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节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作者: 玄娆 简介: 1 22岁,大学马上毕业,夕桐发现自己怀孕了。 在跟多年异地的男友虞思邪第一次深入探讨有关孩子的话题后,独立的她单方面决定去父留子。 带着这个秘密,夕桐断崖式分手。 这时,她回想起年初算命先生曾对她说的话。 “美女哇——只要你和现男友分手,人生不仅大富大贵,而且心想事成,完完全全的锦鲤体质!” 当时的她嗤之以鼻,遇上虞思邪可能就是她最大的幸运。 长相出挑不说,还出身金贵,同样是22岁人家已经海外研究生毕业,镀金归来继承家业。 然而,先生的话真的灵验了。 还没来得及悲伤分手,夕桐就突然被通知,已经死去的赌鬼父母竟留下了一大笔财富,多到她根本用不完。 去父留子后,夕桐过上了开挂的人生,而她唯一的忧虑就是害怕—— 虞思邪知道孩子的存在。 这个传统迂腐又冷漠强硬的男人绝对会跟她抢孩子……并且要了她的命,在床上,不顾妇女意志那种。 2 29岁,虞思邪已经尊贵到无人敢越界,他唯一的苦恼就是放不下前任。 夕桐到底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是他不够帅,不够有钱,还是不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与陪伴?或者他要得太多了,那方面不太和谐?现在想想她确实叫得很“惨”。 思考了很久的虞思邪倾向于第三个选项,20岁出头的他确实很忙。 然而,就算再后悔,人生没有能再来一次的选项。 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魔怔了,他总觉得某社交软件上的一个网红小孩,长得像是他和夕桐的合体。 “妈——” 某天,在他们老家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网红小孩向他断绝联系七年的初恋女友要抱抱。 虞思邪气笑:夕桐,你可真是好样的。 没人知道的是,盛怒背后的他是多么庆幸,自己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小剧场】 凌乱的床单上。 “你后悔当初因为一定要一个孩子,所以我们分手了吗?”她问,嗓音沙哑。 “不后悔。”他答,手指勾勒出她美妙的曲线。 “即使这么说很卑劣,但那是你永远也忘不了我的纽带。” 内容标签: 都市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励志 主角:夕桐 虞思邪 一句话简介:独立锦鲤女总裁x古板闷骚男少爷 立意:感恩相遇 第1章 回国 周一清晨,海城集团总部一反往日的沉寂,各外热闹。 “你们听说没,夕总回来了。” 电梯里端着咖啡的员工们窃窃私语,透过电梯的玻璃可以看见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 海城集团位于w市寸土寸金的地方。 大气简约的现代化装修,超高的薪水,对女性员工格外的关怀,使它成为万千求职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它所涉及的产业范围极广,但却不零散,以先进和潮流闻名。 而这么一个庞大集团的兴起只用了六年。 “夕总不是一直都在公司吗?” 一个刚入职的员工不明所以。 “这你就不知道了,此夕总非彼夕总。” 其中一个老员工若有所事地摇了摇头。 就在他激情地给新来的同事科普公司的传奇故事时,电梯的门开了,红色的数字显示“8”。 和传统的公司不一样,他们公司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场所不在顶层,而在第八层。 据说,在海城集团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有限公司时,公司就位于一个小区的顶楼:八楼。 曾经的公司创始人,因为赌博破产和他的妻子一起从八楼一跃而下,留下的除了一屁股债,就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儿。 距离跳楼事件过去已经有十一年了,故事中身亡的夫妇早就在时代的变迁中被人遗忘,而那个可怜女儿的命运却跟世人预料的有些不一样—— 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竟在十一年后成为了全国闻名的集团创始人。 外界对这位年轻的创始人知之甚少,大家一般称她为“夕总”,甚至集团的高层也不常见到这位实际的掌门人。 他们所知道的只是,代替夕总管理集团事务的是她父亲那边的亲戚。 夕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公司听到各种有关她的“传奇故事”了——其中,睡了身价亿万的老头空手套白狼骗得所有遗产是最为盛行的。 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言收集起来都能写成一部几百万字的小说。 但却没有一个猜中她走到今天的真正原由。 “夕,夕总好。” 吵吵闹闹的电梯中不知是谁突然颤着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电梯口的女人。 夕桐身着一袭淡黄色小香风套装,上衣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领口处精致的珍珠纽扣在微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短裙轻曳,露出修长双腿;肌肤白皙,颈间铂金项链若隐若现。 这时,又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这是夕总?”确定不是去宣传部参加拍摄的明星? 再说,这也未免太年轻了点。 “嗯?” 夕桐早就习惯了这些传言,没太在意,她的心思都聚集在夕惠昨晚发来的消息上,只是出于礼貌用余光扫了一眼电梯上乌泱泱赶着打卡的员工们。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疏离,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冷漠,更像是习惯了与这个世界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明明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一瞥,气氛却莫名紧张起来。 终于感受到大boss气场的员工们只盼着电梯门赶紧合上。 这不是小白兔,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 【堂妹,力和集团的小虞总说既然你回国了,一定要见到你。】 紧跟着一个无奈的表情包。 这些年,夕桐对集团里林林总总的工作都不太爱插手,她大多时间都在国外做一些自己的事,但大大小小的项目和合作也都会由她的堂姐夕惠整理好通知她。 夕惠也就是集团员工所熟悉的“夕总”。 夕桐微微皱眉。 那些以为被时间冲淡的画面,原来一直躲在记忆的暗室里,像老照片一样泛黄却清晰,等待着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将人拉回那个想要逃离的过去。 夕惠的消息还在继续。 【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你会乐意和前男友的堂弟叙叙旧。】 …… 高档的西餐厅包厢里,服务员微微鞠躬,示意今晚的菜已上齐。 舒缓悠扬的钢琴曲能让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落地窗外w市最美的夜景灯火璀璨。 夕桐右手缓缓晃着红酒杯,从入座到现在都没有看虞子彻一眼。 她年纪“大”了,不喜欢回忆那些青葱岁月的往事。 但,有的关系不是她说斩断就能斩断的,即使她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行。 夕桐久违地叹了口气。 或许回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虞子彻并不着急跟夕桐谈合作,力和集团的实力并不弱于海城。 说白了,海城只是凭着巨大的资金和时运才走到今天,而力和却是一棵已经有百年历史的大树,有些位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爬上的。 他只是单纯地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前女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甩了他堂哥,半个京市的名媛小姐都想嫁的梦中情人。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晚饭结束,也没说上几句话,只是不痛不痒地把合作暂且敲定了。 夕桐今晚各外烦躁,那些已经要被她遗忘的事,因为眼前的不速之客,一股脑地全都被记起。 陈年的红酒一杯杯下肚,精致的小脸紧紧皱在一起。 夕桐的外表和她多虑独立的性格有些不符,她长得显小又显单纯。 员工也好,这位好奇的堂弟也罢,初次见她的人总会有些震惊怀疑。 18岁,父母的死给了夕桐很大的打击,但也让她松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她的父母确实已经没救了,嗜赌成性,欠的债让本该退休的爷爷奶奶都为此劳碌奔波,以至很早就去世了。 她自认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如果她的父母再捅出些篓子,不可能像长辈一样帮他们。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节 在大学期间,夕桐除了跟虞思邪谈恋爱,就是打工还债。 父母的公司也因为欠债不知如何处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毕业的那年夏天,她因为发现自己怀孕和虞思邪分了手,就在她分手后,她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事事称心如意。 起初是意外收到一大笔财富,具体从何而来她不清楚,但这笔钱在她父母去世后四年实打实地到了她的手上。 这些钱能供她每天就算躺在家里什么也不敢,也能富足地过完余生。 后来,她实在是活得无聊拿了部分钱出来创业,做一个成一个,有如神助。 夕桐几乎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地过上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人生。 而她人生中唯一的烦恼,就是害怕虞思邪知道孩子的存在。 这个传统迂腐又冷漠强硬的男人绝对会跟她抢孩子……并且要了她的命,在床上,不顾妇女意志那种。 虞家的力和集团不是现在的海城集团所能抵抗的。 夕桐的思绪逐渐回笼,她咽下嘴里的红酒,目光终于落到跟虞思邪有四分像的虞子彻脸上。 剑眉星目,少年傲气。 他跟年轻时的虞思邪很像,但却不及他十分之一。 夕桐今天之所以来这里,除了谈合同也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必须再次谨慎小心地确认,虞思邪不在w市。 这次回国,她把孩子也带回来了。 “那么日后合作愉快。” 高脚杯再次被倒满,两只杯子在华丽的夜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宣告这价值上亿的生意成交。 夕桐对金钱已经不太有感觉了,人拥有的太多总是会不懂得珍惜,就像她今晚喝掉的几十万红酒。 虞子彻则被夕桐结束晚餐时突然露出的一笑勾去了魂,她的嘴角有两个漂亮的梨涡,将人深深地吸入。 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虞子彻的鼻尖,像是清晨薄雾中绽放的白麝香,又似月光下摇曳的晚香玉,带着几分清冷的神秘感。 他没法挪开眼。 原来那冷漠无情的堂哥也就是个好美色的普通男人。 夕桐松了口气。 虞子彻说他在京市。 …… “你妈怎么还没回来。” 苏璐瑶看着时钟皱眉,这几天她总感觉夕桐这人不太对。 苏璐瑶和夕桐是大学舍友,俩人完全疯在一个频道上,学习吃饭都黏在一起,又因为家庭背景很像,俩个人彼此相惜。 夕桐有个赌鬼爹妈,苏璐瑶的母亲则离了两次婚,独自带大了一儿一女。 大学毕业后,苏璐瑶考回了老家a县当初中老师,拿了遗产不愁钱的夕桐干脆跟着爱干净又会生活的闺蜜去了a县。 a县在山里,自然环境优美,这些年有得益于旅游业,基建也很不错。 总而言之,是个养胎的好地方。 搬过去的夕桐干脆给了苏璐瑶妈妈一大笔钱,就窝在她家里等着生娃。 也是那时候她深深体会到,谁说怀孕一定要男人陪着照顾,有钱一样行。 后来,孩子生下来,打算重新开始创业的夕桐干脆雇了自家好闺蜜帮着带娃,顺道应了当年的承诺“苟富贵,勿相忘”。 …… 晚上十一点,w市城区中心,还未拆建的老小区木兰园只剩下几家还亮着灯。 这里大多住着土生土长的w市本地人,除了老人就是小孩。 但小区的地理位置极佳,靠着市中心4a级景区白水洲,除了酒吧,商业街,图书馆,超市,体育馆等等,小学初中高中也一应俱全。 政府多次想要将这块地拆迁翻新,但迟迟未动手。 随着经济的发展,小区的居民也自发地开始改造翻新自家的土地,尤其是一楼的居民。 不少人家将门口的花坛居为己用,改造成露天的小花园或者菜地。 “这可不比那些在郊区的别墅住着要舒服!” 小时候,住在木兰园外婆家的夕桐常常这么说。 等她长大了,有钱了,也要和外婆家一样在木兰园买一套一楼的房子。 改造一个美美的花园,如果可以的话把二楼也买下来,在房子里造一个小楼梯,就真变成别墅了。 “外婆……” 喝醉了的夕桐扒拉着银色的把手,趴在大门上。 跟白天公司里以及烛光晚餐上的形象,判若两人。 苏璐瑶一开门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深吸一口气,怒吼。 “夕——桐——” 春天,草丛中正发情的猫儿被这一声骇人的巨吼吓得偃旗息鼓,什么想法都没了。 “老娘,不是你的外婆!靠,你这是喝了多少!” 苏璐瑶哼哧哼哧将人托进家门,扔入浴室,嘴上骂着,手上却也不停,处理这一滩大麻烦。 喝醉了的夕桐迷迷糊糊看清了苏璐瑶的脸,嘴里咕哝:“不愧是朕的爱妃,就是口嫌体直~” “放下你的爪子——” 正气势汹汹的苏璐瑶突然僵住了,她的右胳膊里枕着满脸泛红的夕桐,左手攥着刚扒下的贴身白色内搭。 被剥去了遮羞的衣服,白嫩的胴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白皙的胸口和小腹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手肘关节上还有青紫色的淤痕。 所有看过的色情漫画核能场面在母单二十九年的苏璐瑶脑海里奔涌而过。 说实话到现在她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好闺蜜已经有一个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了,虽然当年她也听了一大堆有关虞思邪和夕桐的八卦。 但,自从分手后,她就再也没见夕桐谈过恋爱,更不要说睡男人。 “呦——终于知道找男人了啊,瑶瑶你也要努力呀——” 清脆稚嫩的男童声从浴室门口传来,昏暗中依稀能看到门缝外一个穿着墨蓝色格子衫睡衣的小男孩,黑框眼镜后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里满是不符合年龄的戏虐。 饶是醉得一塌糊涂的夕桐此时也有点醒了。 这下彻底完蛋了。 第2章 鬼混 “小止,第一天上学要注意好礼貌。” 宿醉后头疼欲裂的夕桐,摸了摸夕止毛茸茸的小脑袋。 再难受她第二天也得早早爬起来,和苏璐瑶一起送夕止去上学。 虽然小学就在自家门口五十米处的地方。 七岁的夕止上身穿一件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衬衫,下身是一条灰色的耐克运动裤。 “这个年纪的小孩爱动,东摸西摸,身上容易弄得脏兮兮的,所以尽量选择深色的衣服。” 夕止能被养得如此干净整洁,百分之九十九是有洁癖的苏璐瑶的功劳,夕桐最多出了个钱。 对此,夕桐持反驳态度,她还出了优秀的基因。 早上这么多上学的小孩,她找不出一个比自己儿子更好看的。 瓷白小脸,睫毛纤长,眼眸如星。 对此,苏璐瑶持反驳态度。 夕桐和虞思邪谈了四年恋爱,她从没见过虞思邪本人,倒是有幸见过他的豪车几辆,但夕止的出生弥补了这个“遗憾”。 这娃跟他妈一点都不像,夕止越长越大,苏璐瑶愈发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孩子能和妈妈长得那么不像。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娃不是夕桐一个人有丝分裂出来的,夕止八成跟他那个被甩了的老爹长得一模一样。 被夕桐摸得有些难受,夕止微微侧开头,逃出魔爪,小手理了理自己的发型,又用中指抬了抬眼镜,装着大人的口吻: “妈,如果你要给我生弟弟妹妹了,不要不好意思说,我不介意的——但记得,找个聪明的男人。” 夕桐猛地瞪大双眼,昨晚在浴室里尴尬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她赶忙捂住夕止的嘴,“说什么呢,赶紧上学去。” 周围的家长闻到八卦的气息,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夕止坏笑,转身悠然地迈着小步子走进校门,突然一顿转身朝向苏璐瑶和夕桐,小嘴无声地一张一合。 别人可能看不懂,但比亲妈还亲的苏璐瑶一眼就能看出夕止搞什么鬼。 “瑶,瑶,你,也,要,加,油,啊。” 夕桐和苏璐瑶一同深深叹了口气。 “这孩子还是养坏了。” “别这么想,他还是很乖的。” 夕止的性格确实有点“邪恶”,但也没有让两个新手妈妈烦恼过:身体健康,听话懂事。 这些年她们满世界到处跑,从没见他抱怨过一句。 夕止出生后,苏璐瑶在小红书开了个账号,偶尔发发夕止的日常和照片。 得益于他这副迷惑人的可爱外貌和超常的智商,到现在也有100万的粉丝了。 网上喜欢这小恶魔的姨姨不在少数,不知夕止真面目的她们喜欢称夕止为“小总裁”。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节 【这小孩身上自带贵气!】 【我单方面决定这就是我未来的女婿了!】 【小总裁,姨姨爱你!mua~亲亲】 【麻袋套娃.jpg】 除了姨姨外,夕止还有一大批“爸爸”粉。 因为苏璐瑶发布的视频中从来没有过爸爸的出现,所以网友都自觉默认夕止没有爸爸·。 夕桐虽然也没露过面,但偶尔也会有一些出声的互动和剪影。 在这些“爸爸”粉中,有个网名为“诗三百”的网友让苏璐瑶印象最深。 苏璐瑶只带夕止开过一次直播,后来都是她一个人播。 但就是那天,诗三百给她刷了有将近十万人民币的礼物,并且把直播间里所有售卖的产品都买走了。 虽然,苏璐瑶和夕桐不缺钱,但钱总是不怕多。 她俩一致认为努力赚钱总是没错。 苏璐瑶下播后给诗三百发私信表示感谢,过了好几天,才得到一句很简短的回复,仿佛怒刷大几万人民币的人不是他。 【孩子很可爱。】 苏璐瑶有怀疑过这是夕桐那位前男友兼孩子的亲爹,虞思邪。 但后来诗三百再也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或者再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她也就没有告诉正在事业上忙得要死要活的夕桐。 总之,虽然没有父亲,虽然是第一次养孩子,但夕桐和苏璐瑶还是做得不错的。 虽然夕止有时候嘴巴不太饶人,情感也显得有些淡薄(夕桐将此归结为随了他爹的劣质基因),但却不缺爱,是个被爱浸满的孩子。 打了个哈欠,夕桐懒洋洋地抬了抬脑袋上全球限量价值几万的鸭舌帽,悠悠地拖着步子回家。 她今天不去上班要好好休息。 这时,凉飕飕的话从背后响起,“夕桐,现在小止去上学了,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去哪里鬼混了!” “那吻痕!” “睡了男人吧!” 咆哮声在老小区窄窄的小路中回荡。 …… 夕桐在木兰园买的房子在五栋的一层和二层,是整个小区里阳光第二好的楼。 至于为什么不买最好的那栋楼: 首先,因为离外婆家在的三栋有点远,在小区最里面的河边。 其次,她当时不在国内,房子是托人去买的,无论出多少,房主竟都不卖。 想必这也是个对木兰园有特殊感情的人吧。 夕桐并不强求,于是选择了五栋。 苏璐瑶在“审讯”夕桐前非常人性地煮了一壶奶茶,甜香从厨房飘出。 她并不是要去干扰闺蜜的私生活,更对夕桐睡男人没有任何意见。 她担心的和夕桐一样,是虞思邪。 她可以肯定夕桐对虞思邪并没有要死要活的留恋,但,她总觉得夕桐没有走出来,以至于要去睡男人,她觉得也只有虞思邪一个可能! 但,她们都知道。 为了小止,夕桐绝不能再和虞思邪有任何瓜葛。 不要说见面,在工作上都尽可能避免非必要的交集。 海城和力和的合作少之又少,两个总部都在w市的大集团却没什么合作,这在w市的商圈里一直广为猜测。 不会有人能猜到,海城的创始人和力和的少爷有一个孩子。 并且,是个偷偷生下来的私生子。 如此带球跑的庸俗情节能在现实中发生也是非常癫了。 苏璐瑶对此的理解是,夕桐小时候霸总言情小说看多了,再加上后来女权蓬勃发展,读了不少相关的公众号推文,又接受了西方的教育—— 于是,年纪轻轻反骨上身,便做出了这等惊天壮举。 咕噜噜的水声打断苏璐瑶的思绪,她隔着绣着小花的粉色隔温手套握住茶壶的把手,左手旋灭火。 阳光跟着苏璐瑶走进温馨繁复的一楼。 回国前,夕桐花了近一百万装修这套房子,请了最好的设计师,房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按照她小时候想象中的家来做,最终将梦想变成了现实。 厨房里,粉绿色的橱柜像春日新发的嫩叶,带着生机勃勃的气息。柜门上雕刻着藤蔓与花朵的纹样,每一处细节都仿佛在讲述森林的故事。 黄铜把手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与大理石台面上的纹理相映成趣。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与窗外的树影对话。 走进客厅里,一张墨绿色的天鹅绒沙发占据了视觉中心,像一片柔软的草地,邀请人陷进去。沙发旁的落地灯造型如同一棵小树,枝丫上挂着几盏暖黄色的灯,洒下斑驳的光影。 茶几上摆着陶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新鲜的尤加利叶,银绿色的叶片与房间的色调完美呼应。 整个空间整洁而富有层次,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艺术的气息,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森林交响曲。 “说吧,跟谁去鬼混了。”苏璐瑶问。 重音落在“谁”上。 奶茶在淡粉色的马克杯中晃动,被推到夕桐身前。 她们之间没必要如应酬打圈子。 夕桐抿了口又暖又热的奶茶。她从大学起就爱喝奶茶,上瘾的那种,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可以“全勤”:每天一杯。 虽然喝进去不一定舒服,但这成了她忙碌又无望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寄托。 那时候虞思邪在京市很忙,她们几乎没机会见面,每次他惹她生气了,就会发200块钱红包让夕桐去买奶茶喝。 一开始夕桐还会不好意思,拒绝一下,后来实在是被他的某些直男言论和不过脑的行为气到,她就干脆收下,权当精神损失费了。 夕桐没有犹豫地说出了苏璐瑶想要的答案。 “虞思邪。” 熟悉的名字再次响起时,让那过去的七年好像只有七秒那么短暂。 看着夕桐皱在一起的眉,苏璐瑶并没有再多问什么,默默挪到闺蜜旁边,两人贴在一起。 夕桐慢慢地解释一切的因果。 “其实我不想回国的,但外婆生病了,我不可能不回来。” “毕竟她只有我了。” 外公在三年前去世了,外婆唯一的女儿在十一年前就自杀身亡了。 这七年,夕桐过得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幸福。 在分手前她曾因为机缘巧合和一个算命先生有过交集。 那时候的夕桐不仅忙着养活自己,还要努力去换债,再加上和虞思邪没有尽头的异地恋,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或许是她看上去实在太过憔悴,仿佛一下就能碎掉,先生拉住了她。 “美女哇——只要你和现男友分手,人生不仅大富大贵,而且心想事成,完完全全的锦鲤体质!” 分手后她确实幸运得不可思议,但先生所谓的锦鲤体质唯独对这个“前男友”不能生效。 很多很多个夜晚夕桐都会梦到虞思邪。 旖旎混乱的场景一个接一个,那些年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们都耗在床上。 虞思邪好色,夕桐也好色。 但梦里的最后和现实不一样,他不再温柔地抱着她去浴室清理,而是红着眼冷冷凝视她,声音嘶哑,“夕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孩子的存在?” “你凭什么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力?” “你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一定会被欺负吗?” “夕桐,你知道我害怕,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不仅爱在□□上折磨她,现在连精神上也不放过了。 有时候,夕桐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决绝,或许真正决绝的人不是她。 这七年,他也从未联系过她。 一次也没有。 夕桐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桌上的奶茶已经凉了,苏璐瑶始终抱着她。 “一周前,我没有和你们一起回国,我一个人去了趟京市。” 苏璐瑶皱眉:“京市?” 她记得,虞思邪和夕桐都是w市人,她们的大学在b市,而虞思邪在京市工作!好像是那时候他家要去京市发展。 苏璐瑶此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去见虞思邪了?然后你把虞思邪睡了?” “嗯。” “????” 瞪大了双眼,苏璐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轻易地就见面了?那她们这七年的努力都算什么? 夕桐不急不徐地解释,“他没看见我。我就是去确认一下他人在京市不在w市,毕竟小止一起回来了还是得小心点。” 嗯,虽然也可能看见了,但应该没认出来吧。夕桐心想。 “他没看见你,你俩咋睡的?神交?”苏璐瑶的逻辑一向很清晰,直接抓住重点。 夕桐微微抬起下巴,一幅“小孩,你这就不懂了吧”的神情。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节 “酒后乱性,黑灯瞎火,酒店晚宴。” “他喝酒不行,第二天会断片的,什么都记不得。” “顶多知道自己被睡了,京市想要睡他的女人多了去了,着一次道也正常,查不出。” 夕桐的话似炮珠一个个从嘴里蹦出,逻辑比苏璐瑶还清晰,显然是蓄谋已久。 苏璐瑶目瞪口呆,但还是不解地问,“所以你为什么要睡他?确认一下不就好了。” 这次夕桐没有直接回答,小脸微红。 “姐也是有需求的。” 最终,夕桐还是给苏璐瑶道了歉,两人一致决定还是不要和虞思邪再有任何瓜葛为妙。 虽然已经确定虞思邪在京市,但在国内还是比国外要危险得多。 可夕桐却忘了和苏璐瑶说自己见过虞思邪堂弟的事。 …… 此时,一架飞机从京市起飞向南翱翔。 坐在头等舱的虞思邪正摆弄着手里的家钥匙,身前的手提电脑里满是密密麻麻的合同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现在的他还跟七年前一样忙,但不再是为了站稳脚跟肃清异己,更多的时候是因为无聊。 此时,正在京市力和分部忙得脚不着地的牛马员工们打了个喷嚏。 虽然很忙,但虞思邪一年里总是会抽出一点时间回w市。 略微闷热的机内环境让人感到一丝烦躁,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在拉扯间微微露出后勃颈上已经有些淡去的挠痕。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 【虞总,木兰园一栋的房子已经打扫干净了。】 第3章 好久不见 昨晚。 【堂哥,你猜我现在在跟谁吃饭?】 虞子彻发来消息时,虞思邪正在开会。 他没有开会看手机的习惯,但为了整治新来的几个摆架子的关系户,这场会议硬生生开到了晚上八点。 冷着脸的他随手打开虞子彻的消息。 虞子彻是虞思邪的堂弟,两人差了三岁,勉强算是同龄人。 虞思邪只在初二转学出国前长期生活在w市,后来各地辗转,哪里都待过一阵,而虞子彻则一直生活在w市的父母身边,属于典型的游手好闲富二代,生活没什么烦恼。 所以,两个人不算太熟,但也不陌生,毕竟每年过年都是要见面的。 虞思邪随便说了一个他们共友的名字。 对面立刻回复。 【不是不是,你再猜!】 一张精致的餐点照片跟在信息后面。 很明显是两个人在吃饭。 照片的最上方是一双很白皙小巧的手,显然是女性的。 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绿色和白色钻石交相组合的戒指。 虞思邪眼眸一沉,他喝醉了的那晚,对方的手上就带着这样一个戒指。 他记不得对方的容貌了,但却记得水乳交融的感觉。 这世上,他只睡过一个人。 短短几分钟,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他习惯了做一件事就要把所有的状况都控制好。 不一会儿,虞思邪皱着的眉松开。 会议室里几个倒霉的关系户见此纷纷松了口气,终于能回家了。 虞思邪打字的速度变快。 【我买了量新车,在京市别墅的车库里。】 言下之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车就是你的。 虞子彻立刻就把他和夕桐吃饭的事,她回国的消息以及力和跟海城在医疗上要合作的事告诉了虞思邪。 夕桐怎么也不会想到饭桌上一直低头的虞子彻正在跟她避之不及的人通风报信。 她不是没有想过跟虞子彻见面或者力和集团合作意味着什么,虞思邪知道她回国是早晚的事。 但她不认为这会造成什么,只要不见面,不让虞思邪知道夕止的存在就好。 跟力和集团的合作更重要,为了这次的项目她必须要力和的帮助,w市没有其他公司可以做到。 她和他之间早就没什么了,况且他也没多少爱她,两人就是炮|友。 不然他也不会在她提出分手时那么决绝,没有一句挽留的话。 冷漠无情。 w市,木兰园。 “呀!小伙子你可终于是回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了!闹闹跟大哥哥打招呼!” 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奶奶牵着刚放学的孙子,小男孩一看到虞思邪拽着奶奶朝他冲去。 虞思邪朝老奶奶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玩得一脸灰的小男孩。 “哥哥!我想死你了!” 小男孩撒开奶奶的手,一把抱住虞思邪的大腿,整个人粘在他的身上,像只考拉。 小眼睛不停地眨。 一旁跟在虞思邪身后的助理见怪不怪,虽然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幅“父慈子孝”的场景,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那是虞思邪刚在木兰园买下房子的时候,助理还没从一直有洁癖的集团少爷要在这种老破小买房子的事中缓过来,就被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孩撞到虞思邪身上吓到。 这个满是老人和小孩的小区跟他家从小到大就住在别墅或者高档公寓的少爷格格不入。 但,虞思邪跟小男孩很快就打成一片并且丝毫没有介意身上昂贵的衣服被弄脏。 助理从此对自家少爷有了新的认知。 虞思邪和老奶奶又寒暄了几句,让助理把带来的补品和玩具分给老奶奶以及附近的住户,就自己先回家了。 领着一大袋补品的老奶奶笑眯眯,“多么好的小伙子啊,人长得比电视里的人还俊,又亲切善良,从哪去找这么好的孩子。” “就是可惜我没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这福分不知道要给谁家捡去喽。” 听到这话,一旁同路的助理不禁想到了虞夫人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虞思邪,你明年就三十了,好好考虑下结婚的事吧。” 此时,几百米开外的五栋,夕桐因正睡着觉。 她又梦到虞思邪了。 但这次不是在床上,而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虞思邪和夕桐是初中同学,甚至在一个课外体训班上过课。 和虞思邪重逢是高考结束后的夏天,夕桐联系了几个初中的同学,那些曾经很熟悉的朋友都说不上几句话。 只有这个早早转校、交集不深的虞同学说想要见一面。 书店里,穿着深蓝色大衣的十八岁少年身姿挺拔,细雨滴答滴答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心跳。 刚刚结束高中生活的夕桐还穿着校服,她忽然有点自惭形秽,身前的男生比她还要好看得多。 黑色的镜框后睫毛浓密上翘。 可真是应了那句“珠玉在侧,觉我形愧”。 …… w市,第一人民医院。 夕桐这次回国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外婆,老人家确诊了宫颈癌3期。 家里没有可以搭把手的亲戚,她必须回来。 再加上夕止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虽然他聪明,但是上学还是得去的。学的不是知识,而是如何为人处事。 夕桐希望他能和普通人一样,享受各个不同的人生阶段,除非夕止自己提出其他的想法。 周六,夕桐独自去看望外婆。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我孙女盼回来咯!” 正在病房里活动的外婆给了夕桐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到外婆头顶稀疏的白发,感受着怀里明显瘦削了的身体,夕桐的眼睛有些发酸。 她回来得太晚了。 “外婆。” 声音哽咽,夕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从小就不会说好听的话,长大后更是什么事都往肚子咽。 从前家人还都在的时候,每回过年她都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敬酒的时候,嘴里只有一句“新年快乐”,妈妈总是会说她嘴笨,但外婆却会护着她。 “好话不用多说,还是得看做的!” “我们小夕都懂的,不用你们多说。” 此时外婆拉着夕桐在沙发上坐下,像是枯树枝的手摸着她的手,开口还是那句她熟悉的话。 “我们小夕呀——”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节 外婆知道小夕不爱讲话,所以她总是会多说一点。问问吃饭睡觉如何,小止还好吗,最近工作辛苦不辛苦,有没有遇上喜欢的人。 夕桐一件一件耐心地说给外婆听,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和外婆约定好隔天来看她一次,正准备离开。 一向心直口快的外婆忽然支支吾吾地拉着夕桐不让她走。 “外婆有什么事,您只管说。” 听医生说外婆的状况不太好,治愈的概率很渺茫。 “小夕啊,外婆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活得也很好,但,外婆也是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小止虽然大了,还是需要有人搭把手的,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夕桐愣了愣,随即明白外婆的意思。 这是催她结婚了。 自从生了夕止后,夕桐再也没有在男女关系上有什么想法,除了解决个人生理需求时她会觉得有个男人更方便,但平时丝毫不会在这方面动心思。 世界上值得花费精力的事太多了。 夕止的到来让她觉得自己在婚恋方面的义务已经结束,她没有想到即使有了孩子,外婆还是希望她成家。 外婆见夕桐沉默,知道她多少听了点进去,赶忙继续道。 “你还记得小学你那个胖胖的同桌不?数学很好的,叫周昊宇。” “他是周医生的亲弟弟,你说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前天,他来给周医生送饭,我还看到他了呢!现在人家可不胖了,长得一表人才!说是就在我们小区的小学教数学,搞不好还是小止的老师呢!” 夕止的事大多还是苏璐瑶在操心,夕桐并不知道他的数学老师是谁。 “但就是跟你一样,年纪这么大了还没着落,让人操心!” 如果说之前外婆和夕桐聊天的状态是一湾潭水,平和温柔,那现在就像是从高处而下的喷泉,生机勃勃。 看着外婆激动开心的样子,夕桐也觉得心情畅快。 她答应了有空和周昊宇见一面的请求。 在外婆的监督下,给他发了消息。 …… 夕桐走出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空虚。 外婆的话像是钉子深深扎进她的心里。 来医院的人大多都是成群结队的,有焦急地抱着孩子的父母,也有搀扶着老人的中年夫妻。 苏璐瑶也有自己的母亲需要照顾,她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如果只剩她一个人,她能把夕止照顾好吗? 这世界上有太多东西不是用钱就能得到的。 譬如,她死去的父母。 如果她们再坚持几年,等到毕业时意料之外的那笔财富,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谁又知道呢?或许她们活着会欠更多的债,最后依然是同样的结局。 虞思邪时隔七年再次见到夕桐时,就是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医院大门口沉思。 川流的人群与她之间自然形成一道屏障。 米色的风衣,淡蓝色的衬衫,白色的西装裤。 一头长卷发披在身前,露出左耳。 他想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书店门口,她穿一身蓝白相交的校服,额前的刘海有些短遮不住那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虞思邪从小到大被不少女生这样盯着看过,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头一回他有了想欺负人的欲望。 他想在床上把她弄哭。 他想看看那双眼睛因为欲望变得水汪汪是什么模样。 后来,他如愿见到了。 每次在床上,他都会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那双漂亮的眼睛不该被遮挡,他喜欢她眼里毫不掩饰的爱意。 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变得真诚,卸下防备。 醉酒时的回忆猛然涌上虞思邪的脑海,忘掉的夜晚终于被记起。 他心底知道那是夕桐,但他不敢确认,直到亲眼见到她。 七年比七十年还要漫长。 虞思邪站在夕桐面前,两人间的距离不足一米,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变成熟了。 变漂亮了。 这就是她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吗?这就是他给不了的幸福吗?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情感此时再也无法抑制,酸涩,不解,怨恨。 【虞思邪,我们分手吧。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 比起温水煮青蛙或许一刀来得痛快不那么折磨人一些。 明明确认了他在京市,没想到还是见到了。 夕桐没有深思为什么虞思邪会出现在这里。 终于见到七年避之如蛇蝎的人,她除了震惊还松了口气。 在京市的那夜,她也喝醉了,迷迷糊糊和他睡了觉。 他的床品一如既往地差,每一下都要把她往死里弄。 她总是不可控制地颤抖,水泅湿了大片的床单。 直到现在,她才有真正重逢的感觉。 心很安静。 没有那些预期的害怕,悲伤,难过,更没有激动,欣喜。 手机不停震动,周昊宇一直在给她发消息。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随时可以!】 【我们真的好久没见面了,时间好快啊。】 十几年未见的小学同学都能对她如此热情,而他只会一句话不说地俯视她。 再亲密的水乳交融也不过一时的愉悦。 □□的负距离不等于灵魂的负距离。他从没有想过理解她,他爱的从来都是这幅躯壳以及他幻想中的美好家庭。 她永远不要成为他生孩子的一个工具。 “让让,你挡住我了。” 夕桐说话的口气就像对一个陌生人,侧身绕过他,拿起手机回消息。 然而,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机猝不及防地掉在地上。 他嘴里的话依然冷漠强硬,“虞子彻被派去京市了,广成医疗的项目以后由我负责,周一见。” 第4章 他以为自己是谁 他以为自己是谁。 夕桐嗤笑,抬头瞪向虞思邪,微微眯眼像是一只受惊的狐狸,“放开!” 手依然紧紧攥着她,甚至更加用力,仿佛要将自己嵌入她的身体,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来往的人群都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夕桐真是被气到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七年没有一点音信,被睡了就突然出现,他可真是符合一如既往的人设啊。 每次约会除了睡就没有其他项目了。 “你这是被睡了就发情了?” 夕桐毫不留情地用左手扇了虞思邪一巴掌。 锢着她的手终于松开,深不见底的瞳孔看不出情绪,虞思邪没有辩解,右脸上印着明显的掌印。 夕桐蹲下身捡起手机,立刻离开。 真是晦气。 独自站在医院门口的虞思邪看着夕桐离去的身影,对身边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他用舌头舔向右侧脸颊的内部,有点微微的血腥味。 这是她第一次打他,除了在床上。 虞思邪没有生气,而是在想,七年确实不是白过的,她真的不一样了。 …… 站在家门口,夕桐已经平复下来了。 一个巴掌就算教训了。她不和他计较。 意识到要把和虞思邪已经见面的事告诉苏璐瑶,她犯了难。 也是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实际上有多么荒唐。 她下意识地不去思考,但这不代表她的情绪没有波动。 七年未见的前男友突然出现。 任谁都忍不住多想,更何况他们还有个孩子。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节 想了不下百种说辞,夕桐依然没想到怎么说才能打消苏璐瑶的怒火,她叹了口气,还是直说吧。 晚上十点半,夕止睡下后。 客厅里穿着同款睡衣的夕桐和苏璐瑶对坐,茶几上摆着倒好酒的高脚杯,薰衣草味的香薰在昏暗的室内散发出舒缓神经的气味。 可能是昂贵的香薰起了作用,苏璐瑶并没有如夕桐想象中暴跳如雷。 “见到了就见到了吧,别让他知道小止的存在就好。” 苏璐瑶并不关心虞思邪做了什么,她在意的是夕桐和夕止。 夕桐默默松了口气。 她决定把家里的香薰都换成这个牌子的,效果太好了。 “对了。” 苏璐瑶突然想到什么。 “怎么了?”夕桐心口一紧。 苏璐瑶微微皱眉,“你知道虞思邪住在哪里吗?我怕他碰到小止。”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 还在读初中的时候,虞思邪家和夕桐家可以算是邻居。两人就住在隔壁小区,但那时候他们没什么交集。 知道这事儿,还是高考恢复联系后,虞思邪开车送她回家夕桐才知道的。 上了大学后,虞思邪的父母就搬到京市去定居了,也不知道在w市的房子有没有卖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他在w市会住哪里。 夕桐斟酌了下,抿了口红酒,“他有洁癖,肯定不会在老城区这块住,估计会住在公司那边。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如果小止想要出去玩,你就带他在家附近转转,别跑远。” “我想办法去弄清楚他现在住哪儿,这样大家都安心。” 苏璐瑶点了点头,“这有什么的,我们谁跟谁。”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木兰园里的灯都熄了,只剩下五栋的一楼和一栋的一楼亮着灯。 “小夕,你对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苏璐瑶和夕桐两人都醉了,并肩躺在柔软的高定毛毯上,和大学时一起挤在一米宽的宿舍床铺上一样。 “没什么感觉。” 夕桐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或许她还有怨恨,但心却是平静,再见彼此就是真的陌生人了。 夕桐侧身,看着苏璐瑶的侧脸。 外婆的话又在心里盘旋。 夕桐很庆幸十九岁到二十九岁这十年有苏璐瑶陪在身边,但她也知道苏璐瑶不是她的所有物,终有一天她也会有自己的家庭。 或许,她真的该考虑考虑结婚了。 不说为了自己,最少也是为了璐瑶。 …… 周一,海城集团二十一楼会议室。 夕桐这次回国让整个集团为之一振,董事部例会比平时都要隆重。 这些都是集团的大股东,其中有一半是夕家的人。 当年,因为父亲欠债,这些亲戚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帮了夕桐家不少,夕桐拿到钱后除了把债全部还完就是还这些亲戚人情。 w市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能当老板绝不当员工。 他们比年轻的夕桐要聪明得多,与其拿钱不如入股。 剩下另一半就是各个行业的合伙人和投资人,夕桐自己本身是学外语的,不说在商业这个板块,在任何其他的领域她都是新手。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在国外学习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缺的太多。 说到底除了算命先生口中的锦鲤体质,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跟虞思邪这种从小出生名贵,接受了各方面精英教育的人不一样。 她还在读大学,他已经从海外顶尖商学院研究生毕业。 既然是语言学方面的问题,他也能帮她解决。 既然回国,她也没打算闲着。 夕桐将自己规划了很久的项目投上屏幕。 本来喝着茶闲侃的董事会成员在看到屏幕上的字后立刻没了闲情雅致。 她要投资医疗领域? 这是海城从未触及的领域。 在w市除了公立的医疗系统,私立的医疗项目几乎都被力和集团垄断。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众人窃窃私语。 首先是夕家的人对夕桐进行劝阻。 “夕总啊,最近经济形势整体都不好,这是常态,集团也很困难呢,我们大家都不容易。” 夕桐不回应,只是看了他一眼。 这是她父亲的小爷爷,除了她以外其他夕家人的代表,据说有钱后在外面包养了三个女大学生。 其次是剩下一半其他行业的投资人,他们的话就更加直白,不像夕家人受了夕桐的恩惠,还留点情面。 “且不说我们根本没有能做这方面项目的团队,夕总您去哪里拿最少要十几个亿的投资款呢?” 底下不知是谁小声说道,“就凭夕总的美貌什么男人搞不定,融资嘛,小意思。” 饶是夕桐此时也冷了脸。 背后说说也就算了,在董事会上这么说,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夕桐没有对除苏璐瑶外的人说过算命先生的事,即使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到现在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她所拥有的钱和一帆风顺的事业是靠“睡”出来的。 毕竟她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实力的光环,唯独一副皮囊生得好。 照他们说就是一副“小三”的外貌。 就夕桐要发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外。 虞思邪今天的打扮和那天在医院门口完全不一样,一身西装,侧分的背头发型。 脸颊上的巴掌印已经完全消退了。 禁欲的皮囊下是让人垂涎的□□。 曾经这是夕桐最喜欢的打扮。 她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更喜欢拆开美丽包装的过程。 深吸一口气,夕桐恢复了冷静,不知道虞思邪在外面等了多久,她和他明明约好十点半见面。 她不想在他面前闹笑话。 这是她自己的事。 “资金的事我会解决,团队的事已经和力和集团谈好合作。” 夕桐侧首,故意朝会议室外的虞思邪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去,既然提早来了,她也不介意利用他。 董事会成员的注意力立刻被虞思邪吸引去。 这样出挑的外貌一眼便知是传闻中一直在京市的力和集团少爷,他接班后几年就带着力和集团在京市蓬勃发展,实力在圈子内是有目共睹的。 到现在没人再敢质疑这位少爷,纵然他和夕桐是一样大的年纪。 一直在京市的虞总虞少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海城集团? 难不成夕桐的主张背后是力和的提议。 众人瞬间对这个提案有了新的看法。 虽然夕桐的手段“不干净”,但确实不可否定她一手带着集团走到今天,她主张的项目从来都是赚得体钵满盆。 大家纷纷改口,表示支持,但资金的问题夕桐也必须在一周内给出解决方案。 与此同时,另一个猜想又在无声间萌发,他们看了看夕桐又看了看虞思邪。 难不成这两人有一腿? 倒也是般配,如果夕桐真的攀上虞思邪,这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虞家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名声不好父母欠债自杀的女人。 夕桐适时打断所有猜想。 “散会。” …… 虞思邪打量着夕桐几乎空无一物的办公室。 “喝点什么?” 夕桐有些郁闷,面对董事会的调侃她倒也没有生气到什么程度,但让虞思邪看到就不那么让人舒服了。 丢脸。 “都行。” 他好像没关注她,视线都集中在办公实的陈设上,随口给了个答案。 夕桐暗暗吐槽,眼里只有工作的人。 从前谈恋爱时,夕桐问虞思邪喝什么,他也是这么回答。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节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虞思邪是真的没什么喜欢喝的,还是说像网上那些好男友一样事事顺着女朋友,她喝什么他就喝什么。 纵然心里有疑惑,碍于面子,夕桐也不会开口问。 她给虞思邪拿了罐咖啡,办公室里只有这个,刚回国还没来得及添置。 虞思邪这次来找夕桐,主要是为了再确认一下整体的合作方案,他信不过虞子彻办的事。 但更要的是,他想见她。 那天从医院回家后,他彻夜未眠。 在医疗领域,海城是新手但力和是长期深耕、业内知名,即使是跟完全不懂行的团队合作也没有什么困难。 只是她为什么突然想要进入这块领域? 看董事会的反应,集团上下没有一个人支持她。 总不能是为了他? 冒出这个想法时,虞思邪愣住了。 “外婆生病了。” 夕桐一点没有意识到虞思邪在想什么,一盆冷水浇灭他那点难得冒出的荒唐想法。 她想要完善w市的医疗已经很久了,她爷爷奶奶外公乃至父母的死,虽有人为因素,但也都和w市的医疗不完善有关。 私立医院价格昂贵,但得力于力和集团的支持,医疗水平在全国都处于领先地位。 但面向普罗大众的公立医院就不是如此了。 普通人在生病时没有选择。 虞思邪感到胸口有些闷闷的。 两人之间没什么可说,分手当时就说好断绝联系,此时再次更没什么话可讲。 那天在医院门口的巴掌和那夜在北京的荒唐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谈。 很快就确认好了合作的所有内容。 “晚上有应酬?” 签字时,虞思邪问。 夕桐今天穿一件淡绿色的无袖礼裙,露出修长的双臂,缎面的质地微微泛着闪烁的星光,和春天很配。 长卷发全部挽起露出修长的脖子和小巧的耳朵。 确实和上大学那会儿不一样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论文格式还需要他去修改的大学生,而是面对一群精明商人的质疑调侃也淡定自如的集团领导人了。 那晚缠绵的痕迹已经从夕桐身上完全褪去了。 想到那夜的场景,虞思邪暗了眼眸。 在床上的她并不让人觉得陌生,还跟七年前一样,甚至更加敏感。 他吮吸她最脆弱处的那一点时,她立刻缴械投降。 发出春天猫儿的呻|吟。 夕桐不知道虞思邪在想什么,鉴于他一口没提刚刚董事会发生的事,她觉得他们俩还是可以重新开始好好相处的,以合作人的身份。 “晚上约了同学吃饭。” 他用手指摩挲着她握过的笔杆,仿佛那是另一个会让她求饶的地方。 反问,“同学吃饭需要穿得这么好看?” 夕桐没有注意到虞思邪语气的异样,要是放在七年前她立刻就能感知到奇怪:虞思邪这种情感淡薄,眼里只有工作的人怎么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他没有吃醋的功能。 “相亲,还是穿得漂亮点好。” 她语气轻快,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虞思邪想要帮她解决资金问题的话,瞬间咽回去。 第5章 相亲 最终,虞思邪还是问了一句,“资金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让夕桐在这么短的时间拿到这么多的钱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即使是他也很难办到。 这些年虞思邪也有听到有关夕桐的各种流言蜚语,但他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感受到她所面对的压力。 会议室里,那些调侃夕桐的中老年男人同时也在不怀好意地窥视她的脸庞和身体。 都是一丘之貉。 手上的笔被放下,虞思邪皱眉。 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相信夕桐会靠睡上位的人,毕竟在最困难的时候,她连他这个男朋友的钱都不要。 走到现在的位置,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不敢想象。 “不劳虞总费心。” 这是她自己的事。 除了必须借助力和集团帮助的医疗合作,她不想和虞思邪有其他不必要的交集。 确认好工作的内容,夕桐打算去吃午饭,但虞思邪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她忽然想起来要问地址的事。 “有事?” 虞思邪敏锐感觉到夕桐犹疑的目光。 他转向夕桐的方向,修长的双腿被剪裁得恰到好处的西装裤紧紧包裹。 夕桐很少俯视虞思邪,他比她高不少,就连在床上的时候也喜欢压在她上面。 在上位的人才是主导。 那么多次的欢好,她好像没有一次在上面过。 若是以前的夕桐并不会想这些,他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 但现在的夕桐看来,真是太可惜了。 在上面她能自己主导速度和深度,岂不更舒服? 从上位者的角度看虞思邪,他格外地像小止。 眉毛,眼睛,鼻子,下巴。 就连身上那副几分轻蔑几分单薄几分骄傲的神色,都如出一撤。 平时她常常自欺欺人不承认小止像虞思邪,但亲眼看到后,她也哑口语言。 夕桐移开视线。 她绝不能让虞思邪发现小止的存在。 她这前男友现在看着似乎挺正常,并没有因为她断崖式分手,所以怀恨在心。 但要是让他知道她去父留子,他绝对能把她整死。 从前夕桐就爱开这样的玩笑,每次虞思邪都会狠狠在床上“教育”她。 四年恋爱的回忆又开始纷涌,她不想和他在一个屋檐下,故作匆忙道,“我接下来还有急事要先走一步,你现在住哪儿?有些资料要交给你,我让秘书给你送去。” “送到公司吧。” 他不常在家办公,一年到头基本都在公司。 夕桐立刻拒绝,“还是送到家里吧!这资料需要严格保密,在家看安全点。“ 夕桐想狠狠扇自己,她这说的都是什么。 重逢后难得看到夕桐慌张的样子,虞思邪不自觉想起从前,“嗯,那就送家里吧。” 夕桐在得到地址后松了口气,她立刻给苏璐瑶发消息。 【住在滨江公寓。】 贵死人的顶尖小区。 他跟一栋那位千金也不卖房的有情怀的邻居完全不一样,木兰园这种地方,集团少爷怎么可看得上。 夕桐忘了,虞思邪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那我也去木兰园买房,你住哪儿,我住哪儿。” …… 夕桐和周昊宇约定在白水洲公园里的一家意大利餐馆见面。 白水洲公园就在木兰园旁边,对两人来说都方便。 这家意大利餐厅藏在街角,暖黄的灯光从落地窗里透出来,门口的小黑板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写着"今日特供提拉米苏"。 每张木桌上都摆着个矮胖的玻璃烛台,蜡油在瓶口堆成小山。 夕桐和周昊宇坐在靠窗的座位,服务员是个扎小辫的意大利小伙,把菜单递过来时挤了挤眼睛:"今天的海鲜意面,绝了。" 隔壁桌的情侣正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千层面,芝士拉出长长的丝。 夕桐低头假装研究酒单,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太尴尬了。 她到的时候,周昊宇已经到了。 他穿一件淡蓝色的polo衫,头发遮住前额,也戴一副黑框眼镜,乍一眼倒是和虞思邪有一些神似。 完全不是夕桐记忆中的样子了。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节 她还记得,以前班里同学给他取的外号: 小胖。 周昊宇见到夕桐时也楞了楞,她比小时候还要好看。 从前身上的青涩已经完全褪去了。 现在的她像一颗终于打磨成型的宝石,高贵,美丽。 以前班上喜欢夕桐的人很多,周昊宇也是其中之一,但他也知道没机会,夕桐不可能看上他。 那个时候班里的男生因为他是夕桐的同桌都巴结他,让他帮着他们传纸条和礼物。 没有人把他当“竞争对手”,他直接被排除在这场竞争之外。 知道夕桐想要约他见面,而且是以“相亲”的名义时,周昊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背景音乐放到《苏州河》时,周昊宇突然说:“要不…我们点个双人份的披萨?再加一份推荐的意面。” 烤炉里的柴火噼啪一响,夕桐发现他的耳尖和炉子里的炭火一样红。 “好。” 她微微一笑。 或许是夕桐笑起来的样子跟小时候很像,周昊宇有点放松了,她是他的同桌,他们有很多东西可以聊。 这颗宝石并不是遥不可及。 得益于周昊宇做小学老师多年训练出的亲切感,整个晚餐吃得轻松又愉悦。 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夕桐在听。 跟她和外婆在一起相处的方式很像。 夜很快笼罩大地,河对面的一排酒吧亮起了灯。 虞思邪看到夕桐时,她正跟周昊宇聊得开心,耳朵上闪闪发光的耳饰一晃一晃,让人移不开眼。 晚上家里有点闷,木兰园是老小区,再怎么装修住起来也没有滨江公寓舒服。 他干脆换了身衣服出来跑步,没想到正好撞上她相亲。 这也是虞思邪第一次看到夕桐单独和其他男人讲话。 手不自觉地握紧,汗珠从额角滴下。 从前异地谈恋爱的时候,夕桐遇上男生跟她要微信或者追她都会跟他报备。 后来,因为异地时常不能见面,夕桐开始有了想分手的征兆。他问夕桐,是不是身边已经有能陪着她照顾她的人了。 夕桐隔了几分钟才回消息。 她说,如果她愿意随时都能有。 他从时候就感觉到终有一天他们会分手。 她要的是一个能随时陪在身边的人。 七年前的虞思邪给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跑步离开街角的意大利餐厅,耳边满是情侣们嬉笑的声音。 “昊宇,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夕桐打断周昊宇的话,他的话有些太密了到后面她根本听不进去。 她确认自己对他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欲望,但也不排斥。 忙碌了一天,夕桐现在只想回家休息,这个点估计苏璐瑶和小止也回来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微信聊天框里满是苏璐瑶给她发的小止的照片。 他们今天去景山玩了。 夕止的每张照片都板着脸,他越长大越不爱笑了,也……越像虞思邪了。 “我有孩子了,就在你们小学读一年级,或许你会认识他,叫夕止。” 夕桐完全没有给周昊宇缓冲的空间,直接把话说明白。 “你……”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人僵住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夕桐早就料到会是这幅场景,她擦了擦手,食指上的戒指泛着淡淡的绿光。 这是妈妈买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后来,她就死了。 跟着赌鬼父亲一起从八楼跳了下来。 据说他们没有马上死,而是在医院抢救无效才死去的。 周昊宇颓然地问,“你结过婚?” 夕桐语气淡然,“没有。” “那这是?” “未婚先育”四个字就在牙关,他却说不出口。她这么漂亮,这孩子……平时在公众号新闻里看到的豪门狗血故事涌上心头。 夕桐没有再多说什么,不顾周昊宇的阻拦率先结账。 她是集团总裁,他是小学老师,收入天差地别,没道理让他结。 再说,看这样子他们也不可能有后续。 出了一直放着情歌的餐厅,夕桐终于松了口气。夜晚的白水洲公园很漂亮,跑步锻炼的人络绎不绝。 春天到了,气温回暖,锻炼身体的人开始多起来。 被充满活力的人群包围,她才感到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一个人过也挺好。 两个人有时候更累。 路过酒吧时,夕桐很想进去喝一杯,但苏璐瑶已经在催她回家了。 …… 与此同时,白水洲天府会所。 仇晓晚上是不爱出来喝酒的,但鉴于已经和虞思邪有快一年没见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游戏。 但当他到了包厢,看到已经开了好几瓶上万的酒时,他后悔了。 不该出来的。 仇晓和虞子彻一样一直生活在w市,和虞思邪认识也是因为父母的关系。 但他和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虞子彻不一样,是货真价实的学霸,当年高考710分考进的清华。 虽然有富二代和学霸的光环,但重度宅男的属性加上一身反骨,到现在都还是母胎单身。 “说吧,又犯什么毛病了,阿姨又催婚了?” 仇晓想不出有什么能让虞思邪烦心的。 “我见到夕桐了。” “谁?”仇晓瞪大了眼。 “夕,桐。” 虞思邪一字一顿地重复,手里还刷着小红书。 “不是!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刷……” 仇晓长臂一伸夺走虞思邪的手机,在看到手机里的图片后,他瞬间石化了。 他难以置信地指着手机里那几张一个小男孩在山上的照片,“这是你孩子?跟你一毛一样啊!克隆都克隆不出来这么像的!” “是吧,这要真是我孩子就好了……” 喝醉了的虞思邪眼神迷离,没了白日里的冷漠矜贵,剩下的是落寞和茫然。 仇晓点进博主的主页,ip地竟在w市。 “说真的兄弟,别管你前女友了,先去找找这个孩子吧!搞不好真是某个女人给你生的种,你把孩子要回来带去给阿姨,你这辈子就真没什么烦恼了。” 虞思邪根本听不清仇晓在说什么。 脑子里都是夕桐跟别的男人相亲的模样,都七年了为什么他还耿耿于怀。 是她不要他的。 虞思邪拿回手机,又看了几眼小孩的照片,这些年唯一给他带来快乐的就是这个网红小孩了。 看着他,他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他笑的时候,他也不自觉跟着笑。 “这要真是我的孩子,亲妈只能是夕桐。” “但,”虞思邪的眼眸暗了下去,“唯独她不可能给我生孩子。” 夕桐不喜欢小孩。 她说,她不会为了男人生孩子。 后来,她就跟他分了手,断崖的那种。 就在此时两人嘴里的女主角发来了两张图。 坐在一边的仇晓激动道,“你俩还真联系上了?兄弟,不是你说分了就再也不联系的,这是过了七年啪啪打脸啊。” 虞思邪懒得理仇晓,点开聊天框。他也是上午才和夕桐加上联系方式。 一张图是大几亿的入账截图。 另一张是工作群里的截图,看头像八成都是早上那些讽刺夕桐的董事,现在纷纷闭嘴发大拇指。 【资金问题解决了,虞总放心。】 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节 仇晓看着屏幕上那好几个零陷入了沉默。他家是有钱,但却顶不上夕桐一个人有钱,至少在现金流上比不过她。 有关夕桐的传闻,仇晓也多少有点耳闻。 说实话他能理解虞思邪的苦闷,父母双亡且背负巨额欠款的悲惨小女友在抛弃自己后突然蜕变成身家少说十几亿的精英人士,其成功程度已经不能用飞黄腾达来形容。 这搁谁身上都会难受。 仇晓拍了拍虞思邪的肩膀,表示安慰。 虞思邪:“……” …… 正走在回家路上的夕桐收到了海外转进的钱,她没有想到这么快会回本,更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地把现金立刻打给她了。 不得不说,在感情上她可能有点坎坷,但在其他方面真就应了算命先生的话,真正的锦鲤体质。 那些早上还对她说三道四的董事此时又纷纷私聊她,问能不能借点钱。 夕桐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息屏放进包里。 路过木兰园的花园,几个老奶奶正坐在一起聊天。 “一栋那个小伙子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家闹闹天天就念着他。” “老陈啊,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我家老伴说送来的补品价格比他一个月的退休金还高。” “这我倒是也不清楚,他身边那个助手好像提过一嘴,说是我们市那个知名集团海城还是力和的少爷。” “集团少爷怎么会愿意住我们这种老破小。” “我们这小区就没几个有钱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我听岔了也可能,这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我看你是小说听多了,搞混了吧。” 正路过的夕桐听到这段对话僵在原地。 一栋住着的那个人是虞思邪? 第6章 暹罗猫 虞思邪不是住在滨江公寓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那个老奶奶小说看多了,弄混了。 夕桐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但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等她缓过神来已经走到了河边,一栋就在眼前。 木兰园虽然是个老式小区,但地理位置绝佳,绿化也非常好。 背靠白水洲有天然氧吧,河流穿小区而过,一片新绿。 此时的一栋一楼一片黑暗,房主明显不在。 夕桐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她放心地走进。 不知为何这位一楼住户的装修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门前的花园打理得非常整齐干净,用胖嘟嘟的多肉小植物做成天然的围墙,小巧又可爱。花园靠近大门的角落摆着一架白色的藤织秋千,秋千上还搭着一条浅灰色的毯子,毯子下露出书的一角。 夕桐完全被这幅画面吸引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侵入了别人的私人领域。 她拿起书,就在此时花园里的灯自然地点亮。 木兰园的小区物业并不是很好,一到晚上就黑漆漆一片,此时亮起的光就像城市夜空的北极星。 孤独而明亮。 灯带从秋千两侧的柱子蜿蜒而上,又绵延到窗口。 夕桐的视线随着灯带转移到房子的大门,窗台,墙壁。 这简直是她家的翻版! 甚至比她家更像她小时候在手帐本上画下的梦中小屋。 老奶奶的话,眼前梦幻的房子,还有手里那本加缪的《鼠疫》都纷纷指向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住在这里的会不会真的是虞思邪?如果是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分手了就是陌生人,有什么好联系的。】 【可我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不能依然做朋友?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只是不能做恋人。】夕桐不解。 【在我这里就是这样的。】 【没有为什么。】 心里升起的那点奇怪想法瞬间被同样涌上心头的回忆磨灭。 她这是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毕竟七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拍了拍脸,夕桐让自己清晰过来。 她到家时,家里只有夕止一个人。 “妈。”夕止刚吹完头发,正好撞上回来的夕桐。 “今天洗得这么早呢。”夕桐走上前捏了捏夕止的脸,可真软呐。 或许是感受到夕桐身上不佳的情绪,一向抵触的夕止竟没有反抗,而是邀请夕桐一起去他的房间里看书。 夕止的房间完全是他自己安排的,很简约,跟整个家繁复的装修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夕止垫脚从已经塞满了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递给夕止。 一样的封面,加缪的《鼠疫》。 夕桐愣住了,她抬头看向那张酷似虞思邪的小脸,有些别扭地开口。 “小止,你对爸爸是怎么想的。” 她从来没有和小止谈过这类的话题,小止也从来没有问过她。 夕桐有个朋友跟她的状况差不多,也是未婚先孕,后来没结成,但孩子也没打掉。 朋友常跟她抱怨说,小孩总是问起爸爸。 “爸爸?”夕止皱了皱眉,推推眼镜,“没什么想法。” 他有妈妈和瑶瑶就够了。 夕止不会撒谎,夕桐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好奇自己的爸爸是谁?或者为什么……你只有妈妈和瑶瑶。” 夕止坚定地摇头,“不好奇,没兴趣。” “好吧。”夕桐默默把那些旧事和道歉都咽回肚子。 两人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各自在房间里看书。夕桐离开房间的时候,夕止拉住了她,因为困倦有些泛起泪花的眼睛望着她。 “妈妈你想要跟谁一起生活,或者想要一辈子一个人,我都会支持你的。你开心就好。” “谢谢小止。” 夕桐自己其实也是一个不太招架得住甜言蜜语的人,她几乎没有跟外婆,夕止或是苏璐瑶说过我爱你。 此时她也仅仅只能憋出几个字,表示自己的感谢。 转身的时候,夕桐的眼睛有点发酸,泪珠从眼眶中溢出。 她不喜欢孩子。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么多钱和这么多精力花在一个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的东西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冒着生命危险把一个新的生命带到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上。 如果她没有莫名其妙得到那么多钱,没有那么顺利地生产而是烙下病根,那她还会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吗? 夕桐从不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是应得的,因此她也从未停止前进。 但,她确实没有后悔过。 这些年夕止在她身边的陪伴已经抵得上她付出过的所有时间和精力。 正站在家门口看着不知为何亮起的暖黄色灯带,虞思邪也在想,如果他们没有分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拿起放在毯子上的书,眼眶发红。 …… 这周的夕桐过得格外忙碌,但也格外幸福,就连工作时嘴角的酒窝也没消下去。 总裁开心,公司的员工也开心。 整个海城集团上上下下都在传夕总这次回国带了大十几亿的资金要开拓新的业务。据说,虽然是开辟新业务,但也要给老员工们加加工资。 夕惠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见自家堂妹笑得如此开心了,明明这周每天都加班到深夜。 年轻真好啊,不像她们老年人每天就是盼着下班回家,老公孩子热炕头。 人家是老板拼搏是为了事业,跟她们打工人还是不一样的。 夕惠安慰自己。 敏锐地瞥到奶茶的影子,夕桐终于肯把自己从堆满的资料和电脑里摘出来。 “谢谢堂姐。” 她这周要好好陪夕止!所以压着把工作都放到了工作日里来做。 “这是从力和那边拿回来的资料。” 夕惠将一个印着紫色小花的纸袋递给夕桐,现在的资料都是电子的,有什么需要特意装在袋子里交给她。 “是从虞总的公寓拿回来的。” 夕惠贴心解释。 周一那场董事会开得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她是真佩服自己堂妹的心态和脾气。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节 虽然,上上下下总是传各种有关夕桐的流言,但这些年一直帮夕桐交接大大小小项目的夕惠知道自己的堂妹不简单。 或许一开始有运气的成分,但到后来全都是实力。 她的堂妹并不聪明,但却胜在勤奋。 很多人到了工作以后就停止了进步,但她一直在学习。 在敬佩自己堂妹的同时,夕惠也避免不了八卦。 她是真心觉得虞思邪跟自家堂妹挺配的,这纸袋子也是他轻手交给她的。 这花花的袋子一看就不像是放资料的,更像是礼物。 还有滨江公寓那地方的房子是真舒服,她得回去滴溜滴溜她家那个不争气的,早点换个大房子。 在夕惠姨母笑的注视下,夕桐接过袋子。 她还没拿出里面的东西就如炙手山芋赶紧塞回去,“堂姐宣传部门那边有点事要麻烦你去办一下。” 肯定是什么小情侣的东西,夕惠如是想着,没多问,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在确认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后,夕止小心翼翼地将纸袋里的日记本拿出。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纸袋曾经也是她的。 上大学的时候夕桐特别喜欢收集各种奶茶店的纸袋子,她常常用这些纸袋装礼物送给虞思邪。 紫色的封面上印着滚烫的年份。 日记本外套着透明的书衣,小心翼翼地被主人保管。 夕桐找了很多年大四那年的日记本,但始终没有找到,后来她又重新买了一本。 原来落在虞思邪那里了。 翻开书页,里面的字歪歪扭扭和夕桐现在特意练过的行楷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没写几页,几乎每一页的纸张都是崭新的,跟她家里那些随着她走南闯北免不了被压皱或是沾上污迹的日记本不一样。 日记停留在3月12日。 【3月12日,天气阴。】 【最近好烦,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未定,专八毕业论文什么都还没搞好,催债的那群老头又整天吵吵。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哎,好久没和ysx见面了。家教出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寺庙,门口有个算命的先生莫名其妙拦住了我,非要跟我说什命中注定,估计是看我实在太憔悴了想要安慰我吧,哈哈哈。他竟然说只要我和现男友分手,人生不仅大富大贵,而且心想事成。这怎么可能呢?遇见ysx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吧。】 夕桐抚摸着纸上匆匆的字迹,失了神。 …… 周末到来的比夕桐想象得要快,但夕止却被数学老师留了,说是要参加学校里的奥数比赛。于是,想要增进一下母子关系的计划泡汤了。 苏璐瑶回a县陪妈妈了,回国后每天跟妈妈打电话的妈宝女逐渐演变成每周都要回家。 所以,她得一个人过周末,并且因为她这周的勤奋工作,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事可干。 百无聊赖之下,夕桐准备出门散散步。 蓝天白云的,不出门实在太可惜了。 “喵——” 一出门就看一只可爱的暹罗猫蹲在她家的花园里,蓝宝石的圆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见到夕桐后,小猫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走向她,四条腿修长。 它走动的样子就像是高贵的公主,但下一秒就像只小狗狗包住夕桐的小腿,喵喵地叫着。 逻辑狗。 夕桐被小猫萌坏了。 这小猫长得太漂亮,应该不是小区的野猫,估计也是看天气好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 于是本来打算一个人散步的计划,变成了一人一猫。 夕桐跟着小猫一起在小区里闲逛,小猫并没有跑远而是始终在她身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偶尔靠近她求个摸摸。 她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没有养猫!从前读书的时候没钱就算了,可她现在可是大富豪!一只小猫还养不起吗!! “喵,喵喵。” 小猫停在路上不走了,无论夕桐怎么逗它,它都不肯离开。 走了很久出了一身汗的夕桐打算回家洗澡,也就不执着地要跟它一起玩了,毕竟也不是她的小猫。 “谢谢你的陪伴。” 夕桐摸了摸小猫的头,要是小止是这个个性就好了。 她起身的那刻才发现自己就站在一栋那件梦幻的小屋门口,就在离她不到几米远的位置,穿着一身家居服,手里拿着书的虞思邪正凝视着她。 他似乎这个周末也休息,刘海没有梳上去,遮过了眉毛。 不像是集团的总裁倒像是学生。 小猫嗖地跑回他身边,跟他站在一起,打量她这个不速之客。 第7章 她想要 虞思邪开门时,夕桐和安安正玩得开心。 她蹲在地上,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运动服,和春天嫩绿的景色融为一体。 他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两人从未分手,他们终于结束了太过漫长的异地恋生活在一起,如愿养了一只小猫。 春风暖洋洋地带走身上所有的疲惫和已经太过漫长的过去。 夕桐确实忘记了,她和虞思邪一直想要养一只暹罗猫。 喜欢暹罗猫的是虞思邪不是夕桐,他本不喜欢小猫,但却觉得暹罗可爱。 那时候夕桐和虞思邪因为两年的异地已经没什么话可讲了,每天的微信聊天只剩下早晚安。 她想要给他分享自己的日常,但却担心会打扰他的工作。 每天吃的饭菜,她觉得好笑的短视频,心情上偶尔的小波动,这些真的有分享的意义吗? 夕桐怀疑。 她常常看着空荡荡的聊天框发呆,她用尽可能生动地话语让自己想要分享的东西看起来有趣,但每次都在反复的思考后,删尽。 她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虞思邪从没有对她的任何消息有过不耐烦,除了真的有事都是秒回。 即使回得不及时,也会解释原因。 他明明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她却越来越沉默。 有一天,虞思邪给她转了一个暹罗猫的视频。 说他喜欢。 夕桐开始没有对这种长得跟煤老板一样的小猫有特别的感觉,她喜欢布偶那样的小猫或者米努特矮脚猫。 暹罗猫的腿太长,毛也不长,脸有点三角形。 但因为他喜欢,她也开始喜欢上这种小猫。 她常常会幻想有一天,他们结束了异地恋,终于生活在一起。那时候,她想他们一定会养一只暹罗猫。 …… 夕桐跟着虞思邪走进了那间梦幻的小屋,名为安安的暹罗猫还跟在她的身边,好像比起一起生活了七年的主人,它更喜欢这个在路上捡到的小姐姐。 小屋的装修和外面完全不一样,是现代化的简约风。 除了必要的物品,没有太多的装饰,空空荡荡的。 给人一种装修到一半并没有完成的感觉。 夕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阳光正好照到她的脚上。 一栋的采光确实比五栋更好。 “喝奶茶?我叫外卖。” 他家的厨房只有咖啡,但她不爱喝咖啡。 “不用了。” 夕桐进来不是和虞思邪叙旧的,她可以不去在意他突然出现,但他跟她住在一个小区,这样的行为就有点昭然若揭了。 他得给她一个解释。 虞思邪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和夕桐各自坐在两端。柔软的沙发完美地承载住两人的重量,正正好。 “在分手之前我就买了这里的房子,本来想将来结婚了以后可以回来住。” 夕桐预料到了这样的回答,他没有其他理由在这种地方买房子,但亲耳听到时还是会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心里暖暖的。 如果是从前的夕桐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开心地扑到虞思邪的身上。 她人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和环游世界。 “从前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夕桐的语气放缓,逐渐适应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她放松身体让沙发拖住自己,微微侧身默不作声地打量虞思邪。 黑色的镜框这么多年都没变。 眉骨沉影,眼底蛰伏着未破晓的天光。 虞思邪也转过脸,迎上夕桐的目光。 “有什么可说的,我们没有未来不是吗?” 他的眉心拧在一起,浓密的睫毛下垂将黑色的瞳孔衬得更深,嘴角带着自嘲的笑。 这是夕桐第一次亲眼看到虞思邪说这种话时的表情。 他们没有在线下吵过架。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1节 若是以前的夕桐一定会害怕和虞思邪对峙,她不能看到别人失望难过的表情,但现在的她直接反问了回去。 “没有未来是事实,毕竟你一周连休息一天的时间也没有,我们根本没有空见面,”她顿了顿,“我问你未来什么计划你说的那些也零模两可,虞思邪——” 夕桐不自觉地靠近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人。 “那时候的你就只是一个集团的少爷罢了,只是你父亲的侍郎,你根本自立不住,也没有勇气自立。” 夕桐的话尖刻而直接。 “你说我们能有什么未来。” 虞思邪冷着脸的表情让夕桐看不出他听到这些话的想法,想必是觉得她莫名其妙吧。 一直高高在上的他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指责。 然而他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虞思邪的退步让夕桐一肚子的火都熄了,她还有好多话想质问他,现在一句都说不出口。 哑然中,她忽然从过去的情感中清醒过来,他们早就分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身后柔软的沙发忽然如坐针毡。 “我要回去了。” 夕桐忽地站起身,她没有发现安安一直窝在她拖鞋的前侧,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摔去。 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上了她的腰,将人拖回。 夕桐压在虞思邪的身上,两人一起跌坐在沙发上,严丝合缝。 彼此之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春衣清晰地传递给对方。 罪魁祸首懒懒地伸了个腰,蓝色的眼睛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看了一眼,步伐优雅地走开了,仿佛在说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即使是现在这样尴尬的环境,他们依然是对彼此有感觉的,生理上的吸引是无法切断的羁绊。 他们熟悉彼此身上的每一个位置,在情到浓处时会流露的表情。 夕桐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人的反应,硬硬的东西抵着她。这搁其他人身上,她一定会打回去或者骂一句变态,但放在虞思邪身上却格外正常。 从前异地见面,他是单看到她都会石更的那种。 欲望过盛。 虞思邪也没有辜负夕桐心理的吐槽,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后,莹白剔透的耳垂就在眼前。 他抑制住想要吻上去的欲望,这是她的开关。 每次吮吸这里都会有不错的效果,春裤这样薄,打开了开关她没法回家。 在彼此不断加快的呼吸中,他的声音沙哑,青筋明显的小臂紧紧箍住她,不给人逃离的空间。 “那晚在京市为什么睡我?”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这个不喜欢你只是爱这幅□□的小人。” 夕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燥热,他身上的温度太高灼得她难受,一股微不可查的痒意从脚底升起。 她已经一周没有玩过了。 身体不自觉地给出最诚实的渴望。 她想要。 “虞思邪——”夕桐的声音娇得可以滴出水,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有需求不可以吗!” 她理直气壮。 那晚是他自愿跟着她进房间的,也是他剥去她身上的裙子的,更是他将到抱到洗手台上俯身拨开她,让那颗沉睡的珍珠彻底清醒过来的。 身后的人听到这话,呼吸更重了。 “夕总,如果有需求不必用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找我。” “比起外面那些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的你身体。” 夕桐严重怀疑虞思邪疯了,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邀请她做炮友的意思? 从前对这样的行为最嗤之以鼻的就是他。 如果不是背靠着虞思邪,整个人被禁锢住,她真想好好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再送他一巴掌。 看来医院门口那天没把他打醒。 “不嫌脏么?虞总。” 他又不知道她这些年睡没睡过其他人。 但不知为什么,夕桐竟接了虞思邪这荒唐的话。 她用他曾经的话回怼。 “是你的话,不嫌。” 夕桐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掉了,在事情马上就要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她落荒而逃。 一楼的大门敞开,阳光涌进灰白黑沉闷的屋内。 春天已经完全来临。 …… 周末的晚上苏璐瑶终于从a县回来,带了一堆妈妈做的好吃的。 她没有告诉夕桐,妈妈又问她什么时候找个对象结婚了。 三人在一起吃了顿幸福的晚饭。苏璐瑶不在的这几天,夕止只能吃他妈做的面,清汤寡水毫无味道。 他默默在心里给妈妈要找的对象加了一条要求,厨艺佳。 饭后,夕桐提出要跟苏璐瑶去白水洲散散步,在此之前她送了三个新款的跑车乐高给夕止。 正在乐高中不亦乐乎的夕止,果断地拒绝了一起去散步的邀请。 苏璐瑶:…… 这就差没把贿赂脏品贴在乐高上。 夕桐对夕止的零花钱管得很严,虽然她有钱,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有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 除了每个月约定好的少得可怜的一点零花钱,其他夕止能得到零花钱的方式就是考试考得好,做了一些好事等等。 在玩具上,夕桐也管得严。 喜欢可以买,但必须有度,不能玩物丧志。 跑车的乐高模型一个就最少有一千片,单价都是1000块往上走,三个够夕止玩一个月了。 “走吧。” 苏璐瑶没有戳穿夕桐很明显不想带夕止出去所以利诱的目的,利落地收拾完家里,和夕桐出门散步了。 晚上的白水洲公园十分热闹,大妈跳着广场舞,小孩追着跑,路灯下几个大爷在打牌,边上还围着人支招。 在轻松自在的环境中,有的事就比较好说出口。 夕桐把周末发生的事告诉了苏璐瑶。 看过一众狗血霸总小说的苏璐瑶脑子里只有八个字。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小夕当年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她就知道不可能和孩子的爹断绝关系,有的东西不是说断就可以断的。 独自抚养小止从一开始就是夕桐单方面的决定。 她确实是有错的那方。 虞思邪不是自愿的捐精者,他有权知道自己孩子的存在。 虽然理智上是这么考虑,但苏璐瑶还是看虞思邪不爽,不如说她看所有男人都不爽。 婚姻不仅是爱情的坟墓,更是敲碎人性枷锁的棒槌。 她的妈妈结了两次婚,第一个男人到现在连她哥娶老婆的彩礼和房子一分不出,第二个男人说着爱到头来还是禁不住诱惑出轨。 她跟夕桐在一起很多年了,她能看出现在的虞思邪还是爱夕桐的,至少比她妈遇到的那两个烂人好。 但,苏璐瑶并不想虞思邪和夕桐在一起,也不想让他和小止有任何瓜葛。 男人就该离她闺蜜越远越好。 她闺蜜漂亮,有钱又有实力,为什么还要再回去吃那婚姻的苦。 她要阻拦他进入她们的生活。 “啧啧啧……傻妞,你这是上钩了,那猫就是诱饵。” 苏璐瑶瘪着嘴,一脸嫌弃地看着夕桐。 夕桐自知把控力不足,低着头默默往前走,任由闺蜜批评。 “他话是说的好听,为了将来结婚买的房子,但你提分手的时候,他能毫无挽留地接受,这是想要和一个人结婚的态度吗?” “他家搬到京市去了吧?”苏璐瑶也暗自对虞家和力和集团进行了一些调查,她要保护好夕桐和小止。 “他可能放弃京市的家人到w市来跟你一起生活么?再说现在力和在京市发展正盛,没道理整个集团的负责人留在w市这边工作。所以,异地的问题他解决了吗?” “再者,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因为知道小止的存在,所以才接近你?你以前说过,如果你不生孩子他就不会跟你结婚。” 苏璐瑶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让夕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公园中,跟在夕桐身后的周昊宇拳头紧握,嘴角抿成一条线。 原来是这样,她是被渣男欺负了。 几分钟前,他碰巧看到夕桐想要上去打招呼,但却发现她在和朋友严肃地讨论。 所以他想等她们讲完再打招呼,但没成想她们聊了一路,他也听了一路。 周昊宇心里升起对夕桐的怜爱,她低着头那副落寞的样子让他心疼。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2节 他应该给夕桐一个道歉。 第8章 这是他父亲 w市第一人民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是w市最好的公立医院,也是整个w市唯一一家医疗水平可以跟私立医院相比的。 但这也得力于力和集团在三年前的入股,整个医院的医疗设备和医疗团队都有了飞跃式的提升。 这次去看外婆,夕桐带上了苏璐瑶和夕止。 此时,夕止正乖乖坐在外婆身边陪她聊天,平时总是拒绝她和苏璐瑶亲近的小孩现在却任由外婆摸他的头发,整个人乖顺得难以置信。 “外婆,有想小止吗?” 夕止捏嗓子装奶音,眨巴星星眼,大眼睛滴溜溜转在偷看外婆的反应以便及时调整自己的表现。 苏璐瑶:…… 夕桐:…… 同样嘴不甜更不会撒娇的苏璐瑶和夕桐无语中又带着羡慕。 “我怀疑你的儿子情商比智商还高,与其当个数学家不如当个文豪。” “数学家最后也就沦为几个符号或者最多在书上出现一个名字。” “文豪还能写写自传,把我俩都记录进去,咱也算是名留青史了。” “……就是怕给后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我们这代人的定位。” 夕桐:“……” 夕止的嘴欠八成是从苏璐瑶身上学的。 就在病房内其乐融融时,周医生带着护士一群人走了进来,在队伍的最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常服的男人。 夕桐看到周昊宇时有点惊讶。 她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 未婚生子这事足够吓走百分之九十九想要结婚的男人了。 周昊宇毫不犹豫径直走向夕桐,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上次的事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他将手里拎着的礼物递给夕桐。 周昊宇来医院前和哥哥确认过,今天夕桐会来看外婆。 他需要给她一个当面的正式道歉。 这样的发展让夕桐有点不知所措,所以他还想要跟她继续?他愿意接受一个孩子? 病房内所有的人都带着八卦的目光注视夕桐。 周医生是周昊宇的哥哥更是外婆的主治医师,她不能不给他们兄弟俩面子。 但说实话,夕桐对周昊宇没有特别大的感觉。 就在夕桐犹豫要不要接过礼物时,乖乖窝在外婆怀里的夕止忽然大声喊道,“周老师!” 非常凑巧,周昊宇真是夕止的老师,但并不是行政班的数学老师,而是周三下午奥数社团的老师,上周夕止参加的竞赛培训也是由他负责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夕止吸引去,夕桐松了口气,礼物的事也暂且被放下。 探病的时间过得很快,周昊宇一直被外婆和夕止拉着聊天,根本没机会跟夕桐两个人说上话。 但,他和夕止之间亲密的互动都被夕桐收入眼中。 夕止很少会对除家人外的人这么亲近,此时他却一直拉着周昊宇问有关奥数的问题。 夕桐对周昊宇有点改观,或许他身上有她没有发现的魅力? 走的时候夕桐带走了周昊宇的礼物,她决定再接触一下。 …… 夕桐没有开车来,周昊宇提出要开车送她们回家。 考虑到下着小雨确实不方便,夕止穿得又薄,夕桐接受了。 此时,周昊宇去车库开车了,她们站在医院门口等,是上次她遇到虞思邪的位置。 难得悠闲,没什么事好做,夕桐的思绪蔓延。 虞思邪来医院做什么?他生病了? 不太可能,她就没见过虞思邪生病,这人每天都早起跑步或者打羽毛球,也一直有健身的习惯,身体好得不得了。 有家人生病了?这倒是有可能,除了父母,他大多的亲戚还是在w市生活。 虞思邪的叔叔确实生病了。 他突然让虞子彻去了北京,那叔叔这边他自然要来照看。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他会在医院门口见到夕桐。 他有意见到她,但也没想到那么快。 时隔一周,他又在医院门口看到夕桐了,但这次她的身边有很多人。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外套灰色针织毛线背心,下身着牛仔裤的年轻女人帮夕桐拿着伞,这应该是夕桐的闺蜜,苏璐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竟生活在一起。 虞思邪的胸口有些闷闷的,闺蜜都可以做到一直生活在一起,他这个曾经的男友却做不到。 他没有陪伴过她多少时光。 夕桐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衣服很宽大。她身前好像还站着一个人,不,应该是小孩? 就在虞思邪想要上前时,一辆黑色的比亚迪在她们身前停下。 一个瘦瘦的男人从主驾上下来,也是一身衬衫和牛仔裤,他接过苏璐瑶手上的伞撑开,站在夕桐身边。 这是夕桐那个相亲对象。虞思邪在餐厅外看到过他的脸。 他们还有联系?他皱眉。 这男的有什么好,瘦小,还带个眼镜,身上一股谄媚的穷酸相。 几人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聊了会儿,夕桐嘴角的酒窝格外刺眼。 苏璐瑶是侧着站的,她敏锐地发现了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她们看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右手打着伞,身姿高挺,气质非凡,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重点是那张脸,和小止如出一辙,只是更加锋利更加深邃。 这是苏璐瑶第一次亲眼见到虞思邪,饶是想象过他的各种样子,这一眼也是让她这种千年颜狗惊艳到了。 他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但苏璐瑶也很快认识到,这是她的敌人。 此时,她要防备的人就在周昊宇身后,离她们只有几米的距离。 “快上车吧!” 她赶忙转身挡住夕止,拉开车门,将夕桐和夕止推上车。 比亚迪很快就驶离了医院。 车里的氛围有点微妙,跟上车前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周昊宇想着的是下次该什么时候约夕桐见面好,他要告诉她,他不在意她有个孩子。 夕止很听话很可爱很乖,如果有可能……他愿意成为他的父亲。 苏璐瑶不自觉地将周昊宇和虞思邪进行对比。 同样是戴黑框眼镜,但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一个是家庭普通的小学老师,有没有房车还不清楚。 一个是出身名门的集团总裁,对她闺蜜一往情深,至少目前看来是的。 她既然要阻止虞思邪,那更要阻止周昊宇。 夕桐在想明天要去力和集团正式谈项目,她得回家再整理一下自己的资料,明天是一场硬仗。 夕止则侧脸望向窗外,苏璐瑶突然挡住他并且推他上车的行为很可疑,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瑶瑶想阻止他看到什么吗? 被雨滴侵占的玻璃窗又因车内的暖气蒙上一层雾,几乎看不清外面。 但夕止还是注意到了虞思邪。 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父亲。 如果说夕止讨好周昊宇是为了让夕桐不尴尬,那么他对周昊宇这么亲近完全是因为他比普通人要聪明一点。 他确实像妈妈和瑶瑶吐槽的,天生情感比较单薄。 他不在意什么血缘关系和情感,如果他要有个父亲,最好是个既有钱又高智商的人。 他夕止的父亲怎么可能是个平庸之辈。 他忽然对那个在人群中格外惹眼的父亲产生了好奇,他是谁?有什么样的过往?他也和普通人不一样吗? 夕止总觉得孤独,没有人理解他。 他默默记下虞思邪伞上印着的字,力和集团。 第9章 无期徒刑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3节 暗紫色的卡宴向力和集团驶去,助理透过后视镜能清楚地看到自家少爷那张冷若冰霜的臭脸。 他早就习惯了少爷这幅表情,自从七年前传说中的那位女友和他分手后,少爷就没好过。 就在助理神游时,虞思邪以肯定的语气问道:“有看到医院门口停着的比亚迪吗?” “有。” 助理是个很细心的人,对身边的人和事基本都过目不忘,即使是毫无关系的人。 这也是虞思邪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 此时,车堵在一所正放学的小学门口。 背着彩色书包、系着红领巾的小孩正开心地从学校的大堂跑出,校门口是来接孩子的父母。 虞思邪有个很荒唐的想法,或许夕桐身前真的站着一个孩子。 他们的孩子。 一旁扔着的手机里还播放着网红小孩的视频。 “有看到车后座外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吗?” 他有点紧张,语气微微放缓,仿佛想要延长这个美梦般的幻想。 “有。” 助手继续道。 虞思邪控制不助地回忆分手那年他和夕桐发生关系的各种场景,次数太多,但他记得每一次都是做好了防护措施。 他向她保证过,等你愿意生了,我们再考虑孩子的事。 一声急促刺耳的鸣笛在对面的车道爆响,打碎虞思邪的幻想。 收到夕桐分手短信的那天,他也坐在车上。 身边坐着他的父亲,身前坐着他的前任上司。 今天是父亲和大领导四年合作结束的日子,这也意味着虞思邪在京市没日没夜替领导办事和替家族企业套关系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父亲认可了他,决定将京市集团分部彻底交给他打理,不再过问。 今天只需要吃好最后一顿饭就行。 22岁的虞思邪忍不住扬起嘴角,他用左手松了松领口永远整洁紧实的领结,趁着父亲和领导聊得开心,拿出手机准备告诉夕桐这个好消息。 以后他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见面。 就在这时对面的车流中爆出巨响的鸣笛。 一条孤零零的消息躺在空荡荡的聊天框里。 【虞思邪,我们分手吧。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 此时,父亲的话锋转向了他。 “虞思邪,你晚上可要好好感谢一下秦叔这些年的栽培。” 虞平发现了虞思邪的心不在焉,默默扫了眼虞思邪的手机屏幕,眼里冰冷。 虞思邪自觉地熄灭屏幕。 “好的,父亲。” 他能做的,仅仅是把所有苦涩咽回肚里子,保持着表面上的欢快愉悦。 就像夕桐一直说的,他只是一个质子。 低调的车开进某条小巷子,在隐匿着的高档餐厅门口,他跟在父亲和领导身旁谈笑风生。 身侧的拳头紧握。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友。 即使被分手,也做不到放下手上的工作,转头去找女友。 从京市到b市坐飞机只需要2个小时。 酒过几轮,虞思邪终于可以任疲惫和苦涩爬上自己的面庞。 雕花的木窗外,一只长得很普通的白色小鸟衔一根树枝,正停在光秃的树枝上。 黑色的眼睛望着窗子里繁华的景象。 它只停了一会儿就飞走了,带着树枝回到了屋檐下的巢穴。 他知道自己永远给不了夕桐一个普通人的陪伴。 分手后,虞思邪从未联系过夕桐。 不是他不想念,而是他不敢。 纵然脱离了父亲的控制,也走到了和当年领导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依然害怕再次伤害她。 …… 当下。 虞思邪并没有继续问助理有关比亚迪的事。 那份恐惧和自责深深刻在骨髓里。 然而,助手却道,“是带着一个孩子的灰衣女性吗?就站在比亚迪车边。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性给她打着伞。” 车开了,绿灯亮起。 …… 这几天夕桐忙得要命,她根本没空关注一直给她发消息想要约见面的周昊宇。 苏璐瑶又回a县了,苏妈妈生病了。 夕桐想跟苏璐瑶一起回去看看苏妈妈,毕竟当年若是没有她的细心照顾,她不敢想象自己如何能顺利生下小止并将他带大。 但苏妈妈拒绝了夕桐的请求,说是没有大事,让她安心做自己的事。 苏妈妈说她非常支持夕桐想要进军医疗行业的想法,帮助有需要的普通人,这是个大好事。 夕桐有很多不能开口的话都会跟苏妈妈讲。 当年和虞思邪分手后,她并没有像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苏璐瑶没谈过对象不理解她。 一直在开导夕桐的是离过两次婚的苏妈妈。 于是,夕桐只得加快进度工作。 她想尽快解决手上的事,回去看看苏妈妈。 她不能再犯曾经没有陪伴外婆的错。 但苏璐瑶不在,夕止就必须由夕桐亲手带。 虞思邪又住在附近,她不敢请别人来帮她,万一被他看到夕止,后果不堪设想。 w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电梯。 “夕总这酒店造得是真不错啊。” “是啊是啊,早就听说了海城集团这些年扩展了业务领域,没想到这么成功。” 一群穿正装的领导簇拥着身穿紫色包臀裙和同色系短款西装上衣的夕桐。 电梯缓缓地升上顶楼。 政府的领导都不是好说话的人,虽然嘴上一直称赞,但谈了好几天也不松口广成医疗的项目,夕桐无奈之下才在酒店定了晚宴。 她面色自如地带着领导在酒店最美的顶楼星空花园欣赏w市的夜景,丝毫没有被拿捏的焦急,仿佛今晚真的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相比最终肯定会拿下的项目,夕桐心里还有另一个担忧。 此时,一个人待在酒店套房里的夕止。 孩子不是没有离开过她和苏璐瑶,但让他完全一个人呆着,还是头一次。 房间的桌上还放着备用的房卡,夕桐心里有些没底。 万一夕止一个人跑出去,走丢了该怎么办? 从星空花园的南边望去正好能将w市的三所公立医院全部纳入眼底。 夕桐想做的不仅是单纯的ppp(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模式:与政府合作运营医院,对技术赋能基层医疗也没有很大的兴趣,力和集团就是专门深耕这一领域的。 她真正想要的有两个方面。 一个是开发商业保险补充,即普惠型补充医疗保险。 这能帮助到因为紧急情况而无法用医保支付医疗费用的特殊人群。 另一个是,互联网医院共建。 这将使因为医疗系统有限而无法获得即使诊疗的普通市民得到机会。 大量的医疗数据能为病人提供有效的信息和帮助。 “夕总这步子迈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酒气的领导整个人都要扑到夕桐身上,他光秃秃的头顶泛着油光,手在看不见的地方虚浮在夕桐的腰上。 她忍下胃里汹涌的恶心。 一旁的领导都视若无睹地吸艾草烟,跟她们保持距离。 虞思邪走出电梯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傍晚才知道夕桐要直接请领导吃酒谈项目,根本没有时间阻止她。 他在里面混过四年,什么肮脏的交易没看过。 夕桐走这步棋是最快也是最损己的。 他不愿意看她走这步路。 虞思邪眉头紧皱,就在他想要上前打断时,那只放在夕桐腰后的手毫无征兆地撤开了。 那位所有人都惧怕的大领导忽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微笑的夕桐。 借着花园里淡黄色的灯光,虞思邪能看清夕桐脸颊的两抹红。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4节 她喝了不少。 夕桐的酒量不差,就是酒品不太好,醉了以后有点疯疯的。 但此时异样的面色,她丝毫没有失了分寸,面对领导的动手动脚毫不慌张。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虞思邪才走到夕桐的身边。 花重金打造的浪漫天空花园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夕桐领口的扣子在人都离开后被她解了三颗。 天冷了,他想替她扣上扣子,却没有动手的资格。 夕桐并没有因为虞思邪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 他会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首先他们是合作关系,本该一同跟政府谈项目。 其次,夕桐知道虞思邪曾经在政府里打过很深的交道,人脉的广度不是她能想象的,没有什么事能在这个领域逃开他的法眼。 但夕桐就是不想要虞思邪在这个部分插手,有一种倔强的情绪在心里无声滋长。 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是当年那个女大学生了。 项目谈成,心情好,夕桐的话也多了。 “不好奇我说了什么?” 虞思邪更担心夕桐喝了酒吹风第二天会不舒服,他没有多想,随意扯了一个可能的理由。 “最近w市哪里又有亏空急需资金?” 夕桐摇了摇头,不再卖关子。 “三天前我开车路过清廉路,看到一个光着头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骑着一辆共享单车,车筐里放着一个不小的黑色塑料袋。” 两人都知道中年男人就是晚上的咸猪手领导。 红唇一张一合,“看到熟人我自然要打个招呼,但没想到我还没靠近,他就直接摔在地上,黑色塑料袋中的东西全散了。” “虞总知道是什么吗?” 夕桐沾着水珠的手指戳向虞思邪的胸口。 她醉了,竟然不自觉地想要碰他,这个讨厌的人。 “钱。” 虞思邪了然,笑了。 人的贪欲永远不会有尽头。 一个小黑色塑料袋装的钱能有多少,最多二十几万,这么一个大领导为了这点钱贪污,可真是太蠢了。 此时,虞思邪也不得不感慨夕桐的好运气,就像传闻中的那样,上帝都在眷顾她。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另一个来意。 虞思邪做事不拐弯抹角,他直接道出,毫无铺垫。 “你身边有一个孩子?我在医院门口看到了。” 如果夕桐真的去父留子瞒着过了七年,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此时夕桐的眼里,虞思邪因为月色和灯光更加俊美的脸庞是有毒的罂粟花。 他冰冷的质问宣告她无期徒刑的判决。 第10章 父子相见 有那么一瞬间,夕桐是想告诉虞思邪的。 可惧怕并没有控制她太久。 要是重蹈覆辙,她这么多年可就真是白活了。 夕桐冷笑。 “这么多年没见,看来虞总您还是不长教训没放下这脑残的执念。” 她忍不住爆粗口。 “孩子?怎么,您觉得我给您生了孩子?脑子被门夹了吧?向南三公里内有三家医院供您选择。” 还想骂虞思邪几句发发怒气的夕桐想起了独自在套房里的夕止。 她在天台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可两人依然僵持着,虞思邪没有丝毫要放她走的意思。 他始终狠狠凝视着眼前刺猬般竖起全身尖刺抵御的夕桐,像要将她的心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 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决斗。 虞思邪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可她的表情里真的只有嘲讽与厌恶。 是啊,这才是正常人听到这种荒唐想法应有的反应。 何况这么厌恶他的她。 夕桐怎么可能会生他的孩子? 就算真是意外怀了,也会瞒着所有人打掉吧。 晚风吹散夕桐披在身后的长发,遮住她的脸颊挡去已经暴露出紧张和焦虑的表情。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虞总,全天下想要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何必盯着我这个前女友?” “恕我还有急事,不奉陪了。” 夕桐用尽所有力气推开虞思邪拦住她的胳膊,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空中花园。 电梯门关上的那刻,她没忍住朝站在远处的他瞥了一眼。 足有一米八六高的男人正深深低着头,残月就在他的身后。 孤独,落寞。 出了电梯,夕桐急匆匆地朝套房跑去,脚后跟被高跟鞋磨的生疼,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五星级酒店很大,为了最好的住宿体验,夕桐请了最好的设计师。 整个酒店里回环往复,每走一步就会有一个观景点,或是价格不菲的画作,或是极具设计感的雕塑。 但此时,这些引以为豪的设计都成了一个又一个阻碍。 她害怕夕止出了什么事。 幸运的是,在走廊里她就看到了正靠在墙边玩魔方的夕止。 “妈——” 夕止刚开口就被三步并作两步跑来的夕桐揉进怀里,她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入孩子的肩膀。 鼻尖萦绕的都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小止,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把你一个人扔在房间里这么久……” 夕桐哽咽。 酒精的后坐力让她卸下平时成熟的外衣,敏感、脆弱、无助纷纷不可抑制地奔涌而出。 夕止是她唯一的软肋。 “妈,没事的。” 小男孩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母亲抖动的脊背,清晰地感觉到她后背上的骨头。 然而这幅景象并不如乍一看上去那般温馨。 夕止稚嫩的脸上满是阴沉。 他能感觉到妈妈并不仅仅是因为疏忽他而哭泣,还有更多的情绪被她压抑在心里。 就在此时,对面十几米开外的电梯门开了。 电梯口的清洁阿姨正想推车进入,而在医院门口见到的亲生父亲非常凑巧地站在电梯里。 从虞思邪的角度看不到夕桐和夕止,但夕止却能看到他。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怀里母亲哭泣的原因。 有没有父亲无所谓,但没有人可以欺负他的妈妈。 …… 从a县探病回来的苏璐瑶觉得奇怪,母亲整个人生龙活虎,跟电话里说的下不了床完全不搭边。 妈妈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害怕影响她和夕桐的工作,这次怎么会无缘无故把她叫回家? 无论她怎么以夕桐忙不过来为请求回去,妈妈都不同意,只是说“因果相报”。 苏璐瑶怀疑她嫂子家又惹什么麻烦了,她妈心烦所以才想见她。 但妈妈始终什么都没跟她说。 结果就是苏璐瑶被苏妈妈扣在家里刷了一周的手机。 她多次联系夕桐,但对方显然忙到没有空回消息。 等到一周后夕桐再次见到苏璐瑶,两人都松了口气。 将夕止送去上了学,闺蜜二人直奔商场,美容spa购物电影一套龙来了个遍。 薰衣草味的香薰让两人放松下来,不失力道的按摩让人卸下防备,每个毛孔都在舒张吸收背部的精油。 “呼——” 夕桐长舒一口气,一直以来因为虞思邪以及医疗项目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将在五星级酒店发生的事告诉苏璐瑶。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5节 “这男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阴湿跟踪狂?当父亲妄想症?真的是想孩子想疯了,那么有权有势,随便找个人,有的是愿意给他生的。” 夕桐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虞思邪要是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易如反掌。 难不成他只想和她生孩子? 夕桐被这个想法惊到了。 苏璐瑶眼睛一转,立刻看出闺蜜的想法。 她可不想小夕和虞思邪复合,无论虞思邪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夕你可别想多了,我觉得他就是想要打击报复你!当初你那么不想要孩子甚至为此分手,他这种天之骄子,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人,哪里能忍!” “这是怀恨在心!我们绝不能让他知道小止的存在,不然白便宜他了,轻轻松松就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夕桐觉得苏璐瑶说的也有道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条龙服务下来已经快要天黑了,夕桐去接夕止,苏璐瑶则先回家打扫。 在小学里,夕桐碰到了周昊宇。 被晾了一整周的周昊宇见到夕桐格外热情。 每周三的例会结束,周老师急急忙忙向一个一看就有钱又漂亮的年轻女人打招呼,同事们纷纷自觉让开一条道。 这应该是某个学生的姐姐吧? 没想到看上去老实的周老师还有这傍大款的想法。 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昊宇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同事已经形象崩塌,他满眼都是白得发光的夕桐。 她真的漂亮。 “嗨。” 走到夕桐面前,周昊宇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她拿走了他的礼物,应该是愿意和他继续发展的。 然而夕桐早就忘了这事儿,她不咸不淡地跟周昊宇打了个招呼,想起苏璐瑶的话。 “还有小夕,我觉得你那个小学同学也不咋滴,你不觉得他长得有些神似虞思邪吗?虽然差多了,但多膈应呢!而且他身上就有股穷酸气。” 周昊宇努力找出一些两人共同的话题。 但夕桐听罢只说了句,“周老师上班辛苦。” 终于等到夕止背着书包从教学楼出来,夕桐立刻跟周昊宇道了别,留在他一人在原地发愣。 他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她这么冷漠。 …… 吃完晚饭,夕桐牵着夕止在白水洲公园散步。 好像因为在酒店她哭得太惨,不亲人的夕止最近格外粘人,到哪儿都跟着她,妈妈长妈妈短。 深知这小恶魔心里肯定打着什么其他的算盘,但夕桐完全扛不住夕止的撒娇。 虽然虞思邪讨人厌,但夕止继承的基因真是不错。 真要生孩子还是得找个帅的生。 夕止这张完全就是虞思邪缩小版的脸蛋,实在让夕桐沉沦。 公园里,垂樱的粉瓣正簌簌地扑打卖棉花糖人的竹车,旋转木马驮着霓虹在童谣里一圈圈发芽,长椅上纠缠的恋人正把对方吮吸成两枚融化的太妃糖。 岁月静好。 “瑶瑶说又有个节目组想要找你参加,你又拒绝了?” 小红书里,夕止的粉丝已经破百万了,从前就一直有人想要让他上节目,给出了不菲的片酬。 夕桐和苏璐瑶对此都没有意见,但夕止对这种事完全不感兴趣。 “嗯,不想去。” “为什……” 夕桐突然噤声了,就在她们前方不到十米的距离,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虞思邪正直直向她们跑来。 毫不犹豫地抱起已经很沉的夕止,夕桐朝草坪上跨出几大步,将夕止的脸捂进怀里,转身背对走道。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始终没有人靠近夕桐,身后只有一阵阵脚步声和轻松的谈话声。 夕桐浑身脱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夕止放在地上,松手的那刻整个人没站稳,向旁边倒。 幸好夕止及时拉住了她,将她扶到一旁的长椅上。 刚刚激吻的情侣离开了。 夕桐努力压下喘着的气,心脏还因慌张极速地跳动,她看着眼前的孩子,一时哑然。 她该解释自己奇怪的行为吗? 因为害怕他被生父看到,所以才会这样紧张。 让孩子无缘无故蒙受这些古怪的行为,她这个妈妈真的合格吗? 然而,夕止什么都没问,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共厕所,说要去上个厕所。 夕桐没多想让他去了。 白水洲公园靠近河边的一个小亭子。 因为地处偏僻基本没什么人,它藏在公共卫生间后的竹林中,一条陡峭的跑道直通亭心。 夕止看到虞思邪就是朝这个方向跑去的。 在脱离妈妈的视线后,他就快跑起来,跟着他的背影。 青黑的檐角刺破夜里的雾,像一柄悬而未落的古剑。 风在竹隙间磨牙,啃噬着褪色的朱漆栏杆。 夕止感到背后发凉,走上爬满苔藓的石阶。 忽然有窸窣声游过脊梁,亭心那方石碑始终以空白面对来客。 夕止不喜欢小动物,也不亲近大自然,他总觉得人类在自然面前格外渺小。 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出现。 就在他想要回去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找我?” 虞思邪低头,夕止抬头,两人之间只有半米的距离。 父子两人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彼此。 虞思邪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平视这张几乎跟他一模一样的小脸,实在太像了。 血亲的本能让他伸出手去摸夕止的脸。 “啪——” 清脆的响声在幽静的竹林中回荡。 夕止拍开伸来的大手,就像夕桐推开虞思邪拦住她的胳膊。 几乎同样的黑色镜框后,孩子本应该清澈干净的双目里满是冰冷。 夕止微微抬高下巴,睨着身前惹他妈妈难过的亲生父亲。 “别碰我。” 远处传来夕桐呼唤他的声音。 “我警告你离我们远一点,我知道你和夕桐阿姨的事,她讨厌你。” 阿姨? 虞思邪还没反应过来,夕止已经消失在原地。 这是苏璐瑶的孩子? 第11章 名字 虞思邪即刻让人去调查苏璐瑶和夕桐。 七年的断绝到此彻底结束。 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他的脑海里都是夕止的脸。 从冰箱取出一瓶跟房间并不相符的彩色气泡酒,虞思邪右手单手开盖,左手点进了小红书。 那天夕桐来过家里后,他就让人备了酒和奶茶。 手机里一条条短视频播放,点开每一张夕止在社交媒体上的照片,仔细阅读每一段配文。 还没擦干的水珠将沙发完全浸湿,但他毫无察觉。 视频中偶然出现的声音印证了他的猜想,是夕桐。 但大多数时候是他并不熟悉的另一个女性声音,孩子和她互动时更加地自在。 这应该是苏璐瑶的声音。 图片和视频的配文看上去也不是夕桐的语气。 夕止嘴里的那句话在耳边徘徊。 夕桐阿姨。 这么小的孩子不会撒谎,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称自己的亲妈是阿姨。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6节 剑眉紧皱。 这孩子的存在忽然成了一个迷。 “小止。” 视频里孩子一直被这样称呼。 单名一个止字。 是什么意思?停止?停止什么? 虞思邪彻夜未眠。 …… 夕桐也一晚没有睡着,可能是因为晚上喝了杯奶茶,她怎么也无法入睡。 深夜,她轻手轻脚地进入夕止的房间。 坐在床边,她轻轻抚摸儿子的脸。 床头留着的小灯让漫长的黑夜不至于孤单,她还能看着小止的脸。 夕桐想起七年前怀着夕止住在a县的时光。 “又在看手机呢?” 苏妈妈系着围裙,倚在门框边轻敲,温和的表情掩饰着担心。 几个月的相处,她几乎把夕桐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二十二岁父母双亡,一个人怀着孩子。 这该有多么的艰难。 虽然女儿说她的同学很有钱,有钱到可以一辈子躺着不用干活也能过上好日子,但苏妈妈知道,好日子不是钱就能换来的。 小房间里,夕桐侧躺着,一只手托着已经有七个月的肚子,另一只手刷着□□。 分手后,她和虞思邪删干净了联系方式,但他曾答应过她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如果她执意要求,可以留下□□不删。 今天,他依然没有联系她。 如果他联系她,她可以不计前嫌地原谅一切,他的冷漠,他的狠话,他的缺席。 夕桐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但她心里真实的声音确是这样的: 虞思邪你不是最想要一个孩子吗?现在有了,你又在哪里呢? 苏妈妈坐在床头,心疼地替夕桐擦去眼泪。 因为受过虞思邪的帮助,她不觉得那个孩子是个很坏的人,两人可能就是不合适。 小虞太传统古板,他不会表达自己的烦恼和处境,也不会用甜言蜜语安慰小姑娘,就这么个性格还谈异地恋。 小夕总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面的坚强和独立背后都是独自落泪。 氛围太过压抑,苏妈妈转移话题。 “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儿调皮,但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女孩子可爱又贴心是小棉袄,但总要多操点心。” 夕桐没有回答苏妈妈的问题。 男孩女孩都可以,她不在意这个孩子,她更在乎他。 被人安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般从眼眶中流出。 夕桐不知道原来分手会有这么痛苦,比那些在一起无意义的纠缠更加窒息。 见夕桐哭得更强烈了,苏妈妈赶紧又问,“那孩子叫什么呢?有想过吗?取名可是大事。” “瑶瑶当年生在s州,离家远,所以取名叫璐瑶。” 这回,夕桐立刻回答,“叫夕止。” “停止的止。” “这……” 苏妈妈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只是劝夕桐再想想,名字是一辈子的事,就算不为孩子想,她这个做妈妈的也是要叫一辈子的。 不如取含义好一点的名字。 夕桐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止。 这段关系就到这个孩子这儿停止吧。 她希望每次喊ta都能时时提醒自己。 夕桐,停止吧。 不要再想念了,不值得。 …… 第二天从夕止的床上醒来时,夕桐摸到了眼角的泪。 她慌张擦去,在确认没有吵醒夕止后轻声离开了房间。 然而,这一切都被夕止收入眼中。 是夜,夕桐在公司的私人休息室换了一身祖母绿的礼裙,设计自然大方,是她在法国短居时从一个个体设计师手上买回来的。 设计师夸她眼光好,这件绿色的礼裙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但却少有人欣赏,挂在橱窗里有好多年了。 因为和夕桐投缘,她把当年和礼裙一起裁制的配对西装送给了她。 “漂亮的小姐,如果有机会将这身西装送给你的爱人吧,我保证一定会非常好看。” 绿色的西装被夕桐带回国后随手塞在跑车的后备箱里,没有动过。 那天在酒店星空花园的谈话让领导答应了夕桐的企划。 今晚她和虞思邪分别代表海城集团和力和集团一起宴请几个重要的领导和负责人吃饭,将合作的事宜敲定。 地点在白水洲公园里一家私人高级餐厅,一整栋别墅每天只接待一桌的客人。 助理再次确认了今晚的菜单和酒水单。 三十年陈酿茅台,明前龙井,还有那瓶虞总特意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1982年拉菲——为了今晚这场饭局,做足了准备。 “虞总,赵局长到了。”助理快步走来,压低声音报告。 赵局长就是那个因为贪二十万被夕桐抓住把柄的人。 虞思邪掩去眼里的蔑视,换上笑容,大步迎向电梯口。 夕桐在意这个项目,最好还是别节外生枝,否则他有一万种手段让他为贪污和凯觎买单。 电梯门开,赵局长赵廉踱步而出,身后跟着一个拎着公文包的年轻秘书。 “赵局长,久仰。” 赵廉五十出头,身材保持得很好,一身剪裁精良的藏青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官场上常见的含蓄笑容。 “虞总客气了。你们力和集团可是我们市的纳税大户,该是我感谢你们对城市建设的贡献才是。” 两人寒暄着走进包厢。 虞思邪亲自为赵廉拉开主位的椅子,心里已经安排好合作敲定后他的结局。 赵廉哪儿敢让虞思邪给他拉椅子,赶忙摆手拒绝:“不急,夕总还没到不是吗?” 虞思邪的地位让他不敢摆架子,这并不气人。 但他现在竟然还得看夕桐的脸色,心里窝火,可还是害怕这个疯女人把自己贪污的事说出来。 服务员开始上前菜时,夕桐终于到了。 “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夕桐微笑着走进来,她向几位领导点头致意后,目光转向虞思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虞总。” 她一天都心情低沉,梦里那股真实的思念情愫让她喘不过气。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一眼的意义,但赵廉曾经在京市任职过,他知道虞思邪和夕桐的事。 夕桐让他不舒服,他也不会让她轻易就拿走这块肥肉。 “我听闻最近芦丁集团的王总谈了个很美的女友,也姓夕,不会就是夕总吧?” 芦丁集团的王总,六十七岁,离过两次婚。 有名的家暴男。 赵廉这话一出显然是要找夕桐的事。 夕桐没有回答,自动忽略,若无其事地示意服务员倒酒。 茅台醇厚的香气在包厢里弥漫开来,她举起酒杯压下心里的愤怒,“来,先敬赵局长一杯,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指导。” 酒过三巡,话题终于转向正事。 然而,赵廉一直不肯松口。 夕桐的脸红了大半,她最近喝了太多的酒,胃里翻涌。 昨晚没睡好,此时脑子里晕晕的。 赵廉偷偷又将手伸向夕桐的身体。 自知夕桐不喜欢自己帮忙,本不打算插手的虞思邪看到这幕忍不住了,他猛然起身将夕桐拉到一旁,接过她手上的半杯酒倒在地上。 “嘀嗒——” “嘀嗒——” “嘀嗒——” 包厢内的氛围转变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7节 他们听闻力和集团的现任掌门人做事稳妥不张扬,这是…… 虞思邪毫不在意,眼底的蔑视再不藏半分,气场全开。 “看来赵局今晚很闲?” “不如好好回家数数黑色塑料袋里的钱够不够花?不够我再让人给您送点去。” 赵廉的脸霎时全白了,手一抖,酒杯里的白酒朝夕桐身上撒去。 虞思邪迅速将她护在身后,酒在昂贵的黑色西装上蔓延。 在场所有人都默默低下头,人人自危。 赵廉在w市肯定是混不下去了,想拉他下马的人太多,贪污的事一旦走漏风声就藏不住了。 他们同时也很精明地意识到,这是虞思邪在警告他们。 海城家的夕总是他的人,没事别找死。 因为这出意外,酒席散得比想象中还早。 夕桐松了口气,虽然有点曲折,但结果是好的。 不论最后赵廉怎么被处置,她的项目算是彻底敲定了。 夕桐拦住了虞思邪。 身体不佳,今晚她一个人确实扛不住。 “我车上还有身西服,你换了再回家吧。” 虞思邪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看着夕桐,黑色镜框后的眼眸是克制不住的担忧。 虽然感谢,夕桐不想跟前男友再多说什么,抓住虞思邪的胳膊就把人拉向跑车。 虞思邪无声递了个眼神,一旁的助手见状非常识相地先下班了。 这身西装是按着虞思邪的尺寸改的,当时设计师问夕桐尺寸,她下意识说出了虞思邪的数据。 设计师敏锐地觉察到背后有故事,所以无论夕桐怎么拒绝,她都坚持按照夕桐第一次说出的尺码调整西装。 上身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 任何看到的人都会被惊艳到。 翡翠色的意式双排扣西装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合在虞思邪挺拔的身躯上,在小别墅水晶吊灯下流转着丝绸特有的光泽。 这种常人难以驾驭的祖母绿穿在他身上,竟显出几分文艺复兴时期贵族的风雅。 饶是夕桐也想拍下来发给设计师朋友看,她一定会高兴得不知所措。 “一起走回家吗?” 他从灯下走到她身前。 美色令人智昏,酒精麻痹了理智,本能的情感占据上风。 记忆里残存的想念让她无法抗拒。 “好。” 夕桐醉了,她被虞思邪抱到床上时,眼里朦朦胧胧的。 鼻尖满是虞思邪的味道。 他喜欢她失控的模样。 夕桐实在没办法,俯身攥住腿间虞思邪的头发,将人扯开。 “不行了,停……止,停……” 虞思邪没有放过夕桐,继续用力,夜还长。 休息时,他抚摸着夕桐颤抖的后背,紧紧将她压入自己的怀里,“乖乖,不要怕,放松。” 只要在这种时候她才会不抗拒他。 夕桐咬上虞思邪的肩膀,身体本能知道,真正的“折磨”现在才开始。 第12章 一家人 一遍又一遍地服侍,一浪又一浪的快感让夕桐迷惑。 这人转性了? 放在以前这种情况下他早就开始正戏了。 不知折腾到深夜几点,虞思邪的动作终于放缓了。 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水。 埋在腿间的头终于抬起,薄唇上水光粼粼。 两人的呼吸都还格外沉。 房间里虞思邪的味道已经全部变成夕桐的了。 一米八的大床上湿光了,那些昂贵的床上用品全部报废。 夕桐的唇还张着,眼尾发红,整个人微微颤动。 虞思邪俯身,想要亲她。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夕桐侧脸,躲过了吻。 唇印在潮红的脸上。 她气笑了,“您服侍了一晚上,不睡我,就是为了一个吻?” 虞思邪没有回答,而是睁着同样泛满情欲的凤目看向她。 “不行?” “不行。” 夕桐的语气强硬,没有一丝余地。 她推开他翻身,尽量将自己挪到稍微干一点的地方。 她可以跟他发生关系,她有需求。 但她不想跟他抱在一起同床共枕,更不想和他亲吻。 身后一声长长的叹息。 …… 清晨,夕桐是被一股醇香的奶茶味唤醒的,眼前的房间陈设很陌生。 看来昨晚她昏过去后,虞思邪处理了后事,这是备用的客房。 门被缓缓推开。 夕桐拉高被子将脸埋入,属于虞思邪的味道又扑了个满面。 身旁陷下一块。 “吃早饭?有你爱喝的奶茶。” 被子里窝成一团的人没有反应,他也不恼,只是道歉:“昨晚是我不好,要是哪里不舒服立刻跟我说。” 夕桐磨了磨大腿,腿心传来清凉的感觉,他已经上过药了。 理智和感情在脑中打架,虞思邪格外温柔的话语还在耳边,他从不曾这样轻声细语得跟她说过话。 夕桐贪恋这份温暖,纵然明白这只是泡影。 渐渐地,她又陷入了沉睡再次起来时床边的奶茶依然是热的,但虞思邪已经不在家了。 背后一个集团的人都靠着他,他又怎么可能在这里陪她。 夕桐站在全身镜前看自己的身体,暗红色的吻痕遍布。 昨晚发生的不是梦。 …… “呦,这是谁?” 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刚从虞思邪家走出的夕桐。 她也太倒霉了,正好碰上买午饭回家的苏璐瑶。 夕桐赶忙拢了拢从虞思邪衣柜里找出的薄针织毛衣,挡住身上的吻痕。 苏璐瑶上下打量自家的好闺蜜。 虽是素颜,但挡住不住美丽。 面色泛粉,眼尾发红,双目含泪带着娇俏。 一副被男人滋润过的模样。 再看看这个地点,一栋,明明不久前还避之不及的地方,估计以后就能成她们的第二个家了。 色鬼扶不上墙,苏璐瑶无言。 昨晚夕桐没回家她就料到八成是和虞思邪出去了,这一早上实在是联系不到她,她也有点担心,这才想着来一栋晃晃。 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到了。 “你俩真是天生一对。” “分手后态度决绝说不要联系的是虞思邪吧,好家伙见几面就这样了?” “还有你,当初分手后有多伤心彻底忘了吧?还有个儿子可能被抢忘了吧?知道后被他玩死不怕了吧?” 苏璐瑶提溜着眼睛一脸嫌弃地扫了扫夕桐。 “嗯,我看没什么好怕的,还得享受才是。” 被骂的狗血淋头,夕桐默默抓住苏璐瑶的袖口,发动最后的底牌:非危难时刻绝不启用的撒娇技能。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8节 “瑶瑶,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现在连脸的不要了,想用美色诱惑朕。” 苏璐瑶被夕桐“无耻”的行为逗乐了。 春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暖暖地流淌在木兰树的枝头。 那些饱满的花苞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绽开,一树洁白的花朵仿佛昨夜刚刚飘落的云朵,温柔地栖息在深褐色的枝桠间。 “真美。” 苏璐瑶和夕桐同时感慨。 她们会心一笑,从十九岁到二十九岁,十年的时光飞逝。 苏璐瑶怎么会不懂夕桐,她希望的也仅仅是她能幸福。 如果放手才是真正的保护,她可以退步。 让她动摇的不是虞思邪如何,而是从一栋大门走出来时,夕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脸上的笑容。 如果他再伤害小夕,她会以百倍奉还。 …… 小学一年级的期中考结束了,夕止凭借着全科第一的碾压式成绩在学校里独领风骚。 结果是,他这个星期可以多拿100块零花钱。 看着手里轻飘飘的一张红色大钞,他面无表情。 他妈也太抠了点。 再这样下去,他要离家出走了!一百块钱?一盒稍微好一点的乐高都买不起。 夕桐依然坚持着穷养儿的原则,虽然确实只给一百钱在她们家的经济情况下有点太说不过去了,但跟普通人家相比已经好了太多。 一般的七岁小朋友估计手上就只有个几块钱,毕竟什么垃圾食品,譬如拖肥、辣条,也就五毛钱一包。 有个十块钱都能算是大富翁了。 夕止知道夕桐的想法后差点气晕过去。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不是您当年那时候了!!!” 夕桐:“我不懂。” 苏璐瑶拒绝参与母子大战,她可不想吃力不讨好,在育儿上夕桐的倔不比在处理恋爱关系上要好多少。 “别看我,我管不了你妈。”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周老师来了,注意点。” 夕桐单方面结束了有关奖励的争执,夕止气不过,但还是乖乖坐在沙发上迎接第一次家访。 木兰园社区的小学一直有家访的惯例,每学期都会挑选几个比较特殊的学生,像夕止这种特别突出的也在关照范围内。 因为夕止在数学竞赛班表现得格外突出,学校决定派周老师去家访。 周昊宇身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手里带着一束小雏菊。 他知道夕桐家住在木兰园,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老房子,为了夕止上学方便,没想到装修得这么好。 他惊讶地打量屋内各种精美的家具,再次被夕桐的有钱震惊到。 苏璐瑶将周昊宇的反应尽收眼底,更加觉得这男人不行,太穷酸了。 夕桐则毫不在意,大方地让周昊宇随意看。 兜里的手机一震,外婆发来消息。 【你和小周怎么样了?我听说他今天要去家里家访,小夕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 跟虞思邪睡觉的荒唐让夕桐彻底忘了还有相亲这事的存在,说实话,她没什么想法。 但外婆的消息接连不断,夕桐没办法只好应和。 【还挺不错的。】 【小止要和周老师谈话了,我先不跟您聊了。】 夕桐赶忙找个理由撤退。 她没想到的是,这句无心应和的话给她惹来了更多的麻烦。 家访当天周昊宇并没有再提起有关她们相亲的事,只是单纯的进行家访,了解夕止的生活和学习状况。 问问家里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夕桐松了口气,以为相亲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后面几天在微信收到周昊宇的分享,也能聊几句。 直到周末,她被外婆通知要和周昊宇一起,一,家,人,去湿地公园自驾野餐时,她才反应过来。 黑色的比亚迪在w市总是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簸。 