不小,故意似的,在蜿蜒曲折的矿道里,落入了第三人的耳中。 丹恒的脸色依旧平静,唯有微微抬起的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似乎早就料到库伦不会善罢甘休,却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 “既然库伦总管开口,自然不能不卖个面子。”丹恒语气淡淡,话锋却一转,“但她毕竟是我这组的人,要提前调动,也得按流程来——至少等本月的任务报表上交,再提申请。” 这句话看似退了一步,实则像是在用规则将库伦的步子往后推了一格。 库伦盯着丹恒,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像是看破了他这点小伎俩,却也不急着揭穿。 沉弥能感觉到,这场对话从头到尾就像是一场刀锋上的试探,而她,不过是两个人之间较量的引子。 “行啊,本月报表?”库伦似乎觉得有趣似的,“也好,我就等你们的报表。不过6013,你可得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 最后一句话,他看着沉弥说,尾音悠长得像是一根细线,拽着沉弥的心,一点一点往深渊里拉扯。 沉弥低头,死死咬住唇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是。” 库伦似乎对沉弥的反应感到满意,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最后意味深长地扫了丹恒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的脚步声在矿道里回荡,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在阴冷的黑暗中。 沉弥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贴着单薄的工作服,湿冷得让人发抖。 矿道里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两人站在原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为什么……”沉弥的嗓音有些沙哑,开口时竟带着点微微的颤抖,“为什么偏偏是我?” 好巧不巧,那么多人里选了我。是剧情的安排还是刻意的引导?总之不论什么,她正愁该怎么潜入办公室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丹恒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在那里,黑发半遮住眼尾,神色冷淡,却又像是在权衡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出声,声音低沉而冷静:“他不是盯上你。” 沉弥还沉浸在内心的激动中,听丹恒要怔住,微微抬头疑惑道:“什么?” 丹恒垂下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向库伦离去的方向。 那双深邃的眼里藏着些许晦暗的情绪,仿佛一潭沉寂的水,被一块石子搅乱涟漪,却很快又恢复平静。 第11章 他的嗓音平稳,话语间却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是盯上我。” 沉弥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库伦,一直在针对你吗?” 丹恒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他缓缓转身,深邃的眸子落在沉弥脸上。 “你很聪明。”他的声音低缓,但并非夸赞,更像是一种冷静的陈述。 沉弥被盯得心头一跳,心想自己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丹恒却在这时继续道:“库伦针对我,也不只是因为过节。” “他在试探我,想让我露出破绽。而你——只是恰好出现在了那个位置上。” 过了几秒,丹恒回过头,看着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歉意: “抱歉,因为我,连累你了。” 就算是不清楚来龙去脉,沉弥也大概懂了他此刻说这些话的意思。顿时心跳微乱,抬头看着他,随意地摆摆手:“朋友间,就不要说抱歉了。” 沉弥的那句话落下后,矿道里沉默了片刻。 丹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有一瞬的波动,仿佛她的话触碰到了某个他一直避而不谈的地方。 “朋友?”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这个词的分量。 她盯着丹恒冷峻的侧脸 ,许多问题在舌尖打转,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 沉弥轻轻吐了口气,似是自我安慰,又像在向丹恒表态般开口: “对啊,梅主管,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指尖依旧攥紧了破旧的工作服下摆,泄露着她内心残余的紧绷。 话音落下后,丹恒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黑发在昏黄的矿灯下投下一道冷淡的弧影。他神色依旧冷静,唇线紧抿,看不出一丝波澜,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她的话。 他的沉默,不是犹豫,而是一种再清楚不过的冷静衡量——沉弥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是不理解她的意思,而是在思考要如何回应。 沉弥心里有些没底,刚想开口缓和气氛,便听见丹恒淡淡地说了一句: “6013,不要太相信别人。” 他的声音很轻,但话语带着某种冷硬的现实感:“在这里,‘朋友’是一种很奢侈的关系。” 沉弥微微一愣。 丹恒注视着她,目光幽深:“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活下去。而当生存变成唯一的目标时,那些看起来温暖的东西,就会变得脆弱。” “所以,大多数人不会把彼此当作朋友,因为他们害怕有一天……必须在彼此之间做出选择。” 沉弥怔怔地看着他,喉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你觉得库伦身边的人,是他的朋友吗?”丹恒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某个冰冷的事实,“不是。他们只是围绕在强者身边的一群害怕死亡的人,为的是让自己更安全。” 沉弥心头一震。 可下一秒,他话锋微顿,又轻声补了一句: “不过事已至此,你我之间已经扯上太多,既是同条船上的人,也只能彼此照应了。” 那一瞬间,沉弥仿佛听到了什么被层层包裹住的东西,从冷硬的壳中微微裂开了一道缝。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从他与她之间悄然延伸。 哪怕是沉入水底的风筝,也总有一根细到看不见影子的绳,系在她的手上。 沉弥怔在原地,心跳声一点点撞入耳膜。 半晌,她点了点头,欣喜的低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 [害羞][害羞][害羞]不知不觉已经要三万了!等下周看看能不能上榜单,上了就是日更!大家等我好消息[亲亲][亲亲][亲亲] 4月1日编辑:修改了,关于c区环境恶劣的表述,此恶劣非彼恶劣。增加了库伦故意将对话透露出去的内容。 第9章 盼头 又过了几日,沙瓦蕾也修养得差不多了,背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脸上的淤青褪去大半,只留下一道被碎石划到的,从脸颊绵延到耳朵的淡淡的痕迹。 还好,那天逃跑的时候沙瓦蕾距离洞口近,没有被塌落的碎石直接砸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说,万幸之幸。 但在这个地方,“万幸”两个字总显得有些讽刺。 沉弥坐在床边,看着沙瓦蕾从抽屉里拿出反复使用过的布条,瘦小的手掌拿着布条在胳膊上缠缠绕绕。屋里很静,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布条保护的手就像枯木的枝桠一样细。沉弥看着她给自己做的简易护腕,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 沙瓦蕾专注地把布条两段绑紧,半晌才开口:“沉弥姐姐,我听别人说……库伦总管想要让你去c区干活,这是真的吗?” 沉弥“嗯”了一声,“是真的,还好梅主管帮我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 沙瓦蕾抬头看着沉弥,睫毛微微颤抖:“可是……可是c区很危险啊。” 她声音不大,话里带着根本藏不住的担忧。 虽然沙瓦蕾年纪不大,可是在劳工营的工作经历比她要丰富,她自然知道被派去c区意味着什么。那里离的远,进去的人基本上都做好了永远不出来的准备,而且……跟库伦牵扯上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特凯就是其中一个……沙瓦蕾看着沉弥,内心纠结万分。 但是,事已至此,沉弥为了能完成系统派发给她的任务,她不能不去。 去了,才有机会可以完成任务。 不过,平时忙于生存,根本没发现沙瓦蕾的头顶居然有两个发旋,这两个发旋还是平行的,形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还怪有特点的! 沉弥扬出一抹微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在爱心的位置上用力地揉了两下,宽慰道,“哎呀,没事,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距离我去还有一个月呢。” 不过还有一件事是沉弥没有料到的,就是她根本没有想到劳工营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居然能这么快! 她听库伦和丹恒讲话的时候,特地看了一圈,周围应该是没人的啊。 看来以后讲话都要小心一点了,怪不得当时看到丹恒果体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追出来杀人灭口。 真按照劳工营这个传播速度,只怕前脚刚暴露,后脚就被公司的人抓去调查了。 想到那晚意外撞见的景色,沉弥感觉自己鼻子热热的,好像有一股暖流要流出来。 沉弥庆幸地想,还好是自己看到丹恒的粿体。只是没想到游戏里有名的“贫瘠且吝啬”的人,事实上不仅慷慨大方而且还十分有料。 沉弥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沙瓦蕾还盯着她,像是没被沉弥那句轻描淡写的“没事”安抚住,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沉弥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整理床铺:“真的没事啦,要是真碰上了什么事,我们蝼蚁一般渺小的人也只能任由处置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地方从来没有“等死”一说。等,是等不来出路的。 沙瓦蕾攥紧手里的布条,那条反复使用到毛边都起了线头的布,此刻像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沉弥注意到她指节发白,轻叹了一声,把那条布条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回了抽屉:“欸,沙瓦蕾别缠太紧了,会影响血液循环。” 沙瓦蕾咬了咬唇角,小声道:“可是……去了c区的人,很少能回来。” 这句仿佛预见她下场的话,让屋里的空气沉了下来。 沉弥一时无言。 她确实听说过,c区是库伦的地盘,环境比这里更糟,工作量更重,甚至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恶行。去了c区,不管是主动调去的,还是被迫送去的,的确很少有人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可这又如何? 沉弥低下头,看着沙瓦蕾那张依旧带着些稚气的脸,还有她眼底掩不住的恐惧与担忧。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沙瓦蕾。”沉弥轻声叫她的名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在那两个并排的爱心发旋上绕了一圈。 “你要相信我。”她慢慢地说,“去了c区,不代表回不来。我不会有事的。” 沙瓦蕾眼圈有些泛红,声音更小了:“可……可如果他们不让你回来呢?” 沉弥愣了一下。 如果库伦不打算放人呢?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丹恒那晚冷着脸追出来的画面,还有那柄被他压在身后的击云。 可惜她现在不是星核精,不然依照丹恒的性子,下一秒他已经击云连接大脑了。 就当重新认识一遍丹恒吧。 沉弥笑了笑,语气里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期望:“那就更简单了,如果他们不让我回来,那我就自己回来。” 第12章 沙瓦蕾抬头看她,怔怔地,像是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沉弥却没有再解释,反倒揉了揉她的脑袋,把那两个爱心发旋揉成了一团乱草似的形状,轻快地说:“好了,别绷着脸了,你再皱眉头,这里可就多一条皱纹。” 沙瓦蕾闷闷地“哦”了一声。 沉弥靠在床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库伦真的不打算让她回来,那她就自己回来。 不论用什么办法,她迟早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 —— 矿洞深处。 矿灯摇摇晃晃地挂在头顶,昏黄的光线打在岩壁上,将洞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与铁锈混杂的气味,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吞下一片沉闷的灰尘。 沉弥弯着腰,一下一下地挥动矿镐,石屑崩裂飞溅,落在鞋面和裤腿上。 “砰。” 又是一镐砸下去,震得她手臂发麻。 不远处的沙瓦蕾也在挖矿,但动作明显迟缓许多。看动作不太自然,衣服隐隐透出些暗色的血迹,好像是伤口又迸裂了。女孩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布满了冷汗。 沉弥的眉头紧紧锁住。 “沙瓦蕾。”沉弥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歇一会儿吧。” 沙瓦蕾捏紧矿镐,声音细如蚊蚋:“我还能挖……” “你的后背在流血。”沉弥冷静地指出事实。 沙瓦蕾伸手摸了一下,只看见掌心点点血色,下意识想把它藏在身后:“没事,真的……” 沉弥没等她说完,直接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矿镐抽出来放到一边:“坐下。” 沙瓦蕾怔住:“可是——” “我说,坐下。”沉弥的语气不重,但不容拒绝。 女孩犹豫片刻,还是乖乖在岩壁边蹲下,手指有些不安地绞着衣角。 沉弥跪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动作轻柔地掀开她的衣服,掀到一半卡住了,沙瓦蕾的上衣因为汗水的浸润和反复风干,早已黏在皮肤上,每揭下一点都会带来刺痛感。 沙瓦蕾倒抽了一口气。 “忍一下。”沉弥低声说。 她用随身带的小水壶打湿布角,仔细擦去伤口边缘已经结痂的血迹,然后迅速又利索地把新的布条缠上去,手法熟练得像是早已习惯这种处理方式。 沙瓦蕾一直低着头,盯着沉弥的手,轻声问:“你以前……经常帮人包扎吗?” 沉弥没抬头,脑袋一闪而过急救的步骤,她专注地打好结,确认布条不会再松开后才说:“没有。但我看过别人包扎过。” 沙瓦蕾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沉弥重新把水壶塞回兜里:“你就待在这儿,我帮你挖。” “可是……”沙瓦蕾急了,“他们会检查的,要是发现我没完成任务,会惩罚我……” 沉弥抬眼看着她,语气缓和下来:“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是帮我放哨。”沉弥拿起自己的矿镐,朝沙瓦蕾笑了一下,“我挖矿,你盯着周围,有人来了就告诉我,我们是一组的。” 沙瓦蕾愣住。 沉弥拍拍她的肩膀:“这样,你也算是在工作。” 她没再等沙瓦蕾回应,直接转身走回石壁前,再次抡起矿镐。 一下一下,声响回荡在矿洞中,仿佛沉闷的心跳声。 沙瓦蕾坐在原地,紧紧盯着沉弥的背影,双手握成了拳,像是努力克制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开口:“沉弥姐姐……” 沉弥没停下动作:“嗯?” “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很可怜?” 沉弥的手顿了一下,没回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沉弥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因为在这个地方,活着就已经够难了。” “如果我们不互相帮忙,那就更难了。” 沙瓦蕾怔怔地望着她,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她低下头,悄悄抹掉眼角的一点湿意,然后坐得更直了一些,真的开始仔细盯着矿洞口的动静。 她没有钱也没有好的东西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只能盯紧洞口谨防别人,不能让沉弥姐姐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沉弥手中的矿镐挥个不停,声音在洞中格外响亮,她背对着沙瓦蕾提高音量说道:“好啦好啦,事情还没发生呢,就别愁眉苦脸的了。” “开心过好每一天,是生存的首要目标!” 作者有话说: ---------------------- 啦啦啦,今天手滑提前发出来了,哈哈哈哈[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下一章丹恒老师登场! 第10章 挑衅 劳工营里的时间像是被揉皱的废纸,无序又漫长。 沉弥早已习惯了这里的节奏,每天清晨听着尖锐的哨声起床,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同一个房间醒来,然后戴上定位锁,乘坐载具进入矿区,重复着挥镐、装矿、推车的动作。 她并没有真的适应这里,只是学会了不动声色地应对一切。 不知不觉,她慢慢习惯了手臂的酸痛——矿镐的重量、长时间的弯腰、碎石砸在身上的钝痛,手臂的酸痛像是刻进骨头里的一部分,从最初的难以忍受,到如今不过是一阵钝钝的麻木。 但她不允许自己真的麻木。 沉弥很清楚,劳工营不会是她旅程终点。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生存”那么简单,她还有任务要完成,还有人要寻找,还有未来要挣扎着夺回来。 所以当沉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想要安稳度日也是有难度的,正是被库伦点名去c区之后。 毕竟想要为难人,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有的是阿谀奉承之人上杆子讨好。 沉弥正挥着矿镐一下一下锤着面前泛着金的矿石,通过这些天的挖掘,也渐渐摸到了挖矿的窍门,要想矿石的合格率高,技巧也是非常重要的。 刚开始干活的时候,沉弥的矿石合格率基本上是垫底的,还好是在e区工作,要是换到别的区域,就她这个合格率早就被主管骂死了。 正在庆幸e区主管是丹恒时,麻烦上门了。 “听说你挺能干啊。”矿洞深处走来两三个竹竿般瘦高的男性。 沉弥和沙瓦蕾刚把挖好的矿石装进小推车,身后就传来了几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矿洞里四通八达,条条道道通向不同的地方,沉弥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面对此情此景她早有心理准备。 她回头,看见为首的1017带着几个手下,闲闲地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围栏处,盯着自己看。 沙瓦蕾见他们不怀好意,下意识地缩到沉弥背后去,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服。 沉弥没答话,只是看着来人的方向。 1017像是很享受这种让人紧张的沉默,他走近一步,扫了眼她堆得整整齐齐的矿石,又看了看她手上因为长时间工作而磨出的血泡,嗤笑了一声:“e区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勤快的人,怪不得总管抢着要人呢。” 沉弥看着他们,她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阴阳怪气的的主要原因无非就是通过折磨她,引起库伦的注意。 沉弥垂下眼睫,视线落在矿石的棱角上,像是没听见1017的话,只是伸手把推车里一块歪斜的矿石摆正。 沙瓦蕾的手还紧紧揪着她的衣角,力道大得像要将布料攥碎。 “怎么,哑巴了?”1017见她不搭话,脸上的笑意更浓,歪着头啧了一声,“也对,一个老老实实挖矿的苦力,有什么话可说?” 他身后的那几个手下也跟着起哄:“说不定啊,人家就是靠这张乖乖脸才被点名去c区的呢。” “哈哈,别这么说,也许人家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当然,是在总管的床上。” 话音落下,他们一阵哄笑,笑声在狭窄的矿洞里回荡,带着刺耳的回音。 沙瓦蕾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抬头看着沉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因为害怕,硬是没敢出声。 沉弥终于抬起头,看着1017。 她的眼神很淡,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像是看着几块碍事的石头。 “你们总管的床那么宽?”沉弥慢吞吞地开口,语气里没有丝毫波动,“连你们几个也能挤得上去?” 矿洞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站在1017身后的那几个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沉弥这话的意思。 1017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啊?”沉弥歪了下 头,一脸疑惑,“我以为你们对那张床挺熟的,不然怎么比我还清楚它的尺寸?” 沙瓦蕾怔住,连抓着沉弥衣角的手都松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 “你!”1017的脸上掠过一丝怒意,跨前一步,似乎随时会动手,但他很快又忍住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还挺伶牙俐齿的。” 第13章 沉弥不置可否:“你夸我呢?” “可惜啊——”1017眯起眼睛,“在这儿,你嘴皮子再厉害,也没用。” 沉弥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你说得对。”她语气平静,“毕竟在这儿,能不能活下去才最重要。” 1017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沉弥垂下眼,像是自言自语:“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整天追着我不放,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顺遂了吗?” 空气瞬间凝固。 1017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他看着沉弥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某种说不清的冷淡。 ——像是在看一个蠢货。 沙瓦蕾屏住呼吸,悄悄往沉弥身后躲了一点。 几秒后,1017忽然笑了:“有意思。” 沉弥没搭话,只是继续推着装满矿石的推车往前走。 1017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阴冷。 “你以为有人护着你,就能一直这么嚣张?”他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说,“你总不能每天都躲在梅主管后面。” 沉弥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语气平静:“所以你就打算一直站在库伦前面狐假虎威,当一条狺狺狂吠,忠心不二的狗?” 1017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一盆冷水泼在炭火上,腾起一阵阴沉的雾气。 沉弥不用转身也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怒火,那是一种被人当众戳破自尊后的恼羞成怒。他本就不是个擅长隐忍的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压不住他的情绪。 “你很有种啊。”1017声音低哑,像是在喉咙里碾过碎石,他缓缓抬起手,一步步朝沉弥走去。 沙瓦蕾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想拉住沉弥的衣角往旁边走,却被沉弥轻轻按住手背,让她别乱动。 沉弥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淡然,似乎完全没把1017的动作放在眼里。 那副神情更是让人火上浇油。 1017手里的拳头已经握紧,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落在沉弥肩头—— “住手。” 一道冷淡的声音自矿道深处传来,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入躁动的水面,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下意识顿住了动作。 沉弥转头,看见丹恒不知何时出现在矿道口。 他一身灰蓝色的制服上还沾着未擦干净的灰尘,眉眼冷峻,身姿笔直。那双浅碧色的眼眸扫过眼前的场景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沉寂得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1017的拳头僵在半空,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抬眼看着丹恒,嘴角微微抽动:“梅主管,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吧?” 丹恒没有回答,只是站在沉弥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1017,声音依旧冷淡:“e区什么时候来了新的组长了,我并没有接到新的通知。” 言下之意,你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1017自知理亏,嘴巴开了又闭反反复复,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敢吭声。 如同一条落水的丧家犬,垂着脑袋,刚刚嚣张的气焰如同皇帝的新装一样,戳一下就碎了。 沉弥在一旁看着,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真不愧是丹恒啊。 在这个地方,有的人靠拳头树立威信,有的人靠手段,而丹恒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压住所有人的气焰。 丹恒冷冷地看着1017,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如果不想在矿道里过夜,现在,回你自己的工作区域。” 1017脸色铁青,但最终还是没敢顶撞,只能狠狠瞪了一眼沉弥,咬牙切齿地转身带着人离开。 等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矿道尽头,沉弥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偏头看了看身旁的丹恒,挑眉笑道:“还真是及时啊,梅主管。” 丹恒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 过了一会,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话过于严厉,默默补充道:“优先保护好自己。” 沉弥心里微微一震。 她明白丹恒话里的意思——这次是有他出面制止,但如果下次她真落单了呢? 沉弥收敛笑意,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不是知道你今天会在矿洞执勤吗。” 丹恒没再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她的矿车:“矿石合格率最近提升了。” 沉弥一怔,随即笑了:“托梅主管的福。” 丹恒没接话,转身走向矿道的另一边。 直到他的身影被昏暗的灯光吞没,沉弥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沙瓦蕾怯生生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道:“沉弥姐姐……梅主管是不是……一直在附近?” 沉弥垂眸思索了一瞬,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唇角轻微翘起。 “谁知道呢?” 但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这不是一直都在她身边嘛。 作者有话说: ---------------------- 我来了!!![狗头][狗头][狗头] 第11章 意外发现 工作之余,沉弥更多都在想应该如何完成任务,比如:要如何潜入库伦的办公室,拿到他藏起来的违法记录。 光明正大进入的可能性不大,看来只能悄悄潜入。 可是要怎么潜入呢?违法记录又放在哪儿呢? 这系统真是没用,关键的事情是一句也不交代,全靠宿主的个人运气。 沉弥正想着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矿镐,侧身看去,却发现沙瓦蕾正怯怯地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块没打磨干净的泛着光泽的矿石,像是刚从矿道深处回来。 “怎么了?”沉弥尽量放缓语气,不让自己的心绪影响到她,况且1017才来挑衅完,沉弥怕自己给她带来二次伤害。 沙瓦蕾抿了抿唇,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沉弥姐姐……我发现有一条小道路口,在那里捡到了这个。” 她摊开手掌,那是一块黯淡中透着一丝异样光泽的矿石,表面坑坑洼洼,但有几道纹理在灯光下闪着微妙的色泽。看上去和普通矿石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同。 沙瓦蕾带着沉弥来到那条不起眼的小道,小声嘀咕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的矿石……好像不太一样。” 沉弥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条小道比主矿道狭窄许多,地面散落着不少碎石,有些碎片和沙瓦蕾手里的矿石相似,隐隐泛着光,但更多的矿石却像是被人挑剩下的废料。 沉弥看着沙瓦蕾手指的方向,思虑片刻。 那是一条偏僻地小道,洞口处堆积着不少碎石和尘土,像是很久没人走过的样子。沉弥走了过去,潮汐的空气从幽深黑暗的矿道里渗透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仿佛一靠近就会被无声吞没。 矿洞里小道弯弯绕绕,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要是走到深处,面临的可不止是迷路这个小问题,还有缺氧和塌方…… 所以为了安全着想,沉弥从不乱走,自然就发现不了。 看着眼前黢黑的道口,沉弥心里也生出丝丝怯意。 “沙瓦蕾,你怎么发现的?”沉弥压低声音问。 沙瓦蕾低着头,脸有些发红,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似的,捏着矿镐的手指紧了紧:“我、我之前小便的时候……图方便都是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怕乱尿尿被看见,就去了比较偏的地方……然后就看到那里有一堆矿石被黑布盖着,掀开一看发现有好多都亮晶晶的矿石。” 说完,她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沉弥,像是怕她笑话自己。 沉弥愣了一瞬,随机轻声安抚:“没关系的。” 沉弥估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这个矿道位置极偏,如果不是像沙瓦蕾这样刻意避开人群,恐怕还真发现不了。 不过因为沙瓦蕾这个小便的小插曲,冲散了矿道带来的恐惧感。 沉弥再次看向那 条不起眼的小道,精神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紧绷了。 安全帽上的电筒光束打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鼓凸的岩壁俨如青面獠牙的怪兽张开嘴准备将她们啮噬成白骨。 沉弥咽了咽口水,低下头问到:“沙瓦蕾,你敢进去吗?” 沙瓦蕾紧张地点点头:“要小心一点,地上有很多小碎石。” “好。” 两人一起沿着那条小道前行。小道的确像沙瓦蕾说的那样,地上全是矿石的碎片,空气变得干涩沉闷,空中还飘浮着粉尘连口罩都挡不住,几乎让人感到窒息。原本就狭窄的矿道似乎更加逼仄,岩壁两侧还有不规则的,看着像是小水滩的痕迹。 有一个水滩的痕迹还很新,沉弥好奇地蹲下去正想伸出手看看是什么东西,就被健步而来的沙瓦蕾拉住了手。 沉弥疑惑地看向沙瓦蕾,不明白她制止的原因是? 沙瓦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人抓了什么把柄一样,声音又窘迫又慌张:“别、别碰!” 第14章 沉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沙瓦蕾嗫嚅了半天,耳朵红得快滴血,最后才低着头小声挤出一句:“那是……我、我尿的……” 沉弥:“……” 一时间,矿道里只有头顶安全帽的电筒嗡嗡作响的微光,还有两人略显尴尬的沉默。 沉弥嘴角微微一抽,忍住笑意,把手收了回来,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下次可以离入口近一点。” 沙瓦蕾羞愧得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矿石堆里,小声嘟囔:“我……当时就是怕走太近被人发现……” 沉弥憋住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那份紧张感,被沙瓦蕾这么一闹,彻底散了个干净。 两人重新整理情绪后,继续往矿道深处走去。 越往前走,矿道的路愈发狭窄,像是一张逐渐闭合的巨口,岩壁上嶙峋的石刺在电筒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潜伏着什么不安分的东西。 沉弥的步伐放慢了些,仔细分辨脚下的碎石层与地势起伏,生怕一个不注意踩到松动的岩层,引发塌方。沙瓦蕾紧紧跟在她后面,呼吸声有些急促,似乎还没从刚刚的尴尬中彻底缓过来。 头顶安全帽的电筒光束扫过,映照出凹凸不平的岩壁,坑坑洼洼的石层仿佛被某种力量撕扯过,露出细碎的裂痕。一些地方的岩壁泛着诡异的暗紫色,那是被高温烧灼后留下的痕迹,像凝固的疤,死死贴在墙面上。 地面更是一片狼藉,矿石碎片散落四处,有些甚至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脆响。粉尘浮在空气中,随着两人的呼吸起伏,哪怕戴着口罩,也能感受到那种被呛住的干涩感。 在矿道尽头的角落,有一堆黑布盖着的东西。黑布边缘破旧卷曲,布料上沾着灰土,还被火星灼出了几个窟窿。风一吹,窟窿边缘仿佛张开的眼,冷漠地注视着靠近的人。 掀开黑布,底下的矿石亮得刺眼。那些矿石未经打磨,却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光泽,在电筒的照射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矿,却显得有些扎眼。 而在矿堆旁,烧灼的痕迹尤为醒目。地面被炙烤得发黑,岩石边缘泛紫,细看之下,甚至还有些未燃尽的残屑——一截被烧毁的皮革护具残片孤零零地躺在焦土上,边角微微卷曲,隐约还能辨认出劳工营制式护具的缝线和模糊标志。 这片区域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混乱和匆忙。有人来过,有人藏匿过什么,也有人急于销毁证据。 而现在,一切都被沉默的矿道掩盖,仿佛那些烧灼和破坏从未发生,只留下一片冷硬、压抑的静默空间。 沉弥盯着那摊烧灼的痕迹,心头一紧,空气中残留的焦味已经淡到几乎闻不出来,但地面的炭化痕迹和那截卷边的护具残片都昭示着,这里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刻意的焚烧。 沙瓦蕾站在她旁边,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问:“沉弥姐姐,是不是……有人在这里烧了什么东西?” “嗯。”沉弥的目光从烧焦的护具残片移开,又看向那堆用黑布盖着的矿石。她抬手揭开黑布,露出的矿石泛着冷冽的光泽,有些表面光滑如镜,有些则带着锋利的边角,一看就不是普通品质。 “这些矿石,比我们平时挖到的要好很多。”沙瓦蕾瞪大了眼睛,“这些……是别人偷偷藏起来的吗?” 沉弥没回答,只是缓缓蹲下身,在矿石堆旁翻找了一下,忽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块冰冷坚硬的物件。 是一块机械碎片。 那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拆卸下来的一部分,金属表面布满细微的刮痕,还有被高温烧灼过的痕迹。 沉弥拿起机械碎片,指腹摩挲着那些烧痕,脸色微沉:“不仅是藏矿石,这里可能还和某些机械有关。” 沙瓦蕾眨了眨眼,显然没太听懂,但还是压低声音问:“那这些人……是在偷偷做什么?” 沉弥的目光在矿石、烧灼痕迹、机械碎片之间流连,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句:“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沙瓦蕾不自觉地往沉弥身边靠了靠,声音更小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沉弥把机械碎片揣进口袋,又重新用黑布把矿石盖好,拍了拍沙瓦蕾的肩膀:“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回去再说。” 沙瓦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她的目光依旧时不时飘向那堆矿石,像是在担心什么。 沉弥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线索后,才压低声音:“走吧。” 两人的身影在狭窄幽深的矿道里逐渐远去,只有头顶安全帽的微光,在墙壁上拉出两道晃动的影子,默默地提醒着她们刚才发现的一切。 回到原来的位置,沉弥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今日的挖矿指标,和沙瓦蕾一块一块地装车,最后送到矿石集中处。 丹恒现在正在那边清点记录。 眼下提交矿石的队伍排的有点长。沉弥耐下心思,忍下想跟丹恒分享她今日发现的冲动,手不自觉地放在提前刻好的废石上。 终于轮到她们了。她将废石推到丹恒面前,眼睛微微低下,心跳却急剧加速。丹恒低头检查,目光专注,完全没有察觉到沉弥的异常。 她的动作轻柔而迅速,刻下的字迹简洁明了:“晚上,洗澡的地方。” 字迹刻得十分隐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沉弥慢慢慢慢地把其他矿石一起放在输送带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突然,丹恒抬头,眼神扫过沉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沉弥忍不住心跳加速,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丹恒的目光依旧冷静,但沉弥清楚,他应该看到了她所刻的字。几秒钟后,丹恒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默许了什么。 成了! 作者有话说: ---------------------- 好好好!家人们!!!上榜啦!!![亲亲][亲亲][亲亲]接下来四天会是日更,别错过了[亲亲][亲亲][亲亲]kisskiss!家人们不说了,我先去肝原神了,明天见!!!! 第12章 夜约(一) 吃完饭后,沉弥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在那块废石上刻了约定的地点,却忘了写时间。 丹恒能明白她的意思吗?会不会在那边等不到她了直接离开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沉弥脑海里盘旋不去,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休息的营帐里,假装自己和其他人一样疲惫不堪。然而,营帐里此起彼伏的鼻鼾声提醒着她,而她的心跳却随着鼾声急促得不像话。 夜色渐渐浓稠,像一层厚重的幕布笼罩着劳工营,等待着未知的故事开场。 沉弥屏住呼吸,缓缓掀开被褥,赤着脚悄然落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她蹑手蹑脚地绕开其他人的铺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每跨出一步,都像踩在悬崖边缘,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就惊醒了谁。 等终于走出营帐,冷冽的夜风迎面扑来,带着一股矿区特有的金属味。沉弥缩了缩脖 子,沿着那晚的路线小心前行。 巡逻的安保人员三三两两地在周围来回走动,手中的探照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刺眼的光束。沉弥见状,立刻屏住呼吸,猫着身子,借着矿石堆的阴影迅速闪身躲避。 夜晚的矿区比白天更加阴森,周围寂静得只有天空发亮的断镯和埋在沙地里不知名昆虫的低鸣声。沉弥的手心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但她不敢停下来,沿着那晚的路线一路狂奔。 沉弥的脚步在夜色下格外小心,几乎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冷风卷着矿区特有的金属味,锋利地刮过脸颊,也吹乱了她脑海里凌乱的思绪。 这一路上都是零零散散的碎片,她没敢跑得太快,只能走走跑跑,小心地踩在沙地上。沙地下也有被黄沙掩盖的坑洞,一旦踩空就会不小心掉进去,惊呼声也有可能会引来巡逻安保的注意。 沉弥只能在阴影里穿行,像是一只小兽,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路。 心跳声在夜色里一下一下敲响,她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打湿,可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 终于,在拐过那道熟悉的岩壁后,她远远地看见那个建筑。 废弃的岗哨塔楼依旧冷清,荒凉的夜色下,那片阴影安静得像一座废弃的坟冢。沉弥屏住呼吸,心跳却比方才更急了几分。 抬眼望去,那晚亮着灯的小屋此刻犹如蜡烛熄灭后的残烬,灰暗的仿佛是黑云,沉弥有点心如死灰。 他,还没来吗? 或者……他来了又走了? 沉弥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她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夜色沉沉,岗哨塔楼的影子被月光拉得狭长,仿佛整片天地都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瞬。 如果丹恒真的已经走了呢? 他会不会觉得她在戏弄他?还是根本就没明白那块废石上的意思?毕竟,她连时间都没写…… 第15章 越想越乱,她咬了咬唇,想往前靠近几步,可脚步才刚抬起,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极轻的脚步声。 沉弥的神经瞬间绷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阴影处缩去,指尖摸到了藏在腰侧的小矿镐。 “别动。”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夜色。 熟悉的、冷淡的语调,带着一如既往的克制与警觉。 沉弥怔住,呼吸一滞。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丹恒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身影半隐在矿壁投下的阴影里,夜色模糊了他的神情,只剩下那双深邃的灰碧色眸子,安静地凝视着她。 显然,他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不,看他幽怨的眼神,应该是好久了。 沉弥心里猛地一跳,悬着许久的心终于落下,她强忍着唇边的笑意,轻声开口:“你来了。” 丹恒微微垂眸,语气平静:“你没写时间。” 沉弥:“……” 完了。 沉弥一时语塞,嗫嚅着:“我、我忘了……” 这声平淡又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冒冒失失的傻瓜。 他垂下眼,像是在为自己一时失误结下的盟友而感到后悔,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只能提前来。” 沉弥的脸瞬间有些挂不住,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直了直自己的身子,仿佛这样就能挽回点仅存的体面。 丹恒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沉弥被盯得有些发毛,正打算再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丹恒忽然动了。 他走近了一步,站在她面前,冷冽的夜风裹着他的气息扫过沉弥的耳畔,带着一丝淡淡的水的清冽味。 “下次。”丹恒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夜色里刻下一道细线,“记得写清楚时间。” 沉弥一怔,抬头看向他。 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他的语气冷静得让人无法捉摸,像是一道清冷的月光,没有责备,也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提醒。 可偏偏就是这份冷静,让沉弥的心脏猛然一跳。 他是在暗示……会有下次? 沉弥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最后,她微笑道:“好,我下次会记得。” 丹恒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抬起手臂,示意她跟上:“走吧。” “去哪?”沉弥下意识问道。 丹恒没回头,只是往岗哨塔楼后方走去,声音低沉:“你约我见面,总不会只是让我站在这儿陪你吹风吧。” 沉弥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说正事,连忙收敛心神,跟了上去。 夜风呼啸,矿区沉默,只有两道脚步声在废弃的路面上交错回响。 沉弥跟在丹恒身后,两人并肩朝岗哨塔楼后方走去。夜色浓重,风穿过废弃的塔楼,带起破旧铁门的吱呀声,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屏息聆听他们的脚步。 沉默在两人之间拉扯了片刻,直到沉弥终于忍不住开口:“梅主管,今天我在矿道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丹恒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什么东西?” “在一条不起眼的小道尽头,有一堆矿石被黑布盖住了。”沉弥皱起眉,回想起那片诡异的场景,“旁边还有烧过的痕迹,但没有血,也没有尸体。我在那里捡到了一块机械碎片。” 丹恒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目光瞬间一凝:“机械碎片?” 沉弥从口袋里摸出那块早已揣了一路的碎片,借着微弱的月光递给丹恒。那是一片约莫巴掌大小的残片,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什么暴力扯裂过,残留着细微的烧焦痕迹,还带着一点点独特的机油味。 沉弥把机械碎片递给丹恒时,还以为这只是某种设备零件。 丹恒低头看了一眼,指尖拂过烧焦的边缘,片刻后缓缓开口:“是gps定位装置。” “设备上的?”沉弥试探地问。 “不是。”丹恒抬眸看她,目光沉静,“这是劳工营人员身上的定位器。” 沉弥一愣:“什么?” 丹恒把碎片翻了个面,指尖点了点一个已经烧得模糊的小标识:“劳工营所有被登记在册的人员,都会被强制佩戴这种定位装置,一般藏在随身的工具腰带、工作服夹层里,有时甚至会嵌在皮肤下,确保他们的行踪始终在安保的监控之下。” 沉弥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所以……这是某个人身上的?” “是。”丹恒平静地说,“有人拆下了它,并且刻意烧毁——说明那个人不想让自己的行踪被追踪。” 沉弥眉头紧锁,脑海中迅速闪过几种可能:“逃跑的劳工?还是……失踪的人?” “如果是逃跑,销毁定位器的痕迹不会这么隐秘。”丹恒微微侧头,语气冷静得像是在讨论一件极其普通的事,“大多数试图逃跑的人更可能是直接把定位器扯下来丢掉,不会费心思烧成这样。” 沉弥瞬间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是有人带着明确的目的,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销毁这东西?” 丹恒点头,指腹摩挲着碎片边缘,冷静地总结:“要么是某个人想摆脱监控,在劳工营里自由行动;要么——是有人刻意掩盖另一个人的去向。” 沉弥心跳漏了一拍:“……也就是说,有人可能已经死了。” 沉弥突然联想到最近劳工营失踪的女性,心中一阵冰冷。她迅速回想起那些失踪案件的细节——几位女性劳工,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突然消失。她不禁想,这些失踪的女性,难道都和gps定位装置有关系? 她微微皱眉,心头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她低声说道:“梅主管,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些失踪女性的?” 丹恒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着那块碎片,若有所思。 沉弥继续说道:“如果这个gps定位器真是那些失踪的劳工们佩戴的,那么……她们是不是有可能是在尝试逃离某种控制时丢失了定位装置?” 丹恒的眼神愈发锐利,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女性失踪的原因就不再是简单的逃跑,而是可能涉及到某些更深层的阴谋。她们可能在逃离时主动与外界切断了联系,或者,是被人强行摘下销毁的。” 沉弥的心跳逐渐加快,眼前的情景越来越扑朔迷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失踪的女性,她们就像在这片荒凉的矿区里消失了所有的痕迹。沉弥感觉到一 种莫名的恐惧,这不仅仅是消失那么简单,背后或许有更为可怕的事情在发生。 风从她的后背吹过,沉弥浑身顿时起了起皮疙瘩。 丹恒将碎片放入自己的口袋,对沉弥道:“现在的证据还不足以能够证明我们的猜想,还是要去矿道看看。” “嗯。”沉弥赞同地点点头。 丹恒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沉弥,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的光芒。“沉弥,你还记得矿道的具体位置吗。” 沉弥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紧张。“记得。我带你去。” 丹恒带着她绕过废弃的区域,小心避开巡逻,朝e区的矿洞走去。 作者有话说: ---------------------- 俺不中嘞……看前瞻来晚了,米娜桑们,不多说了,祝我星铁演唱会抢票成功。 第13章 危险 沉弥凭着白天的记忆,带着丹恒一路穿过e区复杂的地形,在夜色的掩护下,避开巡逻的安保,最终停在了那天隐秘的矿道口。 夜间的温度本来就比白天还要低,矿道又处于阴冷的山体里,沉弥穿的单薄,只有一件穿越时一并带过来的t恤,显然要扛不住这里的温度了。 丹恒觉察到沉弥正在不自觉的颤抖,他的目光在她单薄的t恤上停留片刻,随后默不作声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 “穿上。”他的语气平静,仿佛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沉弥一愣,下意识地摆手:“不用,我……” “别逞强。”丹恒的声音淡淡的,但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夜里的矿道比你想象的更加冷。” 沉弥点点头,她被丹恒说服了,看着那件带着淡淡黄沙、却比自己身上这件单薄t恤厚实许多的墨绿拼接外套。她伸手接过,披在自己身上。 外套明显比她的身形宽大许多,袖口直接垂到了她的指尖。沉弥扯了扯衣摆,小声道:“谢了。” 丹恒没有回应,只是抬起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矿道。 穿着丹恒的外套,沉弥不由地出神。 《崩坏星穹铁道》曾经出过好几款角色的个人香水,那个时候她就在想——专属于丹恒的香水会是什么味道呢? 沉弥的指尖轻轻拢住丹恒的外套衣领,微不可察地低下头,仿佛只是无意间调整衣襟的动作。 沉弥的思绪逐渐飞远,仿佛是在嗅闻波动之水的形状。 然而,鼻间的香气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是一种极其克制的冷冽感。 第16章 像是清晨割开的柠檬皮,初闻时带着一点微酸的柑橘调,却在下一秒迅速沉静下来,转而浮现出一种干燥的草木香。那是岩兰草特有的气味,冷冽而内敛,像雨后被山风吹拂过的岩石表面,清透又深邃,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冷漠的苦意。 没有扑面而来的侵略感,是干净纯粹,表面看似疏离冷漠,却拥有如磐石一般坚定温柔的内心。 不张扬,不浓烈,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沉弥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明明矿道里冷得要命,可她硬生生觉得自己像是被这淡淡的香气围住了一样,连耳尖都热得厉害。 沉弥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别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 她微微仰头,看向身旁的丹恒——他已经重新蹲下身,指尖拂过矿道入口旁的泥土,似乎在寻找什么线索。在简易的胸口探照灯下,他的侧脸被冷淡的光线勾勒得锋利,却带着一种沉静的专注感。 “这附近有被人反复踩踏的痕迹。”丹恒低声道,手指在地面划过一道线,边缘的泥土有些松动,“脚印重叠得厉害,说明曾有人在这里长时间停留过。” 沉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在那片被压实的泥土上看到凌乱的脚印,深浅不一,像是有人曾在这里犹豫徘徊。 沉弥凑过去看,努力回忆着白天时自己看到的,可当时并没有这些脚印啊。 不知道是不是沉弥的错觉,好像连岩壁底下被水渗过的痕迹好像也没有了。 “是失踪的人留下的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丹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沿着矿道的边缘缓步前行,像是在确认周围的环境。最后来到沉弥口中说到过的“用黑布盖着的矿石”,他的眼神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微微一顿。 沉弥跟上去,才发现那是一截被丢弃在杂草堆里的黑色塑料扣环,看上去已经有些变形烧焦了。 ——是gps定位器的残骸。 沉弥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和白天那块碎片是同一型号。”丹恒拈起那残片,眸色更深了几分,“这里的,不止一个。” 沉弥后背泛起一阵寒意。她望着那片被草叶遮盖的角落,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只只残破的定位器丢在地上,像被无声碾碎的痕迹——有人在这里摘下了它们,而那些人很可能再也没有离开过这条矿道。 她嗓子有些干涩:“他们……真的是逃跑了吗?” 丹恒垂眸,手指在塑料残片上摩挲了一下,淡淡道:“逃跑的人不会花心思销毁定位器,只会扯下来尽快离开。但这里的定位器被烧过,说明有人想要抹去一切痕迹。” 沉弥脑中一片嗡鸣。 丹恒的声音微沉:“这不是逃跑,更像是……被人带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矿道深处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响动。 “嘶——”是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像是金属刮蹭过岩壁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夜里尤为刺耳。 沉弥和丹恒几乎在同一刻抬头,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但都迅速绷紧了神经。 丹恒微微偏头,示意沉弥靠后一些。 沉弥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手指紧紧攥住丹恒外套的衣角——那片岩兰草与柑橘的冷香依旧萦绕在鼻尖,可此刻,已不再是令人脸红的悸动,而是一种攥紧心脏的压迫感。 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更清晰了一些,像是什么东西正在矿道的深处缓缓移动。 有人!是有人正朝着矿道走来! 沉弥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丹恒迅速拉住手腕,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那声音越来越近。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东西拖拽在地面留下的刺耳响动,缓慢而沉闷,每一下都像是在往人的耳膜上碾压。 丹恒的指尖微微收紧,他没有说话,但沉弥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像一把拉满弦的弓。 矿道深处,黑暗仿佛在扭动。 很快,一个模糊的轮廓出现在视线的边缘——那是一个人形的影子,步伐却十分奇怪,像是关节不太灵活,一边走一边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每迈一步,都像是在地上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沉弥屏住呼吸,指尖死死攥着丹恒外套的衣摆。 那道身影渐渐靠近。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克洛伊。 库伦身边的人,沉弥对他缺了半边耳朵的容貌印象深刻。 丹恒带着她躲在岩壁后面的阴影里,这里位置太窄,无法完全容纳两个成年人,丹恒只好搂住沉弥,用手捂住她的脑袋,将她摁在怀中,身体几乎全覆盖住她,尽量避免他们被对方察觉。 倘若真的被人发现,也能用别的借口搪塞过去。 克洛伊的脚步渐渐靠近矿道深处,沉重的喘息声与他低沉的嘀咕声在寂静的矿道中回荡。就在他弯下腰去捡起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碎片时,丹恒和沉弥的心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真是麻烦,不知道库伦那家伙怎么想的。要是他当初处理得利索些,今天我也不至于这么累。”克洛伊一边处理着碎片,一边嘴里不停地抱怨,声音越来越低沉,“明明就能早点解决,偏偏搞得那么复杂,弄得我都得来擦屁股。” 他们站在一侧的阴影中,几乎屏住了呼吸。丹恒的眼睛紧盯着克洛伊,他的视线无比锐利,仿佛能穿透矿道的每一寸黑暗,然而他依然保持着极致的冷静。他微微低头,示意沉弥保持原地不动 。 沉弥紧紧抓住外套的衣角,心脏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她能感受到克洛伊的步伐越来越近,那沉重的脚步声让她的神经几乎绷紧到极限。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瞄向丹恒,只见他的表情依旧冷静如常,但周围的空气却凝重得仿佛能被切割。 克洛伊已经靠得非常近了,他距离他们藏身的地方只差一步远,沉弥觉得自己几乎能听到克洛伊的呼吸声。 丹恒轻轻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应对。 “该死……”克洛伊咒骂着,他低头收拾着碎片,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离他们藏身的地方不到两米远。 就在克洛伊刚刚弯下腰准备把一个碎片丢进工具箱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对劲。沉弥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流动的声音。 克洛伊慢慢直起身,目光扫过四周,他的眼神快速扫视着每个角落,带着一丝不安。沉弥感觉到一股冷汗悄悄从脊背滑下,她屏住了呼吸,几乎没有动一下。 丹恒保持着深沉的目光,静静等待着克洛伊的动作。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矿道里的空气像被压缩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克洛伊的眼神最终停留在了矿道的一处暗影上,那是丹恒和沉弥藏身的地方。沉弥心跳得更快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克洛伊视线中的微弱存在。她紧张得几乎要闭气,生怕一丝气息暴露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然而,几秒钟后,克洛伊终于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太过敏感。 终于,克洛伊的步伐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耐烦的低语,他渐渐走远,消失在矿道的入口。 见他离开,沉弥松了口气,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的脸色苍白,几乎没有力气再站稳,瞬间滑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 米娜桑们,我又来晚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ps:写丹恒老师这个味道是有来源的,好像是开服的时候,官方有抽奖抽岩兰草香的香水。 第14章 安全 沉弥半蹲着撑着冰冷的岩壁,胸腔里像有团乱麻,紧张感还未完全散去。她不是没见过危险的人,可刚才那种贴着死亡边缘的感受,让她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沉默片刻后,她缓缓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平复呼吸。 好不容易摆脱掉危机,要是没有丹恒搀扶,沉弥现在已经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她的衣服被汗水彻底浸湿,连借来的外套也不例外,像从湖里捞起来一样。 丹恒拉着她,刻不容缓道,“我们的先离开这里,万一被发现了,就糟了。” 沉弥点了点头,脑子还有些发懵:“好。” 丹恒没有再多说,微微弯腰,一只手牢牢握住沉弥的手腕,将她拉起。沉弥的腿还有些发软,被拽起的瞬间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坐回去,还好丹恒反应迅速,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才让她勉强站稳。 “走。”他的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断。 沉弥靠着丹恒的支撑咬牙迈步,二人沿着矿道岩壁缓慢移动。洞内,脚步声被他们压的很轻,但在这一有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的矿道里,他们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路上,沉弥只觉得身上的冷汗还在不停的往外冒,汗水打湿的t恤紧紧贴在皮肤上,连丹恒的外套也变得沉甸甸的,风一吹,像是衣服上的每一根线都浸满了冷意。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她的鞋底好像有一个碎石子卡在了鞋缝里,走路时碎石子在地上摩擦出“嗤嗤”声,让她整个人都绷得更紧。 第17章 丹恒似乎觉察到了,侧眸判断了一下是哪只脚,忽然半蹲下抬起她的鞋。 沉弥愣了一下,下意识扶住丹恒的肩膀保持平衡,掌心传来的温暖让沉弥发抖的身体短暂地缓和下来。 矿道昏暗,为了避免被发现,两人胸前的手电筒调成了最低亮度,丹恒的侧脸在冷淡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晰。他微微蹙眉,神色冷静又专注,一首扶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迅速沿着鞋底摸索,找到那颗卡在鞋缝里的碎石子,用指尖一扣,将它拔了出来。 “好了。”他的声音很轻,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沉弥低着头差点撞到他的鼻尖。 沉弥猛地屏住呼吸。 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狭窄,近到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丹恒睫毛微颤的弧度,还有他灰绿色双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孔…… 矿道里潮湿的空气裹挟着岩土的气息,可沉弥的感官却被丹恒身上那丝淡淡的岩兰草香占满了心神。 她僵在原地,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被岩壁挡住,退无可退。 丹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本来已经直起身,目光微微下垂,正对上沉弥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两个人僵持了一瞬。 沉弥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声像是直接被放大了数倍,在耳边震耳欲聋。 好在丹恒反应很快,他往后挪了一步,尽可能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依旧平静:“走吧。” 沉弥这才回过神,心跳乱得厉害,脸上的热度却比之前冷汗浸湿衣服时更加明显。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哦……好。” 两人重新并肩而行,矿道里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沉弥刻意放轻脚步,却依旧觉得自己走路的动静像是在敲鼓,尤其是那颗碎石子被丹恒取出来后,鞋底与地面摩擦出的声音不再刺耳,反而显得更加空旷孤独。 她偷瞄了一眼丹恒,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靠近不过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意外。 可沉弥知道,那不是错觉。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丹恒的呼吸落在自己鼻尖上的温度。 她咬了咬唇,将这些心思全都压在心底。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们还在逃离危险,而丹恒,从分开开始,始终维持着同手同脚的走路方式。 沉弥深吸几口气,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冷静! 可惜,直到两人走出很远很远,她的耳根还是烧得通红。 他们沉默地穿过崎岖的岩道,沿途没有再遇到克洛伊,也没有碰上其他巡逻的人。丹恒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地形,每经过一处拐角,他都会微微侧头确认一下后方的动静,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往前。 沉弥始终低着头走路,心跳还没完全平复下来,鞋底的那块碎石子虽然已经被丹恒取走,但她依旧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不是脚,而是心脏。 她的右手仍然揪着丹恒借给她的外套衣摆,像是习惯了一样,始终没松开。布料上沾着淡淡的黄沙和那股冷冽的香气,每当沉弥走得太急,那点草木与柑橘交融的气味就会在晃动间更清晰地撞入鼻尖。 那是丹恒的味道。 沉弥垂下眼睫,指尖下意识地搓了搓外套边缘,被风吹干的汗水让她觉得皮肤紧绷,仿佛方才那场紧张对峙还在身体里留下残余的回响。 前方的丹恒突然停下脚步。 沉弥一个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他的背。 “到了。”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嗓音平静,却带着几分低沉的压迫感,“再往前走就是e区营帐的范围。” 沉弥这才抬头。 他们已经绕回了较为熟悉的区域,前方是一条通向外界的铁丝网,尽头有一道不起眼的废弃通道,是那天晚上丹恒送她回来时的路。 她下意识松了口气,却在这时,意识到自己还死死攥着丹恒外套的一角。 沉弥一愣,连忙脱下外套,把外套理了理递给他,还想解释一句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抱、抱歉……刚才……” 丹恒却并没有在意,接过外套后,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嗓音冷静:“不用道歉。” 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那双还有些微颤的手指上。 “刚刚只是意外。”丹恒低声说,“前面就是你的营帐,我就送你到这了。” 沉弥被他那一瞬间的注视盯得心跳一乱,仿佛方才那场危险已经过去,但另一种名为离别不舍的 紧张情绪正在悄然滋生。 可丹恒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他只是沉着冷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沉弥站在铁丝网前,“谢谢……” 沉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先回去了。” 丹恒点点头:“路上小心。” 他的语气稳静克制,,仿佛方才的危险、他们的躲避、那份差点被发现的紧张感,都已经随着吹过耳边的风消散在漫天的黄沙中。 沉弥转身,钻进裂开的铁丝网。 其实第一次走的时候她就已经记住了这条路,不知为何,此刻走向那条废弃通道的脚步竟然变得有些沉。 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丹恒仍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件被她汗水打湿的外套,一动不动的像是伫立的灯塔。借着"月"色,夜风拂过他的鬓发,他的脸上一阵亮,一阵稍暗,仿佛有枫叶飞旋在他的头顶。 沉弥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挥手让他回去吧,然后重新转过身,穿过铁丝网的缝隙,沿着小路慢慢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丹恒才收回目光,把外套重新披在肩上。 夜晚寂静无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沉弥沿着废弃通道一路回到营地,夜色沉沉,四周静得仿佛能听到风吹过铁皮帐篷时发出的呜咽声。 她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动谁,绕过几个帐篷,终于回到了自己和沙瓦蕾共住的营帐前。 刚掀开帘子,就看见沙瓦蕾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正紧紧盯着入口的方向。那双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消瘦的眼睛微微睁大,透着一丝警惕和紧张,直到看到是沉弥,她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回来了……”沙瓦蕾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没散去的颤抖,“我一直在听外面的声音……怕你出事……” 沉弥被她的反应怔了一下,随即心里一暖。她抬手放在沙瓦蕾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我没事。” “可你怎么这么久?”沙瓦蕾皱起眉,小声抱怨道,“巡逻的人今晚一直在外面晃来晃去,我怕他们发现你——你怎么才回来?” 沉弥犹豫了一下,没有提到丹恒,也没有说矿道里发生的事,只是尽量平静地解释道:“路上避了一下人,所以耽搁了。” 沙瓦蕾咬了咬唇,没有再多问,只是细细打量沉弥的脸:“你流了好多汗?” 沉弥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还是湿的,t恤紧贴着后背,连鬓角的发丝都沾着汗。那种被克洛伊追查、几乎暴露的紧张感还没有完全褪去,像是冷汗还留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 “没事,就是走得太着急了。”沉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缓了一口气,“你快睡吧,现在没事了,我回来了。” 沙瓦蕾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缩回自己的角落,把薄薄的毯子拉到肩膀处。 沉弥坐在自己的床铺边,直到这时,才真正感受到回到营地里,身边全是人的那种安全感。 可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份藏在心跳和汗水里的危险感,如鬼魅般行走的影子,却像铁丝网的寒冷一样,缠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 忽然想到当时是听着《pinking》写完这章的[爱心眼][爱心眼][爱心眼] 第15章 星浴日 劳工营每隔半个月就会组织一次集体洗澡。两三个人脱光光赤条条地钻进同一个浴室,浴室的面积也不大,三双眼睛六只脚,面对面洗刷着残留在身上半月有余的污垢。 今天恰好也是沉弥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五天,说起来也感觉奇妙,她总感觉在这里流逝的时间与她有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 黄昏时分,营地上空还悬着一层厚重的灰霾,空气里夹杂着铁锈和灰尘的气味。不同区的主管们站在道路两旁分发肥皂,劳工们被分成男女两列,排好队,按照顺序分批进入洗澡的区域。 沉弥感慨了一句,总算有一件让人感到合理的分配了。 沉弥和沙瓦蕾前后位置,自然被分到了同一间浴室。 浴室的面积并不大,甚至称得上逼仄,墙壁上斑驳的水渍和暗红色锈迹交错,头顶的灯泡微微闪烁,发出吱吱啦啦的电流声。 两人进去时,角落已经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看到沉弥和沙瓦蕾进来,她只是抬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往墙角退了退,为她们腾了点空间。 第18章 沉弥喉咙一紧,却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里洗澡是一件既尴尬又无奈的事——没有单独的隔间,几个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赤条条地面对面,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淌着冷水,像是从某个破旧水管里流出来的铁锈水。水压时强时弱,有时还带着刺鼻的味道,但没有人会抱怨,毕竟半个月才能洗一次澡,哪怕是这种水,也算是奢侈。 沉弥脱下衣服,指尖碰到自己因为前一天出汗干涸后紧贴在皮肤上的t恤布料时,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衣服吸饱了汗液又被人体烘干,此刻已经变得有些僵硬。 沉弥脱衣服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生怕把唯一一件棉制的衣服弄坏了。 沙瓦蕾很不自在地背过身去,把自己蜷成一团,像是想缩进那个浴室角落里,生怕别人看到她身上那些瘦骨嶙峋的痕迹。 沉弥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心里有些难受。 这里的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道道代表劳工营生活的痕迹——不是伤疤就是青紫,或是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而显得病态的消瘦和苍白。 沉弥扭开水龙头,一股夹着铁锈味的冷水猛地冲下来,激得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牙齿下意识地咬紧。 沙瓦蕾在一旁也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小脸被冷水冲得发白,却咬着唇一句话不敢说,只是抬头看了沉弥一眼,像是在等她的反应。 沉弥深吸一口气,用冷水胡乱拍在脸上,抬手帮沙瓦蕾扭小了一点水流:“别冲太猛,容易头疼。” 沙瓦蕾点了点头,小声“嗯”了一句。 浴室里只有水滴落下的声音,三双赤裸的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彼此之间隔着不过一臂的距离,却没有人说话。 沉弥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一道早已结痂的擦伤,在冷水下变得更明显了些。 她忽然想起,昨晚在矿道里,丹恒挽住她腰时指尖的温度。 和此刻的冷水相比,那片刻的温热,竟有种遥不可及的错觉。 想到这,沉弥拧着自己的衣服,手上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一些,水盆里翻滚的泡沫发出细碎的声响,一下一下搅动着她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的手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把那件t恤提到鼻尖,轻轻闻了闻—— ……味道比她想象得还糟糕。 汗味、灰尘、矿道里潮湿泥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刺鼻而黏腻,她差点立刻甩开衣服,眉心也微微蹙了起来。 沉弥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就是穿着这件衣服,被丹恒按在怀里,一动不敢动地藏在那块岩壁后面。 而他什么都没说。 他那时候有没有闻到? 沉弥想象了一下昨晚的场景——气氛过于紧张导致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觉得是肩膀紧贴着肩膀,她整个人都浸在冷汗里,汗湿的衣服和外套紧紧贴着他……如果连她自己现在都能闻到这股味道,丹恒当时不可能没有察觉。 可他从头到尾,神色都是一样的表情,甚至还冷静地想好对策,拉着她逃跑,替她处理鞋底的碎石。 ——像是根本没有闻见一样,难道只是今天汗流的太多了,所以才臭? 沉弥盯着那件被泡得发皱的t恤,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异想天开了,这么强烈刺鼻的味道根本不可能是一天积累下来的。 她掐了掐手心,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沉弥姐姐?” 沙瓦蕾的声音让她回过神。 “嗯?” “你衣服都快搓破了……” 沉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衣服搓得起了些细小的褶皱,甚至在衣领处搓红了手背。 她沉默了一瞬,把t恤放回水里,按住衣 角继续洗,语气淡淡的:“太臭了,哈哈,我想洗的干净点。” 可她心里那点淡淡的不甘心,却没有随着泡沫消散。 等把衣服拧干,沉弥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想,这点味道总算是洗掉了,就是不知道昨晚她留在丹恒心里的味道能不能洗掉…… t_t —— 等众人盥洗结束回到营地已经夜幕深沉。荒星的天好像黑的格外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借着洗澡给大家留一口喘息的空间,今夜巡逻的安保比往常松懈了些,甚至,还有巡逻队聚众的交谈声,不少胆子大的人已经坐在营帐不远处的栏杆上说说笑笑,吹着头发。 沉弥一个人坐在营帐后面,及肩的头发淌着水,风一吹带着淡淡的凉意,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颈侧。她没有着急回去,而是背靠营帐,让风慢慢吹干头发。 今晚的天空出奇地干净,没有平日里常见的灰霾,也没有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清澈得像是一汪没有被搅动过的池塘,群星倒映在这片寂静的夜色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目光顺着夜色缓缓流淌。这样的夜晚在这里太少见了,少见到让人恍惚,仿佛抬头间便可以望见家乡的星空。 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沙瓦蕾抱着一条薄毯悄悄走过来,在沉弥身边蹲下,把毯子递给她:“沉弥姐姐,外面有点冷。” 沉弥接过毯子,展开搭在自己肩上,笑了笑:“你怎么出来了?” 沙瓦蕾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望向夜空:“星浴节的夜晚,星星就像宝石一样明亮。” 沉弥侧头看着她,轻声问:“星浴节?” 沙瓦蕾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充满生气,仿佛怕惊扰了这片难得干净的夜色:“是我们的节日,在那天,我们会去河边,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然后换上最好看的衣服去看星星!”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又温暖的片刻:“晚上大家会围在一起,点起火堆,看着天空上一颗一颗如宝石一样闪亮的星星,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 沉弥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沙瓦蕾低下头,遗憾道:“只可惜……”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毯子被吹得微微掀起一角。 沉弥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把毯子的一边拉过去,盖在沙瓦蕾的肩上:“那今天晚上,就当是星浴节吧。” 沙瓦蕾一愣:“可是……” “你不是刚洗完澡吗?”沉弥歪头示意了一下她干净的头发,“现在我们又坐在这里看星星,挺像那么回事的。” 沙瓦蕾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沉弥会这么说。片刻后,她轻轻咬了咬唇角,露出一点笑意:“好像……真的有点像。” 夜色下,群星倒映在她们的眼底,一闪一闪的光,像是濒临破碎的回忆,也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希望。 沉弥把毯子拉紧了一些,低声说:“虽然没有火堆,也没有河水,但我们还有星星。” 风还在吹,带着丝丝暖意,从两个人的指缝间穿过,勾起悄然羁绊。 沉默片刻后,沙瓦蕾忽然小声问:“沉弥姐姐……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呢?” “嗯?”沉弥微微一愣,随即低笑一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沙瓦蕾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声音像风一样轻:“我只是想知道,在别的地方……天是不是黄色的,是不是也有矿石和我们一样的人。” 沉弥安静了一瞬,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像是思索,又像是某种深藏心底的害怕被戳破。 夜色下,沉弥没有急着回答,美好的景象无法用言语去复述。沉弥只是轻轻拍了拍沙瓦蕾的肩膀,承诺道:“等哪天离开这里了,我带你去我的家乡看看,去看看不一样的天空。” 沙瓦蕾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有了一丝亮光,比头顶的星辰还要微弱,却又倔强地闪烁着。 风穿过寂静的营地,带起一丝干燥的尘土,但头顶的夜空依旧澄澈如洗,仿佛与劳工营肮脏压抑的现实隔绝开来,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沉弥和沙瓦蕾并肩坐在营帐外,没有再说话。沉弥的头发已经半干,几缕贴在脖颈间,随着风微微晃动。毯子搭在她的肩上,也覆盖住了沙瓦蕾的一角,两个人挨得很近,像是在寒夜里互相依偎的两朵天宝花。(又名:沙漠玫瑰,花语,坚强不屈的精神) 过了一会儿,沙瓦蕾轻声问:“沉弥姐姐,你真的觉得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沉弥的手指下意识揪了揪毯角,望着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好一会儿才出声:“会的。”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我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沙瓦蕾把下巴埋进膝盖里,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和疲惫,“我每天都在想,如果真的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会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沉弥侧过头,看着她因为疲惫和不安而缩成一团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瞬,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沙瓦蕾的头发:“不会的。” 第19章 沙瓦蕾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她。 沉弥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就算时间再久,你还是你。不是这里的一块石头,也不是一串冰冷的编号。” 沙瓦蕾望着她,眼眶微微发红,却没有掉下眼泪。 夜色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星光勾勒出淡淡的轮廓,沉弥知道,这片刻的安慰无法真正改变什么,但至少,她还能陪在沙瓦蕾身边,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远处,巡逻队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沉弥拍了拍沙瓦蕾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沙瓦蕾点点头,抿紧嘴唇,站起身来。 她们一前一后钻回营帐,风掀起帐篷边角的一瞬,夜空依旧干净澄澈,星星还在那里闪烁着,像是一扇紧闭的牢笼外,那些遥不可及的流光。 作者有话说: ---------------------- 我来晚了!!!我要努力码字!!!存稿快见底了!!![可怜] 4月1日修改了八章:修改了,关于c区环境恶劣的表述,此恶劣非彼恶劣。增加了库伦故意将对话透露出去的内容。 第16章 危! 天还没亮,尖锐的哨声便已刺破沉闷的空气,把所有人从浅眠或梦魇中拉出来。帐篷里的人默不作声地穿上沾满灰尘的衣物,沉弥也不例外。 沙瓦蕾总是起得比她早一点,穿上已经刷洗到看不出图案的工服,整理好二人的工具,然后坐在床边默默等着她起来。 接着二人戴好gps定位器,去领取属于自己的早饭。 早餐是一份冰冷的固体营养块,干硬且无味,嚼下去像是在啃石头。沉弥已经习惯了,只是每次都会悄悄把自己那份掰下一小半,趁旁人不注意时塞进沙瓦蕾手里。沙瓦蕾一开始拒绝,后来在沉弥一贯的坚持下,只是低头接过,紧紧攥在手心。 沉弥姐姐对她的好,她不是不懂,只是觉得很愧疚,因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去答谢她的东西。 队伍在哨声催促下缓缓前进,每个人都低头走路,身上带着灰尘与倦意,像是一条沉默流动的河。 沉弥跟在队伍里,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工具袋,肩膀上搭着昨晚晒干的工服。她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裸露的手臂。 这段时间的生活很单调,每天在矿道里挥锄头、搬石头、装运矿料,吃得是干巴巴的营养块,喝的是带着铁锈味的自来水,除了基础的蛋白质和维生素,别说糖分,连油脂都像是奢侈品。 沉弥动了动胳膊,手指摸上自己小臂的线条,肌肉不像之前那样软了,反而有些紧实。不是那种健美的程度,而是日复一日的劳作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更让她诧异的是腹部,明明之前穿贴身衣服时还能捏到点软肉,现在肚子平坦得过分,就连肌肉的纹理在皮肤下都有些隐隐可见。 她盯着自己 的肚子,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想法——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连马甲线都要出来了? 沙瓦蕾悄悄抬头瞅了她一眼,发现沉弥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以为她在担心什么,小声问:“沉弥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沉弥一愣,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掀开自己的衣袖朝着沙瓦蕾展示了一下:“没有,就是觉得自己好像结实了一点。” 沙瓦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沉弥纤瘦的腰肢和手臂,歪头道:“不过你还是很瘦啊。” “嗯,比之前壮实了点。”沉弥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她也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在这里变得更强壮一些,也许意味着能在这片残酷的环境下活得更久一点。 就当变相锻炼了。 矿道里回响着锤击岩壁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单调的节拍,将时间敲打得沉闷又漫长。沉弥蹲在一块岩石旁,手里拿着工具,把碎裂的矿石仔细挑拣出来,扔进身边的桶里。灰尘浮在空气里,嗓子里带着点涩意。 沙瓦蕾在旁边干活,偶尔用袖子擦一下脸上的汗渍。两个人没有说话,像其他劳工一样沉默地工作。 过了一会儿,沉弥停下手里的动作,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她抬头看了一眼沙瓦蕾:“累吗?” 沙瓦蕾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有一点。” 沉弥笑了一下:“别硬撑,真的太累了就歇一会儿。” “会被看到的。”沙瓦蕾的声音很小,但带着一点紧张。 “没事,我会给你打掩护。”沉弥没有再多说,只是继续敲着矿石。但下一刻,她忽然开口:“沙瓦蕾。” “啊?” “你知道吗?我以前听人说,如果你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另外一个地方,会感觉没那么累。” 沙瓦蕾微微睁大眼:“真的?” “嗯。”沉弥淡淡道,“我以前试过,挺有用的。” 沙瓦蕾抿了抿唇,像是半信半疑。她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监管走近,才小心翼翼地闭上眼睛:“那要想象什么呢?” 沉弥想了想:“想象你最喜欢的地方。” 沙瓦蕾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轻:“我最喜欢的地方……是躺在糖果做的屋子里每天看电视!” 沉弥侧头看着她:“很朴素,但充满了想象力。” 沙瓦蕾睁开眼睛,眼底还留着一丝飘忽的柔软情绪。她盯着自己满是灰尘的手掌,低声道:“那沉弥姐姐呢?你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 沉弥顿了一下。 许久后,她低声道:“应该是家吧。” “家?”沙瓦蕾有些意外。 “嗯。”沉弥目光落在远处漆黑的矿道深处,“没有任何经济负担,可以在家里可以随心所欲,睡到日上三竿,玩自己喜欢的游戏熬夜熬到凌晨。虽然听起来很不上进,但的确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和最想做的事情。” 沙瓦蕾轻轻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暗红,矿道尽头的光线在劳工营显得尤为刺眼。 沉弥和沙瓦蕾带着沉重的矿石桶,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走向提交点。两人身上的工服早已被汗水和灰尘糊成一片,手掌也因长时间搬运矿石变了个色。 路过一个转角,沉弥注意到路边蜷缩着一个女人。她靠在墙角,脸上沾着泥污,一只手紧紧捂着小腿,露出的肌肤上带着几道像是被尖锐物划过的伤口。她的呼吸急促,额角冷汗直流,看起来狼狈至极。 沙瓦蕾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沉弥姐姐,她好像受伤了……” 沉弥的眉头微微蹙起,想起丹恒曾经的叮嘱,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不是她太冷血无情,只是劳工营太过残酷,这么多天的经历,沉弥已经总结出了生存法则,在这里即便是亲朋好友受伤,他们也不会施以援手。 可那女人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尤其是她苍白的脸色和抖动的双手,看上去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 沉弥握紧了工具袋,思索片刻,还是走近了一步:“你怎么了?” 女人听见声音,微微抬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我……我摔了一跤,小腿好像扭到了……能不能帮我去叫一下主管?” 这句话让沉弥心头一沉。 叫主管? 如果是真的受伤,管理者只会冷漠地让她自行解决,甚至有可能因为拖慢效率而遭到惩罚。寻求区域主管帮助从来不是这里的劳工们会说出的话。 女人见沉弥没有反应,又咬牙道:“我真的走不了……求求你们……” 沉弥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冷静得有些不近人情。她轻声开口:“你是哪个区的?” 女人似乎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垂下眼帘:“c区。” 沙瓦蕾轻轻拉了拉沉弥的袖口,小声询问道:“怎么办?她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沉弥垂下视线,神色没有太多波动。 她知道,c区是库伦掌管的地盘。她本意也并不想多事,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人好巧不巧,正好摔倒在e区的,又正好在众多路过的人中叫住她们帮忙。 仔细想来这一切也太过于凑巧了。沉弥垂眸仔细地打量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这女人的衣服虽然满是灰尘,表情痛苦万分,但仔细看,那袖口的磨损痕迹并不自然,像是被人为故意弄破的。而那些“伤口”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变干,颜色过于暗淡,不像是刚刚摔伤所致。 所以,这是一场戏,一场蹩脚的,针对她设下的戏。 沉弥微微侧头,用几乎只有沙瓦蕾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沙瓦蕾待会儿要是发生什么,你找机会直接跑,不用管我。” 沙瓦蕾怔了一下:“啊?” 沉弥的目光盯着女人的腿伤,扭过头对沙瓦蕾小声说道:“她不是摔伤的。” 那一刻,沙瓦蕾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呼吸也乱了一瞬。 第20章 沙瓦蕾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紧紧攥着沉弥的袖口,呼吸都有些发颤。 那女人依旧坐在地上,脸上的痛苦表情维持得几近完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求你们……帮帮我……我真的走不了……” 沉弥盯着她,语气平静得过分:“你说你是c区的劳工,可我没在那边见过你。” 女人脸上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还是迅速调整,声音虚弱道:“我是昨天才被调过来的……真的……” “昨天?”沉弥唇角微微一挑,冷静得像是在拆解一件物品,“但我记得昨天c区没有新增任何人手。” 女人脸色一白,但仍旧死撑着:“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还有,”沉弥继续说道,语速不急不缓,却带着一丝几乎锋利的冷意,“你的鞋底很干净,没有沾到泥水,也没有磨损的痕迹。这里的地面全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真要摔了一跤,你的鞋子不会比你的脸更干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装不下去,女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沙瓦蕾屏住呼吸,紧张得几乎要喊出来,沉弥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而刺耳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呵,还挺机灵啊。” 作者有话说: ---------------------- 嘿嘿今天来早点!!![爱心眼][爱心眼][爱心眼]后天是最后一天日更啦!!接下来休息两天,再恢复到隔日更新,存稿要见底了呜呜呜[鸽子][鸽子][鸽子]丹恒老师这个单元预计还有五万左右结束,下个主角是景元了[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17章 跑! 上次吃瘪,沉弥以为1017会安分几天,至少短时间内她都不会再见到他。 只是没想到—— 她循声望去,只见几道身影慢悠悠地从转角另一侧走出来,为首的正是1017。他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肆意。身后跟着几个熟悉的脸孔,全是之前在c区围堵过她和沙瓦蕾的那几个跟屁虫。 女人顿时忘记自己疼到站不起来的脚, 她迅速起身,站到1017身后,眼神里带着几分冷意与嘲弄。 “我就说嘛。”1017啧了一声,眼神像在打量一件货物,“那边总说你聪明,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意思。” 沉弥没说话。 沙瓦蕾下意识地缩在沉弥背后,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声音细如蚊蚋:“沉弥姐姐,他们……他们是想……” 1017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一般人遇到我,早就跪下来求饶了,也就你,伶牙俐齿,说的我好没面子……” 说话间,他忽然一个眼神示意,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壮汉瞬间上前,抡起拳头就朝沉弥砸来! “上次是梅主管在,我奈何不了你。现在这条小巷里就我们,其他人都去提交矿物了,我今天就要看看,没了牙齿你还怎么说话!” 沙瓦蕾尖叫出声。 沉弥早有预料,她猛地拉着沙瓦蕾往旁边一闪,硬生生避开那记重拳。但对方显然不是只想吓唬她,落空后反手便是一肘,毫不留情地砸向她的肩膀! 沉弥咬紧牙关,护着沙瓦蕾连退几步,脚下踉跄了一下,背脊狠狠撞在矿道墙壁上。 沙瓦蕾彻底慌了:“沉弥姐姐!” 1017眯起眼睛,嘴角挂着冷笑:“怎么?你不是挺聪明的吗?再聪明也没用啊。” 沉弥抬手挡住肩膀的疼痛,眼神一片冷然。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反击,而是让无辜的人离开这里。 她压低声音对沙瓦蕾道:“听着,现在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去找梅主管!” “可是……”沙瓦蕾还在犹豫什么,1017已经不耐烦了,他突然伸手就要去扯沉弥的胳膊:“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现在!” 沉弥的声音像是一记响鞭,沙瓦蕾浑身一震,猛然掉头,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另一侧的小路。 1017的手在半空中一滞,他冷笑着看着沙瓦蕾逃跑的方向:“哟,还挺有胆子。” 他懒洋洋地挥了下手,身后的打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有两个人追了上去。 沉弥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静。 她盯着1017,声音沉静:“你也真是有耐心,和人演这一出戏,就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 1017耸耸肩满不在乎:“谁让你那么碍眼呢?” 沉弥冷笑一声:“碍眼?我看是嫉妒吧。不过,我还是想送句话给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钻破脑袋想只想当库伦腿边的一条哈巴狗。” 1017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他的笑意顿时冷了几分:“你少给我嘴硬。” 说着,他微微偏头,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会意,抬手便是一拳砸向沉弥! 沉弥迅速侧身避开,但肩膀还是被蹭到,力度很大,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她咬紧牙,努力稳住身形,同时在心里默数时间——沙瓦蕾已经跑出去一段了,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顺利搬来救兵,但只希望那孩子能反应够快,不要被抓回来。 “怎么?”1017慢悠悠地靠近,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沉弥后退半步,指尖微微发颤,但她始终紧盯着他:“寻衅滋事,就算我被抓了,你也逃不掉。” “哈哈哈!”1017大笑一声,“别嘴硬了,乖乖跪下来认个错,我还能原谅你之前失礼的行为。” 士可忍孰不可忍! 沉弥咬牙切齿:“做梦呢!” 双拳难敌四手,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太大,沉弥手脚并用,在空中胡乱踹得那几下,也不过是让她晚几秒被抓住罢了。 一个疏漏,胳膊被人紧紧桎梏在后背,沉弥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力地压在地上,脸颊紧贴在粗糙的地面上,碎石硌得她生疼,划出一道血痕,火辣辣地刺痛着神经。 她挣扎着,手臂被反剪在背后,像被铁钳夹住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1017捂住自己的眼睛,夸张地叫着:“哎呦!光听着就觉得疼。” 1017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像在欣赏一件被摔碎的玩具。 “不是挺能说吗?”他嗤笑着,语气里透着戏谑,“现在怎么不嘴硬了?” 沉弥咬紧牙,脸侧蹭着地面,腥甜的血味在口腔蔓延,但她没有吭一声。 1017似乎还嫌不过瘾,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去拍她的脸:“装什么硬骨头啊?乖一点,也许我还能让你今天少受点苦——” 他的话还没说完,沉弥猛地一侧头,张口就是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嘶——” 1017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狠狠甩开了手,力道之大,把沉弥整个人都带得往旁边歪了一下。 “你疯了?!”他脸色狰狞,盯着自己被咬出血痕的手,双眼猩红,怒火几乎要从眼里烧出来,“臭丫头,你真是找死!” 身后的打手见状,也一拥而上,有人直接抬腿踹向沉弥! 沉弥没法避开,她闭了闭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沙瓦蕾,快点找人来…… 然而,下一秒,一道威严而冷硬的声音炸裂在这片压抑的空间—— “全部住手!” 沉弥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抬头,看到不远处几名巡逻的安保人员正快步走来。 不是丹恒。 沉弥压下心里的失落,转念一想,不管是谁,只要来了就说明至少现在安全了,沙瓦蕾也应该顺利脱险了吧。 1017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停手,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巡逻队:“哟,这不是安保队吗?怎么这么巧?” 为首的安保官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现场,看到狼狈不堪的沉弥和她脸上的伤痕,眉头皱得死紧:“发生什么事?” 沉弥喘着气,压下胸口翻腾的疼痛,正要开口—— 1017抢先一步,一脸无辜:“报告长官,我们只是发现这女人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们,好心上来问几句,谁知道她突然就动手,还咬伤了我。” 他说着,还特意把自己被咬出的血痕亮出来,语气里满是委屈:“您看,我都被她咬伤了。” 沉弥怒极反笑:“你——” “别说话。”安保官冷冷地打断沉弥的声音,然后转头盯着1017,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你说她先动手?” 1017一脸诚恳:“当然,我哪敢在您面前胡说。” 沉弥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看来1017这群人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目的就是要把她拖下水。 那沙瓦蕾……沉弥心中无线懊悔,她不应该逞口舌之快,连累了别人。 【系统!系统!我都要被害死了!你怎么还不出现?!】 沉弥等了几秒,静默无声,耳边只有安保人员和1017的犬吠声。 第21章 就在沉弥心灰意冷之际,装死的系统终于现身了【危险指数:零颗星】 零颗星?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安保官阔步走到沉弥前面就给她一个背影,面朝着1017说道:“可是我们接到的消息却是——你在故意挑衅。” 1017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什么消息?”他眯起眼,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警惕,“我们可是在这里处理私人纠纷,哪来的挑衅?” 安保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剥开1017那层伪装的皮囊,看穿他骨子里的心思:“几分钟之前,有人向我们举报,说你和你的同伙在这片区域蓄意围堵两名女性劳工,言语威胁,并试图动手伤人。” 1017的脸彻底冷下来。 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个瘦弱的小女孩通风报信了成功了! 而且动作极快,否则安保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现场。 沉弥在旁边听得心里一震,沙瓦蕾,她一定是跑去找人了! 女孩那瘦小的身影在沉弥脑海里一闪而过,带着点颤抖的倔强。 安保官视线扫过沉弥狼狈的模样,嘴角紧抿成一条线:“现在,你们几个,跟我们回去调查。” “长官,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1017强压怒火,皮 笑肉不笑地解释,“是她咬了我,您也看到了——” “闭嘴。”安保官冷声道。 1017咬紧后槽牙,脸上的假笑终于撑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沉弥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但指尖已悄悄松开了紧攥着尘土的手。 她知道,现在不是她发声的时候。 1017余光瞥向她,目光阴沉至极,像是一条毒蛇正悄无声息地在草丛里盘踞。 他没料到,沉弥竟然能在他的算计下反将他一军——哪怕靠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胆小怕事、平日里看起来根本不敢反抗的沙瓦蕾。 安保官做了个手势,几名巡逻人员上前,示意所有人跟他们走。 1017的目光像淬了毒一样凶狠,死死盯着沉弥,然后张口无声说了句。 ——“等着。” 作者有话说: ---------------------- 有人问作者。作者作者你抢到星铁的票了吗?作者说:抢到啦!!![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呜呜呜感谢野良的营养液[爆哭][爆哭][爆哭] 第18章 你……怨我吗? 沉弥目送安保队押走1017一行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然而,紧绷太久的神经骤然松懈,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就在她踉跄的刹那,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的后背,力道不重,却稳稳地支撑住了她。 沉弥勉强站稳,心跳仍未平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后的手松开了,没有多做停留。 沉弥偏过头,低声道谢,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没有回头去看,也没那个心思探寻对方是谁。此刻她只觉得疲惫,像是刚从暴风骤雨中挣脱出来,连站稳的力气都要耗尽。 正逢下班之际,因好奇围观而来的人群也作鸟兽散,拉着各自的矿车径直离开。 沉弥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怎么也看不到沙瓦蕾的身影。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天色暗下来了,再不去提交矿石,恐怕今天她们要被处罚了。 沉弥收回目光,推着矿车往前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矿车的重量还不轻,路上还有碎石子阻拦,经历了一番折腾,她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每一步都像是在咬牙硬撑。 提交点不远,夜色却更快一步降临,周围的光线逐渐暗淡,风里夹杂着灰尘,呛得她不由得咳了两声。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心里升起一丝焦虑——沙瓦蕾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丹恒,应该不会这么久还没回来。可如果没有找到人呢?她会不会迷路?或者,更糟的可能——她没有从1017魔爪下逃出来? 想到这里,沉弥停下脚步,攥紧了手指,手心有些发凉。她深知这座劳工营的残酷,自己今日能全身而退,完全是因为巡逻队的介入,但沙瓦蕾不同,她那么瘦弱,跑也跑不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对她动手,她毫无还手之力。 沉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矿石交上去,然后再去找人。 她加快了脚步,推着矿车抵达提交点。负责登记的工头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看着车里的矿石点了点头,抬手在登记册上划了一笔:“今天运气不错,份量挺多的。” 沉弥没有理会他说的话,拿了凭证便转身离开。她没有去领餐食,而是直接朝着宿舍走去。 她必须先回宿舍确认一下,看看沙瓦蕾有没有在那里等她。如果没有,她再去找丹恒。 走廊里弥漫着饭菜的味道,许多劳工已经领了晚饭,端着餐盘在狭窄的空间里低头匆匆吃着,生怕浪费哪怕一秒的时间。沉弥脚步不停地穿过人群,推开宿舍门,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扫了一圈——空无一人。 心脏顿时往下沉了一截。 沉弥抓住一个人询问道:“你看见沙瓦蕾了吗?” 那人正埋头扒拉着饭,被沉弥突然拽住,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抬头看她:“沙瓦蕾?没见着。” 沉弥的指尖微微发冷,松开手,转身又在走廊里找了一圈。 没有……那会去哪儿了? 她站在门口,攥紧了门框,片刻后,猛地转身朝秘密小路的位置跑去。 体力透支的身体抗议般发出钝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脚步还是比理智更快一步地加快。 沉弥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主楼的巡逻比其他区域更频繁,安保人员的身影时不时从灯光下走过,但她无暇顾及,身手敏捷地躲避探查,只专注于寻找那道熟悉的瘦小身影。 好不容易躲过巡逻,沉弥又一次踏上那条熟悉的小路。 “沙瓦蕾!”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句,脚步不停地在人群里穿行,眼神焦急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她看到了一道蜷缩的小小身影。 沙瓦蕾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似乎是因为害怕而瑟缩着。而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丹恒。 沙瓦蕾坐在石阶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缩成一团,似乎被吓得不轻。丹恒就站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问什么。 看到沉弥的瞬间,沙瓦蕾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她猛地站起身,冲了过来,扑进沉弥怀里,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惊恐:“沉弥姐姐!” 沉弥心里一松,伸手环住她的背,轻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 她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一丝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丹恒站在那里,夜色将他的身影拉长,灯光映在他清冷的眉眼间。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像是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一切。 沉弥轻轻吸了口气,感受着沙瓦蕾指尖的颤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知道这个女孩今晚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她松开沙瓦蕾,稍微蹲下些,捧住她的肩膀,柔声问:“你有没有受伤?” 沙瓦蕾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我……我跑出来后一直躲,但是……他们一直追在我后面,后来还是梅主管救了我……” “后面也是他叫安保队的人去找你的,为了以防万一,他让我待在这里别乱跑。”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我让她留在这里。”丹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低沉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他的视线落在沉弥身上,像是在仔细打量她的状态,“你呢?” 沉弥抬眼看向丹恒,嘴唇忍不住地颤栗,一路上苦苦维持的坚强人设好像就要崩塌了,喉咙不停地发酸,胸口被什么堵住了,眼眶一圈已然泛红,泪水在原地打转,倔强的怎么也不肯落下。 过了一会儿待情绪平稳后,沉弥下意识地想说“没事”,可嘴唇刚动,脸上的伤口就传来刺痛的感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矿区的那场冲突已经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小伤。”沉弥抬手摸了摸脸,手指碰到擦伤的地方时,轻轻皱了皱眉。 还是有点疼的。 丹恒看在眼里,神色微沉,却没说什么。 他收回目光,转了一个话题,故作轻松地问道:“你吃了吗?” 沉弥摇摇头:“还没。”,眼睛看向沙瓦蕾,似乎是在询问。 话音刚落,丹恒递过来一个袋子,“沙瓦蕾已经吃了,这是多余省下的,你拿去吃吧。” 沉弥还想说点什么,可目光触及丹恒的眼神,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挥别丹恒,沉弥拉着沙瓦蕾走在小路上,晚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沙瓦蕾紧拉着沉弥的手不肯松开,像是生怕她再消失一样。沉弥顺势牵着她,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第22章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丹恒仍站在原地,背后是夜色沉沉的,他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身影冷峻而沉静,像是一座不动的火山。 “诶……” 隔着铁网,沉弥听见丹恒欲言又止。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丹恒,等待他开口。 丹恒沉默了一瞬,向前几步隔着铁网塞给她两样东西:“注意安全。还有……你…怨我吗?”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一支小小的药膏和一块用布包着的不知名的东西。药膏的标签已经被磨损得模糊,但隐约还能看出是用于外伤的。 沉弥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药膏瓶,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刚刚问我……怨你?”她抬头看向丹恒,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为什么这么问?” 丹恒沉默了一瞬,灰绿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微微闪动。他的手垂在身侧,手指无声地收紧了一下,像是在权衡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半晌,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你今天遇到的事……如果我提前介入,或许就能避免。” 沉弥怔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自责。 “梅主管。”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我,我的选择会跟你一样。” 我会装作陌生人一样毫不在意。 她的语气很轻,却像石子落入水面,在落满枫叶的湖水中泛起涟漪。 丹恒微微一怔,灰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沉沉的,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瞬。他看着沉弥,唇瓣轻抿,却没有出声。 沉弥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药膏,轻声说道:“我们已经被库伦盯上了,这个时候你出手帮我反而不是件好事。你选择让安保队插手,于情于理你都没有做错。” 她知道他的处境,作为主管,他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一旦表现得太过“特殊”或者“偏袒”,就会成为攻击他的把柄。丹恒的谨慎,不是冷漠,而是一种自保的方式,也是保护她的方式。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语气轻缓而笃定:“所以我不怨你。” 夜风从铁网上穿过,带来些许凉意。 丹恒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看着她,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沉弥迎着他的视线,嘴角轻轻弯了弯,像是要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举了举手里的药膏和晚餐,语气带着点轻松:“谢谢你的东西,我收下了。” 丹恒的眼神微微闪动,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嗯。” 沉弥深吸了一口气,朝他摆了摆手:“那就晚安了。” 她转身离开,沙瓦蕾紧跟在她身旁,像个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两人渐行渐远,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 丹恒仍然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许久,他才微微垂下眼,低声自语了一句:“……晚安。” 作者有话说: ---------------------- 太迟了,今天去做手工了[狗头]到时候可以拿去崩铁的演唱会。 第19章 流言 回到宿舍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也是大家就寝的时候。底层人根本没有通讯器,自然没有平板也没有网络,沉弥暂时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却没适应没有网络的生活。 呜呜呜,我的游戏,我的每日委托!我的星琼!还有她喜欢喝的可乐和奶茶。沉弥在心里默哀了三分钟,重新恢复了精力。 周围讲话的声音络绎不绝,大家有小部分的人已经睡着,睡着的人对这种环境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吵闹。 沉弥竖起耳朵听着旁边一堆人讲的八卦—— “对了,还有个更劲爆的!”一个女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知道1017今天是怎么被抓的吗?” “不是因为他自己蠢吗?”有人嗤笑。 “那是其中一个原因!关键是什么你知道吗?”那女人顿了顿,故意吊足了胃口,“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不该惹的人?” “是啊,他惹到的可是库伦主管的新宠。” “新宠?没听说过啊。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名字,但是编号好像是什么8013?还是7013?”女人压低声音,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听说长得可好看的,皮肤嫩得跟鸡蛋一样!之前名不见经传,听说库伦还亲自给她安排了更轻松的活,下个月就要去c区了。” “真的假的?”有人怀疑,“库伦那种人,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慷慨过?” “谁知道呢。”女人耸耸肩,“反正1017就是因为这个才找上她的,库伦提拔后就更看不惯了,之前就找过她麻烦。” “然后呢?” “然后嘛……”女人拖长声音,“新宠表面上吃了亏,私下里却去告状了。你们也知道库伦的脾气,他看中的‘人’被欺负了,哪能忍?何况是他亲自挑的。” “……所以1017是被库伦亲自收拾的?” “聪明!”女人笑了一声,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跟1017一起找茬的艾薇也被收拾了。” 周围响起一阵轻微的吸气声。 “话说回来,艾薇怎么会被抓?”有人问道,“她不是最会见风使舵吗?” “墙头草罢了,看谁好就贴上去。”那女人笑了一声,“据说,是1017主动把她供出来的。” 周围顿时一阵惊叹。 “真的假的?” “他不会这么没担当吧?” “信不信由你,反正这是安保队那边的人放出来的消息。”女人耸耸肩,“啧,这俩人也算有意思,昨天还狼狈为奸,今天就互相坑了对方。” “……啧,真是活该。” “谁让他眼神不好,随便找个人下手就算了,偏偏去碰库伦看上的人。” “你们说新宠到底是凭真本事被调去c区,还是别的?”说到这,围在周边的人意味不明地讥笑了几声。 “那还用说吗?” “谁知道呢,反正她是踩着1017往上爬了。”女人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不过这地方嘛,谁也别笑话谁,今天是1017,明天是新宠,后天是谁还不一定呢。” 沉弥听着,若有所思地回忆着下午装作受伤女人的样貌,应该就是艾薇了。 至于她们口中的新宠,最符合的全劳工营里恐怕只有自己了。 而且这个“新宠”正躺在她们头顶,脚底板对着她们偷听呢。 她们话里带着揣测和讽刺,尤其是对那位“新宠”的猜测——她们并不是真的关心库伦到底为什么提拔一个人,而是默认了某种不言自明的“规则”,并且在内心深处对“被选中的人”抱有复杂的情绪。 嫉妒、鄙夷、不甘,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沉弥听着那些交头接耳的议论,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些人对库伦和他所谓“新宠”的揣测倒是丰富得很,甚至已经帮她编出了一整套“上位”故事——有些细节她听着都忍不住想给个好评,编得煞有介事,活像真的一样。 不过,这种误会她乐见其成。 至少现在,大家都把1017的倒台归结为“争宠失败”。至于真正帮她的人,自然不能成为被人怀疑的目标,让库伦背这个锅,简直是天赐良机。 当然,她心里也清楚,用流言当挡箭牌维持不了多久。库伦可不是个喜欢被摆布的人,如果他察觉到这场流言影响到了自己的威信,难保不会顺手把她也处理掉。 所以,在库伦真正注意到她之前,她得想办法从这局里抽身。 不过,她倒也庆幸这些人放出的烟雾弹。 至少,目前来看,大多数人都把这件事当成库伦手下内部的争斗,而不是丹恒在背后偷偷推动的结果。这样一来,反倒帮她掩盖了她和丹恒正在偷偷调查的内容。 沉弥默不作声地躺回去。 她收回思绪,翻了个身,准备睡觉,刚闭上眼,就看见沙瓦蕾露出一个脑袋,眼神直直地看着那几个胡说八道的女人。 沙瓦蕾的眼神里满是怒气,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探出脑袋,压低声音问道:“沉弥姐姐,她们说的你听到了吗?” 沉弥轻轻点了点头,钻进她的被窝里示意她可以放心说话。沙瓦蕾显然有些激动,但又不敢大声说话,她低声嘀咕:“那些女人太过分了,胡说八道,根本不懂事情的真相!她们说的什么新宠、争宠根本就不对,都是在乱编!” 沉 弥看着沙瓦蕾激动的模样,微微笑了笑:“别激动,反正这些话对你我没有什么影响。她们口中的新宠,就算真的在说我,我也不在意。” 沙瓦蕾的眉头紧皱,继续低声说:“可是她们都在瞎说。” 沉弥耐心地听着沙瓦蕾的抱怨,将自己考量的东西仔细拆开来告诉沙瓦蕾:“就让她们说吧,她们说的越厉害我们就越安全。” 第23章 “为什么?” 沉弥凑到沙瓦蕾耳边悄咪咪说了一句。沙瓦蕾阴云密布的脸顿时雨过天晴。 她不敢相信道:“真哒?” 沉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假不了!” 沙瓦蕾被捏了一下,微微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那她们岂不是在帮我们?” “算是吧。”沉弥轻笑着松开手,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反正,让她们说几下也不会掉块肉,反而帮了我们忙。” 沙瓦蕾还是有点想不通,歪着脑袋问:“可是……万一库伦真的开始注意你了呢?那岂不是很危险?” 沉弥没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说道:“所以才要趁他真的注意到我之前,把他……”她眨了眨眼,“不过这些流言对我们暂时有利,至少现在,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库伦手底下的争斗,没有想到别的,只要流言存在一天,我们就安全一天。” 沙瓦蕾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忍不住有点佩服地看着沉弥:“沉弥姐姐,你好厉害啊……” 沉弥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沙瓦蕾这才乖乖缩回被窝里,声音闷闷的:“嗯。”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警报声就准时响起。 沉弥和沙瓦蕾迅速起床,跟着其他劳工一同走出宿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四周的建筑在晨雾中显得更加压抑。 今天的任务依旧是体力活,沉弥被分配到搬运区,和几个成年男人一起抬运沉重的合金板。她知道自己的力气比不上那些人,索性利用体型优势,干一些穿梭往返、传递工具的活。 沙瓦蕾的工作则轻松一些,只需要在记录点登记货物数量,但她的视线时不时会偷偷瞄向沉弥,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安全。 “喂,小心点!”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了沉弥的思绪,一个高个子男人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别挡路!” 沉弥敏捷地让开位置,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内心已经记住了这个人的脸。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忙碌,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丹恒站在远处,正低头翻看着一份数据板,似乎在核对什么。 他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目光与她短暂交汇。 沉弥微微颔首,丹恒也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沉弥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起了下一步行动。 午饭过后,沉弥来到和丹恒对视的位置,在他待过的地面上查询了一番,终于在一块石头的背面上看见薄薄的黄沙上一道极淡的痕迹。 她顺着痕迹往下看,果然发现一行用仙舟字写下的简短留言: “入夜,老地方。” 她盯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丹恒找她……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还是有新的进展? 他极少主动留下书面信息,毕竟在这地方,一点不慎就可能暴露。而这次,他不仅写了,还特意选了仙舟字,说明他不想让其他人轻易看懂。 沉弥抬起头,四周的工人仍在三三两两地休息,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她迅速用手将石头上的痕迹抹去,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人群里。 “沉弥姐姐,你去哪里了?”沙瓦蕾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吃饭时的食物碎屑。 “随便走了走。”沉弥淡淡道,伸手擦掉她嘴角的东西,“吃慢点。” 沙瓦蕾点点头,继续扒拉着食物,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沉弥。她总觉得,沉弥刚刚出去那一趟,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但沉弥什么也没再说。她只是安静地吃完饭,清理好餐具,像往常一样投入到下午的工作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她的心里已经开始计算时间,等着夜幕降临。 作者有话说: ---------------------- 我来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投喂的营养液!!!营养液太珍贵了,你们一口气还投喂那么多[爆哭][爆哭][爆哭]太谢谢了,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丹恒老师这个单元还有4万字左右!下个单元是景元,会穿插丹恒老师返场和刃入场。[狗头][狗头][狗头] 第20章 夜约(二) 沉弥如约而至,踩着夜色悄然来到“老地方”。 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来早了。 夜幕低垂,劳工营废弃的区域黑暗一片,只有远处的塔楼的探照灯偶尔晃过,在地面拖出淡淡的一抹暖黄色的光影。沉弥靠着墙,半隐在阴影里,耐心等待丹恒的到来。 四周静谧而冷清,唯有风吹过铁架的轻响和偶尔沙面扬尘的“簌簌”声。她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可疑的人跟踪,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还没来。 没有手表沉弥只能跺着脚悄然计算着时间,她很少比丹恒早到,每次来这里,几乎都是他先一步等着她,找好绝佳躲避监视的位置,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和她商量事宜。 这次情况特殊。 她垂下眼帘,回想着白天看到的那行仙舟字。丹恒少有地主动留言,或许代表着这次的情况比往常更紧急。 又过了一会儿,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的动静——是极轻微的脚步声,稳定而迅捷,和巡逻队的沉重步伐不同。 她没有动作,只是靠着墙,微微调整呼吸,等待来人接近。 片刻后,熟悉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 丹恒来了。 沉弥转身,面对丹恒,这次他没有伪装成“梅主管”的样子,而是用原本的样貌面对她。 她站在原地看的有些愣神,直到丹恒的呼唤她才回过神来。 “抱歉,今天洗澡耽误了。” 听完,沉弥才有意识地看向他的头发。丹恒的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意,水珠顺着墨色的发丝滑落,在冷夜的微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沉弥勾唇,脑海里闪现出藏在心里好久的问题:“用热水洗还是凉水洗啊?” 对于这个问题沉弥只是觉得气氛恰好,没忍住开的玩笑,没抱希望丹恒能回答她。 没想到丹恒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道:“凉水。” 耳朵在阴影里,悄无声息的变红了。 沉弥看着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压着嘴角的笑容,在心里默默窃喜着,小青龙果然喜欢冷水。 “不过怎么今天不在这洗……”话没说完,沉弥便住口了。 气氛有片刻的停滞。 丹恒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侧开视线,像是没听见她那句话。可那双泛红的耳朵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沉弥了然,是因为上次在这洗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看见了,所以今天就换地方了。 沉弥没忍住,咳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她当然知道丹恒不是那种容易害羞的人,可他刻意避开目光的样子,倒像是个黄花大闺女,衬得她反而是个急吼吼的色狼。 气氛都停滞了,沉弥挠了挠头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微微侧身,示意他先说正事:“你叫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丹恒像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出口,神色恢复了几分冷静,语气也回归了往常的平稳:“库伦昨天的人手调动有些反常。” 沉弥收敛起方才的调笑,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个反常法?” “他把几个得力的手下分散调去了其他区域。”丹恒低声道,“但很奇怪的是,自从1017被抓以后,他对你的监视反而降低了。” 丹恒没敢告诉沉弥,库伦对她的监视的确少了,可是对她的兴趣 只增不减。 他不止一次听见那些人谈论她,调侃她的语气毫无顾忌,甚至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揣测。 别无他法,他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她多留意,保护好自己。 沉弥尚不知潜在的危险,眼神微微闪了闪,思考着丹恒说出的话。 库伦没有派人监视她,这听上去像是个好消息,但问题就在于——他不可能真的放松对她的警惕。 “……难道他有什么别的想法?”沉弥若有所思地轻声道。 丹恒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示意她说下去,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脸上。 刻意涂得黢黑的脸上,沉弥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日月般带着力量与澄澈。 她的嘴唇上下开合,丹恒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意识到自己稍微偏移了注意力,赶紧收回目光,却仍旧能感到心中那份怪异的余韵未曾散去。 沉弥垂眸,倏地抬起,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总之,我们都要小心点。” 不管库伦有什么阴谋阳谋,她都要把淌过这个难关。 回过神,丹恒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地图,递给沉弥。 “这是c区的详细分布图。”他说道,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几分严肃认真,“库伦的办公区域防守比其他地方更严,我在这张地图上标注了岗哨的巡逻时间,以及几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第24章 “之后你被调去c区,可以在这几个隐秘的地方等我。” 沉弥接过地图,指腹在略显粗糙的纸面上摩挲了一下,展开来仔细查看。上面不仅有c区的建筑结构,还有几条可行的潜入路线,甚至连门禁可能的开锁方式都被标注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画的啊?”她抬头看向丹恒,眼神里透着几分探究。 “昨天。”丹恒语气平静,“但还不完整,办公室内部的情况,我没办法确认。” 沉弥垂眸,看着这张地图,心里忍不住感叹丹恒的能力,不愧是智库的档案员,总结能力就是好哇! “梅主管,有没有人夸过你——” 沉弥故意顿了顿,抬眸看着丹恒,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思维缜密,推理精准,简直天生适合干情报工作?” 丹恒微微一顿,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夸自己,眼神闪了闪,随后轻轻道:“没有。” 沉弥突然想到他的经历,心里忍不住的发闷。 幽囚狱的两百年……每天都有人在否认他吧。否认他的身份,否认他的存在,甚至否认他作为“丹恒”这个人的意义。 可他明明这么聪明,能力又强,若是换个地方,换个身份,恐怕会被人奉为奇才,受尽称赞。 沉弥垂眸,看着手中的地图,思绪微微飘远。 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那句夸奖太轻描淡写了,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不是在肯定他。可那分明是她的真心话。 她抬头看着丹恒,郑重道:“那现在有人夸你了。” “梅主管,你很厉害。” 沉弥的眼神仿佛要穿过他的躯体,有那一瞬间,丹恒仿佛听见她夸的不是梅主管,而是丹恒。 丹恒,你很厉害。 丹恒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像是被她的话触动到了,但他仍然维持着一贯冷静的模样,只是微微别开了视线。 丹恒微微偏头,沉默了一瞬,低声道:“……谢谢。” 他语气依旧平稳,但耳尖悄然染上了一丝红意。 话题绕回来。 上次二人发现的矿道,丹恒也有了思路,今日约沉弥前来不仅是为了给地图也是来分享线索的。 沉弥低头仔细查看地图,若有所思地看向丹恒:“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矿石本身就是库伦走私的货物?” 丹恒点了点头,神色冷静:“矿道的地形并不适合长期囤积矿石,如果是正常开采,应该会直接送去冶炼或者由公司出售。但那里没有运输的痕迹,说明这些矿石只是被临时存放,库伦很可能是在等待交易的时间。” 沉弥微微皱眉,陷入思考:“如果是这样,库伦岂不是在走私矿石?” 丹恒点头继续说道:“不仅如此,矿道和这些矿石,还有可能跟那些失踪的女性有关。” 沉弥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他。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些失踪的人大多数是女性,身份背景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在那片区域工作过。” 丹恒目光沉沉,“如果矿道是库伦的秘密交易点,那她们极有可能是偶然发现了这些东西,要么试图用这个把柄要挟库伦,换取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要么就是单纯地闯进了不该去的地方,被库伦秘密处理掉了。” 沉弥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她回忆起同营帐宿舍的人曾经无意间聊到的内容,陆陆续续有人突然“消失”。最开始沉弥还能听见一些零星的消息,现在,大家好像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缄默不语。 如果丹恒的推测是对的,那么这些女性的“消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为制造的死局。 沉弥指腹缓缓摩挲着地图,心底泛起一丝寒意。她和沙瓦蕾曾去过那里,若是被人察觉,结局恐怕不会比那些失踪的人更好。 她下意识抿紧了唇,眉心微蹙,忧虑不止是为了自己——沙瓦蕾的性格单纯,一旦无意间泄露了什么,被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沉重,语气低沉而坚定:“我们得找机会进办公室探查一下,那里管理得那么严格,说不定交易的证据就放在里面。” “不能着急。” 丹恒的声音沉稳冷静,如同一柄压在秤上的砝码,让沉弥骤然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她抬头看向他,微微皱眉:“可如果拖得太久——” “冒进只会打草惊蛇。”丹恒抬手示意她冷静,目光落在地图上,语气不疾不徐,“库伦不会那么快露出破绽,我们手里的线索还不够。” 沉弥默然,指尖在地图上轻敲了两下。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那些悄无声息消失的女性,想到沙瓦蕾可能面临的危险,她就没办法心平气和地等待。 但她知道,丹恒是对的。 沉弥低低叹了口气,抬手捋了捋发丝,压下心中的焦虑:“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等吧,等你去c区以后,看看能不能拿到办公室的通行证。到时候再计划。” “嗯。”沉弥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 今天更新的章节恰好是和丹恒老师见面。游戏一更新我就去把主线做了,丹恒老师真是太好了,温柔又坚毅。[爆哭][爆哭][爆哭]我要当丹恒老师的狗[黄心][黄心][黄心] 第21章 正式调任 半个月的时光在忙碌与筹谋间悄然流逝,时间仿佛只是弹指一瞬间。 月底丹恒在提交报表时,将她的调任申请一并递交了上去,一切正如他们预料的那般发展——在库伦的干预下,才进入劳工营不过月余的沉弥,被“破格”提拔至c区,担任组长一职。 跨区提拔已属罕见,而这样的殊荣,向来不会落在女性身上。因此,消息一出,众人皆惊,羡慕者有之,疑虑者亦有之。 面对接踵而来的目光与试探,沉弥只是淡淡一笑,未作多言。她心里清楚,这“福气”实在算不得好事,若是旁人愿意接下,她倒是十分乐意拱手相让。 调任通知一下来,她便要搬离e区宿舍了。与沙瓦蕾相处的日子不长,却早已习惯了这个善良总会胆怯地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女。此刻分离在即,她心中不免有些不舍,沙瓦蕾亦是满脸担忧,生怕她在c区会遭人欺负。 沉弥正要安慰她,丹恒却先一步开口:“我会替她照顾你的。” 话语很短,却能给人无限力量。 沉弥听罢,随即轻轻一笑。心中原本隐隐的不安,在这一刻终于落定。 丹恒真是面冷心热啊。 沉弥收到的通知信上说,让她在c区的门口等,届时会有人领她进入。 沉弥耐心地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了那抹犹如夕阳绚丽的倩影。 桑莉是个极具存在感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曲线分明,天生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妩媚感。尽管沉弥早 在丹恒的资料中见过她的照片,可现实给她的冲击感还是不小的。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在颈侧,眉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唇形艳丽,即使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也能让人觉得危险而致命。 走进,沉弥能闻见她身上的香水味。在洗澡都要排队的荒星上她居然有精力去维护自己的外形,可见比她职级还要高的人过得是多么穷奢极欲。 “你好,6013,我是c区的管理人之一,我叫桑莉。”她伸出右手。 沉弥微微一顿,低头看了眼那只伸来的手。 桑莉的手指纤长,指甲修得精致,指尖还染着暗色的指油,显得冷艳而锋利。这样的双手,分明不像是常年处理劳工事务的人。 她抬头,对上桑莉带着笑意的眼眸。 “你好。”沉弥伸手与她相握。 指尖触碰的刹那,沉弥好像嗅到了玫瑰香水下的另一重格格不入的味道。 沉弥轻轻皱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觉得桑莉熟悉? “既然以后是一个区的同事了,那就让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吧。”桑莉松开手,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嘴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c区和e区可不太一样,希望你能尽快适应。” 沉弥点头,跟在她身后,目光扫向四周。 不同于e区那种杂乱无章的感觉,c区的建筑整齐划一,带着严密而森然的秩序感。地面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合金材质,走在上面发出的脚步声清晰而沉闷。通道两侧架设着大量监控设备,每隔几步便能看到持械巡逻的士兵,步伐稳健,神情冷漠。 “c区是资源核心区,”桑莉的语气漫不经心,但却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警告意味,“这里不仅掌控着能源提炼、机械维护等关键环节,还涉及部分研究项目,因此安保比其他区严格得多。” 沉弥微微颔首,继续默默观察着,所谓的严格得多,也不过是比其他区域多安排了些人手罢了。 装腔作势,糊弄不懂的人罢了,沉弥心道。 