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又争又抢》 第1章 《前夫他又争又抢》作者:花小蓝【完结】 文案: 【人间蛊王钓系训狗美人sx表面禁欲内心疯批霸总g】【一定要记得看底部排雷】 — 裴聿珩是英俊多金却不近人情的商业新贵;温情是浪荡多情,声名狼藉的二流明星。 两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行事作风,理应毫无关联。 只是极少人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 - 离婚后的某场宴会,裴聿珩到后花园透气,恰好撞见一场大戏: 假山旁,衣冠楚楚的男人跪在众人嘴里“倒贴”“不入流”的小明星脚边,苦苦哀求不要分开。 裴聿珩无意打扰,转身离开。 - 洗手间内。本应该在料理追求者的温情不知何时出现,笑得浪荡。 “好久不见啊,老公。” 裴聿珩冷眼看他,纠正话里的漏洞:“是前夫。” 温情对他明显划清界限的说辞置若罔闻。 带着潮气的指尖滑过裴聿珩湿漉漉的衣领,发出一声勾人的低喃。 “我想你了,小狗。” “过来帮我。” 良久沉默。 裴聿珩伸手,修长的手指缓缓解开一丝不茍的西装扣。 温情把他驯得够好。哪怕分开已久,只要叫他一声,他就会忍不住靠近。 - 宴会现场依旧觥筹交错。 无人得知,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谦卑地俯首,几近着迷般亲吻温情垂落的指尖。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你怎么还是这么爱我?” 裴聿珩垂眼不去看他,声音像含了一把沙:“我试着克制过了。” — “因为是心甘情愿的沉溺,即使是死亡,也无需被拯救。”——圣埃克苏里《小王子》 ——【排雷指南】—— 1、守身如玉的攻和表面风流浪荡的受,双c,受有口口心理障碍。有雄竞。受万人迷,全员粗箭头。无原型纯架空勿代入。 2、人物设定对极端攻控受控不友善。上位者卑微求爱,下位者漫不经心。土狗剧情土狗剧情土狗剧情。先婚后爱/破镜重圆/g单方面蓄谋已久 3、攻受双方非完美人格,都有点病,攻特舔狗特闷骚特扭曲,心里一肚子话憋着不说,还爱偷窥跟踪,装的跟个正常人似的其实占有欲爆棚。受拧巴又有恃无恐,没事喜欢训狗,啥锅配啥盖szd! 4、本质上是个小甜饼,包的(拍胸脯)。 5、小学生文笔这辈子没救了,下辈子我争取努力。 【文案截图24.6.19】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娱乐圈 万人迷 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温情互动裴聿珩配角关汲尔 一句话简介:老婆说了,不是舔狗,是犬系男孩 立意:爱满则溢,先自爱,后爱人 第1章 金主(修) 茶室内,沉香袅袅。 温情笑吟吟地看着对面西装板正、五官普通,但自有一股沉稳气质的男人,耐心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温先生,听说您喜欢喝茶?这是年份不错的普洱,您试试是否合口味。” 施南给温情倒了一杯茶,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温情昳丽的面容。 温情,27岁。壹心娱乐签约艺人。演员。目前深陷舆论丑闻,单方面跟公司提出解约后,背上巨额违约金。 施南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受老板裴聿珩委托,向温情解释账户里多出来的一大笔钱的来源。 说实话,出发前,他觉得他那个个性冷淡的老板一定是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太大,又或者实在是被家里逼婚逼到神经错乱,才会昏了头,私人掏出八位数的巨款,为这个小明星解决麻烦。 但此时见到温情本人,施南得承认——好吧,他们老板果然样样顶尖,连看人的眼光都这么好。眼前的青年确实有让人疯狂的资本。 灿金色的锁骨发柔顺地搭在肩头,卷翘的睫毛浓密似鸦羽,尤其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让人目眩神移,无法挪开目光。 那是一张哪怕是拿放大镜看也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完美脸庞。美得雌雄莫辨,让自诩见多识广的施南都觉得无可挑剔。 “谢谢。”温情优雅地接过茶杯,低头时眼睫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确实很喜欢喝茶,不过这是在阮芳茵女士离开后才养成的习惯,除了助理关汲尔,没有人知道。 是巧合,还是对方调查得足够仔细? 他端着杯子,思绪不由得飘到半个月前。他参加了大导胡绪执导的电影《泥沼》的选角会,并拿下了一个配角的邀约。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没想到却让他惹上了一场无妄之灾。 有个资本家的丑孩子毕业了准备混娱乐圈,选的角色恰好就是他试戏的那个。对方勒令他主动放弃角色无果之后,便开始大规模给他泼脏水。 被恶意抹黑私生活,丑闻越演越烈,他的经纪人赵方不仅不想着澄清,反而想借此机会拿捏他,趁机将他“介绍”给某个金主。 他一怒之下提出解约,背上了巨额违约金。 正当他焦头烂额筹措资金时,账户里突然多出一笔足以覆盖所有债务的巨款。 汇款单附带一条简短信息,自称是裴聿珩的男人请他见一面。 裴聿珩这个名字,对温情来说算不得陌生。 虽然不是圈内人,却是不少人嘴里争相谈论的对象。 三十出头的商业新贵、无界科技创始人,庞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裴聿珩本人经历和家族都很有话题性。而且,他本人长了一张秒杀娱乐圈一大票男星的脸。 外界一直有个笑谈,说裴聿珩是无界科技另外一块“隐形的招牌”,只要他出面谈的合作,没有敲不定的。 温情收到汇款单时已经反复确认过。他没有见过裴聿珩,更谈不上交情。 这笔天降横财并没有让温情感到惊喜,来历不明的好意反而让他心生警惕。 他之所以赴约,是想看看这位裴先生究竟意欲何为。可惜,只见到了对方的秘书。裴聿珩临时有事,赶不过来。 “咔哒——” 茶杯被轻轻放回茶垫,发出一声清响,打断了短暂的沉默。 温情双手交迭置于下颌,笑容依旧得体,眼神却锐利起来,直接切入正题:“施先生,客套就到这里吧。” “请您直言,裴先生为什么要替素昧平生的我解决这这么大的麻烦?” “裴总说,这是他偿还您的人情。请您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吧。”施南在出发之前问过同样的问题,所以此时回答得十分顺畅。 “人情?”温情微微蹙眉,眼底浮现出真诚的困惑,仿佛在记忆深处仔细搜寻却一无所获,“恕我冒昧……施先生,我确实不记得与裴先生有过任何交集,更谈不上值得这样厚重回报的往来。” “具体内情我不清楚,您或许可以亲自询问裴总。”施南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可是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 “没有”两个字还未出口,便被两声轻微的敲门声打断。 竹门缓缓推开,施南看到来人,立刻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裴总?您不是处理私事去了吗?” 温情也跟着起身,出于礼貌望向门口,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 男人身形极高,接近一米九,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完美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轮廓。 他微微低头进门,几乎可以感觉到扑面的压力。看得出来,这人一定习惯了久居人上,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常年沉淀下来的威严。 裴聿珩本人显然比财经杂志上的首封硬照更加英俊,眼窝深邃,山根硬挺,抿紧的唇线透着硬朗。一副无框眼镜柔和了过于硬朗的线条,增添了几分疏离的禁欲气质。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温情率先伸出手,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裴先生,久仰。” 裴聿珩的目光落在那只伸来的手上,深邃的眼眸像沉静的寒潭,看不出情绪。 目光大约停顿了两秒,才伸手握住。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而温暖。手指的骨节粗硬结实,力道恰到好处。 就在温情准备收回手时,对方拇指的指腹似乎极其轻微地、若有似无地擦过他手腕内侧敏感的肌肤。 那触感快得像是错觉。 温情抬眼,对上裴聿珩的视线。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坦荡甚至称得上平静,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无意间的触碰。 是错觉么?温情心底掠过一丝细微的疑虑,但面上笑容不变。 “我开车了。你先回去。”裴聿珩对施南说道,声音低沉平稳。 “好的。”施南点点头,礼貌地向温情告别,“那,温先生,我先告辞了。” “再见。”温情笑眯眯地摆摆手。 第2章 裴聿珩扫了一眼笑容格外灿烂的秘书,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声音凉了几分,“施秘书。” 已走到门口的施南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等候指示。 “……把门带上。” 门被轻轻合上,茶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沉香燃烧发出细微声响。 温情重新落座,执起茶壶为裴聿珩斟茶。他手指纤长白皙,指腹被烫出淡淡的粉色,在洁白骨瓷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需要叫服务员给您换一种茶吗?”他抬眸看向对面几无表情的那人,温和地问道。 “不用。”裴聿珩的回答很简短。 温情动作轻缓地把倒好茶水的杯子推到裴聿珩面前,“请用。” “谢谢。” 温情见到他把杯子里的茶液一饮而尽,主动端起茶壶给裴聿珩添水,主动提出疑问,“裴总,刚刚施秘书说,您欠我一个人情。但是我和裴总……之前应该从未见过面吧?” “见过。”裴聿珩放下茶杯,抬眸看他,镜片后的目光深沉,“三年前,秀野路。” 秀野路是b市很有名的酒吧一条街,温情出道前闲暇时确实常去,偶尔还会上台即兴唱几首。 他快速搜索记忆,却对裴聿珩这张脸毫无印象。那样出众的样貌和气度,见过一次不太可能忘记。 他看着裴聿珩,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the sound of silence》。”裴聿珩言简意赅提醒。 温情微微一怔。 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推开。大概在三年多以前,那天晚上他闲得无聊,随机挑了个人少的酒吧上台拿了麦唱歌。 那间酒吧当晚的客人少得可怜,零零散散不过十几个人,他打算震一震场子,干脆来了一首压箱底的《the sound of silence》。 一曲唱毕,收获了满场掌声。十几个人的欢呼声差点没把天花板给掀翻,于是又多唱了几首,引得无数好评,更有人给他点了价格五位数以上的洋酒。 出手送洋酒的客人大概以为他是酒吧驻唱,酒水费有提成。一口气点了五瓶。 温情觉得挺有趣,问老板送酒的客人在哪。 等他根据老板的指点找到位置的时候,对方已经起身离开了,大半张脸遮掩在阴影下,看不太清,只露出一双寒光凛冽的眸子,以及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那个送酒的客人就是您?!”温情的惊讶这次货真价实,甚至忘了使用敬语。 “嗯。” 温情更迷惑了,“那您说的人情是?” “当时遇到一个棘手的难题,困扰已久。偶然听到你的歌,思路意外地变得清晰,问题也随之迎刃而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温情因惊讶而微睁的眼睛上,补充道:“所以,一直欠你一句谢谢,和一份谢礼。” “啊?”温情短促地惊呼一声,蓦然坐直了身体。 温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漂漂亮亮的,十分注重表情。此时真的太过惊讶,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连敬语都忘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看到温情那一副“你不是在玩我吧”的表情,以及终于不用那该死的敬语,裴聿珩没忍住,跟着勾了勾嘴角,轻点桌面示意温情加水:“嗯。没开玩笑。” 温情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太扯了。一首歌换一千多万?在这写小说呢?! 扯了扯嘴角,试图找回平时的游刃有余:“裴先生,如果您觉得那首歌真的帮到了您,一句感谢就已经够了。但这笔钱……实在是太沉重了,我不能接受。” “收下。”裴聿珩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笃定:“我是生意人,用我认为值得的代价,来完成我觉得很重要的事情,很公平。” 他的目光沉静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看透温情所有的顾虑:“这只是谢礼,不附加任何你担心的条件。” 温情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两个小人在左右互搏,一个说,收下吧,一千多万啊,有钱人壕无人性的啊,这也算是天使投资定点扶贫了。 另外一个说,收个屁啊,天上能掉馅饼吗,“慷慨”背后要付出的未知代价,能招架得住吗? 他垂眸看着杯中逐渐冷却的茶汤,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挣扎。 半晌,他抬起头,眼神已经重新变得清澈而坚定,正准备开口,急切尖锐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经过深思熟虑的拒绝。 “……抱歉,我接个电话。” “请便。”裴聿珩微微颔首,眼神淡然,目光却没从他脸上移开。 第2章 交易(修) 茶室外的露台竹帘半卷,暮色如纱,为一切都蒙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温情拿着手机走到离屋子稍微远的地方接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助理关汲尔焦急的声音便冲了出来,“小温哥,我们原本联系的几个反黑公关公司忽然都拒绝接单!一定是赵方搞鬼!而且……我听说那个小人还要强行给你安排新的通告!” “小温哥,公司违约金赔付的截止日期就要到了……赔不出……赔不出……你可怎么办呀。” “……别担心,我有办法。”温情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甚至还能简单安慰关汲尔几句。 挂了电话。温情没立刻进去。 凭栏而立,外面假山流水,入目青翠,他却感觉到了一丝秋意。 赵方就是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他,只要合约还在壹心娱乐一天,他就只是公司手里的一件商品,任人拿捏。 他不在意那些污水般的谣言,但他绝不能失去演戏的机会。 必须解约!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情况很棘手吗?” 低沉的男声自身后骤然响起,温情微微一怔,侧过脸去,发现裴聿珩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廊边,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身上。 温情:?是在偷听的意思吗? 温情不习惯对外人展示脆弱,随即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一点小问题,能处理。” “那笔钱,你此刻应该很需要。”裴聿珩的目光在温情脸上停留了几秒,又克制地移开:“所以,不用着急拒绝我。” “你并不想失去站在镜头前的资格吧?” 温情一时语塞。 他发现裴聿珩这个男人真的很难缠,看起来沉默寡言,可跟他遇到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这个男人拥有极为强大的精神内核,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掌控什么。 不会轻易动摇,更不会被轻易说服。甚至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别人最软弱的地方。 之所以这么清楚,因为自己也是那样的人。 沉默像茶室里氤氲的水雾,环绕着他们。 温情垂着眼,脑海里飞速想着该怎么解决。 他的确很需要这笔钱。有赵方在虎视眈眈,多拖一天都是风险。 他朋友不太多,要借的数目不少,短时间内能拿出来这笔钱的寥寥无几。他自己也在变卖资产,但一时间难以筹措。 说实话,他确实还有办法找到其他人“帮忙”。而且是只要他开口就能够拿到钱的。 可是要用感情或者身体偿还的生意,不大合算。无论如何,他不想走到哪一步。 这些所有的解决方案里,裴聿珩应该是最不能接受,没必要考虑的那一个。因为这个人情太重了。 可是裴聿珩……很奇怪,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他却对这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但是,平白接受如此巨额的“馈赠”…… “……结婚?近期有打算吗?”裴聿珩冷不丁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温情没跟上他的思路,话题怎么忽然到了结婚? “什么?” “……不是说准备结婚了吗。”裴聿珩垂着眼,镜片反射出冷淡的光芒,指了指他的手机,“我看到新闻了,你要和那位姓商的富二代结婚。”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嗓音冷冽低沉,将心底所有汹涌的、几乎要灼烧起来的嫉妒和那份扭曲的、想要将眼前人彻底藏起来的占有欲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那是假的。”温情看着裴聿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带了点戏谑:“裴总日理万机,还有空关心这种八卦?” “哦。我以为你找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才一直在拒绝我。”裴聿珩放在膝盖上握成拳的手轻轻松开,他将已经冷却的茶液一饮而尽,站起身,“既然如此,钱你还是收下。” “裴先生,请等等!”温情简直哭笑不得。这个男人……也太霸道了。为了不把钱收回去,竟直接要走! 但裴聿珩也用他的行动让温情明白,那笔钱他绝对不会收回去。 温情被他弄得没招了,犹豫片刻,终于让步:“我确实很需要这笔钱。但是,可以当成是我向您借的吗?” 裴聿珩皱眉,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 第3章 温情坦然地回望,眼神清澈而坚定。 “可以。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裴聿珩率先移开视线。 “这再好不过了。”温情心里一松,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唇边显出浅浅的梨涡。 裴聿珩原本还想说什么,温情那个笑容蓦然撞进视线,让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自觉从温情下唇边缘那颗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黑痣,一寸寸挪到两片柔嫩的嘴唇上。 它们微微张开,仿佛无声的邀请。只是稍微想想那双唇的滋味,裴聿珩便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动在下腹炸开。 他瞬间就硬了。 裴聿珩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双腿交迭的姿势,借桌沿掩住身体的异样。 “我会尽快还钱的,利息就按市面最高标准计算。但可能需要您多给我一些时间。”温情非常诚恳地说。 “不急。” 裴聿珩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几分,他担心再待下去会彻底失控,推开椅子欲走。 “裴先生,承了这么大的情,以后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 裴聿珩本来已经起身了,听到他这话,缓缓抬起眼,视线一寸寸扫过温情的脸,像是在权衡某件至关重要的事。 温情专注地回视,做出聆听的姿势。 “什么要求都可以?”裴聿珩的目光锁紧他。 温情微微一怔,随即笑开,像只狡黠的狐狸:“在我的底线之内。” 裴聿珩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几乎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有需要的话,我会开口的。” 温情明显感觉到裴聿珩的欲言又止,正准备往下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裴聿珩刚好站在门旁,以为是服务生送东西,没多想,顺手就把门给开了。 门刚推开一条缝,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孩像阵风一样冲进来,眼圈通红,作势就要扑向裴聿珩,带着哭腔埋怨:“聿珩哥,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 她的哭诉戛然而止,在看清室内还有另一个人时猛地剎住脚步。 当她彻底看清温情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她颤抖的目光在温情与裴聿珩之间来回扫视,委屈和难以置信瞬间爆发,声音尖锐而崩溃:“聿珩哥!你……你把我丢下,竟然就是为了见他!” “你怎么还是忘不了他,你怎么还爱着他!” 第3章 替身(修) 走纸笔的服务员刚好进来,撞到这一幕,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给我吧。”裴聿珩冷静地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谢谢。” 看着服务员慌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裴聿珩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聿珩哥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就走了!咱们是在约会啊!”易梦不由得拔高声音。 裴聿珩的眉心拢成一个“川”字,偏身躲开易梦要来拉自己的手,“我事先并不知道母亲安排了我跟你相亲,否则我不会去。” 易梦感受着他话里的冷淡,心里的委屈简直就快溢出来了,她不敢对裴聿珩生气,便恶狠狠瞪着温情。 都是因为他! 易梦越看越恨,气势汹汹朝温情的方向冲过去,扬起手就要打。 她巴掌又快又猛,温情虽然反应过来往后闪身,却还是慢了一些,巴掌在空中划出破空之音,堪堪将要刺向温情的脸时,被人自半空中捉住,生生一顿。 裴聿珩就像一堵人墙挡在她和温情中间,“闹够了没有?!” 易梦还准备说什么,余光注意到裴聿珩沉下来的脸,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下子就慌了,“不,不是,聿珩哥,我不是……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只是看到他有点生气……” “聿珩哥,你跟我走吧,韩阿姨如果知道你把我丢下,她会生气的,你也不想她……” 易梦在裴聿珩的注视下打了个寒颤,她嗫嚅着闭上嘴,吞回没说完的话,“我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温情看着这场闹剧,一时无言。 说实话,这种“被小三”的事情温情还真没怎么经历过。他虽然情感经验比较丰富,但很挑,也不会随便开启一段感情。 唯一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是真纯倒霉。 对方是某次品牌活动认识的一个二代,只是打过一次招呼,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推了工作跟着他全国各地飞。 他对那种自以为高高在上,还喜欢侃侃而谈的男人没半点兴趣,直接拒绝了。 但没多久就有自称是对方的老婆的女人来找他麻烦,说他勾引有妇之夫。 温情报警后,从警察那里得知,对方也不是什么正宫,不知道是小六还是小七了。 这段不太美妙的回忆让温情的心情跟着不太好。 “这位是你的未婚妻?” “不是。是我母亲单方面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裴聿珩紧盯着他的脸,视线从他脸侧逡巡而过,确认他是否受伤。 温情完全忽略了他神情里的担忧,看着裴聿珩的眼神有些怜悯。 看吧,土豪也逃脱不了相亲的命运。 裴聿珩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一场误会,差点害你受伤了。” 温情当然知道是场误会,刚刚那个女孩子指着他吼出的那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还是爱着他? 他确定自己和裴聿珩没什么接触,所以对方话里的那个人必然不可能是自己。 他摸摸自己的脸,有点小小的郁闷,“我这是被她错认成谁了?” 难得啊,这辈子他竟然还能当上别人的替身? “没有谁。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裴聿珩看他的小动作,觉得有点好笑,眉梢的不虞也跟着消散了两分。 温情听到外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哭声,主动说:“您先去忙去吧。” 裴聿珩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也想到了还在外面的易梦。易梦被家里人宠坏了,小孩子性格,冲动之下可能对温情说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裴聿珩接过温情递过来的欠条,仔细收到钱包里,“好。有事再联系。” “再见。” 挺拔如松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温情的视野里。 原本干净漂亮的茶室弄得乱糟糟的,温情自己动手收拾了一些,无奈做家务实在是笨拙,在越弄越乱之前,喊来服务员来收拾。 除了感谢万分之外还额外给了清洁费。服务员表示公司有规定不能收。温情去买单,又被告知刚刚离开的客人已经结过账了。 拿着钱花不出去,温情颇有些小郁闷,不过违约金的事情暂时有了着落,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便找了家冷清的酒吧,小喝两杯放松一下。 他戴着鸭舌帽,遮掩住大半张脸,点了酒水坐在角落的卡座,感觉有些微醺,打算回家睡觉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 温情还以为是被狗仔认出来了,暗道一声不好,捂住脸准备闪身走人,却被人从半路拦住,红着眼眶挡在他面前,不放他离开。 第4章 请求 摇滚乐的喧嚣如潮水般褪去,台上响起了舒缓的民谣,主唱沙哑的嗓音低低哼唱,躁动的空气安静下来。 温情看着对面那个努力挤出微笑、试图维持体面的男人,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欠债的,要债的,还人情的竟然全都赶到一起了。 对债主保持好脾气是基本素养,可对眼前这个曾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还死缠烂打的人,温情自认没那么高的修养还能和颜悦色。 他仰头喝尽杯中最后一点酒液,将杯子轻轻搁在桌上,准备起身。 手腕却猛地被人握住。 在外人面前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此刻眼眶通红,里面晃动着清晰的水光,近乎哀求一般望着他,“求你,给我几分钟,就几分钟,听我说两句话,行吗?” 温情皱起眉头。 这人是某个饭局上认识的一个大少爷,自诩是个风流玩咖,一脚踩在沙发上嚣张得不可一世,大放厥词。 他刚好闲着无聊,见到大少爷翘着尾巴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便随意逗弄了一下。 谁知道那位信誓旦旦绝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大少爷简直就像一戳就破的气球,不过两三周,就变成了一只恨不得24小时围着他打转转的纯情小狗。 温情向来是喜欢有点挑战性的,对这种一击即中的目标不太感兴趣。为了不耽误彼此的时间,跟对方说清楚好聚好散。 谁知道少爷真的很纯爱,不敢置信过后直接当街向他求婚。他自然是拒绝了。只是对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闹得有点厉害,被人拍了照。 照片被资本家的丑孩子拿来大做文章,外界都嘲笑他着急把自己“嫁入豪门”,所以才没皮没脸的当街求婚! 第4章 温情对死缠烂打的事情尤为忌讳,何况那家伙还给他捅了天大的篓子。只是他先招惹的对方,没处理得漂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也认了。但此时他实在是没多余的心情再去听大少爷的道歉。 商奥淇同样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多情温柔的人,骨子里却能冷漠决绝到这种地步。 他们一直相处的很好,直到自己管不住的心,违背了两人最初的约定,一头沦陷进去,温情立马就对自己感到厌烦,提出分手。 他为了挽回,跟对方求婚,却让对方陷入了困境…… “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你气我让你背上丑闻,影响了你的事业。”商奥淇眼眶通红,鼻头微微抽动,像一只被抛弃后惶惑不安的小动物,他急切地保证道:“我会解决的,所有问题我都会解决!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你打算怎么解决?”温情淡淡地瞥去一眼。明明是坐着,那眼神却无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商奥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讨好般地推到温情面前的茶几上,“违约金,我来赔。如果你想和现在这个公司解约,我……我可以去求我爸爸,他一定有办法……” “你还是个遇到问题,只会找爸爸的小孩啊。”温情扶着额头,吐出一口气:“商少爷,到此为止吧。” 商奥淇脸色剧变。 “我是一个公众人物,你持续的纠缠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你真的为我考虑,请不要再继续了。” 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不寻常的动静,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那就原谅我啊!”商奥淇看着他脸上那抹惯有的、却未达眼底的浅淡笑意,情绪终于彻底失控,“我做错了,可我也在努力解决不是吗?你跟我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我爸妈那边我会去说!只要结了婚,那些绯闻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温情几乎要被他这异想天开的逻辑逗笑了,从前相处时竟没发现他天真得如此可笑。 就在他决定不再留情,要彻底斩断这麻烦时,商奥淇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不由分说地单膝跪地,闭着眼几乎是嘶吼出来:“嫁给我吧!” “嫁给我吧——给我吧——我吧——吧——” 巨大的回声在酒吧相对安静的音乐间隙里回荡,余韵悠长。 剎那间,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此。 温情显然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能出这样的奇招,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 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安静了些许,跪着的那个男人五官帅气,坐着的那个虽然看不清脸,但凭身姿也能感受到应该样貌不错。 这间门可罗雀的小酒吧鲜少有这种热闹的事情,现场爆发了空前的热情,“答应他”“答应他”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群众们的呼声汇成声浪,快要把小酒吧的天花板给掀翻了。 商奥淇本来是心虚的,毕竟他求婚失败一次了。周围的鼓舞欢呼让他备受鼓舞,期待地看着温情,“嫁给我,我会给你我所有的一切,只要我有的,我全都——” 温情脸色剧变,伸出手。 商奥淇鼻翼微微翕动,嘴唇也哆嗦着,随着温情的动作,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他已经准备了无数的甜言蜜语要对温情吐露。他以前真的太傻了,他以为自己谁都不会爱上,可是遇到了温情,他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迷人的,让人只看一眼,就这辈子都舍不得放弃的人。 “温情……” 商奥淇近乎痴迷地看着温情的眼睛,喃喃地叫出他的名字。 酒吧的另一隅,光线晦暗。 某个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的男人死死注视着这个方向。 他看着那个冒失闯入的男人亲密地靠近温情,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低语,一股熟悉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灼热再次从心底窜起。 他一直都知道,温情是人群中永远不黯淡的光源,太多的男男女女如飞蛾环绕其侧,温情也总是温和地允许他们接近,却又总在对方彻底沉沦前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家伙有多么恶劣。呵,一个名字里嵌着“情”字的人,偏偏有一颗冰冷的心。 但也正是因为这颗心从未为任何人真正停留,他才能够按捺住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占有欲,强迫自己蛰伏在阴暗处,像一个耐心的猎手,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合适时机”。 他原以为这场漫长的等待还将持续更久。直到商奥淇的出现,以一种愚蠢而莽撞的姿态打破了这可悲的平衡。 商奥淇向温情求婚,在温情拒绝后给他惹上了大麻烦。反而阴差阳错地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以合理且不至于引起温情警惕的方式,站到他面前,并且能让他们有更深的绑定关系的机会。 此刻,他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藏匿在不起眼的角落,贪.婪地描摹着温情蜜色的发丝、灵动的眸子以及下.唇边缘那颗让他无数次想要亲吻的、极小极黑的痣。 他本以为今夜也将如此平静地过去。 直到商奥淇忽然出现,掏出戒指,单膝跪地。 裴聿珩的反应甚至比温情更快,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失控地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用尽全部力气死死定在原地。 胸腔里仿佛有一团野火烈烈燃烧,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噼啪作响,以至于那簇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烧到了眼眸里,赤红一片。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情身上,看着他缓缓伸出手。 有人激动,有人期待,有人嫉妒扭曲。 空气仿佛凝固了。修长漂亮的手指,带着一种冰冷的美感,一点点接近那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商奥淇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愈发明亮,充满了近乎癫狂的期盼。 然后—— 温情的手腕轻巧地一转,并未落在戒指盒上,而是径直推开了商奥淇的肩膀。他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个瞬间僵硬的男人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离开。 整个场面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愣住了。 商奥淇就跟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样,麻木地跪在原地,看着温情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双臂无力地垂落。 那枚精心定制的、内刻两人名字缩写的素圈戒从盒中滚落,“啪嗒”一声掉进沙发缝隙的阴影里,迅速蒙上了一层灰霾。 有人见他失魂落魄的,安慰他,“嗨兄弟,求婚么,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振作点。” 商奥淇双目无神地注视着滚落沙发缝里的那枚戒指,那双发光的眸子也随之熄灭了。 “不要再给我造成任何麻烦了,好吗。” 温情离开时,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斥责都更绝情。 阴影里,裴聿珩缓缓地调整呼吸,紧攥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手心里是几个月牙形的暗红色淤痕。 他闭上眼,将那几乎要撕裂胸膛的可怕的占有欲再次死死压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再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 温情独自站在酒吧门口的角落里抽烟,指间一点猩红明灭,带着果香的烟草气息飘散在夜风中。 一双包裹在昂贵西裤里笔直劲瘦的长腿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一寸寸上移,掠过窄瘦的腰身和宽阔的胸膛。最终对上了裴聿珩深沉的视线。 他微微一怔,带着些许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在附近。”裴聿珩语气四平八稳,听不出任何波澜,唯有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温情见他从酒吧的方向出来,苦笑一下,想到刚才那场闹剧大概率已被他尽收眼底,语气有些自嘲,“真是不巧,最不体面的样子总让你撞见。” 裴聿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克制地挪开,“去喝两杯?” “换一间吧,”温情无奈地摊开手,“对这地方有点心理阴影了。” 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进了他们三年前初遇的那间酒吧。 说喝酒就真的喝酒。 一杯下肚,温情觉得胸口的郁结稍散,正想开口问裴聿珩为何如此巧合地出现,却见对方已沉默地为自己续上了一杯,姿态沉郁,俨然一副喝闷酒的架势。 温情有些莫名,不懂为何裴聿珩看起来比自己更失意。对方没有倾诉的意思,他便也安静地陪着,一杯接一杯。 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很快见了底。 温情感觉脸颊发烫,头脑也开始昏沉,正准备开口说该结束了,却听见裴聿珩的指节轻轻叩了一下桌面。 裴聿珩微垂着眼,额前碎发遮掩了他眸中翻涌的情绪。 他指腹缓慢地摩挲着杯壁,淡金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轻轻晃动,玻璃反射出的那一瞬,眼底深处炽热的光彩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错觉。 第5章 “……你下午说,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开口。” “嗯?”温情侧头看他。大概是因为喝得有些多,温情那双明润的棕色的眼睛里浸.透了水光,乌浓卷翘的睫毛像羽翼一般轻轻翕动,眼神虚弱而诱.人。 裴聿珩注视着那双水润的双眸,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酒精和眼前的人寸寸侵蚀。 他定了定神,声音依旧很平静:“我目前,需要一段婚姻。以及一位名义上的合法伴侣。” 作者有话说: 裴:可以帮个忙吗? 温:嗯? 裴:帮忙嫁给我[狗头叼玫瑰] 第5章 同居 晨辉铺地。金色的阳光洒在洁白柔软的被子上面,为房间镀上一层温柔的暖意。 温情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下意识去床头柜摸自己的手机,却摸了个空。艰难地撑开眼皮,陌生的酒店套房让他一时恍惚。 “昨晚到底喝了多少……”温情嘟囔着,修长的手指揉着发胀的额角,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他的衣服大概是送去干洗了,已经不见踪影,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大一号的浴袍,浴袍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前襟微微敞开,露出颈间一片如玉的肌肤。 简单洗漱过后,他正准备给前台打个电话让把衣服送过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醒了?”声音透过话筒传来,让裴聿珩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 “嗯。”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裴聿珩似乎正在处理文件:“等会儿方便去办结婚手续吗?”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却让温情拧水龙头的动作一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昨天晚上,裴聿珩忽然问他,能不能跟他协议结婚。 一个庞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稳定的婚姻状态将更好地塑造他可靠沉稳的形象,以便于让公司的股票涨得更漂亮。这一点温情很好地就理解了。 但下午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温情记得那个女孩说的话,裴聿珩有一个爱人,他歪着头问:“需要婚姻的话,应该先考虑的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吧?” 裴聿珩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对方应该不太愿意。” 温情立马就懂了。裴聿珩暗恋对方。他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人会拒绝裴聿珩。从自己跟他短暂的接触来看,裴聿珩是一个非常优秀且好相处的人。 不管怎么说,戳到人家伤心事总归是很不礼貌的,温情自觉说错了话,想着怎么弥补一下,裴聿珩很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不光是因为我母亲希望我尽快结婚。我奶奶身体状况不太好,她希望在离开之前看到我成家。” 温情沉默了下来,有些失神。 他想到了自己的外婆,阮芳茵女士。外婆在住院的时候,最常说起的话题就是担心没有人照顾温情,弥留之际,还拉着温情的手说遗憾没有看到他结婚。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直视裴聿珩的眼睛:“为什么是我?” 两个人都有点醉了。彼此的眼神都有些恍惚。 裴聿珩一点都不怵他近乎锐利的目光,看着温情的眼睛,很坦然地说:“跟那笔钱没有任何关系。你随时有权利拒绝我。” “因为你看起来不是很在乎婚姻的人。而且,在这方面也有麻烦。”裴聿珩指了指门口的位置。 窗外,商奥淇失魂落魄地站着,痛苦的目光有如实质,凝固在温情的身上。 温情从没觉得商奥淇这么难缠,简直摆脱不掉。 他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豪迈地一抹嘴,“我答应了!” “就当我还你人情。” 许久之后,裴聿珩在签下离婚协议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两人的这次谈话。他以为温情答应跟自己结婚,正是因为自己后面那句话,想要解决一个甩不掉的包袱,所以在另一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他不知道,真正让温情动容的是前面那个原因。已经有一位老人走得很遗憾,温情不想另一位老人也是如此。 大概是宿命使然,这场婚姻的开头就不太好,一个人觉得只是演戏,另外一个觉得是自己强求,双方都对这段婚姻没有抱有任何期待,所以最终没能走到最后。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料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温情的迟疑在裴聿珩看来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种意思。电话里的人沉默得像一堵墙,好一会儿,才用很平静的声音问他,“有什么麻烦吗?” 明明说的是很正常的话,在温情耳朵里偏偏有一种在质问他“你要反悔吗”的意思。 “裴先生,你知道我现在深陷舆论风波对吧?”酒精麻.痹的大脑逐渐清醒,理智回笼,再去看这件事,发现到处都是漏洞。“这样的情况,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不会对外公开伴侣的身份。不会有人查到。” “那,婚礼和仪式呢?” “按照你的意思来。”裴聿珩的声音因为电流声而有些失真,听起来毫无起伏,显得十分客套疏离,“唯一的要求,你需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让温情更为踏实。 “好的,那我没问题了。”温情想着自己既能够让那些追求者消停一段时间,又偿还了裴聿珩一个天大的人情,心情颇为不错,即便是隔着电话也能听出他的愉快,“我们在哪见面?” “我在楼下。” 温情挑了下眉头,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下便出门了。 领证过程顺利得诡异,填表,拍照,递交资料,工作人员审核过后,便给了他们两个红本本。 出了民政局,裴聿珩问他等会儿去哪。刚才两人办手续的时候裴聿珩的手机就响了好几次,温情便说,“你先去忙吧。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收拾东西,等会儿自己过去。” 合法夫夫礼貌地交换了一下微信,裴聿珩便先走了。看起来真像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领了个证。 温情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小红本,看了半晌,还觉得挺新奇的,拿起来拍了照,想找个人分享这个好笑的事情,却发现没什么合适的人发。悻悻把手收回来,打车,回家。 他在b市有两套房子,一套是郊区的别墅,外婆阮芳茵留给他的。他曾和外婆在一起在那套房子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外婆离开后,他把卡里的钱和这两年挣的凑了凑,在一个高档小区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几平的公寓。 别墅有他少年期和青年期所有的记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卖那套别墅。还好裴聿珩很好说话,不急着要钱,他可以慢慢攒钱还回去。 至于这套公寓,就得尽快脱手了。 他在公寓的东西不太多,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钟情的物品,两个26寸的箱子就装下了。 温情收拾行李期间,关汲尔就像个小哈巴狗一样,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眼巴巴跟在他后面。这孩子显然有满肚子话想要问。 “小温哥,你要搬到哪里去住啊?”看温情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关汲尔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搬去一个朋友家住一段时间。卖房子的事情你帮我盯一下,我可能没办法及时过来。”裴聿珩的房子和这套房子直线距离二十几公里,他过来不方便,关汲尔就住在附近,所以温情把这件事委托给了关汲尔。 温情最后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后备箱里的行李箱,手搭在后盖上。靠着车尾站着的关汲尔默默让开了一点。 “走吧。” - 和关汲尔梳理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给赵方发了信息,以及处理好手边的一些杂事后,温情这才驱车前往裴聿珩家。 远远地便看见雕花铁门前站着的挺拔身影。裴聿珩还是穿着白天那身西装正装,看样子是刚从公司回来。 “裴先生怎么在这里?”温情停下车,摇下车窗看向静默地站在那里的男人。 “刚巧看到你的车过来。”他随口解释着,目光在温情脸上逡巡。 洗了澡,换了衣服。似乎连香水都换了一款。 下午只和助理见过面,为什么又忽然洗了个澡,晚上还打算出门吗? 这个念头让裴聿珩眼神暗了暗。 “那真是太巧了。”温情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裴聿珩已经绕到后备箱去取行李。他拎起26寸的箱子,手臂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还有吗?” “没有了……我来,谢谢。”温情刚要拒绝,对方已经转身走向别墅。他只好拎着礼物跟上。 “给你父母……嗯,给爸爸妈妈准备的一点心意,不知道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些。” 这个称呼让裴聿珩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他们不住在这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下次见面时给他们带过去,他们会很高兴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进了屋子。 第6章 裴聿珩住的房子是一栋两层的独栋别墅,客厅两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光线极好,加上黑白灰色系搭配,让空间看起来显得更为空旷。 如果不是落地窗旁一株高达一米六的绿色植被给屋子里增添了一分生机,这里看起来更像是售楼处的样板间,而不像有人住的房间。 裴聿珩领着温情在房子里参观一圈。 两个人经过一间上锁的房间时,裴聿珩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屋子里其他的位置你都可以随意使用,但这间屋子我不喜欢别人进来。” 温情了然地点头,同时已经从裴聿珩的眼神和表情里大概判断出来这间屋子归属在什么范畴。估计跟裴聿珩那个“爱人”相关的吧。 “我不会进去的,我保证。”温情看着裴聿珩的眼睛说。 他认为这个回复很诚恳,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完,原本就不太善谈的裴聿珩显然更沉默了。 淡淡的尴尬在两人之间流动。还好很快就到了裴聿珩给他准备的房间。 裴聿珩推开那间宽敞的卧室门,房间采光极好,床品是高级的灰蓝色系,床头柜上还摆着一盏造型别致的阅读灯。 “床品阿姨已经换了新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换掉。” 裴聿珩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递给他,“我不太擅长装饰屋子,也不知道是否符合你的喜好,想要添置什么,不需要问过我,你自己买。” “不用了。”温情拿不准裴聿珩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就算对于装饰不满,但一个寄住的,怎么可能会去添置什么? 可裴聿珩给他的感觉,简直像是他真的会成为这间屋子的另一名主人一样。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好好休息。” 裴聿珩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徒留温情看着自己手里那张还带着对方体温的银行卡哭笑不得。 第6章 夜晚 初到一处陌生的环境,大部分人都会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但裴聿珩让人准备的四件套意外地很合温情的眼缘。 修长的手指抚过床单,软顺滑柔的布料接触皮肤,轻柔地包裹着他,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 “品味不错。”他轻声自言自语。目光扫过整个房间,裴聿珩的设计师很有水平,每一处软装都恰到好处地戳中了他的审美点,甚至有一幅挂画,与他家中的一幅竟然是同系列。 他从箱子里取出带着防尘罩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里,因为衣服已自带衣架,挂起来非常快,空荡荡的衣柜已经被他的衣物填满了小半个空间。 行李箱里本来就是衣服占大头,等到衣服摆完,箱子也就变得空落落的了。 他把证件从隔层里取出来,“啪嗒——”软皮的红色结婚证落在地上。 结婚了啊。 结婚证的做工其实不算太精细,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 他和裴聿珩的名字,性别,身份证号,以及一张双人寸照。 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碰到了一个拍照很厉害的摄影师,还是被结婚证上的照片衬托的。照片里的两个男人脸上都有一丝淡淡的笑容,莫名看起来很和谐,甚至奇妙地让温情感受到一丝新人之间才有的……幸福? 温情觉得有点好笑,把结婚证和其他的证件一起装进小袋子里,塞进床头柜深处。 忙了一整天,温情感到有些累了,洗过澡后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连把被子扯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得到了放松,精神也随之松懈下来,温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温情似乎听见了敲门声,但他困得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睫毛轻轻颤了颤,终究没能睁开眼,只是无意识地侧过身,将半边脸埋进柔软的蚕丝枕里。 房间没有开灯,窗帘半掩,窗外月色被薄云稀释,像一层朦胧的纱,轻轻覆在温情的身上。他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颈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走廊里橘色的灯光在地面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 裴聿珩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只是静静地望着床上熟睡的人。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温情肌肤上残留的体温,像某种隐秘的邀请。 他走进房间,脚步极轻,鞋子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床垫微微下陷,他坐在床边,低头凝视着温情。他的目光比月光更沉,比夜色更静,却带着某种温度,一寸寸地扫过温情的睡颜。 温情的睫毛在睡梦中轻轻颤动,唇微微张开,呼吸绵长而温热,大概是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嘴角微扬。 裴聿珩的目光落在他唇上,那粒小小的黑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手指抬起,在距离温情的唇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指尖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湿热气流。他微微眯起眼,沿着温情的唇线轻轻描摹,像是在想象触碰时的柔软触感,却又克制着,不肯真正落下。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温情的颈侧。睡衣的领口因为翻身而松散,露出一片细腻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裴聿珩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变重,指尖悬在温情的锁骨上方,像是想要触碰,又怕惊醒他。 温情忽然翻了个身,那一片美丽的风光一览无余。当裴聿珩的目光触及到那一点鲜红的时候,另外一只放在大.腿上的手几乎瞬间就握成了拳头,手背青筋暴露,粗壮的血管一节节从皮肤浮起。 裴聿珩的目光骤然变得热起来。急促的呼吸和骤然加速流动的血液让他眼前仿佛产生了一层蒙蒙的雾气。 骨节宽大的手指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手指眷恋般摩挲着柔嫩的下.唇,大概是力度有些大,让睡梦中的人都跟着皱起了眉头。 嘟囔声让裴聿珩有一瞬间的清醒,沸腾的血液终于渐渐冷却。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会被发现。 裴聿珩不甘心地收回手,微微俯身,鼻尖几乎贴上温情的耳廓。 “睡吧。”他低声道。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然后,他直起身,近乎迷恋地看了温情一眼,似乎是不舍得这样离开。但最后,他还是转身走向门口,轻轻带上门,将一切无法言说的渴望重新锁进黑暗里。 …… 这晚,温情忽然梦到了许久没见到的阮芳茵。 小老太太还是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紫色的,上面有紫藤花纹的连衣裙,脚上踩着浅口柔软的小皮鞋,手边挎着一个小皮包,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宝,你找到人陪你啦。外婆不要为你操心啦。” 阮芳茵是江南人,早些年因为跟随温情的外祖做生意才北上。在b市住了这么多年,讲话还是一口吴侬软语,喜欢带语气助词。 温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眶通红,他却笑着牵着老太太的手,吸了吸鼻子,像个小孩一样撒娇,“没有呢,外婆再陪陪我。” “我们家小宝会幸福的,外婆不操心啦,外婆要走啦。” …… 睫毛残留着湿.漉漉的触感,沉重地耷拉在眼睑上。温情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揉了一下眼睛。昳丽的脸上布满茫然,他缓缓抬起手,压.在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暖。 