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晚入我梦中》 第1章 [gl百合] 《她每晚入我梦中gl》作者:能至【完结】 本书简介: 隔壁搬来了新的邻居。 苏怀望隔着篱笆看见了她。女孩纤细、柔软,在夏日阳光中裸露的皮肤透明般的白,又泛着玉石质地的冷感。对方宽檐帽下精致的脸在和她目光相接时露出了友善又温柔的笑容,她回之以笑容,随即低头,继续侍弄自己的菜园。 她没想到会在晚上再见到新邻居。 在梦里,少女满足了她的一切幻想。从梦中醒来时,窗外已经日上三竿,她看向旁边那个昨晚刚刚用过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玩具,心内混乱。 所以她最近几年做过最狂野的一次春梦竟然是和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新邻居把昨晚配菜里的玩法全都试了个遍?! 苏怀望痛苦捂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门铃突然响起,她赶忙套上衣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昨天晚上在梦中与她耳鬓厮磨的少女。 少女与她问好,与她熟络,握上来的手在夏日中冰凉得如同刚在溪水中浸泡过,苏怀望沉浸在愧疚中,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少女和她那张漂亮的脸一样,亲切、和顺,带着独属于青年人的活力,让她那颗沉寂了很久的心忍不住开始跳动。 她原以为梦见对方只是因为偶然,却未曾想,接下来的每晚,少女都将出现在她梦里,带着白日与她交谈时的乖巧笑容,用着她自己在睡前挑选的玩法,将她困于掌心,一次又一次。 - 苏怀望曾经失踪过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没有人能找到她,就连她自己也是。 她失忆了,有关那一个月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她身边围着许多人,用复杂的眼神看她。 她感到莫名其妙,询问时候得到的答案却不尽人意: “只是失踪”“只是意外”。 没有结果,苏怀望迅速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直到一年以后,在梦中与少女抵死缠绵时,她才朦朦胧胧想起来在聊及失踪时对方带着深意的话。 “……因为你太好,所以才让那些脏东西起了觊觎的心思。” 新邻居精致的眉眼在阳光下透着不似事物的美,又在梦中时像块完全供她驱使的冰。 苏怀望在喘息间低下头,看着低眉顺眼、却在动作中一闪而过痴迷神色的少女。 所以,谁是觊觎她的脏东西? *女鬼1 *日更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甜文 he 主角视角苏怀望互动林玦 一句话简介:她到我的梦中,满足我的所有幻想 立意:人生的意义要靠自己去创造 第1章 夏。 阳光不算强烈,透过枝头的绿叶洒下来,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蝉鸣声混在一起。 清风带着凉意吹过身侧,旁边陪着她的黄狗毛发被吹动,毛尖一动一动,苏怀望笑了,脱下手套摸了摸它的头。 黄狗被她摸得眯了眼,耳朵却在下个瞬间竖起,警觉地转向主人的正前方。 苏怀望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越过层层叠叠的篱笆、阳光与阴影,戴着草编宽檐帽的少女站在树荫下,言笑晏晏。 夏日特有的晕眩感涌上心头,苏怀望恍然觉得自己是产生了幻觉,脑子里被炎炎夏日中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根冰棍的畅快感沁入。 少女看见了她,精致的面容冲着她微笑,眉眼弯弯,带着柔软。苏怀望下意识也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笑得太过僵硬,连忙紧张地从菜园中站起来。 小黄警惕地贴着她的小腿,肌肉绷得紧紧的,尾巴也不自觉垂了下来。 “小望!”苏怀望这才看见少女旁边站着邻居家的奶奶,这位年过七十却仍然精神头不知道有多好的白发老农正摇着手,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陈奶奶。”她有些心虚,摘掉帽子和手套,推开篱笆的小门,走到她们待的那片树荫下。 因为刚刚的恍惚,苏怀望现在还在紧张,视线蹩脚地略过陈奶奶旁边的少女。 “这是林玦,刚刚搬过来,瞧这小脸蛋长的,可好看了!”陈奶奶说着,伸出手捏了一下小姑娘的脸。林玦跟着她的动作笑,一点也不排斥长辈亲昵的动作。 她的皮肤确实好,光是看着,苏怀望就能感觉到陈奶奶现在手下是怎样一个吹弹可破的手感。 苏怀望不自在地舔了舔唇,一方面是因为许久没见过陌生人有点尴尬,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菜园里埋头干了很久还没喝过水。 林玦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从腰侧的小包中拿了瓶冰水出来:“给。” 苏怀望的神色立马染上了慌张,原本就热热的脸现在更红了:“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家就在那边……” 少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当是见面礼吧。”她指了指离苏怀望家旁边的一栋房子:“我以后就住在那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麻烦姐姐的事还很多,姐姐就收下吧。” 说着,她又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往苏怀望跟前递了递。 一旁的陈奶奶也在说:“哎呀,小望你就收着吧,刚刚小林也给了我一瓶呢!瞧人家这小女孩,就是心细!哪像我孙子哦,在外面干死掉他也不知道给你送口水。” 苏怀望讪讪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说了声谢谢收下了。 为掩饰太久没和同龄人来往所导致的不自然,她扭开瓶子喝了口水。 冰水顺着喉管向下流淌,驱赶掉身体中燥热的暑气,苏怀望喝了一大口,感觉寒气从胃部咝咝地窜上来。 林玦看着她喝水时喉头的滑动,脸上缥缈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另一边陈奶奶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用带着乡音的热情为她们俩搭桥牵线: “小林她就比你小一点,二十岁了,一个人搬到这边来,平常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这下终于能有个作伴的了。” 苏怀望看着陈奶奶说话时眼角展开的皱纹,知道她是真心在为自己好,叹了口气,原本诸如“五岁的年龄差距也挺大的”之类的想法被吞回了肚子里。 她从不觉得自己孤零零,有家里的两狗一猫陪着她就够了。她对其他的人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 只是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过分乖巧喜人了,让她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都稍稍跳动了下,无端生出几点期待来。 苏怀望的手躲到后面,用工装裤窘迫地擦了擦,紧接着又伸出来:“你好,以后就是邻居了,我叫……呃,苏怀望。” 太久没有念过自己的名字,说出口的时候苏怀望舌头都有些僵硬,竟然险些说错了。 脸上刚退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点。 林玦略略低头,纤长秀雅的睫毛在偶尔树荫下偶尔透下的金光中根根分明,苏怀望无法不注意到她的瞳色似乎比较浅,在夏日的光亮下如同剔透的琥珀。 冰凉的手回握住了她。 “林玦,这个玦。” 少女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翻转苏怀望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一个“玦”。痒痒的,精心修剪过的手指很凉,苏怀望的手心像是被溪水中细细的水流抚过一般。 苏怀望被惊得手心一缩,林玦像是没有发现似的,写完字就放开了她的手。苏怀望把手缩回身后,手上仿佛还残存着他人肌肤的触感。 像是要驱除这种触感似的,躲在背后的手握了握。 “我是怀念的怀,希望的望。”苏怀望也照她的样子,仔细介绍自己的名字。 陈奶奶满意地看着她们两个人,感叹道:“读书好的就是不一样啊。” 她这声感叹还没落下,坡下面的村子里就传来喊声:“奶奶!奶奶!你跑哪儿去了!” 陈奶奶立马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吼了句:“别喊了!就回来了!” 下面没了声响,陈奶奶这才转过头:“瞧我这孙子!十几岁的人,还这么咋咋呼呼的。” “他回来了啊?”苏怀望问道,陈奶奶平常是一个人住,儿子一家都在城里,只有假期偶尔回来。 一提到孙子,陈奶奶脸上挂满了笑容:“可不,过暑假来了,明年就高二了,恐怕就不能回来咯。” 陈奶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们聊着,我去看看这小崽子找我干嘛。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我就不掺和了。” 苏怀望点点头,眼睛看着陈奶奶离去的背影,只能硬着头皮和林玦单独相处。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尴尬的空气在两人之中蔓延。 林玦比她矮一点,但是苏怀望头垂得太低,导致现在她只能看见对方那双莹白如同玉石般的手。 那是双很漂亮的手,纤细,白皙,手背上有淡淡的青筋,平滑柔顺,苏怀望一瞬间想起很多形容,茭白、葱根……于是林玦握住她手时的触感又一次不合时宜地闪回在大脑中。 第2章 苏怀望感觉她好像是有点中暑了。 “刚搬过来,还有东西要收拾,大太阳底下也不太方便讲话,我明天再来正式拜访,可以吗?”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盘桓在苏怀望脸上的热意,还是真的急着回去收拾东西,林玦开口道。 苏怀望连忙点头:“嗯嗯!”她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需要帮忙吗?” 她本来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但是看着面前姑娘的细胳膊细腿,还是问出了口。 林玦愣了一下,笑了:“没事,不用的,谢谢你,东西其实没多少,一会就收拾完了。” 少女轻描淡写地婉拒了苏怀望的提议,迟到的理智这才回到苏怀望脑子里,她暗暗失落自己没有把控好边界感,抬起手跟林玦告别: “辛苦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林玦热络地跟她挥手告别,苏怀望转身朝着自己家走去。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转身之后,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树下看了她许久。 夏季的热浪折叠波动,显得她的下半身些许透明,她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夏日的幻觉,又或是……一个幽灵。 - 滴。 苏怀望打开空调,凉气喷涌而出,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在房间的懒人椅上躺下。 咪咪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跳过来,娇娇地趴到她身上。苏怀望摸了两下它的毛,脑子里还在回放着林玦的脸。 陈奶奶没说错,林玦确实长得好看,而且还是柔和温润的美,攻击性不算很强,但足以让人一眼看过就很难忘记。 二十岁,应该是上大学的年龄,为什么要一个人搬到这种穷乡僻壤来? 苏怀望闭上眼睛,手搭在猫背上,小憩半晌。 空调房里除了她以外有两只狗一只猫,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庭成员。她今年25岁,无业,偶尔画点画、写点小东西,算是零花钱,银行里存的钱足够供她到老。她没有什么梦想,也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两年前,她搬进了这栋房子,自此之后就很少再出去。 躺在她身上的这只猫名字是简单的咪咪,原本是流浪猫,被她收养了。这是只漂亮的三花猫,猫毛蓬松,自带眼线。 两只狗一只叫大灰,是只灰毛的狼犬,一只则是刚刚陪她在菜园中劳作的小黄,经典款中华田园犬。说来也奇怪,小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刚和她一起出去之后,就一直是一副焦躁不安、夹着尾巴的模样。 苏怀望拍拍椅边,叫小黄过来。 小黄哒哒地跑了过来,自己将头蹭到了她掌心底下,苏怀望揉揉它,想着它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趟医生。 兴许是察觉到了苏怀望的想法,小黄的狗头抖得更厉害了,还轻轻呜了几声。 好在最后苏怀望还是放过了它,拍了拍它的头,决定等过几天观察观察再看。 狗和猫岁数都不大,苏怀望养了它们没多久。父母去世了以后,她才得到了养宠物的权力。 懒人椅躺着很舒服,苏怀望眼睛无神地望向粉刷得干净的天花板。 林玦。 漂亮的名字,漂亮的人,即将成为她的邻居,入住到隔壁的别墅中。 在这座山里,山脚下是农村,较高一点的地势上则是几座废弃的别墅。那是苏怀望父母曾经投资的度假村项目,可惜和她父母一样,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也正是因此,苏怀望得以通过较低的价格买到了现在的这栋别墅。 她住在这里,是为了避开人,林玦又是为了什么? 少女虽然看着娴静,但一举一动之间还是可以看出那份活力,不像她一样死气沉沉。 新搬来的邻居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苏怀望许久未曾有波澜的心湖,她现在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总无法把那些关于林玦的好奇赶出大脑。 千丝万缕的思绪滑过,但她没有发现的是,在她记忆里,竟然从来没有过隔壁装修又或是运送家具的记忆。 无论是她,还是陈奶奶,都把这件事给忽略了,自然地就接受了有一个大活人要搬来的事实。 记忆上像是裹了层浓雾,再怎样也无法掀开。 苏怀望总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叹了口气,只好将这些归结于了又要与人社交的忐忑。 作者有话说: ---------------------- 开新文啦~ 阅前可读: 1、日更,每晚九点更新。 2、本质互攻,偏向主受,但正文大概没有反攻要素。 3、可能包含一点非自然因素,但并不恐怖。 4、本质谈恋爱小甜文,大家闲暇时候看一乐就好了。 5、求收藏打赏~~ 第2章 被面颤抖,细微的嗡嗡声被包裹在内。苏怀望眼前朦胧一片,她咬着被角,偏头,仿佛有烟花在大脑中绽放。 等到死命抵着床单的脚背终于放松下来,女人的身体却还在随着余浪间歇性地颤动。 苏怀望将玩具放到一边,闭上眼睛喘/息,麻酥酥的感觉在身体中扩散,一股昏沉的睡意传来。 她强撑着坐起来,带着玩具走出房门,半晌后才带着点潮湿回来。 无暇顾及更多,她把圆形的玩具扔在床边,蜷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俗话说得好,压抑久了就容易变态,从小被父母管教严厉的苏怀望倒没有什么不为世俗所容的怪癖,除了一项无伤大雅的小爱好。 自*。 一个人住以后,这项小爱好更是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买第一个玩具的时候她还会顶着张通红的脸在选购页面纠结犹豫,现在她已经能面无表情地下单了。 别的不说,至少性/欲得到满足以后,她的睡眠质量有所提升,无法入眠的夜晚会暂时放过她,噩梦也会晚一些才降临。 但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苏怀望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她只觉得自己很痛苦,很难耐,亲吻那个人唇角的时候,对方却像一根木头一样,一点也不曾回应。 她急得快要哭了,想要抱住她,肢体却又不受自己控制。 少女的眼珠向着她的方向移动了下,像是温热的琥珀在缓缓流动。 苏怀望没有时间管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着什么样的不解和疑惑,只费劲心力如同小兽般舔舐对方的唇角。 唇瓣有如真实世界一般柔软,苏怀望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对方在此时终于动作了起来,柔唇轻启,放任她与自己亲密。 从来没有过经验的苏怀望却露了怯,不敢更进一步,只敢在对方的唇角逡巡。 漂亮的少女慢慢挪动,与她厮磨,试探性地伸出一点舌尖,触碰她。 苏怀望激动地几近落下泪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一味追逐着与她人的亲近。 于是这个吻终于成为了一个吻。对方全盘接纳了她的急躁、不安、胆怯,细细地安抚着她,与她交缠。但还不够,苏怀望还想要更多,她像一株第一次尝到露水滋味的幼芽,迷茫而又贪婪。 对方的手顺应她最深层的欲望,一路从耳垂向下,沿经脖颈,给予她青涩的、但又太过超过的满足。 苏怀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哭了,她只记得自己紧紧地抱着怀中柔软的躯体,像落水者依靠浮木。喘息声比睡前的游戏要大上不知道多少,苏怀望咬着少女白净的肩头,因她的动作而痉挛,生理性的泪水划过能让它蒸发的红晕之地,在梦与清醒的间隙消失。 她沉默、顺从又乖巧,冰冷、淡然又激烈,仿佛只是为了满足她的欲/望而来,没有半分自己的隐秘心思。但就是这种精神和肉/体上所感觉到的双重反差让苏怀望无法自抑地兴奋,兴奋到攀上顶峰的速度太快太久,怎么也无法坠落。 咚—— 苏怀望猛然从梦中惊醒,还没回过神来的大脑第一个看见的是蹲在自己床边的大灰。 狼犬见主人醒来,连忙爬起来用湿润的黑鼻头亲昵地拱拱她。 昨晚温度不是很高,苏怀望就没开空调,只留了一扇窗,今早醒来,竟然全身都是汗。 比起汗,还有更糟糕的东西。感知到腿间的黏腻后,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很明显,春/梦并不是了无痕的。 苏怀望深吸一口气,崩溃地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 谁来救救她!她难道已经性/压/抑到要幻想就见过一次面的人了吗! 门铃响起,把沉浸在自我厌恶中的苏怀望吓了一跳,她几乎是蹦下了床,一路差点踩到两条尾巴。 按门铃的人很有礼貌,只轻轻按了两下便乖乖等待在门口。 苏怀望透过猫眼看见林玦那张在她梦中出现过的脸,整个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跑回房间,三两下穿好衣服,期间门铃又响了两声,依旧是柔柔的,苏怀望没从声音中听出半点不耐。 家里的三只小动物聚集到了门前,小黄叫了两声,弱弱的,不像它往常那么中气十足,就像门外有什么恐怖的存在一样,大灰则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作为护卫犬,它平常是不爱张嘴嚎叫的。 第3章 苏怀望急急忙忙地在家里跑来跑去,一边压下头上的乱毛一边拉开了门。 “你好。” 林玦今天没有戴帽子,黑色的长发自然披散下来,浅色的瞳孔内部装着淡淡的太阳色彩看着她。 “你好……”苏怀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时钟上,指针刚刚走过十一点:“进来坐吧。” “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少女脸上带着真切的歉意。 “没有的事。”是她自己起太迟了。平常由于睡眠质量的缘故,不需要闹钟,六七点的时候她自己就会醒。谁能想到昨晚上竟然一反常态地睡得好,难不成是春/梦的功效…… 苏怀望“哒”的一声把茶杯搭上桌面,杯中茶水轻轻荡漾。 “家里东西都收拾好了,作为邻居,我想着还是来正式拜访一下比较好。” 林玦没有看摆在自己面前的茶水,一双眼睛追随着苏怀望。 她拿出一袋香囊:“这是我自己做的,算是礼物,放在家里可以驱虫辟邪。”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玦在“辟邪”两个字上咬重了音。 苏怀望迟疑着收过香囊,心里有些稀奇。作为接受过义务教育的唯物主义者,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香囊可以辟邪。 林玦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说道:“我家祖传的配方,放了些能辟邪的草药什么的。有些东西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姐姐就收着吧。” “谢谢。” 晃动香囊的时候,那股中草药的香气在苏怀望鼻子底下飘动。虽然不知道驱虫辟邪的功效是不是真的,但就算单纯把它放在家里充当清香剂苏怀望也是愿意的。 家里太久没来过客人,苏怀望表现出明显的手忙脚乱,更何况昨天晚上刚刚做过那种梦,现在想起来更觉得尴尬了,她只好不时端起茶喝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林玦对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毫无察觉,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话题和她聊天。 “这山上还有住其他人吗?”她问道。 “没,村子在山脚那边,离这边还有一定距离,所以这里目前老实说只有我们两个人。”苏怀望说完,抬眼偷偷看林玦的表情。 她原以为少女会因此感到不安,但却看到了对方的笑容。 “那挺好的,很安静。”林玦喝了口茶,掩掉嘴角翘起的弧度。 “这边山上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动物,但是偶尔会有野猪,你最好在家里防备着点,还有就是……”苏怀望停顿了片刻:“山下的村子里有几个无所事事的老光棍,像你这种漂亮的女孩子,要特别小心。” 话一说完,苏怀望就有点后悔了起来,这话听着像说教。 好在林玦没在意,反问道:“那姐姐呢?” “我?” “对啊,姐姐长得这么好看,感觉比我更要注意安全问题。”少女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 苏怀望哑然失笑,她哪能跟眼前的人比。 “我有它。”苏怀望拍拍旁边大灰的头。 大灰给了主人一个坚定的眼神,又扭过头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林玦,好像她才是什么最大的危险一样。 “它叫大灰,是只狼狗,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护卫犬,”苏怀望扭过大灰的头,在它脸颊上揉了揉:“这不是坏人啦,用不着这么警惕。” 说罢,她又抬起头:“要摸摸吗?它很乖的,不会随便咬人。” 斜睨着狼犬的林玦收回目光:“好啊。” 苏怀望看着林玦伸出手,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看着那只在梦中被她的记忆重点铭刻的,好看的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东西。 苏怀望感觉她应该扇自己两个嘴巴子让自己清醒一下。 复又兴起的自我厌恶让她晃了下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玦已经将手虚虚地搭在了大灰头顶,而大灰龇着牙,一副要咬的样子。 “大灰!”苏怀望着急地叫道,一把拉开林玦的手:“不可以咬!” 被训斥的大灰耷拉下耳朵,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看到狗龇牙就不能摸了。抱歉啊,它平常不这样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苏怀望扭头和林玦道歉。其实不只是大灰不对劲,就连小黄和咪咪也不对劲,平常对陌生人好奇心那么强的咪咪,今天竟然不知道缩在哪个犄角旮旯,苏怀望在屋子里头转了几圈也没找到。 苏怀望有点怀疑是不是要地震了。 “没事。”林玦没在意这些小事,只是低下头,眼神放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苏怀望“唰”地一下放开她,连带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紧急拉开社交距离。 “时、时间也不早了!”苏怀望从未有一刻那么庆幸时钟就摆在客厅正中央,她一眼就能看到上面划过的指针。 林玦脸上露出稍微有点失落的表情,苏怀望刚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就变了个意思: “要不你留下来吃午饭吧?”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厨房里,苏怀望洗着菜,愁眉苦脸。 她看见林玦有些寂寞的表情,想着小姑娘一个人搬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嘴一快,就把对方留下来吃饭了。 看了看厨房,还好,她刚刚补充过,菜还多。平常她一个人吃饭,都是随便弄弄就行,今天有林玦在这里,她怎么说也得烧个四菜一汤吧。 苏怀望并不擅长做饭,她是父母离世以后才对着网络教程自学的,以前父母在的时候,从不让她踏进厨房一步。 米下了锅,苏怀望正准备开冰箱,眼角余光便瞟到了倚靠在门框上的林玦。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忙吗?”林玦问。 “嗯……帮我看看小黄它们有没有拆家?”苏怀望小心翼翼地回道,手里的活计停了下来。 林玦笑了,大拇指指了指窗外:“它们很乖。” 岂止很乖。平常在她做饭的时候围成一圈的三个小动物如今都蜷缩在沙发旁边探头探脑,活像领地被夺走后只能幽怨地望着领地的方向一样。 苏怀望哑言,不好直接问她是不是不招小动物的喜欢。 林玦叹了口气:“我好像从小就不怎么招小动物的喜欢,它们都离我离得远远的,不愿意和我玩。” 她这话说得可怜兮兮的。 “那要不你看看电视吧?电视遥控器就在茶几下面那个抽屉里。”说到这里,苏怀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般:“对了,wifi密码还没和你说,是……” 家里基本上没有来过客人,林玦从上门到现在也没拿出过手机,苏怀望也就自然而然地忘了这回事。 林玦耐心地听苏怀望说完密码,也没拿出手机连wifi,反而是笑眯眯地说道:“我想在这里看看姐姐做饭,顺便和你聊聊,可以吗?” 苏怀望愣了下,犹豫道:“可以啊,但是厨房会很热,而且有油烟。” 苏怀望隐隐约约地闻到了少女身上冷香与檀香混合的干净味道,私心不想让油烟味沾染它。 “没事,硬要说的话,姐姐才更辛苦点。” 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了,苏怀望也没什么继续拒绝的理由了。 一旦意识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苏怀望就难免手忙脚乱,火还没有打开,额头就先一步沁出汗来。 “有汗,我帮姐姐擦擦吧。”少女靠了过来,细致地用带着香味的纸巾擦掉苏怀望额头上的汗珠。她身上的凉气伴随着动作在苏怀望身上一拂而过,驱散了些许燥热。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姐姐。”林玦突然开口道 “什么?” “姐姐为什么会搬到这里来呢?” “我不太喜欢城市的生活,也……不太擅长和人社交,一个人住在这里更好。”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梨涡又一次出现在了林玦的嘴旁。 苏怀望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明晃晃的好奇:“那你又为什么搬过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为了养病,”林玦的眼睛黯淡了下:“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是。” 苏怀望干活的手一顿,很久没有感受过的人际交往难又出现在了心里。她的大脑开始疯狂转动,要怎么才能把这个一听就不太适合在她们之间聊的话题盖过去。 “这里比较适合我修养,所以我就搬过来了。” “是这样吗……那你父母……” “他们已经去世了。” 苏怀望深吸一口气,句句踩雷,她怀疑她真的很有说话的天赋。 “那我们还挺像的,我父母也已经不在了。”苏怀望绞尽脑汁想让话题变得轻松一点。 “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呀。”林玦笑道。 东扯西扯了些有的没的,苏怀望虽然手艺不算太好,但是效率没得说,四菜一汤很快搬上了桌。 林玦的力气比她想象得*大,而且不怕烫,说着要帮忙,端了盘子就走。 第4章 常年一个人吃饭,苏怀望家的桌子不算大,此时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是冒着热气的菜碟。 小口小口吃着饭,苏怀望感觉有点如坐针毡。不止是因为两只狗子一边一个地紧紧贴着她的腿,更是因为比起吃饭,林玦似乎对她的兴趣更大一点,那双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虽然没有恶意只有笑意,但还是让苏怀望感觉有点难受。 “你不吃吗?”苏怀望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嗯,吃,”林玦这才拿起筷子,夹起几粒米:“抱歉,我的食欲一直不太好,特别是在夏天。” “喝点汤吧,开胃的。”苏怀望说着,拿过放在一边的碗给林玦盛汤,盛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有点过于自来熟,但是汤已经盛到一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剩下的一半盛完。 “谢谢,其实看着姐姐吃饭我就有食欲了。”林玦笑弯了眼。 听到这话,苏怀望呛了下,又抬起头犹犹豫豫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嘴里会有这么多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林玦对着她眨了眨眼,埋头吃饭。 一顿饭的后半程吃得干净也安静,林玦虽然说着没什么食欲,但是真吃起来以后吃得还不少,末了还不忘恭维苏怀望一句“都是姐姐做得好吃的缘故”。 苏怀望尝了尝碗里的土豆丝,还是那个寡淡的味道没错啊。只是她看林玦吃得实在开心,也就没说出口。 饭后,林玦跟她告别,偌大的别墅中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苏怀望躺到懒人椅上,全身放松下来,但是不知怎的,心头有一丝奇怪的情绪。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同龄人说过话了,就算是和陈奶奶她们,也只有简单两句交流。一下和人面对面说这么多话,在好友出国以后还是第一次。 一想起林玦,她的脑子又感觉有点痛。 早上睡了太久,导致现在她想睡午觉也睡不着了,更别说……她有点怕再梦见林玦。 昨天只不过是见了一面晚上就梦到那种东西,今天还说不定要怎样呢。 苏怀望翻了个身,在心里唾弃自己。似乎是嗅到了主人身上散发着的不好情绪,两只狗蹭到她身边,呜呜叫着。 “还有你也是,”苏怀望用手指抵着大灰的脑门:“为什么对人家凶?” 大灰垂下耳朵,狗狗眼向上看,尾巴沮丧地落在身后。 “你更是跑没影了,”教训完大灰,苏怀望又点点趴在大灰旁边幸灾乐祸的小黄:“干嘛这么怕人家?” 和几只小动物在一块生活了几年,苏怀望也能简单读懂一点它们的情绪了。 在面对林玦的时候,它们所表现出的不是敌意,而是恐惧。但苏怀望怎么也想不明白白白嫩嫩的漂亮女孩为什么会让狗子们怕成这样。 难道她家里是开狗肉馆的? 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说得通。 - 对于苏怀望来说,邻居的出现并没有改变她的生活。再加上林玦似乎也不是喜欢在户外的那种类型,苏怀望偶尔从前面院子的菜地里向着隔壁那栋别墅抬头的时候,从没有看到过林玦的身影。 那栋房子就像原来一样寂静,甚至晚上的时候都不常亮灯。 苏怀望不是爱探究他人的类型,心中有疑问也只会默默压下。反倒是狗子们,经常对着那栋房子如临大敌地警惕。 林玦像是一个插曲,除了在最初两天来拜访过她以外,后面几天的白天里,苏怀望再没有见过她。 之所以说是白天,是因为每天晚上,苏怀望都会准时地见她一面。 今天也是这样。 梦见过太多次了,苏怀望现在已经能够反应过来这是梦了。 她现在正被林玦圈在怀里,仰着头同她接吻,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说实话,有点吓人。梦里的林玦无论是接吻,还是别的什么,都喜欢一直看着她,苏怀望甚至怀疑她根本不会眨眼。 相处久了,再加上这是她的梦境,苏怀望直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林玦”的动作顿了下,轻轻敲了下苏怀望捂住她眼睛的那只手。 手心睫毛颤动着,有些痒痒的,苏怀望迷迷糊糊地说:“闭上眼睛。”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在这个日日到来的梦境里,林玦从不说话,但是无论苏怀望要求什么,都会满足她。 苏怀望偶尔会不吝最大恶意地揣测自己,竟然在梦里捏了个和漂亮的邻居一模一样,还无比听话的人偶。 于是苏怀望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勾住她的脖子,又急切地凑上去。 在梦以外的部分,苏怀望从来没有接过吻,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梦里的时候,她就这么喜欢亲林玦那双柔软的薄唇,亲着亲着甚至还会激动得两处一起流水。 苏怀望沉浸在唇舌交融的贴合感中,林玦的手则是顺着她的心愿向下。 抱住林玦的手指指尖用力,苏怀望在短暂的亲吻间隙中喘/息、颤抖、期待。 她才知道自己是个很爱哭的人,每次林玦让她满足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哭出来,然后在把泪水蹭到对方骨相优美的脖颈、肩膀又或是脸上。 人在做梦时候大脑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一切除了心中汹涌的情感以外的感官都变得麻木而迟钝。 也正是因为这样,苏怀望才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今天和前几天有什么不同,直到嗡嗡声被神经捕捉到。 到了那个地步,已经没有反悔的可能了。苏怀望拼命弓起腰,已没有多余的理智思考为什么梦里的林玦还会“进化”。 咚—— 又是在某个瞬间突然清醒过来,腿间集中一点的酥麻还没有散去。 苏怀望睁大眼睛,望向枕头边。 那里只有眼巴巴看着她的小黄,没有她的小玩具。 那天之后,她痛定思痛,为了类似的春/梦不在发生,下定决心把对方收了起来。 这个努力很明显失败了,没有那个小玩具,林玦照样天天晚上到她梦里来解决她的性/压/抑问题。 连续几个晚上之后,她干脆自暴自弃,又一次用了那个玩具,只不过这一次睡觉前她把它收好了。 不得不说,许久不用之后,陌生感觉的玩具就是比她自己的手要爽一点。 结果就是,今天晚上的梦里,那小玩具居然出现了!还是在林玦的手上! 苏怀望唰地一下翻下床,拉开隐藏的小柜子,里面装着些不能给人看的东西。 好了。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 一,是遵从自己的道德准则,绝对不在主观意愿上亵渎林玦。 二,是接受自己内心的野兽,让春/梦看看什么是五千年最狂野的性/幻/想。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六月天,娃娃脸,山区本就容易下雨,这夏季暴雨一下更是好几天,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家里家外都溢着潮湿的味道。 但好在是温度降了不少,苏怀望都把她刚刚脱掉的春天外套拿出来穿了。 下午,笼罩在山尖顶的乌云总算散开,一大家子都能出来晒晒太阳,散散潮气。 午后的和煦阳光洒在小院里,苏怀望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小被和咪咪厚实的重量,昏昏欲睡,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躺椅下趴着的狗子的头。 扛着锄头的陈奶奶路过,向她喊了一声:“晒太阳呢!” 老人家声音大,一下把苏怀望从昏沉的状态中惊醒,她撑着软绵绵的手臂坐起来点:“嗯,奶奶要不要一起?” 陈奶奶熟练地推开了篱笆的小门,手上提着带土的大白菜:“喏,地里刚摘的,送点给你。” “谢谢奶奶。”苏怀望打了个哈欠,仍旧缩在躺椅上不想动,怀里的咪咪甚至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大白菜被放到了墙角。陈奶奶经常给她带自家种的菜,一开始苏怀望还诚惶诚恐的,现在已经能自然地接受他人的热情了。 “欸,你帮我看看,我这手机咋声音那么小。”陈奶奶大咧咧坐到苏怀望旁边的躺椅上,一边拿下头上的帽子扇风,一边拧着眉毛掏出一部老年机。 苏怀望伸了个脑袋过去,又在老年机上按了按,不一会儿,老年机上就又响起了震天的二人转音乐。 “哎哟,真是谢谢你,我这耳朵一天不如一天,要是没有你个年轻人在村子里,我们这些老东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咯!”陈奶奶对着她竖了个大拇指。 老人的夸赞总是直接又热情,苏怀望以前从没有想过干点这么简单的事,就能得到他人的认可。 “哪有的事,奶奶你身体还健康得很,脑子转得也快,让孙子教教你,很快就都学会了。” “他们都忙,哪有时间管我这老婆子的事哦!”陈奶奶挥了挥手:“对了,你和那小姑娘相处的咋样?”陈奶奶眼睛促狭,一看就是八卦心动了。 第5章 “什么相处……”苏怀望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房子,又很快地收了回来。 白天的时候没什么相处,晚上相处得倒不少。苏怀望苦闷地想。 不过最近几天倒是没怎么“相处”,因为苏怀望的道德准则占据了高地,她忍痛停掉了自己无伤大雅的小爱好,而春梦竟然也真的就此停止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天她都有点失眠,眼底下的青黑越发明显。 “那小姑娘长得是漂亮,但整个人都冷冷的。”陈奶奶感叹道:“看她对你好像很有兴趣啊?怎么着?没和你来往来往?” “对我有兴趣?”苏怀望最后一点残存的睡意被打消了。 “是啊,她跟我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山上有没有年轻人,我说有你在之后她又问了很多其他问题,这不是对你很有兴趣吗?” 苏怀望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没怎么见过她。” “欸,你说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咋那么闷呢!你年纪比她大点,可要多带她出去玩玩啊,小姑娘一个人闷在房子里可是会闷坏的!” 苏怀望笑着,没回答。陈奶奶一个人自顾自地念叨: “不过也是,那么年轻,一个人搬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问题——我不是说小望你噢,你看她,平常也不出门也不干啥的,不奇怪吗?” 以村口大妈讨论八卦的方式来聊天的话,很快林玦就会被她们臆想出很多问题了。苏怀望觉得她没法坐视不管。 “也不奇怪吧?城市里头人很多都这样,哎呀,管人家干啥子呢?”在这里住久了,苏怀望也学了点这里的乡音,刚刚那一句调笑的话竟然是无意识地用了当地的方言。 话一说出口,她都有点愣了,心里些许不安。 爸妈在世的时候,不允许她学方言。 不过很快这种不安就被现实给冲刷掉。 陈奶奶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讪讪地摸了摸脑袋:“也是,也是,我这七老八十的婆子,不懂你们年轻人也正常……” 苏怀望赶忙挽尊:“她虽然不喜欢出门,但是人还怪好的,还送了我手工做的香囊呢。” 那个香囊现在还挂在苏怀望卧室的墙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天一闻到那个香味,她就感觉平心静气。 陈奶奶有些低落的情绪又提了起来,乐呵呵道:“可不是嘛,我就说,长恁漂亮的小娃,咋可能是坏人呢。你俩多来往来往,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呢!” 苏怀望知道陈奶奶的潜台词是看不惯自己形单影只的模样,她笑了笑:“可能吧。” “好嘞!我还有事,在你这坐一下就走咯!”陈奶奶从躺椅上站起来,粗糙的大手使劲盘了两下小黄的脑袋,小黄开心地跟着汪了两声。 眼见陈奶奶的背影逐渐在篱笆的遮挡下消失,苏怀望松了口气,扭扭脖子,眼角余光却瞟见了一旁篱笆外站着的人影。 是林玦。 许久未见的林玦此时猛地一看竟然有些吓人,白裙黑发,脸上挂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苏怀望被怔住了,僵硬地同她对视,直到林玦伸手指了指篱笆门:“我能进来吗?” 苏怀望这才反应过来:“能,能,当然行了,进来坐坐吧,门上有个挂钩,动下挂钩门就开了。” 林玦挪动脚步,篱笆上缠绕的小花们蹭过她腰间,柔美又坚韧。 苏怀望暗骂自己一句,真是做春/梦做傻了,她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是站起来比较好,还是继续躺着显得心里没那么有鬼。 身上的小猫被她的动作惊醒,软软地喵了一声之后观察了一下周围,在看见林玦的那一刻猫眼圆瞪,扒拉着苏怀望的衣襟就想往里头钻。 “咪咪?!”苏怀望身上穿着的t恤很宽松,给它这么一扒拉,领口大掉,那圆圆的毛脑袋直接从领口处塞了进去。 苏怀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猫从自己领口拽了出来,抬眼就看见林玦已经到了自己身前,此时正笑着俯视自己。 不是,她怎么走这么快的? 苏怀望的第一反应是拉过身上的外套捂住领口,但下一秒她又觉得这样有点欲盖弥彰了,更尴尬了。 但覆水难收,她之后一边攥着外套,一边硬着头皮说:“坐、坐这边吧。” 林玦没说什么,只是坐到了陈奶奶刚刚离开的躺椅上。 和粗咧咧的农村老人不一样,纤细的少女躺在躺椅上,就像是一汪水被竹木所包裹。苏怀望有点晃神。 就在这时,被掐住命脉的咪咪嚎叫了一声,后腿狠蹬了一下苏怀望,落荒而逃。 苏怀望吃痛叫出声,林玦立刻蹲到了她身前,漂亮的眉毛叠成了山峦:“没事吧?” 她伸手,似是想掀开苏怀望的衣服看看腹部的伤,苏怀望吓得,领口也不按了,两只手都捂在腹部上: “没事没事!猫踩一下而已,这没什么的!” “而已?”林玦脸上一直保持着的笑容淡了许多,她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猫:“它经常这么干吗?” 苏怀望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她的神经,但她敏锐地感觉到林玦现在心情不太好,她连忙摆手道: “没有!它平常很乖的!可能是、可能是因为要地震了吧!”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静在了原地。 林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怀望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确实,快地震的时候小动物会比较躁动。”林玦正色道,应和她的话。 苏怀望过载的大脑终于运载了过来,她一脸灰暗地把手放了下来:“是啊……”她怎么就说了这种话。 “你……知道龙虎斗这道菜吗?” “什么?”林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面反应过来了又忍不住笑了:“我没有杀过猫。” 苏怀望叹了口气:“它们好像有点怕你。” 她朝着咪咪勾了勾手,咪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确实,”林玦没有看向那只任性的猫,而是将目光紧紧锁着暂时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苏怀望:“因为这一点,我也一直很难过。” 她随口说道,进一步完善自己所展现的过往。 苏怀望略微仰头看她,平常没什么精神的眼睛因为这个动作睁得圆圆的。 比那只猫可爱。林玦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想。从她的视角出发,她很难理解苏怀望为什么要养猫养狗。 她又看了一眼这个院子中除了她们两人之外的三个生物,只觉得它们碍眼。 但是苏怀望喜欢,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地也去喜欢它们,虽然不太可能。 她蹲下身子,朝着胆子最大的大灰拍了拍手。 大灰缩小庞大的身躯,毛都炸了起来,对着她威胁地低吼。 林玦就当没看见,又站起身,坐回苏怀望指定她坐的躺椅上。 “你们刚刚在聊我吗?”林玦问道。 苏怀望身子一僵,有什么能比聊八卦被本人听到还尴尬呢? “嗯,但是没聊什么不好的,人在农村没有什么消遣的方式,只好聊聊新来的人了,你不要在意,陈奶奶她只是对你有点好奇而已。” 苏怀望组织着措辞,她不知道林玦都听到了什么,也没时间去想为什么她们聊了这么久都没能发现林玦。 林玦笑了:“我不是很在意,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一记重击,苏怀望愣住了。 这、这是她们之间该讨论的东西吗?退一步说,这是现在这个阶段该讨论的东西吗? 作者有话说: ---------------------- 龙虎斗:用猫肉和蛇肉做成的菜。 第5章 “呃,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然后,长得很好看?” 林玦双手撑在她躺椅两侧,黑发落下,像是床边的帷帐,带着浅笑的脸逆着光,充斥着虚幻的美感。苏怀望一瞬间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丝丝凉气似乎从她身上传来,苏怀望毯子下的手不自觉将其捏得更紧了一些。 林玦摸了下自己的脸,若有所思:“我长得合你胃口吗?” 苏怀望整张脸沸腾起来,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她小声道:“挺符合大众审美的。” 林玦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你看着觉得顺眼就好,我只在意你的感觉。” 说完,她就像没事人一样,松开了抓着躺椅扶手的手,施施然坐到一旁,留下苏怀望一个人在原地晕晕乎乎。 不是,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苏怀望现在感觉自己有理由怀疑刚刚她在躺椅上睡着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但这也不对啊,她只是性/压/抑,又不是对林玦怀有什么不纯的心思,怎么剧情还往着纯爱走呢? “……姐、姐姐?”林玦的叫声将苏怀望拖回了现实。 第6章 “怎么了?”林玦关心地问道。 “没怎么,走了点神而已。”苏怀望将自己往毛毯里塞了塞,遮住通红的脸庞,但还剩一点耳尖暴露在空气中。 “那样会透不过来气的,你身体不舒服吗?”林玦还在关心她,苏怀望无奈,只得又把头从毛毯里拽了出来。 “没有,我没事。” 林玦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似乎是在确认她真的没什么问题,随后转过头,眯着眼睛晒太阳。 两人之间陷入了难得的安逸,但苏怀望心里远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淡定。 几番心内自我唇枪舌剑之后,她还是决定问一下林玦: “你刚刚那个,是什么意思?” 林玦的用词太过暧昧,让苏怀望感到很不安。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魅力能让别人对自己一见钟情,也从来没想过谈恋爱。原因无他,谈恋爱太耗费她的精力了,她处理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够累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别人。 如果林玦想要发展超出界限的关系,她不是一个好的对象。 “哪个?什么?”林玦转头看她,眼神过于纯良,似乎是真的疑惑。 “就是……”苏怀望有些难以启齿,同时又感觉到些微恼怒。如果林玦真的是一直在用若似亲密的态度撩拨她,她又怎么会不懂她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人对好看的生物总是会更加放纵些,但这不代表苏怀望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越界。 林玦看着她许久,突然开口道:“你生气了?” 苏怀望刚刚升腾起来的怒火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给打断了。林玦那一直好像嵌在脸上的笑容消退了,神色透露出紧张和迷茫,她腰身坐直起来,两只手不安地扣在膝盖内侧。 “我做错了什么吗?”她问,声音紧缩纠结。 嗯? 苏怀望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刚刚一阵头脑风暴已经把林玦想象成了凭着自己的脸蛋到处勾人的渣女,结果现在林玦就露出这种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表情,属实是有些割裂了。 林玦见她沉默着不回答,心里更觉得恐惧,身上隐隐约约冒出黑气。 她伸手,将冒了个尖的黑气拍回去,又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注意着没有碰她: “我以前没有怎么跟人……交往过,所以可能有的时候会做不恰当的事,我不想惹你生气,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苏怀望低头,看见可怜巴巴地蹲在自己旁边的林玦,心里有莫名的错觉。摇了摇头,她赶忙把这种错觉甩出脑海。 “你说你没有怎么跟人交往过?”苏怀望不可思议地问道。 林玦敛睫,点了点头:“嗯,我是在一个快要荒废的小乡村……出生的,”如果那也算出生的话“周围人都不太喜欢我,不常跟我说话,所以我不太清楚该怎么跟人来往。” 说到这里,她又抬头:“所以如果我做错了事,可以原谅我吗?” 琥珀色的双眸水润,苏怀望竟然有点想摸摸她的头。 不过比起这么点微不足道的想法,还是林玦口中的另一个事实更令人震惊。 “不喜欢你?怎么会不喜欢你?”