第25章 她一边走,一边指着几处建筑:“前面是仓库,只有高权限管理者能进;那边是工程组的实验室,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最好别靠近;东侧的高塔里是核心调度室,所有生产计划和能量流向都会在那儿确定。” 他们经过一片低矮的厂房,外墙斑驳,上方密布着复杂的管道,蒸汽不时从接口处泄出,带着高温与些许腐蚀性的气息。厂房门口,几名工人正有条不紊地搬运物资,他们身上的工作服带着明显的油污,但目光却始终紧盯着手上的活计,没有丝毫分神。 沉弥边走边记,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一栋特殊的建筑——它的墙体比周围更坚固,窗户几乎全封死,门口的岗哨比别处更加密集,隐隐透着异样的森严。 四周架设了防爆护栏,门口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手持漆黑的枪械,身后还有电子扫描设备,一旦有人靠近,警示灯便会微微闪烁,传感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那是什么?”沉弥漫不经心地问。 桑莉瞥了她一眼,并不想多谈:“这里是高权限区域,你管不着。” 沉弥没再追问,心下已了然,在丹恒给她的地图中这座建筑的名称是——办公室。 沉弥视线转向四周,却发现巡逻的士兵不止一次地盯着她,那种审视的目光让她隐隐不适,仿佛自己是个被送入狼群的新猎物。 桑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微微一笑:“别紧张,毕竟你是c区第一个女性组长,大家好奇也是正常的。” 沉弥看向她,眼神仿佛在说,你不也是吗? 桑莉笑笑,直言不讳道出了理由:“你是库伦点名提拔的。” 沉弥:“……” 她们一路穿过不同的功能区,直到来到一栋独立的宿舍楼前。 “这里是组长宿舍。”桑莉伸手在门上轻轻一点,门锁随即弹开,“进去看看吧。” 沉弥迈步走进房间,目光迅速扫过四周—— 房间面积不大,但比e区的宿舍宽敞许多。墙壁上了白漆,洁白无瑕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天花板挂着一盏白织灯,整个房间虽然简单却呈现出一种的明亮感。 跟其他几个区的宿舍相比,环境两极分化特别严重,怪不得人人都想进c区,来这确实能多活几年。 家具只有最基本的配备——一张单人床、一个固定的桌柜,墙角嵌着一个供水口和小型储物柜,床铺干净整洁,但少了些生活气息,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摆设都没有,仿佛只是一个短暂停留的过渡空间。 窗户设置得比大多数人的身高还高,透进来的光线,从上面打下来直直地照射在床上。 更重要的是——房门内侧安装了自动锁,一旦关上,外部权限不足的人根本无法进入。 沉弥心头微微一沉。 单人间看似是“优待”,可结合c区的严格管理和安保设施来看,她倒觉得自己像是被圈禁了。 “c区的组长都住单间,”桑莉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说道,“算是福利吧。” 沉弥目光微动,唇角扯出一抹不轻不重的笑:“福利?” “当然。”桑莉似乎没察觉她语气中的意味不明,继续道,“在c区吃住喝不愁,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来,不就是因为好吗。” “对了,每周三都要去办公室开会。” 这句话像是随口一说,但沉弥敏锐地察觉到其中隐含的深意。 她没有接话,把东西放在床头,随即抬头看向桑莉:“开会?” “是的。就你刚刚好奇的那个建筑。”桑莉点了点头,“你的权限不足,没法单独进入,到时候在门口等我,我会带你进去。” 沉弥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在桑莉的胸口停了一瞬——她的名牌上印着完整的身份编码,权限等级标识清晰可见。 如果能复制一份…… 她垂下眼睫,悄然将这个想法记在心里,打算之后和丹恒商量。 桑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属质感的名牌,在指尖轻轻转了转,然后递给沉弥。 “这是你的权限卡。”她笑着说道,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赠送一件可有可无的小物件,“可以打开你的宿舍门,还有工作区域的大门。记住,它遗失不补——所以,别弄丢了。” 沉弥接过名牌,垂眸打量了一下。它比普通的工牌稍厚一些,边缘光滑无损,正面刻着她的编号,背面则是简洁的扫描芯片。 她握了握名牌,感觉到它微微的温度,大概是刚才在桑莉手里攥久了。 “明白。”她简短地应了一声,将名牌收好。 桑莉满意地点点头,偏过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希望你能适应c区的节奏,在这里,好好听话,听得懂话,比本事重要。” 桑莉走后,沉弥关好门窗。 从进入c区开始,那股被注视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紧紧黏在皮肤上,黏腻地缠绕着,让人不适。 桑莉离开后,那股视线愈发强烈,仿佛如影子般贴在沉弥的身上。 沉弥开门走到走廊尽头,偏过头,目光似是随意地扫过四周。走廊两侧是紧闭的宿舍门,光线昏黄,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铁锈味和桑莉的玫瑰香水,时不时有人从旁经过,可没有谁停留,似乎一切如常。 可她很清楚,那道视线依旧存在。 那股审视的目光紧紧锁定了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与贪婪,仿佛在想将她一层层剥开,从脚趾到头顶,一点一点地审视她的每一寸肌肤。那种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衣物,像恶心的触感沿着她的脊背爬行,抚摸她每一个细节,让她从内而外地感到不适,甚至有些恶心。 作者有话说: ---------------------- 哇咔咔!!!谢谢西里尔的营养液!!!!感谢!!![害羞][害羞][害羞][狗头]修改了一下文案,总觉得之前的太单调了。 第22章 作呕 进入c区后,沉弥忙的脚不沾地,一连好几天都是宵禁后才到的宿舍。 这里的工作环境比e区改善了许多。至少不再每天被灰尘包围,呼吸也不再是那股沉闷的黑色尘土。她有了自己的房间,洗澡也不再需要排队,想何时洗就何时洗。 那 些难以下咽的一日三餐也不再是每日的噩梦,更不用担心矿洞随时坍塌。 c区的日子,的确比在e区好得多。然而,沉弥并没有被这种“糖衣炮弹”迷了眼。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无论是为了自己的任务还是为了其他人,她一定要找到库伦办公室里藏着的证据。 让她烦心的不仅这些事,还有和她绑定的系统,自从上次发布任务之后再没出现,一直在她脑海里休息,耄耋老人一样,偶尔状态好能回光返照一下。 这些天她一直没有和丹恒、沙瓦蕾联系,不禁有些担心他们是否会挂念自己。 她摸出了丹恒送给她的简易联络器,临走前,丹恒专门教过她如何使用这个设备。若想联系他们,只需在按钮上按下对应的数字次数,如果想约是九点,就按九次。 要不今天见一面,跟他们说一下自己在这里一切安好,沉弥按完正想着见面时应该说什么……突然听见外面有人传话,喊她去开会。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今天正好是星期三,意味着她将第一次正式进入库伦的办公室。 沉弥深吸一口气,收好联络器,将它放进口袋里,期待着今晚与丹恒的见面。 沉弥刷着自己的名牌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办公室的大门前。以她的权限只能走到这里,再前面就需要别人带着她进入了。 沉弥站在办公室的大门外,安静地等着。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处走廊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 沉弥迟迟等不来桑莉,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传话的人耍了,可目光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上面的数字写的确是星期三没错啊? 桑莉怎么还没来。正当她琢磨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身影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虽然仅有一面之缘,可沉弥觉得来人就是库伦。 他的脚步声缓慢而稳重,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库伦信步走来,那是一种有意无意的从容,仿佛他总能掌握一切的节奏。 库伦穿着深色制服,面容温和,眼神却有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深邃。他微微一笑,似乎对沉弥的等待感到有些歉意,连脚步都不免加快了半分。 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他饲养的犬兽作下的恶,任谁看恐怕都觉得这是一个宛如父亲般仁厚的长辈吧。 “6013,怎么站在这里等?”库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关切,“走,进去吧。” 你看,他明明知道你为什么站在这,却还要假惺惺地问你一句。 沉弥后退半步,在二人间留出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平淡,“谢谢。” 第26章 然后下意识地对上了他的目光,看着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她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库伦没有丝毫察觉他带给她的压力,依旧微笑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两潭深水,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他轻松地说道:“你来得正好,今天会议也不算紧急,下次没必要这么早就过来,桑莉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库伦的步伐依旧缓慢,他似乎根本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以一种悠然自得的姿态,在她身边停下了。他的手突然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沉弥顿时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传来。那只手看似无意,但那种触感却让她的心脏猛然一跳。 她下意识地抽了抽肩膀,想要摆脱那股莫名的压迫感,然而库伦的手并没有立即移开,反而愈发加重了力度。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但那种无形的控制感让沉弥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你刚才等了很久吧?”库伦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近乎异样亲昵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会等得不耐烦。” 沉弥仿佛感觉肩膀上的手指在轻轻地摩挲,心跳加速,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强迫自己不去过多注意那只手带来的不适。 她的背骤然崩得僵直,沉弥深吸一口气甩开库伦的触碰,往旁边挪了挪,强迫自己直视对方,声音依然平静:“没事,我刚好到。” 库伦笑了笑,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疏离,反而更加轻松地说道:“其实,c区的工作环境不错吧?至少没有e区那种灰尘和压迫感。我一直觉得,环境好了,人的心情也会更好。”他语气中的温和却带着某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话语间仿佛他对她的了解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要多。 沉弥没有回应,二人的俩天仿佛就是老友见面时的闲聊,可沉弥的始终觉得他这份“自来熟”真是让人膈应。 库伦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行,双手背在身后,好像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那么光明磊落,德高望重一样。沉弥不得不紧紧跟在他身后,尽管每走一步,她就越发感到不适,那种从库伦身上散发的臭味,隐隐如同潮水般涌来。 走廊的灯光渐渐黯淡,周围的空间仿佛在这时变得更加压迫。沉弥感到每一步都像是走向一个无法回头的深渊,她的心跳在胸膛中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着这份不安的节奏跳动。 库伦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回响,“你看,我觉得人活得久了,就会明白,环境对于人的影响其实是无形的,能让人产生一种心灵的归属感。6013,你同意吗?” 他的语气轻柔,却像是一种无形的网,悄悄地将她拉入他的节奏中。沉弥微微皱眉,却没有开口回应,只是敷衍着点了点头。 她明白,库伦并不是在等待她的答案,他的言辞只是为了塑造一种无形的控制力,一种渐渐侵蚀她,想要掌控她的感觉。 随着他们走向会议室,沉弥的心跳愈发加快。她明白,现在的距离,已不仅仅是两个人在空间上的接近,而是库伦用那种无形的力量不断地向她靠拢。他每一步的推进都让她感到一种紧绷的压迫,那只手压在肩上的感觉依然存在,虽然不再触碰,但它所带来的不安感却挥之不去,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压力。 人陆陆续续的到齐,桑莉居然是最后才到的,看到沉弥时她还愉悦地挑了挑眉,显然提前在办公室里看见沉弥她一点都不意外。 会议开始了,沉弥尽力让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内容上,但她的思绪却始终无法从那个不安的气氛中抽离。 库伦坐在会议桌的主位,开始阐述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语气温和、缓慢,像是在谈论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的目光悄悄游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会议室的每个角落,心里默默记录下办公室的布局。 会议室的墙壁是冷灰色的,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整个房间被白炽灯照得有些刺眼,但并不明亮,反而让人感到一种隐隐的压迫感。两侧的墙上挂着几幅抽象风格的画作,色调简单,大多以灰色和黑色为主,看似冷静,却又无形中让空气中充满了凝重的氛围。 四周的桌椅都是深色的木质,显得厚重且古老,桌面上整齐地排列着几份文件和一些未被触动的工具。桌边的几只金属笔筒,看起来被擦得干干净净,每一根笔都排列得整齐划一,仿佛没有任何可以打破规则的东西。 沉弥注意到会议桌的另一端,有一台大型的显示屏,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内容,静静等待着会议的继续。屏幕的旁边有一个控制台,看起来是用来调节温度和灯光的,操作十分简便,但也显得没有什么生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弱的消毒水气味,和木材的陈旧味混杂在一起,整个空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 在桌子正中央,还有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应该是用来接收声音的麦克风。麦克风上方悬挂着几个摄像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整个房间,似乎在时刻记录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她的目光继续游走到墙角处,那边有一个巨大的金属柜,柜门紧闭,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上面有一把锁。柜子 的旁边有几只厚重的文件夹,堆放得有些凌乱,但依旧保持着一种秩序感。 沉弥本能地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她必须找到库伦办公室里藏着的证据,而这个房间的每个细节,都可能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库伦身上,看到他依然在自顾自地讲话,周围的管理人员偶尔点头、做笔记,气氛平和,但沉弥对刚刚的接触依然感到膈应,她恶心得不敢看他。 沉弥的眼神迅速从库伦转到窗户上,窗户上有一些轻微的灰尘,但整体透明,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远处模糊的建筑物和无边的荒地让人感到压抑。 沉弥努力压抑住自己胃里的不适感,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她注意到,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显得异常规整、严谨,似乎在传递一种无法逃避的秩序感,哪怕是废话可周围的人依然麻木地点头,他甚至在洋洋得意。 随着会议的继续,她内心越发焦虑,令人不适的视线,翻江倒海的胃。 库伦的声音再次传来:“接下来,我们将开始讨论c区的下一步生产计划。” 他微微一笑,温和的语气像是长辈般亲切,然而沉弥心中的不安却愈加深重。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扣着桌沿,努力让自己不去理会周围的一切,她只想着尽快结束这场会议,赶紧离开。 作者有话说: ---------------------- 接下来是沉弥的反击反击反击!!!谢谢岺姽的营养液!!! 沙瓦蕾:想你。[可怜] 第23章 医疗室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气味,混杂着冷冽的消毒水和库伦身上那种令人不适的气味残留。 哪怕他此刻已经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沉弥仍觉得那股气息像附着在她的皮肤上,挥之不去,仿佛一层黏腻的触感,缠绕着她的喉咙,让她每一次呼吸都透着隐隐的反胃。 就像被人狠狠捏紧,又像有东西在里面翻搅,恶心感一波波席卷而来,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皱眉。 沉弥绷紧身体,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至少在表面上装作没事。 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一丝异样,哪怕此刻她只想立刻冲出这间房间,狠狠地吐一场,把所有的不适都排出体外。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抵着掌心,指尖的微痛稍微分散了一些恶心的感觉。 沉弥低下头,悄悄吞咽了几口口水,试图压下胃里翻涌的恶意,却仍止不住那种被逼仄的窒息感。 会议室里的声音仿佛被隔绝成一片嗡鸣,她听见库伦继续说话,语调温和,甚至带着些许让人放松的笑意。 可沉弥知道,那不过是他精心塑造出来的假象——一个披着仁慈外皮的捕食者,耐心地等待猎物放松戒备的那一刻。 胃里的翻涌感终于到了极限,沉弥几乎是在意识到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她猛地推开椅子,站起身,连一句借口都来不及编织,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狠狠地呕吐出来。 会议室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凝固。呕吐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唾液混合着胃酸的液体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一股酸涩的味道。 沉弥扶着桌沿,半跪着喘息,胃里仍然痉挛般地抽动,像是要将所有的不适、不安,连带着压抑的情绪一同倾泻出来。 库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依旧是不紧不慢,甚至带着过于亲切的关心:“6013,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沉弥死死咬着牙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的带着困惑,有的透着探究,甚至还有些隐晦的不耐烦。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尽管胃里仍然像被刀搅一样难受,但她不能在这里倒下,更不能让自己显得过于脆弱。 第27章 “……抱歉。”她哑着嗓子挤出这两个字,抬起头时,脸色苍白如纸。 库伦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打量她,又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如此。片刻后,他轻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工作太辛苦了吗?还是……这里的环境,让你觉得不适?” 沉弥抿紧嘴唇,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这次失态得太彻底了。 沉默片刻后,库伦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安慰一个体弱的孩子,自顾自地替她回答:“看样子可能是水土不服啊。”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附和般地点点头,会议桌上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一些。没有人露出半点不适应的表情,毕竟,连总管都不在乎,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的突发状况。 但沉弥却知道,这不是水土不服——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对一个环境、一个人,乃至一整个氛围发出抗拒的信号。 她的胃仍在抽搐,嗓子被酸涩的余味灼烧着,而库伦的目光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看起来就像是在关心她的健康。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库伦问道,语气体贴得恰到好处,像是一位体恤下属的长者。 沉弥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胃里的翻涌感,摇了摇头,声音低哑但坚定:“不用,我能继续。” 库伦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笑容不变,像是对她的坚持感到欣赏,又像是在等待什么——等待她自己倒下,还是等待某个更有趣的反应? “要不还是去看一下吧。”他说,“年轻人,虽然工作很重要,但是身体的健康也不能忽视啊。” 沉弥垂下眼,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桑莉。” 库伦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关切,“你带6013去医疗室看一下吧。” 沉弥心头一紧,指尖微微收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但被库伦这样安排着去医疗室,意味着她会脱离会议,而这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好。”桑莉应了一声,已经站起身来,目光扫向沉弥。 沉弥抬起头,正对上库伦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那眼神温和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审视,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 “我没事。”沉弥硬着头皮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别逞强。”库伦笑了笑,似乎是体贴地劝导,“c区的医疗室条件不错,该检查就去检查,免得耽误工作。” 沉弥垂在桌下的手指蜷了蜷,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她低声应道,缓缓起身。 桑莉已经等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跟上。 沉弥垂下眼睫,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走出了会议室。 沉弥跟在桑莉身后,走廊里的灯光有些刺眼,投下两道影子,一长一短。 半晌,桑莉率先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真是不小心,刚来没几天就水土不服了?” 沉弥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桑莉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沉弥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强装镇定,表情淡淡的道:“故意什么?” “没什么。”桑莉轻笑了一声,视线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重新审视什么,“你皮肤确实很白。” 沉弥:? 突然提到肤色干什么? 沉弥没有接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桑莉别开眼睛,转移了话题,关切地问道:“除了水土不服,你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了吧。”其实离开办公室,沉弥想吐的症状就已经开始好转。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沉弥,笑意不深不浅:“我猜也是,你看起来……就跟这儿的原住民不太一样。” “他们长年劳作,营养不良,个个枯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皮肤也粗糙得很。”桑莉轻轻晃了晃脑袋,语气懒散,仿佛只是随意地聊着某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可你呢?身上没什么风吹日晒的痕迹,肤色白得很,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瘦得脱了形。” 沉弥抬起眼,看向她,语气平静:“你想说什么?” 桑莉耸了耸肩,像是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跟你闲聊罢了,你也知道劳工营的生活太无趣了,我们女人能聊的也就是这些话题了。” 她推开医疗室的门,示意沉弥进去,临别时意味深长地 补了一句:“库伦总管对你的期望很高,你不要让他失望。” 沉弥微微皱眉,心底的警惕再度升起。桑莉的话里藏着什么不言而喻的暗示,沉弥没有回复她,只是默默地走进医疗室。 沉弥走进医疗室,门口的提示器响了一下。房间里安静且整洁,白色的墙壁和桌面散发着一种冷静的氛围。医务人员的工作台上堆放着一些病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屋内,形成一道柔和的光带。 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进来吧,是6013员工吗?我已经收到通知了,除了呕吐,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吗?” 沉弥走进医疗室,轻轻地关上门,略显局促地坐到检查床上。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就是感觉恶心想吐,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 医生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和:“这样的症状在换环境时比较常见。头晕、恶心,尤其是胃部不适,可能是身体在适应新的环境。不过,既然来了,也不妨顺便做个全面检查,看看是否有其他的潜在问题。” 沉弥有些犹豫,心底依旧存有疑虑:“做体检……需要吗?” 医生微微一笑,语气依然平稳:“做个常规体检总是好的,毕竟身体状况有时候并不会仅仅因为表面症状就能完全反映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劝说道:“而且,作为新来的工作人员,体检也是必要的一步,确保没有其他潜在的问题,也能让你在之后的工作中更安心。” 沉弥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是规定,那她还是检查一下吧:“好吧,那就做吧。” 医生点了点头,示意她准备好,接着开始逐一安排检查。沉弥按照指示脱下外套,坐到检查床上,医护人员带着一些基本设备走了进来。医生微笑着说道:“我们先从常规检查开始。” 首先是量体温、量血压,医生动作熟练,快速地完成了基础检查。 接着是抽血,医生先检查了她的双臂,最终在左臂选择了一个静脉处,轻轻消毒后,插入针管,沉弥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尽管她对针头有些抗拒,但还是强忍着,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该表现出太过的紧张。抽血过程很快,医生一边操作一边轻声安慰道:“很快就好了,放松点。” 作者有话说: ---------------------- 后天看看榜单~上榜了就随榜更新![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24章 夜约(三) 医生的动作很干练,扎针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没有任何的痛感,愣神的功夫,沉弥便听见耳边的人说:“好了。” 医生又安排了x光检查。沉弥被要求换上特定的检查服,走进另一间房间,站在x光机前。摆好姿势,确保无任何金属物品后,按下按钮。 几秒钟的时间,x光便拍摄完毕。 检查很快就结束,医生又简单询问了她其他的身体感受,然后便告诉她:“好了。所有检查结果出来后,我们会将报告打印好放在你的宿舍门口的。” 沉弥点点头,表示理解。折腾一番,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中午。 离开时,房间角落的打印机正“噗噗”地在吐纸,听见声音,沉弥并没有在意,快速走出了门。 医生拿起文件,目光停留在上面赫然印着的“6013”,简单地看了一下报告后,他狐疑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沉弥是否真的已经离开。 确认无人后,他轻轻放下报告,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医生低声开口,语气恭敬:“6013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她的身体很健康。”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回应,简单地嘱咐几句便挂了。 医生将报告放进文件袋,出门的时候交给了门口执勤的人。 “明天再送到她宿舍门口。” 出了门,沉弥直奔食堂。自从升任组长后,伙食简直和之前的吃的有云泥之别。上次吃的那么好,还是丹恒给她的盒饭。 想到丹恒,沉弥对今晚的见面突然有的忐忑。 莫名奇妙的忐忑不安,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自己之前几乎天天都跟他见面啊。 回去先把今天在办公室里看到布局都画下来吧。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好了一会儿,食堂四下无人,沉弥看着泡在温水里浮着的水煮蛋,悄悄摸了六个,若无其事地把它们揣进口袋里,然后拿上餐盘去自助取食机打了饭。 第28章 还好口袋够大,拿那么多水煮蛋不为别的,就想给沙瓦蕾改善一下伙食。 一天一个也够她吃六天了。 其实沉弥不知道,盛水煮蛋的容器旁边,有一行小字——滞留食品,自主拿取。 若是看见沉弥恐怕只觉得嘲讽,宁可滞留也不愿意将这些食物分享给他人。 吃完饭,沉弥回到工作岗位,等待着夜幕降临。 没有月亮的天空,连思念都无处寄托。 夜色沉沉,c区的灯光不比e区,璀璨的仿佛是白天,巡逻的安保队来回走动,影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拉得很长。沉弥踩着昏暗的小路前行,避开光源,往与丹恒约定的地点走去。自从失态地在办公室呕吐之后,她的胃一直处于不舒服的的状态。 但是,能忍受,沉弥捂着肚子,没有放慢脚步。 丹恒已经到了,隔着老远,沉弥便看见了他。相比是第一次在c区想见,怕她寻不到,特地站在显眼的位置。 沉弥嘴角微微上扬,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走近,他站的笔直,像是挺然于世间的松柏。姿态一如既往的沉静,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等待,伫听寒声,云深无弥影。 直到沉弥接近,他才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怎么样?”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开口便是寒暄,虽然只是简短的三个字,问的不仅是她进c区之后的状态,还有今日的情况。 “还算可以,今天开会,我进办公室了。”沉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过去:“喏,办公室的结构图,趁他们开会的时候记下来的。” 丹恒接过,展开。纸张虽然有些皱,但上面的线条十分清晰,绘制出办公室的结构:桌椅的摆放、柜子的分布、门窗的位置,甚至连摄像头的死角都被标注了出来。 图上的线条整齐清晰,标注也很详细。他的目光扫过上面的细节,微微颔首:“画的不错。” 沉弥挑眉:“你就不能夸得更具体一点?” 丹恒没接话,示意她继续说。 沉弥倒也没跟他计较,轻声道,“有些地方我没能完全确定,可能还需要你再看一眼。” 丹恒的目光在纸上游移,逐渐变得深沉,像是在迅速将这些信息铭记于心。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已经足够详细。找证据的事情不能急,你先适应那边的环境,保护好自己,我会通过其他渠道拿到具体的布局图。” 沉弥明白他的担忧,眼下的确不是着急的时候,她弯了弯唇角,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什么,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水煮蛋,递给丹恒。 “这个,麻烦你帮我带给沙瓦蕾。” 丹恒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鸡蛋,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伸手接过,沉默地收好。 沉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随口道:“怎么了?” 丹恒顿了顿,垂眸道:“你怎么想着给她送这个?” “食堂的滞留食品,没人拿,迟早会被丢掉。”沉弥想到沙瓦蕾叹了口气,“她太瘦了,而且营养不良,水煮蛋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补充了。” “还有吗?” 沉弥摇摇头,“没了。就这个鸡蛋。” 丹恒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声音却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掩饰湖面下的暗流涌动:“我问的不是这个,你脸色很差,是出了什么事吗?” 沉弥粗神经地挥了挥手示意道:“没什么,就是白天去了趟医务室,顺便做了个体检,折腾了好一会,胃正闹腾呢。” 丹恒看向她,望向她的眼神并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 沉弥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仿佛是要把她盯到愿意说为止,倔强的样子,让人不经想到网上流传很广的一张丹恒猫塑表情包。 沉弥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丹恒:? “你 在笑什么?”丹恒不解地询问,沉弥看着他,那严肃的表情简直和脑海中的图片一模一样,为此笑的更开心了。 “没什么,看到你,胃就舒服多了。”沉弥微笑道。 本想一笔带过,可丹恒不吃这套,他敏锐得让她心惊。 今晚,她可一句库伦都没提过。 “库……”丹恒刚想询问她,库伦有没有奇怪的动向,话音未落,便看见她弯下腰痛苦地发出呕吐的声音。 沉弥胃里猛地翻腾了一下,上午那股熟悉的恶心感突如其来地涌上喉咙,让她几乎没能忍住。 她皱起眉,抬手捂住嘴,努力让自己平复呼吸,但喉间的不适仍然在扩散,令她有些难以招架。 丹恒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目光沉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些许:“怎么了?” 沉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脸色却比刚才还要白了一些,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汗。 丹恒看着她的状态,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想到这段时间e区的流言蜚语,原以为她放出的烟雾弹会随着时间消失慢慢变淡。 这些流言只是无聊之人的臆测,可此刻,看着沉弥这副明显不适的模样,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深了。 “6013。”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 沉弥刚缓和,听见丹恒的话怔了一下,抬眼看他,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丹恒不由紧张地握紧拳头,沉声道:“今天,你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沉弥的脸色仍然不太好,听到他的问话后,她沉默了一瞬,似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丹恒没有出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沉弥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淡:“就是……今天在办公室门口碰到库伦,他说了些有的没的。” 沉弥说得很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她自己却没有察觉,在提到“库伦”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有一丝几乎不可察的颤动。 丹恒眼神微微一暗,目光沉静地盯着她的神色,像是在等待她说实话。 沉弥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大概,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丹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她继续。 “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你也知道,说,库伦对我‘特别关注’,所以我才一路升得这么快。甚至有人暗示,我可能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事’。” “我也知道这些事,甚至侥幸地猜想有了这层谣言,或许能让我更加安全……”说到这,沉弥顿了一下,随即苦笑到,“没想到是垂饵虎口。” 亲手把自己置于他的虎爪下。 丹恒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 哪怕沉弥没有再多说,他也能轻易地拼凑出库伦的真实意图。 对沉弥而言,库伦的态度比那些流言更危险。流言蜚语不过是影子,无法伤人,但如果制造影子的人本身起了恶意,那就成了真正的威胁。 “……6013。”丹恒忽然开口,嗓音低得像是水汽凝成的霜,“从现在开始离他远点吧。把你重新调回e区虽然很难,也不是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说: ---------------------- 丹恒:关心一下自己的盟友,应该不算越界吧。 家人们!!!我上榜了,提前更新庆祝一下!日更开启!!!会连更五天,大家别跑空啦,嘻嘻!我够宠你们吧!!![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25章 夜约(续) 丹恒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并无十足的把握。 他本该比任何人都更擅长理性分析,可在她的事情上,某些情绪却始终难以完全压制。 看着6013仙舟人特色的长相,他分不清自己是出于对同乡的关照还是对异性的保护。 他清楚库伦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男人不是仅仅满足于权势的人,他难以填壑的欲望更加可怕,一旦将谁视作目标,便会用尽手段将其囊括在自己的权力阴影之下。 而沉弥……她在某些方面的警觉性很高,却又偏偏在应对人心险恶时,总是抱有某方面的天真,这种天真并非是贬义,她有同理心有共情能力,愿意对弱者施以援手,但是也最容易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落入像库伦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手里。 她甚至还以为,流言也能成为“别人忌惮她”的一种保护。 可她不知道,这种流言,反而可能成为一种钩索,一旦库伦决定将她真正拉进自己的掌控范围,流言就不会只是流言,不会仅仅停留在旁敲侧击的暗示阶段。 如果沉弥再继续靠近他,后果会怎样? 他想到某些可能性,心底的情绪便涌上一股隐隐的寒意。 ——必须让她远离库伦。 他不愿去深究这种情绪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的直觉从未出错过。 “从现在开始离他远点吧。” 丹恒说得很平静,可那股压抑的冷意,却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霜。他的指尖仍旧微微收紧,藏在背后的手并没有松开。 第29章 指甲扎进肉里,他强忍下内心的冲动。 “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回e区,这段时间你自己谨慎点。” “可是……”不是还有很多事要查吗,而且你要是现在出手,我们是同盟的关系不就暴露了吗。 沉弥心里是这样想的,可看到丹恒别过去的身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先不说沉弥在游戏中与丹恒共同经历的种种奇妙冒险,光是现实流逝的时间,他们也一同度过了一年多的光阴,说不了解是假,她早已用上帝视角领略了他的前世今生…… 丹恒绝对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否则,他不会用那种语气说话。 沉弥微微咬紧下唇,情绪有些复杂。 如果换作别的事,她或许会顺着他的安排,不多争辩,可这次……她真的能就这么退开吗? 库伦确实危险,她不否认这一点,可如果她就这么离开c区,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更加棘手。 如若丹恒真的做到将她调出去,库伦又岂会发现不了是他在背后斡旋,那样库伦会善罢甘休吗,本来就已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明白丹恒也明白,可丹恒还是选择让她明哲保身。 沉弥闭了闭眼,努力理清思绪。 她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并不只是为了丹恒和找出真相,更重要的是——这是她必须完成的任务。 “……等等。” 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丹恒没有回头。 沉弥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他身旁,声音压低了一些:“如果我现在离开c区,那库伦会怎么想?那些流言会怎么变?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处境,甚至梅主管你——可能就会因为这次……” 这次怎么样?结局如何,他们都明白,不过是一同履险蹈危。 丹恒沉默了一瞬,终于偏过头,目光幽深地看向她一言不发。 “……如果我是他,接下来一定会想办法削弱e区的势力,甚至会进一步试探你的底线。”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c区的情况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库伦不会就这么放过这次机会。如果我要走,至少不是现在,否则就算回到了e区,也未必能避开麻烦。” 她说得很冷静,像是在分析一场局势,可她并没有注意到,丹恒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 沉弥的思考方式很直接,也很现实。她不是那种无谓逞强的人,更不会贸然涉险——但她显然已经做好了继续留在c区的准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会小心谨慎的。 丹恒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权衡什么。 沉弥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几秒,他终于开口:“我明白了。” 他没有再劝阻,而是直接转身,从贴身的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支 长度不到二十厘米的电击棒,外观金属质感,很轻便,但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廉价货。 “拿着。”丹恒把它递给沉弥。 沉弥怔了一下,伸手接过,入手的重量比她预想的还要轻些。她好奇地端详了一下,问道:“这是?” “电击棒。”丹恒语气平静地解释,“顶端部分一旦命中躯体,可以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给你争取逃脱的时间。” 沉弥微微睁大眼睛。 她本以为丹恒最多是让她自己多加小心,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给她武器——而且还是这样直接用于近身自卫的武器。 她抿了抿唇,心底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怎么用?”她问道。 丹恒没有多说,而是直接做了个示范。他调整了一下电击棒的模式,然后反手握住,一按启动按钮,棒身前端立刻亮起了一道蓝白色的电弧,噼啪作响,释放着足够让人麻痹的高压电流。 “开关在这里。”他用指腹点了点电击棒侧面的按钮,“你按住它,电流就会持续释放,松开就会停止。” 他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使用的情况下,目标是人的脖子、腹部或者手臂内侧,这些地方的神经密集,电击的效果会最强。” 沉弥听得很认真,点点头:“明白了。” 丹恒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再试一次。” 沉弥照着他的示范重新启动了电击棒,蓝白色的电弧再一次跃动起来。 她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但还是努力适应,调整了一下手腕的角度。 丹恒微微颔首,语气难得温和了一点:“不错。”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放松一些:“不要紧张,这东西用起来比你想象的简单。关键在于——出手要快准,必须一击命中。” 沉弥呼吸微微一滞,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侧头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下:“梅主管,你以前教过很多人吗?” 沉弥知道他没有,说这话的时候不过是想缓解一下气氛。 丹恒顿了一下,语气平静道:“没有。” “那你教得倒是挺好的,很耐心,有当老师的天赋。” “……”丹恒没接话,只是松开手,动作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淡淡地道:“别开小差。” “唔……”沉弥捂住头,其实不痛,甚至可是说是如蜻蜓点水般的轻柔。 “好好好,梅主管,我认真学。” “就到这吧,操作并不难。” 沉弥点了点头,把电击棒收好。 二人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最终,还是沉弥笑了笑,说道:“那我走了。” 丹恒看着她,沉默片刻,最终只低声道:“小心。” 沉弥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丹恒仍站在原地,身影沉静如霜雪,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像是要将她的存在牢牢印在脑海中。 沉弥的脚步顿了顿,心底有什么情绪微微晃动了一下。 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丹恒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沉弥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缓缓移开视线,眸色微沉。 ……希望她用不上那支电击棒。 —— 沉弥把电击棒放进衣服的内侧口袋,确认它不会轻易掉落后,才迈步回去。 夜风微凉,空气里混杂着金属与灰尘的气息,远处偶尔传来低沉的机械声,像是某种难以察觉的暗涌潜藏在黑暗里。她沿着原路往回走,脚步轻盈,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件事——丹恒今晚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要更强烈。 他的冷静从来不会动摇,可这次,他在听到库伦的名字时,眼神里分明浮现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寒意。 他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沉弥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不再多想,快步拐过转角,正准备加快速度回去,却在经过一处较为隐蔽的通道时,忽然顿住了脚步。 前方昏暗的光线下,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桑莉和克洛伊。 沉弥微微眯起眼,借着墙角投下的阴影,悄然靠近了一些。 桑莉背靠着冷硬的墙壁,而克洛伊半跪在她身前,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肩膀,身体因情绪起伏而微微颤抖。 “……你就不能再忍忍吗?”桑莉的声音带着些许责备,却又透着一丝暧昧的笑意,像是在纵容。“每次见面都那么急吼吼的……” 他们在做什么?沉弥压低脚步好奇地靠近。 “忍不了。”克洛伊低声回答,语气急躁又执拗,她埋首在桑莉的颈侧,沉弥甚至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两人贴合的轮廓,克洛伊的手缓缓滑至桑莉的腰侧,微微用力,像是要将她牢牢锁进自己怀里。 沉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跳微微加快。 她知道不该看下去,可是……她没有移动脚步的打算。 因为丹恒给她的情报中,并没有说明二人存在这样的亲密关系…… 作者有话说: ---------------------- 沉弥:意外撞见了秘密[让我康康] 明天继续更新!别跑空! 第26章 偷听 “万一被人撞见了怎么办?”桑莉语气慵懒,似笑非笑地抬手捋过克洛伊的头发。 “这里那么隐秘不会有人看见的。”克洛伊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嗓音带着压抑的情绪,“反正,我们跟库伦本来就是一伙的,谁敢说什么?何况库伦对那个瘦竹竿兴趣正浓呢,发现不了。” 沉弥环顾四周,附近堆放了将近四五米高的废石,的确很隐秘。 只是库伦这个名字一出现,沉弥眼底的警惕骤然加深。 第30章 她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尽可能让自己的气息减缓,继续观察。 “瘦竹竿?”桑莉像是被取悦到了似的,语气变得娇嗔,“我倒是觉得6013长得很有特色,不像我……” 听见自己的编号被桑莉提起,沉弥才反应过来瘦竹竿原来是再说她啊。 瘦竹竿?沉弥抬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是比之前纤细不少,可也没到那种地步吧。 墙后克洛伊抓住桑莉的手,在她手背上啄了几下,讨好道:“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讨厌。”桑莉声音越发软绵。 沉弥站在不远处听的一清二楚。你们二人调情,别把无辜的人当做play的一环。 她不清楚克洛伊和桑莉私下的关系究竟如何,但光从对话来看,他们两人与库伦的关系绝不仅仅只是情人,手下那么简单——依附于库伦,同时却在抱怨着这个男人。 表面上对库伦唯命是从,私底下却肆意地拿他当做谈资。你们并没有像传闻的那样团结一心啊! “对了。” 桑莉突然轻笑了一声,指尖勾起克洛伊的下巴,语气慵懒又漫不经心:“别光顾着这个,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克洛伊的目光仍沉溺在她的脸上,眼神带着几分执拗的不舍。然而,在听到这句话后,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终于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你是说库伦的事,还是……6013的事?” 沉弥屏息,指尖悄然攥紧了衣角。 她望向不远处亲密依偎的两人,尽管仍保持着暧昧的姿态,但气氛却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是库伦。”桑莉不以为意地哼笑了一声,话语间带着几分懒洋洋的不耐,“6013,6013,怎么一提到库伦,你就扯上她?”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吃味,像是随口抱怨,又像是隐隐透着某种试探。 “诶呦,祖宗,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啊,不然怎么敢冒着生命危险,背着库伦跟你在一起呢。” “哼。”桑莉不满地抱怨道,“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二心,你就死吧。” 沉弥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她屏息藏在 阴影里,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可这两个家伙还在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一句正经话都不往外蹦。 ——这到底是在密谋什么勾当,还是纯粹的地下情呢? 她本以为能听到些关于库伦的关键情报,结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情爱纠缠。尤其是桑莉,口口声声说着“二心”之类的威胁话,却偏偏又语气娇嗔,甚至抬手掐了一把克洛伊的脸颊,像是在玩弄猎物一般。 克洛伊却毫无反抗,甚至笑着揉了揉被掐的地方,语气宠溺:“怎么会呢,你要是发现我对别人有二心,别说让我死,我自己先去撞墙行不行?” 沉弥:“……” ——你们俩到底能不能进入正题? “你上次说的,你知道的账本放在哪儿,是真的假的啊?”桑莉推了一下克洛伊,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 “当然是真的,我无意间撞见了,灰灰的一本很不起眼。” 沉弥的心思猛地一紧。 ——账本?是系统说的违法记录吧?应该也是她和丹恒讨论过的东西。 她屏息,尽可能让自己隐匿于黑暗之中,专注地聆听。 “当然是真的。”克洛伊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开完会他都要单独留下我交代一些事情,结果上次无意间撞见了一本特别的账册。” “特别?”桑莉轻哼一声,眼神微微眯起,“怎么个特别法?” 克洛伊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权衡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沉弥死死盯着他的侧脸,心脏微不可察地加快了跳动——如果这本账册和库伦的交易、非法勾当有关,那它的价值可想而知。 克洛伊神秘兮兮:“记录的不是一般的交易,总之用处很大……” 他帮着库伦擦了那么多次屁股,早就不满他一家独大,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兄弟连口肉汤也分不到。克洛伊色眯眯地盯着桑莉,手掌拂过她饱满胸部,用力地颠了颠,心里盘算着什么计划。 “干嘛呀!跟你说正事呢。”桑莉嗔斥了一下,身体却很自觉地贴上去。 沉弥背过身去,选择不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她继续屏息静听,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字。 克洛伊压低声音:“总之,那本账册放在库伦的私人办公室里,保险柜最里面,和其他的账目分开放着。” “保险柜?”桑莉皱了皱眉,“你确定?” “当然确定。”克洛伊冷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总是藏得比别的更深。” 桑莉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沉弥心里一动,她的视线紧锁在桑莉身上,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过了几秒,桑莉忽然勾唇笑了一下,轻轻推开克洛伊,伸了个懒腰,语气意味深长:“那你知道密码吗?” “当然知道啊。” 克洛伊抬眼看她,轻声道:“你去拖住库伦,最好……用点美人计。” 桑莉挑了挑眉,没有立刻答应,反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有些不敢置信:“你让我去□□库伦?” “别这么说得这么难听。”克洛伊赶紧安抚,“你俩本来就在一起过,只能说是旧情复燃。只要你能把他拖住,我就能趁机潜进去,把账本弄到手。”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拿账本做筹码,逼他在特赦名单上加上我们。”克洛伊语气坚定,像是早已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只要我们能拿到账本,就能威胁他放我们离开劳工营,去别的地方过我们两个的好日子。” 桑莉没立刻回应,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哼了一声:“你还真敢想啊。” 克洛伊却笑着握住她的手,语气柔和:“这次不成功,咱们就永远都别想摆脱他了。你也不想一辈子留在这个鬼地方吧?” 桑莉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沉弥则屏住了呼吸。 “你确定?”桑莉双手环胸,歪着脑袋看他,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库伦真会因为一个账本就放我们走?” “你俩之前天天睡一起你不知道吗?” “喂!”桑莉不悦的声音传来。 “好了好了,我不提了。”克洛伊压低声音,眼神中带着一丝算计,“你知道那些账本里记载了什么吗?不仅仅是交易记录,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这要落到不该落到的人手里,库伦就完了。” 沉弥微微眯起眼睛。 账本里不仅仅是账目往来,看来还涉及更深层次的黑幕。 桑莉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勾了勾唇角:“听起来确实有点意思。” “所以,你愿意配合?”克洛伊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你比谁都了解库伦的弱点,只有你能让他放松警惕。” 桑莉嗤笑了一声,手指轻轻点了点克洛伊的胸口,慢悠悠地道:“库伦是个人渣,恶心归恶心,但你也别指望我真去陪他。” 沉弥一脸鄙夷,怪不得桑莉一直不遗余力地在耳边劝导她库伦对你多么多么重视,原来是给库伦找备选呢。 “放心,我不会让你真做什么的。”克洛伊连忙说道,“你只要假意引诱他拖延时间,别让他察觉到异样,剩下的事我来搞定。” 桑莉挑眉,似乎仍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懒洋洋地答应了:“行吧,不过你要是搞砸了,别怪我把你一起卖了。” 克洛伊笑了笑,凑近她低语了几句。 沉弥竖起耳朵,努力捕捉每一个字,但克洛伊的声音压得太低,她只能听到一些零碎的词句。 “……下周晚上……他惯例去……保险柜……” 虽然不完整,但这已经足够了。 沉弥暗自握紧拳头,心里快速权衡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她几乎在一瞬间意识到,这场对话对她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偶然撞见的暧昧画面”那么简单了。 这是重大的线索啊!她完成系统任务指日可待! 沉弥的思维如同高速运转的机器,她迅速分析着眼前所获得的信息。这场不经意的“偶然”对话,无疑是她接近成功的关键一环。下周晚上,库伦惯例前往保险柜,正是她行动的时机。 “下周晚上……”她在心里默念着,努力将这个关键信息牢记。 她需要做好准备,不仅要从克洛伊手中抢先一步夺取账本,还要确保自己不被察觉。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静等待、精心策划,同时还要确保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尤其是对桑莉和克洛伊。 她紧紧捏住了电击棒的把手,心底一阵寒意涌上。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些人先行一步。她的任务不仅关乎自己的安全,也关乎其他人的未来。 第31章 桑莉和克洛伊的对话逐渐停息,沉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了。她轻轻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片阴影,尽量不让任何一丝动静引起他们的注意。 走廊上,冷风吹过,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沉弥步伐稳健,心却早已在未来的行动中转动着。她意识到,这一次的行动将决定了她能打破眼前的困境,完成任务,升级系统。 作者有话说: ---------------------- 再过八章,丹恒这个单元就结束了,过一下剧情(作者写不出太厉害的剧情[鸽子][鸽子][鸽子]) 明天继续更。 第27章 不速之客 回到自己的宿舍,沉弥洗漱完躺在床上,本想闭上眼睛休息,可脑海里的思绪混乱不堪。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怎么也想不到。 忽然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沉弥狐疑地看向大门的方向,怎么晚了会是谁? 沉弥没打算去开门,远远喊了句:“谁啊?” 敲门的人没吭声,沉弥皱起眉头,心里的警惕瞬间拉满。她握紧了丹恒给她的电击棒,缓缓坐起身来,目光紧锁着那扇门。 门外的人依旧沉默,可是敲门声并未停下,依然轻而缓,却带着某种不急不缓的坚持。 沉弥屏住呼吸,仔细辨别着门外的动静。劳工营的夜晚向来不太平,c区看似风平浪静,水面底下却是看不见的波涛汹涌,这种时候有人不声不响地敲门,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门口,背贴着墙壁,低声道:“你再不出声,我可要喊人了。” 门外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透着一丝熟悉。 “是我。” 沉弥一听这声音便不由的紧张起来。 “库伦总管,那么晚了有事吗?”沉弥一边回话一边缓慢靠近。 “没什么,来问一下你身体好点了吗。”库伦不急不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中仿佛带着魔力,沉弥不由地想到一篇童话故事——《小红帽》 小红帽开门的下场,就是被狼吃掉,沉弥没那么傻。 沉弥指尖一紧,握着电击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呵呵,本来好点了,看见你就不好了。 哪有上司会大半夜来看下属的啊。 沉弥背靠着门,用力抵住,迅速收起其他多余的情绪,她压低声音柔声回道:“多谢总管关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库伦似乎在犹豫,接着那道低沉而慵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既然没事了,开下门,让我看看你。” 沉弥顿时如临大敌。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一百种动手的方法在她脑海里闪过。 开门,是不可能的。 沉弥很怕自己一开门忍不住把电击棒往库伦脑门上戳,最好把他电个半身不遂,下肢瘫痪。 她心里暗骂一声,深吸一口气,压住了那股突如其来的焦虑。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无懈可击。 沉弥故意拖了拖语气,增加了一丝虚弱感,声音虚弱地说到:“只是这会儿脸色还不好,开门怕吓到您。” 门外沉默了片刻,库伦似乎在思索,然后传来了那种带点玩味的轻笑声:“你还挺能说的,行,那就不打扰你了。” 脚步声开始响起,由近到远,像是他转身离开了。 沉弥却没有放松分毫,反而将耳朵贴近门板,捕捉着外头的动静,生怕他会突然转回来,直到几分钟后走廊彻底归于沉寂,她才慢慢退回屋里。 沉弥在心里骂了无数遍,恼火与愤怒几乎快要将她淹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库伦带给她的那股恶心与反胃的感觉,居然在见完丹恒之后,像被风吹散的雾霭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锁好门沉弥走几步躺回床上,床板吱呀一声响,她却毫无睡意。夜深了,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风在屋外流动的防向,但她的大脑紧绷地像个启动马达,一刻也不停歇。 她烦躁地将头埋进枕头,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克洛伊与桑莉的对话。每个字、每个细节仿佛都成了迷宫的线索,让她无法摆脱。 克洛伊知道账本的确切位置,桑莉已经答应出面拖住库伦——这些信息让她心中更添疑虑。沉弥不禁问自己,库伦真的这么不小心?他真能把密码和账本暴露给克洛伊看到吗? 为了推动剧情,连世界观都让反派刻意降智? 而且他今晚找她的时机未免也有点巧了吧,越细想沉弥越觉得恐怖。 今晚的一切,不会是专门给她设下的局吧? 问题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库伦突然的出现还是影响到了沉弥。 沉弥的思绪正如被搅动的漩涡,越想越是心慌。她忽然觉得整件事情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就在她开始产生这种疑虑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打破了她的沉思: “恭喜宿主发现关键线索。” 什,什么……? 这突然的说话声不是别人,正是沉弥那不靠谱的系统。 接着,系统继续补充道: “克洛伊的计划已暴露,但宿主与丹恒的接触尚未引起注意。”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依旧短促、冷静,如警报般催促着: “请宿主尽快推进克洛伊的行动,同时保持高度警惕。” 说完,原本的任务进度条下,忽然分出了一个小任务,内容正是系统刚刚说的话。 推进?怎么推进? 说完它迅速消失,任凭沉弥在脑海里呐喊也没任何回应,唯有头顶的白织灯闪了两下。 沉弥不由得叹了口气,嘴角微微抽搐。她脑海中充满了无数问题,然而系统的回答却简直就是一条模糊不清的废话。 她忍不住吐槽:“新手引导做成这样,就这水平也敢给我提供帮助?” “是死是活全靠宿主自己是吧?”沉弥抱怨道。 不过还好这次至少还有提示,不用无头苍蝇一样自己想办法。沉弥忍不住想,系统连别人的想法都能感知到吗? 感觉就像拥有上帝视角一样。 那要怎么做才能加速他们的行动呢? 沉弥盯着天花板思索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 ——如果克洛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那就很可能会照着原计划行事。那她是不是可以“无意间”透露一些让对方更着急动手的情报? “比如说……”沉弥低声嘟囔,“库伦最近加强防备,账本可能会被转移” 她想了想,又摇头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克洛伊未必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直接去说或者写匿名纸条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但如果换个人——比如桑莉呢? 沉弥眯起眼睛,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桑莉那张美丽且精致的面庞。她的美丽无懈可击,像橱窗上陈列的精致洋娃娃,可惜……是带着有着明码标价的外壳。 其实这几天和桑莉接触下来,沉弥渐渐对她有了些许判断。桑莉深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在关键时刻利用优势改变命运。这里的世界不由的法律与规则支配,更多的时候,它更像是一个小小国度,由欲望与算计主宰。 桑莉选择了通过一条既隐秘又直接的路径,踏上了她的命运之路——那就是男女关系的操控。这不仅是她策略的一部分,更是一种在迷雾中寻找光亮的方式。在她看来,或许这就是唯一能让她从困境中突围的捷径。 沉弥对桑莉的手段并不感到惊讶。在这个充满欲望和算计的世界里,依赖他人和仰仗欲望,似乎是本地人所理解的,通往权力最快最便捷的途径。 然而,沉弥清楚地知道,这种方式看似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但背后却始终没有真正的自由。依附于外在的力量终究是脆弱的,因为它建立在他人意愿和利益之上。而真正的自由,不是通过操控他人获得的,而是通过内心的独立与自我掌控实现的。 桑莉或许能在物质堆砌的美好中找到短暂的快乐,但她始终无法触及真正的解脱。 克洛伊的计划能进行下去,关键就在于桑莉愿不愿意帮他拖住库伦。只要从桑莉这条线动手,稍稍透露点“可能库伦最近行程有变”“他也许会换账本藏的地方”之类的信息,桑莉八成会传给克洛伊。毕竟她不是那种会自己深思熟虑的人。 而且——沉弥的眼神微微一沉——桑莉想要自由,但是也很惜命。如果她意识到留给她的时间有限,她很可能会催着克洛伊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沉弥翻身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脑袋里依然充斥着各种念头。计划虽然初步成型,但她明白,这种复杂的局面得慢慢来,不能急。她叹了口气,试图把杂乱的思绪放下,毕竟,第二天已经要来了。 她转了个身,比起最开始毫无思绪的不安,现在有目标反而更让她安心,不过,想法归想法,明天她还得和丹恒见面,得把今天的所有想法都整理清楚。 第32章 沉弥起身关上灯,黑夜深沉,万籁俱寂,唯似水流年静静流淌。 她闭上眼睛,心想着:“也许……我可以顺便问问丹恒,要是他知道我才分开,就意外撞见了克洛伊和桑莉是这种秘密关系,会不会觉得有点惊讶?如果他知道我连计划都想好了,会不会……”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笑。她明明不应该这么轻松,但有时候,自己拥有上帝视角窥探到别人的秘密,心里就是不由得爽,怪不得有人喜欢八卦…… “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她最后小声嘀咕,心中暗暗决定,今晚就不再想那些麻烦的事情,先好好休息。 等明天见面时,她再和丹恒好好聊一聊。 作者有话说: ---------------------- 来晚了来晚了,自罚一杯!![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狗头][狗头][狗头] 第28章 计划 这几天和丹恒见面的频率已经远远超过之前两人加起来。今天沉弥照例和丹恒碰了面,两人像往常一样在角落里低声交谈,交换彼此掌握的情报。 面对沉弥说的信息,丹恒在意沉弥为何那么肯定克洛伊他们的计划就是真的呢。 丹恒听完,眉头微皱,语气平静却带着思索:“你怎么判断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 沉弥眨了眨眼,一副毫不心虚的样子:“就昨晚刚好听到库伦和人说话,提到‘留意克洛伊的动向’。听对话像是对他有了防备。” 沉弥随口胡诌到说自己听见了库伦和别人的谈话,毕竟她不可能跟丹恒说,我身体里有个系统,都是系统告诉我的。 显然丹恒心中还有一些疑惑,只是眼下并未想到可疑点,还想接着再问。 “可……”丹恒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信非信,像是在权衡她话里的分量。沉弥察觉到他还想追问,立刻笑着摆摆手:“具体的就别问啦,反正是偷听来的。” 她装作神秘兮兮地转开话题,没给他太多追究的空间。 沉弥心里却清楚得很——丹恒不是真的相信她,而是选择暂时不拆穿。 沉弥只好加大力度,一边说,一边盯着丹恒的眼睛看,语气难得认真:“都是真的!梅主管,你要相信我。”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坚定得像要穿透人心: “我绝对不会害你,永远都不会。” 这句话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语气诚恳到如果是她自己听了,也会相信的。她不是个喜欢许诺的人,更不是个轻易表露立场的人,但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你可以怀疑我的动机,怀疑我做事的方式,甚至怀疑我这个人,”沉弥顿了顿,庄重道,“但这件事上,我不说假话。” 她不是请求信任,而是在陈述事实。 丹恒看着她,没有立刻开口。他的目光沉静,像是在分析、判断,又像是在犹豫。 沉弥也没催他,只是静静等着。他不说话,她就不说话,空气里只剩下微弱的风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某些工区机械运作的低鸣。 过了好一会儿,丹恒终于轻声道:“好吧,我相信你。” 这一刻沉弥才松了口气,却又立刻装作一副轻松模样,抿着嘴角笑了笑:“谢谢你相信我,梅主管。” 她语气轻快,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但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什么,五味杂陈地翻涌着。她不是没想过丹恒会信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不过,”丹恒忽然开口,目光依旧沉静,“信你,不代表不防你。” 沉弥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当然。”她眨了下眼睛,声音里带着点真心的调侃,“你要是得那么容易无条件信任对方,那我反倒要怀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说到天真,沉弥想起之前丹恒警告她时说的话。现在的她与当时的自己已经有了变化。 沉弥看着丹恒,心里悄悄说道:你要是想也可以。 他们两个就像在走一条细得不能再细的绳子,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说出全部,但也都明白,在这种局面下,能彼此交托一部分真话,已经足够奢侈。 片刻后,丹恒才开口:“你说的没错,确实,信任不是轻易给的。不过,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想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 听到这三个字沉弥突然感到一阵奇异的轻松感,仿佛背后不再是空荡荡的一片,而是有了某种支撑。那种感觉并非因为她完全得到了他的信任,而是——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已经开始将信任的一部分交出来了。 不是游戏里冰冷的数据,不是隔着屏幕单方面认定的情感,而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感受,它更像是一场细雨过后大地的温暖,带着一种平静的力量,悄悄浸润着她的内心。就如同月光洒在湖面,虽不显眼,却透过每一层涟漪,柔和而深远地传递着温暖。 什么时候攻略进度条才会解锁啊!!!沉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在丹恒心目中的分量究竟如何。 她静静地坐着,心中却充满了微妙的波动。虽然表面上她依旧保持着冷静和从容,但那股期待和兴奋却像无形的潮水,在她心里一波又一波地翻涌。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和丹恒确认好计划的大致执行步骤后,沉弥没有多停留,她要去准备一些东西,让计划能平稳进行下去的小道具。 第二天,沉弥趁着桑莉上厕所的间隙,她动作轻巧地靠近盥洗台,办公室人多眼杂且按上了监控。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厕所。 沉弥目光扫过那叠桑莉放在盥洗台的工作文件。趁着四下无人,她熟练地将准备好的小道具夹了进去——一张张裁剪得刚好合适的纸条,薄得几乎融进纸堆里,但只要认真翻看,就绝对不可能忽略。、 她不是在赌运气,而是在做一场有计划的“引导”。 为了能让桑莉准确无误的看到那张纸条,沉弥几乎搁几面就塞了一张,像是播下了一颗颗种子,只等它们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发芽。 沉弥合上文件夹,仔细擦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开前,她看了一眼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满意地点点头,在心里悄声道: 天晴,温度宜,催化剂已安置妥当。 一切仿佛都在按照她的设想进行着,吃饭的时候,桑莉都要带着那份文件夹。 沉弥端着餐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餐厅人流如织,正值午饭高峰期,长桌一排排排开,碗筷碰撞声与人声混杂在一起。沉弥端着餐盘缓缓穿行在人群中,脚步却有些刻意的慢。 沉弥端着餐盘慢慢朝桑莉的方向走去,步伐不紧不慢,眼角却悄悄扫视着那夹着“种子”的文件夹——果然还在她怀里,抱得紧紧的。 桑莉优雅地端着餐盘,即便是在吃的上面,她也要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惜那么美的风景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在心里默数三下,忽然像是脚下一滑,身体猛地朝前一倾,带着手中的餐盘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桑莉。 “哎呀!” 一声惊呼伴随着脆响的瓷器声炸开在走廊口。 餐盘歪斜着落地,饭菜四散,鸡蛋滚了老远,汤汁顺着地板淌开。掉落在地上的不仅有餐盘,还有那份不离身的文件夹。 “你看点路行不行?”桑莉下意识地皱眉,语气不悦地开口。 文件夹砸在地上,就像被撬动的机关突然崩开,啪的一声弹出一张纸。 然后是一张,两张,三张—— 一片纸雪白地飘散开来,像被撕开的羽毛,从文件夹里倾泻出来,轻飘飘地散落在地板上、椅脚下,甚至落在了旁人未注意的鞋边。 桑莉神色陡然僵住,整个人像被当场抽掉了脊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张张纸,脸上的血色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这是什么?”她喃喃出声,声音小得几乎被嘈杂的餐厅掩盖。 她下意识地蹲下去想把纸捡起来,却手忙脚乱、指尖发颤。每翻开一张,她的表情便惨一分,像是看见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不知何时渗出了冷汗。 沉弥装作慌张地蹲下,“我来帮你——” “不用!”桑莉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下意识一把护住那些纸,整个人姿态变得防备且紧张,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她手忙脚乱地将那些纸一张张翻过来,不断地确认,不断地整理,可纸太多,散得太广,仿佛有意要揭开她掩藏的一切。 沉弥低头,看着那纸面上的 那几个字,像利爪一样勾住了桑莉的神经。 沉弥甚至能看到对方的瞳孔在剧烈收缩,嘴唇抖得根本合不上。 “怎么回事……这些怎么会……不可能……”桑莉喃喃自语,声音断断续续。 她顾不得地上的汤汁已经弄脏了裙角,顾不得围观的几个同事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弓着背低头,一边喘着气一边狼狈地将那一张张纸往文件夹里塞。 第33章 一枚耳钉悄悄滚落在角落。 沉弥则像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一样,蹲在她对面,眨巴着眼睛:“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这、这份很重要吗?我帮你一起捡。” “你给我让开!”桑莉猛地将她推开,眼神惊恐到发疯,整张脸写满了“不能让别人再多看一眼”的慌乱。 她捧着那堆纸匆匆起身,脚步踉跄地离开了餐厅,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冒出细汗,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似的,一双眼不停扫视四周,仿佛下一秒就有人会从角落里蹿出来将她拽走。 匆忙得连身上沾上的食物都来不及处理。沉弥蹲下,默默将掉在地上的餐具叠放好,拿拖把清扫了地面,重新去打了一份饭。 不远处,桑莉像是终于脱离人群,弯腰躲进一处角落里,翻出通讯器,手指打字的速度快得像在拼命。 “克洛伊,出事了。”她打字的手明显在颤抖,“老地方,十分钟,必须见面。” 说完她立刻关闭通讯器,抱紧文件夹,像生怕这世上还有一双眼睛会窥见她的秘密。 而沉弥——正坐在食堂里美滋滋地吃着热乎乎的饭菜。 ----------------------- 作者有话说:这窗外,这夜色,流光溢彩~别忘了,闭上眼,才算醒来~ 谜底,结局,你们该怎么猜~ 来晚了!!![狗头][狗头][狗头][亲亲][亲亲][亲亲] 第29章 耳机 夜幕低垂,风卷着丝丝寒意吹在桑莉的脸上。 她捏起围巾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窥视,脚上像是沾了风,快步赶去她和克洛伊约会的地方。 一路上她都在东张西望,生怕有人看见自己。 到了约定的地方,桑莉站在墙体后面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迟迟没见克洛伊的身影。 桑莉焦躁不安。 这一带全是没人住的破败屋子,都是原住民留下的,经年累月在这里空着,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风吹过破旧的窗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桑莉站在这里望向四周黢的一片,平生第一次涌现害怕的感觉。看着这些,她仿佛看见了屋子主人的结局。 桑莉不敢细想,犹豫片刻,她决定进去躲躲,至少别让她看见。 桑莉伸手推开了门,门轴发出一声老旧的呻吟,像是人死前痛苦的挣扎。 “克洛伊?”她小声唤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没有回应。 她又唤了一遍,这次带了点颤音。 依旧没有人。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桑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响。 “来了?” 是克洛伊的声音。 桑莉猛地回头,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阴影里,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露出半张冷静的脸。 “你吓死我了……”她咬牙低声说,语气里满是惊魂未定,“你干嘛不应我?” “你来的太急,脚步太乱。我看看你有没有被人跟踪。”克洛伊淡淡道,一边往里走,一边拉开一个旧桌子旁的椅子,坐下。 桑莉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站在他对面,不知道该不该坐下。 “你白天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克洛伊问得直白,目光锋利。 “我……我说了,就是我被人撞了,然后文件夹里掉出来那些纸。”桑莉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们都那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发现?” 克洛伊盯着她,神色一丝未变,只有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的节奏慢了半拍。 “问题不在他怎么知道的,而在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切的责任仿佛都在桑莉身上。 桑莉听着这话,身体猛地一震。她抬起头,眼神里还残留着泪意,惊恐中带着一点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 “没有。”克洛伊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现在情况变得麻烦了。我们得加快点速度,等到下周是不行了,我们要提早把账本偷出来。” “怎么加快啊?我们都被发现了!你怎么还在说那个账本!”桑莉几乎是喊出来的,情绪被压抑了一整天,此刻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地奔涌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轻声应着,语调却平得像一潭死水,几乎听不出情绪波动。 “如果那个人真要揭穿你,你现在已经不可能站在我面前哭鼻子了,而是在库伦办公室里。”他的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动作极其缓慢,好像只是为了让她冷静下来,而不是出于安慰,“你觉得那些字条都是谁写的?” 桑莉咬着下唇,眼神躲躲闪闪,像是想要说什么,又像是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吸了一口冷气,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你觉得是库伦?”克洛伊缓缓放开她,俯身与她对视,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他要是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会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 桑莉下意识摇头,又迅速点了点头,“那是谁……谁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还能趁我不注意把那些字条塞进文件里?” 克洛伊眼神冷了几分,仿佛有一道锋刃藏在那安静的眸子里,“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那人知道我们的位置、知道你文件的内容,还知道你每天几点会拿着那份文件去吃饭……甚至知道你午饭时间会和谁擦肩。”他一字一句地说,像是在一点点揭开藏在阴影中的猎手,“不是运气好,是蓄意而为。” 桑莉越听越怕,脸色苍白,嘴唇抖得厉害,“那、那我们是不是已经……已经被盯上很久了?” “也许吧。不过看他的样子像是只知道我们的关系。不然他就会拿账本来威胁了。”克洛伊低头拉了拉风衣的袖口,“但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有人故意给你下了饵,目的不是暴露我们,而是想引我们主动跳出来。你若真被吓住,接下来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可我……”桑莉眼中有泪光闪烁,想说自己撑不下去,又咬紧牙关忍住了,“我们还继续吗?” 克洛伊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头望了望夜色,“计划提前。后天,我们就动手。” “你疯了?”桑莉声音都变了,“现在动手不是正好撞进他们的圈套里?” “如果这是圈套,那我们也得提前做点什么。”克洛伊冷冷地说,“别忘了,那本账本可不是随便一本烂账——它要是真的落在别人手里,你和我,可都活不了。” “若是账本在我们手里,别说他们,库伦是死是活都是我说了算。” 他语气不高,却像是在黑夜里扔下了一块石头,沉沉砸在桑莉心上。 桑莉呼吸骤然一紧,声音也轻了,“那我该做什么?”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克洛伊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像往常一样波澜不惊,“按照计划执行,我们已经排练过很多次了。” 夜风刮过,吹起了桑莉的发丝。她垂着眼,沉默许久才轻轻点头。 克洛伊看着她毫无反应,眼中能看见的仿佛只看得见他自己,桑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沉弥和丹恒隔着远远的,通过留在桑莉身上的窃听装置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最后一句话落下,丹恒沉默地摘下自己的耳机,顺手也将沉弥耳朵上的那只一并取了下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点微凉的 触感,像是羽毛轻轻扫过神经末梢。 沉弥猝不及防,肩膀微微一颤,那点酥痒沿着耳后弯曲的神经一路蔓延到后颈,像有什么悄悄在她体内炸开了个小烟花。 沉弥吓得退后一步,捂住丹恒轻碰过的耳朵,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你干什么?” 丹恒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坦然,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摘耳机。” 他的回答简洁得几乎没有破绽,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一个普通动作,并无任何别的意味。 可沉弥却觉得不对劲,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乱了节奏,耳朵也像被风吹红了一样,发热发麻。 她瞪了他一眼,嘴角微动,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又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 “你……你下次提前说一声。”她别过脸,轻声嘟囔,像是在掩饰什么。 “嗯。”丹恒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她通红的耳尖上,眼底悄悄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提前说,要怎么说? 沉弥别着脸,没看见丹恒的表情。她本来就对窃听的设备的稳定性充满了怀疑……神情本来就紧张,丹恒还突然给了她这么一下,简直雪上加霜…… 沉弥用力地搓了搓耳朵,感觉耳朵还在发烫,连指尖碰上去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气。沉弥心里乱糟糟的,像被什么轻轻搅了一下,那点羞恼混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藏不住地往外冒。 第34章 偏偏身边那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蹲得笔直,目视前方,神色淡然得让人抓狂。 “梅主管,那个窃听器不会被发现吧。” 丹恒没立刻回答,只是低头又检查了一遍掌中的接收器,确认信号稳定,这才淡声开口:“放心吧,那窃听器遇水会融化,只要她不刻意检查衣服,就不会被察觉。” “遇水融化?可我总觉得不太稳妥啊。”沉弥低声嘀咕,视线盯着远处的黑暗,心却还悬在方才耳边那一触未及的余温上。 “就算不妥,这也是你提的主意。”丹恒语气不疾不徐,回应她道。 沉弥被他堵得一噎,抿了抿唇,小声反驳:“是我提的主意,但是不是你负责设备嘛。要是设备出事了,那责任不还是你的吗?” “你在质疑我吗?”丹恒偏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淡淡。 “我这不也是在担心我们俩吗,这叫居安思危,居安思危!”沉弥语气又快又轻,带着一起不经意的调侃,“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惜命。” 丹恒微微侧头,眼中划过一丝温柔的光芒,唇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揶揄她又有些纵容:“你想得倒是挺多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带着一点柔和的笑意,“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沉弥愣了一下,看着他,心跳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尽管她强作镇定,但那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却在她心底激起了一阵微妙的波动,像是一根被轻轻拨动的弦,悄无声息地响起。 她轻咳了一声,故作不在意地扭开视线,刻意用一口气将那股不知名的暖意压下去:“那就……借你吉言啊。” 天幕两边忽然泛起的带着虹光的白霞,像是滴入焦墨的白色颜料,迅速在夜色里四散奔逃,满幕的群星如碎钻般在这虹光的追赶下发出绚丽的光辉。 沉弥从不知道,荒星白日的来临,竟能如此美丽,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永远只停留在这一刻。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景星庆云,抬头见喜。 ----------------------- 作者有话说:丹恒:提前说我要亲手给你摘耳机了吗? 接下来恢复隔日更新[害羞][害羞][害羞] 第30章 行动 自从那天过后,桑莉便当着众人的面,有意无意地撩拨库伦。要不是沉弥知道他们的计划,恐怕只会和众人一样,认为桑莉只是单纯地在用她一贯的手段讨好上司,以谋得某种便利或特权。 大多数人都习惯了桑莉的风格,对她的暧昧言行见怪不怪,甚至有几分默契地视而不见。 她的手指总是不经意地拂过桌面,把茶杯推得离库伦更近一点,端过文件时也会刻意弯腰露出领口。而在会议室中,几次三番,她干脆将椅子拉近了些,说话时几乎贴到库伦耳边。 虽然库伦表面始终绷着那副淡漠又嫌恶的脸色,甚至不止一次出言呵斥,提醒她“注意分寸”,但沉弥却知道,克洛伊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着。 没有别的原因。 她亲眼看见,桌子底下那只赤裸的脚悄悄脱离高跟鞋,一点一点探向库伦的腿。脚趾像有意识似地游走、摩挲,隔着布料描绘出一种隐秘而挑衅的暧昧。 库伦没有动,也没有阻止。 他的手只是停顿了一下,指间的钢笔在空中顿了顿,然后重新落在纸上。 沉弥坐在远处看着费尽心思讨好某人的桑莉,沉弥在内心默默摇头。 要是让桑莉知道,从始至终,库伦都知道她和克洛伊的计划时,她会露出怎样惊恐的表情。 —— 墙上的时针擦过是九,办公室那一层走廊的光亮开始一点点暗下来。 不是熄灯时间到了,而是克洛伊搞出的动静,天花板上的灯失控地闪烁,照出走廊里一闪而过的身影,配合着寂静中偶然响起的金属轻响,宛若冰凉的水珠一滴滴落在背脊。 沉弥站在拐角处,没有动作,整个人像和墙壁连成一体。 她已经静候许久。这一范围的夜巡今日由她负责,但办公室的走廊不在例巡范围中——这是她特意避开了前岗路线、绕过备用通道避开监控进来的。 她的目光紧盯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门缝微掩,一道迅捷的影子悄然掠入,像一条游鱼,轻轻震动水面却不溅起涟漪。 克洛伊,终于行动了。 这一切早在几日前就布好局。库伦的办公室,是整个c区资料流转的核心地带,那本账本,每日都由他亲手更新,不曾交由旁人处理。 桑莉的任务是诱饵——以她最擅长的方式吸引库伦的注意。而克洛伊,则是关键的执行者。 他们计划很简单:调虎离山、偷、撤退。 而沉弥的任务,是——等克洛伊偷出账本,在他离开办公室后动手,用丹恒给她的电击棒将其电晕,再将准备好的假账本放回他的怀中。 一切都在她掌控中。至少,原本是这样。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打破了这份冷静。 “账本位置:距离宿主20米。” 沉弥的瞳孔轻轻一缩。 她距离库伦办公室的门,仅有一个走廊,绝不可能有二十米那么远的距离。 沉弥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系统的功能虽然一直都很鸡肋,但从未失误。 她屏住呼吸,悄悄地向走廊跨出一步。 “账本位置:距离宿主20.5米。” 距离怎么越来越远了? 系统?系统?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账本在办公室吗? 系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复述着:“账本位置:距离宿主20.5米。” 难道是她估算错了距离? 沉弥内心疑惑,她谨慎地穿过走廊来到办公室的大门,这得益于克洛伊断电的行为,让她没有门禁卡也能轻易地进入,沉弥靠近门口,蹲下身,从门缝向里看去。 克洛伊正对着书柜翻找,看起来目标明确,手指在第二层文件格上快速地移动,显然是已经知道该找哪个位置。 他动作干净利落,一分 钟内就将那本账本收入怀中,转身就要离开。 沉弥的右手悄然探入袖中,冰冷的电击棒握在掌心。 她缓慢起身,准备在克洛伊离开时将其击晕——这是计划中的最关键的一步。 但下一秒,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 “账本位置:距离宿主20米。” 她动作一滞。 ……这不对。 她现在几乎贴着克洛伊的出路,若账本真的在她身上,这个数字该大幅缩短才对。 可它却几乎未动。 沉弥脑海里迅速盘算。克洛伊已经将账本拿在手里,可距离并未改变……唯一的可能是: “他拿到的,不是真账本。” 空气骤然沉了一瞬。 沉弥仿佛看见无形的线一点点收紧,把他们二人全部勒在中央——克洛伊、桑莉。 是个套。 她终于明白库伦为何默许甚至纵容桑莉的行为——他清楚的不仅是二人隐匿的关系,还有他们的目的。 他并非利欲熏心,只在乎食性之人。或许恰恰相反,今晚的停电,克洛伊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中,他才是那个坐观成败的人。 沉弥站在原地,眼看克洛伊提着“账本”兴奋地走出办公室,步伐依旧稳健,却不知自己已走上歧路。 她不能按照自己和丹恒商量的内容行动了。 她默默后退着,离开门口。 系统依旧在播报距离,一次比一次更让人心惊。 “账本位置:距离宿主19米。” 19米——这个距离,说的并不是办公室里面而是外面,而此刻能将账本带在身上的只有库伦。 沉弥闭上眼,缓慢吐气。 并非系统给的答案错误,而是库伦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所以真正的账本……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 克洛伊那边依旧不知情,正在慢慢往出口撤离,而自己正夹在克洛伊和库伦之间 “账本位置:距离宿主18米。”系统冷漠的声音响起。 不好,库伦过来了! 越是危机的时候越要冷静,沉弥来不及和丹恒商量对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账本位置:距离宿主10米。” 不能再等了!沉弥下定决心,指尖摁下了手电筒的开关,她迈步走向走廊,明亮的光束直直射入走廊尽头的黑暗。 光影拉长,照见了一个正欲隐匿的身影——那一瞬间,来不及躲避那道身影轻微一顿。 沉弥眼神一凝,立刻拔高了音量,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内激起清晰的回响: “是谁?你在干什么!” 那身影缓缓抬头。 光束下,克洛伊的脸被照得一半阴一半明,他眯起眼,神情复杂,看不出是警觉、愠怒还是……被识破后的不甘。 第35章 他没有说话。 沉弥却已经快步逼近几步,手电筒光线稳稳压住克洛伊的动作范围,同时余光关注系统提示: “账本位置:距离宿主9.5米。” 沉弥心下一沉,但面上丝毫不显。 “克洛伊,你抱着什么?”她指向他手中的蓝皮文件夹。 克洛伊挑了下眉,“档案室的备份副本,库伦让我拿去销毁。” “晚上九点多还让你来办公室拿销毁文件?”沉弥站在原地,离他两三米处,质问道。 克洛伊的指节收紧了一瞬,嘴角却挑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讥笑:“你怀疑我?” 沉弥没有开口,可是沉默又回应了他。 “你可以打电话给库伦验证。”克洛伊强装镇定,语气不变,眼神却一寸一寸剥夺着她的退路,“但你最好先想想,如果我真的是奉命行事,你这样拦我——算不算越权?” 他的一只手藏在身后,沉弥几乎可以猜到那是什么。 匕首? 沉弥有些害怕,害怕克洛伊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拉着她一起陪葬,可是……戏已经开唱了,她不能半路而退。 “抱歉,我今天可能真要越权了。”沉弥声音不大,能让距离她十米之外的人都清晰可辨。 她的目的也正想是让库伦听见。 克洛伊的瞳孔微缩了一瞬。 计划败露,避免引人注意,只能杀了。 克洛伊缓缓走向她,沉弥紧张地后退。 “你要做什么?” 可下一刻,克洛伊那只藏在身后的手忽然一抬—— 银光乍现! 沉弥身体一侧,几乎是本能地闪开,但还是被划破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衣袖。 也就在她闪避的瞬间,系统说到—— “账本位置:距离宿主2米。” 库伦来了。 下一秒,拿着匕首欲将她杀之后快的克洛伊在砰地巨响下,缓缓倒下。 开枪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库伦。 那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叮当一声滚落到一旁,在昏黄灯光下转了两圈,停住。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枪口还冒着缕缕轻烟。 空气里血腥味愈发浓烈,只有库伦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响得格外沉重。 他走到克洛伊身边,俯下身,从他身下将那只蓝皮文件夹缓缓抽出。 然后他站起身微笑对沉弥道:“6013,你做的很好,保护了劳工营的机密。” 沉弥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却不敢露出丝毫惊慌。 系统提示还在继续——“账本位置:距离宿主1.8米。” 就在眼前。 账本,就在库伦身上。 “6016,你伤得不轻。” 库伦缓步走近,语气近乎温柔,眼神却让人捉摸不透。“需要我叫医护人员吗?” “……不,不用了……”沉弥强忍着肩上的剧痛,嘴角勉强扬起一丝笑意,“我还能撑得住……” 话音刚落,她身形一晃,双眼一闭,整个人便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她双眼紧闭,血从捂住肩膀的指缝间蜿蜒而下,在地上晕开一朵深红的花。 ----------------------- 作者有话说:作者拍了拍沉弥的肩膀:妹啊,下一章看你发挥了。 开启了段评,大家可以试试![狗头][狗头][狗头] 第31章 任务完成 沉弥的意识并没有彻底断线,她昏迷得很“聪明”,连眼皮的颤动频率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时,那人刻意避开她人受伤的左臂。 她被库伦抱进办公室最里侧那间房,门“啪嗒”一声关上。 有一瞬间,她真的想睁眼逃跑,但很快否定了念头。 害怕的话,一切就都前功尽弃。 她安静地躺着。感觉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听见了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气,随后,手离开了她的胳膊,发出一阵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他在干什么? 很快,答案揭晓。他脱下了她的外套,将血迹斑斑的衣服扔到一旁,听声音他似乎是要给她包扎。 可沉弥的电击棒,就藏在那件外套的内衬夹层里! 她的瞳孔在闭合的眼皮下不自觉地收缩了一瞬,好在,库伦的注意力全在她的手上。 库伦的指尖按压着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清理血迹,沾满消毒水的棉花反复擦拭伤口,疼的她发出细微的声音,消毒结束,绑带绕着胳膊一圈一圈绑好。 停顿了一会儿,沉弥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指尖也慢慢慢慢地向上游走…… 忍住! 沉弥强迫自己维持呼吸的节奏,不动声色地让脸颊靠向沙发边缘,借此掩去本能泛起的紧张与戒备。理智一遍遍提醒她:不能睁眼,不能发颤,不能暴露。 库伦的动作很轻,但沉弥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指腹正沿着她手臂的弧线往上,每一寸移动都不像是在单纯的抚摸伤口。 好恶心。 沉弥的肩膀僵了僵,却迅速强迫自己松弛下来,太多的戒备反而容易露馅。 “……伤口有点深,可能需要叫医疗室的人。”他低声自语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探观察她。 那双手最终停在她的肩膀处,微微按了按包扎带的松紧,然后毫无预兆地从她脖颈边缘掀起了几缕头发。 沉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对方将她的头发捋至脑后,用毛毯盖住了她的身体。 片刻后,库伦站起身。 “睡着了?那就好好休息吧。”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自我说服。 沉弥继续装睡,毫无回应。 终于,门口传来他离开的脚步声,那道铁门轻轻合上,又是一声轻响——他走了。 等了足足五分钟,确认外面没有声音后,沉弥才缓缓睁开眼。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扭头,眯着眼缓缓看向周围。 灯光昏黄,办公室内部的这间“私人房间”布置得像一间休息室,地毯厚重,窗帘拉紧,一切都无声得像个密室。 她小心地转动身体,将手伸向地上的那件外套——还好,电击棒还在。 紧紧握住那根电击棒的瞬间,她才感觉到自己真正地握住了安全感。 但还没等她起身,一道低低的、像是被堵住喉咙发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呜……呜呜……” 沉弥几乎瞬间止住动作,身形顿在沙发旁。 那声音,就藏在这间房间的另一端。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避开地毯边缘会发出响动的木地板,转到隔间边的柜子旁,打开那道几乎和墙融为一体的门—— 房间的微弱光穿过她的身体打在那人脸上的一瞬,沉弥几乎屏住呼吸。 是桑莉。 她的手被反绑在背后,嘴上贴着厚厚的胶带,整个人几乎缩在椅子角落里,看上去已经挣扎了很久,脸颊泛红,眼神惊恐。 沉弥一动不动地站着,半天没说话。 桑莉眼里迅速涌出泪水,疯狂点头,嘴里“呜呜”作响,想让她快点帮忙解开。 可沉弥没有动。 她缓缓后退了一步,眼神变得冷静—— 现在不能救她。 一旦出声、动手,就意味着自己要冒着极大风险拖着伤体去对抗库伦,暴露身份、暴露图谋、甚至彻底错失离开的机会。 沉弥闭了闭眼,把门重新关上,迅速回到沙发上,将外套重新盖在身上——动作轻柔至极。 她握紧电击棒,耳朵贴着沙发背,默数着时间。 沉弥在脑海里呼唤着系统:“系统!系统!账本还在库伦身上吗?” 系统一反常态的响应及时:“账本位置:距离宿主15米…10米…” 好好好,那就是还在他身上,沉弥松了口气,看来他刚刚出去不是去转移账本了。 她仍强迫自己屏住呼吸,假装未醒。 房间里重新陷入沉默。 这沉默里,只有她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神经,仿佛随时会被人听见。 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库伦回来了。 他的鞋跟踏在走廊的瓷砖上,一步一声,节奏沉稳如铁。那声音离沙发越来越近,直到在她耳边停下。 沉弥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极致,连眼皮都不敢颤动。 库伦似乎在注视着她,目光重若千钧。 沉弥感觉到那股注视像刀一样,沿着她脸颊慢慢滑过。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轰鸣。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向关着桑莉的房间。 “呜……呜呜呜——!” 那压抑至极的呼救声再次响起,显然她也听见了库伦的动静。 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吵什么?”库伦低声说着。 沉弥悄悄翻身弯腰坐起,赤足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开着的门。 第36章 桑莉的声音愈发急切,带着一种几近疯狂的求救意味。 而就在沉弥刚靠近门口的瞬间,库伦忽然开口了。 “我说过,背叛我的人,要付出代价。” 沉弥的手紧紧抓住电击棒,藏在袖口,汗已经从她的掌心流下来,湿透了金属外壳。她知道,这一击若不中,她就死了。 密室里,库伦站在椅子上的桑莉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桑莉拼命摇头,眼泪早已糊住了睫毛。她嘴上的胶带让她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能“呜呜呜”地哭喊着。 “我最讨厌别人耍我。尤其是你们这种不自量力的人。你和克洛伊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留着你和他,是因为你们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 他用力地捏着桑莉的脸,似乎还准备说什么。 就在这时,桑莉忽然瞪大了眼,死死盯住他身后,拼命摇头,疯狂挣扎,发出撕裂般的呜咽声。 库伦皱眉,似乎有所感应地回头。 ——就是现在! 沉弥猛地跃起,一步冲进房间! 电击棒闪起蓝光,带着尖锐的电流声划破寂静的空间! “滋——!!” 金属头猛地戳进库伦的颈侧,蓝光炸开! 那一瞬间,电流穿透肌肉与神经! 库伦的身体猛然一颤,仿佛整个神经系统都失去了控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 他试图回身抓住她,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他身体绷得僵直,砰然倒地! 沉弥后退几步看着他倒下,手里的电击棒还在滋滋作响,她的手却已经抖得握不住它了。 她的心跳快得仿佛要炸开,呼吸也一阵急促,几乎站不稳。 电击棒的蓝光终于熄灭。 沉弥僵在原地,大脑嗡嗡作响,耳朵里仿佛还回荡着那一下电击的高频尖鸣。 库伦倒下了——那张一向沉稳如冰的脸侧压在冰凉的地板上,眉头紧皱,眼睛闭着,一动不动。 可沉弥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她屏住呼吸,盯着那具身体,几乎是每隔几秒都在观察有没有哪怕一丝肌肉的颤动,或者哪怕一次呼吸的起伏。 一分钟,两分钟……空气安静得让她心跳都变得刺耳。 “……死了吗?”她喃喃。 沉弥的指节慢慢松开,却发现自己握着电击棒的手已经麻木,虎口泛白,掌心全是汗。 沉弥不敢打赌,她想到电视剧里主角因为没有补刀再度陷入危险。 不能冒这个险。 沉弥咬咬牙,手再次紧握电击棒,缓缓走上前去,手指微微颤抖地举起它。 她的呼吸急促到几乎无法控制,仿佛空气也变得沉重黏稠。 电击棒的金属头在空中微微颤动,离库伦的脖子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他真的昏过去了吗? 她低头,近得几乎能看见他颈动脉下缓慢起伏的血管。 还有呼吸。 “滋——!!” 电击棒再度发出刺耳的响声,蓝光乍现! 电流反复贯穿库伦的身体,他全身骤然一震,像是神经高频率地重启关闭,身体不堪重负,这一次,他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双眼彻底闭上,没有再发出一点声响。 她探手往库伦的脖颈上一模,没有心跳了。 沉弥吓得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跌坐在沙发边上。 电击棒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滚了一圈,电光熄灭,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哈……哈……”她大口喘着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 她的胳膊伤口还在渗血,湿热的感觉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可她甚至没空管。 系统提醒道:“账本位置:距离宿主0.8米。” 哦哦!对,还有账本。 沉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从肾上腺素飙升的状态下脱离。 保险起见,她先联系了丹恒,告知她现在的位置。 弄完,沉弥屏住呼吸,缓慢地蹲下,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还被绑着的桑莉。 她还呆坐在原地,眼神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整个人都懵住了。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沉弥,似乎根本没料到,那个 才刚来c区报道、不动声色的同事,竟然真的……杀了库伦。 沉弥没空去理会她的惊讶。 她用膝盖顶住库伦的一侧肩膀,慢慢把他的身体翻过来,沉甸甸的,死沉一般。 库伦的脸转了过来,一半沾满了灰尘,另一半却依旧棱角分明,嘴角肌肉因抽搐而还未完全放松。他的眼睛闭着,睫毛长而黑,像是沉睡中的人。 沉弥不敢盯着他看太久,目光很快落在他胸前的位置。 账本。 那本蓝皮的账本,还死死夹在他怀中,被胳膊压在下面,像是他最后一刻都不愿松手的东西。 沉弥用力的取出。 接着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获取账本。】 【角色攻略值解锁——】 【攻略目标:丹恒,攻略值——40%】 【新地图:仙舟——罗浮,解锁。】 【新攻略对象——景元,解锁。】 【随机任务解锁——】 ----------------------- 作者有话说:荒星副本结束!接下来是属于丹恒的时间![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32章 一切都结束了 丹恒赶到c区时,办公室的供电已经恢复,走廊尽头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明亮却发冷。 他脚步一顿。 办公室的地面干净得异常,就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心下一阵慌乱。 走廊和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门轴微微晃动,在安静的凌晨发出几不可闻的吱呀声,像是一种无形的呻吟。 此刻的时间已是凌晨,不可能有多余的人员在这里闲逛。但正是如此,一点点轻微的动静便格外明显。 丹恒脚步顿了顿,精神瞬间紧绷。 因为……从办公室里,传来极轻的抽噎声,像是某人努力捂住了嘴巴,仍止不住的痛苦喘息。 丹恒眸色一沉,猛地一个健步冲进门内! 推门而入的一瞬,强烈的白炽灯光刺痛了他的眼睛。房间里的一切骤然展现在眼前—— 沉弥蹲在地上,面色苍白,左臂的血液染湿了她大半的衣袖,她正用尼龙扎带将库伦的手反绑在背后。面对体型大于她两倍的成年男性,将他反手束缚是比较费力的事情,但沉弥还是努力地一下一下地拉紧每一条扎带,哪怕知道他已不会再动弹。 而在墙角,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她的嘴巴被胶带封住,眼眶湿润,正苦苦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桑莉。 丹恒站在门口,短暂地愣住了一瞬。 沉弥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还低着头,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尼龙带上。 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丹恒的身影撞进她的眼里,瞬间,沉弥整个人都呆住了。 “丹恒……”她轻轻开口,像是终于撑到救援来临那一刻,几乎要泄了气。 丹恒看着她满身血污的模样,眉头不由皱起。 他大步走近,盯着沉弥受伤的胳膊,沉声道:“你受伤了?” 沉弥点头又摇头,开始简单交代刚刚发生的一切:“没事……我的肩膀被划了一刀,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库伦把克洛伊杀了,我又电死了库洛……” 沉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那么平淡的语气说这句话的。 话音未落,丹恒跪在沉弥面前,小心地提起她受伤的左手,仔细查看。 “那么严重,怎么通讯的时候也不说?”丹恒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沉弥被他骤然拔高的音量吓得怔住了。 丹恒没多说什么,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自己半跪在沉弥前面。他一贯以冷静示人,但这一刻却带着一种即将失控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伤口上——红肿、发炎、缝线粗糙,伤口周围皮肤已经被血水和汗水黏住,沾着红透的纱布,还有被汗浸湿的发白、发皱的指节。 丹恒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又用桌上的急救箱重新包扎了她的伤口。 结束后,丹恒轻轻拨开她贴在脸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掌心触及她的皮肤时,冰凉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终于确认她还活着、完整、没有倒下。 丹恒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甚至透露着自责。 “是我的问题。”丹恒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不像他,“我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你,让你继续留在c区。”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后悔咬着喉咙。 沉弥怔了一下,目光缓缓看向他。她忽然意识到,丹恒是真的……在担心她。 第37章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乱了半拍。 “我……”她刚想说点什么,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下亮了。 “等等等等,虽然我受伤了,可是……”她急忙从怀里翻找东西,动作有点狼狈,但终于摸出了那个东西。 “你看!这是什么!” 她把那个东西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地送到丹恒面前。 丹恒抬起头,一本略显破旧的蓝皮账本静静躺在他眼前。 账本的边角已经被翻得卷起,封皮还沾着一点血渍,看得出这东西在沉弥手里经历了不小的波折。 接着听沉弥接着说道:“虽然拿到的过程很曲折坎坷,但是结果很不错!” 沉弥咧嘴一笑,眼睛里却有一种发亮的光。 “给你,梅主管,拿去检举吧,给荒星的人们带来新的生活。” 丹恒没有接过,只是看着沉弥,缓缓开口问出心里话:“你就那么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变成下一个库伦?” 沉弥望着丹恒,眼神坚定,语气真挚:“我相信你,因为你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 丹恒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笑意驱散了整夜的凶险与寒意。 “好像……有点困了。”说完,沉弥身形一晃,便失去了意识,向前倒去。 丹恒眼疾手快,伸手将沉弥揽入怀中,轻轻地搂住她,怀中的人气息轻缓,平静地睡着了。 他垂下眼睫,看着她苍白却平静的脸,伤口还在不断渗血,他喉头一紧,缓缓起身,将沉弥抱起。 她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呼吸平缓微弱,皮肤冰冷,是失血过多典型的反应。 房间里的灯光依旧昏黄,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与焦灼的电流气息。 丹恒抱着沉弥缓步而出,路过那扇半掩的房门时,屋内的桑莉已停止挣扎,只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们。 一把小刀丢在桑莉面前。 “今晚的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趁我回来之前,赶紧走。” 她的嘴巴依旧被胶带封着,说不出话,却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感激,也像是在赎罪。 丹恒脚步不停,连看都没有回头一眼。 ——— 沉弥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阵轻微的水声中。 模糊的意识从黑暗中挣扎而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拉回现实。她的眼睫颤动几下,刺眼的白光从眼皮缝隙中渗入,意识尚未聚焦,耳边却先听见了熟悉的呼吸声。 我……回家了吗? “并没有。”系统扫兴的声音传来。 她努力睁开眼睛,一开始视野模糊一片,渐渐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沙瓦蕾。 她坐在病床边,垂着眼帘,正安静地用一块湿毛巾擦拭沉弥的手腕,动作轻柔专注。 “……沙瓦蕾?”沉弥嗓子沙哑得像是刮着砂纸,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双正为她擦拭的手顿了顿,沙瓦蕾猛地抬头,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奇迹。 “沉弥姐姐,你终于醒了!” 沉弥的喉咙仿佛被火烧过,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四肢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我昏迷多久了?” 沙瓦蕾的语气仍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慌:“已经三天!你一直没醒,我都担心死了……” “我没事。”沉弥抬手安慰沙瓦蕾,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最后只微微弯了弯嘴角。 沉弥想起什么询问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沙瓦蕾张了张嘴, 言简意赅道:“彻底变天了,库伦和克洛伊都死了。” 沉弥点点头。 沙瓦蕾接着说到。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他们两个是因为私下分配不均,起了争执,在办公室里当场翻脸,互殴致死。” 沉弥问道:“互殴?” “对。”沙瓦蕾点头,“我不知道真假,但是他们说的有板有眼,还说库伦临死前要销毁账本,结果被桑莉撞见制止了。”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而且外面都在传,桑莉一直以来饱受库伦的要挟,为他做了不少坏事,但是她痛改前非,觉得不能助纣为虐了,就向公司揭发了库伦做过的一切坏事。” 沉弥闭上眼睛,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捋清楚,沙瓦蕾口中故事里的个中关系。 “……那公司相信她说的话吗?”沉弥问。 “怎么不信?”沙瓦蕾摊手,语气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意味,“库伦和克洛伊,两个人的尸体都在库伦的办公室,库伦手上还握着枪。梅主管说当时他赶到时,场面很混乱,桑莉也是他带出办公室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沉弥慢慢呼出一口气,公司应该并不打算深究下去了,一个逻辑通畅又有“认证”的故事,在收拾烂摊子的人眼中,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那丹…梅主管呢?” “他现在被公司委任为临时总管。”沙瓦蕾回答,“公司那边新派管理人还在路上,说是五天后到达,在这段过时间里,由梅主管处理库伦留下的一切事务。” 沙瓦蕾的眼神里带着掩不住的敬佩:“这三天梅主管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又要安抚众人情绪,又排查账本的资金去向,还得应付公司的高层质问和外面一波波的舆论风波……现在荒星的人们几乎把他当成救世主了。” “最关键的是!公司那边决定重新规划荒星矿物的开采计划,我们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用工时换取金钱来偿还欠款了!” “是吗?”沉弥一愣,发自内心道:“真是一个好消息。” 沉弥说完,微微转头,看向窗外。 窗帘缝隙里透进柔和的晨光,落在她脸侧。明明是清晨,不知这么,世界好像刚刚苏醒一样,没有机器的运作声,连空气都仿佛清了几分。 “……梅主管知道我醒了吗?”沉弥忽然问。 沙瓦蕾摇摇头,随即露出一个的微笑解释到:“我正准备去通知他。其实这三天他每天都抽空来看你,怕打扰你休息,每次都只坐一小会儿就走了。” 她刚转身,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轻声唤了一句:“沉弥姐姐——” “嗯?”沉弥应到。 沙瓦蕾的眼眶微红,声音却清亮坚定:“谢谢你,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弥给予她一个肯定的微笑:“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 作者有话说:还有两章,正式进入罗浮副本![星星眼] 第33章 心中的日月 (本章过半时,强烈建议搭配bgm——b站【直拍】—王力宏《心中的日月》版本,阅读。) 没有刺耳的起床哨,没有夜间的噤声令,短短五日,却像偷来了几个世纪的欢愉。 至于胜利背后的真相,流传着各种版本,说来说去得出的结论也只有一个——梅主管大功臣。这样的佳绩,连带着e区一起鸡犬升天,走在路上每个人都昂着头挺胸阔步,谁要是听到你是在e区的工作人员,都会迫不及待地拉上你好奇地问个不停,梅主管是不是真的跟传言中那般。 “哪样子?”丹恒抬眼注视沉弥,显然想要听她继续说下去。 沉弥坏笑着,故作神秘:“你先猜猜看。” 丹恒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猜不出来。”他语气轻松,对她妥协投降道,“你快说吧。” “好吧,”沉弥眨眨眼睛,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们说梅主管不仅业务能力超群,人还特别英俊潇洒。” 丹恒的眉毛挑了挑,眼中有一丝笑意:“是吗?” 他顶着那么邋遢的面具,居然还能和英俊潇洒联系在一起,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遇见。 “当然!”沉弥点点头,随后不无得意地补充道,“而且呢,他们还说你不仅仅是个好上司,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好人!” 丹恒微微笑了笑:“这是他们在夸我,还是你在拿我开玩笑?” 沉弥装作无辜地摊开手:“我只是复述他们的话而已。” 丹恒目光轻柔地扫过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抹难得的温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沉弥笑了笑,询问道:“你不开心吗?” 丹恒看向远处,轻声道:“谈不上开心不开心,我更喜欢平凡而安宁的生活。” 沉弥静静听着,心中一怔。 上辈子那么肆意张扬,云上五骁的名号家喻户晓,可最终的结局呢一死一疯一入魔一转生,还有一个…… 沉弥明白他的感受。 “不聊这个了。”沉弥打断道,“说起来认识那么久,梅主管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知道。”丹恒浅笑着看着她。 沉弥愣了一下:“你知道?” 丹恒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沉迷。深沉的沉,关于mi……我不知道是不是迷糊的迷。” 沉弥忍不住笑出来,解释到:“是弥补的弥。” 第38章 说完她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看向丹恒那似笑非笑的脸,忽然意识到——他在逗她。 “你故意的!”沉弥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不服气,“你早就知道。” 丹恒随即低笑出声,眼底的温柔如同晚霞般柔和。他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平复情绪,又像是在酝酿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郑重其事的意味:“其实,我的真名叫丹恒。” 沉弥微微一怔。她早就知道这个名字,却不知为何,听他亲口说出来,竟让她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仿佛这平淡的一句话,穿越了屏幕与现实的界限,模糊了次元带来的疏离,也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更像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这种冲击给沉弥带来的感受等同于我爱的纸片人活了。 她在心底淡淡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名字,这是你给你自己取的。 百度百科上说,恒是会意字,初文形体为月亮位于天空之中,正因为月亮的规律运动,所以渐渐就有了经常、长久的意义。 丹心如恒。 沉弥也只好假装惊讶道:“真的吗?” 丹恒淡淡一笑,眼神依旧温和:“是的,丹恒这个名字是我的本名。‘丹’是我的姓,而‘恒’则意味着永恒不变。” 他语气淡然,却藏着一份坦诚与认真。 紧接着他目光落到她的手臂上,语气一转:“对了,你的胳膊快好了吗?” 沉弥扫去萦绕在心头的淡淡忧伤,微笑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绑着纱布的手臂:“已经快好了!” 她眼神明亮,自信中透着一丝顽皮。丹恒看着她,神色微动,似乎也被她这份朝气感染,眼底再度泛起一丝浅笑。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沉弥本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沙瓦蕾带着丹恒也过来了。之前因为库伦下令限制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源也一并开放还给大家,沙瓦蕾一口气喝了好多,没坐多久就又跑去解决自己尿急的问题。 天际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 ,映出温暖的金色。远处的星空渐渐清晰,地平线上的光线像是被轻轻拉扯着,慢慢沉入了无垠的黑暗中,留下了淡紫色的云朵和橘黄的光晕。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沉弥轻轻拂去额前的发丝,眼神沉静而遥远。她轻叹一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心中那股久久未曾平息的波动终于在这宁静的时刻得到片刻的释然。 丹恒侧过头看她,眼中没有太多表露,却似乎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深邃。沉弥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真好啊,他们能自由地好好生活了。” 丹恒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他转回头,望向日落后的余晖,轻声询问:“你呢,想家了吗。” 沉弥怔了一下,眼中的笑意缓缓收敛,随即望向天边那抹橘红的余光。 风从山丘上缓缓拂过,带着黄沙与远处矿区的气味,却也裹挟着久违的宁静。 “其实……”她轻声说,“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离开,什么时候能回家。” 她顿了顿,似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思考。 渐渐她心底爬上名为惆怅的藤蔓。你我口中的家至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你说的是仙舟,我说的是这里之外的世界,所以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你。 “那就回去吧。”丹恒抢先一步说道,“回仙舟去。荒星不属于你。” 沉弥怔住了,原本涌到嘴边的那些复杂情绪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被风扬起的发梢,半晌没有出声。风吹过山丘,日落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试图将距离拉近,又像是在提醒,他们从来就不站在同一个原点。 “你怎么知道我来自仙舟?” 说这句话的时候,沉弥几乎都不敢看他,面对坦诚相待的丹恒,直到此刻她依然在用谎言修饰她的目的。 “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你的样貌,你的口音,还有你习惯用的术语、你的思维方式……都不像是荒星出来的。” 愧疚感更加多了,丹恒甚至在帮她圆这个谎。 沉弥突然萌生出想留下来的冲动。她转头看他,眼神像在询问,“要不我也留下来吧?” 【宿主,别做傻事,只有完成任务,你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系统冷冰冰地提醒到。 丹恒没有立刻回答,似乎也在斟酌什么。他的指尖在膝盖上轻敲了两下,才低声说道:“我不想你留在一个随时可能再次陷入混乱的地方。而且你不是很想家吗?回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归属地,你和我始终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是指禁止踏入仙舟的禁令吗。 沉弥咬住下唇,半晌没有作声。心里五味杂陈,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被他拒绝了。 既如此,那就照着系统说的做吧。 “害,说得轻巧,我因为星槎失事,意外流落到荒星的,身份信息什么都丢了,记忆也没了……反正就知道我叫沉弥,来自仙舟。”沉弥避开丹恒看来的视线,只因她现在说的都是谎话,她没有勇气直视丹恒。 丹恒静静听完,没有质疑,也没有多余的迟疑。 “原来如此。”他低声应了一句,语气平稳得几乎听不出情绪,仿佛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信了。 “这个简单,我有办法,你不用担心,可以走了我告诉你。” 沉弥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他,目光里掠过短暂的慌乱:“……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丹恒点了点头,神色温和,仿佛她的过去,他不需要任何证据就能相信。 “你不是跟我说,人与人之间,要多一点信任吗。”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她,“我相信你。” 山风吹过,天色渐暗,沉弥静静地望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谎,却反而是他用一句“我相信你”,让她有了一点点想讲出真相的冲动。 可那还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能。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沙瓦蕾的声音从山丘下传来。 沙瓦蕾此刻仿佛救世主降临,沉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拉着她谈天说地,试图转账刚刚的话题。 丹恒见沙瓦蕾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她们默默看着晚霞褪色。 沉弥靠在山丘边的岩石上,望着头顶拉上黑幕的天空,忽然笑了笑:“你们有没有发现,荒星的夜晚没有月亮。” 沙瓦蕾愣了一下,仰起头张望:“月亮?月亮是什么。” “在我故乡的夜空,有一轮很圆很亮的月亮,像一个挂在天上的白色圆盘。”沉弥的声音轻柔,带着些思念和调侃,“有时候看久了,会觉得它像一个寂寞的旅人,挂在空中,陪着所有睡不着的人。” 说着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拍拍衣服上的灰,坐直了身子:“我给你们唱一首老歌吧,我很喜欢听的一首歌。”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唱了起来: “手中握着格桑花呀, …… 你单纯我迷惘, …… 此刻的无人山谷……” 歌声温柔而带着情绪,每一个字都像从心里拣出来似的。伴着她的歌声,湖水仿佛在夜风中荡起微光,映出一轮模糊的月影,可那影子安静悬浮,竟像极了他记忆中罗浮夜空下的那轮月。 他伸手探向水中,指尖刚碰到那一团光影,水面便碎成一圈圈涟漪,月影也随之破碎,变形,飘忽。等他将手收回,水面却又悄悄恢复原样,月亮仍旧在那儿,遥遥悬浮,触不可及。 沉弥唱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微微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别笑我啊,有点跑调了。” 沙瓦蕾眼圈微红,正要说什么,却被一旁沉默许久的丹恒打断了。 “很好听。”丹恒低声道。 他一直看着她的侧脸,在昏暗的星光下,那样安静又生动。他不知道这首歌的曲名,却能明白她唱的是离别与归途,是思念与相遇。 沙瓦蕾不知月亮在仙舟的含义,但是他听懂了——她是心中的日月,而我,不知从何时起,不再是那个只知流浪的人。 …… 【攻略目标:丹恒,攻略值——70%】 -----------------------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上提前更新,当你们看到这章的时候,作者本人正坐在东方体育中心,听崩坏星穹铁道演唱会![害羞][害羞][害羞][害羞] 第34章 再见 沉弥没想到一首歌的作用能那么大。 能让攻略值一下子从40%飙升到70%,沉弥偷偷观察着丹恒,很难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窥探出他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可系统播报的语音,又无一不表示,他此刻的心情。 是喜欢吗?那我呢?沉弥不知,只觉得内心也咚咚地作响,如同沸腾的水一样,欢欣雀跃。 第39章 这是沉弥来到荒星后,第一个睡不着的夜晚。 【宿主,睡不着吗?】 【是的。】 自从前几天沉弥完成了荒星的最终任务,系统也更新升级,出现的频率变高了很多。 【因为攻略值吗?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一下子升高30%,而且马上可以去罗浮了,又可以攻略下一个角色了,距离你回家的路又进了一步。】 沉弥闭着眼,在脑海里和系统对话。 【虽然这么说,但是让我离开荒星,离开丹恒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丹恒攻略不了,就先攻略下一个角色呗,多线并行,我相信你可以的。】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沉弥翻了个身。 【那是什么?】系统不解。 【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是会产生感情的。我虽然也很想回家,但也不想利用他们达到我的目的。】 【……宿主,你跟我见过的人真不一样。】系统弱弱说到。 【什么不一样?你不会想说我蠢吧。】 【没有……】 如若意识有形态,沉弥此刻正拿着一柄锤子怒不可遏。 【你犹豫 了!你犹豫了!】 【宿主息怒,我先走了。】 说完,系统便顶着锅盖溜走了,根本没有理会沉弥追在它屁股后面呐喊。 沉弥原本以为还能拖上几天,毕竟给一个黑户上户口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奈何丹恒做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赶着她离开似的。 荒星才稳定下来没几天,他就拿着一枚通关玉通关牒交到她手上,里面的信息栏一块全是空白,只有丹恒提前写下的,她的名字。 沉弥盯着玉牒看了半晌,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帮她,他不欠她什么,却事无巨细地为她安排好一切,甚至比她自己还要周到。可他越是这样细心体贴,沉弥就越舍不得离开。 “……怎么愣住了,是有什么不妥吗?”他忽然在背后出声,语气听不出情绪。 沉弥把文牒合上,抬头看他一眼,摁下心中的忧伤淡淡微笑道:“只是觉得你这效率太快了。” “你需要的东西,我自然会尽快替你安排好。”丹恒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脸上,“——越晚离开,反而对你不利。” 沉弥心口一滞,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对了,文牒上还有一些信息没有填写完,你能想起多少就填多少,不强求,进入罗浮也不会有影响。”丹恒嘱咐道。 沉弥“嗯”了一声,低头重新摊开文牒,目光却有些游移。 那些空白栏位安安静静地躺在纸面上,如同一道道审视的目光。生日、出生地、族属、亲属关系……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提醒她,她是什么都没有的黑户,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她手指微微收紧,笔尖落下的那一刻,仿佛连心跳也慢了一拍。 她填得很慢。不是写不出来,而是不知道要不要写,该写哪一个“版本”的自己? 丹恒没有催她,只是站在她身后,沉默地望着。 沉弥重新低下头,勉强填了几个,只有生日那栏,她毫无保留地写上——九月九日。 丹恒垂眸扫了一眼,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顿了良久。 写完,沉弥收好玉牒。 丹恒双手放在两侧,对她说道:“我会亲自送你去罗浮的。” “那么重视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丹恒的心沉了一下,不舍地说出:“明天。” “那么快吗……” — 第二天,天还未亮,营地四周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没有机器得运作声,显得周围格外空旷。 沉弥没有什么行李,只有穿越时,一起带来的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她现在都穿在身上。 按照和丹恒约定的地点,她站在偏僻的小道口,身后是一排低矮的石屋,清晨的风吹动她衣角,有些凉。 “沉弥姐姐,你真的要走了吗……”沙瓦蕾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鼻音。 沉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沙瓦蕾走过来拽住她的胳膊:“沉弥姐姐,我昨天省下了好几个鸡蛋,都给你,你路上带着吃。” 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鸡蛋硬要塞给她。 “鸡蛋你自己吃吧,别省给我。”沉弥低笑一声,声音听着像是在笑,可眼尾却微微泛红,“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沙瓦蕾闻言泄了气,抿了抿嘴,忽然哽咽了一句:“我好不容易认识了你……我还没带你去逛荒星的集市,那里有很多好看的宝石……” 沉弥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下次,下次我一定回来陪你一起逛,到时候我给你带礼物。” “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啊!”沙瓦蕾听着鼻子一酸,嘴里却喋喋不休地说着,忽地一下子抱住她,“我会想你的,我会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等你回来跟我一起逛集市。” 沉弥身体一僵,衣服被泪水打湿了,沉弥回抱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好,我知道了,快回去吧,这里风大,别感冒了。” “嗯……” 风卷着黄沙,吹红了沉弥的眼睛,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沉弥。” 是丹恒。 沉弥红着眼睛回头,他像是站在雾中,身影被晨光拉得笔直,即使看不清他的身影,仅凭声音也能让人收起一切怀疑。 “我该走了。”沉弥松开沙瓦蕾,轻轻笑道,“你记得照顾自己。” “你也一样。”沙瓦蕾眼圈红着,却还是朝她挥了挥手,“等你到了罗浮,要给我写信啊!我会努力赚钱买通讯器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聊天了!” 通讯器是指手机,沉弥点点头,走向丹恒。 “跟沙瓦蕾说好了?”他问。 她点头。 丹恒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动作利落地带她登上星槎,里面空无一人。 沉弥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窗外雾气渐散,沙瓦蕾的身影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忍不住贴近窗,隔着逐渐升高的距离朝底下的沙瓦蕾挥了挥手。 沙瓦蕾也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追了一小段路,看着星槎渐渐消失在天际。 沉弥毫无睡意,靠在座椅旁,侧身望向舷窗之外。厚重的云层被撕裂,视野豁然开朗,星空如水墨般晕染开来,深邃无垠。 天空中破碎的圆环,此刻也露出全貌。 由错落有致的金属片拼接构成,庞大而残破,边缘早已崩裂,大片碎片漂浮在引力边缘线上,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出过去状态下的壮丽,但不知是何原因,因何破裂至此。 然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圆环上星际和平公司的logo。 崭新的仿佛是第一天印刷上去似的,不曾沾染时间与风霜,在真空中永久凝固。 沉弥望着那标志,目光微沉。 所有的残骸都在沉默,唯有它还在喧嚣。 下方的荒星正逐渐远离,她眼中的那片黄色也越来越小,像是随手洒落在宇宙画布上的一粒尘埃。它孤零零地悬浮在黑暗之中,光影斑驳,褪色的地貌静默无言,显得格外苍凉寂寥。 但终有一天,上面会开出五彩斑斓的格桑花。 终于—— 巨大的神君雕像矗立在仙舟罗浮的门户前,通体金黄,庄严肃穆,仿佛镇守天地的守护者。 他高举长剑,双目凝视远方,面容沉静,威严不怒自显。那柄剑笔直地指向地面,剑锋没入云雾之中。 与游戏地图里偏居一隅,静默威严的神君形象截然不同。 他伫立于仙舟罗浮的门户之上,身形巍峨如岑岭,披挂甲胄,流光淌动,虹光自他身后绽放,万丈璀璨。 他不仅是信仰的象征,更是一道真正的天命壁垒,屹然横亘于往来星槎的必经之路,守卫着这座星船的秩序,亦无声践行着帝弓司命所赋予的巡猎之责。 「星槎海中枢」—— 穿过玉界门,星槎缓缓靠岸,远处罗浮的山川楼阁宛如画卷铺展在眼前。金瓦飞檐,烟雾缭绕,星轨蜿蜒而下,仿佛整座城市都悬浮在云海之间。 沉弥站在舱口,一时竟有些恍惚。 落地的那一刻,沉弥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桂花香。那香气不像真正的花,是被风带过的、从林间或屋檐下飘来的味道,温柔又清冽,带着一点不真实的缥缈感。 桂花的香味,熟悉的让她有点想哭。 远处传来云骑军巡逻时的口号声,整齐洪亮,像古老的战鼓击响,又像沉沉钟鸣,在宁静的仙舟中回荡着一种不可动摇的秩序感。那声音一下一下敲进沉弥的心里,不疾不徐,却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去吧。”丹恒站在舱口,声音低而稳。 他没有跨出那一步,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身影被舱门的光影 第40章 一分为二,仿佛连他自己也被那条界线划作了两个世界。 他背后是玉界门,是无垠星海,是未来不可知的流浪与漂泊;而前方,则是罗浮,是灯火在桂香中燃起的归处,是沉弥即将踏入的全新人生。 而他不能进去。 “进去以后会有人来接你。”丹恒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他刻意将离别说得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他怕自己一开口,情绪就再也收不住。