梦到了外婆让温情的心情很不错,他洗漱好下楼,刚好赶上裴聿珩出门。 “早啊,裴,嘶——”温情吃痛地短呼一声。 “怎么了?”裴聿珩转身,反光的镜片遮住了眼神。 “没什么,可能是上火了。”温情伸出舌头,舔了舔裂开的唇,没注意到对方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哦。”镜片隔绝了裴聿珩眼里的所有情绪,不动声色瞥过温情红肿的唇,“我上班去了。” 他顿了顿,问温情,“要送你吗?” “啊,不用,我自己开车。”昨天赵方回复了信息,让他今天去谈解约的事情,“您先走吧。不耽误您了。” 裴聿珩原本已经推开了门,动作停住,眼睛注视着温情。 “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裴聿珩的表情很冷淡,虽然平时裴聿珩说话的语气也是这样没什么起伏,但这次情绪完全不一样,温情感觉得到他不是很愉快。 “您说。”温情表现的很谦虚,就像是做错事情的学生正在心虚地等待老师指正。 这幅姿态并没有让裴聿珩心情变好,反而因为那该死的敬语,使得他眉心的纹路变得更深,“我们已经结婚了。” “结婚”两个字,他刻意用了重音。 说实话,温情并没有太把这桩婚姻放在心上,双方心知肚明只是一场戏,在领取结婚证之前,裴聿珩以极快的速度做了婚前财产公证。等到裴聿珩奶奶离世,他们这桩有名无实的婚姻自然也可以结束了。 第7章 温情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抱歉抱歉。” 他歪着头,淡金色的卷发在晨光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我会尽可能的,在你家人面前,跟您……跟你表现得亲密一点。” 裴聿珩看着他的眼睛,温情回望他,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满是真诚。 温情见他站在原地没动,有些疑惑,还不满意? “不去上班吗?” 裴聿珩凝视着他的脸,目光掠过他乌黑卷翘的睫毛和红肿的唇。 其实裴聿珩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感觉脚步很沉,有些不想离开。 但温情显然错误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以为是自己的称呼表达没有让裴聿珩满意。福至心灵的,温情脑海里浮现某些电视情节,试探性地开口,“辛苦了,老公?” 他见裴聿珩眼神微变,也没品出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便干脆问他:“这个称呼合适吗?” 裴聿珩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才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暂时先这样吧。” “好的,我记住了。”温情点点头,像个好学的孩子。 他对于喊另外一个男人老公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见裴聿珩心情好像好了点,扬起手,尽心尽力表演一个好伴侣。 “再见,老公,早点回来哟。” 裴聿珩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这样灿烂笑着的温情立刻就和脑海里那个人重合了。 在那间灯光不太明亮的酒吧里,慵懒地拿着立麦,缱绻地唱着歌。他是所有人的焦点,裴聿珩从没有看过那样耀眼的人,自由肆意,跟他一比,万物都黯然失色。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温情漫不经心抬起眼尾,冲他笑了一下。看到那张扬起来的笑脸,裴聿珩感觉从骨髓里蹿出一道电流,击中心脏,连呼吸都慢了。 那个笑容深深篆刻在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骗温情。那次在酒吧的第一次见面,他确实拯救了自己。让深陷自我否定深渊的自己看到原来世界并不全是灰扑扑的,有人会像太阳一样发着光,温暖地照耀着。 在黑暗里的人是无法拒绝这样的光芒的。 “我知道了。”裴聿珩从回忆里抽身,微微别过脸,垂下了眼眸。 温情弯着眼睛笑起来。心里想着,裴聿珩虽然看起来不太好打交道,但出乎意料地好相处呢。 作者有话说: 施南:你说谁好相处? 应该不是把文件摔我脚边说我做得垃圾,带着我们加班24小时不合眼,因为智商过高所以总觉得他人太蠢没什么耐心的裴聿珩裴总吧? 为什么温情没被吵醒,设定就是睡眠质量好[奶茶] 第7章 开屏 温情今天来公司谈解约,一上楼,远远地便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关汲尔小跑着过来,圆圆的娃娃脸上满是笑意,兴奋地在原地蹦跳,大喊着,“小温哥,我被裁了!!!” “被裁了还这么开心。”温情眉眼弯弯,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大型犬。 “当然开心啊,我准备自己提离职的,公司先通知我被裁,还给我赔了n+1呢!”汲尔眼睛亮晶晶的,幸福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溢出来,“天降之财!小温哥我们中午去吃大餐吧!我请客!” “收敛点,还嫌不够招仇恨是吧。”温情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行了,我先进去了。” 温情推开赵方办公室的门,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 坐在赵方对面,一身正装、微微发福的眼镜男,是艺人法务部部长。最中间沙发上,一个气度不凡,头发茂密的中年男人,正在低头看材料。 温情目光一顿,主动打了个招呼。 “杨总。” 杨德元。壹心娱乐的一把手。 父亲和爷爷都是电影人。电影世家出身的杨德元毕业于华国电影学院导演系,因为产出不多,也没闯出什么名气,心灰意冷之下创办了影视公司,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虽然当导演不怎么样,却是个天生的商人,赚了钱之后看准市场,果断创立了壹心娱乐。天生一张笑脸,看着十分好打交道,据说从没跟底下的员工红过脸。 不过这种话也就听听而已,他既然能重用赵方,也能看出他的行事风格。 “啊,小温来了啊,赵方,把门关上。”杨德元放下手里的“艺人解约申请书”,和颜悦色地说。 温情从容地在杨德元对面落座。修长的双腿随意交迭,姿态放松却不失优雅。 “小温啊,今天让你过来,是想跟你聊聊,你真的打算解约吗?”杨德元脸上堆满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如果不是聊解约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找人处理一下我的那些‘丑闻’呢。” 他状似无意地瞟了赵方一眼,赵方的脸黑得跟个锅底似的。 “哎,不急不急,那些舆情部已经在处理了,你还没看消息吧?” 温情对杨德元笑笑,“还没来得及呢,昨天到现在一直在忙。” 杨德元摆摆手,“晚点看也是一样的,到时候情况只会更好。胡导那边我也在联系了,争取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适合的角色,咱们再去努努力。” 跟生意场上的人兜圈子最没意思,温情笑吟吟的,不主动接话。 “对了,关于解约……”杨德元见他无动于衷,只好主动说,“公司是打算重点栽培你的。解约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赵方,把为温情做的规划书拿来给他看。” 赵方给温情讲ppt的时候,杨德元一直盯着温情的眼睛。这份ppt他亲自审过、改过,公司接下来会把温情当成s级艺人培养,给予最大的资源倾斜。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有诚意。 由于他一直看着温情,所以连他眼中的每一丝波澜都能清晰捕捉到。那双美丽的眼睛宁静无波,就像一潭静水,赵方的讲解没能溅起一点水花。情绪高昂的赵方也意识到了这种平静,尴尬地降低了声音。 “是我们留不住人才!”杨德元惋惜地看了温情一眼,主动把那份合同拿过来,龙飞凤舞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咱们好聚好散。” “谢谢。”温情笑着接过来,修长的手指一页页翻过,检查得极为仔细。这个明显不信任公司的行为让赵方很不满,想要发作,被杨德元眼神制止了。 虽然是合同模板,不过还是看出来一些东西。好几项对乙方不利的条约都做了改动,合同上的违约金额比温情预计要赔偿的少了不少,几乎是违约方需要赔偿的最低额度了。 温情知道赵方和杨德元是什么人,这么示好? 杨德元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迅速把自己调整成一个仁厚的老东家,“算是给续点香火情。” 温情反复检查了合同,确认没问题,笑着道:“我记在心里了。” “胡绪的事情我会努力去操作一下。” “好的,谢谢。” 杨德元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 “杨总,您请回吧。” 杨德元脸上堆满细褶,冲他扬扬手,“再会,顺便替我向韩总及裴总问好。” 温情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裴聿珩的名字,立马了然他们为什么会忽然转变态度。几乎是瞬息,温情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恰到好处地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里面有惊讶和一些羞涩的甜蜜,让人感觉戳破了什么不好意思对人说的秘密,又因为太过幸福而无法掩饰。 “会的。” “裴总他……” 杨德元明显还想继续往下挖点信息,但温情根本不接茬,“杨总,那我就先走了?” 杨德元被打断了话,并没表现出生气,笑容依旧。 等温情一走,赵方不甘心地说:“老板,温情解约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裴聿珩托人递话,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老板,裴聿珩不就是一个科技公司的小老板?”赵方纳闷,杨德元混得开,谁都得给三分面子,一个年轻人,犯得着让杨德元这么忌讳吗? “姓裴的有个好妈妈。”杨德元冷笑一声。 “他妈妈是?” “韩如清!” - 无界科技的办公大楼矗立在西城区cbd核心地带,玻璃幕墙在夕阳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 40多层的商务楼高耸入云,位于12层最里面的ceo办公室,裴聿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施南拿了需要签字的文件,见到裴聿珩,被他的打扮给狠狠震了一下。 业内盛传,裴聿珩的脸一直是无界科技的第二块招牌。 有家不太正式的公众号曾做过专访,标题赫然写着《专访裴聿珩: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他却偏偏要靠才华》。那篇推文阅读量半小时破10w+,小红书上关于“裴总到底有多帅”的讨论持续了整整一周。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比平日更令人移不开眼,熨帖的白色衬衫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肌理匀称的身躯,灰色西装外套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深蓝色领带在喉结下方打了个温莎结,看似与平日无异的装扮,却处处透着精心打理的痕迹。 第8章 “老板。”施南递上文件,“这几个文件需要您签一下。另外六点半有个临时会议,北美供货商想谈合作细节。” 裴聿珩签字的手一顿,略微皱眉:“协商一下是否可以往后推半个小时,我有事。” 施南愣了一下,说“好的,我这就去协调。” 施南拿了签好的文件出了办公室,路过裴聿珩的时候,木质香味蔓延钻入鼻腔。 香水味? 老板很少喷香水。今天应该没什么宴会要赴约。相亲局?不对,老板相亲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喷香水。 好端端的打扮得跟个孔雀开屏似的干嘛。 “呀!楼下的洋紫荆开了!”旁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施南偏头看去,窗外的洋紫荆确实开得很漂亮,一簇簇紫红色的花像火一样。 春天啊。美好的季节。 -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出地下车库,融入晚高峰的车流。主干道堵得严严实实,车内隐约能闻到洋紫荆的芬芳。不太巧,他不是很喜欢那个味道。 裴聿珩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等红灯的间隙,他摸出烟盒,却在看到手机亮起的瞬间收回了手。 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温情:今晚回家吃饭吗?黄阿姨已经在准备了。】 裴聿珩唇角微扬,眼神柔和下来。 他打字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分:【在路上,半小时后到。】 对方很快回复:【好的,老公。】 前面的“好的”显得有些公事公办,最后那个称呼让裴聿珩喉结微动。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后视镜里映出一张难得放松的俊脸。 绿灯亮起,他把烟重新放回杂物箱里,轻轻踩下油门,忽然觉得堵车的晚高峰也没那么令人烦躁了。 第8章 聊聊 厨房里,温情正帮黄妈整理食材。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剥着蒜瓣,金色碎发垂落在额前,在夕阳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温情很喜欢待在厨房,充满烟火气的地方会让他觉得很舒服。 记忆里,外婆总喜欢用一个小砂锅,给他煮粥或者煮汤,瓷勺碰到砂锅,会发出清脆的闷响。 黄妈接过温情剥好的蒜粒,将青瓷小碗递过来,“温先生,少爷说你上火了,我炖了绿豆百合汤。您先尝尝合不合适。” “谢谢。”温情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从她手里接过那碗绿豆汤,单独盛出来放在一边,现在的温度刚好适宜入口。他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甜度刚好,绿豆沙绵密的口感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外婆的小厨房。 “口味还可以吗?” 温情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笑着说:“很好喝,很像我外婆煮的味道。” “那就好。”黄妈笑了起来,“您先出去吧,我要准备做菜了。” 温情生怕她看出自己的情绪,没再坚持,端着绿豆汤出去了。 随着“滋啦啦”的翻炒,饭菜的香味悄悄飘了出来。 裴聿珩到家时,温情正坐在餐桌前一小勺一小勺往自己嘴里送绿豆汤。 夕阳将落未落,温情灿烂的金发在这样的阳光下颜色变得有些深,像是金褐色的,他垂着眼睛,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哀伤。 “回来了?”温情听到动静放下碗,嘴角扬起惯常的笑容:“真准时,阿姨快做好饭了。” 裴聿珩微微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今天解约的事情还顺利吗?” “嗯,谢谢你帮忙,很顺利。”温情放下勺子站起来,很郑重地跟他道谢:“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顺手的事情。”裴聿珩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 温情瞥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黄妈,快步跟着裴聿珩朝洗手台的方向走去。 “裴先生!我们聊聊好吗?” 水流声微微滞了滞。 “嗯。你说。” “裴先生,请不要再帮我了。这么多的人情,我会偿还不起的。”温情认真的看着他:“到这里已经够了。” 如果只是随手帮忙的小事也就算了,可裴聿珩不是圈子里的人,杨德元为什么这么好说话,无非是人情累着人情的关系。 欠了人家的,就得有还的时候。 而裴聿珩和他,说白了,也就是阴差阳错,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陌生人。刚认识不久,连挚友都算不上,裴聿珩已经为他费了心帮了很多忙……他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温情的想法并没能很好地传达给另外一个人。 在裴聿珩看来,这是温情不想欠他,不想让他过多的插手他的生活,以至于逐渐纠缠过深。 裴聿珩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钟后挪开,镜片挡住了眼眸里最深的情绪。 他重新打开龙头,哗哗的水流从指尖流过,声音跟水一样寡淡,没什么情绪起伏:“真的只是顺手的事情。抱歉,我不该擅作主张。” 裴聿珩认真揉搓手指,水珠“啪”一声溅到雪白的台面上。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情不懂为什么帮忙的人还要道歉。有些急切地辩解。 裴聿珩顺手扯过纸巾擦手,又把台面的水迹清理干净了。他这才看向温情,没说话,但眼神写着,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很感激你的帮忙,但我觉得,嗯……这让我有些负担。”温情放低了声音:“我们不是还要一起相处、一起生活吗?我希望我们的交往可以更加没有负担。” 温情喜欢清爽的人际关系。 他和裴聿珩的定位现在还远远没到可以相互帮助的朋友。 “你觉得呢?” 裴聿珩心里所有的不快都被温情后面那句话给击碎了。他喜欢温情说他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 好吧,如果前面没有限定符,会觉得更舒服。 但是这句话他现在绝对不会说出来。 “嗯。听你的。” 温情的心一下子就松开了,唇边晕开一个笑容,迷人而灿烂。 裴聿珩被那个笑容给晃了一下眼睛。 如果不是阿姨喊着可以吃饭了,裴聿珩可能会就这样呆呆的,用那种青涩的小伙子看着自己爱人的眼神,一直看着温情。 一桌色香味俱全菜勾得人食指大动。 裴聿珩非常绅士地替温情拉开椅子,让他坐好。 “黄阿姨的手艺很不错,你试试。” “我已经试过了,绿豆汤煮得很好喝。” 两个之前明明还不认识的人,今天就已经坐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用餐,并且还是盖过章的夫夫,说出去都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的用餐习惯很好,安静地吃着,席间只有筷子偶尔触碰到陶瓷碗壁的声音。 吃过饭,温情想着等会儿得有做客人的自觉,主动地把桌子给收拾了。 他喜欢做饭,但非常讨厌做家务。 以前和阮芳茵女士分工合作,十分和谐,外婆生病那段时间,他每天给外婆煮汤做菜,收拾卫生的时光十分痛苦。 后来,外婆去世,没了和他一起打配合的人,渐渐地也就不再下厨。 一眨眼,已经三年多了。 看着满桌的狼藉,温情晃了晃神。 他晃晃脑袋,伸手准备去收拾。 裴聿珩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袖口,袖子往上折三折,露出线条硬朗的小臂,动作利索地把碗筷都收拾好了,端着往厨房走。 “啊,我来帮忙。”温情回过神,客人大咧咧地坐着,主人搞卫生,让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来就行了。你别伸手了,有油,别把你的手也弄脏了。”裴聿珩闪身不让他靠近。 房子的厨房和餐厅刚好在一条动在线,裴聿珩动作熟练地把剩菜倒垃圾桶,用过的碗筷简单在龙头下冲洗一下,放进洗碗机。然后拿了抹布,把桌子麻利地给擦干净了。 温情根本无法把白天看到的那个西装革履,一副霸总形象的裴聿珩,和现在这个穿着围裙,带着手套,动作熟练地做家务的好男人挂上钩。 天吶,这世界上有钱多金还会做家务的男人没死绝,眼前就有一个!活的! 温情忍不住频繁地转过脸去看裴聿珩。 裴聿珩心理素质显然极好,被人盯着,动作一点都没阻滞,非常流畅地把餐桌给收拾好了。 洗碗的间隙,一旁的温情哼着歌,从冰箱里拿出水果。 哗哗的水流声渐渐安静下来,裴聿珩把最后两只碗放好,语气很平常地说,“虽然说好了不插手你的事情,但有个人我觉得你可以见一见。” 温情在削水果皮,闻言抬头看向裴聿珩,“谁?” “姜真。” 温情:???!!! 温情以为自己听错了,拔高了声音:“谁?姜真?生姜的姜,真实的真??” 裴聿珩没见过他这种激动又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像只闹人撒娇的大猫咪的模样,心里觉得十分可爱,眼神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第9章 “有个朋友和她关系很熟,偶然知道你的事情,想跟你见一面。” 温情太激动了,根本没意识到裴聿珩的话漏洞多得跟筛子一样。 且不说裴聿珩所在的行业和这个圈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他俩的关系没有公开,朋友又从哪里知道自己面临的困局?这么合适地就帮忙引荐了姜真? 这个大惊喜显然让温情非常激动,一双漂亮的眼睛明晃晃的,亮得惊人:“要见的,一定要见的。” 他刚拿了自由身,原先签的商务履约完毕后手里头就没什么活计了。当务之急就是签一个新东家或者找一个新经纪人。 虽然现在那些黑料都有在处理,现在毕竟在口碑下行期,又欠着那么大一笔钱,温情既不想自降身价,也不愿意把自己稀里胡涂地又卖了。 昨天和关汲尔仔细盘了盘,目前有几个好选择。 经纪公司里面,恒星引力、华宇娱乐都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心仪的独立经纪人,温情了解的,除了金牌经纪人李浣、汤思退之外,他最心动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他大师兄沈霁的经纪人明丽。沈霁跟他一样,这些年一直活跃在影坛,明丽一直跟着他,手里也有很多的影视资源。 而且明丽性格大方敞亮,和她合作想必会很开心。 他已经跟沈霁联系过,明丽还在考虑中。沈霁现在还以每年两到三部作品的高产在输出,她觉得有些忙不过来。 其实温情的第一人选不是明丽,而是姜真。 姜真和李浣一样都是元老人物。两人从原东家离职后,李浣隐退后重新出山,把名不见经传的沐英打造成炙手可热的一线巨星。 姜真的运气不太好,成立了单独的工作室后,不知道是没有合适的艺人,还是差了点机会,手下的人没有太大水花。温情觉得自己有希望争取。他托朋友打听姜真的联系方式,还没拿到。 姜真是他的最优选择。他没想到这么巧,裴聿珩竟然认识她! 裴聿珩看着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说,“这个不算是过分的人情吗?” 温情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有些脸红,不过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嘛,这个是真拒绝不了。 他直直地迎上裴聿珩的视线,很坦率地说:“……嗯,我会想办法偿还的。” 如果让姜真当他的经纪人,他能更快的赚到钱还给裴聿珩。而且,他也确实很想跟姜真合作。 “……倒是有个事情邀请你帮忙。” “你说!” “明天中午有空吗?” “暂时没什么安排。” 裴聿珩点点头,“明天你跟姜真见完面后给我发消息,陪我去医院看看奶奶。” 他看了温情一眼,迟疑道:“到时候需要表现得亲密一点,有问题吗?” 温情愣了一下,心情不错,看到裴聿珩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心痒。不过想到裴聿珩有爱人,温情岌岌可危的道德稍微约束了他一下,克制了暧昧的动作,很得体地微笑着点头:“好呀,当然没问题。” 第9章 探望 上午九点半。温情和关汲尔已经等在咖啡店里了。 关汲尔听说温情要跟姜真见面,既期待又紧张,昨天晚上就跟温情发了十几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祈求温情能带他一起去。 开玩笑啊,姜真是他的偶像啊!关汲尔的职业规划非常清晰,他的梦想就是像姜真一样,当经纪人,开经纪公司,自己当老板,美美地把钱给挣了! 温情实在是被关汲尔磨得没办法,就让关汲尔陪着一起来。不过私密的谈话有第三者在是大忌,温情要求关汲尔坐在另外的卡座,关汲尔一口答应了。 因为约的是十点钟,姜真还没到。他们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这样门口有动静就能马上反应。关汲尔像只警觉的大狗狗,一旦有人推门进来他就得直着身子看两眼。 温情被他那副模样搞得有些想笑,伸手摸摸他毛茸茸的大脑袋,“还要一会儿呢,淡定点小朋友。” 关汲尔吐了吐舌头,娃娃脸看起来还稚气未脱,“我紧张嘛。” 两人正说着话,温情眼角余光瞥见窗外远远走过来的一个女人,点了点关汲尔的脑袋让他闪人。 “来了。” 姜真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像是三十五岁左右,她有一张和关汲尔一样的娃娃脸,如果不是知道姜真的“辉煌战绩”,而是在路边碰到的,绝对无法把她和在圈里搅弄风雨的金牌经纪人联系在一起。 姜真的目光在全场环视一圈。 “姜真姐。”温情抬手扬了一下,一截雪白的手腕在空中一闪而逝,“这里。” “呀,你这么早就到啦?”姜真笑着坐下来,下意识抬腕看表,九点四十五。她提前到了,温情到得比她还早,很守时。 温情笑着把菜单推给她,“看看想喝什么。” 姜真点了餐,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认真打量起温情。温情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 半晌,姜真毫不掩饰对温情的满意:“你不太上镜。本人比我想象得还要好看。” “谢谢。”温情笑容平静,姿态优雅,微微颔首,收下了姜真的夸赞。 两个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的,聪明人之间讲话从来不会绕弯子,姜真从包里拿出一份企划书递给温情,“这是我根据你以往的作品,商务约,以及现状,做的接下来的工作规划,你先看看。” 温情挑了下眉头,对姜真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两个人的交谈异常顺利,姜真显然做了很充足的功课,对自己的情况非常了解,连温情现在遇到的问题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你接片子太挑,以后我会给你把关。如果我们决定合作,我说的话,你必须好好考虑。”姜真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脸,讲话却非常干脆果决。 温情仔细看过她的方案,对她一针见血指出的问题很认同,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那份方案:“可以。” “我也有个要求,我目前缺钱,但我不是很在意钱。所以我赚够了要赚的钱之后,我想接我自己喜欢的片约。可以吗?”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会给你足够的权利。”姜真柔和的语气下,话语依旧显露锋芒。 很多人觉得明星光鲜亮丽,反倒是经纪人,鞍前马后地操心着大事小事,有点像保姆和助理的合体,觉得经纪人的地位在明星之下。其实真实情况远远不是大众所想象的那般。 艺人生活上的大事小事更多的是生活助理在操办,也就是关汲尔那个角色。 经纪人主要做的就是搭关系,做宣传,努力让艺人能接到更好的片子和商务约。好资源换来好曝光,好曝光就有大名气,名气起来了,人火了,就进入良性循环了。 由于经纪人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资源,那种没什么名气的小艺人,甚至都得和别人共享一个经纪人。出了头的大艺人,只要是聪明的,也都会跟经纪人保持良好的关系。 温情现在还只是个丑闻缠身的二流明星,而姜真是前辈,两人的地位目前来看,温情是弱势的一方,所以姜真这样说并不算不客气,反而还算是很照顾温情了。 两个人解决了最核心的矛盾,剩下的事情水到渠成。姜真不愧是成熟的经纪人,看局势、看问题比温情和半吊子的关汲尔更靠谱。 不过十分钟,就帮温情梳理好了接下来的工作重心。 “胡绪的那个本子,你有什么想法?”谈到最后,姜真忽然问了温情这么一个问题。 “没什么想法了。”温情很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 姜真弯着眼睛笑起来,颇为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很好,我以后会给你争取到更好的资源。” 姜真走后,关汲尔迫不及待地从旁边蹿出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小温哥,你不是很想演胡导那部片子吗?为什么?” 温情沉默了。这件事情他自己下了决定,没跟别人说过。但姜真只是跟他第一次见面就了解了他的想法。而关汲尔并没有察觉。 这就是菜鸟和老手的差别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耐心地跟关汲尔解释。 “我很钦佩胡导,到现在也是如此。但是他说因为爱惜羽毛的缘故,不让我进他的组,可他仍旧决定让关系户进去。这种区别对待的做法,在我看来并不够表里如一。” “所以哪怕我再喜欢胡绪的作品,也不会有演他的戏的想法了。” 关汲尔蓦然一震,不是因为恍然大悟,而是他看到了温情的眼睛。那双深棕近黑的眸子里凝聚着锐芒,光华流转,自信几乎扑面而来。 那不是盲目的自负,是对自己有深切认知后的骄傲,是能坚实地把握住自己人生的笃定。 他几乎没办法把目光从温情的脸上挪开。 关汲尔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看到小温哥都会失神,他有这么美的一张脸,又有那么骄傲的一个灵魂,浑身上下散发着万丈光芒,让人目眩神迷。 第10章 “喂,喂喂——”温情看着那个发呆怔愣的小傻子,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被我帅晕啦?” 关汲尔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看呆了,非常不好意思,抓住他的手,很用力地笑起来:“嗯!小温哥!你一定能成为国际巨星!绝对!” 温情讶异地看着他,随后跟着他一起笑开了,在关汲尔圆嘟嘟的脸上掐了一把,“据说小朋友说的话都会比较灵验,我当真了,到时候没成为巨星,记得赔我。” “哈哈哈,小温哥你怎么会这么迷信。”关汲尔哈哈大笑,把自己胸脯拍得砰砰响,“包的!” “那,小温哥先请我吃饭,我好发力。” 温情拍拍他的脑袋,把扒拉在他身上的关汲尔弄下来,说:“我中午有约,下次。” “咦?”关汲尔身为温情的生活助理,跟在温情身边三年多,对他的私生活非常了解。温情的朋友屈指可数,唯二的两位朋友目前都不在b市,问到,“和谁吃饭啊小温哥?” “秘密。”温情冲着他眨眨眼睛,拿着车钥匙扬长而去。 - 裴家老太太年事已高,现在常住在一处私人疗养院。温情他们到的时候,满头银发的老人坐在小阳台的躺椅上,眺望远处葱郁的山峰湖水。 午后的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石拱桥下,有人坐在石径小路旁的长椅上,就着树荫乘凉。 听到动静,在打盹的老人睁开眼睛笑着侧过身来,温情温顺地站在裴聿珩的身侧,见老人望过来,非常乖巧地笑了一下,不卑不亢地跟着喊了一句“奶奶”。 “奶奶,这是温情。”裴聿珩牵着温情的手走过去。 手指交迭的一瞬间,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呀,好漂亮的一个孩子。”老人家热情地冲温情招招手,“过来,来奶奶这边坐,这边舒服。” 温情侧头看了裴聿珩一眼。 他湿.漉漉的眼眸像是一只沾湿了春雨的小猫咪,正在用一种全然依赖的眼神看着裴聿珩,在等待他的默许。 “去吧。” 温情便含蓄地笑起来。 老太太是大家闺秀出身,父亲思想开明,她才十几岁就被送出去留洋念书,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回国,思想开放,眼界自由。 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可人老心不老,眼睛也毒,第一眼看到温情,觉得这孩子五官太明艳,不像是适合裴聿珩的。 人么,都有私心,裴聿珩又是她最喜欢的孙子……易梦这些天没少来看她,也给讲了不少温情的事情。 名声不太好,家世也一般般,心里先入为主地有些不喜欢。 可看到温情那么乖又那么听话,讲话也柔柔的,最重要的是,昨天孙子还打了个电话,特别叮嘱奶奶给点面子,不要给温情脸色看…… 现在看到人了,发现这孩子眼神特别干净,知道不是个坏的,心头那根微妙的倒刺一下子就给撸顺了,抚平了。 温情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微表情是必修课,学得多,自己也会观察,见到老太太眉心舒展,知道过了这一关,回头冲着裴聿珩俏皮地眨眨眼,意思是你看我这表现还算可以吧? 裴聿珩极少看到温情这么生动的样子,那双冷冽的眸子不由得柔了两分,跟着弯下嘴角。 老太太见这新婚燕尔的小夫夫眉来眼去的,心里更加开心,完全把温情当成自己人,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跟温情细数裴聿珩那些年的糗事趣事。 温情本来还担心裴家的人会问婚礼的事情,不知道裴聿珩是怎么跟家里说的,老太太竟然全程没有问过。让温情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专注地听她讲话。 温情听到老太太说裴聿珩,“小时候调皮得不得了,伶牙俐齿,常常把大人说得哑口无言,气得他妈妈罚他抄书。” “哈?”温情实在是没办法把这样的裴聿珩跟老太太嘴里那个小滑头联系在一起,满眼的不敢置信。 被揭了短的裴聿珩有点不好意思,见温情和奶奶开心,又不忍说让他们换个话题,只得侧过身去躲清净,恰好被温情看到他绯红的耳侧。 温情最喜欢那种看起来不太好招惹的家伙。心里一动。 裴聿珩拉开门往外走,也有人正伸手推门,目光一来一回撞个正着。 易梦见到是他,声音脆脆的透着惊喜:“呀,聿珩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呀!” 裴聿珩侧过身挡开她要来挽自己的手,“刚好有空,跟温情来看看奶奶。” 易梦听到温情的名字,半信半疑地探过裴聿珩的肩头往外看,见到温情果然笑吟吟坐在裴奶奶身边,一下子就气得红了眼,声音委屈得发抖:“聿珩哥,你怎么能带他来看奶奶!” 温情看着易梦气得七窍生烟,想起这女孩子的剽悍程度,生怕她在不理智下又要给自己一耳光,便主动说:“老公,我出去转转,你们聊吧。” 易梦怒道:“你叫谁老公呢!” 第10章 维护 易梦的声音不算小,在场几个人都听得真切。 裴聿珩眉心紧蹙,放在温情肩膀上的手略微使了一点力气,“你坐下。” 已经站起来的温情看着裴聿珩绷紧的下颌线,老实地坐回老太太身边。 裴聿珩看着易梦,皱眉道:“温情是我的合法伴侣,他叫我老公有什么问题吗?” “伴侣”两个字就像一个旱天雷,直接把易梦给震傻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恍惚地看着裴聿珩,眼神茫然地问:“你们结婚了?” 虽然裴聿珩没回答,但易梦知道他谨慎,没有确定的事情不会轻易说出来。她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好似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一般,摇摇欲坠。 她声音哽咽着,反复说,“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快结婚?一定是骗人的!” 裴聿珩总不可能把结婚证掏出来给她看,没有解释。 易家和裴家是世交,易梦是裴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虽然性格小孩子气,对老人还是很有耐心,经常陪着裴老太太聊天说话晒太阳。裴老太太虽然觉得她跳脱了点,但也觉得是个好姑娘。 可人心都是偏的,老太太看出来温情可是孙子的命根子,见易梦对温情不客气,心里有点不乐意。脸上笑吟吟地招呼她:“梦梦来了呀,来奶奶这边坐。” 易梦嘴上说着不信,可她听到裴聿珩那句话心已经凉了半截,她看着依旧和蔼的裴奶奶,再看看坐在她旁边的温情,最后,痛楚的目光落在温情身后的裴聿珩身上。 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哭着朝外面冲了出去。 温情看着那伤心欲绝的背影,眼神示意裴聿珩,不出去看看? 裴聿珩的眸色越发幽深,沉默着没说话。 倒是裴奶奶拍拍温情的手,主动解释道:“小温,你别放在心上,易家小姑娘从小就喜欢跟聿珩玩,我们家聿珩对她没想法,心里只有你呢。” 温情心想这是从哪里看出来裴聿珩心里只有他啊。 裴老太太又说:“聿珩这孩子喜欢你这么多年,总算是……” 温情本来想说奶奶是不是认错人了,裴聿珩忽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奶奶,是不是要吃药了?” 老太太看着裴聿珩有些红的耳尖,人老成精,笑呵呵地换了话题,“聿珩,帮奶奶把药拿过来。” “奶奶,水。”温情主动的行为让老太太对他更喜欢了。 正说着话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去而复返的易梦从外面探出个脑袋,瞪了温情一眼,换上一副笑脸,扭头对走廊外面的人说,“韩阿姨,聿珩哥和…都在呢。” 裴聿珩听到一声“韩阿姨”,背脊一紧,不动声色地站在温情旁边,轻轻揽住温情的肩膀。 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女人从门口走进来,踩着高跟鞋,穿着一套卡其色的职业装,腰间宽版黑色真皮腰带将身材比例拉得非常完美。 内衬搭配着与手里那只鳄鱼皮爱马仕同色的黑色打底衫,很显气质。 看到来人,温情眼里闪过一抹讶异。 温情偶尔会受邀参加一些高奢品牌的晚宴,韩如清偶尔出现,通常是富婆vip席或者是开幕讲话的那一个。 温情这种不太关注社会新闻的都认识这张脸。b市商界是绝对的传奇人物,作为裴家这艘大船的掌舵手,在她的带领下,原本排名第三的富华集团成为b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本人更是以千亿财富高居华国富豪榜第四名。 难怪第一次看裴聿珩的照片觉得眼熟。他那双眼睛和韩如清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因为裴聿珩戴了眼镜,弱化了视觉上的相似。 裴聿珩对着女人喊了一声“母亲”。 韩如清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直刺刺地落在裴聿珩放在温情腰间的手,随后移到温情的脸上。 那眼神没什么情绪,既没有看着未来“儿媳妇”的热络,也没有鄙视或者瞧不起,但十分有穿透力,仿佛能透过那副昳丽的皮囊,检阅一个人的灵魂。 第11章 温情被她这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压力山大,不过他做人一向沉得住气,虽然是个假的儿媳妇,也得装出十分真来。他装相很有一套,主动冲她笑了笑,叫了一声:“妈妈”。 韩如清并不搭话,把他当成空气一样略过了。温情并没有觉得有多不好受,反正是个陌生人。腰间忽然一重,温情感觉到裴聿珩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略微加大了力气。 裴聿珩微微皱着眉,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沉着声说:“母亲,这是我的爱人温情。他刚刚在跟您打招呼。” 韩如清的脚步停下来,回望裴聿珩。 她久居高位,眼神十分锐利,仿佛要把人给刺穿一样。在旁边被扫射的温情被那样看一眼,后背发紧。裴聿珩却寸步不让,眉间迸射出的锋锐之气十分刺目。 韩如清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一直让她满意的儿子,语气很冰冷:“是不是我不承认这个轻佻浅薄,势利虚荣的货色,你就不让我进去看你奶奶?” “我不觉得温情是这样的人。”裴聿珩看着她的眼睛,“母亲,您可以不喜欢他,但请不要在毫无了解的情况下这样评价他。” 在韩如清的印象里,裴聿珩十岁以后就没有顶撞过她。但从她提出要求他结婚的事情后,这种事情偶尔会发生,这一次更是直接的冲突。 温情心里微微一动,讶异地看了裴聿珩一眼,裴聿珩的脸仍然没什么情绪波动,眼神却很认真。 他已经快要忘记被人维护的感觉了。从外婆去世后,一次都没有过。 韩如清确实很不喜欢温情。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表现得很好,说话的时候,被她无视的时候,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这是一个很会掩饰自己情绪的男人。 她从未把裴聿珩小打小闹的婚姻放在心上。只是此时……韩如清掩去心里的不满,在温情重新叫她的时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当做回应。 裴聿珩终于让开了。 易梦从韩如清身后挽住她的胳膊,亲昵地喊着:“韩阿姨,先进去看奶奶呗。” 韩如清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进去吧。” 易梦洋洋得意地瞥了温情一眼。 温情一看伪婆婆不太喜欢自己,也不自讨没趣,主动找个借口出去。 “我陪你一起。”裴聿珩说。 温情压着他的手,漆黑深邃的双眸深情地注视着裴聿珩,眼神里脉脉流淌着难以名状的温柔,“你陪奶奶吧。我一个人出去转转。”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演员,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好妻子的人设表现得淋漓尽致。 裴聿珩垂下眼睛,额前细碎的头发遮掩住眼眸里的情绪,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帮温情整理了有些凌乱的鬓发,“别走远了。” 温情笑望着他,乖乖点头,仿佛真的是深陷热恋中的爱人一般的难舍。 易梦看到这一幕嫉妒得简直要疯了。她一秒钟待不下去,等温情离开后不久,也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一出病房,她便四下开始寻找温情的身影,终于,她在花园的长椅上找到了正在懒洋洋晒着太阳的那个美丽的男人。 易梦本来有一肚子的气想要发泄的,可眼前的一幕让她忘记了要说的话。 远处是倾斜模糊的山峦,近处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花絮轻扬,阳光像一层薄纱,轻柔地落在坐在长椅上的青年身上。 他慵懒地靠着椅背,仰着头,金灿灿的卷发闪耀着蜂蜜的光泽,优越的头骨轮廓闪闪发亮,颈侧和肩膀的线条也是亮晶晶的,映现着奇妙的光芒。 整个画面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美感。 易梦以前听过,人类在面对极度美的事物面前甚至会失声。 她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然而此刻,易梦被那种令人炫目的美给迷惑了,好似一瞬间,忘记要说什么,该做什么。 直到长椅上的青年听到动静,侧过头朝她掠过一丝微笑,易梦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有些失态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那双黑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徐徐展开。而刚刚那美到让人窒息的一幕,如一闪而逝的彩虹般深深地印刻在在易梦心里。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她有多么讨厌温情,温情确实美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哪怕是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诋毁一丝一毫。 因为那会让她感觉自己在渎神。 多么可笑的想法。 易梦握起拳头,目光冷冷地盯着坐在长椅上放射着明丽光芒的青年:“温情,我劝你离开裴聿珩,他不是你可以纠缠的人!” 看着那张精雕细琢,仿佛一件完美艺术品一样的脸,易梦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她扭过头去,咬着嘴唇:“……韩阿姨不喜欢你,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温情显然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这小姑娘的语气,好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朋友在劝慰她。 那样的眼神让易梦也瞬间清醒过来,懊恼地瞪着温情。 这个家伙太过分了! 易梦决意不被他摆布,冷冰冰地问:“你接近聿珩哥,就是为了钱吧?”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温情没想到自从自己缺钱后,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创收途径,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的迟疑让原本就生气的易梦更加不开心了,见到温情居然不给反应,气得她直接上前摸他的口袋。温情没想到这姑娘来真的,往后躲了两下,“哎,哎哎,等等,你先听我说。” “你先把收款码打开!” 温情不肯掏手机,易梦就非要去抢。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铺着细鹅卵石的小径上,易梦被一颗石头给绊到了,她只来得及短促地急呼一声,整个人往前栽,眼看着就要摔倒,被温情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易梦先是闻到了一阵异常好闻的冷香,头脑空白了一分多钟,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臂被两只温暖的大手给撑着。 “你没事吧?” 易梦感觉自己有些晃神,刚准备说什么,听到一阵脚步声,易梦下意识回头,看清来人,慌里慌张地从温情怀里挣出来,解释道:“聿珩哥,你别误会……我不小心摔到了,他抓了我一下……” 裴聿珩快步从长廊尽头走来。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眼神里的全部怒意。 刚在温情离开后易梦也出去了,他直觉易梦会找温情麻烦,便跟了出来。没想到看到的就是在小花园里亲密纠缠的两个人。 裴聿珩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 他没去想为什么易梦忽然跟温情这么亲密,因为他已经看过太多人为温情着迷,那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他告诉自己要克制。 可是当他看到易梦几乎要跌进温情怀里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裴聿珩用极短的时间恢复了平静,走到温情面前,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身上。 易梦见裴聿珩压根都没看自己,呼吸一滞,胸口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好像有针在扎一样,她实在无法承受裴聿珩任何一句伤人的话了。 飞快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快步逃离了这个地方。 “发生什么了?”裴聿珩皱眉。 “那女孩子问给我多少钱才会离开你。然后非得让我把收款码打开,说要多少都给我。”温情说着,忍不住笑起来,“这姑娘还怪可爱的。” 裴聿珩却全然没心思听,目光凝在温情唇线边沿的那颗小痣上,垂着眼,眸色深了两分。 “多少钱会离开?” 第11章 惩罚 裴聿珩的话音落地,气氛陡然变得沉默。 温情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他一眼。裴聿珩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眼里所有的情绪都被镜片遮掩得严严实实。 温情一时也无法判断裴聿珩是随口一说还是在认真地发问,便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啊,应该是两千三百万吧。” “我还欠你这么多呢,还完了才能离开呀。” 裴聿珩沉默了一下,感觉到心脏好像被蚂蚁狠狠蛰了一大口,胀胀的,有些痛。 他在期待什么呢? 等温情还清钱,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关系了。 “嗯。确实。”裴聿珩收拾了情绪,语气仍然是淡淡的,“走吧。回去了。” 温情感觉到裴聿珩周身散发出来不同寻常的沉默,看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觉得他似乎不太开心。 温情仔细琢磨了一下刚刚说的话,似乎也没说什么不太合适的话。 裴聿珩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到温情憋着一脑袋问号在那里发呆,心里好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按照温情的情商和经验,自己的表现本应足以让温情判断出他情绪的来源,但他却如此苦恼。 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他的可能性,所以不会联想到那里去…… 就算不愿意承认,裴聿珩也知道温情只是把他当成在落魄时候施加援手的债主,仅此而已。 第12章 “温情,走了。” 听到低沉优雅的嗓音,温情晃了晃头,小跑着跟了上去,“来了。” 以后选个合适的时候,再问问裴聿珩吧…… 从疗养院回来后,温情就开始忙了。 处理绯闻,做完之前没执行的商务约,应酬饭局……忙得脚不沾地。 等到温情终于把自己手里的事情忙完,旧的热搜被新的热搜覆盖,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那天疗养院的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某天回家的时候,在玄关处看到裴聿珩的皮鞋,才忽然反应过来,两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竟然已经快两周没有见过面了。 裴聿珩这段时间似乎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 每天温情出门的时候,裴聿珩已经上班去了,等他回家,裴聿珩又通常还没回来,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错开了。 如果不是在夜里偶尔听到的动静,某个迟睡的晚上,看到走廊里倾泻而出的一豆灯光,温情还真的以为裴聿珩这段时间都没住在这边呢。 难得见到裴聿珩,温情弯腰换好拖鞋,故意笑着大声说,“老公,我回来了!” 站在落地窗边的裴聿珩回过头,彼此都愣了一下。 裴聿珩刚洗过澡,端着一杯水站在客厅里,似乎是在想事情,扭过脸来的时候眉心还拢着一个川字纹。 半湿的头发还滴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进松松垮垮的浴袍里,光裸的皮肤沾着水滴,在灯光下折射出异彩。 他平时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规整,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茍,鼻梁上架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平光镜,衬衫扣子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镇定、守礼,活脱脱就像个中世纪禁欲的圣徒。 其实他一直没对裴聿珩说过。他确实非常喜欢裴聿珩这类型的男人,无论是五官长相还是身材,都十分合自己心意。 但凡两个人是因为其他原因认识的,温情绝对不会放着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菜不吃。 碍于他和裴聿珩的债权关系,温情始终表现得比较克制。何况裴聿珩还有个放在心里的爱人。温情虽然多情,但很有原则,有感情债的男人他从不招惹。 然而此时…… 温情几乎不受控制地眯着眼睛走过来,微微笑着,好像有什么凶猛而邪恶的东西要从心坎里冲出来一样。 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裴聿珩看起来实在是太诱.人了,他几乎压抑不住身体里的本能。 爱美是人的天性,他也不过是个很庸俗的普通人。 “之前跟施秘书见面,施秘书跟我讲了个笑话,我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温情低头靠近,修长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灯光下投下一层小扇子一样的阴影。他的表情充满了诱惑,声音却很轻,像羽毛轻抚皮肤般的轻柔。 “他说您是公司的第二块活招牌。我一开始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感觉施秘书说得似乎不太正确……” 温情往后退了一.大步,抬起手,手指隔着空气勾勒裴聿珩的脸部轮廓,声音里带着看到美的事物而格外快乐的愉悦。 “您如此英俊,应该是第一才是。” 裴聿珩一头雾水地听他说到这里,才知道温情绕了一个大圈子想要说什么。 想到某个可能性,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好像燃烧起来了一样。 裴聿珩一眨不眨盯着温情那双漂亮的眼眸,目光垂落到唇边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你……” 没等裴聿珩问出“你想表达什么”,那个拍了一把马屁的家伙心满意足地抽身离去,哼着小曲,快乐地往浴室的方向走了。 “老公,我洗澡去啦~” 听着他愉快的小尾音,他不动声色抬起眸子,注视着那个坏家伙的背影。 温情显然心情不错,发梢随着步伐晃动,被金灿灿的发丝遮掩着的一截白而细嫩的后颈暴露在空气之下,白得有些晃眼。 裴聿珩感觉眼睛好像被那抹白色刺到了,一股电流从脊柱深处蹿了出来,直抵心脏。 他面无表情低下头,浴袍被顶起一角,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叫嚣着它的不满。 冰块一样的脸多了一丝裂痕。 裴聿珩的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墨色翻涌,阴郁浓重。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脑海里却仍然回荡着刚刚温情带着痴迷的眼神,注视着他,然后潇洒地离开。 这个恶劣的家伙。 坏家伙。 要接受惩罚。 - 水流从顶喷倾泻而出,打湿了温情的头发与上衣,浅色短袖湿哒哒地贴在肉粉色的皮肤上。 他抬起手随意把额前成缕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 晶莹的水珠飞溅在玻璃墙上,留下一道道蜿蜒水痕。 啊,真苦恼。 温情许久没有这样郁闷的时候了。 虽然他只是享受那个把菜剜到自己饭碗里的过程,而不喜欢吃饭,以至于偶尔被食客抱怨,但他是个善于处理麻烦的好厨子。 裴聿珩是一盘绝世珍馐,可是人家是摆在橱窗里的,只能看,不给吃。 温情粗鲁地拍了拍脸,告诫自己,“冷静点!” 郁闷地洗完了澡,坐在床头刷了会儿手机,翻了会儿联系人列表,给其中几个人发了信息。不知道是裴聿珩家的床特别催眠,还是空气中有致困成分,没多久他便觉得昏昏欲睡,最后确认了一下明天的日程,便关了手机。 春末夏初,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聒噪的虫鸣,这些小家伙们喜欢在夜色深沉的时候尽情歌唱,沙沙的节律扰得人辗转反侧,几不成眠。 不知道是温情没有这个习惯,还是对裴聿珩没有防备,亦或是懒得多此一举,他睡觉的时候只会把门关上,却从来不锁门。 于是,极其偶尔的某些夜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紧闭的房门会被人推开一条窄窄的缝。昏黄灯光便争前恐后地往里面钻。然后那条缝又会被很快掩上,重新回归黑暗。 天色将明未亮的时候,床上安静地躺着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脸上还带着困倦的睡意,略带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拉开了被子。 温情如同天打雷劈一样盯着自己一双大长腿,感受那处与众不同的黏湿,整个人从里到外雷了个透心凉。 他需求极淡,这种像刚进入青春期的小青年一样梦遗,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脑海不由自主地回忆着梦里潮湿的触感,极轻的触碰……他像是触电一样从床上弹起来。 温情一脸幽怨地洗完澡,打算去倒杯水喝。听到楼梯口传来的响动,下意识倾身低头看去。 男人单手拎着一双拳击手套从地下一层上来,汗珠簌簌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身上的速干运动服,前襟和后背的位置已经晕开了一.大片深色的阴影。 他身上几乎湿透了,裴聿珩单手把黏在身上的t恤拉起来,草草擦了一下脖颈的汗水,整齐的八块腹肌一闪而逝。 温情看着这个动作粗鲁,充满野性的裴聿珩,眼神微动,双脚好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原地。 第12章 吻痕 大概是刚打完拳的缘故,裴聿珩的眼神里还残留着没有消散的凶狠,看清楚是温情,狠意又如同潮水般褪去。 “怎么起这么早?” 温情慢慢从楼梯上下来,清晨的阳光从窗外落在他的脸上,逆光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模糊。 他的声音也是飘忽的:“啊,是呀,可能是昨晚睡得比较早,自然醒了。” 温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左手拎着的拳击手套,再落到裴聿珩的上半身。平时总是穿着衬衫和西装,此时被布料紧致包裹着,大臂显现出利落的线条,可以想象那里蕴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温情发现,才短短的半个多月,裴聿珩不断刷新他在脑海中的形象。 第一次见面是克制有礼的;酒吧里却又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疗养院里的失控;以及昨晚的性感…… 平心而论,裴聿珩是一个非常富有吸引力的男人。 从不因为自己的身家地位轻视任何人,员工对他的评价也不错,私生活更是干净到让人瞠目结舌。 优秀,耀眼,无可挑剔。 温情见过很多自诩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少爷,跟裴聿珩一比,他们简直糟糕透了。那种恰到好处的沉稳、平实和矜贵,独此一份,别无分号。 裴聿珩被温情专注的目光注视着,感觉自己的呼吸跟着发热,他目光闪躲,无意间瞥见温情湿漉漉的发尾搭在胸前,问道:“洗澡了?” “早上起来感觉有些热,就洗了一下。”温情总不能说“我晚上梦到你”。便随口胡诌了一下。 临近六月,空气已经有些热了。晚上倒是还很凉爽,远没有到需要开空调的地步。 裴聿珩没有拆穿他随口的谎话。 第13章 始作俑者不动声色地扫过温情敞开的领口,青年秀美修长的身体包裹在柔软的苎麻料子里,露出一截薄嫩的皮肤,极白,似乎能够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皮肉窥见底下脆弱的血管。 他重新移开目光,说,“天气是有点热了。记得开空调。” 说完,他便回房间洗澡去了。 温情抬手摸了摸鼻子,塞进裤子里的衬衫也跟着带了起来,露出后腰处的一大块皮肤。 原本应该是白皙细腻的地方,星星点点的都是浅色淤痕。 是被人反复啃咬着,又小心翼翼收着力道,才留下的印子。 …… 日子如流水一般不急不缓地往前流淌。就像温情和裴聿珩的关系,不好不坏,不冷不热。 裴聿珩践行了协议结婚时的诺言,除了一张结婚证和同住一个屋檐下,温情的生活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经过壹心和姜真的努力,关于他的那些丑闻的讨论度已经没那么高了。