吃惊的话语脱口而出,苏怀望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小小愤慨。 她看了看林玦玉石一样精致的脸,又看了看少女裸露出来的,纤细白皙的胳臂,越发觉得不能理解。 她就算刚刚的确对林玦有些生气了,但也不代表她讨厌林玦,说实在的,估计没有多少人能在第一眼看见林玦的时候对她心生厌恶。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吗?”林玦眼睛里的水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琥珀中反射的柔光。 苏怀望又一次沉默住了,半晌后,她实在没忍住,像个大姐姐一样伸手拍了拍林玦的头,试探性问道: “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你不会赶我走,我们还能继续在这里一起晒太阳?” 苏怀望无话可说,林玦好像确实不通情爱。 “所以你不知道我刚刚问你的是什么意思?” 林玦歪了歪头,想让苏怀望再拍她一次。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当家里的小狗露出这样的神态的时候,苏怀望就会笑着拍它们的头。 林玦也想要。 可是苏怀望没再动手,反而是尴尬地把手收了起来。她眼神飘移着,才发现林玦一直蹲在她身前,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是应该现在出声让她坐回去,还是自己站起来比较好。 林玦诚实地摇头:“不知道。”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下次不会再犯。”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双眸全身心地放在苏怀望身上。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苏怀望哪里还有不相信的理由。如果林玦真是情场老手,她不会也没必要用这种……低伏做小的态度请求她的原谅。 现在的林玦,更像是大灰和小黄小时候拆了家之后在她面前垂头丧气的样子,只是多了分坦荡。 但即使是这种态度,也很奇怪,因为她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苏怀望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能让只见过几面的邻居这样对自己。 她感觉心有点累。 她没有说什么地方自己感觉不舒服,而是反问道: “所以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玦皱着眉毛,将刚刚所说的全部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字面意思……?” 苏怀望扶额,知道她没有弄懂:“就是你说,对我很好奇,很在意我的感受,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和你更亲近一点,想要和你成为……” 苏怀望的心提了起来。 “……朋友。” 那颗两百五十克左右的心放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苏怀望摸了下脸,不自觉笑了,是放松的笑。 她又问:“你以前有交过朋友吗?” 林玦再次摇头:“没有。” “我知道了。”苏怀望看着她,那种想拍她脑袋的心情又涌了上来。 “你先回躺椅上坐着吧,一直蹲着不累吗?”苏怀望感觉轻松了点,说话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林玦乖乖回到躺椅上坐好,但是一双眼睛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哪怕一点变化。 在经过林玦真相几连击后,苏怀望确认了对方就是什么都不懂,面对林玦的目光,她现在反倒感觉不那么忐忑了。 “朋友之间,是很少直接说我在意你的。” “为什么?”林玦认真问道。 “嗯……有点肉麻?”其实苏怀望交朋友的经验也不多,她交心的朋友也就只有一个。 “好的,那我以后不那么说了。”林玦头一次有些迟疑,人类的语言规则对于她来说难度有点高。 “倒也不是说不能说……哎呀,就是,你——多交几个朋友就懂了。”苏怀望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这种话。 林玦没对她这模棱两可的话不满,只是轻轻颌首:“可是我只想和你做朋友。” 苏怀望刚刚下去的一口气顿时没上上来:“……行了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 少女仔细地看着她,熟悉的微笑又一次出现在了脸上:“那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和你成为朋友吗?” - 云遮盖了天空,天色黯淡下来。 苏怀望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房间,一下躺在床上。 咪咪从被子里钻出来,对着她踩奶。苏怀望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嗔道:“你倒好,人一来就跑没影。” 咪咪“喵”了一声,完全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苏怀望看着它这副懵懂样,很难不想起林玦。 她叹了一口气。她刚刚和林玦约定了等过几天带她在周边逛逛。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想和她成为朋友,现代人很少会说这样“不礼貌”的话,一切似乎都要是水到渠成的才好。 而且她竟然还同意了。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 因为林玦的出现,她的道德底线和小爱好都受到了挑战,她怀疑是许久没接触过陌生同龄人导致的。 如果和林玦成为了朋友,熟悉了之后,说不定就不会再做春/梦了,大脑会自动把她归到朋友那一类,众所周知,面对正常交往的朋友,很少有人会提起性/欲,就像她从来没被屠知灼在梦里*过。 苏怀望又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那个隐藏的小柜子,费力压制住心下的躁动,只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 云翳更加浓重了,雨点一点两点,然后是一阵两阵地落下来,砸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苏怀望用被子蒙住头,模模糊糊地想着就算要出门,也要等个晴天才行。 天完全黑了,一双眼睛透过黑夜窥视她。 白裙的少女站在雨中,被雨所打湿,琥珀色的眼睛透过雨幕与砖瓦,贪婪地凝视躺在床上的人。 第7章 她脸色苍白,黑发湿黏,恍如鬼魅,丝丝黑气从她身上冒出来,反正苏怀望现在看不见她,她也就没什么理由再伪装。 想起下午的对话,她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朋友、朋友……朋友到底是什么?她只是听过苏怀望说过这个词。 一个朋友,三只宠物,是她一直挂念的东西,也就是说,是她所“爱”的东西? 那么她,林玦,到底是要成为什么,才能和她在一起? 她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朋友,现在想来,她大概是选错了。 只有宠物才能和她日日夜夜地黏在一起。 林玦心里的失望几乎快要溢出来了,她随手打散一只凑过来的孤魂野鬼。 她只是觉得,一比三,或许朋友能比宠物分到更多的时间和“爱”。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那她还是当宠物比较好。 第6章 小电摩停到林玦家门口,林玦扫了一眼这个嗡嗡作响的机器,抬眼看着苏怀望。 “你有电动车吗?”苏怀望问她,好奇地在她身后张望。 林玦的别墅和她那所版型差不多,只是不像她一样自己开辟了篱笆内的小院。 车库的卷帘门此时正紧紧闭着,还落了层灰。 林玦摇摇头,情况和苏怀望猜得八九不离十。 苏怀望拍了拍后座:“我带你走,咱们要去的地方离这挺远的,放心,我骑车挺稳的。” “它们不去吗?”林玦指了指蹲在篱笆后面眼巴巴看着她们的两狗一猫。 “嗯?不去。” 如果只有苏怀望一个人的话,她当然要把动物小伙伴带着,但是和林玦一起……她怕到时候一不小心家里的小动物就跑没影了。 等林玦坐上她的后座,苏怀望启动车子,小电摩带着不快的速度跑出去。 底下轮子转动,上面苏怀望则是跟林玦说道:“在农村有辆电动车会方便很多,去镇上买东西啊、拿快递啊什么的,开车反而麻烦。你也可以配一辆,平时停在外面就行了。” 苏怀望默认林玦的车库里装着一辆车,不然在交通闭塞的农村根本没法行动。 电摩的座位并不太大,林玦尽可能向后坐了,她低头,看着两人之间空隔出来的空隙。 苏怀望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此时夹了些疑惑的神情,心里浮现一个猜想:“你第一次坐电动车?” 琥珀色的眸子在后视镜中与她交汇,林玦点头:“嗯,以前没尝试过。” 苏怀望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她在搬来农村之前也没有接触过电动车,当初学骑车的时候还费了一番功夫。 “那你可以在我身上搭一下,山路有些颠。”她好心提醒道。 却没曾想林玦的声音一下高了许多:“我可以碰你吗?”带着苏怀望之前从没在她声音里听见过的不可置信和隐隐的兴奋。 “嗯?嗯?可以啊。” 得到苏怀望的允许,林玦两只手像是怕伤害到她一样,轻轻搭在了她肩膀上,冰凉的温度顺着纤薄的衣物传进苏怀望皮肤里,让她竟然在夏日的阳光里哆嗦了一下。 “你手好凉*啊。” “我体寒。”林玦理所当然地说道,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两人彼此接触的地方。 细碎的阳光从山上茂盛的绿叶间洒下来,偶然落到身前人耳朵淡色的绒毛上,让时光都在这一刻停止。 林玦不喜欢有阳光的天气,但现在她却无比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可惜这并不是很长的一条路,即使苏怀望求稳,开得不快,二十分钟后,小电摩也就停下了。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被低矮的山包所包围着,石子滚在她们脚下,直到没入绿叶深处。 “这是附近的水库,你平常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这逛逛。” 苏怀望把电摩停好,跑到林玦身边。 林玦一扭头,就看见她蒸了层红色的脸,林玦拿出张纸递给她。 苏怀望接过纸,鼻子轻而易举就认出了上面熟悉的香味,和上次在厨房里林玦帮她擦汗的纸是一个牌子。 她看了看林玦,少女脸上带着宁静恬淡的笑意,那张脸还是白得如冷玉一样,没出一点汗,根本不受暑气侵扰。 “很热吗?”林玦注意到她的目光,抬起手帮她扇风。 凉风打在脸上,苏怀望舒服得眯了眯眼:“你好凉啊。”她碰了碰林玦的胳膊。 “嗯,体寒。”林玦还是这个说辞。 “好了好了,我们走走吧。”苏怀望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直给自己扇风,脸上的红稍微下来点后就迈开了步子。 水库附近比其他地方都要凉爽得多,两人还特意挑着有绿荫的地方走,没一会苏怀望就感觉身上一阵舒爽。 “从这里走,往那边,能看到条小溪,沿着小溪一直走就能到山脚村子那儿……”苏怀望努力回忆着这条她在去年夏天最爱的路线。 “噢,对了,”她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手机:“千万要注意的是,这里没信号,所以要注意安全。” 她亮出手机,信号栏上一个小叉代表了她们现在的处境。 “你经常来这里吗?”林玦一面问,一面暗暗记住手机那一页所有的信息。 “是,我还挺喜欢这边的风景的。”苏怀望收起手机,随手折了根叶子,放在手里揉搓着。 “不会不安全吗?”黑线从林玦脚下蔓延出去,吞掉在溪底的阴影中蠢蠢欲动的鬼魅。 苏怀望没把她给的香囊随身带着,她认真听着苏怀望说话,心中若有所思。 “嘛,确实是有点,”苏怀望犹豫了下,又接着说:“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什么事,毕竟我平常都是和狗一起,而且也有随身带防身的东西。” 苏怀望在侧腰处摸了一下,抽出把雪亮的生存小刀来:“不管怎么说,有个武器总是安心一点。” 即使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人都是比动物要更可怕的存在,但同时人又是欺软怕硬的生物,武器不一定要有很强的实用性,但一定要有威慑性。 此时苏怀望手里拿着的这把刀就很有威慑力。 把刀收回去的间隙,苏怀望脑子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有只狗陪着她都觉得不安全,然后林玦一个人,她还给她推荐了这里? 苏怀望转头看比自己还矮了半个头的林玦,越发觉得林玦的处境危险。 她斟酌着言语:“你要出门的话,如果可以,叫上我一起比较好。” “你是在担心我吗?” “只是女性在农村独居确实需要人担心。”苏怀望委婉地说。 她刚刚搬过来的时候,屠知灼几乎是每过几小时就要求她报备,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林玦笑了:“谢谢你,我会记得的。”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没交换联系方式。”苏怀望捏着手机,有些紧张。 她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别人要联系方式,是林玦说她不知道怎么社交,她才尽量表现得主动一点的。 “……联系方式?”林玦垂下睫毛,苏怀望心里生出几分忐忑来。 还好林玦很快就抬起了头,脸上笑容依旧:“我没带手机,能把你的先给我吗?等我回去以后加你。” 苏怀望松了口气,又有些惊讶:“你竟然没带手机?”她还以为手机已经成了现代人的外置器官,一分一秒都离不开呢。 “不是很常用。”林玦简单地说道。 苏怀望立马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父母有限制她。她越发觉得林玦的成长背景大概与她相似。 “那我给你写下来。” 苏怀望又在身上摸摸,掏出来一个便签本和一支笔,写写画画之后把那页纸递给林玦。 林玦珍重地收起那页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许久,水声渐近,那是水滴落在顽石上的声响。 她们刚刚一直在沿着溪流溯流而上,眼下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苏怀望爬上一个小山坡,转头刚想伸手拉林玦上来,就看见林玦已经完完好好地站在了她面前,白衣服上没沾上半点脏污。 再往前走两步,一条瀑布霎时间展露在两人面前。 这不是景区那种宏伟庞大的瀑布,只是一条涓细的小水流,从不高的山崖上坠下,然后在最下方棕亮的岩石上柔柔地炸成粉碎。 虽不滂沱,但胜在宁静,是没有开发过的自然景点。 水点子溅到苏怀望身上,凉润的感觉,她转身跟林玦介绍:“这是条小瀑布,被政府用来发电了,所以我们这边电费才那么便宜。” 林玦点头,注意力却放在了苏怀望被瀑布打湿的后腰上。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沾水之后难免透出些肌肤的颜色,对于林玦的眼力来说,看到那一点颜色不是什么难事。 第8章 “小心,”她拽了拽苏怀望的衣袖:“衣服湿了,会着凉的。” “啊?哦,谢谢。” 苏怀望扭头,这才到自己已经快被完全打湿了的后腰,她不太在意这些,毕竟现在可是夏天。 她向前走了几步,避开瀑布的影响范围,手抖了抖那片被水打湿后黏在她身上的衣物,又将温热的手贴在冰凉的后腰皮肤上,尝试让它回温。 林玦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帮忙的话语就在嘴边,但却说不出口。 她握紧手,手心中微微发热。 她的身体,既能够像尸体一样冰凉,也能和太阳一样炽热。 但是苏怀望不喜欢她的接触。 她失落地垂头,身后紧握着的手也放开了。 如果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梦境中,苏怀望就会允许她触碰了。 正当她想着这样的事情时,身体却被人拽了一下。 “你也淋上水了,往这边来一点。” 苏怀望用的力道很轻,是林玦自己心甘情愿跟着她的力道走。 “欸?”她不自觉贴了一下对方胳膊上的肌肤:“好热啊。” 柔软的手心又在上面滚了滚。 “你很热吗?” 苏怀望有些疑惑地看着林玦,明明在对方身上一点表现也没有,汗也没有流,皮肤也还是那么白,为什么偏偏胳膊这么热? 林玦抿了下唇:“有点。”说罢,又来关心苏怀望:“你呢?热吗?” “我也有点。”苏怀望放开了林玦的胳膊,与她相互依存的感觉消失,让林玦感到失落。 “那我们回去好了,也快到时间了。” 苏怀望向前走去,林玦又落到了她的身后。 她走到那个小山坡前,对着林玦伸出手,笑得羞涩: “这个坡有点陡,你能拉着我一下吗?” 林玦求之不得。 掌心相贴的一瞬间,许久未曾出现的满足感满溢在曾经昏沉的大脑中。 她看着山坡下已经对她伸出了手,想要也帮着她下山的苏怀望,僵硬的心脏一点一点地跳动。 很多张苏怀望的脸在脑海中重叠,焦急的、恼愤的、决绝的、痛苦的,还有……难耐与欢愉的。 她想要给这个人很多,她希望带给这个人很多,她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苏怀望在现实中也像在梦境中那么快乐? 第7章 手机嗡的一声振动,亮屏,是新的好友申请,头像和名字都是空白,申请栏写着简单的【我是林玦。】 苏怀望点了同意,那边林玦立刻发了第一条消息。 【林玦】:你好。 苏怀望看着她一板一眼还带着个句号的信息,莫名看出了一股局促,她哑然失笑,感觉林玦或许是真的不怎么使用这些电子器具。 明明二十岁正青春,却活脱脱过得像个和时代脱节的老人。 苏怀望放下手机,头脑中稍稍有点走神。 直到又是一声振动,才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林玦发来了一串数字。 【林玦】:手机号。 苏怀望将手机号保存到通讯录里,虽然在现在这个时代,除非是工作相关,打电话的方式已经用的很少了。 她给林玦回了个招手的表情包,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活学活用,也给她发了那个表情包。 就是可爱的表情包和她那一片空白的头像有些不太合。 苏怀望放下手机,把发尾最后一点潮湿吹干净,在两只狗子的簇拥下回到房间。 无视三只小动物期盼的眼神,她绝情地关上房门,陷入独自一人的世界中。 躺到松软地、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床铺上,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好不容易出太阳,她把床上用品都拿去晒了晒,现在躺起来格外舒服。 饱暖思淫/欲,苏怀望心底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个小柜子上移开,挪到放在床头的书上。 爬起来翻了两页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不该有的想法。 已经很多天了,为了守住她的道德底线,她已经放弃她的小爱好快要半个月了,也快到可以开荤的时候了吧? 而且她已经和林玦踏入了朋友的关系,这几天也没有再梦到林玦,这么想来,林玦应该是已经被她的梦给赶了出去吧? 苏怀望心里说服着自己,把书慢慢放下,压抑着兴奋走到小柜子前。 一拉开柜子,半个月前最后一次用的那个小玩具明晃晃地蹲在最中央的位置,像在嘲讽她一样。 唰的一声,苏怀望面无表情地又把小柜子给关上了。 苏怀望抓住被丢在一旁的手机,木着一张脸打开梯子。 呵,她手活照样可以。 - 又是梦。 困倦袭上心头,苏怀望恍惚感觉自己睁不开眼,只能眯一条小小的细缝,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好凉。 她用脸颊撒娇似的蹭了蹭对方柔软的手。 同样柔软的吻落了下来,落到唇瓣上,苏怀望忘情地与她接吻,将礼义廉耻全都丢到了一旁。 许久不见,但身体还记得她手指的感觉。 苏怀望等待着,焦急地等待着对方那双漂亮的手在她身上动作。 但迟迟不见,就好像对方因为她的可以回避生了怒气,于是要逗逗她一样。 苏怀望在亲吻的间隙不满地叫道:“你动一动!快点!” 对方的动作顿了片刻,似乎对于她此时的任性很意外,但很快便接受了这一现实。 她真的按她所说的动了起来。 感受到唇舌向下移动的时候,苏怀望是惊恐的,又是欣喜的。 她的手抓住少女柔顺的黑发,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让自己主动张开。 不算陌生的访客叩响门扉,刺激的同时她却又感到寂寞和孤独。 没有可以拥抱的躯体,只有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推动着她不断起伏。手将黑发攥的紧紧的,借此分担无法承受的、汹涌的爱/欲和恐惧,她已经忘了身下人可能会感到疼痛这件事,只一味地向对方倾泻自己储存在这具身体中二十五年的情感。 身下乖巧的少女被动地承受着,被她撕扯着,琥珀色的眼睛自下而上地依赖着她。 用身体去感受她的唇舌、她的咬啮,苏怀望的大脑好像已经被浓缩成一点,一个无比简单、无比脆弱的点,什么也思考不了,就连痛苦也会被转化为快乐。 “好冰……”女人在抽泣的间隙哭道。 少女顿了一瞬。 这下又太烫了。冷热的迅速变换让苏怀望情不自禁地发抖,没忍住,重重按下手里的脑袋,完全不顾及对方感受。 泪眼朦胧,她抬起头,看见埋在她身下的,那张精致的,犹如用玉石精心雕琢出的脸庞—— 林玦。 “嗡” 手机的振动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心脏跳动的速度惊人的快。 苏怀望大口喘着气,身上又闷出来汗,腿间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黏腻。 梦的记忆回笼,苏怀望认真思考着从床上掉下去摔死的可能性有多少。 思考片刻,她还是觉得先不要尝试比较好,就算要尝试,也要等内裤洗好了再说。 拿过手机,上面有两条信息。 【林玦】:早上好,今天晚上你遛狗的时候我可以一起吗? 【林玦】:我想试着让它们喜欢我一点。 兴许是第一次拜访时留下的印象太深,林玦给她发早上好的时间是十点四十,已经完全不能算在早晨的范畴里了。 苏怀望啪地一下把手机翻面盖在床上,然后揪起被子捂在自己的脑袋上。 她真是恨透了昨天晚上看口*当配菜的自己! 她的道德底线已经完全被摧毁,那么多天的努力只带来了更严重的反弹,就算现在想起来,她也还是感觉很惊恐。 她竟然对林玦、对林玦的脸做出了那种事!而且最让她感觉生无可恋的是, 真的很爽。 一想起来,她就感觉头皮都发麻,又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缓慢但强势地抬起来。 深吸两口气,苏怀望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里洗两把脸冷静冷静。 没过一会儿,清清爽爽的苏怀望就回到了床边拿起手机。 【苏怀望】:今晚不太行欸,我打算…… 苏怀望打字的手指顿了一下,她思考了片刻,最后敲下几个字。 【苏怀望】:我打算今晚给它们几个洗个澡,不放它们出去乱跑了 【苏怀望】:明晚可以吗? 成功把信息发送出去,苏怀望松了一口气,转手又把手机丢掉。 给林玦发消息她现在都感觉烫手,更别说见面了。 而三个小毛孩现在还不知道,它们即将要因为主人的道德难题集体洗一次澡。 另一边的林玦收到了否定的回答,情绪稍微有点低落。 第9章 她手上的手机与苏怀望的大有不同,整个机身都散发着森然的鬼气,林玦回忆着脑海中苏怀望手机的模样,对它进行进一步的调整,再过几轮调整,这部对于她来说太过精密的器械就能宣布大功告成了。 大部分时间里,林玦都乖乖地呆在被苏怀望认为是她“家”的房子中。 即使这座房子内部一无所有,狭窄而又粗糙,在林玦心中,也比她曾经盘踞着的地方要好上千倍。 原因无他,只有待在这里,才可以满足她和苏怀望在一起的心愿。 只是还不够近,远远不够。她只能够嗅得见苏怀望的味道,却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她。 林玦闭上眼睛,脑内细细编织着昨晚梦境的情境。 苏怀望的梦不算精彩,太多的暴力与恐慌,林玦将它们吞噬殆尽,只留下苏怀望想要的。 但出林玦意料的是,苏怀望所想要的竟然是和性挂钩的东西,而且还是——她这张脸。 想起之前苏怀望对这张脸的夸赞,林玦不自觉摸上脸颊,入手皮肤光滑细腻,已死之人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这张让她生前,让“林玦”生前痛恨的脸竟然头一次让她感到庆幸,庆幸自己长了这么张符合苏怀望审美的脸。 其实如果苏怀望想要的是别的脸,她也可以幻化出来,梦境是她的主场,也是苏怀望深层意识的体现,她可以在苏怀望的欲/望里翻翻找找,尽自己所能满足她、讨好她。 她可没有苏怀望那种强烈的道德意识,只要能够让苏怀望满足,说实话用哪张脸无所谓。只是她很高兴,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苏怀望自己选择了她的脸。 林玦唇角弧度上升,脸上露出与她身份不符的幸福来。 只是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她们的关系更近一步。 当真正成为“朋友”以后,苏怀望也会让她在现实里为她做这样的事吗? 虽然不太清楚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都无所谓,只要能让苏怀望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努力去学。 太阳划过,林玦在满室的黑暗中看见苏怀望端了个大盆出来,在院子里放满水,撸起袖子把颤抖嚎叫着的小黄拖进水盆里。 那只狗一直尝试逃离苏怀望,林玦的嘴角于是又耷拉下来。 总是微笑着的年轻脸庞在此刻显得格外阴暗不满。 那只狗、简直是不识好歹,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它不享受竟然还一味想着逃跑? 怨鬼特有的强烈情绪开始膨胀,嫉妒心又想把人脱回自己那个弥漫着雾气的世界。 但是不行。 林玦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苏怀望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爱不是一味的占有和强迫。 她时刻提醒自己。 只是…… 琥珀色的眼睛又一次睁开,密密麻麻的血丝在眼白中一闪而过。 那对清亮的瞳孔中装着满到快要溢出的失落。 她真的好想苏怀望。 第8章 夜晚的蝉鸣在窗外响起,一轮弯月已经挂上了天空,山林的夜格外漆黑,让那轮明月显得过分皎洁。 苏怀望看着眼前的两小只,纠结着片刻,还是给它们拴上了绳子。 如果是她一个人出去,两只狗子当然是可以自由跑跑,但今天不一样,今天还有一个人和它们一起。 林玦。 一想到林玦,苏怀望瞬间就感觉生无可恋了起来。人家拿她当朋友,她却想上人家,这让她在林玦面前根本无地自容。 大灰带着点傲气地昂着脖子,让苏怀望给它拴上帅气的皮质链子。 闻到狗子身上香甜的沐浴露味道,苏怀望心情好了点,她伸手环住大灰的脖子,抱着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才站起来 “走吧。” 推开房门,夏夜如水般的清凉在空气中流淌,没有人类的声音,山脚的农家早早地灭了灯,只剩下党支部的大灯还在坚守着。 人造的灯光和月光混合在一起,朦朦胧胧地洒在林玦若隐若现的脸上,让她看起来美轮美奂,像是不存在于人间的珍宝。 苏怀望呼吸一窒,在惊讶过后流露出近似痛苦的表情。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丧尽天良一点了,林玦长这副样子,这能怪她吗! 好不容易压制住心里的躁动,她牵着两只狗子往前走了几步。 “晚上好。”林玦笑着跟她打招呼,将视线从月亮上移下来,专注地放在她身上。 “晚上好。” “能给我一根绳子吗?”林玦没忘记自己是用什么借口把苏怀望约出来的,她看着苏怀望被绳子紧紧勒住的手,本来因为月夜而舒适的心情略微变坏。 “好啊,你要哪个?”苏怀望举起双手:“大灰,还是小黄?” 林玦看着眼前两只向她摊开的手心,忍住了想要将手放上去的冲动,选了属于大灰的粗壮绳子。 “大灰吧。”她笑道,眼睛向下扫了一眼狼犬。 这无疑是一只训练有素的护卫犬,毛发光亮,肌肉虬结,眼神锐利又忠诚,满口獠牙闭得紧紧的,一触即发。 苏怀望蹲下身拍了拍大灰的头:“跟这个姐姐走要乖乖的哦。” 说罢,又站起来和林玦说道:“它精力很旺盛,偶尔会冲得很快,不抓紧的话容易受伤,你可以吗?不可以的话牵小黄也行。” 小黄听见主人要把自己送出去,尾巴顿时夹紧了,还冲着苏怀望呜咽了两声,像是在求饶。 林玦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没事的,我会抓紧它的。” 狼犬这次倒乖得很,没有冲上来咬她,只是两只眼睛瞪她瞪得死死的。 林玦不看它,和苏怀望相处的时间太短暂,没有时间分给它。 两人沿着山路向上走。说是山路,其实也不是很野,政府拨资修了路,还插上了灯,所以走起来还是轻松的。 夜晚习习的清风抚过,苏怀望的心终于放松了点。 “有你在,今天它们俩都乖了不少。”苏怀望笑着对林玦说。 “是吗?那看来我还是有用的。它们平时不是很乖吗?”林玦说着,眼角余光落在了前面蹦跶着的小狗身上,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小黄顿时像是屁股被谁用冰锥子刺了一下似的,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 苏怀望也没直说是乖还是不乖,只是感叹道:“狗狗有天性嘛,如果选择爱它们就要学会接受它们不好的一面。” “如果那一面让你无法接受呢?”林玦的口吻有些奇怪。 苏怀望思考片刻:“目前还没有遇到过……比如说?” “比如说,其实它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只猫,之前它一直在骗你。” 苏怀望笑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不愧是年轻人,想象力确实丰富。苏怀望选择性地忽略了她自己也是个年轻人的事实。 “如果它是一只猫也没什么不好的吧?猫也挺可爱的。骗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之间无法相互理解,很多时候都是在互相欺骗。” 比如说她现在就在骗林玦。明明应该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却每天晚上做着有关她的春/梦,苏怀望脑子里又开始消沉。 “确实,我举的例子不太对,你有什么讨厌的动物吗?” 苏怀望扭头看她:“你真的想一条路走到黑啦?一般来说,无论它变成什么我都会继续爱它的。”她看着远处奔跑跳跃的两只狗,眼睛里带着柔情。 林玦没有错过这份柔情,嫉妒又像纠缠得紧实的黑线一样冒了出来,不过好在天色黑暗,苏怀望注意不到。 “为什么?” 少女的音色原本是清亮的,带着通透的感觉,但现在听着却莫名让人感觉干涩。 苏怀望一边想着家里还有没有润喉糖,要不要给她送一板,一边回答道:“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办法用一句它不是狗就抹消掉吧,而且就算它不是狗了,只要它喜欢我,我不就也会继续喜欢它吗?” 林玦的双唇嚅嗫着,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 “你是个很好的人。” “谢谢夸奖……?”苏怀望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夸自己:“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在苏怀望看不见的阴影中,林玦双拳紧握,汩汩鲜血从指缝间流落,将干净白皙的皮囊染得妖异。 她主动向后一步,让更多的阴影笼罩住自己的身体,只留下苏怀望喜欢的那张漂亮的脸。 可这个动作却被苏怀望认作了是不舒服的表现。 她担忧地走近了一步:“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什么。”林玦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夜晚鬼魅容易躁动,在听完苏怀望刚刚的话以后,她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为什么那两只狗可以而她不可以的嘶吼,现在是凭借着一小块清明的区域在克制着自己不将她掳走。 林玦这样表现,苏怀望反而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第10章 “在村子里不舒服要及时说,这边医疗条件比较匮乏,虽然你还年轻,但硬抗着总归是不好的,先回家吧,我帮你简单看看,好不好?” 独居的两年里,受必要性影响,苏怀望储备了不少医疗知识。 “你要……邀请我吗?”林玦的呼吸声猝然重了。 “嗯?”苏怀望微微蹙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上门叨扰好像不太好。” 永远不要在夜间邀请鬼魅踏进你家的大门。 但是苏怀望不懂这个禁忌,她的眉毛舒展开了:“都是女孩子,这有什么。” 她连在梦里都是被*的那个,林玦完全可以放心,她对自己有自信。 “那……”林玦刚刚张开嘴,后方就传来一声尖锐的、似是尖叫又似是轮胎漏气一般的声音,随后是两只狗子的吼叫声。 苏怀望赶忙回头,原本开心玩着的两只狗子此时正对着它们身前的黑暗激动地嚎叫着。 “怎么回事?”林玦合时宜地开口。 苏怀望神情变得凝重:“不知道,我去看看。” 她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又蓦然晕倒,跌进林玦的怀里。 黑气从林玦身上冒出来,少女修长漂亮的天鹅颈上爬满了藏着血色的黑线,一路延伸到精致小巧的下巴。 她明明看上去比苏怀望还要纤细瘦弱,但此时却稳稳地将其抱在怀里。 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那团山野中的黑暗。 “想吃掉我?” 静止的黑暗有了动静,翻涌、嘶嚎起来,一张张或是泣着血泪、或是嘴巴咧到耳后根的大脸混合在那之中,迫不及待地要朝着林玦扑过来。 两条狗没了原本的威风,尾巴都夹了起来,但还是忠心地顶在主人身前。 林玦挥手,黑气覆盖在它们身上。 “小心一点,你们可不能死。” 她垂了垂睫,用脸颊蹭了蹭怀中人的额头,久违的接触感让她整个人毛孔都快要扩开了,就好像回到了曾经的日日夜夜一般。 林玦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背后的黑气却是残忍地冲向那团黑暗,暴力地将其撕扯开来。 “还好没看见。” 林玦小心翼翼地护住苏怀望的后脑,那东西长得太丑,苏怀望看一眼她都怕她长针眼。 毕竟不是所有鬼魅都像她这样有个漂亮的人类身体的。 一想到这里,林玦的唇角又不自觉勾了起来。 “好了,该走了。” 她招呼两只狗子,那团黑暗已经被她吸食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两只狗子终于清楚了什么人是好人,都凑上来对她摇尾巴,鼻子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 “开始喜欢我了?真现实。”林玦想拍一拍它们的脑袋,但是手上还抱着苏怀望,所以只好让黑气代为效劳。 两只被黑气拍了头的狗子既害怕又开心,表现出一种格外奇怪的状态来。 它们围着林玦,想看一看苏怀望是怎么了。 “她没事,我只是让她睡过去了而已。”林玦耐心地跟两只狗解释。 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听懂,但是在这句话之后,两只狗子明显放松了一点。 尾巴又竖起来了,小黄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最前面,领着它们走,大灰则是贴在林玦身边小跑,眼睛时不时上抬看一眼睡得很香的苏怀望。 林玦抱着苏怀望慢慢地走,月光洒下来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温泉中一样温暖。 但就算是以往最喜欢的月光,也没有怀中的人更温暖。 林玦又将人抱紧了一些。 她喜欢的东西,她也想要尝试着去喜欢,她也希望,有一天苏怀望能像原谅那两只狗一样, 原谅她。 爱她。 第9章 清晨,阳光正好,苏怀望猛地睁开眼睛。 一场好觉,让她的大脑格外清晰。 隐隐约约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室内仍旧是昏暗的。她下意识感觉有点奇怪,因为最近起的太迟,她之前都没拉过窗帘。 摸到整整齐齐放在床头的手机,苏怀望拉过来一看,六点半,她已经好久没起这么早了。 下床,拖鞋也码得整整齐齐,苏怀望越寻思越觉得奇怪,她试探性地打开房门,然后就看见了门口围着睡觉的两只狗子,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尾巴随便摇了两下,又趴下继续睡。 苏怀望不管它们,跨过去,走到客厅后,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不属于她的东西。 一根黑色的手绳,款式简单,但材质很新奇,柔软又有光泽,不像是一般的绳子。 手绳下面还有张纸条。 【昨晚很开心,希望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这是送你的礼物,请务必收下。】 落款是林玦。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流畅,带着不甚锐利的笔锋,像水一样柔柔地抽在人心上。 “昨晚……?” 苏怀望拿着纸条,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她在记忆里拼命搜寻,硬是没有找到转身之后的记忆。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她又是怎么回来的?苏怀望低头思索片刻,打开了手机。 手指滑到那个空白的头像上,刚要点下去却又犹豫住了。 昨晚……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林玦应该是和她一起回来,而且出了某种状况,所以她才会留了字条。 不过看字条上的态度,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了这么点不重要的事情,她有必要去专门问林玦一趟吗? 更何况,如果林玦知道了她的毛病,会怎么想? 这么在脑海中权衡片刻,苏怀望还是决定就此把这件事盖过去。 她改为上翻,很快点进了置顶的那个聊天栏。 【苏怀望】:我好像又犯病了 配上一个低落的表情包。 屠知灼回得很快,现在她那边应该是晚上六点钟,刚刚下课。 【屠知灼】:? 【屠知灼】:怎么样?没事吧?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好友焦急的表现让苏怀望心里放松了点。 【苏怀望】:你看我现在还能给你发消息,不就是没什么事吗 【苏怀望】:也没发生什么事,就是今天早上起来以后,发现昨天晚上出去散步那段时间的记忆突然就空白了 【屠知灼】:没事就好,赶紧看看身上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苏怀望】:应该没有,我刚刚对着卫生间镜子看过了,而且昨天晚上还有大灰、小黄,还有新邻居陪着我,感觉应该没出什么特别的事 大洋彼岸,正在快速敲击着键盘的屠知灼手指顿了下,脸上生动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屠知灼】:新邻居?就你住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有人搬过去?男的女的?你还和人家出去散步了? 【苏怀望】:当然是女孩子,是男的的话我早就绕着弯走了 屠知灼松了一口气,又问了些关于这个新邻居的事,然后更*加不可思议地发现。 她这个向来不爱和人来往的朋友竟然已经和对方打好关系了,而且听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是相当不错的关系。 屠知灼开始有些佩服她这个新邻居了。 【苏怀望】:等你回国,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她长得很好看,你会喜欢的 有所谓道,人人皆是好/色之徒,就连苏怀望这样丧失了世俗欲/望的人也未能免俗,更别说本身就是学音乐的艺术生屠知灼了。 苏怀望这一下直接把她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起来了,要知道,对方可是很少直接夸一个人好看的,也正是因此,不难想象那人的美得有多权威。 想到这里,屠知灼感叹道。 【屠知灼】:唉,有些人就算逃到山窝窝里也躲不过桃花运,而另一些人只能一边忍受着烂人的骚扰一边想着自己的桃花到底什么时候会来,人生真是太不公平啦! 这原本只是好友间的调侃,不是什么认真话,但偏偏苏怀望看到就有些意动。 梦境的碎片又闪回在大脑中,也不知道明明没有经验,她的大脑是怎么模拟出被她人深入的感觉的,太过真实,让她不由得紧了紧腿。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苏怀望顿时陷入了羞耻的深渊,正好此时屠知灼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屠知灼】:欸,再有半个月我就回来哩! 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似的,苏怀望连忙打字回复。 【苏怀望】:那很好了,不过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苏怀望】:提前半个月才通知我吗?是不是我要是没问你都不记得了? 对面的屠知灼慌了。 【屠知灼】: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吗! 【苏怀望】:这个理由去年用过了。 看着手机上好友无情的话语,屠知灼知道这次是混不过去了,只得连连求饶,让苏怀望原谅她。 第11章 苏怀望倒也没真的生气。 她清楚地知道屠知灼和自己是两种类型的人。欢快、活泼、热衷社交,一旦投入到圈子和音乐之中,很快就会忘记时间。 而苏怀望,即使她的父母再怎么想让她成为这样的人,她也只能成为她自己,沉默,内敛,死气沉沉。 父母去世的三年,她早已和这样的自己和解,但还尚且不知道怎样让这样的自己感到满足,所以才会搬到这个被屠知灼称为“山窝窝”的农村里。 当时她的想法很简单,先别谈理念、追求,先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一遍再说。 而那个时候的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和曾经费力保持的人际关系以及社会身份都说再见。 现在想来,她还是感谢当初那个即使大脑混乱也依旧做出了正确决定的自己的。 短暂的思考结束,苏怀望回过神来,屠知灼已经发了一连串消息,可怜巴巴的,看得她都有点想笑。 正准备一条条回复,视线却无意中扫过最下方的消息。 【屠知灼】:对了,刚刚忘了说了,要不然你还是再去检查一遍吧?虽然医生说没问题,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屠知灼这话说得小心翼翼的,与她平常热情奔放的说话风格完全不同。 原因无他,作为苏怀望最好的朋友,屠知灼总对当时那件事抱着愧疚心理。 一年前,苏怀望在去采风的时候,消失了一个月。 据说是从山崖上摔下来,摔到了脑袋,造成了暂时性失忆,被农户收留了一个月,直到基层人员下乡时才被发现。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苏怀望却完全没有那一个月的记忆。 苏怀望所有的记忆都在她踏入那个名叫南关村的小村子后消失,等再次接上的时候,便来到了医院中。 一双双眼睛围着她,不仅有医生,还有政府的工作人员。 不是医生先开口,而是一旁那个隐隐带着强大压迫力的女性先开的口。 她问:“你还记得什么吗?” 苏怀望看着她,缓缓地摇了下缠着白纱布的脑袋。 见此,女人身后的那群人皱着眉毛窃窃私语了起来,兴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苏怀望只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肃静。” 女人开口道,声音很有穿透力,一下让苏怀望整个喧杂的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是苏怀望有点迷惑,在现实生活中,她很少听见有人用“肃静”这样古板的词。 女人对着她笑,眼角的细纹含着风霜: “你们打扰到人小姑娘休息了,想讲什么都出去讲。”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窝蜂地走了出去,只剩下了一个拿着文件夹的工作人员,跟在女人的身旁。 女人递了个眼神给她,她便打开文件夹,开始对苏怀望讲解现在的情况。 然后,屠知灼就得到了以上的信息,对此,苏怀望也无法确定到底是真是假。 屠知灼一直对对方的这些说辞持怀疑态度,甚至跃跃欲试,想要到那个村子调查一番,找出被隐藏的真相。 还是苏怀望无奈地拦住了她。 说实在的,她不太在意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被医生用复杂名词解释的失忆症状以外,她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损失,所以也不想去管。 最后出院的时候,那位工作人员又来了,还一反常态地笑着与她握手,祝她之后一切平安。 苏怀望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就这么回归到了平静的日常生活中。 回忆到此为止,苏怀望摇了摇头,将那些怀疑甩出大脑。 【苏怀望】:好的,如果再出现这样的状况的话,我会去好好检查一遍的 【苏怀望】:你也是,别老担心这些了,还是想想回来以后该干嘛吧 屠知灼在国外的留学即将结束,这也意味着她即将投入就业的大潮中。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个话题,屠知灼顿时哀嚎了出来。 【屠知灼】:球球了,别说了!真的要去讨饭了!家人们谁懂啊,学音乐死路一条…… 【苏怀望】:可以来我家门口讨,我把小黄的饭留给你一口,别抢大灰的,我怕你打不过它 【屠知灼】:世风日下,学音乐的竟然连条狗都不如…… 【苏怀望】:别在那叫了,你来还是不来 【屠知灼】:来!当然来了!我要在你家住上个一个星期!把你狠狠吃穷! 屠知灼回国要先来苏怀望这住两天,这对于两人以及屠知灼的父母来说也算是惯例了。 苏怀望笑了,被沉甸甸的回忆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心放松了一点。 手机熄屏,眼角余光瞟到还摆在桌面上的那根黑绳,视线不受控制地就被它吸引了过去。 苏怀望拿起黑绳,往腕子上套了套。 黑绳柔韧而又弹性,苏怀望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它在自己手腕上待得好好的。 尺寸正好合适,纯黑的手绳与纤白的手腕相搭配,颇具美感。 苏怀望看着满意,也就没打算再脱了。 她打开手机,给林玦发去一句谢谢,附加照片。 早上六点,林玦那边回复的却也很快,说是她喜欢就好。 看着对方空白的头像,苏怀望的思绪不自觉地发散。 等到屠知灼回来了,有朋友在,她应该就不会寂寞到天天做春/梦了……吧? 天知道和林玦的春/梦把她折磨得有多厉害。 只是话虽这么说,一想到这段时间困扰她的春/梦即将消失,其中有几分是欣喜,有几分是失落,也就只有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苏怀望知晓了。 第10章 苏怀望出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林玦。 她抬手跟林玦问好,林玦看到她手上戴着的黑绳,心情很好,笑盈盈地问: “身体还好吗?” 苏怀望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应该是和她记忆空白的那天晚上有关。 她迟疑了片刻,模棱两可地回答道:“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好,有低血糖的问题的话要多注意着点。”林玦说着,递了一颗糖给她。 苏怀望松了口气,原来是低血糖。 她接过林玦的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薄荷的清凉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了。 很符合林玦感觉的糖,苏怀望看着她收回去的手,总感觉那指尖上尚且还萦绕着薄荷的味道。 “谢谢你。”苏怀望含着糖,认真地道谢。 “不用谢。”林玦琥珀色的眼睛浮动着浅缓的光影:“你是要去镇上吗?” “嗯,买点菜,顺便拿下快递。”快递是送不到大山深处的村子里的,她们只能去镇上拿。 “那能捎我一趟吗?”林玦笑着问道,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苏怀望手上按着的电动三轮。 “行啊,一起呗,正好。”苏怀望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满口答应过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打算开三轮车去镇上。 用三轮车载林玦……?真的好吗……?那张脸……出现在三轮车上吗?会不会有些过于奇怪了? 苏怀望顿时感觉自己像是那种拐骗了清纯女大学生的粗糙乡下人,还洋洋得意地用三轮车炫耀着自家土鸡窝里的凤凰,一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既然你也一起的话,那我换辆车吧。”苏怀望说着,就要把三轮车开回去。 车库里还有辆普通的suv,只是山路陡峭,她不常开。 “不用那么麻烦,不是够坐吗?”林玦指了指三轮上的双人座位,歪歪头,疑惑地看着她。 苏怀望僵硬地回头,心里后悔着当初自己为什么要买双人座位。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好继续开自己这辆上不得台面的小三轮:“好吧。” 林玦笑弯了眼,动作优雅又迅捷地坐到了三轮车前座上。 上车的动作幅度比较大,裸露的手臂难免与苏怀望的相碰,触感一片冰凉。 苏怀望面上绷得紧紧的,心里却是被这一点短暂的触碰掀起了稍许波澜。 林玦一上车,后厢里待着的两只狗子立马凑了过来,拿湿润的黑鼻头凑她。 苏怀望看着惊讶:“关系变好了?” 林玦敷衍地摸了摸两只狗的头,略显乏味的笑容在转向苏怀望的时候真实明媚了许多:“应该是吧。” “看来一起散步还是有用的。”苏怀望凑过去,爱怜地也摸了摸两只狗的头。 鲜活的气息蓦然靠近,林玦的身子僵硬了片刻,然后开始刻意地模仿起活人的呼吸方式。 她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苏怀望胳膊上,她这才想起来社交距离的问题,颇有些不自在地将身子挪走。 “好了,走吧。”她说道,小黄听得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跟着在后面嗷呜了两声捧场。 第12章 从村子到镇上的路程不远,不过短短数十分钟,她们就顺利进入了城镇区域。 虽说是城镇,但是在苏怀望这种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人看来,各种设施方面也还是比较简单,人口密度也没那么大。 