副驾上坐着特意打扮过的外婆,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不停跟周昊宇聊天。 最近的化疗效果好,医生说肿瘤有缩小的趋势,外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错。 夕桐,夕止还有苏璐瑶三人挤在车后座,伴着上下颠簸的车,一摇一摇。 小小的车被塞得满满当当。 苏璐瑶低头跟夕桐在微信上吐槽。 【???为什么我也得跟来,你相亲又不是我相亲!】 【i don’t know】 【别说洋文,看着就烦】 为了专四专八备考的痛苦深入骨髓。 苏璐瑶和夕桐大学同是英语专业,她看到洋文整个人就发毛,在国外的时候也是秉持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原则,沉浸在小说、电视剧和漫画的世界里。 对她来说,在哪里都一样。 【我记得你在w市不是刚买了辆很贵的suv吗?】 【嗯。】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坐那辆suv?非要挤这辆快要散架的小破车?我要热死了,这空调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也想啊。】 夕桐抬头无奈地摆摆手,瞥了眼副驾上眉飞色舞的外婆和一旁同样脸上开了花的周昊宇。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夕止一言不发,等夕桐发现时,这孩子已经被晃傻了,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夕止此时心里想的全是,那位力和集团的总裁也不错。 爱是可以培养的。 湿地公园在w市的南边,这里大多都是平房和绿地,跟北部高楼林立的建筑群截然不同。 他们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扎营,周昊宇一人麻溜地搭好了帐篷,餐桌和座椅。 呼吸到新鲜空气,车后座的三人终于活过来。 春风拂面,太阳被白云遮住并没有很刺眼,眼前曲曲折折的木栈道向芦苇深处延伸。 观鸟台上站着几个端着长镜头的摄影者,他们一动不动地立着,活像几尊泥塑木雕。 小孩子们在水边玩耍,捡了石子打水漂。 石子在水面上跳几下,便沉下去了,水纹却要荡漾好一阵子。 周昊宇端上了从家里带来的鲜榨果汁。 她们接过,一口下肚,灵魂都得到了进化! 刚刚在车上受的折磨更像是通往幸福的小小考验。 耳边还是外婆和周昊宇喋喋不休的聊天声,宅女苏璐瑶带着渔夫帽窝在帐篷里看她的小说,夕止被小孩子们拉去打水漂了,难得活泼一点。 夕桐一个人靠在躺椅上晒太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总是过载的大脑里少有的一片空白。 什么都不想。 好舒服。 趁着周昊宇端了锅去收拾,外婆搬了张凳子坐到夕桐旁边,语重心长。 “小夕,这就是过日子。” “一家人在一起,一日三餐,工作家庭,偶尔出来逛逛走走。” “这不比你每天到处跑,居无定所又提心吊胆好?” 河面上波光粼粼,夕桐正在走神。 她没有听进外婆的话,在放松后溢满心头的却是无尽空虚。 她忽然有点想念虞思邪。 大学异地时,每次午睡醒来都会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时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她好像活过了漫长的一辈子,但现实中只过了半个小时。 推开寝室摇摇欲坠的门,天阴沉沉一片。 她好孤独。 她好像被他抱着,即使没什么话可说,也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一整天都安静的手机忽然震动,夕桐掏出。 屏幕上出现了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公司的事?赶紧接吧。”外婆催促。 犹豫了一会儿,夕桐最终还是按下了绿键。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9节 “嗯,嗯。” 远处的周昊宇正拿着洗好的锅朝她们走来。 “我没开车,对的,不在家出去玩了。” 外婆见周昊宇回来了,将夕桐身边的座位让开,周昊宇也不推脱,在夕桐身边坐下。 夕桐本想拒绝虞思邪的话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你来接我?哦,在湿地公园。” 第13章 去父留子 “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周昊宇完全不知道虞思邪的存在,单纯以为夕桐又在忙工作。 “没事,就是手上的项目临时有点事,需要过去一趟。” 夕桐起身收拾东西,和苏璐瑶夕止告别。 心知肚明自己闺蜜什么态度的苏璐瑶看破没说破,还帮夕桐劝因为孙女又要去忙工作有些不开心的外婆。 周昊宇自己也是一个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人,他没有觉得不开心,反而很理解夕桐的行为。 他身边兄弟娶的老婆一个个都不去上班,就知道在家花钱还抱怨。 “外婆,像夕桐这样这么独立又有事业的女人真的很少了,我们应该支持她。” 还想帮着周昊宇拦住夕桐的外婆被这话噎住了,她皱眉,总感觉这话有些奇怪,但没反应过来。 夕桐丝毫没有关心周昊宇和外婆在说些什么,她只想换个地方待着。 “需要我送你吗?” 周昊宇从兜里拿出车钥匙,挂在指间晃了晃。 与此同时,虞思邪发来消息。 【到了,在哪儿?】 “不用了,有人来接。” 夕桐拒绝周昊宇的同时,看到了远处走来的虞思邪,草坪上气氛温馨的家庭中,他显得格外突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全家人都在这,虞思邪要是被看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璐瑶现在对虞思邪是什么态度还不清楚,夕止又在场,外婆对她这个前男友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喜欢。 夕桐赶忙给虞思邪发消息。 【你走过来干什么?我马上就过去,你回车上等我。】 【虞思邪!!!】 然而,朝她而来的人步履没有丝毫放缓,甚至没有去取兜里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距离不断缩小,夕桐没办法抓起包就朝虞思邪跑去,完全顾不得还在阻拦她的周昊宇。 她急匆匆跑到虞思邪面前,趁乱给他戴上口罩,拉起人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手在无意识中紧紧牵在一起。 坐上了车,夕桐才缓过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牵了他的手,慌张地松开,手心里还残留着汗液。 身旁的虞思邪还戴着她的口罩,上面印着模糊的红色唇印。 她只顾给他戴上口罩别被家人发现,但没发现戴反了。 怪不得刚刚一路上的人都看他们。 夕桐又羞愧又觉得好笑,因为紧张她没有注意到虞思邪眼里隐而未发的怒火,“不好意思啊,让您受苦了。” “谁让你不回我消息,都让你别走过来了——” 夕桐话还没说话,就被虞思邪压在一侧的车门上,双手被禁锢。 突如其来的压迫和疼痛让夕桐茫然,她抬头对上虞思邪的眼睛,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漆黑的眼眸中充满着不解,愤怒,阴翳。 刚刚那通电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夕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最近所有的项目进程都已经推到最前,剩下的需要等政府审批,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所以,按理最近一个星期她和虞思邪都不会有生意上的联系。 她刚刚只沉浸在不想被和周昊宇强行凑一对,以及莫名想见他的情绪上,却忽略了电话里虞思邪的异样。 一个不好的想法忽然涌上夕桐的心头。 能让被她断崖分手七年后重逢,还愿意低下头颅一次又一次“侍奉”她的前男友如此暴怒,只有一种可能。 虞思邪的脸上还带着印有红唇的滑稽口罩,但说出口的话让夕桐如置冰窖。 “夕桐,去父留子很好玩吗?” …… 卡宴无声地行驶在马路上,不知道虞思邪开的是哪条路,一路上毫无颠簸,车内安静得可怕。 夕桐的手被领带困住,车门被锁上了,怎么都打不开。 丝质的昂贵领带下,纤细的手腕上还有被攥出的红痕。 滨江公寓。 “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她被虞思邪攥住胳膊从车上扯下,努力想要逃开他的控制。 说实话,此时夕桐的脑中一片空白,想要解释却又发现没什么可解释的,去父留子是事实。 况且她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意外怀孕她也不想。 “虞思邪,我警告你放开我!” 夕桐提高音量,想要引起车库里其他人的关注。 但这个高档小区冰冷的可怕,根本没有人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虞思邪的耐心被夕桐磨到极致,他能从今早得知自己的前女友一个人在七年前于一个落后的县城生了一个孩子,到下午才去找她算账,中间冷静了足足有七个小时。 额角的青筋还在突突跳,胸口的怒火无处可发。 他深吸一口气,将扭动的夕桐一把抱起,抗在肩上。 紧握成拳的手终于松开,一巴掌拍上她的屁股。 “啪——” “啪啪——”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密闭的电梯内回响,再没有无关紧要的路人,这笔账真的是该好好算算了。 房门关上,夕桐被虞思邪压在门后,短裙被扯下,右腿被他捞起。 因为双手仍然绑在身后,她重心不稳,只能任由他摆布。 冰凉的手指顶着薄薄的棉质内裤。 恶狠狠地。 “虞思邪你疯了!” 干涩的疼痛让夕桐克制不住地弯下腰,但却被强制压了回去。 空旷的公寓内漆黑一片,窗帘全拉着没有一点阳光,冰冷的寒意从下而上吞噬夕桐,也夺走虞思邪所有的理智。 “痛!” 泪珠从眼角滑落,可夕桐始终没有抬头,紧抿着唇将声音吞回。 一根,两根,三根…… 她感受不到温度,只觉得像是冰冷的机器一下又一下凿着自己。 就在她觉得要麻木时,身下的手突然抽出猛地掐上了被忽视的珍珠。 “啊——” 极致的痛和爽瞬间袭来,毫无防备,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泪水从眼角滑落,两人终于对视。 虞思邪抽出湿透的双手,掐上她的下巴,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透明的泪蓄在眼里,久久不肯落下。 “痛?你也知道痛吗?” 夕桐没有得到辩解的机会,已经被折磨得浑身无力的她任由虞思邪将自己带入这间“牢狱”的深处。 刺眼的灯光将已经放弃挣扎的她重新拉回现实。 “你要做什么?” 夕桐惊恐地看着虞思邪将自己的腿分开绑在床头,冰冷的皮带让她浑身发颤。 房门口一面极大的落地镜让她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处境。 狼狈,毫无尊严。 她终于被击溃,颤抖着声音认错,然而得来的只有短暂的喘息。 虞思邪将手机中早上收到的调查报告一字一句念着,犹如恶魔的低语。 手指在她身上滑动,伴着从未关紧的窗缝中逃进的风。 “……年三月十六日下午三点整出生,五斤三两,男孩……夕止。” 夕桐无力地听着自己的“罪状”,最后挣扎。 “你知道为什么取名止吗?因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抱着夕桐进入房间时,虞思邪的气已经有些消下去了,她身上磕碰出的痕迹让他心疼。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0节 他只是想再吓吓她,让她道个歉。 嗤笑一声,虞思邪翻身离开了床,再回来时带着一盒令夕桐害怕到后退的东西。 “在你认错前,我都不会要你,但为了堵住这张恶毒的小嘴……” 取代他话语的是冰冷的粘稠液体。 有如手腕粗细的蓝色玩具在落地镜中慢慢消失。 再也忍不住呻|吟,她彻底失去控制…… …… 十一年前,高考结束后的暑假。 “你去哪里,我送你回家。” 穿着风衣的虞思邪起身,结束了和初中同学的见面。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穿着校服的夕桐低头,拒绝虞思邪的好意。 书店里来来往往的人逻辑不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夕桐总觉得人人都在看她们。 然而,她不走,他也不走,两人僵持在原地。 最终,夕桐只得妥协让虞思邪送她去朋友妈妈的店里。 她不想回家看到因为债务争吵的父母,刚刚几个小时的快乐得让她忘记了生活的真相。 就让自己再飘一会儿吧。 坐上只在手机里刷到过的豪车,她又想起虞思邪刚刚在谈话里说的话。 “你家也开公司吗?” “嗯。” “你知道你家公司值多少钱吗?” “大概几个亿?可能吧。” 他的语气轻松,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后来两人确定了关系,夕桐才知道当时令她感到震惊的数字真的只是虞思邪随口说的,他家的有钱远超乎她的想象。 但,也就是那时侯,夕桐就明白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他有多么喜欢她,他的家庭都不可能接受她。 父母欠债,嗜赌成性。 车上播放着周杰伦的《发如雪》,身边开车的虞思邪跟着轻哼。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月光洒进安静的房间,一直站在门外的虞思邪终于推门进入,他小心翼翼地抽出玩具,解开捆绑的皮带,跪在床边擦去夕桐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 “夕桐——我有这么不堪吗?” 在无人发现的深夜,他才能放心暴露自己的脆弱。 夕桐身体疼,他的心又何尝不疼。 第14章 一家团聚 夕桐彻底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浑身上下的疼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不是梦。 她下床,艰难地挪动步子,腿间照例上了清凉的药。 那张见证了所有荒唐的落地镜前,自己面色红润,身上穿着一件合身的淡粉色睡衣。 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属于她的味道。 “呵——” 要真报复她,就别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 偌大的公寓里安静得可怕,虞思邪好像不在家,但门被锁了,她出不去。 夕桐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也不着急。 夕止有苏璐瑶照顾;医疗项目的事,她被虞思邪关在这里,那作为合作人的他自然要去把她的那份工作担下。 她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无所事事地在这间价格不菲的大平层闲逛。 客厅有一整面落地窗,正对着穿w市北部而过的大江,两座有名的大桥通向更北的地方。 整个w市风景最好的地段。 点亮屋内所有的灯,简约又高级的装修让人眼前一亮。 跟木兰园过于简约的装修不同,这是虞思邪自己的风格,。 夕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参观过去,直到在角落的一间小侧卧里看到一堆的玩具和各种露骨的情趣内衣,她忍不住爆粗口。 这都什么脏东西。 “啪——”地甩上门,她不再乱走,生怕看到更恶心的东西。 虞思邪回家时看到的就是一桌的琳琅满目。 足以坐下十个人的长桌上摆满了各个国家的美食,许多甚至是他也没有见过的。 厨房中飘出香味,夕桐腰间围着白色的围裙背对着他,轻哼着歌。 虞思邪惊诧地看着好像就在自家醒来、享受生活的夕桐,她完全没有被前任抓包凌辱后愤懑的模样。 “回来了?” 夕桐竟然招呼他一起吃饭。 她的声音因昨天长时间的呻|吟,还有些嘶哑,走路的步伐也不太自然,但脸上的表情淡定自若。 “嗯。” 虞思邪心里的怒火消下去大半,他囚她也不过想要给她个教训。 夕桐愿意给个台阶下,大家都好。 然而,一顿饭吃完,坐在身前的人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将吃干净的碗端回厨房,仿佛刚刚温柔叫他吃饭的人不是她。 夕桐能忍,虞思邪更能忍。 他漫不经心地晃着手里的酒杯,目光淡淡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没有说一句话。 夜又降临。 两米的大床上,两人分别睡在两侧。 夕桐在睡着前悄悄看了眼闭着眼睛的虞思邪,丝毫没有要质问她的意思。 他不问,她就不说。 夜里,她想翻身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固定住,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好像是一把椅子! 夕桐猛地惊醒,饶是她也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了。 她被捆在类似妇科椅的椅子上,双腿分开被死死固定住,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小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角落的暖风机让整个空间内保持着体感舒适的温度。 “醒了?” 虞思邪坐在她身后的单人小沙发上,骨节分明的右手单手捏着一本专业的商业管理书籍。 已经看了许久。 他鼻梁上架着的不是惯常的那副黑框眼镜,而是一副金丝边半框眼镜,镜面很小,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斯文的气质。 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仪表堂堂的人会做出如此下流的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公寓分明就是个巨大的淫窟! 这天地下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夕桐不解。 十九岁,她和虞思邪重逢时,他不是这样的,相反,他比任何她见过的男生都要君子。 没有确定关系前的约会,他就连走在街上都会跟她保持两米的距离,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后来的牵手,接吻,发生关系,都是她主动,他无论想要做什么都是会先看她的脸色,向她征得同意。 即使粗暴,但不至于变态! “你是不是欠我个解释?” 虞思邪放下手里的书,抽出一旁柜子上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和早就摆好的玩具,一根细细的像是棒子一样的东西。 手柄处最粗是粉色的,上面很细,金灿灿。 夕桐努力想挣脱束缚,但只是徒劳,“没什么可解释的,要孩子不可能” 这是她从昨天到现在唯一一次提及孩子。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1节 看来还是欠教训,真是不乖。 熟悉的气息从头顶落下,虞思邪心疼地吻着夕桐的眼角,手上的玩具嗡嗡地震动,毫不留情地压上最脆弱的一点。 精准,迅速。 夕桐的脑子瞬间空白,破碎的尖叫充满着整个房间,但没有人会听到,他做了最好的隔音。 疯狂的酥麻感让她克制不住得扭动,想要逃离绝顶的快乐。 她抬腰,又被炙热的大手按回。 双腿分开,她最脆弱的地方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外。 椅子湿了大半,夕桐像一只搁浅的鱼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她猛地抬腰,又落回湿答答的椅子。 震动停止,虞思邪走到她身前,蹲下,温柔地抚摸惨遭虐待的可怜。 “现在有话说吗?” 他只是想要一个道歉。 然而夕桐始终紧抿着唇瓣,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倔强地侧过脸。 温热的手指掰开她,找出已经探出头的小点。 夕桐垂眸看向身下的人,他的眼神专注,身上一件白色的衬衫将他衬得像是一个正在潜心做研究的大学生。 真是疯了。 听到声音就让人颤抖的玩具再次响起,这次她没有丝毫挣扎的可能。 “夕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他收到的只是一声嗤笑,“虞思邪凑这么近,你就不怕脸上弄得全是么?” 苏妈妈说的话是对的,他们不合适,两块同样坚硬的方块碰在一起只能是两败俱伤。 曾经的夕桐会因为家境的差距服软,但现在早已站上高位的她,只可能与他斗到底。 …… 夕桐没有回家的第一天晚上,苏璐瑶接到了一通来自妈妈的电话。 “瑶瑶,妈妈有件事必须跟你说。” 对面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除了大二时妈妈患癌,她从不曾见妈妈如此难以开口过,苏璐瑶的心一沉。 “妈,你……” 苏妈妈犹豫了一会儿,但想到之前小虞恳请她让瑶瑶回家待几天的事,心里就很不安。 她不应该瞒着孩子们当年的真相。 苏璐瑶听完妈妈的话久久不能平息,“所以,当年治癌症的钱不是老板给你保了额外的医保,而是虞思邪出的钱?!” “也不能这么说……”苏妈妈见女儿暴怒,赶忙解释,“妈妈的老板和小虞家里人正好是好朋友,偶然聊起这件事,他才知道的……” “我开始也不知道是小虞出的钱,后来一直问,老板才告诉我。” 苏璐瑶无力地摔在沙发上。 应该是夕桐曾跟虞思邪提过她妈妈患癌的事,又非常凑巧虞思邪家跟她妈妈的老板是朋友,于是有了帮忙出医疗费的事。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电话里妈妈的声音还在继续:“瑶瑶啊,虽然妈妈也觉得男人不靠谱,也支持你们一辈子不结婚独立,但小虞真的不是坏人……他应该知道小止的存在。” 苏妈妈的这句话让苏璐瑶立刻反应过来! “你把小止的存在告诉虞思邪了?!” “那怎么可能,你妈就不是这样的人!但听说前几天有人去我们县的医院妇产科调查七年前的事……” 彻底完蛋了。 电话挂断的同时,手机里收到一条陌生电话的短信。 “有空把孩子送到这来,夕桐在我家。” 攥着手机的手狠狠收紧,一桌的饭菜可能今后只有她一人吃了。 无论如何妈妈受了他的恩情,那时候如果没有这笔钱,她们家肯定是熬不过去了。 “叮咚——” 门铃外一个笑眯眯的保安朝里挥手,大声喊,“您家的孩子我给您带上来了。” 穿着一身灰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的夕止,右手托着蓝色的小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盯着大门。 妈妈消失,他又被瑶瑶赶出家门。 自从上次露营回来周老师的教学状态就一直不好,他们竞赛班的进度都落后不少。 总而言之,夕止最近很不爽。 他周五放学回家本想着赶紧解题,刚进家就被大包小包的苏璐瑶打车送来了这栋散发着金钱和权利味道的公寓。 “谢谢。” 虞思邪微微弯腰向夕止伸出手,表示自己和孩子的亲密关系。 在保安的注视下,夕止无奈只能将手递给了虞思邪。 “这孩子跟您长得真像。”保安感慨。 “我儿子。” 虞思邪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一旁的夕止小声咕哝,“谁是你儿子。” 虞思邪将夕止领进房子,拿出儿童拖鞋。 家里已经预先让人准备好了所有小孩需要的东西,夕止人来了就行,但苏璐瑶还是坚持让夕止带了自己的行李。 【他习惯了。】 夕止自知在别人屋檐下听话乖顺总没错,耐心跟着虞思邪把足足有五个他家那么大的房子逛了遍,在一间布置精心的房间入住。 但唯独没有去南边的一间主卧。 他妈妈肯定就在那里。 “我要见我妈。” 夕止单刀直入。 他不知道妈妈和他这位生父有什么过节,但他能确定虞思邪至少对他没有恶意,只是不知妈妈如何了。 虞思邪想抱抱夕止,但从小孩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警惕感中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来日方长。 助理说孩子很聪明,超出常人智商,怪不得那天会称夕桐阿姨,这是在防他。 他治不了夕桐,还不治了一个七岁的小孩? “那天为什么叫你妈阿姨?” 虽然知道答案,但虞思邪觉得小孩撒谎不好,夕止应该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夕止只是转了转眼珠,忽然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一脸无辜地看着虞思邪。 无论他怎么问,都不说。 天色渐渐暗下去。 虞思邪深深领悟到了仇晓曾跟他说的话。 “如果你有一个倔死的老婆,那几年后你就会收获几个同款倔死的小孩。” 第15章 孩子就在隔壁 夜幕降临,餐桌上坐着三人。 一桌子的精致饭菜没人动,沉默充斥着整个房子。 虞思邪试图跟夕止说几句话,但都被冷冰冰的几个字打断,他第一次领悟到什么叫“冷漠”。 一旁坐着的夕桐冷眼旁观,心里偷笑。 她可不会帮他。 从前谈恋爱的时候,虞思邪跟现在的夕止一模一样,她每次发出话题,他也不是不回答,但就是能把话说死。 没有一点情调。 夕桐对真正近亲的人是个话很多很爱抒发的性子,那几年压力大又没法跟旁人说,唯一的出口跟个木头没什么区别,整个人每天都处于崩溃边缘。 也不怨她最后分手。 毫无情绪价值的对象,她很难想象以后真在一起生活该怎么办。 “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我想吃瑶瑶做的饭了。” 夕止在晚饭结束时终于说了个长句。 虞思邪沉默了很久,硬生生挤出几个字,“你们,不,回,家。” 听到这话夕止也不生气,目的达成见好就收。 他跟虞思邪不一样,他不是真的人情淡薄,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夕止回房间后,虞思邪和夕桐两人去了阳台。 夕桐这才发现原来这套平层还有一个巨大的阳台,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是整栋房子唯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他抽出一根艾草烟,点燃,修长的双指夹住靠在扶手上,眼眸望着不远处的江面。 夕桐坐在摇篮里,将靠枕抱在怀里,打量着虞思邪。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2节 两人独处的时候基本都不怎么说话。 虞思邪本人就不爱说话,夕桐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但现在两人都心知肚明问题在孩子。 “孩子不可能给你带走,可既然你知道了,我们也不会阻拦你见他,”夕桐话锋一转,“但你要见夕止,也得他喜欢你才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看吧,孩子不喜欢你这个父亲,再上赶着也没用。 “我们?” “对,我和苏璐瑶,小夕长这么大瑶瑶出了不少力。” “所以,你就是这么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宁可让一个跟孩子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来带,也不能告诉我?” 夕桐一时语塞。 “我告诉你,孩子就不会在我这儿了。” 点燃的烟没有被吸,烟灰自顾自掉落。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掐灭还剩大半截的烟,虞思邪径直走向蜷缩在摇篮里的夕桐,咬着后槽牙,伸手把人拖出来。 “你自己心知肚明。” 夕桐厌恶地甩开虞思邪的手,懒得解释。 她闭着眼等了很久,等着虞思邪又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开干,他要怎么样她都好,毕竟深夜强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那天虞思邪把夕桐从椅子上抱下来时,天光已经微微亮了。 她整个人因为长期的巨大快感,一直不停微微颤动,双目失神,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他公主抱到浴室。 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将她包裹,呼吸终于平缓下来。 她想伸手打他巴掌,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也只能吐出一个“滚”字。 但身前的人仿佛就没有听见她的话,耐心细致地帮她清洗身体。 夕桐觉得自己就像个被用来泄欲的娃娃,只能任由主人摆布。 可耻的是,她这个本应该反抗的受害者,却总是在他挑逗下起反应,甚至享受他失控时愤怒的表情和粗暴的动作。 在这时候,夕桐感觉到了虞思邪对她的爱。 多么的可笑。 可是身前的虞思邪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你……” 他什么都没有说,擦着夕桐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这是夕桐在公寓第一晚没有和虞思邪睡在一张床上,他没有回房间。 …… 夕止来了以后,夕桐被允许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在确认公司完全没有问题后松了口气。 她之前长期不在公司,所以即使她不在也完全能自如运转,那几个老狐狸的经营能力还是在的;医疗那边的项目有力和集团的团队和她们的员工交接,虞思邪亲自坐镇,肯定没问题。 【小止在虞思邪这里。】夕桐第一时间给苏璐瑶保平安。 【我知道,我送去的。】对面立刻回消息。 【啊?????】 【小夕,我妈当年治疗癌症的钱是虞思邪出的。】 夕桐呼吸一滞,怎么可能是虞思邪出的,那时候虞思邪也才刚回国,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虞家对儿子很苛刻,平时不多给一分钱,用的都是副卡或亲属卡。 夕桐挪了挪,靠到另一边正看着《绝命毒师》的夕止身上,“儿啊,妈平时都不给你钱,但你手上还是有了很大一笔钱,会是哪里来的?” 不得不说,虞思邪和夕止的处境多少有点相似。 夕桐这无心的疑问让夕止僵住了,妈不会知道他帮同学做奥数作业以及考试作弊收费的事了吧? 还是他又悄悄和苏璐瑶开直播要出镜费的事被发现了? 不不不,这些都没什么,不会是他帮太阿婆炒股的事被发现了吧? “妈……” 夕止这声音一出,夕桐就知道准没好事,她扶额,大的那个问题还没解决,小的这个就又有问题。 总之,在“严刑拷打”夕止并明令禁止他继续干这些坏事后,她心里已经明了。 夕桐已经想不起来当年是怎么跟虞思邪提起苏妈妈的事了,大概只是无心的一嘴,他就记在心上了。 往事逐一冒出。 虞思邪是很冷漠,但有关她的事,他从来都放在心上。 嘴不会说,但总是默默做了很多。 跟她那死去的赌鬼父母不一样,只会用嘴巴骗人。 “桐桐,爸爸妈妈是最爱你的。” …… 虞思邪晚上回家的时候又是一桌饭菜。 夕桐和夕止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齐刷刷回头看他,跟昨天的冷漠判若两人。 “你回来啦,吃饭吧。” 夕桐牵着夕止走向饭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脱下西装外套时,他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 饭桌上三人依然没什么共同话题,但氛围比昨天好了很多,夕桐和夕止聊天时,也会偶然问问他的想法。 这是今年虞思邪吃过最开心的一顿饭,更没想到的是,吃完饭后,夕桐让他陪夕止一起写练习。 她趁夕止去上厕所,拉住虞思邪,垫脚,温热的气息在他的耳边萦绕,“小止喜欢聪明的人。” 她故意省去了有钱且愿意给他钱的…… 这也算还了当年苏妈妈受的恩情吧,虞思邪不差钱,他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既然他想要,她就给他。 解决完父子俩的问题,夕桐美美地找了一个远离他们的浴室幸福泡了个澡。 “小夕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吗?和虞思邪在一起。” 放在浴缸上小桌架里的手机嗡嗡响,她和苏璐瑶通着电话。 “是挺好,但……” 夕桐不得不承认。 虞思邪百分之百会是一个好父亲,而且他确实没有要和她抢孩子的意思,一起生活夕桐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满足了某些深夜需求。 但,她和他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像这浴缸里的泡泡,再美也只是泡影。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虞思邪的背后有整个虞家,整个力和集团。 他始终是要回到京市的。 她亦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 比起当年,现在更不会有人妥协。 晚上,夕桐随意找了一间小卧室睡下。虞思邪昨晚就是一个人睡的,她也没必要守在床上,他们说到底什么关系也没有。 泡完澡才八点不到,但夕桐却睡着了,她又是被一股奇怪的燥热弄醒的。 夕桐被眼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柔嫩的薄唇就在眼前。 “你想干什么!” “嘘!小止就在隔壁房间。” 柔软的吻铺天盖地地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 夕桐被吓得不敢出声,将所有声音忍回肚子里,这人疯了,隔壁就是儿子竟然敢搞这种事。 现在才十点不到,夕止那个聪明的脑子只要转一转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搞不好还在门外偷听。 夕桐想起之前在厕所一身吻痕被夕止看到的画面,整个人更紧张了。 虞思邪见状抬起头,声音沙哑,“放松。” 可能是开心的缘故,他今天的动作格外温柔绵长。 夕桐想起了长恨歌里的一句。 “轻拢慢捻抹复挑”。 她的身体格外诚实,很快就有了反应,但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房间里没有可以供他使用的玩具,她进来时特意选择了一个“干净”的房间。 虽然夜夜坦然以对。 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发生关系了。 夕桐不愿和虞思邪接吻,但她没有拒绝发生关系。 一个小小的方块解答了夕桐的问题,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拍了拍她,半跪在床上,看着她瞪大了的双目。 “你想帮我……戴上?” 他问。 夕桐怀疑虞思邪的脑子坏掉了,一脚踹上他的胸膛,但这跟羊入虎口没区别,虞思邪轻笑握住她行凶的脚腕,亲了上去。 “一会儿记得声音小点,隔音再好也禁不住你大叫,要是痛就抓我。”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3节 他将她的手牵到自己的背上。 夕桐的呼吸随着虞思邪的靠近变得急促,心跳不断攀升。 她的紧张达到了极点。 他不急,默默帮她放松,在入口打转,同时照顾着最近备受折磨的快乐开关。 无论夕桐心里如何紧张,但身体总是有准备好的那一刻。 第16章 父母 身下的床单已经全部被泅湿,酥酥麻麻的空虚感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 夕桐试图抗拒但落入了欲海又怎能轻易逃脱。 可身上的男人却始终不愿意给她,打着圈。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她的眼神逐渐涣散。 夕桐第一次“探索自己的身体”是在高中,她看过不少十八禁小说,但第一次做这事儿还是紧张到浑身发抖。 闷在被子里,她将手伸向熟悉又陌生的器官,小心翼翼地探索。 起初是觉得奇怪,但找到窍门后很快就被一股难以抗拒的舒爽感吞噬。 她幻想着古言小说中的场景。 大红色的床铺上,面容俊逸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用丝带将她的眼睛罩住,生怕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吓到她。 拆开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罩衫,长裙,内衫,一件件掉落在地。 她浑身赤裸而他依然衣着完整。 吻落在身上的每一处,从额头到脚趾。 但她始终没有做好准备,抗拒下一步。 可一直温柔的男人忽然将她的双腿分开,压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粗暴而又不可抗拒地完成最后的一步。 现实中,躺在自己房间的夕桐也在此刻将自己交了出去。 她有点茫然地瞪大了双目,就像刚来到世界的小婴儿,接受着身体奇妙的变化。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落在她书桌摊开的练习册上,她还没写完今天布置的作业。 紧隔着墙的另一边,父母为了钱争吵的嘶吼将十七岁的夕桐拉回现实。 或许是从突破禁忌的那天起,她开始了堕落。 取悦自己带来的快乐能让她忘记残破的现实,不再有嗜赌成性的父母,不再有借钱也要去上的补习班,不再有注定黑暗的未来。 夕桐最初的性幻想里,自己就是一个被迫的角色。 所以,在后来她遇到了虞思邪,第一次发生关系时,十七岁的臆想变成现实的那刻: 她就知道,他们天生一对。 她的骄傲不会让她愿意承认自己黑暗的癖好,但如果对方天生就具有侵略性呢? 可惜的是,夕桐从没有和虞思邪说过这些。 情感淡薄的他不会懂。 虞思邪能治好她□□上的空虚,但永远不会懂她的灵魂。 …… “求我。” 男人冰冷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将思绪万千的夕桐拉回现实。 无论开始是如何温馨美好,最终他们在床上的游戏都会变成一种强制与被迫。 夕桐扭过头,不愿脸上的动情被虞思邪看到。 她要的只是他的入侵,她不要他的怜悯。 修长的手指捏住夕桐的下巴,他第一次强硬地在这种时候逼她看自己。 可能是七年分别的教训太过惨痛,可能是分手后不断的自责后悔。 迟钝如虞思邪此时也知道他不能再放任她逃避。 如果他还想要继续,他就必须去弄明白夕桐在想什么。 即使,这是一道可能他一辈子也解不开的难题。 床单上湿得更多,泪珠也从夕桐的眼角滚落,但她依然死死咬住下唇。 一只遇到问题就把自己缩进壳里的乌龟。 夕桐选择了另一种解决方法,她一个用力,翻身将毫无防备的虞思邪压在身下。 他不给,她就自己要。 “你……” 可就在夕桐要坐下时,隔壁房间传来了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地上,伴着夕止的哭声。 是夜,w市第一附属医院。 夕桐心疼地抱着额头贴着乒乓贴的夕止,怀里的孩子也紧紧抱着她,跟往常的独立成熟截然相反。 虞思邪想帮夕桐抱孩子,但夕止无论如何劝也不愿放开妈妈。 “不沉,没事的。” 夕桐的额角渗出了汗珠,双腿发麻,表面上却淡定地哄着难受到发抖的夕止。 她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这是夕止第一次生病这么难受。 虞思邪努力保持冷静,他蹲在地上,用力抱住夕桐,“不会有事的。” 他立刻打电话联系专家,忽视手机里来自京市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高挑挺拔的身影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四处奔波。 去一楼挂号,去北边缴费,在二号楼做皮试,在急诊区打针,去儿童住院部办理手续。 等虞思邪和夕桐将夕止安排进私人病房,已经是深夜了。 缺乏经验,他们折腾了很久。 床上的孩子紧皱着眉,没打针的手依然紧紧抓着夕桐。 虞思邪的后背全被汗水浸湿了,他颓然地站在病床前。 自责如潮水将他淹没。 闻讯赶来的苏璐瑶则轻车熟路地和护士医生打好招呼,将夕止需要的东西从家中带来。 她的到来就像救世主降临人间,将慌张无助的两人解救出来。 苏璐瑶用一次性洗脸巾给夕止擦去额角的汗珠,坐在另一侧床边轻轻拍着夕止的背,嘴里哼着舒缓的小调。 很快,一直抓着夕桐的手松开。 确定夕止没醒,她赶忙让虞思邪带着夕桐去休息。 夕桐朝苏璐瑶无声道谢,摸了摸夕止攥紧着拳头的小手,起身。 就在她站起来的那刻,双目发黑,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幸运的是虞思邪及时扶住了她。 夕桐的身体从小就没有很健康,大病小病也是接连不断,生了夕止后倒是没有恶化,但也是蹲久了就会发晕的脆皮体质。 抱着怀中瘦弱的人,虞思邪只觉心如刀绞。 他难以想象这七年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仅仅是一个晚上,他也觉得浑身疲倦,照顾孩子消耗不是体力而是心力。 鼻尖的消毒水味和耳边响起的救护车鸣笛足以压垮每一个等待的家人。 …… “专家说初步检查的结果都好,应该只是普通的流感发烧,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住几天观察一下。” 虞思邪将温热的奶茶和三明治递到夕桐的身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好。” 夕桐这才松了口气,抿了口奶茶,重新感受到饥饿。 拿起三明治,狼吞虎咽。 而虞思邪并没有动自己的那份食物。 深夜的医院咖啡店里,除了他们还有几个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睡去的家属,几对看起来同样是刚放下担子的夫妻,匆忙地往嘴里塞食物。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对不起。” 虞思邪凝重的神色让夕桐放下了手里的三明治。 可夕桐并不想深谈,避开话题,“小孩子生病很正常,这一晚上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有些父亲甚至都不管……” “不是的!” 男人拔高的声量在安静的咖啡店里格外突出。 店员和顾客都朝他们投来视线。 夕桐本以为他会拉她去外面谈,他一向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谈私事,可这次他却没有起身。 就在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爸”。 “你先接电话吧,手机一直在响。” 这一通电话让夕桐彻底从这几天的“过家家”中清醒过来,虞思邪的父亲才是他人生的掌控人。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4节 她想起两人不得不异地的恋爱过往。 那些年,她失去了父母,除了苏璐瑶之外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唯一相对亲近的男友却不在身边,遇上了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处理。 虞思邪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握上夕桐冰冷的手。 夕桐依然保持着低沉的神色,拒绝沟通。 “如果你是觉得自己的失职,我想你应该等小止醒了给他道歉。” “不是的,”双眸凝视夕桐躲闪的眼睛,一如传递到她身上炙热的温度。 “我对不起的是你。” 从家到医院,他一直努力保持冷静,但和那些熟练在医院穿梭的父亲相比,他确实太过生疏了。 是他让她怀孕的,即使这是一场意外。 这些她本不该承受的苦都是他带来的。 他是那个罪魁祸首,她受的所有难他都应承担一份。 至死不消。 夕桐愣怔,显然没有想到虞思邪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一直都更在意孩子,不是吗?她张了张嘴,可最终没能说出话。 她不知如何跟他开口诉说自己的经历。 他们不熟。 …… 有苏璐瑶的帮忙,夕桐和虞思邪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她一个人就搞定了所有的事,并且还有时间多出来看小说。 夕止已经恢复了健康,此时正专心地躺在床上解苏璐瑶从家里带来的数字游戏。 虞思邪谦虚地跟苏璐瑶请教该如何照顾孩子如何应对生病等意外事件,没有一丝架子。 人生哪有几回能指挥这种小说男主般存在的人,苏璐瑶使唤起虞思邪毫不留情,脏活累活都扔给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没人注意到一旁的夕桐正眉头紧皱地盯着电脑,双手在键盘上飞舞。 【夕总,出事了。】 一个点击率极高的网页链接让夕桐瞳孔紧缩。 标题是,“有关海城集团的那些往事”。 不知悔改的赌鬼。 欠工资不发的资本家。 借钱不还的吸血鬼亲戚。 让年幼女儿背上千万债务的冷血父母。 一个又一个标签被网友贴在夕桐死去多年的父母身上。 不仅如此,她父母曾经的投资,参与组织的赌局,失败的项目……甚至是她家与亲戚的利益牵扯都被挖出来…… 她的父母已死,再怎么辱骂也不会对两个已经躺在墓园里的人有什么影响,即使她们确实曾犯下大错。 这些舆论显然是针对即将迈入医疗领域的海城集团。 有人想搞她,并且是跟她父母关系很近的人。 舆论中的某些爆料不是一般的调查可以查到的,很多甚至是夕桐自己也不知道的辛秘。 她立刻让夕惠跟公关部门做好对接,同时也瞒着合作的力和集团。 或者说是瞒着虞思邪,她不想他参与她的事。 然而,事态发展的局面却远远超出了夕桐的预期,好几个一直合作的合伙人纷纷给她发消息,询问情况。 海城集团出身不干净是事实,这是业内都知道的事。 但这次的噱头太足超出了普通商业交易的范围,引来一大批网民的关注。 事情越来越大。 她没法继续陪在夕止身边,必须亲自去趟公司。 她得把幕后的凶手抓出来。 “你要去哪儿?” 这几天虞思邪一直跟着苏璐瑶学怎么照顾夕止,怎么整理孩子的日常用品,但他同时一直关注着夕桐,她这么急,肯定是有事发生了。 夕桐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有个客户说一定要见我。” 虞思邪并没有听夕桐的话,放下手里的小衣服向急匆匆的她大步走去。 就在此时,病床上正专心解题的夕止第一次出声喊住了他,“这题我不会,你能帮我吗?” 夕桐借机赶忙离开。 走廊上只剩下已经拿上外套想要陪她一起去公司的虞思邪。 男人的视线久久不能从女人离开的方向移开,就连夕止的请求也没能让他转头。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 夕桐依然不愿和他有牵连。 第17章 私人影院 “喂!孩子他爸,我们小止喊你呢!” 苏璐瑶的河东狮吼拉回虞思邪的思绪。 垂眸,掩去眼底的落寞,他换上得体的笑容,坐在夕止的旁边,细心地给他讲解题目。 “原来是这样!” 夕止惊呼,他有些崇拜地看向虞思邪。 这道奥数题他和周老师都研究了很久,但怎么都找不到好的切入点,不是解不了题,而是需要花很多时间。 但,有的题花太多时间去解,就没有意义了。 即使最后得到了答案。 可他这个天降的父亲根本没有思考,看到题面就直接给出了他们一直寻找的解题方式,简单快捷! 夕止即刻明白自己是遗传了谁的基因。 虞思邪被夕止瞪得圆鼓鼓的眼睛萌到了,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摸他的头,握着笔的手刚离开小桌板又放了回去。 内疚感让他不敢再靠近孩子。 小止被夕桐养得越好,他越是自责。 像是含了一片未熟的柠檬,酸涩在齿间化开,虞思邪细心地给夕止解释思路,“你想得太多了。有时候路太多反而不是好事,与其思考这么多不如选中一个点大胆地切入。” “那如果选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笔尖上的墨在纸上泅开,黑色的一团,在排列整齐的数字符号间格外刺眼,“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虞思邪的话完美回答了夕止的疑问,看穿了他的心。 夕止彻底被征服了,看着眼前跟自己很像的父亲,他不自觉地想,自己长大后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吗? 一把能将锋芒很好藏住的利剑。 …… 下午,专家亲自来给夕止复查,确认孩子的状况良好后,拉着好久没见的虞思邪去没人的楼梯间聊天。 他们曾是初中同学。 专家调侃:“你这孩子怎么生的,跟你这么像?” 虞思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孩子和夕桐长得像一点。 “你半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天塌了呢!从没见你这么慌张过,你还记得地震那会儿不,你跟没事人一样。” “有吗?” “当然有了!” 专家到现在也忘不了那副场景,地震那天整个教学楼都在晃,所有人都抱头弯腰躲避落下的碎石沙粒,向操场冲去。 全校几百号人,就虞思邪一个人,慢慢悠悠气定神闲地走到操场,他刚离开教学楼没几步,楼就坍塌在他身后,化为一片废墟。 专家见虞思邪兴致寥寥,不再废话,抓紧时间八卦,“你什么时候结婚的?竟然不请哥们,太不厚道了!你昨天要不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你孩子这么大了!” 虞思邪幽幽瞥了专家一眼,有苦说不出,真巧,他也是刚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运气好,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并且孩子他妈到现在也没有要跟他和好的意思。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一个老人,她身上穿着附医的病号服,显然是住院的病人。 专家拉开门,“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是找不到路了吗?” 老人脸上的表情并不和善,她抬手指向虞思邪,“我找他。” 没了门的阻拦,面对面,虞思邪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老人——夕桐的手机屏幕。 这应该就是她口中常常提到的外婆。 在一起四年,夕桐从未带他见过她的家人,甚至连照片也没怎么给他看过。 医院咖啡馆,一样的座位。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5节 外婆拒绝虞思邪给她点餐,单刀直入,“你应该就是小夕的前男友吧……” 老人的视线里满是敌意,下午的咖啡馆格外热闹,她想给他点面子,顿了顿把话忍回去。 但想到生病的曾孙,气又不打一处来。 “就是你把我孙女肚子搞大了还不负责的吧?真是败类!我不知道你现在出现又是什么意思,但你绝对不要想带走孩子!我们家不欢迎你!” 虞思邪想开口解释,但外婆完全不给他机会,谩骂披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坐在附近的客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这人看着衣冠楚楚的模样,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人不可貌相!所以爸爸跟你说了,找男朋友得找个踏实的,再帅再有钱都没用!脸可以当饭吃吗?钱多肯给你用吗?” “那老人家的孙女也太可怜了。” 虞思邪没有反驳一句,任由唾弃和鄙夷将他淹没。 等到外婆的怒气发完了,他默默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正大喘气的外婆看到递来的水愣住了,这孩子是没听懂她说的话吗?这么被骂一点都不生气?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水,终于正眼看了身前坐着的男人,他脸上的愧疚和痛苦不是装的。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小夕……” 虞思邪细细解释意外怀孕的经过,句句都在忏悔自己的失责。 诚恳的道歉,没有一丝一毫的借口,外婆有些错愕,她或许过火了。 去父留子这事儿是小夕自己单方面的决定。 这个孩子也是被瞒在鼓里。 她突然想起夕桐还在上学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孙女没有带男朋友回过家,但逢年过节她都会收到男孩的礼物和祝福。 外婆细细打量虞思邪,也不禁感慨,和小止是真像啊。 这孩子模样俊,周身气质板正,如果没有过去的那些事,两家门当户对,她应该会很喜欢他。 但没有人能倒转时间,“孩子,你和我们家小夕不是一路人,你们不会幸福的。十年前我在白水洲公园见过你和小夕,当时我就觉得你们不合适。听我老人家一句话,放下吧,你会遇到更适合的人。” 语罢,外婆拒绝虞思邪想要再谈谈的提议,独自离开了咖啡馆。 虞思邪望着外婆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 十年前曾见过他? …… 十年前的寒假,夕桐在第一门考试结束后急匆匆回老家。 动车站,她和终于得到几天假期的虞思邪抱了个满怀。 还是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的那辆卡宴,两人在后座紧紧抱着彼此。 吻铺天盖地地落下,半年前才确定关系的情侣恨不得把彼此揉进身体。 分开的日子,他们不怎么发消息。 一个是学生一个已经工作,一个南一个北,他们的生活差别太大,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 再次见面甚至比手机上还没话讲,但身体却格外诚实,替主人诉说绵绵的思念。 车停在偏僻的小路,夜色更添一份保护,没有人注意到微微的震动。 虞思邪将夕桐压在身下,后排的座位再宽敞也比不上酒店的大床,他慢条斯理地亲咬她的唇,学着初吻时她从唇到齿的入侵。 细嫩的皮肤受不住火一般炙热的鼻息。 好久没有亲密接触的夕桐不止地颤栗。 他压在她的身上,沉甸甸地,却格外令人安心。 “有想我吗?”最终还是虞思邪先开了口。 “有。” 黑暗中,她一点点勾勒他脸部的轮廓,手指从上往下。 夕桐勾起唇角。 虞思邪闷哼,压下想要就地整治她的冲动,喉咙嘶哑,“坏。” 事情从一开始,坏的就不是虞思邪而是夕桐。 是她将他拖入欲望的深渊,从此再也无法逃离,甘愿承受油煎火燎。 “我知道白水洲公园有家私人影院。” “你确定?” “嗯哼。” 她当然确定,她是谁。 确定关系后的第九天夕桐就勾着虞思邪把他睡了,无论他如何说婚前还是不发生关系对她比较好,她还是忍着痛做了。 夕桐有种莫名的感觉,她们不合适终究是要分手的,但为了不留遗憾,她果断下手了。 那时候的夕桐并没有意识到,她到底有多么地喜欢虞思邪。 曾经的她连班上的男同学靠近她一米内都会感到不适。 两人将车停好,彼此依偎着向白水洲公园的私人影院走去。 着急的两人都没有发现有一个老人跟了他们一路。 外婆最终并没有打扰小情侣,见两人去电影院就自己离开了。 私人影院的主题是绿野仙踪,夕桐选了《疯狂动物城》,她一直想和对象一起看这部电影。 被勾起火的虞思邪自然不可能给她好好看电影的机会,已经湿透了的小布料被他脱下放在一旁铺好的纸巾上。 他将她的短裙卷起,塞进上面的皮带。 夕桐将虞思邪拉起,已经有些变调的声音在他耳边,像是羽毛在心脏尖滑过,酥痒难耐。 “脏。” 太久没见,他怕她疼,但夕桐死活不肯。 虞思邪无奈,只能通过其他方法让她放松下来。 …… 两人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世间没有更美妙的事了,他们多么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止,不再分离。 “sly bunny.” “dumb fox.” “you know you love me.” “do i know that? yes. yes, i do.” “狡猾的兔子。” “愚蠢的狐狸。” “你知道你爱我。” “这事我知道吗?好吧好吧,我知道!” 她不再孤单,有人陪伴。 …… 医院咖啡馆。 电话不知道第几次响起,虞思邪终于接通。 “虞思邪,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最近京市的项目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吧?你自己花了好几年功夫才落实的,现在是闹哪出?你比应该比我更心疼这个项目!” 向来沉默寡言的父亲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电话持续了很久,除了一开始的指责,后面全是公事。 “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回去的。” 虞思邪离开咖啡店时,终于和公关部门确认好解决方案的夕桐赶回医院。 紫色的卡宴驶出医院大门,她正下车没有看见他。 两人擦肩而过。 一天没有吃东西,夕桐先去了趟昨晚的咖啡店。 “一个蓝莓贝果,一杯热奶茶。” 等待时,她不自觉看向昨晚和虞思邪一起坐的座位,木桌上摆着一个空空的杯子,杯壁上还挂着细密的水珠,喝饮料的人应该才离开没多久。 昨晚虞思邪的道歉还在耳边盘旋,比起小止他更在意的好像是她。 夕桐一直觉得虞思邪没有爱过她,他只是爱她的身体,爱她生的孩子,爱一个童话故事里完美的家庭。 难道她错了? “小姐,您的餐饮。” “抱歉,我先打个电话。” 夕桐等了很久,可打给他的电话始终没能接通,她看着红色的电话号码熄灭了屏幕。 她难得鼓起勇气想要好好谈谈,一向立刻回消息的他却没有接电话。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她们不合适。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6节 第18章 她被别人抱走了 虞思邪的离开和他的出现一样突然。 夕止出院时,一位声称是虞总助理的年轻人开着商务车来她们,看病的费用早就结清,她们只需领包走人。 苏璐瑶提议把钱付给虞思邪,毕竟附一医的单人病房价格可是不便宜。 这几天的早午晚都是专人送来的定制餐,从家常小粥到鲜美日料,餐餐堪比米其林餐厅。 这些自然不会到病号夕止小朋友的肚子里,夕桐则忙着处理公司的事连饭都顾不上吃,最后都被她吃了进去。 坐在车上,捏了捏腰间的肥肉,苏璐瑶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的少女身材是一去不复返了,想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她可是比夕桐还轻。 现在?她只盼着不要成为两个夕桐就好。 明明每日同吃同住,怎么她胖了这么多,小夕一点变化都没有?人家还生了个娃呢! “小夕?小夕?” 坐在车窗边的夕桐完全听不到苏璐瑶的碎碎念,脑海里都是咖啡店里未接的电话。 他会不会出事了? 车驶向木兰园。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达五栋。 助理贴心地帮三人将行李搬下,又取出后备厢里从滨江公寓带来的几个黑色行李箱。 “夕小姐,这都是虞总亲自整理好的,您和孩子的物品都放在里面了。” 助理淡定地将东西搬进夕桐家,全程没有多嘴一句,但他心里早就不停咆哮: 怪不得他家少爷要住在这个市中心的破小区,怪不得有洁癖的少爷对小孩和老人如此亲切! 原来是因为包养了两个女人,还生了个小孩! 真不愧是力和集团的掌门人,这玩女人的能力也是超出常人了。 就是不知道虞夫人要是知道自己平白多了两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子会是什么感想。 但他是不可能告知夫人这个好消息了,少爷走之前再三叮嘱这事只有他能知道。 “你家老板呢?这就走了?” 苏璐瑶问出了夕桐心中的疑惑。 “我还以为他要扣留小夕和小止多久呢,过家家的游戏这就玩腻了?不应该啊,前几天还一脸谦虚地跟我学怎么照顾人。” 然而,助理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只是说虞总有事,暂时可能不会来了,她们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他会立刻赶到。 夕桐径直回了房间。 舆论的事还在发酵,她没有时间东想西想必须抓紧处理,整个海城集团上上下下这几天都在为这件事加班。 “叮——” 微信传来一条消息。 她下意识地立刻拿起手机,顿了顿,最终没有查看消息又放了回去。 从前恋爱时,她下了班没事干就坐在图书馆看书,但说是看书其实是无聊,手机回回放在手边。 她心底总是默默期待忙碌的虞思邪能给自己发消息。 每次手机震动时,她都会期待。 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她就原谅他的不辞而别。 等了几分钟,夕桐再次拿起手机,然而并不是虞思邪的消息,而是外婆。 夕桐猜又是有关周昊宇的事,她没有看消息直接将手机静音扔在一旁。 【小夕,外婆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是要让你知道,我在医院和小虞见了面……外婆觉得应该给他道个歉,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麻烦你帮外婆说一下。】 将自己埋在忙碌的工作中时间才能过得快些,等夕桐抬头,桌角的透明玻璃杯里已经只剩下小粒的冰块。 她伸手拿起玻璃杯在眼前把玩,不自觉又想起医院咖啡店那张桌上的空杯子。 她怎么总会想到那个杯子,真奇怪。 淡淡的落寞和失望在看不见的地方萌芽。 虞思邪的到来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溅起圈圈涟漪,可最终湖要回归平静。 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电脑里层层叠叠的文档让夕桐更感疲倦,她关上电脑不再加班,任由自己躺在床上。 可为什么闭上眼,心里更难受了呢? …… 急忙赶回京市的虞思邪比夕桐更忙碌,被他扔到京市的虞子彻不但没帮上忙,还在虞家煽风点火。 不仅要处理集团堆积的工作,还得见缝插针应付母亲的催婚。 夕桐的事他还不能说,冒然让她们母子存在的消息被父母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咖啡用来保持工作理性,酒精用来麻痹深夜翻涌的感情。 连着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慢慢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 在等着签合同的空隙,他拿出一直没敢点开的私人手机。 是夕桐的消息。 【外婆想给你道个歉。】 此外,聊天框里空空荡荡。 没有任何一句话提及有关他们现在的关系。 他反复地来回刷,徒劳无功。 来来回回地打字又删除,身边的秘书提醒他合作商已经到了。 最终空空的聊天框里只出现了两个字。 【不用】 …… “堂妹,查出消息的源头了。” 夕惠俯身在夕桐耳边轻声道,她将持续了半个月的核心调查记录放在夕桐的桌上,小心退出房间。 夕惠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碰——”的巨响,她和总裁办外其他秘书面面相觑。 她好心提醒,“这几天大家都离夕总远点,别沾了那个老头子的晦气。” 又是小爷爷! 夕桐气笑了,这老头怎么就这么看她不惯! 她刚创办公司的时候,他明里暗里往外传说她是下一个夕国明,毕竟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爱赌本质改不了刻在基因里,说她能把公司盘活完全是靠小聪明。 公司赚到第一笔钱,他又对外传他这个小孙女谈生意只跟男人谈,摆明了说她是靠睡的功夫才得到的项目。 公司一天比一天好,上市后小爷爷的嘴也没好过,不再说她跟她父亲像,守不住财,专门逮着她睡男人的事说。 为了解决这次舆论,整个海城集团上下都绷紧了神经,钱的损失是最轻的,暗地里各种看不到的影响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现在的夕桐有点理解当年总是在家吐槽夕家那些极品亲戚的父母。 她对他不好么? 当年父母欠他的钱,她双倍偿还还欣然接受了他的入股。 夕家的上辈人和上上辈人为了死去阿太的房子争得头破血流,她干脆每人送了套大房子,市中心最好的商品房。 “真恶心!” 一杯红酒下肚,喉咙里满是火热的灼烧感。 白水洲公园,天府会所。 一身露背红色丝绸长裙的女人满脸通红,黑色的长卷发披在身后,却遮不住雪白的后背。 美妙的曲线被无限放大,暗黄的灯光为这过于刺目耀眼的美蒙上一层朦胧的诱惑。 她依在吧台边,身前一瓶价值少说三十万的红酒快要喝尽,往嘴里灌酒的速度丝毫未减。 玻璃杯上印着的红唇让在场的男人们蠢蠢欲动,在w市很少能见到这么正的妹子,但始终没人敢上前打招呼。 虽然这是没有消费要求的吧台,但这显然不是他们普通人能驾驭得住的女人。 然而一个穿着普通白t恤,戴一老实得不能再老实黑框眼镜的男老师坐到了她身边,并且夺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赌美女会继续喝酒的人群纷纷散去。 “夕桐,别喝了。” 周昊宇皱眉,他收到夕桐的消息立刻赶来,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高档会所。 “周老师,你来了啊?” 夕桐歪着脑袋,脸颊浮着的红晕将脸上的淡妆染得妖艳。 虞思邪离开后的半个月,她和周昊宇在微信上聊天的频率急剧增长。 不得不说,周昊宇的情绪价值给得很足,她发的一个表情包,他都能准确地解读出背后的情绪。 为了解决舆论的夕桐压力很大,周昊宇没问她出什么事了,只是每天变得法子哄她开心。 有时候是半夜挂在窗里的热奶茶,有时候是陪着她一起骂那些该死的幕后黑手,有时候是帮她和苏璐瑶带一下夕止……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一直在那里,任她差遣。 夕桐不是刚刚情窦初开的大学生了,她知道自己对虞思邪还有一些未了的情感,虽然还弄不太清楚,但这么公然接受别人的好她心里过意不去。 对周昊宇,她更不可能拿钱让他离开自己。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7节 于是夕桐干脆直接说了自己对别人还有想法,不能接受他的好,可没想到周昊宇说自己看出来了。 他不在意! 【夕桐你不用太有压力,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你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时倾诉的好友就好。】 外婆最近因为和虞思邪的谈话对她结婚的事松了些口,但夕桐却自然地和周昊宇越走越近。 大部分时间是在网上,她看不见对方,只是和一个卡通小熊的头像聊天。 她不自觉地放低了警戒。 虞思邪从没给过她情绪价值这种东西。 夕桐在w市也确实没几个朋友。 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滑着,空荡荡的屏幕里还是只有那两句。 【外婆想给你道个歉。】 【不用】 细心的周昊宇瞥见了夕桐的屏幕内容,黑色镜框后的眼色一暗。 刚刚走进会所的时候,他也被吧台边的夕桐惊到了,那一身红裙没有男人能逃开。 而这所有人都凯觎的女人此时正乖乖地听他的话。 周昊宇不自觉挺起胸膛,身体更加靠近夕桐,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逐渐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想要她。 身体的温度不断升高,他劝阻她喝酒的行为变成劝她再喝一杯。 “虞思邪?” 夕桐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天地旋转间,她只能看清身边的人戴着一副熟悉的黑色镜框。 “嗯。”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想你了。” 那句虞思邪每次都要磨上好久才能得到的话,轻而易举地从水灵灵的唇间吐出,字字清晰。 “我说我想你了!” 夕桐下意识地朝身前的人张开双臂,毫无防备地将自己交给他。 她醉了,他会抱她回家,无论她闹成什么样,他都会替她收拾好一切。 虞思邪就是这样一个傻子,不张嘴,但总是默默做好一切。 “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呢?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夕桐胡乱地朝抱着她的人脸上摸去,但很快就被钳制住。 抓住她的动作过于粗暴,无比珍爱她的人不可能会这样对她,夕桐有那么一刻清醒过来,鼻尖似乎也不是熟悉的味道,但酒精的作用太过强大,她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抱着离开了会所。 与此同时,二楼的私密包厢。 去一楼上厕所的男人目睹了红衣美女被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实人抱走。 “真可惜,美女怎么都不长眼睛。” 男人甚至拍下了照片,这妞是真长在他的点上,梦都不敢梦这样的。 他把照片分享给了在场的兄弟们,“怎么样,这妞正吧!今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没想到被一个傻缺抱走了。” 仇晓看到照片上女人的脸时,瞳孔地震,“靠!” 他赶忙到处找手机,可越慌越找不到。 “咋了?这么慌?这是你的马子?” 男人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滚!别挡道。” 仇晓随手抓起桌上一台手机就冲出了房间,他们是不知道要是照片上那个女人出事了,今天这会所里所有的人都得完蛋。 幸运的是,电话顺利地接通。 “虞思邪!你前女友被一个傻缺抱走了!” 第19章 真骚啊 w市沙社国际机场。 刚落地的虞思邪捏了捏眉心。 他刚从俄罗斯回来,项目谈得很顺利,接下来应该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可以专心解决和夕桐之间的问题。 助理替他打开卡宴的车门,快有二十年车龄的老车保养得很好,但岁月终是留下了痕迹。 “为什么不换辆车呢?” 助理不解,不要说京市的地库,就连w市的公司里也停着好几辆豪车,从轿跑到suv越野,什么样的车没有,辆辆比这老卡宴要好。 因为这辆车上有所有和夕桐的回忆。 虞思邪闭着眼,神情麻木没有情绪,这次的离别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能再受父母摆布了。 他和夕桐都经不起一次又一次被迫的分离。 还攥在手上的手机疯狂震动,因为过于疲倦他没有看来电的号码,而是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接电话,解决问题,交代秘书,不断重复的三部曲已经可以机械地自动运行。 虞思邪没有接听陌生电话号码的习惯,重要客户和合作人的电话他都背得出来,不重要的电话也不会打到他这里。 如果没有这么疲倦,他根本不可能接到仇晓随机抓来手机打来的电话。 好友的咆哮震得他耳膜疼。 “虞思邪!你前女友被一个傻缺抱走了!” 仇晓握着手机着急得跺地,视线紧跟着还未走远的周昊宇和夕桐。 电话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他和夕桐不熟,根本也不知道这个男的是谁,万一是她包养的小男友呢?冒然上去就抢人不太行吧。 虞思邪有些错愕,但随即反应过来,日夜颠倒的倦意全消,眼睛微眯,温和的面具背后,满是阴沉。 “你说话啊!” 两人的身影就要消失,他是追还是不追! “我马上到,你跟我位置共享,跟着他们。” 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登时车内气氛冷如冰窖。 “去天府会所。” 虞思邪下令,助理不敢多问,车速飙升。 仇晓挂了电话才意识到拿的不是自己的手机,没法和虞思邪位置共享,他赶忙又打回去。 沉默了几秒钟,对面的声音再次传来,冷静得可怕,“抱走她的男人是不是戴黑框眼镜?”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会去处理的。” 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另外一半落在黑暗里,盛怒之下,嘴角竟带着一个淡淡的上翘弧度,如地狱中的阎王。 冷漠和麻木碎得一干二净。 他的宝宝还是那么傻,总是上一些人类残次品的当。 还是捆起来关在家里比较好。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受伤。 …… “小周啊,这是你女朋友吗?” 邻居大妈倒垃圾回来,碰巧看到周昊宇抱着一个睡着的女人。 “嗯。” 他温柔地朝大妈一笑,拖着夕桐的左手微微发颤,右手粗暴地拧着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他妈的该死! “这姑娘真俊啊。” 大妈好奇地走进他们,真没想到这老实的周老师能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这身红裙一看就价值不菲。 大妈有些贪婪地摸着夕桐身上的裙子又摸上夕桐的手臂,真丝滑,像牛奶一样,她开玩笑道,“这姑娘不会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吧?咱这平民窟哪里养得出这样的皮肤。” 被戳中了辛秘,周昊宇恼羞成怒,他咬紧后槽牙,“您快回家吧,瘫痪的大爷喊您把尿了!” 说话的同时,他右手猛拧,脚踹上布满铁锈摇摇欲坠的门。 大妈被周昊宇恶劣的行为吓到了,她骂了几句悻悻地回家,目光还黏在夕桐身上。 周昊宇松了口气,大门终于被他砸开,可钥匙插在门锁里拔不出来。 顾不上了,他将门掩着,赶忙抱难受地呻吟的夕桐进屋。 将人放在自己的床上,周昊宇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去厨房找出了藏着的迷药,这最后一罐本是留给他前女友的,那个目中无人的京市大小姐。 她把他当狗一样踹掉,说他没钱没本事,跟他谈恋爱就是玩玩而已,给他戴了绿帽。 周昊宇曾想过向她报仇,但考上老家的编制让他勉强保持了理智,如果再让他见到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小心地抬起夕桐的头,将迷药喂进她的嘴里,一切比想象中要容易很多。 喝醉了的夕桐格外乖,她甚至向他臂弯里蹭。 周昊宇捏住夕桐的下巴,仔细欣赏,她比他的前女友更好看更有钱更有本事。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8节 再次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想起了那个贱货,她们都是一样的,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这种穷人。 只会向金钱张开双腿。 但夕桐可是比他那个前女友要傻多了,三言两语就被他哄得团团转,真不知道之前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是不是个哑巴。 粗糙的手指在细嫩的皮肤上划过,她欠他的就由夕桐来还吧,况且他也是真心喜欢她的。 “撕拉——” 昂贵的丝绸红裙被撕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美丽肉|体。 “真骚,红奶罩,红内裤。” 贪婪的目光已经将昏迷的人视奸了千万遍,他爬上床压上失去意识的女人。 就在他要吻她时,一直安分地躺着的人忽然推开了他,嘴里呢喃,“虞思邪?冷。” “啧——” 周昊宇伸手拍了拍夕桐的脸,真扫兴。 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其他男人。 夕桐的轻哼让周昊宇的理智回神,他得把接下来发生的事录下来,这样她就永远离不开他了。 裸|照和视频足以让她一辈子对自己言听计从。 …… 虞思邪踹开卧室门时,周昊宇正举着手机对夕桐录视频,他分开双腿蹲在她的腰边,手指勾起她的肩带。 “碰——” 还在录像的手机掉落,他被巨大的冲力撞得飞出,砸在地上,身后的书柜倒下砸在腿上。 “啊!!!!!” 悲惨的叫声在破旧的小区楼里回荡。 皮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步一步,是死亡的钟声。 虞思邪不敢看躺在一旁的夕桐。 幸好他赶到的及时。 牙齿打颤,指甲刺破掌心。 “不要不要,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我什么都没做!” 周昊宇浑身发抖,被书柜压住的腿让他无法逃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将他踹飞的男人走向他。 他会杀了他的! 他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求我?” 虞思邪嗤笑,他优雅地解下腕间的手表,夕桐曾送他的生日礼物,小心地放在床脚。 挽起西装的袖子。 他冷冷地拍上周昊宇脸颊抖动的肉,没有多说一个字。 狼王开始了他的狩猎。 …… 血珠坠地,喉结滚动咽下骂声,手背青筋凸起。 真是畅快啊。 事毕,他重新戴上表,用西装外套将夕桐包裹,抱着人大步走出房间。 之前掉在地上的录像手机被碾得粉碎。 守在门外的助理不敢抬头。 他想起了曾经听到的一个传闻,据说力和集团的少爷小时候曾被父亲关在房间里,甚至闹到了要跳楼也不被放出来。 “这畜生让他死了算了!拿着斧子去学校砍栏杆?他这么不干脆把自己砍死!” “老虞,算了吧,孩子还小不懂事。” “不懂事?他打人拉群架的事还少吗!上次把人打进医院缝了二十几针他长教训了吗!” 时光竟迁,虞思邪以为那个恶魔已经在父亲的打压下消失了,看来他还是没长教训啊。 滨江公寓。 私人医生给夕桐检查完身体,确认无事后离开。 一直握着夕桐手的虞思邪浑身透着肃杀之气,胸膛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直烧到了他的眼睛。 收拾完渣滓,他得收拾收拾自己的宝宝了。 他眼眸暗沉,唇边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妖冶摄人。 富有磁性的声音像鬼魅般轻扫过夕桐的耳畔,让沉睡中的人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宝宝,你最好是祈祷自己晚点醒来。” …… 夕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高考结束后她联系上了曾经喜欢过的一个男孩子,他长得很普通,成绩也平平,但夕桐和他相处时特别放松。 他们聊得很开心,在暑假就确定了关系。 男生和她一样在b市读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一有空他就会来找她。 四年间两人把b市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 大学毕业后,等男生的年纪一到,她们立刻领证结婚。 夕桐披着一身白色的婚纱,二十二岁,正要嫁给自己的初恋。 在场的亲朋好友都向他们投来祝福的眼光。 可父亲不在了,此时是谁挽着她走向台上西装革履的丈夫? “别转头,大家都看着你。” 一个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声音,让她瞳孔地震,一些不舒服她的奇怪记忆纷涌。 就在此时,一直背对着她的丈夫转过身,明明是相爱了四年的人,她却觉得他格外陌生。 夕桐有些错愕,她还是转头看向挽着她的人,竟然是虞思邪?! 当年和她跟丈夫还有虞思邪是一起玩的好朋友,她们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一起去上体训班。 虞思邪长得很好看,全校有名。 但她没有喜欢过他,太过美丽的事物反而不会让人有想要拥有的欲望,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想要的是稳稳的幸福。 “宝宝,你记起我了?” 身旁轮廓精致硬朗的男人面色温柔宠溺,夕桐怔住,这样高贵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肉麻的话。 下一秒,她就被他打横抱起,离开了婚礼现场。 “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呢?夕桐你对得起我吗!” 不久前还温柔挽着她的人,此刻却用力掐上了她的脖子。 “不!” 夕桐猛地一颤,从梦魇中醒来,身前脸色冰冷的虞思邪让她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宝宝,你醒了啊?” 夕桐想要挣脱但浑身无力,她徒劳无功地往后爬,脚腕被什么东西捆住,无法动弹。 “虞思邪?” 她努力缓过神。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最后的印象就是自己在天府会所喝酒,隐约中好像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镜框的男人。 身前的男人不说话,大手滑上她的脖子,如梦中一样,掐上她。 一股血腥味从他的手上传来。 “不要……” 夕桐想要抵抗,但不知为何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宰割。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夕桐,我不介意你过去七年都和别的男生发生了什么,但从今以后,只能有我。” 她一点都不知道他有多么地害怕,要是迟了一步…… 他忽然松开了她的脖子,转而紧紧拥抱她。 低下头,双手抚摸着她的脸,无视她的挣扎,将唇凑了上去。 时隔七年,他吻得青涩。 夕桐想要推开虞思邪,但双手被他压在头顶紧紧箍住,只能任由他侵入自己。 熟悉的感觉将两人带回到以前。 她终于感觉到他不正常的颤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她的身体会如此虚弱? 但虞思邪没有给夕桐思考的时间,他攫取了她所有的氧气,这一吻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被松开的夕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发什么疯!” 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随意地把人扒光锁在床上,这完全就是变态的行为! 虞思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手机中拍下的十几张照片和一段录像展示在她面前。 房间内陷入久久的沉默。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29节 夕桐只觉浑身发冷,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有了答案。 “呕——” 她趴在床边干呕起来,缩成小小一团,瘦弱的脊背抖动如濒死的蝴蝶。 虞思邪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她,并没有上前安抚,她必须得长教训。 如果她保护不好自己,那就由不得她了。 他用最冰冷的语气说出世界上最甜蜜的话。 “夕桐,我们结婚吧。” …… “瑶瑶,妈呢?” 夕止走进夕桐的房间,朝北的那侧有一整面墙的书。 妈妈虽然没有他天降的父亲聪明,但是也不笨,天道酬勤。 手指划过一排看着并不像书籍的彩色本子。 早上起迟了,正着急准备早饭的苏璐瑶没注意到夕止正在翻夕桐的日记本。 “估计又出去玩了吧,”自从回国后,夕桐隔三差五消失就已经成为常态,苏璐瑶见怪不怪。 夕止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被手里的日记本吸引。 他现在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她妈妈不要父亲这么优秀的男性物种,根据他和父亲的相处以及用了一点私房钱做的背调,父亲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又聪明,又有钱。 甚至很爱她和他,细心周到。 至于母亲去父留子的七年,是个男人都会生气,但气一阵也就过去了。 做完早饭的苏璐瑶终于发现夕止在看夕桐的日记本,吓得赶忙将人从房间里抱出,夕桐要是知道自己的日记本被看了,就算是小止她也照骂不误! “小止!一排本子绝对不能动!死也不能动,不然咱俩就等着被你妈扫地出门吧,你知道这个女人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的!” 夕止淡淡地嗯了声,完全没把苏璐瑶的话放在心上。 他满脑子都是如果妈妈和父亲复合,自己将来会坐拥多少财产,啧啧啧,这个数字不堪想象呢! 往近了想,父亲那么宠他,至少从今往后他不用再指着妈妈那少得可怜的零花钱过日子了。 真是未来可期。 他现在全力支持亲生父亲,把周老师对他的好忘得一干二净。 清晨,木兰园小学门口除了家长和学生,还挤满了许多扛摄像大炮的记者。 “怎么了?” 苏璐瑶靠近一个正津津有味听八卦的家长。 “说是学校一年级的数学老师在酒吧性侵女性!昨天一身血在家被发现的,幸好邻居大妈报了警,否则连小命都不保喽!” 一年级的数学老师?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夕桐昨晚又一夜未归,她嘶哑着嗓子问:“那个老师是叫周昊宇吗?” 第20章 阎王 苏璐瑶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夕桐。 不幸的是,她的预感成真了,罪犯就是周昊宇。 幸运的是,夕桐没事。 “你在哪儿?” 苏璐瑶的声音沙哑,她不敢细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夕桐是怎么从人渣手里逃脱的。 在校门口听到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她心惊。 多年重逢的小学同学都能做出这样的事,世界上还有什么男人是可信的?她和夕桐以前的想法是对的,这种劣质物种就该远离。 “我和虞思邪在医院。” 电话对面的声音格外冷静,背景音有些嘈杂,间杂着“病人”“注射”等词以及急匆匆的脚步声。 在医院? “不是说没事吗?!” 苏璐瑶的声音瞬间拔高几个度,套上鞋就要往医院赶,完全没有注意到夕桐的话里提到了很久没有在她们生活中出现的人。 以及她念起这个名字时有些温柔的语调,尾音像是羽毛轻轻地落在柔软的沙发上。 有些东西在感受不到的细节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是没事,周昊宇可就不一定了。” 温柔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如一把利剑插进床上已经清醒的周昊宇胸口,夕桐居高临下地站在病床边,阴影落在他的脸上。 一夜间,待宰的羔羊与手持尖刀的屠夫调转。 周昊宇面如死灰。 …… 虞思邪站在夕桐身后不远的地方,在她的要求下并没有参手,但如果周昊宇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他也不在意当场就把他弄死。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 他凝视着夕桐雪白纤瘦的后背,心中情绪复杂。 昨晚刚知道差点被侵犯时,她缩成一团,是那样害怕,但第二天一早,就完全恢复了正常。 除了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夕桐的眼神中没有一点害怕,而是一种虞思邪很熟悉的表情。 身处高位的人眼里才会有的狠劣。 “你要去哪里?” 一夜未眠的夕桐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掀开被子,赤裸着身体走出了房间,在虞思邪为她买的一柜高定礼服中细细挑选,嘴里甚至轻哼着愉快的旋律。 跟在夕桐身后的虞思邪眉头紧皱,他昨晚是不是太过冷漠了,可想要关心的话此时都被夕桐奇怪的行为压回嘴里,说不出口。 她想要做什么? 怒气此刻都化为了担心和困惑。 “这件好。”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暗红色的礼裙,背后完全镂空的设计和昨晚被撕碎的丝绸红裙如出一辙。 虞思邪的眼睛被红色刺痛,他不敢回想。 半个小时后,落地境里穿着红裙的女人身材妖娆,脸上的妆容华丽美艳,红唇浅笑,只有那双浑黑的瞳孔透露着来自炼狱的怒火。 病房里,夕桐挑起嘴角嗤笑的时候,周昊宇仿佛看到了第二个虞思邪。 他浑身条件反射地颤抖。 “夕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拍了几张照片,我们同学一场,求你别计较了!我还有农村的父母要养,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缠着绷带的周昊宇动弹不得,他断了两条肋骨,脑震荡,左膝粉碎性骨折,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淤痕数不胜数。 他不过犯了小小的错误,现在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她们还不满意吗?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昨晚的我呢?” 夕桐的手指温柔地抚上周昊宇的眼角,顺着他没有受伤的半边脸颊而下,明明就在前天,她还无比庆幸自己拥有了一个知心的朋友。 甚至,她不是没想过,或许他们有那么一点的可能。 真是人心难测啊。 “啪——” 响亮清脆的巴掌声在病房内回响。 “周昊宇,都这个地步了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拍了几张照片?不能失去工作?呵——” “这是□□未遂!你不仅会失去工作,还会在监狱里蹲上几年,永永远远地失去吃公家饭的机会,你犯下的罪孽会跟你一辈子!” “不!不!” 他的目眦尽裂,挣扎着就要去抓夕桐。 一旁盯着他们的虞思邪见状大步上前,但夕桐先一步攥住了周昊宇的领口,将人狠狠地摔回床上。 刚刚还想攻击她的人此刻就像腌了的茄子软软地窝在床上,猛咳起来。 周昊宇试图想要向病房外的医生求救,但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自知没了退路,他彻底疯了。 “你们这些资本家,刽子手!你们以为把我杀了自己就可以独善其身吗?哈哈哈,金钱不是万能的!法律会惩治你们这些恶魔!恶魔!” 夕桐不屑地瞥了床上的人渣一眼,抽出一张纸巾,用力地擦自己刚刚碰过周昊宇的右手,反反复复的摩擦让细嫩的手泛红。 一旁默默看着一切的虞思邪抽走夕桐手里的纸,大手握住她的右手,指尖轻轻地在她的骨关节打转,抚平灵魂中燃烧的怒火。 夕桐逐渐冷静下来,“杀了你?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说的对,法律会惩治□□惯犯。周昊宇,你不是第一次给无辜的女性下药了吧?就连那位给你戴绿帽的前女友最初也是你□□了她!” 周昊宇瞳孔猛缩,不,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件事!就连鹿萌萌自己也不知道! “还有其他同样经济条件好的家长都曾受到过你的性骚扰,但碍于孩子是你的学生无一例外选择忍气吞声!周老师,您觉得这些罪够您在牢里蹲几年?” 心底黑暗的秘密被戳破,病床上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从床上弹起来就向夕桐扑去。 这些都不是他想的干的!他也是被逼无奈! 这些生来就含着金钥匙的人是不会懂的! 虞思邪默默给一直在病房外等待的助理递上一个眼神,紧闭的门被打开,蜂拥而入的警察将周昊宇制服在地。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0节 瘦弱的男人不甘地挣扎,眼泪鼻涕糊到满是灰尘的地上,再无人民教师的干净自傲。 “你年迈的父母我会派人去照顾的,安心在牢里悔过吧。” 夕桐不再多言,反手包住虞思邪的手,拉着他离开了病房。 几天后,w市新闻节目播报了这起犯罪事件,并将周昊宇过往未能得逞的恶行都逐条爆出,公之于众,以警后人。 他最终被判处六年有期徒刑。 入狱时,周昊宇的嘴里依然在嘀咕,“都是鹿萌萌这个贱女人害了我……全都是她的错……如果我没有遇见她,一切都不会如此……” …… w市中心,一家装修精致的居酒屋。 一间私密包厢里的气氛有一些诡异。 这对穿着精致高级的情侣从入座到上齐所有菜,没有说过一句话。 服务员甚至觉得他们都没有动过,似是木头人,跟隔壁几间包厢里已经粘在一起的情侣们完全是两个世界。 但他们也不像是吵架了,两人都没用动手机,而是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 “祝您用餐愉快。” 上好最后一道菜,小哥拉上木门,赶忙离开。 两人相对无言的场面于夕桐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这是她们曾经约会的常态,在一众叽叽喳喳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情侣中,她们总是格格不入。 人生处境不同无话可说。 即使有话也被虞思邪淡漠的表情提前扼死在摇篮里。 二十多岁,正常大学生那些有关考试,有关打工,有关学校八卦的事在集团大少爷的眼里应该都很无聊吧。 年轻的时候,夕桐习惯替别人着想,她总是把自己的需求放在最后,从不抱怨。 没话说那就做一些他肯定喜欢的事。 后来,约会的活动干脆去掉了吃饭的环节,直接全程在酒店的床上进行。 她很贴心地准备好各种样式的服装。 单纯的室友曾不小心在她的衣柜里看到过这些衣服,“夕桐你连护士的兼职都做过?还有警察?不对啊,你这衣服怎么都这么小,这么漏……” 正赶论文的夕桐见状赶忙将衣柜关上,拉着舍友出去干饭,试图让她遗忘刚刚看到的东西。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她的脸颊红了大半。 是的,只要那双看不到底的深黑眼眸中有一丝的波动,她都会欣喜得不行。 很久以后,夕桐一旦想起那段用尽全力取悦男人的日子,她都会狠狠嘲笑自己。 简直就是免费的“鸡”,提供情绪价值又提供服务,要强的她还要跟他a酒店的钱。 …… “夕桐,他有什么好?” 好到你喝了酒会第一时间找他,为什么你从来不会想到找我? 这次,是虞思邪率先打破沉默。 重逢以来,两人第一次真正地心平气和坐下聊天。 夕桐夹起一块厚切的鱼腩,沾满混着芥末的酱油,醇厚香甜的口感在嘴里炸开,细嚼慢咽。 丝毫不在意身前男人显而易见的落寞。 “真要说,他能给我提供情绪价值吧。” 可能是美食的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周昊宇这事太过恶心无形中斩断了束缚她的绳索,夕桐第一次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黑暗的一面,她既没有犯罪也没有伤害别人,她只是想要得到爱,这没什么可耻的。 “虞思邪。” 她有些漠然的杏眼直勾勾望进他的心里,一如他当年看她的眼神。 七年后,曾经害怕不被爱的女人和肆无忌惮享受追逐的男人调转。 棋局被重新洗牌。 “你真的爱过我吗?你感兴趣过我的爱好,我的生活,我的情绪吗?你有发现每次我们聊天都不同频吗?” “你真的了解我,欣赏我吗?” “还是只想,睡,我?” “你和我在一起,我们都没有变得更好。” 夕桐的语调冷静得可怕。 “结婚?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现在的你能给我提供什么?夕止不缺父亲的陪伴。” “他看上的,只是你的高智商和钱权。” “你童年缺失的狗屁爱不要妄图通过我的儿子去弥补,醒醒吧,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 憋在心里十几年的话终于说出,夕桐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轻了不少。 一直沉默地接受夕桐所有指责的虞思邪眼尾泛红。 “我……” 提出结婚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她受伤。 但现在的她好像也不需要了,早上夕桐的一举一动就说明了这一切。 二十岁出头的虞思邪确实麻木冷漠。 从小父母因为外出做生意时常不在身边,他在寄宿学校长大,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人。 也从没有人问过他是开心还是难过。 直到夕桐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昨晚吻过的红唇一张一合,她就在他身前不到两米的位置,可他好像永远失去了吻她的机会。 “对不起夕桐,对不起。” 虞思邪眼角泛着光的泪珠,让夕桐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过头了。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比七岁小男孩还不如。 夕桐垂眸,思索了很久,最终缓缓起身,走到虞思邪身前。 她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曾经的虞思邪确实在无形中伤害过她,但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她记得昨晚他紧紧抱住她的温暖怀抱,他焦急地询问医生她的情况,他挥动拳头用尽全力为她报仇。 周昊宇的那些罪行也是昨晚他告知她的。 他没有再将她当作一个学生护在身后,而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心口的防护墙有一个角落塌陷了。 夕桐毫无征兆地用力咬破下唇,鲜血从伤口溢出,比口红更加妖冶刺目。 她弯腰,嘴角带着单纯的酒窝,手指捏上虞思邪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血腥味在两人的嘴里蔓延,她霸道地侵入他,不容拒绝。 被亏待的时光是否能被弥补她不知道,但现在她不想欠他一丝一毫。 他为她洒落的鲜血,她将成倍地还给他。 夜色浓墨重彩地在灯火通明的城市中铺开,时间还长。 …… 助理收到消息后立刻赶到居酒屋,他家身强体壮的少爷正窝在娇弱的女人怀里,好不可怜。 跟了虞思邪这么些年,他好不自夸地说,自己比这位小姐更加懂少爷。 这醉相显然是装的。 在虞思邪冰冷的眼风下助理闭紧想要戳穿老板的嘴巴。 他家的房贷还没还完,不能被辞! 夕桐熟练地将手伸进虞思邪的西装口袋摸出车钥匙,递给助理,扫了几眼深紫色的车,眼里是藏不住的嫌弃。 “力和集团是缺钱?堂堂总裁开这快二十年的老车?” 助理无声地被夕桐怀里的虞思邪威胁,脸瞬间挂上标志性的职业微笑,“小姐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车它跟酒一样是越老越好……” 此时助理真实的心理活动:小姐您可真说的太对了,快把少爷骂醒吧!每年修这破车的钱都可以买上好几辆新车了! “虞总,我们去哪儿?” 助理在出发时,犯了难,他透过后视镜看向自家少爷。 “去……” 虞思邪的话被夕桐打断,她将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温柔地抚摸他的额角,撩起有些太长了的刘海。 “去滨江公寓。” 卡宴很快地融入车流。 虞思邪有些愣怔地看向正傻笑地盯着他的夕桐,杏眼中一闪一闪,她竟然自愿去公寓? 他以为她对那里避之不及。 “怎么?不想妈妈宠幸你?宝宝~” “波——”一声巨响,真喝醉了的人在怀里假醉的人脸上落下一个大大的吻。 驾驶座的助理浑身僵住,这都什么虎狼之词,他明天必须要求加薪! 他可是有软软的老婆没得抱,在这里被喂狗粮。 还是少儿不宜的那种。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1节 白嫖一个吻和一个膝枕的虞思邪暗自欢喜,好像确实该换一辆车了,后座和驾驶座之间有挡板的。 “乖,马上就到了。” 虞思邪按下夕桐在下面胡作非为的手。 电梯里,女人章鱼般缠绕在他的身上,手胡乱扯着衣服,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不检点,是骚货,所以才会被搞大了肚子,都是我咎由自取……” “但是我也不想啊,为什么都这么说我,那明明就是一场意外。” “靠睡男人能走到今天?我呸,有本事都去睡啊,能睡到我今天的位置,姑奶奶我跪下来给他们磕头!什么狗逼亲戚!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喝醉了的夕桐窝在虞思邪的怀里口无遮拦,手指在他修长的脖子上打圈,周昊宇的事过去了,让她烦了足有半个多月的舆论又涌上心头。 就算找出了幕后黑手又如何,舆论已经扩散,他们再怎么公关都无法改变海城集团股市下跌的局面。 事实确实如此,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不是一张嘴就能否决的。 除非有实打实的打脸依据,可是她怎么证明自己…… 夕桐胡乱地想着,虞思邪荒唐的结婚提议莫名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思绪像是结了千千结的毛线团根本理不清。 反正再过几天,等她彻底恢复了就去找这些老亲戚算账! “好好好,都听姑奶奶的,乖。” 被夕桐扯进被窝里的虞思邪眼眸微暗,确实事情还没有结束,夕家那群白眼狼还没处理。 就在他思考该如何给他们一个永远不会再翻身的教训时,一直在身上蛄蛹的夕桐忽然没了动静,“夕桐?” 他赶忙撑起上半身,将脸埋在他脚边的人一动不动,黑色的长卷发遮住了她的动作,等虞思邪反应过来,脚腕已经被扣上了铁环。 她骄傲地骑到他的腹肌上,右手高举铁链,嘴角咧到耳边,“哼哼,这下轮到我了吧!给我乖乖躺好,朕现在要宠幸你了。” 早就忍得生疼,他真想抽她屁股,但虞思邪依然顺从地配合夕桐表演。 “皇上有什么指示?” 她开心就好。 “乖乖闭嘴,没朕的允许不许出声!” 夕桐霸道地捏住虞思邪的薄唇。 他被她可爱的行为逗乐了,她能怎么让他出声? 带有磁性的笑声从胸膛溢出,夕桐不满地拍了拍鼓起的一包。 虞思邪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轻点,弄坏了看你以后怎么办。” 夕桐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放过虞思邪,而是继续起自己的宠妃大业,这一宠就是好几个小时。 就连虞思邪自己都快忘了夕桐脑子里的鬼念头不比他少,相恋四年,他能轻而易举地找出她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点,她自然也记得他的所有开关。 终于熬到夕桐累得昏了过去,虞思邪长长地舒了口气,额角全是汗珠。 她太能折磨人了。 挂在墙角的时钟指向零点整,正正好。 他将怀里的人清理好,换了个房间替夕桐掖好被子,单膝跪在床边,指腹抚摸着她下唇上结痂的伤口。 脸上的温柔褪尽,脸部隐在光影下,讳莫如深。 …… 与此同时,w市知名的富豪别墅区。 一栋别墅内狂欢的party刚刚散场,夕肖荣步行将好兄弟们送到门口,嘴里哼着小曲儿。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他就是如夕桐所说包养了三个女大学生又怎么了?整个海城集团不还是被他这个小爷爷控制。 他才是海城集团的主人。 至于夕桐,她迟早会被网上的舆论淹没,集团不会允许这样一个有污点的领导人存在,他只需要静静地在背后等待。 她会哭着来求他的。 得意地笑着,夕肖荣将肥硕的身体压到身边早就想哭的女学生身上,一只粗壮的手胡乱摸着。 但女学生一反往日的乖巧,竟咬伤上他的胳膊。 “狗娘养的!” 他一脚踢开不情不愿的女学生,“装什么清高,拿了钱就给老子好好办事!” 旁边候着的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立刻簇拥上来。 呼出一口烟,夕肖荣踹了在地上埋头痛哭的女孩好几脚直至人没了动静,他吩咐身边的手下将晕死过去的人带走。 “真晦气!” “肖荣哥别生气,今天可是好日子呢!网上把您那个小孙女骂得狗血淋头,现在整个商圈都在看她笑话。” “还是娇娇宝贝好,我夕肖荣是谁?没有我,当年她一个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能成什么事!” 左拥右抱的夕肖荣完全没有注意到别墅内莫名的寂静,除了带走女学生的手下,周围本该清理狼藉的佣人都不见了。 别墅的大门敞开,他的妻子和十二岁的女儿紧紧抱在一起躲在门边,惊恐地望向他。 “老夕,家里……” 妻子的话被打断。 “啧——” 他脸上的横肉一抖,“今天他妈什么鬼日子,一个一个都一副丧气样!” 抄起胳膊,他就要扇妻子耳光。 就在此时清冷的声音在昏暗的宴客厅响起,“早就听闻海城集团的小爷爷对自家夫人有特殊照顾。” “若非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相信呢。” 虞思邪站在黑暗里,领带松开,袖口挽在腕肘处,站姿没了平日的端方正经。 骨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亲自处理这样的事了,但当年跟在京市领导身边学到的东西可是一点都不曾忘记。 或许就连父亲都不知道,他私下真正在替上面办的事。 在虞思邪终于可以离开组织的那天,领导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小虞,你办事我是最放心的,但手段太狠最终伤害的是自己。” 据说当年他离开后,整个圈子都松了口气,终于把阎王熬走了。 此时曾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正站在夕肖荣的别墅里,一如当年他毫无预兆地降临在每一个名单上的权贵家。 还沉侵在party中的老人对接下来要面临的一切,一无所知。 第21章 生病 虞思邪回到滨江公寓时,天已经快亮了。 w市最昂贵的小区绿植荫荫,是典型的第四代建筑。 绿化区中式设计的亭台楼阁与居住区现代化的蓝色高楼相结合,不显突兀。 大堂后的照壁挡住内里的景色。 挽起的袖口已经放下,双手随性地插在裤兜里,他站在灰蓝色的天空下,慵懒的目光涣散,但细看却能发现,始终定格在高楼中的一层。 夜晚的肮脏会被升起的朝阳带走。 半个多月以来,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疲惫终于在此刻破土而出,或许是想到夕桐正安然睡在自己的床上。 他忍不住笑了。 昨晚抵达夕肖荣家前,虞思邪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过于稚嫩的声音让他有些错愕,对面说要跟他交易的孩子始终坚定从容。 他怎么可能会拒绝自己儿子的请求,更何况他是想帮他。 “好,都听你的。” 男人低哑的语气宠溺,完全不像是正要去解决毒瘤的阎王,只是一个温柔的父亲。 …… 夕桐醒来时下意识地朝身边摸去,手指触碰到暖呼呼又邦邦硬的□□时,迅速收回,像是偷摘隔壁家花儿的小孩,害怕被抓到,却又因为免费得到的鲜花而满足。 她悠悠睁眼,身边是熟悉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黑色的阴影。 饱满的眉弓,挺拔的鼻骨,淡粉偏白的薄唇。 每一次看,夕桐都会默默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侧脸。 在她眼里,虞思邪最帅的时候,不是西装笔挺出现在报纸杂志上的成功形象。 而是早晨还没睡醒的他,还有开车时她从副驾驶座看向的他。 一个温柔,一个专注。 这是只有她能看到的,只属于她一个人。 墙上的时钟堪堪指向六点,时间还早,夕桐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浑身上下还有昨夜留下的燥热,因为喝了酒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她很清楚地记得,昨晚他很乖。 锋利硬朗的脸一旦柔和下来,从攻击性极强的猛兽变成温顺可爱的小宠物,那种反差带来的新鲜感和驯服上位者的成就感,是无可替代的。 五脏六腑都被登顶时的快乐充满。 她现在很可以理解包|养大学生的富婆了。 这种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快乐真是美妙。 总是处于被动位置的人一下子尝到控制的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2节 房间里满是他的味道,淡淡的檀木香中夹杂着一点市面上很流行的渣男香,蔚蓝的味道。 软弱无骨的手在被子下悄悄掀开睡衣的下摆,她摸上从腹部到大腿转折处的人鱼线,慢慢向中间移动,腹肌下方微微突起的青筋中流着炙热的血液。 夕桐眼眸微沉,她拉高有些滑落的被子,将自己包入,俯下身,张口。 下唇上的血痂让体感柔软的唇平添一份粗粝。 沉睡中的虞思邪只觉浑身如置火山,热浪快要将他拆骨入腹,但四肢却格外沉重,动弹不得,只得由灵活柔软的不明物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吸走。 他想睁眼,但眼皮似有千斤重,唯一能做出的抵抗,就是有些无力的闷哼。 “嗯——” 男人一阵接着一阵的闷哼随着女人愈发加快的动作高低变化。 他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低头的夕桐觉得有些不对劲,放在以前她只要摸上他,他一般就会醒了,哪里会有让她如此胡作非为的机会? …… 结束后,夕桐擦干净嘴角的白色液体,她这才发现虞思邪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脸颊上红得像是上了妆,额角布满汗珠,唇干涩得有些裂痕。 赶忙摸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刺痛了她的手心。 梦中人的呼吸愈发沉重,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口。 他生病了! 夕桐浑身紧绷,她都对一个病人做了些什么! 此时理智胜过懊悔,她想起那天虞思邪叫来公寓的私人医生,赶忙拿过他放在床头的手机打电话。 夕桐下意识地在屏幕上花出一个倒l,竖线较长,底部的横线短,手机轻松地解开了。 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改过密码。 看到手机背景屏幕中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的女生时,她愣住了,这是一张就连她自己也不一定找得到的老照片。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一个月多了,那时她正好怀孕两个月。 怀孕初期夕桐过得很轻松,没有一点孕反,胃口甚至比平时要好很多。 整个人因为长了些肉,活像一个软糯的雪媚娘团子。 当时这张照片在朋友圈广受好评,后来甚至被学校拿到公众号上使用, 但没有她好友的虞思邪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张照片?他这样的忙人会特意去关注前女友大学的公众号? 夕桐错愕。 还有这张照片他不会从那时候用到现在吧? 七年前照片的像素跟现在完全没法比,照片有一些自带的模糊,但这并不影响主角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快乐。 这确实是一张一眼就让人感到幸福的照片。 床上虞思邪的轻咳唤回了夕桐飘散的思绪,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赶忙播出电话。 “您好,请马上来……” 夕桐刚和医生交代完虞思邪现在的状况,方便对方带好可能需要用上的药物,被子里火炉一样的人就拦腰将她卷进了被窝。 “唔——” 手机“啪——”地砸在地上,没人心疼。 被窝里,细长的凤眸半睁,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细嫩的脖颈上,滚烫的大手单手握住后腰。 跟发烧的虞思邪肉贴肉,夕桐只觉自己快要着火了。 “在做什么,嗯?” 因为生病更加沙哑的嗓音挠得人心痒痒,明明病得这么严重,但手却完全不老实。 夕桐压下心里想要骂他的怒火,告诉自己对病人要温柔,咬紧后槽牙,憋出几个字。 “虞思邪,你病了!要好好休息。” 平时像铁墙一样冷漠又正经的男人此时却变成顽皮的小孩,手指缠上她的长发,“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什么,能让人一夜之间病成这样?” “看来是把,精气,都吸光了呢。” 低沉的笑声在宽阔的胸腔震动。 他是装睡的!!! 夕桐满脸绯红,真是没脸见人了。 头埋在被子里,她默默伸出拳头轻轻砸在虞思邪的胸膛,闷声道,“闭嘴,不许再说了。” 私人医生及时赶到,给虞思邪做完检查后确认没有大问题。 生病是因为过度劳累和饮食不规律引发的体质下降,但她严肃地嘱咐一定要好好休息,饮食也需要多注意。 小病不在意等到变成大病就追悔莫及了。 离开时,医生看了看两人,欲言又止地再嘱咐了一句,“咳,房事也暂时放放吧。”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夕桐再次受到暴击。 她白了一眼还在床上偷乐的虞思邪,送离医生。 关门时,夕桐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她的脸瞬间冷下来,小爷爷还有脸打电话给她? 她毫不犹豫地接通。 然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中年妇女哽咽的哭声,“桐桐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老夕吧!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去惹你了……他要是进了监狱,我们母女俩可怎么办啊!” 夕桐满脸疑惑,她又做什么了? 就在此时,夕惠发来的消息让她瞬间了然。 【老畜牲家被查了,昨晚在家聚众吸|毒嫖|娼,现在警方已经介入,那些私底下的不明勾当估计也藏不住喽,我们最好尽早做好分割,尽量减少对集团影响。】 小爷爷手不干净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了,但因为他背后牵扯到上面的利益,盘根错节,她有心也一直没法动他。 就这么安稳地度过了十几年,他这是侵犯到哪个高人的利益了? 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些罪加起来估计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吧。 夕桐会心一笑,不管惩治他的人是谁,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 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的虞思邪从背后将夕桐抱住,整个人靠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只考拉。 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内裤。 “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很久没回来,怕你抛下我跑了。” 他毫不掩饰内心对她的情感,心甘情愿地示弱,像是猫儿将最柔软最脆弱的肚皮交给她,无论得到什么结果都甘之如饴。 “我是这么没有良心的人?” 夕桐的心情跟窗外灿烂的阳光一样,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太漂亮了!要是她知道是谁,最少也得请ta吃顿大餐,再包个大红包。 她忍不住跟虞思邪分享,“你知道夕肖荣吗?我爸那边的亲戚……” 虞思邪安静地听着夕桐的话,并没有告诉她昨晚自己的行为,她不必知道那些过程,只要得到开心的结果就好。 …… 助理是第二个知道虞思邪生病消息的人。 得到消息时,他正帮包养了两个女人生了一个孩子的少爷抗击虞夫人的催婚压力,还有在北京的老虞总又问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回京市,退位后精力满满的老爷就没有消停过。 从公司整理好亟待处理的文件,他匆忙开车赶去滨江公寓,这周已经排好的行程都需要重新安排。 w市民营企业的老板们比京市的领导还难约,永远不守时,谈生意还必须喝酒找美女陪! 默默承担下一切的助理暗自发誓他必须加薪! 天知道他的老婆已经让他再不回家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呜呜呜…… 公寓客厅中,助理细细跟夕桐交代每一个项目的进度和注意事项,他讲话的条理清晰,重点明确。 但心里实际一直在腹诽,少爷是不是生病脑子犯糊涂,竟然让他把重要的项目交给包养的女人处理? 小姑娘能懂什么生意,况且这些都是集团里的机密,怎么能随随便便地交给外人。 果然是美色误人。 夕桐完全不知道助理把她当成被包养的花瓶,反而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做生意这么些年,她换过不少秘书,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堂姐,其他人跟虞思邪这个助理完全没法比。 “你老板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三万。” 夕桐愣怔,虽然能力很强但一个秘书能有这么高的月薪? 助理看出了女人的疑惑,板着脸解释:“我不仅帮忙处理公司上的事,还有虞总的各种私人问题。” 说到“私人问题”四个字时,他幽幽地看了夕桐一眼,企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一个被包养的花瓶别再多说些有的没的,交代完这边的事,他还有很多事要干。 然而夕桐并没有领悟到助理的言下之意,反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我给你三万五,你跟我干怎么样?” 饶是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助理此时也绷不住了,他瞪大了眼,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现在被包|养已经这么理直气壮了嘛?还是说床上功夫好真的很挣钱? 一向遵纪守法、生活正直的助理有些三观崩塌,他小声地问,“你一年赚多少?” “我?”夕桐思考了一下,“可能有几个亿?不清楚,很久没过问了。” 助理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呆若木鸡。 夕桐此刻心里想的是,小爷爷一倒,其他有问题的亲戚她也打算趁机清理掉,好好整顿一下集团。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3节 她正好缺一个有处理“私人问题”能力的助理。 “嫌工资低?你放心海城不会亏待你的,至少比老派的力和说话要爽快。” “等等等,”助理意识到两人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什么海城?你不是让我和你傍大款,靠卖身……” “……” 夕桐终于明白助理之前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感情把她当虞思邪的情妇了! 她学着助理跟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幽幽道,“我是海城集团的总裁,夕桐。” 以防这位已经连遭打击的助理不信,她找出手机里的名片和照片。 助理默默对比手机中的人和眼前的人……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了。 “所以三万五太低?再给你加五千,跟我干。” 夕桐脸不红心不跳地挖虞思邪的墙脚。 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助理根本听不进夕桐的话,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水平的吗?个个都年纪轻轻就掌管一整个集团,是他不配了。 这么多年的书真都是白读了。 赶忙交待完事务,他要离开这个让人颜面尽失的地方。 见助理不愿意,夕桐也不勉强。 电梯门缓缓打开,助理的脑子终于恢复过来,这段时间,少爷做的各种奇怪事情因为夕桐身份的转变都得到了解答。 她应该就是虞夫人一直不接受的那位前女友。 “夕总你为什么不答应跟虞总结婚呢?” 他本以为少爷想要和这位小姐结婚是被美色冲昏了头,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果她是海城集团的总裁。 或许此时,更应该是她需要这场婚姻。 对各种恶性事件频出,尤其是掌门人风评不好的海城而言,跟一向风评好又老派的力和集团联姻可以说是唯一能破局的机会。 他们甚至不是联姻,而是真的有感情基础。 如果隐藏掉感情不和的真相,只谈校园初恋,长跑多年,不离不弃,完全是一段佳话。 那些冲着她的花边新闻和恶意诽谤都将因这场婚姻一消而散,甚至两人还有一个七岁的孩子。 如果说人们依然不能接受女性有能跟男性相媲美的实力,一定要往她们身上安一个靠男人的名声,那她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最好的? 助理没有看不起女性的意思,只是觉得作为一个能带领如此庞大集团的商人,夕桐不该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他觉得这不是靠男人,而是,世间一切能帮助到自身的都可以算是资源,爱也不例外。 …… 但在助理的这番话前,夕桐是真没有想过,或许一场假的婚姻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她不觉得利用男人是可耻的,但她也没想过跟虞思邪有结婚的可能,即使是假的。 结婚? 她和他? 年少时曾幻想过无数次她们会有的未来,但它真正到来时,却比幻想中的还令人讶然。 又或许,这也是一种选择…… 第22章 恩爱的一家人 一周后,一部知名的亲子节目开始了第二季的拍摄,这次他们的节目邀请到的不止是明星家庭,还有几对网上热度很高的网红家庭。 导演对邀请到其中一个坐拥百万粉丝的小男孩格外自豪。 要知道他的同行想让这位小孩出镜几年都无果,没想到他一邀请,人家就同意了。 这次节目很大的看点就是这个小孩的家庭,网上一直盛传他是单亲家庭,由两个女孩子抚养长大。 网民都对这种新式的家庭关系很感兴趣。 孩子的成长中没了父亲到底能不能行? 这个孩子的热度也一直居高不下。 但是!他这次邀请到的不仅是孩子,还有孩子从未露过面的母亲和缺席的父亲! 毕竟他们的节目宣传的是温馨的亲子相处,同时还帮助促进夫妻关系的和谐,也为当下低迷的结婚率和生育率做一些贡献。 几个家庭会一起在一个古镇生活一段时间,完成节目组提前安排好的任务获得奖励。 上面对他们的节目也甚是满意,给了不少的资金。 这次拍摄,导演鼓足了劲儿,他相信一定会大爆! …… 木兰园。 苏璐瑶对夕止要和夕桐以及虞思邪一起上节目始终持怀疑态度,但还是拗不过夕止,她蹲在他的身前,替他整理好衣服。 “你是怎么想的?老实跟我说,你那个有钱的爹给了你多少好处?” 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凑热闹,新媒体的运营也是靠她威逼利诱得多,这么有了个爹就改性子了? 她可真是心寒。 夕止撇了眼站在一旁跑车前双双戴着墨镜、保持安全距离的父母,低声对苏璐瑶道,“你放心,等我有钱了,不会亏待你的。” 苏璐瑶扶额,都什么跟什么,但在夕桐看不到的地方,她默默给夕止比了个数字。 男孩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点了头。 虞思邪亲自把夕止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三人开始往节目组指定的古镇民宿出发。 车里已经提前布置好摄像机。 三人都默默在心里盘算,没人关心车窗外美丽的风景,也没人说话。 夕止在一周前联系了虞思邪,他下定主意打算帮助父母和好,或许一家人参加一个亲子节目会是一个好机会。 虽然说是为了钱,但让他这么坚决的还是妈妈的日记本。 虽然还不太懂这些男女之前的情感,但从文字中,他可以感觉到母亲对父亲的爱。 既然还喜欢,又为什么要分开? 夕止的情感没有夕桐的弯弯绕绕,从小夕桐和苏璐瑶教给他的都是敢爱敢恨,喜欢什么就直接去争取,至于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 车很快抵达目的地,他们是压轴的家庭。 下车时,录像正式开始,工作人员和参与演出的家庭都朝他们一家看去。 现场一片寂静,刚刚被搞笑网红炒热的氛围瞬间凉下来。 认出虞思邪和夕桐的明星一家震惊得说不出话,我的天,他们这是在商圈吃瓜的最前线啊! 力和集团的少爷和海城集团的总裁有一个七岁的孩子? 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谁不知道力和集团的虞夫人想要一个温文尔雅的儿媳妇!谁又不知道海城集团的那些破事。 这可真是针尖对麦芒了。 其他的网红家庭则被夕桐一家开来的车,他们穿的衣服以及一家三口的颜值震住。 丈夫们完全无法把视线从跑车上移开,这车竟然真的有人买,不是收藏品?!这泼天的幸福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们。 妻子们暗自计算夕桐戴的帽子,墨镜,背的包以及身上穿的衣服一共要花上多少钱,自家的抠门老公是一件都不会给她们买! 现在调合气氛的主持人赶忙上前迎接,导演明明说这家子是这次节目爆火的关键,但这三人冷冰冰的样子显然不是会好好按台本走的。 她这次的工作任务肯定是很艰巨了。 只有一旁的导演非常满意现场的效果,现在的综艺节目就是越抓马越有看点。 但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夕止父母的真实身份,之前谈合作时,对方一直是不愿透露的态度。 他可是捡到大宝了! 节目组引导每一个家庭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明星家庭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恩爱风格,网红家庭则是以搞笑欢快的风格为主。 “我们家平时都是闹闹来照顾我们俩个日夜颠倒的啦!” 工作人员们都被这温馨和谐的氛围感染到,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镜头转向了一直戴着墨镜但也挡不住一家子超高颜值的夕止三人。 夕桐作为一个i人除了工作时必要的交流,平时对不熟悉的人完全是不爱说话的性格。 她低着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坐在她身旁的虞思邪更是冷着一张脸,薄唇紧抿,双腿交叠,上位者的气场压都压不住,只有夕桐和夕止能在他身边自如地做自己的事。 其他人都被一种大领导亲临现场的压迫感影响到。 知道他们身份的明星夫妻更是小心把结。 没有办法的主持人只好祈求夕止能说几句话,挽救一下现场。 毕竟是小孩,夕止还是自主地配合现场的录制。 他拆下墨镜,面对摄像头,和前面几个一直吵吵闹闹的小孩不一样,他淡定自若。 甚至比第一次上节目紧张到磕绊的某些大人都要自如。 “这是我爸,这是我妈,我们家是个幸福的家庭。” “……具体幸福在哪里呢?” 主持人追问,这属于自由发挥的环节,孩子能答出来已经很好了,前面几个家庭都是由大人进行介绍。 “呃,”夕止有些犯了难,他接下来的话在这档节目播出的三个多月中成了网上最热的梗。 “我妈去父留子七年,我爸几个月前刚知道我的存在但丝毫不在意,现在两人还能坐在一起参加这么温馨的亲子节目,还不幸福吗?”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4节 “哦,他们还没结婚,目前是暂时同居的关系,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节目播出后网上的弹幕是这样评价夕止的这段表现的。 【耿直,太耿直了!】 【我的天,小总裁家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太狗血了,太小说了,谁能给我科普一下孩子他爸妈到底是什么身份?】 【啊啊啊,小总裁的妈也太美了,直接在视频里为什么一直不出镜啊!你们都说是人丑才不出镜,我当时就觉得肯定是个大美女!】 【果然帅哥美女才是一对,但我更爱这个孩子,太敢讲了!】 【不是,你们不觉得怪怪的吗?现在的综艺哪里会爆料富豪的这些私密?营造好人人设还来不及呢!】 确实,夕桐看到这条评论时,会心一笑。 这就是她会答应虞思邪和夕止上节目的原因。 真为了解决舆论跟虞思邪结婚,她才是脑子出问题了。 但确实如助理所说,男人是资源,她为什么不利用? 她和虞思邪这一段往事爆出,再加上他现在对她百依百顺的态度,是个人都不会再往她身上泼脏水。 事实如此,如果真的是靠男人,她有一个力和集团的掌门人并且还生了一个儿子,完完全全够了,哪里还看得上其他人。 谣言不攻自破。 …… 节目第一天的任务很简单,一共五个家庭,每个家庭需要制作出一份晚餐,由民宿老板和几位请来的古镇当地居民进行票选排名。 按照排名优先顺序选择住宿的房间。 【我说夕止那家肯定完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有钱人,就算有钱到节目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比厨艺肯定还是吃播团团家会胜出】 【支持楼上】 【我们家小灵的厨艺也不错啊,虽然人家是大明星但平常也经常下厨】 弹幕占满了综艺视频的画面。 制作晚餐的时间一共为一个小时。 丈夫和妻子一起制作晚饭,孩子则负责将做好的食物和碗筷等等端到各家的饭桌上进行摆盘。 这是一个很考验彼此合作的项目。 不仅考验厨艺和美商,同时也考验夫妻二人的配合。 一旦出现了争执或者意见不合,很难在一个小时内完成任务。 四个家庭都开始热火朝天地干活,争分夺秒,就连有架子的明星夫妇也顾不得形象,毕竟这关乎到他们接下来一个星期录制的住宿。 好的房间和差的房间可谓是天差地别,旱厕他们是真受不了。 上了节目成王败寇,由不得他们,只能凭实力努力了。 然而,夕桐和虞思邪却没有开始做饭,而是靠在灶台边聊天。 “做什么菜?” 夕桐扫过节目组配置的厨具,微微皱眉,这里的厨具还没有虞思邪家的齐全,很多地方特色的菜系都做不了。 “你想吃什么?” 虞思邪没有考虑那么多,关注点全在夕桐身上。 一旁的夕止见两人都不动,完全不着急,自顾自找了本书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看了起来。 “你做?” 夕桐微微挑眉,上下打量虞思邪。 在旁人看来她的眼神完全就是难以置信,观众们和现在的工作人员都一致认为虞思邪在家肯定没做过饭。 所以夕桐才会是这幅表情,其他家庭都是夫妻之间打配合,虽然没有一定要求两人都要参加,但一个人显然完不成这项任务。 他们家估计要由夕桐一人承担重任了。 下午还羡慕夕桐的妻子们此时都热络地看向自家的丈夫,有钱长得帅有什么用,日子过的是柴米油盐,与其找这种甩手掌柜一样需要伺候的少爷,不如找个对自己好的。 “嗯,我做。” “那随便你,都吃。” 夕桐摆了摆手,找了张小凳子做到夕止旁边,干脆和他一起看书,直接把虞思邪一个人扔在了灶台。 所有人对这般展开,目瞪口呆。 后来节目播出时,有位网友细心发现了夕桐的右手食指贴了一个圆形的小创口贴,因为颜色特别浅接近肤色并且贴在脂腹,现场根本没人发现。 节目组并没有给这个伤口特写,应该是不知情。 这个惊天的发现让一众网友被塞了一大口狗粮,这时他们对虞思邪一个人做饭肯定完不任务的看笑话,都变成了大磕特磕。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豪少爷为爱下厨! 这做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了!能做就是好! 然而,一个小时后,夕止和虞思邪的饭桌成果展示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短短一个小时竟做出了十道菜,象征十全十美。 放在桌中间的主菜是覆着金箔的蓝鳍金枪鱼大腹,脂肪纹理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配着现磨山葵在釉里红瓷碟里堆成翡翠小丘。 夕止摆在桌旁的水晶吊灯将金箔镶嵌的骨瓷餐盘照得流光溢彩,恰到好处。 托盘上,琥珀色清汤盛在釉盏中,汤底沉着半透明燕窝,随波轻晃如月下薄云。 甜品台中央的巧克力雕塑复刻着苏州园林微景,撒着食用金粉的抹茶慕斯在钧窑天青釉盘中宛如碧玉沉潭。 …… 其他四家做出的饭菜一下子黯然失色。 并非他们做的不好,而是虞思邪的厨艺和夕止的审美实在优秀得过头了。 主持人看傻了眼,“夕止爸爸曾经做过厨师?” 这是一个必然否定的答案,老派集团的少爷怎么可能干过厨师。 一整天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的虞思邪此时竟开口了,他将最后的一道菜,一杯撒着干花碎的桃胶奶茶端到桌上,“稍微学过一点。” 他迈着长腿走到夕桐和夕止身前,叫醒完全沉浸在书中世界的二人,冷冰冰的脸上有了温度。 男人声音温柔宠溺:“吃饭了。” 夕桐对这一桌的饭菜没有一点惊讶,坐定了就下筷,一点不犹豫,看到自己盘边的奶茶欣然一笑。 夕止则很给面子夸了虞思邪几句。 他们毫无意料地得了第一名,选了整个民俗最好的房间。 饭桌上的气氛温馨自在,三人和来时一样没有说几句话,但都专心地吃饭,没有一个人玩手机。 摄像头把特写给到了夕桐的奶茶。 后期制作时配上文字。 【只给到她的专属。】 虞思邪和夕桐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学相恋时的时光,那时候虽然他们不去餐厅吃饭了,但却会去菜场买菜,一起在酒店的套房里做饭。 他因为在美国留学很早就会做饭,但那时候没有这么好的厨艺,也就是还过得去的家常菜。 后来去学做饭是因为夕桐太瘦了。 她嘴巴太挑,不好吃宁可饿着。 晚上运动时,他时常会觉得夕桐这么瘦小,下一秒就会撑不住坏掉,为了长久的幸福考虑,虞思邪在晚上下班后找了个大厨,跟着一点点学。 四年断断续续的虚心请教,加上高智商,竟把大厨的看家本领学了个七七八八。 喝下最后一口香甜温热的奶茶,夕桐有些恍惚,仿佛他和她并不是在一个亲子节目上扮演恩爱的夫妻,而是七年前,两人一起在酒店里真正开心地吃饭。 她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幸福的瞬间都忘记了? 这桌近乎于满汉全席的精彩表现在节目播出时,在网上掀起了大波,女朋友们和妻子们都把视频转发给自己的对象。 夕桐一度被评为全网最幸福的女人。 这档亲子节目的收视率达到了同一时期播出的第一位,远超第一季。 导演十分满意。 观众都焦急地期待下一集的播出。 这个家庭看着不亲密,实际关系上都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彼此照顾的细节是不会骗人的。 虞思邪赢来的房间是一整栋别墅。 晚上,所有拍摄结束。 吃饱饭又洗完热水澡,夕桐身心放松地趴在露天的阳台上看着漫天的星空,在城市里很少能见到这么美的夜景。 在大自然面前,很多纠结的情感和私事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们都是人间的过客,匆匆一生好好体会,不愧对自己就足够了。 虞思邪站在夕桐身后一米远的地方,没有打扰她,默默陪伴。 只是在她准备回房间睡觉时,拦住,给她换了手指上的创口贴。 是啊,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起码此刻,她有被他的细心感动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在台本下她们需要扮演一个幸福的家庭。 夕桐踮起脚,在虞思邪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第23章 她选择保护孩子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接下来几天的录制节目组有了谱。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5节 夕止这一家人干脆就任其发挥,说话也好,不说话也好,人家自己就能制造出爆点,反而和其他三家有些同质化的网红家庭形成对比,更有看点。 节目进行的第四天,五个家庭要完成的任务是攀登古镇旁的青山峰。 青山峰是z省内有名的5a级景区,许多剧组都在这里采过风。 景区内,群峰如戟,直指苍穹。石色青黑,间以赭红,远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 山形极是怪异,有如老僧合掌,有如巨鹰敛翅,亦有如妇人望夫者。 不少文人墨客都在这里留下过山水诗,但让青山峰闻名于全国的是近些年在网络上流行的“爱情洞穴”。 据说在青山峰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天然洞穴中,有一个受了月老的庇佑,只要情侣能一起抵达这个洞穴,就会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一开始这只是一个在景区入口处作为宣传的传说故事,但后来不少探险博主闻名而来,有人真的找到了这个洞穴,在石洞的内壁上刻有上百首情诗。 这段视频在网上疯传,更多的情侣慕名而来,然而得到的却不是神的祝福而是诅咒。 青山峰内部的地势陡峭,爱情洞穴并不在已经开发的安全山路旁,而c市又时常下雨,泞泥的小路湿滑,常常有两个人出发结果只回来一个人的事故。 于是,渐渐地去寻找爱情洞穴的人也少了,人们也忘记了这件事。 “每个家庭都注意一下!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一家人徒步翻越青山峰中的c峰,从九点开始截止到太阳落山六点二十,每个家庭我们都安排好了导航路线,大家跟着手机走就行!” “爬山期间不允许找轿夫,只能自己走,但如果孩子走不动了,父母可以背或者抱。” “整个过程中可能会有部分路段手机失去信号,大家也不用害怕,跟着景区的路线走就行,不会有安全问题,但千万不要擅自进入一些小山路。” 