两周前,壹心的官微发布了跟他解约的帖子,又在网上引起了一波讨论。 大部分人认为壹心跟温情解约,是丢弃了一枚弃子。温情被扫地出门,混不下去了。 网络上对于他诋毁和嘲讽的言论一下就冒了出来。温情这些年虽然没混上一线,但业务实力过硬,积累了一波事业粉。 事业粉们不一定会为了温情的绯闻反黑,但是说温情退圈,踩到了他们的底线,粉丝们爆发了空前的战斗力。 就在网上对于温情去留讨论得越发热烈的时候,温情沉寂了大半个月的微博终于更新了。 短短几个字的微博在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微博内容非常简单,【@经纪人姜真,姜老师,请多关照。】 为什么艺人都希望能够签一个手里资源丰富的经纪人,因为这些大经纪人不光能够快速地掌握行业动态,知道有哪些好的资源,而且能被人称之为“大经纪人”的,通常都是带出过炙手可热的一线明星的。 温情的微博发出后,三分钟内,壹心娱乐官微出现在评论区。 温情和壹心娱乐不欢而散的不实传闻不攻自破。 紧接着,姜真带出来的影帝梁柏,以及一线演员沈霁跟温情互动。沈霁回复的内容十分耐人寻味,就四个字:【期待合作。】 然后,吃瓜群众们敏锐地发现,沈霁和温情同时关注了电影《人生如潮》的官微。 《人生如潮》是一部□□联合广电总局重点支持,由知名导演周陨主导,康弘担任编剧的改革开放电影。 影片改编自同名小说,通过皖北山村三位青年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全景式展现了七十年代至九十年代社会变革与经济发展。 出品公司、制作团队、编剧团队都是业内顶尖水平,周陨和康弘都在业内有口皆碑。这种s级的资源,谁看了不眼红。 消息传出来没多久,温情的微博底下吵开了,一部分人不相信温情这个前阵子还因为作风问题挂上热搜的能够拿下这么好的资源,认为他单纯在蹭热度。 另外一部分人则有理有据的反驳,沈霁出道这么多年,从来不搞空xue来风的事情,这么清晰的回复,已经足以证明。 温情的评论区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关汲尔特别开心,隔五分钟就要刷一下数据,看到有人夸夸,就要用小号点个赞。如果是恶评,绝对狠狠喷回去。 温情弯下腰,把发烫的手机从关汲尔手里抽出来,“好了,你休息下,今天都打了一天字了。” “哎!小温哥,我再回完最后一条!”关汲尔跳起来要去捞手机。 温情笑眯眯地把他的手机放到姜真的桌上,“姜真姐,麻烦你说说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 姜真这种地位的人,是很有脾气的。 “我不回了,我不回了!”关汲尔不敢在偶像面前造次,老老实实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很快又开心起来:“哥咱们晚上去吃饭吧?” “有约。” “怎么又有约呀!”关汲尔嘟囔一声。 温情把他的大脑袋揉乱,潇洒地走了,只留下关汲尔在原地哇哇大叫。 温情那天早上跟毛头小伙子一样办了一件不太漂亮的事情,仔细分析斟酌,觉得是这段时间太过禁欲,于是飞快在列表扒拉出几个合适的人选,打算解决问题。 他很快筛选出一个觉得不错的约会对象。 是某次活动上认识的一个搞生物研究的,做事一板一眼,有些无趣,但是长得很和他的意。 左右无事,打算约出来,先吃顿饭接触一下。 他刚坐进车子里,手机嗡地震动一下,弹出一条消息。 【裴聿珩:晚上有安排吗?】 温情刚准备回复,裴聿珩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裴聿珩:一起吃饭?】 【温情:不好意思,今晚已经有约了】 一直回复得很迅速的消息忽然出现了延迟,久久不见回信。 温情把手机放回置物箱,准备发动车子。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 裴聿珩只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很正常的回复。温情却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 和裴聿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个多月,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吃饭……拒绝了他,温情感觉有些内疚。 手机屏幕显示已经接近七点钟,从这里开到约定的地点要四十几分钟。 算了,下次他请裴聿珩吃饭。 温情说服了自己,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晚高峰一贯的堵,一辆辆车子仿佛一只只小蜗牛,慢腾腾往前面挪动。语音导航播报预计拥堵时间还有八分钟。 温情干脆熄了火,放下车窗,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自然地放在方向盘上,规律地敲击着。 裴聿珩为什么忽然会邀请他吃晚饭,是有什么事情吗? 温情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半个月前撞到的那一幕,裴聿珩穿着浴袍,端着一杯水站在落地窗前。 然后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扇紧锁的房门。 啧。 那么好的男人,可惜心有所属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温情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今晚的约会对象。 “喂?” “温情,抱歉。我的车在路上被人刮了。可能要处理很久,咱们的约会改期好吗?”电话那头声音很嘈杂,说话人也显然很焦头烂额。 温情是j人,做事要做计划,最不喜欢临时改约。可这次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他安抚了几句,便挂了电话,重新给裴聿珩发了一条消息。 随后掉头,朝着裴家的方向驶去。 第13章 牵手 夕阳敛尽最后一抹余晖。 等到温情回到别墅,天幕已经全黑。 他把车子停好,还没走进去,远远地便看到了大门口亮起的一盏盏昏黄小灯。明黄色的暖光从玻璃罩子透出,让温情的脚步一下子就慢了。 暖融融的灯光把他带回了跟外婆一起住的那段日子。 那时他还在上学,每天晚上从城中的学校回到家,天色已经大黑,外婆总是会给他留一盏灯。 像是这样的略带着燥意的夏日,有聒噪蝉鸣,站在一豆灯光下,被人惦念着等待回家,已经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温情默默感受了一会儿,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掩去眸间热意,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 裴聿珩正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看书。 白天戴着的平光镜换成了黑色大边框眼镜。别人戴着会显得有些老气的款式,在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不仅不显得土气,反而很好地修饰了他身上的冷冽气质,多了一种活人感。 温情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扬起唇:“对不起,回来晚了。” 裴聿珩闻声看去,见到他回来,便放下书,起身走到餐桌边,“去洗手吧。” 餐桌上的菜已经细心的用盖子盖好,透明的盖子上蒙着一层水汽。裴聿珩把盖子一个个打开,动作熟练地加热。 温情很快洗好手出来,从厨房里拿了碗筷摆好。 两个人步调一致,动作协调,十分默契。 裴聿珩舀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问道:“湖藕排骨汤,喝吗?” 温情笑着拉开椅子落座,“我不挑食。” 黄阿姨的手艺是家里最平常的那种家常口味,比不得平日里在外面吃的各种特色小馆或者私房菜馆,但是做得很干净清淡。 两个人都有些饿了,吃饭的时候并没多交谈。 席间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 黄阿姨非常了解他们的口味和食量,菜做得不多不少,等到放下碗筷,碟子里的几个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裴聿珩自然地收拾碗筷,端着碟子进厨房,温情便去泡了两杯清茶。 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一顿妥帖的饭食很好地安抚了满身疲惫。 第14章 温情吃完有些犯困,慵懒地半靠在单人沙发上,眯着眼睛看着切水果的裴聿珩,声音带着困意柔柔地问:“今天怎么忽然约我吃饭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同居生活,两个人的关系比刚开始的拘谨好了不少。讲话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淡漠疏离。 裴聿珩把果切放在温情面前的茶几上,拿了没看完的书,重新坐回到刚才的位置。 “刚好有空。” 裴聿珩微微低着头,落地灯在他轮廓清晰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柔和的暖光,那张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冷峻的侧脸上多了一丝温柔。 他翻动一页书,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聊天气,“晚上不是有约吗?” “对方临时有事,取消了。” “哦。”裴聿珩又接着问,“和朋友一起吃饭?” “没有。”温情靠在沙发里,目光懒懒落在电视屏幕上。一部自然纪录片正播到深海画面,解说的嗓音低沉舒缓,听得人昏昏欲睡。 今天早上六点多就去了姜真的办公室,中午也没休息,这会儿倦意一阵阵上涌,话还没答完,就先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刚认识的新朋友。还没打过交道。” 见到他迷迷糊糊的好似要睡了,裴聿珩没再接话,只是无声地将书合拢放在一旁。他的目光极轻地从温情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掠过,停顿了两秒钟,移开。 他起身,语气如常地说,“我先上楼。” 温情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已经快要合上。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洋里的白噪音和他渐渐平稳的呼吸。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今天的裴聿珩似乎格外沉默……直到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忽然惊醒般坐直,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 空气里还残留着对方常用的那款须后水清淡的尾调,温情莫名觉得客厅有些空荡。 他起身朝楼上走,书房的门半开着,却没有人。对面卧室门紧闭,门缝底下不见一丝光。心里那点说不清的异样感悄悄蔓延开,他正要转身,却瞥见露台玻璃门上映出一道模糊修长的影子。 夜风微凉,裴聿珩斜倚在栏杆边,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好几个烟蒂,而他只是沉默地望着远处虚无的夜色,像是要在那里面找寻什么答案。 温情推开玻璃门,声音轻柔地融进风里:“要聊聊吗?” 裴聿珩夹着烟,没有回头,声音顺着浓烈的气息一起飘过来:“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上了点麻烦事。” 嗯。朋友,随时随地发现新朋友。 温情微微弯起唇角,与裴聿珩并肩靠在栏杆上,夜风拂过他的发梢。 “你说,”他的声音很轻,“我听着。” 裴聿珩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怎么措辞。 温情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探向裴聿珩放在栏杆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烟衔在唇间:“借个火。” 没等裴聿珩动作,他已经倾身向前,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轻轻一碰,鼻尖几乎相触,温凉的呼吸交错在一起。 裴聿珩猝不及防地被那股熟悉的松木香气包围,瞳孔骤然一缩,凝视着他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张脸在月光下完美得不像真人,那么近的距离,仍然看不出一丝瑕疵,好看得有些不讲道理。 猩红闪过,温情已经退回原位,慵懒地吐出一缕轻烟,在白雾中微微眯起眼睛。 “然后呢?”他问。 “他喜欢上一个人。”裴聿珩放低声音,垂下视线,落在温情夹着烟的指尖上,“喜欢了很多年。” “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情忍不住好奇。他实在想象不出,像裴聿珩这样的人,会默默喜欢谁这么多年。 “很好看。”裴聿珩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错开,“很漂亮。” “原来你……朋友喜欢好看的。”温情挑起眉头。想到上次易梦认错的事情。嗯,能和他有几分相像,应该也是长得不错的。 “追求美是人的本能。”裴聿珩脸上那种落寞好像随着跟温情的对话而被很好的安抚了,他继续说:“他喜欢的那个人……很受欢迎,嗯,跟你差不多。” 温情忍不住笑起来,眉梢有点小得意地扬起,“你怎么知道我受欢迎?” 裴聿珩垂着眼,“偶尔刷到过娱乐新闻,你……很有名。” 他的语气平淡,却莫名透着一丝压抑。 温情敏锐地察觉到那转瞬即逝的情绪,正要细想,却被裴聿珩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思绪。 “最近他和喜欢的人见面的机会变多了,正在犹豫要不要更进一步,却发现对方又有了新的接触对象。” 温情心里一动。很多见面的机会?裴聿珩的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难道是公司里的人?而且还有了新欢? 温情撇撇嘴,斩钉截铁地评价:“花心。” 裴聿珩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纠正他:“只是对每一段感情都很专注。” 这话像一根小刺,猝不及防地扎进温情心里。他对划入自己领地的人总有种不自觉的偏袒,此刻已经自动代入了裴聿珩的立场,为他不平起来。 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有照片吗,让我看看是什么天仙,能让你……那么优秀的朋友如此迷恋。” 温情的话说完,换来了裴聿珩久久的沉默。 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情绪,温情仔细回想自己的措辞,自己刚刚的语句似乎没什么过分的地方。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开口时,裴聿珩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没有他的照片。” 作为一名演员,温情研读过《微表情分析》之类的专业书籍。人在说谎时总会有细微的破绽,眼神、面部表情、身体姿态甚至是语速快慢都会跟平时有细微差异。 裴聿珩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他在说谎,但那也只是几乎。 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看到照片?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但他没有深究,转而问道,“那,你的朋友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就这样放弃吗?” 在温情看来,感情中最不需要的就是犹豫不决。喜欢就该大胆去追,哪怕失败也好过无声无息地错过。 但他从裴聿珩身上感受到的那种不自信,让他既惊讶又心疼。 强大如裴聿珩,在爱情面前竟也会如此卑微。 “对方很挑剔,不喜欢主动的人。” “哈?”温情扭过头,古怪地看了裴聿珩一眼。 这人什么毛病? 话到嘴边,温情看看裴聿珩的脸,又吞了回去。 裴聿珩抿着嘴唇,眉宇间带着清晰的落寞与疲惫。 他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轻,带着点淡淡的苦味,“他需要能给他带来‘征服感’的人,他喜欢掌控一切,而不喜欢轻易就能得到的。” 温情心想这人得自负成什么样啊,竟然如此难搞。 他怜悯地看着裴聿珩,想要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嘿,哥们,你已经优秀得无可挑剔啦,没能接受你的爱,对方真是个目盲心瞎的大笨蛋啊! 但他觉得自己没立场去劝,只是同情地叹了口气,“这样啊,那是有点难办。” 空气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两个人安静地交换着规律的呼吸声。 “进去吧。”一根烟燃尽,裴聿珩随手把烟头压进烟灰缸里,瞥了一眼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漆黑的绿色植被,推开玻璃门进去了。 温情的目光不自觉被裴聿珩的背影所吸引,高大的身形看起来仍然十分俊朗,却又多了一丝落寞哀凉。 温情发现他真的不太喜欢这样的裴聿珩。 他把烟给灭了,快步追上他,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劝劝你朋友,别太难过了。他值得更好的。” 裴聿珩略微惊了一下,目光不动声色落在温情拉着自己的手上。 温情意识到他的眼神,下意识想要把手给收回来,手却被人紧紧握住。 “谢谢,我会转达。” 裴聿珩的手指烫得吓人,温热的指腹摩擦过温情的手腕,随后把他整只手都包拢进掌心,望向温情的眼睛,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手指无意识摩擦他的掌心,声音被他压得很低,几乎听不太见,“可以牵一会儿吗?” 抬头凝视那双带着脆弱的眼睛,温情短暂地愣了两秒钟,随后大方地笑着说,“当然。” 第14章 撩拨 温情醒来时,觉得浑身莫名酸软,像是被人翻来覆去摆弄了一整夜。 他皱着眉站在镜前,伸出两根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在后颈那片异常白皙的皮肤上。 那处皮肤高高地浮肿着,手指压下去还有些细微的疼痛。 这块肌肤仿佛曾被什么人以尖锐的虎牙厮磨、反复含弄过似的。 他掬起一捧凉水拍在发烫的皮肤上。 “过敏了吗?”他自言自语。 冰凉的手指在微微肿起的皮肤上轻挠了一下,倒是不觉得痒,温情也就随它去了。 第15章 下楼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掠过走廊,落在那扇始终紧闭的房门上。 他一直很好地遵守着自己的承诺,从没有主动靠近过这扇门。 然而在见过昨夜那般失意脆弱的裴聿珩后,他心里忍不住好奇,究竟得是怎样一个人,能让这么好的裴聿珩如此心动,又爱而不得? 明明清楚对方并无过错,温情仍然在心里骂几句这个不懂珍惜的花心大萝卜。又忍不住在吐槽自己运气实在太差,难得遇到一个完全对胃口的裴聿珩,结果人家心里早就住了人。 可是,此时,温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裴聿珩失恋了,不是吗? 脑海里的某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微微眯起眼睛。 温情很清楚自己那点毛病,送上门来的他总是兴致缺缺,可越是难以得到的,就越让他心痒。 这么一看,他和裴聿珩那个没眼光的暗恋对象,倒真是一类人。 裴聿珩是一个很好的人。理智告诉他,不应该随意招惹。 可他确实是喜欢。 温情在那扇门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半晌,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他在心里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有关那扇紧闭的门,也有关裴聿珩。 如果裴聿珩对他毫无感觉,他绝不会越界招惹。可如果…… 温情轻轻眨了下眼,他心想,我果然是个只顾自己喜好、自私透顶的男人。 裴聿珩站在玄关处换鞋子,看样子是准备去上班了。 听到动静,裴聿珩抬头望向从楼梯上缓缓下来的温情。晨光透过玻璃落进来,勾勒出温情慵懒的身形,竟刺得他眼睛有些微微发疼。 温情迎上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裴聿珩衬衫扣得一丝不茍,柔软细密的布料包裹着那具瘦而挺拔的身躯,领带端正,又恢复了之前认识的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见他神色如常,不见昨晚的脆弱,温情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裴聿珩这副不动声色又自信沉稳的样子。 “早,老公。”温情笑眯眯地冲裴聿珩打了个招呼。 “早,”裴聿珩直起身体看着他,“要出门?” 温情软软地笑了一下,弯腰把自己的鞋子从鞋柜里拿出来,布料随着他的动作绷紧,无意间勾勒出一截漂亮的腰线。 “今天要去公司开会,有个新工作,做前期准备。”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忙碌碌的,除了忙着把之前在壹心娱乐遗留下来的工作收尾,最重要的就是准备《人生如潮》的试戏。 这也是姜真这个经纪人在把温情签约下来之后给他的第一个资源。 不过姜真只负责牵线,最终能不能拿下角色,还得看温情自己的表现。 两个人很少聊工作的事情,裴聿珩好像才想起来温情是个演员。因此表情有些微妙。 温情定定地盯着他的眉心,忍不住笑起来,“什么表情啊?” “为你开心。” 温情凝眸看他,目光专注,裴聿珩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漂亮的深棕色的眸子里,只专注印着自己的面容,他感觉到呼吸有些乱。 怎么回事,温情为什么会这样看他。 目光眷恋而充满欣赏…… 裴聿珩有些不自在,正要移开视线,却听见温情声音蓦地一低,带上了几分缠绵的意味:“你笑了?” 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里清晰映出裴聿珩英俊的侧脸,“今天心情已经好点了吗?” “好多了。”裴聿珩感觉到他近乎引诱般的动作,喉咙发紧,不自然地侧过脸。 这是怎么了? 温情天生一副怜香惜玉的性子,看不得美人蹙眉,只觉得是暴殄天物,见到裴聿珩眉心舒展,他越发满意,顺势握住对方的手,像在为他打气,“老公,不要不开心。” 裴聿珩低头看着被他牵着的手,他的骨架更大些,手指也比温情的长上一截。两只手松松垮垮地交迭在一起,温情的手指仿佛无意识般,在他指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气氛在悄无声息间染上几分暧昧。 裴聿珩就算是再迟钝,在温情接近于明示的动作下,很清晰地察觉出了不同寻常。 温情继续说,“你不开心的话,我也会跟着难过哦。” 裴聿珩的心脏因为他这句话似乎有些加速。他是以为自己失恋了,才这样安慰自己吗? 温情笑得很漂亮,眼睛弯成小月牙,齿尖雪白,很可爱。 裴聿珩一时怔住。温情却已自然无比地抽回手,动作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动作亲密得恰到好处。 裴聿珩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一时有些无措。 温情带着热气的指腹似有若无从裴聿珩胸口滑过,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沙哑。他望进裴聿珩的眼睛,柔声问,“明天中午可以抽两个小时给我吗?” 裴聿珩定定看着一眼见不到底的明澈眼神,回过神,想也没想地答道:“可以。” 他答应得太过爽快,没确认日程,也没问缘由。 温情因他这近乎本能的纵容忽然高兴起来,忍不住笑道,“你就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裴聿珩一直知道温情长得好看,但从未想过,当他全然放开笑起来的时候能如此漂亮,精致的五官找不出一丝瑕疵,看得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明知道温情在打一些算盘,但是他根本无法拒绝。 “需要问吗?”裴聿珩像个好好先生,“我下次可以多问一句。” “不,就这样。” 温情眯起眼睛看着那张俊脸。 果然,这男人对他的胃口得要命。 “那明天中午,一起吃午饭吧。”温情笑得有些暧昧,“我约你,就我们两个人。” 温情轻飘飘一句话,搅得裴聿珩一整天都没能静下心来工作。 昨晚有意无意的示弱似乎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裴聿珩不清楚温情为何突然主动出击,他也猜到了温情似乎产生某种误会。可当梦寐以求的事突然降临,精明理智如他人,也忽然不愿再去深想,心甘情愿地沉溺在他的笑里,只觉得这样就很好。 “老板,十点的会议,该出发了。” 施南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 裴聿珩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上一次看表还是八点多,这么快就十点了吗? 一个多小时,他什么也没做,满脑子都是温情明晃晃的笑容。 你简直是疯了,裴聿珩。 他对自己说。 迅速整理好情绪,他将手机塞进口袋,利落地站起身,“走吧。” 几十公里外,温情丝毫不知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搅得裴聿珩心神不宁。 《人生如潮》剧组今天开主创会,演员们悉数都得到场。 温情刚把车停进停车场,就看见旁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阿尔法保姆车。没等多久,车上下来一个熟人。 温情见到那人,蓦地一乐,推开车门朝对方打招呼:“师兄!” 对面的大帅哥闻言,停下脚步,一张俊脸上绽放一个淡淡的笑容。 导演组选角色非常有水平,除了要求演技好、名声好,还得有流量。虽然这样看着有些现实,但是没办法,都是靠着市场吃饭的人,观众不买单,再好的片子也可能被埋没。 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三金影帝沈霁。沈霁年少成名,今年才三十几,已经出道了十几年。他跟温情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除了参加影视作品的路演之外,极少拍摄综艺和活动。 这几年能数得出来的,只有前几年参加过一部恋综,和去年在某个幼儿园拍摄了半天活动。 他的粉丝多数都是事业粉,黏性特别高。虽然单看数据比不上那些流量明星,但仍有相当庞大的基础。 温情和沈霁都是电影学院出来的。虽然温情比沈霁差了好几届,但机缘巧合之下,温情接的第一部戏就是给沈霁当配角。 两人都对表演有着极高的追求,志趣相投,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这些年,他们一直保持着比普通朋友更好的关系。也正是因此,上次温情解约,打算找新经纪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联系沈霁,想和他签在同一家公司。 两个人并肩朝楼里走,边走边交谈。因为环境嘈杂,所以说话时离得稍微近了一些。 “咔嚓——” 快门声突兀地响起。 两人都对镜头极其敏感,同时回头望去,也不知道那些粉丝和狗仔哪里来得这么灵通的消息,竟提前蹲守在了后门。 他们当艺人的,天天被拍来拍去也都习惯了。 温情最近没什么活动,也没什么人跟着拍,许久没见到这架势,还在跟沈霁开玩笑,“大意了,早知道会碰到师兄,应该要好好收拾一下的。这样邋遢上热搜,毁我形象。” 沈霁笑着打趣,“哪里邋遢?倒是我被你衬得像个土包子。” 第16章 温情今天穿一套masu的复古灯芯绒纹理套装,寻常人驾驭不了的高饱和薄荷绿,衬得他肌肤胜雪。 脚上搭配一双卡其色软底皮鞋,看起来清爽又帅气。加之他肩宽腿长,身材比例极好,简直比春夏秀场的模特还要有味道。 相比之下,沈霁简单的白t黑裤确实显得随意了些。好在五官耐看,气质温润,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才没被温情给压了风头。 两人都没把门口的小小插曲放在心上。 外界都知道他们是好朋友,想着最多也就发点跟剧相关的新闻之类的,不会引起什么风浪。 没成想,一张他和沈霁低头交谈的照片,平白又给温情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第15章 混乱 商奥淇最近很是郁闷。 大少爷流连花丛这么些年,一直顺风顺水,没想到动了一次真心,栽得彻彻底底。以前多风流,现在就有多纯情。圈子里都知道他是个跟在小明星屁股后面跑的大笑话。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嘲笑自己的。 也自己劝过自己,温情不过就是长得漂亮了一点,脾气性格好了一点,追得人多了一点,但自己也犯不着奴颜婢膝的黏着他不放。 再说了,自己不是没放下尊严,几次三番地去求,甚至为了他跟家里都闹僵了,可对方也没回心转意。 就到这里就算了吧。 商奥淇这样告诉自己。 但他根本忘不了温情,于是他开始用酒精和性麻痹自己。招呼着朋友们胡天胡地地乱玩。靠着这些,他确实短暂地忘却了温情。 可有些事情不是能那么轻易放手的。 这天下午一点钟,商奥淇如往常一样从某家高档会所里出来,家里的司机问他去哪。 这些天在欢场里待久了,脑子有些迟钝,一时记不得日程安排,拿出手机查的时候,一条娱乐新闻先弹了出来。 硕大的标题上“温情”两个字赫然在列,“交谈甚密”四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往下一翻,温情跟一个男人交谈的照片跳出来,极其亲密,温情的嘴唇几乎贴上对方的耳朵。 商奥淇捏着手机,被他压抑在心底的记忆重新翻涌,嫉妒令他指尖都在发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那种让他好像要丧失理智的情绪包裹着他,简直要把他给吞噬! 自欺欺人的谎言终于被戳破了,没有什么可以再蒙蔽自己。那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他根本放不开温情。 那个男人如此迷人,没人可以取代。 商奥淇死死咬着牙,力气之大,似乎能听到牙齿摩擦发出来的咯咯声。 不!不能!不能就这样下去! 哪怕温情已经有了“感兴趣的对象”,那又怎么样? 他可以逼得温情只能选择自己!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狰狞的表情,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问道,“少爷,咱们去哪儿?” 商奥淇抬起绯红的眼睛,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报出一个地址。 他绝不把温情拱手让人。 绝不! - 主创之间第一次碰头会事情并不多,主要是演职人员彼此熟悉,以及了解接下来的拍摄节奏。大概十一点多就散会了。 正是吃饭的点,人来人往的。温情和关汲尔一前一后从阳光影业后门走出去,他正低头给裴聿珩发消息,确认等会儿吃饭的地点。后门蓦然一阵喧哗声,温情好奇地从手机里抬起眼,见到门口黑压压都是人,侧门被堵得水泄不通。 温情纳闷道:“沈霁哥和唐箐不是已经先走了吗,怎么还这么热闹?” 关汲尔好奇地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外面看,旁边有人接了一句,“有人表白呢。” “哇,好大的手笔,找谁的啊,居然开了一排豪车。” 温情心道表白在公司后门,遮遮掩掩的,这位兄弟也是个人才。 他心里还惦记着回复裴聿珩消息,便跟关汲尔说,“我们等几分钟,应该很快就好了。” 车子停在后门的停车场,走这边出去方便。 关汲尔爱凑热闹,就说他出去看看。 温情低头打字,跟裴聿珩说了下他大概能到的时间,收到对方的回复,才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准备出去。 关汲尔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拦住他:“小、小温哥……别,别走这边。” 温情莫名其妙,心中同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商奥淇站在一辆帅气的凯雷德旁边,怀里抱着一捧巨大的玫瑰花,低头看着手机,等待电话接通。 一个踩着一双nroda的年轻男人从凯雷德旁边停着的宾利里下来,嘴里叼着一根烟,皱着粗眉抱怨:“兄弟,你不是搞错地方了吧,人还没出来?还是故意躲着你呢?” 商奥淇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被挂断的电话,重新拨号。 “他在这里,我确认过了。” “妈的,一个小明星,还拿上乔了。”那朋友骂了一句。 商奥淇阴郁地盯着拥挤的大门,目光一掠而过,瞥见那头金灿灿的头发,大喊一声,“温情——”便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温情看到那个陌生号码就知道要糟,见商奥淇招呼着他那群狐朋狗友过来堵门也就算了,竟然还喊了记者。 他不知道这小子是彻底疯了还是彻底疯了,明明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自己已经有了结婚对象,竟然还在这里纠缠不休。 温情在心里哀嚎一声这家伙果然是他天生的克星,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扭头便走。 没等他彻底离开,从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镁光灯和快门声跟着争先恐后地往前涌。 关汲尔护着他,两个人一言不发往楼里撤,后面还有商奥淇惊天动地的表白:“温情,我爱你,嫁给我吧!” 温情头也不回,脸上一片凛然,没有一丝笑意。 - 裴聿珩十二点钟准时散会,跟施南交代了一声,便准备驱车前往和温情约定吃饭的地点。 临出门,手机忽然响了。 见到屏幕上的号码,眉眼间的冷清跟着冰消雪融,“喂,我已经出……” “抱歉。抱歉,今天可能没办法请你吃饭了。” 温情的声音十分急促,甚至没能听完裴聿珩的话。他跟着关汲尔往楼里跑,喘着粗气,快速地跟裴聿珩解释,“我这边出了点小状况,临时赶不过来。” 听着他那边嘈杂的声音,裴聿珩的心随之一紧,“出什么事了?你人还安全吗?” “我没事。你别担心,情况有点复杂,晚点再跟你说。我先挂了。” 裴聿珩完全放心不下,转身给专门盯着温情的保镖打了个电话。保镖从电话里听到老板难得失态的语气,一头雾水的,“温先生11:23在xx影业大楼忙完工作,现在还没出来。”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先生,商奥淇在跟温先生求婚,温先生现在被堵在楼里出不来。” 裴聿珩垂落在身侧的手倏然握成拳头,沉着声吩咐:“我知道了。” 施南带着秘书室的两个同事刚好也打算去外面加餐,走到停车场,远远地看到一道笔挺的身影站在那里,扬手打了个招呼。 看清楚裴聿珩的脸,施南的表情愣了一下。他身后几个原本有说有笑的同事跟着放轻了呼吸,没人敢再往前一步。 裴聿珩浑身散发一股冷意,就像是被侵占领地的狮子一样,眉眼一反常态,沾染浓重的戾气,冰冷冷的镜片下面,眼神也是冷冷的,透着肃杀。 - 温情那档子把自己嫁入豪门的绯闻,商奥淇一招乱子,又吵上了热搜。姜真半路接到通知匆匆赶来,商少爷还带着兄弟们围在阳光影业门口,要不是有保安维持秩序,说不定他们就冲进去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现场也发生了一些口角。跟着商奥淇一起来的都是些富家公子哥,吵嚷着要进去找人,保安肯定不能放行,就这样吵起来了。 阳光前门后门都被人堵了起来。一群富家公子哥正围着几个保安,叫嚣得沸反盈天。 姜真冷静地把车子停在隔壁栋停车场,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 紧接着,温情的那辆白色宝马从后门的停车场驶出。姜真微微侧过头,在窗外看到商奥淇接了一个电话。扭头快步拉开凯雷德。 车门被人拉开,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飞快地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一辆不起眼的浅灰色雷克萨斯从阳光影业后门对向街角驶离,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看着阳光影业的办公楼越来越小,温情才扭回身,扯下口罩和帽子,长长舒出一口气。 “姜真姐,谢谢你。” 姜真看了他满头的汗,顺手把车子里的冷气调大了一点,问道:“送你去哪?” 温情扫了一眼手机,果不其然在热搜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不止一条。他都没点进去看的欲.望 ,沉默了一会儿,报出一个地址。 第17章 裴聿珩家绝对去不了了,公寓那边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只剩下郊区别墅可以去了。 从接了温情开始姜真就在打电话。 温情低头看着自己手机里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全都是不同的陌生号码打来的,里面夹杂着唯一一个他主动拨出的号码。想到刚刚匆匆忙忙挂断的那通电话,温情打开手机,给裴聿珩发了条信息。 【温情:吃饭了吧?】 距离他刚刚打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温情没做好裴聿珩马上会回的准备,但他的消息几乎是刚发出去,手机便传来震动。 【裴聿珩:吃过了。】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弹了出来。 【裴聿珩:麻烦解决了吗?】 温情没想到裴聿珩居然还会关注他的动态。打字回复:【暂时解决了。但是最近可能会有狗仔蹲点,我这几天不方便回家。】 虽然刚让关汲尔把车子开走了吸引火力,可是商奥淇那狗皮膏药的性格,这几天肯定还要来找他,娱记们也会盯,他不想裴聿珩被牵连进来。 裴聿珩这一次隔了差不多有半分钟才回复。 【好的,知道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温情凝目看着后面几个字,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泛出一抹愧疚。裴聿珩刚刚失恋,正是痛苦的时候,原本他打算借着中午的机会跟他聊聊。但现在好像搞砸了。然而裴聿珩没有抱怨。 相比之下,给他添乱的商奥淇真是让人头疼极了。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温情垂下眼睛,温柔地打字【好的,谢谢老公。】 他的手指在发送键那里悬停了一会儿,又重新挪到打字界面,补充了一句话后才按下发送。 【温情:过两天,再一起吃饭吧。】 裴聿珩回复:“好的。” 第16章 了结 回到这栋承载了他漫长记忆的别墅,推开门看着里面熟悉的陈设,温情竟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茫然地扭过头,穿着那条漂亮的紫丁香连衣裙的小老太太,坐在靠窗的竹椅上,笑眯眯地冲着他招手,“小宝,回来了呀。” 温情的眼眶霎时便红了,他对着小老太太微微笑了笑,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老太太的笑容一点点消散在空中。 他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轻柔地把竹椅上的罩子取下来放到一边。手指从泛着光泽的藤椅上拂过,仿佛在怀念着什么。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哀伤气息。 放在玄关处的电话自顾自地响了起来,将温情的意识从回忆中抽离。 “喂?” “小温哥,你到家了吗?” “到了。你那边情况还好吗?” “嗯嗯,我把车子停在公司楼下,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去了。姓商的看到只有我,非常生气。不过他准备骂人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脸色难看的走了……” 关汲尔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担忧,“小温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没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关汲尔笑着说,“小温哥,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 温情跟关汲尔聊了两句后才挂了电话。 他退回到拨号页面,最近通话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红色的陌生号码。温情蹙着眉头,凝神看了一会儿,手指随意点到其中一个上,拨通。 电话响了两三声才被接起来,对方的呼吸因为惊喜而有些急促。然而,温情没等对方先开口,直截了当地说:“见一面吧。我发地址给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没再听对方掏心窝子的话。 他不是那种会把感情的缘由归咎于他人的人。 商奥淇之前莽撞的行为给他惹了大麻烦,他觉得对方并不是有意为之,一腔痴心难能可贵,才没有把话说得太难看。 可没想到一时心软,却给自己惹了无尽的麻烦。 商奥淇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有人了,而且,他也明确表示,自己已经结婚。但商奥淇还是当街跟他求婚。 带着记者来围堵他,什么目的?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商奥淇都清楚,但是他仍然选择这样做。 甚至还带着朋友一起过来。 无非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把他的名字和自己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温情讲感情的时候最容易心软,可真的惹恼了他,不留情面的时候也是真绝情。 他已经打算好好处理商奥淇了。 -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七八点多,人不算多。 温情坐在一个半开放的包厢里,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 等到商奥淇进来之后,他温和地交代服务生把门掩上,不要再来打扰。 之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商奥淇接到电话的兴奋在温情冷淡的眼神中一点点敛去。 他的手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冰块散发着冷意,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感觉到凉。 商奥淇勉强笑了一下,尽量维持情绪。 温情抱着胸靠在椅背上,瞳色在灯光下是纯黑的,闪着幽光。 商奥淇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有些陌生。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温情,又默默收了回来,垂着脑袋,目光闪烁地不敢看他。 之前堵人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你还在生我气吗?” “……我,我今天冲动了,对不起。”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温情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沙沙的,带着特别勾人的尾音。 “我想要你。”商奥淇盯着他的脸。 温情眯起眼睛分辨商奥淇眼中的情绪,商奥淇的神态非常认真,温情也相信这是他心里的真实答案。 然而温情的一颗心没有任何波动,他脸上的表情随之消失,看不出喜怒,“然后呢?” 商奥淇被他的话给问蒙了一下,然后,什么然后?他茫然地看着温情,“然后,然后你答应我,我们结婚。” “我已经结婚了。” “你什么意思!”商奥淇瞪圆了眼睛,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字面意思。”温情漫不经心地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冰块撞击杯身,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有了更感兴趣的对象,我们感情很好,和他结婚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可、可是你不是……不是不想结婚吗?” 温情盯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出口的话却十分的冰冷,“不想和你结婚。而不是不想结婚。” 商奥淇感觉到自己捧出来的一颗真心被温情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被轻蔑地对待了,脸色因为痛苦而涨成一片猪肝色。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之间,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你不也很喜欢我吗?”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啊。”温情偏头看他一眼,那是一个十分平静的眼神,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讨厌,没有愤怒,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一开始不就说清楚了吗?如果爱上我,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商奥淇十分受不了那样的眼神,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应该只有他的身影,而不是这样的冷漠。 他站起身,很冷淡地说,“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别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商奥淇怔愣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似乎没想到温情竟然真的会这么绝情。他的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痛楚。 商奥淇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却被温情给闪开。 商奥淇彻底崩溃了,痛苦地大声喊了出来,“不,不,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对我!” 他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绝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没碰到过温情的追求者过来痛苦哀求,温情处理得很干脆。 当时他觉得那些人真的是贱得发慌。 又觉得温情很利落,让他心生愉悦。而当他也成为其中一员,他才知道这是多么让人绝望。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站起身想要越过桌子去抓温情的手。温情微笑着侧开身体躲开他的手,然后主动拍拍他的头发,动作亲昵地像是一个知心大哥哥:“乖,听话,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如果我不呢?”商奥淇没看他,双手握成拳头。 温情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也不想你做的那些事被家里人知道吧?” 便让商奥淇瞬间变了脸色,动作静静地定在原地。 商奥淇也不是什么纯良的小白兔,在外面玩得那些事情,是万万不敢让家里知道的。 商奥淇没想到温情竟然会这样不留情面! 看着温情远去的背影,商奥淇的呼吸再一次急促了起来,他快步追了出去,有一阵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到那个男人就像这阵风一样轻飘飘地从自己生命中离开了 不,他一定要抓住些什么。 第18章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你这个故作清高的婊子!你凭什么甩了我,凭什么,你记住,是我不要你了,滚吧——滚啊——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你就这样一个人到老到死!” 他像是一只发疯的野犬般对着那个背影狂吠出声,他以为这样能让对方的脚步为他停留,可主人那么绝情,根本不会为了一只狗的喜怒哀乐而停下脚步。 商奥淇又惊又怒,更加口不择言地对着温情破口大骂,简直就像是泼妇骂街一样。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呜呜的哭声。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别不要我啊……” 街边来来往往的路人不自觉地放缓脚步,伸着头往这边看。 “兄弟,兄弟,别这样。”有人迅速地从街边的车子冲了下来,抱住跪倒在地的商奥淇,在他脸上狠狠擦了一把。“走吧,咱们走吧。不就是个男人嘛,我给你找,找个比他好一百倍的,咱们犯不着这样。” 商奥淇才发现他哭了。他站在冷风中,泪水铺了满脸,目光茫然地在人群中逡巡,却再也看不到那个让他着迷的身影。 “我们回去吧……”商奥淇的肩膀颓然地耷拉了下来。 “让我知道是谁嘴碎把这小明星的事传到你爷爷耳里,惹得商爷爷骂你,我一定撕了他!”发小看着他这沮丧的样子,恨恨咬了咬牙,“该死的,你等着,老子一定找人弄他一顿给你出气!” “不!不要!”商奥淇慌张抬头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要伤害他!” “妈的,他到底是什么天仙,给你下药了吗把你给迷成这样!”对方看他这窝囊样子,气得肺都快炸了。 “你不懂。”商奥淇悲哀地笑了一下。 温情从来不知道他身上那种无与伦比的魅力,每一个跟他接触的人不自觉地沉沦,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脚下。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以为自己是狩猎者。可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温情才是猎手,而他?不过是他打发时间的可怜猎物罢了。 一辆停在街边的卡宴汇入车流,消失不见。而卡宴离开之后,路边一直停着的一辆黑色的辉腾忽然发动。坐在驾驶座的男人久久没有把目光从刚刚发生闹剧的街上收回来。 脑海里蓦然浮现商奥淇最后一抹悲凉的笑容。 裴聿珩低垂着眉眼,看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又或者在看别的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温情是永远的掌控者,没有谁能够妄想用一段感情绑住他。商奥淇如此,他也是如此。 谁能拥有温情的爱,不是因为够优秀,而是幸运的能被他选择。 只是这个男人也无情的可怕。只享受追求的过程,一旦猎物付出真心,他马上就会转身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路边霓虹灯闪烁,给他看起来无喜无怒的侧脸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光,看起来更加漠然了。 他不会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商奥淇。 - 温情打车回到家,泡了个热水澡,赤身躺在刚铺好的床上发呆。这边隔三差五会喊阿姨过来搞卫生,没什么灰尘,只是原先洗好迭起来的床品已经没有了洗涤剂的芬芳,只剩下樟木条淡淡的木质香味。 因为不常通风,屋子里的空气也有些闷。 他脑海里还回荡着商奥淇最后对他吼出来的那句话。 故作清高的婊.子。 脑海里又浮现出某些画面,敬重的父亲和温柔的邻居阿姨交迭着躺在床上,带着情.欲的吻和肢体纠缠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父亲的低笑和阿姨的喘声就像是魔咒一样笼罩着他。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也影响了他的感情观。 他发现自己生病了,无法接受性,也无法接受圆满的爱。感情在他心里和虚伪、谎言、背叛划上了等号。 只要不拥有,就不会被伤害。可孤独的灵魂又让他忍不住靠近那样的温暖。只是在对方沦陷后,他便会利落地说结束,避免让人不快的事情发生。 温情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商奥淇说得一点都没错,他这种人,性格如此怪异,不配有人爱,孤独终老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闭上眼睛,听着夜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嚣张地吹来跑去,孤独地吹过他赤裸的皮肤。一整天没进食的胃部发出抗议。他拱起身体,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他仿佛看到自己走在一条漆黑的小道上,以前外婆陪着他一起,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滴答。” 短信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 温情茫然地睁开眼睛,大脑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去摸手机。 【裴聿珩:给你叫了晚餐,记得吃饭。】 下意识握成拳压在腹部的手渐渐松开,温情看着这条消息,那双漂亮的眸子轻轻眨了眨,有水雾漫上,又迅速消失不见。 温情捂着眼睛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裴聿珩这样对他胃口的人啊。 第17章 偷看 第二天上午,温情和姜真商量完工作的事情后,姜真叫他和关汲尔一起吃饭。 吃的是一家很有口碑和年头的粤菜馆,排长队的那种。如果不是姜真认识这里的老板,他们还吃不上。 在b市这种各个行业都无比内卷的地方,能够在一众友商中杀出一条血路,没点真功夫是不行的。 菜品做得精致又耐看,口味更是一流。 温情吃着碗里食材丰富的海鲜粥,忽然想起来昨晚裴聿珩给点的晚餐。 也是海鲜粥和茶点。 昨天晚上情绪不太对,没能留心细节。此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裴聿珩怎么知道他昨晚没吃饭的? 是巧合,还是……刻意? “小温哥,这个红米肠特别……小温哥?!” “嗯?”关汲尔的声音打断了温情的思考。 关汲尔看着他,微微撅起嘴,语气十分不满,“小温哥,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抱歉抱歉。”温情看他气呼呼的样子,顺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十分熟练地顺毛,“想事情出神了,这顿我请。” 温情身上的那些绯闻告一段落,姜真跟着松了口气,心情正不错。她放弃了跟粥里的梭子蟹斗智斗勇,难得跟他们开玩笑,“哦,那喊服务员来,我要加菜。” 温情难得听到她这种语气,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故意大声说,“加!拿菜单来,什么贵点什么!” 姜真笑着看他一眼,把蟹肉弄出来拌进粥里,拿了湿毛巾擦手,边擦边叮嘱道,“虽然没被娱记拍到,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段时间会有记者蹲你,自己注意点。” “我知道。我最近会在家看剧本。” “嗯,手里的商务约也执行得差不多了,我尽量不给你安排新工作,好好准备新戏。有机会要把握好。” 《人生如潮》暂定半个月后开机,这段时间演员自己研读剧本,以及等待通知一起围读,等到剧组的场地搭建得差不多,他们就要进组了。 吃得抬不起头来的关汲尔闻言立马说,“哥,你要对台词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 温情笑着说好的。 吃完饭,三个人各回各家。出饭店的时候果然看到有娱记在拍。温情从关汲尔手里拿了车钥匙驱车回别墅,进车库时,他故意回头看了一眼,一辆黑色的大众跟在他后面,见到他进去了,默默降速,停在路边。 温情想了想,干脆拿了剧本,坐在二层开放的露台看。 一开始只是为了让那些记者能够拍到他们想要的素材早点离开,可看着看着,自己也不自觉地沉浸在原著当中。他揉着僵硬的脖子,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四点多钟了。 一口气看了三个多小时,温情赶紧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他下意识越过栏杆看窗外,黑色的大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低调的辉腾。 温情心里一动。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眯起眼睛看着那辆贴了防窥膜的大家伙。 辉腾安静地停靠在路边,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 “喂。” “在哪呢?”温情的视线落在辉腾上面。 “在公司,有事吗?” “没事儿,谢谢你昨天给我点的外卖,很好吃。” 那边声音仍旧是淡淡的,“那就好。” 温情见那辆辉腾没动静,心里笑自己想太多,收回神思,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怎么知道我昨天没吃饭?” “那套房子不是很久没人住吗?猜你可能不会做饭,自作主张给你点了一些吃的。”裴聿珩的声音不悲不喜,听不出太多情绪。 温情低低地笑起来。 “笑什么?”裴聿珩突然问。 温情把桌上的书收好,手肘懒洋洋地撑在阳台的扶手上,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任由温暖的阳光落到身上,从发丝到指尖都感觉到暖洋洋的。 第19章 “我以为你在偷偷看着我。” 那边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裴聿珩规律的呼吸声。 “怎么不说话?”温情等了一会儿,低声笑着,声音有些暧昧。 “没想好该怎么回复。”裴聿珩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温情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随便他说一句什么,都会一板一眼的回答。他以前不太喜欢男人这类型的说话方式,太死板,太无趣。可是在裴聿珩身上,这种死板无趣变成了恰到好处的沉稳、慎独、温雅。 不知不觉间,裴聿珩改变了他的口味,变得比任何人都接近他的喜好。 温情感觉到肋下传来一丝剧烈的震颤,脸上缓缓绽放一个笑容,喃喃出声,“想见你。” 黑色的辉腾里,男人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因为某个坏家伙的话而微微痉挛,五指无意识握成拳,手背青筋突起,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温情回过神来,笑着挂断了电话。 他收好东西回室内的时候,转头从窗外眺望,那辆黑色的辉腾仍然静静地停在路边。没有人从上面下来。 “果然是想错了吧。”温情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了两句。 挂了电话,裴聿珩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座椅里,仿佛一尊雕塑,心脏处的波动却越来越激烈。 温情收了洗好的四件套,重新铺好,累得出了一身汗,洗过澡,温情打算给自己弄点东西吃,他下了楼梯,下意识往右边转,走了两步被半人高的边几挡住脚步,才意识到家里的厨房其实是在左边。