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节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作者:南园赤松 简介: 【港风/打脸/古穿今/多重人格/爽甜口】 第1章 岑寂的山中小筑,墙角的幽兰落了。 大殷(yān)朝的太后——张纫兰,以为自己终于要永远地闭上眼,结束兵荒马乱的一生。 从下等的织婢,到辅佐了三代帝王的垂帘太后,她这一生如在悬崖踽步,呕心沥血,却只换得毁誉参半,最终还是逃不过史官那支诛心的笔。 ——“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早知是这样的结局,她该私心为自己,多考虑些。 “纫兰……纫兰……” 迷蒙中,她好似听到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她颤抖地掀开眼皮,眼前的景象令她立刻睁大了双眼。 造型优雅的皮质躺椅,丝绸质感的墙面,天花板上垂吊的琉璃饰物折射出七彩光斑…… 在她五百年前的认知里,尚不知道这些东西叫沙发、墙纸、水晶灯……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明明上一刻她还在自己的山中雅筑,怎么须臾间就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 “此间何处?”她从床上坐起,嗓音干哑。 刚才那个一直喊她名字的中年妇人,抚上了她的手,眼眶湿润,“这里是香江呀,孩子,你回家了。” 孩子? 张纫兰有些疑惑,她本已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妪,怎么眼前这个五十来岁的妇人会叫她‘孩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莹白幼嫩的手指,又不可置信地抚上了自己光滑有弹性的面颊。 脑中开始天旋地转,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疯狂涌入。 她好像没死成,思想进入了一个同名不同姓的香江女孩体内。 这个女孩叫舒纫兰,眼前这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是舒纫兰的生母。 舒纫兰今年22岁,幼年时发生意外,流落到海对面的大陆,身无分无的她一开始只能乞讨过活,等年龄大了些,才有了些工作机会。 她辛苦打工攒钱,终于凑足了一张回家的船票。可当她历经艰辛回到香江,按照儿时的记忆摸到家门时,却已饿得昏倒在家门口。 除此之外,还有舒纫兰的成长经历,一生见过的所有人,复杂的情绪,不甘、心痛、怨恨、愤怒……如惊涛骇浪般在张纫兰的思绪里翻腾,大脑乱得像要迸裂。 “今朝是何年?”她脱口而出的古语引来屋内人的窃笑。 屋内其他人面面相觑,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望着她。佣人们小声议论,纫兰小姐流落在外,脑子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1982年啦。”一个穿着粉色洋裙的女孩答道,“电视新闻里刚刚才说,邓主席见了美国铁娘子,讨论香江的回归问题。” 张纫兰盯着女孩的脸,在脑子里检索了一下,这是舒纫兰同父异母的妹妹——舒幼仪,与小时候的样子没有多大变化。 舒幼仪说的是本地方言,用现在的话来说叫‘粤语’,张纫兰只在从前进京朝觐的两广官员里听过这种方言,当时为了拉进跟大臣的距离,她还试着学过一两句,可是怎么都学不好。 现在她惊讶地发现,因为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她不仅能毫不费力地听懂,甚至还会说。 舒幼仪挑起眼角看她,“哦对了,你知道电视新闻是什么吗?在大陆当久了北妹,怕是连电视机都没见过吧。” “幼仪,不能这么没有礼貌。”一个化着精致的妆容,保养得宜的女人嗔怪道,将舒幼仪搭进自己怀中。 舒纫兰的记忆里有这个女人,她叫梁美妮,是舒幼仪的生母,父亲的二房妻子。 一想起她,张纫兰的脑子就针刺般地疼。 如同立马要死过去了般。 “纫兰刚从大陆回来,没见识过的东西肯定多了去了,我们给她点时间适应。”梁美妮说的是漂亮话,语气里却难掩轻蔑。 坐在一旁的茶几沉默良久的中年男人,这才将眼神移过来。 张纫兰与他对视了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父亲,舒氏织造公司的话事人——舒炳华。 显然,对于她的混沌和迷茫,舒炳华的眼里也流出嫌弃之意,“好了,既然纫兰已经醒了,说明没什么大事。让她自己好好休息吧。” 言罢,摆下茶碗而去。 二房母女也紧随其后离开。 只有生母林丽珍还有些依依不舍,眼眶湿润地望着失而复得的女儿。 林丽珍与舒纫兰记忆中的样子,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她干练精致,总是神采奕奕,年轻的时候是香江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美人。 可是现在的她发丝掺白,面如枯槁,完全不像一个豪门阔太。 最重要的是,张纫兰这才注意到,林丽珍是坐在轮椅上的。 “你的腿怎么了?”舒纫兰的记忆里,母亲的腿脚没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佣人杏香说:“就在车祸小姐走丢的那天,太太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林丽珍轻叹一声。 窗外,二房的赵妈暗示性地咳了两声。 杏香无奈地推上林丽珍的轮椅,低语:“小姐,先生让你休息,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林丽珍也只是任由女佣这样推着离开,神色麻木,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舒纫兰千辛万苦回到家,却仍在这个家无立足之地。 没有话语权的母亲,凉薄的父亲,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二房。 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好走。 张纫兰脑袋昏昏沉沉,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做了好多梦,全是舒纫兰经历过的事,从小时候的父疼母爱,到后来父亲娶了二房,到流落在外吃苦,再到最近踏上回家的轮船,像是放电影般走过了这个香江女孩短暂的一生。 早上醒来,她的眼角湿糊,全是泪。 张纫兰从床上撑起疲软的身子,看着镜子里这张与自己八九分像的脸,如同在看年轻时候的自己。 或许老天让她进入这个香江女孩的身体,是因为她们都有不甘吧。 她整了整自己棉质睡裙的领口,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从今日起,她就是舒纫兰。 没有老过的人,是不会知道年轻的可贵的。鲜活的生命,真的是一切的资本。 她从不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人,死的时候可以坦然面对,活的时候也要活得漂漂亮亮。 现在的处境再难又怎样,偌大的一个殷朝她都收拾得过来,区区一个舒家,还不是治得服服帖帖。 她这具身体实在太累,以至于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下楼吃早饭时,餐厅已经没什么人了。 只有赵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在揩嘴角的油,似乎刚吃完。她见舒纫兰过来,从碗厨里拿出一个白馒头递来,“小姐起得实在是太晚了,就只剩下这个。” 舒纫兰冷眼瞥向碗里半硬的冷馒头,“我才走了几年,舒家如今只吃得起这个了?” 赵妈肥厚的眼皮猛地一跳,没想到这个昨天还病恹恹的大小姐,今早眼神竟凌厉得像把刀。 “小姐您有所不知,舒家如今的生意大不如从前,全家从先生到我们底下的人,都是紧着过日子。就拿这早餐来说,吃多少做多少,八点之后就不会再留。您看看时间,现在都快九点了,有个馒头吃就不错了。” 八点之后不再留。 舒纫兰一眼就看出来这规定是在针对谁。 梁美妮每天早上要服侍舒炳华洗漱上班,舒幼仪要上学,还有梁美妮的大儿子舒峻飞听说也去舒氏实习了。 全家就只剩下林丽珍身体不好,早上有时起不来床。 现在舒家大小内务都归二房梁美妮管,设立这种规定明摆着就是欺负林丽珍这个病人嘛。 两人正在争执,轮椅声从走廊传来。 “纫兰,吃这个,妈妈给你熬了燕窝粥。”林丽珍病态的脸上洋溢着笑,被杏香推着进来。 舒纫兰望了一眼林丽珍来的方向,迎上去问:“妈妈,你怎么从外间进来?” 记忆里,林丽珍的房间应该在二楼主卧。 林丽珍将放在腿上的食盒,小心翼翼地捧到餐桌上,“妈妈现在住在耳楼,方便,不会打扰到大家。” 杏香小声嘀咕:“还不是二太嫌大太太每天熬药喝药,味道冲,硬要大太太从主屋搬出去。” 舒纫兰下意识攥紧了拳,其实她这次回来住的也不是自己从前的房间。 她从前的房间也在主屋二楼,向南有大落地窗,采光很好,最重要的是就在林丽珍主卧的隔壁,小时候她晚上做噩梦,还会赖到林丽珍房间去睡。 她本以为是自己离家太久,从前的房间暂时用作他用。 想不到就连林丽珍都被赶了出去。 要知道舒家住的这座欧式小别墅,是林丽珍的陪嫁,梁美妮有什么资格将主人赶到耳楼去住? 舒纫兰指结攥得发白,可她知道自己刚回来,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林丽珍笑盈盈地将几碟点心摆出来,食盒掀开的刹那,香气如暖流般漫过整个餐厅。 “莲香楼的豉汁凤爪、蟹籽烧麦、黑椒金钱肚,都是你从前最爱吃的。快过来尝尝还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林丽珍似是察觉到了女儿的不悦,拉着她的衣袖,同她耳语:“妈妈常年要吃药,耳楼有小厨房,煎药方便。喏,还有这香喷喷的燕窝粥,也是在小厨房熬的。昨天医生说你身体虚,要好好吃饭,好好补一补。” 舒纫兰喝了一口粥,果然香糯粘稠,整个胃瞬间暖了起来,尤其对她这具虚弱饥饿的身体,简直比灵丹妙药还奏效。 豉汁凤爪酱香浓郁,一抿脱骨,口感又酥又烂。 蟹子烧麦内馅混合了恰到好处的黑猪肉和虾仁颗粒,紧实弹牙,外皮香韧,最绝的是顶部的蟹籽,一口咬下去,噗呲在舌尖爆开,满口鲜甜。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节 “真好吃。”舒纫兰咽下喉间的酸涩,又吃了一大口。 “好吃就多吃点,都是你的。”林丽珍捋起她快挂到嘴角的碎发,母女俩相视而笑。 虽然林丽珍只是这具身体原主的母亲,但大殷的张纫兰是个出身低微的孤女,从未感受过什么母爱亲情,此刻见林丽珍拖着病躯为女儿操劳,不免心中动容。 一旁的赵妈见母女俩喜笑颜开,心生不悦,酸讽道:“没什么本事,就知道乱花钱。现在舒家每房用钱都要计量着来,就连先生早餐也就吃点清粥小菜,你们倒好,一大早山珍海味!” 作者有话说: 走过路过的宝子们,帮点个收藏吧~ 小作者刚开始写文,为爱发电好累[爆哭] 动动发财的小手,点个免费的收藏吧 大家的支持是我更新的动力[比心] 万分感谢[元宝][橘糖][红心] 第2章 筷子落在骨瓷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从未见过你这等放肆的奴才!”舒纫兰指尖一松,筷子稳稳横在筷枕上,凤眸微抬,寒光凛冽地扫向赵妈。 赵妈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颤,好像被什么强大到可怕的威压慑住了,过了几秒,她又眨了眨眼晃过神来,眼前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不由壮着胆子尖声道:“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你以下犯上,不敬主家。”舒纫兰语调冷冷,说出来的每个字却掷地有声,“赵妈,你如果不想干了,可以去跟父亲请辞。用不着一大早在这里找茬儿,给主母气受。”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干了?我、我……”赵妈一时找不到理由回嘴,便拍着大腿耍起无赖来,“哎哟……可怜我一把年纪,在舒家做牛做马二十几年,纫兰小姐一回来就容不下我哦……呜呜……我老婆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赵妈,”林丽珍好脾气地劝,枯瘦的手指抚过食盒边缘,“这几样点心是我拿自己攒下的钱买的,燕窝也是旧年别人探病送的。我一直没舍得吃,留到现在。不曾乱花钱,我也知道现在舒家困难,都是误会。" “妈妈,你不必同她解释。”舒纫兰依旧是那个淡淡的语气,不怒而自威,“赵妈,你如果再这样闹下去,便是想走定了。” “我……呜……”赵妈一时竟哽住了,她仗着自己是二太面前的红人,平日在舒家都是横着走,林丽珍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一个刚回家的女儿了。 然而此刻舒纫兰稳坐在高背椅上,颇有威严的模样,着实让她心生几分忌惮。 毕竟舒纫兰是舒家的小姐,大太太过气不受宠,不代表舒炳华不在乎自己的亲生女儿。 尤其是舒纫兰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难道是有把握舒炳华会看重自己? 舒纫兰见赵妈垂头不再多言,遂重新与母亲话起家常,“妈妈,你往后不必这般忍气吞声。有些人,你退一尺,他进一丈。你越是怕事好说话,他越是嚣张不懂礼。这种人天生不懂得礼义廉耻,你也就不必同他讲。” 林丽珍抚住女儿的手,轻叹道:“纫兰,你刚回来,还不知道……” “纫兰小姐的脾气真可不小呀。”梁美妮扭着水蛇腰,扶着鎏金楼梯下来,阴阳怪气道。 舒纫兰睨向这道款款而来的身影,眼底迸射出一道尖锐的寒芒,锋利得似能洞穿血肉,直刺人心。 不过,待梁美妮走近时,舒纫兰已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浅浅阴影。再抬眼时,油黑发亮的眸子,流转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梁美妮也觑起眼,目光如毒蛇般在纫兰的脸上睃巡,定了有好几秒。 舒纫兰心下了然,梁美妮想起了什么。 她从小品学兼优,尤其跟没脑子的舒幼仪相比,更得父亲疼爱。谁知却招来梁美妮的嫉妒。 十年前,傍晚。 母亲林丽珍像平时一样接舒纫兰放学,经过盘山公路时,司机忽然急转,连人带车翻到了太平山下。她大声呼救,可荒郊野岭哪会有什么人。 林丽珍满脸是血,昏死过去,司机也已然不省人事。 绝望中,舒纫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两个男人空灵的声音响起: “死了么?” “大的搞定了,小的还在喘气儿。” “动作快点,太太等着回话。” …… 男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踩灭了地上的杂草,如死神在逼近。 被卡在车座不得动弹的舒纫兰不知怎地,忽然鼓足了全身的力气,小小的身躯硬生生挤开身上的桎梏,冲出了倒塌的车厢,撒开腿拼命往前跑。 两个男人在身后穷追猛赶。 她不敢停,因为她知道停下意味着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逃到海边,躲进一艘船,也不记得过了多久自己到了大陆,只是将那段黑暗中死神的对话,记得清清楚楚。 昨晚,这段对话反反复复折磨了舒纫兰一夜。 此刻,即便只是与梁美妮四目相对,舒纫兰还是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像是被困在将死的车厢内,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种感觉或许就是原主生理性的害怕。 只是,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当你的实力不如敌人时,最好的方法就是示弱,以图来日。 舒纫兰嘴角勾起一抹笑,“二太太,早上好呀。” 梁美妮被这友好的态度弄得一怔。 毕竟从前,少年时期的舒纫兰就没对她这么好颜色过。眼前这个笑容温顺的姑娘,与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判若两人——这丫头片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难道转性了? 昨天晚上就见她前言不搭后语,似乎脑子不大正常。 想到这点,梁美妮有意试探道:“纫兰,昨晚儿睡得还习惯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有点认床吧?” “挺好。”舒纫兰继续保持着微笑。 “你妹妹她胆子小,非要住得离我近些。你走了这么多年,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所以你原来的房间,就给幼仪住着。” 呵,原来这母女俩是一对鸠,都爱鸠占鹊巢。 舒纫兰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不打紧。哪还认得了床?我离家十年,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哦?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大陆?”梁美妮精心描画的细眉微微挑起。 舒纫兰眨巴着葡萄般乌溜的眼珠,真如一个二十出头的天真女孩,“嗯……是出车祸滚到山下被人救上船的吧?还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我那个时候年纪小,迷迷糊糊的……啊呀一想到我就头疼得厉害。” “妈咪,你这么关心她干嘛?我上学都要迟到了。”舒幼仪背着书包,骂骂咧咧地从楼上下来,“我看她的脑子八成摔傻了。对,是失忆了。现在最流行的电视剧都爱这么演。” “上学迟到怪谁?还不是你磨磨唧唧,裙子换了一条又一条。”梁美妮对这个心大的女儿很无奈。 舒幼仪噘着嘴,“哼,妈咪,你又说我!你看人家亲妈对女儿多好。” 另一边,林丽珍听舒纫兰说头疼,正贴心地给她按着头。 舒纫兰一脸幸福地吃着燕窝粥。 梁美妮心中不快,本来林丽珍天天无精打采地躺床上灌药,现在女儿一回来,居然下床熬起了粥,还能回光返照了不成? “先生今早出门前叮嘱我,纫兰刚回家,要多关照。”梁美妮插着手语气不善,“你们吃得这么好,看来也不需要我做什么。” “谁说不要。”闷头喝粥的舒纫兰忽地抬头,笑盈盈地望着一身整洁校服的舒幼仪。 “我也要去上学。” 想要快速了解这个时代,上学对现在的舒纫兰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你?你是要去上初中呢?还是小学?”梁美妮掀唇笑了起来,语气鄙夷。 舒纫兰懒得跟她扯,直截了当道:“我与幼仪同龄,自然该跟她一样上大学。” 梁美妮不屑,“上大学得参加会考,你先在家看书准备准备吧。” “也不是所有大学都要会考吧?”舒纫兰不是三两句就能打发过去的,“幼仪会考了吗?成绩过了吗?上的哪所大学?” 这三连问把梁美妮问得哑口无言。 幼仪确实没考过,而是舒炳华托关系花钱给她上的圣保罗女子学院。 这所大学里很多都是上流社会的富家女,大多是进去混个文凭,或者扩大交际圈。由于是贵族学校,自然只要钱到位,怎么都能进去。 梁美妮又找了理由搪塞,“幼仪的学校,你想进去是可以,只不过现在已经开学一个月了。你身体也不好,不如在家休息,好好养身体,下学期再说。” 一旁的舒幼仪一听纫兰要跟自己上同一个学校,开始闹了起来,“我不要,妈咪,我才不要跟这个土包子上同一个学校!” “你们如果不愿意给我安排,我找父亲帮忙。”舒纫兰坚定道。 梁美妮知道这小妮子是糊弄不过去了,不过是上个学而已,真闹到舒炳华面前,显得她这个当家的一点小事都安排不好。 “行,我这就找人去联系圣保罗的校长。”梁美妮说完,拽着幼仪出门去上学。 舒幼仪还在不依不饶地闹脾气,“妈咪,不可以!要是让同学知道我有这样一个土包子姐姐,同学们会嘲笑我的!” “哎呀,你个傻孩子什么都不懂。”梁美妮轻点女儿的额头,窃声说,“你当妈咪没有自己的考虑?” “啊?”舒幼仪瞪大眼珠,不明所以地看向母亲。 梁美妮四下打量没有听嘴的,遂捂着脸跟女儿说:“妈咪当然知道纫兰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陆妹,所以她去圣保罗这样的贵族学校,还不得出大丑。” “有道理呀。”舒幼仪频频点头。 梁美妮继续道:“你爸还提过择日办个宴会,昭告亲朋好友,欢迎纫兰回来。这要是纫兰在学校里干了什么傻事,你爸爸那么好面子,只怕恨不得赶紧把这个拿不出手的女儿藏起来吧?” 舒幼仪昂首挺胸,“这样爸爸就知道,谁才是这个家最优秀的女儿!” “哈哈哈哈,当然。”梁美妮眼含骄傲地抚平女儿校服领口的褶皱。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句,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 ps:会考,当时香港的大学资格考试,类似现在的‘高考’; 还有这篇文虽然是港风文,但为了便于阅读,不会有太多的粤语表达。 第3章 没过几天,舒纫兰就被通知手续办妥,可以去上学。 清晨的阳光推开窗,金子般散落在梳妆镜前。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节 镜中映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乖巧的双马尾,洁白如雪的衬衫,深灰色的百褶裙,露出的一截嫩藕段般的纤细脚踝。 舒纫兰很喜欢这个时代的穿着,简便清爽,比殷朝层层叠叠的华衣美服实用得多。 红墙内的皇亲贵女,总是满头的宝石珠翠,衣食住行都有仆婢伺候,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就像个打扮精致的人形立台,每日被搬来搬去供人欣赏,这何尝不是男权社会对女性自由的一种剥夺呢? 等待上学的这几日,舒纫兰闲来无事,在父亲的书房了找了些政治、法律方面的书看。 当前这个时代,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皇家士族,没有奴隶贱民,更没有什么‘刑不上大夫’。 拿每个家庭来说,遵循一夫一妻制,如舒家这种两房或多房太太的情况,属于封建残余,以后都不会再有。男女也是平等的,只要你自己愿意,女人和男人可以从事相同的工作。 诸如此类的先进之处还有很多…… 舒纫兰惊讶地发现,有很多自己曾经想在大殷做的改革,在这里居然通通都已实现。 她背着书包下楼时,脚步不由地轻盈,如鱼得水般,嗅到一股自由的气息,迫不及待想去探索这个时代的一切。 大门口。 舒幼仪重重地甩上车门,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真皮座椅。 “麻烦你走快点,行不行?”她斜睨着刚上车的舒纫兰,“第一天上学就想迟到?” 舒纫兰小碎步上去,坐在了轿车后座,舒幼仪的旁边。 舒家如今的确大不如从前,统共就四辆车。 舒炳华、梁美妮、舒幼仪各配一辆车、一个司机;舒峻飞自己开一辆。 刚回家的舒纫兰没有安排车和司机,只能蹭舒幼仪的车,去上学。 初来乍到的女儿开学第一天,舒炳华居然迟了些去上班,一直等到现在,亲自送两个女儿出门,“幼仪,在学校里多照顾点你姐姐。” “她年纪比我大,还需要我照顾呀?”舒幼仪没好气。 “你这孩子!”舒炳华嗔怪,“好歹你也在学校待了一年,姐姐人生地不熟,你多指点指点她怎么了?她要是在学校里做了什么错事,丢的也是我们舒家的脸。你作为舒家的一份子,没有责任吗?” “知道了!”舒幼仪不耐烦地嘟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舒纫兰算是听明白了,舒炳华这一大早破天荒地亲自来叮嘱,原来还是担心舒纫兰给他丢人。 “纫兰,你凡事听妹妹的就行。”舒炳华瞥向舒纫兰,眼里捕捉不到什么父爱,全是严厉。 “好的,父亲。”舒纫兰颔首,看上去很是乖巧。 车子引擎发动时,舒纫兰透过车窗看见林丽珍的轮椅,停在耳楼的窗前。 晨光中,母亲的身影单薄得像张旧照片。 她其实也想来送纫兰上学吧,可只在远处看着,没有靠前。 其实,舒纫兰完全不介意舒炳华对她的态度,反正早晚也是要为林丽珍和曾经的自己讨一个公道的,舒炳华对她越是凉薄,她越能放下所谓的骨肉血缘,越能没有心理负担。 黑色的轿车驶出舒家别墅,很快汇入了早高峰的车水马龙。 舒纫兰还是第一次坐汽车。 虽然在原主的记忆里,去大陆之前,早就坐过无数次,但穿越而来的现在这个舒纫兰,还是第一次体验。 她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眼珠乌溜溜地朝窗外瞟。 无论是高如丛林的大厦,还是飘着香气的海味一条街,亦或是往来叮叮当当的电车,对她来说都充满了吸引力。 路面颠簸或是车子急刹,她还会不受控制地身体前倾,谨慎地抓住座位旁的把手。 舒幼仪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嫌弃的白眼翻上了天,小声骂道:“真系个土阿灿。” 舒纫兰听见了,但没有搭理。 她瞥了一眼舒幼仪,同样的校服衬衫加百褶裙,可与自己一板一眼的双马尾不同。 舒幼仪烫着摩登的小卷发,梳着公主头,戴着镶钻和珍珠的发卡,两颊的胭脂也粉粉的,颇为精致。 怪不得,舒幼仪要嫌弃她土。香江本地人,很少会梳她这种扁平的双马尾。 快到学校时,舒幼仪不怀好意地笑道:“喂,忘了告诉你哦,今天要月考。” “月考?” “嗯,开学也一个月了,学校要进行月度测评考试。”舒幼仪一副看好戏的嘴脸,“我本来是好心,建议你晚些上学,谁让你那么着急?妈咪特意找了校长好几次,才帮你办的加急入校。” 舒纫兰懵了。 难怪不出两三日,她的入学手续就办好,比预料中快了不少。看来梁美妮母女俩故意赶在月考前,给她送进学校,是想让她一上来就栽个跟头。 圣保罗是贵族学校,肯定有不少舒氏合作伙伴的孩子。舒炳华这么好面子的人,如果女儿门门都考了倒数,难免会心生嫌恶。 舒纫兰问:“考哪几门?” 舒幼仪:“国文、英文,还有一些管理专业课。” 国文和英文,按照原主的记忆,还能诌一些上去,可管理专业课是啥呀?压根一点没学过。 舒纫兰心里只有大写的‘完蛋’两个字! 一进教室。 舒纫兰还没摸着头脑,就被按坐到一个空位置上。 然后,白花花的卷子就飘了下来。 第一门考英文,大殷朝的太后是完全一窍不通,舒纫兰只能搜索原主的记忆,在原主12岁流落大陆之前,英文成绩不错,但那也只是在小学生里算优秀,如果要答大学生的卷子,多少还是吃力。 而且,人不是机器,搜索原主记忆,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这种很琐碎的学习知识点。 一场考试下来,舒纫兰已是满头大汗。 第二门考国文,舒纫兰稍微喘了口气。 那些诗词解读、文言文解析,对她来说就像日常对话般信手捏来。现代常识类的国文题,她就检索原主的记忆,大多也能找到答案。 最痛苦的是下午的两门专业课,财务管理和经济学,简直就像天书一般难懂。 她愿意上辈子多批八百本奏折,换这辈子不考看不懂的试。 折腾一天,坐车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累得靠在车窗上,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舒幼仪见她一脸无精打采,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 过了两天,月考成绩陆续公布。 舒纫兰的两门专业课不出意外地都是倒一,英文成绩也排在倒数。 “哇哦纫兰,公布成绩的几科,你都是垫底呀!”舒幼仪故意提高音量,在教室大声喊。 幼仪的闺蜜也凑上来嘲讽:“某些人该不会连复式记账法都不懂吧?”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窃笑。 “她从大陆来的,恐怕英语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听说她在大陆要过饭……” “也是难为她了,钱都没见过,还要学怎么管钱哈哈。” “这种水平也来读大学?” …… 舒纫兰趴在自己的课桌上,默默听着。 好在,老师们倒没多说舒纫兰,毕竟她才刚转过来,前一个月的课也没上过,这样的成绩也是情有可原。 下午第一节,是国文课。 国文老师姓许,三十五六岁,爱穿英伦风衣或是格纹羊绒衫,戴一副素银眼镜,上课的时候经常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为人儒雅又风趣,颇受学生们喜欢。 许老师步伐矫健地走进教室,嘴角扬起一抹兴奋的笑,“同学们,好消息呀,这次月考,国文的全校第一花落我们班。” 舒幼仪连忙挺直了腰板,指尖不自觉地绞着发尾。 她是国文课代表,偏科严重,其他科目不行,但国文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不过好归好,全校第一倒还是没考过。想不到自己这回这么争气。 纫兰科科倒数,如果她再拿个全校第一。 简直是‘双喜临门’,还不把舒炳华激动死?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纫兰和她的差距这么大,舒炳华一定会把她捧上天,舒纫兰注定会是个讨人厌的全家嫌。 “这次第一名的答卷堪称完美。”许教授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沓装订整齐的试卷,“尤其是作文,我们整个教学组都在传阅,从没见过写得这么好的论述文。” 许老师轻“咳”,话锋一转,“当然,这次班上也有个别学生,考得有失水准,不尽人意。” 片刻的停顿。 许老师:“话不多说,我们来发卷子。首先,让我们恭喜这次的全校第一名,舒——” 话音未落,舒幼仪已然成竹在胸,踮起脚,马上就要起身去拿卷子。 “——纫兰。” 舒幼仪一下墩坐回去,脑瓜嗡嗡响,是自己听错了吗? 第一名不是自己,而是舒纫兰那个小蹄子? 她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舒纫兰已经懵懵地走上讲台,接了许老师手里的卷子。 许老师难掩赞许的目光,“舒纫兰同学,想不到你刚转来学校没几天,国文就能考到全校第一。” “许老师过奖了。”舒纫兰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其他科目都是倒数。” 全班哗然,哈哈大笑。 许老师示意大家安静,“如果你以前没有学过相关课程,暂时考得不理想是正常的。老师相信,像你这般聪慧的学生,只要用心学,什么科目都能学好。” “谢谢许老师。”接连受挫的舒纫兰,心中涌上一丝安慰。 许老师又对其他闹哄哄的学生道:“嘲笑别人之前,先垫垫自己几斤几两。舒纫兰同学这次的作文,是满分,你们有谁能做到?” 满堂寂静了下来,同学们眼里都有些不可置信。 国文作文是开放题,写得再好,老师们也很难会给满分。 这次的作文题目是浅谈‘入世与出世’的看法,对于还没出过社会的学生来说,不是个简单的题目。 “舒纫兰同学,快跟大家分享一下,你是如何写出这样一篇优秀的论述文?”许老师满眼欣赏,“尤其最厉害的是,你居然写得是文言文!”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节 舒纫兰实话实说,“我只是看到题目里说,不限文体。” 那肯定选自己习惯的喽。 --------------- 纫兰宝宝:优秀只是一种习惯。 第4章 舒幼仪气得头顶冒烟,因为不仅舒纫兰考了全校第一,许老师口中那个考得有失水准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她上讲台领卷子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放学回家的路上。 她吹胡子瞪眼的,一直背对舒纫兰坐着,但又不好怪对方什么。 舒纫兰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想笑。 晚间。 舒纫兰在自己的小房间等着晚饭。 回来这些天,她基本都是在自己屋子用餐。 到了饭点,赵妈会遣人来给她送些,一般是两菜一汤,或者三菜一汤。 一开始,梁美妮说她身体还在恢复,省得楼上下楼地跑了。年轻人身体恢复得快,没几天,她都能上学了,梁美妮也没有新的吩咐,还是让她在自己房间吃。 对于这点,舒纫兰其实并不在乎。反正下楼去吃,也是跟舒炳华还有二房一家一起。 林丽珍常年吃药卧床,有时候两顿并一顿,有时候睡觉久吃得晚,通常都是在自己屋里另外吃。 既然如此,舒纫兰何必去餐厅,见证二房一家其乐融融呢? 不如自己在房间吃,松快。 她还能边吃边翻翻书,下饭。 今晚,出乎意料的是,赵妈居然亲自上来说:“小姐,先生要您下楼,跟全家人一起用餐。” 表情横眉竖眼,声音阴阳怪气。 舒纫兰一见这嘴脸,多半是好事。 果然,她还没走到餐厅,舒炳华就乐呵呵道:“纫兰啊,听说你这次月考国文考了全校第一呀!校长都打电话给我夸你了,还说要在文学报上登你这篇文章。你可真不亏是我们舒家的女儿!” “父亲过奖。”舒纫兰微微颔首。 舒炳华见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既乖巧懂礼,又出类拔萃,心里终是生出几分欣喜,“别傻站着了,快过来,跟我们一起坐。以后也别一个人闷在房间,一家人要一起吃晚饭。” “好的,父亲。”舒纫兰点头。 梁美妮听到这话,眼尾挑了挑,但也不好拦着。 餐厅内。 丰盛的佳肴摆了一桌,有荤有素,有鱼有肉。 舒炳华坐在主位,梁美妮和舒峻飞分别在两边的次首,舒幼仪与梁美妮坐在一边,在她的下首。 舒纫兰见这座位安排,便走到舒峻飞的下首坐下。 将要落座时,舒峻飞轻轻哼笑了一声,小声道:“小孩子把戏,也值得这么嘚瑟?” 他比幼仪和纫兰长了三岁,又进了舒氏上班,自动把自己归到大人的那一类,摆起老架子来。 对面,舒幼仪的白眼更是要翻到后脑勺,不服气道:“有什么了不起?她其他几门都是倒数,经济学还是倒一!” 舒炳华白了小女儿一眼,“你还好意思提?你姐姐从来没学过经济学,考倒数情有可原。可你呢?你可真该谢谢你姐,如果没有她,倒数第一就是你!” 合着这是倒数第二,在笑话倒数第一呀。 “哼!”舒幼仪噘着嘴,“我经济学差又怎么了?哥哥以前经济学也经常挂科,现在还不是在公司帮你做事。” 正在吃饭的舒峻飞差点噎着。 “你!”舒炳华气得腾一下站起来,“不思进取,找一堆理由。我看你是想尝尝家法。” “哇——爸爸要打人了!”舒幼仪害怕得哭了起来,一下躲进梁美妮怀里。 舒炳华更来气,指责二太道:“都是你惯的,看你教的好女儿!” 其实,舒炳华本来对舒幼仪的学业并没太多要求,送她去圣保罗,主要原因还是希望她能交到一些背景硬的朋友,有益于舒家的生意是最好的。 然而,舒峻飞也是个半斤八两的废柴,这件事还是很令他挂心的。 他一心想让儿子继承家业,可偏偏舒峻飞去公司这么久了,半点成绩都没干出来,他正为此忧心忡忡。 幼仪这是撞枪口上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哇——爸爸你太偏心了!”幼仪边哭边骂,“怎么纫兰考倒一你不管!我和哥哥倒数,你就要批评我们!” 舒炳华心中一团火,气得操起戒尺就要打人,“我懒得听你狡辩!” 舒峻飞站起来:“爸爸,幼仪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梁美妮紧紧护住女儿,“炳华,你消消气,我一定好好管教幼仪。” 舒幼仪骂骂咧咧:“你就是心里摆不正大秤砣 —— 偏心眼!” 舒炳华火冒三丈:“你就是欠管教!” …… 在他们一家人的热火朝天中,舒纫兰三两口扒完饭,从书房找了几本金融学的入门书,抱回房间看了起来。 ‘鸡飞狗跳’的月考事件后,舒纫兰终于开始了正式上课。 对于之前没接触过的科目,她会提前预习,这样上课不至于像在听天书,课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缠着老师问。 圣保罗的办公室里从来没有来得这么勤的学生。 而国文这种课,对她来说属于陶冶情操,接受一些国内外的进步思想,能在紧张的学习节奏中调节情绪。 两周过去,大部分的课,她都适应得不错,唯有一门——体育。 圣保罗马上要跟隔壁学校联谊,举办足球赛,女孩子们都要表演中场节目。 她们班的节目是啦啦操,最近的体育课都被用来排练。 上一世,舒纫兰就没跳过舞,这辈子也是一具四肢不协调的身体,跟不上其他同学的节奏。 舒幼仪一贯都是无孔不入,找了个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在老师面前煽风点火。 后来,体育老师就劝退了舒纫兰。 那真是太好了! 舒纫兰正愁怎么跟体育老师请假呢,没想到正中下怀。 这样她可以安心在教室看书了。 她的目标很明确,本来就不是真正来上学的,而是掌握她需要的知识和信息。 现在舒氏公司经营不善,她如果能重振舒氏,还愁在舒家没有地位吗? 况且,四十年前,舒炳华家道中落,完全是靠林丽珍娘家的人脉,才将纺织生意做了起来。 林丽珍贴上了自己的全部嫁妆。 林丽珍的父亲——也就是舒纫兰的外公是政府官员,也给舒氏的生意提供了不少便利。舒氏如今经营不善,也跟外公去世有关系。 怎么看,舒家的生意都该给大房继承,凭什么便宜了二房? 舒纫兰正专注地研究经济学原理。 一个齐刘海、波波头的女生进了教室,在书包里一顿翻找,叮铃哐当的,引人注意。 这个女孩子,舒纫兰有印象,因为她从不穿校服,总是穿着铆钉或者涂鸦的上衣,破洞牛仔裤,在清一色的圣保罗校服里,很扎眼。 一开始,舒纫兰以为她很穷,毕竟她总穿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但是观察后发现,这个女孩在学生里好像地位不低,不少人见到她还会主动问好,点头哈腰。 再说了,这是贵族学生,不可能有真正的穷人,穷只是相对的。 “舒纫兰,你有没有那个?”波波头女孩竟然在叫她。 舒纫兰不明所以,“啊?哪个?” 女孩一手按着肚子,表情不大舒服。 哦!舒纫兰很快反应过来,“你要卫生棉?” 女孩点头。 “我有。”舒纫兰将自己的书包拿起,一顿掏,“你要哪个牌子?我有kotex、安乐、舒而美、娇爽……” 女孩噗嗤笑出了声,“你开小卖部呢?” “我最近正在做实验,测试哪个牌子的卫生棉好用。”舒纫兰一本正经道。 她说的是实话,一点没在开玩笑。 穿越这么久以来,她体会到的最伟大的发明就是‘卫生棉’。 女性再也不用因为每个月有几天身体不方便,就处处不方便。 这表明,女性正逐渐克服生理上的劣势,有更多机会发挥自己在社会中的优势。 “舒纫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女孩嘴角泛笑,“我叫霍晴姿,交个朋友吧。” 朋友?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跟舒纫兰做朋友。 “好啊。”舒纫兰回了个微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全校谁不知道?你那篇文言文已经在全校流传开了,你现在是圣保罗的‘第一才女’。” 噗,‘才女’这个称号,舒纫兰实在愧不敢当,她不过吃了点‘时代的红利’罢了。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节 霍晴姿又问:“你国文这么好,是不是还会作诗?” “可能……会一点。” “那你估计跟我哥谈得来,他有时候说话文绉绉的。” 舒纫兰:“你哥?” “是啊,老古板……”霍晴姿摇头,“算了不说他,对了,你文笔想必不错吧?我最近组了个乐队,自己写歌,你有空帮我改改歌词吧?” 霍晴姿从桌上随便挑个卫生棉,急着朝卫生间走。 舒纫兰细心地发现,她的裤子后面有一点红色洇了出来,忙拿起自己的外套,给她围了上去。 “谢谢。”霍晴姿看到自己裤子渗红,吐了吐舌头,“你要是帮我改歌词,我可以教你英文哦。” 舒纫兰双眼一亮。 英语在香江流传度很广,想要在香江站稳脚,一口流利的英文很重要。她最近正计划找个外籍老师提升一下自己,现在有人愿意教她,不妨试一试。 “行,我帮你改歌词,你教我英语。” “成交。”霍晴姿击了下她的掌。 两人一拍即合。 “那我们约这周末吧。荷李活新开了家肯德基,听说好多人排队呢,咱去凑个热闹。”霍晴姿急着去厕所,言罢便溜没烟了。 舒纫兰愣在原地,“啃什么鸡……” —————— 霍晴姿:哥,看到了吧,我可是第一个嗑对cp的! 第5章 周末。 舒纫兰收拾好打算出门,却犯了难。 她没有车。 今天舒幼仪也有约,所以那个平时接送她俩上学的车,跟幼仪走了。 家里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车辆。 正当她在大门口踟蹰时,女佣杏香走了过来,“纫兰小姐,大太太让我把这个给你。” 舒纫兰接过一个挺厚的牛皮信封,里面是五千元。 杏香道:“大太太说本该亲自陪你出去逛街,买些吃的穿的,但她不方便出门,让你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些。” “这有点多了,舒家现在不是在节衣缩食,妈妈怎么给我这么多钱?”舒纫兰推脱不拿,五千块确实不少了,能抵上当时普通打工族两个月的工资。 其实,舒纫兰本来应该有零花钱的,舒家人每个月都有零花钱。这个钱的额度是舒炳华定下的,梁美妮作为管家的,每个月会分发。 不过,舒炳华每日忙公司的事,对女儿不怎么上心,也就想不起来零花钱的事。他不提,梁美妮就正好当做也忘了,迟迟不给纫兰零花。 杏香将信封合上,塞进纫兰的上衣口袋,“收好,别给人看见。太太攒点钱不容易,她现在没有收入,每个月的零花只有两千,还要看病吃药。攒了很久,才攒到这些。” 舒纫兰本不好意思拿,但一想到,林丽珍将攒了这久的积蓄拿出来给女儿,如果女儿不要,她心里一定会失落吧? “替我跟妈妈说声谢谢。”舒纫兰接过,心中动容。 “好的,放心。”杏香笑了笑,“小姐,要出门吗?” “嗯。” “司机今天好像都不在。你出了大门左拐,走个十来米,应该能叫到的士。需不需要我替您叫?” “没关系,我自己叫吧。你回去陪妈妈。”林丽珍身边就一个杏香伺候,行动又不方便,舒纫兰不放心杏香离开太久。 “好的,那我回去了,小姐,您路上小心。” “嗯。” 舒纫兰按照杏香说的,走了两三分钟,果然看到有些银红拼色的小汽车,来来往往。 她现在不像刚来那几日,手足无措了,渐渐适应了香江的生活。 没等几分钟,她就很顺利地招到了一辆空的士。 司机师傅问:“小姐,去哪里?” “嗯……”舒纫兰略忖片刻,“荷李活道那一片,有邮局吗?” “有啊。小姐您要寄信还是寄包裹?” “包裹。” “好的,那附近有家新开的寄件特别快,我这就带你去。” “谢谢师傅。” 车子行驶起来,司机师傅寒暄:“小姐,您是要寄包裹去大陆吗?” 舒纫兰讶然:“你怎么知道?” “我看您这穿着打扮,就像是大陆来的。”司机憨憨一笑,“您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我也是大陆来的,也经常给老家的亲戚朋友寄些内陆不好买的东西。 这香江和大陆,本就是一衣带水的共同体,可老百姓的生活条件,还是差了很多。 什么时候,我的家乡也能像香江一样,高楼林立,老百姓们都能有体面高薪的工作,就好了……” 舒纫兰听着司机娓娓的念叨。 不多时,的士就开到了一条高楼林立的街道。 司机停了车,“就这里,那个ems的大招牌进去就可以。” “好的,多谢。”舒纫兰付了钱。 ems柜台前。 舒纫兰掏空鼓鼓囊囊的随身包,像变魔术般倒出一座小山般的卫生棉,铺满了寄件柜台。 年轻的寄件小哥耳根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制服下摆:“小姐您、您这是要……?” 柜台里间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士走了出来,乌黑亮丽的头发都盘了上去,显得干练优雅。 她嫌小哥碍事,将他支了下去,微笑着对舒纫兰道:“小姐您好,我是这里的主管,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舒纫兰指向柜台上的卫生棉,“我想将这些寄到宁城。” “好的,没问题。”女主管递去一张单子,“您需要在这里写上寄件方的姓名、地址,这里写上收货方的姓名、地址……” 在女主管的耐心讲解下,没多会儿,舒纫兰就都填好了。 女主管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职业微笑,“宁波海关最近查得严,卫生用品需要特殊申报。所以小姐,我得多问一句,您寄这些卫生棉,是否会拿来销售?” “没有。”舒纫兰解释,“这些都是最好用的卫生棉,我想寄给在大陆的小姐妹们用。” “行,我们一定会帮你寄到。”女主管的眼含惊异又有些佩服,寻常小姐太太们提到这些总是遮遮掩掩,眼前这位倒像在讨论衣裙化妆品般坦然。 舒纫兰客气道:“麻烦您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除了香江和舒家,还有她流落在大陆的打工经历。 她在宁城的一家小饭店打杂时,店里有好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与她处得不错,对她多有照顾。 印象中,卫生棉在大陆还没有普及,很难买到,店里的女孩子们用的都是月经带。 月经带不仅不方便,还闷热不透气,不够卫生。 舒纫兰最近做的那个卫生棉使用测评,就是为了选出最好用的卫生棉,寄一些给店里的那些女孩子们。 这么好的东西,她希望更多的女孩子能用上。 如果不是包裹不能寄到大殷,她甚至都想给大殷的女人们,人手发一份。 寄完包裹,舒纫兰又在邮局订了些经融时政方面的报纸,《东方日报》、《信报》、《南方早报》各来了一份。 要想做生意,掌握当前政策和经融动向,是非常重要的。 舒家其实也定了报纸,但经常都是舒家父子第一个看,看完就随手一丢,她想看都看不全,不如订一份自己的,看着方便,还能当做日常消遣。 忙完这些,舒纫兰又打了辆的士,去找霍晴姿。 到啃鸡店时,霍晴姿果然在啃鸡…… “这叫肯德基,kfc,美国人开的炸鸡店。”霍晴姿将一块裹着金黄酥脆皮的鸡块递到舒纫兰面前,“你尝尝,味道不错的。” 舒纫兰咬了一口,外皮酥脆薄韧,带着孜然和椒盐的香气,内里的鸡肉鲜嫩入味,酥酥烂烂,还隐约透着一股奶香。 “好吃。”舒纫兰赞道,虽然前世在大大小小的皇家宴会上吃过不少顶级佳肴,但是这种高热量的肉食,总是能给人最纯粹最直接的快乐。 “好吃,你得大口咬。越大口,越好吃。”霍晴姿示范起自己豪迈的啃鸡姿势。 舒纫兰有些想笑,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尽管可能只是仓鼠眼中的一大口。 长期的宫廷生活已经让她养成了小口吃饭的习惯,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接触过像霍晴姿这样纯真自我的‘活人’了。 “对了,还有这个。”霍晴姿将桌上一杯冰冰凉凉的饮料递过来,“听说你流落在大陆很多年,喝过这个吗?” 舒纫兰接过轻抿了一口,双眼忽亮,接着又喝了一大口,“咝——,这是什么糖水?酥酥麻麻的,像是会动。” “这叫‘可乐’,顾名思义,喝了可以让人快乐。”霍晴姿笑道。 啃几口炸鸡,来一口可乐,完美的搭配,真是想让人不快乐都难。 “真有意思。”舒纫兰忍不住又喝了几口,感受着千千万万个小气泡在舌尖的舞蹈,连眉梢都跳动着喜悦。 两人喝得正开心,舒幼仪挽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 舒幼仪斜着眼角嘲笑道:“喝个可乐都能高兴成这样,真丢人!” “幼仪,别这么礼貌。这是霍家的晴姿小姐。”年轻男人明明是在责训人,声音却显得温润、有磁性。 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上衣胸袋叠放着一条讲究的丝帕,绅士地伸出一只手,露出腕上价值不菲的某牌经典款手表,“霍小姐好,跟同学一起出来玩啊?” 霍晴姿礼貌性地回握了对方的手,“嗯,言煦哥好。”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节 舒幼仪刻意柔了声音,掩饰刚才怼人的凶悍,“言煦哥,我认识霍小姐的,我们是同班同学。” 李言煦恍然大悟,“对,你们都在圣保罗上学。” 舒幼仪刚才进来之所以直接略过了霍晴姿,是因为霍晴姿在学校里特立独行,几乎不怎么跟同学深交,两人虽同班,但一年说不上几句话。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霍晴姿的背景太强大了,以至于学校里所有人都想跟她套近乎,可霍晴姿厌烦这些,那些曾经不怀好意贴到她面前来的哈巴狗,最后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凑到霍晴姿跟前来,很多同学在学校遇到她,只是远远地礼貌性地问个好。 舒幼仪没想到,纫兰居然跟霍晴姿一桌吃饭,这个大陆来的土妹不知道霍小姐最讨厌巴结奉承之人? 这土妹大周末的,竟然穿着校服就出门了,还梳着一双丑爆了的马尾。 舒幼仪眼珠一转,随即热情地跟李言煦介绍道:“言煦哥,这就是我刚回家的姐姐,舒纫兰。”临了还不忘补充一下,“刚从大陆回来。” 李言煦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霍小姐旁边的这个身影上,勾起嘴角礼貌性地笑了笑。 舒纫兰怀疑他都没看清楚自己,因为仅仅只是一瞬,李言煦笑容的弧度还没完整地扬起来,他又将目光移回穿着蕾丝吊带裙的舒幼仪身上,“哦”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昂贵的腕表,“幼仪,我们的电影好像快开始了。” “要来不及了吗?”舒幼仪夸张地叫嚷起来,“那我们赶紧走吧,今天这个电影,我特别特别喜欢。一分钟、一秒钟都不可以错过。” “嗯,好。”李言煦朝霍晴姿微笑了一下,就拿着打包好的薯条可乐离开了。 两人走后。 霍晴姿“切”了一声,“拽什么拽?” 舒纫兰一脸懵逼地望着她,“怎么?” 霍晴姿见她这完全状况外的表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吗?李言煦你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吗?”舒纫兰还以为是自己的宿主身份要被识破了,可她搜索了记忆,脑海中的确没有这个年轻男人的印象。 霍晴姿无语:“他本该是你的未婚夫呀!你外公给你订的亲。” 第6章 “什么?”舒纫兰惊讶,我还有个未婚夫? 霍晴姿不忿:“舒家人也真够可以的,你回来这么久,什么都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舒纫兰眨巴着眼睛。 “你外公从前帮助过李家,跟李家老爷子交好。哦,就是你常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李家,做船运生意的。你刚出生还在襁褓中时,李家老爷子就跟你外公定了亲,要让自己行二的孙子,与舒家小姐联姻。” 舒纫兰听得稀里糊涂,努力搜索原主记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既然从小就定下,那为何印象中,从没人跟我提过这门亲事?” “因为这门亲事两年前才被重提。”霍晴姿讲得头头是道,“你们舒家的生意呢,从前能做得起来,其实全依仗你有个好外公,可后来你外公年纪大了,生病去世,你那个半吊子爸爸,根本撑不起来。不过四五年,舒家就跌出了香江的顶层圈子,渐渐跟李家的往来也淡了。 两年前,听说你爸跟二太,亲自登李家门,商谈两家婚事。李家一开始不愿,说你都走丢了下落不明,婚事自然该作罢。你爸爸又是扯你外公的恩,又是扯两家曾经的人情,赖在李家赖了三天,才将李言煦和你的婚事,改成了和舒幼仪。” 舒纫兰消化了好一会儿,“我爸去李家硬攀这门亲,估计希望家族联姻,能对舒家的生意有帮助。” “那你现在回来了,也该问问你的意思啊,总不能一声不吭地就便宜了舒幼仪吧?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外公定的亲,跟舒幼仪有什么关系?”霍晴姿愤愤不平。 舒纫兰觉得好笑,“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况且我看,那俩人感情挺好的。” “得了吧,家族联姻,哪有什么真感情?商贾之家,诚信最重要,李家不过想全了自己的名声而已。”霍晴姿拿吸管捣可乐里的冰块。 舒纫兰扬起眼眸打量她,“霍晴姿,这些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生在豪门,最快乐的事情,当然是吃第一手的豪门瓜啦。”霍晴姿冲她眨眨眼。 舒纫兰莞尔,“你说李言煦的李,是报纸上常见的那个李家。可我看他还向你主动问好,你霍晴姿的霍,该不会是报纸上常见的那个霍吧?” “对啊,香江霍家二小姐,是我本人。”霍晴姿昂首,指了指自己。 舒纫兰被她嘚瑟的小模样逗笑了,也难怪她这么嘚瑟,霍氏集团是香江最大的跨国企业,没有之一,业务遍布港口、地产、基建、酒店、零售、能源等方方面面。 “那这顿是不是该我请你呀,霍家二小姐。”舒纫兰打趣道。 “得了吧。”霍晴姿瞥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你这样子,一看就没少被家里欺负。我的钱又花不完,还是我请你吧。” 舒纫兰:“晴姿,你为什么愿意主动跟我交朋友?我看你也不像是爱交朋友的人。” “因为你看着傻乎乎的呗。”霍晴姿风趣地溜了一圈眼珠。 “啊?” “我意思是你看着很质朴,不像是那种爱攀龙附凤的人。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讨厌舒幼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舒纫兰:“你讨厌幼仪?为什么?”这俩人在学校,看上去也没太多交流。 “她仗着自己是国文课代表,总爱围着许老师转。”霍晴姿嘬了口可乐。 舒纫兰挑眉,“你不会也喜欢许老师吧?班上好像有好多女孩子都暗恋许老师。” “我才没有。”霍晴姿扬起眼角,“你快吃炸鸡,吃完咱们去逛街怎么样?” “逛街?” 霍晴姿恶狠狠地啃了一大口鸡腿,“我要给你好好打扮一下,省得那个舒幼仪总在你面前嘚瑟。” 两人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桶炸鸡,改完歌词,写完了英文作业,就往置地广场去。 霍晴姿自己总爱穿长裤、马丁靴,给舒纫兰挑的衣服却很淑女。 不一会儿,就挑了两套香奶奶的套装,三条迪奥的裙子。 舒纫兰本来想自己付钱,可看到价格时,瞪大了眼珠,悄悄问霍晴姿:“这些衣服是用金线还是银线织成的?为什么卖这么贵?” 霍晴姿轻笑:“既没有金,也没银,这些东西卖得就是个品牌效应。” “品牌?”舒纫兰小声嘀咕,“品牌也太值钱了,比得上宫里进贡的衮服了,十几个绣娘绣一年才得那么一件。” 霍晴姿:“那还是比不了,老祖宗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这些不过是资本捧起来的商品。” 舒纫兰:“要不还是别买了,我看对面商场也有很多好看衣服,没这么贵。” “要买要买。”霍晴姿拿着连衣裙在舒纫兰身上比划,“你看这多好看,多适合你呀。不用担心,我给你付钱。” “那不行。我怎么能白花你这么多钱?” “不白花,本小姐就是见不得舒幼仪嘲笑我的朋友!你如果想报答我,就帮我多气气她。” 舒纫兰还欲推辞,霍晴姿已经掏出卡,递给了店员,“反正也不是我的钱,这我哥的卡。刷多刷少都一样,他的钱花不完。” 临要出店门,霍晴姿又顺了两个菱格包,一人一个。 斜对面是家卖包的店。 霍晴姿让舒纫兰进去随便挑一个。 舒纫兰左看右看,挑了个看上去最丑最奇怪的。 店员露出欣慰的笑容,“霍小姐,您的朋友眼光真好。这个包是新到的限量款,一般人还不能买。也只有您这种等级的贵客才能拿走。” “那包起来吧。”霍晴姿大手一挥。 舒纫兰看价格的时候,数了半天零。 临了,霍晴姿又拉着人去了自己常去的理发店。 高端的美发会所里。 一进门,扑鼻而来高级雅致的果木调熏香。 一位穿着白衬衫紧身马甲的年轻男人出来迎接,嘴角的酒窝挑起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霍小姐,舒小姐,包厢已经为您们准备好,这边请。” 包厢超级大,一整面墙都是镜子,成排的美发灯照得屋内煊亮。 八个身高腿长,同样穿着白衬衫紧身马甲的年轻男人,有的准备热毛巾,有的准备蛋糕,有的准备饮品…… 自从穿越到80年代,舒纫兰还以为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了皇室贵族,原来只要你足够有钱,还是可以享受皇室般的待遇。 她看着镜中自己板正的双马尾,一时说话都有些局促,“我想烫一个卷发,打理起来方便的。” 美发总监将她的头发拆开,拨弄了几下,嗓音温柔道:“没问题,舒小姐,您的头发黑、发量多,随便怎么烫都好看。” 舒纫兰闭着眼睛,任由他们摆弄着。 就在她昏昏欲睡,马上就要睡着时,忽然听到旁边一声惊呼:“天哪,舒纫兰,你这样好好看,比电影明星还靓呢!” 霍晴姿满脸赞美,从头到脚重新打量她,“我给你的选的衣服也好看!” 舒纫兰睁开了眼,差点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一头乌黑丰盈的大波浪,黑白拼色、点缀蝴蝶结的长裙,配上镂空的小皮靴,简直优雅又可爱。 其实舒纫兰本来就好看,否则前世也不会被送进宫当妃子。前些日子,完全是因为她懒得捯饬自己,不是穿校服,就是穿原主那些磨破了旧棉衣,才会被嘲笑土。 现在稍微一捯饬,就颇有当年宠冠六宫的风采。 整完这一套,到家时,天已漆黑。 舒家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晚饭。 舒纫兰一进门,全家都睁大了眼珠。 舒幼仪第一个先坐不住,因为纫兰背着她一直想买却没买上的包包,“舒纫兰,你去购物了?你哪来这么多钱,买一身名牌?” 梁美妮煽风点火,“纫兰,怪我没告诉你,舒家现在不比从前。你看家里的佣人都遣散得不剩几个,马上可能连这大房子都要住不起了。” 赵妈装作跟梁美妮汇报,实则洪亮的声音,满屋子都能听见,“我今天早上看见,杏香给了纫兰一个信封,应该是大太太给的钱。” 舒炳华没好气地摆下筷子,“不懂事!” “我没乱花钱。”舒纫兰缓缓走上前,语调不疾不徐,“父亲,我今天帮了霍家二小姐一点小忙,作为回报,这些衣服和包,是霍小姐送我的。” “哪个霍小姐?”舒炳华问出口,就知道多余了,出手这么阔绰的霍小姐,恐怕只有那一个。 “霍氏集团的霍小姐。” 舒炳华脸上顿时阴转大晴,霍氏集团现在是霍家大少霍屹掌权,听说霍屹对自己唯一的妹妹很是上心。 霍家子孙不多,这偌大的霍家以后怕不就是归这兄妹二人所有。 在他的认知里,女儿是没多大出息的,但可以用来帮他的生意维系关系。 当初送幼仪去圣保罗贵族学校,就是希望她能多结交权贵。谁知道这丫头只知道玩儿,净结交些狐朋狗友。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7节 还是纫兰本事大,才去几天,就攀上了这么厉害的朋友。 舒炳华笑眯眯地招呼道:“纫兰,还没吃晚饭吧,坐下一起吃。” 舒纫兰腰板挺直地走过去,落座。 舒幼仪又要发作,被梁美妮使眼色按下。 舒炳华破天荒地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女儿,“你跟霍小姐是朋友?” “嗯。”舒纫兰扒了几口饭,“她约了我下周继续一起学习。” “一起学习好。”舒炳华乐呵呵地附和。 舒纫兰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才开口道:“父亲,我下周是不是可以让霍小姐派车来接我?” “麻烦别人接你做什么?霍小姐又不是你的司机?” 舒纫兰小脸皱着,做出难办的样子,“可我没有司机呀。霍小姐今天见我打车赴约,问我们舒家是不是有困难,小姐出门连司机都配不起?” “怎么可能!”舒炳华凛声诘问梁美妮,“怎么纫兰回来这么久,还没给她单独配司机?” —————— 霍晴姿:哥,你恐怕是第一个人没出场,就已经刷卡帮女主买衣服的霸总了,赢在了起跑线上! 第7章 梁美妮以为舒纫兰一个土妞,除了上学,也没有别的应酬,上学蹭幼仪的车就行了,哪还需要单独配司机? 可现在舒炳华这么质问梁美妮,倒显得她有失偏颇、不作为,忙找补道:“在找了、在找了。这不是想着给纫兰找个认真负责、车技又好的司机师傅,所以一直在面试。” “紧着点吧。”舒炳华埋怨,“你们办事效率都太低!” “晓得的,我明天再去催催。”梁美妮努力陪着笑脸。 舒纫兰闷头吃了会儿饭菜,又寻思着问:“父亲,你们平时都怎么维系跟生意伙伴的关系?” “啊?”舒炳华一时还没明白女儿问这个干什么。 舒纫兰索性说得更明白了些,“我在想,既然霍小姐是我的朋友,还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是不是也该送些什么给她?或者请她喝个下午茶?” “要送的,要送的。”舒炳华忽然意识到什么,“给你加零花钱,5000一个月。” “爸爸,我才3000一个月!”舒幼仪气鼓鼓,“哥哥不过才5000一个月零花。你说我还在上学花不了这么多钱,那凭什么纫兰这么多!” “你懂什么!”舒炳华懒得搭理无理取闹的小女儿,转脸又和颜悦色说,“纫兰,你尽管花。在霍小姐面前,不能显得我们舒家小家子气,如果不够,还可以用我的卡。” “嗯。”舒纫兰点点头。 “我不吃了!”舒幼仪简直要被气炸了,扔下碗筷,哭唧唧地上了楼。 “爱吃不吃!”舒炳华在背后吼了她一声,梁美妮准备上去安慰女儿,被呵止,“吃完饭才可以离席,这是规矩!不许惯着她。” 梁美妮见他火气这么大,也不敢直着上,只得咽下怨气,默默坐回去。 “哎——,你看看女儿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舒炳华越看舒幼仪越生气,尤其是对比旁边正优雅用餐、行为举止稳重有礼的纫兰。 同样是女儿,养在身边的,反倒没有流落在外的像样子。 这顿饭,是舒纫兰回到香江后吃得最舒心的一顿。 不仅有鱼有肉、菜品丰盛,还为自己争取到了配车和零花钱,顺带把二房母女气得半死,实在是令人身心畅快。 其实,舒纫兰开销不大,争取零花钱,主要是因为她最近想报一个mba补习班。 圣保罗女校的学习节奏对她来说,还是太慢了些,而且她上的专业更侧重经济学,她想再学一些现代化的工商管理知识,来提升一下自我。 她在报纸上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看上去靠谱的培训机构。 尤其是,这个机构吹自己的老师国外顶尖名校毕业,还有顶级企业从业经历。 这不就是理论和实践都很强的意思嘛,正是舒纫兰想找的老师。 当她兴冲冲到培训学校,见到这个老师时,愣在了原地。 这个老师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快餐店有过一面之缘的——李言煦。 这培训机构确实没有吹嘘,李言煦毕业于美国哈佛,也在自家的公司上过几天班。 只不过李家这一代的继承人是李言煦的大哥,他再有才华和能力,也就是个陪衬,索性放弃了家族企业,自己出来找事做。 李言煦见到面前的女孩时,也是一愣,因为她跟前几日相比,如同换了一个人。 舒纫兰自从拿到零花之后,就给林丽珍买了好多补品,还给自己买了不少平价好穿的新衣服,将从前那些打了补丁的棉衣棉裤通通收了起来。 她今日穿着一件白色小吊带,搭配牛仔外套,下半身穿着短裙和咖色的半筒靴子。为了方便,乌黑油亮的波浪卷全部扎成了一个高马尾,再配上银色的素圈耳环,整个人有种飒爽、不刻意的美。 李言煦盯着眼前的女孩许久,才迟迟问:“你是……舒纫兰?” “嗯。”舒纫兰点头,“你是这家培训学校的老师?” “对,我每周三会在这家培训学校上半天课。”李言煦伸出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鼻子上的金边眼镜。 “那我们开始吧。”舒纫兰没跟人多寒暄,她报的是一对一vip课程,按时计费,一下午的价格可不便宜呢。 她直接拿起昨晚看的一本厚厚的《财务管理》,“李老师,为了测试您的专业水准,能不能先花半小时,解答一下我昨晚看书的疑惑之处?” 李言煦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直入正题,不过也合理,作为出钱的甲方,首先用几个问题检测一下乙方的讲课是否满足自己的需求,是一种很高效的方式。 只不过‘测试’这个词,多少有点刺伤了李言煦高贵的自尊,生来优秀、在亲朋好友的夸奖中长大的李二少,还是第一次处于这种被考核的被动位置。 “可以。”李言煦勾起嘴角,“舒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舒纫兰翻到书本的折叠页,对着做的笔记开始逐条提问:“这一节,讲‘单利’和‘复利’,计算‘复利’的时候,需要考虑实际收益率与投资期限的关系……” 舒纫兰提的问题,李言煦都一一做了解答。 客观来说,李二少确实有两把刷子,不仅基础知识扎实,讲起课来还懂得深入浅出,用最简单的话就能把一个知识点讲透彻,令舒纫兰受益匪浅。 怪不得霍晴姿要为舒纫兰鸣不平,富二代里面,养废了的酒囊饭袋多,像李言煦这种长相好又有真才实学的精英,少之又少,如果配舒幼仪的话,的确是幼仪捡了大便宜。 两人答完疑,又讲了两节新课。 舒纫兰觉得收获满满,比自己一个人看书琢磨效率高多了,期间,她好几次都不吝辞藻地夸赞李言煦的专业素质。 还是从前做最高领导人做得久了,当与人密集交流时,她习惯于频频肯定和鼓励对方,以取得对方更为积极的反馈。 这种交流方式,表面上给人自然舒适的感觉,实际上可以暗中主导整个对话的走向。 所以,当李言煦讲课讲得绘声绘色,越来越投入时,竟惊讶地发现,自己因为舒纫兰一个肯定的眼神,想要搜索枯肠地说得更多。 他怔住了,这样一个外表毫无攻击力、小白兔似的女孩,居然会有这么强的能量。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六点。 “今天的课时,到这里就结束了。”李言煦收拾着课本。 “好的,谢谢李老师。”舒纫兰圆圆的眼睛望着对方,嘴角泛起一个肯定的笑容。 直到她将目光移开,李言煦的眼中还映着那张泛着微笑的小脸,久久难以散去。 舒纫兰对这一切并未察觉,收拾完东西,就背着书包下了楼。 中午刚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不知怎地这时竟下起了大雨。 密集的雨滴像迅猛的箭,怒砸在地面上。 舒纫兰今天乘坐了刚配的专人小轿车过来,上楼的时候,司机丁叔跟她约定好,在大门左边的梧桐树下等她。 据梁美妮所说,丁叔是她亲自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好司机,其实舒纫兰打听到了,这个丁叔是梁美妮老家的远方表弟,在香江一直没找到份像样的工作。 梁美妮还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安排个司机都不忘替自己家人行方便。 这点小事,舒纫兰本来觉得,没必要跟梁美妮掰扯浪费时间,能正常接送,给她提供交通工具就行。 然而,她顶着暴雨,一路狂奔到大门口,却连丁叔的影子都没见着。 门房的大爷见她淋得湿,忙招呼道:“小姐,进来躲会儿雨吧。” 舒纫兰擦掉脸上的雨水,走进去,“阿伯,跟您打听个事儿,您有没有看见那边那棵梧桐树下面,有辆黑色的轿车?下午应该一直停在那里。” “哦,那是你的车呀。”大爷忙将门房的小铁门关上,免得外面的雨水冲进来,“开车的师傅是不是姓丁?” “对,四十来岁。”舒纫兰缩着身子,这门房虽说四面都可挡风避雨,但年久失修,门窗缝儿好几处都在滋水。 大爷一拍大腿,“下午刚下雨没多久,这丁师傅就过来跟我吹水,说他家儿子身体不好,一淋雨就生病,他得去学校接他儿子放学。他让我带个话给你,让你自己打车回去。” 舒纫兰简直无语,刚要开口怼,台词被大爷抢了。 “痴线哦!”门卫大爷义愤填膺,“头一遭见这么给人当司机的。下大雨,他儿子放学要人接,你放学不用人接啊?正一垃圾!” 现在抱怨也改变不了什么,舒纫兰叹了口气,“算了,我打的士吧。” 大爷:“现在雨这么大,的士不好打呢。” “没关系,我等等看。” 舒纫兰左看右看,果然路上的士很少,偶尔有一辆经过,也是载着客的,嗖一下飞驰而去。 不多时,一辆深蓝色的法拉利超跑,缓缓驶出。 到门房时,这车停了下来,并摇下车窗。 李言煦坐在驾驶位,朝门房侧过头,“舒小姐,没有车吗?” 舒纫兰穿得不多,淋了雨,此时已有些瑟瑟发抖,“司机有事先走了。” “上车吧。”李言煦按开车门锁。 舒纫兰没多想,就上了车。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又下得这么大,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生病。毕竟现在的这副身体大病初愈,并不算强壮。 这跑车只有两座,舒纫兰没什么选择,直接坐在了副驾驶。 李言煦将自己西装胸袋内的格纹手帕拿出来,递给了舒纫兰,“擦擦吧,脸上都是水。” “谢谢。”舒纫兰接过,手帕上有清爽的古龙香水味。 李言煦将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两度,“舒小姐,怎么想到报补习班?” 毕竟有钱人家的名媛小姐,有了空闲时间,大多是琢磨美容化妆,或是美食美景,很少会花时间学习这些枯燥的知识。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8节 “你知道的,我刚从大陆回来,之前缺了很多课,就补补。”舒纫兰不打算和他聊太多,因为她感觉,李言煦似对她有探究的意味。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 一路上,两人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李言煦的余光时不时地,会朝副驾驶扫。 绕过最后一个山弯,快到舒家大宅时。 李言煦忽然将车停在了路边,“啪”地按下车锁,示意舒纫兰下车。 舒纫兰左看看右看看,这里距离舒家大门至少还有五十米。 救命,我没有伞啊! 今天怎么净遇到这种痴线?李老二你不打算送佛送到西,不如别送,的士师傅至少能让我少淋五十米的雨。 舒纫兰心里在骂娘,表面还是彬彬有礼,“李老师,还没到呢。我没带伞。” 李言煦轻笑一声,侧过头来,目光深邃地望着人,“舒小姐,你故意的吧?” “什么?”舒纫兰察觉到对方语气中有一股凛然的寒意。 她没明白李言煦刚刚还热情地要送她回家,怎么忽然这么凶? 李言煦瞥了一眼舒纫兰的领口。 纯白的吊带淋了雨更加贴身,胸口凝白的肌肤,像是能沁出水的羊脂白玉,晃人眼。 李言煦冷冷道:“舒小姐故意报了我课,故意没有司机,现在又故意让我将你送进舒家大宅。是为了让幼仪看见这一幕,然后吃醋,跟我吵架吧?” 舒纫兰完全怔住,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言煦高高在上的眼神剜了过来,“你们女人,就这么喜欢跟自己妹妹抢男人?” 第8章 李言煦自顾自地数落了一大通。 舒纫兰始终保持沉默,临了,来了一句:“钱能退吗?” 她可给培训机构,交了一个月的学费呢! 早知道找李言煦培训这么麻烦,她应该一进教室就要求换老师。 “李老师,你想多了。”舒纫兰将手中半湿的格纹手帕放到车前台上,“既然你认为我们见面会影响你跟幼仪的关系,那我会重新找一个老师。” 转身下了车。 李言煦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一路狂奔进了舒宅,直到她消失在雨幕中,才驱车离开。 没过几天,霍氏集团的霍夫人生日,在半岛酒店办席,遍邀港城的权贵。 舒家这次居然也在受邀名单里。 一直到赴约的当天,舒炳华还沉浸在被邀请的喜悦中,毕竟自从林家外公去世后,舒家就渐渐淡出了香江最上流的圈子,更别说是被霍家邀请。 一大早,舒家人就换上了整齐体面的礼服,整装待发。 舒炳华翻着烫金的请帖,看了又看。 舒峻飞是个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爸,我觉得肯定是最近我们家跟霍氏有项目要合作,我这天天往霍总办公室跑,他母亲生日肯定少不了要请霍氏的合作伙伴啊。” 舒炳华听他这话,忙问:“跟霍氏的合作有眉目了?” 舒峻飞脸上的笑一僵,含糊道:“应该……快了吧。” 实际上,舒峻飞天天往霍屹的办公室跑,可人家根本没空见他。 舒幼仪双手提着粉橘色的蓬蓬裙,脚踩着金色的高跟鞋,“踏踏踏”从楼梯上下来。 她水灵灵地扭着腰,走到父兄跟前,骄傲地转了一个圈,“爸爸,哥哥,我今天美不美?” “美、美、美。”两人附和地夸道。 “怎么这么敷衍!?你们就没什么新词了吗?”舒幼仪不乐意。 舒峻飞不耐烦,“行了,就等你一个人,磨磨唧唧的,快走吧。” 梁美妮也从里间走出来,“都准备好,就出发吧。” 舒纫兰一直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听到要出发,这才摆下手里的书,跟了上去。 她今天穿了上次跟霍晴姿逛街买的迪奥白色鱼尾裙,带了一对简单的珍珠耳环,大波浪披散下来,点缀性感的红唇,整个人有种优雅又高级的美。 就连舒幼仪看到她时,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珠,但仅仅只有几秒,舒幼仪又拽拽地扭过头,昂首走到了前面。 舒炳华和舒峻飞坐了一辆车。 梁美妮和舒幼仪坐了第二辆。 舒纫兰走到门口时,只看到两辆车。 赵妈陪着笑脸上来说:“纫兰小姐,丁叔说他儿子发烧了,上午要请个假。”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丁叔这儿子生病可真会挑时候。 舒纫兰只能去幼仪那辆车,副驾驶还有个空座,可刚准备开门,就听到舒幼仪嚷嚷:“谁家好人家的大小姐坐副驾驶啊,那是给助理和管家坐的。” 舒纫兰平静的语调透着一股冷意,“如果二太能安排一个靠谱的司机,我也没必要坐副驾驶。” 梁美妮惯会狡辩,“这话说的,我费心给你面试司机,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就是就是,你是小辈,怎么能随意指责我妈!”舒幼仪噘起涂满粉色口红的嘴巴,“你这么不懂规矩,还是别跟我们去参加寿宴了。车坐不下,你又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省得给舒家丢人!” 舒炳华本来心情不错,听到后面又开始吵吵嚷嚷,觉得晦气,“实在不行……纫兰你就在家休息吧,别耽误了大家时间。” 舒峻飞立刻拿着鸡毛当令箭,吩咐司机:“立刻出发,别被闲杂人等耽误了。” 得逞后的舒幼仪,冲纫兰得意地做鬼脸,“哼!” 此时,一辆奔驰sel驶来,稳稳地停在了舒宅门口。 司机下车,绕到舒纫兰面前,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作出邀请的手势,“舒小姐,霍小姐让我来接您,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培训那日淋了雨,第二天舒纫兰有点流鼻涕,霍晴姿问她怎么着凉了。 舒纫兰就将二太安排司机不靠谱的事,告诉了霍晴姿。 想不到霍晴姿这么快帮她将司机安排妥当了。 这司机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长相敦厚,“舒小姐,跟您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吴,以后就负责给您开车。” “多谢吴哥。”舒纫兰瞥了一眼旁边的舒家人,“吴哥您来得真及时,我原先的司机又请假了,差一点我就没法儿赴宴。” 吴哥憨憨地笑起来,“舒小姐您说笑了,您家的那份请帖,是霍小姐特意嘱咐给你发的,您要是不去,霍小姐该多失望啊。” 这话听得旁边的舒家人一愣一愣的。 搞半天,根本不是舒峻飞往霍总跟前跑得勤,而是霍小姐特意邀请的舒纫兰。舒家人其实是沾了舒纫兰的光。 这一家子刚才还一起挤兑纫兰,让她别去参加,属实是倒反天罡,简直贻笑大方。 舒峻飞臊红了脸,眼神无助地四下乱瞟。 舒炳华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 他本来还以为上次霍小姐送纫兰衣服和包,不过是大小姐一时兴起。 毕竟像霍晴姿这种大小姐身边的朋友肯定多如过江之鲫。 想不到这次居然特意邀请舒纫兰去母亲寿宴,还派司机来接,看来纫兰在霍晴姿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以后少不得能对舒家的生意有所助力。 想到这一点,舒炳华看女儿的目光柔和了不少,“纫兰啊,既然现在都有车了,就出发吧,别误了时间。” “嗯。”舒纫兰颔首,临要上车时,又转头跟梁美妮说,“二太太,霍小姐家里司机多,特意介绍了一个可、靠、的给我。既然丁叔家的儿子老生病,那还是让他回家好好照顾孩子吧。” 她特意加重了‘可靠’两个字眼,言罢,头也不回地上车,“啪”地关上了车门。 “你!”梁美妮气得牙痒痒,又不好发作。 她本想着找个自家人来给纫兰当司机,既解决了自己亲戚的工作问题,还能时不时给纫兰找点不痛快,想不到这小妮子挺有本事,不出几日,就将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稀碎。 半岛宴会厅。 人声鼎沸,衣香鬓影。 穿过一根根古典气息浓郁的哥特式圆柱,舒家一家人在侍应生的招呼下,一前一后往里走。 舒幼仪提着蓬蓬裙角,走在舒纫兰的旁边,“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种场合多听、多看、少说话,来的都是香江最上流社会的人,你可别给我们舒家丢脸……天哪!天哪!” 教训别人的话还没说完,幼仪忽然惊叫着冲到了前面,不可置信地望着舞台侧面一个穿着亮片皮衣的年轻男人,“那是杨羽吗!香江现在最最最火的歌星杨羽!他本人真的好帅呀!” 舒峻飞也被舞台上正在热舞的日本女团吸引,眼珠子直直地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舒炳华本来想拉着儿子去社交一下,结果这废柴跑得太快,他实在羞于去舞台边上喊儿子,只得尴尬地笑笑,带着梁美妮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认识的生意伙伴。 舒纫兰随手从香槟塔上拿了杯喝的,四下闲逛。 舒家人千叮万嘱地嫌她丢人,可实际上这样的场合对她来说,再寻常不过。 毕竟穿越之前,再金碧辉煌的国宴,她都是端坐上席;再天下闻名的伶人,都曾为她献技。 舒纫兰转着转着,来到了宴会休息区,这边人少,显得安静些。 她从墙边的架子上抽了本书,正准备在软沙发上坐下,猛一抬头,看见对面的沙发上,竟坐着李言煦。 她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珠,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并不准备搭腔。 谁知李言煦也发现了她,觑眼看了她片刻,勾起唇角笑道:“真巧啊,舒小姐。” 舒纫兰皮笑肉不笑地牵了下嘴角,“嗯。” 她根本不想招惹这兄弟,直觉告诉她,扯上这个兄弟,准没什么好事。 果然,李言煦的表情变得越发自以为是,戏谑道:“舒小姐,还说不是故意的?怎么这么大个宴会厅,舒小姐非要走到我跟前来?” 舒纫兰挠挠头,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 “舒纫兰,你可真是不要脸!”舒幼仪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举起手就要甩人耳光。 舒纫兰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警告:“幼仪,平时在家,我都可以让着你。在外面,别发癫!” 舒幼仪从未见过温婉得体的纫兰,如此强势的一面,这反差一时间将她骇住了,委屈道:“你这个心机坏女人!言煦哥都告诉我了,你故意去报他的补习班,刻意接近他,是不是就想把他抢走!?”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9节 舒纫兰无语,“我对你的言煦哥,没有半点兴趣。”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刻意接近他?”舒幼仪不依不饶。 舒纫兰瞑了瞑眼,“我再清楚地解释一遍,我从来没有刻意接近过李言煦,这一切都是巧合。” “哼,哪有那么多巧合,我才不信呢!”舒幼仪嚷嚷起来,“言煦哥这么优秀,家世又好,你这种上赶着要倒贴的女人,他可是见多了,才不会上你的当!” 争吵声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吃瓜群众渐渐多了起来。 豪门内的人,最爱吃豪门瓜,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品评东家长西家短。 虽说舒家在豪门里排不上什么号,但是李家在香江还是有一定地位了,不一会儿人群就围得水泄不通,对舒家的两个女儿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李家老二长得太好了,这可引来不少风流债呢。” “这两个姑娘长得也都不错,李老二,要不你都收了吧哈哈。” “哼!还不是李家有钱,这样的女孩我见多了,外表清心寡欲,其实在装单纯!” “对头,就是拜金心机女啦。” …… 在他们看来,这无非就是‘两女争一男’的老套戏码。 毕竟舒家小门小户,李言煦长得帅又有钱,女人贴上去,是理所当然。 就连李言煦自己也这么认为,这人此刻悠哉地坐在沙发上,颇有成就感地看两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舒纫兰看着这张自我感觉良好的嘴脸,简直要吐了。 “纫兰,到处找不到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霍晴姿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舒纫兰不耐烦地“啧”了声,“你来得正好,我这倒霉被苍蝇叮上了。” 第9章 霍晴姿“嘿嘿”笑了两声,扫了眼李言煦和舒幼仪,“是这一公一母两只苍蝇吗?” “嗯。”舒纫兰无奈地点头。 李言煦听了这话,有点不乐意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舒幼仪直接炸毛,“霍晴姿,你怎么说话呢!?” 霍晴姿可不惯着她,“我在自家的地盘上,想怎么说话都行!” 李言煦冷着嗓音:“霍小姐做事,未免太霸道了些吧!” “是你们先没事找事,缠着我的朋友不放。”霍晴姿挽起舒纫兰的手。 “你还不知道,你的好朋友勾引别人男朋友吧?舒纫兰最近总是围着言煦哥转,就是对他别有用心!”舒幼仪不客气道。 霍晴姿翻了个白眼,“李言煦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舒幼仪理直气壮,“林家外公跟李家老爷子十几年前就定下的婚事,在座的应该很多人都听说过吧?” 围观的有人听闻过这桩八卦,应和地点头。 霍晴姿讥笑,“林家外公是纫兰的亲外公,他定的婚事,也是纫兰跟李言煦,同你有什么关系?” “我……”舒幼仪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原以为自己有理有据,其实根本不屑一驳,“反正前年我爸妈上李家门,最后定下的联姻人选就是我。” 霍晴姿噗嗤笑出声,“那是你爸妈脸皮太厚。” “哼!”舒幼仪说不过人,再加上围观人指指点点,都快被气哭了。 霍晴姿双手环叉在胸前,审视地看着李言煦,“李老二,别人当你是天之骄子,可在我眼里,你连纫兰的脚指头都比不上。我们家纫兰人长得好,又有才学,她看上谁,是谁的福气。你没必要在那里阴阳怪气地摆架子,好像她哪里对不起你一样。” 李言煦鼻腔内闷出一声笑,“所以你们是承认了,她对我有所企图?” 舒纫兰真的彻底麻了,这理解能力,是自信到大脑都被熨平了吧? “李先生,霍小姐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舒纫兰目光清明地望进李言煦的眼睛,一字一句: “第一,本该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 第二,以我的品貌才学,配得上你。 遗憾的是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你真的误会了。同你解释这么多,是想告诉你: 有些东西,是我不想要,而不是我不能要。” 舒纫兰说完,转身就走。 徒留李言煦定在原地,脑袋嗡嗡发懵。 ‘东西’?这女人居然说他是个‘东西’? 霍晴姿拉着纫兰的手走出人群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好爽,终于把这对讨人厌的狗男女,怼舒服了哈哈。” 舒纫兰吁了口气:“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两人边走边闲聊。 霍晴姿晶亮的眸子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他们在聊你去什么补习班,你和李言煦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不告诉我?” “嗐,别提了。”舒纫兰将她报补习班,意外遇到李言煦,又被李言煦奚落一番的事说了一遍。 “痴线哦!”霍晴姿忿忿不平,“其实我挺反感李言煦这类男人,自以为很优秀,别人做的点啥,就是对他有意思。” 舒纫兰疯狂点头。 霍晴姿:“你报的是mba补习班吗?” “嗯,李言煦那里我是不想去了,最近打算找一家新的。” 霍晴姿眼珠一亮,“找什么呀?