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沉静如水,没有波澜,甚至连一丝留恋都没有露出。可那种太过冷静的克制,本身就像一把反向握紧的剑,剑锋藏在鞘中,抵着心脏,不能出鞘,也不能松手。 沉弥明白,只是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那我走了。” 语气轻松,但眼神却没敢再看他,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说再见。 她怕多看一眼,就再也迈不出脚下这一步。 身后没有回应,只有那一阵熟悉的静默,像从前许多次那样,安静地站着回望她。 他站在舱口,一动不动,像被岁月封住的雕像,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回头。 ----------------------- 作者有话说:走不出来了,走不出来了[爆哭][爆哭][爆哭]演唱会的戒断好严重!!现在又在看直播[狗头][狗头][狗头],从大前天开始就很激动的,每天只睡了三个小时,昨天回家以后简单吃了个饭就开始睡觉,整整睡了14个小时,睡得很饱!!! 第35章 才入罗浮便遭…… 跟着一众需要通过检查才能进入星槎海中枢的旅人,沉弥排好队将自己的通关玉蝶交于临检的云骑军。 那名云骑军低头扫了一眼她的身份信息,目光在玉牒上停顿了一瞬,随即抬手示意她:“跟我来吧。” 云骑军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 是他吗?丹恒安排的接引她的人。不会是玉牒出了什么问题?应该不会吧,刚刚都顺利通过第一道关卡了。 摒弃掉杂乱的思绪,沉弥快步跟上,一路穿过主通道,脱离了常规的旅客引导路线。耳边循环播放的引导声渐渐远去,脚下的道路也越发安静清冷。 四周已没有异域旅人,只剩下她与那名云骑军的脚步声,在青铜色的浮纹长廊中交替回响。 “到了,请进。”云骑军抬手示意,语气仍旧温和。 沉弥感激地对云骑军笑了笑,毫无防备地推开门,就在门缝开启的瞬间,一道强劲的力道从她背后猛然袭来,精准无比地劈在她后颈的穴位上。 她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眼前骤然一黑,意识像被人按下了开关般瞬间熄灭。 彻底昏迷前,她好像听见有人对那名云骑命令道:“先关去羁押室,等核查清楚再放出来。” …… 意识像潮水般缓缓回涌。 沉弥睁开眼的时候,天花板上浮动着微弱的白光,一圈一圈冷白色的光晕在视野中散开,像是隔着一层雾。 她花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双手空荡荡,防风的外套被剥去,四面全是黑黢黢的铁柱,还有远处的一张桌子,这就是房间的全貌,一个临时羁押嫌疑人的牢房。 沉弥猛然坐起,又因动作过快,脑中一阵阵发黑,不得靠在墙边缓缓调整呼吸。 她被袭击了。记忆像碎片一样重新拼凑回来—— “……羁押室?”她喃喃念出那个词,声音又哑又虚。 下一秒,她本能地摸向腰间,却什么也没有——手机、玉牒、随身物品全都被收走了。 万幸,还好她还有个绝不可能会被收走的东西。 【系统!系统!你在吗?】 【宿主,我……】 还没等系统说完,沉弥的话跟连珠弹一样发射过来。 【怎么这次没有遇险提醒?怎么这次没有遇险提醒?怎么这次没有遇险提醒?】 重要的话说三遍。 系统捂着耳朵静静的等沉弥发泄完,然后说到。 【不是我不提醒……当时我正在休眠。】 此刻沉弥脸上的无语已胜过千万无语。 【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系统缩了一下。 【抱歉,宿主,我暂时没有办法。我能提供帮助的时机,仅限于您遇到生命安全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 沉弥沉默了一下。 下一秒,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语气极其平静: 【行,那你给我个确切标准。】 系统迟疑:【……啊?】 【我被打晕、扣押、剥夺一切随身物品,现在正坐在一个陌生羁押室里四面透冷、门外可能还有云骑军排队等着给我安罪名,这都还不算“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系统小声地:【……按危机程度来说,确实还没到达触发线。】 沉弥点头,深吸一口气,声音温柔又致命: 【好。那你告诉我——如果我现在冲上去撞墙,撞到脑震荡,你是不是就能给我“提供帮助”了?】 系统被吓得直接断了半秒信号,才小声劝阻:【宿主请冷静!理智一点,不要拿自己开玩笑……】 沉弥抬头望天,认命般长叹一声: 【算了,我就是发泄一下情绪而已。】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系统不靠谱了。 【那宿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休息了。】说完,飞速下线,溜得比谁都快,生怕沉弥叫住它。 没办法,靠人不如靠己。 她起身走到门边,抓住冰冷的金属栏杆,抬高声音对着门外喊: “有人吗!有人在外面吗!?”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碰撞在封闭的金属墙面上,一圈圈地折返回来,像石子落进水中,泛不起任何回应。 她不服气,又喊了几句:“有人吗。” 终于,有人进来了。 正是那个带她过来的云骑军。 “你好,请问你们抓我的原因是什么?”沉弥扒在栏杆看着走进的云骑军冷静询问道。 云骑军脚步一顿,显然没料到她开口便是这句。他看了沉弥一眼,表情没有明显波动,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目前不能确定你是何人”他语气平稳,“你的身份信息存在诸多疑点,根据程序需要进行短期羁押和进一步核查。” 沉弥心里“咯噔”一下。 她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合法身份,通关玉牒还是丹恒帮她走特殊流程弄的。要是深查下去,那就是连根都查无此人。 可脸上还是得撑住。 “我手里的玉牒是正式通关凭证,你也核查过了。”沉弥紧紧抓着栏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理有据:“而且,你们没有证据就擅自将我打晕关押至此,你不觉得你们的程序很有问题吗?” “抱歉女士。你的玉牒虽然通过了第一道检查,但在系统备案中并没有登记你从何处来的仙舟。根据仙舟内务通则,这种情况属于一级不明身份入境,必须临时隔离。” 她的心一沉。 本来就抱着侥幸心理,想着第一关都能蒙混过去,之后应该都不成问题,没想到那么快就翻车了。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一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把她打晕了。 “你们这是拿我当间谍防呢。”沉弥抱怨道。 “抱歉女士,我们没有对你做出任何定性。”云骑军略带疲惫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暂时控制。会有人来核实你的信息,不会太久。” 沉弥无奈地看着他:“行,那你能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能核实结束?” 云骑军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权衡措辞,最终低声道: “正常情况下,审查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但涉及外来通关文牒且系统无备案的情况,可能需要上报,并等待更高权限的批复。” 沉弥皱起眉头:“更高权限?谁?地衡司,还是神策府?” “抱歉女士……这个我无权透露。”云骑军回答得更谨慎了些, “我们只是执行初步扣留程序。”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我会被关多久。”沉弥声音不急不缓,反问道,“如果核查结束,证明我没有问题呢?” 面对质问,云骑军一时语塞。他的神情变得不自然,像是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漏洞,但很快恢复平静,道:“如果你对执法过程有异议,可以在释放后提交申诉,我们会根据流程予以答复。” 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给沉弥再度开口的机会。 门随即“哐”一声合上,外头再次归于沉寂。 过了不久,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沉弥本以为是前来核查身份的人员,却没想到又是那名云骑军。他这次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只是打开门送进来三四个人。 他们一走进房间,目光便不自觉地被栏杆内的沉弥吸引。她那与众不同的位置,让他们心里拉响了警报。 短暂的沉默后,那些人迅速地交换了眼神,像是做出了什么共识一样,不约而同地选择站到离她最远的地方。他们神情复杂,有的皱眉,有的干脆将视线移开,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对自己的威胁。 第41章 “她不会是犯了什么大事吧……” “难道是被抓个正着的间谍?” 窃窃私语虽压得极低,但在这空荡狭窄的空间里,传得清清楚楚。 沉弥心头火气顿时噌地冒上来,被一群莫须有的目光审视,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倚在栏杆前,抬头冷冷瞪了过去,声音比他们的低语要利落许多:“我脸上写着罪犯两个字了吗?” 几人被她这一瞪吓得一哆嗦,其中一个年轻人连忙别开视线,讪讪地咳了一声:“没、没……” 小插曲过后,沉弥听见那三个人开始聊天了,互相总结经验分享自己为什么到这来。 沉弥听了一耳,情况都大差不差,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罪名听起来的确比她要“轻”的多。 窗外的光线一寸寸退去,那道高悬的气窗斜照进来的光线由金转灰,最后完全沉入黑暗,整间屋子仿佛被封进了铁盒里,只剩下些许壁灯发出冷白色的微光,映得沉弥的脸发出死寂的青。 抱怨也没用了,谁让她是黑户呢,丹恒出于好心帮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要怪只能怪系统。 为什么小说里别人的系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能变出道具供宿主驱使…… 她的呢……拥有着睡美人一样的属性。 就在沉弥以为今夜会在沉默中彻底熬过去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那声音从远及近,节奏稳而不急,不像是巡逻的云骑军,也不像是例行查验的执勤人员。沉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扇始终紧闭的门。 片刻后,门口的感应机关微微一亮,随即“咔哒”一声解锁,厚重的合金门被人从外推开,室内的主灯也随即亮起,一道熟悉的身影踏入光中。 那人一身云骑将服,黑金勾勒的衣袍纹饰在灯光下流动着冷冽的光泽。他头发用红绳高束,眉目如画,眼角的泪痣落着几分天生的风流倦意,却偏偏被一身冷硬肃然的盔甲压住了几分,看起来既雅正,又明隽。 沉弥坐在地上有些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是沉弥吗?实在抱歉,神策府事物纷繁复杂,我来晚了。” ----------------------- 作者有话说:景元来咯!!!离入v还要145个收藏,前路漫漫,作者要更加努力啊!!!好了,新的单元要开始了,祝大家看得开心!之前有个姐妹猜中了剧情,吓得我都不敢回复她。[鸽子][鸽子][鸽子] 第36章 凉拌脆藕 来者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乃仙舟联盟帝弓七天将之一,负责统领罗浮云骑军的神策将军——景元。 作为游戏开服首位up角色,他无疑是崩铁中炙手可热的存在。制作组在塑造这个角色时可谓鉥心刿目,不仅星魂名称对仗工整,人物设定旁搜博采、引经据典,处处透露出浓厚的道教神话色彩。 沉弥曾偶然在视频网站刷到一条相关视频,讲述制作组针对外语本地化时的匠心独运。众所周知,中文在翻译成英文后,往往会出现语义错位、韵律尽失的情况,景元的星魂名也难逃这一困境。然而,制作组却巧妙地以另一种方式还原了中文蕴含的诗意与对仗之美—— 六个星魂,皆以s开头,首字母押韵,形成统一的音韵美感,此为音美。 每一个星魂名均由三个单词构成,严格遵循“动词—名词—过去分词”的语法结构,此为形美。 如此呈现,不仅非巧合所能解释,更是一种深思熟虑的美学设计。 那一瞬间,沉弥震撼到有些出神。一个虚拟角色,竟被赋予如此丰厚的文化意蕴与美学雕琢,仿佛他并非为“登场”而生,而是为了“存在”本身。 而眼下,亲眼见到这位本应只存在于数据与设定中的人物,沉弥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错乱感。她曾在无数画面中凝视他,在角色语音里听他低语,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他面对面,如此近距离地对视。 他就在眼前,呼吸清晰,神情冷静,甚至眼眸中的微光也不再是渲染出来的特效,而是真实地倒映着她的存在。 “是,我是……我是沉弥。” 她怔怔地开口,语气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惊讶像是压住了舌头,连语序都忘了整理,声音飘在空气里,没有立足之地。 “抱歉,我来晚了。这些是你的东西吧?” 他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仿佛不论身处怎样的境地,都能从容以对。沉弥听完,才像从一场神游中醒来般慢慢起身,将目光转移到他的手上。 她接过那只布袋,指尖微顿,随即拉开袋口看了一眼。 玉牒,通讯器,电击棒——全都在。 “是我的。”沉弥轻声回应,像是在回应他,也像是在确认自己就在他面前。 “没有弄错就好。”他拉开栏杆上的门,对沉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他体贴地站在门前,为她挡住即将关闭的大门。 走到街上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沉弥恍若如梦初醒,丹恒说好的接她的人,不会就是景元吧? 那她这排场也未免太大了吧。 “丹,丹恒……” 沉弥果断开口,想介绍自己,没想到景元抬手打断她道。 “丹恒已经跟我提起过你。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云骑将军」景元,你的通关玉牒是我给丹恒的,因为盖的是我的私印,这种情况星槎海中枢的同事也是第一次遇见,还以为是伪造的。种种误会,缘由复杂,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景元的语气温和,目光依旧清冷,却在字里行间透出一丝不容忽视的认真。 沉弥愣了愣,未曾预料到自己获得通关玉牒的背后竟然与景元有如此直接的联系。 她有些惊讶,但很快调整过来,连忙摆摆手,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波动:“不会不会的,这种情况我也能理解。” 说实话,若是按照仙舟律法规章办事,真正理亏的反倒是她才对。自己不过是借着景元的名头, 顺利进入了罗浮,凭得是丹恒的人情与景元的背书,当事人都跟她说抱歉了,若是自己再斤斤计较岂不显得不识好歹。 “你能理解便好。”景元轻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温和的释然。“时候不早了,你还没吃饭吧?你刚来罗浮,我带你去一家有名的菜馆,品尝一下仙舟的特色菜,如何?” 他的话语平和而真诚,似乎是在想方设法让沉弥放松心情。沉弥感受到他的关切,不由得稍微愣了愣。她并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邀请,而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带着一丝温暖的关照,让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好啊。”她微微一笑,心头的紧绷稍微缓解。“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天色已全黑,路上并无多少人,零星的一点灯光也都是相隔十米远的路灯。 风飒飒吹过树叶,簌簌地响声仿佛是黑暗中孽物军团无形的双手拖着她走向深渊。 沉弥害怕地往景元的身边靠了靠。 被他觉察到了,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很快就到了。” 果然,有景元在身边,安全感满满。然而,沉弥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她回想了一下地图,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与这条路相符的餐馆。罗浮的大多数店铺都集中在长乐天一带,景元为什么要带她走这条偏僻的路? 沉弥微微皱眉,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景元的背影上,心中纵有疑惑,但很快便停止怀疑。既是丹恒委托的,又是景元这样可靠的人,他带她走这条路,总有他的道理。 想到这,沉弥复杂的心情舒畅很多,步伐都轻快起来,隐隐有些期待即将品尝到的美食。 果然,拐过一条小巷口,他们二人便来到了长乐天。 与刚刚寂静荒凉的环境截然相反,长乐天热闹非凡,仿佛是被一夜间点燃的火树银花。 街道宽敞平整,两旁店铺林立,铺子门前高挂着朱红灯笼,灯火将整条街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来往的行人把这挤得水泄不通,连空气中都浮动着热烈的烟火气息。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上好的兰舟雪鲤,现烤现卖,不尝一口不算来过长乐天——!” “快来瞧一瞧,新到的流光宝剑,刀口开刃、削铁如泥,错过就没了——!” “仙舟典籍抄本,手工誊写,绝不混印!今日只卖三本,先到先得!” 摊位一字排开,琳琅满目。香气扑鼻的糖葫芦、酥脆金黄的炸鱼饼、热气腾腾的汤包,还有裹着辣酱的烤翅串串,在火光下诱人得不可思议。而在另一侧的摊子上,宝剑、玉佩、书卷、灵石错落摆放,熠熠生辉,连沉弥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贩手持铜锣吆喝,孩童笑闹追逐,杂耍艺人一边变戏法一边引得围观人群惊叹连连。整个长乐天仿佛成了一个不夜城,将尘世的喧哗与热闹,尽数浓缩在这片灯火通明之中。 第42章 沉弥看得入神,整个人仿佛被这股繁盛生机包围,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相比在荒星时那令人窒息的压抑环境,此刻的她就像突然被放归人间,重新触碰到了真实鲜活的生活。 “天呐……”她喃喃开口,嘴角慢慢扬起,“原来这里就是长乐天。” 景元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略有柔和,带着她走向了位于二层的小筑——若木亭。 他熟练地带着沉弥走到若木亭西北角的一张桌子,对着沉弥庆幸道:“这是长乐天最佳的观景位置,今天运气真好,还没有被人占去。” “是吗。” 听见景元这么说,连带着沉弥也有点兴奋。 景元招来店小二,对他说道:“你好,这桌来一壶上好的壶前龙井,再来一盘脆藕。” 刚说完,又自责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平常自己一个人点习惯了,忘记问你会不会吃藕?” “能。”沉弥的眼睛亮晶晶的,怕对方不信,她加重了语气,着重强调了一遍,“能,我特别喜欢吃藕。” “哈哈哈。”景元大笑三声,“有品味。这家的凉拌脆藕,常年占据长乐天美食排行榜前几名的位置,待会你就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店小二递来两双筷子,景元将脆藕往沉弥的方向推了推。 “你先吃。” “嗯!” 沉弥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清脆的“咔哧”一声几乎是刚咬下去就传来,冰镇过的藕片带着极致的爽脆口感,薄得几乎能在舌尖轻轻化开,却又有着不可忽视的咬劲。 景元不疾不徐地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饶有兴致地讲到。 “凉拌脆藕,看似寻常,实则做得好坏一口便知。藕片需选九孔嫩藕,切得厚度均匀,放入冰水中浸过,才能保持这般通透脆嫩。调味则讲究平衡——陈醋提酸,白糖调和,蒜末激香,辣椒添味,再撒一点香油和葱花,才能成这一道解腻清爽的佳品。” 他说得不疾不徐,仿佛在讲一门修行之道,沉弥听得一愣一愣的,低头又咬了一口藕,突然觉得……好像真的更好吃了点。 “没想到你还懂这个。”她忍不住小声嘀咕,像是获得意外之宝一样,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与欣喜,仿佛这碗凉拌脆藕不仅满足了味蕾,还解锁了景元一个从未被提起的侧面。 见她吃的开心,景元嘴角含笑,像是怕被谁抢了似的,动作飞快地夹走一片,嚼得津津有味,甚至还眯了眯眼,像只吃到喜欢零食的小猫。 看着景元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沉弥什么也没说,只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悄悄地放回了碗边。 她动作极轻,仿佛怕被他察觉似的,放下筷子后便迅速收回手,端起他给自己倒好的那杯茶,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别处。 好藕,好茶,好景—— 罗浮处处都是宝啊! ----------------------- 作者有话说:妹啊,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事务繁忙只是景元的借口,故意带你走那条路,是试探你的深浅,他怕丹恒被坏人骗。 妹:我不是坏人,我只是一个小偷。 [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37章 请吃饭的将军 晚餐不会只是一盘凉拌脆藕和壶前龙井那么简单,那两个只是餐前的开胃小菜。 景元将菜单递给沉弥,大手一挥客气地对她说道:“沉弥小姐,想吃什么直接点,不用跟我客气。” 沉弥不好意思地接过,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挑花眼了。 翻了几页,沉弥把菜单放在桌子合上,往景元的方向推了推:“还是将军您来点吧,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没有喜欢吃的吗?”景元接过菜单疑惑问道。 “不是,不是……”沉弥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是太多了,实在不知道该点什么。” 景元恍然大悟,将手中的菜单还给站在身边的店小二,小声征求沉弥:“那按照我的口味点,可以吗?” “可以可以!”沉弥点点头,“就听您的安排吧。” 了然,景元对店小二说道:“劳烦给我们来一份糖醋小排,一盘葱油花卷,再上一碗鸡丝芙蓉羹。还有青笋炒木耳,别放太多油。” 他略顿了顿,看向沉弥,又补上一句:“再给我们上一份凉拌脆藕。” 说罢,在沉弥惊讶的眼神中,他语气平和地解释到:“我刚刚看你没吃多少,是怕我不够吃吗?” 沉弥怔住了,一时没说话,连呼吸都轻了些。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她讪笑几声,小声说道:“还是被将军发现了。” “既然是喜欢的,就该吃得尽兴些。”景元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一丝细心的温柔,“不必让来让去。” 沉弥低下头,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觉耳根发烫,指尖都轻轻动了动。那一份被人看穿的不好意思里,竟也混着一点被细心照顾的满足。 景元没再追问,也没多说什么, 只略微偏过头,吩咐店小二:“就这么多了,对了,我记得你们这有代买服务,可以去底下买两杯热浮羊奶吗,到时候一起记在账上。” “好的客官!”店小二满面笑意地应着,转身快步而去。 沉弥看着景元,担忧地询问道:“会不会点太多了啊?” 景元微微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担心吃不完?” 沉弥点了点头,试探着说:“就是……好像点得有点多了,怕麻烦店家,也怕浪费。” 景元轻轻颔首,平静回应:“这是两人份的量,不算多。再说了,来一趟不容易,吃得尽兴一些也好。” 他说得自然得体,既不显得生疏,也没有过多的亲昵,只是落落大方地照顾到了她的顾虑。 沉弥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多推辞,只轻声道:“那就……谢谢将军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景元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街边热气腾腾的摊位上,像是在等下一道菜的香气飘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下来,却并不尴尬,有种初识时特有的拘谨与克制,又隐隐藏着一丝将被打开的熟络感。 夜色渐深,长乐天的灯火依旧热闹,只是人群开始渐渐稀薄下来。吃过晚饭的沉弥与景元并肩走在街道边,夜风带着些微热意夹杂着街边小摊的余香拂过,两人都没有说话,脚步却意外地合拍。 走出夜市的喧嚣地带后,景元带着沉弥往偏僻些的街区拐去。那一带明显安静许多,灯光柔和,路边是低矮整洁的住宅楼,一看就是仙舟居民长期生活的地方。 “将军,我今晚就住这吗?”沉弥小心试探到,生怕自己问的越多越让对方觉得麻烦。 她现在可是连吃饭都钱都没有。 “嗯。”景元语气淡淡,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没有料想到沉弥小姐来的那么快,住宿方面也没有安排好,只能暂时委屈你和我一起住,还望你多担待。” “啊?”沉弥惊讶到来不及合上嘴巴。 我和景元一起住?系统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报告宿主,我没有手,掐不了。但是,你现在并不是在做梦。】 “是有什么顾虑吗?”景元问。 “不不不……”沉弥连忙摆手,语气带着点慌张,“能落脚已经很好了,若要是说有顾虑,唯一的顾虑可能就是怕麻烦到您……” 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会。丹恒是我的朋友,照顾朋友的朋友不能算是麻烦,我也是第一次照顾人,可能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你多包涵。” 景元都这么说了,沉弥要是再畏畏缩缩岂不显得矫情。 “麻烦您了,景元将军。” 他们穿过两条巷道,在一栋灰白色外墙的住宅前停下。景元刷了通行卡,门应声而开。走廊不算宽敞,但打扫得干净整洁,气氛宁静,连脚步声都清晰得有些过分。 屋内光线柔和,风格简约偏冷色调,一如景元的性格。墙壁是低饱和度的灰蓝色,木质地板擦得一尘不染,客厅里只摆了基本的沙发、茶几和一张挂壁书架,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并不显得冷清,反而让人安心。 “房间在那边。”他抬手指了指客厅尽头,“这里一共有三间房,我住在左手边的那间。你住客房,就在我对面。里面床单都是新的,浴巾是我之前买好的。” 沉弥点头应了一声:“谢谢将军,真的麻烦您了。” 景元看了她一眼,忽然皱了皱眉:“你和丹恒说话,也这么客气吗?” 沉弥愣了一下,随即老实回答道:“没有。” 景元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那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在这里不必太拘谨,叫我景元就好。” 第43章 沉弥稍微愣住,看到景元注视着她,她下意识地开口道:“好的,将……”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景元目光中的那份期待,顿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小错误。她轻咳一声,稍微低下头,笑了笑改口:“好的,景元。” 景元听到她的回答,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的改变。 之后他走进厨房,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水递给她,又指了指墙边那排低矮的家电,“冰箱、微波炉、净水机都在这边,想吃东西可以自己热一下,冰箱下面有水果和甜汤,饿了别忍着。” 沉弥接过水瓶,小声道:“好。” “客厅有空调,但客房独立的,你可以自己调温。”景元边走边向她介绍,“洗衣机在阳台一侧,我帮你找了套干净衣服放在浴室了,尺寸应该有点大,等明天我让人带你去登记一下身份信息,到时候能自由行动再买合适的。” 沉弥听着,不知怎的,有点像听家里长辈操心这操心那的既视感。她不敢笑出声,只拼命点头:“明白。” “浴室这边。”他带她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推开灯。 屋内干净整洁,墙壁上挂着新换的浴巾和干发巾,洗漱用品齐全,看得出都是新备的,甚至连浴缸里都泡着一层细薄的除菌粉泡沫。 沉弥站在门口,脚步顿了顿。 景元察觉到她的犹豫,转过头看她一眼,语气比刚才更轻了一点:“水温自动调节,不会烫。你安心洗,我在外面,不会有人打扰。” 沉弥“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景元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客厅。 沉弥站在原地,看着这间陌生却意外安心的房子,心里有些微妙的情绪浮起。 短短几个月时间,恍如隔世。她不太记得上次有人这样为她安排好一切是什么时候了,这一路躲避、试探、提防,早已习惯了独自处理生存问题,如今突然有人为她拉开门、把浴巾铺好、还说“安心洗”,那份温和、自然,竟有些让她不知所措。 她轻轻合上浴室的门,开了热水。 另一边,景元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通讯终端浏览资料,神情平静如常,仿佛刚才安排一切只是例行事务。然而当他听到浴室传来水声的那一刻,手指略微一顿,目光轻轻扫向那扇门的方向。 他收回视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回忆起丹恒联系他时说有事相求的情形。 自丹恒离开仙舟也有一两百年的时间,他本以为不会再和这位老友有任何交集。不,甚至不能算是老友,时间流逝的太快,快到他几乎都要忘了,丹恒已不再是丹枫,那些前尘往事,如旧日笼罩在眼前的迷烟,走不出去的何止只有他们…… 只是万万没想到,再联系的契机,竟然会因为是一位女孩。 他是怎么说的?有个仙舟的女孩意外流落到他工作的地方,这个女孩帮了他很多,希望景元能为她建档身份信息。 迎她来之前,自己特意去找符玄算过一卦,符玄是怎么说的? “上卦为坎,下卦为艮——眼下困惑与束缚虽已显现,但一切尚不明朗,此时相遇,非比寻常。” 不多时,沉弥洗完,从浴室走出来,身上换上了景元准备的干净衣物,头发还带着微微的湿意,额前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边,因浴室的热气而泛着一层淡红,看上去像是刚剥开的桃子,透着点不自知的柔软。 景元听见动静,睁开眼望了她一眼,语气温和:“洗好了?” “嗯,谢谢您。”沉弥低声回应,捏了捏衣角,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瓶递过去,“这个是助眠熏香,有淡淡的清香味,不扰人,睡前点一点能放松神经。” “谢谢。”沉弥接过瓶子,小心地托在掌心,低头看了一眼,像是对那份细心感到意外又感激。 景元目光落在她脸上,缓声道:“如果住得不习惯,或者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我今晚在客厅,不远。” 沉弥点了点头,转身朝卧室走去。走到门边,她忽然停下脚步,像是下了点决心似的,又回过头来。 “那个……‘沉弥小姐’太客气了,”她轻声说,眸光认真地望向他,“以后,就叫我沉弥吧。” 景元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他看着沉弥站在房门口,眼神坦然却带着点小小的紧张,像是怕他不答应,又鼓起勇气提出 请求。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眉眼渐渐柔和,眼底像是漾起一圈细水般的笑意。那一瞬间,先前因身份、礼节而筑起的界限仿佛被悄然松动。 “好,”他轻声应道,语气温润,“沉弥。” ----------------------- 作者有话说:今天看前瞻太激动了,跟朋友互相嚎了一个小时,来晚了果咩~ [狗头][狗头][狗头] 今天是美食景咪。 第38章 小笼包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安静,沉弥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床单的布料,脑海中依旧不断重复播放着景元喊她名字的语气和神情。 她转头看向放在床边镜子,床边不仅有护肤品,还有每个月的必需品,沉弥心里涌出难以言喻的感觉。 里里外外全部都考虑到了,如此温柔体贴细心的景元,任谁看到都会有所触动吧,何况景元一直都是沉弥角色池中最钟意的角色之一。 沉弥往后一仰躺在床上,心情大好,连白天碰到的糟心事都抛之脑后了。 激动地在床上打滚。 【宿主!请冷静!】系统不合时宜地跑出来打断她。 【干嘛!见不得我开心是吗?】 【no!no!no!我是出来善意的提醒你,你现在自我感觉良好,可景元的攻略值是一点都没有涨哦!】 沉弥扫了一眼系统展示给她看的,惊呼道:“怎么才10%那么点?!” 系统点点头,这一点还只是初始值。 【根据我多年来的经验,越好说话的往往不好攻略,越难说话的反而容易攻略。路漫漫其修远兮,宿主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便溜之大吉。 躺了一会沉默突然想起什么,她翻开从羁押室拿回来的布袋,打开里面的手机。 这还是临走前丹恒送给她的,美名其曰让她更加能融入罗浮的科技化生活,实际上是想和她联系。 沉弥按了按屏幕,并没有亮起,果然是被关机了。 她摁下开机键,屏幕上面出现了星际和平公司的logo,开机页面结束,时间渐渐显现出来,紧接着弹出几条来自丹恒的信息。 【平安进入流云渡了吗?】 【怎么不回消息?】 【我听景元说,你们已经顺利汇合了。】 沉弥看着这几条,心里暖洋洋的,她找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发给他,并回复到。 【下午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才看手机,我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丹恒回复的很快,像是一直守在手机前,等她。一切情,不在言语,在心上。 连结尾都模仿她用了微笑。 【嗯嗯,你在荒星那边还好吗?要照顾好自己。】 【一切安好,勿念。】 像是忽然被叫走,匆匆忙忙打下让她放心的宽慰话。 沉弥看着戛然而止的对话,有些怅然若失。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丹恒,看着对方打出的“晚安”两个字,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欣忭到了极点,但又涌上凶旷的悲伤。 如今的他,自身难保。哪怕眼下看似平静安稳,他心知这不过是风暴前的宁静,那道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影子,已经近在咫尺。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株彼岸花上——赤红如血,艳丽得近乎刺眼,像极了梦魇中燃烧不尽的烈焰,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花瓣间渗出血来,将他拖入早已封存的过往。 几百年前的那场厄难,如同潮水般翻涌而来,撕扯着他精心维系的清明。那些血与火、痛与恨,在这一刻再度倾覆他的记忆,一点一点引他坠入深渊,将他也一同拖入那场几百年前的业火中,为旧日的灾难赎清最后一笔代价。 丹枫的回忆如潮水般冲刷他的大脑,断裂的画面,支离的情感,灼烧着他作为“丹恒”的理智。 就在那一瞬,在意识最深处,曾有人以最意外的方式闯了进来,肯定丹恒的存在——那份无言的信任,山谷共同吹过的晚风,还有耳边轻柔的歌声,如同涓涓细流,清凉地冲淡了烈火带来的灼热。 纵然他注定要沉沦,至少不能……连累其他人。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照在沉弥的脸上,和煦的阳光、柔软的被子、清新的芳香,幸福的生活莫过如此了吧! 她哼唧了几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至日上三竿,阳光把她的屁股烤的热热的,沉弥才大梦初醒。 第44章 想到昨夜景元说的,急忙翻出衣物利落地穿上,跑去卫生间洗漱,路过对门的时候她特意留意了一下里面的声音,景元好像也没起。 沉弥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时,脸上还滴着水珠。她眨了眨眼睛,脑袋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既然都蹭人家吃住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回报一下,岂不显得她没有一颗感恩的心。 她走进厨房,翻开储物柜,里面空无一物。 沉弥怔了怔,低头又拉开几层抽屉,除了干净整洁的碗盘和分类摆放的茶具,竟找不到一点“食材”的影子。 “……也太空了吧。” 她嘀咕一声,蹲在地上,把最后一个角落的橱柜也打开了,这才发现有一个方形储食盒放在里面。她拿出来一看——是几枚已经过期的饼干,还有两包未拆封的挂耳咖啡。 沉弥站起来,环顾四周,又打开冰箱,一阵冷气扑面而来,里面除了一瓶开封过的矿泉水和几盒整齐码放的药剂,就再无其他。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油烟机前,抬手摸了一下,干干净净的,连一层油灰都没有,像是从来没开过一样。 沉弥轻轻抿了抿唇角,心里涌上一点复杂的情绪。 这间厨房不缺设施、不缺空间,调味料摆得一丝不乱,炊具整整齐齐地悬挂在架子上,甚至锅子里都放着干燥剂,细节极尽讲究——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这是一间“从未被生活使用过”的厨房。 她站在厨房中央,沉默了片刻。 原本只是想做顿饭作为回报的念头,此刻却多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忙到连开火的机会都没有吗。 不行,老在外面吃也不是个事。 沉弥不疑有他,拿起门禁卡,快步出了门,她记得昨天景元跟她说过,这附近的早上会有集市。 八九点正是街市最热闹的时候,烟火气腾腾地从各个摊位升起,混合着油条的香、豆花的甜、粥汤的热气,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幅鲜活的生活画卷。 沉弥提着菜篮在摊子前转了一圈,脚步最终停在一家排队最长的早点铺前。她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下——摊上忙得热火朝天,油锅翻滚,蒸笼里白雾缭绕,老板吆喝着催单,客人们却一个个站得笔直,队伍也没少几个人。 “买的人那么多,总不至于踩雷吧。”她低声自语着,乖乖站到队伍最后。 她不太清楚景元喜欢吃什么,倒也没指望能买得恰好合他的胃口,只想着多备一些,种类全了,总能挑出几样他愿意吃的。于是排队期间,她还抽空跑到旁边的小摊拎了热豆浆,又买了几个葱油饼、小笼包,还顺带捧了盒刚蒸好的糯米鸡。 直到手指再也挂不下袋子,她才气喘吁吁地提着东西回去。 沉弥快步穿过巷口,回到景元的住所时,正好有一束晨光透过天井洒落进来,落在门前青石板上,泛着淡淡的金光,红墙青瓦,桃花树,好不惬意。 她掏出门卡轻轻一刷,进门动作刻意放轻,生怕吵到还在休息的屋主。 将手里的东西小心放在餐桌上,她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喝了口,润了润喉,又把东西一一拆开,仔细地摆到碟子里,把热浮羊奶倒进瓷杯,小笼包排列整齐,糯米鸡剥开荷叶香气扑鼻,葱油饼切成四块方便入口,还特地留了一只空碟,放上了刚买的咸菜小碟子。 她满意地看了看成果——虽说不是亲手做的,但这样一桌热腾腾的早餐,应该也算得上一番心意了吧,毕竟花了一半她在荒星赚到的币,想想还是有点肉痛的,各个地方汇率还是差太大了。 她正打算回房间再洗把脸,却听见门后“咔哒”一声响,随即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缓缓从走廊尽头传来。沉弥转过 身,只见景元穿着便服,头发还稍显凌乱,眼角带着些没睡醒的倦意,神色却温和。 “你这么早?”他看了她一眼,语气比以往略轻些,声音带着早晨独有的低哑。 沉弥笑了笑,扬了扬手:“出去买了点早餐,想说不能总让你请吃饭嘛,也该轮到我请一次。” 景元扫了一眼那满桌早点,眉眼间多了几分诧异,“这些,都是你买的?” “嗯。”她点头,“我不太清楚你喜欢吃什么,就各买了一点,你将就着吃几样吧。” 景元走到餐桌旁,低头看了一圈,然后轻笑了一声,似有几分无奈:“这……未免有些也太多了。” “毕竟有求于你,总不能让恩人饿着肚子去帮我吧。”她半开玩笑地说着,眼睛里带着点调皮的光。 景元微笑没再说什么,只轻声道:“沉弥,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两人面对面坐下。沉弥递过热浮羊奶,又将筷子摆好,才低头开始动筷子吃包子。 景元起初只是慢慢尝了一口咸豆花,眉头却意外地松了,像是真的很合口味,接着他又夹了一块糯米鸡,动作不快,但明显比之前随意多了些。 沉弥一边吃,一边悄悄观察着他,细心记下他爱吃的几样。 他夹起桌上的小笼包,咬了一口惊喜地说道:“居然是「没人之一」家的小笼包!” 沉弥正咬着葱油饼,听他这么一说愣了愣,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家小笼包是出了名的好吃,我起床晚,去买的时候基本上都卖光了,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景元低头又咬了一口,眉宇间浮现出几分久违的满足感,“味道比记忆中更美味。” ----------------------- 作者有话说:小笼包,小笼包!我也要吃小笼包!!!!早点参考飞霄的pv,挑了几样,不得不说将军的早餐真的丰盛啊啊啊啊啊,会吃大猫猫!接下来几天是日更,作者上榜了。[可怜][可怜][可怜] 第39章 晕倒 “真的吗?”沉弥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就是看那家排队的人最多,想着应该不会踩雷,就买了点试试……” “眼光不错。”他看了她一眼,目光略柔,“看来以后可以常派你出去买早点。” 沉弥低头装作认真吃饭,不敢接他这句话。可嘴角还是悄悄扬了起来——早知道这样,她就多买点小笼包了。 吃完饭,在景元的陪同下,沉弥来到了位于长乐天的地衡司。 身边有一位这样的人同行,办事果然事半功倍。几乎一路绿灯,不到半天,沉弥的个人信息就已经完善完毕。 如今的她,不仅能自由出入罗浮,还拥有考取星槎驾驶证的资格,能工作,也能读书。总之,仙舟人该有的,她一样不落。 只可惜,沉弥来不及将自己的感激付诸行动,景元就要走了。 “抱歉,神策府临时有急事,不能陪你游于肆。” “这是副卡,与我的账户绑定的,结账的时候直接刷它就行。” 景元从怀中取出一张白金色的长方芯卡,递到沉弥面前。卡面简洁素雅,边缘刻着浅金色的仙舟纹路,散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是那种不愁限额的高权限卡。 沉弥一怔,下意识没接:“这……不太好吧,吃住都已经麻烦你了,要是再用你的钱我会不好意思的。” 景元却神色如常,不急不缓地说:“这是给你添置生活用品用的。不需要客气,也不需要有负担。”他顿了顿,语气更轻些,“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工作,既然我现在是你的临时担保人,就该把日常也安排妥当,否则我心里也会不安。” 对,作为一个新的仙舟人,沉弥必须有一段时间的考察期,在考察期间必须要有一个临时担保人才可以,景元就成了她临时的担保人。 沉弥本想拒绝,可看了看自己的存款,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同星球的汇率实在是差太多了,等顺利度过考察期后她要找个工作好好赚钱,不然真的要身无分文了。 沉弥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低声道了谢:“……谢谢你,景元。” 景元看着她收下卡,目光温和。他没说再多,只提醒道:“可以在长乐天这边逛逛,宣夜大街那边店铺也有很多,你可以慢慢挑。家里的备用门禁卡塞在门口的石狮子嘴里,今天晚上我会很晚到家,你可以在外面解决晚饭后再回来。” “嗯嗯,我知道了。”沉弥点头,“路上小心。” 她站在原地,看着景元脚步干净利落地离去,红袍随着风扬起,不消片刻便融入了地衡司街口的来往人流之中。 她把副卡收进外套内袋,然后转身,朝长乐天热闹处走去。 今日的街道比前几日还热闹些,许多外地游客在集市间流连,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花灯高挂,药坊香气浓郁,茶肆和糕点铺排了长长的队伍,熙熙攘攘。 沉弥本想随意逛逛,但既然卡已经收下,她便打算认真添置点生活用品,也当是对景元的那份心意有所回应。 她先去了服饰店。 这家店应该是仙舟的连锁品牌,她在好几个地方都看见过。衣服风格简约大方,价格也算便宜。沉弥翻了翻架上的衣物,挑了几件合适的便装:一件米色长外套,一件藕灰色的国风开襟针织衫,两条长裤,几件内搭衫。她也挑了几套日常内衣和睡衣,颜色都是素净的,舒适好洗。 第45章 试衣服的时候,导购小声在旁说:“姑娘气质好,穿什么都好看。”沉弥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衣服装了一大袋,沉弥又去了日用百货的专柜,买了很多生活用品:牙刷牙膏,洗发水,护发素,香皂,洗衣液,干湿毛巾各一套,甚至连厨房用的手套和围裙都挑了一副。 既然她来了,自然不能让厨房空着,也不能让人每天靠外食勉强度日。 虽然自己的手艺比不上专业的,可家常菜还是能拿得出手的。炒菜煲汤,煮面做饭,她自己都做过,味道可能不如外面的饭馆,但干净、热气腾腾,能填饱肚子,也能增加点烟火气。 在荒星的时候,为了生存,她没得选择;如今到了这片平稳安定的地方,哪怕只是暂时的借住,她也希望生活能更好一点,不必委屈自己,也不该让收留她的人将就。 “买那么多东西,是刚搬新家吗?”收银员打包时随口问。 沉弥并未正面回复,只是点点头随口应了一句:“嗯。” 不是她没礼貌,而是随意透露住处的信息,实在不妥。 她现在暂住在仙舟的将军府邸,虽说是对方主动收留,但景元这样的敏感的身份并不适合拿来随口提起,尤其是在公共场合。自她刚从荒星离开,不知不觉便有了注意这方面的意识。 收银员没再追问,只低头专心打包 东西实在太多,她将大件先寄存在店铺的临时寄柜中,列了一张购物清单,搭乘公共星槎,去了宣夜大街的大型超市。 超市里冷气清凉,灯光洁白,货架排列整齐。沉弥推着购物车在各类商品前穿梭,没多久,购物车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她一边挑选,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未来几天的菜单。 青笋切片炒虾仁,菜心用蒜蓉快炒,土豆和胡萝卜可以炖一锅清汤,香菇和小白菜搭在一起正好煮面,鸡腿肉腌好放进烤箱,牛腱子慢炖成红烧,三文鱼煎一煎,配点柠檬就很好。 想到厨房里还有不少东西不确定能不能用,她又原路折返回去,在调料区认真地把每一样都补了。盐、酱油、米醋、豆瓣酱、白胡椒、糖、生抽、老抽……她一样不落地放进购物篮。 看见角落里还摆着花椒和干辣椒,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拿了。她不太常做辣菜,可想到麻婆豆腐和鱼香肉丝,这些偏辣的菜,肚子的馋虫就被勾起。 最后,她站在点心区,买了一小盒山楂糕和一包桂花糯米糍。想着景元晚上回来,如果饿了,也可垫垫肚子。 一整天的采买下来,她累得不轻,但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去提取了寄存的生活用品,重新分装好几袋,又花了一点费用叫了星槎,让师傅停在路口,自己回去拿推车把东西运回家。 进门的时候,天色已暗。她把购物袋一件件搬进客厅,一边整理,一边默默规划着厨房的收纳。冰箱该怎么分区,调料放哪一层,挂钩要不要多买几个…… 等一切都摆好,她才站在厨房门口,稍稍伸展了一下胳膊,轻轻吐出一口气。 屋子里安静得很,只有她整理东西的声音,但沉弥并不觉得孤单。她看着整洁的厨房,干净的沙发,以及衣架上新添的一套外套,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住下来了”。 她看了看手机,将今天自己整理好的厨房拍了张照片,发给丹恒。 【请看!】她发完消息,又忍不住在后面加了个小表情,是个骄傲的小猫脸。 手机静静放在茶几上,屏幕还亮着,她却没有等回复的急切,只是轻轻一笑,重新转身进了厨房,把最后一包洗净的蔬菜收入冰箱。 从荒星到此地,几经辗转,如今能有一间整洁的厨房、一张柔软的沙发、几件自己挑选的衣物,对她而言,已经是难得的安稳。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一整排码放整齐的调料瓶和干净发亮的台面,仿佛这间屋子终于因为她的存在,有了些“人气”。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屏幕轻轻一亮—— 【你自己弄的?很整齐。】 【早点休息,别太累。】 是丹恒的回复,短短两句,却让沉弥心里微微一暖,嘴角轻轻扬起。 她回了一句【知道啦】,关掉屏幕,准备洗个热水澡,再煮一碗面来当夜宵——今天确实累了,但那种踏实感,也是真实的。 夜色沉沉,窗外只有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沉弥半梦半醒之间醒来,只觉得有些口渴,小腹微涨,便披上外套起身去洗手间。 走出卧室,正准备拐角,却听见一声极轻的“咚”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地。她脚步一顿,抬头望向客厅方向,只见昏暗的光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倚在沙发一侧,身形摇摇欲坠。 她心头一紧,快步上前,直到近了才看清那人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密密,手臂紧紧捂着腹部,身体几乎蜷成一团,像是在强忍着剧痛。 “景元?”沉弥低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不安。 景元艰难地抬了抬眼,神色模糊,唇角几乎没有血色。他没说话,只是呼吸急促,额上的汗顺着鬓角滑落。他的手掌紧压着腹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像是被一种深层的、撕扯般的痛苦折磨着。那种痛,不是短暂的抽搐,而是像刀尖在胃里反复搅动,钝而漫长。 沉弥立刻蹲下身,伸手想去扶他,他捂着肚子,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不碍事,一点小毛病,熬过去就好。”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手掌却死死扣着胃部,连背都因为痛意而不自觉拱起,整个人像是一根被扭曲的弓弦,连呼吸都带着克制的颤抖。 沉弥听着心惊胆战,熬过去?怎么熬,痛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可见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了。 “可是,你脸色很差,要不我们去丹鼎司吧。” “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景元说的斩钉截铁,很抗拒。 那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走一下剧情,今夜过后,你们俩就不一样了,是过了“命”的交情。在线心疼一下景咪,下一章会有点点不一样哦[坏笑][坏笑][坏笑]看作者的表情诸位就知道了,要来大的了[坏笑][坏笑][坏笑] 第40章 没锁门 沉弥眉头紧锁,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应该是急性肠胃炎,她迅速起身跑去厨房翻药,打开药箱才发现,里面的药早就过期,瓶身泛黄,标签几乎都要掉落。 “怎么全是过期的……”她咬了咬唇,又转去卫生间和储物柜翻找,一无所获。等她再赶回来时,景元已经靠着沙发微微滑坐下来,汗湿的鬓发贴着面颊,眼神涣散,像是连保持清醒都变得艰难。 “房间有药……” 沉弥一听,连忙俯身贴近他:“你说什么?哪个房间?” 景元的嗓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他微微张口,唇角颤了颤,像是费尽力气才吐出两个字:“……我房间的床头。” 沉弥火急火燎地将药拿过来,蹲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拔开瓶塞,不小心从瓶口倒出了一手掌的乌黑色小药丸。 她怔了一下,语气急得发紧:“吃几颗啊?” 景元此时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沿着鬓角淌下,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勉强睁开眼,看着她手心的药,精神不济,气息弱得连纸都吹不起:“……两颗……应该是两颗。” 沉弥一听,在掌心迅速挑出两颗药其余的倒回去,又从茶几上倒了杯水,另一只手端起水杯,半跪在他身前:“我喂你吧。” 景元试着自己接过,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肚子就一阵剧烈颤抖,他蜷缩着差点打翻水杯。 沉弥放下水杯连忙扶起他:“我来吧,别逞强。” 她将药送到他唇边,小心地把水杯凑上去,一口一口喂他。 “慢点,别呛着……”沉弥低声安抚,顺着他食管的位置一点一点顺。 景元动作迟缓,连吞咽都费力,胃正在不断翻涌,险些将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药丸和水一并呕吐出来。 他闭着眼,眉头始终紧紧皱着,仿佛仅凭意志在忍住翻腾的痛意。 景元胸口剧烈起伏着,过了好几秒,才终于将药咽下,紧绷的肩膀稍稍松了一些。 “呼……”他吐出一口气,半睁着眼,喉间发出一声含糊的叹息。 沉弥见他终于把药咽下,轻轻松了口气,却不敢让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待着。她小心翼翼地托住他,试图将他从沙发上扶起来:“我送你去房间,你好好躺下休息。” 景元勉强应了一声,却几乎无法出力。他身形高大,此时却像没了重量,只靠沉弥一个人支撑,整个人如考拉一样大半个身体都依靠在她身上,一百多斤的成年人加上五六十斤盔甲,约有二百斤。 沉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竟然真让她背动了,可能是之前在荒星锻炼出来的吧。 她拉着他的手,另一手环住他的背,半背着他一点一点往房间走去。 第46章 夜色深沉,走廊里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景元每走一步,沉弥都能感受到他身体微微颤动,冷汗一层接一层地从他身上冒出来,甚至有一滴从发丝落在沉弥的脖子上,激得她浑身一颤。 他强撑着,一声疼都没喊。 沉弥费力将景元扶到床边,他整个人几乎将重心全交给她,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气息微弱,像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了,到了。”她弯下腰,借着惯性将他放倒在床上。 景元没反抗,眉头紧皱着,顺着她的动作缓缓躺下。厚重的盔甲还套在身上,寒气未退,贴着他身上的布料早已被汗水浸湿。 沉弥跪在床沿,给他翻了个身,动作尽量轻柔地解下他胸甲的扣带。盔甲质地沉硬,卸下每一片都需要极大力气,她的手指几次被压得发红,但还是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他。 他身上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沉弥抬眼看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睁眼,只是呼吸比方才更急促了些,额头也冒出了新一层冷汗。 “很快就好。”她轻声安慰,继续解开他腰间的束带,卸下肩吞、披风,每一件金属部件落在地上,都发出沉闷一声。 终于卸下大半铠甲时,她才看清他里面的衣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显出清晰的轮廓,胸腹因疼痛起伏不定,像被紧绷的弓弦勒住了一样。 沉弥抿着唇,将他剩下的小心解下,搭在床尾,然后拉过被子将他盖好。 她坐在床边,伸手替他 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看他依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额角冷汗如珠线般冒个不停,她心口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这样沉重又冰冷的盔甲,他竟还穿着它晕倒在客厅…… 她低声喃喃:“你到底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拯救世界的超人,还是永远不会累的工作机器? 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深夜的沉寂里。 沉弥托起他的脖子将枕头垫在下面,将他的铠甲一件一件挂到床边的甲胄架上,又去厕所拿来毛巾细细擦去他脸上的汗。 “好好睡一觉吧。” 景元看着她,微睁开的双眼浮出一点恍惚的神色。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体力不支疲惫地闭上双眼,顺势倒进枕头里,像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狮子。 沉弥替他盖好被子,又把窗帘拉上,只留一盏昏黄的夜灯照亮房间的一角。 她没有离开。 夜深人静,沉弥坐在床边的小木椅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看着他因为疼痛未散而微蹙的眉头,心一点点沉下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景元的呼吸逐渐平稳,额头不再冒汗,脸色也比方才好看了一些。 她却不敢睡。 期间她起身两次,一次为他换了凉掉的毛巾,一次将翻身压在身下的被角重新盖好。直到东方微微透出鱼肚白,天色将亮未亮时,她才靠在椅背上,轻轻合了下眼。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木地板上,勾勒出一片安静柔和的光晕。 沉弥靠在椅背上,只闭了几分钟眼,耳朵却始终留意着床上的动静。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一眼——景元还在睡,呼吸平稳,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显然比昨夜好了许多。 她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关上门,下楼回到厨房。 她打开手机,联网后,开始搜索“胃痛后饮食注意事项”、“营养粥食谱”、“急性肠胃炎恢复期吃什么好”……手机屏幕被她划来划去,一条条看过去,眉头渐渐拧紧。 【忌油腻、忌刺激,饮食宜清淡易消化。】 【推荐小米粥、南瓜粥、鸡丝粥等……】 沉弥扫了一眼冰箱,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昨天采购时买的那袋小米,还有提前处理好的鸡腿肉。 好在昨天回来的时候,整理得井井有条,所有食材都按分类装袋,找起来不算费事。她洗了米,又将鸡腿肉去骨切丝,用姜水焯了一遍去腥。灶台上锅中水烧开后,她慢慢将小米撒进去,转小火慢熬。 厨房里升起细细的热气,氤氲在空气中,仿佛将昨夜的惊慌一并蒸散。 沉弥时不时掀开锅盖,用木勺慢慢搅拌。粥被熬得绵软粘稠,米香混着鸡肉的鲜味弥漫开来,整个厨房热气蒙蒙的。 煮好后,沉弥又把粥倒进保温的电饭煲里,将洗干净的青菜放进去,用粥的余热把青菜碎温熟。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才又轻手轻脚回到楼上。 推门进去时,景元还未醒,阳光透过窗帘斜斜照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睫毛下淡淡的青影。他的呼吸浅长,眉头不再紧蹙,看上去像是真的安稳下来。 沉弥抚上他的额头,见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时,才发现昨夜守夜到天明,连衣服都没换,身上满是汗味和鸡肉粥的香味。 她脱下外套,左手刚一抬起,伤口便传来一阵细微的撕扯感。沉弥低头一看,手臂上那道被擦破的伤口又渗出血迹——昨晚扶景元时,左臂不小心用力过猛,伤口开裂了。 她叹了口气,径自进了洗手间。 先重新清洗伤口,重新包扎。脱开已经被血渗湿的绷带,皮肤下那道红痕有些裂开肿胀发炎,她皱了皱眉,小心地用棉签沾着酒精清理,动作很轻,却仍隐隐作痛。 咬着牙,她将纱布绕过手臂,一圈圈打好,才松了口气。 接着,她打湿毛巾,打算简单擦一擦身体。 水汽蒸腾,她脱去上衣,从颈肩一路擦到后背,额前湿发贴在脸上,整个人没什么防备地放松了下来。 她没注意到,门外,旁边的某个房门“咔哒”一声轻响。 下一刻,洗手间的门也被推开了。 沉弥回头的瞬间,和门口那双有些迷茫的眼睛撞个正着。 她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呆住,随后猛地抓起毛巾挡住胸口,声音都因惊慌而变了调: “有人!厕所有人!” 景元愣在门口,像是此刻才彻底清醒。眼前湿发微贴、肩颈、背彻底裸露的沉弥和她充满惊慌的眼神让他瞬间如遭电击。 他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是脸色涨得通红,低下头,飞快地退了出去。 门“砰”地关上,整个洗手间又归于寂静。 沉弥怔怔站在水汽弥漫的洗手间里,脸颊滚烫,耳根仿佛在发烫。门“砰”地关上之后,她愣了几秒,才猛然回过神来,脸色红得几乎快滴出血。 她一手死死捏着裹在上半身的毛巾,冲到门边,“咔哒”一声,把门锁死了。 手指还停在门锁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心跳如雷,胸腔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沉弥站在原地,久久都没动。 脑中却一直闪回刚才那短短的三秒。 他是不是……都看见了? 沉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局面——尴尬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 隔着门,她能听见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木地板轻微一响,像是景元站了一会儿,终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沉弥靠在门边站了许久,耳畔还残留着刚才自己的喊声和他的沉默。 她不是生他的气,她只是,实在太尴尬了。 太、尴、尬、了。 良久,沉弥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湿毛巾,胡乱地把身体擦干,迅速穿好衣服。伤口被扯到了一点,又是一阵微微的刺痛,但她顾不上了。 开门前,沉弥又停了一下,在镜子前看了自己一眼——脸还是红的,眼神也有点虚浮。 “镇定。”沉弥小声对自己说了一句,不能怪别人,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没锁门。 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 作者有话说:忽然发现,到目前为止,我写到的,包括构想的,三个人几乎都和“水”脱不开关系。[青心][青心][青心]也算是一种巧合了,嘿嘿! 感谢大家给我投的营养液,无以为报,明天是最后一次日更,后面将休息两天,再更新。[点赞][点赞][点赞][点赞]谢谢大家的支持!嘿嘿!嘿嘿! 第41章 鸡肉粥 沉弥出来时,屋里已经安静下来,一切仿佛倒带一样,好像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意外。 可不远处微微开着的房间门又在清楚的告诉她,有人出来过。 她目光在那扇虚掩的门上停顿了一瞬。 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室内静悄悄的,像是刚才那个仓皇而出的身影只是她彻夜未眠产生的幻觉。 她甩甩头,把这不必要的情绪甩出去,走进厨房,打开锅盖看了眼自己一早煲着的粥,粥已经熬得绵软浓稠,淡淡的鸡肉香气扑鼻而来。 沉弥把粥盛进碗里,倒好了温水,又在客厅的茶几上找到了昨天晚上那瓶药,一起端到他房间的门口,犹豫了一秒,她刚抬起手,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第47章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骤然凝固。 景元已经换下了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换了一件白色的常服,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可和昨夜相比多了几分血色。 他站在门口,视线落在沉弥托举的托盘上,又缓缓抬头,相比强装淡定的她,景元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尴尬和……明显的愧意。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做错事的垂头白毛大狮子,一副自知理亏却又因为做得事难以开口,纠结万分。 装作无事发生不是挺好的吗,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在让谁心生怜惜啊。 沉弥在心中呐喊着。脸上依旧稳如泰山,她索性硬着头皮装作没事:“你……景元,你醒了,饿了吗?我刚煮好的鸡肉小米粥。” 景元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在迟疑,又像是在试图把心头的歉意咽下去。 “……谢谢。”他低声道,声音沙哑,仿佛还未从病中的虚弱里完全恢复。 沉弥松了口气,又有点不自在地将托盘递过去,他伸手接的时候明显避开了她那只缠着纱布的左手。 沉弥将托盘递给他,见他一只手接着,另一只却悬着没用力,便顺势帮他捧了一下,语气尽量平静:“趁热喝,我在网上查了些适合肠胃不适的饮食,后面几天你只能吃点清淡的食物。” 沉弥本想转身就走,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个药瓶上。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把原来打算提醒的那句“按时吃饭,记得吃药”默默咽了回去。 景元却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轻声说:“我知道……粥凉了就不好喝了,我会先吃的。” “嗯。”沉弥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在下一秒被他略显迟疑的声音唤住。 “等一下……我房间有上好的金创药,我拿给你。” 说完也不顾沉弥回应,端着托盘自顾自地走回房间。 沉弥抚额轻叹一声:“真是的……” 片刻后,景元拿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出来。木盒通体漆红,雕着细致的云纹,光泽温润,像是用了许多年。打开盖子后,里面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瓶排列其中,每一瓶都贴着淡金色的签,字体端正清隽,签上写着:丹鼎司制。 “这个药祛炎止血、收敛伤口,效果很好。”他语气平和,神情却有些微妙的不自然,像是不愿过多触碰刚刚的尴尬,但又不愿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连抱歉都说不出口的无耻之徒。 沉弥正要伸手接过,他却又顿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小瓶深褐色药酒,“还有这个,外敷的药酒。你……有没有感觉现在后背特别疼?” 沉弥一愣,怔怔地望着他。 “我的盔甲很重。”景元低声补了一句,神情复杂,“昨晚你背我的时候……应该是压到了。” 其他多余的话,景元没说。 沉弥摆臂时肩胛处有点不适,原本以为是坐了一整夜身体僵硬的缘故,也就没放在心上。此刻听他一说,才慢慢回想起自己洗澡擦背时似乎有几处被毛巾擦拭过的疼痛。 只是那个时候发生了意外,注意力被分散了。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后背,隔着衣料按了按,果然有几处钝痛。 “……不会是青了吧?”她皱眉低声呢喃,语气中带了一丝后知后觉的惊讶。 “应该是。”景元语气极轻,“我的盔甲是定制制式,有护肩、脊背的结构……一旦人昏迷失去控制,七八十斤的重量会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 “没事,这点小伤而已,”她下意识地说,“而且你当时才算严重,你知道吗,我一出来就看见你倒在地上,我都快被吓死了。” 景元怔了一瞬,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沉弥说得很快,像是生怕被人拆穿心里的惊慌,语气故作轻松,实则语尾还藏着一点未散的后怕。 他静静看着她,目光似乎柔和了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沉弥轻轻叹了口气:“唉,你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胃痛了,不一定次次都能被人及时发现……” 言至于此,景元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垂下眼睫,像是默默承认了她的话。 沉弥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忽然有点酸。景元好像已经习惯了独自承受,再严重的病痛也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再忍一忍就能过去,从不让旁人真正看见他脆弱的一面。 “你以后……别再这样磋磨自己的身体。”她声音轻了一点,却带着认真,“再忙再累也要记得吃饭,如果没有时间,你就发消息给我,我给你做好,送去神策府。” 景元怔了怔,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沉弥自己也愣了一下,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轻轻咬了咬下唇。 屋子里沉默了一瞬,只有窗外的风穿过窗棂,带来几声细碎的枝叶摇动。 “送去神策府,可能会被拦住……”景元的语气还是温和的,看似是在拒绝但语意却像是在接她的话。 “那我就说,是给将军大人的,谁敢拦我?。”沉弥扬了扬下巴,反驳得理直气壮,脸却有些发烫。 景元轻轻一笑,眼中波光微动,像是在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再拒绝,也没有敷衍,只认真地看着她,说:“……好,以后,吃的方面就拜托你了。” “互相帮助,互相帮助。”沉弥不多言,“那你快去喝粥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沉弥准备离开,景元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沉弥——” “你背上的淤青要早点涂药,不处理的话,过几天怕是要痛得更厉害。” 沉弥低下头,讪讪地“哦”了一声,名为“意外”的窗户纸又被他戳了一个洞,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忽然又觉得氛围有些尴尬。 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依然在自说自话。 “那药酒……”景元顿了顿,“一会儿我替你——” “不用不用!”她连忙打断,耳尖都微微红了,“我自己能涂。” 看她红了的耳朵和背,景元忽然想到,被盔甲压青的不止肩膀还有…… 他的眼神一顿,话语戛然而止。 沉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像被针扎了一下,身体像被定住了,头也不敢回,仿佛这样就能遮住那点窘迫。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得可怕,连阳光洒在木地板上的声音都像是能听得见似的。 “……总之,我真的可以自己来。”她努力稳住语气,但那微微发颤的尾音出卖了她的紧张,“你要是再说,我可要怀疑你居心不良了。” 她话说得轻巧,眼神却死死盯着地板,不敢抬头。 景元看着她耳尖的红色蔓延到脖颈,最终低低笑了一声,没再坚持,只是温声道:“嗯,那你小心点。别再碰水,药酒有点刺激,别弄到伤口里了。” 沉弥“嗯”了一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往自己房间跑去。 景元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里,却带着一点无奈的叹息。 他原本只是出于歉意想弥补一点,没想到,适得其反,反倒让她更加尴尬。 景元回到房间,门轻轻带上,屋内顿时恢复了安静。他垂眸看着手中那碗热气腾腾的鸡肉小米粥,温热的香气缠绕鼻尖,有淡淡的姜香和鸡汤的清甜,连带着碗沿都还是温的,显然是她刚盛出来不久。 他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调羹,轻轻搅了搅粥面,白米细软,小米滑润,鸡肉切得细碎,处处透着烹饪人的细心和耐性。 景元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米香伴着肉香缓缓在口腔中化开,那滋味说不上多么绝妙,却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柔与安心。他咽下后停顿了一下,又舀了第二口。 他一向讲究口味,对吃食有自己的偏好和挑剔,可此刻,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鸡肉小米粥,他却吃得格外认真,没有匆匆咽下,也没有像品鉴时那样挑剔细节,仿佛一口一口都吃进了什么久未拥有的情绪。 窗外阳光正好,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他素白的常服上,映得他眉眼柔和了几分。他低头继续喝粥,动作一如既往地沉稳优雅,却与往日那些孤独应对病痛的夜晚截然不同。 温热的粥,安静的清晨,柔和的阳光……好像寻常的一天忽然变得不一样了。 新的一天又来了…… 他在 心里默默想着,握着勺柄的手指也轻轻收紧了些。 -----------------------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真的感谢上一章的宝宝们!也感谢一直给我投营养液的宝们!本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场面(目瞪口呆了属于是)[鸽子][鸽子][鸽子] 谢谢大家,这本预计是写25万字左右,不知不觉已经过半了[让我康康]下一本估计会写个绝区零的小短篇,体量不大五六万字左右,有关莱特的,名字都想好了(笑死,未雨绸缪不带提前那么早的) 再次感谢给我投霸王票的宝宝,人生第二个地雷!再次感谢你们赠送给我的营养液!下次更新是在16号,别跑空啦! 第48章 第42章 姜汤面 沉弥刚回到房间,就听见脑海里系统汇报的好消息。 【恭喜宿主!景元的攻略值提升10%!目前已到达20%!宿主再接再厉!】 沉弥挑了挑眉,骄傲地对着系统说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系统心领神会,立马上来拍马屁。 【宿主幸苦了!昨天守了一宿,也困了吧,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还有新的任务呢!】 沉弥听到最后一句,脸上开心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怪不得一直捡她爱听的话说呢,敢情在这等着她呢。 【说吧,什么任务?】 系统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 【就是……请宿主在18小时内,与目标人物——景元,亲密接触时间超过5分钟。】 沉弥:“……” 她怔在原地望着天花板,甚至不敢立刻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吗? 还有,这个任务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布?昨天晚上不是有很多可以完成任务的机会吗? 【抱歉,宿主。任务是要在目标人物清醒的状态下完成的。】 沉弥坐在床沿边沉默良久。 五分钟的亲密接触,这让她怎么完成?平时跟景元说话都不敢有多余的小动作,生怕他对自己起疑,更何况才发生了那种意外,景元肯定会格外留心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说制造意外碰一下小手,很快就缩回去倒也不是不可能完成。 但是你说要亲密接触超过五分钟? 一分钟都难,别说五分钟了,沉弥越想越觉得自己可以放弃做这个任务了。 【如果没有完成呢?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未按时完成任务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已经攻略过的人,至于是什么系统目前也不知道。】 得,那就是说,惩罚等于开盲盒。 沉弥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的木盒。 犹豫片刻,她询问道。 【就只需要亲密接触五分钟,没有其他附加的条件?那要什么程度的亲密接触?】 可千万别是嘴对嘴那种,这样的凑巧,她已经在偶像剧和网络剧看过千万次了,但凡剧里出现这样的意外,她绝对会立马关闭吐槽收尾。 要是让她去干这个,那吐槽她的就另有其人了。 而且,景元心思细腻,要是真这样做了,恐怕任务还没完成,下一秒,她就被扫地出门了。 【拉手,拥抱……只要是皮肤接触时长超过五分钟就算任务完成。】 系统像是知道沉弥心里的顾虑,又补充了一句。 【请宿主放心,任务是根据当前攻略进度、目标人物的心理活动曲线与宿主行为记录综合分析后生成的最优方案。】 【做了绝对百利无害。】 行吧。 沉弥还是决定相信系统说的,她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既然完成任务的条件苛刻,涂药油应该也算是接触的一种吧?这样就能不仅能水任务时间,还能简单完成任务的硬性要求。 正好景元之前说要帮她涂的,就是……唯一让自己不好意思的是—— 她才拒绝了景元的提议,甚至还打趣他“居心不良”,眼下打脸来的太快,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算了,先不想了。 反正距离任务倒计时还有段时间,沉弥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指针已经来到了十点,该做午饭了。 吃什么呢? 她忽然想到自己旅游时偶然吃到的一碗姜汤面,当时……老板是怎么跟她说的? 生姜,性味辛、温,不仅能散寒,温中止呕,有健胃,止痛的功效,适合胃不太好的人食用。 《食疗本草》说,它“止逆,散烦闷,开胃气”。 老板跟她说过,在他们这边,生姜不仅可以预防感冒,避免受凉,还可以用来做养胃的膳食。 做法也不难,先把生姜洗干净削皮,磨成碎碎挤出姜汁,起锅倒油,加入自己喜欢吃的配菜、盐和调料,简单翻炒过后倒入凉水,加入姜汁,这样姜汤煮沸时,会有一部分辛辣的味道被挥发掉,姜汤面完成后会保留姜的功效,口感则会大大减淡。 沉弥想了想,要不中午就吃这个吧。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沉弥抓紧时间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姜,回来就扎进厨房,开启生姜的食疗方法。 沉弥没有做过,只是记住了老板给她说的,应该也不难,只要按照步骤,操作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说来也巧,她也对吃的颇有兴趣,和景元不同,她吃到喜欢的食物,有空的话会自己尝试复刻一下,不去刻意追求原版的原汁原味,她更在乎学习新东西的过程。 但是现在,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让这碗姜汤面,变得好吃。 沉弥从冰箱里取出买好的新鲜菜,洗净、剥皮、切匀,每个动作都认真仔细,仿佛是个训练有素的专业厨师。 她专心致志,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静静站了许久,甚至嘴里还饶有兴致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景元缓步走上前,双手地撑在岛台边,带着笑意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沉弥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锋利的刀刃险些划到手指。 景元立即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小心地翻来覆去查看,确认没有受伤后,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放开。 刚刚景元抓住她的手时,沉弥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掌心冰凉有力,指腹细细地摩挲过她的关节,低着头仔细打量,像是怕错过一丝细小的伤痕,呼出的气擦过她的皮肤,沉弥颤栗了一下。 二人此刻的距离显然是太过于亲近了,明明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检查,沉弥却觉得时间被拉得很长,长到让她喉咙都有些发紧。 她想抽回手,又怕显得太不识好歹,只能绷着身子,僵硬地任由他上下左右。 等景元终于确认无事,松开她的手时,沉弥才像终于被放生似的,悄悄吐出一口气。 “还好没事。” “怪我,我不是故意出来吓你的。” 沉弥连忙缩回手,指尖下意识地轻轻摸了摸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冰凉感,提醒着,他还在生病。 她抬起头,大度地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道:“没有啦,是我太专注了。” 说着,沉弥快速瞥了一眼案板上快切完的菜,又补充道:“我已经快做好了,你先去客厅休息吧。等下做好了,我叫你过来吃。” 景元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看了两秒,最终却只是轻轻颔首,听话地转身朝客厅走去。 等他走远,沉弥才悄悄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可指尖依旧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一直静不下来。 她一边切菜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我滴个乖乖,刚才抓我手的时候,动作也太自然了吧! 她暗暗腹诽,嘴上没说,动作却不自觉慢了半拍。 这是好事吗? 【系统,系统,可以检测一下目标任务的当前攻略值吗?】 【可以。 目标人物——景元的攻略值为——10%】 【居然没有变化。】 沉弥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想想也是。景元向来温柔,只要把你视作朋友,自然而然就会关心你。 刚才的动作……应该也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吧。 看来还是要按系统发布的任务来,一点点攻略了。 沉弥默默叮嘱自己,强迫注意力回到眼前的菜上。 可手上的力道还是不自觉地轻了下来,刀落在砧板上,只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没了原本的利落劲儿。 客厅里,景元背对她静静坐着,看不清他此刻正在干嘛,但沉弥总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咬咬牙,手上动作一顿,干脆加快了速度,像是要用忙碌把心里那点无用的心思彻底压下去。 景元坐在沙发上,悄悄转头看着沉弥低头忙碌的背影。 她刚才微微僵硬的反应,他一览了然。 景元垂下眼,双手无意识地交叠在一起,掌心出汗发紧,心里却隐隐泛起了一阵压不下去的烦躁。 像是清水煮沸后升腾的水蒸气,咕咕地撞着盖子,既不激烈,也不消散,只在胸口缓慢地翻滚着。 他想起在厕所看见的那一幕—— 也许,她对他的反应,并不是害羞或者紧张,而是刻意的保持距离。 一想到这里,景元心头更闷了,连呼吸也慢慢压低了几分。 他懊恼自己的唐突,更懊恼自己的大意。 仅仅因为一点胃痛,就让你连家里还有一个人存在的事实都忘得一干二净吗? 不该。 …… 【叮——攻略值增长5%。】 ----------------------- 第49章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上比较短小嘿嘿[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43章 药油 中午的姜汤面很好喝,景元意外给出了超高的评价。 沉弥满心欢喜,高兴地询问景元还要吃吗? 景元摇摇头,给出理由:“我怕吃多了肚子胀。” “哦哦。”沉弥点点头,“确实,要注意一点。” 话音落下,室内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弥低着头,不停地用筷子反复在捞碗里剩下的碎成一小段的面…… 好安静啊,好安静啊,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说点什么时,景元忽然起身,从岛台上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杯子里的水随着他的动作晃晃荡荡,还有几片不知道是什么花的花瓣,粉粉嫩嫩的。 沉弥抬起头,正好撞上他低垂的眼眸。 “谢谢。” “中午我洗碗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完又骤然停止,气氛又诡异似的陷入了宁静。 沉弥接过他送来的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完了,像是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以此来证明自己。 景元看着她,眉头一皱,很快又抚平,心里介意地想,就那么不想和他讲话吗?不惜用喝水来堵住自己的嘴。 沉弥喝完后,微笑扬起头,恰好捕捉到了景元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 脸色看起来好像有点难受?是胃不舒服吗? “中午还是我洗碗吧!” 让一个病号洗碗,她做不出来。 景元还在坚持,沉弥见他赖着不走,绕到他身后,推着他远离厨房。 “还是我来吧,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一下。” 想到系统发布的任务,沉弥提前给景元打了预防针。 希望到时候,双方都有心理准备。 “什么忙?” 景元背对着她,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沉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口。 “额……晚上再说吧!晚上再说吧!” 景元见她不肯说,心里还在想是不是还很介意自己白天的行为,心里下了决定。 沉弥正推着他往房间走,他突然转身,她没了支撑,一下扑了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倾倒—— “关于在厕所的事……” 景元没说完刚转过来,就看看沉弥失重地向前倾倒,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 他反应极快,一手稳稳托住了沉弥的手臂,另一只手拦住她的腰,将她从半空中拉了回来。 沉弥心跳砰砰地跳个不停,扑在他怀里,心有余悸地感叹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站稳后,沉弥想到刚刚景元没说完的话,她对上他的视线,询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关于厕所什么的?” 景元视线从领口移到她的脸上,手不自觉地背在身后,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没什么。” 沉弥眨了眨眼,感觉他有点奇怪,但是没有继续追问。每个人可能都有忽然不想说的时候,她能理解,而且她好像隐隐约约能猜到,景元想说什么了…… 她张了张嘴,想表达她并不介意上午发生的事情,那只是意外,希望他也不用放在心上。但景元已经偏开了视线,眼睛看向别处,像是刻意回避她。 沉弥顿了顿,把到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记得吃药。” 说完,沉弥转身离开,像是想要摆脱尴尬似的。 景元看着她飞快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懊恼。他关上房门,动作一气呵成,回到床边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他一边叹息,一边心想—— 景元啊景元,怎么又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 他无奈地抬手捂住了脸,指尖用力按了按眉心,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从脑海里赶走。 可越是想忘记,反而越清晰。 自己的行为与自己秉持的品德截然相反,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对方。 她不知道是一码事,自己看见了是另一码事。 自己生病时,是沉弥守他一夜,又是给他煮鸡肉粥,又是安排养胃的膳食。临走前还细心地提醒他“记得吃药”,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又愧疚又感激。 景元烦躁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另一边,沉弥回到厨房,将用过的碗放到水槽里,洗干净碗,收拾掉厨余垃圾后,她将剩余的姜汁放进冰箱,明天早上可以做姜汁撞奶。 机械地收拾完一切,沉弥回到房间,靠着门板深呼吸了好几次。 景元最后那想说却不说的表情,一直在她脑海反反复复的重映。 越回想,心越烦。 真是想不通,明明是自己才是那个被看光的人,怎么到头来,反而是她在焦虑,会不会让别人感到困扰。 …… 夜幕悄然降临。 天色从赤红逐渐沉入深墨,万物像是被一层轻纱遮住了轮廓,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安静。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带起枝叶细碎的摇响,偶尔有微弱的灯光穿过树影,在屋外的院墙上投下朦胧而零碎的光斑。 屋子里一盏壁灯亮着,昏黄的光圈在沉弥脚边铺开一小片温暖。 【宿主,您还剩余三个小时,请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沉弥走到衣柜前,犹豫挑选了好一会儿,最后选了一件浅色的背心。这样方便露出肩膀和背后的淤青,但又不会太暴露。 换好衣服后,她侧站在镜子前看了看,细白的肩膀在灯光下微微反光,青紫纵横的不规则淤青,犹如沾上颜料的画板,触目惊心,显得她的身体更加单薄。 沉弥拉了拉背心的肩带,想了想,又披了件薄薄的外套,才稍微安心些。 药油瓶静静地躺在床头,她拿起它,指尖不自觉地在瓶身上摩挲着,心里一阵阵发紧。 光是想象那场景,她耳根就开始发烫。 【系统,要不不去了?】 沉弥打起了退堂鼓。 系统:【……宿主请慎言,临阵脱逃不是大女子所为,而且还会有惩罚。】 【好吧……好吧。】 沉弥深吸了口气,暗暗 给自己打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涂药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奇怪的事,万事开头难嘛,只要迈过打脸的那一坎,别的都不是事了。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好几遍,才踮着脚轻轻推开房门。 走廊里一片安静,壁灯投下柔和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夜晚特有的微凉气息。 沉弥抱着药油,小心翼翼地走到景元房门前。 她站定,抬手敲门。 “咚、咚——” 敲完,沉弥后退半步,留足了通行的空间。 景元穿着居家的黑色睡衣,额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像刚从床上起来。 看到是沉弥,他一怔,目光在她身上迅速扫过,又很快移开,声音低哑了些:“怎么了?” 沉弥一瞬间觉得舌头打了结。 明明出门前想得好好的,可真正站在他面前时,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咬咬牙,把手里的药油瓶往前递了递,小声道:“能……帮我涂一下药吗?肩膀那块区域,我够不到。” 景元的眼神微微一沉,果如其然,然后点了点头。 他关上房间门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地点选在了客厅,像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踏入彼此的领地,试图以这种克制掩盖那份难以言说的情绪。可越是刻意,越像在无声处暴露,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藏拙反成了昭然。 景元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地提示:“先把外套脱了吧,我看看在什么位置。” 沉弥耳朵一热,低低地“嗯”了一声,把外套慢慢脱下,搭在手臂上。 背心下,细白的肩膀和背脊暴露在空气中,左臂上还缠着薄薄的绷带,能隐约看见金创药涂抹过后留下的余粉。 景元走到她身后,蹲下身,接过药油瓶,倒了些在掌心,双手开始揉搓,动作十分娴熟。 掌心药油微凉,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沉弥紧张地绷着身体,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不敢动。 景元见状,低声说道:“放松一点,不然会拉伤的。”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夜色里的一团暖意。 “好。”沉弥轻轻应了声,闭上眼睛,想象是在按摩店进行盲人按摩。 药油涂上来的时候,热热的。 景元的动作很标准,指腹顺着淤青周围小心地往中间涂抹。 他手掌在她的肩膀和肩胛骨间停留,找到几处青紫明显的位置。 掌心开始用力。 揉开淤血不是轻抚那么简单,需要足够的力道才能将瘀滞的血液推散,避免日后留下硬结或暗伤。 第50章 沉弥痛的闷哼了一声,忍不住微微缩了下肩膀。 景元察觉到,轻声安慰道:“刚开始会有点痛,过一会儿药油揉进去就好了。” 说着,他指腹加重了力道,沿着青紫的痕迹,一寸寸仔细地推揉开来。 力道沉稳而有序,不快不慢。 沉弥能感觉出,景元绝对是老手,他指腹有技巧地在几个穴位上按压、揉推,每一下都十分精准,连她僵硬的肩膀也照顾到了。 肩膀处最初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随着他的推揉,疼痛慢慢在肌肉深处化开。 “景元,你按得好好啊,比外面的专业的师傅都要厉害。”沉弥忍不住夸赞到。 景元闻言轻笑了一声,动作不曾停下,指腹继续有节奏地推揉着。 “我刚开始练武的时候,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我的师父便教了我如何认识身体上的穴位,方便舒经活络、推散淤血。” 景元顿了顿,指腹在沉弥肩上缓缓推开僵硬的筋和肌肉,语气随意中透着几分温和,“后来自己按得多了,手也就慢慢熟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回忆一段很遥远但又很开心的往事。 “原来如此。” 沉弥自然清楚,景元口中的师父是谁,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只是在心里可惜感慨,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沉弥闭着眼,肩膀在他的揉搓下微微发热,。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指腹摩挲皮肤时细微的摩擦声,和偶尔从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声。 沉弥渐渐有些困了,呼吸也慢慢变得绵长。眉眼舒展开,身上还残留着白天的饭味,带着一天的辛苦,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短暂的歇息。 景元低头看着她安静的侧脸,指腹在她肩头轻轻打转,心里生出一点细微的,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柔软。 “谢谢你……沉弥。”谢谢你昨晚守了我一夜,细细熬粥,还想着给我准备养胃的饭菜。 “很抱歉……”他声音更轻了几分,像是怕风也能听见似的,“我没有敲门,就闯了进去……。” 最后一点话尾几乎散在空气里,连他自己也听得不真切。 ----------------------- 作者有话说:沉弥:感谢的话就把好感度给我多升点[害羞][害羞][害羞] 来晚了!米娜桑们,作者最近在肝绝区零,肝的废寝忘食[爆哭][爆哭][爆哭]感谢南桥的营养液!嘿嘿[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爱你!!! 第44章 将军的小秘密 第二天早上,沉弥是在自己床上热醒来的,双手双脚被被子掖得严严实实,身上还裹着昨夜特地拿出的外套。 自己对昨晚的记忆在到原来如此”上,戛然而止。 沉弥猜想,应该景元抱她回房间的,男女有别,特地帮她把外套也穿上了。 沉弥坐起来揉了揉额头,在床上缓了缓,怎么能睡得那么死,一点印象都没有。 房间外静悄悄的,床边摆着她的粉色拖鞋,鞋尖朝外,端端正正,好像一个正在稍息的士兵。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功劳。 沉弥只顾着舒服,有时候鞋子被她甩得飞出几里地。 她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直到确认整个房间只有她后,她才松了口气,但是又悄然爬上一株失落的藤蔓。 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沉弥去厕所洗澡,换上干净的短袖,又去床边拿上了手机,准备疏解一下丹田里的累积物。 刚点开屏幕,就看见了景元给她留言的讯息。 【早餐在厨房里,我先去神策府了,中午的午饭就拜托你了。】 什么意思?沉弥感觉刚刚洗澡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洗进水了?景元给她发的消息,她只看懂了前面两句。 【恭喜宿主,昨天的任务顺利完成。当前攻略值为30%,请宿主再接再厉!】 【那么快吗?一下子增长10%?涨那么快,系统你能不能多发布一点,这样可以早日攻略完。】 系统只是淡淡微笑,不做过多评价。 好吧,沉弥也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 简单地吃过早饭后,沉弥开始准备今天中午的需要用到的配菜。 这个季节,正是春笋萌芽冒头的时候,刚从山上摘下的小笋,为了避免口味变苦,从古自今采笋人都会尽量避免笋被太阳直晒。 以前没办法,都是夜晚去摘,如今是用涂有遮阳涂层的麻布袋装笋。但是仙舟内的太阳和月亮,都是人造的装饰物,自然不会导致笋的口感变差。 大家之所以保留着这个习惯,可能是对过往的人和事,一种怀念吧。 询问过景元没有忌口的食物后,沉弥放心地买来了春笋、玉米、胡萝卜、山药、排骨,还有两斤新鲜的瘦肉,叫肉铺的老板帮她把排骨剁碎,瘦肉绞成肉泥用袋子装好。 今天中午,她准备做煲玉米排骨汤和油焖春笋。 这两个都是养胃的菜,正适合景元吃。 切好玉米、胡萝卜,又给排骨焯过一遍水,放入盐和调料,生姜去腥,又放了几个补血的红枣,沉弥就用炖锅开始煮,和米饭一样,一起定时两个半小时,煮完刚好十一点。 油焖笋的做法简单,可以迟点做。沉弥戴好手套,拿出山药,一边削皮一边清洗 ,戴手套不是因为她嫌脏,而是如果直接用手接触到山药黏腻的液体,皮肤会受到刺激,只要碰到的地方会奇痒难耐。 洗干净后,沉弥换了把菜刀,将山药剁成泥,把从肉铺买来的瘦肉混合进山药泥里,黏腻的山药像有无数双小手一样,紧紧抓住肉,沉弥把它们搓成掌心大小的肉丸,放进冰箱进行冷藏,等待晚上食用。 时间差不多了,沉弥打火倒油,把春笋煸炒出香味,拿出洗干净的保温盒,将刚炒好的春笋分了一半进去。 黄灿灿的春笋和晶莹剔透的米饭泾渭分明,她又挑了好几块排骨连同玉米胡萝卜汤汁,一起倒入保温罐中。 将它们放进保温袋里,坐上公共星槎,来到神策府的大门。 负责神策府站岗的浴铁一看见到她,就小跑着过来,嘴里似乎还在说些什么,沉弥离得远只听了个大概。 “听说将军府上来了一位会做饭的朋友,我们正猜测是男是女呢,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位如此漂亮的小女郎。” 当初做任务的时候,就知道浴铁这个人十分外向,连执勤站岗时都能聊上两句,可今日一见,才知道到任务里的他还是收敛了。 浴铁不仅十分外向,还特别自来熟。 沉弥笑笑回应道:“不敢不敢。这是将军今日的午餐,麻烦您转交给将军,叮嘱他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神策府侍卫——浴铁,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着沉弥傻笑着。 沉弥点点头,回了他一个微笑。热忱工作的人可自然要礼貌对待,尤其是像浴铁这样,用笑容迎接每个人。 沉弥做不到像他这样精力充沛,但凡是要上课、兼职的日子,哪怕刚起床,她也会像被黑山老妖抽干了所有的阳气那样,萎靡不振。 —— 这天,沉弥正在厨房给景元准备今日的食物,手机突然收到了来自地衡司的信息。 内容正是通知她顺利通过了考察期,可以在工作日前往地衡司领取自己的身份证。 有了这个身份证,她才可以像真正的仙舟人一样,上学、开店、打工,总而言之,这是一件好事,值得好好庆祝。 沉弥看了看时间,才惊觉距离她来仙舟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时间过的好快啊!沉弥把这条信息截图,分别发给了通讯录里重要的两个人。 【我现在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仙舟人了。】 景元回的很快,就像提前知道了一样,连去哪儿庆祝都想好了。 【恭喜恭喜,今天晚上一起去若木亭的小饭馆庆祝一下吧,我请客。】 文字后面,跟了一张眯眯眼白色小猫的表情包。 沉弥知道这张,正是她在万维网冲浪的时候,觉得特别像景元特地保存下来的,有一次手滑不小心发给了他,还好发现及时,撤回了,没想到还是被他看见,还特地保存下来。 沉弥往上翻了翻那条表情包的撤回时间,正是上午十点。 好啊,上班时间摸鱼呢!被我抓到了吧! 沉弥几乎是笑着打出这条讯息的:【将军带头摸鱼。】 对面发来一个求饶的表情。 沉弥看着屏幕咯咯咯地傻笑着。 【哼!这次就不告发你了,还望将军做好表率,带领罗浮走向繁荣富强。】 【是是是,谨遵教诲。亲爱的视学大人,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沉弥看到“视学大人”这四个字,惊得手里的菜刀都要握不住,原地跳起来了。 景元是怎么知道的? 视学这个称呼,是浴铁和神策府一些侍卫、策士谈起沉弥时,给她取得外号。 第51章 连续一个月都经过神策府门口,想不眼熟都难,加上每次来送饭的时候,沉弥都特意叮嘱她们代为传达“按时吃饭”这句话,活脱脱一个亲临基层视察工作的督导。 日子一长,他们就给她取了一个“视学”的称号,这个职称已经被仙舟联盟废除很久了,所以拿来打趣并不会引起他人误会。 起初沉弥还会反驳一下,渐渐就习惯了,任由他们说。 怎么现在还传到景元耳朵里了。沉弥有点心虚,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其他的内容。 毕竟有时候,和浴铁他们几个聊嗨了,根本不会顾不上什么,揶揄的话张口就来,其中不乏冒犯景元的…… 实在难以启齿。 景元见对面突然哑了炮,心里不免上下忐忑,指尖在对话上的撤回按钮,反复横跳。 生怕她对这句“视学大人”有所介怀,连带着他一起受到牵连。 悬着的手指最后还是放下了,现在撤回不是掩耳盗铃吗,那么久不回,估计早就看见了。 景元自嘲地想到,怎么老是做这种蠢事啊…… 叮一声,沉弥的消息传来。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景元如释重负,凝固的空气重新流通,连带着,对门口干活的,经常犯错的永海也瞧顺眼了。 沉弥说——【保密!】 经过半个多月的调理和观察,景元的胃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可以吃些比较重口的食物了。 沉弥特地做了微辣版的麻婆豆腐,还有西红柿牛肉汤。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天的菜竟然都是红色的。 看来老天都在祝福她,未来的日子红红火火。 还没出门就收到了浴铁发来的消息。 【快来了吗?】 沉弥回到。 【马上出门了。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们郑重说一下。】 【什么事?】浴铁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将军知道你们给我取的绰号了!你们以后别瞎叫了。】 浴铁发来两个大笑的表情。 【我以为什么呢,就这呀。实话告诉你吧,将军早就知道了,要不是将军默许,大家哪敢一直这么喊你呀,早就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啊?这下轮到沉弥疑惑了。 【将军知道后没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你就放心好了!】 其实浴铁没说完,他有一次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意外看见将军站在墙角,偷偷听策士们讨论这个称呼,脸上的笑容呀,可以直接去当罗浮的旅游宣传大使了。 难得将军情绪外露一次,更何况,自己好像发现了将军隐藏的小秘密!浴铁下了决心要好好保密,哪怕是当事人也不能说。 【好了,先不说了,我要好好站岗了。】 说完浴铁就溜了。 沉弥对浴铁的话半信半疑,加上她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可是现在也问了又能怎么样呢,景元都知道了,只是期望那些虎狼之词还没传到他耳中。 顺其自然吧。 送完饭后,沉弥索性就不回去了,去地衡司公廨拿了她的身份证,又在长乐天逛了逛,最后在三余书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安安静静阅读陈列架上免费提供的书。 直到天色昏暗,周围都亮起五颜六色的彩灯,沉弥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蝶影》。 景元就是这时走进她视野的。 沉弥呆呆望着,带着久不眨眼的疲倦和恍惚,看着他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她身边。 ----------------------- 作者有话说:sos,存稿告急存稿告急!!!作者的存稿只领先各位三万字(有点焦虑了)不要急,作者会好好码字的!!![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其实前几章估算错误,这篇文的体量应该在30万字左右。大家放心大胆的看帕![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二编:过了这次新剧情,有预感螺丝要上线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45章 托蝶幻境 “走吧,我提前在若木亭预约了座位,明天就是周末,今晚应该会有 很多人。” 景元手里提着刚从小吃摊买来的两杯热浮羊奶,在看见沉弥的那一刻立马拿出了一杯递了过去。 见她正在看书,低下头饶有兴趣地询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沉弥合上书本,给景元看封面上的书名,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蝶影》。” 沉弥点点头,伸手接过吸管,往杯面一扎,吸管顺利地插进去,还没到底就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沉弥好奇地吸了一口,一颗圆圆的珠子顺着温热的羊奶滑进她的嘴里。 圆圆的,□□弹弹,十分有嚼劲,这不是珍珠吗? 沉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在这也能喝到珍珠奶茶。 景元看着她,笑着说道,“长乐天的羊奶店新推出的饮品,里面加入了木薯丸,你觉得口感如何?” 沉弥嘴里的珍珠都来不及咽下,竖起大拇指囫囵地说道:“豪喝!” 景元也从袋子里拿出了他的那杯,吸管对准瓶口,插了好几下都没进去,一用力反而把吸管弄折了。 噗呲一声,沉弥没忍住笑出声,景元听见声音尴尬地笑了笑。 “给我吧。” 沉弥伸手接过他那杯,拿过吸管,避开入口那一段,将吸管对折,用尖尖的那头往羊奶的塑封口一扎,轻轻松松就扎出来一个洞。 “给你。” 在景元惊愕的目光中,沉弥撩了撩头发,一副高手离场时的云淡风轻。 两人闲庭漫步,一步一步朝不远处的若木亭走去,小饭馆在二楼,沉弥有了上次去的经验,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们预定的位置。 店小二显然也习惯了他俩一起出现的场景,拿着菜单走过来,顺势说出:“还是老样子?一壶壶前龙井,两盘脆藕?” “今天不一样了,”沉弥对着店小二摇了摇手中的热浮羊奶,“已经有喝的了。” “那我就先给二位上两盘脆藕,剩下的客官再慢慢看。” “好。” 与第一次来时的生疏不同,现在的沉弥可谓是身经百战,她一目十行,阅读着菜单,点了好几样自己喜欢的吃的,又将菜单推给景元,等他选好。 景元垂下眸,见沉弥勾选的也是他想点的,心中一阵温热,他合上菜单,放在桌上。 在沉弥的询问声中,景元微笑淡淡回复:“没有想要点的了。” “那我把菜单送过去咯!” 眼下正是吃饭的时间,若不是景元提前预订了座位,她们是万万挤不进来的。 馆内,店小二端茶倒水忙的脚不沾地,沉弥也不想麻烦他们跑一趟,刚好前台也离这里不远,沉弥索性自己把菜单送过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送完菜单回来,就看见脆藕已经上了,沉弥想了想,嘱咐道:“还是忌一下口吧,藕吃多了不消化。” 景元刚夹了一片,听到沉弥的话筷子一顿,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好像一只小猫听到主人“停止”的口令,不情不愿地收回伸出去的爪子。 沉弥忍俊不禁舍不得见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将他那盘脆藕推得离他近了一点,又下了道口令:“吃吧,吃吧,别吃太多就行。” 景元这才恢复刚刚的笑脸,一口一口,感受脆藕在味蕾上翩翩起舞。于是,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顿时有种死而无憾的幸福感。 今天他们点得不多,都是些偏甜口的东西,糖醋小排、临渊醋鱼、还有一个素菜,豆芽炒油泡。 席间,景元忽然提起《蝶影》,询问沉弥最喜欢十部里的哪一部。 沉弥想了想。 “应该是《罗浮上最后的夜晚》。” “噢?”景元来了兴趣,“说说看,为什么格外钟情这部。” 沉弥摆摆手,委婉拒绝道:“我还没有完完整整看过这部托蝶幻境,只是觉得《蝶影》里对它的解析和评价很不错。” “原来如此。那吃完饭要不要去看看?”景元忽然提议道。 沉弥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啊,怎么看?” “托蝶剧院,今日刚好重映。”为了证明自己的所言非虚,景元拿出手机,将剧院今日的排片拉出来给沉弥看。 沉弥越过桌子,将视线看向景元巴掌大的屏幕。 “真的诶!” “所以,要去看吗?” 沉弥犹豫了两秒,下了决定:“看。” “好,那我买票了。” “嗯呢,辛苦了!” 杂志所言非虚,等他们二人吃完饭,来到剧院时,等待托蝶幻境开场的人已经从里面排到了外面。沉弥很难想象,景元是怎么抢到票的。 景元个子高,身上的甲胄又宽大,很多人为了不碰到都特地的避让开来,沉弥苟缩在他身后,就这样安全到达了剧院内部。 “怎么那么多人啊?”沉弥盯着成群结队的人们,默默感慨了一句。 第52章 景元伏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今日是五月初四,学宫组织学生来看托蝶幻境。” 沉弥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么多人。 “他们也是来看《罗浮上最后的夜晚》的吗?”沉弥指了指正在交头接耳、有说有笑的学生们。 景元思考了一下说道:“有些是,有些可能不是。” 接着便给沉弥简单说明了一下,不同阶段的学生会有不用的观影需求,学宫按照每个阶段的孩子定制相应的托蝶幻境目录,目的是为了能增加他们的知识量,和拓宽他们对外界事物的学习能力。 沉弥想了想,这不就是她小时候,学校给每个年级段规定的必读书目吗。 她笑了笑,果然,哪怕都穿越了中式教育还在她身后追着呢。 “快开场了吗?” 景元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有十分钟,趁现在可以去上个厕所。” 沉弥点点头,将手中的帆布袋交给他:“帮我拿一下,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就来。” 沉弥小跑着往标有厕所的标识走去。 女厕所人满为患,好在坑位多,沉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待的过程中,她打开手机找到和丹恒的聊天记录,对话一直停留在她上午发的图片。 已经快十二小时了,有那么忙吗,忙到连消息都来不及回复吗。 最后沉弥摇了摇头,心里自嘲地想到,都怪丹恒平时秒回把她惯坏了,导致现在她等一会都等不住。 她收回手机,里面的人出来了,沉弥灵活地钻进没人的隔间去。 排解完,洗好手,沉弥从厕所里出来,刚拐过转弯,就看见景元手里拿着两桶孛娄和两瓶饮料,他靠在墙上怡然等待,走廊上人来人往、神色匆匆,但还是有不少眼神投向他。 沉弥看着他,莫名的想到一句话——形相清臞,丰度隽爽,温润如玉,湛然若神。 此刻借来形容景元是再合适不过的。 沉弥小跑着来到他面前,对他说:“走吧,好像快开场了。” 景元将手里的饮料分给她:“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咸口的孛娄还是甜口的孛娄,就把两个都买了,如果都喜欢的话可以换着吃。” 沉弥微笑接过,顺手把他的那瓶也拿了,说道:“先进去再说吧,晚点就开始了。” 沉弥指间卡住饮料的瓶盖,空出一只手去拉景元的袖子。 景元被她轻轻一拉,竟不知不觉地就被她牵着走了。 沉弥也颇为震惊,本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没想到那么轻易就拉住了,系统的播报适时地响起。 【目标人物——景元,攻略值上升百分之五。】 “怎么了?” 见沉弥忽然停下来,景元询问道。 沉弥摇了摇头,将他的袖子拉得更紧了,“没事没事,我们进去吧。” 进去对应的四号厅,沉弥真庆幸自己刚刚拉住了景元的袖子,不然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一个不小心就会踩空,何况景元手上还拿着两份孛娄,如果摔倒了连撑地的手都没有。 正前方的大屏 幕,发出白色的炫光,分布好座位每一排台阶的地上都镶嵌着一盏绿色的小灯,上面印着数字。 “景元,我们是座第几排呀。” 沉弥低着头,仔细地搜寻着她们的座位。 “九排一座和二座。” 沉弥说:“好的,你拿着这么多东西不太方便,我牵着你走吧。” 沉弥一小步一小步走着,频频回头嘱咐景元注意脚下的台阶。 穿过一排排拦路的台阶,绕过坐在前面的学生,沉弥和景元,两个人猫着腰来到了他们的专属座位——位于最后一排的,中间没有任何隔断的双人座。 景元借着台阶上微弱投射在沉弥脸上的光,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情。 见沉弥对这个座位没有任何疑议,反而很坦然地坐了下来,连问都没有问。 坐下后,沉弥伸手接过景元一直拿在手里的孛娄。 “坐吧,坐吧。”沉弥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景元订票的时候这场电影只剩下双人座,他是知道双人座是何意思,也清楚它被安排在最后的原因,当时也犹豫过要不要换其他场次,但是,其他场次的时间都太晚了,唯一合适的只有这场。 除了只是碍于形势下的被迫选择,他其实也包藏了一点点自己的私心,想第一时间获悉她对这部托蝶幻境的感悟。 没有其他原因,《罗浮上最后的夜晚》同样是他最喜欢的。 他想听听,她会作何评价,会有怎样的想法,会不会与他不谋而合。 如果只是这般简单的理由,即便说出来沉弥也不会感到奇怪,更不会拒绝,反而会理解他赞同他。 可是,心中有鬼的人,只会顾虑地想七想八。 只是这样简单的原因,念头为何像互相掣肘的左右手一样,明明都是同个身体的一部分…… 可当看到前排坐着那么多莘莘学子,心里那点顾虑顿时烟消云散,仿佛找到能为心里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心思,解释的理由。 ——你看,有那么多人,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双人座而已,这没什么。 1 ----------------------- 作者有话说:作者:心思不纯的人就是容易想七想八[眼镜][眼镜][眼镜]咪咪有什么坏心思呢?咪咪只是想离你近一点[狗头叼玫瑰] 第46章 罗浮最后的夜晚 银幕上的白光打在沉弥的脸上,景元的注意力在她嘴角旁的一颗黄色的碎粒上。 不自觉的脸上晕开一抹笑容,他伸出手,手指在她的脸上短暂停留。 沉弥只觉得脸上一阵痒痒的,侧过头就看见景元的手近在她的咫尺,她疑惑发问:“怎么了?” “有个小东西沾上了。”景元并没有把碎屑拿起来给她看,默默把手放在膝盖上,那一片被前排的座椅挡住,只是一片阴影。 沉弥轻轻瞟了一眼景元手上,以她的角度和环境的明暗亮度其实是看不见什么的,所以她只是粗粗看了一眼是什么,判断了大致形状,就把视线全放回面前的大银幕了。 东西不大,也不重要,她的注意力全在前面,自然没看见景元眼底闪过冁然的光。 沉弥聚精会神地盯着,幻戏拉开帷幕。 …… 镜头缓缓拉进,映入眼帘的是在一位即将陷入魔阴身的老人。痛苦、麻木、呆滞……耳朵垂在头发两侧,一切迟缓的词语都能形容他,此刻的他如同生锈的螺丝,犹如海面上被浪花打得摇摇欲坠的一艘破船…… 早在两年前他就收到了地衡司发来的信息,让他定时去体检,注意自身的情绪,如有必要请拨打十王司的电话……其实看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是他不甘心呐…… 他讨厌寿瘟带给他的影响,他讨厌无穷的生命,可又感谢这漫长的寿岁…… 仙舟联盟是航行在宇宙中的一艘大船,而他是航行中穿行大千世界的一艘小船,贩卖货物是他赖以为生的手段,接触不同寰球上的人则是他生来的兴趣。 他喜欢用联觉信标去聆听不一样的每个地方的故事,收集每个地方的物品,哪怕已经是不存在的,可文明需要时间去承载,他的寿命已尽,再有想去的地方也走不动了…… 想? 海源感觉自己好久没有使用过这个词了,有多久了?他想不起来了,想到这里他咯咯地笑了,可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捂住嘴,刚刚那犹如怪兽般的讥笑声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他警惕地看向周围,漆黑的房间里寂静无声,阴暗的角落下一秒好像会有什么东西将他一把扑倒。 他害怕地躲到床上,期待着地黎明到来……在观众看来这是他的最后一个黎明,对于海源来说是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到这为止,沉弥都认为这只是一部简单但内容很重的电影,导演的叙事能力没问题。 然而后面的剧情直转而下,混乱的记忆碎片犹如多线段的故事,被海源梦里的那片广袤的荒原串联起来,一千一百多年里,认识的人、经过的事,宛若切身体会,将剧院中的大家拖入其中。 好像是在收集每个人的记忆,好像是在和海源对话,我既是海源在千余年里遇见的人,可“我”恍若又是海源。 ——我有时觉得,生命就是三分惘然、三分惶然、三分溘然,再加上半分苦难和半分爱。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想再活一次吗? ——当然。 至此,海源于黎明时分醒来,笑着走进十王司。幻戏结束,长梦初醒。 回忆并不脆弱,脆弱的是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的人。 这是沉弥观后说的第一句话。 “海源陷入回忆无法自拔,可最后又是回忆解救了他,在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他不是以魔阴身的状态迎接黎明的。” 景元若有所思地听着,唇角淡淡地扬着,像是听到了极好的话。 第53章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体验托蝶幻境的缘故,她有些晕,不知道是晕幻境还是晕什么。 这种感觉就跟喝醉了没什么两样。 沉弥只觉得好像在短时间内快速度过了一生,刚刚的两句话已经是她最后的脑细胞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睡觉。 回去的路上,景元塞给她一张名片,小声说了什么星槎,驾校什么的。 沉弥当时昏昏欲睡,连回房间都是半眯着过去的。 只记得自己好像应了声好,倒头睡着了。 第二天,沉弥悠悠转醒,脑袋晕乎乎的,又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正午的烈日强烈到穿透窗帘照进房间,整个室内被淡淡的光笼罩。沉弥打开手机,第一条信息就是景元发来的。 【今天中午不用送饭了,有事出外勤,别跑空了,昨天晚上与你说的,我已交代好,可放心前往。】 昨天晚上?沉弥的思绪回到前夜,记得从托蝶剧院出来后,她上了星槎,一路上她都晕晕乎乎,耷拉着脑袋闭着眼,即便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就记得自己好像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噢! 沉弥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她答应了……答应了去学习如何驾驶星槎。 我的天,想到这,沉弥真是背后直冒冷汗,心有余悸,你真是什么都敢答应啊。 还好昨夜在她身边的是景元,万一是谢不怀好意的人趁机骗你签下什么违反个人利益的合同,我看能上那儿哭去。 沉弥默默打了个寒颤。 不过回过味来,沉弥又有点小激动,当初 考驾照的时候,她科一到科四她都是一次性通过的,学习星槎应该也没有什么难度吧。 正好下午也没事,要不就去看看? 说干就干,简单解决掉了午饭,沉弥拿上手机按照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 跟着导航到了地点,沉弥站在门口惊喜地发现,这不就是游戏里小三月拜师学艺,每天练习剑术的地方吗。 那段时间自己一上线,就往这个园林里跑。 没想到那个园子,几百年前原来是学习星槎的地方,不过后来怎么荒废了? 沉弥才在门口站了一下,连一分钟都没有,就被里面狐人少女拉了进去。 沉弥连开场白都没来得及说,连拉带请,走进了这个园子。 站稳后,沉弥被园内的景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不远处的假山被溪水洗得青翠如玉,微风淡淡吹过,惊动了不知道从哪儿发出的声音,竟有余音缭绕的感觉。 小桥流水,廊桥轩榭,抬眼望向两旁,开满了花,吹满了花,落满了花。 而且……庭院里放了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生活在这里实在太惬意了。沉弥漫脑子只有这一句话,这简直比游戏里的还好看。 “这位客人?这位姑娘?” 白淇伸出手,在这位被她“请”进来的姑娘眼前晃了晃。 不过看着她睖睁的模样就知道,是因为什么呆住了。 “这位客人,若是想看,不妨随我到轩上小坐,那里地势高环境好,还有免费的茶水小吃可以品尝。” “好好好。” 沉弥满口应下,双眼直勾勾地盯在摆放在庭院里的一枚用木架陈列的一尺大小的圆形金饼,不……不能用饼来形容了。 那块金子大的超乎沉弥的想象,她二十一世纪都未曾见过的东西,竟然在这见到了。 “客人,往这边走。”白淇往前几步做了请的姿势。 坐上小轩,从上往下俯视那块巨大的金坨坨,沉弥恨不得含一口水咽下去。 “敢问客人年岁几何?身约几尺?有无不良记录?是否是色盲,身体残疾否?” 白淇拿出纸张开始填写个人资料。 “无无无,本人身高一米七,双眼视力五点二,无色盲,无残疾,绝对的仙舟良民。” 说完,沉弥才如醉方醒,想起自己为什么来这。 她连忙拿出景元给的介绍信:“不好意思,刚刚忘记说了,我是被熟人介绍来这里学习星槎驾驶技术的。” 白淇皱着眉疑惑地接过沉弥递来的信纸,只见信的结尾处一个神闲气定的签名。 白淇看清楚签名后,惊讶声拔高了好几个音调:“你就是景元将军介绍来的那位好友?” 若此时她手上有一把扇子,沉弥要像电视剧里的风流才子一样,刷一下打开扇子,然后摆出风度翩翩、英姿勃勃的姿势,伴随着激昂动人的音乐,缓缓转身,最后再对眼前这位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少女,说一句:“正是在下。” 咳咳,沉弥清了清脑袋里无用的想法,站直正色地对白淇说道:“是的。” “师傅也没交代我,是个女的啊。” 沉弥站在对面,听着她小声嘟囔了什么,声音很小,只听到了一点点。 白淇清了清嗓子,收起刚刚拉客时的热情态度,对沉弥说道:“那你等一下,我去叫师傅过来。” “多谢。” 沉弥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她说不上来。 白淇走后,沉弥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小轩上,环顾四周,随手拈了块石桌上的糕点来吃,软糯绵甜,入口即化,唇齿间还留有绿豆的清香。 沉弥又拿了一块,心道还怪好吃的。 师傅姗姗来迟,旁边还跟着拉沉弥进来的那位狐人少女,只是眼下她脸色沉沉,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倒是那位狐人师傅满脸灿烂,笑意盈盈。 “沉弥小姐久等了,老夫名唤白翾,罗浮星槎驾校的首席教练。” “那敢问第二第三是……?” 白翾师傅捋了一把胡子,自信一笑:“驾校刚刚开业,目前只有我一个。” ----------------------- 作者有话说:新角色登场,掌声欢迎[抱拳][抱拳][抱拳]没想到突破了200收藏大关,希望早日破300[比心][比心][比心]感谢之前给我灌溉的小可爱们,还有给我捉虫的宝儿[亲亲][亲亲][亲亲][爱心眼][爱心眼][爱心眼] 改了一下崩铁原文案中的关于《罗浮最后的夜晚》的一句内容(晋江不让引用超过15字),然后以我个人的理解填充了整个故事。 第47章 酸梅汁 沉弥原以为自己是那种不计较名誉,更看重实力的人,可当听见整个驾校只有白翾一个教练时,她的脚还是朝外轻轻迈了一步。 她很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 见沉弥露出怀疑的神色,白翾负手而立,用满是褶皱的眼皮看着她:“不相信老夫的实力?” 见心中所想被猜中了,沉弥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怎么会呢。” 有点吧。沉弥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总不能实话实说让对方伤心吧,这样做太不礼貌了。 从一开始,沉弥就感觉,白翾师傅看似和蔼亲切,内里说不定是个笑面虎。他的长相和气质,简直跟沉弥上学时的教导主任一样,要是不小心被他抓到你违法乱纪,表面上会笑嘻嘻的跟你说不允许有下次,转头就会跟班主任卖了你。 沉弥最怕这种了,她不能让他抓到小辫子,让他在景元面前参她一笔,败坏好感。 "这样吧,老夫亲自驾驶星槎,带你去天上遛一圈如何?" “会不会太麻烦了。”沉弥婉言相拒。 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白淇听到这句话,柳眉剔竖,手指着沉弥愠色道:“我说你,你不会是在担心把你摔死吧!我警告你别不识抬举。我师傅开星槎在天上飞的时候,你指不定在哪儿玩泥巴呢!” 白淇言辞激烈,一看就是属于脾气火爆的类型,不能硬碰硬。 沉弥站在她对面,不插嘴,静静地等她发泄完。 白淇还未说完,白翾一把拍掉白淇伸向沉弥的胳膊,压低音量指责道:“白淇!不许无礼!” “抱歉,白淇既是老夫的学生也是老夫的侄女,她性子急脾气燥有话喜欢直说,我代她向你赔不是。”说罢,白翾便要向沉弥拱手致歉。 这沉弥哪里受得住,连忙弯下腰,比他弯得更低,客气道:“先生言重了,言重了。” 凶完白淇,白翾换回刚刚和蔼亲切的微笑,对沉弥说道:“沉弥小姐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只是驾校成立不久,承蒙旧友关照,才能顺利开张,但是老夫敢保证,绝对没有任何危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沉弥也听出了言外之意,既然是景元的老朋友,捧个场也是应该的。 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好。”犹豫了两秒,在白翾师傅期待的目光中,沉弥应允了。 训练场地就在小庭院的不远处,白翾师傅指挥白淇给沉弥送去头盔,自己钻进星槎的驾驶座准备去了。 白淇戴好头盔跟沉弥简单论述了一下星槎。光是罗浮的星槎就分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体型偏小的星槎,这类星槎深受普通居民喜爱,驾驶难度不高还分自动档和手动挡,自动挡考试简单,考出来后只能驾驶自动挡的星槎,手动挡比自动挡难,但是能开更多款式的星槎。 第54章 这不就跟现代社会机动车驾驶一模一样,区别就是分c1、c2。如此看来,沉弥反倒对自己学习星槎有了一点点的信心,毕竟她的c1驾驶证可是满分一次性通过的,天赋在此,想低调都难。 白淇还介绍说有专门运货的大型星槎、中型星槎,而她们现在要上的是一艘不折不扣的军用星槎。 军用? 按理来说,这不应该是有编号的管制载具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话还未问出口,就听见白淇仰着头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星槎,骄傲地说道:“那是我叔叔百年前参加一次星槎冒险比赛中获得的奖品。” “那么厉害。” 沉弥往后退了退,容纳星槎的视野变宽 了,那艘表面用黑色颜料涂满全身的星槎,威风凛凛的好像执剑的黑武士,即将翱翔天际。 白淇催促着沉弥戴好头盔,见沉弥左手死活找不到右手的暗扣,没忍住嫌弃地吐槽了一句,说归说,到最后她还是上前轻轻拍开沉弥的手,三两下就给她戴好了。 星槎有点高,沉弥是被白淇扶着上去的。 上去后,沉弥在后排的位置做好,白淇则坐在副驾驶给白翾当副手。 不知何处的马达声“隆隆”响起,星槎顺利地起飞,一头扎进蓝靛色的云海中。 一阵冲刺过后,星槎在天上三百六十度旋转,又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犹如在空中自由飞行的鸟儿,灵活变换着自己的姿态。 说来惭愧,待会儿下去以后自己要先跟师傅说声抱歉,竟然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对方能力有限。 就在沉弥以为飞行将这样结束时,被低估的白翾师傅给她秀了波大的。 简单的平飞后,忽然拉起操作杆,整个星槎呈现九十度的垂直状态极速爬升。 沉弥目瞪口呆,连连惊呼,一点晕的迹象都没有,反观副驾驶的白淇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白翾喜闻乐见,透过后视镜,看到沉弥惊讶之余还兴致勃勃地探出脑袋想往窗外看,若不是有玻璃拦着,她都要探出身去了。 这种反应他已见惯不惊,毕竟他就是用这个技术追来了自己的妻子。不过能在这么大的角度下不眩晕、不呕吐,沉弥的身体素质,十分耐人寻味。 星槎稳稳落地,沉弥摘下头盔,跳下来。微风恰好吹过她的发丝,飞扬的头发让她幻想自己是驾驶飞机的机长,稳操胜劵、信心十足,在万众瞩目之下,迎着蓝天和掌声,干练地将星槎平稳落地…… 光是想想都美醉了,沉弥傻笑着。 白翾说:“如何?要不要跟我学习驾驶星槎?” 沉弥一听,立马下跪拜师:“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估计白翾也是第一次见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事先想好的劝说的话都没说出口,就看见沉弥水灵灵地拜下了。 “快起来,快起来!现在不流行这样了。” 沉弥:“噢噢!” 不流行这样?那流行哪样? 白淇对沉弥的行为也是叹为观止,心想稳重儒雅的罗浮将军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不过,还好,他们只是朋友,想到这,白淇悄悄松了口气。 白翾走到沉弥面前,负手踱步,手反复捋着下巴上胡子。 “做的徒弟,并不需要那些虚礼。” “那要怎么做?”沉弥瞪大眼睛询问。 白翾停下,看向沉弥挑眉说道:“请我吃一顿饭。” 一顿饭。沉弥心想,就那么简单?急忙把握住机会,一口答应,生怕对方反悔又加了什么其他条件。 就在沉弥要答应之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师傅别打趣沉弥了。”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她刚到罗浮,自然是不知道「一顿饭」的规矩,要是让她知道这一顿饭能吃去大部分人的半数家产,怕是不会答应了。” 景元摇着扇子,缓缓走来。一袭甲胄,怕是才出神策府就直奔而来,眼下太阳正烈,难怪他要拿把扇子扇扇风。 沉弥浅笑腹诽道,真是一只怕热的小白咪。 “是景元啊。”白翾上前几步,寒暄道,“好久不见,最近忙吗?” 景元轻轻颔首,语气不变:“老样子。倒是师傅从外面游历一圈回来,有所顿悟,连星槎驾校都顺手开了。” 白翾眯起眼看他,对这位早早出师身居高位的徒弟无奈说道:“人不服老不行啊,连徒弟都敢拿我开玩笑了。” 景元却不躲不闪,微微拱手,模样正经:“弟子不敢。您不老,您的精力甚比六岁顽童。” 白翾听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沉弥一眼,像是听懂景元剩下半句没说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看你是不放心才过来的吧。” 景元:“何出此言?弟子是来捧场的。” 白翾一脸“我信你才有鬼”的神情,袖子一甩,转身就走:“罢了,不跟你斗嘴。再贫下去,怕是我这把老骨头真要气散星海。” 景元跟在后头,语气依旧轻松:“弟子在旁,定替师傅收骨。” 白翾脚步一顿,回头瞪他一眼:“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说了。”景元收起笑意,双手抱拳,“弟子知错,遂请师傅去若木亭小酌一杯,顺便当沉弥的拜师礼。” “也好也好。”白翾听到有酒,仿佛刚刚的矛盾就没发生过似的,对景元眉开眼笑,俨然一副师心相亲的样子。 沉弥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这幅“尊师重道”的场面,实在是太精彩了。 景元见沉弥笑,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冰饮递了过去:“天气炎热,喝杯酸梅汁吧。” 沉弥接过,刚要打开来喝,一旁的白淇看到后,屁颠屁颠的凑过来,双眼亮晶晶地对着景元说道:“景元哥哥,我的呢?” 景元面露歉色:“未曾料到你也在此,所以……” 言下之意,只有我的。 沉弥站在一旁,将白淇的表情净收眼底,与刚刚一点即炸的样子不同,此刻的她宛如江南水乡下雨时坠入河中漾起的波澜,温声细语,绵绵缗缗。 她算是明白了那句“师傅也没交代我,是个女的啊。”是何意思了。 懊悔怠慢是假,守护“爱情”是真。 沉弥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走到白淇面前,不小心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唯一一瓶酸梅汁,然后故意当着她的面喝上了一口,最后故意不小心在她面前感谢道:“天气热了喝酸梅汁的确可以消暑,谢谢你,景元。” 白淇怎么看不出沉弥是故意的,气的她差点破功,险些装不下去,但碍于景元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好主动别开脸,不去看,眼不见心不烦。 沉弥狡黠一笑,算是让她找到治这姑娘的办法了。 除了酸梅汁带来口感上的酸,这里好像还有另外一种酸,是什么酸,沉弥形容不出来。 ----------------------- 作者有话说:沉弥(双手放在两侧摇晃着脑袋)模仿loopy的样子道:景元哥哥~[可怜][可怜][可怜] 有件事想先跟大家商量一下,因为有很多宝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作者也无以为报,决定按照投喂营养液数量的宝们陆续在文中露个名,可能是某个配角的亲戚将会用到你们的名字?或者是沉弥的某个同学?总之作者会妥善安排,不会出戏。[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48章 小酌 沉弥现在进若木亭已经熟门熟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店小二见到沉弥简直就跟见到家人一样。那可不嘛,有素质又愿意在吃的上花钱的客人,他们自然要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的,这是他们培训时最基础的内容。 往常都是将军和那位女士二人前来,今日竟然是四人,店小二看着被其他三人簇拥着的狐人老者,竟然意外地觉着眼熟。 他上前热情地招待,寒暄老客户的话还未说出口,笑着便对上了那位狐人老者的脸,对方看他的眼神,仿若第一次见。 店小二咽下想说的话,自说自地笑了笑,询问好对方的需求便退下了。回到后厨,店小二余悸地心想,还好没说出来,每天在餐馆里干活,见到的人太多了,差点搞混了,万一惹贵人不高兴,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 沉弥正竖起耳朵听景元和白翾师傅聊天,虽是听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用热水把每个杯盏都细细烫过后,斟茶递水,动作行云流水。 白淇倒是乐得见她这样,一口 闷完,拿着茶盏心安理得的递给沉弥,眼神示意她再倒一杯。沉弥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心道,傻瓜,正是在心上人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呢。 心里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系统插播了一条限时任务。 【请宿主完成任务——装醉四小时。任务奖励360星琼。】 哦呦,沉弥惊叹一声,这次居然有任务奖励了, 不过这星琼是什么情况? 【星琼是连接到现实世界中宿主的游戏账号上的,鉴于宿主上次完成任务的经验值已到账,系统开启奖励机制,后续随着系统等级升级将开设道具兑换。】 第55章 系统微笑解答,像是有双无形地手捧着脸,等待着沉弥夸它。 到账?奖励? 沉弥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它说的话呢?玩游戏两三年了,她也是第一次听说任务完成后的经验值是有延迟的。 关键是她这个系统居然还在升级,等它升级完自己都能回家了吧。 沉弥用手捂住眼睛,她觉得她和那个捂眼哭泣表情包只差两行眼泪了。 这个奖励机制,不就跟现实世界中无良老板的画饼没什么两样啊?跟干好了才发奖金有什么区别。 系统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无辜地对着手指,努力安慰她。 【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只是没升级前我的灵智、能力皆有限,能做的的,能给的也只有那么多。你不要对我抱有太大希望……】 沉弥:…… 【走吧,回家吧,回家吧,孩子,回家吧。你的老板是怎么舍得放你一个还在长大的系统出来打工的呢?你把你老板的电话告诉我,我去帮你骂他!】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雇佣未满十六周岁的儿童是犯法的。 【你今年多大了?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你……我请个好一点的律师帮你去打官司。他们这么大一个公司绝不能因为你是残疾的就欺负你!】 说完,沉弥又在脑海里叉着腰哈哈大笑,自嘲地说到:就是不知道法律管不管你这。 系统看到沉弥疯魔的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宿主,冷静啊冷静啊!我只是因为核心消耗太大,需要大量经验升级,你先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沉弥爆发了,她猛拍不存在的桌子,双手一掀。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换你你能冷静吗!】 系统不敢说话,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眼睁睁看着沉弥身后发出幽幽黑烟,她沉着脸,一点点靠近。 【说吧,升级你到满级,还需要多少经验。】 系统伸出五根手指,弱弱说道:【五级,宿主你还差一级……】 终于,沉弥嘴角露出来微笑,抽真空的环境顿时释放了一样。 【很好,总算是个好消息了。】 系统趁热打铁。 【宿主,你的攻略进度是我见过的最稳定的。相信你,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攻略成功的!】 沉弥冷哼一声,白了系统一眼,回到若木亭。 景元还在和白翾闲谈,不过内容从日常谈到了仙舟之外的风土人情。只不过说话的基本上都是白翾,景元从他口中聆听来自宇宙的各个声音。 说话间,景元点的酒上来了。 他从店小二手里接过酒杯,倒得第一杯酒先给了白翾。沉弥观察了好一会儿,景元与白翾之间关系好的超越了师徒,二人之间好像有根无形的绳子,紧密相连。 但是看到他笑的那么开心,沉弥也打心底为他欣喜。 菜还没上来,沉弥就喝了好几口。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什么,沉弥借着拜师敬酒,把酒斟得满满的。 后面一口菜一口酒,喝得她小脸通红。虽然脑袋有点晕晕的,但是她还是清醒的,喝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听他们聊聊天南海北。 沉弥也是听了才知道,院子里那块金色的大圆饼,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沉弥绯红着脸,单纯地说:“最宝贵的东西不应该放在家里吗?” 白翾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放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但放在院子里,大家都能看见,开心的不只是我,还有来看它的人。” 他顿了顿,眼底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再说了,真正的宝贝,不是用来藏的,是用来分享的。” 沉弥听了有些触动,原本迷糊的脑袋,像是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眼神慢慢聚焦。她微微抬起头,红扑扑的脸贴在胳膊上,眼睛亮亮地。 景元就坐在她对面,身边挨着白翾,她说话的时候,他正好对着她。 那恍然清醒的样子坠入景元眼底,让他微微发怔。 明明脸颊还带着醉意的红晕,眼神却意外地澄澈,头顶的灯光印在她的眼睛,圆圆的一圈。景元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白翾笑了笑,没再多说,低头去倒酒。席间的笑声和话语声又慢慢浮起,可沉弥的心底,还残留着刚才那句话带来的回响,久久未散。 时候不早了,景元起身与白翾告别,白淇喝醉了像是有话要说,支吾着拽着景元不撒手。 后来在白翾的三拉四拽下才送了手,就这样,两个人各自负责自己带来的人。 回到桌子上,景元扶住额头缓了缓酒劲,用食指捏了捏鼻梁。 回忆起什么,轻叹地说了一句:“没想到这老头,还是这么能喝。” 说罢,他俯下身,靠近她时,还能听见从她嘴里发出的哼哼声。 景元唇角带着笑,双臂一拉轻轻松松便调整好了二人的位置,动作行云流水,与他耍得刀剑相比,她根本没多少分量,被他轻轻一提,便脱离了地面。 想到着,景元回忆起那晚他胃痛,她是用了多少的力气才背动他的。 怪不得青一块紫一块。 他的双臂往后一扣,将她的双腿牢牢固定住,脚步一沉,背上的重量便分布到双肩。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隐约感到她微微收紧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襟,那一瞬,肩头感受到了她脑袋的重量。 空气中有一丝她的气息,混着发丝间的香气拂过他的耳侧。他听见自己衣料间细微的摩擦声,也听见她极轻的太息,仿佛在梦中般贴近。 景元调整姿势,让她能更舒适地趴着,脊背挺直,步伐沉稳,就这样一步一步朝家走去。 沉弥靠在景元背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对着系统抒发自己无处安放的紧张情绪。 【他不会是想走回家吧?】 【难说。不过这样也好,距离任务完成也就剩下一个小时了。】系统点开倒计时展示给她看。 接着又说道:【现在是提升好感度的最佳时机,宿主把握好机会,早日攻略成功,我就先撤咯。】 景元毛茸茸的头发不停地打在沉弥的脸上,卷卷的白发带着柔顺剂的清香,像是用了橘子味的洗发露,惹得人想猛咬一口,盎得满嘴果香。 沉弥小心地吹开,没有头发的干扰,她可以静静靠在他的背上等待时间开始倒计时了。 就是耳朵贴在他的背上似乎还能听见,他胸膛里耾耾雷声的心跳。 一声一声地,敲进她的心里。 好不容易到家了,景元打开家里的门,摸着黑将她送进房间。 进房间的时候,不知床角摆了什么,不小心绊倒了,竟一脚摔进了她的被窝,连带着背上的她一起陷落。 不是沉木的棻香,是少女的馨香,于鼻息间不知不觉滚入。景元下意识地猛吸一口,憋住,像是非礼勿视般,极力切断联系。 可那猛然的一大口,已顺着鼻腔钻进他的脑中,如蛛丝般紧紧缠绕他的感官,一切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沉弥酒后急促的呼吸声,在他耳边迭现。 他恍然一惊,寥寥可数的酒后的醉迷感瞬间荡然无存,谛听后才发现那急促呼吸声的主人竟是自己。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张慌间又像是碰到什么,手脚不知怎地交缠着,二人远远看去像是两株并蒂莲。 黑暗中他心惊肉跳,只能听见自己雷鸣的心跳与她沉稳的呼吸,仰起头看见、确定她紧闭的双眼,怦然跳动的那颗心终于落回平地。 还好没醒。 他双手撑在她两侧,为了不碰到她,努力做着平板支撑 ,只是他没想到,日锻月炼的成果竟是用在这上。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身体,动作轻得几乎不掀起一丝声响,可就在即将离开的一瞬,他忍不住停下。 她双目紧闭,发丝凌乱地撒在脸上。窗帘并未拉满,银辉透过玻璃稀稀散在她的脸上,恬静澹然的样子像是神话里的常羲。 景元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迷惑,像是被什么悄然点燃了心底的渴望。那一刻,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自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低语。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眼,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他缓缓地、缓缓地靠近,心跳随着每一分距离的缩短而加速,仿佛随时要越界。 最后在那片粉色的柔软前戛然而止。 他幡然醒悟,深吸一口气,按下蠢蠢欲动的旖旎心思,右手抚过她的头顶,细细为她拂去散落在脸颊上凌乱的发丝,然后侧过脸对着她的耳朵,轻轻漫道:“晚安。” ----------------------- 作者有话说:量大管饱量大管饱量大管饱[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49章 小心祸从口出 听见门关掉的声音,沉弥僵硬地驱动自己的身体,捂着胸口从床上坐起来,右手掌心之下,猛烈跳动的东西,此刻仿佛要突破她身体的桎梏,跃出来了。 第56章 心跳快的不可思议,就像中学的时候跑步体测那样。 连灯都来不及开,她立马从床头柜拿来水杯,掀开盖子鲁莽地喝了一大口。 直到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滚进她的胃,炽热的紧绷感渐渐被驱散,她才感到一丝真正的清醒。 可周围静悄悄的,恍若又回到黑暗中,那具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急促的喘息声萦绕在她耳边。 沉弥咬紧下嘴唇,说实话,她也分不清,那时究竟是他的喘息声还是自己的喘息声,只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意识清醒,心跳如雷,努力闭着眼不去看他。 而他布满茧的手拂过自己发丝,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嘴上带着果味的酒精钻进自己的鼻腔,她装无可装地颤抖了一下。 还有最后,他俯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晚安。” 沉弥就连现在都能想起,黑暗中他注视自己的眼神,极力遏抑的炽热,和湿润的呼吸,触碰的小心翼翼。 沉弥忽然觉得自己好热,脸上红的发烫,一有风吹草动,她都会如惊弓之鸟那样慌乱地跳起。 沉弥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她猛地一头扎进枕头,借仗着着枕头能隔音,开始低声尖叫。 系统耐心等待她抒发完,才开始播报。 【叮——任务完成!目标任务景元当前好感度提升百分之二十,恭喜宿主!】 【同喜,同喜。】 短暂的庆祝过后,沉弥仰面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我怎么感觉,对不起他们呢。” 房间里只剩下她轻轻的呼吸声,系统默默闭麦。 沉弥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浮现出景元今天笑起来的样子,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也跟着轻轻颤了一下。 正烦恼呢,她觉得自己陷入到了一种两难的局面,她清楚自己在纠结什么,也清楚兴奋在她心里是明显大于纠结的。 自从沉弥来这个世界,系统全部看在眼里,它就像一个上帝一样,于无形间窥探发生的一切,在恰当的时机点拨一下。 它的能力有限,所提供的也只是过去积累下来的经验,对于未来的走向,它只有一条模糊的线,但经过今晚它相信,沉弥绝对能攻略成功。 系统突然说了一句:“人之常情。” 沉弥乍一听还有点懵,愣了忽然几秒笑了,她明白系统开这个玩笑是想让她放轻松,可接下来的话却直转而下。 【宿主,对攻略对象产生情感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你不必过于忧虑,毕竟他们每个人都很优秀。但我想警告的却是,过度沉浸任务世界,将会被世界同化为npc,失去攻略的资格。】 【届时,您将失去自我意识,失去记忆,彻底成为路人甲。】 怕自己说的不够严肃,系统一改往日说话方式,列举了几个后果。 【沉浸与攻略之间衡量的标准在系统满级后会呈现,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太过于投入。360星琼已入账,距离系统满级,仍需要完成十五个随机任务,总计时长约为三十天。】 三十天?沉弥掰了掰手指头,再过一个月就能满级了,其实还挺快的,至少比她玩游戏升满级时要快。 可不知为什么,心里那块原本沸腾的地方,却慢慢冷了下来。 她盯着眼前的空气发呆,系统的提示音还在耳边回荡:【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太过于投入。】 不要太投入。 可投入到多少算太多?投入多少算不多?是景元触碰她时的心跳加速,还是丹恒站在她身后,沉默无言的守望? 从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警告过,她的生命只有一次,攻略失败的结果就是迎接迟来的死亡。是这段时间太过于安逸的生活,让她乐不思蜀。