主持人交待再次交待完注意事项,五个家庭就分别出发了。 为了拍到更加自然的家庭状态,节目组并没有让摄影师跟着,而是在大人和小孩的身上都别上了摄像头,此外每家自行带着摄像机进行拍摄。 上午,山间小道。 阳光从交错的树枝间洒下,夕止握着运动摄像仪一个人走在前面,身后虞思邪和夕桐并肩聊天。 坐在终点处的导演实时关注各家的行程,发现这对不怎么说话的夫妻此时正聊得火热,赶忙放大他们的声音。 “就算与实体医院合作申请互联网医院牌照,最快也得3个月。” 夕桐否定虞思邪的提案。 小爷爷的事彻底解决,她身上的舆论问题也在这次节目中消除,已经停摆很久的医疗项目得拉快进程了。 “这是最保险的方案。” 虞思邪并不退让,“就算收购已有的互联网医院壳公司,万一出问题,消耗的时间就不只是3个月了。” “但是……” 正盯着屏幕企图收获一些八卦信息的节目组人员纷纷翻了个白眼,他们都在期待些什么。 导演扶额,这都是什么工作狂魔,没有一点私人生活的吗? 这么美丽幽静的风景,孩子又如此乖不哭不闹,要知道隔壁几家的小孩已经哭着要父母抱了,可夕止乖乖的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她们俩个就不能借机甜甜地谈个恋爱吗?! 画面中穿着淡蓝色冲锋衣的夕止仿佛听到了导演的心声,他突然停下脚步,直勾勾看向虞思邪和夕桐。 这时两人才从一直争论的医院建设方案中回过神,虞思邪蹲下身,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没有出一点汗,面色如常。 “要抱?” 夕止摇了摇头,用手指向站在一旁喘气的夕桐,“妈妈要抱。” “不不……妈妈不用抱。” 被夕止的话惊到,夕桐急忙摆手拒绝。 在看了大几百万字的日记后,夕止已经深深理解了自己妈妈口是心非的属性,继续补刀,真诚地看向虞思邪,“以前和瑶瑶一起爬山的时候,她都会跟瑶瑶撒娇说要抱抱。” 夕桐听到这话只觉脸都丢没了,巨大的羞耻感将她淹没。 脸颊因为刚刚一个小时攀爬已经泛满红晕,平时没有锻炼的习惯,夕桐的体力非常不好。 青山峰的石阶确实不好走,一路上因为一直和虞思邪讨论项目的事,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疲惫,反而是走在前面的夕止注意到了。 突然停下,双耳传来的疼痛让夕桐意识到自己确实累了,她撇见前方不远处的石凳,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要不大家都休息一下?” 夕桐低着头提议,不敢看虞思邪此时的表情,比她高了快一个头的男人肯定在默默嘲笑她。 自己比小孩的体力还差。 石板缝隙中野草拼命地生长,夕桐看着自己脚上的白色运动鞋,这是她第二次来青山峰。 上一次来时,她还是夕止的年纪,跟父母一起。 夕桐对那次旅游印象特别深,也是一个艳阳天,刚出发的时候父母还很开心,但气氛渐渐地不对,走在山路上,父亲一直在看手机里的球局,而母亲在旁边骂骂咧咧。 “你已经中毒了夕国明,还赌!你再赌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父亲没有回答母亲的话,而是自顾自加快了步伐。 小夕桐吃力地跟在两人身后,没有人关注到她已经累得喘不上气。 “爸爸妈妈,我……” 她很多次想要开口让父母休息一下,但却不敢出声,父亲身上的冷漠和母亲近乎癫狂的怒骂让她害怕。 不合脚的鞋让她的每一步都格外痛苦,脚掌和脚后跟火辣辣得疼。 但她最终忍下了所有,没有说一句话,七岁她独自翻过了很多成年人也走不完的青山峰。 晚上到酒店洗澡时,白色袜子已经和脚上的伤口黏在一起。 现在二十九岁的夕桐更是不会请别人来帮她,示弱的能力在父母一次又一次的漠视中早就退化灭绝。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一个宽阔的后背。 一旁的夕止牵着她的手,搭在虞思邪的肩膀上,稚嫩清脆的声音催促她,“妈,快上去吧!晚上我想去泡温泉,我们还拿第一名。” 今天任务的第一名能享受当地最好的私汤温泉。 “嗯。” 夕桐不好再拒绝,趴到虞思邪的背上。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幸好背对着她的虞思邪和还不高的夕止看不见,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檀木香扑鼻而来。 坚实有力的胳膊将她的大腿牢牢托住。 “哭了?” 虞思邪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 “没有,小孩子才会哭。” 眼角的泪珠滑下,滴落在他的肩膀上,虞思邪没有再问,只是托着夕桐的手更加用力,牢牢地将人背在身上。 接下来的一路她们没有再谈生意,一家人一起欣赏青山峰的景色,虞思邪和夕止讨论着夕桐听不懂的数学理论,但她能偶尔给两个人科普一些数学家的故事。 陡峭而漫长的山路好像也不那么折磨人了。 感受着虞思邪身上的温度,看着前方像个小大人的夕止,夕桐好像有点理解从前的虞思邪了。 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就是这样吧。 “轰隆——” 雷鸣声在天边响起,下午三点半,乌云将整片青山峰围住,天色骤然暗下。 “下雨了?” 导演皱眉,他抬头看向阴暗的天空,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让路上所有家庭都立刻停下,等到雨势小了再出发,一切以安全为先。” 第一滴雨砸在石阶上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溅起一朵小小的泥花。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转瞬间,雨脚已经密密麻麻地扫过来了。 雨帘垂落,山色顿时模糊。 远处的峰峦隐没在雨雾中,近处的树木也只剩下朦胧的轮廓。 夕止机智地看出了要落雨,提早和父母找到了一处亭子坐下躲雨。 手机里的信号完全消失了,导航显示大概再走一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走了一整天,饶是体力很好的虞思邪额角也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他摘下起雾的眼镜,微微喘着气。 眼前一片模糊,夕桐和夕止正站在亭子另一侧,对着一条很窄的泥路,泥路外是很陡的一片山坡,如果掉下去后果不敢设想。 他刚想开口让他们俩往里站点,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突然从拐角的泥路出现! 是吃播网红团团的丈夫谢帅,他回头叫着后面的人,没有看前面的路,径直冲向站在亭边的夕桐和夕止。 “小心!” 虞思邪三步并两步冲向两人。 飞奔的谢帅根本没有注意到正蹲下的夕止,径直撞了上去! 浑浊的水流撞击着山石,发出轰隆巨响。 被夕桐往上推了一把的夕止茫然地摔在冷冰冰的石面上,一个霹雳在头顶炸开,震得山亭都微微颤动。 闪电如银蛇,在山谷间窜动,将雨中的万物照得惨白。 “妈!” “夕桐!” 摔下山坡的一瞬间夕桐的脑中一片空白,然而她看到安然倒在亭中的夕止竟松了口气。 “我不想生孩子,生出来跟我争宠吗?我想做家里最小的那个,干嘛再整一个出来给自己添堵?” 二十一岁的夕桐靠在外婆的怀里愤愤道,她又因为虞思邪想要一个孩子的话生气,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孩子呢?就只有她和他不好吗? 她肯定会吃孩子的醋的。 她不想任何一个人跟分走给她的爱。 夕止出生的那天,夕桐也是这样嘱咐苏璐瑶的,如果真出现了电视上的剧情,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毫不犹豫肯定保大。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遇到了二选一的绝境,自己会下意识保护孩子。 雨越下越大,山洪开始咆哮。 虞思邪死死盯着夕桐消失的方向,唯一可见的一颗老松在电光中显出狰狞的剪影,枝干扭曲如鬼爪。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6节 第24章 灵魂至交 “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帅脸色苍白,双腿发颤,黑色的运动鞋前一片凹下的土块刺痛他的双目,身前不到二十公分就是陡峭的斜坡。 老天,他杀人了! “老公,你怎么了?” 跟在谢帅后面的团团刚爬过小路的拐角,就看到傻在雨里的老公。 她们就不该去找什么爱情洞穴,大雨倾盘,泥路湿滑,只要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女人从发丝到鞋已经完全湿透,她脱下的冲锋衣外套为腿边冻到瑟瑟发抖的孩子遮挡暴雨,白色的短袖几近透明地黏在身上。 “爸爸?你干嘛站在雨里,快进来呀!” 小女孩从妈妈的冲锋衣中跑出来,躲进亭子里,她并没有因为暴雨和雷鸣而害怕,而是勇敢地跟着离开安全山道的父母冒险。 “妈妈,我们终于安全了。” 女孩的笑容灿烂美好,而团团则敏感地发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劲,亭子外只有长得很像的父子,少了那个漂亮的女总裁…… 缓过神来的夕止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就朝谢帅扔去,沾满雨水的黑色眼镜一片模糊,他看不清前路,一头就向谢帅冲去,完全没了平日的乖巧淡定。 “你还我妈妈!” 声嘶力竭的哭嚎回荡在深山绿林中,七岁的男孩拼命捶打身前的男人,滚烫的泪水从眼眶倒出。 “夕止,别打了。” 一直望着夕桐掉落方向的虞思邪终于回过神,他木然地站起身,将扑在谢帅身上的夕止一把抱住,仍由已经绝望到害怕的孩子疯狂地拍打自己,将人带回亭子。 雨水在亭子的四周织成密不透风的帘幕,远处的山峦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方狭小的空间。 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每一分钟都被拉长成一个世纪。 虞思邪只觉寒意从湿透的衣襟渗入肌肤,直抵骨髓。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恐惧。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青山峰虽然山势陡峭,但树木也繁盛,再加上地势复杂,山崖间遍布突出的岩石和洞穴,即使坠落山坡也不一定就是……死。 但可怕的是暴雨遮挡了视线,更是带来山体滑坡的风险。 救援难上加难。 山中的大雨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趋势,但天色越暗,温度也越低。 即使夕桐没事,夜里的低温和无法预测的野生环境也能要人性命。 “夕止!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快速地做出决定,虞思邪立刻制止怀里悲伤欲绝的孩子,他将夕止交给团团,冷冷地看向一直傻在原地的谢帅。 “等雨停,你们就立刻带着孩子们赶去终点寻求救援,路上注意安全。” “对不起……我……” 虞思邪没有在意谢帅的道歉,而是立刻转身冲进了绝望的暴雨里。 谢帅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想要拉住他,“你这是找死!不如等雨停了再一起去找!” 可冲进雨里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 被团团紧紧抱住的夕止泪流满面,他想跟着父亲一起去救母亲,但却无能为力。 “爸,不要丢下我一个。” …… 七年前,3月12日。 静安寺。 寺庙的两座石狮外是一条已经完全商业化的街。工作日游客非常稀少,沿街店铺里的大爷和大妈都低头眯着眼,摆弄智能手机。 茶叶蛋,红薯,蒸玉米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在左石狮和商业街最后一个店铺转折的拐角,一位算命先生盘踞在青瓦下的一隅,身前一张褪了漆的木案,案上摊着几本泛黄的册子,封面字迹早已模糊难辨。 他摆着头,不听身旁年轻弟子的劝解。 “师父,快回去吃晚饭吧,这个天没人会来了。” 可无论年轻的弟子如何说如何劝,他依然稳坐在木案后,默默等待。 做完家教路过静安寺门口,夕桐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的脸色惨淡,因为长时间的劳碌显得过分苍白,整个人薄成一片,b市时不时刮起的大风随时能把她吹走。 虽然刚刚收了一百六十块的学费,可在巨额的债务前这依然是杯水车薪,叹了口气,夕桐正犹豫着是否要买一个红薯。 就在她忍痛付账时,一只干瘦的手拉住了她。 夕桐吓了一跳,她回头,看清来者时有些怒气,“老先生,我不算命,没钱。” 可老者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不要钱,我与你有缘。”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不曾开口,又像是说过太多话而磨损了喉咙。 夕桐依然摇摇头,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根本无法撼动。 她有些紧张,“真的谢谢您,但不用了,我没什么想知道的。” 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估计再过不久,就连唯一能算作人生中幸运的男友都要失去了吧。 四年过去,他们渐渐地没什么话可讲,聊天中最有意义的对话就是早晚安。 可算命先生接下来说出的话,将夕桐怔住。 “美女哇——只要你和现男友分手,人生不仅大富大贵,而且心想事成,完完全全的锦鲤体质!”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男朋友的? 夕桐被唬住,不再挣扎而是跟着这个话说与外貌完全不符的算命先生去到了木案前,她这才发现老者的眼光像是能穿透皮肉,直看到人的骨髓里去。 十指枯长,指甲微微发黄,在案上轻轻敲击时,发出空洞的声响。 在后来夕桐的记忆中,和算命先生的对话就此而至。这事儿太过神奇,她只记得“分手”和“心想事成”那句易懂的话,却忘了后来算命先生其他玄乎的箴言。 “命格如星盘,看似杂乱,实则有序——” “所失即所得。” 夕桐听不懂,只管问自己感兴趣的。 “先生,这个心想事成除了钱,还包括健康和爱情吗?钱其实无所谓啦,把债还完了就好,身体健康无灾无难,还有身边有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就好。” 老者从案下摸出三枚铜钱,在案上撒了六次,每次都用指甲在木案上刻下一道记号。 在看到结果时,竟连他也有些心生羡慕。 “福寿康宁。” “鸾凤和鸣。” “兰桂齐芳。” 后来的夕桐一直觉得,她可能用尽了这辈子的亲情,爱情和健康去换了大富大贵。 但她忘了算命先生后面的话。 …… 在下落时,夕桐头一次如此虔诚地希望自己的锦鲤体质能发挥作用,她不求安然无恙,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落地时,后脑勺在湿漉漉的草坡上磕了一下,倒不很疼,只是眼前一黑。 接着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翻滚起来,天与地在她眼中交替闪现:雨丝斜飞的天,泥水四溅的地。 她的裤子被划破起来,露出白皙的小腿,立刻被草叶划出几道血痕。头发散开了,沾满草屑和泥浆。 在即将滚到坡底时,她的身子被一丛灌木拦住。枝条抽打在她的手臂上,火辣辣地疼。 仰面躺在泥水里,夕桐大口喘着气,雨水打在脸上,顺着眼角流下。 她试着动了动四肢——都还听使唤。 坐起身,除了几处擦伤和右脚脚腕处的伤痛,竟无大碍! 她抬头望向才滚下来的山坡。雨水冲刷下,她留下的痕迹正在迅速消失。这场坠落,仿佛从未发生过。 彻底缓过神,夕桐无比庆幸自己的幸运再次救了她,但同时也意识到危机并没有解除。 拖着受伤的右脚她不可能回到落下的山坡上,四周除了一条泥泞狭窄的小路,根本看不到石阶的踪迹。 大雨冲刷而下的泥流还在继续,寒意侵入她的身体。 要活下去必须赶快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等待救援。 夕桐不知道自己顺着小路走了多久,等她发现隐藏在大榕树后的洞穴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雨还在下,但已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再前进,撑着虚弱的身体,她走进洞内,石壁上密密的文字让她灵魂一颤。 虽然有些害怕,但虚弱的她根本顾不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靠在石墙边无力地倒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是谁在念诗?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浑身发热的夕桐想要睁眼,但却做不到,她只觉自己被困住了,无法动弹,身上细密的疼痛要将人撕碎。 “小夕?小夕!!!” 声音逐渐变大了,虽然焦急但挡不住它自身的清朗。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冰冷潮湿的地面拖起,让人贪恋的温度隔着衣服也似生命的火种,让她忍不住凑近。 是虞思邪来找她了吗?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7节 “嗯。” 夕桐努力发出一点声音,证明自己没事。 但抱着她的人并没有因此松气,而是更加用力地喊她,同时赶忙从登山包中取出应急的救援物资。 身上的痛楚逐渐随着细细的清凉感消下,她能感受到的温度也不再隔着冰冷的冲锋衣,是真实的温暖。 夕桐睁开眼,被眼前熟悉的脸惊到。 她难以置信地喊出男人的名字,声音沙哑,“晏明?”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不对,你……咳咳咳” 温晏明立刻制止夕桐继续说话,将保温杯中温热的水递到她的嘴边,拖着她的后背,一点点喂着她喝下。 他继续冷静地帮夕桐处理伤口,同时解释自己是一个月前回国的。 温晏明是夕桐几年前在法国一家书店认识的朋友,他是中法混血,一直生活在欧洲各地但中文讲得很好。 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聊了一整个通宵。 夕桐从未遇到过如此合拍的人,他能敏锐地扑捉到她的任何一点想法,并对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思考非常好奇,他们看过的书和去过的地方有百分之九十的重合。 在温晏明眼里,夕桐亦是自己的灵魂至交。 虞思邪找到爱情洞穴时,夕桐正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身上盖着一件深蓝色的冲锋衣,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她笑得发抖,虽然脸色苍白但嘴角两个酒窝俏皮可爱。 “是吧,我当年就推荐你去看这本书,你还拒绝我。” “是我的错。” 洞穴内温馨自在,石壁上的情诗更添浪漫,虞思邪一个人站在洞口望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湿透了的刘海低落雨珠,因为长时间奔波的薄唇发白惨淡。 心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戳下了针孔,她没事,他本该无比庆幸。 不远处,跟着虞思邪的救援团队也抵达现场。 “找到人了?” 救护人员大步跑到僵在原地的虞思邪身边,他真担心再找下去这位先生的身体会支撑不住,无论他们怎么劝阻他都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救人。 虞思邪没有说话,转身朝远离洞穴的方向大步离开。 第25章 齿痕 男人刚迈出几大步就在泥地上停住了,夕桐和陌生男人的笑声刺耳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凭什么是他离开? 虞思邪轻扯下嘴角,像是刚刚做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 毫不犹豫,他转身径直走向洞穴内的两人,刚刚抵达现场正围着夕桐和温晏明的救护人员见人折返,纷纷让开一个口子。 “我没什么大事。” 靠在温晏明怀里背对着虞思邪的夕桐没有看见他,以为此时让众人安静的是抵达的医护人员,她举高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 在国外的时候,她常常跟温晏明一起去欧洲郊野滑雪,也有过不少一起被困的经历。 终于等到救护人员时,她和他总是会做这样的动作,已经成了两人之间不用说出口的默契。 温晏明也学着夕桐举高手,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露出温和的笑意,显得平易近人,令人心中顿生三分好感。 然而,“医生”却紧紧掐住了夕桐的手腕,手指用力摩挲,冰冷刺骨。 夕桐只觉一阵寒意将她包裹,洞内的气氛冷如冰窖。 她皱眉,抬头向“医生”看去,就在此时,死死掐住她手腕的大手将人将上一提,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将人硬生生从温暖的怀中拽了出来。 “你——” 夕桐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咽了回去,来者身上熟悉的味道解释了全部。 披在身前的深蓝色冲锋衣掉落在地。 一向温和的温晏明也被这来势汹汹的敌意侵犯到,他站起身,两个几乎一样高的男人冷冷地打量彼此,沉默间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爆发。 “你做什么?” 被虞思邪打横抱在怀里的夕桐刚想开口问他和小止如何了,就两个男人间莫名的硝烟制止,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我做什么?这句话你该问问自己才对。” 语罢,虞思邪抱着怀里的夕桐大步离开。 温晏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脚边的地上,落下的风衣还存留着她的温度,风衣旁是散开的紧急医疗包和几块拆封的压缩饼干。 这应该就是小夕口中的前男友了吧。 …… 抱着夕桐的虞思邪沉默了一路,无论她怎么问他,他都不语,在只剩下星光的大山中,他抱着她一路走到出口。 这走路难登的青山峰,他竟又背又抱地带她在一天之内翻越。 习惯了长时间的黑暗,突然明亮的灯光刺疼双目。 救护车已经在门口等待,工作人员见到夕桐纷纷松了口气,酿成大祸的谢帅和团团拼命给夕桐道歉。 “这次是我幸运没事,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掉下去的是妙妙,现在的你们还会这么淡定地站在这里吗?” 夕桐脸色阴沉,“不顾节目组的规定,离开山道擅自行动,害人害己。” 被谢帅和团团护在怀里的妙妙见父母被骂,有些不乐意,她刚想开口就被母亲捂住嘴,“是我们的错,我们会负责的。” 夕桐没有再多说,虞思邪将她抱上了救护车。 她不是没有看出小女孩对她的敌意,但教育孩子是人家的家务事她没有资格参手。 他们敢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做出这样的举动,不顾规则越轨,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没有教训,最后这一家人只会一次又一次在侥幸中犯下大错,在这个家庭长大的孩子将来也会步上后路。 夕桐不打算就此了结,她不差钱,但该要的损失赔偿一分都不会少要。 妙妙的眼神让她不自觉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她也曾在父母的引导下被赌博所带来的快感和高回报迷惑,幸运的是,外婆一意识到就把她的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 飞驰的救护车后,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虞思邪和夕桐两人。 “小止怎么样了?” 夕桐率先开口,打破僵硬的氛围,他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温晏明? 这次虞思邪没有沉默,“孩子没事已经被工作人员送回民宿了。“ 下山的夕止浑身都湿了,工作人员怕他着凉生病,无论他如何想要留下,都被带回了民宿。 短暂的对话后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夕桐很少见虞思邪这幅模样,他一向来都是有话说话,真是因为温晏明?可她跟他之间完全就是朋友关系。 这么多年,纯得不能再纯。 夕桐正想解释。虞思邪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你眼睛怎么不干脆长他身上?” “你在说些什么?” 本想好好解释的夕桐被男人嘴角讥讽的笑容惹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温晏明救了她,结果惹得一顿没来由的针对,人家还没委屈呢,他这委屈什么? 夕桐没想到,这轻飘飘一句的话让虞思邪沉默了半晌,脸色冰冷地看着她,自嘲一笑,说:“行,知道了。”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夕桐说着推开虞思邪抱在她腰上的手,无声地从他腿间躲开,坐到一旁。 落空的怀里骤然冷下,一如他见到他们依偎在一起时的心,一股熟悉的害怕感顺着血液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循环。 车窗外星河般的车流奔腾不息。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被父母送去寄宿学校的绝望,无论老师怎么拉他,他始终死死站在校门口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等到父母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消失,他还是不肯离开。 如果不爱他,为什么要生他呢?在他们眼里任何一笔生意都比他要重要,他们能为了钱四处奔破,却不能为了他留下。 独自一人的害怕慢慢被失望和孤独滋养,渐渐长成了名为暴力的果实。 乖巧的孩子不被看到,那就消失吧。 小虞思邪双手握上斧子砍向校园的围栏时,心底前所未有的安宁。 救护车里,他一把将夕桐抱回怀里,扯下她的后领口,露出白皙平直的肩颈。 “你做什么,唔——” 皮肉被咬开的疼在瘦弱的肩膀上蔓延,白牙一点点侵入她的身体,就像过去的无数次欢好,他将她填满时也会带来刻骨铭心的疼。 硬是将大小不合适的榫卯相扣,受伤最终是柔软的那方。 甜美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夕桐被虞思邪箍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留下印记,这人真是疯了! 然而真正的报仇才刚刚开始,身后一个硬物抵住了她,夕桐瞳孔猛缩,她想骂他,但隔板前的医务人员让她不敢大声。 背后的人就像一团火烧得越来越旺,要将她吞噬。夕桐的身体无法抗拒虞思邪,火热的大手紧紧贴在她的腰侧,酥麻感瞬间从下而上蔓延,覆了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道,唤醒沉默的珍珠。 刚刚经历过死亡的恐惧,此时的夕桐轻而易举地被唤起欲|望。 据说人在面临死亡或折磨时,往往会更加容易动情,暴力和血腥是上好的春药。 真是疯了。 她深深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 两人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浸湿了,一天的折腾奔波狼狈至极,但此时却毫无芥蒂,两具身体仿若吸铁石,一旦彼此相遇就会紧紧相吸。 虞思邪将夕桐反过来,双腿分开正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无缝贴合。 救护车在景区到最近医院的路上快速行驶,不时开过几个坑和减速带,带来上下颠簸。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8节 双手无力地环住虞思邪的脖子,夕桐仰着修长的脖颈,眼里蒙上一层水雾,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吞下所有声音。 左肩上的齿痕中鲜红的血液凝固,妖冶绽放。 …… 夕桐出事的消息并没有走漏风声,节目对外宣称是介质问题所以暂停播出,在第一集极高的收视率下,网友们在网上闹开了。 【这么好看的节目怎么不放了呢?我指着下饭呢!最近剧荒太严重了。】 【啊啊啊啊,还我帅哥美女,我要看总裁谈恋爱!!!】 【不是我说,你们真的不酸吗?我越看越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人家是名利爱情双收,我啥也没有。】 【我倒是觉得五个家庭都特别好,各有各的风格,也不单就夕止一家有意思吧。】 w市,第一人民医院。 夕桐不在,定期陪外婆的活就落到苏璐瑶身上。病床上架起小桌板,两人正在看节目的第一集。 苏璐瑶已经在电视上看过一次了,这次是陪外婆看。 一开始她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该不该把夕桐带着小止和虞思邪去上综艺的消息告诉老人家。 但没想到这个节目已经火到医院里都在传,她根本藏不住。 在外婆的强烈要求下,她只好播放。 说心里话,苏璐瑶觉得这部节目拍得是真挺好,虽然目前就只有一集,但也能看出制作的精良,节目组也没有恶意剪辑制造狗血看点,展示的都是各个家庭真实的相处状况。 有时争吵,有时彼此扶持,这就是一个家庭正常的样子。 进度条走到尽头,外婆沉默地看着屏幕。 苏璐瑶小心地瞥了眼外婆,只见她眉头紧皱,唇抿成一条直线,攥着白色被子的手青筋明显,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完蛋了。 夕桐早告诉她,不要跟外婆提到虞思邪,现在在治疗的关键时期,情绪产生太大波动对老人家的治疗很不好。 可苏璐瑶没有想到这部温馨的综艺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从那天起外婆的身体状况就急转而下。 被推入急救手术时,一直沉默的外婆拉住了苏璐瑶的手,声音微弱。 “别和小夕说我的事,让她好好参加节目。” 第26章 爱她的灵魂 “小止做得真棒。” 快要一米九的男人半蹲,捏着戴同款黑色眼镜的孩子的后颈,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 一幅17世纪的佛兰德斯挂毯敞开,其后的电视正播放着当红综艺节目。 节目中温馨热闹的气氛和府邸内的肃穆格格不入。 京市,一栋豪宅藏在西山某条没有路名的私道上,导航地图上是一片空白,只有经过三道梧桐掩映的缓坡,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转弯后,突然撞见那堵爬满地锦的青砖墙。 没有雕龙画凤的铜门,只有一道看似朴素的榆木门扉,用的是从山西老庙拆下来的梁木,自带三百年的包浆。 推开门的瞬间,会错觉误入宋徽宗的《听琴图》。 正在庭院中欣赏月季的虞平面色平静,敞开的大门内传来妻子的惊呼。 “老虞,别浇了!出大事了。” “这是不是你儿子!你再看看这个孩子,跟虞思邪小时候一模一样!” 虞家十几年前刚转入京市发展,生意受挫时,虞夫人都没有这样紧张过。她从茶几上拿过虞思邪儿时的照片举在巨大的屏幕前。 白色西装,黑色背心外套,男孩梳着成熟的三七分背头,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饶是虞平也因眼前惊人相似的两人吃了一惊。 他不是没听过老友抱怨过自家孩子乱来弄出孙子孙女,但他没想到这事儿会发生在自家脑子里只有工作的儿子身上。 “你说句话啊。” 一直想要孙子孙女的虞夫人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既心惊又心喜,这个孩子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虞平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乐,反问道,“虞思邪还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 已经盘算着要立刻把孙子接回来的虞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消得一干二净。是啊,能让她那个不亲人的儿子神魂颠倒的只有夕家那个遗女了。 电视中播放的第四集,夕桐因为出事住院并没有露面,全程只有虞思邪和夕止,所以虞父虞母并没有看到夕桐。 “我已经让小陈去查了。” 虞夫人有些泄气地坐回沙发,手里还拿着虞思邪的照片,继续欣赏综艺节目。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年近六十,依然保养得很好。一双凤目微微上挑,隐约可见早年的风光。 但无论如何,虞平看着电视机里鲜活的儿子和孙子,心情都好了不少,径直下了决定,“让虞思邪立刻带着孩子回来。” 两人都没有再提起孩子的妈妈。 …… c市,青山峰第二医院。 虞思邪牵着结束拍摄任务的夕止去医院看夕桐,独间vip病房的门被推开,穿着深绿色卫衣和灰色卫裤的温晏明正坐在病床边,夕桐因为他讲的话笑得一脸灿烂。 “晏明哥!” 一直乖乖跟着虞思邪的夕止,看到温晏明时瞪大了双眼,因为妈妈出事整个人一直不在状态的他瞬间双目放光,松开虞思邪的手,大步冲向温晏明。 温晏明非常有默契地起身,他蹲下身,一把接住跑来的夕止,将已经很高了的孩子高高得抛起。 卫衣下的臂膀坚实有力。 “哟,咱小止都长这么高了。” 夕止紧紧抱住温晏明的脖子,“快跟我讲讲你又去哪里旅居了?我妈说你又去读了一个博士?” “这你妈都和你说了?啧啧啧,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我们小止肯定很感兴趣。” 靠在病床上的夕桐温柔地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热烈的阳光透过吹起的白色窗帘洒在房间内,明亮温柔。 在国外的时候,她从温晏明身上学到很多和孩子相处的方式:怎么去解读孩子的一些不经意但很重要的小动作,如何让孩子愿意跟自己说心里话,怎么让去治理一些孩子的坏毛病。 从前,她也和现在的虞思邪一样,因为和夕止相处不好苦恼过很久。 虽然温晏明比她还小三岁,但他的成熟,完全超乎夕桐的想象。 她在温晏明的盛情邀请下跟他一起回过家,见到温父温母后,她就明白了又像骄阳又似明月的温晏明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他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站在病房门口的虞思邪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拳头。 “进来坐啊。” 夕桐招呼虞思邪。 正和夕止聊天的温晏明也看向虞思邪,之前在爱情洞穴中还满是敌意的男人此刻竟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虞思邪微微皱眉。这一幕没有被夕桐错过,她向虞思邪挑眉,仿佛在说,看吧,我说了我们就是纯朋友,人家对我没有什么坏心思,你还不信。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进了病房。 虞思邪的加入还是改变了三人原本的相处氛围,病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温晏明见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提议四人可以下飞行棋,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被炸了的人要接受炸ta的人的一个提问,赢了整盘的人有权力让最后一名进行大冒险。” “具体内容都可以自己规定。” “大家觉得怎么样?” 虞思邪并没有回答,他慵懒地瞥了满脸笑容的温晏明一眼,装着飞行棋的小盒子上还画着一只粉嫩嫩的小猪,幼稚。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然而,夕桐和夕止一致说好,熟练地帮温晏明摆棋子。 她喜欢玩这些小把戏? 虞思邪的眼底闪过一瞬惊诧,他看向素颜的夕桐,今天的她随意地绑着两条麻花辫,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但却衬得人更加可爱,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大学时的夕桐。 即使那时候,他也很少见到如此开朗快乐的她。 记忆里的夕桐一直都是沉默的,总是在为了未来担忧。 “小夕肯定要红棋,小止要蓝棋,我想要绿棋,思邪你拿黄棋可以吗?” 虞思邪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有听清温晏明说的话,而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夕桐。 几个月的亲密相处,虞思邪发现自己真的并不了解夕桐。 正如在居酒屋那晚她说的话。 真实的她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要有能力,同时,她也有天真可爱的一面。 而身旁这个他不屑一顾的男人,远远比他更懂她,更能给她带来快乐。喉结沉重地上下滚动,他有些慌乱。 虞思邪终于懂得了夕桐说的话。 “嗨,这位走神的男士,你被我炸了哦。” 温晏明用手在虞思邪面前晃了晃,“请回答,我们小夕身上最吸引你的点是什么?必须是真心话,在女士面前一定要谨慎回答哦。” 温晏明的提问像是悬在空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虞思邪的心跳慢了一拍,他抬眸撞进夕桐好奇的眼神,竟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期待。 “我……” 此时的虞思邪就像是一个终于开窍的笨学生,慌乱无助地被老师叫起回答问题,但却根本没有准备好。 从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可以淡定地回答,但一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会慌乱紧张。 半天,他才挤出两个字,“一切。” 安静的病房内能清晰地听到窗外风声,夕桐朝他微微一笑,“谢谢。” 她暗下眼眸中的失望和疏离刺痛虞思邪。 一旁本想促进两人关系的温晏明自知闯了祸赶忙圆场,“这可是‘一切’,有几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39节 虞思邪和夕止没来之前,夕桐代虞思邪跟他道了歉,她提起他时嘴角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温晏明是喜欢夕桐,但他更希望她开心快乐,他并不执着于和她在一起。 天地如此之大,他终会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女子,如果没遇到,自由自在一辈子也挺好。 吃了亏的虞思邪不再走神,认真投入游戏,他炸了几架夕止的飞机,问了他喜欢的食物,礼物还有爱好。 虞思邪投入后就没再被炸过,反而是温晏明失了手,夕止邪恶一笑,“我要问晏明哥同样的问题,妈妈身上最吸引你的点是什么?” 在场的三个大人都没想到夕止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都把他当孩子所以才会在他眼前肆无忌惮地任由情感外泄,但没想到聪明的孩子都懂。 温晏明没有犹豫,“灵魂。” i see you. love is not love, but see is. 他可以坦然地接受夕桐对他没有感觉,也可以为他们助攻,但他不会放弃表达自己的爱。 虞思兮在夕桐眼里看到了满意。 之后的游戏,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再提到有关爱情的话题。 最后的赢家是一架飞机都没被炸到的夕桐,最后一名是可怜的夕止。他被要求进行的大冒险是回古镇后态度温柔地感谢节目组的叔叔阿姨这段时间的照顾。 结束游戏后温晏明没有留下来吃晚饭,他跟c市其他的朋友有约,就先离开了。 …… 夜晚的医院,是属于花园的。 白天的消毒水气味散了,走廊的脚步声静了,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仿佛被夜色稀释。只剩下风,轻轻翻动着树叶,护士长合上病历本,伸了个懒腰。 夕桐和虞思邪坐在最角落的长椅上。 她出来散步时,在公园看见了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的背影。 轻轻迈着步子,她在虞思邪身边弯腰,像是玩捉迷藏抓到人,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晏明带来的活力还在散发余力。 “在想什么呢?” 夕桐自然地在虞思邪身边坐下,她的手机里还播放着他们参加的综艺节目,她在看自己不在的那几集,完全被夕止和虞思邪之间青涩陌生又处处彼此“尊敬”的相处逗乐了,再加上网友犀利有趣的评论,她根本放不下手机。 然而,虞思邪并没有被夕桐身上的欢快感染。 没有察觉到的夕桐走到虞思邪身前,确认四下无人,跨坐在他双腿上。 晏明说的对,人活一世,顺着自己的心意是最重要的,管什么以后呢,得多活在当下。 纤细的手扶上他的眉心,顺着鼻梁喉结而下,勾住领口,似是山中的妖精。 她化了妆,眼尾闪着淡淡的亮片。 然而,虞思邪却握住了夕桐的手腕,拉开,打断了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喉咙堵得让他有些无法呼吸,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夕桐,那你呢?你真的爱我吗?你总说我只是爱你的身体,你又何尝不是呢?” 有了温晏明的比较,跟在他一起时,她好像真的没有开心过。 那她沉湎的又是什么呢? 第27章 病危 节目在一周后顺利杀青,吸取了青山峰的教训,之后的活动安排都以安全为先。 谢帅和团团家在夕桐回到节目组后,正式给她道了歉,对这事心里还有些难受的妙妙见父母如此郑重,也学着父母向夕桐道了歉。 除了这场意外,五个家庭在短短两周的时间里相处得非常融洽。 导演在夕止一家要离开时,特意把夕止拉到一旁,光明正大地给自己拉生意。 他蹲在夕止旁边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语重心长,“小止呀,考不考虑参加叔叔的下一部综艺呢?这次你自己来。” 夕止用右手的中指推了推眼镜,冷漠拒绝,“不了。” 疏离的样子跟前几天来找他们感谢照顾时的可爱温顺天差地别。 被当众驳面子的导演一脸懵,前几天那个乖巧的小孩是鬼上身了吗??? 他欲哭无泪地看向四周吃瓜的群众们,忽然明白了同行多年请不到这孩子的痛苦。 上了车的夕止在车彻底驶出古镇前,都没有抬过一次头。 他对这短暂的众星捧月的生活没有一丝留恋,低头从书包里翻出习题集。他上节目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让妈妈和父亲和解。 不过,看起来效果不怎么样。 三人依然坐着来时的跑车,车内的气氛跟出发时并没有区别,依然是无话可说。 夕桐正低头看手机里夕惠发来的消息。 虽然节目才刚播出,但效果比她们想象中要好很多,网上对夕桐铺天盖地的恶言恶语已经转向了对力和集团和海城集团的八卦。 她默默松了口气,舆论的事到此就彻底结束了。 放松地靠在座位上,她微微侧着脑袋,依在身前的安全带上,用余光的视线打量虞思邪。 男人的侧颜一如既往地百看不厌。 “夕桐,那你呢?你真的爱我吗?你总说我只是爱你的身体,你又何尝不是呢?” 那晚医院花园中的质问,她没能回答。 如果放在七年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但放在七年后,当她拥有了一切再去看他,没有了经济和能力所来带来的阻隔,爱情变得更加纯粹。 虽然他帮了她,但她不觉得自己就要因为这份人情选择和他在一起。 曾经的夕桐会因为虞思邪开一辆她只听说过的豪车而感到自卑,但现在的她浑身上下穿戴的东西加起来比他一辆跑车还贵。 当下,她能明确地是,自己馋他的身子,非常馋,在被拒绝后就更馋了。 从那晚以后,虞思邪就拒绝了她的亲近,对一个隔了好几年才再次开荤的近三十岁的女人来讲,这真是个巨大的打击。 从c市到w市只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虞思邪开车的技术好,两个小时出头就到w市老城区了。 可现在的夕桐并不想回家,夕肖荣那伙人在她住院的这几天已经被她彻底一锅端掉,现在的海城集团上上下下全听她的。 舆论问题解决后,她动用了点人脉,政府立刻批准了互联网医院的建设。 一切都如过去的七年,事业上又回到了想什么有什么的顺风顺水。 她的左手悄咪咪往左侧移动,顺着虞思邪黑色的西装袖子而上,摸上他随意搭在中间的手。 可无论她怎么挑拨,男人始终只注视行车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活像一尊雕像。 可他也不把手抽走,任由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背和小臂上轻轻刮弄,引出一股又一股痒意。 夕桐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心眼。 低头做题的夕止默默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两周的一家人相处让他彻底明白,他妈妈在他爸爸面前完全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两个都死心眼,都哑巴,所以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是不想再趟他俩这浑水,嗯,该走的弯路还是得他们自己走。但他挺喜欢和虞思邪相处的,从他的身上他能学到很多。 或许他可以再帮帮他们。 “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妈妈,晚上和爸爸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夕桐和夕止同时开口。 此时,再心里有火的虞思邪也绷不住了,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嘴角,“晚上想吃什么?” 这次就先放过她吧。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车内的对话,夕桐见虞思邪松口想赶紧把晚餐定下来。马上就要赶上晚高峰,在城区里开车会堵死。 但手机的铃声却一直响个不停。 夕桐只好先接电话,驾驶座的虞思邪和后座的夕止都看着她,等她打完电话再出发。 “你说什么?!” 苏璐瑶的哭声哽咽,“外婆她……” 手机从手中滑落,夕桐瞬间愣住,眼睛里闪烁着恐慌和无助。 “去医院!” …… 医院的灯光总是惨白的,像是被漂白剂浸泡过一样,刺眼得让人流泪。 夕桐坐在急救室外的塑料椅上,那椅子硬得像是故意要让人不舒服似的。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夕女士?夕女士?"护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您需要在这份同意书上签字。” 她抬起头,护士的脸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白色,机械地接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像是刻在石头上那么费力。 护士拿回文件时,她注意到她手套上沾着的一点血迹,胃部突然痉挛起来。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外婆病危……” 夕桐在拍摄期间也每天都会跟苏璐瑶询问外婆的情况,但她得到的消息一直都是外婆的身体没问题,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外婆在这短短的两周已经进过两次急救室。 苏璐瑶深深低着头,脸色惨白,眼眶泛红,“对不起小夕,对不起,是我的错。” “外婆说不要让你知道……”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她一个老人家懂什么……” 夕桐扯住苏璐瑶的衣角,眼睛酸涩,手无力地打在苏璐瑶的身上。 夕止还在身旁,她不能哭。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0节 她怎么会不知道外婆的性子。她最不想的就是给她惹麻烦,哪怕早一点告诉在国外的她自己生病了而不是默默瞒着,也不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夕桐都能想象到外婆在被推进手术室前,跟苏璐瑶说“不要让小夕知道”的语气。 苏璐瑶紧紧抱着夕桐,没有再解释一个字。 急救室的门紧闭着,上方"手术中"三个红字亮得刺目。 走廊上人来人往,有哭泣的老人,有麻木的家属,有急匆匆的医护人员。 十年前父母去世时,她远在b市,赶回来时所有的一切已经结束,她没能见上他们最后一面。 现在,就连外婆的最后一面也要错过了吗? 时间在医院里失去了意义,手术迟迟不结束。 “瑶瑶,你先带小止回去休息吧,奔波了一天他也累了,你在这里守了几天也辛苦了。” 夕桐摸了摸怀里的夕止,将他的手递给苏璐瑶。 “可是……” 苏璐瑶摇了摇头,一直乖乖等待的夕止也不愿放开妈妈的手。 “妈,我没事的,我想一起等外婆出来。” 可夕桐还是坚决地让苏璐瑶带夕止走。他还小,她不想让他亲眼看着亲人去世。 明白夕桐想法的苏璐瑶最终还是带着夕止回家了,她再三让虞思邪照顾好夕桐,抱起挣扎的夕止离开了医院。 被巨大噩耗冲击到的夕桐和虞思邪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去医院的路上,有辆黑色的车一直跟着他们。 刚走出医院的苏璐瑶就被几个身形高大的保镖拦住,一辆黑色的宾利在她身前停下,车牌并不是c市,而是京市。 车窗摇下,虞夫人打量着惊慌的苏璐瑶和她怀里皱眉的夕止。 “苏小姐和孩子请上车吧。” 保镖不容置疑地打开车门。 …… “夕桐女士?” 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夕桐的思绪。她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手术服的医生站在面前,口罩拉到了下巴处,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我是周兰的孙女。"她站起来,双腿发抖,几乎站不稳。 医生摘下手术帽,露出一头被汗水浸湿的短发。"您外婆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夕桐感到一阵眩晕,身旁的虞思邪及时扶住她,"她…她会没事吗?" "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肝脏和肺部,我们做了姑息性切除,但腹腔内……"医生的声音平静而专业,"广泛种植性转移。” “我们这里的医疗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您依然坚持或许可以考虑转院去大城市找更好的医生……但估计也是……” 医生的沉默宣判了必然会到来的死刑。 走廊突然传来仪器尖锐的警报声,像一把刀划开凝滞的空气。 夕桐发不出声音。 “转院去京市。” 男人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他握着夕桐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外婆会没事的,等过几天情况彻底稳定了,我们立刻去京市。” icu的玻璃窗外,夕桐终于看到了外婆。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 “外婆……”她轻声呼唤,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她。 监护仪上的线条跳动着,证明她还活着。那微弱的起伏成了夕桐全部世界的中心。 “在想什么呢?” 虞思邪将一直守在病床旁的夕桐抱到沙发上。 终于醒来的外婆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又沉睡过去了。 夕桐将脸埋在虞思邪的怀里,“虞思邪,我的外婆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抖动的后背,第一次,夕桐跟他说了自己家里的事。 第28章 一切都是骗局 飞机在天蓝色的空中留下白色的尾痕,坐在窗边的外婆已经睡着了,夕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外婆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w市,她唯一想去看看的地方就是京市。 上大学的时候,已经开始赚钱的夕桐心中有种默默的笃定: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外婆去京市看看,那时候得让虞思邪来接她们,这异地男友总算是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但没想到一拖再拖,最终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空姐推着餐车来送餐,挡住另一侧的乘客,夕桐不自觉地向那边看去。 “小姐,我们这趟航班配备了咖喱牛肉饭还有番茄意面,您看是要吃哪份?” 空姐笑容温柔,但夕桐却笑不出来,她随意说了一个。 “沙沙沙——” 餐车缓缓地向前挪开,坐在另一侧的却不是虞思邪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同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夕桐自嘲地一笑,是全天下近视的男人都爱戴黑框眼镜么? “小姐,你也是去京市吗?” 男人第一次在飞机上被这么漂亮的女人盯着看,热情地和夕桐搭讪。 夕桐完全听不进他说的话,思绪飘散。 三天前,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的讯息,是一张拍了夕止背影的照片。 开始她恍惚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这个电话号话她并不陌生,尾号四个1。 虞思邪的妈妈。 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没有惊讶,没有气愤,心中平静得可怕,或许是决定上节目的那刻,她就料到了会有这个局面。 虞家怎么可能放任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虞思邪不跟她抢孩子,但虞家不可能不跟她抢。 她一直害怕让虞思邪知道夕止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他,更是因为他的家庭。 外婆病危作为唯一的亲属,她没法离开,只好让虞思邪先一步去京市找孩子和苏璐瑶。 等外婆情况好转后,她再带着外婆去京市,和他们会和。 然而,虞思邪离开了三天,没有一点的消息。 …… 七年前,从b市飞往京市的飞机上,夕桐有些紧张地摸着自己的小腹,虽然那里还是平平的,但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昨天她和虞思邪在孩子的话题上大吵了一架,气到默默在宿舍的被窝里掉眼泪,整个人一抽一抽地停不下来,但又不敢哭得太用力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他竟然说一定要一个孩子,如果生不出就去吃药治病,反正他的人生中不能没有一个孩子。 夕桐不理解,家庭中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孩子可以有但也可以没有,它是爱情的结晶,并不是捆绑两人的纽带。 但事关重大,她还是决定当面再和他谈谈,如果他还是这样,她就只能去父留子了。 飞机上,22岁的夕桐朝问餐的空姐傻傻一笑,“哪个比较健康?我怀孕了。” 京市很大,独身而来的夕桐很快就在这座如迷宫般的城市中迷了路。 虞思邪家的地址很偏,她找错了地方,但却打不到车。 夏季,额角布满了汗珠,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迈着虚浮的步子,耳鸣阵阵,她恨得牙痒痒,等找到他了,她可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叮铃铃——” 别墅的门铃轻快地响起,夕桐没有多余的一丝精力欣赏虞家这座堪比苏州园林精美的房屋,嘴唇因为缺水开裂,她只觉自己是一条搁浅的鱼,下一秒就要因为失水而亡。 “是谁?” 温柔的女声从门铃上的监控录像中传出,一个跟虞思邪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女人出现在屏幕上,犹如一盆冷水唰地浇在夕桐的身上,瞬间浑身冰冷。 坐在昂贵的沙发上,喝着上好的白茶,可夕桐却觉得自己更难受了,耳边虞夫人的话刺耳尖锐。 “小夕,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跟虞思邪不合适。” “婚姻是要门当户对的,就算虞思邪现在再喜欢你,他终是要留在京市继承家业的,你……也要回w市吧,就算你愿意过来,以后两个人的差距也只会越来越大,身边都是优秀的女人,你觉得他会爱你一辈子吗?” “阿姨告诉你,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女人还是要靠自己才对。” “你家的事阿姨也知道,卡里的这些钱你拿走,还完了债,大学毕业后回家找个平凡的男人嫁了,你会幸福的。” …… 夕桐抿着唇,全程没有说一个字,虞夫人将她长篇大论的话反反复复地说了又说,见夕桐不出声,以为她还不愿意放手。 终于说到口干舌燥,她停下喝了口茶。 一直沉默的夕桐在此时站起身,挺直了背,她仰着头,将眼泪逼回眼眶里,“钱就不用了,我们会分手的。” 夕桐逃也似地离开了这座精美的行刑地。 她从不曾因为父母是赌鬼所以家里破产自卑,做错了事就去改正,欠了钱就去还,她一直努力地生活,有什么配不上虞思邪? 是他配不上她。 她的孩子绝不要在这样冷漠势力的家庭里出生长大。 …… 飞机在京市落地,夕桐并没有带外婆入住之前和虞思邪商量好的医院,而是选择了另一家同样在癌症方面有顶级专家的私人医院。 这座城市干燥的空气让她瞬身发燥,七年前北上的经历仿佛就在昨日。 她不喜欢这座城市,一点都不喜欢。 “呦,这是哪家总裁大人呢?” 温晏明左手领着奶茶,向病房外安排好外婆的夕桐走来。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1节 被他故意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逗乐了,几天来夕桐第一次笑了,“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当然,京市也算我半个老家,横着走,”他将吸管插进杯子里,递给夕桐,“冰的,可以喝吧?不行我这儿还有一杯热的。” 夕桐接过冰奶茶,一口甜水下肚,低落的精神都回升不少,“你还是这么细心,知道奶茶要买两杯,一杯冰的一杯热的。” “那可是,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住我家?”温晏明有分寸地没有提到病房里的外婆和不在场的虞思邪,“当然不是跟我住啦,有几套空着的大平层随你挑。” 温晏明的父亲是地道的京师人,移民法国前,在京市做了半辈子的生意。 “再说吧,”夕桐低垂着眼眸,“你要是有空,麻烦送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有空的很。” “去接小止回家。” …… “向左转。” 坐在副驾驶的夕桐面无表情,七年后再次来到这条她曾迷失过的路,记忆没有一丝一毫模糊,某名的口渴和燥热让她扯开领口的扣子。 温晏明默默将这幕收入眼底。 车子稳稳地在别墅前停下。 “谢谢,”夕桐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这里不好打车,我没什么事,你慢慢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微笑,没有问夕桐任何问题。他将车子靠边停下,摇下四扇车窗,从副驾驶的柜子里取出一本书,悠哉地靠在车门上,翻看。 夕桐有些无奈地笑了,温晏明的无声等待就像一个随时可以归去的港湾,让她心安,无论接下来要遭遇什么,都有人在背后等她。 “那我快去快回。” 她按下门铃,透过白墙已经能听到蝉鸣,夏季彻底到来。 …… 三天前,虞思邪站在同样的位置等待大门打开。为了防止他把孩子带走,父母竟删了他的指纹,改了门锁密码。 他冷笑,径直走向已经在大厅中等待他的父母。 茶几上有了些孩子的用品,可爱的茶杯,几本数学习题集,夕止肯定在这里生活过。 但此时泰然坐在沙发上品茶的父母说明夕止已经不在这儿了。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夕桐还在等他。 “虞思邪,等等。” 虞平拦住他,“有件事我们必须告诉你,你听了再决定是不是要带走孩子不迟。” 父亲说话的语气不像平时果断,而是带着犹豫与怜惜,虞思邪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他停住脚步。 “夕桐父母的死与我们家有关,你跟这个孩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父亲和母亲的叹息同时从身后传来。 虞思兮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个断线木偶。 “十年前,我们跟海城集团有过合作,那个项目出了很大的事故,最后投资方选择保住我们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夕国明。” “那时候已经欠了太多债,积重难返的夕国明自知没有退路,他很坦然地接受了我们的提案,唯一的要求是,我们要给他的女儿留下一笔数额不小的财富,而且必须是现金,还得保证没有人会怀疑钱的来路,他的女儿能欣然接受。” “夕国明去世四年后,投资方才把所有的钱准备好,我们要将这笔钱交给夕桐时,才得知她是你的女朋友。” 虞思邪确实从没有和父母说过自己的对象是谁,父母也未曾过问。 但,以他们处处都要控制的性子,不可能不知道! 虞夫人的话浇灭虞思邪还未出口的质问,“就算我们知道又如何,把这事告诉你,那时候的你能好好处理吗?” “虞思邪,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七年前,夕桐来家里找过你,但那时候你不在家,我曾想把这笔钱当作分手费给她,但她不愿意拿。” “现在我才知道,那时候来找我的她应该已经怀孕了,这小姑娘也是真的有骨气,身上背着这么多债,还敢跟你分手,去父留子。” 虞平也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一个落魄的小姑娘拿到钱没有乱挥霍而是走到今天的地步。 如果没有夕国明的事,他们也不会这样反对虞思邪和她的事,这么一个有魄力有骨气的小姑娘配他家儿子绰绰有余。 只能说命运弄人。 别墅的门窗大开,肆意的骄阳唯独没有落在虞思邪的身上。 唇瓣抿地紧紧的,眼底像是染上了血色一样,变得通红,眉眼之间,有戾气也有沉痛,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 父母的话还在继续。 “虞思邪你好好考虑清楚,是让这个已经很可怜的女孩得知害死自己父母仇人的儿子是自己的爱人,还是永远不要让她知道。” “把孩子留在京市,和她断掉所有的联系吧。” …… 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夕桐一眼就看见了虞思邪,他一张脸苍白到有些病态,白绸衬衣勾勒颀长身形,周围灯光明灭,静静站在窗前。 “孩子呢?你为什么三天不回我消息?” 夕桐直截了当地凝视着虞思邪的双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她得到的不是他的解释,而是冷冰冰的嘲笑。 “孩子?夕桐你真的是到现在还不长心眼。” “你真的觉得我有空到几个月在w市陪你过家家吗?” 步步紧紧,两人退到大厅的角落,他死死的盯着她,近乎咬牙切齿,“一句不说地断崖分手,去父留子,你知道我的痛吗?” 冰冷的大手掐上她的脖子。 “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不过生了个孩子而已!” 手顺着已经敞开的胸口而下,大力扯破轻薄的衬衫,狠狠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夕桐的胸膛不受控制得剧烈起伏,双眸渐渐泛红,她的抵抗在他粗暴的动作前杯水车薪:“所以这几个月虞总都在跟我演戏?为的就是等我放下警惕,把孩子抢走?” 男人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牙齿咬上救护车上留下的齿痕。 他停顿了片刻,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 “……是。” 在夕桐看不到的地方,虞思邪的眼底透露出一片雪白,仿佛内心被冰封,深陷于无尽的悲痛之中。 咬着嫩肉的牙齿在听到她哽咽的抽泣声时停住,他怎么会舍得放开她,可…… 伤人的话还得继续。 “孩子你不可能带走,你不是想睡我吗?成全你,就算是补偿。” 他不顾她的踢打,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一楼的卧室,点燃的烛火光芒在两人的面上跳跃,微妙而危险的气氛在这寂静的场面中越来越浓郁。 夕桐冷冷地看着虞思邪,眼角的泪水滑下,“你要是敢动我,我们从此恩断意绝,一别两宽。” 她不信,她在赌,她赌他不敢。 第一次她希望自己能有父亲一半的赌运,虽然他总是输,但也有一半在赢。 她曾发誓这辈子都不赌,但唯独就这次,能不能让她赢? 第29章 扒裤子与蝴蝶胎记 思绪在虞思邪俯身的那刻蔓延,夕桐不再放抗地闭上眼,将命运交给他抉择。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放抗,是强|暴也好,把孩子还给她也好,都是他的选择。 他是否有苦衷,都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伤害她,就像他年少时不自觉犯下的错最终会导致她的离开,曾经受过的伤不会消失,疤痕印在身上。 就算是他现在道歉,她也不会原谅他。 夕桐等了很久,久到她再次睁开眼,虞思邪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深不见底的眼眸盯着她,眼尾红得可怕。 微风吹开落地的白色薄帘,淡淡的清香从院里的花圃中被温柔的风带进,吹灭桌台上燃烧的蜡烛。 吻轻轻地落下。 落在她的额头上,这次,夕桐能清晰地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的人在颤抖,他比她更加害怕。 之前一切的剑拔弩张在这个温柔的吻前都变得格外可笑。 就像明明要把刀子捅进你心里的人,却突然停下来,丢盔弃甲地逃跑,比你更害怕。 “虞思邪,你发什么疯呢。”夕桐的声音沙哑。 每次解决矛盾都只知道那句老话的办法:床头打架,床尾和。 她的手扶上他的脸颊,手指揩去他眼角凝着的泪珠,这么娇弱,让她怎么狠得下心?是年纪大了,所以都演起那些爱恨情仇的桥段都有点力不从心么? “喂,你说话呢。” 食指勾掉黑色眼镜,她直勾勾地望向那双闪躲的瞳孔。 傻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要跟我撒娇,我在生气。” 虞思邪无奈道,她一双杏眼瞪得圆鼓鼓的,挺俏的鼻子上因为费解折出几条小小的皱纹,嘟着的下唇像是果冻,让他想尝一口味道。 “我也在生气。” 夕桐翻了个白眼,侧过身,不再看他,“我比你更生气。” 看着夕桐,虞思邪深深叹了口气,他下不去手。放开怀里禁锢的人,他从她的背后将人搂进怀里。 偌大的房间突然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两人因为争吵过后尚未平复的呼吸声。 紧紧贴着彼此,他们不再竖起尖刺,但也不明白身旁的人在想什么。 无力感将虞思邪团团包围,犹如在风浪上漂泊的小船,他有一身力气却找不到方向,用力过度可能会船翻人亡,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但他不可能永远漂泊在这片大海上,任由随时可能发生的风暴让生活变得危机四伏。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2节 他必须回到陆地,但又如何开口,如何去解释。 这时,他真的明白了夕桐一直以来强调的沟通。他不知道在她的心中父母的死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对父母的情感有几分,她是否会因为上辈的恩怨而放弃他,原来情感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以前的他确实太不像一个活人了。 …… 夕桐的思绪也在花香中飘散,为什么虞思邪要这样对她呢? 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怨吗?让他如此苦大仇深。她忘记了什么吗? 倒带回忆到相遇的初一,她细细地想,搜索所有他曾出现的画面。 如果说要从回忆里搜刮出一点没有和虞思邪在床上的回忆,那真是少得可怜。 但她确实想起了一些,她忘记了很久的东西。 在虞思邪转校前,她曾做过一件荒唐的事,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妈妈给她办的生日派对。 那时候她家的经济条件还不错,虽然父母并没有停止赌|博,但比起小学的时候还是收敛了一点,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大,收入不菲。 妈妈是个很爱热闹很外向的人,生日时请来了很多同学陪她,虽然夕桐都不太熟,那个年纪她脑子里除了学习学习,就是学习。 都是女孩子的派对上,讨论喜欢的男孩子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夕桐捧着笔记并不感冒这个话题,但总是会被q到,女孩子们是很温柔的生物,她们怕冷落派对的主角,说什么都要带上她。 “夕桐,你觉得虞思邪怎么样?你可是跟男神一个体训班,给我们分享分享呗!” “她何止跟男神一个体训班!她,叶谨言,虞思邪,三个人还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听到“叶谨言”这个名字,夕桐心里一咯噔,笔记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间变成一只只小蚂蚁,东跑西跑,就是不进眼睛。 生怕被她们看出来自己有点喜欢叶谨言,她只好把话题往虞思邪身上引。 “他话不是很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吧。” 夕桐对虞思邪不感冒,顶多就是偶尔欣赏一下他的脸。 “男神怎么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我悄悄跟你们说一个秘密,你们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 在场的女生都屏住呼吸,睁大了眼。 “据说男神那里的上面有一块蝴蝶样的粉红色胎记。” “啊啊啊啊!是我知道的那里吗?!!!” “不是吧,这么苏的吗!” 在场的女生纷纷尖叫,被围在中间的夕桐默默受下音波攻击,在心里吐槽,这有什么好尖叫的,不就是个胎记,谁还没有了。 还蝴蝶样,小说看多了吧。 “是真的,我男朋友说和男神一起上游泳课换衣服的时候看到的,确凿无疑,他不会骗我。” …… 生日过后,夕桐很快就把这些生日派对上听到的各种有关男生的八卦忘到脑后,她的大脑记知识点还来不及,没地方储存这些东西。 但,那个粉红色的蝴蝶胎记却不知不觉让她着迷,夕桐开始不自觉的盯着虞思邪看,不是脸,而是裤腰带下的那一包。 他上台解题的时候看,他打篮球的时候看,他把小组作业抱给她的时候看。 她甚至在梦里梦到。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抓着她的手往那个地方引,他邪魅地在她耳边吹气,“喜欢吗?都是你的。” 惊醒时,夕桐出了一身汗,在妈妈诡异的视线下,她生平第一次大白天冲了凉。 但这股凉意并没有让她的臆症好多少,反而变本加厉。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因为失眠,甚至拒绝了叶谨言叫她一起去图书馆写读后感的邀约。 夕桐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乱想下去了,她下定决心要把问题解决掉。 早读后,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她一如既往地去各个小组收作业,怀里抱着一沓书,企图用它们来遮住心里那点计谋,她慢慢靠近坐在第一大组最后一排的虞思邪,心跳逐渐加快。 这事儿一旦失败,她估计从此就身败名裂了,别说女神的称号,估计以后所有男生看到她都得绕道走。 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夕桐瞅准时机,在一个大手大脚的男生走过虞思邪的书桌边时,大步上前。 “啊。” 她微微惊呼,摔倒在地,手上捧着的作业本都散在虞思邪的脚底,手扯上他的深蓝色校裤。 就在她想往下拽的同时,一只温热的手及时盖在她作妖的手上。 夕桐浑身僵住,她蹲着的位置正好遮住俩人覆在一起的手。 “没事吧。” 路过的同学问道,想帮她捡书。 夕桐低着头赶忙拒绝,“没事的,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等同学过去,后排只剩下她和虞思邪两人时,她松了口气。 可能是真的魔怔了,被逮了个正着,夕桐还是没有放弃那个胎记,她没敢抬头,眼睛盯着自己的目标,鬼使神差——用尽全身力气,她在虞思邪的眼皮下扒了他的裤子。 淡粉色的蝴蝶如愿以偿在她眼前出现。 唔,确实离那里很近。 他这个size有点惊人诶。 大脑已经被yellow小说侵蚀的夕桐脑回路惊人,这就是她学习之余唯一打发时间的癖好。 事后的夕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收场的了,可能是因为太过惊世骇俗,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做过这件事,她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场春梦。 所以在回忆里毫无痕迹。 后来虞思邪就转校了,她更是忘得一干二净,但从初中到高中毕业,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他。 虞思邪的那张脸确实是让人过目难忘。 有一年,她爸妈又跑澳门去干坏事,外婆让她跟着父母盯着点,没办法的夕桐只能一起去,事实上,她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孩根本进不了赌|场。 她爹说得好听,保险箱的密码让她设置,但输了钱要钱的时候,那个发怒的样子,她怎么敢不把赚来的筹码给他。 学习之余,夕桐在赌|场上几个连起来的商场中闲逛。 “夕桐?” 扶梯旁的星巴克边,夕桐看着商场中模仿威尼斯的水道上,小船载着游客摇晃,水手唱着意大利语歌。 她惊讶地转头,看到虞思邪时更是一惊。 好巧不巧,她想起了扒裤子那事儿,于是,见鬼般头也不回地跑了。 爸妈在澳门待的时间长,她后来几天也偶遇到不少次虞思邪,但每次她看到他都会立刻绕道走。 …… “虞思邪。” 夕桐缓缓开口。 “嗯?” 依然没想好怎么开口的男人还在苦恼,比起不能相守,他更害怕她恨他。 “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说。” “你可以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把夕止送回给我,我给你时间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在外婆治好病回w市前,你都有机会来跟我解释。” “你想要什么?” 他难以置信。 这回轮到夕桐叹气,“把我扒你裤子看胎记那事儿忘了。” 她羞得满脸通红。 第30章 如果是他 “嗯。” 男人轻轻的鼻音表示答应,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和夕桐恋爱的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多到他都忘了学生时期的她曾经干过这么荒唐的事。 看着怀里水蜜桃般的白嫩脸蛋,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掐一下。 “啪——”夕桐仿佛是脑子后面长了眼睛,准备地预判虞思邪的动作,精准地拍开他的手,那气势仿佛是十米步枪的金牌选手。 她冷着脸起身下床,动作迅速,身上一片狼籍,衬衫早就不知道被他弄坏扔到哪个疙瘩,身上不仅有他的齿痕还有一片一片红色的痕迹,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样子,任谁看到都会多想。 夕桐的皮肤很嫩,稍稍用力就会留下青青紫紫。 自知做错了事理亏,虞思邪只能默默看着夕桐,像是一只可怜的大狗狗。 啧—— 夕桐本想直接离开,话都说开了,她不想跟他再多共处一分钟,但虞思邪嘴角压不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已经准备离开的夕桐又折返回来,可似乎上天最近有心跟她作对,刚刚一阵混乱中地上铺着的地毯翻起,她没注意到一脚往前,猛地向前扑去。床上一直注视着夕桐的虞思邪见状赶忙坐起,于是—— 初一时,夕桐为了扒裤子制造的意外十几年后再次重现。 她跪在他的□□,一手搭在他的裤腰上。 只是单纯想要扶住夕桐的虞思邪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状况,他睁着一双凤眸清澈地看向她,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困惑,“你是想再扒一次吗?” “其实你可以直说的,我们现在都什么关系了,不用再偷偷——” “滚!!!!!!” 夕桐此时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她急忙把手抽回,从地上爬起,因为恼羞成怒所以已经完全顾不得形象,平时完全不生气的人一旦爆发,那画面简直不堪设想。 “虞思邪,你就比我好多少吗!你自己还不是起反应了!”她嫌弃地瞪了一眼刚刚就在眼前的一大包,贴身的黑色西裤让它格外显眼,“你才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不要总觉得睡能解决所有问题!” “睡能解决你的问题就好……”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3节 夕桐难以置信地看向小声反驳她的虞思邪,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嘴巴蹦不出几个字的人吗?他的嘴什么时候这么“伶俐”了??? 再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她大步离开别墅,走的时候从沙发上顺走了一件虞思邪的西装外套。 气鼓鼓地冲进温晏明的车里,正专心看书的男人被她吓了一跳,“小夕你……” 饶是再有分寸,面对这样的夕桐他也忍不住开口,这是孩子没带回来,又把自己赔进去了? “开车。” 夕桐闭紧嘴一副“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表情。 温晏明见状不再多言,男女间的这点事,无须多嘴。车刚启动,另一辆黑色的宾利就朝他们开来,单行道只允许一辆车通过,宾利停下等客人的车先开出来。 正低着头的夕桐,并没有注意到坐在宾利上的虞思邪父母,她正在看屏幕上弹出条的一条转账消息。 【入账十万。】 【备注: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坏了,买件新的,不够再跟我要。】 …… 京市,一家隐藏在街边不起眼的小酒吧。 身上披着一件不合身黑色西装的女人一杯一杯往嘴里倒酒,嘴巴喋喋不休,“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坐在女人身前的男人温柔地看着她,酒吧内的灯光昏暗,从女人的角度望去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他清朗的笑声。 “别笑了,说真的,我都快烦死了。” 夕桐皱着眉,趴在桌上,喝了酒身体发热,身上的西装怎么穿怎么难受,但又不能脱下来。 “要听实话吗?” “听。” 夕桐小鸡啄米般点头,从前在欧洲的时候,她有什么烦恼只要找温晏明聊聊就都能解决,她下意识地依赖他,尽管他的年龄比她还要小。 “小夕你总说他没有情商,不跟你说话,但你有跟他好好表达过自己的情绪吗?不是指责的,而是跟我聊天一样,仔仔细细地表达自己的烦恼和需求。”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一个像你说的,毫无情商像木头一样的人,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你又怎么会喜欢上他?” 温晏明的话就像一股暖流直直地流进夕桐的心里,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温晏明,是啊,她好像也从没有对虞思邪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过。 读书的时候,自从她扒了他的裤子就一直躲着他,她没有给他一个道歉,也从没有给他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仔细想来,在澳门的时候,或许她总是见到他并不是偶然,那么大的商场,那么多的人,为什么他们总能遇见。虞思兮是不是也想接近她,但因为她的躲避所以没有办法? 大学的时候就更是如此,她从不跟他说自己家里的事,更不愿意他帮自己,一直害怕关系更进一步的人是她。 她总觉得他不理解自己,不关心自己,但问题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给他任何可以走进她内心的口子。 “晏明,谢谢你。” 黑色阴影里总是带着笑容的男人一脸苦涩,她是真的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烦恼微微解决,夕桐的精神有点恢复,她反问温晏明,“你呢,这么多年还是单身?没谈过?” “没。” 遇见你后就再也没有对别人心动过。 第一次,他没有跟她敞开心扉,默默把后半句话咽回去。 借着黑暗,温晏明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夕桐,嫉妒爬满心房,也是这么多年,他才知道自己对她有如此深的情谊。 明明她才离开欧洲半年,他就忍不住来找她。 回国的第一站来c市,不仅是因为很多朋友在这里,也是他得知她在这里拍节目。在青山峰的山洞里看到她,暴雨,落难,爱情洞穴,多么浪漫的重逢。 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上天终于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夕桐,你一丁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终是没能克制住心里的欲望。 刚刚还懒洋洋趴在桌上的女人瞬间被这句话惊醒,脸色立刻沉下,斩钉截铁,“没有,绝对没有。” 挺直了身,夕桐终于看清了温晏明的表情,落寞无助,和下午在床上的虞思邪一样。 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她的心脏,她不喜欢他,但也看不得他难受,他帮了她太多,也教会她太多。 “晏明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真要说对你有什么情感,或许更像是家人之间?” “情人最终不都是要变成家人的吗?你害怕和他结婚,宁可带着孩子自己过,不就是对他不信任。” “夕桐,”温晏明起身走在夕桐身边,感觉到她的慌张,他并没有在她身边停下,而是隔了半米的距离,半蹲在地上给她留够了安全的空间。 “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 “如果让你怀孕的人是我,你还会去父留子吗?” 被温晏明这系列操作惊到,夕桐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太能说,自己根本没有还嘴的空间。和温晏明在一起,夕桐就像是一个学生,落入老师设置的谜题,怎么努力都解不出答案。 她明知道这是一个不成立的命题,她根本不可能和他发生关系,何谈有个孩子?但她还是下意思地顺着温晏明的话思考。 如果是他? 昏黄的灯光落在温晏明温柔的眉眼上,他的眼睛跟虞思邪不一样,是朝下的,没有一点攻击力,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 “不会。” 轻轻的两个字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炸开圈圈涟漪。 她害怕虞思邪不懂她,她害怕他更爱孩子而不是她,但这些问题在温晏明这里都不是问题。 如果她爱他……夕桐不敢深想,她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碰——” 巨响从酒吧的入口处传来,一个服务员摔倒在地,托盘上五六杯鸡尾酒全撒在地上,混在一起,本来漂亮的颜色变得浑浊,四分五裂的透明碎片散落在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服务员赶忙为自己的粗心向身边的客人道歉。 被巨响吓到的夕桐松了口气,刚刚那一瞬间,她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回答的荒唐程度让她自己都害怕,服务员打破玻璃杯的瞬间,她竟以为是虞思邪听到了她的话,发怒杂碎了什么东西。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温晏明带她来的这家酒吧。 不可能。 夕桐安慰自己。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服务员的身后,酒吧的入口处,有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高大的男人手边牵着一个小孩,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夕桐给出回答的时候,台上的乐队正好结束了演唱,小酒吧内安安静静,她的声音可以清楚地被入口处的人听到。 虞思邪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 他将夕止的手递给苏璐瑶,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第31章 哄哄我 谈恋爱四年,夕桐跟虞思邪闹变扭的时候不多,争吵都集中在最后一年爆发。 那时候夕桐本身的性格软又是第一次谈恋爱,不开心都往心里忍,再加上学业和还债的重任一起压在身上,她主动和虞思邪闹别扭的次数屈指可数。 虞思邪这个人的出厂设定就属于不可能闹别扭的,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价值,但也是真的情绪稳定。 但,事情到了最后一年就开始变质了。 曾经甜蜜的回忆都在空空荡荡的聊天框前变成裹着蜜糖的砒霜。 她越是回忆就越心疼。 那时候的虞思邪一周有七天都在工作,偶然有一天休息,也从不会跟她发消息。 夕桐:【以后再说吧,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 虞思邪:【嗯嗯】 夕桐:【反正我现在感觉是,我俩一般是不在一个频道上的】 虞思邪:【表情包】【是的】 夕桐:【没有那种灵魂共鸣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聊天聊不开心,不到一块去的】【干啥事也不同频的】 虞思邪:【表情包】 夕桐越是和虞思邪说要分手,对面的人就越是冷漠,一开始他还会在第二天哄她,但次数多了,闹别扭的女朋友就像喊狼来的小孩,他也不愿意去哄了,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她只是说说而已。 但事实是,忙碌的男人没有感觉到女人的话越来越少,直到有关孩子的话题出现,他们的关系终于画上句号。 好聚好散。 除了最后一次分手,几乎之前的每次闹分手都是夕桐挑起,夕桐解决。 有一回,她们闹得特别凶,那次平时总是很早就睡了的虞思邪陪她谈到凌晨两点半,最后还是熬不住睡了,他第二天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只留下夕桐一个人继续给他发消息。 【我只是想你多爱我一点。】 春末,窝在红格水洗棉被窝里的女孩任由眼泪从眼角落下,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第二天,夕桐觉得自己就像一台失去灵魂的机器,她告诉自己分手了也要坚强,化了一个美美的白开水妆,因为眼角泛红,整个妆不上眼影都恰恰好。 她在图书馆里翻平时因为工作忙不舍得看的书,但密密麻麻的字怎么都看不进去。 靠在图书馆的墙边,她给闺蜜们发消息,但每个人都很忙,没人能陪她。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而那个有义务回她消息的人已经不属于她了。 将自己埋入人群,她挤上每个周末都必定爆满的二号线地铁,在摩肩接踵的鼓楼漫无目的地闲逛,世界好像变成了黑白色,枯燥无味。 手机紧紧握在手里,没几分钟,她就不自觉地打开,又失落地关上。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城隍庙,已经翻新过的庙宇红得干净,庙里的游人意外地不多,她迈过一个又一个门槛,在佛像前抬头俯视,在月老面前她停留了很久。 红色的丝带系满了庙前的栏杆,一个又一个名字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下。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4节 百年好合。 月老像的旁边是b市h区的户外婚姻登记处,背面的墙上是一张又一张新人合照,跪在蒲团上的老妇人嘴里说着夕桐听不懂的地方话,每一句都很急促,她想等老妇人离开也拜一拜,却始终没能等到。 于是站在月老像前,一向不信这些的她,默默许下愿望。 “让他联系我吧,互相纠缠到死也好。” 那天傍晚,她和室友们一起在印象城吃铁板烧时,收到了期待了一天的消息。男人的语气仿佛昨天什么都发生过,几乎心痛到要窒息的夕桐顺着虞思邪的话题下去,默默将一切翻篇。 她们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但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痛苦的感觉。 这些过往的恋爱体会都被夕桐记在日记本上,那四年的日记本,她几乎没有一天不提到虞思邪。 那天她再次明白了什么叫“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七年后,夕止在夕桐的房间里翻开已经有些泛黄的旧日记本,和父亲长得很像的孩子一字一字阅读母亲的文字。 夕桐写的东西很生动,比语文课本上那些枯燥的文章让他觉得有意思得多,一口气把四年的日记本翻完,他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爱是这么沉重的东西。 即使自己鲜血淋漓也舍不得放手。 酒吧门口,夕止甩开苏璐瑶的手,转身跑出,因为酒馆里太过黑暗他没看清,被什么东西绊倒,一跤摔在地上,但他立刻爬起朝离开的虞思邪冲去。 昏黄的路灯下,两张极像的脸对峙。 “你不许走。” 夕止倔强地拉住虞思邪的手,死死钉在原地。 高大的男人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一双漆黑的双眸看不清情绪,“夕止,放开。” “我不放!” 总是冷静淡定的孩子此时急得眼眶泛红,虞思邪是不知道,但看完夕桐所有日记的他知道,妈妈曾经有多爱他。 与此同时,突然出现的苏璐瑶和她脸上焦急的神色,让夕桐意识到自己刚刚一阵莫名其妙的发寒不是错觉。 已经醉了的她丝毫不犹豫地起身向门外跑去,从所未有的,一阵强烈的恐慌将她吞噬。 强大的第六感告诉她,如果这次自己不做些什么,就会真的失去他了。 还想跟夕桐说些什么的温晏明,被苏璐瑶强硬地拦住,莫名其妙从w市被绑架到京市的苏小姐脾气不是很好,因为走得突然,她什么东西都没带,虽然虞家提供了最好的服务,但她还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此时的苏璐瑶正愁没人撒气,温晏明正好撞到枪口上。 “瑶瑶,让让好不好。” 温晏明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他从前就怕夕桐身边这个话不多但做事很利落的闺蜜。 苏璐瑶也一直看温晏明不爽,因为他总带着夕桐去户外,被迫一起去的她摔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这对一个骨灰级宅家老鼠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你就给老娘好好坐着,别去打扰人家两口子的事!” 在温晏明面前,就连以前避之不及的虞思邪都变成了家里人。 …… 成功熬到妈妈出现的夕止功成身退,他将紧握着的手交给夕桐后,转身跑回了酒吧,给两人留下相处的空间。 没了夕止的牵制,虞思邪走得飞快。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好不好!”夕桐喘着气,几乎要小步跑才能跟上虞思邪,脚下的高跟鞋哒哒哒,没有丝毫减速。 大步离开的男人没有看她一眼,自顾自往停在不远处的白色帕拉梅拉走去。 “啊——” 女人尖锐的惨叫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刺耳,已经抚上车把手的虞思邪还是顿住了,几秒后,他叹了口气,转身去找一听就是绊了跤的夕桐。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是没踩稳高跟鞋。 他跟她说了多少回,不合适就别穿,她不穿高跟鞋一样很好看。 虞思邪没有发现的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夕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车前,她趁他转身去找她,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拉开刚刚没被打开的车门,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并且迅速地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白皙的脚踝暴露在夜里有些湿寒的空气里,米色的七厘米高跟鞋稳稳地套在脚上。 等虞思邪发现夕桐的小计谋,他的车已经被一只喝醉了的酒鬼占领了。 此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虞思邪对上了他最不想对上的夕桐。 酒醉无理智版。 已经牢牢占据有力地形的夕桐有了底气,车在她这儿,她看他怎么跑,笃定了男人走不了,她淡定地开口,“虞思邪,我和温晏明……” 她话还没说完,西装革履的男人就迈着长腿转身走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爱车被抢走。 要知道,这个机器人一般的工作狂一直都没有兴趣爱好,唯二的,一个叫做夕桐,一个叫做车。 此时,两个他都不要了,可见是真的生气。 但醉了的夕桐不会关心这些,白天总是隐忍的脾气都在酒后彻底爆发,她猛地按下喇叭,“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虽然一楼一排都是商铺,但楼上却是居民区,夕桐制造出的噪音估计没过几分种就能把警察召唤过来。 到时候一个酒鬼在跑车里发疯扰民,被抓到局子里不知道要关上几天。 离开的虞思邪再次停住步子转身,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了。 他拉开车门,弯腰一把拉住夕桐按在喇叭上的手,刺耳的噪音终于消失。 但下一秒,因为追他已经不顾形象的夕桐一嘴咬上了他的胳膊,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也深深地陷进肉里。 “嘶——” 男人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凉气,她是真要把他的肉咬下来。 不知啃了多久才把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驱散,夕桐委屈地抬头,大大的杏眼里蓄满泪水,嘴角甚至还有晶莹拉丝的液体。 完全没了白日里独立利索的女总裁形象。 泪珠如断了线般的珍珠疯狂地落下,虞思邪心口一酸。 “我错了好不好,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闹分手了,但但……”哽咽中的夕桐打了个酒嗝,傻傻的模样让气急的虞思邪没控制住嘴角。 傻子。 “但每次你都不哄我,每次都是我一个人默默地消化所有情绪,虞思邪——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一直看着夕桐的虞思邪愣住了。 此时朝他哭诉的不只是二十九岁的夕桐,更是二十岁出头,一个人消化了太多委屈的他的女朋友。 第32章 带她回家 分手后七年,虞思邪在很多个夜里辗转反则,他不断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人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错,而是知道了错也无法改正。 他的工作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一切都是顺着父亲铺好的路按部就班,如果有可能他其实想去当个警察或者消防员。 但年少时高傲的棱角都在漫长的岁月中被磨灭,那些在智商上的一点点天分在商圈里毫无用处。 当他看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夕止时,心里是庆幸的,孩子还保持着该有的傲气,还期待在这个世界一展宏图。 确实如夕桐所说,他希望通过孩子去弥补些什么,自己曾经没有得到的东西。 而夕桐于他,是另一个次元的存在。 他确实没有考虑过太多喜欢她什么,因为生物的本能让他不用去思考就知道,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可能从初中起这种冲动就一直存在,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勇气去直面心里这些邪恶的想法。 想要欺负她,想要蹂|躏她,想要看她哭。 他想要给夕桐很多,但她总是像是一个硬壳乌龟将他排斥在外。 而她需要的,他却不懂。 …… “夕桐教教我好不好,教教我怎么哄你,怎么爱你。” 虞思邪双臂用力将渐渐停止发疯的夕桐从主驾驶座抱出,夜里的冷风让衣着单薄的女人乖乖缩在男人的怀里,脸上的红晕有些退下,她有点清醒过来。 车门被打开,她被稳稳地放在副驾驶座上,在男人离开前,她低着头拉住他的衣角,跟做错事的夕止一模一样。 如果说夕止的外貌和脾气随了虞思邪,但情商和一些小动作跟妈妈完全就是一样。 “我和温晏明没什么,”背对着她的男人不为所动,她继续补充道,“也不可能有什么。” “你知道我一般不撒谎。温晏明懂我,人闲,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有钱,如果真的要组成家庭,选择他是大多数人会做的事。” 男人轻嗤一声,刚刚降下去的怒火又烧上心头,他知道她跟温晏明没什么。 他调查过夕桐这七年的消息,如果说她喜欢温晏明,估计两个人早就结婚了,甚至夕止早就该有弟弟妹妹了。 他前女友办事的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她看上的东西最好马上就握在手里。 夕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补充,“但你懂吧,就是……就是……” 刚刚还口齿清晰的夕桐忽然磕磕绊绊起来,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酒精又起了后劲,她嗫嚅了半天,在男人你再不说“我就把你丢下车然后再也不会回来”的眼神下,她挤出几个字。 “没有想睡他的欲望……” 夕桐见虞思邪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干脆闭了眼大吼。 “老娘不想艹他好了吧!只想艹你!” 女人沙哑娇气的声音在空荡的街上回荡,此时,小酒吧的门口站着苏璐瑶、温晏明和夕止三人。 苏璐瑶在心里默默给自家闺蜜比了个大拇指,平时憋得跟王八一样,这喝了酒是真猛。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以为夕桐和虞思邪早该跑哪里找个酒店干点成年人的事了,但没想到两人磨了半天,还在这里。 站在苏璐瑶身旁的温晏明脸色尴尬,他默默和苏璐瑶跟夕止道了别,朝反方向离开。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5节 他是喜欢夕桐,但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 男人高大的背影在黄色的街灯下拉长,低垂着的脑袋一点一点,劲后露出一小片白色的皮肤。 “瑶瑶,你在看什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夕止摇了摇视线完全跟着温晏明走的苏璐瑶,平时总是能立刻回答他的女人毫无反应。 看着温晏明的背影,苏璐瑶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 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好朋友而已,这个好朋友也是单身,根本不存在什么插足。 她忽然后悔自己之前在酒吧骂他,他一句不还口的样子就像一只无害的小狗狗。 如果放到小说里,这就是苏璐瑶最喜欢的男二。 她发誓要做每一个男二的港湾,这么优秀的男人女主不要,她要。 她,这是心疼男人???她竟然心疼男人了??? 苏璐瑶意识到自己奇怪的心理活动是来源于某些两性之前的情感后彻底在原地石化,无论身旁的夕止怎么喊她都无法缓过来。 她这是看上一心喜欢自己闺蜜的弟弟了? 什么狗血的发展?就这么一个一点没有男子气概的背影就让她心动了?? 苏璐瑶啊苏璐瑶,你这是什么xp啊啊啊!!!! 另外一边,同时目睹了夕桐只想艹他的惊世表演以及讨厌的人离开,虞思邪的心情迅速阴转晴。 在商圈里老谋深算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刚刚的生气也有一半是装的。 知道夕桐不会跟温晏明有什么,他只是想看看在挚友面前她有多在乎他。 明明已经得到满意结果的大灰狼继续给已经落入圈套的兔子下套。 “可是我还生气。” 男人用最冰冷的语调说出无理取闹的话。 因为刚刚一吼又有些酒精上头的夕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不到一分钟前,不不,几秒钟前还说要哄我!怎么现在就变成我哄你了??” “excuse me??虞先生??”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夕桐像只八爪鱼,不知攥着车的哪个部位,朝虞思邪爬去,她要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 以往总会反过来钳制她的虞思邪此时一动不动,默默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作妖,只是一双狭长的凤眼一直看着车尾的方向。 夕止正睁着一双清澈的卡姿兰大凤眼看着以奇怪姿势挂在自己父亲身上的妈妈,他的身边,苏璐瑶就像一尊被下了魔法的石像,魂儿已经被弟弟勾走。 “啊啊啊啊——” 夕桐这下是彻底清醒过来,她维持了七年的独立强大的母亲形象到此彻底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对此,虞思邪淡定地挑眉,将夕桐塞回副驾驶座关上门,避免某人因为过度羞耻跳车而逃。 “上车吧。” 他看向夕止,又看了眼旁边石化的苏璐瑶,“她是怎么了?” 夕止:“春天到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夕止小朋友默默把辛苦将自己带大的干妈妈弄上车,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后这样的事估计还要反复上演,直到这位大龄女青年找到自己满意的配偶。 …… 白色的帕拉梅拉向远离市中心的方向飞驰。 车上的氛围不比刚刚在酒吧门口要清冷多少。 夕桐紧紧攥着胸口的安全带,但整个人几乎要爬到虞思邪的身上,被骚扰的男人淡定地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控制住旁边随时要跳车潜逃的夕桐。 “你说什么?我们跟你爸妈一起住在西山的别墅?哈哈哈,虞思邪你疯了。” “你有这个想法比想要个二胎女儿还不切实际。” 夕桐恨得牙痒痒。 当年知道自己生了儿子也算出了口恶气,因为虞思邪更想要一个软软糯糯,会可爱地喊爸爸,等他老了会温柔地扶着他的女儿!!! 虽然孩子本就跟他没关系,但她还是爽到了。 “哦?”正开着车的男人喜上眉梢,“这个倒是可以有,你愿意?” “呸呸呸,我夕桐!这辈子死也不会再给你生孩子!如果我再给你生孩子就罚我这辈子不能喝奶茶!” 女人嫌弃地甩开男人的手,像是远离什么有毒物一样贴在车门上。 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下的毒咒真的应验了。 在一片吵闹中,车已经在别墅的车库中停下,这次进大门时没有任何阻碍。 “不是?”夕桐只觉自己的头一阵一阵发晕,“真跟你爸妈住?” “对,这样我就原谅你了,也不久,就住到外婆好,你们回w市的时候。” “不是不是,虞思邪,你是不知道几年前……我现在也没什么好瞒着你了,我去见过你妈,当时她就把钱,哦,不是卡甩给我让我离开你,你让我跟你妈住一个屋檐下??你问过你妈了吗?” 虞思邪默默掰开夕桐紧紧握住车把手的手指,将手机举到她的面前。 【虞思邪:妈,我带夕桐她们回家住一段时间。】 在夕桐离开别墅的后一脚,虞平和虞夫人就到家了,虞思邪很快地和他们说明自己要将夕止和苏璐瑶送回给夕桐的事,以及让他们放心自己会处理好两家的恩怨。 态度和语气都不容反驳。 虞平对虞思邪的婚事一直没什么意见,娶谁都好,如果儿媳是个有本事的他会更开心,没本事也行。 说到底这是虞思邪自己的事,作为父母的他们没什么好插手。 虞夫人也并不是真的讨厌夕桐,更多的是觉得当年的事是跨不去的坎,如果是她也不会愿意跟害自己父母死去的人成为亲人。 她只是想要留下夕止,她退休后实在太无聊了。 刚刚发出去的消息被虞夫人秒回,退休后的她没事干就在网上冲浪。 【妈:哦,你带呗,家里有的是空房间。】 【妈:你爸没意见。】 夕桐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要将小小一块光屏瞪出洞来。 不是?这到底什么情况?? 第33章 废弃酒店门口的吻 虞家在西山路的别墅是从一片废弃的温泉酒店重新修建来的,大门后看到的一小栋别墅只是入口,往里走更是别有洞天。 这几天夕止和苏璐瑶也是被虞父虞母藏在后面。 “不是我不想答应你,但还是不太合适吧……瑶瑶你说是不是,寄人篱下总归是不太舒服。” 夕桐转头向苏璐瑶求救,手腕被虞思邪牢牢握住拽向车库里的电梯。 此时的苏璐瑶还沉浸在自己对温晏明的非分之想里,随口而出,“我觉得没问题。” 虽然是被迫来京市这个干得要死的地方,但不得不说住在虞思邪家里跟住在酒店里没有区别,一日三餐有人服务,除此之外没人管她在干什么,她可以尽情地沉浸在自己的小说世界里。 至于夕止,虞家给他请了好几个家教老师,甚至专门有人负责陪他学习之外娱乐,什么匹克球,网球,羽毛球……所以,也完全不用担心学业的问题。 夕止本人对此也非常满意,他很享受这种坐拥各种丰富资源的生活。 至少不用再担心零花钱不够用了,他想要什么只要跟爷爷奶奶说立刻就能得到。 没错,短短几天这小崽子已经被收买。 看着已经跟回自己家一样自顾自走向电梯的一大一小,夕桐目瞪口呆。 一旁的虞思邪看到这幕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夕桐的屁股,饱含磁性的声音温柔,“别愣着了,一起回家吧。” 站在缓缓上升的私人电梯里,夕桐依然觉得这个发展很不合常理,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你爸妈……” 虞思邪摸了摸藏在身后的人的脑袋,“放心,他们一般不来后院,如果你不想见到他们,以后都可以从后门走,车库里的车随意挑。” “当自己家就好。”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穿着一身中式服装的管家已经在电梯门口等待匆忙而来的客人。 夕桐的注意力完全被后院的景色吸引住,在他们的身前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上长满了绿草,几条石板小路贯穿其中,就像是一片生态园。 在草地的南侧靠近背面小山的位置,是一排呈半包围状的房屋,连成一片,中间的位置有一个较大的向外延伸的入口大门,可以看到里面繁复的西式装修。 在入口的门外有一颗很大的榕树,粗壮的根向四周蔓延,七八个人围抱也没法将整个树干抱住,向四周延展的枝干上挂着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球状装饰品,远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月球。 因为远离城区,整个住宅区很暗,抬头可以看清天上的星星,而院子里的光芒只来自一块块石板的四周和发光的“月球”。 夕桐的呼吸一滞,让她震惊的不是虞家的后院有多美,而是,她曾见过这样的景色。 …… 虞思邪和夕桐第一次一起出去自驾游,在沿海某个不出名的小县城的温泉景区里,她们发现了一片废弃的房屋。 那时候也是春天,她们随意地在山里散步,说实话夕桐有点不开心,因为她和虞思邪好久没见但一路又是没什么好说,两人都保持沉默。 看到那片被废弃的酒店时,她只觉得天空都明亮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她感慨。 情商低的直男面无表情,跟东张西望的夕桐不同,他的眼里只有她,“住这太不方便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县城都要接近十公里。” 在夕桐不注意的时候,虞思邪用手指卷起她已经长到屁股的发尾,一股甜甜的香味瞬间将他包围。 听到少年的回答,夕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可我觉得这里就是很美。” 她抬头看向眼前茂盛的榕树,想起小时候妈妈公司墙上的一幅画。 “做一棵树,向上伸长,向下扎根。”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6节 “看这画画得多好,话也说得好,桐桐知道没,做人要做一棵树。” 小夕桐对妈妈的话不屑一顾,你和爸爸先好好做人再说吧。 十九岁已经失去父母的夕桐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她感恩父母的养育,但她也看不上父母的为人。 她始终觉得她们做错了,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在道德律令前没有亲人。 “你说,这里为什么会废弃掉呢?明明这么美。” 夕桐拉着虞思邪走进废弃的酒店,停在门口的接驳车上落满了灰,身边的少年依然缺乏“情趣”,“不知道,可能经营不善亏空了吧。” 夕桐觉得自己再多跟他说一句话都会气死,干脆保持沉默好好欣赏景色。 入口处的玻璃门上了锁,可见的几扇窗户也紧锁着,里面还留存着一些家具。 “要不要去探险?” 夕桐在心里憋了很久,但始终没能说出口,旁边从刚刚开始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肯定不会配合她这个幼稚的行为。 但,一直没有说话的虞思邪仿佛看透了夕桐的小心思,率先迈着长腿往酒店的另一侧绕去,他跨过落在地上的树枝,转头向夕桐伸手。 “走吗?去看看还有没有人住在这里?我看玻璃挺干净的,也不像废弃了很久的样子。” 午后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身上,他转过身的时候正好背光,一侧脸在阳光里,一侧在阴影里。 夕桐愣愣地看着虞思邪,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于是,十九岁小分队开始了她们的冒险。 “喂!你等等我。” 虞思邪轻松跨过去的树枝,对夕桐而言是个大挑战。 “你别往里走了,我怕,妈呀——你别推,吓人!啊啊啊啊啊!” …… “刚刚是谁说要来探险的?” 虞思邪话还没说话,夕桐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往他身上扑,俩人正好走出废弃酒店后的小道,望不到边的山林里只剩下他们。 夕桐整个人还恍惚地看着旁边山腰上一些奇怪的小山包,奇怪的树枝插在上面,树枝上挂着褪色了的彩色飘带。 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得发抖,一股阴气直扑上身。透过落地的发灰玻璃还能看到里面精致的大圆桌和椅子,但它们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被使用上了。 这片废墟会闲置多久呢?它到底为什么被闲置呢? 它是不是也和父母当时跳楼的小区一样从此被嫌弃,被闲置,最终被遗忘。 在父母去世后,她没有再去过曾经公司所在的小区,据说那栋楼的八层因为父母的离世再也没有人愿意租用。 那里是否也和这片废墟的酒店一样? 两人已经走离酒店主楼有一段距离了,站在大草坪上,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她的身上,虞思邪拉住一直漫无目往前的夕桐。 他一手拦住她的后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 “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我。” “我哪里有?” 虞思邪的话将夕桐从令人发寒的想象中拉出来。 “你每次见到我,都不说话,躲在一边,都是我亲你。” 少年的语气是甜蜜的。 “哪里有!明明是你不说话。” 夕桐反驳。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亲你了。” 吻缓缓落下。 四野无人,她们肆无忌惮。 停在山道边的车里,身上单薄的春衫被一件件脱落,炙热的呼吸洒在彼此的身上,手指带来的酥麻让人紧咬下唇。 将她抱到车中间,让她上半身趴在两个座位中间的台子上,一只空闲的大手带着她微微出汗的小手来到中间的扶手上。 明明是因为车的马力太大所以设置给副驾的把手,此时却成了助兴的工具。 夕桐不敢想象自己此时的姿势,他坐在后座上,正好在她的□□,正对着她的腿和已经满是潺潺春水的小花园。 白色的蛋糕短裙被撩起,露出他冒着青筋的手臂。 将她安置好,刚刚还温柔的动作骤然变得粗暴,“啊——” 他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体里胡乱探索,找到最脆弱的地方边肆意欺负。趴着的夕桐毫无放抗的余地,她看不到他扬起的嘴角,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单调的重复声带来的却是一股比一股强烈的快意,在她受不住的时候,身后的人却停止了动作。 夕桐茫然地看着复杂的车控台,她撑起身子想往后看,就在这时少年掐上她柔软的两半,分开,低头。 “放心叫,不会有人来。” 他包场了。 离开山区的时候,夕桐浑身上下泛红,血液迅速在身体中流动,她再也没有精力去思考什么聊不聊得到一起,噬骨的痒意让她头脑发昏。 他总是爱折腾她,但又不负责。 但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车再次驶上高速,旅行才刚刚开始。 …… “拜拜妈妈。” “拜拜小夕。” 长长的廊道里,苏璐瑶和夕止在一间房门口停下,和夕桐道别后,走廊里只剩下他们和候在身后的管家。 “少爷,今晚小姐是跟您住一间房吗?” 管家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标志温柔。 “不了不了,我不要跟他一起睡。” 夕桐说着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发抖,这么多年过去,那天在车上被他折腾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她到了酒店后整整喝了两瓶水才缓过来。 “应该还有空房间的吧?” 她将手从虞思邪那儿抽出,向一看就很靠谱的管家迈出一步。这跟酒店一样都是房间的大房子,没有一间整理好的空房间怎么都说不过去。 虽然,她也有点想问问虞思邪,这里的设计和装修是怎么回事。 “有的。” 一直微微低头的管家第一次抬头看向夕桐,他的额角有一大块突出的疤痕,布满左上四分之一的脸颊,远看可能注意不到,但近看就会发现密密麻麻的凸起和凹陷。 “啊——” 夕桐惊叫,酒精让她的神经格外敏感,连连几步后退,摔在虞思邪的怀里。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这条走廊是有多么的长,向尽头看去一片漆黑,上个世纪的西式装修给整栋楼添上一股恐怖感。 另一边还有完全对称的另一侧。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家住的别墅,就是酒店! 和景区里那个废弃的酒店如出一辙。 夕桐吞了口口水,漂亮的小脸上有些惨白,握紧身后人的手,“我……我还是跟他一起住吧。” 第34章 夕小姐,你湿了 推开房间的门,是黑白色混杂的简约风格。空间很大,所有的东西一览无遗,大床,书桌,小沙发,露台。 虽然物品很少,但处处可见生活的痕迹,床头堆着四五本全英文的书籍;书桌上小山高的文件用透明的镇纸压住,晚风从落地窗吹进,掀起纸张;沙发上放着一条灰色的毛毯。 刚刚在走廊里感受到的莫名恐惧都被房间里熟悉的味道祛除。 脑子晕乎乎的夕桐在房间里四处张望,虞思邪一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防止摇摇晃晃的人摔倒。 转了一圈,没看到任何女人的痕迹,夕桐满意地将自己扔在窗台旁的小沙发上,将身上穿着难受了很久的西装外套扔下,露出里面黑色的胸|罩,丝毫不顾及正站在自己身前的虞思邪。 她卷过灰色的毛毯包裹在自己的身上,整个人缩成一团,拎起被角盖在自己的鼻子前,轻嗅,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男人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 虞思邪宠溺地看着窝在沙发上的夕桐,“不洗洗再睡?” “不,”把自己裹成毛绒团的人撅着嘴,依然保持着刚刚躺下时的姿势,只是一双眼睛盯着虞思邪,欲言又止的模样。 经历过这么多事有些开窍的男人,没有像以前一样将她抱起去做那极乐之事,而是拉开了书桌旁的座椅,默默坐下,静静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夕桐攥着毛毯的手微微缩紧,掩盖在毛毯后的嘴角扬起。 “解释一下这里?” 好奇心最终还是胜过了心里那点小傲娇,她不想等他开口,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 早就预料到夕桐的问题,虞思邪毫无保留地解释,“跟你分手后搬的家,当时跟爸妈一起找得房,看到这里我也吃了一惊。”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这么像的地方? 在跟卖家聊过后,他得知了这里的温泉酒店是在这个世纪初开的,六年前倒闭了,除了京市外,还有一家在沿海的县城。 两家酒店都采用了同一个设计。 所以虞思邪和夕桐曾经在山里意外找到的就是这栋废弃温泉酒店的另一家。 在弄清楚来龙去脉后,他自嘲地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那时候明明决定了和夕桐再也不会有往来的他,说服了父母选择了这块地,并且将后院翻新复原成她当年话里描述的模样。 开始父母并不理解他的行为,但完工后,宴请了不少生意上的伙伴,来的人都对虞家的新府邸赞不绝口。 甚至还吸引到了专门拍摄有设计感房屋的艺术家。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7节 艺术家在拍摄后采访他,“虞总,是什么给了您灵感设计出这样独具风格的后院?” “这不是我的灵感,是一个故人的想法。”虞思邪站在大榕树下,抬头看向挂在树枝下的淡黄色月球。 夕桐眼里的世界远比真实的要美好很多。 他跟曾经的酒店老板要过温泉酒店还在营业时的照片,可以说和夕桐看到废弃酒店后想象出的样子大相径庭。 艺术家敏锐地觉察出这位年轻的集团继承人眼中的故事感。 “方便问一下是什么故人吗?” 虞思邪没有再回答艺术家的问题。 看着熟悉的景色复现,他只觉得好后悔,后悔那些年自己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她。 那双有时候笑、有时候沉默的双眸里看到的到底都有什么? 他曾经笃定自己会深爱一辈子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总是觉得既然选择了,那就不用去问为什么。 现在才明白自己错了的他,已经失去了她。 “是个想起就常觉亏欠的人。” 艺术家收拾好摄像机准备离开时,虞思邪落下一句话,不等艺术家继续追问就离开了,等着他去处理的事还有很多。 …… “哦,原来是这样。” 夕桐垂下眼眸,心里有些酸涩,原来是连锁的温泉酒店啊,怪不得这么像,她还以为是他为她建的。 当年估计他就没怎么听她的话,满脑子都是回酒店干事,怎么可能为了她天马行空的幻想去建出一个一样的建筑。 赌气的夕桐将毛毯一拉,这次把头也包裹进去,翻了个身,背对着虞思邪,因为毛毯的阻隔声音闷闷的。 “还有木兰园,你住那里干什么?”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木兰园买一栋房子,这么昭然若揭的行为……她看不懂。 “你觉得呢?” 他反问。 “我哪里知道?” 闷在毛毯里的夕桐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燥热,她好烦,酸涩的感觉在心口不断扩大。她不再说话,默默等他离开,反正到明天他又会把这些质问翻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想你。” 虞思邪的话掷地有声。 “后院也是为了你建的,在《新家》周刊的第十二期上有当年的采访,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 “都是因为你。” “夕桐,分手后我后悔了。” 如果说温晏明的出现教会了虞思邪什么,那必然是学会开口,适当地撒娇邀功并不丢脸,比起默默做了但却被误解要好得多。 “夕桐,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偌大的房间一时陷入安静,一直没停过嘴的夕桐很久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的心因为虞思邪的解释加速跳动。 就在虞思邪都想要放弃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可以,你追我吧。” “追?” 刚刚开窍的男人依然需要引导。 “嗯,过去发生的事我无法忘怀,伤害不能抹去,但或许可以用新的美好回忆去覆盖。” 夕桐耐心解释,就在虞思邪想要答应的时候,她继续补充。 “在你追我的期间,我们不发生关系。” 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性|瘾又犯了,这种大变态不能给他任何一点可以得寸进尺的空间。 “你想要我了怎么办?”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面对着沙发的夕桐嗤笑,她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就在夕桐暗自腹诽时,下身盖着的毛毯不知何时已经被男人掀开,等夕桐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夕小姐,你湿了。” “虞思邪!!!你怎么能……”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几个度,“这么变态啊!” 夜空的星光普照这座美丽如宫殿的建筑,敞开的窗门里传来羞人的声响,今夜还长。 …… 虽然宿醉再加上半个晚上的荒唐,夕桐第二天在六点多就醒了。 她没有叫醒虞思邪而是独自在后院里散步,细细打量这个院落的角角落落,依然不敢相信这里是源于自己几句天马行空幻想的话。 嘴角不自觉扬起。 夕桐顺着墙边走,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过了后院的范围,清晨住宅里的管家和员工在忙着准备早饭和新一天的工作,没人注意到她。 于是,夕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虞父打了个照面。 正在给园林植物浇水的虞平朝穿着虞思邪睡衣的夕桐笑了笑,头顶光滑,没有一根头发。 夕桐看着虞平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在这里呢? 这也是夕桐第一次亲眼见到虞思邪的父亲,虽然她看过不少他的照片,报刊新闻上和虞思邪给的照片里都有。 “夕总。” 虞平称呼夕桐的方式,让夕桐一惊,她看向虞平那双和虞思邪如出一辙的双目,里面没有嫌弃,有的是好奇与欣赏。 商圈著名的巨鳄,带领力和集团从传统家族产业凝聚壮大的商界名人,竟然如此温和谦逊。 “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说。” “不知道夕总有没有空赏脸跟我这个老人家一起吃个早饭,谈谈w市力和和海城的互联网医院项目,我这里有几个京市的案例,我想夕总一定很感兴趣。” 夕桐立刻答应了虞平的邀请。 她表现得淡定自如,但还是有点惊讶,她自然知道和虞父虞母的见面不可避免,就算一直走后门也会有相见的那天。 但她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相处方式。 餐桌上,虞平一直在跟她谈工作的事,对她的家庭以及和虞思邪之间的事绝口不提,夕桐能感觉出虞父对她的尊重。 在这位老先生的眼里,她就是一个集团的优秀创始人,他不在意她的出身和背景,她过去发生过什么。 早饭的时光过得飞快。 夕桐和虞父相谈甚欢,或许都有拯救公司于危难之际的经验以及对未来总是提前计划的习惯,两人根本停不下来。 虞平拍了拍夕桐的肩膀,“虞思邪要是有你的半分就好了,你父母给你留下的那笔钱是对的……” 自知跟从小在商圈里接受教育的虞思邪不能比,夕桐正要感谢虞父的赞赏,但虞平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让她疑惑。 “父母给我留下的钱?” 意识到说漏了嘴,虞平赶忙转移话题,“我这年纪大了嘴瓢,其实是我的弟弟走之前给他的女儿留下了一笔遗产,希望这丫头拿到钱后将来能和你一样有出息。” 夕桐没多想,虞父虞母跟她早就去世的父母怎么可能有关系。 等虞思邪醒来时,哪里都找不到夕桐。 她不会生气,走了吧? 坐在客厅里追综艺的虞母悠悠道,“一早就被你爸带到公司去了,这俩唠了一早,我从没见你爸这么开心过。” “虞思邪你得小心了,说不定你爸一开心就把这姑娘收做干女儿了,那你俩……” 虞母的话还没说完,虞思邪就转身离开,几分钟后,白色的帕拉梅拉从后门驶出。 第35章 真相 力和集团的分部在京市中最繁华的地段,整栋楼没有采取现代常见的蓝色高楼设计,而是选择融入传统的建筑风格。 一座类似古代宫殿的大楼拔地而起,虽然只有一栋楼且不高,但占地面积极大,在一众高楼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瞩目。 饶是夕桐也在亲眼见到力和集团所在的这栋楼时,被狠狠惊艳住了。 为了不跟虞思邪产生交集,她刻意不去和力和集团有交集,但也曾多次听闻这栋建筑的独特。 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夕桐跟着虞平从专用的电梯直上办公室,在办公室外有一个突出的延展平台,虞平在这里给夕桐介绍公司的运行和规划。 老人家毫无保留的分享感动到夕桐,她可以感受出来虞平是真的把她当家人了。 “夕桐。” 这次谈话虞平并没有喊她夕总,而是喊了她的名字。 夕桐敏锐地感觉到话题的转变,就在这时,秘书端上两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咖啡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让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 或许是因为先前产生的感动,夕桐对虞平接下来的话放松了警惕。 虞平劝她和虞思邪结婚,搬到京市来一起生活。至于她的事业,或许可以考虑跟当年的力和集团一样,将公司的版图扩张,虽然很困难但力和集团在这期间一定会帮助他们的…… 虞平走后,留夕桐一个人在他还在公司保留的私人办公室参观。 搬到京市?不可能,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原本的生活。 站在一整墙的书架前,夕桐的指尖划过书架上厚厚的文件夹,每个文件夹的底部都用便贴贴上了项目的名称,里面装着的都是核心的资料。 虽然留在虞平办公室里的都是已经完成的项目,但这些资料对于一个企业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8节 一旦不小心泄露出去甚至会关乎存亡。 虞平这是真的将她当家人了。 就在夕桐想离开时,书架上一个熟悉的名字抓住了她的视线。 这是一个格外旧的文件夹,边缘因为多次打开而泛白,角落上贴着的便贴发黄,上面的字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模糊不清。 白色的便签上还沾着不明的红色液体,一点一点,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海城……公司。” 夕桐不可置信地念出了便签上的字。 明知不能乱动,她还是克制不住地抽出这个老旧的文件夹,玻璃窗外的秘书因为有老虞总的吩咐,并没有阻止夕桐,任由她翻阅这些文件。 但也不自觉地打量夕桐,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向严格谨慎的老总这么放心。 “撕拉——” 就在夕桐打开文件夹的同时,顶楼的专用电梯门打开,虞思邪的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意,手边捧着一束淡粉色的花。 今天是他追她的第一天。 白色包装纸与粉白相间的花朵融合得恰到好处,包装贴合处采取了绑带式的设计,就像是芭蕾舞鞋缠在舞者脚上的那一段。 “虞总好。” 秘书鞠躬,同时对办公室里的夕桐更敬几分,这位小姐是把父子俩都吃死了。 “夕国平。” 夕桐只觉自己的声音很陌生,她念出这个名字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因为父亲的不靠谱,夕桐一直不喜欢喊他“爸爸”,而是直呼其名。 海城曾经和力和有合作? 她继续翻阅文件的内容,合作从在父亲去世的前两年开始,其中不止有海城,还有另一个很著名的风投公司。 夕桐忽然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事。 父亲是因为欠债跳楼而亡,但因为他的“能言善道”,一直跟债主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那段时间也没听母亲抱怨父亲又参加了什么大赌|局。 那段时间,他们都乖乖地,顶多就是和亲友打打牌。 捏着厚厚一沓的文件,夕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如果不是打赌输钱,那就只能是生意上出事了。 虞思邪推开门,就看在站在书架前一脸凝重的夕桐,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眸微眯,眉紧紧蹙在一起。 心中的一角轰然崩塌。 美丽的鲜花掉落在地上,白色粉色的小花瓣散了一地。 夕桐根本没有注意到走进房间的虞思邪,她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文件里密密麻麻的记录上,越看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唇微微抖动,在看到这桩交易的结果是父母要求给她留下一笔钱时,夕桐终于忍住不住哭出声。 白色的纸在大紫檀桌上铺开,她无力地蹲下身,将脸埋入膝中。 “夕桐……” 站在她身后的虞思邪双手无助地张着,他想要抱她,但却不敢。 那些精心准备好该如何让她知道的方法都已经失去了意义,结局在猝不及防中发生,现在他只能接受她的审判。 她会如何面对导致自己父母死亡的仇人的孩子? 夕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虞思邪的房间的,她将自己蜷缩在床上,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夕止和苏璐瑶也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事,一时间总是还算热闹的虞家彻底陷入了诡异的沉寂,管家和别墅里的工作人员都自觉地小心做事。 虞平听闻这事儿也早早结束了应酬,匆忙赶回家。 …… 别墅大厅。 除了夕桐外的五人安静地坐着,苏璐瑶听完虞思邪简单的解释后,久久没能反应过来,坐在她身旁的夕止也沉默着没说话。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时,夕止突然站起来,他没看虞家人一眼,眼里满是对母亲的心疼,“瑶瑶,我们带妈妈回家。” “好。” 苏璐瑶被夕止牵着向通往后院的大门走去,小孩的步伐迈得很大,让她一个一米六的大人都要加快步伐才能跟上他,穿堂而过的风让她忍不住发颤,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就在她们刚刚走进后院时,一直沉默着的虞思邪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前,他总是用发胶梳得整齐的头发乱了,几簇落在额前,下巴和唇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高大的男人挡在她们身前,吹起的风让他显得有些瘦削。 夕桐没有父母,苏璐瑶和夕止就是她的亲人。 “再等等我好吗?我会处理好的。” …… 虞思邪的房间,落地窗大敞着,窗帘被大风带着飞出窗外,像是张牙舞抓的恶魔。京市的初夏昼夜温差大,夜里的温度猛降,开着窗的房间内充满着寒意。 夕桐蜷缩在沙发上,双腿屈在身前,将自己紧紧抱住。她根本感觉不到冷,脑子里满是有关父母的事。 虞父早上说的话根本就不是口误,而是真相,她得到的巨款是父母用死换来的。虽然很可笑,但在这时,她才真正感受到了父母对她的爱。 “咚咚咚——” “咚咚咚——” 虞思邪在心里默默数到第五十下时,房门依然没有开,心里的着急和焦虑压过了对夕桐此时状态的尊重,他害怕她做出点什么傻事。 他推开房门,但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却没有人,床上,沙发上,椅子上,一览无遗的房间空空荡荡。 “夕桐?” 虞思邪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他发疯了似的推开房间内独立卫生间的门,打开所有壁橱上可能藏人的柜子……最后只剩下了被窗帘遮住的阳台。 明明此时窗台就在身前,他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挑开窗帘,但却怎么也做不到。他害怕自己在窗台上看到她一跃而下,更怕看到躺在一楼的她。 “嗯……我知道了。” “外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没事,嗯嗯。” 窗台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让虞思邪猛地回神,他一把撩开窗帘,推开落地窗,一股寒风瞬间将人吞没,穿着一身白色吊带丝绸贴身长裙的夕桐赤脚站在栏杆旁,她背对着他,刚刚打完电话,手机还举在耳边。 “啊——” 一个温热的有力臂膀将她紧紧揉进怀里,夕桐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压坏了。 