直接来我家学吧。” 舒纫兰疑惑,“啊?你家?” “对啊。”霍晴姿兴奋得很,“我哥对我要求可高了,周六给我安排了一整天的mba课程,但真的好无聊,我都听瞌睡了。” 舒纫兰有些犹豫,“你哥给你安排的是私教吧,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多一个人听课,能有什么影响?”霍晴姿凑到人身边,“主要那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根本不会做,我哥还要定期抽查,真的愁死了!你要是来了,至少能帮我解决作业的问题。就当是帮帮我啦。” “那可以先听一两节试试。”舒纫兰应下。 霍晴姿:“放心好了,那个老师水平很高,之前一直在国外名校任职,我哥高薪聘请来的,你一定能受益匪浅。” “不光这个,如果你家里人不欢迎我经常……”舒纫兰担心霍家人觉得她是别有用心地攀附霍晴姿。 “啊呀,你在乱想什么呢?我正要带你去给我妈妈祝寿呢。” “我……”舒纫兰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跟霍晴姿交朋友,但这次寿宴整个舒家都被邀请了来,霍晴姿是好意,可难保舒炳华他们以后不会蹬鼻子上脸地想要更多。 “晴姿,我就直说了。我们舒家小门小户,在霍夫人面前根本排不上号儿,我有必要凑上去吗?” “纫兰,你是怕那些人八卦诋毁你吗?”霍晴姿扫了一圈满屋子的珠光宝气。 “不是,我是怕你误会我,就像李言煦一样,认为我别有用心。”舒纫兰目光真诚,“霍晴姿,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我当然跟那个李老二不一样。”霍晴姿拽着她就要往主厅走,“我妈总是瞧不上我乐队那些搞摇滚的朋友,难得认识了一个像你这么乖的,我肯定要带到她面前去,刷一下好感啦。” “啊?”舒纫兰被连拉带拽着往前走,脑中还在反应,这么乖的?说的是自己吗? 水晶灯璀璨闪烁的大厅内。 一位穿着高定礼服,戴着翡翠的中年女士端坐主位。 她的身边环绕着一群华服丽影的贵妇小姐。其中有几张面孔很是眼熟,经常出现在香江日报上,有一个好像还是总督夫人。 舒纫兰跟着霍晴姿进去,只是在角落沉默地坐着,听那些贵妇小姐你来我往地说些场面话。 不多时,一个西装笔挺、走路带风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两个抬着黑匣的保安。 陈特助笑眯眯地走到霍夫人面前,“太太,这是少爷给您的生日礼物。” 霍夫人瞥了一眼,保养得宜的脸上写着‘不大高兴’四个大字,“少爷人呢?他自己怎么不来?” “少爷公司实在有事,脱不开身,晚点到。要不您先看看少爷送您的礼物?”陈特助陪着笑脸。 “晚点到、晚点到……每次根本晚点都不到。”霍夫人小声抱怨着。 陈特助打开了黑匣,里面有一座鎏金的自鸣钟。 钟顶上立有一只珐琅彩绘的仙鹤,下装一片金叶梧桐林,林子里有些宝石点缀的小鸟,转动时钟的发条,到达整点时,梧桐林会移动,中间显示出一个金枝拼成的‘寿’字,周围还会出现一只环绕的小仙鹤。 整座钟缀满了繁复的水晶和宝石,甚是华美。 在座的贵妇小姐通通放亮了双眼,欣赏起这件宝物。 “这座自鸣钟,我好像在拍卖行见过,起拍价就要五百万,想不到还是落在了霍少手中。” “据说慈禧太后过寿时,有大臣进献了一座带寿字的西洋钟,精妙绝伦,只怕比起这座来,也要逊色一点。” “儿子送的礼物这么气派,霍太真是好福气呀!” …… 即便是全场艳羡,霍夫人嘴巴仍旧微微抿着,为儿子的缺席不悦。 穿越前,舒纫兰见多了精美器物,不过这等精致的自鸣钟依旧让她多看了两眼,不禁小声嘀咕:“双鹤祝寿,乌鸦反哺,霍先生真是有心。” 坐在她身旁的霍晴姿听见了,跟着念叨:“双鹤祝寿,乌鸦反哺呀!” 霍夫人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念叨,“你个不爱读书的,还懂这些?” 霍晴姿笑眯眯的凑到母亲身边,“我不懂这些古董意象,喏,我是听我那个朋友说的。” 霍夫人这才注意到角落坐着一位面容白净、气质不俗的女孩,“你是哪家的千金,叫什么名字?” 舒纫兰微微福身,“回霍太太,我叫舒纫兰,是晴姿在圣保罗的同学。” “哦——”霍夫人眯眼思量片刻,“倒是个乖巧的孩子,你方才说什么……乌鸦反哺?” 舒纫兰缓缓走上前,指着自鸣钟中间梧桐林里一大一小两只乌鸟说:“整点时,不仅梧桐林里会出现‘寿’字,这两只乌鸦的上下位置也会变,平时是大乌鸦在喂小乌鸦,整点机关移动时,小乌鸦口中会弹出一颗红宝石,像是在反哺大乌鸦。” 大家听着她的介绍,凑上去看,果然如此。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0节 舒纫兰:“同时这外层环绕的小仙鹤,展翅提足,翙翙起舞,也是在搏中间的大仙鹤一笑。钟鸣鼎食,岁月绵长,自古用自鸣钟祝寿不奇怪,难得的是这乌鸦反哺的寓意,霍先生这是花了心思,在感念霍太的养育之恩呢。” 满座恍然,纷纷夸赞霍屹孝顺。 霍夫人紧抿的嘴唇,这时也忍不住绽开了花。 霍氏集团大楼顶层。 总裁办内,只剩一盏台灯在角落洇开冷光。 一个宽阔的背影坐在落地窗前,手里衔着一支烟,静看着窗外灯火璀璨的维港。 银白的灯光将他的人影拉得巨大,映在镜面地板上。 陈特助办完事,脚步匆匆地回来复命,“霍总,礼物已经送去了。” 霍屹微侧身,将香烟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教你的话都说了?” “没说。”陈特助赧颜,忙解释,“没来得及说,就被在场的一位小姐抢了先。太太挺高兴的,还夸少爷的礼物用心呢。” “一位小姐?” “嗯,是霍小姐在圣保罗的同学。”陈特助一开口就关不上闸,“太太好像挺喜欢这位小姐,又是问年龄又是问家世,我走的时候,还拉着人家在说话呢。” 台灯照亮了霍屹的半张脸,山峰般峭立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霍夫人每日好吃好喝,花不完的钱,唯一的心病就是他‘高龄’未婚的儿子。 别人家的儿子二十八岁,孙子都上学了,可霍屹二十八岁,连对象都没一个。 于是霍夫人逮到机会,就要给自己物色儿媳妇。 其实,霍屹今晚没去,并不是真有这么忙,而是他知道这种场合,霍夫人一定又会想方设法给他介绍适龄的富家女。 过生日本该开心,他不想给母亲触霉头,索性就找了个借口不去了。 陈特助见老板脸色阴沉,接着道:“霍总不必担心,即便太太有意,可这次这位小姐好像已经心有所属。我刚到的时候,听到些八卦,舒家的两个女儿,在争李家二少。” 霍屹“嗯”了声。 陈特助微喘了口气,可一想到在主厅见到的那位温婉懂礼的小姐,他又忍不住道:“不过,舒小姐长得真的特别好看,最难得是气质。太太相了那么多个,没有哪个气质,比得上这一位。” “再好,也与我无关。”霍屹凛声道,又将身体转进黑暗里。 维港的灯光再璀璨,也照不亮他纯黑的背影。 早在五百年前,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第10章 周六。 舒纫兰坐车去了霍家。 自从舒纫兰的出行,由霍晴姿介绍的司机负责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什么岔子。 司机吴小哥吃苦耐劳,准时准点,很是负责。 一到霍家大宅门口,舒纫兰就被它的气派惊住了,即便早就做好它会很豪华的准备。 这座坐落在浅水湾的独栋别墅,拥有超大的私人沙滩,和望不到边的后花园。 山景伴着海景,海风吹着林风,饶是住惯了皇宫和别苑的前世太后,依旧被这座宅子的闲适景致所吸引。 舒纫兰本来以为舒家那栋半山别墅在香江已经算是豪宅了,可今日一见霍家的别墅,才知道人外有人,而且听说霍家像这样的宅子还不止一座。 霍家的财力,有多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第一次去朋友家玩,舒纫兰纠结带点什么伴手礼。 如果带贵重物品,她现在能拿得出手的,霍家根本不放在眼里,况且她不想显得自己谄媚。 如果带些水果食物,霍家有专门的采购人员买最新鲜的,也不缺。 想来想去,纫兰特意起了个大早,绕到花墟道,挑了一盆最新鲜的、还带着露珠的蝴蝶兰。 听说香江人钟爱兰花,寓意‘幸福来临’,逢年过节基本上家家都要摆,她决定入乡随俗。 就这样,舒纫兰抱着一盆清丽的兰花,走进了霍家大宅。 刚进到客厅。 霍夫人就笑眯眯地从书房走了出来,“纫兰,你来了呀。” “霍太太好。”舒纫兰微微福身,微笑着将手里的蝴蝶兰递过去。 霍太太忙唤来女佣把花养起来,连连说着:“真好看。” 纫兰今天穿了一条米白色的长裙,搭咖色披肩,整个人显得素雅又有气质。 霍夫人见她这副乖巧懂礼的模样,嘴角就没下去过,“晴姿说你今天要来家里一起上课,我欢喜得不得了,一早就让厨房去买了好多菜,你爱吃什么,跟我说,我让厨房做。” “会不会太麻烦了?我什么都吃的。”舒纫兰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刚到了点河鲜,鱼虾你吃吗?” “吃的。” “那好,我让厨房多做点。”霍夫人满脸笑嘻嘻。 其实,不怪霍夫人这么喜欢舒纫兰,实在是霍晴姿以往交的朋友,都太不像样子。 不是纹身黄毛非主流富二代,就是三天两头进局子的问题青年,霍夫人都担心自家女儿被带歪了。 现在好不容易来一个品学兼优的乖乖女,还一起学习,霍夫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妈——,你别把我朋友吓着。”霍晴姿闻声从楼上下来,正看见霍夫人亲切地握着舒纫兰的手。 舒纫兰表情窘迫,尬笑着应对。 “哦。”霍夫人这才把人手放开,“你们去学习,老师要开始讲课了吧?” “嗯。”霍晴姿臭着脸跟母亲闹小脾气,把舒纫兰领到自己房间。 霍晴姿住的是一个大套间,在二楼。 一进门是书房和大会客厅,再往里走才是卧室。 虽然霍晴姿平日总穿酷酷的黑灰色,但她的整个房间都被装成了粉白色,有很多可爱的玩偶娃娃,是很多女生向往的公主房。 两人刚在书房坐下,就听到卧室那边有像鸟叫一样的口哨声传来。 霍晴姿鬼祟地过去,打开卧室阳台的门。 几个黄毛、粉毛、画着烟熏妆的家伙顺着墙上的排水管,正在往二楼爬。 这画面简直把舒纫兰惊呆了。 霍晴姿熟练地先接过吉他、键盘,然后再把人拉上来。 来人一共三个,两男一女。 那女孩子居然也会爬水管,脸上又是眉钉又是唇钉,好多洞洞。 只见他们一个爬了上来,再一起拉下一个,动作行云流水地像一支兵。 人全部上来后,霍晴姿压低声音说:“纫兰,这都是我乐队的朋友。我们最近写新歌正写到关键时期,我哥不让我出门,我这才迫不得已把人喊到家里来。你可要替我保密呀。” 舒纫兰愣愣地点头。 这几个人陆续进去,其中一个粉头发、脸颊有刀疤的兄弟,经过舒纫兰身边时,举起两根手指在眉角,歪着嘴跟她点了个头。 不知为何,舒纫兰惊讶的同时,还很想笑。 这套间里面还有间衣帽间,门窗做过特殊处理,全部关上的话,可以隔绝声音。 霍晴姿指着衣帽间跟舒纫兰说,“我一会儿就在里面写歌,你在外面书房上课,我跟老师都说好了,她不会多话。我妈要是过来,你就说我在里面上厕所。” 舒纫兰这下终于明白,霍大小姐特意把她喊来一起上课,原来是拿她当挡箭牌使。 不过,她写她的歌,我听我的课,也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这老师不愧是经由霍总精心挑选,她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姓唐,戴一副眼镜,不苟言笑,专业水平很强,而且在霍氏工作过,有很丰富的实战经验。 唐老师在讲课时,不仅深入浅出,还举了很多现实中发生过的商战案例,既有趣生动又形象深刻,让舒纫兰受益匪浅。 傍晚授课快结束时,霍晴姿才出来跟舒纫兰一起写课后作业。 实际情况其实是,舒纫兰写,霍晴姿在旁边抄。 霍晴姿一边抄,一边还哼着小歌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在书包的深处掏了半天,掏出一张信纸,“纫兰,你帮我看看,这个诗什么意思?”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不看不要紧,一看舒纫兰就瞪大了眼珠。 因为这是一首赤|裸|裸的情诗。 “晴姿,这是谁给你的情书吗?” 霍晴姿低下头,脸颊泛起少女的红晕,“这是……情书呀?我看不懂,你快说说写的什么意思?” 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霍晴姿,对古诗词接触不多。 舒纫兰解释道:“这前两句暗藏了你的名字‘晴姿’,整首诗又是嗟叹,又是辗转难眠,还用了‘红豆’的意象,表达了作者强烈的思慕之情。” “思慕之情呀。”霍晴姿捂住脸“嘿嘿”直笑,“写得真美。” 舒纫兰:“你不是看不懂吗?还能觉得美?” “就是看不懂,才觉得美呀。”霍晴姿将情书的信纸盖上脸颊,掩去一脸羞色。 这矛盾的逻辑,舒纫兰不懂了。 “哦哦,你快帮我想想,我怎么回?”霍晴姿一把掀下脸上的信纸。 “你想怎么回?”舒纫兰看霍小姐这副模样,也知道自己多余一问,这肯定是喜欢上了呀。 舒纫兰歪着脑袋思索,“嗯……他写红豆,你就写蝴蝶吧,蝴蝶双飞,是最坚贞不渝的爱情。” “好,蝴蝶好。昆虫里面,我唯一不讨厌的就是蝴蝶了!”霍晴姿提起笔准备写,又凝眉停下,“可是我半点不会作诗呀,纫兰,你帮我写吧。” “我?”也不是不能代笔,只是情诗这种私人的东西,帮别人写多少有点怪怪的。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1节 霍晴姿拉着她的手臂,“纫兰,你就帮帮我吧。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国文好的朋友,你要是不帮我,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脑袋空空的大小姐,连诗都不会写!” 虽然舒纫兰觉得不会写诗并不能代表‘脑袋空空’,但霍晴姿这么求她,她也不好再推脱,只能随便写了两句。 其实她自认为就是个半吊子,写的打油诗,最多糊弄一下霍小姐,跟真正的诗人是没法比的。 霍晴姿拿着舒纫兰的诗,读了好几遍,“好!纫兰你写得真好!帮了我大忙,你这个朋友交得太值了!” 这句话忽然点了舒纫兰一下。 “晴姿,我在想一个事。”她目光清明地盯着霍晴姿,看了几秒,“该不会那天你问我借卫生棉,要跟我做朋友,是有意为之吧?” 霍晴姿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半晌后噗嗤一笑,“纫兰,你好聪明。卫生棉确实需要,但我一般不主动跟人交朋友。” 亏得舒纫兰还觉得,自己一直在沾霍小姐的光。 原来霍小姐又是教英文,又是逛街买衣服,都是在为今天做铺垫。 霍小姐早就谈了个文艺范儿的男朋友,需要一个懂诗文的人帮助她谈恋爱,正巧舒纫兰国文考第一震惊了全校,也入了霍小姐的眼。 舒纫兰斜着眼睛觑人,“哪里还需要霍总安排mba课程,霍小姐这么精明,进霍氏肯定能帮家里赚大钱。” “哈哈,纫兰你就别挖苦我了。”霍晴姿亲昵地攀着她的手臂,“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有目的地跟你交朋友,但我们俩也确实投缘呀。” “心眼子真多。”舒纫兰点了一下对方的鼻头,“适合跟我做朋友哈哈。” 两人把话说开,笑作一团。 做完课后作业,已经晚上六点多。 舒纫兰下楼准备回家,经过茶室时,看到霍夫人正在写毛笔字。 “太太的簪花小楷秀气立挺,写得真不错。”舒纫兰夸道。 霍夫人笑笑,“我没事自己瞎练的,练了十来年了。纫兰,你也会写毛笔字吗?” 舒纫兰点头,她穿越前是古代人嘛,毛笔字属于必备技能。 霍夫人拿出一沓烫金的字笺,“马上要中秋了,霍氏每年都会送些定制的月饼给合作伙伴,我就写副贺语放进去,以表心意。” “霍太真是太有心了,还亲自手写贺语,难怪霍氏的生意能做这么大。” 霍夫人语气变得悠长,“这个习惯,还是从前晴姿他爸在的时候,开始的。香江这边外国人多,华人更多,尤其年长一些的特别喜欢汉文化。 如果在月饼里加一封手写的字笺,能让他们感受到霍氏的用心。这件事,我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年,也是为了让那些合作伙伴知道,霍氏做生意,从没忘掉初心。” 舒纫兰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品咂,做生意,最重要是用心。 说话的功夫,外面天色愈黑。 霍夫人约莫着儿子应该快下班了,灵机一动,“纫兰,你有空帮我写几张吗?” 第11章 “妈妈,你又在写这些老掉牙的东西。” 霍晴姿从楼梯下来,见舒纫兰还在楼下,“纫兰,你刚才不说要回家吗?” 霍夫人佯装与女儿怄气,“纫兰才不走呢,她可比你贴心多了,要帮妈妈一起写字笺。” 舒纫兰从笔架上挑了一根小狼毫,洋洋洒洒写了一行字。 霍夫人脸色大喜,“纫兰,你这写得比我还好。工整清秀,练了很多年吧?” “没有。”舒纫兰谦逊地笑着,确实写了好多年,但也没刻意练。 只不过都是前世的事情,如今的舒纫兰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说练了太多年,容易被戳破。 其实她以前更常写恣意随性的行书。 后来要批奏折,担心大臣们看得费劲,或者底下人误看酿成大错,才慢慢写这种工整的小楷。 “哇!”霍晴姿惊呼,“真的好好看,跟字帖一样。不像我的字,狗爬一样。” 霍夫人横了女儿一眼,“从来指望不上你,每年都是我自己写。” 霍晴姿噘嘴,“哥哥会写毛笔字,他不也没帮你。” “那也是个指望不上的。”霍夫人看着低头写字的舒纫兰,“还好今年我找到人帮忙啦。纫兰,晚上留下吃晚饭哦。” “啊?”舒纫兰羞赧地小声嘀咕,“我都蹭一顿午饭了。” 霍夫人“呵呵”笑了起来,“那有什么关系?你帮我写字,没道理让你干白工,就这么说定了,一顿晚饭而已,别推脱了。” “行。”舒纫兰点头。 霍夫人嘴角笑容更盛,碎步走到厨房,将晚上的菜单亲自检验了一番,然后悄咪咪跟管家说:“赶紧打电话给少爷,让他今晚回家吃饭。” 入夜。 漆黑的天空将大海吞噬,整座沙滩只有霍宅亮着灯。 环状山弯,一辆银黑色的幻影划破夜幕,飞驰而上,与一辆下行的奔驰sel擦身而过。 幻影后座,敛眸小憩的霍屹掀起眼皮,问司机正叔,“今晚家里有客?” 这条山弯上去只有霍家一座宅子,方才的奔驰只有可能是从霍家出来的。 正叔轻咳,声音略紧,“好像是……小姐的同学。” 霍屹修长的手指抵住太阳穴,靠着座椅,没有再多言。 霍宅静悄悄的,大厅里没有人。 霍屹循着灯光,轻手轻脚地走进茶室。 古典气息浓郁的剪纸灯下,霍夫人正埋头,写着字笺。 霍屹将板正的西服扣子解开,松了松领带,绕到母亲身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母亲在写什么,方开口道:“妈,晚上有个商务宴会,回来晚了。” 在外面严厉强势的霍总,回到家与母亲说话时,难得嗓音温和。 霍夫人精心攒局,左盼右等没等到儿子,心里有点失望,只“嗯”了声,没抬头,用下巴指了一下桌边的瓦罐,“有新鲜的鱼汤,喝点儿。” 霍屹知道母亲这个样子就是心情不好的意思,不好再忤逆,乖乖坐到旁边的小桌去喝汤。 桌上晾了好多刚写好的字笺。 霍屹:“又在写中秋笺?一会儿喝完汤,我帮您一起写。” “不用。下午有人帮我一起写,都写得差不多了。”霍夫人抬起眼皮,悄悄地打量儿子。 霍屹果然发现了那张摆在鱼汤瓦罐正前方的字笺。 摆得这么显眼,想让人不发现都难。 字形工整,笔锋流畅,一气呵成,很漂亮的小楷。 霍屹的第一反应是腹诽母亲做得太明显,待看清这字迹时,瞬间恍了神。 ——眸光深沉,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年头,能写这么好一笔字的世家女可不多。”霍夫人嘴角一弯,坐到儿子身边。 霍屹仍旧不说话,只是夹着字笺的两根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察觉到异常,霍夫人刚打算询问。 霍屹又回过神来,声音冷硬地评价这字,“小家子气。” 霍夫人立马挂了脸,知道儿子并不领情。 “妈,以后别为我费心。我没这个心思。”霍屹拿起碗,闷头喝鱼汤。 霍夫人愤愤:“怎么就没这个心思?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儿,哪有不娶妻生子的?你爸爸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打下这偌大的家业,以后谁来继承?” “我身体不好,本就继承不了霍家家业。”霍屹摆下汤碗,猛地起身,不想再与母亲多作争辩。 “我会好好培养晴姿,等她一毕业,就亲自带她接手公司的事情,过几年再招个赘,霍家不会无人继承。”霍屹说完,就迈着长腿离开。 霍夫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忧伤。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有种感觉,自己一手带大的亲生儿子,怎么捂都捂不热,仿佛与自己、与霍家,有着深深的隔阂。 就如同,霍屹并不是霍家的人一样。 夜深。 狂风卷席着大海,猛烈地暴雨肆虐地叩打着玻璃窗。 纯灰的大床上,一个高大的身躯在黑夜中颤动,一阵一阵,似乎被梦魇困扰。 梦中。 杨柳条条,蝴蝶双飞。 一个扎着双垂髻、天真烂漫的少女,提着一只毛笔,歪着脑袋问:“卫屹,我最近在练王羲之的行书,你看我写得如何?” 月上柳梢,晚霞绯红。 长裙翩翩的女子递出一份信,字迹俊美,洋洋洒洒好几页,道不尽的情丝,只见那末尾写:“卫屹,此去艰险,万望珍重。君不归,妾不去。” 可后来,他们之间的文字往来,只剩那一份份的奏折。 每一份的最后,都用隽秀的小楷,工整机械地写: ——“本宫甚安,卿可安好?” 刺眼的白光将画面吞噬,一瓢大雨“哐当”砸到窗上。 霍屹猛一下从床上坐起,脑中的画面定格在茶室小桌的那张中秋笺上。 隽秀的小楷,工整漂亮。 他倏然睁开眼,赤|裸着脚就朝茶室走。 眸色在月光下阴黑,辨不清阴晴。 茶室没亮大灯,只有一盏温黄的剪纸小灯。 霍屹紧紧攥着那张中秋笺,不觉指节发白,眼中浓黑,像是要吞噬一切。 下一秒。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2节 他将那张字笺撕得粉碎,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不知不觉,穿越过来已经两个多月。 这段时间,舒纫兰先是快速适应了香江现代化的生活,接着疯狂地接受这个时代的知识,自我感觉收获满满。 除了额外的补习班,舒纫兰在学校,更是经常往办公室跑,缠着老师们答疑解惑,有时候问到放学,天都黑了还不结束。 办公室的那些经济学、商务学的老师,看见她恨不得躲着走,后来,一见到她进办公室,就有老师玩笑问:“舒同学,今天又找哪个老师加班呐?” 今天,她从办公室出来时,又有些晚了。 天色擦黑。 圣保罗的校园里已不见几个人影。 教师办公室在单独的教务楼,有五层。 舒纫兰从四楼下来,刚走了一层,就听到下面的楼道好像有些不明的窸窣声。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步子,猫着身子,谨慎地往下走。 走到一楼时,发现这声音更加明显。 有点像人在低语,又有点像某些小动物。 舒纫兰直觉这中间透着古怪,便大着胆子绕到了楼梯间里。 “啊啊啊——” 一阵女孩的尖叫声将舒纫兰骇得愣在原地。 下一秒。 她就看到头发凌乱的霍晴姿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霍晴姿嘴角的口红都蹭花了,明显刚刚两人在接吻。 大学生谈恋爱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这个男人舒纫兰也认识。 居然是教她们班国文的许老师。 舒纫兰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发现撞破的人是纫兰,霍晴姿倒是松了口气,跟许老师柔声细语地说了两句话,就将僵滞的舒纫兰领走了。 墨蓝的天空下,路灯初上。 两个女孩并肩在校园缓步。 舒纫兰数着脚底的落叶发呆,不知该说些什么。 霍晴姿倒是大方,“你知道没关系,只是别说出去哦。” “所以……你不打算公开,就是谈着玩儿?”舒纫兰觉得这两人门第差得也太多了,霍家怕是不会允许大小姐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 “那倒不是。学校禁止师生恋,我是怕被人知道,会毁了许老师的前途。” 舒纫兰瞥了眼对方天真烂漫的脸,“你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 “怎么会是别人呢?”霍晴姿羞涩地低头,藏住嘴角的笑,“那是我爱的人呀。” “我记得,许老师结过婚,现在是离异对吧?” “对的,是他前妻不懂得珍惜。你都不知道许老师有多痴情?他前妻都那样对他了,他还一直努力挽回……”说起这些,霍晴姿眼神沉醉。 “许老师应该比你大挺多,得有十来岁吧?”舒纫兰其实是想问,年轻美貌的霍小姐到底看上这个老男人什么? 霍晴姿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老土呢?在爱情面前,年龄算得了什么?” 舒纫兰沉默了,看来霍小姐现在正在兴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霍晴姿:“你总说这些丧气话,是不是不看好我俩?纫兰,亏我还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呢!” “没有,很多事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值不值得。”舒纫兰目光真诚,“晴姿,放心,我一定帮你保密。” 霍晴姿喜笑颜开,亲昵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这还差不多。” 第12章 傍晚。 舒纫兰放学到家,一进门就听见茶室内有男人的骂声。 舒炳华扯着嗓子,“船的事,我是不是一个月前就提醒过你,让你提早订!提早订!怎么下个月都要发货了,连运输的船都没有?” 舒峻飞耸着肩膀缩成一团,“我本来是订了的,谁知道他们临时反悔……” “没签合同算什么定下?现在船只紧缺,可不就被人钻了空子吗?”舒炳华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舒峻飞嘴硬,“那是别人不讲信用,您怪我做什么?” 舒炳华顿时火更大,厉声吼道,“我不怪你怪谁?进公司这么久了,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把能联系的船商都联系了,最快也得下下个月才能给我们捯饬出船来,爸,现在该怎么办呀?”舒峻飞垂丧着脑袋,一脸的孬样儿。 从他们的对话中,舒纫兰大概明白了,受国外经济危机的影响,现在香江的船只紧缺,舒氏下个月要发往非洲的布料,搞不到运输的船只了。 舒纫兰眼珠一亮想到了什么,忙跑回自己房间,翻出了昨天看的报纸,然后兴兴地走进茶室。 “父亲,我有办法。”舒纫兰将报纸摊到桌上。 舒炳华瞄着一身校服裙的女儿看了一会儿,将信将疑,“你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吗?” 舒纫兰一字一句:“舒氏需要下个月能给非洲发布料的船只。” “没错。”舒炳华对女儿的头脑清晰有些意外,慢慢走到桌边来,目光落在报纸上,“你有什么办法?” 舒纫兰指着上面的一则新闻,并不起眼,在夹页的位置。 舒峻飞也凑上去看,叽里咕噜念起来:“啊碳心,弥勒屯,窝塞丝……这写的什么啊,看着真费劲儿!” 舒炳华白了不学无术的儿子一眼。 这则新闻大概是外国人发的,用的全是英文。 舒纫兰解释道:“这是一则军用船只拍卖广告,大概就是说有一批海外战争遗留的船只,要低价拍卖,有需要的人可以去看看。” “呵,我当是什么宝贝呢?”舒峻飞满脸不屑,“纫兰,你该不会指望这种破铜烂铁,能帮我们把货运到非洲去吧?” 舒纫兰:“不试试怎么知道?军队用船,质量都是最上乘的,修一修保不齐能用呢。” 舒峻飞“嘁”了声,“浪费时间。” 舒纫兰懒得跟他多话,直接跟舒炳华交流,“父亲,前两天在霍家吃饭时,我听他们在聊买船的事。听说现在东边海上船只紧缺,正是组建船队的好时候,咱家也该买两条,不用的时候还能租给别人。” 最近好多有钱人都在投资船运生意,舒炳华当然也有所耳闻,奈何舒氏满足自己的资金链都成问题,哪有多余的钱来买船。 更何况,要买一搜像样的船,并不是个小数目。 舒炳华凝眸思量着女儿的话。 一旁的舒峻飞又插嘴,“谁不知道要买船呀?可咱家哪有那个闲钱?买一堆破铜烂铁,可不是让人笑话?” 舒炳华一听,也有道理,当初跟他一起做生意的朋友,现在人家混得好的都在买崭新的货运巨船,他如果去拍卖行买战场上淘汰的旧船,多掉身价呀。 “纫兰啊,爸再想想办法吧。”舒炳华笑容敷衍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可……”舒纫兰还欲再说两句,直接被抢驳。 “女孩子家家还是少操心点男人的事。”舒峻飞居高临下地看着纫兰,“我看你还是好好学习,混个大学文凭,再给你说门像样的亲事,这样多少还能对舒家有点用。” 舒纫兰下意识地攥紧了拳。 怎么哪个时代都有瞧不起女人的傻逼呀? 她没忍住剜了舒峻飞一眼,眼里锋芒毕露。 “哦呦,要死。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舒峻飞冷不丁被骇得小退了一步,他没想到一贯乖巧、又在家没什么地位的妹妹,居然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舒纫兰没言语,狠狠睖了他半分钟,才转身离开。 脚踩得地板“铛铛”响。 舒峻飞不知怎地,被她这眼神瞪得心怦怦直跳,“要死,小丫头片子怎么怨气这么重?” 舒炳华心气不顺,又白了儿子一眼。 三天后,是拍卖船只的日子。 虽被舒家父子否定了拍卖船只的想法,但舒纫兰自己并没有放弃。 其实就算没有舒家缺船的事情,她本也打算去那个拍卖会看看。 香江是个国际化的港口城市,即便她没钱组建大船队,可如果手里有两条小船,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这天下午是国文课。 舒纫兰没什么心思听,不单是因为她一会儿要逃课去拍卖会。 自从撞破许老师和霍晴姿的关系后,她上国文课总时不时会分神。 以前她觉得许老师讲课总是嘴角带笑,十分儒雅。 现在她会想,这笑容是不是故意对着霍晴姿的? 以前她觉得许老师讲课引经据典,很是博学。 现在她会想,许老师是不是在刻意卖弄? 她没办法再以路人的眼光看许老师,而是以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的标准来审视他。 尤其许老师还大霍晴姿十几岁。 这种情况,骗骗霍晴姿这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差不多,可对于人生阅历丰富的太后娘娘,她实在没办法不对许老师生出戒备之心。 罢了,她再担心也无用,时间会给这一切答案。 舒纫兰的座位在教室中后方,还靠近后门。 趁着许老师背过身,在黑板板书的功夫,舒纫兰假装捡东西,躲到了桌子下面,然后一鼓作气猫着腰,跺着小碎步,飞快地从后门溜了。 大学里管得没那么严,顺利逃出教室,基本就没什么风险了。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3节 舒纫兰刚放下戒备,准备全力往校门口冲,一转身,跟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舒纫兰一抬头,“晴姿,你不在里面跟你男朋友眉来眼去,怎么跟出来了?” “嘿嘿。”霍晴姿显然对纫兰的遣词造句很受用,“男朋友的课,才能想逃就逃呀。你这样的乖乖女居然也会逃课?我当然要跟出来看看啦。” 舒纫兰摆手,“我去拍卖会看船,你可能没兴趣。” “怎么会?”霍晴姿紧紧跟上,“我最喜欢拍卖了,没人举牌子能举过我。” 舒纫兰有种不祥的预感,“霍小姐,你跟去可以,但答应我,今天不要展示你举牌子的能力。” 论‘钞能力’,谁能比得过霍家? “那好啵。”霍晴姿撇撇嘴,“我就看看不说话。” “嗯,这样才乖。”舒纫兰拍拍她的脑门。 霍晴姿挽上她的手臂,“但其实你想要啥,我都可以买给你的。” 舒纫兰:“这次不用。” 两人边坐车,边聊天,没多会儿就到了拍卖会。 说起来是拍卖会,但到了现场一看。 门可罗雀。 除了工作人员,基本上没有人影。 不怪舒家父子看不上,现场的确基本都是‘破铜烂铁’。 不过好在,价格便宜,卖的也是‘破铜烂铁’的价格。 拍品不止有船只,还有一些战场上淘汰的破车,破兵器,直接就大喇喇地摆了出来。 现场像个大展厅,摆得满满当当。 两个女孩子穿梭在一堆破旧船只、车辆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霍晴姿:“纫兰,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正儿八经的大老板肯定是瞧不上这里的,不过那些修船、修车铺的小老板,应该能在这里淘到不少能用的零部件。 然而,这个年代香江真正底层的老百姓,不是所有人都会英文,这则广告又在报纸的边角位置,不被人注意很正常。 舒纫兰笑道:“没有人不是更好,没人跟我们抢了。” 霍晴姿的眼里却满是失望,“哎——,展现不了我的举牌能力了。” “你就省省吧,大小姐!”舒纫兰无奈道。 她现在没心情跟晴姿开玩笑,由于对船只毫无经验,她昨晚临时抱佛脚,看了一晚上的船型攻略,现在脑子里的知识汹涌澎湃地要溅出来。 逛了半天,舒纫兰终于看中了两条载重吨位大的轮船,准备找人修一下试试,能不能改装成散货船。 算算母亲给的钱和每月的零花,舒纫兰担心自己资金不够,特意挑了那种已经报废不能跑的船。 她找了工作人员问:“这种报废轮船什么价格?” 工作人员是个黑皮小哥,一开始没听懂。 舒纫兰又用英语说了一遍。 黑皮小哥将样品船前面的介绍牌翻了过来,指了指上面‘五千’港币的起拍价。 舒纫兰眼前一亮,五千元倒是比想象中要便宜,她用英语跟对方交流,“现在现场没人跟我竞拍,那我付五千元,是不是就可以直接买下。” 黑皮小哥耸了耸肩,点头说了“yes”。 舒纫兰用英文说:“那太好了,我要两艘这种船。” 黑皮小哥:“ok.” 霍晴姿凑到人耳边夸道,“纫兰,你现在好厉害呀,英文跟人交流完全没障碍。” 舒纫兰其实是基于原主小时候的口语基础,刚才算是第一次跟外籍交流,她本来挺紧张,但发现只要跨过开口的那道坎儿,一旦敢开口说,后面自然而然就说下去了。 交完钱,简单办了个手续,舒纫兰就获得了两艘船,虽然是破的。 看着买卖成交的红色公章盖下去的那一刻,舒纫兰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激动。 一旁的霍晴姿也很兴奋,“想不到啊,舒纫兰,你居然是拥有两艘船的女人啦!” 第13章 报废船很大,是走水路运来的。 拍卖会现场只有一些出样的部件和照片,客人买下后,再安排去提货。 舒纫兰打算找个修船师傅一起去看一下,这报废船如果要投入使用,大概还需要多少费用。 毕竟她手里的资金寥寥无几。 提货点在皇后码头。 舒纫兰在那附近转悠,看到了一家修船店。 店面不大,就用铁皮搭了两间铺子,挂上一张塑料泡沫做的招牌。 ——上题:‘刚子修船厂’。 舒纫兰噗嗤笑出声,本来选这间店的初衷,完全是因为它简陋,价格应该不会太贵,没想到老板还挺有志气,自我定位是一家修船‘厂’,有意思。 “有人吗?” 舒纫兰走近,发现库房一样的两间铺子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却没看见人。 她又试着喊了两声:“有人吗?老板在吗?” “有……有人。”一旁拆开的船舱底部钻出来一个男人,脏污油腻的手上拿着把扳手,睡眼惺忪,似乎刚才修船修睡着了? 男人约莫三十来岁,寸头大耳朵,黝黑的皮肤很健康。 他见来人是两个小姑娘,刚睡醒的眼里有些疑惑,“你们做什么的?” 舒纫兰平时不是个八面玲珑的社交达人,但需要社交的时候也不怯场,嘴角堆笑道:“刚子哥,我有两艘船想找你看看,能不能修?” “你要修船?”男人还以为是小姑娘的玩笑话,“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叫刚子?” 舒纫兰笑眯眯地指了指头顶的招牌,“我看你这气质,就知道是这家刚子修船厂的老板——刚子。” 其实她是觉得这家“厂”除了老板,应该雇佣不起第二个员工。 “小姑娘还挺有眼光。”男人莫名很受用,衔了根烟在指尖,没有抽,“我叫戚子刚,你真有船要修?” “那是当然,还有两艘呢。就在前面码头,刚子哥你要是这会儿有空的话,可以跟我过去看看。”舒纫兰熟稔地递话。 戚子刚觑眼思了一会儿,“行吧。” 这小姑娘看着挺机灵,跟过去看看也无妨。 戚子刚跟着到了码头,看见两艘巨大的家伙,双眼直放光,“小姑娘,这真是你搞来的船?uz74-320,这可是军用的东西。” “刚子哥,想不到你还是行家,一眼就知道船的型号。”舒纫兰欣慰道。 戚子刚语气骄傲,“那是,我从小就对船只感兴趣,什么型号什么特点我都了如指掌。” 舒纫兰忙问:“那你快看看,能修吗?” 戚子刚绕着船舱走了一圈,然后去到控制室,上敲敲,下摸摸,“修是能修,不过嘛……不便宜。” “不便宜是多少钱?”舒纫兰商量道,“我资金不多。简单修一下,能运杂货,布品就行。” “只要下水,就得花不少钱。你这船里面很多配件早就停产了,我都得去市场上淘。能不能找到还得看运气。”戚子刚眯起眼咂摸了一个数,“两艘都搞定,起码得十来万。” “什么?这太贵了。”舒纫兰没想到她一万买来的船,居然要花十多万来修。 “这还只是修船的费用。”戚子刚觑眼打量人,“小姑娘一看你就不大懂船吧,船只每次出海还需要高昂的维护费用,买船容易养船难。” 舒纫兰犯难了,母亲给的五千,外加舒炳华给的每月零花,她统共也就两万不到。现在买两艘船花了一万,剩下的钱,远远不够来修这两艘船的。 一旁的霍晴姿见状跟她小声耳语,“纫兰,你真要修这两艘船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如果你一时还不上,也不要紧。什么时候想起来还,就什么时候还。” 这话不就等于,‘你要多少钱就拿去用,想不起来还也没关系’。难为霍小姐还能体察普通老百姓的自尊心,用了‘借’这个字眼。 舒纫兰对上霍晴姿真诚的目光,心里一阵感动,不过这回她不打算再沾霍小姐的光。 一来,十万块不是个小数目,即便对霍小姐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对她来说,这份人情有点重了。 二来,这修船小哥又说看运气,又说十来万的,没个确切的数目,不知多少是个头。她买这两艘船,还有一个目的是要解决舒家下个月的货运问题,就算她现在拿出十万块,这修船小哥能保证下个月船下水吗? 舒纫兰正在心里盘算,戚子刚又道:“你要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我能给你条后路。” “什么后路?” 戚子刚眨了眨眼道:“要不你把船卖给我吧,至少你不会亏太多。” 这句话,戚子刚一看到两艘大家伙的时候就想说了。 他在船圈子里混迹,当然也知道最近是入手船只的好时机,奈何小本经营,资金不够买艘像模像样的大船。这两艘退役军船的出现,简直是撞在了他的心上。 舒纫兰听他这么说,明白了八九分,原来这人先前诸多困难,是在打她这两艘船的主意。 这两艘半吊子船,也不是不能转手卖,但她不做亏本买卖。 只见舒纫兰凝眉,做出一副难办的样子,“刚子哥,我不是不想卖,但我下个月急需用船。现在船只紧缺,租船不易,我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两艘大船,要是卖给你,家里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戚子刚问:“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纺织生意,有一批布料要发往非洲,现在货都赶得差不多了,就等着船发货。” “这样吧,你如果愿意把这两艘船卖给我,我保证下个月把船修出来,一定给你把货送到。”戚子刚跃跃欲试。 “那也行,不过这价格嘛……”舒纫兰仍旧皱着眉。 “价格好说。”戚子刚急于买船,正在兴头上,“我出五万买你这两艘退役船,你看如何?” 舒纫兰心中欢喜,脸上仍旧稳着声色,“嗯……行吧,我看刚子哥你人不错,今天就同你做这个买卖,权当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成交!实不相瞒我从小就有个航海梦,一直梦想着能有自己的船队,我也知道凭我现在的经济条件,这就是痴人说梦……嘿嘿,扯远了……”戚子刚喜上眉梢,伸出一只手在身上蹭了蹭,递给舒纫兰,“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舒纫兰握上他粗糙的大手,“我叫舒纫兰。”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4节 “好,舒小姐,从今日起,我戚子刚就认你这个朋友。往后只要是这个码头的事,报我刚子的名字,处处都能给你行个方便。” 舒纫兰嘴角泛笑,“那提前谢谢刚子哥了。” 霍晴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一直到两人收了钱,回到车上,她还在回味刚才舒纫兰的一通操作。 “纫兰,就这一下午,我们逃了三节课的功夫,你靠嘴皮子,就净赚了整整四万块?最厉害的是,那个戚子刚还对你感恩戴德,明明是你挣了他的钱呀!” 舒纫兰笑笑,“我也没想到运气好,能这么顺利。” 霍晴姿夸道:“你这可不只是运气好。我看你为人处世很是老练睿智,能让我学到好多。比我哥还要厉害呢。” “霍小姐高看我了,霍总雷厉风行,生意做那么大,我跟他比还差得远。”舒纫兰心中高兴,语气欢快,“我请你喝下午茶吧?用我的第一桶金。” “好呀好呀。你现在是有钱人了,的确应该请客哈哈。” 两人来到一家茶餐厅。 舒纫兰对这些不熟悉,店是霍晴姿选的,据说是香江最好吃的茶餐厅。 金灿灿的菠萝包,奶香四溢的西多士,蛋香浓郁的牛油蛋挞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个红豆冰好好吃。”舒纫兰吸了一大口,享受那种碎雪般的冰沙和绵密甜腻的红豆,在舌尖一起化开的美好口感。 “当然,这个红豆冰是这家的招牌。还有这个菠萝包,顶上的糖霜特别正。”霍晴姿递了一个过去。 舒纫兰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脆响,碎裂的糖霜脆皮,带着焦香,底下的面包体裹着黄油,像是麦香味的云朵,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下一口。 “这些甜食,吃起来真是让人满足。”舒纫兰眯着眼角,很是享受。 “是啊,我最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霍晴姿狠狠咬了一大口巧克力西多士。 舒纫兰扬起眼角,“你心情不好吗?” “也不算吧,就是有点烦。”霍晴姿挠头。 “怎么了?” “我哥给我找的那个mba辅导课,这周要测验了。纫兰,你这周会来跟我一起上课吧?” 舒纫兰点头,“去,这段时间去你家听课,我还挺有收获的。” “那太好了。”霍晴姿拉着人手臂,“测验你帮我答吧。” 舒纫兰:“啊?这要怎么答?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吗?” 霍晴姿:“唐老师我已经搞定了,她不会多嘴。你模仿我的字迹答卷子就行。主要就是应付我哥的检查,他可能会看我的答卷,所以你别答太高分,过得去就行。” 舒纫兰颔首,“行,这周我一定去你家。” 两人边吃下午茶边聊天,很是开心。 临走的时候,舒纫兰打包了份菠萝包和红豆冰,准备带回去给林丽珍尝尝。 舒家。 暮色中的耳楼像艘搁浅的旧船,墙皮剥落处渗出灰褐色的霉斑。 舒纫兰拎着茶餐厅的塑料袋走到廊下,只听得静悄悄一片。 厨房里飘出白粥的米香。 杏香正守着煤球炉打瞌睡,见舒纫兰回来连忙起身,“纫兰小姐来了?太太刚睡下。” “这么早?”舒纫兰看了眼腕表,时针刚划过五点。 “这两天要入冬了,太太咳得厉害……”杏香声音压得更低,“这耳楼朝北,整日不见阳光,夜里穿堂风又大……” 舒纫兰走到卧房窗下,中药的苦涩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林丽珍蜷缩在棉被里,单薄得像片枯叶。 一阵冷风掠过,百叶窗“啪”地撞在窗框上,睡梦中的人立刻痉挛般轻咳起来。 杏香看着纫兰手里的甜品袋,小声说:“一会儿太太醒了,我跟她说纫兰小姐带着吃的来看过她,不过太太现在吃不得凉的,这些东西您还是自己吃吧。” 舒纫兰:“那你吃吧。” 杏香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光,继而又推辞,“我不吃,我吃不惯这些甜的。” “你就拿着吧。”舒纫兰将菠萝包和红豆冰推给她,“小姑娘家家哪有不爱吃甜的。” 杏香脸颊染上赧色,垂下脸道:“谢谢小姐。” 舒纫兰知道在她回家之前,偌大的舒家,也就只有杏香一个人,对林丽珍还有几分真心。 “你照顾妈妈有功,这点吃的是你应得的。”舒纫兰道。 杏香连连点头,“照顾太太是我应该做的。” 由于母亲睡着了,舒纫兰就没进去打扰,独自在廊下站了一会儿。 微寒的晚风袭过,卧房的窗棂颤抖着,里面不时传来母亲断续的咳嗽声。 舒纫兰的目光暗了暗。 不远处主楼的灯光透过树影,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暗纹。 第14章 周六。 为了帮霍晴姿更好地圆谎,舒纫兰起了个大早去做准备,赶在老师之前,早早地就去了霍宅。 清晨下了雾,天空幽蓝蓝的,晨曦给她抹上了香槟色的面纱。 山上雾重,舒纫兰出门时,撑了把伞。 一进院子,就看见好几个黑衣服的人,站在一辆幻影旁边。 舒纫兰下意识地放轻了步子,听说真正的大豪门,日常出行都会配保镖,以防被歹人绑架勒索。 这阵仗,大概率是霍屹在家里。 屋檐下,舒纫兰收起伞,目光不经意掠过主楼三层东侧的阳台 。 ——那里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被熹微晨光镀上半层朦胧的金边。 不过只有侧身,看不到正面。 男人只着一件烟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至小臂,布料贴合着肩背处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宽阔的身型轮廓;墨色西裤垂坠如瀑,衬得双腿笔直修长,哪怕这么远的距离,也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沉敛气场。 他微微侧立,下颌线在雾霭中若隐若现,鼻梁的弧度被晨曦剪出冷硬的侧影。 晨雾洇湿里,整个人像一尊被岁月洗磨过的玄铁雕塑,沉默地立在阳台边缘。 不过匆匆一瞥,舒纫兰很快就进了屋子。 “纫兰,你来这么早呀。”霍晴姿热情地拉着人坐下,又是倒牛奶,又是拿水果,很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舒纫兰将书包里的一本习字本拿出来,“我昨晚练了一下你的笔迹,你看看行不?” 霍晴姿拿起习字本,翻看着这足以以假乱真的笔迹,“纫兰,你真是太严谨了!难为你本来那么好看的一手字,要练我的小学生字体。” “说了要帮你,我当然要好好帮。”舒纫兰笑道。 霍晴姿悄声说:“我哥现在在家呢,他一会儿十一点的飞机,要去出差。说不定也顾不上来检查。” 舒纫兰:“不管你哥来不来检查,我们正常答题就行。” “嗯嗯。”霍晴姿直点头,“一会儿我去里面衣帽间写歌喽,我的大作马上就要完成啦!” “好。”舒纫兰见她这副兴冲冲的模样,多说了一句,“晴姿,其实如果你不喜欢经商,不想上mba,可以坦诚地跟家里人聊聊。” “没用的,我说过一百遍,被拒绝了一百遍。”霍晴姿压低声音,“其实有个秘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 舒纫兰声音透着一丝谨慎,“什么秘密?” 霍晴姿凑到她耳边,“我哥他……身体有种奇怪的病,情绪方面有时候……不太稳定,所以没办法继承家业。霍家以后可能要靠我来撑着……” 说到此处,霍晴姿的稚嫩的面庞生出几分忧虑。 “啊?想不到堂堂霍家话事人,居然有隐疾。”舒纫兰逐渐放大的眼珠来回游走,“晴姿,这件事你可不能再随便说,不是小事,会影响你家的股价。” “我当然不会说的,我又不傻。我是充分信任你,才告诉你的。” “嗯,放心,我也会帮你保密的。”舒纫兰的情绪被晴姿影响,也淡淡地忧虑起来,“看样子你以后,恐怕很难做你想做的事,只有从商这条路。” 霍晴姿轻吁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从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赚很多钱,我想要什么就可以买什么。” “我以为你爱玩音乐,梦想是要当歌星呢。” “我对当歌星没兴趣,玩音乐只是觉得它够酷。”霍晴姿歪着脑袋遐思,“不过我那天看你倒卖船只,动动嘴皮子就一下挣四万块,也挺酷的。” “真的吗?”舒纫兰展颜,“那我知道了,你的梦想是挣钱。” “哈哈大概是的。”霍晴姿撅起嘴,“要是可以不上这劳什子mba,就能挣钱,那多好哇!” 两人正在谈笑间,唐老师夹着黑色公务包,走了进来。 霍晴姿朝纫兰吐了吐舌头,溜进里屋写歌去了。 唐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见怪不怪地将卷子发给舒纫兰。 其实就算霍晴姿不安排她帮忙测验,她也会找老师要一份卷子来做,学习了这么久,她也想知道一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水平。 题目答得挺顺畅,她拿到卷子就刷刷写,没遇到什么卡壳的题目。 唐老师在旁边看着她的卷子,频频点头。 正热火朝天地做着题呢,门“咚咚——”被敲响了。 舒纫兰跟唐老师同时怔住,四目相对。 “谁呀?”唐老师问。 低沉磁性的男声通过橡木门传进来,更显醇厚,“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让门内两人的眼中同时染上一丝惊慌。 “稍、稍等。”唐老师愣道,她吃不消霍大小姐的来回游说,才答应帮人搞这些私下的小动作,但也担心被霍总撞破。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5节 毕竟给霍小姐辅导完功课,她大概率还是要回霍氏上班的,真是扁担挑水,两头都难做。 唐老师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指了指里屋,示意舒纫兰去喊人。 舒纫兰不好弄出大动静,小步到里屋门口,压低声音喊:“晴姿,晴姿——” 霍晴姿不知是不是写歌写得太投入,并没有什么回应。 舒纫兰想直接到衣帽间去喊人,外间的大门已然洞开。 慌乱中,她一转身,只得躲进了卫生间。 她将卫生间的门悄悄拉开一个缝。 从门缝朝外看。 只见唐老师站得毕恭毕敬,汇报工作般,认真地同霍屹报告霍小姐的学习情况。 当然是‘美化’过后的学习情况。 霍屹背对着里屋,只能看见一个高大宽厚的背影,在唐老师对霍晴姿的一顿夸赞后,他低低“嗯”了一声,表示对其的肯定。 舒纫兰以为唐老师是个有学识、有能力的优秀精英,但在霍屹面前居然如此……恭顺? 看来能做到霍屹这个位置,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跟他说话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样想着,舒纫兰对这个在香江了不得的人物,更加好奇,不由自由地将门缝拉大了些,挤着脑袋,想将那道高大的身影,看得真切。 门外。 霍屹拿起舒纫兰刚答得卷子,凝眉看了一会儿,“这是刚做的卷子?” “嗯,是的。”唐老师点头,有些心虚地朝里屋瞟了一眼。 舒纫兰心下一紧,不好,刚才只顾着模仿笔迹,忘了少答对一些题了。 她一股脑,将自己会做的题全部流畅地答了出来。 好在只写了四十几分钟,最后几道大题,还没来得及答。 但愿霍屹不要看出什么端倪。 霍屹拿着卷子,前后翻看了两三遍,日常微蹙的眉头稍展,“最近进步不小。” 唐老师瞬间松了口气,还好得到了老板的肯定。 “她人呢?”霍屹问,只是简单的语句,却自带一股威压。 唐老师忽地又提起一口气,迟迟答道:“霍小姐……在里面上厕所,她做题做到一半,肚子有点不舒服。” 霍屹见唐老师神色似有些异样,深邃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抬起脚步,朝卫生间走来。 舒纫兰吓得立马将门合上,旋即落了锁。 霍屹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边驻停。 他举起两根修长的手指,在门上轻扣,“晴姿,你怎么样?肚子还不舒服?” 舒纫兰心脏怦怦直跳,不知该如何回应。 其实就算被霍屹抓个现行,这也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对见惯了风雨的太后娘娘来说,这几乎算不上一个事儿。 然而,霍晴姿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应该会很怕被哥哥责骂,被家里威逼。 舒纫兰不忍心,霍晴姿将她当做最信任的朋友,她不忍心让一个青涩单纯的小姑娘伤心、失望。 “晴姿?怎么不说话?”霍屹听不见动静,不放心,又问道,“肚子好些了吗?” 舒纫兰实在没办法了,急中生智,捏着鼻子“嗯”了一声。 霍屹听到声儿,却没怎么听清,“肚子好了?” 舒纫兰又捏着鼻子,重重“嗯”了一声。 她不敢多说话,但愿这样能糊弄过去。 “我马上要出差一周。”霍屹说话时语速慢,沉敛中透着威严,“这段时间你要自己督促自己,好好学习,不可荒废。” 舒纫兰“嗯”了一声。 “学习之道,贵在坚持。”霍屹眉头一紧,语气转厉,“你不要态度这么敷衍,一直‘嗯嗯嗯’的。” “我这不是在拉s……”舒纫兰一着急差点用了个不太文明的词汇,霍小姐应该不会这么讲话吧,赶忙换了个词,“在如厕呀。” ‘如厕’这个词,过于文绉绉,其实霍晴姿也不会用,不过霍屹听来却很顺耳,一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霍屹不放心地继续叮嘱:“一日读书一日功,一日不读十日空。哥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嗯,好的。”舒纫兰捏着鼻子,软着声音回道,“我一定好好学习,一定乖乖听话,哥哥。” 霍屹心下甚慰,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声音怎么变了?捏着鼻子在说话?” “对呀。”舒纫兰有点不耐烦了,这人怎么这么难应付,“我正……臭着呢……不捏鼻子怎么办!?” 霍屹日常严峻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表情,高挺的鼻梁微微翕动。 转身,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 -------- 小剧场: 舒纫兰软着嗓音:我一定乖乖听话,哥哥~ 前世的卫屹:你们20世纪吃这么好! 第15章 霍屹走后。 霍晴姿打量着外面没了动静,才从衣帽间,猫着身子出来。 “纫兰?”霍晴姿轻声唤道,却发现窗边的身影凝固如雕塑。 舒纫兰正坐在窗边愣神,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瞳孔里浮动着某种遥远的东西。 刚才被紧张的情绪充斥,这会儿冷静下来,舒纫兰忽然咂摸出霍屹说话,好像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声音沉敛、厚重,尾音下压,带着一丝威严。 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过,隔着一道木门,人声会跟平时略有不同,听不大真切。 还有那句,‘一日读书一日功,一日不读十日空’。 让她想起某个尘封在岁月里的人。 从前,那个人拿着戒尺敲小皇帝的书案时,也总爱说这句。 不光小皇帝听得厌烦,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难以自抑地,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纫兰,你怎么了?傻笑什么?” 霍晴姿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哦,没事。”舒纫兰低头,藏起嘴角的笑。 “好险啊,差点被我哥发现了。我刚带着耳机写歌呢,你喊我没听见。”霍晴姿舒了口气,“纫兰,你刚才到底在笑什么?不会被我哥吓傻了吧?” “没有。”舒纫兰的嘴角微微上翘着,“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霍晴姿一听到八卦,来了兴趣。 “一个……永远都不会老的人。”舒纫兰意味深长道。 “永远不会老?那好呀,是神仙吗?男的女的?长得帅吗?”霍晴姿一连串的问题,差点把人搞懵。 舒纫兰推开窗。 晨雾散去,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她年轻、美好的面庞上。 她本来不想说,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但这个人,在她心里揣了好多好多年。 今日阳光这般好,她想拿出来晒一晒。 “你知道殷朝的睿武大将军,卫屹吗?”舒纫兰的目光变得悠长。 “卫屹?我历史不好,但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是‘屹立’的‘屹’吧?跟我哥的‘屹’一样。” 霍晴姿边说话,边从旁边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大殷全史》翻了起来。 “哦,找到了。”霍晴姿刷刷翻了几页,念道,“卫屹,睿武大将军,大殷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1412——1450,他只活了38岁?怪不得你说永远不会老呢。这是一个五百年前的古人啊,纫兰,你怎么把他称作故人?” “我只是……”舒纫兰寻思一个措辞,“……崇拜他,对,他是我的偶像。” 如今的她和卫屹,相隔了五百年的光阴,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多也只剩下了‘偶像与粉丝’。 “卫屹,睿武大将军...”听着霍晴姿清脆的诵读声,历史泛黄的卷轴徐徐展开。 舒纫兰眯眼靠在窗边,连呼吸都变得很轻。 那些墨写的文字在她耳中化作铁马冰河——昭明三年(1429年),十七岁的少年将军初露锋芒,利用计谋以少胜多,大败敌军,一举成名; 昭明四年至昭明十二年,卫屹连连立下战功,玄甲战神威震边关; 昭明十三年,大殷边疆局势暂定,卫屹班师回朝,任皇太傅; 昭明十六年,三十岁卫屹辅佐幼帝有功,晋为‘摄政王’…… 那十年赴汤蹈火、血肉筑成的军旅生涯,刻在史书上,单薄得只剩下一行字。 霍晴姿念罢,问道:“纫兰,你这个偶像确实厉害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怎么死这么早?” 舒纫兰没有言语,眼中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复杂。 远处的天尽头又有些阴了,浅灰,像是要哭。 霍晴姿刷刷往后翻,“公元1450年,八月,卫屹在大殷一年一度的秋狝中,不幸……坠马身亡,年三十八岁。 想不到这么英勇无敌的一个大将军,没死在战场上,居然死在了狩猎场上?”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6节 舒纫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台,大理石台面凉得瘆人。 她仿佛看见了漫山红叶中,那道玄色身影,重重地坠落而下。 其实。 ——他是为我而死的。 舒纫兰在心里这样说,抬眸看霍晴姿时,发红的眼眶滚下一滴晶莹的泪来。 “哦呦纫兰,你怎么突然这么感伤?”霍晴姿伸手搂住了她,“你们文艺青年是不是经常会伤春悲秋,为一个历史人物落泪呀?” 其实这还只是她第二次,为卫屹落泪。 上一次是卫屹死的时候。 漫天红枫中,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抱着那具染血的铠甲,哭得撕心裂肺。 可惜他却再也听不见了。 上一世,她在卫屹面前,总是端着太后娘娘的威仪,表现得坚强又强大,就连指尖发抖都要藏在广袖里。 卫屹到死都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地,在守护她。 舒纫兰轻轻揩去眼角的泪,“让你笑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敏感。 难道是情绪藏在心里实在太久,一旦拿出来,就收不住。 “没事儿。”霍晴姿轻拍她的后背,“我有时候看偶像剧,也哭得死去活来的哈哈。” “我想起来一个事。”霍晴姿想转移话题让对方不这么难过,“上周五我在老师办公室听到他们在聊,李言煦要来我们学校开讲座了。” “他开什么讲座?” “工商管理方面的吧。他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教授,你知道吗?”霍晴姿语气不屑,“其实就是李家给我们学校捐钱捐来的。” 舒纫兰慢慢从情绪中抽离,喝了点水,坐到了书桌前继续做题,“他开讲座,我就避着点,不去好了。” 霍晴姿:“你避不了。班主任说了,上次月考我们班的管理学是全校倒一,所以这次讲座,我们班每个人都要去听。” 舒纫兰撇嘴,“那我到时候坐最后一排,尽量降低存在感,我是怕了舒幼仪和李言煦这两痴瓜发癫。” “可以,我也嫌这两只苍蝇晦气。”霍晴姿拍她肩,“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坐在后面。” ---------- 小剧场: 卫屹:家人们谁懂啊!crush居然说她崇拜我! 第16章 李言煦的讲座如期而至。 圣保罗还挺给名誉教授排场,地点选在学校最大的会堂,走廊两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欢迎花篮和海报。 超大的等身人形立牌旁边,一堆妹子欢呼合影。 一眼望过去,比明星人气还高。 舒纫兰经过她们身旁时,听到她们在讨论: “天哪,李二少好帅呀。” “关键是又帅、又有钱、又有才华,上帝到底关上了他哪扇窗呀?” “李言煦这么帅,不知道有女朋友了没有?” “别想了,李家这种层次的豪门,一般门第是看不上的。” “那可不一定,长得好看就行呀,还有豪门娶女明星的呢!” …… “哼,你们还是省省心吧,言煦哥是不可能看上你们的!”舒幼仪不知何时走上前来,对着围成一群的女生,吹胡子瞪眼。 有女同学不服气,“说得好像李二少能看上你似的?” “就是啊,你们舒家在香江也排不上号儿吧?” 舒幼仪忍住没回嘴,但梗着脖子,头仰得老高。 她和李言煦的婚事,目前只有两家父母的口头应承,并未正式订婚。梁美妮叮嘱过她,不要到处招摇,免得惹人记恨使坏,最后成不了。 可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李言煦板上钉钉的未婚妻了。 她今天精心打扮,穿着粉色的蕾丝蓬蓬裙,踩着恨天高,化了个精致的全妆,俨然一副女主角的姿态。 今天李言煦难得来一次学校,可能?应该?要找她这个准未婚妻吧? 她幻想着,跟李言煦站在一起,成为同学们口中艳羡和嫉妒的对象。 舒幼仪甩起精致的小卷发,傲气十足地对女孩们嚷道:“反正我就是跟你们不一样!” 一直跟在舒幼仪身边的好闺蜜,捂着嘴小声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幼仪和李二少已经拍拖一年多啦……” “真的吗!?”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诡秘又兴奋的怪叫。 “快讲!快讲!” “不要乱传啊,我们幼仪比较低调。” …… 舒纫兰从她们身边经过,只想快点绕开。 不想,舒幼仪却喊住了她,追了上去。 舒幼仪扫了眼纫兰,一身朴素的校服,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舒纫兰,我希望你今天乖乖的,别整什么幺蛾子。” 舒纫兰不想惹一身骚,装作没听见,径直朝会堂内走。 会堂内,妹子们都拼命往前排挤,舒纫兰很顺利地坐上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舒幼仪见她默默坐在了最后,眼里流露几分理所当然,走到她身边说:“你也知道自己很普通吧?能这样认清自己的位置,很好。” 而后,踩着踢踏的高跟鞋,在前排强推硬挤地抢了个位置。 舒纫兰看都没看她,掏出包里的随身听,将耳机带上,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这个随身听是索尼的最新款,她第一次看见霍晴姿用的时候,非常惊讶,方方正正的一个小铁盒,居然能完完全全地记录下过去的声音。 她很喜欢这种能够永远留住过去,留存美好的东西。 于是自己也买了一个。 霍晴姿送了好多卡带给她,有谭咏麟、梅艳芳、许冠杰……都很好听,她最近一张换着一张地听,正听得上头。 不多时,李言煦在学校负责人的簇拥下,微笑着走进来。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米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束在挺括的衬衫领口,整个人像是刚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似的。 女同学们的眼睛纷纷放起光,大会堂里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好帅啊......” “终于见到真人了,比报纸上还帅!” …… “同学们好,我是李言煦。” 会堂里立刻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李言煦的嘴角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尽管在场没有人不认识他,他还是故作谦逊地做了个自我介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默默将全场扫了一遍,而后才开始讲座。 舒纫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将脸埋进竖起的课本里。 她今天特意挑了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可她惊异地发现,讲台上的目光好像时不时地朝她这个方向扫,像个探照灯一样。 “错觉吧......”她暗自嘀咕,把身子又往下缩了缩,继续看手里的书。 李言煦的讲座确实精彩。 他谈吐优雅,时不时引经据典,逗得满堂笑声。 讲到关键处,他修长的手指在黑板上比划轻点,价值不菲的腕表折射出低调的银光。 “......所以在这个领域,创新思维比经验更重要。”他微笑着环视教室,“我的分享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同学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立刻有女生举手:“李老师,您这么优秀,有女朋友吗?”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舒幼仪坐直了身体,仰着下巴,目光灼灼地望着讲台上的人。 她以为李言煦会看向自己。 可李言煦只是推了推眼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正面回答。 半晌,李言煦又抬眸,“我倒是有个问题,在国家开放,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传统企业应如何平衡‘效率提升’与‘强化组织文化’的矛盾?” “这是个开放型命题。”李言煦的目光扫向了最后一排,“我想请后排这位戴耳机的女同学,来回答一下。” 舒纫兰耳机的音乐调得大,沉浸在自己书本的世界里,忽然觉得周遭好像有点‘热’? 她猛一抬头,整个会堂的人都在赤|裸|裸地看着她,其中最瞩目的,当属讲台上、金边眼镜后的那道目光。 她迟迟将耳机拿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言煦嘴角始终噙着笑,又问道:“舒同学,这个问题是你曾经问过我的,我给出过答案。我想知道过了这么久,你有没有什么新的见解?” 会堂内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舒纫兰认识李二少呀?他们俩什么关系?” “该不会纫兰喜欢李二少吧?” “那幼仪算什么?”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7节 “李二少这么帅,怎么可能有女孩子不喜欢?” …… 第17章 舒纫兰厌烦了同学们的目光和议论,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堂。 “喂!你踩风火轮呢?”霍晴姿追了出来,一把拽住她的书包带,“李言煦刚才说的那个问题,你什么时候问过他?” “还能有什么时候,就我一开始报培训班的时候呗。”舒纫兰脚步未停,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霍晴姿啧了声,“李老二这人真有意思,干嘛总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惹你?” 舒纫兰皱眉,“恐怕他得了一种病,叫'全世界的女人都该喜欢我综合征'。要么就是上次生日宴,我让他没脸了,所以这次伺机报复。” “是这样吗?以前也没见李老二盯着哪个女孩子搞这出啊……”霍晴姿嘴里的草莓味泡泡糖啪地炸开,“我知道了!他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呵,我谢谢他。”舒纫兰摆手,“不说他了,跟这种人较劲,就像在烂泥塘里摔跤——赢了也一身脏。我懒得搭理他。” “那就不管他。”霍晴姿嘴角含笑地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纸条,指尖似还带着点雀跃的颤抖。 上面是一行工整的楷书:「晴,放学后到操场的樱花树下等我。」 舒纫兰瞥了眼她陶醉的脸,“许老师给的吗?” “嗯。”霍晴姿颔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上扬的尾调。 其实自从知道霍晴姿和许老师的事情后,舒纫兰在学校里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观察许老师。 这个年近四十的国文教师,似乎总爱在年轻女教师身边转悠。 上周她还看见许老师借着指导宣讲稿的名义,手指若有似无地,在英文林老师的肩头流连。 就连舒幼仪这个国文课代表,也未曾幸免。 由于课代表会常去许老师办公室,跟他接触机会多,舒纫兰有次看见他敲幼仪的脑门,幼仪这姑娘心大得很,还笑得没心没肺的。 “纫兰,我决定了。”霍晴姿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眸晶晶亮,“等我毕业就结婚。” 空气凝固了一瞬。 “......和许老师?” “嗯!”霍晴姿重重点头,“他说等我毕了业就娶我。” 舒纫兰深吁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晴姿,结婚是大事。我觉得毕业后,你们至少要相处一段时间再决定。" “为什么?”霍晴姿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年龄比你大那么多,你又没什么社会经验。”舒纫兰斟酌着用词,“如果他也急着一毕业就结婚,未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霍晴姿猛地抽回手,脸颊涨得通红:“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担心他欺负你不懂事——” “我怎么就不懂事了?”霍晴姿音量不受控制地升高。 她现在正是将爱情奉为至高无上的年纪,不容许任何人质疑自己崇高的爱情。 舒纫兰柔声细语地解释,“晴姿,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聪明、有想法的女孩子。可你毕竟一直都在家庭和学校的保护之下,从未见识过真正的社会。 你的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建立,而许老师是一个完全成熟的中年男人,他如果真的爱你,一定会在你成为一个真正成熟的人后,再平等地接受你的爱。” “什么成熟不成熟的?你不是跟我同龄吗?总一副倚老卖老的架势说教我干什么?”霍晴姿不耐烦,“还有你凭什么质疑我们的爱情?凭什么这么说许老师?” “晴姿,我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你一下。” “我知道我和许老师在一起,会有很多人不看好。我妈、我哥,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阻拦。但我没想到,你也不理解我!还这么恶意地揣测他!”霍晴姿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 “晴姿,我只是觉得你年纪还小,结婚……可以不那么着急。”舒纫兰慰道。 “你就是不理解我!亏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对你那么好。”霍晴姿的眼里满是失望,“舒纫兰,你根本不配我对你那么好!” 霍晴姿转身就跑,甩起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愤怒的弧线。 舒纫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里不是滋味。 讲座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 舒幼仪逆着人流快步朝某个高大的身影追去。 她紧抿着嘴唇,用力踩着高跟鞋,像是要将地板踩穿。 “言煦哥!”她喊住正准备离开的李言煦,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等一下。” 李言煦回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了一下四周,眉头微蹙:“有事?” “你刚才,为什么说你没有女朋友?”舒幼仪直直盯着他,声音如蚊,“我们明明——” 李言煦抬手打断她,目光警惕地扫了眼周围还未完全离开的学生,压低声音:“幼仪,我们并未正式订婚,难道你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 舒幼仪呼吸一滞,委屈道:“为什么不能承认?两家的父母早就说定了,我们也拍拖了好多次,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是不是因为舒纫兰那个女人从中作梗?” “你好好的扯别人干嘛?”李言煦一贯平静的语调忽然有些激动,“订婚不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是两家人的事,这里面的变数……还说不准呢……” 舒幼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无尽的委屈。 她从小娇生惯养,根本没受过什么委屈,自从这个舒纫兰回家后,她就事事不顺,处处憋屈。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特意提问纫兰?”她咬了咬下唇,声音里带着一丝执拗。 李言煦的表情微微一滞,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 “我不知道。”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可能就是看舒纫兰一直低头看书,整个会堂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可舒纫兰却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被人注视、被人追逐,从未有人像舒纫兰这样对他视若无睹。她甚至能在他的讲座上专心看书,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或许之前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舒纫兰在生日宴上说的话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想要’。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他莫名烦躁,甚至忍不住想用提问的方式逼她抬头——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对视。 可他不会承认。 他难道是,喜欢上她了? 舒幼仪也想到了这些,但她不敢问出口,不敢挑明,而是选择了自欺欺人。 “言煦……”舒幼仪轻声唤他,眼里泪花在打转,却努力克制,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恳求,“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李言煦的司机已经到了校门口。 “今晚还有事,改天吧。”李言煦头也没回,径直上了车。 舒幼仪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泪如雨下。 水晶吊灯把舒家客厅照得惨白。 梁美妮正往花瓶里插新到的白玫瑰。 剪刀的“咔嚓”声里,舒幼仪放学归来,眼妆粉底糊了一脸,双目肿得像个桃子。 “妈咪!”她扑进沙发,靠在母亲的怀里抽泣,“您必须尽快安排我和言煦哥订婚!” 梁美妮手一抖,剪掉玫瑰的半片新芽,“幼仪,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哭成这样?” “我担心……担心言煦哥他……”舒幼仪不愿承认李言煦可能变心,而是把责任都推给别人,“纫兰要跟我抢言煦哥,我担心再不定下来,言煦哥要被她蛊惑了。” “可是……”梁美妮有些为难,自己跟李家没有半点交情,这门亲事,还是仗着林家外公的面子,硬上李家要来的。 “李家不是普通人家,这个婚要想订下来,还得你父亲出面。”梁美妮擦掉女儿眼角的泪花,“你先上楼休息,我去找你爸爸探探口风。” 舒幼仪吸溜了两下鼻子,乖巧地点头。 梁美妮安抚好女儿,上楼去找舒炳华。 “先生。”她轻推书房门进去,声音浸了蜜似的,“我想跟你聊聊,幼仪的事...” 舒炳华的领带松垮挂着,表情凝重地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财报上全是赤字。 一旁的舒峻飞似乎刚被训过,低头呆站着,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梁美妮走上前,将手里的清补凉放下,“先生,喝点甜品吧。” 舒炳华接过汤碗,拧着眉头没说话。 梁美妮斟酌词句,“先生,幼仪再过两年就要毕业了,按道理她毕业就该和李家老二结婚。那在结婚之前,是不是得先帮两个孩子订个婚?” “啪——”一声,舒炳华将汤碗重重地砸在桌上,“我不知道要订婚啊?我当然知道要订婚,跟李家订婚对咱家的生意还有帮助呢,可……” 可去年他偶然一次跟李父打高尔夫时,就提过这个事,但对方笑着推说“孩子们还小”,转头却把李老二送去了瑞士交流学习避风头。 商业联姻嘛,舒家现在经营得这么差,李家肯定采取拖延政策。 舒炳华好面子,接下来的话没说,反过来责怪:“现在公司一团乱,哪有空忙订婚的事?一个个的帮不上忙,反倒给我找事!” 他竖起手指,直指旁边垂头丧气的儿子,厉喝,“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来公司上班都两年了,连最基本的意向合同都不知道签!到手的货船,被他弄丢了!” 一旁的舒峻飞瑟缩了一下,“这不能怪我,现在货船本就紧缺。这几天你自己不也在找货船,不也没找到!” “你!我一把年纪了,为了给你擦屁股,到处去求爷爷告奶奶。你个狗崽子还不知错,你是真的要把我气死!”舒炳华腾一下站起来,气得在房间来回踱步。 “先生,您消消气,别把身体气坏了。”梁美妮忙上前轻拍舒炳华的后背,劝慰,“不管怎样,峻飞是您唯一的儿子,他笨你就慢慢教他,舒氏以后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呢?” 舒炳华叹气,别在背后的双手紧攥,胸腔大起伏地鼓动。 这时,舒纫兰放学回了家,听到二楼书房似在吵嚷,就过来看了看。 “我可以解决。”舒纫兰推开书房门进来,气定神闲地看向舒炳华,“父亲,货船,我已经搞定了。” 第18章 舒炳华默默看向女儿,不作声。 舒峻飞居高临下地望着纫兰,眼里充满鄙夷,“就凭你能解决货船的事?”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8节 舒纫兰毫不怯懦地对上他的眼,“当然。” “父亲,借您书房的电话一用。” 她走到书桌旁,拨通了戚子刚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喂?” “戚老板,船修得怎么样了?”她开门见山,“下个月能不能准时下水?” “放心!”戚子刚的声音混着电焊的滋滋声,“龙骨补好了,轮机也调试完了,月底就能试航。” 舒纫兰欣慰道:“好,明天我去找你,公司要签一份船只租赁的合约。” “没问题。你直接来我店里吧,我整天都在。” “好,一言为定。”舒纫兰挂了电话,“父亲,明天上午,去皇后码头签约。” 舒炳华眼含怀疑,“纫兰,你真的弄到了货船。” “当然。”舒纫兰信心十足。 第二天。 舒纫兰本只打算自己去签合约,顺便查看一下船只的修理情况。 哪知道舒炳华和舒峻飞也跟了过来。 大概舒炳华还是对她有些不放心。 到了修船铺。 海风咸湿,夹杂着机械汽油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舒峻飞一下车就皱起鼻子,鳄鱼皮鞋踩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表情嫌恶:“就这破地方?能租到船?” 修船铺简陋却整洁,几艘半成品货船架在坞道上,临时找来帮忙的工人正叮叮当当地敲打钢板。 戚子刚正忙着改轮机,粗布工装裤上沾满油污,见人来了,随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手,迎上来。 “舒小姐。”他冲纫兰点头,目光在舒家父子身上扫了一下,并未过多停留。 舒峻飞也懒得正眼瞧对方,翻白的眼睛左顾右盼,正盘算着看舒纫兰的笑话,嘲讽道:“纫兰,你不会在耍我和爸爸吧?就这破破烂烂的地方,你不会是搞到两条木筏子,指望把布运到非洲吧?” 舒纫兰并未在意,只是问戚子刚,“船修得怎么样了?” 戚子刚带人走到屋后的船坞。 阳光下,一艘中型货轮静静停在泊位上,船身新刷的防锈漆在阳光下泛着哑光。 舒纫兰眼前一亮,“戚老板好本事,这船简直焕然一新。” 她兴奋地跳上船,左看看,右看看,没想到原先破铜烂铁般的退役船,能被收拾得这么好。 舒峻飞仍旧不大服气,酸言酸语:“船好不好,可不是光看外表——” 话音未落,整艘船突然发出低沉有力的嗡鸣。 那声音像沉睡巨兽苏醒时的第一声喘息,柴油引擎的震动顺着甲板传上来,震得舒峻飞脚底发麻。 紧接着,轰鸣声骤然变得均匀流畅,如同经过精密调校的机械心跳。 驾驶舱内,戚子刚古铜色的手臂在控制面板上一阵熟练的拨弄。 舒纫兰过去找他。 “瑞典原装的penta d13。”戚子刚半个身子探出驾驶窗,海风将他微长的寸发吹得根根竖立,“五百马力,带涡轮增压。” 他猛推油门杆,引擎声立刻变成凶猛的咆哮,船尾螺旋桨激起雪白浪花,整艘船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般微微前倾。 舒纫兰连连鼓掌,“改装得这么好,你费了不少心吧?” “还成。”戚子刚将机械关掉,周遭逐渐安静下来,“就是有些配件难找。不过这艘弄好,另一艘也就快了。” 舒纫兰:“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家里公司急着用船,我也不会这样催你。” 戚子刚:“这算什么辛苦,我还要感谢你把这么好的两艘退役船,卖给我呢。”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外走。 舒峻飞忽然换了副嘴脸,立刻挤上前,伸出手:“戚老板是吧?久仰大名!我是舒氏集团的总经理舒峻飞,以后咱们多合作!” 戚子刚没接他的手,反而看向舒纫兰:“这位是?” “家中兄长。”她淡淡道。 舒峻飞笑容僵住,随即又堆起假笑:“戚老板,咱们都是自己人。” 戚子刚轻笑了声,没有接话,这人当他是瞎子嘛,刚才什么嘴脸通通看不见? 舒峻飞掏出提前准备的合同,上面甲方赫然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舒峻飞’。 这是早就准备好要抢功啊! 舒峻飞殷勤道:“戚老板,我们对您的船很满意,是不是聊聊签合同——” “抱歉。”戚子刚打断他,语气冷淡,“我的船只租给舒纫兰小姐。” 舒峻飞脸色瞬间铁青:“你这人懂不懂规矩?