明明只是来完成任务的,可为什么每当那两双眼睛落到她身上时,她就忍不住想要回应、想要靠近、想要留下? 【请宿主谨慎权衡情感投入与任务目标的比例。】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像是一根铁棒,重重地敲打在她的后脑上。 “我明白了系统,谢谢你的提醒。” 沉弥了解自己,她是容易心软和投入的人,从荒星离开前的那晚,系统就已经出面警告过她了,是她一直以来都把这个当做是过家家游戏,任由自己沉浸其中,享受这个世界的安稳,享受世界里的他们的照拂。 一切安稳,都是引诱堕落的毒苹果。 是给角色厨子,专门设下的诱惑。沉弥自嘲地笑了笑,劝说自己,早日升级系统吧,有了衡量标准,自然就能将“情感”控制在正常状态。 想到这,沉弥突觉心态好多了。 回忆起穿越来之前,有一次和朋友出去玩,也不知道那天是没算好出门时间还是单纯运气太差了,又是错过公交车,又是记错演出开场的时间,紧赶慢赶,最后也只能被安保拦截在外,后面是和朋友打着手电筒在场馆外听的。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好心情并不来源于一帆风顺,而是生长于一种从容和坚定的勇气中。 她希望自己能生出面对任何危机的从容和勇气。 第二天醒来又是艳阳高照。 沉弥泡了壶普洱茶放在景元房间门口,就出门买菜了。 她收到了白淇给她发的课程表,第一阶段只学习理论知识,会有专门的讲师传授理论知识的要点。 鉴于她们驾校,只有一个老师,这部分应该还是由白翾代劳。 这次出门,沉弥特地又买了姜,昨晚临睡前她突然有个念头。想到,姜可以通过高温去掉辛辣味,正好热浮羊奶热的时候才是甜的,有没有可能将二者结合一下,做出一道新的饮品? 可行不可行,要实践出真知。 买完东西回到家,就看见早上放在景元房间门口的茶壶已经空了,甚至被洗得干干净净,正乖乖地躺在沥水架上。 沉弥不自觉地笑了笑,心里像是炸开烟花那样,无声喧嚣。 沉弥火速开始研究,磨出姜汁,滤干净姜末,以合适的剂量加入正在煮沸的热浮羊奶。 失败了好多次,她的指缝中渐渐染成了姜黄色,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用了一上午研制,将厨房弄的乱七八糟,姜的生辛味把她腌入味了,终于成功了。 今天中午照例,沉弥又给景元去送饭了。都走到神策府了,浴铁告诉沉弥将军今天不在。 沉弥皱着眉重复了一遍:“不在?” 浴铁点点头,讲自己知道的信息全告诉沉弥。 “我听永海说,将军收到了十王司的急报,连会都没开完就走了。走的时候脸色很阴沉,好像是有羁押的犯人被持明族的人强行带走了。” 十王司?逃犯?持明族?难道是之前的事情还没结束 ?但饮月之乱不是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吗? 怎么听都不像是现在该发生的事情。 沉弥小声凑到浴铁耳边问到:“是和饮月之乱有关吗?” 浴铁听见“饮月之乱”这四个字,浑身抖了两下,生怕沉弥说出其他什么讳言,急忙捂住沉弥的嘴,拉着她到无人的角落。 “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一开口,就是担忧,“神策府这里人多口杂,隔墙有耳,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害你自己丢掉性命的!” 沉弥看着他慌张的模样,从心里迸生出悚惧感。浴铁说的有道理,跟罗浮上无量寿数相比,自己的几十年寿命,不过是他们的一盏茶,一顿饭,一次旅游,不可同年而语。 要是因为嘴,被关上几十年,亏的也是她自己。 “我也是担心将军还有……”沉弥默默咽下了后面两个字。 浴铁左顾右盼,注意力全在观察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有没有可疑的人,没有听清楚沉弥讲得什么。 观察了几分钟,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浴铁才偷偷松了口气,郑重嘱咐道:“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能让将军都着急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饮月之乱带来的影响太大了,不少人在那场浩劫中失去了亲人,自是带着怅恨。也因如此,将军灾后垦复的工作并不好开展,罗浮有不少人都碍于他与那位过去时的交契,不信任于他。但又忌惮将军大义灭亲的手段,即使心中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还好今日,你说的话只有我听见,要是叫有心人乘伪行诈,因你的话攀供到将军就不好了。” 沉弥听完,只觉得脊背发凉,惊心吊胆,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 浴铁接着说,他现在最担心是就是,持明族的长老仍不死心,使计想从十王司里把罪龙带走。 沉弥只觉得天地正在旋转,阳光照在她身上也没有任何暖意,手脚犹如放在冰面上,冰凉至极。 浴铁看沉弥脸色白的可怕,担心是不是被他刚刚的话吓到了,连忙上去查看,关切地问到;“沉弥,你没事吧?” 沉弥摇摇头,觉得浑身像被抽光了力气,她叫住浴铁,让他扶她去旁边坐一下。 第57章 浴铁本意只是想告诉沉弥小心点,没曾想竟会吓到她,浴铁也慌了,若是因为他害沉弥惊风,不用旁人说,他自己也会自责生愧。 “没事吧!我给你去买点热浮羊奶暖暖。” 沉弥一把抓住浴铁,虚弱地说道:“不用,不用,应该是站在太阳底下太久了,有些中暑了。” 浴铁听了她的话更不好了,罗浮都是拟造的日光,哪来的中暑一说。 沉弥安抚他道:“真的没事。坐着缓缓就行。” “行,那我陪你。”说完就要在沉弥旁边站着。 沉弥看了一眼周围,怕引起别人的误会,连忙把浴铁赶走。 浴铁一步三回头,反复追问她没事吧。沉弥心里杂乱的很,分不出多余精力,只能谎称自己无碍了。 等浴铁走后,沉弥趴在膝盖上休息了一会儿,醒来就看见身边放着一杯的发烫的热浮羊奶。 沉弥抬起头,就看见浴铁在不远处对她挤眉弄眼,似乎是在说趁热喝。 沉弥会心一笑,点点头。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提前祝大家端午安康!作者要休息三天!下次更新在周二,别跑空咯!!![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50章 提灯 从神策府离开沉弥直接去驾校了。 路上一直心不在焉,想到浴铁说的话,她就心神不宁。 按理来说,整个仙舟联盟,知道丹枫化龙转世的人极少,除了几位联盟的将军和持明族的长老。 连浴铁都不知道真相,仙舟的普罗大众更有可能都被蒙在鼓里。他们至始至终都相信,罪人饮月仍在牢中。 既然和丹恒无关,那持明长老去十王司做什么?景元又在为何事着急? 可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沉弥看着手机,点开与丹恒的对话,最新一条还是她两天前发送的。 她有满腔的话想问丹恒,公司的人顺利抵达荒星了吗,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太忙了还是因为别的。 沉弥的脑袋糊成一团,明明她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却怎么也串不起各中线索,心绪不宁,茫然焦虑无助。 想到这,沉弥忽然想到什么,在脑海里喊了一声系统。 系统应声而来。 【宿主,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查到攻略对象的坐标点吗?】 【这个……】系统露出为难的表情。 【有点困难。】 沉弥:…… 【那能不能检测到,攻略对象的生命体征?】 系统想了想。 【能是能,不过宿主,这个要花钱。】 【多少?】沉弥不假思索问到。 【三百六十星琼。】 好好好,这里赚钱这里花,一分别想带回家。这句话,沉弥算是生科体会到了。 【我花!查!】 【宿主要查询哪位?a:丹恒,b:景元,c:刃(尚未开启,不可查询)】 沉弥瞟了一眼c选项,心想,怎么连刃都有?但是眼下她更关心丹恒的状态。 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选丹恒!】 【已扣费,正在检索中——检索完毕,攻略对象丹恒当前生命值为三千四百一十一,满血状态。】 好好好,花的值花的值,这下沉弥放心了。就是系统报出生命值时,那语气,简直让她骤然回忆起,以前不小心按到某力计算机时,听到的机械女音。 语气一模一样,让她愣了好几秒。 雨过天晴,沉弥心爽神怡一路坐到了星槎海中心。 手上提着饭,刚进院子就飘开了,小心避开地上的花花草草来到轩里,白翾正在吃茶点,闻到香味好奇地张望。 “什么东西这么香?” “一些做多的家常菜。” 沉弥打开保温袋,把里面的吃的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石桌上,拿出干净的筷子。 白翾馋瘾被勾出来了,但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开口,也不清楚是不是沉弥的午饭,就只好坐的笔直,别开头假装没看见,继续吃没吃完的那盘绿豆糕。 白翾越嚼越觉得这绿豆糕没味,不如飘进鼻子里的。 沉弥把白翾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下了然,这是当师傅的不好意思从徒弟手里拿东西呢,她不开口邀请,白翾万万是拉不下脸的跟她要的,哪怕此刻的他已经馋涎欲滴。 沉弥拿起筷子毕恭毕敬地递到白翾面前:“师傅,请。” 白翾眼神一滞,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他原想维持几分清高长者的矜持,可眼前沉弥的姿态太过恭敬,恭敬得带了点调皮,像是徒弟在与他明目张胆地使坏,又像是讨他欢心。他那点本该深藏不露的馋意,也被揭得干干净净。 他轻咳一声,伸手接过筷子,低头掩饰了眼中笑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行合一,落筷的动作却极快,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他先拈了一筷子菜, 细嚼慢咽,像极了景元第一次吃时的样子,只不过和师傅比起来,景元诚实坦诚多了,想到这沉弥眼睛忍不住带了笑。 “味道不错。”白翾点头,声音淡淡地,却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是你做的?” 沉弥点点头,不自满假,嘴上却装得一本正经:“能得师傅夸奖,是我的荣幸。” 白翾斜她一眼,嘴角压不住笑意:“嘴倒是甜。” 又追了一句:“景元这小子倒是好福气。” 沉弥听完脸不争气地红了,她摸了摸脑袋,实在不知接什么。 沉弥环顾四周,没看见白淇的身影。 “师傅,白淇呢?” 白翾看见她忸怩的样子,再回想起昨夜喝酒时景元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揣想的没错。 心里暗暗咋舌,让血气方刚的两个年轻人住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产生情愫,他是过来人对这种表情最熟悉不过了,就是到时候别闹得打起来便好。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说不定,不会打起来呢。 白翾又夹了块烤鳗鱼,随口答到:“她去买热浮羊奶了,说最近出了新口味,要去尝尝。好徒儿你要么?我叫她多带一份给你。” 沉弥摆摆手,说她刚刚喝过了呢。 白翾不管她喝没喝,自顾自的拿出手机给白淇发消息。 羽衣昱耀:买到了吗? 冰淇淋:还没,人可多了。 羽衣昱耀:那正好,给你师妹也买一个。 冰淇淋:……那你出钱 羽衣昱耀:「转账」 回完消息,白翾又夹了块塞进自己的嘴里,心满意足,美食当前,连仪态也顾不上了,嚼嚼嚼,吧唧嘴的声音连绵不绝。 等白淇额头冒着汗,拎着饮品走回来的时候,餐盒里的食物已经被他消灭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两块烤鳗鱼和素菜。 白翾也不怕遭自己侄女记恨,竟然还凑上前,贱兮兮地说道你来晚了。 白淇与自己叔叔相处时间已近百年,自然知道叔叔是什么性格,看似儒雅斯文的外表下,藏不住的顽心。 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就是沉弥看起来大为震撼。 白淇捻起餐盒里烤鳗鱼,面无表情的一口吃下,三四秒后又抓起下一个。 沉弥在预习星槎的理论知识,自然是没看见白淇这幅好吃的样子。 白淇小声问自己叔叔,这是哪儿来的,虽然她心里已有准备,当白翾说出是沉弥做的,她还是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抬眼看向沉弥的眼神多了一丝钦佩。 至少自己做不出好吃的。 * 休息了一会儿,其他学员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沉弥看着旁边坐在她周围的学员,大部分都是兽耳,忍不住感慨到,好多狐啊! 沉弥听了一下午,本子上记了密密麻麻的笔记,这里的笔与她现实世界中用惯的水性笔不同,沉弥驯服它的时候还不小心甩到前面一位同学的衣服上。 对方有所感应地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一脸心虚的沉弥。 沉弥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好在对方穿的是黑色,对她并未苛责,接受了她的道歉便转过头继续听了。 沉弥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下课回去的路上,景元的消息发来了,说晚上准点回家吃饭。 准点?那是不是不说明,十王司那边的事情顺利解决了? 现在是放学高峰期,沉弥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挤星槎,被左右夹击,好不容易腾出手看,又被人堆了一把。 那人戴着鸭舌帽,沉弥没看清他的样貌,皱着眉往里面走了走。 路上她还在想今晚吃什么。 回到家,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五点了,她连忙将带回来的餐盒放进厨房的台盆,围好围裙淘米,从冰箱里把需要的菜拿出来解冻。 今天就做点简单的吧。西红柿炒蛋和酸溜土豆丝,天气慢慢变热了,吃点酸的可以开胃。 第58章 紧赶慢赶,终于在六点前做好了。沉弥又倒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放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也渐渐变得昏暗,小院里的自动灯也亮了,景元还没回来。 沉弥坐在原地,看着窗外黄昏的余韵被灰黑色慢慢涂满天边。暖黄色的小灯穿过院内的植物,打在墙上,影影绰绰。 沉弥起初还能用“有事耽误”说服安慰自己,但分针一圈一圈绕过去,她心里说不出的慌。 她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早已冰冷。沉弥皱着眉走向厨房,却在水壶边停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做,只是一遍遍回头看门,听着院里的风声簌簌飒飒。 至少在她来仙舟的这段时间,景元从来没有失约过,但凡他说出口的信守不渝,即便是件小事,他都会发消息嘱咐。 沉弥拿起手机,手指停在呼叫界面上,迟疑了几秒,还是按了下去。 嘀—— 通讯响了半分钟,随即自动跳转为留言模式。 “你好,我是景元,”即便是录音,他的声音依旧温暖,“如果联系不上我大概会是两个原因——我在睡觉和手机没电。” 沉弥怔怔地盯着短暂的语言片段,像是在等待它在结束后,依然能连通。 沉弥提了一盏从仓库里找出来的花灯,就这样和门口的石狮子排排坐。 夜已深,长乐天的喧闹渐渐归于寂静。 暮色下,两对急促的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永海跟在景元身后,不停地说着道歉。 景元不堪其扰,食指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 可永海的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将军,就让我送您回去吧。把您害成这样我实在心中有愧,就让我送您回去吧。” 景元叹了口气,刚想说已经到了时,脚步猛然一顿。 雪白的石狮旁,有一道纤细是身影安静坐着。 永海还在道歉,没注意一头撞上将军的背后,又想说对不起,就看见将军站在原地,眼神沉重地凝望前面。 顺着将军看的视线,永海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抬眼看了看将军的表情,连忙道别转身就走,也不管将军听没听见,只知道若自己再没眼色强留下去,只怕将军就要发火了。 沉弥抱膝,坐在门槛上。正前方正放着一盏小巧的花灯,不知是从哪儿翻出的,失踪已久的旧物,灯罩上旋转的图案朦胧地印在她身上,洒下一圈柔黄的光,把她整个人包裹在温暖的光影里。 那一刻,景元忽然感觉喉咙有点紧。 沉弥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望向她。眼睛里没有疲倦,没有责怪,只有一种沉默无声让人心疼的等待。 景元没有理会永海说的话,径直走向,在她面前停下,轻声道:“怎么坐在外面?” “等你。” 景元心头一颤。他扶额,努力用最平静简洁的语言,描述他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 “对不起。路上出了点意外。永海——就是神策府的典史,回来的时候把星槎开沟里去了。” ----------------------- 作者有话说:永海:将军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回来了,端午休息了三天,睡了个昏天黑地!一个字爽!!!家人们我上幼苗培育了,可以去培育一下我嘛[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还可以薅一下晋江的羊毛! 第51章 袒露 “开沟里去了?”一声惊呼。 沉弥提着灯站起来,暖黄的光照在景元身上,她才发现,景元身上粘满了黑乎乎的泥点,裤腿、鞋子衣袖上都不同程度被擦破了。 “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后面一看手机也摔坏了。” 景元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仅屏幕碎成了蜘蛛网的形状,都边框都变形了。 沉弥震惊地说出声:“那你人没事吧 ?” “没事。” 说完,便提着灯笼围着景元绕了个圈,也不听他嘴里说的,自顾自地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个遍。 她清楚景元,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他会自己默默吞下所有。 沉弥既心疼他这份隐忍,又恨他这样的隐忍。太懂事的人,总是最先让步,也最容易被忽略。就像小时候分蛋糕,懂事的那个总是会主动选择那块最小的,笑着说“我不饿”,可心里是不是也想吃甜一点、多一点呢。 人是有私心的,沉弥希望他能对自己自私点。 “以后,不管你是受伤了,还是怎么,都要说出来。” 说出来,大家才会看见你,才会知道原来你在背后做了那么多,原来你承担了那么多,原来你忍受了那么多。 沉弥说完抬头,看见景元站在原地,他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笑意盈盈地看向她。沉弥腹诽,不知道她刚刚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景元就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一样,任由沉弥将自己的手抬起又放下,卷起他的袖子看了又看,连后背的甲胄也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 有顷,检查结束,好在都是些轻微的擦伤,没有大面积的伤口。沉弥稍稍松了口气。 景元看她脸上破愁为笑,语气轻松带着打趣道:“这是在搜身吗?我身上可没有违禁品。” 沉弥瞋了他一眼,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都怪永海,等我学会开星槎了,我来给你当司机。”沉弥义愤填膺道。 “好啊。”景元冁然一笑。 看着他的脸沉弥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于是踮起脚抬高手,努力将灯笼举得更高些,把他的脸照得更亮:“有没有撞到头?” “没有。”他一边笑着望向她,一边故意弯下身侧了侧头,“要不你敲敲看?确认一下。” 沉弥撇了撇嘴,赌气道:“我才不敲呢,万一敲坏了,我可没钱赔你。” “不用赔,屈驾你照顾我下半辈子就好。”景元不假思索吐露出心里话。 话音刚落,场面陷入沉默。 沉弥看着他,耳朵骤然红了,她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回应,心跳忽然有些加速,连手里灯笼都没拿稳,晃了一下,灯光随之摇曳,映得她的眼神忽明忽暗,却闪闪发亮。 景元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地温和,可温和中藏着一丝试探。他知道那句话说出来会带来什么影响,但仍想从她口中求索答案。 风从墙内树梢掠过,吹得夜色微微泛凉,两人之间仿佛连呼吸都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沉弥才轻声开口:“你、你说这些话,就不怕我当真吗?” 她没抬头,声音却像落进水面的一滴墨,悄无声息却久久晕开,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景元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开口道:“真不真在于你。” 这是将决定权交到我手上了?沉弥抬起头,看向景元。 对方目光灼灼、目不别视,内心所想所念皆在刚刚的话中,心思昭然若揭。 沉弥透过他的眼目,清晰的看见里面一汪池水,在风的吹拂下,皱地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我……” 沉弥“我”了半天,仍然没说出什么结果。她本能地想找系统帮忙,可关键时刻,无论她在脑海中如何呼唤,系统始终都没有回应。 景元看出沉弥的纠结,也清楚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止丹恒这一个因素。 她还有考量的余地,还可以做出其他的选择,毕竟与其他人相比,自己实在是逊色太多。 从小到大,他和“优秀”根本搭不上边,成为罗浮前任剑首的徒弟,也是自己日月累积的结果。他没有天赋,但是愿意吃苦,他愿意比别人更加拼命,同时他也知道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过去发生的一切,让他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小心翼翼,一件事要翻来覆去地想,如果做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好的要想,坏的要想,对罗浮有害的事他不做,对罗浮有利的事,他想尽办法去掌握。 为了深明大义,他挥刃自己的师傅,为了平息众怒,他签下放逐挚友的文书…… 自他执舵罗浮这座大船开始,他便失去了作为“景元”的权利,他身上需要背负的东西越来越重,重到他每天除掉吃饭睡觉,剩余的全部时间皆不由他做主。 从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所有人都在等他出错,他不能,也不允许。当“算无遗漏”成为习惯,集体的荣誉便凌驾于个人的意志之上,他早已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情不自禁,是在何时? 欲望,又谈何说起。 可…… 为什么,让我品嚼过后,再吐出,喝惯檗水的人尝到甜味后,会心甘情愿地放手吗? 他不愿,不想,不甘,不敢…… 想到这,他又突然生出些信心。他与别人相比,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从前可以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只练习一个动作,如今他也可以花费数十年等来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第59章 磨砺他的,终将成为他脚下的一部分,他不必再像从前那般畏手畏脚,他已不是那个被殿前驱斥的少年了。 “不必急于回答。”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这是,沉弥和景元最后的交谈。 她震撼于景元的袒露,也清楚自己内心的犹豫,说不欢喜是假,那可是景元,做梦都不敢想的角色,像极了存在幻想里的剧情,但是又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为什么,自己却说不出答应二字呢? 【因为你被我下了封口咒。】 躺在床上,失踪许久的“人”出现了。 沉弥懒得理它,这个关键时刻不见踪影的系统,居然还有脸在她面前开玩笑! 【别生气宿主,现在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正烦恼呢,沉弥不假思索选择了好消息,攻略已经那么苦(纠结)了,一定要先听好消息安慰一下自己。 【好消息是一是——目标人物景元的攻略值为70%。好消息二是——多线攻略契机已达成,宿主可同时攻略目标人物了。】 沉弥皱着眉不理解,同时攻略难度不是变大了吗,怎么都算不上好消息吧。 【no,no,no,宿主想的还是不够深。您应该先问我,开始多线攻略的契机是什么。】 系统故作高深,葫芦里不知道在卖什么药,非要沉弥亲口问出。 【是什么?】 像是憋了许久一样,系统激动地说道。 【当然是——攻略对象都所处同一个星域!】 什么意思?沉弥略思考了几秒,忽然明白系统为何那么激动了,因为——丹恒来了! 好消息啊,她要收回刚刚质疑的心里话,这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沉弥按耐不住自己兴奋的心,她要发消息丹恒怎么回来了也不和她说一声,手刚打开聊天页面便顿住了。 在丹恒的视角里,应该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吧?自己突然这么问他,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什么定位装置,居然能那么快知道他来罗浮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沉弥心想,先把坏消息听了。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可以不做十五个任务升满系统。】 【这不是好消息吗?】 【但是——会有一个比十五个任务都难的大任务需要完成,虽然危险,但是奖励丰盛。宿主要试试吗?】 系统掏出一红一蓝两个按钮,红色上面写了试,蓝色上面写着稳。 沉弥舔了舔嘴唇,内心不停地往试的方向靠,可过往非酋的经历又告诉她:赌狗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 犹豫了三秒,她摁下了红色。 非酋又如何,自己做好了强娶的准备,失败了大不了再做那十五个任务。 【现在可以告诉,大任务是什么了吧?】 系统摇摇手指。 【任务角色正在被其他任务占据中,无法解锁,请宿主先获取星槎驾驶证。】 沉弥看到这句话,竟有种对这句话久别重逢的亲切感。作为一个剧情党,每逢新版本上线,她都是是第一时间更新,冲进游戏过剧情的人,可每每做到主线是都会跳出一句让她先完成其他任务的提示。 许久未见还真是怀念,只是可惜,现在她整个人穿进来这里,压根不知道外面现在到什么版本了。tt 拜托慢点更新吧,她可不想一回来就面对一大堆堆积如山的未做任务。 【好了,汇报完 毕。请宿主继续努力,早日完成攻略任务。】 又是以祝福结尾的saygoodbye。 沉弥心想,既然大任务被卡住了,那就快点完成占据的任务,早点把驾驶证考到! 沉弥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般,充满了干劲。 眼下能打败她的只有攻略值降低这一件事了。 ----------------------- 作者有话说:写到这章的时候,我也没有预料到最先说出心里话的会是景咪咪,只是写着写着感觉到了,好像应该这样写了。 下两章丹恒返场。[狗头][狗头][狗头] 第52章 下雨天 时间好像就在眨眼间经过,一不留神一天又过去了。 之前在荒星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格外难熬。但是在罗浮又感到十分短促,不知道是不是快乐会吞噬你记忆里不美好的,她已经快要忘记只能啃压缩食物的感觉了,连那些痛苦的记忆都在慢慢变淡。 还是说她的适应力特别强?正这样想着,一不留神就被白翾点名了。 “沉弥,来说一下星槎交汇时需要留意哪些地方。” 沉弥站起身,翻开自己做过的笔记,从善如流地回答。 听完,白翾点点头示意沉弥坐下:“说的很好,但是有一点,我需要大家牢记,当你真正驾驶星槎与别人交汇时,对方是不会给你留翻笔记的时间的。”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沉弥一眼。 沉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知道白翾这是在点她呢,虽然答上了问题,但是仍然对她开小差的行为表示不满。 自知理亏,沉弥不敢再走神,于是聚精会神地听起课来。 所以沉弥自然不会想到,丹恒会突然出现,而且出现在距离她仅有二十米的地方。 ——我在门口不远处等你放学。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沉弥正坐在屋里听白翾讲星槎的重要的知识点。 和现实世界的科目一不同,星槎需要牢记的法规更加多,有很多她不理解的地方。 奋笔疾书的时候,口袋一震,但碍于正在上课,沉弥没有理会,何况刚刚开小差被说了,她实在没敢点开来看。 等到课余时间,她才点开手机好好查看。 当丹恒的头像出现时,她的心先是一滞,然后猛然加快,迫不及待点开来,看见他说的话后,满脑子都是只想快点见到他。 半分钟都等不下去了。但是此刻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两节课。 不巧的是,下午正好去第一次测试,要用专业的设备检测。沉弥想逃课的心,彻底熄灭了。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好好考试,耐心等待。 沉弥重新捧起书,仔细复习划出来的考点,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盯着一面十行的内容整整看了十几分钟,最后颓废地趴在桌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看不进去啊,实在看不进去。 她要放弃了,自己的心已经飞出墙院,奔向的不可道出姓名的人了。 就这样发呆了十分钟,终于等到考试开始白翾领他们去到了另一个房间。 进房间前要关闭手机杜绝作弊,沉弥抓紧时间给丹恒发了消息说,简单说明了原因,便关了静音,塞进门口的存储箱。 测验开始,沉弥打上自己的名字,一目十行地扫过题目,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心想赶紧答完赶紧走。 就这样一题一题扫过去,做到中间部分的时候竟然生出渐入佳境的感觉,不知不觉连时间都忘记了。 还是听见身边的人惊呼一声,她才抽神。 “——居然下雨了!” 沉弥抬头往窗外一看,天边乌云密布,灰色的天空被框进四四方方的形状里,风吹舞树叶,沙沙作响。她的位置正好是窗边,离得那么近,居然没有发现。 沉弥推开一小缝,风夹着雨吹进来,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沉弥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丹恒,带伞了吗? 担心的种子在她心里迅速生根发芽,测试题变得陌生,像是没有接触过的文字,渐渐看不进去,明明知道丹恒应该不会傻到站在某个地方任由雨淋,可沉弥心里还在胡思乱想。 还好只剩下最后十道题目,沉弥匆匆做完,立马提交,分数就是现出的,九十九分,她只做错了一道题,按照仙舟星槎驾驶测试的标准,只要超过九十分都算合格,也就是说她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但此刻沉弥并没有通过的惊喜,她只想快点走,不能让丹恒等急了。 白翾正坐在最前面在监督剩余的人,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看沉弥,一脸凝重的样子好像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白翾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没通过吧? 说实话,这五六个学员里,他最看好的还是沉弥,不仅仅是因为景元的关系,而是她的确在星槎驾驶上有些天赋在。 要是连第一关都过不了,就算你天赋再好,也没用啊,不过还是现在只是测试,只要考试当天没问题就好。 他对沉弥还是信心十足的。 眼看着沉弥悒悒不乐地走过来,白翾刚想开口安慰她几句,就听见她说了句,九十九分。 九十九分?白翾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见她说,师傅我有点急事,能不能现在就走? 虽说白翾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听到这个数字本该波澜不惊,可内心没看错人的喜悦还是战胜了所有。 第60章 白翾想也没想立马答应:“可以。” 话音刚落,得到首肯的沉弥,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雨中。 白翾正摸着胡子处于一副“我果然没看错人”的状态中,看到沉弥就这样孤身冲进大雨中,急得他在后面大喊,“门口有伞!” 只是沉弥跑的太快,白翾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 细细密密的雨打在她身上,浅粉的纯色上衣顿时变成了灰粉色波点的样式。 刚出来的时候,雨还不是很大,白翾在背后喊的话她听见了,她犹豫了半秒果断放弃去找伞,转头奔向门口,谁知道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天就跟豁开一道口,源源不断的水落下来,绵绵细雨转瞬密集成线,倾泻而下。 沉弥站在屋檐下落雨,想联系一下丹恒,问他在哪儿,全身上下摸遍了,也没发现手机,后知后觉才想起出来的时候太着急,把手机忘存储箱了。 沉弥犹豫了一下,决定冒着大雨冲回去拿。 一阵鼓大的雷声在她耳边落下,像是敲醒了她,把她从刚刚的状态里拉了出来,仿佛在说,这么大的雨你还往外跑。 眼下,街巷阴沉,黑云压城,整个罗浮被笼进了灰色的幕布中。 豆大的雨滴砸在屋檐、树叶与地砖上,发出杂乱却统一的节奏声,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交响。 路上不少行人仓皇撑起伞,有的人来不及躲避,断然选择和沉弥一样随便躲进某家店的屋檐下,湿透的衣角贴在腿上,连步伐变得急促。 街边的小摊赶忙收拢遮雨布,滚烫的油锅被雨水激得嘶嘶作响。车轮驶过积水,卷起一道道水浪,在空中像挥开的水墨,再重重落下,模糊了纸面,也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雨水沿着屋檐滑落,顺着街道的缝隙蜿蜒而行,把尘埃、落叶与残纸一并带走,冲刷出一条浅浅的溪流。空气湿冷而清冽,混合着泥土与雨水的味道,对比强烈的清冽,唤起记忆深处某个干燥的傍晚。 此刻,就在沉弥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满脸胡髯的大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沉弥。 但其实只要仔细观察,白皙细腻的皮肤、眼角自带的一勾绯红,还有挺拔的身姿,无论怎么看,都跟“大叔”不沾边。 早在几分钟之前,丹恒就在对面看见了从门内跑出的沉弥,他本能地想叫住她,可碍于某个原因,话在嘴边又 重重落回。 他的目光注视她的身影,隔着挡在他们中间的车水马龙,附和着她的步伐紧紧跟随,看她左顾右盼地张望,细雨在她身上绽开一朵朵小花。 自己的心,随即也悄悄绽放。 穿过街边的檐廊,丹恒撑起伞,放慢了步调,柔风甘雨像是听凭他号令般,在他开伞的瞬间,化为滂沱大雨。 看她在大雨中,像是落荒的小动物,动作轻盈地钻进遮挡处,然后像是丢失松果的仓鼠左右翻找自己的口袋,好像急得还在原地转了一圈。 丹恒哑然失笑,步调加快了些,他抬头看了眼手上被雨打的阵阵颤抖的雨伞,视线刚落回那个方向,就看见那个粉色身影,像是鼓足了劲准备要往外冲。 丹恒惊呼出声,下一秒,雷声轰响似在耳边警告,沉弥收回脚步,老老实实站在屋檐下。 丹恒松了口气,脚步比刚才明显快了很多,他蹜蹜跨过人流,来到沉弥身后。 檐角雨水潺潺,檐外落雨纷飞,滴沥的雨声好像此刻他的心曲,那么猛烈,那么大声…… 看她就在距离自己不远两米的地方,丹恒内心波涛汹涌,似有千万绪尽在口中。 你最近好吗? 可有遇上不开心的事? 在罗浮待的如何?喜欢这吗?可有去过鳞渊境?那里是我的老家。 在景元家住的还习惯吗? 你给我发的我都看见了,不是故意不回你…… 有很多次,我拿起手机,看见你给我发的信息,就会想起你的脸,还有你的笑就好像深深刻在我脑海里一样。 我一切都好,勿念。这是我最想说的,也是我害怕说的,我怕我一回复你就会拉着我谈天说地,聊着罗浮每一个让你开心的地方。 这种平安稳定的生活是我无法给你的。或许永远、永远,我都注定是一个漂泊流浪的人。 丹恒心中泛起苦涩,像是一口气饮下满满一壶檗水。 可看见她的时候,又好像觉得,一切都没事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温热的手掌短暂触碰到潮湿的衣服,惊得眼前人忽然颤抖了一下,旋即转过头,看到眼尾那抹熟悉的红色,她心跳快到要跳出来了。 “沉弥,好久不见。” 丹恒微笑说到,茂盛的假胡子挡住了大半笑容,但是沉默还是能看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 ----------------------- 作者有话说: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的屋檐~ 现在,作者家这里正在下雨。[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下一章也是丹恒!!! 第53章 你想见我 沉弥看着眼前贴着很夸张胡子的丹恒,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打扮成这样?” 丹恒抬手摸了摸那撮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小贩声称“绝对认不出”的假胡子,疑惑道:“很奇怪吗?是我哪里没有粘好?” 沉弥摇摇头,缓了缓才道:“不是没有粘好,是你的气质太不协调了。” “你看看街上,留着长着这么长胡子的人,哪个不是挺着肚子、走路一晃一晃、眼神浑浊的?要不就是那种拿着算盘、满脸市侩笑容的掌柜模样。你呢——” 沉弥绕着丹恒转了一圈,眼神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个遍:“眉眼清俊,腰杆笔直,神采英拔,英姿焕发,怎么看都出戏。” “哦?”丹恒听罢高兴的眉毛一挑,忽然岔开话题,对着沉弥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 沉弥抬眼看去,只见丹恒脸不红心不跳,苍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透过双眸仿佛能直达她的内心。 “我……我,虽然很不想如你的愿,但是不得不承认,丹恒你确实长在我的审美上。” 沉弥说完别开头,羞燥得不敢看他。 听到了极满意的答复,丹恒眼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他右手捏拳,咳咳两声分散注意力,用拳头挡住了自己忍不住的笑意。 “荣幸至极。”语速稍快,尾调上扬。 滂沱大雨隔开了他们与世界的联系,一切都好像回到世界最初的本源,爱与生命,不用考虑其他多余的因素,不用在意自己究竟是谁,一切皆由“我想”支配。 沉弥抬头瞥见丹恒半边身子都露在檐外,于是上前两步,抓住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掌心老茧的形状,和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双手截然不同。 “进来点,小心被淋湿了。” 说完,沉弥眼尖瞅见他左肩停着一大片雨珠,还散发着微弱的反光,害她刚刚差点看成黑色的珍珠,以为他从哪儿买来的这么高调的衣服。 于是伸出手替他拍了拍。 “好啦。” 话音刚落,就见丹恒的手已经来到了她的脸颊:“还说我,你自己都要成落汤鸡了。” 温热的手指蹭在她脸上,透过皮肤感觉到的轻柔,手指细细捋过贴在面颊上的头发,沿着她的耳廓顺利妥帖地安置在耳后。 “你头发都湿了。”丹恒说。 苏痒的感觉如遭雷击般顺着脊椎一路攀爬而上,沉弥轻轻颤抖了一下。 下一秒,丹恒的双手便贴在她的脸上,声音紧随其后:“很冷吗?” 源源不断的温热感从手掌传递过来,好像下雪天里的暖阳,范围不大温度不高,但已足够。 就这么呆滞了一会儿,直到沉弥的脸上变得红润,丹恒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离开前,他故意装作不小心用小拇指蹭了一下,弹嫩光滑舒服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沉弥红着脸,指责道:“喂喂喂!不带这么连吃带拿的!” 轻轻揉了揉被他指腹蹭过的地方,沉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看似是在指责可口吻听着却像是纵容。 沉弥下意识地看了丹恒一眼,果然,对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呢,对她控诉的行为不否认也不承认。 就是你想的那样。沉弥仿佛听见了丹恒的心声。 头顶的瓦片嘀嗒奏响,丹恒伸出手,试过外面的雨,透明的雨珠滴在他节骨分明的手指上,丝丝凉意就好像她脸颊的温度。 收回手,丹恒望着满目雨帘,若有所思地感慨道:“微雨听湿巾,迸流从点席。” 这么大的雨,丹恒想到刚刚沉弥要冲进雨中的样子,心里不经疑惑,是什么事让她那么着急? 丹恒皱着眉询问道:“忘记问,你刚刚为何冒着大雨也要冲出去?” 沉弥一听,急得跳脚:“你看见我了?!那你怎么不叫住我?害我还打算跑回去拿手机联系你。” 第61章 闻言,丹恒眉头舒展,理清了前因后果,知道她行为背后的原因,只觉得心底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心。 好像吃了糖那般甜。 心中思绪万千,可面上还非要强装若无其事,丹恒解释道:“当时我与你隔着十几米远,雨天嘈杂路滑,加之你没有雨伞,为了安全考虑,我想着不如我来找你,只是没有想到……” 说到最后,丹恒停顿两秒,视线落回沉弥,话里话外都有意引导她往特定的方向去想。 丹恒继续说到:“只是没想到你那么……”说道后面,连他自己都潮红了脸。 沉弥瞧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已猜到他的后半句。 丹恒澹泊寡欲,不轻易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沉弥心中隐秘的地方被掀开一角,她白皙的脸上顿时面红耳赤,心里忿忿不平,打算反击他。 “那么什么?你说呀,你怎么突然不说了?” 沉弥料准了丹恒不会说,扬起头故意说些激他的话。 丹恒却不如她设想的那般,默默任由她胡说八道。他只是定眼看向沉弥,眼波流转,好似秋水深潭碧波荡漾,让人看不出他一下步的行动。 “你确定,要我说出来吗?” 丹恒一步一步,走向沉弥,与平时恬淡的模样截然相反,此刻他身上裹挟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像是骤雨欲来的山海,沉默中藏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沉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脊却已贴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丹恒停在她面前,只隔了半臂之距,眼神沉静得近乎专注,低声道: “沉弥,你想见我,很想很想。” 话音落下,仿佛连空气都为之一滞。 沉弥屏住呼吸,一时间竟没了言语。她是想逼他说,却没想到他真的会说。毫无保留,毫无犹豫,如此直接,甚至……让人无从逃避。 “现在,”丹恒俯身,靠得更近,“你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低而温热,像是在点燃她心头的一根火线。沉弥怔怔望着他,仿佛被定在原地,一颗心却悄然乱了节拍。 “你发现了?” 丹恒静静看着她,良久,才道:“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我心子所达,子心我所知。 沉弥终于知道,为什么求婚时的一句简单的“嫁给我”,就能让对方欣喜雀跃、喜极而泣,是因为那些话的背后,不只是一个请求,而是漫长岁月里无声的注视与深藏的情意。 亦是,多少次她看不见的背后,一个人孤独地看着一个注定朝前走的身影。 沉弥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两天,她能收到两个告白。做梦都不敢这么梦,但她却真的做到了,所以……自已该回应吗? 【千万别答应,宿主!只要你一承诺,世界线将判定你选择了丹恒,另外两位男主的攻略值将不存在,你就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 耳边又是系统的提示,它总会在某个关键的时刻出来提醒你。这莫名的熟悉感,让沉弥不由自主地想起游戏中的剧情。 系统说的,不可不信。那到底怎么做才能既不让丹恒伤心,又能维持他们这段珍贵关系呢? 【系统,你有什么办法?】 【我无法给出答案,解救之法在你手中。】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回应我。” 丹恒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压在心头许久的沉重终于开口。 “我只是想让你放心。”他轻轻垂下眼眸,长睫投下一抹淡淡阴影,“我一直都在和过去做斗争——那些你看不见的东西,那些沉在记忆深处、时不时会将我拉回去的东西。” 他抬起头,眼神静如深海,却藏着某种无声的坚持:“它们像影子一样,纠缠着我、试图吞掉我……但我没有放弃,也不会放弃。” “若有一天,阳和启蛰,刃迎缕解,你可以再答复我吗?” 沉弥下意识地点点头,下一秒惊惶地捂住自己的嘴,担心自己会本能地说出什么许诺,届时将结局拉向不可知的方向。 好在,系统并未播报什么警告。看来这就是解救之法了,自己也算是在丹恒的自述中歪打正着走对了。 系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恍然大悟,作下了刻记。 聊完了大事,该谈谈小事了。 沉弥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回信息,丹恒心虚地歪头,说因为遇上了一些暂时无法解决的事情,加之自己想法过于局限,不仅将自己陷入困境,险些还将她越推越远,今日与她一见,方才醒悟。 简洁明了,一听就懂,一如丹恒往日的做派。 “那你怎么从荒星出来了?沙瓦蕾呢?她还好吗?”想到自己的老朋友,沉弥迫切地想知道她的近况。 “沙瓦蕾很好,一直牢记你的嘱托,最近胖了不少。至于我为什么从荒星出来,说来话长,不过你就认为我离职了吧。” “离职?那你现在居住在何处?来罗浮可有人发现你?” 沉弥环顾四周,寻找周围可疑的、监视他们的人。 丹恒拉住沉弥,脸上有些不自然,流放令,终究还是被她知道了。 说到流放,丹恒苦笑一声说道:“前尘影事,皆由人一念之差。” 丹恒害怕她追问为何被流放,于是匆匆一笔带过,囫囵回复道:“放心吧,不曾有人发现,只是景元那边,你要替我隐瞒一下。” 沉弥点点头,“好。” “这段时间,我会住在绥园,那里偏僻阴森,杳无人烟。你若有事,可以去那找我。”丹恒说道。 “好。” “雨快停了,有人来接你了。”丹恒望向远处的人影,敛起笑意,神色淡淡。 来接我?沉弥疑惑转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驾校的小院门口,一抹白色的身影撑着把油黄色的伞澹然伫立。 是景元。 沉弥回头,想开口与丹恒道别,却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这就走了吗?连再见都没说。沉弥隐隐有些伤感,可一想到他和自己身处同个地方,只要他安好不就足够了吗? 没说再见而已,这算不了什么。 沉弥小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回见。” ----------------------- 作者有话说:下暴雨,困在上班的地方回不去了,雨也太大了 接下来的要走剧情了,新的危机出现~刃也将在七章后跟大家见面,为什么这么确切?因为作者的存稿就到这了[爆哭][爆哭][爆哭]存稿告急!!!! 谢谢给我投营养液的宝子们!我爱你们!!![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54章 隐匿 趁着沉弥回头的功夫,丹恒悄悄躲到不远处的墙后,看着沉弥脸上闪过失落的神情,他的喉咙紧了紧,脚尖对准了她的方向,有了想回去的冲动。 可下一秒,看到她又重新振作了精神,对着他消失的方向,自顾自地说了两个字。 她的声音被雨声盖住听不清晰,当自己仍然通过口型,看出了她说的—— 回见。 丹恒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捂着胸口,掌心下,那猛烈跳动的心脏,是那么真实,那么极速,他回忆着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 被她意外撞见时的慌乱?还是荒星矿道的惊险的夜晚?又或者是一次次见面时,她怎么也不服输的倔强模样? 从何时起,他也说不清了,他怀念与她在荒星时的每一天,因为有她在,日夜也不再无趣,未来不是一眼望到头的流浪。 粉色的身影钻进雨中,朝着另一个人飞奔而去。 丹恒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害怕,不好的念头在他脑袋里反复显现,他摇摇头,把纷纷扰扰的念头甩出去。 最后,轻叹一口,转身走入雨中。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丹枫” 丹恒的瞳孔猛然收紧。 * 雨有点变小了,沉弥用手挡住从天上落下的雨,小心避开路上打着伞的人群,一边挥手一边朝着景元跑去。 “景元,我在这!” 沉弥见来来往往的人群挡住了他看向自己的视线,她左右趋避,灵活地绕开行人,步履匆匆,气喘吁吁地来到景元面前。 “呼,我在这……” 她理解为何丹恒明明看见她了却不叫住她是为什么了,如果丹恒真叫住了她,按她的性格是真的会冒着大雨飞奔过去的,半秒都舍不得让他们等自己。 听见声音,景元往她过来的方向走了几步,顺利接到她,将她拉进自己的伞下。 “慢点,怎么不在那里等我?”景 元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单手撑着伞,空着的那只手细细擦去她头发上的水珠。 深吸几口气缓了几秒,沉弥接过帕子,胡乱地往自己脸上擦了擦,没有雨伞,光是用手也挡不住纷飞的细雨,不少雨珠都滴在她的睫毛上,重重的落进眼睛里,沉弥有点难受,用手帕来回揉了好多下。 第62章 “我看看。”景元上前半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块已经被她蹭得皱巴巴的帕子抽出来,自己替她擦了起来。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什么名贵的珍宝,指腹从她额角一路拂到鬓边,又拂过她眼睑下方。沉弥仰着脸,眼睛眯得半开,睫毛微颤,眼内好像有什么异物,卡得她要睁不睁的。 “好像是睫毛落进去了。”他说。 “啊那怎么办,这里没有镜子。”沉弥有些心焦。 “别动。”景元低声说着,俯下身来,视线与她齐平。 沉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站得笔直。雨声包裹四野,空气潮湿又带着微冷,他离得太近了,近得她能听见他呼吸的节奏,还有伞边水珠滴落的细响。 景元伸手轻轻撑开她的眼角,低头看了看:“果然卡着一根。” “要不我自己来——”沉弥试图接过话头,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按住肩膀,“别眨眼。” 指腹轻触她的下睫毛,他动作极轻,像是在捻一丝薄纱。那根睫毛最终被取出,带着一点水珠,搭在他指尖。 “好了。现在如何?” 沉弥眨了眨眼,眼睛里的异物感终于消失,她高兴地抓住景元的手,“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你看,”景元将罪魁祸首举给她看,一根乌黑的细长的睫毛,足有他的半根指节那么长,正贴在他白净的指腹上。 正看着,半米外一道声音划破了他们的二人空间。 “你们在干什么?” 景元微一侧身,将伞稍稍拉开些。雨幕被拨开一角,白淇的脸从伞下露出来,眉头微皱,神情像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艴然不悦。 沉弥意识到此刻她与景元贴得有多近,被白淇这一呵斥,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景元一瞬露出不悦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到温和的模样,他将伞往沉弥的方向略倾斜,然后替她解释起来:“她眼睛里进了睫毛。” 沉弥点头如捣蒜,似乎还怕白淇不信,又抓起景元的手指,向她展示。 外面下着细细的雨线,白淇举着伞,根本看不到景元手中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睫毛,她只知道刚刚自己差点撞见了爱情剧的拍摄画面。 见二人神色自若,自知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有些过头,急忙道歉,自己一时之间,怒气上脑,这才有些出言不逊。 说到后面,她也失了原先的气劲,低着头耷拉着脑袋,活像一个泄气的球。她和景元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现在也仅有师傅一个作为中枢纽带,她有什么立场站出来说话? 景元将伞递给沉弥,自己淋雨上前两步,走到白淇面前,伸出手像是在索要什么,待白淇将东西交给她后,又对着白淇说了一句什么。 他背对着沉弥,沉弥看不真切,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只见他回来时,侧身闪过的间隙,沉弥看见白淇红了眼眶,扁着嘴,一副要哭却努力憋住的样子。 沉弥看了看景元,又看了看白淇,捉摸不透此刻的情况,有谁可以告诉她,方才发生了什么? 景元走到沉弥前面,伸手接回雨伞,将他从白淇手里拿到的手机递给沉弥,嘱咐道:“怎么总是在小事上冒冒失失的。” 沉弥接过才知道,景元刚刚去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只听景元继续说道:“若不是我打电话,你还能想起来吗?” 沉弥心虚地笑笑,想起来是能想起来,但是想起来是的契机是…… 不能说,说了是要引起世界大战的。 沉弥点开屏幕,消息空空如也,没有景元的来电。 “奇怪怎么没有来电显示,手机坏掉了吗?”沉弥小声嘀咕。 “没有坏。”景元停顿几秒,“是白淇挂掉了。” 沉弥愣了几秒,根据他说的话和白淇的表现,脑海已经自动推理出,自己把手机放存储箱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想到景元可能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到,甚至急得冒雨找过来,刚刚雨又下得那么大,白茫茫的一片路都看不清…… 沉弥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表情,景元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浅笑着伸手替她拢了拢湿漉漉的发丝,语气依然温和:“不是什么大事,原本我就打算来接你了。” 他没有责怪她一句,但正因为如此,沉弥心里更不是滋味。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手机放在存储箱里了,我着急出去,我也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 景元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沉弥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肩膀正在滴水,为了不让她淋湿,他把伞都撑给了她,自己半边身子几乎都暴露在雨中。 沉弥怔住了,视线顺着他湿透的衣角一路滑下,胸口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怪不得那么多小说里,设定上要让万人迷女主断情绝爱,若是各个男主都像景元这般贴心,光是一个产生的愧疚感就足够吞没自我了。 但是这么好的猫猫,获得多一点的爱也不为过吧? 沉弥把倾斜的伞推正了些,又伸手拉过景元,挽过他的手臂,原本就亲密的距离此刻更是连拳头也容纳不下。 “靠近点吧,别淋湿了。” 景元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笑容,和悦地声音从沉弥头顶传来。 “好。” “你刚刚说你着急出去,我能问一下是因为什么出去吗?” “哦,好像丢了一个东西,所以急得出去找。” “那……和你说话的那个虬髯异邦大叔,你们相识吗?看起来你们相谈甚欢。” 沉弥脚步一滞,眼神发虚不敢看他,心里发虚打鼓,她不确定景元看见了多少,但又想起丹恒嘱咐她的。 “哦,那个大叔啊……就是一起躲雨碰到的,”沉弥哈哈两声,打马虎道,“他可热情了,一直跟我说他女儿的事情。” “是吗?”声音淡淡的,沉弥听不出景元的态度。 “嗯嗯!”沉弥只好点点头,用语言增加一点自己说的可信度。 景元:“罢了,回家吧。今天我来做饭,你想吃什么?” “真的吗?”沉弥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你会烧什么?” “唔……”景元停顿几秒,似是在脑海里搜刮自己会做的东西,可搜罗了半天,结果好像是零呢。 “视学大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哼哼,万一我会呢?” “那我只好,点燃厨房了。” 言笑嘻怡的声音渐渐远去消散在雨中,一个身影从刚刚开始一直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抬手用相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接连抓拍了好几下,直到相机里出现让他满意的照片,他才收手,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未知的号码。 “鱼儿很融洽,您的猜想是对的。” ----------------------- 作者有话说:走剧情走剧情[狗头][狗头][狗头]谢谢给我灌溉的宝们!!! 第55章 噩梦 回到家,吃过饭,沉弥去厕所洗澡,换下了黏腻的衣服。出来时外面重归晴好,夕阳橙红的余晖划破乌云,落下金灿灿的光束,远看竟有种希望降临的即视感。 沉弥看着窗外湿润的景色,深一口气,暴雨清刷过的世界,连空气都沾上了青草的芳香。 景元家的院子里一直有一个自带遮阳棚的秋千,她路过好几次,每次都恰好路过,从没想过 坐上去感受一下。最开始是碍于“客人”的身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现在却已经习惯处理这个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习惯、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 沉弥坐在秋千上,晃呀晃呀,放空自己不去在意附束在自己身上的其他枷锁。 闭上眼,静静感受风吹过的痕迹,听见树枝打架的声音,还有屋檐低落的嘀嗒声…… “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景元的声音,沉弥睁开眼抬头望去,景元正微笑着,手中还拿着一条薄薄的小毯。 沉弥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景元大手一挥,轻轻将毯子抖散开来,细细覆住沉弥裸露在外的双腿上。 “夜风凉意,注意保暖。” 沉弥仰头望他,只觉他今夜格外澄澈。换了身常服,衣襟间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像是初夏雨后悄然绽放的芬芳,分明是方才沐浴过的清新。 风吹过,沉弥拎起毯子一角,悄悄分了一半盖在他的膝上,学着他刚刚说的话:“夜风微凉,将军也要注意保暖呀。” 少女的笑颜深深映在他的眼眸中,像极了岁月静好的开场曲。 景元倚靠在秋千上,未言一语,只静静望着她。任由她在他静谧的世界中,肆意生出光与笑,一如初春的花,在沉默中悄然绽放。 “我听白翾师傅说,今日的小测,你几乎满分通过了?”他语气温和,眸中含着几分笑意。 第63章 沉弥轻轻点头:“只差两分而已。如果正考也是这个难度,应该可以顺利合格。” 他看着她,神色微动,片刻后低声道:“你这份天资,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故人,是在说白珩吗? 沉弥微微侧头,看着景元眼中一闪而过的黯色,那是一种极力掩藏,尘封在皑雪下的伤感。 若不是自己拥有上帝视角,提前了解过他们这段情谊,恐怕也察觉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风似乎也静了几分。 沉弥清了清嗓子,试图活跃气氛,打趣道:“既然将军都夸我了,若是我不拿个满分回来,岂不是要辜负将军那位故人的盛名了。” 景元闻言轻笑一声,眼底的沉郁如蒲公英般仿佛被风拂散。他想着沉弥,语气温润如风:“倒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若她听见你这番话,恐怕只会希望你不要继承她的坏运气。” “坏运气?”沉弥突然想听听更多关于白珩的故事。 “嗯,我那位故人,是一位极其优秀的飞行士,但运气奇差。经常一语成谶,导致周围许多人忌惮她,渐渐离她远去。你来罗浮有一月多余,应该听过云上五骁的故事吧?除那些切切实实发生的战役,宣夜大街说书人讲的话本几乎都是加工过的,那只是世人眼中的我们——五个践行巡猎的意志,以铲除丰饶孽物为己任,护卫仙舟的英雄。” 景元低下头,陷入回忆,露出一抹苦笑:“不过太多人只看见了明月的光辉,光辉背后是圆、是缺,根本无人在意。若不是有那位早逝的故人,恐怕我们几人不会那么融洽。” 是的,沉弥明了。白珩天性活泼,即便遭遇挫折依然有积极向上的勇气。 镜流,心中唯剑,冷傲孤霜;丹枫,持明龙尊,不赀之躯;应星,成就非凡,高顾遐视。 沉弥听懂了他话里未明说的深意,那些未被言说的名字与命运,皆藏在他话语背后的沉默中。 云上五骁的五人中除景元外,皆是身世凄惨,背负重压和血仇的可怜人。天纵之才,桀傲不驯,在这其中,性格开朗又有相似经历的白珩自然而然便成为了他们之中的笙磬同音。 一段乐曲中,若没有相调的磬律,只会是琴瑟不调,幺弦孤韵。 “若不是那场意外,恐怕她现在已经放下一切,周游于星外了。” 说到最后,景元遗憾的声音传来。可是沉弥已看明了,他那份遗憾,不只是在说别人。 沉弥拍了拍景元的肩膀,语气轻缓:“景元你呢?如果没有当上罗浮将军,你会是什么样的人?” 景元微怔,像是被这个问题击中了什么。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微微垂落,望着远处云海翻涌。 片刻后,他低声道:“或许是位登界游方,放乎四海,逍遥物外的巡海游侠。” 他笑了笑,带着点自嘲,“但命运没有给我那个机会。” 沉弥心中泛起酸涩,只是静静坐在他身旁,与他一同望向天边,云层深处,仿佛藏着他们都无法触及的理想人生。 片刻后,沉弥深吸一口气,对景元说道:“但是景元,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卸下将军的担子,等到那一天,我们再一起随心所欲地活一次,像真正的自由人那样,成为巡海游侠吧。” 她的话仿佛一股春风,穿过沉沉的云海,吹进景元沉重的心里。 沉弥看见景元的眼睛绽放出烟花般绚丽的光芒,那是一种被某个遥远希望点燃的一簇微光,眼眶也因此而亮滢滢的,像含着满银河的星光。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看向沉弥,那眼神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情感,深重又温柔。 “好,一言为定。” * 夜深了,沉弥已经与景元道别,她静静躺在床上,身下床垫柔软,被褥馨香,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银白一片,却无法平息她胸中翻涌的情绪。想你所想,感你所感,忧你所受,沉弥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屋乌之爱。 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知过了多久,沉弥终于沉入了梦境。 梦里雾气弥漫,天地像是被一层灰色的帷幔笼罩。沉弥仿佛站在一片被神袛遗弃的废墟上,四周焦黑的土地如同烧尽一切意志的荒原,断裂的楼阁仿佛沉默的碑铭,记录着一场无法言说的覆灭。 天穹压得极低,乌云沉重得几乎要垂落到地面,雷声断断续续地响着,挥斥方遒的声音消失殆尽,只剩下命运在无声冷笑。 战鼓空叩,一下又一下,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却刻意敲在人心最薄弱的地方。隐约中,有兵刃断裂的脆响,有哀嚎从遥远的传来,虚实之间,真假难辨。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奔跑,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执念驱使着她向前,仿佛某个早已注定要失去的人,还在等她一眼回望。 直到那道身影从迷雾中显现——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尽头——是景元,白发凌乱,甲胄披风破碎如同落地的残叶,石火梦身半截没入地中,他的膝盖跪在碎石与血迹之中,头颅微垂,背影沉默如山,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言语,只是以一种近乎认命般的姿态,静静承受着既定的结局。 他的周围没有云骑军,没有嘶吼的敌人,只有灰暗的天光和漫无边际的孤独。那一刻,他像是一艘搁浅在时光尽头的古船,锈迹斑斑,仍撑着罗浮最后的尊严。 沉弥想要奔过去,却发现脚步沉重如铅,任凭她怎样努力,始终无法靠近。她只能在原地,看着他缓缓抬起头,用几乎要被风吹散的眼神望向她。那一眼深不见底,既温柔,又像在告别。 她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画面一转,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梦境也被抽去了色彩,记忆中罗浮的景象像墨水泼在宣纸上那样斑驳。嘈杂的雨声、细碎的奔跑声,如断开的旋律重新响起,顷刻间便将沉弥拉回到午后,那个天昏地暗、暴雨倾盆的瞬间。 她站在熟悉的大街上,地面被雨水淹没,屋檐滴水不休。她记得这条街,记得那个转角,记得丹恒拍她肩膀沾着假胡子滑稽的模样。 屋檐,暴雨,重逢,一样的词语堆叠在心口,像一首诗,也像一场无法续写的旧梦,可这一回沉弥却感觉自己好像误入别人的记忆。 她亦步亦趋,沿着脑海中早已刻印下来的路线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交谈的回声,每一个转角犹如刚滴落的墨水般清晰,仿佛命运刻意安排她再次走这一遭。 丹恒站在屋檐下,却不是见她的那副装扮。他的面前赫然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背对沉弥,语调温柔,与丹恒交谈什么。 沉弥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努力想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变换了好多角度,可那张脸始终模糊不清,仿佛是梦境有意遮蔽,不让她窥探 分毫。 沉弥往前走着,每迈出一步,脚步声就在水面激起轻响。每前行一步,那个女人的身影就像烟雾一样虚化、消散,又转瞬幻化成另一个人影,一个又一个女子,从沉弥眼前掠过,全都在不同的丹恒面前,一一浮现,一一消散。 唯有一句话纵使幻影千变万化,任然不变,于丹恒的唇间反复诉说着: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沉弥呆滞在原地,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荒谬得很,她想张口,可喉咙发紧。那些女子的身影开始一个个交叠、重叠,仿佛无数个平行时空在这一刻同时汇聚,她们的嘴唇一齐张开,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却在下一刻,以暴雨般的声音倾泻而下。 千百句承诺,如骤雨落地,一瞬间淹没了沉弥的耳朵。 沉弥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那些女声尖锐的就像针扎进耳膜里。 沉弥抬头看去。 丹恒却站在原地,犹如被岁月囚禁在这般,流着泪望向她,继续重复——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然后——一切倏然塌陷,光影碎裂。 沉弥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是静谧的夜,四周是熟悉的陈列,景元不在,也无雷声,只剩她一个人,耳边仍残留着梦里那片诡诞的声音与景象,像命运深处某个未完的预言,在低声回响。 ----------------------- 作者有话说:目前存稿到了二十一万预计这篇会写到三十万左右,估计会超过三十万。[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没想到越写越多 第56章 乌龙茶 沉弥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梦里诡谲荒诞的记忆和震悚人心的声音,景元苦撑的模样和丹恒羁縻流泪的样子,都好像真真切切发生过。 她回想起梦醒前,那些不同面容的女人面对丹恒说的那些话,好像都是在回应他那句——“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说出的话虽各不相同,可意思全都如出一辙——都是答应。 第64章 这个念头让沉弥心里一阵发凉。她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难道那些女人都是答应后,便立刻灰飞烟灭了吗? 念头刚浮现,她就连忙摇头打消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迫使自己清醒过来。她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那只是个噩梦,是这几天被不同的人示爱导致的压力太大,再加上系统之前告诫自己的话在心底发酵,才让她在梦里不断暗示自己,不要答应任何人。 沉弥靠着床,缓了会,她伸手朝后背一摸,猝不及防地摸到一手湿腻腻的汗水,可她现在只觉得冷,整个房间就好像筛子一样四处漏风,冷森森的。 她看了眼门窗,都是关好的。 沉弥开了灯,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想起梦中的景象她便有些心燥,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自己没有发现,心里空空的毫无思绪。 沉弥视线来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壶,她握住把手在空中晃了晃,水壶轻飘飘的,里面没水了。 轻叹一口气,沉弥拎起水壶,推开房间门,摸着黑走了出去。 微弱的光从距离几米的侧面门缝射出来,很淡淡,就像画家在漆黑的画布上,用淡黄色的颜料不小心划了一道。 沉弥蹑手蹑脚地路过,看着窗外天空渐渐翻起的鱼肚白,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门里的主人似乎一夜未眠,隐隐还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和什么人商讨事宜。 沉弥给水壶接满了热水,顺手拿了个空茶壶放在桌子上,又在厨房翻箱倒柜。她记得自己之前买东西的时候,商家送了一小包乌龙茶给她,被她塞在柜子的角落里,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沉弥换了好几个柜子,终于在放糖盐的那一层找到了被盐包压的扁扁的乌龙茶。 她拍了拍外包装上沾上的灰尘,手指捏在开口的位置在空中甩了甩,把茶叶都集中在底部,然后撕开,全部倒入空茶壶中,一手垫在茶壶底一手握住茶壶的把手,来到热水接口。 滚烫的热水从古铜色的水龙口缓缓流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静谧的清晨回响,仿佛蒸汽散开一般,滋生出了几分安静祥和的味道。 沉弥打了个哈欠,热乎乎的水汽扑在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润化了她被冷汗侵袭的躯体,倦意慢慢倾覆她的大脑。 热水渐渐漫到刻度线,沉弥关掉水龙头,又抓了几颗干枸杞,细心地沾水冲洗掉表面的灰尘。随后,她将枸杞丢进水面上氤氲着热气的茶壶中。红红的枸杞在绿色的乌龙茶叶中荡漾着,仿佛几条红色的锦鲤,在碧波里浮游穿梭。 沉弥拿了一个玻璃杯,轻轻盖在茶壶的壶口上。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走廊上,她捧着茶壶,缓步走到景元的门口。听着里面依旧传来细碎的交谈声,沉弥只是轻轻敲了几下木门,随后将茶壶放下,悄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 景元疲倦地用手揉了揉眼睛。昨夜他整晚未曾合眼,精神一直绷得很紧。并非他不想睡,而是永海突然传来一条重要讯息,情势紧急,他连夜拉着十王司的同事们商讨对策。直到方才,才总算敲定了应对方案,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刚刚结束通话,景元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去日工只剩下三小时。正打算靠在桌子上小憩片刻,便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他愣了一瞬,随即想到屋里还住着沉弥,心中微微一动,怕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才眯了几秒就站起身,走到门口。 拉开门,便看见门口地板上放着一个圆滚滚的茶壶,壶里飘着几颗红彤彤的枸杞,茶香清幽,扑鼻而来。弯腰细闻,更是能辨出乌龙茶特有的温润气息。 他忽然想起,曾经去开会时,茶馆的服务员介绍过,乌龙茶是半发酵茶,性质温和,富含茶黄素,能代谢熬夜后的水肿和消化不良,而枸杞,可以养眼护肝。 想到这,景元不由自主地朝沉弥的房间望了一眼,掌心贴在茶壶微微鼓起的茶肚上。壶身仍残留着温热,她的心意仿佛就借着这份热度,一点点渗进他的掌心,传入心底。原本弥漫在内心的疲惫,竟在这一刻悄然散去,像被拂过的水波,归于平静。 关好门,回到书桌,景元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茶,不烫口的茶汤在舌尖翻涌,先是一阵微苦,旋即被枸杞的微甜中和,变得温润悠长。他微微合了合眼,感受着茶香在口腔和喉咙间缓缓散开,仿佛一丝清凉沁入心肺,驱散了连夜商讨留下的沉重与疲惫。 茶水顺喉而下,暖意在胸膛处散开,像是有人用细软的羽毛轻轻拂过胸口,平复了因操劳而生的浮躁与倦意。他端着杯子,放在唇边,细细啜饮,连日来的疲惫在热茶与茶香中渐渐散去,心头的疲惫也被抚平,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景元缓缓放下杯子,目光穿过半透明的茶汤,望向窗外初升的晨光。光线柔和,像是给这忙碌而紧绷的身心带来一丝慰藉,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沉重渐渐减轻,思绪也变得清明起来。 * 沉弥再醒来时,已近中午,连忙做好午饭放入保温盒中带给浴铁,让他交予将军,自己便匆匆赶去星槎海中枢。 因为昨日的小测成绩过于理想,白翾刻不容缓地安排了报名考试,生怕晚半天那些知识就能从她的脑袋里离家出走。 沉弥觉得没有师傅说得那么夸张,但是想到那个因为驾驶证无法开启的任务,沉弥想了三秒,答应了今天的下午的正式测考。 早点完成就能早点开启任务。 这次去考试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那个不小心被她甩上墨汁的倒霉前桌。 一路上,他都格外兴奋,不知道是在兴奋马上要就要考试了,还是在兴奋今天过后,他就能亲手操作那些在模拟舱练得滚瓜烂熟的操作步骤。大概两者 都有吧,沉弥正翻着自己做好笔记的书,期间他好几次都想跟沉弥搭话,可看到她深情专注,把想说的话默默咽下,在她的提醒下悻悻闭嘴。 为了避开货流和客流,考试地点设立的位置虽然仍在星槎海中枢但位置却是偏到不能再偏了。 沉弥下来的时候看着考试中心的牌匾,误以为白翾开错地方了。 这么一个荒草丛生,枯叶丛生的地方是官方指定的考试地点? 后来还是在倒霉前桌的解释下才知道,因为仙舟人民寿命太长的缘故,星槎驾驶的考试通常在五十年有效期,鲜少有人会在短时间内完成全套考试,久而久之,这里就人迹罕至,除了来这上班的人,几乎不会有其他人涉足于此。 沉弥听完后点点头,看着那位倒霉前桌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忽然就跟擦掉玻璃上的雾气一样记住了这位同学的长相。 倒霉前桌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盯,脸上不自觉的浮起红晕,他伸出手向沉弥示好:“沉弥同学,你好,我叫松候,也是一个短生种。” “你好。”沉弥伸出手回握。 短暂的交握,松候礼貌缩回手,看着沉弥认真的模样,他忍不住攀谈道:“沉弥同学,你是第一次考吗?” 沉弥点头。 “我是第不知道多少次考了!每次都因为差几分名落孙山……你现在紧张吗?如果紧张的话,我有清凉水,这是我表姐给我的,我表姐她很擅长做这种小药水的,只要涂一点这种东西在太阳穴上,就能保持三四个小时的清醒……” 沉弥第一次见,能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字的人,内心无比震撼,看样子自己是碰上话痨了。 沉弥摇摇手,“我还好,不是很紧张……就是你……” 沉弥欲言又止,她的视线落在松候的脸上,只见他的额头上贴着许许多多豆大的汗珠,眼看就要滑落下来了。 她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松候:“要不要擦一下汗?” 松候接过,连连道谢,仔细擦去脸上和脖颈的汗。 就在此时,白翾正好从考试中心出来,手里拿着两个考试牌。他神情平静地看了看两人,抬手将牌子一人塞了一个:“准备好了就直接拿着这个进去考试吧。” 考试牌是木质的,打孔的部分用一个金属圆环串着,金属质地坚硬,摸上去还有点凉意。沉弥接过自己的那一块,低头看了眼。上面印着她的名字,考场编号、座位号一目了然。 “好了。”沉弥将手中的书合上,恭敬地递给了师傅。 她刚迈步走进考场,白翾师傅又追了上来,眉宇间透着严肃:“沉弥,你的手机暂时放我这保管吧。考场里是不能带进去的。” 沉弥回过神来,差点把这个忘记了,她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轻轻交到师傅手中。 白翾接过后手中攥紧她的手机,心盛地最后叮嘱几句,让沉弥看清题目别掉进出题人的坑里。 沉弥点点头,走进考试的房间,将考试牌对准凹槽,系统读取信息,开始生成随机题目。 几秒钟后,一百道随机题显现,沉弥大概浏览了一遍,心下狂喜只觉得这把稳操胜券,只待聆听胜利的号角。 第65章 ----------------------- 作者有话说:本章作者性转登场,以身试毒,之后给我灌溉的宝子们会陆续登场。可能会是意想不到的出场方式。[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57章 走马上任 不出半小时,沉弥便从里面出来了,松候靠在车前还在复习,看见沉弥身影的时候还以为她像他之前那样,因为太难半路弃考了,正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被白翾牢牢摁在原地。 松候疑惑地看向白翾,只见他气定神闲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嘴角上扬好似沉弥那么早出现对于他来说是好事似的。 “师傅,你也不至于见到沉弥同学没过那么开心吧?”松候刚想为沉弥打抱不平,便看见白翾朝自己不悦地看了一眼,仿佛在看什么笨蛋。 松候刚想上前几步安慰一下,便见沉弥蹦跳着来到面前,语气平淡地说道:“师傅,我过了。” 松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一次就过了?” 沉弥看向松候点点头,眼神亮亮的,整个人像发着光那般。 松候看沉弥的感觉都变了,从之前的厉害变成了十分厉害。 白翾高兴地拍了拍沉弥的肩膀,对她说:“我就知道你可以,后天你就可以开始学习实操课程了,明天不上课,你好好玩一天。” “嗯。” 话音刚落,白翾的视线便看向松候,那眼神犀利的仿佛在问,大少爷,你何时可以去考呢? 松候着实被白翾嫌弃了,可又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哪怕是同为短生种也是有区别的。松候放下手中的资料,揣好考试牌,伤心地走向考试的房间。 走到半路,又跑回来,走到沉弥的面前,突兀地伸出手。 沉弥正疑惑,就看见松候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声音小小的说道:“沉弥同学,能不能跟我握一下手?万维网上说这样可以给别人带来好运……” 沉弥没有犹豫,回握他,简单传输了一下自己的运气,便抽走了。 “祝你考试顺利。” “谢谢!” 松候心满意足地奔向考试的地方。 白翾靠在墙上,看着二人,不发一言,像是在思考什么。 只是淡淡笑着,看向沉弥,把她之前交给自己保管的手机递给她。 “怪不得景元说你丢三落四,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是了,沉弥又把自己的手机给忘了。 好在师傅提醒了她。 沉弥没有留下来等松候考完,跟白翾道了别就离开了。 路上沉弥难掩内心激动的情绪,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份喜悦分享给他人。她先给丹恒发了信息,至于景元,她决定亲口告诉他。 黄昏的夕阳撒在她的背影上,灰蒙蒙的影子从她的脚上拖出来,长长细细,此刻正一跃一跃的,仿佛背对着她正在和自己跳舞。 迟暮明明是白昼最后的余晖,可却在晦明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 晨光透过薄雾,轻柔地洒在湖面上,水波微微荡漾,映照出一片银光闪烁的景致。 高处的桃林还带着露水的清凉,枝头零星几朵粉白色花瓣轻轻摇曳,仿佛春日初醒的呢喃。 沉弥拿着洒水壶,正弯着腰在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喂水,边灌边自言自语说些什么,末了还坐在廊棚上呆呆看着满园春色愣神。 景元从房间走出,刚到客厅,便看见绿丛中的蓝色。他发现沉弥偏爱这种浅色的衣服,自己已经见过粉的、白的不下三件相同色系不同款式的衣服了,如今又填了一抹蓝色,乍看好像一片云朵从天空飘落进家里。 想到这,像是捡到了什么名贵器皿似的,景元忍不住地捂嘴偷笑,笑完后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并非是多好笑的事情,笑点也莫名低下,可为什么自己只有看见她,就那么开心呢。 开心到所有烦恼的事情都可以忘却。 他轻轻敲了敲连通院子的玻璃门,他脉脉的视线也终于迎来了回应。 景元伸手指了指厨房,示意她可以吃早饭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吗?”沉弥咬了一口荷包蛋,外脆里能,流心的蛋黄像芝士一样,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赞扬今天做早饭的主厨。 景元心领神 会,回了她一个微笑。 “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神策府?” 沉弥不敢置信地用手指了自己,瞪大眼睛询问道:“我吗?你刚刚在跟我说话吗?” “是啊。”景元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动作熟练自然地放入沉弥碗中,“不是你之前说要当我的私人司机吗?我带你去认认人。” 沉弥嚼荷包蛋的动作一停,在脑海中搜索自己说过这句话吗,愣了半秒她说道:“我不行的,而且我当时是开玩笑才这么说的。” 闻言,景元露出失落的神情,连语气都压低了,他垂着眸,手不停地搅拌着碗里的白粥。 “是吗……” 沉弥见状,嘴里的食物顿时变得没滋没味,挣扎片刻后,她妥协道:“好吧,下午我跟你去吧。不过,我现在只过了理论考试,等我拿到星槎驾驶证可能还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不会都没有司机吧?” 景元点点头,“永海出公差了,短时间内回不来,我需要一个能暂时接替他工作的人。” 唔,原来是这样。沉弥懂了,但她还是提犹犹豫豫道:“那你还要等我考完试才行,要不要提前先找一个?” 景元摇摇头:“别人我信不过。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很快就可以通过考试的,试试看吧。” 景元都这么说了,沉弥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莫名变重了,就是她心中还有其他的顾虑…… “那我就……跟着你就可以了吗?”沉弥不放心地小声说道。 景元笑着点点头:“跟着我就好。” “别人不会在背后蛐蛐我吧?” “蛐蛐?蛐蛐是什么意思?” 沉弥解释道:“就是背后说我。” “哦?”景元来了兴趣,“背后说你什么?” “说我走后门。” 景元哭笑不得:“你都是在哪里学会的词。” “你就说描述的形象不形象吧。”沉弥打断他,现在要在意的不是她从哪儿学的,而是会不会有人蛐蛐她。 景元笑的不能自已,险些被食物呛到。 “神策府里大部分都是和善的人,那些喜欢在背后摇唇鼓吻的人大多数都是其他人安插在神策府的傀儡,蛐蛐你只会是为了间接影响你我,不烦绳削,不必理会,他们久而久之自然就会弭除。” “是这样的吗?”沉弥还是第一次听景元主动说起神策府中的错节盘根,不免有些意外。 景元的笑意柔和了些:“嗯,不必多虑,世间事本就如浮云,流言也一样,拂袖可散。” 沉弥点点头,应下了这份差事,就当是酬报这段时间景元对她的帮助好了。 “诶,那我们中午饭怎么办,我要不现在烧好了,我们带过去。” “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今天中午不如跟我一起去打卡一家新开的店?听说那里的招牌菜很好吃。” “好呀好呀,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稍等片刻。”说罢,景元递过来一个写有沉弥名字的临时通行证。 “从今日起,你每天上午就随我一同去神策府,简单帮我归置一下一些重要的文件,下午你便去驾校练习实操。如此可好?” 沉弥点点头,内心有点小激动。现实世界没考上的公,居然让她在这里体验到了。 她仔细摸着那块木质名牌,也不知道是谁雕刻的笔力遒劲,洋洋洒洒的两个字,似乎还有点眼熟,沉弥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对了,每月给你八千巡镝,可好?” 沉弥一听,忍不住瞪大眼睛:“夺少?” “怎么,觉得少了吗?”景元眉眼带笑。 “不不不,”沉弥连忙摆手,认真解释道,“只是听你说的这些工作内容,看起来都不算太难。八千巡镝的报酬,未免也太高了些……而且我也不想……” 景元静静听着,眼底已有一丝笑意,但依旧不插话。 沉弥抿了抿唇,神色郑重:“我也不想因为和你的特殊关系,就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份并不等价的酬劳。” 景元听她说完,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笑意道:“我倒是想开低点,可仙舟联盟律法规定,哪怕是神策府临时人员的薪资也不得低于八千巡镝。” “沉弥,我并未优待你,不必因为我诚惶诚恐。” 说罢,景元意味深长地笑着。 沉弥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仙舟人民的平均收入水平那么高的吗? 景元见她神色呆怔,轻轻一笑,眉眼里带着淡淡的揶揄:“莫不是还有其他顾虑?” 沉弥回神,连忙摇头,嗓音小了些:“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规矩。” 第66章 “这世间的规矩,多是因人而立,也因人而行。”景元不疾不徐,语气平和,“你只管把心安下即可。” 沉弥听着他的话,脸颊微微泛红,脑海里不断闪现景元听完她说后露出的表情……居然是她想多了,她懊恼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声道:“我明白了。” 景元看着她,轻声道:“便是如此。日后若是有谁对你狐假虎威,切记告诉我。你虽是神策府的临时典史,实则是与我并肩而行,毋需疑虑。” 沉弥望着他平和又笃定的神色,心头那点隐隐的不安,也终于松散了。 她轻轻应声:“好。” ----------------------- 作者有话说:沉弥:现实世界要是也能遇上这样的贵人该有多好?可惜…… 作者来咯!作者来咯!作者来咯!明明只相隔一天,我却格外想念各位![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58章 初入神策府 沉弥一路跟着景元来到长乐天,路上碰到了正在巡逻的浴铁。 看到沉弥跟着景元一同踏进神策府的大门,浴铁瞪大了眼睛,用无声的口型询问她。 浴铁:怎么回事? 沉弥跟在景元身后走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浴铁晃了晃,指着它回道:晚点跟你说。 浴铁点点头,却在下一个转角口趁着四下无人,神色激动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在一个名为“神策府情报局”的群聊中放出这个重磅消息。 浴血奋战:家人们,无论一会儿你们看见什么都不要惊讶。 路人青:什么什么? 永海:? 永海:惊讶什么呢?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干嘛了? 浴血奋战:把星槎开进沟里,你也是仙舟历上第一人,还是仔细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饭碗吧。 永海:……别吓我 浴血奋战:「滑稽」 浴血奋战:永海,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实名制上网了,容易被查。 「您的好友——永海已下线」 小插曲过后,挨个检查完通行证,沉弥终于踏入神策府内。 趁着大家都还没回到工位,景元召集了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沉弥。 沉弥在众人灼灼地目光中,轻轻鞠躬说了些客套话。站在人群中有一个人一直对着沉弥挤眉弄眼,一开始沉弥还没注意到她,是被她盯毛了才发现的。 当然,沉弥并没有傻到认为对方是不是眼睛抽了,对方神情激动一直在向沉弥暗示着什么。 沉弥忽然想到,浴铁拉自己进的小群里好像有一个就在神策府工作的策士。 难道就是她? 结束后,沉弥自然而然地往她走去,在不确定中试探地报出了她的名字:“「路人青」?” 青镞点点头:“「沉迷灭火无法自拔」你好。” 沉弥听到对方一本正经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忽然有种平时各种口嗨的朋友面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的无力感。 “看来浴铁在群里说的就是这个。”青镞突然说道。 沉弥皱着眉询问道:“什么?” 青镞摇摇头,对着沉弥说:“没什么,跟我来吧,今天的需要整理的资料有些多呢。” 沉弥听罢,一下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幸亏有联觉信标,不然文件上密密麻麻陌生的文字,就算给沉弥一个天才大脑也短时间无法立马学会仙舟文字。 沉弥一目十行,依照青镞递来的分类清单,将纸质文件逐一扫描、电子化,再一一归档分类。过程中,不少文件被盖上了鲜红的“保密”印章 ,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无声地告诫她:不可外泄,后果严重。 青镞取出一份电子保密合同传到了沉弥的手机里。沉弥点开一看,上面赫然印着她的名字,和一整套禁止条例,字字铿锵,不容置疑。 看沉弥盯着条例愣了许久,青镞像是意识到什么,她开口解释到:“每个在神策府的任职人员都要签署这样一份,不要有心理负担,并非不信任你,只是例行公事。” 沉弥点点,心中一沉,倒不是在别扭自己即将签下这份合同,而是在忧心,忧心神策府目前仍然潜藏的危机,隐藏在保密印章背后那一件件触目惊心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字那一瞬间,心底好像某条断掉的线重新续上了一样,就像是命运被定轨般,无能为力。 *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沉弥来到训练场,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了白翾的身影。 白翾师傅拿出了一件符合沉弥头型的头盔:“刚开始练习的时候难免会有晕眩的情况,这个可以平衡耳蜗压力,还能辅助驾驶,当你成为老手后便可以摘下了。” 沉弥接过头盔戴好,脚步稳健地走过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径直朝着湖畔的星槎训练场走去。她的呼吸随着步伐平缓有序,心中却涌动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训练场的停机坪上,数架木质的星槎静静排列,风吹动星槎的麦穗轻轻摇晃。 木质的星槎整体设计简洁,机体线条流畅,操作台上布局规整,每一处细节都显示出极高的工造精度和人性化设计。 抚摸着那光滑的金属边缘,沉弥几乎能想象得到自己驾驶它在星海中翱翔时的优雅轨迹。 沉弥坐进座位,绑好安全带,根据脑海中储存的理论知识开始调整适合自己身高的座椅高度和距离操作杆的位置。 没有人在旁边,沉弥没敢点火,但这并不妨碍她佯装正在开,过一下瘾。右手握住操纵杆,冰凉的金属触感传递至手心,仿佛这架星槎正等待着她的指令。 身后缓缓传来脚步声,沉弥回头,看到白翾正摸着胡子缓步而来。白翾师傅银发整齐梳理,面容苍老却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历经沧桑的古井,平静却洞察一切。 沉弥惊奇地发现,他居然梳了头发。 “准备好了么?”白翾坐在副驾驶,双手扶在主操控盘上,他的声音平和而坚定,似乎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准备好了。”沉弥回以恭敬的答复,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白翾轻轻点头,走到一旁,手中握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星槎飞行的关键要点与注意事项。他不急不缓地说:“起飞前务必仔细检查每一项仪表,安全带必须紧扣,驾驶舱门关闭严密。操作中要保持冷静,稳重才是最重要的品质。” 沉弥点头,按照要求一一检查。她熟练地调整仪表参数,感受着机械反馈传来的细微变化。星槎启动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缓缓苏醒。 在白翾师傅的指导下,星槎起飞的瞬间,沉弥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的汗水透过手套沁出。星槎缓缓滑出坪道,进入罗浮专门规定的模拟飞行航道。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操纵杆,星槎顺利俯冲,拉动拉杆甚至能感受到星槎正在稳步上升。 星槎具体的操作不如她预想的那么复杂,反倒有些接近机动车驾驶的操作,考验的更多是细节和心态。 白翾在一旁静静观察,不时低声提醒:“第一次我们只练习直线飞行,起和落的时候,都要提前预判气流的变化。” “好的。”沉弥聚精会神盯着前方,虽然白翾师傅的位置同样可以控制星槎,但她不敢分神一丝一毫,双手紧紧握着操纵杆,紧张到连掌心都开始出汗。 经过几番起落和直线飞行的训练,沉弥渐渐体会到了飞行的快感。她的身体不再像第一次坐上驾驶座时那样僵硬紧绷,呼吸也开始平稳,操作流程越来越熟悉,飞行中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隔着玻璃沉弥甚至都能感觉到风带来一丝冷冽的清爽。 直到看见白翾师傅微笑着向她点头,沉弥终于松了一口气,直线飞行这一关,她算是通过了。 她摘下头盔,发现汗水已经打湿了额前的刘海,头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正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皮肤上还有一条粉红色的头盔横印,走远了看像是冰柜的架子上放着某个三爪印的饮料。 不过沉弥似乎感觉不到热。她的呼吸虽然急但是每一口都十分有力。 她心潮澎湃,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胸腔深处托举而起。飞行时的失重感、风声呼啸的回响,眼前广袤无垠的天空,还有那一瞬间凌空的自由,都让她兴奋得无法冷静下来。 白翾像是能体会到沉弥此刻激动的心情,留足了给沉弥消化的时间,他微笑的说道:“飞得不错,直线飞行算是及格了,明天学习转弯前巩固一下,努力一点争取参加月底的飞行考试。” “月底?那么快吗?” 白翾摸着胡子点点头:“月底是距离现在最近一场考试,一次通过。” 沉弥面露难色,她对这么短时间内自己能否学会驾驶星槎,心里还是抱这几分怀疑的。 白翾站在一侧鼓励道:“相信自己。以你的能力,其实不用半个月也可以做到的。” 第67章 说罢,白翾又笑着夸赞了沉弥今天的表现——直线飞行时对星槎的掌控极好,姿态平稳,各项操作都干净利落。这无疑给沉弥打了一针强心剂,把她夸得飘飘然的,险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沉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心中紧张和顾虑被吹走了大半。 对白翾师傅说了几句谢谢。 结束今天的练习,沉弥步行走到公共星槎等候站。那一方小小的等候站正巧矗立在临风的高台上,四周都是触手可及的云雾。此刻,黄昏的天空被染上了淡黄色,从云雾中偷偷露出一条缝,像极了被切成两半温泉蛋,流淌出暖暖的光。 看着看着,沉弥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空了,风一吹都能打鼓。黄昏的暖光照在她脸上,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咽下了那口被想象出来的口水,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各种美食。 她摸了摸肚子,想到长乐天那家特别好吃的夏木明烤鸭,那焦香的外皮和细嫩多汁的肉,想吃的心越来越活跃。沉弥抿嘴笑了一下,心中打定主意,不如今天绕过去买一只,就当奖励自己了。 傍晚的风渐渐从街巷深处吹来,吹散她唇边的笑意,但那份小小的心满意足,悄悄在心里发了芽。她轻轻转身,踏上了回程的路,心里带着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 作者有话说:沉弥:大型网友面基现场。 末尾安插了一个给我灌溉的宝登场,应该能看出自己的名字吧。后续还会有陆续宝子登场,出场方式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作者写不出。[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鸽子][鸽子][鸽子] 第59章 同望月 深夜,解决完今日的晚饭,沉弥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听着手机里播放的音乐,看着窗外用灯光照亮的院子,惬意、幸福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词语。 躺了一会儿,沉弥点开手机,找到联系人,给丹恒发去了信息。 沉弥:丹恒在吗? 对方回的很快 ,丹恒:在,怎么了吗? 沉弥把手机抬高,停在眉毛的位置:没有,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现在方便吗? 丹恒环顾了四周,谈狐林安静得近乎冷清,唯有一两盏微弱的灯笼,在枝头轻轻摇曳,风过竹林,沙沙作响,绿色的萤火虫穿梭其中,不知是自然的呢喃,还是闪烁着未曾揭晓的心事。 人影未至,连步声仿佛也会被这时的沉默吞没,宁静与昏暗连成一片,唯有面前的砂锅在火的灼烧下正咕噜咕噜作响。 他倚靠在墙壁上,对沉弥说道:方便。 沉弥:你晚上吃饭了吗?吃了什么? 丹恒望着屏幕上加粗的文字,心里暖洋洋的,附近竹林飒飒的吵闹声好像也变得和谐了,他抬手,修长的手指在巴掌大小的屏幕上点点按按。 丹恒:我想想,热浮羊奶,胃汤还有鳞渊冰泉。 沉弥躺在床上饶有兴致地提问:鳞渊冰泉?听起来像是喝的。 其实沉弥知道鳞渊冰泉是什么,是来自鳞渊境的天然饮用水,无色无味但如奶茶一样热量极高,游戏中描述它能恢复自身能量。沉弥想了想,或许就跟现实世界里的压缩饼干一个道理。 一般情况下,明知饮用水和奶茶一样都是高糖高脂的食物,大家都会选择有醇甜的奶茶,而且鳞渊冰泉的性质,沉弥猜测,刚刚丹恒告诉她的晚餐,大概率都是为了不让她担心现编的,三个食物里面只有鳞渊冰泉是真的。 丹恒:就是饮用水。 沉弥:噢,鳞渊冰泉和鳞渊境有关吗?我看两个名字都很像。 丹恒:冰冰的泉水我很喜欢。 沉弥:你喜欢凉的东西呀,那你会不会吃凉拌脆藕?我发现一家店做的脆藕特别好吃。 凉拌脆藕,丹恒看着这段文字有点出神,像是陈旧的记忆拼图中某个碎片突然掉出来,渐渐和另一个人的喜好重叠上。 一想到这,他的内心有些说不出的落寞。他没有想怪任何人的意思,也不会因为这个产生误会,他只是惋惜……碎片重叠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多想无益,只能望眼于未来。 丹恒:你呢?吃了什么? 沉弥开心地回复到:吃了长乐天那家夏木不明烤鸭,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烤的,整个烤鸭都有一股木头的清香,味道也顶顶的美味。 丹恒:我知道那家,现在经营的店主还是那位女士吗? 沉弥:女士?我去买的时候去一个小女孩招待的。 丹恒:那是她没错了。她是长生种,寿岁比我还要漫长。 沉弥:原来如此。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吧! 丹恒:未为不可。 沉弥侧卧着看着窗外院子里框住的圆圆明月,突然有点想拉着丹恒一起看的冲动。 沉弥:丹恒丹恒!你能看见挂在天空的月亮吗? 丹恒放下手机,走到屋外的竹林,郁郁葱葱的竹子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却自觉地给月光下石板铺成的小径留出行走的空间。 夜凉如水,白茫茫的雾气在空中轻轻流淌,少部分凝结成珠与修长的竹叶成双成对。空气潮润,丹恒置身其中,只觉得身心舒快,他喜欢这种湿露的感觉。 看向头顶那片明月,圆圆的,仿佛又回到了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和漫眼黄沙的夜晚,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安宁。 手机在宁静的夜晚中突兀地响了几下。 沉弥又发来一条消息,像是扬镳的旅人在最后的旅程重新走到了一起。 她说:真的很圆,很亮,跟我们在荒星上看见的有点像。 丹恒笑着回复道:不是一点点像。 此时此刻,思绪飞扬,轻盈的、空灵的、纤如蛛丝般紧密的衷情,皆堵塞在口中无以言表,那转瞬即逝的意会,却如流星般按照既定的轨道缓缓而来。这绵绵思绪灼痛他的心灵,爱是想要靠近又恐灼伤它一分一毫,只能在她身边用余热,使其融化,使其沸腾,直至铸就永恒,命运就此定格。1 * 第二天,沉弥照例跟着景元一起出门,昨晚临睡前,她跟丹恒要来了住址,决定今天下午结束课程的时候去看看他。 当然不能空手去,沉弥从家里摸了几把她之前做好的小零食,不多,最近都是晚上开火,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开发其他小零食。 等她考出星槎驾驶证应该就有时间了。 跟着景元从神策府的大门进入,穿一道道闸口,通行证就是她的名牌。 青镞一直都是最早来的那个,沉弥一进门就看见她了。 她坐在办公桌后,猫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沉弥好奇地走过去,半道就闻到了一股肉的香味,凑过去看,只见青镞正低头吃着肉包呢。 “好香啊!”沉弥惊呼。 她摸了摸自己的微微凸出来的肚子,虽然她已经吃过早饭了,但是她不介意再吃饱点。 青镞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沉弥来了,此刻看见她一副馋虫的样子,便将自己多买的分了她一个:“给你吃。” 沉弥惊讶道:“你吃饱了吗?” 青镞摇摇头:“我不太喜欢肉包的味道,但是他们说很好吃,我就买来尝尝……现在看来我还是更加喜欢菜包。” 沉弥点点头,接过青镞递过来的包子,从包里拿出几个上回做好的包装成一小块的雪花酥,放在青镞面前的桌子上。 青镞吃掉最后一口,转过身就看见一个方方正方裹着白色粉的东西,她皱着眉把这个小东西拿起来看,疑惑问到:“这是什么?” 沉弥:“雪花酥。” “雪花酥是什么?没听过。” 沉弥耐心解释:“我用绵绵糖和饼干还有一些干水果做的,是有奶香味的小零食,你可以尝尝。” 青镞半信半疑地撕开包装袋,将两根手指粗细的雪花酥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片刻还没咽下去就问沉弥还有吗。 沉弥料到青镞会这么问,又从包里拿出了几个分享给她。 “最近有点忙,做的不多,等我之后闲下来了再做点别的。” 青镞一把抓去,夸赞道:“之前以为你只是菜做的好吃,没想到这种小零食也会做。” “甜甜的,也不难嚼,还有水果的清香。如果不来神策府任职,我觉得你可以去开家店了。” 说罢,青镞撕开刚拿到手的雪花酥,又喂了自己一个。 沉弥笑了笑:“过奖过奖。” 吃完,二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归档分类,不过这次的分工略有不同,青镞负责文件归档,沉弥要等青镞归档以后将文件按时间进行排序,最后全部装进原始的袋子里。 这次的文件内容很复杂,不仅时间跨度大,许多资料都是乱的。沉弥没有青镞熟悉,自然就给她打打下手,帮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青簇每分类好一份就让沉弥整合起来,贴上标签,等待一会儿的排序。 好不容易完成了,青镞又从另外的房间抱了新的过来,层层叠叠,每一沓都有自己半个人那么厚。 第68章 沉弥看着眼前小山一样高的纸,突然觉得这八千巡镝她拿的不冤。 青镞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再撑一会儿吧,我买了两杯星芋波波,喝了它继续干。” 说罢,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叠纸,说:“我们先做这个,这个比较急。看样子只能用箱子装了,你去拿个记号笔,先在箱子写上7379。等下把这资料摊开来放,这样清楚一点。” 沉弥听从指挥一一照做,却很凑巧地在众多的资料里看见了一个眼熟的签名。那是一份用红头标明的文件,侧面用印章盖满了“保密”二字,沉弥会注意 到,纯粹是因为这份资料装订的时间太过漫长,环扣生锈脱落,一张纸不安分地跑了出来。 凑巧到像是命运安排的那样,纸的上半部分被压住,漏出来的位置,正好是沉弥熟悉的字迹。 好奇心瞬间达到了顶峰,犹豫片刻,沉弥还是选择把这张纸塞了回去,然后交给了青镞。 其实刚刚塞回去的时候,她不小心瞥了一眼,纸张上的字迹依稀可辨——那似乎是一份阵亡通知书,而签署人,正是白翾。 “阵亡……”她脑中浮现起浴铁曾提到的那年意外事故,许多人因此丧生。若是如此,这份通知书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她正出神思索着,一旁的青镞忽然又喊她过去,让她帮忙拿一个新的扫描仪,她手头正在用的那台刚刚坏了。 这样的小插曲在打断后便被沉弥抛之脑后。 午饭过后,沉弥按时来到训练场地,今天白翾有事,白淇代劳,与师傅白翾委婉的教导有所不同,白淇心直口快,但凡是错上一点她会很快指出,严苛的要求也让沉弥对今天学习的东西更加印象深刻,来回几圈开下来,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这下惊讶的是白淇了。 她有听叔叔说过沉弥有天赋,当时还以为只是客套的场面话,又或者是随便说说的,如今看来并非夸大其词,而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白淇用笔将原定的学习内容划掉,重新规划了更加适合沉弥的练习计划:“今天的训练结束了,明天我要教你新的了,按照这个计划,月底的考试你是稳过的。” 沉弥还以为今天又要像昨日那样练上个把小时,没想到那么快就结束了。 不过也好,她可以早点去看丹恒。 “好。” ----------------------- 作者有话说:丹恒:举杯邀月,对影成双。 沉弥:下次请你喝五谷玉液。 [狗头][狗头][狗头][狗头]观看开心!!! 注1:改编自高尔基。 第60章 蓑衣刃 沉弥收拾好包,从训练场地出来后,去附近的小摊买了些熟食,顺便打包了玉米棒和抹茶月饼,还有一整箱鳞渊冰泉。 知道丹恒喜欢喝,所以特地的多多的买了。 通往绥园的路线很少,那里基本上都是狐人休憩游玩的地方,长生种很少涉足于此,更别提沉弥这样的短生种了。 但是少也有少的好处,至少不会有人把它和丹恒联想到一起。 沉弥按照路线走着,刚踏入绥园便碰到了不少躲在亭中纳凉的狐人。他们大多穿着轻薄的夏衣,尾巴懒洋洋地扫着石凳或垂在身侧,耳尖随着清风微动,像是刚睡醒,又像从不曾真正入眠。 狐人好像并不热衷于与陌生人搭话,尤其是她这样的外来者。沉弥不过是与他们对视了一眼,便被对方礼貌而疏离看得收回了目光。她心里松了口气,快步从铺着青苔的石板路上绕过,脚下尽量不发出声响。 不过也有一些狐人见她背着一箱鳞渊冰泉,以为她是新来的“挑山工”,向她招招手询问多少巡镝一瓶。沉弥尴尬笑着回应,不卖,不卖。 那狐人也不强求,轻轻说出“好吧”二字,露出微笑便让她走了,只是最后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跟她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沉弥被自己奇怪的念头吓了一跳。可不是最后一面吗,罗浮那么大,谁知道见面的狐人住哪儿、叫什么、平时喜不喜欢出门。就算再见一面,也得靠天时地利人和,再撞上一次才行。 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可心里那点莫名的不适感却像脚底粘上的一块口香糖,甩不掉,也理不清。那狐人的眼神太奇怪了,不是怜悯,也不是揶揄,倒像是某种……送别? “奇怪……”沉弥自言自语地低咕了一句,把脑子里那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继续往上走。 走了一半,沉弥累得不行,可还未见到入口青丘台。走到树荫下,把冰泉放在一旁,自己坐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儿,她不停地对着冰泉用手给自己扇风,丝丝凉意从水瓶散发出来,暂时减缓了她出汗的速度,倒是手臂也因为这段时间缺少锻炼隐隐发酸。 坐了一会儿,沉弥重新提上鳞渊冰泉,踏上石阶,朝着手机里显示的定位走去。 石阶蜿蜒着向上,一阶比一阶陡,沉弥提着鳞渊冰泉,手指早已被勒的发红。这一段路都没有荫避的地方,植物都被拦在石栏外,偶尔有长得很高的能带来一点点遮挡。 沿途没有人,偶尔能听见几声狐鸟在林间低鸣,像在议论哪位新人来访,又像是某种温吞而悠远的引路。沉弥走得慢,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衣服早已黏腻地贴在身上,浑身都透着一股被蒸煮过的疲惫。 天呐,怎么这么热。沉弥腹诽,她快要走不动了,怎么连青丘台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定位还在动,但青丘台依旧没有出现在视野里。明明是朝这个方向走的啊,路线也在缩短,为什么还没到?她有些烦躁,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可路径又没有分岔,除了往前,似乎也别无选择。 她拿着手机朝天空晃了晃,只见满格的信号顿时变灰了。 沉弥大惊,连忙拿近看,确实如她所见,现在是一点信号都没有了。 我天,屋漏偏逢连夜雨。沉弥欲哭无泪,这么大的绥园让她往哪儿走? 就在这时,面前出现一个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沉弥正想上前向来人询问道路,只见那人理都不理她就径直往前走,活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周身冷的仿佛寒冰,她想快步追上去询问,脚就仿佛被冰冻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沉弥看着周围静悄悄的环境,不知从何时起,蝉鸣鸟叫消失了,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就像是突然聋了,但是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暗道不好,不会是碰上什么鬼打墙了吧? 心里不停的猜想,刚刚那个路过的人,不会就是鬼吧…… 她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一拍,连带着汗毛也在一点点竖起。 沉弥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身体恢复知觉,可那种如坠冰窟的躯体僵硬感依旧没散去,她只觉得脚下生根,整个人都被死死钉在原地。 “不是吧不是吧……我这好歹是从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来的,这种事情不是只会发生在志怪传闻里吗?不信谣不传谣……”她咬着牙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是只给自己听。 回应她的,是静到让人颤栗的宁静,暴风雨来临之时的前兆。 她顺着自己来时的小路看去,刚才那穿着蓑衣的人早已不见了。前方空无一人,连一丝脚印都没留下,仿佛刚刚从未有人从她的面前经过。 视线远处一抹灰土色的身影再度走来,是刚刚那个穿着蓑衣的陌生人,笔直的、想是锁定好了目标,正向她一步一步走来。 沉弥吓得怔在原地,一动一不敢动。 上学时,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当周围的同学都津津有味地对着恐怖片和惊悚片发出尖叫声时,沉弥头也不敢抬,只敢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作业上,偶尔也会因为电影里奇怪的声音,好奇地抬起头,每次都会猝不及防的被血腥的画面吓到。 但是即便电影都是虚构的,所有的故事都是编纂的,沉弥照样不敢看。 她是一个怕灵异事件的人。 所以当看见几分钟前消失不见的人影下一秒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径直朝自己走来,对她来说不亚于贞子降临。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沉弥抱头蹲下,双眼紧闭,嘴里不断重复着上面四个字。 蓑衣人满头问号走过来,老远就听见她嘴里一直在念叨什么。 刚刚没理她,是怀疑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是狐人设下的什么障眼法,走远了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误入幻境的短生种。 本想置之不理,可转念一想,如果放任不管恐怕等到他们老死, 也走不出去。 于是掉转方向,朝着过来时的方向缓缓走去。 越靠近,越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未曾料到,自己在她眼中,竟然成了“鬼怪”的化身,纳闷的心想有难道吓人吗?可想到某方面,又不禁自嘲道,自己这具被倏忽骨血沾染的□□,不死不伤不灭,的确算是怪物。 第69章 沉弥睁开眼抬起头,只见蓑衣人已走到她面前,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有一双血金色眸子深邃如古井。 沉弥倏地瞪大眼,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刚刚叫住我想说什么?”他低声问道,嗓音有些低哑,带着山林里潮湿风雨的沉重感。 沉弥站起身,吞了吞喉咙:“我想请问一下,去青丘台应该怎么走。” 蓑衣刃沉默了几秒,疑惑问道:“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幻境,你一个短生种,往狐人的地盘跑什么?” 沉弥当着他的面不敢直说自己去找谁,丹刃二人已是宿敌关系,在没想到如何让他们和谐相处的方法之前,她决不能让矛盾激化,情急之下沉弥谎称自己前往青丘台送水。 好在蓑衣刃没有多疑,只是默默吐槽了一句:“罗浮已经沦落至此了吗,半大的小孩不读书跑出来赚钱。” 沉弥尴尬地笑了笑,低头捏着衣角没接话。 蓑衣刃似乎也无意追问,只抬手将蓑衣帽沿往下压了压,遮住一半眼神,转身道:“你来得不巧,前头的路刚刚塌了,机关被扰动,原路去不安全。” “那、那该怎么办?”沉弥一愣。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权衡,半晌才说:“跟上。” 沉弥心里一紧,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蓑衣刃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不跟也行,就看到了晚上你愿不愿意在这林子里跟苠苠鬼怪作伴。” 沉弥:“……” 她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咬着牙在心里安慰自己——眼下这副模样,比她印象中那个刀光血影的堕入魔阴身的状态,已经“温柔”太多了,顶多……就是阴沉点、话少点、阴阳怪气一点。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沉弥试图判断方向,可雾气浓得连脚下青石的轮廓都隐约模糊。蓑衣人却仿佛熟门熟路,绕过一棵藤蔓遮天的古树,爬上去抬手拨开遮挡的树枝,前方便现出一条隐蔽小道。 “从这边绕过去,可以少走三刻钟。” 沉弥小声“哦”了一声,悄悄记下路径。 想到刃方才说的,“前方路刚刚塌了”,沉弥不禁多想。 他是从青丘台过来的,上面有没有狐人,他最清楚不过。 若是上面有人,自己刚刚谎称“来送水”的理由,岂不是不攻自破?可若是没人,他又为何要帮自己绕路?感觉刃也算不上喜欢帮助别人的热心人。 她偷眼瞥了前方那道人影,身形挺拔,肩宽背阔,背影冷峻得仿佛刀削斧凿,在这片雾林中像是一块孤零零伫立的磐石,不动不移,也不言不语。 沉弥莫名感到一阵窒闷。 “给我。” 她一怔,下意识问道:“什么?” 刃抬手,指了指她手中提着的那箱水:“水,给我。” 沉弥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指节泛白,声音发颤地问:“你、你要水……干什么?” 刃微微皱眉:“你能提着这个爬上去吗?”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树底下,树枝粗大笔直,带着东西的确不好攀爬。 “噢噢……”沉弥连忙点头,松了口气,可心还没完全放下,便猛地一紧—— 这箱水是鳞渊冰泉,若他打开看见了这箱水的名称,触景生情,魔阴身发作了怎么办? 沉弥僵在原地,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模拟应急对策。 ----------------------- 作者有话说:来噜来噜!猜猜后面会不会有修罗场[狗头][狗头][狗头] 评论区有宝联系我换个劲爆一点的名字,拜托我朋友帮我想了几个: 1、在崩铁当海王的可行性报告 2、在崩铁当端水大师的日子 …… 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评论给我,啾咪![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61章 何劳问名 沉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是客人点名要的水……产地有点特殊,呃,很冰很冰,是来自——来自鳞渊境的特产……” 刃冷着脸问道:“你在跟我玩‘你说我猜’的游戏吗?” 沉弥正想圆场,下一秒却听他淡淡道:“答案是鳞渊冰泉。请问回答正确有什么奖励吗?” 沉弥愣住了。 一时之间没跟上他的脑回路,或者说完全没get到他话里的含义,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直到自己的视线正巧和那双淡漠如雪的眼睛对上。 “看够了吗?”他声音低沉,音量不高,言辞虽然犀利但是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 沉弥不由得讪讪地笑了一声,心头思绪万千,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了,怔了几秒发现对方并没有,于是悄悄松了口气,说道:“没……我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奖品,只有我自己做的雪花酥。” 说着,她从包里抓出一大把,用塑封袋包好的小点心,一个个鼓囊囊地堆在手里,从塑封口就能看出做这个点心的人十分用心。 沉弥说:“你不嫌弃的话,这些雪花酥送给你。” 刃皱了皱眉,没有立刻伸手。目光在她掌心那堆雪花酥上停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这东西算不算奖励。或者,于他而言方才那句不过随口一说,并不是真心索要,他并不在意奖品的是否贵重,他诧异的是面前的人真的拿出了奖励。 沉弥见他半天没反应,不由地抿了抿唇,正考虑要不要收回手,他却忽然动了。 那只缠满绷带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向上摊开,静静悬在她眼前,静默无言,接受了这份小小的物品。 沉弥怔了一下,忽然有些想笑。 明明游戏里是个看起来满身戾气、不苟言笑的“狠”角色,此刻却认真地伸手等她发“糖”,这画面怎么都有些——可爱得不合时宜。 她小心翼翼地将雪花酥倒进他的掌心,又忍不住补充了一些食用方法:“点心可能有点甜,里面有水果干,有点塞牙缝……别直接一口吞,要慢慢嚼着吃。” 刃没有回应,只是垂眼扫了一眼掌心的点心,指节轻动,慢慢合拢五指,将雪花酥收进袖中,动作干脆却不显粗鲁,似乎对这甜味的东西并不排斥。 随后,他弯腰提起沉弥方才放在地上的那箱鳞渊冰泉,仅用一只手稳稳拎起,另一只手抓在缠绕树干的藤蔓上,脚下一点,身形如猎豹般矫健迅捷,几下便攀上了她踌躇不前的高坡。 以沉弥的视角来看,他的那一幕简直不像正常人能做出来的,起落之间几乎未曾扰动周围的空气,哪怕此刻身着厚重的蓑衣,任像一柄被岁月磨砺出的利刃插在刀鞘之中,在密林中冷峻划过,只留下锋锐的痕迹。 沉弥目瞪口呆,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这,我能爬上去吗?”沉弥抬头看了一眼高度,心里发虚地嘀咕了一句,手不自觉地紧紧抱住自己的包,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成为明日绥园攀爬摔死新闻的当事人。 刃将水箱稳稳放在坡顶,又转身跃下,落地无声,动作干净利落得仿佛踩在云上,悄无声息。 他走到她身边,沉默地蹲下,伸出那只被藤蔓汁液染得微微泛绿的手。掌心向上,手指微张,像方才接雪花酥时那样,依旧不带解释,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反应。 沉弥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要——托她上去。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人从头到脚都透着冷硬,行为却又莫名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体贴。 这就是外冷内热吗? 犹豫片刻,沉弥轻声喊了一句:“等一下。” 她低头看 了眼自己的鞋底,侧身在旁边宽大的绿植叶片上蹭了几下,尽量将沾着的泥土擦干净。 虽然对方看起来并不在意,可她总觉得,踩在人手上,总归还是该干净些。 “……我有点重,你小心点。”她语气发虚,小声提醒。 刃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无碍。” 话音未落,身体便猛地一轻。 下一瞬,沉弥整个人已被他单手托起,双脚瞬间离地,风从耳侧擦过,树叶和枝蔓从眼前迅速掠过。 她连忙伸手去抓头顶的藤蔓,借力爬了几下,顺势登上那段原本难以攀登的高坡。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沉弥甚至没来得及调整姿势,怕站起时稳不住重心,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得自己是否狼狈。 她回头一看,刃距离自己不过三步远,蓑衣覆身、笠帽低垂,气息沉稳如常。哪怕刚刚一只手才将一个成年女性托起接着自己爬上来,他此刻却仍旧站得笔直,连一丝粗喘都没有。 沉弥震惊刃的体力。她低头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树叶,还好今天自己穿的是裤子,不然刚刚那一套动作得多不方便。 清理好身上的落叶,沉弥走过去提起刃放在一旁的鳞渊冰泉,来到他身边,没有出声催促,只是在一旁安静等着。 浓厚的雾气悄然退散,刚刚笼罩在底下的帷幔,此刻被掀开了一角,山林轮廓渐渐清晰,远处若隐若现露出几道青灰色的石阶,似是通往山上某个隐秘所在。 第70章 沉弥抬头看了看那石阶尽头的方向,不远处有一排歪斜的石兽像,半掩在藤蔓之间,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她正犹豫是否开口,忽然听见刃淡声道: “到了。” 她一愣,顺着他目光望过去,果然在雾气消散的空隙中,看见一处古老台阶蜿蜒向上,尽头隐约有红墙白檐一角,便是狐人建造的青丘台。 而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带着她继续走了,而是伸出手给她指了条方向:“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就是你要去的青丘台。” 下一秒,沉弥却听到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短生种寿命有限,别为了钱丢掉性命。” 沉弥听出刃犀利言辞背后暗藏的关切,对于刃他来说明知生命有限,就更应该珍惜,将她从机关里带出,也是希望她能理解背后的含义。 趁着对方还没走,沉弥赶忙说道:“谢谢您带我走出来,也谢谢您的劝告……” 刃点点头,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度:“再见。” 转过身,朝着与沉弥相反的方向走去。 沉弥却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几步追上去,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请留步!这位恩人,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改日好报答您!” 刃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只留下一道冷淡的回应:“萍水相逢,浮生一面,何劳问名。” 沉弥不死心,为了之后的攻略计划,她决心在他面前刷个脸熟:“有缘千里来相会,下次如果有幸碰到,恩人再告诉我名字吧!” 刃没有回头,内心对沉弥说的不以为意,命运、缘分?这种东西,他从来不信。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我改了一个书名,大家别认错了!另外对书名有更好的想法也可以在评论区里提出来,我会好好采纳的!今天的有点短小,下一章长长的![狗头][狗头][狗头]这章有红包!欢迎评论参与![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62章 谈狐林 看着刃的身影渐行渐远,灰褐色的蓑衣逐渐隐没在密林深处,沉弥站了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她转身,沿着他所指的方向缓步前行。一路上,再没遇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异象,仿佛从某个临界点跨出,她终于脱离了那段难以描述的怪异圈。 林中鸟雀重新鸣叫,风声也不再阴冷刺骨,而是带着山林特有的湿润与凉意,穿过枝叶之间,拂过她的脸颊,沉弥下意识吸了口气,鼻腔里尽是草木清香。 沉弥踏上铺着青石的小路,石板边缘补满青苔,看着像是是极少有人踏足于此,绕过宏大的青丘台,跟着导航往谈狐林走去。 两旁的古树高大挺拔,繁密的枝叶在头顶交织成一把浓绿的华盖,将大半阳光挡在了外面。相比阳光下的灼热,这林中便凉爽许多,甚至还透着几分微微的湿意。 阳光从叶隙间洒落,斑斑点点地铺在石板路上,如碎金般跳动闪耀。沉弥不由放慢脚步,听着脚下落叶与青石摩擦的沙沙声,整个人也随着这安宁的景致放松下来。 现在时间还早,沉弥走的不急,偶尔停下来掸掸肩上的落叶,或抬头看着光影慢慢穿梭其中,一路的清凉让她忘记刚刚的危险和疲惫,也生出了几分游园的惬意。 不过现在惬意悠闲的不仅仅有她,还有某个久未出现的系统。 听到脑海里突然播报的内容,沉弥再没有初次时的惊惶,她习惯到不能再习惯了。 【攻略角色——刃。解锁,当前人物好感度——0%】 程序化地播报结束,系统可以畅所欲言了。 【恭喜宿主,我睡觉的这几天,你居然连刃都解锁了!不愧是我绑定的宿主,能力就是强。】 沉弥笑了两下敷衍的回复道:【你再晚两天醒,我应该都攻略成功回家了。】 【那样就不会打扰您宝贵的睡眠时间了。】 系统听出了沉弥在揶揄它,不过这几天确实睡得有点久了,但是它也不是偷懒,现在多休息一点就能为未来多做一点准备。它理解沉弥的抱怨,换作别人早就破口大骂它了,这位宿主的性格已经是非常好说话的了。 系统自我感动了几秒,又重新振作:【咳咳,好了,说正事吧。虽然现在刃的好感度还是0%,但是宿主你居然在没有我的干预下能接触到目标人物,请允许我称呼您——天生的攻略圣体。】 沉弥一边走一边拨开生长得或许茂盛的枝叶,眼前的小路是越走越窄了,她语气不紧不慢找系统茬:【你这话前后逻辑冲突,既然是“攻略圣体”,怎么还需要你干预?】 【当然需要!】系统理直气壮,【你是天赋异禀,我是锦上添花。我们组合起来就是横扫一切的——天花!】 沉弥嘴角一抽,实在忍不住打断它:【别再用这种中二发言污染这里的清新的空气。】 接着“呸呸呸”了一声,随手甩了甩手臂上沾的枯叶:【什么天花组合,说得跟病毒似的。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给了我展示自身水平的机会啊?】 【你不觉得这个组合名字很酷吗?】系统一脸“我好骄傲”的语气,【拥有光环的主角与系统的完美结合,横扫一切苦难,连命运都得为她们俩让路。】 沉弥淡定反问:【一点都不酷。真有那么厉害的话,那刚刚我被困在狐人设下的幻境里快吓尿的时候,我的主角光环怎么不发光?】 【……我就是开开玩笑嘛。】系统低声咕哝,【我也在休眠维护,总要给我留点时间吧?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升级的?】 沉弥听罢轻叹一口气,低头捡起一片落在肩上的黄叶,抛掉,转而说道:【我这么说也是在生气,你休眠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今天是运气好,因祸得福,以后呢?我可不信我一直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系统垂着头,知错道:【好嘛,好嘛,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说!我发誓!】 沉弥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连身体都没有系统,她在内心吐槽,你连手指都没有发的誓管用吗?可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虽然自己的这个系统很不靠谱,可真正遇上关键时刻也是它在帮助自己,能力虽然没多强,但也算是有多少出多少,从来没有在最要紧的时候彻底撂挑子。 她向来不是依赖谁的性子,可在这个脱离现实规则的世界里,能有一个哪怕碎碎念、偶尔掉线的伙伴,也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听完系统说的话,沉弥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就原谅它吧,所有抱怨都一笔勾销,接下来她要好好的完成任务。 想到这儿,她难得主动开口:【系统。】 系统一愣,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受宠若惊:【哎哟,宿主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的叫我?你该不会是……终于要夸我了吧?】 沉弥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的认真:【谢谢你,虽然你挺不靠谱的,但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尽力。】 系统顿了两秒,像是在卡壳,然后声音一反常态地低了点:【……我会继续努力的。】 随后语调一转,开始进入“正事频道”:【现在你已经顺利触发刃的攻略线,虽然好感度暂时是0%,但这 个接触点极为关键,已经触发了三线攻略提前开启的信号。】 【接下来,碰到刃的频率会高上很多很多,宿主你即将迎来需要同时攻略三个崩铁角色的局面,请继续努力吧!系统我啊,会一直为你加油的!】 沉弥:【跪安。】 系统:【嗻,奴才遵旨。】 沉弥没再多说什么,只抬脚继续向前,沿着青丘台的石阶穿过高处的燕乐亭,踏入偃息馆的回廊。风吹过檐角,掀起一阵淡淡的檀香,与远处传来的唱腔一同萦绕在空气中。 那声音来自戏台,是幻戏独有的戏调,婉转缥缈,带着古老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曲调时而高远,时而低回,如烟似雾,宛若一缕梦呓在周围回响。可真正听来,歌词却模糊难辨,似是混杂着特殊的方言,一字一句皆裹着玄妙的发音节奏,即使沉弥专注去听,也只能捕捉只言片语,更多的只是那飘忽不定的意境。 与现实世界的戏曲风格相近,却多了几分缥缈异世的色彩,如梦如幻,仿佛听久了,整个人都会被拽入那幽幽唱词编织的幻象里。 前方的道路已逐渐开阔,谈狐林近在眼前,导航上的红点几乎重叠。沉弥点开丹恒的头像,毫不犹豫地拨出了通讯。信号稳定,几秒后便被接通。 她站在竹间幽影下,望着弯弯绕绕的小径,语气轻快又带着一点喘息的急切:“丹恒!我到谈狐林了,你在哪儿呢?” 通讯那端安静了不到一秒,丹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依旧是沉稳冷静的语调,带着些他一贯的从容与低调关切:“你已经进来了吗?待在原地别动,我来接你,谈狐林蜿蜒曲折,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的。” 沉弥顿住脚步,望着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林间小径,四周翠影婆娑,光线斑驳地洒在青石路上,仿佛随时会将她吞没。 第71章 “好。”她点了点头,声音也放轻了些,“我就在这片竹林口,不乱动。” 通讯那端微微一顿,像是确认了她的位置,丹恒低声应了句:“很快就到。” 沉弥收起通讯器,站在原地等着。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投下碎金般的光点,偶尔有小兽从林间蹿过,带起一阵轻响,若不是丹恒提醒此处容易迷路,沉弥恐怕已经踏上世外竹源了。 头顶的太阳已经不像刚过正午那么强烈,提前和景元打了报备,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沉弥放下提了一路的鳞渊冰泉,站在原地,轻轻哼着歌,闭上眼感受吹拂在身上的凉风,脚下是青石古径,四周是层叠翠影,沉弥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狐人会选择在这里建园游玩了。 没过多久,林间幽径里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节奏稳而有序,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竹影深处现身。 丹恒穿着那日的黑色衣服,衣襟干净利落,手中还握着通讯器,似乎才刚结束定位。他看到她,神色没有太大起伏,但步子却比平时快了几分,显然也没多绕路。 “绥园机关幻境众多,还你没有碰到。”他开口,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确认她毫发无伤,神色才略微放松下来。 沉弥隐去了碰到刃的那一段,朝他扬起笑,语气也轻松了:“可能我时运亨通,不过也多亏你提醒,不然我真打算继续往里走了。” “这片竹林容易迷路。”丹恒侧过身,为她让开一条道,“走吧,我带你去里面。” 她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入幽静的林间小道。阳光从高处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他们肩头,如同正在跳舞的精灵。 走到一半,丹恒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脚步微顿,眉心皱起,神色透出几分不自在。 沉弥察觉他停下,偏过头看他:“怎么了?” 丹恒似有些迟疑,低咳一声,终于开口,语气别扭得很像是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若是……待会儿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不必太过在意。” “奇怪的声音?”沉弥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 他避开她的目光,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闷声补充道:“狐人天性……较为活泼,言行合一,表达感情也颇为直接。谈狐林里,经常会看到狐人成双成对,躲在竹林间……” 沉弥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你是说——” 丹恒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面上依旧冷静,可耳尖发红的迹象暴露了他此刻慌张的心境。 沉弥沉默了两秒,忽然笑出声来:“我明白了,我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 他微不可察地咳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语气恢复如常:“我们走快一点吧。” 两人并肩前行,阳光洒落在他们脚下,竹影斑驳。沉弥忍着笑意,默默跟上,只觉得眼前一向沉稳的丹恒,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挑逗几下。 ----------------------- 作者有话说:龙尊害羞版!!!!大家品尝愉快!!!![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63章 我们俩 沉弥看着丹恒走在距离自己不足三米的侧前方,步伐特意放慢了一点,适应着她走路的频率。风从竹子间的缝隙吹过,拂动两人衣摆,远看像极了一幅彩墨画。 他的右手正提着她拎了一路的鳞渊冰泉,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收紧,关节分明,掌骨线条隐约浮现,青筋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肌肉微微紧绷,沉弥仿佛能透过这只手指幻想出藏在衣服下那具精瘦的身体。 唔……想到初到荒星时,自己意外撞见他洗澡的场景,记忆和她幻想的并无差别。想到这沉弥闹了个脸红,还好是走在丹恒后面,不然这幅囧样要被他发现了。 沉弥偷偷偏头看他,只见他神色如常,目视前方,一如既往的沉静如水,可偏偏是这幅沉静的模样,才让人心头泛起涟漪。 “丹恒,还有多久到啊?”沉弥小声询问道。 “还要一会儿。”丹恒压低声音回复道,他竖起耳朵,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就在不远处的竹林里。 “等一下。”丹恒忽然停下脚步,往沉弥的方向退了几步。 沉弥一愣,心里一紧,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叫停。 “怎么了?”沉弥担忧地询问。 丹恒退到她身边,别开头,不敢直视沉弥的眼睛不自然地说道:“要不我们换条路走吧。” “啊,发生什么了?” 此刻的沉弥显然是把丹恒叮嘱她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还在追问,完全没留意到丹恒已经红了耳朵,而丹恒呢,显然已经不好意思说第二次了。 此刻天色渐晚,夕阳最后的光辉穿不透高大的竹林,只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暗影,二人共同没入高大的竹林阴影之中,谈狐林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静谧、暧昧,充满着粉色的气息。 “怎么了?”三连追问下,沉弥见丹恒动作微顿,神情紧绷,却迟迟不言,语气由疑惑转为轻轻的催促,尾音都带了几分谨慎。 沉弥看丹恒的眼神不像是遇敌,反倒是想在压抑什么无法说出口的东西。她心中越发好奇,又走上前几步,绕过丹恒的身侧,决定自己去前面一探究竟。 天色昏暮,已经到了归家的时间,偌大的谈狐竹林,幽静深远,唯有风穿过竹叶,飒飒作响。可在这自然之音中,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极难察觉的风花雪月声。 沉弥对此并 不熟悉,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声音清晰地传入自己的耳中,她才明白丹恒忽然的叫停是何用意。 脸颊在晚风中发烫,沉弥不自觉地回头,却正对上一双清冷眼眸。 “哎呀……我忘记了。”沉弥浅笑两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那么早就听见了?”沉弥凑到丹恒面前,低声问。 丹恒轻轻地点点头,语气像是在亲昵抱怨:“所以我才说换条路走的。” 沉弥喉咙一噎,默默退回他身后,心想我也不是故意忘记的嘛。 正想着,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抓住,力道不重,却在接触的瞬间,沉弥仿佛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心跳猛地加速,慌乱涌上心头。 她愣住了,抬眼便对上丹恒回头望来的目光,那双眼睛里透着明亮的光辉,似乎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声音带着几分磕磕绊绊:“这里容易迷路,还是我牵着你走吧……” 萤火虫不知何时出来活动了,看见这里又有两个新的“我们”,纷纷围过来充当气氛组。 丹恒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有意压低了音量,只说给她听。 沉弥心脏猛跳了一下,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低头望去,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掌修长而温暖,骨节分明的指尖恰好搭在她跳动的脉搏上,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竟比午后阳光还要灼热。 只可惜,这样难得的静谧氛围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两人换了条路走,又碰到相同的情况,二人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听着近在咫尺的靡靡之音,沉弥望向丹恒似是在问,我们还换条路走吗? 丹恒没有多说,忽然握紧沉弥的手腕,带着她一头冲进了竹林深处。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手指环住她的手腕紧紧贴在皮肤上,温度透过手掌直达心底,带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酥麻感。 那一瞬间,沉弥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微微紊乱,仿佛时间都为他们放慢了脚步。 竹子围观他们发出揶揄的声音,月光被浓密的竹叶筛落,映在他们身上,犹如点点星光在夜幕中闪烁。 丹恒的呼吸低沉有力,近乎在耳畔回响,温暖的气息轻轻拂过沉弥的脸颊,带来一丝难以掩饰的悸动。 沉弥回握住他的手,感受到那份真切的力量,脚步跟随着他平稳的迈动,手心的温度不断蔓延,犹如无形的牵绊将他们牢牢相连。 他们并肩冲过竹林的深处,耳边是风声、树叶的呢喃,还有彼此心跳交织出的默契旋律。 跟着丹恒,沉弥踏上平稳的石阶一路来到屋顶。 她惊喜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两个可以坐的矮凳,看样子好像是从最初建设的时候就被安置在这里,可惜矮凳周围的瓦片都被晒褪色了,从未有人发现这里。 丹恒松开沉弥的手,两个人粗喘着气,相视一笑。 沉弥看着他们上来时的一条小路,很新很新,应该是刚刚清理的。 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她看见更惊喜的东西了。 站在这里,能看见下方的偃息馆、燕乐亭,还有青丘台。 还能看见偃息馆对面的香风阁,还有被回廊围成一圈的中央戏台,伶人唱戏的声音,五光十色的灯光映照着此处的喧闹,不少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一壶茶,放着一盘小点心,就这么听着看着,听故事里的人唱着爱恨情仇,喜怒哀乐…… 第72章 脚下的竹林和藏在林中的明亮的萤火。 沉弥看得出了神。 夜风徐徐吹来,拂过鬓角细碎的发丝,带着竹叶的清香和湿润的味道,仿佛整座谈狐林都沉浸在古老又温柔的氛围中。 沉弥伸手扶住一旁的青石矮凳坐下,手指无意间擦过内侧表面的短短的青苔,有些湿润,但不令人讨厌。 她偏头看向还站着的丹恒,他站在风中,身形挺拔,眉眼在月光的照耀下被拉出温柔的轮廓,眼眸映照着远处戏台的人影,像是藏了一整个温柔的夜晚。 “丹恒,你怎么发现这里的?”沉弥好奇地问。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在另一个青石矮凳上坐下,侧过脸看向她:“记忆里,好像有一段关于这里的印象,当时就没有人来,想到这里的景色,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顺手把这里清理了一下。” 沉弥点点头,嘴角翘起:“你的感觉没错!这里真的好好看啊!我好喜欢。” 丹恒没有接话,只是在她身边坐下,静静遥望着下方的灯火,仿佛沉浸其中,又仿佛藏着一份不愿说出口的哀伤情绪。 沉弥侧着脸看他,丹恒也恰好转头,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不经意间对上,她发现他微微收紧的手指和脸颊上那一点点泛红的颜色。 风吹过来,带着细碎地伶人唱腔,戏台上正在演一出旧戏,唱的是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投奔到刚刚高中状元的相公,只可惜丈夫是陈世美,为了尚公主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肯相认。 “丹恒,你看她们唱的好热闹啊!”沉弥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疯狂摇晃。 丹恒看了一眼沉弥抓住自己手臂的双手,回忆起刚刚牵起她的手、奔跑时的触感,那么小,那么软……他缓缓“嗯”了一声,声音低哑,透着掩饰不住的情绪起伏。 看着眼前不真切的场景,沉弥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像一场误入的美梦,风声、戏腔、灯影,全都像是被罩进一层朦胧的水墨画里,远远的热闹映衬着此处的安静。 沉弥还抓着他的手臂,掌心下结实的肌肉和隔着衣服传来的温度,那触感陌生又令人安心。她原本的是兴奋的,带着初次看见的欣喜,如孩子般调皮的不松手,但在这片刻的静默中察觉了丹恒藏在深处的哀色。 “丹恒,你看过这部戏吗?”她忽然轻声问。 丹恒看着下方那一幕幕的悲欢离合,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说:“没有,我是第一次看。” 沉弥心口微紧,不知是风太凉,还是触景生情。她轻轻拍着丹恒的胳膊,放轻了声音:“那我们以后有时间就可以来这看,不急于这一会。” 丹恒偏头看她。 沉弥在笑,眼睛亮亮的,像极了那些舞台下被点燃的人群,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得。 风又吹来,这次带起了她的发丝,贴在他的肩头,像是无意的触碰,又像是故意的接触。 丹恒没有躲,也没有移开,反而轻轻伸手,替她拨开那缠在脖颈的一缕乱发,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耳朵,那一下,沉弥整个人几乎僵住。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戏台上也迎来了高潮。 丹恒眨眼,心跳忽然像台上那面鼓一样,一声重过一声。 就这么看着她,眼神仿佛一瞬间失了焦。 他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抬手,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不像方才在竹林时那样抓住手腕,这一次,他十指穿过她的指缝,牢牢扣住。 “再听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吧。” 沉弥脸红得低下头,只能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 我们在这月光下十指生根。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作者发烧了[爆哭][爆哭][爆哭]请假几天!大概请假4天吧!七月四号回归!!![爆哭][爆哭][爆哭] 这集量大管饱,大家吃饱喝饱![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64章 巧遇 话夜阑时,人如月,月如银。 夜色渐深,暮色沉沉,偃息馆灯烛辉煌,欢笑声络绎不绝。 丹恒步履轻缓地走在沉弥身侧,二人特地绕开了热闹的人群,选择了走僻静的远路,远路静郁昏暗,灯也在摇晃的树影下,黯然失色。 二人穿过谈狐林,绕 开偃息馆,丹恒一路将沉弥送出绥园,不远处的青丘台已隐隐在望。 风从松涛石缝吹来,带着丝丝的寒意,吹得沉弥的衣摆被掀起一角,轻扫过丹恒放在身侧的右手。 丹恒低头看了一眼,故意慢了脚步,不动声色间就来到她的右手边,为她挡下后续的劲风。 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偶尔偏头看她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目光淡淡,却在行动上藏着细致入微的关心。 沉弥听着二人的脚步,很密很紧凑,眼看就要走到青丘台前的石阶处了,她忽然停下脚步。 “丹恒,前面就是青丘台了,你送我到这就好了,接下来我自己走就行了。” “路不算远。”丹恒皱了下眉,语气还算温和,却不太赞同。 沉弥轻笑了一下,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点认真:“我又不是小孩子,这里灯很亮,我不会在这里迷路啦。而且……”她顿了顿,低下头,“比起此刻的安全,我更希望能跟你长久的见面。” 丹恒看着她,眉头舒展开来,心里已知离别悄然来临。 人心是盼着绽放的花。这美丽的景象,哪怕在永不打烊的游乐园,也最终还是迎来了谢幕。 沉弥察觉到他的异样,侧身望向他:“怎么了?” 丹恒抬头看着她,眼中像是藏了一点再见时的惆怅,被夜色揉得细碎,却依然倔强明亮:“那我看着你走。” 沉弥笑他一声,开玩笑道:“刚刚在屋顶的时候,你不是还催着我走的吗?还说时间不早了。” 丹恒偏过头,沉默回应。 沉弥轻叹一口气,上前几步,抱住了丹恒,这个即将掉下小珍珠的糯米团子。 她学着小时候父母拍自己背的样子,手放在他宽厚的脊背上,轻轻安抚他:“如果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能在月色清朗的夜晚相见,那现在的离别又有什么不好呢?” 你的忧伤也会随着逐渐加深的暮色倾注我的心里。1 “回去吧,丹恒,保重身体,给你塞的雪花酥记得吃,我们改天再见。” 风声刮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将哀伤吹得漫长而凝滞。丹恒没有答话,看着沉弥离开的背影,细细嚼着她轻拂他背时说的那句话。 睹物赏已奇,感时思弥极。2 * 沉弥空着手从绥园大门走了出来,看着周围携手同行,成双成对的人影,也生出了一些酸涩感。 “唉——”她轻叹一口气,看了看时间,恰好晚上八点。 沉弥正打算去附近的站点等公共星槎回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回头一看竟然是青簇。 她惊讶地询问道:“青簇你怎么在这?” “我来这看戏呢。” 青簇才从偃息馆听完戏回来,刚走到绥园的大门就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走近了才确定,就是沉弥。 “你呢?你怎么会来绥园。” 沉弥解释道:“我看网上说绥园挺好玩的,跟着攻略就来了,没想到差点被困在幻境里出不来了。” 