三轮先停到菜场,苏怀望这才想起来:“还没问你来城镇是要做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即使坐在三轮车的前座上,林玦也身上也仍然透露出一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氛围来,她坐得端正,说话间只有漂亮的脖子轻轻扭动: “和你一样,所以不用特别顾忌我,让我跟着你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苏怀望没有怀疑她的说法,毕竟如果在镇上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的话,从村里到镇上基本也就只有这两个目的。 “好。”林玦跟着她一起下车。 菜场中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难闻,苏怀望来得不算早,摊上的菜也已经卖了不少了,可是摊主们还是充满活力地在叫卖着。 鱼的腥味、烫鸡毛的臭味、四处飞舞着的苍蝇、地上累积的脏水……所有的一切都全方位刺激着苏怀望的感官,肮脏,但也生活。 第一次来的时候,苏怀望很不习惯,但两年过去了,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喜欢这种氛围。 但林玦不一样。 苏怀望恍然想起来。 菜场里太喧闹,她低头,附在林玦耳朵旁边说道:“这里味道可能不太好闻,你想要什么我来买就行,你可以离那些摊位远一点。” 林玦听着,点点头,苏怀望满意地将背再次挺直,但没想到林玦却踮了脚,同样也将嘴靠到她耳旁,与她亲密地咬耳朵。 “那我能离你近一点吗?” 苏怀望一个激灵,只感觉自己后颈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以前从没觉得自己的耳朵这么敏感过,以至于对方说的话是什么内容她一点也没有听清,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喷洒在耳廓上、偶尔还调皮钻进耳洞中的热气上。 但她也不能直说自己走神了,只好含糊地嗯了两下。 林玦发现了她的不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好在目的达成了,她的欣喜从眼睛中流露出来。 “我牵着它们吧,你不是还要选菜吗?” 苏怀望没拒绝她的提议,乖乖将躁动的两只狗子给了林玦。 落到林玦手上,两只狗子明显没那么兴奋了。喜欢是一回事,害怕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两人在菜场中打转,不一会就提了满手的肉和菜。林玦想帮苏怀望拿,但却被她断然拒绝。 小姑娘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她怎么能让她提着这么一大堆的菜? 所以最后也还是苏怀望将大包小包的菜自己放到了三轮上,当然,林玦也提了一点,毕竟是两个人的份,虽然林玦要的少,但还是比苏怀望平常自己一个人买的多。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有人陪着一起逛菜市场,让苏怀望久违的有点兴奋,不知不觉就买多了。 等到重新坐上电三轮的时候,苏怀望整个人都是红红的。 “夏天出门还是太费劲了。”苏怀望感叹道,望向天上的太阳。 上午十点,还算是早晨,太阳光其实还没那么猛烈,但人已经快要被烤干了。 她正怀念着她的空调房,突然胳膊上一阵冰凉,苏怀望不由得惊叫出声: “啊!” 转过头,是林玦含着笑意的脸。 她手上拿着瓶冰水,刚刚冰了一下苏怀望的就是这东西。 “给。” 苏怀望接过那瓶冰水,说了句谢谢后就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灌了进去。 冰凉的水液顺着喉咙下滑,苏怀望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林玦的那个下午。 少女给人的感觉分明要比这瓶水还要冰凉,但却又比夏日的暑气还要叫人晕眩。 一时走神,苏怀望被冰水呛了下,不受控制地咳起来。 林玦赶忙拿过她手里的水,为她拍背顺气。 苏怀望感觉有点丢人,竟然因为在喝水的时候想起那种事结果被呛到了。 冰凉的风一阵一阵地落在她些许汗湿的后背上,惬意,但是又格外难为情。 “好了好了,谢谢你。”缓过来的第一时间,苏怀望就阻止了林玦帮她拍背的动作。 刚刚在菜场里闯了一回,背上难免有汗,一想到林玦的手可能碰到这些汗,她就感觉坐立难安。 林玦收回手,睫毛微微下敛。 苏怀望取出狗狗专用的饮水器,从自己准备的水中倒了点给大灰和小黄喝。 渴了半天的大灰和小黄咕嘟咕嘟地大口喝水,宽大的舌头卷得水液飞溅,都落到苏怀望手背上,带来点点滴滴的温热触觉。 苏怀望又开始走神。 林玦递给她的水总是像刚从冰柜中拿出来一样冰凉,这是为什么? 明明一起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但是刚刚林玦碰到她的时候,手掌的冰凉几乎让她颤栗,这是…… “水喝完了。” 同样清凉的声音打断了苏怀望的思绪,林玦侧着眼睛看她,手指轻轻动作,将垂下的黑发带回耳后,露出无可挑剔的侧颜。 “要再加点吗?”她问道。 苏怀望费劲地将视线从那张脸上挪开,转到正眼巴巴等着她的两只狗子身上,努力地挤出几句正常的音调: “不、不用了,马上就回去了。” 说完,逃也似的,翻身把住电三轮的龙头,刻意地避着林玦:“走了走了。” 直到一个人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快递件中时,苏怀望才稍微冷静下来。 “真是服了……”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蹲下来捂脸,用以排解随着理性回笼而涌上来的自我厌恶感。 林玦、林玦、林玦……虽然对方不是故意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这一个月来的生活,被林玦破坏得已经不成样子了。 她现在真的是只要一看到林玦就发/情。 心底哀嚎着,苏怀望假装镇定地站起来,在快递架上寻找着,同时默念着如同会在动物世界里出现一般的理论。 发/情,一种正常的现象,不会持续太久,只会在一年某些特定的时段发生,春天又到了,小动物们也…… “啪!” 手中拿着的快递件掉到地上。 苏怀望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商品名,瞳孔地震。 到快递站的时候,林玦主动提出帮她拿快递,她就发了几个取件码给林玦。 在信息页面,她是看不到这些取件码后面代表的都是什么商品的,以至于她忘了…… 两个月前,她买的小玩具延迟发货了,昨天刚刚好到,就排在信息的第一栏,最适合随手发给林玦。 来不及多想了,她慌里慌张地抱着手上其他的快递件,跑到电三轮旁边,想要趁着林玦可能还没找到件,把这件事混过去。 只是让她绝望的是,等回到电三轮旁边的时候,林玦已经在了。 少女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将手上的快递递给她,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 苏怀望麻木地低头,然后就看到对方那只漂亮的、指甲修剪整齐的手稳稳地拿着一个小方盒递过来。 上天,感谢保密发货。 但她还是想死。 第11章 林玦不知道为什么,回家的路上苏怀望的脸色一直都特别灰败,眼睛像是死了一样呆呆地看向前方。 她在脑中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恰当的地方。 苏怀望状态不对是从接过了她递给她的那个快递开始,林玦回头,视线落到那个被苏怀望塞到最角落的快递上。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快递方盒,纸面上也没有写到底是什么东西,林玦集中注意力,目光穿过快递盒的外包装,刺入其中的内容物。 嗯? “你中午有事吗?” 苏怀望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林玦施施然收回目光,转头重新看向苏怀望: “没有,怎么了吗?” “我请你吃饭吧,吃凉面,怎么样?” 苏怀望一边开着车,一边生无可恋。她想要补偿一下林玦,用这种方式跟她的手道一下歉。 “好。”林玦唇边旋起一个梨涡,高兴地把快递盒里看不懂的东西抛到了脑后。 苏怀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费心掩藏的秘密已经被林玦发现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她听见耳边林玦担心地问她。 苏怀望语塞,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心累,万一被林玦认为是在怪她就糟了。 所以她只能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有点低血糖吧。” 你别说,低血糖这个理由还真挺好用的。 “撕拉”一声,苏怀望听见林玦拆了一颗糖,然后把糖送到她唇边。 “吃颗糖?” 坚硬的糖块抵着苏怀望的唇,淡淡的薄荷味道冲上鼻尖,也不知道主要是来自那颗小小的糖粒,还是来自少女的指尖。 第13章 苏怀望急急忙忙吞下糖,唇瓣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林玦的手指,让她内心一阵躁动不安。 但是反观林玦,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收回了手。 苏怀望在心里暗自叹息。 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在这里一个人小鹿乱撞个什么劲,该死的生物发/情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 电三轮稳稳地停在了别墅前,林玦从车上拿下属于自己的东西,说道: “我先把东西送回去,一会儿过来。” 苏怀望点点头:“那我门就不关了,你直接进来就行。” “如果东西太多搬不回去的话就先放车里,待会我过来的时候帮你捎进去就行。” 苏怀望答应得好,但是在林玦转身走了之后,还是一个人默默跑了两趟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林玦走过来时看到空荡荡的车和满满的客厅,就知道苏怀望是一个人搬了两趟,因此略微有些不满: “不是说好我帮你搬剩下的嘛?” 苏怀望在厨房里忙活着,听见林玦抱怨的声音,觉得有点好笑:“下次,下次让你帮忙,好不好?” 林玦顺着声音走进厨房里,一双眼睛认真地看她:“好。” 衣服整整齐齐,还穿了围裙,头发,已经扎起来了,头上,没有什么汗,菜,已经快处理完了。没有她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林玦有些失落。 “你出去等会儿吧,很快就好了。”凉面做起来简单,又开胃,可谓是夏天一人食的必备菜品,因此苏怀望做得很熟练。 “嗯。”苏怀望不看她,林玦绷着张没有笑容的脸走出了厨房,路过门口的小黄的时候,她蹲下身子,顺着背摸了两下它的毛。 被凉丝丝的手摸着,小黄高兴地抬起了脑袋,下一秒,林玦的另一只手就按在了它的脑袋上。 黑气在她手心涌动,只要她愿意,一个念头,这只狗的自我意识就会被抹除,她会代替这只狗和苏怀望生活在一起,绝对没有人能发现。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替代这所房子里的所有物件,包括宠物,还有苏怀望那个尚且还未露过面的“朋友”。 她可以让苏怀望的世界只有她,就像一年前一样。 黑气消散,她不满地拍了拍小黄的头顶。小黄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危机,现在还在对着她伸舌头傻乐。 “傻狗。” 林玦捧起它的脑袋,眼睛里有嫉妒,也有一点点的亲昵:“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原本是讨厌狗的,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中,装着不少被凶犬追逐的片段,但是苏怀望养的狗……实在和她记忆中的那些狗差别太大了,就连那条号称是护卫犬的狗也…… 林玦抬起眼睛,看了眼翻着肚子躺在不远处的大灰,心里怀疑它是不是狗的基因占99%,狼的基因只占了1%。 一阵活泼的钢琴旋律响起,林玦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警惕周围。 苏怀望的声音从厨房里冒出来,带着慌张:“林玦!帮我接一下电话行吗!我现在没手!” 她做凉粉做到一半。 “哦,好。” 林玦顺着手机铃声走进苏怀望的房间。 虽然之前送睡着的苏怀望回家的时候她进过一次苏怀望的房间,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是有苏怀望的首肯进来的,这对她们这种鬼魅来说不知道有多重要。 因此,走进苏怀望房间的时候,林玦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眼角余光又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快递盒。 盒子被摆在床头柜旁的阴影里,奇怪的态度,既珍视又嫌弃。 铃声紧迫,林玦就没有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去探索,而是直接按下接听键。 “喂,您好。”少女的声音是冷淡透亮的,像冰一样,在听筒中跨越千里,直接冻了一下听筒对面的屠知灼。 屠知灼傻了眼,没能说服自己相信在她们没通话的几个月里苏怀望完全换了个嗓子。 她没回复,话筒对面也就没有声音,耐心等待着她。 屠知灼看了看手机上明晃晃的“苏怀望”三个大字,试探性地开口道: “我是苏怀望的朋友,你是……” “我是……她的邻居,她现在在厨房,需要我帮忙叫一下她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屠知灼感觉对面的声音更冷了。 不对,邻居?在苏怀望的家里?苏怀望还在给她做饭?这不已经完全是只有她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了吗?这刚进宫的新人位分升这么快? 屠知灼脑子混乱成了一团浆糊。 另一边林玦没等到她的答复,只好拿着手机去找了苏怀望。 “你的朋友。” 走到厨房门口,林玦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苏怀望回头,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还没搞完。” 林玦上前一步:“那我帮你拿着电话……” 水到渠成的帮忙被话筒里的屠知灼给打断了,手机的收音太好,她听到了全程,现在忍不住大叫道:“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跟这位邻居小姐聊聊就行了!小望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苏怀望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 对着林玦那张疑惑的脸,她舔了舔嘴唇,不得不费力地为屠知灼解释: “她……她人不坏,就是有点自来熟……不好意思……” “没事。”林玦笑了:“你的朋友,我也想了解了解。” 林玦在“朋友”两个字上咬重了音,不知道为什么,苏怀望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但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她就干脆放弃去想了,说道: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林玦还是那样,笑得好看,可是一出了厨房门,苏怀望一看不见她了,那笑容瞬间就融化得无影无踪。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她面无表情,却是小心地将苏怀望常用的手机靠近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就是……小望她跟我提过你。”屠知灼斟酌着措辞。 林玦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她想象中的林玦是个热情似火的狐狸精,这样才能迅速突破苏怀望的边界。但这电话一打,聋子都听得出来对面是什么类型。 嚯,高冷女神,还给苏怀望遇上这种罕见的桃花了。 屠知灼揉了揉耳朵,她刚刚都有种错觉,好像耳朵已经被冻掉了一样。 “是吗?”屠知灼听见了对面隐隐的笑意,像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一般。 她一瞬间又对自己的看法有些不确定了。 有可能人家是怕生呢?但是两个怕生的人又是怎么这么快处好关系的?不对,如果林玦真的是高冷女神那一挂,难不成主动的是苏怀望?!那更不可能了吧?! 乱乱的思绪搅合在屠知灼大脑里,让她一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直到林玦又问了她一遍: “所以您到底有什么事?” 即使是被她这样放置了,少女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不满。屠知灼对苏怀望这个素未谋面的新邻居一下子好感度上升了许多。 她急忙说道: “呃,我是想和小望说,我大概3号左右回来,到时候具体的机票时间会发给她。” “嗯,我会转达的。” “还有就是,我会来她家住一周左右的时间,”屠知灼顿了一下,笑了:“很期待能和你见面,小望跟我说了不少有关你的事情。” 其实没有,但屠知灼感觉她要助攻一下。 苏怀望一个人住着实在太孤寂了,屠知灼偶尔都会担心她的心理健康,要知道,人再怎么说,也是社会性动物。 现在有个送上门来的林玦能陪她,屠知灼不用白不用。 “是这样吗?”对面沉默了片刻,答复道。 “是的。”屠知灼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助攻得很成功。 “嗯,我会转达给她的,”林玦敛睫,指尖冒出丝丝黑气: “我也,很期待。” 电话挂断,身后传来盘子和桌子碰撞的声音,苏怀望已经在往桌子上端菜了。 “抱歉啊,她平时老是这副样子。她跟你说什么了?” 林玦转身,黑气已经被她吞得一干二净,她脸上重又挂上了苏怀望熟悉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说她三号要回来,机票会发给你,还有就是,要在你这里住一周。” “是这件事啊……”看着林玦琥珀色的眼睛,苏怀望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她放下手中的盘子,摸了摸脸:“这种事情发消息说也行啊,非要打电话吗……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嗯。” 林玦神色如常地向她走过去,把手机递给她。 那个“朋友”回来了,她们之间又要多出一个活物。这种感觉,总归是让人不爽的。 第14章 咔叽。 碗中盛着的冰块无端端裂开来。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洗完澡回到房间里,空调已经开了,冷冷地降着热水刚刚温暖过的温度。 苏怀望的发尾还有些许潮湿,她坐到床上,一眼就看见了被她刻意丢在小角落的那个快递盒。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单手拿着手机,和屠知灼发消息。 屠知灼果真把航班信息什么的都发过来了,还附带一连串要林玦照片的叫喊声。 苏怀望点了点图片,回了她个收到,把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都给忽略掉。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有林玦的照片,而且就算有,也不可能发给她吧,有点太下头了这样。 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苏怀望心烦气躁,一个视频都看不过几秒钟,她抬起头,视线又瞟到那个快递盒的方向。 手指无意识地敲动屏幕,苏怀望回过神来,才发现指甲有点长了,还没来得及剪,但是印象里,林玦的指甲一直都是修剪得正好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苏怀望一下扑到了床上。 闷在被子里半晌后,一张恨恨的脸才抬起来。 她是真的恨啊,发/情发没完了这是!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一下,苏怀望赶忙拿起来看。 是快递变动消息,催促她收货。 点开页面,令人脸红心跳的词句直接就蹦了出来。苏怀望喉头轻轻滑动了下,手指缓缓滑动。 商品详情处,一个个被吹得天花乱坠的效果直白得不能再直白地闯进苏怀望眼*帘,她突然感觉自己身子内部有处地方紧了紧,嗓子眼莫名发涩。 收到货了,总要验一下的吧? 商品页面已经到底,苏怀望的脖子不自觉扭动,视线极不情愿但又黏黏糊糊地沾到了那个被嫌弃的快递箱上。 片刻的犹豫,苏怀望握拳,忘了修剪的指甲扎进肉里,刺刺的疼。 最终还是起身,“撕拉”,快递被打开了。 心跳莫名的快,苏怀望咬唇,总感觉自己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她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什么坏事,人有需求很正常,就是因为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所以她才会总是……做那种梦。 但是无论做再多的心理安慰,拿着那个玩具站到洗手台的镜子前时,她的头还是被猛击了一下。 之前暂时被欲/望蒙住了的道德良知钻了出来,一边一个的敲着她脑袋,把她敲得垂头丧气。 消一下毒就放回去吧。她看着镜子里那张欲求不满的脸,总感觉自己就快要哭了。 充电线、润滑液……苏怀望翻到了说明书。 苏怀望不是那种会直接把说明书丢掉的人,正相反,每一份说明书她都会认真看,虽然大部分时间这些说明书都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作为两个月前的苏怀望精心挑选的玩具,它的性能当然不差,说明书上零零总总列了十几种模式,看得苏怀望头顶都冒蒸汽。 把整本说明书翻完以后,苏怀望又开始觉得晕晕乎乎了,心里相反的两面开始做起了博弈。 最后谁胜了苏怀望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再次拿起那个准备放进柜子里的小玩具的时候,忍不住手指搭在了按键上。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 产品的质量确实是无可挑剔的,等待的两个月是值当的。 苏怀望下巴高抬,眼前被泪水淹得一片模糊。 机械总是让人感到恐惧,但又让人不住感叹人类造物的神奇 神奇到能够自我掌控生命、自我掌控本能,将呼风唤雨的权柄掌握在自己手上、掌握在这小小的机械造物口中。 和所有现代人一样,她的身体远不如她的精神麻木、理性,也远不如她的思想模糊、混乱,身体的渴望永远清晰、明显,向她传达着下一步的指令。 林玦的手在回忆中闪过。 今天上午所看见的,真实的、白皙的、指尖圆润的手指;偶尔会在晚上看见的,记忆里不甚清晰的手指;还有沾上了什么,不像平常一样微笑着,反而唇角下垂的、漂亮的不似真物的下半张脸…… 哒。 噪音停止,林玦把被子抓上头,盖住脸。 雨还在下,天空尽力地将云层中的委屈都压榨出来,但是理性已经重新复苏。 她现在真的哭了,蒙在被子里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刺激还是因为道德沦丧的自厌。 但不论泪水再怎么流淌,都无法遮盖一个事实。 她把林玦当作配菜了。 而这是作为朋友、作为一个人都绝对无法原谅的事情。 - 雾气弥漫的世界里,林玦睁开了眼。 有一个梦境在生成,一个她等待了很久的梦境。 她赤着脚,推开腐朽的木门,余烬一般的飞灰在这个世界大片大片的飘逸,有的还带着火星。 林玦仍由它们擦过自己的身体。 像云朵一样柔软的梦境出现在眼前,林玦伸手戳了戳,手指瞬间陷入了松软之中。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颊不自觉扬起笑容。 一点一点的,像是之前的数个夜晚一样,她慢慢地走进了苏怀望的梦,心里不加掩饰的期待和欣喜。 鬼魅的赤脚落在一片纯白的世界当中。 苏怀望的噩梦被被她吞噬殆尽了,这就是她梦境最本真的模样。最上方,属于她的回忆光怪陆离的闪过,偶尔结合出一些没头没尾的剧情。 林玦控制着自己不去窥探她的隐私,而是一心一意地朝着背对着她的苏怀望走过去。 梦中的苏怀望抱膝坐着,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可爱。 林玦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苏怀望的后背。 苏怀望转头,就看见从上方弯下腰来看着她的林玦。 林玦脸上带着笑,羞涩又纯真,仿佛孩童看见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今天和现实里的苏怀望一整天都黏在一起,林玦的心情说不出的好,想要将这份愉快也延续到梦境之中。 但是梦中的苏怀望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亲热地凑上来。 泪水从她眼中溢出,苏怀望扭过头,脸在胳臂围成的小小圆圈中泣不成声。 林玦顿时慌了,挪到她身前,蹲下来,想要捧住她的脸。 一左一右两只冰凉的手贴在苏怀望脸颊两侧,她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林玦凑上来,眼睫低垂着,帮她舐去眼角的泪水。 “我真的很坏、很让人讨厌吗?”苏怀望伸手抱住她,在她的颈窝中哭。 林玦坚定地摇摇头,连一秒的思考时间也不用。 “可是我又做了错事,会被骂的,大家都会讨厌我。” 林玦回抱住她,用的力气比苏怀望的更大,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传达自己对她的肯定。 “对不起……”苏怀望还在哭。 林玦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泪水落到她身上,让她那颗早已死亡的心脏也开始酸涩、疼痛。 “对不起……”苏怀望哭着亲吻她,小心翼翼地、讨好似地用唇蹭她的耳畔、脸颊还有下巴,像是寻求庇护的小兽。 “原谅我……不要讨厌我……”泪水和吻一起蹭在她的皮肤上,湿漉漉的感觉。 林玦也想要回吻她,但却被她躲开了。 女人扯开梦中宽大的领子,脆弱的生命一览无余地将信任给予她。 “对不起。”梦境中的人总是容易重复自己的执念,无法构成完整的语义。 但是心底的那份渴望总会飘到林玦的手中。 轻巧却又沉重的愿望被操纵梦境的鬼魅本能地感知到,她犹豫了一会,看着面前的泪人,像是第一次进入她梦境时那样无措。 林玦迟迟没有动作,苏怀望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泪水顺着下颌滴下,落到纯白地面上化作蒸汽。 林玦最后还是动了起来。犬齿带来疼痛,也蕴含了并非她主观意愿的惩罚。 苏怀望还在低声哭泣,即使当前的局面完全是她一人的期望。 人总归是复杂的,单纯的快乐和痛苦无法将所有事物都一概而论。在很多时候,正是快乐孕育痛苦,痛苦显形快乐。 明明是梦境的主人,苏怀望却仿佛对梦中的一切事物都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梦的剧情一步步按照理性思考之外的方式发展。林玦凑过去,梦的味道早已不像一开始时那般苦涩。 随着梦境主人的沉沦,周边环境开始迅速变化。一会是苏怀望自己的房间,一会是某部电影里出现的场景,一会又变成了星空下。 但是林玦对这一切都一视同仁地无视,眼睛里只有苏怀望所向她展示的一切。 即使是在梦中,苏怀望也不喜欢她过多的注视,只有等到她彻底意乱情迷,林玦才能肆无忌惮地一直看着她。 第15章 又是一阵变换,梦境会自动生成记忆中的物什。 林玦低下头,是那个快递盒中所装着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林玦复又抬头,正好与苏怀望半是恐惧半是兴奋的眼睛对上。 “对不起……”她舔了舔唇,嚅嗫道,但是声音里早已没了一开始的痛苦。 嗡—— 稍稍用力,一口咬下。 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这也是苏怀望所期待的东西。 她的“惩罚”。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新河机场。 人造的建筑高大巍峨、遮云避日,将暑热全部挡在钢筋铁骨之外,苏怀望看向玻璃窗外,白云正在悠悠的蓝天上缓缓飘动,时不时有几架飞机从远方降落。 她靠在机场的柱子上,时不时看手机一眼。 就在刚刚,屠知灼发来消息,说是她已经下飞机了,正在拿行李。 苏怀望深吸一口气,即将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她心里难免有些小激动。 很快,出口的人便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苏怀望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大墨镜的屠知灼。 她踮起脚,对她摇着手,屠知灼拖着行李箱,加快了速度,漂亮的脸上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怀望小跑过去,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累了没?” 屠知灼立马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假装抱怨道:“转机的那个机场服务好差,我就睡着了一会儿,给我睡得腰酸背痛的。” “都叫你买直飞了。” “等有钱了一定。” 苏怀望瞪了她一眼,像屠知灼这种富家大小姐怎么可能没钱,她就是抠,平常看着乐器两眼发光的时候可没见她想过自己有没有钱这档子事。 屠知灼也不在意她这一瞪,直接上手笑嘻嘻地揉她的脸:“皮肤越来越好了,山里头就是养人啊!” 说着,又把自己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凑过来:“你看看我,这皮肤差的哟,遮都遮不住。” 苏怀望推开她的脸:“睡都睡不好还有空化妆?” “见你当然得化全妆啊!我们之间的友谊值得!”屠知灼一只手揽过她肩膀,大义凛然的模样。 苏怀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动。 其实苏怀望力气不小,但奈何屠知灼身体素质比她更优秀。 她一米七八,直接比她高了十厘米,身材看着瘦,实则都是肌肉。这位大小姐玩音乐的间歇就喜欢去健身房。 “那你这几天在我家住也要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化妆咯?” 听到她这么说,屠知灼的脸色顿时转了个弯,好好一个明艳的大美女瞬间变成了贱兮兮的苍蝇搓手模样,苏怀望看着都替她惋惜。 “当然不,我怎么舍得这么糟蹋自己呢,会让你伤心的呀!这几天我要好好吸取一下天地灵气,争取把我的妈生皮养回来!” 她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但苏怀望还是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 “山里的风水不养人,养人的是脱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个星期以后就要去面试了。” 屠知灼一下萎了:“咱能别提这事了吗,就让我放松几天吧……” 她家里虽然有钱,养个她绰绰有余,但是爹妈就是看不惯女儿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硬逼着她去教育机构面试。 “好好,这几天住我家,你想早上十点睡晚上十点起过你的吸血鬼日子都行。” 苏怀望拖着她的箱子就往前走,屠知灼也跟了上来,手上拉着另一个箱子: “真的吗?对我这么宽容?不会打扰你睡觉吗?” 苏怀望顿了一下: “最近睡眠……挺好的。” 自从林玦闯进她的梦境,她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眼下原先的青黑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太好了!那我要玩你家的琴!你有好好照顾它吗!” 大抵是艺术家都在晚上灵感迸发,屠知灼也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大晚上弹琴。 一想到可以凌晨弹琴了,她就感觉手痒。住在国外的公寓的时候,她可没那条件天天晚上弹。 苏怀望看着她:“我没找人上过门,你自己调。” 屠知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包行的!” “凌晨不准弹。” 高挑美女一下子整个垮了下来:“为什么?!” 苏怀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为什么……我要睡觉啊?” 她可没有那个闲心在房子里专门整个隔音效果好的琴房,她家的琴就放在她房间斜对面,一楼的空地,当装饰品用。 事实上,当时清理老房的时候,她差点就把它丢掉了。 她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童年学琴的那段岁月对于她来说无疑是痛苦的,直到现在,在碰上这台琴的时候,她的手指偶尔还会幻痛,仿佛母亲的戒尺已经落到了手上。 但是如果没有这架琴,她也不会和屠知灼相遇。 她和屠知灼识于微末,儿童钢琴课上。大小姐哭着喊着不要一个人学琴,家里无奈给她报了小班。她们四个人,屠知灼顺理成章地和当时那个还没有那么沉默寡言的她成为了好朋友。 这份友谊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所以她对这架琴的感觉也是复杂的。 最后她还是把它留下来了,只是很少弹奏它。 几乎没有人会讨厌音乐,令人讨厌的只是伴随着音乐回响的记忆。 这边她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那边屠知灼已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苏怀望听了一耳朵,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快把她们整个一周的活动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我们去野外bbq,就你家附近那个环境,最适合了!叫上你那个邻居一起,包开心的!” 苏怀望无奈地打断她:“你这bbq是蚊子的自助餐吧?” “别担心!这方面我也考虑到了!超强力驱蚊药!我已经订过了!跟着食材器具一起送过来,明天就能到!” “这两个东西一起送到是不是有点危险了?” “哎呀!你担心这担心那干嘛呀!你才二十五岁!又不是六十五岁!年轻就要有底气啊!” 屠知灼苦口婆心地说道,伸手拉下安全带。 苏怀望启动车辆,因为不常使用而崭新的suv立刻发出了兴奋的轰鸣声。 “原来年轻是人的底气吗,我还以为钱才是呢。”她无情地说道。 “你都这么多钱了,怎么还老想着钱!多想想天空!大海!山林!” 屠知灼戏精瘾上来了,如果不是苏怀望现在在开车,她说不定就要抓着她的手吹得天花乱坠了。 “我国法律规定了,这些都属于国家、属于人民,我劝你不要妄想。” 苏怀望一边说话,一边随口回她。 和屠知灼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脑子总是格外轻松。 因为和她关系好,说话的时候不用句句斟酌,她性格也洒脱、热情、大方,一看就懂,苏怀望可以自由自在说自己想说的。 毕竟实实在在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七年高等教育,苏怀望的文化水平明显比只用达到及格线的屠知灼要高出不少。几轮交锋,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杀得屠知灼丢盔卸甲。 眼看屠知灼就要缩在副驾的小角落里画圈圈了,苏怀望适时转移话题: “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搞烧烤啊?” 之前屠知灼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所以苏怀望家里才没有bbq的器具。毕竟屠知灼是个想一出做一出的主,直到现在,屠知灼上上个夏天突发奇想买的棒垒球装备还躺在苏怀望家仓库里呢。 屠知灼抑郁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苏怀望这么讲,立马从小角落里蹦了出来,眉飞色舞: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现在有人了啊!” “什么有人没人的……”苏怀望从内后视镜里看见看见自己的眉毛拧了起来,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欸!你是真的不懂啊!两个人bbq不好玩!现在我们有三个人就可以玩了啊!” 屠知灼刚说完这句话,一阵急刹就把她的脑浆都给晃匀了,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带,她那小时候被跨过饱满的天庭恐怕要更厚实了。 红灯下,苏怀望俯在方向盘上,表情无奈。 果然,她是把林玦算进去了。 “我说,你还不认识人家呢。” “怎么能说是不认识呢?”屠知灼不满了:“上次不是打过电话了吗?”虽然对方的态度把她冻得够呛,但屠知灼一向是个乐观的人。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啊,而且你们俩关系还这么好,一起玩很难吗?” “我们俩关系很好吗?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单纯的……邻居关系吗?”苏怀望有点心虚,紧了紧腿。 “哇,你别说我对你不够了解啊,你正常来说是不会和邻居出去散步也不会请邻居在你家吃饭吧!”屠知灼一副咬手绢的小模样:“她占的可是我的位置欸!” 第16章 “所以呢?你要怎样?” 屠知灼英气的眉一挑,脸上立马变了个模样,媚酥酥的,伸出一根小手指就在苏怀望的手臂上滑来滑去:“宝贝,我不介意三个人的……” 苏怀望被她恶心得一跳,冲道:“开车呢!” 屠知灼收回手,眼里却还是那个媚眼如丝恶心人的劲:“好嘛,我知道你对我腻了,有新欢也藏着掖着不想给我看了。” 苏怀望被她逼得无法,只得妥协:“你自己去问,如果人家拒绝了就不要纠缠。”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丢面子的,一定找你不在的时候问,到时候人家讨厌的就是我,不是你。” 屠知灼像是看懂了她在想什么一样,最后的“不是你”被她说得贱兮兮的,说完以后又在那里偷笑。 “唉!”苏怀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以表对她的谴责。 “别生气嘛,我知道你在意人家,我不会做过分的事的,爱你哟宝贝!”一个媚眼抛到了苏怀望身上,她梗着脖子不承认: “没有在意,就是邻居。” “好好好,我记住了记住了。”屠知灼满不在乎地敷衍着,戴上了她那副大墨镜,哼着歌打开车窗吹风。 苏怀望坐在驾驶位上,想说些什么又怕屠知灼误会更深,最后也只能闭了嘴,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的郁结全都通过叹气吐出来一样。 作者有话说: ---------------------- 虚假的玉玉:被朋友开玩笑的苏怀望 真正的玉玉:一章没登场只能看着两个人调情(?)的林玦 第14章 夏日漫长,直到七点多时,天边还有深深浅浅的半点天光。 林玦坐在房门口,手中捻着根火腿肠,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只警惕的农村白狗始终在她不远处徘徊着,一双眼睛盯一会她手中的火腿肠,又盯一会她背后隐隐约约散发出的黑气。 林玦垂下眼,尽量露出和善的笑容,拿着火腿肠的手向前伸:“来,嘬嘬嘬。” 嘬嘬嘬像是刻在人脑子里的信号一样,不过听苏怀望用过一次她就记住了。 那白狗低垂的尾巴翘起来一点,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半个脚爪。 眼看着对方就要克服自己心中的恐惧向她靠近了,远处却突然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把这狗吓了一跳,尾巴夹着一溜烟跑没了影。 身上满是泥点子的战损版suv在林玦旁边停下,苏怀望从车上走下来,满脸歉意:“打扰你了?” 林玦站起来,摇摇头:“没有,它本来也就不敢靠近我,之后再试试吧。” 说着,她向苏怀望走过来:“吃过了吗?” 苏怀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林玦也就同样顿住了步伐,两人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一个尴尬的距离。 苏怀望扭过头,视线避开她。 “嗯,嗯,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你呢?” “我也是。” 林玦的声音里听不出异样,依旧是叫人如沐春风的清凉。 只是苏怀望看不见鬼魅的黑气,顺着足底蔓延到她身下的土地中。 林玦借用乌重的鸦羽和愈渐暗沉的天色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她踌躇着,停留在了原地。 自从那一天过后,苏怀望就变得格外宅。白天里林玦见不到她,晚上也没有帮她纾解欲/望这一项任务了。 要说林玦心里不烦躁,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无论再怎么烦躁,她也不可能在苏怀望面前表现出来。 可是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那个所谓的“朋友”……? 屠知灼现在丝毫不知道,她成了苏怀望的挡箭牌。事实上苏怀望只是有春/梦后遗症,现在一看到林玦,她就感觉身上幻觉似的发麻发痛,还有那团不知为何消减了很多的道德感,也在她心里横冲直撞,搅得她心情复杂,不敢直视林玦的眼睛。 这边两人在这里寒暄,另一边屠知灼已经从车上走下来了。 她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猛猛灌自己两大口水,然后开始吐槽好友的车技: “不是!你这开的什么车啊!看给我颠的!晚饭都差点吐出来!” 苏怀望毫不留情地白了她一眼,意思是山路这么险,有本事她自己开。 林玦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面上不显山露水,身后的黑气却借着黑夜的掩护又张牙舞爪了几分。 屠知灼调整完,抬眼就看见苏怀望身前站着个大活人,好奇道: “哟,有人在呢,你好呀。”轻佻地打完招呼,又对着苏怀望抱怨:“山里头也太黑了!你快去把你门口那大灯打开呀!” 苏怀望忍无可忍:“你先把墨镜拿下来再说吧!大晚上戴墨镜是有什么毛病吗!” 林玦还是第一次听见苏怀望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声音里还带着点嫌弃,这是她以前从未在苏怀望身上攫取过的新奇情绪。 她看了眼苏怀望,苏怀望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脸瞬间涨红了。 还好天已经黑了,林玦看不到,她想,略松了口气。 “嚯!还真是!”屠知灼摸了摸脸,果不其然摸到了她那大墨镜,她顺势往上一推,嘴上还是不饶人地叫着:“你懂什么呀,我这叫搭配!” 墨镜刚推上去,她就在朦朦胧胧的天光中看见对面站着的人,即使周围的光线给她磨了一层砂,可也仍旧挡不住对方精致立体的五官。 屠知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大跨步向前:“呀!你就是苏怀望那个新邻居吧!长得真好看哇!一看你这张脸我就什么都懂了!我是屠知灼,我们打过电话的,记得吗?” 林玦站在原地,抬头看蓦然凑近了的高大女人,因为姿势缘故眼睛睁大了点,结果又引来对方的一阵啧啧感叹: “瞧这眼睛,咋能这么大呢,跟游戏里头建模似的,还有这脸……” 屠知灼说着说着就要上手,苏怀望赶忙插入她们之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护着林玦就急急叫道: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怎么这么自来熟啊你!” 屠知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一步,极小声地“切”了一下:“真护食。” 苏怀望心里急,没注意她说什么,转过身就对着林玦叮嘱道:“小心着点她,她平常喜欢动手动脚,不要看她是个女人就纵容她,不舒服了一定要拒绝!” 原本林玦是抬头看屠知灼的,这下子变成抬头看着她了,苏怀望一下子感受到刚才屠知灼所受到到的美颜冲击。 气血上涌,苏怀望的脸都快要红成一团,她现在才发现两人离得极近,她的唇都快要贴上林玦的额头了。 林玦看着她片刻,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 “不用……谢。”苏怀望像一个突然被戳破了的气球,失魂落魄地挪步到一旁。 林玦伸出手,悄悄地在她手背上敲击了两下,苏怀望被吓了一跳,从那种莫名失落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你好,”林玦走到屠知灼面前,微笑着同她打招呼:“我是林玦。” 很简单的招呼,没有像和苏怀望见面时那样在人手上写自己的名字。苏怀望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愉悦。 “屠知灼,春风送暖入屠苏的那个屠,知道的知,火字旁的灼。”屠知灼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自己,热情洋溢地伸出手,想要与她握手。 林玦垂眸看着那只伸出来的手片刻,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手送了上去。 礼节性的握手,时间很短,一秒都不知道有没有,苏怀望还没反应过来,林玦就把手给伸回去了,屠知灼更是只感觉到一股冷风在自己掌心一滑而过。 她不可置信地收回手,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林玦,嘴巴张了又张,冒出来句:“你对叠杯有兴趣……” 话还没说完,苏怀望一把冲过来捂住她的嘴。人高马大的屠知灼在苏怀望手下吱吱作响,就这么被物理上禁言了。 苏怀望一边狠狠地捂着她的嘴,一边柔软中带着歉意地和林玦告别:“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她就先回去了,晚安。” “等等等等!”屠知灼终于从苏怀望的桎梏中逃了出来:“先加个微*吧,小美女?” 说着,便掏出她那大红色的手机,满眼期待的看着林玦。 苏怀望在一旁捂脸,总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自家好友给丢光了。 林玦看看苏怀望,又看看屠知灼,伸出手:“我没带手机。” 屠知灼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不随身带手机,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林玦给自己的账号发送了好友申请后将手机还给她。 屠知灼双手接过手机,看着好友申请的界面,面上的欣喜毫不掩饰。 她随意地摆了摆手,言语神态之间已经带上了亲昵:“那我们就先走啦,拜拜!” 林玦也笑着跟她挥手告别,至少面上看不出异常来。 第17章 屠知灼搭上苏怀望的肩膀,走出一段路后感叹道:“听声音那么冷,实际上是个好人啊!” 苏怀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搞这小样子干嘛?我插进来破坏你俩感情了?”屠知灼坏笑着,伸手去挠苏怀望下巴。 苏怀望叹了口气:“没有,没有,我没意见,我没意见行了吧。” 屠知灼假装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高傲地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还不快扶我进屋休息?一天飞机坐累死我了都!” “好好好。”苏怀望露出无奈的笑,掏出钥匙开门。 她的确拿屠知灼没办法。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她还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格吗?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和所有人都能迅速打好关系。 “咔哒”一声,门开了。屠知灼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门,顺手就把灯都打开,整个一层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灯光打在那架很久没有动用过的钢琴上。屠知灼一看见钢琴就像饿了很久的人看见食物一样,行李什么的全都甩在了脑后,直直就朝着钢琴扑过去。 苏怀望将门关上,站在灯光与灯光交界的昏暗处,长发散落,神色晦暗不明。 她看着那架琴,看着已经全身心投注在琴上的屠知灼,心里有阴暗的情感一点一点地钻出来。 乐观、开朗、一往无前,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所必备的品质;坚定、自信、倾尽一切,要达成某项目标所必须要有的品质。 这所有的一切,屠知灼拥有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拥有所有她爱的,所有爱她的。 因为她是一个无比完好的人。 而她,苏怀望。 痛苦伴随着久违的嫉妒一同出现在舌根,苏怀望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着。 如果她也能像屠知灼一样…… “小望!” 屠知灼兴奋的声音打断了苏怀望的胡思乱想: “快来!和我一起弹一下,好不好嘛!” 她噔噔蹬地跑过来,抓住苏怀望的手腕就带着她往钢琴那边拽。 苏怀望脸上的表情被打破,只剩下一点无奈和半份笑意。 两人坐在长椅上,按上琴键,乐声响起之前,本不应该有的想法接续着出现在她大脑中。 如果她也能像屠知灼一样,是不是就能试试去和林玦发展出更深的关系了?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林玦就能够喜欢她了。 琴键敲击的声音已经响起,如水般流淌又如火般燃烧的技巧将那些不愿承认的隐秘思绪都驱逐了出去。 苏怀望被屠知灼带动着,沉浸在音乐的世界当中。没发现,在房屋之外,有个人站着,听着她们的琴声听了许久。 作者有话说: ---------------------- 叠杯:一项新兴的个人或团体运动,这项运动要求选手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杯子按规律叠成金字塔状后还原。 第15章 早上九点,苏怀望站在厨房里,围着围裙,扎了个低马尾,正对着面前的一堆食材思考着什么。 门铃突然响起,她急急扯下头上的马尾,又抓了抓头发,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乱,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两只狗子都抬起头来看她。 