我告诉你,你的合同最后还是走舒氏公司的账,钱也是公司付!” 戚子刚毫不留情面,“那我可以不租。” “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舒峻飞气急败坏,张口就要骂。 “闭嘴!”舒炳华厉声喝止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随即转向戚子刚,勉强挤出个笑容,“戚老板,年轻人不懂事,见谅。” 戚子刚不屑地“切”了声。 舒峻飞红着脸还欲争辩。 “滚出去。”舒炳华指着他的鼻子低骂。 舒峻飞气得牙痒,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舒炳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最终只能愤愤地甩手离开,嘴里骂骂咧咧:“走就走,什么破地方,我还不稀罕待呢。” 戚子刚没搭腔,只是进里屋,找了份合同递给舒纫兰:“签吧。” 舒纫兰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又递给舒炳华。 舒炳华眯着眼看了片刻,“这租金……”可比市面上便宜了一半都不止。 “我是卖舒小姐的人情。”戚子刚眼含赞许,“舒董,您有个优秀的好女儿。” 舒炳华笑嘻嘻,“纫兰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你可是帮了爸爸大忙。” 合同顺利签完。 父女俩从修船铺走出来。 “纫兰啊,想不到你真能搞到货船。作为奖励,爸爸给你买一只名牌包包,好不好?” “那倒不必。”舒纫兰将手里的合同递给对方,舒炳华刚要伸手接,她又缩了回来,“我想要别的。” “你想要什么?” “我要进舒氏上班。” 舒炳华一愣:“你还在上学。” “这学期结束,我就不打算去了。”舒纫兰淡道。 她当初去上学的本义,就只是为了快速了解这个世界,掌握一些现代经商的基本技能。 圣保罗的教学节奏慢,她也不需要那一纸毕业证,不如早些进公司,在实践中进步。 舒炳华不同意,“学怎么能不上呢?回头别人说起来,我舒炳华的女儿连大学都没毕业,这多难听啊!” “我已经决定了。”舒纫兰扬了扬手里的合同,“这是我把船借给舒氏的唯一条件。” “你!”舒炳华眼里满是不忿,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女儿表面上知书达理,其实心里主意大的很,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舒纫兰解释道:“霍家有意培养霍晴姿进公司,您知道吧?” 舒炳华眼皮子浅,“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去霍家做客,饭桌上听他们聊起生意,却插不上什么话。”舒纫兰顿了顿,“我不了解纺织,也不了解舒家的生意,想帮忙说个话都难。” 舒炳华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这学期结束,我安排你进公司。” ——反正,一个女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 第19章 虽说接下来准备去公司,但这学期还未结束。 舒纫兰是个善始善终的人,学校里的很多老师,都给了她诸多帮助,她想在这最后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跟大家都一一告个别。 当然,这个学校里,她最舍不得的还是霍晴姿。如果她后面都不来圣保罗上学,不知道两人还能不能经常见面了。 自从上次与霍晴姿发生口角后,两人再没好好说过一句话。 霍晴姿在班上遇到她,总是目光躲闪地避着走。 舒纫兰正想着找个机会,请晴姿吃顿饭,缓和一下气氛。 没想到晴姿先找了她。 一天傍晚。 霍晴姿脚步匆乱地走到她课桌旁敲了一下,“你跟我来。” 舒纫兰抬头,看到对方眼眶通红,手指紧紧攥着校服下摆,直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霍晴姿快步朝前走,舒纫兰顾不上多问,只能紧紧跟着。 操场的樱树下。 霍晴姿失魂落魄地坐到长椅上。 “晴姿,你怎么了?”舒纫兰刚开口。 霍晴姿就猛地抬起通红的眼,声音颤抖:“是不是你告的密?” 舒纫兰一愣:“什么?” “刚才,教务处找我谈话。”霍晴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汗浸得皱巴巴的信纸,“有人拿着我写的情书去检举!说我跟老师谈恋爱。”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19节 晴姿手指颤抖着,信纸不慎飘落在地,上面熟悉的字迹让舒纫兰心头一紧。 ——那是霍晴姿写给许老师的情书,字里行间满是少女的炽热情感。 “你觉得是我做的?”舒纫兰弯腰捡起信纸,声音冷静,“晴姿,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霍晴姿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只有你知道我和许老师的事……而且,你并不赞成我们在一起。” “那我也没必要用检举这么极端的做法,这会影响到你的学业。”舒纫兰语气放轻,“晴姿,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舒纫兰仔细看了一遍情书的内容,里面只有霍晴姿的署名,却没提到许老师,“学校约谈许老师了吗?” “没有。”霍晴姿摇头,“教务处并不知道是许老师,还让我供出是哪位老师?” 舒纫兰:“那就更不会是我,我没理由保护许老师,反而检举你。” 霍晴姿对上她坦诚的目光,慌乱的眼中终于盛不住泪,“哇呜——,纫兰,对不起,其实我也没真觉得是你做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校长说我可能要被退学。” “你先别急。”舒纫兰帮人擦掉面颊的泪,眼神锐利,“检举的人只针对你,却完全没提许老师的名字,你不觉得奇怪吗?” 霍晴姿怔住,“检举人在保护许老师?” “很有可能。或者说……至少检举人针对的是你,不想牵扯许老师。”舒纫兰抚按上她的手,帮她冷静下来,“这封情书你放在哪里?怎会被别人拿到?” 霍晴姿:“昨天,我把这份情书,塞进了许老师办公桌上的工作笔记里。” “平时去教室办公楼的人并不多。”舒纫兰顿了顿,“办公楼有几个监控,如果排查,肯定能锁定一些人。” 霍晴姿六神无主地又落下泪,“要查学校监控,恐怕得要我哥出面了,但我不敢告诉家里……我哥要是知道我跟老师谈恋爱,恐怕要打断我的腿。” 舒纫兰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被约谈的时候,有别人在场吗?” “有……几个路过的同学……”霍晴姿抽泣着,“他们可能听见了……” “那恐怕不能瞒着你哥。”舒纫兰深吸一口气,“得让霍总出面堵住这些人的嘴,上流圈子的八卦传起来特别凶,万一被无良媒体添油加醋,当做丑闻爆出来,怕是会影响你的名声,甚至是霍家的股价。” 霍晴姿脸色苍白:“可我不敢跟我哥开口……”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舒纫兰指向不远处的电话亭。 霍晴姿迟迟站了起来,双目无神地跟着纫兰向前走,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到了电话亭。 霍晴姿一把抓住纫兰的手臂,“纫兰,我还是不敢跟我哥说,要不你替我说吧?” 舒纫兰见她实在有些焦虑,轻抚了抚她的肩膀,“那好。” 霍晴姿拨通了霍屹的私人电话。 片刻后,对面传来了那低敛、浑厚、带点威严感的男声,“哪位?” 舒纫兰有一瞬间的怔忡,又让她想起某个尘封经年的声音。 不过人声通过电波,会有一些失真。 舒纫兰顾不上多想,眼下晴姿的情况更为紧急,“喂,是霍总吗?我是晴姿的同学,姓舒。” “舒同学,你好。”霍屹语气稳缓,“有什么事?” “晴姿现在就在我旁边,不过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舒纫兰选择了一种特殊的叙述顺序,“霍总,在我说完接下来的话后,希望你不要被情绪左右,而是先想着如何妥善解决。” 霍屹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抬了抬,还是第一次有人‘教他做事’。 “你说?”霍屹的尾音压得很低。 舒纫兰一字一句,“教务处知道了晴姿跟学校老师恋爱。第一,当时教务处有几个在场的学生,要辛苦霍总打点封口;第二,关键证据是许老师办公桌上的情书,可以看学校的监控,排查究竟是谁针对晴姿,甚至有可能是针对霍家。”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 这一长串的信息,突然轰炸而来,霍屹不可控制地会有情绪,但由于对方打了预防针,他是想怒也怒不起来,良久,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好。” 就挂了电话。 霍晴姿焦急地问:“纫兰,我哥说了什么?他有没有骂我?” “没有,他没批评你。” “那他说了什么?” “他……没多说什么,就回了一个‘好’。”舒纫兰搭上她的肩膀,“晴姿,你别担心了,你要相信你哥,他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嗯。”霍晴姿耷垂着脑袋,一脸心事重重。 舒纫兰搭在她肩上的手察觉到细微的颤抖,“晴姿,你怎么这么害怕,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霍晴姿欲言又止,半晌,抬起红红的眼眶,无助地望着人,“纫兰,我……怀孕了……” 舒纫兰瞳孔大震,“许汶之干的?”她气得只想叫许老师的大名。 霍晴姿点头。 舒纫兰:“他知道你被学校约谈了吗?” “可能还不知道。”霍晴姿略忖片刻,“纫兰,我想见一下他。” 舒纫兰很想骂人,但一看到霍晴姿的可怜样又不忍心,吁了口气说:“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你要见的话,只能在学校外面见。” 霍晴姿点头。 舒纫兰:“我先带你出去找个酒店,然后再打电话把他约出来。” “好的。”霍晴姿始终垂着脑袋,没有了往日里霍家大小姐的神气,一只手还总是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暮色中,第一盏路灯亮了起来。 夜晚的风,吹得操场上的桦木萧瑟簌簌。 舒纫兰将自己的羊绒外套脱下,披在了霍晴姿的身上。 第20章 半岛酒店,总统套房内。 霍晴姿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一脸失神,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卫衣抽绳。 舒纫兰拨通了许汶之家的电话,“喂?是许老师吗?” “纫兰?”对话那头响起国文课上那个熟悉的声音,甚至还夹着几分欢喜,“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 舒纫兰没心情跟他寒暄,“许老师,晴姿今天出了点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许汶之完全还是状况外。 “今天上午,学校有人检举了她跟老师谈恋爱。” “什么?”许汶之很是震惊,随即没多久便意识到了什么,“可学校还没有找上我……” “学校还不知道是你。”舒纫兰道。 许汶之长长地“哦——”了声,像是松了口气。 舒纫兰冷道:“你现在来一下半岛酒店,晴姿想见你。” “这个时候她见我做什么?”许汶之找理由搪塞,“纫兰,是这样的,学校还不知道是我的话,晴姿只要抵死不认,就不能实锤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我跟晴姿见面,太危险了。” 他这番巧舌如簧骗骗小女孩还行,在舒纫兰面前,根本糊弄不过去。 舒纫兰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许老师,要么你等着晴姿他哥——霍总见你,要么你现在、立刻、马上过来见晴姿。” “行行行。”许汶之慌了,“你们别着急告诉霍总,我马上来见晴姿。” 电话挂断后。 舒纫兰倒了杯热水给霍晴姿,握住她冰凉的手,慰道:“没事的,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霍晴姿接过玻璃杯,手心传来一股暖意,“嗯。”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 霍晴姿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在手中的玻璃杯里,水面泛起细微的波纹。 舒纫兰去开门。 许汶之站在门外,身上还带着初冬夜晚的凉意。 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许老师请进。”舒纫兰侧身让开,“晴姿在里面等你。” 许汶之皱起眉,但还是迈步走进套房。 当他看到坐在窗边的霍晴姿时,立刻妆上一副心疼的嘴脸,语气温柔:“晴姿,你怎么眼睛哭得肿成这样?” “哇呜——”霍晴姿没忍住泪如雨下,扑进爱人的怀中。 舒纫兰轻轻将里间卧室的门关上,退到了会客厅,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许汶之一边安抚着晴姿的背,一边问:“怎么会被学校发现?” “我、我也不知道。”霍晴姿抽泣,“昨天我放在你办公桌笔记本里的信,被人取走了。你还记得昨天有谁去找过你吗?” “昨天……”许汶之思量,“有几个人吧,但我也记不大清了。” 霍晴姿肿成桃子的眼中闪过几分清明,“多半是跟你关系好的人,否则怎么会有意替你隐瞒。” “我……”许汶之也觉得奇怪,“晴姿,你没跟学校供出我来吧?可千万不能说啊,我下半年有个晋升副教授的机会,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出了什么事,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那你就不管我吗?学校说要让我退学。”霍晴姿委屈。 “我没说不管你呀。再说了,你供出我,对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帮助。至于退学,你哥手眼通天,这件事怎么可能真的影响到你。”许汶之语气稀松,若无其事一般,“下回别这么不小心,给我的信怎么能随便放在办公桌上?” 霍晴姿心里一阵寒,她没想到这男人这么靠不住,稍微出一点事,就急着往后躲,把女人往前推。 甚至他还企图把这一切的错转嫁到她身上,利用她的愧疚,来掩饰自己的不负责任。 她并不是第一次把信夹在他的工作笔记里了,他以前怎么没说这么做不安全? 再说了,他自己为什么不保管好工作笔记,让坏人有机可乘? 霍晴姿本就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打破了恋爱的幻境,跳出来后再看,她忽然清醒了过来,也许舒纫兰之前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大她那么多岁的国文老师,真的有她以为的那么好吗?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0节 霍晴姿对上他的眼,“汶之,我怀孕了。” “什……什么?”许汶之的表情瞬间凝固,“你……没有搞错吧?” “快两个月了。”霍晴姿的嘴唇微微发抖,“你自己做的事,不会不承认吧?” “晴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许汶之起身,在窗边来回踱步,脚步凌乱。 片刻后,他坐到霍晴姿身边,双手抚上她的肩,语调轻柔地哄:“晴姿,我觉得你年纪还小,现在生小孩,对你来说太早了。” 霍晴姿心里在冷笑,“可你之前不还说,一毕业就要跟我结婚吗?” “你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呢。那个时候……”许汶之嘀咕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那个时候霍晴姿不仅不是他的学生,还是家财万贯的霍家大小姐,许汶之是想风风光光地攀高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遭人非议。 “我是说……”许汶之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颤抖的指尖,“晴姿,你年纪还小,这孩子会毁了你的人生。我认识私立医院的院长,绝对保密……” 他的嘴唇在说话时擦过她中指的一枚银戒——那是许汶之号称自己亲手做的。 霍晴姿猛地抽回手:“你怕的是毁了你的人生吧?” “晴姿,你怎么这样想?”许汶之一脸无辜,甚至眼中染上些委屈,“你怎么这样想我?我有多爱你,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你写了那么多情诗,我的诗,只有你能懂,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女孩子。” “够了!”霍晴姿红着眼眶,“你如果真的爱我,应该现在就跟我结婚,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晴姿……你何必这样逼我?”许汶之颓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霍晴姿抓住他的手,泪眼婆娑,“汶之,你跟我结婚,我去求我哥,让他把我们送出国。到时候没人认识我们,你还是可以重新开始,还是可以找个大学当老师,继续研究你的文学。” 许汶之反驳:“我的亲人朋友都在国内,我自己一个人,为什么要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逃到国外?” “不会只有你一个人,我会陪着你。”霍晴姿的眼里甚至有哀求,她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我会陪着你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还有我们的孩子。” “不行、不行。”许汶之不住地摇头,“我仔细想了想,我们毕竟是师生,这样的关系不好。要不我们还是……悬崖勒马吧。” “哈哈哈——”霍晴姿终于爆发出一阵冷笑,心像是坠入了冰窖,哽咽道,“早知道我就该跟学校供出你。” “晴姿,千万不要。”许汶之扑通跪下,扒着晴姿的膝盖,“我求求你晴姿,千万不要把我说出去,我求求你,把孩子打掉吧,这对我们都好。” 霍晴姿泪眼望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孬种,与讲台上那个自信儒雅的文学老师,判若两人。 “滚——”霍晴姿狠狠道,几乎是咬着牙从嘴里逼出来,“滚呐——” 许汶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当房门“嗵”一声关上时,霍晴姿像被抽走全身骨头般滑坐在地。 舒纫兰进来扶起她,默默将她揽进怀中。 霍晴姿哭着说:“他让我把孩子打掉。” 舒纫兰的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意外,只是问她:“那你怎么想?” 霍晴姿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还平坦如初,却已经像是揪住了她全部的灵魂。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生物课上学到的知识——七周大的胚胎,已经会有微弱的心跳。 “我、我……这是一条生命……”霍晴姿哽咽到几乎窒息,“是我的孩子,我不忍心……” 不知何时下了雨,落地窗外,城市霓虹在雨水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你想生下来?”舒纫兰轻声问。 “我不知道。”霍晴姿的指甲陷入掌心,“如果我生下这孩子,汶之是不是会回心转意,这可是他的骨肉……” 话未说完,她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多么可笑啊,她居然在幻想用一条无辜的生命,去赌那个人渣的心。 霍晴姿的眼泪突然决堤,苦笑道:“我居然这么可悲,要靠一个孩子去挽回男人。” 舒纫兰捧住她的脸,拇指用力抹去那些滚烫的泪水,“晴姿,别犯傻,许汶之他不配你做到这个地步。用孩子拴住的男人,最终只会变成拴住你自己的锁链。等孩子长大,第一个恨的就是把ta当工具的母亲。” 这些道理,霍晴姿都明白,她只是控制不住地心痛,心痛得像是要四分五裂。 “可他是我的初恋,大家都说初恋是最美好的。”霍晴姿不忿,“他毁了我的初恋,毁了我对美好爱情的一切幻想,毁了我一辈子!” “不会的。”舒纫兰的语调平静清醒,“许汶之他不过是个人渣而已。渣渣就是渣渣,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毁了你炫彩夺目的人生。” 舒纫兰轻抚着她的头发,“你会拥有更美好的人生,他的出现,不过是让你更强大而已。” “哇呜——”霍晴姿哭出了今晚上最大的一声。 舒纫兰知道,这是她的心门已打开,只要放声哭出来,发泄出来,一切都会过去。 凌晨三点,霍晴姿终于哭累了。 她裹在棉被里,像个胎儿般蜷缩着,舒纫兰靠在床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纫兰……”半梦半醒间,霍晴姿忽然呢喃,“明天我想去把这孩子拿掉。” “好,我陪你。” “我不想告诉家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行。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帮你找个可靠的医院。” 黑暗中,霍晴姿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承担这些?为什么到头来,所有的后果都是女生承担……” 舒纫兰望向窗外。雨停了,东方泛起蟹壳青。 “睡吧。”她为霍晴姿掖好被角,“我向你保证,许汶之会有报应。” 在晨曦降临前的最后黑暗里,两个女孩相拥而眠。 第21章 翌日上午。 酒店套房内的电话响了快两分钟。 霍晴姿才从被窝里伸出苍白的手。 “醒了?”霍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舒纫兰正用毛巾包着冰袋,从卫生间走过来,指指霍晴姿的眼皮,用口型说:“消肿用。” 霍晴姿接过,声音闷闷地对着电话里说:“哥,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处理好了。”霍屹的声音很能给人安全感,“校长承诺不会记录档案,那几个听到风声的学生签了保密协议。” 落地窗外,晨光给城市镀上淡金色。 “谢谢哥。”霍晴姿忽然发现,自己长这么大了,可好像还是什么事都要哥哥擦屁股。 霍屹顿了顿,问:“要我派人来接你吗?” “不用!”霍晴姿忙反驳,又补充道,“别担心,哥,我同学...就是昨晚跟你打电话的那个同学,她陪着我。” 霍屹一听是昨晚那个处事冷静又利落的同学,放心不少。 “还需要什么?”霍屹最终只问了这句,他知道妹妹现在肯定不好过。 霍晴姿低头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校服裙摆:“给我准备两套换洗衣物吧。” 毕竟一会儿要去医院的话,校服还是太显眼了。 没过多会儿,门铃响起。 舒纫兰正在帮霍晴姿冰敷眼睛。 来人是霍屹的特助陈勉,三十岁出头,西装笔挺,行住坐卧都风风火火,活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兵。 这人舒纫兰有印象,上回霍夫人生日宴,他来送过礼物。 “霍总亲自挑的。”陈勉将装着衣服的两个大纸袋放在玄关,目光礼貌地避开霍晴姿红肿的眼睛,“一定适合两位小姐。” 听他这么说,舒纫兰好奇地看了看,一套是川久保玲的最新款卫衣,霍晴姿喜欢的风格。 另一套,是一条香奶奶的编织裙,奶油黄配色。 倒确实像是舒纫兰平时会穿的衣服。 舒纫兰边拿衣服边问:“查监控有什么发现吗?” “经过初步排查,目前锁定13个可疑人员,都是前天进出过教师办公室的。”陈勉推了推平光镜,“就这几个人,逐一排查早晚能查到。” “嗯。”舒纫兰注意到陈特助的左手还拿着个牛皮纸档案袋。 果然,陈勉下一句就切入正题:“这是从学校拿到的举报信原件。两位小姐看看,这字迹是否是身边认识的人?” 霍晴姿接过举报信,这上面用词露骨刻薄,刺得她的眼睛生疼。 尤其是那首藏着自己少女心事的情诗,被人曲解用红笔标注了不堪入目的批语。 晴姿难以自抑地手指颤抖,咬着牙说:“我不认识这个字迹。” 不过,舒纫兰看这字倒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 “两位小姐还有别的需要吗?霍总交代过,尽管吩咐我。”陈勉脸上挂着专业的微笑。 霍晴姿摆手,“暂时没什么了,陈特助,你先去忙吧。” “好。”陈勉微微福身,便准备离开。 舒纫兰送他到了外间,压低声音对他道:“霍总查许汶之了吗?” 陈勉点头,“正准备呢,这不是昨晚赶着处理学校的事。” “重点查许汶之平时跟哪些人接触,银行流水……”舒纫兰顿了顿,“还有酒店开房记录。” 陈勉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舒小姐很专业。” 舒纫兰:“我只是在学校接触过许老师,对他的人品有初步的判断而已。” “明白。”陈勉颔首,快步下去办事了。 两个女孩子洗漱收拾了一下。 随后,舒纫兰带着霍晴姿去了一家专业的医院,准备先做一下检查。 消毒水的气味被走廊尽头的百合花冲淡了些。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1节 霍晴姿盯着电子屏上的叫号信息,指甲无意识地在软包座椅上刮出细痕。 她穿上了陈勉送来的oversize卫衣,下摆垂到大腿中部,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舒纫兰握住她的手,将一杯热巧克力塞进她掌心。 霍晴姿苍白的唇角动了动。 “霍晴姿女士,请到3诊室。” 女医生的声音比想象中温柔。 b超探头滑过小腹时,霍晴姿突然抓住舒纫兰的手。 屏幕上模糊的灰色影像像团未成形的星云。医生指着某个跳动的光点说:“目前胎心正常。” 霍晴姿的眼泪忽地滚落下来。 舒纫兰反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 “明天上午九点手术,主任亲自主刀。”医生递来一叠知情同意书,“今天晚上可以住院观察一下,做些术前准备。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霍晴姿握着签字笔,手抖得厉害。 舒纫兰俯身,指尖点在某行小字上:“这里写着可以选择音乐镇痛。”她凑到霍晴姿耳边,“要不要放点你喜欢的摇滚乐?” 霍晴姿“噗嗤”笑出声,她知道舒纫兰在努力帮她放松心情,可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啪嗒啪嗒滚落在纸上。 最终,她在患者意愿栏,重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最后一横划破了纸张。 舒纫兰陪着霍晴姿一起进了病房,又扶着她在床上躺下。 “纫兰。”霍晴姿低声道,“你回去吧。” “怎么?” “你一晚上没回家了。我担心你家里人为难你。”霍晴姿转着腕间的住院手环。 “没事,我都能应付。” “可我想自己待会儿。”霍晴姿声音闷闷道。 “好。”舒纫兰不再强求,她知道晴姿是个要强的女孩子,需要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 “我明天七点就来医院陪你。”舒纫兰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嗯。”霍晴姿朝人挤出一个微笑。 暮色中,舒宅灯火初上。 舒纫兰踩着鹅卵石小径,快要走到客厅门口时,落地窗里传来舒幼仪银铃般的笑声。 “妈咪,您没看见教务处王主任气成什么样了!”玻璃映出舒幼仪晃动的身影,她正用叉子戳着果盘里的蜜瓜,“霍晴姿今天连课都没来上,这次绝对完蛋了——” 舒纫兰眉间微蹙,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怎么回事?”梁美妮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 “前天,我去办公室交国文作业的时候,居然发现许老师的笔记本里夹着封情书啊,落款明晃晃地写着霍晴姿大小姐的名字。”舒幼仪高谈阔论。 梁美妮皱起眉,“竟然有这样的事?霍家大小姐看上个教书的老师啊?” “何止啊。”舒幼仪夹着嗓音,声音扭捏地念情书的内容,“「老师,昨天在琴房您吻了我...」”她做了个呕吐的表情,“霍晴姿不顾人伦,勾引自己的老师,简直太不要脸了!这种情况,我肯定要向学校举报。” “是该让全校师生都好好看看,引以为戒。”梁美妮唾道,叉了一颗红艳艳的草莓给女儿,“我的宝贝这次做得真棒!” 舒幼仪昂着脑袋,“哼,那个舒纫兰仗着有霍大小姐撑腰,嚣张得很,我倒要看看这回她的大树倒了,她还怎么狐假虎威!” 舒纫兰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怪不得她感觉那份举报信字迹有点眼熟。 ——原来是舒幼仪写的。 “嗵——!” 大门被猛地推开。 舒纫兰站在逆光里,睨向幼仪,声音冷得像藏了冰,一字一顿:“原来是你。” 这股莫名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梁美妮手里的茶匙“当啷——”掉在骨瓷碟上。 舒幼仪也不受控制地脸色刷白,又强撑着扬起下巴:“是我又怎么样?你昨晚一夜未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该不会跟霍小姐一样,也跑出去做什么苟且之事了吧?” “啪——” 舒纫兰走上前,扬手给了幼仪一记响亮的耳光。 幼仪瞬间被打懵了,捂着脸,委屈得几欲落泪。 “这记耳光,是作为长姐赏给你的。”舒纫兰厉声道,“女孩子家家,张口闭口苟且之事,是让别人嘲笑我们舒家没有教养吗?” 第22章 “舒纫兰!你疯了?”梁美妮尖叫着,心疼地扑向女儿。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舒炳华匆匆忙忙从书房下来,“怎么回事?要造反啊?!” “爸爸!”舒幼仪立刻梨花带雨,扑进父亲怀里,故意露出红肿的左脸,“纫兰她打我呜呜……” 梁美妮也上去添油加醋,声音带着精心计算的哽咽:“炳华啊,你可得为我们母女做主啊,幼仪她做得再不对,也该由我这个母亲管教。纫兰当着我的面动手,这是要打谁的脸?” 舒炳华火气也上来了,粗短的手指几乎戳到纫兰鼻尖,“天大的事也不能对妹妹动手!” 舒纫兰冷笑一声,“你还不知道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吧?” “我做什么了?”舒幼仪不服,“霍晴姿她做得出那么下贱的事,还怕被人揭露出来吗?” 舒炳华眉间抽动,已然察觉到有些不对。 “要不是霍总及时出手,霍家千金被退学的新闻,现在恐怕已经传遍整个香江圈子了。”舒纫兰冷眼睨向幼仪,“不知道如果霍总查出这一切是你的杰作,你还能不能这么傲气?” 舒炳华额角渗出冷汗,“到底发生了什么?幼仪,你没事去招惹什么霍家?” “我……”舒幼仪百口莫辩,其实要不是她这么嘚瑟,也不至于被纫兰抓个现行。 舒纫兰声音没什么起伏,“幼仪亲笔写的那封举报信已经在霍家手里了,监控显示统共也就十来个可疑人选。查到幼仪头上,不过是早晚的事。” 舒炳华怒目瞪着女儿,“幼仪,你怎么能做这么糊涂的事?你这等于是跟霍家结仇了呀!” 舒幼仪咕咚一下墩坐在地上,心里也害怕了起来,她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霍家查不到她头上,可谁知道还是太年轻了。 梁美妮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抓住丈夫的手臂,“先生,你一定要救救幼仪啊,她只是太年轻,见不得那些龌龊事罢了。” 舒纫兰驳道:“我看她是见不得我跟霍小姐关系好,见不得我有机会接触到霍家吧。” “你这小妮子别再挑拨了。”梁美妮横了纫兰一眼,转而又眼泪婆娑地去求舒炳华,“先生,你快想想办法啊。幼仪可是我唯一的女儿……” “闭嘴!”舒炳华厉喝,“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自以为是的蠢东西,这下整个舒家都要被她连累!” 舒炳华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动,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太清楚霍家的手段——上个月破产的建材商,不过是耽误了霍氏工地两天工期,三天后,对方就被爆出偷税漏税,连厂房带住宅全贴了封条。 霍家如果想对付谁,谁都逃不过。 “纫兰啊...”舒炳华忽换上慈父的口吻,面部肌肉拉扯出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幼仪年纪小不懂事,你看……这事能不能帮着遮掩一二?” 舒纫兰指尖在臂弯轻敲两下,“父亲说笑了,霍家想查什么查不到?” “那、那至少……”舒炳华的手悬在半空,想拍女儿肩膀又不敢落下,“你在霍小姐面前美言两句?解释一下?就算不为幼仪,也当是为了爸爸,为了舒家...” “可幼仪举报霍小姐的初衷,恐怕就是为了对付我。”舒纫兰双手环在胸前,“我有什么理由毫无底线地帮她?” 梁美妮此时也换了副嘴脸,“纫兰啊,幼仪可是你的亲妹妹,看在血缘亲情的份儿上,你可不能对你妹妹置之不理啊。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请你一定要帮帮幼仪。” “帮她倒也可以。”舒纫兰正声道,“我要住回本属于我的房间。” “啊?”梁美妮怔忪了片刻,“你……上回不是说不认床,新房间住得惯的吗?” “上回是上回。”舒纫兰目光深邃地对上梁美妮,“最近我晚上总是做噩梦,又开始认床了。” 梁美妮愣愣说:“什、什么噩梦?” 舒纫兰凝眸望着梁美妮,水晶吊灯的光照在她眸中,像两簇冰封的火焰。 梁美妮心里莫名地一颤。 足足有半分钟后,舒纫兰才慢条斯理说:“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梦。” “换房间就换房间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舒炳华大手一挥。 “不行,妈咪。”舒幼仪腻到梁美妮身边,“我要跟妈咪住隔壁,我才不要搬走。” 舒纫兰嘴角一勾,“你当然可以继续住你妈咪的隔壁,因为二楼主卧也要空出来。我妈要住回本属于她的房间。” “什么!?”这回轮到梁美妮不乐意了。 二楼主卧可是女主人地位的象征,她好不容易才抢到手,怎么愿意轻易相让。 她给一旁的赵妈使了个眼色。 赵妈上前,振振有词:“可大太太身体不好,这主卧住个病人,难免会影响家里的……风水。” “笑话!我妈妈当年住那里的时候,舒家生意正值巅峰。”舒纫兰毫不留情面,“我看是主卧换了人,舒家的风水才越来越差吧。” “你!”梁美妮火冒三丈,眼框红红地望着舒炳华,夹着嗓子委屈道,“先生,你看纫兰怎么能这么说!” 舒炳华叹了口气,片刻后沉声道:“明天就搬。” 梁美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嗔怨地喊,“炳华——” 舒炳华捏了捏她的手,悄摸着嗓音:“没事儿,我还是搬去跟你住。” “求之不得。”舒纫兰听见后在心里笑了一声,拔高音量:“毕竟父亲打呼的声音,连楼下看门的狗都嫌。” “什、什么?”舒炳华气得直喘,却又不敢说什么,毕竟舒家现在还有求于这个女儿。 第二天一大早,舒纫兰就去了医院。 推开vip病房门,晨光正透过纱帘,在晴姿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她靠坐在床头,表情平静得像是山里透亮的小溪流。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2节 “脸色比昨天好多了。”舒纫兰将热可可放在床头柜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回暖的脸颊,“昨晚睡得怎么样?” 霍晴姿捧住马克杯,一股暖流从手心流遍全身,“一开始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就大亮了。” “那很好。”舒纫兰冲她笑笑。 护士敲了敲门,“准备手术了。” 霍晴姿表情有瞬间的凝滞,眼底的忧惧还是露了出来。 舒纫兰握住她的手,温声说:“别怕,我会一直在外面等着你。” “嗯。我霍晴姿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霍晴姿抿了抿唇,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漫长的半小时后。 护士推着霍晴姿缓缓走出了手术室。 由于打了麻醉,霍晴姿还未完全清醒,但看见舒纫兰迎上来时,她举起颤颤巍巍的手指,艰难地比了一个不大标准的‘ok’手势。 两人深深地对望,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观察了两小时后,霍晴姿就出了院,暂时还是在半岛酒店修养。 房间内。 霍晴姿陷在棉被里,看着舒纫兰将医嘱药分装进小药盒。 她忽然抓住舒纫兰的手,轻声问:“纫兰……你说如果我以后的丈夫知道了,会不会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舒纫兰反问。 “嫌弃我跟别人好过,嫌弃我……堕过胎。” “那又怎么样?你是受害者。”舒纫兰想起了五百年前自己所处的那个封建的年代,那个年代的女人遭受着更为可怕的压迫。 “晴姿,你要记住。女人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贞洁’二字,是坚贞与高洁的人品。”舒纫兰温柔地捋她的发,“不要在意世俗给我们的定义,你自己要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嗯。”霍晴姿重重地点头,“纫兰,这次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不会的,你一直都很坚强!” 两人相视而笑。 “晴姿,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舒纫兰斟酌词句,“能不能暂时……不要对付舒家?” “什么?”霍晴姿不解。 “我昨晚回家,知道了那个举报你的人,其实是幼仪。”舒纫兰敛眸,“这件事说起来,我也有份儿。幼仪是因为针对我,才牵连了你。我知道霍总查到幼仪是早晚的事,还请他高抬贵手。” 霍晴姿问:“你要我放过你妹妹?” “不。”舒纫兰抬眸,一贯乖巧温顺的眼中燃起一股狠厉,“舒家的人、我要亲手、一个个清算。” “亏得我妈还以为你是只小白兔,让我在学校里多照顾你呢。”霍晴姿嘴角扯起一抹笑,“我就知道,能和我霍晴姿玩到一起去的人,怎么会是好惹的?” 舒纫兰嘴角泛笑:“你这是答应了?” “我跟我哥说一声,不算什么事儿。”霍晴姿目光清明,“其实我现在也没那么恨举报的人了。如果不是这件事,我可能还在做着嫁给许汶之的白日梦,怎么能这么快看清他的真面目?” “及时止损。”舒纫兰拍了拍她的手,“你能这么想,是好事。” “冤有头债有主,我是不会放过许汶之那个渣男的!”霍晴姿咬着牙,“对!我要马上打电话给我哥,让他好好查查许汶之。” 舒纫兰按住了她拿起电话的手,会心一笑。 霍晴姿了然,“你已经跟我哥说过了?” 舒纫兰点头,“昨天跟陈特助说的。我看你当时状态不好,就没有惊动你。” “纫兰,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舒纫兰又提起电话,“倒是可以问问,有没有查到点什么?” 电话很快就拨通。 是陈特助接的。 陈勉汇报道:“许汶之私生活确实不大检点,跟学校的多名老师、学生,都有不同程度的交往。” 霍晴姿默默听着,手指不由地握成了拳。 陈勉:“我们现在手里拿到了他跟林老师的酒店开房记录,就是你们学校教英文的林盈盈老师,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舒纫兰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叩两下,“明天就可以把这些证据和照片,送到酒店来。” “好的,我这就——”陈勉的声音突然远了,听筒里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片刻后,陈勉的语气变得谨慎:“舒小姐,霍总的意思是……这种事情,就不劳两位小姐亲自来了,免得脏了你们的手。”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钢笔敲击实木桌面的声响——不紧不慢的三下,像某种无声的威压。 其实,霍屹是担心两个女孩子处理这种事,会吃亏。 “不行!你跟我哥说,这次我说什么都要亲自动手!”霍晴姿语气坚决,“那个渣男,我不亲自手撕了他,怎么解气?” 陈勉仍是劝道:“霍小姐,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好好调整心情,其他的事不必操心……” 舒纫兰听出了霍屹八成就在旁边,正声道:“霍总如果不希望令妹再轻易被人欺骗,就不要再事事为她安排妥帖,她是个成年人了,早晚要独当一面。” 属于二十来岁女孩的音色,还有些青涩,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 电话那头。 霍屹手中的钢笔突然停在了文件签名处。 墨迹在“屹”字最后一勾晕开,像被突如其来的心悸扰乱了节奏。 作者有话说: 这文收藏好少呀,单机的作者很难过[爆哭] 这文已经全文存稿了[眼镜] 在看的宝子麻烦动动你们发财的小手,点个收藏吧,多多评论,给小作者一些更新的动力[求求你了] 第23章 丽晶酒店8607号房,晚上七点。 英文老师林盈盈踩着细高跟,一步一摆,身姿婀娜地推开了房门。 她随手将身上厚重的咖色风衣外套脱掉,露出了里面性感的穿搭。 真丝包臀裙包裹的身材曲线毕露,黑丝袜在吊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许老师?”她娇声唤道,指尖划过梳妆台的镜面,却突然倒映出了霍晴姿的身影。 林盈盈惊得猛转身,“怎么是你?霍大小姐?!” 霍晴姿缓步走到人面前,“不是许汶之那个渣男,林老师看起来很失望?” 林盈盈的红唇扭曲了一瞬,“你以汶之的名义,把我诓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霍晴姿:“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合作。” “无聊!”林盈盈操起沙发的风衣就要走,“老娘没空陪你们这些小屁孩儿过家家。” 刚到门口,又闪出另一道身影——舒纫兰堵住了门。 “林老师,别急呀。”纫兰指尖夹着一张照片,“您要不要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林盈盈夺过来,在目光触及照片的那一刻,手指不禁颤抖起来。 这是一张全|裸的床照,背景看得出是教师宿舍的床。 当时许汶之买了台新款的尼康相机,哄着她非要拍这种照片,美其名曰‘艺术’。 “你、你们……怎么会有这个?许汶之那个混蛋出卖我?” “那倒是你误会许老师了。”舒纫兰慢条斯理说,“这渣男人品不行,床品倒还没那么差。这照片是我们从冲印店弄到的。” “这个蠢货,这种照片居然去外面店里冲印。”林盈盈气得牙痒痒。 霍晴姿将手里的一沓照片,通通挥洒到空中。 白花花的照片,立刻如雪花般散落在地。 林盈盈僵在原地,脸刷地通红,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在各种不堪姿势下的模样。 霍晴姿在软包高背椅坐下,“林老师,其实你该感谢我们。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把底片买断,可能你的这些照片,就要被冲印店老板卖到红灯区了。” “霍大小姐,其实我知道你跟汶之。你今天拿着这些照片要挟我,是希望我把汶之让给你?”林盈盈强颜欢笑,“姐姐告诉你,男人最烦死缠烂打,不是这样就能留住的。” 霍晴姿狠啐了一口,“你就别恶心我了。以前看上他,算是我年少无知。” “那你找我做什么?”林盈盈嘴角一勾,“霍小姐,我可是知道,学校最近在查你师生恋的事。你要是敢把我的照片泄露出去,我就跟学校揭发许汶之!” “那最好不过。林老师,我就是要你揭发许汶之。”霍晴姿一字一句,“不过要以我的方式。” 林盈盈警惕地睖着人,“我们凭什么听你们两个小屁孩儿的?” “林老师,我们都是很乖的女孩子,不会把你的照片到处传播。”舒纫兰用鞋尖拨正地上一张露骨的特写照,“就给你老公看看,不算过分吧。” “我老公虽然自己也在外面玩,但他最要面子……”林盈盈脸色骤变,早就没有了方才的气势,“千万不能让我老公知道,我的包包、我的化妆品……全是他给我买的,我老公就是我的提款机呀,被他知道就全完了!” “你如果不愿意配合我们。”霍晴姿踩住了最露骨的那张,“这些照片将会出现在你老公的高尔夫球袋里——他明天约了城建局副局长打球,对吧?” “霍小姐,你让我配合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别让我老公知道。”林盈盈哭得假睫毛湿哒哒,“我可不能失去我的提款机啊呜呜……” 丽晶酒店8607号房,晚上九点。 许汶之推开虚掩的房门,套房内只亮着盏暧昧的壁灯。 浴室磨砂玻璃门上,一道婀娜的身影正仰头冲洗长发,水声淅沥,拨乱人心。 “盈盈?”许汶之松了松领带,素银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洁白的床单上隐约飘来熟悉的香水味,还有件黑色蕾丝内衣——正是他上周送给林盈盈的那款。 许汶之喉咙一紧,“盈盈,你洗好了吗?” 浴室水声骤停,传来娇嗔:“许老师,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3节 许汶之走近浴室,手指摩挲上磨砂玻璃门,“盈盈,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盈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霍家可不好惹。” 许汶之“嘁”笑一声,“霍家有什么不一样?霍家大小姐还不是为了我死去活来,况且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早就游刃有余。” “哦?”林盈盈做出崇拜的语气,“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想不到许老师这么厉害呢。” 许汶之低低地笑,“三年前有个艺术系的才女……她父亲是立法会议员,最后不也闷不啃声地自己退学了。” 他语气骄傲得,像吐信的毒蛇,“最有意思的是去年那个,堕胎后我骗她得了抑郁症,她到现在还隔三差五地来关心我呢。 这世上的女人都一样,只要你将自己伪装成高高在上的权威,那么你的爱、恨、喜悦、悲伤……她们都会愿意照单全收。谁能不屈服于比自己强的存在呢?” …… 浴室门猛地拉开。 “人渣!”霍晴姿攥着录音笔走出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舒纫兰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林盈盈一边裹浴袍,一边对着他冷笑。 许汶之瞬间瞳孔震惊,眼镜滑到鼻尖,万万没想到旖旎的浴室门后是这样的场景。 他脑子转得比节操掉得还快,扑通一下跪到霍晴姿身前,“晴姿,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刚才就是在吹牛。你知道的,男人哪有不爱吹牛的?” 他手一横,直指旁边的林盈盈,“是这个女人勾引我,她骗我来开房!我对你一心一意,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霍晴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三天前,你不还说要跟我分手?” “我、我那是想保护你……”许汶之的眼泪说来就来,如念诗文般深情地凝望着人,“晴姿,我不想你因为我被学校退学,不想让你收到一丁点儿伤害,所以才迫不得已要跟你分开呀。” 他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可是我的心好疼、好疼好疼……” 霍晴姿差点被气笑了,举起旁边装满了冰块的冰镇水果桶,兜头从这个男人扁平的头顶上盖了下去。 不知道冰块能不能让这个人清醒一点,别再胡言乱语。 又冷又硬地冰块,“噼里啪啦——”地从许汶之的头上砸了下来。 他迟迟将头顶的铁桶掀掉,脸已然被冻得红到脖颈,伸手抹掉脸上的冰水,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晴姿,你真就这么恨我?” 他的声音灰败得好像全世界都辜负了他,“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是有缘无分的一对。最后,我还有一件……” 他踉跄了一下,慢吞吞地想立起跪了这么久的膝盖。 谁知舒纫兰重重踹了一记,将他重新踢回了地上,冷硬道:“要演跪着演。” 进行到这里,许汶之有一瞬间的‘自暴自弃’,但两秒钟后还是说服了自己,继续敬业地跪匍在地上,“晴姿,我希望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把我刚才那段胡言乱语删了。我今天来的时候喝了点酒,那真的只是我一时的醉话,算不得数。” 他泪流满面地抱住霍晴姿的腿,带着哭腔,“求你了,这段话如果公布出去,我就真的毁了。再怎么说,我们爱过一场,你也不想毁了我吧?” “没有。”霍晴姿丢出两个字,“许汶之,近来我认真想了想。我对你的那些感情,大多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理想中的另一半,根本算不上是‘爱’。” 霍晴姿将抱住她脚的手蹬开,“我想要一段青涩、浪漫的初恋,你只不过是我拿来生搬硬套的‘容器’罢了。” “我不信!”许汶之跪着膝行上去,不死心地拉着霍晴姿的裤脚,“晴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不信你全忘了,我们在学校的樱花树下……在青石桥边……呜呜……你真的全部能忘得掉?呜呜……晴姿,你不能对我这么狠,我的心会碎掉……” 许汶之越说越难过,通红的眼眶啪嗒啪嗒地落泪,“还、还有……对了,我们还有孩子呀。晴姿,就算你对我狠心,总该给孩子留点余地。你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个声名狼藉的父亲吧?我们一起……” “闭嘴!”霍晴姿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纠缠不休的人,“你没有资格提那个孩子。ta在我的身体里,我说了算,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呜呜晴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想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 舒纫兰听不下去了,斥驳道:“许汶之,你少倒打一耙!那个孩子,是你选择抛弃的,你根本不配提ta!你伤害了晴姿,伤害了那个孩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我……”许汶之浑身懈力地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呜呜……我真的错了吗?” 霍晴姿不想再多看一眼这张嘴脸,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许老师,别哭了。”舒纫兰冷眼看着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许汶之,“你哭起来的样子丝毫不令人同情,反而令人恶心。因为你根本没有资格哭,那些被你祸害的女孩子,才是最惨的。” 言罢,舒纫兰跟上霍晴姿的脚步,握住了她的手。 好戏看完,林盈盈也裹上风衣,对着地上的许汶之狠啐了一口唾沫,“狗渣男!还想往老娘身上泼脏水!” 三人刚走出房门。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隆重的脚步声。 陈勉带着六个身高一九加的保镖黑压压矗在门口,整齐划一地微微欠身:“霍小姐。” “霍总吩咐我们来善后。”陈勉脸上挂着‘核’善的笑。 霍晴姿脚步未停,只是轻轻颔首,“嗯。” 陈勉得了默许,手一挥,开始发号施令:“霍总特别交代:一、别打死人;二、别打人脸。” 话音刚落,六个黑衣人就冲进了房间。 骨骼碰撞的闷响,混合着变调的哀嚎,在走廊回荡。 林盈盈听得过瘾,边按电梯边赞道:“霍总真体贴,还给他留着脸。” 电梯间的金属镜面里,舒纫兰跟霍晴姿相视而笑,眼里都酝酿着风暴。 脸,当然不能只受这么点皮肉之苦。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继续,点点收藏,多多评论,助力乖女孩手撕渣男! 第24章 晨光微熹。 圣保罗学院的操场上,密密麻麻的师生排着整齐列队,举行校庆升旗仪式。 护旗手们整装待发,在即将播放校歌的庄严时刻。 广播里忽然响起了那个并不陌生的温润嗓音: “三年前有个艺术系的才女……她父亲是立法会议员,最后不也闷不啃声地自己退学了……” 有同学认出了这个声音,小声议论: “是不是许老师?” “这在说什么?” “许老师疯了?” …… 校长见情况不妙,快步朝播音室走,却仍阻止不了录音里传来的轻佻笑声,“……最有意思的是去年那个,堕胎后我骗她得了抑郁症……” 广播里林盈盈的声音做了模糊处理:“许老师,你做这些事,就不怕受到司法制裁吗?” “司法?哈哈哈——”刺耳的大笑令人毛骨悚然,“这些女孩子都是自己心甘情愿跟我交往,请问我触犯了哪条法律?” 许汶之狂妄的言语如一记重锤,将他在全校师生心目中精心营造的儒雅形象砸得粉碎。 好多女生捂住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教务主任王老师一个踉跄,扶住了旗杆才没摔倒。这位与许汶之共事七年的老教师,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 操场一片哗然。 “天啊,我上周还跟他讨论一本文学名著……” “难怪两年前那个张学姐突然退学!” “他上次夸我作文写得好,还摸我头,现在想想真恶心!” …… 操场最后排,舒纫兰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她看到舒幼仪死死抓住身边闺蜜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对方的肉里。 校长赶到播音室时,简练精悍的录音,已然播放完毕。 霍晴姿扬着手里的录音笔,对校长莞尔一笑。 校长抬手拭去满额头的汗,无奈地吁了口气,打开了播音室的广播:“安静!请大家安静一下!” 操场渐渐静了下来。 校长掷地有声,“关于刚才播放的录音,学校承诺一定会严肃调查处理。在真相大白之前,希望全校师生不要过度传播,以免造成不良的影响。学校会尽快出一个调查结果。本人在此承诺,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相关人员一定会付出代价!” 阳光更明媚了些。 照得操场上的樱花粉艳艳的,发着光。 午后,广播站门口。 舒纫兰将一叠文稿递给值班的学弟。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刚看到小标题《警惕以爱之名的陷阱》就皱起眉头,翻到中间“情感操控”、“亲密关系霸凌”、“权力不对等”等段落时,手指明显抖了一下。 “学姐……”男生推了推眼镜,“你这个稿件恐怕不能用。” “为什么?”舒纫兰不解,“广播站不是积极鼓励学生投稿吗?” “这个稿子里面‘警惕教师等权威人士利用职务之便实施情感诈骗’的部分,还有这个‘如何识别pua话术’……都太直白了。”男生声音压得极低,“学校刚出这种事,上面交代要冷处理。我如果读了你这篇稿子,弄不好要被学校处分的。” “可以。”舒纫兰伸手抽回稿件,“那我自己来播。” 学弟瞪大眼睛:“可是设备需要学生处批……学姐就算想自己播,也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一串钥匙从门口抛来。 林盈盈倚在门框上,红唇勾起一抹笑:“刚跟学生处负责人聊过了,只要舒同学有需要,广播站设备随时可以用。” 舒纫兰眼含讶异地接过钥匙,回了个笑容,“谢谢林老师。” “不客气。”她凑到舒纫兰身边,对人眨了眨眼,“如果需要助播,可以找我哦。” 舒纫兰眼里的笑容更盛。 许汶之在医院躺了整整七天,才勉强能下床。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4节 他身上淤青已经由紫转黄,左腿的肿胀消了大半,但走路时仍会传来尖锐的疼痛。 可他等不及了。 他必须尽快去学校,如果赶在一切爆发之前辞职,他或许能躲过一劫。 这七天,他在医院动都不能动,几乎与外界失联。 好在学校还并未联系他。 他自以为是地揣度,霍大小姐虽然表面狠,但心里还是舍不得真的毁了他。 傍晚,天阴黑。 许汶之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像只老鼠般灰溜溜地进校园。 特意选了晚饭时间,这时候校园里人迹稀少。 秋风卷着落叶在他脚边打转,每一步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 他佝偻着背,目光闪烁,生怕被人认出。 “再坚持一下……”他咬着牙对自己说,只要拿到离职证明,就能永远离开这个‘霍家只手遮天’的地方。 就在他颤抖的手指即将触到办公楼门把时,校园广播突然炸响: “各位同学晚上好,这里是校园广播站特别节目《恋爱反诈宣传》……” 舒纫兰清冽的声音,像利剑刺破暮色。 许汶之浑身一僵,手里的文件袋“啪”地掉在地上。 “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林盈盈老师作为嘉宾……” 办公楼突然亮起一盏盏灯,像被点燃的烽火。 许汶之抬头,惊恐地发现楼上的阳台、窗户都挤满了学生。 不知是哪个学生起的头,“人渣!” 马上有人呼应:“滚出我们学校!” 愤怒的声浪中,各种垃圾从天而降。 香蕉皮砸在他肩上,饮料瓶在他脚边炸开。 不知哪里来的烂番茄正中许汶之的后背,鲜红的汁液在他洁白衬衫上晕开,像朵狰狞的血花。 当广播里,林盈盈用泼辣的粤语骂出“烂黄瓜”时,整座学校像是突然沸腾了。 许汶之的耳朵被铺天盖地的谩骂侵袭。 “人面兽心!” “禽兽!” “垃圾,去死吧!” …… 许汶之双手抱住头,蜷缩着,在众人的唾弃中仓皇逃窜。 那个总是在讲台上游刃有余的权威,终于也体验了一把,被人从高处俯视,根本不敢抬头的滋味。 “今天的晚间校园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收听,愿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舒纫兰推上控制器,关掉话筒。 林盈盈兴奋地叹道:“手撕烂人真是过瘾!” 舒纫兰嘴角泛笑,“林老师,我没想到,你居然愿意帮我一起做这个广播。”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舒同学,我现在可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舒纫兰探究地看向人,林老师还是浓妆艳抹、名牌傍身,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林盈盈却说:“那天酒店的事之后,我想了很多。或许我不该因为老公在外面玩得花,就想着报复他,也自暴自弃地玩得花。” 舒纫兰给了人一个肯定的目光。 “我想好了!”林盈盈吸了口气,如同在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以后再也不勾三搭四,便宜这些烂黄瓜了。我要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等我准备好,就跟我的提款机额呸……我老公离婚。” “老娘才不要把大好的年华,浪费在这些烂人身上!”林盈盈刷一下站起来,风风火火地踩着细高跟,走出门去。 茶餐厅内。 “哈哈哈——林老师真这么说啊?”霍晴姿抱着一杯丝袜奶茶,“倒真像是她会说的话。” “嗯。”舒纫兰咽下一口漏奶华,将嘴角的奶酱吸溜干净,才开口道,“林老师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人,我相信她的路以后肯定能走得更好。” 霍晴姿点头赞同,“纫兰,以后林老师再有这些‘惊世骇俗’的名言,记得要告诉我哦。” “好。”舒纫兰答应完,后知后觉地问,“晴姿,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后面……不继续去圣保罗上学了。”霍晴姿眼含淡淡的忧,“经过这次的事,我哥担心圣保罗的教育质量,可能要把我送出国去上学。” “出国?去哪个国家?” “没定呢。还在联系学校。”霍晴姿捣奶茶里的冰块,“纫兰,我要是出国,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几乎天天能见到你。而且我是一个很害怕寂寞的,我不想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舒纫兰指尖轻轻摩挲着咖啡杯沿,沉吟片刻后抬眸:“晴姿,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怎么了?” “我下学期也不去圣保罗了。” “啊?”霍晴姿瞳孔微张,忽而眼里一亮,“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国去上学呀!” 舒纫兰摇了摇头,“我现在没那么多时间上学。” “那你后面什么打算?” “我要进舒氏上班。” “你爸要你去的?” “不是。”舒纫兰微微扬起下巴,“我自己争取来的。” 霍晴姿大概知道一些舒家的事情,豪门恩怨嘛,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争家产。 与从小被家族精心栽培的自己不同,舒纫兰若想在这盘棋局中赢得一席之地,就必须主动出击。 “纫兰,我支持你去上班!”霍晴姿目光热切地握住她的手,“像你这么厉害的人,做什么都能成功!” 舒纫兰展颜一笑,“承你吉言啦。对了,我们一会儿去逛商场吧,我想买点上班穿的衣服。” “好呀好呀,购物去啦。” 霍晴姿雀跃地挽起她的手臂,说走就走。 两人从美食街拐进奢侈品云集的购物中心, 舒纫兰目标明确,直接进了几家高奢品牌的成衣区,挑了几套剪裁利落的西装,还有几套优雅的小香风套装。 霍晴姿则漫不经心地逛着,直到被一条做旧风的复古连衣裙吸引——深褐色的亚麻布料,带着些许褪色感和火苗烧过的痕迹,既有文艺气息,又不失高级感。 “这条裙子很有个性。”舒纫兰走过来,指尖轻轻抚过裙子的褶皱,“一定适合你。” 霍晴姿对着镜子比划了下,确实喜欢。 还没等她开口,舒纫兰已经示意店员包起来,顺手准备去付钱。 “哎,不用!”霍晴姿连忙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就行,反正我的卡又刷不爆。” 舒纫兰笑着摇头:“上次你送我那么多衣服和包,我总得礼尚往来吧?” “那算什么,随手买的。”霍晴姿不以为意。 “但现在不一样。”舒纫兰语气轻快,“我也没那么穷了。” 霍晴姿挑眉:“哦?你又发什么财了?” 舒纫兰说:“还记得我上回倒卖船只赚了四万块吧?我加了点自己攒的零花,在戚子刚那儿投了两条小船,虽说生意不大,但每个月都能分点红。” 霍晴姿眼睛一亮,忍不住惊叹:“行啊你!不声不响的,都当上小老板了?” “小打小闹。”舒纫兰抿唇笑了笑,“钱攥在手里是死的,投资一下才能活起来。” 霍晴姿看着她,眼神里除了赞叹,还隐约浮起一丝羡慕。 她从小锦衣玉食,零花钱从没缺过,可那些钱都是霍家的,没有一分是她自己挣的。 “真好啊……”霍晴姿轻声感叹,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或许,她也不必一直活在她哥的庇护下? 第25章 舒宅。 客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 舒纫兰提着十几个印着大牌logo的购物袋走进来。 舒炳华正和二房一家,围坐在餐桌前用晚饭。 “哎哟纫兰小姐回来啦!”赵妈突然拔高嗓门,故意把玄关的壁灯全部按亮,“买这么多名牌要不要帮忙提上楼啊?” 餐厅内碗筷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美妮和舒峻飞斜着眼角,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舒幼仪更是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些印着logo的纸袋,等着看舒炳华发火——上个月她买了个一万块的包可是被父亲念叨了整整一周。 “纫兰,回来了。”舒炳华却搁下汤勺,破天荒地和颜悦色,“吃晚饭了没有?要不要过来吃点?” 梁美妮的假睫毛猛地颤了两下。 幼仪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手里夹的牛腩落在了裙子上,也浑然不觉。 “不用了,父亲。”舒纫兰扫了眼二房整整齐齐的一家,“我和霍小姐吃过日料。” 二楼有些窸窣的脚步声,应当是杏香刚端了药上去给林丽珍。 舒纫兰提着购物袋,径直往楼上走,刚踏上一级台阶,回头与舒炳华道:“对了,父亲,下周就该安排我去舒氏报道了,您没忘吧?”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5节 “什么?!” 二房三个人异口同声。 幼仪直接跳了起来:“纫兰下学期不去圣保罗上学了?凭什么她可以不用上学?我也不上了!我不要做那些没完没了的作业!不要考那些没完没了的试!我……” 舒炳华突然砸在桌上的汤匙,将她吓得噤声。 “你跟纫兰比什么比?”舒炳华音量拔高,“这次期末经济学你又考了倒一,纫兰才转学一学期不到,门门功课都是a,总分年级前十。” 梁美妮很会见缝插针,“既然纫兰这么会读书,让她这么早去公司,岂不是可惜?反正现在公司有峻飞在,纫兰继续深造,将来出国读个mba,也能给舒家长脸啊。” 舒峻飞“砰——”地摆下碗,“爸,您急着把纫兰喊去公司,是嫌我干得不好呗!” 舒炳华烦躁地抱怨儿子:“你也跟着闹什么?” “爸爸要是这么信任纫兰,那我明天开始不去公司了。”舒峻飞阴沉着脸,“让您的宝贝女儿继承舒家的公司,再找个男人来咱家吃绝户!”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舒炳华气得脸上横肉直抖,“纫兰她只不过去公司实习一段时间,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咳咳——”楼上传来林丽珍断断续续的咳嗽,夹杂在餐厅的争吵声中。 舒峻飞还欲争辩,“那你把纫兰安排去公司什么意思?” “好了!”梁美妮双手捂住脸,“吵吵吵!烦死了!这个家什么时候能清净一会儿?” 她冲舒炳华发起了小脾气,“自从那个人搬回二楼主卧,这房子简直成了中药铺子!难闻死了!饭都吃不下!” 梁美妮摔了筷子,睨向舒炳华,“自从纫兰回来后,这个家就没安静过!你还算不算是一家之主!?” 舒炳华沉默地盯着桌上的汤碗,喉结动了动。 他也知道纫兰有点太强势。 表面上对他这个父亲乖顺有礼,实则暗地里有主见、有野心,若是事事顺着她,怕不是有一天要将他这个父亲踩在脚底下。 可去舒氏上班这件事,他也无可奈何。 当初非洲订单的船运,是纫兰搞定的,他没脸出尔反尔; 再加上幼仪举报霍小姐的事,纫兰居然能轻易摆平,更令舒炳华对纫兰生出忌惮之心。 舒纫兰拎着购物袋上楼,刻意放轻了脚步。 主卧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檀木家具的味道,比楼下那股剑拔弩张的氛围,要令人舒适得多。 杏香正立在床边,收拾刚吃完的碗筷。 见纫兰进来,她连忙转身,低声打招呼:“小姐回来了。” 林丽珍嘴角泛笑地望着女儿:“纫兰回来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买了些上班穿的衣服。”舒纫兰把购物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走到床边坐下,顺手接过杏香手里的药碗,“我来吧。” 杏香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林丽珍接过药碗,皱着眉,闷头喝下。 舒纫兰忙拣了块蜜饯,塞进她嘴里。 林丽珍眉间的皱纹舒展开来,“没事儿,不苦,妈妈都喝习惯了。” 她靠在床头,脸色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些,脸颊也丰腴了几分,身上披着件素雅的羊绒睡袍,头发松松地挽着,虽仍带着病容,但眼神比从前清明了许多。 “妈妈最近咳嗽好点了吗?” “好多了,白天基本不咳,只是到了晚上还有点。”林丽珍压低声音,“楼下是不是又吵起来了?” “没什么大事,您别操心。”纫兰语气平静,“您现在只管养好身体,别的都不用管。” “好。”林丽珍拉着纫兰的手,“妈妈知道你从小就主意大,只希望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狠,别累着自己。” “放心吧,妈妈。” 林丽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纫兰:“这个给你。” 纫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个崭新的传呼机,黑色机身,小巧精致。 “听说你要去公司上班了。”林丽珍温声道,“用这个跟人联系,方便。” 纫兰握了握传呼机,心里微微一暖。 她知道,这些年林丽珍虽然卧病在床,但心里始终惦记着她。 “谢谢妈。”舒纫兰轻声说,唇角微微扬起,“我正好也想买一个呢。” 林丽珍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眼里满是欣慰。 她伸手轻轻抚纫兰的发丝,低声道:“我的纫兰,长大了。穿套装,坐办公室,一定是最精神的女仔。” 一条走廊之隔的书房内。 只亮着一盏黄铜台灯,光线昏黄压抑。 舒炳华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脸色晦暗不明。 舒峻飞脸色不情不愿地走进来,“爸不是有宝贝女儿了吗?还喊我过来干嘛?” “你省省行不行?”舒炳华用力地将雪茄按灭,“在这个家,我还不够偏袒你吗?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将来舒氏不给你,我还能给谁?” 舒峻飞努着嘴,“那您干嘛突然让纫兰去公司上班?” 舒炳华将皇后码头租船那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儿子。 舒峻飞气得龇牙咧嘴,“岂有此理!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敢威胁爸爸?!简直是反了天了!” 舒炳华摆手,“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喊你过来,是要你在公司给纫兰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 “她一个女孩子,能干什么?”舒峻飞语气不屑,细小的眼睛忽而一亮,“要不让她去市场部吧,跟着老刘。” “老刘那个家伙……”舒炳华没有继续说下,只是表情有些纠结。 “市场部最近不是要谈几个大客户吗?老刘最擅长应酬......”舒峻飞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纫兰那张脸,倒是挺适合陪客户吃饭的。” 舒炳华皱眉,“她好歹是你亲妹妹。” 舒峻飞闷笑一声,“爸爸,谁是亲人,谁是外人,您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不信您看不出来,舒纫兰这个臭丫头,这次回来心里绝对憋着坏呢!她都能把您和妈妈赶出主卧,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在这个家里,只有我是永远不会背弃您的亲儿子。至于那个舒纫兰,有没有将您放在眼里,我想您比我更清楚。您可不能心慈手软,将来后悔啊。” “行了!”舒炳华猪肝色的脸红到耳根,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就按你说的办!” 书房瞬间静得没有一丝人气。 舒峻飞嘴角勾起阴冷的笑。 市场部刘部长可是出了名的老色鬼,仗着手里握着几个大客户,没少对女下属动手动脚。纫兰这臭丫头这么不听话,落到刘部长手上,早晚被治得服服帖帖。 “爸您放心。”灯光阴影里,舒峻飞脸上的笑逐渐扭曲,“到时候,我亲自送纫兰去市场部,让老刘一定好好'照顾'她。” 第26章 清晨八点半,舒氏公司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一辆黑色奔驰sel缓缓驶入停车场。 舒纫兰从后座迈出,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西装裙,长发半边夹到耳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舒峻飞也下了车,脸上堆笑地迎上来:“纫兰,你第一天上班,爸爸叮嘱我亲自带你去部门。” 那晚在餐厅争执的时候,这人可不是这副嘴脸,舒纫兰直觉他不怀好意,只淡淡“嗯”了声。 舒峻飞故作亲昵地接过她的随身包,压低声音道:“别怪哥哥没提醒你。你是‘空降兵’,在公司最好别说自己姓‘舒’……免得同事觉得你靠关系进来的,不好相处。” 舒纫兰抬起眼眸睖了他一眼,这小肚鸡肠的人是担心她打着舒家的旗号,在公司处处能行方便吧。 不过她跟这个依仗家里的废柴不同,还真不稀罕‘舒家’的名头。 舒纫兰唇角微扬:“好啊,那我就叫张纫兰。” 舒峻飞心中窃喜,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不知社会险恶。 一个没背景的“张纫兰”,在公司里还不是任人拿捏? 两人乘电梯上了十二楼,市场部的玻璃门映出忙碌的办公区。 舒峻飞将部长喊来会客区。 市场部部长名叫刘益良,四十来岁,油光满面的脸上总堆着谄媚的笑,一双三角眼在见到舒纫兰的瞬间汪亮。 秘书将纫兰领了下去,办入职手续。 刘益良笑眯眯地开口:“小舒总,这位靓女是……?” 舒峻飞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你不是总嚷着让我给市场部找几个好看的妹子?” “哎呦!小舒总可真会体恤下属。”刘益良搓着手凑近,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起纫兰的背影,“这可真靓啊,比电视上那个混血港姐还标致!” 舒峻飞颐指气使:“人给了你可就要好好用起来,下季度多签几单大生意。” “小舒总放心,那是自然。”刘益良脑子转得飞快,他见纫兰气质不凡,又是舒峻飞亲自送来的,心里犯嘀咕,试探道:“早上有同事看见,这位靓女坐大奔来上班,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有本事,年纪轻轻就开上了豪车。” 舒峻飞闷笑一声,话里有话:“老刘,这么靓的小姐,还愁没有豪车坐?” 刘益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估计又是哪个土老板包养的小情儿。 他赘肉横生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明白明白!小舒总送来的人,我一定好好关照。” 两人谈完话,刘益良背着手踱进办公区。 纫兰正好办完了入职手续。 刘益良三角眼蓄着光,走上前,“张纫兰是吧?我是市场部的部长,姓刘。” 舒纫兰点头,“刘总好。” “纫兰啊,小舒总刚才已经跟我说明了你的情况。现阶段,就让蒂娜先带着你吧。”刘益良手一摆,指向部长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小姐。 蒂娜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合上镜盖。她穿着紧身的玫红色连衣裙,十指新涂的红色指甲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坐这儿。”刘益良指了指蒂娜旁边的空位。 市场部在一整片开放式的大办公区,除了部长办公室作了单独的玻璃隔间,有一定的私密性。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6节 紧挨着办公室门口,有一小排位置,目前只坐了蒂娜一个人。 舒纫兰刚放下包,就感觉四周投来一些探究的目光。 她没上过班,对现在的职场也不够了解,只是直觉大家的目光有些异样。 “刘总,我的具体工作内容是?”纫兰平静地问。 刘益良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问蒂娜。” 玻璃门“砰”地关上。 蒂娜翘着二郎腿,用大红的指甲戳了戳桌上一叠发黄的资料:“喏,先看这个。” 纫兰接过文件,沾了一手灰。 这叠资料最上面是五年前的市场分析报告,下面还有一些陈旧的公司业务介绍文档,纸页已经泛黄卷边。 “公司情况都在里面了。”蒂娜忽然凑过来,浓郁的香水味熏进纫兰的鼻腔,“对了,茶水间在走廊尽头,记得每天九点前给刘部长泡龙井——他只喝明前特级,茶叶在他左手边第二个抽屉。” “我泡茶?”舒纫兰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种事。 “当然,你一个新来的小妹,你不泡谁泡?”蒂娜展露笑颜,暗暗说,“终于不用每天早上泡茶啦!” 纫兰点点头,从包里取出纸巾慢慢擦拭文件上的灰尘。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她能看见刘益良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油亮亮的脸上堆满笑容,似乎还时不时往她这个方向瞟一眼。 舒纫兰没管这些外在因素,先沉下心看资料。 不知是蒂娜态度敷衍,还是整个市场部就这工作水准。 这叠资料不是过期了好几年,就是言之无物的数据堆砌,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暮色渐沉,公司员工陆续打卡下班。 舒纫兰刚合上资料,部长办公室的玻璃门推开。 “纫兰啊。”刘益良腆着啤酒肚站在门口,“今晚有个重要客户的饭局,你和蒂娜一起跟着去。” 舒纫兰指尖一顿。 她今天才第一天入职,连公司基础业务都没接触,更别说参与市场部的项目了。 “刘总,什么客户?我可能还不熟悉……” “哎!饭桌上慢慢熟悉嘛!”刘益良不由分说地打断,转头对蒂娜使了个眼色。 蒂娜冲纫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架起人的手腕就走,“走吧,这可是‘学习’的好机会。” 地下车库冷气森然。 司机已经在刘益良的专属车位候着。 “纫兰跟我坐后面吧。”刘益良亲自拉开后车门,手掌不经意地划过纫兰的后腰,力道刚好让人无法拒绝。 蒂娜熟门熟路地拉开副驾门,一上车,就掏出化妆包开始描眉画眼。 这氛围让纫兰有些不自在,她不动声色地往车窗边挪了挪。 一路上,刘益良总是笑眯眯地跟纫兰闲聊,做出一副关心下属、平易近人的模样。 舒纫兰疲于应付他那些没营养的嘘寒问暖,转移话题,“刘总,晚上的客户是哪个项目?” 刘益良噎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深:“哎呀,到了饭店你就知道了。”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先喝点水,待会儿要喝酒的。” 舒纫兰身体微怔,看来这刘部长是拿她当花瓶用了。 金碧辉煌的包厢内,水晶吊灯将满桌珍馐照得流光溢彩。 刘益良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地迎向主座:“黄总,久等了久等了!” 长日集团的黄总是个秃顶中年人,正殷勤地给身旁的年轻男子斟茶。 那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考究的咖色西装,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上的名表——正是李家老二李言煦。 当他的目光扫到跟在刘益良身后的舒纫兰时,整个人的身体坐正了些。 “这位是我们部门的新人。”刘益良敏锐地捕捉到李言煦的视线,立刻把纫兰往前推了推,“圣保罗的高材生。李二少,我记得您是圣保罗的教授吧,真是有缘啊。” 李言煦微笑着点了下头。 舒纫兰回了个敷衍的笑容。 这祖宗怎么也在这里?他不是一直对家族事业没兴趣吗? 觥筹交错间,舒纫兰大概听明白了,刘益良是想跟李家的长日集团,也就是香江最大的船运集团,谈明年欧洲水域的租船合同。 不过长日这一块的生意,之前一直在舒氏的对家——金织集团的手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谈下来。 酒过三巡,刘益良在桌下踢了踢纫兰的脚:“纫兰,你单独给李二少敬一杯。” 八面玲珑如刘益良,他早就察觉到酒桌上,李家老二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纫兰。 作为一个职场新人,舒纫兰没办法拒绝老板的提议,只得端起酒杯。 其实她今晚已经被灌了不少,好在这种场合,她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今天她刚好穿了一件袖口宽松的毛衣。 端起酒杯时,她宽大的袖口自然垂落,在仰头喝酒的瞬间,透明的液体悄然渗进羊绒纤维。 这还是在大殷朝时,她练就的躲酒绝招。作为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人,大小宴会,她喝酒的机会可不少。若是每次都实实在在喝下去,难免会酒后失态。 这招投机取巧,还是卫屹教她的。 “纫兰小姐好酒量。”李言煦一饮而尽,含笑望着纫兰。 舒纫兰微怔,因为她发现李言煦的目光正落在自己微微濡湿的袖口,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第六杯时,纫兰的袖子已经沉甸甸地坠着二两白酒。 她只得借口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哪知在饭店走廊,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李言煦。 “好巧呀,舒小姐。”李言煦倚在走廊的浮雕立柱旁,“我们又不期而遇了呢。” 舒纫兰没什么好语气,“李二少可别再自作多情,我真的不是来制造偶遇……” “当然。”李言煦瞥了眼纫兰半湿的袖口,“舒小姐都帮刘总陪起酒来了,制造偶遇,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他忽然凑近半步,“不过我很好奇,堂堂舒家小姐,怎么大学上得好好的,跑来舒氏上班?” “李二少不也是老师当得好好的,跑来长日上班?”舒纫兰剜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开。 曲意逢迎了一晚上,饭局终于快结束。 刘益良满脸通红地撑着桌子站起来,惯会顺水推舟:“李二少…嗝…我们纫兰大美女就麻烦您送一下了。” “不必。”舒纫兰拎包起身,“不顺路。” 蒂娜突然夸张地“哎哟”一声歪倒在刘益良身上,“刘总,我头有点晕…” 刘益良顺势捞了一把蒂娜的腰,“那我送你回去。”经过纫兰身旁时,他挤眉弄眼地瞪纫兰,悄声说,“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怠慢了李二少,唯你是问!” 舒纫兰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独自朝饭店外走。 她本可以打个电话让司机来接,但她懒得等车,就准备打辆的士回去。 正在路边招车的间隙。 李言煦驾着超跑,又一次在她面前降下了车窗。 “舒小姐,外面挺冷,真的不用我送你?” “算了吧。”