男人的声音沙哑,“你打我骂我,要离开都可以,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虞思邪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将夕桐被晚风吹得冰冷的身体捂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窗台上站了很久了,只有冷风能让她的情绪冷静下来。 “你以为我想死?” “嗯。” 男人嗓音里的哭腔出卖了他。 “啊?” 夕桐难以置信地反问,她越想越觉得好笑,整个人抖到发颤,“我是小孩吗?会因为这事儿就自杀?拜托,老娘坐拥亿万财产好好享受人生还来不及,我要是死了,这么多钱怎么办。” “白便宜夕止那小子了,这小孩心可黑得很,每次要钱的时候就撒娇卖萌。” 夕桐絮絮的话语让虞思邪终于喘过一口气,他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将脸埋进她的颈肩。 “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什么?” 夕桐伸手揽住虞思邪的后背,轻轻地拍他,声音如常,但望着天花板的眼睛发红,泪水盈满了眼框,她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出声。 “害怕你永远离开我。” 男人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柔软的唇细细吸吮她的每一寸皮肤。 夕桐压下自己的哭腔,“傻子。” 第36章 游泳馆与烤肠 从知道真相到虞思邪来找她,夕桐想了很多,一开始她是愤怒的,在二选一的情况下,为了保住更加有实力的虞家,而舍弃弱势的她父母。 真是典型的“落后就要挨打”。 等她感性上的愤怒过去,夕桐也不得不承认,在积重难返的现状下,她的父母别无选择。 但,她没有想到父母最后会为她留下一笔钱。 在她的视角下,其实很少感受到父母的爱。 …… 小学的时候,小夕桐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就像大多数中式家庭一样,她拥有一对溺爱的祖父母和一对缺席的父母。 妈妈和爸爸常年在外面打|赌玩乐,因为爸爸欠了外公外婆的钱还拿了老人家的房子去抵押还债,所以他几乎不会来外婆家看她。 小夕桐很羡慕每天放学门口围满的家长,她的同学们背着书包奔向父母的样子,总是让她觉得心里空空的。 为什么她的父母不来接她呢? 捏着手里的零花钱,她在学校门口的大街小巷走走看看,每一家文具店她都会逛很久,玲琅满目的糖果,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香肠,挂在有些发霉墙壁上的笔袋,放在透明塑料盒里的刮刮乐……代替父母陪伴她的,是文具店里的零碎,是老式小区里的花草。 她长大得很草率,虽然总是有同学和家长夸她漂亮,但她总是很自卑。 在她的潜意识里,被父母带回家好好管教的女孩子才是女孩子,而她这种每天在外面瞎晃悠的小孩是“不良”。 可能因为自己和自己玩惯了,她不习惯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虽然心里有不满但总是压抑着。 在体育馆的游泳课结束,滂沱大雨倾泻。 夕桐穿着塑料拖鞋站在游泳馆门口,看着连成线的雨珠,大脑放空,嘴里叼着热腾腾的香肠。 “王子豪,快快快,赶紧上车。” 披着紫色雨衣的中年阿姨骑在黑色的摩托上对夕桐这一群挤在游泳馆门口无助的小孩招手,其中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高兴地蹦起,他立刻朝妈妈冲去,离开的时候还骄傲地睨了眼剩下这些没有家长来接的小孩。 小男孩躲在妈妈的背后,紫色的雨披将两人包裹住,摩托车很快消失在大雨中。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49节 一股低气压将在场的孩子们包裹住。 失落。 叼着香肠的夕桐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红色的钞票,她对着剩下六七个孩子说,“我请客吃香肠。” 原本安静的大厅门口立刻热闹起来,刚上小学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思,一听能吃烤肠,什么烦恼都没了。 在一片热闹中,陆陆续续的父母到达,他们都和王子豪的妈妈一样,或是焦急地害怕自己的孩子生病,或是自责地道歉。 大厅里只剩下夕桐和坐在角落的另一个男孩。 “阿姨,可以再给我一根烤肠吗?” 夕桐将兜里剩下最后的十块钱递出去。 做烤肠的阿姨没有收夕桐的钱,直接将香肠递给她,“你请小朋友们吃了那么多,阿姨也请你吃一根,最善良的小朋友。” 夕桐朝阿姨笑了笑,接过香肠,走向坐在角落里的男孩。 虞思邪在看到一双白皙的小手中握着一根还冒着热气的香肠时,有些错愕,他不解地看向身前陌生的女孩,没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样直接接过,而是蹙眉。 在夕桐的眼里,这个一看就满身贵气,来游个泳身上都穿着小西装的男孩格外刺眼,他的皱眉仿佛是在嫌弃她的烤肠。 “切,不吃就不吃。” 夕桐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又想吃了?” 正准备离开的夕桐翻了个白眼,正想重新将香肠递给虞思邪,但小男孩依然没有接过她的香肠,只是说了声“谢谢你”。 终于游泳馆也要闭馆了,一直等在大厅里的虞思邪和夕桐被赶了出去。 撑着伞,他们两个人站在大雨里,狂暴的雨珠将世界变成白色。她打着一个红黑色相交的格子伞,身上的连衣裙在风里飘摇。 相隔五米的位置,他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身上的西装包裹住他的身体。 不会有人来接夕桐,她明知道却还是想陪这位小公子等,虽然他真的不讨喜,但她就是喜欢看他一个人可怜落寞地在这里等。 有钱又怎样呢?父母不能陪在身边,跟她有什么区别。 黑色的迈巴赫在大门口停下,一直默默站着的男孩径直走向汽车,他黑色的小皮鞋被雨水浸泡,但却不影响他板正的步伐。 夕桐看着最后一个小孩被接走,因为做好事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 就在这时,除了她把香肠递给他时,没再看她一眼的虞思邪停下脚步,转而走向夕桐。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坚定果断。 黑色的伞与黑红格子的伞相碰,伞骨的尖尖角正好契合。 “送你回家。” …… 夕桐没有跟父母说过自己这些小时候的感受。 初高的时候,父母终于将她从外婆家接出,也有了陪她的时间。 夕桐有些惊慌地开始了和父母的相处,她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家庭应该是什么样的,只能从看到的书和电视里去理解。 上了初中的夕桐开始有了朋友,她也时常会被邀请到他们家去玩。 回家的夕桐跟妈妈分享自己的见闻,“妈,xxx家真好看,她妈妈超温柔,爸爸也都在家。” 正在开门的妈妈突然掐住她的手臂,狠狠地绞住,声音里带着嗤笑,狰狞的表情就像出租屋门外角落里缠绕在一起的蛛网。 “白眼狼,我们白为你付出这么多了……” “夕桐,我看你每天都在学习,为什么还是考不起来呢?” “你想长大变成跟我们一样的人吗?如果想你就继续这么做。”耳边伴着斗地主欢快的音乐声,再过一个月她就要高考首考了。 “夕桐,爸爸妈妈帮不了你什么,这辈子还是得你自己加油好好过。” 与父母的对话永远停留在此。 蜷缩在沙发上的夕桐给外婆打去了电话。原来父母的事外婆都知道,所以才会这么抗拒她和虞思邪在一起。 “小夕啊,父母那一辈的恩怨也没那么重要吧。以前外婆也是真觉得你和他走不到一起,但外婆可以看出来你们是彼此喜欢的。你的父母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也算在最后一刻做了点人该做的事。以后你的人生都是光明的,没必要为了已经逝去的人再困在过去。” “这事儿,你父母当时也没做好,那孩子的家也是为了自保。” “不要因为父母的事影响你的决定,外婆支持你的任何选择。” ……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明明此时明目张胆地压着她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卑微。 夕桐和虞思邪都已经忘记了儿时在游泳馆的小插曲。 那天,她骄傲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就在虞思邪走向车子时,父母给她发来了消息。 【小夕回家了吗?外面雨很大,爸爸给你打辆车吧。】 她也有自己的父母,不需要他送她回家。 被压着的夕桐攥住虞思邪的手,“往哪儿摸呢?你现在在追我,哪有这么追人的?” “所以,我还有机会?” 明明手上的动作被拒绝了,他却格外开心,一双狭长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夕桐,就像是一只压住主人的大狗狗,拼命摇尾巴。 “嗯。” 虞思邪还是很难以相信夕桐的话,所以即使知道了父母的事,她也不在意? “不是不在意,”她解释,“这事本没有对错,那个项目我看了,我的父母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当时也不是有人逼着他们去跳楼的。” 她叹了口气,“或许人生就是各有定数吧。” 那天她在静安寺前遇见的算命师父是否也看出了这些过往?如果有机会,她想回去再找他一回,为了感谢师父曾经的话,也为了给此刻迷茫的自己一个答案。 她伸手摸上虞思邪的眼角,脸颊,在他挺翘的鼻骨上滑动,细细将他的每一寸容颜都刻进心里。 揽上他的脖子,她亲亲在他鼻尖落下一个吻。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虽然有机会但或许她们永远不会有一个结局。 她爱他,但同时也明白要爱自己。 虞父劝她来北京发展的提议于夕桐而言是不能接受的,外婆的病来北京后有明显的好转,医生说,是可以治的。 等外婆治好后,她们就回w市。 虞思邪热情地回吻夕桐,却没能发现她冷静情绪下的悲伤,他的舌头侵入她的唇,撬开闭合的贝齿,找到隐藏在内的舌头。 舌尖轻轻地划过她的牙齿,温柔地触碰似乎并没有热情的小舌头。 在心里默默做好决定的夕桐不再放抗,而是任由疲惫将她吞噬,任由他摆弄自己。 虞思邪温柔地舔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抱进浴室,替她清洗身体,足以容得下两人的浴缸里,他小心翼翼。 夕桐闭上眼,轻哼。 第37章 胸大,腰细,臀翘 手指灵活地打开开关,熟悉的快感瞬间将夕桐吞噬,温热的水将她完全包裹,刚刚在寒风中的冷,现在全部变成被水浸泡的热。 “不行了,太热了。” 浑身上下发软,浴室里好闻的香味让她失去抵抗的力气,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只能靠抱着虞思邪的胳膊保持平衡,然而拯救她的浮木并不是能让人省心的,灵活的手指在她的身上四处点火。 “虞思邪!” 夕桐抓着认真清洗的男人的手猛地锁紧,因为突如其来的快感,尖尖的指甲在他坚实的小臂上留下四道红痕。 她松开他的手臂,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茫然地撑起身子,奇怪的感觉从敏感处传来。 “你放了什么进去……” 平静的水面因为女人的扭动产生一道道水波,虽然没在放水,但浴缸里的水却在慢慢增加。 半蹲在浴缸外的男人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白色衬衫的长袖被挽到大臂,领口处的扣子被解开,露出内里同样白皙的肌肤,因为刚刚的动作,有些发红。 他的下巴和脸因为她的挣扎沾上了水滴,脖子微扬,露出滚动的喉结。 浴室里跟酒店一样的暗黄色灯光给这本来就不太对劲的氛围平添一份说不清道不明。 到底谁家会在卧室装这么色情的灯啊…… 夕桐咽了口口水,身体里的快感还在加剧,但她却越发觉得空虚,终于在两人的僵持下,她率先败下阵来。 眼睛瞥到男人用跪姿遮挡住的那处,她的声音像是勾人的海妖,“不是说不睡?这算什么意思。” 男人的手指只停留在透明的水面上,虽然水下的美丽□□于他而言有致命的诱惑,却依然能坚守底线,灵活的手指在水面上跳跃,骨节分明,青筋突起。 虞思邪的声音依然保持着清朗,他看向夕桐的眼眸一眼可以望到底,云淡风轻地道,“嗯哼,是不睡,但可以伺候夕总,不是吗?” “我想,找对象,这方面契合,服务态度好也很关键吧?” “小虞在这方面天赋比较好,所以想借此给自己添添彩。” “不可以吗?” 虞思邪的一串话,让夕桐哑口无言,就在这时男人抽出让她浑身发软的小玩具,将人从水里捞起,粉色的小玩具随着他们的动作漂浮到水面上。 浴室内的温度在他们进来时被调到最适合,虞思邪将夕桐放在洗漱台上已经铺好的浴巾里,手上拿着柔软的高级小毛巾,替她擦干。 无比柔嫩的毛巾接触细腻的皮肤没有带来一丝一毫的难受,反而像是羽毛轻轻撩拨她,夕桐的双手撑在身后,细长的双腿被身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分开,此时,刚刚还是暗黄色的灯光变得无比清楚。 他半蹲着,将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看得真切。 因为刚刚在水里的动作,藏在里面的小珍珠已经有些抬头,可男人却仿佛没看到似的,用毛巾一次又一次擦过,顺着花园而下,在入口处打转。 “啊——” 身体里刚刚一直堆积的快感在男人灼热的视线和正经的动作下彻底达到巅峰,她的腰向上顶,双目失神。 男人忍住笑,将软瘫下的女人抱起,手上的小毛巾被他用手指捏住在空中甩动,毛巾上泅湿了一大片。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0节 夕桐昏睡过去时,心里还在想。 或许这辈子她在这方面都逃不出虞思邪的手掌心了…… …… 力和集团负责华山医院项目的小组成员正聚集在休息室闲聊。 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衣,留一个小平头的男人兴致勃勃地说着从总裁办助理那里听来的八卦。 “是啊,说是一个胸大腰细腿长,长得绝美的女人,把老虞总和小虞总都吃得死死的。” “怎么可能?”另一个带着黑色无镜眼镜的女人不屑地怒了怒嘴,“我们公司大美女也不少,也没见虞总动过心呢。” “是真事,而且那女的还看不上我们总裁,据说当面就把花给摔了,就在老虞总的办公室门口,花瓣洒了一地!你现在去捡说不定还能捡到。” “哎哎哎!” 突然,一个穿着黄色短袖的胖子冲入休息室内,他喘着粗气,说了半天,大家也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还是组里的新人还保留有一丝的人性,给她们的胖组长倒了一杯水。 胖组长感动地看向穿着淡粉色藕裙的小姑娘,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都要冒出泪花,“我胖爷当年真是没看错你!” 说着喝了一口水,“噗——” “陈若涵!!!你要烫死我啊。” 休息室内爆发出一阵欢笑,虽然有些不着调,但这却是力和集团中最精英的小组,尤其在医疗方面的项目上几乎是一个组可以扛起一片天,每一个组员都可以顶一个团队。 又听了十分钟美女和他们公司总裁的八卦,胖组长终于缓过来悠悠开口,“嗯,这个你们口中的狐狸精,今天就要空降咱们组了。” 所有人:??????????? “给你们一个小时把手上的项目进程都理好,老虞总吩咐了,在夕总面前不需要隐瞒,我们这次和华山的合作她会全程跟进,因为在这方面涉猎不多,所以大家多担待。” 胖组长完全不顾组员肉眼可见的震惊,机关枪般将任务布置下去,“一个小时后夕总和虞总就会到,注意你们的嘴巴,私下讲讲没问题,千万别多嘴到正主面前去。” 语罢,胖组长又变回温和的样子,他只有在涉及工作的问题时会变成另一个人。 刚刚把胖组长烫到的新人默默举手,“组长,我有疑问。” 压下心里的怒火,胖组长道,“问。” “你说的夕总是w市海城集团的夕总吗?” 新人敏锐的感知让胖组长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不愧是他高薪从顶尖院校层层选拔聘请来的人,这点商业敏锐感就比他这些老组员要好得多。 “啊啊啊啊!我就是胡乱一说,夕总可是我的偶像!天!我竟然要跟我的偶像共事了!你们知道她有多漂亮吗?我天,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前段时间虞总上亲子综艺的事吗?就是和夕总一起啊,什么狐狸精,明明就是女神。” 新员工花痴的样子让胖组长怒摔门而去。 剩下已经成家立业每日除了八卦一点公司里的故事,从来不用手机刷热点看电视的老人组员们,纷纷朝新人摇头。 他们是有听闻说虞总有一个孩子,但这样的八卦已经传了十几年有余,甚至从虞总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开始就在传。 所以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 新组员:“这是真的真的真的!!!你们看到那个孩子就会信了!别每天埋头就是工作好吗?我们要拯救职场!” …… 今天的夕桐没有穿正装而是一反常态穿了一件蓝色的宽松长裙,一头长卷发盘在右边的肩膀上,额前放了些刘海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温润的小绵羊。 而她的身后,虞思邪依然保持着往常来上班时的表情,眼睛里看不清神色,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台无情的工作机器。 这次,两人没有从地库走专用电梯而是从大门进入的公司,一路上见到他们的员工都驻足观望。 有看过亲子综艺的员工立刻认出了两人,激动得就差拿着纸和笔上去要签名。 别的参演家庭都有“售后服务”,或是参加采访,或是参加一些品牌的宣传活动,再不济也会在自己的网络账号上更新一些节目的心得,回答粉丝的问题,只有夕止家,下了节目之后毫无消息!! 他的账号也停更了很久,除此之外全网都找不到一点消息。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看我?” 终于进了私人电梯,夕桐松了口气。 虞思邪将人搂进怀里,“因为你好看?” “你这嘴是摸了蜜么,明明一脸死相。”夕桐推开虞思邪的手,假装厉声道,“哪有追求者跟你一样动手动脚的。” “哦,我错了。” 虞思邪见状只得收回自己的手,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站到电梯的斜对角,整个空间里距离夕桐最远的地方。昨晚两只作妖的手此时乖乖地放在身前。 “别闹!” 夕桐被虞思邪的样子逗乐了,他这动作就像是网上很流行的那只表情包猴子,上面配文“思密妈喽”。 脑子里一旦形成这样抽象的联系,就再也回不去了,夕桐越想越觉得好笑,她捂着肚子整个人不停发抖。 就在这时,电梯的门开了,她没看前路就迈出电梯。 站在电梯口的温晏明正想和夕桐打招呼,但没想到她直直地朝自己走来,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 “小心。” 男人温柔地将穿着宽松长裙的女人扶住,手臂绅士地从她身后揽过,将宽松的长裙勒出一圈的凹陷。 胸大,腰细,臀翘。 以胖组长为领首赶来的小组成员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们上午刚刚八卦的女主正被一个长得像是小奶狗,一看就年轻阳光的陌生男人搂在怀里,两人都穿着蓝色系的衣服。 小奶狗的身后跟着华山医院来和他们对接项目的工作人员,身上绿白色相交的工作服显而易见。 而就在还敞开着门的电梯角落里,站着他们气场低至零下,眼神可以杀人的总裁。 第38章 吃醋 项目的对接安排在大楼中最高级的会议室,一张横贯整个空间的流线型黑檀木会议桌映入眼帘。桌面上嵌着哑光金属饰条,倒映着头顶悬浮的环形无影灯带。 力和集团和华山医院的团队分别坐在两侧。虽然虞思邪到场但他并没有坐在会议桌上,而是坐在旁侧的座位上旁观,夕桐坐在他的身边,力和的主位是由胖组长坐镇。 华山医院团队的状况和力和有些像,走在工作人员前面的温晏明并没有坐上会议桌。 会议室的投影被打开,双方各自准备好提案。 趁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前,夕桐低着头,跟刚刚撞见的温晏明聊天。 【夕桐: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我差点以为自己幻视了。】 【温晏明:骄傲.jpg 华山医院算是我们家的产业吧,我爸移居法国前,在京市也有好多产业,偶然会回来照顾一下。】 【夕桐: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温晏明:我以为你不感兴趣嘛,sorry!!!】 【温晏明:小夕那天在酒吧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可能是看到你帅气的男朋友吃醋了,如果让你不开心了,我不会再说类似的话的,我们就像过去一样。】 【夕桐:没事没事,理解.jpg】 【温晏明:那中午一起吃个饭?我请客,算是道歉。】 …… 夕桐的双手握着手机,纤长的手指在桌下飞舞,白皙的脸颊在会议室内敞亮的灯光照耀下像是一颗软润的珍珠,身上的棉麻长裙让她看上去就只像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嘴角的酒窝挂在嘴边,圆圆润润好不可爱。 放下做总裁工作时必须营造出的干练和不怒自威,这样的夕桐更加得吸引人。 坐在夕桐对面的华山医院组员都不自觉地看向她,偷偷打量。 夕桐身前的组里新人小姑娘更是时不时偷偷转头看她。 这也是温晏明在法国见到夕桐时的模样。他会想跟虞思邪抢人也是因为,他在国内看到的她不开心,她应该是晴朗明媚的。 “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坐在夕桐身旁的虞思邪微微侧过身,看向她的手机屏幕。 正和温晏明聊得开心的夕桐被虞思邪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熄灭手机,仿佛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夕桐皱眉,奇怪地看向虞思邪,“你什么时候喜欢偷看别人的手机了,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 一阵准备后,会议正式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都重新回到会议中,不再分心。 趁着没有人注意他们,虞思邪一手从夕桐身后伸过挽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揽过,男人的力气很大,直接带动滚轮的人体工学椅,俯身靠近夕桐。 此时,没有收到夕桐消息的温晏明,从手机中抬起头看向她,正好看见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虞思邪侧着脸,暗下的灯光和过远的距离让他没法看清两人的动作。 “你干什么?” 夕桐压低声音惊呼,男人湿润的舌头舔上她的耳廓,牙咬住她的耳垂,挤出几个字,“我吃醋了。” “你吃什么醋?” 夕桐只觉莫名其妙,她用力推开虞思邪,但根本就是徒劳无功,男人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高傲地用眼角的余光向坐在对面相同位置的温晏明示威。 “只要是和你有关,我什么醋都吃。” 虞思邪的话让夕桐愣住,他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话了? 中午,夕桐和温晏明一起在力和集团旁边的写字楼吃饭,一家装修很有情调的咖啡店,很凑巧的是店主是位很喜欢中国文化的法国人。 “你们俩真的不是一对吗?太适合了,我从没见过这么适配的两个人。” 店长坚持用他不标准的中文赞赏。 在窗边双人桌坐着的虞思邪听到这句话满脸黑线,他周身散发出的阴沉气场吓跑了好几个想来要微信的小姐姐。 “不是,我们是好朋友。” 温晏明在夕桐开口前率先解释,他侧过脸看向夕桐,眨了眨右眼,意思是请原谅我吧! 夕桐心领神会,“嗯,只是好朋友。” 咖啡店内的音乐是两人都很熟悉的,在法国的唱片店他们一起淘的冰岛乐队的带子,两人有默契地跟着旋律轻哼,吧台后的老板也跟着他们一起。 虽然同样穿着西装,但温晏明却自然地融入了店内温馨文艺的装修,而一身黑白的虞思邪就像是误入了童话的成年人,格格不入。 他盯着两人,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1节 跟着力和的团队走了一天的项目,饶是夕桐回家的时候也累得筋疲力尽,下午她跟着团队一起去医院考察的时候,虞思邪没跟他们一起,晚上也没回家吃饭。 夕桐也不问他去做什么了,他多少也是一个集团的总裁,大家都是成年人需要工作承担责任,她觉得没必要管得太多。 再说,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 在浴室里舒服地泡了个澡,夕桐哼着歌点了个烧烤外卖,喊来住在对门已经好几天没出门的苏璐瑶。 难得虞思邪不在,她们闺蜜俩终于可以来一场促膝长谈了。 烤肉的香味在虞思邪简约干净的房间内飘散,夕桐和苏璐瑶肩并肩坐在沙发上,盛着羊肉串,骨肉相连,牛肉串,金针菇,茄子,生蚝……的盒子占满整个书桌。 苏璐瑶一手撸串,一边打量虞思邪的房间,“小夕啊,你确定我们在他的房间里吃真的可以?我看虞总这房间干干净净的,他这有洁癖的人会不会把我们俩扔出去。” “他敢?” 一口油滋滋的羊肉入嘴,夕桐只觉灵魂都要升华了。这几天在虞家吃的都是做好的健康饭菜,虞父虞母养生,吃的都是些阿胶桃胶海参之类滋补的东西,夕桐和苏璐瑶虽然不排斥,但她们还是更吃得惯这些被称为“垃圾食品”的小吃。 几杯啤酒下肚,两人的话开始多起来。 “你这几天都没出门?都在家里看小说?” 苏璐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没出门,但没在看小说。” 夕桐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璐瑶,喝酒的速度都变慢了,“那你在干嘛?” 在她闺蜜这儿,没什么东西比小说更重要的了。 苏璐瑶吱唔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她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膝间,夕桐扒开她遮住脸颊的双臂,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颊的绯红。 这姑娘不会是恋爱了吧?! 夕桐像是发现新大陆,整个人都激动起来,29年快30年,她母胎单身的闺蜜竟然喜欢上男人了,要知道她们走遍了半个世界有余,遇到那么多优秀的男人,苏璐瑶没一个有感觉的。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她就连某国王子都看不上的闺蜜春心萌动!! 夕桐今晚无论如何也得知道。 “瑶瑶啊,你跟我说说呗,咱谁跟谁啊?” “不要。” 苏璐瑶闷了口酒,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这样我可是要伤心的……” “我们友情的小船是这么脆弱的吗?你这都不告诉我,我甚至把床上那些小技巧都分享给你了……唔——” 苏璐瑶赶忙捂住夕桐的嘴,惊恐地看向紧闭的门确认没有人进来,大气不敢出,“我服了你了,是……是温晏明。” 这下轮到夕桐宕机了,“谁?温晏明????” 苏璐瑶嫌弃地推开夕桐,“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幅反应,所以才不想跟你说。” “不是不是,”夕桐嘴里的羊肉都不香了,“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很震惊,你不是一直讨厌他来着,怎么突然喜欢他了?” 夕桐很清楚地记得在欧洲的时候,温晏明知道她有个闺蜜后,每次喊她出来玩都会问问要不要把她的闺蜜带上,一开始苏璐瑶还会加入她们的活动,但到后面就不愿意来了。 她说实在是接受不了温晏明这种高精力的人,如果说他是太阳,她就是老鼠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也不知道,”苏璐瑶的脸烧得火红,她起身拉开窗帘,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让冷风吹散自己脸上的燥热,“就是觉得想要照顾他,想要看他笑,想要跟他说话。” “夕桐,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我喜欢他而改变吧?” 苏璐瑶背对着夕桐,她一直说不出口的原因,有很大部分也是因为夕桐的存在。 温晏明有多喜欢夕桐,她是知道的。 但夕桐到底对温晏明有没有意思,就不好说了,虽然现在她很爱虞思邪,但谁能抵抗一个一直陪在身边的这么优秀的男人? “不会,我和他不会有什么。”夕桐走到苏璐瑶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夕桐拍了拍苏璐瑶的肩膀,转身去开门,着一身紫色丝绸长裙的虞母端庄地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夕桐,“可以跟你聊聊吗?” 房间里的烧烤味随着打开的门飘到走廊上,夕桐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的吊带,胸前的圆润呼之欲出,嘴角还沾着棕色的烧烤酱。 她瞬间石化在原地。 第39章 会一屁股坐坏吗? 长长的走廊里脚步声回荡,披着一件驼色过臀西装外套的夕桐微微低头,跟前方的虞母保持着两米距离。 空气中微凉的温度让她拢了拢外套,里面不小心露出的淡粉色吊带与整个深色系的欧式装修格格不入。 与这个大宅子格格不入的不仅是她的裙子,更是她这个人。 虽然虞母已经有正式给夕桐道过歉,当年把卡甩给她的“恶劣态度”是事出有因,说到底也是为了保护她。 毕竟“害死父母”的仇不是每个人都能泰然放下的。 但夕桐对虞母还是保留着隐隐的恐惧和厌恶,那年夏天离开虞府后的眩晕、恶心又再次出现在她身上。 双手捂着虞母递的茶杯,浓郁的茶香也没能缓解夕桐的尴尬,她挺直脊背坐在绑着红色锦绣座垫的椅子上,双目放空。 空气中弥漫着另一股淡淡的香味。 很熟悉的,虞思邪曾经在w市的家就是这个味道。 小时候的夕桐很喜欢虞思邪的家——干净整洁,和她家总是搬来搬去的出租屋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年纪的她不会想到,一个干净整洁的家很大程度上说明:这个家有一个爱干净整洁的女主人。 她喜欢虞思邪的家,也自然会期待被她喜欢之人的父母所认可。 所以,当她怀孕北上寻夫,却遭遇恶毒婆婆的“给你钱,离开我的儿子”时,心里受到的打击是很大的。 但夕桐没有怨过虞母,如果虞思邪是她的儿子,估计她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父母嗜赌成性后跳楼自杀的女生吧。 …… 茶室里,夕桐发呆的同时,虞母也打量着身前的儿媳妇。 是的,事实上很多年前,她就把这个小姑娘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如果没有夕国明跳楼身亡的事,或许,两个孩子早该结婚了吧。 “唉——” 虞母深深叹了口气,她接过夕桐手中的杯子,又往里添了杯白茶。 这个孩子有点瘦得太过分了。 宽大的西装将她整个人兜住,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仿佛一折就断,肤色过于白皙显得有些病态。 刚开门时,她的脸颊上还泛着淡红的粉,但现在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她这个老太婆有这么吓人吗? 虞母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淡粉色的唇微抿,郑重地道:“小夕,当年给钱让你离开虞思邪是阿姨的错,阿姨对不起你。” “如果知道你怀了孩子,阿姨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那些话的……” 已经做好了又要听到一些刺耳话,回去她一定会报复在虞思邪身上的夕桐,愣住了。 她的视线今晚第一次落到了虞母的脸上。 这个浑身上下透着高贵、教养与挑剔的虞夫人在跟她道歉?夕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虞夫人的道歉不仅于此,跟虞思邪半天放不出个屁,每次道歉只会说“对不起”的闷葫芦性格完全相反。 这个闷葫芦有一个非常能言会道的母亲!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夕桐逐渐迷失在虞母的“甜言蜜语”中:这位夫人的道歉不是简单的“对不起”,而是先详细列举当年的错误,重复事实,对事实进行分析阐述,然后表达诚恳的歉意,最后给出补偿的措施,最后甚至不忘抬一波夕桐,对她现在的成就地位表示欣赏! 夕桐现在终于明白虞家为什么能在短短的时间在京市站稳脚跟,除了虞平和虞思邪的经商能力外,虞母在这之间一定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室内微微升高的温度让夕桐的脸颊重新挂上淡粉色,原本坐在她对面的虞母此时已经坐到她的身边。 两只保养得细腻的手将夕桐的右手紧紧包住,身体不自觉向夕桐那侧倾斜。 “所以您从前就很喜欢我?” 这半个小时的教材级道歉让夕桐对虞母彻底改观,刚刚离开房间时的紧急害怕消散得一干二净。 “是啊!” 虞母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声音清澈高亮。 “虞思邪还在w市上初中的时候,开班会,每科老师都是头一个表扬你,又乖又聪明!” “他18岁那年夏天,有段时间总不着家,好不容易回家了呢,就傻笑,阿姨立刻就知道他是谈恋爱了。” “我第一个就是问他是不是你,那小子从来不提起女孩,唯独对你不一样。” “小夕,你能让他愿意说话,”一直妙语连珠的虞母忽然哽咽了,从夕桐的余光里可以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真的让阿姨松了口气,我和阿平一直都很自责从前因为做生意忙——没能多陪在他身边,不然阿邪也不会是这个性格。” “能有个人代替我们弥补他心里的伤痛,让他开口,理解他支持他,阿姨和叔叔真的很感谢。” 泪珠断了线般一滴一滴掉落,虞母的脖子深深低着,乌黑的发丝中几根白发格外刺眼。 当了母亲后的夕桐此时完全可以领会虞母心里的酸楚,虽然小止才7岁,但过于早熟已经让他很多时候不愿意跟她分享心里的事了。 夕桐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一直有些别扭的身体终于转过,轻轻地拍虞母的背。 …… 虞思邪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奔波了一晚的商务车终于在空旷的地下车库停下,最近除了集团的工作,上面的人又找他办事。 最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地下的工作乱成一摊子,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头子心血来潮想到他这号“闲人”。 不想到也就罢了,想到可是太过惊喜!谁办事会有这位曾经外号是“阎王”的人来得利索? 力和集团这阵子跟政府合作得又紧密,虞思邪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忙碌的工作暂时麻痹了温晏明和夕桐亲密带来的酸楚,但一停下来,他就觉得心揪着疼,气不打一处来。 他现在只想在床上办她!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2节 电梯缓缓地上升,虞思邪单手扯开系得整齐的领带,鬼使神差地,他没有一如即往直接向后院走,去房间找夕桐,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前院的茶室他很久没去了,之前仇晓送他的那五万块一斤的白茶应该还放在那里,正好拿去送那些废话很多的老头。 不远处,茶室的落地玻璃窗内,两个熟悉的身影让虞思邪皱眉。 异样的感觉在心口蔓延—— 走进了,两个人同样泛红的眼睛让他呼吸一滞。 “妈——” 刚刚还气定神闲的男人慌了神,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室内,几个小时前处理地下交易时都没有这么慌张。 与此同时, 正和虞母聊儿子聊到温情处的夕桐猝不及防地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拉起,天旋地转间,她就被男人宽大的脊背挡在身后。 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让虞母和夕桐都愣了神,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虞母率先反应过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虞思邪式的典型微笑,“哟——这么宝贝呢?” 男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夕桐被虞思邪护在身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她不知道冲进房间的人此时有多紧张,薄唇抿成一条线。 “你妈我是什么吃人的恶魔吗?啧啧啧。” 虞母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径直走向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或者说,是夕桐单方面被虞思邪扣住。 她伸手拍了拍虞思邪的肩膀,憋不住的笑声从嘴角漏出。 “晚安,小夕。” …… 等到夕桐再次洗完澡走出浴室时,虞思邪已经双手交叉着靠在两米的大床上等她了。 因为原来的卧室里都是烧烤味,他们没有在那里休息。 沐浴露的玫瑰花香在卧室内散开,配上夕桐身上淡粉色的吊带裙,她像是一只盛开的玫瑰。 带刺的玫瑰。 虞思邪轻嗤。 和虞母解除误会,还被夸了一晚上的夕桐此时心情格外畅快。 她哼着歌,低头跟害怕她被欺负了的苏璐瑶分享这神奇的经历,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夕桐根本没有注意到虞思邪在自己的房间,两人回来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也没多想虞思邪为什么没有直接来找她,毕竟按照以往,他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去房间找她,而是出现在平时根本不会去的茶室。 管家给他们另找房间时,两人也是各自去了不同的房间。 夕桐顺手关了墙边的灯,主卧立刻陷入黑暗。 “啊——” 尖叫声刚出现就被一只大手扼杀,一具坚实而滚烫的身体将刚掀开被子想要幸福躺下的夕桐拖进温暖的被窝。 “唔唔唔。” 夕桐扭过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爬上她床的男人。 纵然一片漆黑,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腰间不容拒绝的坚实手臂正在警告她别挣扎,更让人害怕的是身后的□□。 虽然虞思邪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夕桐发现真的做起来倒是还好,他用各种奇怪的玩具折腾她更恐怖! “他有这么好?” 彼此之间毫无缝隙的紧贴,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丝微小的动作。 在夕桐无声表示自己会乖乖回答,不会挣扎后,虞思邪终于愿意放开手。 “你什么毛病!” 女人有些沙哑有些柔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杀伤力,就像被惹急了露出利爪的小奶猫。 “你今天是不是吃什么炮仗了!” 从茶室起,他就浑身不对劲!那表情仿佛是某人欠了他几个亿。 刚做的美甲在男人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上留下刺目的红痕。 “嘶——” 黑暗中虞思邪倒吸的一口凉气格外清晰。 这倒不是因为夕桐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些无足轻重的抓痕。 而是,某个企图挣脱他的小野猫一屁股坐在了某个坚硬但同时也最脆弱的地方。 此时一直挣扎的夕桐也不敢动了,她微微抬起屁股僵在空中,根本不敢回头看。 “阿阿阿邪?你,还好吗?” 夕桐现在只能祈祷或许虞母对虞思邪的“爱称”能唤醒些他的良知……以至于她明天不会瘸着腿出现在会议室里。。。 第40章 一个音节都是多余的 房间内的气氛焦灼,夕桐的脑子里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事后很久她也不理解当时的自己,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能让虞思邪消气? 他又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但当时她就是这么说出口了。 身后依然能够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夕桐却倒吸了口凉气,她的老腰是多一秒都坚持不住了。 “我给你说个惊天秘密,就不生气了怎么样?” 虽然是自导自演,但僵持的氛围被打破,夕桐松了口气。血液又重新开始流动,她觉得有点找回身体的掌控感了。 “嗯。” 那晚的虞思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夕桐的无理请求,任由那两瓣红唇一张一合。 他知道的是,如果时光能倒流,当时的他绝对不会让夕桐多说一个字,不对,一个音节都是多余的。 他就该在夕桐的屁股脆弱地挺翘着时,扒下那片可怜的小布料,然后狠狠地顶进去。 …… 第二天,力和集团。 这几日空降力和集团的夕桐直接入主老虞总,力和集团创始人的办公室。 一开始集团上上下下的高管还有些不平,可见跟了老虞总大半辈子的秘书都一声不吭,低着头,毫无怨言地跟在一个看着乳臭未干的丫头身后,就都闭了嘴。 要知道老虞总退休前,在这位老秘书前都得礼让三分。 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莫不是顶上面人的千金?就连姑娘都得像佛祖一样被供着,那可不就是那几个人了。 华山医院项目组和一些跟虞家来往比较亲密的员工倒是知道夕桐的真实身份,但舆论越传越玄乎,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因为工作高压死气沉沉的大楼竟一反常态地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所有人都在八卦。 这海城集团的夕总可真是名不虚传啊,是气运庇佑之子,自带好运。 但事实上,舆论中心高不可攀的“千金”此时正低着头,被桌子对面一个穿着宽大t恤衫和大裤衩的女人骂得狗血淋头。 “你怎么就能把我喜欢温晏明的事跟虞思邪说呢?” “嗯?” 苏璐瑶怒瞪的双目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我错了,瑶瑶。” “错了?你哪儿错了,说说看???” 女人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自家好闺蜜细若虫鸣的道歉好多少,她端起办公桌上价值连城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啪——”的一声重重砸在桌上。 门外大气不敢出的秘书们目睹这幕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杯子比他们的命都贵! “见色忘义,泄漏闺蜜间的悄悄话,该天打雷劈。” 此时的夕桐是真的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因为她不仅因此得罪了她的好闺蜜兼育儿队友苏璐瑶,同时惹毛了最近本就对她和温晏明有些微词的虞思邪。 苏璐瑶知道后,无情地嘲笑夕桐:“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着虞思兮的面推销温晏明有多好,好闺蜜瑶瑶喜欢他是多么明智?哈?” “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拼命夸另一个男人,啧啧啧,”她抬起已经一脸生不如死的夕桐的脸,分开她额上的碎发,屈起手指,赏了自家闺蜜一个大脑嘣。 一站一坐正进行批斗大会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守在门外的秘书们也没有通报。 穿着一身高定黑色西装的虞思邪,双手交叉在胸前,默默地听完了闺蜜俩的所有谈话。 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夕桐仍然能清晰地看到虞思邪嘴角挂着的那抹嘲讽微笑,跟昨晚她只隔着十厘米距离看到的,一模一样。 如果此时她拿着圆规去测量,绝对会发现,这个嘲讽微笑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对此,苏璐瑶完全没有当着大佬的面骂了他的“小娇妻”而害怕因此遭到针对。 相比起某位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娇妻”,搞不好现在大佬看她更顺眼。 夕桐此时只觉自己可以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3节 接下来几天,夕桐的生活一反常态地安静。 不久前说要追她的虞思邪不知道是因为温晏明的缘故还是工作很忙,几乎见不到人影,她们虽然还住在一个房间,睡在一张床上,但却没有见过彼此几面。 夕桐睡了,虞思邪还未归;夕桐醒了,虞思邪已经走了。 床边的位置摸过去没有一丝温度,加上虞思邪有随手整理的习惯,床铺整洁地就像晚上从没有人睡过。 苏璐瑶这几天也不知去向,一反常态地没有宅在虞府里。 难道她真的去追温晏明了? 那个社恐值超越百分之百,对爱情婚姻无比抗拒的苏璐瑶去追人了? 夕桐的脑子根本无法想象出这样的画面。 “夕总,夕总?我们该出发去华山医院了。”胖组长打断了夕桐的思绪。 “好的。” 生活虽然安静,但不代表清闲。 她及时收拾好情绪,立刻回归到工作状态。在北京跟进项目的机会千载难逢,正好能对标在w市进行的项目。 外婆的病情最近也在好转,她继续留在北京的时间不多了。 等到外婆可以出院的时候,她就会和瑶瑶小止一起回w市。 至于虞思邪,虞家……她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脑子里一片空白。 …… 此时,距离力和集团不远的高档商城里,一家有名的网红咖啡店里只坐着一对男女。 可能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来的人特别少,只有几个外卖小哥偶然出现。 咖啡店员已经对来店里约会的男女见怪不怪,一些不是很有名的小明星也会来她们这打卡。 “您好,这是您点的两份今日特别套餐。” 饶是见过很多长相出众的人,店员还是没忍住用余光打量了温晏明几眼。 这位穿着淡蓝色衬衫和卡其色西裤的男人让人移不开眼,特别的不只是一张漂亮的脸,更是周身散发出的温文尔雅的气质。 跟男人相比,坐在对面的女人就显得很平庸了,虽然看起来也是精致打扮了一番,但还是泯然众人矣。 店员默默在心里对这桌的约会say no。 两人不搭。 “瑶瑶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酒吧里,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天生对情感的高直觉让温晏明有些预料到今天苏璐瑶约他出来的目的。 他细心地替对面的苏璐瑶夹了一勺她有些够不着的新鲜鲈鱼。 “谢谢。” 苏璐瑶的两颊不自觉地浮起两抹粉红,胸膛里的心脏快要跳出,头上戴着的白色蓓蕾帽有些歪了,露出额角不受管教的碎发。 温晏明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仔细打量,他发现她竟然有些像他的表妹。 餐厅里播放的流行歌曲一首又一首。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安静,苏璐瑶没有回答温晏明的问题,但并不是她不想,来这里之前,她打了无数个表白的草稿。 但,此时,心动的人坐在自己面前,除了努力控制住拿着叉子颤抖的双手,她做不出其他任何的行为。 一曲终了,桌上的菜也都吃尽。 “我……我……” 苏璐瑶终于抬头看向温晏明,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 咖啡店里满溢的咖啡香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很多年后,苏璐瑶只要去到一家把咖啡和餐饮融合的店,都会回想起初恋时表白的滋味。 紧张,期待,茫然…… 气味代替记忆保留在她的身体里,如果知道结局,她只想对当时的自己说,再勇敢一点,苏璐瑶! “我想去上个厕所。” 在温晏明目不转睛的注视和让人沦陷的微笑下,苏璐瑶憋出几个字。 “好。” 男人的声音温柔得就像一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可爱小绵羊。 这样的声音太过绅士太过无害,穿着淡黄色及膝连衣裙的女人顿住了步子,脚上的白色玛丽珍高跟鞋在地面上转过头。 窗外的阳光洒进室内,落在温晏明的身上。 这幅画面跟苏璐瑶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脑海中倾慕的男二形象完美重合,她为什么没有早早发现呢? 或许,男二的温柔只有在一个冷漠强硬的男主衬托下,才会格外闪闪发光。 温晏明只有在虞思邪出现后,才会成为完整的他。 满脸通红的女人没有发现,她满目注视的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冰冷。 “我喜欢你,温晏明。跟我交往好吗?” …… 这几天的虞思邪确实很忙,上面交给他的任务越来越多,虽然都是熟悉的流程,但那些人被带走时眼中的憎恨就像细密的针无形扎在心上。 洒下的冷水让他长舒一口气。 关掉开关,虞思邪双手撑在墙上,低头。 地面上的清水泛着红,鲜血的红。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颗早就在工作中麻木的心又重新开始学会害怕了呢? 不远处,两米大床上正睡着的女人翻了个身,黑色的长卷发从淡粉色的被子中露出。 轻笑从男人的嘴角散落。 他再次睁眼,那些血色的幻觉都消失了。 “小夕。” 虞思邪将熟睡的夕桐搂进怀里,感受到暖意,她像一只小猫缩进他的怀里。 他想保护她,想要她幸福一辈子,但他总是做得不好。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自己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房内的灯终于熄灭。 第41章 分别来自温晏明和虞思邪 晚上八点,虞府前厅的客厅。 忙到七点半才匆匆结束工作回家的夕桐刚出电梯,便被虞母拦住。 “可总算是回来了!快来吃饭,就等你了!“ 虞母一把架起夕桐,根本不给人反应的空间。 因为误会解除,这几天虞母对夕桐的热情程度就像是母亲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女儿。 房间里提前让管家准备好的定制蛋糕;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小礼物:钢笔,精巧的零食,ai眼镜……一些新出的实用化妆品和护肤品……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让人移不开眼,也不知道虞母是从哪里弄来的情报,全是夕桐爱吃的。 虞父正和夕止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都“面色凝重”,完全没有被电视里播放的综艺喜剧感染,跟气色红润的明星相比,更显憔悴。 总而言之,虽然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味,但却充斥着饥饿的怨怼。 虞母拉开整个餐桌中最舒服位置的座椅,牵着夕桐让她坐下,双手按在连忙拒绝的夕桐肩上。 同时,虞母根本没有看沙发上快要饿死的爷孙二人组,而是对一旁的阿姨嘱咐可以开始准备餐后的奶茶了。 “呼——” 终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虞母松了口气,她拉开离夕桐最近的椅子,坐下,侧首看向此时有些受宠如今所以不知所措的夕桐,满脸欢喜。 确保夕桐在饭桌上完美地坐好,虞母才意识到,餐桌上除了她们两人外空空荡荡。 这才对被遗忘的两人悠悠道:“刚刚还饿死鬼一样吵着要吃饭,现在开饭了怎么不来?” 被虞母眼神威胁到的虞父和夕止不敢有一丝怨言,立刻地从沙发上起身,生怕晚了连饭都吃不上了。 走到餐桌边,他们默默坐在了离夕桐和虞母最远的位置,不打扰俩人联络感情。 “不等虞思邪回来了吗?”夕桐问道。 虞母夹了一筷子刚炖好的牛肉送到夕桐的碗里。 “不用不用,小夕你赶紧吃,你看你都多瘦了!虞思邪他人高马大,哪里会饿着!” 两小时前,被虞母以同样的话怼过的虞父和夕止默默将筷子伸向摆在身前最近的一盘生灼白菜。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急什么!少吃一顿又不会死。】 餐桌上,肉菜全摆在夕桐那侧,素菜都在虞父和夕止这侧。 “阿姨,瑶瑶呢?” 夕桐努力吞下虞母夹来的第n次菜。 自从父母和外公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给她夹菜了。 “那小姑娘今天好像很早就出去了,阿姨也是头一回见她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去约会了吧?她有对象啦?平时都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像呢……” 虞母的话就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夕桐的内心瞬间泛起数道波痕。 有些被时光遗忘的回忆忽然重现。 其实又像骄阳又似明月的温晏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就像他拥有一张无害的天使脸庞,但身上却纹着数十个纹身。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4节 夕桐并没有觉得纹身不好,但在巴黎的餐馆里,他和她解释每一个纹身的意义时,眼里满是偏执。 与七年前因为工作和原生家庭焦头烂额而顾不上她的虞思邪相比,比他们小了三岁的温晏明显然成熟很多,他可以爱夕桐爱到只希望她幸福,不计一切地陪伴在她的身边,理解包容她的一切。 但,温晏明的温柔只会给他认定的人。 可能从某些角度看上去,被这样的人选中是一种无上的荣幸,但真的和这样的人相处过才会明白,独一无二的爱同时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或许这就是夕桐心动过,却没有选择他的原因。 猛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夕桐顾不上还没吃完的饭,跟虞父虞母道歉后急忙冲向车库。 …… “温晏明,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好吗?” 在阳光下笑得像天使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女人的告白而发生任何变化。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瑶瑶。” 已经付出了所有勇气的苏璐瑶根本无法理解此时温晏明的反问,她茫然地瞪大双目。 温晏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起身,拍了拍因为这顿过于漫长无聊的餐局而有些褶皱的卡其色长裤,双手插在兜里,向苏璐瑶走去。 那一瞬间,身为女人的苏璐瑶立即反应过来,此时向她移动来的天蓝色衬衫并不带有好意,反而刺眼得厉害。 但倔强让她站稳了脚跟,而不是当场逃跑。 “我应当感谢你的厚爱。这份勇气,值得尊重。” “但也正因如此,我必须给予你绝对的坦诚,这是对你这份真挚情感最基本的负责。” “我们存在于不同的轨道上。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或许偶尔会有交集,但那仅仅是概率学的偶然,并非一种必然的指引。你所倾慕的,或许只是我所在位置的光晕,而非我本身——一个同样充满缺陷和重负的个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苏璐瑶的心在疯狂地咆哮,但男人斩钉截铁的判决书让她哑口无言。 事实上,温晏明根本没有给她开口反驳的机会。 他甚至不是看着她说的这些话。 “你的心意,我无法承载,也永远不会将其纳入我的人生规划中。它不会改变任何事。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波澜,你也理应如此。请务必,将它收回。” “今天的话,我希望你能理解成一种善意的了断。祝你未来遇到与你更相配的人。保重。” 像一枚炸弹在极近的距离爆炸,巨大的轰鸣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骨头和血液直接震碎了所有听觉,只留下一种高频的、令人晕眩的嗡鸣。 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冰冷的外星语言。 与到来时的干净利落一样,温晏明离开时也毫不犹豫。 嗡鸣退去,真正的痛苦才像海啸一样从脚底席卷而上。 原来,他所有的温柔、体贴、包容都是一场以夕桐为唯一观众的表演。 …… 京市的夜,寂静而无趣。 跑车飞驰在马路上的残影引得寥寥几个路人注视。 她会去哪儿?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画面:是手机没电了?是堵车了?还是……?自杀?遭遇意外?每一个可怕的念头都像一簇冰冷的火苗,烫得夕桐心里一抽。 放在一旁的手机依然没有新消息,聊天框里满是绿色。 “她去哪儿了!” 夕桐对电话对面的温晏明咆哮,然而男人的话语让她愈发抓狂,“小夕你在哪儿?你别急,我现在去找你!” 处于爆炸边缘的夕桐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年的陪伴,苏璐瑶早就是她的家人亲人,如果真要比起来,是比虞思邪还要重要得多的人! 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我再问你一遍,苏璐瑶和你分开后去哪儿了!” “小夕,我真的不知道,我说完就走了,根本没注意到瑶瑶……” 不等男人说完,夕桐就挂断了电话,可怜的手机被她砸在一旁副驾驶座的地毯上。 她恨此刻的无能。 也愧疚自己的失责,苏璐瑶为她和夕止付出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而自己对她却一无所知。 她难受了会去哪儿散心?她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现在的她该有多难过? 视线模糊。 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 十几个未接电话分别来自温晏明和虞思邪。 第42章 求我 “嗯,我知道了。” 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在黑色的手机上点了两点,男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紧簇的眉从接起电话就没有松开过。 昏黄的街灯透过紧闭的窗帘缝隙洒进室内,不大的一个小型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除了左上角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剩下的都是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些老人有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悠然地靠在昂贵的进口座椅上;有的戏谑地看着从刚刚接起电话就满脸紧张的虞思邪,两两凑在一起,低声交谈;有的一副冷漠的神情,只顾忙自己的事务。 他们看起来跟普通的老年人不一样,双目中深不见底,脸上竟带着事业成功的中年人才会有的神态。 见虞思邪终于挂断电话,坐在首位的老人悠悠开口:“有事?” “嗯,先走一步了。” 他迅速收拾摊在桌上重要的保密资料,会议不允任何无关人员进入,包括他们所有人贴身的秘书。 刚刚笑得最开心的老人问道:“这天下会有事比我们更急?下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再不处理都得完蛋。” “不会完蛋,我已经找到人了。” 并不想放人的老人们听到这话都哑口无言,只能看着虞思邪离开的背影。 “碰——” 沉重的金属大门关上,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音逐渐远去,频率却不断升高。 虞思邪离开后,会议室瞬间从安静变得热闹。 “哈哈哈哈哈!老陈你这问得也太搞笑了,能有什么事?能让我们小虞这么着急的,不就是他那个宝贝的小姑娘。” “哪个?我怎么不知道?就很多年前那个?不是分手了,怎么又好上了?” 室内压抑的氛围变得欢快又和谐。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女儿在力和集团实习,说是新来了一个很漂亮很年轻的上司,老虞总和小虞总都供着呢!” 坐在首位一直没有参与谈论的领首人用镇纸敲了敲桌子。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坐在这个位置,嘴还是这么碎。” 底下有人听闻立刻反驳,“老季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年纪大地位高就不能八卦了?天底下可没有这种道理。” 领首人抬眸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 “他早就不属于我们这边了,现在能来帮我们也是好心,无论他怎么做,我们无权说什么。” “这烂摊子,有谁愿意接?” 这位被称为“老季”的领首人的话像是一个锤子,让在座的老人们都反应过来,他们才是当下受恩惠的那方。 不再多言,会议室内重新恢复秩序,唯有老季转首看向窗外,黑色的跑车从国旗下飞驰而过。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知道,从一开始这个年轻人就是为了那个姑娘来这里的。 虞平从来不愿意真正接触有关政治方面的工作,保持着官商合作的态度,一丝不肯越界。 所以,虞思邪找上他完全是个人的行为,跟虞家毫无关系。 二十三岁才失恋不久的年轻人还未完全脱去稚气,但坚定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给我一个理由。” 这么脏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谁会自愿做呢? “不为什么。” 少年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双目却不自觉地半眯,漆黑的眼珠转向一旁,掩去眼里的悲伤。 “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自立。”少年深深呼出一口气,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 “如果我早早自立,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 虞思邪在接到虞母的电话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 从接下这份工作起,他好像就在等这么一个机会,他能随时放下任何事帮上夕桐的机会。 开源路,茂盛的大榕树后隐藏着一扇不起眼的小木门。 微风吹过,门框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玲玲——” 一白一黑的同款跑车在街边停下。 夕桐从白色的跑车内冲出,径直奔向这家名为“陆景”的咖啡馆。 黑色跑车上的虞思邪并没有下车,只是摇下窗户看向这栋不起眼的洋楼的二楼。 手机微信框里新的消息还在不断发来。 【你家宝贝要找的就是她吧?天刚黑的时候来的我们店,一直在二楼的包厢待到现在。】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5节 【图片.jpg】 与此同时,咖啡馆二楼。 包厢的大门终于被推开,将脑袋埋在□□的苏璐瑶并没有抬头,她知道来人是谁。 除了夕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有谁会来找她?下午无情拒绝了她的温晏明吗? 呵呵。 手表上1:01am的数字与字母让苏璐瑶的理智回笼。 做好了被教训的准备,她哭得干涩的眼睛缓缓闭上。 然而,没有一句教训的话,她收到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色的高跟鞋被甩在门外,夕桐在苏璐瑶的身边坐下,紧紧地将缩成一团的人搂进怀里。 找了苏璐瑶一整晚,夕桐有很多的事想问,想说,但都不是抱怨而是自责。 千言万语汇成的只是简单的一句。 “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夕,呜呜呜呜呜!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一直将苦涩吞回肚子里的苏璐瑶此时彻底爆发。 夕桐抬手轻轻地摸苏璐瑶的头发,“我知道,我都知道。” 虞思邪的聊天框里。 【虞总,楼上哭得更凶了。】 【没事,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说好的投标只能给我们家(狗头)】 【嗯,一定。】 …… 这家名为“陆景”的咖啡店是一家非常小众的咖啡店。 陆景不是店主的名字,而是一本小说男主的名字。 《西西弗的爱情故事》。 苏璐瑶的人生小说top1,她看了这本小说不下十次,知道京市有这家周边店后第一时间就来光顾了,这也是她在京市为数不多几次出门的目的地。 咖啡店的装修完全是按照小说中写的来的。 就连选址也跟小说中完美契合。 一楼是普通的咖啡店,有精致的欧式装修,六张供客人坐下聊天的桌子;二楼是单独的包厢,有低消。 小说中男女主初见是在这家咖啡店,最终分手也是在这家咖啡店。 “你又不看小说,怎么会知道苏璐瑶最喜欢的小说是《西西弗的爱情故事》?” 早上六点,虞府卧室里,洗完澡的夕桐疑惑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虞思邪。 “无意中瞥到过她的手机。” 穿着睡衣的男人闭着双目,半靠在枕头上,床头的台灯完美地勾勒出立体的轮廓。 和虞思邪的淡定相比,夕桐显得格外激动,把苏璐瑶安顿好等她睡着后,她马不停蹄就来问虞思邪。 昨晚,她在路上像个无头苍蝇急得快要发疯时,他的一通电话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在陆景咖啡馆,开源路631号。” 柔软的大床因为女人的动作陷下一角,淡淡的玫瑰花像是幽灵瞬间将淡定的虞思邪惹得浑身发热,平静的思绪变得混沌。 只有她,能让他失控。 闭着的凤眸睁开。 幸好让她先洗了澡。 “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嗯?就算你知道瑶瑶看的小说,又怎么会知道她在陆景咖啡店?” 夕桐趴在粉色的柔软被子上,乌黑色的长发披在背上,遮去起伏的曼妙曲线,一双明亮的杏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男人,完全没有工作了一整天加上一整个晚上没睡的疲惫。 此时在夕桐的眼里,虞思邪就像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赫尔克里·波洛,江户川柯南!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即使是帮那群老头找到人,挽回了几个亿的损失,他也没有这么开心。 “求我。” 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像一块温热的天鹅绒拂过耳廓,又像陈年威士忌倒入玻璃杯时,那醇厚而缓慢的流淌声。 五十厘米不到的距离,夕桐身体感知到的——一种轻微的、几乎不易察觉的震动,透过空气,直接传递到她的锁骨、她的指尖。 她能感受到卧室内微妙的氛围,没有躲开。 “求,你——” 可能是因为他的神通广大,他打来的二十几个电话,他担心又淡定的声音,他和她一样着急得找人。 也可能是太久没有亲密了。 虞思邪从来没有听过夕桐这样的声音,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她也勾引过他,但那时候更多的是羞涩。 他清晰地听见她换气时细微的停顿,那短暂的静默里充满了无尽的暗示,仿佛她的气息就呵在颈侧,温热、潮湿,带着她独有的香气。 当她故意拖长尾音,那简直是一种甜蜜的酷刑——时间被拉长,空气变得粘稠,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无情地掠夺,只等待她下一个音节落下。 理智的弦在无声中崩裂。 虞思邪深呼一口气,强壮有力的胳膊揽住夕桐的后腰,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一瞬间,她就被他压在身下。 终于,彼此身上炙热的温度时隔很久再次被感受到。 “等等……你先说。” 她按住他不知道何时掀开自己裙摆的手,火热的温度要将她点燃。 指腹上的薄茧让她颤栗。 虞思邪的薄唇紧抿,因为忍耐,额角渗出几滴汗液,被扣住的手只能落在她的内裤边缘。 “苏璐瑶作为一个宅女,离家出走最可能选择能满足精神寄托且具有安全感的地方,而非盲目流浪。” “这么晚了,线下书店或图书馆都关门了,她也没有其他可以依赖信任的朋友,那最可能去咖啡馆或网咖这种能长时间停留的地方。” “而这么晚还不打烊的咖啡店就算在京市也不多。” 虞思邪的解释让夕桐逐渐放松了抵触,她所有的精力都被他的推理所吸引,就连被脱下也没有反抗。 身体比理智更早一步感知到,大腿上泛起细密的酥麻感。 “然后呢?” “然后——”手温柔地分开白嫩的双腿…… 并不满足的手还在不断地向上,为了麻痹猎物,猎人在进食时依然小心翼翼地诱骗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威胁的猎物。 “我让人查了她的小说app阅读记录、书友聊天记录,找出了可能透露意向的地点。” “此外还有消费记录,书店、咖啡馆的刷卡或支付软件账单。” “几次排查下,就找到了陆景咖啡馆。” 漫长的前摇终于结束,已经完全被猎人套入全套的猎物此时恍然大悟。 “啊——” 女人的惊呼打破了这个静谧的清晨,侦探的解释到此结束,接下来是他享受成果的时刻。 柔软的粉色被子上,夕桐的双手被丝绸质的领带绑在身前,双腿被分开,向上压在胸前。 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将屋内的一切照得清晰,每一个角落都可以被看到。 不知何时淡粉色的被子上已经有了一块深色。 “虞思邪……你变态……” 她的声音柔软而无力。 然而被骂了的男人丝毫没有动弹,长睫毛下的黑眸盯着她浑身上下最隐秘的地方,似要将每一处都记进脑海。 纵然已经见过彼此的身体无数次,这样敞亮地被凝视,夕桐也红了脸。 “你要做就做!看,看什么……” 声音娇得能滴出水。 男人有力的双手让她毫无反抗的可能,夕桐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最终放弃挣扎。 第43章 一掷千金 几天后,等苏璐瑶完全平复好情绪,她敲响了夕桐房间的门。 “小夕,有空聊聊吗?” 又穿回宽大t恤的苏璐瑶看上去有些憔悴,红肿的眼睛和黑眼圈让人心疼,但她轻快的语气说明心里已经安定下来了。 “当然!” 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完全忘记了时间的夕桐,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搂过苏璐瑶的肩膀。 “在家里?还是姐开跑车带你出去兜风?车库里的车随便选!” 夕桐挥了挥手,一脸“老娘有钱,别怕”的样子。 苏璐瑶忍不住笑出声:“小姐姐,地下室里的跑车是你的吗?就随便选。” “不是我的又怎么样?车主人都得跪下来伺候我……”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6节 那个荒唐的早晨又在夕桐脑海中重现,被填满的酥麻感和事后磨得生疼所以悔不当初的酸疼仿佛还未消退。 白嫩的脸红了大半。 “啧啧啧!我看你没救了,嫁了吧夕桐,不亏!别说车库里的跑车,这酒店一样的房子都是你的。你说,力和集团和海城集团如果合并了,你会不会就成全国首富了?” “不要不要,我是为了这么一点小钱就出卖自己婚姻的人吗?” 铺着厚毯子的走廊里,夕桐和苏璐瑶的胳膊交叉着,两人紧紧地靠着彼此,走得东倒西歪。 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恍惚间,这对相互依偎的身影和十年前在b大后的鹿鸣村重叠。 大学外的小路,晚上九点,手推的流动摊位一个接着一个,烧烤,炒酸奶,水果……昏黄路灯的光被茂密的树叶分成好几份。 “瑶瑶,我好好奇你谈恋爱以后是什么样啊?我根本无法想象!” “哈哈哈,我也不能想象,估计会很奇怪吧!上了大学后,我基本就没有跟男生说过话了。” “你一定要找一个对你很好,很理解你的人,可千万别像我一样……” “虞思邪不是挺好的,就是太直了一点,你给他调教调教应该还可以吧。” “真不行,太难受了,我们根本没法彼此理解。” …… 陆景咖啡店。 夕桐搅了搅玻璃杯里的珍珠奶绿,她点的是小说女主初遇男主时喝的奶茶——绿色的相遇。 “所以,你喜欢温晏明什么呢?” 她问。 “就是一种感觉吧?心动的感觉,”苏璐瑶垂眸,“就像小夕你一直说的,没谈过的人就是不懂这种滋味,我总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了,但它真正到来的时候是猝不及防的。” “甚至说得夸张点,你都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我明知道他喜欢你,还是选择了表白,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 “其实,我也没有真正地去理解他,就算他答应了我,那是真的爱吗?我爱的只是我强加在他身上的我渴望的‘那个人’罢了。” 苏璐瑶细细地剖析自己,夕桐认真地听。 在听苏璐瑶的故事时,她也在反思自己,她一直觉得虞思邪不懂自己,不是真心的爱自己,但自己呢? 二十岁出头的自己是不是也和莽撞的苏璐瑶一样一头扎进了自己幻想的爱情中。 她预设了一个男友,而虞思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她想象中的人物重叠。 所以,她总是会觉得受伤。 虞思邪是做得不好,但她是不是也做错了什么? “哈喽,小姐姐们。” 一个穿着棕色围裙的服务生打断了苏璐瑶和夕桐的思绪。 “我看你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了,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需要再来点食物吗?” “咕噜咕噜——”苏璐瑶的肚子比嘴先回复服务生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三人纷纷大笑。 苏璐瑶捂着自己的肚子,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知是因为先前的悲伤还是此时的欢乐,“确实饿了。” 夕桐敏锐地发现,服务生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苏璐瑶,“你和瑶瑶认识?” 服务生小哥点了点头,“这位小姐姐经常来这里,所以我就记住了,其实我也是《西西弗的爱情故事》的忠实粉丝!我一直很想和这位小姐姐加个联系方式,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相比小哥的激动,苏璐瑶有些不好意,但落寞的眼睛里此时因为小说熠熠生辉,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哈哈,是吗?” 小哥并没有因为苏璐瑶的不自然而退缩,他的眼睛睁得圆鼓鼓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小泰迪,“没错没错!我们交个朋友吧?好吗?” 坐在一旁的夕桐默默将眼前的一幕收入眼底,“我去上个厕所。” 空间留给两人。 忘记一个人的最快方法是认识新的人。 …… 水晶吊灯将无数光点倾泻而下,在大理石地面上流淌,又被女士曳地的长裙搅碎,散作满室浮动的星芒。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的味道——香槟的果香、雪茄的木质醇厚、高级香水的后调,以及一种更无形的东西:权力与资本交织的气息。 衣香鬓影只是一个注脚。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流向大厅前方略微高出的平台。那里是权力的微缩图景。 虞思邪和夕桐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腕表在举杯时不经意地滑出袖口,折射出冷静的光芒,那光芒的价码足以支撑一个小家庭数年的开销。 而身边的夕桐就像是一场金色盛宴里流动的瑰宝。 丝绸、天鹅绒、缀满细碎水晶的薄纱,包裹着上帝精心雕琢的身形。 她的笑声更为清脆,像珍珠滚落银盘,但眼神同样锐利。 海城集团的总部虽然在w市,但是业务的范围非常广,除了避免和力和集团合作,和京市的一些老牌的公司都有过交集。 一些生意人对夕桐并不陌生。 但引起他们兴趣的不是夕桐今晚出现在这场一年一度的高端晚宴上,而是她和虞思邪挽在一起的手。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合体出现在重要的场合。 难道前段时间的那段综艺是真的?不是夕总找虞总为了挽回声誉,演给大众看的一出戏? 话语在此地拥有多重释义。 一句“最近怎么样?”询问的可能是公司的股价;“真是个美好的夜晚”或许在暗示合作愉快;“我们得找个时间聊聊”则几乎等同于一笔潜在生意的邀约。这里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废话,每一个音节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平台上,虞夫人被几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围住。 “怎么回事呀?思邪真的和w市那个野丫头在一起了?不是一直传你很讨厌她吗?” “是不是怀了?那出国生下来就好,不用这样做戏,和这样没有教养的人在一起,思邪得多难受。” “这姑娘估计八字不行,克父母,不能娶进家门。” 见虞夫人没反驳,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虞母不会允许夕桐嫁进虞家,晚宴内的氛围瞬间变了调。 看向虞思邪和夕桐的目光从惊诧变成了调侃。 几个从自家夫人那里得知虞夫人不喜欢夕桐的老总来找她交谈,态度极其恶劣,上下打量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件已经被遗弃的商品。 有甚者,直接将手伸向夕桐。 这些出格的行为自然都落空了,陪在夕桐身边的虞思邪就像是一堵大墙将所有的伤害挡了回去。 男人周遭的气场愈发低沉,就在他想带着夕桐离开时,慈善拍卖开始了。 “没事。” 丝毫没有把这些伤害放在心上的夕桐,挑了个不太打眼但又舒服的位置坐下。她还挺喜欢这场晚宴的会场布置,加上心情不错,想继续留下。 拍卖会一开始进行得非常正常,空气里漂浮着些许慵懒的富足感,直到那件翡翠项链的出现。 项链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玻璃展柜的灯光精准地打在它身上。那不是普通的绿,是极地冰川下沉睡了万年的幽绿,光泽浓烈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每一颗蛋面翡翠都饱满圆润,毫无瑕疵,用细密的钻石围镶着,众星捧月。它是来自某个没落皇室的旧藏,底价高得足以让场内大半人悄然息声。 竞价在几位藏家之间平稳攀升,数字优雅地滚动,像一场心照不宣的绅士游戏。 然后,她举了牌。 不是微微抬手,而是手腕平稳地扬起,指尖优雅地虚点。主持人的声音立刻捕捉到她:“虞夫人,出价有效。” 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地偏移了。 虞夫人坐在最前排,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头发挽得一丝不苟,耳垂上两颗不大的珍珠温润生光。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志在必得的锐利,也无炫耀财力的张扬,平静得像只是拍下一盆合眼缘的花。 有人加价。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举牌。幅度、姿态,与上一次分毫不差。 价格攀升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竞争对手是一位以收藏珠宝闻名的富豪太太,她再次举手,脸上已带了点较劲的意味,看向虞夫人的方向。 场内静极了,香槟杯停在唇边,无人交谈。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无声的、逐渐绷紧的弦。 虞夫人没有回头去看那位竞争者。 她只是微微侧过身,看向坐在角落的夕桐。 捕捉到夕桐眼里看珠宝的欣赏眼神,虞夫人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宠爱。 她转回头,在主持人询问“还有没有出价”的尾音里,第三次举起了号牌。 她没有直接报出一个更惊人的数字,只是用那平稳的手势告诉全场:无论对方出多少,她都跟,并且碾压。 这是一种绝对的、沉默的霸气。 竞争对手放下了号牌,笑了笑,表示放弃。或许觉得不值,或许是被这种姿态所慑。 槌音落下。 “成交!恭喜虞夫人!” 短暂的寂静后,掌声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热烈,掺杂着惊叹与窃窃私语。 虞夫人这才缓缓起身,仪态万方。 她并未第一时间去办理手续或查看那件天价珠宝,而是走向了夕桐。 聚光灯追随着她,全场目光也追随着她。 虞夫人走到夕桐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近处的人听清,语气温和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 “这颜色很衬你。年轻人,就该有些亮眼的东西。”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7节 第44章 还欠缺哪些关键指标? 那串天价翡翠落槌的声响,在昨夜的金色大厅里散去,却在第二日的贵族圈层里激起了更为汹涌的余波。 虞夫人那只平稳举起号牌的手,被无数人反复描摹、解读,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无比、不容置疑的信号—— 虞家那位向来眼高于顶、严苛挑剔的夫人,对她这位舆论中心未来的“儿媳”,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这并非空穴来风的臆测。 有目击者信誓旦旦地描述虞夫人是如何在落槌后,第一反应是走向坐在不起眼角落的夕桐,那眼神里的温和与不容错辨的维护,是做不了假的。 更有人复述了那句清晰的“这颜色很衬你。年轻人,就该有些亮眼的东西”,这话里的亲昵与纵容,几乎等同于一份公开的认证文书。 以往那些关于两人不睦、夕桐出身不明的窃窃私语,在这价值连城的“认证”面前,顷刻间烟消云散。 茶会、私宴、马场休息室,所有隐秘的交际场合,话题都绕不开这件事,结论高度一致: 夕桐未来虞家少奶奶的地位,稳了。 她不仅得到了继承人的青睐,更赢得了掌权婆婆毫无保留的撑腰。 这风向的转变,带来的最直接效应是生意场上的绿灯。 翌日,海城集团——此前虽崭露头角却仍被某些老牌势力谨慎观望的商圈新贵——仿佛忽然被推进了聚光灯下。 原本拖延许久的合同审批流程奇迹般地加速,几个卡在关键环节的重要项目相继传来落定的好消息。 以往需要夕桐费尽心思约见、对方还时常借口推脱的银行家和基金合伙人,如今主动致电,语气热络地询问是否有融资或合作的需求。 宴会的请柬雪片般飞来,每一封都特意标注期盼她的莅临。 世情如此现实。 虞夫人的一掷千金,被普遍解读为力和集团对海城集团的强力背书。 与夕桐做生意,便是间接向虞家示好,这成了圈内心照不宣的共识。 即使远在w市,海城集团的门庭,一夜之间变得车马盈门,生意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兴隆态势。 …… 然而,在这片突如其来的繁华景象中心,夕桐本人却异常清醒。 虞思邪因这桩轰动事件顺势加强了对她的追求攻势。 每日准时送达办公室的珍稀花束,高级餐厅的烛光晚餐邀约,甚至是以合作考察为名的私人旅行安排,比以往更加密集和高调。 但夕桐统统拒绝了。 她收下了虞母的厚礼,那是长辈的赏赐与认可,于情于理她都需感激。 她利用了由此带来的商业便利,这是她作为企业决策者必须为集团抓住的机遇。 然而,对于虞思邪本人,她心底始终保持着清晰的界限。 同住一个屋檐之下的亲昵是一回儿事,但真正的爱情是另一回儿事。 虞思邪送来的鲜花被分给了办公室的员工,他的邀约十次有九次被她以工作繁忙为由婉拒。 夕桐的疏离与虞家的热切形成了微妙对比,很快引起了外界的注意。 八卦周刊开始揣测这对“豪门金童玉女”的真实关系,社交媒体上涌现出各种猜测: 究竟是夕桐不识抬举,还是另有隐情? 面对愈演愈烈的舆论,以及集团公关总监焦头烂额的请示,夕桐最终只给出了一个轻描淡写却足以引爆新一轮话题的回应。 被记者堵在力和集团大楼门口,追问与现任虞总的关系进展时,夕桐停下脚步,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妆容精致,眼神平静无波。 在无数麦克风和闪光灯前,她微微笑了一下,语气从容不迫,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疏懒。 “他啊?”夕桐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轻飘飘地掷下三个字: “在追。” 一语惊起千层浪。 这回应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它巧妙地将自己置于一个被动的、审视的高位,而将那位天之骄子,直接放在了“追求者”的位置上,并且,似乎还尚未成功。 它满足了外界对八卦的渴求,却又什么实质内容都没透露,完美地维持了夕桐的神秘感和主动权。 一时间,所有的焦点都从“虞家是否认可她”变成了“虞家继承人究竟能否追上她”。 那串天价翡翠的光芒,似乎也悄然黯淡,成了这场全新追逐游戏中,一枚最初、最华丽的注脚。 …… 虞思邪将约会地点定在了一家私人天文台会所。 巨大的穹顶缓缓打开,露出京市近郊难得一见的清澈夜空,几台高倍天文望远镜如同沉默而忠诚的卫士,静立在旁。 这里足够安静,也足够特别,不会有无谓的打扰,又自带一种探索未知的、冷静的浪漫。 夕桐到的时候,虞思邪正微微俯身,调整着一台望远镜的焦距。 侧影在微弱的背景光下拉出利落的线条,神情专注,不像在准备风花雪月,倒像在攻克一个技术难题。 “试试看?”听到脚步声,他直起身,让开位置,指向目镜,“土星环很清楚。” 夕桐从善如流,走上前去。 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眉骨,她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的世界被一个巨大的、带着清晰光环的星球占据。 一种渺茫而宏大的美感瞬间攫住了她。她轻轻吸了口气。 “很震撼。”夕桐直起身,诚实地评价。 “比一顿精心烹调的晚餐更有趣,不是吗?” 虞思邪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清酒,嘴角噙着一点笑意,像是分享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秘密。 到了他们现在的年纪和地位,什么珍馐美馔没吃过,反而这种需要点知识门槛和独特资源的体验,更显心意。 “至少不会担心长胖。” 夕桐接过酒杯,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虞思邪的,她微微一笑,语气轻松。 两人靠在栏杆边。 夜空是深蓝色的丝绒,碎钻般的星辰散布其上。 气氛安静得恰到好处,既不尴尬,也不喧闹。 闲聊从最近一场ai论坛的议题开始,延伸到某家生物科技公司的突破性研究,像一场小型的思想交锋。 他们都足够聪明。 近十年在同一领域的深耕更是让彼此能接住对方抛出的任何专业梗,也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观点中的闪光之处。 酒过微醺,话题在某个间隙悄然滑入更私人的领域。 虞思邪晃着杯中残存的清酒,目光落在远处模糊的山峦轮廓上,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所以,我很好奇。”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在你那份漫长的‘评估清单’上,我目前……还欠缺哪些关键指标?” 他没有看夕桐,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谈论项目般的冷静口吻,却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了被审视、被评估的位置上。 这比直接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的女朋友/未婚妻/妻子……”要高明得多。 夕桐侧过头看他。 和平时在虞家时不同,星光勾勒出虞思邪优越的下颌线,神情看似放松,但微微绷紧的肩线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别的什么情绪。 “虞总是在向我要一份kpi考核反馈吗?”夕桐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如果可以的话。” 虞思邪从善如流,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在微光下显得很深,“我希望至少能拿到‘努力改进中’的评语。” 四目相对,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无声窜过。 望远镜下的星球遥远而冰冷,但此刻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悄然升温,一种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暧昧在寂静中蔓延。 夕桐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回头,仰脸望向星空,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他的“绩效评估”。 “嗯……”她拖长了语调,像在品味酒液的回甘,“过于依赖标准化的解决方案,缺乏一点……非理性的惊喜?” 这话说得巧妙。 既点出了男人那种程序化的、仿佛按清单打钩的追求方式略显无趣,又留下了一个充满想象空间的缺口—— 什么是“非理性的惊喜”? 虞思邪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磁性。 “收到。所以问题出在算法不够新颖,而不是底层逻辑的错误?” “底层逻辑……”夕桐重复着这个词,唇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尚在验证中。” 她给了他一个希望,却又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又都尚未确定。 这时,一颗流星倏然划破天际,拖出一条极短促却璀璨的光尾。 “快许愿!”虞思邪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带着一种与他身份不符的、瞬间的稚气。 夕桐有些惊诧,从前的他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根本就是个毫无浪漫细胞的死直男。 他真的变了…… 配合地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夕桐发现虞思邪正看着自己。 “许了什么愿?”他问,声音放得很轻。 夕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回答,眼里闪烁着和流星一样捉摸不定的光芒: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将空杯递还给他,指尖这次准确地避开了任何接触。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8节 “谢谢今晚的星辰,虞总。很愉快的体验。” 夕桐语气礼貌而周到,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成功的商务会谈,“下次,或许可以试试别的‘非标准化’方案?” 她转身先一步走向出口,裙摆划出优雅的弧线。 虞思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抬头望了望那片浩瀚的、沉默的星空,最终失笑摇头。 考核未通过,但获得了下一次尝试的机会。 这算……进展? …… 与虞思邪分别后,夜风微凉,夕桐正准备上车,一个熟悉的身影却让她脚步一顿。 温晏明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斜倚着一辆线条流畅的跑车,像是专程在等她。 他穿着休闲西装,没打领带,嘴角挂着她曾经十分熟悉的笑。 “小夕,”温晏明走上前,语气熟稔,“看来今晚的星星很迷人?” 他显然看到了她刚从天文台下来。 若是以前,夕桐或许会笑着回他几句。 但此刻,苏璐瑶那双哭肿的眼睛瞬间浮现在她眼前——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轻飘飘的拒绝和事后漫不经心的态度。 夕桐脸上的客套笑容瞬间冷却。 她没接他的话,而是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温晏明,我们聊聊。” 语气不是询问,是通知。 温晏明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直接,但还是笑了笑:“好啊,去哪?我知道附近……” “就这儿。” 夕桐打断他,指向旁边僻静的树荫下,不容置疑。 她率先走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温晏明跟了上来,语气依旧轻松:“怎么了?谁惹我们小夕不高兴了?虞思邪?” 夕桐猛地转过身,夜灯在她眼中映出两簇冷火。 “少跟我扯别人。”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十足的力道,“瑶瑶的事,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温晏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耸耸肩:“我以为是什么事。我和她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谈不上有关系吧?我拒绝得也体体面面……” “体面?” 夕桐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你所谓的体面就是在她全心投入的时候,用几句冰冷的话拒绝,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温晏明,你明知道她不是那种玩得起的人!” 夕桐逼近一步,曾经好友间的熟稔此刻化作了逼问的利器: “我一直以为你待人真诚。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你伤害了我的家人,温晏明,这件事,没完!” 说完,她不再看他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转身拉开车门,利落地坐进去,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绝尘而去。 只留下温晏明独自站在路灯下,脸上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具终于碎裂,露出几分猝不及防的愕然与阴沉。 第45章 初始算法就存在结构性缺陷。…… 周末的虞家前厅午餐,气氛如同精心调试过的室内恒温系统——舒适,却缺乏真正的暖意。 虞母优雅地放下汤匙,银器与骨瓷碰撞出清脆一响,精准地敲碎了表面的平静。 “虞思邪,”她开口,语气如同评价一份不及格的财报,“距离你启动这场‘追求行动’,已经过去九十一天。按照市场常见的效率标准,足够完成一轮融资并启动ipo了。所以,你的‘路演’到底卡在哪一环了?” 虞平从全息投影的财经新闻中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扫描仪:“是估值没谈拢,还是商业模式本身缺乏吸引力?需要我给你做个swot分析吗,关于你自身的?” 虞思邪正用刀叉精确地分割一块煎鳕鱼,闻言动作微微一滞,精准度下降了零点几个百分点。 “爸,妈,这不是并购项目。夕桐……她需要的是理解,不是分析。” “理解?” 虞母轻轻挑眉,像听到了一个底层代码错误的术语。 “所以你理解到她最近为了华山医院项目的b轮融资,连续工作超过一百小时,并且对效率低下的合作方容忍度降至冰点了吗?你那些星空晚餐和珍稀花卉,除了占用她宝贵的日程表区块,提供了什么实际的情绪价值或生产力支持?” 虞思邪试图维持风度:“我发送过提醒她休息的信息……” “然后被她的人工智能助理自动回复‘谢谢,会注意’?”虞母一击即中,“你需要的是穿透性的用户洞察,虞思邪,不是流于表面的客服问候。”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略带清脆的童声,毫无预兆地切入战局。 坐在特制座椅上的夕止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眼镜——这是他表达嘲讽的习惯性动作。 “根据我的观测和数据分析,”他开口,像个发布研报的冷酷分析师,“爸爸的追求策略失败概率高达87.3%。核心问题在于价值主张模糊且迭代迟缓。” 全家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这位年仅七岁的首席批评家身上。 夕止甚至懒得看他的父亲,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数据。 “母亲上周的日程表显示,她拒绝了您百分之百的邀约。备注栏显示的原因依次是:‘时间成本过高’、‘议题缺乏建设性’、以及……”他顿了顿,完美复刻了夕桐那嘲讽的语调,“‘重复性社交疲劳’。” 虞思邪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夕止继续输出,语气平铺直叙,却刀刀见血: “您上次询问‘我哪里不够好?’的行为,在母亲内部的评估体系里,被归类为‘无效沟通’及‘需求倒置’。相当于要求用户为产品本身的功能缺陷提供解决方案,缺乏基本的商业逻辑。” 虞母赞赏地看了一眼孙子,仿佛看到了虞家最优秀的基因传承,随即向儿子投去“你听听”的眼神。 虞思邪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场无情的资本方质询,而最小的那位股东尤为苛刻。 夕止最后给了他致命一击,他抬起那双过于早熟、毫无孩童天真气息的眼睛,平静地建议: “基于现有数据模型,建议您直接放弃现有策略。或者,”夕止歪了歪头,提出一个更残忍的方案,“聘请一个专业的首席恋爱官来接管这个项目,可能投资回报率会更高一些。” 虞思邪放下刀叉,彻底没了胃口。 他举起手,做出暂停手势:“收到各位董事的意见。我会……重新评估战略方向,优化用户体验,争取提升关键绩效指标。” 夕止这才满意地低下头,重新看向他的平板,小声地、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地嘀咕了一句,为他父亲的追妻之路下了最新的注脚: “早该如此。初始算法就存在结构性缺陷。” …… 夜色渐深,城市霓虹在雨水中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 夕桐接到苏璐瑶带着哭腔又难掩兴奋的电话时,蹙了蹙眉。 电话里,苏璐瑶语无伦次,只说温晏明来找她了,郑重其事地道了歉,还想请她喝杯东西。 “小夕,他好像是真心的……你,你能来一趟吗?我有点紧张,就当陪陪我?” 夕桐心下疑虑,温晏明的“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听着瑶瑶那几乎要破音的希望,她不忍拒绝,拿了车钥匙便出门。 地点是家隐蔽的高级清吧。 夕桐到的时候,苏璐瑶正坐在角落卡座里,脸颊绯红,眼神亮得不正常,面前那杯鸡尾酒几乎没动。 而温晏明,就姿态闲适地坐在她旁边,见到夕桐,他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歉意的笑,起身为她拉椅子。 “小夕,没想到你真来了。” 他语气熟稔自然,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晚的不快,“瑶瑶说需要你陪,我就冒昧一起请了。正好,我也欠你一个道歉。” 苏璐瑶忙不迭点头,眼里全是重燃的、脆弱的光彩。 夕桐坐下,目光在温晏明脸上扫过,带着审视。 她安抚地拍了拍苏璐瑶的手背,没碰温晏明推过来的酒。 寒暄了几句,几乎全是苏璐瑶在说,温晏明温和地应和,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夕桐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很快,他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从无关痛痒的近况,滑向了他们共同认识的几个人,最终,似无意地定格在了虞思邪身上。 “说起来,小夕,”温晏明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语气随意得像在评论天气,“那天晚上看到你和思邪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他对你倒是真用心,那种私人天文台,没点门路还真约不上。” 他话锋微妙地一转,带着点似是而非的感慨: “倒是不知道他对其他人是不是也这么好,我听说他在京大资助了一个女大学生……” 夕桐端起苏打水的手顿了一下。 苏璐瑶皱眉:“京大?” 温晏明像是才意识到失言,笑了笑,欲盖弥彰:“啊,也只是听说罢了,虞总家大业大,行善积德,闲暇之余帮助一些贫困学生也很正常吧。” 他看向夕桐,眼神显得格外“真诚”:“不过他对你肯定是和这些贫困大学生不同的,小夕。至少……目前看来,很认真。” 这看似替虞思邪开脱的话,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缝隙。 曾几何时,夕桐又何尝不是一个贫困的女大学生。 还是特别贫困的那种。 温晏明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推心置腹:“思邪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有时候婚姻……难免掺杂太多别的考量。虞夫人那么喜欢你,虞家又正好能给海城集团带来那么多便利……我只是作为老朋友,希望你能分清,他追求的究竟是你这个人,还是满足母亲的期待,以及这身份背后能带来的商业协同效应。” 温晏明句句没提虞思邪半个“不”字,却句句都在描摹他的用情不真。 甚至“好心”地提醒夕桐不要被利用,将自己放在了为她着想的旧友位置上。 苏璐瑶听得似懂非懂,但气氛的微妙变化她感受到了,有些无措地看着夕桐。 夕桐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温晏明的话像带着倒钩的蛛丝,试图缠绕上她的判断。 夕桐知道温晏明的目的不纯,但他抛出的这些信息碎片,却又恶毒地与她内心深处某些不愿承认的疑虑隐约重合。 她抬起眼,看向温晏明,目光清冷,没有他预想中的震动或愤怒,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几乎让温晏明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是么?”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59节 她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你对他的事,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夕桐没有接温晏明的挑拨,反而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 他这份“过于详细”的关心本身,就值得玩味。 温晏明笑容不变,眼神却几不可查地沉了沉。 他知道,第一颗种子已经埋下了。 它不会立刻发芽,但它会待在那里,在合适的猜疑的土壤里,悄然生长。 …… 几天后。 虞家前厅的早餐桌上,虞母放下精心调制的花果茶,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枚“温馨炸弹”。 “最近天气不错,”她看向对面正用平板处理邮件的夕桐和看财经简报的虞思邪,“我们一家人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出行过。小止昨天说,同班的小孩都去过迪士尼了。” 夕止在虞家的安排下进了一所私立的贵族小学。 正小口吃着煎蛋的夕止闻言,从他那本《量子物理简史》后抬起头,推了推黑色眼镜,冷静地纠正: “奶奶,我的原话是,‘百分之九十二点三的同学体验过该主题乐园,其社交货币价值被显著高估了’。” 虞平立刻放下报纸,一锤定音:“高估不高估,体验了才有发言权。就这么定了,周末去。虞思邪,你把日程空出来。小夕,公司的事让下面的人处理。” 夕桐和虞思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措手不及的无奈,以及一丝……不好在长辈面前反驳的妥协。 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家庭约会”,旨在为早日迎娶儿媳过门创造友好氛围。 于是,周末的迪士尼入口处,出现了这样一幕: 虞平一身休闲唐装,气场却依旧如同巡视领地。 虞母则穿着优雅舒适的香芋紫运动套装,颈间系着丝巾,仿佛不是来玩项目,而是来出席花园派对。 虞思邪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难得卸下了精英范儿,反而有些别扭的不自在。 夕桐则是利落的衬衫搭配休闲裤,像是来进行一场效率至上的考察。 而最淡定的,是穿着小小蜘蛛侠衣服、手里拿着乐园app终端、正严肃规划最优游玩路线的夕止。 “根据实时人流数据和项目平均等待时间计算,”夕止宣布,像个迷你指挥官,“第一个目标,创极速光轮。预计排队时间二十五分钟,刺激性符合爷爷的偏好,科技感则能引起爸爸和妈妈的初步兴趣。出发。” 虞平果然对这个选择十分满意。 坐上光轮摩托时,他还矜持地保持着风度,但当项目启动,高速疾驰与失重感袭来,老人家竟然像个老小孩一样兴奋地低吼了一声! 下来后还意犹未尽地拍拍虞思邪的肩:“这个不错!比股市刺激!” 虞母则更钟情于“小小世界”。 她坐在色彩斑斓的小船上,看着两岸载歌载载的玩偶,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温柔的笑意。 时不时指着精巧的场景对身边的夕桐说:“看那个,多可爱。以后带小止的弟弟妹妹也来玩。” 夕桐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夕桐和虞思邪之间那层无形的壁垒,在这样喧闹欢乐的环境里,似乎也被冲淡了些。 他们并肩走着,中间隔着一个永远在分析数据的夕止,偶尔会因为人群的拥挤而手臂相触,或是在某个项目结束时,下意识地看向对方,交换一个“好像还挺有趣”的眼神。 午餐时间,在童话风格的餐厅里,虞平甚至尝试着戴上了米老鼠耳朵发箍—— 虽然只戴了十秒就迅速摘下,并且严厉警告谁也不准拍照。 虞母笑着拿出手机,显然已经抓拍成功。 下午的花车巡游将气氛推向高潮。 绚烂的色彩、欢快的音乐、演员们极具感染力的表演,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夕止都看得目不转睛,忘了计算时间成本。 虞思邪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对夕桐说点什么,却发现她正仰头看着巡游队伍,唇角微微上扬,眼中映着阳光和彩色的光斑,侧脸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对于夕桐而言,这应该是第一次来迪士尼吧。 也是父母去世后,近十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多家人陪在身边。 第46章 雪同学,你玩得愉快。 迪士尼的午后阳光暖融融的。 虞母和虞平毕竟年岁不饶人,疯玩了大半天后,选择去巡游路线旁的咖啡馆休息,把空间留给了年轻人和小孩子。 于是,“七个小矮人矿山车”的排队区前,只剩下了虞思邪、夕桐和夕止。 这座穿梭于宝石矿山与森林之间的过山车,以其适中的速度和充满童趣的布景,成为了许多家庭的首选。 队伍排得很长,孩子们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夕止看着那在假山树林间忽上忽下、穿梭不停的小矿车,听着上面传来的阵阵欢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露出了明显的兴趣。 “这个项目的平均速度是每小时35公里,最大落差仅14米,刺激性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像做项目评估一样分析着,然后抬头,语气肯定,“我想乘坐。” 夕桐看着儿子眼中难得一见的期待,欣然同意:“好啊,这个看起来很好玩,妈妈陪你。” “等一下。” 虞思邪的声音响起,之前在玩“创极速光轮”时也是如此,带着标志性的审慎。 并没有提高音量,但那种冷静分析的气场立刻给周围的欢快氛围降了温。 他正用手机查看着什么,屏幕上是过山车的安全说明和结构示意图。 “这个项目虽然不如‘创极速光轮’激烈,但它仍然有快速的侧向旋转和短促的失重段。” 虞思邪指着屏幕上一条不起眼的提醒。 “看到吗?建议有潜在背部或颈部不适、以及心脏健康状况不佳的游客谨慎乘坐。” 他看向夕止,语气是一种混合着关心和过度担忧的严肃:“你颈部肌肉之前受过伤,这种突然的扭动和冲击,即使很轻微,也存在理论上的拉伤或劳损风险。我们不能拿健康冒险。” 男人正试图给出替代方案…… 但夕桐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 在这样一个充满童趣和欢笑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这种扫兴的“风险评估”,让她觉得无比窒息。 从前谈恋爱时也是这样,他总是告诉她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危险那危险。 但他真的认真地了解过那些他觉得危险的事吗? 又或者,他觉得危险、不好的事,对别人而言其实完全是另一回儿事。 “虞思邪,”她转过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有病?这是‘七个小矮人矿山车’!不是极限跳楼机!全世界成千上万的孩子都在玩,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危及脊柱和心脏的高危项目了?” 夕桐指着周围兴奋雀跃、迫不及待想上去玩的孩子们: “你看看!哪个孩子像小止一样,坐个儿童过山车还要先做一套健康风险评估?你这种过度保护,不是在爱他,是在用你的焦虑把他变成一个不敢尝试任何事情的胆小鬼!” “再说颈部肌肉受的伤早就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虞思邪试图维持理性:“小夕,我只是在尽一个父亲的责任,避免任何微小的可能性……” “你的责任是让他体验童年该有的快乐和冒险!不是把他当成一个易碎品,用棉花层层包裹起来!” 夕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如果按你的标准,他这辈子最适合的运动就是静止不动!你这种迂腐到极点的‘安全主义’,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安全——它会让他的性格变得畏缩,让他失去探索世界的勇气!” 她不再给虞思邪任何辩解的机会,一把拉过夕止的手,语气斩钉截铁: “小止,我们走。他不去,妈妈陪你去!” 夕止被妈妈拉着,回头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父亲。 小家伙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补了一刀,精准地戳中了虞思邪那套逻辑的荒谬之处。 “父亲,您的担忧虽然是出于关心,但却是基于极小概率事件。” “根据统计数据,因乘坐此类低强度娱乐设施而导致严重损伤的概率,远低于在日常生活中因摔倒或碰撞而受伤的概率。” “您的风险模型存在显著偏差,过度关注极端低概率风险,而忽略了普遍性风险及体验收益。” 说完,他转过头,毫不犹豫地跟着妈妈走向入口。 虞思邪独自一人被留在排队区外,像个被欢乐遗弃的孤岛。 他听着矿车上传来阵阵兴奋的尖叫和欢笑,看着夕桐和小止坐上一辆小矿车。 夕桐细心地检查了一下夕止的安全压杆,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矿车启动,缓缓爬升,然后加速冲入“矿山”隧道。 虞思邪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关于“谨慎乘坐”的提醒显得格外刺眼。 他忽然意识到,他或许成功地规避了那百万分之一的理论风险,却百分之百地破坏了此刻百分之百的快乐与信任。 那阵阵欢笑声,像针一样扎在心头。 他追求的绝对安全,在这个魔法王国里,成了一种最不合时宜的“错误”。 …… 傍晚时分,迪士尼城堡前的中心花园区域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夜间烟花秀的游客。 虞思邪好不容易从之前的“矿山车事件”中缓过劲,正努力弥补。 他手里举着刚买来的米奇形状巧克力冰淇淋,递给夕桐和小止。 “尝尝看,据说甜度经过了精准配比,不会过于齁甜。” 男人试图展现自己并非完全不懂情趣,但依然显得很笨拙。 夕桐接过冰淇淋,脸上的冰霜稍霁,刚想说点什么,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怯生生、仿佛怕惊扰了谁的声音从不旁边响起。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0节 “虞……虞总?真的好巧呀!” 三人闻声转头。 只见一个穿着简单白色棉质连衣裙的女孩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拿着一个最简单的甜筒。 她的脸上带着毫不设防的惊喜笑容。 女孩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未施粉黛,皮肤是那种不见光日的白皙,透着一股柔弱感,扎着松散的低马尾,几缕碎发柔软地贴在颈侧,整个人像一朵精心栽培、不染尘埃的白玉兰,娇弱又纯洁。 但让夕桐呼吸微微一滞的,是女孩的眉眼。 那双眼睛的形状,尤其是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下垂的无辜感,以及那鼻梁的弧度、嘴唇的厚度…… 竟与她自己在大学时期的旧照,有着七八分的惊人相似。 只是这女孩的神态更怯,更柔,仿佛需要被精心呵护才能存活的温室花朵,将那种“清纯感”放大到了极致。 虞思邪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来人:“是雪迎同学啊。确实很巧。” 被称为雪迎的女孩,目光飞快地从夕桐脸上扫过,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收回,却并没有询问她的身份。 反而继续用一种充满仰慕的眼神看着虞思邪,语气软糯: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我一直想当面感谢您和基金会的帮助,给了我继续读书的机会……” 她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夕桐握着冰淇淋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温晏明的话是真的。 雪迎若有似无地忽略她的存在,以及那与她惊人相似却又被柔化、弱化的容貌,像两种不同性质的酸液滴在心口,泛起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 “这位是……” 虞思邪正打算介绍夕桐。 此时,雪迎却猛地抬起眼,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和羞涩,抢先软软地开口。 目光却依旧黏在虞思邪身上:“啊,这位漂亮的姐姐是……您的朋友吗?真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夕止推了推黑色眼镜,冷静地观察着,没说话。 虞思邪微微蹙眉,似乎觉得这说法不够准确,正欲纠正:“她是……” “哇,好可爱的小朋友!” 雪迎却又一次巧妙地打断了虞思邪的话,视线转向夕止。 “是姐姐的弟弟吗?长得真好看呢!” 她再次不动声色地将虞思邪和夕桐的关系割裂开来。 夕桐心中的那点不适迅速膨胀、硬化。 这女孩每一句话都像裹着糖霜的软针,看似天真无邪,却精准地刺向让人最在意的地方。 那与她酷似的眉眼,此刻在夕桐看来,充满了矫饰感。 虞思邪似乎完全没听出任何弦外之音,只是觉得雪迎有些冒失,语气淡了些:“他是我儿子。我们一家人来看烟花。” “啊!原来是虞总您的儿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看走眼了!” 雪迎立刻用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楚楚可怜。 “您和……和这位姐姐,真是郎才女貌,一家人好幸福呀!” “烟花秀快开始了,我们预定了位置。” 虞思邪显然不想再多谈,语气疏离地下了逐客令,“雪同学,你玩得愉快。” “好的好的!不打扰虞总你们一家人的甜蜜时光了!” 雪迎微微鞠躬,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纯真无邪的笑容。 目光最后在夕桐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打量,然后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般转身跑开了,白色的裙摆飘起一个柔弱的弧度。 夕桐站在原地,手里的冰淇淋融化得更厉害了,粘腻的巧克力酱蜿蜒流下,弄脏了她的手指。 她却浑然未觉。 那声刺耳的“姐姐”,那刻意忽略又不断强调的模糊关系,那与她惊人相似却充满矫揉造作的神态…… 像一团湿冷的雾霾罩在她心头。 女孩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精心算计的“纯真”,偏偏又顶着一张让她无法完全忽视的、与自己旧影重合的脸。 虞思邪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刚才短短两分钟内的暗流涌动,甚至可能觉得那只是个有些冒失但心怀感激的年轻学生。 他转头对夕桐说:“我们过去吧?” 夕桐猛地回过神,抽出一张纸巾,用力擦掉手上的黏腻,仿佛要擦掉某种不洁的触感。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那份隐约的难受,已经不再是涟漪,而成了沉在胃里的硬块。 第47章 哪怕手段卑劣。 夜雾氤氲,迪士尼城堡最后的灯光在远处熄灭,如同一个华丽梦境悄然收场。 虞父虞母恰到好处地现身,接过了早已眼皮打架却还强撑着保持冷静分析姿态的夕止。 “小止玩累了,跟我们回套房睡。” 虞母的语气慈爱却不容置疑,手臂自然地揽过孙子,目光掠过儿子时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嘱托。 “顶层的星空套房视野极好,你们年轻人……好好享受独处时光。” 未等回应,他们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烟花的硫磺味和糖果的甜香,但更多的是一种骤然降临的、无人打扰的静谧,混合着某种无声的张力。 套房宽敞奢华,整面落地窗外是沉睡的乐园轮廓,夜空是沉静的墨蓝色。 昂贵的香氛在空气中缓慢流淌,却压不住那丝无所适从的亲密感。 虞思邪走向伫立在窗前的夕桐。 女人的侧影在微光下显得有些疏离。 “小夕——”他开口,声音比平日低沉柔和许多。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 或许是之前的恋爱教训终于开始起了作用,男人尝试剖析自己,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笨拙歉意。 “我太执着于风险评估,总想掌控一切,包括……保护你们的方式。忽略了你们的感受。” 虞思邪的手掌轻轻落在夕桐单薄的肩上,指尖能感受到她肌肤透过衣料传来的微凉,以及那一瞬间几乎难以察觉的僵硬。 夕桐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那片沉寂的魔法王国,只从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意义不明的“嗯”。 她的心思似乎飘得很远。 虞思邪将这沉默误读为某种软化。 于是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夕桐耳际敏感的皮肤,声音压得更低,带上一丝明确的蛊惑:“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吗?”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意图清晰无误,带着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欲望。 然而,下一秒—— 夕桐猛地转过身来!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她眼底没有丝毫暖意或迷离,只有一层薄而利的冰霜,底下压着翻涌的、他却看不懂的怒火。 她屈起膝盖,毫不犹豫地、用了几分实劲顶撞在他毫无防备的□□! “别碰我。” 三个字,又低又冷,像冰锥砸在地面。 虞思邪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下身传来清晰的钝痛。 他捂住痛处,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完全无法理解这急转直下的局面。 “小夕?你……” 他困惑地看向她,试图从她冰冷的脸上找到答案,“还在为下午矿山车的事生气?我真的知错了……” “不是孩子的事。” 夕桐生硬地打断虞思邪,目光锐利地在他脸上刮过,却又迅速瞥向别处,仿佛多看一眼都难以忍受。 那个穿着白裙、眼神怯生生却又带着钩子的身影,那声刻意模糊的“姐姐”,那与自己年少时惊人相似却又柔化的眉眼…… 种种画面像细密有毒的针,扎在她心口,让她一阵烦躁恶心。 夕桐想直接问虞思邪,可她无论如何在心里打腹稿,也说不出口。 她怎能像个怨妇一样,为一场看似无懈可击的偶遇、一个“单纯”的受助学生而质问? 那种说不出口的憋闷,混合着对他那套精密风险评估之下却对明显白莲花毫无察觉的愚蠢的愤怒,让她对他此刻所有的触碰和靠近都产生了强烈的生理性排斥。 “那你……” 虞思邪忍着痛楚,试图再次上前,想弄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冰山究竟为何。 “我说了,别碰我!” 夕桐厉声重复,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她猛地推开他,动作利落地走到床边,抄起一个蓬松的枕头和一条柔软的绒毯,毫不客气地扔向房间角落那张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沙发。 “今晚,你睡那里。” 命令下达,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夕桐甚至不再看虞思邪,决绝地转身,快步走进浴室。 “咔哒”一声。 门锁落下的清脆声响,在过分安静的套房里如同最终判决,无情地斩断所有可能。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1节 虞思兮僵在原地,下身的痛感隐隐持续,但更刺痛的是夕桐眼中那片完全陌生的冰冷和抗拒。 他彻底茫然了。 他道了歉,反思了……为什么换来的却是更远的距离?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不断,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一座他无法逾越的冰川。 男人最终颓然地陷进那张过于柔软的沙发里,昂贵的皮质也安抚不了他此刻的烦躁和失落。 窗外的世界彻底沉入黑暗,所有童话般的魔法瞬间抽离,只剩下冰冷、坚硬的现实,硌得他生疼。 而他迷失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寒冷里,甚至连自己究竟错在何处,都无从知晓。 ……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顶棚,在力和集团相连的康城商场中庭洒下懒洋洋的光斑。 夕桐坐在咖啡厅的户外座,指尖无意识地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奶泡早已消散。 她对面的温晏明,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浅色短袖衬衫衬得他眉眼柔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所以,就因为一个资助的学生,闹得这么不愉快?” 温晏明声音温和,像在聊一件寻常小事,目光却细细描摹着夕桐眉间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 夕桐蹙眉,并不愿多谈:“算不上不愉快。只是有些事,让人不太舒服。” “思邪这人,做事有时是欠些分寸。” 温晏明轻轻叹气,语气里满是为夕桐着想的体贴。 “那种场合,让一个年轻女孩那样凑上来,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更何况……”他顿了顿,像是犹豫该不该说,最终还是无奈地笑了笑,“我听说他资助的还不止这一个,只是这女孩……确实有几分特别。” 温晏明话语里的暗示像羽毛般轻轻搔刮,既不落实,又留下无限遐想空间。 夕桐的心更沉了几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就在这时,温晏明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虞思邪正从不远处力和集团的电梯下来,目光似乎正扫向这个方向。 一瞬间,温晏明心底那一直精心压抑的、名为占有欲的黑色藤蔓疯狂滋长。 阳光温润的表象下,一个冰冷扭曲的念头骤然成型。 男人的面容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担忧,甚至更加柔软了几分。身体却极其自然地向前倾,越过小桌,伸出手,指尖带着仿佛不经意的怜惜,轻轻拂过夕桐的嘴角。 “沾到一点奶沫。” 温晏明解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神专注地落在夕桐的唇上,那姿态亲昵得远超普通朋友的界限。 夕桐正因温晏明先前的话心神不宁,对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微微偏头。 ——就是这个瞬间。 温晏明用眼角的余光精准测量着虞思邪走近的距离和角度。 他心底冷笑,面上却愈发深情款款。 那只本该收回的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就着夕桐偏头的姿势,指尖极其暧昧地、近乎流连地在她下颌边缘极轻地蹭了一下。 动作快而隐蔽,带着某种不容错辨的占有意味。 够了。 温晏明能想象到此时虞思邪看到的画面:他温柔俯身,指尖亲昵地抚过夕桐的唇畔,而她……没有立刻避开。 一股扭曲的快意夹杂着尖锐的嫉妒,在他精心伪装的和煦面具下汹涌奔腾。 他渴望她太久了,久到阳光早已腐蚀成了见不得光的偏执。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烦恼,哪怕只是细微的疑虑,都让他既心痛又兴奋。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安安稳稳地拥有。 此刻,他就是要亲手在那看似稳固的关系上,凿开一道裂痕。 哪怕手段卑劣。 温晏明从容地收回手,姿态依旧优雅自然,仿佛刚才那个逾越的动作只是出于纯粹的关心。 他甚至没有立刻看向正走来的虞思邪,而是继续对夕桐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带着些许无奈和宠溺的笑容。 “看你,总是这么不小心。” 语气熟稔得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然后,他才像是刚刚发现虞思邪的存在,略带惊讶地抬起头,笑容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尴尬:“思邪?这么巧。” 夕桐这时才猛地回过神,顺着温晏明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虞思邪骤然停住脚步、瞬间冷沉下来的视线。 男人的目光像冰锥一样钉在温晏明刚刚触碰过夕桐的那只手上,又缓缓移到她脸上,那里面翻滚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尖锐刺伤的冰冷。 夕桐的心猛地一沉。 温晏明却恍若未觉,依旧扮演着那个光风霁月的旧友,甚至还主动对虞思邪点了点头,语气自然: “正和小夕聊起你,没想到就碰上了。” 温晏明的话说得模糊又险恶,仿佛他们刚才真的在背后深入地“聊”了他。 阳光依旧暖融融地洒下,咖啡香气袅袅。 但三人之间的空气,已骤然降至冰点。 温晏明端起自己的咖啡,借着杯沿的遮掩,嘴角极快地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的笑意。 第48章 “说你是我的……” 商场明亮的光线仿佛骤然凝结。 空气不再流动,带着一种紧绷的、几乎要裂开的寂静。 虞思邪站在原地,几步之遥。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是苍白,是一种冰冷的、坚硬的青白。 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太阳穴旁的血管微微跳动。 他的目光先是死死钉在温晏明那只刚刚抚过夕桐嘴角的手上,眼神像是要将那只手碾碎成齑粉。 然后,那目光缓慢地、极其沉重地移向夕桐,里面翻涌着海啸般的震惊、被背叛的剧痛,以及一种迅速冻结一切的、可怕的死寂。 他没有看温晏明,对方根本不值得他投去一丝视线,所有的毁灭欲都精准地聚焦在夕桐身上,要将她钉穿…… 温晏明迎着虞思邪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他脸上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具没有丝毫碎裂,甚至唇角还维持着一个极淡的、近乎无辜的弧度。 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此刻却像淬了冰,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挑衅的冷光。 微微抬起下巴,温晏明的姿态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欣赏一场由自己亲手点燃的绚烂烟火。 他刻意将身体侧了侧,以一种保护者的、更显亲密的姿态,半挡在夕桐身前。 被夹在两人之间的夕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目光在空中悍然对撞,几乎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她感到一阵窒息,想开口,却发现喉咙被那巨大的压力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咖啡的香气、聊天的细语、甚至背景音乐,都瞬间被抽真空般消失。 这诡异而极具张力的对峙,迅速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不远处的几个女孩停止了自拍,举着手机,张大嘴巴看着这三个颜值极高、气质迥异却同样惹眼的人。 她们的目光在虞思邪冰冷禁欲的俊美、温晏明温润优雅的精致和夕桐明艳却苍白的脸上来回逡巡,窃窃私语声蚊子般嗡嗡响起。 “我的天……那两个男的好帅……” “是在争那个女生吗?” “穿黑西装那个眼神好可怕,但是帅死了…” “另一个好温柔的样子,是在保护她吧?” “这什么偶像剧现场……” 更远处,一些购物经过的人也放缓了脚步,目光被牢牢吸住。 有抱着孩子的母亲好奇张望,有穿着时尚的年轻人露出玩味的表情,甚至咖啡厅里的服务生也忘了手中的工作,屏息看着这无声却核爆般的场面。 虞思邪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 他的世界只剩下对面那两个人,尤其是温晏明那个保护性的、宣告主权般的姿态,彻底点燃了他眼底最后一丝理智。 那冰冷的死寂开始碎裂,底下是翻腾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熔岩。 他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温晏明清晰地接收到了这份暴怒。 他非但不退,眼底那抹冰冷的挑衅反而更盛。 男人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前挪了半步,将夕桐更彻底地护在身后范围,与虞思邪正面对上。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看,你只会伤害她,而我,在保护她。 这个细微的动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虞思邪的瞳孔骤然缩紧,里面最后一点光湮灭,只剩下纯粹的、骇人的黑暗。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度危险,像一头蓄势待发、要将猎物撕碎的猛兽。 就在他几乎要迈出那一步的瞬间—— 夕桐猛地吸了一口气,终于从那巨大的压迫感中挣脱出来。 她一把推开温晏明试图拦阻的手,向前一步,直接站在了两个男人之间,直面虞思邪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视线。 “虞思邪!” 夕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介入像一块巨石投入即将爆炸的反应堆。 虞思邪的目光猛地聚焦在夕桐脸上,那里面的暴怒和痛苦几乎要将她灼伤。 温晏明则微微蹙眉,看着夕桐的背影,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计划被打断的不悦,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扭曲的兴味所取代。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2节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极其压抑的、兴奋的抽气声。 核爆,尚未发生。 但引信,已被彻底点燃。 毁灭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 黑色的库里南几乎是以一种狂暴的速度冲入虞府地库,尖锐的刹车声在密闭空间里撕扯出刺耳的回响。 车门被猛地推开,又重重甩上。 虞思邪一把攥住夕桐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不容分说地将她拖向地库角落一个独立的密闭洗车间。 感应灯骤然亮起,冷白色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中央那辆覆盖着车衣、线条凌厉的跑车,以及四周冰冷的金属工具墙和高压水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洗车液和橡胶气味。 “你干什么!