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明明在裴聿珩家里住了没多久,竟然已经习惯了他家的布局。 一个人也没什么吃饭的兴致,随意弄了点果切,端着走到客厅的时候,忽然发现停在路边那辆辉腾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随手拿出手机,仔细看过未读信息,没有裴聿珩的消息,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给裴聿珩拨电话。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正无表情地盯着洗碗池里的碗筷和水果刀,端详了好一阵,犹豫着是直接洗还是放进洗碗机,可才两三个碗,丢进洗碗机也麻烦,正在万分纠结。 “哈!先去开门!”温情双眸一亮,起身走到玄关边,可视门铃上显示出一个身着黑色西装,修长笔挺的身影。 温情挑了下眉头,按开门禁,裴聿珩已经主动推门进来,两个人眼神在半空中撞个正着。 温情先看他瘦削的侧脸,目光顺着纹理精致的袖子往下滑,落到他提着的一个保温袋上,歪了歪头。 “不是说要见面吗?”裴聿珩举起手里的餐食,眼神询问:“放哪?” 温情下意识接过食品保温袋,看了一眼手机,七点多。裴聿珩一下班就过来了。 “谢谢。”裴聿珩接过温情递过来的鞋子换好,直起身,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温情冲着他眨眨眼睛,说,“还没吃呢。” 水果哪里能算晚饭,对吧。 裴聿珩跟着他进了厨房,极快地瞥过洗碗池里的碗筷,没吭声。 温情把保温盒一个个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桌上,说,“你先去洗手吧。” 裴聿珩一板一眼地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挂好,洗过手,又默契地从碗柜里取了碗递给温情。 “刚进来的时候看了,好像没有记者在附近。” “哦,那个。”温情因为裴聿珩的细心而感到吃惊,解释道,“他们蹲了一下午了,晚上回去了。” 裴聿珩点点头,没再多问。两个人安静地吃了一顿饭,间或交流两句,就像是共同生活了好多年的夫妻一样。 吃过饭,裴聿珩折起袖子开始收拾东西。温情抱着胸靠在厨房门上,眼睛含笑看着他动作利落地洗碗。温暖昏黄的灯光打在那张英俊的侧脸上,模糊了冷冽的眉眼,多了一丝温柔。 温情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喜好,也清楚什么样的男人会吸引他。 他喜欢那种看起来非常有挑战性,不那么好搞的男人。他自己骄傲,就不允许自己喜欢的太软弱。 之前在酒会上对商奥淇有点兴趣,就是因为大少爷一脚踩着沙发,手里高举酒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让他觉得有点意思。只是后面没料到是那么纯情的小狗,惹了大麻烦。 裴聿珩完全不一样。 这男人完美地满足他的想象,内心强大,自信,沉稳。虽然沉默寡言,但不显得无趣;冷漠矜贵,却自有一股温文尔雅的味道。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对方还有一副让他挪不开目光的好皮囊。 “在看什么?”裴聿珩把碗控干水,发现温情竟然盯着自己的脸发呆。 “我才发现,原来你这里有一颗痣。”温情伸出手在裴聿珩的喉结处轻轻点了一下,指腹传来一阵细腻的触感,喉结轻轻暧昧地滚动。 “哦。”裴聿珩睫毛轻轻颤了颤,脸上没什么表情,背过身去拿衣服。 这种调情的小招数温情肚子里一大把,平时百试百灵,可今天遇到了对手。温情还纳闷自己的手段不好使了,再仔细一看,裴聿珩耳根泛出一抹红,十分诱人,他禁不住心里一动。 看着准备离开的裴聿珩,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老公,今晚留宿吗?” 第18章 靠近 留宿的邀请一出口,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温情咬住下嘴唇,心里吐槽自己真是色令智昏,这栋别墅不是什么随便住的地方,是他的“家”,这些年里来过这里的只有寥寥数人,无一不是认识超过七年的老友。 至于恋爱对象,他从没带来过。 别说带过来,连念头都不曾起过。 可此时……温情目光复杂地看着裴聿珩,对上他讶异的眼神,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怕他答应,又怕他拒绝。 于是下意识侧头躲开他的目光。 裴聿珩的目光紧紧追逐着他的眼睛,看清他眼底的犹豫,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很快又松开。 他语气平淡地拒绝了温情的邀请。 “我回去。住在这里,上班不方便。” “啊,也是。”温情微微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眸仍然如此多情,“那,我就不送你了。” 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后,温情站在小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 白色的烟雾蜿蜒,模糊了他的五官。 他脑海里不自觉地回忆起裴聿珩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滋味。 失望? 不,说不上。 他冲动之下的邀约,对方拒绝才是更应该让他满意的。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自己随口说一句想见面,几个小时后就带着晚饭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消息基本秒回,事事放在心上…… 裴聿珩对他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喜欢。 一方抛出了饵,另一方咬饵上钩,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关系该更进一步,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节奏。可是裴聿珩又偏偏拒绝了他留宿的邀请。 其实温情心里隐约有些猜想,裴聿珩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情愿,才会体贴的拒绝。但是这只是他一闪而逝的念头。 人非常善于用自己固定的行为模式去替他人思考,在他看来,现代情侣关系,完全没必要这样。 所以,虽然有过这样的想法,温情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站在露天的阳台上,夕阳如同一层淡金色的纱,铺在那头如同蜂蜜般金灿灿的卷发上,他稍微拨弄了一下头发,目光瞥到没读完的剧本上,把烟给灭了。 算了。 猜来猜去的不是他的风格,抽空再问问裴聿珩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温情翻开折了页的剧本,重新读了起来。一投入便忘记了时间,看得入了迷,这几天他两眼一睁,不是在读剧本就是在写人物小传,有时连吃饭都忘记了。 等到他终于仔细读完剧本和原著,已经是几天后了。 放在小花桌上的手机亮起来,是姜真的信息,说明天《人生如潮》的投资人请主创一起吃饭,确认了时间地点,又顺便翻了一下对话框,才发现他和裴聿珩最近一次联系还停留在一周前。 一周没怎么出门,娱记蹲守了几天,什么都没拍到,旧新闻被新消息覆盖,渐渐地也就放弃了继续跟拍。 温情给裴聿珩发了一条消息。 【温情:今晚我过来住?】 不像以往一样秒回,温情想着现在是工作时间可能没那么快回复,也没放在心上,回房间收拾整理去了。 等把这些天的生活痕迹重新抹平,把屋子整理成原样,摸出手机准备看时间,一拍口袋却摸了个空,才发现手机丢在客厅了。 他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几条消息先弹了出来。 【裴聿珩:抱歉,刚刚在开会,手机静音了。】 第20章 【裴聿珩:要来接你吗?】 又过了几分钟,对方紧接着问。 【裴聿珩:还过来吗?】 依旧没人回复。 文字不多,足够显示对方的焦躁。温情略带歉意地打字致歉,没等他输入完,那边很快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裴聿珩:忙完了?】 如此及时地回复消息,除非一直盯着屏幕,看着输入状态改变,才有可能如此及时回复。温情高高地挑起眉头,索性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听。 “抱歉,刚刚在收拾行李,没看手机。” “需要我来接你吗?”裴聿珩的声音依旧低沉磁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两分沙哑。 温情听着那边好像有发动车子的引擎声,连忙说,“不用,我开车了。” “行。”引擎声又停下来了。 挂了电话,温情自己回味了一下两人刚才的对话,摇了摇头,怎么这么像是什么老夫老妻在聊天呢。等他回到裴聿珩家,看到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老公。”温情先笑着跟坐在那里看计算机的裴聿珩打个招呼,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置物篮里,摘了戒指和手链,鞋子整整齐齐摆好,才换了拖鞋去洗手。 黄阿姨刚巧收拾完,从厨房里出来拎着包准备走,温情说,“黄阿姨,外面下着雨呢,吃完了再走吧?” “我打车也方便,不碍事的。” 今天的雨实在是大,像是泼水一样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出租车进不来小区,走到门口坐车,肯定会淋湿。温情心软,尤其对上了年纪的人,更是多加留心照顾。 温情见留不住人,只得用眼神跟裴聿珩求助。 裴聿珩接收到他的眼神信号,合上计算机,淡声喊住要走的黄兰,“兰姨,今天跟我们一起晚饭吧。晚点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黄兰在裴家的日子不短,二十几岁的时候照顾老太太,后来照顾裴聿珩,裴聿珩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比裴聿珩和韩如清相处的时间还多。虽然裴聿珩冷冷淡淡的,和黄兰的关系很不错。 平时如果裴聿珩一个人在家吃饭,黄兰有时候会在这里吃完,把厨房收拾好再回去。 不过裴聿珩这栋他常年孤零零住着的屋子进来了另一个主人,黄兰想着小夫夫新婚燕尔,要多给私人时间,就没再留下来吃过饭。 听到裴聿珩发话了,黄兰便又把鞋子给脱了,换上拖鞋,笑着说,“那就听少爷的。” 不知道是不是裴家出来的人的通病,黄兰也不是健谈的人,席间偶尔几句交流,她更多的是看温情的神态,见温情吃得专注,悬在半空的心跟着放下来。 又看到温情和裴聿珩虽没交谈,眼神却总是撞在一起,眼角不自觉地堆起了皱纹,无声笑着。 吃过晚饭,把碗碟和厨房收拾好,黄兰不顾外面雨还在下着,不仅不让司机送,非说家里人到门口来接,早早走了。裴聿珩见雨势收了大半,便没强求。 把黄兰送到门口,重新折回来,发现温情窝在躺椅里打盹。温情这几天想起来就吃点东西,想不起来就饿着,许久没吃到这么熨帖的家常菜,一不留神吃得有些多,有些晕碳。 家里的沙发是冷硬的大黑牛系列,板正的线条和纯黑头层小牛皮,稍显硬朗。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米白色单椅,温情翘着修长的双腿坐在上面,腹间搭了一条浅咖色拼接的小毯子,半阖着眼睛,嘴角噙着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 阿姨今天来得早,屋子也收拾过了,茶几上的花瓶里摆着一束娇嫩欲滴的红玫瑰。 裴聿珩几乎是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真皮拖鞋柔软的底面踩上短绒地板,被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静静地、温柔地隔着虚空勾勒温情身体的轮廓。 他的嘴唇轻动,缱绻无声地吐出他的名字。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冷淡,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汪水。 裴聿珩知道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温情这几天频频招惹他,一步步靠近,逼得他心里隐秘的渴望几乎无法压抑,想扑过去,狠狠地,彻底地占有他,和他最柔软的地方合二为一,让他浑身上下充满自己的气息,让他在自己身下哭泣…… 这样的念头在温情离开的这几天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他的脑海。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裴聿珩俯下身,鼻尖似有若无地闻到温情身上木质香水的味道,露出的一截弧度优美的腰线快要烫伤他的眼睛。 他心里震颤得紊乱,像是被蛊惑般俯下身,鼻尖几乎贴在温情的腰上,沉热的呼吸带着黏腻,越靠越近。 刺目的灯光从顶端倾斜而下,在那片洁白细腻的皮肤上打下一层阴影,裴聿珩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倏然站起身,快步离开客厅。 温情听到响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一个跟平日冷静截然不同的仓惶背影。 他渐渐清醒过来,腰间有些凉,低头一瞥,毯子被扯到了一边,上衣松松垮垮地挂着,露出漂亮的腰线,隐匿在腰腹处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暧昧的濡湿。 明明是让人觉得厌恶的,可当温情轻轻把手贴在那处,却发现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目光闪烁着注视着裴聿珩离开的方向,扬着嘴角,微微绽放一抹笑。 - 剧组开机前,有的投资人会请主创一起吃饭,这种饭局一般持续到后半夜。温情对这类饭局说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多排斥。 娱乐圈是一个微型的人情社会,演员拍戏出通告可能只占了他工作的20%-30%,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搞关系。 关系搞好了,才能有好资源,有好资源才能有曝光,有知名度,也就有更大的话语权。 不过这种应酬的饭确实不太好吃。虽然不像是大众想象的那样每个投资人都想要潜规则底下的演员,但奉承肯定是少不了的。 如果碰到喜欢喝酒的,还得一圈圈敬过去。 漂亮话温情说得好,只是酒量这些年下来,还是没锻炼出来。 姜真早早地就把几个投资人、制片人的背景、性格和喜好给整理好了发给温情。 温情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已经把资料烂熟于心了。 《人生如潮》的几个出品人中,最大的一位姓孙。名叫孙高阳,是某知名影业的一把手,这人在行业里毁誉参半,虽然做事手段不太磊落,但是从不搞潜规则,据说还是个老婆奴。 晚上七点的饭局,六点钟,包括沈霁和唐菁、邵同光在内的三位主演,以及温情和女二、男二都提前抵达包厢。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笑,姜真和他们的经纪人也在寒暄客套。 离七点还差十分钟,大家都默契地停止了交谈。姜真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让服务生上来重新整理了一下餐桌。 七点过三分,周陨和编剧康弘到了。沈霁和周陨是老相识,率先迎了出去,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起身打招呼。 一直冷冷地坐在角落里没跟他们说话的唐菁更是一改之前的高冷模样,那叫一个柔情似水,跟之前的判若两人。 温情虽然见怪不怪,但是等孙总和另外两位投资人进来,唐菁迎上去,笑得简直如同春花初绽,温情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声,影后毕竟是影后。 主咖到齐落座。孙总坐在主位,左边依次是周陨和康弘,右边是其他两位投资人,制片人、副导演,温情和另一名女二算是这里咖位最小的,默契地等大家先坐好。 包厢很大,摆了20张椅子,位置多得很,温情正准备挨着沈霁落座,坐在孙总旁边的那个年轻一些的投资人忽然拍拍旁边的空座,冲着温情笑了笑,十分有暗示意味地说,“小温,坐这里吧。” 第19章 酒局 《人生如潮》这部剧一共三个投资方,大出品人是孙高阳孙总,剩下的四十出头那个是周陨所在的影视公司的二把手,姓刘。也是这场饭局的牵头人之一。 最年轻的那个看起来才三十多岁的,是某知名文化公司的二把手,姓贾。而这家公司的一把手也姓贾。 孙高阳侧头在跟周陨说话,余光看见了,没理会。 温情端着酒杯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大大方方地拉开椅子坐下,微笑着跟贾兴文打了个招呼。 贾兴文又笑了笑。 等孙总跟周陨聊完,刘总便端起酒杯开始活跃气氛,等孙总和导演说完话,几个演员便依次端起酒杯一轮轮敬过。通常是敬酒的人一口喝完,被敬的象征性地抿一口。 一圈下来,温情分酒器里的酒液已经见了底,他喝酒上脸,脸颊边的潮红一直晕到眼尾,瞳仁覆上一层水色。 敬到贾兴文时,对方十分暧昧地捉住他的手,往下压了压,笑容十分亲切,“小温,你喝了不少了,不必喝完,意思意思就成。” “贾总,这杯要喝的。”温情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仰头一干,颈项绷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洁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 第21章 他把酒杯倒过来,示意已经一滴不剩了,“您随意。” 贾兴文哈哈大笑道:“好!爽快!” 他主动递过纸巾,让温情擦唇边溢出的酒液,说:“那哥哥怎么都得陪一杯了。” 他说着又给温情倒满,酒杯在温情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 “干杯!你别喝了啊。” 温情笑笑,二话没说,又干了。 温情来之前就知道会喝酒,提前吃了些东西,分酒器里的酒已经喝光了,酒液顺着食管落进胃里,火烧一样地痛。 温情强忍着不适,不动声色地敬完一圈,才重新回座位坐下。 姜真赶紧把给他准备的浓茶推过去。 “谢谢。”温情嘴唇动了一下。 几个演员敬过一圈表示诚意后,席间的气氛也就没有刚开始那么生硬了。 孙高阳心情还可以,简单地说了两句,大家都是鼓掌叫好。 接着导演周陨也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希望大家都用点心,真的把这个项目做好。 酒过三巡,眼看着饭菜吃得差不多,贾兴文看向孙高阳,主动提议道:“孙总,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聊?” 姓孙的对这几个演员还是挺满意的,摆摆手,“你们去。” 贾兴文笑起来,“孙哥这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跟我们玩呢。” 姓刘的也跟着笑。 周陨说自己年纪大,不给年轻人扫兴。其他人也说不去了。 贾兴文的环视一圈,目光落到温情的脸上,随后移开,笑着问男女主角:“大明星们,怎么说?” 唐菁挺矜持地笑了笑,主动说自己有空。 唐菁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会拒绝,于是一行人又转战附近的一个商k。又是一阵热闹,贾兴文一直在给温情献殷勤,时不时递个水果,关切地送一杯浓茶之类的。 温情本来脑袋就晕,被陌生的香水味和酒味混合的味道熏得十分难受,一直在忍着。 好不容易挨到了散场,贾兴文故意推开了要来扶他的唐菁,醉醺醺地冲着温情招招手,“小温,来……嗝……来扶哥哥一把。” 贾兴文醉醺醺地把胳膊搭在温情的肩膀上,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ktv大门。 他的车子就等在门口,司机站在门边抽烟,见到他们出来了,把烟头踩灭,伸手要来扶他,贾兴文挥挥手,“没事儿,没醉呢。” 温情把车门拉开,把他弄进去坐好,贾兴文勾着他的脖子的手却没松。 温情一米八,这个姿势得弓着身体,半个身体探进车里,十分难受,他闻着贾兴文呼出来的酒气,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忍耐着说:“贾总,您早点回去休息。” 贾兴文喝得迷糊,打着酒嗝,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你……嗝……你晚上去哪,要不要司机……嗝……送你。” “谢谢贾总,我有人来接。” 贾兴文醉眼迷蒙,还抓着他不放手。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温情。” 贾兴文和温情,还有站在楼梯上的姜真同时看过去,一辆黑色的慕尚停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裴聿珩五官锋利的侧脸。 贾兴文还迷糊着,没看清裴聿珩的脸,就听到温情笑着说,“贾总,我爱人来接我了。” “啊?”贾兴文一下子就清醒了,反手抓住温情的手,结结巴巴,“你、你有对象了?” 席间还查过,说是刚跟小富二代男朋友闹分手啊! 温情礼貌地把手抽了出来,替他把车门关上,“贾总,再见。” 贾兴文的目光落在那辆漂亮的慕尚上,把裴聿珩当成那个冤大头富二代,目光在车标和温情的脸上来回游移,心有不甘地冲着司机摆了摆手,“走吧。” 温情站在台阶上目送贾兴文离开后,才往车旁走,他是真的喝醉了,走路东摇西摆,裴聿珩连忙伸出手稳稳扶住他的小臂,温情顺势攀着裴聿珩的肩膀,灼热的呼吸全都吐在裴聿珩的耳畔。 一身醉意扑鼻而来,裴聿珩皱了皱眉头。 温情喝多了酒就跟只小猫一样,浑身没骨头似地黏着人,声音也含含糊糊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裴聿珩冲着姜真点点头,见到姜真上了车,才低声回复温情,“姜真给我发的信息。” “噢,姜真姐。”温情知道裴聿珩和姜真认识,没多想。他脑袋蹭蹭裴聿珩的脖子,好像在撒娇一样地哼唧着,“老公,我头痛。” 裴聿珩看他喝成这样,心里压着火,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半搂半抱把他弄上车,“口渴吗?” 温情倒在副驾驶,眼皮子打架,连安全带都没扣,嘟囔了两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有的人喝多了就喜欢喋喋不休,还有的人则是撒酒疯,温情酒品不错,喝多了就睡。一觉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鸟鸣声,才恍惚睁开眼睛。 外面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几点了,他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手一动,趴在床边的人被惊醒,从黑暗中坐起身。 “醒了?头还痛吗?” 灯光亮起来的一瞬,两个人都下意识眯了眯眼。 温情看着挨着床边摆着的椅子,“怎么睡在这里?” “怕你半夜起来吐,呛到食道窒息。”裴聿珩揉了揉发酸的腰,额前碎发垂落,显得有些疲惫。 温情迟疑地看着被裴聿珩握着的手,想来是怕他有动静,自己又睡得沉了,才会拉着他,一有动作就马上能感觉到。 温情心中一片茫然。十岁之前,家庭和睦。十岁之后,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找上门来,才知道原来尊敬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早已各有隐情。 之后他一直跟着外婆住,这种细如春雨般温暖的关怀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感受到裴聿珩毫无缘由的好意,温情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裴聿珩端了茶进来,看到的就是他像个孩子一样望着虚空发呆,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不禁觉得有点新奇,脑海里又浮现出温情缠着自己撒娇的样子,声音也染上了一丝笑意,“要喝点浓茶吗?” “谢谢。”温情茫然地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有些心不在焉,冰凉柔软的指腹滑过裴聿珩的掌心,截然不同的触感让两人同时抬起眼皮,目光撞在半空中。 温情将视线下移,注视着裴聿珩的嘴唇。这是他所有调情技巧里最百试百灵的一招。直接而简单,呼之欲出的暗示不加遮掩。 裴聿珩的呼吸一紧,下意识微微抬起头……温情忽然偏过头去,下颌绷得很紧,“对不起,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裴聿珩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温情明显抗拒的态度让他心里惶然,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手一抖,茶液大半洒在被子上,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成拳站在床边。 正在他在心底艰难地措辞,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温情抬眸看他,眼神像是个初出茅庐的青涩的小伙子一样羞涩,“……我怕我会忍不住吻你。” “轰隆”一声,裴聿珩听到烟花在脑海里炸裂开的声音,嘭嘭的心跳声连成一片鼓点,剧烈地敲打着心脏,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关心我,我竟然满脑子只想着跟你接吻。”他轻轻咬着唇,扭过头去。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裴聿珩。“你不会觉得我很……” 裴聿珩用粗暴的动作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神急切得像是有一条奔涌的河,动作却无比温柔,轻轻地吻了下去,把他没说完的话全都吞进了喉咙里。 压抑了太久的渴望一瞬间倾泻而出,他曲起一条腿,半跪在床上,迷恋地吻着两片柔软的嘴唇,远比生理快.感更多的满足让裴聿珩变得激动而兴奋。 不过他始终很克制,吻得非常温柔,缠绵柔软,甚至不敢多加一分力气,四片柔嫩的唇轻轻接触,舌尖礼貌地在上唇和下.唇舔舐,再深.入也不会越过牙关…… 这对温情来说已经够了,轻柔如羽毛一般浅尝辄止的吻刚好是他能够容忍的底线,修长的手指十分自然地捋过他的头发,柔软的指腹摩挲发根,像是在安抚一个急切的孩子。 “好了,好了,暂停一下。”连绵不断的吻逼得他不得不仰起头,手掌抵在裴聿珩的胸口。 裴聿珩低头看着他,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一边,冷冽的眸子里全是温柔,被推开后又多了一丝无言的不满。 “乖,你吻得太久了,我有些缺氧。” 裴聿珩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懊恼地往后退了一步,明亮的灯光下,他整个侧脸像是火烧云一样,红成一片。 天吶,怎么会有这么纯情的人。 看着他,温情简直感觉自己在犯罪。 第20章 吃醋 凉掉的浓茶终于还是派上了它的用场。甚至有点超额完成任务。 一个用来解酒,一个用来去火。 第22章 温情身经百战,是个地道的好厨子,追人其实特简单,总口诀就四个字“投其所好”,你喜欢纯情的,我就足够纯情。甚至要比你更纯情。 一人一杯茶,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眼神在半空中相撞,又一触即离,浓烈的情绪在空中撞出火花。 两个人越喝越精神,温情是得偿所愿,觉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透着舒服。至于裴聿珩?现在叫他出去跑圈,二十个一千米不在话下。 温情越看他窘迫的样子就越觉得可爱。简直忍不住想要把他抱进怀里仔细地吻遍。 想想,一个在人前八风不动,说一不二的霸道总裁,在你面前就像是个纯情得第一次谈恋爱。 你随口的一句话,漫不经心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破冰,手足无措的,从发丝红到脚趾尖。 温情以前从来不喜欢这样纯情的,一眼就看得透,太无趣。但当对象变成了裴聿珩,他觉得也挺好的。 这还是第一次对某个人如此毫无底线,毫无要求。想着想着,不自觉笑出声。 裴聿珩已经恢复了冷静,淡然地抬眸看他,眼神示意:笑什么? 温情觉得这家伙绝对有点人格分裂,时间轴上五分钟前和五分钟后分明是两个人。 他随口道,“看你刚刚吻得那样青涩,我都怀疑你是第一次接吻。” 本来只是一个玩笑,温情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裴聿珩听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 温情忽然意识到什么,古怪地看他一眼,“不会吧?” 被那个眼神看得有些挂不住,裴聿珩略有狼狈地沉着声音辩解,“我和别人接过吻!” 温情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还算正常。 他好奇地问,“是和你之前的暗恋对象?” 温情所了解的裴聿珩的感情史也就那一段了。 裴聿珩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很介意之前的吗?” 温情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要求,毕竟他自己还“劣迹斑斑”呢。只是看着裴聿珩那个有点意味深长的眼神,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过往的事情温情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 他拍拍空着的那一边床。 “有点儿累,咱们躺着说吧。” 裴聿珩看着干净柔软的大床,还有躺在上面的温情,犹豫了一下,纠结要不要去换套睡衣,不过……好吧,机会难得,管他什么睡衣不睡衣。 他掀开被子侧躺到床上,柔软的床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情顺手把灯给关了,轻声说,“咱们谈谈吧?” 裴聿珩不知道他要谈什么,他只是躺在温情身边,感受到隔着布料透出来的属于温情的体温,大脑便有些空白。他不动声色地往床边挪了一下位置,保持着克制的距离。 “谈什么?” “所有你想说的。”温情的手指温柔地在他的眉眼上滑动。手指撩动他额前的碎发,柔软的指腹轻柔抚平他眉心皱起的川字纹。 裴聿珩看着他娴熟地调.情姿态,心里又酸又胀。 他知道不应该吃醋的,但是他还是觉得难受。 裴聿珩反手捉住温情的小臂,很用力,让温情感觉到一丝疼痛。 “你也会这样抚摸别人吗?” 裴聿珩平静语调下几乎喷薄而出的狂热的占有欲瞬间就笼罩了温情。 委屈,酸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和愤怒。 他一边暗暗心惊这个男人怎么如此爱自己,一边又有些恶劣地想着,如何让这个男人把他真实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在自己面前剖开。 这是他扭曲的喜好,之前交往的很多对象都受不了。但是裴聿珩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他真的很听话。 温情收回散乱的神思,在那道微微上扬的眉骨上轻轻一吻,吐.出的话饱含绵绵情意,“……老公,现在只有你。” 尽管他的语气很认真,但裴聿珩并不相信,正如他知道温情有多么受欢迎。 可他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 温情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主动问道,“来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吧?” “什么?”他的话题转得生硬,裴聿珩猝不及防,还以为是之前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温情夜间视力也很好,虽然没有灯光,借着星辉也足够看清裴聿珩一瞬间空白的表情,突然眯着眼睛一笑,“嗯哼~怎么这么心虚,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裴聿珩答非所问,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你又是什么时候对我有兴趣的?” 他问得十分微妙,不是“动心”而是“兴趣”。 温情很好地理解了他话里的巧思,心中不禁感慨,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省事,他们总能很好地认清局势,不会昏头昏脑地搞不清楚状况,牵过手就觉得爱得难舍难分,接了吻就要一辈子不分开。 如果之前温情对裴聿珩有九分满意,现在已经完全是满分了。他笑着眨了眨眼睛,在黑暗中眼神也很明亮,明澈而不加遮掩。 “第一眼。” 他暧昧地用指腹摩挲着裴聿珩的手指,目光赞赏地扫视他英俊的侧脸,声音像是浸着蜜一样甜,“你长得是我很喜欢的类型。” 裴聿珩垂下眸子,心里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失望,温情交往的对象里确实有他这种类型的,只是他从来没那个勇气往自己身上联想,早知道温情喜欢他这一款,早就该创造机会见面。平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只有这个?” “当然不是。样貌吸引了我的目光,但是对我来说,真正让我欣赏你的,是你身上展现出来的质量。” 裴聿珩挑了下眉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镜片遮住了那双锐利的眉眼,他与以往不同的挑眉动作简直迷人的要命。 温情感觉到心里怦怦跳动,忍不住抬手覆在裴聿珩的侧脸上,温柔地抚摸着,“温柔,强大,无坚不摧。我最喜欢的质量。” 裴聿珩的目光显然不相信。 温情微微笑着,专注地看着他的脸,“你当然有。你比我描述得还要好。” 裴聿珩简直不知道温情的情话为什么会张口就来,他有些招架不住,抿着嘴唇。 “那什么是你不喜欢的?” 温情的手指轻轻插.入他的指关节,十根手指轻而易举地相扣,紧紧握着。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裴聿珩的眼神颤抖了一下。 因为没开灯的缘故,温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他继续说道:“我讨厌欺骗,背叛和伤害。” “所以,如果你要爱我,就要对我毫无保留,永远信任我。” 他勾起裴聿珩的下巴,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语气稍显严肃,“永远不要骗我,不要背叛我。不要欺瞒我,把你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你跟我说了,我就不会讨厌。” 这是主人在给他忠诚的狗狗立下第一次规矩。一个好的开头,才是一段感情能够长久走下去的保证。 裴聿珩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他把温情拢进怀里,郑重其事地说,“我不会。” 我以后绝对不会骗你。 他想。 温情微微收紧了手臂,明明没有把伤口展示出来,却因为被这具火热而强健的身体拥着,竟然生出了一分疲惫和脆弱。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像是在雪原里跋涉了许久的旅人,终于遇到了一处温暖的小窝,所以本能地眷恋着,一旦抓住就不愿意松开。 裴聿珩的怀抱很有力量,他感觉自己像咕咚咕咚冒着泡泡的温泉里,舒服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 渐渐地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到裴聿珩在耳边说着什么,但他实在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睡得香甜,裴聿珩却毫无睡意,心心念念盼着的事情有朝一日终于实现,他低下头,鼻尖蹭过温情的鼻尖,亲昵了好一会儿才极为不舍地放开他。 不能再待下去了,光是听着他的呼吸声,裴聿珩便觉得口.干舌.燥,肾上腺素飙升,口身口得发痛。 裴聿珩沉默地推开那间上锁的门,驾轻就熟地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崭新的日记本。他看着那本空白的日记本,几乎是长松了一口气,眉眼舒展着,在第一行写下一句话。* - 前一天喝得那么多,第二天,温情丝毫不出意料地起晚了。 他悠悠醒过来,见到阳光铺到了被子上,感觉应该睡了很久,摸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找点吃的,走到餐厅闻到一阵饭香。 黄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呀,温先生醒了呀。” 她又连忙折回去盛了一碗汤端给他,“少爷说您昨天晚上喝了酒,先喝点汤,让肠胃缓一缓再吃饭。” 第23章 温情感慨裴聿珩总是这样周到。 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 “谢谢您,麻烦了。”温情伸手接过汤,入口温度适宜,是很用心准备的。 他喝汤的功夫,黄兰已经利索地把几个荤菜热了热,几下便炒好了端出来。 照顾他前天晚上饱受摧残的肠胃,做得都是清淡的菜色,芹菜腰果虾仁、山药蒸排骨、豆豉鲈鱼,外加一份鸡蓉粥,份量刻意没做太多,温情早餐午餐都没吃,三菜一汤刚刚好。 为了自己吃饭还专门让黄阿姨跑一趟,温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便说如果以后裴聿珩不在家,黄兰不用特地跑。 黄兰笑着答应了,只是看那表情,估计下次还是会来。温情记着还是得跟裴聿珩说一声。 想到裴聿珩,心里一动,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温情:老公,晚上回来吃饭吗?】 裴聿珩那边没立即回复,应该是在忙。温情切出对话框,给姜真发了消息说自己醒了,手机重新放到一边,一边吃饭,一边留神动静。 “嗡嗡嗡——” 听到响动,温情赶紧放下筷子擦了擦手,还没等他说话,关汲尔兴奋的声音便从里面钻了出来。 “小温哥!你那套公寓卖出去了!全款!中介问你有空过来签合同没!” 他们小区虽然环境、物业、地段都不错,但因为大环境不好,买房的都不太喜欢买公寓,小区二手公寓成交率并不高。 温情本来已经做好了要挂上几个月才能卖出去,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会有人买。 房子脱手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虽然他和裴聿珩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但那笔债务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行,那我现在就带着证件过来。” 中介对于房屋买卖的流程驾轻就熟,温情的房子没有贷款,双证齐全,对方又是全款,双方到不动产中心取号排队,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产权交割手续。 关汲尔也是后面才知道温情那笔钱是找人借的,知道房子卖出去,表现得比温情还开心,非要请他吃大餐。 温情揉揉他的头,不得不再一次拒绝,“我今晚已经约了人吃饭,下次吧,哥请你。” 关汲尔狐疑地看着他,“小温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怎么总是有约?” 温情还没把自己跟裴聿珩领证的事情跟关汲尔说,干脆趁这个机会说了。 两分钟后,安静的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如同土拨鼠尖叫般的怪音,亏得车子够结实,不然车顶都会被被他超过90分贝的海豚音震翻。 温情头昏脑涨地揉了揉耳朵,想让那孩子淡定点,可是关汲尔根本听不见去他说话,脑海里就盘旋着一句话: “小温哥!!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 *该日记本全称《阴湿攻上岸日记》 不敢想象温情看到了会有多刺激。[裤子] 第21章 同眠 施南发现他们家老板越来越有昏君的倾向了。原本说好了晚上加班,临时接了个信息,又说要回家吃晚饭。 施南已经是个成熟的秘书了,以前可能还会猜一猜什么饭这么好吃,至于晚上都不加班了!现在已经完全不会猜了。 又是温情的信息呗。 老婆最重要呗! 裴聿珩刚到家,准备按指纹,门就开了。 暖黄色的灯光溶溶地打在温情的身上,身上挂了件围裙。灯光很暖,以至于裴聿珩感觉心口也有一丝暖意,绒绒的,好像是泡在温水里。 “快去洗手,菜刚好出锅。”温情笑着让开位置。 裴聿珩一开始以为今天的菜是黄兰做好的,他洗完手出来,顺着香味看向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分辨出来不是黄兰的手艺。 丝瓜菌菇小河虾、椒盐小排、豆芽炒肉和一碗口蘑丸子汤,家常菜色,做得干净清淡。 “你做的?”裴聿珩心里隐约有猜测,又不敢相信,语气十分怀疑。 “我就负责炒菜,黄阿姨帮我买菜备菜的。”温情笑着帮他把椅子抽出来,破天荒有点紧张,“试试味道怎么样。” 裴聿珩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丝瓜送进嘴里。 他已经做好了味道不太好的准备,也想好了无论吃到什么奇怪的味道,都要说好吃,要从不同角度夸夸。 出乎意料的,菜做得十分美味,丝瓜清甜,又因为添加了河虾和菌菇而十分鲜香,口味恰到好处,一点都不比黄兰的手艺差。 温情仔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很满意,不过还是笑着问他:“怎么样?” “很好吃。”裴聿珩用行动诠释,又夹了一筷子豆芽炒肉送进嘴里,重复道,“很好吃。” 温情颇有些遗憾地说,“今天回家太晚了,时间有限,还有一些拿手菜,咱们下次再吃。” 裴聿珩听着这些好像两个人要在一起生活很久的表述,心里种种情绪充斥,如同惊涛拍岸,心神激荡。 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做出过分的事情,只得运筷如飞,往嘴里塞菜。 看他这样,温情心里那点不圆满随着烟消云散了。 “啊,对了。”温情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碗筷起身,“你的银行卡号可以发我一下吗?今天卖房子的钱先到了,我想先还你一部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裴聿珩唇边原本若有似无的弧度淡了下去。他握着筷子的指节微微收紧,方才萦绕心头的暖意像被冷水浇过,只剩下潮湿的凉意。 借给温情的那笔钱是他们之间的一重保障,他私心希望它永远存在。温情的主动归还,像是一种无声的推拒。 “不急。”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你留着用。” 温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克制的不满。他顿了顿,绕过餐桌,走到裴聿珩身边,半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握住裴聿珩放在膝上、有些发凉的手。 “我现在也没有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让我先还一部分,好不好?”他放软了声音,“我不想总欠着你。” 灯光下,温情乌黑的眼眸像浸了水的琉璃,清澈透亮。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裴聿珩有一瞬间的晃神,又很快反应过来。 他抿紧薄唇,再开口时,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心,“我的钱……就那么让你有负担吗?” 他想说的其实是,“花我的钱,就让你这么为难吗?” 在裴聿珩看来,毫无保留的财务共享,是超越婚姻形式的、最彻底的亲密。他渴望那种彼此交融、不分你我的绑定感。 温情轻轻摇头,试图解释,“不是负担,是压力。欠着钱,我心里总会记着。” “我说过,那笔钱当我给你的。”裴聿珩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执拗,甚至偏执:“你如果觉得有压力,我现在就可以把欠条撕掉。” 说着,他真的站起身,好像要去拿欠条。 “裴聿珩……”温情无奈地呼唤他的名字,裴聿珩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见。 看着他这副拒绝沟通的模样,温情简直哭笑不得,“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呀。” “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卡号。”裴聿珩沉声道。 “我总能找到方法还回去的。” 裴聿珩猛地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纹,声音也跟着硬了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挫败和受伤:“我们之间就非得算得这么清楚?” 温情望进他暗潮汹涌的眼眸,声音低沉清晰:“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尽可能地纯粹,而没有其他的因素。” “我知道你有钱,但是那是你。我也可以努力赚钱,也许永远比不上你,但我想的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为‘我们的家’努力……” “我们的家”。这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好似一场春雨落下,裴聿珩心里那一簇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咻——”一下,灭得干干净净。 他反手紧紧扣住温情的手指,力道有些重,像是怕他离开。紧抿的唇角终于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温情当然不知道裴聿珩的心思一瞬间已经转过了千山万水,见他嘴角终于不再绷着,牵着他重新坐好,将筷子塞回他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带着安抚的意味:“好了宝贝,先吃饭,吃完再说好吗?” 裴聿珩忽然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他。温情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正想开口,却感觉手心一热。 裴聿珩低下头,将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印在了他的掌心。 那触感温热、潮湿,带着难以言喻的虔诚。 “都听你的。”声音还是那样低低沉沉,每个字好像都在舌尖转了个圈,竟然听得温情有些脸热。 吃过饭,裴聿珩主动挽起袖子收拾,温情不爱弄这些,从冰箱里选了水果做果切,他吃个水果也要摆盘,颜色要得当,十分投入专心,等到果切终于弄好端出来,才发现原本在厨房忙碌的那位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24章 他有些疑惑地把果切放在客厅茶几上,顺着声音找人,走到裴聿珩房间里,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裴聿珩竟然在洗澡。 刚准备退出去,夹杂在水声里的一声低喘隔着玻璃门传出来。 温情原本往外走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安静地抱着胸,靠在浴室门口,眯起眼睛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裴聿珩在释放过后,大汗淋漓地靠着墙,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心里因为温情的举动不断涌出澎湃爱意,让他无比想要靠近温情。想要拥抱,想要接吻,甚至冒出阴暗的,无法抑制的占有欲。 好想把他吃掉。 整个都。 全部都吞进去。 - 商奥淇那种事情发生了一次,温情痛定思痛,加上有了裴聿珩,这段时间十分洁身自好,深居简出,个人动态的都不怎么更新了。 好在下周就要进组,最近没事就在家里翻剧本,心血来潮就动手做顿饭,裴聿珩这段时间工作似乎不太忙,两人认识了这么久,他回家吃饭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其中有好几次都是这周内吃的。 这天,温情正在工作室里跟关汲尔对台词,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稍等一下。”温情抬手做了个中断的手势。 “喂?” “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温情看了一眼关汲尔,关汲尔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原本他坐在温情对面的沙发上,蹭一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温情旁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耳朵贴着他的手机,像只机灵的大狗。 温情哭笑不得,抬手把他脑袋推开,对着电话那头温柔地说,“可以,我在工作室,你说。” “明天奶奶过生日,我们一起回去陪她吃顿饭。今晚在那边住一晚。你方便吗?” 今天周五,温情下周一进组。 “我有空。” “好的,那你把工作室的地址发我,我到时候来接你。” “好的。” 挂了电话,关汲尔仿佛探照灯一般的目光,已经从温情的头发丝扫到脚后跟了,语气特真诚,“小温哥,我姐夫啊?” 温情笑着说,“你不都听到了。” 关汲尔撇撇嘴,像个小孩一样委屈巴巴的,“哥,咱们之间有距离了,你对我有秘密了。” 温情十分熟练地哄了一下关汲尔,把没对完的剧本收到包里,拍拍他,“走吧,吃饭去,哥请你吃饭。” 吃过饭七点多,温情想着裴聿珩应该没那么快,打算跟关汲尔走回工作室。 一辆纯黑色的奔驰图拉真从道路尽头开过来,关汲尔无意中瞥见,还以为是哪位艺人的车子,图拉真缓缓减速,在他们面前停下来。 车窗降下,后座的裴聿珩眯着眼睛,目光落到跟小尾巴一样跟在温情屁股后面的关汲尔身上。 关汲尔本来在感慨姐夫真帅,被那样的目光扫过,赶紧往后退一步,拉开跟温情的距离。 “上车。” 温情根本没注意到裴聿珩看关汲尔的眼神,笑着坐上车,问他,“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打电话。” 裴聿珩随手把他手里的包接过来放到一边,说,“刚好看到你了。” 吃饭的地方跟工作室是相反的方向,从裴聿珩的公司开过来根本就不会走这条路,裴聿珩之所以没跟他打电话是因为他对温情的踪迹了如指掌。 在温情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名专业的保镖每天负责跟着他,每天晚上把他的一举一动编成短信发送到裴聿珩的手机上。 那样的隐私短信至今已经有好几千条,躺在私密信箱里。还有无数的抓拍的照片,全都在那间上锁的房间里。 当然,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让温情知道的秘密。裴聿珩已经动了念头要把那间屋子里的东西都转移走,他有些不放心。 只是最近被温情进攻的举动搞得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罢了。 裴聿珩平时很少让司机开车,一般也只是回去的时候才会让吴叔过来。裴宅距离他的公司横跨半个市区,几十公里的距离,因为堵车,预计车程差不多两个小时。 “奶奶过生日,家里来的人会比较多,但都是经常走动的亲戚,咱们结婚的事情,不会有人乱说。” 温情点点头。 裴聿珩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老太太的生日会,裴家会有谁来,温情好歹是个演员,背台词背得多,记忆力也很好,裴聿珩跟他说一遍他就记得差不多了。 抵达裴宅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夜色已深,路边的一排排路灯光亮地照着,漆黑的大铁门缓缓从两侧拉开,一束光从暗处探出,漆黑的跟夜色融为一体的商务车稳稳当当驶入。 温情不是活在真空罩子里的人,这些年也看过一些有钱人的排场,可看到裴宅的时候,哪怕是夜色中,让人有些震撼。 宅子占地六千多平方米,不像是常见的欧式建筑,一派阔大的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打理得错落有致的绿色植被在暗色下黑漆漆的一团,非常规整。 在夜晚已经如此震撼,不难想象白天走在这园子里,是怎么样一派舒适闲淡。 温情的外婆阮芳茵是江南人,小时候温情放暑假,常陪着外婆一起回南方老家住,就是住在园子里的。温情对这样的建筑非常亲近。 裴聿珩一只手拎着两人的包,另外一只手向温情伸出。 “母亲已经到了。” 温情恍然大悟,连忙伸出手牵住他,扬起嘴唇,“走吧,老公。” 主屋是一片雅致的平房,两层小楼,裴聿珩还没走到门口,已经有管家迎上来,笑着喊了一句少爷。 裴聿珩颔了颔首,对方应该是被提前交代过,对着温情喊了一声,“温先生。” 裴聿珩脸上这才有了点别的情绪。 “小温过来啦?”老太太听到信,兴高采烈地从内间迎了出来。韩如清也跟在她后面。 裴聿珩喊了一声奶奶,又喊了一声母亲。 温情跟着喊了一声奶奶,冲着韩如清喊了一声妈妈。 韩如清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老太太倒是热情地拉着温情的手,“诶呀,小温吶,你总算来啦,奶奶老念叨你呢。” 或许是为了喜庆,老太太穿着一身暗红色的中式团花真丝短袖,下面穿一条深青色素绉裤子,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虽然打扮得很精神,但是温情还是发现老太太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差,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消瘦。 温情记起裴聿珩之前说起结婚时说得那个理由,上次在疗养院看到老太太气色很好,本以为没什么事情了,这样看来…… “奶奶,我前段时间有点忙,以后一定多来看您。”温情反手握住老人消瘦的手,扶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说。 “有心就成,你们年轻人都忙。” 老人家睡得早,平时八.九点就睡了,今天是特意在等他们。裴聿珩知道奶奶的意思,主动说,“奶奶,我们一路过来有点累了,你和温情明天再聊吧,我们先回房间休息了。” 老太太听到孙子这么说,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温情。 除了裴奶奶年纪大,保姆陪着住在一楼的套间之外,其他所有人的房间都在二楼。裴聿珩牵着温情往房间走,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裴聿珩停下来,扭头淡淡看向来人,“母亲。” “跟我来。” 韩如清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韩如清走后,裴聿珩推开门,“你先去洗澡吧,我有过去一下。” “行,你去吧。” 裴聿珩出去后,温情简单地把两个人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拿了内.裤进去洗澡。 十几分钟后,裴聿珩推开门进来,没看到人,听到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传来,想到刚韩如清对于他和温情婚姻真实性的质疑,以及威胁,他有些烦闷,拿了烟盒走到阳台上。 温情洗完澡出来,便看到裴聿珩贴着门站着抽烟,冷月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下来,一双眼又利又亮,英俊得有些锋利。 这恰好是温情最喜欢的裴聿珩的状态,不由得眯起眼睛,安静地欣赏。 “洗完了?”裴聿珩听到动静,连忙灭了烟,扭过头看他,动作一顿。 温情瓷白的脸在蒸汽下氤氲出潮粉,蔷薇的色嘴唇微微张着,浴袍领子微敞,带着潮气的发尾随意搭在肩头,动作间不经意地露出一截雪白的锁骨,水珠顺着颊边滑落,暧昧地落进颈窝。 裴聿珩感觉指尖有些热,低头一看,才发现烟头没灭好,火星舔上了手指,有些烫。 裴聿珩抬眸看着温情。 都是男人,温情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裴聿珩眼神的含义。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今晚,两个人要住一间房里,睡在同一张床上。 第22章 允许 月光悄然漫过窗棂, 清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月光像是一层薄纱,朦胧地罩在温情匀称的肌理上, 几缕微湿的鬓发随风轻拂过他雪白的面颊,整个人在月色中仿佛散发着易碎而炫目的光晕。 第25章 裴聿珩的目光难以自控地流连在他脸上。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其实那双眼眸里的情绪都被遮掩得差不多了,温情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几乎烫人的欲.念。 他承认,自己对裴聿珩抱有浓厚的兴趣。这个男人强大,沉稳,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无坚不摧,光是存在就令人安心。两人的喜好习性也很合拍,相处时的愉悦感远超温情过往所识的任何人。 正因如此,温情才越发不希望他和裴聿珩的关系就这样终结。 他想知道, 裴聿珩可以为他做到哪一步, 愿意为他做到那种程度;他也想试探自己, 能够为了裴聿珩退让多少。 在无声的默许与难以抑制的悸动之间。不知道是谁先动作,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鼻尖几乎相触,火热的气息喷洒到彼此的脸上。 温情抬手摘去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裴聿珩嗅着温情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 抬起手,有些生涩地模仿对方曾经撩拨自己睫毛的动作, 指尖极轻地拂过温情纤长的眼睫。 寂静中, 陡然加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熟悉的香味唤醒了裴聿珩心底的那头野兽。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燃烧了起来,想要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侵占他,标记他, 让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裴聿珩微微仰起脸,月光毫无阻隔地落进他眼底,溶溶的,看起来温柔而专注。 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温情,嗓音沙哑得近乎陌生,“可以吻你吗?” 看着他那个熟悉的,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眼神。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这样看他,温情会觉得不舒服,会及时制止。 可当这个人是裴聿珩……温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裴聿珩终究是特别的。他舍不得让对方眼中升起一丝失落。 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温情不再被动地往后退,反而抬手轻轻抬起裴聿珩的下巴,俯身迎上对方的目光,眼神直白而赤.裸,不加掩饰地看进裴聿珩的灵魂深处。 “我允许了。” 裴聿珩猛地抬眼,温情清晰地看见微不可察的惊喜一点点在他眼里绽放,他温柔地抚过裴聿珩发烫的耳廓,声音轻软,似是蛊惑般:“但是你要乖一点。” 裴聿珩喉间滚出一声模糊而压抑的低喘,像是野兽发.情时的叫声。 他嘴上问得克制,手底下的动作半点不含糊,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几乎是有些粗暴地把他拽进怀里,用力啃吻着那段雪白的脖颈。 