舒纫兰将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坐李二少的车,容易淋雨感冒。” “还记仇呢?”李言煦笑笑,“那晚的事,我跟你道歉。” 舒纫兰没什么心情跟他闲扯,看到一辆空车,挥着手上前。 泛黄的路灯下,车流匆匆。 纫兰湿哒哒的袖口,被冷风吹贴到皮肤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舒小姐,我提醒你一句。”李言煦望着她单薄的倩影,“香江商界是男人的猎场,女人们只是猎物。不要轻易踏进来,这里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舒纫兰已经拉开了的士车门,听到他这么说,回眸一笑:“男人女人好像不是决定性因素吧。李二少出身胜过千千万万个男人,也尚未有一席之地。” 冷风将长发吹乱,粘在了她的红唇上。 李言煦沉默了,只是凝望着风中那道娇小的身影,利落地上了银红色的士。 作者有话说: 舒峻飞:在公司最好别说自己姓‘舒’…… 舒纫兰:好啊,那我切大号了[托腮] [红心]无奖竞猜,霍总还有几章能遇上crush[狗头叼玫瑰] 第27章 忙碌的工作日。 舒纫兰正埋头啃一份难懂的分析报告。 既然被刘益良当花瓶供着,那她就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找项目组的同事复印了不少最新的报表。 突然,上衣口袋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她摸出那台母亲给的传呼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号码。 茶水间有公用的座机。 她端起茶杯走到茶水间,回拨了过去。 “舒小姐?”电话那头传来语速很快的男声,“我是霍总的助理陈勉。” “哦,陈特助。”自从来公司上班后,舒纫兰已经许久没跟霍家人接触了。 “舒小姐是这样的。”陈勉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礼貌,“上次霍小姐学校的事情,您帮了大忙。霍总一直想送件礼物略表谢意,苦于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昨天,霍总终于拍到一条满意的项链,吩咐我送给您。”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7节 “不用这么客气,晴姿是我朋友,我帮她理所应当。” “正因为是朋友,那就更不能亏待。我们霍总就是这种办事风格。舒小姐,您现在人在哪里?方便我给您送过去吗?” “我人在公司呢。要不你送去舒家吧,我晚上回去看。” “额……”陈勉有些犹豫,“舒小姐,我还是亲自交到您手上吧。” “也行,你送来舒氏大厦吧。” 二十分钟后。 舒纫兰在公司一楼的咖啡店,见到了陈勉。 当陈勉打开丝绒盒子,舒纫兰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送到本人手上。 一整串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连成了一条瀑布般的项链,在灯光下闪着深海般的色泽。 舒纫兰有些愣,“这……太贵重了吧。” 陈勉嘴角勾起标准的绅士笑,“正配得上舒小姐的气质。” “我……我帮晴姿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纫兰还欲推辞。 陈勉将丝绒盒推到人面前,“收下吧。霍总特意交代的,您不收,我回去不好交差。” 话都说到这份儿,再推辞显得扭捏。 舒纫兰收了起来,“晴姿最近怎么样?我发传呼给她,她总说在忙。” 陈勉:“晴姿小姐最近很用功,自己报了伦敦政经的假期课程。” “她居然会主动学习?”纫兰忍不住笑了,“上次通电话,她还说要把商学院教材全烧了。” “哈哈。霍总也说她最近简直变了个人。”陈勉习惯性地抬手看了看时间。 像他这种大佬首席特助,每天都像有一百个事情要处理。 “陈特助,想必您还有事要忙。”舒纫兰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替我谢谢霍总。” 陈勉微笑着颔首。 舒纫兰一回办公室,蒂娜就说刚才刘总找她,让她去一下部长办公室。 她放下东西后,去敲了敲玻璃门。 正打电话的刘益良招手让她进去。 “纫兰啊。”刘益良挂了电话,搓着圆肥的手指,“没别的事,晚上有个商务派对,你一起去参加一下。” “什么商务派对?” “特别重要的派对,有重量级嘉宾。你可是走运了,一般新人哪有机会见这种级别的大佬!”刘益良眯眼上下打量着纫兰这身灰白拼色的宽松西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不过你这身可不像话……去买条像样的裙子,学学蒂娜平时怎么穿的。”他瞟了眼门口风情万种的秘书小姐。 蒂娜今天穿了件堪堪包住臀部的亮片短裙,领口低得几乎能看到肚脐。 刘益良见纫兰神色有些犹豫,大手一挥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我知道你刚参加工作,手头不宽裕,刷我的卡吧。” 他扬起眼角看人,肥厚的手指轻敲办公桌上的卡,似乎在等着纫兰低眉顺眼地上前拿。 这自以为是居高临下的姿态,真是好笑。 舒纫兰微微勾起唇角,“不用了,刘总,我有合适的衣服。” “你真有?”刘益良脸色微沉,“我告诉你,今晚上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么不懂事。说白了,大街上盘儿靓条儿顺的美女那么多,你要是不愿意干,多的是人愿意顶你的位置。” “刘总放心,我懂你意思。” 纫兰拉开玻璃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在这个男性占据优势的职场,有些男人卑鄙,比如刘益良,利用女人的美貌作为自己上位的工具;再有一些男人浅薄,比如李言煦,认为女人过于美貌,就是弱势群体。 不管别人怎么定义,但她自己心里知道。 ——她的美貌是武器,只攥在自己手中。 晚上八点。 舒纫兰站在霓虹闪耀的高级会所门口。 巨大的旋转玻璃门照出了她的倩影。 黑色抹胸鱼尾裙包裹着曼妙的身姿,瀑布般的蓝宝石项链在锁骨间熠熠生辉。 当她踩着细高跟款款迈入大厅时,嘈杂的人声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周遭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昏暗的房间,紫色镭射灯闪烁。 两个穿着超短裙的女明星正围着钢管扭动,舞池里,一群俊男美女贴身热舞。 刘益良与一个油背头、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男人领带松垮着,保养得宜的面容与李言煦有五分相像,袖扣上的钻石在昏暗光线中偶尔闪过冷光。 他漫不经心地掐灭雪茄,显然对台上毫无新意的舞蹈,有些兴致缺缺。 刘益良凑到他耳边,“李总,我们市场部最近来了个靓女,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哦?有多靓?” “包管您一见倾心。”刘益良龇着牙齿咯咯笑。 “哈哈好大的口气。”男人把玩着手里的雪茄蒂,“我李某人可是阅女无数。” “一定不教李总失望。”刘益良殷勤地给人添威士忌,压低声音说,“就是性子嘛……有点烈。” 他从口袋摸出一小包粉末状的东西,搅进一旁的西柚汁里,“为了不扫李总的兴,我特意找人搞了点料,一会儿包管‘听话’。” 男人脸颊微抽了下,指尖在杯沿摩挲。 家里那位联姻的太太早让他腻味,虽然他身边不缺投怀送抱的,但有时候就爱玩点这种带刺的。 包厢门忽地被推开。 逆着走廊的灯光,舒纫兰缓步走进来。 “纫兰,快过来,给你介绍个大人物。”刘益良嘴角绽笑,“这是长日集团的李总,认识吧?是不是经常在报纸上看见?” 确实,长日集团话事人——李言照为人张扬,除了每做一笔慈善都要高调登报外,还经常跟各种港姐明星上娱乐版头条。 “李总好。”舒纫兰回了一个大方的微笑,没有故作娇羞的多余动作,直接找了个附近的空位落座。 长腿交叠,举手投足,尽是优雅。 李言照握着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僵了半分钟,一贯指点江山的如炬目光,此刻只是直直地盯着纫兰。 舒纫兰也平静地直视着对方。 眼中没有讨好,也没有胆怯。 李言照主动找话题与她闲聊,不动声色地慢慢靠她坐得近了些。 刘益良见缝插针地递上一杯西柚汁,“纫兰,聊了一晚上渴了吧,喝点果汁润润嗓子。” 舒纫兰眉尾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这次,居然只是让她喝果汁? 紫色的镭射灯闪过,纫兰脖子上的那串蓝宝石,折射出深海般的耀眼光芒。 或许是坐得近了些,李言照终于注意到了纫兰颈间的项链,“这项链……是苏富比拍卖会上的那条?” 纫兰指尖轻轻抚过宝石:“李总好眼力。” 刘益良不明所以地问:“李总见多识广,这条项链什么来头?” 李言照嘴角半勾,“家里太太本来看上了这条项链,说什么也要让我去拍。谁知道被霍总一掷千金拿下了,害得我被太太骂了一晚上哈哈。” 谈笑的语气,却骇得刘益良额头直冒冷汗。 霍总?霍氏集团的霍屹? “有意思。”李言照眼含深意地睖了刘益良一眼,吓得人差点丢了魂,他又笑眯眯地望向纫兰,“圈子里都说霍总不近女色。原来他不喜欢港姐,不喜欢影后,而是喜欢低调的大美人,你们藏得真够深!” 舒纫兰笑笑,“李总误会了。我和霍总只是……朋友。” 这种暧昧的否认反而让人更加浮想联翩,更加确信。 刘益良吓得手里的西柚汁都端不动了,低声解释:“李总,我……真的不知道……” 李言照不予理睬,另拿了一杯红酒,“我敬纫兰小姐一杯,霍总最近在忙什么生意啊?” 对李言照这样的生意人来说,认识女人,他很有兴趣;认识大佬的女人,他同样很有兴趣。 舒纫兰白净修长的指尖拈过高脚杯,与他碰了一个。 来之前,纫兰特意去查了这条项链。 三天前,苏富比拍卖会上,很多富人哄抢。 霍屹看上的项链,她赌刘益良口中的这个大佬,不会没有耳闻。 果不其然,她赌赢了。 这场派对,直到结束,李言照都对纫兰客客气气,临走时还不忘嘘寒问暖,“纫兰小姐,路上小心,帮我问霍总好啊。” 舒纫兰大步流星地走在水晶灯璀璨的长廊。 刘益良缩着肥圆的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纫兰,我以前不知道你跟霍总……认识。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喊你喝酒……我……” “行了。”舒纫兰眨了眨眼,顺着话说,“霍总有意让我出来历练一下,所以才不亮身份,刘总也要帮我保密哦。” “那是一定。”刘益良满口答应,又试探地问:“那……小舒总知道这个事吗?” 刘益良现在心里恨死了舒峻飞,要不是他瞎暗示,自己也不会这么积极地带纫兰到处应酬。 舒纫兰反问:“你看他像知道的样子?” “唉——”刘益良默默叹气,打工不易啊,领导挖坑你跳是不跳? 舒纫兰:“刘总,能不能帮我个忙?” 刘益良一贯老奸巨猾,他早就看出舒氏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正想着找机会跳糟呢,只是苦于没有好去处。 现在攀上纫兰这层关系,如果好好利用,还愁不能在霍氏集团谋个一官半职?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8节 “别叫我刘总,以后私下里您叫我‘小刘’就行。”刘益良殷勤道,“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我要去市场部核心组。” “明白明白。”刘益良频频点头,“下周一我就安排。” 清晨。 餐桌前,霍屹穿着板正的藏青色三件套西装,正慢条斯理地切着溏心蛋。 对面,一头蓬乱炸毛的霍晴姿眯着惺忪的眼,抿一口牛奶,百无聊赖地翻起报纸。 “妈呀!”霍晴姿头顶上的两根毛竖起,惊呼,“哥你出息了,居然有绯闻啦!” 一旁的霍夫人端着咖啡壶,闻声赶来,真丝睡袍袖口沾上咖啡渍都顾不上,“快给我看看,屹仔,终于有绯闻啦!” 第28章 霍家母女激动地传阅报纸。 《霍家话事人豪掷千金扫宝珠,神秘女伴露侧颜引爆猜!》。 配图是一个黑裙美女在高级会所门口的侧身照,美女的脖子上正戴着霍屹收入囊中的高珠。 霍晴姿激动地追问:“哥,可以呀!这是哪个美女摘得了你的‘芳心’?” 霍屹眉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往吐司上抹蓝莓酱,“要不你自己看看是谁?” “谁啊?难道我认识?明星吗?”霍晴姿瞪大了眼珠,几乎要贴到那张渣糊画质的配图上,“天哪!这像我同学啊。” “哪个同学?”霍夫人戴上了老花镜,还没看明白。 “妈,你认识啊,之前上咱家来上课的那个。” “小舒啊!”霍夫人大喜,连连说:“小舒好……小舒好啊……” 霍晴姿表情变得严肃,审问:“哥,你俩背着我什么时候谈上的?居然不告诉我?!” “什么跟什么?”霍屹放下刀叉,“她上回帮过你,我只不过送个小礼物,表示感谢而已。” “啊?只是这样?”霍晴姿眼里八卦的光熄了下去。 “不然呢?”霍屹自顾自地咬了口吐司。 霍晴姿见他这副万年没有笑容的死样儿,心凉了半截。 想来也是,就他哥这根迂腐的榆木,还是根‘有病’的木头,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拿下纫兰呢? “不过……”霍屹手中的银质餐刀与骨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响,“你这个同学还挺会顺杆爬。”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肯定是狗仔捕风捉影乱写的!”霍晴姿义正言辞,“她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她靠自己在那样复杂的家里生存不容易,就算……就算她灵机一动,要借一点你霍总的势,也不是很过分吧?” 晴姿声音越说越小,没了底气。 “就是!”霍夫人给了她底气,骂骂咧咧对霍屹,“你自己送人项链,人还不能戴出去显摆一下?” “妈,你用不着这么上心。”霍屹冷道,“我跟她没戏。” 想到陈勉之前说这个气质顶顶好的舒小姐,跟人争抢李家那个老二。 可惜眼光不怎么样。 “她有喜欢的人。”霍屹略重地摆下刀叉,出门去上班了。 霍晴姿在后面歪着脑袋,一脸懵逼。 纫兰有喜欢的人? 她怎么不知道!? 霍小姐是个急性子,当即就发了传呼给纫兰,要她回电话。 “什么?居然上报纸了!”舒纫兰一贯平静的语调,这下也不免有些急,“我今早上班走得急,还没来得及看报纸。” “没事,上报纸就上报纸了呗。”霍晴姿忙着追问,“现在我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哥怎么说你有喜欢的人?他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 舒纫兰听糊涂了,“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啊?我哥在搞什么鬼?” “晴姿,你哥看到这个新闻什么反应?”纫兰小声斟酌道,“他那么大一个总裁,这点小花边,应该不至于对他造成困扰吧?你有没有……帮我跟他解释一下?” “放心吧,我帮你解释过了,我妈也帮你说话来着。” “霍夫人也看到新闻了?” “对啊。她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呢……”霍晴姿撅起嘴,“如果没有我哥那张扫兴的脸。” “这……”舒纫兰本只是想偷偷摸摸地狐假虎威,考虑到霍夫人的心情,她忽然有些内疚起来,“晴姿,要不我这周买点东西去你家,跟霍太道个歉?” “道什么歉啊?再说了我家什么没有,你过来玩可以,但别带什么东西,没这个必要。” “我……总感觉有点对不起霍太……” “她没有怪你啊。她只会因为你成不了她的准儿媳而伤心。”霍晴姿灵机一动,“你要实在想安慰一下她,有空的时候临摹一副字送她吧。她上回还嚷着让我把你带到家里来切磋文墨,我说你要上班没时间。” “行。”舒纫兰立马应下,“那我今晚就写。” 香槟塔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迷离的光。 霍屹应邀参加一个商务峰会。 “霍总!好久不见哪!”李言照端着酒杯晃过来,阿玛尼西装半敞着,露出里面松垮的衬衫。 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两个穿低胸裙的美女模特。 霍屹已经习惯了李大少这副模样,凡是有这人在的场合,少不了一些助兴的气氛组美女。 “李总。”霍屹提着酒杯与人碰了一下,语调平平。 两位美女没见过霍屹本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双眼乌溜溜地在人身上打转,小声耳语: “这就是霍总啊,真帅!比财经杂志上还要俊朗三分。” “天哪,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样的?我什么都不图,就图脸!” “嘘!小声点儿,把你的口水擦擦。” …… 两位大佬寒暄的功夫,其中一位美女情不自禁,试探性地将手搭上了霍屹的臂弯。 霍屹眉间微蹙,瞥向自己胳膊上的那只玉手。 “怎么这么不懂事?!”李言照拽走美女模特的手腕,“省省吧,霍总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啦。” 另一个美女忙小声提醒:“霍总不近女色的。” “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事。”李言照皱眉驱赶。 两位美女踱着小碎步悻悻而去。 “我以前也以为霍总不近女色。”李言照嘴角勾起了然的笑,凑到人跟前,“原来是霍总眼光高,有了那么好的,一般庸脂俗粉自然看不上。” 霍屹眉梢挑了下,“狗仔捕风捉影,李总也信?” “跟我还藏着掖着?”李言照擅长用这些风流韵事拉近与生意伙伴的距离,“本尊我都见到了!” 他轻拍霍屹的肩,“不过……霍总,别怪我没提醒你。女朋友太好看是不适合出来抛头露面的,难保不会被别人盯上哈哈哈哈——” 霍屹轻晃手中加冰的威士忌,声音跟酒一样没有温度,“李总,真的只是误会。” 空气凝滞了半分钟。 李言照忽然大笑了两声,“误会?误会好啊哈哈——” “既然霍总都说是误会……”他故意拖长尾音,舔了舔嘴唇,“那我可要放手去追了?” 霍屹酒杯中的冰球忽地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片刻后。 霍屹沉着脸,离开了宴会厅。 他一路快步走到车前,黑色的身影比夜风还冷。 司机正叔刚拉开车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寒意惊得一怔:“少爷,怎么了?” 车门被重重甩上。 霍屹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指节抵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只知道自从晴姿的那个同学出现开始,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被搅动。 她的字。 她的声音。 她说话的语气。 都让他难以自已地想起另一个人。 车窗外,维港的灯火明明灭灭。 霍屹下意识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 他想离她远一点,不多想,不深究,可是又不希望自己与她之间的联系被斩断。 想触碰,又缩手。 回到霍宅时,夜已深。 墨色的海浪一遍遍地,抚拍着礁石,千年如一日地重复。 霍屹拎着西装外套,穿过昏暗的花园前厅,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推客厅门的瞬间,煊亮的灯光晃得他眯起眼。 就在视线重新聚焦的刹那,茶室墙上那幅《快雪时晴帖》如惊雷般劈进他的视野。 原贴用笔圆劲,节奏平和,钩挑都不露锋。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29节 这幅临摹版虽已尽力控制起落,与原贴乍一看极为相似,但细细看每一个字,总在第一笔内敛藏锋,最后一笔忍不住露出几分恣肆。 霍屹一眼认出来。 ——这是她的字。 “屹仔,你回来了?”霍夫人的声音,将人思绪拉回。 霍屹敛眸藏起千愁万绪,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妈,这是刚收的殷朝古帖?” “古什么帖啊!这刚临的字,墨迹尚新。”霍夫人凑近,“你喝酒了?怎么‘老眼’昏花到这都看不出来?” “墨迹尚新?”可这明明就是她的字,霍屹不会认错。 一个五百年前古人的字,怎么可能墨迹尚新? “对啊,晴姿那个同学送我的。你上次还说人家的楷书小家子气。”霍夫人嗔怪,“这回这个行书你没话说了吧?写得真好,浑然天成!” “可这字……明明就……”霍屹高大的身躯微颤,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跟她一模一样……” 他复杂的眼神很深,蕴藏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狂风暴雨。 片刻后,他脸部的肌肉开始无意识地抽动,深邃的眼眶逐渐陷入无底的空洞,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像是被抽成了空心般。 “屹仔——,你怎么了?”霍夫人惊慌地扑上前。 奈何霍屹身高体壮,霍夫人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捞不住,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滑倒在地。 “来人啊,快来人!”霍夫人惊呼,“正叔!正叔在哪里?” 正叔不仅是霍屹的司机,还是霍屹从小最信任的人。 “少爷怎么了?”正叔闻声赶过来。 “屹仔,屹仔——,你能听到妈妈说话吗?”霍夫人抱住霍屹,急得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喊。 正叔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有经验,上前掐住霍屹的人中,“少爷?你醒一醒!” 在意识涣散的边缘,霍屹眼珠转了转,似是回了点神,他含糊地吐出几个字,“回去……让我回去……” “回去?”正叔抬头看向霍夫人,“少爷应该是想去他的山顶雅筑。” 正叔托着霍屹的后颈,将他扶了起来。 “那快去吧,快去。”霍夫人红着眼眶点头,在后面不放心地喊,“实在不行就联系邓医生啊。” 第29章 月光如水,透过车窗在霍屹苍白的脸上流淌。 经过短暂的休息,他的状态终于恢复了些。 黑色轿车缓缓驶上山顶,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山道。 乔木丛林间,一座飞檐翘角的中式宅院若隐若现,檐角的风铃在夜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 停车后,正叔拉开车门,“少爷,你还好吗?需要我打电话给邓医生吗?” “不用。”霍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修长的身影迈出车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他直接按下了三楼的电梯按钮。 正叔会意地没有跟上去,因为那里是霍屹的私人空间。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霍屹迈步走出,感应灯次第亮起。 整层楼被打通成一个环形书房,书房门有精密的拨盘式密码锁。 霍屹开门进去。 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书架。 书架上不是书,而是密密麻麻的资料档案,每一格都贴着标签: “1973年港岛中学新生名单” “1965年旺角区户籍档案” “1960年九龙儿童之家登记册” …… 霍屹缓缓走过这面“寻人墙”。 从六岁起,当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拥有了自主行动能力,就开始了这场漫长的寻觅。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却想在这个世界找一个存在的理由。 她,就是他存在的理由。 还没桌子高的他曾经偷偷溜进过户籍管理处; 他也曾假借霍家的势力调阅全港学生档案; 他甚至还去老人院见过一位九十岁也叫“张纫兰”的老太太; 他想着纫兰如果也来到这个世界,大概也会对大殷的东西感兴趣,于是每到周末都泡在古董市场;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没变,于是挨个排列组合,打遍了香江几乎所有的座机,就为了听一听她的声音。 有像她的,也有非常像她的…… 可哪个都不是她! 整整二十年。 他没办法再承受那种,一次次燃起希望,却又一次次坠入失望深渊的感觉。 他的身体仿佛一点点地,在被抽空。 他找遍了所有可能,最终不得不承认: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纫兰。 他放弃了,认输了,只是寄身在这个无望的世界。 或许等他死了,他的灵魂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想过死。 ——可又怕她活着。 霍屹走到紫檀书案前,轻轻拿起那枚喜竹纹银梳,手指微微发颤。 这发梳是他几年前从拍卖行淘来的,曾经风靡殷朝大街小巷的款式。 思绪拉长,他的耳边响起小姑娘琅琅的读书声。 那一年,纫兰十三,他十二岁,还在家中私塾读书。 烟花三月,檐下细燕衔来春曲。 前一晚他熬夜看了小人儿书,课上,正托腮打盹儿。 忽听得窗外,细燕啁啼中,夹杂着细碎的读书声。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 那声音清凌凌的,像山涧溪水。 他悄悄推开窗棂,看见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躲在芭蕉叶下,正跟着私塾老师咿咿呀呀地念。 晨光透过叶隙,在她发间那柄喜竹纹银梳上跳跃。 “喂——”他忍不住出声,“你读错字了。” 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忙冲到书屋的巷子里,一溜烟跑没影了。 她不经意地回眸。 他看见一双此生最难忘的眼睛——像雨后新荷上的露珠,含着勃勃生机。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张纫兰。 霍屹将银梳捏在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握住那段遥远的记忆。 好想那双眼睛。 好想那个芭蕉叶下的小姑娘。 这间书房陈列着不少霍屹收来的古物,黄花梨拔步床、螺钿漆木宫灯……简直就像个小型博物馆。 霍屹放下银梳,走向角落的金丝楠木衣架。 上面挂着一件天青月白的宫装,袖口兰花纹样依然鲜亮如初。 他在拍卖会上,一眼认出了这件保存完好的殷朝宫廷女眷服。 全场的人都高举着拍卖牌,为这件衣服精美的纹样或高级的配色买单。 只有他知道,这件衣服是她的。 当年他凯旋回宫,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兰嫔娘娘,便是穿的这身。 那个时候,他在战场几经生死,那句‘君不归,妾不去’,是支撑他浴血奋战的唯一动力。 没想到等他回到京城,那个口口声声要等他人,竟成了皇帝的妃子。 霍屹轻轻抚上那袖口的兰花刺绣。 他认得,这是她的针脚。 大殷崇尚风雅,兰草大多绣得纤秀,弱柳扶风,才算清雅。只有纫兰绣的兰花是生机勃勃的,叶片饱满得几乎要跃出锦缎。 霍屹将宫装轻轻拥入怀中,倒在旁边的软榻上。 他从未有机会抱过她,不清楚她怀抱的温度。 或许也如这丝帛衣裳一样冰凉。 要不怎么叫他苦苦想了这么些年。 他闭上眼,在幻觉中收紧双臂,似乎这样就能抱住那个永远触不可及的身影。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0节 半岛酒店的玻璃花房内,阳光透过藤蔓在白色茶桌上投下斑驳光影。 舒纫兰轻轻搅动着伯爵茶,“所以你要去霍氏上班?” “是啊。”霍晴姿舔了舔手指粘上的草莓酱。 自从纫兰上班后,这两人还是第一次抽出空来喝下午茶。 霍晴姿抿了口咖啡,“我本来报了国外的冬令营,打算出国上学。可一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好学校。偏偏最近我哥身体不太稳定……”她压低声音,“病情好像加重了……家里希望我尽快进公司。” “霍总什么情况?”舒纫兰眼露担忧。 霍晴姿啧嘴,“说不上来,明明两年前稳定下来了的。不懂他们最近又怎么了?” “他……们?”舒纫兰敏锐地发现晴姿的用词有些奇怪? “啊没事儿,不说我哥了。”霍晴姿眨了眨眼,将话题切换,“你最近怎么样?在公司忙啥呢?” “忙着跟金织集团抢欧美市场呢。” 金织集团和舒氏织造公司,曾经是香江的两大纺织企业,各占半边天。 可现在舒氏经营不善,已经越来越无法与金织抗衡。 出身商贾之家,从小耳濡目染的霍晴姿对这些情况也有了解,“金织现在占了有七八成的欧美市场了吧。你们舒氏还有戏唱吗?” “我看没戏。”舒纫兰眼含忧虑,“现在市场部在接触李家。因为运纺织品去m国要过大洋,需要的货船资质比较高,目前在香江这种船最多的就是李家的长日集团。” “找李家有什么用?”霍晴姿大喇喇地咬手中的红豆司康,“李老大的太太就是金家二房的大女儿啊,这妥妥的商业联姻,人家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我也是这么想的。”纫兰苦笑着接过话头,“不过董事会坚持目前的策略,我还左右不了他们。” 霍晴姿眼前一亮,“纫兰,我们家应该也有你说的那种,跨洋航线的大货船,不然我给你弄……” 舒纫兰没等她说完,就摆手,“这种大货船是抢手货,你们家跑一趟欧洲的利润,恐怕够养舒氏半个航运部。我没道理让你哥做亏本生意。放心吧,我自己能想到办法。” 霍晴姿了解她的脾气,便不再多言,“可你跟我关系这么好,总要让你沾点我们霍家的光啊。” “其实……”舒纫兰嘴角不自然地牵了下,“我已经沾了霍家的光。” “什么意思?” “就是我跟你哥的绯闻呗……” “嗯。怎么?” 舒纫兰捋了下耳边的碎发,“我最近找了几个有跨洋航线的小公司谈合作,人家一开始不怎么搭理我。后来,我就戴着你哥送的那条项链去堵人,现在人家对我可热情了。” “哈哈哈——”晴姿爆发出一阵大笑,差点打翻茶杯,“没想到啊,我哥的绯闻还有这个用处!” “嘘——”纫兰环顾四周,耳尖无意识地泛红,“小声点,这难道光彩吗?” 晴姿忽然压低声音:“说真的,我哥没找你麻烦?” “什么麻烦?” “之前有个女明星跟我哥一起参加商务晚宴,女明星跟他互动,很暧昧地靠在他肩上。现场有个很虎的八卦记者问他俩是不是在谈,我哥当场黑脸走人!第二天……”霍晴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女明星的代言就掉了,还差点被封杀,后来再也没人敢轻易靠近我哥。” “不、不会吧?”舒纫兰手中的瓷勺“咔”地撞在碟沿。 这么严重? 她后背忽地窜上一股凉意。 霍屹不会也要来对付她吧? 周五晚上。 纫兰约了一个非洲客户,在翡冷园饭店。 今晚,她穿了一身黑白拼色的香奶奶,特意没戴那条惹眼的蓝宝石项链。 她决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打着霍屹的旗号狐假虎威,以防真有一天被霍总‘报复’。 她脚步优雅地迈进金碧辉煌的大厅。 大堂经理九十度鞠躬,笑容灿烂:“张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舒纫兰微微颔首。 大堂经理迎上来,“您约了迈德先生对吗?他已经在包厢等您了。” “哪间包厢?” “是这样的张小姐,您预定的是普通包厢,很巧的是今晚店里人不多,所以我们免费帮您升级到了尊贵豪华包厢。”经理会意地眨眼,“就是霍总常订的那间。” “谁?” 舒纫兰之前四处碰壁的时候,戴着那条蓝宝石来过两次这家饭店,这个大堂经理认得她,已经将她和霍屹的女朋友划上了等号。 “还能有谁?霍总呀。”大堂经理凑上前,“包厢我们是免费升级的。霍总有段时间没来我们翡冷园了,张小姐有空带男朋友多过来吃吃饭呀,我们顶楼还有浪漫的情侣餐厅哦。” 舒纫兰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还是不用……免费升级了吧。” “嗯?可迈德先生已经在里面了,是要让他换到……普通包厢吗?”大堂经理不放心地确认。 就这样让客户换到普通间,好像也不礼貌? 舒纫兰硬着头皮,“不换,就这间吧。” 大约三十分钟后。 饭店的旋转门再次转动。 霍屹踏着大理石地面走来,纯黑西装像是裁下的一片夜色,单调深沉。 大堂经理热情地迎上去,“霍总晚上好,您是来找您女朋友的吗?我这就带您过去。” 霍屹蹙眉,“谁?” “您女朋友张小姐啊。她就在您常用的包厢呢。” 霍屹顿了有半分钟,眸光骤冷,“哪个张小姐?” 大堂经理被这眼神骇得后退半步,“张……纫兰小姐。” 第30章 霍屹步伐稳健地朝包厢走,表面仍是淡漠从容,只有自己知道。 他不自觉收紧的拳心,已渗出汗来。 短短三分钟的路程。 他却好像走了一辈子。 经理打开门的瞬间。 舒纫兰正操着一口熟练的英文,跟黑皮肤的迈德讲得眉飞色舞。 霍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 完全不一样的穿着打扮。 完全不一样的语言。 完全不一样的年纪。 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霍屹全身僵硬地立在原地,视线不受控制地停在她身上。 从眉峰到鼻尖,从脸颊到下颌,从发丝到脚尖。 一寸寸描摹。 不知何时他深邃的眸中,已蓄满了酸涩的泪。 舒纫兰知道,他认出了她,怔然开口:“你、你是……?” 大堂经理一脸莫名其妙,“这是霍总啊。” 舒纫兰嘴唇微微颤抖,“霍……屹?” 就在这万籁俱寂又天崩地裂的时刻。 霍屹高大的身体忽然直直地,倒了下来。 舒纫兰冲上去,扶住了他,在侍应生的帮助下,将人搀到一旁的沙发躺下。 大堂经理大惊失色,“张小姐,霍总……这是怎么了?” 舒纫兰想起晴姿说过她哥身体不好,“老毛病了。霍总的司机呢?马上联系司机到地下车库待命。” “霍总的司机去接客户了,一会儿才能过来。”侍应生答道。 舒纫兰表面镇定,手指还是不由地颤抖起来,一方面是担心事情传开对霍氏影响不好,另一方面是担心霍屹的病情。 她吩咐酒店做好保密工作后,立马打电话给了霍晴姿,“喂?晴姿。” “纫兰,发生了什么事?”霍晴姿听出了她语含焦急。 “你哥晕倒了,现在情况好像不太好。” “哪个哥?” “什么哪个?你不就一个哥吗?你亲哥哥霍屹!” “哦哦!你俩在一起啊。”霍晴姿反应过来,“我哥司机呢?让司机把他接回来吧,我现在就联系家庭医生。” “司机暂时不在,还要一会儿才能到酒店。”舒纫兰还是不太放心,“他有什么随身药品可以用吗?这种情况危不危险?” “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哥是精神类的疾病,晕倒一般是意识模糊……”霍晴姿边说话,边走下楼,“哎呀说也说不清,反正你别管了,让他躺着休息会儿,我现在就过去饭店接我哥。” “好。”舒纫兰垂眸,望向沙发上的人。 他就这样闭着眼,躺在她的身旁。 有一瞬间,让她想起五百年前的枫叶林,那具慢慢冷下去的身体。 她有些怕,不受控制地、说话尾音都带着颤。 大概二十分钟后。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1节 霍晴姿忙咧咧地冲进包厢,带着两个身高体壮的黑衣保镖,直接将霍屹架了起来。 大堂经理压低音量:“直接走快捷通道吧,大厅里人多眼杂。” 舒纫兰瞥了眼大厅的过道,果然好几个脸熟的老板在。 她担心‘霍氏集团话事人意外晕倒’的消息,明天上头条,随手解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霍屹脑袋上。 她一路小跑跟着,直到看着霍屹安全上了车。 霍晴姿摇下车窗,“纫兰,你去忙吧。今晚谢谢你。” 舒纫兰“嗯”了声,立在车库角落,一直望着霍家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飞速行驶的车内。 霍屹高大的身躯陷在真皮座椅里,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皮止不住地颤抖。 “娘、娘娘……”他的喉结滚动,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含混的音节,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扯着怀里的外套。 “娘什么娘啊?妈本来都睡上美容觉了,被你吓醒。这会儿在家等着你呢。”霍晴姿用手帕拭掉他额上的汗,“别急啊,这就带你回家找娘——” 话音未落,霍屹倏然睁开眼,一把扣住了额头上方的手腕。 霍晴姿被捏得生疼,“哎呀哥,你放手!搞什么,疼死我了!” 霍屹迟迟松手,睁大迷蒙的眼,看清了眼前之人,“晴姿,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有谁啊!”霍晴姿没好气地撇嘴,揉自己被弄疼的手腕。 霍屹身姿坐得正了些,指尖触到了怀里黑白拼色的外套。 利落又优雅的商务风,不像是霍晴姿的衣服。 霍屹大脑沉沉,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这衣服谁的?” “我同学的。” “哪个同学?” “纫兰啊。”霍晴姿不耐烦,“就是姓舒的那个同学,你跟人通过电话,你还送人项链,你们还一起上过娱乐版头条。” 霍屹感觉脑袋里有朵花在不停地炸开,漆黑的眸子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放大…… 许久后,他才开口,“你说……她叫什么?” “纫兰——” 霍屹刚回神的眼珠一翻,又晕了过去。 “哥?!”晴姿的惊叫淹没在加速的引擎声中。 霍宅。 卧室内,厚重的窗帘将月光隔绝在外。 霍屹静静地躺在灰色的丝绒大床上,肤色冷白,像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像。 邓医生一通检查,给他打上了点滴。 霍夫人着急地上前问:“屹仔怎么样了?” 邓医生收起听诊器,“霍总只是受了刺激,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霍夫人绞紧了手指,“受刺激……屹仔这两年情况都很稳定,怎么会突然受刺激呢?” “这个……等霍总醒来,我再找他聊聊吧。”作为霍屹的私人医生,他比谁都清楚霍屹的特殊情况,“最近霍总的反应有点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霍晴姿谨慎地问,“邓医生的意思是……那好几个……又要出现了对吧?” 房间内静得可怕,只有点滴瓶里的“滴答”声。 “嗯。”邓医生面色凝重地点头。 舒纫兰回去后,一直惴惴不安。 昨晚甚至没怎么睡着,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有大殷,有卫屹,还有如今的这个霍屹…… 电话铃声猛然响起。 舒纫兰正在梳妆台前发呆,“喂?” “舒小姐,霍总想见您。”陈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隐约能听出几分欢喜。 舒纫兰几乎是立马问:“什么时候?” “明晚八点,您方便吗?” “方便。” “行,那我明晚提前去舒宅接您。还有霍总特别交代,请您带上那条项链。” 舒纫兰愣了半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个弧度,“好。” 对方电话挂上。 纫兰仍旧握着话筒,好久才放回去。 她实在是太……‘高兴’都没办法准确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人生四大喜之一:他乡遇故知。 她的这个故知,还是旧爱,还是一份等了二十八载的失而复得。 不知是情感压抑得太久,还是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荷尔蒙旺盛,舒纫兰又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白天几乎静不下心来工作。 她承认自己有些失态了,却没办法不提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撞了一整天。 下午她请了事假,提前两小时下班。 回来洗了个澡,换上了一条黑色的丝绒旗袍。 这是她上个月在中环的古着店淘来的,五十年代的老款式,高领盘扣,收腰的设计勾勒得曲线窈窕。 对于现在二十出头的她来说,这件衣服有些老气了,但她今晚特意选了这件。 她将长发挽成低髻,插上一支黑檀木簪。 深蓝色的宝石项链瀑布般在颈间垂下,显得她修长的脖颈更加凝白如玉。 这一身打扮,与她平日的样子不太一样,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却更像前世的她。 如一株雍容高贵的白兰。 舒纫兰的手指抚上颈间的项链,眼中遐思。 霍屹特意提醒她戴这条项链去,是因为他也认为,这一切的缘分实在太奇妙了吧。 她查拍卖会的时候,看到这条项链的名字叫‘深海’。 ——多像他们之间的感情,深沉又汹涌。 冥冥之中,霍屹将这条项链送给了她。 曾经,她以为自己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为了帮命途多舛的原主,弥补遗憾。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是为他而来。 “叮”——电梯门在顶层打开。 整个餐厅空无一人。 长长的大理石走廊摆满了烛灯,暖黄的光晕在地面上投下一颗颗细碎的光斑。 舒纫兰沿着烛火往里走,如同踩在星河之上。 整面墙的落地窗外,维港霓虹璀璨。 光影交汇处,一道黑色的身影,独自临窗而坐。 或许是烛光晃人眼,就这样远远望着这个侧影,舒纫兰的眼眶就不受控制地发热。 霍屹罕见地穿了件黑色皮衣,不似平日里单调板正的西装,额前的碎发也全部撩了上去,露出凌厉的眉骨,与平日里高冷深沉的霍总判若两人。 舒纫兰却不觉得陌生,仿佛看出了几分他从前的模样。 像那个刚上战场,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嘀咚——嘀咚——”的高跟鞋声慢了下来。 不剩几步路了,舒纫兰却忽然有些不敢走。 曾经,万人之上的位置,都能从容走上去。 此刻,却难以自抑地收紧了呼吸,脚下虚晃。 她想起了漫天红枫中,卫屹倒在她怀中,任凭她怎么哭喊怎么嘶叫…… 他就是永远地走了。 她曾对着他冰冷的身体发过誓,如果上天能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看不见希望地默默付出。 她愿意承受史书千古的骂名; 愿意承受世俗万遍的奚落; 也不愿意再看一遍他落寞的眼神。 难道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让这一切实现了吗? 她根本不敢相信,他们还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重逢。 蓦然间,霍屹转过头来。 窗外,维港的灯火给他的脸部轮廓镀上了层冷光,那双黑色的眸深得像古井。 四目相对间,舒纫兰的脑子完全空白。 过了有半分钟,她才又恢复到优雅从容的模样,缓步走近。 “阿屹……” 她几乎是颤抖着喊出这个藏在心底五百年的名字。 霍屹的嘴角勾起一个轻佻的弧度,嗓音低冷,“舒小姐认错人了。”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2节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新的人格已经出现,怎么能停滞不前—— 第31章 “……”舒纫兰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霍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纫兰,“你长得真像某些死去的白月光。” 舒纫兰怔在原地,因为她完全听不懂霍屹在说什么。 霍屹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员开始走菜。 他睖起眼角看人,“傻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吃饭。等你等得饿死了。” 舒纫兰迟迟在对面的坐下。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摆满了一桌菜。 炙羊肉、炙蛤蜊、鲥鱼羹、清炒芦蒿、白灼青虾、春笋烧鹅…… 舒纫兰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因为都是合她口味的菜。 她差点又要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桌菜是为自己点的。 直到看见霍屹在对面一筷接一筷吃得津津有味,长长地“嗯”了一声,赞道:“真香~” 舒纫兰并没什么心情动筷,“今晚霍总请我过来,到底干什么?” 霍屹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用餐巾拭净嘴角,方开口:“请舒小姐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舒纫兰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霍屹瞥向她颈间光芒璀璨的蓝宝石,嗓音冷硬,“麻烦舒小姐以后,别再打着我的旗号坑蒙拐骗。” “我不是……霍总,我没有坑蒙拐骗,顶多就是利用了那些人想结交霍家的心理……除此以外我没做任何越界的事,实在是对不起……”被这样不留情面地当面披露,舒纫兰臊得脸颊发烫。 “行了,别装出一副慌乱无助的样子。”霍屹眼神锋利,“我很了解你。这种程度的利用,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你了解我什么?” “你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霍屹冷眼看着她。 舒纫兰乱撞了一天的心,瞬间像是被巨石击碎了。 她很肯定,那天在翡冷园饭店,霍屹看她的眼神,就是认出了她。 只不过现在的霍屹,已经不是五百年前那个无怨无悔为她付出的阿屹了。 他对她,似乎有恨? 舒纫兰忍不住眼眶发红,“阿屹……你恨我吗?” 霍屹闷笑一声,笑里带着冷意,“只要从此以后,你我划清界限,过去种种,既往不咎。” 晶莹的泪从纫兰的眼睫滚落。 过去种种,既往不咎。 好干净利落的八个字。 霍屹深深注视着,这张泪眼婆娑的脸。 凝白清冷的肌肤,挺翘如秀峰的鼻梁,一流泪红得洇出嫣色的唇,透出一种诱人保护的破碎之美。 她就是用这张脸,骗人的吧。 半晌,他探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她面庞的泪,“别哭。” 低沉的嗓音很好听,说出的话却很伤人,“这招对我没用。我再也不会心软。眼泪是你的武器,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舒纫兰好像懂了。 卫屹默默守护了她一辈子,甚至最后还为她而死。 现在他获得了再一次的生命,对她早就没有爱了。 只有悔,只有怨,只有恨。 舒纫兰心碎得坠入了冰窟,再也没有勇气待下去,起身只想离开这里。 霍屹见她要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舒纫兰回眸,泪如雨下。 霍屹居高临下地对上她的眼,“舒小姐,你还有东西没还给我。” 言罢,他不由分说地,用力一把扯下纫兰脖子上的项链。 金属搭扣被生硬拽裂,锋利的毛边在她的脖颈划下一道不浅的口子。 纫兰疼得脚下踉跄,后退了半步。 细密的血珠在她洁白的颈上滑落下来。 她顾不上管伤口,眼神灰败地落荒而逃。 走到电梯口时,遇到了陈勉。 陈特助显然也是一脸懵逼,还以为霍总终于开窍了,他精心为两人布置了浪漫的餐厅,谁知道霍屹搞这一出。 “舒小姐,你还好吧?我以为霍总是真的想跟你约会……”陈勉语带抱歉。 “没事。”舒纫兰拭掉眼角的泪,坐电梯离开。 连续几个昼夜,舒纫兰都将自己埋在成堆的文件里。 市场分析报表、客户资料、航运数据...... 她用工作填满每一分钟,生怕一停下来,眼前就会浮现那晚霍屹冰冷的眼神。 “纫兰!你一定要来!”电话里,霍晴姿雀跃的声音又带着几分撒娇,“名义上是我的生日宴,其实就是家里给我进霍氏铺路呢。这可是我第一次以霍氏继承人的身份亮相,你来我心里能踏实些。” 纫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 自从那晚之后,她刻意回避所有可能遇见霍屹的场合。 可电话那头,霍晴姿还在滔滔不绝:“香江上流圈子基本都请了,有长日集团,还有金织的老板,你不是正愁舒氏的欧美市场吗?我帮你引荐……” “我……”纫兰的拒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香江商圈就这么大,霍屹的存在感又这么强,即便她有意躲着,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难道为了个男人,她以后就不在圈子里混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应道:“好,我去。” 晨光洒进金属线条装饰的衣帽间。 霍屹正对着穿衣镜,调整耳后的狼尾碎发。 镜中的年轻人剑眉星目,左耳还带着一枚黑曜石耳钉。 “哥!你怎么还没好?”霍晴姿推门而入,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看着霍屹这一身机车装扮,咖色皮衣、破洞裤、马丁靴,“哥,虽然我觉得你这样很帅!很酷……” “没有但是!”霍屹抢过话匣,痞气地冲人眨了眨星眸,对着镜子自恋道,“帅就完了。” “我的哥哥哇!算我求你了。”霍晴姿对着这样的霍屹,少了从前的敬畏,讲话随意了很多,“今天这种正式的商务场合,你还是穿得体面些吧。” 霍屹闷“哼”一声,“事儿真多呢!” 霍晴姿从衣柜里挑出一套纯黑的西装,“穿这个吧。” “不要!”霍屹扭头。 霍晴天叹了口气,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件剪裁休闲的暗纹西装,“那这件呢?你要是不穿,我只能喊正叔……” 霍屹一把扯过衣服,进去换了。 十分钟后,被迫换上正装的霍屹像背上长虱子似的,浑身不自在。 他扯着领口抱怨:“勒死人了!为什么非要学霍屹那副假正经的样子?” 霍晴姿举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别瞎说话,你就是霍屹,货真价实!” “才不是呢。我是霍晴天!”霍屹骂骂咧咧,“今天是个大晴天的‘晴天’!” 霍晴姿扶额,真想把这个珍贵画面录下来,回头霍屹再找她麻烦,可以作为谈判的证据。 “但是呢……今天来的都是霍氏重要的生意伙伴,他们只认识'霍总'。”霍晴姿递出一份发言稿,“开场词已经删减了很多,你照着说就行。” 霍屹扁着嘴,不情不愿地接过。 霍晴姿不是第一次跟这个人格相处,多少总结了些经验。 “我知道让你背这些词很烦,但你也不希望霍家的生意受到影响对吧?”她踮脚整理霍屹的领结,放柔语气,“我相信晴天哥哥一定能做到!” 霍屹面上仍不大高兴,下巴已经傲娇地扬了起来。 生日宴选在霍氏的一处私家花园。 鎏金大门前,舒纫兰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而入。 宴会已经开始,远远就听见霍屹沉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舍妹晴姿即将正式加入霍氏集团……” 纫兰站在人群最后方,望着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穿过重重人海,高处的他如一座巍巍矩步的大山,沉稳伟岸。 她忽然意识到,前世每每早朝之时,她就是这般稳坐高处,他也是这般在下面仰望着她。 心中揣着一个得不到,却时时刻刻在眼前散发光芒的人。 竟是这般滋味。 “舒小姐,又见到你了。”李言煦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她与讲台之间游移。 “李二少。”舒纫兰颔首,嘴角牵了牵。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3节 李言煦直勾勾地盯着人打量,“舒小姐今天似乎不大开心?” “这好像与李二少无关吧。”舒纫兰冷冷道。 “听我哥说……”李言煦眼里闪过探究,“你跟他一起喝过酒?” 舒纫兰举起手里的香槟,与他碰了一下,“我跟李二少,不也一起喝过酒?” 李言煦闷笑一声,“听说舒氏最近在找跨洋货船。我大哥……那是金织的亲女婿,你找他等于‘马屁拍到马腿上’,不如找我……”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纫兰忽地搁下酒杯,转身走向花园深处。 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跟这人闲扯。 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么近距离地跟霍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她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难以喘息。 花园静谧宜人。 舒纫兰沿着鹅卵石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见一片玉兰林。 洁白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恍如五百年前她寝宫外的景象。 玉兰树高洁、清幽、坚韧,是她前世最喜欢的一种树,因此在寝宫外种了好多棵。 此处的玉兰茂盛、规整,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过。 林间隐蔽处有个白色秋千,漆面有些斑驳。 纫兰轻轻坐下,指尖抚过扶手上刻着的“hqt”三个字母。 秋千微微晃动,带着玉兰花香的风拂过她的面颊。 另一边。 其实纫兰一走进宴厅,霍屹就注意到了她。 表面上虽还在致辞,心思早已飘远。 当纫兰忽然离席时,霍屹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倩影而去。 接着没说几句,他的声音突然卡壳:“……在此代表霍氏...霍氏……” 台下宾客面面相觑。 演讲稿上明明写着“代表霍氏集团”,他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代表我霍……晴天……” 霍晴姿一个箭步冲上台,笑容甜美地接过话筒,“我哥昨晚熬夜处理工作,今天还有点紧张。”她俏皮地眨眨眼,“毕竟第一次以家长身份致辞嘛。先让他下去好好休息吧。” 台下一阵哄笑,对霍小姐的落落大方赞赏有加。 将霍屹拽到幕后,晴姿立刻变了脸色:“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稿子都能念错?” 霍屹垂头不言。 “而且不是让你脱稿吗?脱稿!我哥从来不拿着稿子讲话的,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你都说不利索!”霍晴姿一通输出。 她刚被推到霍家接班人的位置,本就压力大,现在她哥又成了这样,难免着急上火,说话重了些。 “反正你们都觉得我不如那个霍屹呗!”霍屹怒地一把扯下领结,“我本来也就不是,爱谁当谁当!” “我不是这个意思……”晴姿话未说完。 霍屹已经摔门而去。 玉兰林里,微风清幽。 霍屹大步流星地穿过小径,皮鞋碾碎了一地落花。 远远看见秋千上有人影,他破口大吼:“哪个不长眼的坐我秋千上?” 第32章 秋千上的身影微微一颤。 待看清来人时,舒纫兰怔怔地站了起来。 哪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霍屹,一见到秋千上的人,拔腿就要跑。 “站住!”舒纫兰上前追了两步,“霍总是在躲着我吗?” 霍屹身体一僵,迟迟转过身来,“谁躲着你了?” 他垂下脑袋,暗自嘀咕:“我又不欠你的。” 舒纫兰眉头微动,其实她察觉出来了好像哪里不对。 这几次两人短暂接触下来,她发现只要跟霍屹独处时,他说话的语气或一些行为举止,都跟在公众面前气场强大的形象有些不一样。 方才远远看着这人在台上致辞,好像又挺成熟稳重,可这会儿言语间又透着一股孩子气? 这难道就是晴姿说的精神有问题? 舒纫兰走到人面前,双眼直视着他,“那天晚上,你说我认错了人。后来你又说我像什么白月光,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你像某人死去的白月光。”霍屹语气不善,“死就死了,可别诈尸。” 这话舒纫兰又听不懂了。 那晚回去,她想了很多,尽管霍屹不承认自己是卫屹,但他说的很多话又似是而非,不像是跟卫屹完全没关系。 而且在翡冷园初次重逢,她忘不了当时霍屹那个深重的眼神,绝对不是不认识她。 舒纫兰追问:“那天在翡冷园的包厢,霍总是第一次见我?” “对啊。”霍屹不耐烦地叉起胳膊。 那是他最近一次感受到这具身体,对自己的召唤。 “既然是第一次见一个陌生人?”舒纫兰眼带压迫感地注视着他,“霍总为什么激动地晕了过去?” “什么?!”霍屹紧抿着唇,暗暗低骂,“霍屹这呆子也太没出息,竟然晕了过去?” “霍总……”舒纫兰凑近,目光盈盈地望进他的眼,眸中情绪万千,“还要说自己与我素不相识吗?” 霍屹在这样的眼神对视中败下阵来,敛眸承认:“是,我是卫屹!那又怎样?” “我……”舒纫兰鼻梁发酸,“我想弥补你。” “不需要!我只想离你这样的女人远一点!”霍屹目光凶狠地睨向纫兰,“卫屹一生痴情,只换来了你的冷漠和利用,他到死连你的一句话都没有。你这女人,就是块捂不热的顽石!” “原来你这般恨我……”纫兰踉跄后退,心像是被剜了一刀,眼眶忽地湿润。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霍屹别过脸,声音沙哑,“我讨厌你。” “霍晴天,你躲到这里来了!”一嗓子嘹亮的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苦大仇深的氛围。 霍晴姿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冲进玉兰林,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了几缕。 霍屹一怔,下意识地躲到纫兰身后。 晴姿火冒三丈,“你是不是往李老二的酒里加了万精油?现在人家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说我们霍家要谋财害命!” “你就说咱家买到假酒了。”霍屹高大的身躯,从纫兰肩后憨憨地探出个头,“让他去找酒商算账呗。” 霍晴姿气得跺脚,“霍晴天,你可真会惹事,就该让正叔把你关起来!” “略略略~”霍屹朝人做了个鬼脸,迈开长腿,撒欢儿溜了。 霍晴姿拖着几十斤的礼服坐到长椅上,大口喘着粗气。 纫兰愣在原地,目光在兄妹俩之间来回游移:“你刚才……叫你哥什么?” “霍晴天。”晴姿本就没打算刻意隐瞒纫兰,“我哥的第二个人格。” “什么是第二……人格?” …… 舒纫兰回去查了一晚上有关‘多重人格’的资料,甚至连大部头的医学专业书都啃了,终于对这种精神类疾病有了些了解。 她本来还因为霍屹说的一些话而伤心不已,在了解到他的病情后,释然了不少。 或许霍屹承受着比她想象中还多的精神压力,才会得这样的病。 上一世,他一直默默守护着她。 这一世,轮到她来当那个守护者。 第二天是工作日。 舒纫兰顶着两个黑眼圈,推开办公室的门。 一路穿过市场部,发现同事们都跟她一样面带倦容,三三两两在交头接耳: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要散伙!” “听说银行的人已经来催账了。” “是不是得赶紧找下家?” …… 这什么情况?纫兰没想到自己意志消沉了几天,公司竟要变天了。 她径直走向部长室,敲了两下门,直接进去。 “只要薪酬到位,我这边随时都可以……”刘益良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见纫兰闯入猛地掐断通话,肥腻的脸上挤出笑。 舒纫兰眼角扬起,“这就急着找下家了?” “我拖家带口的……”刘益良结结巴巴,“纫兰小姐得考虑一下我们普通人要生活。” 桌上摊着《香江商报》,头版赫然是李言照与金织董事长握手的照片,标题刺目:《长日集团独家承运金织欧美航线,舒氏织造或濒临破产》。 “纫兰小姐,接下来什么打算?”刘益良手忙脚乱地泡茶,在他的认知里,纫兰既然是霍屹的小情儿,来舒氏多半也是玩票性质。 他佝着腰递茶杯给纫兰,“是要回霍氏集团吗?我可以跟着您走呀……您帮我在霍氏引荐个职位?” “我不走。”舒纫兰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4节 “您不走?”刘益良觑眼思量,“舒氏资金链都要断了,您还留着干嘛?” 纫兰抽出办公桌上的报表翻看,“上季度财报显示账面流动资金还有一百多万。怎么会突然断链?” 刘益良眼神闪烁:“原本有批衬衫出口配额能回血,小舒总亲自跟潮汕商会的陈老跛拿的。可陈老跛突然反悔,要把配额给出价更高的金织。舒氏这里呢,衬衫都已经开始加工了……” “配额没签就敢投产?”舒纫兰气得皱眉。 “小舒总说十拿九稳嘛……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刘益良掏出手帕擦汗,“现在仓库堆满衬衫,银行催债。”他忽然压低声音,“霍总让您来舒氏历练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有意收购舒氏?如果是的话,现在可是霍总出手的好机会!” 舒纫兰将手中的文件重重拍在桌面,骇得刘益良肥硕的身躯一震,“刘总,少动点歪心思。领一天的工资,就好好干一天的活。如果想走,现在就可以去人事辞职。” “我不走!我不走!”刘益良惯会变通,低眉顺眼地凑到纫兰身边,“我以后就跟着纫兰小姐混了,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舒纫兰凝眉思了一会儿,“找财务盘点现在所有可变现资产。” “好!我这就去办!”刘益良麻溜地下去了。 现有的财报和生产报表不是过时就是太宽泛,根本无法快速抓取有效信息。 纫兰以市场部的名义,召集了研发部的核心骨干开会。 她本不屑与刘益良这样人的为伍,但事发突然,她对舒氏的了解也有限,目前也只有一个刘益良能用。 忙了一天,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一抬头,天色全黑,办公室的人都跑光了。 口袋里的传呼机“滋滋”震响。 她回拨了过去,居然是西贡警署打来的,让她去保释一个人。 舒纫兰坐车赶到警署。 一进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激烈地争辩。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17!才不是什么30岁的老男人!”低沉的嗓音染上点孩子气,“我是少年!追风少年!” 纫兰愣住,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霍屹穿着件满是铆钉的牛仔外套,黑色工装裤加长靴,衬得笔直的腿恨天长。尤其是原本浓密的黑发被染成了白金色,晃人眼地招摇。 “霍……晴天?”纫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你可算来了!”霍屹垂着手,怏怏地坐到一旁的休息区,“你跟他们沟通吧,我跟他们说不清!” 值班警官走过来,递给纫兰一份文件:“清水湾道飙车,时速超过180公里,差点撞上护栏。被拦下后拿不出驾照,他说自己17岁,根据香江法律未成年是不能骑摩托的,更何况是这么危险的飙车。” “madam不好意思。他其实有28了……”纫兰隐晦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这里不大好,才说自己未成年。” 这警官四十来岁,是位面善的女士,“我看他也不像是只有17。他这种情况,你们家属要多留心,不能让他随便跑出来,是很危险的。” “知道、知道,是我的疏忽。”舒纫兰微微弯腰道歉。 “登记一下,就可以带他走了。”女警见对方态度好,也不多为难,拿起表格做笔录,“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关系……”舒纫兰斟酌,“姐姐,我是他姐姐。” “好的。”女警刷刷刷拿笔记录。 例行询问了一些情况后,舒纫兰就领着人走出了警署。 女警送他们到门口,叮嘱道:“‘少年仔’,以后别再飙车,回去记得听你姐姐的话哦。” 霍屹骂骂咧咧,私下质问纫兰,“你什么时候成我姐了?占我便宜!” 纫兰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难道你想在警署过夜?” 霍屹哼哼唧唧,“要不是担心联系晴姿或者正叔会被关起来,我才不找你这个坏女人呢!” “他们真会关你?”纫兰追问。 霍屹低头“嗯”了声,“不过就那些绳子、锁链可困不住我!” “他们还用绳子?用锁链?”纫兰眼含担忧地看过去,发现他手腕处确实有擦伤,还不浅。 她语气变柔了些,瞥向路边停候着的奔驰,“我送你回霍宅吧。” “才不要!”霍屹迈开长腿走向墙角电蓝色的哈雷,“我要骑我的小摩托~” 纫兰担心他又要去飙车,不放心地跟上去。 “你是回家吗?开慢点。” 霍屹撇嘴,“要你管!” 纫兰拗不过他,长腿一横,坐上了后座。 第33章 “你干嘛!”霍屹扭头嚷道,“干嘛坐我车?” 舒纫兰不跟他废话,自觉地找了个头盔戴上,吩咐道:“去药行。” “……”霍屹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你自己要坐的哦,可别后悔。” 话音未落。 摩托引擎的轰鸣撕裂了夜的寂静,车身猎豹一样地闪了出去。 舒纫兰惊呼一声,惯性让她猛地撞上霍屹的后背,双手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腰。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可手上都上了,再缩回来反倒显得心里有鬼。 纫兰索性收紧手臂,抱得更稳了些。 霍屹身材高伟,腰却很窄,环上去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腰部肌肉,给人一种安全感。 舒纫兰情不自禁地靠上他宽厚的背,感受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路两旁的霓虹灯在视线中拉出绚烂的光轨,仿佛时光在飞速流转。 恍惚间,纫兰有种错觉,好像他们回到了大殷。 她的阿屹正骑马带着她,穿越茫茫夜色。 “到了。”霍屹低冷的嗓音,将纫兰拉回现实。 摩托车停在一家沿街药行前。 纫兰松开手,跨下车时腿还有些发软,“你开得太快了。” 她摘下头盔,正想抱怨几句,却看见路灯下霍屹的耳根红得厉害。 “你脸怎么这么红?”纫兰疑惑道。 霍屹猛地别过脸去,手忙脚乱地摘头盔,声音有点紧,“头盔……头盔闷。” 纫兰狐疑地看着他。 冬日夜晚的风不小,她甚至有点冷,而且这头盔通风性很好。 但没等她追问,霍屹已经大步走向药行,背影透出几分狼狈。 纫兰轻笑一声,这人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药行廊下。 明亮的白炽灯里,纫兰才看清霍屹手腕上的擦伤比想象中严重。 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紫,血迹沾在衣服袖口,显得格外刺眼。 “坐下。”纫兰从货架上拿了伤药和纱布,语气不容拒绝。 霍屹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坐在了角落的长椅上。 她拉过霍屹的手腕,指尖轻轻拂过伤口周围的皮肤,动作小心翼翼。 “疼吗?”她低声问。 霍屹没吭声,但纫兰感觉到他的手腕微微颤了一下。 她放轻动作,用棉签蘸了药油,一点一点轻拭伤口。 两人靠得很近,霍屹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 他看见纫兰白皙如瓷的脖颈上,有一道细细的、结痂的伤口。 “这是我那天……”霍屹声音一紧,喉结上下滚动。 纫兰眼角一弯,不在意地笑笑,“没事,已经快好了。” 她低头继续为他上药,微凉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皮肤。 明明是丝丝凉凉的触感,却让霍屹觉得浑身燥热。 “好了。”纫兰系好纱布,抬头撞上霍屹直勾勾的目光。 他深黑的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亮,像是有什么情绪在翻涌。 下一秒。 霍屹猛地抽回手,站起身退开两步。 “干嘛对我这么好?”他语气转而尖锐,“不是又想图我什么吧?你这女人,惯会用这一套!” 纫兰无奈:“我图你什么?你不是位高权重的卫将军,也不是多金的霍家话事人。”她有样学样地打趣,“你霍晴天只是一个17岁的追风少年。你对我有什么价值?” 霍屹被噎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他像是豁出去般喊道:“万一你图我的身体呢!”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虾。 “我的意思是……我这具身体,霍屹的这具身体!”他硬解释,却越描越黑。 逗得纫兰笑出了声。 霍屹羞恼极了,转而逼上来,直直盯着纫兰,宽大的身体渐渐笼上她。 纫兰下意识地后退,不知道这个情绪不稳定的人格又要做什么。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5节 霍屹却步步紧逼,将人逼到墙角。 纫兰收紧了拳。 霍屹慢慢伸出手,却只是接过她手里的药油。 他拿了一根棉签,略显笨拙地沾了些药,歪着脑袋凑上纫兰的颈侧,慢慢地贴上颈间的那道伤口,一点一点涂药。 动作生涩,表情呆木。 他没有说‘对不起’,却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湿漉漉的触感在颈间蔓延,有些奇怪,纫兰下意识地轻了呼吸。 末了,他移开脸,犟道:“我不欠你的。” 言罢转身,走进夜色。 纫兰追出来时,霍屹已经跨上了摩托车,正着急忙慌地戴头盔。 此处离霍宅不远,纫兰的司机也一直开车跟了上来。 “这么晚就别在外面乱逛了,赶紧回家。”舒纫兰语气严厉了些,像在吓小孩子,“虽然没人会把你现在这副样子跟霍家总裁联系到一起,但万一有哪个绑匪眼尖呢。” 霍屹不羁的脸上果然露出几分惊惧。听说现在有个非常嚣张的绑匪集团流窜作案,专盯着富豪下手。 “老老实实回家!”纫兰憋着笑警告。 霍屹闷哼一声,嘟囔:“我回去就是了。” 纫兰看着他发动摩托车,又不放心地补充道:“慢点开啊。” 霍屹没有回答,但纫兰看见他的背影僵了一下。 摩托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夜色中。 舒纫兰刚迈进舒家前院,就听见客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纫兰她从小受了这么多苦,你们不能这样糟践她呜呜……”林丽珍瘫倒在地,她瘦弱的身躯从轮椅上跌落,正死死揪着舒炳华的西裤。 舒炳华面色凝重地背过身子,丝毫不顾地上苦苦哀求的发妻。 纫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忙扶起地上的母亲。 林丽珍按住她的手,不愿起来,膝盖已然磕青了一大片,“先生,我求求您,纫兰这孩子太苦了,您千万别把她嫁给那个人啊。” 纫兰一听,脑袋也是嗡嗡作响。 二房梁美妮倚着真皮沙发,悠闲地转着茶杯,“林姐,你就别为难先生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就两个女儿,幼仪已经许给李家了,只剩纫兰还没定亲。” 林丽珍病态的脸上泪水纵横,带着哭腔,“李家……可李家的婚事原本该是纫兰的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梁美妮鲜红的指甲直指地上的林丽珍,“是在怪幼仪抢了纫兰的婚事吗?当年纫兰下落不明,先生也是为了舒家的大局,才去李家攀的亲。我还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进李家那么复杂的豪门呢!” 真受不了这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丑恶嘴脸! 纫兰轻声对地上的人道:“妈妈,你先起来。” “纫兰,妈没用,妈妈没办法帮你……”林丽珍泪水湿糊的眼中发出绝望的光。 “没事的,相信我。”纫兰握住母亲发抖的手,慢慢将人扶到轮椅上,细心地给母亲盖上羊绒毯。 她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方开口:“你们要将我嫁给谁,都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你有什么资格提意见?”舒峻飞头头是道,“婚姻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小女子懂什么?” “都什么年代了还父母之命?”纫兰冷笑,“哥哥你这么听父母的话,也没见你做成什么事啊?” “你个臭丫头,嘴这么硬,早晚让你吃嘴上的亏!”舒峻飞气得龇牙咧嘴。 “行了!”舒炳华吼了声,目光疲累地望向纫兰,“爸爸也是没办法。本来谈好的衬衫配额,潮汕帮的陈老跛临时反悔。现在银行催债,工人讨薪,纫兰你要是不帮爸爸,舒氏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 “也就是让你这个臭丫头赶上了。陈老跛刚死了第三任太太,正想续弦。”舒峻飞语气高高在上,“你这时候嫁进门,还能当个正房太太呢。” 一旁的林丽珍发出哀鸣,“陈老跛都快四十了,还是个瘸脚的,怎么配得上纫兰!” “四十岁怎么了?人家可是潮汕帮的老大,身家不可估量。”舒峻飞轻佻地拨弄纫兰肩上的碎发,“对方看了你的照片,很满意。舒家养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给家里做点贡献了。” “舒家好像也没怎么养我吧?”纫兰觉得好笑,“我流落大陆十年,舒家找过我吗?你们就只是心安理得地当我死了!现在穷途末路,想起我来了。” “纫兰,从前是爸爸亏待你。”舒炳华的眼里甚至染上了哀求,“只要你帮了爸爸这一次,爸爸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纫兰不吃他这些空头支票,直截了当说:“我要舒氏15%的股份。” “什么?”舒峻飞立马跳脚,“你一个要嫁出去的女儿,还想拿家里的股份。” 舒氏织造成立之初,舒炳华与妻子林丽珍各有一半的股份,后来公司越做越大,上市之后,舒炳华重新分配了股份。 自己手握51%,贤内助梁美妮分得了10%,儿子舒峻飞分得了10%,原配林丽珍堪堪分得了5%,舒幼仪暂无,其他散股在董事会和股民手里。 “如你们所言,舒氏都快倒闭了,我要这股份,也不值钱。”舒纫兰手指轻点臂弯,“只不过我在外面十年,舒家不闻不问,现在刚回来,就要我为家里做这么大的贡献,我不得看一看舒家的诚意吗?” 舒炳华收紧了拳,“你实在想要,可以给你。” 舒纫兰嘴角勾笑,“行,15%的股份,我帮舒氏度过这次的难关。” “你什么意思?”梁美妮察觉了这小妮子似乎在玩话术,“你不嫁给陈老跛吗?” “我没说要嫁,我答应的是解决这次舒氏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舒峻飞吹胡子瞪眼:“舒纫兰,我们可没空跟你过家家!” “我看过家家的是你吧!公司一出点问题,就只会想些歪门邪道。太平盛世,男人坐拥天下;烽火乱世,女人和亲保命。从古到今,男人还真是无能得毫无新意。”舒纫兰讽道。 舒峻飞破防地大吼,“就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地鬼叫!你有本事你上啊!” “鬼叫的是你,能上的是我。”纫兰淡道,转过脸直视舒炳华,“父亲,您一共就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能卖几次?就算这次潮汕帮愿意把衬衫配比给舒氏,还有下次呢?以后呢?” 跳得凶的舒峻飞这下说不出话来了。 舒炳华仍有些犹豫,“可银行已经催上门,时间不多了。” “给我三天。”纫兰掷地有声。 “三天?”舒峻飞像听到笑话般挑眉:“就凭你?进公司不到一个月的花瓶?” 纫兰从随身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我在市场部这三周,发现舒氏十五年没更新过设备,库存数据也从未准确过。我要所有部门的全部权限。” “你要做什么,所有部门都可以配合你。”舒炳华目光严厉,“但只有三天。” 舒峻飞凶狠地警告:“三天后,看不到具体的成果,就把你绑去送给陈老跛!” 作者有话说: 舒峻飞破防了,爱看跳脚男破防哈哈—— 我又来求收藏了,走过路过的小宝贝、小仙女,动动发财的小手,点个收藏吧~ 多多评论,爱你们哟[狗头叼玫瑰][比心][红心] 第34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办公室。 舒纫兰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杯黑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昨晚与父兄的对峙还历历在目。 三天的时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但她没有退路。 刘益良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生产进度报告。 他们这些公司高层,一早就被董事长拉过去开会,三天内,全面配合舒家小姐的工作。 没想到纫兰居然不姓‘张’,而是舒家一直流落在外的小姐。 之前舒峻飞的种种行为,也就能理解了。 刘益良这个老江湖,其他本事不行,站队有一套的。无论是从个人能力,还是与霍家的关系,他知道自己都该站在纫兰这一边。 他语带焦虑地汇报:“纫兰小姐,目前衬衫已经生产了快一半,原料也早都在仓库摆着了,还继续生产吗?” 纫兰接过报告,快速扫了一眼。 订单是潮汕帮的配额,按照原计划,这批衬衫本该在下周交付,但现在潮汕帮反悔,舒氏的资金链又岌岌可危,继续生产只会让库存积压,雪上加霜。 她放下咖啡杯,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思索片刻后问道:“这批衬衫什么原料?” “棉麻混纺,透气性不错,但不算高端。”刘益良回答。 纫兰眼睛微微一亮:“改生产t恤。” 刘益良一愣:“t恤?可订单是衬衫啊!” “订单已经黄了,继续生产衬衫只会让库存积压。”纫兰语气坚定,“t恤市场需求大,而且棉麻材质透气吸汗,说不定会有更好的销路。” 刘益良犹豫了一下:“可现在是冬天,而且……我们没有t恤的订单啊。” 纫兰唇角微扬:“联系尼日的迈德先生,就说我们有一批优质棉麻t恤,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刘益良有些惊讶:“您认识迈德先生?” 纫兰点头:“上周我约他简单聊过,他们国家气候炎热,对透气性好的衣服需求很大。当时他就提过想找稳定的供应商,只是舒氏一直没重视这块市场。” 刘益良忙应道:“我这就去联系!” “等等。”纫兰又问,“仓库那边咋说,资产盘点开始了吗?” “没呢,我一会儿再去催催。” 一大早纫兰就下发了仓库盘点任务,到现在还没动静。 尽管舒炳华开会宣贯了她的权力,还给了她一个执行总监的名头,可各部门的反应比预想中还要冷淡。 财务部推说账目太多。 生产部抱怨生产任务重。 采购部干脆直接装死。 舒纫兰直接‘杀’到行政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办公室。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公司都要倒闭了,谁还有心情干活啊?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6节 “舒小姐,要不……改天再盘点?”刘益良小心翼翼地问。 纫兰合上文件夹,语气平静:“不用等他们了,我自己去仓库。” 刘益良欲言又止。 纫兰知道他想说什么——舒氏仓库积压了四五年的货,账目混乱,连老仓管都懒得整理,谁会愿意陪她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但她没得选。 推开仓库大门,扑面而来的是陈年的布料气息和灰尘。货架歪歪斜斜,成堆的布料随意堆放,有些甚至已经发黄。 纫兰皱眉,刚要往里走,忽然听到门边传来翻书的声音。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姑娘托腮坐在掉漆的木桌前,正低头翻着一本《纺织材料学》,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你是?”纫兰出声。 那姑娘猛地抬头,眼镜差点滑下来,手忙脚乱地扶住:“你又是谁?” 纫兰走近,看清了她的工牌——生产部-陈满霓。 “生产部的人怎么在这儿?” 陈满霓有些局促地合上书:“我……之前在生产部,因为私自改装机器……被罚来看仓库。” 纫兰瞥了眼她手里的书:“看仓库还看专业书?” 陈满霓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学点总没错。” 纫兰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陈满霓你好,我是新到任的执行总监,能辛苦你帮我一起盘货吗?” “执行总监?”陈满霓愣了几秒,虽然不懂,但听上去是个挺大的官儿,“好的,我这就盘。” “那从最里面那排货架开始吧。”纫兰已经挽起袖子开干。 两人从中午一直盘到天黑,灰尘沾了满身。 “舒小姐,这里有一批积压的的确良。”陈满霓翻开最底层的货架,打了个喷嚏,鼻尖蹭得灰扑扑的,“这都放了四五年了吧?” 纫兰接过布料,手指摩挲着——的确良曾是风靡一时的面料,轻薄、耐磨,但后来因为不透气被市场淘汰。 “这种料子现在没人要了。”陈满霓叹气,“以前流行,现在都嫌它闷热。” 纫兰却忽然顿住,眼神微亮:“等等……你说它闷热?” 陈满霓点头:“是啊,这料子导湿性差,夏天穿跟蒸笼似的。” 纫兰捏着布料,若有所思:“但如果……我们用它来做速干衣呢?” “速干衣?”陈满霓一愣。 “对,防晒的速干衣需要的是快速导出皮肤热量,而不是吸湿。”纫兰越说语速越快,“非洲气候炎热,普通棉麻t恤吸汗后反而会闷热,但的确良的导热性正好适合做速干衣!” 陈满霓眼睛渐渐睁大:“对哦!而且仓库里这批积压货量很大,如果能卖出去,一定能解决公司的资金难题。” “你还知道公司资金有问题?”舒纫兰觑眼打量,“我以为你就是个爱读书的小呆瓜呢。” 两人相处了一下午,纫兰对她印象蛮不错的,聪明好学、踏实肯干。 这样的人,居然会被生产部排挤到仓库来? “我才不是呢。”陈满霓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家住劏房,我妈辛苦卖云吞供我上了大学,好不容易进了舒氏这样的大企业,如果它倒闭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放心吧满霓。只要你愿意行动,总会有出路!” “嗯!” 两人正谈笑着,仓库门被推开。 刘益良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舒小姐!您怎么还在这儿?不是约了迈德七点吃饭吗?!” 纫兰这才想起时间,低头一看自己满身灰尘,连头发都沾了蛛网,“我洗把脸,马上走!” 饭店包厢内。 迈德正慢悠悠地喝着茶,见到纫兰时明显愣了一下。 这位舒小姐和上次见面优雅干练的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她发丝微乱,袖口还沾着灰,但眼神却比之前更亮。 “抱歉,让您久等了。”纫兰坐下,开门见山,“迈德先生,除了之前谈的t恤,我们还有一批更适合非洲市场的速干衣,您有兴趣吗?” 迈德挑眉:“速干衣?” 纫兰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块的确良布料,推到对方面前:“这种面料导热性极佳,能快速散热,比普通棉麻更适合炎热气候。而且如果出了汗,它不会像厚实的棉布一样,又笨又闷,像这样……” 她浇了杯水在布料上,而后拧干,在空中抖了几下。 “水分很快就蒸发掉。您的国家比香江热很多,肯定干得更快。” 迈德摸了摸已经半干的布料,眼神渐渐认真起来:“价格?” “可以成本价给您,5万件t恤,再加5万件速干衣。”