虞思邪!放开!”夕桐挣扎着,手腕被攥得生疼,怒火在她眼中燃烧。 男人猛地将她按在冰冷的跑车引擎盖上,车衣发出摩擦的闷响。 虞思邪双臂撑在夕桐身体两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是尚未平息的风暴和另一种更深的、黑暗的情绪。 “那个女学生,”夕桐抢先发难,声音因愤怒和压迫而紧绷,“雪迎。你资助她,就因为那张像我以前的脸?” 虞思邪瞳孔一缩,眼底深处满是困惑:“你就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任由温晏明碰你?!” 他低吼,气息灼热地喷在她脸上。 “无关紧要?”夕桐冷笑,试图推开他,却撼动不了分毫,“她看你的眼神!她叫我‘姐姐’!你感觉不到吗?!” “基金会资助上百人!只是工作!”虞思邪咬牙,试图解释,但夕桐的不信任像油浇火,“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 “你没看过?”夕桐尖声反问,眼里全是讥讽和受伤,“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那么像?!” “巧合!”他低吼,额角青筋暴起,“夕桐,你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 夕桐猛地扭开头,避开虞思邪逼视的目光,胸口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好,就算我无理取闹。那你呢?你看到什么了?你就认定我和温晏明有什么?” “我看到了他的手!放在你脸上!” 虞思邪的声音嘶哑,那个画面像毒虫啃噬他的理智,“你没躲开!” “那是他故意——”夕桐试图解释。 “他为什么能‘故意’?!” 虞思邪猛地打断,拳头狠狠砸在夕桐耳边的车盖上,发出沉闷骇人的一声巨响,“你为什么给他靠近的机会?!你们在聊什么?聊我?聊得需要他动手动脚?!” “我们没聊什么!” 她被他话里的怀疑彻底激怒,口不择言,“就算聊了又怎样?你不是也忙着欣赏你的‘杰作’吗?找一个年轻版的我来满足分手后七年的空白和控制欲?!”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虞思邪眼底最后一丝理智的光湮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赤红的、狂暴的占有和毁灭欲。 “我的控制欲?” 他猛地欺身压下,身体紧密地贴合她,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滚烫的体温和剧烈的心跳。 膝盖强势地顶开她的双腿,将她牢牢钉在冰冷的车盖上。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控制欲。” 他不再试图解释,也不再听任何辩解。 语言在此刻苍白无力,只剩下最原始、最粗暴的占有和确认。 “虞思邪!你混蛋!放开我!”夕桐惊恐地挣扎,手脚并用地踢打他。 但他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的双手,用一只手牢牢扣在她头顶上方的车盖上。另一只手粗暴地抚上她的腰肢,隔着布料,带着惩罚的力度,一路向上。 “唔……” 夕桐痛呼出声,更多的却是被这种强制手段激起的、可怕的战栗和一种违背她意志的反应。 男人的吻落下,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凶狠的啃咬,带着血腥味的掠夺,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咒骂和抗议。 舌头强硬地撬开她的牙关,肆意搜刮,吞噬她的呼吸和呜咽。 夕桐起初还在奋力抵抗,指甲在虞思邪的手臂上抓出红痕。 但男人的力量绝对碾压,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带着她熟悉的、却又此刻变得无比危险的味道。 裙摆被推高,冰冷的空气触到皮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随即被他滚烫的手掌覆盖。 “不……虞思邪……你不能……” 夕桐的抗议破碎不成调,身体却背叛般地微微颤抖……湿润。 他察觉到了。 一声低沉沙哑的、近乎胜利又无比痛苦的冷笑从喉间溢出。 “我不能?” 他低沉的嗓音裹着滚烫的呼吸,碾磨着她耳后最敏感的肌肤,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你的每一寸颤抖,都在背叛你冰冷的拒绝,夕桐。” 金属扣撞击的清脆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某种仪式开始的宣告。紧接着,是更细微却更令人心惊的布料摩擦与齿牙滑开的窸窣。 灭顶的预感攫住了她,混合着一种令她自身战栗的、黑暗的兴奋。 天旋地转间,视野被剥夺,冰冷的、带着细微纹理的触感压上她的脸颊。一只手掌牢牢钉在她的后腰,如同烙铁,将她固定在一个无处可逃的屈从姿态。 …… 夕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里一切都很动荡。 巨木之心铸就的攻城锤,裹挟着星辰的重量,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月光也照不进的混沌城邦。 那撞击,沉重而精准。每一次深入,都像一声无声的雷霆质问,一次暴烈的、关于领土的宣誓。 梦的妖精试图用纯粹的、不容置疑的物理法则,来抵抗所有于阴影中滋生的、令人不快的藤蔓与低语。它只能选择承受清晰的、凿刻般的疼痛,去淹没那些更恐怖的飘忽闪烁的磷火猜疑。 攻城锤与梦的妖精并非水火不容,但仿佛唯有通过这种最粗暴的方式——才能确认彼此存在于此刻的绝对真实,才能将那个不断涣散、试图逃向别处苍穹的焦点,重新钉回这片颤抖的大地之上。 …… 密闭的空间变得粘稠。 空气里震荡着碰撞的湿响,粗重得近乎痛苦的呼吸,还有金属承重时细微却令人心惊的呻吟。 冰冷的光源自上而下,将两具绷紧的、角力般的躯体投映在对面冰冷的墙面上——一幅扭曲、动荡、充满原始张力的抽象画,上演着一场关于占有与反抗的沉默战争。 虞思邪俯下身,胸膛紧贴着夕桐的后背,滚烫的汗水交融。 牙齿啃咬着她的后颈,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声音嘶哑破碎地在她耳边命令: “说你是我的……” “说!” 夕桐咬紧下唇,抵抗着那灭顶的快感和屈辱,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入口中,一片咸涩。 她恨他。 恨他的不信任。 恨他的强制。 更恨自己在这粗暴的占有中,身体那不受控制的、可耻的沉沦。 第49章 “车间的事……是我混蛋。”…… 虞府陷入一种奢侈的寂静,每一寸空气都仿佛被精心制冷过,昂贵,却毫无生机。 那场发生在地库车间的风暴,彻底撕碎了所有表象。 这个家变成了一个被无形力场分割的空间。 虞思邪和夕桐如同两台设定好精确轨道的列车,完美规避着一切碰面的可能。 即便偶尔在旋转楼梯或空旷走廊不可避免的擦肩,他们的目光也绝不会交汇,留下的只有迅速冻结的真空地带。 最敏锐的感知者,是孩子。 夕止不再用那种冷静刻薄的语言分析一切,更多时候只是抱着他的平板,蜷缩在客厅最大的沙发角落,像一个试图缩小存在感的影子。 吃饭时,他黑色眼镜后圆溜溜的眼睛会极快地在父母毫无互动的脸上扫过,然后迅速低下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吃得异常迅速,只想尽快逃离这张弥漫着无形硝烟的餐桌。 虞平和虞母是无奈的旁观者。 老两口试图缓和,却次次碰壁。 虞母精心安排的家庭晚餐,最终总在一种食不知味的沉默中草草收场。 她几次想开口,却被虞思邪冰冷紧绷的侧脸和夕桐客气却疏离的“我吃好了,你们慢用”堵了回去。 虞平放下惯看的财经报纸,重重叹气的声音在过于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却也同样换不来任何一方的回应。 他们看着孙子小心翼翼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与无力,最终也只能选择沉默,将更多的关爱默默倾注给夕止,试图弥补那份冰冷的缺失。 夕桐几乎住在了华山医院的合作项目部。 那里只有严谨的数据和亟待攻克的前沿难题。她归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周身笼罩着一层冷冽而专业的气场。 而虞思邪,则更深地潜入了那个隐秘的地下王国。 他将所有黑暗的戾气和无处安放的精力,都倾注在培养新人上。 总是深夜才归,身上常常挟带着一丝洗不净的硝烟与冷铁的肃杀之气。 紧张的氛围如同永不散去的低气压,沉沉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3节 连家里的佣人行走时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交谈只用气声,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就会惊破这脆弱的、令人窒息的平衡。 一场极致的冷战。 无声。 却冰冷刺骨。 …… 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却比虞府那奢华的冰冷多了几分人间的暖意。 夕桐推开病房门,午后的阳光正透过百叶窗,在雪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栅。 外婆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立刻绽开慈祥的笑容,气色竟比上次见时红润了许多。 “小夕来啦?” “外婆。”夕桐快步走过去,握住外婆伸来的手。那双手虽然依旧干瘦,却有了些力气,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无力。 “您今天感觉怎么样?最新的检查报告我看过了,指标降了很多,医生说恢复得非常好。” “好,好多了。” 外婆笑着拍拍夕桐的手背,眼神清亮,“多亏了现在的先进技术,还有那些好药。就是辛苦你们了,老是为我操心。” “您说的什么话。” 夕桐坐下,仔细端详着外婆的脸,心底因为病情好转而涌起一股真实的慰藉,暂时冲散了连日来的阴郁。 然而,外婆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睛却太过锐利。 她细细看着外孙女即便化了精致妆容也难掩的疲惫,以及眉眼间那缕挥之不去的沉郁,轻轻叹了口气。 “小夕啊,”外婆的声音温和却直接,“跟思邪那孩子……闹别扭了?” 夕桐一怔,下意识想否认,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没有,外婆您别瞎猜。就是最近工作都比较忙……” “忙到家里都不说话了?”外婆一针见血,目光里满是了然和心疼,“你是我从小带大的,你高不高兴,我还能看不出来?” 夕桐垂下眼帘,沉默了。在外婆面前,那些强撑的坚硬似乎很容易就裂开缝隙。 外婆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她的手:“傻孩子,有些事,别光用眼睛看,也得用心去感受。” 她顿了顿,像是斟酌着语句,缓缓道:“思邪那孩子……别看他有时候闷着不说话,做事可能也不够圆滑,但他心里,是实实在在有你的。” 夕桐指尖微微一颤。 外婆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感慨:“我这次生病住院,他嘴上没跟你说多少,但背地里,打点安排、联系专家、用什么药,他哪一样没操心?那么忙的一个人,雷打不动,每周至少抽两个晚上过来看我,就坐在那儿,”她指了指床边的椅子,“也不多话,就问问我感觉怎么样,削个水果,有时候就是安静地陪我看一会儿电视。” 夕桐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 这些事,她完全不知道。 虞思邪从未对她提起过半个字。 “他每次来,都会仔细问医生我的情况,比谁都上心。” 外婆看着她震惊的样子,笑了笑,“有一次下大暴雨,深更半夜了,我以为他不会来了,结果他还是浑身湿透地赶了过来,说是不亲自看一眼不放心。我让他赶紧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他嘴上答应着,还是硬生生坐足了半小时才走。” 外婆的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小夕,外婆是过来人。一个人爱不爱你,不是看他说了多少漂亮话,而是看他实实在在地为你做了什么事。他能对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婆都这么尽心尽力、默默坚持,这份心意,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你说他不爱你,”外婆轻轻摇头,目光慈爱又带着一丝责备,“外婆不信。一个对家人都这么看重、这么有责任心的男人,心里怎么会没有自己对象最重要的位置?你是不是……钻了牛角尖了?” 阳光安静地流淌在病房里,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夕桐怔怔地听着,外婆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轻轻敲打在她冰封的心墙上。 她一直纠结于他那些惹怒她的行为、他偶尔的冷漠和固执,却选择性忽视了他这些从未宣之于口的付出…… 一股强烈的酸楚冲上鼻腔,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潮。 她一直紧绷的、用以武装自己的坚硬外壳,在外婆温柔而睿智的话语中,悄然裂开,软化。 夕桐低下头,用力回握住外婆温暖干瘦的手,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心底那片冻结了太久的冰原,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裂冰的细微声响,和一丝缓慢复苏的暖意。 …… 又一场虞家主办的晚宴。 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宴会厅,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虞思邪和夕桐被虞平和虞母带着,周旋于各路亲戚之间。 “这就是夕桐,思邪的对象,我家小孙子的妈妈,自己经营的公司做得风生水起,和我们家也有大项目合作呢!” 虞母笑容得体,语气中满是赞赏,手轻轻挽着夕桐的胳膊,姿态亲昵。 “郎才女貌,真是般配!” “思邪好福气啊,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将来再添个孙女就更完美了!”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充满了对这对璧人的看好和祝福。 夕桐脸上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应对得体,与虞思邪站得很近,近得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淡香。 偶尔,在虞母的暗示下,虞思邪甚至会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一下夕桐的腰际,为她引见某位长辈。 他的指尖温度透过薄薄的礼服面料传来,一触即分,却像火星溅过冰面,激起她心底一片细微的战栗。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扮演着一对恩爱伴侣,接受着所有人的艳羡。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和谐的表象之下,是仍未融化的坚冰。 每一次看似亲密的靠近,都让那份刻意的疏远显得更加讽刺。 夕桐几次想借着碰杯的低语,对虞思邪说点什么,哪怕只是一句“谢谢你来医院看外婆”,但总被适时打断,或者撞上他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侧脸,话又咽了回去。 宴至中途,气氛愈加热络。 虞思邪被几位叔伯缠着聊生意经,夕桐则被一群女眷围着讨论最新季的珠宝。 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那份强撑的完美笑容几乎要让脸部肌肉僵硬。 寻了个空隙,低声对虞母说去一下洗手间,夕桐便提着裙摆,悄然从侧门溜出了喧嚣的宴会厅。 走廊里安静许多,但空气依然沉闷。 她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想找一个能喘口气的地方。 拐过一个弯,她看到一扇不起眼的防火门,虚掩着,后面似乎是安全通道。 夕桐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上,瞬间将外面的浮华与喧闹隔绝。 眼前是一段空旷无人的楼梯间,只有头顶一盏功率极低的应急灯散发着昏沉惨淡的光晕,勉强照亮水泥台阶和冰冷的金属扶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香气,混合着清冽的酒意。 夕桐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向上看去。 虞思邪就站在上一层的平台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仰着头,领结被他扯得有些松散,垂在胸前。他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进来,闻声低下头。 四目相对。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有些模糊,眼神却像沉在水底的墨玉,深邃得看不清情绪,却又带着一种几乎能将人吸进去的磁力。 空气中那点酒味似乎更浓了些,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沉默在楼梯间里蔓延,比宴会厅里的任何寒暄都更令人窒息,却也……更真实。 夕桐攥紧了裙摆,喉咙发干。 她应该立刻转身离开,维持住那该死的冷战局面。可是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外婆的话,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冲刷着她筑起的堤坝。 虞思邪的目光在夕桐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夕桐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回响。 终于,他动了动。 男人缓缓直起身,从阴影里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她。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缓慢的回音。 在夕桐面前站定,距离很近,近得她能清晰地闻到他呼吸间淡淡的酒气,看到他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挣扎。 昏沉的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投下阴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因为酒精的浸润而比平日更加低沉沙哑,像粗糙的砂纸磨过心口。 “对不起。” 三个字,干涩,沉重,却毫无保留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夕桐猛地抬起头,撞进虞思邪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他看着她,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懊悔,有疲惫,还有一种压抑了太久、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浓烈思念。 “车间的事……是我混蛋。” 他艰难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我不该那样对你。还有……之前很多事,我的固执,我的自以为是……都错了。” 虞思邪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夕桐的脸,但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是紧紧攥成了拳,骨节泛白。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晚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自嘲。 楼梯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交错。 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们,将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以及横亘在彼此之间那道巨大的、由误会和伤害裂成的鸿沟。 夕桐看着虞思邪,看着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痛楚和歉意,听着他沙哑的、不再带有任何冰冷伪装的声音。 外婆的话再次清晰地回响起来,与他此刻的模样重叠。 所有的委屈、愤怒、猜疑,似乎在这一刻,被这三个沉重而直接的“对不起”击得微微松动。 她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4节 第50章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楼梯间里,时间仿佛被那盏昏黄的应急灯黏住了,流淌得极其缓慢。 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微粒,都在虞思邪又一句沉甸甸的“对不起”之后,悬浮静止。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夕桐,里面翻涌的痛楚和渴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热度,那混合着酒意的气息将夕桐完全笼罩。 “原谅我,夕桐。” 虞思邪低声请求,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他的指尖终于不再犹豫,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那触感温热而略带粗糙,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夕桐所有的伪装。 她闭上眼,长睫剧烈地颤动,一颗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挣脱束缚,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洇湿了他抚碰的指尖。 那滴泪仿佛灼伤了他。 虞思邪喉结剧烈地滚动,俯下身,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吻上了夕桐的唇。 只是四片唇瓣极其轻柔地相贴,温热、柔软,带着男人呼吸里清冽的酒意和女人泪水的微咸。 一个试探的、道歉的、祈求的吻,轻得像羽毛拂过,却重得足以撼动灵魂。 在双唇相触的刹那,某些被刻意尘封的碎片猛地撞入脑海——是白水洲公园私人影院里,两人荒唐的抚摸揉捏;是久别重逢后某个慵懒早晨,在酒店里,交换的那个缠绵湿润的早安吻。 那些记忆里的温热与此刻唇间的微凉交织,巨大的委屈和依然汹涌的爱意像海啸般冲垮了夕桐最后的堤防。 更多的泪水决堤而出,顺着交贴的脸颊不断滑落。 她突然张开唇,不是迎合,而是带着一种愤懑和发泄,用力地、狠狠地咬了下去! “嗯……” 虞思邪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却没有丝毫后退。 尖锐的刺痛从下唇传来,舌尖立刻尝到了清晰的铁锈味。 夕桐咬得很用力,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冷战、猜疑、不安和心痛都通过这个伤口还给他。 她的牙齿陷入他柔软的唇瓣,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那一声压抑的痛哼。 但他就那样承受着,甚至在她咬下去的瞬间,原本抚在她脸颊的手滑到了她的颈后,温柔而坚定地托住她,将她更近地压向自己,仿佛在无声地鼓励她继续发泄。 他的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箍进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直到夕桐尝够了那腥甜的味道,直到力气用尽,她才松开了牙齿,身体因为激动和哭泣而微微发抖,额头无力地抵在虞思邪的肩膀上,小声地、压抑地啜泣起来。 他缓缓松开了被她咬破的唇,下唇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渗着血丝的齿痕。 没有去擦,只是将下颌轻轻抵在夕桐的发顶,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一遍遍地、低哑地在她耳边重复:“对不起……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餐厅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凝滞,但相较于之前冰封般的冷战,至少空气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虞思邪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瓷器与托盘发出清脆的轻响。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对面正安静用餐的夕桐身上,经过昨夜楼梯间那场混杂着痛楚与血味的短暂交锋,他眼底的冰冷疏离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今天……” 虞思邪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昨夜嘶哑的余韵,尤其是下唇上那道结痂的细微伤痕,让他冷峻的面容平添了一丝难得的……脆弱感。 “如果你上午没有紧急的安排,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夕桐切着煎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带着询问。 “是关于基金会的事……你提到的那个女大学生也是这个基金会资助的对象。” 虞思邪补充道,语气尽量平稳公事化,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柄:“我想……或许你应该更了解一些。我们去京大看看,那是我们重点资助的学校之一。” 夕桐沉默了几秒。 外婆的话言犹在耳,昨夜他唇上的血味也留于记忆。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车子驶出市区,朝着京大开去。 车内依旧安静,但不再是那种能将人冻僵的沉默,而是一种各怀心思、尚未找到合适言语的缓冲。 京大的大门古朴而庄重,透着百年学府的沉静气息。 虽是周末,校园里依旧有不少抱着书本匆匆走过的学生,青春洋溢的脸庞上带着对知识的渴求和对未来的憧憬。 虞思邪没有惊动校方,只是如同寻常访客一般,带着夕桐漫步在校园里。 林荫道蜿蜒曲折,两侧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叶繁茂,阳光被过滤成细碎的光斑,洒在柏油路面上。 空气里是青草和书卷混合的清新气味。 他们路过图书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能看到里面埋头苦读的莘莘学子身影静谧。 虞思邪的目光掠过那里,声音平缓地介绍。 “基金会设有专项奖学金和购书基金,确保最优秀的学生不会因经济原因被埋没,也能接触到最新的学术资源。” 穿过一片中心草坪,不远处矗立着几栋崭新的实验楼。 虞思邪指了指那边:“那里有捐赠共建的最新分子生物实验室。我们希望接受资助的孩子,不仅仅能读完书,还能站在更高的平台上追逐学术理想。” 他的介绍始终保持着客观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炫耀或施恩感,更像是在陈述一项项严谨推进的项目。 夕桐安静地听着,目光掠过那些充满活力的年轻面孔,掠过那些在基金会支持下矗立起来的建筑和设施。 她看到布告栏上贴着“未来计划”奖学金申请的公示名单,看到有学生抱着印有基金会logo的崭新仪器走过…… 这一切,与她之前因那个名为“雪迎”的白裙女孩而产生的模糊阴暗的想象,截然不同。 这不是他的私人金丝雀笼,而是一个庞大、系统且真正意在托举未来的公益体系。 虞思邪停下脚步,站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肩头。 他转过身,面对夕桐,眼神变得极为认真。 “基金会的事务一直由专业团队在运作,有严格的审核监管流程。” 他看着她,语气郑重,“我承认,我或许……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够好,让你产生了误解和不安。” 他没有提那个女孩的名字,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但我希望你知道,”他继续道,声音低沉而清晰,“基金会的初衷和每一个环节,都是为了尽可能公平地给那些真正需要机会的孩子,搭一把梯子。仅此而已。” 夕桐站在虞思邪对面,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再是昨夜楼梯间里那个脆弱道歉的男友,而是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严谨务实的掌舵人。 但他此刻向她展示这一切,笨拙却又努力地剖白,只为消除她心中那根刺。 风吹过,银杏树叶沙沙作响。 “夕桐,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份资助的重要性。” “其实,”男人的声音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它的产生就是因为你。” “我想帮助还在大学时那个每天因为学习和打工而忙到没空享受青春的女孩,但时间永远不可能给我这个机会。” “‘未来计划’,还记得这个名字吗?是大三的时候你提出的。” 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 阳光温暖,校园宁静。 夕桐心中最后那点坚硬的疑虑,在这份沉甸甸的、具象化的成果面前,在外婆的话语和昨夜那个带血的吻之后,终于开始真正地、缓慢地消融。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校园里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 “我知道了。” 夕桐轻声说,目光落向远处充满希望的校园景色。 …… 正当夕桐与虞思邪漫步于京大著名的“银杏大道”时,校方还是收到了消息。 几位校领导与学院负责人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既惊喜又惶恐的笑容。 “虞总!您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准备接待!” 为首的副校长热情地伸出手,语气恭敬。 虞思邪显然不太喜欢这种兴师动众,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碍于礼节,还是恢复了那副精英的疏离模样,与众人握手寒暄。 “王校长,不必客气。只是周末陪我对象随便走走,看看‘未来计划’落实的情况,不想打扰学校正常工作。” “哎呀,这……虞总的对象也来了!真是郎才女貌,欢迎欢迎!” 几位领导立刻将赞赏的目光投向夕桐。 寒暄几句后,陪同的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院长,一位精神矍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看着夕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对夕桐说: “说起来,虞总可不只是我们京大的资助人,也算我们半个校友呢!” 夕桐微微一怔,看向虞思邪。她从未听他说起过。 虞思邪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轻轻咳了一声,想阻止老院长继续说下去:“陈院长,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哎,这怎么能是小事呢?” 陈院长谈兴正浓,根本没接收到虞思邪的暗示,反而对夕桐笑道,“虞总可是正儿八经在我们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念完了非全日制的应用心理学硕士,论文答辩还是我主持的,优秀通过呢!” 应用心理学?硕士? 夕桐彻底愣住了,眼中满是惊诧和不解。 他一个学金融管理、搞资本运作的人,怎么会跑去读心理学? 这意味着他需要在繁忙的工作中挤出大量时间。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5节 陈院长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继续感慨道:“我当时还好奇,问过虞总,您这日理万机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钻研我们这个领域了?” 老教授模仿着当时的语气,笑呵呵地说,“结果虞总当时回答得特别认真,他说……” 虞思邪猛地开口,试图打断:“陈院长——” 但老教授话已出口:“——他说,‘我想更理解一个人。她思考的方式,她情绪的反应,她行为背后的逻辑。我希望……能离她的世界更近一点。’” 老院长说完,还笑着补充了一句:“当时我们都说,不知道是哪位幸运的女士,能让虞总这么费心去理解呢!今天见到你,我算是明白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夕桐猛地转头,看向虞思邪。 男人侧着脸,下颌线微微绷紧,耳根处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晕,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远处的银杏树冠,竟像是……有些窘迫。 他竟然……为了她,偷偷去读了心理学的硕士? 那些她曾经抱怨过他过于理性、不懂共情、无法理解她感性一面的时刻;那些她因为他笨拙的安慰或错误的应对而生气失望的夜晚…… 原来,他并非无动于衷,他用了最笨拙却也最硬核的方式,试图走进她的世界,去理解她所有他无法天然共情的情绪和逻辑。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暖流猛地冲撞着夕桐的心房,酸涩与甜蜜交织,让她鼻腔发酸,眼眶发热。 她忽然想起之前两人关系尚可时,他偶尔会冒出一两个异常精准的心理学名词来分析她的项目团队管理问题,她当时只以为是他的知识涉猎广泛,从未深想…… 虞思邪终于转回头,对上她水光氤氲、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被戳破秘密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需再言说的温柔。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雨中,极其自然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夕桐没有挣脱。 她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坚定地回握住了他。 周围的校领导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对情侣之间涌动的特殊氛围,相视一笑,默契地放缓了脚步,与他们拉开些许距离。 阳光透过金灿灿的银杏叶缝隙洒下,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跳跃。 古老而充满书卷气的校园里,他们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校园情侣,踩着落叶,并肩漫步。 那些冷战、猜疑和伤害,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片金色的阳光和这个迟来的、震撼的秘密悄然融化了许多。 理解。 原来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沉默而艰难地,学习着如何更好地爱她。 第51章 “对方正在输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学校特意为虞思邪准备的私人办公室。 办公室内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呼吸声,以及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紧绷的寂静。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虞思邪轮廓分明的侧脸和夕桐微颤的睫毛上投下金色的条纹,像一道道无声燃烧的火痕。 他的目光锁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先前所有的冷硬和争执都已蒸发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滚烫的专注和一种毫不掩饰的、赤裸的渴望。 那目光如有实质,掠过她的唇,她的颈项,她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每一寸掠过都像是在宣告所有权,点燃一簇簇看不见的火苗。 夕桐被虞思邪看得无所遁形,脸颊绯红,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给她机会。 男人一步跨前,动作快得带风,却又不失一种强大的控制力。 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隔绝了窗外最后的光线和所有退路。 一只手已铁箍般环住夕桐的腰肢,不容置疑地将她猛地带向自己。 另一只手则精准地扣住了她的后颈,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皮肤下急促跳动的脉搏。 “唔……” 夕桐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 虞思邪的吻落了下来。 那不是试探,不是温柔的请求,而是一场直接而凶猛的掠夺。 滚烫的唇舌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暴烈的渴求,撬开她的牙关,深入、纠缠、吮吸,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她彻底吞噬,将之前所有浪费在冷战上的时间和距离全部弥补回来。 空气里瞬间充满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濡湿声响和彼此混乱交织的灼热呼吸。 夕桐的大脑一片空白,氧气被急速抽干,四肢百骸都软了下来,只能本能地抓住虞思邪胸前的衬衫布料,指尖泛白,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那昂贵的面料在她手中变得皱褶不堪。 感受到她的绵软和顺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满意的喟叹,环在她腰间的臂膀猛地用力—— 天旋地转。 夕桐轻呼一声,已被虞思邪轻而易举地托抱起来。 下一秒,臀下接触的不再是他坚实的手臂,而是办公室宽大厚重的红木办公桌那微凉的木质桌面。 文件被手臂扫开,散落一旁,钢笔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无人顾及。 她被安置在桌沿,高度使得她不得不微微仰头承受他愈发深入的吻。 这个姿势让她完全处于他的掌控之下,脆弱又无处可逃。 挤站在她双腿之间,虞思邪坚实的大腿紧密地贴合着她身体两侧,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灼烫着她。 吻终于稍稍撤离,牵扯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两人额相抵,鼻尖相触,都在剧烈地喘息,胸腔剧烈起伏,如同刚经历一场奔逃。 空气中弥漫着情动时分泌的、费洛蒙的甜腥气息,浓郁得令人头晕目眩。 虞思邪的目光沉得骇人,里面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欲念风暴。 拇指爱抚地、却又带着某种暗示地摩挲着夕桐被吻得红肿湿润的下唇,声音哑得不像话:“……这里……曾经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话语未竟,但虞思邪的动作接续了下去。 唇沿着她敏感的下颌线一路向下,烙下滚烫湿濡的吻。 牙齿不轻不重地啮咬着脆弱的颈侧肌肤,留下一个个即将成为印记的红痕,引得一阵阵战栗般的轻颤。 那只原本扣在后颈的手悄然滑下,带着灼人的温度,顺着脊柱的沟壑一路抚摩,直至后腰,甚至更向下的弧度,按压,让她的身体更紧密地贴向自己。 微带薄茧的指腹带着惊人的热力,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缓慢地、带着极致挑逗意味地画着圈,每一次触碰都激起肌肤一阵细微的颗粒和更深的战栗。 那手指仿佛自有意志,贪婪地丈量着女人腰线的弧度,时而用力揉捏,时而又只是用指尖极轻地划过,带来一阵阵细密难耐的痒意,一路窜上头皮,让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掌心的热意几乎要烫伤她,并且还在缓慢地、坚定不移地向上探索。 她咬住下唇,却仍抑制不住喉间溢出的细微呜咽。 身体深处涌起一股陌生而汹涌的空虚感,渴望着更充实、更激烈的填充。 理智早已被这密集的感官冲击撕成碎片,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在驱使着她——向他贴近,再贴近。 虞思邪滚烫的唇再次回到她耳畔,含住她敏感的耳垂,用气声吐出炙热而露骨的命令,湿热的呼吸钻入耳道,直击灵魂最深处—— “……说你是我一个人的。” …… 手机的冷光映照着温晏明轮廓分明的脸,他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 习惯性地,他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想看看她今天做了什么。 刷新朋友圈的短暂加载。 然后,两条几乎前后脚发布的状态,猝不及防地扎入他的眼底。 先是虞思邪的。 照片构图巧妙,光影斑驳,是京大著名的阳明湖秋色。石舫一角沐浴在午后暖阳下,湖面波光粼粼,岸边银杏叶金黄灿烂。 配文很简单:【秋日胜春朝,故地重游,别有滋味】 温晏明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指一滑。 下一条,是夕桐的。 拍的是一张京大图书馆的侧影,红窗灰墙,爬满了岁月的藤蔓,庄重而静谧。 配文更短,只有两个字:【清净】 没有合照。没有@对方。甚至没有出现在彼此的镜头里。 但温晏明的心脏,却在这一刻猛地向下沉坠,仿佛骤然失重,跌进一片冰窖。 太明显了。 那种呼之欲出的默契,那种无需言说的陪伴。 同一天,相近的时间点,同样带着一种闲适而熟稔的基调发布。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们又和好了。 这个认知像一团灼热的、带着荆棘的火焰,瞬间席卷了他的胸腔,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一股暴怒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几乎能想象出他们并肩走在银杏大道上的样子,虞思邪那副永远胜券在握的讨厌表情,夕桐看着他时那双会发光的眼睛。 “砰——”的一声闷响,手机被温晏明狠狠掼在昂贵的办公桌上,屏幕与坚硬的黑胡桃木桌面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机身弹跳了一下,屏幕幸运地没有碎裂,但那道无形的裂痕,却早已蔓延过他此刻剧震的心防。 他猛地站起身,在空旷寂静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焦躁野兽。 领带被他扯得松散,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凭什么?虞思邪那个混蛋之前让她那么难受,为什么她总是轻易就能原谅他? 而自己呢?自己在欧洲陪她的时光,那些清晨的咖啡,黄昏的散步,深夜的长谈……难道就比不过一次秋日出游? 不甘、嫉妒、愤怒、还有一种被抛弃被遗忘的恐慌,数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温晏明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6节 他气得想立刻打电话过去质问,想订最快的航班飞回去,想站在她面前,让她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在乎她的人! 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像一根细却坚韧的线,死死拉住了他。 不能。 他不能失控。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而前功尽弃。 他必须在夕桐面前维持那个温和、体贴、永远站在她这边的“好朋友”形象。 他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小气、善妒、充满攻击性。 温晏明停下脚步,深深地、连续地吸了好几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头咆哮的猛兽。 他走回桌边,手指微微颤抖地捡起手机,屏幕亮起,那两张照片依旧刺眼。 他点开与夕桐的对话框。 上一次聊天停留在三天前,他发了一条关于欧洲艺术展的资讯,她只回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再往上,大片大片的绿色对话框都是他发的,她的回复简短而间隔很长。 这与在以前截然不同。 那时,他们会分享看到的每一朵有趣的云,每一首好听的歌,她会叽叽喳喳地说很多话,抱怨学业,分享趣事。 那时,他是她最依赖的人。 巨大的落差感像冰水浇头而下,冷却了怒火,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和委屈。 温晏明用力抿紧嘴唇,指尖在屏幕上敲打,删删改改,最终发出去的是:【小夕,看到你朋友圈了,京市的秋天还是那么美。等我回去了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来捡秋?】 后面跟了一个落叶的表情。 语气温和,正常,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和好奇。 仿佛他只是偶然看到,随口一问。 天知道他耗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伪装出这片波澜不惊的和善。 信息发送成功。 温晏明死死盯着屏幕,上方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期待。 屏幕渐渐暗下去,映出紧绷而难看的脸色。 她看到了吗?她为什么不回?是和虞思邪还在逛?还是……看到了,但觉得无关紧要,懒得回? 以往在欧洲,他发的消息,她几乎都是秒回。 冰冷的屏幕,漫长的等待,像无声的嘲讽,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嘲笑他的苦苦压抑。 那强行筑起的堤坝再次开始剧烈摇晃,被压抑的怒火与妒火混合着酸楚,更加汹涌地冲击着神经。 办公室奢华依旧,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温晏明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窗外是都市璀璨的夜景,而他仿佛被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岛,看着远处那片他渴望的温暖光亮,却怎么也无法靠近。 第52章 “小止在学校出事了。”…… 巴黎左岸的傍晚,夕阳为奥斯曼建筑的阳台和灰蓝色屋顶投下柔和的光晕。 温晏明推开那扇熟悉的、漆着深灰色的大门,门轴发出轻柔的声响,像是一声刻意维持的叹息。 “lucas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清脆、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处理完公务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某种程式化的热情。 她系着一条质感极好的亚麻围裙走出来,妆容一丝不苟,仿佛刚从《费加罗报》的采访现场步入厨房,而非忙碌了一整天。 上前轻轻拥抱了温晏明,温母动作标准,带着无花果香烛的淡淡清香,但拥抱的力度和持续时间都像是经过精准计算,恰到好处,绝不拖沓。 “嗯,刚下飞机。” 温晏明笑了笑,那份温润面具,在家里似乎更加严丝合缝。 目光转向客厅,“爸呢?” “他在画室,说是灵感来了,让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温母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如同“今天面包烤得不错”一样平常的事。 这在温家是常态。 温父的“灵感”永远是第一位的,高于家庭聚餐,高于一切日常秩序。 餐厅里,长长的橡木餐桌擦得一尘不染,反射着头顶那盏设计感极强的吊灯的温暖光线。 桌上已经摆好了三副精致的餐具,银器熠熠生辉,瓷盘洁白无瑕。中间的花瓶里插着今早刚从街角花店买来的新鲜郁金香,每一朵都姿态优雅。一切都无可指摘,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静物画,充满了物质带来的丰裕与巴黎左岸特有的文艺安宁。 但,太安静了。 除了厨房里隐约传来的炖汤的细微咕嘟声,偌大的别墅里缺乏一种真正的“生活”的噪音——没有随意的谈笑,没有父母为小事斗嘴的烟火气。 这种安静,并非宁静祥和,而是一种被高标准的审美和秩序规训过的、略带压抑的真空。 终于,温父还是出现在了餐桌旁,赶在了汤被端上之前。 他穿着沾了些许群青色颜料的亚麻衬衫,头发有些微乱,眼神里还带着一种从创作激情中抽离出来的恍惚。 “哦,lucas回来了。” 温父对着儿子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个微笑,但焦点似乎并不完全在此处。 晚餐开始了。 “这次去亚洲分部,情况怎么样?” 温母舀了一勺蔬菜汤,动作优雅,开启话题的方式如同主持一场商业会议的开场白。 直接、高效。 “还不错。新的供应链渠道基本打通了,就是文化差异需要慢慢适应。” 温晏明回答得条理清晰,如同在做汇报。 “嗯,适应成本必须计算在内。任何时候,效率和成本控制都是核心。” 温母微微颔首,给出指导意见,随即话锋一转:“对了,我上周和蓬皮杜中心的策展人吃饭,他们明年有个不错的项目,我觉得可以以家族基金的名义赞助一下,对于提升我们的品牌形象和文化地位很有帮助。lucas,你跟进一下?” 她的话是对着儿子说的,但眼角余光似乎扫了一眼旁边的丈夫。 艺术,是唯一能同时引起她和丈夫注意的话题,尽管出发点截然不同—— 对她而言,是投资、是声望、是社交资本;对丈夫而言,是纯粹的精神乌托邦。 温父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从恍惚中回过神:“蓬皮杜?是哪个方向的展览?如果是那些过于概念化的装置艺术,我认为并没有赞助的必要,那是对艺术精神的稀释。” 他语气里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清高与挑剔。 “是一位具象派大师的回顾展,笔触和情感都极其充沛,符合你的品味。” 温母应对自如,仿佛早就料到丈夫会有此一问。 “相关资料我让助理明天发给你看看。” 她成功地将丈夫拉入了谈话,但对话立刻滑向了关于艺术纯粹性与当代性的轻微辩论——一场永远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足以填充餐桌时间的、高水平的各说各话。 温晏明安静地吃着盘中的煎鸭胸,火候完美,酱汁浓郁。 他偶尔插入一两句,或是赞同母亲的观点,或是理解父亲的坚持,扮演着那个完美的、弥合分歧的儿子。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但握着刀叉的手指,关节微微有些发白。 温晏明看着父母。 他们交谈着,用词得体,逻辑严密,甚至偶尔会因为某个共同认可的艺术观点而相视一笑,看起来如此和谐、登对,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拥有极高智慧和品味的眷侣。 然而,他比谁都清楚,这光滑表象下的裂痕。 母亲永远不会真正理解,父亲为何能为一抹理想的蓝色而废寝忘食,视画廊的盈亏为无物;父亲也永远无法共情,母亲在谈判桌上纵横捭阖、为家族财富添砖加瓦时所获得的巨大成就感。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坐在同一张餐桌旁,却仿佛隔着厚厚的、隔音的玻璃墙。 他们能看见对方的嘴在动,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但那些话语背后的情感核心、那些驱动彼此行为的根本动力,却从未真正传递过去。 他们尊重彼此的领域,偶尔合作,维持着体面,甚至因为有了他这个“作品”而拥有了共同的目标——为他创造一个“完美”的家庭环境。 但这其中,缺乏最本质的东西:试图穿透玻璃墙,去触碰对方内心世界的、笨拙却真诚的努力。 温晏明放下餐巾,微笑着说:“我吃好了,你们慢用。父亲,母亲,这次给你们带了点礼物,放在客厅了。” “谢谢,我的儿子。你总是这么细心。” 温母报以赞许的微笑。 温父则点了点头:“有心了。” 温晏明转身离开餐厅,将那片温暖的光晕、精致的餐具和彬彬有礼的谈话声留在身后。 走上通往卧室的楼梯时,他嘴角那抹温润的笑意一点点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走廊墙壁上挂着一幅价值不菲的抽象画,色彩激烈碰撞,情感澎湃。 但在它下面经过的这个家,却冷静、精确得像一台运行良好的精密仪器。 他回到自己同样一尘不染、布置得宜的房间,关上门。 窗外是巴黎左岸静谧而富有历史感的屋顶景观,但他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源自这完美表象之下的、深不见底的孤独。 …… 下午三点,虞思邪正在签署一份至关重要的合同时,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李老师”让他微微蹙眉,小止的班主任通常不会在这个时间联系家长。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7节 “抱歉,接个电话。” 他对会议桌旁的众人示意,拿起手机走到窗边。 “虞先生吗?您好,我是李老师。是这样的,夕止同学在学校里出了点状况……他和班上一个女同学发生了冲突,把对方……弄哭了。情况有些严重,可能需要您和孩子妈妈尽快来学校一趟。” 虞思邪的眉头锁紧。 小止?他那从小就像个小大人、除了对书本和乐高展现过狂热外对其他事都显得有些淡漠的儿子?欺负女同学?这比听到公司服务器全线宕机还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好的,李老师,我们尽快赶到。” 虞思邪声音沉稳,但掐断电话的动作比平时快了半分。 他回到会议桌前,言简意赅:“各位,家里有急事,会议暂停,后续安排秘书会通知大家。” 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所有人把疑问咽了回去。 他一边快步走向电梯,一边拨通了夕桐的电话。 响了四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是轻微的翻动纸张的声音。 “喂?我在开会……” 夕桐的声音压得很低。 “会议暂停。下楼,公司门口,五分钟到。” 虞思邪的语气不容商量,“小止在学校出事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随即纸张声消失了:“出事?什么事?他怎么了?” 声音瞬间绷紧。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老师只说他和女同学冲突,把人家弄哭了,让我们立刻过去。” “不可能!”夕桐脱口而出,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小止怎么会……他连吵架都不会!你确定是小止?” “我也希望是老师拨错了电话号码。下楼。” 虞思邪说完,挂了电话,黑色的迈巴赫如同离弦之箭驶出地库。 夕桐几乎在他车停稳的瞬间就拉开门坐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从会议室冲下来的急切和潮红,眉头紧锁:“到底怎么回事?老师还说什么了?” “只说冲突,女孩哭了,让我们必须去。” 虞思邪单手打着方向盘,车辆汇入车流,速度却不慢。 车厢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焦虑。 “会不会是误会?” 夕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像是寻求确认一样喃喃自语。 “他那个性子,闷得像个葫芦,戳一下都未必吭声,怎么会主动去招惹别人?还是女孩子?” “我也在想。” 男人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上次王总家那个小霸王抢他模型,他也只是死死抱着不放手,憋红了脸都没骂一句,最后还是老师解的围。欺负人?不像他的行为模式。” “是不是那女孩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或者做了什么?” 夕桐开始试图寻找合理解释,“小止有时候是轴,认死理,万一被惹急了……” “就算被惹急,以他的方式,更可能是冷着脸不理人,或者用他那些超过年龄的大道理把对方说到哑口无言。” 虞思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对自己儿子思维方式的了解甚至有点无奈的笃定。 “把人弄哭?这需要很强的攻击性,他不具备。”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别情况。李老师电话里语气怎么样?” “严肃,但不像是天塌下来的样子。” 虞思邪回忆着,“应该没有身体冲突,否则会用‘打架’这个词,而不是‘冲突’。” “嗯……”夕桐稍微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总之,去了就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把人家女孩弄哭了,总归是我们的责任。” 车厢内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只剩下引擎平稳运行的声音。 他们都在脑海里快速过滤着夕止最近的表现,试图找出任何一丝异常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一会儿见到老师,我来主要沟通?” 夕桐提议。 “可以。但你别急,问清楚再说。”虞思邪叮嘱道。 “知道。” 共同的疑惑和担忧,暂时覆盖了所有其他的情绪,将他们紧密地联结在同一辆驶向学校的车里,朝着那个让他们都倍感困惑的谜题驶去。 第53章 “所以,我们绝交吧。”…… 虞思邪和夕桐快步走进教师办公室,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站在角落低着头、眼睛通红的小女孩,而是坐在椅子上的夕止。 小家伙头发凌乱,浅蓝色校服衬衫的纽扣崩掉了一颗,领口歪斜,左边脸颊上赫然有三道细细的、已经渗出血丝的抓痕,尤为刺眼的是他挽起袖子的小臂上,也有几处明显的青红掐痕。 夕桐的心猛地一揪,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都变了调:“小止!你的脸!谁抓的?!” 她小心翼翼地想碰触儿子的脸颊,又怕弄疼他,手指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虞思邪的目光则锐利地扫向办公室另一边那个孤零零站在角落、眼睛肿得像桃核的女孩。 而夕止却抿紧了嘴唇,倔强地别开脸,不肯说话。 “夕止爸爸,夕止妈妈,你们先别急,事情可能和电话里说的有点出入……” 李老师看着这对明显动了气的父母,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角落里的女孩被虞思邪那一眼看得瑟缩了一下,小嘴一瘪,更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委屈得浑身都在轻轻发抖。 虞思邪相对冷静,按住夕桐微微发抖的肩膀,沉声道:“李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需要知道全部经过。” 他的目光也扫过儿子脸上的伤和那个独自委屈的女孩,眉头锁得更紧。 …… 夕止和罗玄姬是二年级三班公认的“好孩子”。 在罗玄姬的眼中,这个新转来的同学,又聪明又帅气。 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沉静。 他喜欢乐高、齿轮电路板和各种复杂的数据。 他说话条理清晰,眼神干净,喜欢观察蚂蚁搬家,并能准确地说出它们的学名。 在夕止的眼中,女生里他只认得罗玄姬。 她像一只被阳光亲吻过的蝴蝶,活泼、热情,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和强烈的表达欲。 她的画总是色彩斑斓,被贴在教室最显眼的地方。 她也是班上第一个主动邀请他一起玩的同学。 他们曾是很好的朋友。 午休时,罗玄姬会把自己餐盒里粉色的草莓小蛋糕分一半给夕止,夕止则会用他工整的字迹,帮罗玄姬修改日记里偶尔出现的错别字。 他们会蹲在花坛边,一起为一朵新开的鸢尾花惊叹。 或许正是这种美好,让罗玄姬产生了一种模糊而甜蜜的错觉。 在她七岁的逻辑里,“特别好”就应该等于“只对我好”,等于“什么都听我的”。 她开始习惯性地依赖夕止。 “夕止,这个蝴蝶结我系不好啦。” “夕止,我的橡皮又不见了,你的借我。” “夕止,这个手工作业好难,你帮我做嘛,你做得最像了!” 夕止通常会很安静地帮她系好蝴蝶结,递过橡皮,或者在她那份歪歪扭扭的手工作品上,进行一些关键的加固。 他喜欢看到罗玄姬脸上绽放的笑容,那让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价值的事。 然而,这种平衡在一年一度的校园科技制作大赛前被打破了。 这是夕止最为看重的活动,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构思——一个利用齿轮传动和太阳能板驱动的“自动浇水小园丁”。 他花了几个周末的时间,在老师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焊接微小的线路,调试齿轮的啮合。 那个小小的模型,承载了他所有的专注和骄傲。 比赛前三天,罗玄姬抱着一个鞋盒子兴冲冲地跑来找他,盒子里是一些彩纸、瓶盖和五颜六色的吸管。 “夕止!”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你帮我做一个会转的风车房子好不好?要像真的风车一样会转哦!要最最漂亮的!” 她理所当然地把盒子往夕止桌上一放,补充道:“你的那个浇水小人不是都会动了吗?这个对你来说肯定超简单的!” 夕止抬起头,看着那个盒子,又看看自己桌上那个还未完全成型、线路裸露的“小园丁”。 他小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玄姬,”他声音很轻,但很认真,“这是我的比赛。我要自己做。你的作品,也应该你自己做。” 罗玄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听到拒绝。 “为什么呀?你帮我做一下嘛!你又不是不会!” 她跺了跺脚,声音带上了撒娇和不满。 “我会,但不能帮你做。”夕止坚持着,他试图解释,“比赛要自己动手才有意义。老师说过……” “你就是小气!”罗玄姬打断他,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上来,眼圈迅速红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这么小忙都不帮?” 这句话对七岁的夕止来说,有点太重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罗玄姬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有点慌,但一种更强烈的、关于“规则”和“对错”的观念占据了他。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8节 “这不是小忙。” 夕止低下头,避开罗玄姬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一个小小的齿轮,声音却异常清晰,“而且,你自己不动手,永远都学不会。这样不好。” “哇——”的一声,罗玄姬的眼泪彻底决堤。 她不是默默流泪,而是嚎啕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鞋盒子,狠狠扔在地上,彩纸和瓶盖撒了一地。 “夕止!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罗玄姬哭着跑开了,留下夕止一个人对着满地狼藉,愣愣地站着,心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过。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帮她做手工,就成了“讨厌”的人。 事情并没有结束。第二天,夕止就感受到了变化。 课间他想加入罗玄姬和几个同学的科学小组的讨论,往常她们都会欢迎他的加入。但今天,罗玄姬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扭过头对其他人说:“我们人够了。” 午餐时,他端着餐盘习惯性地想坐到罗玄姬旁边的空位,一个女生立刻把手里的外套放在了那个座位上:“这里有人了。” 没有人对他恶语相向,但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墙壁悄然竖立起来。 他被排除在外了。 孩子们的世界,有时候残酷得简单直接。罗玄姬用她的眼泪和影响力,成功地让班里大多数同学“不理”夕止了。 此后,他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玩单杠,一个人蹲在花坛边看蚂蚁。 夕止尝试过用一张自己画的、非常精美的星际飞船图纸去跟罗玄姬和好,但罗玄姬看都没看,就当着他的面,把图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最后的一击,来自今天早上。 大课间的铃声刚落,夕止刚走出班级,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 是罗玄姬上四年级的哥哥。男孩比夕止高出一个头,脸上带着为妹妹出头的愤慨。 “你就是夕止?你欺负我妹妹了?”哥哥气势汹汹地推了夕止一把。 个头小了很多的夕止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书包掉在地上。 “我没有。”他沉下声音。 “还说没有!她都哭了好几天了!说你骂她笨!”哥哥又用力推了夕止一下。 周围的同学纷纷围观,指指点点。 没有再过多的言语,一场属于男孩之间的、最原始的冲突爆发了。 或者说,是一场单方面的推搡。 夕止并不是擅长打架的孩子,他只是徒劳地挡着,小胳膊上被掐出了几道红印,校服衬衫的扣子也在拉扯中崩掉了一颗。最终,他被推倒在地,手肘擦在地上,火辣辣地疼。 他没有哭,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黑色眼镜,默默爬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 罗玄姬的哥哥哼了一声,跑开了。 夕止一抬头,却看见罗玄姬就站在不远处的讲台上,正看着这边。 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愤怒,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像是被吓到的表情。 当她的目光和夕止的目光相遇时,她立刻扭开了头,假装在看别处。 那一刻,夕止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啪”地一声碎掉了。 那不仅仅是疼痛和委屈,还有一种深深的失望。 午休时,夕止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那并不是一个用鞋盒子做的风车房子,而是一个极其精巧的、用薄木片和金属轴做成的迷你风车模型,风叶片甚至能随着微风轻轻转动。 它漂亮得不像一个七岁孩子的作品。 他把这个小风车轻轻放在罗玄姬的课桌上。 小女孩们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罗玄姬也惊讶地看着那个旋转的小风车,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欢和动摇。 “罗玄姬,”夕止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是一种宣布事实般的认真,“这个送给你。”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清晰地说道: “但是,以后我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这句话从一个七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决绝和重量。 “你让同学都不理我,还让你哥哥打我。”他陈述着,眼睛看着罗玄姬, “好朋友不会这样对待好朋友。所以,我们绝交吧。” 说完,他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出作业,安静地写。 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必要的交接仪式。 整个班级的同学都愣住了,鸦雀无声。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 “呜……” 一声压抑的、小小的啜泣首先响起,紧接着,这哭声迅速放大,变成了无法控制的、伤心欲绝的嚎啕。 罗玄姬趴在课桌上,哭得浑身颤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打湿了那个还在轻轻转动的小风车。 她输了。 她用尽方式想要挽回的,或者想要惩罚的,最终以一种她从未预料到的、彻底失去的方式,重重地回击了她。 她可能还不完全明白“绝交”的全部含义,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个曾经温和友善的男孩身上,某种东西彻底关闭了,再也打不开了。 那是一种比不被帮助、比被批评,更加让她难以承受的结局。 教室里只剩下小女孩响亮而悲伤的哭声。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照在那个精致却孤独旋转的小风车上,闪烁着有点刺眼的光。 第54章 “喜欢,或者对别人好,是没…… 办公室里,李老师大致说明了情况…… 当老师提到罗玄姬的哥哥也曾介入时,虞思邪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们检查了夕止手臂和手肘上的擦伤和淤青,夕桐的心抽紧了,但她只是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低声问:“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夕止摇了摇头,小脸依旧绷着,带着属于他的那份倔强和委屈。 虞思邪看向一直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的罗玄姬,那孩子哭得肩膀还在微微抽动,看起来确实可怜。 他语气平稳地开口,话是对着老师,也是对着罗玄姬说的: “李老师,事情我们大致了解了。孩子们都有情绪,也都受了委屈。既然小止的伤不严重,我们也就不深究对方哥哥的责任了。今天先这样,我们先带小止回去平复一下心情。” 夕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她牵起夕止的手,柔声道:“走吧,我们先回家。” 一家三口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轻微的脚步声。 夕桐的心却并未完全平静下来。 刚才在办公室里,有一个细节像根小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罗玄姬一个人在那里。 她的父母,没有出现。 走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夕桐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间办公室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女孩独自站在角落、无人撑腰的身影,与她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画面重叠了—— 小时候的她,也是独自参加家长会,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陪伴,那种混合着羡慕、失落和强装无谓的疏离感,她至今还记得。 那种孤独,她懂。 “虞思邪,”夕桐忽然停下脚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我好像把丝巾落在办公室了。你们先去车上等我,我马上回来。” 虞思邪看了夕桐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她此刻还在意一条丝巾,但并未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 夕桐转身,快步走回教学楼。 她并没有真的落下什么丝巾,那只是一个借口。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李老师看到夕桐去而复返,有些惊讶。 “李老师,不好意思,” 夕桐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压低了声音,“我只是……有点不放心玄姬那孩子。看她一个人,她父母……” 李老师了然地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也放低了声音。 “夕止妈妈,不瞒您说,玄姬这孩子……家里情况有点特殊。” “她父母非常忙,是那种全球飞的大忙人,很少来学校,平时都是保姆和司机接送。今天这事,我联系了她母亲,那边只是在电话里说知道了,会批评教育孩子,就匆匆挂了电话。”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惜:“玄姬这孩子吧,看起来活泼开朗,跟谁都笑呵呵的,但其实……” “身上总带着点距离感,不太容易真正交心。说起来,她好像就跟你们家夕止特别投缘,愿意跟他亲近,平时总听她念叨‘夕止说这个’‘夕止说那个’的。” “这次闹成这样,估计她心里比谁都难受,只是不会表达。” 夕桐静静地听着,心中的那点猜测得到了证实。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开来——有对那孩子的怜惜,有对那对陌生父母忙于事业疏于陪伴的不赞同,也有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触动。 “原来是这样……谢谢您,李老师。” 夕桐轻声道谢,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罗玄姬”这个名字和“父母很忙”、“只跟夕止亲近”这些信息,仔细地收进了心里。 这条无意中获得的、关于一个小女孩孤独内心的信息,此刻的夕桐并未预料到,它将在未来某个时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成为连接两个家庭、甚至拓展她事业疆域的微妙纽带。 她只是出于一个母亲、一个也曾孤独过的女性的本能,播下了一颗名为“理解”的种子。 转身离开,她的脚步比来时更沉稳了一些。 罗玄姬躲在走廊的拐角,看着夕桐去而复返,悄悄听着她与老师的低语。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69节 当听到那句“不放心玄姬那孩子”时,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她抿着唇,看着那个温柔的身影离开,目光久久停留在空荡的走廊尽头,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 夜色温柔,透过米白色的纱帘,在夕止的卧室里洒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墙壁是柔和的浅蓝色,贴着他自己画的几张星球和火箭的蜡笔画;靠墙的木质书架整齐地排列着绘本和几艘拼好的乐高飞船;一只柔软的毛绒熊坐在床头,憨态可掬。 暖黄色的床头灯开着,将一大一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投在墙上。 夕桐靠在儿子的床头,夕止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洗过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手臂上的创可贴显得格外醒目。 空气中弥漫着儿童沐浴露淡淡的牛奶蜂蜜香。 “小止,”夕桐的声音轻柔得像夜风,“妈妈想知道,为什么这次对玄姬……那么坚决呢?你以前都会帮她的。” 她小心地选择着用词,“你……喜欢玄姬吗?” 夕止沉默了一会儿,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星星贴纸,然后很轻却很清晰地说:“喜欢的。” “我喜欢罗玄姬。” 夕桐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小止在感情上会这么坦率。 正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却听到夕止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就像温哥哥也很喜欢妈妈,对妈妈特别好,但是最后,妈妈还是没有和温哥哥在一起,还是选择了爸爸。”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猛地炸响在夕桐的耳边。 她瞬间僵住了,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秒。 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夕桐看着夕止依旧平静的侧脸。 卧室里温馨的氛围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底下她从未察觉的、孩子锐利而早熟的观察力。 “所以,”夕止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妈妈,里面是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近乎冷静的透彻。 “喜欢,或者对别人好,是没有用的,最后可能还是会分开。” “那为什么还要无条件地对罗玄姬好呢?没有意义。” 夕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收缩着,泛起一阵密集的酸楚和刺痛。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温晏明,虞思邪……那些她以为被妥善收藏在成人世界、绝不会波及到孩子的角落……原来早已被这双清澈的眼睛默默注视、解读,并得出了一个如此冰冷而偏差的结论。 巨大的震惊和汹涌的心疼让她一时失语。 夕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让颤抖泄露出来。 “小止,”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目光与他认真对视,“你听妈妈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孩子走偏的理解拉回来。 “温哥哥是很好,妈妈也很感激他。但是,两个人最终能不能在一起,并不是只看‘好不好’或者‘喜欢不喜欢’的。这中间有很多很多复杂的原因,就像……就像你拼乐高,不是所有看起来能拼在一起的零件,最后都能严丝合缝地组成你想要的样子,可能需要调整,可能需要等待更适合的零件。” 她看到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继续耐心地说: “妈妈选择爸爸,是因为我们努力学着去彼此理解,彼此包容,虽然也总是犯错,伤害到对方。” “但无论如何,我们愿意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这和你对玄姬好不好,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夕止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消化妈妈的话。 “而且,小止,”夕桐的语气更加柔和,“你说不喜欢无条件对别人好,这一点,某种程度上是对的。爱,确实不是一味地付出和顺从。” 夕止的小脸上露出“你看吧”的神情。 “但是,”夕桐话锋一转,郑重地说—— “爱的另一面,是理解和包容。就像玄姬,她做错了,惹你生气了,还让你受了伤。但是,你有没有试着去想过,她为什么会那样呢?也许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在意,也许她也很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才用了错误的方式。” “妈妈今天和老师聊了一下,才知道,玄姬的爸爸妈妈非常忙,很少有时间陪她。她可能……很孤单。” “所以她特别希望有人能时时刻刻、无条件地陪着她,顺从她,以此来确认自己是重要的。” 夕桐轻声说着,观察着夕止的反应。 “妈妈不是要你立刻原谅她或者继续像以前那样对她好。妈妈是希望,你不要那么快就下定论,可以试着……再多了解她一点点。去看看她吵闹和任性背后,是不是也藏着一个不知道怎么交朋友、害怕被丢下的小女孩。” 夕止安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盖住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卧室里只剩下温暖的灯光和母子间轻柔的呼吸声。 “爱不是交易,不是‘我对你好,你就必须和我在一起’。” 夕桐最后总结道,声音温柔却有力。 “但爱需要勇气,需要我们去尝试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那样做,需要一点包容的心。就算最后发现还是做不成好朋友,至少我们努力去理解了,而不是直接关上门。你说对吗?” 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夕止的额头:“我的小男子汉,世界很大,人的心也很复杂,我们需要慢慢去学。” “晚安!” 夕止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咕哝了一句:“妈妈晚安。” 夕桐替他掖好被角,关掉床头灯,留下一点门缝。 她站在门外,背靠着微凉的墙壁,心里依旧因为小止刚才那番话而波澜起伏。 孩子的眼睛,原来看得那么清楚。 第55章 “黑心企业!还我家人命来!…… 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将虞府宽敞的客厅照得一片暖融。 空气中飘着柠檬清洁剂的清新味道,还夹杂着刚烤好的曲奇饼干的甜香。 一场家庭大扫除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虞思邪挽起衬衫袖子,站在梯子上,仔细擦拭着高处的玻璃灯罩,动作沉稳利落。 夕桐则负责整理书架,将书籍分门别类,时不时拿起一本旧相册,笑着和旁边的虞平分享。 夕止也没闲着,他拿着自己的小抹布,吭哧吭哧地擦拭着电视柜和茶几的边边角角,小脸认真极了,鼻尖上还蹭了一点灰尘。 虽然有钱,但虞家总是会安排一段时间亲自打扫卫生,算是一种团结的家庭活动。 虞母端着刚出炉的曲奇走过来,笑呵呵地招呼大家休息一下。 “我们小止今天真是劳动小能手!” 虞母将一块最大的曲奇递给夕止,怜爱地擦掉他鼻尖的灰,“累不累呀?” 夕止摇摇头,咬了一口曲奇,腮帮子鼓鼓的。 虞平看着脸上和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孙子,忽然笑眯眯地开口:“听说,我们小能手在学校里,跟一个小姑娘‘绝交’了?” 夕止咀嚼的动作顿住了,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虞母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慈爱的调侃:“哎哟,是哪家的小姑娘这么厉害,能让我们小止这么生气呀?还闹到绝交啦?” 虞思邪从梯子上下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闻言只是嘴角微扬,并未插手长辈的“盘问”。 夕桐笑着走过来,坐在虞母身边,解围道:“爸,妈,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过去就过去了。” “过去可不行,”虞母故意板起脸,“我们得总结经验嘛。小止,男孩子嘛,要大度一点,让让女孩子。小姑娘有时候闹点小脾气,耍点小性子,很正常。你得学着去理解,去包容,对不对?” 虞平也点头附和:“是啊,咱不跟人家小姑娘计较……” 这时,夕桐翻到了一本厚厚的旧相册,指着一张黑白照片挑眉:“虞思邪,这是你小时候?” 他很少跟她分享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照片上的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穿着白衬衫,理着小平头,表情严肃地站在一棵树下,眼神清澈却带着一股执拗的认真劲儿。 虞母凑过来一看,立刻乐了:“可不是嘛!和小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这倔乎乎的小表情,一模一样!”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拍着腿笑起来:“你们是不知道,思邪小时候那性子,也跟小止一个样,那才叫一个直呢!” “那时候还在w市,有一回啊,邻居家小妹妹哭唧唧地跑来想跟他一起玩新买的玩具火车,他倒好,把人家的蝴蝶结拆了,说研究一下怎么系的,研究完了还特别认真地告诉人家‘你系的方法是错的,摩擦力不够,所以老是松’。直接把小姑娘给气哭了,他还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众人都被逗笑了,连夕止都好奇地抬起头。 夕桐笑得靠在了虞思邪肩上:“真的啊?后来呢?” “后来?后来人家小姑娘好几天没理他呗!” 虞母笑着摇头,又看向儿子,眼神里满是温柔和一丝不可思议,“你说怪不怪?小时候这么直愣愣的一个孩子,怎么长大了,反而变成这么个闷葫芦了?心思深得呀,有时候连我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虞思邪被母亲说得有些无奈,摸了摸鼻尖,低声辩解:“妈,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管什么时候,底子还在那儿呢!” 虞母总结道,又慈爱地看向孙子。 “所以啊,小止,喜欢跟哪个小朋友玩,就要好好跟人家相处。有点小摩擦没关系,多站在人家的角度想想。说不定那个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呢?就像你爸爸,小时候也惹哭过小姑娘,现在不也挺好?” 夕止听着大人们的话,看着爸爸略显窘迫却温和的侧脸,又看看照片上那个和自己极其相似的小男孩,点了点头。 阳光洒满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点心香甜和家庭温馨的气息。 夕桐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柔软成一片。 或许这是一个值得她选择的家庭,一个充满理解、支持和爱的地方,足以抵御世间所有风霜。 ……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压得人喘不过气。 华山医院新建国际医疗中心的项目部临时办公点外,原本规划有序的场地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炸开了锅。 消息像带着毒的藤蔓一样疯传——一位参与了新药临床试验的重症患者,在傍晚时分病情急剧恶化,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绝望和愤怒瞬间点燃了聚集而来的病人家属。 他们砸碎了项目部入口处的玻璃指示牌,推倒了摆放着绿植的花架,泥土和碎瓷片溅了一地。 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形同虚设,被愤怒的人群轻易冲破。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0节 “黑心企业!还我家人命来!” “你们这是谋杀!拿我们的命做实验!” “叫负责人出来!滚出来说清楚!” 夕桐被几位同事护在中间,试图走向前方临时搭建的发言台。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试图保持镇定,手里紧紧攥着关于患者知情同意和伦理审查的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各位家属,请冷静!我是项目负责人夕桐,大家听我解释,关于患者的情况……” 她的声音清亮,却如同投入暴风雨中的一片羽毛,瞬间被更猛烈的声浪撕碎。 “解释个屁!就是你们害死的!” 一个身材壮硕、眼眶赤红的男人猛地冲上前,几乎将脸怼到夕桐面前,唾沫星子飞溅到她脸上:“你们这些穿得人模狗样的资本家!眼里只有钱!我们的命在你们眼里就是小白鼠!是不是?!” “不是的,先生,临床试验所有流程都符合规范,我们有严格的……” 夕桐试图后退,却被身后拥挤的人群挡住。 “规范你妈!” 另一个尖利的女声哭骂着打断她,那是死者的侄女。 她挥舞着手臂,哭得妆容尽花,“我叔叔就是信了你们的鬼话!说什么新希望!你们就是骗他去做实验的!现在人没了!你们怎么赔?!你们赔得起吗?!” “贱人!看你穿得这么光鲜,就是用我们家人的命换来的吧?!” 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指着她,话语恶毒得像淬了毒的针,“你晚上睡得着觉吗?!你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不得好死!” “说不定就是她为了业绩,硬推的药!” “蛇蝎心肠!赚这种黑心钱,你全家都要遭报应!” “生孩子没□□的东西!” 污言秽语如同冰冷的污水,劈头盖脸地朝夕桐泼来,每一句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和诅咒,试图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被曲解的悲凉。 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个塑料瓶砸过来,擦着夕桐的耳朵飞过。 紧接着,一个沉重的、冰冷的金属物体——似乎是一个老式的不锈钢保温杯——从人群的缝隙中猛地飞出,裹挟着投掷者所有的恨意和绝望,划破嘈杂的空气,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夕桐的左侧额角! “砰!”一声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额角遭受重击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又猛地灌入滔天的噪音。 剧痛不是逐渐蔓延,而是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楔入她的颅骨,炸开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汹涌而出,模糊了夕桐的左眼,视野的一半瞬间被刺目的猩红覆盖。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踉跄着向后倒去,周围愤怒的嘶吼和哭嚎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只有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咚咚声,和颅内那尖锐到极致的耳鸣,清晰得可怕。 冰冷的地面似乎正在向上吸引着她瘫软的身体。 不……不能倒在这里…… 在一片天旋地转和逐渐吞噬意识的黑暗里,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沾满鲜血的手指艰难地探入口袋,摸索着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 手机屏幕被她脸上的血迹染污,滑腻得几乎抓不住。 视野模糊晃动,夕桐凭着肌肉记忆,用力按下了侧边的紧急快捷拨号键——那个在青山峰她出事时就被虞思邪设置为唯一联系人的他的号码。 “嘟——” 听筒里传来一声漫长的、机械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夕桐逐渐涣散的神经上。 求你了……接电话……虞思邪……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冰冷的恐惧和对他声音的渴望,比额角的伤口更让她战栗。 “嘟——” 第二声。周围的混乱似乎正在离她远去,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上,试图将她彻底拖入深渊。 那单调的等待音成了连接她和现实世界唯一的、脆弱的细线。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冰冷而标准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宣判了最终结果。 像是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骤然断裂。 最后一丝支撑着她的力气被彻底抽空。希望熄灭带来的冰冷,比任何物理上的伤害都更彻骨。 指尖一松,被血染红的手机从夕桐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屏幕碎裂开来。 “虞思邪?……” 眼前模糊中出现了一个极速向她奔来的身影。 可那未呼出的名字已经成了夕桐意识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花,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彻底吞没。 向她奔来的人到底是谁? 夕桐的头无力地偏向一侧,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 第56章 “你不醒,我就一直等。”…… 地下训练基地的空气凝滞而冰冷,弥漫着金属、汗水和隐约的硝烟味。 虞思邪站在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后,面沉如水,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锁定着下方模拟实战场内每一个新人的动作。 他刚刚下达了一个极其严苛的指令—— 在完全黑暗且持续强噪音干扰下,进行精密器械的盲拆与组装。 失败者,将面临连续二十四小时的高强度体能惩罚。 场内的新人个个脸色煞白,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颤,巨大的心理压力几乎压垮他们的神经。 突然,毫无征兆地,虞思邪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穿透重重壁垒,狠狠攥握了一下,带来一阵尖锐却短暂的窒息感。 一股没由来的、强烈到令人心悸的恐慌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让他背脊瞬间窜过一丝寒意,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几乎是本能,他下意识就将手伸向西装内袋,想要确认那个唯一能与外界保持联系的私人手机。 指尖触到的,却只有昂贵西服的细腻面料。 虞思邪猛地记起,进入这绝对保密区域前,所有个人通讯设备都已按规定上交封存。 这里是信息的黑洞,与外界的任何牵挂,在此刻都是被严格禁止的奢侈品。 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少出现的焦躁与不安。 那感觉来得突兀又猛烈。 是夕桐?还是小止? 男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观察室那扇厚重的、隔绝一切的合金门,仿佛能穿透它,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然而,这个过程仅仅持续了两秒。 两秒之后,虞思邪眼底所有波动的情绪如同被一只更冷硬的手强行抹去,瞬间恢复成古井无波的绝对冷静。 他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是规则的制定者和最严格的执行者。 任何个人的情绪波动,在这里都是不被允许的、危险的弱点。 他面无表情地转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下方那些在极限压力下挣扎的新人,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冷硬如铁,不带一丝波澜,精准地指出下一个人的操作失误: “7号,你的左手慢了0.3秒。注意力集中,否则下一个离场的就是你。” 仿佛刚才那阵几乎让他失态的心悸,从未发生过。 …… 夜色下的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辱骂声、哭嚎声、物品碎裂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神经刺痛的噪音。 就在那沉重的金属保温杯划破空气,狠狠砸中夕桐额角,鲜血迸溅,她身体软软向后倒去的瞬间——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以惊人的速度撕裂混乱的人群,猛地冲入场中! 温晏明刚刚从海外归国,甚至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听闻华山项目似乎有舆情波动,便立刻驱车赶来,却没料到会撞见如此炼狱般的景象。 更没料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人,会是夕桐! 时间在他眼前慢放了无数倍。 他看着她额角那个可怖的伤口,看着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染红她苍白的脸颊、纤细的脖颈…… 那刺目的红,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瞬间刺穿了他一直以来精心维持的温润表象,捅进了他心底最偏执、最疯狂的火山口! “小夕——!” 一声近乎嘶哑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不再是往日那般温和的语调,而是裹挟着滔天怒意和恐慌的野兽般的哀鸣。 他一把挥开挡在身前的人,几乎是扑跪下去,在夕桐的身躯彻底接触地面之前,猛地将人揽入自己怀中。 触手一片湿粘温热,全是她的血! 温晏明的眼睛瞬间赤红,所有的风度、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只剩下一种近乎原始的暴怒和占有欲。 他猛地抬起头,环视着周围那些依旧在叫嚣、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此刻翻涌着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 “都给我闭嘴!” 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刃,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权威和压迫感,竟然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温晏明带来的、训练有素的私人安保团队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涌入,动作粗暴却高效地开始控制现场,强行隔离人群,夺下他们手中的“武器”,将几个带头闹事、尤其是那个扔出保温杯的男人死死摁压在地上。 现场瞬间陷入一种被绝对力量镇压后的死寂,只剩下被压制者的闷哼和惊恐的喘息。 温晏明不再看他们。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1节 他低下头,凝视着怀里气息微弱、脸色惨白如纸的夕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痉挛。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不是去擦拭,而是用一种近乎亵渎的、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姿态,冰冷的指尖狠狠掐住她染血的下颌,迫使她毫无生气的脸仰起,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指腹沾满了从额角角伤口处溢出的、尚且温热的鲜血。 在周围所有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仿佛从天而降的男人做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 他将那沾满鲜血的手指,缓缓地、极其自然地送到自己唇边,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 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那一刻,他眼底最后一丝人性化的波动似乎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沉入黑暗的、疯狂而执拗的冷静。 “别怕。” 温晏明低下头,用只有夕桐能听见的、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以后,再没人能伤你分毫。” 他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强势地将夕桐打横抱起,像一个骑士捧着他失而复得、却已破碎的珍宝。 夕桐的头无力地靠在温晏明的颈窝,鲜血染红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 站起身,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刀锋,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那个被安保人员死死摁在地上、满脸惊恐的肇事男人脸上。 温晏明抱着夕桐,一步步走过去,锃亮的皮鞋踩在满是碎玻璃和污渍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在那人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肮脏的、可以随时碾碎的虫豸。 “你,”温晏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她没事。” 他微微倾身,如同恶魔低语: “然后,用你剩下的人生,好好计算一下,该赔上多少代价,才够买你今天手贱的这一刻。” “我会让你,和你身后所有能扯上关系的人,赔到倾家荡产,悔恨终生。” 说完,温晏明不再多看那人一眼。 他抱着夕桐,在黑衣安保的严密护卫下,穿过死寂的人群,走向他那辆如同黑色幽灵般的座驾。 …… 这里是一间极度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房间。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个精心打造的金丝鸟笼。 墙壁包裹着柔软的浅灰色丝绸软包,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却仿佛只是一幅与室内隔绝的冰冷画卷;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昂贵香薰混合的、近乎诡异的气息。 所有医疗设备都被巧妙地隐藏在复古家具之后,只有床头那盏散发着幽微暖光的艺术台灯,和静脉滴注瓶中无声滴落的液体,暗示着这里的真实用途。 夕桐静静地躺在那张宽大的、铺着埃及棉床品的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额角包裹的洁白纱布刺眼地提醒着不久前发生的惨烈。 她的呼吸微弱而均匀,深陷在药物带来的昏睡中,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知。 温晏明坐在床边的一张天鹅绒扶手椅上,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夕桐。 他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边,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那双总是蕴藏着春风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小夕……” 他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近乎贪婪地描摹着她脸颊的轮廓,却小心地避开了伤口。 “你还要睡多久?” “那个废物找不到你,他甚至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温晏明的声音渐冷,带着刻骨的讥讽和一种扭曲的快意,“你看,最后在你身边的是我,能保护你的,也只有我。”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夕桐冰凉的下唇,眼底的黑暗如同漩涡般加深。 “醒来,看看我。以后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外面太危险了,只有我这里最安全……我会把你藏得好好的,谁也找不到。” 就在这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温晏明的动作一顿,眼底那浓稠的、几乎要溢出的黑暗瞬间被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惯常的、无懈可击的温润。 他直起身,语气平稳:“进。” 一名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子端着餐盘低头走进来,不敢多看。 “温先生,营养餐好了。” “给我吧。”温晏明伸出手,笑容得体,“辛苦你了。” 护士小心翼翼地将餐盘递过去,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再次彻底安静下来。 门合上的瞬间,温晏明脸上那层温润的假面如同脆弱的冰壳,悄无声息地碎裂、剥落。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端着那碗精心烹制的、易于吞咽的流食,静静地注视着床上毫无所觉的人。 坐回椅子里,他用精致的白瓷勺舀起一小口温热的粥,细致地吹凉,然后才小心地递到夕桐唇边。 “来,吃点东西。” 男人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哑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般的耐心。 粥液无法自动流入,温晏明极有耐心地用勺尖轻轻撬开夕桐无力的唇齿,一点点将食物喂进去,另一只手轻柔地托着她的下颌,辅助做出微弱的吞咽动作。 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喂完最后一口,他用柔软的湿巾,像对待稀世珍宝般,细细擦拭夕桐的嘴角。 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至极,充满了某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然而,在这极致的温柔之下,某种压抑到极致的东西正在疯狂地涌动。 空气变得粘稠而紧绷。 温晏明放下碗勺,目光一寸寸碾过夕桐沉睡的眉、眼、鼻,最后凝固在那两片因为食物的滋润而显出一丝微弱生机的唇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下,敲打着死寂。 忽然,他俯下身。 不再是刚才那种若即若离的靠近,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的姿态,狠狠地吻住了那两片苍白微凉的唇! 那不是吻,更像是一种啃噬,一种标记,一种绝望的掠夺…… 温晏明撬开夕桐的牙关,深入那个毫无抵抗的世界,疯狂地汲取着属于她的微弱气息,试图将自己的存在强硬地烙印进去。 手指插入她脑后的发丝,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固定着她,承受着他所有失控的情绪。 温润公子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在失控边缘疯狂燃烧的灵魂。 ……许久,温晏明才猛地松开夕桐,抬起头。 她的唇因为他粗暴的对待而泛起一种诡异的红艳,与苍白的脸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可床上的人依旧昏迷着…… 温晏明眼底满是翻涌的、赤红的岩浆。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彻底吞噬。 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 “醒过来……” “夕桐,我求你醒过来!” 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爱欲。 猛地一拳砸在床边厚重的实木床柱上,发出沉闷骇人的一声巨响,手背瞬间红肿破皮。 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只是将额头重重抵在砸过的地方,肩膀微微颤抖。 火山终于冲破了所有伪装,喷发出灼穿一切的疯狂。 “你看,”他低哑地笑起来,笑声破碎而扭曲,混合着无法形容的痛苦和占有欲,“你把我变成什么样了……” “你不醒,我就一直等。” “一天,一年,一辈子……你就只能在这里,在我身边。” “哪怕是具躯壳,也只能是我的。” 温晏明抬起头,眼中是毁灭一切的浓暗,指尖却再一次极其轻柔地、颤抖地抚过夕桐微肿的唇瓣。 “所以,快点醒过来……看着我。” 第57章 “她若少一根头发,我拆了你…… 夕桐已经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 最近总是洋溢着温馨的虞府,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低压笼罩着。 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焦虑。 虞母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无意识地绞着一条丝巾,那丝巾早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 面前的茶水已经冷透,一口未动。 她时不时望向门口,眼睛里布满血丝,每一次微小的声响都能让她惊得站起身,发现不是期待中的人后,又失魂落魄地坐回去,喃喃自语。 “小夕会去哪儿呢?她从来不会这样的……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虞平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步伐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显得焦躁而凌乱。 他几次拿起电话,又重重放下,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报警!必须立刻报警!” 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却又被一旁稍微冷静些的侄子按住。 “叔叔,再等等,哥已经在动用一切力量找了,报警的影响太大……” 虞思邪的堂弟试图安抚,但他的脸色也同样不安。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2节 能在京市,在虞家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恐怕对方也不是一般人。 最让人心疼的是夕止。 他抱着夕桐平时常盖的小被子,蜷缩在沙发角落,不哭不闹,只是一双大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小脸绷得紧紧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虞母想去抱他,他却轻轻躲开,只是更紧地抱住了那条带着妈妈气息的小被子,小声地、固执地重复。 “妈妈会回来的。爸爸会把妈妈找回来的。” 那强装镇定的模样,比大哭更让人心碎。 而此刻的虞思邪,正身处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核心。 他站在一间足以俯瞰半个京市、装修风格却冰冷肃穆的办公室里。 对面,坐着两位神色凝重、地位显赫的人物—— 一位是能直接干预特殊部门行动的上级领导,另一位,则是刚刚被“请”出来、姗姗来迟的温晏明。 虞思邪的身上仿佛裹着一层北极寒冰,所有的焦灼和恐慌都被压缩成一种极致的、危险的冷静。 他没有迂回,没有任何寒暄,鹰隼般的目光直接钉在温晏明身上,开门见山,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 “她在哪里?” 温晏明今日依旧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穿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无辜。 他微微摊手,语气温和却疏离。 “思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夕小姐不见了,我也很担心,但你这样兴师动众地把我叫来,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 虞思邪冷笑一声,那笑声又冷又硬,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温晏明,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把戏。华山医院的事被你压得密不透风,当晚所有闹事者及其家属全部闭嘴消失,现场监控记录离奇损坏……除了你温家,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和动机?谁会在第一时间把她带走藏起来?!”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压迫感,连旁边的领导都微微蹙眉。 温晏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旧维持着风度,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冷光。 “虞先生,办案要讲证据。你所说的这些,与我何干?” “我当晚只是恰巧路过,见义勇为,将受伤的夕小姐送往了最近的医院救治而已。至于之后她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或许是她自己需要静养,不想被人打扰呢?” “我知道你着急,但迁怒于人,并非明智之举。” 这番滴水不漏的狡辩和隐含的挑衅,彻底扯断了虞思邪心中那根早已绷到极致的弦!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布局、所有的隐忍,在温晏明提到“静养”、“不想被打扰”这几个字时,轰然断裂! 他仿佛看到了夕桐可能正无助地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而眼前这个人,这个伪君子,正用那双碰过她的手,端着虚假的面具,在这里颠倒黑白!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 没有任何预兆,虞思邪的身影快如闪电,猛地越过两人之间那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一记狠厉精准的右勾拳,裹挟着所有积压的愤怒、担忧和恐惧,狠狠地砸在了温晏明的脸颊上! 力量之大,直接将温晏明连同他坐着的扶手椅一起掀翻在地! 手机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屏幕碎裂开来。 温晏明的嘴角瞬间破裂,殷红的鲜血涌出,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瘫倒在地毯上,捂着脸,似乎完全没料到虞思邪竟敢在领导面前直接动手。 那双总是含情的笑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错愕的震惊,以及一丝迅速蔓延开的阴鸷。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领导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虞思邪!” 虞思邪却恍若未闻。 他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倒在地上的温晏明,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甩了甩因用力而有些发麻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危险,一字一句,如同最终审判: “温晏明,她若少一根头发,我拆了你温家百年基业,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拆。” …… b市的秋日,天空是一种澄澈高远的蓝。 远离市区的古刹隐于山间,红墙金瓦掩映在层层叠叠的银杏与枫叶之中,香火缭绕,梵音低诵,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流淌得缓慢了些。 寺内一片幽静的竹林小径上,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叶,洒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夕桐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棉布长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未施粉黛,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纯净和懵懂,看起来真的就像个偷闲出来玩的学生。 走在她身边的温晏明,也换上了浅色的针织衫和休闲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眼镜,少了锐利,多了几分书卷气,俨然一个温和俊朗的学长。 她喜欢他的黑色眼镜。 “所以,你觉得拉斯柯尔尼科夫最终是向索尼娅的‘爱’屈服,还是向他自己内心的‘超人理论’彻底崩溃?” 温晏明侧过头,声音温和地引导着话题,目光落在夕桐因为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心上。 夕桐抱着一本《罪与罚》,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封面,沉吟了片刻,才轻声说:“我觉得……是撕裂吧。” “他既无法成为那个践踏规则的超人,也无法完全拥抱索尼娅那种宗教式的、带着牺牲意味的爱。他是在这种撕裂里,才重新找到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痛苦和感知。” 她的词汇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真诚的探求。 温晏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的满意与怜惜。 现在的夕桐,就像一张被小心翼翼擦去了所有痕迹的白纸,只剩下最初的本真。 重击后的脑震荡和刺激,让她的记忆停留在了高三的阶段,忘了所有的人生起伏,父母的死亡,孩子的出生,也忘了虞思邪,忘了与他之间的所有爱恨纠葛…… 温晏明只告诉她,她生了场病,需要静养,所以他带她去b市散心。 他是她的朋友。 他们的父母彼此认识,是夕桐的爸爸夕国明托他来照顾她的。 夕桐信了,并且对眼前这个温柔体贴、学识渊博、又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朋友,充满了依赖和好感。 “很好的见解。” 温晏明赞赏地点头。 他们沿着小径慢慢走,穿过竹林,眼前出现一座古朴的佛堂。 香客不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我们去拜一拜吧?”温晏明提议,语气轻快。 “好啊。” 夕桐点头,眼神里带着学生对这种地方常见的好奇与些许敬畏。 两人在佛堂前的蒲团上跪下。 夕桐学着别人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虔诚。 她低声许愿,无非是希望家人平安,学业顺利。 温晏明却没有拜。 他只是微微侧着头,凝视着身旁的女孩。 阳光透过殿门,勾勒着她干净柔和的侧脸轮廓,白色的裙摆散在蒲团边,像一朵悄然绽放的栀子花。 他的目光深沉而复杂,里面交织着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对这份偷来时光的珍视。 温晏明知道夕桐为何会对这个寺庙有莫名的留恋。 在这里她遇到了,告诉她如果和虞思邪分手就会万事顺意的算命师父。 从此悲剧的人生彻底转运。 这些,都是后来夕桐总是向温晏明提及的。他当时只是温和安慰,却将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如今,他带她回到这里,回到一切尚未开始、或者在他看来“错误”尚未发生的时间点之前。 他想用精心编织的谎言和恰到好处的环境暗示,将她圈禁在一个只有他和“过去”的真空世界里。 拜完佛,两人去寺里的斋堂用斋饭。 简单的素斋,青菜豆腐,蘑菇汤,却做得十分清爽可口。 温晏明细致地帮夕桐布菜,将她喜欢的菜式挪到她面前,动作自然体贴。 “这里的斋饭味道很好。”夕桐小口吃着,眼睛微微弯起,“感觉心情都变平静了。” “你喜欢就好。”温晏明微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嗯!”夕桐用力点头,对他露出一个全然信赖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那笑容纯粹而明亮,刺得温晏明心脏微微一缩。 他要的就是这样,她的世界里只有他,她的笑容只为他绽放,她的记忆里只有他赋予的“美好”过去。 阳光透过斋堂的木格窗棂,照在两人身上,画面看起来和谐而美好,仿佛一对真正校园情侣的秋日游记。 只有温晏明自己知道,这温馨表象之下,是他如何用谎言和手段,精心构筑的一座囚禁金丝雀的华丽牢笼。 而这座夕桐曾经得到命运答案的寺庙,如今,成了他篡改她命运的最佳舞台。 温晏明的指尖拂过夕桐散下的发丝,触感冰凉柔顺。 那动作自然地向下,指腹不经意般擦过她柔软的唇瓣。 一抹电流般的悸动与黑暗欲念瞬间在他眼底翻涌——他想看这纯净彻底破碎,在他身下哭泣求饶的模样。 在床上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依然这般纯洁无瑕吗? 然而,就在他指尖欲加深触碰的刹那,夕桐像是被某种潜意识里的警报惊动,猛地偏开头,避开了那过分亲昵的接触。 第58章 “只是……独独忘了你。”……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3节 虞思邪的世界仿佛被冻结在夕桐失踪的那一刻。 所有明面上的追查都诡异地陷入僵局,温晏明那边更是铁板一块,滴水不漏。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着焦灼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他几乎要动用某些非常规的、可能带来不可预知后果的手段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切入了他高度加密的私人线路。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能打通这个号码本身,就意味着不寻常。 虞思邪眸光一凝,按下接听键,声音沉冷:“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和疏离,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虞叔叔,我是罗玄姬。” 虞思邪眉峰骤然锁紧。 罗玄姬?那个和小止起冲突的小女孩?她怎么会…… “我知道夕阿姨在哪里。” 女孩接下来的话,如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让虞思邪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可以帮您找到她。” 虞思邪瞬间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疑虑和震惊被强行压下,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条件?” 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帮助。 罗玄姬在电话那头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我的要求很简单:找到夕阿姨后,我需要和她单独谈一次。十分钟就好。” “为什么?” 虞思邪追问,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每一个可能的风险。 “有些话,只能女人之间谈。虞叔叔放心,我对夕阿姨没有恶意,相反,我很……感激她。” 女孩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感激”二字,却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您只需要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 虞思邪几乎没有犹豫。无论这个女孩背后藏着什么目的,找到夕桐是当前唯一且最重要的事。 “我答应你。地点,时间。” “我会把地址发到您手机上。一小时后,我的司机会去接您。” 女孩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虞思邪的车跟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驶入了北山一处守卫极其森严的私人园林。 最终,在一间临湖的、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的茶室前停下。 茶室里,罗玄姬已经坐在那里了。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深色连衣裙,坐姿端正,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她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小女孩,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已然不同—— 不再是属于孩童的任性或委屈,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她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位穿着定制西装、气息沉稳的中年男人,他们眼神锐利,姿态看似放松,却时刻保持着一种随时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警戒。 他们的存在,无声地昭示着罗玄姬身后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家族力量—— 一个能轻易掌控整个京市乃至更广阔地域医疗命脉的巨擘。 与她相比,温家所谓的权势,似乎都显得有些“新贵”了。 虞思邪在她对面坐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 “虞叔叔很守时。” 罗玄姬抬起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夕阿姨在b市,静安寺附近,温晏明名下的一处私人疗养别院。具体坐标和安保布置,稍后会发给您。”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嘲弄:“温家在那边的所有医疗资源调度,都绕不开我家。所以,消息绝对准确。” 虞思邪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绝非他之前所认知的、仅仅是被宠坏了的任性小孩。 她的城府和所能调动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她之前的种种行为,或许更像是一种……无聊的伪装或试探? “你为什么帮我?”虞思邪直接问道。 罗玄姬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没有立刻回答。 良久,她才说:“我说了,我感激夕阿姨。那天在办公室,我听到她折返回来问李老师我的情况。” 女孩抬起眼,看向虞思邪,眼神复杂,“她是唯一一个,在那之后,没有只指责我,还会去想‘我为什么会那样’的大人。” 放下茶杯,罗玄姬的声音很轻:“而且,温哥哥他……做得太过分了。他不该用这种方式。” 这句话里,似乎藏着一些更深的、属于她那个世界的规则和评判。 就在这时,茶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另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苏璐瑶。 没想到罗玄姬也联系到了她! 苏璐瑶脸色憔悴,眼下的乌青很明显,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和坚定。 “我跟你一起去b市。” 苏璐瑶的声音带着恳求,也带着一丝决绝。 “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当初瞎了眼,继续纠缠温晏明,也不会……”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充满了懊悔和自责,“我没想到他会偏执到这种地步!我已经彻底看清他了!” “我必须去,我要亲眼确认小夕平安!” 虞思邪看着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苏璐瑶了解夕桐,跟温晏明也有深入的接触,多一个可靠的人帮忙,总是好的。 一切安排就绪,虞思邪起身准备立刻出发。 离开茶室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罗玄姬。 女孩已经重新低下头,小口喝着红茶,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安静早熟,仿佛刚才那段决定性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回到家中简单准备行装时,夕止抱着夕桐的枕头,站在卧室门口,仰着小脸,黑色眼镜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期待。 “爸爸,是找到妈妈了吗?是谁带走了妈妈?” 虞思邪蹲下身,平视着夕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 他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夕止的头发,声音低沉却尽可能平稳:“宝贝,妈妈只是在一个地方休息,爸爸现在就去接她回家。” 虞思邪没有说出温晏明的名字。 那个曾经被儿子称为“哥哥”、甚至可能带着些许喜欢和崇拜的男人,那个此刻在他心里罪该万死的绑架犯…… 他无法将这份成人世界的丑陋、背叛与疯狂,加诸于孩子纯净的世界里。 这份沉默的保护,是一个父亲所能给予的、最温柔的谎言。 “在家照顾好爷爷奶奶,乖乖等爸爸回来,好吗?” 他亲了亲儿子的额头。 夕止点了点头,小声说:“爸爸快点带妈妈回家。” 虞思邪重重地点了下头,站起身,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所有的温柔被彻底压下,只剩下狩猎前的决绝与冷厉。 …… b市之行扑了个空。 虞思邪根据罗玄姬提供的精准坐标,以雷霆之势控制了那处隐匿于静安寺附近的私人疗养院。 然而,里面除了几个一问三不知的医护和保洁人员,早已人去楼空。 温晏明像是提前收到了风声,带着夕桐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希望再次落空,巨大的挫败感和更深的焦虑几乎将虞思邪淹没。 苏璐瑶在一旁,脸色也苍白得吓人,自责和无力感几乎将她击垮。 线索似乎彻底断了。 温晏明有能力将一个人藏匿得如此彻底,背后定然动用了难以想象的能量。 就在虞思邪眸色猩红,几乎要不顾一切动用所有极端手段时,苏璐瑶犹豫着提起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 “小夕以前……在b市的时候,好像特别信静安寺的一位老师父。她和你……分手前,第一次在静安寺遇到了那个老师父,心情低落了好久……” 苏璐瑶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会不会……温晏明也知道这个地方?