苏怀望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了,掩饰尴尬地一咳,动作放慢了点。 打开房门,屋外站着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少女,而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 男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递过来一张纸:“您好,这是屠知灼女士订的东西,麻烦签收一下。” 苏怀望绕过他向后面看去,一堆崭新包装。 屠知灼还没醒,苏怀望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只得稀里糊涂地签了名字,在快递员的帮助下把那些东西都给挪到了室内。 两只狗子好奇地围着这些东西嗅来嗅去,就能万年懒洋洋的咪咪也离开了它的猫窝,蹲到一堆新奇玩意的对面眯着眼睛舔毛。 房门重新关上,苏怀望在窗户里看见快递员的车子远去,她转头看向那堆东西。 让专人亲自送到山里,价钱一定不低。纵使好奇,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毕竟不是她买的。 她转身重新扎好马尾,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两人的早餐。 一个小时过后,穿着件宽大t恤的屠知灼从二楼晃晃悠悠地走下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她晃到苏怀望背后,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吃什么?” “包子和稀饭。”苏怀望推开她的脸,查看电饭锅里稀饭的状态。 几块橙红的红薯泡在糯糯的稀饭中,看着便让人感到香甜。 屠知灼打了个哈欠,苏怀望叫道:“去洗漱一下,来吃饭了。” “好好好,我妈都没你这么勤快。”屠知灼习惯性嘴贱着,身体倒是乖乖往一楼的洗手间挪了过去。 不一会儿,彻底清醒了的屠知灼就*坐在了餐桌旁,和苏怀望一起吃着早饭。 她正哧溜哧溜地喝着稀饭呢,就听见苏怀望问: “你买了什么?” 顺着苏怀望的手指看过去,是一堆快递箱子。 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稀饭,扒拉着拖鞋跑过去:“烧烤用的东西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嚯,这快递速度比国外快多了……” 苏怀望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你还真打算去露天烧烤?” 屠知灼一边拆着快递一边回复她:“不然呢?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女人好吗?” 苏怀望看着她把那些崭新的器具一个一个地从快递箱里拽出来,嘴角一阵抽动,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管了。 她喝着红薯稀饭,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可以说,屠知灼一来,原本空荡荡的她家瞬间就充实了许多。 先且不说两个大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也不说屠知灼把衣服随手就甩在了她家沙发上,她安装好的烧烤架子和棚顶就占了不少位置。 “如何!”屠知灼抹掉头上的汗,得意洋洋地向苏怀望展示自己的作品。 果然,在国外生活的几年不是白过的,屠知灼照着说明书,三下五除二就把烧烤的设施弄的有模有样的。 “你是打算在院子里烧烤吗?” “当然不是啊,那多没情调,有种老白男的感觉,我们当然是要到你那水库边上烧烤,那才叫浪漫!” “那你装成这个样子,是打算怎么拉过去?” 屠知灼沉默了,她看了看庞大的器具,又看了看苏怀望严厉的脸,默默地开始拆棚顶。 “还有,你问过林玦了吗?” “噢,你说那小美女啊。” “别老小美女小美女地叫,太怪了。” “实事求是也怪,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屠知灼习惯性地和她拌了两句嘴,然后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做出思考状:“还没呢,一会儿直接去问问她不就完了?” “直接问?”苏怀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你不是加过她了吗?发条信息不就行了?” 屠知灼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事比我这个发起人还上心?” 苏怀望涨红了脸,连耳朵也是粉粉的。她狡辩道:“之后要和她长期相处的人是我不是你好吗?” “行啦,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屠知灼竖起大拇指,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而且我看人家小姑娘性格挺好的啊,你老对着人家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干嘛?” 因为她真的对不起她。这种话苏怀望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是绝对不敢和屠知灼说的。 “那么多话,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那个啊,我把手机锁起来了。” 苏怀望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无法理解好友的脑回路了,她需要暂停一下梳理一下脑子里现在已有的信息:“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手机锁起来了啊。”屠知灼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在山里还玩手机,这和在城市里有什么差别?根本就没办法放松啊!”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苏怀望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是她拿的快递了,感情屠知灼已经接收不到快递信息了。 她无奈扶额:“好吧,好吧,那我代你给林玦发一条……” 屠知灼拦住她,笑道:“干嘛这么麻烦,反正离得这么近,上趟门不就行了?以前没有手机的年代不都这么干的吗?” 苏怀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会不会有点冒昧了……” 明明她们还没认识多久,就直接也不跟对方说一声就去对方家里找她,怎么想也都太没边界感了。 苏怀望完全忘了林玦和她认识的第二天就上门来拜访她了。 屠知灼却是察觉到了不对:“等等,你是不是从来没去过她家?” 苏怀望懵懂地点点头。 “可是她却经常来你家?” 苏怀望有些犹豫:“也没有经常吧,只是偶尔……” 第18章 “一个只是偶尔来你家的人,你放心让她在你做饭的时候走进你的卧室帮你接电话?” 苏怀望哑口无言:“好吧,可能是有几次……” “有几次就对了呀!朋友之间讲究礼尚往来,你邀请她来你家,但却从来不去她家看看,这怎么想都不对吧?”屠知灼在歪理这方面向来是巧舌如簧的。 苏怀望明显被说动了:“可是,她也没邀请我啊……” 屠知灼打断她:“人家小姑娘害羞啊!那你就要主动点嘛!不然人家以为你不想和她做朋友呢!” 苏怀望想想的确,除了第一次以后,剩下的几次林玦来她家基本都是她邀请的,林玦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要来她家。 这么一想,林玦害羞论或许真的成立。 那边屠知灼还在滔滔不绝地论证着,苏怀望只觉得自己鬼迷心窍,鬼使神差不知怎的就点了头。 而这也是为什么,下午三点的时间,她和屠知灼站在林玦家门口。 她仰头,这栋别墅和她的别墅制式是一样的,林玦同样没做多大改变。 午后的阳光晒得她大脑有些昏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的胆怯涌上心头,在她心里打着节奏鲜明的退堂鼓。 屠知灼倒是兴奋开心得紧,提着一早就买好了的礼物,抬手就要敲门,然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向后退了一步: “你来。” 苏怀望吃惊地一指自己: “我来?!” “对啊,你来,”屠知灼耸耸肩:“你和她比较熟嘛,不是你来谁来?”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苏怀望抿了抿唇,向前一步。 退堂鼓的鼓点越发急促了,连带着她的呼吸和心跳也加快,屠知灼在后面等着她,不知道现在她有多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手指还没按上门铃,面前的门就如同心灵感应一般开了。 林玦沁人心脾的脸霎时间出现在两人面前,像一阵迎面而来的凉雨,驱走了些许夏季的暑热。 她看着苏怀望,双眸弯弯:“怎么了?” 苏怀望下意识屏住呼吸。 后面的屠知灼大大咧咧地叫道:“嘿!你好呀!” 林玦抬眼,视线在掠过屠知灼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 “先进来吧。”她说,带着点热情。 屠知灼提着袋子的手悄咪咪伸了只手指,戳了戳苏怀望的后腰。 苏怀望后腰一直敏/感,被她这么一戳,浑身都一颤。 转过脸,屠知灼对她挤眉弄眼,意思是看她怎么说的!果真如此吧! 苏怀望叹了一口气,心里被吓一跳的僵硬感去了大半,这才没在跟着林玦走的时候同手同脚。 坐进林玦家的沙发,林玦去为她们端茶,苏怀望好奇地打量她家内部的装修。 总的来说和苏怀望家差不多,只是比她家要简单、空旷许多,没有那些宠物玩具,也没有钢琴、屠知灼偶然一时兴起买的装饰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苏怀望看不懂的装饰物。 苏怀望低头,不知为何,那些造型简单但又奇妙的装饰物给她的感觉,和她现在一直戴在手上的黑绳很像。 黑绳贴在她手腕上,凉丝丝的,苏怀望本来只是想戴上试试,但没想到竟然越看越顺眼,都舍不得摘了,干脆也就一直戴着了。 屠知灼发现了她的动作,凑过来看:“哟,这好看,怎么突然戴手绳了?” 她凭借她艺术家的审美,一眼就认可了这模样简单的绳子。她还想上手摸摸,但是却被苏怀望躲开了。 屠知灼疑惑地抬头看她。 苏怀望颇不自然地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看着挺喜欢的,就戴了。” 屠知灼没在意,只是环视了一圈客厅,随口说道:“看着风格和那编绳挺像啊,难不成……” 苏怀望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难不成你们在一家店买的?发我下链接呗,我还挺喜欢这风格的。” 屠知灼挠了挠脑袋,眼睛格外澄澈。 苏怀望那口提起来的气总算是下去了:“倒闭了,这店倒闭了。” “这样啊,”屠知灼有点失望,但也没怀疑什么。 瓷器的茶具被端到茶几上,林玦走路像是没有声音,吓了两人一跳,屠知灼都被吓得离苏怀望远了点。 看到这一幕,林玦挑了挑眉,笑了,然后在两人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这话明明是对她们两个人说的,但是眼睛却紧紧锁在苏怀望身上。 苏怀望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知为何,痛麻的感觉在身体上闪现,就好像什么记忆被提起了似的。 身上一阵哆嗦,像是寒流与暑热交汇,带来一场摇曳着的大雨。 作者有话说: ---------------------- 苏怀望:国家一级退堂鼓演奏者 屠知灼:一生要链接的中国女人 林玦:神秘的一直觉得屠知灼比较冒昧的鬼 第16章 林玦怎么会答应呢? 林玦是真的会答应。 苏怀望身边,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少女正认真地翻动烤串,用软毛刷给它们刷上酱,那香甜的味道直往苏怀望鼻子里飘。 不是? 苏怀望机械地扭头,视线落在林玦身上。 林玦抬头,对着她甜甜一笑,放下手中刷好酱的烤串,抽出一旁的纸帮她擦汗。 “是不是太热了?要不要休息一会?这边我来看着就行了。” 玉一般的少女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她,小心翼翼地关心她。 “不,没事……只是感觉有点奇妙……” 苏怀望收回视线,翻动了一下手里的烤串,签上糊着的油黏到她手上,很不舒服的感觉,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看到苏怀望皱眉的动作,林玦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吗?” “嗯?”苏怀望扭头,脸上表情有些懵懵的:“就是你竟然会烤串,感觉这和你的气质有些不符。” 至于和林玦气质符合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苏怀望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她坐在钢琴又或是画架前的模样,阳光和煦地探进来,落在少女身上,金色的粒子在空气中飞舞,一副完美的画卷就这样被构建出来。 不知为何,明明没有见过林玦做这些事,苏怀望偏偏就是觉得她最适合出现的地方是这类画卷中。 她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要以貌取人。 林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知道她没有做惹苏怀望不满的事以后松了口气,重新扬起笑容: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我都会做。” 她口吻用得热情,言下之意就是让苏怀望多找她帮忙。 苏怀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喃喃道:“的确……” 刚刚从车上往下搬东西的时候,林玦这小身板可是搬了大部分的东西,而且还毫不吃力,汗都没留几滴,惊得屠知灼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当即热泪盈眶,想问她是怎么练的。 说起屠知灼……苏怀望的注意力又从林玦身上移走了。 她看向正前方和两只狗子玩得正欢的人。 屠知灼穿一身性/感夏装,大腿和肚子全都裸露在外,沾着水、白花花的肌肤在阳光下反着光,差点晃了苏怀望的眼,而被她称为装饰物的墨镜此时则是真发挥了装饰物的作用,牢牢地卡在她头上,再怎么剧烈动作也没掉。 两狗一人玩得水花飞溅,小黄的尾巴都快摇成发动桨了。 屠知灼银铃般的笑声持续不断地传到苏怀望耳朵里,苏怀望捏紧了手中的烤串签,心里有股无名火。 林玦靠了过来,紧张地舔舔唇:“你要去玩会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确定,因为她既想和苏怀望一起在棚顶下二人世界,又看出了苏怀望现在是处于冒火的状态。 “不用,”苏怀望说道:“我不喜欢晒太阳。我只是看不惯那家伙把我们搞过来结果自己玩得起劲一点活也不干的样子。” 要说屠知灼没干活,那显然是不准确的。 她帮忙安装了棚顶、烧烤炉、野餐桌这些东西,但是到真的要上手烤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犯了难,在接连烤糊掉好几个串之后,她被林玦用委婉的语言发配水边了。 “我也不喜欢晒太阳。” 听到林玦的话,苏怀望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确实,看得出来,你很白。”如果用屠知灼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她死了三天恐怕都没林玦白。 就是偶尔看一眼时会给人一种过度苍白、没有血色的感觉,但再抬头看时,那种感觉便毫无疑问地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林玦低头,注视自己这身皮囊。 手背上惨白的肤色在鬼魅有意的注视下回暖,拟态的青筋在手背上浮现,仿佛有真实的血液在其中流动。 第19章 林玦不喜欢太阳是真话,没有鬼魅喜欢太阳。但是如果是为了在苏怀望身边,她能够忍受这点小小的不快。 想到这里,她转头对苏怀望笑道:“等待会串烤好了,我们也去玩一会儿吧?” “?”苏怀望有些迷惑,她们刚刚不是还在聊不喜欢晒太阳的事吗? “再过一会,太阳就下山了。” 进入夏季,昼长夜短,但在她们这个地区,太阳总归是会下山的,她们可以就着晚霞玩一会水。 “不然总感觉有些亏不是吗?” 林玦说着,看了缓慢西沉的太阳和正无知无觉的屠知灼一眼。 不知为何,苏怀望竟然在那平静的一眼中看出了点不怀好意,引得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啊。” 虽然说着不喜欢晒太阳,但苏怀望其实还是做好了玩水的准备,万年不变的长裤都换成了短裤,林玦大概也跟她一个想法,今天也罕见地穿了短裤。 “喂喂喂,你们俩在对着笑什么呢?这样显得我们很多余欸!”屠知灼的声音插了进来,她带着两只一身水的狗子,自己头发上也挂着水珠地回来了,不满地在棚顶的阴凉中叫道,又蹲下身子,抱着小黄的狗头哭道:“小黄!咱娘俩命真苦啊!你主人光顾着和小美女聊天,都忘了咱们了!” 小黄一只小狗,它哪里懂那么多,它就知道现在满身黏糊糊的不舒服,挣脱了屠知灼的怀抱就一阵甩毛抖水。 有道是水不会消失,只会循环和转移。它毛上的水全甩到屠知灼身上去了,原本就湿漉漉的屠知灼现在更像只落汤鸡了。 看着大小姐这副落魄的模样,苏怀望终于笑出了声。 她放下手里的烤串,招呼两只小狗:“来,过来喝水。” 大灰和小黄摇着尾巴,屁颠颠地就跑过来,大口大口地卷着水喝。 “我的呢?我的呢?”屠知灼在两只狗身后晃着,眼巴巴的。 苏怀望白了她一眼:“车上不就有?小狗不会自己开水,你这么大个人还不会了?” “欸……可是人家想要你照顾嘛……”屠知灼装可怜的话还没说完,就接住了林玦抛过来的一瓶水。 林玦抛完水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继续烤下一波串。 屠知灼感动地说了声谢谢,拧开瓶盖将水灌进嘴里。 兴许是在太阳底下放太长时间的缘故,这水热得有点烫她喉咙。 补充了水资源,她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蹲下身子凑到细心喂狗的苏怀望身边,低声问她: “怎么样,我给你创造的机会,有没有把握住?” 苏怀望嫌恶地把她推开:“一股落水狗的味道,离我远点。” 屠知灼立刻不满了:“你要不要看看你面前两只小宝贝再说这话呢!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转移话题好吗!” “原来你不干活跑去玩水是想给我们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啊。” “对呀对呀。”屠知灼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脸皮厚,拍着胸脯绝对不带羞的。 苏怀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只是在一起烤串而已。照你这么说,你的上司把你和同事安排在一起干活其实是在给你们创造机会?” “欸,你这人脑子怎么这么轴呢……”林玦正朝着她们走过来,屠知灼的话于是戛然而止。 屠知灼也不怕头晕,猛地站起来:“我俩只是朋友,没别的关系嗷……” 林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串都烤好了,来吃吗?”当然,要说不是想打扰她们说小话是不可能的。 一听到吃的,曾经做过几年留子的屠知灼顿时双眼放光:“这就来!” 她忙不迭地就走了,留下苏怀望还在拿着喂水器喂狗。 林玦蹲下身子,凑近她,照着屠知灼的样子和她咬耳朵:“去玩会?” 凉气吹拂,苏怀望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只感觉自己脑内一阵发颤,腿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 林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同时按住她的手腕,帮她稳定住了喂水器,这才没让水整个洒在她身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林玦带着歉意说道,但没和她拉开距离,也就是说,苏怀望可怜的小耳朵还在受她的摧残。 林玦的确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照着屠知灼那么做罢了。而且她道歉也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仅仅是知道苏怀望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险些摔跤。 苏怀望站稳后,第一件事就是推着林玦的肩膀,把她推远了点,结巴着说道:“没、没事。” 她垂下头,一张脸比刚刚在烧烤架旁边还红,尤其是耳朵,红得都发烫。 “我扶你起来。” 两只小狗已经喝好水,正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两人,苏怀望一看见它们的眼睛就觉得尴尬得不行,连忙扶着林玦的手站了起来。 林玦向野餐桌走去,却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苏怀望已经静悄悄地靠了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是说……去玩会吗?” 顿时,像是有捧捧小花在林玦心里猛地绽放,她重重点头。 天边一轮落日还没彻底落下,像是淋着蛋液的生蛋黄,锲而不舍地黏着夏季火烧般的天空。但此时林玦看这轮落日已经没那么不爽了,她甚至觉得有些……“浪漫”?显然,这是只有人类会用的词。 在场有人类用这个词用得比她更熟,比如说低着头努力想把尴尬、羞赧,还有一些不该出现在脑海里的形容词驱逐出大脑的苏怀望,再比如说……原本正开开心心吃着串的屠知灼。 “啪”的一声,屠知灼原本端着的纸碟掉到了桌子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向水边走去的两人: “哎呀妈呀,靠北喔,苏怀望你是老树开花真行啊!搞这么浪漫!” 好友猝不及防的改变,让她感到陌生又痛心。 思索了片刻,她决定, 趁她们没回来,烤串全给她们炫光光!她屠知灼今天,就是要和自己的独生嘴谈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唉,真是不得了啊。” 听见这声感叹,苏怀望索性无视,伸手抓起一根pocky嚼嚼。 “我说真是不得了啊,你听见没?”屠知灼又叫了一遍,拿脚踢踢苏怀望的小腿。 苏怀望没理她,注意力集中在电视播放的电影上:“抱歉啊,我在看电影呢,听不见蚊子嗡嗡叫。” 电视上,男主和女主正在痛苦地彼此对着大叫,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脑袋疼。 屠知灼拿起遥控器将音量降低两度,不满道:“这什么烂片,遇到事儿了就会怪叫。” “这不是你选的片吗?”苏怀望扭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屠知灼。 “咳,”屠知灼尴尬地清咳了一下:“不说这个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你问什么问题了?” “你和那小美女,到底什么情况?” “你能别老叫人家小美女了吗?人家有名字的好吗?”苏怀望下意识说道。 可是只换来了屠知灼酸里酸气的评论:“哟哟哟,这就开始护上了,唉唉,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你真是差不多得了。” “好吧好吧,”屠知灼举起双手,妥协的意思:“顺从你,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那你和林玦到底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苏怀望眼神游移:“就是你看的那样呗,邻居,可能还是……朋友吧,没了。” “我可不记得你和我这个朋友有过那么浪漫的夕阳下的奔跑。” “你忘了吗?大前年冬天,我们去南海玩,你拉着我在夕阳下跑了一小时。” 苏怀望一双死鱼眼看着屠知灼,看得屠知灼都有点心虚了:“氛围,氛围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 “嗯……这个、这个我也有点说不上来,你们俩有一种……满眼只有彼此的感觉?” “我看你是为了自圆其说开始瞎编了。” 苏怀望决绝地下了定论,屠知灼也确实找不到论据反驳她,她绞尽脑汁也没能从自己本就是感觉占据上风的大脑中找到她们俩有奸情的证据。 看着正在一边苦思冥想的屠知灼,苏怀望松了口气。 真的,还好屠知灼傻。 万一被她看出她对林玦有想法,那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以屠知灼的性子,她肯定要筹备着让她告白,还要出一堆馊点子来所谓的“增进感情”。 包括今天的烧烤,虽然结果很好,但不代表苏怀望认为这不是个馊点子。 苏怀望不像屠知灼,只一味跟随着感觉的线索。她一向被父母教导着要克己、理性,即使是决定要解放天性的现在,她也仍旧无法脱离这种教育对她的影响。 第20章 她毫不怀疑,她对林玦那小小的冲动,会随着时间被磨平,到时候她就可以把那些春梦、那些不断回放的记忆片段都当作无根之物清除掉。 想到这里,女人吃零食的动作顿了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起来。 今天玩水的时候,林玦握住她手腕再放开时,无意识擦过了她的手指,那份触感自那时起就一直停留在她脑海里。 冰凉的,像藏在湖底的沉水。 “不过我这次来见你,可不仅仅是为了小美女。”屠知灼的声音将苏怀望不合时宜的遐思拉了回来。 “?” 看着苏怀望一脸疑惑的模样,屠知灼没忍住上手掐了掐她的脸。 “比起小美女,我最好的朋友更重要不是吗?我想看看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生活。” 三年前,苏怀望父母的噩耗传来时,那一整个月,她的状态都不对劲,经常在屋子里一宅就是一天,如果不是屠知灼硬生生把她拉出来,她可能一天连饭都不会吃一口。 那时候的苏怀望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具空壳,很少的悲伤,更多的是迷茫与不解,就好像原本正走在一条极为明显道路上的人突然被放到了没有一条路的旷野了一般。 但是人生本就是旷野。 不过好在,苏怀望还是挺过来了,操办完父母的葬礼后,她和屠知灼说,她要试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屠知灼听完后既是高兴又是愁,高兴的是苏怀望终于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她那时已经大四,出国在即,无法时时陪伴在苏怀望身边,苏怀望必须要学会一个人活下去;愁的是,在苏怀望对自己人生的规划里,学校已经授予她的研究生资格肯定不在其内。 结局是,苏怀望背离了父母原先为她框定的路径,拿着大学毕业的证书在各大城市旅居,最后来到了这里。 她父母生前所投资的、却半途而废的项目。 就像她一样。 “最近过的不错嘛。”屠知灼捏了捏苏怀望脸上的肉,入手皮肤细腻光滑,让她很满意:“感觉还长胖了,精神头也好了很多,怎么说,是爱情的滋润?” “以防你不知道,林玦是一个月前才搬来的。”苏怀望被捏着脸,声音有点变调。 屠知灼挑了挑眉:“现在我一提到爱情你就能想到她了?” 苏怀望恼羞成怒,打掉她的手:“又乱说话!” 屠知灼一阵大笑,然后又正色道:“说真的,黑眼圈都消失了欸,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由于睡眠障碍,苏怀望的黑眼圈从她学生时代起就跟随着她,也就是服用褪黑素药物治疗期间能好一点。 屠知灼说着,手指柔柔地摸她眼眶,很温暖的感觉,苏怀望的神情也情不自禁软和了下来。 “……最近睡得很好。”苏怀望有点心虚,眼睛不敢看屠知灼。 抛去春/梦的部分,她的确睡得很好,每天早上起来都感觉身体轻松,和往常的疲累感完全不同。 如果让她选择做春/梦,还是回到以前的噩梦、心悸、盗汗、夜惊……她当然选择…… 不对! 苏怀望连忙刹住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 另一边屠知灼则是有点疑惑,手下的皮肤怎么突然就热了起来。 “突然就好了?最近有发生什么别的变化吗?” 此言一出,屠知灼手下的皮肤更热了,几乎到了滚烫的地步。 “没、没啊……”苏怀望目光躲闪。 “绝对有什么吧。”屠知灼的表情犀利了起来,目光仿佛要穿过苏怀望的眼睛,看看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都说了没有啦……你要相信我!”苏怀望还在死鸭子嘴硬。 好在屠知灼不追究:“成吧成吧,我相信你,反正是你的个人隐私。只要看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啦。” 屠知灼爱怜地揉了一下好友的脸,又笑嘻嘻地看着她。 “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苏怀望也笑着拍了一下屠知灼的手。 “不过,”屠知灼话锋一转:“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什么?”苏怀望一时没反应过来。 屠知灼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失忆的问题。你还是一点都没想起来吗?” 沉默。苏怀望搜索着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眉头紧皱:“想不起来……” 屠知灼连忙安慰她:“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眼中的担忧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苏怀望勉强地笑了下:“已经一年了,没什么别的问题,这件事就当过了吧。” 无论是别人传达的起因经过,还是当时在她床头站着的工作人员,无论怎么说,整个“南关村事件”都疑点重重,但正是因此,苏怀望才觉得还是不要去探究得为好。 作为在这个安全国度长大的公民,苏怀望对于国家机关有着强烈的信任感。 更何况,出院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了她联系方式,并且嘱咐她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定要联系她们。 那时工作人员说的是“不对的地方”,而不是“身体不舒服的地方”,光是这一点,就很令人生疑。 但是为了不让好友更担心,这一部分的内容苏怀望在和她讲的时候就隐去了。 苏怀望握紧手机,她不是那种喜欢麻烦事的性格,所以不想打扰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打扰她,但是…… “如果那种情况再出现的话,我会去再检查一下的。”苏怀望承诺道。 “一定要去噢。”屠知灼将信将疑。 “嗯。”苏怀望点点头,掩去眸中略有些不安的神色。 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了吧。希望随着时间流逝,那次的影响可以彻底消失。 - 余烬飘散的世界,林玦睁开眼。 即使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她也尽可能地保持着人类肌肤鲜活的颜色,其他苍白的亡魂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雾气包裹的世界,怨鬼一向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所以林玦是这片世界中唯一的颜色。 她步入苏怀望柔软的梦境。 今天也是正常平和的梦。如果苏怀望不需要纾解欲/望,那就只需要她一个简单的拥抱。 自从屠知灼来了以后,苏怀望的梦境夜夜都像这样平静。林玦低头看安稳缩在自己怀中的苏怀望,有名为嫉妒的情绪在膨胀。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苏怀望的头发,因为心中莫名其妙的失望而感到有些迷茫。 她熟悉嫉妒、熟悉怨恨、熟悉愤怒,也熟悉苏怀望带给她的爱意,偏偏就是这股失望,她不熟悉。 当时即使苏怀望离开她,她也没有失望过,只是悲伤,只是渴望,想要重新回到她身旁。 但是失望、失望是什么?她到底在失望什么呢?倒不如说,她在期望着什么?她期望的什么落空了?明明只要能和苏怀望在一起她就应该无比满足了,所以不应该失望。 可她偏偏就是在失望某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明明应该发生,却又没能发生呢?林玦心里尚不清楚。 她抬头,看向苏怀望光怪陆离的梦境,随手扯碎几个梦魇,却又因为奇怪的味道而停了一瞬。 这是……? 她皱着每天,仔细看了看。 一个荒村矗立在她指尖的梦的碎片中。 林玦对这个地方无比熟悉。 她神色不变,将这荒村撕得更碎了些。 既然苏怀望不喜欢这个地方,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那她倒情愿—— 苏怀望永远也记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 屠知灼的眼神犀利了起来neta自兔美酱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就是那个表情( 第18章 屠知灼在苏怀望家待的时间不长,机构那边还在等着她面试,所以到了第七天,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赶回去了。 两人正将行李箱装到车子后备箱上,屠知灼的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她抱怨道: “刚回国gap两个月不好吗?怎么事儿那么多呢?” 苏怀望拍拍她的肩膀:“二十五岁,正是社会的中流砥柱,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弹个钢琴怎么支撑社会啊?你是不是在pua我?能力越小胃口越好!”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你爸妈估计也是想你了。” 苏怀望*都这么说了,屠知灼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行李箱装完,苏怀望“啪”的一声将后备箱关上,走到前头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 拉安全带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安放在一边的白皙手背。顺着手背看上去,整条露出来的胳膊都干干净净的雪白,根本看不到晒的痕迹,然后是挺直的肩膀、纤细的脖颈……最后到那张漂亮的脸。 林玦坐在她的副驾驶位上,系着安全带,乖巧的模样,眼睛看着她眨了眨,带着笑。 第21章 苏怀望将安全带插进闸口,面不改色地转过头目视前方,掩盖自己心跳微微加速的事实。 车辆缓缓启动,苏怀望透过内后视镜看到后面一个人独享大后座躺得七倒八歪的屠知灼,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朋友这种东西,爱她的时候真的很爱,恨她的时候也真的很恨。 天知道屠知灼是怎么在短短一周时间里跟林玦打好了关系还把对方叫着来送她的! 当时屠知灼跟她说的时候,她差点就抑制不住自己打她的冲动了。 结果屠知灼那人还满不在乎的:“诶呀,等我坐车走了,你俩就顺便在那边玩玩呗,就当约会了。” 什么叫就当约会了?她考虑过林玦的感受吗?退一万步说,她考虑过忍得很厉害的她的感受吗? 苏怀望终于没忍住,一个暴粟落在屠知灼头上。 之后她又自己去问林玦,委婉地表达了如果不想去拒绝也没有关系的意思,但出乎苏怀望意料的是,竟然真的像屠知灼说的那样,林玦欣然接受了屠知灼的邀请。 “我挺想去外面走走的,而且我还没去过南城。”林玦是这么说的。 南城,距离她们所在地大概六七十公里的一座二线城市,并不十分繁华,但体量也可以算得上是大城市。屠知灼要在南城站坐高铁回省会,也就是她家。 山路蜿蜒,suv颠簸在道路上,偏偏后座的屠知灼还不安分,时不时探过脑袋: “你们喝水吗?你们吃薯片吗?我这里有橘子,你们要吃吗?” 苏怀望感觉自己载了个家庭旅行里的小孩,她额头隐隐有青筋突起的趋势,压抑着怒气说道: “你看我有手剥橘子吗?” 从后座探出来的手刚刚递给了林玦一个橘子,听到这话直接回答道:“我剥一个喂你嘛,犒劳犒劳你,开车辛苦了。” 说完,戳了戳正认真剥橘子的林玦。少女拿着剥了一瓣的橘子,福至心灵,递了一瓣过去到驾驶员嘴边: “给。” 眼角余光中的林玦言笑晏晏,很难让人说出拒绝。 苏怀望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嘴吃掉了那瓣橘子,一边嚼着一边说:“我要开车呢……” “得了吧,”屠知灼打断她的话:“就你那龟速,能出什么事。” “我这是注重安全好吗?”苏怀望反驳道。 两个人就这样打起嘴仗来,而副驾驶上的林玦不语,只是默默地剥橘子,一瓣一瓣地喂给苏怀望吃。吃到最后,苏怀望不仅输了这场嘴仗,肚子也快被塞满了,只能投降道: “够了,够了,吃不下了……” 林玦这才恍然惊醒,没再剥橘子,收起积攒的一堆橘子皮。 苏怀望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腹诽屠知灼: 没事儿买那么多橘子干嘛!全进她嘴里了! 六十多公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关键的是,其中有大半是山路,因此磨蹭了不少时间,苏怀望才把屠知灼送到高铁站。 告别的时候屠知灼提着两大箱子,依依不舍的模样,一转头,脚又欢快地跟要飞起来似的。 苏怀望看着心里感叹,一不小心就反映在了嘴上,一声叹气,直接将林玦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很难过吗?因为朋友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怀望的错觉,林玦这句话明明带着莫名的轻松感,却还特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咬重了音。 “倒也没那么难过。”苏怀望摇摇头,犹豫着,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只是觉得,虽然是好朋友,但我们两个人性格确实天差地别。” 林玦看了看站内已经消失了的屠知灼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怀望,突然正经地说了句:“你比较好。” 苏怀望:“?” 林玦看出了她的疑惑,脸上带了歉意:“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怀望笑了,她已经习惯了林玦偶尔语言上的惊世骇俗,对方表达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没什么,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往站外走: “我没有我不好或者她不好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我们俩的生活方式确实不同,她其实还是更适合在那种大城市生活。” 屠知灼的社交帐号上,从不乏她参加各类派对、活动的留影。在城市斑斓光影间的她,才是最活泼生动的,像那样在乡间陪着苏怀望,一天两天或许还行,但如果时间长点,屠知灼绝对受不了。 就像屠知灼不想勉强她一样,她也不想勉强屠知灼。所以屠知灼的归家也是她所期望的。 林玦看着她,轻轻说道:“我还在,你可以来找我,我们两个人也能一起。” 苏怀望愣了一下,有点感动:“谢谢。你要喝什么口味的?” 她们正站在奶茶店前。 林玦看了一眼牌子上琳琅满目的种类,诚实地摇头:“我没喝过,给我选你喜欢的口味可以吗?” 苏怀望毫不意外林玦会这样回答,自己点了两份。 将奶茶递给林玦,林玦刚刚显然没说谎,她看着手里的奶茶,感觉很陌生。 香甜的液体触碰到味蕾,冰冰凉凉的,让在暑热中待了好一会儿的苏怀望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又想起来林玦刚刚说的话,虽然感动,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她现在已经知道,林玦时不时就会说出些暧昧的话,但实则本人没有那个意思。 但她还是心情大好地靠林玦更近了些: “接下来想去哪儿?”她和林玦早前就商量好了,送完屠知灼以后一起逛逛这座城市。 林玦周边的空气凉凉的,像是单独开了冷气一样。苏怀望不自觉更靠近了些。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林玦又将问题抛回来。 苏怀望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博物馆和美术馆吧。” 她说这话时有些紧张,因为这些地方对年轻人来说肉眼可见的无聊。 林玦没犹豫:“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我也挺感兴趣的。” 苏怀望笑得很开心:“好”一个不注意,手摆动的幅度大了些,就这样同林玦的胳膊碰到了。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和林玦靠得太近了,连忙拉开距离,脸上蒸着些粉扑扑的红。 林玦看着倒没特别在意,只是继续往前走。苏怀望在心里隐隐有点失望,这才是直女的正常反应。 小小的插曲很快被苏怀望抛诸脑后。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南城市博物馆就在眼前出现。 这是一座巨大的建筑,比不少一线城市的博物馆都要大。虽然南城的经济不算发达,其历史底蕴却确实是许多新兴城市无法比较的。 美术馆就在一街之隔的地方,等逛完博物馆就能直接去。 刚刚搬来的时候,苏怀望来过这个博物馆一次,但时间已隔了两年,其中的大部分展品,她都已经忘记,现在看起来还是颇有兴味的。 林玦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偶尔与她说两句话,这种平静祥和的感觉让苏怀望心里很舒服。 她喜欢博物馆,不是因为对历史、对文化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仅仅是因为,她喜欢那种氛围。 不用费力去与人交涉,不用担心注意力无处可放,只要在这种环境下踱步,对于她来说就足够惬意了。 相较于博物馆,美术馆对于她来说意思就少了很多了。 原因无他,她没有多少艺术天赋,那些作品也只能看个形状。不过屠知灼倒是喜欢逛美术馆、艺术展这些东西,所以久而久之,苏怀望也就习惯将这两类地方放进自己的行程单中了。 和钢琴一样,苏怀望泛泛地学过绘画,时至今日,她家的二楼上还摆着画具,只是并不喜欢罢了。 面前一副色彩鲜艳的画作浓缩在她眼中,她偏头,那短暂的色彩刺激瞬间在棕色的眼球中消失。 林玦不在身旁? 她突然意识到,有些紧张。 一起逛馆,朋友不在身旁这种事应该再寻常不过了,苏怀望本不该感到紧张的,但林玦一直默默跟在她身边的行为让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转头就能看到林玦,所以现在才会感到不适应。 苏怀望带着些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林玦,最后在离她不远的一副画前看到了林玦。 林玦仰着头,沉浸在墙上的一副作品中。她身旁是如同电影剪影般匆匆走过的行人,属于画作的灯光打下来,不仅打在此起彼伏的颜料上,也同样打在如同无缺的雕塑般的人身上。 艺术品。 就连垂落的睫羽和阴影也饱含着造物主的心血。 苏怀望呼吸一窒,勉强挪动步子,走到她身旁,不忍心打破这份沉静的美。 但是林玦发现她了,扭头微笑:“这幅画很美。” 可惜苏怀望不是个擅长感受艺术的人,她费力地将视线从林玦身上移开,挪到那幅她看不懂的画上,支吾应着:“嗯……嗯……” 第22章 林玦靠得离她近了些,几乎要同她耳语:“这里,这个处理,柔和,但是又很强烈,看的时候,就像是……” 少女仍旧沉醉在画作中,低低地说着自己的理解。 苏怀望听完后问道:“你很喜欢美术吗?” 不知为何,原本细声软语地说着喜爱的少女却突然卡了壳:“……可能吧。” 苏怀望没注意到这细微的不对,只是认真地建议道:“我家里也有画具,下次我们说不定可以一起画画。” 林玦因提起生前事而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一双混着柔光的琥珀色眸子重又全部倾斜在了苏怀望身上,她开口,声音里的柔软几乎要挤不下: “好啊。”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你是学过美术吗?”离开美术馆的通道上,苏怀望这么问她。 “……”支离破碎的记忆没有给出答案,所以最后林玦还是答道:“没有。” 好在苏怀望基本不会怀疑她,只是笑道:“那你可能会有美术天赋,像我就没有美术天赋,看那些作品除了真好看以外什么感觉也看不出来。” “那说不定我该找个时间学一下。” “好啊,反正现在在网上搜绘画教程什么的也都方便。” “你能教我吗?有时间的话。” “我?”苏怀望指着自己,略微诧异:“虽然我确实学过美术,但我只是个半吊子而已。” “画画开心最重要,有朋友陪着的话,应该比一个人画要开心不少。”说到这里,林玦顿了一下,眼睫垂下来一点,楚楚可怜的模样:“自己画画的话,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还真是,自己一个人画很难坚持下来。”父母不再强逼着她画画以后,她就很少再去动画架了。但是她总觉得,林玦应该和她不一样。 虽然林玦说是没有学过美术,但是她在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作品,眼中的探究与热爱却无法不被注意到。 苏怀望犹豫了片刻:“我教你其实也行,不过我也只会那些最基础的东西,如果这样可以的话……” “当然可以!”林玦脸上一下焕发出耀眼的笑容,苏怀望被迷了个七荤八素,不住应着“嗯、嗯……” 从美术馆出来后,两人的情绪都很高涨,坐到车上,林玦自然而然地就问出了口: “下一站去哪?” “白羊寺。” 林玦系安全带的手一顿。 苏怀望正查找着导航,嘴上分心说道:“听说这间寺庙还挺灵的,你有什么想求的吗?” “我没什么想求的,”林玦低头,将安全带插好,掩去眼中讥讽的神色:“你呢?是因为有什么想求的所以才要去吗?” 苏怀望点击屏幕的手僵硬了瞬间,她有些尴尬地回道:“我也……没什么特别想求的,只是看社交软件上说这是个著名打卡点而已……” 她总不能直接跟春/梦对象说她想求求神佛让她平心静气水泥封批别再梦里做一些亵渎人的事吧! “那就去看看吧。”林玦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沉浸在尴尬情绪中的苏怀望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异样的地方。 车辆很快启动,跟随着导航与车流,建筑逐渐变得稀疏,依山而建的寺庙展露在两人眼前。 即使是工作日,寺庙前停车场中的车仍然不少,可见香火之旺盛。 林玦跟着苏怀望从车上下来,望向面前这个金光闪闪的神佛地界。 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她都只能眯着眼睛看,一边的苏怀望看不到这层金光,还以为她是被阳光晒的,连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阳伞。 “啪”的一声,阳伞打开,苏怀望靠她近了点,两人共撑一把伞。 “谢谢,我来拿着吧。”林玦主动提到,却被苏怀望拒绝了:“不用,我比较高,就撑一会儿,马上就进去了。” “好。”林玦点点头。 踏过寺庙门槛,有什么波动从林玦身上一闪而过,她的脸上不自禁又露出那种讥讽的神色。 她是怨鬼,不是恶鬼,神佛地界无法阻拦她,只会让她愈发怨恨。 那层黑气似的怨恨蒙在她眉宇间,让那张原本精致清丽的脸都显得阴沉。另一边苏怀望收起阳伞,打了个喷嚏,搓搓手臂又抬头看天:“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冷……?”太阳明明还在啊?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冷意便消失了,就好像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可能刚从开了空调的车里下来的缘故吧,一会儿就好了。”林玦轻飘飘地说道,琥珀色的眸子重新变成透亮的色彩。 “确实,人还是不能一直吹空调。”苏怀望也没太放在心上,抬脚就往大殿走去。 大殿庞大、巍峨,神佛的塑像上贴着金箔,怜悯而慈悲地俯瞰众生,无论是谁,在这巨大的神佛塑像间都显得渺小、孱弱。 苏怀望感叹道:“虽然我不信神佛,但是果然每次到这种宗教场合都让人感觉很震撼。” “嗯,我也是。”林玦也抬眼看神佛,只是几个字说得饱含深意。 不信神佛才是正确的,神佛从来无法渡人。 林玦的双手握紧,指甲几乎嵌进肉中。无相的神佛与她对视,无色的眼眶中的悲悯让她感到恶心作呕。 那神佛塑像上是有灵的,那灵无声,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想要用宽大的手掌抚摸她的头顶,却被她拒绝了,于是转而,祂又去虚虚抚摸苏怀望的头顶。 苏怀望对此一无所知,林玦也没加以制止。 神佛只会青睐于无恶之人,被祂抚顶,之后几个月时间里都会幸运很多,这是苏怀望应得的。 在林玦的视界中,泛着金光的大手轻轻碰了下苏怀望的头顶,而苏怀望却还仍呆呆地四处观望着,不得不说,虽然不满那灵的无礼,但这一幕却很可爱。 所以林玦抱着臂,向前走了一步:“你接下来几个月会很幸运的。” 苏怀望的第一反应是:“你接了彩票的推销业务?” “?”林玦惊讶地半捂住嘴,笑了出来。苏怀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整个人的脸像烧起来一般,通红通红的。 她不小心把林玦当屠知灼对待了…… “我倒是没有接彩票的推销业务……”林玦还在偷笑,只是唇边的弧度靠她的手是挡不住的:“只是想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好人,来这里拜祂们,祂们是会祝福你的。” “噢,噢……”苏怀望实在尴尬,藏着脑袋不愿意看她,也就无从回她的话,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 “没错,这位小姐说得很对。” 一道声音从林玦身后传来,林玦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她转过身,苏怀望也抬头,两人一起看向刚刚说话的人。 面对着两道视线,那个人没有半点怯意,反而是露出了笑容:“你们好,我是这所寺庙运行机构的员工。”说着,掏出工作证给她们看。 苏怀望看了看如假包换的工作证,又看了看对方十分茂盛的头发,眼里的不解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我不是尼姑!”对方也看出了苏怀望的不解,连忙解释道:“我是公务员!只是今天正好到这边而已!” 苏怀望了然。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只是你们说的东西很有意思,所以忍不住接话了。”