纫兰微笑,“但有个条件,两天内签意向合同,预付50%定金。” 迈德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舒小姐,您比我想象中还会做生意。” 他举起茶杯,轻轻一碰:“成交。” 舒炳华的办公室内。 纫兰将刚签好的意向合同轻放在桌面,推至父亲面前。 “非洲市场?”舒炳华翻看着合同,眉头微松,但很快又皱起,“可我们一直是做欧美订单的……” “欧美市场已经被金织吃掉了八成。”纫兰语气平静,指尖点了点合同上的数字,“我们的机器十几年没更新,布料精细度根本拼不过他们。” 舒峻飞站在一旁,冷笑一声:“所以你就自降身价,去做非洲人的生意?” 纫兰没急着反驳,只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表,递给舒炳华:“爸,您看看这个。” 舒炳华接过,发现是过去十年的订单数据对比——十年前,舒氏的欧美配额占六成,如今却连一成都难以维持。 “金织的机器至少比我们先进三个版本,人工成本比我们低一半。”纫兰直视父亲,“如果我们继续硬拼欧美市场,只会被拖死。” 舒炳华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纫兰:“迈德答应的定金已经到账,公司的资金问题暂时解决了。而且迈德有意找长期合作的供应商,我觉得非洲市场值得继续跟进。” 舒炳华合上合同,抬头看向纫兰,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这次多亏了你,否则舒氏真要栽在这批订单上。” 他沉吟片刻,“从今天起,你升任市场部总监,全权负责非洲市场的开拓。” 舒峻飞猛地抬头,脸色瞬间阴沉:“爸!她才进公司多久?!” “闭嘴!”舒炳华冷吼了儿子一声,“你也知道纫兰才进公司没多久!你看看你呢?进公司两三年了,没一点长进!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舒峻飞从鼻子里闷“哼”出一股气。 纫兰微微一笑,继续跟舒炳华道:“父亲,这次的资金危机让员工士气很低落,正好公司周年庆快到了,我建议大办一场,提振一下人心。” “这个主意好!”舒炳华拉起纫兰的手,“正好我也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下你。” 舒峻飞手指攥得发白,跺脚走出了办公室。 晚上,舒家别墅内。 舒峻飞一进门就狠狠踹翻了玄关的花瓶,瓷片碎了一地。 梁美妮闻声从二楼下来,见状皱眉:“又怎么了?” “爸越来越偏心了!”舒峻飞咬牙切齿,“纫兰才回来多久?现在居然让她当市场部总监!再这样下去,公司迟早落到她手里!” 梁美妮慢悠悠地倒了杯茶,递给他:“急什么?她再能干,终究是个女儿,早晚要嫁出去的。” 舒峻飞冷笑:“嫁出去?你看她那副架势,像是愿意嫁人的样子吗?她分明是冲着公司来的!” 梁美妮抿了口茶,眼神幽幽:“要是……由不得她不愿意呢?” 舒峻飞一愣,抬头看向母亲。 梁美妮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陈老跛那边,可还没死心呢。”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第35章 大屿山度假酒店灯火通明。 这次舒氏的周年庆,安排全体员工为期两天一晚的海边派对。 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大家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笑容。 到场的不仅有舒氏自己的员工,还有一些密切的生意伙伴。 纫兰今天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衬得肤白如雪。 舒炳华带着她四处应酬认人。 她端着香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主桌上。 陈老跛正阴沉着脸坐在那里。 这人原名其实叫陈天年,三十八岁,细长的丹凤眼透着凶光,左脸颊一道刀疤印更给这张脸增添几分骇人的意味。 他一只腿在帮派斗殴中被砍断,装了假肢,走路时有些微微歪斜,但没人敢小觑他,甚至连与他接触都要掂量几分。 此刻,他周围空了一圈,只有个染着黄毛的小弟恭恭敬敬地给他倒酒。 纫兰低声问身旁的刘益良:“陈老跛怎么来了?” 刘益良摇头:“不清楚,听说是小舒总亲自去请的。” 纫兰眉间抽动,衬衫配额的事已经黄了,舒峻飞还特意请他来,绝对没安好心。 正想着,宴会厅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李家二少李言煦走了进来。 舒炳华忙热情地迎了上去,“言煦啊,幼仪说您要来我还不信,想不到你这个大忙人真的来了。我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言煦嘴角牵起一个礼貌的笑,眼神却高于人头顶。 心中腹诽:香江谁见了我不喊一声‘李二少’,你算老几,还真当自己是准岳丈了,居然直呼我的名字?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7节 舒幼仪笑容甜甜地凑上去,嘘寒问暖,一袭粉色礼服衬得她娇俏可人。 这父女俩全程殷勤地跟在李言煦身边,可对方连个善意的眼神都没多给。 舒纫兰在一旁冷眼旁观,觉得实在好笑。 宴席进行到一半。 舒炳华走上台,敲了敲话筒,笑容满面:“感谢各位来宾,今天不仅是舒氏的周年庆,也向大家正是介绍一下我女儿——舒纫兰。” 聚光灯打在纫兰身上,她微笑着走上台。 角落里的舒峻飞脸色铁青,正咬牙切齿地灌酒。 “纫兰虽然刚回公司不久,但已经为舒氏立下大功。这次的资金链危机,多亏了纫兰才能顺利度过。”舒炳华语气欣慰,“从今天起,她将全面负责市场部的业务,担任市场部总监一职,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台下掌声雷动,员工们看向纫兰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舒峻飞忽然举着酒杯站起来,“这么高兴的日子,大家不敬新总监一杯?” 他话音一落,几个和他交好的主管立刻起哄,纷纷举杯涌向纫兰。 “舒总监,我敬您!” “纫兰小姐,以后多多关照啊!” …… 一杯接一杯的酒递到面前,纫兰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喝下。 一个小时后。 舒纫兰胃里翻江倒海,匆匆躲进洗手间。 她撑着洗手台干呕,眼泪呛得眼眶发红,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冷水扑在脸上,纫兰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妆容花了,发丝黏在颊边,有些狼狈。 忽然,一条干净的毛巾从旁边递了过来。 “喝不了就别硬撑。” 熟悉的戏谑语气。 舒纫兰回头,看见霍屹正倚在门边,金发在灯光下耀眼夺目,耳垂上的银色耳钉闪着细碎的光。 “你怎么在这儿?!”纫兰惊讶。 霍屹耸耸肩:“隔壁酒店签合同,刚结束。” 舒纫兰迟迟接过他手中毛巾,擦了擦脸,狐疑道:“你就顶着这头金毛去谈生意?” 霍屹不适地扭了扭自己一身规矩的黑西装,瞥向旁边垃圾桶里的黑棕色假发,“陈勉说今天这个合同特别重要,一定得霍屹本人到场,求我扮作他老板来签合约。” 这副一本正经、置身事外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霍晴天是与霍屹完全无关的两个人。 纫兰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你签合同怎么签到这里来了?” 霍屹没直接回答,径自朝宴会厅走,“刚才在门口看见个熟人。” “谁?”纫兰跟上去。 “那晚,跟我在清水湾飙车的人。”霍屹眯眼,望向宴厅主桌那个气场强大的身影。 舒纫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狐疑道:“陈老跛?他跟你飙车?” “昂~”霍屹双手环起,“陈老跛他……旁边的黄毛小弟,跟我飙车。” 纫兰扑哧笑出声,“这才对嘛!陈老跛哪有空跟你玩?金毛跟黄毛才是一窝。” “嘿!你那什么审美?”霍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我这是铂金色,现在最时尚的颜色!” 纫兰忍不住笑出声,胃里的不适都减轻了几分。 霍屹撇嘴,懒洋洋地挥挥手:“走了,别又喝吐了,丢人。” 舒纫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人走远,嘴角还一直挂着淡笑。 晚宴临近尾声,宾客们陆续离席,回房间休息。 一贯贪玩的舒幼仪今天一反常态,居然忙前忙后地给大家安排房间,分发房卡。 她认真地再三与前台服务生重复,“这张房卡,记得给潮汕商会的陈先生,离电梯近,他腿脚不便;这张房卡,给李二少,海景套房,他喜欢宽敞……” 服务生频频点头。 纫兰今晚喝了不少酒,扶着额走过来。 幼仪忙嘴角堆笑地迎上去,热情地搀了她一把,“纫兰姐姐,你今天辛苦了。” 纫兰眉梢一跳,这人可是第一回叫她‘姐姐’。 “房间我替你开好了。”幼仪递过来一张房卡,“你快上去休息吧。” “嗯。”舒纫兰接过。 指尖触到幼仪冰凉的指甲,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眼前有些发晕,香槟的后劲比她想象中更烈。 只想赶紧找个舒服的大床躺下。 舒幼仪望着她踉跄的背影,精心描画的眼睛露出阴恶的光。 舒峻飞脚步轻悄地走到她身边,“都安排妥当了?” “放心吧哥哥。”幼仪红唇微勾,“今晚过后……她不想嫁,也得嫁。” 舒峻飞举起手里的红酒杯,“提前恭喜你,今晚过后……你也要得偿所愿了。” 幼仪泛红的脸颊,笑容漾漾。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纫兰一进门,就瘫倒在床上,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酒精和莫名的眩晕感让她浑身发软,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 就在她迷迷糊糊将要沉睡过去时。 “咔哒——” 房卡刷开门的电子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纫兰一猛子从床上扎起,撑着身子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西装外套大喇喇解开,领带松垮,身上带着刺鼻的酒气。 李言煦? 纫兰一把拍亮大灯,强撑着站起身,声音冷厉:“你怎么进来的?!” 李言煦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眉头微蹙:“刷卡进来的啊,这是我房间。” “怎么会?”纫兰眯眼摸床头柜上的房卡套,“3208,我的房间没错!幼仪亲手给我的房卡。” 李言煦仔细看向自己手中的房卡,上面赫然也写着3208。 两人四目相对。 舒纫兰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几分,“难道是幼仪?” 怪不得今晚舒幼仪一反常态地忙前忙后,原来是为了搞小动作! “可是不对啊……”纫兰歪着脑袋思忖,“她为什么要让我们俩在一个房间?” 李言煦眸光微动:“也许……她原本想让我和她进一个房间,但阴差阳错,给错了房卡。” 纫兰眉中仍有疑云,“如果只是为了你,那这件事应该与我无关啊。她为什么要那么热情地给我房卡?” 李言煦眼中一亮,忽然想到什么,“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陈老跛朝走廊尽头的海景房去了。” 纫兰忙追问:“多久了?” 李言煦神色微沉:“大概五分钟前。” “糟了!”舒纫兰下意识地就要朝门口走。 李言煦突然伸手抵住门,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等等。”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如果这是她设的局,那现在闯过去,恐怕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纫兰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舒小姐可是聪明人。”李言煦缓缓靠近。 他松垮的领带垂在胸前,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微微泛红的脖颈。他凑上来的呼吸带着淡淡的威士忌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畔。 “我倒觉得……”他低笑一声,嗓音沙哑,“这一切都是天意。” 舒纫兰后背抵在门上,警惕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当初林家外公和我爷爷定下的婚约,本就是你和我。”他的指尖轻轻挑起她一缕散落的发丝,“你本就该是我的未婚妻。” 李言煦抬手关了大灯,只留下昏黄的氛围灯。 暧昧的光线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眼底暗潮涌动。 “舒家小门小户,我原本看不上。”他缓缓逼近,低沉的嗓音显得深情,“但如果联姻对象是你……我可以考虑。” “李言煦,你疯了?!”舒纫兰猛地推开他。 他不慌不忙地再次靠近,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舒小姐,我知道你不像一般女孩子。让你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简直委屈了你。你有抱负、有野心。” 纫兰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可他仍旧不死心地附身上来。 她在想是该喊人还是怎么办? 今晚酒店里都是熟人,闹大了恐怕难以息事宁人。 李言煦继续温声蛊道,“你流落大陆十年,好不容易回来,不就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让纫兰浑身紧绷,“我可以帮你。” 舒纫兰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心跳如雷。 就在李言煦即将吻下来的瞬间。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8节 衣柜里“轰隆”一声巨响。 窜出个什么东西。 两人被吓得一怔,身体僵直地看过去。 只见一颗顶着金毛的脑袋慢慢探出来,声音懒洋洋,“那什么……等我出去一下啊,我未成年,听不得这些。” 作者有话说: 不走寻常路的男主,果然和外面那些妖艳jian货不一样[坏笑][坏笑] 第36章 房间内灯光昏沉。 李言煦一下打开灯,视线还未完全适应黑暗,只隐约看见一道人影从衣柜闪进来,金灿灿的黄毛在暗处格外扎眼。 “你谁?!”李言煦冷声质问。 舒纫兰心头一跳。 电光火石间,她反应极快地扯过床上的薄被,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刚出柜门的霍屹兜头罩住,直接按倒在床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唔——!”霍屹在被子里闷哼一声,挣扎了两下,“搞什么啊?” 舒纫兰死死压着被子,带着命令的语气警告:“老实点!” 李言煦表情无法形容地难看,望着床上不像话的两人,“舒纫兰,这到底怎么回事?” 纫兰耸了耸肩。 不作解释。 “未成年?一头金毛?”李言煦胸腔升起一股无名火,来回踱步,“用被子盖着干什么?难不成是哪个小明星?还不让我看?” 床上的那团扭动的被子卷极不安分,在纫兰屁股底下钻来钻去。 纫兰死死按住,按不住的时候,就打两下。 被打疼了,被子里的那颗金脑袋哼哼唧唧地叫。 李言煦扶住额,简直没耳听,“舒纫兰啊,我以为你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 他竖起手指想直指对方,却碍于没有立场缩了回来,“没想到啊,你费那么大劲儿进了公司,这才上桌几天啊,就学那些歪风邪气!还包养小情儿?” 舒纫兰撇了撇唇。 不作解释。 “我真是高估了你。”李言煦脸色彻底阴沉。 他一把抓起西装外套,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纫兰一眼,目光冰冷:“你太让我失望了!” 房门被狠狠摔上。 纫兰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霍屹毛茸茸的脑袋上。 这脑袋金灿灿的,想不到手感还不错。 舒纫兰用力挼了两把。 霍屹一个翻身,终于从被窝里挣出来,“你这个讨厌的女人!你想闷死我!” 他脸颊被闷得通红,金发凌乱地支棱着,薄唇也比平时红润,正微张着大口喘粗气。 这幅样子…… 怪不得李言煦以为是哪个小明星呢,以前看霍屹总是严肃板正,想不到一捯饬,还挺有几分色相。 “他就这么走了?”霍屹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天真,“你们怎么不继续?难道一定要我在这里听着?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纫兰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酒精和混乱的情绪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看戏呀。”霍屹眨了眨眼,“我以为这个房间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谁知道是少儿不宜的事?”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我本来想找陈老跛身边的那个黄毛算账,在楼下‘刺探军情’的时候,发现你那个傻妹妹和蠢哥哥鬼鬼祟祟,好像在密谋什么。”霍屹仰起下巴,“然后我就把他们安排好的房卡悄悄调换了,嘿嘿我聪明吧!” “这酒店好多认识你的人,你知道你这样到处晃荡,有多危险?”纫兰语带忧虑,“还有你刚才这样突然出现,如果被李言煦认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跟我有什么关系?”霍屹嗔怪,“你这女人真没良心,好歹我刚才还帮你解了围。”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捅出什么大篓子。” “反正我只会闯祸呗。”霍屹倔强的语气难掩失落,“你们都喜欢霍屹,都讨厌我。”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霍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他慢慢蜷起腿,双臂环抱住膝盖,整个人缩在床角,像只被丢弃的小动物。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他低声说,声音闷闷的。 纫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都以为我想给霍屹添乱?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霍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颤抖,“我甚至也不想出现。”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床单,指节泛白。 “你知道这种感觉吗?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所有人都讨厌我,都巴不得我永远消失……” 纫兰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我没有讨厌你。”她轻声说,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你的意气风发,调皮倔强,总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想起那个青涩的少年将军。 “他会一边嘲笑我不识字,一边教我念书;一边嫌弃我字丑,一边拿最好的字帖送我……”舒纫兰目光盈盈地望向他,“就跟你一样,虽然常常让人生气,但还是会替我处理伤口,会像刚才那样跳出来保护我。” “才没有呢,我没有保护你。”霍屹眼眶微微发红,恶狠狠道,“我讨厌你这个坏女人!” 舒纫兰嘴角浮起笑,“为什么总说自己讨厌我?” “我也不知道。”霍屹将脸埋进臂弯里,“反正……我就是讨厌你!” 纫兰眉梢一跳,与这个人格接触以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有关‘多重人格’的资料。 每个人格一般都有显著的性格特点,或者明显的行为特点,这种特点一般都跟这个人格的产生有很大关系。 舒纫兰柔声细语,“霍晴天,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不去!”霍屹凶狠的语气透出恐惧,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你跟他们一样,一定是想‘杀’死我!” “怎么会呢?”舒纫兰的眼神被灯光调得温柔,“不管你有多讨厌我,但我想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霍屹嘴巴嗫嚅着,没有发出声音。 温黄的壁灯打在他的头顶,将他的发照得暖烘烘。 “就像你说的,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世界?不希望身边的人都讨厌你。我只是想帮你……” 纫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你别这么不开心。” 霍屹夸张地“嗷”了一声,一把拍开她的手:“别弄乱我帅气的金毛!” 这人傲娇的嘴角翘得老高,但眼底还是有笑意一闪而过。 “来不及了!”舒纫兰一个激灵。 猛然想起幼仪怕不是还跟陈老跛同处一室呢。 虽然幼仪本义是想陷害她,但她不忍心看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错再错。 这个世界惯会用人类本能的情欲来束缚女性,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物本能行为,几乎要成为女性的软肋。 幼仪想陷害她,她可以用任何方式报复回去,但并不希望以同样卑劣又短浅的方式,助纣为虐。 然而,李言煦说得也不无道理,以对方擅长诡辩的特点,她若是就这样贸然冲上去,搞不好会被倒扣屎盆。 舒纫兰略忖了片刻,当即拨通了前台的电话,“喂?能帮我送一杯解酒茶给我妹妹吗?我刚才看她喝得好像有点多。” “您妹妹?是幼仪小姐吗?” “对。你们知道她在几号房间吧?” “稍等,我来查一下。”前台静了片刻,“她在……3210,走廊尽头的海景套房对吧?” “没错,你们快去吧。”纫兰又补充,“她喝多了可能睡得有点死,必要的话你们就开门进去,我实在是有点担心她。” “好的,没问题。” 挂上电话。 舒纫兰忙对霍屹道:“你快回去吧。一会儿这层万一来很多人,你不好脱身。” “哼!谁稀罕跟你待在一起!”霍屹骂骂咧咧地跳下床。 纫兰不放心地问:“你怎么回去?别又是开摩托?” “摩托怎么了?那才是男人该开车的车!” “摩托没问题,可你开得太快,现在又这么晚。” “啰嗦。”霍屹已经走到了门边,又背过身说,“陈勉他们都在隔壁酒店呢,今晚不回本岛。我也回去睡了,免得影响我长个子。” 纫兰莞尔,顺着话开玩笑,“未成年是该早点睡。” 霍屹一把拉开门,探出身,想想又回头道:“有什么情况你就呼陈勉,他24小时在线。” “嗯。”纫兰笑着点了点头。 霍屹走后不久,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纫兰赶到3210房间时,走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员工。 他们踮着脚,伸长脖子,窃窃私语,表情夸张扭曲,努力压抑心中的猎奇。 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幼仪断断续续的哭声。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39节 纫兰冷着脸拨开人群,推门而入。 陈老跛披着今天穿的黑色大衣,只不过里面只剩打底的白背心。 他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茶几前喝茶,黄毛小弟垂手立在一旁,眼神不善。 舒炳华脸色铁青坐在这人下首,努着唇在酝酿说辞。 舒纫兰先走到里间卧室。 幼仪将自己蜷在被子里,一阵一阵地抽泣,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舒峻飞站在床边,气得火没处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现在好了,全公司都在看你笑话!” “黑灯瞎火的……我哪知道进来的不是言煦哥呜呜……”她声音矮了下去,混着眼泪一起咽下肚。 “你是真的蠢哪!”舒峻飞叉着腰,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生米煮成熟饭,你只能嫁给他算了!” 反正对他来说,嫁哪个妹妹,都能起到跟潮汕帮结交姻亲的作用。 “哇呜——”幼仪哭得如丧考妣,“我不要!我才不要嫁给一个这么老的……老……” 舒峻飞一屁股坐到床边,将她的嘴捂住,悄声说:“你小点声,人还在外面呢。别怪哥没提醒你,你这样嫁过去,可得吃苦头!” “呜呜……我就是不要嘛呜……”幼仪将脸埋进被子,想哭又不敢哭得太大声。 外间的两人也争执起来。 舒炳华吼道:“陈老板,这件事你必须给个交代!” 陈老跛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脸颊的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交代?我一进门,灯都没开,你的好女儿就扑了上来。我该找谁要交代?” “那你就不能推开?别告诉我你个大男人还能被个女人压制住!”舒炳华不忿。 陈老跛冷笑,斜眼瞥向刚从里间出来的舒峻飞,“那得问你的好儿子。” 黄毛小弟补充道:“是小舒总特意邀请我们老大过来,说今晚给老大安排了一段好姻缘,谁知道你们玩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 舒峻飞蛮狠又不耐烦,“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舒炳华闷哼一声,强压怒火,“幼仪年轻漂亮,陈老板你总归不亏。我现在就是想要一个体面的解决办法。” “你想让我娶你女儿?”陈老跛嗓音没有起伏。 舒炳华攥着拳,低声下气地给人沏了杯茶。 陈老跛盯着递来的紫砂茶杯,没有接,“你儿子先找上我的,给我看了照片,我看中的……是照片上的那个。” 他细长的丹凤眼睨向门边的纫兰。 这双见过太多血雨腥风的眼睛,随便盯着人一看,都够骇人。 “娶是可以娶……”他粗糙的手指拈起那杯茶,隔空点了两下杯壁,“但必须得是两个一起。”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啦,求评论啦,走过路过的宝子们,老婆们[比心][比心] 第37章 “你做梦!”舒炳华瞬间暴怒,抄起烟灰缸砸了过去。 陈老跛侧身躲开,将手里的茶一泼,“你们今日摆了我一道,我没追究,你就该感恩戴德。” 茶水溅了一地。 陈老跛踩着地上娇嫩的新叶茶,阴着脸直接朝外走。 舒炳华气不过,攥着拳头追了上去。 黄毛小弟上前挡住,猛地掏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上了舒炳华的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舒炳华吓得浑身僵住,两条老腿抖如筛。 “好好考虑一下吧。”黄毛小弟厉声知会,“要么一个不娶,要么两个都娶。” 房间内瞬间死寂。 陈老跛慢条斯理地对镜穿好衣服,扫了眼床上哭哭啼啼的人,从齿缝间逼出两个字,“晦气。” 他大步离开。 黄毛小弟紧随其后,临走前还故意用枪管拍了拍舒炳华的脸。 舒炳华一下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 里间,幼仪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刮着耳膜。 舒峻飞早就受不了妹妹的哭声,溜之大吉。 舒炳华烦躁地起身,走前对纫兰说:“去哄哄你妹妹!” 纫兰皱眉,压低声音:“父亲,最好封一下公司员工的嘴……” “这哪还封得住!就算管得住我们的人,那也管不住潮汕帮的嘴!”舒炳华暴怒,扫了眼走廊那些躲躲藏藏的脑袋,“早都人尽皆知!哎——,我舒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舒炳华垂头丧气地离开。 纫兰将门口看热闹的人都轰走,关上了门。 里间,幼仪正发疯般撕扯着床单,妆容糊了满脸,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别哭了。”纫兰递过纸巾,“就算今晚进这房间的是李言煦,你以为就是好事?” 幼仪猛地抬头,眼里淬着毒:“你得意了?我辛苦布局,反倒成全了你的好事!” “我可没你这么蠢。”舒纫兰语气重了些,希望骂醒她,“嫁给李言煦算什么好事?” “怎么不算?他是李家二少,又那么优秀……”幼仪泣不成声,“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嫁给一个优秀的男人。” “那你也只不过是他的陪衬。”纫兰目光清明地对上她的眼,“难道你不能自己优秀起来?” 幼仪怔住,撕扯床单的手忽地僵停下来。 舒纫兰倒了杯温水放到床头柜上,“睡一觉,自己好好想想。” 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从大屿山回来后。 舒纫兰约霍屹去看医生,在舒宅附近的咖啡馆碰头。 她到的时候,霍屹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金发在阳光下格外扎眼,手里正百无聊赖地搅着一杯甜腻腻的玛奇朵。 “你迟到了。”他头也不抬。 纫兰拉开椅子坐下:“幼仪回家后又是一顿闹,刚安抚好她的情绪。” 霍屹这才抬眼,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你这个妹妹不会真要嫁给陈老跛吧?” “她从小虚荣,不会愿意嫁给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人,更何况还有涉黑背景。”纫兰淡道。 霍屹轻咳了声,“我怎么听说,陈老跛看上的是你?” “那是他的事。只要不舞到我面前来,我不插手。”纫兰头脑清晰。 那天陈老跛的意思是要么不娶,要么娶两个。 所以只要幼仪不想嫁,那这件事也牵扯不到她身上来。 “你倒是冷静。”霍屹歪头看她。 纫兰见他情绪不错,问:“现在走吗?” “可以。”霍屹大腿一迈,直接朝店门口的那辆重型机车走。 舒纫兰犹豫地看向自己来的私家车,“不坐我的车吗?” “不要!”霍屹犟道,已经自顾自地戴上了头盔。 纫兰担心他一个人开,又会不知轻重地飙车。 拗不过他,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后座。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霍屹开得很稳,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甚至会在转弯时微微侧身,让后座的她不至于太颠簸。 风从耳边掠过,纫兰环着他精瘦的腰,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上一次坐他后座时,他还像个疯子一样狂飙,现在却好像在刻意照顾她的感受。 “霍晴天,你长大了。”她忍不住凑在他耳边说。 人格居然也会成长吗? “什么意思?”霍屹侧着头问。 “不再逞凶斗狠,乱开车了。” 霍屹的声音混在风里,很是倔强:“怎么,开快了你说我疯,开慢了又嫌我怂?” 纫兰撇撇嘴,真是白夸这个中二少年了。 霍屹的主治医生叫邓允谦。 在香江最好的私立医院内,有一座二层小洋楼,专门是邓医生的办公场所。 当然,这所私立医院也是霍氏集团投资建立的。 小洋楼装修简约而温馨,窗外有丛林鸟鸣,给人放松的感觉。 邓医生本人高大挺拔,宽圆脸,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纹,给人一种莫名的可靠感。 敲门声响起。 邓医生抬头,看到霍屹的金发先是一愣,随即温和地笑了笑:“霍晴天?好久不见。” 霍屹半扬起下巴,语气臭屁地打招呼:“邓医生。” “新发型不错。”邓允谦夸道。 “还是邓医生有眼光。”霍屹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到窗边的沙发坐下。 邓允谦目光转向纫兰,流出几分惊喜,“有人陪你一起来的呀。”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0节 霍屹淡淡“嗯”了声。 “辛苦你朋友先在外面等一下。”邓允谦给了纫兰一个温和的目光。 “她不是我朋友!”霍屹立刻反驳。 邓允谦和纫兰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心理咨询是很私密的事情,纫兰会意地去了外面的会客室。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邓允谦走到人身边,“我很意外,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 霍屹撇撇唇。 “当然我更意外,你居然交了新朋友。” “说了不是朋友。”霍屹紧蹙的眉露出几分厌烦。 邓允谦眨了眨眼,“不是朋友,为什么陪你来医院?你以前可从来没跟任何人走得这么近。” 霍屹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反正我很讨厌她。” “好的。”邓允谦笑笑,笔尖在病历本上轻点了点,“先聊聊你最近怎么样吧?还在跟人飙车?” …… 半小时后。 诊疗室的门打开。 邓允谦走出来,目光温和地看向舒纫兰,“这位小姐,您方便跟我聊一会儿吗?” 纫兰没想到还要找她聊,目光投向霍屹。 霍屹转身走向门外,无所谓道:“我渴了,去买喝的。” 邓允谦目送他离开,随后示意纫兰进来。 纫兰一坐下,就感觉这位邓医生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邓允谦拉了拉自己的白大褂,“您能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姓舒,舒纫兰。” 邓允谦抿唇,似在斟酌措辞,“您还有别的……名字吗?” 纫兰目光聚焦地望向对方。 邓允谦神色更紧张了,“我……其实一开始成为霍总的医生时,我对他说的故事并不完全相信,但出于心理医生的角度,我必须先肯定我的患者。舒小姐,您知道我说的故事,是什么意思?” 舒纫兰眸色深了些,点头。 “那这么说您真的是……”一贯从容专业的邓医生激动地舌头打结,“您真的是史书上的那个人?” 舒纫兰微微颔首。 “天哪!”邓允谦激动中又带着几分敬畏,“那我是不是该行个礼?我在您那个朝代算是……太医?太医见了您该怎么行礼?我不会啊……” 邓允谦一下急得团团转。 纫兰噗嗤笑出声,“不必了,殷朝早就亡了。我现在跟你一样,是平民。” “哦哦。”邓允谦慌得直搓手,有些无所适从,“那现在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纫兰眉梢上扬,“什么说得通?” “其实我之前分析过‘霍晴天’这个人格。”谈到专业,邓允谦逐渐恢复了冷静,“17岁,傲娇倔强,爱飙车,除了这些特点,他还有一个最核心的特点,就是讨厌你。” “?”舒纫兰。 “他这种人格,在多重人格里属于‘攻击者’,通过言语或者行为,攻击造成伤害的对象,来保护自己,也就是保护主人格。”邓允谦语调渐沉,“舒小姐,我推测前世卫将军对您爱而不得,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产生了霍晴天这样一个人格。他刚见到你的时候,是不是对你有攻击性行为?” 舒纫兰若有所思地点头。 听到这里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霍晴天第一次约她那晚,要说那些伤害她的话,还夺走了那条蓝宝石项链。 纫兰忍不住眼眶湿润,她没想到霍屹不仅仅默默守护了她一世,甚至到了第二世,还为她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霍屹心里该藏着多少苦,才会得这种病? 邓允谦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情况似乎有变,他与你的相处是不是越来越和谐了?” “嗯。” “这是好现象。表明这个人格在逐渐化解心中的矛盾。” “化解了会怎样?是不是霍屹就会康复?” 邓允谦顿了顿说,“人格融合是个很难的命题,现在国外也没有确切的治疗成功案例。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融合。” 舒纫兰眉头含忧。 “不过,霍总前两年的情况还算稳定的。说明他有被治愈的可能,你的出现……或许会增加这种可能。” 两人聊完出来时。 霍屹正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手里提着两杯冻柠茶,一头金毛增加了他的清澈感,褪去了真正的霍屹那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将其中一杯冻柠茶塞给纫兰。 纫兰迟迟接过,眼神柔软。 霍屹叼着吸管,“别多想哦,你这杯是‘买一送一’送的。” 第38章 “那可真是巧,免费送都能是我最爱喝的。”舒纫兰笑笑,嘬了一大口冻柠茶。 冰凉的柠檬茶滑过喉咙,清爽得让她眯起眼睛。 霍屹仰着下巴,“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买我自己爱喝的。” 纫兰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我们第一次在餐厅吃饭,你点的那些菜...” "嗯?"霍屹抬眼。 "都是些香江不常见的菜式。"纫兰若有所思。 “那是当然,我特意请最有名的中厨做的。”霍屹的吸管在杯底搅出细小的漩涡,“我刚出来……当然要点最爱的美食饱餐一顿。” 纫兰眉梢抬起,“那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对呀。” 霍晴天爱吃的食物居然都跟自己一样。 这算不算是这个人格的又一个特点? 纫兰正想追问,腰间的传呼机突然响起。 她找了个电话回拨过去。 舒炳华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纫兰!你哥被陈老跛扣在九龙城寨了!” 原来从大屿山回来后,梁美妮不甘心女儿受辱,怂恿儿子去找陈老跛讨说法。 谁料舒峻飞这个草包不仅没能替妹妹讨回公道,反而激怒了对方,已经被扣在九龙城寨两个晚上没回来了。 “父亲。”舒纫兰语调冷静,“在陈老跛那样的人眼里,我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况且那晚他的话您也听到了,我要是过去,怕不是羊入虎口。” “呜哇——”电话里传来梁美妮歇斯底里的哭喊,“纫兰啊,你一向最有办法。就算那个陈老跛要娶你,你也可以暂时答应,再想对策。峻飞是咱家唯一的男丁,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和你爸都活不成了啊呜呜……” 纫兰心中冷笑,“二太的意思,是要拿我去换您儿子呗?” “纫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作为舒家的女儿,不能只考虑你自己……” “行了,我来说。”舒炳华将话筒夺过,沉重的喘息,“纫兰,爸爸知道你本事大。你去求求霍小姐还是谁,千万要将你哥哥捞出来。只要你办成这件事,爸爸再给你10%的股份。” “父亲,您上回给了我15%的股份之后,手里股份可不多了。”纫兰慢条斯理,“您是公司的董事长,还是要绝对控股,公司发展才稳定。” “这次从你哥和梁姨的股份里划,他们各给5%的股份给你。” 舒峻飞和梁美妮各有10%的股份,如果各拿出5%,等于足足腰斩了一半。 “这事二太同意?” 一旁的梁美妮狠心咬牙,“可以,只要你能将峻飞救出来。” “行。” 挂断电话。 纫兰略忖片刻,转向霍屹:“能不能……请你扮回霍总?” 霍屹挑眉:“我凭什么帮你?随便惹这些涉黑背景的人,正叔他们又要把我关起来。” “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纫兰晶亮的眸子扑闪。 “什么事?” “什么事都行,只要我能办到的。” 霍屹歪头思考片刻,“嗯……暂时没想到,先记着吧。” “也行。”舒纫兰皱眉打量着霍屹这一身摇滚风的穿搭,最后目光锁定在头部,“不过得先把这头金毛处理掉。” “跟你说了多少遍,这是铂金色,很高级的!” “我管你铂金还是什么金,今天都得给我染回黑色。”纫兰拉着人朝街对面的理发店走。 染发剂刺鼻的理发店内。 霍屹的金发渐渐被深沉的黑粽色覆盖。 舒纫兰站在一旁,望着镜中的他一点点变回那个商界精英的模样,竟忽然有一些紧张。 “怎么?”霍屹从镜子里看她,“不认识了?” 纫兰摇头,递过准备好的口罩和鸭舌帽,“除非必要情况,你可以先不亮身份。”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1节 两人边交谈,边朝理发店外走。 “你能搞定?” “先试试嘛。”她其实并不太想将霍家牵扯进来,更何况霍晴天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我跟你说,九龙城寨鱼龙混杂,三不管地带,连警察都不敢轻易涉足。你一会儿就老实跟紧我,别乱跑。” “知道啦,啰嗦。”霍屹噘嘴。 夜幕降临,交错的电线切割着灰蒙蒙的天。 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食物腐败和劣质烟草的气味。 霍屹压低帽檐,一只手下意识地虚护在纫兰身后。 拐过几个阴暗的转角后,还没找到陈老跛的根据地——福隆巷214号。 路边一家招牌老旧的“阿婆猪润面”飘出浓郁的香气。 纫兰余光乍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戚子刚正坐在塑料凳上,捧着碗大口嗦面。 “刚子哥。”纫兰惊讶地停下脚步,“你怎么在这儿?” 戚子刚抬头,嘴角还沾着汤汁:“我家就在这附近。” “那你一定对这里很熟悉了?” “那是。”戚子刚洋洋道,“我从穿开裆裤就在福隆巷这片混了。” 纫兰眼睛一亮:“那你知道‘金玉满堂足浴’在哪儿吗?” “你去那儿干什么?”戚子刚筷子一顿,“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舒纫兰点头,“兄长惹了点麻烦,我得去看看情况。” “又是你家那个废物兄长?”戚子刚冷哼,搅了搅碗里的面,“要不你坐下跟我一起吃碗面,吃完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纫兰不想把无关人士牵扯进来。 “阿婆的猪润面放了独家秘制黄酒,别地儿可没这味道。我从小吃到大,隔几天不吃就想这一口。” 戚子刚大口咬下厚切的猪肝,外略脆而内绵软,回味还带着丝丝的甜。 滑溜精细的面条吸满了汤汁,每一口都劲道入味。 戚子刚夹起一筷就停不下来,边吃边仰头道:“你真不来一碗?” “刚子哥,我赶时间,下次吧。” “那好吧。”戚子刚用筷子指了指前方,“这里往前走到底,然后右拐看见一个立着财神像的路口再左拐,一直走,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就是。” “好,谢谢啦。” 足浴店门口,两盏褪色的红灯笼在阴风中摇晃。 舒炳华夫妻俩正在台阶上焦急踱步,梁美妮手中的珍珠手包被攥得变了形。 “怎么才来!”她一把抓住纫兰,“峻飞被关在最里面的小房间。我们刚才进去被轰了出来,陈老跛点名除非你来,否则不让进!” 舒炳华看到霍屹的装扮明显一怔:“这位是...?” “请的帮手。”纫兰含糊道。 梁美妮见来人人高马大,颇有安全感,絮絮说:“帮手好,帮手好。” “进去再说吧。”舒纫兰长驱直入。 天未黑透,足浴店还未正式开张。 一开雕花玻璃门,劣质檀香混着脚臭味扑面而来。 几人刚走到后院,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救命啊——” 昏暗的灯光下,舒峻飞被绑在按摩椅上,双脚泡在冒着热气的足浴盆里。 两个马仔一个按着他的膝盖,另一个正拎着滚水壶往盆里加水。 他的脚背已经烫得血肉模糊,皮肤上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和溃烂。 旁边的煤炉上还在咕噜咕噜烧着热水。 看这架势,这双脚已经被烫了好几遍。 “天哪,你们干什么!”梁美妮尖叫着要扑上去,被旁边的小弟一把推开。 “快救救我!”舒峻飞涨红的脸上涕泗横流,“纫兰你来了,你快救我!救救我!” 纫兰瞥了人一眼,“你应该是家里最顶事的男子汉大丈夫,平时不都瞧不上我一个小女子,怎么这回要我救你?” “纫兰,你就别说这种话了,救救你哥吧。”梁美妮哭喊。 “呜呜纫兰啊……”舒峻飞疼得声音都带上哭腔,“以前是哥有眼无珠,你才是这个家最有本事的人,求求你就救救我吧……” 陈老跛拄着乌木拐杖从阴影处走出来,假肢在地面敲出规律的声响,“舒小姐终于来了。” 舒纫兰目光警惕地望着他,背绷得笔直。 陈老跛款款在茶桌主位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白瓷碗盖。 旁边的小弟殷勤地上前,要帮忙沏茶。 被陈老跛推开,他用茶镊夹了一些口味清淡的瓜片,慢条斯理地醒茶、温杯、高冲、低泡。 不一会儿,一杯茶泡好,茶香扑鼻而来。 他扫了纫兰一眼,嗓音低沉地命令:“坐下。” 舒纫兰迟迟在他对面落座。 一杯清香扑鼻的瓜片茶,缓缓推到纫兰面前。 “舒小姐,我陈天年可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样过。” 旁边的小弟适时地添嘴,“舒小姐,我们老大自从看了您的照片,就茶不思饭不想。也就只有曾经的大太太,能把老大勾成这样……” 后半句声音小了下去,陈天年扬起丹凤眼剜了小弟一眼。 “我嘴笨,失言了。”小弟忙连连自己掌嘴,打得啪啪响。 “滚下去。”陈天年从喉咙深处低声呵道。 不是多大的声音,却吓得小弟脚步踉跄地溜了下去。 舒纫兰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陈老板,照片的事情其实我事先并不知情,是我兄长自作主张找的你。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这样的,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人。” “我哪样的?”陈天年嘴角半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仪表堂堂,有钱有势。”纫兰并没有在恭维,如果就拿陈老跛的外貌和经济条件来说,绝对没得挑。 如果不是腿脚不便和背景吓人,幼仪这种恋爱脑怕不是要扑上来了。 “哈哈——”陈天年长长笑了一声,“舒小姐既然觉得我条件不错,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他缓缓探出手 ,在即将够到那只莹白的腕子时。 舒纫兰猛地将手抽回到胸前,“因为我怕你……跟你在一个房间都让我起汗毛,又谈何产生感情?” “女人怕男人,妻子怕丈夫,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陈天年把玩着左手中指上的翡翠戒环。 “那我们就更没得谈。”纫兰抬眼,一双明眸英气逼人,“我需要的是平等。” “哈哈有意思。”陈天年连连大笑,“我原本只是觉得舒小姐的脸好看,想不到人更有意思。” 旁边煤炉水开,发出刺耳的蜂鸣。 舒峻飞在椅子上疯狂挣扎:“纫兰!你就答应嫁给他吧!我的脚要熟了!” “陈老板,先放了他吧。”纫兰不卑不亢,“咱俩之间的事另说。” “他?”陈老跛用拐杖戳了戳舒峻飞肿胀的脚,“对我毫无用处,我想要的是你。” 几人说话间。 戚子刚推门而入,看向陈天年,“义父,给我个面子,这件事就算了吧。” 房间里瞬间安静。 舒纫兰大脑一轰,这人叫陈老跛‘义父’? “你还知道死回来!”陈老跛咚地敲了一下拐杖。 戚子刚将一份热腾腾的猪润面放到陈天年面前,“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猪润面。” 陈天年瞥了一眼,“不吃!你胳膊肘往外拐。” “啊呀义父。”戚子刚走到人身后,替人捏肩,“舒小姐是我朋友,你这么为难她,我以后还怎么跟她相处?” 陈老跛眯起眼:“朋友?” “她低价卖给过我两条船,我现在跑运输的船队就是靠这两条船起家的。” 陈老跛的拐杖重重敲地:“怪不得不肯回来替我管理船队,要守着你那几条破筏子,就是这个女人挑拨的!” “没有的事。”戚子刚举起三根手指诚恳说,“我跟舒小姐就是普通朋友。” 戚子刚狐疑地打量起他。 “义父,你如果答应放过舒小姐他们……”戚子刚吸了口气,“我明天就回来帮您管理船队。”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老跛沉默地抽起旱烟,烟雾中,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思虑什么。 房间内的气氛降到冰点。 一直站在纫兰身后的人,缓缓摘下口罩。 沉敛的嗓音让在场的人都呼吸一紧。 “听说……陈老板想要铜锣湾179号地?”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2节 第39章 “霍...霍总?”舒炳华结结巴巴。 二房母子眼珠也瞪得正圆,他们没想到纫兰这小妮子居然能请动‘霍屹’这尊大佛。 ‘霍屹’压低嗓音,放慢语速,俨然就是那个气场强大的霍氏话事人,“陈老板,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为难一个后辈小姑娘,回头传出去,有损您的威名。” 陈天年的烟杆停在半空,良久后道:“霍总都开口了,我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陈老板是爽快人。”霍屹单手插兜走到对面坐下,“铜锣湾的那块地,是你的了。” 陈天年扬起细长的眼角,目光在霍屹和纫兰的身上睃巡,又看看身边难得恭顺的义子,最后目光落在纫兰身上,“舒小姐,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看来你的本事,还不仅仅在一张好看的脸上。” 舒纫兰对上那锋芒毕露的目光,不卑不亢,“陈老板,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能一起做生意。你会发现和我做生意伙伴,比做夫妻,有价值得多。” “哈哈——”陈天年大笑,转而脸上的疤痕一抽,“不过我陈天年是在道上混的……”他用拐杖隔空点了下舒峻飞。 吓得舒峻飞通红的脸刷一下发白,缩着身子鼠窜。 旁边马仔提溜着舒峻飞的耳朵,几乎要揪下来,“这老小子骂我们老大是瘸子,配幼仪小姐,是癞蛤蟆配白天鹅。” 马仔对着舒峻飞的肚子狂踹了几下,“不能轻易就放这老小子走!” 其他马仔们纷纷起哄,一呼百应: “随便放这老小子走了,老大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要我说,直接剁碎了喂癞蛤蟆得了。” “好啊,这办法好!” “他这么喜欢天鹅,要不让他跟大鹅睡一觉……” “我看行,睡不成,就把他那没用的玩意儿给剁了!” …… 舒峻飞和梁美妮失控地呼号,涕泗横流。 陈天年手一扬,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砰——!” 乍然而来的枪声震得耳膜生疼。 待大家反应过来,只见舒峻飞左大腿血流如注,正鬼哭狼嚎地惨叫。 “你们可以走了。”陈老跛吹散枪口青烟,“留条命已经给足面子。” 舒炳华和梁美妮惊魂未定,又手忙脚乱将昏死的儿子往外抬。 几人刚走到院子。 “等等!”陈老跛身后,一个黄毛马仔盯着霍屹,双眼忽地一亮,“你不就是在清水湾道跟我飙车的少年仔嘛?装什么霍家话事人?” “我去!找你好久了!”霍屹瞬间破功,一把揪住黄毛的衣领,“该死的小黄毛害我进局子!” 黄毛小弟不甘示弱,反扣住霍屹的手,“金毛狗竟敢骗我们老大!” 陈老跛脸色骤变,怒敲手里的拐杖,“你不是霍屹?!” 众人见情况不妙,加快了步伐。 “兄弟们,冷静下!”戚子刚反应很快地拦在门口。 舒家三口已经麻利地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商务车。 霍屹拽着纫兰冲向摩托车。 下一秒,电蓝色的哈雷就猎豹一样跃了出去。 引擎轰鸣中,黄毛小弟也跨上机车穷追不舍。 两辆摩托嗖嗖地在九龙城寨错综复杂的巷道穿梭。 夜色尽黑,华灯正酽。 眼前炫彩的霓虹招牌,耳边夜市嘈杂的人声,都在风驰电掣中飞了起来。 不知何时摩托上了盘山公路。 身后的黄毛还在穷追不舍,甚至还不要命地一次次别车。 舒纫兰吓得全身紧绷,只能死死抱住霍屹的腰,生怕被颠下车。 “抱紧!”霍屹侧头,对身后的人说。 纫兰还没反应过来,黄毛的车就失控地冲撞过来。 电闪雷鸣间,霍屹一个急刹,微微起身将车压住,与黄毛擦身而过。 黄毛的车猛地撞上山壁护栏,一路翻滚着朝悬崖坠去。 电蓝哈雷也被山壁刮倒。 霍屹一个翻身,将纫兰牢牢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垫在坚硬粗糙的石沙地面上。 两人在路面滚了几圈。 瘫倒在地。 舒纫兰是在医院醒来的。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手背上冰凉的输液管。 她眨了眨眼,意识渐渐回笼——车祸的碎片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刺目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以及最后一刻,霍屹猛地将她护在怀里。 护士嗓音甜美,“舒小姐,您醒了。” 舒纫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我应该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轻微的擦伤,您是受到了惊吓,才昏睡过去。” 纫兰忙问:“霍屹呢?” “霍总在隔壁病房呢,他的情况比您严重些……” 护士小姐姐话音未落,纫兰就猛地坐起。 大幅度的动作牵动了手臂的擦伤,但她顾不上疼,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推开隔壁病房。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霍屹闭眼躺着,额角贴着一小块纱布,手腕上固定着夹板。 纫兰正焦急霍屹的情况,霍晴姿走了进来。 “别担心,我哥只是手臂轻微骨裂,其他问题不大。” “哦。”纫兰站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霍晴姿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你俩怎么会在一起?还一起飙车?” 纫兰将幼仪设计陷害却反失身、她和霍屹去九龙城寨救人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活该!”霍晴姿冷笑,“那兄妹俩迟早把自己作死。”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发现你最近跟我哥……走得挺近,你俩不会真背着我谈上了吧?” 舒纫兰喉咙发紧,不知从何说起。 幸好邓医生推门进来,适时解围:“霍大小姐,舒小姐刚醒,别急着问那么多。” “好吧。”霍晴姿耸肩,看向仍在昏睡的霍屹,“邓医生你来的正好,快看看我哥怎么还在昏睡?” 邓允谦走到病床前,一通检查,“霍总一直不醒,应该是受到了车祸的刺激。” “你意思我哥是那个病又犯了?那他后面如果醒来会是‘霍晴天’还是哪个人格?” “说不准。”邓医生摇头,“人格转换的契机很难准确预测,只能等他自然苏醒。” 霍晴姿皱了皱眉,她刚接手霍家生意,实在没时间耗在这里,最终叹了口气:“邓医生辛苦你多关注一下我哥。我得先回公司,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好的霍小姐。” 晴姿又转向旁边的纫兰,“你好好休息哦,我得先走了,过两天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俩约饭。” 舒纫兰点头,“你去忙吧。” 病房内的人都走了。 纫兰坐在病床边,用棉签轻轻润湿霍屹干裂的嘴唇,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窗外天色渐暗,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映在病房的玻璃上,而霍屹依然沉睡。 清晨。 护士来查房时,纫兰才惊觉自己趴在床边睡了一夜。 然而,霍屹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霍晴姿提着家里厨子做的早饭,走进病房,“我哥还没醒啊?” 舒纫兰摇头。 “那我们俩吃吧。”霍晴姿走到茶几,将清粥,还有几样小菜摆出来。 纫兰确实也有点饿了,就走到对面坐下。 霍晴姿见她眼底泛青,“你昨晚不会在这里守了我哥一宿吧?” 纫兰喝了口粥,没回答。 “这根腐朽的榆木何德何能啊?”霍晴姿惊讶地望向病床上昏睡的人。 纫兰轻咳了声,“不管怎么说,你哥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 霍晴姿心疼地揉了揉她的眼,“但你也还是要注意休息。” “嗯,放心吧。”舒纫兰点头。 用完早餐。 纫兰的传呼机响了——公司催她回去处理积压的事务。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3节 最近又是救人,又是住院,确实耽搁了太多工作。 公司刚刚恢复元气,不能让大家的精气神又散下去。 她犹豫地看了眼还在沉睡霍屹,低声呢喃:“……我晚点再来。” 走到医院门口。 邓允谦叫住她,递来一份宣传册:“因为霍屹的缘故,我比较关注殷朝历史。” 纫兰端详手里的宣传册,“大殷文化展?” “嗯。”邓允谦,“舒小姐如果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纫兰道谢,匆匆离开。 她前脚刚走。 霍屹就眼皮颤抖着,缓缓睁开眼。 被打完工作电话,推门而入的霍晴姿,逮个正着。 “哥,你该不会早醒了,故意躲着纫兰吧?” 霍屹没回答,只是敛着眸。 霍晴姿走到病床前,仔细打量,“你是霍屹?不是霍晴天?” 霍屹沉郁的目光对上她,“嗯。” 晴姿下意识地身子往后缩,还是对主人格有本能的敬畏,“哥,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最近累死了。” “才上几天班,就喊累?”霍屹低沉的声音显得严厉。 晴姿不敢再抱怨,眨了眨眼打量霍屹,“哥,你干嘛躲着纫兰啊?你俩气氛怪怪的……不会真在谈吧?” 霍屹冷冷扫她一眼:“话多。” 这反应简直欲盖弥彰! 霍晴姿瞬间兴奋得眼前一亮,他哥这根老榆木居然逢春了? 但转念一想,又警觉道:“等等,最近一直是霍晴天啊。所以是你搞定的纫兰?还是霍晴天搞定的?难不成纫兰会看上晴天那小子?” 马上,她嫌弃地撇嘴,“不可能,纫兰品味没那么差……哥,你还记得晴天这几天干了什么吗?” 霍屹揉按太阳穴,脑中出现了一些画面,但不是每一件事都清晰。 记忆有些混乱。 他记得霍晴天把纫兰约到顶楼餐厅,说了许多刻薄话,甚至弄伤了她…… 他刚才装睡,就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纫兰。 接到霍屹醒来的电话,纫兰放下手里的事,立马赶到了医院。 可推开病房门,只看见空荡荡的床铺。 邓允谦走进来,“舒小姐抱歉,刚才霍总已经办了出院手续。” “醒来的……是他吗?”纫兰轻声问。 “嗯,是主人格。” “他在躲着我?”纫兰的声音透着惘然。 邓允谦慰道:“可能……霍总需要一些时间。” 第40章 从医院出来,舒纫兰回了家。 推开舒家大门,客厅里一片狼藉。 几个大行李箱敞开着,堆满了衣服、首饰和化妆品。 舒幼仪蹲在地上,机械地将一件件叠好的衣服塞进箱子,动作僵硬得像在完成某种惩罚。 她的眼睛红肿,脸色惨白发黄,显然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 舒炳华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份英文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见纫兰回来,抬头道:“幼仪要出国了。” “出国上学?”纫兰问。 “嗯,下个月就能入学。”舒炳华长叹了口气,“她再待在这里不合适。” 纫兰听懂了——这两天,幼仪和陈老跛的事成了香江圈子里的热门话题。 舒炳华觉得丢人,要将女儿送走。 梁美妮刚从医院回来,手里还拎着保温桶,见幼仪仍在收拾,连忙放下东西过去帮忙:“幼仪,妈妈帮你。” 舒幼仪依旧不说话,只是轻轻推开母亲的手,自己继续整理。 之前,梁美妮存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还劝女儿嫁给陈老跛,经过舒峻飞这一遭,她是真的不敢再让女儿嫁进黑寨了。 “峻飞怎么样了?”舒炳华抬头问。 “病情稳住了,就是情绪还是很差,不肯吃饭,接受不了自己以后只有……一条腿。”梁美妮声音发颤,捂脸流起泪来。 舒炳华冷哼一声:“不吃饭有什么用!” 梁美妮猛地抬头,眼里噙泪:“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是你儿子!你就一点不心疼呜呜……” “哭哭哭,一天到晚只知道哭。这个家就是被你哭霉了!”舒炳华怒地呵斥,转而看向身边的女儿:“纫兰,你要不要也出去避避?陈老跛那边有没有继续骚扰你?” “不用。”舒纫兰摇头,“戚子刚联系过我,说他义父不会再追究。” “那就好。”舒炳华眯着眼思量,“对了,那天你找来的那个帮手,跟霍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纫兰早就考虑好托词,面不改色地答:“电影公司找的演员,会化特效妆易容。” 旁边收拾行李的梁美妮酸笑一声:“我就说嘛,霍总是什么样的人物?又不是霍家那个无所事事的大小姐,纫兰怎么可能真请得动?” 明确了这点,梁美妮好像忽然来了劲儿,转而安慰女儿:“幼仪,你先去e国待着,现在好多香江人都搬去e国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妈妈也去陪你……” 舒幼仪没回应,只是木然地合上行李箱,咔哒一声上了锁。 霍屹醒来后,立马将自己埋进了繁忙的工作。 晴姿推门进办公室时,看见他面前堆满了文件,深邃的眼窝泛着浓重的青黑。 “哥,你这几天睡过觉吗?”霍晴姿将热咖啡放在他桌上。 霍屹头也不抬,“睡过。” 但没睡着。 他只要一闭上眼,脑子,眼前,就全是她的身影。 “你都没回家,在哪儿睡的?” “那里。”霍屹下巴微抬,指向墙角的黑色沙发。 霍晴姿叹气,“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董事会那帮老东西快把我逼疯了,他们天天挑我刺。” “下次他们再拿季度报表说事,你就反问他们去年第三季度的海外并购案是谁批的。”霍屹终于抬眼,声音淡道。 霍晴姿眼睛一亮:“对哦,那案子董事会不听你的话,非要跟进,现在亏得叮当响。” 她凑近观察霍屹,发现这人眼底不仅有疲累,还有深重的忧愁,“哥,虽然你沉迷工作,我就能轻松了,但作为妹妹,还是会担心你?” 霍屹重新低头看文件:“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霍晴姿不服气地哼道,“那我朋友的事呢?纫兰这几天也怪怪的,总是打电话给我,装作不经意地提到你,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说。” “她……怎么提的我?”霍屹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迹。 “想知道啊?”晴姿大喇喇朝沙发上一坐,“想知道自己去找她啊。” “你可以走了。”霍屹低头冷道,“财务部等你开会。” “走就走!”霍晴姿噘嘴,走到门口又回头:“哥,你二十八岁了,谈个恋爱不容易,主动点儿。” 霍屹黑着脸,将手中的文件夹砸向门口。 霍晴姿麻溜跑了。 门重新关上后。 霍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张烫金门票——大殷王朝特展。 门票上印着的青铜羊头,是殷朝每年狩猎季必供奉的神像。 到了后世,也象征着大殷历史上著名的一次宫变,‘狝羊之变’。 史书记载,野心勃勃的太皇太后张氏欲自称为帝,遭群臣反对。 张后不死心欲在秋狝中一举歼灭政敌,却不幸死于此次宫变。 善帝之弟——楚王临危受命,匡扶皇室正统。 然而,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 事实的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 霍屹的指尖抚过门票上的青铜羊头,思绪回到了那个多事之秋。 当时,年仅八岁的小皇帝被楚王所害,暴毙。 楚王联合群臣,罗列张后‘豢养男宠’等三十八条罪状,逼张后交出垂帘听政之权。 更有贤良忠臣手提白绫觐见,以死相逼,希望张后为皇帝殉葬,成全皇室体面。 张后操心劳神一辈子,辅佐了三代帝王,只因后继无人,恐大权被奸佞的楚王所夺,才顺势而为动了自己称帝的心。 哪知满朝文武熟读圣贤书,却都认为‘仳鸡司晨,国家之祸;女主阴位,不可居阳。’ 到底是书出了问题,还是人出了问题? 张后心灰意冷,只想逃离这一切纷扰。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4节 卫屹得到消息,楚王将于秋狝起事。 于是将计就计,命刘太医研制假死的毒药,卫屹假意与晋王合作逼宫张后。 待张后‘香消玉殒’,卫屹借着处理尸首的机会,带张后远走隐居。 可这一切事与愿违。 霍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秋狝。 红叶萧萧,他爱的人描钿贴花,盛装出席。 却是他亲手递上了那杯鸩酒。 是的,那杯鸩酒成了真。 他们的计划被晋王识破,调换成了毒酒,又在卫屹接应的路上设下埋伏。 百余个训练有素的死士围攻卫屹一人。 卫屹带着毒发虚弱的张后,根本无法逃脱。 最终,卫屹被刀剑乱砍,死在了心爱的人面前。 “娘娘对不起,要你陪我一起死。” …… 这也是霍屹不敢面对纫兰的原因。 上一世,他的计划害得纫兰香消玉殒。 这一世,副人格一出现又伤害了纫兰。 他不知道纫兰是否会怨他、恨他? 他怕自己一旦与纫兰见面,会发现所有的期待都是假的。 大殷特展现场,灯光昏黄如烛,青铜器在玻璃展柜中泛着幽冷的光。 舒纫兰站在「张后专展」前,久久凝视着那幅褪色的宫廷画像。 画中女子凤冠描钿,眉目如刀,唇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张后(公元1411——1450年),殷善帝之后。 善帝在世时身体不好,常让张后代批奏折。 善帝病逝,立年仅15岁的皇长子为新帝,张后辅政。 三年后,新帝猝于心疾,仅留一襁褓幼子。 张后力保幼子登基,垂帘听政。 …… 1450年秋,张后丧身宫变,史称‘狝羊之变’……” 解说牌上的文字冰冷简短,关于她的功过,后世众说纷纭。 有人说她力主新政,打击门阀;也有人说她野心不轨,祸乱朝纲。 舒纫兰的指尖轻轻点在玻璃护罩上,与画中人的指尖隔空相触。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没想到再次回顾自己的一生,竟是以旁观者的身份。 “纫兰——”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 那嗓音低沉克制,像是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终于在此刻落地。 她转身回眸。 霍屹正站在三步之外,黑色大衣下的他高挺如山。 他的目光沉静而复杂,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这个简单的名字已在唇齿间酝酿了很久很久。 自从纫兰入宫为妃,他就再也没能以她的闺名唤她。 幻想了无数次重逢的场景,真到了这一刻,两人都怔站在原地,全身僵硬,只有眼底有光在流动。 末了,纫兰哭花了脸。 霍屹心疼了,才想起靠近,带着体温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痕,“哭什么?我们都还活着,多好的事。” “阿屹,抱我。”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 霍屹手臂颤抖着将人拥入怀。 原来,她的拥抱,是这样温暖。 “对不起。”霍屹的声音轻轻落在她耳畔,他想触碰她颈间的伤口,又怕唐突,“我身体不好,晴天说的话,并非是我本义。” “我知道。”纫兰朝他的身体偎得更紧了些。 “对不起我……”霍屹欲言又止。 纫兰轻笑了声,扬起脸蛋看他,“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 “我计划失误……害死了你。”霍屹心上滴的血从眼角滚落,看向解说牌上那行刺眼的文字。 ‘1450年秋,张后丧身……’ 穿到现代,霍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大殷史书,当他看到张后死于那场宫变时,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抱歉。 那是他爱了一辈子的人。 他没有保护好。 “傻瓜。计划出现意外不能怪你,更何况……”舒纫兰踮起脚,抚上他泛红的眼角,“那年我没死。” “什么?” “你安排的刘太医果然医术高明,他将我救活了。我的尸首在回宫途中诈尸,卫家军护我杀出重围,还带我去了你事先准备好的山中小筑。” 舒纫兰目光盈盈地望进他的眼,“阿屹,你准备的山中小屋很温馨,我很喜欢。” 她声音轻巧,目光清浅,简单的一句‘我很喜欢’,就将他的心瞬间填满。 霍屹顿了片刻问:“晋王后来没对你赶尽杀绝?” “天高皇帝远,你选的地方隐蔽,他找不到。”纫兰的眼角弯了弯,“我后来……活到67岁,寿终正寝。” 霍屹看她的眼神又深了些,仿佛在想象她白发苍苍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到的香江?” 让我找得好苦。 “半年多前。你呢?” “我穿过来是呱呱坠地的婴儿。” “你不会……找了我28年吧?”纫兰没忍住,眼中又染上湿意,“阿屹,我来晚了。” “没有。”霍屹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山中小筑,你又活了28年,我没有白等。” 他多等待的一天,即是她在另一个时空多活了一天。 第41章 这天下午,纫兰在外谈生意结束得早,就提前回了家。 她正在客厅翻阅公司文件,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一个微胖的女人站在门口,宽厚的背有些躬,手里拎着几盒补品和水果,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自己相似的轮廓。 纫兰搜索记忆,猛地站起身,“佩兰姐?” 这是原主的亲姐姐,林丽珍的大女儿,比纫兰大十岁,今年应该有32岁了。 舒佩兰眼眶一红,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纫兰……你一个人在外面那么多年,受苦了。” 纫兰感觉到姐姐的手臂在发抖,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上一圈淡淡的淤青。 “我没事。”纫兰轻轻拍着她的背,“倒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脑中的记忆只停留在十年前,回到香江后林丽珍也跟她提起过这个姐姐,但就只说她嫁了人,其他没有多说。 佩兰松开手,勉强笑了笑:“姐姐早就该来看你的,可我之前在孕期,现在刚出月子也没多久,一直没找到机会……” “姐言重了,是我该去拜访你。”纫兰拉她坐下,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姐姐,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佩兰捧着茶杯,目光悠长,“当年你走丢后,妈妈又瘫在床上,我没过多久就嫁人了。是爸跟梁姨替我做的主,将我嫁给了梁姨的弟弟。结婚十年……我生了三胎,都是丫头。” 她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讲一件羞耻的事情,“婆婆天天骂我不中用,世荣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家还嫌我态度不好……” “不说这些了。”她暗自将眼角的泪拭去,“今天姐姐是回来看你的。看到你平安回来,还长得这么好,姐姐就安心了。” 她抬手的瞬间,纫兰再一次眼尖地发现,不止是手腕,她的手臂内侧也有好几处新旧交错的淤痕。 然而佩兰不提,纫兰也不好主动戳人痛处,只是握着她的手说:“姐今晚住下了吧,咱姐俩好久没见了,晚上好好聊聊。” “不了。”舒佩兰仰头看后面墙上的自鸣钟,“大丫和二丫马上放学了,我要去接她们。对了,妈呢?我去看看妈妈。” “在二楼休息。”纫兰转头唤道,“杏香,带佩兰小姐过去。” 纫兰想着这母女俩许久未见,一定有体己话要说,就知趣地没跟上去,继续在楼下看公司文件。 大约半个小时后。 舒佩兰下了楼,看得出来眼眶有些红,嘴角还是努力牵着笑,“纫兰,时间不早了,我该去接孩子了。姐姐下回有时间再来看你。” “嗯。”纫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送人出门。 佩兰离开后。 林丽珍摇着轮椅过来,长叹一口气:“你姐命苦啊。先前你刚回来,自身都难保,妈妈就没告诉你,可你姐这些年过得是真不容易。” 舒纫兰推着母亲的轮椅朝花园走去,“妈妈,当年姐怎么会嫁到梁家?” 林丽珍的眼里泛起泪光:“那时候我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了……梁美妮趁乱撺掇佩兰嫁给她弟弟,说是亲上加亲。你外公留给我的两栋小楼,还有我在舒氏几乎全部的股份,都成了佩兰的嫁妆。” 纫兰心头一震:“梁世荣当初不就是个水果贩子吗?”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5节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6节 拉着佩兰上楼,去了自己房间。 一关上房间门,舒佩兰忍不住放声痛哭,“纫兰,姐姐真是说不出口……但我真的过得很不好。” 舒纫兰轻轻拍她的背,“没什么好丢人的,梁世荣那副德行我多半也能猜到他对你怎么样。这都不是你的错。” “是吗?呜呜——”佩兰抽泣,“可他们都说是我没用,既生不出儿子,又挣不到钱。” 纫兰从医药箱拿了消毒酒精和伤药过来,轻轻为她处理伤口,“你过来找我,说明你知道他们说得不对。” “可我没有办法……”佩兰手指冰凉,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处理嘴角伤口时,纫兰发现她耳后有道结痂的伤口,很深。 “他用烟灰缸砸的。”佩兰木然地说,“因为大丫头不小心打碎他收藏的紫砂壶。我真没用,几个孩子跟着我也是受委屈……” “谁说的?我姐一直很优秀。”纫兰拉过她的手,“我记得你小时候画画还拿了全港少年组金奖。” 舒佩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曾经纤细的手指如今关节粗大,指甲缝里还留着洗不净的油渍——那是常年做家务留下的痕迹。 “可现在连画笔都握不稳了……”佩兰失神地低呢。 舒纫兰胸口发闷,却只是轻轻抱住她:“姐,今晚先睡,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第二天到公司。 刘益良将一份报表交给她,“过去十年,世荣织造从舒氏转走的订单金额高达五百万,甚至还有37%的欧美配额。” 纫兰翻动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订单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利润最高的优质客户全在其中。更令她心惊的是,很多订单根本没有合同或者只是盖着舒峻飞的私章,完全绕过了正规的审批流程。 “这些已经构成经济犯罪。”刘益良压低声音,“舒小姐准备……报警吗?” 报警是合理的做法,只不过还得顾及一下佩兰的处境。 纫兰缓缓合上文件:“再等等。” 五百万不是个小数据,世荣织造一下子未必拿得出这么大的现金流,梁世荣如果拿家底抵债,搞不好佩兰的嫁妆都要被搜刮走。 梁世荣犯的错,不能让它累及妻儿。 早上出门的时候,佩兰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纫兰就让她先住了下来。 这样多陪陪林丽珍也不错。 晚上下班到家。 纫兰一进门,就听见客房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她放轻脚步走近,看见佩兰蜷缩在床边,手握着电话听筒,肩膀不住地颤抖。 “奶奶今天又骂你是赔钱货?”佩兰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小女孩委屈的抽噎:“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呀?奶奶都不给我准备便当,我中午只能在小卖部买点东西吃。” “你中午吃的什么?” “咖喱鱼蛋。” “这东西怎么当饭吃?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佩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宝贝再坚持几天,妈妈会……” “砰——”地拍打声。 梁夫人的尖锐的声音响起:“校门口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到这里打电话来了!小贱种又跟你妈告状呢?把电话挂了!” 紧接着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和孩子的尖叫。 “大丫——”佩兰对着已经断线的电话嘶喊,整个人瘫软在地。 舒纫兰快步上前扶起姐姐,“要不把丫头们都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佩兰眼神空洞地摇头,“昨天晚上他喝多了又……打我。说我在家吃白食,抄起熨斗就往我背上砸。我抱着小女儿跑出去,还没出家门,孩子就被他抢了回去。 我坚持要走,他就把我关在门外,说我要是敢走,就别想带走梁家一分钱!孩子也一个带不走!” 纫兰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眼前浮现了梁世荣那狰狞的嘴脸。 “他凭什说你不能带走?香江的婚姻法是按公平原则分配财产。未成年的孩子也是优先给母亲抚养。” 舒佩兰褶皱的双眼仿佛已油尽灯枯,“可我这么多年确实没工作过,对家庭没有实质的贡献,即便是闹到法庭,法官未必会站在我这边。” 纫兰抓住姐姐生茧的手:“你这双手要带三个孩子,每天打理内务,怎么不算对家庭有贡献?” 佩兰的眼泪滴在那些伤痕上:“纫兰……你真的能帮我?” “只要你想清楚,真的想离婚。” “我想了七年了。”佩兰抬起头,顶灯的光照在她眼底,“每一天,每一秒,我都想离开那个地狱。”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梁家接孩子。” 暮色渐沉。 梁家所在的高档小区灯火通明,空气中飘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 知道梁世荣爱动手,纫兰留了个心眼,让司机吴哥陪她们一起上去。 推开梁家大门,一股馊饭混着尿骚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客厅地板上散落着玩具、外卖盒和脏衣服,茶几上堆满空啤酒罐,几只小虫在剩菜上嗡嗡盘旋。 纫兰皱眉:“家里没请佣人打扫?” 佩兰弯腰随手捡起一个奶瓶:“有个菲佣,但要带小宝……” 小宝还不满一周岁,需要人日夜照顾,想必菲佣也难腾出空闲来打扫卫生。 “梁世荣他妈说请佣人浪费钱。”佩兰一边收拾地上的垃圾,一边低声道。 “梁老太太自己呢?” “赛马,舞会……她每天有好多事要忙。”佩兰苦笑,“现在都算好的了,没生三宝之前,家里一个佣人都没有。” 梁家明明开着豪车住豪宅,却连最基本的家政都不舍得请。菲佣在香江算是便宜劳动力,寻常人家都请得起,这摆明了是欺负佩兰任劳任怨。 佩兰条件反射般开始收拾,动作麻利得像过去七年的每一天那样。 她叠沙发上的衣服时,突然听见主卧传来隐隐的笑声。 方才进屋没看见人,以为梁世荣还没下班回家。 老太太去接孩子估计正在路上,菲佣和小宝在最里面的婴儿房。 纫兰也察觉到了声响,与姐姐对视一眼。 舒佩兰轻手轻脚地走近卧室。 虚掩的门缝间,只见梁世荣正搂着个年轻女孩躺在床上,两人几乎不着片缕。 女孩声音娇羞:“……讨厌啦,你老婆万一回来……” “那个黄脸婆?她敢!” 第43章 “哟,还知道回来?”梁世荣慢悠悠地系皮带,丝毫未对这被捉奸在床的情状感到羞耻。 佩兰手里的衣架咣当掉地。 从前这男人在外面沾了口红或者香水回来,佩兰埋怨,他还会遮掩几句,现在索性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他穿上条西裤,走到门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永丰化纤的千金钟小姐。” 玄关处传来钥匙声,梁老太太陈百娇牵着两个孙女进门。 其实说陈百娇是老太太完全不合适,因为她穿着名牌连衣裙,保养痕迹极重的脸看不出年龄,一双白净的手戴满了宝石金戒指。 不知情的,根本没法想象陈百娇和朴素的佩兰,生活在同一个阶层的同一个家里。 两个女儿见佩兰回来,兴冲冲上前抱住母亲,“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 当瞥见主卧床上的年轻阿姨时,两个孩子瞪大了眼珠,不明所以。 陈百娇忙上前拉走两个孙女,“小孩别在这里玩,快去房间写作业。” 待打发走两个孙女,陈百娇立刻拉下脸骂佩兰,“丧门星还回来干什么?” 舒纫兰看不下去,“您撞见儿子在家里偷情,连一句管教都没有?” “偷情?”陈百娇谑笑,“小姑娘别说得这么难听啊。其实这事我是知道的呀。家长都知道的,怎么能算偷呢?这位钟小姐是永丰化纤的千金。我家阿荣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司。” 她亲热地朝床上的钟小姐笑笑,“人家小钟刚给世荣介绍了十万的订单!哪像佩兰,只会生赔钱货!” “我说梁世荣怎么脸皮这么厚呢?原来有其母必有其子!”纫兰怒斥。 “你算哪根葱?敢在梁家指手画脚?”陈百娇破口大骂。 舒佩兰将妹妹拉到身后,眼眶红红地望向丈夫,“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要带孩子们走。” “三个孩子都是我梁家的种,你凭什么带走?”梁世荣怒目圆睁。 佩兰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我要跟你离婚,孩子们都跟我。” 梁世荣不屑地笑,“离就离,谁稀罕你这块老抹布?不过孩子你一个都别想带走!” 陈百娇帮腔:“就是!三个孩子都姓梁,你带不走!” 舒佩兰垂首啜泣,“梁家嫌弃她们是女孩子……又不喜欢她们,为什么就非得留着?” “那也是我梁家的种,养在别人家,说出去多丢人!”梁世荣白了低眉顺眼的妻子一眼,“别在我面前哭,哭哭啼啼地晦气!” “呜呜——那是我辛苦养大的孩子呀,你给她们喂过一次饭吗?洗过一次澡吗?你凭什么说扣下就扣下呜呜……”佩兰忍不住泪流满面。 “说了不哭,怎么又哭了?烦死了!”梁世荣扬起臂膀,顺手就要打人。 纫兰眼疾手快地挡开他的手,直接在他脸上来了一巴掌。 “啪——” “嘿?!”梁世荣捂住脸,不敢相信这小妮子居然敢打他。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7节 “啪——” 他还没反应过来,纫兰又给他甩了一耳光。 “我艹!”梁世荣逼近,刚要反击。 纫兰又重重甩了他一记耳光。 梁世荣气得跳脚,涌起全身的劲儿,扬起手冲纫兰的脸而来。 司机吴哥一脚踹在他膝窝,立刻扭住他胳膊,反身给按到墙上。 梁世荣被按得生疼,吱哇乱叫。 床上的钟小姐见情况不对,尖叫着抓起衣服就溜,“救命啊,这里有人打人啦——” 陈百娇抄起扫把冲过来:“反了天了!敢在我家打人!” 纫兰不慌不能地亮出录音笔:“刚才的话都录了下来。” 方才出门前她留了个心眼,带了支录音笔。 本来是想录一些梁世荣家暴的证据,想不到更劲爆的‘捉奸’都有了。 梁世荣母子这下僵在原地,不敢动作。 舒纫兰冷眼看向梁世荣,“不懂婚姻法的话,就去多读两遍。你婚内出轨还家暴,别说离婚了,给你送去踩缝纫机都够得上。” 舒佩兰进里屋快速收拾了点东西,带出两个女儿。 菲佣抱着个白嫩的婴儿,也跟着走了出来。 纫兰护着她们朝门外走。 梁世荣被吴哥硬控着动弹不得,挣扎怒吼:“你们不能带走我的种!” “三个孩子是我姐十月怀胎生出来,一天一天拉扯大的。”舒纫兰走到门口,回头啐道,“你那几秒钟的贡献,不值一提。” 几人顺利到了楼下。 刚准备上车,马路斜对面有一辆银黑色的幻影,朝这边打了两下双闪。 纫兰大概猜到了是谁,让吴哥先送佩兰和和孩子们离开,转身走向马路。 车窗缓缓降下,霍屹的侧脸在阴影中轮廓分明。 “你怎么来了?”纫兰拉开后座车门,坐到他旁边。 霍屹的目光追随着前面远去的车尾灯:“你忘了吴哥以前是霍家的司机。” “原来冥冥之中,霍总连耳目都安插好了。” 霍屹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下,“那只能说明,冥冥之中,我们之间的联系从未断过。” 纫兰埋头藏笑,又觑眼看向霍屹,“怎么还追到梁家楼下来了?霍总这是担心我被人欺负?” 霍屹淡笑,嗓音低沉,“只是想见你。” 他挥手示意前座的司机驱车离开,“区区梁世荣,你怎么可能搞不定。” 纫兰眼里尽是笑意。 车停在了那家熟悉的顶楼餐厅。 维港夜景璀璨依旧。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纫兰怔住。 整个顶层铺满烛光,成百上千支蜡烛在地面摆出银河般的弧线,像是把星空搬进了室内。 纫兰眼睛都亮了,调侃道:“怎么你的品味跟霍晴天一样?” “也有不一样的。” “哪里?” “上次是陈特助自作主张准备的蜡烛,这次是我一支一支摆的。” 纫兰惊讶地打量了一遍满屋子的星河,“这得摆多久?” 他西装袖口沾着蜡油,指尖还有几处烫伤的红痕。 想不到堂堂霍氏话事人居然亲手做这种小事。 “古有廉颇负荆请罪,我摆这些蜡烛也是请罪。”霍屹牵起她的手,望进她的眼,“想把你之前不好的记忆抹去。” 纫兰淡笑,“我不会因为副人格做的事,而迁怒于你。” “我知道。” 但还是不愿让你受委屈。 霍屹缓步走到餐桌边,为人拉开椅子。 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大殷菜色。 炙羊肉、炙蛤蜊、鲥鱼羹、清炒芦蒿、白灼青虾、春笋烧鹅…… “都是你爱吃的。”霍屹在对面落座,“霍晴天在食物上的品味还不错。” 纫兰欣然夹了一只大虾,果然滑嫩爽口,鲜香入味,“对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霍晴天的口味跟我一样?” 霍屹眉角微挑,“邓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霍晴天这个人格……很讨厌我。因为我从前对你冷漠……” 霍屹低低“嗯”了声,“再讨厌……也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与你有相同的喜好。” 哪怕霍屹产生了一个攻击性的人格,也还是会在潜意识里靠近她。 纫兰怔住,忍不住眼眶泛红。 霍屹见她这副模样,嘴角轻勾了一下,“这就感动了?我还有礼物没拿出来呢。” “什么?” 霍屹打开桌边的一个黑丝绒盒子。 蓝宝石项链瀑布般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物归原主。”霍屹将它缓缓推到纫兰面前,目光深沉,“这条项链的名字叫‘深海’……”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从纫兰的眼神中,他明白,她已知晓了他的意思。 维港的烟花霎时绽放。 火树银花,印上巨大的落地窗。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最美的风景。 回去之后,纫兰立刻帮姐姐联系了律师,直接向法院发起了离婚诉讼。 到了开庭的那天。 等待室内。 佩兰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发言提案,手指微微颤抖,一遍遍练习待会儿在法庭上要说的话。 “法官大人,梁世荣长期家暴,我、我有医院验伤报告……” 可她的声音越练越小,最后变成一声哽咽。 纫兰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姐,别怕。” 佩兰抬头,眼露担忧:“我……我怕我说不好,法官不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纫兰刚要安慰,腰间的传呼机响起。 回拨过去。 杏香惊慌的声音传来:“大小姐!小宝突然上吐下泻,浑身起红疹,现在烧到39度!” 佩兰猛地站起身:“起疹子是不是过敏了?你们给她吃什么了吗?” “就喝了奶……哦昨、昨晚二太做了份果蔬泥……”杏香声音发颤。 “果蔬泥?”纫兰狐疑,“二太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小宝?” 虽然小宝是梁美妮亲弟弟的女儿,但住进舒家这么久,她总是对佩兰母女横挑鼻子竖挑眼,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更别说是特意给孩子做吃食。 佩兰脸色瞬间惨白,“果蔬泥里面是不是有芒果?” 小宝六个月大时因为芒果过敏差点窒息,当时梁世荣还嫌去医院浪费钱。 杏香吞吞吐吐:“好像是……一股芒果味儿……” “我马上回来!”佩兰抓起外套就要冲出门,又突然停住,无助地看向纫兰,“可是开庭……” 她眼里全是慌乱,这种情况硬扣下她去开庭,恐怕效果也不会好。 “你先带小宝去医院,这里交给我。”纫兰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开庭。 梁世荣见人群中没有佩兰的身影,自以为计谋得逞,得意洋洋地抖起了腿。 当法官询问原告去向时,他立刻高声喊:“法官大人,舒佩兰连出庭的勇气都没有,说明她在这段婚姻里根本就是理亏!” 第44章 法庭上。 法官再一次询问:“原告未到庭,原告家属是否能说明原因?是否视为撤诉处理?” 梁世荣翘着二郎腿,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 “原告并非撤诉。”纫兰从容起身,将授权书和医院证明递给书记员:“舒佩兰女士因幼女突发过敏送医,委托我全权代理。” 梁世荣嗤笑:“自己都不敢露面,委托别人算什么?” 法官敲了一下锤,示意在场肃静,“庭审开始。”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8节 梁世荣的律师首先拿出一叠证据,“舒佩兰女士十年没工作。十年来,这个家的每一笔花销、每一份支出,都是我当事人经营公司所得。按照香江法律离婚财产公平原则分配,舒佩兰女士没有收入,自然该净身出户。” “你所谓的‘公平’简直让人笑掉大牙!”纫兰声音气十足,“十年前,舒佩兰女士与梁世荣先生结婚时,带去了价值不菲的嫁妆,而这些嫁妆正是梁世荣公司起家的资本。如果没有这些钱,梁世荣根本开不起公司,更别说挣钱养家。” “胡扯!”梁世荣怒地拍桌,“谁不知道‘世荣织造’是我白手起家,完全是靠我个人能力!舒纫兰,你这十年根本就在大陆流浪,你知道什么?就凭你姐几句话,你就能这样当庭污蔑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吗?” 纫兰不慌不忙取出公证处的档案:“这是家母林丽珍女士十年前过户的两套房产和10%舒氏股份的凭证。”她将文件转向法官,“而这是梁世荣先生当年成立公司前,变卖这些资产的交易记录。” 梁世荣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温。 眼珠子慌乱地四下乱瞟。 这些凭证记录,他早就安排人处理掉了,怎么纫兰还能弄到? 法官核实完证据,严肃道:“原告方提供的证据真实有效,被告是否有异议?” “不就是两套破房子和一点股份吗?也就卖了50来万。”梁世荣不屑,“如果舒佩兰离了我,实在没法生活,我可以折现给她。” 舒纫兰沉着接道:“50万那是十年前的物价,现在起码翻了五倍,更别说你还拿这部分钱作为你公司的启动资金。” “五倍?!”梁世荣猛地站起来,“你抢钱啊?按照你这么算的话,十年来,舒佩兰吃我的用我的,全靠我养?是不是也得折算成现金付给我?” “你还敢提这个?”舒纫兰将一叠佩兰手部特写的照片提交给法官。 里面有佩兰少女时期握着画笔在画室习作的生活照,照片里的佩兰手指修长白嫩,俨然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还有现在佩兰手部的特写,皲裂的指尖、粗糙的手心、变形肿大的指关节。 “这双手每天要忙至少16个小时以上。”纫兰声音发颤,“照顾三个孩子、做饭、洗衣……大大小小一切家务,让梁先生能安心在外创业。” 她举起一张纫兰手肘青紫的照片,“甚至有时还要承受丈夫谩骂和毒打。是,在这个社会的大部分人眼里,你梁世荣是公司老总——体面人,我姐姐只是个不会挣钱的家庭主妇。可我姐就真的没有能力挣钱吗?她没有可能成为一个光鲜亮丽的体面人吗?” 她略重地将手里的文件砸在桌上,“这是舒佩兰女士青少年时期获得的各种证书,还有港大设计系第一学年的成绩单,如果不是结婚怀孕的话,她不会从港大肄业。” 纫兰直指梁世荣,“是你!让她被繁重的家事所累,甚至连最基本的家政都不请。她既要养孩子,又要生孩子,还要做家务,一天24小时无间断地要为这个家随时待命。 她根本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更没有精力去更好地经营自己的人生。 因为她的时间都被你剥削了! 你偷窃了她的时间,去提升自己,反过来又要嘲讽和嫌弃她的无能,跟卑鄙低劣的寄生虫有什么两样? 你还有脸清算这十年?你拿什么来还她的宝贵时间?拿什么来还她本该光鲜亮丽的人生?” 梁世荣气得龇牙,却找不到话来还击。 全法庭的人都沉默了,纷纷为舒佩兰十年来的付出扼腕叹息。 法官一锤定音,“根据婚姻财产公平分配原则,被告需按现价补偿原告嫁妆损失。” “钱你们拿了,那孩子你们一个也别想拿到!”梁世荣咆哮,“舒纫兰,任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改不了你姐只是个家庭妇女的事实!她连工作都没有拿什么养孩子?” 纫兰嘴角轻勾,早就有所准备地提交了一份佩兰入职舒氏设计部的证明。 “早在一周前,舒佩兰就入职了舒氏织造的设计部。虽然薪水跟梁先生无法比,但养活孩子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梁先生有家暴倾向,这样的人如何养育好孩子?” 法官翻阅梁世荣家暴的证据,眉头越蹙越紧。 梁世荣的律师见形势不妙,退而求其次,“再怎么说梁世荣先生育有三个女儿。舒女士一个人要养育三个孩子,难免顾不上来。再说了,父亲是一个孩子成长的底气,更何况三个孩子都姓梁,不管怎样都得留一个在父亲身边成长。” “一个都不可能!”舒纫兰语气坚决,“成长的底气?就他也配?” 梁世荣怒地拍桌,“你个臭丫头怎么说话的!?” “梁先生别急呀,看完接下来的东西,你再跳脚不迟。”纫兰不疾不徐道。 律师上交了医生送来的最新诊断证明。 诊断书上‘芒果过敏引发休克’几个字触目惊心。 “就在刚刚开庭前,小宝因为芒果过敏进了急诊室。梁先生为了让舒佩兰女士无法正常开庭,不惜指使亲姐梁美妮女士给小宝喂了芒果泥……” “舒纫兰,你别血口喷人!”梁世荣表情凶恶地抢驳,“说话得有证据!” “舒家的佣人可以证明。梁先生如果非要死得明白,也可以上法院辨个清楚,蓄意投毒与杀人无异。”纫兰目光扫向观众席里的梁美妮,“一切相关人都脱不了干系。” 梁美妮不自觉地身体发抖,无助地看向胞弟。 暗示他息事宁人。 “综上。”纫兰直视法官,“一个指使亲姐给孩子投毒的暴力狂,不配为人父。” 法槌敲响。 “被告梁世荣支付原告300万补偿金,三个子女抚养权归原告所有。即日起执行。” 梁世荣瘫坐在椅子上,突然疯了一样扑向纫兰:“贱人!你——” 法警立刻按住他,将他批评教育了一顿。 庭审结束。 纫兰刚走出法院大门,就看到佩兰急匆匆赶来,额角全是汗,“纫兰,小宝脱离危险了。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纫兰微笑着牵起佩兰的手:“姐,恭喜,你马上就可以有新的开始。” 佩兰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七年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 “舒佩兰,你真想清楚了?”梁世荣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斜着眼角瞥一眼纫兰,状似苦口婆心,“你真想清楚,要跟着你妹妹这个没嫁人的丫头片子走?她以后有了老公,哪里还会管你这个拖油瓶姐姐?如果你现在愿意跪下来求我,我或许可以考虑继续养着你和孩子。” “我不会‘养’我姐。因为她不需要任何人‘养’。”纫兰目光如刀,“她学了十几年美术,凭自己的能力考上港大,即便在你们梁家当牛做马这些年,还能将孩子们教得品学兼优。像她这样的人,完全能够自己过得很好。” 佩兰的眼泪喷涌出来,目光熠熠地望着身边的妹妹。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人肯定她、相信她。 原来她不是丈夫、婆婆口中的废人! “也罢,话不投机半句多。”梁世荣嗤笑,故意搂起旁边永丰织造的钟小姐,“我和阿钟马上要结婚了!你等着看我们恩爱白头,而你姐只会被三个赔钱货拖累成黄脸婆!” 钟小姐腻进对方怀里,娇声娇气,“荣荣你放心,我会帮你一起凑300万抚养费的,不像这个捞女,只会刮你的钱。” “啊呀区区三百万,哪需要你来凑?”梁世荣拍胸脯,“你只要安心当你的准新娘,享福就好了。” “荣荣你真好~” 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梁世荣怀里抱着美人,还不忘瞥向舒佩兰,嘴角挂着恶意的笑,“看见了吧?我又不缺女人,倒是你呀,带着三个拖油瓶,以后谁肯娶你?你以为你赢了这场官司,实际上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稀罕任何人娶!尤其是你这样的烂人!”舒佩兰啐骂,一把拭去眼角的泪痕。 “离了你,我姐只会越来越好。至于你嘛……以后可能只能搂着你的新婚妻子睡大街了。”言罢,纫兰拉着姐姐离开。 没必要跟这种气急败坏的烂人多费口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梁世荣扯着嗓子咒骂,“你tm才睡大街呢!你全家睡大街!” 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去。 手挽着手的背影,倒映在法院肃穆澄净的玻璃窗内。 佩兰被生活压弯的背,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挺直。 第45章 医院门口。 梁世荣弯着腰,殷勤地搀扶着舒峻飞的轮椅往外走。 “慢点慢点,台阶!”他满脸堆笑,另一只手还周到地替梁美妮拎着包,“姐,你坐副驾,让峻飞躺后座。” 舒峻飞左腿的假肢在阳光下显得刺眼。他环顾四周,脸色阴沉:“爸呢?” 梁美妮笑容一僵:“你爸公司临时有个会……” “他是真忙啊!”舒峻飞猛地捶向轮椅扶手,“我住院这段时间,他来看过我几次?” 梁世荣一边帮他收轮椅,一边叹气:“现在纫兰天天在公司出风头,你爸眼里哪还有你这个残……儿子呀。” 故意加重了‘残疾’的‘残’字,又假惺惺地忙改口。 “阿荣!”梁美妮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舒峻飞却觉得浑身燥热。 梁世荣从后视镜看他,故作关心道:“峻飞啊,舅舅说句掏心窝的话。你爸现在把市场部都交给了纫兰,对她可是越来越信任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等哪天你爸两腿一蹬,公司是谁的还真说不准。” 舒峻飞手指掐进真皮座椅。 他想起住院时父亲只来看过他两次,还都是唉声叹气、对他很是失望的嘴脸。 “阿荣,别胡说。”梁美妮插话,“炳华最疼峻飞了。” “姐,你别自欺欺人了。”梁世荣冷笑,“从前说他疼峻飞我还信,可自打纫兰那丫头回来之后,还真说不准。而且听说大太太现在身体也越来越好了,舒家……还有你们娘俩的位置吗?” 梁美妮攥紧了膝上的手包,“你现在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也不见你帮我们娘俩儿?” “姐,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弟弟我就是在为你考虑呢。”梁世荣腆着脸,“我最近在卖世荣织造的股份。” “你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梁世荣手握方向盘,沾沾自喜,“有姐姐的帮衬,世荣织造现在好着呢。市值不比舒氏差多少。这不是……那贱人要三百万离婚费……” “你还差多少?” “卖了套房子,已经有200万了。准备再卖点股份凑凑。姐,你有没有兴趣投资世荣织造?” 梁美妮犹豫,“上回芒果泥的事,可把我吓死了,我实在是不想再掺和你们的事。” “姐,我是不是你亲弟弟!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连累你。芒果泥那事就算是闹大了,我肯定会一力承担,牵扯不到你头上。”梁世荣信誓旦旦,“只不过法院执行财产分割是有时限的,这300万如果迟迟拿不出来,保不齐舒佩兰那贱人又要闹,回头再把芒果泥的事牵扯起来……” “可100万不是个小数目……容我凑一凑。” 梁世荣可等不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要我说,你直接把舒氏的股份卖了,入股世荣好了!你和峻飞还有多少股份?” “10%” “姐,我可真是为你娘俩着想。”梁世荣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舒炳华现在偏心纫兰,万一哪天离婚,你能分到多少?不如把资产转成世荣股份,放峻飞名下。这样哪怕最坏的情况,你们娘俩也有退路……”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49节 后座垂丧着脑袋的舒峻飞,听到这句话,忽而眼里一亮,“妈,我觉得舅舅说得有道理。” 晚霞透过纱帘,在婴儿房里投下暖黄的光晕。 纫兰凑到摇篮前去看小宝。 这孩子脸上过敏的红疹已经消退,完全恢复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正咬着菲佣手里的奶瓶,咕咚咕咚地喝着奶,小脚丫一蹬一蹬的,显得格外有精神。 佩兰坐在一旁的梳妆台前,翻看着一本服装设计的书,时不时用铅笔在纸上勾画几笔。 “姐,你最近很用功啊。”纫兰欣然地笑。 佩兰抬头,眼里带着久违的光彩:“总不能辜负你帮我弄的工作证。”她摸了摸书页,“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时装设计师,等我把以前的基础都拣回来,就去舒氏帮你怎么样?” “那当然好。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过做一个原创的服装品牌……” 两人聊得正欢,走廊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碗碟碰撞的刺耳声响。 “啊——!”小宝被吓得呛奶,哇地哭了出来。 舒纫兰拉开门去察看情况。 只见梁美妮和赵妈站在走廊上,手里端着给舒峻飞的晚餐托盘。 赵妈“哎哟”一声,装模作样解释:“我可真是年纪大了,不小心手滑了!” 佩兰连忙抱起哭闹的小宝,轻拍着她的背哄着。 纫兰轻声问姐姐:“我不在家时,她们也经常这样?” “习惯了。”佩兰轻描淡写道,低头亲了亲小宝的额头,“我能应付。” 纫兰冷眼看向梁美妮:“二太走路这么大声,也是腿脚不便?” ‘也’这个字,成功地刺中的梁美妮的心,“纫兰你最好说话放尊重点,再不济我也是你的长辈。” “长辈就得有个长辈的样子。”纫兰不客气道,“谁家长辈会那么狠心,对付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纫兰小姐啊,我们太太解释很多遍了,真的不知道小宝芒果过敏,您说您总这样恶意揣测太太,实在是寒了一家人的心。”赵妈掩面哭诉起来,“都是我不好,打翻碗筷吓到了小宝。可一大家子住,动静大些是难免的。佩兰小姐如果实在不适应,也可以另租房子搬出去住……” 屋内的杏香不忿,探出头道:“要搬也不应该是佩兰小姐般吧。” 自从纫兰在这个家地位提高后,杏香这丫头也敢说敢做了起来,“有些人啊,住着别人的嫁妆房子,还摆主人架子!也不看看这宅子地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纫兰跟姐姐相视一笑,给杏香竖了个大拇指。 走廊上,正要下楼的赵妈猛地转身:“这臭丫头——” 梁美妮一把拽住赵妈,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这个家是真的没有她的位置了。 那就别怪她做得绝! 办公室内。 刘益良将一叠文件放在纫兰面前,压低声音:“纫兰总,所有的证据资料都准备好了,梁世荣那边……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纫兰指尖轻点桌面。 其实昨天舒峻飞出院,她也去了。 当然不是她主动要去,是舒炳华有会走不开,让她去关心一下哥哥。 她在医院走廊听见梁世荣跟公司财务打电话,商量要拉梁美妮母子俩入股世荣织造。 依照梁美妮以往‘扶弟’的行为推测,不可能不被弟弟‘忽悠’。 没想到鱼儿居然会自己撒网,将自己一网打尽。 这么好的事,没道理不成全。 “先按兵不动。”纫兰唇角微扬,“等到梁世荣把属于我姐的300万财产分割出来再说。” 刘益良会意点头,又抽出另一份报表:“欧美市场配额出来了,明年我们……只有一成。” “怎么会这样?”纫兰皱眉翻开报表:“去年我们账面盈利增长15%,为什么配额反而少了?” 刘益良凑近,声音隐秘:“其实是长日集团在背后运作。李言照跟商务部的陈司长是高尔夫球友,暗地里多划了配额给金织。金织再用高价租长日的货船,大家一起赚钱。” 纫兰眼神一凛。 她能想到长日和金织因为裙带关系有利益输送,只是没想到连配额这种公开的东西,都敢作假。 “安排一下。”她合上文件,“我要见李言照。” 长日集团的酒会在半岛酒店举办。 舒纫兰一袭纯黑的鱼尾裙,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随着步伐轻晃。 台上,李言照正携夫人向宾客敬酒。 两人一个西装笔挺八面玲珑,一个大气温婉落落大方,丝毫看不出婚姻危机的痕迹。 “真能装。”身旁两位名媛窃窃私语,“听说离婚协议都签了,还在这儿演恩爱。” “毕竟是豪门,离个婚牵扯太多……” “这以后,长日跟金织的合作怎么办?” “谁知道呢,说不定……” 舒纫兰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吃起了瓜。 反正现在李言照的身边围了一群人,她也挤不进去。 酒过三巡,眼看着李言照摆脱了身边敬酒的人。 纫兰忙端着香槟走过去。 转身便撞见纫兰,李言照明显一怔,随即眼底泛起惊喜:“舒小姐?” “李总。”纫兰微笑举杯,“听说长日又购置了一批新船?” “是啊,舒小姐的消息挺灵通。”李言照引着人朝主厅旁边的小包厢走。 刚才一群人轮番敬酒,他喝了不少,正想找个地方躲躲歇一会儿。 “舒小姐,到这边来聊吧。”他绅士地给人拉开椅子,“这边安静。” “可以。”纫兰款款坐下。 李言照挨坐在她旁边的椅子,疲累地松了松领带,“舒小姐,是有兴趣跟长日合作?” 纫兰:“我们公司准备扩大非洲市场,非洲那地方远,需要的货船资质高,如果能跟长日这样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合作,那肯定是非常让人放心的事。” “非洲是远,长日明年的船很多都租了出去……你们需要运多少货?” 两人聊起货运细节,李言照越说越兴奋,一只手不自觉地搭上了纫兰的椅背。 偏偏他们是背对着包厢门坐的。 从后面看,显得亲密,容易让人误会。 “你这女人又要勾搭谁?!” 李言煦醉醺醺地进来,领带歪斜,手里酒杯泼出大半。 他一把拽住纫兰手腕: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怒意,“上回包养小明星,现在连我哥都不放过!” 第46章 李言煦死死攥着纫兰的手腕,声音嘶哑:“舒纫兰!你别忘了,你可是跟我有婚约的!我不准你跟别的男人乱搞!” “你放开我!”舒纫兰想抽回腕子,却已被对方捏得泛红。 “你今天必须答应我以后乖乖跟我在一起,我才会放了你。”李言煦眼眶通红,口中酒气冲天。 纫兰嫌恶地皱鼻,“李二少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李言煦嚷道,一把甩开纫兰的腕子,目光逼上来,“我只是快疯了!舒纫兰!你快把我逼疯了!” 原来这人自从大屿山那晚被气走后,胸中的闷气就没消下去。 自以为天之骄子的他,第一次屈尊降贵地跟一个女人示好,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宁可要一个金毛小明星,都不要他! 这段时间,他一直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肤浅又毫无智慧,根本不值得他动心。 可看到她与李言照谈笑风生、甚是亲密,他又骗不了自己。 原来她也需要向上攀的高枝,只是她需要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还不够强大,入不了她的眼。 “为什么?!”李言煦领带歪斜,眼神狼狈,“哥,为什么?我只不过比你晚生了几年,哪点比你差了?” “言煦。”李言照厉声训道,“你真的喝多了。” 李言煦踉跄一步,指着兄长,控诉压抑多年的愤懑:“我从小考试都是第一,我的获奖证书、奖杯堆得跟山一样多,我还严格要求自己,不学那些有钱公子哥的坏风气! 我到底哪点比你差?家里所有的资源都要倾向你?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要被你压一头?!现在连我的女人,你都要抢?” 李言照压住他的肩,警告:“闭嘴,你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哥做得出还怕我说嘛?”李言煦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更多宾客侧目:“舒纫兰!我今天就想问一句,舒家打算什么时候履行婚约?” 李言煦的胸口剧烈起伏,酒精和情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愤怒又脆弱。 主厅的宾客逐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观的人群多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二少怎么喝成这样?” “想不到李二少还是个情种,真难得!” …… 李言煦牵起纫兰的手,眼神脉脉,“舒纫兰,我今年26岁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 “哇哦——” “嫁给他!嫁给他!” 围观人群干柴般一点就着,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0节 舒纫兰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李二少,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婚。 其实如果李言煦撒波犯浑,她还好回应一些,这样认真又虔诚的架势,她不知道自己如果严词拒绝会不会驳了李家的面子。 正当她犹豫如何措辞时,李言照及时解了围。 “煦弟,哪有你这样求婚的?既没有鲜花又没有钻戒,哪个女孩愿意嫁给你?”李言照搭着人的肩膀将人推开,“我看你是真的喝多了,一身酒气。” “快来人,把二少扶下去醒酒。”李言照使了个眼色,两个大块头的黑衣保镖上来将人架了下去。 李言照转向围观宾客,笑容得体:“抱歉,一点家事让大家见笑了。”他微微颔首,“还请各位移步主厅,今晚还有我特意从k国请的歌舞秀,马上开始。” 人群渐渐散去,却有一道高伟的身影逆流显露出来。 霍屹站在灯光下,黑色大衣还带着夜风的寒气。 他的目光在纫兰和李言照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纫兰被攥红的手腕上。 “霍总怎么来了?”李言照挑眉,笑嘻嘻地迎上去,“不是说有会要开不肯赏脸吗?” 霍屹不答反问:“李总不在主厅待客,躲在这里做什么?” 李言照笑了笑:“我跟舒小姐有点事要谈” “什么事?”霍屹语气平淡,却自然流出一股威严。 “这是我跟舒小姐两个人的事,就不方便跟霍总透露了。”李言照声音矮了下去,显得暧昧。 纫兰看这话头下去,她更解释不清了,忙上去插话:“这算不上什么商业机密,告诉霍总也无妨,舒氏需要租用非洲航线的货船。” 霍屹表情淡漠难辨喜怒:“李总那几艘陈年旧船不都租给金织了吗?” 他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纫兰和李言照,“舒小姐不如跟我谈?霍氏刚从j国买了新的巨轮。” “好啊。”舒纫兰顺坡下驴地跟着人走了。 李言照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笑。 霍屹大步流星地走出酒店,径直上了车,一路无言。 舒纫兰看这情况,只能默默也上了他的车,自觉地坐在他的旁边,“生气了?” “没有。”霍屹淡道,可手却无意识地捏成了拳。 车子驶上大马路,车窗外霓虹变幻,让人看不真切。 半晌,霍屹瞥向纫兰的手腕。 莹白如瓷的细腕子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他执起她的手腕,轻轻贴上自己的面颊,“疼吗?” “不疼,没那么夸张。” 尽管得到的答案是‘不疼’,霍屹仍旧心疼地轻轻呼着手腕上的红痕:“你跟李言煦有婚约?” “之前是跟舒幼仪,这不是她……出国了嘛,我也搞不清楚这桩婚事后面怎么收场?”纫兰思量着该怎么让舒炳华上李家去退了这门亲。 只是不知道舒炳华一心攀附豪门,能不能愿意去退? “你找李言照,是真的缺船?”霍屹的唇靠得近,一说话,纫兰几乎能触到那微凉的唇。 “要是要的,但不急。我只是找个由子接近李言照,听说他给金织多争取了服装配额,我来探探他的底细。”纫兰语里带着失落,要不是李老二忽然出现,她估计已经问到了点东西。 “李言照和管配额的陈司长关系不错。”霍屹沉声道。 丝丝缕缕的呼吸拂在纫兰的手腕间,让她觉得有些痒。 “……你也知道?”纫兰不禁心猿意马。 霍屹瞥了她一眼,“我跟这个陈司长也说得上话。” “不用。我不想用这种手段争取配额。”纫兰实在觉得痒,忙抽回手,握成拳舞到胸前,“我要举报他们!” “噗嗤——”霍屹笑出声,眉间的阴云散去。 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穿成20出头的年轻小姑娘的模样,做这个动作,实在有几分反差可爱。 她太知道怎么哄他开心了,一个动作就行。 只是她不知道,他心里其实嫉妒得发疯,不是一个笑容就能抹去的。 霍屹远不如他外表看上去的那么从容。 在他克制大度的外表下,有一颗偏执的心。 那个幽暗封闭的世界里。 他想将他爱的人关起来。 想她只见他一个人。 只对他说话。 只对他微笑。 眼里心里全部被他填满。 而不是在这名利场,被一群苍蝇觊觎。 可……那样的她就不是她了。 不是那个万人中央他一眼就能望见的人。 办公室内,纫兰正在审阅非洲订单的进度表。 电话铃声响起。 居然是李言照的声音:“舒小姐,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温和的语调,却透出上位者的不容拒绝。 纫兰笔尖一顿:“李总是想聊租船的事吗?那我准备点资料,晚上带市场部经理一起……” “不。”李言照轻笑,“是谈李舒两家的婚约。” 舒纫兰微微蹙眉。 按理说,这种旧式的‘婚约’本就是老一辈定下的,李言照如果真心要谈,找舒炳华才是最合适的。 “李总……想怎么谈?”纫兰眉梢微扬。 李言照的声音低了几分:“舒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弟弟为了你,已经一周没来公司了……”他叹了口气,“还是当面说吧,今晚七点,文华会所。” 霓虹初上。 舒纫兰应约来到这条灯红酒绿的街。 上回,她被刘益良拉来应酬,第一次见李言照,就是在这里。 纫兰已经做好接下来要面对吵闹环境的准备。 可推开包厢门的瞬间,她完全愣在原地。 没有缭绕的雪茄烟和刺鼻的香水味,也没有俊男美女贴身热舞。 整个房间安静得很,只有轻缓的小提琴乐。 房间内几乎要被红玫瑰淹没,水晶吊灯的光线经过花瓣折射,在地毯上投下暧昧的暗红色光影。 长桌尽头,李言照起身相迎。 他今天罕见地穿了全套西装三件套,袖扣点缀着尽显成熟和金钱气息的黑钻。 这副打扮的李总,倒比往日在商务场合遇见时,更为正式。 “舒小姐。”他微微颔首,亲自为她拉开椅子,“请坐。” 这架势真的只是谈两家的联姻? 纫兰迟迟落座,探究的目光望着对方。 李言照笑而不语,不慌不忙地到对面入座 “我知道你看不上言煦。”他晃着酒杯,开门见山,“但老一辈定的婚约,如果作废对两家声誉都有损。” 纫兰挑眉:“所以?” “当年我爷爷和林家外公约定的是‘李家二孙’,而没有定长孙……”李言照觑眼,目光意味深长,“只是因为长孙与金家已有婚约在先。” 纫兰目光定定地望着对方,“李总说这话什么意思?” 李言照掀唇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如果长孙与金家没有婚约,老爷子们定的人选,或许就是长孙了。” 纫兰干笑了两声,“李家如果定的是长孙,舒家也该定长孙女,不过我姐佩兰好像比李总小了好几岁。” 李言照不会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这是在嫌他老,比长姐舒佩兰都大好几岁,更别说比妹妹了。 然而,自信如李言照,他眼尾含笑,摩挲自己锋利的下颌,“我今年虽说三十有六,但大家都说我保养得好,像三十岁的样子。” 这话倒也没夸张。 李言照外表看上去的确比实际年龄要显年轻,尽管他过的生活纸醉金迷,但平时还是挺注意保养和健身。 这也是他能跟那么多女明星搞绯闻的原因之一。 既然要潜规则换资源,那找个颜值高的潜,总比那些大腹便便的油腻男,让人好接受些。 话题进行到这里,纫兰不会不明白李言照今天请她来的意思。 她微侧着脸,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红酒杯周围转了一圈,“可惜李总已经结婚了,还说这些干嘛?” “我可以告诉舒小姐一个秘密……”李言照表情隐秘地眨了一只眼,“不过还没跟媒体公开,舒小姐可得替我保密哦。” “什么秘密?”纫兰睁大眼珠,浓密的睫毛扑闪着。 “我上周刚刚离婚。”李言照靠在软包椅背上,如炬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如果舒小姐不满意言煦,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舒纫兰莞尔,“李总可能忘了,第一次见面,我脖子上带的那条蓝宝石项链……” “霍屹亲口跟我说,你们之间没有关系。”李言照嘴角半勾,“舒小姐是聪明人,连个名分都不肯给你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 纫兰抿了口红酒,悠悠道:“李总搞错了,是我不肯给他名分。”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1节 第47章 “噗——!” 李言照一口红酒直接喷在了餐巾上。 他擦了擦嘴角,大笑道:“舒小姐真是有意思!” ‘是我不肯给他名分。’ 这话李言照哪里会当真,只当是欲拒还迎的情趣,随即又诱道:“舒小姐听说了吧?欧美配额,金织今年或许能拿下九成。” “是啊,这是不给舒氏活路了。”纫兰皱眉,作出忧愁的样子。 李言照继续添柴扇风,“有没有活路,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舒纫兰撑腮看他,“李总要帮我?” “商务部的陈司长是我在国外留学时的舍友。”李言照言之凿凿,“既然李家和金家的联姻关系已经不在,何必白给金家呢?” 长桌上的烛光,反射了玫瑰的艳,将纫兰的眸子照得风情漾漾。 “李总刚离婚就找上我,是想用舒氏替代金织吧?”她一针见血,“我猜长日集团现在正跟金织割席,李总急需一个纺织企业来输送利益。” “聪明,我果然没有看错舒小姐。”李言照嘴角噙笑:“商场如情场,都是各取所需。”他的眼神忽地染上几分深情,“不过我对舒小姐的欣赏,是真的。” 今夜她描了红唇,饱满的唇瓣、性感的唇珠、弯弯的唇角…… 如同他第一次见她时那样。 那时,他第一眼看见这红唇,便想吻上去。 现在,他依旧很想吻,只不过更想看她优雅地品红酒,看她娓娓地说话…… 他也没想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身上,既有属于这个年纪的清纯少女感,又有超越年纪的优雅清冷感。 这种丰富而特别的气质,勾得他移不开眼。 “舒小姐,不瞒你说我李某人已经二十多年没追过女孩子。”李言照环视满屋子的玫瑰,“特意请教了朋友,怎么哄现在的年轻女孩欢心。不知道今晚的布置,你是否喜欢?” 他起身,缓缓绕到她身侧,倾身为她倒了一杯红酒,“我第一次见舒小姐,就知道果汁不适合你。这瓶白马庄园是我特意为你挑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舒纫兰笑容浅浅,最终碰了碰李言照的酒杯:“合作愉快。” 走出会所,舒纫兰径直上了早就停在路边的车。 一直在看工作报表的霍屹将手里的文件合上,抬手看了眼腕表,沉声道:“40分钟。” 纫兰挨着他坐下,愣愣问:“什么?” “你在里面待了整整40分钟。”霍屹一贯沉敛的眉眼,辨不清情绪。 “然后呢?”纫兰转过脸颊,扑闪着睫羽直直望进他的眼,“霍总现在脑子里是不是在想,我跟李言照在里面做了什么?” 她清泠泠的嗓音,似在调笑:“不然你检查一下?” “……检查?”霍屹霎时僵住。 纫兰撇唇笑笑,“阿屹你知道吗?你有时候有点呆过头……” 话音未落,纫兰就感觉自己身体腾空而起。 前后车座间的挡板按钮被霍屹按下。 纫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抱坐在了霍屹的腿上。 她刚震惊了两秒,唇就附上了一个绵软的东西。 像是菠萝包里最软的一块。 像是漏奶华里最甜的一口。 像是红豆冰沙里最绵密的一勺。 这是她来香江后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她忍不住回味,情不自禁地探出舌,在唇齿间纠缠。渐渐地,她感觉自己全身没了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她呼吸急促,如同溺水,却只是沉沦在了他的怀中。 结束时,纫兰唇瓣上的口红早就被吃完了,只残留了些红晕在唇角。 霍屹宽大的指腹轻轻将她唇角的狼狈拭去,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道:“检查完了,你喝了红酒。” 纫兰微张着唇喘息,似在嗔怪:“就喝了两杯。” “下次少喝。”霍屹大手抚上她的后背,“那群男人的手段,有时脏得很。” “我有数。” “嗯。” 纫兰将下巴耷在他肩上,边浅浅喘息边问:“对了,你了不了解李言照的夫人,金家大小姐?” “关注不多。”霍屹一手捞起她的纤腰,让她坐得更舒服些,“只记得跟李言照结婚前,她好像也在商界打拼过,婚后李家不允许儿媳抛头露面,就退了。” “你能联系到她吗?”纫兰刚出口又道,“算了,我让晴姿帮忙约吧。” 咖啡厅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纯白的桌布上。 舒纫兰静静坐在角落等人。 为了防止被打扰,她特意选在霍氏旗下的咖啡厅,还清了场。 不多时,一位三十来岁、身穿素雅丝绸长裙的女士推门而入。 她圆润的脸庞未施浓妆,齐肩的黑发温婉地别在耳后,整个人看上去很有阅历。 “霍家小姐说有人要见我。”金敏芝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目光在纫兰身上扫过,“就是你?” 纫兰起身,伸手示意她入座:“金小姐,久仰。” 金敏芝没接她的握手礼,自顾自坐下,打量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纫兰身上。 纫兰今天穿了一身香奶奶风的粉白套装,带着珍珠耳坠,浓密的波浪卷长发自然散下,很有优雅少女感。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舒。今天约金小姐来,主要是有个消息要告诉您。”纫兰两手自然交握,靠在沙发背上,“李言照准备踢掉金织,把从陈司长那边弄来的配额给舒氏。” 金敏芝不屑地笑了声,“哪里来的晚生后辈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会信?” 纫兰撇撇嘴,“48小时前,您老公……哦应该说前老公李言照刚跟我表白。” “你什么意思?!”金敏芝拔高音量,“头一回见小三敢主动找上门!怎么,来跟我炫耀?你还要不要脸?” “金小姐,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纫兰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推过去,“我不仅不是来挑衅您的,还是来帮您的。” 金敏芝狐疑地看着她。 纫兰慢条斯理道:“我猜……你们离婚,分产分家,闹得不算很愉快吧……” 的确,要不是两家的老人还健在,他们差点要闹上法庭。 金敏芝实在是受够了李言照每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为了尽快解脱,财产分割时她甚至只要回了嫁妆。 她14年的青春,一个人最好的14年,都白白浪费在了李家后宅。 “李言照真是个精明的商人。”纫兰直视她的眼睛,“金织签的高价租船合同,恐怕要亏死。” 茶杯“砰”地砸在桌上。 “金织付了近市场价两倍的租金!”金敏芝的胸口剧烈起伏,“李言照竟然敢过河拆桥!” 纫兰轻轻搅动咖啡:“这样一个男人,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愿意给您留。我相信金小姐不会甘心吃这个闷亏。” “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金敏芝瞳孔微缩。 “也没有很了解。”舒纫兰眼里含笑,“我只是知道您毕业于国外名校,曾经还成立过自己的纺织机械厂。” “你调查我?” “只是学习您的履历。”纫兰目光真诚,“我在调研金织的纺织机器时,就注意到了您。金织比舒氏的机器领先了三个版本,其中第一次设备改革,就是您的机械厂一手促成的。可惜后来您被要求家族联姻,只能放弃自己的事业,机械厂也并入了金织。可以说金织的生产技术在业内能一直保持领先地位,您功不可没。” 金敏芝眼中升起探究,“你到底是谁?” “我刚才说了,我姓舒。” 金敏芝突然笑了:“你就是那个把李老二迷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舒家小姐哈哈。” 纫兰尴尬地挠头。 金敏芝脸上笑容更盛,“李言照这老东西真够可以,明知李老二跟你有婚约,居然还招惹你!真没节操!” 老东西……没节操…… 这绝对是亲前妻,才能骂得这么顺口。 纫兰没想到,金敏芝表面高矜,内在居然是个性情中人。 “金小姐,李总最近应该就会约陈司长谈这个事。我说的是不是实情,你派人盯一盯便知。”纫兰又给人倒了杯红茶。 “你都这样说了,应该不会骗我。”金敏芝接过茶杯,眯起眼,“舒小姐年纪轻轻,可真够聪明的,自己不敢跟李家对着干,找我去当这个坏人?” 纫兰不疾不徐道:“李家和金家的姻亲关系不再,李言照这样做已然是撕破了脸,您去不去当这个坏人,也早就站在了李家的对立面。” “那你就不怕我把舒氏牵扯进来?”金敏芝目光狡黠,“如果我揭发舒氏跟长日集团利益输送,多拿配额呢?反正李言照跟陈司长就要谈这个事,弄到点证据也不是难事。” “舒氏可以申请自查,拿没拿过,清者自清。”纫兰目光清明地对上金敏芝的眼,“更何况,金织集团现在由金家大房掌控,您是二房大小姐,难道您愿意永远被压一头?” 言下之意,揭露长日和金织的暗黑交易,还能打击一下金家大房的势力。 金敏芝当然不愿意永远被压一头! 否则十多年前,她也不会自己创业。 可即便她再努力、再优秀,父亲也还是看不到她,只会把家业理所当然地给大房的哥哥,而她只能沦为家族联姻的工具。 金敏芝看纫兰的眼神不再是‘前辈看后生’,而是多了几分欣赏,“舒小姐见谅啊,我刚才一上来对你刻薄了些,实在是这些年被李言照那些小三小四弄烦了。” “我理解。”纫兰笑笑,“金小姐,跟我合作你不会后悔的。我们也算是交了个朋友。” 窗外,阳光拨散薄云,更艳了些。 一缕光落在了金敏芝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圈淡色的痕迹。 那是她刚摘下的婚戒留下的。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2节 “舒小姐,你知道吗?”金敏芝的目光从无名指上抬起,“你是第一个叫我‘金小姐’,而不是‘李太’的人。” 纫兰一怔,随即听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举起手中的咖啡杯:“那我们敬‘金小姐’。” “哈哈。”金敏芝展颜。 两只精致的茶杯在空中轻轻相碰。 周六清晨。 舒纫兰应约到了佳士得拍卖会现场。 霍屹提前了一周,特意要她把这天的时间空出来。 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浪漫的约会,谁知道就是陪他来买东西? 一下车,霍屹明显对纫兰今天的打扮愣了一下。 她穿着一身剪裁固定的黑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架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脸上还戴着厚厚的口罩。 “你这是……”霍屹挑眉。 纫兰扬了扬手里的公文包,“今天我是霍总的临时秘书。”她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负责举牌和记录拍卖品信息。” 霍屹看着她这副打扮,唇角忍不住上扬:“为了躲绯闻?” 第48章 “对啊,我可不想上娱乐版头条。”纫兰凑近,手指点了点霍屹的臂膀,“你答应我的,暂时不公布我们的关系。” “嗯,按照你的节奏来。”霍屹大步朝里走。 舒秘书亦步亦趋地跟在老板身后。 这画面,倒是让一旁的陈特助懵逼,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陈勉内心os:那我走? 没多会儿,霍屹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回头,“陈勉,你今天放假。” 放假?放假! 他已经两年多没放过假了,竟有这样的好事?! 陈特助张了张嘴,激动的目光在纫兰和霍屹的之间来回扫视,“好嘞好嘞,我这就消失。祝你们约会愉快!祝你们制服play愉快……” 陈勉一激动语无伦次,什么话都往外蹦。 霍屹沉眸瞪了他一眼。 他忙捂住嘴,吓得快步开溜。 纫兰歪着脑袋咂摸,愣愣问霍屹,“什么是制服……play?” 霍屹喉咙发紧,轻咳了声,“你不用管,这个时代也有‘糟粕’。” 纫兰长长“哦——”了声。 两人进到拍卖会现场。 佳士得拍卖会有不少古典画作、瓷器。 两人聊书法,聊古董,颇有些回到了大殷的感觉。 众多琳琅满目的拍品里,也有几件大殷的物件。 在看见一副用笔独到的田园画时,纫兰很是惊讶,“这不是那个考了十来次都没中的崇县举子,想不到他的画在后世能卖这么高的价格。” 由于现场很安静,两人只能头挨着头说话。 霍屹凑到人耳边,“屡试不第后,他放归田园,这段时期内的画作都是精品。也亏得朝廷没收他,否则艺术界要少一位大家。” 低低的嗓音在人耳边流连。 丝丝缕缕、温温热热。 纫兰只觉耳畔绵软,有些心猿意马。 台上拍卖员高喊:“下一件拍品,独角牛铜樽。这件拍品相传是殷朝睿武大将军卫屹的陪葬品……” “在拍你的陪葬品哎。”纫兰忙凑近,压低声音:“你今天该不会就是为了来买这个的吧?” 买自己的陪葬品? 霍屹心里一阵恶寒:“……倒也不必。” 总感觉把自己的陪葬品买回去,不吉利! 舒纫兰:“我刚来香江的时候查过,我们俩的墓都还没被考古发掘。要么这个铜樽是假的,要么就是你的墓被盗了。” “嗯,被盗了吧。”霍屹淡道,语气似乎很是肯定。 纫兰目光探究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被盗了?” 不知是纫兰声音太小,还是霍屹在想别的事没听清,他没有回应。 没多会儿,工作人员端上了一把木梳。 霍屹眼神倏亮,直直地盯着台上的拍品。 拍卖员高声喊:“木兰纹沉香木梳,这把木梳的由来已不详,专家分析可能也是来自殷朝。上面雕刻的花纹简单而不随意,木兰花栩栩如生。 最值得一提的是这把木梳的材料是珍贵的沉香木,香气独特,能提神醒脑、舒缓身心,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和收藏价值……起拍价10万。” 话音刚落,霍屹就立刻举起了牌。 这把木梳本来没什么人关注,在一众精美的器具和书画中,显得不值一提。 结果大家一看霍屹都举牌了,纷纷跟着加价。 最后愣是给加到了100万。 纫兰实在是不明白,这把作者不明、出处不明、混不溜秋的梳子,怎么能拍到这个价? 除了这把梳子,霍屹还买了一对插花的白瓷瓶,一只金丝楠木的笔架,外加几幅字画。 合计消费200万。 救命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霍屹这么能花钱? 直到走在停车场内,纫兰还掰着手指在心里算。 这以后要是霍屹退了下来,她要赚多少钱,才能养得起他? “秘书小姐,怎么这么慢?”霍屹发现身后的人越走越远,回头道。 纫兰提着个皮革小箱子,快步追上来。 霍屹察觉到她脸色有异,“在想心事?” “对啊。”纫兰仰着脸揶揄,“霍总,我发现你挺会花钱,不好养呢。” 霍屹嘴角暗勾,语气故意沉了些,“所以这么多年……没人愿意养我。” 纫兰看出他在开玩笑,还是真诚地接话,“你放心我现在公司越来越好了,哪怕以后霍氏给了晴姿,我也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霍屹忍俊不禁,难得地大笑起来。 纫兰一上车就将皮革箱子丢给霍屹,“拿好你的宝贝木梳。” 车子缓缓驶离。 霍屹又推给她,“这是给你买的。” “啊?”纫兰打开皮箱,再一次欣赏这把普普通通、价值百万的木梳。 她握在手里左看右看,还是没发现其中玄机,“恕我直言,这木梳材料确属上乘,可雕工太一般了,算不上什么精品,肯定不是名家之作。” “眼力不错。”霍屹眸光渐深,“这是我雕的。” “什么?”舒纫兰惊呼,很快又意识到什么。 这木梳上雕着几株素雅的木兰。 木兰是她最喜欢花。 霍屹低声道:“五百年前,这把木梳我一直随身携带。” 怪不得霍屹刚才那么肯定,自己的墓被盗了。 纫兰恍然大悟,“这木梳可能是哪个年代的盗墓贼摸出来的,想不到兜兜转转,还能流到你手里。”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你一直随身携带,这木梳是有什么特别吗?” 霍屹顿了片刻,沉声道:“这是我为你雕的。” 五百年前。 他不敢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成为贤德的太后娘娘的污点。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有时候实在想得紧。 哪怕有一件娘娘的物件,稍解这相思之苦也行。 纫兰的首饰、手帕甚至是贴身之物,他若是想要,不是弄不到。 可这是私相授受,一旦被发现,难免授人以柄。 想着想着,他就亲手为她雕刻了一把木兰纹木梳。 这是一把永远送不出去的木梳。 他只是一直揣在中衣内侧,想她想得紧时,就拿出来看看。 除了他自己。 没有人能知道,这是他与她之间的联系。 霍屹深黑的眸中情绪翻涌,“五百年前就想送给你,想不到今天居然能实现。” 纫兰握着梳子,紧紧攥在手心。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3节 其实如果不是狝羊宫变,霍屹孤注一掷要带她离开,她都不能确定他爱了她这么多年。 因为他实在藏得太好了。 几乎瞒过了所以人,瞒过了满朝文武,也瞒过了她。 想到霍屹心里苦了这么多年,纫兰刚才对他花钱那点小抱怨全都烟消云散,嗓音哑哑道:“阿屹,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我好好补偿你。” “傻瓜。”霍屹嘴角勾笑,眼神柔软,“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纫兰仍觉心中有愧,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方式,来补偿霍屹。 有时候,人的嘴比脑子快。 纫兰冷不丁开口:“还是你在这个时代待得久了,喜欢玩那个……'糟粕'?” “什么?”霍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我是个好学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纫兰面不改色地解释,“刚才我悄悄问了正叔,陈特助说的那个制服play是什么意思……” 霍屹的脸色瞬间很精彩。 怪不得刚才一上车,正叔立马把车内的隔板升了起来,还眼神躲避,神色极其不自然。 所以正叔这是‘没眼看’的意思? 霍屹算是被正叔从小看着长大的,此刻有种‘被长辈捉奸’的羞耻感。 他表情还算镇定,耳尖已不知不觉地烧红,却还要强装从容地搭上纫兰的腰,“先吃饭,想吃什么?” 纫兰顺着他的手,靠到人臂弯里,“都行,你安排。” “那去吃个海鲜。” “嗯。”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了餐厅。 这家海鲜餐厅霍屹应该是常来,提前清了场,还准备了安静的包厢。 纫兰刚坐下,口袋里的传呼机就猛地响起。 “工作号码。”纫兰微微欠身,走向墙角的电话机。 “嗯,你去打吧。”霍屹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 他听见她接起电话,声音礼貌而疏淡:“喂?李总。” 电话那头,李言照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舒小姐,看到新闻了吧?” 纫兰指尖绕着电话线:“嗯,金织和长日的事闹得很大。” 两天前,《豪门联姻反目金大小姐踢爆前夫行贿案》,《长日集团疑官商勾结利益输送惊天秘闻?》等消息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陈司长被撤职,金织和长日都在配合有关部门调查。 李言照连轴转了两天,这才腾出空来打这个电话。 “舒小姐,之前答应你的配额……恐怕没办法实现了。”李言照苦笑,“不过还好,没把舒氏牵扯进来。” 纫兰顿了片刻,语气平静:“没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舒小姐这么没所谓,倒让我有点伤心了。”李言照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纫兰没有接话。 一向巧舌如簧的李总,这一刻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习惯用资源和权力吸引异性,而不是追求异性。 一旦发现自己无法给对方提供价值,便只会礼貌退场。 在他的认知里,爱一个人是先给,而不是先承诺。 最终,李言照轻声道:“舒小姐多保重。” 随即挂断了电话。 纫兰回到座位时,霍屹正慢条斯理地拆切龙虾。 “都听见了?”纫兰略有不自然地拿起酒杯。 霍屹抬眼看她,唇角微扬:“舒小姐好手段,李总都被你伤了心。” 第49章 “别取笑我。”纫兰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没取笑,是夸你。”霍屹将拆好的奶油龙虾肉推到她面前,“一招借刀杀人,既收拾了李言照,又卖了金敏芝人情。” 纫兰咬了口q弹鲜香的龙虾肉,“我倒是意外,金敏芝没把我供出来。” 霍屹挑了一块没有刺的东星斑放进她碟子里:“说明金敏芝是聪明人。” 金敏芝将了前夫一军,又在金家大房面前立了威,没必要拖纫兰这个盟友下水。 都是在商界混的,金大小姐怎会不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 “嗯~这个蒸鱼好吃。”纫兰一筷接一筷津津有味。 霍屹用餐巾仔细拭掉她嘴角的酱汁,又拆了蟹肉放进她的小碟子里。 纫兰倒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吃啊,怎么在一直帮我弄?” “海鲜吃起来麻烦,你会弄脏手。”霍屹又夹了块鱼,仔细地挑去上面的刺,“有种回到了大殷的感觉,微臣服侍娘娘用膳。” 纫兰差点没呛到。 她总觉得尽管自己跟霍屹互诉了衷肠,但两人相处时,霍屹总会不时地对她流露出一种‘恭敬’。 似乎在刻意地克制某种情绪。 她不知道这正不正常,会不会跟霍屹的那个病有关? 但又不敢轻易多问,怕起了反作用。 周一清晨。 刺眼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得办公桌角的蝴蝶兰叶有点蔫。 纫兰推开办公室的门,脚步却顿在原地。 她的办公椅被丢到了墙角,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冰冷的轮椅。 舒峻飞正坐在她的位置上,悠闲自得地转着钢笔。 舒炳华和刘益良立在一旁交谈,脸色各异。 “纫兰,有个消息告诉你。”舒峻飞率先开口,手指敲打着桌面,“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后市场总监的位置,就由我来接手。” 舒纫兰冷眼看向一旁的舒炳华。 舒炳华忙打圆场:“峻飞也是想为公司出力。这两天他马不停蹄地联系了商务部,明年欧美配额至少能拿四成,比去年翻了一倍呢!” 刘益良忍不住插话:“董事长,其实是因为纫兰小姐……” 如果不是纫兰接触金敏芝,从中运作,揭发长日跟金织的黑幕,配额怎么可能重新分? 纫兰轻轻摇头制止了刘益良的分辩,目光直视舒炳华:“所以父亲,是您的意思?” 舒炳华避开她的视线:“峻飞说他对市场部有兴趣,我想着让他来历练一下也好……” “纫兰,跟你说白了吧!”舒峻飞扬起下巴,歪躺在椅子里,“你再能干也是要嫁出去的女儿,你不能总霸着公司的关键位置不放,舒氏早晚得由我这个儿子接班!” “峻飞!”舒炳华低呵,“别这么说话!你妹妹进公司这段时间,的确有功劳。” “我说错了吗?”舒峻飞转动轮椅,逼近纫兰,小声阴阳怪气,“舒纫兰,哪怕你心里瞧不起我,哪怕我现在是个废人,你也还是比不上我!我劝你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放心。”纫兰不卑不亢,“这间被你脏了的办公室,我也不屑待。” “请你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舒峻飞竖起手指直指门口,“你的东西,我会让清洁工收拾。” 舒炳华见儿子过于气势汹汹,忙安慰道:“纫兰啊,爸知道你这段时间很辛苦,你想出国玩吗?要不你先休息一段时间?” “我不用休息。”纫兰平静地说。 舒峻飞讽笑着接话:“既然你这么不怕辛苦,那就去生产部,陪那帮工人三班倒吧。” 刘益良帮忙说话:“生产车间又吵又脏,纫兰小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舒炳华也道:“生产部还是算了吧,纫兰毕竟是女孩子……” “没关系,我去。” 没想到,舒纫兰居然言辞肯定地答应。 而后不再与舒峻飞纠缠,大步朝门外而去。 刘益良追出来,到了无人的角落,低声问:“舒小姐,您真要去生产部?” “没错。”纫兰慢条斯理,“现在非洲市场稳定,欧美配额又翻了一番,明年市场部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 “可市场部能有这样的局面,全是舒小姐您的功劳啊。”刘益良替人忿忿不平,“小舒总捡漏的本事一绝,只会打顺风局,算什么好汉!” 舒纫兰笑笑,“老刘,你以前不也跟他们一样,瞧不上我这个花瓶。” “舒小姐您快别这么说了,我以前那是狗眼看人低。您要是花瓶,那我就是纯纯的酒囊饭袋!”刘益良伏低做小状。 这人是个老江湖,舒纫兰和舒峻飞的个人实力对比,再明显不过,更不用说舒纫兰还有一层跟霍屹的关系在,他怎么可能不会站队? “舒小姐,要不您带我一起去生产部吧。”刘益良试探地问。 “你的人脉圈子都在市场上,去生产部不是杀鸡用牛刀?”纫兰略顿了顿,“你还是先留着吧。帮我盯着市场部,别出什么大乱子就行。” “唉唉。”刘益良连连点头,“我老刘,早就唯舒小姐马首是瞻,您在生产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 纫兰轻“嗯”了声。 其实就算没有舒峻飞插这一脚,纫兰也准备对生产部下手了。 舒氏的生产机器实在太落后,要想做大做强,产能跟不上,其他都是白瞎。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4节 没两天。 舒纫兰准时去了生产部报道。 舒氏的生产车间在九龙外围,纫兰起了个大早,历经一个小时多的车程才到。 行政给她安排的办公室位于车间最西侧。 推开门时,积年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纫兰的手指拉过门把手,指尖立刻沾上一层黑乎乎的油污。 屋内,被絮状物攀上的玻璃窗模糊得像是蒙了层纱,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废弃布料,只有一张掉漆的木桌子,标志着这间屋子‘办公室’的身份。 “舒小姐!”生产部长袁德发笑眯眯地进来,地中海脑袋泛着油光。 他望着一身精致咖色西服、长发披肩的纫兰,忙解释,“我们车间比不得总部的写字楼,条件简陋,您多包涵!” “谈不上。”纫兰微笑着与他握手,“袁部长是吧?我是今天刚到任的生产总监,以后一起共事,还请多关照。” “舒小姐客气了。”袁德发笑得眼睛眯缝,“说到底舒氏还不是您父亲的吗?以后您对我有什么吩咐,一句话的事儿。” 纫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这袁部长是拿她当来基层作秀,体验生活的富二代了? “袁部长,先带我熟悉一下车间吧。” “行啊,走吧。”袁德发热情地引着纫兰巡视车间。 机器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发抖。 工人们埋着头赶工,缝纫机针脚密集得像暴雨。 “这批高档睡衣是小舒总刚签回来的欧美订单,月底就要交货。”喧闹的环境中,袁德发扯着嗓子介绍,“时间紧,要求高,我已经安排工人加班加点,目前来看进度理想。按这个节奏下去,按时交货不成问题。” 不知是工人们本就干劲十足,还是这个袁德发知道纫兰今天会来巡视车间,特意提前安排过。 目前车间的工作效率确实挺理想,比她之前从报表分析上看到的要高很多。 纫兰拿起一件半成品,指尖摩挲着布料:“棉纱支数不够,手感有些粗糙。” 袁德发脸色微变,凑近仔细看了看,突然朝质检员吼起来:“怎么回事?这是高档睡衣,手感怎么能这么硬?我要求的严格把关呢?!” 质检员表情抱歉,“袁部,您要求的那个进度,我们只能到这个支数……” “那也不行!”袁德发气得头上的几缕毛飙飞,“马上返工!全部按新总监的标准来!” 他转头又对纫兰赔笑:“舒小姐,您放心,不行的咱们立马重做。” 机器轰鸣声里,工人们小声抱怨,交头接耳。 还有人狠狠瞪了纫兰一眼,嘴型分明在骂:“事儿精”。 纫兰心里暗觉这个袁部长不简单,第一次见面就拿她当刀子,恐怕来者不善。 不过现在也不急争辩,她倒要看看这个袁部长能笑到几时? “长期加班容易出事故。”纫兰提高声音,“袁部长不如考虑多招些人?” 袁德发两手一摊:“人事部卡着编制呢!我要能招人早招了。” 纫兰指向老旧的织机:“机器也该更新了。金织全是无梭织机,效率比我们高三倍。” “换机器要钱啊!更何况现在市面上的机器五花八门,稍有不慎选型错误,等于大把的钱打水漂了。”袁德发眼珠一转,“要不您跟副部聊聊?他可是车间资格最老的师傅,最懂这些。” 车间尽头有间玻璃隔房,里面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棉麻衬衫。 他正端着搪瓷杯看报纸,眼镜厚得像酒瓶底。 纫兰敲门进去:“您好,我想跟您聊聊织机更新的事。” 男人表情不善,从眼镜上方瞥她:“你谁?” “我姓舒,叫纫兰……” 搪瓷杯“哐当——”砸在桌上。 “你姓舒……?”男人猛地站起来,花白的头发根根竖起:“姓舒的没一个好东西!” 他不由分说地将纫兰推出门,反锁了隔间。 透过模糊的玻璃,还能看见他微躬的背因为情绪的起伏,微微发抖。 袁德发不知从哪钻出来,假惺惺道:“副部就这脾气……舒小姐你多见谅。” 纫兰眉间微蹙,“他怎么好像对姓舒的有意见?” “这……”袁德发吞吞吐吐。 第50章 袁德发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舒纫兰回办公室后,就打了个电话给刘益良,问这个副部的来头。 “老刘,你认识生产部的副部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刘益良的声音透出一丝谨慎,“张智生吗?舒小姐怎么问起他?” “我今天跟他打了个照面,他好像对我态度不是很好。” “那他估计是因为舒董迁怒于你。张工是舒氏的开国元老啊。”刘益良的声音带着惋惜,“当年他和舒董、还有您母亲林总三人白手起家,他管技术,林总管财务,舒董负责销售。” 纫兰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 她调取原主尘封的记忆,貌似小时候林丽珍偶尔提起过“张叔叔”,说他是全香江最厉害的纺织工程师。 “公司准备上市时,舒董想收回元老们的原始股。”刘益良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就设了个局,假意让张工负责机器升级。” 纫兰声音微沉:“然后呢?” “张工试引进了两台德国r型织机,专门织雨伞布。当时我们和富华伞厂有五年长约,这本是稳赚的买卖。”刘益良苦笑,“可偏偏这时,董事长突然和富华老板闹翻了。” 纫兰若有所思:“不会这么巧吧?” 刘益良声音隐秘,“据说富华老板在某次宴会上对梁太动手动脚,舒董一怒之下就终止了合作。” 纫兰淡笑:“这里面还有梁美妮的事?” 以她对梁美妮的了解,那倒霉的富华老板怕是掉进了她精心布置的陷阱。 “后面新签的几个大单全是棉麻面料,r型织机只能织疏水性纤维,也就是涤纶、尼龙等化纤长丝织物。”刘益良叹息,“后来董事们指责张工浪费公款,有重大工作失误,投票将他踢出了董事会。” “然后父亲趁机收回了他的股份。”纫兰握紧电话,“让我猜猜,这股份后面不会正好分给了梁美妮母子吧。” “嗯,舒小姐说得一点没错。” 玻璃隔间里,张智生摔门的画面在纫兰眼前重现。 她终于明白那扇门后锁着怎样的愤怒与不平。 “毕竟是公司元老,舒董也不好做得太绝直接把人辞退,就将张工发配到了生产车间。”刘益良补充道,“但张工从此就……唉,天天看报喝茶,消沉了下去。” “对了舒小姐,我忘了提醒你,生产部袁德发这个人,你可得小心提防着。我看他昨天来公司见了小舒总,怕是正琢磨着怎么针对你呢。” “……”舒纫兰语调淡淡,“老刘真是感谢,你的提醒太对了,可惜也太晚了。” 刘益良愣住,“袁德发不会已经对您下手了吧?” “嗯,不过我能应付。” 纫兰挂了电话,心里只有一句:好家伙! 这袁德发好心机啊! 一上来,不仅让她在车间触了工人众怒,还让她撞到了张智生的枪口上。 她现在在生产部算是无人可用了,从上到下估计没一个人待见她。 天崩开局,也不过如此。 一转眼的功夫,到了中午。 车间食堂弥漫着油烟味和员工聚集的汗味。 纫兰去得晚,餐盘里只剩些水汪汪的白萝卜,零星几点虾米须子漂在汤面上,寒酸得可怜。 她打了一份萝卜和白米饭,端着饭盒往回走,准备就这样凑合一顿。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却见陈勉提着两个沉甸甸的保温桶等在那里。 “舒小姐,霍总吩咐送来的。”陈勉恭敬地递过保温桶,“霍家厨子做的,希望合您胃口。” 纫兰慢半拍地接过,“陈特助,你过来一趟要好久吧?” “也没有很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勉嘴角挂着专业的微笑,“我以后每天都会来送,舒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来安排。” “不用这么麻烦每天送……算了我自己跟霍总说吧。”纫兰笑着表示感谢,“今天辛苦你了陈特助。” “客气。”陈勉毕恭毕敬地离开。 纫兰回到办公室,拨通了霍屹的电话:“怎么还特意给我送饭?” 霍屹低沉的嗓音慢悠悠地吐出,很有耐心:“厂区那边商业不发达,吃的东西少。” “从本岛到这儿太远了,陈勉一来回至少要两三个小时。”纫兰打趣,“堂堂霍氏集团的总裁特助,没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给你送饭,就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纫兰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我是怕太麻烦,再说了我忙起来就不在乎吃什么。” 霍屹怎会不知道,她这个一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的毛病。 从前在大殷,只要有紧急的民情,哪边水患了,又是哪边旱灾了,纫兰总是连轴转地召见大臣,顾不上用膳。 霍屹当时就急得恨不能亲自上去喂。 但又怕做得太过,惹人闲言碎语。 现在到了香江,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劝人吃饭。 这么好的事,怎么能错过?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5节 忆起这些‘旧怨’,霍屹抱怨:“从前不好好吃饭,我就想写个折子参你。” “什么?”纫兰无语,“这点事情你还要参我?” “对啊,折子我都写好了。”霍屹语含戏谑,“后来担心你丢脸丢到史书上,就没真上奏。” “那我可真要多谢霍卿的不参之恩,没让我沦为几百年的大笑话。” 霍屹语气转而认真,“你现在的身体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在长身体呢,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行吧行吧。”纫兰有些不耐烦。 “别犟。”霍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不容拒绝,“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但不能不让我照顾你。” 纫兰连连答应:“好好好。” “你不好好吃饭……”后半句,霍屹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会心疼。”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纫兰细声又认真地应道:“好。” 霍屹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个会,先挂了。” “嗯。”纫兰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阿屹,你也好好吃饭。” “遵命。”霍屹常年紧绷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挂了电话。 舒纫兰打开保温桶,里面有黑松露口蘑、清蒸大虾、西芹牛肉、孜然羊排…… 好多菜,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她顿了几秒,眼睛倏然一亮,提起保温桶向外走去。 车间后面的几间铁皮房就是仓库。 门口,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正坐在木箱上,一边啃着大白萝卜,一边翻着本厚厚的《纺织机械原理》。 她鼻梁上架着副厚厚的眼镜,大大的眼睛里流出几分技术人员特有的呆直。 纫兰将保温桶放在旁边的木箱上:“陈满霓,一起吃个午饭吧。” 保温桶打开,食物的香气瞬间驱散了仓库织物和机油混杂的难闻气味。 从小住劏房的陈满霓,好久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她望着一桌子精致高级菜肴,局促地在工装上擦了擦手:“舒、舒总监……怎么上仓库来了?今天又要盘货吗?” “今天不盘货。”纫兰递了双筷子给她,“我调到车间来工作了。” “哦哦。”陈满霓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口蘑,放在嘴里慢慢嚼。 纫兰夹了块顶大的羊排给她,“满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香江大学机械工程专业。” “那你挺厉害呀。”纫兰赞许的目光望着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起来学机械?” 陈满霓:“我就是感兴趣。” 纫兰边吃饭边问:“你认识生产部的副部张工吗?” “当然,他是我师父。”陈满霓小口吃着虾,眼睛幸福地眯起来,“全厂最好的工程师。” “那你知道你师父很多年前,为公司引进过两台进口的r型织机吗” 陈满霓点头:“因为这事公司还给他记了大过,师父傲气,一怒之下自掏腰包付了那两台织机的费用。现在那两台机器还在5号车间吃灰呢。” 想不到张智生后来还自己付了钱? 舒炳华和二房这事做得可真上不了台面! “既然张工自己付了钱。”纫兰思量,“那他为什么不把织机运走他用,或者卖了呢?” 陈满霓放下筷子,“其实我师父当初是想改造这两台织机,做成通用机型,生产市面上绝大部分的布,但没成功。” 她推了推眼镜,“可能师父觉得自己无能,丢人得很,就再也不想提这事了。” “改造?这是个好主意啊。”舒纫兰眼里泛光,“不管怎么说r型机比现在舒氏用的织机还是先进不少,如果能改造成功,那肯定能提升生产效率。你们后来怎么没继续改造?” 陈满霓眼中闪过无奈:“您猜我为什么被派来看仓库?” “你试过改造r型机?”纫兰敏锐地问。 “嗯。”陈满霓眼神黯淡,“但师父知道后很生气,将我骂了一通赶来了仓库。整个车间,没一个人为我求情。” 纫兰若有所思:“现在市面上的无梭织机,跟舒氏还在使用的有梭织机工作原理差别很大。 你一旦改造r型无梭机成功,大大提升生产效率,势必会推动舒氏引进新的机器。原来车间内的老师傅就失去了他们的地位,还会有很多人面临下岗。” 陈满霓忿忿不平:“就算有人下岗,那也是被时代淘汰。舒氏的织机落后同行一大截,再不改造公司也撑不了几年,他们早晚还是会下岗。” “你说得没错!”纫兰望着那双眼镜片后发光的眼睛:“我支持你改造r型机,你有信心吗?” “真的?”陈满霓眼睛倏亮,随即又犹豫,“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需要时间……” “两周,我们没有更多时间了。”纫兰坚定的语气既有压迫感,又让人振奋,“陈满霓,两周内,你如果能搞定,就能改变自己住劏房的命运。” “一言为定!”陈满霓跃跃欲试。 第51章 舒纫兰站在金敏芝新开的纺织机械公司门口。 玻璃门上“敏捷机械”四个鎏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推门进去,跟前台说明来意,金敏芝很快在茶室接待了她。 “舒小姐,欢迎欢迎。”金敏芝圆润的脸上露出惊喜,“想不到我这刚开张,生意就上门了。舒小姐可真是我的贵人。” “金小姐太客气了。”纫兰笑着与她握手:“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有想法升级舒氏的机器,找谁买不是买,我相信金小姐的为人和能力。” “一定不让舒小姐失望。”金敏芝眼里的光芒更甚,商海沉浮多年,她承受过很多的白眼和鄙夷,尤其是性别歧视。 跟纫兰打交道,就完全不会有这些问题,可能因为她也是女性。 两人的相处,让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投缘。 金敏芝热情地带纫兰参观样品车间,介绍各种机器的优缺点。 听君一席话,纫兰对目前市面上的织机型号有了更深的了解。 “金小姐,像常规款的无梭织机,大概在什么价格?” “织机的核心部件大多都依赖进口,所以最便宜的也要十来万一台。如果你们要全线升级,像舒氏这个规模的梭织车间至少需要100台,这还没算配套设备……”金敏芝在计算器上按出一串数字,“初步估算要一两千万。” 纫兰的心沉了沉。 这个数字远超过了舒氏目前能动用的全部流动资金。 “大部分厂子还是采取逐步升级,这样资金压力小一些。具体方案要等专家去你们工厂调研后再说。”金敏芝递过一份资料,“不过舒氏现在的设备太老旧,可能连电路都要重新改造。” 纫兰接过资料:“行,我会安排人和你们的专家对接。” “好,舒小姐放心,如果你选择了我们公司,我们一定提供最合理的升级方案,组装、改进、调试包括后期的维护,我们都能一站式搞定。” “我相信你们的专业。”纫兰又道,“对了,如果上新机器,你们能负责工人的上手培训吗?” “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我先提前谢谢金小姐。”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纫兰就回了工厂办公室。 开始逐个联系银行。 这么大的资金额,只能跟银行借贷了。 第一家银行的信贷经理听完需求后委婉拒绝:“舒氏去年的盈利能力……恐怕达不到我们的放贷标准。” 第二家银行要求抵押舒氏厂房,利率高得惊人。 第三家银行倒是很热情,但暗示需要“打点关系”。 纫兰无奈挂断了电话。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 陈勉送来了一桌琳琅满目的饭菜。 正午的阳光勉强透过沾满油污的窗户,在纫兰的办公桌上投下微弱的光斑。 陈满霓端着不锈钢饭盒坐在对面,嘴里吃着饭,眼睛却专注地看着一组机械图纸。 对面纫兰放下筷子,关切地问:“改造进度怎么样了?” 陈满霓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叹了口气:“还在努力。r型机的控制系统现在看有点老旧了,我试着用新的plc模块替换,但是兼容性有问题。” 她拿出笔记本给纫兰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草图:“最重要的是织针驱动部分,原来的设计只能处理化纤长丝,要让它适应棉麻混纺,必须重新设计整个送经系统。” 纫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马上会有专业的机械专家来厂里调研,到时候你负责接待一下。” 陈满霓镜片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是哪方面的专家?” “‘敏捷机械’的人,他们的核心团队是帮金织做机器升级的,在无梭织机领域很有经验。”纫兰面带微笑,“r型机改造遇到的问题,你也可以请教他们。” “太好了!”陈满霓激动地大咬了一口酱肘,“我正好卡在送经系统的改造上,要是能有专家指导就太好了!” 她急忙又翻出一叠图纸:“这些是我最近画的改造草图,但是有几个关键参数一直确定不下来......” 纫兰接过图纸,虽然看不太懂那些专业符号,但还是认真地看着:“满霓你很用心。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多向专家请教。” “放心吧,舒总监!”陈满霓重重点头,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我一定会把握住这次机会的。等r型机改造成功,咱们的生产效率至少能提高三倍!” “好,继续努力。”纫兰夹了个大鸡腿到她碗里。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边吃饭,边讨论着改造细节。 午休结束后。 纫兰走向了厂房最东边的办公室门。 这间办公室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统一的廉价钢材门换成了红木门,上面还雕着繁复的花纹,窗户也擦得一尘不染,一点厂区常见的棉絮都没有。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6节 推开门时,一股昂贵的沉香熏香味扑面而来。 袁德发正仰躺在一张宽大的老板椅上,眯着眼睛假寐。 他身后的茶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假山流水造景发出潺潺水声,与门外机器的轰鸣形成鲜明对比。 “袁部长。”纫兰轻叩门板。 袁德发眼皮没抬,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我想了解一下厂里设备的详细情况。”纫兰走到茶桌前,“现在有多少台织机?都是哪些型号?” 袁德发这才睁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大概两百来台吧。” “那主要型号分布呢?”纫兰追问,“有多少台织布机,多少台针织机?各是什么年份的?” 袁德发坐直身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舒总监,这些具体数据你想知道自己去车间数啊。我每天要处理的事多了,哪记得住这些细枝末节?” 他特意加重了“总监”两个字,暗示在行政级别上,他这个部长才是上级。一开始,不过碍于纫兰舒家小姐的身份,才对她礼让三分。 纫兰看着他那副官僚做派,想起刘益良说过的话:袁德发是梁美妮的远房表亲,起初只是一个普通织工,靠着这层关系才当上生产部长。肯定跟小舒总一个鼻孔出气。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袁部长处理'大事'了。”纫兰转身告辞。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大小姐可真把自己当回事……” 纫兰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现在还不是跟这种人计较的时候。 刚走出几步,她在走廊拐角处撞见了张智生。 老师傅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汗衫,手里拎着个搪瓷茶杯,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常,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显然刚从旁边的公共洗手间出来,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你真打算升级车间机器?”张智生开门见山,语气算不上和善。 纫兰停下脚步,坦然点头:“是。” 张智生打量着她:“是你的想法?还是你爸的想法?” “他如果想升级,早几年就升级了。”纫兰直截了当。 张智生沉默了片刻,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沉:“你知道升级机器,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纫兰迎上他的目光,“否则您为什么要把满霓赶去看仓库。” 吃过一堑的张工怎会不明白,像陈满霓这样毫无背景的小姑娘,仗着一腔热情轻易触碰机器升级,只会动了厂区那些老工人的利益。 看仓库,总比被赶出公司强。 张智生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丫头也是个硬颈。”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玻璃隔间,示意纫兰跟上。 