连绵的吻像是狂风暴雨一般,裴聿珩吻得虔诚又贪.婪,就像是好不容易到手的珍贵猎物,每一块皮肤都珍而重之地含进嘴里舔舐着。 他的力气不小,温情心里讶异这家伙怎么吻得这么凶,吃痛地倒吸一口气,轻拍他的后脑训道,“轻点,我不耐痛。” 裴聿珩抬眸看他一眼,果真乖乖放柔了力道。 炙热的鼻息交错,温情如玉的肌肤渐渐浮起一层薄红,反复吻住的位置已经红肿起来。 仅仅是唇和皮肤的接触就让裴聿珩感觉到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叫嚣。他像是走在沙漠里口.干舌.燥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绿洲。 他不会放手的。 裴聿珩垂下眼,克制不住般再次凶狠地吻了上去。 温情感觉到掌心压着的人有些失控,他被迫仰起头,上半身在空中绷出一道脆弱而优美的弧线。 他只能顺从着对方的舌头,唇舌交缠的触感,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强悍地入侵,温情诡异地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是在梦里发生过一样。 直到裴聿珩的手越来越往下,将要触碰到某处时,温情想也没想地抬手拦住了他。 兴奋被人打断,裴聿珩不满地抬起眼,目光又凶又狠,像是被打断了进食的豹子,焦躁与不耐几乎溢出来。 “你不愿意?”他眉心紧蹙,脸色沉郁。 旖旎的氛围顷刻冷却。裴聿珩感到沸腾的血液逐渐平息,一种沉浓的情绪横亘两人之间。 温情直起身体,分开双腿坐在裴聿珩劲瘦的腰腹间。看着裴聿珩冷峻的脸,高挺的鼻梁,抿成直线的嘴唇。 禁.欲,又高不可攀。 “老公,你知道我对你很满意吧?”他半阖着眼,轻声说,“有些事情,我不想瞒着你。” 裴聿珩保持沉默,等待温情继续往下说。 月光冷冷地洒在温情的脸上,无形地隔开两个人的距离,连他的声音也变得不真切。 “九岁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的家庭很幸福。爸爸和妈妈因为相爱而结合,自然而然地有了我。” 明明是很幸福的开头,裴聿珩却从他嘴角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九岁生日那天,一位和妈妈很要好的阿姨来陪我庆祝。我很喜欢那个阿姨,很开心她能来,拿着收到的最漂亮的礼物想去送给她。” 裴聿珩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 “我找到了她……也看到了正和她偷.情的爸爸。” “我很害怕,慌张地跑去找妈妈,把一切都告诉她。妈妈听完,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温情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鼻音,仍然笑着,美丽的琉璃般的眸子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都是谎言,妈妈也有自己的爱人。” 裴聿珩抬手想替他拭泪,温情却下意识侧脸避开。可他还是瞥见了一滴泪,迅速滑过温情的脸颊。 “我没有办法和别人进行亲密关系。我有心理障碍。” 这是温情从未向任何人揭开的,埋藏在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他不明白为何会在此刻、此地,向相识不足三个月的裴聿珩和盘托出。 尽管这意味着将自己最脆弱的伤口赤.裸展露,连带着自己的脆弱都被看得一干二净,他却奇异地并不后悔。 他不希望裴聿珩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受伤,内心深处更加不希望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心有芥蒂。 温情缓了一会儿,感觉情绪好了一些,才缓缓转过身,重新握住裴聿珩的手,十根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他低下头,温柔地在裴聿珩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声音很软,“我很珍重你。” “我知道你也很看重我,所以……如果你觉得我让你失望了。”温情深吸一口气,不管他怎么拼命忽视,肋下传来的胀痛十分鲜明,他咬着腮,缓慢地说,“等我们的约定到期,我们就……” “不,没有。”裴聿珩罕见地急切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认真地说,“没有失望。” 他一手环住温情的肩,左臂撑住柔软的床垫,略一使力,便就着这个姿势从床上坐了起来,温柔地把温情拢在怀里,他吻去对方睫毛上未干的湿意,声音郑重,仿若承诺,“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 “如果……我永远都没办法想通呢?” “那就永远不做!”裴聿珩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温情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的情绪很复杂,有没料到裴聿珩会如此爽快答应的惊讶和审视,也有一些不信任的打量。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到这一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跟裴聿珩说那些话,试探的成分有多少,不愿意让对方伤心又有多少。 但这一刻,温情不得不承认,裴聿珩无意间倾泻出的、那近乎澎湃的爱意,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无趣和冷淡,反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与……愉悦。 不过此时此刻…… 温情低下头,视线落到异常健康的某处,此时正斗志昂扬,明显准备大干一场。 “……这样没关系吗?” 裴聿珩收紧手臂,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即使隔着两层布料,那灼人的温度和触感依旧鲜明。 “不管它。”他嗓音沙哑得厉害,“一会儿就好。” 他在极力忍耐,呼吸滚烫。 真的没有什么的。 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男人,但是极度洁癖,除了温情之外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只是忍耐而已,早已经习惯了。只要温情允许自己靠近他身边就可以了。 温情努力让自己忽视那根擀面杖,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抱着。 安静地抱了一会儿,裴聿珩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刚才那样……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温情看着他,忽然偏过头,闷声笑了起来。 裴聿珩听到笑声,耳根不易察觉地烫了起来。一股罕见的无措混杂着被看轻似的恼意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略带强硬地扣住温情的手腕,将他稍稍拉近,迫使对方迎上自己的目光。 “我允许的,就没关系。”温情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望着眼前人难得流露出的、近乎笨拙的认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一直不太相信命运,现在倒有些感谢老天的眷顾,让他遇到裴聿珩,小心翼翼地接住他所有的不安和试探,给予他最熨帖的包容与尊重。 第26章 裴聿珩仔细打量温情的神情,见他真的没有不喜欢,才又把人拢进怀里。他本意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抱着温情让他感觉温度越来越高,口干.舌.燥的。 实在不敢继续抱下去了,鼻尖蹭过温情的脸颊,极为不舍地放开他,才故作镇定地拿了衣服去洗澡。 虽然看起来挺正常的,温情仍然从略急促的步伐里品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温情觉得这样的裴聿珩有些可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躺回到床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裴聿珩的触碰不反感,明明别人一碰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裴聿珩总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他仔细分析,一是身边太久没有让他顺眼的人,闷得慌。二是……没有“二”了,没有其他原因。裴聿珩就是“原因”。 裴聿珩的澡洗了二三十分钟,等他洗完出来,温情已经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他闭着眼睛,拍了拍床。 被子被人轻柔地掀开,带着冷气的躯体靠近,温情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朦胧的睡意被赶跑了。 虽然已经六月下旬,夜晚还是比较凉快,他抬起手,温热的手指贴在冰凉的皮肤上,叹了口气,“以后不要洗冷水澡,伤身体。” “嗯。”裴聿珩躺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体发热了,才贴了过去,一低头就能看到他雪白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痕迹,仿若绽放的花瓣,手指轻轻拂过,带着歉意,“对不起,留下印子了。” 裴聿珩吻得特别凶,有痕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这家伙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坏习惯,还特别喜欢往后颈咬。 温情摸过那处,都已经肿起来了,一碰就丝丝作痛。好在吻痕多是在胸口位置,脖子靠锁骨的地方有一些,穿个带领子的衣服能遮起来。 温情点点他的嘴唇,语气带着点调笑般的警告:“下不为例。” 裴聿珩是一个很会抓重点的男人,眯起眼睛跟他确认,“还有下次?” 温情没忍住笑出来,抱着他的脑袋在他嘴角温柔地吻了一下,“如果连这个都不可以,我也太过分了。” 裴聿珩看着他明晃晃的眼眸,没忍住跟着微微扬起嘴角。虽然是极细微的弧度,可整张脸仿佛就鲜活生动起来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温情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神陶醉,“以后多笑笑吧。” “真的这么喜欢我这张脸吗?”裴聿珩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温情被他煞有介事的样子弄得有些好笑,见裴聿珩目光炽热地看着自己,脸皮发热,抬手遮住那双锐利的眼睛,哀叹一声,这家伙太有侵略性了,果然还是戴眼镜比较好。 “睡觉!” 大概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外婆带大的,温情的睡眠习惯也被养得十分好,没有特别的安排,12点以前一定准时睡觉,睡眠质量也非常好,一旦睡着了就是雷打不醒的。 裴聿珩心满意足地把人锁进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一时之间舍不得睡去,借着月光专注地打量着爱人,从秀气的眉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蔷薇色的嘴唇,以及唇边那一颗漂亮又性感的小痣。 双臂无意识越拢越紧。不再是深夜里悄然的窥.探,而是光明正大地把他抱进怀里。 他是自己的了。 - 温情心里记着给老太太过生日的事儿,第二天早上醒得特别早。 醒来时裴聿珩还在睡,把他像个抱枕一样紧紧夹进两腿之间,那套东西鼓鼓囊囊地顶着自己的大。腿,弄得温情不得不稍微弓起身体。 不愧是经常健身的人,可真活泼健康。温情心里小小地吐槽两句,悄然从他怀里溜出来。 虽然才七点多,整个裴宅已经热热闹闹地忙活起来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缺觉,保姆陪着在自家花园里遛弯,透过玻璃看到温情,笑着招手叫他过来。 “奶奶,生日快乐!”温情自然而然地扶着裴老太太的手臂,动作十分熟练。 老太太本来就喜欢他,听着他又甜又脆的话,心里更是熨帖,拉着温情的手不放,“好孩子,陪奶奶走一走。” 昨晚就觉得这园子很美,真正身临其境,才发现比想象得更精致,树影错落,往深了走,竟然还有一个人工小湖,引了活水,干净清澈。 老太太坐在长椅上,随手丢了一把饵,各色的锦鲤涌过来争食,好不热闹。 湖边一排垂柳无风自摇,清晨空气正好,走在其间,只觉得浑身浊气都被排出,说不出的舒服。 裴聿珩醒来没看到人,洗漱过后拦了个人问温先生去了哪里,得知陪老太太散步去了,眉眼舒展着往园子里走,远远地看到温情陪着奶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里捏着一小袋鱼饵,漫不经心地一颗一颗抛进湖里。 听到动静,温情微微侧过头,等到看清来人,眼中的笑意一点点晕染开。裴聿珩注视着那温暖甜蜜的笑容,心脏嘭嘭直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停了。 晨辉铺地,光影被树叶切割成一片片的,有一块小小的落在温情微微上挑的眼尾,浓密似鸦羽的卷翘睫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金发炫目,五官深邃,笑容灿烂迷人,耀眼得让人根本挪不开目光。 昨晚的一切就像梦一样浮现在眼前。 我真的拥有他了吗? 他在心里不确定地问自己。 “老公。” 裴聿珩听到他喊自己,心脏好似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悬浮在半空中的心忽然就落了地。 他就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 温情本来以为按照裴家这样的身份,老太太的寿宴应当办得很隆重。出乎意料的,来的人并不多,拢起来不过一张八仙桌就能坐下。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年纪大了,每过一天都是与天争寿,办得排场太大,怕折了自己的福气,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团团圆圆的,就已经很好了。 也因此,给老太太祝寿的都是彼此间走动得最亲的那一拨。裴聿珩的一个堂姑姑是第一个到的。 四十几岁,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十分的热情,见到温情便拉着他的手不送,扭头笑着跟裴聿珩说,“都说明星不上相,我想着照片都已经好看成那样了还能到哪里,没想到是真的。” “小姑。”裴聿珩不露痕迹地从裴思燕手里牵过温情,介绍道,“这是我小姑,裴思燕。” 来的时候裴聿珩已经仔细介绍过他家的亲戚,裴思燕是裴聿珩爸爸的堂妹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结婚后定居在欧洲,现在是xx大学表演系的教授。 之前也是她帮忙牵线联系的姜真。 温情早就想亲自道谢,终于见到了本尊,赶紧诚恳地表达了一下感谢。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了,再说也只是递了一句话。”裴思燕笑着说,“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跟我说,千万不用不好意思。” 温情感受着裴思燕释放出来的善意,也跟着笑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裴家门风正,还是因为谁提前打过招呼,裴家的亲戚都非常随和,能看出来他们都在努力的接纳他。 开餐定在十二点,裴家热热闹闹的,一桌人没事搓麻将,一桌人在聊天,温情最受欢迎,打牌来得,聊天也来得,简直比裴聿珩这个当家人还要忙。 温情好不容易从牌场脱身,又被裴思燕喊过去八卦,正说着话,大门开合,易梦跟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后面,笑容灿烂地进来了。 “裴奶奶,生日快乐!” 易家和裴家几十年的交情,又有生意上的来往,虽然是家宴,以往易梦也是年年到场的。 她一到,裴家几个女眷跟着交换了个眼神。视线默默落在温情的身上。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合法,裴家也是开明人家,但总归是希望裴聿珩能和女性结婚。 现在既然他选择了一个男人,长辈们还是私心希望这个男人够优秀,不小家子气。 温情又不是一根木头,察觉到视线里的尴尬,表现得很从容,没事人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裴思燕他们对这样落落大方又沉得住气的温情更喜欢了。 温情看到了易梦,易梦也看到了温情。虽然早就猜到了裴聿珩会带他过来,可真正看到了他。 如果不是他,该坐在那里的应该是自己。 越想易梦心里越难受,嫉妒如毒蛇一样一口口啃噬着她的心脏,钻进她的血管,她不得不咬紧下.唇,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两家人打过招呼,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老太太就让大家都坐下。 裴聿珩拉着温情坐在老太太的左手边,老太太的右手边坐着易家老爷子,然后是韩如清。 温情扫了一圈,忽然发现好像没看到裴聿珩的爸爸。 裴思燕对着老太太打趣,“小婶,我看你年年过生日,今年才是最热闹的是吧。” 第27章 老太太看到温情和裴聿珩,一对璧人十分相称,看着赏心悦目的,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上次还是聿珩他爸妈结婚,我可欢喜。” 听到提到裴聿珩的父亲,温情的耳朵动了动。他跟裴聿珩认识了这么久,从没见过。 “嫂子,小婶过生日,哥不回来?” 韩如清眉眼冷冷的,仿佛压着火气,“说会晚点,让我们不用等。” 老太太习惯了满嘴“追求艺术”的儿子有多不靠谱,摆摆手,“随他去,开席吧。” 裴家没什么规矩,吃饭气氛也松弛,一顿饭其乐融融地吃完,裴聿珩那个传说中“不太靠谱的老爸”还没到,老太太显然也见怪不怪了,让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 温情在席间自觉扮演裴聿珩的好老婆,虽然不多说话,可也得分出心神细细应对着,一顿饭吃得跟跑了三千米一样累。 裴聿珩被老太太和姑妈拉着说话,见他眉眼间有些倦色,便让温情先上去睡个午觉,休息好了,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温情低眉顺眼地点点头,又跟一众亲戚打了声招呼才走。 上了二楼,听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轻轻叹了口气,停下来满脸无奈地看着眼眶通红,又气又怒的易梦。 第23章 疯了 易梦虽然冲动, 好歹还是有理智的,知道这是在裴家得收敛,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见面就扇耳光, 只是瞪着温情,恨恨地说,“你别以为结婚了就万事大吉了,韩阿姨已经知道你和聿珩哥的婚姻是假的!” 温情一挑眉,所以昨天晚上韩如清把裴聿珩喊走,竟然是因为这个吗? 易梦洋洋得意,完全没注意温情的出神,继续道:“结婚了就以为万事大吉了呀,反正也可以离呗——喂,你听到我说话没!” 她不耐烦地看过去,目光落在温情雪白的脖颈上, 忽然一滞。 原本干净白皙的脖子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红色瘢痕。 易梦当然知道那个是什么。 热烈的吻痕刺痛了她的眼睛。 温情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 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忍不住抬手扶额。 昨天晚上裴聿珩把他的脖子当香辣鸭脖似的又啃又嗦, 实在是战况惨烈。 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带领子的衬衫, 脖子的痕迹都被遮掩得严实,可刚吃饭的时候有些热, 便解开了一颗扣子,那些吻痕一下便都露出来了。 难怪走的时候, 裴思燕他们拉着裴聿珩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又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估计都是被自己脖子上的盛况给震住了。 温情抬起手准备把扣子扣好,易梦却忽然直接伸出手紧紧拽着衣领,几颗松垮的扣子顺便被扯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 易梦的目光凝固在那些新鲜的吻痕上面,一下子就崩溃了,“你、你!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温情顿时尴尬了。 这,发生了什么,也不用解释了吧? “易小姐,松松手。”温情满脸无奈地拍拍她死死拽着自己衣领的手背, 易梦感觉到冰凉修长的手指触碰,手跟触电一样飞快缩了回来,往后退了一大步。俏丽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 看着温情脸上的绯红,易梦慢慢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脸色爆红。 “别以为聿珩哥喜欢你,就、就可以这样。”易梦结结巴巴的,警告他,“别缠着他。” 温情发现这姑娘确实挺可爱的,忍不住笑道,“你误会了。我没有缠着他,我们才认识几个月。” 易梦气呼呼的瞪着他,“骗谁呢,聿珩哥喜欢你那么多年,你还在这里装!” 温情心里一动。 这已经是易梦第二次这样说了。 他眯着眼睛,“裴聿珩喜欢我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 “嘁,你别想骗我,我都在聿珩哥的钱包里看到了你的照片了!”易梦说完,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她继续恶狠狠地看着温情,“我凭什么告诉你,我们是情敌!” “你确定那张照片里的人是我?” 易梦被他问得一愣。 “我和裴聿珩除了几年前在某个酒吧见过一面之外,我们没有任何联系和互动。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两个多月前。” 易梦听着他的话,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也变得有些古怪。 “那、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她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你怎么判断的?” “照片里的人是金发啊。” “那,你看清楚脸了吗?” 易梦看到裴聿珩钱包里的照片是一个意外。 某天两家人聚会,裴聿珩的钱包不知道为什么落沙发上了,她一开始不知道,打开看到夹层里有一张照片,是一张金发男人的侧脸,画面并不清晰。 她只来得及匆匆一撇,钱包就被去而复返的裴聿珩给拿走了。 易梦一声不吭地看着温情。 那天之所以在茶馆,认为温情就是照片里那个人,首先就是发色,几乎差不多。然后皮肤也很白,五官……记不清楚了。 温情看着她的表情几度变幻,知道她是认错人了,自己又给裴聿珩那个前男友当了替身。 “所以你是单纯的根据头发的颜色误会了是吧。”温情像是个知心大哥一样拍拍她的肩膀,“可能你之前看到的照片是裴聿珩的前男友。” “前男友?”易梦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声音跟着高八度,一副打击过度的样子,“聿珩哥还有前男友?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读书时候的同学。”那天晚上裴聿珩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易梦一天遭受两次打击,整个人一下子就蔫儿吧唧的。 裴聿珩有前男友,喜欢了很多年。裴聿珩跟温情结婚了,还跟温情发生了关系。 温情看她沮丧得肩膀都垮了,怪可怜的,还想安慰两句,易梦呜呜呜的捂着眼睛跑了。 路上还跟裴聿珩撞个正着。 平时易梦看到裴聿珩都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地叫着,今天是真的大受打击,瞪着眼睛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委屈。 裴聿珩微微皱起眉头,易梦指着他骂出声,“你个渣男,你竟然还搞替身文学!” “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不等他问出声,易梦已经跟一阵风一样哒哒哒跑下楼了。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骂,一阵极罕见的茫然从他眼中掠过,他皱起眉头,转过身问温情,“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温情摊开手,见到裴聿珩的目光落到自己的颈侧。雪白的脖颈处垂落几缕金色的卷发。 金发啊。 裴聿珩敏锐地感觉到温情的情绪有点不太对,迟疑问道,“不开心吗?” “不,没有。”温情回过神,下意识想要问,他是不是也有一头金发。话到嘴边又犹豫着吞了回去,主动转移了话题,“聊完了?” “奶奶问要不要一起拍全家福。” 温情一愣,随后笑起来,唇边晕开浅浅的梨涡,“好啊,我的荣幸。” 温情答应得如此爽快让裴聿珩也跟着松了口气,默默看着他明艳的眉眼,喜欢到心都有些痛了,爱意胀满,好似决堤春潮,小小的一颗心盛放不下。 家里人天南海北的,难得聚齐,老太太心血来潮想要拍照,大家也都愿意配合。 两人刚下楼,便听见客厅里笑成一团,老太太笑着指着裴思燕,“你是大炮打小麻雀,大材小用。” 裴思燕却说得头头是道,“您不愿意去拍写.真,请他帮忙,给我们拍出国际水平来。” 她眼尖地看到温情,连忙喊他,“小温,你是专业的,来说说,这个摄影师水平怎么样!” 事情的缘起是老太太想要拍全家福,又不愿意去店里,家里人正在联系摄影师的档期。 好的家庭摄影师档期是要提前约的。 韩如清正在打电话的时候,裴思燕自告奋勇地介绍她老公的得意门生,q大美院摄影专业硕士,作品入选威尼斯双年展平行展和佛罗伦萨双年展等国际展览。 这么巧,人家有空。而且别人喊不动,师母一发话,绝对到场。 老太太不同意,觉得人家一个青年摄影艺术家给他们家拍全家福,太大材小用。 吵吵闹闹的,裴思燕看到温情,非得让他来出主意。 老太太上了年纪就固执,谁劝都不好使。不过她喜欢温情,对方又是“新媳妇”,老太太肯定不可能驳他的面子,让温情开口准没错。 温情越听裴思燕介绍越觉得耳熟,等到听到摄影师的名字,一下子心虚起来。 裴思燕一点没注意到温情神色不对,还专门掏出对方的摄影集给温情看,温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微微一变。 乖乖,这位大艺术家,这脸可真眼熟,真像他某位追求者,哈哈! “小姑,艺术家的风格比较前卫,不太适合家庭摄影。”温情可不是会给自己添麻烦的人,默默尴尬了一会儿,立马抛出解决方案:“我也认识一些摄影师,要不我问问他们的档期?” 第28章 “就是嘛,一张张的不是黑色就是白色,不吉利。”老太太见温情这么说,十分满意地附和道。 裴思燕无语地看看艺术家的摄影集,再看看那两张诚挚的脸,被说服了。 “好吧,那小温你问问。”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对老太太说,“下次让他过来给您拍点大片嘛 ,不喜欢黑白灰,咱们拍彩色的嘛。” 温情见自己躲过一劫,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头,偶然对上韩如清审视的目光,尖锐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怀疑。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温情觉得不太舒服,不过很快韩如清已经移开了视线。 最后还是韩如清拍板了一个摄影团队。既然要拍就正式地拍,加上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不想让温情和裴聿珩的关系公之于众,找的团队是信得过的人。 化妆师分成两组给他们化妆。温情只需要换套衣服,简单修饰一下,很快就搞完了。他跟化妆师道过谢,见裴聿珩没进来,便想着出去找他。 推开房门,温情并未在二楼的小客厅看到人影,他有些疑惑地朝他们的卧室走去,却在经过一扇虚掩的房门时,骤然被里面激烈的争吵声钉在了原地。 韩如清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清晰地穿透门缝:“刚刚裴思燕介绍的那个摄影师,你还看不出来温情和他之间有关系吗?” 温情的脚步倏然停住。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环抱在胸.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裴聿珩那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到耳边,“我知道。” “呵。”韩如清冷笑一声,语气里的讥讽几乎能凝成冰,“那你也听说过他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了。” “我知道。”依旧是那三个字,平静无波。 “既然你都知道!”韩如清的声音骤然拔高,失去了往日的冷静,“那你到底图什么?就凭那一张漂亮脸蛋,就能让你晕头转向,连是非都廉耻不分了?” 轻佻、虚浮、贪慕虚荣。 这样的评头论足温情已经听到过太多。他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影响自身,也无所谓那些背后的窃窃私语。 但此刻,从裴聿珩母亲的口中,以如此尖锐鄙夷的语气说出来,并且是在裴聿珩的面前,让他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无名怒火。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烧得他指尖发冷。 他从不跟别人解释什么,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裴聿珩和他的家人如此误会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敲响那扇门。 然而,裴聿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冲动的动作,也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翻腾的情绪。 “我了解他的所有过往,比您所知道的任何版本都要清楚。”他用平静的声音说,“但是母亲,我不在意。” “你简直是疯了!”韩如清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与心痛。 “也许吧。” 裴聿珩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清晰地炸响在温情的耳边。 “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起。” 第24章 喜欢 爱。 多么让人目眩神摇的一个词啊。可惜, 温情在不同的人嘴里听到过无数次这个词,大概是话说得多了,里面的情意就变得少了, 以至于他们嘴里说出的“爱”,他觉得索然无味,兴致乏乏。 可为什么呢,听到裴聿珩说“爱”,竟然是如此美妙。 整个二层安静得可怕,砰砰的心跳声震响在耳边。他感觉有些眩晕,好像跌入了温暖的泉水里,又像是浮在半空中,踩在大团的云絮上面,浑身的每一个毛孔被爱意细致妥帖地包裹着,皱巴巴的灵魂都跟着舒展了。 感情是伤害, 背叛。是欺骗, 谎言。 可是…… 他用力地仰着头, 闭上眼睛。原来每个人都是贪婪的, 会因为迷恋而甘愿跳入深渊。 房间里的交谈已经接近尾声, 温情晃了晃脑袋,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片刻后,裴聿珩推门进来。 “我这边刚好弄完了, 准备去叫你。”温情看着他, 心里好像有团火在烧,不过他掩饰得很好,裴聿珩并没有发现异常。 化妆师帮他整理了一下发型后便开始给他上妆,温情站在旁边看, 看着看着,忽然笑得直不起腰。 裴聿珩无奈,问,“笑什么?” “霸总,能不能笑笑,粉底液都快给你冻住了。” 裴聿珩瞥了一眼镜子里的男人,表情肃然,眉心因为不耐而微微皱起,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也难怪化妆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想喊他抬头都不敢。 温情一打岔,裴聿珩总算没那么绷着,化妆师感激地看了温情一眼,手下的动作更麻利了。 几位男士非常迅速就搞定了,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女士们终于弄完。裴家的园子随便一拍就是景,加上裴家基因突出,各个盘靓条顺,气氛又好,拍起来简直毫无难度,在夕阳收拢最后一抹余晖之前,摄影师高效收工。 裴聿珩正在洗脸。 浴室门嘎吱一响,裴聿珩感觉温情从背后抱住他,似有若无的冷香弥漫在鼻尖,绷紧的背脊渐渐放松下来,两只手举在半空中,全是泡沫,显得有些滑稽。 “怎么了?” “没什么,想抱你。” 裴聿珩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把龙头打开,洗干净手上的泡沫,抽了纸巾擦干净手。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长臂一揽,把他锁进怀里,眯起眼,低头看着怀里的温情,从这个角度看,温情的脸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在灯光下显得十分诱惑。 想要吻他。 想吻他的眼睛,每一寸皮肤。 想要抚摸,拥抱,唇齿相依。 想要…… 裴聿珩低下头,十分自然地低头把唇压.在他的唇上。 仅仅是两片唇贴着唇而已,美妙的触感让他根本无法自拔。但他并没有冒失地进一步动作,而是等着温情的允许。 温情并没有推开他,而把手插.进了他的头发里,轻柔地摩挲着,近乎鼓励。 裴聿珩一下子激动起来,探出舌尖,一遍遍描摹着温情的唇形,直到挡在面前的那道关隘微微放松,柔软的唇舌得以长驱而入,进到更深处。 啧啧的水声暧昧地在空荡荡的浴室里响起,唇与唇的纠缠,舌尖勾缠,炙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裴聿珩吮得越来越凶狠,越来越深.入。 温情心里讶异这家伙进步如此神速,明明昨晚的吻还有些不得章法,今天已经快要让他腰都软了。 真的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温情被裴聿珩越来越娴熟的吻弄得有些招架不住,暗道绝对不能让裴聿珩抢了场子,伏在他腰侧的手略一用力,两人颠倒了方向。 温情抬手托住他的下巴,手指贴着他湿.漉漉的鬓角轻柔地滑过,“这里还没弄干净,我帮你。” 裴聿珩眯起眼,捉住他的手在嘴边啃吻,含糊不清地说,“不用管。” 温情却偏不让他如愿,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裴聿珩的唇上,柔软的指腹暧昧地摩挲着。 “要听话。” 裴聿珩那双幽深的眼睛里墨云翻涌,简直快要烧起来。 在最激动的时候被人强硬地要求停止的滋味不是很好受,他绷着脸,扭过头,锋利的眉眼略有烦躁,但呼吸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真乖。” 耳边响起温情的一声低笑,没等他无奈看过去,下一秒,瞳孔因为过于惊诧而瞬间收缩,他注视着温情的眼睛,越是专注,对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那么清晰。 “你……”裴聿珩想要抓住那只作乱的手,然而太兴奋了。眼神在极致的快.感下逐渐涣散,某种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受直掠头皮。 温情还是第一次帮人,动作不太熟练,也没什么技巧,可是这对于昨天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一辈子要谈柏拉图恋爱的裴聿珩来说太超过了。 这种巨大的心理满足感受完全超越了生理的层面,体内的热流四处奔突,在那一刻来临之前,裴聿珩本能地弓起身体,用尽全部的理智攥住温情的手挪开。 安静的浴室里响起沉闷的一声低.喘。裴聿珩颤.抖着倒在温情的肩膀上猛烈地喘息着。 虽然有裴聿珩最后那一下,不过温情的手还是弄脏了。到处都是狼藉,简直没办法看。 裴聿珩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搞成这样,懊恼地牵起他的手,在龙头下仔细给他洗干净。 “对不起。”他揉着温情泛红的指腹,红肿着,让他有些心疼。 温情温柔地吻着他的嘴唇,把他的歉意吞进嘴里,“不用说对不起,这是奖励。” 裴聿珩低头往他身下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温情不动声色曲起腿,“我们出去吧。” 第29章 裴聿珩抬眉瞟了他一眼,眸中升起一抹不确定,试探道,“我可以吗?” 温情愣了一下,视线从裴聿珩的手上扫过。明明被其他人触碰会觉得很不舒服,但帮裴聿珩做到这一步他竟然不觉得反感。 温情很好奇为什么裴聿珩会不一样。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试一试也是可以的吧。 裴聿珩得了许可,长臂一捞,轻松地把他抱起,在洗手台上坐好。站在他两腿中间,一颗颗解开两边的袖扣,把衬衫袖子卷起来。 裴聿珩一路亲吻着往下,听见温情愉悦的喘息,心里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温情半阖着眸子,神情懒懒的样子,眸色一深。 温情正被他那种端详审视的目光看了半天,人都有点凉了。下一秒让人头皮发麻的感受更加超过的重新反馈到温情的身上。 温情倒吸一口气,几乎瞬间就睁开眼,抵住裴聿珩漆黑硬刺的头发,“等,等等——” 裴聿珩停下来,眼神很热,却隐约有一丝忐忑,“不舒服吗?” “不,别这么干。”温情别过脸,根本无法直视他那张脸。他怜惜地抚过他的嘴唇,“不舒服的是你才对吧?” 这种事虽然没做过,但想想也能知道不太好受。 温情眼睛里的关切让裴聿珩十分满足,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抓过温情的手指,轻轻啃吻着,含糊不清地说,“没关系。” 太过爱一个人,对方的感受反而会比自己的更重要。 温情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被允许用这种方式取悦他、靠近他,对他而言是何等极致的奖赏和快乐。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盯着温情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不容置疑地重复,“我不难受。” “所以。”他逼近些许,呼吸交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切,却又异常执着,“可以吗?” 温情定定地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 裴聿珩已经摘下了那副平光镜,所有伪装和屏障彻底消失不见。里面翻涌的情感几乎浓稠得令人窒息。是毫无保留的痴迷,是近乎沉.沦的渴望,是一种温情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的,如此赤.裸而蓬勃的爱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涌上他的心口,他的心又酸又涨,几乎喘不过气。 温情连幻想都没有过,会有一个人爱他爱到这样的地步。 他怔怔地看着裴聿珩,一句“你就这么爱我吗”几乎冲口而出。 但他最终忍住了。 “爱”这个字眼,对温情而言太重,太庄严,他不愿轻易说出口。至少,不该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可这一刻,他心底涌起巨大的庆幸——庆幸当初做了那个私自的决定。 裴聿珩实在是太合心意,错过他,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此时的温情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命运馈赠的,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感情。而裴聿珩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也确实让他对此深信不疑。 只可惜,命运惯来残忍,最擅长的,便是在人最接近圆满时,毫不留情地撕碎所有幻象。 - 原计划是拍完全家福就走,因为某个小插曲,等两人回到城里的别墅,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的事情。 温情一下午心情跌宕起伏,许多要紧事都抛到脑后,直到收到江真发来询问几点来接的微信,才猛地记起自己后天就要进组了。 他开始收拾行李箱。裴聿珩就安静地倚在一旁看着。男人面上神色与往常并无不同,可温情却莫名从他沉默的注视里读出了几分低落,像一只被留在原地的大型犬,无声无息,却无端让人觉得心疼。 无声无息,却无端让人觉得心疼。他熟练地上前搂住对方的脖子,顺势坐在他腿上,用嘴唇温柔地碰了碰他微蹙的眉心,“老公,舍不得我吗?” 裴聿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沉地望着他,修长的手指却下意识地探入他颈侧,轻轻拨开那些堆积在锁骨附近的淡金色卷发。 温情忽然想起易梦说过的话,心中微微一动,他唇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语气听起来随意又自然,“你好像……特别喜欢我的头发?” “嗯。” “那趁现在多看几眼。”温情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地说,“过不久可就看不到了。” “嗯?”裴聿珩的动作顿了一下。 “明天得去把头发染回来了。”温情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撒娇似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侧颈,“我可喜欢了呀。” 裴聿珩似乎有些意外,他仔细地端详着温情的发丝,那金色从发根到发梢都均匀剔透,宛若天生。加上温情的眸色比一般人的浅。他一直以为温情有一部分外国血统,头发是天生的深金浅棕色。 “对呀,漂的,还会定期去补发根,是不是根本看不出来?”温情笑着说,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嗯。”裴聿珩低低应了一声,手指仍流连于那灿烂的金色卷发之间。他的抚摸专注而轻柔,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眷恋,依依不舍的,好似在怀念什么。 温情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伸出手,指尖轻轻抬起裴聿珩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声音依旧带着撒娇的语调,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不想让我把头发染回去?” 裴聿珩抿紧嘴唇,沉默像是某种默认。 “为什么?”温情的指腹缓缓滑过裴聿珩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回自己灿烂的发丝间,随意拨弄着。他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那双眼睛里情绪不明,却隐隐透着一点凉意。 “这头发……让你怀念着谁吗?” 第25章 金发 裴聿珩拢在他腰间的手无声收紧, 鼻尖轻蹭过他鬓角的发丝,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应答像颗石子,猝不及防砸进温情心湖最深处, 一路往下坠,拽得他心口发闷。 某种被错认、被当作他人替身的不快迅速蔓延开来。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唇角抿成一条克制的直线。 他觉得,有些话有必要跟裴聿珩说清楚。 沉默在空气中积压,变得粘稠而滞重。温情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却忽然听见裴聿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头金发真好看。”他顿了顿,像在回味某个珍藏已久的画面:“你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温情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你和我的第一次见面?” “对,”裴聿珩微微眯起眼, 眼底掠过一丝遥远而温柔的光, “在那间酒吧。” 温情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他抓住裴聿珩的手臂, 追问道, “所以你舍不得我剪掉它……是因为喜欢我的头发?” 他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我的”两个字,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裴聿珩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有些茫然, 但仍认真地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然呢?”他反问, 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困惑。 “我还以为……”温情的话说到一半顿住, 迎上对方不解的目光,忽然摇了摇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不, 没什么。” 他情绪转变太快,裴聿珩彻底被弄胡涂了,只能看着他唇角越扬越高的弧度,一脸莫名。 温情本来不想说的,可看着对方认真又有点无措的神情,心里软成一片。 他向前靠了靠,声音放轻:“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在一起,就应该彼此坦诚。所以……我心里有些事,也想问你。” 裴聿珩闻言坐直了身体,目光沉静地望向他,显得非常认真。 “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是金发?” 这句话像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裴聿珩的心底激起千层浪。他的呼吸骤然一滞,撑在沙发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曲起,又迅速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温情已经看穿了他深藏多年的秘密。 不,不对,裴聿珩敏锐地捕捉到温情的用词——他说的是“那个人”。这个称呼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心跳依然如擂鼓。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冷静。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试图将那份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恐慌压下去。 当他抬眸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仿佛只是听到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易梦说曾经在你钱包里看到过照片。是他吗?” 握紧的拳头蓦然一松,那份强行压抑下去的恐惧瞬间涌了上来,强烈的后怕把心脏扯得生疼,指尖都在发胀。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多作迟疑,裴聿珩迅速调整好呼吸,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温情却来了兴趣,“照片呢?我想看。” “没有。”裴聿珩缓缓吐出一口气,斩钉截铁地回答,“已经没了。” 他下意识地绷紧下颌,眼神闪烁不定,这些细微的紧张迹象全都落入了温情的眼中。 第30章 温情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游移的目光,以为他是被勾起伤心事,此刻正在强忍情绪。一下子软了下来。他跪坐在裴聿珩腿上,温柔地抱住他的脑袋,让自己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手指抚上他的面庞,温柔地抚摸着。 “过去的就过去了,别难过。”他的声音里满是怜惜。 裴聿珩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心跳加速,几乎要沉溺在这片温柔当中。他别开脸,不敢与那双盛满心疼的眼睛对视。他本想解释说“我没前男友,那张照片是你”,可温情的眼神实在是太柔软了。 每次提及这个所谓的“前男友”,温情总会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温柔。 鬼使神差地,裴聿珩保持了恰到好处的沉默,微微垂下的眼帘和紧抿的唇角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被感情伤透了心的可怜人。 这副模样更是印证了温情的猜测。他根本没想到裴聿珩的暗恋对象是自己,更不可能知道此刻的裴聿珩仍在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个美丽的误会。 看着裴聿珩隐忍的模样,温情只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怜惜地抱住裴聿珩的脖子,温柔地送上一连串轻吻,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抚平他心中的伤痕。 裴聿珩没想到“前男友”的效果竟然如此拔群,温情的抚摸和亲吻如雨点般落下,让他几乎要把持不住,却又贪恋这份意外的温柔,只能僵硬地承受着这甜蜜的折磨。 两人又耳鬓厮磨了好一阵,空气弥漫着温热的气息。最终以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收尾。分开时,温情轻轻用鼻尖蹭了蹭裴聿珩的脸颊,声音带着一点哄慰的低柔:“别难过了,我送你一件礼物,好不好?” 裴聿珩的呼吸还未完全平复,他望进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低声问:“什么?” 温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软的吻,像羽毛拂过。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眼底漾开明亮又温柔的笑意,“是我给你的奖励。” 裴聿珩凝视着他发亮带笑的双眼,那双眸子里清晰映出自己的轮廓。他喉咙不自觉地发紧,一股温热而汹涌的情绪无声撞击着胸口。他下意识地捉住温情的手,郑重地吻了吻温情的指节,声音低哑而温和:“我期待着。” - 弄头发是个耗费时间的活计,等到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变成了低调的黑色,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温情正准备给黄阿姨发个信息问问去哪里买菜比较方便,关汲尔拿着手机火急火燎叫起来。 “小温哥,姜真姐说组里安排演员统一出发!” 温情连跟裴聿珩当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只来得及发个短信,便被一车拉到了机场,坐上了飞往影视城的飞机。 男女主和配角,以及他们的助理都到了。 虽然是临时通知,剧组安排得很到位,一看就是对演员进行了详细摸底。女主演唐菁和两个导演坐在前面,沈霁和温情的位置挨着,隔了一条过道是男二邵同光和女二的位置。 之所以这么安排别有深意,唐菁出道时间久,拿的奖项也多,虽然才三十几岁,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老前辈”。她有点抬架子,上次开机前吃饭,对同咖位的沈霁还好,跟温情和邵同光基本零互动。而且她私下骂过温情。 后面这个消息是关汲尔告诉温情的,他是个小灵通,消息渠道特别广,说是有一次唐菁在某个晚会候场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直接对着电话开骂,一点没避着人。 至于唐菁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从没合作过的温情,其实也是媒体惹的祸。唐菁和温情同时给一个杂志拍了八月正刊的封面,温情作为一个二线艺人,销量和唐菁数据差不多,还挺让唐菁不快的。 又有多事的圈内人拉踩说唐菁的硬照远没有温情的有表现力,一来二去的,话传到了唐菁耳朵里,尤其温情名声还不是很好。她也不是心胸很大的人,就成了心里一根刺。 反正圈里这种无缘由的爱和恨特别多,温情都习惯了。 温情和沈霁在前面头等舱叙旧,关汲尔和沈霁的助理小丁坐在经济舱,一路都在核对他们到象山影视城的日程表、酒店住宿等等注意事项,忽然椅子被人用力锤了一下。 一个黄.色短发,戴着茶色眼镜的女人吊着脸,语气特别不客气,“喂,声音能不能小点,吵到人了不知道吗?” 关汲尔和小丁知道这是公共场合,他们说话的声音本来就放得特别小,关汲尔忽然被人骂了,还是个女孩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比他年纪大几岁的小丁拉住他的手臂,对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女人笑笑,“对不起小张姐,我们不聊了。” 关汲尔鼓着一张脸,气呼呼地瞪着舷窗。 手机滴答一响,拿起来一看,小丁的消息。 【ding:说话的叫张倩,是唐菁的助理之一。】 感情是这原因呢。 关汲尔的脸默默黑了。 剧组安排了商务车到机场接,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关汲尔只能憋着火气。等到到了酒店,刷卡进房,关汲尔就憋不住了,倒豆子一样把飞机上的事情说了。 末了还特别生气地补充,“我和小丁哥都快打手语了!声音还没旁边那个大哥打呼噜声音大,她就是针对我们!气死我了!” 温情在整理行李,闻言笑道,“那咋办,哥给你去出出气?” “那还是算了,哥一出面就得直接开撕了,姜真姐会先撕了我的。”关汲尔也就是嘴上蛐蛐一下,真撕破脸了,姜真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姜真在为温情洽谈另外一个资源,要明天才能过来,他们出发前关汲尔接受了对方半小时熏陶,心里有数。 虽然不能公开撕,可被人针对心里还是不舒服,关汲尔一边帮温情把衣服挂好,一边还在愤愤不平。 “刚咱们下飞机的时候,唐菁还对哥你翻白眼呢,你都不生气呀?” “她翻白眼我又不掉一块肉。气得还是自己,有什么必要。” 关汲尔特别佩服温情的情绪稳定,跟着他这么久,就没看到过温情生气。 “小温哥,你脾气真好。” “没事儿少生气,犯不着自己长结节。”温情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一般的剧组会给艺人和助理安排不同星级的酒店,《人生如潮》在业内口碑特别好就体现出来了,他们在这种事情上也很少搞区别对待,艺人和助理都是一间酒店,工作人员们都特别感激。 助理天天跟着艺人跑,有那种喜欢折腾人的艺人,随时随地都要喊助理办事,住在不同的酒店特别不方便。 现在才九点多,关汲尔飞机上没事做睡了一个小时,正精神呢,还想跟温情聊会儿,见到温情放在小圆桌上的手机嗡嗡震起来,马上就懂,不用温情发话便先溜了。 以前小温哥从来不赶人,这是有了家室了。 “嘿嘿,哥你慢慢聊,我走了!” 关汲尔贴心地把门给带上,锁得紧紧的。 温情看着他暧昧的笑容,一时无语。 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嗡嗡震动的手机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6章 思念 《人生如潮》是一部年代剧, 主要取景地在s市和y市,剧组在象山影视城只拍一个多月,每个人的戏份有多有少, 温情的戏份是两周。 平时心里没个牵挂,无非是换个地方生活,没什么区别,可是现在心里多了个人,沉甸甸的,才分开不到一天,已经尝到了惦念的滋味了。 从摄像头里看到裴聿珩,跟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镜头把裴聿珩脸上细微的表情都遮掩起来了,越聊,温情心里越没底,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问出他忐忑了一整天的问题, “老公, 我的头发, 很奇怪吗?” 才几个小时, 温情那头标志性的金发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 虽然从发型师到关汲尔、姜真, 都说他的新发型很不错,但温情还是喜欢自己原来的发色和发型, 十分的不习惯。 来的路上关汲尔一直在给他洗脑, 好不容易觉得心里舒服一点了,见到裴聿珩这个反应,心里难免有些沮丧,“好吧, 我也觉得不是很顺眼,是不是很难看?” 裴聿珩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情生得好看,他一直都清楚。原先的金色锁骨卷发让他整个人美得雌雄莫辨,剪成短发后,最大限度地突出了精致而清晰的五官。 黑色把他的皮肤衬得极白,在灯光下甚至有点透明的感觉,下.唇处那颗小黑点若隐若现……如果说原先的金发充满了明艳的攻击性,黑色的发色就尤为克制,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惑人而又禁欲的美。 “没有,很好看。” 温情明显不信,狐疑地看着他,心道好看你没主动夸一句呢。 裴聿珩冰冷的手指拂过光滑的屏幕,好像隔着空间,在温柔地抚摸温情的脸。光看到他,裴聿珩就觉得心脏一阵阵收缩,抽得有些痛。 第31章 “今天回家,没看到你。” 温情心里好笑,正想说傻的呢,我都到象山了肯定看不见呀。 又听到裴聿珩继续说,“房子太空了。不太舒服。” 温情眯起眼睛,努力分辨裴聿珩被镜片遮住的眼睛里的情绪。虽然看不太清楚,不妨碍他微微翘起嘴角,享受地听着嘭嘭跳动的心跳声。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在说想念。 温情从没想过心里记挂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又觉得好笑,裴聿珩这样的男人,连诉说思念都如此克制,绕了个大圈子。 可他还是喜欢。 温情心里软得不象话,眼神溶溶地注视着镜头里的人,语气又轻又缓,“我也想你。” “真的?” 温情对自己的那些“光辉事迹”心里有数,他现在又不是自由身,没办法飞回去看他,自然也不能做承诺,两个人想到这里心里都有些细微的难受,一时间有些沉默。还是温情先打起精神,问他,“老公,看到我给你的礼物没?” 裴聿珩随手从镜头外拿起一个小袋子,里面有一缕卷曲的金色头发。 “喜欢吗?” “喜欢。”裴聿珩坦诚地承认后又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更喜欢你在我面前。” 温情低声笑起来。 “乖乖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温情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感觉到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温情在影视城要呆上半个月,裴聿珩也终于要准备他的全球出差。 前段时间温情在b市,他寸步都舍不得挪动。虽然好几个项目都能通过视频会议在线沟通敲定,但有些关系网还是得见面维护。