那人挠了挠脸,显出一点歉意来。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小姐你这几个月都会很幸运的,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噢。”女人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笑得爽朗。 苏怀望看了眼林玦,又看了眼面前相貌英气、不像坏人的“公务员”,开口道:“……所以你想让我们买的香烛在哪儿?” 女人的笑顿时凝固在了脸上:“香、香烛?我、我不卖那些东西啊?如果两位想买的话往东边走那家店有卖……” “也是,”苏怀望自我说服着点点头:“公务员不能做小生意的。” “我真不是推销的,只是遇见了有相同看法的人,所以有些好奇而已……”女人垂头丧气地说道,抬起头小小地看了眼林玦,眼睛中的探究让林玦感到稍微有些不舒服。 “我记得公务员是不是得是唯物主义啊……”苏怀望还在继续回忆。 雷殷殷都想求她别再说了,她是要考公吗记这么清楚?天知道她只是注意到了她旁边那个漂亮少女,觉得可疑上来试探一下而已,有必要这么对她吗?她自认也是长了一张受人信任的公职人员的脸吧?结果一上来就怀疑她是推销员! 一番思想搏斗下来,她所注意的对象一句话不说,雷殷殷果断败下阵来:“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做!先走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闪电也似地走出了大殿,只留下苏怀望在原地有些奇怪地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到底是要推销什么啊?” 第23章 林玦凑了过来,脸色终于不绷着了,而是笑着抬头,调侃道:“说不定是想搭讪?” 苏怀望恍然大悟:“那我是不是打扰她了?”她下意识觉得对方是想搭讪林玦。 对此林玦只是笑笑,琥珀色的眸子中色彩飘忽不定:“是吗?说不定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呢?” “我吗……?” “如果是我的话,当然更想和你说话。”林玦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苏怀望的小指,亲昵的,一触即离,让人觉得有点痒痒的。 这痒意一下从皮肤传到了心里,苏怀望一时间宕机了。纵使已经知道林玦会说一些没有那层意味的暧昧话,但这么暧昧的……好吧,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苏怀望就是扛不住,心脏像有了自己意识一样跟着她的话狂跳。 相反,林玦倒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反应,扭头看到有祈福的地方,便叫她:“那边好像有祈福的,要过去看看吗?” “好,好。”苏怀望被她一通话说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不断搜索着“直女会这么讲话吗?”“直女这么讲话是什么意思?”,身体自动地就跟着她的步伐走了起来。 还好,祈福板是免费的,没有人对她们推销。 苏怀望选了个“心想事成”的牌子,抬头就发现林玦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你要许什么愿望?”林玦问她,声音如沐春风。 “嗯……很多,总之就先都许许看吧,万一实现了呢?”苏怀望避开她的视线。 祈福板被挂上架子,苏怀望闭上眼开始想自己的愿望。 别再做春/梦别再发/情了别爱上直女和林玦好好做朋友……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黑黝黝的山路上,小车缓缓地行驶着。 远光灯照亮前方崎岖不平的泥巴道,苏怀望开得甚至还没有人骑自行车快。 她很少在晚上走这条路,实在是不安全,但是没有办法,从白羊寺出来以后,日头就已经西沉了,就算那个时候走,也得摸黑走山路,所以她们干脆吃了顿饭再回来。 “放心走吧,我也帮你看着呢。”林玦坐在副驾驶上贴心地说。 苏怀望勉强地笑了笑。其实如果要她开山路,她是不害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心里总有种毛毛的感觉。 车窗全都升起来了,封闭的车厢中只有空调的风声在流动,除此之外一片寂静,浑浊的黑暗落在苏怀望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激起一根根寒毛。 肚子里有不安感在躁动,从舌尖到神经都痒痒的。苏怀望喉头滑动了下,主动开口找话题:“南城……你觉得南城怎么样?” 一直安静坐着的林玦在听见她的话后转头看她,眼角余光下,她的肤色竟然显得不正常的苍白,与车内静默的黑混在一起,忽明忽暗,朦胧不定,不似真实。 苏怀望心里突然涌出股恐惧,就好像旁边坐着的不是她熟识的林玦,而是……一个在凌晨的路边招手后,被她带上车的陌生少女。 喘气声猝然急促,空调好像开得有点太大了,有股寒意从深处蔓延向四肢百骸,额头沁出冷汗…… “挺好的,就是很有大城市的味道,偶尔去一次挺新奇的,要是在那边久居,估计不太能受得了。” 林玦的声音打破了令人惶恐的错觉。她声音平和,不是很高也不是很低,与她平常说话没有半点差别,一下子将苏怀望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拉回到了现世。 “是、是啊……”吞咽声响起,苏怀望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也是,还是更适合在农村住着。” 林玦看了她一眼,侧在身旁的右手指尖摩擦,将不知名的鬼魅碾杀在手中。 她倾身,将空调温度打高了些:“你冷吗?晚上降温好像有点严重。” “确实有点冷。”苏怀望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要不要穿件外套?”林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件外套:“以防万一带的,我还没穿过。” 苏怀望有些犹豫,不止是因为这是林玦的衣服,更是因为她觉得林玦穿得比她还少。 她是短袖长裤,而林玦则是薄薄的连衣裙,怎么看都觉得是林玦更冷,而且她还体寒。 林玦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一样,说道:“我不是很冷,你穿吧。”说着,手掌轻轻地覆在了苏怀望的小臂上:“都冰凉冰凉的了。” 温热的皮肤贴过来,彻底驱散了余留的恐惧。 苏怀望内心暗暗感到荒谬,自己竟然有一瞬间觉得热乎乎的林玦很恐怖。 “那谢谢你。” 车辆在路边停下,苏怀望套上林玦的外套,然后再次启动。 林玦的外套出乎意料地合适,覆在冰冷的皮肤上暖洋洋的,还带着熟悉的香气,宁静又冷淡的味道,是林玦给人的感觉。 苏怀望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因为这种亲近的行为。一紧张,她就开始找话题: “说起来,你是哪里人啊?你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林玦说话没有口音,苏怀望还真有点好奇她是哪里人。 林玦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才开口:“闽关,我……出生在一个很小的村子里。” 她的脸蒙在黑暗中,但正注意着前方的苏怀望没有发现: “闽关啊,我之前也去过一趟,”苏怀望接着话题说下去,语气轻松:“那边东西挺好吃的。” “你喜欢吃闽关那边的口味吗?”黑暗驱散了,露出一片漂亮的柔软。 “嗯嗯,”苏怀望连连点头,不难看出对于那边的菜肴真的很认同了,但等点完头后,她原本活跃的神色又低落了下来:“只是可惜我估计之后都不会再去那边了。” “为什么?” “我之前去那边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从山上摔下去了,摔到了脑子,在村民家养了一个月才被找到,对那边有点阴影。” 正说着话,一个黑影猛然窜出来,苏怀望急踩刹车。 车辆发出令人牙酸的急停声,苏怀望受惯性影响,头撞到方向盘上,又被安全带拉回。 等视野再次恢复清晰的时候,被车灯所照亮的土路上却什么也没有。 只有婆娑的树影在晃动,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 恐惧又一次浮上心头,苏怀望清楚地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自己颅内响起: “刚、刚刚是不是有个黑影?还是我眼花了?” 林玦敛睫:“估计是什么小动物吧,你有没有感觉撞上什么了?” “没有……” “那就没事,估计是自己跑走了,继续开吧。” “等等!”苏怀望一把抓住林玦的手腕:“你有没有感觉,今天晚上有点奇怪。” 苏怀望一向是个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不轻易信鬼神之说,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天晚上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让她进入到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中了。 更别提,她们刚刚还说到了她的南关村回忆,记忆消失的一个月,如果不是怪力乱神,那无法解释…… 正胡思乱想着,苏怀望手上突然覆上来人类的皮肤。 林玦的另一只手虚虚搭在她不住抖着的手上,缓缓揉搓,山泉水般叮咛的声音流淌而出:“别害怕,小动物而已。” “要握握手吗?这样会好一点吗?”林玦抬头,琥珀色的眸子温柔的看着她,成功让苏怀望处于羞耻心的拒绝被咽了回去。 “……要。” 被她握在手里的那节坚硬如玉、纤细如叶的手腕轻而易举地翻转,与她掌心相贴,手指插进她指缝中,略显粗糙的皮肤摩挲她手指间薄薄一层的连接处。 在恐惧之外,有一股过电般的感觉直冲神经,将慌乱替换成了局促不安。 林玦两只手呈贝壳状,将她的手护在其中,不时移动抚摸着。 该说不说,这招确实有用,苏怀望心里的安全感噌噌噌地冒出来。 就是有点羞耻,她现在竟然在被小她五岁的女孩安慰…… 状态恢复过来以后,苏怀望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不好意思,我胆子有点小。” 原本正低头看她两人手掌相交处的林玦立刻抬头,脸上露出一个笑:“没事,我也害怕,还好我们有两个人。” “是啊,是啊,还好……”苏怀望说着,尴尬的目光不时瞟向交握的手:“那个……我已经不害怕了……” 林玦闻言,听话地放开了手。 苏怀望舔了舔唇,正准备重新启动车子,然后就听见林玦说: “要不之后我来开吧?我们换个位置。” 说着,她便侧过身去,做出要开车门的动作。 情急之下,苏怀望一下又抓住了刚刚才松开的那只手: “别下车!” 林玦扭头看她,什么也没说,苏怀望却感觉她好像什么都说了。 苏怀望索性一闭眼,一低头,就当自己之前说的“已经不害怕了”是个屁: 第24章 “就剩一点了,我一起开了吧!” “那好吧。” 林玦重新坐正,也没揭穿她拙劣的借口。 她拍拍苏怀望的手,以示安慰。 感觉到这轻柔的力道,苏怀望心里五味杂陈,既是感动,也是羞耻。 她发动车子,趁着复杂的情绪盖过了恐惧,继续颤颤巍巍地开夜间山路。 好在最后一点路上没什么意外,车子向下驶去,就要到达有村落在的山脚了。 苏怀望远远地看见村子里党政机关一到晚上七点就亮起的大灯,整个人差点热泪盈眶。 扛过了这一晚,她就还是个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她微微扭头看林玦,想要说点什么高兴话,却见对方正撑着脑袋看向车窗外。 “林玦……?” 苏怀望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嗯?”林玦的头转了回来,还是那张漂亮的脸:“怎么了吗?” 苏怀望松了口气:“没什么,快到家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庆幸。这次过后,她再也不要走夜间的山路了!至少这半年内不要! “嗯,”林玦轻轻点头:“到家就好了。” 苏怀望露出笑容,正准备附和,却听见林玦的下一句话是: “你知道吗?鬼魅是不能随便进入活人家里的,除非对方邀请。所以你要记住了,如果晚上遇见别人,不管是陌生人还是认识的人,都不要有让它们进你家的意思,它们会伪装你亲近的人,想法设法地进到你家里。” 这句话一出,苏怀望顿时感觉膝盖一软,脚下刹车都快踩不住了。 “我、我们还是别聊这些了吧?”苏怀望的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 林玦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歉意:“抱歉啊,我忘了……”害怕这个词没说出口,算是林玦善解人意。 “没、没事……”苏怀望怎么可能真的怪林玦呢,她只能继续开,走正好路过党政机关楼下的那条路,让大灯和徽记安抚一下自己那颗脆弱的唯物主义心脏。 车辆停稳在别墅门前,林玦下车,正准备与苏怀望告别,却被她叫住了。 “那个……”苏怀望说话的时候有些踌躇,不敢看林玦的眼睛,两人隔着车子还没熄灭的远光灯交流: “如果方便的话,你今晚要不要……”又卡壳了,苏怀望咬牙,一伸脖子,将憋了很久的话讲出来:“要不要在我家里留宿?” 说完,她又急匆匆补充道:“就是,在一起玩,你知道,屠知灼刚走,我有点……啊,不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说,就*是说,如果你方便的话,呃,我这里有围棋、象棋,还有零食、饮料,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之类的。” 苏怀望越说越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她直接败下阵来,垂着脑袋,就当之前那一长串话都没说过一样: “好吧,晚安,晚安。” 林玦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沮丧: “你的意思是邀请我去你家吗?” 苏怀望抬头,脸涨得通红,声音细若蚊呐:“……是的。” “好啊。”林玦笑着答应了,越过车头朝苏怀望走来:“但是根据我们刚刚说的,晚上邀请别人进家门,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她在苏怀望身前站定,流动着光影的眸子温柔但强势地锁着她。 苏怀望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上个夜晚的梦境,在面临同样温柔但强势的惩罚。 害怕之余,有什么躁动的东西从心脏深处钻了出来。 “你没关系。”苏怀望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又情不自禁将身体前倾,靠得离少女更近了些许。她喉头滑动,又重复了一遍: “你没关系,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 总感觉苏怀望越写越闷骚啊,原来是这种人设吗?(不太清楚呢) 第21章 站在冰箱前,苏怀望现在才感觉慌了。 她的手停在冰箱门上,头无意识地转向窗外一片苍茫的夜色。 就是这团莫名其妙的黑暗,让她把林玦邀请进了家门。 她今晚要和林玦共度……苏怀望赶忙打住脑子里越发走偏的想象。 不对,不是共度,只是留宿,她在二楼准备了林玦的房间。 但是至少现在,林玦就在她的房间里,已经洗好了澡,穿着睡衣,正在等她回去。 苏怀望感觉自己的脚像是生了根,就扎在冰箱前一步也不想走了。 一声喵叫突然传来,苏怀望抬头看过去,咪咪正趴在她不远处的高架上。 它抬起爪子舔毛,时有时无的视线似乎是在问她为什么还不回去。 苏怀望败下阵来,伸手将酒从冰箱里拿了出来,随后又拿了些零食,迈着灰败的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林玦已经等她许久了,坐在床上,抱着抱枕,听见开门的响动,便歪头看向她: “拿了什么?” 苏怀望下意识举起手上的酒: “你喝吗?” 她这才想起来没问过林玦能不能喝酒,于是又赶紧补充道: “不喝也没事,我是打算自己喝一点。” 她要喝一点麻痹自己的大脑,不然没法轻易扛过这个夜晚。 林玦也没说喝不喝,反而问她:“度数高吗?” 苏怀望摇摇头:“不是很高,十几度的样子,小甜水而已。” 她平常也不怎么喝酒,这酒还是林玦带过来的,算是派对用酒,没有那么高的酒精度。 “那我也喝点吧。”出乎意料的,林玦爽快答应了下来。 苏怀望虽然有点诧异,但还是说道:“那我去拿杯子。” 等到清亮的酒液被装进杯子里,一切的陈设也都已经完成了。 昏暗的房间,摆在床上桌上的零嘴和酒水,面前大屏上正等待播放的电影,还有趴在床下昏昏欲睡的猫狗。 对于苏怀望来说,这就是她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安全环境。 不安和忐忑消退下去一点,苏怀望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林玦的杯子。 她露出一个稍显羞涩的微笑:“干杯?” “干杯。”林玦也笑了。 电影开始放映。这次的电影是苏怀望选的,林玦对电影没有什么看法,苏怀望就选了自己一直想看的片子。 和娴静的外表相反,苏怀望偏好灾难片,特别喜欢那种一切秩序都被冲毁了的世界末日片,因此现在大屏上所放着的就是一部新出不久的灾难片。 宏大的特效浪潮扑面而来,苏怀望很快沉浸了进去,手上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时不时还给林玦倒一点。 林玦对影片没什么兴趣,但姑且在认真地看,只是注意力总会一不小心就跑到苏怀望身上去。 电影放到一半,酒瓶就已经空了,苏怀望用力地倒了两下滴不出酒的瓶子,不满地皱了皱眉,起身: “我去再拿一瓶——” “我和你一起去吧。”林玦提议道。 苏怀望思索片刻,只可惜大脑已经有点迟缓,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心安理得地使唤林玦: “好啊,顺便再拿点零食回来。” 她指着桌子上一堆的空袋子说。 两人把电影暂停,打开门走了出去,地上的狗子懒懒地抬了下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跟上去。 走到厨房,苏怀望打开冰箱门,一边把东西递给林玦一边碎嘴道:“这个味道的好喝,你到时候尝尝这个,甜甜的。” “我试试。”林玦抱着酒,乖巧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挂在她身上。 “啊,还有这个!”苏怀望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声音突然兴奋了起来。 她伸手在冰箱里掏了一会,拿出一包鸭货来:“我今天刚买的!咱俩今晚正好啃了!这个下酒可配了!我馋好久了!” “那刚刚怎么不拿出来?”林玦有点好奇。 她这么一问,苏怀望一时语塞,然后讪讪地挠了挠头:“味道有点大,而且……嗯,吃起来有点狼狈嘛……” 也不知道是想守护一下自己的包袱还是想尊重一下林玦的包袱,总之苏怀望当时一阵左右脑互搏,没拿出来。 “所以你吃吗?”她戳了戳林玦,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地问。 “当然吃。”林玦笑得很灿烂,让苏怀望看得有点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 是不是酒喝多了?她暗暗想道,但很快就把这个可能抛诸脑后,开开心心地托着酒跑回房间。 不同颜色的酒液再次端上。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之间的距离靠近了些,手臂都碰在了一起。 苏怀望仰头喝光杯中的酒,一股躁动第不知道多少次无端涌现,她心一横,索性将头搭到了林玦肩膀上。 这没什么,她安慰自己,这样的行为她和屠知灼之间也经常有。喝到这种地步,她开始选择性忽视她没有和屠知灼做过春/梦但是却和她现在靠着的人做过的事实。 第25章 喝了酒的人往往都有一种名为“让明天的自己去担心吧”的解放感,苏怀望现在也不例外。 也因此,她的行为举止越发大胆,竟然都敢无声地张张嘴,让林玦喂她东西吃了。 这对于白天清醒着的苏怀望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而林玦竟然也就这么顺从着她,不仅换了一下姿势,让她躺起来更舒服点,而且还笑眯眯地把东西剥好了喂到她嘴里,甚至到最后连酒杯都是林玦帮忙端着的。 苏怀望只要负责仰头和眼神示意就好了,最多偶尔哼哼。 苏怀望一瞬间感觉自己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大脑飘飘忽忽的,不知身处何处。 林玦用余光看自己肩膀上眼神略微有些涣散的女人,对方脸颊上的热量已经透过衣服蹭到了她皮肤上。 电影播放到了末尾,主角回到自己被摧毁得一无所有的家乡,放声痛哭。 苏怀望喝到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一开始脑子里的“克制”是什么了,开始喃喃自语: “家,家乡有那么重要吗?很重要吗?嗯?你喜欢闽关吗?你想回去吗?如果想回去的话,为什么要离开呢?嗯?为什么呢?” 苏怀望的语序已经开始混乱了,不断重复其中的几个重点词句,是喝多了的表现。 她翻动两只掌心里林玦的手,像是在玩什么玩具,然后又停下来,认真比对。 “怎么你的手比我要大一点?我不是比你高吗?” 眼前这只白皙的手有着幅漂亮的骨相,纤细但有力,光是触摸就仿佛能感觉到其灵活。 “动一动。”苏怀望用大拇指按这只手的指根。 林玦听话地动了动手指,于是苏怀望满意地笑了,与她手指交握,算是奖励。 “你是哪里人?”一直没说话的林玦突然开口。 “我吗?我是汜北人,我和屠知灼是一个地方的,我们从小就认识。” 汜北是这个省的省会,也是屠知灼今天动车的目的地。 但林玦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个城市上:“从小就认识?” “嗯嗯,嗯嗯。”想起这段往事,苏怀望嘴角的弧度虽然没变多大,但却笑弯了眼:“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任性,像个小公主一样,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有一次……” 她停顿了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睛睁开了点,凝视着两人虚虚交握的手,开口,继续说: “……有一次她哭着闹着,非要和我一起走,我们两个小孩,一起走了三公里多,一直到我家,给她累的,满头都是汗,她家司机更累,一直在后面用龟速跟着我们。”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电影最后的一个镜头结束了,演职表和片尾曲同时开始播放。 苏怀望回过神来,抬手将电视关掉,放开林玦的手,有些动作不稳地下床:“我来收拾……” 林玦按住她:“我来收拾就行了,你去刷个牙睡觉吧。” 苏怀望这时才发现她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 这段时间睡眠质量太好,她都习惯在晚上十二点前入睡了,一到这个点就犯困。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也没拒绝,说了声谢谢后晃晃悠悠地就走进了卫生间。 林玦收拾东西的效率奇快,等她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大部分的垃圾地方就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只有那瓶还剩下一点的酒,不知怎的,矗立在床头柜上。 苏怀望四下看看,屋子里没有林玦的身影,但还剩一点东西没收拾完,想必她还会再回来一次。 心里干坏事前会有的一点负罪感和许多的激动涌上来,她迈着小步子走到那瓶酒前。 也不用杯子了,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 最后一点酒清理完毕,一股火从刚刚褪下热度的胸中升上来,苏怀望抹了抹嘴,刚刚的牙她是白刷了。 将酒瓶放好,她钻到床上,一拉被子盖住下半张通红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珠子乱转的眼睛。 负罪感和激动被酒精所催化,在薄薄一层的空调被下演化成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的身体中四处冲撞着。 苏怀望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的亢奋,但她又有点喜欢这种亢奋,喜欢到腿甚至都开始不自觉地夹紧。 一想到她之后要对林玦说什么,她那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就感到一阵晕眩。 脚步声渐近,伴随着狗子们脚爪落在地上兴奋的哒哒声。 趁着这份醉意还没有从大脑中溜走,趁着还有说出心中所想的勇气。 在林玦推开门进来的一瞬间,苏怀望看着她,有点可怜的,又有点期待的,声音被闷得小小的,问道: “你今晚能和我一起睡吗?” ----------------------- 作者有话说:就这? 第22章 夜已深了。林玦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苏怀望已经陷入梦乡,喝过酒以后的呼吸声略显粗重。 林玦赤脚下地,没发出一点声响。 空调扇叶颤抖,纱状的窗帘也随之轻轻飘拂。 屋内一片漆黑。山里没有城市那样习以为常的光污染,苏怀望也没有留小夜灯睡觉的习惯,所以这份黑是纯粹的黑,伸手便不见五指。 只不过这对于林玦来说却没有半点影响。 她绕过各个障碍,身影变得虚幻,直接从门板穿了过去。 这座屋子的主人给予了她许可权,所以她可以在这之中尽情舒展自己。 卧室外也同样是一片漆黑,三双兽类的眼睛齐刷刷转向她的方向。 林玦一根手指抵在唇上,警告它们不要轻举妄动。 大灰和小黄原本高高昂起的头服从地落了下去,眼球转了一下,又转向一片空虚的黑。 林玦对着它们看的地方点了一下,灰白色的余烬无风自动,被扼杀的尖嚎锁死在了小世界中,没能影响到屋内人片分的安宁。 随意抬手杀了只小诡异后,林玦又蹲下身,摸了摸两只狗子的脑袋。 苏怀望养的这两只狗倒还有点用处,镇得住那些偷偷溜进来的小诡异。 小诡异不同于鬼魅,它们浑浑噩噩,没有自我意识,也不会去主动伤害房主。由于太细微,偶尔会从房子的缝隙中钻进来,按理来说没什么坏处,但其终究属于鬼物,会对居住在房屋中的人有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极影响。 比如说霉运又或是抑郁情绪。 林玦闭上眼睛,余烬更多地飘洒,它们在半空中突兀地出现,落到地上时便又融化,没留下半点痕迹。 她这是在检查整栋房子,灵识所到之处,那些小诡异都被碾灭。 半晌后,林玦睁开眼睛。 这座房子总得来说还算安全,有包含她心头血的香囊在,未受邀请的鬼魅根本不可能闯进来,至于受邀请的鬼魅……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她林玦一只。 想到这里,林玦的唇角得意地勾起。 苏怀望曾经和她有过一个月的密切接触,沾上了她的味道,对于那些山野精怪来说是大补之物。 在之前的一年里,由于怨鬼的怨气萦绕,那股味道没有泄露出去,但现在怨气渐散,味道便逸散出去,对她趋之若鹜的鬼怪想必会大大增多。 林玦有些烦躁。她不能在苏怀望身上重新附上怨气,一是为了避惩鬼处的耳目,二是……她现在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霸道。 从她放弃自己那片领地来到苏怀望身边那刻起,她就不再是原先那只缚地怨鬼了,也正是如此,她才表现得和一般人类差不了多少,那天在白羊寺中的天师才没法看清她的本身。 林玦深吸一口气。既然没有办法再在苏怀望身上附上怨气,她也就只好做得再绝一点了。 不可见的气浪翻涌,怨鬼的灵识扩散而出。在阴阳眼下,整座山头现在都包裹在灰白色的烟尘中。 烟熏火燎的味道在蔓延,又带着水底沈重的哭泣,那是怨鬼的领域。 山野精怪之中,恶即当斩,怨则轻告,无怨无恶者不去理睬。 就这样林林总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搞定。 鬼魅是除不尽的,身为怨鬼的林玦最明白不过。正是因为有恶、有怨、有抱憾、有痛恨,才会舍弃人身、不入轮回,徘徊在世间一隅,这一点惩鬼处也明白,所以她们多半都是只除无缘无故害过人的大恶鬼。 事实上,也只有这样的恶鬼能够被除。 而林玦,很明显不在其列。 当时惩鬼处找上门,其实是因为苏怀望。 她差一点就要对苏怀望下手,差一点就要从怨鬼成为手上沾染无辜之血的恶鬼。 但好在,最后没有。一想起那段大脑中被怨恨蒙蔽、神智不清的时间,林玦就分外后怕。 暂且按下这些不好的情绪,林玦不动声色地朝那间卧室门看了一眼。 说来也奇怪,只要一想到那里面躺着安分乖巧、对她没有一点排斥的苏怀望,她就感觉自己空洞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这对一只怨鬼来说,难得可贵。 第26章 她倒还真得感谢当时那位来拔除她的天师。如果不是对方说了些有的没的,让她放了苏怀望,她们之间倒还真不一定能有现在的安宁。 她还记得那时苏怀望即使并不清醒,也仍旧强烈地抗拒和她一起待在小世界中。 但是现在呢?现在苏怀望都能乖乖地由着她在她身边睡觉了,这可是就连她的那些宠物都做不到的事情。 林玦慢慢停住脚步,缓慢回身,给了趴在地上的两只狗子一个胜利的眼神,将某一刻脑子里产生的“宠物没有朋友好”的想法完全抛诸脑后。 身体再度虚幻,林玦穿过门板,飘到苏怀望床头。 女人睡得安分,面容恬静,身体随着呼吸浅浅起伏。 林玦看着,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梦境犹如泡影,转瞬即逝,但现在存在在此处的苏怀望,确实真真实实的。 有着真实的皮肤、真实的呼吸、真实的热量……一个恍惚,手指就已经碰上了她的面颊。 手下那专属人类的生机与活力顺着指尖传到鬼魅虚幻的身体中,既痛苦又欢乐。 在只有她们两人的小世界时,她从来不敢像这样触碰苏怀望,总是害怕她会更加讨厌自己。 即使是伪装成了“朋友”的现在,对于她来说,触碰也仍旧是一件奢侈的事。 每一次触碰,她都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长了翅膀的珍宝。 占有欲和嫉妒心升腾起来,与另外一些她尚且还不明白的情感混杂在一起,让她感觉仿佛在被生前所体验过的那场大火灼烧。 细白的手指柔柔下滑,仿若无实物一般蹭过女人的嘴角,落到对方的下巴上。 略一不自觉的用力,下巴和隐入深邃的脖颈间就有了个弧度。 苏怀望睡得很熟。 很熟,很熟,熟到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是当然的,毕竟她将她的梦境操控在手中,只要一点意愿,就能让对方进入最柔软温暖的梦乡。 林玦想让苏怀望睡好,这是苏怀望在她身边辗转反侧时她普通而又执着的想法。 但现在,这份想法似乎不再纯粹,仿佛又有了点……别的目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唇已经贴在了对方同样的柔软上。 林玦没舍得离开,轻轻抵着苏怀望的唇蹭着,像是猫儿的撒娇。 可是她撒娇的对象正对她的猥/亵行为一无所知。 这个动作的含义是什么?林玦不太明白,她只知道在某些夜晚的梦境中,苏怀望很喜欢,经常缠着她要。 在梦境中,林玦享受一切苏怀望向她提出的要求,但是为什么,明明苏怀望没有要求她,她却还是想要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要肌肤相触碰,手指就可以,如果要感受对方的温暖,拥抱就可以。而且无论是手指还是拥抱,都是苏怀望所允许的。 而眼下这种行为,苏怀望在现实中从未对她做过,也从未允许她做过。 林玦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惶恐。如果苏怀望发现了这件事,怎么办? 思想一旦出走,身体就开始自我行动。它操纵着林玦张开嘴,含住饱满的下唇,像是在梦中时一样的舔舐。 苏怀望想要梦中的她做这些,是因为性/冲/动。 林玦知道性/冲/动,那是一种生物所会拥有的一种欲望,但她早已不算是生物,她的欲望原先只有怨与恨,到后来,大部分都变成了苏怀望,变成了满足苏怀望,尝试着去“爱”苏怀望,让苏怀望“爱”自己。 她没有寻常生物的那些欲望,也不需要纾解生理需求。 但是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她想像这样吻她,但又不止这样,想要向下、向里,像苏怀望时常在梦里渴望的那样。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觉到苏怀望每一缕真实的气息,带着酒气和牙膏的味道、有些发酸、太过柔软…… 林玦离开她的唇,手掌颤抖,覆在她的下半张脸上。 轻轻移动,指尖可以触碰到她脖颈上的脉搏。 再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她会哭泣,她会尖叫,她会像是紧紧攀附着她,向她主动要着吻,激烈的、温柔的、无法忍耐的,她喜欢很多感受,她给她的很多感受。 林玦的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停在锁骨上方。 汹涌的欲望之中,一个问题劈开这些所有,出现在她大脑中: 为什么,苏怀望不再做那样的梦了呢? 苏怀望不需要满足了吗?她还想给苏怀望很多的满足。 颤抖从指尖传到了全身,像是有小小的电流在林玦的身体中流窜。 林玦俯下身,唇瓣又一次贴到苏怀望的上面。 她用了点力,两片柔软贴合得更加紧密, 林玦不敢再做更多,直觉告诉她,如果被苏怀望发现她擅自做这些和性有关的举动,苏怀望会很生气。 心底好像出现了一个无法被填满的黑洞,叫嚣着还要更多、还可以要更多。 林玦无视那个黑洞的叫嚎,只一味感受短暂的僭越。 现实中的苏怀望,远比梦境中要更美味、更让她激动。 她感觉她全身的细胞都在问一个问题: 她究竟要怎样,才能和苏怀望在现实中有这种接触? 多日的等待,让她的心都无比干渴。 即使是在梦境也好,能快一点吗?她已经快要无法忍耐。 第23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枕头已经是空空如也。 苏怀望半睁着迷蒙的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旁边那个枕头上明显是被人枕过了才会出现的凹陷,晕了一会才想起来昨晚她让林玦在家里留宿了。 这下什么困意都散了个精光,她猛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为什么她会让林玦和她一起睡?!还有林玦人呢?! 其实苏怀望昨天晚上喝的远没有那么多,所有事情她都记得,包括她靠在林玦身上骚扰她和邀请对方和她一起睡……只是一早上醒来不愿意承认罢了。 翻身下床,连睡衣也来不及换,苏怀望扒拉着拖鞋冲出房门,然后就和正从厨房端盘子出来的林玦打了个照面。 林玦看见她,似乎先是愣了一下,再抬头看一边墙上挂着的钟:“时间还早,要再睡会吗?” 苏怀望尴尬地抓了抓头,尽可能地把睡乱的头发压下去:“不、不用了,也该起床了。” 林玦笑了下,放下手中的盘子,给她倒了杯水,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喝水吗?” 她这么一说,苏怀望才感觉到嘴里酒后第二天的干涩。 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她索性一步向前,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抱歉借用了厨房,我做了早饭,就快好了,你洗漱一下,马上就能吃了。” “嗯,嗯,好,谢谢。”苏怀望的嘴里一个一个词地往外蹦,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回卧室。 十几分钟后,焕然一新的苏怀望出现在了餐桌前。 林玦已经帮她盛好了粥,配上新摊的饼和鸡蛋,很家常的早餐,但却带着热气的温馨。 苏怀望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整个人拘谨得要命。 可能是酒精的后遗症还在作祟,她感觉晕乎乎的,不像是在自己家里吃饭,而像是在林玦家里受她的款待。 还好,林玦没有和她面对面吃早餐,她在逗狗,左右脚交替地教小黄握手。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至少苏怀望是这样认为的。 昨天晚上她一开始还因为有人在自己旁边情绪有些亢奋和不安而睡不着,后来不知怎的,渐渐困意上涌就睡过去了,以至于对于林玦睡得怎么样一无所知。 她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别因为被她打扰睡得太差,不然她今晚半夜起来都要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早饭吃到一半,苏怀望突然想起些什么,开口道: “你要试试画画吗?” 这是林玦正在给猫碗里添水,听见她这话,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快答应下来:“好啊。” 苏怀望看到她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阵心虚,刚刚她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都没注意到林玦一直在跑前跑后。 她放下手中的碗,急匆匆地走到对方跟前,局促地说:“我来就行了。” 林玦微笑:“不用,你吃早饭吧,该做什么你昨晚都跟我说过了。” 苏怀望有些懵,缓缓地在脑门上扣出一个问号。 “你忘了吗?你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跟我说了很多你早上要做的事情,还说你喝了酒,第二天肯定不好受,问我能不能帮你做。” 本来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 昨天晚上林玦刚一躺上床,就被她拉着手唧唧歪歪地说一大堆东西。这段记忆太过羞耻,她都已经尝试着不去回想了,结果林玦一下就把它翻出来了。 苏怀望烧红了脸,小声嚅嗫道:“抱歉……” 第27章 林玦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没事,你去吃早饭吧,我本来也就闲不下来,帮你做些事正好,也算报答你昨天晚上收留我了。” 她略带调笑的口吻让苏怀望的脸烧得更厉害了。什么“收留”,明明是“胁迫”…… “我已经吃饱了,咱们可以现在去……”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苏怀望看见林玦用可惜的目光看着她: “还剩挺多的呢……”林玦看看她,又看看餐桌,摇了摇头。 苏怀望话锋一转:“早餐嘛,就是要多吃一点。你等等我,等我吃好以后我们一起去拿画具。” 说完,她又坐回了餐桌上,开始努力吃剩下的早餐。 还好林玦做得好吃,她还能塞的下去,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到一顿早餐吃完,苏怀望感觉自己腰围都涨了好几寸。 她摸摸肚子,端起碗碟往厨房走,原本正在试图逗猫的林玦看到她的举动后站起来: “我来洗碗吧。” 苏怀望像是受到惊吓了一般端着碗碟的手一颤,连忙拒绝道: “我自己来吧!你休息一会!” 虽然林玦的本意大概是好的,但是像这样一直帮她做事情实在让她良心不安。 “好吧。”被拒绝的林玦没多坚持,只是有点失落地垂下脑袋,让苏怀望感觉自己仿佛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掐灭心里莫名其妙升腾起来的不合时宜的怜悯心,坚定地自己把碗洗了。 - 画室在二楼。 林玦很少上苏怀望家的二楼,于是上来之后便好奇地扭着头张望。 苏怀望扫视一圈二楼,目光在一扇房门上短暂地停留,又不自然地挪开。 这是她昨天晚上为林玦准备的客房,可惜没用上。 她们往左走,走到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 “等一下,”苏怀望回头对林玦说:“你站远一点,可能会有点灰,我很少到这边来。” 林玦听话地站远。 苏怀望打开房门,预想之中的灰尘并没有出现,画室还保持着它一如既往的模样,精致,但又寂寥。 正对着门的是一面落地窗,此时正值上午,阳光明媚,光线从玻璃中折射进来,将飘逸的尘粒都拥进怀抱中。 画室面积不小,但也算不上空旷。这里堆着苏怀望曾经学习美术时用过的很多器具,从画架、水彩到石膏,一应具有,上面披着白布,与整座房子强烈的生活气息格格不入。 就好像这座房子的主人已经将它从自己的生活之中驱赶出去了一样。 但今天不知怎的,又将其重新迎回了自己的生活。 苏怀望吹了吹画架上的灰:“我准备一下画具,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没得到林玦的回应,苏怀望有些奇怪地转头。 长发散落的少女失去了她脸上长期维持的微笑,目光专注而认真,几乎可以说是贪婪地注视着这间画室里的一切陈设。 “林玦?”苏怀望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少女回过神来:“都可以。” 她声音轻柔,像根羽毛落在画室的木地板上。 比起这个,她似乎对画室里的另一些东西更感兴趣。 林玦迈动步子,走到一副同样被布遮盖的画像前: “我能看看这个吗?” 她的目光和语气都太过诚恳,让苏怀望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点了点头,于是林玦掀开了上面的布。 一副熟悉而又陌生的画作出现在了苏怀望眼前,她当然认的出上面拙劣的笔触。 那大概是她初中时的画作,那时她对画画还抱有一点信心,她的父母也是。 但是之后一场场比赛下来,她的父母很快就失去了对她的耐心,这些画具也都被锁进房子的深处。 苏怀望看着这副画,眼睛里有点怀念。 “画得很好。”林玦夸道,注意到了下方的署名。 苏怀望只是笑着摇摇头:“谢谢。” 一声回应被她说得仿佛事不关己。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是初中时的苏怀望听见这一声夸赞,可能会骄傲、可能会怀疑、可能会尴尬,但现在的苏怀望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她对画画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那么就应该早些放弃。 所以她留恋的目光只对着当时那个还幻想着能成为画手的初中学生。 但林玦却不依不饶:“真的很好,可以看出画手是有自己想法的。” “真的吗?”苏怀望狐疑,凑了过来:“我看不出来欸。” 和在美术馆里的千万幅大师画作一样,这副画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些扭动着的线条和色块。 “当然,”林玦笑着,理所当然地说:“每一幅画里都有创作者的心血,*都会体现创作者的想法。” 她手指抚摸着纸页,万分珍重。 苏怀望摇了摇头:“可惜我已经忘了当时在想什么了。” 反正大概也就是些无聊的事,青春期的小小烦恼,最不为人所道的心绪。 “就是因为我们会忘记,所以才会选择创作,这样,那一刻的我们就完整地留存下来了。” 苏怀望看着林玦,她目光柔软,却是对着那幅画,那副她并不满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的画作。 苏怀望突然感觉有股难以言说的妒忌在胸中诞生。 她情不自禁开口:“那你看到这幅画又想到什么了?” 语气有些冲,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但林玦就像是没注意到这一点似的,神色如常地与她对视: “想到小时候的你。 ”大概是个很有冲劲、又不服输、很好胜的人,这些线条坚硬又尖锐,你很想通过这幅画寄托些什么、表达些什么。” 苏怀望愣住了。 她沉默半晌,将手放在画上,作势要将它抽走。 她转身,背对着林玦,开玩笑似地说: “那看来给别人看自己画的画还挺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看出来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文字也是一样的,只要创作,就一定会融入自己的想法。” “那万一,那个人没有自己的想法呢?” 林玦稍稍歪了头,像是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苏怀望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待会我们试试画水彩吧?我去准备一下。” 说完,快步走出了房门,只留下林玦一人看着那幅画。 房门被轻轻合上,苏怀望终于从过往生活的腐朽味道中逃离。 她缓步慢行,来到走廊的边缘,将双手搭在栏杆上,面色平静,无神的双眼看着楼下。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生活很陌生,她突然有些不太认识她的这个“家”,就连脚下踩的地板也无比虚浮,不似实物。 在她的人生之中,常常出现这种割裂感。 这不是好情况,她自己知道。 如果一个人没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办? 如果一个人不敢拥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办? 说到底,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到底需要做些什么,才足以称得上是一段人生? 苏怀望低下头,短暂的沉寂后又抬起来。 林玦还在等着她。 她迈开步子,将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都丢在身后。 第24章 苏怀望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林玦正在画画。 她手上捏着炭笔,专心致志对待眼前的画纸,光粒子落下来,栖居在黑发间,为她笼上一层朦胧的美感。 苏怀望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与脚步,但林玦还是在她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 少女放下笔,对她微笑。 苏怀望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少女身上转移。 她看向那张对方还未画完的残画。虽然只有寥寥几笔线条,但却足以见房屋的轮廓。 苏怀望眉毛蹙了蹙,总觉得那生动跃然于纸上的图像有些眼熟,但还没等她细细辨别,林玦的手就将那张纸抓下来,捏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找到了笔和纸,索性就一边画一边等你了。”林玦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她靠近,眼睛里散着细碎的光。 “你刚刚画的是什么?”苏怀望问道。 “没什么,老家的房子而已。” “是吗?我总感觉有点眼熟。” “可能是你去过闽关的缘故吧,那边的民居大同小异。”林玦摸了摸发尾,自然地回答。 苏怀望的视线越过林玦,放到装着孤零零一张纸的垃圾桶上,思忖片刻,还是放弃了那来的莫名其妙的执着。 “怎么就把它扔了,不再继续画吗?” 林玦摇摇头:“不用继续画了,画得不是很好。” 苏怀望惊讶,刚刚惊鸿一瞥给她留下的印象可不是林玦自述的这样。 虽然只有一眼,但不难看出握笔者的技力,光是线条稳定程度,就不是初学者能有的。 第28章 苏怀望越来越不相信林玦没学过美术的说辞了,但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她将画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问道:“那咱们画素描还是水彩?” 林玦看了一眼那堆不轻的画具,又抬起头来凝视着苏怀望:“听你的,我都行。不过素描的话,我刚刚其实已经画了一张了。” “刚刚那张房屋图?” 林玦摇摇头,从身旁抽出一张纸来:“这张。” 苏怀望定睛一看,那张纸上是一副女人的侧颜,弧度柔美,光影清晰,而且还是苏怀望很熟悉的一张侧脸。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确认了一遍,最后小心翼翼问出口:“……我吗?” 林玦骄傲地点点头。 苏怀望不可置信地凑近了一点看。 林玦正等着苏怀望的夸奖呢,结果转头就听到一句:“是不是有点过度美化了?” 明明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但苏怀望向上看过去的时候,分明就感觉到林玦的面色变了。 眼睛里没有光了。 “有吗?”林玦重新看看画像,又看看苏怀望,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苏怀望赶忙补充道:“是你画得太好了,毕竟人再长也没可能和画长得一样好嘛。” 她笑着自嘲完这一句,又在心里反驳自己道:不对,林玦就比画还要好看。 林玦垂睫,低声道:“的确,画像还是不如真人。” 她说话的声音太小,苏怀望有点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玦将画纸小心地收起,放在内兜中:“不是要画水彩吗?” 对方不愿意再说一遍,苏怀望也就没追问,紧跟着准备画水彩的用具去了。 - 上午,温度正好,窗前茂盛的绿意随着微风摇曳,远远近近的蝉鸣被送进房间中,曾经画画时,苏怀望很少有过这么惬意的感觉。 林玦就在她身旁,苏怀望视线一斜,便可以看到对方的作品。 其实从林玦拿出素描画时苏怀望就有感觉到,对方恐怕不仅不是初学者,而且还在美术这一领域有着不浅的造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有些生涩,有许多问题要问她,但现在很明显是已经进入状态,一心一意地创作着自己的作品。 林玦正在涂一片蔚蓝的天空,琥珀色的眸子暂时没有注意到她。 这可是件稀奇的事。 苏怀望趁着这个空挡,略有些肆无忌惮地看她。 毫无疑问,林玦长得漂亮,此时认真沉浸的神情更是让人不自觉痴迷其中。 她手臂抬起,露出紧致平滑的曲线,微红的薄唇抿住,原本唇角常驻的笑容隐去,留下苏怀望并不熟悉的严肃,纤长浓密的睫毛不时眨动,像是蝴蝶的翅膀,挠的人心痒痒。 苏怀望一不小心看过了头,连自己手上的画笔已经停了许久都没注意到。 林玦扭头,对她报以略带无奈的笑:“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啪嗒”一声,画笔被吓得掉到了地上,在地板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怀望手忙脚乱地捡起画笔,急急地说道:“没、没什么……” 电话铃声突然在画室中响起,救苏怀望于水火之中。 苏怀望像是看到救星般一把拿起手机。 “我接个电话。”她眼神躲闪,对林玦这么说道。 林玦点点头,于是苏怀望匆匆迈开步子,走出画室。 室内重归寂静,安静的少女举起画笔,复又放下,搁在阳光所照耀不到的阴影处。 想象中的晴天尚未完成,戛然而止。 - 另一边,苏怀望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总觉得这个号码有点眼熟。 她没多想,按下了接听键。 嘟嘟声传来,苏怀望侧耳,没说话。 很快,一个女声出现:“喂,您好?” “你好。”苏怀望的声音很冷淡,毕竟她能接到的电话除了屠知灼以外都是广告。 她又看了一样手机页面,上面写着号码来自汜北。 “苏怀望小姐您好,我是汜北警务系统的工作人员,我叫雷殷殷,警号164873,我们昨天在白羊寺见过一面,您还记得吗?” 经过电波加持的声音不足以提醒苏怀望,但是对方嘴里说的名字却让苏怀望一下子模模糊糊地想了起来。 昨天在白羊寺碰见的那个英气女人,她给她看的工牌上写着的正是这个名字。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苏怀望皱眉,心里没有什么好的预感。 