他会不会带小夕去了那里?” “这里离静安寺如此近,应该不是偶然。” 这几乎是一条缺乏意图的猜测,从表面上看温晏明带夕桐去静安寺并没有意义。 但此刻对于近乎绝望的虞思邪来说,任何一丝可能性都值得抓住。 他立刻带人赶往静安寺。 古刹依旧,香火鼎盛。 虞思邪穿梭在香客之中,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却丝毫没有夕桐或温晏明的踪迹。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目光无意间瞥见大殿旁一棵巨大的许愿树下,坐着一位闭目养神的老僧。 那老僧须眉皆白,面容清癯,穿着洗得发旧的僧袍,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开来。 鬼使神差地,虞思邪走了过去。 他尚未开口,那老僧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澄澈而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了他的来意。 “施主在寻人。” 老僧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4节 虞思邪心中一动,沉声道:“是。请大师指点。” 老僧细细端详了他的面容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施主情路坎坷,执念深重。你所寻之人,与你缘分匪浅,却是一段……孽缘纠缠,强求恐伤及根本啊。” 这话语,与他当年对夕桐所言,何其相似! 虞思邪本就焦灼万分,闻言心头火起,语气不禁带上了冷厉。 “大师慎言!我与她相识于幼年,感情深厚,何来孽缘一说?若是孽缘,为何能多年分离后再续前缘?” 老僧并未因虞思邪的反驳而动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直抵人心最深处。 他缓缓问道:“既如此,老衲问你,若她回到最初,未曾遇见你,未曾经历父母双亡、他乡独自产子之痛楚,一生虽平淡,却安稳顺遂,只是……独独忘了你。” “你,可愿她记起前尘往事?记起你?” 如同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 虞思邪猛地僵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愿意吗? 让夕桐记起失去至亲的撕心裂肺?记起怀孕时无人依靠的惶恐无助?记起生产时在冰冷产房里的孤独挣扎? 只为了……记起他?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立刻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巨大的、自私的“想要她记起”的渴望,在与“希望她免受所有苦楚”的本能拉锯中,痛苦地摇摆着。 虞思邪的沉默,已然是一种回答。 老僧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悲悯。 “看来施主已有答案。既放不下,便去吧。”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向一个方向,“由此向南,w市或有你想见之人。” 虞思邪猛地回神,急切追问:“大师究竟是谁?为何告知我这些?” 老僧双手合十,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阿弥陀佛。施主所寻之人曾于贫僧潦倒困顿之时,施以援手,救得一命。今日之言,不过了却一段因果罢了。” 说完,他便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仿佛融入了古树下的阴影之中,再无声息。 虞思邪站在原地,心中巨浪滔天。 老僧的话如同谶语,在他心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w市……放弃,还是追寻?而追寻之后,若她真的忘却一切,他又该如何抉择? 他没有时间深思。 最终,对夕桐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虞思邪眼神一凛,转身大步离去,目标——w市。 无论前方是重逢还是更深的痛苦,他都必须去面对。 第59章 “可惜啊,你来晚了。”…… w市的深秋,带着江水特有的湿润气息。 市中心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古街游人如织,两旁是飞檐翘角的仿古建筑,各色小吃和手工艺品的香味混杂在空气里,热闹非凡。 夕桐穿着一件暖杏色的毛衣和长裙,走在前面,熟门熟路地给温晏明介绍着: “这家糕点是百年老字号,甜而不腻……那边拐过去有家戏台,有时候下午会有老先生唱评弹……” 她脸上带着浅笑,眼神清澈,仿佛真是一个带着外地好友游览故乡的单纯女孩。 温晏明跟在夕桐身后,看着她轻盈的身影穿梭在人群里,听着她软糯的吴侬软语介绍着风土人情,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笃定。 看,她多适应,多快乐。 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没有虞思邪,没有那些烦扰的过往,只有他和她,在这座她出生长大的城市里,岁月静好。 这个由他一手编织的梦境,就是现实。 他们坐上渡轮,前往江心那座以古塔和银杏闻名的岛屿。 江风拂面,带来淡淡的腥气和水汽。 夕桐趴在栏杆上,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给温晏明看,发丝被风吹起,拂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微痒。 温晏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想替她将头发别到耳后。 夕桐却像是被江风吹得有些冷,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恰好避开了他的手指,转身面向江面,语气轻快:“快看,那边有好多水鸟!” 温晏明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笑容不变:“嗯,看到了。” 在岛上,他们漫步在铺满金黄银杏叶的小径上,参观了古老的寺院。 夕桐看起来兴致很高,甚至还在许愿池前投了一枚硬币,闭着眼许愿。 温晏明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虔诚的侧脸,心中那份占有欲和满足感几乎膨胀到顶点。 命运终于站到了他这一边。 傍晚时分,他们沿着滨江大道散步。 落日熔金,将江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对岸的城市天际线逐渐亮起灯火,璀璨如星。 景色美得令人心醉。 “这里看日落是最棒的,”夕桐轻声说,目光望着远方,有些出神,“小时候……我常来。” “以后,我陪你来。” 温晏明看着夕桐被夕阳柔光勾勒的轮廓,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 夕桐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夕阳余晖里,显得有些模糊。 夜幕彻底降临,他们入住临江的一家顶级酒店。 温晏明订的是视野最好的豪华套房。 前台办理入住时,他极其自然地对工作人员说:“一间套房。” “两间。” 夕桐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清晰,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坚持。 温晏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侧头看她,语气带着诱哄和不易察觉的压迫:“小夕,套房很大,有多个房间。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夕桐抬起眼看他,眼神纯净,带着困惑和坚持:“晏明哥,我还是自己住比较习惯。而且……” 她微微低下头,露出属于“失忆学生”的羞涩和固执,“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住一起不好的。”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温晏明精心维持的温馨气泡。 他看着夕桐,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勉强或伪装,但她看起来是那样自然,仿佛只是遵循着一个单纯女孩该有的准则和矜持。 那股被他强行压下的、关于她可能并未完全沉溺于这场“梦境”的怀疑,再次悄然探出头。 但温晏明很快将这丝不快压下,脸上重新挂起纵容的无奈笑容:“好,都依你。是我考虑不周。” 他转头对前台吩咐,“改成两间相邻的套房。” “谢谢晏明哥。” 夕桐露出一个感激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然而,当她转身走向电梯,背对着温晏明时,那抹强撑的、单纯的笑容迅速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力掩饰的疲惫和深深的困惑。 这几天的“完美游玩”,每一个巧合的“故乡回忆”,温晏明那无微不至却总带着一丝越界感的体贴……都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好看,却处处透着不真实的笔触。 夕桐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此刻的她,如同一只落入蛛网的蝶。 …… w市临江的顶级套房内,夜深人静,只有窗外江水低沉的呜咽隐约可闻。 温晏明躺在宽阔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 白天那些看似温馨和谐的画面,此刻在黑暗中一遍遍回放,却逐渐褪色,显露出底下令人不安的裂痕。 夕桐那看似自然的回避,那坚持要两间房的固执,那偶尔出神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迷茫……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他逐渐被猜忌吞噬的神经上。 他猛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男人略显阴郁的侧脸。 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对劲。 他带她来w市,根本不是一个计划中的浪漫旅程,而是一场仓促的转移和逃亡! 起因就是夕桐。 在b市那处临近静安寺的疗养院里,她虽然失忆,但某种深植于骨髓的本能开始苏醒。 她不再满足于听他讲述那些被篡改的“过去”,开始频繁地追问关于她“父母”的细节,追问为什么他们不来看她,甚至开始执着地要求回w市。 夕桐的情绪从最初的懵懂依赖,变得焦躁不安,那种想要回归真正根源的渴望,强烈到让温晏明精心编织的谎言开始显得摇摇欲坠。 他只能用更多的安抚、更多的药物、以及突然提议的“回乡散心”来暂时稳住她。 来w市,是为了满足夕桐“回家”的执念,或许用熟悉的环境能进一步麻痹她,让她更深地沉溺于他打造的“梦境”。 但此刻,温晏明的心脏却莫名地越跳越快,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 他想起白天在江边她出神的眼神,那里面似乎不只是怀念,还有一种……探寻?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攫住他——她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或者,她从未真正完全忘记? 白天的顺从,难道只是一种伪装?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咬噬了温晏明的理智。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5节 他再也无法等待,悄无声息地滑下床,如同暗夜里的幽灵,拿出早已备好的万能门卡,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与隔壁套房相连的房门。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空气中还残留着夕桐身上淡淡的、他熟悉的香气。 床上,被子微微隆起。 温晏明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 然而,就在他走到床边,伸手想要触碰那团隆起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被子下面,根本空无一人!只有两个枕头并排放在那里,伪装成了有人沉睡的形状!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他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 温晏明猛地一把掀开被子,确认了那个让他心脏骤停的事实—— 夕桐不见了。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在这个他以为万无一失的牢笼里,消失了。 深夜的酒店房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他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那仿佛带着嘲弄意味的、永恒的江流声。 …… 冰冷的酒店套房门口,空气仿佛被抽干,凝固成实质的杀意。 虞思邪带着人,如同天降神兵,精准地找到了这里。 门被强行破开的瞬间,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中央、脸色苍白阴鸷的温晏明。 四目相对。 积压了数日的焦灼、担忧、愤怒,在这一刻看到这个罪魁祸首的瞬间,轰然引爆! 虞思邪眼底爬满骇人的血丝,所有理智焚烧殆尽,只剩下最原始的、要将对方撕碎的暴怒!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一拳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狠狠砸向温晏明的面门! “砰!” 温晏明猝不及防,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虞思邪能如此之快地找到这里,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踉跄着撞在身后的酒柜上,玻璃碎裂,酒液四溅!嘴角立刻见了红。 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反而低低地、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抬起眼,那双总是温润的眼里此刻翻涌着扭曲的快意和疯狂。 “虞思邪……你终于来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炫耀和挑衅,“可惜啊,你来晚了。” 虞思邪一把揪住温晏明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提离地面,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淬着冰:“她在哪?!” 温晏明被迫仰着头,却依旧在笑,笑容癫狂:“她?你说小夕?她很好……比在你身边的时候,好得多。”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虞思邪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 “她的嘴唇很软,抱着的时候,轻得像一片云……” 他舔了舔破裂的嘴角,眼神淫邪,“尤其是睡着的时候,乖得让人忍不住想弄哭她……” “你他妈找死!” 虞思邪目眦欲裂,另一只拳头再次狠狠挥下! 温晏明硬生生又挨了一下,咳出一口血沫,却笑得更加畅快淋漓,声音嘶哑地吼道: “打啊!继续打!你就算打死我,也改变不了事实!她现在是我的!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属于我!我们夜夜同床共枕,她在我怀里呻吟的时候,早就快乐地忘了你是谁!” 这些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疯狂地凌迟着虞思邪的神经。 他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跟在后面的苏璐瑶听得脸色惨白,几乎要呕出来。 就在虞思邪的拳头即将再次落下时,温晏明猛地提高了音量,抛出了最终的重磅炸弹,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得意: “对了,忘了告诉你——她失忆了!” 虞思邪的拳头骤然僵在半空中。 温晏明看着他震惊而难以置信的表情,恶意地笑着,一字一句地强调: “脑袋受重创的后遗症。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你虞思邪,不记得你们还有个儿子!她的记忆停留在高中的时候!现在在她眼里,我才是她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人!” 他推开有些失神的虞思邪,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语气变得冰冷而嘲讽:“所以,虞思邪,你就算找到她又怎么样?在她心里,你只是个陌生人。而你对我做的任何事,都只会让她更害怕,更依赖我。” “你费尽心思找到这里,有什么用?”温晏明摊开手,笑容扭曲,“你已经彻底出局了。” 套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两个男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那弥漫在空气中、几乎要爆炸开的仇恨与对峙。 虞思邪死死地盯着温晏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风暴肆虐,杀意、痛苦、震惊以及一丝被这残酷真相击中的茫然交织翻滚。 他攥紧的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最终,却没有再落下。 第60章 温晏明在说谎。 逃离那间令人窒息的酒店套房,夕桐凭着残存的、属于“过去”的记忆,像个幽魂一样游荡在w市深夜的街道上。 冷风一吹,她混乱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迷茫与恐惧。 她首先去了记忆中的市重点高中。 然而,隔着紧闭的栅栏门,她看到的校园景象却与记忆中大相径庭—— 崭新的教学楼、陌生的塑胶跑道、甚至校门口挂着的牌子名称都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里,不是她读书时的样子了。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攫住了她。 不安迅速升级。 夕桐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外婆家的地址。 那是她童年最温暖的港湾。 夕桐站在那栋熟悉的居民楼下,鼓起勇气敲响房门,但无论她怎么敲都没有人回应。 “外婆?外婆是我,小夕!开开门!” 然而,门内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脚步声,没有熟悉的、带着宠溺的回应,甚至连灯都没有亮起。 只有她自己的敲门声和呼唤声,空洞地回荡着,然后被无边的寂静吞噬。 夕桐又连续敲了好久,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立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脚踝。 隔壁的邻居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吵到,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女人探出头,不耐烦地说:“别敲了!这家人好久没回来住了!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没回来住?” 夕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转身,“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邻居皱着眉打量了她一下,似乎觉得她有些奇怪:“这我哪知道?好像空了有段时间了。你快走吧,别吵了!” 最后一丝希望驱使着夕桐,回到了那个理论上她应该最熟悉的家——她父母的家。 站在楼下,她仰头望着那扇本该亮着灯光的窗户,此刻却一片漆黑。 她冲上楼,手指发抖地按下门铃,一遍,两遍……无人应答。 此时,隔壁的领居正好出门:“别按了,这家人早不在了,房子都卖掉多久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夕桐转过身,脸色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吓人。 邻居打量了她一眼,或许是被她的表情触动,语气缓和了些:“好像说是出意外没的……都好些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房主不常回来住。” 轰——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欺骗,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温晏明在说谎。 他所说的一切,关于她只是生病静养、父母很快会来看她、带她回w市散心……全都是精心编织的、彻头彻尾的谎言! 夕桐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曾经无比熟悉的街道上。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座城市依旧繁华热闹,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她不属于这里,或者说,这里也不再属于她。 她是谁? 她到底多少岁了? 她的父母呢?外婆呢?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和一个看起来熟悉却又让她本能感到不安的男人在一起? 巨大的茫然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就像一个被连根拔起的浮萍,找不到来处,也看不到归途,只能无助地随波逐流。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比深秋的夜风更冷。 如果……如果那些挚爱的亲人都早已不在了,那她如今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她活着的这些年,又算什么?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夕桐走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机械地拿了几罐酒精饮料,付钱的时候,手指冰冷得不听使唤。 站在便利店门口,她拉开一罐酒,仰头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带着苦涩的酒精味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驱散内心的冰冷和空洞。 她还能去哪里? 最终,夕桐捏紧了手中的易拉罐,铝皮发出刺耳的变形声。 她必须回去。 回到那个谎言编织者身边。 无论温晏明是谁,无论他藏着怎样的目的,此刻,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与这个令人恐惧的“现实”相连的线索。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6节 她需要答案,而答案,只能从他那里撬出来。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她将空罐扔进垃圾桶,转身,朝着那间豪华囚笼的方向,一步步走了回去。 …… 回到那间奢华的酒店套房,夕桐反锁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 方才在外经历的恐慌、迷茫与被欺骗的寒意,混合着酒精的后劲,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走进浴室。 明亮的灯光下,镜子里映出一张写满困惑与痛苦的脸。 酒精烧灼着神经,一种想要撕破所有虚假、触碰真实的自毁冲动驱使着夕桐。 她颤抖着手,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物,直到浑身赤裸地站在镜前。 镜中的身体,保持着青春的窈窕轮廓,皮肤紧致,岁月似乎并未留下太多痕迹。 然而,当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移动,落在平坦小腹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在那里,一道清晰的、淡粉色的横向疤痕,突兀地横亘在肚脐下方。 呼吸骤然停滞。 这道疤……是什么? 她之前洗澡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 夕桐的大脑一片空白,酒精带来的晕眩感都被瞬间惊飞。 她确信,在她“记忆”停留的高中时期,身体是完好无损的,绝没有这样一道明显的手术疤痕! 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 夕桐踉跄着冲出浴室,找到温晏明留给她联系用的那部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关键词:“女性……小腹……横向刀口……” 大量的信息瞬间弹出。 当她看到“剖宫产手术”、“分娩疤痕”这些字眼时,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剖腹产? 生孩子? 她生过孩子?! 这个认知如同最猛烈的海啸,瞬间摧毁了所有的认知堤坝! 夕桐猛地丢开手机,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烙铁,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坐在厚重的地毯上。 巨大的、无法想象的冲击力让她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难以置信地低头,夕桐再次看向那道疤痕,手指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抚上那处肌肤。 原来……岁月并非没有留下痕迹。 它用最深刻、最无法磨灭的方式,在她身上刻下了一个她全然不记得的、关于另一个生命的印记。 她是谁? 她到底失去了多少记忆?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孩子的爸爸又会是谁?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空白如同深渊,将她彻底吞噬。 蜷缩起来,夕桐抱住冰冷的自己,却止不住那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颤抖。 …… w市的夜色是一张无形的巨网,虞思邪的人马如同最精锐的猎犬,以酒店为中心,向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辐射。 所有温晏明名下或可能关联的物业都被以最快速度排查。 然而,没有。 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没有。 夕桐就像一滴水珠,蒸发在了w市潮湿的夜里。 她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使用记录,没有使用任何需要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 这种彻底的“消失”,也让虞思邪心底的寒意越来越重,焦灼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 他们唯独忽略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那个她刚刚逃离的华丽牢笼。 与此同时,温晏明的状态比虞思邪更加癫狂。 夕桐的消失,对他而言不啻于一场精心构筑的梦境在抵达巅峰时骤然醒来! 失去了所有从容和算计,温晏明像一头被夺走了最珍贵宝藏的困兽,双目赤红,头发凌乱,衬衫袖口上还沾着之前被虞思邪殴打留下的点点血污。 男人疯子一般冲出了酒店,不顾身后属下焦急的呼喊,一头扎进w市冰冷迷离的夜色里。 他毫无目的地奔跑着,穿梭在陌生的人群和车流中,猩红的眼睛扫过每一个相似的背影,嘶哑地喊着夕桐的名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避让。 “小夕!回来!你在哪里?!” “你不能离开我!我不准!” 大脑被失去夕桐的恐慌和一种被背叛的暴怒完全占据,理智早已燃烧殆尽。 世界在温晏明眼中扭曲变形,只剩下那个消失的白色的身影。 他冲出一条小巷,脚步踉跄地闯向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刺眼的车灯如同巨兽的眼睛,瞬间将他笼罩! 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刹车声猛地撕裂夜空! 一辆巨大的集装箱卡车正高速驶来,司机惊恐地按着喇叭,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但却因为惯性,依旧如同钢铁巨兽般,带着无可阻挡的死亡气息,朝着那个失魂落魄、毫无察觉撞入车道的身影猛冲过去! 温晏明这才被震耳欲聋的噪音和刺目的光芒惊醒。 他猛地转过头,瞳孔中倒映出冰冷的钢铁车头。 时间被无限拉长。 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疯狂的心跳。 那辆代表着绝对死亡的卡车,呼啸着,朝温晏明飞驰而来—— 第61章 “……我到底在做什么?”…… w市的凌晨,寒气侵骨。 虞思邪几乎将整个城市翻了过来,却依旧找不到夕桐的丝毫踪迹。 焦灼、恐惧以及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像藤蔓般缠绕着他,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窒息。 脚步沉重而麻木,不知不觉间,虞思邪竟走到了一个曾无比熟悉的地方——夕桐家附近那个临河的小公园。 这里曾是他们恋爱时最常偷偷约会的地点,多少次,他送她回家,两人就在这树影婆娑的河边,难舍难分地拥抱、亲吻,听着河水潺潺。 如今,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倒映着对岸零星的灯火和泛着鱼肚白的天空,静谧得令人心慌。 男人靠在冰冷的河堤栏杆上,疲惫地闭上眼。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甜蜜又尖锐的回忆,如同挣脱了闸门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最清晰的,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拥有彼此的那晚。 青涩,慌乱,又带着无比的虔诚和激动。 他们去街角的便利店,像做贼一样,在货架上寻找那个小小的盒子。 结账出来,穿过马路时,正好遇上红灯。 两人停在斑马线中间,四周是流动的车灯,像一个被定格的光怪陆离的舞台。 夕桐突然紧紧抱住虞思邪的手臂,把脸埋在他肩头,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小声说: “虞思邪,要是现在突然死掉就好了。” 他当时吓了一跳,猛地收紧手臂:“胡说什么!” 夕桐却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和一种近乎悲壮的纯粹:“真的呀……就停在最开心的一刻,多好。我就永远是你的,你也永远是我的了。再也没有以后可能的吵架、分开、变心了……” 那时他只当她是小女孩沉浸在极致幸福时的傻话,用力吻住她,将那些不吉利的话语堵了回去,心里想着的却是要给她长长久久、永不变心的未来。 可现在…… “要是现在突然死掉就好了……” 那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谶语,在虞思邪耳边无限回荡,带着冰凉的寒意,刺穿他的心脏。 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虞思邪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沁出冰冷的汗珠,一种灭顶般的恐慌让他浑身发冷,几乎站立不稳。 失魂落魄地转身,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寻找一点能麻痹神经的东西。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街角那家24小时便利店—— 明亮的白光刺得虞思邪眼睛生疼。 他机械地走到冷柜前,拿了几罐最烈的啤酒,放到收银台上。 年轻的收银员一边扫码,一边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嚯,今儿晚上是怎么了,尽碰上过来买醉的……” 这句话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中了虞思邪几乎麻木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收银员,声音沙哑得厉害:“还有谁?刚才还有谁来过?!” 收银员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骇人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大概一两个小时前吧,一个挺漂亮的女的,也买了酒……怪怪的,看着魂不守舍,付的还是现金,现在用现金的人可不多见了……”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7节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虞思邪心上! 漂亮女人!魂不守舍!现金支付! 是夕桐!一定是她!她身上没有手机,只能用现金! “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虞思邪急切地追问,语气近乎凶狠。 收银员被他吓得往后一缩,怯生生地指了一个方向:“就……就往那边……那边好像就那一家高级酒店……” 轰——! 所有的线索瞬间连通! 她哪里都没去!她回了酒店!回了温晏明的身边! 不是因为信任,不是因为依赖,而是因为——无处可去!别无选择! 巨大的心痛、后怕、以及终于抓住线索的狂怒,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沸腾翻滚! 虞思邪一把抓过装着啤酒的袋子,转身猎豹般冲出了便利店! 门外,天光已经彻底泛白,晨曦微露,照亮了城市冰冷的轮廓。 …… 那辆巨大的集装箱卡车,带着死亡般的轰鸣和气流,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直直地冲向仿佛失了魂的温晏明。 时间被压缩到极致,又仿佛被无限拉长。 温晏明瞳孔中只剩下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庞大的冰冷车头,以及刺眼到足以灼伤眼睛的强光。 世界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和心脏即将爆裂的狂跳。 他甚至能感觉到轮胎摩擦地面产生的热浪和橡胶焦糊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娇小却无比决绝的身影,从黑暗中猛地扑了出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在他身上! “呃——” 是苏璐瑶! 她一直偷偷跟着他! 从酒店出来起,苏璐瑶就一直看着温晏明像疯子一样在街上横冲直撞。 她的心就像被攥紧了一样,害怕得几乎无法呼吸,却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一直尾随。 虽然说要放下了,不再纠缠了,但那份花了快要三十年才苏醒的情感让她无法停止脚步。 所以,当温晏明失魂落魄地冲向马路时,苏璐瑶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扑上去的本能!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斑马线上! 温晏明被撞得向后倒去,苏璐瑶则死死地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垫在了下面。 “吱嘎——!!!” 卡车发出更加凄厉尖锐的刹车声,几乎是擦着两人的衣角猛地停了下来! 带起的劲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巨大的车轮距离温晏明的腿,不过几十公分。 司机惊魂未定地从车窗探出头,破口大骂:“操!不要命了?!想死别拉着我!!” 但瘫倒在斑马线上的两人,谁也听不见这咒骂了。 温晏明被撞得眼冒金星,肋骨处传来一阵剧痛。 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怀里是一个温热的、同样在剧烈颤抖的身体,还有一股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清香,和他熟悉的那些昂贵香水味完全不同。 男人茫然地低头,看到的是苏璐瑶苍白如纸、布满泪痕的脸。 她疼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下唇被咬得发白,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未散的惊恐和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天光,就在这一刻,彻底豁亮。 金色的朝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毫无保留地倾洒下来,照亮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照亮了斑马线上相拥倒地的两人,也驱散了夜晚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 温暖的光芒落在苏璐瑶的脸上,她的泪水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好像终于攒够了一点力气,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钝重的哽咽。 “……温晏明……别这样……” 又是一串眼泪滚落,她吸着气,努力想把话说完,却说得断断续续:“……不值得的……真的……你明明……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像太阳一样……不该是这样的……”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像是怕一松手,眼前这个破碎的人就会消失。 那份深埋已久的、笨拙却无比真挚的情感,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她的眼泪,她语无伦次却充满心疼的话语,像一根最柔软的刺,精准地戳破了温晏明疯狂偏执的气球。 铺天盖地洒下来的、过于明亮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温晏明怔怔地躺在冰冷的斑马线上,怀里是为他哭得不能自已的苏璐瑶。 他知道她喜欢他,但他从未放在心上,只觉得与他无关。 可此刻,这份他从未在意过的、小心翼翼的感情,却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在他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夜的寒意,却让温晏明心里涌起一种更深的、迟来的寒意和后怕。 那层扭曲的、名为“占有”的魔障,在这生死一线的晨曦和这滚烫却纯粹的泪水冲刷下,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 他望着天边那轮明亮却不灼人的太阳,又低头看向怀里哭得缩成一团的人,眼神中的疯狂和赤红一点点褪去,逐渐被一种茫然的、巨大的空洞和一丝微弱的恍惚所取代。 “……我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他一片混乱的脑海深处响起。 是啊。 他在做什么? 绑架、囚禁、篡改记忆、险些害死自己…… 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押上一切,用尽最不堪的手段,去强求一段永远不会属于他的感情。 夕桐实际有多爱虞思邪,他不知道么? 他比她更明白这份心意的重量。 空气中弥漫着轮胎剧烈摩擦沥青地面后产生的、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凌晨城市街道特有的清冷潮湿的气息,还有一种冰冷的、金属特有的腥气。 温晏明搂着苏璐瑶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 第62章 “小姐,你是不是……该对我…… 虞思邪几乎是撞开那扇未完全锁死的套房门的。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混合着找到夕桐的狂喜和一路积攒的极致恐惧。 房间里光线昏暗,窗帘紧闭,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和一种属于她的气息。 男人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卧室大床上那个微微隆起的轮廓。 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雷鸣般的心跳上。 时隔快半个月,虞思邪终于再次见到夕桐。 她侧身蜷缩在宽大的床中央,深色的丝绒被子只胡乱搭在腰际,背部和大腿根都裸露在外。 晨曦透过窗帘缝隙,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投下一道朦胧的光带,那肌肤白得近乎易碎,像上好的暖玉,又像清晨花瓣上凝结的露珠,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留下痕迹。 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勾勒出纤细而脆弱的线条,脊柱沟一路向下。 像一只受了极大惊吓后耗尽所有力气的幼兽,夕桐以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紧紧蜷缩着,双腿曲起,手臂环抱着自己,仿佛这样才能抵御外界的一切伤害。 这个姿势让她整个背部的曲线毕露,腰肢显得不盈一握,却又透着一种毫无防备的、令人心碎的柔顺。 黑色的长卷发海藻般铺散在枕头上,衬得她不着寸缕的肌肤愈发苍白得透明。 床上的人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眉头微微蹙着,在梦中依然承受着某种痛苦。 唇瓣有些干燥,微微开启,呼出带着淡淡酒气。 而最刺疼虞思邪眼睛的,是夕桐小腹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 睡梦中的夕桐,无意识地蜷缩得更紧,一只手微微搭在了那道疤痕之上,指尖竟无意识地抠着那微微凸起的痕迹,仿佛在梦中也在困惑着这身体的陌生印记。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像一把钝刀,再次缓慢地割过虞思邪的心脏。 他极轻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动作温柔得不能再温柔,怕惊扰了最脆弱的梦境。 伸出温热而略带薄茧的手,男人小心翼翼地覆上那只搭在疤痕上的微凉的手背。 他的掌心完全包裹住夕桐纤细的手指,感受到她指尖无意识的轻颤。 停顿了片刻,虞思邪用拇指极其轻柔地摩挲了一下夕桐的手背,仿佛一种无言的安抚。 然后,他才用着几乎察觉不到的力道,轻轻地将她的手从那道疤痕上移开,引着她微凉的手指,放回到身侧的被子上。 完成了这个细微的动作,男人的目光却依旧胶着在那道暴露在空气中的疤痕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多少个念头滑过脑海。 虞思邪低下头,如同进行一场最虔诚的仪式。 温热的、颤抖的唇,极其轻柔地地落在了那道疤痕上。 那不是带有情欲的吻,而是一个饱含着无尽心疼、悔恨、歉意和浓得化不开的爱的印记。 虞思邪的唇瓣久久地停留在那略微粗糙的肌肤上,仿佛想用自己全部的体温和情感去熨平那道伤痕。 一滴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恰好滴落在唇瓣与肌肤相接的地方,晕开一小片湿痕…… 男人就这样抱着赤裸的女人,一动不动,仿佛要将这一刻失而复得的真实触感牢牢刻进骨血里。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8节 直到窗外的天色逐渐透出晨曦的金光,他才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心力的巨大消耗,保持着拥抱心爱之人的姿势,昏沉地浅眠过去。 …… 接到虞思邪报平安的电话后,被低气压笼罩了数日的虞府,终于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虞母一直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双手合十,连连低语:“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虞平虽然没说什么,但紧锁了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一直捏在手里的茶杯也稳稳地放回了桌上,只是起身踱步的节奏明显轻快了许多。 最开心的莫过于夕止。 他原本一直抱着妈妈的小被子蜷在沙发角落,听到爸爸的电话后,小脸瞬间亮了起来。 抱着虞母的腿,夕止仰着头急切地问:“奶奶!是找到妈妈了吗?爸爸找到妈妈了是不是?妈妈要回家了?” “是,是,爸爸找到妈妈了,妈妈很快就回家了。” 虞母弯腰将孙子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哽咽,却满是欣慰。 心头大石落下,虞母立刻有了主张。 她雷厉风行地安排车辆,带着虞父和夕止,直奔香火鼎盛的青山寺。 大殿内檀香袅袅,梵音低唱。 虞母神情无比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举着三炷清香,对着宝相庄严的佛像深深叩拜。 “佛祖菩萨在上,信女感谢您保佑小夕平安归来。” 她低声祈愿,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真挚的感激,“求您继续保佑小夕这孩子,从此无病无灾,身心安康,万事顺遂,再也不要经历这些磨难了……保佑他们俩个往后和和美美,一切都好好的……” 虞平也在一旁郑重地上香鞠躬。 夕止学着奶奶的样子,认真地磕头,小声嘟囔:“保佑妈妈快点回家,保佑妈妈再也不生病,再也不难过。” 从寺庙回来,虞母一刻不停,立刻指挥着家里的佣人开始忙碌起来。 “快,把房间彻底打扫一遍,窗帘床单都换成小夕喜欢的粉色!” “厨房准备些清淡温补的食材,小夕受了惊吓,得好好调理!” “院子里她喜欢的那些花,都检查一下,枯了的叶子赶紧剪掉!” 虞母亲自监督着,里里外外忙碌着,脸上带着多日未见的笑容和光彩。 整个虞家上下都动了起来,充满了忙碌而喜悦的气氛。 …… 夕桐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吊灯。然后,她感觉到身边不同寻常的热源和重量。 猛地侧过头—— 下一秒,夕桐几乎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清醒! 她的身边,竟然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即使是在熟睡中,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深刻的担忧,但这丝毫无法折损他五官那种近乎凌厉的完美。 下颌线清晰流畅,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略显冷硬的直线。 不同于温晏明那种精心雕琢、带着书卷气的漂亮,这个男人的帅,带着一种原始的、极具侵略性的雄性魅力,像出鞘的利剑,像沉默的火山。 危险,却散发着让人心跳失序、口干舌燥的强烈吸引力。 他身上的西装因一夜的挤压而变得褶皱,领带松散地扯开,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实的锁骨和小片麦色的胸膛。 一种混合着淡淡烟草味和男人本身凛冽气息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夕桐鼻尖。 大脑一片空白,她震惊得几乎无法思考。 紧接着,一个更惊恐的发现让夕桐浑身血液都冻住了——被子下的自己,此时□□! 酒精让她忘记了昨天自己脱光了衣服照镜子的事。 “啊!” 夕桐短促地惊呼一声,猛地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动作幅度大得惊醒了身旁浅眠的男人。 虞思邪几乎在夕桐惊呼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初时还带着刚醒的朦胧和下意识的警惕,但在对上夕桐视线的一刹那,瞬间化为全然的清醒和……难以掩饰的急切与温柔。 “小夕,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他立刻撑起身子,关切地询问,声音因为刚醒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温柔。 然而,夕桐的反应却像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她抱着被子,猛地向后缩去,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床头板,退无可退。 那双看着虞思邪的眼睛里,充满了全然的警惕、陌生、困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被侵犯的惊慌。 就像一只落入陷阱的鹿,看着突然出现的猎人。 没有惊喜,没有依赖,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只有彻底的、冰冷的陌生。 虽然早已从温晏明口中知道夕桐失忆了,但亲眼看到这双曾经盛满对他爱意和信任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全然的空白和疏离,虞思邪还是感觉到一种心脏被瞬间掏空、再狠狠碾碎的剧痛。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所有准备好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心碎。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夕桐紧紧抓着胸前的被子指尖用力到泛白,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沉默,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和戒备:“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似乎在寻找防身的武器或者逃跑的路线。 虞思邪看着夕桐如临大敌的模样,心脏抽痛得更厉害。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痛楚和酸涩。 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 他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尽管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故意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西装外套,眼神落在夕桐紧紧裹着的被子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的打趣: “这位小姐,这个问题难道不该我问你吗?” 他挑眉,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凌乱的床铺和她裹紧被子的动作。 “昨晚可是你硬拉着我不放,还非要我留下来‘陪陪你’。”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无奈的指控,“怎么?睡醒了就翻脸不认人,打算始乱终弃了?” 摊了摊手,虞思邪做出一个略显夸张的伤心表情。 “唉,我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清清白白的名声就这么被你毁了。小姐,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啊?” 第63章 他到底……图什么呢?…… 在酒店顶楼的餐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窗外是w市熟悉的江景。 虞思邪尽量用最简洁温和的方式,向夕桐解释了她过去的经历。 手中的银叉“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夕桐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得无以复加,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所以……”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变调,“我不只是生过孩子……我还是未婚先孕?我们俩……有个孩子?”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虞思邪,脸上写满了“这怎么可能”。 虞思邪看着夕桐这副难以置信、仿佛世界观被颠覆的模样,心里酸涩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嗯,我们有个儿子,叫夕止,很聪明。” “是你取的名字,意味着‘停止’,停止这段关系。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不堪吧……” 夕桐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眉头紧锁,似乎在疯狂地消化和重组这爆炸性的信息。 她低头看向自己小腹上那道疤痕的位置,又抬头看看对面这个英俊得过分、气场强大的男人。 忽然,沉思中的她猛地抬起头,一脸极其严肃和不可思议: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十九岁的时候……就把你给睡了?!” “噗——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虞思邪直接被呛到了,转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耳根竟然有些发烫。 他好不容易顺过气,再看向夕桐那一本正经、等着他回答的严肃表情,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低沉悦耳的笑声在他胸腔里震动,带着无奈和极大的宠溺。 虞思邪伸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夕小姐,你的关注点……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这都什么奇怪的重点? 难道不应该是震惊于自己英年早婚已育吗? 她居然最先纠结的是这个? 被虞思邪这么一笑,夕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蠢问题,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来掩饰尴尬。 但莫名地,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之间那种因为失忆而产生的隔阂和陌生感,似乎消融了不少。 接下来的聊天,竟然出乎意料地顺畅和轻松起来。 虞思邪很会引导话题,夕桐偶尔冒出的、带着学生气的犀利吐槽和天马行空的想法,也总能让他感到新鲜和有趣。 他们之间的氛围,自然而融洽,仿佛某种深植于灵魂深处的默契并未完全消失。 餐盘渐渐空了,阳光也变得愈发温暖。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79节 然而,当最初的震惊和短暂的欢笑过后,巨大的失落和悲伤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冰冷而坚硬地凸显出来。 夕桐转过头,望向窗外。 楼下是w市繁华的街道,更远处是蜿蜒的江流。 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厅,她其实很熟悉。 小时候,母亲偶尔会带她来,作为对她考试取得好成绩的奖励。 她会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去拿很多很多的好吃的,然后母女俩一起消灭堆满盘子的甜虾…… 曾经触手可及的温暖,如今却已天人永隔。 她的父母……竟然已经去世了。 虽然从发现自己记忆缺失、亲人“消失”时,她内心深处就已经隐隐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以父母那样沉迷赌博、挥霍无度的状态,这个家迟早会被彻底掏空,出事几乎是必然的。 但当猜测被证实,那种尖锐的疼痛和巨大的空茫,依旧沉重得让她难以呼吸。 窗外的风景依旧,这座城市记录着年少夕桐所有的快乐与悲伤,如今却物是人非。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低下头,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剩下的一点食物,试图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和那汹涌而来的、无声的哀恸。 快乐的泡沫消散后,留下的现实,是如此沉重而苍凉。 …… 阳光静静地洒在餐桌上,杯中的咖啡已经微凉。 虞思邪将能说的过往大致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夕桐,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他没有试图靠近,更没有像温晏明那样带着某种侵略性地触碰她。 他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与她保持着一段令人安心的、礼貌的距离。 男人的姿态是放松的,眼神是温和而专注的,没有任何逼迫的意味。 “所以,”虞思邪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十足的尊重,“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也非常……陌生。” 他顿了顿,注视着夕桐的眼睛,语气变得更加认真。 “我不想给你任何压力。夕小姐,你现在想怎么做?你希望我们……暂时保持怎样的关系?或者,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把选择权,完全地、坦诚地交到了夕桐的手里。 这种完全不同于温晏明那种步步紧逼、强行安排的作风,让夕桐有些意外,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些许,对他那份因“陌生”而产生的警惕,也悄然淡化了几分。 好感悄然滋生。 夕桐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 抬起头,迎上虞思邪真诚而耐心的目光,终于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尝试的意味:“我……我想……我还是先跟你回去吧。”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掉了“十八岁夕桐”很大的勇气。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古怪和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笑话。 “虽然……我还是完全没办法想象,我是什么集团总裁……超级有钱……而且……” 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恍惚,“……还有个孩子。” 这巨大的身份转变和人生进程,对她而言,简直比最荒诞的梦境还要离奇。 虞思邪理解地点点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语气却依旧温和。 “好,那我们回家。不急,你可以慢慢看,慢慢想。” “无论你记不记得,那里都是你的家,我和夕止还有爸妈……都在等你。” 男人的承诺,没有花哨的言语,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力量。 …… 消息传得很快,温晏明被苏璐瑶送去医院处理撞伤和轻微骨裂的消息,很快就到了虞思邪这里。 当时夕桐正坐在虞思邪身边,试图拼凑起对这个“男朋友”和“家”的模糊感知。 听到消息时,她愣了一下,随即轻声却坚定地说:“我想去看看他。” 虞思邪的目光在夕桐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好。”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浓重。 温晏明手上打着石膏,脸上带着擦伤,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当病房门被推开,他看到走进来的夕桐时,眼底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小夕!你来了!我就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跟在夕桐身后进来的苏璐瑶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一把紧紧抱住了夕桐,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 “小夕!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夕桐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怔,但苏璐瑶真挚的眼泪和担忧让她心里一软,下意识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我没事了,别哭……” 虞思邪最后走进来,他没有看抱在一起的两人,只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病床上的温晏明,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讽刺弧度。 温晏明所有的期盼和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夕桐,看着她虽然安抚着苏璐瑶,但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醒和疏离。 等苏璐瑶情绪稍微平复,夕桐轻轻推开她,走向病床。 她看向温晏明,语气平静却清晰:“温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以前是,现在也是。我打算跟虞……他回京市了。”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缓慢而残忍地磨碎了温晏明眼中最后一点光亮。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夕桐说完,便和眼睛红红的苏璐瑶先一步离开了病房。 门一关上,病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虞思邪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温晏明,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温晏明,看清楚了吗?就算没有我,她也不会选择你。你做的这一切,除了感动你自己,恶心了别人,毫无意义。” 温晏明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不甘和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却被虞思邪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击垮。 就在这时,温晏明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甚至带着一丝恐慌的声音:“你到底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欧洲这边我们最重要的合作项目突然被全面叫停,资金链快断了!对方态度强硬,点名和你有关!你立刻、马上给我回来处理!” 温晏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惨白,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牵扯到伤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面无表情的虞思邪,瞬间明白了—— 这是虞思邪的手笔! 在他最狼狈、最失意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最实际的一击! “我……我知道了。” 温晏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挂了电话。 巨大的压力、身体的疼痛、计划的彻底失败、以及刚刚被夕桐亲口拒绝的难堪,如同无数只手,将他死死地按在失败的泥潭里。 他不仅输了感情,连事业和家族都可能因他而受到重创。 他不得不走,立刻,马上。 以这副狼狈不堪、手骨断裂的模样,灰溜溜地滚回欧洲,去收拾自己一手制造的烂摊子。 看着虞思邪冷漠离开的背影,温晏明靠在冰冷的床头,窗外阳光明媚,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心里酸涩憋闷得几乎要爆炸,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迷茫和空洞。 他到底……图什么呢? 第64章 原来……和他接吻,是这样的……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入虞府,早已得到消息的虞家父母和迈着小短腿迫不及待冲出来的夕止,早已等候在门口。 车门打开,虞思邪先下车,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虚扶着夕桐的手臂,引她下车。 他的动作体贴而克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夕桐看着眼前气派却温馨的宅邸,看着门口那几位眼中带着明显期待又小心翼翼掩饰着怕惊到她的陌生人。 尤其是那个眼睛亮晶晶长得粉雕玉琢、正怯生生又渴望地看着她的小男孩…… 夕桐的心跳得飞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陌生,茫然,却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归属感。 就在这时,虞思邪的助理快步上前,低声而清晰地汇报了一个消息。 “虞总,华山医院那边的联合调查组刚刚发布了最终公告。那位不幸离世的患者,经查明,是其本人为了满足项目入选标准,刻意隐瞒了关键病史并提供了虚假的健康信息,才导致了后续的悲剧。项目本身的流程和用药完全符合规范,不存在任何过失。” 助理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 “而且,正因为该案例极端特殊,其后续的数据反馈和病理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夕总主持的这个项目,不仅彻底洗清了污名,更因此取得了远超预期的巨大成功!刚刚已经接到通知,项目取得的成果在业内引起了轰动,可以说是为全球相关领域的治疗提供了全新的方向和希望!” 这个消息,如同拨云见日,瞬间驱散了笼罩在虞思邪心头最后一片阴霾。 这意味着夕桐不仅仅是洗清了冤屈,更是取得了完全无法想象的巨大成就! 然而此时失去记忆的人只是茫然地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莫名地,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眼眶,那是努力得到认可的激动,尽管她对此毫无记忆。 虞思邪低头看向夕桐,目光温柔,带着骄傲:“看,小夕,你一直在做非常了不起的事。” 他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这一次,夕桐没有躲闪。 对着父母和夕止,虞思邪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爸,妈,小止,我们回家了。” 这一刻,回家的意义,变得更加圆满和沉重。 夕桐失去的记忆里,不仅有着那些理不清的情,还有着她为之奋斗并闪耀着光芒的事业。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0节 …… 夕桐的归来,让虞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小心翼翼的氛围。 虞父虞母并未因夕桐失忆而流露出丝毫抱怨或不满,反而将那份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心疼化为了更细致的关怀。 “小夕,来,尝尝这个,你以前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刘妈特意做的。” “房间里暖气够不够?要不要再加条毯子?” “想出去走走吗?让思邪陪你,或者阿姨陪你去逛逛?” 他们的爱意如同温暖的潮水,无声地包裹着夕桐,试图用当下的温暖去填补她记忆的空白,生怕惊扰了她,也绝口不提那些沉重的过往。 这种近乎呵护珍宝般的态度,让夕桐在陌生的环境里,感受到了一种难能可贵的安心。 然而,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很快摆在了台面上:是否要带夕桐去接受系统的治疗,尝试恢复记忆? 晚餐后,一家人在客厅喝茶,气氛看似温馨,却暗藏着犹豫与权衡。 虞父沉吟良久,最先开口,语气沉稳而务实:“依我看,或许……不一定要急着恢复。小夕这些年,不容易。” 他顿了顿,目光中带着长辈的怜惜,“父母骤然离世,她一个人扛着公司,后来又独自生下小止……那些事,太苦了。现在她忘了,能像现在这样轻松快乐地生活,未必不是一种福气。我们多照顾她,让她重新开始,也很好。” 虞母闻言,眼圈微微泛红,她握住夕桐的手,轻轻拍着:“是啊,一想到小夕吃过的那些苦,我这心里就揪着疼。现在看她安安静静的,脸上有点笑模样了,我就……我就怕她想起来又要难受。” 她的态度更倾向于保护,宁愿夕桐永远忘记那些伤痛,由他们来为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 夕止依然抱着夕桐的小被子,依偎在妈妈身边,小声说:“妈妈现在也很好……妈妈笑,我就高兴。” 在他的世界里,妈妈的快乐是第一位,记不记得过去,似乎没那么重要。 虞思邪沉默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夕桐身上,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 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她记起彼此的爱,记起他们的家。 但同样,他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她曾独自吞咽下的苦楚。 父亲的理性、母亲的不忍、儿子的单纯,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维持现状,或许对她更好。 整个讨论的过程,大家都充满了善意,都是从“为夕桐好”的角度出发,小心翼翼地权衡着利弊,唯恐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最核心的问题—— 夕桐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身边至亲之人讨论她的人生,规划她的未来,可却仿佛在讨论一个与她无关的第三人。 那些他们口中苦不堪言、宁愿忘记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些痛苦里,难道没有掺杂着奋斗的成就感吗? 没有孕育新生命的喜悦吗? 没有与爱人相恋的甜蜜瞬间吗? 他们替她定义了那些记忆是“沉重”的,是“最好忘记”的。 他们心疼她,爱护她,却也在无形中,用一种温柔的方式,剥夺了她对自己人生的评判权和选择权。 她就像一个被精心呵护、却也被无形禁锢的客体,她的过去、她的感受、她未来的道路,都被爱她的人们拿着放大镜反复检视,代为决策。 夕桐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 “可是……那些后来的人生,真的……全都是苦的吗?” “那些你们觉得我应该忘记的事情……里面,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是我不想忘记的呢?” “你们……问过我吗?”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虞父虞母愣住了,虞思邪的瞳孔微微收缩,连夕止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所有人都像是被点醒了一般,骤然意识到,他们如此热烈地讨论着、保护着、安排着,却唯独忘了,去问一问当事人—— 她是否愿意被这样“保护”? 是否认可那些被定义为“痛苦”的过往毫无价值? 是否甘心就此成为一个被抹去了一段生命的、只有“快乐”的空壳? …… 经过深思熟虑,夕桐自己做出了决定。 她不仅要积极接受治疗,尝试找回记忆,更要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轨迹——她决定回到校园,继续深造。 当虞思邪那个实际上心直口快的堂弟虞子彻,得知夕桐想申请京大的全日制博士时,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嫂子,这……隔了这么多年,还能行吗?竞争挺大的……” 夕桐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起身,从书房一个锁着的柜子里抱出一个不小的文件盒。 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是各种烫金的海外名校硕士文凭、高级研修项目证书以及大量国际学术会议的参会证明和论文录用通知。 虞子彻看得目瞪口呆,瞬间闭上了嘴。 刚发现这些文件时,夕桐自己也呆住了。 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左右的光景,她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牛的?! 最终,凭借这些硬核的积累和努力的“临时抱佛脚”,夕桐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功拿到了京大的全日制博士offer。 巧合的是,这与之前虞思邪资助、并一直对他抱有特殊好感的女大学生雪迎打算备考的研究生,是同一专业。 新的故事,似乎已在悄然酝酿…… 夕桐备考博士期间,时值深冬,京市下了第一场大雪。 临近圣诞,街道两旁挂起了彩灯,市中心广场立起了巨大的圣诞树,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虞思邪放下所有工作,特意陪夕桐出来缓解备考压力,顺便感受节日的热闹。 他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圣诞集市中,呵出的白气氤氲在冷空气里。 夕桐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和围巾,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各种精致的手工艺品,偶尔尝一口虞思邪递过来的热红酒,甜滋滋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 在一个挂满槲寄生和彩球的集市角落,灯光相对昏暗,人潮也被隔绝在外。 虞思邪停下脚步,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夕桐被冻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那双映着霓虹光彩的眼睛。 他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夕桐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随即开始失控地狂跳起来,撞得胸口发疼。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逐渐靠近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和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凛冽味道。 要吻她了吗? 虽然他们已经“夫妻”半年,虽然日常相处已然十分融洽自然,但虞思邪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肢体接触,最多只是揽一下肩膀。 虽然两人同住在一间套房中,但却个自睡在个自的房间。 井水不犯河水。 早就春心蠢蠢欲动的夕桐有点搞不清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的相处完全没有漫画或小说里描写的,男主半夜偷偷潜入失忆女主的房间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虽然没有记忆,但身体却是已经经过人事、快三十岁的身体。 她也是有需求的…… 尤其是偶然看到他洗完澡后,裸露的上半身和包着白色浴巾却依然挺翘的臀。 一种混合着期待、羞涩以及面对这个极具魅力且已然熟悉的“陌生人”时的巨大紧张感,瞬间攫住了夕桐。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虞思邪的大衣衣袖,睫毛像受惊的蝶翼剧烈颤抖着,下意识地想要闭上,却又忍不住想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唇,最终轻柔地、带着试探的意味,落在了她的唇上。 冰凉,柔软,却带着电流。 夕桐猛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两片相贴的唇瓣上。 周围的喧嚣瞬间褪去,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雪花落下的簌簌轻响。 这个吻很轻,很缓,带着无尽的珍惜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和他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第65章 京大女神与豪车姐姐 京大的百年礼堂内,灯火辉煌,座无虚席。 一年一度的“风华杯”校园诗词文化节正进行到高潮部分——古典舞《洛神赋》的表演。 舞台灯光渐暗,一束清冷的追光打下,勾勒出一个绝美的剪影。 女生身着一袭水绿色的软烟罗长裙,裙摆曳地,臂弯间挽着长长的披帛,如同从古画中走出的仙子,悄然立于舞台中央。 音乐起,是空灵的古筝与悠远的箫声。 她随之而动。 每一个回眸,每一次抬手,每一个轻盈的旋转,都注入了诗的魂魄。 女生的腰肢极软,动作行云流水,却又在柔媚中蕴含着惊人的控制力。 披帛随着舞姿飞扬飘荡,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如惊鸿翩跹。 足尖点地,悄无声息,仿佛凌波微步于洛水之上。 表情管理更是恰到好处,眉眼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与向往,将那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意境诠释得淋漓尽致。 灯光流转,映照着她细腻无瑕的侧脸和纤细脆弱的脖颈,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牢牢抓住了台下每一个人的呼吸。 女生不像是在跳舞,更像是在用整个身体吟诵一首哀婉缠绵的情诗。 那种纤弱、纯粹、不染尘埃的气质,让她成了“美”的化身,激起人无限的保护欲。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定格,她微微喘息,眸光低垂,如同倦鸟归林,惹人怜惜。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1节 寂静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 女生微微躬身谢幕,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更添娇美。 她缓步走下舞台,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舞蹈里,带着一种脱俗的轻盈感。 刚一到后台,早已等候多时的学妹们立刻激动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学姐!你跳得太美了!我刚才眼泪都快看出来了!” “呜呜呜雪迎学姐你就是洛神本神吧!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学姐你的体态和表情管理绝了!能不能开班授课啊!” “恭喜学姐保研成功!以后就是研究生学姐了!” 雪迎被她们围在中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大家过奖了,还有很多不足呢。谢谢你们来看。” 她应对得体贴又谦逊,丝毫没有因为众人的追捧而显得傲慢,那份单纯和亲和力更是让学妹们喜欢得不得了。 与此同时,校园网论坛、朋友圈、微博等社交媒体上,早已被她的舞台照片和短视频刷屏。 【京大,我的神!雪迎女神这届风华杯直接封神了!】 【九宫格都放不下的美貌!古典舞《洛神赋》神级现场!】 【请问看完雪迎女神的舞,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在线等,急!】 【这才是真正的校园女神吧!成绩好(已保研),颜值高,才华绝,性格还那么温柔!上帝到底给她关了哪扇窗?】 照片里,年轻的女孩或旋转,或凝眸,或衣袂飘飘,每一帧都美得像精心修饰过的海报。 评论区更是沦陷为大型夸夸现场和表白现场,无数人惊叹于女孩的美貌与才华。 雪迎简单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爆炸的信息和赞美,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恢复成那副温柔谦和的模样,继续耐心地回答学妹们的问题。 光芒万丈的舞台之下,她依旧是那个看起来单纯、美丽、需要被呵护的女孩。 这份反差,更让她充满了魅力。 …… 然而,就在雪迎的舞台视频几乎霸屏校园社交媒体的同时,另一个悄然流传开的视频帖子,却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引发了另一场轩然大波。 视频的拍摄地点是京大的南门。 因为北门的交通更方便,所以走南门过的学生并不多。 画面有些晃动,焦点对准了一辆缓缓停靠在路边线条流畅霸气的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 千万级别的豪车本身就已经足够吸睛,引来路人侧目。 紧接着,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 一只踩着精致黑色细高跟短靴的脚率先落地,小腿线条纤细优美。 随后,一个身影优雅地探身而出。 视频立刻拉近了焦距。 那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她穿着一件剪裁极佳的奶白色羊绒大衣,腰带松松系着,勾勒出不堪一握的腰身。黑色的长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脸上架着的一副黑框眼镜有些遮住了小半张脸,但露出的部分——白皙无瑕的皮肤、挺翘的鼻尖、饱满红润的唇瓣以及线条完美的下颌——已足够让人惊艳。 站定后,女人微微侧头,似乎对车内的人说了句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极具风情的笑意。 随即,她抬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将眼镜往下勾了勾,露出一双清澈明亮却又带着某种漫不经心慵懒感的眼眸,扫了一眼周围,仿佛只是随意一瞥,却自带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她随即重新戴好眼镜,步履从容地走向学校,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视频到此结束。 但评论区,却彻底炸开了锅! 【卧槽!库里南!这是哪家大小姐来我们学校巡视?!】 【这姐也太帅了吧!这气场两米八!走路带风!】 【颜值绝了!虽然戴着眼镜有些看不清脸但感觉是神颜级别!求扒身份!】 【一分钟内,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 很快,评论区的风向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等等……你们没觉得……这个小姐姐看起来有点眼熟吗?】 【+1!我也觉得!气质不一样,但五官轮廓……好像我们女神啊!】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真的好像!尤其是下半张脸和眼睛!】 【像+n!但感觉又很不一样,这位姐姐看起来更……贵气?更不好惹?】 【对对对!雪迎学姐是仙女落凡尘,这位是女王驾到!风格完全不同!】 紧接着,争论开始了。 【虽然像,但我感觉这位豪车姐姐更漂亮啊!那种成熟又松弛的美感,太杀了!】 【同意!颜值可能不相上下,但气质赢麻了!姐姐看看我~】 【抱走我们雪迎小仙女!我们迎迎是清纯学术风,不一样的美!】 【雪迎学姐那是校园女神,亲切可人。这位一看就是豪门阔太or千金,有距离感的漂亮,不好比】 【有什么不好比的?明显这位更高级好吧?那种富养出来的松弛感和贵气,模仿不来】 【笑死,开豪车就等于高级了???你们拜金不要太明显!我们迎迎靠自己保研,才华横溢不好吗?】 评论区迅速分成了几派,有惊叹“豪车姐姐”美貌气场的,有坚决维护雪迎“京大女神”地位的,也有理性分析两人不同类型的美感的,更有甚者开始各种猜测“豪车姐姐”的身份背景,与雪迎是否有什么渊源…… 帖子热度一路飙升,甚至隐隐有压过之前雪迎舞台视频的势头。 一场关于“京大女神”与“豪车姐姐”谁更美的争论,悄然在京大的社交媒体上蔓延开来。 …… 京大本科生宿舍,雪迎正坐在桌前,细致地卸去舞台上精致的妆容。 镜子里,卸妆棉擦过眼角细腻的亮片,露出底下原本清纯的眉眼。 手机屏幕亮着,正停留在那个热度飙升的,关于“豪车姐姐”的帖子页面上。 视频里女人从容优雅的身影、刺眼的豪车以及评论区中将她与女人反复对比,甚至直言女人“更高级”、“更贵气”的言论,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雪迎心上。 她认得这个女人。 半年前,她去迪士尼兼职做活动时,曾亲眼见过。 那时,这个女人正被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紧紧搂在怀里,两人姿态亲昵,身旁还跟着一个小男孩。 男人低头看她时,眼神里的宠溺和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 而那个男人——雪迎的心脏猛地一缩——正是她偷偷倾慕了多年、却连靠近机会都极少的力和集团总裁,虞思邪。 如果不是他和基金会的帮助,她可能早就放弃学业了,又怎么可能接下来继续读研。 当时那寥寥几句对话带来的冲击和酸涩,与网上这些刺眼的评论交织在一起,让雪迎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湿润的卸妆棉,指节微微泛白。 就算这个女人和虞总有个孩子又怎样? 没有任何媒体放出虞总结婚的消息,她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提醒。 是她刚刚确定的、未来研究生阶段的导师在小群里@了全体成员。 她立刻点开。 鹿峰:【热烈欢迎我们的新成员——夕桐同学@xitong 加入我们课题组!夕桐同学已有非常丰富的业界经验和学术积累,未来将攻读博士学位,希望大家多多交流,共同进步!】 下面跟着一连串的“欢迎师姐!”“欢迎大佬!”的刷屏。 头像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雪迎呼吸一滞。 竟然是她?! 豪车里的女人?!她不仅突然出现在京大,甚至还……直接成为了自己未来导师门下的博士生?! 成了自己的……同门师姐?!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危机感同时袭来。 但仅仅几秒钟后,那震惊和错愕迅速褪去,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兴奋和挑战欲的情绪悄然滋生。 雪迎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又抬眼看了看镜子里自己那张卸妆后依旧清纯动人的脸。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与她平日形象极不相符的、带着一丝邪气和势在必得的笑容。 呵……夕桐是么? 来了也好。 正愁没机会接近呢。 她来了,意味着虞总以后会经常出现在京大,这更意味着,她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可以频繁“偶遇”他的机会! 从前,她只能在一些需要赞助商出席的盛大典礼或商业峰会上,远远地仰望那个如同天神般的男人,连上前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在基金会组织的活动上,能偶然跟他说上几句话。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她并不在乎虞总现在有多喜欢这个夕桐。 男人嘛,尤其是站在顶端的男人,见惯了雍容华贵的牡丹,偶尔或许也会被清纯别致的小花吸引目光。 她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机会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看到她的好,她的特别,她的痴心……她就有绝对的自信,能让他注意到自己,甚至……最终属于自己。 夕桐的到来,不是威胁,而是她梦寐以求的跳板。 雪迎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在那个热闹的群里,也发出了一条“无比真诚热情”的消息: 【欢迎夕桐师姐!以后请多多指教![可爱][鲜花]】 发送成功后,她放下手机,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野心和亮光。 游戏,才刚刚开始。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2节 第66章 你这是去上学,还是去参加董……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虞府后院一间房间的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夕桐坐在巨大的梳妆台前,面前琳琅满目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在柔和的光线下闪烁着精致的光泽。 她拿起一支质地轻盈的妆前乳,仔细点在额头、鼻尖、两颊和下巴,然后用指腹轻轻拍打开,让肌肤透出自然的光泽。 接着是粉底液,湿润的美妆蛋一点点将其均匀铺开,遮盖掉昨夜因些许紧张而没睡好的细微痕迹,呈现出无瑕的瓷肌感。 女人的动作并不生疏,仿佛这些步骤早已融入肌肉记忆。 眼影——选了一盘低调的大地色系,用浅棕色铺满眼窝,深咖色细细勾勒眼尾,再蘸取一点细闪的香槟色点涂在眼皮中央和眼头。 眼线笔流畅地画出内眼线,让那双本就清澈的眼睛更加有神。 睫毛夹卷翘后,刷上纤长型的睫毛膏,根根分明。 夕桐没有选择过于浓艳的腮红,只用刷子沾取一点蜜桃色,轻轻扫在苹果肌上,透出健康自然的红晕。 最后,用指尖蘸取一点豆沙色的唇釉,仔细点在唇上,慢慢抿开,打造出柔软水润的咬唇效果。 定妆喷雾的细密水珠落下,锁住整个妆容。 接下来是发型。 她的长卷发浓密而富有光泽,夕桐又用卷发棒细心地将发尾卷出蓬松自然的弧度,让它们慵懒地散在肩头。 最后,走到衣帽间。 巨大的房间里挂满了当季新款,纤细的手指划过一排排衣物,最终停在了一件奶白色的丝质衬衫和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高腰阔腿裤上。 衬衫的领口设计别致,带着些许复古的优雅,袖口微微收紧。 夕桐换上衣服,系好裤腰的扣子,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线。阔腿裤垂坠感极佳,显得腿长惊人。 她又搭配了一双黑色的细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优雅,又带着一种毫不费力的时髦感。 镜子里的人,肌肤胜雪,明眸皓齿,身段窈窕,每一处细节都精致得无可挑剔。 散发着一种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独特而吸引人的魅力。 完成这一切,夕桐深吸一口气,拿起一个文件夹,走出房间,来到对面虞思邪的卧室门口。 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 虞思邪显然是刚洗完澡,黑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几缕不听话地搭在光洁的额前。 他身上只随意地系着一件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结实性感的胸肌,隐约还能看到水珠沿着紧实的肌肉纹理滑落。 慵懒地斜倚在门框上,男人身上散发着沐浴后清新的雪松气息和水汽。 目光落在精心打扮过的夕桐身上,他的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随即化为一种玩味的笑意。 “夕小姐,”虞思邪挑眉,声音带着刚起床不久的沙哑磁性,视线在夕桐身上扫了一圈,“你这是去上学,还是去参加董事会?哪家大学生穿得这么……嗯,‘杀伐决断’?”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戏谑:“而且,某位小朋友不是号称自己只有十八岁的记忆吗?十八岁的小女孩,不都应该喜欢jk制服、百褶裙之类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虞思邪深邃的目光却像被粘住了一样,流连在夕桐被丝质衬衫包裹的纤细腰身和笔挺裤腿修饰的长腿上,丝毫移不开。 夕桐被他看得有些耳根发热,却强作镇定地扬了扬下巴,反驳道:“虞先生,我是失忆,不是失智!我知道自己真实的年纪,总不能……硬装嫩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那样才更奇怪好吗?” 虞思邪低低地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睡袍领口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他点点头,语气宠溺:“好吧,夕小姐说得有道理。是我狭隘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轻松而融洽,带着一种自然的亲昵和若有若无的暧昧。 就在这融洽的氛围中,夕桐的视线“不经意地”再次扫过虞思邪睡袍微敞的领口,那结实饱满的胸肌和隐约可见的人鱼线……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极其旖旎的画面—— 不是记忆,而是……梦。 那次圣诞集市角落的轻吻之后,她连续好几个月晚上做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醒来后浑身发烫的春梦。 梦里的主角,正是眼前这个男人,而梦里的内容……远比此刻看到的要限制级得多! 各种奇怪的play。 她都不明白自己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夸张的姿势和玩法,而且这些梦真实得可怕,太多的细节…… 轰的一下,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夕桐的脸颊,烧得她头晕目眩。 “你……你东西还没拿呢?” 虞思邪注意到夕桐爆红的脸和瞬间慌乱的眼神,佯作疑惑地问。 夕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将手里的文件夹塞到男人怀里,结结巴巴地丢下一句。 “我、我忘了东西!等下再来拿!”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就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虞思邪怀里抱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文件夹,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错愕地挑了挑眉,随即无奈地失笑。 “喂……不是你来给我送东西的吗?怎么自己跑了?” 他对着门的方向,低声自语。 落跑的夕桐并没有注意到男人浴袍下鼓起的一大包…… 门内,夕桐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用手背冰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刚才……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 京大的校门透着百年学府的沉淀与威严。 夕桐从虞思邪那辆黑色库里南上下来。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 男人降下车窗,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 夕桐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校园里特有的、带着书卷气和青春活力的空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不用,报道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快去公司吧。” 虞思邪看着夕桐强装成熟的模样,眼底漾开笑意,终是点了点头:“好,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车子缓缓驶离。 夕桐站在原地,望着眼前几乎望不到边际的校园,葱郁的树木、古朴与现代交织的建筑、匆匆而过的抱着书本的学生…… 一种巨大的陌生感和渺小感油然而生。 这地方,可真大啊。 她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有些笨拙地寻找博士报到的办公楼。 过程远比她想象的要繁琐:先是到研究生院指定的办公室,核对录取信息,查验身份证、学位证书原件,领取一堆新生材料袋,里面包括校园卡、入学须知、培养计划表等。 再去校医院进行新生体检登记,预约体检时间。 和鹿峰导师见面谈话,约定好明天晚上整个组的欢迎会聚餐…… 一趟流程走下来,饶是夕桐体力不错,也感觉有些腿软。 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排队,填写各种表格,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看着周围那些明显轻车熟路、结伴而行的学生,一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悄悄蔓延开来。 她这个“失忆”的“中年妇女”,一切都得从头摸索。 大学以及后来在国外学习的记忆全无,她跟刚上大学的大一新兵蛋子毫无区别。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所有手续总算勉强办完。 夕桐拖着略感疲惫的步伐,走进校园里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店,点了一份简餐和一杯奶茶,找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 拿出手机,她点开和苏璐瑶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到咖啡店了,你到了没?饿傻了。】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听到门口风铃一阵急促的乱响。 夕桐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宽松卫衣和运动裤、背着个大帆布包的身影,正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视。 “这里这里!” 苏璐瑶一眼看到了窗边的夕桐,立刻冲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把帆布包往旁边椅子上一扔,大口喘气。 “哎呦喂,挤死我了!这学校的班车也太难等了!” 苏璐瑶早上起得晚,没跟夕桐和虞思邪一起出发,是自己坐学校的免费班车来的。 夕桐看着苏璐瑶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自从夕桐决定重回校园,并且夕止的日常起居有虞家无比靠谱的阿姨们全面接管后,原本生活中重心大半围绕着干儿子的苏璐瑶,瞬间清闲了下来。 加上之前温晏明那些事,也让她受了刺激,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躺平摆烂下去。 于是,在夕桐备考博士的同时,苏璐瑶也一拍脑袋,捡起书本,硬是咬着牙跟夕桐一起复习,最后居然超常发挥,成功考上了京大的社会学研究生,研究方向正是她现在所苦恼的—— 当代年轻人婚恋观与社会压力。 用她的话说:“我得好好研究研究,现在这世道的情情爱爱都是咋回事儿!免得再眼瞎!” 于是,机缘巧合下,两人再次成了校友。 “怎么样怎么样?博士报到是不是特麻烦?” 苏璐瑶灌了一大口水,迫不及待地问。 “别提了,”夕桐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跟闯关似的,一关接一关。” “哈哈,正常正常!”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3节 “不过话说回来,这学校是真大啊,我刚差点迷路……” 两个好友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分享着第一天上学的见闻和吐槽,夕桐心中那份初来乍到的陌生和孤独感,渐渐被熟悉的友情驱散了不少。 新的生活,似乎真的开始了。 第67章 “后来我看正脸了,不是嫂子…… 翌日,傍晚的霞光为京大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薄纱。 一些学生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出发——学校附近那家颇负盛名、装修得古色古香的竹韵餐厅。 这是鹿峰为欢迎夕桐正式加入课题组而特意安排的接风宴。 夕桐结束了第一天的课程,和苏璐瑶约好在1号教学楼1楼见。 今天她换下了昨日略显正式的装扮,选了一件燕麦色的宽松毛衣,搭配深色牛仔裤和短靴,外面是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围巾松松地搭着,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随性,多了几分校园气息。 她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看着手机里刚下载的论文,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还在消化白天吸收的新知识。 苏璐瑶还没到,夕桐打算先在门口等她。 不远处,另一条小径上,雪迎也正和一个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同门师姐刘恋紫一起,朝着“竹韵”走来。 与昨日舞台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形象不同,她穿了一件款式简洁却极显身材的焦糖色羊绒针织连衣裙,裙长恰到好处地落在膝盖上方,完美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优美的腿部线条。 外面罩着一件浅咖色的长款毛呢大衣,脸上化了比舞台妆更精致、强调了眼妆和唇妆的妆容,直长发难得用卷发棒卷出了大波浪。 她微微抬着下巴,步履从容,听着身边刘恋紫小声的恭维“迎迎今天好有女人味啊!”“这颜色好衬你!”。 嘴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雪迎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跃跃欲试的较量之意。 她知道今晚是为夕桐准备的接风宴。 两对同伴,隔着些许距离,如同两道即将汇合的溪流,穿过傍晚校园里的人影。 一边是衣着舒适、还带着些许第二日上学新鲜与懵懂的夕桐;一边是意外展现出成熟魅力、在同伴吹捧下光彩照人的雪迎。 餐厅那挂着灯笼、透着温暖光晕的仿古门廊已然在望。 气氛在无声中悄然变得微妙,昨日的隔空对比即将转化为现实中的初次照面。 …… 虞思邪的堂弟虞子彻,在w市惹下不小的麻烦后,便像个鸵鸟一样缩在了京市,打死也不肯回去面对父母的雷霆之怒。 闲极无聊,又怕坐吃山空被堂哥念叨,他忽然灵光一闪,拍着胸脯向虞思邪毛遂自荐: “哥!我看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嫂子现在也去上学了,接小止放学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虞思邪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这个堂弟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游手好闲,拈花惹草,身边的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快,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和吃喝玩乐。让他去接小止?虞思邪几乎能立刻想象出儿子被他带着出入各种不适合的场所、听些乱七八糟言论的画面。 “不用,有司机。” 虞思邪一口回绝,语气不容置疑。 虞子彻刻垮下脸,死缠烂打:“别啊哥!司机哪有自家人用心?我保证!我发誓!绝对规规矩矩,直接学校到家,两点一线!让我干点正事嘛,不然我真要闲得长蘑菇了……” 恰巧虞父虞母也在场,二老对这个不成器却嘴甜的侄子向来多几分宽容,见状便帮腔道:“虞思邪,就让小彻去吧,有个事拴着他也好,省得他整天无所事事再惹出什么祸来。接孩子放学而已,他还能翻了天去?” 在堂弟的软磨硬泡和父母的劝说下,虞思邪最终勉强松了口,但严厉警告了虞子彻一番,约法三章,绝不准带夕止去任何乱七八糟的地方,不准乱说话。 于是,接夕止放学的任务,就落在了虞子彻身上。 这天下午,虞子彻开着一辆颇为骚包的亮蓝色跑车,被虞思邪严厉警告后换成的相对低调的suv还在维修,等在了夕止的小学门口。 夕止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看到是他,没什么表情地叫了声“小叔”,就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车子汇入车流,虞子彻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安安静静坐着看窗外的小侄子,觉得气氛有点闷。 他眼珠子一转,想起了昨晚的“奇遇”,顿时来了谈兴。 “欸,大侄子,小叔跟你说个好玩的事儿。” 虞子彻语气轻佻,“昨晚小叔去了趟‘迷境’,就离你妈妈现在上学那京大不远,巨火的一个酒吧!你猜我在那儿看见谁了?” 夕止没什么兴趣地“哦”了一声。 虞子彻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带着夸张的惊叹和回味:“我看见一个女的!那背影,那侧脸!绝了!我刚一看,卧槽!这不是我嫂子吗?!吓得我酒都醒了一半!” 他咂咂嘴,描绘得愈发细致:“你猜她穿啥?我的天!一身黑白女仆装!那裙子短得嘞,屁股蛋蛋都快包不住了,一弯腰估计啥都能看见!上面更是……啧啧,领口开得低,那胸……又白又大,鼓囊囊的,差点把衣服扣子都崩开!腿上也穿着那种带蕾丝边的白色长袜……骚得没边了!跟我平时见的嫂子完全两个样!” 夕止的小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和厌恶,冷冷地打断他:“小叔,我不想听这个。而且那不可能是我妈妈。” “知道知道,后来我看正脸了,不是嫂子,就是像!太像了!” 虞子彻赶紧摆手,但语气里的兴奋劲儿却没下去,“哎,真是可惜了……你说嫂子那样的极品大美人,怎么偏偏就和你爸那个冰块脸好了呢?一点情趣都不懂,白瞎了……”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遐想,喃喃自语:“唉,其实我早就知道嫂子了,看到真人才明白你爸为什么七年了还惦记!那气质那身段……啧,要是我早点遇到……” 夕止的小脸彻底沉了下来,扭过头看向窗外,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反感和拒绝交流的态度。 他觉得这个小叔又低级又讨厌。 虞子彻见小侄子不搭理自己,也觉得无趣,讪讪地闭了嘴,专心开车。 但他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继续翻涌着那些龌龊的念头。 他没告诉夕止,昨晚他虽然发现那个惹火的女仆不是夕桐,但还是忍不住上前搭讪,并且要到了那个女人的微信。 那女人的微信头像出乎意料地清纯,根本不是在这种场所工作的人会用的头像。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一个穿着鹅黄色长款羽绒服、留着及腰黑长直发的女生背对着镜头站着,身影纤细,带着一种引人探究的神秘感。 这个头像,莫名地又和他记忆里夕桐的气质重叠了一瞬。 昨晚回家后,虞子彻做了个荒唐又香艳的梦。 梦里,那个穿着女仆装、身材火辣的女人转过了脸,赫然就是夕桐! 梦里的“夕桐”不像平时那样对他冷淡疏离,而是眼波流转,主动贴上来,用那种又软又媚的声音叫他“弟弟”……后面的梦境更是混乱不堪,极尽旖旎…… 她换换俯下身,蹲在他身前,胸前的风光一览无余。 张嘴的一刹那,温暖几乎要将他融掉。 想到这里,虞子彻感觉小腹一阵发紧。 他舔了舔嘴唇,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虽然现在得不到,但想想……总不犯法吧? 而且,万一呢? …… 竹韵餐厅的包间内,古意盎然,暖黄的灯光下气氛热烈。 鹿峰笑容满面地将夕桐引荐给在场的每一位同门师兄师姐。 大家对这位新加入的、据说背景经历不凡的博士师妹都充满了好奇与欢迎,纷纷起身打招呼,交换微信。 气氛融洽友好。 “夕桐师妹,以后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欢迎欢迎!总算来了个妹子改善我们组的生态环境了!” 夕桐虽然对很多学术话题还感到陌生,但也被这份热情感染,努力微笑着回应,稍显局促却并不失礼。 就在这时,包间门再次被推开,雪迎带着她那惯有的、温柔得体的笑容走了进来。 “抱歉导师,各位师兄师姐,我来晚啦。”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而当她和夕桐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里时,那惊人的相似度立刻引发了低低的惊叹。 “哇!雪迎师妹和夕桐师姐……好像啊!” “真的诶!刚才没仔细看,这眉眼轮廓,简直像卵生姐妹!” “不过气质不太一样,夕桐师姐感觉更……清冷一点?雪迎师妹更温柔。” 雪迎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反应,她落落大方地走到夕桐身边,笑着对大家说:“看来我和师姐很有缘分呢。” 她亲热地想要挽住夕桐的手臂,被夕桐下意识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夕桐不认识这位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师妹,但心里却有种莫名的讨厌。 难道她曾经和自己有过过节? 鹿峰显然也对这对“双生花”颇感兴趣,但他更看重夕桐的硬实力。 他热情地招呼夕桐坐到自己身边的主位,开始向在座的弟子们,大力介绍夕桐过去的学术成果。 “你们夕桐师姐啊,别看年纪轻,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手里过的重大项目,比你们不少人见过的都多!” “那些海外顶级期刊的论文,人家都是作为通讯作者发的!” “这次能来我们组,是我们组的荣幸!你们都要多向夕桐师姐学习……” 导师每说一句,夕桐放在桌下的手就不自觉地握紧一分。 那些被提及的“成就”,对失忆的她而言如同听天书,陌生得可怕。 她只能维持着僵硬的微笑,偶尔在导师目光投来时点头附和,内心却充满了无措和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尴尬。 她宁愿大家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新生。 相比之下,一旁的雪迎就显得如鱼得水得多。 她虽然还未正式入门,却早已和各位师兄师姐打成一片。 只见她熟练地帮着导师添茶倒水,适时地插入一些轻松的话题调节气氛,听到夸赞夕桐的话时,也会投去崇拜的目光,说一句“师姐好厉害,以后要多指导我呀”,表现得无比自然妥帖。 两人一对比,一个是被导师捧高、却因失忆而显得格格不入的“空降兵”;一个是长袖善舞、早已融入集体的“准师妹”。 暗流,在温馨的欢迎宴席下悄然涌动。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4节 第68章 虞先生,师姐她是不是生我气…… 欢迎宴进行到后半程,包间里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夕桐被灌了几杯酒,感觉有些微醺,便起身歉意地笑了笑,示意自己需要去一下洗手间。 她沿着古色古香的走廊,找到位于餐厅僻静一角的卫生间。 解决完生理需求,用冷水拍了拍脸,感觉清醒了不少。 夕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和衣领,深吸一口气,准备返回喧闹的包间。 然而,当她拉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时,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让她血液瞬间凝固的画面—— 就在离卫生间门口不远处的昏暗廊道里,虞思邪竟然站在那里!而他怀里,正半搂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焦糖色的羊绒连衣裙,身材纤细,黑色的长卷发……侧脸的轮廓,竟然和她有着惊人的相似! 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虞思邪怀里的那个人是自己! 思绪回笼,夕桐立刻意识到——是雪迎?! 只见雪迎整个人软软地贴在虞思邪胸前,一只手还似有若无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虞思邪的一只手臂正环在雪迎的腰后,似乎是刚刚扶住她,还没来得及松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暧昧不清。 从夕桐的角度看去,男人微微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女人,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那姿态,绝非推开陌生人的疏离! 脚步猛地顿在原地,她像是被无形的冰钉钉住了。 酒意瞬间被惊飞,只剩下刺骨的冰凉和巨大的荒谬感。 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 也许是夕桐的目光太过震惊和直接,虞思邪似乎有所感应,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里瞬间闪过明显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几乎是下意识地,虞思邪立刻松开了环在雪迎腰上的手,将她推离自己身边。 雪迎也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站直身体,脸上飞起两抹恰到好处的红晕,眼神躲闪,语无伦次地看向夕桐解释:“夕、夕桐师姐?!你……你别误会!我刚从旁边出来,地上有点滑,差点摔倒,是虞先生刚好路过扶了我一把……” 她的解释,在此刻夕桐听来,苍白得像一张纸,甚至更像是一种被撞破后的刻意掩饰。 卫生间门口?刚好路过?这么巧? 夕桐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虞思邪那只刚刚从雪迎腰上收回的手,又看向他明显有些措手不及的脸,最后落在雪迎那副我见犹怜、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发紧,又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和失望。 她什么也没说。 没有质问,没有吵闹。 只是那原本因微醺而泛着粉红的脸颊,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苍白。 夕桐深深地看了虞思邪一眼。 然后,她猛地转过身,不再返回包间,而是径直朝着与包间相反的、餐厅大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脚步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有些踉跄。 “夕桐!” 虞思邪脸色骤变,立刻就要追上去。 雪迎却像是无意般,又微微挪了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和无限的歉意,恰好又挡了他一下:“虞先生,师姐她是不是生我气了?都怪我不好……” 虞思邪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雪迎这套,毫不客气地拨开她,语气冰冷:“让开!” 说完,大步流星地追着夕桐而去。 留下雪迎独自站在原地,看看男人焦急追去的背影,又看看女人消失的方向。 她脸上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慢慢收敛,嘴角极快地、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站在昏暗的廊道里,听着虞思邪远去的焦急脚步声,雪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她拿出手机,给那个备注为“蠢货堂弟”的聊天框,发去了一个可爱的、带着崇拜表情的感谢表情包。 【小虞总,谢谢您啦!爱您,mua~】 …… 回溯到欢迎宴开始前,一场处心积虑的“偶遇”早已在暗处铺开网络。 雪迎的目标始终清晰——接近虞思邪。 但她深知虞思邪壁垒森严,难以直接下手,于是将目光投向了他那个看起来玩世不恭、极易被美色所惑的堂弟,虞子彻。 这位堂弟之前一直生活在w市,她没有下手的机会,是一直在酒吧打工的刘恋紫告诉她:虞子彻最近都在京市。 那晚在“迷境”酒吧,那个穿着极其暴露、勾勒出火爆身材的黑白女仆,并非偶然出现。 雪迎精心挑选了那套能最大限度凸显身材的服装,并且特意选择了虞子彻常去的酒吧、他习惯坐的卡座附近区域“活动”。 她眼神撩人,看似在与旁人调笑,余光却始终锁定着目标。 果然,虞子彻很快就被她吸引了注意,主动上前搭讪。 雪迎欲拒还迎,眼神崇拜,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打听着。 “您‘看起来就很厉害、很有钱’的样子,是不是认识什么大人物呀?” 虞子彻在酒精和美色的双重刺激下,虚荣心爆棚,很快就把自己那个“了不起的堂哥”虞思邪挂在了嘴边。 雪迎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对“虞思邪”这个名号的无限仰慕和好奇,仿佛只是一个崇拜商业传奇的无知少女。 顺利成章地,她加上了虞子彻的微信。 之后的日子里,雪迎通过微信,持续不断地对虞子彻进行情感轰炸和套话,绝口不提夕桐,只是扮演着一个对虞思邪充满不切实际幻想的“超级迷妹”,不断地用崇拜的语气询问关于虞思邪的一切—— 他的行程、他的喜好、他工作中的魅力……她表现得热情又“单纯”,极大地满足了虞子彻的虚荣心和某种扭曲的炫耀欲。 即使被崇拜的人不是他。 当雪迎“无意中”得知虞子彻的“堂嫂”夕桐竟然是京大新来的博士生,并且很快会有导师欢迎宴时,她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兴奋,并“天真”地感慨:“天哪!那虞总一定会去接她吧?好想有机会能远远看一眼偶像啊!” 被“迷妹”捧得飘飘然的虞子彻,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透露了关键信息:虞思邪肯定会去接夕桐,时间大概在晚上九点左右。 更“巧”的是,今天虞子彻那辆骚包的跑车刚好修好,他正愁没机会开出去炫耀。 于是他自告奋勇,死缠烂打地非要开车送虞思邪去餐厅,美其名曰“为哥哥服务”。 去餐厅的路上,虞子彻异常“殷勤”。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偷偷用手机给雪迎实时汇报着行程【出发了】、【有点堵车】、【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同时,他手里还拿着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不停地递给后座的虞思邪。 “哥,喝点水,看你晚上应酬喝了不少酒。” “哥,再喝点,润润嗓子。” 虞思邪本就因晚间应酬有些疲惫,又被堂弟吵得头疼,下意识地接过水喝了几口。 这导致他抵达餐厅时,确实感到有些内急,需要先去一下洗手间。 而这一切,都被通过虞子彻掌握了一切的雪迎收入囊中。 她算准了虞思邪下车后大概率会先找洗手间,于是提前一步,守在了通往卫生间的僻静廊道里。 于是,便有了之后那场巧合得如同精心编排剧本般的“意外”相撞。 那身凸显身材的焦糖色连衣裙,也是她为了模仿夕桐风格、增加瞬间混淆可能性而特意换上的。 …… 虞思邪大步流星地追出餐厅,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夕桐正踉跄地朝着路边走去,单薄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脆弱又决绝。 “夕桐!” 男人几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些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夕桐像是被毒蛇碰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她转过身,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肯落下,只剩下冰冷的愤怒和失望。 “别碰我!” 女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颤抖。 下一秒,在虞思邪试图再次靠近解释的瞬间——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虞思邪的脸上!力道不轻,打得他脸偏向一侧,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开。 夕桐的手还悬在半空,微微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绝望:“虞思邪,你让我觉得恶心!滚远点!” 男人被打得懵了一瞬,但他立刻转回头,舌尖顶了顶发麻的口腔内侧,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焦急和一种被误解的痛楚。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锁住夕桐:“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必须听我解释!我刚才只是扶了她一下,她差点摔倒,就在卫生间门口,就那么一两秒……”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夕桐打断虞思邪,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却倔强地立刻擦掉,“我亲眼看到的!你的手搂着她的腰!她整个人都快贴到你身上了!你当我是瞎子吗?!” 她摇着头,一步步后退,仿佛要远离什么肮脏的东西:“我相信我看到的!虞思邪,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因为你看到的不是全部!” 虞思邪低吼着,试图抓住夕桐的肩膀,却再次被她用力推开。 他看着她眼中全然的不信任和疏离,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却依旧固执地拦在她面前。 “就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我把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你!听完之后如果你还是觉得我恶心,我立刻就走,绝不再纠缠你!” 他不能也不敢,再埋下任何误会。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5节 分离的七年是最好的教训,他只觉得自己踏在一片薄冰之上,一旦将这层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踏破,将再无机会…… 握紧拳头,男人寸步不让。 第69章 这女人怎么回事?………… 虞思邪被夕桐眼中彻底的冰冷和拒绝刺得心脏抽痛,他知道常规的解释在此刻苍白无力。 情急之下,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甚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抖,飞快地解锁屏幕,几乎是塞到了夕桐眼前。 “你看这个!” 男人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焦灼。 屏幕上,是虞子彻那些死皮赖脸的短信: 【哥!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嘛!我车修好了,绝对稳稳当当送你去接嫂子!】 【求你了哥!让我有点存在感吧!】 【我保证不停车不乱看,送到我就滚!】 虞思邪快速滑动屏幕,语气又急又切,试图将所有的疑点串联起来。 “在车上虞子彻一直莫名其妙地给我灌水!一瓶接一瓶!我本没觉得渴,被他烦得喝了不少!一到餐厅我就急着找洗手间!这才在走廊碰上她!” 他把手机直接塞进夕桐手里,手掌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烫,眼神紧紧盯着她,不容躲避。 “手机给你!随便查!聊天记录、通话记录、行程安排……所有东西都可以看!我没有任何事情需要瞒着你!” 虞思邪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塞,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恳切。 “夕桐,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骂我,甚至可以再打我……怎么样都行!但我求你,别一下子就判我死刑,别什么都不听就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难受……给我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好不好?” 男人的额角甚至因为着急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所有的沉稳和冷静在夕桐决绝的背影和泪水面前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慌乱和想要抓住她的迫切。 …… 晚冬的夜风,掠过偏僻的桥面,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吹动了夕桐额前的碎发,也吹皱了桥下幽暗的河水。 远处城市的霓虹如同模糊的星团,无声闪烁。 她双手捧着虞思邪那部尚且留着他体温的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渐渐被她的指尖焐热。 面前的人脱去了工作时的所有从容与矜贵,昂贵的西装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领带歪在一边。 额发被风吹乱,几缕不听话地搭在眉骨上。 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恐慌,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像是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的脸颊上还隐约残留着一点被她扇过后的微红,在冷风里显得有些可怜,又有些……滑稽。 一个本该在名利场中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她,站在冷风呼啸的桥头,露出了近乎狼狈的脆弱。 忽然间,一股极其莫名的情绪涌上夕桐的心头。 那并非理智分析后的原谅,也并非权衡利弊后的妥协。而是一种更玄妙、更突如其来的……释然与玩味。 她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起初只是肩膀微微抖动,随即笑声变得清晰起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甚至可以说是张扬的意味。 她抬起眼,看向错愕的虞思邪,那双原本盛满愤怒和泪水的眼睛,此刻像是被风吹散了迷雾,漾起一种奇异的光彩,眼波流转间,竟拉出丝丝缕缕的魅惑。 虞思邪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夕桐突如其来的笑容,看着她瞬间褪去了所有青涩懵懂、变得鲜活甚至带着几分妖冶的眼神,一个几乎不敢置信的念头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她……想起来了?!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脱口而出询问之时,夕桐止住了笑。 她用一种慢条斯理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评估一件有趣的藏品。 然后,红唇轻启,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带着清晰的、钩子般的媚意: “哦?解释完了?” 夕桐微微歪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手机屏幕,“那……虞先生打算用什么来补偿我刚刚受到的……惊吓和委屈呢?” 虞思邪的心脏还在为那个“是否恢复记忆”的猜测而疯狂跳动,听到夕桐的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哑声回应:“只要你能消气,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启某种隐秘仪式的咒语。 夕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原本因为对峙而存在的距离。 夜晚的寒风似乎都无法侵入这骤然变得暧昧紧绷的方寸之间。 她抬起手,并没有将手机还给虞思邪,而是伸出纤细的食指,冰凉的指尖先是轻轻点在他质地精良的西装胸口,感受着布料下传来的、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然后,那指尖缓缓向上游移,划过温热,最终,落在了微微松开的领带结上。 夕桐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折磨人的延迟。 指尖缠绕上那深色的丝绸领带,微微用力,却不是扯开,而是将虞思邪整个人,顺着那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往自己的方向缓缓拉近。 男人完全僵住了,呼吸骤然收紧。 他顺从着她的力道微微俯身,目光死死锁住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夕桐眼中那陌生又熟悉的神情。 在床上耳鬓厮磨时才会出现的……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压缩到极致。 鼻尖几乎要相碰,呼吸无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混合着两人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冬夜的冷冽。 