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忙碌起来。 关汲尔熟门熟路地从副导演那里领了纸质版的剧本,并确定好了拍摄定妆照的时间。 《人生如潮》虽然还没正式开机,媒体朋友们已经知道演员就位了,吃完早餐就安排了采访,温情和几位主演是媒体采访的重点对象,温情因为换了发型,特别受关注,一直到被关汲尔和姜真护着到了化妆间,身后还有人跟着采访。 不光是媒体朋友们觉得新奇,这部剧的投资方,今天出席的出品人贾兴文也对温情的新发型特别感兴趣。 化妆间的门被人笃笃笃敲响。 关汲尔去开门,见到贾兴文笑吟吟站在门外,表情呆了呆,连忙大声喊了一声,“贾总!” 里面忙活的化妆师和翻剧本的温情动作顿了顿。 贾兴文拿眼一扫,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了温情的脸上。为了方便,温情穿着一件黑色v领t恤,露出的那一小片又白又薄的胸肌,实在是太漂亮了,就算是知道他有主了,心里也有些发痒。 不动手,看看么。看看又不犯法。 想是这么想的,等到凑近了,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便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姜真先灿烂笑着迎上来,“贾总,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贾兴文目光一直在温情脸上扫来扫去,像两把小勾子,闻言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笑着跟姜真说,“刚远远地看到好像是小温,又见发型不太像,来确认下。” “小温,你这个新发型蛮好看的,也有一番风味嘛。”他顿了顿,目光跟小勾子一样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不过我还是觉得金发好看。” 温情自然地笑笑,“是呀,都这么说。” “都?还有谁这么说?” 温情脸上微微晕开一抹笑意,几缕甜蜜溢出来。贾兴文瞥见他那个灿烂的笑,立马想到了上次看到的温情那个男朋友,悻悻摸了摸鼻子。 姜真和温情极快速地交换一个眼神。 干什么来了? 没什么好事。 姜真笑着揽住贾兴文的手,热情洋溢地说,“诶呦,贾总,可是巧了,最近有个跟您业务相关的事儿拿不定主意,您给我指点指点?” 姜真态度特别真诚,也是圈里挺资深的经纪人,贾兴文还挺受用的,整了一下衣服,临走的时候还专门跟温情说,“小温,晚点再来找你聊啊。” 温情笑眯眯地摆摆手,“您先忙。” 贾兴文前脚刚出去,关汲尔的脸立马垮了下来。要不是旁边还有妆造师在,他早就憋不住要开麦了。 化妆师抓紧时间忙碌起来。《人生如潮》是一部年代剧,妆造并不复杂,半个小时后温情的妆面就完成了。 “温老师,您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没有,很好,谢谢。” “行嘞,那我就先出去了。”化妆师麻溜地收拾东西。关汲尔十分有眼力见地帮忙,动作熟练不说,嘴还特别甜,“小周姐,你化妆水平真的好,对了,你吃早饭了没呢,我买了牛奶面包,要吗?” 关汲尔一张娃娃脸,长相虽然不算很帅,但是白净又乖巧,加上他嘴甜人勤快,走到哪里都挺吃香的。 “汲尔,你帮着送一下小周吧。”温情见到化妆师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主动说。 化妆师小周是剧组这边安排的,闻言连忙摆手,“不用啦,温老师,我自己可以的。” “让小关来就好,女孩子提那么重东西,伤手臂。”温情弯着眸子,唇边显出浅浅的梨涡,语气亲和又温柔,小周看着他忍不住发呆。 不用他说,关汲尔已经主动走到化妆工具包面前,弯腰去拎。他以为不是很重,没想到一下居然没拎起来。 温情和小周看他那囧样,同时笑出声。 “我这是没准备好么。”关汲尔尴尬不已,闹了个大红脸,赶忙两只手把那包给拎起来,有些费劲地在手里掂了掂,特佩服地看着小周,“嗬,怪重的,小周姐你力气真大呀。” 化妆师见他们这么客气,连连道谢,这才出去了。 没一会儿关汲尔就回来了。 温情见他反手把门给关了,随口问道,“锁门干嘛?” 关汲尔撇撇嘴,“我刚送小周姐出门的时候,看到唐菁那个助理站在走廊里,一直朝我们这边探头探脑的,不知道搞什么。我把门关上不给她看。” 娱乐圈本来就是个八卦坊,越是这样的地方,窥私的事情就越多。温情见怪不怪了,也没放在心上。 门口,张倩瞪着那张被锁起来的门,想到刚刚贾兴文进去呆了好一会儿,立马转头进了唐菁的化妆间。 唐菁这边刚做完造型,她自己带的化妆师正在给她上妆。 “菁姐。” 张倩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唐菁的化妆师旁边还有个陌生的女孩子,抿了抿嘴唇,唐菁瞥了一眼那个叫小周的化妆师,继续刷着手机,“说。” “我看到贾去找了那个谁,关着门不知道在聊什么。”张倩看了小周一眼,故意隐去了关键信息。 唐菁刷手机的手指一顿,冷笑一声。 张倩缩起脖子,一点不见在飞机上咄咄逼人的架势。 她跟在唐菁身边许久了,对她的脾气十分清楚,见她这神色,知道她是要发火了。 她连忙给唐菁的化妆师打了个眼色。 对方和颜悦色地跟小周说,“周,剩下的我来,你忙去吧,谢谢你啊。” 小周睫毛颤了颤,麻利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笑着说,“唐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唐菁眉毛都没抬一下,继续在刷手机,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把她当成了空气。 小周也习惯了,并不生气。出门的时候稍微放慢了一点动作,关门的时候,听到“啪”地一声,似乎是手机被摔到桌上的声音。 随后,唐菁带着讥笑的骂声从门缝里清晰地传出来,隔着门都清晰可闻。 “婊.子就是婊.子,呵,看到个有钱的就走不动路了!” 第27章 剧组 大家上午的主要工作是拍摄角色定妆照。 定妆照事关前期宣发, 剧组上下非常重视,总导演周陨、总编剧康弘以及资方指定的总监制王晓晖悉数到场,全程跟进。 演员依次走位试装、拍摄、妆造团队严阵以待, 一旦发现不合适的地方立刻现场调整。 沈霁他们的造型完成得很快,但唐菁和温情的妆造则反复调整了好几轮。 导演觉得唐菁的妆造不够年轻,要求突出她所饰演角色清纯活泼、又带点乡土气息的特质,妆师不得不给她狠狠打了两层阴影,还在脸颊点了一些雀斑。 唐菁原本偏淳朴的五官,配上两根粗麻花辫,堪称她从影以来“牺牲”最大的一次造型。 温情的妆也被批评了。不过唐菁的是不够土,温情的则是不够洋气。 “你的角色是留洋回来的新派青年,穿的是白衬衫小皮鞋,妆不能这么老气,这么好的一副皮囊, 给画成个土包子了, 改!” 两人最终调整完毕, 重新走出来的时候, 周陨终于满意得点了点头。老爷子扭头对旁边的康弘说:“不错, 小温这么一收拾,更衬得唐菁挺土。两个人感觉都对了。” 第32章 周陨业务水平没话说, 就是讲话太直,这话一出, 两个人都尴尬了。 唐菁:“……” 唐菁横了温情一眼, 脸挂得比谁都长。 温情在心里叫苦不迭,得了,又给精准拉了一波仇恨了。 康弘见状,赶忙笑着打圆场, “老爷子,唐菁的角色塑造能力一向强,造型反差大一些,后期人物成长弧光就更明显,挺好的。” “也是这么个道理。” 唐菁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吃过午饭,演员们短暂的休息后,一起在会议室里围读剧本。 同时,关汲尔拿到了温情的通告单,剧组定在明天上午拜神开机,温情开机后的第一场戏安排在明天下午。 当天晚上,开机宴结束后,出品方、监制、制片人,还有艺人的经纪人基本都走了,接下来陪着演员在剧组待的基本都是助理。 姜真明天上午的飞机回b市,跟温情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和接下来将要接触的一些工作。关汲尔见没什么事儿,屁颠屁颠跑出去买点零食和饮料。 他拿了东西准备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角落里传来。 关汲尔本能地竖起了耳朵,定睛一看,发现是唐菁的助理在和剧组的统筹吵架。 也不知道圈里的风气是什么时候搞成这样子的,演员喜欢带助理,咖位越大,助理越多。温情和沈霁算是几个主演里面的一股清流,他俩都只带了一个助理。其他的主副演人均三个起步。 唐菁作为女一,更是夸张,一个人带了五个助理。有负责买菜的,有负责按摩的,还有个负责给唐菁洗内.衣内.裤.袜子的,听得关汲尔嘴巴抽抽,心道怎么不安排一个喂饭的呢。 “老师,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确认,我们这么多人,您就安排一辆轿车,明天让我们怎么去片场呀!” 剧组开机前工作人员都忙得发疯,已经被对方烦了十几分钟,都快抓狂了,碍于对方是唐菁的助理,压着脾气,“小姐姐,现在调不出suv,我们会尽快安排,有车子了我给你打电话,成吗?” “什么时候能给准信?万一没有怎么办呢?”对方不依不饶。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明天打个车去,到时候给你们报销,可以吗?” “那哪能行,车子你得给安排呀。” 统筹忙得脚不沾地的,“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姑奶奶,我一定会安排的,你放心,先让我把手里的事儿收个尾,我马上就办!” 唐菁的助理这才把人给松开了。 那么多个助理,要什么suv啊,干脆要个中包车算了。 关汲尔撇撇嘴,默默在心里吐槽两句,看到唐菁的助理和场记注意到他,同时看过来,赶紧拎着饮料走了。 他回到房间,就跟倒豆子一样把这事儿跟温情和姜真说了。 “工作团队的做事风格跟演员本人有很大关系。唐菁耍大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底下的人也教得没点规矩,把剧组的工作人员当她的私人助理。” 关汲尔猛猛点头,“就是,姜真姐你说的可太有道理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唐菁跟沈老师一样德艺双馨的前辈呢,谁知道人家心胸只有针尖尖那么大一点儿。” 他伸出手,在小手指上比划了一下。 温情忍不住笑出声,隔空点点他,“你呀,你的心胸也只比人家大上那么一点儿。” “我这叫嫉恶如仇!”关汲尔一点不在意,反而十分得意。 姜真看他们笑闹,咳嗽一声,见两人看过来,才缓缓开口,“温情,小关,唐菁做事张扬,你们可能会发生摩擦。如果真的发生了,切记,保持冷静。周导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拍戏第一!” 温情点头,正色道,“姜真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姜真姐,我也知道的。”关汲尔连忙点头。 “有通告,能早到就不要迟到,别以为自己有点身份,就在周导剧组里耍大牌,他的脾气,说把我们踢出去就踢出去了。” “这么凶的……”关汲尔倒吸一口凉气,赶忙保证道,“姜真姐,我明早设五个、不,设十个闹钟,绝对不会让小温哥迟到的!” 温情笑骂道,“我从不迟到,闹钟你还是给自己用吧。” 关汲尔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便敲响了温情的房门。 “咦,小温哥,你都已经准备好了啊?” 换好衣服的温情拎起手提包,“走吧,吃早餐去,咱们早点出发。” 八点十分,温情和沈霁提前了二十分钟抵达集合点。 现场忙活得热火朝天,香案、红布、贡品都摆得整整齐齐。保全拉了围挡和横幅,媒体记者和粉丝们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摆供桌,挂横幅。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出品人、制片人、监制、导演和一众演员都到了,等着上香呢,场务视线往人群里一扫,坏了,女主角还没来。 周陨和孙高阳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贾兴文晃悠悠溜达到温情背后,小声说着什么。 离算好的上香时间还差三分钟,明艳照人的唐菁总算姗姗来迟。 唐菁满怀歉意地跟大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孙总,周导,王老师,组里安排的车子半路上抛锚了,又重新打了一辆,耽搁了。” 唐菁心里也是一肚子火。她还真不是耍大牌,就是倒霉! 总监制王晓晖没有表情地瞥了唐菁一眼,“车子出故障是你迟到的理由吗?” 王晓晖虽然不是出钱的金主爸爸,但他是最大的出品方孙高阳专门请过来的,是这个项目里仅次于制片人的存在。 如果把出品人当成一个老板,制片人是项目经理,导演是干活的组长,监制就是监督他们干活的人,从摄影到造型,甚至艺人选角都是有话语权的,而且分量不低。 唐菁脸刷得就白了,她自己理亏,只能低着头道歉。 孙高阳淡声给了个台阶,“先上香吧,别耽误了时辰。” 唐菁听到这话,心里叫苦不迭。孙总这么说,是心里已经有想法了,要秋后算账! 随着出品人和导演分别讲话完毕,红包发完,《人生如潮》正式开机。 紧接着又是媒体采访,唐菁赶忙调整了一下表情,端庄大气地接受了采访。 温情和关汲尔这边也采访完毕,回保姆车的路上,路过另外一辆黑色的埃尔法,关汲尔顺着哭声回过头,见到红着眼睛捂着脸的一个年轻女孩蹲在那,哭声顺着风传过来,“……呜,明明不是我去要的车子,为什么让我背黑锅。” 关汲尔猛地看了好几眼,一上车便迫不及待跟温情说,“哥,那个女孩子是唐菁的助理。好像被打了,两边脸都肿起来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一拍大腿,“不对啊,她不是找统筹借车的那个啊。怎么打她了?” “估计是背锅了。” “贵圈真乱。”关汲尔左右看了一眼,凑过来在温情耳朵边小声嘀咕,“哥,你说是那谁打的不?” “唐菁能混到今天,嘴上骂骂是她会做的事情,打人倒不一定……可能是其他助理做的吧。” 关汲尔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张倩的脸,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有可能,她有几个助理看起来特别凶。” “不过这事儿要传出去,败坏的不还是唐菁的名声?她就不管管?” “她如果管过,就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温情一边翻着剧本,漫不经心道。 “随便吧,只要不折腾我们就行。” 温情倒是没关汲尔那么乐观。姜真说得没错,手底下的人什么行事风格,跟艺人有很大的关系。就像唐菁今天迟到,她心里委屈,但如果她不卡点出门,就算遇到了意外,也有时间去弥补。 温情不置可否,不忘多跟关汲尔交代了一句,“你在剧组也小心点,如果有人欺负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都是在剧组拍戏,艺人之间直接起冲突的比较少。但是助理和助理又不在镜头下,发生点事情没那么容易惹人注目。 “嗯嗯,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点的,我是谨小慎微的老实人,绝不跟别人起冲突。”关汲尔听着他话语里的关怀,心里暖流涌动。 “你拍戏的时候我就在门口等。没事的我就去找小丁哥,不跟其他人瞎玩。” 小丁是沈霁的助理,跟了沈霁很多年,入行时间久,做事周全,温情知道他有分寸,没多说。 下午温情拍第一场戏。第一幕结束休息时间,平时第一时间就会拿着水杯过来的关汲尔居然不见人了。 演员上戏的时候,现场要清场的,无关人等一律在外面等。关汲尔是温情的私人助理,从跟温情第一天开始,温情拍戏他一般是在场外等,如果临时有什么事情,也会想办法给温情留个言。 但温情现在既找不到关汲尔,也没看到他留下的任何信息。温情的目光在现场逡巡了一圈,看到一个熟人,连忙喊住她,“小周,你看到了汲尔吗?” 第33章 拍戏的时候,妆造都会在旁边等,随时方便补妆。巧的是,今天跟妆的化妆师就是之前给温情化妆的小周。 小周赶忙小跑过去,神色十分凝重,“温老师,刚你在拍戏的时候,小关好像被人喊出去了。” 小周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压低声音飞快地说,“看着有点像是唐菁的助理!” 温情心里一沉,一摸口袋,想起手机给了关汲尔了,对小周说,“方便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小周赶紧掏出手机递给他。 温情拨通了电话,可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听。 第28章 巴掌 温情正准备跟副导演说一声去找关汲尔, 远远地就见到一个穿着卫衣,手里拿着水瓶的大男生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干嘛去了?” 关汲尔心虚地把手里的水杯递给温情,眼神不敢看他, “没,没干什么啊。” 温情眯起眼睛,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关汲尔。” 关汲尔在这种目光下节节败退,小声求饶,“哥,等你下戏了咱们再说呗。” 恰好场务过来请温情继续拍,温情眼神点了点关汲尔,把水杯给他,继续拍摄去了。 “……所以,你的助理干什么去了?”裴聿珩低沉清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温情整个人半躺进浴缸里, 懒洋洋地跟裴聿珩打电话, “那小子一开始含含糊糊的, 还想骗我, 我说如果你说一句假话, 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他立马就老老实实说了。” 关汲尔确实是被人叫走的,叫走他的人是唐菁被打的助理。唐菁今天开机仪式, 被下了面子,回来就说要把那个助理给开了。 被打的那个女孩子背了黑锅, 现在还要丢工作, 她想要自证清白,辗转问到了剧组中与唐菁助理有过交涉的统筹,对方毕竟是剧组的人,也不想得罪人, 就随口说了句,“那天我和xx聊车子的事情,温老师身边的助小关好像在附近,你可以问一下他愿不愿意帮忙。” 事情就这样找上了关汲尔。 关汲尔这个人心软,女孩子非常珍惜这份工作,想给自己争取一下。不过虽然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好青年,但也没傻到直接管闲事,和那个女生一起,好说歹说,让那个统筹帮忙解释了一句。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让温情生气,所以就不想说实话,打算随便糊弄一下。但没想到温情马上发现了他的小九九,一句话吓得他魂都没了,赶紧把真相说了。 裴聿珩听着他说了三分多钟别的男人,心里头卑劣的占有欲发作,有些不太舒服。但是这人最会装样子,安安静静地听着温情讲完后才问,“要是助理没说真话,你真让他走?” 温情偏过头,视线落在玻璃上,天已经全黑了,漆黑的墙面倒映出他的身影,面容模糊,一双漂亮又多情的眸子却亮得很,声音里满是坚决,“当然。” 电话那头似乎有打火机响动的声音。 “抽烟了?” 裴聿珩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电流让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不是很喜欢那个助理吗?” “是。他陪了我很多年了。” “不给一次机会吗?” 温情皱起眉头仿佛在思考,良久,轻轻摇了摇头,答得很坚决,“不欺骗是我的底线。” 这是裴聿珩第一次隐隐约约感受到温情的骄傲。如果要接近我,就不要欺骗我。如果要背叛我,就别想挽留我。 裴聿珩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如果是我骗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 温情倒是有些狐疑,开玩笑般说了句,“怎么忽然问这些。老公,你有事情瞒着我?”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一轻。 有些话到嘴边,想要就此澄清一切,包括他们的相遇和后面一步步的所有安排。但裴聿珩不敢。他对自己在温情心里的分量毫无把握。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美好。一旦说出口,也许真的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可欺骗……也总有被发现的一天。到时候呢? 裴聿珩感觉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麻,捏着手机的指骨泛白。 “……没有。”他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连声音也变得缥缈悠远。 挂了电话,温情对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总感觉,裴聿珩有些不对劲…… 接下来几天,温情进入了地狱模式,早上踩着晨光上戏,晚上踏着夜色回酒店,泡在浴缸里,脑袋里全是当天拍摄复盘,通常洗澡洗到一半,又急匆匆擦干水,写下心得体会。 临睡前也是没空的,反复看第二天要拍的剧本,只能在间隙里给裴聿珩发两条消息。温情心里内疚,还好裴聿珩那边也忙得脚不沾地,总算没有造成夫夫矛盾。 温情晃晃头,把思绪从裴聿珩身上收回来,继续背诵明天的台词。 周陨的标准高得令人发指,寻常的一条戏,他一定要拍到自己最满意的感觉才肯喊“卡”。难怪业内说周陨是最烧钱的导演之一。换成以前胶片电影时代,估计这一部戏拍完,能把孙高阳在内的投资人拍到破产。 温情这边顺顺利利的,唐菁那边好像不太好,关汲尔这个小灵通,每天在片场守着,听了不少八卦。 唐菁开机仪式当天迟到的事情多少还是让导演他们不满,周陨要求严苛,反复ng,唐菁也是大花了,演技成熟,不存在一条戏要卡这么多次的情况,就觉得是周陨故意针对她。 双方有意见矛盾,一点小事儿就炸了。 有一场戏,唐菁认为自己拍得没问题,不肯重拍,老爷子也火了,撂下一句不愿意拍可以走,小庙容不了大佛,就让关机走人。 后面也不知道谁出面说和,反正唐菁停了三天,才重新出现在片场。 这么巧,唐菁回来后的第一场戏,对戏的就是温情。 温情在电影里饰演的是男二号孙嘉栋。孙嘉栋是男主角沈霁饰演的孙嘉铭的弟弟。今天演的这场戏就是孙嘉栋跟唐菁饰演的女主角沈涓涓第一次见面。 演职人员早早就位,唐菁也到得很早,一来就坐在导演椅上看剧本,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a组的导演过来给他们讲戏。 “这场戏是孙嘉栋在哥哥家中单独面对沈涓涓。他对哥哥和沈涓涓在一起的事情非常不满,极尽刻薄地羞辱她的农村出身,试图让她知难而退。沈涓涓的尊严被彻底撕碎,最终以一记耳光作为回答……” 导演说到这里,目光在两位演员之间游移,“情绪冲突不用我多说了,两位老师比我专业。至于最后那个巴掌咱们真打,温老师没问题吧?”他最终把目光投向温情。 温情还没开口,唐菁已经抱着胸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刺,“那自然是来真的,难不成一个巴掌还要找替身?” 周围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假装忙碌。 关汲尔年轻气盛,闻言立刻就要站出来,却被温情轻轻按住手腕。温情的指尖很稳,关汲尔抬头,看见他平静的侧脸,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没问题。”温情转向导演,声音温和,唇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场景已经布置好,演员各就各位,随着场记打板,摄像机推过去,正式开拍。 温情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茍,鲜艳的衬衫配上□□镜,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声响。 他瞬间变成了那个目中无人的少爷孙嘉栋,轻笑一声,踱近几步,用眼角余光睨着唐菁,语气里的鄙夷拿捏得恰到好处:“平等?你拿什么跟我哥平等?你全家全年挣的工分,够买我这一条裤子吗?” 唐菁虽然人不怎么样,演技确实精湛。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女明星,而是成了备受羞辱的沈涓涓。 她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眼眶迅速泛红,眼底像是燃着一团火,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异常尖锐,“你混蛋!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出过几天国,就高人一等了?你骨子里浅薄又肮脏!” “我浅薄,我肮脏?至少我不用靠婚姻攀高枝。你配得上我哥吗!” “啪——” 一记耳光又重又响,结结实实地扇在温情脸上。他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片场里响起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震住了。 唐菁的手还悬在半空,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着,她赤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接词:“这一巴掌,是替你爹妈打的,教你……” 冲到顶点的情绪戛然而止。 导演不得不喊了“卡。” “唐老师,怎么回事?” “呃,对不起。”唐菁抬手揉了揉太阳xue,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有点卡壳,感觉情绪还没到我要的那个点。” 她转向温情,语气听起来充满歉意,眼神里却找不到丝毫愧疚,“对不起啊温情,再来一次,你没问题吧?” 第34章 关汲尔第一时间就拿着冰袋冲了过来,眼圈都急得有点发红。温情神色如常地接过去,贴在迅速肿起来的侧脸上。冰块的寒意刺痛火辣辣的皮肤,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平静地说:“没问题。” 因为已经走过一遍戏,第二次演得比第一条更好,演员情绪到位,演技收放自如,一气呵成,导演满意地喊了一声“卡”。 然而没等导演说收工,唐菁就慢悠悠地踱到监视器前,抱着手臂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导演。” 她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意,“我觉得这里我处理的不是很好,没接住小温的情绪,要不咱们再来一次吧?” 整个片场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导演和场务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写满了为难。 第一次说是台词卡住了,重来能理解。 第二条情绪如此饱满,大家都拍手叫好,还说要重来……导演也是见过世面的,一下就猜到唐菁借题发挥。 如果今天周陨在这里,绝对没这种事。可惜,a组导演太年轻,他根本压不住唐菁,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温情安静地站在原地。脸颊已经肿得发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稍微扬起嘴角,都能感受到皮肉被牵扯的滋味。他知道唐菁会针对他,但他没想到唐菁会做得这么明显,一点都不加掩饰。 “李导。”温情突然开口,声音依然温和,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把冰袋递给身边的关汲尔,对唐菁道,“唐老师说得对,精益求精是好事。周导也是这么要求的。” “那,再来一条?”导演试探性地问。 关汲尔眼睛红着,抓住温情的手,担忧地喊了一声,“小温哥……” 温情拍拍他,看向脸上保持得体笑容的唐菁,眨了眨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谦逊和求知欲:“唐老师,这条拍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 唐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唐老师的演技一向值得我们学习,不知道我们能否互换角色,走一下戏,您也给我指点指点,如何演绎孙嘉栋的那种目中无人和仗势欺人?” 第29章 解围 温情这话都不是内涵了, 是直接阴阳。 “噗嗤”一声,不知是谁先没憋住,“哈哈”笑了出来。 唐菁万万没想到温情一个小二线, 竟然脸这么大,这样跟她说话,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锐利的目光倏地扫向笑声来源,在接触到那人时猛地一顿,气势不由自主地矮了三分。 “王老师。” 见到总监制王晓晖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围,工作人员纷纷起身,导演连忙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王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您坐。” 王晓晖五十出头,头戴一顶深色鸭舌帽,手里拿着个双层钢化玻璃杯, 杯子里泡了大半杯的枸杞桂圆。如果不是穿着一件印着剧组名字的冲锋衣, 他这模样倒更像是在公园遛弯的闲适大爷 别看王晓晖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圈里人都知道王晓晖这张嘴也就比淬了毒的刀子好一点, 之前开机仪式, 唐菁不过迟到几分钟,就他一句话刺得不留情面, 让唐菁差点下不来台。 此刻王晓晖大咧咧地在导演椅上坐下,拧开杯盖慢悠悠抿了一口, 目光笑吟吟地落在温情脸上, “哟”了一声,“温情这脸怎么弄的啊?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这样还能上戏?” 温情与王晓晖素无交集,一时摸不准这位大佬是单纯毒舌还是别有深意。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谨慎响应:“王老师,等半个小时就消了,不会耽误拍摄。” 导演连忙解释,“刚拍一场巴掌戏,温老师皮肤薄,印子就显得明显了些……” 王晓晖点点头,视线转向唐菁,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我刚才好像听见温情在向你请教怎么才能盛气凌人呢?唐影后,后辈这么虚心请教,你可不能藏私啊。” 唐菁听着他一口一个“唐影后”,又说什么“盛气凌人”,真的是牙齿都快咬碎了。这个王晓晖!给谁上眼药呢! “王老师,小温演得挺好的,我没什么好指点他的。”唐菁的笑容有些勉强。 “哦?”王晓晖老神在在地喝了口水,对导演抬了抬下巴,“既然唐菁都说演得好……把刚才那条放我看看。” 监视器画面重新播放。 “嗯,不错。”王晓晖看得仔细,不时点评,最后笑眯眯对唐菁说,“影后毕竟是影后,唐菁啊,你这戏演得到位啊。” “呵呵,王老师,不敢当。” 王晓晖话锋一转,“夸你的你就认了嘛。只是,咱们做人嘛,也得和演戏一样讲究。你说是不是啊,小唐?” 这话几乎是在明着打脸了。唐菁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如果说温情的话是绵里藏针,那王晓晖简直是直接贴脸开大,给她脸上划刀子,下她的面子。 这么多人,说这些话是几个意思?! 王晓晖是资方钦点的总监制,手里捏着尚方宝剑,如果他跟孙高阳说女一号不合适……她又得罪了周陨,说不定真的被退戏。那她还要不要活了,得被那几个小贱.人笑死去。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温情真是有点本事,跟贾兴文勾勾搭搭也就算了,王晓晖明显也站在他那边,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背后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靠山?! 唐菁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她不得不强压下怒火,硬生生挤出一个亲和的笑容,转向温情时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热情:“王老师这话可吓着我了,小温的演技有目共睹,哪里说得上‘请教’,最多就是相互学习。” 她几乎是咬着牙补充道:“刚才那条其实已经很好了,是我对自己的表现要求太高。如果大家都觉得没问题,咱们就过吧。” 唐菁这话简直把自己的尊严嚼碎了往肚子里咽。让她承认温情的演技与她不相上下,比当众挨一巴掌还难受。 “我觉得这场戏标准已经很高了。”王晓晖轻飘飘地说,“你们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每分钟燃烧的都是钱啊。” 导演立刻顺水推舟,“唐老师不愧是前辈,精益求精。不过咱们这条我拍着胸脯说很完美,我看就过了。咱们也得为后续拍摄留点余地不是?” “是这个理。”王晓晖仿佛就是来溜达的热心观众,主持完公道,对几个演员勉励了几句就走了。 现场气氛顿时松弛下来,一场针锋相对的冲突悄然化解。 温情站在原地,脸上依旧保持着谦和的微笑。心里却满是问号。 他跟王晓晖没有交情,对方不仅给他解围,还敲打了唐菁一番,摆明了给他撑场子。他跟王大监制没有任何交情,也没听姜真说起过。 直到回到了保姆车,温情还没想通个中关窍。 关汲尔眼睛红红的,拿着刚买来的剥了壳的鸡蛋,小心翼翼地在温情脸上滚动。温热触碰到微肿的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温情原本清俊的侧脸此刻浮着清晰的指痕,微微发肿,看起来惨极了。 “小温哥……疼不疼啊?”关汲尔声音带着哽咽,仿佛挨打的是他自己。“傻的,唐菁故意卡的戏、干嘛还演第二次、白给她扇了一巴掌。” “戏比人大。我这不是也没让她扇第三下……”温情心里一软,刚想开口安慰,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瞥见来电显示的名字,表情一僵,刚还云淡风轻的,现在开始慌了,“汲尔,快!口罩……还有粉底液,最白的那瓶有没有?” 一阵手忙脚乱的,铃声固执地响到最后一秒,戛然而止,紧接着又响起,这次是视频请求了。 温情看向车内镜中的自己,皮肤白皙此刻却成了苦恼,唐菁留下的指痕清晰地浮现在肌肤上,即使用最白色号的粉底液也遮盖不住。他最终只能自欺欺人般地戴上口罩,对关汲尔使了个眼色。看着车门轻轻合上,他才深吸一口气,接通了视频请求。 “老公?”温情抢先开口,声音刻意染上轻快的调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想我啦?” 屏幕那端的裴聿珩似乎身处某个安静的角落,光线略显昏暗。将他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冷峻。他脸色沉静,但那双眼睛却像是能穿透屏幕,锐利地落在他的脸上。 裴聿珩的声音很平静,甚至算得上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把口罩摘了。” 温情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了? 谁告诉他的?汲尔?不可能!姜真姐?也不对,她到现在还不知情!那会是谁?但他迅速压下疑虑,此刻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担心。 他迎着裴聿珩看似平静的注视,努力让眼神看起来无辜又自然,小声嘟囔着撒娇,“我有点过敏了,脸上红红的不太好看。” “温情。”裴聿珩的声音沉了下去,清晰地、一字一顿的重复,“把口罩摘下来。” 这命令式的口吻让温情心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不适,仿佛自己成为裴聿珩的某种私有物,此刻出现了瑕疵,正被迫等待主人的检视与评判。他下意识地垂眸,避开了那灼人的视线。 第35章 就在他暗自较劲时,却听到裴聿珩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疲惫与恳求:“让我看看……好不好?” 温情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愣神的瞬间,裴聿珩微微偏过头,镜片的反光恰到好处地掩去了他眼底的情绪。 “好啦,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温情语气轻叹,带着点无奈的纵容,终于慢慢摘下了口罩。他下意识想要挤出一个让对方安心的笑容,却不小心牵动了肿痛的脸颊,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极轻微的抽气,立马就让裴聿珩受不住了。 裴聿珩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可怕。他接到晖叔消息,说温情在片场有场挺激烈的戏,脸上受了点小伤,让他好好安慰时只是心慌,而现在,真真切切地看到温情脸上斑驳刺目的指痕,他只觉得一股暴戾的怒火混着铺天盖地的心疼,几乎要焚毁他的理智。 他恨不得立刻让唐菁也尝到同样的滋味! 裴聿珩深吸一口气,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压抑得几乎变了调,“疼吗?” 温情完全愣住了。看着裴聿珩那双遮掩不住的通红眼圈。剧烈的情绪波动与他惯常冷淡示人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裴聿珩。那个永远从容、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竟因为他的伤,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怎么会有人这样爱我。 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温情的鼻腔和眼眶,他急忙眨眨眼睛,逼回那点湿意,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软,带着哄慰的意味:“老公,别这样,真的不疼了,就是看着吓人而已……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好吗?你笑了我就不疼了。” 裴聿珩深深地望着他,眼底翻涌着太多温情读不懂的剧烈情绪。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沙哑,却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今天是最后一场戏吗?” “啊?”温情愣了一下,点点头,“对,这边的戏份差不多了。我打算买明天的飞机票回来……” “等我,我来接你。” “你来接我,你不是在国外出差吗?” “我刚落地pd机场。”裴聿珩语速极快地说,“我买最近一趟航班过来。” 随着他的话,温情这才注意到裴聿珩背后的环境,仔细看去,果然是在机场。 裴聿珩看着温情肿胀的脸,忍着怒气低声说,“你在影视城等我,不要乱跑。” 近乎叮嘱孩子一般的语气让温情生出一种少年人谈恋爱才有的浪漫。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微笑着,目光柔软而温柔地注视着屏幕里的男人。 “好啊,我等你。” 第30章 洗澡 从机场到影视基地路程有几十公里。虽然答应了等裴聿珩来接, 但温情决定自己先去机场那边。 谁的男人谁心疼,温情不想裴聿珩连轴坐飞机,最后还得颠簸的坐车。 这边戏份结束, 温情跟导演、制片人,王晓晖,以及同剧组的演员都体体面面道过别,收拾了东西,带着关汲尔直奔机场。 一个多小时后,温情在机场见到了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裴聿珩什么时候都是体面的。但也许是过来得太仓促,落地便转机,穿着一件跟此地气候格格不入的呢子西装外套,才两周不见,高冷瘦削的脸部轮廓又深邃了两分。 明显的瘦了一圈,更显得鼻梁高挺, 帅气逼人。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似乎是在查到底是不是明星。 温情并没有凑上去, 他抱着胸靠在出站口的石柱子上, 戴着深灰色的鸭舌帽和口罩, 在熙攘的人群里并不显眼,手臂还没来得及抬起, 就见那人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几乎像是有某种心电感应一般, 紧紧锁定住他的眼睛。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温情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轻轻眨了眨,转身走向某个方向。 裴聿珩顺势拎着手提包跟上。 两个人默契地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 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就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旁当空气人的关汲尔已经快被他们两个这种周身浓烈得快要溢出来的甜蜜给齁晕了。 关汲尔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为了赶路没吃晚饭,早就饿了,怎么感觉忽然肚子饱饱的呢。 到了车边关汲尔自觉主动地坐上副驾驶。 两人依次上车,司机见他们坐好,便缓缓发动车子。 电动车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裴聿珩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戴着的白色口罩,手掌用力,五根手指一点点扣紧温情的手指,把他的手指紧紧包进手心。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温情有意转开  话题,瞥过裴聿珩手边的提包,顺嘴问道,“哎,出去没带行李箱?” 裴聿珩脸上的表情凝了凝。 温情忽然一愣,想到什么,爽朗地大笑出声,“你不会是把行李给忘在机场了吧?” 裴聿珩抿着嘴唇,脸上闪过一抹窘迫。 “掉头吧。” 此时。 航站楼外。 艰难地推着两个26寸行李箱,箱子上各放着一个公文包,背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包,西装革履的施南站在熙熙攘攘的航站楼门口,有些茫然地从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扫过。 分公司安排的车没看到影子就算了。 老板呢?他那么大一个老板呢? 十几分钟后。 绕了一大圈,司机才终于从单行线绕出来,把跟行李一起被某人遗忘在机场的施南给捎上了。 司机把他们送到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几个西装革履、三四十岁的人等在门口,见到他们车停,主动凑了过来。 温情重新把口罩戴好。从裴聿珩手里接过房卡,拉着裴聿珩的行李箱说,“我先上去了。” “嗯。”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交流,却在几个分公司领导心里掀起一阵波浪。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跟老板说话? 有人把眼色递到了施南这边。施南眼观鼻,鼻观心,嘴巴闭得像是个哑巴。 简单客套几句,分公司的几位知道大老板赶路辛苦,表了一番忠心后便麻溜地走了。 “滴滴——”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站在窗户边的男人听到响动,缓缓回过头。 脸上的浮肿比之前视频的时候好了很多,但在那极白的皮肤上仍然显得有些触目惊心,裴聿珩看得眼眶发热,他抬起手,动作好像是对待上等的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柔地摸了摸温情的脸,眉间皱起,心疼而无奈。 “涂药了吗?我买了药。”裴聿珩从他那件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支软膏,“你看看有没有你过敏的成分。我去洗手。” 软膏全英文的,成分全是专有名词,温情看着有些吃力。不过很快裴聿珩洗完手,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跟他解释。 “没什么问题。” 其实脸上的指痕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充血的地方还有些肿,用不上药膏。但温情绝对不会认为裴聿珩小题大做。 心疼一个人的时候常识和理智通常是不太管用的。 温情乖乖的任由裴聿珩给他涂药,其实只要几分钟就可以搞定的,硬生生弄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因为裴聿珩总是忍不住因为心疼而亲他,之后又得重新涂。 动作也过于小心翼翼。 等到脸上药涂完,温情发现裴聿珩鼻尖上都是汗。 纯情得有些可爱。 “笑什么?” 裴聿珩洗完手,看到温情坐在沙发上,低着头闷声在笑,灯光给他整个人描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温情总不能说你像个第一次坠入爱河的小男孩一样纯情吧。顺手勾住他的脖子,极快速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老公,我毁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习惯了彼此间的肢体接触。 裴聿珩低头抚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没有毁容,还是很好看。” “这样么。”温情的心情显然很好,翘着嘴唇。 一个长得那么帅,性格温柔,家世背景突出,还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里,好像看着你就是看着全世界……温情不知道是自己幸运还是不幸,让他遇到了裴聿珩。 “洗澡吗?” 温情挑眉,故意挑.逗他,“一起?” 裴聿珩瞳孔一缩,生怕自己听错了,低头去找温情的眼睛,“真的吗?” “嗯……考虑下。”温情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手指从他英俊瘦削的脸颊滑到唇上,眼神划过一抹心疼,“瘦了。” “你也是。” 裴聿珩原先拢着他的腰,手掌大概能到小臂的距离,现在又宽松了一些。 看来这两周,都过得不太轻松。 裴聿珩松开人,主动拿了浴袍,“我先去洗澡?” 温情还准备逗逗他,见到他浴袍搭在手臂上,挡着腹部的动作,心里又有些不忍。 第36章 不逗了,逗出一身火,还没办法解决,伤身又伤心。 他赶紧安抚般摸摸裴聿珩的后背,给他顺顺毛,“去吧,去吧,我点餐。”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温情放下电话,才想起来刚忘记问裴聿珩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嗡——嗡——” 放在小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温情随手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备注的名字十分眼熟。 【王晓晖】 得,水落石出了。 裴聿珩裹着浴袍出来,头发湿着,见到温情支着脚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心里咯噔一下。 裴聿珩有些慌,但他仍然装得很镇定。 他手机设了密码,温情猜到了是他的生日?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处理好了,行程短信都已加密,不太容易翻查到。保镖也都是自己单线联系。 还有什么其他的?除了把他们领证的红本本设为屏幕背景之外,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了。 反正可以找到解释的理由。最多就是说为了掩人耳目,连个戒指照片都没有,算不得什么。 裴聿珩用极快的速度在脑海里分析完,脸上不动声色的,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温情晃晃手机,“王老师知道我们的关系?” “嗯?” 温情把手机还给他,“我没翻你手机,是刚刚恰好有电话进来了,才看到。” 裴聿珩一扫上面的未接电话,顿了顿。手指发紧,看着温情的眼睛,仔细确认里面的情绪。 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恰好知道他是你们剧组的监制,所以才告知他我们的关系。”裴聿珩抿着嘴唇,看着他的眼睛,“你生气吗?” 温情回望他,没说话。 没有情绪的沉默反而让裴聿珩心中生出一分不安。 温情看着男人有些忐忑的眼神,目光落在他垂落在颈侧,潮湿的发尾,心里的那簇还没燃烧起来的小火苗“欻”一下就灭了。 他拍拍床,示意裴聿珩过来。 “坐下来,我给你吹头发。” 裴聿珩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大型犬,安静地贴着他坐下。 吹风机调最小档,冷热风交替。温情柔嫩细腻的指腹轻轻拨过裴聿珩的头发。粗硬,极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但随着温情的动作,吹干水汽,逐渐柔软。 “下不为例。”温情从后面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说。 说实话,看到王晓晖的名字,温情确实有些不太舒服。为人处世的边界感太清晰,有自己的安全范围,不喜欢别人窥探太多。 刚刚对着裴聿珩,是准备要说重话的。 但是看着仿佛闯了天大的祸,不安而慌乱的眼神,温情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吞了回去。 对着别人能随意说出来的话,碰到裴聿珩却有些舍不得。 怕对方听到那样的话语觉得伤心,又怕看到受伤的眼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次次为了裴聿珩心软。 温情的手掌顺着脖颈的线条顺势往上摸,两根手指勾着他的下巴,没费力就让裴聿珩偏过头。 两瓣嘴唇离得极近,剩下的话都被吞进了潮湿的吻里。 “想要你亲我。” 裴聿珩从喉咙里哼出一声,低沉性感,连绵的吻落下来,嘴唇,耳朵,虽然吻很火热,始终记得避开受伤的脸颊,只在边缘停留。 裴聿珩是不一样的。 在裴聿珩亲吻他后颈,感受着他小心翼翼的温柔时,温情心里忽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第31章 热恋 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 果然就跟老房子着火一样,轻易不燃烧,一烧就烧个大的, 火光之烈,能把旁边吃瓜群众的眼睛都给闪瞎了。 比如受害者之一的施南。 施南一直觉得自己老板特英明神武,特铁血无情。 直到今天,亲眼看着裴聿珩是如何为温情忙前忙后,如何体贴入微,无数次的眼神交汇,碰撞,擦出火花。 吃的是湘式粉面,却觉得今天的剁辣椒甜得发腻。端着餐盘默默贴着关汲尔坐下,不去看那对狗男男。 旁边的小关同学心理素质实在是强悍,大口大口地吃得头也不抬, 施南很少佩服什么人, 此时却真的心生一分敬佩。 其实温情和裴聿珩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昨晚久别重逢, 都只是规规矩矩相拥着睡了一晚, 更别提在人来人往的餐厅,两个人其实十分克制, 没有过多的举动。 只是眼神和动作骗不了人,看别人都是正常的, 看向对方, 目光就跟熬好的糖浆一样,自然而然地流淌着绵绵的情意。 一顿饭,有人心满意足,有人胃口全无。无论吃得好坏, 简单休整了一下,便出发去机场。 裴聿珩刚落地,都没空回家一趟,便被公司的车给接走了。 人人都想当老板,觉得当老板自由,想不上班就可以不上班。手底下操心着那么多人的口粮,忙起来的时候也是不分昼夜的。 是很重要的业务会,裴聿珩心里再不情愿跟温情分开,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他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温情的脸,交代他回家记得涂药后,还是走了。 目送着裴聿珩和施南的背影离开,关汲尔这才对温情说,“小温哥,外面有粉丝接机。姜真姐问咱们走vip通道出还是走普通通道,她安排了车子接。” “直接出去吧。” 有粉丝接机是好事。证明流量和人气重新回来了。 温情从小到大眼光就好,平时没事也喜欢翻时尚杂志,之前公司根本没给他安排过什么搭配师造型师,衣服都是他自己选的搭的,每次接机都能被站姐拍出神图,衣服配饰次次都能出圈。 换了发型之后温情的穿搭风格也稍有改变。他今天穿着一件非常有质感的白色长袖衬衫,用黑白小格纹长围巾简单地搭在肩部,一双逆天大长腿被铁灰色直筒垂感西裤包裹着,腰间随意地绑着两条大小不一的彩色格纹波点方巾。 手里提着一个浅棕色真皮肩包,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系的深褐色小牛皮皮鞋。 整个人又飒又精致。 温情在被公司半雪藏的情况下能够混到今天,确实是有点实力和资本在身上的。 接机的粉丝原本只有十几个人,里面还有两三个专门站姐是姜真安排的,但是他们的尖叫声和热情足够点燃路人的好奇心。 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行人忍不住回头去看,远远地见到被关汲尔半拥着,微笑地跟大家打招呼的男人,虽然大半张脸都被挡在口罩里,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明亮清澈。不由自主被吸引了目光。 人群自发地围了过来,一下子把t1航站楼抵达层的出口挡得水泄不通。 关汲尔和跑过来维持秩序的地勤一起护着温情,现场的局面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冲过来送礼物的,拍照的,要签名的,还有看热闹的……等到他们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出去,挤上了商务车,关汲尔累得满头是汗,仰面躺在椅子上扯自己的衣领。 “哇,今天来接机的粉丝怎么这么多,好久没见过这架势了。” 坐在车里的姜真说,“证明这些天我们做的工作有了成果。温情现在的口碑在渐渐回转。” 温情除了感情生活之外其实没什么太多的黑料,身上最大的几条丑闻,要么是给人家当小三插足婚姻,要么是被老男人包养,还有就是恨嫁想把自己弄进豪门。 他以前从没澄清解释过,不光是因为懒得搭理这些事情。更重要的是,反黑不是艺人说两句话就可以的。需要公关团队仔细应对运作,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弄到沟里去。 之前他不够“听话”,赵方自然不可能好心到给他处理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姜真显然非常看好他,也愿意在他身上下功夫花时间,这段时间温情进组拍戏,姜真也很忙,连来给他探班的时间都没有,就是在给温情搭关系,同时给他反黑。 温情身上那几条丑闻其实特别好处理。姜真本来就经验丰富,这些天的努力显然见到了成果。 更别说,温情身上其实有很多闪光点。这个人非常善良,他在读书期间就一直在做公益,哪怕后面出名了也一直没有断过。 本人在这方面一条新闻通稿都没有。姜真偶然间得知后,并没有利用这个炒作什么,只是恰到好处地引导了一下温情评论区的话风。 姜真持续发力,短短一个多月,温情的口碑发生了大逆转。 “这两周在片场一切顺利吗?” 温情顺手把口罩给取下来,说,“挺顺利的。” “哪有!”关汲尔看着他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还记着唐菁的大耳光,委屈巴巴地把片场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姜真听完,皱了皱眉头。 “也是大花了,还玩这种手段。” 成熟的经纪人关系网也是很庞大的,姜真不可能放任温情被唐菁压着。虽然论资排辈,温情差了唐菁一截,可唐菁搞这么刻意,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第37章 “我找了个中间人给唐菁发消息,等下次你们排外景,我陪你一起去,我们跟唐菁一起吃顿饭。” “还跟她吃饭呀!”关汲尔瞪大眼睛。 姜真斜睨了他一眼,关汲尔憋屈地低下头,嗫嚅道,“我不多嘴了。” “以后跟在温情身边,性子要收敛点。” “嗯,知道了。” 姜真教关汲尔,温情没吭声。关汲尔一毕业就跟着他,性格跳脱,姜真愿意敲打他是好事。 被批评之后关汲尔再也不敢心安理得地躺下去。 还在车上,姜真手指在手机上点个不停,审核接机图,联系媒体发稿,核对通稿内容,处理超话那边的互动……关汲尔也没闲着,自告奋勇分出一部分工作,跟着干活。 把温情送到裴聿珩的别墅后,姜真和关汲尔直接回工作室加班。 当然,回家的温情也不轻松。他在b市等待跟b组导演汇合,然后一行人直飞大西北拍外景,那边的戏份是两个月。 这几天的修整期温情也没资格躺平,姜真给攒了几个局,都是要费心应对的。 两个人想象中的小别胜新婚完全没有发生,除了每天晚上能见面,聊聊天之外,彼此没太多独处的机会。 裴聿珩并不是有什么非得这几天处理的事情,忙的是温情,脚不沾地的,每天不到晚上九、十点见不到人。 裴聿珩把不急的工作往后压。他知道温情多热爱这份事业,说不出让他什么都不干,只两个人腻歪在一起的话。 他就用自己的方式陪着温情。 派去盯梢的保镖换了他自己。贪婪地在暗处肆无忌惮地窥探着他,默默地注视着。 温情并不知道自己走过的马路边,吃饭的餐厅,聚会的会所,忙碌的工作室,都会有一双如影随形的眼睛。因此,他也就不知道,他忙了三四天,裴聿珩也三四天没在公司露面。 只是这几天确实一直似有若无地感受到一道熟悉的目光。 温情一直以为是自己思念泛滥,才会觉得裴聿珩始终陪在身侧。 心里有了记挂,哪怕没有进一步的肢体接触,只是清晨的一句“早安”,忙时的几条信息,或者是回家时亮起的一盏小灯……彼此的感情在时光流逝中与日俱增。 待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裴聿珩在他心里分量已经那么重了。 等到温情接到通知,又要进组了,才感觉到一颗心被人用绳子拴上了。这一端是他,那一端是裴聿珩,一根线拉得无限长,中间坠着沉甸甸的舍不得。 温情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边往外走,边跟姜真说,“姜真姐,明天下午走,我现在就得回家了。” “今晚可以空出来吗?”姜真眉心不自觉皱起,显然是不太满意温情这个决定。 原本今晚是打算带温情去蹲一个大佬的。姜真心里还是希望温情在离开前能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 “今晚有很重要的约会。” “那行吧。”姜真说,“xx的事情等你忙完这阵再说。你这些天也辛苦了。” “谢谢你,姜真姐。” 他跟关汲尔打了个招呼,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给裴聿珩发消息。等到他驱车回家,下单的那一大堆食材也送到家门口了。 温情挽起袖子开始处理食材。 正在削土豆皮,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诧异地回头看一眼,裴聿珩弯着腰正在门口换鞋子。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在路上。”裴聿珩的神色一点都看不出异样,没人想到他是跟着温情屁股后面回来的。 裴聿珩知道温情绝对不喜欢被跟踪,所以非常谨慎地在外面绕了两圈。 裴聿珩很快洗完手,把衬衫袖口折了几折,露出线条精壮的小臂,十分自然地从温情手里接过那个已经连皮带肉,从一个黄心大土豆,被削成了高山小土豆的可怜家伙。 “我来,弄好后你再做。” 温情把要切要削的交给他,放水洗青菜。 有人搭把手做起来就快,三菜一汤很快上桌。 时间不够,没做大菜,清清淡淡的菜色符合温情一以贯之的审美。加上又是亲手做的,双方都吃得很满意。 裴聿珩平时只吃两碗饭,今天为了把剩下的丝瓜油条汤喝完,吃了三碗。 温情平时吃得少,今天被裴聿珩影响,也吃了一碗半。 两个人同时放下筷子,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谁都没动。 吃饱了。有点站不起来了。 看清楚彼此眼中的窘迫,同时笑出声来。 笑了一会儿,裴聿珩才扶着桌子起身,“我收拾,你歇着。” 看着他利落收拾的身影,温情难得有些犹豫,话几次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平时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因为没人先开口,宽阔的房间里便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和哗哗的水声。 裴聿珩没回头,低沉的声音越过门坎飘进温情耳朵里。 主动地说,“明天几点走,我送你。” 第32章 羞耻 第二天早上, 温情和裴聿珩都醒得特别早。 裴聿珩显然醒得更早,头侧过来枕在枕头上,一直看着温情。 温情感受到那道熟悉的目光, 装不下去了,慢悠悠翘起嘴角,没睁开眼睛,“看什么呢?” “看你。”裴聿珩伸手抚摸他的下巴。 “我有什么好看的。”