对面友善地笑了下:“请您放心,昨天我们的偶遇纯属意外,我也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找您的。” “本次打电话过来,是想做一个简单的回访,有关您一年前的失踪事件。” 苏怀望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又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号码。 她暂时关闭通话页面,打开备忘录。 电话那头的女人迟迟得不到答复,于是疑惑问道:“您还在吗?” “在的。”苏怀望没有起伏的声调重新传来:“想问一下,这是你的私人号吗?” 雷殷殷语塞:“是的。”接着又补充道:“您可以上国家警力系统平台查询我的警号,我的相关信息都在那上面,您可以放心。” 苏怀望没有理会她的解释,继续说道:“如果你是想问一年前的事件的话,那你应该知道当时你们的人给了我一个联系号码。因为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手段确认你的真实性,所以可以麻烦你用那个号码打给我吗?” 这一番话说得冷静又有条理,雷殷殷还想再说什么,转念又想起自己的工作守则,只得败下阵来: “好的,是我考虑不周了,请您稍等片刻。” 苏怀望答应过后,电话挂断了。 想着对方可能还会再打回来,苏怀望也就不急着再进画室里去,而是在外面休息,顺便清理一下思绪,散散脸颊上尴尬的燥热。 果不其然,还没过上一会儿,苏怀望备忘录上的那个号码就打了过来。 苏怀望再三核对,确认无误之后才接听了。 “您好。”仍旧是雷殷殷的声音,苏怀望有些吃惊,她本以为会是这个号码的工作人员给她打电话。 “你好,这下我能确认身份了,请问你有什么事情要问的吗?” “您不用紧张,只是一个小小的回访调查而已。”雷殷殷松了口气,至少苏怀望还是比她之前的许多工作对象要通情达理多了的: “我们这边确认一下,您是于去年六月份在闽关的北关村地区失踪了将近一个月,后被找到,身上无明显受伤痕迹,但是出现了失忆症状,是吗?” “北关村?”苏怀望眉毛皱得更深:“我去的是南关村。” 那头雷殷殷赶忙改口:“好的,我知道了,可能是我们这边搞错了。” 但是她并未在卷宗上修改,而只是增加了记录。 “我想问一下,您失去的那部分记忆还是没有复苏的迹象吗?” “是的。”苏怀望语气平常,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事。 “好的,那您近期有没有感觉生活中有什么令您困扰的事呢?” “问题转变这么大吗?” “只是想了解下您的生活状态,看看这一事件有没有对您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没有。”苏怀望果断说道。 雷殷殷沉默了片刻,声音中带了份低沉的温厚:“排除开这一事件的限定要素,在您最近一年的生活中,有没有什么……您觉得稍显不对的地方?” 不知怎的,她的声音如同带上魔力了一般,苏怀望原本是想直截了当地再次说没有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脑中莫名其妙开始自动播放和林玦从认识开始这一个多月间的所有细节: 没有动静的房子、很少出门的少女、即使是夏天也冰凉的肌肤、偶尔在眼前一闪而过的苍白…… 苏怀望语塞,而对面的雷殷殷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声音带上笑意: “好的,谢谢您的耐心,本次电话回访就到此结束了,不日我们将展开线下回访,还是由我来负责,会挑选您合适的时间登门拜访。” “等等,”苏怀望回过神来:“我现在不在汜北……” “没事的,请您放心,我们会过来找您的,您不用刻意准备什么,和平常一样即可。如有疑问,可以咨询该号码或当地派出所,祝您生活愉快。” 电话那头的公务人员用句尾略微上扬的祝福语结束了这通电话。 挂断电话,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消失,年轻的面庞上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旁穿着训练服的弟子路过,好奇问她:“咋了殷殷姐,有情况啊?” “现在还不是很确定。” “不能吧!那可是老大负责的案子!” “什么老大!”雷殷殷一掌拍在小弟子脑门上:“你□□片看多了吧?咱们是公职人员,不是小混混!” 第29章 她转过身去:“她又不是全能的,也是有可能出纰漏的好吧,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做回访。” 面前,是一片云雾缭绕的青山,仙风萦柱,但她们两人现在却以及其现代的服饰站立在这座仙山的山腰演武场上。 “还是要去一次才行……”雷殷殷喃喃道。 第25章 苏怀望放下手机,心内百般不解。 她揉了揉略微酸痛的眉头,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一转身,林玦就站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默默凝视着苏怀望,神色莫辨。 苏怀望吓了一大跳,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直直撞上栏杆,没忍住痛呼出声。 林玦脸上的神色立刻变成了清晰的紧张,她快速向前,伸手揽住苏怀望的腰,将她从栏杆边拽回来: “小心点,摔下去就不好了,没事吧?” “谢谢,我没事。”苏怀望略显尴尬。 “没事就好。”林玦没有像往常一样笑:“我想上个厕所,抱歉,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的。” “没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苏怀望收拾好心情,向侧边跨了一步,离林玦远了些: “二楼的厕所在那边。”她指了指走廊尽头。 “我知道了。”林玦点点头,转过身去,似乎真的只是想上个厕所而已。 犹豫片刻,苏怀望还是叫住了她:“你刚刚都听到了?” 林玦转过身,状似诚实回答道:“听到了一点,是警察给你打的电话?” “算是吧。”苏怀望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此回答得含糊不清:“我之前不是说过,在闽关的时候摔到脑子了,还在村民家养了一个月。” “那个时候她们都觉得我是失踪了,所以找了我很久。现在因为这个事,警察那边说要对我做回访。” “回访……”林玦低声自语:“但那不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吗?现在来回访?” 苏怀望一摊手:“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说要上门来找我,先且不说我住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为什么要大老远来一趟,我还没说自己什么时间有空呢。” “会不会是骗子之类的?” 苏怀望迟疑了下,还是决定不和林玦说失忆的事:“应该不是,别担心了,之后再说吧。” 说完,她抬眼看林玦。 林玦脸上原本那层让她感到莫名恐惧与不安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注意到苏怀望在看她,林玦暂时放下思考,认真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找我。” 说完,似乎是觉得这话显得太自信了,又补充道:“至少我们两个可以相互照应。” “知道,”苏怀望笑了:“远亲不如近邻嘛。” 她晃了晃手,按下门把进了画室。 隔着薄薄一层门板,即使不想去听,林玦也仍然可以感觉到她脚步的挪动、拿起画笔时短暂的停顿和在纸上作画时浅微的声音。 惩鬼处。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林玦慢慢走到早先苏怀望带过的那处栏杆前,近乎贪婪地吸进她残留的生人气息。 一如既往的死缠烂打。 一只新溜进来的小诡异黏在天花板上,惊奇于这间屋子竟然没有一只与它类似的存在。 不过很快它就发现了原因所在。 二楼上裹着人类皮囊的东西发现了它,对方抬头,它看见那张脸上皮肤寸寸崩裂,露出如同火烧裂了的陶制品一般的痕迹。 怨鬼冲着它微笑,只有皮囊在夸张地涌动,嘴角一直咧到了耳后,张开的嘴唇内部,和原本应该被称作眼瞳的部位全是一片烟熏的黑暗。 遥遥一指,不可名状的尖叫被碾死,林玦摸了摸自己的脸,重新调整成生前的漂亮模样。 - 时间过得飞快,苏怀望留林玦吃了顿午饭。这顿午饭林玦原本还想由她来做,但苏怀望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最后还是由苏怀望本人来掌勺。 林玦走的时候带走了好几张纸,不止有她自己画的,也有苏怀望画的。 苏怀望问她拿去做什么,林玦只说收藏一下。 苏怀望有些不解,她的画有什么收藏价值。 但是再问林玦,林玦就只笑而不语了。 林玦走后,整间别墅又寂静了下来。 苏怀望长呼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视线斜斜地看到团成一团的两狗一猫。 都说宠物随主人,三只小宠物也和她们的主人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平时都金口紧闭。 放在城市里,这是极好的品德,但她们现在是在农村,不用在意那些规矩,有时候苏怀望真希望,它们能好歹叫两句。 也算清一下屋子里莫名其妙的冷清。 苏怀望起身,摸了摸三小只,咪咪粗粝的舌头在她掌心划过,带来刺刺的感觉。 她一边摸猫一边发呆,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之前那通电话…… 缓缓起身,苏怀望踱步坐到沙发上,脑子里不住联想。 电话那头的人说,她去的是北关村,可是在她记忆里,她明明去的就是南关村啊。 她拿出手机,打开地图,但无论是南关村还是北关村都没有找到。 苏怀望眉头紧锁。 沉默片刻,她站起身,走回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开始用关键词在网络上搜索。 对了,她当时是为什么会想到去南关村采风来着? 好像是……当时她在写一篇和民俗恐怖有关的短篇小说,上网查找资料的时候,正好在论坛里看到了这个村子。 说是这个村子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溺女婴和人口拐卖的情况,导致当地出现了一些灵异现象。虽然改革开放后针对这一现象进行了整治,灵异现象没再出现过,但一些老人记忆中还残留有灵异现象的记忆。 当时那楼主说的是他爷爷的回忆,说得极为真实,叫人毛骨悚然。 苏怀望正好苦于没有灵感,于是当即就决定去这个小村落采风。 兴许是人生的前二十年压抑得太多,导致父母去世后,苏怀望的行动力强得可怕。当天晚上她就订了机票。 之后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她只记得飞机落地,她到城区租了车,然后、然后…… 无论再怎么挖掘,大脑深处都没有新的记忆涌现。 苏怀望一下向后仰去,闭上眼睛。 历史记录已经被删除了,她刚刚登上了那个论坛,但是找不到她曾经看到过的那条帖子。 心里有毛毛的感觉在扭动,苏怀望打了个哆嗦,起身将窗户关上。 既然搜不到原先的帖子,那就只好尽可能找找看这村子有关的信息。 苏怀望又一次打下“闽关北关村南关村”等字样,这次追加了更多的关键词搜索。 在浏览了十几条无关信息和广告之后,苏怀望终于在页面的末尾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明明是午后,阳光正盛,苏怀望却感觉遍体生寒。 正对着电脑屏幕的瞳孔猛然扩大,清晰的字样映射在瞳孔中央。 【……闽关周边地区荒村现象严重:北关村(1997荒废)、南关村(1998荒废)……】 如果北关村和南关村在九十年代时相继荒废,那么她去的村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当时那个楼主又是上门情况?她那据说在“村民”家中修养了一个月的情况……真的,是真实的吗? 她到底应该选择去看心理医生,还是选择再去白羊寺一趟? 苏怀望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最后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串号码。 电话那头的接听很快,没出现苏怀望所想的情况,她心稍微安了些。 接电话的不再是雷殷殷,而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您好,欢迎致电城轨处理局,请问要帮您转接您的对口处理警员雷殷殷同志吗?” 城轨处理局?这种部门来处理她的问题吗?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苏怀望有点风中凌乱,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这一口公文一样的表达着实让她不那么害怕了。 “嗯……”她有些犹豫不决。 电话那头接着补充道:“如果只是常规问题的话,我也可以帮您解决,我们很乐意为您服务,您不如先说说看,您是有什么问题要咨询呢?” 很明显,对方受过心理方面的专业训练,对于她这种情况处理得手到擒来。 “呃,我主要是想咨询一下,我……你那边有我的……相关记录吗?”苏怀望绞尽脑汁,不知道怎么在三言两语内说清楚当前的情况,脑内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雷殷殷和她打电话时的情况。 当时围在她床前的人没有雷殷殷,但对方负责这件事,想来她们那个城轨处理局里是有她的记录的。 “有的,但是请您放心,我们所有的记录都有严密的保密措施,只供内部人员查阅。”电话后的工作人员笑着答道,她面前早已放着一份电子版的卷宗,上面还有上午雷殷殷刚修改的痕迹。 第30章 苏怀望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我刚刚发现,我之前所去的南关村……或者说是北关村早就已经荒村了,但是我能记得的部分里……” 苏怀望一点一点地将这件事说出来,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耐心地将她结结巴巴的话听完,不让电话有一丝空闲时间的回答道: “事情是这样的。虽然在文件上,南关村已经荒村了,但是其实那边仍然是有几家老人不愿意离开的,您所看到的论坛内容和收留您的农户就来源于此。事实上,在您失踪时,我们已经对周遭进行了较大范围的调查,从而得出了这一结论。因为不想让您再感不安,所以没有完整地告诉您。 “至于南关村北关村的错误问题,应该确实是我们记录的错误,在此对您说声抱歉,雷殷殷同志已经将其改过来了。” 穿着职业装的女性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向下看去,电子的卷宗上,根本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 “北关村”的字样从未被划去,多出来的只有一行注:【受害人认为她所前往的目标地是南关村】。 “是这样吗……谢谢你,我方便问一句吗?” “好的,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被她这么混乱地问了一通,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显得平和宁静,带着安抚的味道,苏怀望有些佩服对方。 她喉头吞咽了下: “你们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呢?” 这次电话那头的声音传过来的依旧很快: “我们是政府下属的事务处理机构,负责突发事件的处理及后续跟进,旨在帮助警力系统分担压力。” “好的,谢谢。” 电话挂断,苏怀望的手无力垂下。 她……是不是还是找个心理医生比较好? ----------------------- 作者有话说:没有什么厉害的主线,主线就是谈恋爱( 第26章 晚饭做好了。 中午因为有林玦在,她有意识地往丰盛方向做,林玦吃得怎么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吃得撑。 所以相比之下,晚饭就简单许多了,不过一碗没多少料的清汤面条。 就这苏怀望都吃得心不在焉。 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吃饭。 其实也不能怪她,但凡是谁,在怀疑自己被卷进灵异事件里和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理问题的时候都会食不下咽的。 结果是,一碗面条她只吃了半碗,连最底下埋着的荷包蛋都没吃,好在家里有两只狗,收拾收拾给它们俩加餐,也不算浪费粮食。 往狗盆里倒面的时候,林玦的影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白天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帮她给三小只倒食。 她起身,恍惚飘走,没等到她放饭口令的大灰和小黄一路跟着她,嘴里发出着急的呜咽声。 但苏怀望恍然不觉。 她飘到手机前,梦游般打开社交软件。 她的社交软件里人不多,除去一些杂七杂八的群聊,就只有屠知灼和林玦有过发送消息的记录。 手指一滑动,林玦的名字就出现在眼前。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前天,苏怀望问她是不是要一起送屠知灼的事,这不是一段长对话,苏怀望很快用一个表情包结束了聊天。 现在,她停留在这个界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屏幕,点开输入框又关闭,重复几次,万分纠结。 该怎么样才能礼貌而又不失距离感地让一个昨晚就在自己家留宿过的,才认识了一个多月的新邻居今天晚上再到自己家来睡一晚呢? 特别是在昨天晚上她喝多了把人家拽上自己床睡了一晚的情况下。这个信息到底要怎么编辑,才能显得她不馋人家身子,也不想发展亲密关系呢? “啪”的一声,苏怀望的手重重打在自己脸上,一下捂去了半张脸。 她也真是脑子坏掉了,做春/梦做傻了吧。 她放下手,露出毅然决然的目光。 这个信息不能发,要说为什么,那就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现在这种情况,想发展亲密关系不是很有可能,但说她不馋人家身子显然有些不可能。 这是无论再怎么巧言令色,也掩盖不了的事实。 苏怀望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望向一边墙上的钟。 晚上八点,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苏怀望略微一瞟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夜色,匆忙收回了目光。 过去两年里,她住在这里,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害怕过。 她抿了抿唇,又找回来手机,在联系页面上迟疑。 直到身侧传来一声幽怨的犬吠,她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是在做什么,连忙说道:“吃吧。” 两只狗早已等急了,听到她下达指令,摇着尾巴就去吃饭。 苏怀望有些抱歉地看着它们大快朵颐,收回目光,再次聚焦到手机上。 原先空空荡荡的页面有了变化,出现了一条新信息。 是林玦发过来的。 【林玦】:怎么了吗? 苏怀望心尖一颤,扣了个问号过去。 【林玦】:页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有什么事吗? 苏怀望有些崩溃了,感情自己在这里纠结这么久,对方都看在眼里。 【苏怀望】: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昨天晚上酒感觉味道怎么样 苏怀望急中生智,现找了一个理由。 【林玦】:挺好喝的。 【苏怀望】:那你要不要拿几瓶走?还有很多,我也喝不完 【林玦】:好啊,不过现在天色有点晚了。 看到林玦发的这句话,苏怀望整颗心瞬间冷了下来。 根据她的经验,对方接下来就要说她明天再来拿了,她今晚想要寻求的帮助就会无疾而终。 【林玦】:你出门不太安全,我过来吧?你现在方便吗? 新的消息迟了一点才发出来,在这一刻,苏怀望是真的很想狠狠抱住林玦,再亲上两口。 林玦,人太好了! 她打字的手都有点抖。 【苏怀望】:好啊,你过来吧,注意安全! 说起来还挺好笑的,两个家之间相距不超过一百米的人走这么一段路竟然会彼此觉得不安全,这要是让屠知灼看见了,保准会翻着白眼说这是小情侣的把戏。 这条发出去后,对面林玦只回了个简短的“好”就再没有接下来的消息。 别墅内,两只狗子吃东西的声音吧唧吧唧,苏怀望不安地来回踱步,心情有点激动。 门铃很快响起,林玦的速度快*得出奇。 苏怀望没轻举妄动,先是给林玦发了条消息。 【苏怀望】:你在门口啦? 【林玦】:嗯,是我。 很少有人会在网上交流的时候带上句号,偶尔带上句号甚至会被认为是一种句号暴力。但是无论如何,当苏怀望现在看见林玦句尾的那个句号时,她很是安心和感动。 她一路小跑到门口,扒在猫眼上看见了抱着什么东西的林玦,赶忙打开门。 “快进来快进来!”苏怀望少见的激动,把林玦迎进来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是想把什么东西关在门外一样,快速关上了门。 林玦好奇地看着她:“怎么了吗?” “没怎么没怎么,见到你太激动了。”苏怀望打了个哈哈。 林玦的眉毛舒展开,虽然知道对方说的只是玩笑话,但对她很适用:“是吗?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得激动一点。” “呃、呃,这个……就不用了吧……”苏怀望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脸红成一团。 她瞟到林玦怀里的东西,连忙转移话题:“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林玦的话题果然被她带偏,她低头,举起手里的袋子:“给你带了些橘子,酸性水果能解酒。” 在袋子里滚动着一个个黄澄澄的橘子,明明应该是对方的一片好意,苏怀望却更尴尬了,因为她想起了她昨晚喝多以后发生的一系列堪称性/骚/扰的举动。 “谢、谢谢你啊。”苏怀望红着脸接过橘子。 “噢,对了,还有这个,”林玦在身上摸索着,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根短粗的白蜡烛:“香薰蜡烛,也送给你,能帮助入睡。” “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苏怀望双手捧过蜡烛,有些愣怔道。 面前漂亮的少女莞尔一笑:“昨天晚上和你一起睡的时候,感觉你好像有点入睡困难,就想着这个说不定能帮到你,当个心理安慰也好。” “谢谢。”苏怀望乱跳的心平静了下来,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感动,对方不仅不因为她昨晚的无礼生气,而且还贴心地送了她香薰蜡烛。 虽然苏怀望以前也试过这种蜡烛,对她没有什么效果,但对方的一片心意却弥足可贵。 她凑近香薰蜡烛闻了闻,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她以前从来没有在其他香薰中闻到过。 第31章 有点像……林玦身上的味道,檀香和冷质感混合在一起,清凉,但又和薄荷截然不同,反而有点像夜晚迎面吹来的风。 按下心里躁动的情绪,苏怀望对林玦再次道谢。 一抬头,却发现林玦目含忧虑的看着她。 林玦向前一步,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你怎么了?气色这么差?头还难受吗?胃还好吗?” 对着那双隐隐含着水色的琥珀色眸子,苏怀望大脑晕晕乎乎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没有消解干净的酒精又涌了上来。 “我没事……”苏怀望小声说着,移开视线不看她。 林玦伸手,小心地勾住她的小指,苏怀望表面上没有抗拒的动作,但内心里早已掀起翻天大浪。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和我说。”林玦又笑了,不过这次的笑里面带着点试探:“还记得吗?远亲不如近邻。” 可惜苏怀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接触的手指上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敷衍地点头应和,眼神不受控制地往自己僵硬的小指上飘。 林玦放开她的手,重新向后一步拉开距离,笑容间的特别要素消失了:“那就好。你不是说要送我酒吗?带我去拿吧?” 结果是,在林玦有意的引领下,苏怀望很快就完成了当初叫她过来的借口,并且目送林玦走出了别墅门。 目的最终还是没能达成,苏怀望瘫在沙发上,欲哭无泪。 林玦过来,说了做了那么多关心她的事,她怎么还能再向她索取些什么? 就算有屠知灼那种脸皮厚度恐怕都说不出口! 捂着脸在沙发上躺了一会,苏怀望决定接受现实。 晚上十点,苏怀望躺在床上,罕见地留了盏小夜灯,这是自她小学开始就再没有过的行为。 甚至,今天三小只也被她允许,能在卧室里陪她一起睡觉,此时咪咪就蜷缩在床尾,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她。 刚一闭眼,各种各样的记忆和思考就搅和成一团,直往她的神经里钻。 今晚似乎有风,呼呼作响,像是有谁在敲打窗沿。 苏怀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心脏砰砰跳动着。 时钟一分一秒地走过,半个小时过去,睡意一点一点溜走,苏怀望又一次找回了失眠的感觉。 她从床上坐起来,起夜,喝水,流程熟练,再次坐到床上,她停在原地,发了会呆。 又起身出了房间,这次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拿着东西。 点燃林玦送的香薰蜡烛,苏怀望长长叹出一口气,不受控制地在黯淡的黑夜和缱绻的香味中想起林玦。 林玦,她的新邻居、新朋友,有漂亮的脸、友善的性格、娴熟的技能、发展完善的美商以及……如玉石雕刻一般的手指? 苏怀望的眼睛猛地睁开,胸口不断起伏。 过了片刻,眼睛又一次闭上。 眼皮所带来的黑暗中,小夜灯的光亮隐隐约约浅薄地蔓延着。 很奇怪,春/梦为什么不是了无痕迹的? 为什么重复播放在她无法入眠的大脑中,让她的身体备受折磨,却又感到控制不住的期待、兴奋。 某处在跳动着,渴望着春意,梦中林玦对她做的事情一帧又一帧出现在脑海中。 恐惧和不安是被驱逐干净了,现在她满脑子只剩下了…… 苏怀望睁开眼睛,扭头,眼睛正对着那个不显眼的柜子。 她咬唇,疼痛无法制止身体中汹涌的冲动,反而让对方来得更加猛烈。 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第27章 算算时间,已经半月有余了。 因为有屠知灼在,每天脑袋里都装得满满的,停了这无伤大雅的小兴趣倒也没什么。 但是当朋友都走了,夜晚又不知道该干什么、想什么的时候,想法就悄悄的,不知道从哪个隐藏的角落里钻出来了。 所以这一天迟早会到的。既然已经开了荤,她就不可能一直禁欲。 苏怀望又在说服自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败在诱惑下的样子。 反反复复多次,她早就已经发现了规律: 只要她不自*,春/梦就不会到来。 现在多数时候,她过的都是无梦夜,就算偶尔做梦,梦到林玦,也只不过是被对方静静抱在怀里。 苏怀望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至少比做春/梦要好一点。 她自认,已经和林玦发展成了朋友关系,所以呢?今晚林玦还会来吗? 大脑眩晕,被快/感搅成一团浆糊,却又可怜巴巴地强迫自己思考这其实并不重要的问题。 筋疲力尽,她躺在枕头上,眼睛半阖,喘息着。 余浪还没有褪去,时而有电流划过全身,但并不餍足。 太久了,又太过吝啬,连最后剩余的一点温暖都被空气掠夺走。 但苏怀望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了。 太过极端。迅速满溢又失去,只会让她更加空虚。 带着空虚总是难以入眠。 黑夜静悄悄的,就连风声也屏息,床头的香薰蜡烛仍在燃烧,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有味道若有似无,充盈在她的私人领域中。 床头的小夜灯早在开始前就被她关掉,三小只也被她赶出房间,现在的这里,明明应该是独属于她一人的领地,但又容纳着其他人的味道。 出乎意料,她竟然不讨厌这股味道出现在她的世界中。 苏怀望半张脸掩在被子后面,遮去她发红羞耻的脸颊,露在外面的鼻尖轻嗅。 味道流了进来,让她本就晕眩的大脑更加迷醉。 手悄悄地摸上来刚刚停止工作的机器。 她还可以再来一次。 麻木,钝感,这些都被抛掷脑后。甚至不需要再来什么配菜,她也不知道,或者说不想去面对自己脑子里在面对接连不断的快/感时所浮现的是谁、什么场景,就这样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欲/望与不快,直到再也没有力气。 - 次日清晨,已经不能算是清晨了,太阳已经快要升到日中。 饿了一整晚的两只狗看着自动喂食器倒出来的猫粮,眼睛都发绿光。 悠闲走过的咪咪看着两只憋屈的狗,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下,闲庭信步地走到主人卧室门口,开始扒门叫唤。 不多时,房门被猛地打开,穿着睡衣的苏怀望慌里慌张地走了出来。 “抱歉啊,怎么都这个点了,我马上给你们喂饭。” 两只狗摇着尾巴、呜呜地凑了过来。 没那么守规矩的小黄跑得最快,像颗炮弹一样撞在苏怀望小腿上,哼唧着想要她抱抱摸摸。 苏怀望吃痛,但还是俯下身子抱住两只狗头。 小黄正高兴着,长鼻筒子伸进苏怀望怀里,却敏锐地嗅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它疑惑地叫了两声,眼睛里满是询问。 可惜苏怀望没时间看它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又站起来去给它们倒狗粮。 苏怀望站到狗粮前,等身镜中映出她的样子,她下意识捂住脖子。 镜中的自己,脖子仍然是雪白干净的,没有半点痕迹。 苏怀望又拉开睡衣的领子往下看了看,身上也没有痕迹。 她松了一口气,身上隐隐约约仿佛还处在梦的幻觉中,有着令人难堪的痛爽感。 兴许是昨晚自己做太多次了,腿间感觉有点不舒服。苏怀望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喂完狗收拾一下自己,却没发现两只狗子都蹲在自己旁边开始嗅闻,就连猫也来凑热闹,小鼻头在她腿旁动来动去。 “……这是在干嘛?怎么了吗?”苏怀望终于发现了这不正常的一幕,挪了下身子,瘫开手掌给它们闻。 三个鼻子都挤在她手掌上,动物们锐利又不解的目光让她莫名有些心虚。 “我还有事,不陪你们玩了,先走了。”她站起来,在三小只头顶各自轻拍了一下,忙不迭地向卫生间奔去。 两狗一猫目送她远去,鼻子里还残留着她最后余下的味道。 除了这个家里和它们主人身上一如既往的味道以外,还有别人的味道,不过好在那个人是个熟悉的人,或者说鬼。 大灰和小黄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开始大口大口吃起迟到的早饭。 卫生间中,苏怀望将冷水扑到脸上。 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试探性地侧了侧脑袋。 侧颈上一片光滑,什么也没有,但她就是感觉那里隐隐作痛。 她碰了碰昨晚受难最多次的那片地方,还是往常的触感,仿佛是在提醒她,昨天晚上的事完完全全就是一场梦。 但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起床的时候都恍惚了许久。 昨天晚上林玦毫无疑问地又一次出现了,而且不知道怎么的……动作比平时要粗暴很多,虽然还是注意着没有弄疼她,但处处都透露着急不可耐的感觉。 一想起那场过于真实的梦境,苏怀望就双膝一软。 第32章 她撑住洗手台,心里后悔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夹杂在一起。 一场春/梦做得像是潜意识对她的报复一样,又真实又漫长,直到猫叫声吵醒她的前一刻她都还在被梦里的林玦强制着抓着腰啃。 还好是梦,还好是梦。 她长吁一口气,同时心里又觉得有点沧桑。 她现在的性/幻/想已经狂野到这种地步了吗? 果然是压抑久了就容易变态,很难想象再过五年,到了三十岁她会变成什么样。 五年后的事,多想也无益。 苏怀望简单冲了个澡,穿好衣服,走出卫生间,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到了中午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昨晚吃得太少的缘故,还是体力消耗太多的缘故,肚子恰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咕咕声。 周围没有其他人在,苏怀望面色如常,只不过脚下拐了个弯,从回卧室变成了去厨房。 门铃响起,苏怀望脚步一顿。 农村人一向规律,这个点一般都在家里睡午觉,所以…… 她舔了舔唇,莫名有些紧张,又有点害怕。 只不过这种害怕和昨天晚上给林玦开门前的害怕完全不同,是隐隐带着兴奋感的害怕。 手握上门把。 果不其然,是林玦,手上提着东西。 苏怀望赶忙招呼她进来。 “我自己腌的菜,你要吗?” 林玦笑着,将手上提着的罐子递给她。 “你还会腌菜?”苏怀望将腌菜接过,好奇问道。 “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你不是说喜欢闽关那边的食物味道吗?所以我想着可能你会喜欢,就多腌了一点,吃完了可以再找我要。” 交换袋子时,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林玦的手指还是冰凉,刺得苏怀望抖了下。 冰一样的触觉戳到神经里,让脑海中有关梦的画卷开始不遂人愿地自动放映。 连带着眼前少女的笑容都好像显得与往常不同了,带着微妙的味道,像一只尚未饱腹的犬类,贪婪但克制地嗅闻眼前的美食。 苏怀望下意识像后退了一步,嘴上连连道谢。 “今天感觉还好吗?”苏怀望收完东西,就听见林玦突然问道。 “还、还好?”苏怀望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样吗,那就好,”林玦嘴角的弧度大了几分,真心实意地为她开心,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昨天看你气色不太好,我有点担心。” “谢谢。”苏怀望回道,心里又开始谴责自己。 人家这么关心她,她在说话的时候心里却老想着晚上做梦的那点事,实在是太……苏怀望都快找不到形容词形容自己了。 “看了恐怖小说,昨天晚上有点害怕。”苏怀望也露出了笑容,眼睛里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她胆子小这个设定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定型,林玦倒也没怀疑:“下次害怕的话可以找我,我可以陪你,两个人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对方仍旧是温柔贴心地说道。 “嗯嗯,一定,谢谢你。”苏怀望接连点头,眼睛不敢直视她。 “不过感觉,好像不止是心理上的原因。”垂下头的视线中,林玦裸/露在外、笔直漂亮的小腿动了下:“你是不是有点发烧?脸好红。” 来不及反应,林玦的额头已经贴上了她的,对方脚尖踮起,正好能与低下头的她相靠。 已经不算陌生的味道从各个方位侵占过来,苏怀望的瞳孔猛地扩大,脸上热度升腾。 “要不要量下体温,好像有点热?” 林玦还在她耳旁说着细语,与她靠得很近,几乎耳鬓厮磨。 苏怀望无法不回想起昨晚。 无法不回想起昨晚林玦也是像现在这样,与她亲密地相贴,身上肌肤像玉石般冰冷又光滑,在火热中让她战栗。 不顾她叫喊,哭泣,只一味靠近她敏/感的耳畔,在舔舐玩/弄过后,用与现在差不多语调的轻柔低声对她说了这么多场春/梦以来,她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我爱你。” 第28章 隐隐约约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但就连苏怀望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改变了。 她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关于林玦的什么东西,挡在了她和本应该现在在她脑海中肆虐的恐惧之间,以至于一直到雷殷殷敲响她家的门,她才恍然想起来还有这码事。 礼貌的门铃声响起,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苏怀望一下蹦了起来,眼睛紧张地看向大门。 大灰和小黄原本安安分分趴在她脚边,听见声音后警惕地爬了起来,涌到门口嗅闻。 苏怀望手忙脚乱地关掉不知道在放什么的电视,脚步虚浮,一深一浅地去开门。 门打开了,眼前是干净利落的英气女人,对着她扬起公事的笑容。 “您好,又见面了,我是雷殷殷,今天来对您做回访。” 女人漂亮地翻了下手,将证件清楚放到苏怀望眼前。 证件上的她更加年轻锐利,但不难看出是同一个人。 趁着苏怀望看证件的间隙,雷殷殷也在打量着她。 算不上很明艳的长相,但胜在叫人看了舒服,衣着简单,神情平静,刚刚在白羊寺中被神佛抚过顶,周身透出隐隐金光,不像是最近被邪异之事缠身的模样。 不过,也不能凭借这点简单的信息就做出判断。 与她有关的那只怨鬼是个狡猾的主,残留在她身上的怨气也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表现出来,最要提防的还是,那只怨鬼又一次找到她。 想到这里,雷殷殷下意识皱了下眉。 如果那只怨鬼真的掺和进来,那就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了,不过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种可能很小。 毕竟那只怨鬼放弃了她的领地,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窜,大概率不会来触她们天师的霉头。 所有的这一切思考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到苏怀望检查完证件抬头时,面目俊秀的公职人员又恢复了原先的笑容。 “啊,警官……请进。” 苏怀望让开了一条道,请她进来。 “多谢。”雷殷殷对着她点了下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一点礼物,上门叨扰,多有劳烦,不成敬意。” 苏怀望有些惊奇,连忙推阻道:“上门回访还要带礼物吗,这有点……” “就收着吧,”雷殷殷将礼物递给了在苏怀望脚下翘首以盼的大灰,大灰高兴地咬住袋子把手,但还是忠心地守在苏怀望身边,没因为这点小礼物就忘乎所以:“回访本就是因为我们处理事务的能力不足所以才导致浪费您的时间,给礼物是应当的,就像社会调查一样。” “既然你这么说……”苏怀望有些难为情,倾下身去从大灰嘴上拿过了袋子。 大灰乖乖放开了袋子,但不知怎的面上有些失落的模样。 雷殷殷将这都看在眼里,开口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吗?大灰。” “挺……威风的。”雷殷殷的声音罕见地卡壳了:“那它呢,它该不会叫……” “小黄。”苏怀望对念出自己取的名字毫无羞耻感,她脚旁的两只小狗也没有。 听到主人叫它们的名字还很开心,尾巴摇摇晃晃的,嘴筒子高高扬起,一副骄傲的模样。 “这、这样吗?”雷殷殷回忆了一下“苏怀望”这个名字,明显跟眼前的“大灰”“小黄”,不是一个体系,尴尬地转移话题: “您打开看看吧,里面是一些香,还有手工制品,放在家里能够……驱蚊。” 英气的警官信誓旦旦说出驱蚊两个字的场景难免有点搞笑。 苏怀望打开袋子,里面果然有几盒香,一个香炉,以及一个……中国结? 香炉很轻,也小巧,古色古香的模样,纹路与香适配,翻到最底下,上面还写着几个字: 【城轨处理局制造非卖品】 所以这玩意是手工制品? 还有其实它的作用是驱蚊? 苏怀望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奇怪,即使雷殷殷已经见过无数次这种奇怪的表情了,她还是感觉尴尬。 暗骂了一句山上工造部的同事后,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香燃起来能静心,您要是感觉害怕或者……心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点燃它。香没了也没关系,拨打您之前留的那个号码,我们的同事会帮您处理。” 苏怀望看了她一眼,就在雷殷殷觉得快要露馅的时候,对方来了句: “所以有驱蚊功效的是这个中国结?” “是的……”英气的女警一瞬间泄了气。 她真的不知道工造部那群人怎么想的,什么镇宅的物件做成中国结别人会更容易相信啊,只会招人怀疑好吗? 雷殷殷这边自己都感觉离谱,苏怀望那边就更觉得奇怪了。 但好歹对方是政府机构的人,她也没揭穿这拙劣的话术,只是将东西收起,邀请雷殷殷进来。 第33章 “麻烦稍微等一下,我去泡茶。” 这次雷殷殷没拒绝,而是点头示意。 苏怀望一走,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就开始在每个角落扫过。 半晌后,雷殷殷收回视线,端坐在沙发上,灵视最后一遍朦胧扫过。 做完这一切后,她一口浊气呼出。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苏怀望有问题,这间房子也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她不知道。 因为苏怀望的问题不在于她被什么邪祟秽物缠上了,而在于……实在是太干净了。 干净得一尘不染。 连带着这房子也是,就连最最小的小诡异也没有一只。 这就好像,寻常人家中无论打扫得多干净,都总会在角落里有一些尘灰堆积,但是苏怀望家里没有,四处都是一场完美的大扫除过后的结果。 这可能吗? 很明显,她身上有着比那些邪祟更大的问题。 茶杯碰撞的声音传来,雷殷殷收回思绪。 无论有什么问题,她看过卷宗,眼前这个女人都只不过是个再普通的公民。 处里的规矩是在处理问题时,尽量不要打扰到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谢谢。”雷殷殷接过茶水,但是没有喝: “今天是第一次回访,所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现在的生活状况,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能录音吗?” “请便。”苏怀望对于公家的事,一向是配合的,不过片刻之后,她又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说第一次是什么意思?之后还会有……?” 雷殷殷安抚性地笑了下:“这个毕竟谁也说不准,您不必担心,我们也是希望一次回访就能将事情都解决掉的。” “但愿吧。”虽然苏怀望不清楚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亟待解决的问题:“不用用敬称的,随意一点我也能更舒服。” “好的,”雷殷殷从善如流:“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苏怀望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年多了是吗?” “是的。” “不会感觉害怕吗?住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农村。” “有它们陪着我呢。”苏怀望拍了一下旁边等着的狗头:“最近可能有点害怕,特别是在你们打电话过来之后。” “是吗?为什么呢?”雷殷殷仍旧是笑呵呵地问道,脸上没有半点心虚。 苏怀望皱了下眉,看着她,脸上迟疑的神色很明显。 “不方便说吗?” “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苏怀望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只是有些丢人,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疑神疑鬼的,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不安。” “能具体说说吗?”眼前的女警似乎是一个劲地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那双原本刻意圆滑的鹰眸此刻紧紧锁着她,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好在雷殷殷自己很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移开了视线,笑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吧。” “没有。”苏怀望摇了摇头:“只是一些小事,比如说夜黑的时候开山路突然有东西窜出来、遛狗的时候狗一直对着没东西的地方乱叫之类的……不过是一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害怕而已,不是什么很值得讲的事。” “原来是这样。”雷殷殷煞有介事地点头。 “还有就是,之前那种失忆的状况又出现过一次。” “什么?!”警员一下变得很激动,眉头紧锁,苏怀望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抱歉。”看见苏怀望这副反应,雷殷殷赶忙收起周身的气势:“我只是……太担心你的身体健康了而已……方便说一下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吗?” “没什么,”苏怀望回忆道:“就是和朋友一起散步,突然就失去意识了,朋友说我是低血糖晕倒了,但是我晕倒前的东西全都不记得了。” “这……值得一探。”雷殷殷若有所思。 苏怀望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那我是应该看脑科还是该看精神科?” “不,你不需要去看病。”反正看了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雷殷殷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这只是当初的后遗症,之后随着时间流逝会好的。” 苏怀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没想到警官你竟然还对医学颇有心得。” “不是……算了,”雷殷殷放弃了争辩,郑重道:“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出现的话,请务必联系我们。” “我会的。”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认真,但苏怀望也认真点头回应道。 “方便告诉我当时陪在您身边的朋友是谁吗?”雷殷殷已经拿出了记录器,准备从下一个线索继续调查。 “啊,你见过的,就是那天白羊寺陪在我身边的朋友,林玦,她也住在附近。” 苏怀望随意一答,却没曾想对方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吗?” 那种仿佛被鹰隼盯上了一般的感觉又一次在苏怀望周身蔓延,电流般细小的刺痛感出现在皮肤上。 苏怀望不解,正准备开口,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清淡的敲门方式,苏怀望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门外是谁。 但令人惊奇的是,与林玦没有过什么交流的雷殷殷似乎也听出来了。 她笑了,眉眼间却是凝重的神色: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说完,又看向苏怀望: “苏小姐,请开门吧?我想向您的朋友询问一下——” “那天晚上您的短暂失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29章 “她?”苏怀望惊讶出声,然后又是片刻犹疑:“她和我们说的事情没关系吧……?” 雷殷殷笑了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别担心,我只是想问问她当时的具体情况而已。” 苏怀望松了口气:“那能拜托警官你不要透露我有失忆症的事吗?” 说罢,她又补充道:“嗯……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 毕竟碰上这种灵异事,苏怀望一不想吓到林玦,二不想让对方担心自己。 没错,就在刚刚和雷殷殷谈话的十几分钟里,她完全能够确定,自己的失忆症绝对不是病理性又或是心理性。 至于雷殷殷,她不怀疑她是公职人员,倒不如说,如果世界上有神鬼之事的存在,政府没有对其加以掌控才奇怪。 她和雷殷殷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装作不知道,而雷殷殷装作她不知道。 这样对双方都好,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让她知道和让林玦知道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她是当事人,而林玦和这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苏怀望不希望林玦被牵扯进来。 雷殷殷看着苏怀望这副纠结的样子,一下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心里难免叹口气。 就她的直觉来看,说不定苏怀望想保护的这个人,正正好是她危险的来源。 只是她没有证据罢了。 门铃又响了一下,苏怀望回过神来,连忙跑去开门。 门外是一如既往的林玦,笑盈盈的,手上提着东西。 “梨,要吗?很新鲜,分你一点。” 苏怀望道了声谢谢,接过袋子,微微侧身,露出后面的雷殷殷来。 林玦唇边的笑没有减淡,神色却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这是?”她扭头看苏怀望。 苏怀望莫名觉得心虚,像是被捉奸在床: “前两天打电话来说要做回访的警官。” “嗯?”少女嗓子里溢出声疑惑的哼音:“效率这么高吗?” “毕竟不能耽误老百姓工作生活,上面文件也指示了,要加快工作效率。”雷殷殷剑眉挑起,伸出一只手:“你好,又见面了,我是雷殷殷,隶属于城轨处理局。” 眼前的女人在城轨处理局几个字上咬重了音,像是要提醒她什么。 林玦敛眉,神情没什么变化。 “城轨处理局?这是什么部门?” “处理突发事故的部门!哎!你也是知道的,政府里的机构,我们不太清楚很正常!”还没等雷殷殷回答,苏怀望就抢先一步答道。 林玦看着苏怀望,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过我有见过你吗?抱歉,我没印象了。” 林玦还是没有去喔雷殷殷伸出来的那只手,雷殷殷也不觉得尴尬,自己又将手收了回来。 “那天在白羊寺,我跟你们搭话了。” “是吗?那还挺有缘分的。可惜你长得太高了,我只能看见你的下半张脸,所以有些记不得。”林玦脸上显出遗憾的表情。 雷殷殷本来就生得高,目测有一米八朝上,这个理由倒也合适。 但雷殷殷就是感觉林玦是在对她夹枪带*棒地说话。 可惜了对方那副好皮囊。 雷殷殷定了定神,笑道:“没事。既然你来了,不知道方不方便也回答我一些问题呢?” 第34章 “怎么?是在做民意调查吗?”