夕桐微微踮起脚尖,湿润柔软的红唇贴近虞思邪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然后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他的耳畔。 温热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酒香的气息,羽毛般扫过他敏感的耳廓。 然后,她用一种极轻、极缓的音量,说了几个字。 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刚一出口,就被晚风吹散,融化在城市的背景噪音里。 虞思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整个身体似乎都绷紧了。 随即,一种复杂至极的神色掠过他的脸庞——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瞬间燃起的巨大渴望,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暗火。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可怕: “……好。” 夕桐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嘴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又带着几分狡黠的弧度。 她松开了缠绕着他领带的手指,甚至还颇为好心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是一种抚慰,又像是一种更深的挑衅。 然后,她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将他的手机塞回他手里。 整个过程,夕桐脸上都带着捉摸不透的、慵懒而魅惑的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马上好。” 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她转身,迎着风,朝“竹韵”餐厅走回去,步伐从容,仿佛刚才那个在冷风中失控、落泪、扇人耳光的不是她。 只留下虞思邪一个人,依旧僵立在原地,手里攥着尚存她余温的手机,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她那几句如同魔咒般的低语,以及那拂过耳畔的、令人战栗的温热气息。 晚风依旧寒冷,但他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发烫,某种被强行压抑禁锢了太久的东西,终于被夕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撕开了一道裂口。 他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深邃如同脚下的暗河。 …… 夕桐没有回喧闹的包间,而是目光精准地扫过略显僻静的休息区廊道。 果然,雪迎正独自坐在一张仿古绣墩上,低着头,手里捏着手机,肩膀微微耸动,仿佛还在为刚才的“误会”而委屈不安。 夕桐径直走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廊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雪迎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去而复返的夕桐,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站起身,声音带着哭腔:“夕桐师姐,你回来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夕桐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没有预想中的疾言厉色,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 夕桐只是静静地看着雪迎,她那双不久前还盛满茫然和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像淬了冰的琉璃。 锐利、冰冷。 饶是雪迎也被此刻的夕桐看得心里发毛,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女人怎么回事?…… “雪迎,”夕桐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有些小把戏,玩一次是稚嫩,玩两次……” 女人微微停顿,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就是愚蠢了。” 她上前一步,逼近雪迎,两人距离极近,声音压得更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我不在乎你那些小心思。但别把我当傻子,也别再来碰我的东西和人。” 夕桐的目光在雪迎瞬间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带着一种近乎轻蔑的审视,然后,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雪迎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夕桐那轻飘飘的一眼,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扒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夕桐重新回到包间门口,脸上挂上了得体的微笑。 推开门,里面的喧闹因为她的再次出现而有片刻的停滞。 “抱歉各位,刚才有点急事处理了一下。”她朗声道,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控场感,“导师,师兄师姐,谢谢大家今天的款待和欢迎,我真的很开心。不过今天有点累了,我就先告辞了。” 她举止从容,言辞清晰,与之前那个稍显拘谨、甚至需要导师过度呵护介绍的新人判若两人。 主动拿起酒杯,夕桐敬了导师和众人一杯,姿态优雅,滴水不漏。 所有人都有些愣神,看着她一饮而尽,然后利落地拿起自己的包,微笑着点头告别,转身离开,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犹豫。 包间门在夕桐身后关上。 里面安静了几秒,才有人喃喃道:“呃……夕桐师妹她……是不是出去吹了趟风,换了个人回来?”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6节 第70章 面瘫堂哥……私底下竟然………… 虞府。 虞思邪的浴室里,水汽氤氲,弥漫着舒缓的精油芳香。 巨大的落地镜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模糊地映照出夕桐的身影。 她刚洗完澡,赤足站在柔软的地毯上。 酒精的后劲尚未完全褪去,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渲染开一层淡淡的、诱人的粉红,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脖颈、锁骨,甚至更往下。 镜中的身体曲线玲珑有致,肩颈线条优美,锁骨精致分明。 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粉嫩挺立。 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流畅的线条向下延伸,连接着丰润挺翘的臀部和笔直修长的双腿。 她微微侧身,在酒精的作用下,迷离的目光打量着镜中这具既熟悉又陌生的躯体。 指尖无意识地抬起,轻轻拂过自己滚烫的脸颊,沿着颈侧滑下,掠过敏感的锁骨,最终停留在胸前那柔软的弧度上。 微凉的指尖与发热的肌肤相触,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从身体深处悄然滋生,伴随着酒精带来的燥热,逐渐变得清晰、蓬勃,成为一种难以忽视的、原始的渴望。 夕桐看着镜中那个眼波流转、面泛桃红、身体因为细微的触碰而微微颤抖的女人,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占有欲油然而生。 她并没有恢复记忆。 桥上那一刻,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不生气了。 那股汹涌的愤怒和失望,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闸门骤然截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超脱于情绪的冷静甚至……玩味。 仿佛身体里沉睡了许久的另一个灵魂,在那一刻被悄然唤醒。 此刻,对着镜中的身体,那个声音似乎又隐隐约约地回荡在脑海深处,温柔,成熟,带着一丝历经世事的慵懒和透彻: 【夕桐,不要生气,不值得……】 【好好享受生活……】 【男人嘛……要用他。】 这声音并非真实的听觉,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深处的直觉和领悟。 它指引她,安抚她,也点燃她。 欲望从那份莫名的空虚中蓬勃生长,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四肢百骸。 …… 主卧的灯光被调暗,只余下床头两盏暖黄色的壁灯,洒下暧昧朦胧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刚涂抹的、带着白麝香与鸢尾尾调的身体乳香气。 甜暖而诱惑。 夕桐穿着丝质睡袍,斜倚在巨大柔软的床榻中央。 丝绸面料柔滑地贴合着身体曲线,袍带松松系着,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刚刚精心呵护过的、泛着细腻光泽的肌肤。 酒精让她的神经比平时更放松,也更敏感,一种混合着期待和未知紧张的微妙情绪在血管里蠢蠢欲动。 侧耳听着另一间浴室里持续的水声,夕桐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 怎么这么久?她都已经洗好了。 正当她思绪有些飘忽时,浴室的水声停了。片刻后,门被推开。 氤氲的水汽率先涌出,随后,虞思邪走了出来。 男人的发梢还在滴着水,水珠沿着脖颈滚落,划过壁垒分明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最后没入腰间仅围着的一条白色浴巾。 身上散发着与夕桐同款的沐浴露气息,混合着刚出浴的热腾腾的水汽。 夕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些水珠,心跳骤然失序。 当虞思邪抬眸,那双被水汽浸润过的黑眸精准地捕捉到她时,夕桐竟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体,下意识地攥紧了睡袍的衣襟。 男人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害怕,一步步走近,如同锁定猎物的豹,从容不迫。 柔软的地毯吞噬了他的脚步声,只有越来越近的强烈存在感。 床垫因他的重量而凹陷下去一块。 虞思邪在床边坐下,侧身看着夕桐,目光从头到脚,缓慢而仔细地打量着她。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现在要反悔……还来得及。” 夕桐的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酒精壮大了胆子,却也放大了感官,他的目光、他的气息、他近乎□□的躯体带来的视觉冲击,都让她头晕目眩。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遵循着桥头那一刻莫名的冲动,迎着他的视线,轻声道:“……不反悔。” 然而虞思邪手臂上搭着的那条额外的、干燥的白浴巾让夕桐感到有些疑惑:“你……拿浴巾干什么?不是已经围了一条了吗?” 虞思邪看着眼前懵懂发问的女人,喉结滚动,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显然,她没有恢复记忆。 而他在犯罪……对着一个“一无所知”的“女孩”。 虞思邪没有回答夕桐的问题。 下一秒,他炙热干燥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微凉的肌肤触碰到滚烫的掌心,夕桐惊得轻呼一声,试图蜷缩,却被他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拉开。 虞思邪将那条干净的浴巾铺展在床沿。 然后,俯身,一手穿过夕桐的膝弯,一手揽住背脊,轻易地将她打横抱起,旋即轻轻放下,让她的臀部落在刚刚铺好的浴巾边缘。 这个姿势让她半倚半坐在床沿,双腿微微悬空。 夕桐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你……你这是做什么?” 虞思邪依旧没有回答。他绕到床边,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这个姿势让他几乎与她平视,却带着一种近乎臣服的错觉,然而他眼中翻涌的暗火却昭示着谁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温热的手掌再次握住了小腿肚,轻柔却坚定地,将她的双腿分开。 丝质睡袍的下摆因为这个动作而被迫向上堆叠,堪堪遮住最隐秘的部位,却又欲盖弥彰地暴露出更多白皙柔腻的腿根肌肤。 里面是真空的。 凉意和一种毫无遮蔽的暴露感袭来,夕桐羞得浑身肌肤都泛起了粉色,脚趾紧张地蜷缩起来,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却被他温柔而固执地阻止。 “别……”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羞耻得几乎要晕过去。 虞思邪的目光沉静如海,却蕴含着风暴。他凝视着,眼神专注得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又如同最贪婪的饕客。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夕桐大脑彻底宕机的动作——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触碰到那柔嫩的核心。 “啊……”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对于记忆中毫无经验、身体又久未经人事的夕桐来说,这种过于直接和刺激的亲密,根本无从抵抗。 男人的唇舌如同带着魔力,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吮吸、每一次探索都精准地碾磨在她最脆弱敏感的神经上。 快感来得凶猛而陌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徒劳地扭动着腰肢,手指无助地插入他潮湿的发间,想要推开,却又忍不住地将自己送得更近。 破碎的呻吟和呜咽不受控制地逸出唇瓣。 没过多久,在一阵剧烈得几乎让她窒息的痉挛中,她眼前白光炸裂。 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床沿,眼神失焦,微微张着嘴喘息,整个人都傻掉了,仿佛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虞思邪抬起头,他的下颌、唇边甚至鼻尖都湿了,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暖昧的水光。 他看着她那副完全茫然又无措的模样,眼神暗得惊人。 然而,他并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站起身,俯身吻上微张的红唇,将自己唇上属于她的气息尽数渡了过去,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占有欲。 “唔……不……” 夕桐被吻得缺氧,此时的身体敏感得不堪一击。 细碎的呻吟变成了难耐的哭求。 当夕桐已经被折腾得眼神迷离,微微翻起白眼,低声呜咽着“不要了……真的不行了……”的时候,虞思邪才终于开始正戏。 夜,还很长。 …… 虞子彻站在虞思邪的卧室门外,心里七上八下。 他刚才左思右想,越发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被雪迎那个看起来清纯无辜的女人当枪使了,不仅差点害堂哥和嫂子吵架,自己还像个彻头彻尾的傻x。 他攥着手机,里面还存着和雪迎那些不堪入目的调情记录,越想越气,决定来找夕桐坦白道歉,至少……得让嫂子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却发现厚重的实木门并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细细的缝隙。 里面似乎有……声音? 不是说话声,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更像是某种难以忍受又沉溺其中的喘息,夹杂着奇怪的细微声响,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漏出来。 “啊——!” 房间里女人的呻吟陡然拔高,变成了又长又媚的哭叫,脚背瞬间绷得笔直。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7节 虞子彻的心脏猛地一跳,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动作,屏住呼吸,凑近那条门缝。 视野极其有限。 他看不到更多,只能瞥见浴室方向透出的暖黄光线,以及光线边缘,靠近门口地毯的一小片区域。 那里,有一只纤细白皙的脚踝无力地搭在地毯边缘。 那只脚的足弓绷得很紧,五根圆润的脚趾紧紧地蜷缩在一起,脚背微微弓起,呈现出一种极度敏感又脆弱的姿态。 细腻的皮肤下,能隐约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伴随着那只脚时而绷紧、时而微微颤抖的,是门内那更加清晰一点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还有男人极其低沉性感的、模糊的安抚似的呢喃…… 虞子彻的血液“轰”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 他瞬间就明白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一股极其强烈的刺激感猛地攫住了他,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身体绷紧,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脑海里那些来道歉的念头瞬间被这偷听带来的巨大冲击碾得粉碎! 他那个平时看起来冷冰冰、不苟言笑、仿佛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的面瘫堂哥……私底下竟然……这么会玩?! 这么……折腾人?! 强烈的嫉妒和一种畸形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口干舌燥。 虞子彻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烫到一样,心脏狂跳不止。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和雪迎的聊天框。 之前打好的、准备兴师问罪骂她一顿的文字被迅速删掉。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带着邪气和迫不及待的调情: 【宝贝儿,在干嘛?哥哥心情不太好,出来喝一杯?】 发送完毕,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条门缝,以及那只依旧在微微颤抖的玉足,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做贼一样,脚步虚浮地、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第71章 随便让人搞大了肚子 京市边缘,一片与繁华都市格格不入的破败景象。 墙体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楼道里堆满杂物,弥漫着一股潮湿、霉烂和廉价烟草混合的污浊气味。 雪迎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不明的污渍,走上摇摇欲坠的楼梯。 每上一级台阶,她脸上的厌恶和冷漠就加深一分。 掏出钥匙,打开那扇漆皮剥落、露出木头原色的房门,一股更浓烈的烟酒臭气和一种绝望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逼仄的客厅里光线昏暗,窗户玻璃脏得几乎不透光。 一个形容猥琐、眼袋浮肿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吱呀作响的破沙发上,一边抠脚一边看着屏幕上雪花点闪烁的老旧电视机。 地上散落着酒瓶和花生壳。 听到开门声,雪勇浑浊的眼睛立刻亮起贪婪的光,像嗅到肉味的鬣狗一样转过头:“哟!我的好女儿回来了?钱呢?” 雪迎没说话,目光扫向角落。 她的母亲,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神麻木怯懦的女人,正蜷缩在一张小板凳上,手臂上带着明显的青紫淤痕,新旧交错。 看到女儿回来,女人只是抬了抬眼皮,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敢说,又迅速低下头,把自己缩得更小。 一股怒火猛地冲上雪迎的头顶,但她死死咬住了后槽牙,将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意硬生生压了回去。 她早就习惯了。 愤怒改变不了任何事,在这个烂泥潭里,只会把自己也拖下去。 从昂贵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雪迎没等雪勇来抢,直接扔在了他面前的破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雪勇迫不及待地抓过信封,蘸着唾沫飞快地数着钞票,脸上露出满足而扭曲的笑容。 数完了,他心满意足地把钱塞进裤兜,这才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雪迎。 女儿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穿着质地精良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与这个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一件误入垃圾堆的奢侈品。 雪勇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突然伸出手,用粗糙肮脏的手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拍了拍雪迎光滑细腻的脸颊。 “啧,不愧是我的种,生了这么张好脸皮。” 他的笑声沙哑而下流,“真是爹的摇钱树啊……这次又这么快弄到这么多钱?呵……” 雪勇凑近一些,喷着恶臭的酒气,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恶意的揣测和嘲讽:“又是睡哪个冤大头来的吧?嗯?我的好女儿现在本事大得很呐……” 闻言,雪迎的身体瞬间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那晚,虞子彻对着她喊“夕桐”以及令人作呕的xp又重新爬回脑中。 但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雪勇见女儿没反应,变本加厉地嗤笑道:“不过啊,玩归玩,可得小心点……别像你那个没用的妈一样,随便让人搞大了肚子,生下你这么个赔钱货!到时候挺着个大肚子,看哪个男人还要你!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像钝刀子割着人的神经。 角落里的母亲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呜咽。 雪迎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封。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再看那个所谓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一眼,转身,决绝地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砰!” 房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污秽与不堪。 走下楼梯,雪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晚风吹拂着她精心打理过的长发,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戾气和屈辱。 那个男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她最敏感、最不堪的神经上。她拼命想要挣脱这个泥潭,想要爬上高处,想要将那些曾经轻视她、践踏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而虞思邪,就是她目前能抓住的、最强大、最有可能改变她命运的阶梯。 夕桐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也让她产生了更强烈的危机感。 她不能再等了。 必须加快计划。 无论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得到虞思邪,一定要彻底摆脱这个令人作呕的原生家庭,一定要让那些嘲笑她、侮辱她的人,将来只能仰视她! 女孩抬起头,看向远处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灯火,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野心和决绝。 …… 夜深了。 虞府前厅里只剩下电视屏幕发出的明明灭灭的光晕。 夕桐慵懒蜷在沙发里。 一部的老电影《遇见你之前》正放着,但她并没看进去多少。 身上套着的是虞思邪的衬衫,宽大得能盖住大腿根,洗得柔软的布料贴着肌肤,带着事后的倦怠和满足。 比起后院的迷宫式酒店,她现在更喜欢前院虞父虞母装修的中式别墅。 但虞父虞母这几天出差在外,堂弟也不见踪迹,偌大的房子里一下子空了出来。 再加上前几天两人开了荤,此后没有一天落下。 一天比一天没有底线…… “虞思邪,”夕桐眼睛仍盯着屏幕,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懒,“我想吃小龙虾。”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带着点娇纵的陈述。 这种理所当然的指使,透着拉丝的亲昵。 虞思邪正从二楼书房下来,手里还拿着份文件。 闻言,脚步没停,直接走到夕桐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散在沙发上的长卷发:“这么晚?蒜蓉的?” “嗯,没错!还要十三香的。” 夕桐翻了个身,仰头看他,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突然就想起来,以前我爸妈在家的时候,我们也总这样,深更半夜的,一家人点外卖,但大多时候是他们俩个背着我偷吃!不过最后都是三个人吃得满手油啦。” 蜷缩在毛毯里的一小只语气里带着怀念。 虞思邪看懂了。 他没再多问一句“会不会不健康”、“太晚了”之类的废话,只是拿起手机,走到一旁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到半小时,门铃轻响,好几份还冒着热气的小龙虾便送了进来。 男人亲自把餐盒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打开,又去洗了手,回来时,见夕桐还懒洋洋地不想动,便自觉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他手指修长,动作熟练,剥出完整的虾肉,自然地蘸一下汤汁,递到夕桐嘴边。 沙发上的夕桐就着虞思邪的手吃了,蒜蓉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她也戴上手套,剥了一个,有些笨拙地塞进他嘴里。 两人相视一笑。 正当夕桐指挥着虞思邪去给她倒冰饮料时,楼梯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你们背着我偷吃好东西!” 夕止正揉惺忪睡眼,怀里还抱着从夕桐那里“夺来”的小毯子,一脸“抓包”的得意表情站在楼梯上。 夕桐噗嗤一笑,朝他招手:“什么偷吃,是你自己睡得跟小猪一样。快来,你爹剥的虾肉可好吃了。” 夕止立刻咚咚咚跑下来,挤到两人中间。 虞思邪很自然地把小止揽进怀里,又戴上新手套开始给小的剥虾。 “我要那个最大的!”夕止指挥着,小脚丫在沙发边缘一晃一晃。 “好,最大的给你。”虞思邪语气温和,没有半分不耐烦。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8节 “哼,我要告诉爷爷奶奶,”夕止一边鼓着腮帮子嚼虾肉,一边含糊地“威胁”,“说你们半夜不睡觉,吃这么香的东西,还不叫我!” 夕桐笑着凑过去,亲了小止油乎乎的小脸蛋一口:“那你去告状吧,看爷爷奶奶是说你这个小馋猫,还是说我们。” 夕止被亲得咯咯笑,顺势窝进妈妈怀里。 虞思邪看着挤在一团的母子俩,眼底是化不开的柔软。 他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把剥好的虾肉轮流喂进夕桐和儿子的嘴里。 窗外,不知何时悄然飘起了雪花,无声地落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 屋内,暖意融融,灯光温柔,电视里的对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茶几上是一片狼藉却幸福的红色虾壳。 虞思邪想,他一直追求的幸福大概就是此刻的模样。 …… 与虞府灯火通明的温暖截然不同,仅一山之隔的贫民区边缘,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寒风中。 雪迎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抬头望向山峦那头隐约可见的、属于虞府建筑轮廓的柔和光晕。 那里与她脚下这片破败、拥挤、弥漫着潮湿气味的区域,不过相隔数里,却像是两个永远无法交集的世界。 雪花落在她裸露的脖颈上,激起一阵战栗,但她嘴角却勾起一抹轻蔑又势在必得的笑。 “很快……”她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风吹散,“我很快就会住进那里。这才是我应该享受的生活。” 雪迎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机屏幕冷冽的光。 指尖飞快地敲下几行字,发给“蠢货堂弟”: 【哥哥,睡了人家就不负责了嘛?】 【迎迎会的花样不只那些哦~】 【做迎迎的男朋友吧,哥哥!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在一起啦!】 按下发送键,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光晕,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那里女主人的样子。 女孩转身,踩着湿滑的小路,消失在贫民区更深、更暗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72章 雪迎的报复 雪迎的报复,如同暗处滋生的藤蔓,悄无声息却又处处针对。 第一周结束,鹿峰布置了一份需要精读的稀有外文文献,图书馆仅存一份纸质版,按规定只能在阅览室查阅,不外借。 夕桐提前预约了好几天,才终于排到时间。 那天下午,她准时来到图书馆的特藏阅览室,却被告知她预约的那份文献已经被另一位同学取走了。 管理员查记录,显示取走文献的是一位叫“刘恋紫”的研二女生,正是经常和雪迎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夕桐找到刘恋紫时,她正和另外几个女生在自习区说笑,那份珍贵的文献被随意地摊在桌上,上面甚至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师妹,这份文献是我预约的时间段,请问你现在能还给我吗?” 夕桐尽量保持礼貌。 刘恋紫抬起头,一脸“惊讶”和“无辜”:“啊?夕桐师姐?不好意思啊,我看预约系统好像有空档,以为没人要了,就拿来看看。我这才刚开始看呢,而且我笔记都做到一半了……” 她指着文献上寥寥几笔的划痕,语气为难。 旁边的女生帮腔道:“是啊师姐,小紫刚坐下没多久,你让人家看完嘛。” “就是,师姐你那么厉害,晚点看也没关系吧?” 夕桐看着她们一唱一和,又瞥见雪迎就坐在不远处的窗边,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书,仿佛对这边的争执一无所知,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终,她浪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等待,才拿回那份被弄得有些皱褶、甚至溅上一点奶茶渍的文献。 而刘恋紫则在归还时,“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师姐,耽误你时间了,我不是故意的。” 在第二周的一次小组合作项目中,夕桐负责数据处理的核心部分。 雪迎“主动”提出帮忙录入一部分基础数据,态度谦逊又热心:“师姐,你刚来,任务重,这些简单的我来帮你做吧,也算学习一下。” 夕桐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碍于同门情面,还是将一部分非核心数据交给了她。 结果,在她进行后续复杂计算时,总是得到诡异的结果,反复检查算法都找不出问题。 最后夕桐耗费了大量时间逐条核对原始数据,才发现雪迎录入的那部分数据中,有十几处关键数值被输错了小数点。 当夕桐拿着错误记录去找雪迎对质时,雪迎立刻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慌和自责,眼圈瞬间就红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夕桐师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我那几天熬夜太累了,精神不集中……都怪我不好!差点毁了你的工作!” 她甚至哽咽起来,拉着夕桐的手:“师姐你骂我吧!你怎么罚我都行!我真是太笨了!” 周围的同学见状,纷纷过来安慰雪迎:“迎迎你别太自责了,人难免有失误。” “是啊夕桐师姐,迎迎也是好心帮忙,她平时做事很认真的,这次肯定是意外。” 夕桐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雪迎,以及周围人投向自己的、带着些许责备的目光,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她清楚地感知到这绝非“意外”,但却抓不到任何把柄。 不久,一些关于夕桐的流言蜚语开始在课题组乃至更广的范围内悄然传播。 【夕某能空降读博,根本不是靠实力,而是靠“特殊关系”,她的那些所谓“成就”水分很大。】 【夕师姐为人高傲,看不起同门,连女神好心帮忙都被她苛刻对待。】 【……私生活不检点,有人看见经常被不同的豪车接送。】 这些流言的源头难以追溯,但传播过程中,总少不了雪迎那些小跟班们无意间的添油加醋:“唉,真没想到夕桐师姐是这样的人……” 其中以刘恋紫最为突出:“迎迎师妹就是太善良了,老被人欺负。” 而雪迎本人,在面对别人询问时,总是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轻轻说一句:“你们别瞎猜了,夕桐师姐……可能只是不太容易接近吧。我们要多理解她。” 流言传播得更广了。 夕桐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环境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排斥和异样眼光。 她试图解释,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恶意都隐藏在“无心之失”、“误会”、“猜测”之下。 …… 刘恋紫一直觉得,新来的博士生有点过于耀眼,也过于麻烦。 漂亮是漂亮,但那种自带聚光灯的气场,让将雪迎视若“神明”的她很不适。 直到那个周五。 她如往常在上午去游泳。 泳池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和无人的安静。 刘恋紫坐在池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水面。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夕桐。 不远处,夕桐也坐在泳池,戴着一顶白色的泳帽,长发全被包裹进去。她身边总是一起行动的女生不在,只有她一个人。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搭在池边瓷砖上的那双脚。 那是一双格外白皙的脚,脚踝纤细,足弓的线条优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但最致命的,是那十片指甲上饱满而热烈的正红色指甲油。 池水清澈荡漾,阳光透过高窗洒下,在水波折射的光影里,那双脚仿佛自带柔光。 红色的甲油像一颗颗熟透的、带着水珠的樱桃,又像暗夜里骤然点燃的小簇火焰,在白得发光的肌肤衬托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冶的美丽。 水珠顺着优美的脚背滑落,流过圆润的脚趾,最终从艳红的指尖滴落,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刘恋紫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她对美丽的脚踝与足部有着超乎寻常的迷恋。 此刻,夕桐的脚,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她心中那个从未对人言说的隐秘角落。 刘恋紫看得有些痴了。 原来那双踩着精致高跟鞋、步履生风的脚,褪去所有装饰,竟是这样好看。 一种混杂着欣赏、悸动甚至些许羞耻的情绪悄然蔓延。 夕桐似乎察觉到这道过于专注的视线,忽然转过头来。 刘恋紫慌忙垂下眼,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以为会看到夕桐疑惑或不满的表情,毕竟她没少造她的谣言,却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唤:“师妹,你也这么早来游泳,真巧!” 那声音里没有嘲讽,只有明朗的问候。 刘恋紫犹豫了一下,第一次,主动朝那片过于明亮的光晕走了过去。 水波温柔地包裹住她,她第一次觉得,夕桐身上那耀眼的光,似乎……也并不那么刺眼了。 …… 晚饭后的虞府,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 虞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目光却没落在字上。 虞母则低头专注地削着苹果,果皮拉成长长的一条,垂落下来。 虞子彻深吸了一口气,手在身侧悄悄握成了拳,又松开。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 她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简单的格子衬衫,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却透着一股用力过度的苍白。 “叔叔,婶婶,”虞子彻的声音带着试图掩饰却依旧明显的紧绷,“这是雪迎,我……女朋友。” 雪迎适时地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声音细细的:“叔叔好,阿姨好。” 眼神里却藏不住怯生生的不安。 虞母放下苹果,用纸巾擦了擦手,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没说话。虞父清了清嗓子,放下报纸:“子彻,有什么事,说吧。”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89节 虞子彻像是得到了指令,语速不由得加快了些:“雪迎她……她家情况比较特殊,属于贫困家庭……她在咱们这儿读大学,学费是助学贷款和奖学金,但住宿费……还有生活费……” 他越说声音越低,后面几乎变成了嗫嚅,“我想……能不能让雪迎暂时住在家里?就住我那个房间就行!她可以帮忙做家务什么的,绝对不会白住的!” 虞子彻一口气说完,脸颊因为激动和恳求微微泛红,眼神急切地在叔叔和婶婶脸上来回逡巡,等待着审判。 一旁的女孩头垂得更低了,耳根都红透了,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虞母和虞父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有审视,有不易察觉的叹息,还有一丝了然。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一向有些莽撞的侄子,此刻为了身边的女孩,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恳切。 沉默持续了大约半分钟。 最终,虞母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她看向雪迎,语气放缓了些:“丫头,读的是什么大学?哪个专业的?” 这个问题,让紧绷的气氛,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虞子彻猛地看向婶婶,眼里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 雪迎也惊讶地抬起头,对上虞母的目光,连忙小声却清晰地回答起来。 虞父重新拿起了报纸,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发生,只是淡淡补充了一句:“家里,也不缺一双筷子。” 虞子彻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激动得差点想跳起来。 他悄悄碰了碰雪迎的手,在她手掌心中间轻挠。 第73章 “妈的……你真他妈是个妖精…… 在虞思邪与夕桐所住的楼层之下,有一片相对独立的客房区域。 这里通常用来招待较为亲近的客人或家族成员暂住。 虞子彻就住在这里的其中一间。 如今,他隔壁的那间客房,被精心收拾了出来,迎来了新的住客——雪迎。 这个决定,表面上是虞母心疼这个“身世可怜、勤奋好学”的女孩,觉得她住在学校宿舍不方便做研究,又考虑到她和夕桐是同门,住过来既能互相照应,也能让家里多点年轻气息。 更深层的原因,或许连虞母自己也未必完全清楚,是雪迎那份恰到好处的恭顺、偶尔流露出的对家庭温暖的渴望,以及那张与夕桐相似却更显柔弱的脸庞,无形中拨动了她作为长辈的怜惜之心。 房间的布置延续了虞家一贯的低调奢华。 墙壁是柔和的浅灰色,地上铺着厚厚的奶白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一张宽大的单人床上铺着质感丝滑的埃及棉床品,色调是温柔的香槟粉。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胡桃木书桌和同色系的书架,光线充足。独立的卫生间里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配备了一个小巧的浴缸。 与虞子彻那间堆满游戏机、潮玩和杂乱衣物的房间相比,雪迎的房间整洁得近乎刻板。 她的物品很少,几本专业书籍整齐地立在书架上,护肤品和化妆品在梳妆台上排列有序,衣柜里挂着的几件衣服也多是素雅的颜色,与她平日里在学校的穿着风格相似。 然而,住进这里,对她而言,绝非仅仅为了一个舒适的栖身之所。 雪迎站在房间中央,环视着这个不属于自己、却暂时被她占据的空间。 窗户的方向,正好能瞥见楼上虞思邪房间阳台的一角。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书桌面,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和冷意。 住进来,只是第一步。 物理距离的拉近,意味着她拥有了更多“偶遇”虞思邪的机会,也能更近距离地观察夕桐,甚至……接触到这个家庭更核心的层面。 隔壁,隐约传来虞子彻打游戏的喧闹声。 雪迎微微蹙眉,但很快,她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虽然讨厌,但这个不成器的堂弟,却是她计划的关键。 女孩走到窗边,拉上那层薄薄的纱帘,将外面过于明亮的光线过滤得柔和朦胧。 …… 虞家那张足以容纳十人的圆形餐桌上。 虞父虞母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 虞思邪坐在夕桐身边,姿态一如既往的沉稳。 夕桐安静地用餐,举止优雅,眉宇间多了几分疏离和一种事不关己的淡然,仿佛周遭的热闹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苏璐瑶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只能埋头苦吃,减少存在感。 夕止坐在儿童餐椅上,安静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好奇地打量着桌上这些表情各异的大人。 最“活跃”的莫过于虞子彻。 他像是这场诡异聚餐的噪音来源,不停地夸赞阿姨的手艺,一会儿给虞父虞母夹菜,一会儿又试图跟虞思邪搭话,手在桌下搭在身旁雪迎的大腿上。 而雪迎,无疑是今晚最“亮眼”的存在。 她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毛衣,坐姿端正,用餐礼仪无可挑剔,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略带羞涩的微笑。 乖巧地回答着虞母关切的询问,声音轻柔;偶尔附和虞子彻的话题,显得善解人意;甚至还会温柔地提醒夕止小心烫,将一个寄人篱下却懂事体贴的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然而,她那过于完美的表现,以及偶尔投向夕桐的复杂眼神,让这和谐的表象下透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餐桌上,刀叉碰撞的声音、虞子彻略显聒噪的说话声、虞母温和的询问、雪迎轻柔的应答……交织在一起。 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拉扯,维持着一种脆弱的、一触即破的平衡。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感。 …… 雪迎的入住就像是一颗太过于微小的石子被丢进海洋,还没来得及激起涟漪便消失在大海中。 夕桐对此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本质上来说,她和雪迎无异,都是寄住在别人家里。 虞思邪对此漠不关心。 虞府并没有因为新成员的到来热闹很多,日子平常地进行着。 直到春末,机会终于被雪迎等到了。 课题组接了一个与海外机构合作的重要项目,需要派一名核心成员随鹿峰前往美国进行为期三天的学术交流,其中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担任现场翻译。 原本这个任务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一直积极向导师表示自己想参加学术活动的雪迎身上。 然而,在出发前一天的团队会议上,雪迎却苍白着一张脸,不时掩口轻咳,声音虚弱地向鹿峰请假: “导师,对不起……我昨晚突发高烧,喉咙痛得厉害,医生说是急性扁桃体炎,建议我静养几天,绝对不能多说话……这次出差,我恐怕去不了了,实在抱歉拖了大家的后腿……” 雪迎说着,眼圈微微泛红,充满了自责和遗憾。 鹿峰看着她确实病恹恹的样子,虽然失望,但也只能表示理解。 项目不能耽搁,现场翻译必须有人顶上。 这时,雪迎抬起泪盈盈的眼睛,看向夕桐,语气“真诚”地建议道:“导师,夕桐师姐的英语非常好,专业基础也扎实,由她代替我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虽然师姐刚来不久,但这正是一个快速融入项目的好机会……” 她这番“顾全大局”的提议,合情合理,鹿峰略一思索,便征询地看向夕桐。 夕桐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考虑到项目需要,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便点头应承下来。 雪迎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光芒。 第二天,夕桐随导师团队出发前往机场。 偌大的虞家,白天显得格外空旷。 虞思邪因为上午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没有去公司,而是在后院顶楼的书房里办公。 临近中午,他结束会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走出书房,准备下楼休息会儿。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虞思邪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雪迎独自一人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 他本不欲打扰,准备离开。 但雪迎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慌忙站起身,转过头来,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泪痕,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虞、虞先生……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鼻音,慌忙用手背去擦眼泪,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无助。 虞思邪脚步停住,出于基本的礼貌,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一问,打开了雪迎情绪的闸门。 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声音哽咽着:“没、没什么……就是刚刚……刚刚接到家里电话,又……我爸爸他……” 她欲言又止,脸上露出难以启齿的屈辱和悲伤。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让您见笑了。我只是……只是有时候觉得很累,很迷茫。不像夕桐师姐那么厉害,什么都做得好,有那么多人爱她……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拼命努力,却好像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个烂泥潭一样的家……” 她的话语破碎,没有具体说明家里发生了什么,但那种深陷泥沼的绝望感、无依无靠的孤独感,以及拼命想要挣脱命运却屡屡受挫的无力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虞思邪看着雪迎哭泣时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听着她话语里那份沉重的负担,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年前,夕桐刚上大学时,也曾因为家里那些糟心事,在他面前露出过脆弱又倔强的一面。 那时的夕桐,也是这般咬着牙,只能靠自己闯。 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在他心底悄然掠过。 虽然雪迎与夕桐性格迥异,但这份身处逆境却努力向上的姿态,似乎有某种模糊的相似之处。 虞思邪的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必妄自菲薄。先把身体养好。” 得到他这一句算不上多么温暖、却也不冰冷的回应,雪迎心中暗喜。 她抬起泪眼,感激地看着他:“谢谢您,虞先生。我会的。” 那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一种仿佛他是她黑暗中唯一光亮的崇拜。 虞思邪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雪迎缓缓擦干眼泪,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冰冷的弧度。 单独相处的空间,示弱博取同情,关联起他与夕桐的过去……第一步,走得不错。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0节 …… 虞子彻那间充斥着游戏手办和潮牌logo的客房里,此刻弥漫着情欲过后甜腻又有些颓靡的气息。 衣物凌乱地散落在地毯上,空气中还残留着激烈的喘息。 雪迎不着寸缕地靠在床头,任由虞子彻像只餍足的大型犬一样,黏糊糊地贴在她身侧,手指还不安分地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流连。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昂贵的吊灯,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和淡淡的厌烦。 这副年轻的、充满活力的男性躯体,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一条通往目标的捷径。 她感受不到丝毫爱意或愉悦,只有一种为了达成目的而不得不付出的、令人作呕的代价。 在欢好时,她只会想起那个破败家里父亲下流的嘲讽,想起夕桐那张清冷又幸运的脸,想起虞思邪高高在上的身影…… 所有的屈辱和野心,都在令人作呕的□□中不停化作更加坚定的不择手段。 虞子彻凑过来,还想亲吻雪迎,被她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毒蛇眼睛,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 雪迎微微侧过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虞子彻汗湿的胸膛,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慵懒的撩拨:“哥哥……你说,如果……夕桐师姐,不小心怀了别人的孩子……你哥,还会那么宝贝她吗?” 虞子彻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我哥盯她盯得跟眼珠子似的!再说了,夕桐那个女人,除了我哥,她眼里还能有谁?” 雪迎眼底掠过一丝讥讽,真是个蠢货。 她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事在人为嘛……如果,是在她‘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呢?比如……喝醉了?或者,被下了点……‘助兴’的东西?” 她看着虞子彻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眼神,继续慢条斯理地,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到时候,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男主角’出现……一切,不就顺理成章了?等你哥看到她躺在别人床上的样子……呵,再深的感情,也得碎成一地渣吧?” 虞子彻被雪迎大胆而恶毒的计划惊得吸了口凉气,但随即,一种扭曲的兴奋感又冒了出来。 他早就看不惯虞思邪什么都占着最好的…… 同时,夕桐……那次在他们房门口看的画面总是在他脑中回放…… 雪迎观察着虞子彻的神色,知道他已经心动,又加了一把火,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 “哥哥,没人会不喜欢夕桐师姐吧,毕竟她这么漂亮,这是人之常情嘛。” 虞子彻看着雪迎近在咫尺的、妖娆又充满算计的脸庞,一股邪火混合着冒险的刺激感涌了上来。 他猛地将她压回床上,眼神兴奋而浑浊:“妈的……你真他妈是个妖精!” 雪迎在虞子彻身下,承受着新一轮的冲击,脸上却没有任何情动的痕迹,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计划推进中的冷静。 为了离开那个烂泥地,她可以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第74章 我哥晚上跟我去应酬,估计得…… 苏璐瑶正蜷在房间里,戴着耳机沉浸在一本奇幻小说的世界里,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这是她花了大价钱才从二手书市淘来的宝贝。 突然,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提示。 她本能地想忽略,但瞥见验证消息里写着【我是雪迎~】,指尖顿了顿。 她加她做什么? 苏璐瑶一直觉得这个女大学生住进虞家的事很奇怪。叔叔阿姨怎么会答应这种事,遇到这种事,应该直接连带着虞子彻一起赶出去才对! 但出于目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状,苏璐瑶通过了验证。 消息几乎瞬间抵达。 雪迎:【璐瑶师姐好!冒昧打扰了!我是雪迎,一直很欣赏师姐身上那种洒脱不问世事的气质,平时在家都不敢跟您讲话,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加您了![可爱表情]】 苏璐瑶对这种社交辞令无感,指尖敲了个【你好】便想切回小说世界。 雪迎却仿佛感受不到她的冷淡,继续发来消息,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 【真羡慕师姐能这样安静地沉浸在精神世界里。不像我,整天除了学业,还要为家里那些永远填不满的窟窿和糟心事烦忧……】 苏璐瑶眉头微蹙,她对这种诉苦不感兴趣,正准备借口离开,雪迎的下一条消息却让她指尖凝固。 【师姐,我听说您在收集鹤风的手作书?尤其是那本《星尘鉴古》。】 苏璐瑶的心猛地一跳。 鹤风是她最崇拜的奇幻文学大师,《星尘鉴古》更是巅峰之作。 但这本书仅仅只有五十几本,每一本都是鹤风亲手所做,并且每一本都不一样! 当年拍卖的价格虽然只有一本一万元左右,但却是无数藏书家梦寐以求的圣物,她寻觅多年连见都没见过。 雪迎的话语如同精准编织的丝网,悄然缠绕上苏璐瑶最深的渴望: 【我有个朋友,恰好收藏了一本品相完美的《星尘鉴古》。如果师姐真心喜欢,我想办法说服他割爱应该不成问题。就当是送给师姐的见面礼,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这诱惑太致命了。 她盯着屏幕,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然而,未等她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神,雪迎的下一条信息,瞬间将旖旎的梦境撕开,露出底下冰冷的陷阱: 【其实……有件小事,想请师姐帮帮忙。】 【我知道,夕桐师姐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夕桐师姐平时……都和哪些人来往?特别是……虞先生以外的异性。】 文字依旧保持着“礼貌”,甚至带着一丝“担忧”: 【夕桐师姐记忆不全,我真的很怕她心思单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欺骗、利用。师姐你只要偶尔告诉我一下她的社交动态就好,不会让你为难的。】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苏璐瑶骤然绷紧的脸。 摊开在膝头的小说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文字也变得模糊。 雪迎没有再催促。 最后那条信息静静地躺着,前面是足以让任何鹤风粉丝疯狂的、散发着致命芳香的诱饵,后面则是一个昭然若揭的、充满恶意的窥探请求。 苏璐瑶的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那套梦寐以求的手作书像海妖的歌声在脑海中盘旋。 她看着雪迎那个用了许久的雪地背影头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嗅到,那美丽光晕之下,散发出的、混合着野心与算计的、冰冷刺骨的气息。 苏璐瑶久久没有回复。 对话框沉默着,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等待着猎物坠落的幽深洞口。 …… 虞子彻最近有些心烦。 他那点小心思被雪迎若有似无地撩拨着,既享受着这种刺激,又苦恼于找不到机会更进一步接近夕桐。 这天,雪迎又在微信上“无意”间提起: 【听说夕桐师姐后天就要结束出差回来了呢,虞总肯定很开心吧?说不定要亲自下厨准备大餐呢。】 虞子彻撇撇嘴,回道:【我哥?他那个工作狂,能准时回家就不错了。】 雪迎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接着“灵机一动”般提议: 【说起来,哥哥你不是一直想跟鼎盛科技那边搭上线吗?我听说他们的刘总后天晚上正好有个私人饭局,机会难得哦。要是虞总能出面帮你引荐一下,事情肯定好办多了。】 虞子彻眼睛一亮!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鼎盛科技是他最近很想巴结上的项目方,但苦于没有门路。如果他哥肯出面,那绝对事半功倍。而且……他哥去应酬了,晚上不就…… 刘总肯定会留他哥去下一局,他这种无足轻重的人物乘机先溜也没人会在意。 他立刻心领神会,知道这是雪迎在帮他创造机会,心里美滋滋的,连忙拍胸脯保证:【明白!迎迎你放心,我肯定把我哥安排得明明白白!】 于是,在夕桐预定回来的那天上午,虞子彻精心打扮了一番,揣着小心思,溜进了虞思邪的书房。 “哥!救命啊!”他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虞思邪从文件中抬起头,眉头微蹙:“又怎么了?” “鼎盛科技的刘总!就那个手里握着新能源核心项目的!他今晚组了个局,据说好几个大佬都会去。哥,你知道我自己之前捣鼓的那个小公司,就指望这个项目翻身了……可我这级别,连人家门槛都摸不着……” 虞子彻哭丧着脸,“哥,你就帮帮我,今晚陪我去一趟呗?就露个面,帮我引荐一下,成不?你不出面,弟弟我这单肯定黄了!”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利”,甚至搬出了已故爷爷希望子孙和睦的话来。 虞思邪捏了捏眉心。 他对这个不成器的堂弟虽然头疼,但鼎盛科技的项目他也有所耳闻,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考虑到虞子彻难得有心想做点正事,加上兄弟情分,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时间,地点。” “晚上七点,兰亭序会所!”虞子彻心中狂喜,脸上却努力维持着恳切,“谢谢哥!!” 退出书房,虞子彻立刻得意地给雪迎发去消息:【搞定!我哥晚上跟我去应酬,估计得很晚才能回来。】 雪迎看着手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很好,障碍清除,舞台已经搭好。 接下来,就该女主角登场了。 …… 美国之行的最后一天,原本轻松的收尾工作变得异常紧凑。 在随行团队里的刘恋紫,接到了雪迎从国内发来的明确指令:【想办法让夕桐最后一天多“忙”一点,尤其是晚上,尽量让她休息不好。】 刘恋紫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有些打鼓。 她一直习惯了将雪迎视为自己的“神”,她聪明漂亮,虽然有时候会有些过于偏执,但却并不影响她整体的“美”。 是人都会有点问题。 而她家境普通,拼劲全力才考进京大,长得也不怎么样。她羡慕雪迎那样的人,也想成为雪迎那样的人,她讨厌需要拼劲全力才能稍微收获一点幸福的自己,她讨厌平庸,那点微弱的良知又被压了下去。 于是,在最后一天,刘恋紫“积极”地承担了大量沟通协调工作,然后不断地、以“遇到困难”、“需要确认”为由,频繁地去请示和麻烦夕桐。 “师姐,这个数据对方突然要求重新核对格式,很急!”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1节 “师姐,酒店说明天的接送车辆时间有变动,需要重新确认,那边现在有时差,只能现在联系……” “师姐,导师刚才说那份补充材料需要立刻整理出来发给他……” 夕桐原本就因为连日的奔波和密集的会议感到疲惫,此刻被刘恋紫层出不穷的“紧急状况”搅得几乎无法停歇。 她强打着精神处理各种琐事,直到深夜才得以回到酒店房间,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昏睡。 第二天回国的长途飞行上,夕桐依旧精神不济,靠在舷窗边闭目养神,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刘恋紫坐在不远处,偷偷观察着夕桐的倦容,心里既有一丝愧疚,又夹杂着完成任务后的松懈。 飞机终于在京市机场降落。 走出闸口,夕桐只觉得脚步虚浮,连日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她婉拒了导师提出送她一程的建议,只想尽快回到家里。 虞思邪派来的司机早已等候在外。 车子平稳地驶向虞府,夕桐靠在舒适的后座,几乎又要睡过去。 抵达虞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宅邸内很安静,只有几盏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夕桐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感觉自己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想立刻泡个热水澡,然后陷进柔软的床铺里。 她勉强支撑着走上楼梯,走廊里光线昏暗,她摸索着走向卧室门口。 就在她伸手准备推开卧室门时,旁边客房门廊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个略显低沉、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声音: “回来了?” 夕桐疲惫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倚在客房门边的墙上,穿着和虞思邪风格相似的深色家居服,脸上……竟然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昏暗的光线下,那身形轮廓和露出的眉眼,乍一看,竟与虞思邪有七八分相似! 虞子彻和虞思邪本就有些相像,夕桐在w市初见他时就有这种感觉。 极度疲惫之下,夕桐的警觉性和判断力都降到了最低。 她的大脑混沌一片,只是凭着模糊的视觉和那刻意模仿的声线,下意识地将眼前这个人认作了虞思邪。 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没有精力去思考他为什么戴着口罩站在客房门口,而不是在卧室等她。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我好累,先回房了。” 她没有再多看那个“戴口罩的虞思邪”一眼,也没有察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得逞的诡光,只是用力推开了自己卧室的门,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门外,戴着口罩的虞子彻缓缓拉下了口罩,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紧张、兴奋和某种扭曲快意的笑容。 第75章 “等你很久了。” 虞子彻在客房里焦躁地踱步,心脏因兴奋和紧张而狂跳。 他听着隔壁主卧的动静,计算着时间,觉得夕桐此刻应该已经因为极度疲惫和床头保温杯中的微量助眠药物而陷入沉睡。 深吸一口气,再次戴上黑色的口罩,他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主卧门口。 试探性地拧了拧门把手——果然,如雪迎所预料和苏璐瑶无意中透露的,夕桐没有反锁房门的习惯。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虞子彻心中狂喜,闪身而入,又轻轻将门掩上。 主卧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暧昧。 大床上,被子微微隆起。 空气中弥漫着夕桐常用的那款香水味。 虞子彻咽了口唾沫,放轻脚步,如同最卑劣的窃贼,朝着床铺靠近。他想象着接下来可以为所欲为的场景,血液都在沸腾。 然而,就在他距离床铺还有几步之遥时—— “虞子彻。” 一个清晰、冷静,带着一丝冰冷嘲弄的女声,骤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虞子彻浑身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顿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声音来源—— 大床之上,夕桐根本未曾入睡! 她靠坐在床头,身上穿着整齐的睡衣,双臂环胸,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更没有预想中的迷离或惊恐,只有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一种……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般的鄙夷。 “你……你没睡?!” 男人失声叫道,口罩下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等你很久了。” 夕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被推开,虞思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两把冰锥,直直刺向僵立在房间中央、戴着可笑口罩的堂弟。 男人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西装,显然是刚刚回来,或者说,早就回来了。 “哥……?!”虞子彻彻底慌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和刘总在一起喝茶…… “很意外?” 虞思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死寂,“还是说,你更意外为什么小夕会清醒地在这里等你?” 答案,早在一天前就已经揭晓。 就在夕桐在美国被刘恋紫不断“骚扰”、疲惫不堪的同时,京市这边,苏璐瑶没有回复雪迎那条充满“诱惑”的信息,而是直接将雪迎如何试图用《星尘鉴古》利诱她、让她监视夕桐社交动态的聊天记录,原原本本地展示发给了夕桐。 苏璐瑶虽然宅,但不傻。 雪迎那句“虞先生以外的异性”以及打探夕桐与虞家人关系的意图,让她嗅到了更危险的气息。 这不仅仅是针对夕桐个人的嫉妒,更可能涉及到对虞家这个整体的某种图谋。 夕桐得知这一切后,立刻警觉起来。 她联想到雪迎突然“生病”让她顶替出差,以及虞子彻近期种种反常的殷勤和打探……一个模糊但危险的阴谋轮廓逐渐清晰。 她立刻联系了虞思邪。 两人迅速沟通了各自掌握的信息。 虞思邪本就对雪迎住进家中有所保留,此刻更是印证了他的怀疑。 他们将计就计,一方面,夕桐假装疲惫,麻痹对方;另一方面,虞思邪假意答应虞子彻去应酬,实则暗中布置,提前回家,静观其变。 而雪迎,自以为算计得逞,还特意找了个借口,在“恰当”的时间,引着她以为刚刚应酬回来的虞思邪“恰好”经过主卧附近,想要让他“亲眼目睹”夕桐与虞子彻纠缠的“不堪”场面,彻底毁掉夕桐在虞思邪心中的形象。 当雪迎带着故作惊慌的表情,引着虞思邪走到主卧门口,正准备“意外”发现什么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夕桐清醒地坐在床上,眼神冰冷。 而虞子彻,像个小丑一样戴着口罩,僵立在房间中央,满脸惊恐和绝望。 雪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不是的……虞先生,我……我只是听到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雪迎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虞思邪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虞子彻身上,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你是忘了我的警告。” 他挥了挥手,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里的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几乎瘫软的虞子彻。 “哥!我错了!哥!” 虞子彻彻底崩溃。 虞思邪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踏出房间半步,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这就是禁足。 对于习惯了花天酒地的虞子彻来说,这比打他一顿更让他绝望。 虞子彻被拖走了,哭嚎求饶声渐渐远去。 虞思邪这才将目光转向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雪迎。 “雪小姐,”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我想,你需要给我,也给小夕,一个解释。关于很多事情的……解释。” 雪迎瘫软在地……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难道都要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吗? …… 夜深人静,主卧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地洒满大床。 夕桐洗去一身疲惫,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裙,靠在虞思邪的怀里。 他结实的手臂环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宁静与亲密。 “今天……吓到了吗?” 虞思邪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夕桐一缕微湿的发丝。 夕桐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闷:“还好。更多的是……恶心。” 她想起虞子彻戴着口罩溜进来的样子,以及雪迎那看似无辜实则包藏祸心的眼神,胃里一阵不适。 虞思邪的手臂收紧了些,带着安抚的力道。 “是我疏忽,不该让她住进来。”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当初若不是父母劝说,加上一丝对雪迎“身世”的怜悯,他绝不会让这样一个隐患靠近夕桐。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2节 “不怪你,”夕桐抬起头,看向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她太会伪装了……” “瑶瑶把聊天记录给我看了。她先用绝版书诱惑瑶瑶,想让她监视我的社交,特别提到了‘虞先生以外的异性’,还有……再加上她突然‘生病’让我顶替出差,虞子彻又恰好在那天异常积极地把你支开……太巧合了。” 夕桐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今晚虞子彻的行动是雪迎直接指使,但所有的线索都清晰地指向了她。 “我知道。” 虞思邪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从她刻意模仿你的穿着风格,到在我面前故作姿态提起你的过去,试图引起我的‘共鸣’和怜悯……她的心思,并不难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冷嘲:“只是没想到,她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还把虞子彻那个蠢货拖下水。” 夕桐感受着虞思邪胸膛传来的稳定心跳,那份因算计而产生的寒意渐渐被驱散。 “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动不了她。” “不急。” 虞思邪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掌控力,“蛇既然已经出洞,就不会只动一次。她费尽心思住进来,目标绝不仅仅是制造一场误会那么简单。只要她还有企图,总会露出更多马脚。”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语气变得无比笃定:“在这之前,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无论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都信你。” 夕桐的心像是被温水流过,柔软而安定。 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而专注的目光,那里面的信任如同磐石,毫不动摇。 “我也信你。”夕桐轻声回应,嘴角微微上扬,“就算哪天你被哪个‘小妖精’缠住了,我也相信你有能力把她踹开,或者……” 她眨了眨眼,带上了一丝狡黠,“等我亲自来收拾。” 虞思邪被夕桐的话逗笑了,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里震动。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不会有那一天。”男人的声音喑哑而充满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我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无论你是否记得。” 灯光朦胧,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交织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 虞子彻被禁足后,面对虞思邪的冷厉逼问和可能面临的更严厉惩罚,在极度恐惧中,竟爆发出一种扭曲的智慧。 他一口咬死,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雪迎完全是受他胁迫。 “是我!都是我逼她的!” 虞子彻涕泪交加,跪在虞父虞母和虞思邪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垂涎嫂子美色、进而胁迫无辜女友配合他的卑劣小人。 “迎迎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太胆小,不敢反抗我!是我用她家里的破事威胁她,她才不得不帮我传递消息……哥,叔叔阿姨,你们要罚就罚我!别牵连她,她是真的可怜!” 虞子彻这番“舍己为人”的表演,真假掺半,将自己置于更不堪的境地,却成功地将雪迎从主谋的位置上摘了出来,塑造成了一个无力反抗的受害者。 虞父虞母本就对雪迎存有几分怜惜,听到虞子彻这番“忏悔”,更是对雪迎的“遭遇”唏嘘不已。 连带着,对虞子彻这个“混账东西”竟还保留了一丝“勇于承担”的复杂感。 为了“弥补”雪迎受到的“委屈”和“牵连”,也或许是虞子彻也在w市父母那边苦苦哀求的结果: 虞父虞母出面,劝说虞思邪将原本由虞子彻负责打理的、虞家旗下一些边缘的、非核心的产业和社交资源,逐步移交给了雪迎代理。 理由也很充分:雪迎是商学院的高材生,能力出众,如今又“无辜”受到牵连,给她一些机会作为补偿和锻炼,合情合理。 况且,这些产业和资源对于虞家来说无足轻重,就算雪迎搞砸了,损失也在可控范围内。 虞思邪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他心知肚明雪迎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辜。 但眼下没有确凿证据,加上父母的态度,他暂时选择了默许。 他也想看看,这条蛇,拥有了更多的权力和资源后,究竟想做什么。 于是,因祸得福。 雪迎不仅没有因为虞子彻的倒台而受到牵连,反而顺势接手了他留下的摊子。 她凭借着在商学院学到的知识和一股不甘人下的狠劲,很快就将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业务梳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发掘出了一些新的盈利点。 女孩开始频繁出入于一些以前只能远远仰望的商务酒会和名流沙龙。 凭借着虞家这层模糊的“关系”,以及她自身越来越沉稳得体的谈吐、日益精进的打扮和那种混合着脆弱与坚韧的独特气质,她迅速在上流社会站稳了脚跟。 她不再是最初那个需要靠模仿夕桐来吸引目光的女孩。 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简约、高级,带着一种疏离的优雅。身边的人开始称赞她: “雪小姐真是年轻有为,能力出众。” “迎迎现在越来越有气场了,不愧是虞家看好的人。” “她那种气质,真是独特,又温柔又独立,让人移不开眼。” 赞美声环绕着雪迎,权力和资源如同滋养的土壤,让她绽放得越发娇艳。 她微笑着应对所有人的恭维,眼底的野心,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燃烧得更加炽烈。 第76章 是虞子彻那个废物留下的耻辱…… 京大图书馆的僻静自习区,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雪迎正专注地看着一份商业计划书,指尖的钢笔偶尔在纸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刘恋紫坐在她对面,心神不宁地翻着面前的文献资料,目光却时不时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落在雪迎低垂的侧脸上。 雪迎今天穿着一件珍珠白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锁骨,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颈部线条和专注时微抿的唇瓣,美得让刘恋紫心脏微微发紧。 “迎迎……”刘恋紫终于忍不住,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雪迎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刘恋紫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我们……我们收手吧,好吗?你现在已经做得够好了,有了自己的事业,很多人都认可你……真的,已经很好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恳求,甚至有一丝卑微的恐惧,“不要再往前走了,虞家那边……水太深了,我害怕……” 雪迎翻动书页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刘恋紫,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感激,也没有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够了?” 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小紫,你觉得我现在拥有的,就叫‘够’了吗?” 她的目光掠过窗外京大恢弘的建筑,仿佛穿透了它们,望向了更远处那片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璀璨之地。 “住在别人施舍的房间里,打理着别人指缝里漏出来的、无关紧要的产业,听着那些虚情假意的奉承……这就叫‘够了’?” 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人,“你看看夕桐,她拥有的是什么?是虞思邪毫无保留的爱和信任,是虞家未来女主人的名分和地位,是生来就拥有、甚至失去记忆后还能轻易夺回的一切!” 雪迎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贪婪,那是一种被欲望灼烧的光芒:“我比她差在哪里?我比她更努力,更聪明,更懂得如何利用一切!我凭什么不能拥有更好的?我配得上最好的!” 刘恋紫看着雪迎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和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知道,雪迎早已不是最开始那个需要她小心翼翼维护和同情的女孩了。 她的世界里没有道德,没有底线,只有不断膨胀的欲望和为目标不择手段的冷酷。 “可是……”刘恋紫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雪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怕了,可以退出。但别挡我的路。” 她重新低下头,目光回到计划书上,仿佛刚才那番对话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刘恋紫看着雪迎冷漠的侧影,所有劝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心中那份隐秘而绝望的情感,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 午后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在私立医院vip病房内,暖融融的。 夕桐带着夕止,和苏璐瑶一起来看望正在接受治疗的外婆。 病房里气氛温馨。 夕止已经逐渐习惯了失忆的夕桐,他虽然话不多,但会乖巧地坐在外婆床边,把温开水递过去,小声提醒:“妈妈,外婆刚做完治疗,要喝温水。” 夕桐笑着摸摸小止的头,将手里剥好的柑橘递到外婆手里。 因为化疗,外婆的头发稀疏,戴着一顶舒适的软帽,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尚可。 她握住夕桐的手,指尖有些凉,嗔怪道:“你个没良心的丫头,都在忙什么呢!都快把我这个老婆子忘到底喽?” 话是这么说,浑浊的眼睛里却满是慈爱,轻轻回握着外孙女的手。 夕桐心里一酸,连忙俯身抱住外婆,声音有些哽咽:“外婆你别乱说,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以后我天天来,您别嫌我烦就行。” 苏璐瑶在一旁削着苹果,努力活跃气氛:“外婆您放心,她敢不来,我第一个帮您说她!她现在可是我们京大的重点保护对象,忙得很呢!” 外婆被逗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就你这丫头会哄我开心。” 她又拉过夕止的小手,细细端详着重外孙的小脸,眼神里充满了怜爱。 夕止安静地让外婆握着,偶尔点点头回应她的问话。 四人尽量说着轻松的话题,避开病情,病房里充满了亲情的暖意,冲散了消毒水的味道和疾病带来的阴霾。 夕桐看着外婆难得的笑容,心里祈求着能有奇迹发生。 又陪了一会儿,直到护士进来准备给外婆用药,夕桐三人才起身告辞。 “外婆,您好好配合治疗,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夕桐替外婆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 “好,好,你们忙你们的,不用总惦记我。”外婆摆摆手,努力维持着轻松的语气。 走出病房,轻轻带上房门,夕桐脸上的忧色还未散去,外婆的主治医生便从护士站方向走了过来,神色严谨。 “夕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夕桐的心猛地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医生将她请到一旁的谈话间,关上门,语气沉重而直接:“夕小姐,老太太最近的几次检查结果出来了。虽然她表面精神尚可,但宫颈癌的病灶对目前这套化疗方案出现了耐药迹象,并且有向周边组织浸润的倾向。” 他指着影像片子上的阴影部分:“这里,还有这里,可以看到新的异常。情况……不太乐观。后续我们可能需要调整治疗方案,但效果如何,很难保证。”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3节 他看着夕桐瞬间失去血色的脸,语气放缓,带着医者的无奈:“我的意思是,趁着现在老太太精神头还行,痛苦也还能控制,多陪陪她。你们家属……必须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走廊外的阳光依旧明亮,但夕桐却感觉周身冰冷,医生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清晰地割裂了她刚刚构筑起的微弱希望。 她用力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喉咙发紧,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明白了,谢谢您告知实情,医生。” 回程的车上,夕桐将车窗降下一些,让傍晚微凉的风吹拂在脸上,试图驱散心头的沉重。 她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听着苏璐瑶叽叽喳喳地说着趣事,偶尔回应两句,又温柔地回答着夕止好奇的问题,仿佛医院里的那场谈话从未发生过。 她不能把这份沉重的压力传递给乐观的闺蜜和年幼的儿子,更不能让敏感的外婆察觉到异样而失去治疗的信心。 直到回到虞府,苏璐瑶带着夕止去游戏室玩,夕桐径直回了房间。 碰巧也刚到家的虞思邪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目光落在正背对着他、在整理茶几上书本的夕桐身上。 她的动作有些缓慢,肩膀的线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怎么了?今天去看外婆,是不是累了?” 虞思邪的敏锐让夕桐一直强撑的镇定瞬间有了一丝裂缝。 她放下手中的书,身体微微放松,靠进他温暖的怀抱里,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将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化疗耐药了,可能……扩散了。” 夕桐的声音到最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外婆今天看起来精神还好,还跟我们说笑……我都不敢想……” 虞思邪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 他没有说那些空洞的安慰,而是用沉稳笃定的语气,清晰地告诉她: “听着,小夕。”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已经联系了wshk癌症中心的顶尖专家,会把外婆所有的病历和检查结果发过去进行远程会诊。如果需要,我们可以立刻安排外婆出国接受最前沿的治疗。” 他轻轻转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睛:“钱、资源、最好的医生,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们竭尽全力,给外婆最好的治疗,争取最多的希望。” 抬手,虞思邪用指腹轻轻擦过夕桐眼角即将溢出的湿意,语气放缓,带着令人安心的温柔。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像今天一样,多陪陪外婆,让她开心。其他的,交给我,别一个人胡思乱想,嗯?” 男人承诺的不是虚妄的空话,而是切实可行的方案和强大的支撑。 夕桐看着他眼中坚定的光芒,感受着他话语里的力量,那颗彷徨无助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她用力点了点头,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 几周后。 一场与重要合作方的商业会谈。 装潢雅致的会议室里,雪迎正条理清晰地阐述着合作方案,她举止得体,笑容自信,掌控着全场节奏。 然而,进行到一半时,一股毫无预兆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 她脸色微变,强行将那股恶心压了下去,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试图缓解不适。 但这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伴随着对方负责人身上浓烈的古龙水气味,一阵阵袭来。 她感觉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胃里翻江倒海。 会议一结束,她几乎是强撑着保持仪态,快步走向洗手间。关上门格的瞬间,她再也忍不住,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 吐完之后,女孩虚弱地靠在冰冷的隔间板上,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月经……好像推迟了快两周了。 雪迎猛地想起不久前,为了彻底笼络和控制那个还有用处的蠢货虞子彻,在他被禁足前,他们之间那几次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混乱纠缠…… 父亲那令人作呕的嘲讽话语,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响起:“……别像你那个没用的妈一样,随便让人搞大了肚子!” 一阵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指尖微微颤抖。 完了。 如果真的……这个孩子,将会是一个巨大的、丑陋的污点! 是虞子彻那个废物留下的耻辱印记! 然而,这恐慌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几秒。 雪迎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镇定的自己。 不能慌。 现在还不能确定。就算真的确定了……她也绝不能让人知道,尤其是虞家的人。 她迅速补了补妆,遮盖掉脸上的异样。 对着镜子,她重新调整表情,嘴角弯起职业化的、无懈可击的微笑。 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女孩整理好衣着,挺直背脊,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容地走出了洗手间,重新投入到那个需要她步步为营的名利场中。 只是那眼底深处,除了原有的野心,又多了一层无人能窥见的、冰冷的盘算。 第77章 记忆恢复 夜色如墨,私人飞机降落在海滨城市的机场时,虞思邪指尖还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处理着跨国分公司的紧急报表。 这次行业峰会对他而言,是进一步拓展海外市场的关键契机。 随行人员早已提前安排好一切,他刚走出 vip 通道,就看到助理捧着文件迎上来,身后却意外多了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雪迎。 “虞总,小虞总被禁足后,他手上那几个文创店的宣传对接没人管,雪小姐说能临时接手,还说整理资料时发现有份和峰会主合作方重叠的版权文件,可能影响明天签约。” 助理的话让虞思邪停下脚步,他抬眸扫向雪迎。 女孩穿着浅灰色职业套装,手里紧紧攥着个文件袋,眼神里满是急切。 “虞总,那份文件涉及合作方的品牌授权边界,要是出错,峰会签约可能要黄。” 雪迎刻意加重语气,她知道虞思邪最在意工作纰漏。 虞思邪对虞子彻本就没多少兄弟情分,更不会因雪迎放松戒备,但版权问题关乎峰会成败,他还是接过助理递来的房卡,淡淡道:“先去酒店,把文件给我看。” 全程没再看雪迎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个传递文件的工具人。 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虞思邪刚将电脑连接好会议室系统,雪迎就提着文件袋和一个保温盒敲门。 “虞总,文件我带来了,另外看您没吃晚饭,从酒店厨房借了食材煮了蔬菜粥,您边看文件边垫垫肚子。” 她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打开保温盒时,故意把一张便签纸落在地毯上—— 上面写着 “合作方版权补充条款,需今晚确认,否则影响签约”。 正是虞思邪最关心的内容。 男人弯腰捡起便签纸,眉头微蹙,打开文件袋翻找起来。 可里面只有几份无关紧要的文创店宣传稿,根本没有所谓的版权文件。 “雪小姐,你说的版权文件在哪?” 虞思邪语气冷了几分,目光锐利地盯着雪迎。 雪迎立刻露出慌乱的神色,伸手在文件袋里反复翻找:“怎么会没有?我明明放在里面了……难道是刚才在走廊不小心掉了?” 她急得额头冒汗,“那文件只有一份,要是丢了,明天签约就完了!虞总,您能不能陪我去走廊找找?我一个人怕漏掉什么地方。” 虞思邪盯着雪迎的眼睛,清楚她大概率在演戏,但版权文件若真存在,一旦丢失确实麻烦。 他起身跟着雪迎走出房间,走廊灯光昏暗,雪迎故意在前面走得飞快,时不时停下来假装找文件,还 “不小心” 撞到消防栓,将手里的水杯洒了虞思邪一身。 “对不起虞总!” 她慌忙拿出纸巾想帮他擦拭,被虞思邪抬手挡住。 “不用,我回房间换件衣服,你自己找。” 虞思邪转身回房,刚脱下湿衬衫,就听到敲门声。 雪迎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站在门口:“虞总,我在您助理那借的,您先换上,别着凉了。对了,我刚才在电梯口找到了文件,您现在要看吗?” 虞思邪接过衬衫,虽仍有戒备,但重要的文件还是让他放雪迎进了房间。 雪迎将文件放在桌上,又把保温盒里的粥盛了一碗递过来:“虞总,您先喝口粥暖暖胃,文件我已经核对过一遍,重点都标出来了,您看的时候能省点时间。” 一整天的奔波加上这突发的意外让虞思邪格外疲惫,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接过了粥碗。 他并不知道,雪迎在粥里溶解了无色无味的助眠粉末。 这粉末是她特意找渠道买的,只会让人深度睡眠,不会留下任何检测痕迹。 等虞思邪看完文件,才发现粥已经喝空了。 他刚想让雪迎离开,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前瞬间发黑,倒在了沙发上。 雪迎看着虞思邪失去意识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明白他不可能真的跟她发生什么,与其用所谓的春|药,不如设计一个可真可假的圈套。 她将男人扶到卧室的大床上,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在他脖颈处印下浅淡的口红印,又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沙发上,高跟鞋放在床边,还把虞思邪的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 做完这些,雪迎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小心地将虞思邪落在衬衫上的几根头发放进瓶中,又用棉签轻轻擦拭了他的指尖。 拿起手机,对着床上的场景拍了几张角度暧昧的照片,才将文件和保温盒收走,仔细擦去自己的指纹,轻手轻脚地离开。 走到走廊拐角,雪迎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 一周前,她拿到了孕检报告。 她知道,虞子彻根本没能力给她想要的生活,只有把孩子 “栽赃” 给虞思邪,她才能彻底改变命运。 第二天清晨,虞思邪被闹钟吵醒,头痛欲裂。 他看着凌乱的衬衫和脖颈处的口红印,又看到沙发上的外套和口袋里的手机,昨晚的记忆停留在看文件的瞬间,后面的事情一片空白。 这时,雪迎端着早餐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羞涩:“虞总,您醒了?昨晚您突然晕倒,我怕您出事,只好在房间里守着您……” “雪小姐。”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4节 虞思邪打断她的话,声音冷得像冰,却没立刻揭穿这拙劣的算计——峰会签约在即,他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工作。 “昨晚的事,我不想再提。” 他起身拿起手机,调出助理发来的信息,“已经给你订好了返程机票,现在就离开。” 套房里有监控,她的那些幼稚的行为完全没有意义。 虞思邪只想着尽快让雪迎消失,却没料到,自己的 “息事宁人”,反而给了她可乘之机。 雪迎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她并非不知道有监控,但监控有时候也不是时时刻刻在线的,对吧? 这反而能让他放下戒备。 女孩故作委屈地点点头:“好,我这就走。” 离开前,她故意将一枚小巧的珍珠耳钉落在卧室的地毯上——那是她特意戴来的,和虞母常戴的款式相似,价格昂贵,必然会让打扫的员工注意到。 看着雪迎离开的背影,虞思邪揉了揉眉心,将昨晚的 “意外” 暂时抛在脑后,专注于当天的峰会签约。 雪迎坐在前往机场的车里,拿出手机给刘恋紫发了条信息:“计划成功一半,接下来就等时机了。” 她摸了摸小腹,手指轻轻摩挲着装有虞思邪头发和指纹样本的玻璃瓶—— 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虞思邪的。 …… 商学院的研讨室里,窗外透进的风裹着新文件的油墨味在空气中打转。 夕桐坐在最后一排,指尖反复摩挲着笔记本上 “跨境电商供应链优化” 的课题名称。 上个月在鹿峰的安排下,她临时加入这个课题组。 作为商科博士生和海城集团的总裁,她如今却有点像个门外汉—— 看不懂组内共享的模型参数,连基础的供应链节点分析都要反复查文献。 半年的复习突击始终有覆盖不到的地方。 雪迎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 “走后门加入” 的轻蔑。 “接下来,由雪迎汇报‘跨境电商供应链优化模型’的阶段性成果。” 鹿峰推了推眼镜,麦克风将声音传到研讨室每个角落。 雪迎立刻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上讲台,米白色连衣裙衬得她格外亮眼,嘴角扬起的笑意里,藏着对 “课题核心成员” 身份的得意。 她扫过夕桐时,眼神停留了两秒,像是在确认这个 “新成员” 是否能看懂自己的汇报—— 据刘恋紫的调查,现在的夕桐“连基本的成本测算都搞不清”。 ppt首页弹出,“课题核心负责人:雪迎” 几个字用加粗的蓝色字体标注,格外醒目。 她清了清嗓子,手指点向屏幕上的港口对比图:“我们对比了东南亚三个主要港口的物流时效、清关成本,最终选定马来西亚xmh港作为中转枢纽,经模型测算,这能将整体供应链成本降低8%,且库存周转率提升5%……” 话音刚落,夕桐突然觉得太阳穴一阵尖锐的刺痛,脑海里像是有无数数据表格在飞速翻页—— 深夜里对着电脑调试的成本优化公式、和物流企业负责人沟通时记录的港口滞港数据、在笔记本上画满的供应链节点权重图…… 那些丢失的记忆,如同被激活的数据库,瞬间清晰起来。 夕桐没有想到自己会是以这样的契机恢复记忆! 她猛地抬头,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精准的数据分析工具,一眼就看穿了汇报中的漏洞。 压下脑子中爆炸般的疼痛,她深吸一口气,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雪师妹,”她缓缓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道轻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说xmh港能降低8%成本,可根据东南亚物流协会上月发布的报告,xmh港每月有4天台风预警期,滞港率会上升12%,滞港产生的仓储费、违约金,加上货物延期交付的客户赔偿,实际会让供应链总成本增加3.2%,怎么会是降低8%?” 雪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指慌乱地在键盘上滑动,试图翻到下一页ppt掩盖慌乱:“我——我用的是最新测算模型,已经调整了滞港系数,把台风影响降到最低了……” “调整后的滞港系数是多少?依据是什么?” 夕桐一步步走向讲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有力,与刚才那个沉默低头的她判若两人。 “组内共享文件夹里,你上周提交的中期报告用的还是旧版系数1.5;如果是新系数,你引用的‘东南亚港口物流指数’最新一期是昨天才发布的,可你的ppt修改记录显示,所有数据页都是三天前做好的——你总不能提前拿到还没发布的指数数据吧?” 台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几个同学低头翻看手机里的港口报告,鹿峰也皱起眉头,拿起桌上的中期报告和雪迎的ppt对比。 雪迎的指尖开始发抖,她没想到失忆的夕桐竟然能瞬间指出关键漏洞,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我是找行业内朋友提前要的指数,还没来得及更新到报告里……” “是吗?” 夕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封皮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印着去年国际供应链论坛的logo—— 那是她失忆前随身携带的工作笔记,之前一直想不起用途,此刻却清晰记得每一页的内容。 “这是我去年做跨境物流研究时的测算表,里面明确写着,xmh港的滞港成本系数最低只能调整到1.8,而你ppt里用的系数是1.2,这个数值是三年前的旧数据,早就不符合当前港口运营情况了。” 夕桐将笔记本翻开,递到鹿峰授面前,泛黄的纸页上,数据、公式和手写的修改备注都清晰可见。 更巧合的是,雪迎模型里的 “库存周转率优化公式”,和笔记本中的推导过程几乎一致,只是把“安全库存系数0.3”改成了“0.25”,连变量符号都没换。 证据确凿,雪迎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课题之前的核心成员出国了,资料没人整理,我怕课题停滞影响保研考核,才……才参考了之前的研究……” “参考不是抄袭,更不是把别人的成果换成自己的名字。” 夕桐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却字字清晰。 “作为商科研究者,数据的真实性、成果的原创性是底线。你拿着前人的研究数据,换个系数就说是自己的成果,这不是‘整理资料’,是学术不端。” 鹿峰看完笔记本,脸色沉了下来,将 ppt 切换回首页,删掉了 “核心负责人” 的标注。 “雪迎,明天把所有测算的原始数据、参数依据,还有你参考的前人研究资料都交给我。夕桐,你既然对跨境物流有深入研究,接下来就负责课题的成本模型优化,下周我们讨论新的研究方案。” 雪迎失魂落魄地走下讲台,而夕桐站在讲台上,开始自如地流畅分析课题的优化方向。 从多港口协同的成本分摊机制,到基于消费数据的需求预测模型,每一个观点都有数据支撑,每一个方案都有严谨的逻辑推导。 台下的同学看着夕桐熟练的样子,完全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连课题背景都要问的新成员。 这分明是一个能在学术会议上与专家从容辩论的商科研究者。 汇报结束后,雪迎红着眼眶拦住夕桐:“师姐,我把课题给你,你能不能别告诉学院?我保研不容易……” 夕桐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保研的机会要靠自己的能力争取,不是靠窃取别人的成果。你需要向鹿教授和课题组所有人道歉,承认自己的问题。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但你要记住,学术诚信丢了,比任何成果都难找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阳光透过研讨室的窗户,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是属于专业研究者的沉稳气场,无需刻意张扬,却足够有力量。 第78章 活得像个人样 组会结束。 独自蹲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雪迎仿佛看到了无数碎片从眼前飞速掠过,那是她挣扎求存的小半生。 六岁。 潮湿发霉的墙壁,醉醺醺的父亲将母亲踹倒在地,碗碟碎裂声和哭嚎声刺耳。 年幼的她缩在角落,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那双过早成熟的眼睛,死死盯着暴戾的父亲,将恐惧和恨意一同咽下。 十四岁。 她趴在吱呀作响的旧饭桌上,就着那盏功率极低的灯泡,疯狂地演算着数学题。 窗外是邻居家的电视喧闹和孩子的嬉笑声,而她只有手中的笔和书本。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可能逃离这个泥潭的绳索。 成绩单上永远的第一名,是她黯淡童年里仅有的光芒。 十八岁。 她拿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面对面露难色的导员和唉声叹气的社区工作人员。 父亲酗酒失踪,母亲卧病在床,学费和生活费像一座大山。 她挺直单薄的背脊,声音清晰而冷静:“导员,主任,我已经联系好了所有的助学贷款和奖学金渠道,暑假我会去打三份工。请你们放心,我能解决。” 那一刻,她刚成年,却已独自扛起了自己的人生。 十九岁。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隔着明亮的橱窗,看着里面衣着光鲜、笑语盈盈的女孩们。 手机银行显示这个月兼职薪水到账,足够她买下那个挂在橱窗里的、她偷偷看了很久的包包。 但最终,她只是转身,将钱一分不差地转进了母亲的医疗账户。 背影决绝。 二十岁。 她坐在第一排,眼神专注,笔记做得飞快。 小组讨论时,她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核心,提出最优方案。 课后,她婉拒了同学的聚餐邀请,匆匆赶往下一个兼职地点。 没有人知道,这个总是独来独往、成绩优异的漂亮女孩,背后承担着怎样的重压。 二十一岁。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里是刚刚收到的催缴账单和母亲病危的通知书。 手机屏幕亮着,是父亲发来的、带着威胁和索要钱财意味的污言秽语。 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仰起头,用力呼吸,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道德、尊严,在生存和母亲的性命面前,轻如鸿毛。 二十二岁。 她站在虞府房间的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穿着昂贵衣裙、妆容精致、与这个环境逐渐融为一体的自己。 她想起第一次踏进这里时,那份格格不入的卑微与震撼,以及内心深处疯狂滋长的、名为“我也要拥有这一切”的欲望。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5节 …… 画面戛然而止。 是的,她坏,她工于心计,她不择手段。 她利用美貌,玩弄人心,践踏规则。 她的双手或许早已沾满了算计与不洁。 可若非如此,她无法从那个污浊的泥潭里爬出来,无法在精英云集的京大脱颖而出,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虞子彻留下的烂摊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从未被世界温柔以待,所有的温暖和善意都需要她用尽手段去窃取、去争夺。 她像一株在阴暗裂缝里生长的毒草,拼命汲取着任何一点可能的光亮和养分,扭曲地、顽强地向上攀爬,只为了…… 活下去,以及,活得像个人样。 这走马灯的一生,写满了挣扎、算计、不甘与无法言说的悲凉。 可恨之人,亦有其可怜之处。 而这所有的复杂与矛盾,最终都化为了女孩眼底那簇永不熄灭的、既冰冷又灼热的火焰,驱动着她在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上,越走越远。 …… 记忆不断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归,将夕桐空白的世界重新填满色彩与重量。 那些与虞思邪相识相恋、自己创业、孕育夕止的过往,以及失忆后这段时间如同蒙着薄雾的点点滴滴,此刻清晰地交织在一起。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几天后清晨醒来时,眼神完全恢复了过往的清明与狡黠。 夕桐看着身旁还在熟睡的虞思邪,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想起这段时间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笨拙的试探,以及那些…… 趁她“无知无觉”时占尽的“便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早餐桌上,气氛一如既往。 夕止乖巧地吃着早餐,苏璐瑶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看的小说。 虞思邪敏锐地察觉到夕桐今天有些不同,她的目光不再带着那种淡淡的疏离和茫然,而是像从前一样,灵动地流转,偶尔落在他身上时,带着一种让他心跳加速的、熟悉的审视和……戏谑? “妈,这个给你。” 夕止把自己餐盘里最爱吃的荷包蛋用叉子小心地叉起来,递到夕桐嘴边,小脸上满是期待。 这是失忆期间夕桐教他的,说要学会分享。 夕桐看着儿子,心软成一滩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谢谢小止,真好吃。” 她的动作自然亲昵,没有丝毫停顿。 夕止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感觉到妈妈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只是开心地笑了。 苏璐瑶也停下了喋喋不休,愣愣地看着夕桐:“小夕,你……你刚才那个眼神……” 夕桐转过头,对她眨了眨眼,带着久违的灵动:“怎么?不认识我了?” 苏璐瑶瞬间瞪大了眼睛,捂住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你……你想起来了?!真的?!” 虞思邪手中的动作彻底停下,目光紧紧锁住夕桐,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夕桐没有直接回答苏璐瑶,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虞思邪,微微歪着头,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语气拖长,带着一种秋后算账的意味: “虞思邪——” 这三个字叫得他心头一颤。 “我这几天,仔细、反复地、回忆了一下……” 她故意停顿,看着男人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才慢悠悠地继续,“某些人,在我‘只有十八岁记忆’、‘纯洁无知’的时候,好像……没少干些趁人之危的事情啊?” 虞思邪耳根微微泛红,面上却强作镇定:“我们是情侣。” “哦——情侣。” 夕桐拉长了语调,眼神里的戏谑更浓,“那请问虞总,是谁忽悠我说,‘情侣之间都是这样,深,入,交流感情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重复着当时被他诱哄着说出的羞耻话语。 虞思邪:“……” “又是谁,”夕桐继续翻旧账,眼神“谴责”,“在我迷迷糊糊问‘为什么要这样’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是在帮你检查身体,看看恢复得好不好’?” “噗——” 苏璐瑶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连夕止都好奇地抬起头,看着爸爸妈妈。 虞思邪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被夕桐当着闺蜜和儿子的面清算“旧账”,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夕桐,眼底却盈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纵容。 夕桐看着他难得吃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明媚灿烂,驱散了所有失忆带来的阴霾。 她伸出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 “算了,”她语气轻快,带着释然和满满的幸福,“看在你这段时间把我当‘易碎品’一样小心供着、还算表现不错的份上,朕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虞思邪反手紧紧握住夕桐的手,十指相扣。 阳光洒满餐厅,欢声笑语重新变得真实而温暖。 记忆的回归,让所有的亲密与爱恋,都找到了坚实的根基,变得更加甜蜜而笃定。 而那些失忆期间的小插曲,也成了未来漫长岁月里,可以反复回味和调侃的、独属于他们的秘密趣事。 …… 虞思邪知道夕桐记忆恢复后,便立刻安排了与罗玄姬的会面。 这位背景深不可测的小女孩,在夕桐失忆期间就多次通过他表达过关切,更是在他们寻找夕桐下落时,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见面地点约在一家极为私密的茶室。 罗玄姬依旧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穿着剪裁合体的定制裙装,坐姿端正,眼神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锐利。 看到夕桐走进来,罗玄姬眼睛微微一亮,站起身,难得地露出了符合她年龄的、带着些许真诚喜悦的笑容:“您终于回来了。” 这句“回来”,指的显然是记忆的回归。 夕桐对这个小女孩印象深刻,也感激她之前的暗中相助,笑着回应:“好久不见,谢谢你一直惦记着。” 两人落座,简单寒暄了几句夕止在学校的情况后,罗玄姬便直接切入了正题,她的谈吐完全不像一个小学生,逻辑清晰,目标明确。 “我有关注到您之前带领的华山医院医疗项目,虽然过程波折,但最终的成果和设计理念在业内评价很高。” 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分量,“而您在w市那边积累的医疗资源和人脉,我很有兴趣。” 夕桐微微挑眉,有些惊讶于罗玄姬的信息灵通和对商业的敏感度。 罗玄姬继续道,语气坦然。 “我知道您对w市有特殊的感情,也有意重新整合那边的资源。我这边,可以提供两方面的支持。” 她伸出两根手指,条理分明,“第一,技术。我们家族控股的‘生命蓝图’科技,在智能医疗设备和数字化医院解决方案上是全球领先的,可以与您的设计理念做深度结合。” “第二,”她顿了顿,眼神中透出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洞悉规则的从容,“政策。w市新任的领导,与我祖父有些渊源。如果项目有价值,在审批和落地方面,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没有盛气凌人,而是摆出了实实在在的筹码,表达的是合作的诚意。 “我认为,我们有合作的基础。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考虑?” 夕桐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小女孩,心中感慨万千。 罗玄姬的提议,无疑能极大推动她在w市的发展计划,无论是技术壁垒还是政策关卡,她都能提供强大的助力。 这不仅仅是投资,更是一种战略级的联盟。 “玄姬,”夕桐微笑着,端起了茶杯,“你的提议非常吸引人。我想,我们可以详细谈谈合作的可能性。” 茶香袅袅中,一场跨越了年龄与常规社交圈的合作,悄然拉开了序幕。 罗玄姬看着夕桐,眼中也流露出真正的欣赏。 她喜欢和聪明且有实力的人打交道,更何况这个人是夕止的妈妈。 小女孩的嘴角不自觉上翘。 她想要的人就一定会得到。 第79章 没有什么,比她的快乐和自我…… 雪迎的野心并未因之前的挫败而收敛。 她无法忍受夕桐愈发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尤其是看到她与虞思邪之间那种历经磨难后愈发深厚的、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嫉妒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在一次力和集团旗下艺术基金会的慈善晚宴预备会上,作为新晋项目负责人的雪迎,与作为核心顾问的夕桐不可避免地碰面了。 会议间隙,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 雪迎端着一杯香槟,状似无意地走到夕桐身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夕桐师姐,真是恭喜你啊,记忆恢复了,事业爱情双丰收,真是让人羡慕。” 她嘴角带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说起来,之前我住在虞家的时候,还多亏了师姐你和虞总的‘照顾’呢。” 这话听起来是感谢,实则刻意模糊时间线,暗示她与虞家关系匪浅,甚至带着一丝暧昧的委屈。 虞子彻解禁后,就立刻被“请”出了虞府。 作为他女朋友的雪迎,自然也跟着一起搬了出去。 夕桐正与另一位策展人讨论着展品清单,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雪迎一眼,连嘴角礼貌性的弧度都懒得维持:“雪小姐言重了,你是客人,基本的待客之道而已。” 她一句话便将界限划得清清楚楚,将雪迎那点小心思堵了回去。 雪迎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微沉。 她不甘心,又往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师姐难道就不好奇,上次虞总出差回来,衬衫上为什么会有我的香水味吗?” 雪迎紧紧盯着夕桐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裂痕。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6节 然而,夕桐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拼命表演的小丑。 她刚要开口,忽然—— 雪迎手中的香槟杯猛地一晃,酒液洒了出来。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雪迎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朝着地面软倒下去! “啊!” “雪小姐!” 现场顿时一片惊呼和混乱。 离雪迎最近的夕桐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让她重重摔在地上。 触手之处,雪迎的手臂冰凉,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快叫救护车!” 夕桐冷静地指挥道,虽然不喜雪迎,但人命关天,她不能坐视不理。 救护车很快赶到,夕桐作为现场负责人之一,以及离雪迎最近的人,于情于理都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同行的还有闻讯赶来的、脸色煞白的刘恋紫。 急救室外,走廊灯光冷白。 医生初步检查后,出来询问:“病人昏迷前有什么症状?有没有既往病史?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月经是否正常?” 最后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劈在刘恋紫耳边! 绝对不能在这里暴露雪迎怀孕的事! 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刘恋紫猛地冲上前,抢在夕桐开口前,用带着哭腔的、无比焦急的声音对医生喊道:“医生!迎迎她有严重的低血糖和贫血!老毛病了!肯定是最近工作太拼,没按时吃饭又累着了!她月经……她月经一直不太准的,压力大的时候就更乱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神“恳切”地看向夕桐,仿佛在寻求认同:“夕桐师姐,你也知道的,迎迎她一直很拼命,身体底子又不好,对不对?” 夕桐看着刘恋紫激动异常的反应,微微蹙眉。 她确实隐约知道雪迎家境不好,可能身体有些虚弱,但刘恋紫此刻的抢答和过于激烈的情绪,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她并没有确凿证据,也不好妄加猜测。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出来说:“病人醒了,生命体征暂时稳定,是急性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引发的晕厥,需要留院观察一下。你们可以去办手续了。” 刘恋紫如蒙大赦,立刻道:“我去办!我去办手续!” 她几乎是逃跑般地离开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被看出破绽。 夕桐看着刘恋紫仓皇的背影,又看了看急救室的方向,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但眼下雪迎已经醒来,医生也有了初步诊断,她也不便再多问。 她只是按照流程,帮忙联系了雪迎工作上的直属上级告知情况,便离开了医院。 病房内,雪迎虚弱地睁开眼睛,听着刘恋紫后怕不已地叙述刚才惊险的一幕。 当听到“月经”二字时,她的心猛地一沉,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恐惧,但很快被更深的算计所取代。 这次,真是险之又险。 …… 夕桐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虞思邪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 他倚在车旁,显然是接到消息后立刻赶过来的,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担忧。 “怎么样?没事吧?” 他迎上前,揽过夕桐的肩,上下打量着她,确认她无恙,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往医院里面瞟一眼。 夕桐摇摇头,舒了口气:“我没事,就是雪迎突然晕倒了,低血糖加疲劳过度,医生说要观察一下。” 虞思邪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替她拉开车门:“那就好,我们回家。” 对他而言,只要夕桐没事,其他人如何,他并不关心。 就在虞思邪准备绕到驾驶座时,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姑娘急匆匆从医院里跑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他们这边,扬声问道:“请问你们是刚才送雪迎小姐来的家属吗?她的血液常规和hcg检查报告出来了,麻烦哪位去医生办公室取一下?” “hcg?” 虞思邪脚步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这个指标通常用于妊娠检测,他因为夕桐当年怀孕而对此有所了解。 雪迎?做这个检查? 一丝极其微弱的怪异感掠过他的心头。 一个声称低血糖、过度疲劳的年轻女性,怎么会常规检查这个?而且是在晕厥这种紧急情况下? 但他对这丝怪异并未深究。 雪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心思不正、需要提防的外人,她的私生活、身体状况,他毫无兴趣。 他甚至没有将这份报告与之前出差时那微不足道的“插曲”联系起来。 “我们不是她家属。” 虞思邪语气疏冷地回绝了护士,随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他很快便将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抛诸脑后。 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身边“失而复得”的夕桐身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不值得他耗费半分心神。 然而,那颗名为“疑窦”的种子,却在不经意间,被“hcg”三个字母,轻轻地、埋入了他记忆的土壤深处,只待未来某个时刻,破土而出。 …… 夜深人静,主卧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 夕桐靠在虞思邪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睡衣的扣子上画着圈,气氛温馨而宁静。 “虞思邪,”她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静谧,“等我这边的博士课程告一段落,外婆的治疗也稳定下来……我打算带夕止回w市住。” 夕桐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块巨石骤然投入虞思邪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他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语气里充满了错愕和不解:“回w市?为什么?” 他以为,记忆恢复后,他们之间所有的障碍都已扫清,一家人理应团聚,从此在京市安稳生活。 这段时间,她和父母相处融洽,他们之间也仿佛回到了最甜蜜的时光…… 这一切,难道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小夕,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或者……还有什么心结没解开?” 虞思邪试图从夕桐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等外婆治疗结束了,我们可以把她接来一起住,一起照顾,爸妈也一直很欢迎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夕桐感受到他的紧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抬起头,眼神清明而坚定,没有丝毫赌气或冲动的成分。 “不是的。” 她看着他,语气温柔却笃定,“这里很好,叔叔阿姨对我也很好,我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但是,京市是你的京市,是虞家的京市。” 夕桐微微坐直身体,正视着虞思邪:“而我,是夕桐。我的根在w市,那里有我父母留下的痕迹,有我最初的梦想和事业起点。失忆这段时间,虽然混乱,却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不想只是作为‘未来虞家的媳妇’生活在这里,依附于你家的光环之下。”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座江边的城市:“我想回去,重新把我在w市打下基础的那个医疗团队做起来,把之前因为……各种原因中断的项目捡起来。那里有更适合我事业发展的土壤,也有我和罗家正在筹划的新项目。” 她重新看向虞思邪,眼神里带着请求理解的光芒,也有一丝不容更改的决意:“那是我自己的人生战场。虞思邪,你能明白吗?我不是要离开你,也不是否定现在的生活。我只是……需要一块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天地,去实现我自己的价值。” 虞思邪怔怔地看着夕桐,看着她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闪烁着独立的眼神。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大学里就敢跟他据理力争、对未来充满规划和野心的夕桐。 虞思邪忽然意识到,失忆或许是一场灾难,但也阴差阳错地,让夕桐剥离了许多身份带来的惯性依赖和束缚,重新审视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夕桐几乎以为他要反对。 最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以及更深的理解: “我明白了。”他收紧手臂,“你想去,就去。w市不远,我可以经常过去。” 没有什么,比她的快乐和自我实现更重要。 他现在明白。 他爱她,是爱那个完整、独立、闪闪发光的夕桐,而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摆件。 第80章 你抱着我,一遍遍地叫她的名…… 记忆的回归,为夕桐注入了完整的灵魂。 在一些讨论会上,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努力消化新知识、偶尔会因为记忆断层而略显滞涩的“空降兵”。 当主讲人抛出复杂的商业案例时,她能迅速调动起过往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扎实的理论功底,分析问题一针见血,提出的解决方案既具前瞻性又兼顾实操细节,常常引得教授们频频点头,将她作为范例讲解。 夕桐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团队的核心。 不仅能高效完成自己分内的部分,更能统筹全局,精准地分配任务,协调组员间的分歧,将每个人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她身上没有失忆时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而包容的领导力,让人不自觉地信服和追随。 “有夕桐师姐在,感觉这次作业稳了!”同组的师弟私下里感叹。 “她讲东西特别清楚,我之前没搞懂的模型,她几句话就点透了。”另一个师妹由衷佩服。 就连之前一些因为雪迎散布的流言而对夕桐抱有偏见的师兄师姐,在真正与她合作过后,也彻底改变了看法。 他们发现,夕桐的能力和成就是实打实的,根本无需依靠任何“特殊关系”。 她的优秀,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底气。 鹿峰更是将夕桐视若珍宝。 他不止一次在课题组内部会议上公开赞扬:“夕桐同学的加入,是我们组的幸运!她带来的不仅是知识和经验,更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视野和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 许多重要的项目讨论和核心难题,他都会点名让夕桐参与,甚至开始让她独立负责一些具有挑战性的子课题。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7节 夕桐也并未因过往的成就而自傲,她虚心学习新的理论,与师弟师妹们平等交流,将自己过往踩过的坑、总结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分享。 她的勤奋、谦和与强大实力,赢得了课题组上下一致的尊重和喜爱。 那种融洽而积极的氛围,与雪迎在时那种表面和谐、暗流涌动的状态截然不同。 而这一切变化,最受冲击的,莫过于刘恋紫。 她作为雪迎的“心腹”,对夕桐的观感一直复杂地掺杂着雪迎灌输的偏见和自己那点隐秘的感情。 她曾帮着雪迎给夕桐使过绊子,虽然内心挣扎,但为了那点可怜的利益和扭曲的“忠诚”,她还是做了。 然而,随着夕桐记忆恢复,在组内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刘恋紫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用过去的眼光看待她。 一次关于医疗产业投资的案例分析,她所在的小组遇到了瓶颈,报告思路混乱,眼看截止日期临近,大家都焦头烂额。 夕桐恰好路过他们的讨论区,看到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便主动停下来询问。 她当时有些尴尬和戒备,但夕桐并没有任何芥蒂,只是就事论事,快速浏览了他们的报告框架,然后指出了几个关键的数据逻辑错误和论证薄弱环节,并提出了几条极具建设性的修改建议。 夕桐的点拨精准而高效,没有丝毫卖弄或居高临下,仿佛只是随手帮了个忙。 “这个角度……我们怎么就没想到!”组里一个男生恍然大悟。 “师姐,太感谢了!你真是救了我们一命!” 刘恋紫站在一旁,看着夕桐清澈专注的眼神,听着她条理清晰的讲解,心中五味杂陈。 她忽然意识到,夕桐的强大是纯粹的,是建立在真才实学和不计较个人恩怨的豁达之上的。 这与雪迎那种需要依靠算计、拉拢、打压别人来维系自身地位的方式,有着云泥之别。 另一次,她因为家里突然出事,急需用钱,走投无路之下,甚至动了去找雪迎借钱的念头,尽管她知道那可能意味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她躲在楼梯间偷偷哭泣时,却被偶然经过的夕桐撞见。 夕桐什么也没问,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平静地说:“如果遇到困难,可以跟导师或者学校心理辅导中心聊聊。如果需要预支项目津贴,我也可以帮你跟导师说明情况。” “或者,钱的方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 没有探究,没有施舍,只有恰到好处的尊重和一份来自同门的、不带任何条件的善意。 那一刻,刘恋紫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她看着夕桐离开的背影,眼泪流得更凶,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悔恨和一种被照亮的清明。 她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追随的,是一朵散发着诱人香气却内含剧毒的罂粟;而自己曾经怀着偏见去审视的,才是一棵真正能够遮风挡雨、予人荫凉的乔木。 虽然她还没有勇气去向夕桐坦白过去的所作所为,但内心深处,那份根深蒂固的偏见已经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羞愧、感激和由衷敬佩的复杂情感。 她默默地收起了那些因为雪迎而针对夕桐的小心思,开始真正用客观的眼光,去仰望那个凭借自身实力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人。 …… 雪迎的腹部已微微隆起,宽松的衣物也难以完全遮掩。 她看着夕桐在商学院和课题组里如鱼得水,备受推崇,与虞思邪出双入对,家庭事业皆美满,而自己却要独自承受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带来的恐慌与拖累,嫉恨如同毒焰,日夜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不能再等了。 必须利用这个孩子,做最后一搏,哪怕鱼死网破! 于是,女孩精心策划了一场戏。 这天,她以“汇报项目进展兼感谢虞家以往照顾”为由,带着一份精心准备、看似无懈可击的项目书,再次踏入了虞府。 虞母心软,见她言辞恳切,又念及她出身可怜,便让她进了门。 客厅里,虞思邪正陪着夕止在玩拼图,夕桐则坐在一旁看书,阳光洒满房间,温馨而宁静。 雪迎的到来,像一滴墨汁滴入了清水。 她先是规规矩矩地汇报了工作,态度谦卑。 然后,话锋一转,目光“怯生生”地飘向夕桐,带着一丝欲言又止的委屈: “夕桐师姐,我知道我以前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也在努力改正。可是……可是您为什么还要在课题组里,处处针对我,甚至……甚至跟导师说,要我退出核心项目组呢?” 雪迎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客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夕桐从书中抬起头,眉头微蹙,眼神冷了下来:“雪迎,我从未做过你说的事。请你不要无中生有。” “我无中生有?” 雪迎像是被这句话刺痛,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上了哽咽,“师姐,您敢说您没有在背地里跟刘恋紫她们说,让我离虞总远一点?没有暗示导师,说我心思不正,不适合承担重要项目?” 她故意将一些模糊的、容易引起联想的指控抛出来,试图搅浑水。 虞思邪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将夕止交给闻声过来的苏璐瑶,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雪迎,注意你的言辞。小夕不是这样的人。” “虞总!连您也……” 雪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她仿佛承受了巨大的不公和委屈,身体微微摇晃,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这个动作,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和显眼。 虞母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和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生不忍,上前劝道:“小雪,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雪迎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 她不再看夕桐,而是直直地看向虞思邪,声音凄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虞思邪!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吗?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客厅! 虞母惊愕地捂住了嘴。 夕桐翻书的手指顿住,目光倏地看向雪迎的小腹,又转向虞思邪,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探究。 连一旁的佣人都停下了动作,大气不敢出。 虞思邪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冰寒至极,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雪迎凄然一笑,泪水涟涟,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报复般的快意,“你还记得上次出差吗?在酒店,你的房间里!那一晚……你喝多了,把我当成了她……你抱着我,一遍遍地叫她的名字……” 她声泪俱下地描述着根本不存在的细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夕桐的心脏。 “我挣扎了,我推你了!可是你力气那么大……我根本……”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仿佛回忆起了极其不堪和痛苦的一幕,“事后你醒了,你很后悔,你警告我不准说出去……我都懂,我都忍着……可是……可是这个孩子他来了!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对着虞思邪,也对着夕桐,嘶声道:“这就是你的孩子!虞思邪!是你酒后乱性,强迫了我!现在,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却要一个人躲起来,承受这一切!夕桐她凭什么还要来逼我?!凭什么?!” 她这番表演,真假掺半,将虞思邪出差、她确实去过房间送文件、以及虞思邪衬衫上莫名出现的香水味,这些零散的“证据”串联起来,编织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无从辩驳的“真相”。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虞思邪身上,有震惊,有怀疑,也有雪迎眼中那碎裂般的痛苦。 年轻的女孩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承受了全世界的委屈。 她知道,这颗炸弹的威力足够巨大。 无论虞思邪如何否认,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虞家平静的表象也将被彻底打破。 她就算得不到,也要拖着他们一起,坠入这泥泞痛苦的深渊! 第81章 等着她做的事还有很多 雪迎声嘶力竭的指控余音未落,客厅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夕桐面无表情,只是目光冷冷地落在虞思邪身上,嘴角似扬非扬。 虞思邪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他正要开口,一个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率先响起了。 是虞平。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虞母身边,面容严肃,目光如炬,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夕桐,然后才将视线转向瘫坐在地上、犹自哭泣的雪迎,最后定格在脸色难看的儿子身上。 “虞思邪,”虞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事情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虞家的男人,敢作敢当,但也绝不容人污蔑。” 他没有立刻去质问儿子,而是先表明了态度。 随即,他转向夕桐,语气缓和却无比坚定: “小夕,无论今天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记住,你是我虞家认定的儿媳妇,是夕止的母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虞母也立刻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夕桐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维护,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对!小夕,妈只认你!谁也别想动摇你的位置!无论你未来嫁不嫁给虞思邪,都是小止的妈妈。这个家,有我在,就乱不了!” 她说完,目光锐利地扫向雪迎,那眼神里再无往日的怜惜,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警告:“雪小姐,孩子是不是虞思邪的,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需要科学的鉴定。但即便……即便真有万一,那也只是一个意外,一个错误。” 虞母挺直了背脊,拿出了当家主母的威严:“我们虞家,会负责处理这个‘错误’,给予应有的补偿,但绝不会因此让你进门,更不会允许任何人,借此伤害我的儿媳妇和孙子!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几乎要倾覆的局面。 它明确地告诉雪迎,也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虞家承认的儿媳只有夕桐,绝不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而改变。 雪迎妄想凭借肚子登堂入室,根本是痴心妄想。 雪迎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态度骤变的虞父虞母,脸上血色尽失。 她原以为至少能利用老人的心软和对孙辈的渴望制造裂痕,却没料到他们会如此坚决地站在夕桐一边,甚至直接将她的路堵死! 虞思邪看着父母毫不犹豫维护夕桐的态度,心中震动。 他看向夕桐,眼神复杂,充满了亟待解释的急切。 在雪迎那番石破天惊的指控后,虞思邪的脸色虽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却异常清明和坚定。 他没有任何犹豫,目光直视着看不出情绪的夕桐,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小夕,我从未碰过她。孩子,绝不可能是我的。”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试图穿透迷雾、直抵她内心的力量。 他清楚,此刻任何一丝迟疑或慌乱,都会将夕桐推向更深的怀疑深渊。 雪迎闻言,哭得更加凄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背叛:“虞思邪!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那一晚你明明……”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8节 “够了!” 虞思邪厉声打断她,眼神冰冷如刀,“既然各执一词,那就用证据说话。我记得兰亭酒店走廊和套房门口都有监控。” 他立刻拿出手机,联系助理去调取当晚的监控记录。 客厅里陷入一种紧绷的等待,只有雪迎压抑的啜泣声和虞父虞母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然而,几分钟后,助理反馈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虞总,酒店方回复,您入住那晚,所在楼层的监控系统恰好进行例行维护升级,从晚上八点到次日凌晨六点的记录……全部缺失。” “恰好”维护升级?记录“全部缺失”? 这太过巧合的安排,让虞思邪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是雪迎提前动了手脚! 她既然能策划这一切,必然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视频证据。 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剩下现代医学。 虞思邪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对雪迎冷声道:“酒店监控无法证明。那就去做亲子鉴定。现在就去。” 听到“亲子鉴定”四个字,雪迎的哭声诡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她猛地抱住自己的肚子,像是受惊的兔子,拼命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不!我不去!你们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这是谋杀!虞思邪,你就这么容不下这个孩子吗?为了摆脱我们母子,你连这种冷血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转而看向虞父虞母和夕桐,哭诉道:“叔叔阿姨,夕桐师姐,你们看看他!他连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要对我的孩子下手!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虞思邪眉头紧锁,正要强硬地带她去医院,旁边的家庭律师却快步上前,低声而清晰地提醒道:“虞总,请冷静。根据现行法律法规,产前亲子鉴定属于涉及人身权的特殊鉴定,必须基于孕妇本人的完全自愿,签署知情同意书方可进行。任何机构或个人,都无权强迫孕妇接受检测。” 律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虞思邪试图用强制手段解决问题的念头。 是啊,法律保护孕妇的自主权。 只要雪迎咬死不同意,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她躺在检测床上! 虞父虞母面露难色,他们虽然坚信儿子,但面对法律和雪迎这副抵死抗拒的姿态,也感到束手无策。 夕桐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抿着嘴唇,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雪迎躲在“孕妇权益”和“弱者”的身份背后,有恃无恐。 她知道,只要她不肯,这个孩子“父亲是谁”的谜团,就永远无法用科学手段揭开,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将成为一根永远扎在虞思邪和夕桐之间的刺。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与雪迎凄楚的哭泣声中,夕桐终于缓缓抬起了眼。 她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崩溃、愤怒或歇斯底里,反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那双恢复了所有神采的眼眸,如同深潭,清晰地映出此刻客厅里每一个人的仓惶与算计。 她没有立刻去看虞思邪,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紧紧护着肚子、仿佛受尽天下委屈的雪迎身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怜悯的弧度。 然后,她才转向脸色紧绷、急于解释的虞思邪,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虞思邪,我信你。” 这三个字,如同定身咒,让虞思邪焦灼的神情一松。 然而,夕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颗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信你没有主动背叛我们的关系。”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他身上,“但我更相信,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能让人编排出这样一出‘酒后乱性’的戏码,甚至留下香水味这样的‘佐证’,说明你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至少是……不够谨慎,让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的逻辑清晰,冷静得可怕。 没有沉溺于被背叛的痛苦,而是精准地剖析着问题的核心。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夕桐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她看向虞父虞母,语气从容不迫: “叔叔阿姨。既然雪小姐口口声声说孩子是虞家的,在真相大白之前,就让她暂时住下吧。” “小夕!”虞母失声喊道,连虞父都皱紧了眉头。 夕桐抬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姿态优雅而笃定:“让她住在楼下客房,有人照顾,也方便……‘养胎’。” 她将“养胎”二字咬得意味深长。 她重新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雪迎,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淡然: “雪小姐,你可以住下。但我把话放在这里——”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最终证明,这孩子确实是虞思邪的。”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虞思邪,那一眼,冰冷而决绝,仿佛已在心中与他划清界限。 “那这个男人,我夕桐立刻拱手相让,绝不纠缠。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但如果,”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不是。那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场拙劣的闹剧,最终伤害的,也只有你自己和你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孩子。” 夕桐不再看雪迎瞬间煞白的脸,转而对着虞思邪,语气疏离而公事公办:“至于我们,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暂时分房吧。你需要空间,去处理你自己招惹来的这些……麻烦。” 说完,她不再理会客厅里凝固的气氛和众人各异的神色,径直起身。 挺直的背脊没有丝毫晃动,夕桐步伐沉稳地走向楼梯,准备去书房处理工作。 等着她做的事还有很多。 与罗玄姬合作的w市医疗项目,京大还未完成的学业,更重要的是,陪伴和照顾病情不容乐观的外婆。 虞思邪招惹的烂摊子,理应由他自己去收拾干净。 而她夕桐,有自己的战场和需要守护的人。 她的世界,从来不仅仅只有爱情和家庭。 这种源于强大实力和独立人格的自信与从容,比任何哭闹和质问,都更具力量。 第82章 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夜色深沉,虞府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勾勒出虞思邪略显疲惫却异常坚定的侧脸。 他对面,坐着神色平和的虞父虞母。 “爸,妈,”虞思邪开口,声音低沉而诚恳,“等小夕在京大的学业告一段落,外婆的治疗稳定下来,我打算……和她一起回w市。” 这话一出,虞父虞母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诧异。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虞母忍不住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京市?去w市长住?” “是。”虞思邪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不是短期出差,是工作和生活的重心,都转移过去。”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 虞父沉吟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椅的扶手。 力和集团目前发展的重心在京市,虞思邪作为独子是家族毋庸置疑的接班人,这个决定不可谓不重大。 然而,出乎虞思邪意料的是,预想中的强烈反对并未到来。 虞平缓缓开口,语气沉稳:“公司这边,经过这些年的调整,架构已经非常成熟,职业经理人团队完全可以胜任日常运营。重大决策可以通过远程会议和定期往返来解决。我和你妈年纪还不算大,关键时刻也能帮着盯一盯。” 他顿了顿,看向儿子,目光深邃,“重要的是,你想清楚了吗?” 虞母也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没有责备,更多的是理解和关切:“是啊,思邪,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离开熟悉的环境,放下这里的一切?” 父母的反应让虞思邪心中震动,他原本准备了诸多说服的理由,此刻却有些哽在喉咙。 他看着父母,眼中带着不解:“爸,妈,你们……不反对?” 虞母看着他困惑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和一丝了然的狡黠。 “反对?为什么要反对?”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虞思邪,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夕桐那孩子,她心里,是喜欢这个家的。” 虞思邪微微一怔。 虞母继续道,眼神温和:“她能感觉到我们对她的好,是真心实意的。她在这里,有小止,有你,有我们,有她刚刚熟悉的圈子和朋友。这段时间,她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放松和快乐,装不出来。” “w市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必须回去完成的心结,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战场。她需要时间去那里,把当年因为家里变故、因为来京而中断的一些东西,重新捡起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虞母的分析,精准得让虞思邪惊讶。 “但是,”虞母话锋一转,语气笃定,“我相信,等她在那边的愿望实现了,心结解开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放下茶杯,目光慈爱地看着儿子:“而且,你有没有问过小止的想法?” 虞思邪又是一愣。 他确实还没有和夕止深入谈过这个问题。 虞母微微一笑:“小止虽然小,但他已经习惯了京市的生活。这里的学校,他交到的朋友,接触到的资源和视野,是目前w市难以比拟的。我们私下问过他,他明确表示更喜欢这里,不想转学。小夕那么爱小止,她会不考虑孩子的成长和发展环境吗?” 虞父也点了点头,接口道:“一个完整的家,固然重要。但为孩子提供最优的成长平台,同样是父母的责任。夕桐是个明白事理的母亲,她不会只顾着自己,而忽略小止的未来。” 虞母最后总结道,眼神中充满了智慧和信任:“所以啊,你们去w市,我们支持。就当是陪小夕去完成她的一个重要的阶段目标。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家里,有我们看着。我们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一起回来的。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听着父母这番深谋远虑、充满理解与支持的话语,虞思邪心中百感交集。 他原本以为需要艰难争取的事情,却在父母这里得到了如此轻易的应允。 他站起身,对着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爸,妈,谢谢你们。” …… 雪迎住进虞家后,并未安分。 她仗着“孕妇”身份,偶尔在虞母面前流露出几分脆弱,试图博取同情,但虞母态度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疏离。 她更多的时间,是焦灼地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个孩子获取最大利益,以及如何进一步离间虞思邪和夕桐。 然而,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变数出现了——虞子彻突然结束了出差,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从佣人闪烁的言辞和虞父虞母凝重的神色中,拼凑出了雪迎住进家里以及她声称孩子是虞思邪的惊天消息。 虞子彻先是难以置信,随即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怒火猛地冲上了头顶! 他一直以为雪迎对他若即若离是矜持,是他还没彻底打动她,他甚至还在为之前“连累”了她而愧疚! 结果呢?她竟然爬上了他哥的床?! 还怀了孩子?! 那他虞子彻成了什么?一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笑话?一个她用来接近他哥的垫脚石?! 嫉妒和屈辱像毒火一样烧光了他的理智。 他甚至忘了自己之前的混账行为,只觉得是雪迎给他戴了一顶硕大无比的绿帽子。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99节 当晚,他趁着虞父虞母等人都在各自房间,怒气冲冲地闯进了雪迎暂住的客房。 雪迎正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凸起的小腹,盘算着下一步,被猛地撞开的门吓了一跳。 “虞子彻?你……” 她话未说完,虞子彻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双眼赤红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雪迎!你这个贱人!”他低吼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你他妈告诉我!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你竟敢耍我?!拿我当跳板去勾引我哥?!” 雪迎被他狰狞的样子吓住了,但随即强自镇定,试图甩开他的手,维持着受害者的姿态:“虞子彻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孩子……孩子就是你哥的!是你哥强迫我的!” “放屁!” 虞子彻猛地将她往后一搡,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我哥会看得上你这种货色?你他妈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说!是不是你在外面还有别的男人?啊?!”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雪迎也急了,尖声反驳,她最恨别人质疑她的手段和魅力。 两人在客房里激烈地争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虞子彻口不择言地辱骂,雪迎则哭诉辩解,夹杂着对虞子彻无能、纨绔的讽刺。 混乱中,虞子彻用力推了雪迎一把,想让她清醒一点。 雪迎穿着柔软的室内拖鞋,脚下不稳,被他这么一推,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后踉跄,腰侧重重地撞在了身后坚硬的红木梳妆台尖角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剧痛瞬间从腰部蔓延至整个腹部,雪迎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顺着梳妆台滑倒在地毯上,身下迅速洇开一滩刺目的鲜红……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佣人和被惊动的虞母虞父。 看到客房内的景象,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快!叫救护车!”虞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救护车呼啸而来,将昏迷的雪迎送去了医院。 急救室外,虞子彻像失了魂一样瘫坐在长椅上,脸上毫无血色。 他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走了出来,遗憾地宣布:“病人腹部受到猛烈撞击,引发急性大出血,胎儿……没保住。” 虞子彻浑身一颤。 当雪迎从麻醉中醒来,得知孩子没了,先是崩溃地大哭,随即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住被虞父强压着来医院的虞子彻。 虞子彻看着她苍白虚弱、充满恨意的脸,又想起那个莫名其妙没了的“侄子”,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猛地抓住医生的手臂,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决: “医生!做亲子鉴定!现在就做!用流产物和我,做dna鉴定!我一定要知道,这个孩子到底他妈的是谁的!” 这一次,没有了孕妇本人的阻挠,鉴定程序得以顺利进行。 几天后,冰冷的鉴定报告出来了。 白纸黑字,确认了流产物与虞子彻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孩子,确实是虞子彻的。 这个结果,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虞子彻的脸上,也彻底撕碎了雪迎最后一点凭借孩子翻盘的妄想。 真相以最惨烈、最不堪的方式,大白于天下。 虞子彻看着报告,跌坐在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而病床上的雪迎,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所有的算计、野心和挣扎,似乎都随着那个不该来的孩子,一起流逝殆尽了。 …… 医院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气。 雪迎躺在苍白的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白上几分,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一个脆弱不堪的空壳。 流产和真相的揭露,双重打击之下,她连怨恨的力气似乎都失去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夕桐走了进来。 她没有带花,也没有带任何补品,只是安静地走到床边。 雪迎的眼珠动了动,瞥见是她,嘴角扯出一个嘲讽又无力的弧度,声音沙哑:“来看我笑话?夕桐师姐现在满意了?” 夕桐没有在意她的刺,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目光平静地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不是来看笑话。”她顿了顿,“虞子彻把鉴定报告的事情,告诉我了。” 雪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闭上眼,不愿面对。 “我也知道了一些你家里的事。”夕桐的声音很轻,没有同情,更像是一种陈述,“你母亲……还有你父亲。” 雪迎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被窥破不堪过往的狼狈和愤怒:“你调查我?!” “不需要特意调查。”夕桐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清澈,“虞子彻为了推卸责任,把你家里的情况嚷嚷得人尽皆知。而且,你之前住在家里,多少也能感觉到一些。” 雪迎咬紧了下唇,别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那些她拼命想要掩盖的、来自原生家庭的污泥,最终还是被赤裸裸地摊开在了她最不想让其看到的人面前。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过了许久,夕桐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和:“其实,我们有点像。” 雪迎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夕桐并不在意,继续缓缓说道:“我父母去世得早,家里那些所谓的亲戚,想的不是怎么帮我,而是怎么瓜分我父母留下的那点东西,把我当成拖油瓶。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曾经觉得,全世界都欠我的,所有人都不可信,只有抓住实实在在的钱和权,才能活下去,才能不被欺负。” 雪迎的身体不再颤抖,她慢慢转回头,有些愕然地看着夕桐。 她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一帆风顺、备受宠爱的女人,也有这样的过去。 “我记得,大二那年暑假,为了凑够下学期的学费,我同时打了三份工。白天在咖啡馆端盘子,晚上去夜市摆地摊,后半夜还接翻译的活。累到在地铁上站着都能睡着。” 夕桐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那时候我也恨,恨命运不公,恨那些落井下石的所谓亲人。” “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我后来想明白了。原生家庭的不幸,不是我们变得面目可憎、去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命运给了我们一手烂牌,抱怨没有用,沉沦在恨意里更没有用。我们能做的,就是比普通人更努力、更清醒,靠自己的能力,把这手烂牌,一点点打好。” 她看着雪迎,眼神里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透彻:“你很聪明,雪迎。比大多数人都聪明,也有能力。如果你把用在算计和走捷径上的心思和毅力,放在正道上,你本可以走得更高、更远,而且……堂堂正正。” 雪迎怔怔地听着,夕桐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她层层包裹的伪装,露出里面那个同样伤痕累累、却选择了完全不同道路的灵魂。 她一直以为夕桐的幸运是天生,此刻才明白,那份从容和底气,是历经磨难后淬炼出来的强大。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自己没有选择,想说这个世界从未给过她善意…… 但所有的辩解,在夕桐那平静而强大的目光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两行冰冷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雪迎眼角滑落,不是表演,不是算计,而是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不甘、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恨。 夕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好养身体。” 她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雪迎躺在病床上,任由泪水浸湿枕头。 空旷的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着失败的算计、失去的孩子,以及那个被夕桐的话语悄然触动、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残破的内心。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第83章 命运的齿轮 雪迎躺在病床上,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接踵而至的、冰冷的现实带给她的打击。 首先到来的是学校的正式通知。 由于她“个人作风问题”对学校声誉造成不良影响,经校方研究决定,取消她本年度的国家奖学金及一切校级奖学金评选资格。 同时,之前基本已经确定的保送本校研究生名额,也被正式驳回。 邮件冰冷的文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她赖以生存的、最引以为傲的领域。 奖学金和保研,这是她凭借几乎透支生命的努力才换来的、摆脱原生家庭最现实的阶梯,是她清白履历上最闪光的部分—— 如今,全毁了。 她仿佛能听到那些曾经嫉妒她、又被她踩在脚下的人,在背后幸灾乐祸的嗤笑声。 紧接着,在雪迎出院后,一次她试图去找虞思邪做最后“解释”和“挽回”,却在力和集团总部楼下,被虞思邪当面堵了回去。 那天,他刚从一场重要会议中出来,身后跟着几位高管,气场冷峻而强大。 雪迎不顾形象地冲过去,拦住他,脸上是精心修饰过的、带着脆弱和深情的哀戚: “虞总……不,思邪……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孩子的事是我糊涂,是我当时太害怕了……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从第一次见到你……” 虞思邪停下脚步,他甚至没有让身后的下属回避,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微不足道的物品。 “雪小姐。” 他打断她的话,声音清晰、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我想我之前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对你,从来没有,也绝不可能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兴趣或感情。”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彻底碾碎她最后一丝幻想,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你的能力和野心,如果用对地方,或许能有所成就。但很可惜,你的心思用错了方向。我们之间,除了曾经因为虞子彻而产生的、令人不快的交集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再打扰我的家人。”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带着那群屏息凝神的下属,消失在旋转门后。 周围偶尔路过的员工投来或好奇、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得雪迎体无完肤。 她僵在原地,脸上精心维持的表情彻底碎裂,只剩下巨大的难堪和绝望。 他甚至连恨都懒得恨她,那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辱骂都更让她感到羞辱和窒息。 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在这一刻终于冲垮了所有的心理防线,将她彻底淹没。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0节 她悔啊! 悔不该当初被嫉妒和贪婪蒙蔽了双眼,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攀附、算计和走捷径上! 她明明可以像夕桐说的那样,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努力,一步一步,虽然辛苦,却走得堂堂正正,赢得真正的尊重和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也恨自己愚蠢! 恨自己竟然把希望寄托在虞子彻那种废物和虞思邪这种冷血的男人身上! 她以为凭借美貌和心机就能撬动豪门,却忘了在真正的绝对实力和阶层壁垒面前,她那些小伎俩是多么可笑和不堪一击! 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沾沾自喜,却在现实面前摔得粉身碎骨。 她更恨那个如同烂泥潭一样的原生家庭! 如果不是那样的父亲,那样的母亲,她何至于对金钱和地位产生如此病态的渴望? 何至于如此没有安全感,如此急切地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往上爬?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学业上,前途尽毁。 失去了奖学金和保研资格,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学业和沉重的经济压力。 感情上,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在虞思邪眼里,她只是一个自作多情、心思不正的麻烦精。 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清白的名声,失去了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人脉和资源,也失去了…… 那个原本可能凭借努力就能获得的、光明的未来。 雪迎失魂落魄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璀璨的霓虹,她却只觉得周身冰冷,如同置身于荒芜的冰原。 她曾经离她梦想的那个世界那么近,近到仿佛触手可及,可最终,却因为自己的贪婪和愚蠢,亲手将一切推开,摔回了比原点更低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悔恨,如同附骨之疽,将伴随她很久,很久。 而打在她脸上的,不仅仅是虞思邪冰冷的拒绝和学校的处分,更是命运对她所有错误选择,最沉重、最无情的一记耳光。 …… 课题组的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夕桐还在整理下午讨论的数据。 灯光下,她的侧脸专注而沉静。 刘恋紫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终于鼓足勇气,敲了敲敞开的门。 “夕桐师姐……”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夕桐抬起头,看到是她,有些意外,但还是温和地点点头:“恋紫?有事吗?” 刘恋紫走进来,低着头,不敢看夕桐的眼睛,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我……我是来道歉的。”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之前……之前雪迎让我做的那些事……文献,数据,还有……还有散布那些流言……我都参与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终于把积压在心底的、最沉重的愧疚说了出来,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 夕桐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 她放下手中的笔,语气平和:“我知道。” 刘恋紫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惊愕。 夕桐看着她,眼神清澈,没有责备,只有一丝了然:“你之前看我的眼神,还有那些过于‘巧合’的麻烦,我能感觉到。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来告诉我。” “我……我没办法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刘恋紫的眼泪流得更凶,“每次看到师姐你那么优秀,还愿意帮助我,甚至在我家里出事的时候……我心里就特别难受,特别瞧不起自己……” 夕桐抽了张纸巾递给她:“都过去了。你能来道歉,说明你和她,不是一类人。” 这句话像是一道暖流,却又像一根刺,让刘恋紫的心情更加复杂。 她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眼泪,深吸了几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师姐,”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我……我其实……一直很……很注意你。” 夕桐微微挑眉,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刘恋紫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飞快地瞟夕桐一眼:“一开始,是因为雪迎总是针对你,我……我莫名地就有点讨厌你。可是后来……后来我看着你在台上做报告,那么自信,那么耀眼;看着你耐心地帮师弟师妹解决问题;看着你即使失忆了,也还是那么坚强、努力……我……我就……”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但那份超越崇拜和友谊的特殊情愫,却在这一刻,清晰无误地传递了出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仰慕、自卑和难以启齿的吸引。 “我知道这不对,也很奇怪……” 刘恋紫把头埋得更低,耳根都红透了,“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说出来,我心里就好受点了。对不起,打扰你了师姐。” 她说完,不敢再看夕桐的反应,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夕桐怔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极轻地摇了摇头。 她没想到,在刘恋紫的道歉背后,还藏着这样一份隐秘而沉重的情感。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比之前那些明枪暗箭,更让她感到心情复杂。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数据上。 …… 日子如同涓涓细流,平静而充实地向前流淌。 夕桐的博士生活步入正轨,课业、项目研究将她的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在家里,她与虞思邪的关系在经过那场风波后,似乎进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默契与信任,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彼此心意。 与虞父虞母的相处也愈发自然融洽,他们会一起讨论时事,分享趣闻,偶尔虞母还会拉着她一起插花、品茶,享受着难得的闲适时光。 学校里,刘恋紫在那次突兀的道歉和隐晦的告白后,确实如她所说,没有再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 她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却也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关注着夕桐。 有时夕桐下课后会发现自己的水杯里不知何时被续满了温水;有时她随口提过一句难找的文献,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她办公桌的醒目位置;小组合作时,刘恋紫总会主动承担最繁琐基础的工作,毫无怨言。 她的目光依旧会追随夕桐,但那里面不再有嫉妒和算计,只剩下一种安静的、近乎虔诚的守护。 夕桐感受到这份沉默的善意,并未点破,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给予尊重。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井然有序。 直到一个普通的清晨。 夕桐像往常一样早起,准备和虞思邪一同去晨跑。 然而,当她站在洗漱台前刷牙时,一股毫无预兆的、强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 她立刻俯下身,对着水池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都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怎么了?”正在系鞋带的虞思邪闻声立刻走过来,担忧地抚上她的背。 夕桐漱了漱口,直起身,摆了摆手,脸色有些发白:“没事,可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反胃。” 虞思邪皱了皱眉,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小题大做。”夕桐深吸几口气,感觉那阵恶心感慢慢平复了下去,“可能就是肠胃不太舒服,一会儿喝点热粥就好了。” 她并没有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或许是最近学业压力有点大,或许是昨天调查数据不理想让她有些焦虑影响了肠胃。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这种莫名的症状并未消失,反而频繁起来。 有时是在拥挤的电梯里,闻到某种浓烈的香水味,她会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有时是在食堂,看到油腻的饭菜,原本饥肠辘辘的她瞬间就没了食欲。 甚至有一次在课堂上,她突然感到一阵极其疲惫的困意袭来,几乎要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过去,这对于近些年一向精力充沛的她来说极为反常。 夕桐只当是近期太过劳累,身体发出的警告。 自己去药店买了些温和的肠胃药和维生素,并没有告诉虞思邪,怕他担心。 虞思邪虽然察觉夕桐最近似乎容易疲惫,胃口也不如从前,也只以为是学业繁重,叮嘱她多休息,并未做他想。 生活依旧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 夕桐照常上课、做调查、写报告,照常回家,照常感受着刘恋紫那无声的、保持距离的关怀。 她计划着下一个研究阶段的方向,与罗玄姬沟通着w市项目的细节,惦记着外婆的病情……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细微的身体变化,并非疲惫或压力所致。 命运的齿轮,总是在人毫无防备时,悄然开始了新的转动。 第84章 她需要时间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兔子夜灯,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大床。 夕止洗得香喷喷的,蜷在夕桐怀里,小手抓着她睡衣的衣角,听着妈妈用温柔的声音讲述着小王子的故事。 “……小王子离开了他的玫瑰花,开始访问其他的星球……” 夕桐的声音轻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儿子的背。 故事告一段落,夕止却忽然抬起头,黑色镜框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真的好奇,他小声问:“妈妈,我以前……也是住在你的肚子里的吗?” 夕桐的心瞬间柔软成一片,她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是呀,宝贝以前就住在妈妈肚子里一个叫子宫的小房子里,很温暖,很安全。” 夕止眨了眨眼,问题接踵而至,带着对生命起源的探究:“那……妈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呀?你害怕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 你害怕吗? 这两个简单的问题,像两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夕桐记忆深处一扇尘封已久的门。 时光的洪流呼啸着倒卷,瞬间将她拉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对她而言,充满了迷茫、抉择与恐慌的夏天。 那是大学毕业旅行。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1节 她和苏璐瑶,还有另外两个舍友,一起去了川西高原。 湛蓝得不像话的天空,低垂的仿佛触手可及的云朵,连绵的雪山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草原上野花烂漫…… 景色壮美得令人心醉。 然而,夕桐却渐渐有些心不在焉。 莫名的疲惫感如影随形,看到油腻的牦牛肉火锅会忍不住反胃,最重要的是…… 例假已经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高原上悄然弥漫的寒气,一点点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敢深想,只能强颜欢笑,跟着大家一起拍照、骑马,试图用旅途的兴奋掩盖内心的不安。 直到旅程的最后一晚,她们住在四姑娘山景区外的一家酒店里。 苏璐瑶洗漱完,看到夕桐对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呆,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小夕,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原反应还不舒服?” 苏璐瑶关切地问。 夕桐转过头,看着闺蜜,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干涩:“瑶瑶……我……我月经好久没来了。” 苏璐瑶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慢慢瞪大,一个猜测浮上心头,她压低声音:“你……你和虞思邪……?” 夕桐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会吧……”苏璐瑶也慌了,她猛地站起身,“你等着!” 她穿上外套,几乎是冲出了酒店,在人生地不熟的小镇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小药店,心跳如鼓地买回了一支验孕棒。 回到房间,苏璐瑶反锁了门,将那个小小的、仿佛有千斤重的盒子塞到夕桐手里。 酒店的卫生间不大,灯光也不算明亮,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夕桐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她按照说明操作完,将验孕棒平放在洗手台的边缘。 然后,便是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 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不敢去看。 苏璐瑶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手心的冷汗和微微的颤抖。 窗外是寂静的风声,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夕桐鼓起勇气,一点点转过头,目光投向那支小小的验孕棒。 洗手台白色的瓷砖上,那清晰的、刺目的两条红杠,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入了她的视线! 轰——! 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和呼吸。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的声音。 “两条……小夕……是两条!” 苏璐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紧紧抱住了夕桐瞬间冰凉的身体。 夕桐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决定命运的两条杠,浑身冰冷,手脚发麻。 她才二十二岁,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这个孩子的到来,完全不在她的人生计划之内,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将她所有的规划和憧憬都冲击得七零八落。 害怕吗? 何止是害怕。 那是一种坠入无边深渊的恐慌,是一种对未知未来的巨大恐惧,是一种独自承担后果的无助和茫然。 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荒原上,看不到任何方向。 暖黄的灯光下,夕止还在仰着小脸,等待着妈妈的答案。 夕桐从那段仓皇的回忆中抽离,心脏依旧因为那份久远的恐慌而微微发紧。 她看着小止纯净无邪的眼睛,将那些沉重和恐惧轻轻掩去,只留下温柔的笑意。 她摸了摸小止柔软的脸颊,轻声说:“妈妈当时啊……是用了个小工具才知道宝贝来了的。害怕……是有一点的,因为妈妈那时候还年轻,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好你。” 她将小止搂紧,感受着他小小身体传来的温暖,声音里充满了历经岁月后的平和与笃定:“但是后来,妈妈就知道,你是老天爷送给妈妈最好的礼物。再害怕,妈妈也会勇敢地把你生下来,好好爱你。” 夕止似懂非懂,但在夕桐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话语里,他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和爱意,满足地蹭了蹭,打了个小哈欠,渐渐沉入了梦乡。 夕桐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那段慌张的过往,如今已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因为是在三一八国道上发现怀的孩子,她甚至开玩笑说,要把孩子的名字就定做“三一八”。 此刻的平静与幸福,让她无比感激当年那个在酒店卫生间里,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最终选择了勇敢面对的、年轻的自己。 …… 虞家的晚餐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温馨。 阿姨做了几道拿手菜,色香味俱全,虞父虞母不时给夕桐和夕止夹菜,虞思邪也细心地替夕桐剥着虾。 然而,夕桐今天的胃口似乎格外差。 她看着碗里虞母夹给她的、平时很喜欢的糖醋排骨,刚闻到那酸甜的味道,胃里就一阵不受控制地翻搅。 她强忍着不适,勉强咬了一小口,咀嚼了几下,却感觉如同嚼蜡,甚至带来更强烈的恶心感。 她赶紧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才将那阵呕意压了下去。 “小夕,是不是这排骨不合胃口?我看你都没怎么动。” 虞母关切地问,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 夕桐勉强笑了笑,放下筷子:“没有,妈,很好吃。可能……可能是下午在学校站久了,有点累,没什么胃口。” 虞思邪看着她几乎没怎么动的饭碗,眉头微蹙:“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项目压力大?” “还好。” 夕桐摇摇头,不想让大家担心,“我喝点汤就好。” 她舀了一小碗清淡的冬瓜排骨汤,小口小口地喝着,试图安抚抗议的胃。 但即便是这清淡的汤水,喝下去后也让她感觉有些闷胀不适。 席间,虞父虞母交换了几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虞母更是注意到夕桐几次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按了按胸口,那分明是缓解恶心的小动作。 他们都是过来人,夕桐最近容易疲惫、食欲不振、闻到特定气味就反胃的症状,结合起来看,指向性实在太明显了。 但谁都不敢贸然开口。 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夕桐没有再生孩子的打算,她的事业和学业正在关键期,w市的规划也提上了日程。 此刻提起怀孕的猜测,无异于触碰她的逆鳞。 这顿晚餐在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安静中结束了。 夕桐以疲惫为由,先回了房间休息。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虞母立刻拉住了准备去书房的虞思邪,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掩的急切和担忧:“虞思邪,你注意到小夕最近不对劲没有?吃不下东西,闻不得油腥,还老是犯困……这,这怎么看都像是……” 虞父也走了过来,神色严肃地点头附和:“是啊。我们看着像。但小夕那孩子主意正,之前也说过不会再考虑。我们不好直接问,怕她不高兴。你找个机会,委婉地提醒她一下,或者……陪她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要紧,可别是累出什么毛病了。” 虞思邪听着父母的话,回想起夕桐近期的反常,心中也是疑窦丛生。 他之前只当她是学业繁忙,身体透支,并未深想。 此刻被父母点破,那些细微的迹象串联起来,一个可能性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我知道了,爸,妈。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 …… 主卧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 夕桐洗去一身疲惫,靠在虞思邪怀里,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宁静时刻。 虞思邪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她的发丝,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心里却琢磨着父母晚饭时的话和夕桐近期的反常。 他斟酌着用词,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小夕,今天看妈那么喜欢小止,抱着都不舍得撒手……”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我在想,如果,如果要是……家里再添个像小止这么可爱的孩子,爸妈肯定更高兴。” 夕桐靠在他胸前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脸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试探。 虞思邪感受到她的抗拒,却还是继续小心翼翼地试探:“或者说……你自己呢?有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 这话问得已经相当直白了。 夕桐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灯光下,她的脸色有些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或许是慌乱? 她瞪着他,语气硬邦邦的:“虞思邪,你什么意思?” 她不等他回答,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倏地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儿蜷缩进去,连脑袋都蒙住了,只留下一个闷闷的、带着明显抵触情绪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不要!我有小止一个就够了!我现在很好,学业,事业,哪一样不需要投入全部精力?再来一个孩子?我哪有时间?哪有精力?” 她的声音越说越急,像是在说服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个孩子很好!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他,把所有资源都倾注在他身上,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孩子,这就够了!” 虞思邪看着床上那团鼓起的、写满了“拒绝交流”的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想去拉被子,却被夕桐在里面死死拽住。 “小夕……”他试图安抚。 “你别碰我!” 夕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像是委屈,又像是某种破罐破摔的警告,“虞思邪我告诉你,如果,我是说如果!这辈子我就只有小止一个孩子,那他就叫夕止!我是不可能让他改姓虞的!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这近乎蛮横的宣告,与其说是坚持孩子跟她姓,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对自己可能怀孕这个事实的恐惧和抗拒。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2节 她害怕生活节奏再次被打乱,害怕刚刚重新起航的事业被迫中断,害怕承担起另一个生命的沉重责任。 虞思邪看着夕桐这鸵鸟般的姿态,听着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警告”,心中那份猜测几乎已经坐实了八分。 他没有再强行去拉被子,只是隔着柔软的羽绒被,轻轻拍了拍她蜷缩起来的位置,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纵容和一丝好笑: “好,好,都依你。姓夕就姓夕,叫夕止就夕止。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 被子里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没再出声,只是那紧绷的、蜷缩的姿势,微微放松了一些。 虞思邪知道,她需要时间。 他也不逼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另一边,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他听着身边人并不平稳的呼吸声,轻轻拍着她的背,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或许会是另一个,充满挑战的开始。 第85章 安安 这几天,夕桐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 尤其是在书房看书到深夜,或者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看向窗边那个空着的、铺着软垫的藤编猫窝—— 那是以前在w市虞思邪家里,安安最喜欢霸占的地方。 那只重点色暹罗猫,有着湛蓝如冰川湖泊的眼睛,脸、耳朵、尾巴和四肢是深巧克力色,像戴了副精致的面具,身体却是温暖的米白色。 它性格说不上多黏人,带着暹罗猫特有的小高傲,但偏偏喜欢挨着夕桐。 她只要在虞思邪家里,它就会悄无声息地跳上沙发,在她腿边寻个舒服的位置团成一团,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离开w市来京时,因为行程仓促,加上担心猫咪不适应长途颠簸和新环境,虞思邪将安安托付给了留在w市的、极为可靠的保姆照顾。 本以为只是短暂的分别,却没料这一别就是快一年。 记忆恢复后,各种事情接踵而至,夕桐几乎无暇他顾。 可最近,那份对毛茸茸小生命的思念,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席卷而来。 她甚至梦到了它。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w市虞思邪家充满阳光的客厅,安安轻盈地跳上她的膝盖,用那颗冰凉湿润的小鼻子蹭她的手指,蓝眼睛里满是熟悉的、带着点矜持的依恋。 她刚要伸手去抱它,梦却醒了。 醒来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皮毛的触感,心里空荡得厉害。 这天早上,和虞思邪一起吃早餐时,夕桐看着窗外院子里跳跃的麻雀,有些出神,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安安在w市怎么样了……好久没见到它了,还挺想它的。” 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一句说给自己的感慨,并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应。 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小口喝着粥,试图压下又一波涌上的、细微的恶心感。 虞思邪正在看财经报纸,闻言,翻动报纸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有些恹恹的、思念着远方小宠物的夕桐,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落寞,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早餐后,夕桐照常去了学校。 她沉浸在新的项目报告里,几乎将早上的随口一提忘在了脑后。 直到傍晚时分,她拖着略带疲惫的步伐回到虞府,刚走进客厅,就听到一声熟悉又带着点委屈的、细细的“喵呜~”。 夕桐的脚步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 只见客厅靠近落地窗的波斯地毯上,那个空置了许久的藤编猫窝里,此刻正端坐着一只优雅的暹罗猫! 它那标志性的深色面庞在米白色身体的映衬下格外醒目,湛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尾巴尖轻轻晃动着。 不是安安又是谁?! 它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毛发光滑,体型匀称,只是眼神里带着点初到陌生环境的警惕和打量。 “安安?!” 夕桐惊喜地叫出声,几乎是小跑着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安安嗅了嗅她的手指,似乎确认了这熟悉的气息,警惕瞬间消散,亲昵地“喵”了一声,主动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那温暖的小身体和熟悉的咕噜声,瞬间抚平了夕桐心中连日来的那点空落。 虞母笑着从一旁走过来:“下午刚到的,虞思邪这小子特意让人从w市开车送过来的,说是你想它了。这小家伙一路上还挺乖。” 夕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念叨,他竟然就记下了,并且不声不响地,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思念的小家伙送到了她面前。 她抱起安安,将脸埋进它柔软温暖的皮毛里,感受着那强有力的、代表满足的小马达般的咕噜声,眼眶微微发热。 这时,虞思邪也从外面回来了,他看到夕桐抱着猫、脸上洋溢着真实快乐笑容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眼神温柔。 “还愣着干什么?” 他走过来,语气自然,“刘妈准备了它爱吃的进口猫粮和小鱼干,去喂喂它,别让它觉得到了新地方就受委屈。” 夕桐抬起头,看向他,眼中情绪翻涌,有惊喜,有感动,最后都化为了一个带着嗔怪却又无比柔软的笑容:“你动作倒是快。” 虞思邪只是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安安的小脑袋,又轻轻碰了碰夕桐的脸颊:“你想它了,它就该在你身边。”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夕桐觉得,连日来因身体不适和未来不确定性而产生的些许阴霾,都被怀里这个小家伙的咕噜声和眼前这个男人无声的体贴,驱散了大半。 家的温暖,有时候就体现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却直抵人心的细节里。 …… 突如其来的闲暇,像一份意外的礼物,落在了夕桐身上。 她之前那篇关于跨国企业并购后文化整合模式的案例研究论文,因分析视角独特、模型构建严谨,竟被一家国际顶尖商学期刊破格提前录用发表。 这一重磅成果,直接让她满足了博士毕业的硬性要求,导师在欣喜之余,告诉她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只需专注于毕业论文的完善与答辩准备,相当于变相准许她提前进入了毕业季。 与此同时,与罗玄姬合作的w市高端医疗产业园项目,前期的市场分析、商业模式设计、投资回报测算以及战略合作伙伴接洽等核心商业策划部分,在她高效的统筹和罗玄姬强大的资源支持下,也已基本完成。 剩下的,主要是等待线下实体推进和地方政府层面的最终审批,这些具体执行环节暂时都不需要她亲力亲为。 于是,夕桐发现自己一下子从高强度、快节奏的学术与商业实战中抽离出来,陷入了一段难得的、近乎奢侈的空闲期。 她并没有因此感到无所适从,反而极其享受这份久违的宁静。 大部分时间,她都窝在虞府温暖舒适的家里。 而新来的成员——暹罗猫安安,则成了她这段闲适时光里最完美的伙伴。 阳光充沛的午后,她会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书房靠窗的躺椅里,审阅毕业论文的数据模型。 安安就蜷在她腿边的羊毛毯上,毛茸茸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发出令人心安的低频咕噜声。 偶尔,它会伸出带着粉色肉垫的爪子,试探性地扒拉一下她垂落的睡衣系带,或者在她凝神思考时,轻轻用脑袋顶一下她握着鼠标的手,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专注,仿佛在参与她的学术研讨。 夕桐分析案例累了,便会放下电脑,拿起逗猫棒。 那缀着彩色羽毛和铃铛的小玩意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立刻就能吸引安安全部的注意力。 它伏低身体,尾巴尖兴奋地轻颤,湛蓝的眼睛紧紧锁定目标,然后猛地窜出去,腾空、转身、扑抓,动作敏捷而优雅,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矫健与萌态。 “安安,看这里!” 夕桐笑着晃动棒子,看着小家伙在厚实的地毯上打滚、追逐,玩得不亦乐乎。 静谧的书房里充满了铃铛的清脆声响和她偶尔忍不住发出的、轻松愉悦的笑声。 有时,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最新的商业杂志,安安便会跳上来,在她腰侧寻个最舒服的位置团好,和她一起享受着静谧的阅读时光,时不时舔舔爪子,洗洗脸,一副岁月静好的满足模样。 这种慵懒的、被毛茸茸小生命陪伴着的日子,仿佛将外界的一切商业博弈和学术压力都隔绝开来。 夕桐很满足于这样的状态,暂时将并购模型、投资测算都抛在脑后,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撸猫、阅读、发呆的简单快乐里,弥补着之前因失忆和忙碌而错过的许多安宁时光。 …… 虞思邪看着夕桐近来愈发明显的嗜睡、食欲不振以及偶尔强忍恶心的小动作,心中的猜测几乎已经笃定了九分。 这天晚上,他见她只喝了小半碗清粥就放下了筷子,脸色也有些恹恹的,便再次旧事重提,语气放得极尽温和: “小夕,我看你最近精神总是不济,胃口也不好。明天我正好有空,陪你去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吧?就当是常规体检,也让人放心些。” 夕桐正抱着安安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闻言,撸猫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几乎是立刻竖起了全身的刺,想也不想地反驳,声音因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而显得有些急促和高亢: “不去!我都说了我没事!就是最近太闲了,有点懒散而已!虞思邪你能不能别老是咒我生病?” 她把安安往怀里紧了紧,仿佛这样就能增加些许底气,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嘴里却异常强硬:“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怀孕!绝对没有!你不要再瞎猜了!” 虞思邪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如同受惊小动物般戒备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知道再劝下去只会激起她更强的逆反心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作罢。 然而,夕桐嘴上的坚决,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 第二天一早,她破天荒地没有睡懒觉,而是趁着虞思邪去公司、家里其他人还没起床的空隙,迅速收拾好自己,像个准备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压低帽檐,戴上口罩,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她没有去常去的药店,而是特意绕远路,找了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社区药店,做贼似的快速买了好几支不同品牌的验孕棒,塞进包里最深的角落,然后心跳如擂鼓地逃离了现场。 一出药店,她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苏璐瑶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和急切: “瑶瑶!你现在立刻!马上!到铺仔站旁边那家hai酒店来!快点!有急事!” 半个小时后,酒店标间。 苏璐瑶看着对面全副武装、神色紧张的夕桐,又看了看她小心翼翼从包里拿出来的、那几支熟悉的、令人心惊肉跳的验孕棒,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卧槽!夕桐你……你来真的?!你不是信誓旦旦说没有吗?” 夕桐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别问了!陪我!就跟……就跟上次一样!” 历史的轨迹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七年前在四姑娘山的酒店卫生间外,是苏璐瑶陪着她等待命运的宣判;七年后在京市的一家酒店卫生间外,依旧是苏璐瑶,握着她的手,陪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可能再次改变人生轨迹的可能性。 夕桐深吸一口气,拿着那支小小的验孕棒,如同握着烫手的山芋,步伐沉重地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留下苏璐瑶在外面,紧张得手心冒汗,一如当年。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3节 第86章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验孕棒上那清晰无比的两道红杠,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狭小的酒店卫生间里炸开。 夕桐盯着它,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 然后,她默默地、动作有些僵硬地将验孕棒扔进了垃圾桶,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苏璐瑶立刻迎了上来,紧张地看着她,不用问,从夕桐那失魂落魄、面无人色的表情里,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厚重的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和刺眼的阳光。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暧昧地勾勒出两个沉默的身影。 夕桐蜷腿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双臂紧紧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 苏璐瑶则坐在对面的床沿上,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仿佛变成一尊雕塑的夕桐。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只有空调运作时发出的微弱嗡鸣,提醒着时间并未停滞。 过了很久,久到苏璐瑶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被这沉默压碎了,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气声地问道: “小夕……你……你怎么想的?”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夕桐依旧保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一动不动。 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听到了苏璐瑶的问题,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脸更深地埋了进去,仿佛这样就能躲开这个突如其来的、让她措手不及的现实。 怎么想的? 她也不知道。 大脑一片混乱,未来的一切规划似乎都被这小小的两道红杠彻底打乱。 事业、学业、w市的蓝图、与虞思邪趋于稳定的关系……这一次还要去父留子吗?还是说结婚?又或者一辈子以孩子父母而非夫妻的身份相处?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这个不期而至的小生命,变得充满了不确定。 也将本可以继续拖延的问题拉到了眼前。 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现在的夕桐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夕桐,那时候她看中的就是感情,但现在感情已经不是人生的一切。 而虞思邪也用事实证明了他会是个好父亲,他们之间也没有家庭的矛盾。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们应该结婚。 但为什么她还是…… 苏璐瑶看着夕桐这副拒绝交流、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样子,心里又急又疼,却也不敢再逼问。 只能陪着她在这一室令人心慌的寂静里,默默地坐着,等待着她自己理清那纷乱如麻的思绪。 …… 死寂般的沉默还在房间里蔓延,夕桐依旧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试图用沉默筑起抵御外界的高墙。 苏璐瑶正搜肠刮肚地想找些话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突然—— “叮咚——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两人俱是一惊,猛地抬起头,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间,会是谁?! 酒店服务员?不可能这么快来打扫。 苏璐瑶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强作镇定,对夕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我去看看,你别出声。”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踮起脚尖,紧张地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下一秒,她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浑身僵住,血液仿佛瞬间逆流!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虞思邪?!!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苏璐瑶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同样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慌的夕桐。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进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苏璐瑶猛地转身,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仿佛这样就能阻挡住门外的人。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对着门外喊道:“谁啊?” “是我,虞思邪。” 门外传来虞思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夕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开门。” 苏璐瑶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死死抵着门,强装镇定地撒谎:“啊?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小夕?小夕她不在这儿啊,就我一个人,我……我约了朋友谈点事,不太方便……”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嘀——”的一声轻响,是房卡刷开电子门锁的声音! 苏璐瑶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可能有房卡?! 不等她反应过来,房门已经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苏璐瑶被带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虞思邪高大的身影已然站在了门口,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扫过整个房间,立刻捕捉到了沙发上那个蜷缩着的、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身影——夕桐。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复杂地看向一脸惊慌、试图阻拦他的苏璐瑶,又看向明显状态不对的夕桐,心中的疑虑和担忧达到了顶点。 他不再理会苏璐瑶苍白的解释,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而就在虞思邪推开房门、苏璐瑶失声惊呼的同一瞬间,原本僵在沙发上的夕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抓起自己放在旁边的手提包,像一道闪电般,在虞思邪视线完全锁定她之前,冲进了房间附带的卫生间,“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甚至传来了里面反锁的“咔哒”声! 虞思邪的脚步顿住,目光锐利地盯住了那扇紧闭的卫生间门。 “小夕!”苏璐瑶急得大喊,想要冲过去。 卫生间里,夕桐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提包,颤抖着从最里面的夹层掏出那几支如同烫手山芋般的验孕棒!不能让他看到!绝对不能!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销毁证据! 她冲到马桶边,想也不想,将那几支昭示着怀孕的验孕棒,一股脑地全部扔了进去,然后手指颤抖着,用力按下了冲水按钮! “哗啦——” 水流汹涌而下,卷动着那几支小小的塑料棒。 然而,就在其中一支即将被漩涡吞没的瞬间——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 卫生间的门锁,竟然被从外面用某种巧劲硬生生地撬开了! 门被猛地推开! 虞思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马桶里那尚未完全被水流卷走的、清晰印着两道红杠的验孕棒,以及夕桐那张瞬间血色尽失、写满了惊慌与无措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夕桐僵在原地,维持着按下冲水阀的姿势,像个被当场抓获的、笨拙的小偷。 所有的掩饰、所有的否认,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 虞思邪的目光从马桶里那刺眼的两道红杠上移开,落在夕桐苍白失措的脸上,他没有立刻质问,也没有任何关于孩子的言语,只是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穿上外套,我们现在去医院。” “我不去!” 夕桐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背抵着冰冷的瓷砖墙,抗拒地摇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苏璐瑶也试图上前打圆场:“小夕就是……” “还有你,”虞思邪打断苏璐瑶,眼神扫过去,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一起。” 他的态度异常强硬,根本不给两人任何反驳的机会。 几乎是半强制地,他将夕桐从卫生间里带出来,拿起她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给她披上,又示意苏璐瑶跟上。 夕桐一路挣扎,低声抗议,甚至试图甩开他的手,但虞思邪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稳固,直接将她带到了地下车库,塞进了车里。 苏璐瑶看着这阵仗,也不敢多言,只能惴惴不安地跟着坐进了后座。 车内气氛压抑。 夕桐扭着头看着窗外,紧抿着嘴唇,用沉默表达着不满和委屈。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确认孩子么? 呵呵。 他跟当年就没区别。 直到车子平稳地驶向医院方向,虞思邪才转头,看着夕桐紧绷的侧脸,沉声开口,语气却不再是之前的强硬,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担忧: “你以为我急着带你去医院,是为了确认这个孩子?” 夕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 虞思邪继续道,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看着你最近吃不下东西,闻到点味道就反胃,明明很累却硬撑着……夕桐,我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4节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无奈:“孩子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考虑,商量。但你的健康,不能拖。我必须确认你没事,确认这些反应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其他负担。你明白吗?”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夕桐冰封抵触的心湖。 她一直以为他在意的是孩子,是虞家的“血脉”,却没想到,他首先关心的,是她这个人,是她的健康状况。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因怀孕带来的不适,在他眼里,成了需要立刻处理的、关乎她身体的警报。 夕桐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下来。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那个眉头依旧微蹙、专注开着车的男人。 窗外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快速掠过,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对她纯粹的担忧。 心头的委屈和抗拒,在这一刻,如同冰雪消融。 一股酸涩又温暖的热流涌上眼眶,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原本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也悄然松开了。 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反驳,只是安静地靠在座椅上,默认了他的安排。 坐在后座的苏璐瑶看着这一幕,也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虞思邪的印象分不由得拔高了一大截。 至少,他是真的把小夕放在第一位的。 车子最终停在了私立医院门口。 这一次,夕桐没有再抗拒,任由虞思邪牵着自己的手,走进了医院大门。 虽然前路依然充满未知和抉择,但至少此刻,她感受到了被珍视的温暖。 第87章 虞忆林 一年后。 在w市的一家私立医院里,迎来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夕桐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小小的,软软的,哭声却格外响亮。 虞思邪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看着产后虚弱却面带满足笑容的夕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圆满。 他低头,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女儿柔嫩的脸颊,柔声道: “我们叫她……忆林,好不好?” “忆林……” 夕桐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也明白虞思邪此举的深情与体贴。 她用力点了点头,泪水混合着笑容,“好,就叫忆林。” 时间倒回到孩子出生前三个月。 京市医院的病房里,气氛凝重。 外婆的宫颈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定后,突然急剧恶化,出现了多处转移,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主治医生将夕桐和虞思邪叫到办公室,神色遗憾地告知他们,现有的治疗手段已经无法控制病情,继续强效化疗或放疗,只会增加老人的痛苦,延长折磨的过程。 “或许……可以考虑安宁疗护,提高剩余生命阶段的生活质量,让老人走得安详、有尊严。” 医生委婉地建议道。 这个消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夕桐心上。 她看着病房里被病痛折磨得日益消瘦、却依旧努力对她露出微笑的外婆,心痛得无法呼吸。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夕桐和虞思邪做出了共同的决定。 他们终止了所有积极的、带有创伤性的治疗,只进行必要的止痛和营养支持。 然后,他们带着外婆,离开了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回到了w市——这个承载着外婆大半生记忆、也承载着夕桐童年和青春的城市。 他们在w市外婆家里安顿下来。 虞思邪将大部分工作转移到线上处理,尽可能多地陪伴在侧。 夕桐则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务,全心全意地陪着外婆。 最后的时光,没有痛苦的化疗,没有冰冷的仪器。 有的是窗外熟悉的景色,院子里和煦的阳光,虞思邪亲手煲的汤,夕桐耐心的陪伴和读报声,还有肚子里那个悄然成长、时不时踢动一下的小生命带来的希望。 外婆的精神在回到故土后,似乎真的好了一些。 她时常摸着夕桐隆起的肚子,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不舍,喃喃道:“真好……我们小夕又要当妈妈了……” 虽然最终,外婆还是在曾孙女出生前,安详地、带着对所有人的爱和不舍,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但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她是在最爱的人陪伴下,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有尊严、相对舒适地度过的。 因此,为女儿取名“忆林”,不仅仅是对外婆的追思,更是对那段在w市、陪伴外婆走完人生最后、最温暖时光的铭记…… 三个月前。 w市的外婆老家,因为主人们的归来,以及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重新充满了生机。 夕桐的孕肚已经很明显,行动间带着孕妇特有的笨拙与温婉。 他们没有住在更方便的大平层,而是选择留在了这栋承载了夕桐太多童年记忆、也充满了外婆生活气息的老房子里。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老式的玻璃窗,在客厅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夕桐有些嗜睡,靠在沙发上盖着薄毯小憩,呼吸均匀。 虞思邪则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处理着平板电脑上的邮件,时不时抬眼看看她,眼神温柔。 外婆的精神时好时坏,但今天午后,她难得地清醒,靠在躺椅上,目光慈祥地掠过夕桐隆起的腹部,又落在虞思邪身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思邪啊,”外婆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回忆的悠远,“过来,陪外婆说说话。” 虞思邪立刻放下平板,搬了张小凳子坐到外婆躺椅边,姿态恭敬而认真:“外婆,您说。” 外婆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夕小时候啊,可皮了,一点不像个女孩子。”外婆的声音里带着宠溺的笑意,“就前面那个小公园,有棵歪脖子树,她啊,趁我不注意,蹭蹭就爬上去了,坐在树杈上晃着腿,可把她妈妈吓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还在上面笑嘻嘻地喊:‘妈妈你看!我比房子还高啦!’” 虞思邪想象着那个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目光柔和地看向沙发上安睡的夕桐,很难将树上那个淘气包和现在这个沉稳优雅的她联系起来。 “她啊,看着文静,主意可正了。” 外婆继续回忆着,眼神有些迷离,“小时候她爸妈不靠谱,有时候答应带她去玩,临时又去不了。她也不哭不闹,就自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能等一整天。谁劝都不听,倔得很。” 外婆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她爸妈走得突然……又留下一堆的烂摊子……这孩子,就更不爱说话了。那么多的压力压在她一个小女孩身上,我一个没文化没能力的老太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真的是苦了这个孩子了。” 虞思邪静静地听着,这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往,一点点在他心中拼凑出一个更完整、更立体的夕桐。 她的独立,她的坚韧,她的倔强,早在童年时期就已埋下种子。 “她第一次学骑自行车,也是在这个院子里。” 外婆指了指外面那个如今种满了花草的小院,“摔了不知道多少跤,膝盖、手肘都磕破了,愣是一声没哭,自己爬起来,扶起车子继续骑。” 外婆说着,眼角泛起了泪光,却带着骄傲:“这孩子,心里能装事,也能扛事。就是……有时候太要强,太辛苦自己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虞思邪脸上,带着殷切的嘱托:“思邪啊,外婆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对小夕好。以后……她要是又犯倔,钻牛角尖,你多让让她,多帮帮她。她心里其实软着呢,就是嘴上不肯服输……” 虞思邪握住外婆枯瘦的手,郑重地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外婆,您放心。我会的。我会照顾好她,不让她再一个人扛着。” 阳光缓缓移动,将三人的身影拉长。 睡梦中的夕桐或许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弯起。 虞思邪握着外婆的手,听着那些关于夕桐童年的、琐碎而温暖的片段,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柔情和责任。 这些由外婆亲口讲述的往事,如同最珍贵的礼物,让他更深入地走进了夕桐的世界,也让他更加笃定,要守护她,以及即将到来的孩子。 …… w市私立医院的vip产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新生命的气息。 夕桐脸色苍白,带着产后的虚弱与疲惫,却目光晶亮,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那个被柔软襁褓包裹着的小小婴孩。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女儿虞忆林柔嫩得几乎透明的小脸蛋,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呼吸,一种混杂着巨大喜悦、深切思念以及无法弥补遗憾的复杂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堤坝。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压抑的啜泣,泪水迅速浸湿了她汗湿的鬓角和胸前的衣襟。 “外婆……外婆她没能看到林林……”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痛楚,“她明明那么期待……她摸着我的肚子,说真好……她说她等着抱曾孙女的……”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希望,是延续,却也像一把钥匙,更清晰地打开了那份关于失去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外婆的离世,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与她血脉相连、见证了她整个成长历程的、最亲近的长辈,都已经不在了。 父母早逝,如今外婆也走了,一种巨大的、如同浮萍般的孤独感,在这一刻将她紧紧包裹。 虞思邪站在床边,看着夕桐流泪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心疼不已。 他俯下身,想将她连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匆匆从京市赶来的虞父虞母走进了病房。 他们脸上洋溢着添丁进口的喜悦,但在看到夕桐泪流满面的瞬间,那喜悦立刻化为了浓浓的心疼和理解。 虞母快步上前,没有先去抱孩子,而是先伸出手,用温暖的掌心轻轻擦拭着夕桐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孩子,不哭了,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你外婆……她虽然没亲眼看到,但她一定在天上看着呢,看着我们林林平平安安地出生,她肯定比谁都高兴。” 虞父也走到床边,看着襁褓中那个小小的、与儿子有着相似轮廓的小孙女,眼中充满了慈爱,他沉声道:“小夕,你外婆把你教得很好,她看到你现在这么幸福,有了小止,又有了林林,她走得安心。” 虞母紧紧握住夕桐没有抱孩子的那只手,目光真挚而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小夕,你记住,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亲女儿!过去的事,我们没法改变,但往后,有爸,有妈,有思邪,有小止,现在还有了林林,我们就是你最亲的家人!” 这番话,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穿透了夕桐心中那片因失去至亲而笼罩的阴霾与孤寂。 她抬起泪眼,看着虞母眼中毫不作伪的疼惜,看着虞父脸上沉稳的关爱,再看向身旁紧紧握着她手的虞思邪。 低头,怀中女儿恬静的睡颜,那小小的眉眼,仿佛真的带着某种跨越时空的慰藉。 泪水依旧在流,但那不再是纯粹的悲伤,更多了一种被温暖包裹的释然与感动。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哽咽,却带上了力量:“嗯……我知道……谢谢爸,谢谢妈。”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5节 第88章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时光荏苒,当初那个被夕桐和虞思邪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虞忆林也开始蹒跚学步、咿呀学语了。 为了陪伴夕桐完成w市的项目并照顾年幼的林林,虞思邪将事业重心更多地放在了w市,虞父虞母也时常往返两地,但更多时间则留在了w市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而年纪稍长的夕止,则因为学业和社交圈的稳定,大部分时间仍留在京市的贵族学校就读,由可靠的生活助理和保姆照顾,只在假期时才能飞往w市与家人团聚。 这便苦了小止。 这天下课后,夕止闷闷不乐地趴在课桌上,连平时最喜欢的航模社团活动都提不起兴趣。 坐在他前排的罗玄姬转过头,就看到他撅着小嘴,一脸“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的委屈模样。 “喂,夕止,你又怎么了?” 罗玄姬戳了戳他的胳膊。 随着年龄增长,罗玄姬身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愈发明显,但在夕止面前,偶尔还是会流露出属于小女孩的活泼。 夕止抬起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失落和控诉:“我爸妈现在眼里只有林林!昨天视频,爸爸抱着林林玩积木,妈妈就在旁边笑,都没怎么跟我说话!爷爷奶奶也好久没回京市看我了……他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了,只要妹妹了?” 他说着,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 再懂事早熟,他也只是个渴望父母全部关注的孩子。 罗玄姬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挑了挑眉。 她虽然自己家庭情况特殊,但对夕止这种“失宠”心态倒是能理解几分。 她想起夕桐阿姨和虞叔叔,觉得他们绝非不关心夕止,只是现阶段确实被那个更小、更需要照顾的婴儿分散了大部分精力。 “笨蛋。” 罗玄姬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但语气并不严厉,“你爸妈要是不关心你,会每天雷打不动跟你视频?会给你请最好的老师,安排最妥帖的人照顾你?” 夕止扁扁嘴,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委屈丝毫未减。 道理他都懂,可心里的失落是真的。 罗玄姬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说一不二的决断:“光在这里生闷气有什么用?想他们了,就去找他们。” 夕止愣住了:“啊?去w市?周末只有两天……” “两天足够了。” 罗玄姬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起来,“我让管家安排飞机,下午放学就走,周日晚上回来。正好我也有点事想跟夕桐阿姨当面谈。” 她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根本不给夕止反对的机会。 放学铃声一响,罗玄姬就拉着还有些懵懂的夕止,坐上了早已等候在校门口的、她家那辆标志性的黑色轿车,直奔机场。 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w市机场。 当罗玄姬牵着夕止的手,突然出现在w市木兰园的房子门口时,正准备给林林喂辅食的夕桐和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的虞思邪都惊呆了! “小止?!玄姬?你们怎么来了?” 夕桐又惊又喜,连忙放下小碗。 夕止看到爸爸妈妈,尤其是看到他们脸上那毫不作伪的惊喜表情,一路上那点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紧紧抱住了夕桐的腰,把脸埋在她身上,闷闷地叫了一声:“妈妈!” 虞思邪也走过来,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眼神温和:“臭小子,搞突然袭击?” 罗玄姬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走进来,对夕桐和虞思邪微微颔首:“叔叔,阿姨,打扰了。夕止他想你们了,我就带他过来了。顺便,关于下一阶段的招商方案,我有些新的想法想跟阿姨探讨一下。” 夕桐看着儿子依赖地靠在自己怀里,又看看一旁小小年纪却气场十足的罗玄姬,心中一片柔软。 她蹲下身,将夕止和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林林一起搂住,亲了亲夕止的额头:“傻孩子,爸爸妈妈怎么会不关心你?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只是妹妹还小,需要多照顾一些。” 虞思邪也揽住儿子的肩膀:“以后想我们了,随时可以过来,或者我们回去看你。” 夕止感受着久违的、来自父母的温暖和关注,心里那点小小的芥蒂彻底消失了,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看着瞬间雨过天晴的夕止,以及淡定自若地已经开始跟夕桐讨论起商业方案的罗玄姬,虞思邪无奈又感激地摇了摇头。 这个罗家的小姑娘,还真是……总能做出些出人意料又恰到好处的事情。 这个周末,因为这两个小家伙的突然到来,注定要变得更加热闹和温馨了。 …… 清明时节,w市的天空飘着如丝如缕的细雨,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空气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肃穆而清新。 虞思邪亲自开车,载着一家人前往位于市郊的陵园。 夕桐抱着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似的虞忆林坐在副驾驶,夕止则和罗玄姬一起坐在后座。 今天,他们要去祭拜夕桐的父母,外公以及不久前离世的外婆。 车子在静谧的陵园门口停下。 虞思邪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先下车,然后细心地为夕桐和林林遮住雨丝。 夕止也自己撑了把小伞,罗玄姬则安静地跟在一旁,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深色衣裙,神情庄重。 沿着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缓缓上行,周围是排列整齐的墓碑和苍翠的松柏,只有雨滴落在伞面和树叶上的沙沙声,更添几分宁静与哀思。 他们首先来到了夕桐父母的合葬墓前。 黑色的墓碑上,镶嵌着夕桐父母年轻时的照片,笑容温和,目光仿佛穿透时光,注视着前来祭拜的亲人。 夕桐将怀里咿呀学语的林林交给虞思邪,自己上前一步,蹲下身,用带来的白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和刻字,动作轻柔而专注。 “爸,妈,我们来看你们了。” 她轻声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还有你们的孙子夕止,孙女虞忆林……都来了。” 虞思邪抱着林林,牵着小止,站在夕桐身后,对着墓碑郑重地鞠了三个躬。 夕止也学着爸爸的样子,认真地鞠躬,小脸上满是虔诚。 林林在爸爸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明白大人们在做什么。 “爸,妈,你们放心。” 虞思邪沉声开口,语气坚定而诚恳,“我会照顾好小夕,照顾好孩子们。家里一切都好,小夕的事业也很顺利。” 夕桐将准备好的鲜花轻轻放在墓前,又拿出几样父母生前爱吃的点心水果,整齐地摆好。 她看着照片上父母永远年轻的面容,眼眶微微发热。 这些年,她从一个失去双亲、独自挣扎的女孩,到如今拥有自己的家庭、事业和可爱的儿女,其中的酸甜苦辣,在这又爱又恨父母墓前,全然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妈妈,”夕止小声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指着墓碑上的照片,“这就是外公外婆吗?” “嗯。” 夕桐转过身,将儿子揽到身边,指着照片温柔地介绍,“是啊,这就是妈妈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如果看到小止这么懂事,林林这么可爱,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祭拜完父母,他们又走向不远处另一排墓碑,那里安葬着外婆和外公。 在外婆的墓前,夕桐的情绪明显更加外露。 墓碑上外婆的照片,是她晚年时拍的,笑容慈祥,眼神里充满了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智慧。 “外婆……” 夕桐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她想起最后那段在w市相伴的时光,想起外婆摸着她的肚子期盼林林出生的样子,泪水混合着冰凉的雨水,滑落脸颊。 “我们带林林来看您了。您看,她是不是很像您说的,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她将从林林出生时就准备好的、几张精心冲洗的林林百天照片,轻轻靠在外婆的墓碑前。 “她叫忆林,虞忆林。我们都记得您,永远都记得。” 虞思邪将林林抱近一些,让小家伙也能“看到”太外婆。 夕止也乖巧地再次鞠躬,默默抹去泪水。 罗玄姬站在稍后一步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虽然与这位老人素未谋面,但从夕桐的叙述和此刻弥漫的哀思中,也能感受到那位老人的慈爱与分量。 她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细雨依旧绵绵,沾湿了每个人的肩头和发梢,却无人在意。 虞思邪空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夕桐微凉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温暖。 夕桐深吸了一口带着雨丝清冷气息的空气,将翻涌的情绪慢慢压下。 父母、外公外婆,这些赋予她生命、陪伴她成长的至亲,如今都已长眠于此。 悲伤依旧存在,但那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痛楚,而是化为了沉甸甸的思念,融入了血脉,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她转过身,看向身边的虞思邪,看向懵懂却健康的儿女,还有一旁沉静陪伴的罗玄姬。 “我们走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历经失去后的释然与坚定,“爸,妈,外公,外婆,我们下次再来看你们。” 虞思邪点点头,重新撑好伞,为她和孩子遮住风雨。 一家人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向陵园外走去。 背影在朦胧的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彼此紧握的手和相互依靠的身影,却勾勒出了一种无法被风雨吹散的、名为“家”的轮廓。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带着这份沉重的爱与记忆,他们将继续相互扶持,走过未来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祭奠,不仅仅是为了告别,更是为了确认,那些逝去的亲人,从未真正离开,他们活在生者的记忆里,活在每一个被爱滋养的瞬间中。 第89章 虞先生,我们……… 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6节 w市,新落成的国际医疗中心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经过数年的精心筹备与建设,这个由夕桐主导设计、罗玄姬资本加持、融合了尖端智能科技与人文关怀理念的医疗综合体,终于迎来了它的成果发布会暨重大突破媒体见面会。 巨大的led屏幕上,正展示着在急性心脑血管疾病智能预警与干预系统上取得的革命性成果—— 通过可穿戴设备与社区医疗网络、中心数据库的实时联动,能将高危人群的发病预警时间提前数小时,并自动调配最近的专业医疗资源进行介入,极大降低了致死率和致残率。 夕桐站在发布会主席台上,穿着一身简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气质从容。 她自信而沉稳地向台下众多媒体和业内专家阐述着项目的理念与价值。 “……因此,我们坚信,科技的意义在于赋能,在于打通壁垒,在于让最需要的人,在最关键时刻,能够触达最有效的医疗资源。” 夕桐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逻辑清晰,掷地有声。 到了媒体提问环节,一位记者拿到了话筒,问题却转向了更为个人的领域:“夕总,据了解,这个项目,尤其是急性病症干预体系的建立,与您个人的经历有很深的渊源。能否请您谈谈,是什么促使您如此坚定地投身于这个领域?”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预料,涉及隐私,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夕桐身上。 夕桐握着话筒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但她的眼神并未躲闪,反而变得更加深邃和坦诚。 她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整理思绪,也像是在积聚勇气,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是的,这个项目的初衷,确实源于我个人的一段……非常沉痛的过去。” 她顿了顿,会场内落针可闻。 “很多年前,我的父母,因为跳楼自杀,被送往医院。”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当时,如果他们能够更快地得到更精准的伤情判断和更及时的有效手术……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她没有详细描述父母离世的惨状,也没有渲染自己的悲伤,但悲剧,却透过她平静的叙述,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从那种失去至亲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继续说道,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明亮,“也正是这种切肤之痛,让我深刻地意识到,医疗资源的可及性、响应速度以及决策的精准性,对于患者和他们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看到,类似的悲剧,因为信息不畅、资源错配或者响应延迟,在其他的家庭里重演。” 她的语气变得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就是这个项目诞生的原因。我们希望通过科技的力量,去弥补人力有时而穷的遗憾,去搭建一座更坚固、更迅捷的生命桥梁。让每一个生命,在危急关头,都能被更好地托住,都能拥有更大的生存希望。” 她的话音落下,会场内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站在后台入口处的虞思邪,看着台上的夕桐,眼中充满了骄傲与深深的爱意。 他知道,她终于彻底走出了往日的阴霾,用自己的方式,为过往的一切画上了句号,也为无数人带去了新的希望。 夕桐站在掌声中,微微鞠躬。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父母和外婆欣慰的笑容,在时光的彼岸,与她遥遥相望。 过往的伤痛并未消失,但它已不再是枷锁,而是化为了她脚下最坚实的基石,支撑着她走向更远、更明亮的未来。 …… 项目在b市的庆功宴办得盛大而成功。 合作方包下了顶层餐厅,觥筹交错间,满是对未来的展望与对夕桐能力的赞誉。 她从容应对,言谈举止间已是一位成熟干练的领军人物。 庆功宴结束后,恰逢一个周末。 b市的天空难得放晴,秋风送爽。 夕桐没有急着返回w市,而是对陪同前来的虞思邪说:“陪我去个地方吧。” “想去哪里?” 虞思邪揽着她的肩,语气纵容。 夕桐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景,眼神有些悠远:“静安寺。我想去找一个人,或者说,去印证一段……记忆。” 她没有明说,但虞思邪从她略显复杂的眼神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驱车来到那座熟悉的古刹。 秋日的阳光为红墙金瓦镀上一层暖色,香火依旧鼎盛,梵音低诵。 穿过熙攘的香客,夕桐凭着记忆,径直走向当时遇到算命先生的角落。 寺门外依旧有不少游客和信徒。 她的目光急切地在附近搜寻着。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那位点破她“孽缘纠缠”的老先生,就是坐在这里。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 只有几个年轻的游客在拍照,还有一位打扫落叶的僧人。 夕桐不死心,又带着虞思邪来回找了好几圈,询问了几个年长的僧人是否见过一位面容清癯、在寺门外替人算命的老僧。 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 “施主,寺中并无固定在此的僧人。” “您说的这位老师父,贫僧并无印象。” 仿佛那位老先生,从未存在过一般。 夕桐站在寺门外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看来……是找不到了。” 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虞思邪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温声道:“或许,缘起缘灭,自有定数。他出现在你需要指引的时候,完成了他的‘因果’,便离开了。” 夕桐转过头,看向虞思邪,眼中情绪翻涌。 她想起当年就是在这里,这位算命师父对她说分手后,她的一辈子会顺风顺水。 虽然话语玄奥,甚至刺耳,但冥冥中,似乎又确实牵引着他们的命运。 “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对我说,你我之间是孽缘纠缠。” 夕桐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份回忆。 虞思邪握紧了她的手,眼神坚定:“是孽是缘,不由天定,由人争。我们不是已经走过来了吗?” 夕桐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动摇的深情与笃定,心中那点因为寻人不着的失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和温暖。 是啊,无论那位老先生是真正的高人,还是命运安排的一个巧合的节点,重要的是,他们凭借自己的选择、坚持和彼此的信赖,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圆满。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角落,然后收回目光,对虞思邪微微一笑:“进去逛逛吧。” 踏入静安寺的后院,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门槛隔绝。 与前殿的香火鼎盛不同,这里是一片幽深的竹林。 阳光被茂密的竹叶筛成细碎的金斑,洒在蜿蜒的青石板小径上。 风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那声音不吵,反而更衬得四周一片空灵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新和淡淡的檀香味,沁人心脾。 沿着小径漫步,能看到竹林掩映间露出的寺庙飞檐一角,古朴沉静。 偶尔有穿着僧袍的僧人悄无声息地走过,步履从容,面带平和。 这里的氛围通透而安宁,仿佛能洗涤尘世带来的所有纷扰与疲惫。 夕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虞思邪也默契地陪在她身边,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行走在这片清幽之中,夕桐的脑海里,却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了许多画面。 她想起大学时做完家教后,每每路过这里,感慨生活的辛苦与人生的无常。 想起和苏璐瑶还有小止一起度过的七年。 想起失忆时,温晏明带着她来这里,自己失去一切回到起点的空白。 想起自己恢复记忆后,与虞思邪经历的那些波折、试探、误解,以及最终更加坚定的信任。 想起在w市陪伴外婆的最后时光,想起林林的出生,想起项目从蓝图变为现实…… 有苦有甜,有泪有笑,有分离有团聚,有绝望也有希望。 这些错综复杂的过往,曾经像一团乱麻纠缠在她心里。 可此刻,在这片通透安静的竹林里,回望这一切,夕桐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充盈。 那些痛苦没有被遗忘,但它们不再尖锐,而是化为了生命的厚度;那些欢欣依旧鲜明,它们如同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所有的经历,好的坏的,共同塑造了今天的她——一个更加完整、更加从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拥有了守护之力的夕桐。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 目光穿过摇曳的竹叶缝隙,望向那片被切割成无数片段的、湛蓝如洗的天空。 然后,她忽然转过头,看向身边一直默默陪伴的虞思邪。 他的侧脸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沉稳,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眸正温和地注视着她。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却又无比自然地从她心底升起,脱口而出: “虞思邪,”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这幽静的竹林里漾开清晰的涟漪,“我们结婚吧。” 不是疑问,不是试探,而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而坚定的陈述。 虞思邪显然愣住了,瞳孔微微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从未想过,还会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 看着他罕见的呆愣模样,夕桐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释然与无比确定的笑容,轻声重复了一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和更深的情意: “我说,虞先生,我们……结婚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