这一次,他没有摔门。 玻璃隔间里依然堆满了书报,但纫兰注意到角落里的档案柜一尘不染。 张智生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抽出一本厚厚的蓝色文件夹,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 “拿去吧。”他将文件夹递给纫兰,“省得你自己去统计了。” 纫兰打开文件夹,呼吸微微一滞——里面详细记录了车间每一台设备的型号、购置年份、运行状态、维修记录,甚至还有每台机器的效率分析和改进建议。 字迹工整,数据详实,最近一次的更新记录就在上周。 “这......”纫兰抬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张智生已经坐回椅子上,重新端起了搪瓷茶缸:“要谢就谢满霓那丫头吧。”他翻开报纸,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跟我说了不少你的好话。” “谢谢张工。”纫兰认真道。 走出张智生的玻璃隔间。 纫兰没有立即回办公室,她抱着那本厚重的蓝色文件夹,决定再巡视一圈车间。 整体来看,车间巨大,屋顶高耸,墙上挂着“安全生产”的褪色横幅。 机器一排排延伸至视野尽头,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棉絮和机油的味道。 再一次穿过这钢铁森林,纫兰的心境有了些不一样。 产能提效,设备升级,不再只是这一台台机器的升级,更是工人技术的升级。 技术娴熟的工人们几乎小跑着在机器间穿梭,每个人要看管好几台机器。他们的动作快得眼花缭乱:接线头、换纬管、检查布面……一气呵成。 人仿佛成了机器的一个延伸部件。 可一旦升级了新机器,工人们能适应吗?会愿意学习吗?尤其是那些老师傅,他们几十年的经验或许完全就没了用处。 一次机器升级,牵扯到人,牵扯到上百个家庭。 而且,纫兰注意到工人们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如她第一天来时。 或者说,那天就是袁德发故意打着她的旗号,提前知会过工人,强装出干劲十足的样子。 他们真实的样子,是拼命赶生产,眼神空洞,动作机械,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 当她走过时,几个工人故意背过身去,还有人毫不掩饰地向她投来厌恶的目光。 纫兰明白,这是袁德发和舒峻飞在背后煽动的结果,他们把所有的压力和不满都引向了她这个“空降总监”。 猝然! 当纫兰走过一排高速运转的经编机时。 一个瘦削脸、圆鼻头的中年男工人毫无征兆地朝她撞来,力道之大让纫兰瞬间失去平衡。 “啊!”纫兰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去。 第52章 “呼啦啦”的机器就在身后高速运转。 危急时刻,舒纫兰本能地抓住旁边的防护栏,才免去跌向机器的厄运。 好险。 她只是歪倒到一滩黑乎乎的机油里,整个外套袖子都沾上了油污。 那个圆鼻头的男工人愣站在原地,耳朵里塞着保护耳朵的棉花球,打着手势跟纫兰解释:“舒总监,你突然窜出来,我没在意,不好意思啊。” 简短的两句,他又重新投入了机械的工作中。 然而,纫兰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以及转身时那个丑陋的冷笑。 纫兰挣扎着站起来,半个身体都有些疼。 还有精神高度紧张后的心悸。 可吓死了!她刚才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不少工人都在偷偷观察她的反应,有些人甚至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表情。 看来这些工人早都跟袁德发沆瀣一气了。 或许是她太感情用事了,升级机器,会让一部分工人下岗那又如何? 愿意朝前走的人,自然能赶上时代的步伐。 目光短浅的鼠辈,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她深吸一口气,自己从地上站起,步伐稳健地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车间后。 纫兰回了办公室,一边看张工给的资料,一边写初步的机器更新换代方案。 虽然金敏芝的团队会最终给出专业的升级建议,但她要先梳理一下舒氏目前的情况,自己先出一个初步的迭代规划。 忙活好一阵,斜阳从窗户慢慢爬落。 快到了纫兰出门的时间。 她原本计划晚上去银行堵一位信贷经理,但低头看看自己…… 外套袖口和侧身沾满了黑乎乎的机油,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副模样去见人,实在有些不礼貌。 她向陈满霓要了块工业洗手皂,来到厂区的洗手间。 这里条件简陋,男女共用一个水磨石砌的洗手台,老式的螺旋式水龙头已经有些生锈。 水流哗哗作响,她用力搓洗着外套上的油污。 长发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白衬衫束在黑裤子里,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纤细有力的白嫩小臂。 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层金边。 让她有一种素雅恬淡的美。 一个不经意,纫兰伸手去够肥皂时,余光瞥见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她一回头,不禁怔住。 李言照正站在洗手间门口,专注地望着她的背影。 西装革履与此处格格不入。 “舒小姐,我到附近办点事,听说你调到生产部了,就过来看看。”李言照微笑款款地解释,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纫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李总找我有事?” “听说舒家二房那个儿子占了你的位置,担心你所以来看看。”李言照向前一步,“你最近还好吗?” 纫兰笑笑:“我很好,多谢李总挂心。” 李言照望着纫兰,眼神有些恍惚:“以前见你总是精致美丽,还是第一回见你这么……” “刚在车间弄脏了衣服,是有点狼狈。”纫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底布鞋。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7节 她平时在厂区都穿着平底布鞋,如果要出门见客户才换上皮鞋小高跟,以示礼貌。 “不狼狈。”李言照轻声说,“还是很美。让我想起我母亲……”他顿了顿,“小时候在内陆,每天早晨我去上学,她总是在公共水池洗衣服,也是这样的螺旋水龙头。” 纫兰多少了解过一点长日集团的发家史。 李言照祖上是大陆人,祖父带着父亲来香江创业。而李言照的母亲,是他父亲在大陆的原配,他父亲到香江后另娶了一房妻室。 后来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母亲才带着李言照来香江寻亲。他跟母亲的感情,是李家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比的。 “算了,不说这些。”李言照收回思绪,这些陈年旧事总是让他感怀。 他转移话题:“舒家那个小子真没欺负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和我说。” 纫兰眼睛一亮:“还真有件事想请李总帮忙,我请李总吃晚饭吧。” “好呀,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一前一后朝外走。 纫兰将湿外套晾在办公室椅子上,原本想吹干再穿,但李言照已经在等候,她便只穿着衬衫就走了。 走出厂区时,夕阳正好。 李言照为她拉开车门,忽然轻声说:“你知道吗?你这样比穿礼服时更动人。” 纫兰大方地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车子驶离厂区,扬起一阵灰尘。 夜幕降临。 九龙城大排档在此刻苏醒,霓虹招牌逐一亮起,空气中弥漫着镬气、油烟和市井生活的热烈气息。 纫兰跟着李言照穿过喧闹的食客群,在角落一张塑料桌前坐下。 “突然就想吃这个。”李言照笑着用热水烫碗筷,“舒小姐不会不习惯吧?” 舒纫兰环顾四周。 隔壁桌的工人正划拳喝酒,对面一家老小分享着煲仔饭,老板娘操着潮城话大声招呼客人。一派烟火融融的气息。 纫兰微微一笑:“李总都能习惯,我有什么不习惯的。” 李言照摇头:“我其实也没那么金贵,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这家'陈记'开了三十年,味道一直没变。”他绅士地将烫好的碗筷推给纫兰,“之前总让人打包,还是坐在这里吃最有氛围。” 热气腾腾的粿汁上桌,猪杂的鲜香混合着米浆的醇厚。 纫兰尝了一口,眼睛微亮:“很特别的味道,李总的家乡美食有点意思。” 李言照眼中闪过笑意:“以后别叫我李总,显得生分。叫我照哥吧。” 纫兰不是个扭捏的人:“以后还请照哥多关照。” “哈哈哈!”李言照大笑,“那我以后叫你纫兰可以吗?” 纫兰点头,将话题转开:“长日怎么样了?上回那个配额的事……” 虽然纫兰早已在报纸上知道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但她实在不想再跟李言照讨论‘称兄道妹’的话题。 “没什么大事。长日就是个中间第三方,跟金织的合同完全合法,法律不能拿长日怎么样。”李言照压低声音,“就是苦了我那个同学陈司长……”他抿了口啤酒,“其实这件事都是我前妻搞的鬼,这女人够狠。” 纫兰默默听着,心里有些发虚。 如果李言照知道这事不仅是金敏芝搞的,还有她的份儿,不知道李言照会不会对付她? 几杯下肚,李言照话多了起来:“我和我前妻就是一对怨侣,相互折磨了十四年......”他转动着酒杯,“她恨我花心,我怨她冷漠。离了好,都解脱。” “哎,不提也罢……”李言照忽地抬头,“你刚才说要我帮什么忙?” 纫兰斟酌着开口:“我需要一笔资金,想请照哥引荐银行的人。” “就这事?”李言照爽快摆手,“过两天组个饭局,汇丰、渣打的人随你挑。” 舒纫兰笑逐颜开,举起酒杯,“那我先谢谢照哥了。” 李言照跟她干了一杯。 虽说是纫兰请客,结账时,李言照的助理已经付过了钱。 两人走出大排档,夜风裹着海水的咸味。 “我送你。”李言照拉开车门。 纫兰指向路边的黑色轿车:“我司机一直等着呢。” 两人不知,黑色轿车里,吴哥一直警惕地注视着这边。 “那你早点回家。”李言照笑笑,轻声说:“今天很开心,纫兰。” 看着迈巴赫离去的尾灯,纫兰长舒一口气,朝自己的车走去。 “小吴哥,等久了吧。”纫兰开门上车。 “没有。”司机小吴娴熟地发动了车子。 刚开出不到五分钟,又在路边缓缓停下。 纫兰正疑惑,还以为车坏了。 一抬头,只见那辆熟悉的幻影,停在前面。 “小吴哥,你可真行。”纫兰打趣道,“打一份工,领两份工资。” 吴哥无奈笑笑:“舒小姐,我是您的司机,但霍总我也不敢得罪啊。” 纫兰摇摇头,下车走向那辆幻影。 拉开车门,霍屹正坐在后座,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旁,领带松垮,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霍屹以前是抽烟的,但自从纫兰说过不喜欢烟味后,他就开始慢慢戒烟。 有时候无事可做,容易犯烟瘾,他就会习惯性地玩打火机。 “阿屹。”纫兰坐进车里,“你越来越过分了哦。是不是我以后跟哪个异性谈生意,你都要跟在我屁股后面?” “不行吗?”霍屹转头看她,眼神在昏暗的车灯下显得格外深邃。 “不行!”纫兰故意板起脸,“像个老妈子跟在我后头,多丢人啊。” “我以为现在,我在你那里的身份不一样了,有资格跟......”霍屹的话没说完。 “少来。”纫兰打断他,“你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 霍屹眸光闪了闪,望向她。 “不然你以为……”纫兰嗔声道,“我宫里那个巧玉,干了那么多年伙房丫头,怎么一直没调走?其他宫女都轮换好几波了。” 霍屹呼吸微沉:“你知道巧玉是我的眼线?” 纫兰点头:“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没把眼线撤掉? “因为是你安插的。”纫兰的声音温柔下来,“如果知道我的消息能让你安心,我愿意被你监视。” 她想起前世那个总在厨房忙碌的小宫女,每次送膳时都会偷偷多放一碟她爱吃的糕点。 巧玉的秘密观察本上,记的都是‘娘娘今日多用半碗粥’、‘娘娘亥时三刻熄灯’、‘娘娘今日如厕两次’,与那些权谋勾心斗角半点关系都没有。 就像现在,霍屹明明吃醋,却只是远远守着,从不越界。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远远地爱着她。 “纫兰。”霍屹声音微哑,“我一直以为前世你进宫后,就把我忘了。” 他永远都记得班师回朝的庆功宴上,他与兰嫔娘娘擦身而过。 娘娘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人往高处走。 她选择了更好的位置。 也用事实证明了,那才是属于她的高度。 “怎么忘得掉呢?”纫兰声音细碎,“……只是放在心底更深处罢了。” 车内陷入沉默,车窗外斑驳的光影流转。 “阿屹,其实当年……我是为你才进的宫……”纫兰从未解释过。 她当年并不是自己想入宫选秀…… 第53章 前世。 烽火连天的年月,卫屹首次出征未久,便传来噩耗。 前线士兵遭遇埋伏,伤亡惨重,位于前锋队伍的卫小将军,不幸战死沙场,英年早逝。 消息传回京中,恰似一道惊雷,将年仅十八岁的纫兰生生劈入深渊。 犹记出征前夕,月上柳梢。 少年的脸颊绯如晚霞,曾许诺:‘待我凯旋,红轿鸣锣娶你可好?’ 她当时低头不语,后来洋洋洒洒写了封长书,叮嘱他在前线一切大小事务小心,末了添上一句:‘君不归,妾不去。’ 言犹在耳,诺犹在心。 可那个说好要回来娶她的少年呢? 明明她一直在这里等,为何他却一去不返? 阿屹,你不守信…… 第四日,卫屹的父亲——当朝兵部尚书卫老,私下召见了她。 原来,卫屹早已对父亲表明心迹,即便纫兰只是府中一名织婢,他仍郑重请父亲备好嫁仪,凯旋后便要将婚事提上议程。 卫老深知儿子心意,更知眼前这女子在儿子心中的分量。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8节 他老泪纵横,告诉纫兰一个惊天秘密:卫屹并非战死沙场,而是遭自己朝中政敌暗算身亡。 他恳求纫兰:以她的才貌,若进宫参选秀女,必能获宠。届时与他里应外合,方能替卫屹报仇雪恨。 彼时情境,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在她面前泣不成声,纫兰又如何能不答应? 然而,三个月后,前方传来新的战报。 卫小将军并未战死,只是被敌军所俘,现已脱险归营。 早已身处深宫的纫兰,闻讯欲哭无泪。 真是天意弄人啊。 在那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入了皇帝后宫的人,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卫郎是路人。 她只有将卫屹当做一个陌生人,才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 起初,她也心有不甘,但她不是一个只会活在怨怼中的人。 既入深宫,便只能在这四方红墙内寻一条生路。于她这般出身平民的女子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人生? 这也是后来,她即便知晓自己被骗,仍旧没恨卫屹父亲的原因。 恨一个人没有意义,活出自己才有意义。 时隔五百多年。 第一次听到纫兰当年入宫的真相,霍屹指节倏地收紧,眼中如骤雨倾覆,万千情绪翻涌难平。 良久,他嗓音沉哑道:“纫兰,跟我去个地方。” 她没问去哪里,只是偎进他怀中,应了一声:“好。”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最终停在一座隐秘的山顶雅筑前。 纫兰下车时,呼吸蓦地一滞。 眼前的建筑竟与前世,霍屹为她全身而退后准备的山中小筑惊人相似。 白墙黛瓦,飞檐翘角,仿佛时光在此凝固。 “这是......”纫兰怔怔地望着熟悉的院落布局,语声微颤。 “安全屋。”霍屹暗暗道,“实在想你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纫兰循着他的脚步往里走,发现一二层的布局皆如旧影复现,只是装修的材料更现代化一些,还多了电梯等智能设备。 最大的不同,是这幢房子多了第三层。 电梯门缓缓开启,眼前出现一扇厚重的梨花木门,门上安装着极为精巧的多模块组合密码锁。 纫兰还是第一次见到构造如此复杂的锁具,不禁新奇地打量。 “你试试。”霍屹慢条斯理道。 纫兰走上前,发现是个拨盘数字锁,很自然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哒——”锁开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流转着唯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门开的刹那,时光仿佛倒流。 琳琅满目的古玩收藏,如历史画卷般展开。 整面墙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色古玩:青铜器、玉璧、陶器、瓷器、金器......堪比小型博物馆。 纫兰忽然发觉自己上次对霍屹爱花钱的担忧完全多虑了,哪怕霍屹以后不工作,这些东西也够他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穿过层层博古架,一张紫檀木书案静立其间。 案角搁着一柄喜竹纹银梳,竹叶纹理细腻如生。 “这发梳……”纫兰轻触银梳,眼中泛起涟漪,“和我小时候用的那柄好像。” “偶然在拍卖行遇到的。”霍屹走近,气息拂过她的耳际,“感觉你会喜欢,就买了。” “我喜欢。”纫兰眼角弯弯,一如当年躲在芭蕉叶下的双髻少女。 她一转身,发现旁边金丝楠木架上竟挂着她前世的常服。 月白缎面上绣着兰草,针脚细密如初。 纫兰轻抚上去,指尖微颤,“连衣裳都被你淘来了……” 霍屹从身后环来,宽厚的胸膛贴紧她的背脊。 纫兰顺势向后靠去,与人贴紧了些。 她能想到,霍屹到香江后会找她,却没想到找了二十多年; 她能想到,霍屹一定非常想念她,却没想到会这般发了疯地想。 霍屹下巴陷进她的颈窝,眯眼喃道:“纫兰,你的拥抱好暖……喜欢……” 纫兰转过身,与他紧紧相拥。 两人就这样抱了了十来分钟,深深地感受着彼此,用体温熨帖跨越百年的思念。 雕花木窗,飞掠夜莺一闪而过的翅影,啁啁啾啾。 纫兰探手,推开窗,夜风送来玉兰清香。 院中几株百年玉兰正值花期,月光将花影投在藤编长榻上。 “想去那儿坐坐。”纫兰倚窗回眸,指向庭院。 “好。”霍屹恋恋不舍地松开环住她的手,嗓音温沉,“喝点什么?” 纫兰想了想,“秋露白有吗?” 这是霍屹前世最爱喝的酒。 霍屹唇角无声扬起,眼底浮起温柔的笑影:“有。” 弯月皎白,树影绰约。 纫兰以手托腮,凝望着霍屹树下取酒的身影,眼中情绪翻涌如潮。 她那位鲜衣怒马的少年,历经时光千般磋磨,竟真的重新走到了她的面前。 山河破碎,故人如旧。 纫兰举起白瓷酒杯,“阿屹,我们喝一个。” 霍屹欣然同她碰了一下。 瓷杯轻擦,“叮——”一声清音荡入夜色。 纫兰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前世,山中小筑。 院中玉兰树下,她也曾一次次举起秋露白,与她的阿屹同饮。 可惜阿屹从没有,与她碰过一次杯。 “怎么了?”霍屹慌忙捧起她的脸,指腹轻拭过她湿漉的脸颊。 “……我想你的。” “什么?” “你在香江找了我28年。”纫兰声音闷闷,“我在五百年后的大殷,也同样想了你28年。” “你……”霍屹喉头滚动,“我以为娘娘心系天下,早已将儿女私情看淡。” “原本我也以为看淡了。”纫兰目光悠长,“可当一切结束,名利、权势、责任……我都看开了,唯一看不开的,只是一段感情。” 她望向他的眼神深沉如海,“阿屹你知道吗?在山中小筑,我每日都会到院里的玉兰树下,小坐一会儿,温上一壶你爱喝的秋露白,给你倒一杯,给我自己倒一杯。我一次次举杯与你相邀,你却从未……从未回应过我。” 她越说越委屈,仿佛看见了五百年前的自己。 从39岁到67岁,整整二十八载春秋,她就这样每天在树下,想着她的阿屹,一个人慢慢白了头。 君埋泉下泥销,我寄人间雪满头。 霍屹心如刀绞,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以后我们都不必一个人了。” “嗯。”纫兰蜷起身子,更深地偎进他的怀抱。 晚风轻拂,玉兰树影在月色中摇曳交叠,添了几许缠绵。 霍屹温热的大手拢住她的手臂,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面料,触到她微凉的肌肤,“冷么?” “有点儿。”她轻声应道。 他拉起手边的绒毯将她仔细裹好,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这样呢?” “好多了。”纫兰唇角弯起,在他怀中仰起脸,目光盈盈如水。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像静谧悠长的湖水。 霍屹情不自禁地俯首,指尖轻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久渴的人,掬起一捧水,先是迫不及待地尝一口甘甜,舌尖回味一二,接着便如狂风卷席般豪饮,弄得人喘息连连。 纫兰纤细的腕子搭上他的颈,细碎地低呢,“阿屹,我今天很累了……” 霍屹略用力地含咬她的唇瓣,嗓音低哑:“那想不想……再累一点。” 不知何时,他眸色转深,如同幽邃的漩涡,几乎要将人吸入其中。 “我……”纫兰还未说出口的话,再度被他炽热肆意的吻封缄。 细密的吻渐次落下,愈演愈烈,咬过她的耳垂,舐过她的脖颈,时而让她呼吸急促,时而又让她肌肤战栗,仿佛要被他滚烫的气息彻底包裹。 今晚的阿屹,好像突然比以往急躁了些。 他一把托起纫兰的膝窝,将人腾空横抱了起来。 两人唇齿未分,相拥着走入内室。 不知何时,纫兰已经被放在了卧室的大床上,白衬衫的扣子也被解掉了三颗,露出纤细的锁骨和雪白的肌肤。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59节 她轻咛着问,“有没有……那个……?” 仍流连于她颈间的霍屹声音模糊:“什么?” “避孕套。”纫兰声音很轻,却清晰,“我听说香江这边,有的药店能买到。” 第54章 霍屹的身体明显一僵,动作停顿下来,缓缓从她身上移开,“这里没有。” “哦。”纫兰慢条斯理道,“我觉得这个发明好,女人们再也不用整日为意外怀孕提心吊胆。” 霍屹凝视着她湖水般清冽的眼眸,原本深邃失焦的瞳孔渐渐恢复了清明。 忽地,他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抽痛,虽转瞬即逝,却让他彻底清醒。 眼神重新聚焦后,霍屹迟迟从床上站起,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早点睡,我去客房住。” 说罢便攥紧拳头转身离去,背影还带着几分仓皇。 纫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突然是怎么了? 没有避孕套不做便是了,何至于情绪落差如此之大? 难道……又跟他那个病有关系? 怀揣着这些疑问,纫兰不知不觉沉入睡眠,打算次日再与他好好谈谈。 谁知道第二天醒来。 她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只见到女佣为她准备好了一桌丰富的早餐。 而霍屹早就不见踪影,起床上班去了。 女佣微笑地看向两个满满当当的衣架:“纫兰小姐,这是霍总吩咐让一早送来的,全是当季最新款的大牌女装。” 纫兰大概扫了一眼,基本上都符合她的审美,很好看。 霍屹倒是一如既往地懂她,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 可她想要的是,对她更打开心扉的阿屹,而不是克制、回避,维系着自己彬彬有礼形象的阿屹。 不过她也清楚霍屹的情况,他毕竟是个病人,一切都要慢慢来。 舒纫兰用完早餐,换上了一件奶黄色的小西装,就去上班了。 办公室内。 即便关上了门,仍旧有纺织机械隆隆作响的声音。 纫兰握着钢笔写机器迭代计划,可写着写着,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霍屹这些日子的异常举动。 有时太过克制,像是在刻意保持与她的距离; 有时又突然冲动,像是在对她强取豪夺。 她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霍屹,难道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霍屹那个病又犯了? 想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便拨通了邓允谦的电话。 “邓医生,我是舒纫兰。想问问霍屹最近有没有去你那里治疗?” “作为医生,我本该保守患者的隐私,但舒小姐你不一样……”邓允谦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霍总上周确实来找过我。而且……他的副人格又出现了。” 纫兰指尖猛然收紧:“什么时候的事?” “据霍总描述,是半夜短暂出现。”邓允谦顿了顿,“第二天他发现生意伙伴送的玉石围棋被砸得粉碎。他的记忆也不是很完整,但讨厌围棋的副人格,多半就是卫逍了。” “这个人格叫‘卫逍’?” “嗯。”邓允谦介绍,“这个人格三十岁左右,行事狠厉偏执。首次出现是在霍总二十岁时,那个时候霍总刚进集团,竞标一个地产项目,卫逍直接将竞争对手干破产了。” “最值得注意的是……”邓允谦补充,“卫逍极度厌恶棋类游戏,老霍总的棋盘没少被他砸烂。我推测可能跟这个人格的诞生有关。” 纫兰思忖道:“那我能做点什么?” “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邓允谦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卫逍具有明显的偏执型特征,对在意的事物会产生极端占有欲。比如霍总想拿下的项目,又比如你……我担心卫逍一旦跟你碰上,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纫兰手中的钢笔骤然点在桌面,片刻后正声道:“多谢邓医生提醒,我知道了。” 由于担心霍屹,纫兰的工作效率不高,修修改改到晚上九点,才把机器迭代的初步计划搞出来 回到舒宅已是十点多,月色朦胧。 整栋别墅静悄悄的,唯有佩兰房间还透出暖黄的光晕。 纫兰轻叩门扉,见姐姐正伏案绘制着设计图,婴儿摇篮空荡荡地摆在角落。 “菲佣带小宝去婴儿房睡了。”佩兰抬头笑了笑,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神情却比往日明亮许多。 纫兰瞥见桌上摊开的服装设计稿,不由得眼前一亮。 流畅的线条,新颖的剪裁,甚至还有面料小样精心粘贴在旁注区。 “这些设计好专业!”她由衷赞叹,“姐姐什么时候学的?” “闲着也是闲着。”佩兰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发,“我有绘画基础,上手服装设计不算难,就报了个培训课,老师说是很有天赋。” 她顿了顿,平日里干白的瞳孔在灯光的反射下熠熠闪光,“下周我想去舒氏的设计部上班。” “那当然好呀!”纫兰惊喜地握住她的手:“设计部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呢,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去……” “我想从基层做起。”佩兰望向妹妹的目光含着崇拜,“纫兰,我想像你一样,靠自己的实力站稳脚跟。” “姐你一定可以!”舒纫兰语气肯定,“对了,有个事要问你。” “什么?” “之前法院判给你的那些离婚财产,梁世荣都打给你了吗?” “前两天全部到账了。” “好,既然姐姐应得的都拿到了手……”纫兰声音轻了些,试探问,“姐,如果我要把梁世荣送进局子,你会心疼吗?”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人的感情都是复杂的,纫兰还是担心姐姐会心有不忍。 舒佩兰攥紧手中的铅笔,“他当年动手打大丫的时候,就该进去了!梁世荣这狗贼是欺负你了吗?” “没有,只是跟舒氏的一些经济纠纷。”担心隔墙有耳,纫兰声如蚊呐。 佩兰眼露担忧,也声音压低,“想也知道这狗贼能把世荣织造做起来,少不了二房的倒贴。对了,纫兰你可要小心啊,我发现梁世荣和二房最近走动频繁,怕是合计着要把你挤出公司。” 佩兰越说眼底的恐惧更甚,“当年,我是亲眼看着二房怎么将爸哄得团团转,怎么将妈妈挤兑出公司的。明明妈妈是舒氏的创始人之一,更别说当年外公出资八成,可到头来,妈妈只分了5%的股份,二房有什么功劳?白得20%,我是真的气不过啊!” 想起这些,佩兰止不住胸腔颤抖,当年如果不是母亲势力不在,二房咄咄逼人,她也不会被逼着嫁给梁世荣那个狗东西。 纫兰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慰道:“别担心。舒氏本就不该姓舒!总有一天,它会叫回本名。” 李言照办事效率很高,短短几日就将银行局组好。 暮色渐沉,霓虹勾勒出香江夜晚繁华的轮廓。 纫兰抵达饭店时,意外地发现李言照竟亲自等在门口。 长日集团的话事人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倚在流光溢彩的玻璃门边,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 “纫兰。”他迎上前,笑容温文尔雅,“大家都在包厢了,我带你进去。” 纫兰微微颔首,心下却有些诧异。 她原本只期望李言照帮忙牵线搭桥,没想到他如此亲力亲为,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一进包厢,李言照就隆重跟大家介绍,“这位是舒小姐,舒氏集团生产部总监,不仅人靓,能力更是出众,我非常看好的后辈。” 有了李言照的背书,那些原本并不将舒氏放在眼里的银行负责人,纷纷对舒纫兰刮目相看,客气礼貌地打招呼。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李言照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几位银行高管之间,谈笑风生。 纫兰简要介绍了舒氏现状和机器迭代计划后,他便自然地接过话头,从行业前景到政策利好,侃侃而谈。 他那富有感染力的叙述和长日集团的背景让行长频频点头,当场表态支持。 “舒小姐年轻有为,李总又这么大力推荐,这个忙我们一定帮。” 饭局接近尾声。 微醺的行长拍拍李言照的肩,挤眉弄眼道:“楼上准备了特别包间哦,听说李总刚刚恢复了自由身,今晚不好好放松一下?” 李言照在桌下轻踢对方,眼神瞥向纫兰。 行长顿时会意,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我说呢,李总今天这么卖力,比自己的事都上心,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啊!” 另一人附和:“两位真是郎才女貌。” 纫兰蹙眉,放下酒杯:“各位误会了,我和李总只是普通的商业伙伴。” 李言照笑容一僵,随即打圆场:“是我在追求舒小姐,还在努力阶段。” 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散席后,纫兰面色冷凝地快步走出包厢。 她本意只是想通过李言照的人脉,牵线搭桥认识一下银行的人,却没料到李言照会这么鞍前马后地帮她一起来谈贷款。 难道李言照是来真的,真要追求自己? 纫兰只想赶紧溜,不想沾上什么海王。 李言照却疾步追上,在走廊拉住她的手臂:“刚才我说在追你,让你不高兴了?” “李总,我原本只想让你简单牵个线,没想到你有其他想法。”纫兰抽回手,“早知如此,我不会麻烦你。” 李言照眼神一暗:“这话真伤人。”他敛下眸,沉声说,“是,我承认我这么帮你,就是别有用心。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在追你,让你毫无准备,我很抱歉。但是纫兰……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向前一步,声音愈发温润:“其实配额出乱子后,我颓丧了好几天,不是因为要配合调查,也不是因为长日会有经济损失,而是因为你。纫兰,我再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能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他的眼神褪去了往日的高高在上,流露出罕见的真诚,“这些年来,我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上心。我是真的……为你心动。” 这种上位者低头的戏码,本该让人心动。 可舒纫兰只是清晰果断道:“很抱歉李总,我对你没有意思。” 李言照强硬地扣住她的手腕,“为什么这么决绝?连个机会都不给?”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0节 “放开我李总。”纫兰皱眉甩手腕的桎梏,“没有为什么,没意思就是没意思!” “纫兰,别这样。”李言照双手箍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墙壁与自己之间,“纫兰,你给我一个机会,你看看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第55章 正当两人纠缠时。 一个清亮和悦的女声插了进来:“人家女孩子都拒绝你了,李总怎么还想老牛吃嫩草,脸皮真厚!” 金敏芝踩着高跟鞋走来,一身利落的西装裙,显然刚谈完生意。 李言照一看是前妻,脸色瞬间阴沉:“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金敏芝挑眉,“看前夫吃瘪,我最开心了。” 纫兰深吸一口气,决定摊牌:“李总,其实我和金小姐合作举报了配额内幕。我假意答应与你合作,就是为了让金小姐抓住证据。” 李言照怔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 纫兰言辞冷静清晰:“李总,我是个在背后捅了你一刀的人,别再对我花心思,不值得。哦当然,配额内幕被举报是罪有应得,这一刀该捅。” 这话金敏芝听得心中畅快:“哈哈老东西,终于有人治得了你了。” 说罢翩然离去。 纫兰也欲离开,却又被李言照拉住手腕。 “能陪我喝一杯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挫败,“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有点难受。” “李总还是自己冷静一会儿吧。”她挣脱,仍旧要走。 李言照却握得更紧:“喝完这杯,咱们两清。你和金敏芝合作的事,我不追究。” 纫兰望着他眼中复杂的神色,最终点了点头。 兰桂坊的霓虹在夜色中流淌,酒吧里低回的爵士乐与欢声笑语交织。 服务生认识李言照,一进屋,就将人领到了一个隐蔽又安静的卡座。 暖黄的壁灯下,李言照轮廓分明的脸如同打了阴影,半暗半明。 他翻看酒水单,“一份提拉米苏,一杯教父,还有……”他看向纫兰,语气温和却透着强势,“给这位小姐一杯鲜榨西柚汁。” 来酒吧不劝女生喝酒是个好习惯,可纫兰看着这杯粉色的西柚汁却心生警惕。 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刘益良本想逼她给李言照陪酒,递上的就是一杯加了料的西柚汁。 李言照晃着鸡尾酒里的冰块,眼神灼灼,“纫兰,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不仅皮囊漂亮,内在也漂亮。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像你这样的,太难得了。可惜啊,你是块捂不热的冰……” 舒纫兰语调冷冷:“李总,一直说这些可没意思。” 李言照对她表现出的反感不以为意,继续道:“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拒绝我拒绝得这么干脆?要知道整个香江,多的是我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的女人。” “李总未免将女人看得太轻贱了。”纫兰不客气道。 “舒小姐能这么高贵,是因为霍屹吗?”李言照讽笑,“我早看出来了霍屹那小子对你有意思,他还不承认。” 李言照不知是喝多了,还是真的需要倾诉,自顾自说了很多,“你以为霍屹那小子就是什么好人?他的手段狠起来,连我都自愧不如。你跟他在一起,简直是羊入虎口,别最后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纫兰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只希望他吐槽够了,能早点放自己回去。 李言照的眼底翻涌着暗潮,“给你点的西柚汁怎么不喝?不合口味?要不要再点个别的?” 舒纫兰摇头,“我不想喝饮料。” “舒小姐可真不给面子。”李言照语气硬了几分,“说好来陪我,却不吃不喝的,未免太敷衍了些。舒小姐也不希望以后在生意场上碰面,我还记着你背后捅刀的事吧?” 纫兰被逼到枪口,舀了勺提拉米苏塞进嘴里,“这样总行了吧!” 李言照望着她唇角残留的奶油,终是扯嘴笑了笑,“这样才乖嘛,舒小姐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 他探出大手,轻轻抚上纫兰的面颊,被她一把拍开,“李总到底想干什么?” 被重重拍了一记,李言照半点不见恼,反而放松地仰靠到皮质沙发背上,双手交叉,语气转而变得很有耐心,“你猜我想干什么?” 这样的李言照,让纫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没空跟你在这里玩猜不猜的游戏。”她不想跟这个人再纠缠下去,猛地站起身。 却忽觉大脑一空,脚下发软,身体无力地重新坐回了沙发。 李言照凑近,手臂环住她发软的腰肢:“舒小姐脸色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他滚烫的掌心慢慢贴上她的腰,“我在旁边准备了房间,要不要跟我去休息一下?” 舒纫兰眼神忽锐,“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明明没喝西柚汁!” “西柚汁不过是转移你注意力的幌子罢了。”他贴近她的耳垂低笑,气息灼热,“我相信以舒小姐的聪慧,不会喝。聪明人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摔跤。” “你真卑鄙!”纫兰瞪着桌上的提拉米苏,咬牙道。 视野开始旋转,纫兰踉跄起身却被拽回沙发。 她拼命望向窗外——司机吴哥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 “救——”呼救声被捂成呜咽,李言照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乖,别闹。”他阴笑着避开人群走向后门,声音冷得骇人,“今夜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卑鄙。” 李言照将纫兰带进一间装潢特殊的酒店套房。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房间内灯光暧昧,墙上挂着各式难以名状的器材,金属配件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喜欢吗?”李言照从背后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想先试试哪个?”他的手指划过一排绒面镣铐,“这些都是定制款,不会伤着你。” 纫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推倒在中央的圆形大床上。 特殊材质的床垫柔软得让她瞬间陷落,随即手腕和脚踝被毛绒镣铐牢牢扣住。虽然材质柔软,但锁扣的机关却精密得很,根本无法挣脱。 “你……”纫兰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染上不正常的沙哑。 药效彻底发作,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在黑色天鹅绒床单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李言照慢条斯理地松了松领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宝贝,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他俯身,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她发烫的脸颊,“不急……这还不够。我要让你更难受一点,要让你忍不住……求我。” 他故意停顿,看着纫兰咬紧的下唇,轻笑:“求我……给你。” 李言照立在床边,像看笼中猎物般望着纫兰。 他一点一点解开自己的扣子,任由昂贵的西装滑落在地,如同卸下最后的伪装,轻手轻脚地朝浴室走。 浴室门合上,淅沥的水声很快传来。 纫兰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挣扎,绒铐摩挲着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水声像是催|情的魔咒,每一个滴答声都让她的身体更加敏感。她难耐地扭动腰肢,却发现每一个动作都只会让镣铐摩擦产生更磨人的触感。 水声戛然而止。 李言照推门而出,仅围着一条浴巾,大秀保养得宜的身材。 水珠从他发梢滴落,沿着结实的胸肌曲线滑落,在腹肌的沟壑间蜿蜒,最终没入浴巾深处。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慢,肌肉在灯光下绷出流畅的线条。 他坐到床边,轻拨纫兰额角已被薄汗打湿的发丝,低沉的烟嗓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宝贝儿,等久了吧?只要你说一句求我,我马上就可以让你舒服到上天堂。” 男人指尖的触摸让纫兰忽地战栗,她强撑着理智抬起湿漉漉的眼眸。 她那双一贯清矜优雅,仿佛对一切都能游刃有余的眼睛,居然也会流露出这样小心翼翼、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眼神。 李言照顿觉心上中了一击。 可不过三秒,纫兰洇湿的眸中又射出冷傲的光。 “李言照——”她直呼大名,一字一顿,声音因药效发颤,“我、鄙、视、你。” “怎么还这么嘴硬?”李言照粗粝的手指轻蹭她的唇瓣,“我就喜欢看你这副高高在上,又不得不被我征服的样子。” 药效愈演愈烈,细密的痒意如同蚁群在血管中爬行,纫兰忍不住扭动着身体,逐渐失焦的眼中却迸出更锐利的讥讽,“你征服一个人的手段,可真低级!” 她忽然勾起唇角,汗湿的脸上绽开一个近乎冷冶的笑:“就算你今天得逞了……”喘息着停顿,直到他不由自主凑近,“我也只不过当是……用了根送上门的按|摩|棒。” 最后三个字如鞭子抽在李言照脸上。他眼神骤暗,猛地掐住她的下巴…… 第56章 厚重的隔音门被一股骇人的力量猛地撞开,发出沉闷的巨响。 霍屹踏着满室狼藉冲进来,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他刀刻般的面容冷若冰霜,唯有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嗜血的暗芒。 “拿开你的脏手!”他一把攥住李言照还捏在纫兰下巴上的手,五指如铁钳般收紧。骨骼在巨力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李言照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他扭着手肘试图反击,毕竟身高过180cm的他,站起来比霍屹矮不了多少,可却被霍屹像提小鸡一样拽到墙根,反手狠狠地掼在墙上。脸颊撞上冰冷墙面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牙齿碰撞的声响。 大殷无人不知的‘睿武大将军’,可不是浪得虚名。当年沙场之上,卫屹一杆长戟能挑十名壮将,赤手空拳能撕胡虏血肉,即便如今弃武从商多年,区区一个李言照,活活撕了都不在话下。 “霍屹你疯了?你他爹的把我放开!”李言照痛得脸色煞白,却仍强撑着气势,“整个香江谁不给我李大少几分薄面,你敢这么对我?” “早就想这么对你了!”霍屹青筋凸起的大手掌用力将对方的脸朝墙上按。 李言照的脸痛得变了形,声音强硬却带上哀嚎,“我告诉你!啊啊……即便霍氏集团再厉害,我长日也不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软柿子都算不上。”霍屹声音里淬着冰碴,“长日以后只会是一瘫烂柿子!” “霍屹你想干什么?!”李言照拔高声音。 霍屹的拳头抵在他咽喉,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寒意:“李总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朝门外瞥了一眼。陈勉立即带着两名黑衣保镖快步进来,利落地架起李言照。 “救命啊——你们要带我去哪?”李言照被半提半架地拖行,呼救声在走廊回荡,却没有任何人来管他。 走廊尽头套房的门打开。 李言照被丢了进去。 他战战兢兢地环视四周,这间房的布局跟刚才那间基本一样,不同的是墙上挂的器具更为五花八门,也更为露骨。尖刺的、带电的……应有尽有。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1节 从前李言照看这些东西兴奋不已,现在只觉得它们在暧昧的氛围灯下像刑具般,令人胆寒。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站在房间中央的四个女人。 她们素面朝天,穿着随意的家居服,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匆匆唤来。可每张脸上都带着让他脊背发凉的笑意。 这四位,李言照都认识,不是他玩腻了甩掉的前女友,就是他睡了不负责的旧情人。 李言照见这来者不善的架势,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陈勉冷冷地瞥了眼桌上准备好的各种酒水,“当然是让李总好好开心一下啦。”他嫌恶地朝李言照唾了一口,“我们霍总的人,你也敢碰?既然李总这么爱用下三滥的手段,今天就在自己身上用个够!” 李言照被强行按在床上,终于彻底慌了:“放开我!这些药量会死人的!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你们这是要玩死我啊!” “这才哪到哪儿?”陈勉桀桀地笑,“李总的前女友那么多,还有四个正在来的路上呢。” “啊啊啊救命啊——”在李言照惊恐的尖叫声中,保镖将他牢牢捆在了床杆上。 四位素面朝天的美女,有说有笑地走向墙边,开始认真地挑选着称手的工具。 …… 另一边。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沉沉合上,将外界的一切声响彻底隔绝。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霍屹缓缓朝床上的人走去。 手工皮鞋踏在地板上的清晰声响,每一步都踏在她焦灼的心上,如同救赎的前奏。 “啊…阿屹……”纫兰无意识地呢喃,猛地咬住自己的唇瓣,试图阻止那些令人羞耻的声音逸出。然而越是克制,身体深处的空虚感就越是强烈,如同千万只蚂蚁在骨髓里啃噬,让她忍不住扭动身子。 当霍屹终于走到床边时,她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攀上他的衣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霍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深邃难测:“你就是张纫兰?”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陌生的冷冽。 张?纫兰?霍屹何时这样叫过她? 这个称呼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纫兰的理智瞬间回笼。 她艰难地凝起涣散的目光,撞进一双幽深的黑色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危险的暗芒,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攻击性与掠夺欲,与她所熟悉的那个霍屹截然不同。 纫兰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你是……卫逍?” “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霍屹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你知道我的来历吗?” 他在床边悠然落座,身上浓郁的古龙香水味如同无形的网,瞬间将她包裹。 温热、厚重,带着雪松的沉稳和辽原的深邃,丝丝入扣地渗入呼吸,缠绕着感官,诱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霍屹目光灼灼地欣赏着她在药效下泛着诱人粉红的肌肤,看着汗珠顺着颈项滑落,没入衣领深处。 “看来你不知道。”他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缓缓向下,最终捏住她细白脆弱的脖颈,像把玩精美的白瓷般摩挲着,“也是,连霍屹本人都不知道的事,你又怎么能知道呢?” 他收回手,捻了捻指尖沾上的汗珠,伸舌卷入口中,仿佛在饮温香的甘露。这个动作带着某种原始的野性,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 “阿、阿屹……”她无意识地喃喃,眼神已经彻底失焦。 霍屹猛地倾身,狠狠堵住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猛烈,带着惩罚的意味。他的舌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不容拒绝地深入探索,每一个辗转吮吸都带着掠夺的意味,仿佛要将她的呼吸都吞噬殆尽。 “不准喊这个名字!”他在唇齿间命令道,声音因逐渐燃起的欲|望而沙哑,每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纫兰已经几乎失去理智,哪里能听懂他的话,仍旧情不自禁地喃喃:“阿屹……” “你的嘴这么不听话。”他的唇再次压下,这一次带着惩罚性的啃咬,在她的下唇上留下一个轻微的齿印,“喊一次,我惩罚一次。” 他的吻变得更加深入,舌尖肆意扫过她敏感的上颚,引得她全身战栗。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则在她颈侧流连,拇指摩挲着她剧烈跳动的脉搏。 “不、不要……”她断断续续地抗拒着,身体却诚实地向他靠近,“要、要阿屹、阿……” 未尽的话语再次被粗暴的吻堵住。 这一次,他的吻变得更加绵长而深入,仿佛要将自己的痕迹深深烙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当他的唇终于离开时,两人之间拉出一道银丝,在灯光下闪着暧昧的光。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再喊那个名字,我就让你说不出话来。” 这一夜太过漫长,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咬了一口提拉米苏,就被跌进了云朵一样巨大的蛋糕里,任由她怎么挣扎,怎么强撑,却只是在绵密的奶油里越陷越深。 提拉米苏又甜又软,舌尖很软、唇上很软、鼻尖很软、耳垂很软、脖颈、锁骨……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被软软绵绵包裹着,舒服得脚趾都舒展开来。 好几次,她都差点要溺死在这绝顶的温软里…… 晨光透过纱帘,在房间投下柔和的光斑。 舒纫兰在一个宽厚的怀抱中醒来,她轻轻侧过脸,待看见旁边人安宁的睡颜后,又往人怀中蹭了蹭。 霍屹在颈间的痒意中睁开眼,目光却骤然凝住,满屋子奇形怪状的‘玩具’散落四处,好多都有明显的使用痕迹。 更要命的是,纫兰蚕丝被外露出的肩颈间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吻痕。 而纫兰本人正眯开惺忪的眼,像个完全卸下防备的小动物般,扑闪着长睫望着他:“你醒了?” 一瞬间,霍屹脑袋里有烟花炸开,零散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昨夜,他接到司机小吴的电话,说纫兰与李言照去酒吧喝酒,喝着喝着时间不早了还没出来,他就去门口瞄了一眼,发现两人竟不在酒吧里了。 当时已经晚上11点多,霍屹听到消息后,急得满香江找,挨个酒店问。 好在,李言照常去的酒店就那么几个,很快就确定了两人的位置。 李言照那个卑鄙小人,居然敢给纫兰用药! 霍屹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捧在心尖上两世都不忍唐突的人,竟被如此对待。 李言照那个狗东西,他怎么敢?! 霍屹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立马拨通了助理陈勉的电话:“现在情况如何?” 陈勉的汇报从听筒中传来:“李总今早四点多就被送医了。一切按照您的意思,现在是法治社会,性命肯定无忧,只不过下半辈子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霍屹挂了电话,这才觉得心上舒适了些。 “你们把李言照怎么了?”纫兰从床上坐起来。 “没什么。”霍屹语气冷硬,“就是下半辈子再也祸害不了女人了。” 纫兰拍手称赞:“哈哈——,真是为民除害!” 霍屹眯起眼睛,瞥向她的笑颜:“怎么这么开心?” “李言照恶有恶报,我为什么不开心?” “我看你不只是因为李言照遭报应吧?”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霍屹语气忽然酸溜溜,“我看是卫逍把你伺候开心了。” 纫兰噗嗤笑出声,伸手捏他的脸:“你连自己的醋也吃?” “不一样!”霍屹别过脸去,耳根却红了,“虽然是我本人没错,但总觉得被人抢了先……你现在不会更喜欢卫逍了吧?” “你在乱说什么?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同一个人。”纫兰的目光温柔而坚定:“霍晴天是天真的你,卫逍是有脾气的你。我只喜欢你,你的每一种样子,我也都能接受。” 她语气的转而认真,“所以阿屹……以后别在我面前那么小心翼翼了好吗?不要躲着我,我能够接受你所有的样子。” 霍屹心头暖流涌动,深黑的眸染上了窗外照进来的晨光,里面像有无数个细碎的小金子在跳舞。 明明已然释怀,他却还是佯装生气:“可我还是吃醋!” “你吃自己的醋,我能有什么办法?”纫兰哭笑不得。 霍屹突然将人压在身下,鼻尖轻蹭她的颈窝:“除非我们重来一次。” 纫兰被绵密而热烈的吻搅得神思恍惚,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气息里。 她微微偏过头,趁着换气的间隙,从齿间逸出断续的呢喃:“这……以后不会每回……每个人格都要来一次吧?” 她的声音带着轻喘,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眼尾漾开一片动人的绯红…… 第57章 夜晚的纺织厂区依旧机器轰鸣。 为了赶生产,纺织车间大多是三班倒,机器不停歇。 陈满霓攥着那把纫兰给的车间钥匙,脚步轻捷地穿过空旷的广场。 五号车间坐落在厂区最西侧,是一栋老旧的红砖建筑。这里被用作备用车间和仓库,平日里没多人少人会过来。 推开铁门,铰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陈满霓举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进去,随即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毕竟r型机是师傅张智生的一块心病,她想低调地进行改造工作,以免让师傅想起不开心的事。 车间内弥漫着机油和灰尘混合的特殊气味。月光从高处的小窗斜射进来,在布满油渍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满霓熟门熟路地在破旧机器间中穿行,最终停在一台被帆布半遮着的织机前。 她刚掀开帆布,从工具包里取出调试仪器,就听见不远处突然传来模糊的人声。 陈满霓心下一惊,迅速熄灭了手电筒光源,屏息凝神地靠在墙角。 声音越来越近,是从车间外的走廊传来的。 她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走廊尽头,三个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为首的是袁德发,另外两人是织布车间的骨干工人,王大辉和雷小宝,此刻都微低着头,听着袁德发的吩咐。 “……记住,就说是加班太累,特别是欧美那批睡衣订单根本完不成。”袁德发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风清月朗的夜晚却格外清晰。 “你们先带头闹起来,再煽动其他人一起。等罢工开始了,我会联系总部请小舒总过来。” 袁德发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间来回转动。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2节 “等小舒总一到,你们就看我的眼色行事,带头表示被安抚好了。最主要的是……”他突然加重语气,“在生产总监舒小姐面前,你们要表现得特别不服管,不管她说什么,都要摆出抵触的样子。明白吗?” 王大辉是厂子里有名的滑头,平时最会在领导面前表现。 他很有眼力见地掏出打火机,将袁德发手里的烟点上,“放心吧袁部长,您的意思我明白。舒小姐刚来生产部没两天,净整幺蛾子,现在还想搞机器升级,大家伙儿本就对她有怨言。前天我还让她吃了点苦头,把她那好看的小脸蛋儿吓得刷白哈哈——” “哈哈哈,王师傅干得漂亮啊,我那天也看见了,舒小姐差点没摔进机器里,真是大快人心!”雷小宝也掏出根烟点上。 “一个屁都不懂的外行,她织过一块布吗?敢到我们面前来耀武扬威?” “是呀,一个女人也配对我们指手画脚!”王大辉猛抽了一口烟。 雷小宝脸上黑黢黢的肉抖了两下,“这种人早滚蛋一天,公司早好一天!” “就是,天天在厂子里碍手碍脚,早该滚了!” 三人吞云吐雾,相谈甚欢。 陈满霓猫在门后听着,不由地攥紧了拳。 舒纫兰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中午。 她迷蒙地睁开疲累的眼皮,便闻到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 抬眼望去,只见房间的圆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餐点。 一身浴袍的霍屹走到床边,弯腰坐下,刚洗完澡带有的淡淡的草木清香袭入鼻腔,让纫兰清醒了几分。 他声音温沉:“起来吃点东西吗?” “嗯。”纫兰低哑地应道,“我先洗个澡。” 她初醒的声音带着几分迷茫和脆弱。 霍屹下意识地声音软了些,宽大的手掌轻抚她的脑袋,“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纫兰朝他手掌心里蹭了两下脑袋,惹得人痒痒的。 随即也不扭捏,光着身子就朝浴室走去。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描摹着她美好的胴|体,尤其上面还有许多他留下的痕迹。 如果不是担心她身体受不住,霍屹差点又想‘不做人’地扑上去。 水声淅沥而下。 门外,有人按了门铃。 霍屹去应门。 是陈勉拿来了两人的换洗衣服。 霍屹换上自己的西服后,就捧着纫兰的衣服,到浴室门口,轻叩两下,“干净衣服我放门口了。” “哦。”纫兰轻应,声音被水声包裹。 磨砂玻璃门上朦胧地映出她沐浴的身影,曲线若隐若现。 霍屹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要不我送进去?” “不用。”纫兰拒绝得很干脆。 不照镜子不知道,刚进浴室一照镜子,纫兰差点吓死,自己全身从上到下都有吻痕,虽然没到密集恐惧症的地步,但着实有点多了。 她自己看着,都有点心疼自己。 霍屹不会是属狗的吧! 偏偏这狗还挺有分寸,脖子、手臂、小腿……会露出来的地方,没有留下痕迹,但是那些常藏在衣服里的地方,一个没落下。 这搞得她都不好怎么责怪他! 真是狗呀!真是心机的狗! 门外传来低笑,霍屹又不死心地问:“你身上那些……要不要上药?我特意让陈特助带了药膏来。” “不用!”纫兰严词拒绝。 她能猜不到霍屹的小心思,真让他帮忙上药,指不定要怎么捉弄她呢。再说了她仔细检查过,身上就是些暧昧的吻痕,表皮没破,用不着上药。 霍屹猜到她此刻恶狠狠的小模样,嘴角勾了勾,转身离开。 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远,纫兰这才关掉水龙头。 擦干身子后,她小心地打开门缝,取走了叠放整齐的衣物。 霍屹选衣服的品味一贯在线,这是一套淡紫色针织套装,柔软亲肤的材质,剪裁得体却不失优雅。 纫兰收拾妥当走出浴室,霍屹正站在餐桌前为她盛粥。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平日里商场上的凌厉此刻化作眉眼间的温柔。 “喝点燕窝红枣粥,温补的。”他将白瓷碗推到她面前,又打开一盅热气腾腾的海参羹,“这个也趁热吃。” 纫兰顺从地坐下,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清甜适中,米粥炖得恰到好处。但看到那盅海参羹时,她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这个太腻了,不想吃。” 霍屹在她身旁坐下,语气不容拒绝:“至少尝一口。身上就二两肉,我都不敢折腾……” 后半句霍屹是轻声嘀咕的,但还是被纫兰听见了。 舒纫兰目光聚焦地剜了他一眼。 这种极具杀伤力的‘王之蔑视’,放在五百年前,霍屹要惴惴不安地揣测好几天,但经过了早上两人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 霍屹现在颇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什么话都敢说,不过面子上,还是要敬娘娘三分。 他声音放柔,“你现在每天为公司这么忙,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行?我会担心。”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纫兰心头一软,妥协道:“好好好,我吃,你可真唠叨。” 嘴上是嗔怪,两人相视的眼神,却满是笑意。 在霍屹的注视下,她不仅喝完了一碗粥,还将整盅海参羹吃得干干净净,又尝了两块金黄的小米糕和半份鲜虾肠粉。 饱餐过后,果然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 纫兰起身:“我要去厂子里了。” “要不要我送你?”霍屹忙问,经过昨夜的事,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在纫兰身边。 “不用了。”纫兰轻声道,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的担忧。 她安抚地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李言照只是个意外,我不能因为遇到一个变态就不敢正常生活了。放心吧,这件事会让我更加注意安全防范。” 霍屹凝视她片刻,终于点头:“那你多小心,有任何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嗯。”纫兰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还真有件事要你帮忙。我们公司需要升级设备,我想找银行贷款,霍总能不能帮我引荐几个靠谱的银行经理?” 霍屹眼角微扬,“你最近总找李言照,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对啊,早知道我一开始就应该找你帮忙,但……” “不提了。”霍屹止住了她的话,“都是李言照的错,你是受害者,什么都不需要解释。” “嗯。”纫兰用力地点头,弯弯的眼角里有细碎的光。 这种被人无条件信赖的感觉,真好。 “去上班吧,银行的事,包在我身上。”霍屹眼中满是纵容。 纫兰展颜一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吻一下:“谢谢阿屹!” 还不等他反应,便像只轻盈的蝴蝶般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串清泠泠的笑声。 他的纫兰,好像永远长不大。 霍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抚上刚刚被吻过的脸颊,唇角扬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 午后阳光正好,纫兰踏进厂区时已过了午休时分。 她刚推开办公室的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包,陈满霓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舒总监,您可算来了!上午忙什么去了?我有要紧事跟您说。”陈满霓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透着不安。 纫兰将手提包放在办公桌上,示意她进门:“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进来慢慢说。” 陈满霓反手关上门,调整呼吸:“袁部长他们……要煽动工人罢工!他们要将您从公司逼走!” 第58章 陈满霓一顿火急火燎地输出。 舒纫兰只是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似是在计算什么。 “舒总监——”陈满霓见对方无反应,难免着急,“舒总监,你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吗?袁部长他们要出阴招,将您赶出公司!” “我听见了。”纫兰唇角微扬,“没事,他们要闹只管闹去。”她安抚地按住陈满霓的肩,“我们按计划做好机器迭代的事就行,不必为此分心。” 陈满霓见纫兰如此镇定,心中的大石也慢慢落地。 她了解舒总监的性子,既然这么说,必定已有对策。 纫兰转而问道:“跟‘敏捷科技’的人对接得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陈满霓连忙汇报,“您的迭代方案我已经跟他们详细沟通过了。他们还夸您有远见呢,说很多细节考虑得非常到位,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会尽快出完整的落地方案,预计下周就能提交初步设计。”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就是……今天我带‘敏捷’的人去车间看现有设备时,工人们似乎有些情绪。我听到几个老师傅在嘀咕,说新机器一来,他们这些老工人就要被淘汰了。现在袁部长他们又煽风点火,工人们对机器升级的抵触情绪,恐怕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 纫兰走到窗边,望着不远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水泥厂房,“产业升级是大势所趋,但工人们的担忧我也能理解,我们能做的不是对抗,而是引导。” 她转身看向陈满霓,目光坚定:“这样,你现在就找敏捷的人,让他们同步进行新设备的扫盲培训,让工人们先了解一下新设备的好处。我相信有上进心、有眼光的人,自然会拥护新设备的升级。” “这个办法好!”陈满霓眼前一亮:“我现在就去!” 暮色四合,路边的灯盏次第亮起。 纫兰坐在车后座,凝眸揉了揉眉心。 连日来设备升级的奔波劳碌,着实让她有些疲累。 一抹明亮的色彩掠过车窗,是个还在营业的路边小花摊,各色鲜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小吴哥,麻烦靠边停一下。”她轻声吩咐司机。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3节 纫兰下车,精心挑选了一捧橘粉相间的康乃馨。 温暖的颜色如同浸染了晚霞,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显得生机勃勃。她抱着花回到车上,清雅的香气在车厢内淡淡弥漫,驱散了几分疲惫。 不多时,车子驶入舒宅。 二楼阳台的顶灯刚亮,像个温暖的会发光的鸟巢。 林丽珍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乘凉,手边放着一杯清茶。 晚风拂过,带来初夏的惬意。 她远远看见女儿的身影,立即探身向前,声音里满是欣喜:“纫兰回来啦!” 舒纫兰仰起头,脸上绽放出明亮的笑容:“妈妈,我回来了!” 她快步走上二楼,将手中的花束递给母亲,“路上看到的,觉得这个颜色很衬您。” 林丽珍接过花,深深嗅了一下,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真香,妈妈很喜欢。” 在柔和的灯光下,林丽珍的气色又好了很多。 自从霍屹帮忙联系国外专家为她诊治后,那纠缠多年的咳疾已经基本好了,只是腿脚不便,在阴雨天还会有些不适。 如今大女儿回家同住,小女儿又常伴左右,还有几个活泼的外孙女时常逗趣,她的精神越发健旺,往日病容早已不见踪影。 “听说你最近天天往工厂那边跑,还适应吗?”林丽珍关切地问,伸手轻抚纫兰的脸颊,“瘦了这么多。妈从小把你当大小姐养,谁知你偏偏最能吃苦……” 纫兰握住母亲的手,笑容温婉坚定:“妈,我不觉得辛苦。如果让我在家里坐着,我反而浑身不舒服。而且……我希望您和姐姐都能过得开心。” 林丽珍凝视着女儿,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她朝侍立一旁的杏香点头示意:“去把我床头抽屉里那份文件拿来。” 杏香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取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林丽珍接过,郑重地交到纫兰手中。 纫兰疑惑地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居然是一份股权转让书。 林丽珍要将自己名下5%的舒氏股份,全部转给她。 “妈,这是您养老傍身的东西……我不能……” 林丽珍轻轻按住女儿的手,“佩兰跟我说了,你有拿回舒氏的打算。”她垂头看向自己的轮椅,“妈妈现在……没有别的本事帮你,只有这点股份了,希望能对你有用。”” 晚风吹动阳台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纫兰望进林丽珍那双被岁月雕刻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当初的彷徨和木讷,而是被生活洗礼后的温柔坚定。 像是舒纫兰记忆里,那个能创立舒氏、能独当一面的职业女性。 “好。”纫兰认真地对上母亲的眼,重重地点点头。 清晨的阳光尚未完全驱散薄雾。 舒纫兰刚踏入厂区大门,便察觉到一股异样的喧嚣。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与躁动,远处会堂方向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隐约夹杂着争执与叫嚷。 “舒总监,出事了!”陈满霓急匆匆地从人群中挤出来,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她语气急促,“我今天按照您的安排,请了敏捷科技的专家过来,原本是要在会堂组织新设备培训的。可刚开始没多久,就冲进来两个工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专家破口大骂,说他们是来骗钱的、说新机器就是要逼走老工人……后来、后来直接动起了手!” 舒纫兰目光冷静,“人没事吧?” “专家脸被挨了几下,已经送去医院了,看着没有很严重……”陈满霓喘了口气,继续道,“现在更糟的是,刚才织布车间的电闸被人恶意剪断了,现在整个车间都停了工。一大群工人围在会堂门口罢工,嚷着要公司给个说法……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带头闹事的那两个工人,是袁德发手下的人吧?”纫兰声音平稳,似乎早有所料。 陈满霓连忙点头:“就是那晚我听到跟袁德发密谋的两个人!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才一天时间就将工人们都煽动起来……现在这局面,我们该怎么办?” 舒纫兰唇角轻轻一扬,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既然他们搭好了台,我就陪他们演好这出戏。” 走向会堂之前,她脚步一转,先回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霍屹低沉的声音:“怎么?” 舒纫兰低声道:“鱼儿开始自己撒网了。” “好。”霍屹即刻会意,声线沉稳而利落:“我立刻让人去举报。” 挂了电话。 舒纫兰推开会堂大门,喧闹声浪扑面而来。 她一眼就认出站在讲台上振臂高呼的工人,那个瘦削脸、圆鼻头的中年男人,正是前几天险些将她撞进织机的那个男人。 王大辉站在台上,声嘶力竭:“欧美订单这么紧,我们日夜赶工,每天已经比原来多干两小时了!现在舒总监还要搞什么机器升级,耽误工期,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雷小宝立即接话,声音尖锐:“大家不知道,舒总监就是为了夺权立功,才火急火燎地搞升级。这女人为了自己的野心,拿我们当垫脚石!” 台下不明真相的工人们被煽动得群情激愤,叫嚷声此起彼伏。 袁德发混在人群中,涨红着脸唾沫横飞地“解释”,表面劝和,实则添油加醋,演技堪称一流。 舒纫兰从容不迫地穿过躁动的人群,一步步走上讲台。 她没有立即开口,只是用冷静而严肃的目光扫视全场。那目光仿佛有某种天然的威慑力,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转向王大辉,声音清晰而沉稳:“王工,您是厂里的老骨干了。既然大家每天已经多工作两小时,为什么欧美睡衣订单的进度还是远远落后?交货期是两周后,现在工期过半,我们才完成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量。照这个速度,就算大家不眠不休,也不可能按时交货。” 王大辉梗着脖子反驳:“那是因为返工率太高!舒总监您要求那么苛刻,质检三天两头就让我们大批返工,速度怎么可能上得去?” “我的要求高吗?”舒纫兰微微挑眉。 陈满霓适时递上一块面料,那布料光滑细腻,远胜舒氏现有产品。 “这是金织的面料,现在外面大的纺织厂普遍是这个水准。”纫兰声音厉了几分,“如果我们达不到这个标准,根本没办法在市场上竞争。厂子倒闭、工人下岗,只是时间问题。” 雷小宝插嘴道:“那不能将压力都给我们底层工人!订单来不及,你们可以多招人啊!” “我们厂的织工人数是金织的两倍,产能却不到人家的一半。”舒纫兰目光如炬,“这是靠招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王大辉趁机煽动:“舒总监的意思就是嫌我们人多,要把大家都裁了!既然如此,大家还干什么呢?” 人群再度骚动起来: “是啊,舒总监就是想把我们都裁了吧!” “我都在厂子里二十年了,一个刚来没几天的黄毛丫头,居然要裁了我?” “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 第59章 陈满霓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这个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的小姑娘脸涨得通红,声音却异常坚定:“舒总监从来没想过要裁员,她是在帮助大家!现在外面纺织厂的机器普遍都比我们先进好几个版本,如果我们不升级迭代,早晚公司支撑不下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下岗。” 纫兰微笑着望向她,眼里是毫不吝啬的肯定和鼓励。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家里很困难,爸爸常年卧病,妈妈靠卖云吞供我上大学。我比你们大多数人都更珍惜这份工作。舒总监给了我机会,让我去学习新设备,让我的技能能跟上市场要求。她组织这个培训,就是要帮助大家多一个选择,而不是固守在原地等着被淘汰!” “谁不知道你早就和舒总监一个鼻孔出气!”王大辉不屑地嗤笑:“指不定私底下给了你多少好处呢!大家别信她的鬼话!” 人群再度陷入混乱,吵闹声更盛: “说得好听,其实不还是想节省人力成本,把我们裁掉吗?” “是啊,大家不要被洗脑了!” 就在此时,舒炳华和舒峻飞赶到了会场。 人群中有人像见到救星般高喊:“舒董事长和小舒总来了!” 舒峻飞大步走上讲台,故意过分地将舒纫兰挤到边角上,示意大家安静。 王大辉立即诉苦:“小舒总您来得正好!那批欧美睡衣订单根本不可能按时完成,这女人还不停地让我们加班,本来大家就是疲劳上工,现在又要搞什么培训。今天早上小宝累得差点昏过去,身后就是高速运转的机器呀,这要是出了事故,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一旁的雷小宝适时地装出虚弱无力的样子,瘫靠在椅子上。 舒峻飞嘲讽地看向纫兰:“你不是自诩本事大吗?怎么到工厂没多久,就搞得工人罢工了?” 舒炳华看纫兰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责怪,冷冷“啧”了声。 简单询问了订单情况后,舒峻飞大手一挥:“疲劳上工,我是绝对不提倡的。从今天起,大家按时上下班就好。欧美订单可以分一部分给世荣织造,世荣是我们的老合作伙伴了,放心靠谱,还会给我们10%的回扣。” 工人们在王大辉的带领下纷纷叫好。 纫兰在一旁冷笑。 其实她来厂区第一天就发现了,这批由舒峻飞签下的欧美订单配额太高了,工期又紧,完全超出了舒氏的产能。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故技重施,让利给梁世荣。 也只有舒炳华这个一叶障目的蠢东西,看不出来自己儿子在出卖他公司利益。 “可是我看仓库里这批睡衣的原料都已经全部进了。”纫兰冷冷开口,“小舒总该不会也要一并白送给梁世荣吧?” 舒峻飞脸色一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世荣织造愿意帮忙解决产能问题,你就偷着乐吧,还斤斤计较一点原料?” 舒炳华也帮腔:“是啊纫兰,生产的事情,你还是没有你哥懂,就听你哥的吧。” 舒纫兰简直要气笑了:“欧美配额有多值钱,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哪怕拿到黑市去卖,也不止10%的回扣,更何况你还准备倒贴原料。你们父子俩可真会做生意!”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舒峻飞恼羞成怒:“难道你想让工人们天天加班,发生生产事故才开心吗?” 雷小宝适时发出“呜呜”的哀嚎。 王大辉带着众人一呼百应:“小舒总说得好!只有小舒总才是真正为我们底层工人考虑的好老板!” 在王大辉的暗示下,人群中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舒总监滚出公司!” 很快,整个会堂回荡着整齐的呐喊: “舒总监滚出公司!” “舒总监滚出公司!” ……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4节 舒纫兰的情绪并未被现场的喧嚣影响,她目光转向舒炳华,声音清晰而冷静:“父亲,我上周就向您提交过关于机器升级的详细可行性报告。在现在这个局面下,您支持我升级设备吗?” 舒炳华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工人,眉头紧锁:“纫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胡闹了!” “胡闹?”纫兰嘴角泛起讽笑:“父亲,您还记得吗?之前公司被银行催债、濒临破产的时候,舒峻飞被潮汕帮绑架的时候,您跟我说话可不是这个态度。那时候,您说这个家只能靠我了。” 舒炳华脸色难看,压低声音:“纫兰,就算你个人能力再强,可你一个女孩子终究难以服众。别再存那些多余的心思了,好好辅佐你弟弟,我们舒家的公司才能更好!” “爸的话说得还是太委婉。”舒峻飞不客气地睖向纫兰,激烈地怼骂飞溅出口水,“爸的意思就是让你早点滚出公司!不是你的东西,就别惦记!” 台下的王大辉立即带头高喊:“滚出公司!滚出公司!” “哈哈哈——”舒纫兰忽而笑起,音量不大,音色却清亮而充满讽刺,足以让整个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舒峻飞。”她回以同样锐利的目光,“你手里还有公司的股份吗?就敢这样说话?” 舒峻飞顿时愣在原地,脸色微变。 舒炳华察觉不对:“纫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纫兰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父亲,您可能还不知道,您最器重的宝贝儿子,和您最爱的二房太太,都已经将手中所有的舒氏股份秘密卖掉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转头将全部积蓄投资了世荣织造。您猜,他为什么这么积极要把欧美订单交给世荣来做?” 舒炳华猛地转向儿子,声音颤抖:“峻飞,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卖掉舒氏的股份?” 舒峻飞慌乱地辩解:“爸,我只是暂时帮舅舅周转一下资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相信我啊!” 纫兰冷笑:“他如果再相信你,公司被你卖了还要替你数钱!舒峻飞,过去十年来,你母亲和你一共从公司划走了近500万的订单给世荣织造,还有大量的欧美配额。 父亲待你们不薄,可你们母子俩有真心待过舒家吗?我看是整天盘算着把舒家搬空,通通去贴补梁家了吧?” 舒炳华气得浑身发抖,鼻孔冒烟:“你个逆子!没良心的兔崽子!” 他扬手就要打舒峻飞,却被儿子一把抓住手腕,反手甩了一记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会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想不到小舒总居然打自己的老子!? 舒峻飞这一巴掌,其实有很大的冲动成分在,但打都打了,他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老东西还想打我!?”舒峻飞面目狰狞,不吐不快,“平日里嘴上说得好听,我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丁,是公司唯一的继承人。