说着沉弥脸上满是尴尬和后怕的表情,她挠了挠头,苦笑着补了一句:“我以为是个专门拍照打卡的景点,结果刚进去就被困在里面了。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在幻境里面转了半个小时了。” 青簇一听,眉毛立刻挑了起来,不敢置信道:“你一个人进的?” “嗯。”沉弥点点头,“我以为跟普通的景点一样,就没留意攻略上提醒的……” “你真是……不知者无畏啊。”青簇半是责备半是无奈地叹了一声,“绥园的幻境不是开玩笑的,不小心就会被困住。不过你居然能自己走出来,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沉弥看着她,似乎想起什么,又问:“你刚才说你是来看戏的?是六点开始的那场吗?” “嗯!”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青簇笑着解释,“偃息馆这几天请来了一支特别的戏班,演的是《仙舟侠义》系列,今天正好演到‘铡美案’,我特意赶来听一场。” “《铡美案》?”沉弥惊讶,怪不得在上面听的时候,自己居然能听懂剧情,当时还在想联觉信标的翻译也太超标了,没想到是他乡遇故知。 青簇顿了顿,目光在沉弥脸上扫了一圈,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也在偃息馆的回廊上吗?我怎么没看见你?” 沉弥摇头:“没有,我路过的时候恰好听到几句,很有意思,所以印象很深刻!” 青簇眨了下眼睛,原本还有点怀疑她,但看见她脸上对戏曲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顿时笑起来,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了,没空再追问。 第73章 “那是当然。”她挺直了背,有些自豪地说:“虽然是老戏,但这还的编排用了一些新的技法,唱腔、锣鼓点子还有表演节奏都改过,更加紧凑,高潮部分看的我好爽,而且演员也换成了更帅唱法更好的演员。” 沉弥听得津津有味,眼里也泛起笑意:“听你说完,我有点后悔我只是路过,没有走进去看。” “那就别走了。”青簇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点狡黠,“这几天他们还有好几出,《杀庙》《狸猫换太子》,都是经典曲目。我觉得完全不输十大拖蝶幻境,你要是喜欢,就陪我多看几场?” 沉弥听到这几个熟悉的名字,眼睛立马就亮起来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答应了,可是想到绥园里的机关幻境,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但是绥园机关幻境那么多,我今天下午就……” “这个好办,工造司有专门应对这个的机巧,明天去拿一个,这样再来就不会被拖入幻境了。” 沉弥听罢轻轻一笑,点点头:“好呀好呀!” 青簇接着说道:“既然来了也别着急走,晚点附近还有一个街会,有很多小吃,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沉弥犹豫了一下,想到九点以后没有班车了,她有些为难。 青簇看出她纠结的地方,轻笑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沉弥说道:“既然是我邀请你了,肯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你放心吧。” 沉弥随即点头:“好啊。” 两人边走边聊,顺着绥园大门口青石板铺就的路往前。园外虽不比园内花木繁盛,但也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夜风微凉,沿途的走马灯被点亮,一盏盏似是流光溢彩,梦幻得像是舞台现场。 沉弥忽然开口道:“青簇,你很喜欢看戏吗?” “嗯,非常喜欢。”她眼中泛着光,像是想起什么珍贵的回忆,“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小时候院里的资金有限,仅能保证基本的温饱,娱乐设施基本上没有,但是有个好心的老伯每天都会来给我们唱戏听。” 沉弥侧头看她,青簇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轻松,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但是那种轻描淡写下藏着的孤独,沉弥还是能听出来。 “后来呢?”沉弥问。 “后来就……越来越喜欢了呗。”青簇耸耸肩,嘴角还带着笑,“我喜欢看他们在台上演绎各种人生,也喜欢看他们在台上演尽悲欢离合,虽是戏,但是情绪堆叠在唱腔里,听起来跟梦一样,有时候感觉自己过完了一生似的。” 沉弥听着她的话,静默不语,只是在她身边安静地走着,当个合格的听众。 青簇继续说着,语气仍旧轻松,但话语里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真诚与沉静:“戏里的故事总有结束,哪怕再悲,唱完也就过 去了。可现实……现实哪有那么多的终场谢幕?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是台上的人,哪怕只是个跑龙套的,也能微笑着对周围人说,台下见。” 沉弥低下头,心里泛起酸涩,她拍了拍青簇的肩膀,仿佛在无言安慰。 青簇转头看她,眼神柔下来些,轻轻说道:“所以我才那么喜欢看戏。小时候那些日子太难捱了,唯一能让我忘掉现实的,就是那些戏曲。” 沉弥忍不住开口:“那……那个给你们唱戏的老伯还在吗?” 青簇轻叹一声,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不在啦,他离世时,我正在战场上和将军一起抵御孽物。” 沉弥愣了一下,她问道:“是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吗?” 青簇看着她,点点头。 沉弥心里难掩伤感。 听过,看过,文本上的内容终究是没有现实来的鲜明,青簇的话就像是被人抛进湖里的石头,在沉弥心里激荡起波纹。 “都是往事啦。只是偶尔会想起老伯,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人生就是不断开始的戏目,要一直向前,努力朝前走。” 沉弥没回答,只是看着脚下那被夜灯映照得发亮的青石板路,突然觉得面前的路明明是康庄大道,可为何感觉是一条悠长而静默到让人皱眉哽咽的路。 直到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似有似无地飘在空中,沉弥这才缓缓回神——前方,便是街会了。 “沉弥,你想吃什么?我请你。”青簇的声音轻快地响起,像风铃摇晃在耳边。 沉弥略感惊讶:“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青簇。” 青簇却一挥手,理直气壮地说道:“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聊得来的朋友,况且我们也算是从网友升级成线下见面的朋友了吧,这样的喜事应该庆祝。” 沉弥点点头,除了话痨浴铁,青簇是她来罗浮后交的第二个朋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 作者有话说:1席慕蓉2微雨听湿巾,迸流从点席。睹物赏已奇,感时思弥极。 我亲爱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们了!!!我病好了!!!恢复隔日更新!!!![狗头][狗头][狗头][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亲亲][亲亲][亲亲] 第65章 比大小 自从答应青簇陪她把《仙舟侠义》剩下的几个篇章看完,沉弥的生活节奏也悄然改变了。原本只是景元家、神策府、练习场三点一线的日子,如今多了一条新路线——绥园。 从此,她每天在四个地方之间穿梭,几乎连轴转,疲惫自然也是真切的。但每当她坐在偃息馆的回廊上,听着台上唱着熟悉的内容时,她又有些慰藉,仿佛那些东西是她与现实世界唯一的纽带……劳累似乎都会被一点点融化。 更何况,这段时间里,她确实收获了许多珍贵的东西,不仅在星槎上挥洒的汗水换来的经验,沉弥觉得,这份沉甸甸的成长,足以让所有的艰辛都有显得微不足道。而且与青簇的陪伴也让她扩大了自己的圈子,渐渐的都让她有些懒惰了,觉得维持现状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她最近还顺利拿到了用于应对绥园机关的机巧物。 月底就在这样的日子逐渐逼近。 实操的考场依然设置在一大片浮空台上,四周光幕围绕,用障碍物模拟出空况,周围防护严密,考官与记录员各司其职,每个星槎的副驾驶上都坐着一位随行考官,这一点倒是和科目三一致,都是为了保证学员不出意外。 沉弥坐在驾驶座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方向盘,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开始之前虽然她一直给自己打气加油,一遍一遍说服自己不要紧张,但心里总是担心自己是不是准备得不够,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应对,因为每场考试生成的地形都是随机的。 可当考试开始的信号响起的瞬间,沉弥的脑袋空空,几秒前的担忧烟消云散,眼中只有对合格的渴望。 星槎考试考察的不是速度,而是一环扣一环的综合反应。错一步,前功尽弃,在关键的地方犹豫一秒,哪怕你没有失误,也会被系统判定没有完成动作。 不追求快速,不追求技巧,只求稳。星槎翻越之间,她精准避开半人高的障碍物,加速减速都在合理的路程内做完全部流程。 全程二十分钟,没有任何失误,沉弥稳稳抵达起始点。 系统宣读考试成绩:“考试成绩——100分。实操评估合格,障碍物应对判定优秀,通过。” 那一刻,沉弥松了口气,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却没顾得上擦。从星槎上下来,再到走出考试的地方,她站在原地微微抬头,遥望那片她考试的地方,那一片被夕阳染金的云海,像是突然从奔跑的迷途中停下脚步,第一次认真地体会到,生命最耀眼的时刻莫过于此。 那不是靠谁保驾护航,也不是运气蒙混过关,而是她亲手拼出来的结果。 沉弥伸出手对准太阳:“小小考试,拿下!” * 离开考试中心,天色已晚。 沉弥在公共星槎站牌换乘了两次,背靠着座椅时才发觉,自己居然把考试的号码牌也带回来了。舱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鸣与风擦过舱壁的声音,她盯着底下那一盏盏亮起的光点,犹如地上的星星。 等真正踏进景元家的门时,屋里已经亮起温暖的灯光。 沉弥脱下外套,走进玄关,顺手把包丢在换鞋处的边柜上,一身的力气仿佛也随之被卸下。 “回来了?”上景元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沉弥轻轻“嗯”了一声,大概是一下午都没有喝水的缘故,一开口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景元端着一杯水走过来,目光扫过她的脸:“通过了?” 沉弥接过水,大喝一口,腮帮子撑得圆圆的,没笑,但眼里藏不住那点子骄傲。 “看样子是通过了。”景元语气里带着骄傲,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洗个澡,吃点东西,今天好好休息。” 沉弥轻轻“好”了一声。 浴室的热水把她从头到脚都包裹住,洗去一身的汗与疲惫。她站在水流下好久,直到四肢都放松下来,才肯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时,她的动作慢了许多,不是因为累,而是一种从高速运转中骤然慢下来的迟缓,像机器断电后还在缓慢旋转的齿轮。 第74章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满满一桌,都是她爱吃的东西,有长乐天那家夏木不明烤鸭、琼实鸟串,还有只有在宣夜大街才能买到的臭豆腐。沉弥坐下,扒了两口饭,忽然低头笑了笑。 那笑意轻浅,笑容却是重的像落入心湖的一圈涟漪。 有人默默记住了她喜欢吃的东西或许,就算今天她未能通过,满桌的美食依旧不会少一味,不管是庆祝还是鼓励,都无声地说出:“辛苦啦。” 沉弥低头,夹了一块烤鸭,夏木不明的招牌酱香依旧浓郁,一口咬下,酥脆的鸭皮与饱满的肉香在口中炸开,味蕾被熟悉的滋味填满。她像是突然被什么轻轻托起,连带着沉重的一天都变得柔软许多。 再尝一口臭豆腐,那种外酥内嫩、咸香带辣的气息几乎让人想眯起眼来叹口气。 吃到一半,手机微微一亮,是青簇发来的简短讯息: 【考得怎么样?别告诉我挂了,那我真成你考试路上的绊脚石了.jpg】 沉弥笑出了声,拿起筷子的动作一顿,回了一句: 【放心,稳稳过了,我还是全场最先通过的。】 那边秒回一个“哇靠!”的惊叹,还附带一张小人顶着厉害的表情包。 周围熟悉的朋友基本上都知道沉弥要考试的事情,不止一次调侃过二人临近考试还要去绥园看戏这件事。 沉弥轻轻放下手机,眼前悄然放着一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冒着冷气的红豆布丁,奇怪的是,明明早上还是一整块的布丁现在却缺了三分之一。 沉弥顺着递来的手臂,视线向上移,景元正站在餐桌旁,刚刚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带着沐浴露的芳香。 沉弥抬头看他,只见他拿着勺子,迫不及待地从装布丁的碗里舀了一大块,正要往嘴里塞,觉察到沉弥的视线,他动作一停,呆滞在原地,活像偷吃被抓包后的小猫才会露出的表情。 沉弥忍俊不禁,唇角弯起,眨了眨眼:“这是……我的布丁?”怎么缺了一角? 景元喉结滚了滚,像是认真考虑要不要就此认罪,最终还是慢吞吞把勺子收了回去,神色坦然道: “我只是检查一下甜度。” “哦?检查得还满意吗?”沉弥挑眉看着他。 “还不错。”他居然一本正经地点头,“不过再试一口更有把握。” 沉弥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她把碗往景元地方向推了推:“都给你吃。” “这么客气呀。”景元嘴上这么说着,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她旁边的椅子。 沉弥点点头:“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怕掌握不好甜度所以只做了一个。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就都给你吧。” 听罢,景元动作一停,突然说道:“那我们还是一人一半吧。” 然后拿起另一把干净的勺子开始认真分配布丁,动作仔细得像是处理公文。 沉弥一边吃一边偷看他,刚洗过澡的白毛猫猫发尾还带着一点湿意,袖口半挽着,拿勺子的手指节分明。 沉弥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握得住碗的一半,而景元能轻松地将整只碗都握在掌心。 她看了看自己的,再看了看他的。 “在看什么?”景元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沉弥一顿,倒也没打算掩饰,干脆抬起手说:“我在想,你的手好像比我大好多好多。” 景元挑眉:“是吗?”说着,他把勺子放下,把右手伸出来放到桌子上,掌心向上,“看看。” 沉弥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他旁边,却看见景元摇摇头对她说:“这么比看不出。” 沉弥疑惑心想,谁大谁小都这么明显了,看不出来吗? “那怎么比?” “这样。”景元靠过来,将右手轻轻盖在她的左手上,两只手掌紧紧贴合在一起。 沉弥心里“扑通”一下。 掌心相触的那一秒,耳边好像炸开了烟花,整个微微一颤。 景元的手很大,和丹恒相比,他的骨头更加粗壮,可掌心却是意料之外的温暖。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覆着她的手,像是不愿惊扰此刻的美好氛围。 沉弥害羞地想抽回手,可刚动一下,他的手指就不紧不慢的收拢了些,像是在无声挽留。 “别动。”景元低声说。 沉弥抬头看向他。 景元正低着头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嘴角噙了一抹微笑,像是得逞后的小小喜悦,只是这般亲密的接触都已让他心满意足。 “这样看,你的手真的好小啊。” 夜晚安静得恰到好处。 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还放在桌上,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沉弥心跳如雷,只能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的他好像越来越近,鼻尖几乎能碰到他的呼吸。 下一秒,门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有人在摁门铃。 两人几乎同时一震,沉弥一瞬间灵魂归位,跳着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语无伦次道:“我……我去开门!” ----------------------- 作者有话说:来咯来咯!!!今天来迟咯!!!![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66章 贺礼 沉弥红着脸跑去开门。 留下景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缓神,双手无措地在桌子上握紧松开…… ——她的手比想象的还要软,在他手掌里小小一只,仿佛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捏碎。 景元捂了捂脸,懊恼地吐出一口气,刚刚还是太冒进了,万一沉弥事后生他的气就不好了。 最后强装冷静去端那碗还剩下一半的布丁,想吃掉分散注意力。 结果舀多了一口全塞进嘴里。 “呃——” 冰凉顺着口腔一路冲上脑门,像是被人拿着冰刀直接在意识里劈了一下,被冰得一哆嗦。 布丁的凉意把那点烧灼的情绪暂时压了下去,可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过了几秒才僵硬地咽下去,像是在接受惩罚。 他叹了一口气,扶额,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没出息。” 可话是这么说,他手指却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余温,像是抓着什么不肯放。 沉弥还没回来,他索性干脆撑着下巴,望着桌上的两只勺子发呆,目光柔和得像是夜晚水面上的月影,慢慢晃动。 沉弥站在门前定了定神,手心还留有刚刚触碰时的酥麻感。耳朵感觉要烧起来了,整个人像是泡在一杯刚加热的热浮羊奶里,甜到冒泡。 她小声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谁呀。” 门外的人说道:“是我,白淇。” 白淇?沉弥纳闷她这么晚了,她怎么会来? 她打开门,只见白淇双手拎着大包小袋的东西,站在门口脸上全是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 “没事……这些东西?”沉弥下意识侧过身让她进来。 白淇走进来,将东西一股脑放在玄关换鞋凳上,拍拍自己手腕,像是完成一项例行工作:“师傅说你考试通过了,之前就让人准备了一堆礼物,想着第一时间送给你,但是今晚他有事脱不开身,就把我当快递员使唤了。” “礼物?”沉弥看着凳子上七八个包装各异的袋子,惊讶道,“这么多!” “都是师傅选的,我只负责送。”见沉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白淇继续说道,“每个‘毕业’的学生都有,你不要有负担。” “对了,还有一件事。师傅让我问你,后天就是春浴节了,学校打算组织大家一起去郊游,你去吗?”说到这,白淇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大家都觉得说你做的饭很好吃,希望你能参与……” 话未说完,白淇的声音戛然而止,沉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景元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 他站在玄关尽头,穿着沉弥见惯了的宽大休闲居家服,衣摆微动,衬得整个人温和亲切,但这一切在见到白淇后戛然而止。 这般模样,是白淇从未见过的样子,脸上放松的表情也与平时庄重肃穆天差地别。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传达出温馨的信号。 白淇敏锐捕捉到面前二人反常的气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里顿时浮起不好的猜想。 “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吗?”白淇说这话时,带着质问的语气,乍一听,语气有些难以入耳。 沉弥刚想解释,景元率先回答:“不算住在一起。” 白淇正要松一口气,就听见景元接着说道:“同一屋檐下,不同房间的‘室友’。” 沉弥看见白淇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和聚焦,仿佛还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哦……原来是这样。”白淇低声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手却攥紧了裤腿。 沉弥觉察到白淇此刻的情绪,正想解释什么,景元用半调笑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沉弥刚到仙舟,人生地不熟,我受人之托,暂时照应。白淇,沉弥住在我这里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帮忙保密。” 第75章 白淇扯出一抹微笑:“将军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听您的。” 她语气听起来平静 得体,甚至还带着些许恭敬,可沉弥却隐约察觉,那笑容浮在脸上,像是刚刚描好的假面,轻轻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这诡异的气氛,这剑拔弩张的语气,沉弥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若是有那英的表情包,她绝对会群发那姐抱头崩溃的图。 景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白淇转身前看了一眼沉弥,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言明的意味,像是知道了什么她的秘密,看她的时候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沉弥莫名有点紧张,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 白淇嘴唇微启,沉弥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但白淇似乎并不打算将其说出来,而是一改刚刚的态度。 她嘴角一笑,像是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气氛不太对劲,恢复到平常的语调,主动岔开话题:“好了,东西顺利送到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春浴节的事情,沉弥你想清楚后发给师傅就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说着,就往门口走。 刚踏出一步,顿了一下,像是经过了什么思想斗争,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沉弥,转头语气坚定地对景元嘱咐道: “你们最好打开来看一下,东西有没有摔坏。“ 说到“打开”的时候,白淇特地强调了这个词,仿佛暗藏着什么重要信息似的。 看到白淇离开的身影,沉弥关上大门松了一口气,心里慌的要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慌,白淇刚刚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知道她全部事情似的。 屋内安静了一瞬。 沉弥转头看向景元:“我们会不会太……” “太什么?”景元语气温和,像是听不出沉弥想表达的。 他浅笑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还记得那天下大雨我去驾校接你时说的话吗?” 沉弥点点头:“记得。” “我现在补充一句,当时我给你打了不止一通电话,挂断太多次,我担心你出意外这才赶了过去……”景元顿了顿,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之后就如你所见的那样。” 沉弥没说话,默默听着。 “我与白淇,并不算熟。真正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我对她仅有的印象也仅次于百年前,白翾师傅在一次晚宴上宣布,正式将她过继为义女。” 他语气淡淡的,没有刻意带着情绪:“之后就再没接触过。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师傅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愿意收她为义女,想必在她身上也看到了某些闪光点。” 说到这,景元顿了顿,眉眼微垂,语气也随之变得郑重了些:“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卷进了不该面对的情绪和揣测。” 沉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没关系”,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 景元垂眸望着她,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自责:“沉弥,有些事,你可以只听从自己的内心。别因为与我有关,就总想着退让一步,不必担忧自己说出话会为我带来麻烦。” 沉弥微愣,仰头看着他。 景元对上她的视线,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神却是无比认真:“我希望你在仙舟能永远自在坦然,不必为我而压抑自己,更不必为了顾全什么立场而委屈了你自己。” 他说得很慢,却句句稳妥体贴,重重地落在沉弥心底。 “若真有谁因你不快,那也应该由我来应对。” 沉弥看着他,胸口堆积的那些忧虑与不安,像被晚风吹一点点吹散了。 “谢谢你,景元。”沉弥微笑着抬头望向他。 她能感受到他这番话背后的力量,不是浅显客套的安慰,而是从心出发的,一种默默给予的支持与信任。 沉弥深吸一口气,像是获得了什么隐藏的储蓄力量,胸口蓄积了满满的能量,若是此刻面前有个两百斤的胖子,沉弥也有信心将他干倒。 看着沉弥重新打起精神,景元悄悄松了口气。他本不愿妄加揣测他人,尤其是与师傅有关的人,但白淇今晚骤然转变的神情与反应,实在不太自然,这让景元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他不希望沉弥被卷入莫名的漩涡中。 * 白淇垂头丧气地走出景元家的大门,一路上都难掩自己失落的情绪。 门当户对,才是和睦的基石,不是吗? 白淇避开人群独自一个人往黑暗的小道走,她来到一架星槎前,敲了敲窗户,“咔哒”一声,星槎副驾驶门开了。 白翾拿着烟斗,一改往日和蔼的模样,他抽吸一口不管不顾地吐露在白淇脸上,语气冰冷诘问道:“为什么要说多余的话?” “你知道你这样说可能会坏了我们安排好的计划吗?” 白翾语气带着压抑许久的不满,他的眼睛透过烟雾,死死地盯着白淇,仿佛这样就能勘破她的内心。 白淇呛得咳了两声,想要偏头避开烟雾,却在白翾盯视的目光下丝毫不敢动弹,她嘴唇紧抿着,低着头不敢反驳:“抱歉,我只是有些情绪失控,对不起叔叔,下次不会了。” “情绪?”白翾冷笑一声,敲了敲烟斗的浮尘,“白淇别忘了,当初那多人中,我为什么偏偏选择收你当义女,就是因为你听话啊。” 白淇低下头,指尖捏紧衣角,咬牙不语。 星槎内一时陷入沉默,白翾盯着她许久,终于收敛了语气,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告诫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白淇,记住你该做的事情,记住你表姐是怎么死的,一刻都不要忘记。” 白淇怔住,像被白翾的话彻底敲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她知道白翾话里的暗示,也明白了今晚为什么叫她去送礼物——自始至终,收养她都只为了一个目的。明知景元与沉弥的关系亲近,不仅不说,还偏偏让她亲眼撞破。情绪失控、幻想破灭、尊严尽失,这一切不都是您期待的场景吗? -----------------------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要进入主线了。[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67章 死机 当晚沉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纳闷地心想,自己已经完成了系统要求的解锁任务的条件,为什么还没有收到奖励和新的任务指引。 沉弥叫来了系统,打算仔细询问一下。 【系统系统!这次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怎么还没有奖励?】 过了几秒,陌生的机械音响起,不同于以往的插科打诨,这次是真正的人机。 【任务检测中,请稍候……】 沉弥:? 【系统?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沉弥不信邪又叫了好几声,回应她的始终都是冰冷的相同一句话。 每一次呼唤,系统的回应都毫无变化,就像被循环病毒入侵一样,诡异极了。 沉弥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不是没经历过系统抽风,但这次不同。以往哪怕她心虚耍赖,也总带着点“人味儿”,不是主动滑跪承认错误,就是死皮赖脸地讨好卖萌。但现在这个系统,声音陌生,语调僵硬得像完全没有意识的程序执行器。 沉弥迟疑片刻,小声试探:【你还是原来的系统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连那句一成不变的“请稍候”都消失不见。 沉弥的脸色沉了下来。 系统,出问题了。 而比“问题”本身更让她不安的是——这并不像是单纯的bug或临时延迟,而更像是某种入侵后的“死机”状态,就像一台电脑在遭遇恶意攻击后强行切断指令通路,只为避免更深层的控制。 她尝试调出攻略面板,结果却让她心底一凉。 任务列表全部灰掉了,像是整张地图突然变成了盲区。但奇怪的是,三位攻略对象——丹恒、景元、刃的进度条仍旧是亮的,唯独在最下方,出现了一 条她从未见过的灰色进度条,名称一栏上是三个问号。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沉弥毫无印象。 她下意识伸手想点开它,却发现不论怎么操作,系统毫无反应,没有文字提示,也没有语音反馈。,光标悬停在那条神秘进度条上,若隐若现。 沉弥眉头紧皱,心里的不安被逐渐放大。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能和谁商量对策,唯一知道她底细且能商量对策的系统,现在“死生未卜”。 现在能确定的是,丹恒、景元、刃的攻略值并没有因为“死机”受到影响。 冷静点沉弥,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被未知吓住。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 从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一刻开始想……有没有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思绪就像深海里被困住的鱼群,痛苦地在密网中挣扎,拼命寻找出口。 攻略值是正常的,但系统却突然宕机、任务列表全灰……偏偏在她和景元达成一个重要节点之后。 第76章 是巧合吗?还是某种特定条件被触发? 沉弥百思不得其解。 她缓缓躺回床上,睡意全无。 天花板一片寂静的白,像空旷无边的天际,而她仿佛独自漂浮在海面上,抬头是空荡荡的天,低头泱泱苍茫的大海,无依无靠。 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无力感,如同骤然坠入深渊,眼前一片黑,不知何处才是底。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就像在荒星时,为了活下去、为了偷出账本、为了应对库伦,她神经一直绷得死紧。那时候,每一个夜晚入睡前,她都在心里问自己一句: “明天会发生什么?我还能活着吗?” 她本以为,离开那里以后,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 可如今,她又一次陷入了同样的困局——只是这一次,没有敌人,也没有枪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直以来在背后给她指引的系统。 沉弥慢慢闭上眼,却根本无法入眠。 脑海里不断闪回今晚景元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希望你在仙舟能永远自在坦然。” 多么温柔的承诺,可她却在刚刚感受到一丝温暖时,就又一次被现实按进了冰水里。 “……现在连出了什么问题都没有搞清楚,实在是有够悲剧的。” 沉弥轻声自嘲,却没有被这句话击倒。 她睁开眼,目光沉静。 哪怕再一次回到黑暗中,她也不会像刚来时那样畏缩。 哪怕找不到“出口”,在这之前,只要没有遇到危险,她都可以撑住。 至少攻略值没有归零,人物进度还在推进。那说明她还活着,还存在这个世界,攻略游戏还在继续,只是方式被改变了。 从零开始到现在,她不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到这了吗? 是她自己,一步一步,从荒星结识丹恒,再到罗浮认识景元……每次遇上的危机不都是她亲手化解的吗。 每一个关键节点,每一次对话,每一段关系的建立——不是“系统”施舍,而是她用信任与勇气换来的回应。 哪怕没有任务提示、没有奖励诱导,她也会继续走下去。 想到这里,沉弥慢慢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耳边似乎仿佛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沉弥,我相信你……” “沉弥,不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不过是过客,何劳问名……” 她轻轻握拳,压在胸口。沉弥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将胸中那口郁结的沉闷全部吐出。 “去他爹的,这操蛋的世界!有本事来啊,来搞死我呀!” 大吼完,她合上眼,内心总算沉寂下来,待几分钟过后,她终于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未散,风却悄悄转了向。 * 第二天一早,沉弥便在仙舟的星槎登记官网上刷到了自己的电子版驾驶证。浅金色的背景上印着她的名字与身份编码,还有一张高清的系统预留证件照,是她刚来仙舟时去地衡司拍的。 照片上的人,脸蛋不仅比现在小一圈,眼底还有青色的黑眼圈,精神也不似现在这样足。 沉弥,扶额叹了口气,苦难使人进步,幸福让人颓废。 她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腰,一层浅浅的游泳圈挂在上面。 看来,要加强某方面的锻炼了。 电子版虽然方便,但在仙舟不少事务仍需纸质认证,特别是需要核查的时候,需要二证合一。 于是沉弥果断给景元发了一条请假申请。 【景元,我上午想请个假,去天舶司领纸质驾驶证,顺便去一趟白翾师傅那里。】 景元回复得很快,依旧是那种温和中带着点克制的关心: 【好的,不急。路上注意安全。】 【对了,纸质版需要再拍一张照片,拍照的时候别太紧张,笑一笑会好看。】 沉弥盯着那行文字愣了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听你的话,感觉有故事?】 【有的。】 沉弥收起手机,决定回去再让景元细说其中的故事。 周六、周日是罗浮统一的休沐日,今儿是周五,再不抓紧办手续又要多等两天。对得起自己拿到的八千巡镝,沉弥起了一大早,争取成为第一个进去办理的人。 仙舟的清晨比她想象中更安静,街道被晨光洗涤得有些温柔,来往的行人不多,倒是各大办事机关门口已有早早排起的长队。 沉弥赶到办事大厅时,距离开门还有十五分钟,虽然不是第一个,但她还是顺利地排在了最前面。 她活动了活动手腕,长舒一口气,自由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沉弥看着工作人员往小本本上盖上了红章,纸质驾驶证就这样顺利到她手上了,一路顺利,连拍证件照都难得地发挥正常——眉眼平静,神情自然,就是可惜自己的笑容有点歪,但比系统预留的那张精神颓靡的照片强上太多。 她满意地看了几眼自己的新证件,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半。离中午还有大把空档,沉弥犹豫片刻,想到了昨天白翾师傅送她的贺礼,干脆顺路去了一趟附近的驾校。 一是感谢他,二是白翾师傅当面说说春浴节的事,这会儿正好有空。 从办事处到驾校的路程不远,沿途的商铺开门迎客,晨雾未散,街道上干净整洁。沉弥一边走一边琢磨春浴节的菜单,心里暗暗盘算:总不能带冷馒头吧?春浴节这种出行游玩的气氛,至少也要有些仪式感才行。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景元休不休假?要是休假,不如叫上他一同前往吧。 等她踏进驾校大门时,院子里还没什么人,倒是白翾师傅已坐在讲台上。 看到沉弥,白翾露出一抹慈祥地微笑,“你这会儿就过来了?证件都办好了?”他放下手中在看的东西,走过来。 “师傅,昨天你破费了,送了我那么多东西。路上看到的好吃的,给您。”沉弥将路上买的好吃的递给白翾,“我决定了,春浴节那天,跟大家一起去。” 白翾闻言微挑了下眉,语气里听不出明显情绪:“白淇跟我说你不太想参与?” 沉弥回想起昨夜发生的,有些尴尬地说:“不是……可能是昨晚产生了一些误会,让白淇误以为我不去了。” “误会?那指定是白淇又耍小孩子性了,改天我让她给你道歉。” 沉弥听到“道歉”两个字,顿时有些过了,她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没那么严重。” 说到底,这算得上是白淇自己的事情,无论谁插手都会让她觉得难堪。 沉弥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太多,她索性问起了大家有没有忌口的食物。 她身无长物,在做饭上倒是颇有兴趣,喜欢做做得也还可以。自己拿人手短,收了白翾师傅那么多贺礼,若是春浴节再空手而去,恐怕自己都要说自己一句白眼狼了。 “我准备那天带准备大家出行的午餐,我做饭还可以啦 ,师傅你能帮我问问大家有没有忌口吗?我好提前准备。” 白翾沉吟片刻:“你想得倒是周到。你等我一下。” 他说着便掏出终端,简短发了几条消息。不到一分钟,便陆续收到了回应。 他一边翻看一边向沉弥转述:“大家都没什么忌口的,就是当天可能会在小溪边或者草地上坐着吃,复杂的菜可能不适合带过去。” 沉弥笑着点头:“好。” “那就好,”白翾将一串备注发给她,又道:“春浴节那天我们上午出发,下午活动自由,晚点会有焰火,具体安排到时候我发给你。” “对了。”白翾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抬起头露出揶揄的笑,对沉弥说,“可以带朋友过来。” 沉弥一愣,秒懂白翾说的“朋友”说的是谁,而她正有此意。 “收到。”沉弥笑得更灿烂了,“那我提前一晚准备好,到时候背过去。” “那就辛苦你了。” ----------------------- 作者有话说:终于到这了,各种问题将接踵而来,那些忽略的、梦见的,究竟是善意的提醒?还是结局的预兆?敬请期待下一章——《钥匙扣》又是甜甜的一章。 [墨镜][墨镜][墨镜]大胆猜测吧!!!! 第68章 钥匙扣 请了一上午的假,沉弥从驾校出来时已近中午,便顺道在星槎海中枢解决了午饭。怀里揣着刚刚领到的“热乎乎”驾驶证,她心情轻快地踏上了返回神策府的路。 踏入府门时,沉弥的步伐几乎带着几分蹦跳的轻盈。一想到上午白翾师傅说的——春浴节可以带朋友一同前往,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景元。 她环顾四周,却没看见景元的身影。正准备走近前方执勤的云骑军,开口问问“将军在不在”,不远处的走廊里却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簇猫着腰,从柱子后探出头来,一边比着“安静”的手势,一边冲沉弥用力挥手,做出一个“快过来”的动作。 第77章 沉弥一头雾水,带着些许困惑朝她走去,刚靠近,便低声问道:“怎么啦?” 青簇没等她把话说完,突然一把伸手捂住了沉弥的嘴巴,力气不大,却态度坚决。沉弥眼睛一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轻手轻脚地拖往一条偏僻的走廊尽头。 一路上沉弥虽然没挣扎,也没反抗,但毕竟毫无心理准备,被捂着嘴拖着走这几步路,还是憋得脸颊涨红,眼里透着满满的疑问和懵然。 等到确认四下无人,青簇才松开手,呼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呼……好了,安全了。” 沉弥一边轻轻揉着下巴,一边瞪她:“你这是干嘛呀,吓我一跳。” 青簇没回答,反而眨了眨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半步,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刚从前面过来,将军他现在……正在睡觉!” “睡觉?”沉弥下意识地提高音量,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她脚尖轻点,几乎本能地朝着大殿方向跃跃欲试,眼神里泛起点点亮光,仿佛有什么宝物埋在那边。 睡觉的白猫猫,还没见过呢。 青簇立刻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你是想让全神策府都知道他在午休吗?” 说罢,看到沉弥眼睛发亮、整个人都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劲儿。 青簇眉头一挑,忍不住啧了一声,斜着眼调侃道:“你和将军住在一起那么久,连睡颜都没见过吗?” 沉弥:“……别闹。”她耳尖一红,声音却小得几乎像只蚊子。 她脸色一红,心跳快了一拍:“我们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而已,又不是在同一个房间睡觉。” 沉弥说得一本正经,可越解释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低头念叨。 青簇笑得肩膀都在抖:“哟,还挺严肃呢。可你刚刚那副样子,一看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沉弥瞪她一眼:“你别乱讲。” “行行行,不讲不讲。”青簇举手投降,语气却仍旧调皮,“不过你要真想看,也不是不行。等他再忙几天没休息好,说不定自己就在家里的沙发上睡着了,然后你回家一看,发现沙发上正躺着一个睡美人,到时候你站得离他三步远,光明正大地看个够。” 沉弥又羞又气地捶了她一下:“青簇!” 青簇被她锤了一下,也不躲,反而笑得更肆意了:“哎哟,这还打人了,看来是说到点子上了?” 沉弥羞恼地别开脸,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嘴上却还是嘴硬:“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才想看睡美人。” “你不想看?”青簇眨巴着眼睛,“将军那张脸,多少人守在神策府门外,重金求一张怼脸照,你不心动?我可不信。” 沉弥张了张口,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能恼羞成怒地盯着她:“……你可真烦。” “呦呦呦,那你可别收我这个烦人的人的礼物。”青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在沉弥眼前晃呀晃,就怎么左右来回展示。 “什么呀!”沉弥一把捞过那盒东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青簇,又低头打量礼盒。 礼盒不大,拇指大小的蝴蝶结系得整整齐齐,包装纸是浅色的,淡粉底色配着金色流纹,边角还贴着一小张写着“恭喜拿证”的贺卡。 “私人定制的,刚好今天拿到。”青簇得意洋洋地说,“别看小,是实用型的,打开看看?” 沉弥小心地拆开礼盒,里面竟是一个迷你星槎钥匙扣。造型很可爱,几乎1:1缩小了沉弥的模样,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人立体大头,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的。 沉弥拿出钥匙扣在手上把玩,掌心传来木质温润的触感,小小一只,刻工却精细得出奇。不仅头发极度还原,连表情都生动形象,就是不知道是谁画的图纸,她凑近细看,竟然连耳朵旁边那个她自己都快忘了的耳洞也被一并雕出来了。 “……这是谁画的图纸啊?”她轻声嘀咕着,像是在自问,却忍不住抬头去看青簇。 青簇装作四处看风景,卖了个关子一本正经道:“我哪知道呀,可能是师傅自己发挥的。” 哦?”沉弥不信,语调一扬,不紧不慢,“那这发挥也太精准了吧?连我耳洞都刻出来了,你确定木工师傅没偷拍我?” 青簇干咳一声,笑的春光灿烂:“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这是我们一起送给你的礼物。” “你们?”沉弥眼睛微微睁大,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 青簇这下笑得一脸得意,双手环胸站得笔直:“当然啦,做工那么精致,非小钱能搞定的,我可不敢冒领工。我找的雕刻师傅,将军画图,将军出资,浴铁跑的腿。” 沉弥听得一愣,反应慢了半拍:“……你说谁画图?” “将军啊。”青簇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你以为那图纸哪来的?我们谁敢靠那么近盯着你耳朵画图啊?他画得可细致了,还特意标注了你哪边有耳洞。” 沉弥怔在那里,整个人像被突然点了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景元……?” 青簇“啧”了一声,露出一副“你终于反应过来啦”的表情:“怎么样,惊喜吧?我跟你讲,他那图画得可认真,边画还边谦虚说‘我可能不太擅长’,结果还不是画得有模有样,把你都看愣了。” 沉弥低头再看掌心的钥匙扣,小巧木雕上那张q版的脸笑得甜甜的,可她自己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心脏跳得厉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道:“他、他画图就算了,还出钱?” “将军一出手,预算直接从普通款换成了私人定制,”青簇手舞足蹈,形容得眉飞色舞,“不然就我和浴铁微薄的工资,怎么可能买的起。不过我们俩也是出了钱的,只不过大头都是将军,我们俩各占百分之五吧。” 沉弥一时没说话,只觉得指尖那块木雕像是被烫了一样,温热得发烫。 良久,她轻轻说了句:“……青簇,谢谢你们,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沉弥抿嘴一笑,心情像被悄悄托举起来,晃晃悠悠地飘在午后的微风里。 青簇笑着说道:“喜欢就好!”话音一转,又压低声音八卦起来,“对了,你刚刚找将军是做什么?” 沉弥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扣重新放进礼盒,语气轻快地回答:“不是快到春浴节了吗,我想邀请将军一起出去郊游……” 青簇闻言,眼睛立刻瞪圆了,嘴角飞快地翘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哎哟哟,沉弥,你这不叫邀请——你这是约会吧?” 沉弥被她一语戳破,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连脖子都泛起了红:“才 不是!大家一起的那种,春游、春游懂吗?是和星槎驾校的同学、老师一起,算不上约会……” 青簇“哦——”了一声,拉长尾音,调侃归调侃只不过她有个疑问:“你们星槎驾校那么好吗?居然还有郊游活动。” 沉弥点点头:“驾校的师傅和将军是老相识,我考完那天晚上还托人带给我一堆礼物,虽然我觉得那可能是看在将军的面上。” 青簇“哦”了一声,点点头,既然是与将军相识,那就见怪不怪了。 沉弥顿了顿,又补充:“本来只是驾校内部的活动,后来白翾师傅也说可以邀请朋友,我就想着……要不问问将军,他若是不忙,也能一起来放松一下。” 青簇平时就与资料打交道,久而久之养成了职业习惯,对于人名总会格外敏感。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她不由自主地愣了一秒,脑中迅速闪过几页档案资料。 但紧接着,她又自己打消了念头——罗浮那么大,人口数以万计,重音、重名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名字相同,也未必就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于是,她道:“按照往年惯例,将军应该会在神策府值班,不过——”她顿了顿,眼角余光看了沉弥一眼,笑意若有若无,“今年你来了,说不定会不一样也说不定。” “不过,将军现在正在午休……”青簇露出狡黠的表情,俯身凑到沉弥耳边悄悄说道,“你这样做………就给将军一个惊喜。” 沉弥一听,眉头轻皱,有些迟疑地说道:“但……这样会不会占用公共资源啊?” 青簇拍了拍沉弥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这件事就你知,我知,将军知。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的。” 沉弥想了想,青簇说的办法的确更加有仪式感。 “好,那我待会儿就送过去。” ----------------------- 作者有话说:存稿已经快没了,这段时间一直卡剧情……写不出……马上就要迎来关键剧情了。[好的][好的][好的] 第69章 采购大挑战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下午,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斑驳地落在地板与案几上。景元侧卧在榻上,一只手懒懒地枕在脸侧,发丝微乱,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第78章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几乎没有做梦,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柔软的安静包裹住了。那是极少的放松状态,没有突如其来的公务,也没有需要审核的公文,仿佛能暂时从“将军”的角色中抽离。 这两个小时里,外面安安静静,神策府的人似乎也默契地没有来打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和风拂过窗杦的轻响——还有一道熟悉的馨香,短暂地停留在鼻息间。 这道香气若有若无,却温柔得很,像晨起后的阳光洒在肩头,带着一点记忆里的甜味。 景元的眉心轻轻动了动。 他没有立刻醒来,仿佛还沉浸在那种被温柔拥抱的氛围中,只是本能地捕捉到了那丝香气的来处,然后睡得更加沉了。 直到远方的天空被染上陈旧的金色,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像是有节奏的闹钟。 景元缓缓睁开眼,视线略有一些模糊,几秒后,才渐渐聚焦。 他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臂,感到前所未有地放松。景元下意识地望向大殿,殿内空无一人,唯有玉兆模拟出的棋盘,但他仿佛感觉到在自己熟睡之时有人来过,似乎还放了什么东西在案牍上。 景元靠近案几,目光细致地扫过每一处,却没发现任何属于沉弥的痕迹。 他的目光顿了一下,金色的眼瞳微微一黯,指尖停在案牍边缘,久久未动。 香气……是错觉吗? 景元闭了闭眼,唇线绷紧几分,又随即松开,扬起微笑自己哄自己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然而,当他随手翻开放在最上面的公文时,眼前却蓦地一顿。 那映入眼帘娟秀的字体,还有熟悉的口吻,无不证明他的“错觉”并非错觉。 ——“春浴节那天,如果你没别的安排,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玩吗?” 景元盯着那行字,久久移不开目光,指尖停在纸角,良久未动,心底某处悄然塌陷,又悄然升起柔光。 原来,她真的来过。 临近下班,青簇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当然并不是做完了,而是今天的工作内容到此为止,收尾是为了让明天恶工作更加顺利开展。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长时间久坐让她的背部酸胀得厉害,感觉自己就像被钉在椅子上整整一下午,连骨头缝都在喊“想下班”。 正准备关机走人,余光忽然瞥见大殿方向有道身影掠过。 她下意识往那边瞥了一眼,果然,是将军。 将军的步子还是一贯的从容稳重,可不知是不是错觉,青簇总觉得他今天脚下轻快了几分,神色也比平时更柔和些。尤其是他低头望着手中那张呈文——她不用猜都知道,十有八九就是沉弥写的那封。 青簇嘴角一翘,心中暗喜:看来,她出的主意成功了。 她本想悄悄收拾东西走人,好给这位“心情极佳”的将军多留点私人空间,可余光又忍不住扫了一眼—— 只见景元忽然停下脚步,低头凝视那张纸,神情专注。随后他动作极轻地将它折起,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内袍口袋,就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宝物。动作完成后,他竟毫不犹豫地快步朝大门方向走去,步伐带着几分罕见的急促与期待。 青簇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对了,临近下班前,沉弥确实和她说过,自己要提前离开,说是还有些准备工作。那时她脸上的神情,就跟现在的景元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在原地笑出声,心情一瞬间也被点亮了几分。 神策府外的桃树竟然开进来了。 * 下了班的神策府附近人头攒动,人来人往,带着一种热闹松弛的氛围。不少值班结束,换回便装的云骑军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或约饭、或闲逛,一派春日将近的闲适气息。 沉弥从后门出来,绕过热闹的人群,按照景元发给她的定位,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那艘停在角落的星槎。 没有钥匙,沉弥只能站在外面等,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景元下班还有段时间,不如趁现在规划一下春浴节要买的食材吧。 她退后两步靠在星槎舱身边,阳光在她肩上拉出一层浅浅的光晕。 沉弥拉开帆布包,翻出那张略显皱巴的便签纸,上面是她中午抽空列的采买清单。她一边拿着手机记着补充内容,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 “米饭用家里的就好,海苔要多准备一些……配菜要切些黄瓜丝、胡萝卜丝、土豆丝,还要准备里脊肉、炸鸡排、香肠,上次看超市里没有现成的炸鸡排,那还要准备面包糠……饭后要吃点甜点,不如就做上次成功的布丁好了……唔,还要带一瓶酱油备用。” 说着,她笔尖轻点纸面,在“调味料”那一栏下画了个小圈,神情认真地仿佛即将带兵出征的指挥官。 风吹过,长发贴在颊边,沉弥一手夹住头发,另一只手还不忘拿手机核对商超里食材的价格和位置。 她的指尖轻轻敲着手机边缘,低声嘀咕:“希望今天不要太多人……可千万别碰上大家都来□□浴节食材的时候,不然超市肯定挤 爆。”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带着点慵懒的尾音。 “看来你对采购还挺有心得。” 沉弥一愣,回头,便撞进了一双带笑的金色眼眸。 “怎么,不认识我了。”说着,景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下一秒就被愣神的沉弥捉住。 “别动。”沉弥缓缓开口,她怔怔地看着他,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景元一怔,下意识没再动作,只觉她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专注和郑重。 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沉弥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在他脸上游移,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寻找什么。 风从她发间吹过,将光斑洒落在他眉眼之间,那一刻的景元在她眼里仿佛有些不真实。直到她缓缓松开手,声音低低地响起: “……等下,让我拍个照,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她声音不大,却认真得很,像是怕这瞬间太快过去,必须用什么方式留下点痕迹。 景元一愣,随即失笑:“原来你刚才盯着我是为了这个?” 沉弥没有否认,反而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你今天笑得跟平时不一样,很少见。” 他眸色微动,像是被这句“很少见”触到了心底某根细弦。片刻后,他略略偏头,嘴角上扬,主动补了一句:“那你要拍快点,不然等会就没了。” 沉弥眼睛一下亮了,飞快掏出手机,屏幕对准他,动作却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宝贵的瞬间。 “别摆姿势,就这样看着我……对,笑一下,再自然点……” 咔嚓一声,镜头定格。 她低头一看,不由得嘴角跟着扬起——夕阳下的景元,金眸含笑,发梢被风轻轻拂动,那抹笑意不张扬却真切得仿佛能温暖整个傍晚。 沉弥小声嘀咕:“收藏起来,以后不开心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景元听见了,失笑着凑近半步,语气慵懒又认真:“你要是以后不开心了,直接来找我,不用只看照片。” 沉弥:“……” 她想说点什么,却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 只好低着头,把手机护得紧紧的,心跳却一阵阵往上翻。 景元失笑,见她害羞地低下头,便体贴地收回目光,顺势转移话题:“好啦,我们出发吧,晚点就买不到新鲜的菜了。” 沉弥像是得了赦令似的,立刻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嗯,对。” 上了星槎,一路飞驰到星槎海中枢最大的超市,正值下班高峰,门口人来人往,气氛格外热闹。超市外的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春浴节的预告,色彩明艳,映得路人脸上都带着些节日将至的喜气。 沉弥下槎时脚步轻快,像是已经在脑海里列好了一整份购物清单,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念叨着:“紫菜、米饭、鸡蛋、土豆、黄瓜、鸡排……嗯,再买点水果,做点不同口味的布丁。” 景元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双手插兜,笑着听她自言自语。他看着她从人群中穿梭、偶尔停下来研究商品的认真模样,竟生出一种安静又真实的幸福感。 “这是要做什么?准备那么多菜?” 沉弥正蹲在蔬菜区认真挑黄瓜,闻言头也不回地回了句:“做饭团,就是把蔬菜和肉卷成一团用饭包住……春浴节野餐嘛,带别的都不方便,不如做饭团这样能吃到的东西更多。” 景元闻言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点不动声色的宠溺:“原来还有这种吃法,那我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 沉弥抬头望向他,不假思索道:“景元你没有这样吃过吗?” “没有,应该是说没有这个机会。我的春浴节,一般都是在值班中度过的。”他慢条斯理地回答,眼神落在她手上的胡萝卜,“你选得这么仔细,是要做几种口味?” 第79章 “三四种吧。”沉弥不太确定,想做的东西太多了,她站直身,微笑回道,“饭团就得口味丰富一点,不然吃着多无趣啊。蜜汁鸡排的、蛋黄肉松的、还有土豆泥火腿……我还想做一个生菜里脊肉的。” 景元闻言失笑,目光落在她眉眼间那股认真劲上,低声道:“听起来都挺不错的,比我想象中的野餐丰富得多。” 沉弥嘴角一弯,像被夸奖的小厨娘,神采飞扬地回应:“那当然,饭团是我认真研究过的!你到时候试试看,要是不喜欢,我给你单独做一个你爱吃的,把你喜欢吃东西通通加进去。”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快,神情坦然,明明只是在说一件小事,可听起来就像是在为他一个人开特例。 景元微微怔了怔,看着她眉梢眼角的笑意,再看看她手中被挑选得干干净净的食材,忽然觉得这个节日,似乎已经不需要别的活动了,他已心满意足。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他低声道,声音带着点不自觉的柔意,“我平时吃得可挑,麻烦你了,沉弥厨师。” 沉弥轻哼一声,抬起下巴得意道:“放心吧,包你满意!” 说着,她又继续弯下身去挑选,只留下一串欢快的背影在他眼前晃动。 景元站在原地没动,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那些琐碎平常的生活片段,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格外动人。 -----------------------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作者最悲惨的一天,全天只睡了5个小时,上面在流汗下面在流血[化了][化了][化了] 再铺垫两三章就进入主线了。 第70章 昏迷 就这样,在沉弥的殷切期盼中,他们终于迎来了春浴节。 天刚蒙蒙亮,被昨夜大雨冲刷过的院子还带着潮润的水汽,青石板上残留着薄薄一层雾气,脚步踏上去便轻轻泛起一圈圈水痕。阳光尚未完全洒落,整个院子像被雾气笼罩,草木在水雾中吐露新绿,空气里满是清晨特有的清新和泥土芬芳。 沉弥起得比平时还早,洗漱完毕后利落地钻进厨房。她系好围裙、卷起袖子,将提前准备好的米饭盛出来,再把昨晚切好的配菜蒸熟,然后平铺盖上米饭,又加入蔬菜和调好的酱汁,一层一层仔细叠上去,最后一刻捏好饭团,然后用保鲜袋仔细裹起。蜜汁鸡排、蛋黄肉松、土豆泥火腿、梅干菜里脊肉……几种口味排得整整齐齐,每一颗都捏得饱满结实,色香俱全。 她还贴了颜色各异的小贴纸做标记,方便辨认。而景元专属的那几颗,自然要额外待遇——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进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盖上贴着她从万维网下单淘来的“定制贴纸”。 贴纸上的小白猫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困到连形象都不要了,偏偏画师还画得十分“诚实”,连屁股前那两个蛋蛋都一清二楚,毫无遮掩。 沉弥看着它,忽然笑了出来,忍不住用手指弹了一下那小猫的屁股,末了自己都觉得过分,捂嘴谴责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太恶俗了。” 避免这种思想礼物荼毒自己,沉弥连忙把那盒“景元专属饭团”郑重地摆进了食盒最上层。等一切准备妥当,沉弥解下围裙,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他们约好的出发前四十分钟。 她走出厨房,阳光已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拉出温柔的光影。 屋里静悄悄的,卧房门关着,一如往常。 沉弥站在门口,轻轻抬手敲了两下,声音克制又轻柔,仿佛怕惊 扰了里面的睡眠。 “景元……该起床啦。”她贴着门板,小声地唤了一句。 屋里沉默了两秒,那头传来一阵微弱的窸窣声。接着,一道略带睡意的男声悠悠响起,嗓音低哑沙沙的,像是带着早起未散的倦意:“……请进。” 沉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门。 床的旁边,不知何时放了一扇屏风,檀木雕刻的边框透着温润的光泽,将床榻半遮在后头,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勾勒出朦胧的轮廓,在屏风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沉弥看着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喉咙,心里愈发小心地提醒道:“景元,你起床了吗?我进来咯。” 她迈步走进屋内,视线越过屏风,只见景元正半倚在床边,一只手撑着额角,银白色的发丝披散着,有几缕贴在脸侧。他刚醒不久,衣襟微敞,睡袍略显凌乱,露出锁骨一点清晰的弧度,眼神还带着未散的困意,金色的眼瞳里仿佛漾着一层柔光,眼角的泪痣像是沾在他眼底的泪珠,像是睡眠不足的无声控诉。 沉弥看得一愣,脚步不由得慢了几分。 “怎么?”景元察觉她的视线,微微挑眉,眼神半睁半闭,语气含着点似笑非笑,“我眼角沾东西了吗?” “没!”沉弥倏地转身,避开眼前这幅刻意描绘出的清晨春光乍泄图。 她语速飞快地补了一句:“景元…你快点换衣服吧,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带着一点得逞的懒意与愉悦:“好,我这就来。” 沉弥没再回头,脚步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离开。可胸腔里的心跳却仍像是被刚才那一眼撞乱了节奏,像鼓槌落在水面,圈圈涟漪无法平息。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心神仿佛还漂浮着未归,整个人轻飘飘的,直到几秒后,魂才慢慢归位。 不一会儿,卧房门开了。 景元走了出来,今日的他与往常有所不同——一袭湖蓝色的桃花纹锦袍将身形衬得愈发挺拔,银白的发用一枚粉色簪子轻束于后,腰间鎏银白玉腰带静静落在腰线上,整个人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春日贵人,温润而不失锋芒。 沉弥微微怔住,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讶,只一瞬,便被她压了下去。而那一瞬的神色早已被景元尽收眼底。 他唇角轻扬,眼神含笑,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愉悦:“嗯?是不是太过隆重了?” 沉弥连忙移开视线,耳根悄悄泛红,佯装镇定道:“挺、挺好的……很合适。” 景元看着她窘迫又强撑平静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深,没再说什么,只抬步走到她身边,像风拂过枝头,轻巧却不容忽视。 吃完早饭后,沉弥回厨房收拾了一圈,把饭团一个一个放进袋子里叠好,扭头一看景元主动承包了洗碗的工作,他用清水冲刷着碗槽里的锅铲,将茶杯和碗筷归置整齐,动作熟练得让沉弥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一个做饭,一个洗碗,二人的默契是越来越好。 “要是把将军洗碗的模样拍下来,估计很多人抢着要。”她忍不住笑着打趣。 景元闻言挑了挑眉,头也没抬,语气淡定又理所当然:“那我在沉弥小姐手中,价值多少巡镝呢?” 沉弥乐呵呵笑了两下,爽朗地说道:“无价,仅供拍摄者独家收藏。” 景元闻言终于抬起头来,眼角微弯,像是被她这句“独家收藏”取悦了,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哦?”他慢条斯理地接话,语气里带着一点刻意压低的低沉,“听起来我在你心中分量很重啊……” 沉弥没听见他最后嘀咕的那句话,将属于景元的饭团便当盒塞进保温袋,站直身拍了拍手,故作得意道:“好啦,我们可以出发了!” 沉弥今天穿着一件粽绿色的宋制外袄,内搭鹅黄色刺绣吊带,颜色清新显白又不失柔和。脖颈间绕着一串细致的白色珠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映着晨光泛起温润光泽。她下身则换上了便于行走的同色系裙裤,整个人看起来既舒适利落,又透着一股沉稳的春日气息。 沉弥拿起车钥匙,拉开门走出去。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星槎,沉弥坐进驾驶位,熟练地系上安全带,手掌握在操作杆上。导航屏幕已弹出路线,她低头核对了一下白翾昨晚发来的集合点位置。 “今天你开?”景元挑眉。 “怎么,不放心?”沉弥瞥了他一眼,“白翾师傅都说我现在比你当年开得稳。” 星槎缓缓启动,在院落的地面上升起光圈,轻盈起飞。初晨阳光洒落在两人脸上,照得舱内暖融融的。 她掌控着方向,载着他飞往集合地,飞向那一场早已期盼许久的春日之旅。 他们顺利抵达了集合地点——白翾提前选好的郊野林场,位于城郊方向,沉弥提前查过,这是春浴节期间最受欢迎的踏青地点之一。 晨光正好,昨夜的大雨洗去了浮尘,远山苍翠欲滴,云雾缭绕,薄雾尚未完全散尽,湿润的泥土与青草混合出的气息沁人心脾。 沉弥一下星槎,便被扑面而来的春意包围了。这里地势开阔,林木围绕,中央是一块宽阔的草地,不远处还有一条浅浅的小溪蜿蜒而过,溪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几尾野鱼跃起,激起晶莹水花。四周是成片的竹林与野樱,嫩粉与新绿交织在一起,宛如画卷缓缓铺陈。 比她现实世界里见识过的景致都美,沉弥深吸一口气,空气就这样钻进她的肺里,仿佛被净化了一样,身体舒服通透。 第80章 众人卸下装备,有的放风筝,有的铺野餐布,有的嬉水,甚至组起临时小乐队,一边调试音响一边打趣说要来个草地音乐会。 松候也来了,这次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他的姐姐甘棠,沉弥也算是见到了他口中制香特别厉害的人。 简单打了一个照顾,沉弥就去跟白翾问好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却始终没看看白淇的身影。 “师傅,白淇师姐呢?” 白翾摸着胡子说道,语气略有些严肃:“她今日有事,来不了了,让我们好好玩。对了,她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抱歉?”沉弥一愣,有些疑惑。 “她对之前一直对你抱有敌意感到抱歉。” 哦……沉弥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继而笑笑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让她不要挂怀。” 沉弥好好回忆了一下发生的一切,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白淇手上吃过亏,“抱歉”二字过于凝重,她不敢受。 小插曲过后,有人提议大家一起来玩小游戏,选出一个幸运儿拿着一个物品,其余众人围成一圈一起唱歌,歌曲结束前幸运儿要将东西悄悄放在自己选中人的背后,被选中人不仅要及时发现也要抓到幸运儿才算胜利。 沉弥一听,这不就是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丢手绢吗,兴奋的立马报了名。沉弥都参与了,景元自然而然也陪她一起玩。 就这样他们玩了一个上午,脸颊被春风吹得发红,连笑容都染上了一点点温热的放松感。她觉得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没有考试,没有通告,没有危险预警,也没有堆积如山的任务单,一切都很轻盈,很快乐。 等到正午,大家开始集中扎营、准备午餐。帐篷在草地边缘一字排开,有人烧水,有人拿出便携灶台在处理食材。沉弥拎着自己准备的野餐袋和一个特别的小饭盒,四下张望,寻找那位应当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身影。 可她左看右看,皆不见景元的踪影。 她皱了皱眉,走到白翾身边,轻声问道:“你有看到景元吗?我带了他的饭团,可一直没看见他。” 白翾正指挥几名学员搭帐篷,闻言一顿,朝林子那边努了努嘴:“帐篷杆子少了几根,他说去附近林子里找些结实的树枝撑着用,应该就在那边,我带你去吧。” “不用啦师傅,我自己去就行。”沉弥看了眼白翾所指方向,目测了一下,并不算远。 她提着饭盒,顺着白翾所指的方向走去,前方郁郁葱葱,树木荫蔽,春光如水,一路风声夹着花香,脚边是软软的青草和湿润的泥地。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小饭盒,贴纸上的白猫正四仰八叉地睡得香甜,突然一想到景元拿到这个时的表情,唇边忍不住漾开一个小小的笑意。 “景元?”她边走边唤,声音不大,却带着春日特有的轻盈与朝气,“你是不是在前面?我带了你的饭团……” 四周无人应答,只有风从林间吹过,带起一片片竹叶的沙沙声。 身后脚 步身起,沉弥兴奋地转身…… ----------------------- 作者有话说: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连载——[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71章 再见阿刃 景元从苍翠的林间探身而出,手中捧着刚从树枝上采下的野果。果子通红透亮,圆润饱满,皮上还挂着几滴未干的晨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这是他小时候常吃的野果,味道沁甜微酸,入口清凉,尤其适合在春浴节这样暖意渐盛的日子里食用。 今日旧地重游,连过往的记忆仿佛鲜活起来,想着能在她脸上看见喜悦的表情,走在回营地的小路上,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他很少主动摘果给人吃,或者说这种主动分享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百年来年的新鲜事,时隔太久,现在连这种临时起意的举动,都显得有些陌生。 景元记得沉弥喜好甜口味的东西,也爱吃果子类的酸甜食,这才起了心思。 他原本想着不必专程说一声,快去快回,不过片刻的工夫而已。可当他穿过树林回到营地,将果子捧在怀中、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愉悦望向人群时,神情却忽地顿住了。 不见了。 那一身粽绿色的身影,原本在这片青绿之中也不算显眼,但他自信自己绝不会看漏。沉弥此刻本应该在这,手中还该提着一袋本该分享给大家的饭团——可现在,连那袋袋子也一同不见踪迹。 他皱了皱眉,视线缓缓扫过一顶顶帐篷和忙着准备其他食物的人群,营地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可在他眼中,却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种莫名的心慌逐渐在胸口蔓延开来,像是风从脊背灌入,带着寒意。他并非无端焦虑之人,但这一刻,却生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不安—— 他几步上前,拦住正在整理物资的白翾,像是极力克制般,又或是怕自己看错,压低声音:“师傅,你看见沉弥了吗?” 白翾闻言一愣,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看到她才佯装不知道地说:“她刚刚还在,说是要找你,朝那边了,手上好像还拿着个饭盒……之后我就没看见了。” “哪边?”景元几乎是立刻追问,语气罕见地急促。 白翾怔了一下,指向了一个当时所示的截然相反的方向,指向了营地后方那片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树林。 景元眸色一沉,骤然失去了全部力气,竟连手中的果子都拿不住,淅淅沥沥地滚落在草地上,犹如洒上去的血珠,景元转身便朝树林奔去,长袍猎猎而动。 这一瞬间,他仿佛听见胸腔深处有个声音在大声敲响—— 沉弥,她出事了。 * 几分钟前…… 沉弥拿着饭盒走进森林,林子静然幽密,阳光被密集的枝叶切得支离破碎,洒在沾满水珠的草坪上像是一块块晃动的金色鳞片。 她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眉眼带着轻松与期待。林中偶有鸟鸣,风吹过枝叶,掀起一阵阵细碎的沙沙声。 不知何时,一股说不清的香气忽然钻入鼻腔。 那香味清甜而浓烈,却甜得诡异,像是夜间才开放的奇花,又像某种人工合成、刻意调配的香精味,混着潮湿泥土气息,令人本能地起了戒心。 沉弥的脚步顿住,下意识皱眉。她想退一步,嗓子却像是被什么黏稠的东西紧紧堵住了。 突如其来的眩晕猛然袭来,像是海浪在脑中翻涌,她眼前的景象迅速失焦—— 光在褪色,声音在远离,天地仿佛从四面八方塌陷,沉重得像要将她一同吞没。她像是掉进了深海,被水包裹住了眼、鼻、口,挣扎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试图抬手,但四肢如灌了铅般沉重,只来得及一个踉跄,便重重倒在了湿软的地上。落地声极轻,很快就被风掩去。 林子再次归于寂静。 树影深处,一道模糊黑影静静站在原地,藏身在几株藤萝交缠的大树之后。 他半蹲下来,动作娴熟地将地上残留的痕迹一一拂去。脚印、枝条的折痕、地面的泥水斑——甚至连沉弥倒下时触碰到的草叶,也被一点点复原得天衣无缝。 他抬头看了一眼阳光的方向,确认风向未变,又重新隐没在密林深处,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 沉弥睫毛轻轻颤动,耳边仿佛有风穿过墙垣发出的沙沙声,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轻扫自己的面颊,大脑正在缓缓涌入意识。 她觉得浑身重的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四肢僵硬麻木,胸口仿佛有什么压抑着,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唔……” 喉咙干涩发痛,沉弥闷哼一声,终于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漆黑的墙壁,天光从头顶仅有一个头大小的窗洒下来。沉弥眯着眼,想从那窥见世界的一角,可惜那光线太过于刺眼,像是有人用木棒在她眼眶里搅拌,她撑了几秒,泪水便不由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她疼得低下头,本能地用身上的衣服去擦拭,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片厚厚的枯草堆里,手上被栓上了铁链,就连脚上也被铁链禁锢着。 冰冷的金属锁扣嵌在手腕上,沉弥动一动,便有尖锐的痛意传来。她抬起手臂看了看,那不是普通的镣铐,内圈像是嵌了某种钝齿,一旦挣扎得太剧烈,就会生生勒进皮肉。 空气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潮湿、发霉,掺杂着些许不洁净的草叶腐烂味,四周的墙壁密不透风,待上几分钟沉弥便感觉到了窒息感,这里像是废弃了很久的密室。 她闭上眼,竭力回忆昏迷前的最后一刻。 是那股香气。诡异得不像天然之物,香得不真实,是精心调配过的昏迷剂。 有人在那里等她单独离队。 有预谋的计划,只是沉弥想不通,是何人绑架自己绑架自己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沉弥盘起腿,摸了一下自己携带的物品,不出意外全部都被拿走了,又查看了一下脚上的铁镣铐,好在和手上这副不一样,没有摩擦皮肤的齿轮。 第81章 顺着脚上的铁链,视线逐渐移到密室的另一个角落。铁链蜿蜒延伸到至墙角,那里躺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太脏了,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人缩在枯草堆里,背对着她,身形高挑清瘦却不佝偻,四肢蜷缩成防御性的姿势,整个人像是凝固在那里,唯有轻微的起伏证明他仍活着。 沉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角度观察。 万一是派来看守她的人,就这样吵醒恐怕会有什么不测。 沉弥慢慢调整坐姿,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向躺着的人的方向挪了挪,屋里太安静了,哪怕是草叶轻响都显得突兀,沉弥背脊绷紧,神经像是拉满了弓弦。 她盯着那人裸露出的手腕,脏污中隐约可见一截与她手腕上相同的粗重铁链,末端栓在墙上的另一枚金属扣环里。 居然也被锁住了。 难道是和她一样被关在这里的人? 沉弥试着再靠近一点点,试图站起来贴在墙壁上看清楚躺着人的脸,却在挪动中不小心压到了枯枝。 “咔擦。” 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可那人却突然动了。 沉弥心头骤然一沉,本能地向后缩去,铁链却跟着“哐啷”一响,根本没给她回退空间。 “是谁。” 那人缓缓转过头—— 藏青色的头发和苍白而憔悴的脸从黑暗中缓缓露出,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甚至已经结痂,只有那双正在渗血的双眼,还在告诉她,这位脏到看不出往日风采的人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 是刃。 他原本深邃冷峻的眉眼此刻被灰尘与伤痕遮掩,头发凌乱垂下,遮住半张脸,却依旧掩不住那双狰狞得近乎骇人的眼。那双眼血洞洞的,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硬生生剜 去双眼,血液在眼框四周结出一道道枯黑的痕,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黑洞正中间流出。 他盯着她,气息不稳,仿佛打算依靠声音和气味,分辨她究竟是谁。 沉弥喉咙干涩,半天才挤出声音:“恩人……你还记得我吗,绥园里迷路的挑水工。” 他听见她的话,身体微微一震。 “绥园……”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大脑如宕机的计算机,正在匹配符合关键词的回忆片段。 沉弥屏息望着他,心跳“咚咚”地砸在耳膜上,她知道自己赌上了一线可能——如果他还记得她,也许还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空气沉寂了一会。 刃忽然冷笑一声,像是回忆起来了,又像是从肺腑中挤出的悲凉:“……原来是你,他们也把你抓来了” 他的语气没什么敌意,却也不带温度,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得出来结论。 沉弥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刃却缓缓别过头去,靠着冰冷的石墙,仿佛筋疲力尽地吐出一口气。 “耐心等等吧。” 原本沉弥还有些害怕,可发现与自己共处一室的人是刃后,那份不安莫名消失了。 “等?等什么?” 沉弥还未说出口,刃却忽然抬手,将食指轻轻抵在唇前,动作干脆利落,神情却格外冷静:“嘘——别说你认识我。” 语气不重,却透着一种掷地有声的警告。 沉弥一愣,本能地闭上嘴,还没来得及细问,只见他已低下头,缓缓靠回墙角,重新恢复了之前那副筋疲力尽的模样。浑身仿佛失去了力气,脸埋入手臂之间,像是任由命运摆布的囚徒。 就在这一瞬间—— “吱嘎——” 一声沉闷的、带着年久失修的涩响从门口传来,像是有人推开了门,缓缓拉长了整间牢房的压抑。 小窗口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进来,递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见屋内并未有所响动,那只手便微微顿了顿,又将饭缓缓收了回去。 紧接着,一张半掩的脸从窗口边露了出来。 白色的狐狸耳垂在脸侧,她神色淡淡,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低语:“你醒了?那就快吃吧。” 正是今日未曾参与春浴节活动的——白淇。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今天看原神前瞻![狗头][狗头][狗头][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72章 质问 熟悉的面孔,沉弥并未感到十分震惊。她的神色平静如水,眼中看不出明显的慌乱。或许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她内心早已做好了准备,而此刻不过是心中的猜测落实罢了。 她真正感到疑惑的,是白淇的动机。 她沉默地盯着那张白净娟秀的脸,心中划过一个念头:白淇真的对她,有那么深的恶意吗?会让她甘愿冒着风险做出这种程度的事? 窗外的白淇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却始终未曾回望,像是在躲避什么,她只是轻轻地将那碗饭重新放回窗口,语气温淡:“趁热吃吧。” 沉弥看着那碗饭,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走近窗口,蹲下身时,眼神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情绪。她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白淇的侧脸,忽然轻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问一句午后天气如何,像是知道结局的笃定。可这句话在空寂的房间里落下的瞬间,宛如石子落入死水,激起的涟漪却并不微小。 这句看似平静的问话,竟让房间里的两人都为之一振。 不仅是白淇,还有蜷缩着身体靠在墙角的刃,他缓缓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 可惜沉弥此刻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动作。 白淇看了一眼刃的方向,突然笑了一声:“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放你走?或者说,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活着离开?” 沉弥没有应声,但是眼睛却倏地亮了亮,看着白淇在心中暗暗回复道。 因为我有主角光环。 白淇却并未察觉沉弥这细微的变化,她的视线始终落在靠在墙角的人身上,那个作为这里最为危险的人。 然而白淇并不知晓沉弥与刃之间的关系,对于她来说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仙舟短生种和一个堕入魔阴身数百年的人关在一起,其中的危险不必多言,但凡对魔阴身有一点了解的人,都能感知到身处在其中的危险。 那个连呼吸都在透着死亡的人,是仙舟曾经最耀眼的工匠。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双血色翻涌、带着毁灭与杀戮的双眼,曾在另个下午,短暂地凝视过一个迷失在幻境中的短生种。 她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某些疯狂之人,唯一能沉静下来的,不是锁链,也不是镇压,而是那一点点触发的温柔记忆。 先不提他的危险,光是为了抓到他,叔叔白翾花了不少精力,绸缪布局百年只为了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而现在,更是需要借用沉弥将另一个人引诱出来。 在此之前,就让她在这里暂时待着吧。 白淇不再多说什么,将小窗户的门轻轻关上。 沉弥盯着那碗饭,许久没动。 米饭还冒着热气,热度在这样幽冷潮湿的环境里仿佛也变得格外扎眼。可这股热意却怎么都传不到她心里。她的指尖还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掌心沁出一层细汗,明明没有动弹,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对峙。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思考,沉默得像一块石头,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昏暗的光从墙角那点缝隙中透进来,照不见整间屋子的样貌,空气中仿佛漂浮着灰尘,落在每一个念头上都带着几分沉重。 就在这种沉默中,她忽然冒出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 ——你说,白翾师傅知道白淇做了这些事吗? 那个一向沉稳可靠、凡事都讲求理性和底线的长辈,他真的会纵容养女做出这样的事? 沉弥忽然想到自己曾在神策府里看到的被归类到机密文件的阵亡通知书—— 虽然自己并不是清楚机密文件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可作为从现实世界来到游戏世界中拥有上帝视角的她来讲,她可以根据事件发生的年份来判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沉弥闭了闭眼,睫毛轻颤,像是想甩开脑海中那些难以接受的猜测。 可她越是想撇清,就越是感到后脊发凉。 现在缺少一份需要佐证她猜想的证据。 她曾经信任白翾,非常信。不仅师徒之间最朴素的信任,也包括景元…… 可现在……她真的不确定了。 沉弥慢慢抬起头,眼神落在那碗已经开始冷掉的米饭上。饭香还在,却混着铁锈、湿草和潮湿的腐朽味道,叫人一口也咽不下。 倘若真是如她所想,那景元身边的亲朋好友又将少一位。 她虽然没有什么要说的,可坐卧在墙角某处的人,却将刚才沉弥与白淇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第82章 刃缓缓睁开眼——当然,那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睁眼”,血迹斑斑的眼眶像是干涸的血池,空洞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听觉极其敏锐,在沉弥陷入沉思的这段时间,他没有出声,却始终未曾真正“沉睡”。 他的嗓音低哑沙哑,仿佛砂砾在喉咙里摩擦:“你们认识?” 沉弥轻轻点了点头。空气随之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十几秒,刃依旧没有再开口。 她偏头看去,才意识到他那双空洞的血眼根本无法看见她的动作,于是出声补了一句:“认识……但谈不上熟。” 刃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容浮在他布满伤痕的脸上,却比哭还渗人。他微微侧过头,语气不疾不徐,却仿佛带着寒意从脚 底爬上来:“小姑娘,你不是绥园的挑水工吗?怎么认识仙舟的飞行世家?” 沉弥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不自然。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绥园时的身份不过是伪装,可从刃嘴里这样点出来,依旧让她有种被一把利刃割破伪装外皮的错觉。更别说,刃那句“飞行世家”,直指白淇的身份。 飞行世家?沉弥嚼了嚼这几个字,好像崩铁的某个文本中看到过。 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宜她过多思考,沉弥原以为刃在重伤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但是他的的确确十分敏锐,当然这还包括了她的侥幸心理。 “……抱歉,挑水工的身份是我伪造的,我其实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仙舟人,只是当时为了找一个人才进入了绥园。”她低声回应,眼神微动,不敢看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 此刻若不说真话,若是被别人拆穿,先不说攻略不攻略,恐怕自己的小命都难保,毕竟谁会放任一个满嘴谎话的人在重伤的自己身边呢。 但是真假参半的话,也许还能勉强蒙混过去。 沉弥低着头,语气不疾不徐,像是有意为自己争取些许信任:“我确实是仙舟人,不过没什么背景,也不算世家出身,更是短生种。之所以认识白淇,是因为我在白家开设的星槎驾驶学院中学习。” 刃的声音低低响起,听不出喜怒,却透着一股莫测的冷意:“倘若你的身份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又为什么要把你一个普普通通的仙舟平民抓进来?还和我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疯子关在一起?” 他缓缓坐直身子,眼中那猩红的血痕仍在缓慢渗出,像是从伤口中淌出的执念。他的语调并不高,却像一把锈刀在沉弥耳边缓慢拉扯着,带着疑问,也带着试探。 沉弥心脏骤然一紧。 她知道他不是在随口质问,而是在剖开表象,探寻她究竟隐藏了多少。他受伤至此,仍然保有清醒的判断力,且对局势警觉得可怕——自己不过话语稍稍闪烁一点,他就能闻出不对。 沉弥知道,现在不能再含糊了。再隐瞒,就不是信任的问题了,而是生存。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那双即使受创也依旧凌厉如刃的双眼,语气平稳却不再拐弯抹角:“因为我也是神策府的职员,是神策将军的直系下属,我与白淇之间是情敌关系。” 对不起了,景元。若是再不搬你出来,我恐怕要死翘翘了。 刃听完沉弥的话,没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微微偏了头,像是在分辨她话语里的真假。 那双血肉模糊却依旧骇人的眼,仿佛能看穿人心。沉弥强忍着与之对视的冲动,心脏却跳得厉害,连掌心都沁出了冷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嗤”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神策将军的直系下属?你?” 语气像是在笑她,又像是在咀嚼这个信息。 “看来这几百年来……景元的生活倒是比我们这些旧友过得舒坦……” 他说完那句话,冷笑一声,像是对沉弥的说辞报以本能的嘲讽,却并未进一步质疑,也没有流露出太多敌意,只是靠着冰冷的石墙,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一处。 “景元……” 他的嗓音低哑,像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砂石。这个名字刚刚吐出口,话却在舌尖倏然止住,沉默在空气里僵持了三秒,最终还是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刃闭了闭眼,将头倚在墙上,枯黑的血迹仍从他空洞的眼眶间缓缓渗出。他并不擦拭,只是静静地靠着,像一尊被时间风化的雕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刃将头靠在墙上,觉得此刻再问些什么话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好友了,谁都回不去了。 不过好在,刃收起了敌意,显然是沉弥说的“情敌关系”起作用了,这一关暂时蒙混过去了。 就在沉弥刚刚松了口气,准备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时,刃的声音再次划破沉寂,冰冷且沉重,仿佛一把从极冷之地开掘出的剑,瞬间将屋内的温度划至冰点。 “既然你在神策府任职……可知道罪人饮月的信息。” ----------------------- 作者有话说:7月22日新编:我的天呐我的天呐!!!!我放错章节了!!!我把73章的内容放到72去了!!!! 感谢我的“榜一”小姐!甘棠!!![亲亲][亲亲][亲亲] 第73章 交涉 “你可知罪人饮月君的踪迹。” 沉弥喉咙一紧,几乎在刹那间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破绽。 她不仅知道,二人还很熟悉,熟悉到可以手牵着手坐下来一起拉闲散闷。 沉弥愣住了,周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就在这片刻的沉默中,她已经错失了否认的机会。 而对面的人此刻的精神状态早已不是初见时,对她伸出援手带她走出幻境的好心人,他是带着万千愤怒,无尽的恨意求死的刃。 只见刃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极轻,却像一枚寒针,扎进沉弥的心口。 “……小姑娘,原来你知道。”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掐中命门的威胁。 沉弥握紧了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能说太多,也不能说太少。她没有恶意,却要应对一个随时可能魔阴身发作的人。 “我……知道的不多。”她坦然开口,语气尽可能放缓,“神策府并不会对我这样级别的人透露太多机密,饮月君的事情,我只在几份封存文书里看见过,并不知道全部,至于你说的踪迹,我更不知道了。” 说着,她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甚至刻意与他的眼神对上,哪怕他的眼眶空空如也。 “你与景元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纯粹。他难道没有跟你提过饮月君的事吗?” 沉弥深吸一口气,心里有点怒意,语调不可控制的上扬了几分,语气愈发坚定:“将军是公私分明的人。” 刃的笑容顿了顿。 那本该是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弧度,却在听见沉弥这句“将军是公私分明的人”后,悄然裂开了。 他的眼眶空无一物,却仿佛能看穿一切情绪。他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消退,只留下疲惫与冰冷。 “公私分明?”他像是在重复,又像是在咀嚼。 沉默了片刻,他低声嗤笑了一下,声音像破碎的铁器摩擦着地面:“你了解他吗,你听过云上五骁的故事吗?能和那群疯子金友玉昆的人,能光明磊落到哪去。” 沉弥皱着眉,听刃说完这句话,怪异的感觉如同爬山虎沿着心墙缓缓向上。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带锋。那句“云上五骁”、“金友玉昆”,看似总结,实则字字讥刺。 沉弥越听,越觉得此刻的刃像是个站在局外的旁观者,用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在审判、在讽刺当年所有人的热血与信念。 用一切恶语、恶声,将过往所有的经历,都粗暴地归为错误。 但是沉弥,敏锐地发现了他说这些话的原因。 “够了!”她倏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当年的事,彼此各有各的难处。我相信将军,也相信他的旧友并不是世人口中的元凶巨恶。”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对方空洞血渍的眼眶,语气微微发紧:“你不是他们,既然你没有参与,你又为何要对他们的生死与抉择冷嘲热讽?” 话音落下,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 沉弥仔细观察面前人的表情,见他冷漠淡然的神情在某个瞬间略微松动,她悄悄松了口气,眼睛一亮,趁热打铁地加快语速,声音里带着一点真切的急迫与不屈: “虽然你救过我,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 就对你俯首帖耳、事事顺从。你要嘲笑、要讽刺,那是你的选择。但我要说,我不认同。” 听罢,原本体内灼热沸腾涌遏制不住的冲动情绪,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刃一愣,顺着声音找到沉弥所在的方向,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声音低沉,像从伤痕累累的记忆中翻出一段早已尘封的檄文1,机械地念了出来:“人有五名,代价有三。祸首饮月,一意孤行,擅行化龙妙法起死回生,变化形骸酿致大祸,有辱战士哀荣;从凶应星,狂悖骄慢,染指丰饶神使血肉,助饮月妄为,终至堕为不死孽物;罪人镜流,身犯魔阴,弑杀同袍,背弃盟谊。”2 第83章 他停了一息,侧过脸像是在倾听她是否还敢直视这段骇人的罪状。 “你说我未知全貌,不该妄加评判……”刃的声音忽然低低一笑,带着一种扭曲的讽意。 “那倘若我说,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从凶应星呢?” “什么?” 见对方的声音露出不可置信的恐慌,刃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才对嘛,听到他的名字怎么能是愤愤不平?害怕、惊恐、敬而远之,才是真正该有的、正确的反应。 “小姑娘,你害怕了吗?” * 郊外林中—— 众人举着燃烧的火把,三五组队,浩浩汤汤地穿行在夜色与浓密林影交织成的黑暗之中。火光在每一张脸上跳跃不定,有人满面焦急,有人低声讨论,也有人握紧了手中的探测仪,似乎恨不得立刻撕裂这片黑暗,将那两个失踪的人寻回来。 林中微风拂动枝叶,发出细碎的“哗啦”声,仿佛无数眼睛藏匿在夜的背后讥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 “这边刚刚有动静!”有人大声喊道,提着光源迅速往左侧追去,脚步踩在落叶和枯枝上,发出连续的“咔擦”声。 “等等我,我也过去看看!” “别离太远!保持通讯!” “青簇大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人群中不时传来焦灼的呼喊,几支小队交叉前行,借着探测仪器不断扫描路径边缘的热源反应和能量波动。他们不是普通的郊游团体,而是神策府特调云骑军,训练有素,配备精良,每一个人都在为一件事而来: ——寻找沉弥的下落。 刚刚高喊“这边有动静”的人,扒开半人高的草垛,只见里头蹲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 那兔子瞪着圆滚滚的红眼睛,呆呆地望着他,耳朵一颤一颤,像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双爪抱在胸前,一动不动,毛茸茸的身子微微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拔腿逃走,又像是被吓傻了,僵在了原地。 草丛边的人正准备靠近,那兔子却“唰”地一下缩成一团,整只身子贴在地上,小鼻子一抽一抽,紧张地望着众人。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自林间走来。 他缓步穿过人群,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银白色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衣袍曳地,步履沉稳。月光洒落在他肩头,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光辉。 景元。 他站定于人群前方,目光沉静,眸色如金,冷峻中透着几分内敛的锋芒。他垂眸望向草地上那团瑟瑟发抖的雪白身影,眼神深不可测。 兔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红眼中满是戒备和惶恐。但那一瞬间,它似乎愣住了,原本绷紧的后腿微微一松,竟没有逃开。 “……将军?”有人试探着开口,却没得到回应。 景元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弯下腰,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怕惊扰了面前这团小小生灵,他伸出手,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兔子柔软的额顶。 兔子抖了抖耳朵,却仍旧没有躲避,甚至眼神中划过一丝……陌生的安定。 “这就是只普通的兔子。”景元低声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断定的坚定。 他顿了一下,指尖仍停留在半空,半晌后缓缓直起身来,望向更深处的林地。 “继续搜。” 就在众人准备转向更深一层林地,火把拨开草丛的瞬间,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自林间突兀传来,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搜可以,但能不能先放我们走?” 声音不大,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抱怨和不满 那人话音刚落,景元猛然转头,目光宛如利箭,透过火把摇曳的余光,直直落在开口的方向。 林间小路上,几道身影正被火光照亮——男男女女,皆着便装,肩上背着整理好的行李包,神情茫然而戒备地望着被惊动的神策府众人。 他们中每个人,无一例外地在兜帽上别着那对雪白的兔耳——那是沉弥失踪后,白翾统一发放给大家的标识物,原是方便辨识身份,如今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景元眸色沉了几分,微不可察地扫过每一人的脸。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白翾一边喘着气一边追上来,语气还带着些许镇压慌乱的意味,“等找到沉弥,我们就立刻安排返回。” 他话音刚落,青簇也从另一条林间小径折返回来。她动作利落地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携识别仪,远远地朝那群人一扫,机器屏幕亮起,一张张识别信息迅速弹出。 她看了一眼数据,又走近两步,低声俯在景元耳畔道: “刚刚开口那位,全名南桥甘棠,短生种,南桥家的小姐。旁边那个男孩叫松候,是她的弟弟。根据记录,松候是星槎学院的学员,但……甘棠并不在驾校报备的学员名单内,应该是临时同行。” 景元没说话,只是目光微凝,落在甘棠脸上。 景元没言语,只是目光微凝,定定地落在甘棠身上。 甘棠感受到他的注视,微微一顿,随即上前两步,语气不卑不亢,显然是有备而来,想要替众人争取些许主动权。 “同为短生种,我对沉弥同学的失踪深感惋惜,也衷心希望她能早日平安归来。” 她说得诚恳,眼神也不曾闪躲,像是极力表现出理解与体谅。 可紧接着话锋一转,却带上了些许委婉的质问与不安的情绪:“只是……已经整整一天过去了,您不能因为与沉弥同学关系匪浅,就将我们全部拘在此地吧?大家中有不少人原本只是为了春浴节而来。”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林中同样满脸疲惫的学员:“若她迟迟无法寻回,难道我们也都要被一并留下吗?” ----------------------- 作者有话说:好想死………放错章节了,把原定的73章,放到72来了,已经修改了,把72章换回去了。 这么乌龙的事情也能在我身上发生!!!![化了][化了][化了][化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74章 等待 “您不能因为和沉弥同学关系匪浅,就将大家一直留在此处吧。” 甘棠语气坚定,言辞中带着理性的坚持,却不失礼貌。 景元从她开始说话起,唇角始终含着一抹微笑,听罢,他的目光短暂掠过甘棠,却不正面回应她的话语。 随后,他环视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确保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听见:“实在抱歉,将大家留在此处并非我的本意。根据云骑军的调查,绑架沉弥的主谋仍潜伏在附近,尚未离开。换句话说,他很可能会对其他人下手,风险不可预估。任何人若擅自离开,都会极大增加危险。” 众人闻言,神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有人低声交头接耳,隐隐透出不安和恐惧。 甘棠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抬头看向景元:“好吧,是我没想到这一层,给您添麻烦了。容我多问一句,我们该如何自保?云骑军又有什么计划确保大家的安全?” 景元微微点头,目光坚定:“目前,最重要的不要擅自行动,如有必要二人成行。云骑军会加强巡逻和防范,同时我 会亲自带队搜寻,争取尽快找到沉弥,解除威胁。” 众人渐渐安定下来,虽然心中依旧忐忑,甘棠回到人群,开始思考将军所说的内容,虽信息量不多,但句句都是关键。 她环顾四周,看着人群中略显不安的面孔,还有正在安抚众人的白翾,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后,她默默地将已经困得快要打盹的松候拉到身边。 视线重新回到景元那边,他正神情专注地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区域地图。仪器将地形立体投影出来,云骑军的行动轨迹在其上清晰可见,搜寻器实时更新的讯号交织成网,标记出尚未覆盖的盲区。 景元安排完新的搜查任务后,一队又一队举着火把的士兵沿着指定路线向四周散开,火光宛如在林地间燃起的希望之火,逐渐远去,隐入夜色。 见景元身边暂时无人,青簇快步走上前来,压低声音,迫不及待地问道:“将军,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已经锁定可疑目标了吗?” 她的眼神灼灼,话语间带着明显的紧张与急切,像是恨不得立刻得知真相、立即将犯人抓住,询问出沉弥的下落,将她解救出来。 景元低着头,沉默良久,紧绷的肩膀微微颤抖,在认识的值得信任的人面前,他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片刻后,景元才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眼眸如潮润的湖泊,像是被乌云密布天空,连光也变得晦暗。他抬起头望向青簇,扯出一抹苦笑,道出了实情:“青簇……那是假的,是我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用来拖延时间而已。” 他的眼神在说完这句话后,缓缓落向远处黑暗中漂浮在半空的火焰,火光翻卷,汹汹烈焰辉映在他眼底,仿佛也在他心口灼烧。 第84章 青簇望着将军那近乎压抑的神情,心中一阵发涩。作为沉弥的好友,在得知她失踪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晴天霹雳,可这个时候,她更加不能失去理智,若是连他们都失去了冷静与判断,那沉弥,才真的没有希望了。 “将军,不如我再去询问一下留在这里的人群吧,”青簇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目光清亮而坚定,“我不信那么多人中没有一个人看见沉弥。” 景元闻言,略微侧过脸看她,金色的眼眸在火光下微微一闪。他没有立刻答话,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权衡,片刻后,他轻声道:“先等一下。” 青簇一愣,疑惑地问:“怎么了,将军?” 景元的目光越过她,投向不远处围成一个圈的无辜平民们,他声音低沉,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如果只是单纯的绑架……你不觉得这件事未免太巧了吗?” 景元顿了顿,语气更低:“今日在场的人中,其中不乏名门之后、商贾之子,论身份、论价值,任何一个都远比沉弥更适合成为被绑的人选。” 青簇轻轻蹙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景元继续说道,语气压得更沉:“可对方偏偏选中了她,并且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她悄无声息地带走,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青簇,你不觉得……这里头的‘巧合’太多,行动和所呈现出来的局面的指向性都太过于明显了吗?” 夜风卷过,火光在他眼底摇曳,映出一丝深不可测的寒意。 他倏地想到什么,神色一凛,目光微敛,低声道:“我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说罢,他弯下身,用指尖在立体投影的地形图上迅速写下了一行字,青簇低头一看,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看向景元。 还未等她开口,景元已经抬手将字迹抹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速查速回。”他目光凌厉,语气不容置疑。 青簇当即点头,转身如箭般掠入夜色。 * 天色已然暗沉,小天窗之外是一片漆黑,如墨般沉重,连星光都被吞噬殆尽,她所处的地方仿佛被宇宙抛弃了一样。 沉弥静静躺在屋子正中间的枯草堆上,目光无力地投向那一方窄小的天空,她的眼神空洞,却又死死盯着不肯放弃,仿佛在透过这片黑暗,寻找一线渺茫的光点。 “终于知道累了?”刃靠在一旁,空洞的眼眶已然干涸,暗红色的血痂凝固在上面像是密林上突兀生长出的红水晶。 听着沉弥叫唤了一个下午,他耳朵都要长出金色的枝桠了。 沉弥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手指缓慢地伸进稻草间,攥了一把干枯的草茎,干硬的触感提醒她自己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你以为我想叫啊,还不是被困在这里了没办法。”沉弥扭头对着靠在墙上的刃没好气地说道。 自从自己答应与他分享饮月君的最新的情报,刃便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模样,虽然从一开始他也没做什么会威胁到沉弥性命的行为,但随时会发作的魔阴身还是让人惴惴不安。 “别心急,你不思考一下他们为什么抓你吗。”刃听着沉弥那边发出的声音,是悉悉索索的细碎声,他小幅度地抬起手,在空中画着半圆想要弄清楚周围的环境。 沉弥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牵引着他沿着四周的墙摸过去。 当温热的手掌触碰到冰冷的皮肤,惊讶哆嗦的不止只有一个人。 沉弥惊叹于刃的体温居然如此之低。 刃则诧异她居然胆子大到主动碰他。 沉弥托着刃的手肘将他扶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未对自己的触碰露出厌恶的表情,她悄摸摸地送了口气。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沉弥,弥散的弥。” “倒是特别。” “那我还称呼你为「应星」吗?”沉弥仰着头询问道。 对话间,沉弥扶着墙边的砖缝,一步一步挪到屋子的正中央。她站在那儿,抬头能望见夜空中那轮淡淡的月亮,目光却落在墙角那个瘦削的身影上。 此刻月光洒进来一丝微弱的亮,正好照在刃的脸上。与初见时相比,他脸上那层死灰似的苍白仿佛褪去了一点,多了些许血色,只是眼下头发凌乱,衣裳破损,身上污垢斑斑,浑身脏兮兮的,跟野人无二区别。 沉弥的问题在空气中销声匿迹,而他却久久不语,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回避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刃才低声开口:“不。” “那该叫你什么?” 话音刚落,刃便反驳道:“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沉弥静静注视着他,语气温和而坚定地说道:“名字或许不重要,但它是承载回忆的重要锚点。上次离别时,我不是也说过,想知道您的真名吗?” 刃微微仰起头,凌乱的发丝遮住半张脸,声音低沉而沙哑:“往昔的荣光已成灰烬,如同断裂的剑刃……”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句:“那,就叫我「刃」吧。” 沉弥凝视着他,心中骤然涌起一种难以抗拒的宿命感。无论剧情如何辗转无论面对的是谁,即便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以“刃”为名。那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像是一种无法撼动的设定,一道深植于故事背景中的印记。 她无法分辨,这究竟是那看不见的力量无情地封锁了他的未来,还是命运本身用无形的手指引他迈向那个既定的方向。 “好呀,那便称您为「刃」了。”沉弥轻声说道,侧身观察着面前人的表情,见他唇角微扬,可见眼下身体状态维持良好,魔阴身并未有发作的迹象。 “不用太过客气,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他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看似是疏离其 实是让沉弥不用拘泥于身外礼节。 “那个……”沉弥犹豫开口,见刃仰头“望”着那扇小天窗,尽管她不知道他究竟还能不能看见什么,可看着他苍白脸上两个血洞,她还是有些心悸。 她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试探着说道:“要不……我帮你看看眼睛吧?再不处理一下,好像会更严重。” ----------------------- 作者有话说:沉弥:我随时随地在灯带~做你感情上的依赖~ 后面要来大的,几乎是丹恒和景元完全没有做过的事[坏笑][坏笑][坏笑]大家可以猜一下 第75章 出逃 见刃的目光从上面移到她的脸上,“目光”灼灼的,看的沉弥头皮一紧,沉弥有点后悔刚刚那句出于关心的提议。 “额……我只是觉得你伤成这样可能会很痛,没有恶意。”她连忙解释,生怕对方误会。 见刃面无表情,沉弥赶紧又补了一句:“要是我有什么坏心思,下午你逼问我的时候,我早就使出来了。” 说完,沉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双有力的大手任然禁锢在上面。 至于下午的事—— 当时她确实没有打算配合刃的盘问。她知道他与丹恒之间的纠葛有多深,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丹恒出事,更不希望两人大打出手,可在那种几乎要被掐断气息的高压下,沉弥只能权衡利弊,暂且妥协。她用很久之前丹恒在荒星现身的信息作为交换,让刃带自己离开这间囚室。 不然凭她的瘦胳膊瘦腿,只怕刚逃出去就被抓回来了。 一想到这,沉弥在心中暗暗窃喜。她故意把真话和假话掺着说,真假难辨,料想就算刃再敏锐,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分辨清楚,现在,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逃出去。 说到逃出去,沉弥思绪一转,忽然想到景元。 也不知道自己不见了,他会有多担忧。沉弥心口一紧,先前那点暗自得意的轻松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沉弥缓缓握紧指尖,指甲戳进肉里,仿佛要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感提醒自己,时间不等人。 “你还痛吗?” “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说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 沉弥微怔,随即与他对视了一眼——或者说,是与那双空洞、布满血痂的眼眶对上。空气凝滞了一瞬,随后,刃率先偏过头去,低声一笑。 “还要等。”他声音很淡,沉弥听不出他的情绪,只觉得自己内心很焦虑,她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要等多久啊?时间拖的越久,风险就越大,而且我们是不是应该计划一下怎么出去比较好?”沉弥皱眉,有点心急,语气愈发加快,声音比她想的还要大,听起来像是在质问。 刃转头看向她。 沉弥:“抱歉,我只是有点着急了。” 景元一定还在外面找她,而她不能眼睁睁地一直在这里拖着浪费时间。何况她心中隐隐的猜测让她觉得,有危险的可能不止他们两个…… 刃没有因为她的话受到影响,他摸索着走到墙角靠了上去,神色淡淡地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有我自己计划。” 第85章 “好吧。那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刃听后轻声一哂:“你安分待着别说话就好,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叫你的。” 沉弥无奈地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双手抱膝,将脸埋进臂弯。 命途多舛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也不知现在是几点。昏昏沉沉之间,她竟就那样抱着膝盖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时,墙角的小窗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份饭,应该是白淇来过。 夜色渐深,天窗外的世界黑得连一颗星都看不见。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没有鸟鸣,没有树影,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掏空了,只剩她一个人漂浮在无声的宇宙中,连空气都被抽走了 像死一样寂静的黑。 沉弥开始喘不上气来,胸口仿佛被什么压着。她抬起手,借着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天光凑近脸庞,才勉强看清手掌的轮廓。 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爬上来。 沉弥有点害怕,声音里带了一点颤抖:“刃,你还在吗?” 她俯下身,四肢撑地,顺着记忆中刃所在的位置缓慢挪动。指尖穿过一撮又一撮枯草,却始终触不到人。 “有人吗?”她压低声音,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多了几分焦虑。 奇怪,人呢? 沉弥又向前探了探,还是枯草堆。 “刃?” “你在哪儿?” …… 黑暗没有回应,连回音也吝啬地沉没在沉默里。 沉弥低着身,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摸索,手指扫过干草和粗糙的地面,正准备再往前探去,忽然—— 指尖触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 冰凉,坚硬,略微起伏不平,像是…… 胸膛? 她顿了顿,又探过去,指尖不小心在那处轻轻揉了两下。 没有温度,又硬又软,还有近似小山丘的弧度——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什么,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像触电似的弹了起来:“啊——!” 是胸!! 就在她惊叫的一瞬间,身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悠悠响起:“……摸够了吗?” 沉弥僵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听清那熟悉的声音,惊魂未定地跪坐回去:“抱歉,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以为你一个人先走了。”沉弥摸了摸鼻子,语气悻悻的。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显然是坐了起来。 再然后,是一句低低的问话:“在你眼里,我是行不及言的人?” “不是不是!”沉弥连忙摆手,语速也快了几分,“是我刚刚睡迷糊了,醒来看不见你,又怎么叫你都没回应……”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去辨认他的轮廓,只有凑得很近才能看清。 “罢了。”刃喃喃着,低下头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沉弥,眼眶空洞的血痂微微颤动,他缓缓睁开眼,像是在试图穿透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视野依旧模糊,看不清她的脸,只隐约感知到一抹微弱的轮廓,犹如漆黑的画幅中一团亮色般的存在。即便如此——也比他初醒时的全然黑暗要好上许多。 “时间差不多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像是压着沉重的铁锈。 沉弥一怔,心中还陷在方才的余悸和羞窘中,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什……什么?” “该离开了。”刃重复了一遍,语气不重,却有种毋庸置疑的冷静。 沉弥怔怔地抬起头,望向他那双依旧无法聚焦的眼眶,仿佛看见他那对空洞的双眼生出新的血肉,只是现在在黑暗里,她看不准确。 “现在吗?”她低声问,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褪去的惊讶。 “就是现在。”刃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疑。 “好,那我们怎么出去,这四周都是铜墙铁壁。”沉弥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这小屋密不透风,墙体厚重,没有窗,也没有看到门的位置,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你往后退几步。”刃说着站起身,动作沉稳。他的衣摆在黑暗中轻轻掠过沉弥的脸颊,行云流水的动作和不拖泥带水说干就干的动作,让沉弥安了几分心。 沉弥愣了愣,下意识照做,悄悄退到墙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黑暗中只能看见他大致的轮廓和动作。 只见刃摸到墙,找准位置缓缓抬起手臂,拳头握紧,下一秒—— 他猛地挥拳,狠狠对着墙砸了下去! “咚——!” 一声震响,沉闷如鼓,整个屋子都跟着轻轻震了一下,尘屑簌簌落下。 我天。 沉弥陡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他所说的出去,竟然是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她几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目光紧紧盯着那堵墙,墙面隐隐多出一道裂纹。 他没有停下。 摸着墙上的裂缝,又是一拳—— “咚!” 石屑飞溅,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呛鼻的灰尘味。 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沉弥屏住呼吸,看着他一拳一拳砸向那堵墙,那不是简单的破坏动作,而像是在消耗自身来换取出去的方式。除墙体碎裂的声音外,沉弥仿佛还能听见指骨已经断裂,皮开肉绽的声音。 “你……”她下意识想上前,却在看到他那毫无迟疑的动作后,怔住了。 他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是一拳接一拳地砸。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击在沉弥的心上,直震得她心头发麻 。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下之后,石墙发出一声脆响——“咔啦。” 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石砖被生生砸碎,崩落下来,随之出现一条幽暗的裂口,冰冷的夜风从缝隙那头透进来,夹着山林间泥土的气息。 刃站在原地,额头冷汗涔涔,湿湿地顺着鬓角滑下,手臂仍旧悬在半空。他的拳头微微颤着,指骨泛白,血从破开的指节缓缓淌下,滴在地上,砸出一小摊深红的痕迹,在昏暗中像一朵悄然盛开的血花。 又哐哐砸了好几拳,石墙逐渐破开一道可供人通过的三角形裂口。 沉弥看得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已经低声开口:“走吧,快点,待会儿他们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 沉弥听着这句话,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原来你也知道啊…… 她心中一边暗暗腹诽,一边麻利地从地上站起,顾不得手脚的酸麻,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 破开的墙面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外头是一片模糊的夜色,夹杂着尘土与青草的芳香气息。 沉弥抬头看他,只见他怔怔站在原地,无助地抬头张望。她叹了口气,迈步向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拉住他沾血的胳膊。 “我带你走,”她声音不大,却稳得仿佛能穿透夜色,“我当你的眼睛。” 刃轻微一震,转过头“看”向她,眼眶深处正在新生的血肉模糊了真实的情绪,仿佛一层潮湿薄雾。他没有说话,却在沉弥拉住他的那一刻,短暂地停顿了下。 ----------------------- 作者有话说:逃出去以后,俩人会发生什么故事呢[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76章 甩不掉的金人 刃没有挣脱她的手。 沉弥牵着他,一步步离开这个地方,脚步既急迫又小心,像踏在一层薄冰之上,稍不注意便会引来即将苏醒的野兽。 隐身于遮天的大树之前,她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向那座曾困住他们的囚笼。 风吹过,及膝的草浪翻卷,昏暗的天幕下,那栋屋子像是密林夜色中闭着眼的正方形怪物,只是现在被打得残破不堪。 明明不过被囚禁了短短一日,她却有种像被关了很久的错觉。 沉弥低声说了一句:“再见了。” 然后转头,牵紧刃的手,往更深的林子走去。 …… 白淇站在屏幕前,手撑着控制台,神情冷静,眼底晦暗不清,看她的嘴巴像是悄悄松了口气。 她盯着那道画面许久,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良久,她缓缓抬手,摁下了控制面板最右侧的一个红色按钮。 “目标出逃,追踪模式开启。”机械合成音在室内响起。 瞬间,无数的机巧从空中涌现。 屏幕上的追踪坐标迅速展开,带着热能感应与全息定位图的轨迹线快速显现。密林区域以沉弥为中心开始捕捉活动路径,搜索网慢慢铺开,一环扣一环,从点到线,像一张无形的罗网 白淇落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是成功逃走还是被抓回来,就看你自己了。” 第86章 * 脚下是湿润的草丛,头顶是蔽日的大树,沉弥并没有松懈一分,她每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确认是否有人尾随,或有什么响动。 直到跑的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她回头一看,确认身后无人,才放心地停下脚步,短暂休息。 这片林地几乎与原始森林无异——树木过于密集,枝叶交错遮蔽了大半视野,无论朝哪个方向望去,眼前皆是层层叠叠的树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迷障之中。 沉弥松开抓住刃的手,双手撑在膝盖上环顾四周,看着四面八方近乎相同的场景,感觉好像来到了迷宫,下一步该往哪儿跑她也犯了难。 “到了?”身后传来刃询问的声音。 “没有。” “没有到你为什么停下?” “我累了啊,跑了那么久,你不累吗?”听到刃的诘问,沉弥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胸膛均匀地起伏着,丝毫没有狂跑千米的样子,这样的运动对于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平淡。 “不累。”思及到面前人的体力,刃别过头对她说道,“你休息一下吧。” 沉弥听后放开胆子大口呼吸,喘息声在死寂的森林中尤为明显。 刃看着半步之遥的沉弥,粽绿色的倩影越来越清晰,他眯了眯眼想看的更仔细些,却看见沉弥下一秒便要站起身,他匆匆别开头,主动聊起了话题:“你知道该怎么走吗?” 沉弥转身前用衣服匆匆擦了脸颊上的汗水,回头对刃说道:“不知道。” 刃皱着眉:“不知道你带着我瞎跑这么久?” “你不也没告诉我计划吗。” 刃:…… “我有信心能将你带出去,你有信心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吗?”说完他还不忘伪装一下自己仍然看不见的“事实”。 补充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跑了这么久怎么一个活物都没看见。” 沉弥一阵无语:“有活物才麻烦呢,我们现在是在逃命,藏匿自己的行踪才是最重要的。” 刃没搭话,他环顾四周,心里默默有了方向。 他开口吩咐道:“一会儿我们就往右前方走。” “右前方?你确定吗?”沉弥低声嘀咕了一句,顺着刃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边树木愈发茂密,枝叶交叠,树与树之间的间隔不足十米,而且树干粗壮、体积庞大,确实比其他几个方向更适合藏身。 现在身上既没有手机可以联络,也没有指南针判断东南西北,想到这沉弥心里升出一个问题,仙舟都在宇宙里航行了,地球上的那套判断方位的拿出来还管用吗? 她抬头望向头顶,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遥远的天际,星辰闪烁,却并无她熟悉的北斗七星或北极星。看来想靠星象判断方向是不可能的了。 沉弥默默叹了口气,看了眼刃,或许他熟悉这里的地形?算了,死马当活马医,至少人家是本地土著,我一个外地来人还是听他的吧。 现在自己只能安下心来,只能尽量躲藏等待,期盼景元他们能尽快找到自己。 “行。”沉弥应下。 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沉弥拍了拍小腿粘上的泥叶,站起身来。林地潮湿,数不清的蚊虫趁着夜色藏在叶片里,才一会儿功夫她就被叮出来三四个包,而且蹲太久她的膝盖有些发酸。 沉弥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顾形象的刃,后者仍旧保持着静默,仿佛整个身体与森林浑然一体。哪怕身处泥地,他的背仍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疲态,只是那双尚未痊愈的眼,仍旧被血丝笼罩,无法清晰聚焦。 “我休息好了。”沉弥说道,言下之意咱们可以启程了。 刃缓缓点头,迅速站起身。他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迟疑,甚至在他身上看不出多少“受伤”的迹象,又或者他早已将疼痛习惯到与呼吸一般寻常。 沉弥的手重新牵上刃,顺便在他手上拍了拍,似是在安抚。 刃:? “你在做什么?” 沉弥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说自己心疼他,随便寻了一个借口:“你是在说刚刚的动作吗?我的意思是想让你拉的紧一点,万一追兵赶过来我们跑散了。” 刃:“……不会的。” 他们重新踏入密林。 脚下湿滑的草丛重新缠上来,树枝悄无声息地扫过衣角。此刻正是深夜更暗了一些,林中雾气氤氲,仿佛有什么正躲在树后窥视,沉弥紧了紧牵着刃的手,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小声问。 刃微微侧头,沉默了两秒:“目前没有,不过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应该已发现我们不见了,至于为什么静悄悄的,我倾向两个选择。” “一、他们还没找到我们。二、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按兵不动,等到合适的时机将我们一网打尽。” “啊?”光听刃的描述,沉弥 更加毛骨悚然,她拉着刃步伐越走越快,边走边催道:“那我们走快点。” “嗯。”刃低声应道,下一秒他的脚步却微微一顿,仿佛在听什么。 “走这边。”刃忽然转向一旁的小道,拉着沉弥迅速改变了方向。 “怎么突然改方向?”沉弥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脚下险些打结,连忙扶住他稳住身形,紧张地跟上。 “我听到了天空中机巧的飞行声。”刃语气低沉,神情紧绷,“数量不止一台。我们必须避开它们的巡查路径。现在天色够暗,它们视野受限,只要有障碍物遮挡,就有机会藏身。” 他说得飞快,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声音压得极低,“你去找一棵大一点的树。” ……这批?沉弥捕捉到他话语中的细节,心头一紧,却没时间多问,立即拉着他弯下身,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树与树之间,终于寻找一棵能遮住两人的大树。 沉弥喘着气,靠着树干缓了片刻,待头顶恢复宁静,确认危机解除后,她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批机巧的视野范围看不到我们?” “靠听。”刃轻笑一声,露出意气自得的神情,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现在的机巧,大多都是根据我当年设计的原型不断改良、迭代出来的。不说别的,光是最基础驱动都还是用我当初的设计图稿。” 说罢,他顿了顿,语气淡淡的反问道:“你觉得孩子爹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吗?” 沉弥:“……” 随时知道刃看不见,但沉弥还是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厉害。” 她是由衷对刃感到佩服。虽然有时他说话真的很犀利,句句不留情面,对她,可以说是仁义君子了,他的能力足以让人忽略掉他的缺点。 哪怕是在如今这般狼狈境地里,他依旧镇定自若,似乎任何困局落到他手中都不足为惧。 忽然刃偏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对了。要是我们被人追上,我会拖住他们,你直接跑,对他们来说,我总归是比你更重要的目标。” 沉弥一时无言,嘴角轻轻一抽。 她是真的理解到他的好意,也知道他说得是实情,可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让人忍不住吐槽。 哥,我信你是好人,但你也不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和你相比起来,我是比较安全的吧…… “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吧,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还是做不到的……” 说罢,还未及等刃回复。沉弥抬起头,却猛然瞥见头顶茂密的树冠间,赫然浮现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她根本不知它藏了多久,只觉得那目光如野兽般冷冽、阴森,正死死地盯着她。心脏骤然一紧,惊骇之下她忍不住失声惊叫: “啊——!” 沉弥一声惊叫还未落下,头顶的枝叶间便传来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目标锁定,开启抓捕模式。” 紧接着,只听“咔哒”一声响,那双猩红的眼睛亮起炽热光芒,树冠深处陡然伸出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臂,迅捷如电般朝她抓来。 沉弥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向后一仰一滚,险险避过那只从天而降的机械钩爪。 她重重跌坐在地,心跳如擂,背脊冷汗涔涔,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右脚一阵刺痛传来,大概是在方才的闪避中扭到了。 藏身的大树摇晃不止,树叶簌簌而落,浓密的枝叶间,一个类人形的金人缓缓探出上半身,骨节间咔哒作响,显然已启动战斗模式。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下一章同样是隔两天更新,最近在压字数捏。本章更新有小红包,请评论我参与哦![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77章 瀑布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只机械钩爪呼啸着朝刃袭来,沉弥顾不得脚上的刺痛,猛地扑向他。 又是一记翻滚,带着满身泥土和落叶,她险险地将刃扑倒在地,钩爪从他们头顶擦过,重重砸进身旁的草地,一时间发出刺耳的声响,泥土碎屑飞溅。不少飞到沉弥的后背,她压在刃身上,呼吸急促,耳边只剩下如雷的心跳与风声交织。 第87章 而在刃的眼中,沉弥扑向自己的瞬间,机械钩爪几乎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尖锐的“手指”在地面留下一道深痕。 “你疯了?自己逃啊!”刃说得咬牙切齿,看着她发懵的样子,急忙连推带拉的将她从地上拽起。 沉弥喘着气,声音微微发颤:“那钩爪是冲你来的,你再慢半秒就——” 还没等沉弥说完,下一招又来了。 金人头顶的机关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几乎与刃瞥见那一抹寒光同时,一组金属网猛然从上方坠落。 刃反应极快,反手将沉弥一把搂住,翻身压低身形的同时,将她护在怀中。金属网擦着他们的后背砸落,网口深深嵌入泥土里,死死卡住了他们原本的位置,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两人靠得极近,沉弥几乎能感受到刃胸腔的震动。 “跑!”他低声厉喝。 话音未落,沉弥的双腿已本能地迈开,向前冲去。她几乎是踉跄着起步,才站稳,便被拉扯着往前疾奔。 身后响起金属机关再次启动的声响,刃紧随在她身后,微一低头,堪堪避开一根横扫而出的钢索,那索头带钩,擦着他的发梢而过,发出刺耳破空声。 “往左边!”刃沉声一喝,余光瞥见金人已到达他们右身侧,他加快速度,一手将沉弥往安全的位置推,自己则保持原来的速度,待金人靠近,一拳砸向金人用来瞄准的机械装置。 “砰——!”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炸响,刃的拳头精准命中金人头顶,强劲的冲击力震得他自己手骨发麻,却也成功使金人的钩爪偏离轨道,钩爪咬在地面上,拖出一溜火花。 金人的瞄准损坏,身上所有远程攻击的陷入瘫痪,这给沉弥他们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刃脚一蹬,借着金人这股力量,猛地后跃,翻身落地,顿时拉开了距离。 他来到沉弥的身侧,听着沉弥的粗粗的喘气声,沉声问道:“还能跑吗?” 沉弥喘着气,猛点头:“能。” “好。” 话音未落,刃已如影般掠至她身侧,身形一旋,反手拽住了另一道从以上方劈向沉弥的钩锁——是金人的支援赶到了。 沉弥一直跑一直跑,半点不敢回头,生怕回头就看见近在咫尺的金人。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逃——脚下踉跄,却又咬牙不停。身后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还有空气中尖锐的破风声交织成一片,她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地缝里藏起来。 “低头,往右跑,别回头。”刃忽然出声,声音冷冽如刀锋。 沉弥心下一惊,急忙往右一扑,几乎是同时,一道银白色的利爪从她刚才的位置横扫而过,扬起一阵尘土。她甚至来不及站稳,只能靠着惯性往前翻滚了一圈,狼狈地撑地起身。 “嘶……”膝盖擦破皮了,火辣辣地疼。 她咬牙继续往前冲,却听见刃的声音再一次从后方传来:“往前跑就行,我会掩护你。” 沉弥没敢回头,但她知道刃一定挡在她身后。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男人此刻周身杀意腾腾,挥刃斩落机械钩锁的模样。可就算刃再强,也是肉体凡胎,与金人铁皮做的躯体不同,金人越来越多,机械的金属足踩在草地上,声音沉闷的像是行刑的鼓点,一下比一下 更近。 跑了一阵,沉弥回头看,只见后方一个黑色的身影与成群的金人聚集在一起。 她的心一紧。 浓重的夜色里,漫天光影杂乱,唯有那抹黑影像是钉死在地面,不退不避。身形如山,纹丝不动,却在下一瞬陡然一动,像一枚被拉满弦的箭骤然射出,杀入人群,寒刃翻飞、电光四溅。 沉弥站住了,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双腿也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刃在她的视线中几乎快要被金人的身影淹没了。他的动作凶狠、疯狂,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刀,每一次挥砍都带着不惜代价的力量,像是将自身的鲜血也一并掷出去,只为了阻挡那一拥而上的潮水。他身上原本就遍布伤痕,如今又添了新的创口,鲜血像墨水一样晕染开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想冲过去。 刃在密聚的金人缝隙中看到那抹粽绿色的身影越来越小,眼看就要顺利逃脱,却没想到那抹身影又折返回来。 那一瞬,刃几乎要气笑了,咬紧后槽牙,怒火从眼中迸出,对着眼前的金人的关节连砍三刀,冷声爆喝:“你回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出去。” “不需要!”刃冷冷说道,“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刚说完,一个金人便扑向刃。刃眼疾手快,将砍钝的刀插入金人的行动模块。 末了,还游刃有余地向沉弥展示,自己对敌人有多了解。 好不容易撕开一道裂缝,与身后的金人暂时拉开了距离。刃也清楚这样拖下去是不行的,金人源源不断的逼近,自己的体力终有耗尽的时候,毕竟自己一开始就是这样被捉住的,逃才是上上策。 两人一前一后奔跑在浓密树林间,不知跑了多久,树木越来越高,地势也变成上坡。 “我们要去哪儿?”沉弥喘了口气问。 “离开这片林地。”刃顿了顿,“我记得前面有条河,穿过那条河就是密林边缘地带,或许能让他们找到你。” 沉弥心中一振:“也就是说,有希望联络上景元他们了?” 刃“嗯”了一声,却不再多言。 他们继续往前。夜色愈加沉重,冷风钻入衣领,四周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和树叶间风吹的响动。 终于,前方传来巨大的水声,如雷贯耳。 沉弥眼睛一亮:“好像是水声!” 刃停下脚步:“小心点,他们有热能感应器,这样跑是甩不掉他们的。” “那怎么办?” “跳下去。” 简单交流了一下之后的行动计划,沉弥知道刃想用流动的水摆脱他们。 只见前面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像是为他们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突然,沉弥听见身后一声低低的“嗡”响。 她猛地回头,看见不远处的林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光——像是某种电子装置正在扫描。 “来了。”刃沉声道,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树木被重物撞断的声音响彻林间。 沉弥瞳孔骤缩:“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别看,快走!”刃拉起她的手,几乎是半拖半带地往前奔去。 身后的树林中,有东西在飞速逼近,金属与泥土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敲打着人心。 沉弥咬紧牙关,死死跟着刃的脚步,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 死腿跑快点啊!快点!快点!再快点! 身后脚步声骤然逼近,带着破风的疾厉,仿佛下一瞬就能将他们吞没。沉弥的手被刃牢牢握住,指节因用力泛白。她回头望了一眼,灌木间隐约闪动着的,是追兵的身影与闪烁的兵刃,距离已不足十丈。 “前面……”沉弥话未出口,就已被一股力道拉着向前奔去。 树林的尽头,是一道瀑布断崖。 崖风猎猎,水雾翻涌,远处群山沉墨般堆叠,仿佛无言的壁障。脚下是湿滑的青石,近崖处青苔遍布,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沉弥倏地停下脚步,尚未来得及开口,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踉跄,猛地朝崖边倾斜而去。 腰间骤然一紧,是刃眼疾手快揽住她,将她生生拽了回来。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并未因此放慢脚步,反而像是根本未将那道悬崖放在眼里,继续拉着她向前逼近边缘。 沉弥心脏狂跳,冷汗从额角滑下,一夜奔波,一夜的惊险,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出一句:“我靠,怎么是悬崖啊!” 那崖底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水的深浅,只有冷风从谷中穿过,带起呜呜风响,如同鬼泣。沉弥脑子里“不要命了”几个字急速闪过,但刃的声音又传来一遍,比刚才更低更冷,也更不容置疑:“跳。” 沉弥咬牙,已经没得选了。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机械探照光,伴随“目标锁定”“准备攻击”的机械提示音,像倒计时一样将她一步步逼近边缘。 沉看了一眼高度,几乎就要被吓得瘫倒再在地上。 刃见她怕得失了神,对她说:“抓紧我。” 他声音沙哑低沉,在风声中几乎被撕碎,但仍带着令人心安的坚定,沉弥因此回了神。 “跳。”刃低声说。 话音落下那一刻,他已带着她纵身跃下。 冷风扑面,耳边是破空的尖啸,天地瞬间翻转。沉弥紧闭双眼,悬空的感觉令人心胆欲裂,她下意识紧紧抱住刃,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身体在空中微微翻转,将背对着下方的冲击面。 刹那之后,冰冷的湖面如吞噬般张开。 砰—— 第88章 湖水迎面而来,裹挟着刺骨寒意,一下将两人吞没。沉弥的意识猛地一顿,整个人陷入了水下的寂静世界。 无声、无光、无空气。 湖底深不可测,冰冷像无数针刺穿皮肤。沉弥挣扎着想呼吸,却只吸入一口水,呛得五脏六腑都仿佛抽搐起来。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颈。 刃在水中紧紧抱着她,几乎用尽全力带她往前游。他的气屏息凝神,浸水的长发纠缠着沉弥的肩膀,双指紧紧抓着沉弥的衣服。 ----------------------- 作者有话说:猜猜下一章会发生什么!!![狗头][狗头][狗头][狗头][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78章 吻? 从上面跳下来时,沉弥因为风吸进的空气本就不多,此刻更因为向前游了几米快要耗尽。 她感觉自己的肺像是被烈火炙烤,胸腔涨得发痛,每一次想呼吸,都只吸进冰冷刺骨的水,混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血腥味直冲喉头。 耳边的水声、心跳声、还有刃在身后破水而来的声音,全都混成了一团混沌。她只能靠意志强撑,双臂机械地划水,双腿踢出不成节奏的水花。 她拽了拽刃的手臂,焦急地示意自己需要上浮换气。 可就在这时,金人也跳入了水中,探照灯划破黑暗,将湖底照得一片通明,光束倏地扫过沉弥的脸。 刃立刻摇头,神情坚定而冷厉,示意她现在不能浮出水面。 沉弥急得比划着手势回应:她已经快撑不住了,再不上去,她会死在这里。 打完手势,沉弥毫不犹豫地朝上游扑去,水流冰冷刺骨,她却顾不得许多,只想尽快逃离这座牢笼。 然而刚游出几步,脚踝猛地一紧,她被人抓住了。 低头一看,正是刃。他的手指溢着鲜血,苍白的皮肤如铁钳牢牢扣住她的小腿,不容挣脱。他仰头望着她,血金色的双眸在水下灯光的映照下,浮现出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表情。 沉弥一怔,心神几乎被那双眼夺走。 他的眼睛……竟然好了,没有血泪,没有空洞,清晰得仿佛能穿透水流直击心底。 她怔愣间,双腿忘记摆动不仅没有及时挣脱,反被刃猛地一拉—— 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又被拽回水底! 冰冷的液体瞬间灌入口鼻,沉弥慌乱地挣扎着,四肢在水中扑打,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只手的钳制。她 仅剩的那一口气仿佛从喉咙里倒卷出去,一滴不剩,意识逐渐模糊,心跳开始在耳边轰鸣。 这次,她是真的要没气了。 可她很快察觉到,刃并没有松手,也没有将她往更深处拉。