林玦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似笑非笑。 雷殷殷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感觉你和苏小姐的关系似乎很亲密。实不相瞒,我们现在在为苏小姐调查的这件事陷入了瓶颈,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早在她说亲密的时候,林玦的注意力就不在她身上了。 她扭头,眼睛亮闪闪地看苏怀望,没说话。 苏怀望挪开视线,耳侧悄悄爬上一抹红,低声道:“不是我说的……” 雷殷殷看着两人的氛围,感觉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她只好轻咳了一声,重新将话题拉回来:“所以你的意思是……?” 出乎她意料的是,林玦答应得很干脆:“可以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如果能帮上忙就好了。” 琥珀色眸子兜兜转转,又回到苏怀望身上,静静地对着她笑,给人一种要溺死在里面的错觉。 雷殷殷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的直觉。 如果对方真的是鬼魅,就算没有在听见惩鬼处的大名后惊慌失措,也大可不必表现得这么姐妹情深。 难道林玦真的没有问题? 雷殷殷压下心里的疑惑,暂时将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人畜无害的少女身上。 “既然是这样,多谢你的理解,到里面说话吧。”雷殷殷让出一条道来。 在心里满是对于林玦的怀疑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将对方阻拦在这间人类居所外。 “麻烦一起吧?”雷殷殷对苏怀望点点头,语气也不自觉放轻许多。 林玦的脚步一顿,斜睨了下那张笑得像春风拂面的正气脸庞,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为了让自己情绪波动露出马脚才这么表现了。 不过片刻之后,她就轻嗤了一声,放弃了继续想下去。 就算她露出马脚又怎么样?凭借这么个小天师,就算她故意露出破绽,对方也什么都发不现。 …… “所以你是近期才搬到这里来的吗?” “是。” “方便问问原因吗?” “家庭变故。” “具体是什么样的家庭变故呢?” “父母亡故。” …… 苏怀望坐在旁边,看着两人这样一来一回地对话,感觉不免有些稀罕。 两人提问和回答的速度都很快,和雷殷殷询问她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明明名义上是了解信息,但苏怀望却感觉这更像是一场辩论赛,两人在进行不见血的对峙。 苏怀望还是第一次看见林玦这么强势的样子,感觉…… 她下意识抬起手,遮住嘴角带着点春色和心动的笑。 谁知道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动作,竟然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彼此对上目光。 苏怀望有点懵:“没有……我就是,打个哈欠。” 雷殷殷收回目光,神色如常。 她还以为是对面那个不对劲的人做了什么。 如果这话被林玦听到,她想必会怒极反笑:你咬苏怀望一口的可能性都比她对苏怀望做什么的可能性大好吗? “那么,下一个问题,”雷殷殷垂眸到手上的电子卷宗上:“你的籍贯地,以及之前常居的地点是?” “闽关。” 如同平地起惊雷,雷殷殷错愕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对方就这样直接讲了出来。 在她对面的少女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划出奇怪的弧度。 “怎么了,警官?我生长都在闽关,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雷殷殷看了一眼苏怀望,后者对她点了下头:“只是你也知道,之前苏小姐在闽关失踪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这个地名有些敏/感。” “哦?”那弧度扩大了点,明明在一片冰凉的室内,雷殷殷额头上却沁出汗珠:“你怀疑是我绑架了她?” 眼角余光迅速分析着场地环境,如果对面的人真是鬼魅,她在不敌她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带着苏怀望逃走? 等等……不敌她?为什么她会下意识有这种想法? 视线蓦然锁定苏怀望,她面色有点紧张,但明显不是出于和她一个缘由。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是我绑架的她,这样说不定我们还能早点认识。” 林玦垂下头,若似遗憾地叹气。 视线中,苏怀望的紧张变为了羞赧,她恼羞成怒似地揪了一下少女手背上的皮: “我是失踪,不是被绑架了!” 林玦转过头面向她,琥珀色的眸子弯成了一道弧线:“我知道我知道,抱歉,一不小心就想开个玩笑。” 说完,又将头扭回来,温暖的感觉顷刻消失殆尽:“警官想必也不会在意这点小孩子的顽皮吧?” 这种话,有自己说出口的吗? 雷殷殷突然感觉自己身上一片恶寒,但又说不出来由。 “当然不。”她忍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耐心道。 明明眼前是个冰雕玉琢的精致少女,可为什么她就总是隐隐感到排斥? “顺便问一下,你多大了?” “二十。” “比我想象得要大一点。” 林玦没有回答,她眼神游移,不时就想往坐在她旁边的苏怀望身上飘,显然是已经对眼前的小天师失去了兴趣。 雷殷殷哪能不明白这点,趁热打铁道: “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关于那天苏小姐因为‘低血糖’晕倒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呢?” 林玦的目光终于放在了她身上: “我们一起出去散步,期间她突然晕倒了,之后是我把她抱回来的,就这么多。” 雷殷殷还没说什么,苏怀望就先一步惊叫出口: “是你把我抱回来的?!” “是啊?不然怎么回来?”林玦眨眨眼睛。 刚刚站起来的苏怀望又坐下了,红红地缩成一团,像个鹌鹑。 “你看起来瘦,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的。” “所以老师才教我们不能以貌取人不是吗?”林玦毫不客气地回道。 “是这么个道理。”雷殷殷不想和她过多纠缠:“所以当时你真的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警官,我是个唯物主义者,所以没有。”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雷殷殷突然卡壳,她想起那天在白羊寺,林玦所说的有关神佛的话题,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唯物主义者。 她瞬间明白了。 再次看向林玦,对方垂眸,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身上散发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雷殷殷气定神闲地收起卷宗,从沙发上坐起来。 “这就结束了?”苏怀望还是懵懵的,对方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嗯,也问不出更多信息了。”她意有所指。 林玦笑而不语,苏怀望皱眉,下意识压下声音: “所以……” “您暂时不用担心,那些驱蚊的您先用着,回去之后我会给您送一些效力更强的。” 雷殷殷这话虽然是对苏怀望说的,可眼睛却一直放在林玦身上。 在她的注视下,林玦缓缓开口: “那恐怕就不用了。她已经挂上了我送给她的,效力恐怕已经够了,瞧,家里干净成这样,应该不劳警官再费心了。” 苏怀望不解地用余光瞟她,只觉得今天林玦好像有些奇怪。 对面的警官也是,脸色好像僵住了。 雷殷殷看着面前这只几乎已经能够确定是鬼魅的生物,一字一句道: “那可不一定。” ----------------------- 作者有话说:雷殷殷:恶寒 林玦: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苏怀望:? 第30章 雷殷殷匆匆告别。 苏怀望送她出门,看着她骑着帅气的摩托车在山路上一骑绝尘,引来山脚下农人的关注。 回过头,漂亮的少女正倚着她家门框,一双水似的眼睛柔柔地放在她身上。 林玦今天穿了身衬衫,松松垮垮的,一歪身子就往侧边斜,露出精致骨感的锁骨和肩颈线。 “干嘛那么看我……?”苏怀望挠了挠脸,小心翼翼问道。 林玦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位警官一直都这样吗?” “哪样?” “风风火火的。” 苏怀望又回头远眺了一眼。摩托车已经隐入山林之间,不见半点踪迹。 她诚实说道:“不清楚,我和你一样,今天第二次和她见面。” 林玦笑了,懒懒地动了一下,朝她走过来:“她看上去有点奇怪。” “哪方面?” “说话很有公家的味道,却不穿着警服,这样会影响办事吧。” 第35章 “人家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 “也是。” “所以是什么事?” 别墅门被关上之后,跟在她身后的林玦突然开口道。 “真的是因为一年前的失踪事件吗?那个时候的事件到现在才翻出来吗?不会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吧?” 苏怀望本想否认,可是一转头看到林玦忧心忡忡的脸,她就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确实是因为一年前的失踪事件,不过要说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也可以。” “什么意思?”林玦靠近了她一些,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们前几天走山路时候听到的怪动静吗?” 苏怀望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神经质地来回扭头,最后压低了声音,靠近林玦: “老实说,我怀疑那是……脏东西。” “脏东西?”林玦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好看,苏怀望想大概是被吓的。 她点点头:“之前我们聊关于……那个的话题的时候,我不是说,我是唯物主义者吗?现在我好像不是很能坚持这个想法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你身边有鬼……” 林玦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苏怀望一把捂住嘴。 苏怀望很着急,一手捂着她,另一只手的食指抵在唇前:“不能随便说!” 林玦暴露在外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缓缓地点了点头,苏怀望这才放过她。 “子不语怪力乱神,一旦说出口,就不知道会招惹到什么了。” 林玦看着她这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倒也没觉得好笑,只是眉头轻蹙,有些无奈的模样。 “那倒不至于,有些……脏东西确实对自己的名讳敏感,但一般像这样的,都不会随便害无辜者。”说到这里,她顿了下:“所以我觉得还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更恰当一点。” 苏怀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对这些很熟悉?” 林玦面上波澜不惊:“农村长大,家里人喜欢捣鼓这些,总要懂一些的。” 苏怀望低头思索,林玦趁机问她: “所以这和那位警官,还有你一年前的失踪事件有什么关系?” 苏怀望抬起头,犹豫着说道: “我怀疑,一年前那件事不是普通的失踪事件。” 早已死去的心脏突然砰砰跳动,一股名为惊慌的情绪在身体四周扩散。 “我很可能,是被卷进灵异事件里了,而那个‘城轨处理局’,我怀疑就是国家处理灵异事件的机构。” 苏怀望终于将所有摊开来讲。她紧张地偷偷看林玦,害怕在她脸上看见想要离这些麻烦事远一点的神情。 但是林玦没有。 林玦只是敛睫,唇角自然下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怀望连忙解释道:“当然了!这些事情跟你无关!刚刚警官只是正好遇到你了,所以随便问问而已!” 林玦恍然:“噢,我不是在想这件事和我有没有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只是在想,都已经过去一年了,就算当时真的是灵异事件,也应该没什么影响了才对。” “这……谁说得准呢。”苏怀望苦着一张脸:“听刚刚警官的意思,好像还没过去。” “而且,”她顿了一下,难以启齿的模样:“有后遗症。”她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林玦还是听清了。 “后遗症?”林玦皱眉。她可不记得她对苏怀望做了什么会落下病根的事情,如果她真做了的话,杀自己一百遍都不够。 “失忆症。”搭在沙发上的手揪住沙发上的毛,苏怀望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轻松随意一点:“我……偶尔会把事情全都忘掉。失踪的那一个月我没有一点印象,记忆在进山的地方戛然而止,再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躺在医院里了。 “原本我以为只是那次事件的后遗症,但是没想到,最近又出现了。”苏怀望突然停住了嘴,心里有些后悔。 她和林玦说这些干嘛呢?明明她和屠知灼都没说过。 突然和比自己小的人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只会给对方徒增负担而已。 虽然林玦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想必当真就糟糕了。 就在苏怀望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林玦却是接着往下问了: “所以那天低血糖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苏怀望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那天……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林玦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她心里安定了几分。 下一秒心却又提了起来:“不过……那天你晕过去的时候我们好像一不小心走到了比较深的位置,路灯又恰好坏了,天色很黑。” “这、这是什么意思?”苏怀望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了。 林玦却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失忆是人在面对创伤反应时候的自我防御机制,而你在面对黑暗的时候,身体又触发了那种自我防御机制,所以才会导致短暂性的失忆。” “是这样吗?”苏怀望细细思考了下,发现好像确实挺有道理的。 “我不是很懂医学,所以只是随便说说。”林玦摆了摆手,笑道。 苏怀望由衷地佩服林玦的胆子,在听身边人说完真实发生的灵异事件以后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但是我懂一点神鬼学说,所以可以肯定你最近应该没有遇上过什么灵异事件。” “?!” 原来不是单纯胆子大,而是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吗? “所以——”林玦拖了长音,向她靠近了一些:“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存在吗?” 苏怀望僵硬地与她对视,那双带笑的琥珀色眸子里仿佛带着蛊惑的味道。 苏怀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诞生出这种错觉,明明眼前人只是一个比她小了五岁—— “不相信。” 林玦眼睛微微睁大。 “嗯?” 苏怀望深深吸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不相信,也不太想相信。”她脸上显出纠结的神色来:“只要不影响到我的生活,无论它存在还是不存在,都和我没有关系。” 林玦静静看了她半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种想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笑得很大声,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怀望总感觉这笑声里有点不明所以的低落情绪。 她手忙脚乱:“这怎么了吗?” “没什么。”林玦停下笑,睫毛垂下,视线很罕见地没有直接停留在苏怀望身上,而是转去了别的地方:“这很好,这种想法会保护你的。” “毕竟,”她轻声念道:“事实也的确如此。所谓的鬼怪,也不过是一群被执念吊着的家伙,像是你这种没有做过恶事的人,一般很少会和它们扯上关系。” 除非,是无妄之灾。 林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半分嘲讽,苏怀望听了有些坐立不安: “这么说的话,万一真的有鬼在,会不会……”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林玦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不会有的,你家里很干净,警官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苏怀望下意识觉得这个“干净”不是在形容她家的卫生状况。 “我给你那个香囊,你挂着在吧?”林玦的眉毛舒展开了。 苏怀望乖巧点头,于是她熟悉的笑意又回到了少女的脸上,好像还掺了点过多的高兴。 “那个能帮忙赶……那些脏东西的。”林玦现在说自己同类是脏东西越说越顺口了。 “竟然还有这种功效吗?”苏怀望扭头看挂着香囊的那个地方。 “嗯,家传草药,土方子,说不定比警官给你的还要有用哦?”林玦颇为得意地挑挑眉。 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知怎的苏怀望也觉得有点高兴,阴霾被少女少有直白表现出来的活力感一扫而空。 她挠挠脑袋,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你对这些真的挺懂的。” “算不上吧,一点点。” “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我刚刚想了很久,我好像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那为什么一年前我会被缠上?” 在林玦说出这句话以后,苏怀望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干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就连在地铁上也会给累得半死的社畜让座。 这种灵异事件,怎么想也轮不到她。 林玦嘴角的笑消失了,她微微怔住,光影浮动的漂亮眸子凝视着苏怀望。 “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吗?” 看她这副模样,苏怀望本想违心地说不想,但临到头,又不知为何,诚实地改成了想。 林玦对着她勾了勾手指。 苏怀望弯腰,俯身与她贴近。 第36章 少女凑近她耳边,与她亲密私语: “或许就是因为你太好,所以才让那些脏东西起了觊觎的心思。” 苏怀望瞳孔扩大,冰冷的手指抵在她劲动脉上,带来一种诡异的刺激感。 林玦下巴抬起,以一种若似托举的动作抚摸她的脖颈。 唇离她的耳朵很近,苏怀望几乎能感觉到她细微的叹气声: “……是这样也说不定。” 一阵鸡皮疙瘩,苏怀望情不自禁颤抖了下。 第31章 苏怀望的手抵在林玦肩膀上,指尖泛粉。 薄薄一层衬衫根本挡不住她的热量,也遮不住林玦的冷。 玻璃似的眼珠斜移,向下转去。 “嗯?” 疑惑的轻声扫在苏怀望耳畔,她指尖按得更用力了些,带着不安的震颤。 眼又上动,毫无意外地看见了对方从耳朵到脖颈处连成一片的羞红,带着淡淡氤氲的水色。 “抱歉,我靠太近了。”林玦挂上往常的笑,试着安抚苏怀望。 但是苏怀望已经不敢看她了,扭着头,咬唇,慌乱无措的眼睛不知道在盯着哪个角落。 “没、没事。” 林玦眯了下眼,心里突然痒痒的。 如果现在是在梦里就好了。自从上次偷亲过苏怀望之后,她就越来越频繁地想到这句话。 林玦短暂地沉默了下,又转而笑道:“那我就先走了,如果害怕的话记得叫我。” “啊,好的,谢谢你!” 苏怀望抬起头,在她面庞上一扫而过,又很快低下去。 林玦有些失望,但没表现出来: “梨子记得吃,做成冰糖雪梨也很好,解暑。” “嗯,我知道了。” 看着眼前人现在这个扭捏尴尬的样子,林玦知道自己确实是时候该走了。 “再见。” 心里遗憾渐渐累积,林玦唇角处的笑容淡了些。 长时间在梦中和苏怀望的亲密让她忘记了现实中的距离感,结果竟然一下酿成大错。 这下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和苏怀望重新拉近距离? 林玦转身,苏怀望没有送她,她心情更不好了些。 “等等,”少女压抑着期待停下脚步。 “那个……”苏怀望还是停留在原地,就这样保持着一定距离和她说话。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林玦的心一下坠到了谷底。 “这件事,我还没有和屠知灼说过,能拜托你也对她保密吗?她只知道我失踪了一个月,其他的都不知道。” 林玦看着她,没说好还是不好。 尴尬又一次弥漫在两人中间,直到林玦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苏怀望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越发迫近的存在。 独属于林玦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一个囚笼,把她关在这一个小世界中。 又像她的上一场春/梦,急迫、执着,又缱绻。 呼吸急促,但在意识到会被香气纠缠得头晕后,苏怀望又急急屏住了呼吸。 林玦停住了脚步。 苏怀望听见她带着笑的声音: “所以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苏怀望艰难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虽然对屠知灼不太好,但是我答应你。” 苏怀望松了口气,熟悉的味道趁机涌进她身体中,她于是又不得不欲哭无泪地把那口气提了起来。 “要拉钩吗?” 女人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拉、拉钩?”她的声音很是惊讶和疑惑。 “终于舍得看我了?”林玦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苏怀望敏锐地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浑身僵硬:“为什么要……?” 林玦打断了她:“不拉钩也行,确实有点幼稚了,不拉钩我也不会泄露秘密的。” “但是,叫人保守秘密,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眼前的人好像突然换了个性格,一无从前的乖巧温柔,反倒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像是她刚刚和雷殷殷说话时那样。 苏怀望睫毛颤了颤,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很明显:“你、你想要什么?” “苏怀望。”林玦突然叫她的全名:“我们是朋友对吧?” 应激似的,苏怀望身子一抖,下意识想要抬手将仰头看她的少女推远一点。 但好在她克制住了自己,只是轻咳了一声:“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靠近你?” 林玦看向她紧紧揪住衣角的手指。衣角已经被揪到发皱,可怜兮兮的。 “有有有有有吗?”苏怀望说话都结巴,但还是尽力否认这个事实。 林玦不语,突然伸手戳了戳那根仿佛黏在衣角上了的手指。 “啊!”苏怀望猛地向后退去。 少女漂亮的脸上显出失望和委屈的神情,脸颊气鼓鼓的,是平时不常见到的模样。 苏怀望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抱、抱歉,我是被吓到了,太突然了……” “那不突然就行了吗?”林玦看着她片刻,向前伸出一只手,白嫩的手心向上:“握我的手,可以吗?” 可以吗? 那只如同玉石雕琢而成、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手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伸到她眼底,让她去……触碰它? 苏怀望触碰这只手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在梦中亵渎,比起将自己的手放到那上面,她似乎更愿意换一个地方…… 女人的手陡然落到了那上面,与少女紧密相贴,肌肤彼此磨合的触觉让苏怀望既痛苦又愉悦。 “抱歉,我有手汗……”虽然刚刚已经擦了又擦,但苏怀望手心还是忍不住紧张地出汗。 “没事。”林玦满意地摩挲了下她手指侧面的嫩肉,感受她皮肤下僵硬的迎合。 林玦放开了她的手,苏怀望松了口气。 “那抱我呢,可以吗?”林玦将双臂抬起一点弧度,要拥抱的姿势。 苏怀望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林玦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所期待的动作。 她心内暗自思忖,难道这就是苏怀望目前为止可以接受她的地步? 那她还要多久才能像屠知灼一样,对她随意做亲密的举动?又到什么时候才能将梦境变为现实? 一想到屠知灼,她的心情蓦然变得不好。她发现她之前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 作为好朋友的屠知灼,会和苏怀望做那种事吗? 隐隐的黑气从她背后不安分地冒出,又被她强硬地塞回身体里。 可是即使有在控制情绪,那股子阴郁还是无法抑制的蔓延到了那张漂亮的脸上。 “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林玦摇摇头,低落地收起已经举了许久的手臂。 “不是,不是,行的,我可以的!我只是……有些紧张!你等等!马上就好!” 苏怀望单手捂着脸,赤色从手指缝隙间流露出来,就连声音都变了调。 “不用勉强自己。” “不是勉强!是真的可以!你知道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接触过了!” “但是屠知灼……” “她不算人!” 林玦一个没忍住,笑了,脸上的云翳被冲得一干二净:“你现在需要我保守的秘密又多了一个。” “你知道我想表达得是什么意思就好……” 林玦看着她半晌,眸子里有她看不懂的神色,很温柔,但又带给人危险的错觉:“知道,所以你要喝点酒吗?” “喝酒?”林玦蹙眉。 “是啊,你喝过酒以后可比现在要大胆得多,你忘了吗,你还……” “停停停!别说了!我不喝!你把眼睛闭上!把眼睛闭上就行!” 林玦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苏怀望慢慢地靠近她。视觉的丧失并不妨碍她现在在脑子里勾勒苏怀望的模样。 只不过勾勒出来的都不是现在这个穿着衣服的苏怀望,而是在梦里求着要抱她亲她的,那个直面欲/望的苏怀望。 不过即使是那个苏怀望,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也会强硬地让她闭上眼睛。 藏在口腔中的舌头顶了顶自己的犬齿,细微的疼痛让在黑暗中忍不住发散的大脑重新回笼。 林玦再次举起手臂:“好了吗?” “……好了。”伴随着一声咕哝,女人的手臂环住了她,林玦落在了柔软的躯体和熟悉的味道之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 空闲着的手臂立马迫不及待地环上对方的腰,回抱住她。 “这么正经的拥抱让人感觉有点害羞啊。”苏怀望小声说。 “有吗?”林玦又想到梦里苏怀望向自己要抱的样子。 无论做不做/爱,苏怀望都喜欢拥抱。 为什么,在现实中就不敢说出来了呢? 第37章 苏怀望不再说话,将头虚虚搭在少女肩胛上,抓紧难得的机会感受这少有的拥抱。 即使是一个一开始被紧张浸满了的拥抱,在不过几秒钟过后,那种温暖的感觉便返了上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一直不放开手的似乎是她自己。 只要林玦不说,她就再多抱一会,苏怀望心里默默这么想。 林玦竟然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的骨架小,身子显得格外纤细,抱在怀里却又分外柔软。 苏怀望几乎感觉自己要沉迷进去了,鼻子自己向着脖颈那边凑,闻着熟悉的香味,无力地搭在对方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困意也开始升腾。 眼皮打架,苏怀望有种就这样在对方怀里睡过去的冲动。 “困了?”林玦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很轻很柔,呼吸吹拂着她,苏怀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脖子。 “唔……”被麻痹了的大脑想不出一个恰当的借口,又不想撒谎。 好在林玦帮她想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也快到午睡的点了。” “嗯。”苏怀望嘴上应着,抱着她的手臂却不肯放开。 “去睡会儿吧。”林玦拍了拍她的背。 苏怀望无法,只能假模假样地不情愿地也离开她。 “你也是,睡一会下午精力会更好一点。” “好。”林玦笑着与她告别。 “再见……” 门关上了,重又只剩下了苏怀望一个人。 方才怀中的温暖感觉像一个不愿罢休的幽灵,还在苏怀望双臂间徘徊,催促着她填满自己心里的空虚。 站在门前的女人垂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卧室走去。 ----------------------- 作者有话说:标题来源于那个梗图: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友谊(感觉是挺老的梗图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 第32章 回到屋内,躺下。 平日睡惯了的床铺今天却怎么躺也不舒服。 苏怀望紧咬后槽牙,悲愤地看天花板,不得不确定。 林玦刚一走,睡意就也跟着离她而去了。 迟到的午觉没睡成,苏怀望开始烦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只感觉脑子乱乱的,什么事也不想干。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往下伸了,隔着层布料点按。 苏怀望脸一红,连忙把手抽回来。 一连又是不少天,她碰也没碰自己一下。 兴许是那天在梦里纾解得太过头,这几天性致都没有再提起来过,苏怀望都快忘了这码子事了。 可惜的是,就算她忘了,她的身体也还是记得的。 苏怀望一把抓过手机,想借着手机逃避掉这不由分说涌*上来的冲动。 手指在屏幕上滑过,点进一个内容不到几秒就关闭。 越刷,苏怀望就越觉得心烦意乱喘不过来气。 她翻了个身,撑着手肘看小说。 一开始还好好的,苏怀望松了口气,只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看到最后苏怀望直接“啪”的一下把手机给扔到了一旁。 这是我们正规网站能写的东西吗?!你不要害得我们没小说看! 午后,室内宁静,只有空调还在不知疲倦的工作。 手是怎么破开重重挤压向下的,苏怀望不知道。 空调被一点点挪动着,覆盖之下的身体在小小地扭动。 苏怀望把头埋在枕头里,喘息着。 呼吸困难,却又滋生出别样的满足。 她微微扭动脖颈,粗重的呼吸终于暴露在空气中。发丝散乱扑在那张往日里看上去宁静淡雅的脸上,眼尾已经有了水色,也不知道是闷的还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 短暂的几下抽搐,苏怀望咬住枕头。 其实即使不咬住枕头也没事,她已经习惯了克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咬住枕头会让她感觉更兴奋,就好像真的在与人纠缠一样。 身体瘫软下来,薄被包裹住她,如同一个拥抱,但却没有拥抱柔软、温柔。 苏怀望长长呼出一口气,胸腔剧烈的起伏逐渐变得平稳。 方才还失踪的睡意不知怎的又回来了,她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直到完全合上。 空调风吹动窗帘,苏怀望睡了过去。 - 林玦合上手中的书,好奇地看向一个固定的方向。 她站起身,灰白色的余烬擦着她的身体飞过,带起一阵微弱的火星。 苏怀望的梦?在这个时候? 林玦眸子弯了弯,看来她真的去睡了个午觉。 她停在梦境的入口前,并没有打算进去。 午觉时间比较短,一般不会出问题,不需要她打扰。 就在她准备盘腿坐下,静待着这场梦境消失的时候,梦境入口的漩涡竟然幻化了根根触须,卷到她腕上,带着她往里进。 林玦目露惊奇,她还是第一次见苏怀望的梦有这样的变化。 倒不如说,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欢迎她进入梦境。 出于主人的意愿,梦境也有不同的形态。以往她也进过不少人的梦境,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万分排斥她。 不过也是,她进那些人梦境的时候都是为了制造噩梦,只有苏怀望,是为了编织美梦,这样的不同倒也说得通。 林玦碰了一下已经在她手腕上缠了好几圈,正用力把她往里面拽的小触须,笑得很开心。 苏怀望的梦一向不拒绝也不欢迎,这么直白的表现倒还是第一次,她也确实有点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 另一边,小触须正拉得怀疑人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怎么拉都拉不动,都快放弃了,结果她自己竟然主动踏入了梦境之中。 天地变幻。 原本正呆呆仰头望天的苏怀望看见她来了,伸出双臂就要抱。 林玦听话地抱住她,苏怀望迫不及待地将头搁到了最舒服的那个位置。 林玦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感受着肩膀和脖颈上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感。 苏怀望不仅喜欢被人咬,还喜欢咬人。时而用力,时而只是轻轻咬一口,把她的肩头咬得齿痕叠着齿痕。 一口咬得重了些,可林玦只是略微蹙了蹙眉头,手向上,揉了揉她的后脑。 苏怀望似乎也觉得自己咬得过重了点,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片已经青了的皮肤。 舔着舔着,又不安分了起来,挂在她腰上的双腿绷紧,无意识地摩擦。 林玦敛下眉眼,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 很快,原本还气势汹汹咬人的人就只能缩在她颈间小声啜泣了,松松搂着她脖子的双臂颤颤巍巍,仿佛要挂不住她了似的。 林玦空闲的另一只手温柔但强势地撑住她后腰,冰得苏怀望一抖索,弯得不成样子的腰立刻挺直了。 “林玦……林玦……”不知怎的,苏怀望最近开始叫她的名字了。 少女没有说话,只专心服务着她。 声音没有得到回应,苏怀望反倒不满了,凑过来颤颤地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娇气地叫了又叫。 林玦的身子僵硬了一瞬,琥珀色的眸子无奈地转向她。玉做的人,唯独一边耳朵红红的,挂满了口水和牙印。 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转。 捣乱的人被按到梦境柔软的地面上,林玦俯身,尖利的犬齿嵌入她后颈中。 苏怀望喘着粗气,来不及咽下的涎液流到下巴上,再一滴滴掉落。 她眼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了一根黑布条,将光遮得死死的。 在黑暗中,林玦的手滑动到她下巴上,像一条冰冷光滑的蛇。微微用力,强迫她抬头,拉长颈线。 苏怀望身子猛地痉挛,意乱情迷。 林玦顺着侧面舔过去,眼睛很认真,像是在对待什么一定要完美完成的任务。 她仔细思考过了。 苏怀望之所以只会在梦里与她发生性/关/系的原因很可能是:苏怀望觉得在现实当中无法完全掌控她。 一个多月的相处,足够她认识到,苏怀望不是一个很大胆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缺乏勇气。 苏怀望不敢和她在现实当中发展性/关/系估计是因为担心她会单方面牵着她走。 苏怀望没有安全感。即使她表现出能为她做很多事的态度,苏怀望也不敢要求她。但是在她自己的梦境中,她有充足的安全感,能够自然而然地对她发号施令。 而众所周知,性/爱是只能和自己信任的、关系亲密、给自己安全感的人做的事。 关系亲密这一点,林玦已经在雷殷殷嘴里得到了印证,信任,大概也差不多,接下来她所要努力的方向就是安全感。 一想到这里,林玦就觉得后悔。 上一次苏怀望在梦里让她帮忙的时候,她也不知道犯得什么病,竟然一反常态地违背了对方的意愿,做了又做,甚至还违反了规则说了话。 现在想起来那种头皮发麻的快感……不对,那种自责感还历历在目。 第38章 她怀疑苏怀望这几天的禁/欲就是因为她上一次违背了她的想法,让她感觉不舒服了。 林玦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就和那个天师说的一样,她在学习爱这方面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略微走神,手下没有注意力道,她所服务的对象直接双膝软掉,从跪姿跌到了趴姿。 林玦回过神来,身体却自作主张。 “唔——!” 苏怀望狠命咬住她虎口,脸上的布已经被泪水浸透。 白光闪过,怀中躯体消失不见。林玦看着自己溅满水液却空空如也的掌心,神色阴晴不定。 所以她才讨厌午睡,时间根本不够……不对,她好像又搞砸了? 漂亮的少女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什么气恼什么欲/求/不/满,全都变成了焦虑和后悔。 而另一边,苏怀望从午睡中猛然惊醒。 身上黏黏答答的,就好像谁趁她不注意把空调温度打高了好几度似的。 她掀开被子,一片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 自不待言。 苏怀望绝望地将被子重新盖上。 她觉得她这个人真是完蛋了。 夜里做就算了,现在连午觉也可以做这种梦了。 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她性/欲到底是有多旺盛啊? 想到刚刚那个梦境的内容,心里又有点蠢蠢欲动。 可是等到手真正向下探去的时候,那点意动却又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在梦里那么爽,自己做反倒又没什么感觉了! 人生八大遗憾莫过于,从刺激的春/梦醒过来以后自己做没感觉。 苏怀望已经开始颇有点自嘲地开始调侃了。 她拿出手机,搜索界面上赫然是: 【总做春/梦怎么办?】 【性/欲旺盛怎么调理?】 【清心诀全篇】 【女性纵/欲会不会肾虚?】 …… 她看到这一排搜索记录,整个人就丧失了再搜一条的兴趣。 转手打开社交软件,给屠知灼发去一条: 【你知道性/压/抑怎么治吗?】 屠知灼半晌没有回复,想来是在勤勤恳恳的工作。 就在不久前,她已经入职了那家教辅机构,心不甘情不愿的,经常跟苏怀望抱怨早起、通勤、低薪,之类之类的。 这几天倒是又没怎么说,一副做习惯了的样子。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是屠知灼的新消息。 苏怀望打开一看。 【酥麻激震代替手指……】 苏怀望:? “啪”的一下,无辜的手机被砸到了被子上。 第33章 奔驰在山路上的雷殷殷完全不知道她走了以后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俯身在机车上,单手掐决。 前方就快要到拐角处,没有护栏,跌下去的后果不难想象。 机车没有减速,反而更快。 云雾门拔地而起,机车飞速遁入其中。片刻过后,连车带人,还有那扇如梦似幻的云雾门全都在这座寻常普通的矮山中失去了踪影。 山林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 耸立的高山,云雾朦胧在山腰。 山脚下香火连绵。今天是休息日,来城郊上香祈福的人不在少数,停车场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车。 有游客福至心灵,向上看去。 太阳被山尖钉住,刺出天光,均匀铺洒在云雾上,美轮美奂,像是小时故事中仙家宫阙所在的地方。 游客来了兴趣,问一旁的母亲:“哎,妈,白羊寺这后山给上吗?” 每周定时来寺庙祈一次福的老母亲白了她的傻大女一眼:“不给。” 这不说还行,一说,那一年都来不了一次的傻大女来了劲:“为啥啊?” 问完,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是不是镇着什么东西在?就像小说里说的那样……” 母亲皮笑肉不笑地盯了她许久,看得她都心慌。 “妈……?”她嚅嗫出口,却迎来了一记饱含着母爱的暴栗。 “天天就知道看你那小说!你可少看点小说吧!” 好大女捂着头,眼泪汪汪:“那是为什么嘛……” “我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吧?”母亲优雅地收回手,数落了她一眼:“是因为那后头有军事禁区。” 这话也不能算错,因为白羊寺的后山的确是所谓的军事禁区,只不过那里面装着的东西,和科学技术什么的基本不沾边。 特殊机构惩鬼处坐落在这里。 雷殷殷骑着车,蛇行在后山修完善的道路上。 或许和很多人想象中灵异事件处理机构不一样,虽然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但后山总归也是通了电的现代化地界。 行驶过山腰的训练场,穿着训练服的师弟妹们跟她打招呼,雷殷殷急着回去,就没停车,只略微点头。 一旁的师弟低声嘀咕:“雷师姐这……还真是不拘小节。” 不凑巧,竟然恰好被带练的师兄听了一耳朵。 师兄板着张冷漠的脸,毫不客气地呵斥道:“休息时间是给你用来聊八卦的吗!” “师兄我……”那人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师兄一下打断: “千里遁形术!你加练十遍!” 此话一出,师弟一下拉了脸。 千里遁形术,初等灵术中最难的一道。用得好的人可借云雾之力,千里遁形,和一个有限制的任意门没什么差别,至于用的不好的人…… 那弟子认命,手中掐起决来。 结结巴巴的结已成,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闷着头往前一冲,冲进那个仿佛快要消散的镜花水月门中。 “砰”的一声,一道门在半空出现,那弟子冲了出来,直直撞到了地上,看的人牙齿发酸。 “看到没!”师兄背手而立,训斥周围一众小弟子:“千里遁形术练成这个样子还敢在背后对你们师姐指指点点?” 他伸手一指,那机车还在山腰上蜿蜒前行。 一道云雾门突兀出现,将机车装入其中,又如同海市蜃楼般完全消散。 “想要在背后评价议论人家,不说要练到你们师姐这个水平,至少不能摔个狗吃屎吧?”他露出一个笑,脚尖踢了踢那趴在地上装死的弟子:“快爬起来继续练!刚刚说话那劲使哪儿去了?” 弟子痛嚎一声,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雷殷殷,她们这一辈中的大弟子,也是最早完成训练任务、投入实际工作中的一个。 身高一米八三,稳定的公务员编制,性情稳定,雷厉风行,很受年轻弟子的欢迎。 也正是因为这样,即使用上了千里遁形术,她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到了风耳处。 头盔丢到一旁,雷殷殷步履匆匆地走进风耳处,习惯性地对着青梅大呼小叫: “帮我查个人——” “不是吧,一来就是工作?”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叫道。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来找我就是为了叙叙旧?” “非工作时间的时候。”雷殷殷扬眉:“好了,别废话了,快接入系统,查个人。” “谁?” “林玦,闽关人,这个玦。”雷殷殷写下来给她看。 山上的网速很快,没过一会,林玦所有可视的资料就展现在了页面上。 “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来查这人?你不是在跟北关村那个案子吗?”陈镇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吵个不停。 雷殷殷索性自己拿过鼠标,认真浏览页面上林玦的信息。 对于普通人来讲,她们这边的备案不多,可以看见的只有基本信息,雷殷殷还没划两下就到了底。 父母双亡?小学、初中、高中都已经废校? 雷殷殷怒极反笑。这只鬼编造档案的时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一点了。 “再查一下苏怀望的。” 陈镇的眉毛舒展开了:“噢,北关村那个案子的受害人,怎么,你查出什么新情况了?” 雷殷殷点头:“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 陈镇先是夸赞了她一下:“真不愧是我们尖子生,这种案子都能查出水花。”接着又神情一变,凝重道:“不过你可别擅自行动噢,那件案子的鬼可是天字甲等的怨鬼,你解决不了的。” 天字甲等,最高一级的鬼物,而且是所有鬼物之中最难拔除的怨鬼。 这两样组合在一起,现在在这里的大部分人连它的皮毛都伤不到。 难怪当时是妈妈亲自去的。 雷殷殷眉头紧锁:“天字甲等的怨鬼?现在竟然还有天字甲等的怨鬼?” 陈镇自觉失言,打了个哈哈道:“嗐,凡事都有意外嘛。” “这是什么意外?”英气女人的眉毛越皱越紧,接连追问:“局势稳定以后,别说天字甲等的鬼物,就算是天字丙等的鬼物都很少出现,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只天字甲等的怨鬼?” 第39章 她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 陈镇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紧紧捂住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啊!这种事可说不得!破坏团结的事不要讲好吗?!” “防患于未然,才能……”雷殷殷还在试图讲她的大道理。 “哎哟喂,你都知道的事,局长能不知道吗?” 雷殷殷沉默了。 “你不要问东问西,这只怨鬼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她虽然是新诞生的,但又不是新诞生的。”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它不是一个人死后怨念所化成的,而是一群人的怨念在经过时间沉淀后化成的。至于这个群体有多大,时间跨度有多长,你看它都被标到天字甲等了不就知道了?” 雷殷殷又说不出话了。 怨鬼怨鬼,怨念化就的鬼魂,只要不消除这股怨念,就永远无法将它们拔除。即使一时灰飞烟灭,早晚有一天也会凭着这股仍残留于世的怨念重生。 对付怨鬼,说难很难,说简单却又很简单。一旦怨怼的对象或事情消失,它们自己就会成佛。 但是,有白就会有黑,有光明就会有黑暗。 怨鬼是杀不尽灭不完的。 但是,怨鬼一向少见,更别说这么强大的怨鬼,因为…… “等等?”雷殷殷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它一直到天字甲等都没伤害过人?” 这是一种简略的说法,她们都知道雷殷殷口中的“人”指的是在怨鬼罪业以外的无辜者。 怨鬼很少的原因在于,不少怨鬼都会在愤怒与痛恨中选择伤害无辜者,一旦这么做了,它们就会转为恶鬼或是凶鬼。 陈镇艰难地点了点头:“嘛,虽然很难相信,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在它诞生的几十年里,它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者,只是日复一日地缩在它的领地里,做着它自己的凶梦……”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镇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 她是技术人员,不是见多识广、心肠冷硬的天师,这种事情总让她唏嘘。 雷殷殷低头沉思,这个案子比想象中还复杂,她现在不过是低级的天师,到底是谁把这个案子分配给她的? 她抬起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雷殷殷,局长叫你。”不怒自威的中年女性向她们走过来。 她没穿制服,但腰杆笔直,浑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雷殷殷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去。” 女人将目光从雷殷殷转到陈镇身上:“还有你,谨言慎行。” 陈镇缩了缩脑袋,心虚地窝进椅子里,咕哝道:“我知道了嘛……” 她陈镇天不怕地不怕,怕个妈妈算什么。 女人收回目光,对雷殷殷说道:“刚刚那件事,你也不要外传。” “我知道的。”雷殷殷心里也有数。 女人这才满意,转过身去:“跟我走吧,局长还在等你。” 半晌后,训练场外,雷殷殷乖乖坐在等候区,伸头看着训练场中的雷光漫天。 她有点烦躁不安,脚尖比着脚尖。 “来了?”一道阴影突然落在她面前,她连忙站起来,点头如捣蒜。 “已经去过那里了?”雷殷殷当然知道母亲说的是谁,当即复又点头。 女人叹了口气:“那是个好人。” 她很高,比雷殷殷还要高,眉目之间与她有几分相像,即使已经带上了雨雪风霜,却也还是不减凌厉。 如果苏怀望此时在这里的话,想必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就是当时站在她病床前的那位。 “去换衣服吧,我们俩之间好久没练练了。”她转过身,随意一指。 雷殷殷错愕。 “怎么?还以为我要问你有关这个案子的事?” 雷殷殷犹豫着,道了声“是”。 雷正青轻笑:“我倒还没有那么强的掌控欲,连女儿的工作都要插手。” 雷殷殷抿了抿唇:“我会努力解决的。”她已经猜到了,这个案子估计就是雷正青划给她的。 惩鬼处的局长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讲了:“安全第一,这就是个普通案子。” 而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个担忧却又不得不将女儿推出去的母亲。 “我会的。”雷殷殷没弄明白母亲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尽可能坚定地让母亲放心。 