温情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他的眸色原本是深棕近黑色的,此时太阳光落在他的睫毛、眼皮上,瞳孔里看不出半点困意,亮晶晶的,充满了异域美感。 “都好看。”裴聿珩眉毛动了动,专注地看着他那双浅棕色的,琥珀般的瞳仁。 温情笑了起来, 轻轻眨了眨眼睛, 嘴唇边浮现出两个小梨涡。 要说的话都在那个笑容里面了。双方都不必说出口, 但是那种气氛和感觉, 却让双方都懂了对方的未尽之言。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 数秒后,又同时闭上眼。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乱了。 裴聿珩盯着他鸦羽一般纤长的睫毛, 凑过去,极轻极柔地在两瓣柔嫩的唇上亲了一下。 明明已经亲过很多次了, 裴聿珩仍然感觉到一道电流从脊柱深处蹿出来, 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忍不住把温情拢进怀里,沉默着。双臂越收越紧。 裴聿珩的失控和过重的力度让温情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但是他始终温柔地抚摸着裴聿珩硬朗的黑色短发,柔软的指腹从他脸颊上滑过, 轻柔的力道仿若安抚。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就像有些感情不需要用言语反复证明。 温情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澎湃的爱意。此时,此刻,此地,他依旧为了裴聿珩对他用情如此之深而心悸。 怎么会有个人这样爱我呢? 心里又浮现出这个想法。 大概不舍真的会传递吧。 温情放在他腰间的手也不自觉地拢紧,加大力道,用仿佛要将对方勒入骨血的力气紧紧抱着。 “老公?” “想把你锁起来。” 鬼使神差的,这样一句话脱口而出。 裴聿珩说完,瞳孔一缩。有些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没关系。”温情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裴聿珩明显的情绪,心软得一塌糊涂,亲吻裴聿珩的额角,试探地问,“老公,不想我走吗?” “不想。”裴聿珩很沉默地抱着他。 温情一句“那我不走了”到了嘴边。 裴聿珩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垂着眼睛,给他整理了一下被挤压得发皱的睡衣,“你喜欢演戏,但也要记得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显得十分的别扭,目光闪躲着,不敢跟温情对视。 因为,这句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羞耻了。 就像温情对于“性”有障碍一样。裴聿珩对于表露感情也有障碍。他就是那种“没长嘴”的人。 母亲韩如清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父亲裴思恒竟然是个浪漫细胞超标的艺术家。 这两个人无论是性格、喜好、为人处世、价值追求全都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因为商业联姻,两个人根本不会迈入婚姻的殿堂。 他们的婚姻是一场“任务”,裴聿珩的出生也是一场“任务”。 裴思恒用儿子换取了不被家里管束,逍遥世界的门票;韩如清也用长房长孙,成功在裴家站稳了脚跟。 父亲虽然很爱他,但更爱他的“艺术”。一年到头,不是在撒哈拉骑骆驼,就是在西藏拓碑,偶尔在尼泊尔朝圣,反正裴聿珩不太能见到他。 从小他在韩如清跟前长大,大工作狂成功培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工作狂。 像韩如清那样的女人,几乎没跟裴聿珩表达过“爱”和“喜欢”。 第38章 孩子总是本能的渴求母爱,裴聿珩还记得自己一直很羡慕同龄人。他也无数次期待,有一个在摔倒时会温柔地抱着他哄,拿到好成绩会摸摸头说做得好的妈妈。 可是他的希望从没有被实现过。 随着小小的裴聿珩日复一日长大,他不知不觉变成了韩如清的翻版,很少去表达,也不懂怎么爱一个人。他的人生就如母亲期待的那般,变成了一个需要高效完成的项目。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糟糕的是他有一个情感充沛的父亲,在他一颗心被韩如清驯化得近乎无情的时候,裴思恒就跟约好了一样,对他表现出巨大的情感呵护。 两种截然不同的教养模式在裴聿珩十几岁时,给正在形成世界观的裴聿珩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他出生在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但他拥有的感情却贫瘠得可怜。 就这样一直绷着,压抑着,直到某一年,终于崩了。 那天晚上,裴聿珩独自去酒吧喝闷酒。心里很郁闷,堆积的情绪找不到出口,难受,挣扎,喘不过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台上,慵懒地拿着麦,大大方方唱着歌的温情。 直到很久以后,某场宴会上。他遇到了已经是“前妻”的温情。 他以为两个人掰了,断了,彻底没希望了。温情却又对他勾勾手指,勾引他,问他为什么那么爱他。 他怎么知道答案呢? 或许在他心中“温情”这个名字早已经超越了一个“爱人”的分量。这个人所代表的,是他对于炽热而自由肆意的渴望。温情就是一道巨大的光源,他根本没办法抵抗。 - 第二次进组分别,其实比第一次好太多了。温情第一次进组的时候,连跟裴聿珩当面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车拉走了。 这一次进组,裴聿珩亲自开车,把他送到机场,跟姜真和关汲尔汇合。 看着他过安检,隔着玻璃墙冲着自己招手,裴聿珩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等到那个光芒万丈的背影消失了,才重新点火,掉头。 裴聿珩把车子开到了机场附近一处地势高阔的小山坡上,他站在车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面朝着停机坪的方向,看着那片空旷的跑道上,一架银白色的中型客机缓缓滑行,逐渐加速,而后腾空飞起。 机身从他黝黑的视网膜划过,他眯着眼睛,看着那架飞机斜入云霄,消失不见。下意识抬手压住胸口。 牵着他和温情的那根线越延越长,等到飞机消失在洁白的云层里,他再怎么样也看不见了,一颗心也就被带走了,跟着温情飞到了一千多公里外,黄沙漫天的城市,又跟着温情在崎岖的山路里颠簸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在d城一个叫敦川的小镇落了地。 温情他们要在这座边陲小城待上整整两个多月。 祖国的最北边,城市建设和首都比不了,他们拍戏的这处地方——敦川镇,是d城最远的一个小镇,地理位置特别不好,自来水和电都是前几年才接通的。至于城市建设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如果不是前些年政府招商引资,依托敦川的人文景观,打造成一个小型影视基地,又拉了几个剧组过来驻扎,他们一行人在敦川,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 虽然发展了几年,敦川的条件也没好到哪里去,镇上就两个饭馆,东西不卫生,老板的态度也不好。 一行人舟车劳顿,下了飞机转高铁,出了高铁站又转大巴,又累又饿,只能随便对付一下,便去酒店办理入住。 说是“酒店”,其实就是当地条件比较好的居民的自建屋。 这个地方经济并不发达,简陋的房间里面,空调、电视等电器都是没有的。里面的家具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桌子上放着一个军绿色塑料保温壶,搪瓷杯,杯子旁边摆着一把老式摇头风扇。 扇叶上积了一层灰,看起来应该许久没有使用过了。 硬件条件不好就算了,还有个大问题。一般的民居建设的初衷是为了给自己一家人住,一层楼最多只有一个卫生间。他们住的这栋房子情况稍微好点,两个卫生间,四个人共享。 哪怕条件如此简陋,但也已经是当地最好的房间了。温情只是一个男二号,连这种房间都排不上,这几间房得留给导演、编剧、制片,以及男女主。 温情和另外一个男二号住在三楼。 三楼一共三个房间,因为原本设计是用来做储物的,大客厅占了很大的位置,导致每间房比楼下的小上五六平。 里面的设施比楼下还要差一些,桌子都没有。只有两张单人床。 加上原本用来储物,房间的层高不足两米,顶部是花色复古的铝扣板,搭配着水红色的窗帘布,视觉十分压抑。人还没进去,就感觉到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小,小温哥,你不会就在这里住两个月吧??” 关汲尔推开门,看清里面的布局陈列,忍不住叫出声。 温情也没忍住跟着深吸一口气。 他比关汲尔淡定一些,仅仅在门口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就神色如常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进去。 “先收拾一下。” 关汲尔鼓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认命般转身拿了扫把簸箕,还找主人家借了一个塑料盆,用他们自己带的毛巾当抹布,整理了起来。 房间并不大,两个人一起动手,扫擦一遍很快就弄好了。温情又把四件套换好,总算是觉得舒服点了。 “汲尔,剧组给你安排的房间在哪?” 演员们住得地方条件都这么差,其他的工作人员,比如关汲尔,姜真,就更惨了。 这两栋“酒店”没他们的份,剧组在另外的当地居民家租了房子,两人、三人住一间。 温情看过场务在工作人员群里发的房间视频,当机立断地说,“刘宁的戏份应该在一周后结束,最近你先跟我一起在这里住。等到那边出发了,我们再腾位置。” 他们这房间好歹还有水有电,剧组给其他人安排的,水电隔三差五才有,房子卫生条件更是堪忧。 关汲尔热泪盈眶地看着温情,嘴里呜呜的,“小温哥,你真好。” “行了。你把东西收收,我先去跟场务说一声。收拾完了咱们早点休息,明早估计就会拍摄了。” 温情交代完,拿着手机出去了。 跟场务打商量是其次,主要是屋子里信号不好,他跑出去给裴聿珩打个电话报平安。 温情猜得没错,简单地修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大家便开始拍摄第一场戏份了。 日子忙碌地过了起来,裴聿珩只知道温情最近拍摄任务很重,对于他如此恶劣的居住环境一点都不知情。 第33章 想你 温情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外景拍摄要求比室内高, 有时候光线一变,感觉就不对了。所以为了保证尽可能地顺畅拍摄,通常, 每天晚上导演都会给他们讲戏,讲到十点多钟。 洗漱过后,也没什么时间玩手机,打游戏。因为信号不好。 这座镇子里没什么娱乐设施,通常大家会早早地休息。第二天准时集合,继续拍摄。 虽然一开始大家都不习惯这种连网络都断断续续的日子,但是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过了一两周,大家也都适应了。 因为除了看剧本,看书之外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的,导演没事就召集大家讨论剧情, 拍摄的进度和质量竟然比之前在棚里还高。 镇子上物资匮乏, 每隔两周, 剧组会安排人送物资进来。 裴聿珩押送的物资车到的时候, 温情正在戏上。 等到半小时后, 看到站在一排车队前指挥着,头发被吹得凌乱的施南, 温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后,自然而然地, 他看到了被工作人员簇拥着的裴聿珩。副导演满脸是笑地跟他说着话。 温情的目光被裴聿珩给吸引了, 站在出口的位置,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 “温老师,请您让一下。挡到菁姐了。”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抱歉。”温情侧身让开,唐菁凉凉地斜睨他一眼, 轻哼一声。 那一声极轻,两人之间的动作也不明显,裴聿珩的视线无缘由往这边一扫,随后大步走来。 温情的心跳随着他的脚步声渐渐加速。 唐菁有些讶异地看着来人,裴聿珩那张脸她还是认识的,立马反应过来,刚准备打个招呼,裴聿珩已经大步流星从她面前走过,走到温情面前,站定,目光上下扫视他的脸。 唐菁在他们身后看着,表情有些古怪。 裴聿珩还记得跟温情的约定,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目光在他身上打个圈儿,随即落到他身后的王晓晖身上,喊了一声:“王叔。” 王晓晖嘿笑一声,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招呼裴聿珩。 关汲尔和姜真这时候也过来了,温情看到裴聿珩和王晓晖走远了,走到旁边的一辆剧组安排的保姆车边。远远地看到施南指挥人到处跑来跑去,有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去领物资。 第39章 关汲尔看到裴聿珩就一直冲温情挤眉弄眼了,等他们上了车,他迫不及待问温情怎么回事。 温情才知道,裴聿珩竟然送了十几车的东西来,从吃的喝的住的用的,甚至还有许多充好电的充电宝。 这个地方水电都不稳定,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温情不知道裴聿珩怎么会忽然过来探班,他从没跟裴聿珩说过自己在这边的情况,不过想到刚刚王晓晖,温情便明白了。 三个人在保姆车里聊天,玻璃被人悄然敲响,姜真看到外面站着身子挺拔的男人,愣了一秒钟后,立马拉开车门。 她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才跟裴聿珩点点头,喊了一声“裴总”。 “裴总,我们半个小时后过来?温情等会儿还要上戏……” “好的,谢谢。”裴聿珩颔首,当作跟姜真打过招呼。 随着车门被缓缓掩上,车子里便只剩下裴聿珩和温情两个人。 两个人没有天雷勾动地火般的情难自禁,只是一个人略微让开一些位置,另外一个挨着坐下。 只是身体语言是不会骗人的,彼此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心里汹涌澎湃的情绪。 裴聿珩忍不住伸出手,指腹从脸颊滑到瘦削的下颌。两三周没见,又没办法视频聊天,温情变了样儿,黑了一些,也明显地瘦了不少,他本来就不胖,现在脸上一丝多余的肉都没了。 脸上扬着的温柔的笑容一如往昔,裴聿珩的温暖的指腹最终落到他柔软的下唇上,轻轻压着。 温情扬起笑,忽然,像是调戏一般伸出舌尖,极快地在他指腹上舔过,尖牙碾过指腹,瞬间便让裴聿珩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平缓的呼吸骤然急促。 温情仰头看着他,贴了防窥玻璃,外面的阳光和风沙都被严实地挡在窗外,只有他们这一方静谧小天地。触及到裴聿珩眼里无限的柔情,温情的眼神蓦然一软,忍不住把脸颊贴在他颈边,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越来越重。 裴聿珩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水味十分熟悉,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我的香水。” 有人太过思念他,就像是野兽筑巢般,在家里寻找有温情气息的东西。裴聿珩从温情离开第一天起,就换了香水。 换成了温情常用的那一款。 “想你。” 裴聿珩只说了两个字,却让温情平缓跳动的心脏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一颗心像是被泡在甜蜜蜜的蜂蜜水里,温着,甜得浑身每一寸都变得柔软了。 “我也想你,老公。” 这种时候,就不再需要什么语言了。 裴聿珩没有多问一句,“我能不能吻你?” 温情也没有说,“来亲我。” 两个人本能地追逐着对方的唇舌,用力亲吻,两条灵活的舌头火热地交缠着。空无一人的车厢里,湿濡的水声暧昧地响起,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两个人都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 不知道是爽的,还是热的。 他们尽情地吻着,裴聿珩温暖的手掌十分过分地顺着温情米白色衬衫下摆摸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穿,手指接触到滑嫩的皮肤,让人流连忘返。 他的手指顺着根根分明的肋骨往上,在胸腔的位置停留,带着淡淡的茧子的指腹猝不及防地揉擦过某一处。 “呃——” 温情喉咙里逸出一声不受控制地呻.吟。 两个人同时都呆了。 温情如同牛奶一般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他抬手抵住裴聿珩汗涔涔的额头,想让他稍微冷静一点,裴聿珩却彻底失了控。 他死死地抱着温情的腰,仿佛要把人勒断一般的力气,再度用力吻了下去。手掌也变得更疯狂。 那只掌心宽厚的手恶劣又过分,修长的指骨根根用力,细腻滑嫩的软肉从指缝间溢出来。 “老公……裴……裴聿珩,冷静点……”温情被他疯狂的动作惹得招架不住,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他的吻点燃了一样。 什么厌恶,什么反感,全然不存在了。 到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他的身体不再排斥裴聿珩。 在他们之间隔阂着的那一片看不见的薄膜“啪”得一下就被人刺穿了。 两具躯体抱在一起,每一寸皮肉紧密贴合,密不可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温情感觉到唇有些痛,才不得不狠下心,手指推开失控的某人,“够了,老公——听话!” 裴聿珩被他挡着,动作渐渐慢下来。他深吸两口气,深深地看着温情。 温情无奈地摩挲着他的脸,他知道裴聿珩不好受,眼睛都红了。 “乖,等我回家。”温情眼神露骨地看着他,轻轻许诺。 裴聿珩抱着他,把脑袋埋进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两三秒钟才重新抬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温情更觉得心疼,随意抚弄着他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渐渐安抚彼此错乱的呼吸。 “怎么忽然就过来了?” “刚好在这附近出差。” 裴聿珩三言两语地解释了忽然来探班的缘由。公司有一个项目在这边,裴聿珩带着施南过来,知道温情的剧组驻扎在不远的地方,本来打算悄悄过来给他一个惊喜,从王晓晖处得知这里条件竟然如此艰难,立马组织了一批物资过来。 说到这里,裴聿珩不悦地抬起眼皮,手指贴着温情的后颈,指腹似有若无地用力,“你没跟我说,这里条件这么差。” 刚看到温情的时候,他正在拍戏,飞舞的黄沙沙沙打在他的脸上,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努力维持着表情,他甚至看到有沙子飞进温情嘴里。 “工作需要。”温情笑了下,并没有放在心上,“老公你们有时候出差,也会碰到条件不好的地方,性质是一样的。” 裴聿珩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发生在他或者除温情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身上,他都觉得这很正常,无足轻重。 但,这是温情。 裴聿珩舍不得,他甚至想要把温情从镜头前拖走,带回家。 温情就应该每天悠闲地生活着,用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欣赏最美的美景,不需要受这样的苦。 不过他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心里再不满也只能压下来。等待着温情什么时候对这份工作产生一丝一毫的厌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温情捧在手心里,让他什么都不需要再想。 “刚刚那个女演员是怎么回事?” “你说唐菁?” “嗯。”裴聿珩皱着眉头,唐菁对温情的敌意几乎是写在脸上了。 “可能是嫉妒我的美貌吧。”温情不想裴聿珩插手这些事情,随意开了个玩笑。 裴聿珩知道他的意思,也拿他没办法。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裴聿珩有些不悦,温情看他这小孩子模样觉得好笑,安抚般地拍拍他的膝盖,拿起手机一看,是关汲尔的信息。 措辞显得尤其小心翼翼。 【关汲尔:小温哥,要准备继续拍摄了,现在方便下车吗?】 温情把手机递到裴聿珩面前,裴聿珩难得有些烦躁,“怎么这么快!” 那语气,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半小时嘛。”温情摸摸他的脸,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额头抵着额头,安抚他浑身的暴躁情绪,“我今天要拍到很晚,等会儿你们就走,不用等我,知道吗?” 这里交通不方便,等他下戏,裴聿珩他们今天就走不了了。 裴聿珩没答应。 温情喊了一声,“老公?” “知道了。”裴聿珩语气淡淡的,温情却读出了他心里的不情愿与渴望。 虽然温情也舍不得他,但没办法。心里一样很难受,不过他还是亲自把裴聿珩送到了车上。 车子临发车的时候,刚刚处理好物资事宜的施南小跑着过来,温情许久没见到他,跟着客套了两句。 裴聿珩已经上了车,坐在后座,在接电话。为了隔绝环境,还把车窗给升起来了。 车外,温情心里一动,忽然想到什么,问施南,“施秘书,我向你打听一个比较私人的事情。” 施南表现得很熟络,立马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您说。” “聿珩身边,有走得很亲近的同事、合作伙伴、或者朋友吗?” 上次裴聿珩“被失恋”的时候就是前一个多月,时间并不久,也就是说,裴聿珩一直在关注对方的动态。所以只有可能是在他现在生活圈子里出现的人。 施南心里一跳,哦豁,这是正宫查房啊! 施南虽然对裴聿珩忠贞不二,但作为裴聿珩身边人中最清楚他和温情关系的人,自然也知道老板对温情多么重视和爱护,立马说,“没有。” 他也看到了裴聿珩在打电话,压低声音凑近说一句,“说实话,裴先生,在您出现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老板会孤独终老。” 第40章 “嗯?”温情一挑眉头。 施南的声音放得更轻了,语气十分诚恳,“我们裴总身边从没出现过第二个人,温先生,您是第一个。” 温情眯起眼睛。 不对。 这跟裴聿珩说得有出入。 第34章 渴求 温情确信裴聿珩的确有一个暗恋对象。 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 不光是因为裴聿珩明确地跟自己说过,,而且温情也是基于自己对微表情的观察, 裴聿珩当时的神态,语言和肢体动作都在告诉自己,他没有说谎。 就如同“喜欢”是无法掩藏的,爱而不得的苦闷同样如此。 可是施南笃定的回答让温情一头雾水。 “没有?” “绝对没有!” 温情微微皱起眉头,在思考什么。 施南见状,心道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怎么会是这个表情呢。 眼看着裴聿珩电话打得差不多,温情看向施南,询问道,“方便交换个微信吗?” “我扫您!” 裴聿珩打完电话,放下车窗, 看到两人默契地收起手机。 裴聿珩:“?” 明明天气挺热的, 施南总感觉心里发凉, 被裴聿珩那眼神看得十分没底。 好在裴聿珩的目光很快落到了温情身上, 视线在温情还亮着的手机上一扫, 语气听起来挺平静的,“你们在说什么?” 没等施南开口解释前因后果, 温情先开口说道,“随意聊了下。” 裴聿珩看着他没吭声。 眼神, 表情跟之前别无二致。但鬼使神差地, 温情就是看出了那淡漠的皮囊之下,一点微不可查的小委屈,还有些酸味。 温情回头瞥了施南一眼,施南福至心灵, 赶紧说要去上个洗手间。 车子停在路边,大家都在忙碌,也没什么人把视线投向这里,但是毕竟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温情不敢做得太出格,只是稍微拉近了和车里人的距离,压低声音,眼神如同一把小钩子,直勾勾地看着裴聿珩,轻笑,“老公,等我回来。” 裴聿珩听出他话里浓重的暗示,喉咙一滚。 真想干。死他。 脑海里蓦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裴聿珩的眼睛登时就红了。 温情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能让裴聿珩破功,看他赤红的眼睛,赶紧退开一点距离,用非常正经的语调跟裴聿珩说了一句再见。 裴聿珩深吸一口气,很用力地闭上眼睛。用尽了自制力,把澎湃的欲.望压抑进心底深处。再睁开,看起来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关汲尔一脸着急地跑过来,看看局势,贴着温情的耳朵小声说,“小温哥,要准备开拍了。” “我知道。” 他嘴上这么说着,脚就跟扎根了一样一动不动地,一直看着裴聿珩车子离开,等到黑色的小轿车消失在视野里,他立马转身朝着剧组的方向跑去。 好险,没有耽误上戏的时间。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对于温情来说称得上是“刻骨铭心”。周陨带着在影视城里拍棚戏的演员们跟大部队汇合。他嫌弃副导演这边进度慢,毫不客气地开启了疯狂戴夫模式。 周陨本来就对拍摄的要求高,抠细节抠到令人发指,又要赶工。从演员到工作人员,每一个人两眼一睁便投入拍摄,一直到月明星稀,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民宿。 回去了也没什么时间娱乐,简单洗漱,就得抓紧时间睡觉了。 温情对这段日子的记忆,是吃不完的沙子,吹不完的风,背不完的台词,走不完的戏。他实在是不适应这边的干燥,身上的皮肤依然开裂、起皮,每次脱衣服都惨不忍睹。 这还是裴聿珩隔三差五就让人送物资,确保温情的护手霜、身体乳都能源源不断供应的结果。 等到这边戏份收尾,他感觉自己都快成为了沙漠里的一颗小白杨,风吹雨打全不怕,变得坚韧不拔。完全把跟施南打听消息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好在苦日子终于熬到头,9月17日,温情,这朵只适合生活在水土丰沛的娇花,终于杀青打板,两个小时后,坐上了飞往b市的飞机。 到家是下午四点多,他拖着行李箱推开门,别墅里安安静静的,所有的陈列摆设全都是他离开之前的模样,连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水杯的角度都跟出发之前别无二致。 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温情只要一想到他离开的这段日子,裴聿珩一直固执地保留他的痕迹,心里不可遏制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甜意从心口泛出,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冒着幸福的气息。 原本是想给裴聿珩发个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刚打了两个字,忽然改了主意。 他飞快地冲到浴室洗漱一番,重新把自己收拾得熨帖妥帖,确认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问题,从玄关柜上随意拿了裴聿珩的一把车钥匙,去地库里启动车子,出发。 裴聿珩收到温情信息的时候,正在给下属开会。 彼时,会议室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凝固着,一水的中高层坐在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站着的一个高管额头冒汗,正被裴聿珩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滴答”一声的提示音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施南吓了一跳,目光顺着声音扫过去,正想看谁竟然开会不关声音,却发现自家老板拿起了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然后,施南就跟看戏法一样,看着那张含.着冰霜的脸一点点消融,紧绷的眉头舒缓开来,目光里的冷冽褪得干净,只剩下一片柔和。 温先生的信息!有救了! 那个高管趁着这个空档,赶紧给其他人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施南和他关系挺好的,见状,立马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表情。 对方正懵逼呢,觉得施南这是不想搭理自己了,裴聿珩明显就在气头上嘛。。但是没想到裴聿珩发话了。 “刘总,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回去拿补救方案给我。” 姓刘听到这里,心里吊着的大石头落了一半,连忙应好。 散了会,刘总眼疾手快地拦住落在后面的施南,满怀感激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兄弟,你不愧是一号心腹,太了解他了,我刚真以为要被臭骂一顿了。” “不对啊,今天老板怎么这么好说话,都不像他了。” 施南心道这不是灭火器回来了嘛,不过裴聿珩的私事他不可能跟对方说,只是一脸高深地说,“你运气好呗,请我吃饭吧。” “行啊,就是咱们等会儿不是还得开务虚会吗,公司食堂吃?”老刘特爽快。 “呵呵,放心吧,等会儿老板就下班了。” 刘总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不能吧?老板最近每天晚上跟我们开会,不到十点不回家啊。” 施南神秘一笑。 “你且等着吧。”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几位参会的领导都接到通知,晚上的会议取消。 - 裴聿珩大步流星地走到车库,目光一扫,没等安静停在电梯出口的黑色揽胜亮起闪光灯,裴聿珩已经拉开副驾驶的门,十分自然地坐了进去。 温情看他额头上一层薄汗,笑着打趣,“跑过来的?” “嗯。”裴聿珩竟然承认了,“想早点见到你。” 温情没想到他如此坦诚,目光闪了一闪。 “想吃什么?” 裴聿珩抿着嘴唇看他,薄薄的镜片挡不住里面澎湃的情绪,直白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温情。温情被他眼里的答案看得脸热,胸腔里的心脏仿佛变成了一只蹦跶不停地小兔子。 车厢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裴聿珩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温情的脸颊,“可以吻你吗?” “傻子,这种话还要问吗?” 温情嘴角含笑,把手贴在他肩膀上,裴聿珩顺势拉住他的手,下一秒,四片灼热的嘴唇紧紧贴着,铺天盖地的吻密不透风,压抑着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出来,温情主动攀住裴聿珩的肩膀,整个人几乎跪在他身上。 空气随着越发粗重的呼吸渐渐升温,感觉到裴聿珩吻得越来越凶,隐约有失控的迹象,他瞥了一眼裴聿珩西装裤子隆起的一大团,抵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开,低声喘出一口热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吐出两个字。 “回家!” 裴聿珩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炽热的眼神盯着温情脸上浮现的两抹潮.红,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到副驾驶。 还没到晚高峰,城里不算堵,温情今天的车子开得格外快,压着限速的边缘疾驰,平时四十几分钟的车程,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家。车子稳稳当当停在车库,连车子都没锁,就被拉进电梯。 裴聿珩一反常态,把他压在电梯上用力地轻吻着,冰冷的电梯壁都跟着发烫融化,温情的手指从裴聿珩的皮带里探进去,扯出他扎进裤子的衬衫,掌心全是汗。 第41章 裴聿珩的手指同样不客气地把温情从头摸到腰,一个多月艰苦的拍摄条件让温情瘦了不少,手掌贴在胸腹,能感觉到薄薄的皮肤下的骨头。 火热的手掌只是在那停留了一瞬,随后更加用力揽住温情的腰,用力地吻了下去,舌尖交缠着,两个人的眸中都蒸腾起欲.望。 温情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如此地渴求一个人,裴聿珩的热情简直快要把他给吞噬了。 裴聿珩不客气地把人压倒在床上,衣物一件件顺着床沿落下,他低头看着温情,眸中闪烁出水光,眼神渴望而迟疑,“可以吗?” 温情看着他皱起来的眉毛,眼神里的热望,像是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像渴求糖果的小孩。可是,动作又那样直白地暴露内心,双手压住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潜意识里是不想被拒绝的。 “你在等待什么?”温情欣赏够了他的纠结,终于发问。 “你的允许。”裴聿珩再次低头,衔住他的唇。 温情的手指抚弄着他粗硬的黑发,额头上全是因为激动而冒出来的汗,湿.漉漉的,把温情的手指也弄湿了。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裴聿珩的眼睛,吐.出两个字。 轰隆一声。 明明只是两个字,却像是惊雷一样炸坏了裴聿珩摇摇欲坠的理智大坝。两个人之间隔着的最后一层纱,终于被扯了下来。 第35章 端倪 温情身体素质不太行。牛没被累死, 地先耕坏了。 等裴聿珩终于意识到温情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时,吓了个半死。 “温情!” 温情浑身都是汗,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 手指无力地在裴聿珩脸上拧了一把,白皙的指节上面,全都是一个个牙印。 “我差点被你弄死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吓人,近乎气音般骂道。 裴聿珩哑口无言。满脸愧疚地低头拢着他,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连呼吸都放慢了。 “对不起。” “以后不准这样了。”温情虚弱地伏在他身上,“我会不舒服。” 裴聿珩懊恼地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温情侧身躺在他的身侧,抚摸着裴聿珩粗硬的黑发, 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吻着, 用亲密的接触抚平裴聿珩的沮丧, “乖, 第一次嘛, 在所难免,咱们再接再厉!争取越干越好, 干出水平,干出高度, 干出技巧!” 裴聿珩默默看他一眼, 那眼神十分复杂,显然没有被安慰到。 “扶着我去洗一下吧。” 裴聿珩现在就是个24孝好老公,指哪打哪,温情只是让他送自己过去, 裴聿珩接过毛巾里里外外都给他擦洗得干干净净。 给温情洗完,换好床单枕套,裴聿珩赶紧让人送了一些吃的过来,还一直在给温情按摩酸痛的肌肉。 温情被伺候得十分舒服。 然而在某些间隙里,看着生龙活虎的裴聿珩,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酒足饭饱的餍足,再看看躺在床上,就跟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一样,心里也会生出一两分小郁闷。 人和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 虽然温情说自己已经好多了,完全没问题,裴聿珩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第二天上午索性没去公司。 温情很感动,但是对于裴聿珩把他像是一个植物人一样对待,也感到压力山大。 裴聿珩简直是把他当成了小宝宝,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裴聿珩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一副恨不得连吃饭都想代劳的架势,让温情十分不适应 他不得不提醒裴聿珩,“老公,我真的没事了,你不要这样,你去上班好吗?” 连上厕所都得扶着。他只是腰痛,不是腰断了啊。 “不,我得陪着你。”裴聿珩很固执。 温情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裸露的手臂上,下意识低下头看,也有些无语,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属狗的?” 从手臂到手指,全都是亲密的痕迹。那些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更吓人。昨晚力竭,澡都是裴聿珩给洗的,根本没留意。今早温情换衣服的时候下了一跳,从脖颈到脚踝,星星点点的,吻痕压着牙印,没有几天估计都消不掉。 裴聿珩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很诚恳地跟他道歉。 “你这只坏小狗。”温情跪在他腿上,惩罚般地咬他的鼻子。 有些一直回避的事情,一旦越过了那条线也就没什么了。食色性也,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彻底开了荤后,更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挑拨起对方全部的欲望。而当另一方也欣然应允的时候,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最终,那天裴聿珩下午也没去上班。 周一。 安静而黑暗的房间里,床头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裴聿珩半撑起身体坐起来,怀里的人轻轻哼了一声。 “你接着睡。”裴聿珩十分自然地低头吻着温情的额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等到温情又重新睡过去,他才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摸着黑去浴室洗漱。 等到他换好衣服出来,房间里的电动窗帘已经全部打开了,温情呆呆地坐在床上,双目无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裴聿珩看他这样心里充满了喜欢,走过去,弯下腰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怎么不继续睡?” 温情用力闭了下眼睛,搓了一下脸。再放下来时,已经清醒了许多,“今天得去工作室一趟。” 他已经在家里待了好几天没出门了。好在姜真看他刚结束完《人生如潮》的拍摄,没给他安排新的工作,让他好好休息,不然几天不见人,说不过去。 裴聿珩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拉他从床上坐起来。 温情发现自从有进一步接触后,裴聿珩对他越发的亲昵,尤其喜欢皮肤接触和亲吻,简直就像肌肤饥渴症一样。 这时候他还没想太多,以为只是裴聿珩刚开荤,还饿着。可过了一周多,裴聿珩喜欢亲亲抱抱的习惯不仅没有改,反而愈演愈烈,到了两个人一起肩膀挨着肩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裴聿珩都要坚持让温情坐在他腿上的地步。 沉浸在甜蜜当中的温情并没有察觉到裴聿珩异于常人的占有欲,他第一次意识到隐约的不对劲,是有次在某个饭局遇到了曾经追求过他的对象。 对方纠缠不休,一直跟着他们到停车场,还在苦苦纠缠,挡在他们车前不肯离去。温情让关汲尔打电话给物业的时候,裴聿珩出现了。 这一次温情以为还是姜真给他打了电话,但第二天,温情偶然跟姜真说这件事的时候,姜真一脸茫然,表示和裴聿珩只是因为裴思燕的原因打过交道,并不算太熟,她以为是温情通知的裴聿珩。 温情立马问了姜真,上一次《人生如潮》开机宴的时候,姜真是不是也没有给裴聿珩打过电话。 姜真说没有。 这个时候温情意识到了裴聿珩在跟踪自己。冒出这个念头的第一反应,温情是想要否定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的行踪只有姜真和关汲尔知道。关汲尔不可能单线联系裴聿珩。 温情带着关汲尔在商场里逛了一圈。 有些事不留意时很难察觉,但当仔细去观察,其实也不算很高明。加上温情有被狗仔跟踪的经历,对窥探的视线很敏感,很快就确认裴聿珩安排了人在自己身边。 这些人最早在自己进组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裴聿珩安排人跟踪他? 为什么? 温情的脑子变得有些乱,他想不明白裴聿珩找人跟踪他的理由。他们之间相处的很好,裴聿珩在他面前很坦然很真诚,他也自认为没有值得裴聿珩怀疑之处,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自己有过很多感情经历,害怕这段感情不够保险? 还是占有欲作祟,渴望掌握他的行踪? 不管是哪一项都让温情觉得难以接受。特别是在他以为两个人之间已经毫无保留的情况下,他受不了这种带有怀疑和不信任色彩的行为。 但是温情还是对裴聿珩抱有幻想,不管怎么样,不听当事人的解释,就直接给人判死刑,他做不出这么武断的事情,而且他很喜欢裴聿珩,他想当面听他解释。 温情心里有些乱,不知不觉间,车子开到了裴聿珩公司楼下。 “温先生!”车窗被人“笃笃”敲响,倒映着施南的脸。 温情把车窗摇下来,“施秘书。” “您来接老板下班?老板还在给他们开会,估计还得二三十分钟。” 他今天开的是裴聿珩另外一辆车,刚好停在施南车子隔壁,施南一眼就认出来了。 “没事儿,我在这里等他。” 施南笑眯眯地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家里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施秘书。”温情忽然出声喊住准备上车的施南,抱歉一笑,“一直没见面,有件事儿想跟你当面确认一下,可以耽误几分钟吗?” 第42章 施南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六点一刻,他约的是七点,刚好还有几分钟的空当。 “您说。” 温情开门见山地问道,“上次你说,这几年,除了我之外,聿珩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你确定吗?据我所知,聿珩有一个前男友。” “啊?”施南惊讶地看着温情,“温先生,您说的这个前男友,是几年前的事情吗?” “不,就是这段时间。”温情摇头,“准确点说,应该是五个月之前。他有一个暗恋对象。” 施南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否定道,“我八年前入职行知科技,我能确定这几年老板裴总身边没有人。” “您是不是搞错了?” 第36章 对峙 施南说完, 无意识瞥见温情的表情,有些吃惊。 “温先生,你没事吧,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温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样。 “我没事。”温情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脸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耽误你了,谢谢。你先回去吧。” “对了,咱们今天聊的,可以不告诉聿珩吗?”温情冲着他眨眨眼睛,“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施南一副秒懂的表情,“我明白的。” “谢谢。” 施南的车子驶离没多久, 温情独自开着裴聿珩那辆慕尚, 随之离开了停车场。 他的心很乱。 一开始只是以为裴聿珩安排人跟踪自己, 但是渐渐地, 温情意识到裴聿珩隐瞒他的不仅是这一件事。 还有那个莫须有的“前男友”。 施南没必要骗他, 裴聿珩身边没有一个常常见面的对象。 难道这个所谓的“暗恋对象”并不存在?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易梦不是曾经在裴聿珩钱包里看到过一个金发男人的照片吗?那么私密的位置, 除了喜欢的人,还能放谁的? 不管真相如何, 裴聿珩确实在欺骗他。 温情脑子里简直乱成了一团浆糊。 脑海里回荡的全都是裴聿珩。 裴聿珩找人跟踪他。 裴聿珩用“前男友”欺骗他。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要一想到这段他心中以为的纯粹的感情很可能掺上了杂质, 他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给搅弄得发胀发痛,难受得厉害。从没有过的情绪笼罩着他。 他把车子停在停车场,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十月份, 人间已秋。聒噪了一整个夏天的小虫子们齐刷刷地隐匿起来。别墅里安静得有些可怕,空气沉闷而窒息,温情独自走进屋里。 短短几个月,这间别墅里处处留着他和裴聿珩的生活痕迹。他们每天晚上会坐在那张漂亮的黑色皮沙发上窝着,看看电视,或者各自看书。院子的大阳台上摆着一张漂亮的小花桌,前段时间去裴宅看完奶奶,回来的路上他们俩去家具城挑的,他很喜欢。 他们一起选的靠枕、假花,冰箱里储存着芒果和蓝莓……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美好回忆。 温情沉默着沿着扶梯缓步上楼,裴聿珩发了消息过来,说今晚加班,会晚点回家。他感觉心里乱得厉害,打算先回房间躺一下。 主卧在走廊深处,路过书房的时候,温情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与书房相邻的那间紧锁的房门之上。 …… 九点半。 裴聿珩刚敲定了和a国合作商的一个新合同,长时间的会议十分消耗精神,他看起来有点疲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揉着一胀一胀发痛的额角。 脑海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合同得当面签,这阵子得准备出差。温情后天也要进组,姜真给他选了一个新本子,在他出发之前,得尽量挤出时间陪着他。奶奶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在温情出发之前,希望可以去见见老太太…… 呼——先回家! 想到家里有温情在,裴聿珩感觉到浑身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他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下意识点开温情的对话框,平时他加班的时候,温情也会给他留几条留言。可今天却没有新的消息。 裴聿珩退出微信,点开信息,那个没有标注名字的号码发送的短信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里面是温情今天一天的动态,还有几张偷拍的照片。 睡了? 收了手机,裴聿珩开始心神不宁起来。他把桌面上的文件收拾好,拿了车钥匙和包,刚走出公司大楼,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 “少爷,是我,吴叔。”老宅管家吴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着急。 裴聿珩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下意识抬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他就站在路灯的阴影处,心里忽然涌现一抹不好的预感,“吴叔,怎么了?” “您现在在哪,方便回来吗?老太太的情况不太好……” “我马上回来。” 裴聿珩果断地挂了电话,一边朝停车场的方向跑过去,一边拨通温情的号码。 电话铃声想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 “温情,奶奶的情况不太好,我现在需要回家一趟,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没事吧?” “我不知道,但可能……不是很理想。” 温情关切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来,“需要我过去吗?” 裴聿珩侧头夹着手机,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我先过去看看。如果……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注意安全。” “嗯。再见。” 挂上了电话,心烦意乱的裴聿珩并没有意识到,温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他老公。 裴聿珩一走,当天晚上就没回来。 老太太突发的休克,还好抢救过来了,医生说情况很凶险,这次能抢救过来纯属运气好。毕竟年事已高,让裴家人做好准备。 裴聿珩在裴家陪了她一晚上,到第二天快下午的时候,老太太坚持让他们各忙各的,大家才离开,不过裴聿珩坚持陪老太太吃完晚饭才走。 这边耽误了一天,明天就是温情进组的日子了。 陪奶奶的十几个小时他一直非常不安,虽然监视他的人说温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一整天都待在家里没出门,温情也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问奶奶的情况,但他就是觉得温情有些奇怪。 不是没想过打电话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手指在拨号键上停留了许久,电话还是没能拨打出去。 从裴宅出来,裴聿珩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归心似箭。好几次语音都提示他超速了。当他终于回到家,推开家门,却没看到如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笑着回头看他的人。 裴聿珩的一颗心越坠越深,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心里的不安随着他冲到楼上,看到那扇敞开的大门到达了顶峰。 那扇始终紧闭的房门此时大开,屋内摆设一览无余。 那间房子里面非常干净,墙面洁白如新,有明显的粉刷痕迹。屋内没有任何的家具,光秃秃的地毯上,温情就盘腿坐在屋子的正中央,听到动静回望过来,看到是裴聿珩,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愤怒,只是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句话是问他,“奶奶的情况还好吗?” 裴聿珩一张嘴,感觉喉咙干涩的不成样子,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回答道,“已经稳定了。” 然后温情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久到裴聿珩感觉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才听到他一字一顿,缓慢清晰地问,“老公,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最讨厌什么?” 裴聿珩的呼吸一滞,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看着温情那双毫无保留地看着自己的明澈眼眸,裴聿珩感觉到自己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而现在,他明察秋毫的审判长终于给他下达了最后的裁决通知。 “回答我!”温情厉声道。 “欺骗,背叛,不信任。”裴聿珩背脊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 温情看着他,缓缓笑了出来。 裴聿珩却一下就慌了,往前一步,声音有些抖,“温情,我可以解释。”他看着温情,心里还有最后一丝侥幸。 话一说出口,裴聿珩就后悔了。 温情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发现。 裴聿珩垂下头,哑着声音,不敢再去看他,“你都知道了。” “嗯。地下室那间小房间的一切。” 第37章 拆穿 时间回到前一天的晚上。 温情站在那间紧闭的房门口, 停留了一会儿,最终,他还是轻轻拧动把手。 竟然没有上锁。 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窗帘严实地遮掩着, 屋子里不见一丝光亮。 第43章 “啪——” 灯光骤然亮起,房间一览无余地出现在温情面前。 温情错愕地立在原地。 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一间空屋子,裴聿珩为什么要锁起来……所以,其实没有什么暗恋对象,只是裴聿珩欺骗他的。 裴聿珩杜撰这样一件事是为了什么?为了以此为由接近他?看着温情对自己露出怜惜而洋洋得意? 厚重的窗帘把阳光遮掩得严严实实,空气沉闷而窒息,温情拉开窗帘,推开了紧闭的窗户,新鲜空气争先恐后从窗外涌进来,温情用力吸了一大口气,感觉心中的郁闷消散了几分。 他反手搭在窗户上, 让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 目光失焦地看着这间空屋子, 忽然, 他眯起眼睛, 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房间里的木地板。 刚拉开窗帘时还没注意, 当太阳光照耀进来,一切都无所遁形。屋子里的浅色的木地板上沿着墙根的位置, 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不同的色泽。 温情伸出手, 在颜色更深处擦了两下。 非常干净。 看起来是被人精心打扫过的。 暴露在空气中的地板会比摆放着家具的地板颜色更深,这是常年使用留下的痕迹,或许肉眼看不出区别,但是当家具被全部移开, 屋子里的区别就变得明显了。 房间里的家具被人挪走了。 墙面也是重新粉刷过的。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里原本存在着什么。但是现在,这些东西都被裴聿珩挪走了。 既然挪走,就是不想让他发现,那么,裴聿珩会把这么多东西弄到哪里去? 温情立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半晌,他想起来一个地方。 地下室。 别墅地下有两层,第二层是车库,第一层是健身房兼地下室。温情偶尔会跟着裴聿珩去健身,他对一层的布局很清楚,那里有一间裴聿珩用来放运动器材的储物室,空间很大,显得很空旷。 温情拧动储物间的把手,却没能推开,已经上锁了。 温情的心沉了沉,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口,目光搜索一圈,落在旁边的哑铃架上,他大步朝着哑铃架走去,拿起一个十磅的哑铃,对准玻璃门,凶狠地砸了下去。 哐当——哐当——哐当—— 随着哑铃的暴力击打,储物室的玻璃门轰然而碎。 温情把手从砸开的洞里伸过去,尖锐的玻璃刺在他小臂上划开一道口子,他恍若未觉,从里面拧开把手,推开门,储物室里的一切暴露在眼前。 剧烈的震撼让他瞳孔紧缩。 房间里的布置熟悉得令人心惊——这完全复刻了他郊区别墅的书房布局。连桌面摆放的书架造型和椅子的材质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墙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固在墙面上。整面墙被照片覆盖,全是他的身影。商场玻璃橱窗前的侧影、片场拍摄靠在椅背上的困倦模样、甚至还有私人聚会,他和朋友谈笑的瞬间。 照片的时间跨度很大,有些甚至还是几年前,他头发还没长长时的模样。 他的视线机械地转向一旁的立架,排列着他所有的杂志专访。从刚出道时第一次登上内页的b刊,到上个月刚出来的顶级男刊封面,按照时间顺序一丝不茍地陈列着。 旁边的玻璃柜里,还摆放着许多让人眼熟的小玩意儿,他签名的杂志、应援衫、粉丝灯牌。喝过的咖啡杯、使用过的雨伞……甚至还有莫名失踪的几件衣服。 温情感觉脑子里嗡嗡直响,手心开始出汗,而当他的目光落到书桌中央那本日记本时,呼吸微微一滞。 他认得这个本子,黑色的皮面,中间有一道淡金色的刻痕。裴聿珩当时轻描淡写地说是用来记录工作日程的。 颤抖的手指翻开皮质封面,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10月15日】 他今天穿了那件蓝色的毛衣,和制作人喝了咖啡。笑起来真好看。 【11月3日】 梦到他分手了。 【2月19日】 又去了酒吧,他好美,好想***(被涂黑)。 【4月18日】 商奥淇(狠狠划掉)。 4月18日的记录结束后,接下来一直没有记录,直到6月11日,又出现了新的内容。 【6月11日】 他看着我,我硬了。 从6月11日开始,记录变得非常频繁,基本是每天都会有新的内容。 【6月13日】 领证。 【6月14日】 他睡着了,我没忍住吻了他,很糟糕,留下了很多痕迹。希望他没有发现。 【6月15日】 好爱他。 好爱他。 好爱他。 …… 【7月11日】 “前男友”这个借口很好用。他同情我。 牵手了。 我不应该欺骗他。 但我不想告诉他真相。 【7月19日】 他今天主动吻了我。这算偷来的温暖吗? 【8月11日】 东西都搬下来了,不能让他发现。 除了这件事之外,我不想骗他。 【9月27日】 做了。 想干死他。 他会害怕吗? 【10月14日】 该死的,像苍蝇一样的前男友又出现了。 我想把他锁起来。 他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 日记本从指间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 温情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墙面。满墙的照片像无数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那些他以为偶然的邂逅、他真心疼惜的情伤、他自以为胜券在握,高高在上,占据感情主动地位的姿态,是多么可笑,原来都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这段他愿意付出和投入的感情,不过是对方做的局,演的戏! 那裴聿珩真的爱他吗?裴聿珩对他是爱吗? 他缓缓蹲下身,胃里一阵翻涌。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裴聿珩的脸。他是怎么看自己的,他的“允许”,他的“同意”,不都是裴聿珩在掌控的吗?他以为自己是优秀的猎手,可原来,他才是那只让猎人戏弄的猎物! 温情从回忆的沉思中抽回,被戏弄的巨大羞耻笼罩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愤怒 而发红,看着他对面那个满脸难过的男人,只觉得无比的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嘴唇哆嗦着,哑声质问道,“裴聿珩,耍我就这么有意思吗?” 第38章 噩耗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划破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温情站在房间中央,胸口剧烈起伏。他的目光落在裴聿珩的脸上,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冷得像冰。 “我从没想过要戏弄你。”裴聿珩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温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他的眼神已经平静下来,“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样做?” 裴聿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温情愤怒的脸庞,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撕裂般的痛苦。 “我爱你。”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相信我,这一点,我从没骗过你。” “爱?”温情终于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冷意,“你的爱就是把我当成提线木偶一样操控?让我以为自己掌控这一切, 实际上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当中?” “那些偶遇, 那些巧合, 甚至和你的婚姻……都是你安排好的, 是不是?” “看着我自以为是地允许你进一步, 再进一步。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你是不是觉得十分有意思,没见过如此自作聪明的傻瓜?” 他向前一步, 月光照出他眼底的屈辱:“裴聿珩,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而现在这个人是你!是我以为的爱人!” “不是!”裴聿珩永远都没想过, 第一次听到温情承认他的身份, 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眼中闪过剧烈的痛苦,“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自然地接近你。你不是最讨厌主动凑上来的人吗?我害怕......害怕你会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拒绝。” 裴聿珩痛苦地捂住脸。他也把所有最脆弱真实的自己都展示在温情面前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温情心上。他盯着裴聿珩,鼻子微微一酸。 “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裴聿珩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怕我一旦说破,连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了。” “温情,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有多爱你。我宁愿永远活在你施舍的注视下,也不愿连被你看见的机会都没有。” 他往前迈了一步,温情忽然厉声喝止:“别过来!” 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震得两人都愣住了。 温情侧过脸,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处树影摇曳,巨大的树木黑漆漆地晃动着。半晌,他语气平静地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第44章 他的声音很轻,一字一顿,十分清晰,“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一切。” 裴聿珩的瞳孔急剧收缩。他看着温情那双总是充满柔情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他看到了自己苍白扭曲的脸,与跪在温情面前,苦苦哀求不要分开的商奥淇重合了。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他要被毫不留情地丢弃了。 “好。”裴聿珩深吸一口气。 这个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却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温情看着他眼中迅速熄灭的光,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他以为自己只是“喜欢”裴聿珩,远没有到爱的地步,可此时,他也有些茫然了。 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难受? 温情的影子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房门轻轻合上的那一刻,裴聿珩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掌心。 一切都完了。 - 温情很感激姜真为他谈妥了新剧本。第二天大清早,他便搭乘早班机飞往 y 省的深山,投入新戏的拍摄。 他告诉裴聿珩自己需要时间想一想,可其实他根本不需要,答案早已刻在心里。 他爱裴聿珩。或许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更深一些。所以他明白,自己终究会原谅他……哪怕这意味着违背他一直以来的原则。 既然一切始于“爱”,他便再也无法责怪对方。 可越是清楚这一点,温情就越是难受。他不想太快原谅裴聿珩,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轻贱。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感谢吧,这次拍摄任务足够艰苦。在这个连信号都时灵时不灵的地方,他正好能够彻底放空自己。 新戏的拍摄地点是在某座深山里,这里地理环境特殊,磁场紊乱,几乎成为了信号盲区,手机常常无法联网,想打通电话都得爬到高处才能捕捉到微弱的信号。 想通之后,温情索性把手机给关了机,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而繁重的拍摄当中。反正有汲尔在,有事姜真会联系他。 就这样,温情在封闭环境中拍摄了大半个月。他彻底沉浸在角色里,努力忘记了烦恼,也将裴聿珩的事暂时搁置到了一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关汲尔护着怀里的两个盒饭,冒雨冲进他们住宿的招待所里,温情刚好洗完澡出来,见他头发和身上都湿了,丢了一块半潮半干的湿毛巾给他,“外面又下雨了?” “是呀,这个破地方,一天要下10个小时雨,别说衣服快发霉了,我也成潮男了!” 关汲尔胡乱擦着头发,头发都变成了狗窝状也不在意。感觉头发半干了,把毛巾卷成一团丢在一边,赶紧帮着温情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 “哦对了哥,你身上湿疹好点了吗?上次那个药膏好使的话,我再去请鲁哥给带两支进来。” 大部分北方人到南方这种潮湿之地不适应,容易长湿疹,温情尤为严重,别人最多是后腰、腿部零星长一些,他整个后背、腿部全都是,甚至连手指、脚趾都有透明的白色水泡状疹子。 别看这东西不起眼,痒起来是真要命,关汲尔手上长了一些,整天挠个不停,恨不得把手指给剁了。还是驻组负责物资采购的鲁哥看到了,给了他一支药膏,涂完就好了。 而后关汲尔在温情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后背上都是,又是惊吓又是心疼,赶紧把宝藏药膏献上。 “好多了。药膏还够用。我在这边的戏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不用再买了。” “哥,真佩服你,怎么忍住的啊……那么多疹子,你怎么忍住不挠的?” 温情笑笑。他心里烦心事多,脑海被一个人的脸占据,根本想不到这上面去。 关汲尔扒完最后两口饭,眼角余光看到温情面前的盒饭没怎么动,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小温哥有心事,不愿意跟别人说。他只能揣着明白装胡涂,也跟着忧心呢。 “叹什么气?愁眉苦脸的。” 关汲尔心里一跳,赶紧把心里那点烦忧赶跑,说:“听着雨声越来越大,要是这雨还不停,我怕封路,鲁哥又不能给咱们把补给物资带进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急切,温情跟着扭过头,窗外,铅灰的云层压着连绵的山峦,不过傍晚时分,已经晦暗如夜。 在山里下雨可不是什么好事,温情不由得皱起眉头,“是啊,希望这雨能停。” 随着夜幕降临,雨势不仅没有休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急猛,暴雨如注,冲刷着陡峭的山体。 温情站在窗户边,心里感觉有些不安,关汲尔一直盯着手机。剧组工作人员的群里的消息刷刷地滚动着,关汲尔看到一条消息,大叫一声,“哥!不好了!涨水了,剧组让大家帮忙转移道具!” 温情倏尔转过身,抓起旁边一件冲锋外套,拉开门往外冲去,“走!” 他们住的是当地的一间招待所,几乎是群里的消息刚发出来,这一层所有紧闭的门都开了,现在不管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男人还是女人,在这样特殊的时候,全都默契地往楼下冲去。 温情穿的外套是防水材质的,可在泼天的大雨面前,全都不够用,几乎是冲出去的一瞬间,整个人从头湿到了脚底,冰冷的雨水争前恐后地往衣领里灌,透骨的寒意让他在雨里打起了哆嗦。 不过他根本不顾地抹去自己脸上的雨珠,飞快地奔向营房。 副导演扯着嗓子站在物资室的门口,嘶吼着:“快——先把摄影设备带走!搬到宾馆去,全都搬到宾馆里去——” 剧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动作非常迅速,不过一个多小时,大家已经把能够搬走的设备全都弄到了安全的地方。 被淋成落汤鸡的众人如释重负,这才纷纷回屋子洗漱了。 温情洗完澡出来,关汲尔已经换好衣服,盘腿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一脸苦相地摆弄着进水的手机。 “怎么样,能弄好吗?” 刚抢救物资的时候,关汲尔的手机一不小心掉进了水坑里,虽然他眼疾手快地捞了出来,但浑身上下就没个干的地方,等到回来了,才发现手机开不了机了。 “我用吹风机吹过了,再放两个小时看看……这可怎么办啊,小温哥你水果机没信号了,我的又坏了,这下姜真姐是真联系不到我们了。” 温情倒是想得开,拍拍他的脑袋,“行了,先休息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大晚上的姜真姐也不会有什么急事找我们。” 关汲尔一想也有些道理,就把被子铺在沙发上,“嗯嗯,那你也早点休息吧小温哥。” 助理的房间里现在全都是设备,关汲尔本来是跟着其他工作人员挤着住,四五个大男人一间房,温情便让他和自己一起睡。关汲尔怎么都不愿意睡床,找前台要了一床被子,一边垫,一边盖,其乐融融地睡下了。 “小温哥我关灯了哦。” “关吧。” 灯光熄灭后,温情安静地躺在大床上。 明明身体已经累到了极致,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压在胸口处,此时,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听着沙发那边传来的规律的呼吸声,温情强迫自己快点休息,他刚刚闭上眼睛,感觉到一丝困意,忽然间,门口传来一阵匆忙的敲门声,让温情自半梦半醒间惊醒。 他按亮了床头的壁灯,从床上坐起来。 “谁?” “温老师,我是小刘,你睡了吗?” 温情听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场务,掀开被子下床,拉开门。 “有什么事情吗?” 姓刘的场务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温情面前,急切地说:“温老师,是您经纪人姜真打来的电话,您快点接听吧,好像是有很紧急的事情找您,联系不上……” 心中的不安在这一瞬间上升到顶点。 “温情,裴家奶奶去世了……”姜真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噪音,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温情。 第39章 离婚 裴奶奶去世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温情下意识就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想立刻打给裴聿珩,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屏幕时,才想起来,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深山,大雨让信号变得更差,裴聿珩根本联系不上他。 温情只要稍微想一下,裴聿珩在奶奶离开的时候,会有多么伤心欲绝,便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蜷缩起来。 他想立马飞回去,飞到裴聿珩身边。 “温情……温情你在听吗?” 姜真焦急的声音唤回了温情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姜真姐,我们这边遇到了暴雨,没有信号才没接到电话。” “姜真姐, 你帮我想想办法, 我现在要出去!” 工作人员还没回答, 满脸惊恐地拦着他, “温老师!不能冒险啊!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第45章 电话那头的姜真听到了工作人员这句话, 立刻出声阻拦温情,“温情, 你冷静点。裴奶奶去世,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我也是才接到消息……” “为什么他没有通知我?”温情如遭雷击。 “打过电话的, 没打通。”姜真立马明白他说的是谁, 含糊着解释了一句。 雨点疯狂地敲打着小宾馆里脆弱的玻璃窗,如同温情杂乱无章的心跳。他想象着裴聿珩在电话那一端,听着无人接听的忙音,是如何心如死灰, 便觉得心痛难耐。 “温情,听我的,等着,等到能通车,我第一时间来接你出去!” “我知道了,姜真姐。”温情深吸一口气,把电话还给姓刘的场务。 刘场务显然也不放心,拿着手机走到电梯口了,又折回来,“温老师,真的不能冒险,会死人的。咱们最多等到天亮,只要雨停了,就都好说。” 温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了谢。 房间里只剩下关汲尔微微的鼾声,温情看着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小伙子,坐在床上,满心的茫然。 他后悔了。 天光未亮,雨势终于渐渐变小。 等到阴沉的天幕之上终于露出那一抹鱼肚白,在床上坐了一夜的温情便再也等不住。他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背包,第一时间跟导演请了假。不顾关汲尔等人的劝阻,跟着必须冒险出去报信的驻组向导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泥泞。 昨晚的极端天气击毁了一颗树龄不知多少年的参天古木,大树的断枝倒在出山的唯一一条车路上。车子过不去,只能人走。 他们将要徒步走到十几公里的镇子上。泥泞的山路十分难走,雨水和着汗水浸透了温情的衣衫,冰冷的泥浆裹满裤腿,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他不管不顾,只死死攥着那部依然没有信号的手机,在短暂的休息的时候,一遍遍徒劳地重拨着裴聿珩的号码。 “温情,别打了,打不通的,要到外面才有信号的。”当地的驻组向导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好心地提醒他。 温情冲着他笑笑,并没有解释,只是再一次拨通号码。 可是,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冰冷而规律的忙音。 他们简短的休息了一下之后,便再次出发。 接下来的路变得更难走,两个多小时后,温情感觉到两条腿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随着路程缓缓推进,他只知道机械地抬腿,往前挪动。 谁都没说话,只剩下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 终于,挣扎着到了县城。 两个人几乎成了泥人,头发裹着泥水一条条贴在脸上,脸上也全是黑色的印子。终于有了信号,温情婉拒了对方喊他去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的提议,不愿意浪费时间清洗,立马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飞了回去。 虽然温情在候机的时候,在机场的洗手间换了一身衣服,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可毕竟没有水好好清洗,素来洁净的他此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味道,是衣物的霉味和泥土味,汗味混杂在一起的。 温情听到登机提示,没有再花时间收拾自己,忽略掉旁人异样的目光,更没有在意有人认出他的惊呼。他全然顾不上,大步朝着登机口走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快点回到裴聿珩身边。” 当他满身尘泥,发梢还带着山林间的潮气,终于抵达裴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已然太迟。 铁制的辉煌大门上悬挂着黑色的挽花,庭院里还残留着葬礼过后特有的清冷与哀戚。 很显然,丧事已经办完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脸色异常苍白,眼神像两口枯井,没有任何波澜。 他看见前所未有的狼狈的温情,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委屈,只有一种耗尽所有情绪后的极致平静。仿佛多给出一个表情,就累到无法支撑一样。 “奶奶走了,葬礼昨天办完了。”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然后,一个装文件用的牛皮纸袋递到了温情面前。 “按照我们的约定,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字。你有空的时候,签掉它就好。”裴聿珩的目光顿了顿,并没有落在温情的脸上,“放在家里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你什么时候想来拿,提前给我发个信息就好。” 说完,裴聿珩转身离去。 没有质问,没有拉扯,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就这样,平静地,将温情推离了他的世界。 温情注视着那个冷寂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那么着急,那么拼命地赶回来,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呵…… 温情对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微微启唇。 “裴聿珩,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狡猾吗?” 不,不是这样! “我觉得,我们只是因为一个约定而在一起,现在这个约定结束了……”裴聿珩的嗓音十分干涩,断断续续的。 这些解释的话语让温情心里泛起一阵尖锐的痛楚。 “所以,是你要先说结束,是吗?” 裴聿珩沉默着。 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温情扯了扯嘴角,竟真的笑了起来,他接过那份文件,看也未看,就在末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流畅而决绝。 “好。”他听见自己同样平静的声音,“那就这样两清了。” 裴聿珩平稳的脚步蓦然一顿,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剧烈颤抖着,心里泛起一股冲动,想要冲回去,抱住温情,向他诉说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裴聿珩,像个男人样,别在这里摇尾乞怜了! 裴聿珩在心里狠狠呵斥自己。 垂落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握成拳头,任由指甲刺破掌心,他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放任那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最终消失不见。 裴聿珩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就空了。 他猛地回过头往外面追出两步,却再也看不到温情的身影。 “他不要我了。” 裴聿珩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惊得他脸色惨白。 随着一口气泄出,一阵头晕目眩之感袭来,他不得不撑住墙面,很快,他重新站定,收回手,往院子里走去。 不远处,韩如清身姿笔挺地站在院子中间,眼神复杂地望向裴聿珩的方向。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人,对方面容沧桑,皮肤是被风沙侵蚀得粗粝黝黑,略长的头发不羁地散着,跟韩如清站在一起,看起来明显比她年纪大上许多。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极亮,十分清澈,像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 两个人已经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掩饰不了眸子里的担忧。 看到裴聿珩过来,中年男人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快步走过去,揽住裴聿珩的肩膀。 裴聿珩咬着牙撑着的虚假壳子在最亲近的人靠近时,再绷不住,整个人身躯一软,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臂,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他艰难地喊出一声,“爸……” 听到这虚弱的一声,别说是裴思恒,就连旁边的韩如清都没忍住,瞬间红了眼眶。 裴思恒紧紧握着裴聿珩的手,“儿子,想哭就哭出来吧,在爸妈面前,不丢人。” 裴聿珩紧紧咬着牙,努力把涌上眼眶的酸涩给憋了回去。 韩如清冷不丁问道:“既然不想放手,为什么刚刚要让他离开?” 裴思恒惊讶地看着他这位许久没有见面的妻子,从他回来到现在,韩如清一直都对裴聿珩的婚姻很不看好。现在竟然在鼓励他追出去?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桩我谋划的约定。既然他已经不想要我了,我……没什么资格去挽留。” “由我开口,总比让他再来费神想怎么跟我说结束的好。” 韩如清听到这话简直是怒其不争,“裴聿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裴聿珩惨淡一笑,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望着温情离开的那个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后,决绝地转身。 “母亲,你这种从没有爱过人的人,是不会懂的。” “只要他能觉得开心,我怎么样都好。” 韩如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迷惑了。她忍不住回头瞪着裴思恒。 裴思恒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从裴聿珩的事情里回过神。 韩如清皱起眉头,“裴聿珩这种大情种,到底是谁的基因?” 裴思恒挠挠脸,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韩如清盯着他半天,见他无动于衷,冷哼一声,走了。 就留下裴思恒站在原地回味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想到。 我吗? 第40章 目光 温情被裴聿珩那个该死的离婚协议气了个半死。回到郊区的别墅, 便把自己泡进浴缸里。 第46章 这套房子许久没人住,水温还是35度,但温情却感觉透心凉。他却连去调水温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着偏冷的水,把自己清洗干净,随意擦了一下头发,便躺在床上深深睡去。 连日的疲惫一齐涌了上来,温情这一觉便睡了一天一夜,直到他感觉到浑身热得厉害,干渴的喉咙仿佛要冒出烟来,才挣扎着醒过来,他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全都汗湿了。抬手一摸,额头上的温度更高, 烧得他已经迷迷糊糊了。 他喝了两口水, 从医药箱里翻出一盒芬必得, 努力想要查看是否过期, 目光却涣散得厉害, 怎么都看不清楚。到最后他有些烦,抠出两粒药就水吞服, 然后把身上的湿衣一脱,一扬被子, 重新沉沉睡去。 忽然, 温情感觉到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贴在他的额上。熟悉的香味顺着鼻腔钻进来,温情想到那只不听话的小狗,心里有些生气,冷淡地推开他的手, “滚开。” 裴聿珩似乎是被他的话伤到了,脸上飞快地滑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他看着裴聿珩沉默着不做声的样子,感觉心里一软。 温情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会对另外一个人如此无原则无底线,只要是美人蹙眉,他便心生不忍。 “呼——伤心了?” 裴聿珩抬起眸子看着他,摇摇头,愧疚地说,“是我不好,我让你生气,让你伤心。” 这话可真说到了温情的痛处,鼻头一酸,心里涌上几分委屈。温情赶紧眨眨眼睛,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只是哼着,“你也知道!你这个坏家伙,竟然还敢跟我提离婚的事情。” “对不起。”裴聿珩温顺地低下脑袋,又顺势捉住温情滚烫的手,在唇边轻轻吻着。 皮肤接触到的地方,竟然让温情感觉到比自己的体温还热。 “我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温情心里一动,勾起他的下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裴聿珩那双深邃幽黑,情绪难辨的眼睛,他的眼神十分赤裸,仿佛要看进对方的灵魂。 “你记住,如果我不要你,我会告诉你。以后绝对不允许擅自做决定,知道吗?” 裴聿珩一言不发,回望着他。 温情没听到意料中的答复,有些不悦,“说话!” 裴聿珩却仍旧保持了沉默。 温情一个着急,猛地坐起身体,大口喘着气。 旁边的人听到动静,着急忙慌地凑过来,眼里噙着两行热泪,都快哭了,“呜……小温哥,你终于醒了!” 温情扶着剧烈疼痛的额头,感觉脑袋十分眩晕,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医院里。 裴聿珩呢,他在哪里? 他张口,想要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嗓音沙哑得厉害,简直就像一把破锣,刚说出第一个字,就立马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怎么了?”温情冲着关汲尔动动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 关汲尔跟了他这么久,两个人已经十分有默契了,明白了她想要问什么,一脸担忧地扶着他坐好。 “小温哥,你发高烧了。医生说你这次烧得特别严重,要不是送医院送得及时,都快烧成傻子了!” “你声带有些受损,不过医生说过几天就能正常发声了,你别害怕。” 关汲尔继续说道:“你那天走后,我等了好久没看到你回来,有些担心,刚好我们把那个古树清理好了,路通之后我就跟着剧组的车出来,回到了b市。” “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我到处找你,去了你之前住的那个别墅也没找到。然后,然后……” 关汲尔忽然想起什么,猛地闭上嘴巴。 过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解释,“……然后我就想着去郊区别墅碰碰运气,一开始我怎么敲门都没人来开门,我还以为你不在里面。后面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就知道可能出事了。” “我翻墙爬进去,看到你躺在床上,浑身都湿透的模样,都快吓死了,立马叫了救护车。” “在别墅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吗?”温情比划了一下。 所以,他梦到的裴聿珩,是梦嘛。 关汲尔眼神到处乱飞,心虚地点了下头,“嗯!只有你!” 他怕被温情发现,赶紧站起来,背对着温情说,“小温哥,你浑身都湿透了,我去打盆水帮你擦擦哈!” 看着关汲尔有些慌张的背影,温情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他现在脑子烧得胡涂了,没办法进行连贯的思考。 大病初愈,也很容易疲惫。 等到关汲尔端了水回来,温情已经重新歪躺病床上,睡着了。 关汲尔轻手轻脚地把水放在一旁矮桌上,满脸愁容地坐在病床边,看着苍白虚弱的温情,直发愁。 他说谎骗人了。他确实是跟着剧组的人一起出来,也的确没有找到温情。但是在温情之前居住的别墅里,他找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身酒气的裴聿珩。 关汲尔和裴聿珩见面的次数不算多,但是印象中,那个男人永远收拾得妥帖,矜贵冷漠。所以当他敲开门,看到那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好像是醉酒鬼一样的男人,根本没认出来。 裴聿珩满脸冷漠地盯着他,“有什么事?” “那个,裴先生,请问您有看到温情吗?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关汲尔看着那个人的眼神从冷淡立马变成了慌张,“联系不上,怎么回事?!” 裴聿珩立马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关汲尔听着他飞快地吩咐着什么,然后挂了电话,浑身不见醉态,把车钥匙丢给他。 到了温情位于郊区的别墅,也是裴聿珩让人把门锁给砸了。 他看着那个男人如同一头矫健的豹子,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把几乎陷入昏迷的温情从里面抱出来。 联系医院,指挥救护,安排病房。 男人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温情昏迷的这一天多,他不眠不休在一边陪护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直到半个小时前,温情终于有苏醒的迹象,男人才不舍地放开紧紧攥住的手,交代关汲尔不要把他出现的事情告诉温情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不要告诉他,如果你不想你的小温哥再像这次这么伤心,就记住我说的话。” 关汲尔收回散乱的神思,揉了一把脸。看着已经陷入了沉睡中的温情,喃喃不安地自言自语着。 “小温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啊。” 病床上,温情依旧安静地闭着眼睛,没有人回复他。 - 自从温情醒过来,曾不止一次向关汲尔询问裴聿珩是否来过。在得到一次又一次否定的回答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名字。 而那个曾经无处不在的裴聿珩,也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可就是从出院那天起,温情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温情出道这么多年,因为之前花边新闻比较多,总是被狗仔盯梢,温情对镜头和目光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他很快察觉到,从他出院之后,有人在悄悄跟踪他,监视他。 这几道目光并不陌生。毕竟,在他和裴聿珩同居期间,他就感受过这样的注视。 这两道目光通常出现在他工作时。 在他回家之后,盯着他的又会是另外一道目光。 温情不动声色地拉开窗帘一角,顺着那条故意留出来的细细窄窄的缝隙,目光精准地投向楼下花园那棵参天大树下。被遮蔽的树荫之下,一辆不起眼的大众车里,分明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默默凝视他的窗户。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拿起车钥匙出门。 果不其然,在他的车子刚驶离别墅,那辆大众便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时而隐匿在车流,时而又重新出现。 温情故意大咧咧把车子停在酒吧门口,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慢条斯理地喝着酒,任由搭讪的人上前调情。然后借着抬起菜单的功夫,遮掩住目光,猛地回头。 身后卡座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腔里炸开。这条不听话的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擅自开始和结束他们的关系,甚至在分手后连面都不肯露!温情曾特意去别墅堵人,可对方连出现都不曾。 温情冷笑一声,一个残忍而恶劣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好啊,就看谁能熬得过谁。 温情打定主意要收拾这只不听话的坏狗,开始了冷静的狩猎。可是裴聿珩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竟突然彻底隐匿了行踪,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让那两个保镖盯着温情,自己狡猾地绝不露面。 这场无声的拉锯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就在温情耐心告罄,准备彻底摊牌时,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温情?” 第47章 温情听到那道熟悉的,冷淡的女声,心里划过一抹讶异。但很快调整好情绪,“嗯,是我,您说。” 韩如清的嗓音一贯的清冷,“下周二,有一场慈善晚宴,你有空参加吗?” 温情心里一跳。他不知道韩如清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但是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温情垂下眼帘,唇角几不可察地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的,我会准时到的。”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 温情来到裴家门口 温:裴聿珩,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裴:[可怜]老婆对不起,我没脸见你 第41章 重逢 裴聿珩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 强撑起精神,一脸疲惫地走出洗手间。 一出去,就碰到了几个熟悉的人, 他在外人面前强颜欢笑,并没有让人看出任何异常。只是等这边的应酬一结束,裴聿珩便迫不及待跟宴会的主人知会一声,提前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裴聿珩因为脚步有些急,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 “没事。” 回答他的是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 裴聿珩侧头看去,那身西装十分熟悉,几分钟前,他曾经撞到这套西装的主人,跪在温情面前,苦苦哀求着。 此时, 这个在外人面前看起来春风得意的青年神色颓废, 眉梢眼角都透露着忧伤, 仿佛刚刚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旁边有认识对方的人, 关切的凑过来, 围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在外人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裴聿珩的目光甫一碰到对方,便迅速挪开, 快步离开了会场。 刚走到停车场,忽然听到一声喇叭声。 循声望去, 一辆白色宝马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 一个暗影抱着胸站在车旁,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裴聿珩的脚步渐缓,温情微微眯起眼,露出一丝笑容。 “好慢, 我等了你好久。” 裴聿珩感觉到胸口处沉寂的那个东西,随着这个笑容,这道天籁之音,忽然就活过来了,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狂跳,浑身的血液奔腾着,膝盖却有些发软。 “你……”裴聿珩目光复杂地看着温情。像是想要问他怎么等在这里,又像是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喝酒了吧,我送你回家。”温情十分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他坐进去。 裴聿珩站在车边,双脚就跟扎根在地面上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喂,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你想要咱们俩的照片等会儿就挂在热搜上吗?” 裴聿珩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向温情,温情还以为他是准备上车了,略微侧开身体准备给他让路,手腕却忽然一痛,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当中。 裴聿珩死死地把温情拢进怀里,这具身体带着的温度和令人安心的香气,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中梦寐以求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跟温情分开之后,他可以像是之前一样,当成一个阴暗的窥探者,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当今天晚上,他们见面了,裴聿珩发现自己再也做不到了。 得到过了最好的,又怎么舍得放开。 “对不起。” “温情,我不想跟你分开。” 裴聿珩以为自己永远说不出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因为他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他想要跟温情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方式,需要付出什么。 也正是在这一刻,裴聿珩才知道,商奥淇他们为什么会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此的卑微。 因为温情实在是太耀眼了,太温暖了,这样的温暖只要是靠近过一次,便没有人会舍得放开的。 他尝试过了,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不过如此。 温情在裴聿珩贴上来的一瞬间一僵,又慢慢放松下来。 “不怕被拍到吗?” 裴聿珩抬起头,正对上温情炙热滚烫的眼神,那双蔷薇色的柔嫩唇瓣微微开启,裴聿珩几乎是想也没想地抬头衔住,温柔地啃吻着,模糊的话音消失在两人的唇间。 温情很少看到裴聿珩这样固执的,有点孩子气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也激荡了起来,回抱住裴聿珩的腰,不管不顾地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吻得实在是缠绵,两个人又生得高大,虽然停车场来来往往的人不太多,但还是有一些跟裴聿珩一样提前离席的,很快,大家便注意到了这一对野鸳鸯。 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那个人是不是,裴、裴聿珩?!” “是温情和裴聿珩!”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响起。 “等等……等咱们回去再说……”他气喘吁吁地推开裴聿珩的胸膛,好不容易拉开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裴聿珩就像是忽然失控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再次吻了上去。 温情脑袋里“轰”的一声,也被裴聿珩的热情迅速点燃了。 这么几个月,他也很想裴聿珩。 他们旁若无人的接吻,拥抱,半点不管视频和照片流传到网络上后,会掀起多么厉害的风浪。 回去的路上温情的手机响个不停,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是姜真。温情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裴聿珩帮忙接听。 还没开口,夹杂着火气的女声已经毫不客气地冲了出来。 “温情!你到底在干什么!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名气了,白玉兰了,了不起了,打算散伙了是吧???!” 温情早就想到姜真看到消息绝对会生气,但没想到姜真竟然会气到这个地步,后背一紧。 裴聿珩的手稳稳地放在他的右手上,比了个口型,“你专心开车。” “说话!” “姜真姐,是我,裴聿珩。温情现在在开车,不方便讲电话。” 姜真急促的呼吸忽然一顿,裴聿珩充满歉意地跟姜真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公关费用大概需要多少,我来负责。” 姜真:“……” 姜真已经不想说话了。 开车不方便讲电话?她没开过车?开车用的是手不是嘴! 姜真沉默了一会儿,“裴总,这不是钱的事情。” “温情身边的花边新闻,我好不容易给弄下去,你们今天这视频流传出去,真的让我觉得很头痛。” 裴聿珩也知道自己理亏,问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算了,算了,我想办法去解决。但是你得给我个准信,你和温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真对温情和裴聿珩的关系一直是属于“了解”,但不清楚具体的内情,温情除了跟关汲尔,没有跟她说太多,不影响工作和状态,姜真也不会多问。 她只是知道他们分手了。温情这几个月状态很不好,现在听到温情和裴聿珩又在一起,姜真也不由得有些怒意,“到底是像之前一样玩玩,还是打算动真格了,裴总,我培养一个好苗子不容易,也请你理解!” “姜真姐,我和温情是认真的。如果后续有任何需要我出面澄清的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我知道了,你们好好开车,回家再说。”姜真被裴聿珩这一番忽如其来的表白给噎了一下,狠狠叹了口气。仿佛是在说,表白就表白,冲我说干啥,狗粮不想吃谢谢。 隔着电话,温情都能想象到姜真头痛的模样。 后面又陆续有几个电话打进来,关汲尔的,沈霁的,还有一些看到热搜惊掉下巴的朋友。 说着话,离裴家也越来越近了。 裴聿珩一路上都是激动的,完全沉浸在温情愿意跟自己回家的喜悦当中,可是当车子稳稳当当停好,裴聿珩解了安全带,温情却没有下车的动作时,裴聿珩心里便有些忐忑。 “你,不下去吗?” 温情冲着他微微一笑,“不了。” 裴聿珩放在门把手的手掌下意识握紧,看着温情那双笑吟吟的眼睛,不安道,“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温情摇摇头,柔柔的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处理好。所以,等这些事情处理好了,我再选择回来,或者……” 裴聿珩一下就乱了,他不知道温情是什么意思。 “或者什么?分开吗?” 裴聿珩伸出手,抓住温情的肩膀,眼睛有些发红,“我不答应。” “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不会答应的。”裴聿珩非常固执,“跟我回去。” 其实裴聿珩很少有这种不太体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在宴会现场遇到的那个男人……温情感觉是自己的药下猛了。 他不得不在心里叹一口气,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地把手贴在裴聿珩宽大的手背上,“老公,我现在并没有考虑分开的事情,只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聊聊。” 第48章 “说实话,你之前让我签离婚协议书,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的时候我非常生气。”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裴聿珩急切地想要解释,温情抬手压在他的嘴唇上,继续道,“后面其实我自己想明白了,你也许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跟你说过的吧,遇到了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跟我商量,对吗?” 裴聿珩在他的注视下缓缓低下头,悔恨弥漫在他的心中,嘴唇也变得苦涩。 他想说,你签字的合同,根本没有生效。他想解释,我没想过跟你分开,我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但我发自内心的爱你。 可是他发现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的,因为他违背了温情一开始给他制定的规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温情是他的不理智、不清醒,遇到他,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乱了。 “你对我的爱,自始至终都是纯粹的吗?” “是!”裴聿珩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得很郑重。 温情弯起眼睛笑起来,“好,那我知道了。” “你先回家休息吧,好吗?”温情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侧脸,温暖的手指拂过,他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奶奶好吗?” “好。” “给彼此一些时间,等你我想清楚了,我们再聊这件事情,好吗?” 裴聿珩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好,都听你的。” 第42章 驯服(完) 虽然约好了要去看奶奶, 但等到两人真正成行,已是三天后。 温情和裴聿珩在停车场那段接吻视频一下子就流传了出去。如果是个其他人可能还没这么大的话题度,但是裴聿珩的身份实在太引人注目, 行知科技的创始人,裴家的长子嫡孙,韩如清的儿子。无论是哪个角色,都足够吸引公众眼球。 姜真得了裴聿珩的准信,手底下的公关团队立马开始工作。很快就有两人的恋爱全纪实放出来,不管是真是假,俊男配俊男,许多吃瓜群众还是磕得很开心。加上团队有意引导,这段恋情收获的祝福远多于非议。 然而富华集团内部却是另一番光景。裴聿珩与一位风评颇具争议的男艺人相恋,在部分董事看来绝非利好消息。 会上有人直言这段关系可能损害品牌形象,本以为按照韩如清一贯行事风格, 会利索处理。可没想到, 一反常态, , 韩如清竟然直接说, 这是他们家的私事,不必拿到会上来讨论。 尽管得到了母亲的默许, 裴聿珩与温情还是低调处理了几天,等事情的关注度降低, 才重新见面。 见面的地方是在南郊的墓园。 温情穿着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 领带打得一丝不茍,他怀里抱着素净的菊花,还特意带了奶奶生前最爱的栗子蛋糕和杏仁饼。 裴聿珩已经提前到了。墓碑前面打扫得很干净,他带来的花与温情的并排放着, 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温情看着墓碑上奶奶慈祥的笑颜,每一个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被她脸上的笑意感染,会心一笑,可他的眼眶却渐渐红了。很奇怪,虽然和裴奶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却对这个爽朗的老人怀有天然的亲近。此刻心头的酸楚,竟不亚于当年外婆离世时的悲痛。 “奶奶,对不起,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他轻声说,“您生我的气了吗?” 裴聿珩摆好祭品,拢住他的肩膀,“奶奶从没怪过你,只是担心你在外面,没办法按时吃饭,好好睡觉。” 温情的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裴聿珩从未见他哭得这般厉害,一下子慌了神,连从口袋里掏纸巾都忘了,只能用指腹笨拙地擦拭他湿润的脸颊,却越擦越乱。 “别哭了……”裴聿珩的声音也跟着低哑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你这样……奶奶看到会心疼的。” 裴聿珩顿了顿,补充道,“我也会。” 听到这话,温情突然破涕为笑。 “?”裴聿珩虽然因为他笑了很开心,可是也因为温情莫名其妙的笑容而觉得有些赧然。 温情在墓碑前坐下,靠着裴奶奶的墓,像从前靠在奶奶膝头般絮絮低语。裴聿珩静立一旁,身姿笔挺如松,专注地听着他对奶奶说的每一句话。 大概说了半个多小时,温情才拍拍膝盖起身,裴聿珩伸手将他拉起,指尖在他微凉的手腕上多停留了一瞬。 “咱们走一会儿吧。” 两人沿着墓园小径缓缓而行。裴聿珩以为温情会说什么,可直到停车场,温情都保持着沉默。只是在分别时,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便驱车离去。 裴聿珩独自站在自己的车子面前,看着那辆白色的宝马越驶越远,心里简直就跟打翻了调料罐一样五味杂陈。 他根本不知道温情是什么意思。若说没有原谅他,却又会打电话、发消息、见面;若说原谅了他,却又没有搬回来,也没给过他明确的答复。 裴聿珩站在原地,越想越不是滋味。最终,还是心里的私欲作祟,打开了定位软件,立马跟了上去。 上次差点被温情发现后,裴聿珩变得更小心谨慎,只是远远地跟着,也不会在温情家楼下待太久。 虽然他够注意,但温情已经被他跟了这么久,早就有防备了,比他还注意,所以,裴聿珩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离开,他都心里清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温情会约着裴聿珩见面,但是每次见面,时间都不会太长,最多就是一起看场电影,或者是去什么地方玩一玩。 裴聿珩也会主动发出邀请,温情偶尔会答应,偶尔会拒绝。 除了偶尔几次,温情会允许裴聿珩吻他之外,两个人也始终没有更深入的接触。 就这样大概过了三个多月,裴聿珩已经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渐渐接受,最后他似乎隐约明白了温情到底想要干什么。温情在等他想明白。 可他不敢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在温情面前。他怕温情讨厌他。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熬着。 直到温情接了一个拍摄任务,消失三十多天。裴聿珩这么久都没他的消息,打电话也打不通,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奶奶去世前一天,他无论如何联系不上温情的画面。被抛弃的恐惧感深深笼罩了裴聿珩,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思念,辗转通过姜真,找到了温情的位置。 他几乎是突兀地出现在片场的。 当时导演正在跟温情讲戏。听到有人叫他,还有些没回过神,却见魂牵梦萦的那个高大男人正站在门口,阳光从他的身后透过,他整个人被笼罩了一层模糊的金边,充满虚幻之感。 温情愣神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裴聿珩却根本没有顾忌众人暗中交换的眼光,只是大步朝他走来,低头看着他,轻声问,“可以耽误半个小时吗?” “不好意思,导演,这位是……” “我是温情的爱人。”裴聿珩伸出手,“裴聿珩。” “哦,哦,你好!”导演虽然不知道裴聿珩的身份,但是看他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就猜出来肯定家境不俗,再看对方风尘仆仆,明显是一路赶过来的,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温情,咱们等会儿再聊。你先去忙啊。” “谢谢。” 两个人一齐走出门,裴聿珩紧紧拉着温情的手,无视了一众火热目光,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车门关上,温情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裴聿珩猛地按进座椅深处。灼热而混乱的吻铺天盖地落下,那不是亲吻,更像是失控的啃咬与侵占。温情的推拒被尽数吞没,唇齿间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 “聿珩……你等等、你冷静点……”温情偏头躲闪,呼吸紊乱,“唔,你先听我说……” 裴聿珩充耳不闻,指扣住他的下颌,舌头霸道地入侵温热沁甜的口腔,继续他状若癫狂的索吻。直到温情因疼痛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裴聿珩的动作才骤然一僵。 他喘息着退开些许,眼底布满血丝,目光死死锁住温情红肿破皮的嘴唇。他用指腹重重擦过那处伤口,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温情,你说我想清楚了,我们就可以谈谈。”他声音低哑得厉害,一眨不眨地看着温情的眼睛,“我已经想清楚了。” 温情没说话,默默地看着他,仿佛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裴聿珩拿起一旁的文件袋,塞进温情手里。里面有一份温情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你签了字,但是在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永远不会生效。” “我错了。”这三个字从裴聿珩口中说出,显得格外艰难而郑重,“以后任何事,都不会再瞒你。” 他低头,额头抵着温情的额头,鼻尖相触,是一种示弱般的亲昵。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第49章 接下来,他老老实实把从暗恋温情开始,到跟踪偷窥他的所有事全都一丝不落地坦白了出来。 “你或许不知道我为何会对你动心。”裴聿珩缓缓诉说着,“我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母亲渴望事业,爸爸却是个浪漫至上的浪子。他们彼此消耗,也消耗着我。” “我从小就生活得很矛盾,我爸爸很爱我,可是他却舍不得花时间陪我长大,一年到头都在外面飘荡,让我一直很困惑,为什么那样浓烈的爱不能持续?” “直到看见你。”他闭上眼,声音里带着一种遥远的向往,“你自由,耀眼,像一团不管不顾燃烧的火焰。而我,只是那只无法控制扑向你的飞蛾,无法克制地沉沦在你的光芒之下。” 他把自己彻彻底底地剖开,摊在温情面前,甚至坦白了那些不堪的占有:“我暗恋你,渴求你,无法自拔。你那些想处对象的关系,不是有些进展还不错,却忽然分手了吗?” 温情挑了下眉头,“你做的?” 裴聿珩用默认代替了回答。 “我们刚‘认识’那阵,你答应共进晚餐的那位生物研究员,他的车半路剐蹭……是我安排的。” “商奥淇当众堵你却又匆匆离开……是我让人给他家里递了消息。” “还有你手机里的定位软件,忽然消失的衣物,身上莫名浮现出的吻痕……都是我做的。我放不开你,哪怕你签完离婚协议后,我还是忍不住跟着你……” 所有阴暗的、偏执的、不堪的心思全部摊开在阳光下,这个骄傲的男人心虚地不敢抬头。 裴聿珩捂着额角,颓然靠在椅背上,不敢看温情的眼睛。 “温情,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仿佛无法承受即将到来的审判。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不是谁都有勇气,将最丑陋的真心剖开给最爱的人看。 可裴聿珩不想这么下去了。只要还有一丝挽回的希望,让他怎么样都可以。 虽然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把这些说完,他等待着温情的回答,心脏在寂静中一点点沉下去。 是啊,谁会喜欢这样一个扭曲的人呢。 谁都会害怕的吧。 温情会逃走吗?会骂他吗? 预想中的厌恶与逃离并没有到来。一只手轻轻覆上他冰凉的手背。随后,膝头一沉,温情屈膝跪在他身上,双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望。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鄙夷,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了然。 “我很高兴。”温情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裴聿珩的脸,“你终于肯对我毫无保留的坦白了。” 裴聿珩听到这仿佛天籁一般的话语,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嘴唇哆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你不生气,不害怕吗?” “我会生气。气你瞒我这么久。我也害怕,”温情注视着他,目光温柔,“怕随着时光流逝,你不会如同此刻一般爱我。” “我不会!”裴聿珩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手臂猛地收紧,将人死死箍进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我永远都会如此爱你。相信我!” 温情捧着他的脸,用鼻尖蹭蹭他的鼻尖。修长的手指插入那头黑硬短发,轻轻摩挲着。 “以后只会爱我一个人吗?” “是。只有你。” “永远都不会变吗?” “永远。” “不会后悔吗?” 裴聿珩摇摇头,说,“因为是心甘情愿的沉溺,即使是死亡,也无需被拯救。*” 温情忽然笑起来,看着他的眼睛,缓慢地回应他。 “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话音落下,温情倾身向前,手臂环住裴聿珩的腰身,将脸埋进他颈窝,像一个漂泊已久的旅人终于归港。随后他抬起头,嘴角蔓延出无限笑容,心满意足地吻住他最心爱的小狗。 车厢里寂静无声,唯有彼此的心跳一声接一声,逐渐合成相同的节奏。 在这一段感情中,究竟是谁驯服了谁? 无论是问温情,还是问裴聿珩,也许他们都不能给出答案。 他们只会相视一笑,在交握的指间感受着对方传来的温度,在交汇的眼神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世间万物熙攘,人潮汹涌,唯有你,是我漂泊的心的归宿。也唯有你,让我甘之如饴的沉沦。 作者有话说: *两个引用都是《小王子》作者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