他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托住她后脑向前按,带着不容反抗的力度自己则低下头—— 唇瓣覆上来的刹那,沉弥瞪大了眼。 温热的气息通过唇齿传入她口中,水中的窒息感霎时缓解几分。 没有多余的碰触,只有精准的动作和急切的传递。他一口一口地渡着气,将自己的残存呼吸一丝不剩地送入她的肺中,沉弥怔住,本能地挣扎的动作,睫毛在水中轻颤,眼前是男人近乎冷酷的眉眼。 她从未这样近距离看过刃。 金人探照灯的光线在水中闪烁几下便熄灭了,短路前,水中浮游的微光映在他的侧脸,将他深邃的轮廓勾勒出几分陌生的柔光,甚至带着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一丝温柔。 沉弥眼眶微涩,来不及细想,便又被拉入下一次渡气。 气息交融的同时,她感觉到刃手臂轻轻收紧了一瞬。 可很快渡气结束,刃松开手,推开她,让她跟着自己继续向前游。 直到后面只有水流的声音,直到世界重新回到黑暗。 他们终于浮出水面,沉弥猛地咳出一口水,呛得眼泪直流,刃拖着她靠向岸边,一次次被水浪打回,但又一次次咬牙撑起,手掌被石滩划破也不曾放开。 终于,两人倒在岸边泥泞中,湖水顺着衣角滴落,浸透了草丛。 沉弥侧过脸,大口咳嗽,刚刚的挣扎让她喝了不少水,她剧烈喘息着,目光模糊中看见刃仰面朝天倒在一旁,胸膛剧烈起伏,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的神色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沉弥盯着他,唇角轻颤,呼吸尚未平稳,却还是费力地抬起手,指向那双在水中摄魂失魄的眼。 “你的眼睛……”她的声音颤抖不止,像是要将喉咙深处压抑的惊愕与不安一并吐出。 刃闭着眼咳了几声,仿佛听见了她的话,却只是淡淡地接道:“你想说——完好如初,是吗?” 沉弥喉头一涩,话堵在舌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双眼睛,她明明记得,曾是一片血红、溃烂、满是新生的组织与痛苦。而现在,却宛如从未受伤,一如初见,甚至比初见时更加清明。 她只能静静看着他靠在湖岸边,睫毛湿漉漉地垂下,脸色苍白如纸,血与水混在一起,从他面颊蜿蜒而下,在他沉默的轮廓上勾勒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静默。 “没错。”刃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却无比平静,“这才是真正的我。” 他缓缓坐直身子,抬起右手—— 那只沾满血污、皮肉模糊的手掌在月色下看得清清楚楚,指节断裂,骨骼错位,伤口处翻起的皮肉微微颤动。可就在沉弥几乎要惊呼出口的下一瞬,那些血肉,竟在某种诡异的律动中自行愈合。 他就像是在展示一件珍贵却荒诞的藏品,慢慢地,将这只伤痕累累的手举到她面前,让她看得更清楚。 “看见了吗?”他说,语气近乎轻描淡写。 沉弥怔怔望着他,脑中却是一片混乱。她亲眼看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液凝固,裂开的皮肤重新缝合,肌理、骨架、血管……一切都在“重塑”。 唯有折断的手指因错位而无法自行复原。 刃低头扫了一眼,然后用右手抓住那根歪斜的指节,“咔哒”一声,将它重新掰了回去。 沉弥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光看着都触目惊心,别提自己动手了。 “你不疼吗?”沉弥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风干了一样,连尾音都在颤。 “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刃低头,用指腹漫不经心地抹去掌心残留的血迹,动作冷静得像是在清理掉一滴水。 沉弥怔怔地盯着他,咀嚼着他刚刚说的话。是痛到感觉不到痛了,不是麻木感觉不到痛。 接着,他低头看向自己弯曲异常的左腿,那条腿在跳崖时,被水的冲击力生生折断。他不动声色地将伤腿抬起来摆在身前,然后从身旁湿漉漉的草丛与树枝中捡出两根粗壮的树枝,一根一根拣着比对长度。 沉弥这才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她立刻凑过去,蹲在他身边,声音轻了些,却带着少有的坚定:“我来帮你吧。” 她从他手中接过木枝,尽管指尖微颤,还是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小心地比对着骨折的位置。手指触到他伤处时,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肌肉在一瞬间轻轻绷紧,却又马上放松下去。 刃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害怕?” “害怕谈不上,只是觉得光看着就很痛,有点不忍直视。”沉弥轻声说,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沉弥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来给刃固定,浸湿过的布料难以撕开,她咬了咬牙,用牙齿强行扯了一角,指节因用力泛白,湿布拉扯的声音细微却格外刺耳。布料终于撕开时,她下意识一抽气,连带着嘴唇都蹭破了点皮。 她蹲着,低头小心翼翼地抬起刃受伤的腿,将布条轻轻地穿过,全然没注意她破掉的嘴唇。 三下五除二,在刃的指导下顺利地将他受伤左脚固定好。沉弥的手指在他的脚踝处略微停顿了一下,确认绑得是否紧了些,随后才松开手,抬头看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可以了。”刃点了点头,眼神在她唇角那抹细不可见的血丝上停了一瞬,却没说什么。 水边风声未歇,山林幽深,沉弥扶着刃站起身来,四下环顾一圈,四周依旧死寂一片,唯有风穿过树梢的簌簌响动和湖面偶尔传来的细微涟漪声。她不安地回望来路,心跳像是被迫贴近耳膜,节奏愈发急促。 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了,要尽快转移位置。 “不能在这停太久,”她压低声音,神情警觉,“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追过来。” 刃微微颔首,一只手死死扣住她肩头借力。 不知道为什么,沉弥总感觉刃对这里很熟悉:“刃,你知道怎么走吗?” 刃扭头看了她一眼,眉宇间掠过一丝淡淡的讶异,仿佛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清楚。” 他回答得很快,快得像是不假思索,却又快得让人起疑。沉弥总觉得,他似乎在刻意掩饰什么。 “真的不清楚吗?”她压低声音,目光定定地看向他侧脸。 第89章 林木掩映,枝叶间漏下斑驳光影。山野的风带着湿润草叶的腥味轻拂过面颊,四周一度沉寂的森林,此刻忽然传来一阵鸟雀惊飞的扑棱声,仿佛在回应她的质疑,也打破了压抑的宁静。 终于也是让她听见除二人外的活物。 刃的神情依旧冷淡,看不出太多变化,可那双刚刚痊愈的眼睛隐藏着他自己不想告知他人的秘密,藏着太多他不肯说出口的东西。 眼睛果然是心灵的窗户。 沉弥没再多问,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必逼问。总之,只要他能把她顺利带出去,那就足够了。 她默默收回视线,继续扶着他慢慢前行,脚步踏在林间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一声一声,像是踩在她心头,沉重又不安。 刃身上的体温低得异常,贴着她时,仿佛一整块寒冰搁在肩头。两人刚从冰冷湖水中逃出来,衣服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都带着透骨的凉意。更何况刃的左腿伤势不轻,整条腿几乎靠她支撑才能迈动一步。 “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度过今夜。”沉弥在心里默念,着眼在密林间搜寻着能藏身的落脚点。 ----------------------- 作者有话说:刃:景元你亲过她吗? 景元:没有。 刃:丹恒,你呢? 丹恒:没有。 刃:不好意思,我有。 沉弥:这是个意外!!!! 这章 好赤的话就给作者评论一个好赤吧!!![亲亲][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让我看见大家的声音,更有动力!!! 第79章 树洞 沉弥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轻轻一拧就能挤出水,虽然眼下天气正在变暖,但刚刚从冰冷的瀑布里冲下来,还是挺凉的。 风一阵阵吹来,带着林中潮湿的味道,拌着稀里哗啦的水声,像是在催促他们加快脚步。沉弥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不自觉地搂了搂自己,鼻子一阵痒痒的,她很熟悉这种前兆,这暗示她离感冒不远了。 眼下要赶紧找个地方处理身上的湿衣服,沉弥忍着打喷嚏后的头昏脑涨,四下张望,林中雾气渐浓,周遭的光线灰蒙蒙一片,刃微微眯眼,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忽地牵起她的手,将自己半个身体搁置在沉弥的身上,低声说:“前面有块可以躲的地方,我说方向你走。” 他的掌心冰冷又坚硬,皮肤像裹着厚厚茧,摸上去凹凸不平,简直跟在她心里刺挠一样。 沉弥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心悸,但她懒得细想,只一股脑儿地将这份异样归结为感冒前的症状——头昏、发冷、精神恍惚,还有点小情绪波动。 刃就这样靠着她,一路避开灌木与松软泥泞的地面,穿过幽暗的林间小径,最终停在他口中所谓的“空地”前。 沉弥定定地站在那儿,神情一时僵硬,眼里满是疑问。 所谓的“空地”,竟是由两棵并蒂而生的参天巨树构成的一个隐蔽空间。它们的根部盘绕交缠,年深日久,竟在交界处自然形成了一个被掏空的树洞。表面被厚厚的落叶掩盖,若非刃熟门熟路地一脚踩下、拨开,她根本不会发现下方还有这样一个隐藏的入口。 他松开她,沉弥蹲下身仔细一看,从粗壮的树根之间,竟延伸出一条勉强可容一人匍匐通行的狭窄甬道,深处黑黢黢的一片。 她下意识皱眉,粗略估算了一下里面的空间大小——最多,能容纳四个她那样的体型躲在里面,再多就会挤得喘不过气。 “你说的‘空地’就是这吗?”她语气复杂地问,声音里夹着一点难以忽视的怀疑。 刃点了点头,神色如常,甚至微微顿了顿脚:“够隐蔽,也够安全。你先进去。” 沉弥:“……” 她摇摇头:“我不敢,我害怕里面有虫子……” 刃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眸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辨别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沉弥咬了咬唇,一本正经地解释:“真的。我就怕那些突然窜出来的小东西……不管是老鼠、蛇、还是、那个、会飞的……” 她越说越低声,声音几乎要埋进地缝里。 刃沉默了一会儿,忽而轻声道:“我走前面。” 他比沉弥高出不止一头,此刻站在门口,略微垂下眼便能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长长睫毛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虽是深夜却也能看见,犹如翠雀花的花瓣艳丽。 沉弥看着刃压低身子钻进去,见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受伤的腿和容易碰到头的地方,爬行的速度仿佛对这里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她望着那个黑洞洞的甬道口,喉咙动了动,总觉得这不是个普通人能随便发现的地方,也不是一时逃命能顺手找到的藏身所。 但她终究没问出口,只是心里又一次泛起那个隐隐的念头—— 他真的不熟这里吗? 沉弥想着钻了进去,黑色的颜料将她渐渐吞没。 一股潮湿而沁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树木的芳香混着清水的味道,浓重得几乎能黏在鼻尖。她还未完全站直,只觉眼前一亮——刃不知从哪儿取出一个简陋的照明装置,那东西被嵌在一根断枝上,像是随手拼凑的零件组合,外形粗糙得近乎儿戏,却意外地亮,发出一圈温暖的黄光。 她愣了一下,抬眼环顾四周。 原本以为只是个勉强容身的树洞,谁知穿过狭窄通道后竟豁然开朗。内部像是一具被掏空的大树腹腔,四壁被时间蚀刻出一道道弯曲的年轮痕迹,仿佛在静默注视。洞内干燥而温热,空气带着植物腐烂后特有的微醺味道,却没有丝毫霉气。 角落里垒着几块木板搭成的简易木板床,一旁堆着叠得整齐的布条,显然是被人搬运过来的,看着很干净不像随便放置在那里的。 暖黄色的光线将四壁粗糙的树干肌理映得斑驳陆离,也将湿漉漉的二人照了个面面相觑。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浮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静默。 “这盏灯只能维持三十分钟,你要是想把外套拧干的话趁早做。”刃看着她正在滴水的外套说道。 沉弥怔了怔,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外套,确实已经冷得发硬,贴在身上说不上多难受,但潮湿的布料像是随时都能滴出水来,黏腻冰凉,连带着里面的衣衫也没干。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解开了外套的扣子,缓慢地脱下衣服,她里面穿的是棉麻短袖上衣,深红色的,衬得皮肤雪白,加上身上都是湿的,偶尔还有水珠残留在皮肤上,晶莹剔透。 沉弥走到洞口,将外套它卷成麻花,对着外面用力地拧了一把。水“啪嗒”落地,砸出一声轻响。 屋里很安静,她能清晰听到布料被扭转的声音,还有刃微不可察的呼吸。 水声在寂静的树洞里格外清晰,像是滴在人的耳膜上。 刃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她的动作,最终落在洞口那小小一摊湿痕上。他靠坐在洞壁边,面色如常,唯独那双血金色的眼睛微微敛了光,仿佛故意把情绪藏得更深。 沉弥拧完衣服,转身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一怔,见他递来一卷厚厚的布条。 “我看了一下,是干净的,你可以简单擦一下。”他点了点沉弥的头发。 “噢。”沉弥伸手接过,碰到布条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掌心。 有点凉。 她微微一缩,低声说了句:“谢谢。” 布条的吸水性极好,才轻轻擦了几下,她沾湿的发尾便不再滴水。沉弥将布在脖颈间来回拭着,又垂眸看了眼自己湿透的衣襟,湿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黏腻得让人不舒服。 她原本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可以晾衣服的地方,目光一转,却看见刃的衣摆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你要不要把外套脱下来拧干一下?”她开口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关切。 刃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外套,袖口正顺着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淌。他顿了顿,像是才察觉到自己的狼狈。 “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淡得像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小事。 说完,沉弥想起他受伤的右手。 “那你的手要处理一下吗?” 他低头看了看,反手将右手捂住:“不用,很快就会好了。” 见他一直在拒绝,沉弥上前几步,一把拉开他捂着的手,忽略掉他不悦地闷哼声,将手心翻开一看。 下一秒,她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怎么全是铁渣子!?” 沉弥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松开。他的手心皮肉翻裂,因为身体的不死的治愈能力,细小而锋利的铁屑嵌在掌心,伴着新生的绯红色的血肉,触目惊心。 “天呐,这能拔出来吗?” 沉弥拿来唯一的照明工具递给他完好的左 手,见刃不接,她怒嗔了一眼。 第90章 刃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来。 “何必这么麻烦,明天就会好了。” “不把铁屑挑出来,怎么可能好?” 她小心避开插着铁屑的皮肉,轻轻碰了一下,铁屑松动,沉弥眼疾手快地用指甲将它们一片片夹出来。 条件有限,没有镊子,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不然可以处理得更好。 第一块铁屑被勾出,带出一丝血线,刃的指尖骤然收紧,青筋突显。沉弥下意识抬眼看他,却见他神情纹丝不动,唇线抿得极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压制某种痛意。 “很疼吧?”她忍不住问,声音轻得像羽毛。 “没事。”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低哑的嗓音却隐隐发紧。 沉弥抬头看了一眼他,见他闭着眼别过头,像是害怕看到似的,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跟不要命一样。 沉弥屏住呼吸,继续清理,一点一点,将那些铁屑从血肉深处挑出。手指因用力微微发酸,她却不敢快,生怕弄伤他更多。 动作间,两人的距离悄然拉近,沉弥的呼吸就这样轻扫在刃的掌心,湿冷的衣袖摩挲过彼此的肌肤,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与血腥味。 刃将低头看着沉弥 当最后一块铁屑被拔出时,她指尖已经被染得猩红,心跳也因骤然松懈的情绪微微加快。 “好了!” 话音刚落,树洞陷入黑暗,简易照明器能维持的时间到了。 沉弥蹲在刃的膝前,指尖还残留着血迹,却在黑暗里忽然僵住,动作戛然而止,手上的事没收尾,就这样断开了。 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像是他在处理伤口。沉弥松了口气,缓缓起身,刚直起腰,眼前一黑。 她一瞬分不清,是周围太暗,还是自己眼睛一片漆黑,下一秒,脚下踉跄,整个人险些后仰。 却被一只手稳稳扣住。 “谢……谢谢。”她气息微乱,连说了三遍,才勉强站稳。 沉弥站稳后,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有点困。 “请问,我睡哪里?” 黑暗中,刃沉默片刻,未答,只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牵引着她缓缓挪动,直到膝盖轻轻碰到一块木板。 “这。” 沉弥顺势坐下,指尖在木板表面摩挲了一下,粗糙中带着硬度,却出乎意料地干燥,至少比她想象中要好。 脑子像被棉絮填满,思绪迟钝,连眼皮都沉重得像灌了铅。大概是太累了吧,她想。 “晚安。”她低声匆匆说了一句,声音软得像一缕风,随即躺下,长长吐出一口气,沉沉睡去。 ----------------------- 作者有话说:来噜来噜!!!谢谢各位的营养液!!!目前已经343个收藏了,希望快点到350,这样我就可以倒v了,不过也不会那么快入的啦!可能会在月底入v。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真的很感谢,谢谢甘棠,谢谢给我灌溉营养液投雷的大家。真的特别特别感谢大家!五个月一步一步苟到了倒v[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80章 发烧 半夜,不……或许是凌晨?又或者是第二天。 沉弥微睁着眼,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不对,这里是树洞,树洞里能看见天空吗? 沉弥靠在粗糙的木板上,眼皮越来越沉。她只觉得脑子像泡在温水里,晕乎乎的,连思绪都开始变得迟缓。 呼吸变得沉重又黏滞,像穿过一层厚厚的雾。她下意识想动一动,却发现身体迟钝得厉害,指尖轻颤一下都要费尽力气。眼前是黑的,可脑海里却泛起大片亮晃晃的光,晃得她连闭着眼都觉得刺痛。 ……是不是太累了? 她模模糊糊想着,连意识都快被那股莫名的热气蒸腾得散了。额角发烫,皮肤贴着潮湿的衣料,原本的凉意早就被内里升腾出的热度烘成一团让人喘不过气的闷。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烧了,翻身时喉咙轻哼了一声,连声音都带着如同糯米糊的黏滞。 “好冷……”她迷糊地呢喃了一句,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身旁的人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可沉弥没力气去看,只能迷迷糊糊地缩了缩身体,仿佛陷进了一个沉重又无边的梦里,梦里一切都像被水雾包裹,一点点沉下去,连意识也逐渐脱离掌控。 【宿主……】 【宿主……你在吗?】 沉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面前是洁白到耀眼的白色空间,沉弥用手掌挡了挡光线直至眼睛适应,她环顾四周不知声音从何处发出。 “系统是你在说话吗?” 【是我宿主。】 “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身边。】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遥远的回音,像隔着厚厚的一层水波传进她的脑海。 沉弥转了个圈,四周依旧是纯白,连影子都没有。她心口一沉,忽然感到一种说不清的恐慌,像是自己被剥离出了身体,漂浮在虚空里。 “我……我不是跟刃待在一起吗?”她喉咙一紧,声音小得似乎可以随风飘散而去。 【宿主,这是系统安全空间,你的意识被我强行拉进来了。】 “安全空间?”沉弥愣了愣,抬起手,却发现自己连手掌都像是透明的,宛如电影中的灵魂体,轻轻一动,就在空中带出一圈诡异的涟漪。 【你的体温过高,已接近危险阈值。】那声音顿了顿,【正因为你的生理机能濒临极限,强制“唤醒”了我。】 沉弥心口一沉:“濒临极限……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没有人为干预,你正走在“死亡”的路上。】 短短几个字,像一记闷雷在白色虚空中炸开。 未等她追问,系统又冷不丁补了一句:【宿主,时间有限,你要仔细听我说。】 系统像是能窥见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它松了口气,它的语调忽然缓了缓,语气也不再像说“死亡”时那么沉重:【……宿主,你会没事的。我是编号为……】 接下来的话,却像受了干扰,声波碎裂般断断续续:【在此之前,我已……重启……次,失败……次。上一次重启的最终进程,仙舟罗浮——宿主xxx因——死亡,丹恒……30%……景元……10%……】 沉弥的瞳孔猛地收紧,手指在空气里徒劳地攥紧:“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失败?谁死了?你再说一遍!”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一阵电流般的失真噪音,机械冷音一点点被掐断,像有人在硬生生切掉信号。 【世界会逐渐崩坏……请务必完成攻略,拯救他们……】 系统说话声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刻意屏蔽。 沉弥心里不安逐渐放大,她再次的大声强调:“什么意思系统?我听不清你在讲什么。” 【……听……清……记住——】 “系统!系统!!” 她竭力喊着,声音像是被人拦截,刚出口便无声无痕,白光开始剥落,裂痕一点点爬满视野,整个空间仿佛在崩塌。 最后一瞬,她只捕捉到零碎的两个字: 【——救……】 轰然一声,沉弥眼前彻底暗了下来。 接着灵魂像是被被一只无形之手用力撕扯,灵魂被硬生生撕扯回躯体,剧烈的重击仿佛铁锤一样用力地锤向她,将她的灵魂挤回躯壳,压得她五脏六腑翻腾。下一秒,视野彻底塌陷成无边黑暗,她连一丝呻吟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无声地晕厥过去。 * 风声在外面呼啸,灌木被猎风掠过时发出沙沙摩擦。树洞内却静得出奇,只有水珠从两人湿漉的衣角滴落,砸在枯叶上,轻轻溅起凉意。 刃静静坐着,原本微阖的眼睛缓缓睁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那一声低哼太轻,却还是惊动了他的神经。 他垂眸,看向身侧的人。 沉弥蜷缩在木板上,呼吸浅而急促,眉心轻蹙着,像在梦里受着惊扰。那 句“好冷……”犹在他耳畔回荡,细若蚊鸣,却钝钝地击在心口。 刃伸手,指尖在她颈侧轻轻一触。瞬间,一股惊人的烫意扑上指腹。 ——好烫。 他的眸色倏然一沉,心底掠过一抹诧异。太久没有感受过活人的体温,他几乎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为了确认,他再次探向她的颈侧,指尖缓缓贴上那片细腻的肌肤。 依旧是灼热,仿佛一簇火焰正燃在她体内,滚烫得令人心悸。 她的体温已经不是简单的升高,而是病态的灼烫,像要将那副羸弱的身体一点点吞噬。 刃没出声,只慢慢收回手,眼神注视着前面,似乎是在回忆过往发烧的自己是如何处理的。 总之,湿透的衣物,是最大的隐患。她必须尽快降温,否则这个夜晚,她很有可能挺不过去。 先把她的外套脱下来吧…… 刃缓缓俯下身,指尖沿着她的肩膀一路滑至手臂,衣料因湿透紧贴在她的皮肤上,连褶皱都死死黏住。他不得不用力才能将那一层湿布从她身上剥离。 第91章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片细腻的肌肤,滚烫得仿佛能灼伤他的手,冰冷与灼热的触感交错,刃的呼吸蓦地一窒,他倒吸一口气。 真的好烫。 沉弥的外套终于被彻底扯下,他甩掉手心残留的热度,找出自己早前放在这里的衣服,轻轻铺展开盖在沉弥身上。他低声吐出一口气,摸黑找到了堆叠好的干净布条,解开固定双腿的木板,站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见没问题,他沿着攀爬进来的通道离开树洞,动作极快如魅影般钻入夜色。 寒风裹挟着潮湿扑面而来,他的衣衫早已半干又再度浸湿,靴底踩进泥里,发出沉闷的吸附声。刃拎着水桶,一路无声穿过丛林,直到重新抵达溪边。溪水冰冷刺骨,他双手将布条浸透,拧到半湿,细水顺着指缝蜿蜒滑落,打在地上碎成无数声。 转身回到树洞,光源已灭,黑暗吞没一切。他俯身摸索,触到她滚烫的额角,轻轻翻转她的身体,让她趴卧在木板上。 背部的曲线在湿衣料下在手掌下若隐若现,肌肤热得像一块刚从炉火中取出的玉。刃垂下目光,指尖微颤,最终稳住,握紧冰冷的布条,落在她的肩胛骨处,轻轻擦拭。 冰凉触感一瞬间覆盖了灼热,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在无意识地躲避,却因力气耗尽,只能轻轻哼出一声沙哑的喘息。 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在喉间变得沉重,却仍旧一寸一寸下移,从肩颈、脊骨,到腰窝,每一处肌肤都透出灼热,布条在他掌心湿冷,却似乎无法阻止那股热浪从她身上传来。 他将衣服盖在她的背部,重新浸湿布条,落在她的双臂,从指尖、手腕一路到前臂,动作轻缓,反复擦拭。 接着是双腿。布条轻轻掠过膝弯时,她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呓语,带着无助的颤音,像是一根羽毛拂过刃心底最深的暗处。 他的手指顷刻间收紧,连指节都微微泛白,小心翼翼地避开关键部位,可树洞光线低得像黑洞,吞噬一切光明,他的右手先在前方摸索,确认安全再轻轻擦拭,不知是他心不中浮想,还是帮沉弥摸黑擦拭身体确实费力,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落在布条上悄无声息。 一条腿轻拭结束,刃宛如卸下担子般松了一口气,隔着衣服摸索到另一条腿的位置,然后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衣服,继续打湿布条,擦过她每一寸滚烫的肌肤,直到确认她的体温稍稍下降。 几乎整夜,树洞里只有细碎的水声与布条反复浸湿、拧干的声响,低沉、单调。 刃最后一次拧干布条,将湿冷的布条盖在她的额头上,听见她的呼吸逐渐平缓,温度降下来,今夜才落下帷幕。 他坐在她身侧,背靠着粗糙的树壁,眸光在昏暗中显得更深,沉静地仿佛是一口无声的深井。 快天亮时,冷风从树洞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湿润的草木腥气,吹散了一夜积郁的热气。外面的丛林在晨雾中微微泛白,像一幅静默的水墨画。 沉弥蜷缩在木板上,额角湿润的发丝黏在脸颊,睫毛凌乱,像羽毛一样垂落。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带着轻轻的颤音,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听见她的声音,刃倏然睁开眼,掌心覆上她的额头,指腹触到那片灼烫的瞬间,他的眸色又沉了下去,比昨夜更加烫了。 他的下颌绷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弧线,指节微微泛白,他盯着自己缠满布条的手指,似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浮上心头。 -----------------------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大家猜猜是什么大胆的念头?[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81章 血 刃的指节微微泛白,他垂眸盯着自己缠满布条的手,指腹轻轻摩挲掌心,像是在回忆一件禁忌的事。 血肉。 这个念头,悄然浮上他的心头,带着沉重的阴影,旧事也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像怨魂般环绕着他,低声索命。 倏忽恩赐…… 曾经的他,也这样凝视过手掌,凝视那一块来自倏忽的血肉。那东西,拥有不死的「祝福」,能改变一个种族繁衍的方式,也能让生者在不生不灭之间达以永生。 不小心沾上的腥肉,就像一把锋利的刃,割裂了他与「人」的界限,将他推入孤绝的深渊。 那时的他,不止一次思考过,这副不死的身躯究竟是恩赐,还是诅咒。 幸运吗? 他可以在无数次濒死之际,又奇迹般复原,继续苟延残喘地呼吸,行走在众人觊觎的“永生”之路上,注定无法回头。 不幸吗? 在那无穷无尽的岁月中,他失去了太多。情感被剜空,信念被风蚀,连“自我”都被一寸寸吞噬殆尽。那些曾经灼亮欢快的记忆,终在无情的时间中化作冷灰,散落在无人问津的岁月长河。 到最后,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忘记了为什么要活,为什么要快乐,只剩下最深处、最浓墨重彩的一抹执念—— 恨。 那是最原始的情绪,如野兽般赤裸而凶恶,咬噬着他的骨血,撕裂着他的理智。 它同样与另一种情感纠缠,扭曲、畸变,最终融成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再不会为了任何人犹疑,再不会让这份「恩赐」给任何一个人希望。 然而此刻,他的指尖却微微颤抖。 掌心还残留着昨夜擦拭过她肌肤的触感,灼热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一切燃烧殆尽,仿佛火焰透过她的皮肉,一寸寸燃到他的骨髓深处。 他低下头,凝视着沉弥苍白的面颊。她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得像溺水之人拼命抓住最后一口气,眉心紧蹙,唇角泛着失血般的白。那双总带着光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眼睫颤得像风中将断的羽毛。 刃的喉结微微滚动。 “她会死吗?” 这个念头像一枚钝钉,缓缓钉入刃的脑海。 死是什么感受? 心跳骤停,呼吸停歇,血液在血管中凝固,皮肤失去温度,□□缓慢腐坏,直至化作一抔白灰,最后回归这天造草昧的世界吗。 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沉弥蜷缩着,呼吸浅得几乎不可察觉。每一次气息的起伏,都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细线,勉强牵着她与生的距离,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干裂,却带着病态的嫣红,像被残忍润在白玉上的一抹血色。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他从前见过的……所有人一样。” 他曾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那时,他站在人群之中,冷眼看他们呼吸停止,看他们在他的生命之河里沉没,无声无息地从大地流逝。 可这一刻,他的手,却停在半空,指节泛白,骨节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如果她死了呢? 他问自己。 她会去到那样的世界吗? 他追求的,努力的,渴望的,栽满 红色鲜花的让人转世轮回的世界。 那是他现在的念头,一个冷酷、近乎绝望的设想,如同一柄钝刀,一点一点碾碎他仅存的理智。 这样的念头被一道微弱的呻吟打断。 “回……回家,我想回家……” 刃的动作一僵,眉心深深皱起。他伏下身,将耳朵更近地贴近她的唇,仿佛唯恐错过她的每一个音节。 那是一种极轻、极低的呢喃,带着发烧后的虚弱和沙哑,断断续续,意思却清晰无比。 “回家……”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锋利的裂隙,从他胸口最坚硬的地方,生生剜开一道口子,将他的胸腔里的血肉翻卷,疼得麻木。 回家? 她想回去的世界,不是他渴求之地。 她心底的渴望,从来不是此刻翻涌在他胸腔的念头。 那么,为了那份渴望,她愿意做到哪一步? 会用尽全力去挣扎,去追逐,甚至——付出一切代价吗? 刃垂眸,静静凝视着她,目光像深渊般幽暗。 良久,那股翻涌在眼底的情绪终于沉淀,凝成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弧度冷冽,像昏蒙的晨曦中中骤然亮起的一道光芒,轻轻划破这混沌的世界—— 危险、致命,却好像如星神一般,如同「药师」回应着怀抱永生希望的仙舟人那般。 “别恨我。” 他在沉弥的耳边轻说道。 下一瞬,指尖用力,锋锐的指甲划破掌心,指尖溢出的一抹殷红,比他的眼睛更浓烈,带着他体内的流淌的力量,在他指缝间蜿蜒而下。 血—— 属于他的血。 这个被诅咒、被赋予“不死”之力的血,那个令枯木生芽、让腐肉再生的可怖力量。 刃俯下身,另一只手轻轻托起沉弥的后颈,感受到那片肌肤病态的灼热,像一块将要燃烧殆尽的余烬。他指尖抚过她微启的唇瓣,那触感柔软、却冰冷,连细微的气息都几乎察觉不到。 他的呼吸缓慢,像是在压制心底的某种躁动。 第92章 他将那抹殷红送到她唇间,血液缓缓淌下,沿着她的唇线,渗入齿间。 起初,她下意识轻颤,喉间溢出极轻的呜咽声,似乎本能抗拒,可下一刻,血液的温度与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像一条暗红的河,冲破她濒死的堤岸,涌入她体内。 沉弥的呼吸顿了一瞬,继而急促,胸膛微微起伏,眉心依旧紧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像是在无意识中,试图追逐那股带来生机的炽热。 唇瓣开始允吸,浑身仿佛被清凉舒适的流水灌溉,冲散了她的燥热与寒冷。 起初,她下意识轻颤,喉间溢出极轻的呜咽声,似乎本能地抗拒。可下一瞬,温热的血液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宛如一条清流的河,冲破她干涩的堤岸,汹涌而入,将干涸地裂面填充。 沉弥的呼吸骤然一滞,随即急促,胸膛微微起伏,眉心被无形的双手轻轻抚平,仿佛在无意识中,竭力追逐那股带来生机的流水。 她的唇瓣开始轻轻允吸,细微而急切,像是抓住了解救自己的东西。随着那股炽热沿血脉蔓延,浑身仿佛被一汪清凉柔润的泉水缓缓灌注,驱散了烧灼的痛楚,冲淡了冷意。 刃低眸注视着她,眼底掠过一抹,像是潜藏在深海之下的暗潮,冷冽、克制,却带着莫名的躁动。 他感受到她细微的动作,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分枝,如建木生长般分出枝杈,「生」的力量从他指尖流淌出去,他非但没生气,刃反而将她轻轻揽近,指尖扣住她的后颈,掌心微凉,像最后一块冰,将她困在他给予的流涌之中。 血液一滴一滴滑落唇角,染在沉弥的下颌,在这死寂森冷的世界里,宛如地狱开出的妖冶的彼岸花,绽放在她的嘴边。 诡异又美丽。 刃擦掉滴在沉弥脸上的血液,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 血的味道在这个小树洞里渐渐散去。 沉弥的呼吸,比方才安稳了许多,胸口起伏缓慢,不再带着那种要断开的急促。眉间的紧蹙也一点点松开,仿佛某根紧绷的弦终于松懈,她终于获得了宁静。 刃将手放到沉弥的额头上。 ——烧退了。 终于,刃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晨光透过树缝之间的间隙,一点点洒进树洞,光影在粗糙的树壁上浮动,像水面轻轻晃动的波纹。空气里仍带着潮湿和血腥混杂的气味,淡到不注意时几乎察觉不到。 他坐到离她不远的地方,背靠树壁,静静观察着沉弥。 见她的状态一切良好,没有金枝倏然从体内抽出,也没有痛苦怪异的低吼。 刃望着她,从她脸上竟然看见了平静,舒适的表情…… 他合眼再睁开,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定睛一看,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仿佛与生俱来契合他血液的体质,没有异变,没有变成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的力量,对她来说,竟然是救命的良药吗? 刃的内心,正在低声设问。 * 沉弥缓缓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仿佛眼前的世界隔着一层雾。她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木板上,身体没有昨夜那种撕裂般的燥热,反而被一种说不出的虚弱包裹。 “……我咋了?”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嗓音沙哑,像碎玻璃摩挲过喉咙。 耳边传来细微的动静。她下意识转头,看到不远处的刃,背靠树壁坐着,姿态懒散,像是睡着,又像只是闭目养神。阳光打在他侧脸的线条上,冷硬得像刀锋,却在眉骨处落下一抹柔和的亮,衬得那双合着的眼睫又长又黑。 沉弥盯着他,心口微微一跳,目光缓缓往下移——落在他缠布的手上,又多了一条布带,像是在她昏迷期间缠上的,上面的血色早已凝固,但布条边缘皙白。 昨夜……发生了什么? -----------------------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我亲爱的读者们!今天晚上跟我妈妈去走路,走到一半她被唱戏的吸引了,我陪她看了一会儿,回来洗完澡发现已经很晚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希望今天的更新也让大家满意! 第82章 清醒 沉弥缓缓坐起身,身上盖着的不知从哪儿来的旧衣顺着肩头滑落,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登时心跳漏了半拍,吓得一激灵,连忙把那件衣服往上拉了拉,紧紧裹住身体。 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瞥了一眼下半身,随即松了口气。 ——还好,裤子还在。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我安慰般地吐了口气。 环顾四周,她很快找到了自己昨夜那件被水浸泡的破衣服。此刻,它正晾在树洞洞口的一根枯枝上,湿气已被清晨透进洞口的风吹散大半。衣摆处因为昨晚帮刃固定腿伤时扯出了一个大口子,如今看起来倒像是某种夸张的露脐装。 沉弥蹑手蹑脚地下床,身体一动就觉出虚弱与脱力感,但她仍坚持着,步伐细小又飞快。她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坐在对面靠树壁的刃,心里祈祷着—— 千万别醒,千万别睁眼啊。 不然他就会看到一个只穿着短裤、上半身裹着破布、略显狼狈的半裸女子,从他面前走过。 沉弥搂紧身上的那件旧衣,像捂着最后的尊严,一步步挪到了洞口。她伸手,一把将晾着的衣服扯下,转过身背对着刃,动作飞快地换好。 总算是穿好了。 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只是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心思太重,沉弥转身时,竟然没看见靠着树壁,闭眼睡觉的某人已悄然换了个姿势。 此刻的刃,眼睫低垂,神情平静,像是在耐心等待她收拾妥当。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悠悠转醒”。 刃缓缓睁开眼,目光从容地落在她身上,语气淡淡:“醒了?” 沉弥点点头,心跳却不自觉漏了一拍。 她 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我昨天……好像发烧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应该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盯着刃的脸,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出哪怕一丝波动,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或者——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默不作声。 沉弥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没有明显的波澜,却沉得像夜色未散,令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觉得一个烧到能任人摆布的病人能说什么?”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那我的……” 沉弥小心翼翼地开口,脸颊还带着高烧未退的绯红,声音带着些迟疑。她话只说了一半,便自己咽了回去,话中之意昭然若揭。 “哦,衣服吗?”刃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答,“我给你脱下来的。” “……” 沉弥瞬间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石化,脑海“嗡”的一声炸开,连呼吸都停滞了一拍。 刃见她一脸震惊,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你当时烧得厉害,要是不脱下来擦水降温,你现在连开口问我的资格都没有。”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寻常的医疗处置,甚至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尴尬。 可沉弥只觉得自己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她脑子里瞬间跳过无数画面,最后僵硬地低下头,用力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像是确认它确实已经穿回来了。 “那,谢谢你了。你……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她咬着唇,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周围静谧的环境里。 “有。”刃答得坦然,毫不掩饰。 沉弥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脸“唰”地红到耳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了个干净。 “不过,”刃慢悠悠地补了一句,“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什么。” 他语气淡然,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你应该问我有没有摸到不该摸的。” 沉弥心跳乱成一团,脑子也跟着抽风:“那你有……没有……” 话还没问完,刃就接了话茬:“几乎全身上下都摸遍了。” 沉弥:“!!!” 她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地震,感觉灵魂都被这一句话从身体里拍了出去。 而刃,只是在一旁云淡风轻地看着她,嘴角似有若无地翘起,像是在欣赏某种“反应可爱的动物”。 他将自己的笑意藏得极深,只留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微弯着,看她一点点顺着自己设好的台阶,跌进那句陷阱话里。 沉弥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脸上的红没褪,反倒愈烧愈烈,像被人拎着丢进火炉里。 “刃你——!!!”她几乎是炸了。 “别急,”他慢条斯理地打断她,声音低沉而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平静,“我只是用布条给你擦了身体,别自己想太多。” 第93章 他顿了顿,语气更淡:“而且,我对比我小几百岁的……小孩,不感兴趣。” 沉弥怔了一下,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神情却从窘迫转为错愕:“小……孩?” 刃并未多做解释。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喂完血后,他只顾着确认她是否魔阴身化,却漏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寿命。 他这具身体早已不是凡胎,自从那一刻沾染倏忽血肉,踏入无量寿命的深渊,早已不属人类的范畴。 那么,她呢? 她吞下了他的血,会不会也因此,被不可逆地……改变? 他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带明显情绪,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沉思。 “你现在有感到什么不舒服吗?” 他声音平静,却低得几不可闻,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试探。 沉弥一愣,正低头理着衣襟的手顿了顿,抬眸望向他:“不舒服?倒也没有……就是感觉,好像身上有点轻。” 她皱了皱眉,像是在认真回忆,“头也不晕了,反而精神得有些奇怪。还有……我昨晚不是烧得挺严重的吗?可现在一点虚弱感都没有,甚至……” 她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好像比生病前还要有力气?” 沉弥想了想,难道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茁壮了?还是说仙舟的水土更加养人? 毕竟,地球上的种子带到太空上,再回到地面后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吗? 难道自己也和种子一样,发生了“变化”? 沉弥自是想不到昨夜发生了什么,刃也没有告知她的打算。 刃垂着眼眸,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思索什么,目光却沉了几分。 果然。 那血并非无害。 他本以为,只要她能熬过去没有魔阴身化,代价过于与过往的一切不一样,可现在看来……倏忽的因子正在她体内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沉弥没察觉他的沉默异样,仍自顾自地试着活动了下手脚,又拍拍自己的脸:“不过应该没事吧?也许是发烧太久,刚退下来的缘故……” 刃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缓缓握紧了拳,骨节在指缝间绷得泛白。 ——她喝下的,是能令万物生长、亦能令生灵异化的血。 这份“活着”的代价,到底会是什么,连他自己也无法断言。 他低声道:“从今天开始,若身体有任何异样,哪怕是极轻微的,也第一时间告诉我。” 沉弥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好。” 她没当回事,反倒是他的神色,认真得过分。 空气一时沉默。 片刻后,刃垂眸轻笑,语气淡淡的,像是故意在吓她,晦涩不明的说道:“毕竟,你现在的身体……说不定,已经不是原来的了。” 要么与他一样,要么只是时候未到? 刃微蹙眉心,眼底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影。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若真是后者……若她真的因此变成某种异化的存在…… 他会亲手斩断这条由他自己引出的路,哪怕那是他唯一一次因为心软主动给出的机会。 他绝不会让过往的祸端重演。 思绪一顿,他抬眸看向沉弥,语气平静:“你昨天一天没吃东西,我出去找点吃的。”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别乱走,就待在这。” 沉弥怔了一下,看着他转身要走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口一紧。 “你一个人去?现在外面可能还有追兵,贸然出去……很危险吧?”她脱口而出,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担忧。 刃脚步未停,只是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你来说,是。” 言下之意,他不是她,不需要担心,也不值得她在意、比较。 沉弥一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算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活该她多嘴。 “那行,你早点回来。”沉弥还是嘱咐了一句。 “嗯。”刃低声应了一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比起最开始的冷冰冰,他现在的态度已经算是高了好几个温度的。 经历了那么多,在他心里自己应该有些不一样吧? 沉弥望着刃远去的背影,心中悄悄生出这个念头。她没有说出口,只在心底轻轻想了一下,随后便默默低下了头。 现在,洞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沉弥盘腿坐下,闭上眼,努力回忆起梦里那个系统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大致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正在缓缓崩坏,而她,是那个必须完成“攻略”任务的人,唯有如此,才能拯救丹恒、景元,还有……刃。 这时,沉弥忽然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的景元,满身伤痕,跪在遍布碎石的地面上,眼神空洞,仿佛在拼尽最后的力气捍卫着什么。丹恒则如同提线木偶,被困在永无止境的场景中反复挣扎,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逃脱。 那些画面并不模糊,反而清晰得可怕,仿佛就在她眼前上演。 沉弥猛地打了个寒颤,后背一阵凉意袭来。她怔怔坐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几乎让她窒息的念头—— 不会吧……那些梦,难道就是他们未来的结局? 如果真如系统所说,这个世界正在崩坏,而他们注定走向那样的命运,那百年之后,登上星穹列车的“开拓者”根本不会遇见他们,早已身死,何来的后续? 她曾在游戏里经历的那些温柔与并肩作战的日子,又算什 么?那些陪她走过漫长剧情的他们,岂不是到最后查无此人? 如果他们的结局真是如此,那她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不是正处在可以改变的分叉点? 不行,她不允许系统说的事情发生。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来晚了!!!鞠躬) 第83章 线索 自从接到景元秘密下达的指令,青簇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动身。 她拿着暂借来的最高权限,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翻阅白翾近百年的出入罗浮的通行记录,连目的地与停留时长都细细核对,生怕漏掉任何细节。甚至跨域联系当地的检查员,确认这些记录的真实性。 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当那段由对方人员发送而来的入港检查视频。青簇眉头紧皱,她在想,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要费劲心思隐藏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是的,从第一次以“旅行”为名离开罗浮开始,白翾几乎辗转各地。表面看,他在四处游历,足迹遍布星海;可事实上,他只是将这些地方当作一座座精心挑选的中转站——停留几日,留下痕迹,然后再悄然启程。 一切,像是在刻意编织一条虚假的轨迹,掩盖通往真正目的地的那条路。 青簇将视频反复播放,每一帧都细细端详。 画面里,白翾拿着行李,脚步沉稳,神情从容脸上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淡漠,与将军所描述的形象判若两人。 但青簇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细节,白翾每次抵达港口时,都会在落脚处附近停留片刻,时间不长,像是在确认什么,又或是在等某个人。 她将他的所有“停留点”一一调出,标注在星图上,再与罗浮近百年来所有人的出入通行记录逐一比对。 罗浮港口本就人流如织,即便有景元授予的最高权限,要在茫茫记录中找到与白翾路线完全重合的“同行人”也如同大海捞针。若一个个去查,等她查完,说不定早已沧海桑田。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范围缩小到——近两个月内,从罗浮出发、且目的地与白翾一致的人。 可即便如此,她心底仍有一丝不安。 万一对方狡兔三窟,并非与白翾同港出发,而是从另一星域启程,再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碰头呢? 这样一来,即便她握有罗浮最高权限,也无权要求其他星域配合调取出入记录。 仙舟人的寿命本就漫长,百年不过弹指,活上数千载者亦不在少数。 若有人以百年为筹,耐心铺设一条隐秘的路,那么这段漫长得近乎无尽的时光,便成了她调查的,最天然、也最难跨越的屏障。 青簇缓缓吐出一口气,盯着星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 每一个“停留点”看似随意,实则彼此之间距离精准,仿佛串成了一条只存在于他心里的航路。 如果这些年,他并非在旅行,而是在悄然寻找、铺路、绸缪、设计——那百年的时间,便不仅仅是掩护,更是磨刀。 想到这里,青簇心口像被冰水浇过,一股不祥的寒意顺着脊背攀了上来。 白翾……到底想找到什么,值得他以百年光阴来隐匿? 事已至此,她不敢再独自揣测。 青簇收敛思绪,准备立刻将这一切汇报给将军,先听听将军的判断。 第94章 青簇立刻调通了将军的专线,屏幕闪烁几下,景元的身影便出现在虚拟光幕之中。 他站在暮色之下,似乎刚刚从搜寻的队伍中脱身而出,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件衣服,目光沉静,表情却带着一丝疲意。 “查到了什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却不容回避。 青簇深吸一口气,将白翾的行程、停留点、以及疑似与他有接触的地点一一呈报,连同自己的推测全部说出。 光幕另一端,景元静静听着,双臂环抱,手指在胳膊上有节奏地轻敲,像是在权衡每一个细节的分量。 “有这个可能。”思忖半晌,景元的眼中掠过一抹深思,“你去神策府资料库,调出编号7379的档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再查一下这两个人的行踪。” 随即,他报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曾用名。 听到其中一个名字,青簇心头猛地一震,声音下意识拔高:“是他——” 话还没说完,景元抬手制止,示意这里并非是安全的环境。 “青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的。”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现在看到的‘盖棺定论’,只是被无数干预塑出来的表象。” 景元微微侧首,眸色一沉:“时间不等人,幕后黑手仍在逍遥法外,沉弥还在等我们,快去吧。” “是!”青簇应声,虚拟投影随即闪烁,一瞬间消散。 景元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中隐藏的联系人,手指迅速敲下讯息—— 实名上网:你在罗浮,对吗? 许是深夜,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时间放慢了节奏,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沉重,景元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他并没有等来那个人的回应。 眼前,是一片无垠的森林,巨大的古树如同幽灵般在夜色中摇曳,枝桠宛如无数黑色的手掌,向他招摇呼唤。 夜色沉寂如墨,景元目光如炬,遥望林间仍在四处搜寻的将士,声沉而定,向身后云骑军厉声传令: “急传军诏,撤兵归营,护送滞留罗浮黎民,安然返里。务使众庶无虞,军纪森严,凡所经处,皆当戒备,不容有失。” 静谧的草地上用简易的长柄灯围成了一个圈,不少人坐在其中昏昏欲睡,从高处看像极了小孩玩的荧光圈。 坐在草地上的甘棠被蚊虫叮咬得坐立难安,一旁的松候和其他人一样都没有她这样的烦恼,此刻微张着嘴静静睡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明明被绑架的人是他们前几天还说过话的同学。 又有一只蚊虫从甘棠的胳膊上吃饱喝足,撑着肚子从她眼前飞过,甘棠心里呐喊凭什么不咬松候!气得甘棠想一把推开靠在肩上的头。 就在她即将将想法付诸行动时,四面八方搜寻的云骑军陆续归来。 甘棠站起身,眼里闪着光,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找到了?!” 从黑暗中走出的,正是收到命令,护送她们回家的小队队长西坂。她神色凝重,脚步沉稳,停在几人面前缓缓开口:“暂时还没有。不过诸位已排除嫌疑,可以先离开。接下来,云骑军会护送你们安全回家。” 甘棠一愣,原本的侥幸心态瞬间泄了干净,她肩膀微微下垂,似乎在想什么。 松候这才悠悠转醒,揉了揉眼,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问:“啊?我们要回去了?” “是。”西坂简短回应,随后目光扫过众人,像是在确认人数,“队伍整备好就出发,夜路虽静,仍不可掉以轻心。” 云骑军很快围成护送队形,甲胄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暖黄色的光,马蹄声与盔甲轻碰声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甘棠被安排走在队伍中央,虽心中仍有遗憾,但望着周围如墙般的护卫,不由得觉得安全了许多。 她环顾四周,发现白翾并不在被护送的人群之中。 甘棠推了推松候,小声询问:“你师傅呢?” 松候还没完全清醒,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眯着眼四下扫了一圈,挠挠头:“刚才……还在这儿啊。” 甘棠心里一沉,忍不住又追问:“不会是……落在林子里了吧?” 松候皱起眉,神色间也透出一丝不安:“不会吧,我睡着之前还看见他了呀?” 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彼此眼中的疑虑。甘棠张了张口,还想问什么,却见西坂的身影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在找谁?”西坂的声音平静,凑过来仿佛一堵墙,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 甘棠看向她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答道:“就是……白翾,他不在队伍里。” 西坂眸光微闪,似有千般思绪掠过,却在瞬息间敛去神色,语气斩钉截铁作出毫不欺骗的表情:“他在将军身边。” 见甘棠欲言又止,西坂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补了一句:“南桥小姐,可是有线索要提供?” 甘棠抿了抿唇,像是在斟酌措辞,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我不确定这算不算线索……但是我觉得很奇怪…… 因为我最后一次见到沉弥小姐,并不是大家说的中午十二时左右,而是大约十一时。” 西坂脚步微顿 ,目光锁住她:“你确定吗?能不能仔细描述一下,当时沉弥小姐的穿着打扮,以及你看到她时的情形。” 见甘棠神情有些紧张,西坂的语气放缓了几分,补充道:“南桥小姐别误会,我并非质疑你。只是为了确认信息的准确性,需要尽可能从你这边了解到详尽的细节。” “好的,我明白。” 眼看甘棠要开始复述,西坂朝身边的云骑军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立马拿出东西记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沉弥小姐穿的是一件深绿色的外套和鹅黄色的里衣,脖子戴着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因为很好看,所以我多留意了几眼。” 说到最后,甘棠讪笑几下,说道:“我平时就比较留意好漂亮的东西,所以有印象并不突兀。” 西坂上下扫视着她,点点头,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南桥小姐脸上的妆容依然完好,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她所言非虚,她的确是个精致的人。 “那她当时的神色如何?是否有异样,或者与平时有所不同?”西坂语气中带着探询。 甘棠歪着脑袋回忆道:“应该看起来很开心吧,拿着一个饭盒开开心心地朝林子里走去了。” 西坂眉头微挑,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又复杂的情绪,沉声问道:“是哪个方向的林子?当时她身边还有其他同行的人吗?” 甘棠摇头,语气惋惜道:“方向我就不确定了,因为我只看了她几眼,不过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西坂点了点头,转向身旁的云骑军,低声交代:“把地图拿过来。” 她转回身,语气温和唇角带着一抹微笑,仿佛是胜利的曙光:“南桥小姐,你的这条线索非常关键,现在可能还需要再问你一点简单的问题,可以给我指一下你当时所站的位置吗?” “好的。” 甘棠应声,心头沉甸甸的,明白这条线索可能是寻找沉弥的关键所在。 西坂从副队手中拿过地图,两个巴掌大的拟态纸上清晰地绘制了今日所有的活动区域,包括甘棠他们上午支起来的营帐。 “我当时好像是面对营帐的……”说着甘棠将自己的位置指了出来。 ……… ----------------------- 作者有话说:感恩大家!!![狗头][狗头][狗头] 第84章 魔阴身 刃带着一捧鲜红的果子顺利归来。 一开始,让他这个伤势才刚好的人出门找食物,沉弥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可转念一想,如果刃不去,那就得她自己去了。想到自己的实力,沉弥立刻在内心果断改口: 刃,还是辛苦你吧。 刃手里的果子晶莹剔透,鲜红欲滴,沉弥盯着看了半晌,觉得有点像现实世界里的樱桃。 至于味道……她心里暗暗好奇,不知道入口会是什么滋味。 刃将果子递到她面前,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淡:“吃吧,虽然不及你在神策府吃的山珍海味,这是这里最好吃的东西了。” 听他说的话,沉弥的心真是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总感觉他下一句会忽然蹦出什么骇人的话…… 沉弥接过来,果子在掌心微凉,皮薄到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破。 想到樱桃的口感,沉弥犹豫一瞬,果断咬了一口。 果汁瞬间迸开,带着甜酸与一丝野林生长的饱满,冰冰凉凉地滑进喉咙。 “唔……”她愣了愣,没想到味道会这么特别,像樱桃的甜,又比樱桃多了几分厚重的口感还有陌生的香气。 “好吃诶!”沉弥感叹,说完又往嘴里丢了一个。 刃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将刚从枝头摘下的一把果子悉数倒进她手里,随即转身,把手中的枝叶塞进堆放柴火的角落。 第95章 沉弥低头看着掌心那一捧果子,干净得连一片碎叶都不见,显然是他特意清理过的。她数了数,足有二十多颗。想到刚才他一路默不作声地摘、拣、洗,然后全递到她手里,不知怎的,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 在这片陌生而危机四伏的森林中,这小小的甜味,竟像是久违的温暖与安慰。 刃将柴火堆整好,回身时,恰见沉弥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用手背匆忙擦拭脸庞。 刃:? “你哭什么?果子太酸了?”刃根本感知不到沉弥此刻的情绪,很煞风景地戳穿了沉弥擦眼泪的行为。 “啊,我没有哭啊。”下意识的狡辩。 沉弥加快了动作,还是低着头,不去看他,使劲地往嘴里塞着果子,像用囫囵的吞咽声掩饰她的哽咽。 酸还吃这么多,是怕自己跟她抢吗? 刃皱了皱眉,盯着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沉声道:“酸就别吃了,还给我。” “不给。而且我什么时候说酸了?”沉弥立刻将果子护在怀里,像守着什么稀世珍宝般,警惕地瞪了他一眼。 “不酸你哭什么?” 原以为话题就此打住,没想到刃竟紧追不放,话锋一转,又绕回了原点。 沉弥被堵得无言,心里直呼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索性赌气般抬高了音量:“刃,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真的很不解风情。” “怎么又说到不解风情上了?我跟你个小孩需要解什么风情吗?” 沉弥真是被刃的脑回路噎得说不出话来,刚刚的感动瞬间销声匿迹。她双手一摊,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哭是因为感动——” “感动你牵制金人让我先跑,感动你明明腿受伤了还拖着我游了那么远,感动你彻夜照顾我,感动你主动把果子让给我吃……” 沉弥低着头噼里啪啦不管不顾地说了一大堆,全然没看见刃的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刃愣在原地,眼神一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弥的话像利刃般击中了他心底深处那片柔软的小小的地方,那些细碎而珍贵的情感,仿佛被她无意间点亮。他听得心惊肉跳,仿佛她在诉说的,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沉弥口中的“刃”,并非他本身。 一种恍惚与错位的感受瞬间充斥大脑,像锋利的剑,精准而无声地刺入胸口,将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彻底挑了出来。 洞外风声轻轻拂过,伴着高空鸟儿的清脆鸣叫,空气凝滞得出奇,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唯有沉默与心跳交错回响。 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在瞬间失去了重心,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他像是被抽离了重力,身心悬浮在无形的漩涡中,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紊乱,心跳仿佛在胸腔里砰然作响。 刃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像被重物压住般沉闷,面色也开始泛青。 看着眼前旋转的沉弥,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困惑:“你……你干嘛一直转圈圈?” 沉弥愣了愣,困惑地摇摇头:“我……我没有啊?” 刃愣在原地,眼神开始涣散,手指微微发抖,像是抓住空气也无法稳定自己。他的视线模糊了几秒,脑中恍惚的感觉——那种熟悉却令人恐惧的感知再次袭来。 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根本不是沉弥在做什么奇怪的动作,而是自己体内的魔阴身正在发作。那股潜伏已久的黑暗力量,像骤然决堤的洪潮般汹涌袭来,令他全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 抖,心口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死死缠住,喘息艰难。 念头一闪,他的双膝便像失去了支撑,几乎要栽倒在地。沉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她感到他的肩膀滚烫而僵硬,面色却铁青如纸,额际冷汗不断渗出,顺着鬓角蜿蜒而下。沉弥心头一紧,急声问道:“刃,你怎么了?” 刃的思绪一片混乱,情绪开始失控,眼前的洞穴和森林的景象都仿佛被扭曲,旋转,混杂着不真实的影像。那股黑暗力量不仅吞噬他的理智,还挑动他体内最原始、最狂暴的情绪——愤怒、痛苦、恨意。 他感到手指僵硬,想要回握住沉弥却握不稳,身体每一次颤抖都像是被魔阴身的意志牵引着。 沉弥看到他惨白的脸,衣衫下的肌肉紧绷,心中一紧,伸出另一只手勉强撑住他快要跌倒的身躯:“刃——你怎么了?” 刃勉强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中担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我……我……控制不住……” “快……”他小声低喃。 沉弥轻轻凑近,眉头紧蹙,担忧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焦急急:“刃,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刃的呼吸变得像被人死死掐住喉咙般沉重,胸膛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一条条鼓起。那股潜伏在血脉深处的黑暗力量,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理智的堤坝。 “走……离我远点!我魔阴身发……”他低吼,像是理智溃败前的嘶吼,既是命令,也是乞求。 沉弥被他的眼神震住,那双眼里不再是平日冷漠的寒光,而是夹杂着危险、痛苦和压抑到极致的绝望。她一时怔住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沉弥很想帮他,脚就像生了根般钉在原地:“我——” 刃恍惚间就像被人夺舍了一般,两眼失神,忽然猛地上前一步,将她用力向前推。沉弥踉跄着后退几步,几乎跌倒,背抵在树壁上,心头一阵发凉。 被刃的指尖竟然伸向她的脖颈,沉弥用力地推,他就像一堵大山一样屹然不动。 眼看着那只带着冰凉杀意的手指就要触碰到她的颈侧,沉弥的呼吸瞬间凝滞,背脊一片寒意直冲脑门。 忽然,刃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从一场噩梦中骤然惊醒。他的手在距离她不足半寸处骤然停住,指尖微微颤抖。 下一刻,他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灼伤一般,呼吸急促得几乎要将胸腔撕裂。那一瞬间的神情,不仅有痛苦,更有深深的恐惧——恐惧自己会伤害眼前的人。 “走……快走!”他的声音低哑而破碎,带着命令般的急迫。 沉弥咬紧牙关,眼中满是不甘与担忧,可看到他周身那不断抽出的枝芽,还是被吓得一步步后退。 刃低下头,双手死死攥住自己的手腕,像要用剧烈的疼痛把自己锁住不动。那股黑暗的力量在他体内翻涌,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明明是彩彻区明的天际,他的身影却如一座被风雨侵蚀的孤峰,孤绝而摇摇欲坠,仍以顽强的意志死守最后的防线。 刃的呼吸依旧沉重,额前的发丝被冷汗浸湿,贴在鬓角,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坍塌。 沉弥胸口一紧—,那种压抑与无力感让她想伸手去扶,却又清楚此刻的靠近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危机虽暂时压下,但她心里明白,留在这里只会让局势再次失控。 她咬了咬唇,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果断地钻出了树洞,脚步在树影乍泄的天光中迅速消失。 而洞内,只余刃一个人,死死压抑着体内那股躁动的黑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金黄的枝桠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咕涌而出,那种骨血被异物寄生蚕食的痛苦,如同无数蚂蚁啃食他的躯体一样。 树洞里,刃痛苦压抑的嘶吼声绵延不绝。沉弥躲在几十米外的草丛中,周围寂静无声,她静静地看着树洞的方向,不安地咬着指甲,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有双猩红的机械双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 作者有话说:来晚啦!!!![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85章 异样 沉弥蹲在几十米外的草丛里,草叶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飒飒的细碎声,沉弥听着有点焦躁,她的心却像被吊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沉弥捂着胸口目不转睛地看着树洞的方向,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就在这时—— “嗒。” 一个冰凉而沉重的触感,突兀地落在她的肩头。 沉弥全身的血液像被瞬间抽空,猛地僵在原地,脊背发凉,耳畔仿佛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她缓缓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金属铸就的、毫无生气的面孔——金人。那双空洞的眼窝中,幽光一闪,寒意直逼她的脊背。 “啊——” 与她的声音一起的,不仅是尖叫还有金人的手指。 沉弥知道那股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但是这样近的距离才发现,未免也太晚了吧。 金人的指力如铁箍般死死锁住沉弥的手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本能地反手一扭,试图挣脱,可金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反而将她猛地一拽,整个人向前扑去。 沉弥趁势反向翻滚,从金人的□□滚过,又在草地上连翻几圈,暂时和金人拉开了距离。 第96章 沉弥上下打量着金人的模样,身材高大的它显然没有她动作快,所以它才悄悄来到自己身边,等到不会打草惊蛇才开始行动的,只要自己往窄小的地方钻说不定可以躲开它。 一想到这,沉弥又看了树洞的方向,绝不能让他们发现刃。 沉弥飞快地环顾四周,急切寻找一条可以逃命的路线。可金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思考的余地,那根可伸缩的金属长臂猛然破风袭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直砸向她的面门。 就在她几乎笃定这一下必然落在自己脸上的瞬间,世界像是被人忽然按下了0.5倍速键。 四周的动静都沉闷缓慢下来。沉弥的瞳孔骤缩,死死盯住那只急速逼近的金属手掌,本能驱使她猛地偏过头。 下一秒,世界重新恢复原倍速。 “轰——!”金人的手掌擦着她的面颊而过,带起一阵刺骨的风,在命中目标前精准地变化了形态,从手掌变成了尖锥,钉入草地时激起泥屑四溅。 金人的手,就这样擦着沉弥的脸颊,以差之分毫的距离精准地插入地面。 沉弥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心脏差点蹦出胸腔。 我靠—— 来不及思考别的,趁着金人动作受限。沉弥迅速起身,朝着与树洞完全相反的地方跑去。 一边跑她一边在心里呐喊。 我靠,我靠,我靠!差一点点,我就死了! 沉弥的脚步不停,一路狂奔,耳边的风声混着心跳声,轰隆隆一片,像有人在她耳边敲着战鼓。 背后那金属巨躯拖着沉重的步伐追来,地面随着它的冲击微微震颤,震得她脚下的落叶簌簌乱跳。沉弥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看到那双冰冷、没有感情的眼睛正死死锁住自己。 沉弥轻易地跨过倒木,跃过布满苔藓的石块,泥土和枯枝在她的脚下被踩得碎裂。明明奔跑了很久,可记忆中胸腔的灼烧感并没有袭来,反而越跑越有劲。 林间的光影像一面面旋转的幕布,从她眼前飞速掠过,树木、青草、花朵……好像旋转的走马灯,一幕幕飞逝。 别回头!别回头!别回头! 沉弥感觉到汗水顺着额头流进自己的眼睛,酸涩感刺激的她睁不开,就这样一直跑,跑到身后完全没有金人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回望自己来时的方向,除掉好大粗壮的树木,空无一物。 沉弥眯起眼,小心地打量四周。高耸的树干间,阳光被枝叶切割成零碎的光斑,斑驳地洒在地面。 枯叶静静铺着,连一丝被踩踏的痕迹都没有,仿佛方才那场惊险的追逐只是幻觉。 怎么回事? 没追上来?还是追丢了? 沉弥有些不可置信。 她站在原地,又屏住呼吸听了好一会儿。除了风穿过枝叶的沙沙声,林间静得出奇,没有沉重的脚步声,也没有树枝被折断的动静。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心跳依旧快得吓人,但那股紧逼在后颈的寒意却渐渐消散了。 真的追丢了。 沉弥不敢完全确定,可直觉告诉她,金人确实没能跟上。 她微微怔住,心里的疑问像一颗石子投入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昨天还需要别人垫后为她杀出一条逃生的路,今天就能一个人甩掉金人了? 沉弥低下头,看着自己并没有发抖的双手,又想起刚才奔跑时,那股贯穿全身的力量与稳定的呼吸节奏…… 就好像,她的身体里突然多了某种不属于她的力量。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与不安。 想到自己昨夜发的高烧,该不会是刃做了什么吧? 沉弥下意识攥紧了拳,指尖微凉。 昨夜烧得昏昏沉沉,很多片段都是模糊的,她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刃正靠坐在一旁休寐,还有今早他那莫名其妙的问题,此刻在她脑中变得愈发可疑。 看来,得回去问个清楚。 沉弥打定主意,正准备循着来路返回,可当她环顾四周时,望见的却是一片几乎一模一样的林木。树影重叠,像是牵起手旋转的多胞胎,一个个相似得让她发慌。 更何况她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她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沉弥有点傻眼了。 * 丹恒低头,注意到衣袋里透出一抹幽幽的微光。 在静谧的夜色中,那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像是深夜巡街的更夫——突兀,却又莫名自然。 “怎么了,丹恒?” 他抬眸,看向前方的持明族大长老。对方脸上的皱纹像风霜刻下的沟壑,笑容依旧慈和,却比百年前多了几分不可忽视的衰老痕迹。 丹恒垂下视线,按捺住去查看的冲动。手伸进口袋,指尖轻轻一按,静音键被摁下,将那点光与所有信息一并被隔绝在外。 “没事,长老,您继续说吧。” “若是急事,还是看一眼为好。”大长老含笑提醒。 丹恒只是轻笑,微微摇头——不用猜,发讯息的十有八九是沉弥。 大概是又半夜睡不着,想找他闲聊。 至于不去查看的原因,他扫了眼四周。这里是持明族的秘密核心之地,按族规,任何通讯器械都不得带入。只是门卫碍于大长老的面子,没有对他进行贴身搜查。 而大长老的信任,他又岂会辜负。 “无事。” 丹恒唇角依旧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大长老敏锐地捕捉到那丝变化,似乎从中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她眯起眼,语气不紧不慢地试探:“可是……此番外出时,遇见了什么朋友?” 丹恒神色未变,指尖在衣袋里缓缓收紧。 一瞬的沉默后,他抬眸看向大长老,目光清冷中透着一丝难得的认真。 “是。”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如夜色中坠落的一块重石,在寂静中激起层层涟漪。 “重要的人。” 大长老微微一怔,随即笑意愈加深沉,眼底流露出对丹恒浓浓的关怀与温柔,仿佛放下了什么的牵挂,心中满是同样的欣喜。 丹恒不再多言,视线重新垂下,任脚步声在静谧的回廊中回荡。 “对了,大长老,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大长老微微点头,语气温和而平静,带着一丝好奇:“想问什么呢?” “她……孵化出来了吗?” 大长老的眉头微微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随后缓缓点头:“已经孵化出来了,也继承了历代龙尊的化龙妙法。” 她的声音带着轻松的喜悦,像是与丹恒谈论他人的故事一般,感慨道:“三百多年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下一代龙尊。只不过她尚未完全稳定,还需要一段时间调养。” “那就好。” 看着低垂着头、神色难辨的丹恒,大长老忍不住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丹恒,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她不是任何人的转世,你也不是丹枫。”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耐心和温暖,“我曾经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说仙舟未曾在宇宙航行的年代,古人便掌握了一项医疗技艺,名曰器官移植——将已故之人的器官移植到另一人身上。你能说,移植了器官的人,就是那已死之人吗?” “血肉没有意识,真正属于你的,是记忆和情感。只要永远铭记挚友的存在,‘死亡’便永远无法触及她。” “不要让过去的悔恨束缚你,也不要被上一世的经历限制前行。大胆地向前走吧,去看看仙舟之外的世界,去结识新的朋友,去创造只属于你自己的故事。” 丹恒怔住,沉重的思绪在胸口翻涌,他的呼吸一滞,像是被轻轻按下暂停键,整个人都静止了片刻。 最后都化作一声轻轻的。 “好。” 大长老露出欣慰的笑容:“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新的龙尊已经够我操心了,我可无暇照顾你了。” 丹恒眉头微皱,追问道:“她……怎么了?” 大长老神色微凝,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郑重:“我也不瞒你,持明族对新的龙尊抱持怀疑,多位长老并不相信它的能力。更有甚者一直在暗中搜寻你的踪迹,甚至不惜与他人勾结。不过,你放心,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只有几个同谋尚未被追捕到。” 丹恒微微一怔,声音低沉而带着疑问:“追寻我?” 大长老点了点头,目光凝重:“是的,他们不甘心你就这样弃原有的身份不顾,仍想掌控你的动向,至于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你若不谨慎,恐难免被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丹恒忽然意识到只响了一声的手机,恐怕不是沉弥发来的。 那便只剩一个人。 ----------------------- 作者有话说:丹恒限时返场!!!!接下来就是修罗场了e=e=(≧≦) 第97章 第86章 真相 收到丹恒的回复时,景元正在回神策府的路上。 【丹恒】:怎么了? 景元看着丹恒的询问,言简意赅。 【实名上网】:沉弥被人绑架了,是饮月之乱遗留下的问题,他们的目标是用沉弥引出你……总之,保护好自己,别掉入他人设下的陷阱。 丹恒的呼吸猛地一滞,几乎与心惊一同伴随而来的是,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想到那四个字,他便不由地想到曾受的蜕鳞之痛,顺着脊背一路爬上,像是神经反射般疼得他忽然弯曲身体。 他缓缓抬手,紧紧攥住左胸口的衣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屏幕的微光映在他低垂的睫毛上,他用几乎要刻穿屏幕的力气敲下那几个字: 【丹恒】:那沉弥怎么样了? 指尖悬在屏幕上,丹恒的眼神黯淡,像是被冷水从头到脚浇淋得透彻。 大长老察觉到异样,快步上前,抬手稳住丹恒的手臂,语气里透着不容忽视的关切:“丹恒,你怎么了?” 丹恒缓缓抬眸,那双眼仿佛隔着万丈层云,深沉而晦暗,看不见月光,只映得出心底翻涌的焦灼与不安。 他沉默片刻,像是在极力压制胸腔中骤然涌起的慌乱,直到呼吸重新归于平稳,才低声开口:“大长老……如果有一个对我极其重要的人出了事,可我一旦出现,可能会让她陷入更深的危险,我该怎么办?” 大长老眉心紧皱,想从丹恒的只言片语中还原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你口中那个很重要的人吗?”大长老凝视着他问。 丹恒沉 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先稳住自己的心神。”她的声音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贸然现身,只会让对方如愿以偿。想救她,就必须先保全你自己,你若中计,不仅无力自救,她也会彻底失去生机。” 丹恒的指节在袖中悄然收紧,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愧疚如千钧重石般压在胸口,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是我……连累了她。”他低声道,嗓音带着隐忍的颤意,“我不该奢望过正常人的生活……” 大长老微微叹息,目光中透着怜惜与无奈,像是看着一个被风雪困住太久的年轻人。 “丹恒,你生来背负的东西,的确比旁人沉重。但人不是铁石,毫无情感,也不是一条只能顺着河流漂泊的舟。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暖,也值得伸手去握。” 她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肩上,仿佛要把他从那层厚重的阴影中拉出来,“可是——想要握住温暖,必须要靠你自己去守住,而不是顺水推舟,否定过往做出的一切努力,你要做的是保持理智,拼尽全力找出突破口。” 丹恒沉默,眉间的阴翳如夜色般深沉。 屏幕在袖中轻轻震动,他垂下眼,缓缓取出手机——那是景元的最新讯息,只有短短一句: 【暂无她的信息,只要他们找不到你,就不敢轻易动她,有新的消息我会共享给你。】 丹恒的眼底猛地燃起一点光,随即便被他压下,现在还没有找到沉弥,不是开心的时候。 他收起手机,转身看向大长老,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想救她——” 那语气,不是冲动的誓言,而是一个已经为此做好一切准备的人的绝唱。 “大长老,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 * 将情况简要汇报给丹恒后,景元凝视着屏幕,沉默良久,终是重重叹出一口气。 他分不清这口气,是为沉弥暂时的安危而松,还是为自己日后可能面临的局势而忧。 果然……他是在仙舟的。 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又是否见过面? 景元回想起沉弥曾随口提及的那些出行安排,虽然次数不多,却仍像一枚钉子般深深扎进他的心口。那份猜测与不安如暗潮般涌动,在胸腔里翻腾不止,久久难以平息。 明知此刻并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可他的思绪依旧被牵扯,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无法忽视。 果然自己……还是自私的吧,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就这样,景元在殿上静坐良久,直到青簇带着最新情报回来。 “将军,您猜测的没错,这一切与7379有关。白淇已经被我们拘捕,目前关押在十王司的临时监禁室。至于白翾暂不清楚他的身在何处,我已叫人去查了。” 青簇将调查得来的消息一一汇报,她站在距景元几米之外,语气中带着谨慎与沉稳。然而,说完后,她抬头便见将军低垂着头,对她所述的内容毫无反应。 青簇皱了皱眉,试探性地提醒:“将军?” 下一瞬,景元从上方传来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她有交代什么吗?” 青簇迅速明白,将军口中的“她”正是白淇。 “没有交代什么,但她提出了想见您。” 景元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将所有烦恼一并吐出,随即抬起头,露出应对联盟事务时那种熟悉的微笑:“那我便去会会她。” 十王司的临时监禁室位于古海之下,再深处便是大名鼎鼎的「幽囚狱」。周围石墙厚重,阴暗潮湿,只有昏黄的吊灯发出微弱光芒,照不亮整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湿气和金属的气息,让人心生厌恶。 每个牢房都用坚固的铁栏封闭,厚重的铁门上布满锁链和铆钉,门缝里透出的光丝微弱而凌厉。判官守卫在各个关键位置站岗,目光锐利如刀,手握长矛和盾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他们步声沉重,每一次移动都像是敲打在空气中的警钟,提醒任何人不要妄动。 白淇坐在牢房的椅子上,听见门外讨论的消息,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心底却像被寒风彻骨侵袭。 她轻轻哼唱着《狐氏孤儿》,戏谑着她如傀儡般的人生。 脚下传来幽囚狱里犯人持续百年的低声咒骂,断断续续的哀嚎,偶尔伴随铁链碰撞的清脆声,回荡在这阴暗空间中,仿佛十八层地狱的回音在四壁之间翻滚,宣读着她的滔天罪行。 白淇坐在牢椅上,抬起头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人身上,她停了哼唱。 对着仅能瞧见的身影说道:“景元,你还是来了啊。” 她的声音虚弱又无奈。 “白淇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只要你将绑架计划以及关押沉弥的位置和盘托出,我可以在十王司判官的面前为你担保,为你减轻刑法。”景元伫立在囚笼外,双手置于身后,脸上波澜不惊,缓缓说道。 白淇低头沉默了片刻,眼角的余光扫过囚笼外的那把暗红色破碎的剑。她隔着沉重的铁栏,声音嘶哑:“事已至此,我已被你们逮捕,不用你为我担保什么,而且继续隐瞒着也没什么意思。” “沉弥早就逃出去了。”白淇说道。 景元皱眉,心中虽对她的诳语不满,但语气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不必再拖延,既然云骑军已经找到了你,那么找到沉弥也只是时间问题。” 接着他又说道:“而你,只有这一次坦白的机会。” 白淇听罢,细碎的笑声从铁栏传出。 “景元,我猜你肯定没有看和我一起被带出来的证物……你看仔细了,里面除了你送给她的钥匙扣,还有一把什么东西。” “我相信,你对那个东西一定很熟悉。” 白淇斩钉截铁地说道。 景元皱着眉,示意身侧的青簇将那盖在证物身上的黑布掀开。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木头雕刻的专属钥匙扣上,看见宛如真人调皮捣蛋的脸,紧绷的弦悄然松了,却又再下一秒绷得快裂开。 “支离剑?”他惊呼出口。 听见满意的答案,白淇笑道:“是啊,货真价实的支离剑。你现在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那位拥有强大治愈能力,深蓝色头发的男人,绑着她一起逃走了。” 白淇陈述着自己在监控里最后看到的景象。 青簇站在一侧,对白淇说的话,似懂非懂。 “一切都是我的策划的,主谋是我,同伙是我花钱买的,与其他人无关,我希望你能放过其他人。” 白淇着急地给这次的事件盖棺定论。 景元从巨大的震惊中抽离出来,他定了定神,一针见血地点出白淇话里的漏洞:“白淇,你与沉弥并无深仇大恨,我并不认为你会做出这么缜密的计划。” “如果是你做的,十王司依照仙舟律法对你做出判罚……”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替谁,做出让自己悔恨一生的决定。” “悔恨一生……”白淇细细嚼着这四个字,“早就没有什么悔恨不悔恨了,在我麻雀变凤凰的那天,我就已经接受命运既定好的馈赠。” “天下没有免费就能得到的东西……”她以嘶吼的嗓音宣泄出挤压在心底的话。 第98章 景元听着,心中一阵沉重和复杂交织。他本想用理智和警告去劝她,但此刻面对她那几乎麻木又充满倔强的语气,他突然意识到,言语或许再多,也无法真正触及她内心深处的孤寂和决绝。 他蹲下看着白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透着温度:“白淇……我不想你因为任何人或任何事,把自己推向无法回头的深渊。即便整个世界都让你孤身前行,我也希望你能保留最起码的选择权。” “白翾才是真正的主谋吧,”景元缓缓道来:“他的做出这一切的动力并不难猜,也许是得知了白珩之死的真相,也许是受到其他人的挑唆……” “你不必为了养育之恩,牺牲自己承担一切。” 白淇瞪大双眼,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听着他道出近乎真相的话。时至 今日,她终是明白“神策将军”的称号,并非是夸大其辞。 他早在不知不觉中推算出了全部。 白淇颓然地从椅子上瘫倒在地。 “是……” “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你们全部的计划了吗?还有关押沉弥的位置。” 景元再次露出应付联盟事务时的微笑,这一次他必将沉弥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来晚了!!!今天出去玩了!玩的很开心,现在才吃完晚饭!!!![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8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汗水紧紧贴在沉弥额头上,从莹莹一点慢慢变汇聚成水滴,缓缓流下带出一道水痕。 沉弥无暇去擦拭,她反复左右环顾,看着差不多一样高的树,差不多的高低地形,差不多的环境音,一切相似的场景,都在告诉她一件事,十几分钟之前,她来过这里。 沉弥的嘴唇有些干燥,她试着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面有一道明显破裂的小口子。 咦,是什么时候咬破的? 沉弥一点印象也没有。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小细节的时候,她马上要被渴死了。 她再度环顾了周围,不难发现苍翠的大树上都被围上了“袖套”,这当然不是什么奇丽景观,而是沉弥做上的记号。 凡是她经过的地方,只要是稍微低一点的隐秘的树枝都被她系上了带子,是她从昨晚衣服上撕开的口子上扯下来的,可惜没什么用,她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回到了这里。 沉弥低头看了一眼即将变成运动背心的里衣,她原地一屁股坐下,决定举手投降。 不找了,不找了,累死她了。凭她自己一个人,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现代人在现实世界,在没有导航没有指南针的情况下都很难走出密林,何况她现在还在…… 沉弥重重叹气,随手将用来磨断布条的石头扔到远处,找了一个看起来就舒服的草丛,用脚扫开碎木枝和石子,随即原地躺下,不想了,不想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摆烂吧。 她在内心里说完这最后一句,便闭上双眼,享受这不可多得的“平静”。 沉弥把手垫在脑后,又换了一个姿势,把自己挪到了大树根下,不为其他,就是这阳光有点刺眼。 等等! 阳光? 沉弥倏地坐起,她记得罗浮的人造太阳也是依照东升西落模拟的吧?那她岂不是可以依靠这个辨认方向? 为了不让希望落空,沉弥甚至还仔细回忆了记忆中自己曾望向太阳的方向。 她猛一拍手,记忆没有出错!就是东升西落的规律! 沉弥忍不住哼出小歌。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 现在就是要看看太阳在哪个方向了,她现在待的地方,树叶实在是太多了,要想看见太阳只能爬到树上。 沉弥跑到不远处,准备好跑步的姿势,借着缓冲手脚并用爬到了一个稍微矮一点的树杈上。她左手用力抓着树枝,手掌勉强扣住了树枝的一半,脚尖不停地寻找落脚点,右手努力向上,手指勾住高处的树枝,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上慢慢攀爬。 好不容易,爬得稍微高点了,她坐在树枝上,拍了拍手上沾上的湿湿的树藓和指缝里的树木碎屑,缓了片刻。 沉弥抬起头,只见太阳在树叶的遮遮掩掩下露出一个弧度。 不行啊,还是有点低了。 她又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前方大约三米的距离有棵鹤立林群的树,看着就比其他树高了不止一个个头,沉弥打算跳到鹤立树上正对着她的粗枝杆上。 沉弥低头看了一眼下方,估摸着有个十几米了,地上还有树木的残枝和石头,看得她小心肝颤颤的。 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没死也残了吧。 沉弥开始回忆自己高中、大学体测时的立定跳远是什么成绩。 好像是204厘米吧?想到打在成绩单上优秀的两个字,沉弥就好像获得了什么隐藏的力量。 谢谢体育老师,谢谢年段主任,谢谢你们逼着我练好立定跳远。你们说的对,练好体育,走遍天下都不怕。 如果自己有回去的机会,一定会真情实感的告诫自己适龄的亲戚,一定要学好体育,保不齐万一哪天就用上了。 搏一搏应该能跳过去的吧。这样想着,沉弥扶着树站起来,寻找合适的起跳点。 走到合适的干燥的位置,她用力原地跳了跳,脚下的树枝纹丝不动。很好,很结实。 正准备跳了,沉弥又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这毕竟不是体测,还有重来的机会。她反问自己,这可是高度十几米的大树上,不像地面平坦开阔,你很有可能因为一点点之差,掉下去,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沉弥放下做好起跳准备的手,心里没底。 怎么办? 她好像一分为二,一个极力劝解她想清楚,另一个则让她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两个自己在打架,最后还是搏一搏打赢了。 沉弥重新振作起精神,心中燃起了不成功便成泥的决绝。她盯着不远处那株鹤立般的巨树,像是盯住了唯一的救赎。 她深吸一口气,弯曲双腿,双手自然摆好,姿势标准得像是在参加一场立定跳远比赛。目光死死锁定那根最合适承重的树枝。 下一瞬,她猛地跃起! 身后树枝被震得摇晃,簌簌落下的叶子在半空翻飞。沉弥下意识地抬高手臂,试图借助这个动作让自己跳得更远、更稳。可幻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分外残酷。 身体迅速下坠,目标的树枝近在咫尺,她几乎能预见自己顺利勾住它、成功落脚的画面。然而,她忽略了一个致命的细节,那棵树枝布满了湿滑的苔藓。 当手脚同时触及树枝的那一刹那,沉弥心头骤然一紧,恐惧如闪电般劈开了她的脑海。 “我——” “去”字尚未来得及出口,眼前那层滑腻的苔藓像在幸灾乐祸地狞笑。下一刻,失控的身体顺势滑落,与目标树枝擦肩而过,整个人仿佛一块被推下的巨石,正面紧贴着树壁极速下坠。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五脏六腑一阵翻涌,更糟糕的是,树壁同样湿漉漉,布满苔藓,几乎无处借力。短短几秒的滑落,吓得她魂飞魄散,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所幸理智在千钧一发之际拉回了她的神志。沉弥猛地张开手掌,指尖死死扣入粗糙的树皮,像鸟爪一般死死抓住,终于拖住了下坠的趋势。 可代价是十指传来的钻心剧痛。那种痛意直冲心脏,眼泪夺眶而出,沉弥忍不住的联想到小时候看过的古装剧的画面,那逼人招供的拶刑1,还有抗战剧里被针扎进指甲里的拷问。 痛得她忍不住叫出声发泄。 “痛啊啊啊啊啊啊——” 十指撕裂般的疼痛让沉弥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臂也在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松开。树皮粗糙不平,锋利的裂口毫不留情地割破她的指尖,鲜血顺着手缝渗出,顺着树皮一点点流下。 沉弥死死咬紧牙关,没有松手。 不行……不能就这样掉下去!这样掉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的! 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浑身的重量几乎全靠十指支撑。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入眼里,模糊了视 线。沉弥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腔里像有一只擂鼓在拼命撞击,求生的念头占领了大脑。 她抬头看了一眼目标的树枝,已经离她有五六米高了,而她距离地面还有十几米的高度。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的她尝试着蜷起膝盖去寻找支点,可滑腻的树壁根本不给她机会,每一次努力都在无情地滑落,还给手指增加更多负担。 力量在迅速流失,手臂像被灌了铅,沉重到抬不起来,指尖也因为长时间支撑而逐渐麻木。 “你爹的……”她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眼里一瞬间泛着不甘的泪光。 她明白——自己根本撑不上去,自己没有牺牲自己手指的决心。 第99章 最后一次尝试失败后,沉弥闭了闭眼,狠狠咬住下唇,松开僵硬的手指,让身体顺着树壁缓缓滑落。 湿滑的苔藓擦过她的手臂与侧脸,泥土与湿气扑面而来,她努力控制身体姿势,像只考拉一样,避免背面砸下,虽然狼狈,但这是她能想到让自己安全落地的唯一方式了。 重重落在地面的一瞬,双腿一软,她整个人半跪着撑住地面,大口喘息,嘴里全是咬出来的鲜血。 沉弥半跪在地,双手撑在泥土上,双手传来撕裂般的痛意。等她勉强抬起手,才真正看清自己手上的惨状。 指尖和掌心的皮肤早已被粗糙的树皮磨破,混着碎裂的木屑与泥土,手上的指甲盖像市场上卖剩下的蛤蜊,半开不开的,指甲摇摇欲坠。从指尖到指腹皮开肉绽糊成一片,红得触目惊心,连简单的弯曲都做不到。 就连手臂内侧,也有不少擦伤,但幸好有衣服做缓冲,没有伤的那么重。 忍着痛,沉弥用身上的衣服清理掉手指上的异物。 一边清理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锥心的疼痛,让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身体蜷缩在树根旁。 ……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缓过劲的沉弥心里苦笑,甚至还能自嘲。她暗暗在心底收回那句“练好体育,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豪言壮语。 人体还是有极限的,尤其是她这种没接受过什么训练的人。 正想着,忽然一滴凉意落在她的脸颊上。抬头一望,灰白色的天空像被撕开了口子,雨点随即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沉弥咬了咬牙,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现在不仅要找能避雨的地方,还要找活水,清理手上的残留物。 她跌跌撞撞地在树林里寻找,目光四下扫过,试图找到哪怕一点遮挡风雨的地方。雨越下越大,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她的衣摆,鞋子里也灌满了凉意。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很快发现前方的岩壁间,有一道窄窄的缝隙,里面似乎有个隐蔽的空间。沉弥咬牙挤了进去,湿滑的石壁刮过她的手臂,进去后,她跌坐在那块巨石与土地之间的空隙里。 这里虽狭窄,却刚好能容下一人,头顶的岩石替她挡住了大部分雨水。外面雨声如鼓,而她终于能暂时喘息,背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心跳和雨声交织在一起。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轻轻吸了口气,宽慰自己,往好处想想,至少不会被淋死了。 等稍微雨小一点再去找水源吧。 沉弥就这样靠着石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作者有话说:1:古代的指板夹 [爆哭][爆哭][爆哭]昨天忘记更新了!!!!!今天补上!!!!!我来晚了!!!!抱歉呐!!!!! 第88章 找到你了 残阳斜挂天际,像是火焰燃烧后的余烬,最后一抹鹅黄正被碳灰色缓缓吞没。天色渐沉,风声带着潮意拂过林间,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湿气。 片刻后,雨点零零散散地坠落,先是轻轻敲打在枯叶与枝桠上,发出细碎的滴答声,仿佛为这暮色添上最后一曲低沉的引子。很快,雨势骤然加大,密集如帘,将天地间残存的光辉尽数冲刷,暮色与雨幕一同笼罩大地,令万物陷入昏沉与阴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刃在昏暗的树洞中缓缓睁眼,抬手捂住额头,意识依旧像被沉重的锁链紧紧束缚。他迷惘地环顾四周,眼前的一切凌乱不堪,却又无比熟悉——宛若过往无数次经历过的噩梦重演。 靠在树边的瓦罐,碎的碎,裂的裂。曾经搭好的木床早已四分五裂,满是尖锐的抓痕,角落里堆叠的布条散落一地,蜷曲在泥尘中,横亘在洞内,仿佛是在讽刺般地缝补他心上永不愈合的畸裂伤痕。 刃机械地蹲下,默不作声地将破碎的物件一点点拾起。 这样的场景,他早已数不清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狼藉,他不知醒来面对了多少回。 混乱不堪的树洞,仿佛遭过入室劫掠般,每一道裂痕与痕迹都像出自旁人之手。可他心里明白得很,从头到尾,从未有过“别人”。这一切,皆源自他自己。 那股割裂感像利刃般横贯在身心之间,将他撕扯得支离破碎。 连他自己,都会恍惚…… 曾经那个高傲的自己……如今,恐怕只余下回声,在记忆深处渐渐湮灭。 对了,沉弥……她去哪儿了? 刃怔怔地抬头,耳边尽是外头雨水刷刷的声响,那雨声仿佛隔着层层帘幕,将天地都隔绝在他之外。可他的心思却随着雨点一同跌落,坠回记忆的深处,最后浮现的,是自己紧箍在她脖颈上的手。 那一瞬的画面,让他心口发凉,指尖险些握不住手中残碎的片段。 直到记忆深处浮现出她离开树洞时的背影,刃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真的酿成无法挽回的错。 可心头的担忧仍旧挥之不去。树林枝叶繁密,加上现在又在下雨,能立足的地方少之又少。她初来乍到,步伐生疏,偏偏又是一副轻易会迷路的模样。现在迟迟未归,看样子,好像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刃嗤笑一声,走丢了那正好,自己也不用履行送她回去的承诺了。 他在树洞口驻足良久—— 刃指尖在掌心里轻轻收紧,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那股焦躁。他站起身,任由雨声扑打在耳畔,抬步朝树林里走去。 天地被厚重的乌云笼罩,电光时不时划破天际,将昏暗的森林照得惨白。雷鸣紧随其后,如战鼓般在耳畔轰响,震得人心口发闷。 雨幕密集倾泻,枝叶被压得簌簌作响,林间小径早已模糊不清,泥水与落叶混杂,行走其上愈发艰难。刃却无暇顾及,他目光冷沉,脚步却带着几分急切。 “沉弥……”他在心底暗暗呼唤,声音被雨声湮没,却驱使他一步步往更深的林中走去。 直到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昏暗的雨幕,刃在湿冷的林间恍惚间捕捉到一个身影。那身影立在树下,在雨水翻涌的阴影里,笔直而孤冷,却又无比熟悉。 然而,当第二道雷光撕开黑暗,映亮对方的面容时。雨水沿着刃的睫毛滑落,他凝视着那熟悉的轮廓,仿佛执念与现实在这一瞬间交叠。 脚步在泥泞里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唇角轻轻勾起。 * “将军,真的不需要我们陪同吗?”青簇递上整理好的急救包,神情间仍带着几分担忧。 景元摆摆手,唇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不到要你们随我一同的地步。留下的人听从符卿指挥,我找到人后,自会回来与大家汇合。” 话音落下,星槎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一旁那名粉发少女。 符玄正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闻言笑吟吟地开口:“既然将军都说到这份上,那我自然得全力以赴啦。倒也算是机缘巧合,让我过了一把‘将军瘾’……只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真的坐上将军的位置呢?” 景元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息,语气虽带笑,却藏不住那份沉重:“符卿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将军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呀。” 话音落下,他便要下去。符玄忽然抬手叫住他,看似在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暗号,实则像是在点明局势的变化:“将军。磐桓,利居贞,利建侯。” 见她面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景元心中一松,明白这场未曾开打的战役,已然落下帷幕。他微微颔首,放心离开。 此时天色阴沉,细雨淅沥而下,他的目的地上方正悬着一团黑灰色的乌云。 景元蹲在一棵树下, 从急救包中翻出雨衣,利落地扣好最后一枚扣子。忽然,急救包里的星际通讯器亮起,传来青簇略带紧张的声音:“将军,安全落地了吗?” 景元拿好通讯器对准说话的位置,故意带点轻松的笑意回话:“安全到达。只是天气不佳,差评。” “下雨了吗?我去问天舶司,看能不能暂停今日的降雨计划。”青簇快速回应,随即通讯器里传来一声“嘟——”,被她主动挂断。 景元喉咙里那句“不用了”硬生生卡住,只能无奈摇头。抬眼望去,雨只在这一隅密集坠落,只怕不是天舶司例行的降雨任务。 罢了,关心则乱。若是有缘碰见,那就打个招呼吧。 他在心中暗暗想着,收拾好行装,径直朝千米外的瀑布方向而去。 他们先前一直在出游的森林附近搜寻,因时间判断有误,才会白白耗了一整日。如今,线索已逐渐明朗。 白淇已供出这百年来的所有谋划,潜逃在外的同党也尽数落入持明族长老之手,局势逐渐归于稳定。青簇等人此刻正着手清理最后的残局。 这一番多方协力,倒令景元恍然忆起昔日云五的时光。那时众人同心,并肩而行,亦是以这样的姿态,为着同一个目标奋力前行。只是再回首,那份热烈已随风远去,留给他的,唯有一声淡淡的叹息。 第100章 至于白翾…… 虽有遗憾和无奈,但幽囚狱阴冷潮湿的监牢会是他一生最后的归宿。 雨滴砸落在头顶,冰凉而凌厉,带着些分量,让人无法忽视。景元抬头一望,才发觉自己踏入了乌云最为浓重的地带。天幕阴沉,巨大的树冠笼罩在头顶,雨势随之愈发急骤,像要将天地都压垮。 景元不由得收紧衣领,加快了脚步。脚下的泥土被雨水浸透,鞋底每一步都陷得发紧,每一次抬脚都掀起沉重的水声。 大雨冲去了不少印迹,落地时放飞的自动勘探机器也飞回到身边,因为雨势太大,勘探的效果大打折扣,犹豫了几秒,景元还是将它收进袋子里,提早下班。 又往前走了一段,天色愈发昏暗,雨幕与暮色交织,将可视的范围压缩到仅余眼前三四米。 景元取出随身携带的手电。还记得在星槎上时,工造司的匠作笑着向他介绍过用法——“按下红色开关,就能照亮整个世界。” 景元顺着木制外壳摩挲到那枚红色开关,指尖一压。瞬间,刺目的光束骤然劈开雨幕,强烈的亮光直灼双目,令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闭眼的瞬间,一个冲动呼之欲出,下次要让他们打上标语:开灯前请闭眼。 几秒后,景元微微眯起眼,适应了光亮。手电的光束穿透雨幕,定格在前方的一株矮树上。 枝桠上,正挂着一条布条,被雨水浸透后依旧顽强地随风摇曳。那布条的颜色,他一眼便认出,是沉弥的衣服。 她果然来过这里。 胸腔深处骤然涌起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克制,指尖因难以抑制的激动而微微颤抖。景元凝望着那条布条,心头压抑许久的阴霾终于被撕开一道口子,呼吸里也染上了久违的轻快。 他收回视线,放眼四周,果然在不远的枝桠间,又陆续发现几条被雨水打湿的布条。 顺着布条的指引,他在林中兜转了几圈,手中攥着的布条越来越多。心底的判断渐渐明晰——沉弥能够自由行动,且只身一人,并未遭遇险境。 只是,森林辽阔无边,而她没有任何设备在手,能依赖的,唯有这些最原始的痕迹。她大概只是困在这片林子里,不断兜转。 景元胸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她就在附近。雨声密集如帘,他放缓脚步,仔细环顾四周,视线在昏暗的树林与石壁间搜寻着一处可供避雨的所在。 “沉弥——”景元难掩内心的喜悦,他大声呼唤。 终于,在一处巨大石块的缝隙下,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少女蜷缩着身子,安静地靠在石壁与土地之间的狭小空间里。雨声在外翻涌,而她在这方窄小的避所中,呼吸平稳,陷入沉睡。湿气让发丝微微黏在脸颊上,却不曾掩去她沉静的神情。 景元怔怔伫立在雨幕中,心底的紧绷终于松弛下来,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悄然浮起。 ----------------------- 作者有话说:本来这章还想卖个关子看看谁先找到,结果回看自己写的,原来已经写好了。那家人们猜猜,刃看到的是谁呢[狗头][狗头][狗头] 第89章 刃: 沉弥侧身躺着,后背好像靠在某个柔软又硬挺的地方,身上披着含有沐浴露香氛的温暖衣物。 如清晨露水打在鲜花上那般的景象,雨水湿润浸满了花的芳香…… 好闻得仿佛躺在家里的床上,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回到自己到按部就班的生活。 直到指尖传来微微的触感。 沉弥微微睁开眼,就看见有人托着她的手,正小心翼翼地处理她的指甲。 闻着熟悉的味道,沉弥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是谁,彻底安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手上好像上了麻药,一点痛都感觉不到。眼前人专心致志地给她包扎伤口,连她醒来了也没注意到。 沉弥静静靠在他的胸膛,看着自己的指甲盖被医用钳子连根拔起,棕色的药水点涂在嫩肉上均匀铺满整片暴露在外的甲肉,再轻轻地把雪白的药粉洒在上面,最后再用纱布包起来。 虽不忍直视,但沉弥还是皱着眉看完了全程。 至此,一根手指处理完毕。 “景元……”沉弥倏地出声,吓得景元正在包扎的手一抖,纱布顿时被撕拉出一条小口子,好在裂口不大,打个结做装饰就好。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什么时候醒的?”景元手上动作没停,小心仔细地将纱布绑好,末了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在你给我处理第二个手指头的时候醒来的。” 说完,沉弥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一僵,然后圈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头顶传来一声叹气,仿佛贴着她的发丝,景元的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顿时变得十分无力,他只好用力地抱紧沉弥,庆幸自己找到了她,庆幸她没有大碍。 “对不起……” 沉弥感觉得到景元直到此刻才抒发了心中所有郁气,他就像是吹鼓的气球,已经到了爆炸临界值。 “没事,没事……” 沉弥轻轻拍了拍景元,像是要安抚他,忽然却想起什么。她猛地坐直身子,从他怀里挣开,急切地抓住他的袖口,语气带着慌乱: “对了!景元,你来的正好!快去抓白翾!抓我的人就是他,他想利用我引出丹恒!我怀疑他不止是想抓丹恒,肯定还有别的计划!总之……一定要快点抓到他!” 她把心中所有的推测一口气全说了出来,话音落下时,眼前已是一阵发晕,脑子发懵。 景元只是静静望着她。因稍作休息,沉弥的脸色比先前好看了几分,却仍旧苍白,她一遍遍急切重复着同一句话。 可他却没有动。反而,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朗。 沉弥一怔,心底闪过疑惑,抬眼看向他,带着些许无措 :“你怎么还在笑……快去抓白翾呀!” 景元低下头,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那刚包扎好的指尖因用力过度又渗出血迹。他不答,只是耐心地将她紧拽的手指一根根分开,然后把那只受伤的双手稳稳包进自己的掌心。 温热的力道渗透过来,安抚着她的慌乱。 沉弥低头,看着那只牢牢包裹着自己的大手,眼底浮起一丝迷茫,不知该如何理解眼前人的反应。 见沉弥渐渐镇静下来,景元才缓缓开口,带着安抚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将自己掌握的消息告诉她: “没事了,沉弥。真的都结束了。白翾和白淇已经被关进幽囚狱,青簇他们正在处理最后的收尾。丹恒也安然无恙——他们设下的计划,没有任何一件得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沉弥听着,耳边的声音却像是隔着一层雾气,飘渺而遥远。直到“没事了,丹恒没事”这几个字落下,她眉心的褶痕才慢慢舒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低声重复两遍,长久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脸上重新浮现笑意。抬手轻轻按在胸口,她呼出一口气,半是自嘲半是释然:“我还想着一定要快点告诉你……看来现在倒也多此一举了。” 景元见她动作幅度过大,伸手轻轻扣住她乱动的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 “别再乱动了。你的指甲大半都翘起坏死,只能拔除。只是因为麻药还在,你才暂时感觉不到痛。一旦药效退去,就会很难熬……所以你必须好好休息,让手指缓一缓。” 沉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回事,她低头看了一眼把纱布染红的双手,若不是景元提醒,她都快把双手的伤忘了。没办法,手的使用频率实在太高,哪怕带伤,也容易下意识去动。 她抬头望向依旧淅沥不止的雨幕,又环顾四周,确认他们仍在这片阴郁的森林里。唯一的不同,是身侧亮得刺眼的手电光束,将夜色生生劈开一道口子,比某音宣传的“轰天炮”手电筒都来得夸张。 “现在几点了?”沉弥开口问。 “现在吗?”景元抬腕看了眼通讯器,答道:“已经傍晚六点多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二字一出口,沉弥胸口忽然一松,像被轻轻按下的开关,将积攒了一整日的疲惫和惊惧都卸了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点头。这片森林带给她的阴影和惊魂实在太多,她连一秒都不想多待。 “那我们快走吧。青簇说把星槎停在瀑布那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路,我们得步行过去。” “好。”沉弥应声,伸手扶住景元的手臂,借着光亮站起身来。 给沉弥穿好雨衣后,景元又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块用干净保鲜袋仔细包好的雪花酥,递到她手里,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歉意:“这两日我都没回去,身上只剩下你之前给我的这一块。先吃点垫垫肚子吧,回去我们再吃好吃的。” 雪花酥是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的,带着体温的余热,被雨水的凉意一衬,反倒显得微微发烫。沉弥怔怔望着,心头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的酸楚。她低低应了一声,指尖小心翼翼地捏紧那块点心,仿佛握着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份被珍而重之守护至今的心意。 第101章 “还好留着,不然我可就要饿晕在这林子里了。”沉弥勉强扯了个笑,抬眼看向景元,眼神却柔和下来。 景元淡淡笑着,仿佛说的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你要是饿晕了,我背你回去。” “你呢,你吃了吗?”沉弥抬头看向景元,眼眸里映着雨丝的水光,忽闪忽闪,恍若那夜她坐在门墩前,提着的小小灯笼,明灭之间,灿若星火。 景元怔了怔,心口仿佛被这光亮轻轻撞了一下。 “还未。”景元淡淡笑着。 沉弥心头一颤,把雪花酥掰开,递了一半回去:“你也没吃,那……我们一人一半吧。” 景元看了她一眼,没拒绝,接过来,仿佛连这点心的甜味也顺势融进了雨幕的寒意中。 雨声淅淅沥沥落在肩头,他却只觉得胸腔间缓缓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宁与温柔,仿佛所有的奔波与忧虑,在这一瞬间都找到了归处。 沉弥捧着手心里那小小一块雪花酥,唇角弯起浅浅的笑。雨声依旧淅淅沥沥,似乎正将整个森林都笼在一层厚重的帘幕后。景元的神色温和而安定,仿佛他们已然从风雨与险阻中抽离出来,能这样静静地喘上几口气。 然而,就在这片宁静里,林间忽然传来压低的声线。雨幕遮掩下,声音断断续续,却依稀透着冷意与锋芒。 沉弥心头一紧,下意识攥住了景元的袖口,转眸望去,目光里满是疑问。 景元微微颔首,示意她别慌,随即将手电调暗,带着她循着声音悄然靠近。 雨水打在枝叶间,溅起细碎的水珠,掩盖了他们轻缓的脚步。 绕过一棵粗大的古树时,眼前的景象让沉弥猛地屏住了呼吸—— 雨幕中,两道身影隔着不远的距离伫立在林间。气息紧绷,气势相对,像是随时可能燃起的火焰。闪电倏然划破天际,冷白的光映亮他们的面容。 沉弥怔然失声,心底一瞬间仿佛空了,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丹恒?” 她声音方落,手电筒的光束便直直投向前方。雨雾被切开,白得刺眼。远处的两人同时一怔,下意识抬手遮住眼。 等视线逐渐适应,那被手遮挡的两张脸终于清晰浮现出来。沉弥屏住呼吸,而在她身边,景元的目光骤然一沉。 他认出来了,伫立在丹恒身旁的正是刃。 雨声拍打在林间的枝叶上,像是催促,又像是敲响的战鼓。短短数息间,空气里的紧绷愈发尖锐,仿佛连呼吸都被隔绝在风雨之外。 被光束照亮的两人短暂失神,眼神却很快重新交锋,锐利得几乎要将空气劈裂。只是这一次,当着剩余二人的面,他们都微不可察地收了几分力道。 雨声如万千鼓点,密密麻麻敲打在林间。沉弥看着望过来的丹恒,只见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逐渐落到她被景元搀扶的小臂。 沉弥别过脸,暗道不妙,心虚地不敢去看他们。 怎么一撞,就全撞上了呢,她要想想怎么措辞,万一三个人话不投机,打起来了就麻烦了。 你看我,我看你,四人的目光竟奇异地连成一个微妙的四边形。 丹恒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前方。连景元也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佳。 借着明亮的灯光,刃悄无声息地将其余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有趣,实在有趣。 再望向沉弥时,刃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打量。 ----------------------- 作者有话说:来咯来咯!!!!加下来都是量大管饱的修罗场[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90章 一起吃饭吗? 对面的刃投来的打量目光,视线从沉弥缓缓落在景元身上。靠得如此之近的二人,无需多言,旁人也能看出几分匪浅的关系。 刃似笑非笑地扭过头,又看向丹恒,正好捕捉到那张一向冷峻面庞上,微不可察的隐忍与克制。 他兀地轻笑出声,那笑意直达眼底。 这样复杂的三人关系,于曾经是“短生种”的他而言再熟悉不过。情感逐渐形成羁绊,私念会带来冲突,最终都会像一张收紧的罗网,将人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刃微微眯起眼,光束映照下,那双眸子里是赤裸裸的揶揄与恶意。他仿佛在欣赏一出戏,隔岸而观,却偏偏带着置身其中的快意。心底的兴致蠢动,像毒蛇吐信般缠绕不散。 这般精彩的节目,可得长长久久唱下去才是。一想到丹恒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胸口便有无法遏制的喜悦,如数万条蛇虫齐齐涌出, 撕咬他的血肉,却也令他畅快。 这份诡谲的快意,足以让他对这污浊人世多生几分留恋。 “呵——”刃低低地笑了一声,扔掉捡来的粗木棍,主动偃旗息鼓,最后的目光落在那位曾经被他轻视的小姑娘身上。 你可要好好处理与他们的关系啊,沉弥。 他心中暗暗呢喃,唇角向上扬起,竟成了在场最高兴的人。让我看看,你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意料之外的惊喜。 若沉弥能听见他此刻的所思所想,恐怕只会想到一句:丹恒一痛苦,阿刃就兴奋。 可是沉弥现在,没有心情注意到这些,她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刃那道饱含深意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敌意,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剩余三人此刻僵持的局面,赤裸而不留余地。 丹恒见刃有意不在沉弥面前对他露出敌意,自然也收起了击云,与其此刻就解决掉这个始终如影随形的麻烦,他更在意的,是不让沉弥看见自己失控、不堪的模样。 空气像是凝结了,四人的视线交错,僵持的沉默一寸寸拉长,仿佛连雨声都被压在了远方。 终究还是景元先开口,他缓缓松开握着沉弥小臂的手,微微压低手电筒的光,不再直直晃向对方:“好久不见了,丹恒。” 话音一顿,他又转眸望向刃,声音依旧从容,却多了几分不动声色的试探:“应星,你也是,好久不见。” 对比起丹恒的沉默如铁,今夜的刃反倒显得格外“给面子”。他听罢,嗓子里挤出一个低沉含糊的音节,似笑非笑,仿佛回应,又仿佛只是一声懒得分辨的鼻音。 沉弥看着尴尬的氛围,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哈哈哈哈,看来都是自己人啊!都是自己人!” 谁知道这话一出,简直戳到了对面两位的肺管子。 丹恒眼神一沉,眉目间的冷意骤然凝起,在短短几秒内完成对刃的撇头否认的一整套动作。 “谁和他是自己人?” 丹恒的声音冷得像是雨夜里的冰雹 “是此生相见要拔剑的仇人。”刃一反常态,许是好心情作祟,竟然破天荒地补了一句。 一个否认,一个解释否认原因。沉弥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内心哭诉:好歹给我点面子啊啊啊啊。 可她心里明白,此刻能不拔剑相向,就已经算老天开眼了。要是真打起来,她根本没那个本事劝住他们,更没命去拦。 话音落下,场面再次陷入死寂。四人像是四个角,组成一个僵硬的多边形,谁都不肯先移开视线,也没人肯挪动半步。空气紧绷得几乎要凝成实质,雨声反倒成了唯一的背景。 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声骤然响起。声音清晰,在静默的四人里尤为突兀。 沉弥整个人僵住,脸颊迅速泛红,忙不迭捂住肚子,期期艾艾地解释:“我……我已经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她的声音小得像雨声里的一滴水,却还是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丹恒的眉头动了动,冷峻的神色稍稍一松,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目光落到沉弥憋红的脸时又收了回去,酝酿了一下刚想开口,就被站在沉弥身旁的景元打断了。 话又从嘴里咽了回去,小龙略有不悦地皱着眉听着。 沉弥看向站在自己对面不着一物遮雨的丹恒,心里说不上的滋味,想安慰又担心会导致其他两位的好感度下降。 左右不得解决方法,一时之间沉弥怔在原地。 沉弥正暗自发愁,忽然感觉肩上一轻,景元已经往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景元却仿佛全然未在意空气中即将点燃的火药,仍是含笑如常,语调缓和悠然:“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大雨夜路,能此一遇,亦是缘分。不若先让沉弥先饱腹?” 他眼神微转,话锋一转间带了点笑意,语气温和内容却又图穷匕见:“若真要动手,不妨待到晴日再说,总好过让这雷雨替诸位收场。” 言下之意,就是别打架、别打架。 “是啊是啊!”沉弥最会顺水推舟,立刻点头附和,对景元的提议满是赞同。想到自己总算能从这四足鼎立的剑拔弩张里脱身,她心里止不住地松快,眉梢眼角都扬起了笑意,一时得意忘形,竟脱口而出:“要不……你们也一起来吃?” 第102章 话音刚落,空气顿时又是一滞。 丹恒眉目骤沉,薄唇紧抿,不置可否。只是那双冷冽的眼睛直直盯着沉弥,仿佛在无声追问——我去合适吗? 沉弥心口一紧,只得回以一点安抚的目光,暗暗叫苦不迭。她不过随口一说,哪儿想到会有这样局面,如果能回到几秒钟之前,她一定捂紧自己嘴巴。 刃微微偏首,唇角牵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赤红的眼瞳仿佛真言之镜,望过来时仿佛在思量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在打什么其他主意。 偏偏景元依旧一派从容,仿佛故意忽略了潜藏在平和下的暗潮汹涌。他轻轻拍掌,温声含笑:“妙极。故友重逢,正当同席而坐,多几双筷子才算得上热闹。” 沉弥嘴角抽了抽,心里一声长叹:完了完了,这万一要是没处理好,死翘翘的就是她了。 三人没有多言,沉默中却像是达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最终,还是在刃若有若无的带领下,一行人踏着溅起零落的水珠,往前走去。 雨声未停,夜色压得更沉。林间的光影在他们脚下交错拉长,仿佛无声的张网。 穿过林木的最后一片空隙时,瀑布轰然的水声骤然砸入耳中。景元举着手电,光束穿透雨幕与水雾,映出前方一片白茫。瀑布倾泻如万马奔腾,激起的水浪四散飞溅,湖面被拍打得宛若无数银鱼在黑夜里争相跃动。 而在那翻涌的雾气之中,一艘星槎静静悬停半空。星槎的灯光嵌在木头里,此刻如小太阳般照耀自身五米的范围。木质船身温润如玉,光辉流转,仿佛将时光压缩在同一个瞬间,岁月的静谧与瀑布的轰鸣并立,构成极不真实的画卷。 忽然,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机械声,舱门在水雾与雨幕中缓缓开启。厚重的舷梯自上方垂落,铁链与扣环在夜风里撞击出细微的脆响。舷梯晃荡几下,终在重力拉扯下稳稳落定,像是无声的召唤,引人登临。 景元率先上前一步,伸手扣住舷梯末端,借力压住它的摇晃。随后他动作娴熟地将手电筒取下,用随身的魔术贴牢牢绑在舷梯侧栏上,稳定的光束便顺势照亮了攀登的方向。 他空出一只手,神色淡定从容,微微一抬下颌,对着其余三人道:“谁先来?” 话音落下,雨声轰鸣,仿佛连空气也跟着一滞。 见其余人久久没有动作,仿佛都在默默等待着某个人开口。沉弥望着这再度凝固的气氛,心底忽然一紧——等等,大家不会是……在等我发话吧? 她忙不迭举起手,姿态像极了课堂上为老师解围而抢先回答的学生,只为打破这份尴尬:“要不,我先上去吧?” 话音刚落,便被两道声音同时打断。 “——不行!” 景元的语气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而身旁的丹恒声音更急,眉目间的冷峻掺杂着难掩的焦急:“沉弥不行,她不能第一个上。” 他的目光落在沉弥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双手上,眼底的拒绝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我不上,你不上,那谁上?沉弥正腹诽着,余光却瞥见了从始至终静默旁观的刃。 其他二人也顺着沉弥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过头,视线齐齐落在刃的身上。 刃被这三道目光盯得无奈,抬手扶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呵……我还有选择吗?行吧。没人上,那就我先。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揶揄:“你们推来推去,到底是在争着排在沉弥前头,还是抢着跟在她身后?” 景元微微眯起眼,将情绪尽数掩藏,嘴角却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解释道:“沉弥的手 受伤,需要有人在底下照应。” 一旁的丹恒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闻言,刃在心中哼了一声,暗暗嘲笑这两个傻子。随即他抬手扶住舷梯,淡淡甩下一句:“那你们继续,我先上去了。” 说完,三步做两步,很快便达到了星槎上,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转过身对着下面喊道:“快点排好,我肚子有点饿了。” 留下漩涡中心的三个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 作者有话说:来咯来咯!!时隔好久,我上榜了!!!接下来几天是日更!!!修罗场量大管饱!!![加油][加油][加油] 第91章 暗戳戳的吃味 与此同时,几乎在同一瞬,两只手一左一右伸到沉弥面前。 景元和丹恒不约而同地说道:“我扶你上去吧。” 沉弥看着如左右护法一样站着的二人目瞪口呆。 沉弥愣了愣,视线在那两只手之间来回停留,顿时觉得进退维谷。无论握住哪一只,似乎都在拒绝另外一个人。 而那两只手的主人,也因为这份不约而同的动作,目光不自觉地在空中交汇。 短短几秒,气氛仿佛被两头拉紧的弦,暗暗较劲 景元率先弯了弯眼角唇畔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仿佛大度地做出让步般,将伸出的手慢悠悠收回。 他语调轻缓,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不着痕迹的自嘲的揶揄在:“唉,我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丹恒在。” 话音一落,景元神情间忽而泛起一抹不合时宜的酡色,像是无意间流露出的羞赧,仿佛他与沉弥的关系有多么耐人寻味似地,连这样寻常的东西都要脸上一红。 丹恒眉头紧蹙,胸口的闷燥愈发翻涌。他实在不明白,景元这般欲拒还迎的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若真是心怀倾慕,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表态竞争,让沉弥亲自做出抉择。纵然胜败在天,他也绝无怨言。 可如今这副以退为进的姿态,却像极了冠冕堂皇的虚饰,高风亮节的外壳下,藏的尽是难以捉摸的谋划。 胸中烦躁如烈火燎原,叫他几乎盼着这场雨能再大些,好将心底的燥意冲刷殆尽。 偏偏在此时,他的目光落在沉弥身上。她望向景元时眼中那一瞬的松懈,就像卸下千斤重担般的轻快。那抹神情刺得他眼底骤然一紧,心口的郁气化作更沉重的石头。 若不是顾忌有旁人在,他真想伸手敲敲沉弥的脑袋,景元这么明显的心思,只要是人都能想到,你怎么还松一口气,感谢他此时的后退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表面上,丹恒脸上仍是云淡风轻,仿佛不受半点外物所扰,唯有胸腔里的躁意和妒意如狂风骤雨,倾盆而下,将他一点点吞没。 “天呐!怎么雨忽然下得这么大了?” 沉弥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僵局,宛如一记骤然敲响的铜锣,将几人心头暗暗较劲的心思全都震散。 “先上去吧。”丹恒沉声开口,不给她再犹豫的余地,伸手稳稳扣住她的小臂,另一只手自然托住她的腰侧,将她推送到舷梯前。 “好。”沉弥借着力顺利地抓住舷梯,忍着手上的不便,努力往上攀爬。 “方便吗?需不需要我帮一把?”景元站在下方仰望,雨水顺着额发滑落,神色透着担忧。他视线牢牢盯着她的手,仿佛只要稍有松动,他便能上前稳稳接住她。 “没事。”沉弥笑着,说完还像小猫爪子开花那样展示了一下自己灵活的手掌,庆幸道:“还好受伤的只是几个手指头。” 她的脚步在窄长的梯级间谨慎移动,雨水拍打在她的肩背,衣衫被打湿,沉弥的动作愈发小心。 刃已先一步登上星槎,此刻倚在舱门一侧,冷眼旁观,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真是稀罕,几个人守着一架舷梯,我还以为元帅来了。” 声音不大,却偏偏带着暗暗的戏谑揶揄,离得近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沉弥本打算装聋作哑,可惜刃偏不放过她,话锋兜兜转转又落到她身上,语调耐人寻味:“你说是不是?” 说完,还故意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沉弥干巴巴地扯了两下嘴角,勉强应付过去,脸上维持着无害的笑意,内心已经想拿根针把刃的嘴巴缝上了。 我求你了哥,别说了行吗。 听着刃话中的深意,沉弥内心突突突地乱跳,她有预感,感觉刃怕是看出来他们的关系了,这下自己攻略他恐怕会更加难。 沉弥轻轻叹了口气,心底对未来多了几分担忧虑。 在适应了舷梯的高度后,攀爬的动作比想象中顺利,速度也提快了不少。 沉弥三两下便稳稳爬了上去。 底下的人见她安全抵达,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夜风猎猎,暮雨未停,星槎前挂着一盏长久不灭的橙黄色的灯,此刻被风雨吹得摇摇晃晃,好像夜幕似坠要坠的星星。 丹恒却依旧抬头凝望,目光在沉弥消失的方向停留了片刻。那双眼睛深邃如汪洋,晦暗不明,似乎暗藏着连他自己都未能理清的情绪。 景元看在眼里,微微眯起眸子,似要将丹恒眼底那抹若有若无的神色揣摩透彻。 片刻后,他唇角轻轻一勾,若笑非笑地收回视线,趁着此刻无人的环境才能与丹恒谈论白天的事情,他开口道谢:“这次多亏了你,否则白翾的那些同伙未必能这么快落网。” 第103章 丹恒轻轻颔首,语气平静却分量十足:“本就与我有关,出手帮忙,不仅是为了沉弥,也是为了罗浮的众民。百年前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希望会再发生。” 他欲言又止,低着头不说话。 景元注视着他,只觉丹恒此刻的神情与语气,竟与记忆中丹枫的身影渐渐重合,那份熟悉的沉稳与重担让人心头一紧。 可惜,如此默契的合作,在丹枫转世前,在他们的四人小队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仿佛日常三餐般自然。他也曾经以为,大家会永远守护罗浮,捍卫仙舟联盟,不问岁月流转。 可现实总会意外侵入。夜色下、暮雨中,湖面映照着星槎的船影,那模糊如镜花水月的画面,让景元隐隐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那份熟悉的温暖与信任,似乎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里,而如今,即便故友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也感到如同面对陌生人般疏离。 “对了——”景元很快收拾起心中杂乱的情绪,用笑掩饰真实感受,“若有机会,我会亲自前往拜访持明族大长老,感谢她这次的协助。” 说完,他顿了顿,目光在丹恒身上扫过,语气中多了一丝坚定,“毕竟,这件事若非她出手相助,罗浮的局势恐怕难以这么快安定。” “好。”丹恒点头,已明白景元话里的深意。这次的危机,正因罗浮百年前的旧事导致内部四分五裂、貌合神离,才给了坏人可乘之机。若不解决这个问题,将来只需一个引线那这些潜藏在暗处的雷便会一个接着一个爆炸。 “我会亲自安排你们会面。” 得到了丹恒的承诺,景元心头稍稍放下了一块石头。 雨渐渐小了,水珠在舷梯上闪着湿润的光。沉弥站在星槎的舱门口,身后还有刃抓着她后衣领,生怕她一个失足掉下去。只见沉弥抬手催促着他们赶快上去,声音清晰地足以划这沉重的夜色。 “来了!”景元回复道,对着身旁的丹恒微笑说道:“我们上去吧。” -----------------------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稍微有一点短小。[狗头][狗头][狗头] 第92章 新爱旧友齐聚一堂 一行人乘坐着景元的私人星槎,顺利抵达了他在外的私人宅邸。 宅邸依湖而建,白墙黛瓦,庭院深深。夜雨初歇,檐角仍滴落着细碎的水珠,掉在地上像极了歌曲的余韵。沉弥抬眼望去,只见深色的墙檐隐约露出一角,宅院全貌尚未映入眼帘,已让她心头一震。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景元的家境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优渥得多。 ——这样的大宅,要花多少钱啊?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景元的身价未免比她设想的也太高太多太多了吧。 景元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笑意浅浅:“怎么,在心里盘算我值几个钱?” 沉弥愣了愣,被他看穿心思,不由有些窘迫,连忙摆手否认:“我、我就是随便想想而已。” “放心。”景元轻笑一声,似是对她的小心思早已习惯。他抬步向前,脚尖绕过庭前的积水,语气依旧轻快随和,“这宅子近几年才刚刚翻修完,并不算奢靡。再说了,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留来招待故友。” 说话间,他伸手推开朱漆大门。门轴轻响,庭院里已点起一盏温暖的灯,柔和的光从廊下溢出,映在湿漉漉的青石地上,仿佛在无声地迎接他们的到来。 景元转身,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欢迎回 来。” 欢迎回来? 沉弥微微一怔。明明这地方与自己毫无关联,可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那一盏灯光、这方庭院,却让她心底涌上一丝久违的安定感。看到身边的三个人,就好像是漂泊许久的人,终于能在风雨后寻得重要的人和足以停留的地方。 景元转身率先作开路人,步伐闲散却不失从容。刃倒是半分不见半分拘谨,长身一掠,径直迈过门槛,丝毫没有客随主便的自觉。 唯有丹恒,自从听见“欢迎回来”后便怔愣在原地,脚步止在门前。 他抬眼望向庭院深处的灯火,神情微微一恍。霎那间,过往的记忆如潮汐般涌来,恍惚里竟仿佛看见这座宅子未修缮前的模样——斑驳的墙檐、旧时的庭院,与眼前的新景交织重叠,宛若幻戏的残影闪回。 画面里,有人举杯,有人畅笑,觥筹交错之间,热烈的笑语环绕四方。他分不清那身影是他,还是曾经的“另一个他”。随着记忆的镜头缓缓拉近,曾经熟悉的面容渐渐清晰,如蒙尘古画被拂去尘埃,美好的瞬间定格不动。 就连刃的身影,也是那样鲜活明快,仿佛从未被痛苦与执念吞噬过。 丹恒陷在其中,久久不能回神,似乎这片温和的光景与他格格不入。夜风拂过衣袂,他却仍旧站得笔直,沉静得像一棵不动声色的青松。 “丹恒?” 轻快的呼唤声忽地传来。沉弥站在不远处,回身望向他,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像是一盏不经意间点亮的灯,将他从回忆的潮水里牵引出来。 沉弥走在后面,见他迟迟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她回身,眸光微弯,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语调轻快:“丹恒,你在想什么呢?快进来呀。” 丹恒闻言,眼神微微一转,仿佛从记忆的深渊被拉回现实。沉弥眼睛里闪着细碎的笑意与星光,一如既往的明亮,让人觉得温暖而自然。 “好。”他低声应了一句,松开一直攥紧的手,掌心赫然留下几道红痕,如月牙般清晰。丹恒神情不动声色,仿佛不愿让人察觉方才的失态,只故作轻松地说道:“我这就来。” “快点快点!”沉弥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屋内参观,不停地催促丹恒。见他走得仍旧缓慢,她干脆回身,拉上缓步行走的丹恒,向前狂奔而去。 “快点快点!”沉弥拉着丹恒往前冲,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跨过门槛。 脚步一落地,她猛然停下,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宅子里并不是她印象里空旷冷清的沉闷居所,反而像一处精心修缮过充满了温度的园林。左右两边暖黄色的灯光照亮路的中央,深色的鹅软石铺就的小径,石面泛着润泽的光。两旁修竹迎风摇曳,枝叶间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雨珠,轻轻摇曳时,似有细碎的光点随之晃动。 往前几步,是一方小巧的池塘,池水清澈,雨点溅起涟漪,圈圈荡开,映着远处檐角垂落的灯火。池中央架着一块石桥,弯弯的,宛如白练卧波。桥边摆着几块嶙峋怪石,姿态各异,倒映在水中,虚实相映。 池塘上方便是小榭,斜立的一株雪白的老梅从墙角蜿蜒而来,半身枝干全扎进小榭中,像是想弯腰探进去一看究竟。老梅静静伫立,枝干虬曲,花繁叶茂,零星的花瓣落在温润木质地板上,让人忍不住想光脚踩上去。梅花枝下,一张木质长案上摆放着书卷与茶具,似乎有人常常在此停驻,或翻书,或饮茶。 沉弥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仙舟气候是依靠什么模拟的,能让四季景象同时呈现,也是却别有一番雅趣。院落深处透出的灯光被檐下的风铃映衬,叮咚作响,和着夜色的宁静与雨后的潮湿空气,竟有几分诗意。 再往里望,假山曲折,回廊蜿蜒,深处似乎还有亭台。那一瞬间,沉弥甚至恍惚自己不是走进古宅,而是闯进了哪座世外园林。 她压低声音对丹恒感叹道:“……这里也太大了吧。” 丹恒也像“第一次”来这里一般,附和着点头。 刃到是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听见沉弥的话后,眼底闪过一抹戏谑,顺势瞥向前方的景元,随后才慢悠悠地扭过头,对沉弥笑道:“相识这么久,他居然从未带你来过这里?” 景元的脚步微顿,下意识地看向沉弥。只见她对刃的话毫不在意,甚至偷偷朝刃做了个鬼脸,仿佛在表示自己的抗议。 看着沉弥故意扮丑的模样,景元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底也因她的小动作而安稳下来。他无奈地看了刃一眼,抬手拨开一株低垂的竹枝,语气悠然自若,带着几分玩笑:“你说得不无道理。正好今日,大家都在,花开有时,良辰难再,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 说话间,不知不觉众人已走过回廊,抵达了此次的目的地。 走在最后的沉弥微微停下脚步,左顾右盼,试图越过三个高个子打量到宅子的内部环境。镶有铆钉的大门口的两个小狮子精致有趣,庭院的外景也别具一格,让她心中涌起一丝好奇与惊喜,对宅子的内部设计更添期待。 宅子的主人景元开始作迎客说明:“这里平时都有人在打扫,吃食我已经叫人买好了,房间也已打扫干净,一会儿大家去洗个澡,就过来吃饭吧。” 沉弥缓步跟进,眼睛忍不住四处张望。 宅子的内部布置雅致而讲究:木质梁柱深棕光润,檐角雕刻着细碎的花纹,却不显繁复;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墨色淡雅,远处山峰若隐若现,仿佛带着晨雾的微凉。窗棂镶嵌着格子花纹,竹影随夜风在窗外轻轻摇曳,斑驳光影落在檀木地板上,好似在招手。 第104章 厅角错落摆放着几株青竹和小巧盆景,绿意盈盈,与暖黄色灯光交相辉映,空气中仿佛都带着淡淡的清凉与生机。桌上各种形状的小猫瓷器与狮子摆件精致而有趣,雕工细腻,透露出主人性格里可爱的一面。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古籍散发着淡淡纸墨香,让人忍不住伸手轻抚。 沉弥心中暗暗感慨,这宅子的风格与她在市区见过的景元住所几乎一脉相承。市区的房子虽然方便,但装饰和布景却没这里和谐。古宅的却每一处都透着居住者的用心与温度,在这里感觉可以从各种装饰品窥探主人的性格以及品味,充满了喜爱之物地方,绝对是一个能让人放松、沉浸的空间。 倒也不怪景元没有早带她来,如果是自己,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对一个人完全敞开心扉,也绝非易事。 简单参观完屋子,沉弥总感觉周围萦绕着一股不符合这里的气味。 她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已经 隐隐闻到臭臭的味道了,一想到自己曾经离丹恒和景元那么近,就感觉自己对他们造成了伤害。 景元,丹恒!对不住,让你们的鼻子受苦了! 我这就去洗香香,等我来挨个宠幸你们吧。 “那我先去洗澡啦!”沉弥正准备随手推开一间房门,就听见景元带着几分慌张的语气叫住她。 他指向二楼的方向,对她说:“管家好像把你的换洗衣物放在楼上了。” 言下之意——你的房间在楼上。 沉弥连忙应了两声,尴尬地微笑着:“哦哦,知道了!”心里却暗暗吐槽自己差点就要闯进别人房间,顿时有些小窘。 景元微微一笑,颌首示意。其实,刚刚差点被她推开的,正是他的房间。不喜他人动自己用品的景元,都是自己清扫卧室的,房间的大床正因他的偷懒堆满了衣服。 还好自己及时止损,避免沉弥发现自己不好的一面。 思忖完,想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景元为避免意外再次发生,准备带他们俩过去他正打算带他们过去,就见刃径直向一楼某个房间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还记得。” 景元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丹恒。心中暗自思考丹恒还能记得他房间的位置吗?要不要给他换个房间,毕竟那间房里还留着丹枫之前的东西。 丹恒——” 就在景元思忖之际,丹恒已经走到这间古宅修缮前属于“他”的房门前。 景元试探地开口:“要不要我给你换个房间?” 丹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手悬在门把上,似乎在犹豫是否推开。过了一会儿,他才微微一笑,淡淡地对景元说了一声:“谢谢。” 最终,他按下把手,缓缓推开门。 “我想试一试。” 试着摆脱丹枫对自己的影响。 景元点了点头,语气平和:“楼上还有空房间,都打扫好了,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放心住。” ----------------------- 作者有话说:来咯来咯,存稿告急………[爆哭][爆哭][爆哭]不要走啊!