可是纫兰一回来,你就天天嫌弃我、骂我没用! 你那点心思全放在算计家人身上!谁对你有用,你就给点好脸色;对你没用,你就立马转头去找别的儿女。我是人,不是你养的狗!你凭什么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舒炳华捂住通红的脸,皮肉上的疼还是次要的,他不敢相信平日里从不敢造次的窝囊儿子竟敢打自己,还是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 他从喉咙深处吼出:“逆子!你是真的疯了!我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养了你这个造孽玩意儿!” “我劝你对我态度好点。”舒峻飞整理了下衣领,语气嚣张,“这次欧美的订单完不成,舒氏就得面临巨额赔偿金,还有信誉崩塌。现在市面上可不一定能找到第二家,愿意且有能力在两周内完成订单的公司,除了世荣织造。而我现在是世荣的大股东!” 舒炳华看着儿子耀武扬威的样子,气得几乎昏厥,幸好被旁边的秘书扶住。 舒纫兰轻轻摇头:“舒峻飞,我知道你没文化,可没想到连基本法律都不懂!你帮助你舅舅从舒氏转走巨额订单,没有完整的手续,没有走公司正常流程,这已经构成经济犯罪。” “我犯罪?”舒峻飞不屑一顾,“舒氏是我家的公司,这老东西再讨厌我,也是我亲爹。难不成我亲爹还能报警抓我?” 就在这时,会场大门被推开,两名警察走了进来:“谁是舒峻飞?你涉嫌大量金额的经济犯罪,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舒峻飞大惊失色:“怎么回事?爸,你替我说句话呀,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舒炳华刚被儿子那样羞辱,怎么可能还帮他说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纫兰早就将收集好的世荣织造经济犯罪的证据,交给了霍屹。 就等着纫兰一声令下,举报证据就会送到有关部门的高层手里。 “啊啊啊——”舒峻飞还在挣扎,“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家的公司!我亲爹开的公司!我想把单子给谁做就给谁做!” 纫兰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拖走的舒峻飞,讽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别总拿着你爹当护身符,怂包!” 会场的气氛早已转变。 工人们从刚才的闹罢工,转为交头接耳地吃瓜,围观这场家族内斗的大戏。 “想不到小舒总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还买了公司的股票呢!小舒总这是侵吞大家的钱啊!” “太可恶了!明面上好老板,私下里吃人血馒头!” …… 纫兰看向台下的众人,微微一笑:“刚才是谁说,我是为了跟小舒总夺权,急于在董事长面前表现,才急功近利地要升级机器? 不好意思啊,真没必要。你们小舒总卖出去的股份,现在都在我手里,再加上我收购的一些散股,现在我持有公司51%的股份。” 她慢慢转头,看向讲台边的舒炳华,“舒董事长手里应该只有36%了吧?” 全场窸窸窣窣,所有人皆惊惧小心、不敢大声说话。 纫兰正立在台上,轻缓的语速却掷地有声:“舒氏,现在我说了算。” 舒炳华颤声问:“你、你想干什么?” 纫兰语气从容:“不干什么,仅仅是从我自己公司的发展考虑,打算升级个机器而已。”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还有刚才想让我滚出公司的人,你还真没这个资格。但我有资格让你现在就滚出去!”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气氛微妙起来。 雷小宝见状立即变脸,讨好地说:“舒总监,刚才都是误会。我累得晕倒不是因为你让加班……哦不,我根本没有晕倒,都是王大辉他怂恿我……” “雷小宝你少泼我脏水!”王大辉跳脚反驳,“明明是你看不起舒小姐是个女人,我心里一直很敬重……” 纫兰眼神淡漠地望着台下,冷冷打断一切杂音:“我念到名字的,现在、立刻、滚出去。” 第60章 “王大辉。” “雷小宝。” 纫兰慢条斯理地念着,明明语气并不厉,却像割肉的钝刀子般让人难受。 她清泠泠的目光,缓缓扫向人群中战战兢兢的袁德发。 不疾不徐地启唇:“袁、德——” 没等她念完整,袁德发一骨碌扑到讲台边,急忙求情:“舒小姐,这件事跟我无关啊,我……” 陈满霓在一旁怒斥:“袁德发你少来了!根本就是你组织王大辉和雷小宝,蓄意煽动工人的情绪,带领大家罢工!” 这个从小自卑的女孩子好像越来越勇敢,再也不会总将脸藏在书后面,再也不会有话不敢大声说。 她站上讲台边,真诚地望着台下的工人们:“大家伙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舒总监来到厂区后,一直在积极寻找提升产能的办法,帮助大家摆脱加班加点的困境,也想帮助大家提升技能。可是袁德发却一直明里暗里挑拨离间,让大家误会舒总监!” 人群议论纷纷,许多人开始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 纫兰睨向三人,语气冰冷:“滚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袁德发冷哼一声:“走就走!机器升级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就不信你能让200多名纺织工个个都服你!” 王大辉和雷小宝也跟着袁德发走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不满的话语。 纫兰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向在场的工人们,声音清晰而坚定:“其他还有想走的,现在也可以跟他们一起离开,我会让财务多给大家结算一个月的工钱,算是感谢大家这些年来为舒氏的付出。”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三三两两地跟着一起离开的。 还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互相观察着对方的态度,脸上写满了迷茫与不安。 纫兰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机器升级,势在必行。我知道,很多人心里都在打鼓,拿不定去留的主意。我只有一句话:选择留下来的人,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好!我们相信舒总监!”工人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紧接着不少人呼应,会场气氛开始回暖。 就在这时,工人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开口:“慢着!”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他身上。 这位老师傅名叫郑永昌,在舒氏纺织厂已经工作了近三十年,是厂里最受敬重的老师傅之一。 郑师傅神情凝重地说:“舒总监,我有个问题。那些先进的机器,我也简单了解过。现在的无梭织机、智能漂染机,根本不需要人工来判断纱线张力、配比,甚至连染色的温度和时间都是机器自动控制。 我是个老织工了,最大的优势就是我这四十年的经验。既然您后面都准备用去人工化的机器,那我们这些老家伙,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话道出了许多老工人的心声,不少人露出了同样的担忧表情。 “郑永昌师傅,您好。”纫兰准确地叫出了老者的名字,让他微微一惊。 其实纫兰早就做过详细的员工技能分析,像郑永昌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一直在她的转型计划中占有重要位置。 纫兰诚恳地说:“郑师傅,我要做机器升级,并不意味着要摒弃优秀的传统织布技艺……” “漂亮话谁不会说!”有人突然打断她,语气中带着质疑,“你们当领导的最会忽悠工人!” 另一人接话道:“你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懂纺织吗?尽管你话说得再漂亮,我们也不敢相信你呀!” 又有人附和:“是啊,舒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织过一块布吗?” 纫兰不慌不忙,目光依然注视着郑永昌:“郑师傅,我记得您在五号车间珍藏了一台老织布机,对吧?那是五十年代前的老设备了。” 郑永昌惊讶地点头:“没错,那是我当年学徒时用的第一台织机,在舒氏也用过一次织特殊面料,但因为机器织机普及,这老家伙无用武之地了,可我一直舍不得扔。” 纫兰转向众人:“大家有疑问的,可以跟我移步五号车间。” 陈满霓立即带着两名工人,将五号车间那架尘封已久的传统织布机仔细清理出来。 这是一台老式的木质踏板式织机,机身上还保留着岁月的痕迹和经年使用的光滑感。这种织机现在会用的人已经很少,但它能织出一种质地特别、带有独特纹理的布料。 只不过随着时代变迁,这种传统工艺渐渐被遗忘。 在众人注视下,纫兰利落地将长发扎成马尾,换上平底布鞋,轻盈地跨上织布机。 她穿着素净的白衬衫,利落地束在淡咖色的西装裤里,坐在织机前的姿态专业而自信。 随着她双脚熟练地交替踩动踏板,双手灵活地投梭引纬,织机发出有节奏的“咔嚓”声。 阳光从车间的天窗洒下,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整个人像是会发出金光般。 不知道天上的仙女是怎么样织布的? 但眼前这副勤劳、智慧与美丽并存的画面,恐怕与‘仙女织布’也别无二致。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5节 工人们纷纷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了交头接耳。 这种传统的织机,就连老一辈会用的都已经不多,更别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令人惊讶的是,纫兰不仅会操作,她的织法还相当娴熟,甚至运用了一些连郑师傅都没见过、只在古籍上读到过的传统技法。 “这是‘双梭交互织法’……”郑永昌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惊叹,“我只在师傅的笔记上见过记载,没想到真有这种技法!” 工人们由最初的质疑转为赞许: “舒总监小小年纪,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她肯定是为了织机升级做了好多功课,连这样老式的织机都特意去研究学习了。” “差点就误会舒总监了,我们之前……真该死!哎——” …… 当纫兰从织机上下来时,热烈的鼓掌声响彻整个车间。 工人们的眼中不再有疑虑,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欣赏和重新燃起的信任。 陈满霓凑到纫兰身边小声问:“舒总监,你什么时候学会使这么老的机子?” “好久之前了。”纫兰嘴角含笑。 五百年多年,她还是个织婢时,更老式的织机她都会用。 她第一次到5号车间来看r型织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台踏板式织机,虽然跟大殷流行的织机不完全一样,但原理是相似的,她随便研究了几下,便能上手。 纫兰站在人群前方,目光温和而坚定地扫视着全场。 她声音清晰有力:“各位工友,今天的风波到此为止。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担心机器升级会让自己丢了饭碗。但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是真心实意留在舒氏、愿意跟着厂子一起进步的,我一个都不会放弃。” 众人一边鼓掌,一边叫“好!” “谢谢大家的信任。”纫兰继续道,“现在欧美订单迫在眉睫,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请大家先回到各自的工位上,恢复生产。关于机器升级的具体方案和人员培训计划,我会尽快公布。到时候有什么疑问,我们随时沟通。” 工人们对机器升级的态度已然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纷纷响应: “舒总监,我们信你!” “对!回去干活!订单不能耽误!” “舒总监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看着工人们重新燃起的热情,纫兰欣慰地点了点头。 待人群稍静,她朗声宣布:“既然袁德发已经离开,织布车间部长一职暂时空缺。经过综合考虑,我决定任命张智生担任新的部长。” 这一决定让众人都愣住了,连张智生本人也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颓唐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的光芒。 纫兰看向张智生,语气郑重:“张师傅在舒氏工作二十多年,技术扎实,经验丰富,只是这些年被埋没了。我希望你能担起这个责任,带领织布车间渡过眼前的难关。” 张智生嘴唇微微颤抖,向前一步,声音哽咽却响亮:“我、我……舒总监,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不负所托,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生产抓上去!” 工人也纷纷欢呼叫好。 在热烈的气氛中,工人们三五成群地散去,兴冲冲地走向各自的岗位。 车间里很快重新响起了机器的轰鸣声,比以往更加响亮,更加充满活力。 纫兰和陈满霓,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 陈满霓轻轻带上门,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舒总监,您真是太厉害了!”她声音里满是钦佩,“不仅以一己之力破了小舒总和袁德发的阴谋,还赢得了工人们的心!以后公司少了这样的蛀虫,一定能越来越好!” 纫兰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满霓,你也很厉害。刚才在会堂,你站出来为我说话时条理清晰,勇气可嘉。没有你的配合,事情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陈满霓知道舒总监是在鼓励自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望着纫兰的眼神充满崇拜,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孩,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总是沉着冷静,甚至还有余力帮助身边的人,比如她自己。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只能低着头当个最底层的工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也能在这样的场合发光发热。 “对了舒总监。”陈满霓忽然想起什么,声音轻快了几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r型机改造版已经试运行成功了,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纫兰眼睛一亮,由衷地称赞:“太好了!满霓,你真是个聪明又有天赋的女孩子!现在能上机生产了吗?” “应该没问题,我已经测试过三次了,运行很稳定。” “那你马上找两个得力助手,加紧生产那批欧美睡衣的布料。” 两人说话间,一阵敲门声响起。 纫兰看了眼时间,“估计是陈勉来送午饭了。” 陈满霓勤快地小跑到门口开门。 然而,站在门外的却不是往常来的陈助理,而是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 这张深邃立体、俊朗无俦的脸,有些眼熟,好像在财经报纸和电视上见过。 “你好?我找舒纫兰。”男人的声音温沉。 陈满霓一时怔住,有些不确定地问:“您、您是?” “我是她家属。”霍屹语气自然。 陈满霓彻底惊呆了。 她一直以为每天来送饭的陈勉是舒家的助理,万万没想到纫兰总监的“家属”竟然是霍氏集团的话事人。 一个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商界巨擘,居然亲自到这么偏远的厂区来送饭? 她慌忙转向里面的纫兰,声音都变了调:“舒总监,霍、霍氏集团的霍总说找您,还说是您家属……” 第61章 纫兰闻声抬头,正对上霍屹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 霍屹自然地走进办公室,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与简陋的厂房办公室形成鲜明对比。 以往陈勉来送饭时,纫兰总会招呼陈满霓一起用餐。 但此刻的陈满霓连多看霍屹一眼都觉得紧张,这个男人气场太强大,仿佛周身带着一股隐形的威压。 她哪敢留下当电灯泡,连忙找了个借口:“舒总监,我突然想起车间还有点事,先、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纫兰轻嗔地瞪了霍屹一眼,眼角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你做甚么吓人家小姑娘?看把满霓紧张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霍屹一脸无辜地挑眉,“哪里吓她了?” 他手上利落地打开精致的保温桶:“我难道不是你家属?” 慢条斯理的语调,特意将“家属”二字咬得轻柔,带着几分缱绻。 两人目光相接,眼里都盈满笑意,空气中弥漫着温馨而亲昵的气息。 霍屹将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在临时充作餐桌的办公桌上。 有清炒芦笋虾仁,芦翠欲滴,粉嫩的虾仁饱满弹牙,散发着清淡的鲜香; 接着是色泽油亮的小炒黄牛肉,牛肉切得极薄,与翠绿的香菜、鲜红的辣椒交织,勾人食欲; 又有薄荷炸排骨,外皮金黄酥脆,咬下去会发出 “咔哧” 的脆响,内部鲜嫩多汁,肉香浓郁,再配上薄荷独特的清凉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一盅奶白的鱼汤,点缀着几粒枸杞;最后是两小碗晶莹剔透的米饭。 摆好饭菜,霍屹极其自然地挪过一张椅子,紧贴着纫兰坐下,将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中,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习惯如此。 “今天怎么劳动霍总大驾,亲自来送饭?”纫兰夹起一片嫩滑的牛肉,随口问道。 霍屹侧头看她,眼神专注:“听说厂子里上午出了点事,动静不小。” 纫兰眉梢上挑:“怎么?担心我搞不定?” “不是。”霍屹摇头,唇角微扬,“是知道你会大获全胜,特地来陪你庆祝。” 纫兰忍不住笑了,眼眸亮晶晶的:“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正经,“哦对了,舒峻飞母子卖掉的那10%股份,你找个时间转给我吧。” 其实上午在会堂,纫兰宣称自己持有51%的股份,并不完全准确。 因为其中有10%,还在霍屹手上,是他找人秘密收购的。 霍屹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我买了?” “因为当时这母子俩被梁世荣忽悠着要卖股份,我也想买来着,正在筹钱的时候,发现被你抢先一步截胡了。”她瞥了霍屹一眼,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反正霍总钱多,爱买就买呗。再说了……你的不就是我的。” 霍屹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勾起,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愉悦。 “是,我的当然就是你的。” 他身体微微倾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嗓音低沉而磁性,“我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你的。” 那气息弄得纫兰耳根发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纫兰脸颊微热,轻轻推了他一下:“大白天的,别在办公室搞这些……” 霍屹从善如流地稍稍退开,但眼底的笑意更深,故意压低声音追问:“那晚上……是不是可以在办公室……” 纫兰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你怎么现在跟卫逍越来越像了?”语气里是调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提到卫逍,霍屹的神色稍稍正经了些,他沉吟片刻,道:“可能……我正在慢慢地打开自己,而卫逍的心结也在慢慢解开。”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上午没去公司,去了医院,和邓医生聊了聊。” 纫兰放下筷子,关切地看向他:“怎么说?” 霍屹的目光渐深,仿佛在整理思绪:“我可能知道,卫逍这个人格,是怎样产生的了。” 前世。 夜色如墨,宫灯在风中摇曳,将皇宫的雕梁画栋映照得晦暗不明。 皇太弟联合群臣连日施压,制造舆论,指责张后纫兰“牝鸡司晨”,意图架空幼帝,独揽大权。 一时间,朝野震动,张后苦心经营的势力被大幅削弱,几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在深夜,秘密召见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卫屹。 两人于大殿之中对弈。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6节 宫室内只闻更漏声声,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张纫兰端坐棋枰一侧,纤细的手腕在月光与烛光交织下泛着凝白的微光,莹白的指尖夹起棋子,一次次沉稳落下。 她屏退了所有宫人,想过卫屹会提一些条件。 毕竟大将军年过而立,却至今未娶。 尽管卫屹从未对她有任何逾越君臣之礼的言行,可那份深藏的关注,还有每一次她遇险时他总能及时出现的援手,让她心底存了一个模糊的直觉。 或许,他在等着什么。 她以为他会趁人之危,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她预想了种种他可能提出的要求,或许是权势,或许是封地,更或许……是她自己。 一晚上,她都在等待他开口,等待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然而,卫屹只是沉默地下棋。 他的目光偶尔从棋局抬起,掠过她微蹙的眉心、紧抿的唇线、莹白的耳垂…… 他看着她为局势忧心,看着她强作镇定…… 此时,他无论提出什么荒唐离谱的要求,她为了大局,应该都会应允。 他深沉的目光,愈发浓重,翻涌着足以将人吞噬的惊涛骇浪。 然而…… 直至晨曦微露,棋局终了。 他只是起身,以臣子之礼恭谨告退,并沉声承诺:“臣,必竭尽全力,助娘娘扫清奸佞,稳固朝纲,拥护娘娘垂帘听政之位,绝无二心。” 张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离开。 她应该没什么不开心的,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成。 空荡的殿内只余卫屹一人。 他缓缓坐下,指尖摩挲着纫兰方才掷下的最后一枚棋子。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紧握着思考时的体温,一丝微暖,熨帖着他的指腹,直达到心底。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枚棋子紧紧攥入掌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迷恋她的温度。 一晚上了,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句话: “拿你自己来换!” 他想暴力地将她拥入怀,想将她永远捆在自己身边,想一个人欣赏她所有的美与所有的好…… 可他知道,他不该这样。 因为他爱上的人,从来不是被藏匿于深宫后院的金丝雀。 她有惊世之才,有兼济天下之志,她理应在最高的位置上运筹帷幄,绽放光华,享受世人的敬仰与顶礼膜拜。 在那个时代,一个女子要想成就一番事业,步履维艰,如履薄冰。他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因一时贪念和私欲,成为玷污她声名、磨灭她功绩的任何一丝可能。 所有的痴念与渴望,最终都化作了极致隐忍的沉默。 思绪拉回现实。 “怪不得邓医生说……卫逍特别讨厌各种棋……”纫兰低喃着,眼神还有些发怔,显然仍在努力消化这些沉重的往事。 霍屹见状,故意蹙起眉头,用一种委屈的语气凑近她:“都怪你,拉我下了一晚上棋。” “我本来也没想跟你下棋啊。”纫兰下意识地脱口反驳。 话音刚落,她便对上了霍屹骤然深邃的目光。 他凝眸望向她,眼底似有暗潮汹涌,声音压低:“哦?娘娘深夜单独召见臣,原本是想……跟臣做什么?” “我……”纫兰一时语塞,被他直白而暧昧的问题问得面颊发热,白皙的耳尖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霍屹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低笑一声,将人一把揽入怀中,从身后紧紧环住。他将下巴亲昵地搁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唇瓣几乎要贴到她发烫的耳垂上,嗓音低沉而磁性:“没事,我原谅你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只要你再跟我……多‘做’几次。” 纫兰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颈间痒极了,忍不住缩起脖子‘咯咯’笑了起来,一边躲闪一边用手轻推他:“别闹了……痒……”笑闹了一阵,她勉强正了正神色,“真的不闹了,快吃饭,下午我还有正事要忙呢。” 霍屹却不依不饶,含着那枚诱人的耳垂深深吻吮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语气里满是眷恋:“什么正事?” 比我还重要? 纫兰坐回座位,拿起筷子边吃边说:“欧美订单还有四分之三没完成,两周后就必须交货。现在虽然多了两台改造好的r型织机,但毕竟只有两台,也只是杯水车薪。” 霍屹闻言,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你不是找了金敏芝买新机器?” “她那边的新机器都是进口原件回来组装,没那么快到位。”纫兰思忖,“时间不等人,我得赶紧去找找看,有没有哪家纺织厂目前产能有富余,能帮我们分担一部分订单,先渡过这个难关。” 霍屹沉吟道:“现在这个时间点恐怕有点难。临近香江回归,很多人信心不足,不少厂子都在观望或者准备外迁,还有一些外资厂正在撤资清算,准备倒闭……” 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捕捉到了彼此脑中闪过的同一个念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可以低价收购那些要倒闭的外资厂!” 第62章 临近回归,不少外企准备撤资,笨重的大型机器往往难以处理,肯定需要接盘侠。 而且外资纺织厂的设备一般都比较先进,不比新设备差多少,最主要的是价格比直接买新的,应该能便宜不少。 这实在是个好思路,但谨慎考虑,纫兰还是想找专业人士帮忙衡量一下,什么样的设备,值得购入。 她拿起桌上的话筒,熟练地拨通了金敏芝的号码。 “金小姐,不好意思打扰您,想再跟您确认一下,如果我们确定采购,新一批的无梭织机和智能漂染机组,最快大概什么时候能到位呢?”纫兰的声音清晰而专业。 电话那头的金敏芝似乎正在翻阅资料,传来轻微的纸张声响:“技术团队仔细研究了你们厂的设备迭代分析报告,大部分机型都太老旧,维修和适配成本会很高,从长远看,保留的价值不大。但一次性全线升级,资金压力会非常巨大,所以我最终给出的建议还是分阶段进行。” 她顿了顿,给出了更具体的方案:“如果按照第一阶段先采购二十到三十台这样的体量来算,从d国进口核心部件,再到我们公司进行组装、调试和初步试运行,即使一切顺利,最快也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交付到您厂里。” 纫兰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信息,“行,我也是打算先采购二十台左右的新机,既能缓解最紧迫的产能瓶颈,资金压力也相对可控。” 她稍作停顿,语气转为探讨,“另外,金小姐,我这边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需要您帮我参谋一下。” “你说。”金敏芝表现出兴趣。 “是这样的,眼下临近香江回归……”纫兰组织着语言,“有不少厂子,尤其是一些外资背景的纺织厂,正在选择撤资或者将产能转移海外。我在想,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不知道您那边有没有渠道,能否帮忙留意一下市面上资质比较好、适合收购的纺织厂?如果能直接收购这样一个现成的厂子,不仅性价比更高,还更能立刻解决我眼下的产能危机,无缝衔接那批欧美订单。” 金敏芝在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嗯……这确实是一个思路,相当于用空间换时间,而且可能获得现成的熟练工人。不过,舒小姐……”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感慨和探究,“现在这个形势下,很多人都在往外走,不瞒您说,我身边有些朋友甚至劝我也考虑转移部分资产。您倒是对回归后的前景很有信心?” 纫兰笑了笑,声音温和却笃定:“金小姐,您可能有所耳闻,我之前在大陆生活过十来年。我接触到的人,大多是勤劳肯干、对美好生活充满向往和干劲的人。大家都相信,只要社会稳定,日子就有奔头。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人只要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心里踏实,干什么都会特别有劲儿。我对这里,对这里的人,有信心。”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似乎被纫兰话语中的真诚和信念所触动。 随即,金敏芝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肯定果断:“舒小姐这话说得太好了,实在让人振奋!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专门的团队去市面上走访和调研,尽快把资质良好的工厂名单筛选出来,评估报告会第一时间送到您手上。” “行,非常感谢您,金小姐!那我等您的消息。” 暮色降临,舒纫兰下班回到舒家宅邸。 一进门,便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 客厅里散落着几只敞开的行李箱,父亲舒炳华正背对着门口,默默地将一些文件和个人物品放入一个皮质手提箱中。 纫兰走上前,轻声问:“父亲,您这是要走了吗?” 舒炳华动作一顿,没有立即回头。 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和嘲讽的复杂表情。 “你都已经召集了所有董事,下周一就要开董事会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舒炳华声音沙哑,像是一下老了很多,“难道要亲自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我的好女儿,如何一步步将我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撵下来吗?” 香江回归在即,时局动荡,有不少人选择此时出国。 舒炳华做出这个决定,并不令人意外。 就在这时,梁美妮从楼梯旁冲了出来,脸上脂粉被泪水冲花。 她一把抓住舒炳华的胳膊,哭哭啼啼地哀求:“先生!先生您不能走啊!您走了峻飞怎么办?我听说他天天被审讯,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脱相了!他是您的亲骨肉啊,您得想想办法救救他啊!” 舒炳华脸上瞬间涌起怒意,猛地甩开梁美妮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救他?这个不孝逆子!就该让他在里面好好长长教训!我过去就是对他太过纵容,才把他惯成今天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他怒吼道,额上青筋暴露,显然当日当众被打的那一耳光,至今仍是他心头一根刺。 梁美妮被甩开,又不死心地扑上来,声音凄厉:“不要啊先生!他再不对,也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您不能不管他!他只是一时年轻气盛,受了奸人的挑唆……” 她怨毒的目光狠狠瞥向站在一旁的纫兰,意有所指,“先生您明察啊,千万别中了别人的离间计,导致父子离心啊……” 舒炳华瞑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怒火似乎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所取代。 “我能怎么帮他?你看看现在这个家,看看现在的公司,还轮得到我做主吗?”他睁开眼,目光扫过纫兰,又落回梁美妮身上,语气决绝,“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至于你——” 他竖起手指直指梁美妮,语气更加冰冷,“你也一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和你的好弟弟里应外合掏空舒家的时候,想过今天吗?还敢求我帮你?” 梁美妮见舒炳华去意已决,立刻转换策略。 她慌忙抓起沙发上一个自己的小巧行李箱,哀声道:“先生!那您至少带我一起走啊!世荣织造破产了,我的积蓄全都搭进去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您带我一起出国吧,我伺候您一辈子……” 舒炳华毫不留情,一脚踢开梁美妮试图再次抓住他裤脚的手,力道不轻。 他的脸上只剩下彻底的厌恶,“你我之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决绝地拎起行李箱,大步朝着门外等候的车子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梁美妮被踢倒在地,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开来,她听着汽车绝尘而去的声音,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哀嚎。 “呜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得到的一切……全没了……” 二楼阳台,一盏温黄的灯悄然亮着。 林丽珍静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羊绒毛毯。她被岁月刻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眸,沉默地注视着楼下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丈夫,如何像个丧家犬般地逃离; 看着那个曾将她逼入绝境的女人,此刻如何瘫坐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哀嚎。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7节 许多年前,某个酒局之后,舒炳华带着这个叫梁美妮的女人回来。 那时,梁美妮已身怀六甲,哭得梨花带雨。林丽珍看着对方隆起的小腹,想着那终究是一条小生命,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尽管舒炳华曾在林家外公面前发誓终身只娶一房妻室,她还是心软点了头,让梁美妮进了舒家的门。 谁知,这一时心软,竟是引狼入室。 一开始,梁美妮很是擅长伏低做小,先取得了林丽珍的信任。 彼时,林丽珍心思全在公司和孩子身上,有了梁美妮的煽风点火,跟舒炳华的关系只能越来越淡。 林家外公去世后不久,林丽珍就遭遇了车祸,瘫痪在床,行动不得。 舒炳华来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眼神里的不耐与厌弃越来越多。相反,梁美妮那个偏房,地位却水涨船高,逐渐取代她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 舒炳华很擅长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丽珍,你需要静养。我只是需要一个体面的人陪我应付那些社交场合。” 林丽珍心里清楚,她这是被厌弃了,被彻底地丢弃了。 可她有什么办法?她连独自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像一个被囚禁在腐朽躯壳里的灵魂,更别提为自己争取什么。 无数个日夜,她躺在阴暗潮湿的耳房里,听着外面世界的喧嚣,感觉自己正一点点被绝望吞噬。她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地病死在那片不见天日的角落里。 好在,天终究亮了。 她的宝贝女儿纫兰回来了。 她的希望,回来了。 一切都开始好了起来。 楼下。 纫兰缓缓步下台阶,走到瘫软在地的梁美妮面前。 她居高临下,目光冷冽,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二太,被人像垃圾一样丢掉的感觉,怎么样?” 梁美妮猛地抬头,泪水冲花了妆容,露出底下扭曲的怨恨:“舒纫兰!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别太得意!” 纫兰唇角勾起讽笑:“不然呢?二太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极致的愤怒让梁美妮口不择言,她尖声吼道:“当年我能搬倒你们母女俩,现在一样可以!” “哦?”纫兰微微倾身,清泠泠的眸子在走廊吊灯的光线下,仿佛燃着冰冷的火焰,“我很好奇,当年……你究竟是怎么搬倒我们母子的?” 梁美妮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唰地变白,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重整气势,色厉内荏地指着纫兰:“你!舒纫兰你一直在装!对不对?你根本没有失忆!当年的事你通通都记得!” 纫兰表情未变,甚至带着一丝好奇:“二太指的是哪件事呢?说清楚些。” 梁美妮猛地闭嘴,警惕地上下打量她:“你以为我那么傻?你该不会……偷偷藏着录音笔,想套我话,录下点什么吧?” 纫兰轻笑一声,“我这个人呢,不太喜欢赶尽杀绝。你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的儿子断了腿,下半辈子恐怕还得在监狱里度过。我对这样的结局很满意。毕竟,活着才是这人世间最难的事,比痛快地死去,要煎熬得多。” 梁美妮被这话彻底激怒,她猛地凑近纫兰,压低了声音,语气阴狠毒辣:“是啊!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早就不怕痛快地死了!可是你呢,舒纫兰?你现在的人生充满了美好和希望,你怕死吗?你等着,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不能像当年那么命大!” 纫兰迎上她怨毒的视线,目光如淬寒冰:“尽管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 第63章 梁美妮提起行李箱,脚步踉跄地走出舒家大门。 临走前,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栋别墅一眼,眼中燃起屈辱与仇恨的火焰。 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只剩下她的弟弟梁世荣了。 东窗事发那天,舒峻飞被警方带走,而梁世荣却提前收到风声逃之夭夭,警方仍在追查他的行踪,至今下落不明。 看着梁美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舒佩兰从房间内缓步走出,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佩兰走到妹妹身边:“纫兰,你又何必这样刻意激怒她?梁美妮和梁世荣姐弟俩,表面上挤进了上流社会,可骨子里还是改不了草莽本性。而且梁世荣还认识一些混黑|道的人,我担心……将他们逼到绝路上,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过激行为。” “要的就是他们过激。”纫兰从齿缝间冷冷吐出,转过身,目光冷静而深邃,“姐,像他们这种人,不斩草除根,只会留下更大的祸患,搅得我们一辈子不安宁。” 佩兰见妹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知道妹妹定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和安排。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劝阻,只是关切地叮嘱:“嗯,我明白了。那你一切务必小心。” 纫兰点头,朝姐姐弯着眼角笑。 数日后。 舒氏纺织的董事会会议室里气氛庄重。 纫兰身着利落的西装,从容不迫地坐在主位。 会议议程逐项进行,选举新一任的董事长。 自从纫兰进公司以来,舒氏的营收有了明显的提升,市场部、生产部凡是跟她共事过的员工无一不对她敬佩有加。 最终,舒纫兰以压倒性的支持率,正式当选为集团新任董事长。 在就任后的首次发言中,她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从即日起,‘舒氏纺织’正式更名为‘丽珍纺织’。” 清晨。 阳光洒在城市cbd的玻璃幕墙上,为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舒纫兰和舒佩兰姐妹俩,一个穿着黑白拼色的小香套装,一个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西装,并肩走向公司,引来路人频频回头观望。 打扫卫生的大叔,抬眸感叹:“现在的靓女真系叻!” 路边练嗓的七旬大爷亦追随着二人的身影,咿咿呀呀地唱:“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新鲜。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两人在一众欣赏的目光中,笑嘻嘻地走进写字楼。 大楼入口处,一块巨大的金色招牌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丽珍纺织”。 佩兰仰头望着招牌,眼眶微微湿润,语气中充满了感慨和自豪:“妈妈看到这个招牌,不知道该有多开心。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在我心里就是个女强人,总说要带着家里的纺织公司做大做强。纫兰,你真厉害,你完成了妈妈当年的梦想。” 纫兰微笑着挽住姐姐的手臂:“姐姐你也一样厉害啊。我听设计部的总监说,你主导设计的那批成衣,上市后反响特别好,得到了不少客户的高度赞扬。” 佩兰迎着阳光,脸上绽放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嗯。感觉自己一点点变好,靠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的感觉……真的很好。”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忽然挡住了头顶的阳光。 一个穿着脏污不堪、头发油腻凌乱的男人猛地从角落窜出,他戴着压得很低的帽子,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舒佩兰吓得身体一激灵,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曾经跟自己同床共枕十年的丈夫梁世荣。 “佩兰!佩兰!救救我!”梁世荣冲上来,一把抓住佩兰的手臂,声音嘶哑慌乱,“我现在走投无路了,只能想办法偷渡到国外去躲躲!你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帮帮我!” 佩兰吓得身体僵直,强自镇定地甩开他的手:“帮你?梁世荣,你犯法了!我怎么帮?” “嘘嘘——”梁世荣竖着手指示意对方噤声,谨慎地四下乱瞟,压低声音,“佩兰你就帮帮我吧,再怎么说我们一起生活过十年,你忍心看着我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露宿街头吗?” 佩兰吓得想逃,梁世荣却牢牢抓住她的衣角,“佩兰求你,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 纫兰伸手护着姐姐,在暗处悄悄掐了一下姐姐的手臂。 猛然的疼痛,让佩兰清醒了不少,她深呼吸了几口,语气放缓:“世荣,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 梁世荣嘴唇干裂,身形佝偻,显然是饿了好几顿。 “这几天我拼了命地躲,哪有时间吃饭?”他眼中满是不安和混沌,苦苦哀求,“佩兰,你就帮帮我吧。你知道我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来见你一面,只有你能帮我了。” 佩兰闪烁的眼中似是染上几分心软,“就算要跑路,也得先填饱肚子。前面有家肠粉店,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说着,她跟身旁的纫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纫兰立刻会意,微微点头,趁着梁世荣注意力全在佩兰身上,悄然退后几步,然后利索地先走了。 肠粉店内。 梁世荣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好几盘肠粉,吃相狼狈。 佩兰坐在他对面,冷眼旁观。 “怎么没去找你那个相好的?”佩兰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她上次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你一起凑钱离婚吗?” “别提那个坏女人了!”梁世荣咬牙切齿,“一听说我公司出事,她跑得比谁都快,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连我的卡都被她刷爆了!” 佩兰闻言,只是轻轻嗤笑一声。 梁世荣放下筷子,用近乎忏悔的语气说:“佩兰,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只有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以前都是我混蛋!我不懂得珍惜呜呜……咱家人以前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日子多好啊,都被我毁了!我真是大错特错了呜……” 他边说边染上了哭腔,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掉进碗里。 佩兰神情淡漠地看着对面的人,没想到当初对自己拳打脚踢的丈夫,居然有一天能说出这样的话。 梁世荣一把抓住桌上佩兰的手,不顾自己手上的脏污油腻,“佩兰,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帮帮我,以后我们一家人,你、我还有三个女儿,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佩兰垂眸,只觉得那双脏手放在她的手上,很是刺眼。 几个月没有做繁重的家务活,她的手已经白净了许多,逐渐恢复到本来的样子。 她将自己的手抽回,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指,“我现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 “那不一样!”梁世荣语气转急,“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孩子被别人嘲笑没有父亲吗?难道你不想孩子们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那也总比有一个罪犯父亲要强。”佩兰的语气冷冷。 “佩兰,我们可以出国!”梁世荣还不死心,“现在很多人都跑去国外了,那里没人认识我们,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好,对孩子们好!” 佩兰讽笑:“梁世荣,你以为你是谁?离开了你,不用再替你操持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不用再看你和你妈的脸色,孩子们也再也没被任何人打哭过。 我现在既能赚到钱还活得很有成就感,我连乳腺结节都好了!我干嘛还要自甘堕落地跟你在一起?事实证明,离了你这个多余的人,我和孩子们只会过得更好!” 梁世荣脸上闪过一丝暴怒,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转而开始卖惨,声音带上了哭腔:“佩兰,我知道你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以前是我不对,我死一万次都行!但你别对我这么狠啊…… 离开了你,我每天回家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我那个好吃懒做的妈把家里弄得像垃圾场一样从不收拾,我谈完生意回家,又累又饿,也再也没人给我做一碗热云吞了……佩兰,离开了你,我的生活简直糟透了!佩兰,我不能没有你呜呜……” 他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试图用眼泪和回忆打动佩兰。 然而,佩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心中再无波澜。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一声呼喊:“警察来了!” 梁世荣吓得如惊弓之鸟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惊恐地瞪着佩兰:“你报警了?!” 佩兰站起身,眼神冰冷而决绝:“不然你以为,谁还有闲工夫陪你在这吃早茶?梁世荣,下半辈子,去牢里好好‘重新开始’吧!” 梁世荣慌乱失措,猛地推开椅子,踉跄着向后门逃窜。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8节 几名警察迅速冲进店里,佩兰冷静地给他们指了方向:“他从后门跑了。” 随后,纫兰也快步走了进来,关切地握住姐姐的手:“姐,你没事吧?” 佩兰摇摇头,看着妹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释然的笑容,继而居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纫兰不解:“姐你怎么了?” 佩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没怎么哈哈,我就是发现我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你了。” “啊?像我什么?” 佩兰挽上妹妹的臂,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店。 …… “哈哈——”纫兰也忍俊不禁,“你真的说你现在‘乳腺结节都好了’?” “对啊,我说的是事实。” …… 第64章 夜色中宴会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酒会已进行过半。 金敏芝不时望向入口处,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赶来。 舒纫兰身着一袭黑色的绒面西装套裙,剪裁极尽优雅利落,衬得她肌肤胜雪。腰间一条细细的金属链点缀,更显腰身纤细。她微卷的长发挽成低髻,几缕碎发垂在耳侧,平添几分柔美。虽然姗姗来迟,但她从容不迫,俨然已是一副生意场老手的姿态。 金敏芝迎上前,“可算来了,酒会都快过半了。” 纫兰歉意地微笑:“临时有个紧急会议绊住,刚结束就赶过来了。” 金敏芝调侃:“舒董现在可真不一样了,当了董事长就是忙。” “金小姐就别取笑我了。”纫兰轻拍她手臂,“正事要紧,你说的那位皮特先生呢?” 金敏芝正色道:“在里面呢。他的厂子有一百二十多台d国卡尔迈耶最新型号的高速无梭织机,都是前年才进口的,成色很新。皮特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欧洲,今晚是唯一的机会。”她压低声音,“不过刚才聊得正好,突然杀出个程咬金。” “程咬金?”纫兰挑眉。 金敏芝用眼神示意不远处角落的软沙发:“喏,霍屹那尊大佛不知怎么也来了,还主动跟皮特聊起了设备的事。你说霍氏集团该不会也对纺织业感兴趣了吧?” 纫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霍屹优雅地倚在沙发里,手中端着酒杯,正与一位外国友人相谈甚欢。她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两人走上前,纫兰流畅地用英文与皮特打招呼:“晚上好,皮特先生。我是丽珍纺织的董事长姓舒,抱歉来迟了。” 皮特是个典型的外国商人,见纫兰谈吐不凡,立刻热情回应。 霍屹则放下酒杯,目光熠熠地注视着纫兰,眼中满是欣赏。 纫兰跟皮特介绍自己公司情况的时候,霍屹关注的目光更是恨不得长在人身上。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纫兰谈生意的样子。 她清泠泠的眸子里的自信,她游刃有余娓娓而谈的声音,她嘴角时不时扯起的浅笑…… 霍屹表面上还镇定地稳坐,心里只有一句:她可真好看! 另一边,纫兰正在积极地与皮特展示自己公司的优势。 金敏芝适时加入对话,从技术角度补充道:“皮特先生,丽珍纺织虽然规模不算最大,但在技术创新和品质把控上一直走在行业前沿。舒董事长上任后,更致力于设备升级和工艺革新。” 谈到具体收购事宜时,皮特直言不讳:“这一百多台织机价值不菲,丽珍纺织作为一家本土企业,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流动资金吗?” 这个问题的确切中要害。纫兰沉吟片刻:“资金方面皮特先生不用担心,我们正在跟银行积极争取。”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皮特完全满意,他耸了耸肩,露出几分怀疑的态度。 霍屹不让气氛冷下去,自然地接过话头,与皮特聊起了国际纺织市场趋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金敏芝暗觉不妙,借故上洗手间,将纫兰拉出来,焦急道:“情况不对啊!霍屹好像真要跟我们抢!霍氏集团财力雄厚,他若真心竞争,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善于看人下菜碟的金敏芝,忽而灵光一闪,压低声音,“不过……你有没有发现霍总看你的眼神有点特别?” “哪里特别?”纫兰眉梢上挑。 “我也说不上来,但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追着你,那种专注劲儿……”金敏芝越想越觉得可行,“纫兰,要不你试试……稍微施展一下魅力?勾引一下霍总?” 纫兰噗嗤笑出了声。 金敏芝以为对方不屑,继续游说:“其实也算不上勾引,就是追求,女追男也没什么,反正霍屹这样的优质单身汉,你也不亏。我在商圈这么多年,从没听说他有什么绯闻,他这个人要么是有什么隐疾,要么就是眼光极高,你如果能把他拿下……” “在聊什么有趣的事?”霍屹低沉的嗓音突然从金敏芝身后响起。 “没、没什么。”金敏芝慌忙住嘴,很快又恢复到落落大方的样子,“一些女生之间的话题,霍总不会感兴趣的。” 纫兰嫣然一笑,实话实说:“金小姐刚才建议我,试试勾引你。” 金敏芝瞬间瞪大眼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霍屹与纫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挑眉调侃:“金小姐是前辈,我认为舒小姐应该多听听前辈的意见。” 纫兰暗暗捶了一记他的肚子。 霍屹双手交握做了一个求饶的动作,细品的话,嘴角还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金敏芝看看霍屹,又看看纫兰,恍然大悟:“你们……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我刚才还傻乎乎地担心霍总会跟丽珍纺织竞争!你们俩倒好,小情侣逗我玩呢?” “金小姐别生气。”纫兰亲昵地挽住金敏芝的手臂,“我们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公开。你可是圈子里第一个知道的,要替我们保密哦。” 金敏芝转惊为喜,笑着打趣:“保密可以,不过到时候婚宴,我得坐主桌!” 霍屹嘴角难掩笑意:“金小姐是纫兰的贵人,当然要坐主桌。” “两人真般配。”金敏芝心满意足地笑着走开,眼里满是姨母笑。 纫兰提着高脚杯,与霍屹并肩穿过宴会厅流光溢彩的回廊。 这时,一个略带口音的英语男声从身后响起: “舒小姐!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 纫兰回头,看见一位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上来,正是之前合作过非洲订单的迈德先生。 霍屹见状,会意地与纫兰交换了个眼神,示意自己先去一旁等候,在不远处一张安静的丝绒沙发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 纫兰微笑着与来人握手:“迈德先生,好久不见。” “舒小姐风采更胜往昔。”迈德寒暄几句后便切入正题,“上次从贵公司采购的那批速干衣和t恤,在非洲市场非常受欢迎!我正想找您再下一笔更大的订单。” 纫兰面露欣喜,却略带歉意地解释:“非常感谢迈德先生的信任。不过我们公司目前正进行全面的产能升级,近期恐怕没有余力来完成新的非洲订单。” 迈德闻言,脸上难掩失望:“这样啊……” 纫兰美眸流转,忽而眼中一亮:“迈德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考虑过在你们当地建厂?从香江进口成品,运输成本和人力成本应该都会比本土生产要高不少。” 迈德苦笑着摇头:“这个想法是很好,但建厂谈何容易?光是购置机器就是一笔巨大开销,一台普通的织布机最少也要十来万,建厂需要的资金数目太庞大了。” “是这样的迈德先生。”纫兰从容不迫地微笑,“我们厂即将更换新设备,现有的旧机器虽然算不上最先进,但性能依然良好,完全可以满足初级生产需求。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以优惠的价格转让给您,还能提供技术指导。” 迈德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那我过两天就去贵厂实地考察一下!” “随时欢迎。”纫兰从手包中取出一张名片,“届时联系我们的技术骨干陈满霓就好,她会安排专人接待您。” “好好好。”迈德接过名片,笑嘻嘻地瞥了眼不远处静坐的霍屹,识趣地说:“今天就不多打扰舒小姐了,我们改日再详谈。” 说完便礼貌告辞。 “再见,迈德先生。”纫兰告别完,便款步走向旁边的沙发。 霍屹放下杂志站起身,眼中带着赞赏的笑意:“不愧是舒董,居然想到将旧机器卖到非洲,既做了顺水人情,又回笼了资金。” 纫兰轻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初步聊聊。” 霍屹接过她手中的空酒杯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我看迈德那个表情,这事多半能成。” “但愿如此。” 两人并肩走出宴会厅,边走边聊。 “听说梁世荣又逃了?”霍屹语气转沉。 “警方布控还是让他钻了空子。”纫兰压低声音,“最新消息梁家姐弟已经碰面了。” 霍屹略忖片刻:“看来……他们就快要有所行动。” 纫兰“嗯”了声,表示赞同。 “你找的人靠谱吗?”霍屹眉头隐忧,“需要我的人介入吗?” “暂时不用。”纫兰摇头,“我们已经做好隐蔽工作,你突然插手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霍屹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好,听你的。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不能逞能。” “知道。”纫兰故意加重咬字,使小性子不耐烦,而后甩开车门,上了车。 霍屹随即跟上去。 在宴会厅内直到门口,霍屹还保持着绅士风度,与纫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然而一坐上车后座,关上车门的瞬间,他就像解除了所有束缚,一把将纫兰捞进怀中。 前排的正叔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升起了隔板。 “阿屹……”纫兰的轻呼被吞没在突如其来的吻中。 霍屹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捏住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仰头接受这个带着威士忌余韵的深吻。 他的舌强势地撬开贝齿,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仿佛要将今晚在宴会上克制的所有渴望一次性补偿回来。 纫兰起初还象征性地推拒了一下,但很快便软化在他炽热的攻势下,手指不自觉地攀上他坚实的胸膛,揪紧了衬衫前襟。 车厢内只剩下暧昧的水声和逐渐加重的呼吸。 霍屹的吻从最初的强势逐渐变得缠绵,细细舔舐过她的上颚,又温柔地卷住她的舌尖轻吮。纫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只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予取予求。 良久,霍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沙哑:“今晚去山顶雅筑吗?霍晴天那小子说想你了。” “滚~”纫兰脸颊绯红,瞪他一眼,“晴天才没有你和卫逍那么可恶!他只当我是朋友、是知心大姐姐。”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69节 “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了。”霍屹轻笑着咬了下她的耳垂,“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可比你清楚。” “你少给人泼脏水!”纫兰痒得缩了缩脖子。 霍屹低沉的语气略重了些,“你……好像很喜欢他?” 纫兰耍小脾气道:“晴天最可爱,比你和卫逍好多了。” 霍屹眸光一暗,突然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这个动作让纫兰轻呼一声。 他眯起眼睛,深邃的眸中闪过些危险的光,“居然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可爱?看来得好好惩罚你才行。” “别闹……”纫兰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感受到掌心下强劲的心跳,“还在车上呢……” 霍屹低笑,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他的吻再次落下,这次却温柔了许多,如同蝶翼般轻拂过她的眉心、眼睑,最后停留在微微红肿的唇上。 这个吻细腻而绵长,带着珍视的意味。 “放心。”他在唇齿间低语,“正叔很懂事。” 他的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灼人的温度。 纫兰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原本推拒的手不知不觉环上了他的脖颈。霍屹顺势加深这个吻,舌尖缠绵地勾弄着她的,时而轻吮,时而舔舐,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车厢内的温度节节攀升,纫兰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瓦解。霍屹的吻逐渐下移,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个个暧昧的印记。当他轻咬住她锁骨时,纫兰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阿屹别……”她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霍屹却再也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缓缓停下。 已抵达山顶雅筑。 霍屹怀里抱着半梦半醒的人,大步下车。 他黑色的呢大衣脱了下来,包裹在纫兰身上,裹得结结实实连脸都看不见,只看到一截细白的小腿。 下车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呢大衣的面料蹭到了她敏感的腿侧肌肤,怀中的人儿无意识地轻轻扭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类似小动物般的、带着睡意的嘤咛。 这声无意识的呓语,挠过霍屹的心尖。 他臂弯收紧,将人更牢固地圈在怀中,嗓音暗哑:“这就受不住了。” 今夜还很长。 惩罚才刚刚开始。 第65章 夕阳余晖为“丽珍纺织”的招牌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下班时分,职员们说笑着陆续离开。 不多时,纫兰每天坐的那辆黑色奔驰s缓缓驶出公司大门。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人流熙攘的写字楼周边,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双车道马路。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辆破旧的银色皮卡车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路口猛地加速冲出。 “嘟——”的鸣笛声响彻街道。 皮卡却像是丝毫没听见,继续加速,精准又凶狠地直接撞向了奔驰的后车门位置。 那里是纫兰一贯乘坐的位置。 “砰!” 一声沉闷巨响,奔驰车身剧烈震动。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银色皮卡在第一击得手后,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疯狂倒车,再次加速,又一次狠狠地撞向同一个位置。 显然,袭击者的目的就是要置后座的人于死地! 奔驰司机临危不乱,反应迅速地猛打方向盘,车身灵活地闪避、甩尾,试图摆脱皮卡的死缠烂打。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两辆车在道路上惊心动魄地来回追逐与碰撞。 路过的行人被这电影般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四起。 交通陷入瘫痪,有人慌忙躲闪,有人奔向路边的电话亭报警,现场一片混乱。 最终。 在又一次凶狠的撞击后,奔驰失控地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栓,高压水柱喷涌而出。 皮卡因速度过快,方向失控,侧翻着滑行了一段距离,重重地撞在了一家临街店铺的外墙上,这才停了下来。 不远处。 一家不起眼的茶餐厅内,靠窗的卡座上,两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尤其是看到那辆奔驰侧翻在地,严重损毁,梁美妮和梁世荣姐弟俩的脸上,几乎同时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笑容。 梁世荣压低声音,却难掩大仇得报的快意:“成了!车都撞报废了,那个舒纫兰不死也得残废!” 梁美妮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咬牙切齿:“哼,敢跟我们梁家作对,断我们生路,这就是下场!”她顿了顿,看向远处侧翻的皮卡,“你那两个开车的兄弟怎么办?” 梁世荣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放心,他们身上都绑了保护带,车里也简单做了些防护,死不了。他们是我当年开果栏时认识的老兄弟,对我忠心耿耿。” 梁美妮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赶紧去码头吧,再有一个多小时船就开了。” “走!”梁世荣意气风发地站起身,“等离开了香江这鬼地方,凭我们姐弟的本事,照样能东山再起!” 然而,他们兴冲冲地刚一转身,还没走出卡座。 旁边几桌原本看似在悠闲喝茶的“顾客”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死死按在桌子上。 手铐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梁世荣惊愕之余,拼命挣扎叫嚷。 便衣在此蹲守多时的‘顾客’毫不客气将他压得更死,冷声警告:“警察办案,老实点!” 餐厅的门被缓缓推开。 舒纫兰一身优雅的西装套裙,神色平静,步伐从容地走进来,身上连一丝灰土都没沾上。 梁家姐弟同时瞳孔骤缩,如同见了鬼一般。 梁美妮的声音因极度惊恐而变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车里吗?你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马路对面,提前安排好的救援人员及时出现,小心翼翼地将奔驰车的司机从驾驶室救了出来。 司机穿着专业的防护服,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似乎并无大碍,只有脸颊有些浅浅的擦伤。 而相比之下,那辆银色皮卡里的两个袭击者就凄惨多了。 透过碎裂的玻璃窗,可看见变形的驾驶室内,他们身上的花衬衫已被鲜血染红,一人多处受伤,痛苦呻吟,另一人则直接陷入了昏迷。 纫兰走到被制服的梁美妮面前,微微俯身,目光冷冽如冰: “二太,我这次……命还大吗?” 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讽笑,落在梁美妮眼里,十分刺目。 梁美妮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舒纫兰,再看看窗外计划彻底失败的惨状,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 原来,从梁美妮负气离开舒宅的那一天起,纫兰就预感到这对贪婪的姐弟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立刻联系了潮汕帮的戚子刚。 戚子刚现在接手了陈老跛越来越多的生意,风头正劲,俨然已相当于潮汕帮的二当家。 梁世荣那两个兄弟,只不过是九龙寨两个底层小喽啰,怎么逃得过如来佛的五指山?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戚子刚派出的眼线监视之下。 纫兰早就收到了准确消息,知道他们计划在今天晚高峰时动手。 因此,她今天根本就没有乘坐那辆奔驰下班。开车的也并非平时的司机吴哥,而是霍屹安排的一位经验丰富、车技高超的赛车手,还为他配备了全面的安全防护措施。 这一切,都是为了请君入瓮,让梁家姐弟的恶行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无遗。 警察将梁家姐弟拖出茶餐厅。 舒纫兰也缓步到路边,目光转向正被抬上救护车的两个袭击者。 其中那个还清醒着的,正因恐惧和疼痛而发出凄厉的呼救:“救命啊……救救我……我好痛……” 这声音…… 纫兰的心猛地一颤! 这声音,虽然充满了恐惧和哀求,但那音色,她永远都忘不掉。 十年前,那个灰蒙蒙的傍晚,年幼的她被困在破碎的车室内。 两个男人不以为意地讨论着她的生死,随后充满杀意的脚步,一步步向她逼近…… 他们的对话,曾经整晚整晚地在她的梦里纠缠,如同地狱使者的召唤,让她窒息,成为了她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而今,她忽觉浑身一松,心里再也没有压抑和惧怕。 原来,死神也会呼救。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如死灰的梁美妮,声音清冷:“十年前,开车制造意外,想害死我和妈妈的人,就是他们吧?正好,还剩一口气,可以好好跟警察交代一下,十年前,是受了谁的指使,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 梁世荣闻言,挣扎着破口大骂:“舒纫兰!你这个阴险毒辣的女人!你和你姐姐是不是早就设计好了!故意激怒我们,引我们对你下手!你太卑鄙了!” 纫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小丑,“有什么冤屈,你们还是留着,去跟法官和警察说吧。” 她不再理会身后歇斯底里的叫骂,转身,从容离开。 夜幕低垂,维港两岸的霓虹渐次亮起,如同撒落人间的星河。 霍氏大厦顶层办公室内,整墙的红木书架已然清空,曾经堆满文件的会客区茶几光洁如新,唯有那张宽大的黑胡桃木书桌上,还摆放着一小箱私人物品。 霍屹背对着门口,坐在那张黑色的真皮椅上,望着落地窗外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夜景,修长的手指间一枚金属打火机灵巧地翻转、开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门外传来清脆而有节奏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宫斗冠军穿到港城[八零] 第70节 舒纫兰一身优雅的小香套装,脚步略匆地走进来,“刚跟迈德先生签完设备转让合同,来迟了。” 霍屹闻声转过椅子,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扬:“没迟,刚刚好。” 纫兰走向他,随手将提着的包装精致的方形盒子放在桌上。刚到他身边,还没站稳,便被他伸手一拉,轻巧地跌坐在他坚实的腿上。 霍屹的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将她圈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肩头,呼吸间带着她熟悉的清冽气息。 “旧机器都卖给迈德了?”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纫兰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他怀里:“没有,只卖了一半。” “哦?”霍屹挑眉,手指无聊地把玩着她套装上的金属链扣,“剩下的一半,有什么打算?” “我有个想法。”纫兰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我想去宁城建一个新的纺织厂,把这些机器带过去。” “去内陆建厂?”霍屹有些讶异。 “对。”纫兰点头,语气认真起来,“在我的记忆里,其实就是我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她在宁城生活了很久。那里有她结识的许多善良朴实的小姐妹,我之前还给她们寄过卫生棉。前阵子她们来信说,东西很好用,只是在当地不太容易买到。 宁城本身是个港口城市,交通便利,人力成本远比香江低。更重要的是,香江即将回归,我相信国家后续一定会出台政策,鼓励我们前往内陆投资建厂。” 霍屹凝视着她,眼底的赞赏毫不掩饰。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这个想法很好。既有前瞻性的商业眼光,又能帮助宁城当地的发展,很有意义。”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桌角的黄铜台灯,被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衬得萧瑟。 纫兰伸手勾住霍屹的脖子,指尖轻轻描摹着他衬衫的领口线,带着一丝歉意:“说好今天来接你下班,结果还是来晚了……霍总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她故意用上了正式的称呼,语气却亲昵含娇。 “真的没有。”霍屹低笑,手臂收紧了些,“来得刚好,正好能陪我再看一次这里的夜景。” “今天是你最后一天上班。”纫兰从他腿上起身,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那个方形盒子,小心地拆开丝带,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奶油蛋糕。 霍屹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纫兰,也因为他的病情实在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决定暂时退下来一段时间,专心治疗。 纫兰夺过他手中沾着体温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上面的蜡烛。 小小的火苗在昏暗中跳跃,映亮了她的眼眸。 她将蛋糕推到他面前,声音温柔而郑重:“阿屹,退休快乐。” 摇曳的烛光下,霍屹冷硬的轮廓似乎也变得柔和,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特意去买的?” “嗯。”纫兰点头,“我一早打电话订的。快,许个愿吧。” 霍屹失笑:“又不是过生日,许什么愿。” “有蜡烛就能许愿。”纫兰坚持,眼眸清泠泠地看着他,“快许快许。” 霍屹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还真的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愿与眼前人,长长久久,携手白头。” 纫兰心头一暖,继续问:“还有呢?” 霍屹笑着摇头:“没有了……” 他所有的愿望,在与她重逢的那一刻,就已实现了。 “那我再帮你许一个。”纫兰双手交握,闭上眼,“希望阿屹接下来的治疗,能顺顺利利。” 霍屹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而有力:“嗯,有你陪着我,一定能顺利。” 就在这时,纫兰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地指向窗外:“阿屹快看!有月亮!” 墨蓝的天幕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悄然升起,高悬于流光溢彩的维港之上。 清辉遍洒,与人间灯火交织。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静静地流淌进空旷的办公室,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霍屹握紧了纫兰的手,就着月光,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往日的强势,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柔情,缱绻缠绵,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融入骨血。 良久,他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微促,眼中跳动着幽深的光,嗓音低哑:“上次……是不是答应过……”他的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摩挲,“在办公室……” 纫兰脸颊微热,装傻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说……”霍屹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天黑了……就可以。” “我什么时候说的?”纫兰心跳加速,却仍嘴硬。 霍屹不再给她辩驳的机会,低笑一声,手臂骤然用力,将她打横抱起,几步便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旖旎的夜景为这一切添上情调。 他将她轻轻压在微凉的玻璃上,高大的身躯随之贴近,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月光将他们交叠的身影投在光洁的地板上,那曾经总是孤独伫立的黑色剪影,此刻缠绵成了一双。 他的月亮,终于升了起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完结啦!这本数据不咋行,所以其实写得很没有动力,但还是努力写完了,先给自己一个鼓励[加油][加油] 本来是想写搞事业的爽文,但我好像不太擅长这个题材,设定也有些问题,如果有人坚持看到了这里,很感谢你的陪伴[玫瑰][玫瑰] 最后就是要谢谢有几个宝子经常给我留言浇水,给了单机的我很大的心理安慰,爱你爱你[红心]祝你在三次元天天开心哦[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