我的存稿!!!! 第93章 回忆如鲜花 沉弥站在淋浴间,小心翼翼地用还算完好的手指把衣服往上扯。结果刚拉到一半,手指上的绷带被扯到,她下意识“嘶”了一声,随后愣了愣,疼痛感并没有袭来。 沉弥不经感叹,麻药的功效可以维持那么久吗? 她试着用手指戳了戳受伤的位置,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诶,只有戳的触感。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她把绷带慢慢解开。沾着血迹的布条缓缓滑落,沉弥的手指也完全暴露在外,只见她原本光秃秃的甲床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指甲。 沉弥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心地上手摸了摸,是真的诶,就是有点薄,摸起来有点奇怪的触感。 她兴奋地解开了另外几个缠着的绷带,都长出了新的指甲。 嘿嘿,但是能那么快好应该和下午景元给她敷的药脱不开关系。 待会儿洗完澡,得好好谢谢他才行。沉弥心里暗暗感叹,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只有她自己清楚。可想到晚上终于能重新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整个人轻快得恨不得在浴室地板上来一段太空步。 温热的水顺着发丝滑落,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她随手一擦,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带着笑意的脸。沉弥抬起手,看着已经开始复原的手指,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欢心和喜悦。 这边沉弥正喜滋滋地泡在热水里,另一边的三人气氛却完全不一样。 刃率先离开,脚步冷硬,没有停顿。他推开卧室的门,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抽出自己曾经留下的衣服。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拿好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间自带的浴室。 仿佛在这间屋子里,藏着什么他不愿触碰的旧物,只要多待一瞬,都会勾起令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刃走进浴室,站到花洒下,低头一件件剥去身上的衣物。缠绕在他身上的绷带被缓慢解开,带着陈旧血迹与湿冷的气味,一圈圈散落在脚边。下一刻,温热的水倾泻而下,瞬间笼罩住他高大而满是伤痕的身体。 水流冲刷着每一道伤口,带来短暂的灼痛,也带来麻木般的安静。刃闭上眼,任水声覆盖耳畔,却怎么也盖不住心底翻涌而出的往事。那些声音、那些面孔,像是从水雾中逼近,紧紧攥住他的喉咙。 他多想,就这样缓缓死去,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必记得。可现实偏偏残忍,越想忘掉的,越是清晰。 刃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胸腔随之剧烈起伏。他抬手撑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水流沿着他坚硬的肩背奔涌而下,带走血迹与污垢,却带不走心底那道烙痕般的疼。 他低着头,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水珠顺着下颌不断滴落。片刻后,他缓缓攥紧掌心,像是要用这种力道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刃很清楚,他自己没有资格逃避,也没有权利死去。哪怕是背负着血与罪,也只能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就像被命运捆缚的囚徒,不管多么厌恶,却也只能咬牙活着。 他不配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死去,丹枫也不配。死亡太轻易,而他的惩罚是绝望痛苦的活着带着满身伤痕与记忆里的血火,日日夜夜被迫回望过去。 而丹枫……你惩罚将由我亲手带来。 沉弥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三个人已经在餐厅里忙活。 丹恒低头摆放餐具,动作干净利落,位置摆得精准到位,让人一看就觉得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景元正地把洗干净的菜一一端上桌,还不忘顺手把泡好的茶端上来。一旁的刃,他背对着众人,静静地站在水池前,手里捻着一把菜叶,神情淡漠,像是洗完澡出来才发现只剩下这点活儿,索性不情不愿地接下了。 沉弥看着如此和谐的画面,心里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没有那些事,他们应该也是这般默契合作吧,估计可能还会在动作之余愉快地聊天,从今天早上吃的什么东西开始到工作遇到的人和事,做了什么,有什么囧事分享,或者拆穿对方的小秘密……最后众人以哄堂大笑作结尾。 光是想象,她的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景元放好最后一道菜,转身时正好瞧见她立在门口,笑得仿佛门边盛开的鲜花,轻快而明亮。 他怔了一瞬,仿佛心底被不经意触动,目光悄然柔和。见她失神地望向前方,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手,低声笑问:“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吗?笑得这么开心。” 沉弥笑着回应:“没有啦,就是觉得现在的氛围刚刚好,大家都在,心里很温暖。” 这样“和谐”的氛围,是沉弥第一次见。无论是作为游戏外的旁观者,还是如今以攻略者的身份,她心里都默默祈愿,云上五骁的每一个人,都能拥有一个真正好的结局…… 【如果给你一个改写他们命运的机会,你会选择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吗?】 “当——”她刚想开口回答,却忽然意识到,这道声音并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咦?是谁在讲话?沉弥环顾四周,周围静悄悄的,唯有景元站在自己的面前,因为她刚才的未说完的话,轻轻问道:“什么‘当’?” 沉弥愣了一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她扬起嘴角回以微笑,对景元惊喜地说道:“当当当——” 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指:“请看我的手指!” 景元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凑近几步,目光落在沉弥伸来的手指上。只见那几根刚刚还因伤而包裹的手指,如今已恢复完整,薄薄的新指甲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泽。 沉弥的眼睛闪着光,兴奋而得意:“你看,我的手指全好了!全长出来了!” 景元的眼神微微凝滞了几秒,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那是震惊。 沉弥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欢喜里,完全没有察觉到景元眼底的波动。她低头看着自己即将好的手指,脸上带着明亮的笑意:“嘿嘿,这得谢谢你下午帮我敷药,要不是你,我可能还没法这么快就……” 第105章 景元唇角轻动勉强扯 出笑容,忽然涌上一个不好的猜想,心里惴惴不安,想拉住她好好的问一下,可看沉弥满脸开心全然不知道的样子,最后只好打消念头低声说了一句:“嗯……不错,恢复得很好,再敷几天就完全好了。” 沉弥闻言,开心地点点头,眼睛弯成月牙,笑得格外明亮:“是啊,你给我敷的药真的太管用了!” 这时,丹恒走过来,看着二人语气平稳而温和地提醒道:“菜已经准备齐全了。” 沉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餐桌中央一口铜锅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汤汁翻滚,香气四溢。她眨了眨眼,愣了一瞬,随即瞪大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火锅?!” 铜锅里一半红油翻滚,辣椒和花椒随汤汁漂浮,香得她直咽口水;另一半是清汤,几块白玉般的萝卜静静翻滚,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铜锅周围还摆满了切得整齐的肉片、洗净的青菜,还有一些丸子、豆腐和蘑菇,整齐地分门别类放在盘子里,各个跟手指头般粗的海虾、蛤蜊,洗干净放在一起,看起来特别丰盛。 “居然还是鸳鸯锅!”沉弥惊叹没忍住竖起大拇指,转头看了看三人,笑弯了眼睛,“你们也太厉害了吧,这阵仗简直堪比年夜饭!” 景元嘴角微微一勾,眼底带着几分笑意,点点头:“嗯,想着大家都难得聚在一起,这个最合适。” 沉弥赞同地点点头,催促着大家入座,还开玩笑:“快坐下来吧,香的我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沉弥和丹恒坐在一侧,刃和景元坐在他们对面。 景元坐在沉弥的斜对面,越过大半个饭桌将筷子和勺子递给沉弥手里,语气温和道:“你先来,尝尝汤底味道合不合口。” 坐在旁边的刃看着景元那副体贴入微的模样,唇角上扬,忽然抬手捂住嘴,轻咳了两声。那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落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正埋头往锅里放菜的丹恒被这声咳嗽惊动,微微抬头,眉心不悦地蹙起。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正好落在景元与沉弥之间——两只手隔着汤气与热雾,正好在空中交接。 见二人一时不便,丹恒伸手接过景元递出的筷子与勺子,径直放到沉弥掌心,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待到事毕,他察觉到两道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才微微抬眼,神色澹然如常:“怎么了?还要我再替你们传什么东西吗?” 虽然丹恒脸上如往常般淡然,可沉弥就是隐隐感觉丹恒有些不开心。 “没了没了。”沉弥摆摆手,像是讨好似的将丹恒喜欢的冰泉水移到他面前,“丹恒,是你喜欢的鳞渊冰泉。” 丹恒正往铜锅里下菜,怕沉弥被锅里的汤水溅到,用手肘故意将她移过来的冰泉往旁边推了推,许是自己还是道行太浅,藏不住心里的酸味,推的时候参杂了内心的不满,冰泉差点掉在地上。 沉弥眼疾手快地接住,边接边在内心腹诽丹恒果然是不开心了。 重新将冰泉放在桌上,沉弥继续把冰泉往丹恒的方向推,见丹恒没反应,她便一寸一寸地推过去吸引他的注意。 等到丹恒将目光从铜锅移到沉弥的脸上时,她就眨眼讨好似地卖萌,仿佛在说我们俩才是天下最好。 丹恒看着故意做出献谄表情的沉弥,明眸善睐,惹人欢喜的样子无论谁看见也会心软,本也没多少气,现也全消了。 可又不想让沉弥觉得自己很好哄,于是故作高冷,怕别人注意他们二人的小动作,轻咳一声,小声说道:“好了,好了,快坐好吧。” 看到丹恒脸上重新挂上微笑,沉弥才安心坐等开吃。 ----------------------- 作者有话说:后天还有一章!!!!![狗头][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白天空了会修文! 第94章 咳咳 坐在沉弥对面的刃,不像景元有铜锅做遮挡,自然将对面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看着丹恒笑起来那不值钱的样子,刃顿时便觉得没劲极了,怎么就能那么快消气?她不就是对你眨巴了两下眼睛,你就那么快缴械投降了? 刃边想边用筷子搅着铜锅里的食材,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想不通想不通,又不是多绮丽多罕见的长相,怎么就跟被下了迷魂药一样? 就笑一下,眨个眼?就好了,不气了? 刃抬眼隔着袅袅蒸腾的水汽仔细打量着坐在对面沉弥的样貌,视线在她脸上反反复复上下移动,默默点评道:皮肤比他记忆里逃难时干净了许多,白皙得近乎透亮,再不像那时灰尘与汗水糊了一脸。脸蛋不大不小,轮廓柔和,那双眼睛圆润清亮,映着火锅翻滚的光,像是藏不住情绪般闪闪发亮;笑起来时又弯成月牙,带着几分讨巧的灵动。鼻子小小的占据的位置也不大,说话的时候脸颊还有两个酒窝跟着一起浮动,然后再是嘴唇…… 刃搅火锅的动作忽然停了,记忆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敏感词汇,整个灵魂像是被什么牵住,轻轻一拽就拽离开身体,飘着飘着,不知怎么就来到那夜抱着沉弥一块跳下的悬崖。 湖面依旧喧嚣翻涌,水势如万马奔腾,自高处骤然倾泻而下。瀑布激溅出的水花被风卷起,层层叠叠,仿佛一朵朵晶莹的水母破水而出,轻灵升向天空。 刃怔怔望着这幅光怪陆离的景象,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恍惚。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猛地晃了晃头,又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可当视线再次聚焦时,眼前仍旧是那副壮丽的“水母升空”,仿佛天地间只剩这奇幻的一幕, 真是见了鬼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念头还没结束,场景一转。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水泡声,失重感从后背贴上来,一翻身,刃整个人已掉进湖里。未等他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湖底某个方向射来几束足以穿透黑暗的光束,刃的心里顿时有了预兆,某个画面像是要突破层层桎梏一样,一股脑地从他记忆里崩涌而出。 而他如溃堤的蚁穴,只能任由它如大雨落下。 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庞,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哪怕在光线昏暗湖底依旧明显的两个漩涡,还有,柔软的嘴唇…… “轰”地一声,刃毫无预兆地站起身,掌心落在桌面上,将桌子震地微微晃动。 沉弥拿着勺子正打算从景元手里接过煮熟的丸子,被这如山一般响的一掌,吓得目瞪口呆,连丸子都受惊掉在地上。 刃却好像久久不能回神一般,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重重喘着气。 一抬头便看见另一个不值钱的人正把喷香的丸子往她那里送。 刃不知从哪儿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他盯着沉弥,用灼灼的目光盯着她,目光灼烈得仿佛想看透她究竟藏着什么东西,连自己居然也差点着了她的道。 沉弥看着对面忽然站起的人,目光恶狠狠地看向她,好像她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一样,皱着眉,心想莫名其妙。 她也没打算和刃计较这目光是何意思,她小心翼翼地从景元手中又接过一个新鲜出炉的丸子。 开心地说了声“谢谢”。 这次她用手围在勺子外侧,小心呵护,这样总不可能再掉了吧! 正美美幻想着,丸子在她口中爆出汁的口感。一个不知从哪儿发射出来的像指甲盖一样大小的东西,突然打在她的鼻子上。 “哎呦”一声。 沉弥一个微微后仰,精心呵护的丸子再度落地。 沉弥叫唤着,心在滴血,两个丸子就这样没了。她站起身,有样学样地“猛”地一拍桌子,可惜桌子在她掌心下纹丝不动,三个人就这样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用手她自己也知道有多丢人。 虽然气势已经没了,但还可以靠厉声呵斥来弥补。 沉弥顺 着“暗器”飞来的方向望去,正要开口质问,视线却猛然凝住——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绯色带着莹白的胸膛。 那胸膛结实而宽阔,肌肉线条紧实分明,却并非僵硬死板的,而是随呼吸微微起伏,仿佛蕴藏着无声的力量。肌肉表面光洁如玉,映着灯光泛出淡淡的光泽,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份火热与坚硬。 沉弥呼吸一窒,连质问都忘了,眼神不由自主地停驻在那片饱满的胸肌上。看着硕大的鲜嫩胸肌,她甚至觉得滚落在地上的两颗丸子一点也不可惜。 忽然,温热的血液缓缓从她的鼻孔流下。坐在对面的景元率先发现,手忙脚乱地指挥丹恒拿纸来。 沉弥看着露出来的胸肌久久不能回神…… 果然……阿刃的胸肌,就和推上优秀的同人老师画的大尺度图一样,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足够她脑补剩下的所有了。 沉弥咽了咽口水,这样明显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刃的双眼。本来他还因为衣服太小,扣子崩到她脸上有些歉意,可看到沉弥这幅样子,道歉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第106章 什么神策府的人员,什么穷到没书读只好背着水在绥园叫卖的“挑水工”,这些通通都是假的! 假的!假的!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色鬼骗子!想到她对着景元说谢谢时忽浅忽深的酒窝,又看了一眼忙着给她擦血塞棉花的丹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气死了,索性将围裙一脱,扔在桌子上,头也不会地回到卧室里去。 走到一半,想起什么,走到她身边,在地上找到落下的扣子,当着沉弥的面,将爆开的衣服用力拢好,转过身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剩下的二人,扶着沉弥坐下,仔细询问她:还有没有哪里被打到,鼻子现在怎么样了…… 沉弥不好意思把流鼻血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只好浅浅笑一笑,说自己没事了。 总不可能说自己被色到了,一激动就喷鼻血了吧! 一旁的景元却是面露忧伤。他想起沉弥向他展示的手指,他给沉弥敷的药就是非常普通的止血药,根本没有那么好的疗效,她能那么快长出新的指甲,恐怕是因为别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不敢深思深想,他怕自己无法承受那个结果。 一旁的丹恒倒是没有景元那么多的思虑,他认为这就的一件非常普通的意外,及时止住血就好。 只是看刃离开的背影,略有几分不满的,刃他没有道歉。 而被视觉冲击到的沉弥久久没有回神,她那个角度,真真是春光乍现,春暖花开,春…… 就是可惜了另外两个担心她的人,事实究竟是什么样,恐怕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了。 今晚的饭局到底是因为这个小意外,草草结束。 ----------------------- 作者有话说: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阿刃啊,别担心了,这大概就是“血缘”关系了[狗头][狗头] 第95章 毛贼闯空门? 刃捏着找回来的纽扣,气呼呼地回到房间。关上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件让他出囧的衣服用力脱下来。敞口的衣服被甩在一边,他拉开衣柜,从里面随手抽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想到刚才的场,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尴尬感。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他索性翻箱倒柜,找出一包很久没动过的针线。长发垂落在额前,他微微低头,缠满绷带的手比想象中灵巧,穿针引线信手拈来,耐心地将最上面几颗扣子一颗颗加固。针线来回穿过布料,细密的针脚好像蚂蚁排队,直到拉扯数次也纹丝不动,他才算满意地穿好。 可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因此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如同细碎的虫蚀,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神。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沉弥方才那一瞬间怔住的神情——惊讶、慌乱,却在那慌乱里,隐约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 正是因为察觉到那股隐藏的情绪,他才会忍不住大发雷霆。 他猛地合上针线盒,忽然合上的盖子在安静的房间仿佛如烟花炸开般响亮。 刃猛地站起身,在房间来回踱步,长发随动作在后背轻轻摇晃,像是要借此驱散这份焦躁。可每一步都像是踏进某个陷阱,越想甩开,那张脸、那双眼却愈发清晰,紧紧黏在脑海里,驱之不散。 “……可恶。”刃低声骂出声,指尖狠狠压在眉心。明明只是一顿寻常的饭局,从她坐在餐桌那一刻起,一切就变得不对劲。 先是那毫无缘由的回忆。那夜的经历,本该只是他记忆中最无足轻重的一幕,可能早就在魔阴身的影响下,变成零碎模糊的记忆碎片。可它偏偏印象深刻,渡气时她脸上的震惊、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甚至嘴角附近若隐若现的酒窝……一切细节都鲜活得过分,清晰得不像回忆,更像是与生俱来的烙印。 刃的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人攥紧。 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只有对她的记忆那么清楚。 刃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指尖下是微微发烫的眼眶。 ——不该的。 咎、恚、仇隙、赍恨,这些才是支撑他走到今日的全部,是他记忆里大部分,是基石。每一段过往都裹挟着血与恨,连梦境都是灰暗的。可在那样的荒芜里,却偏偏混入了不一样的色彩。 那一抹色彩不大,却极其顽固。像裂缝里硬生生探出的新芽,生机勃勃,却扎得他心口发疼。 刃猛地放下手,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盯着眼前一片死寂的黑暗,眼底翻涌的不是恨,而是另一种更加让人焦躁的情绪。 他厌恶这种感觉。 厌恶自己在恨意之外,居然还会幻象回到从前。 厌恶自己的那份妄想,明明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想!为什么! 呼吸愈发急促,他倏然起身,仿佛要借动作来撕裂心口的燥意。脚步在房间里来回踱动,可无论如何都甩不开那双眼睛,那一瞬间的慌乱与光亮,反而愈发清晰地刻进脑海。 “够了……”刃低声嘶哑,像是命令,又像是哀求。 可记忆偏偏不听他的。它像一只固执的钩子,把他拉进彩色的世界,将她有关的记忆烙印进心底。 这不该属于他的一切……自己又为何对此怀有期盼呢。 他转过身,背脊抵住冰冷的墙壁,细细想着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 午夜时分,整座屋子沉睡在寂静中。忽而,一道身影轻轻浮现,鬼鬼祟祟地踏上通往二楼的木梯。 木质的台阶在脚下微不可闻地轻响,像是在为这段潜行伴奏。那人刻意放慢了动作,呼吸压得极低,唯恐惊扰到什么。昏暗的月光从窗缝里洒落,映在他半边侧脸,轮廓被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也带出眼尾的那一抹艳丽的红色。 脚步缓缓上移,气息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走到转角时,他停了片刻,仿佛在确认走廊另一端是否传来声响。片刻寂静后,他才重新迈步。 走一步停一步,像是在仔细聆听什么。 接收到安全的信号他才继续走,直到在某扇门前停下。 沉弥躺在床上,将整个人埋入被子里,调暗了手机的亮度,正在看最新上映的《宇宙午夜惊魂》,许是在看惊恐片的缘故,沉弥整个人紧绷的不行,对周围的环境极其敏感,在听见门口隐隐传来脚步声,她立马关掉手机拉开被子,验证自己的猜想。 确定门口真的有人,沉弥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地上,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这么晚了,是谁还在外面? 直到外头传来“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动静,沉弥心头骤然一紧。她记得很清楚,景元他们的卧房都在楼下,这么晚了谁还会往楼上跑?就算是夜里起来方便,也没必要专程到二楼来呀,每个房间里不是都配有洗手间吗? 那门外的会 是——? 她脑海里倏地闪过几则曾刷到的社会新闻,这类小偷都是午夜行动,专门去久不住人的豪宅偷名贵物品。若是这样,眼前的情况便全都说得通了。景元常年居住在长乐天的将军府邸,这处老宅平日里只有管家偶尔来打扫,在外人眼中便是最理想的目标。小毛贼大约正是看中了这里的“空置”,却没料到今夜宅子的主人突然归来。一楼行窃无果,只得鬼鬼祟祟地摸上二楼。 沉弥暗暗吸了口气,手下意识挽了挽并不存在的袖子,心中已飞快拟定了应对的计划。 她上楼时注意过,这里每间卧房的钥匙都插在门锁上。只要等那人潜入屋内翻找,她立刻冲上去将门反锁,再顺手拔走钥匙。 紧接着放声呼救,景元他们必然第一时间赶来。如此一来,不仅能将贼人困在房中,自己也毫发无损。若真能成功,还能在他们面前小小展露一番自己的机敏与胆识,这简直是一箭双雕,一举多得。 这就是晚睡的好处吗?那我可要好好表扬你了。 沉弥蹑手蹑脚推开房门,才开出一条缝,就瞥见“小毛贼”闪身钻进了对面的房间。 好机会! 她屏住呼吸,悄声小跑过去,手指正要扣住门把,谁料那扇门猛地从里头拉开。 不好!小毛贼杀了个回马枪! 沉弥心头一紧,暗道绝不能让他跑了,当机立断,一个飞扑将人死死压住。那人怀里抱着个枕头,她第一反应便是——定是用来掩饰赃物的道具! “小毛贼哪里跑!”她轻喝一声,气势十足,把人结结实实压在地上。见对方竟没什么挣扎反抗,她心里更是暗喜——难不成被自己一扑之下直接给压晕了? 然而下一秒,枕头下却传来慌乱又急切的声音:“沉弥?你……你压在我身上做什么?”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愣,手一把揪开挡在脸上的碍事枕头。昏暗的月光下,丹恒那张又窘又羞的脸赫然显露出来。 “丹……丹恒?” 四目相对。一个满脸讶异,一个耳尖泛红。 丹恒被她压在地上,眉目间带着不知所措的窘迫,而沉弥稳稳地坐在他腰上,手上还拿着从丹恒那抢来的枕头。 第107章 房间静得出奇,只有几束月光从窗棂斜斜泻进来,映得这一幕暧昧得近乎凝固。 丹恒整个人僵在原地,怔怔望着沉弥,呼吸明显乱了半拍。他一向冷峻自持的神色彻底破碎,眉目间浮出一抹慌乱,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应对的余裕。 沉弥的嘴唇一张一合,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声音低得像被堵在喉咙里:“我……我以为是毛贼来偷东西了。” 丹恒此刻只着一件薄薄的真丝睡衣,料子贴在皮肤上,隐隐泛着清冷的光泽。月色斜落在他颈间,勾勒出一截雪白而利落的曲线。那原本沉稳的呼吸此刻已彻底乱了节奏,胸膛急促起伏,像被夜色推涌起的山峦,分明得令人移不开眼。 沉弥怔怔看着,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下一瞬,鼻尖仿佛要传来熟悉的湿热感,她心中一惊,立刻伸手捂住鼻子,慌乱如触电般从他身上弹开。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地低声连道歉意,声音因窘迫而发颤。 丹恒也随之起身,动作一贯干脆,却少见地透着僵硬。他抬手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颊,微微偏开眼,低声道:“你我之间,不必道歉,何况……我也不介意。” 最后一句声音极轻,几乎像风吹过窗棂般低微,沉弥只听得模糊,心里下意识以为丹恒在说些别的重要话。 “什么?”她抬头,捏着鼻子偷偷瞄了他一眼,又低下,生怕鼻血再次涌出。 丹恒摇摇头,眼神温和下来,轻声道:“没什么。你的鼻子还没好?放开手,我瞧瞧。” 沉弥犹豫了片刻,才小心松开手。 丹恒轻轻拉着她来到房间的窗边,弯腰靠近,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柔而专注。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映出微微的冷光,目光落在她的鼻子上,见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才微微松了口气。 二人如此贴近,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弥感到一丝紧张,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浅红。 丹恒伸手,指尖轻触她的鼻翼,动作细致,带着一丝温度:“看起来,已经好了。” “嗯嗯。”沉弥轻轻点头。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丹恒低声问,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 “熬夜看电视了……”沉弥有些讪讪地回答,顺势抬头问他,“你呢?” 丹恒沉默不语,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沉弥顺着目光看向掉在地上的枕头,走过去捡起它,小心地问:“怎么跑到楼上来了?睡不着吗?” 丹恒手撑在窗边,月光照在他微微凌乱的发丝上,他缓缓转头看向她,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没……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好像在充满旧人旧事的环境里难以入眠。”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沉弥,试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听他这么一说,沉弥心了,丹恒又做噩梦了,梦见上一世。 沉弥掸了掸枕头上的浮尘。她走向丹恒,微笑轻声说道:“那……我们要不要一起看看月亮?一起聊会天?正好我也睡不着。” 丹恒侧着脸,嘴唇微微颤动,他垂下眸子,再抬头时,眼睛在月光的衬托下亮莹莹的。 “好。” -----------------------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我来啦!!!![狗头][狗头][狗头][狗头][狗头] 第96章 交心 其实,从沉弥踏上罗浮的那一刻起,丹恒心底便生出一种隐隐的预感。仿佛命运早已写好剧本,他的过往终有一天会以某种猝不及防的方式,传入她的耳中。 因此,他始终惴惴不安。害怕她因此与自己生出隔阂,害怕她因那些尘封的真相而对自己心生恐惧。那种害怕深到近乎本能,甚至让他恨不得用力抓住她,将她紧紧捂在怀中,遮住她的耳朵,让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可理智又清楚,这样的愿望无异于痴人说梦。过去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消失,就像暗流潜伏在水下,总有一天会汹涌而出,将一切击得粉碎。 丹恒心底的矛盾便由此愈演愈烈。一方面,他渴望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不让任何阴影靠近她,另一方面,他又清楚自己注定无法给她一个完全无瑕的世界。 这种拉扯像是无形的枷锁,时刻勒紧着他的心口,让他每一次凝视沉弥时,都夹杂着隐秘的焦虑与压抑的渴望。 他渴望新的生活,渴望拥有只属于自己的记忆。 所以,当他试探着吐露出因过往而彻夜难眠时,整个人都绷得极紧。目不别视地落在她脸上,紧紧追逐着她的反应。只要她露出哪怕一丝介意或恐惧,他都会立刻噤声,戛然而止。、 然而,沉弥既没有走开,也没有用轻描淡写的话来搪塞他。她只是静静走过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丹恒心口骤然一紧,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源源不断的热浪从她的手掌滚滚而来,与他冰冷的掌心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他原本翻涌不安的思绪生生顿住。 沉弥抬眼望着他,眼睛里装满了笑意:“那……我们要不要一起看看月亮?一起再聊会天?正好我也睡不着。”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却沉甸甸落进丹恒心里。他喉结微微滚动,许久,才低声应了一句:“好。” 指尖下,那份温度未曾散去,反而一点点渗透进他的骨血。 沉弥忽然开口,打破这份静谧:“光这么干聊有些单调!楼下好像还有喝的,我去拿点上来。” 丹恒点点头,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沉弥摆了摆手,笑着开玩笑,“你在这儿等我,可别偷偷睡着了。” 丹恒忍俊不禁:“不会。” 话音刚落,她轻快地转身往楼下走去。 丹恒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指尖仍残留着她方才握住的温度。他下意识收紧手掌,心口的紧绷却渐渐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稳。 沉弥猫着身子来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瓶鳞渊冰泉。见到冷藏格里还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她心念一动,干脆一并端上楼去。 正要上楼时,她余光一瞥,竟看见走廊尽头景元房门的缝隙下透出一丝微光。 沉弥脚步一 顿,心里暗自嘀咕:这么晚了,怎么景元还没睡? 本来想推门询问一下,但想到丹恒还在楼上等着自己,沉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沉弥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眼前的一幕随之映入眼帘。 丹恒安静地盘坐在飘窗上,侧影与夜色相衬。窗扇被他推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夜风顺着缝隙溜进来,带着凉意与清新的气息,在屋内流转,将一室的闷热悄然驱散。 他似乎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眉目被月色勾勒地愈发清隽,整个人静默地宛如一副剪影。 沉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生怕打扰到他片刻的宁静。手里捧着的果盘和冰泉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她抿了抿唇,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光是看着他这样,就难受的想流眼泪。 她轻声唤道:“丹恒。” 那声音像被夜风衔走,落在他耳边,吹散眉心所有的愁郁。 “回来了。” 沉弥点点头,将自己从冰箱里翻出的东西展示给他,笑着说道:“你看!我发现了好东西!” “鳞渊冰泉。” “是呀,是呀。我以为晚上的时候已经喝完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有剩,而且是刚刚好两瓶!” 丹恒的视线柔了下来,他接过沉弥手里的果盘和冰泉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再伸出手,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来:“坐这儿吧,风吹不到你。” 飘窗有些高度,本该借助踏脚才能上去,但屋内久不住人,显然没有准备。沉弥轻轻把手放在丹恒掌心,后者稍微用力,便将她稳稳拉了上去。 沉弥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让自己靠的更近些。 她抬头望向窗外,夜色如水,园林在月光下静谧而幽深。石桥横跨小溪,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倒映着弯弯的柳枝和点点灯笼光。曲径通幽,花木间露出隐约的凉亭轮廓,花影随风轻轻摇曳,仿佛整个园子都在低声吟唱夜的温柔。 看着窗外的景色,沉弥发出一声声感慨:“好美的景色,真好啊!” 月光洒在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上,也映在丹恒的眼中,这片静谧的园林像是为二人独自铺开的小小天地,可以在里面畅所欲言,想我所想,念我所念,爱我所爱…… “沉弥。”丹恒忽然叫住她。 “嗯?”沉弥收回视线,全神贯注地看向丹恒,认真倾听他接下来会说的每一句话。 “你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吗?”丹恒肃穆端坐着,语调慢慢的,像是在剖辩自我。 沉弥咽下口里的冰泉,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点头:“我知道,我想我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清楚发生你身上的事情。” 第108章 “那你……”丹恒顿了顿,一字一句说着,情见乎辞,言简义丰:“不会觉得很可怕吗?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会有两个灵魂,明明重生了却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谁……” “你说过你是谁。在荒星的晚上,你亲口告诉我,你叫丹恒。丹’是你的姓,而‘恒’则意味着永恒不变。”沉弥微微一笑,眼神落在丹恒的脸上,缓缓而真诚,“你永远都是丹恒。” 我明白你的迷茫,我懂得你深受过往的厄境,我清楚你的内心,我知晓你的未来。 正因为如此,我心疼你,我好想告诉你:不要迷茫,不要怀疑自己,一定要坚定自我。你会遇见许多真心的朋友,也会遇见那些值得你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丹恒,”沉弥轻声开口,语气柔和而笃定。她用一个虚构的故事承载着自己真挚的心意,“或许,我是一个神奇的仙女,拥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我去你的未来偷偷看过。你未来不会孤单,会遇到一群像家人一样的伙伴,他们信任你、喜欢你,然后你们会去一个又一个星球,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丹恒的目光在月光下微微闪动,仿佛被她的话牵引,心中涌起一股温暖而难以言说的情绪。 沉弥微微靠近,轻轻牵起丹恒的手,将它恭敬地放在自己的额头,仿佛在默默祝祷。她的声音柔软却充满力量,真心实意地说道:“你不会迷路,也不会孤单。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你,就算你不记得我,我也会默默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丹恒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听起来真的很美好。” 沉弥只是微笑一笑,静静地着看着他,没有多言。夜风轻轻拂过窗棂,园林的花影在水面上摇曳,波光与月色交织,仿佛整个夜晚都被这份宁静包裹。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丹恒才回忆起那抹微笑,其实充满了沉弥对未来的笃定与自信。她相信,未来一定会如她所说般发生,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 作者有话说:今天二更!之后都会是日更!一直更新到完结。[亲亲][亲亲][亲亲] 第97章 最终的任务? 聊到凌晨的结果就是,沉弥第二天根本没有爬起来。一觉睡到下午,连午餐也彻底错过了。 醒来的时候,西下的阳光扫过她的床边,沉弥还在床上酣睡,头发散落在枕头上,眉眼间带着恬静与安和。 迷迷糊糊中沉弥又来到了那个雪白到发亮的房子,只是这次没有故障的机械音,没有急促的警报声,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和宁静。 【宿主,恭喜你。成功将每一个需要攻略的角色的攻略值提升至百分之八十,其中丹恒与景元的攻略值已达到九十五以上,距离完全成功,只差临门一脚。】 沉弥站在屋子中央,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迟疑问道:【系统?】 那声音轻轻笑了几声,【是我,宿主。】 【你怎么变成这个声音了?感觉跟以前的系统完全不一样了。】 系统又笑了两声,对沉弥的话不置可否:【姑且就这么认为吧。因为你的努力达成的攻略值正源源不断地为我提供升级能量,所以我现在可算是脱胎换骨,成为新一代系统了。】 【为了不影响你的攻略进程,之后的我都会在梦里与你对话。我也会继续积蓄能量,确保在你成功后,你可以安全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有预感,这一天不会太远。】 沉弥尴尬地笑了笑,【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开心。】 系统轻轻点头,【当然啦。从来没有人能将任务推进到这一步,我和你都是第一次。难道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值得高兴,当然值得高兴。】沉弥话锋一转,皱着脸不满地质问系统:【不过在你离开前,能不能先解答我的疑惑?那天你断断续续说的话里,还有很多我没弄明白的地方,我想知道攻略背后的真正意图。】 【宿主,稍安勿躁,在此之前可否容我先讲一个故事?】系统的声音依旧平静,像远处古钟敲出的清响,言简意赅却带着余韵:【在宇宙深处,有一株无形的世界树,它不为肉眼所见,却承载着无数的「时间分段」。每一片叶脉,都记录着某段故事的来回与延展;每一根枝干,维系着无数生命的命脉。而我,只是一枚极小的维护之「鸟」,日复一日的职责便是守护那条看不见的线,即:让故事按既定的脉络流淌。】 它的语调微微沉下,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与凝重:【可某日,我察觉那些匀净的经脉开始分岔出许多细小的枝桠。起初我以为那只是常态的纹理,未曾放在心上;可随后,更深处的主干竟悄然弯曲,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牵引,慢慢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系统继续道来,声线里有着无奈与警示:【我展开全面排查,调入无数模块与志愿者力图修补与校正;可每一次修复不过是表层的缝补,那弯曲之处始终难以复直。循环次数越多,我为修复耗费的能量便越发稀薄,慢慢的连维持自身稳定都变得艰 难。若任其恶化,整条故事线将面临系统性崩溃。届时不仅我难以为继,连那生活在此线上的一切事物,经脉所承载的故事与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缓缓砍断,化为宇宙长河中无声的落叶。】 系统在沉默中停了一会儿,像是在为下一句话秤砣分量,然后缓缓道出:【当我几近耗竭之时,我向外界发出了最后一次召唤——而你,正是那次召唤的回应。与你并肩的这段时光,让我看见了修复的可能;你所积累的每一分攻略值,都会被转化为我复原主干的能量。】 沉弥越听越觉心里发冷,低声质问:【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系统淡淡回应:【以我的经验,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都是因为我把话说早了。】 沉弥追问:【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沉弥便清楚了,那百分之一就是自己。 系统沉默良久,默不作声,似乎已作默认。 沉弥陷入两难。临危受命,并非是她没有勇气去接下,而是这件事已超乎她的想象,她无法忽略任务背后涉及的每一个人。她清楚自己肩上所能承受的重量,也是真的害怕自己担不起。 沉弥再度问道:【那你怎么确认,我就是那个可以挽救你、挽救这条时间线的人?】 系统只回了两个字,简洁却不容置疑:【直觉。】 沉弥听罢重重叹气,随后问出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你会怎么样?丹恒、景元、刃他们会怎么样?难道就这样消失吗?】 系统的声音在房间里沉了下去,像是在整理一份无法回避的清单。良久,它缓缓道出后果,字字沉重: 【不会是突兀的消失,支脉会在被斩断前,世界树会自行编织出一个合乎逻辑的收场——众人的命运就此停笔,不再有后续篇章。他们的结局,只会被简化为文本中寥寥数笔,甚至不会有名字。其中也包括我。】 沉弥捕捉到关键信息,沉思片刻后低声分析:【那是不是……只要我找到那处要被斩断的“结局”,并将它改写,枝干才有可能重新回到正确的方向?】 【正是。】 得到确切的解法,她心底逐渐沉稳,起初的慌乱也消解几分。 【好,我接下了这个最终任务。不过……万一任务失败,我也会消失吗?】 系统缓缓摇头:【不会。我这里有两件关键道具:一件是「树魂印」,凝聚了我的全部力量,哪怕你未能成功,也能安然将你送离此地,不会被支脉抹除;另一件是「枝脉钥」,可将时间前后拨动十五分钟。它能重复使用,但每一次调动,你自身也会被束缚在所设定的时段之中。】 【「树魂印」已映刻在你掌心,「枝脉钥」已放置你手中。记住,使用时必须贴身携带,紧握钥匙本体,并在心中默念精确到秒的时间段,否则便有可能失败。】 沉弥低头,果然看到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浅绿色的半透明钥匙,莹润如玉,仿佛镌刻着枝脉的年轮,表面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她指尖一触,冰凉细腻的触感顿时沁入心底,像一阵看不见的风,牵动着无数未知的可能。心口不由自主地一紧,既是惊惶,也是对命运骤然加诸于身上重量的本能的忐忑。 【那么宿主,我们下次再见了。祝你马到成功。】 那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圈悠远的回响,仿佛风铃的余音,久久不肯散尽。 沉弥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让心绪随之沉静。意识逐渐从空荡的房间里抽离剥落,灵魂回归到沉睡的肉身。 “你醒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从房间角落响起。 沉弥微微一愣,怎么有刃的声音?她缓缓转头,只见刃正坐在角落的藤椅上,手上捧着一本不知从哪找到的书,说话的同时还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第109章 傍晚的夕阳将他染上橘红的色彩,许是受到书本的影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么平静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明的柔和。 看见方才讨论的主角之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沉弥先是一怔,随后胸口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忧伤填满,像潮水把她淹没。那份忧伤并不为失败或者离开而生,而是为一种更残酷的恐惧和惶遽:明明他们有过鲜活的经历,有过能被记住的瞬间,有过理应延展的未来,可一切竟可能在不声不响中被收束、被总结成几句冰冷的文字。 想象着那些在未来会发生的温热对白、共同经历种种可能,一起流泪欢笑,分享生命中的时光,携手并肩前行的日子被压缩成游戏背景的一行注脚,色彩被抽离、声音被压平,连未来也被剪掉了的可能——那不再是消失,而是被“文本化”的死去:有形的生命被浅浅几笔取代,像花园里被修剪殆尽的枝丫,只留下一圈无情的切口。 而她的悲伤,正源于对“可能性”的哀悼:不是为他们曾经活过而痛,而是为他们本该继续活下去的未来,却被命运以最无声的方式否决。沉弥的眼里,世界仿佛被骤然按下熄灯的开关,所有鲜活的片段在刹那间失去色彩,像被抽离了底色的画,只余下冷白的轮廓与干涩的注脚,在页面边缘孤零零的颤抖。 她别无选择,只有竭尽所能去抓住机会,抓住时间,找到那个可以改写的“结局”。 沉弥抬手捋开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呼吸间带着一丝沉重。她环顾四周,确认这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才忍不住出声反问:“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刃的目光从书页移开,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声音低沉而冷静:“景元担心你长睡不醒,让我务必过来确认一下你的情况。” 他说话时的神态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既然你安然无恙,那我也该走了。” 刃将手中的书合上,纸页合拢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放下翘着的腿,从椅子上缓缓起身。 说出这句话时,他不自觉地轻舒了一口气,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藤椅在失去重量的瞬间吱呀作响,他近一米九的身躯在黄昏余晖中骤然撑开,仿佛一把静默的伞。高大的影子覆上墙壁,也悄然笼罩了沉弥,意外地带来几分安全感。 “诶!”心口一紧,沉弥脱口而出,想要挽留,却在话到嘴边时蓦地顿住,不知如何继续。 刃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目光沉稳,嗓音低沉:“怎么?还有事吗?” 沉弥抿了抿唇,略带焦急地问:“丹恒、景元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刃愣了愣,沉默片刻,竟意外想起从前在工造司时听同僚聊到的一个黑色幽默。 散学回家的小孩,看见爸爸的第一眼脱口而出的竟是:“我妈呢?” 现在他是体会到了。 “他们两个今日上午有事出门了,”刃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语气淡淡的回答道,“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这了。攻略的终极目标不仅仅是为了回家。本来想跟大家说些话,但是又担心大家接受不了我的剧情[爆哭]先憋住吧。 第98章 百冶魁首—— 听了刃的话,沉弥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是 在自言自语:“是吗?” 思绪已经悄然飘远——难道他们是去处理白翾的事了? 刃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步伐不急不缓地走向门口,伸手握住门把,动作轻柔而沉稳,像是不愿打破室内的宁静。 离开前贴心地为沉弥带上门。就在木门即将贴合的缝隙中,他瞥见沉弥从床上蹦了起来,像只生龙活虎的小动物。脚步不由自主的一顿,只见她三两下撸下手腕上的橡皮筋,动作飞快地把头发扎起,随后又几乎是跳着跑到衣柜前。 方才那句关心,不仅仅是遵循景元的叮嘱,更掺杂了他未曾言说的私心。 昨夜,景元特地来找过他。那人一向是笑容不减、眼角常挂着闲适之态,可今夜月色冷白,他的脸色也忽然沉了下来,开口第一句便是质问: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之人牵扯进他们的纠葛。 纠葛? 刃眉心一蹙,不悦地抬眼望向他,难道景元看穿了自己想利用三人的关系达到报复丹恒的心思? 沉默半晌,刃才低声回道:“并非是我主动,而是她。” 景元神色仍不见缓和,眼底的愠色几乎按捺不住:“别再遮掩了。我感激你将她从囚室带出,但为何要让她也染上倏忽的血源?” 话音落下,刃心底一凛,这才看清今夜质问的真正目的。 原来,他并不是来劝自己“离开”。 念及此处,刃抬眼望向景元,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以沉弥维持情感天平的那份清醒,她断不会草率地在他们二人之间许下承诺。 既无名无分,自己又何必对他的话老老实实作答呢? 从察觉他们三人的关系那一刻起,刃便已暗暗下定决心。只要丹恒一日不离开,他就会如影随形般缠绕在他们身旁,寸步不离。 他要用自己的存在,日日夜夜,像针一般刺进丹恒的生活,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痛苦。 友情的刺、爱情的痛——丹恒在意的一切,渴望重新开始的幻想,都将被他一一撕碎。那些经历过的,未经历过的,都将像刀锋般刻入丹恒的心底。想到丹恒在痛楚中露出的表情,刃心中便涌起一种扭曲的畅快,连此刻还在生气的景元,也因此在他眼中变得顺眼起来。 心情大好的刃,自然对景元的质问兴致盎然:“不管你信与不信,让她也染上并非我的主动选择。在那种情况下,你真的觉得沉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能安然无恙地从那里逃出来吗?”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景元,将那段惊心动魄的逃亡娓娓道来:“我想,她应该还来不及告诉你那段经历吧。从囚室逃脱后,她带着眼瞎的我奔跑了不知多少公里,百余个金人紧随其后,乌泱泱望不到尽头。纵身从百米高的瀑布崖一跃而下,没有缺胳膊少腿,这难道还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只是落水后,未来得及换上干衣服,当夜便发起了高烧。为了给她降温,所有方法都尝试过了,可惜没用。眼看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才出此下策。” 景元怔怔地听完他轻描淡写的陈述,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心底像海啸般翻涌。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自以为掌控一切,注意结果带来的影响,却忽略了过程的残酷与艰辛。 他曾用“没事就好,回来了就好”来麻痹自己,却惊觉自己从未真正主动询问过,她被掳走后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若是自己不为了等那个契机,早一点寻到她,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悔意像利刃般割裂胸口,景元明白,那不是源于疏忽,而是自己刻意的回避了这个问题。 矜己任智,是蔽是欺。 或许旁人不曾察觉,但景元心中最清楚。自百年前饮月之乱后,罗浮四分五裂,联盟对他步步考察,各族势力各执一端,他自上任将军之始,便开始绸缪、筹算、等待。 连昔日好友也能成为他盘上一子,化作筑就高台的基石。若真如此,那份自诩为爱的情感,是否薄弱到无法支撑他心底的质问? 景元沉默良久,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一直以来,他习惯将情绪隐藏在理智之后,将每一份在意都裹上权谋的外衣。然而此刻,沉弥的存在像一股暖流,冲击着他冰冷的匡算,他忽然意识到,某些东西再精密的筹算也无法掌控:她的安危、她的选择,甚至她与丹恒之间微妙的羁绊,都在无声地搅动着他的心。。 景元愧疚地低下头,手指的指尖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印下深深的印子,胸口的压抑让他几乎忘记呼吸。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颓废而带着些许破碎:“抱歉……是我忽略了这一层。” 刃垂眸看向景元,唇角勾出一抹笑——他不介意在凋零的花上踩上一脚,但戏,要两个人互相唱,才有意思。 刚过易折。 片刻沉默后,他淡淡开口,语气意有所指:“不用向我道歉。哪怕经历那么多,她依然在意你,甚至一句怨言都没有,不是吗?” 看着景元投来的询问目光,刃竟意外地感到一丝心虚,他不想去追寻其的缘故,只是现在哪怕此刻的自己是在说真话,也让他莫名的紧张。 “我知道你在意什么,我也同样在意。”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冷静,将自己的揆度和盘托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选择留下。依我所见,她暂时并无其他魔阴身的症状,或许是时间尚短,一切还未显现出来。” 景元微微颔首,神色沉凝:“我明白。此时带她去检查并不妥,罗浮对丰饶之力的敏感远超寻常,一旦走漏风声,反倒会引来更多麻烦。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是先将她留在这里。我尽快会带仪器过来,再做确认。至于明天,我和丹恒要去处理白翾留下的后事,恐怕还要麻烦你,多替我照拂她一二。” 第110章 “嗯。”刃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思绪自此戛然而止。刃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手中十几分钟前才翻过的书页上,指尖轻轻捏了捏书角,随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沉弥换好衣服下楼时,恰好与客厅里的刃对视。 “换好衣服了?” “嗯。”沉弥点了点头。刃的眼神深沉得像一湾静水,令她心头微微一紧。她不自觉将双手交叠在手臂上,迟疑着开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视线交汇的刹那,刃竟下意识移开目光,像是被戳中心思般躲闪。唇角轻轻一抿,他随口找了个借口:“你嘴角……有牙膏。” “胡说。”沉弥立刻反驳,眼睛睁大,“我根本没刷牙,哪儿来的牙膏?” 刃听着沉弥自爆似的的回答,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扬起头对沉弥说道:“那大概……是我看错了。” 沉弥狐疑地眯了眯眼。她明明知道他一定在掩饰什么,却又拿不准具体是什么,只觉得心口像被轻轻拨了一下,莫名地在意。 虽然刃解释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跑到楼上的厕所检查了一番,顺便把牙刷了个干净,总不能让某人在背后偷偷笑话自己不爱干净吧。 等她刷完牙下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在玄关换鞋的景元和丹恒,丹恒与景元的脸上都透着说不出的疲倦,景元手中还 拿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木箱。 沉弥好奇地迎上去,指了指小木箱问道:“景元这是什么?” “帮你检查身体的仪器。” 未等景元开口,坐在客厅的刃听见动静从沉弥身后缓缓走来,补充解释道:“前天晚上你发烧了,这些是用来检查身体有没有炎症的。” 沉弥这才恍然大悟。退烧后自己几乎没有其他不适,就没太在意,可现在看来,还是景元心细,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她心里涌上一丝暖意,微微点了点头。 “沉弥,你先检查,我回房间休息一下。”许是某人在场让丹恒略感拘束,又或者有别的事情纷扰了他的思绪,此刻的他只想一个人独处静一静。 看见沉弥投来关切的目光,丹恒不忍让她担心,扬起唇角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没事,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吧。” 沉弥看着丹恒的笑容,心里一阵地柔软。她轻轻点头:“嗯,你好好休息,我先把检查做了。” 刃站在一旁,目光淡淡地扫过两人,却没出声,只是轻轻背去手。 沉弥跟着景元来到客厅,神秘的木箱缓缓打开,景元从中拿出一台形状酷似初中科学课上用的实验仪器。 沉弥脱口而出,惊讶地问:“显微镜?” 景元愣了愣,手停在半空,随即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它的古名?” 刃站在一旁,微微扬眉,补充道:“不过,这台仪器的名字并不是‘显微镜’,而叫澄显镜,是工造司参考古籍的内容改造而成。只需滴入特制药剂,便可以观察体内状况。设计者……正是你眼前的我。” 沉弥怔了怔,抬头看向刃,目光里满是惊讶。 刃淡淡一笑,仿佛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手指轻轻敲了敲仪器边缘,声音清脆而低沉:“放心,用它只是为了确保你的身体没有其他隐患。” 沉弥凑近仪器,仔细打量着那些精密的齿轮与细小的刻度线,每一处都细致的让人惊叹。 只根据文字就复现显微镜的狠人,不愧是百冶大炼的魁首,名符其实。 “将你的血滴在上面便好。” ----------------------- 作者有话说:大家放心吧!!结局是he!!!!!绝对的he!!!!![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ps:澄显镜是我胡编的,大家就当做是通过药剂和澄显镜的反应,可以达到电子显微镜的程度。 第99章 我发现一件 沉弥小心翼翼地遵照指示,将指尖轻轻戳破,血珠晶莹地滴落在澄显镜的观察台上。 刃俯身,将装有橙黄色药液的玻璃杯倾斜,缓缓倒入血珠之上。液体触碰血液的瞬间,微微泛起涟漪,光线在液面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像是被点亮的微型星河。 沉弥屏息凝视,眼中透出既紧张又好奇的神色。 刃将眼睛贴上目镜,澄显镜的齿轮轻轻转动,仪器发出细微的机械低鸣。血液与药液在显微镜下缓缓展开复杂纹理,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体内的秘密。 沉弥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心头一动。专注于自己擅长领域的刃,眉眼之间全是沉稳与自信交织的神采,那份专注与才智令他分外迷人。她轻轻吞了口唾沫,心中暗暗佩服,也被这份沉静与精准吸引得无法移开目光。 过了一会儿,刃忽然抬起头,离开澄显镜的目镜。他望向沉弥,眼中满是震惊,整个人仿佛凝固成岩石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沉弥看着刃愣住的神情,心口一颤,担心检查出了什么不好的结果。 一旁的景元也觉察到刃的异常,他走到刃身边,轻拍肩膀,小声询问:“发现了什么吗?” 刃被这一拍惊醒,猛地摇头,心头涌入巨大的喜悦,几近失控般。他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景元,大步流星地冲向正俯身在澄显镜上观察的沉弥,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住她。 沉弥被迫站起身,刃的双手捏在她的手臂上紧紧箍住。沉弥吃痛地挣扎着:“痛痛痛!你快放开我!” “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亲手喂你喝下我的血!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没事?!” “什么血啊……什么有事没事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沉弥挣扎着,想要推开刃离开。 刃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仿佛这样就能逼出她是如何摆脱倏忽血肉的秘密。为什么她没有受到倏忽血肉的影响?为什么她的身体里,连一点魔阴身的痕迹都找不到? 满腹的疑惑背后,是如岩浆般翻涌的喜悦。刃的心几乎要被这份喜悦冲昏,他不顾一切,只想知道沉弥到底是如何安然无恙。 “说!你说啊!”他声嘶力竭地摇着沉弥再次逼问。 刃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沉弥整个人跟加速版大摆锤一样几乎要晕过去。景元见状,迅速取出石火梦身,猛地向刃挥去。 刃本能地一闪,松开了箍住沉弥的手。借着这一瞬间的空隙,沉弥顺势倒进景元怀里。 “没事吧?”景元紧紧抱住她,焦急地看着她。沉弥脸色苍白,眉头紧蹙,气息急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景元的心微微一紧,疼惜涌上胸口。 丹恒听到动静,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只见景元紧握石火梦身,刀尖稳稳地指向几米开外的刃,而沉弥无力地依靠在景元怀中。 “发生什么事了?”丹恒沉声问道。 刃扫了丹恒一眼,又看向怀中的沉弥,脑海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如野火般蔓延。 他缓缓朝丹恒走去,狂笑出声,声音带着几分癫狂与挑衅:“持明龙尊,不朽之力,行云布雨,润化恩泽……丹枫,你能净化倏忽血肉的事情,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丹枫这两个字一出口,丹恒内心的警戒已升至最高,他眉头紧蹙,低声厉喝:“离他远点!他魔阴身犯了!” 话音未落,手中名为击云的长枪已迅速腾起,直指刃来。 然而此刻,刃已无惧生死,他心中唯有一件事——找到消除倏忽血肉的方法。他一步步逼近丹恒,周围的景物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唯有眼尾那抹熟悉的红色,如往昔般鲜明。 “丹枫,”他低沉而迫切地开口,声音如岩浆般炙热,“告诉我,你是怎么帮她净化的?” 丹恒眉眼紧蹙,望着眼前几近疯狂的刃,手中击云毫不迟疑地指向刃的眉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倏忽血肉就是倏忽血肉,从未有过解除的方法。” “你骗人!”刃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里像是燃起了烈焰,呼吸急促得几乎要喷出火星。他就像被困在执念中的野兽,肆意地宣泄着无助的情绪,手指死死指向闭着眼的沉弥,声音嘶哑而靡所底止:“那她为什么没事?她喝了我的血啊!喝了我的血!” “什么。”丹恒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刃的笑声在客厅里撕裂开来,狂烈、尖锐、失控,仿佛要把整间屋子的空气都撕碎:“她喝了我的血!她居然……没事!她居然没事!” 每一次喊叫,声音都带着无法抑制的癫狂,双手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无法触及的真相。他的呼吸断断续续,眼角的血丝仿佛随时要喷涌出来,整个人像随时可能在兴奋与恐惧的边缘崩塌。 手指在空气中颤抖,几乎凌空要抓出血来,声音一次比一次更高亢,仿佛在撕裂屋顶:“告诉我!告诉我啊!为什么……为什么她没事!” 景元抱着沉弥半跪在地上,沉声喝道:“刃,你冷静点!” 刃却根本不理,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步步逼近丹恒,眼中只剩下那个问题——为什么她能幸免于倏忽血肉。 第111章 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的呼吸都被紧紧地互相拉扯,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刃的双眼几乎通红,全身因极度紧张而颤抖,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理智与癫狂的界限,只在他一念之间即可倾塌。 忽然,刃猛地收起所有笑声,低下头,藏青色的发丝垂落,遮住眉眼。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神情却异常平静,仿佛刚才的癫狂只是幻影。 就在众人刚想松口气的瞬间,他以平静而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对不起,二位……沉弥,我想,我是不会放手了。” 他的目光在丹恒身上停留,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带着不可言说的坚定与挑衅:“我发现了一件,比利用她让你痛苦,更为重要的事。” 丹恒瞳孔骤然一缩,内心警铃大作:“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刃唇角勾起一 抹笑,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兴奋交织的光芒,“既然你不告诉我方法,那我只好自己去找。在我做好准备之前,就先把她拜托给你们了。” 刃的声音落下,他缓缓转身,朝大门而去,步伐轻盈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决绝。每一步都仿佛踩碎了过去的绝望与桎梏,带着执念与期待,奔向他自以为的“未来”。 闭着眼假寐的沉弥,此刻除了晕乎后的恶心,还有被刃的话和举动吓得心头发颤的后怕。疯起来的刃,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丹恒收起击云,大步奔向沉弥,眼中满是紧张与关切,声音急切:“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轻贴上沉弥的脸颊,指尖感受着她的温度,生怕下一秒,她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沉弥仍靠在景元怀里,目光落在丹恒伸过来的手上,只觉得此刻三人的姿势微妙得令人难以言说。 她轻轻握住两人的手,语气平稳道:“没事了,只是还有点头晕,就像刚坐完过山车,休息一下就好。” 左右两侧传来的温度截然不同,却都安安分分地留在她掌心,没有人抽开。这让沉弥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安稳。她暗自庆幸,自己竟能在这份微妙的关系里保持平衡,不偏不倚,算是真正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看丹恒与景元的神情,竟有几分像极了帝王看着自己两位懂事的妃子。 丹妃,景妃,果然还是你们两个最贴心,不主动挑事,也不相互试探,都相安无事地好好待在我身边。 不像刃妃,不仅难以融入这个家庭,只要得着机会就阴阳怪气我。 可刃妃虽拽,奈何身材实在是好。最要命的是,我偏偏就是个容易被皮囊蛊惑的人。 难啊,真是难啊! 沉弥忍不住长叹一声,转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他们二人,随口问道:“对了,今天你们俩都去哪儿了?” 景元与丹恒对视一眼,片刻沉默,最后在丹恒的示意下,由景元开口道:“幽囚狱。正好,我们也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和我商量?”沉弥心中一愣。居然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郑重其事地和她商量的? 虽然满腹疑惑,可看着景元脸上那股难得的凝重,沉弥心里忍不住揣测,该不会是和白翾那边有关吧? 下一瞬,景元的声音缓缓落下,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白翾提出了一个条件——他想见你。” 沉弥愣了一下,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见我?”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惊讶。 “不错。”景元的目光始终未离她,仿佛要从她的神色里撬出一枚枚细碎的信息,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白翾现在被关押在幽囚狱,等候十王司的审判。但有些至关重要的情报,他至今闭口不言,那些消息关乎罗浮的安危。他没有提出其他条件,不求宽赦、不求脱罪,唯一的要求就是见你一面,理由却只字未吐。” 沉弥低下头,思绪沿着景元的话慢慢攀爬。先不论白翾想见她的真正用意,光是他险些还自己丧命,自己都理所应当去索要一个交代与道歉。更何况,关乎罗浮的情报,在她心中也有别的考量,系统曾提及的“命运的结局”,那些可能被斩断的节点,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按兵不动只会等死,不可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机会来到了,沉弥要尽可能收集一切可能触发结局的线索,把未知想清、把危险摸透。 “见。”她稳稳答下,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 作者有话说:沉弥:我是天降外来者,不受约束,我可以没有神之眼就使用元素力x(咳咳,串台了,串台了!)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第100章 一百回 虽说口头上已经应下,但真正落实之前,还得留出准备与谈判的余地,绝不能一口气全盘答应。 沉弥不懂其中盘根错节的弯绕,对景元的筹谋也无从插手,但凡是他的决策自己自然举双手赞成。左不过不过是等上几日,她也乐得顺势把这几天当作休整。 就是正式回来的时候,手机遭到了来自神策府广大好友的轰炸。 沉弥:【亲爱的神策府情报员们,我沉汉三回来了!身体无恙,能吃能喝,欢迎约饭!】 浴血奋战:【天呐,失踪人口回归!】 永海:【。。。。】 永海:【浴铁,能别开这种地狱笑话吗?】 青簇一直在紧跟白翾案,忙得焦头烂额。虽说她对沉弥的现状早已比别人清楚,但还是在小群里例行慰问了一番。 路人青:【欢迎欢迎,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呀?】 浴血奋战:【喂喂喂青簇!哪有人刚回来就催人上班的?】 路人青:【那你来分担一下啊。距离庆典只剩一个月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忙。】 浴血奋战:【我一个大老粗,帮不上什么大忙,你去找永海。】 永海:【别别别,我在他乡挺好的,暂时没有回来的打算。】 沉弥看着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像是这些日子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落地的实感。她一边笑着刷完消息,一边心里默默想着:能这样被人惦记着,真好。 沉弥:【哎呀哎呀,居然有人这么迫切想见我,感动得我差点原地复工。】 路人青:【倒也不用急,身体养好了再说。分开的这几日,我还真有点想你呢。】 沉弥:【青簇姐……(哭泣脸+星星眼)】 浴血奋战:【好感人的友情,我都要哭了。什么时候也有人能这样对我就好了。你说对吧,永海?】 永海:【要演自己演,别带我入戏。】 沉弥笑着摇头,敲下最后一句: 【浴铁勇敢飞,沉弥不相随】 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表情包、笑脸一股脑地飞过来,接着便是满屏的刷屏,格式与沉弥的如出一辙。 沉弥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消息,嘴角轻轻上扬,心里暖暖的。虽然未知的结局复杂危险,但这一刻,她感受到的,是生活在这条枝脉上的最纯粹、最安心的关怀。 与此同时,丹恒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沉弥,吃饭了!” 沉弥放下手机,大声应了一句,穿上拖鞋,缓缓下楼。 厨房里,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木质餐桌上,三人的碗筷整齐摆放,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丹恒穿着半身围裙,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见沉弥走来,他轻声说道:“你先坐下,我帮你盛点饭。” 此刻的丹恒,宛如被岁月与温暖酿成的醇酒,散发着让人沉醉的气息。沉弥久久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心里像被微醺的暖意轻轻搅动。 “让你一个人忙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沉弥说归说,身体很自觉地来到了餐桌前。 心里暗暗窃喜,她可不会放一睹丹恒如贤妻良夫般,这么好的机会。 刚坐下就听见玄关传来开锁声。 沉弥心想,该不会是景元回 来了吧,这个念头刚浮起。果不其然,木质镂空的屏风后面有道身影缓缓移动,景元手中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纸盒,嗅着空气中弥漫着饭菜与微微的烟火气息,仿佛可以将整日的疲惫都柔化。 “晚上好。”景元开口,声音低沉温和,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前几天那般愁容满面。 沉弥坐在餐桌前,享受着丹恒的贴心照料,微微一笑,朝不远处的景元回应:“晚上好呀。” 景元将纸盒放在桌上,往沉弥和丹恒的方向推了推,说道:“长乐天最有名的九生月饼,尝尝。” 沉弥顺手揭开纸盒,映入眼帘的是铺在雪白烹饪纸上的九枚月饼。它们安静地排列着,颜色各不相同,形状圆润饱满。每一枚月饼上都点缀着一件精巧的装饰,像是缩小到极致的画框,被斜斜地插在饼面上。 为了看清楚画中细节,沉弥俯身凑近。等看清那一帧帧微缩的画面时,她心中一动,终于明白这份点心为何取名“九生”了。 第112章 九枚月饼,分别代表了人生的九种形态。 第一枚月饼上,是襁褓婴儿酣睡的图案,象征初生。孩童眉眼未开,像白纸一样无暇。 第二枚描绘稚子执笔,蹒跚学步,正是年少。 第三枚里,青年跨马执剑,衣袂翻飞,恰逢壮志初成。 第四枚则换成了殿宇高楼,一身华服的男子俯视众生,寓意身居高位。 第五枚却骤然一转,画上是病榻边的灯火,烛影摇曳,象征病苦。 第六枚,白发老人低头抚墓,碑前一抔新土,写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第七枚,是鹤发苍颜的长者拄杖远眺,神色淡然,代表衰老。 第八枚,孤舟行远,灯火渐沉入夜色,仿佛临终一别。 第九枚,竟是一片空白,只留银色月轮,如镜般映照,仿佛在叩问:死后何往? 人生的至乐至哀。 景元见她失神,缓声开口:“九生月饼,每一块都对应着一种人生。人世百态,悲欢离合,终究逃不过这‘生老病死’这四个字。” 他顿了顿,指尖轻抚着那纸盒的边沿,像是在触摸一段往事,语气忽然低沉下来:“其实这个月饼味道一般般,但却是白翾最爱食之物。” 景元伸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咀嚼的动作极慢,像是生怕惊扰了尘封的回忆。他轻声娓娓道来原因:“作为有名的飞行世族,白氏一族渊源有自、积厚流光,代代皆有出众之辈。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白翾父女,他的女儿便是百年前在倏忽战役中陨落的白珩。” 提到白珩,景元的目光不禁落在丹恒身上,他顿了顿挪开眼,接着道:“而九生月饼,正是云上五骁的成员、我的至亲好友,白珩亲手所绘,只不过外界都以为是白翾的作品,其实是白珩以白翾名义所作。” “说来也是她的不甘心。作为白氏一族本该受人瞻望,但是她却因为奇差的运气一直被人讨厌。所以当时白珩便与我们打了个赌,她说只要我们不说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九幅画出自她手。白珩离世后,这个月饼因为这个原因成了白翾的念想。” 景元把最后一块月饼送入口中,神色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黯然:“可惜,这么精巧的月饼,再也看不到了。等到十王司审判之后,世上有关“白翾”的一切,终将随风散尽,不留痕迹。” 再抬头时,景元恰好撞上沉弥眼底那抹微微触动的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已说得过多。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收敛起方才溢出的情绪,语气里带上一丝歉意:“抱歉,本来只是想告诉你,与白翾见面的日子就定在明日。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就说远了。” 沉弥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只是光是听景元叙述,自己都满是遏抑不住的情感流淌,更别提这件事亲历者,背负着丹枫记忆的丹恒, 视线落在一旁的丹恒身上,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眼底却仿佛笼着一层薄雾,虚实之间,令人难以窥见其中的深意。 沉弥张了张口,话语在唇齿间辗转,却最终没能吐出。她隐约能感受到丹担负记忆的痛苦,那些东西沉重到,根本不是几句安慰就能轻易化解的。 她无法切身体会,唯有用自己的方法,与他共勉。 于是,她轻轻伸手,牵住了丹恒的手。既无多余言辞,也无刻意安慰,只有这一点微小却真切的温度,像灯火般试图照进他的黑夜。哪怕微弱如尘,只要能触及他心底的一隅,沉弥便已心满意足。 景元自觉失言,却也知覆水难收。那些被提起的往事,不仅勾出了他心底深埋的惆怅,更触碰到了丹恒宁愿永不回顾的阴影。于是,他只好敛了情绪,故作轻松地抬手一挥,生硬转移话题: “吃饭吧,吃饭吧!再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话音落下,桌上的气氛像被他硬生生推了一把,缓缓回到日常的轨道。热气袅袅的饭菜弥散开来,掩盖住方才的沉重。沉弥默默低头,替自己盛了一碗饭,把刚刚的情绪压下,努力顺着景元给的台阶往下走。 丹恒依旧寡言,只是接过她递来的碗筷,神色淡淡,却没有拒绝那份好意。 烟火气渐渐盖过了压抑,餐桌上的沉默,慢慢被碗筷轻碰的声音取代。 景元简单地跟沉弥介绍了幽囚狱,以及明天带她入狱探视的判官。 沉弥正喝着汤,听见“幽囚狱”三个字和熟悉的名字,动作不由轻轻一顿。 “雪衣不苟言笑,你若什么需求直接跟她说就好。不要被她的冷漠吓到,不笑是因为她的整个身躯皆由机巧打造,做不出灵活的表情。” “不出意外,大抵还有一位名为寒鸦的判官在一旁摘记,她是雪衣的妹妹,都是秉公执法之人。” 沉弥在一旁点头,认真地听着景元说完。 ----------------------- 作者有话说:明日会是大高潮。感谢九彻生识,饼的名字取自你。 第101章 一百零一回 会面安排在了下午。 沉弥在家里用过午饭才动身。最近这段时间,做饭的任务几乎全落在了丹大厨身上。 她原以为,自己对丹恒已算了解,可当亲眼见他沉稳地切菜、俐落地站在灶台前翻炒时,心底仍生出几分讶异。许是受限于游戏中的文本,她从未想过,丹恒居然也会做饭,不仅会做而且还做的很好吃,可以原地开店的那种。 味道并不是徒有其表,而是带着家的味道,没有精美的摆盘,有的只是烟火气。好吃,很好吃,不是泛泛的好吃,而是那种让人想要一生铭记的好。 切菜时的运筹帷幄,锅铲翻飞时的唯手熟尔,节奏流畅得仿佛早已烂熟于心。看得出来,在被逐出罗浮的这些岁月里,他并未任由自己沉沦,而是安安静静地,好好地活着。 ——这样的丹恒,这样努力生活、努力寻找自我的丹恒,不该再被命运裹挟至落叶飘零。 沉弥望着他低头收拾碗筷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说不清的酸楚。命运的支脉太过于冰冷,既然命运给了她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去撕开其中的缝隙,她也要为了丹恒去努力一把。 或许正因如此,她更要去见一见白翾。 她放下筷子,轻轻吸了口气,眼神逐渐坚定。午后的光透过窗棂洒落下来,她站起身,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代价如何,她都要守住这片叶子,让故事重新按照既定的脉络流淌。 幽囚狱位于波月古海之下,层叠的洞天交错如网。虽设有数处临时穴口可供通行,但真正的入口,唯有一处铸有威灵相的幽狱之门——「镇恶门」。 “古国神话称此威灵曰「方相」,因其能吞噬邪祟,遂以其像铸于青铜门上。”带路的判官雪衣语声清冷,面容无甚波澜。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若靠近时听见门中传来阵阵低语,不必惊慌,这是它在告诫往来之人,谨自省身,不可妄生恶念。” 沉弥听后,乖顺地点了点头,紧跟在雪衣身后,目光却忍不住被四周的景象吸引。 巨大的两条锁链自穹顶垂落,深深嵌入两侧如山的巨岩之中,寒铁之色在海光里泛着森冷光泽。阳光透过海水折射,碎成一块块游移的光影,斑驳映在石壁上,宛若无声流动的波纹。 正前方,镇守百尺之高的「方相」怒目圆睁,面容 狰狞,橙黄的瞳孔如灼烧的烈火,仿佛能穿透人心,令一切心怀不轨者无处遁形。那份森严的威势,叫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妄动。 而白翾所囚之地,正是焦热狱。白狐畏热喜寒,被关在此处,几乎是最严苛的刑罚。 若要抵达焦热狱,往常需先踏过悬于深渊之上的栈道,亲手调动由高能玉兆驱动的机关,方能启用断狱轮钥。继而借助画屏的穿行之力,绕过如擎天巨柱般的「钥匙」,才能抵达高处那层层封锁的焦热狱。 但今日不同。因沉弥由判官雪衣亲自引领,她们无需繁复的步骤,径直借助机关之权,从巨柱直下,直抵焦热狱所在。 二人抵达时,已有一名判官正坐在囚室前。她灰色的长发散落肩头,眼下乌青浓重,仿佛连日未眠。囚室被层层蓝色屏障笼罩,冷冽的光辉映在她脸上,更显得疲惫而沉静。 她低首伏案,手中纸笔沙沙作响,似乎正将每一句冷硬的律条写进纸页。待听见脚步声靠近,她却未曾抬头,只是声音轻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姐姐,你来了?” “嗯。”雪衣简短应声,神色未起半点波澜。她随即偏过身,低声对沉弥说道:“沉小姐若是准备好会面,只需示意我一声,寒鸦便会随即开始撮录。我们会立于一旁,不会干预。你面前的屏障会依设定关闭隔音,届时声音可自内透出,你亦能见到囚犯之容,与其交谈。但须谨记,不可触碰屏障。” 沉弥点点头,清晰说道:“我明白了,开始吧。” 雪衣微不可察地颔首,随即抬手做了个手势。寒鸦停下了笔,抬眼望向前方,随即在控制按键上轻轻按下。随着机关运转的轻响,面前的屏障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光痕,低沉的轰鸣自内部传来,紧接着,那层厚重的隔音设定悄然撤去。 第113章 屏障的光痕散去,狱室的景象终于清晰可见。 狱室的空气沉闷得仿佛凝成实体,带着焦灼与燥烈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人胸口一紧。而在这炽烈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孤零零地坐着。 白翾双手被冰冷的锁链紧紧钳制,他的脸贴在铁链上,贪婪地汲取着仅存的冰凉。裸露的皮肤布满汗珠,脖颈上缠绕的符文铁索冰凉而沉重,全身憔悴得几近干枯,仿佛随时会被灼热的空气吞没。 沉弥皱紧眉头,目光不忍地落在他身上,仿佛自己也被这股焦灼烘烤得窒息,体会着他所承受的每一分温度与煎熬。 她缓步走近,脚步在焦热狱里轻轻回响。她的目光落在那跪在地上的身影上,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最终一切怨言都化作一句轻飘飘的:“白翾师傅。” 屏障内的白翾缓缓抬起眼皮,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带来如针般的刺痛。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意外与苦涩:“沉弥你来了……难为你还愿意开口叫我一声师傅。” 沉弥定了定目光,语气冷静,头脑清晰:“叫你一声师傅,是因为我仍敬重你曾传授给我的飞行技艺。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你曾为我设下的陷阱。” 听过沉弥的话,白翾吃力睁开双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傻傻地笑了两声。 沉弥正声道:“说吧,你要见我的原因。” 白翾闭了闭眼,像是压抑着身体里的某种痛楚,低声道:“幽囚狱戒备森严,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我提出见你一面也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好。” 沉弥紧皱眉头,强忍走人的冲动听白翾说完,她原以为他会与自己说些什么重要事情,没想到竟是在关心自己是否安好? “设局绑架我的人是你,下令让金人追杀我的人也是你,害我在那么大的森林里迷路兜圈,你怎么有脸还来问我好不好的?” 白翾微微一震,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无奈,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道:“我……确实该负全责,沉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但,请你体谅一个父亲为自己女儿复仇的心。” 说着,白翾动了动。 沉弥心头一颤,要来了吗? 她伫立在原地,看着白翾拽着左右两边的铁链艰难的站起身。 炽热的温度终究是将这个近千岁的狐人老头折磨得不像人样。汗水打湿又迅速被灼热烘干的衣衫,垂贴在他的身上,雪白的衣裳沾满灰尘,破败而斑驳,让人几乎难以联想到初次见面时那幅整洁俊朗的模样。 “复仇。”沉弥迈前一步,镇静沉声道:“你将那么多无辜的人卷入其中,难道就不怕他们的亲人也会来找你讨回公道吗?” “哈哈哈哈哈……”白翾像是听到极其荒谬的词语,笑声在焦热狱中回荡,带着几分讽刺与自嘲。待笑至气力衰竭,他终于收声,目光沉凝地正视沉弥。 “讨回公道?” 白翾双手抱拳,抬头望着化日光天,眼中盈满不甘,语气中夹杂着悲愤与执念,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天若有公,必不教我儿如此死去!” 他低下头,对着沉弥语气忽然收拢得冷静:“如果那些无辜之人的亲人前来找我复仇,我白翾绝不推卸,绝不隐瞒,我会一五一十地交代我的作案动机,我会认认真真的去接受属于我的惩罚——” 话锋一转,他骤然停住,眼神变得更深沉,像有另一层恨意从胸腔里缓缓爬出:“可倘若「公道」隐瞒,真相被刻意蒙蔽,正义被人为扭曲——那又当如何?”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沉默的池水,激起圈圈涟漪。焦热狱的空气顿时更为压抑,几人的呼吸仿佛也被拉长了弦。 沉弥站在数米之外,握着拳头,指节微白。她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得见白翾话里隐约的挣扎与决绝——那并非简单的忏悔,更多的是面对规则下的一种绝望呐喊。 “你可知道,倏忽战役过后,倏然出现在罗浮上的孽龙?” 没等沉弥回答。 白翾猛地一记又一记捶向胸膛,拳眼敲出沉闷的回响,像要把几百年来压抑在心中所有,宣泄而出。他裂眦嚼齿,声音像被烈焰灼烤般嘶哑:“那——是我女儿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泪珠在干裂的眼眶里翻涌,顺着起皮皱褶的面颊滚落下来,滴在炙热的石板上,发出细微却又刺耳的声响。 焦热狱里一时寂然,只剩下白翾的颤声和那一点点水珠瞬间蒸发的回响。 沉弥胸口闷得像被一块重石压着,内心复杂的情绪翻涌,喉咙也像吞了柠檬片般酸涩。 “她本该作为战死的英雄,风风光光地被铭记,被后世敬仰。” “可最后呢?可最后呢?连尸骨都没有……” 白翾喉头一紧,眼底血丝更深,泪水在炽热的空气中蒸发得飞快,连一点湿意都没留下。 过了良久,沉弥才缓缓开口:“既然都已说出口,不如就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清楚吧。” 沉弥静静伫立在数米之外,目光落在那个被执念与不甘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身影上。身为受害者,她清楚白翾所为早已触犯律法,罪无可赦,纵使有再多难伸之隐也难逃审判。可在内心深处,她却仍不免生出一抹压抑不住的悲鸣,为眼前这个昔日的师傅,一个因“爱”而走向歧途的父亲。 她明白自己问不出什么了,甚至连她自己,也被白翾话里的情绪牵动得心绪难平。 白翾望着沉弥,脸上的哀思在一瞬间竟被一种冷静取代。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像是把胸口那团炽热的火焰一分为二,一半留给痛楚,一半化为言语中的利刃。 “孽龙横空出世,罗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倏忽的战火方才熄灭,众人还未从那场浩劫中缓过神来,又被逼迫面对这新的强敌。” “世人皆道白珩时乖运舛,以身投敌后被倏忽寄生成了新的容器。可谁知道真相?”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白翾胸膛剧烈起伏,额头青筋直跳,紧接着他狠狠咬牙,声音转为狰狞: “而这一切!都是该死的饮月君和应星的错!如若不是他们暗中施行 化龙妙法,我儿怎会落得如此结局?!” 铁链随着他的挣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们以我儿血肉承载那禁忌之法,生生剥去了原该属于她的英雄荣耀,让她背负‘孽龙’之名,受世人唾骂!” 白翾双眼混浊,泪与血丝交织。 “仙舟联盟,为稳固根基、预卜骚乱,故意隐去真相。只可惜,我知道真相时已经太晚,连替她辩驳的机会也没有了。” “世人只记得那条孽龙,只记得‘祸乱’,只记得她带来的灾厄。没人记得,她在那场战役里是如何拼尽最后力气,为了罗浮百姓,与倏忽同归于尽!” 声声控诉,字字泣血。谁瞑衔冤目,宁吞欲绝声。 白翾的声音逐渐低沉,血液自唇角溢出,他眼神空洞,死死望向前方。那一刻,沉弥仿佛觉得,他并不是在看这间幽囚狱的冰冷石壁,而是在凝望某个早已远去的身影。 沉弥静静站着,不敢打断,只能任由那一腔悲恸在耳边回荡。她知这件事与自己并无关系,却依旧被这份哀痛裹挟着,胸口堵得发紧。作为旁观者,她无权替谁原谅,也无权替他人道歉。 但,唯有一点是她能做的,便是试着让白翾的执念有个出口。 “你复仇,是为了替白珩讨回应有的荣耀。丹枫、应星擅用化龙妙法,是为了复活他们的挚友。” 沉弥说这话,并不是想替谁开脱,也并非给这件事妄下定论,她只是想让白翾知晓,他们彼此的初衷或许并非完全相斥。 然则天地有法,世途有律,凡所行之举,均不在容恕的边界。 纵有怨尤如滔天怒火,纵有遗悔满怀不甘了局,皆如憾风霎时吹去…… 寒鸦在姐姐眼神的示意下,将的二人最后的对话誊撰在案。 ----------------------- 作者有话说:至此,景元与刃单元的boss暂时落下帷幕。最开始构思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景元和刃卷的大致的剧情,因为想写一个不一样角度的云五故事,所以才有了大家看到的这盘菜。在我的设定中,罗浮的普通百姓是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常年云游在外的“父亲”,忽然得知女儿死亡会是什么样的?从他人口中意外得知到真相又会是什么样的?我以这个为主开始编写这段的剧情。那么接下来,沉弥的危机不仅仅是挽救结局,还有处理好三个人的关系。好像话有点多了,希望大家喜欢我写的故事,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可怜][可怜][可怜] 第102章 一百零二回 沉弥眼神空洞,神情恍惚,步伐仿佛被某种沉重牵引着,机械地走出焦热狱。身边已从来时的二人变成三人,寒鸦判官也加入了她们。 第114章 许是沉弥的样子太过于让人担心,寒鸦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沉小姐,你没事吧?” 沉弥抬起头,看向寒鸦,先是怔愣片刻,然后说道:“没事,没事。” 一旁的雪衣出乎意料忽然开口说道:“来幽囚狱的人,基本上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让恶人开口本就难,若是见上一面便能让他们张口,恐怕吾的小妹就要失业了。” 沉弥“啊”了一声,对雪衣判官的话似懂非懂,愣了几秒才慢慢消化过来,恍然大悟,原来雪衣是在用这种的方式,悄悄安慰自己。 “谢谢雪衣判官。其实真正令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雪衣追问。 “应是「情感」吧,”寒鸦说完,接着对沉弥解释道,“我姐姐乃是偃偶,情感体会依赖身体的「五藏神」,而五藏神有时候会出故障。” “这样啊。”沉弥轻声应道。 “沉小姐,我虽早已失却情感,却并非全然无知。你与那罪人方才的言语,我们已尽数听见。”雪衣神情冷静,语调平稳,仿佛在陈述事实,“或许我无法如你般体会得深切,但大概与我与妹妹之间的关系,能有几分相似。” 沉弥曾读过有关雪衣与寒鸦的记载,清楚她们身上曾经历过的劫难。此刻听到雪衣的比喻,便知对方是有意宽慰自己。她心头微微一暖,神情不再那般紧绷,轻轻点了点头。 在判官的引领下,沉弥畅通无阻地走出了幽囚狱。远远望去,镇恶门前已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景元正负手踱步,步伐缓慢却透着焦躁,眉心紧蹙,似乎正默数着她归来的时间。 沉弥脚步一顿,那份压在心口的紧张又骤然涌回。她看着景元的背影,喉咙发紧,实在没法开口说出自己空手而归的事实。 沉弥叹了口气走过去。景元也转过身来,看清了来人,他眼神骤然一亮,快步迎上前去,带起来的风卷起他的衣袖,如纷飞的白色蝴蝶。 “终于出来了。”他的声音压抑着担忧,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沉弥低着头走到景元面前,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没有拿到消息的实时:“那个……景元,我好像没有成功。”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沉弥的声音骤然减小。 “什么?”景元没听清。 “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成功拿到信息。”沉弥闭上眼,索性一鼓作气把话说完。话音落下,她屏住呼吸,心口像悬了一块石头。 可过了许久,耳边却只剩下风声与心跳声,迟迟没有等来景元的回应。 沉弥心头一紧,不安地抬起眼,却见景元正愣愣地望着自己。 他微微歪着头,眼神专注得出奇,像是在比对她所说的,与他所掌握的是否为同一件事。 片刻后,景元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你这是……在吓我吗?乍一听确实够骇人,心口都跟着一紧。”他顿了顿,笑意更深,“不过,这种吓人的方式,倒是挺新颖的。” 诶诶诶诶? 这下轮到沉弥震惊了。 “我是说真的,我没有拿……”沉弥声音急切,却在半句之间生生顿住。 景元动作悠然,把手机轻轻一转递到她眼前。屏幕上,白翾的答应好的罗浮情报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发送时间正停在一分钟前。 “诶!”沉弥定眼看了看,有所感应般往回看,只见寒鸦正立在镇恶门前,对着她与景元轻轻示意。 景元唇角弯曲,回以微笑。 寒鸦见状,便知道刚刚传过去的信息他们已经收到,随即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铸有「方相」面的巨门之中。 景元揽过沉弥的肩膀,将玉兆放回衣侧的口袋,语气温柔低缓:“走吧。” 外头的天色已被夕阳染成一片橙红,残光如火,斜映在屋檐与石道上。一路回到古宅里,沉弥只觉身心俱疲,鞋还没完全脱稳,便直直往楼上走去。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自己丢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然而才推开房门,脚步蓦地一顿。 屋内并不安静。阳台的窗半掩着,傍晚的风吹动轻纱,带来一阵清凉。余晖映照之下,丹恒弯腰站在那片光影中,手里握着一根小竹棍,细细将她被子上的褶皱一点点掸平,动作沉静而专注,连她来了也没注意到。 沉弥怔怔地望着他,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内心的疲倦一扫而空。 她压低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趁着丹恒还没回头,心里早已盘算好要给他来个小小的恶作剧。 计划很简单,先猛地拍一下他的肩膀,再绕到另一侧,趁他转头时正好扑个空,好吓他个出其不意。 沉弥屏住呼吸,猛地伸手“啪”地拍了一下丹恒的肩膀,随即迅速绕到他另一侧,心里已经在等着看他错愕转头的反应。 然而,预料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丹恒并未按常理转向背后,而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和她同一方向地转过头来。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距离之近,眼看连额头就要撞在一起。 这一撞,两人肯定都要起包。 沉弥心口猛然一紧,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后仰,想拉开距离。 但丹恒为了掸被子 站的位子本就偏,而沉弥这一退却又没算好距离,脚跟一滑,整个人几乎要跌出栏杆外去。 丹恒眼神诧愕,想也没想反应快到不可思议,长臂一伸,稳稳扣住她的腰,硬生生地将她从失衡的边缘拉进怀里。 一瞬间,沉弥只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此刻她被牢牢按在他怀中,能清楚感受到丹恒胸膛的心跳与贴在她腰上掌心的炽热。 她抬眼望去,夕阳的余晖从半掩的窗洒落,将他发梢镀上一层淡金,仿佛燃着隐隐的光。那只带着赤色尾痕的眼眸,在光影交错间愈发鲜明,像极了天际最后一抹落日,耀眼到令人心神恍惚。 沉弥呼吸一窒,胸口起伏得不受控制,连时间都像在这一刻停滞。 丹恒缓缓低下头,脸庞逐渐在沉弥眼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余晖和被子被晒过的阳光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我说你们都去哪儿了呢,原来躲在这偷懒。” 一道声音猝然响起,沉弥扭头去看,隔着薄薄的白纱看见景元站在门口,眯着眼,眼光不经意地扫过二人,只见他唇角微扬,带着笑看向他们。 沉弥慌乱地从丹恒的怀里跳出来,看着他望来眼神,无所措手地梳理着凌乱的头发,心跳如擂鼓。 ----------------------- 作者有话说:景元:^_^ 第103章 一百零三回 三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沉弥低着头走在最后,心里忐忑不安地在想刚才的那一幕景元看到了多少?他是才来的还是已经在那边看了很久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的心里便顿感不妙。 脚下的木阶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她心口警钟。 走在前面的丹恒背影沉静如常,步履稳健,时不时回头看向走在最后的沉弥,见她神情恍惚,仿佛还未从刚刚的状态脱离出来。 丹恒以为她是被人撞见后的赧然。 想到这他心底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那一瞬间的近距离,他清晰捕捉到她慌乱的呼吸与滚烫的体温,如同触手可及的水中倒月,在心口荡漾不去。若不是被人打断,他们说不定已经顺理成章地越过友情的界限。 丹恒收回纷飞的思绪,脸上挂着压抑不住的淡淡笑容,与走在前方的景元形成鲜明的对比。 景元走在最前,背脊笔直,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可心底却仿佛被什么钝刀一点点割开,生疼得厉害。 从刚刚撞见沉弥与丹恒那样亲密的举动开始,心口就像被人狠狠捏紧,坠入谷底般寂冷。 他一向自诩豁达,从不畏惧失去,也不在乎旁人眼中的得失荣辱,可唯独在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嫉意”的情绪,如寒霜般在心底滋生,冰冷又砭骨。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忽略,忽略掉他们之间特殊的情谊,忽略掉他们比自己更加亲近的事实。笑容与从容始终是他最好的面具,任凭外界风浪翻涌也能稳坐其中。然而眼前那一幕,却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的理所当然。他看见她慌乱,看见她在丹恒怀中被紧紧护住的模样,那不是旁人可以随意给予的亲密。 他心知,自己没有立场责问,也没有资格阻拦。可理智越是克制,心底的不甘与酸涩便愈发汹涌。 原来,她需要的不仅仅只有一个人…… 景元轻阖双眸,掩去深藏的情绪。唇角依旧含着笑,却再也不像先前那般有温度,反倒更像一层薄薄的面具,将心底的风暴遮得密不透风。 若真有一日,命运冷酷地摆出一个二选一的局面…… 沉弥会如何? 他不敢往下细想,却又无法抑止那一念的滋长。她会毫不犹豫地走向丹恒吗?会不会在自己伸出手时,连半个回眸都吝于给予? 第115章 这个答案,他不愿知道,也害怕知道。 可偏偏,这份未知在他心头化作锋利的倒刺,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他,若不主动,甚至可能连手中的沙也握不住。 踏下最后一节台阶,景元重新挂上无事的微笑,眉眼弯起,声音如往常般带着轻松的语调。 “一会儿丹恒去帮我洗一下菜,沉弥你帮我在大门签收一下快递,可以吗?” 沉弥正站在台阶上,脚步微微一顿。她原本还在琢磨着该如何试探景元的态度,没想到下一刻,就听见他亲口唤自己的名字。语气温和,像往常一样寻常自然,仿佛刚才的画面从未发生过。 她怔怔望向他,眼底浮起一瞬间的错愕。 景元见状,眉目间的笑意悄然收敛。他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低下头,声音轻了一分:“若是不方便,一会儿我自己去吧。” 沉弥心里一紧,连忙摆摆手,语气急切:“没有没有!不是不愿意。” 她有些慌乱,生怕让他误会,解释的话一时还没组织好。 景元这才抬眼,眸底掠过一丝暗淡,又迅速被重新扬起的微笑遮掩。他点点头,佯作轻松:“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嫌麻烦呢。” 沉弥迎上他的视线,被那抹笑容晃得心口微微一热。许是本就心虚,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深究那笑容背后的深意,只是逃避似的在心底认定——景元并没有看见那一幕。 得出这个结论,她放松地吐出一口气,将笑容重新挂回脸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楼梯口的空气似乎因为二人的交流而轻快几分,但只有景元自己知道,他压抑了多少情绪,只留下最温和的那一面面对她。那笑意越真切,心底的酸涩就越是浓烈。 “那我穿个鞋就出去。”沉弥指了指玄关的方向,微笑着小声说道。 景元微微一笑,眼神跟随她的身影,像是不经意般点头:“慢些,不必急。” 沉弥蹲下换好鞋,推开大门时,回过身,对着屋内的两人挥了挥手:“那我先去了。” 她的目光在景元身上只是一掠而过,却在丹恒身上顿了顿,单独又轻轻挥了一下,像是只对他说的告别。 景元看在眼里,胸口骤然一紧,唇角的笑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那笑意里,多了几分无形的凉意。 丹恒静静与她对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仿佛用这样简单的动作回应了她的示意。 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屋内的空气顷刻间静了下来,只余下二人沉默站立。 “好了,丹恒,我们进屋吧,要快些准备晚饭。今天下午从幽囚狱出来时,沉弥好像很疲倦。”景元的手轻轻放在丹恒的肩膀上,仿佛无意,却又带着微妙的暗示。 丹恒微微抬眼,正对上景元那抹平静而深邃的目光,听了他的话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轻轻颔首,没有言语,随即转身向屋内走去,每一步都在用步伐压着悄然翻涌的微澜。 景元收回轻落在丹恒肩上的手,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却悄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 沉弥站在门口,久久未见送快递的机巧鸟归来,天色也已悄悄暗下。正当她准备回去问景元情况时,恬静祥和的氛围忽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切开—— “你在等这个吗?” 在黑暗与绿荫交错的角落里,隐约有一道身影静静伫立许久。手中正捧着一个包裹,疑似是景 元让她出来签收的快递。 沉弥往后退了几步,谨慎地打量着冒出来的人影。 她退后的动作和打量的眼神都被刃看在眼里。只见他不悦地皱着眉,从垂柳间缓缓走出:“才一天没见,你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沉弥愣了愣,随即意识到是刃,心头微微一紧,但很快勉强稳住情绪,轻声说道:“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说过吗?我会回来找你的。” 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眉眼间的严肃与不悦似乎略微缓和,但仍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将手中的包裹递过来,声音低沉而冷静:“没想到景元对你这么好,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舍得送给你。” “什么?”沉弥疑惑出口。 但刃并不打算回答,他走到沉弥面前,看着她警惕的表情,手轻轻抚摸上她脸颊的酒窝,好玩似地在凹下去的地方轻轻摁了一下。 看着沉弥脸上做出错愕的表情,他轻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的时候落下一句:“明天晚上,等我来找你。” ----------------------- 作者有话说:沉弥:你不要过来啊啊啊(步惊云惊恐脸)[坏笑][坏笑][坏笑] 第104章 一百零四回 沉弥拿着快递走进屋,盒子大小适中,她轻轻晃了晃,里面传来沉闷而微弱的撞击声。感觉快递内部被塞得满满当当,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她低头打量着手中的包裹,心里越发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天色已暗,大门外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线斜斜落下,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院内园林里的灯也次第亮起,一盏盏散落在青石小径与花木枝叶间,仿佛成群嬉戏的萤火虫,在夜色中明灭浮动,把寂静的庭院映衬得既清幽又生动。 往客厅张望了一眼,却没见到两人的身影。倒是从厨房方向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刀叉摩擦案板的节奏,又夹杂着锅碗轻轻碰撞的声息。 她放下快递循声走近,只见两人背对着她,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有手上动作不停,空气里静得有些古怪。 ——怎么一声不吭的。 沉弥疑惑着迈进厨房,叫住正低头忙碌的景元。抬眼一看,他正面不改色地用锅铲将锅里一整块漆黑的“固体”刮出来,那模样像是要把什么顽固的石块从铁锅里抠下去。 “……这是怎么了?” 景元回过头来,看到沉弥的那一瞬间,咧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十分灿烂:“沉弥,你回来了。” 与此同时,丹恒正半弯着身,在水池边握着钢丝球奋力刷洗,听到动静也微微回首。 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没说话。倒是沉弥一下愣住了:不论是景元还是丹恒,脸颊、额角甚至鼻梁上,都沾着黑不溜秋的痕迹,像是刚从炉膛里钻出来似的。 “你们……”沉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是怎么搞的?” 景元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顺着视线看向那口还冒着焦糊味的锅,随即一本正经地开口:“我想亲手给你炒个菜,结果火候没掌握好,火苗忽然从锅里蹿了上来。我一慌,就顺手端了水泼上去。” 他说到这儿,咳了一声,朝丹恒看了一眼:“然后丹恒过来救火,结果被我一盆水浇了个正着,还不小心蹭得一身脏。” 丹恒动作一顿,低头继续刷锅底,没有反驳,只是唇角紧绷,似乎默认了景元的说法。 沉弥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可惜没抓到什么破绽。只见他们一个满脸无辜,一个沉默不语,偏偏脸上都脏得跟两只小花猫似的。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把两人一前一后赶出厨房,一边挽起袖子系上围裙,一边说:“你们先去洗澡吧,别再添乱了。晚饭交给我就行。” 景元被推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笑眯眯地道:“那我们就把肚子安心交给你了。” 丹恒却只是轻轻拢了拢袖子,垂眸扫了景元一眼,没说什么。 厨房里只剩下沉弥一人,她望着眼前满目狼藉的灶台和被“摧残”过的锅碗瓢盆,忍不住摇头失笑:“真是的。” 可笑归笑,她还是卷起袖子,利落地收拾残局,动作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离开沉弥的视角,他们一起进了厕所。镜面上清晰倒映着二人的身影。景元静静望着镜子里那个正低头擦拭脸庞的丹恒,唇角的笑意早已收敛无踪。 他偏过头,凝视着身侧一言不发的丹恒,语气低缓,似笑非笑,却带着若有若无的锋意:“早知道最后还是要麻烦她来收拾残局,我倒不如一开始就叫你动手了。” 丹恒动作微顿,手中湿透的毛巾被他拧得水珠直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缓缓抬眸,迎上景元那带着试探的目光,眼神冷淡而克制:“既然你明知结果,又何必还要试。” 景元的眼神微微一转,唇边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与往日温润截然不同,锋锐中带着挑衅:“有些事,不试过,又怎知适不适合?” 空气骤然凝滞,二人剑拔弩张,都知道对方意有所指。 水声淅淅沥沥,像是在无声催促,却更衬出沉默的紧张。丹恒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眼底掠过一瞬晦暗不明的波动,随即收敛,他走向景元探手将盥洗台上的水龙头拧紧。清脆的“咔嗒”声在静谧空间尤为突兀。 将毛巾挂回架上,语气清冷一针见血:“景元,你和我谁说了都不算。”沉弥说了才算。 景元闻言,轻笑一声,低低的,却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起伏。镜子里,他的笑容明暗交错,仿佛下一瞬就会碎裂。 第116章 “我去里屋的浴室,这里留给你吧。”丹恒垂下眼睫,语气冷淡克制,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得极深。 景元侧身让开通道,目光始终未曾移开,直到丹恒从他身侧擦肩而过。两人的肩膀几乎擦到一处,仿佛在空气里短暂地交汇出一股无形的火花。 丹恒走回卧室,四下望去,陌生与熟悉在视线里交错,仿佛一瞬间将他推入无所依凭的荒原。嘴角明明扬起,却分明是失意至极的笑,眉眼间垂落着无声的孤寂。 是了,他早该觉察的。那一夜在树林里重逢时,他就该明白——沉弥已不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沉弥。 她会认识新的朋友,她会逐渐融入新的生活,她的笑容,她的依赖……终究会分给别人。 丹恒抿紧唇,不敢再往深处思索。可眼神却不受控制地泛起慌乱与惶惑。 他们之间的回忆,究竟能支撑多久?只是些并肩走过的战斗,只是些交错的轨迹线,甚至相遇之时起的杀念……与旁人日复一日的相处相比,这些是否会显得太轻,太淡,终将被稀释殆尽? “丹恒,你现在,不过是个被判处流浪的孤魂野鬼,现在能站在这里与她相见,也是因为他们没有举报你。”他在心底冷冷地对自己说。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尚未完全厘清。前世的影子,今生的名字,他始终挣扎在模糊的界限里。 你凭什么去守护她?凭什么陪伴她?甚至这一次她遭受的意外,都有你无法推卸的责任。 ……你拿什么去争? 丹恒低下头,手掌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胸腔被压得生疼,像有千斤重石横亘其中。 他本想护她周全,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她劫难的一部分。 而比这一切更残忍的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人。 等丹恒出来的时候,沉弥已经将饭菜做好了,甚至连厨房都已恢复原样。 景元正坐在位置上,举着碗筷吃得津津有味。 丹恒目光一闪,落在他身上,却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神色淡然地端起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安静地夹起桌上的菜肴,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沉弥看着他埋头吃饭的模样,误以为他饿了一整天,不由得笑了笑,柔声提醒:“慢点,还有那么多呢。” 说完,她顺手把他筷子停留过的那盘菜推到他面前。 丹恒垂下眼眸,筷子微微一顿,似乎被这自然的体贴触动。可下一瞬,他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嗯。”语调平缓,像是不愿再泄露半分心绪。 景元眯着眼,筷子一转,像是不经意般笑道:“我也感觉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明明只隔了四五天而已。” 沉弥没听出景元的画外音,只当他在调侃自己,耳尖微微泛红,将头埋在碗里,含含糊糊地说道:“那以后都我来做……做给你们吃。” 景元的笑意微微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柔软,却很快被轻描淡写掩去。他抬眼看向沉弥,语气平稳,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度:“好啊,只要你愿意。” 明明是朝沉弥说的,声音却牢牢落在丹恒耳中,像细密的针,轻轻挑动着他的神经。 丹恒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顿,手指微微用力,仿佛在压制心头涌动的情绪。他抬眸望向沉弥,目光深邃而复杂,却依旧紧紧闭上了心口的言语。沉默里,夹杂着不安、焦虑,还有几乎被他压抑住的占有欲,像一团暗火,悄然在胸腔里跳动。 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终于到了睡觉的时候。 沉弥敷上了面膜,打开了室内的空调,罗浮这几天的天气越发炎热,算算时间夏天也好像快要来了。 她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白天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闪过,想到下午差点和丹恒亲上,内心边有一股微妙的窃喜涌动。 哦对,景元送的东西还没有拆呢。 忽然,她想起景元饭后递给她的快递盒子。 “哦,对……还没拆呢。”她轻声自语,将盒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午饭后,景元递给她时的画面再次浮现——他神情平静,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神秘感。 “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沉弥当时有些诧异,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什么?” 景元只是笑而不语,语气带着一点调皮的神秘感:“等睡觉的时候再拆开看看。” 坐在床上,沉弥轻轻抚摸着盒子,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期待感。夜色静谧,屋内只剩下空调轻轻运作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像在揭晓一份大奖。 轻轻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款精致得几乎可以当作饰品佩戴的手表。手表表面光滑,金属与玻璃的折光在灯光下闪着柔和光芒,设计简洁却不失高雅。 旁边整齐地放着一张小巧说明书,上面详细标明了手表的各项功能。 除了“罗浮限量”这一噱头,这块手表兼具精美外观与基本功能,但最关键的是它内置的报警系统——无论佩戴者身处何地,只要轻按表侧按钮,便能第一时间呼叫支援。 与其说这块手表名贵,不如说它附带的安全价值才真正珍贵。沉弥翻阅说明书,发现从定制之初,定位与安保功能就已经开始计费。 沉弥上网查了这款手表的设计公司及其配套的安保团队,发现二者均隶属于星际和平公司,专为全银河的高官尊爵、权豪势要量身打造,功能针对性极强。 简单来说,它不是普通手表,而是一种高端、专门为安全设计的奢侈品。 妈呀,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沉弥连忙将手表戴上,心里暖暖的,看着表盘,能感觉到景元满满的心意。 ----------------------- 作者有话说:明天矛盾全面爆发,三足鼎立啊…[可怜][可怜][可怜]沉弥:好想全要啊 第105章 一百零五回 经过一夜沉思,丹恒最终决定暂时离开老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打算放弃。相反,他在寻找着其他可行的办法。 先不论沉弥是否愿意离开罗浮,仅仅是让她跟随自己在银河间漂泊,就已经充满不确定,更何况自己还时不时会遇上危险。 他必须先把一切潜在的风险解决妥当,才能真正站在起跑线上。 他打算过几天再告诉沉弥,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至于该怎么开口,他还没有想好。无论是解释还是告别,都必须小心翼翼。更何况,这个计划里,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是最难以掌控的因素——沉弥还愿不愿意等他。 他没有把握,也没有资格要求沉弥一直等他,可内心的不甘让他无法放手,不想就此错过。 丹恒深吸一口气,指尖紧握,像是在紧抓一丝虚无的希望。拜托了,一定要答应自己。他别无他法,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沉弥能等他——哪怕只是片刻,他都愿意为其倾其所有。 丹恒的纠结,自是无人知晓,甚至连祈祷中的那个人也毫不知情。 沉弥此刻正戴着眼罩,蜷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呼吸均匀,像是陷入了久违的安宁。忽然,一阵刺耳的闹铃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从梦境中拽出。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闹钟,手指不小心碰翻了床头的小物件,发出一声轻响。 沉弥摘下眼罩,半梦半醒地去找被她弄翻的东西,记忆慢慢来到昨夜—— 昨天半夜的时候沉弥突然收到青簇的紧急归队通知,说她再不来自己要被多得如山一样的待办压垮了。 不过既然身体已经无大碍,她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家里。于是便爽快答应了青簇,说明日一早就回去,反正自己也有段日子没见到神策府的小伙伴们了。 至于具体怎么说,她打算等到了再开口,顺便也给大家一个小小的惊喜。 不过,在出门前,她还得先和丹恒打个招呼。 沉弥换好衣服下了楼,却不见丹恒的身影,只有景元在厨房里忙活。灶台上的祸溢出热气,带着阵阵奶香味,锅盖在蒸汽中轻快地跳跃。景元听见脚步声,抬眼望过来,嘴角含着一贯懒洋洋的笑意。 “醒啦?今天起得挺早。”景元捞起铺在锅底防溅的陶瓷勺,随手放到一旁,语气轻松得像是早就料到她会下来似的,“本来还想着你再睡会儿,我等差不多的时候再叫你起床。” 沉弥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早起的?” 景元闻言,眉梢一挑,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得意的语调:“青簇昨天半夜提交了你的销假申请。” 沉弥一听,哭笑不得:“……原来如此。”倒是把这茬忘了。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昨天接到消息时已经很晚了,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如今被景元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神策府任职自己压根没有保密可言。 景元把热好的热浮羊奶倒进杯子里,递到沉弥眼前,语气温和地叮嘱道:“小心烫。” 第117章 沉弥接过杯子,杯壁的热度顺着掌心传来,她低声应了一句“嗯”,抿了一口,果然烫得舌尖一颤,只好忙不迭地吸气散热。 景元见状忍俊不禁,眉眼弯起:“让你小心,你偏不信。” 趁着这空档,沉弥往卧室的房间的方向看了看,大着舌头询问道:“蛋恒呢?怎么没看见他。” 景元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他啊,天不亮的时候就离开了。说是有点事要处理,没告诉我具体的内容。” 见沉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景元压下心底的酸楚,勉强露出笑意,将装好早餐的碟子递到她面前:“别担心,丹恒一向稳重。来,先吃点东西,等下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沉弥接过早餐,顺手拿起充满电的手机,给丹恒发了条消息,免得他回来时没看到而着急。随后,她整理好随身物品,搭上了景元的星槎,向神策府驶去。 停好星槎,沉弥和景元兵分两路,她从正门走进去,景元则有事要去开会从停车场的直达会议室。 浴铁上午轮岗,正穿着盔甲伫立在神策府的大门,百无聊赖地看着穿行在神策府前方的人群,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微笑着朝他走来。 “沉弥?”他快步迎上去,却在迈出第一步时骤然停下,意识到自己仍在站岗,不能随意离开岗位。 虽然行动受限,但说话总归没问题,他开口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在群里说一声?” 沉弥见状,轻轻走近,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这不是给你们准备个惊喜吗。” 浴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从发梢到脚尖,丝毫看不出她曾经被绑架的痕迹。见她安然无恙,他的心才终于落了地,长出一口气。 “中午叫上青簇她们,给你接风洗尘!我待会儿下岗的时候预定好位置,你们直接过去就行。”浴铁说着,语气里充满轻松与喜悦,显然真的为沉弥平安归来感到高兴。 “好。”沉弥笑了笑,眼角弯成一弯月牙,“到时候我请客,正好今天是 发薪水的日子。” 说完,沉弥瞥了一眼快走光的人群:“先不说了,我去上班了。”随后,沉弥迈开步伐,融入了往神策府深处的人流之中。 穿过走廊沉弥推开熟悉的大门,环顾四周,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有些意外:“奇怪,青簇人呢?” 青簇通宵了一夜,眼下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忽然听到沉弥的声音,才惊觉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了。她被堆得高高的文件资料淹没了身影,举起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在这……” 沉弥走过去,就看见青簇的眼下青黑一片,好像很久没合眼了。她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将提前准备好的资料推给沉弥。 “没时间休息了,今天要处理的是庆典的筹备工作。”青簇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疲惫,“我们只需要审核地衡司递交过来的策划方案,将可行的推送给将军,待将军点头,我们就可以撰写文书下发给各个司,确保地衡司去沟通的时候能顺利进行。” 沉弥点了点头,接过资料,眼神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表格,心里暗暗盘算着时间安排。她抬起头,看向青簇,轻声说道:“那我先看一下,你去休息一会儿。” 青簇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好,有你帮忙我就放心了。”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缓缓靠回椅背,终于能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很快,时间到了中午。沉弥透过办公室的透明窗户,看见景元步履匆匆,像一阵风般从眼前掠过,在桌上拿起什么东西,又迅速离开。 沉弥本想问他要不要一起来吃饭,但看着他这副忙碌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只好轻轻收回目光,把机会留到下次。 中午浴铁预定好的餐厅里,青簇一扫白天的疲惫样,大口大口地吃着桌上的菜肴,仿佛这就是她恢复元气的来源。 青簇刮干净碗壁上的米饭,咽下最后一口,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好久没有这么放松地吃顿饭了。” 神策府规定的午休时间很长,沉弥茶余饭后还有时间玩点益智小游戏,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打趣、调侃、偶尔响起的爽朗笑声,像暖风般拂过大家的心头,然后悄悄离去。 午休结束,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沉弥在办公室里穿梭于文件堆与电脑屏幕之间,整理策划方案、核对各部门的协调事项,不时用电话或信息确认文件里的内容,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窗外的阳光从玻璃窗斜射进来,映在桌面上闪着微光,而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沉弥皱起眉,心头升起一丝不安。手中的文件和计划表明明堆得整整齐齐,但那种被忽略的空白感却让她心里隐隐紧绷。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遗漏了什么。忙碌的节奏让她分身乏术,而那件重要的事情,就像隐藏在角落里的影子,在她的意识里若隐若现,却又无法被抓住。 算了,等想起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想到了。 下班时间到了,景元提前给沉弥发过消息,说自己今天不在神策府,恐怕无法接她一起回去。星槎还停在停车场,如果方便的话,她可以自己开回去;若不方便,等明天他再开回来。 沉弥收到信息时,正走到公共星槎站。想到白天景元忙碌的身影,她心里一紧,不愿意再让他多添一份麻烦,便回了一句“方便”,随后朝神策府方向走回去。 没过多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又是景元发来的消息: 景元:今晚我可能会很晚回来,晚饭可能要你自己解决了tt 沉弥笑了笑,随手回复:没事没事,那今晚就我和丹恒吃饭咯? 景元:嗯。 回到老宅,屋内黑漆漆的,静得出奇,只有夜风轻轻吹动窗帘的声音。沉弥放下包,顺手打开客厅的灯,微弱的暖光洒在木质地板上,映出熟悉的家具轮廓和房间的温润色泽,让人心里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她环顾四周,一切似乎都很安静,正如她白天离开时的那样。 沉弥轻叹了口气,走到沙发旁坐下。她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正慢慢沉下,橘红色的天边余晖被黑暗一点点吞没。她习惯了身边有景元的身影,习惯了有丹恒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如今都好像忽然消失不见,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显得空旷而冷清。 她刚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顺便把锅具摆好。正忙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丹恒发来的信息: 丹恒:今天要晚点回,你先别等我,勿念。 唉,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回来了呢……沉弥垂下眸,轻轻叹了口气。她将刚拿出的食材放回冰箱,随手切了几颗小青菜,煮了一碗简单的面,端到客厅,就坐下来慢慢吃了起来。 窗外夜色渐深,风轻轻拂动窗帘,她一个人安静地用餐,心里却不免有些落寞。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夜色完全笼罩了整座宅子。沉弥靠在沙发上,耳边是电视机传来的低声对白,暖黄色的灯光在她的侧脸投下一层浅浅的光晕。疲倦慢慢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闭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只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掌,正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指尖顺着脸的轮廓缓缓描摹,在她嘴角浅浅的酒窝处停留得格外久。 沉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蹲在她面前的身影。那人逆着灯光,五官被阴影笼罩,神情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双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金红色的光。 “怎么没等我找你,就睡着了?” ----------------------- 作者有话说:以为可以一口气写到修罗场的,没想到还需要过度一下,顺便交代接下来的任务。大家坐等明天吧!!![可怜][可怜][可怜] 第106章 一百零六回 沉弥吓得连忙坐起身,心脏狂跳,双手下意识地撑在沙发边缘。眼前的人缓缓站起身,藏青色的长发垂至腰间,坠在耳朵上的耳饰因他起身的动作完全暴露出来,被身后的电视灯光映衬的鲜红。 他的眼神在昏黄灯光里格外深邃,带着难以揣测的锐利,仿佛能一眼洞穿人的心思。沉弥整个人紧绷,几乎忘了呼吸,沙发上的手指攥得发白。 沉弥四下张望,屋里黑黢黢的,跟她睡着前一样,看来丹恒和景元还没有回来。 刃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微勾起,带着危险又似玩味的笑意:“醒了啊……沉弥。” “你……你怎么进来的?吓我一大跳。”沉弥的手掌下传来心脏猛烈跳动的震感,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刃眯着眼,视线缓缓落在她的脸上,想到昨天的事情,他不悦地皱起眉:“你是不是又忘记了?” 沉弥摇头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好。” 沉弥谨慎地打量着刃,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你找我……不会是为了问我怎么解决魔阴身的事吧……” 第118章 刃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答对了的笑容。 “丹恒不愿意说,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恨有怨,隔着太多太多说不清的东西。”刃的声音低沉,眼底却闪过一抹难以言明的情绪,“我也不屑从他那儿得到答案。你不一样……我可是救过你的命。” 沉弥轻轻叹了口气,抬眸直视他,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毫不留情地戳穿:“那是交易,是交易。而且我也把丹恒的踪迹告诉你了呀,不是吗?” 话音一落,刃的神色瞬间冷下来。那股不耐与怒意像风暴一样自他周身蔓延开来。他缓缓俯下身,阴影笼罩在沉弥身上,低笑一声:“呵……你真把我当傻子了?当我分辨不出虚实吗?” 沉弥心头一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沙发抵住了腿,退无可退。 刃眯起眼,双手环胸,目光犀利得像要把她剖开。 沉弥被这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心虚得不敢呼吸。几个月前的线索,她明知道早就过时了,却还是硬着头皮交给了刃。她自以为瞒得过去,可在这双冷冽的眼睛下,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小心思都藏不住。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瞬。 刃冷哼一声,笑意却更危险:“果然如此。” 他逼近一步,沉弥只觉周围空气都被压迫得紧缩起来。 “沉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危险的玩味,“你是在耍我玩吗?嗯?” 那双如寒刃般的眼睛紧紧盯住她,直把她眼底的慌乱看得一清二楚。 沉弥心脏狂跳,下意识地紧抓住身后的沙发靠垫。她明白自己此刻脸上的恐惧神情根本掩饰不住。 刃忽然愣了一瞬,似是意识到自己的逼迫过了头。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他沉默片刻,终是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轻咳一声,把这沉闷压抑的气氛打破:“算了,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怎么消除掉的魔阴身。” 屋内的灯光微微晃动,刃的眼神幽暗得像要把人拖进深渊,执拗而危险,沉弥心口骤然一紧。 她抿唇没有回答,脑中却飞快转动着。 余光瞥到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停在十二点的位置。 ——已经这么晚了吗? 一想到丹恒和景元随时可能回来,沉弥心里更是慌乱。她绝不能让他们撞见刃。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伸手拉住刃的手臂,压低声音催促:“跟我来。” 刃微微一愣,低头看着那只紧攥着自己袖口的手,眸色一闪,却没有挣开。 沉弥心跳得飞快,不敢直视他,只一味拖着他往门口走。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随着门把被转动的“咔哒”一声轻响,夜风从门外灌入,掠过她的发梢,也拂过刃漆黑的长发。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怕别人看见?” 沉弥心头一震,脚步停顿了一瞬,但还是硬着头皮把门拉开,低声道:“……总之,你不能留在这里。” 刃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没忍住勾起唇角,俯下身,气息近得几乎擦过她的耳尖,一字一顿道:“我、偏、不。” 沉弥心口猛地一紧,却还是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喉间的忿怒强压回去。她推开凑到眼前的刃,仰起头,倔强的神情间忽然绽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清脆回击:“那关于魔阴身地事,我、也、无、可、奉、告!” 她故意顿了顿,眉眼一挑,补刀般强调:“比你多三个字。” 说完,沉弥还炫示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 刃愣了半瞬,像是被她出乎意料的神采晃了眼,心口骤然一滞——那一刻,他竟罕见地失了神。 眼前的沉弥仿佛被某种光辉笼罩,笑容狡黠又生动,他的意识却在瞬间被拽离此刻,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混沌不真实的海域。 水汽氤氲,视线朦胧无际,无数莹白的水母在虚空中缓缓漂浮,它们的触须轻盈摇曳,散发着安静的光芒,犹如夜色里悄然点亮的星。 自从上次他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后,沉弥便反复回想那时的对话。瀑布那一夜,她高烧到神志不清,整个人昏沉得连呼吸都困难。可第二天清晨,她却仿佛换了一个人般精神,身体的虚弱一扫而空。 她原以为,这是系统的功劳。毕竟,作为被强行拉入这个世界的“变量”,系统时常在关键时刻替她修补漏洞,她理所当然地把那次的康复归结为程序的补偿。 沉弥第一次知道,丰饶的力量竟然能作用到她这个外来者的身上。可更令她震惊的,是这股力量并没有被“代码”拒绝。 刃的血液,带着丰饶的“赐福”,偏偏冲破了那层无形的桎梏,真切地作用在她的身上。 那一瞬,沉弥心底掀起难以言喻的波澜。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能出神?”刃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金红色的眼眸直直锁住她的黑眸。深邃如夜的眼睛里映着自己,他竟生出一种莫名的被压制感。 他指尖稍稍用力,捏住沉弥的脸颊。细腻温软的触感,伴随着她细微的挣扎,无一不在煽惑他沉寂已久的心。她的脸被迫变了形,嘴唇嘟起,愈发惹人注目。刃的脸逐渐逼近,沉弥胸腔里的心跳声如擂鼓般急促。她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预感——他不会……他不会真的要…… “喂!你……你在干什么?我们现在是在吵架!” “别吵。” 刃忽然松开了她的脸,却做出了更难以捉摸的动作。沉弥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心头像被鼓点敲击。下一刻,那冰凉的唇瓣落在她脸上,停在距离唇间仅两厘米的位置——正对着她的酒窝。 沉弥一瞬间仿佛心跳被摁下了暂停键,她整个人僵住,连呼吸与思考都戛然而止,只能僵硬地任由这一切发生。 窒息的不仅是沉弥,还有与此同时拉开大门的丹恒…… 沉沉的门轴声在死寂里格外刺耳,仿佛一把钝刀划破了空气。 站在门口的丹恒,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脚步骤然一顿,黑色的衣衫随夜风轻轻摆动。修长的身影定格在门口,冷峻的面容仿佛用胶水拼凑的陶罐,顷刻间裂开一道道细痕,最终支离破碎。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那一幕景象:刃挑衅般将沉弥往他怀里拉。丹恒双素来清冷克制的瞳孔此刻骤然收紧,满是不可置信,仿佛所有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全被抽空。 沉弥猛然回过神,心口一紧,慌乱间用力推开刃,踉跄着侧身望向丹恒。她的声音急切而发颤:“丹恒,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可一旁的刃却仿佛毫无所觉,唇角扬起一抹冷意十足的弧度,半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丹恒,声音低沉沙哑故意说道:“回来的真巧啊。” 混乱的风暴中,悄无声息地卷入了新的身影。景元走到门口,看见丹恒僵立在大门口,眼神凝固如冰。他微微皱眉,顺着丹恒的视线望向院中,便看见了那一幕不容辩驳的画面。 沉弥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声,她张了张口,正要再解释什么。 可丹恒的眼神已彻底冰封。那一瞬,他没有言语,没有指责,只是极冷极静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压抑着复杂到几乎要溢出的情绪。 然后,他转身。 衣角随夜风翻动,背影决绝而孤冷。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靴底踏在石阶上的清脆声响,渐行渐远。 沉弥怔怔望着那背影离开,仿佛心口被一把尖锐的刀子生生划开,疼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猛地迈出一步,想要追上去,却被刃伸手拦下。 “那么晚了,你去追他干什么。” 沉弥猛地抬眸,愤怒地看向刃。她甩开他的手,胸口起伏:“还不是因为你!” 说罢,沉弥毅然绕过挡在面前的刃,脚步急切,目光死死锁定着大门外的方向。那背影仿佛是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她的心,她知道——再迟一步,就再也追不回那个人了。 景元微微偏过身,任由她擦过自己的肩膀。夜风卷起她的发丝,带着决绝的冷意掠过他的脸颊。沉弥没有丝毫停顿,义无反顾地朝着丹恒离去的方向奔去。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目光追随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她从未给过自己哪怕一眼,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身影。直到沉弥消失在黑夜深处,景元依旧一动不动,凝视的眼神久久未能收回,像被困在某种说不清的空茫与沉默里。 为何暮色这般蓊郁,而灯烛又始终不肯亮起? ----------------------- 作者有话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107章 一百零七回 沉弥快步冲出老宅,夜风扑在脸上,带来一阵凉意。她焦急地左右张望,每条巷子、每条小路都仔细扫过,却依然没见到丹恒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急促跳动,仿佛要把她整个灵魂都震出来。 第119章 “他会跑到哪里去……?”沉弥自语,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被风吹散。 街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与夜色交织在一起。沉弥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头的慌乱,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边喊着丹恒的名字,一边加快脚步。 “丹恒——” 忽然手臂被人一拉,沉弥失神地回头,只见景元皱着眉,焦急地对她说着什么,嘴巴张张合合,手里还拿着一把未撑开的雨伞。 在景元声声呼唤下,沉弥才回过神。 “沉弥,别找了,天马上要下雨了,跟我回去,好吗。” 景元拉住她,眼神恳切,语气里满是担忧与焦急。 沉弥咬了 咬唇,心头一狠,轻轻挣开他的手:“对不起,景元。我……我要去把丹恒找回来……” 景元沉默片刻,睫毛微微颤动,眼底有心碎一闪而过。他低下头,雪白的长发垂落,像是一层薄雾掩盖了翻涌的情绪。心里既有焦急,也有无法言说的嫉妒和不甘。光是看到沉弥为丹恒奔走,他的心口都像被人用力攥紧,被无形的力拉扯。 这一刻,他不想显露自己的脆弱,却又无法压抑心底的渴望与不安。他的声音压得极轻,带着一丝微颤:“沉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如果今天撞见的人是我,你也会像这样追上我吗?” 这句话背后,是他对自己的试探,也是对沉弥情感的无声追问。他渴望被需要,渴望在她心中占有一席,却又害怕答案会让自己彻底心碎。 沉弥愣住,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呼吸微微急促。夜风吹拂,她感受到胸口涌动的悸动,心里五味杂陈。 她抬眸看向景元,眼神复杂而混乱:内疚、无奈、喜欢、些许歉意交错其中,但她无法将这些说出口。“……景元,我……”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低下头,轻轻咬唇,像是在努力整理乱成一团的思绪,却发现心里越整理越乱。 景元凝视着她低垂的侧脸,心头的痛楚愈发深重。他想伸手握住她,却又怕一触便打破这脆弱而微妙的平衡。他能感受到她的迟疑与挣扎,甚至能捕捉到她心底对他的那份爱,只是……这份爱不独属于自己。 见她回答的艰难,景元放低要求:“你只要回答我,会不会就好。” “会。”沉弥微微抬起眼角,夜色映在她的瞳中,浓得像怎么也稀释不开的墨。她挣脱开景元抓住自己的手,“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丹恒。” 听到“会”的那一瞬,景元的心微微松了口气,像是得到了短暂的安慰。可是紧接着,她说“此刻更重要的人是丹恒”,这句话像冷水从头浇到尾。 所以……自己是被排在后面的位置上的吗? 景元努力稳住呼吸,强忍着内心翻涌的酸涩和失落。 悬在半空的手,最终缓缓垂下。他的眉眼微微紧蹙,像是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夜风吹动他雪白的发丝,也轻轻掠过沉弥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更使他觉得冷的彻骨酸心。 “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哀伤和无奈,“小心点。” 沉弥投去一个感激而歉疚的目光,轻轻搂住景元安慰他:“谢谢你,景元。等我回来和你解释。” 她没有接过景元手中的雨伞,转身向街道另一头奔去。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收拢,步伐急促而坚定。景元静静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像是被什么紧紧拽住,又像被什么轻轻拂过,却什么也抓不住。 远方的天空电闪雷鸣,急落的雨点在敲击茫茫夜色中的生命。 景元抬头望向乌沉沉的夜幕,雨水顺着额发滑落,却掩不住眼底的苦涩。 丹恒,你也像我这般伤心吗? 心晴的时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时候,晴也是雨。 空旷的街道在骤雨中显得格外荒凉,路灯的光被雨幕击碎,晕开成一圈圈朦胧的光环。 丹恒独自走在其中,头发早已被雨水浸透,深色的衣襟紧贴着身躯,雨珠顺着他的眉眼滑落,冷白的脸庞上,一时间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无声的泪。 沉弥终于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头猛地一紧,呼吸都乱了,脚步在水洼中溅起凌乱的水花,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丹恒——!” “等等!丹恒,别走!” 她的声音几乎被轰鸣的雨声吞没。沉弥一头扎进滂沱大雨里,雨点像利箭般打在她的发丝与肩头,砸得用力,可她顾不上,只死死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雨幕越来越重,将丹恒的身影层层遮蔽,仿佛隔着一面无法突破的水墙,模糊得几乎要消失不见。 “丹恒!”她咬紧牙关,拼命加快步伐,脚步因灌满了水而沉重。 终于,在他转身前的那一瞬,沉弥冲上去,双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臂。 “别走!” 雨声喧哗,世界像被冲刷得只剩下他们两人。丹恒微微一怔,垂下的睫毛沾满水珠,肩膀在她手下僵硬着。 沉弥气息急促,眼里满是湿意,不知是雨还是泪:“你要去哪儿?” 双手紧紧攥住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丹恒却一动不动,任由雨水从发梢和下颌倾泻而下,冷意顺着颈项一路渗进胸腔。 他的呼吸极轻,仿佛整个人被雨声裹挟,心口却沉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沉弥……” 丹恒低声唤她,声音被雨幕冲散,却仍带着一丝克制不住的颤意。 他没有回头,眼睫湿漉漉地垂下,像极了压抑到极限的痛苦。她的呼喊让他心脏狠狠一颤,可那股疼痛却像是要将他撕裂。 他不敢看她。 不敢看那双满是执着与心痛的眼睛,生怕一旦回眸,心口早已摇摇欲坠的堤坝会在瞬间彻底崩塌。 “别对我这样……”丹恒喉结轻轻滚动,嗓音低哑到几乎听不清,“让我走吧……我看不清你的心,你的眼睛里装着的好像不止我一个人。” 雨水无情地拍打在他的肩背,顺着鬓角、下颌、指尖一滴滴滑落,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雨势骤然加大,天地间轰然作响,像是为他难以言喻的痛苦落泪。 沉弥骤然怔住,心脏仿佛被人攥紧,呼吸一瞬间都乱了。 “不是的!”她猛地上前一步,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扑簌簌落下,模糊了双眼,她声音因慌乱而颤抖,“丹恒,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刃会突然这样做!当时我已经在赶他走了——” 话到喉间却像被什么生生卡住,她急切想解释,却怎么也说不清心底纠缠不休的情感。 雨点砸在她的肩头,打湿了衣袖,她却全然不觉,只是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丹恒深吸一口气,直面了自己内心真正问题,他将这个问题毫不留情抛出,像山洪暴发,石块不顾一切的滚落狠狠砸在沉弥的心上。 “那景元呢?” 他眼神如利刃般直逼她的心口,仿佛要看穿她所有的挣扎与隐瞒。雨声掩不住他声音里的颤抖与克制,“你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感情吗?” 沉弥心口猛地一颤 ,像是被人攫住了呼吸。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被逼到绝境,四周尽是无声的压迫。她明明想立刻否认,却又在丹恒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完全说不出话来。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让她几乎窒息——慌乱、愧疚、惊惶交织在一起,像潮水般一波波淹没了她的理智。她想开口,却连嗓音都发颤,只能死死咬住唇,指尖在雨里微微发抖。 沉弥沉默着,唇瓣被她自己咬得发白。雨水顺着发丝滑落,将她的神情冲刷得模糊不清。 丹恒却看得清楚。 太清楚了。 她没有立刻否认。哪怕只是一瞬的迟疑,也像锋利的利刃,直直割进他的心口。 丹恒喉结滚动,眼底的光渐渐黯下去。像是所有期待和希冀在这一刻崩塌,他声音低沉沙哑,透着隐忍不住的痛意:“……果然。” “不不不不……丹恒,你别误会,我是有原因的。”沉弥在模糊的视线抓住了不知什么东西,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留住丹恒,哪怕只是一片衣角。 沉弥跑到他前面,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停下离开的脚步,眼神急切而坚定:“我不可否认,我对你们都有感情。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对你隐瞒的,只有这一点……比起这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等我去做,我求你别走,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绝对是真的。” 她看着丹恒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心口像被什么重物狠狠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困难。 一切言语都好像变得无用。 一瞬间,她几乎失去了理智,想把一切都告诉他——自己从何而来,他在她心中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有那个最重要的“结局”。 可是话到嘴边,猩红的警告就像探照灯一样在眼前闪烁,刺得她睁不开眼。喉咙也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扼住,所有涌到唇边的话全都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第120章 就在这一瞬,系统的声音骤然在脑海里炸开【宿主,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说出来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沉弥仿佛被施了禁言咒,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可她心里翻腾的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让丹恒难过,也不想让景元难过,她必须、一定要把这一切说出来。 系统听到她的心声,声音骤然提高,带着几分急切与压制:【宿主,这个场景我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之前的志愿者都和你一样,都不忍心开口了。可你知道吗?正是因为这样,多少次机会被浪费?你以为我愿意看他们难过吗?不,是因为相比难过,他们的命运更加重要。快乐只是短暂,可结局却不可逆,你忍心看他们的故事就这样收尾?攻略值已经足够了,你只需要挽救最重要的命运节点,让一切回到它原本的脉络——到时候,他们不会记得你曾带来的伤害。】 字字句句像惊雷般炸进沉弥的耳朵,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心口一阵阵发麻,连脚步都差点虚浮。那声音不仅是警告,更像一记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她的神经,把她试图开口的勇气生生压回胸腔深处。 沉弥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系统之前一直瞒着自己……大概就是在预防这样的情况发生吧。她苦笑了一下,心底泛起一丝无奈。 沉默几秒,她还是听进了系统的话,她讲想说的话收回,但丹恒她也不能放开。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通过这一种方式,挽留他。 沉弥深吸一口气,沉声对系统说道:【打晕我。】 系统照做。失去意识前,沉弥恍惚间看见丹恒的神情慌乱而惊惧,听到他一次又一次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那一瞬,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初遇时的情景,那时也是如现在这般。沉弥庆幸地想,她又一次赌赢了。 沉弥的意识陷入沉睡,声音也越来越轻,她一遍又一遍对他重复道:“别走……丹恒……相信我……丹恒……请你相信我……” ----------------------- 作者有话说:作者:唉,唉,唉,唉……写的作者本人都不忍心了。本文女主使了一招苦肉计,成功留下丹恒。[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108章 一百零八回 大雨倾盆,卷起街道上的尘土,雨水顺着屋檐急速滑落。雨声淹没了大多数响动,也掩盖了从阴影中靠近的脚步。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她良心发现回头找你吗?”刃冷声开口,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割在景元胸口。 景元抬头看见来人,缓缓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眉眼间带着几分沉重。他沉默了几秒,让雨水打在脸上,冲刷着心底的酸涩,也在心里重新铸起一道冷静的屏障。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坚定:“刃,你真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达到你的目的吗?” 刃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与敬佩。他没料到景元会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如此清醒,而不是像大多数人那样被情绪左右。雨水打在两人之间的青石地面,激起水花,也像是在敲击他们心里的底线。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刃缓缓朝景元走去,摊开双手,语气理直气壮,带着几分挑衅:“你不觉得应该感谢我吗?是我让你看清了某些东西。事实总是比幻想残酷,盲目逃避早点明白,也未尝不是为你好。” “呵呵……”景元轻笑两声,对刃的话不以为然,“诚然,你确实揭开了潜藏在阴影里的危机,让我不得不面对那些看不清幻梦与现实界限存在的困扰。但,你的计划,不也失败了吗?” 他眼神冷静,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锋芒,像雨水中映出的寒光,直指刃的内心。 “你怎么就能刚好选在那一刻,那么恰好的时间,那么凑巧的环境,让丹恒和我撞见呢?” 刃听罢大笑两声,鼓起掌来夸赞道:“景元,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比从前更加敏锐。” 景元淡淡一笑:“彼此彼此。” “和熟人打交道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被看穿。”刃耸了耸肩,语气似笑非笑,“不过我也不在意能不能成功,那本就是我顺水推舟的结果。”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景元,声音缓慢而清晰:“从未抱着成功的期待,又何来失败一说?” 说罢,刃静静注视着景元,目光锋锐,似乎想要从他冷淡的神色里捕捉到一丝波动。然而景元只是微微扬眉,面上依旧不动如山。 刃轻嗤一声,像是被勾起了兴致:“不过,对于今晚,对于你,我却要重新下个评判了。” 景元神色未变,只是抛出两个字:“什么?” 刃的眼底闪过一抹莫测的意味,他缓缓开口:“我们相识也有百年,我倒是第一次发现,罗浮的神策将军,竟然能如此大度,甘愿与他人共享自己的——‘爱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扬着语调,生怕面前的人听不清似的。 景元闻言,面上依旧维持着一贯的从容,仿佛这番挑衅不过是雨声中的一缕杂音。他静静伫立,让雨水顺着鬓角滑落,掩去眼底一瞬翻涌的怒意。 然而,指尖却在袖中悄然收紧,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几不可察的痕迹。 刃嘴角一勾,声音带笑:“景元,是不是高位坐久了,连面具怎么摘都忘了?” “刃。”他低声唤了一句,声线压得极低,像是雷霆前的静寂,“有些话,你最好只说这一遍。” 刃闻言愣了片刻,随后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才是你啊,景元。”他收敛了笑意,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我也不跟你多废话,把沉弥借我几天。”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别再用那副敷衍的态度对我。丹恒之所以蒙在鼓里,是因为他太蠢,搞不清状况。而你,可是亲眼看见过的,发生在沉弥身上的,可以用”神迹“来形容的事情。” 景元自然知道刃说的是什么,这也是他挣扎纠结的一点。虽然他心底不愿意承认,但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与刃都站在一条线上。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清楚的。” 刃听到景元的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缓缓靠近一步,雨水打在肩头,激起丝丝水花。 他停顿片刻,目光在景元脸上停留,像是要把对方的每一丝意图都看透,“别让我失望啊,景元。希望你能在面对沉弥的问题上,依然能保 持应有的理智和冷静。” 景元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说道:“你放心,事关仙舟联盟,我不会徇私的。”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刃心满意足,他拍了拍景元的肩膀:“我还会来的。” 刃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景元缓缓低下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顺着脖颈滑落进湿透的衣裳,像是在彻底冲刷心底的挣扎。 雨停了,青石街道反射出暗沉的光,映在景元的眼底,凝成一片灰暗的、孤寂的遥远的深色银河,再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 “……醒一醒,时候不早了,再睡下去就要迟到了。” 沉弥恍惚间觉得自己正躺在一片洁白的床榻上,耳边的声音隔着浓雾般的阻隔,时远时近,仿佛潮水起落,拍击着心口。她努力去分辨,却只听得一片朦胧。 雾色渐渐褪去,光线宛如细碎的羽毛,轻轻落在她的睫毛,温度一点点驱散梦境的凉意。声音也逐渐清晰,像是从遥远的水底缓缓浮起,终于触及到她的意识。 沉弥倏地睁开双眼,自己已然回到房间里。外面天光乍亮,风自半开的窗户拂入,轻轻掀起白色的纱帘,像一尾无声游动的鱼,在晨曦中缓慢摇曳。 空气里还带着夜雨未散尽的湿润气息,沉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片刻后她回过神。 她这是回来了?!那丹恒呢? 她隐约还有点关于昨夜的记忆,记得是丹恒把她抱回来的,那现在呢,他还在吗?还是已经离开了? 心口骤然一紧,沉弥几乎来不及细想,迫不及待想确认他的去向。她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楼梯口还没转过弯,她便听见了厨房里传来的声响。刀刃重重碰撞砧板发出的哒哒声,混合着破壁机工作的沉闷声响。 沉弥脚步猛地顿住,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胸腔沉甸甸的起伏着,她忽然涌上一股无名的惶然,不敢往前,不敢去确认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究竟是不是她心底迫切想见到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厨房里的一切声响忽然停下。沉弥僵立在楼梯口,心跳被拉得极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门口,仿佛下一秒走出来的人就能决定命运的去向。 直到眼尾最熟悉红色撞进眼中,沉弥听见自己松一口气的声音,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不可抑制的颤音。 第121章 丹恒从厨房走出,左手端着一盘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右手托着一杯现磨豆浆,热雾氤氲在他眉眼之间,像是隔夜的雨雾被彻底冲淡,只剩下一份无需言明的承诺——我愿意无条件为你停留,哪怕你未曾对我坦诚,哪怕你心里也有别人。 “怎么愣在那,连鞋都也不穿?”丹恒看着她光着的脚,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关切。 沉弥心头一紧,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喉咙发酸,眼眶一热,几乎哽咽出声。 她连忙转身,快速拭去眼角的泪水,清了清喉咙,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噢……我这就去,你先等我一起吃早饭!” 丹恒轻轻开口,语气温和:“慢点。” 沉弥一鼓作气跑回房间,眼泪不争气地滑落。洗漱的时候,她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刷牙,泡沫糊满整张脸,但心里却充满了感激与抱歉。 谢谢你没听我解释也愿意留下来,谢谢你没有计较我心里是否有其他人…… 她心底清楚,他对自己的这份心意,是自己永远都无法清偿的。很难想象,丹恒在做出留下的决定时承受了多少痛苦,内心又是怎样的煎熬,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沉弥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泪水,心里悄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丹恒好好地活下去,她会倾尽全力,拼尽所有,去争取一切可能的未来。 她绝不能让他们的故事,沦为用一行文字就能轻易概括的内容。 整理好心情后,沉弥重新扬起笑容,深吸一口气,满怀希望地下了楼。 餐桌旁的椅子早已被拉开,仿佛静静等待着她的归位。桌上整齐摆放的碗筷闪着微光,热气腾腾的包子在等待的时间里,散去最初的滚烫,变成正好入口的温度。 “丹恒!久等了!” 沉弥快步走去,声音里带着轻快与明朗。 丹恒只是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快来吃吧,免得等下迟到了。” 对哦,她还要去上班。沉弥心里一紧,希望周末快点来,这样她可以空出很多时间。 她刚在椅子上坐稳,丹恒便不动声色地从一旁拿出一个精致的便当盒,推到她面前:“我给你准备好了午餐。” 沉弥正要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丹恒继续道:“景元出工差了,要去一个月。走得匆忙,他托我转告你——庆典的事就麻烦你和青簇一起审核,到时候活动安排也要劳你亲自去盯一盯。” 沉弥指尖一颤,覆在便当盒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她抬眸望向丹恒,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棉絮,半晌才艰涩地吐出一句:“……嗯,我知道了。” 嘴角扯出的笑意浅淡而僵硬,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可心口却悄然发酸。那几句转述听起来客套得近乎疏离,仿佛一纸公文般规整冷静,偏偏正因为这样,她才越发无法假装无动于衷。 她和景元好像回不去了。 丹恒静静坐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心思细腻的他自然察觉到那一瞬间的失落,他抿了抿唇,像是在犹豫,最终还是轻声补上一句近乎杜撰的安慰:“……他说,让你别太辛苦,要好好照顾自己。”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这章结束我们就要进入完结的倒计时了。大概预计还有两万字[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09章 一百零九回 时间与情感,看似彼此独立,实则一旦落在人身上,便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紧紧缠绕。人们总说,时间能冲淡一切——能抹去记忆里最鲜明的细节,能削弱情感中最深的失落,甚至能熄灭那些无法遏制的念想。 可真正经历的人才明白,有些东西并不会消散,只是被时间掩埋,变得沉默而隐忍。 沉弥一开始以为景元是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主动避开她,并且用出差搪塞要面对的事实,用冷静而体面的方式将他们的距离拉开。 沉弥于心不怨。毕竟伤害是自己造成的,景元选择避开,也在情理之中,她能够理解。 甚至在与丹恒的相处里,她也清晰地察觉到。有关景元的,哪怕只是一丝一缕,丹恒哪怕不说,也都会在心底泛起介怀的微澜。 沉弥只能将这一切深埋心底,在丹恒面前装作无所不知般的平静,再也不提及任何与景元有关的事情。 与此同时……她已没有勇气再去找景元。毕竟,那天晚上最后的对话,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她已经做出了真正的选择。 而景元依旧温柔,哪怕结局如此,他仍愿意留给她最后的体面与温情。 这份温柔反而成了沉弥心头最沉重的石,她愈发无颜面对。每次点开聊天框,手指在键盘上徘徊,想要说的话一个字也没能发出去,最终全被删除键清空。 沉弥不经想,或许这样,才不会让他再受伤吧。 庆典的筹备迫在眉睫,她只能将全部心思硬生生压进工作里。 沉弥重重叹了口气,纸张翻动的声音被掩盖在她的叹息里。对面的青簇被她的声音吸引,抬头好奇地问道:“沉弥,你这是咋了?最近老听你叹气。” 沉弥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说道:“愁呗。” 青簇眨眨眼睛,询问道:“嗯?愁?愁什么?庆典的策划不是已经被敲定了吗?” “愁别的。” “别愁了,给你看看将军最新的照片。”青簇点 开刚刚发到她手机上需要过目的宣传照片,递到沉弥面前。 沉弥接过手机,指尖微微发凉,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片里的景元,身着整齐的活动服,神情沉稳而安静,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就是样子看起来比半个月前离开时瘦了许多。 她的心微微一颤,唇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却带着一丝苦涩。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仿佛想抓住这份清晰却又遥远的身影。 青簇全然不知她和景元之间的事情,只以为她是因为思念将军而每日叹气。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便立刻凑过来,语气轻快而鼓励:“打起精神!虽然将军这次出差归期未定,但我们好好工作,把庆典办好,也算是帮将军分忧了。” “嗯。”沉弥点点头,把手机还给青簇,小声说道,“待会儿可以把照片发给我吗?” “可以。本来也是要发到官网上宣传的。”青簇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照片就发送成功了。 沉弥接过手机,下载照片后抬头问道:“青簇,我看照片里好像是玉阙仙舟,将军这是去参加什么活动吗?” 青簇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也算是吧,也不完全是。反正都是自己人,也没必要对你隐瞒。其实将军是去拜访戎韬将军,至于具体拜访的目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我听到了一点点他们讲话时的内容——” 说到这里,青簇的声音渐渐压低,身体微微侧向沉弥,谨慎地扫了眼四周,仿佛生怕隔墙有耳。 “什么?”沉弥低声追问。 青簇伏到她耳边,声音低得几乎像风吹过:“玉阙仙舟截获了来自反物质军团的情报,说绝灭大君批准了他们的行动。我猜,将军这次出差,表面上说是去参加活动,其实是去支援的。” 话未说完,沉弥便肤粟股栗。噩梦中的景象如毒蛇般狠狠缠上来,惨烈的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怎么也驱散不了。 脑海里瞬间涌出无数危险的可能性,像潮水般吞没理智,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手机,指节发白,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支撑。 她不敢想下去,心里止不住的猜想,如果这就是系统说的命运的关键节点,应该怎么办?她人在罗浮,景元却在玉阙,她根本鞭长莫及。更糟的是,她连反物质军团的计划是什么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阻止? 心口的紧绷让她几乎难以呼吸,沉弥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颤抖的手。她知道,慌乱无济于事。必须冷静,必须先弄清楚情况,哪怕只是获取一丝信息也好。 “沉弥?沉弥?”青簇察觉到她脸色骤变,连忙探身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担忧。 沉弥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的唇色发白,眼神有一瞬的空洞,像是被什么巨浪把她拍得东倒西歪。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干涩又勉强:“我没事……只是有点太紧张了。” 青簇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将军身经百战,什么危险没遇到过,而且还有戎韬将军在身边呢!” 沉弥咬了咬唇,手指紧了又松,心里却仍旧像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她知道青簇在安慰她,可无论再多慰藉的话语,她要面对的东西始终和青簇认为的不一样,这不仅仅是反物质军团带来的危机,还有不可预知的命运节点,这关乎到整个罗浮仙舟。 看着沉弥的脸色一寸寸发白,青簇忍不住皱起眉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啊?别硬撑,你也先别担心别人了,万一将军没事,你自己却先病倒了,可怎么办?” 第122章 沉弥愣了愣,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半句话都吐不出来。就在这一瞬,一道电光般的念头自她心底窜出,明明毫无来由,却像雷霆劈进脑海,炸得她手脚一阵发麻。 她自己也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心口急促起伏,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哑声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好像抓到了命运的节点,却又不敢贸然出手。若这一丝直觉并非正确的选择,岂不是空欢喜一场,还可能因此错过真正的转折,得不偿失。 ----------------------- 作者有话说: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这章过渡! 第110章 一百一十回 沉弥先借了青簇的内部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她在罗浮政钉里输入了那个名字。指尖敲击下去的瞬间,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边轰鸣。 几秒钟的等待像是漫长的煎熬,直到页面一闪,冰冷的数据骤然呈现——所属司部、具体岗位、每日的上下班时间,甚至连例会的安排和出行纪录也被一览无余地标注出来。 青簇在罗浮政钉上的权限大到超乎沉弥的想象,她心里忍不住的庆幸。 还好优势在我。 沉弥快速在手机上记下关键信息,得知了搜索对象的具体部门与出入规律。看着逐渐逼近的下班时间,沉弥心念一动,她索性提前翘了班,几乎没给自己留下任何犹豫的余地,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她的脚步不容停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在那人走出司部门口时,让她蹲守到了。 她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在对方身上。虽然心底的猜测并未得到证实,但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念头,她还是决定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紧追不舍,对目标进行全方位的监视。 作为知晓未来剧情的人,沉弥对游戏所有的内容说不上烂熟于心,但对主线里那些举足轻重的人物,她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游戏中曾给罗浮带来灾祸的罪魁祸首。 现在沉弥担忧的事情只有一项,她害怕自己判断失误。毕竟主线从未明确写明,这个人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李代桃僵的。万一她因过度怀疑而引发了误会,后果同样不可收拾。 因此,她不仅要小心翼翼地观察,还必须谨慎地隐藏自己。 沉弥把手随意插在口袋里,故作轻松地走在人群中,眼神却一动不动地追随着前方的背影。她刻意与目标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像是随意走在街上的普通人。 也许是在荒星跟踪积累了经验,她行动起来得心应手,让她生出来几分错觉,仿佛天生就是做这种事的。 路灯一盏盏亮起,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商贩的吆喝声与人群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可沉弥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个人身上,连空气都仿佛因为她的专注而变得凝滞。 她暗暗告诉自己:今天不要急,先摸清楚——对方住在哪里。只有知道落脚点,才能在真正的关键时刻出手。 掏出手机,她快速给丹恒发去一条消息:【我会晚点回来。】 丹恒也没有多问,简单回了句“好”,便没有了下文。 沉弥盯着那条消息,心口微微一颤,像被细细的针尖扎了一下。但她没让这种酸涩感停留太久,硬生生将注意力扯回。此刻她无暇去猜测丹恒会不会因为她的话误解,现在所有的心神都系在眼前的目标上。 风吹过,夜色里带着几分凉意,沉弥却觉得体内血液正滚烫地流淌,心脏像被鼓敲击般加速跳动。 她悄悄跟在目标身后,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最终一路来到长乐天。只见那人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家饭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神情放松,点了几道菜。 沉弥避开光亮,躲在楼梯阴影下,静静望着。随着一盘盘菜上桌,她的心口微微一紧——那几道正是她熟悉的菜色,而对方坐的位置,恰巧也是她常常落座的地方。更让她不安的是,那人与小二说笑的神态,就像是常客一样自然亲切。 她指尖收紧,心头隐隐发凉。虽然仅凭这些不足以说明什么,但种种细节像针尖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忍不住想得更多。 确认目标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沉弥这才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身在街对面一间糖水摊坐下。她挑了个能看清二楼窗户的位置,既能方便观察,也能混入人群不惹人注目。 店家端上抹茶红豆冰,她低头舀了一勺,慢慢入口。冰凉甜意在舌尖化开,却没能冲淡心里的焦灼。她的眼神仍紧紧盯着饭馆那扇窗,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果然没多久,目标人物吃饱喝足,放下筷子,缓缓起身—— 沉弥站在街对面,远远望着那道身 影。对方慢吞吞地走出饭馆,步子闲散得像是晚风中随意散步的人。她一路顺着大路走去,沉弥悄无声息地跟上,脚步却始终绷紧,不敢离得太近。 直到那人走到一处小区门口,沉弥的心口猛然一揪。那地方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景元在长乐天的房产,她之前一直住的地方。 她看见对方在大门口稍作停留,低声同门口卖点心的阿孃打招呼。阿孃抬眼一笑,语气亲昵,神态自然,就像对老邻居的日常寒暄。 沉弥的后背倏地一凉。若是今晚的一切但只有一样重合,可以称之为偶然。可若连门口的阿孃都能与她轻松寒暄,那便说明,对方不是经过这里的路人,而是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沉弥愣在原地,后背像被冷汗打湿,原先的热血沸腾此刻全都化作了冰冷的恐惧。 脑海里乱成一团,无数猜想像潮水般涌来,互相撞击又彼此分散,每一条都杂乱无章,就像没头没尾的文字,既无法找到开头,也无法揣测结尾。光是那些零碎的内容,就足以让她心跳加速、浑身紧绷,胆战心惊。 如果,她只是假设如果…… 她是在监视什么吗?还是在…… 沉弥喉咙一紧,忽然觉得周围静得出奇。街灯依旧亮着,光线在地面上将她拉出长长的影子,可那影子之外却空无一人,像是整个世界突然被抽空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刚才还在小区门口闲聊的阿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连摊子都收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沉弥不敢再在这里多停留片刻。 此刻,她只想尽快回去,回到那个熟悉的房间,把自己关进去,像缩进一层薄薄的壳里,好将这股愈发浓烈的寒意与不安隔绝在外。 她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到星槎停靠点,机械地刷卡上去。末班车的人数本就少,周围的交谈声像隔了几层水,传到耳边都是模糊的嗡鸣。沉弥低着头,指尖用力攥着衣角,掌心的汗一层层沁出来。 星槎缓缓起航,城市的灯火一点点被甩在后面。她盯着窗外模糊流动的光点,思绪却越飘越远——如果自己现在还住在那处房子,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和目标人物迎面撞上?那时又会发生什么? 以对方的性格和行事方式,沉弥甚至能在脑海里拼出一幅令人恐惧的念头:那人也许早就盯上了他们,暗中观察、收集情报,一点点编织出看不见的陷阱,等着他们自己踏进去。 别人或许会觉得她多虑了,觉得她草木皆兵,可沉弥根本没有退路——她不能不多虑。 那可不是寻常人啊,那是绝灭大君!是为了「毁灭」计划,捏造肉身,模仿他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成功潜伏在敌人内部数百年的幻胧! 连与她朝夕相处的朋友都未曾察觉半分破绽,这样的存在,怎能让人不心惊胆寒? 光是想到这一点,沉弥便觉得汗流浃背。 她要回去从长计议。 —— 沉弥的猜想没有错。 那位伪装成天舶司「鸣火」商团的首席代表,名为「停云」的狐人少女正是「毁灭」座下的绝灭大君——幻胧。 一个月前,停云出海商谈的时候遇上了一小波反物质军团的攻击。这本是正常的事件,因为「毁灭」贯彻的就是万物归熵的准则,他们在银河每一处都播撒毁灭的意志,不遗余力地将死亡带给每一个人。 在解决掉那一小撮军团带来的麻烦后,停云指挥者同僚恢复原计划的航行路线。 行驶至半路时,她下令商团在一颗星球短暂停留——既是为了让船队休整,也是为了补给接下来航行所需的物资。毕竟,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大约三到四天的航程。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休整的这一晚,一切都改变了。 任谁都不会去袭击一个没有物资只是去与偏远星系洽谈合作的商团吧。这不仅是停云本人认为,也是商队里其他人的想法,所以她们从出发之际带的人数就不多,以云骑军的能力,对付寰宇里小啰啰绰绰有余。 当夜,因为长途旅行的众人疲惫不堪地进入美梦时,幻胧的计划也开始了。 第123章 她化回原身——古老无形的「岁阳」,经过一整天的潜伏,她对停云亲近的同僚了如指掌。于是在深夜的某一时刻,轻轻敲响了她的房门,说有要事与她相商,就这样将毫不知情的停云骗到了灰暗的角落。 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幻胧顺利寄生。她享用着名为「恐惧」的美食,同时汲取、体验着属于他人的情感与记忆,沉浸在那种独一无二的满足感中无法自拔。 等到记忆被馋食殆尽,恐惧最终沦为养分。幻胧舔了舔嘴唇,从枯竭的身体离开眼前,火焰吞噬着人形,那人形的轮廓在烈焰中扭曲、颤抖,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她的目光掠过火光,冰冷而缓慢地开口:“原来,你最渴望的……就是与那位名为‘驭空’的狐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啊。” 火焰的热浪和残留的形骸在她面前汇聚为零碎的一小片。幻胧扬起唇角,声音如隐匿在黑夜的鬼魅,冷漠地穿透受难者最后的呐喊:“你的愿望,我会替你实现的。” ----------------------- 作者有话说:哇咔咔咔[害羞][害羞][害羞][害羞]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回 丹恒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正缓慢逼近十二点,大门方向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 深夜的风透过半开的玻璃窗灌进来,掀动桌上那本未读完的书,书页来回翻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突兀地好像是不安的信号。 丹恒伸手,将一只镇纸按在翻动的书页上,制止了那恼人的声响。可随着书页静止,他心头的杂乱反而愈发清晰。那份不安并未真正被压下,而是像潮水一样在心口暗暗拍击。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犹豫片刻还是取下挂在椅子上的薄外套,搭在臂弯处。 他走到门口,将屋里的所有大灯一盏盏点亮。灯光次第亮起,把房间照得透亮,宛若一个明亮的安全屋。 做完这一切,丹恒沉默地凝视片刻,缓缓拉开门。夜色立刻涌了进来,带着凉意与淡淡的湿气。与白天的凉风截然不同,此刻的风仿佛能将寒气凝成实质,拂过肌肤便渗入骨里。 院子里的树影在风里摇曳,枝叶的沙沙声与方才书页的摩擦声仿佛在远远呼应,令心头那份担忧更加放大。 丹恒走到门口,静立在廊下,灯光从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映在石板路上。怀中抱着的薄外套,被他不自觉地攥紧了一角。目光始终凝在街道的尽头——那是沉弥平日里回来的方向。 他一动不动,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只是心绪却在始终被牵挂着。风声、树影、夜色都似乎被压低,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沉敲击。 就在他屏息的注视里,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极轻,像是被风吹断了节奏,毫无规律零碎的好像显得脚步的主人心事重重。 丹恒下意识绷紧了肩背,聚精会神地盯着拐角的路口,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逐渐从夜色中显现出来。 沉弥裹着夜风走来,步伐有些急,鞋底踩在石板上。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站在大门口的那个身影,只顾低着头,考虑着接下来的计划应该怎么走。 直到走到门口,她才猛然一抬头。昏黄的光将夜色劈开,丹恒的身影静静立在廊下,怀里还抱着白天她挂在椅子上的那件薄外套。灯火从他身后倾泻下来,把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柔又清冷的光。 沉弥愣住了,脚步顿了一瞬。夜色里,她看见他目光如往常般沉静,眼睛深处藏着她不常见的担忧。 “丹恒……你怎么在这?”沉弥有些意外。 丹恒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看着她,目 光在她的脸上与身上来回移动,像是要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片刻后,他才将怀里的薄外套递过去,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意味: “太晚了,我出来等你。” 沉弥愣了愣,伸手接过,笑着当着他的面穿上。衣服贴在肌肤的那一刻,温温暖暖的,还有一点点岩兰草的清冽香气。 在余温的烘托下,那股清淡的香味在夜风里愈发清晰,仿佛无声环绕,将她一路上的焦虑与不安都一点点抚平。 她轻轻呼出口气,像是灵魂回归躯体,安定从容。 这一刻,她的心仿佛才真正镇定下来。 抬眼间,她正对上丹恒静静的目光。灯火映在他眼底,深色的瞳中仿佛蕴藏着一种名为“安稳”的词语,让她丢掉了忐忑,也丢掉了扰乱思绪的恐惧。眼前那些曾经模糊不清的景象,似乎在此刻都被一点点照亮,逐渐变得清晰。 “走吧,丹恒,我们进屋吧。” 沉弥挽过丹恒的手臂,一同踏入那温暖的庇护所。门一关上,外面的夜色与微凉风声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屋内柔和的灯光和淡淡的香气。 两人的对话隔着墙壁轻轻传来,温暖而日常: “丹恒,你晚上吃了什么啊?” “饺子,用早上剩下的馅做的。” “还有吗?” “有,在锅里,还热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那本来就是给你留的。” ———— 第二天,沉弥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桌前摊开一叠纸张。她将自己所记得的一切一点一点写下,又用线条将相关信息串联起来,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 白色的纸上,左侧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关键词纵横交错,像是一张复杂的网,将零碎的线索紧紧编织在一起。而右侧——关于幻胧的部分,却几乎空白,只有少数几个字零散地浮在纸面上。 沉弥皱了皱眉,目前她所掌握的唯一确凿信息,就是幻胧是岁阳,而岁阳有弱点。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让她心中既焦急又无力。 她是什么时候顶替的停云?在罗浮有没有同伙? 沉弥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要跟踪她。 但在正式实施跟踪计划之前,她必须先准备一件装备,以保障自身的安全。 沉弥不用想,脑海立刻浮现出一个人。此人声名远扬,据说在他的店铺里有不少别处买不到的好东西。 下了班,沉弥立马赶去金人巷。 沉弥戴好口罩,鬼鬼祟祟地朝着巷子里走去。终于在乾坤街两点钟方向的小巷子里,找到了门头半开的露着微光的名叫‘霍三哥的大衣内侧’的店铺。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穿着深蓝色束脚裤,头顶扎了一个小啾啾,晚上脸上还要架着一副墨镜。 不用想,这人就是霍三哥。也不是沉弥料事如神,而是这位霍三哥和游戏里的建模一模一样。 沉弥上前几步,表露出想要购物的意图。霍三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举动,立刻开口:“哎呦,老板,又见面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他的固定问候方式,沉弥心里还是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你好。”沉弥礼貌回应,声音平稳。 “来来来,这边请——我这儿有各式奇珍异宝,老板要不要瞧瞧?”霍三哥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招呼她向店内走去。 沉弥微微点头。见客人动了心思,霍三哥忙不迭地将她引入店内,手势夸张而熟练,仿佛早已习惯每一次来访的交易。 “不知道老板您想买什么呢?我这儿有念经机、不求人、烈焰椒椒酱、油爆飞海葵、糖球炒视肉、岐黄解毒丸、玉髓风骨散、烈焰浓茶、五谷玉液……”霍三哥像报菜名一样,一口气将各种奇特的菜肴配方说了出来。 沉弥环顾四周,只见店铺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模型,琳琅满目、形态各异。她心中微微一怔,这里仿佛是一座菜谱批发市场,顿时涌上一种错愕感。 她欲言又止,沉默间透出几分迟疑。霍三哥全然不以为意,将她的沉默理解为新顾客的害羞,不敢开口提出自己的需求。 于是主动出击,谄媚道:“您别拘谨,问就是了。” 沉弥犹豫了一下,靠近霍三哥耳边,小声说道:“我想要缩小版的造化洪炉。” “什么?”霍三哥摘下墨镜瞪大眼睛,仿佛生怕自己听错了。他打量着面前的新顾客,乖巧文静,并不像精神有问题,但这句话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老板,你说的是在工造司能源之本,驱动整个司部运作的那个巨大造化洪炉吗?”他又问一遍,确认自己的理解。 沉弥点了点头,神情认真。 霍三哥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原以为今晚可以顺利开张,没想到却遇上一个棘手的顾客。 “老板,你回去吧。”霍三哥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几分无力,“我要是有那个技术,早就量产了。你要的这个,我卖不了。不过,如果您需要预防岁阳的符咒……那我倒是可以给你弄几样。” 听他这么一说,沉弥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她原本只想着,造化洪炉可以囚禁能量强大的岁阳,作为威胁幻胧的筹码再好不过,可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这东西只有工造司掌握,她根本不可能轻易得到。 第124章 不过,既然都来了,她还是决定买几张可以防身的符咒。虽然不确定对幻胧是否真的有用,但总比空手而归要好一些。 “那,符咒怎么卖?” 霍三哥眼角带笑,像是早已对这种问话习以为常。他从衣服内侧抽出一小摞黄色纸片,指尖轻轻一抚,那些纸片边缘上隐约有细小的符文:“普通防身符,三张一袋,能掩盖气息;稍微强一点的,单张要价高些,但效果更好,还有攻击的效果。您是要短期应急,还是想长期备用?” 沉弥看了看那几款符纸,心里权衡着究竟该选哪一款。 霍三哥早已见惯了客人犹豫不决的样子,立刻抓住机会主动推销:“这样吧,老板,你买十张高级符纸,我送你五张普通符纸,怎么样?” 买十送五。霍三哥心里清楚,这手段几乎没有人能抗拒得了。 沉弥皱了皱眉,心中暗自盘算:十张高级符纸的价格虽然高,但如果能多拿五张普通符纸,也算是物有所值。而且,多一些符纸,总比少来得安心。 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霍三哥满意地笑了笑,动作利落地从柜台下取出符纸,熟练地整理 好。 “老板,高级符纸需要进货,”他边整理边说道,“你稍微等我一段时间,我去联系供货,一有货我就通知你。如果不方便亲自来拿,我还可以让机巧鸟送货上门。” “为表诚意,我再送您三张普通符纸如何?” 既然对方都这么诚心,沉弥也不好再计较太多。她嘱咐了一声尽早发货,便爽快地支付了金额。霍三哥听见“嘀”地一声到账通知,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符纸整齐地包好递给她。 “老板,下次再来!要是有其他需求还可以找我哟!” 沉弥接过袋子,抬头对他点了点头,随即低头看着手机上跳出的扣款信息,心里一阵“肉疼”,刚发的工资就这么没了,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花钱防灾,花钱防灾。 ----------------------- 作者有话说:我的国庆假期怎么那么快就到期了[爆哭][爆哭][爆哭]不要啊!!!!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沉弥的心理作用,自从拿了那个符咒,她连觉都睡得安稳了。 跟踪起幻胧的时间,也不像之前那样忐忑,反而放轻松很多。再加上最近庆典的海选也慢慢开始,青簇将评选节目的任务交给了沉弥。 沉弥一听本能地想拒绝,这种当评委的事情她可做不来。可青簇再三坚持,声称让她不用多想,就是代替神策府去当吉祥物,以表明对此次活动的重视。 “往年都是我去,一坐就是一整天,”青簇一边翻资料一边抱怨,“和台下的选手你看我我看你,还不时要附和那几个老古板的审美,浪费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庆典结束工作堆得跟山一样高。现在好了,你来了,可以帮我分忧了。” 沉弥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海选的地址设置在天舶司。 沉弥一早便到了,她礼貌地和其他几位评委问好,按照计划她只需要签个字,随便过目一下人员名单,代替神策府点个卯就好。沉弥心里还暗暗想着待会儿要是能走,她偷偷摸去停云的「鸣火」商队办公室看看,前几天用青簇的内部网查过了,最近商队没有什么外派任务,这可是天赐良缘——要是让她发现了什么端倪,立刻联系景元,将幻胧捉拿归案。 正当沉弥畅想的时候,目光滑过名单上的其中一个名字时,她的手指在纸页上微微一顿。那名字,正正好就是她要捉拿的对象——幻胧。 一瞬间,心里的构想的美好结局被撕得粉碎。她抬起头,掩去眼底的震惊,不敢置信地心想:是重名吗? 沉弥低头反复确认,可事实没有侥幸可言。她没有看错,报名的人就是幻胧伪装的停云。 幻胧胆子那么大吗?竟然混进了庆典的海选,这是在挑衅吗?还是她有什么计划要在庆典当天的节目表演上实施? 既然她已经开始行动了,是不是也意味着计划已经布置妥当,现在就差点燃引线的火苗了,只需等待其燃烧到尽头,便可以“砰”地一声,将所有的一切都炸毁? 沉弥的指尖反复敲击着桌面,节奏不快,却难掩心中的焦躁。她表面上装作在仔细核对节目名单,视线在名单上缓慢游移,实际上心思早已脱离了这场海选,飞快地运转着。 她不能再独自暗查下去了。再拖下去,事态恐怕会彻底超出她的掌控。她原以为幻胧会像游戏里那样蛰伏百年,等星核降临时再掀起危机——可没想到,她竟提前动手。 沉弥回忆着停云「鸣火」商队的外派记录,逐条比对,终于在一个月前的返回报告上找到端倪。那是唯一的时间长达好几个月的离开纪录,足够幻胧顶替。航行报告里也明确写到途中遭遇反物质军团的小规模袭击。 被反物质军团袭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不正常的是“停云”的行为。 重重条件加在一起,沉弥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错。 ——那就是说,幻胧顶替停云的时间并不长。 可既然才刚潜入罗浮,为何那么急着行动? 一念至此,沉弥心口骤然一紧。除非——幻胧在罗浮,还有别的帮手。 那个帮手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只等待她的到来,里应外合。 沉弥愈发自己的直觉没错,这或许就是系统说的命运的节点。 指尖轻颤,她极力稳住情绪,目光仍落在名单上,仿佛只是一个认真履职的评委。可脑海中所有思绪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聚拢:幻胧不会单独行动,而这场庆典,或许正是她与同伙的“契机”。 那这可怎么办。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沉弥,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坐在身边的评委例行请问,语气平和,却像一枚小石子投入了她紧绷的心湖。 “什么?”沉弥神游在外,整个人还没从刚才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完全没听清对方说的话。 她轻轻咳了一声,努力把意识拉回眼前的会议桌:“抱歉,我刚刚没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问的是,关于海选计划的安排,你还有什么想法吗?”评委平和地重复了一遍。 沉弥清了清嗓子,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无比绝佳的念头,不仅可以即刻粉碎幻胧的计划,而且还不会暴露自己。 她抿了抿唇,说道:“我觉得安保上还有些可以补强的地方。现在正值海选,若有不怀好意的人趁机混入,不只是扰乱秩序那么简单,甚至可能威胁到台上和台下所有人的安全。” 评委们面面相觑,有人点头附和。 “不过,安保方面其实我们已经严格筛选好了参赛者的档案,危险性较高的一批早在初筛时就已经被淘汰了。” 沉弥见状,接着道:“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的建议是,再增加几台可以检测潜在无形目的仪器,尤其是那种能够寄生在有机体内的危险物。” 沉弥的话说得很直白,刚才差点就把“岁阳”两个字说出口,好在她及时改了口,换了更含蓄的表述。 “好。” 评委们没有再争执,负责该区域安保的云骑军立即着手布置。 沉弥这才放松了些,靠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椅背上,等待着幻胧自投罗网。为了确保等下检测出来后不让幻胧逃之夭夭,沉弥又问了一遍负责的云骑将领:“万一一会儿真的检查出来有什么,比如说岁阳啊,你们有把握当场控制住吗?” 云骑将领神色沉稳,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语气干脆利落: “请您放心,我们的设备不仅能在第一时间锁定异常,还能在探测的同时直接展开抓捕,将目标彻底限制住行动。无论对方伪装得多么完美,都休想从现场逃脱。” 沉弥听到这话,心底那点不安终于消散,微笑道:“那就好,辛苦你了。” 沉弥安静地看着那台设备被摆在了入口处,只要设备启动,幻胧自然无处遁形。 作为神策府派出的吉祥物,每次一个表演结束时,旁边的评委都要例行公事般询问她的看法。 沉弥索性和几位评委打了声招呼,便借口去后台查看一下。她站在厚重的红色帷幕旁,巨大的布帘将她的身影完全吞没,只露出半截衣角。看似只是例行公事地环顾四周,实际上每一次目光的转动都在暗暗观察。 她注意到不少选手神情疑惑,有的人小声嘀咕,有的人干脆掏出终端去查是否改了赛制。 “例行安检?之前可没说过要这一道。” “是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沉弥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移动,最终停在角落那道静止的身影上——幻胧。 她依旧神色自若,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台本,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安检一无所知。那份平静几乎显得冷漠,对周围的喧嚣与骚动全然无动于衷。 第125章 沉弥注视着她,心头微微一紧。 那副神态,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即将掉入陷阱强装出来的镇定。 她一时间分辨不出,幻胧究竟是早有准备,还是根本无所畏惧。 幻胧的身影缓缓踏入检测仪区域,红色帘幕后,沉弥几乎屏住呼吸,心脏“咚咚”地撞击胸口。她等待着——等待那一声刺耳的警报响起。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探测光幕安静闪烁着绿色光芒,显示“安全通过”。幻胧神色如常,步伐沉稳,从容地离开检测区,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选手。 沉弥整个人怔在原地,眼底一片空白。她用力眨了眨眼,又看向安检仪器的读数,却依旧是“正常”。 “不可能……”她心底掠过一丝冰凉。 为了确认,她拿起一支测试 棒,随手丢进检测区。下一刻,刺耳的警报立刻响起,红光骤然闪烁。 设备是好的,这并不是在做梦。 那就意味着——问题不在设备。 沉弥呼吸一滞,指尖轻颤。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深处窜了出来。 或许……并不是幻胧动了手脚。 或许,是“既定的命运”在掩护她。 命运早已强制定下了结局,为了让故事顺利走向那条既定的轨迹,它屏蔽了一切本该暴露的异常。就像一层无形的幕布,悄无声息地笼罩在幻胧身上,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被“无害”的假象所包裹。 所有人都被那层幕布蒙住了眼睛。 他们看见的只有眼前人的模样,却看不见她身后的阴影。像被一片叶子遮住视线,盲目地错过了所有能够揭穿真相的细节。 沉弥只觉头皮发麻,心口一紧,像被无形之手攥住。 她原以为自己是“变量”,能凭借感知与行动打破命运的锁链,可此刻,她才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所抗衡的,从来不只是幻胧一个人,而是整个命运的规则本身。 那股力量无声无息,却支配着一切。 此时,幻胧已安然通过检测,站在通往舞台的台阶上。她似有所觉,缓缓低头,余光恰好与沉弥相交。短暂交汇,她移开眼,唇角轻轻扬起。那笑容无比得体,带着“停云”应有的从容与礼貌,向着坐在前方的所有评委致意。 然而,在沉弥眼中,那笑意却像一把寒刀,直刺进心底。 沉弥如坠冰窖。那抹笑容是那么刺眼,是那么让人不寒而栗,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在呼吸间悄然溜走。 而幻胧,正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那象征命运的舞台…… ----------------------- 作者有话说:中秋节快乐米娜桑们!!!![烟花][烟花][烟花][烟花] 第113章 一百十三回 就这样,沉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门锁轻响,她将头抵在门上用身体的重量推开门,连鞋也没脱,整个人就靠在玄关的墙上,缓缓滑坐下去。屋内灯烛辉煌,窗户还有夕阳斜斜地打进来,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声音叮里哐啷—— 沉弥实在打不起精神。她现在有种自己很没用、很无关紧要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了。一心怀希望,便会被命运无情碾碎。就像有人在她耳边温声哄骗:“看,光来了。”——可下一秒,天幕被掀开,那道光却是灼人的大火,照亮她的狼狈,也烧尽她最后的幻想。 而现在。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再过半个月,等到庆典那一天,或许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沉弥仰头望天,嘴角浮出一丝苦笑:“老天爷,我再也不会叫你爷了。”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被那语气里的酸涩逗笑了,但那笑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空虚取代。 实力悬殊,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她的努力在那股庞然的力量面前显得可笑,像一只徒劳扑火的飞蛾——愚蠢、微弱、注定化为灰烬。 不仅在命运面前如此,在幻胧面前,她恐怕连飞蛾都算不上。或许更像个可怜的小丑,在自导自演的舞台上拼命挣扎,以为自己能改变结局,却连对方的目光都无法引起。幻胧大概根本没意识到,她在暗处还有个敌人吧。姓甚名谁?根本不重要。自然会有那股“为了让结局顺利上演”的力量替她瞒天过海。 沉弥第一次生出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也许……她根本就不行。 系统选中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误判。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能改变命运的“变量”。她不过是个贪恋平凡的人,贪恋有人陪在自己的身边,贪恋属于自己的温情与依赖;她会犹豫,会动摇,会因为一句他们温柔的话就忘了理智。 她见色起意,见异思迁,胆小如鼠,胸无大志。 ——这样的她,凭什么去拯救谁? 沉弥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忽然觉得自己好陌生啊。她太失败了,连抓住命运的勇气都没有。 玄关的感应灯恰在此刻亮起,温暖的光晕缓缓洒开,将屋内的冷气一点点驱散。手机屏幕亮在那片柔光里,混着一丝微凉的蓝。 那串熟悉的名字静静躺在锁屏上,像一根细线,牵动着她胸口隐隐作痛的那处地方。 沉弥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不敢点开。 ——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 “抱歉,景元”?还是“对不起,请听我解释”? 然后见招拆招,一次次寻找新的借口。好了,现在借口你也做不到。 沉弥啊,别再用需要完成最终任务怎么拙劣的借口去搪塞、敷衍他们了。他们也人啊,经不起内心的情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消耗。 窗外传来一阵风,吹动窗帘,带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她盯着天花板,脑子一片混沌,只觉得自己像在无止境的轮回里打转——希望、坠落,再希望、再坠落。 她有些累了。 可就在这一片静默中,手机“滴”的一声轻响。那声响轻得几乎可以忽略,却像一根细针,扎进她的心头。 沉弥怔了一下,慢慢转头去看。 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你还好吗?】 沉弥的心脏猛地一紧。 那短短的五个字像是被风从遥远的地方送来,轻飘飘,却落得极深。 她指尖颤了颤,还没来得及回复,第二条消息又跟着弹出—— 【我在玄关的监控里看到你一直坐着。】 【还叹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沉弥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抬起头,下意识地望向玄关的方向。那盏感应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静静地洒在地面上,墙角那处用树枝搭建的鸟窝里,一只麻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那只鸟从来都不是装饰。 景元……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她。 原来,这段时间他并不是彻底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安静地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胸口的酸意猛然涌上喉头,她几乎要笑着哭出声。那是一种混杂着愧疚与心疼的酸涩,从心口一路漫上喉咙,像一口气吞下了五十个柠檬,酸得她眼眶发热,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紧咬着唇,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的光映得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该说什么呢?“我没事”?那是谎话。 “我很累”?那又太沉重。 半晌,她才一点一点敲下几个字。 【没事,我就是心里有点乱。】 她本以为消息会石沉大海,却没想到几乎是下一秒,屏幕又亮起—— 【如果不介意,可以说给我听。】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根细绳,将她从深渊里轻轻拉回充满温暖的阳光下。 沉弥怔怔地看着那行字,手指微微发抖。 她忽然觉得,也许命运不是全然冷酷的。 至少,它在无数次坠落之后,还给她留了一个能接住她的声音。 沉弥隐去开头隐去结尾,将困扰自己的难题缩短成一句话—— 【我遇上了一件难事,我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到。】 沉弥删删改改,反复看了几遍那句话,最后还是点了发送。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她心里像被什么掏空似的,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一声“咚咚咚”的好像是心跳的回音。 几秒后,屏幕再次亮起—— 【其实答案就两个,做与不做。不做的代价大吗?】 沉弥盯着最后几个字发呆,心里好像被掏空了似地。她放下手机用手掩住了脸。 泪水在掌心里一点点渗开。 ——大啊。 她在心里喃喃地回答。 很大,很大的代价。大到足以让她不敢去赌,不敢去想“不做” 会意味着什么。 她害怕。 怕有一天醒来,丹恒、景元、刃都不再存在;怕所有的努力都被时间抹去,只剩她一个人记得那些不该被遗忘的名字。 第126章 她怕那个世界重启,怕连“悲剧”都被篡改成“既定的圆满”,而那所谓的圆满里,不再有他们。 她不想他们离开。 也不想他们在命运的齿轮里被碾得粉碎。 更不想自己回到世界之后,所有人都遗忘他们的存在——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那样的未来,比死亡还要可怕。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执念,可那份执念早已紧紧攥住她的心,像一根缠绕在血管里的线,抽不掉,剪不断。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它,每一次犹豫都让那线勒得更深。 就在这时,手机的屏幕再次亮起。冰冷的白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出泪痕的微光。 【其实你问的时候,内心就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你害怕的不是“要不要做”,而是“你能不能做到”。】 短短一行字,像是戳中了她心口最脆弱的地方。她盯着那句话,呼吸一点点乱了。 是啊,她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她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她必须面对,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选择。 【如果真的很难,如果你已经竭尽全力仍无法做到,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人责怪你。】 那行字静静地躺在屏幕上,像一束温柔而坚定的光,缓缓洒在她满是裂痕的心上。 别让自己后悔。 沉弥的呼吸顿了一下,泪水终于失控,顺着脸颊滑落。 那一瞬,她终于明白,可能所谓的“拯救”,或许不仅仅是拯救他们——更是在拯救那个一次次被命运击得体无完肤,却仍像打不死的小强般坚持着的自己。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夜色深沉,风吹动窗帘的边角,像命运冷冷的嘲讽。 但她知道—— 只要她还能行动,只要她还想还愿意去做,她害怕的事情就可以被制止。 听见厨房里的炒菜声渐渐归于平静,沉弥迅速擦干泪水,快步跑向楼上。 她要收拾好心情,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明天。 从这一刻起,她不会再让顾虑和恐惧扰乱自己的心。 如果真的在意,如果真的害怕,就不要再怀疑自己,也不要再质疑自己。不管是否有更合适的人选,不管自己是不是最完美的“变量”,她都要从现在开始,倾尽全力去做。 景元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监控画面上移开。 玉阙仙舟的一名韬略士抱着一份盖有“机密”印章的文件,快步上前,低声汇报道: “神策将军,您委托我调查的事项,已经有了结果。” 景元收回心神,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韬略士恭敬地展开文件,照着上面的内容汇报道: “调查对象:cm。首次出现地点为筑城者联盟第十一万一千七百号行星。该星球因质地特殊,于一百八十年前被星际和平公司发现并强制收编。关键人物dh在六十年前抵达该星球,直到五个月前与调查对象产生交集。根据当地原住民提供的信息与我方的比对分析,可以确认——调查对象与星际和平公司没有直接关联,也与您所怀疑的方向不符。除却‘毫无过往记录’这一异常点外,其余一切皆为普通。结论如下——” 他顿了顿,特地抬头看了将军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缓缓说道: “调查对象为短生种,无命途显现,无潜在威胁评估等级,登记为:不构成威胁。” ----------------------- 作者有话说:怎么感觉我要打脸了,越写越多,两万字可能完结不了!感谢读者:老天爷,我再也不会叫你爷了,的灵感提供![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回 沉弥在霍三哥的那边订购的符纸,顺利地通过机巧鸟送达了。 小小的,大概有巴掌那么大,用一个很坚固的纸箱装着,但就是有一样让沉弥很费解,包裹在纸箱最外层那层防水袋——上面赫然印着一行大字:“内有快乐小玩具。” 沉弥盯着那几个字,沉默良久。 ……这是防盗,还是防社死? 大概包上这个,真的就没人敢误拿了吧。 沉弥扶额讪笑。 她叹了口气,用薄外套小心地把箱子裹起来,生怕那羞耻的字样被路人瞥见。 回到家后,她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认真数了数寄来的符纸。不多不少,正好是自己订的数目。看着那些细密符纹在光下闪出浅金的微光,沉弥心里莫名踏实了一些。 既然装备齐全,就没有再拖延的理由了。 她决定今天再去一趟——去幻胧住的地方蹲一蹲,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之前为了安全起见,她都是混在人潮中跟着幻胧行动。利用人多加上在街上的特点掩饰自己,即便快被发现她也可以随时装成路人溜走。 现在有了符纸,她也没那么害怕了。况且时间紧迫,越拖下去,夜色越深,幻胧那边若真有异动,她恐怕再难追踪。 沉弥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深色外套,帽檐压得很低,又戴好口罩。符纸被她仔细折叠,放进胸口内侧的暗袋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确认随身的手机是满格电的状态,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出。 夜色浓得像一层墨,街边的灯一盏盏亮起,打在人行道上,像碎成一地斑驳的宝石。沉弥混在人群中,脚步轻快,看似只是一个下班后匆匆回家的普通人。 她一路跟着幻胧,穿过几条主干道,拐进她之前和景元住的小区。幻胧步态一如往常,背影婀娜,进小区前又和似乎对身后的尾随全无察觉。 沉弥混在其他同小区的居民里,借着绿化顺利摸到了她住的单元楼。 沉弥站在不远处的绿化带边,借着大树的阴影掩身。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幻胧走进单元门,那道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楼道的感应灯亮起一瞬,随即又缓缓熄灭。 她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那栋楼。风拂过树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夜色在她眼里显得格外深。 那栋楼,与景元的住所,隔道相望。 沉弥垂下目光,忽然有一种不出自己所料的荒诞感。她记得前几天自己得知幻胧居然敢参加罗浮庆典这种公开表演,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不敢相信——那种敲山震虎的高调行为,令她几夜未眠。 可如今,她的心绪竟然平静多了。 她已学会在惊愕之上保持冷静,在不安之中寻找平衡。或许命运本就爱开这种荒谬的玩笑,让那些复杂纠缠的故事,最终都以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落幕。 沉弥抬头望向那栋楼的顶层,夜色深沉,几扇窗静默无声,像一双双紧闭的眼睛。 她在绿化带旁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蹲下身,准备在这里守上一个晚上。风有些凉,她拢了拢外套,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垫屁股的坐着,忽然看到单元门口的感应灯又亮了。 幻胧出现了。 那女人换了一身衣服,黑裙配高靴,外面罩着一件剪裁合身的风衣。她的妆容比刚才更精致了些,唇色偏深,发梢卷出柔光,一手拎着小包,看起来……完全是要去赴约的样子。 沉弥怔了几秒,心中忍不住腹诽: ——这也太投入了吧? 她盯着幻胧的背影在街灯下渐行渐远,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一个反派角色,居然比她这个“主角”还活得自在。没有做贼心虚,没有伪装他人的紧张,甚至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去约会。 沉弥腹诽:怎么感觉比自己过的还滋润,不仅不怕别人发现她是冒牌的,甚至完完全全融入了自己扮演的角色里。 幻胧,cosplay届没有你,真是错失一个人才。 不过,幻胧要见谁? 沉弥压低身子 ,等幻胧走远几步后,悄悄跟了上去。 夜色渐浓,长乐天的夜市热闹得几乎要溢出声浪。摊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混杂着油烟与甜酒香气,一层层叠进空气里,让人有些发腻。 沉弥躲在烧烤摊前,用手扇了扇滚到面前的浓烟。远远看见幻胧停在不远处的路口,神情轻松,嘴角甚至噙着一点期待的笑。 她似乎在等人。 没过多久,一道清亮的女性嗓音响起,随即一个高挑的碧绿色身影走入灯光之下。 那正是——驭空。 沉弥心里一紧。 忽然明白幻胧今夜为何会盛装出席了,她到罗浮也有段时间了,为了能长长久久的伪装下去,是时候找一个与停云很熟很熟的人,来测试自己究竟过不过关。 而这个人就是看着停云长大的驭空。沉弥看着她们攀谈的样子,觉得幻胧的测试通过了。 只见驭空笑着拍了拍幻胧的肩,语气自然得像老友重逢。幻胧也笑,表情柔和中带点漫不经心,像是聊着一些私下的、轻松的话题。她们并肩朝夜市走去,步伐一致,时不时有说有笑,幻胧还伸手挽住了驭空,看上去十分亲密。 第127章 沉弥尾随在人流中,脚步被淹没得几乎没有声音。 夜市明亮的光在地面摇晃,她一边躲在人群里,一边竖着耳朵,试图捕捉只言片语,可热闹的夜市让一切都淹没在喧嚣中。 驭空走到摊位前,笑着和摊主说了几句,又顺手揉了揉“停云”的狐耳。她语气轻快地交代了两句什么,随即转身朝另一侧的摊位走去,显然是去买东西了。 幻胧依旧站在原地,低头拨弄着手腕上的饰物,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透着一丝等待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那人戴着一顶歪歪斜斜的帽子,穿着极为普通的常服,手中还拎着一只半旧的酒壶,脚步虚浮,从背影看上去不过是个寻常的醉汉。可不知为何,幻胧的神情骤然一变——那份随意的笑意被瞬间收回,取而代之的是领导者的严肃。 那“酒鬼”擦肩而过时微微偏头,嘴角似乎动了动,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沉弥离得太远,什么也听不清。她屏住呼吸,悄悄换了个角度,身体几乎贴在遮挡的木柱后,眼神紧盯着两人的互动,不敢眨眼。 幻胧的唇微微张合,像是在交代什么。随后立马换了副表情,像是交代完该说的内容,她切换回“被酒鬼搭讪后”的样子,一脸嫌弃地捂住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刺激的酒精味,跟即将回来驭空抱怨。 短短几秒,那人接到了下一步的指令,便转身离开,人群重新吞没了他的身影。 转身的那一瞬间,“醉汉”的面孔印入沉弥的眼中,她呼吸一颤。 驭空将“停云”惦念的糖水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幻胧已经恢复了笑意,伸手接过,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两人继续漫步在人流里,肩并肩消失在夜色深处。 沉弥注视着那名“醉汉”离开的方向,心口隐隐一紧。 她总觉得,那个人——在哪儿见过。 那种熟悉感并非错觉,而像是被时光磨模糊的一道划痕,深刻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朝那名醉汉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沉弥顺着那人的方向追去。夜市的喧嚣声在她身后渐渐远去,光线也一点点暗了下来。 刚开始只是人群稀疏,摊位的灯笼也少了几盏,但再往前走,四周的光亮竟被吞没似的,连空气都蒙上了一层灰雾。 她心里一紧,却仍不肯停步。那种“快要抓到”的感觉太清晰,仿佛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揭开所有疑团。 然而下一瞬—— “沉弥!” 有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极重,几乎让她踉跄了一下。熟悉的气息从黑暗中袭来,她猛地抬头,就见刃的脸在暗影中显现。 他神情阴沉,眼角的血丝在昏暗里尤为明显。 “你在干什么?”他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怒气,“差点掉下楼都不知道吗?!” 沉弥怔住,视线下移——脚下那片“路”,竟是一块半悬空的木板,木板下是深不见底的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长乐天的边缘。 刃狠狠将她往回一拉,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臂拽脱。凌空的木板在风中微微颤动,吹起的气流从深渊底部涌上来,卷乱了她的头发,也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吹醒。 那一刻,她才真正感到后怕。 ——只差一步,她就要坠入那片无光的深渊,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你到底在做什么!”刃低声质问。语气冷厉,却隐约透出一丝压抑的颤抖。 沉弥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她的脑子还在迟钝地转着,思绪像被风搅乱的水面,浮沉不定,连刚才那“酒鬼”的影子都仿佛被夜风吹散。 刃凝视她良久,似是在确认她是否彻底清醒,这才缓缓松开手。 “这是狐人一族惯用的障眼法,”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常被用来掩饰踪迹,误导他人。” 夜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凉意裹着几分沉默。 沉弥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心口莫名一紧,跳得几乎要乱了节拍——一种不祥的预感正悄悄爬上心头。 刃的目光冷冽下来,语气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压迫:“沉弥,你是不是在追什么人?” ----------------------- 作者有话说:[鸽子][鸽子][鸽子][鸽子]今天来晚了 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回 沉弥急忙挤出一个笑容,手微微颤抖,却努力显得自然:“怎么可能?你看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过度的轻快,像是在用笑掩饰心底的慌乱。 刃目光锐利,盯着她,语气深沉:“别再撒谎了,沉弥。我问你——到底在跟踪谁?现在就告诉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让沉弥的心猛地一紧,呼吸也随之停滞了一瞬。 她的笑容僵住,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般干涩,手指不自觉地紧握衣角,心跳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没有啊!我说了没有!” 刃的目光微微一沉,像能看穿她心底最隐秘的思绪,声音低冷而有力:“沉弥,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观察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的语气逐渐逼近,冷意一点点渗进她的皮肤,激起鸡皮疙瘩。 “你真当,这些天你的行动轨迹没人知道?如果你心里真的没有鬼为什么我问的时候你那么害怕?你为什么每天下班都要绕那么大一大圈才回家?” 沉弥怔住,呼吸一滞,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你跟踪我?!” “现在才发现,未免也太迟钝了吧?”刃的神情没有一丝愧疚,语气反倒更冷,“所以,也就是说,你承认你在追某个人?” 沉弥“呵呵”两声,当作没听见,佯装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 刃见她不开口,唇角冷冷一勾,语气故意放缓:“你不想说也行。那我换个问法——” 他逼近一步,目光深得像要把她整个吞进去,“你为什么要跟踪一个与你毫无交集的女人?” 空气骤然凝固。 沉弥怔住,不敢置信地抬头去看他。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侧了侧头,像是怀疑刚才那句荒谬的话只是幻听。 “……你在说什么?”沉弥反应有些迟钝,手指下意识指向“醉汉”消失的方向,“那不是个男——” 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冰凉的意识在脑海里炸开。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眼熟。几天前,她去幽囚狱探监白翾时,曾在回廊的阴影里,与一位焦热殿的冥差擦肩而过。那张脸——即便匆匆一瞥,也不会认错。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连维系仙舟秩序与稳定的十王司,如今也被他们 侵蚀。 一阵寒意顺着脊骨爬上来,她甚至忘了呼吸。 刃不知道她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只看见沉弥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那种神情不是恐惧,更像是骤然的恍然大悟,刃不明所以。 “沉弥?”他低声唤她,语气里带着试探。 沉弥没应,整个人像被定在原地,目光仍停在“醉汉”消失的方向,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 刃眯起眼,询问她:“你怎么了?” 沉弥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摇头,仓促掩饰,“没什么……就是刚才太惊险了,被吓到了。” 刃盯着她,满肚疑团。 那双漆黑的眼像能将一切谎言撕开,沉弥被看得发毛,只能努力让自己镇定。 “真的没什么。”她又一次低声重复,低着头,声音轻得在说出口是瞬间就被夜风吞没。 街角的风卷着夜市散去后的凉意,轻轻掠过她的脸庞。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脸色惨白,仿佛刃再多问一句,她就可能像被抽去所有生命的干花一样枯萎倒地。 “算了算了,我不问行了吧?” “如果没事,就赶紧回去吧。”刃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至于她那些诡异的小动作,只要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他愿意在容忍范围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别再一个人乱跑。下一次,可能就没人及时出现,把你拉回来。” 沉弥怔了怔,借着夜色低声应道:“……我知道了,谢谢。” 可那股寒意,仍如阴影般紧紧缠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幻胧、幽囚狱、焦热殿……那些原本互不相干的名字,此刻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连在一起,在她脑海中缓缓织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或许——幻胧的同伙,就是白翾。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如同野火一般在她的脑海里蔓延开来。 看来,她要再去一趟幽囚狱了。 看着沉弥渐行渐远的背影,刃侧过身,冷声对左后方的阴影道: “出来吧,别躲了。我原先怎么没有发现你有偷窥别人的癖好?” 第128章 黑暗中,丹恒垂眸走出,面色阴冷,指间握着那没还未化作击云的重渊珠。 二人站立,仿佛是在悬崖对峙决斗的宿命之敌。 一人冷静如冰,一人笑意癫狂。此刻寂静无人的场地正好是他们的战场。 “要不是刚才沉弥差点掉下去,你差点没忍住现身,我还真想不到你也会跟过来。” 刃摊开双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目光紧紧地盯着丹恒,舍不得错过他脸上会出现的精彩表情。 “怎么,突然尾随别人了?是怕她背着你去见谁,还是察觉到哪儿不对劲?” 他轻轻一笑,语调像淬了毒,字字句句都在逼迫。 “我猜你是前者,终于舍得从那场甜到发腻的幻境里主动走出来了?”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丹恒的声音冷得几乎没有起伏,眼底却掠过一丝厌烦。 沉弥不在,他也无需再伪装。 他厌恶——厌恶这个人总是出现在她身边,厌恶刃像阴影一样缠着他们。 从前那股死死缠着自己的执念,如今又转向她身上,让他几乎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厌恶的熟悉。 “你跟踪她,到底想做什么?” 刃微微一笑,眼神冷而直。 “我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抬起下巴,语气轻蔑而坦白,像在宣告什么理所当然的真理。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摆脱魔阴身的。” 丹恒懒得再听他胡言。指间一转,重渊珠瞬息化作长枪,锋刃闪烁着冷光,抵上那雪白的颈侧。 枪尖轻轻一推,细微的粉痕在皮肤上绽开。 而被逼着抬起头的人却像毫无所觉,反倒带着几分兴味打量他。 “丹恒,”刃低笑一声,语调近乎愉悦,“这次不打算躲了?要和我来一场决斗吗?” “是。”丹恒的目光冷若寒星,“我不想在她身边再看到你——这个让人厌烦的存在。” 刃挑眉,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宣言,慢条斯理地鼓了几下掌。 “有志气,有志气。”他笑得张狂又轻蔑,“当初被我一路追杀,你都没想过反击。现在呢?心里有了记挂的人,就不一样了。” 刃不顾危险任凭粉痕被越划越长,语气陡然压低,带着锋利的嘲讽。 “怎么,终于敢直视自己的——恐惧了吗?……丹枫。” “你叫错名字了!”丹恒一击横劈,连带着内心的怒火狠狠瞄准对方:“我是丹恒!” 刃侧身避开,唇角却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丹枫、丹恒?不都是你吗?”他语气轻蔑,字字如针,“你以为改个名字,就能摆脱从前?就能假装忘掉一切,从头来过?” “做梦!” 他步步逼近,无事击云带来的疼痛,眼底的笑意化为疯狂的执念。 “我会一直缠着你,缠着沉弥……直到你和我不死不休——” 刃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危险的喑哑。 “——直到我,不再是魔阴身。” 刃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荒唐得令人发指。 自那场大乱之后,他们便成了无法分割的存在。同根的孽,同源的劫。 他会穷尽一生去追讨那场罪,而这场纠缠,也注定无解。 魔阴身,从丹恒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那一刻起,就已是无法破的棋局。 “魔阴身根本不可能解除。”他冷声开口,语气锋利得像是划破一切的刀,将刃的希望一点点凌迟。 “你编这些荒唐的谎言,是为了诓骗自己,还是为了蒙蔽他人?你想把沉弥推到众矢之的——只是为了折磨我吗?” 他抬眼,怒气从眼中迸出,寒意彻骨。 “……你可真卑鄙。” 看着那张与旧日好友一模一样的面孔,听着刺入骨髓的话语,刃的眼底不自觉地染上血色。他猛地捂住双眼,试图遮掩片刻的脆弱,用一阵刺耳的狂笑掩饰内心的孤寂。 “哈哈哈哈哈哈——” “我卑鄙?我卑鄙,至少我承认自己的罪。”刃抬头,笑意里带着锋利的讽刺,“而你呢?什么惩罚都没有,就靠持明族长老力保,匆匆转世。比起你,我的所作所为,才算得上‘光明磊落’。” “想让你赎罪这件事,我一直都在摆在明面上。” 说话间,刃不知从哪儿抓出一根粗大的木棍,手起力落,粗暴而决绝。木棒顶端在他掌中“顿”的一声折断,清脆而带着力量感,像是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迸发出来的化身。 去而复返躲在角落良久的目睹全程的沉弥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这么抓马的场面,她会正面遇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担心什么,是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隐藏的行迹早就人尽皆知,还是冲上前去阻止,下一秒即将打起来的他们。 ----------------------- 作者有话说:[鸽子][鸽子][鸽子]米娜桑们,我回来了,休息了四天感觉神清气爽!!!!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回 “停、停、停!” 眼见两人就要兵 戈相见,沉弥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出来,活像个临时上阵的和事佬,左右两手分别按住他们的武器。 “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丹恒显然被她的突然出现惊到,眼神瞬间一变,脸上罕见地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也许正因为这份复杂,他反倒第一个放下了武器,动作小心得几乎生怕伤到她。 刃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依旧举着刚折断的木棍,倔犟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沉弥看看丹恒,看看刃。刚刚离得远她只看见丹恒把击云架在刃的脖子上,现在凑近了发现刃衣领下的粉红的划痕,她生怕事态升级,但看刃的样子,像是怎么劝说也不肯放下的样子。 沉弥也是恶向胆边生,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手里的木棍,丢在地上。 近乎圆形的木棍在地上滚了又滚,直到滚出去好远,再也没有给他们打起来的机会,沉弥这才松了口气。 刃也没料到沉弥这么大胆,一个疏忽,还真叫她成功了。看着被丢得远远的武器,刃一时间有些无语,有必要这么粗鲁的对他吗…… 对……他的武器吗。 他还想讽刺两句,却撞上沉弥那道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只得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沉弥的视线很快又回到站在他对面的人身上。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我为什么要怕她? 是啊,我为什么要怕她?刃有些不理解刚才那一瞬间的自己。想反驳她,可话又说回来,他们已经在说别的了,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哪怕只过去几秒,再提起来好像也只会显得莫名其妙。 他双臂环胸,神情淡淡地,看着沉弥,打算看看她接下来还想说什么。 沉弥左看右看,见两人气势都暂时平稳,便轻咳一声,打算趁机把这场误会一举澄清。 她像个居间调停的人,挑了个略高的台阶站着。说是“中间位置”,但从刃的角度看过去,她明显更偏向丹恒那一边。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又不是喜欢她,又何必在意她站在哪边?连景元都被她伤到了,他再往火坑里跳,也未免太蠢。 只是话虽如此,心口那股细密的酸涩仍旧一丝丝往上爬。刃皱了皱眉,挥了挥手,仿佛那样就能把这股无形的别扭感一并甩开。 沉弥站在那儿,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台阶上方的光线从她身后落下,映出一圈淡淡的轮廓,像是晕开的黄色光环。 “不如趁这个机会,你们把误会都解开了说了吧。” 丹恒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可也没有拒绝,就是沉默着,仿佛一个局外人。 刃嗤笑了一声,他找了一个可以靠的地方,刚刚在她面前吃了瘪,现在给他机会可就不打算嘴下留情了:“我和他之间,说不清,沉弥你也别管。” 沉弥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她早该想到,刃这种性子,哪里肯乖乖听她的劝。 “可你们这样下去,只怕对彼此越来越不好。”她语气放缓,却仍带着不容退让的坚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后悔了怎么办?” 刃不答,低着头笑,笑里藏刀:“说清楚?沉弥,我本来不想指责你,可你一直在自以为是啊。” 他直起身,缓缓朝沉弥走去,语气压得极低,像是生怕她听不清每一个字:“有些事,不是靠‘说清楚’就能算清楚的。你不了解我们的过去,我也原谅你的不知情。可是你偏要让所有人陪你演一出大团圆的戏,说实话——我做不到。” 他停顿片刻,唇角微勾,眼神却冷得刺骨:“我相信,有些人同样也不想看见我。” 刃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沉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丹恒垂着头,拳头在身侧紧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一刻,她几乎听见空气都在绝叫。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压抑至极的沉默。 第129章 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是,不待见才是正常,讨厌才是作为丹恒应该有的情绪。从诞生开始就有人将不属于他的身份冠在他身上,他甚至会因为这些惹上杀生之祸。 每每建设好自己的心理,告诉自己,我是丹恒,我是丹恒。可总有搅局的出现,将他搭建好的地基拆得一干二净。 从前是他们,是那些不重要的人,而现在却是她。 沉弥这才恍然。 她一直在惋惜“云上五骁”的悲剧,却从未认真思考过——她口中那个“被误会的过去”,对于丹恒来说,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的人生。 她以为自己是在帮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就算那些恩怨能被解开,那也只是丹枫与刃之间的纠葛。 可她眼前的这个人,是丹恒,不是丹枫。 从头到尾,丹恒都像是被迫背负着与他无关的恨意,也被迫接受着那些看似属于他的关心。 他承受的,不是自己的人生。 那么,自己又在试图解除谁与谁的误会? 颤抖的目光,暴露她的内心已经有了确切答案。 沉弥抬眼望向丹恒,只见他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眼底却像波月古海的深处——死寂、无声,连微光都沉没其中。 她不敢去想,在丹恒的眼中,她今日的举动究竟是为了谁。 是丹恒吗?似乎不是。 她要解开的误会,名字不叫“丹恒”。 那是丹枫吗?似乎是。 可那他呢?他明明不是丹枫啊。 她明明亲口告诉过他——他是丹恒,永远都是丹恒。 可此刻,她自己却先模糊了。 刃抬起眼,唇角微微上扬,神情里竟带着几分近乎愉悦的快意。 他的目光牢牢落在那低着头的人身上,像是在欣赏某种终于崩塌碎裂的瓷器。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铆钉狠狠敲进丹恒心上: “被自己所爱之人——全盘否认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沉弥怔怔看着丹恒,看见他的眼底染上比眼尾还红的颜色。 他没有去反驳刃,换句话说他接受了刃的所有话。 夜风吹过沉弥的脸颊,卷起所有的不甘,卷走所有的希望,更卷去了他对未来的所有憧憬。 丹恒走了,一言不发地走了,步声在空旷的台阶间沉闷回响。沉弥站在原地,眼神失焦,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量,连追都不敢。 刃欣赏完最后的戏目,缓上前几步,步伐轻而稳,手搭在沉弥的肩膀上,姿态恰似一个居高临下的胜利者,语气却意外地柔和:“很晚了,快回家吧。走了就走了嘛,你身边又不是没人了。” 他很巧妙的避开了提及任何人的名字,又暗示自己会一直会在。 心底的得意悄然升起——这样一来,就没人能阻碍他留在她继续探寻破解魔阴身的方法了。 沉弥猛地甩开他的手。她的动作不重,却透出冷厉的决绝。 刃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有些不敢置信。 沉弥背对着刃,沉默片刻,再开口声音在颤抖:“我没资格指责你,但你也没资格说他。” 她顿了顿,呼出的气息极力遏制那两道即将从眼眶涌出的湿意,“是我让你钻了空子——我知道你留下的原因,不就是想得到你最渴望的东西吗?” 沉弥看向丹恒离开的方向,还是没忍住,泪水像决堤的水坝源源不断地流出。 “你走吧,等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刃目送沉弥的背影渐行渐远,夜色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单。 按理说,现在的他应该暗自窃喜。 可现实并不如他想象。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台阶的尽头,他的心却空落落的,连一丝喜悦都没有涌上心头。明明是自己渴望已久的答案,却在这一刻带来一种莫名的苦涩和失落。 夜风轻轻掠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卷动他心底隐约的不安。刃微微低下头,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却冰冷而陌生:“奇怪……明明该高兴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今天短小但精悍。作者:发刀子咯、发刀子咯、不用抢不用抢,每个人都有。[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鸽子]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回 日子就这样又过去好几天,沉弥每天上班都跟行尸走肉一样,哪怕看到幻胧就在自己眼前,她的内心也没有任何波澜。 这反倒让敏感的幻胧有些奇怪,明明几天前,她有感受到在这个地方,一直有一股情绪紧紧跟随自己,现在居然没有了。 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虑了,毕竟自己的伪装已经骗过了所有人。 沉弥也将自己的申请探视白翾的报告提交给了青簇。 青簇刚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就见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份申请书。她放下水杯,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抬头看向沉弥:“沉弥,你这是要去幽囚狱探视白翾?” 沉弥点点头,将早已在心中斟酌百遍的借口说出来:“毕竟有师徒之情,我想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再去看他一眼。” 青簇的眉头微蹙,看着申请书显得颇有些为难:“倒不是我不给你批,只是这件事刚刚结案。十王司那边对已收押的犯人管控极严。我得先把你的申请上报给将军,让他批准……” 她顿了顿,又问:“对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将军,让他批呢?” 沉弥低下眼,最近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想到那晚丹恒离开的背影。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再跟他们相处下去的能力,要不是攻略值已经足够,进度推到关键……要是有一键退出游戏的按钮,她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摁下。 沉弥脸上露出一抹难色:“其实我和将军最近有点不愉快……我惹他生气了,不敢去麻烦他。” “好吧,”青簇看着她,语气缓和下来:“这样吧,你回去把内容填好,到时候发给我,我帮你先把申请整理好,等我把情况向将军说明后,至少有个缓冲时间。只要申请书的理由是合理正当的,通过申请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沉弥抬头,看着青簇,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青簇。” 青簇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和将军说开吧。” 沉弥握紧拳头,露出一抹苦笑:“我尽量。” 申请书,不出青簇所料很快就通过了。 沉弥低头给景元发去一条简短的信息:“谢谢。” 发完,她按下息屏键,没有去想他会不会回,也没打算多等。就算景元真的回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会讨厌自己——说到底,她自己对自己也挺失望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了长乐天,买了一份九生饼。特意叮嘱店员用耐高温的盒子装好。谁也说不准,普通的包装带进焦热狱,会不会在那里的高温下融成一滩。 确认妥当后,沉弥才拎着那份点心,往幽囚狱的方向走去。 这次带她进来的,依然是那位雪衣的判官。只是不同于上回,她没有随沉弥一起进到牢室深处,而是站在远处静静守着,神情疏淡,却显然是在遵从某种嘱托。沉弥心里明白这应该是景元专门嘱咐过,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焦热狱的内部依旧压抑。沉弥迎面撞上巡逻队伍,走在最后的正是那晚她看见的“醉汉”。此刻,那人目不斜视,穿着规整的制服,从她身边走过。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沉弥能感觉到对方脚步一顿,只是这一顿后,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完成自己的巡逻任务。 沉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焦热狱深处的空气炙烤着皮肤,热浪仿佛要把人的思绪也烤得支离破碎。她走到几日前来过的地方,那片昏暗又灼热的牢间——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空气更干燥,火气更重了。 白翾的身影坐在原处,比那天看起来更瘦了些,连背影都透出一股摇摇欲坠的虚弱。 “白翾师傅。” 沉弥轻声唤道。 囚室里的人茫然地抬起头。汗水早已在他脸上结成细密的盐痕,浸入眼眶的地方被灼得通红。皮肤被炎热逼得红紫一片,伤口因长期暴露而反复发炎,甚至在某些部位已经开始溃烂。 那是一种慢性而痛苦的毁坏,比鞭笞更残酷,也比沉默更令人心惊。 “谁?” “是我,沉弥。” 许是没料到会在这地方再见到她,白翾脸上浮现出一瞬的惊讶,随即又隐约透出一点喜悦。 然而,这份喜悦只停留了短短几秒。他很快闭上眼,声音沙哑而疲惫:“你怎么突然来看我?……景元那小子呢?” 话音未落,他又自嘲般笑了笑,笑声带着几分干涩与苦意。 “也是,我想多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别说他来看我,怕是避都来不及。” 第130章 沉弥听着抿了抿唇。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又缓缓补上一句:“不过,你能来——或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沉弥听着,心口微微发紧。她低头叹了口气,走上前,将手里的盒子轻轻放到地上。那是她一路带来的九生饼,包装还留着一丝余温。 “白翾师傅,”她轻声开口,“如果早知道结局会是今天这样,你还会去做吗?” 白翾沉默了片刻,那一瞬的静默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他抬起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语气缓慢而慎重:“你是作为神策府的一员来问我,还是……作为沉弥来问我?” 沉弥的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答道:“作为沉弥。” 她说这两个字时,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白翾笑了,是一种自己早已预料到答案的笑。那笑意很淡,却比眼泪更让人难受。 “会。”他答得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有些事,”他顿了顿,嗓音因干裂而沙哑发涩,“在做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后悔’这个选项了。知道结局又能怎样?若连该争取的都不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释然。 “反正我的寿命也快走到尽头了。就算那时什么都不做,最后的结局,也一样是十王司。” 他抬起那双被汗水与尘垢染得灰白的眼睛,望向沉弥,语气出奇地平静:“你看,结局反正都是十王司——那我为何不去做呢?” 沉弥怔怔地望着他,喉咙像被灼热的空气堵住,说不出一句话。焦热狱的热浪翻腾不休,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潮气的味道,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这片沉默的牢狱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翾忽然嗅了嗅空气,眯起眼,露出一点久违的笑意:“我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 只稍片刻,他抬起头,声音几乎要比热浪猛烈:“你带九生饼来了?” “是。” 白翾怔了怔,那双早已因高温与疲惫而混浊的眼睛,忽然透出一点亮光。 “辛苦你还特意带这个给我。”他喃喃道,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却藏不住那抹苦涩,“排队的人应该很多吧……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再去买。” 沉弥知道他话里的含义。此刻他的案子刚刚审结,尚未对外布告,可一旦消息传开——等世人知晓他所做的一切,他会被肆言詈辱。届时,大家都会以他为耻,白珩以他名义对众人开的玩笑,也会随着判决的落印,彻底画上句号。 他试图伸手去够那只盒子,动作却极慢。腕上的铁链在地上拖出一声细响,震得沉弥心口一紧。她连忙上前,把那份九生饼轻轻放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还热的,”她低声说。 白翾指尖微颤,像是怕弄碎什么似的,小心地揭开盒盖。一阵淡淡的甜香混着焦热狱的闷气飘散开来,那香气与这片炙烈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令人动容。 他看了良久,才笑着摇摇头:“真奇怪,在这种地方还能闻到甜味。” 说罢,他折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唇角一瞬间微微发抖,那滋味或许已被汗水与血腥掩去,但他仍缓缓咽下。 “味道……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他低声说道,“不过挺好,能再吃一次,已经够了。” 沉弥喉咙发紧,想要开口安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翾抬眼看向她,笑意温和得近乎虚幻:“谢谢你,沉弥。若有机会……你还是早点离开罗浮吧。” 若是换作从前,沉弥大概会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她离开? 可如今,她懂了。 自从发现幻胧的存在,她就隐约察觉到,罗浮之 上正酝酿着某种深不可测的暗流。白翾不会无的放矢,他能在此刻说出这句话,只能说明——那场“将至”的风暴已近在眼前,而他,正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沉弥深吸一口气,指尖悄然摁下藏在袖口里的屏蔽器。空气中细微的嗡鸣声被热浪吞没,她的声音也随之低下:“白翾师傅,我知道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秘密。你——愿不愿意和我交换?” 白翾强装镇定:“什么?” 沉弥蹲下与他对视,语气平静,可目光却是那么坚定:“我知道你还有另一个计划。或许从一开始,你就没指望过‘绑架’那件事能成功。” 白翾笑的近乎破裂:“沉弥,你在说什么?” 沉弥垂下眼,定了定神,抬起头时,声音清晰而缓慢:“如果我说——你拼尽全力去争取的那个人,还‘活’着呢?” “谁?” 那是空气骤然凝固的声音,带着几乎不敢触碰的希望。 沉弥看着他,吐出两个字—— “白珩。” -----------------------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把大家刀麻了吧?听一听《爱就一个字》缓缓,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回 庆典顺利结束的六小时前—— 夜色尚浅。 长乐天的大平台被高高搭起,台边挂着层层叠叠的红色绸缎和彩带,随风摇曳,像是在空中舞动的火焰。彩灯串成的花朵从屋檐垂下,闪烁着金黄、橙红和翠绿的光点,映照在人们兴奋的脸上。 街道两侧,高大的灯柱被装饰成莲花状,上面贴着金色剪纸和祈福的锦缎,微风吹过,轻轻摆动,发出低低的沙沙声。 空中还悬挂着形态各异的纸风筝和彩球,像漂浮着的玩具,给人一种梦幻的错觉。 整个大街像被点燃了一般,红色、金色、橙色交织,彩旗飘扬,纸灯摇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烤糕点和糖果的味道。 人群在这色彩与光影的包围下,欢声笑语不断,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庆典的热烈与温暖中。 与那份热闹祥和截然不同的是沉弥,此刻的她正隐没在黑暗的街巷中,跟在接头人的身后,循着早已约定的路线,直抵敌人的老巢。 幻胧拿着白翾提供的罗浮防御图,早已对各个地方设下了破绽点,只待时间一到,便可践行「毁灭」的美学。 街角的喧嚣被隔在遥远的另一端,庆典的鼓乐声透过层层墙壁传来,变得模糊而空洞。光影在她脸上一闪而逝,灯火的温度再也触及不到这里。 前方的接头人步伐稳而快,衣角在昏暗中轻轻晃动。沉弥不敢多发出一点声响,只能跟着那道身影穿过一条又一条无人问津的暗巷。 她的心跳与远处传来的鼓点交织成一种诡异的曲调。 接头人一路无言,通过重重关卡,终于带她抵达目的地。一个在长乐天下面、下面、再下面的破败小院里。 他亮出印有特殊标识的手印,示意看守放行,伪装成仙舟人普通百姓的毁灭虚卒推开大门。 沉弥不敢眨眼,随着被推开的门,她的呼吸几乎停顿。那是一群她只在游戏界面中见过的怪物——半人马的造型,青绿色的皮肤,极其高大。 她不得不仰着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他们褪去了伪装,像是毫不在意般将自己的形态彻底地暴露在这个破败的小院里。 沉弥粗略数了数,大约有二十几人。 那虚卒的眼睛泛着淡淡的冷光,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一番,随即转头对接头人低声说了几句。声音低沉、破碎,像石块在喉咙中摩擦。 沉弥听不懂,只觉每个音节都带着威胁的意味。她慌乱地伸手打开联觉信标,试图捕捉那些断裂的语义碎片。 下一刻,杂乱的对话骤然变得清晰。 “你们怎么就派了个新的人来?之前跟我们对接的呢?” 那声音沉重而粗砺,带着质疑。沉弥立刻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过。她下意识挺直身躯,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像是用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接头人解释说那人被安排到另一个地方了,事出突然,就没有及时说明。 那怪物打量她半晌,金属质地的下颌在微光下泛着冷色:“就算穿着盔甲,也小得可怜。你确定没带错人?” 接头人打马虎:“你别看她看着弱,可聪明着呢。她之前可是在神策府打过杂的,知道打在仙舟哪个地方威害最大!” 怪物狭长的眼孔微微一缩,似乎在衡量真假。空气在这个氛围下,仿佛几秒间就可以被凝固打碎。 沉弥感觉心跳被悬在喉咙口,喉咙一点点发紧。 终于,那怪物低声哼了一下,似乎权衡过利弊,还是同意了接头人的说法。 “行,那她留下吧。”它收回目光,语气冷漠又带着几分阴鸷的笑意,“转告你们的老大——他想要的结局,我们会带给他的。” 空气重新恢复流动,耳边传来雷一般的打鼓声,沉弥恍惚间以为是长乐天的表演,可看到周围人毫无反应,才回过神鼓声竟是来自胸口。 第131章 怀疑暂时解除,沉弥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面对未知的危险,她却比之前都要喜悦。 只要可以顺利完成,命运的枝桠就会重新续接。她所恐惧和害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接头人还在和虚卒交谈。 在来之前他特意叮嘱过她:一旦混进来,别做多余动作,只要找到他们藏在罗浮里的爆燃物就行。这种关键的装置,通常在引爆前会派人专门守着,以防万一。 表面上看起来二人是在合作,其实都互不信任:白翾提供防御布局图看起来完整,可画出的炸弹点十个里面有四个不是关键。反物质军团看似负责物资援助,可物资里面是什么到现在都在瞒着对方。他们看似在里应外合,想摧毁罗浮这艘仙舟联盟的中流砥柱。 人心隔肚皮,何况与自己合作的还是非人,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临阵反水。为保险起见,他们想了个双赢的办法——各取所需,彼此牵制。 但是,无论沉弥怎么看都感觉这种互相猜疑的关系,都不像是可以成功的样子。 但爆燃物的放置点,他们已经掌握了九个,剩下的一个无论怎么试探,反物质军团就是不肯开口。 沉弥此行的任务就是找到第十个。 说来也奇怪,沉弥总觉得这所谓的命运节点就这么简单吗? 为何她总觉得怪怪的。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相信白翾他们掌握的信息都是正确的吧。 现在也没有别的时间让她找出别的可能性了。 沉弥踏入院内,手上戴着景元送给她的手表,看着上面的指针一点点在表盘上转圈。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她等得有些焦躁,为何他们还不行动周围静悄悄的,沉 弥甚至还能听见长乐天搭建的舞台上传来熟悉的音乐。 沉弥听着那隐隐微弱的曲调,感慨幻胧可真有“职业道德”,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装停云把节目演完。 忽然院内的二十几个虚卒突然站起身,像是感应某种号召般,他们面向院内,一扇被门挡住的奇怪液体罐装物品像是感受到什么信号般发出绿色的光亮。虚卒们扬起头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口令一般。 戴着耳后的联觉信标忽然受到了什么干扰,发出刺耳的杂音,然后功能恢复—— “是为焚灭命途而生的「反物质军团」” 忽然眼前一片闪白,沉弥还没反应过来,热浪滚着尘土从那扇门里滚出,激起温热的液体和残肢就这样将她吞没。 * 幻胧坐在后台,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造型。她耐心地理着鬓角那几缕微翘的碎发,指尖动作温柔而从容,仿佛只是普通的登台前准备。那支本就歪斜的花被她轻轻扶正,映在镜面中,笑意柔媚,淡若无事。 若不知情,谁都看不出——她即将迎来的,是一场足以毁灭罗浮的“演出”。 幻胧抿了抿唇,从容地补上最后一笔口红。台上的主持人正念出“停云”两个字,灯光透过帘幕在她身上落下一层微光。她缓缓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向舞台。 音乐响起,悠扬的旋律铺陈开来。她随着节拍舞动,衣袂翻飞,仿佛在光影间绽放的花。 台下的观众掌声连连,沉醉于她的舞姿与笑颜。幻胧的唇角微微上扬,心中却泛起一阵异样的愉悦—— 哎呀呀,别急嘛,真正的高潮还在后头。 舞曲渐渐逼近最炽烈的段落,旋律高昂,鼓点密集。幻胧轻盈旋转,衣裙翻飞的那一瞬,地底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轰鸣与音乐几乎同时炸裂—— 地面龟裂,火光四散,尖叫声混杂着乐声在空气中撕裂开来。 而幻胧仍在舞动,裙摆被爆风掀起,火焰照亮她的笑颜——那一刻,她的舞姿与毁灭融为一体,宛若命运亲手安排的压轴。 幻胧褪下伪装,衣袂翻飞,绿色的一团火焰悬浮在高空之上。脚下是被烈焰吞噬的罗浮,一片混乱与哭嚎在烟尘间翻滚。 她俯瞰着那处被爆炸撕裂的巨大窟窿,眉头微微一蹙。火光映在她的眼底,却映不出半分快意。 ——就这样? 竟然,这么轻易就成功了吗? 她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去,只剩一声淡淡的叹息。 “真是……怪没意思的。” 一盏,两盏——罗浮的灯火在风中相继熄灭。天光暗了,夜色如墨般压下,吞没残火与血色。 幻胧飘在空中,火焰里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惋惜。 “真可惜啊,本来以为这场伪装游戏能玩上百年呢。” 然而念头还未转完,她的身影在空中忽然一顿—— 世界,像被谁按下了倒带键。 天空的裂纹迅速弥合,火焰反卷,坍塌的楼阁重归原位,哭喊声也被时间吞没。 就连幻胧也毫无知觉般回到后台,端坐在化妆镜前。她抬起手重新整理着鬓角那几缕微翘的碎发。 与此同时—— 沉弥倏然睁眼。 她看着眼前坐着的二十几个虚卒,心跳仍在狂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脚,指尖还在轻颤。 “还好……还好,都回来了。” 她轻声呢喃,身体的撕裂的痛楚才稍稍平复。只是那一瞬间被爆炸撕裂的意识,依旧让她头痛欲裂。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家人们,真的要完结了!预计两到三章。[爆哭][爆哭][爆哭]舍不得你们[爆哭][爆哭][爆哭]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回 沉弥缓过神,她将目光投向被虚卒们挡住的地方,一个巨大的东西正在里面沉睡。 怪不得他们不慌不忙,守口如瓶。第十个就在眼皮底下。 只不过让沉弥真正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引爆的方式居然是以自我为的钥匙。 一点点的预兆都没有。沉弥脑中不断重现刚刚他们仰着头吟诵的那句话,还好她事先一直在盯着手表看,不然还真反应不过来。 沉弥好奇地的将视线投向里面,想再看看那个东西的真面目。 忽然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破裂、嘶哑、犹如锯木头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在看什么?” 联觉信标慢了半秒响起。 沉弥听见自己的声音,没等思考就这样说出来:“没什么,我只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虚卒轻哼一声,知道她说的出发是指去安置炸弹的地方。他向门内望了一眼,见沉弥还是维持着刚刚的样子,半点不知道实情。 “这不用你担心,到时候我自会带你去的。” 若不是已经重来一次,沉弥恐怕觉察不出他此刻话中的意义。 带着她一起走向死亡吗?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毁灭」的。 沉弥静悄悄地,对着藏在袖子里的手表轻轻摁下了一个键。 手表的指针轻颤,微弱的蓝光在袖口里一闪而逝。她屏住呼吸,等待着。 如果景元送她的那块表没有夸大其词——希望这一刻,支援已经在路上了。 手表孽种夸大其词,那怕他现在不在自己身边也给予了她最大帮助,安保在短时间内就响应了。 沉弥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互相掣肘,空气中的气息一点点凝固。有人低声质问,有人已经握紧了武器。就在这混乱的缝隙里,一个虚卒趁无人注意,微微俯身,朝那扇紧闭的门轻轻吐出一句—— “——……” 那声音古怪得像是撕裂空气的低鸣。 沉弥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捂着耳朵。怎么回事?怎么翻译不出? 一股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身体比思想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她的目光锁定在手表上的秒针。 ——“八点二十分,四十五秒。” 指针轻轻一跳。 下一秒,天地骤亮。 灼热的风浪从地底炸开,带着嘶鸣与撕裂的轰响,瞬间将所有人的身影吞没。 沉弥只来得及抬起手,光就将她整个人包裹—— 视线在爆炸的中心碎裂成千万片白。 * 沉弥捂着头,身体被冲击分裂的痛楚仿佛还在皮下回荡。 她喘着气,冷汗顺着脖颈滑下。 这一次,沉弥学聪明了。 一睁眼,她便找了借口跑了出去,躲在远远的地方,摁下手表的按键。 前来寻找她的人,如她所料般整齐冲入。 她屏住呼吸,听见里面传来兵器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股热浪。 ——“八点二十一分,三十秒。” * 沉弥猛地睁开眼,背靠着冰冷的外墙,掌心里那块手表还在轻轻震动。 四周寂静得出奇,只有远处庆典的乐声被风卷来,又被夜色吞没,飘忽不定。 ——不对。 这里不是她原先的位置。 她的呼吸倏地一滞,胸口像被什么卡住。 回溯……出现了偏差? 第132章 沉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盯着表盘,默默记下此刻的时间。 然后,她再次驱动“钥匙”回溯键。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崩塌、倒转。 再睁眼时,冷风扑面而来,她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去看手表—— 分针,赫然停在“二十二”的刻度上,秒针还在咔哒咔哒走着。 沉弥的瞳孔骤然收紧。 ——时间比上一次,又少了一分。 心底骤然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再次按下回溯键,屏住呼吸。 耳鸣、眩晕、光线塌陷——所有的一切都在撕扯她的神经。 再睁眼。 她几乎立刻去看表。 ——二十二分,五十五秒。 沉弥怔住了。 她明明是在“二十二分”启动的,为什么回到的时间比上次还要后面? 不可能。 这不该是这样的。 她再次尝试,可每一次都一样——时间不会乖乖回到最开始的二十分。十五分钟的安全回溯窗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也就是说,每次回溯,她都会失去前置时间。意味着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更早”了,但是爆炸的时间并不会推迟。 她靠在墙上,指甲几乎掐进手心。脑中一片混乱,理智和绝望撕扯着她。 “冷静,沉弥,冷静……你不能慌……” 她几乎是低声对自己祈求着。 可手表的指针在她眼中却像在嘲笑似的颤动着。 * 沉弥跑出去大声呼救,没有改变。 自 己还被绑走,连手上的手表差点都被薅下来。 …… ——“八点二十四分,十秒。” 短短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几乎已经回溯了不知道多少次。 什么办法她都想过了,大声呼叫引来其他人,没有用,下场是不仅自己失去行动力,还苦坐眼睁睁看他们引爆。 沉弥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攥住手表,冷汗顺着指尖滑落。她的心跳与表针的颤动形成奇异的共振,每一秒都像是在催促她作出决定。 “……如果再这样下去,什么都阻止不了。”她低声嘀咕,声音几乎被夜风吹散。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幻胧。 或许,自己去找幻胧,跟她谈判,让她放弃引爆,或者推迟爆炸的时间。只要能多争取一点点时间都好。 可是,自己直接接触她,会不会有巨大的风险?如果行差踏错,自己会不会连回溯的机会也没有了? 听着上方传来的悠悠曲音。沉弥握紧拳头,轻轻吐出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没办法……只能赌一次了。” 她迈开步伐,奔跑在昏暗的巷道和台阶之间,风声呼啸而过,几乎淹没了她急促的呼吸。身后的虚卒如影随形,步步紧逼,破嗓子在身后喊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老实!” 眼看就要从底层冲到长乐天,沉弥瞄向前方近在眼前的光亮,再坚持一下,跑到上面,他们就不敢再追了。 终于,光明大道就在眼前。沉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懑与倔强,冲着身后的虚卒竖起一个挑衅的手势,将所有不如意、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脱口而出一句粗口:“劳资连金人都跑得过,你算什么!” 眼看她已经跑到人群里,追在后面的虚卒停下脚步。他拿出通讯器,汇报给院子里的长官。 “她跑进去了,还要追吗?” “回来。不用追了,大君下过命令,让我们别用暴露。” “是。” 沉弥气喘吁吁地冲到舞台后方,背靠着冰冷的墙面,手里紧攥着那只手表。指针在掌心微微颤动,提醒着她:距离最初的爆炸,只剩下四分钟可用的时间。 她掀开后台的幔布,音乐低沉的鼓点已经密集起来——这个演出一结束,便轮到幻胧上场。 化妆台前坐着的人正用镜子整理最后的妆容,抬眼便看见一道身影悄然靠近。话还没出口,那个身影已俯身凑到耳边,声音小到像风中碎语,却分外冷硬:“现在,立刻通知你手下的虚卒——马上停手,别再按计划执行爆炸任务,并把那些东西丢出罗浮。要是你不听,我就把你是‘绝灭大君’的事公之于众。” 那人一愣,镜中映出她的侧脸——妆容精致,眼底却像藏着刀刃。半晌,她只是微微眯了眯眼,扬起嘴唇甜滋滋地笑道:“您在说什么说?小女子没有听懂。” 沉弥没有后退,先发制人。她是声音照旧压得很低,重复道:“你不是停云,你是幻胧。别否认,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的要多很多,我甚至知道你假扮停云是为了百年后的在罗浮带入星核,企图引发丰饶之乱。” “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以帮你隐瞒。” 这句话沉弥想了一路了,为的就是此刻说出来充当说服幻胧的筹码。 化妆台前的人沉默了三秒,有些诧异,她究竟怎么知道的。 不过,幻胧还是听进去了,不知道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对着里面的人说了句“计划暂停,将所有东西迁出罗浮”。 听到这句话,沉弥松了一口气拉开和幻胧的距离。 “现在,可以了吗?”幻胧转过身对上面前人的眼睛,看到是沉弥她有一瞬间慌了神,无数的可能性在她脑中闪过。 居然是她。自己暴露了吗?神策府掌握了多少?他们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自己一直以来感知到的情绪是她的吗她为什么要替自己隐瞒? 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幻胧不清楚对方此刻究竟掌握了多少自己的信息。她看了看正在工作的大家,还有面前看起来十分冷静的人,她内心有个荒唐的想法,该不会这一切都是专门对自己设下的局吧? 但是这个念头才出现几秒就被沉弥打断了。幻胧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人,额头汗津津的,胸口在快速起伏,看起来是经过猛烈奔跑来的。 什么情况下,会怎么紧急? 幻胧一时半会想不到,但是这绝对是她的突破点。 沉弥看着幻胧脸上的表情转了好几个弯,读着她眉眼间的微妙变化,心里暗暗叹气此人的难缠。 算了——只要撑到最初爆炸的时间点,只要那一刻安然无事,这场危机就算解除了。 “停云——停云!该你上去表演了!”后台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催促。 幻胧依旧摸不透沉弥的来意,但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 “好。”幻胧应声起身。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沉弥一眼。那人站在帘幕后,神情冷静得近乎诡异——不是担心,也不是警惕,而是一种不容干涉的专注。幻胧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才发现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块表盘上,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沉弥的心跳与秒针几乎同步,每一次跳动都像在赌命。可直到幻胧表演结束、重新走回后台,四周仍是一片平静。没有轰鸣、没有火光——那本该到来的灾厄,仿佛被抹去了存在。 沉弥几乎不敢呼吸,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头的弦终于松动—— 却在这时,刚表演完回来的幻胧俯下身来,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轻柔得几乎要与喧嚣的乐声融为一体—— “小妹妹……你说你会保密,那——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 沉弥一愣,还未来得及回答,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舞台的支架在摇晃,吊灯发出不祥的嗡鸣。 她猛地抓住幻胧的手,瞳孔骤缩:“你骗我?!” 那一瞬间,幻胧脸上的笑意彻底凝住,像是连她自己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沉弥盯着表催动时间,而在那回溯一瞬的模糊里,沉弥最后看到的,是幻胧眼底与她一样的诧异。 她不知道? ----------------------- 作者有话说:明天完结!!![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到时候有抽奖活动!!!让我研究一下怎么抽!!!! 第120章 一百二十回 几十次的回溯早已让沉弥苦不堪言,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生生撕裂,意识仿佛被强行拉扯在时间的洪流中。每一次回溯,都像是被刀锋从精神深处划过一遍。 她的神经在颤抖,呼吸急促,大脑像被挤压般发疼。即便这一次回溯成功,她仍觉得灵魂有一部分被遗落在未来,落在未来,迟迟未归位。 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没事吧?”有人从旁经过,停下脚步关切地问。 沉弥怔了一下,随即摇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没事……谢谢你。” 话音刚落,她只觉鼻腔一热,湿漉漉的液体顺着鼻尖滑下。她用袖口随手一抹,也没去看那红色的痕迹,只是拖着发颤的双腿,一步一步朝后台走去。 她必须快点赶在刚刚爆炸时间点前,找到幻胧。沉弥有种预感,或许下次就是她的极限了。 第133章 边走着,沉弥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回着回溯前的画面。 幻胧那一瞬间的神情——惊愕、错愕、甚至有几分真切的慌乱。 那不是装的。她看得出。 幻胧是真的意外。 可是——如果不是她,那爆炸又为什么还会发生? 难道另有一股力量在操控这一切? 还是说,那所谓的“命运”,根本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它想爆就爆,只是碍于世界的规则,不得不借由某个人的手,让这一切看似“合理”? 命运真是狡猾得像一个看不见的玩偶师,沉弥看似是穿行其中的自由人,可依然被束缚在这个规则里。 就算她回溯再多次,就算她拼尽全力偏离那条轨迹,命运也总能找到新的方式,把事件重新推出去。 就算费劲千辛万苦努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该来的还是会来。 可上一次回溯,不就打破了这个“绝对”吗?她亲眼看见分针经过三十五也没有发生爆炸,她硬生生将时间往后延了五六分钟。 这说明,她的努力并非徒劳。她做的一切,真的改变了什么。 沉弥的心跳越来越快,胸腔里的血液仿佛在燃烧。她忽然有种近乎疯狂的念头—— 如果找不到办法阻止爆炸,那她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 爆炸之前。 只要她不断回溯,只要她一次又一次地念出时间,就能让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爆炸的可能性,都被困在这同一个时间段里。 让那一刻永远不来。 让一切停在爆炸的前一秒。 哪怕这意味着她要不断地死去、不断地重复、不断地被撕碎…… 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只要能让那场爆炸永远不响起—— 那她也愿意。 沉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化妆台前。 “幻胧”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眸与记忆中不同,深邃、冷漠,仿佛穿透了时间的缝隙。沉弥心头一紧,幻胧的神情中闪过某种“知晓”的意味,像是在透过这具躯体,看向她。 可只是瞬间,那抹异样便无声地滑落,像风拂过镜面,不留痕迹。 她重新垂下目光,恢复成化妆台前那个神态自若的幻胧,纤指拨弄鬓发,神情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那一瞬,沉弥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看见的是幻胧—— 还是命运的暗示。 她怔怔地望着对方,心底忽然泛起一种痛而清的明悟。 命运的枝桠需要被人延续,同样,也惧怕这枝桠生出新的走向。 或许,刚才幻胧的质问,并非出自她的意志—— 而是命运借她之口,在警告那个正在撬动轨迹的“变量”。 所以……自己要这么做吗? 八点三十一分,五十五秒—— 幻胧从台上下来,站在沉弥面前再度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小妹妹……你说你会保密,那——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 沉弥的心跳在胸腔里重重敲击,几乎盖过了外头的音乐。她抬起头,与幻胧对视。那一刻,她终于不再退缩。 “如果你不相信……”沉弥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不可动摇,“如果这场爆炸无论如何都要发生——那就由我来执行吧。” 她的唇角微颤,呼吸短促,却依然把最后一句说完:“我来引爆,然后……永远消失。” 如果命运的枝干真的畏惧她会让枝桠生出异样的走向,那么她愿意就此放下所有可能,连同那唯一能回去的机会,一并舍弃—— 她所求不多,只愿命运能网开一面,只求它让落叶归枝。 “好。” 恍惚之间,她仿佛听见了回应。 * “将军,你回来?!” 青簇眼尖,一眼就看到那个提着行李、风尘仆仆走过观众席的身影。 景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抬手捋了捋跑散的长发,咬着头绳,将发束重新系起。动作之间带着久别归来的随意与一扫而空的疲惫。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沉弥没和你一块儿出来吗?” 青簇摇了摇头,手里还拿着拍摄用的相机,“她说最近有点累,想在家休息,就呆在家里看转播了。” 景元的手微顿。那根刚系好的发带在他指间滑了一下,轻轻勒紧。他沉默地“嗯”了一声,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最近还好吗?”他低声问。 “挺好的,”青簇挠挠头,“就是看起来有点心事。我问她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她也不肯多说。” 景元看向高处的舞台,那里清歌妙舞、舞裙歌扇,光影正在变换,观众席上传来阵阵欢呼。可那喧嚣似乎离他很远。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像是有什么被轻轻按住。 “我知道了,”他轻声道,把行李换到另一只手上,步伐不紧不慢地往人潮口走去。 青簇喊了一声:“将军,不留下来看表演了吗?” “不了。”他头也不回,微笑着说:“我得回家看看她。” 风从人来人往的缝隙灌进来,吹起他肩上的发丝。那一刻,青簇才注意到——将军的步子比以往都更加轻快。 怀抱着即将再见她的心情,景元拐过街角,路过那晚他曾试图挽留她的地方。灯火依旧炽亮,雨早已止歇,连那时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不复存在。 他缓缓吸了口气,脚步轻缓忐忑。夜色里,他想到:她的世界本就辽阔,容得下无数光影穿行。若她的目光落在他人身上,他也能默默承受——只要她朝自己的脚步始终坚定,只要她的心安宁,哪怕自己的影子只是其中一缕,也足够。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大家跟约好了似地。” 远处倚靠在大门口的某位再度发挥了他的嘲讽技能,只可惜,对他们两个现已失效。 景元简单地和丹恒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丹恒一愣,有些羞于承认。景元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了,仿佛对他的到来早已预料般笃定。 他垂下视线,唇角一紧。那份羞愤并非源于被揭短,而是源于自己那日愤然离去时的决绝——此刻再回头,竟有些无处安放的愧意。 景元看向刃,也问了他一遍:“你呢?” 似有他意。 刃没有正面回应,也没有否认:“我是来找破解魔阴身的方法的。” 景元并未拆穿,只是淡淡一笑。 “进来吧,青簇说她今天在家。” 穿过庭院,景元站在门口,正要开门,却忽然感觉脚尖触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 正是他送给沉弥的手表。 * “炸弹已经转移到了你说的位置。” 幻胧靠在化妆台边,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桌面,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的目光从镜面中掠过沉弥的神情,语气轻飘,却又像在试探。 “至于你说的保密……应该,不会是在诓我吧?” 沉弥一言不发,只静静地望着她。一副你还要我怎么说的样子。 “那要不你跟我过去看?”到时候和我一起被炸的粉身碎骨,正好省了后面的全部剧情,也免得你祸祸罗浮。 “那还是算了。” 幻胧的笑意渐渐收敛。她低下头,从衣襟内摸出一个指甲大小的银色圆片,指腹在上面轻轻一转,一道浅蓝的光晕随之浮现。 “这是空间锚点。”她的声音低了几分,像是随意,又像是某种默契的交付,“能让你在瞬间抵达。我已经设定好了位置,你轻轻按一下就可以启动了。” 她顿了顿,抬眸对上沉弥的视线,眼神顿时有些暧昧。她伸出手指轻触在自己的唇上,然后投向给沉弥:“合作愉快。” 沉弥接过锚点,指尖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能量震动。 她没有再看幻胧,只是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谢谢。” 下一瞬,光线从锚点中爆开。空间的边缘如被利刃划开,空气骤然扭曲。 沉弥被那股牵引力吞没,等她再度睁眼时,四周已是另一番景象。 ——漆黑的一片,是罗浮最远最远的尽头。风声已止,光也沉寂。 再这里引爆,受害者只有自己一个。 沉弥看着放置在自己面前的液体装置,被它炸了那么多回,现在那么近打量它,感觉也就这样,没有什么好怕的。 想着想着,沉弥忽然生出莫名的伤感,念出那句话后,或许真就和所有人说再见了吧。 可要是不念,大家都会一起湮灭。沉弥想了想,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死那么多回才换来的一次机会,不 能错过。 事不宜迟,沉弥念出幻胧教自己的口诀:“……吾以此志践行「毁灭」” 眼看着白光瞬间汹涌而起,在彻底吞没她的那一刻,沉弥还是害怕地颤抖了,失去意识之前她轻声道出那句深藏心底的祝福。 第134章 愿你的「巡猎」之路,不再与孤寂相伴; 愿你所燃的业火,温暖而非「毁灭」; 愿群星铭记你的名字,知你「开拓」的艰辛与勇毅。 意识重新浮起时,沉弥感觉自己正悬在无重力的空间里。 她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世界,一片金色的光。 那是一棵巨大的“树”。 它由无数纵横交错的纤维构成,粗细不一,如脉络般延展在无垠的黑色的虚空中。每一条纤维都在微微闪烁,光在其中流淌、汇聚、分散,像在呼吸,又像在低语。 她看不见那棵树的全貌,目之所及的,尽是无穷无尽的枝干——它们向远处延伸,交缠、分化,如同织就整个世界的脉络。枝上点缀着无数金色的叶片,微光流转,温柔却炽烈,穿透层层雾霭,仿佛要冲破一切桎梏般,执拗地向上生长。 高处,一只洁白的小鸟停栖在枝头,羽翼被金光晕染。它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微微歪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沉弥怔怔望着那一幕,胸口忽然一紧,像被什么温柔又遥远的力量轻轻攫住。 “再见了。”沉弥作出无声的口型。 她已做好溟灭的准备。 * “快通知何医生、刘总,还有吕教授!病人有意识反应了——我刚看到她的手指在动,现在眼皮也在眨!” 另一道略显颤抖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几乎掩饰不住的激动:“还有!别忘记通知病人家属!” 监护仪的曲线在瞬间跳跃起来,伴随着设备低沉的嗡鸣声,实验室的空气像被某种无形的喜悦染上。有人屏住呼吸,有人轻声笑出声来。 “看来——”那位白发教授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意,“我们的无创多模态情感脑机接口……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真正苏醒的病人。” ----------------------- 作者有话说:唔,算上明天的番外,才算是正式完结了!明天有抽奖,订阅率满20%的都可以参加!抽15个宝宝,每个人100晋江币,可能有手续费,到手可能不是100晋江币了? 那我们,明天见![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121章 完结 “由米x游与瑞x医院合作自研的synmind神经情感交互装置,现已正式发售。” 广告的声音从大厅巨幕上缓缓传来,柔和、干净。 画面中,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头上带着一个透明的头盔,透明的数据线如流光般闪烁。她的眼睫轻颤,唇角似乎带着微笑。 旁白响起—— “重构感知边界,让虚拟与现实共鸣。 不止是游戏,这是你意识的延展。 与他们交流、感受、改变故事的走向——一切由你决定。” 巨幕下的人群有人惊叹,有人低声讨论,也有人跃跃欲试、迫不及待。 沉弥拿着挂号到坐在神经内科门诊外面,盯着屏幕上的广告,思绪纷飞。 周围人急躁、担忧,和害怕看不上病时的对话,瞬间将她拉回到现实。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聊天对话记录,看到吕教授昨天给她发的预约挂号记录,顿时松了口气。 自从一年前从病床上醒来那天起,沉弥一直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 这个世界——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街道的气味、每天父母的亲昵呼唤、那些她早已习惯的生活轨迹。 陌生的,是时间。 她昏睡的那两年,世界没有为她停下脚步,太多事情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了模样。 她所玩的游戏经过两年的时间也已经来到了第四个星球。 为了赶上进度,她除了在康复科做恢复训练的时间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花在恶补剧情上。 但碍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恶补也只能是有节制的恶补。 “149号,——沉弥。149号,——沉弥。请到3号诊室就诊。” 沉弥拿着挂号单,拿出市民卡,遏制住自己想奔跑过去的冲动,尽量以平稳的步伐朝里面走去。 她推开诊室的门。 吕教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微愣,随后笑了笑。 “恢复得不错啊。” 吕教授让她坐下,做了惯常的检查。 “手抬起来——好,放松,深呼吸。” 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在皮肤上,沉弥微微一颤,却很快镇定下来。她已经习惯了。 吕教授在病例上写着数据,语气平稳:“脉搏正常,血压也稳定。看来康复训练没有白费。” “谢谢您。”沉弥轻声道。 “谢我做什么?”他笑了笑,“能醒来是你自己的意志在起作用。我们只是……提供了一点外力。” 这句“外力”,让空气微微一滞。 沉弥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场实验——“无创多模态情感脑机接口”,正是由吕教授主导的。 两年前,车祸让她的脑神经陷入长时间的停滞。常规治疗无效,在父母一再恳求下,吕教授才将她纳入临床实验组。 那时医生告诉她的家人,实验仍在探索阶段,量身创造的虚拟世界或许能刺激她有意识反应,也或许没有任何效果。 但是谁都没想到,她真的醒了。 只是,她还有些恍惚。并不是分不清现实于虚拟,而是经历太过特殊,她时常会想起。 吕教授看了眼监测屏上的各项指标,低声吩咐护士做了最后一次记录。 “从目前的恢复情况来看,你的神经传导和脑电反应都趋于稳定。”他转过身,语气里带着几分医生惯有的客观与谨慎,“基本上可以判定,已经完全康复。” “不过,”吕教授顿了顿,语气放缓,“长时间卧床让你的肌肉和神经系统都有一定的退化反应。接下来还是要去康复科,继续做系统训练。否则运动能力可能会受到影响。” “恭喜你啊,沉弥。” 吕教授露出轻松、高兴的笑容。 “你能醒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沉弥回以微笑,她深一口气,克制地说了声谢谢。 吕教授将病历合上,交还给她。 沉弥阔步走出医院,手机上弹出了父母的问候: “怎么样了?应该没有事吧?” “没事,医生说以后都不用去了,继续在康复科训练就好!” “谢天谢地!感谢上天保佑!今天晚上我做大餐给你吃。哦对了,你爸爸要给你一个大惊喜。” “好哦!” 沉弥正准备收起手机,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 回头一看,是吕教授的学生——青青姐。她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 “沉弥,你走得好快。” “青青姐?怎么了嘛?” 刚苏醒时,沉弥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后来复查、康复也都是青青姐全程陪着,久而久之,两人之间也多了几分熟络。 “吕教授忘了把这个给你。”青青姐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到她手中。盒子里装着一枚数据晶片。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虽说实验已经结束了,但是实验过程中根据你意识产生出的数据都还在……” “如果你之后打算买那个,”青青姐指了指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synmind广告,“把数据晶片放进去,就可以继续下去……剧情给你保留在你放完手表后面一点……” 沉弥忽然知道青青姐的害羞从哪儿而来了。 她自己听完后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走了,有事微信联系,拜拜。” “拜拜。” 沉弥红着脸回家,刚到门口,母亲已经做好了大餐等她回来了。 吃过晚饭,沉弥回到房间,刚进门,差点就被一个东西绊倒。 她开了灯,看见白天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产品,此刻正在她的脚下。 意外和惊讶,沉弥不知道哪个先来临。但是喜悦是她最先感知到的情绪。 原来准备好的惊喜是这个。 沉弥怀着忐忑的心,打开了外包装 synmind静静地躺在泡沫垫上,外观与广告无二。 按照说明书上写的:给它通电,等待系统启动,过程大约需要四分钟,如有数据导入,可在此时一同放进右侧的晶片槽。系统启动或数据导入成功,会在正面闪烁出绿色的光,届时即可使用。 右侧,右侧。 沉弥顺利地找到,轻轻一扒,咔嗒声传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青青姐交给她的数据晶片,心跳克制不住地加速。 判断好置入方向,沉弥小心地放进去。 等待的过程有点漫长,但沉弥有些迫不及待。 四分钟到,绿色的灯成功亮起。 拿起synmind,对照着说明书,一字一句看过去,这样是不是就说明数据导入成功了。 沉弥有些紧张,额头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深吸一口气,心跳却越发急促。 第135章 戴上synmind的那一刻,视野骤然一暗。 耳边的杂音、灯光的嗡鸣、房间里的空气流动声,全都在一瞬间被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柔的风声,黑暗剥离。 眼前的世界缓缓亮起。 她首先看见的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小径,石缝间的苔藓细密而湿润,隐隐闪着水光。 不远处,小湖的水面泛起轻微的涟漪,泉眼在不断注入新的水流,发出细碎的声响。 墙外的夜空中,庆典的礼花正此起彼伏地绽放,一声响过一声,在天际盛开成短暂的光海。 她愣了一下—— 这一切,竟如此熟悉,那么真实。 小径尽头,是那扇她记忆中的大门。朱漆微旧,门边的竹篱笆修剪得一丝不苟,几株桃树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门微微敞着,屋内的灯光透出一道温柔的金辉,从缝隙中倾泻而出,像极了流星坠落后的尾翼。 沉弥屏住呼吸,轻轻推门。 “吱——嘎。” 那声细微的响动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几乎在同一瞬间,屋内的谈话声停了下来。 紧接着,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的、急切的、平缓的。 门内的光影晃动,三个人的身影先后出现在门口。 为首的那人逆着灯光走来,银白的发在光下泛着柔亮的色泽,神情温和,唇角微扬。 景元的笑容在灯下显得格外鲜明。 ——“你回来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也随之停顿,只剩眼前三个人的眉眼,在夜色里如水一般荡开。 ----------------------- 作者有话说:家人们,是he,he,he!呜呜呜呜[爆哭][爆哭][爆哭]完结了,历经半年多,三十九万字!我写完啦!没有番外!最初写这篇文的时候,是想写一个有关“爱破次元”的内容,这一版的结局与最开始的结局完全是两模两样,最后和朋友讨论后,决定采用现在这个。如果用一句话概括这篇文,那就是:车祸后沉弥变成了植物人,医生用了脑机接口刺激她的神经、情感,成功唤醒了她。对角色的爱终究还是拯救了主角自己,怎么不算是另一个角度的“爱破次元”,哈哈哈哈。synmind就是一个情感交互vr的机器,加上我有关注到米哈游自己也在研究ai交互相关的内容,结局就这样突然诞生在我脑海中。如果未来,有一天,真的有synmind这样的设备,那大家都可以和喜欢的角色见面了,在设备里可以与喜欢角色经历的各色各样的故事,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承自于你。 好啦好啦,说的有点多了。 那我们,下一本文再见。[亲亲][亲亲][亲亲][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