雷正青脚步一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也该见见世面了。” 雷殷殷心里糊涂,想问这是什么意思,但雷正青却早已快步走到训练场内。 雷光又一次闪了起来。 ----------------------- 作者有话说:虽然老提公务员但我不是山东人( 第34章 “啪嗒。” 手上橡皮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苏怀望揉了揉鼻梁,定了定神,准备弯腰去捡。 却没想到有人快她一步。林玦捡起橡皮,递给她,自上而下,盛满阳光的琥珀色的眸子正好与她相对,带着讨好似的笑意。 苏怀望涨红了脸,犹豫着伸出手指,尽可能快的从她手上接过,小心着不碰到对方的皮肤。 “怎么无精打采的?”林玦问道。 苏怀望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想装傻糊弄过去:“啊?啊?有吗?” “都有黑眼圈了。”林玦的手摸上她眼下,冰冰凉凉的。苏怀望想躲,身体却硬扳着她不让她躲。 林玦还在轻柔地按摩她眼下的青黑:“最近没睡好吗?” 苏怀望被她揉得舒服,忍不住眯眼,却又在下一刻提起警惕,猛地向旁边闪了一下。 好险好险,差点又要沉浸在温柔乡里了。 林玦放下手,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也不能说是没睡好吧……”苏怀望叹了口气。 做春/梦这种事,她怎么敢对林玦说呢?更别说面前的人还是她梦里的女主角。 林玦看了她一会,挑眉:“早睡早起会比较好。” “不是。”苏怀望紧张地舔唇:“我没熬夜,我就是……” 林玦整暇以待。不知道为什么,苏怀望总觉得她在期待些什么。 “就是做了些不好的梦。”苏怀望说得足够委婉,但脸还是红透了。 五千年的保守不允许她说更多了,也不允许她和朋友交流这种话题,当然,屠知灼是个例外。 “不好的梦?” 鼓成气球的期待被扎破,林玦垂下睫羽。 苏怀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怎、怎么了?” 林玦抬眼看她,眉毛蹙起我见犹怜的弧度,声音像水一样柔顺:“没什么,只是想到我最近也做了些梦。” ……大概是错觉,苏怀望总感觉自己在那里面听出了幽怨。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接道:“什么梦?” 琥珀色眸子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姐姐想知道吗?” 苏怀望摸了摸手臂,那里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她的脸更红了,红晕都蔓延到了耳尖,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怎、怎么突然又这么叫了……” 林玦上一次这么叫她,还是刚刚搬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苏怀望听着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再听,她只感觉羞耻…… 就好像在玩什么不得了的play似的。 苏怀望打了个哆嗦,连忙将脑子里不成器的想法都赶出去。 “你比我年龄大,按理来说不就应该这么叫吗?”林玦倒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接着又歪了歪头:“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 “也、也不是不喜欢吧……”苏怀望很尴尬,非常尴尬。 林玦看上去就是一副没有受过网络荼毒的样子,甚至和她认识的这些日子里,苏怀望都没有怎么见她看过手机。 这样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怎么会知道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女同笑话呢? 要是她们俩都不懂还好说些,偏偏她身边就站着个因为自身性取向所以对这些颇有了解的人。 苏怀望总觉得自己这是在趁机占林玦便宜。 她寻思着,要不要什么时候和林玦开诚布公地谈谈自己的性取向,也让她注意着点。 但是一想到这可能会带来的后果,苏怀望就想把这件事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她大概也没有可能谈恋爱。性取向这种东西,也要有喜欢的人才能发挥出来啊。 苏怀望苦笑着摇了摇头,暂时放下了脑内的想法。 一抬头,林玦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走到她近前来了。 “姐姐刚刚在想什么?”少女俯视着她,粉唇轻抿,逆着光的脸庞神色莫辨。 苏怀望捏紧铅笔,紧张的情绪一览无余:“没什么,别那么叫了,呃……有些、就是有些……你懂的。” 她“有些”了半天,也没有些个所以然出来。 第40章 林玦认真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点头:“好。” 她这么爽快地答案,苏怀望却又急了:“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也不是你有什么问题,是我自己有点什么问题,跟你没关系……” 林玦轻轻覆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安纠结在一起的手指,温柔道:“我知道。” 说完,又对着她展露了一个眉目弯弯如水般的笑容。 她还真的是很吃林玦的颜。 苏怀望情不自禁地想。 明明都已经认识两个多月了,按理来说应该习惯对方的美颜暴击了才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是会感到头晕目眩。 像是喝了酒一样,嗓子发涩。苏怀望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瓣。 理智回笼,她慌慌张张地挪开视线,结果一眼就瞟到了林玦身后的画架,声音没收住,瞬间拔高: “你又画我了?” 林玦歪头:“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苏怀望为难:“就是……我可以问问吗?为什么画了那么多我?” 自从发现林玦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后,林玦就时常来和她一起画画,每次画的内容里,不外如是,都有一幅她。 “如果是要练人物肖像的话,还是多练一下种类比较好,可以在网上找一些图来练。”苏怀望认真道。 林玦无言看了她许久:“我只想画你。” 苏怀望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弹跳了一下:“为、为什么啊?” “你好看?”林玦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美得苏怀望当场想在画室里安一面镜子,让这位对着她自己画。苏怀望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她自己更好看的人。 “……”苏怀望沉默了,实在是无力回复。 “你之前的问题还没回答。”林玦在她手指上磨了一下,稍微用了点力。 苏怀望这才注意到一直覆在她手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还没拿走。 “什么问题?”苏怀望已经忘了刚刚在讲什么了。 林玦靠她近了些,眉眼放松:“你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吗?” 手心出汗,头脑发晕。林玦的声音近似诱哄,甜得能渗出蜜。 苏怀望张了张嘴。 没法拒绝。 “是……美梦?还是噩梦?” “美梦。”林玦的回答很快,毫不犹豫:“你的呢?” “是……不好的梦。” “不好在哪方面?是……” 林玦越说靠她越近,现在几乎已经是贴着她的脸颊说话,皮肤冰冷的触感和言语间升腾的热气夹杂在一起,扑在苏怀望麻木的脖颈上。 唇瓣微微分开,苏怀望甚至能看见其中若隐若现勾人的殷红舌尖。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丢人到颤抖。手还在林玦的手里,如果抖了的话,林玦一定会发现…… 手机铃声猛地响起,苏怀望应激般弹射起步,直直向上撞去。 出乎意料地是,没有撞到林玦的额头,而是撞进了她的怀里。 千钧一发之际,林玦调整了姿势,现在正抱着她的脑袋皱眉,面上冷气丝丝缕缕散开。 苏怀望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我接个电话。” 说完,也没看林玦反应,cua的一下从林玦怀中挣脱,急急向门外跑去。 恰似之前在画室中曾发生过的一幕。 只留下林玦一个人站在原地。 怨鬼面无表情,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些从背后冒出来的黑气给塞回去。 房间外,手机像个烫手山芋一样,在苏怀望手里滑来滑去。 好不容易拿稳,苏怀望松了口气,接通。 “喂?” “喂!你在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听筒里传来屠知灼的声音。 “你还问我?我脱产欸,这个点想干什么不行?你才是,不应该在上班吗?给我打电话干嘛?” 一说到上班,屠知灼瞬间泄气:“公休、公休……别说我了,你刚刚到底在干嘛?” “画画。”苏怀望不情不愿地回答道,声音都小了许多。 与之相对的,一听到这个答案,屠知灼的声音立马抬高了:“哈?!画画?!真的假的啊!你不是早就不画画了吗?” “……最近又翻出来了。”苏怀望颇有些不自在。 “为啥啊?无聊吗?” 屠知灼大大咧咧地继续问道。 这次苏怀望沉默了,不知道要不要和她说真话。 “喂喂喂?莫西莫西?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林玦……”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小,屠知灼根本听不清。 她捂住话筒,提着裙子在纷乱的后台挪窝,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喂?我没听清!周围太吵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苏怀望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林玦,她会画画!” “啊?”这下屠知灼更震惊了:“我记得你挺讨厌画画的啊……” “那都过去了。” 她从头到尾讨厌的其实都不是画画,而是画画所代表着的残酷含义和回忆。 和林玦一起画画正好,能把那些令人厌恶的东西都覆盖过去。毕竟,如果可以的话,没人想讨厌一项有意思的创造性活动。 苏怀望捏紧手中的电话。 话筒对面的屠知灼停顿了片刻,接着扬起洪亮的嗓子:“那太好了!终于过去了!我可喜欢可喜欢你画的画了!别忘了给我画几张!我要风景画,*用来摆在家里!” 苏怀望眉毛舒展开:“嗯,好。” “那照这么说,小美女现在是跟你在一块儿咯?你们在一块儿画画?” “你怎么还叫小美女。”苏怀望嗔道,但还是乖乖点头回答:“在一起呢,她画得很好,改天让她给你看看。” “怎么,不是让她也画几幅送给我?啧啧,占有欲真强。”屠知灼调侃她。 苏怀望刚要恼怒,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屠小姐,有人找你。” 屠知灼的声音变远:“噢噢,好的。”接着又回到了她们的对话之中:“抱歉啊,有人找我,我先挂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噢!” 苏怀望心里奇怪,但还是点头答应。 电话挂断,屠知灼抬起头,望向眼前气度不凡的来人。 来人微笑爽朗,动作干净利落,中长发束起,目测是刚刚过肩的长度。 对方伸出手: “你好,屠小姐,久闻大名,我是雷殷殷。” 第35章 苏怀望挂了电话,下意识看了看门的方向。 这次林玦没有出来,苏怀望顿了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林玦在听自己打电话的错觉。 推开门,少女背对着她,腰杆纤细笔直,正专心描绘着什么。 听见动静,她立刻停笔,转头,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 “你打好电话了?” 苏怀望心里莫名一片柔软:“嗯。” “你在画什么?” 说着,她好奇张望。 原本摆在画架上那张属于她的人物绘像已经被撤下,大抵是和往常一样,被林玦好好收起来了。 现在摆在画架上的是一副深蓝色的画作。 夜与海。 林玦好像格外喜欢蓝色? 苏怀望这么疑惑着,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林玦乖巧地坐在一旁,听见她这问题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苏怀望会问这种问题。 “有吗?” 偶尔会在林玦身上出现的,虚无缥缈犹如无根之物一般的感觉又一次被苏怀望嗅到。 眼前少女低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苏怀望好奇道:“我看你经常用蓝色画画,难道不是因为喜欢蓝色吗?” 她停下思考了一下,又说道:“那是喜欢蓝色系的东西?” 林玦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微笑着缓慢摇头:“我不知道。” “?”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讲的话,我最喜欢的应该是你。” 猝不及防的,苏怀望的脸烧了起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怀望摆了摆手,羞耻道:“行了行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 林玦一向听她的话,便真乖乖地没再讲。 苏怀望凑近看这副未完成的夜与海,啧啧称奇:“你画得好好。” 即使是想苏怀望这样的外行人也看得出来的美。 但林玦自己却不太在意:“是吗?” 她只草草扫了一眼自己的画作,便又将目光重新挪回到了苏怀望身上。 苏怀望来了兴致:“这是哪里的海?有参照物吗?” “没有。我没去过海边。” “你没去过海边?”苏怀望诧异道:“那这幅画……?” “是我凭印象画出来的,可能是看过海边的图吧。”也有可能是她身体中某个怨魂的记忆碎片中,魂牵梦绕着这样的大海。 苏怀望感觉更惊奇了:“只是看过照片就能画出来吗……难不成你是天才?有没有想过去专门的美术学院进修?” 第41章 她想了想,虽然是废弃的度假村项目,但别墅终究不是便宜房子。 能买的下她家隔壁的别墅,林玦大概没有金钱方面的烦扰。 林玦摇头,轻声道:“比起学习美术,我更想一个人静静地生活。” 更想和你两个人在一起。 但是这种话没有办法说出口。 “你呢?” “我?” “你有想过再继续学美术吗?” “当然不。”苏怀望的声音不自觉沉了下来:“我不喜欢学校,也不喜欢画画。”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自觉失言。 果不其然,对面的林玦露出了自责的表情:“你不喜欢画画吗?那我还……”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苏怀望罕见地打断别人说话,急急忙忙叫道:“和你在一起画画很开心!我的意思是……” “意思是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画画?”林玦从善如流地接上,低落一扫而空,换上有些狡猾的笑容。 苏怀望没否认:“……嗯。”只是耳尖发红,眼神躲闪。 “我不喜欢被人评判……我的画作。” 回忆顺着话语冲上心头,苏怀望恍然。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画室的模样,视线逡巡在每个角落,其中最上方那道严厉的视线最为晃眼。 她捏着画笔,手腕发抖,无从下手,仿佛从哪里开始都是一种错误,最终都只会构成错误。 不能崩溃。即使做不到完美,她也不能崩溃。必须要迈出第一步,就算强迫着自己也要迈出第一步。 她崩溃了。 一切都完了。 她在自己拙劣的画作前泣不成声。 痛恨。 但是要痛恨谁? 评委?同学?天赋?努力?这副被她毁了的画?还是她一事无成的人生? 像是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一般,回忆戛然而止。 “你还好吗?”林玦担忧地看她,站起来,伸手摸她的脸。 兴许是回忆了不好的事情的缘故吧,苏怀望这次竟然没有想到拒绝,乖乖将脸放到她手中。 “还好,抱歉,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我说,我不会评判你的作品,也没必要评判。” “谢谢。”苏怀望以为她是在安慰她,当即展颜一笑。 可是林玦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满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捧住她的脸。 “唔!”苏怀望突然被矮她半头的少女用掌心揉搓脸颊,一时惊诧得没能反应过来。 “你没听进去对不对?”林玦挑眉,原本是有点轻浮的表情,在她脸上却显得格外漂亮。 苏怀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先尝试道歉,把自己的脸从她手里拯救出来:“抱、抱歉……?” “道歉干嘛?”林玦奇怪地看她。 “我、我也不知道……” 苏怀望有些尴尬,但又不敢直接将少女的手扯掉,只能弱弱抬起自己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林玦没有在意她这点小动作,只是继续说道:“我说过的,每一幅作品都是你心血的汇聚。 ”无论专业与否,好与坏,都是你的体现。 “从某个角度去评判你?评判一个人的情感?未免有些太高高在上,我不喜欢。” 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苏怀望几乎要沉浸在其中。 她晕晕乎乎,却还是下意识反驳:“那万一,其实我根本就不够认真、不够努力,我的画根本算不上什么心血的汇聚呢?” 林玦盯着她半晌,突兀笑了:“你反驳了我?”她的声音里透着新奇。 苏怀望意识到不对,正要习惯性道歉,却听她说道:“我好开心!” 苏怀望:?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林玦凑得更近了些。苏怀望总感觉她最近的距离感有点奇怪了。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你从来不用对屠知灼的态度对我,为什么?是因为我们还不够亲密吗?” 她对屠知灼的态度?她对屠知灼的态度可是肉眼可见的差,这个人怎么反倒羡慕起来了? “呃……友谊有不同的形态,不同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有所不同……” 林玦压下心中“那什么形态的朋友才可以和你发展性/关/系”的问题,她知道苏怀望在现实当中几乎谈性/色变。 “这样吗?” 苏怀望的脸颊又被滚动着揉了两下。 少女似乎无知无觉,也不累,就这样保持着抬手的姿势。 但苏怀望已经受不了了,她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火炉在烧,用不了一会就会和对方冰凉的手形成鲜明对比,在那之前,她要把自己的脸从林玦手里拯救出来。 “林……” 苏怀望刚刚开口,就见刚刚低头思索的少女笑着抬头: “你刚刚那个问题,我想到答案了。” “?”苏怀望默默将请求吞了回去。 “不够努力、不够认真的你也是你,这样的你体现在画作中也是你,我也会喜欢。” 林玦笑得很开心,带着些微的孩子气,和往日里成熟稳重的样子有些不同。 苏怀望心里羡慕,对方似乎一接触到与绘画有关的事就会返璞归真。 但同时,她又感到荒谬,荒谬到忍不住哑然失笑,覆在林玦手上的手也改拉为握: “真的有这么神奇?” “当然是真的。” “那你真的很喜欢我了。” “这个也是真的。” 林玦嘴边的笑容隐去,换上一副认真的面孔。 她定定地盯着苏怀望看,两人顺着氛围越靠越近。就在苏怀望开始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时候,林玦张口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最喜欢你了。” 苏怀望顿时僵在了原地。 她深吸一口气,后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好险,差点酿成大错。 直女真可怕。 顺着氛围怀疑要接吻了的她也很可怕! 那边林玦完全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机会,也完全不知道苏怀望在想什么。 她满心期待,还在等着苏怀望能和她这个“朋友”坦诚相见。 可是苏怀望只是挤出了一抹和身体同样僵硬的笑: “我也,很喜欢你,朋友意义上。” 林玦笑弯了眼。 看到她这副样子,苏怀望更加确定。 这人就是单纯到处说情话,其实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太好了,那我能亲你一下吗?” “嗯嗯嗯”苏怀望敷衍道,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失望中,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等等……” 可已经来不及。少女踮脚,捧着她脸的手微微用力,苏怀望的脸顺从地低下。 一个吻印在她脸颊,柔软,又带着香气。 比梦里的触感要好千倍万倍。 苏怀望傻眼了。 她听见林玦的唇离开她,停留在离她皮肤极近的位置。 少女微微喘气—— 又是一个吻,顺着脸颊的位置向下,热度像燎原的火一样在她脸上蔓延。 趁着下一个吻还没有落下,苏怀望赶忙扳着她肩膀推开她。 林玦还没亲够,很迷惑: “抱歉,我以为这些能算在一个里……” 不是这个问题吧?! 林玦将视线从她抿得紧紧的唇瓣上离开,落到她不断变幻的脸色上,突然福至心灵,不安道: “怎么了吗?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以为苏怀望同意了。这里不是梦境,她听不见苏怀望的欲望,所以格外焦虑。 苏怀望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向内缩起来的肩胛,很明显的慌张样子。 这副模样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 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 “没事。” 打掉的牙齿往肚子里落,林玦还小,她哪里懂这些! 苏怀望欲哭无泪。 第36章 屠知灼收起手机。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的态度不算热络也不算冷淡,只能说是礼貌。 “我就职于城轨处理局。”雷殷殷惯例拿出工牌,却看见屠知灼疑惑的眼神。 “城轨处理局,那是什么机构?”屠知灼的眉毛皱了起来,心里隐隐有种不妙。 雷殷殷稍有惊讶,解释道:“我们是隶属于中央的突发事务处理机构,您可以登录国家警务系统查找到我们的具体信息,包括我个人的履历和职务,我的警号是……” "停。"屠知灼抬手,直白说道:“我对这些没兴趣,能请你直接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着,她环顾四周,嘈杂的后台,有不少双眼睛都在好奇地盯着她们二人。 显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场合。 雷殷殷也看出了这一点,抱歉地挠挠头: “我不是故意这个时间找您的,我只是恰好来看比赛,然后……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讲话?” 第42章 屠知灼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那你等我换下衣服。” 片刻后,剧场外的咖啡厅里,屠知灼和雷殷殷相对而坐。 工作日下午,咖啡厅里人烟寥寥,她们点的饮品都端了上来,服务员很有分寸感,没再打扰她们。 屠知灼借着喝咖啡的功夫瞟了眼这位警员小姐的杯子。 拿铁,还是奶远远大于咖啡的拿铁,就这样对方还不满足,还在一味地往里面加糖。 屠知灼眼角跳跳。 “屠小姐的时间宝贵,我就长话短说吧,我是为苏怀望小姐的事情而来的。” 屠知灼面上不显山露水,捏柄的手却是蓦然收紧。 “一年前她的失踪事件虽然已经解决,但我们为了确保公民的身体和精神安全,仍在持续进行回访,所以我们希望屠小姐您也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按理来说,应该是在几天之后,由我们的接线员向你致电的,但是我今天正巧看见您,所以……” 今天遇见屠知灼的确是个意外,比当初在白羊寺还要意外。 “你的话好多。”屠知灼直勾勾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说。 雷殷殷僵住了。 “所以你这么做是不合流程的是吗?仔细看看——你也没有穿警服,也就是说,其实我可以保持沉默,不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眉眼明艳的女人有着张极厉害的嘴,说起话来咄咄逼人。 雷殷殷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懊恼自己轻慢的决定。 她还以为,苏怀望的朋友会和她一样,就算是带点冷漠的礼貌也好啊,至少人家很配合。 “我在说话,你有在听吗?”妆洗漂亮的眉毛蹙起。 “在的在的。”雷殷殷连忙点头。 屠知灼狐疑地盯着她半晌,开口:“我后来调查过你们。” 雷殷殷的表情很自然:“我们知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这么直接地找上屠知灼。 面对这种疑心重、天生敏锐的人,瞒也是瞒不住的。 “可惜什么也查不出来。”屠知灼耸耸肩。 想来也是,国家的特殊机构,怎么可能给她查出花来。 “恕我直言,您没有必要了解我们。”即使屠知灼那样顶她了,雷殷殷也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温和模样。 “可是现在你们主动找上我了。”屠知灼紧紧盯着她不放:“苏怀望失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静默,周边所有的声响似乎都随之减慢。 最终,还是雷殷殷打破了这股静默:“子不语怪力乱神。” 她没有直说,意思却表达得很明显。 屠知灼绷紧的身子一下放松,瘫靠在沙发椅上。 她用手扇着风:“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官方实验呢……吓死我了。” 雷殷殷语塞:“你……在a国待得或许有点久了。” 屠知灼挑眉,不置可否,毕竟a国这方面的影视作品太多,她也确实看了不少。 “所以呢?”她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不是说事件已经解决了吗?又来找我干嘛?提前说一声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你去找过苏怀望了?” 雷殷殷诚实:“找过了。” “呵。”屠知灼冷笑一声:“你看,我真的什么都不会知道,苏怀望就连这种事都不愿意和我说。” “她或许是在担心你。” 屠知灼瞟了她一眼:“这我当然知道,不需要你提醒。” 她对雷殷殷的态度仍旧不好,雷殷殷很无奈。 但是工作还是要进行下去的。 “我想问一下,最近你身边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有。”女人眼神飘移,心明显不在这上面。 她放下咖啡杯:“苏怀望身边呢?有发生过吗?” 雷殷殷摇头:“暂时没有。” “意思就是以后可能有咯?”屠知灼很会抓重点。 “不是我说,一年前那件事,你们真的解决了吗?什么也不告诉我们,藏着掖着的,她可是受害者啊。” 雷殷殷却还是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屠知灼有点生气了:“我在这问你问题呢!你跟我一直拽古文!” 英气女人微微一笑:“知道得太多,会被纠缠。” 她的气势并不强,但不知怎的,屠知灼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开口:“这又是什么原理?” 雷殷殷摇摇头:“请理解。” “理解?”屠知灼哂笑:“你什么也不说,跑过来就问我有没有哪里奇怪的地方,我都不知道什么算奇怪,跟你能说什么?” 她捏紧包,似乎下一秒就要走掉。 “如果你真的遇到我们所需要的‘奇怪’的话,你自然会和我们说的。” 术法玄妙,作用于人的潜意识之中,往往比人主观自我交代要更有效。 除非那个人就连潜意识也被伪装得很好。 想到这里,雷殷殷又忍不住轻轻蹙眉。 屠知灼心里的怒火又一次被神奇地平静下来。 她的手松开包,女人沉默坐在位子上半晌,突然笑了: “这也是怪力乱神的一环?” 雷殷殷点头。 “这符合流程吗?我可以去哪里申诉你?” 雷殷殷无奈,与屠知灼这样的人交流属实是有些难,虽然局里面有备选方案,但是……那些方案她不是很想用。 “行了行了,看你那副样子。”屠知灼突然松了气势:“我是在a国留学过,但是没待多久,人物侧写倒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太大改变。” 雷殷殷松了口气。 “但是你看,我的确一问三不知。你问我,没什么用,但是我倒有很多想问你的。” 女人双手交叠,撑住下巴,美得很有攻击性。 雷殷殷微笑:“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是复读机吗?” “我们有规定。” 屠知灼“啧”了一声:“所以我也没法申诉你咯。”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这种体制迟早会出问题。” 雷殷殷也不觉理亏:“放心,不会的。” “呵,反正跟我也没有关系。”屠知灼轻哼一声:“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苏怀望有危险吗?” 她看似轻松地问出这句话,实际上却死死盯着雷殷殷,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让她失望的是,雷殷殷没有隐瞒,只是诚实地说:“危险很小,但我个人怀疑,有。” 屠知灼咬牙切齿:“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稳定一下民心吗?” “我觉得如实相告,会更好。” “好,算你牛。”屠知灼忍无可忍。 “如果你能配合我,情况会好很多。”雷殷殷看着屠知灼,神色认真。 “我怎么配合你?”屠知灼眯起眼睛:“你们都搞不定的事,让我来搞?小心两尸两命!” 她烦躁地揪了揪头发,斜睨了面前人一眼,心里思考着别的解决方法。 雷殷殷好像看透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屠小姐,我建议你除了我们之外,不要相信别的人。” “你还建议上我了?是你们自己把一年前的事拖到现在的,好吗?” “严格来说,一年前的事情我们确实已经解决了。”至少卷宗上是这么写的。 “那她为什么会失忆?” “那样对她更好。” “我就知道,你又要开始说什么子不语了是吧。” 雷殷殷点点头,继续说:“现在的问题是,她既然已经沾染过怪力乱神,就更容易吸引它们,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回访。” “这些玩意会缠着她一辈子?”屠知灼冷声道。 “不会。但是需要时间,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们看着她,如果有什么异常,”雷殷殷拿出来一张纸:“打这个电话。” 屠知灼接过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脸色依旧不好看。 “这个电话一定会打通,你不用担心。”雷殷殷继续说:“如果是失去手机的情况下,就在心里默念它,我们的支援会很快就到。”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沉默许久的屠知灼终于开了口:“难道我也有可能遭遇……” 雷殷殷愣了一下,安抚道:“你自己遭遇这些的可能性很小,主要是如果你觉得苏怀望遭遇了,就麻烦尽快联系我们。” “可是我和她又不住在一起,这种情况,让林玦来不是更好吗?”屠知灼一阵见血地指出。 她不信她们没有调查到林玦。 雷殷殷收敛了笑容。她不能让屠知灼注意太多林玦,万一对方发现,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你和苏怀望更亲密,我觉得,或许你更能察觉到苏怀望状况的异常。” 第43章 屠知灼看着她许久,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她将纸条塞进包里: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非常感谢。”雷殷殷站起身来:“但,也不必过于在意。目前我们只是有一定的怀疑,其实我们也希望无事发生。” “最好是这样。”屠知灼也跟着站起来。 “如果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会通知你。” 屠知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红唇轻启:“好,那我等着。” 第37章 和雷殷殷说了再见,屠知灼回到自己的公寓里,鞋一扔,整个人扑到了大床上。 时值暑假末尾,她在机构里几乎可以说是连轴转,就连今天的比赛也是抽时间去的。 不过还好,再过两天她有公休,可以好好休息一把。 脸压在柔软的被褥上,屠知灼望着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没由来地感觉有点孤独。 作为家里宠爱的大小姐,她的生活条件自然不可能差。 这套公寓不大,却是位于离工作地点极近的黄金地段,而且说是不大,也为她预留了钢琴和其他乐器的位置。 房间里乱糟糟的。她不比苏怀望勤快,一转起来就懒得干家务。阿姨两天来一次,每次都要帮她收拾乱摊子。 她有时候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天赋异禀,在弄乱家里这方面。 想起苏怀望,脑子里又重现了今天下午与雷殷殷的谈话。 屠知灼叹了一声,蠕动,把头埋进枕头里。 她倒是想给苏怀望找点民间大师,但被那人明确地拒绝了,说什么会打草惊蛇…… 她有个好习惯,就是不对专业人士指指点点。 雷殷殷和她说不用太担心,不是很严重的情况。但是……那可是她的朋友,她能不担心吗! 屠知灼从床上翻身起来,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看来得翘班去陪苏怀望一阵子了,就是她那个看不惯人闲着的老爹估摸着又会逼逼叨叨。 她随手把卧室灯打开,然后拨通视频通话。 天都黑了,林玦不会还在吧?如果是的话,她可要怀疑怀疑这两人之间是不是真有一腿了。 视频拨过去,苏怀望没接。 几秒钟后,来了回复。 【苏怀望】:在吃饭 吃饭?吃饭就不能跟她打视频了? 【苏怀望】:林玦也在,晚上回你 还真在啊?! 你俩是同居了吗?! 屠知灼震惊,屠知灼不理解。 她当时就应该直接跟雷殷殷说,非也非也,你看她们二人,关系不同寻常啊,你怎么能这么简单地就用时间长短框定了她们二人的奸/情呢? 【苏怀望】:你吃了没? 屠知灼回神,还好,心里还有她。 【屠知灼】:还没,我好饿啊……有些人跟小美女甜甜蜜蜜烛光晚餐,有些人只能在工作结束以后苦逼地来一碗泡面…… 张嘴就是卖惨,可苏怀望是谁,哪会这么轻易就被她带沟里。 【苏怀望】:你今天不是没上班吗? 【苏怀望】:少油嘴滑舌了,有这功夫不如赶紧点个外卖,叫超市送点菜来也行,就着你嘴里的油炒炒 她还是那么无情。 【屠知灼】:有些人可以吃到别人亲手做的爱心晚餐,而有些人只配被冷冰冰地叫点外卖…… 【苏怀望】:羡慕我? 【屠知灼】:? 【苏怀望】:今天林玦做的饭 说着,一张照片po来。除了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外,连带着出镜的还有一只不小心伸进来的白玉似的手。 手指分开放松拿着筷子的样子都格外诱人。 你说,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她占了呢? 屠知灼这下是真流下了酸溜溜的泪水,一直流到了手机键盘上。 【屠知灼】:挺好的,上面下面都能吃饱了 【苏怀望】:? 【苏怀望】:你什么意思? 【苏怀望】:你这个人怎么老是这么龌龊呢?怎么老是想这些事呢? 【苏怀望】:你要是性压抑了记得自己扣扣啊,别在这里发/情好吗? 一连串的信息轰炸,屠知灼就算现在见不到她,也可以想象得出她整个人从头红到尾的样子。 呵,她还能不知道吗,苏怀望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宁静平和,其实就是个大闷骚。 手机电脑网盘里存的资源、网址、链接怕是比她银行卡里的余额还多。 她冷笑一声,满意了。 把手机关了静音,丢到一边。 心情好了,屠大小姐难得地打算自己下厨。 她束起头发。 不就是女人的爱心餐吗?多稀罕啊!她屠知灼也会做! - 一顿饱餐,吃不完的收到冰箱里留待下次再吃。 屠知灼顺手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回到卧室的时候,才发现苏怀望的信息攻势早就停下来了。 随意滑动了下。 发现苏怀望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慌里慌张的自证。 这心里没鬼,她能信? 就是不知道这鬼,是单纯性/欲上的鬼,还是有别的含义。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她和苏怀望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都没看过苏怀望这副样子。 她倒也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恋爱本就是无用的东西,无论哪个时间段,她的计划和节奏都不允许被打算。 更遑论苏怀望是清楚自己性取向的。 如果真带回一个女朋友,她爸妈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屠知灼都怀疑,面对拐跑他们宝贝女儿的人,苏怀望父母甚至会买凶去打断对方的腿。 虽然听起来有点地狱,但如果苏怀望父母不死,苏怀望可能真的就按部就班地按照他们的想法生活了。 事业、结婚、生子……又或是在某个瞬间,訇然崩塌。 屠知灼怀疑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些按下不表。苏怀望的最后一句话是,晚上会给她回视频,有些事想问问她。 屠知灼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了。 八成是恋爱烦恼。她贼笑。 至于另外两成……突然想起什么,屠知灼脸上的笑消失了,眉头皱紧。 难道苏怀望真的遇见什么怪事了? 她沉默片刻,将这个想法甩出自己脑子。 嗐,多大点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事就解决,无事莫猜忌。 抬手在聊天框里美滋滋地打字。 【屠知灼】:好哦,等你噢宝贝 - 晚九点半,视频铃声终于响起。 屠知灼第一时间接了,苏怀望那张脸顿时出现在屏幕中。 “有没有想我呀,还是已经和女人在一起玩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她咧着个大牙笑。 那边苏怀望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听见她这话,极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倒是有想你,想你是不是干得要累死了。” 屠知灼的脸一下垮了下来。 “放我走吧……上班真不是人该干的事儿……你看看我这皮肤,天呢,又是被气又是熬夜,都成啥样了。” 苏怀望挑眉,凑近看看。 屠知灼的皮肤有什么问题,她没看出来,反倒是屠知灼自己一声惊呼。 “呀!你怎么看着这么虚呀!” 苏怀望:? 她立马把自己的脸从摄像头前挪远了。 “最近又没睡好?做噩梦了吗?要不要去看看?” 屠知灼不知道为什么反应很大,万分担心的模样,苏怀望轻咳了一声,脸上漫了点薄红。 “没,没做噩梦,也不能说睡得不好吧,虽然可能是有点不好,但也不能算是特别不好,没有到要看的地步……” 她眼神飘忽,言辞闪烁。 屠知灼静静盯着她看了一会,开口: “……春/梦?” 苏怀望:?! 小白脸蛋更红了,眉毛都纠在了一起。 屠知灼知道自己说对了,面上一派轻松。 如果这就是雷殷殷说的异常,那找上苏怀望的,恐怕不是色鬼,就是狐狸精。 苏怀望这是被吸了精气啊!瞧着黑眼圈重的!那东西到底在梦里怎么折腾她了!能不能让她也试试! 言归正传,试当然是不可能试的。 那边,苏怀望已经自我说服好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狠狠点头: “是,就是春/梦。”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 “我好歹也是成年人,会做春/梦也挺正常的吧!” “是,正常正常,我昨天也做了,那人接吻不伸舌头,还给我骂了一顿。” 屠知灼连忙顺毛。 眼见着苏怀望神情缓和,她又问道: “所以对象呢?对象是谁?” “……*林玦。” 第44章 她的声音太小,屠知灼把耳朵凑到话筒边都没听清。 “谁?”屠知灼有点懵,接着又吃惊:“我去!不会是我吧!” “是林玦!!!”苏怀望突如其来的大声震得屠知灼耳朵都痛。 她揉着耳朵:“是林玦就是林玦吗,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嘛……林玦?” 女人眼睛一亮,借着又露出纠结的神色:“……她成年了吗?” 屠知灼小心翼翼的语气刺痛了苏怀望。 她闭上眼,被自家好友气得肺疼。 “她二十了。” 屠知灼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 “有什么好的啊,有没有办法不做……这种梦了。” “你每天都做吗?”屠知灼打起了点精神。 做几次正常,但每天都做,一定不正常,那就只能说明林玦是只吸她精气的艳鬼。 她对林玦的感觉还不错,不想怀疑对方。 苏怀望迟疑:“也没有每天,就是……”她还不太想让朋友知道自己的自*频率。 “只有我有……那个想法的时候会……” 苏怀望吞吞吐吐地还没说完,屠知灼就一拍大腿,下了定论: “那你不就是把她当纾解性/欲的工具人用吗!” 苏怀望瞬间紧张:“你能不能别叫那么大声!” 她捂住手机,下意识四处张望。 “干嘛,她今天在你家住啊?上啊上啊!冲啊冲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说不定她也想艹……” 苏怀望物理禁言了屠知灼,没让后半段更加不堪入耳的声音传出来。 她冷笑:“要是她在我家,我怎么敢给你打电话。”什么话都敢说的家伙。 “听着,我不喜欢她,我就是……性压抑了,好吗?” 屠知灼望着眼前还在自我催眠的好友,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认为是就是吧。” “什么态度。”苏怀望啧了声,没继续深入,怕她说出不堪入耳的话。 “性压抑的话你自己不能解决吗?” “没用!”苏怀望眼睛睁圆了。 屠知灼耸了耸肩,语气很无所谓:“那就是你活该享受的!真好啊,小美女独家服务,我也想要……” “你不准想!” “醋味儿真大,还没交往就这个样子,难以想象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苏怀望无语:“我就知道找你没用。” 她现在就是很后悔,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了屠知灼。 “替我保密。” “好,好。” “不要借题发挥!”她现在这个做春/梦的状态肯定不是永久的,不能让屠知灼小题大做,到时候闹到林玦面前去就完了。 屠知灼顿了下,眼睛里闪出灵光:“好啊好啊。” 不管屏幕那头苏怀望是什么表现,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志得意满。 不搞事? 不搞事可能吗? 唉,苏怀望还是太笨了,对于感情的事一无所知,估计还在那里傻乎乎地想着用理性就能克制呢。 拜托,梦都出卖你了好吗! 屠知灼偷笑。 这个时候就要轮到她最好的朋友上场了。搞事,她是认真的。 ----------------------- 作者有话说:屠知灼:汤姆猫阴暗搓手.jpg 心里有鬼吗?从某种方面来说,确实是心里有鬼。 第38章 晴空正好。 苏怀望坐在客厅侧面,手撑着下巴看窗外阳光洒落、郁郁葱葱。 这样极好的天气,就连之前一直以来的阴霾也全都被一扫而空。 钢琴声突然响起,如水般在她耳边萦绕、流淌。 弹奏者很明显是初学,音阶简单地跳动着,与轻轻吹拂的风混在一起,在午后的空气中叫人昏昏欲睡。 苏怀望回头,便看见垂眸弹琴的林玦。 少女坐在三角钢琴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莹白如玉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按下每一个琴键。 一切美得像一副宁静的画。 苏怀望神情放松,托着腮观赏林玦。 琴是她教林玦弹的。她还以为林玦喜欢绘画的话大概也会喜欢钢琴,但很可惜,林玦并没有对钢琴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来。 但偶尔弹弹,也挺好,她们都不讨厌音乐。 门铃声响起,破坏了这一时的温存。 苏怀望下意识抬起头,然后就看见少女拧起的眉头。 钢琴声停下了,林玦脸上一闪而过阴暗的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打断了演奏。 “我去开门。”苏怀望站起来。 林玦点了点头,但还是跟在她后面站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 陈奶奶忙着在家照顾孩子,最近她家只有林玦上门。 苏怀望心里猜测着。 门铃烦躁地又响了两遍,像是在催促她。 苏怀望先对准猫眼观察,但是猫眼的视野里并没有出现人。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把监控画面调出来的时候,猫眼的视野里缓缓爬升上来一个手机。 “开门!”两个字一个标点符号呈滚动形式在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 苏怀望:…… 大门打开,一束花紧随其后扑到她面前,还是林玦拉了一下她,这才没让她的脸陷入花朵之中。 “surprise!” 女人的叫声响起,苏怀望即使眼前红彤彤一片,也知道是谁在说话。 屠知灼强硬将手中的一捧玫瑰塞进她怀里,旁若无人地踏进她家里。 “噢,小美女你也在啊,下午好啊。” “下午好。”林玦微笑着对她点头示意,注意力却仍旧放在沉默的苏怀望身上。 苏怀望嘴角抽动,额头隐隐浮现青筋。 相比之下,她的语气却堪称温柔:“屠知灼?” 屠知灼一身鸡皮疙瘩:“噫,干嘛?这么嗲嗲的!” 林玦看看苏怀望,又看了看搓着手臂的屠知灼,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离开纷争场。 苏怀望将花交给林玦,一双没带笑的眼睛对着屠知灼。 屠知灼的气势立马弱了下来:“干、干嘛啊?这样怪吓人的。” “你还问干嘛?”苏怀望皱眉:“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跑来了?” “今天公休,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一张生动美艳的脸,非要被用来挤眉弄眼。 苏怀望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随你。”她反正管不了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过了苏怀望这关,屠知灼心里放松,她向后看去,漂亮的少女低眸垂睑,正看着怀里的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屠知灼一个箭步:“怎么,小美女喜欢我送的花吗?” 说着,眨了眨右边眼睛,抛了个媚眼出去。 林玦抬头,看她又看苏怀望。 屠知灼敏锐,当即叫道:“嗐,她不喜欢!每次送她都是白送!她没这种品味!” “屠知灼!”苏怀望气得脸色有些发红。 林玦没说话,只是将手上的花随意地放到了桌子上,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喜欢。” 屠知灼也不遗憾,笑嘻嘻道:“那很可惜了。” 林玦转眸:“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怀望还没说话,屠知灼就抢先一步说道:“别啊!你们刚刚在干嘛!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嘛!” 苏怀望惊诧地看着屠知灼,总感觉她今天有点过分活跃。 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来。 “我听说你们最近经常在一起画画?我也可以一起啊!画画嘛,我也会一点。” 屠知灼拍着胸脯,毫无边界感。 琥珀色的眸子凝视她许久:“是吗?” 少女嘴角牵起笑,眼中的神色却晦暗不明:“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我公休能休好几天呢,和你们一起正好。” 屠知灼也笑,不过她的笑是货真价实的笑。她可不比苏怀望这傻木头,连这么明显的吃味都看不出来。 林玦没回话,又将视线转回了苏怀望身上。 苏怀望看着林玦被屠知灼逼问得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心疼,立即出声: “行了,你别骚扰人家了。” 屠知灼:? 她什么时候骚扰人家了?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还玩这套见色忘义是不是? 林玦轻颌首:“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如果有时间,可以再约。” 苏怀望连忙道:“我送你!” 两人匆匆走了,留下屠知灼在原地,欲哭无泪。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场戏里面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 门外,苏怀望跟林玦道歉:“对不起啊,她一直就这么个性子。” 林玦摇摇头:“没必要道歉,这样挺好的。” 苏怀望还想再说点什么,手心里却被塞了颗糖。 她讶异低头,看见林玦轻笑:“给你的,别被她发现了。” 第45章 “我自己做的,帮我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她对着苏怀望眨了眨单边眼睛,明明是和屠知灼一样的动作,却不知道要比屠知灼那个可爱多少倍。 苏怀望心里柔软的一侧被狠狠击中。 她捏紧手中的糖,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低声道:“我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错觉,好像她们两个是在偷情一样。 林玦眉眼终于放松。 偷完情,不是,和林玦告别完,苏怀望带着一颗砰砰直跳遗憾不舍的小心脏回家。 一打开门,就听见钢琴华丽繁复的旋律。 屠知灼坐在钢琴后,刚刚林玦坐的位置上,手指纷飞,像是冲碎在黑白礁石上的浪花。 苏怀望走近了一点,倚靠在墙柱上看她。 屠知灼弹琴一向有力度,风格华丽又跳脱,强硬地吸引着听众。就算是苏怀望这种业余选手,也听得出其中的音乐美。 一曲终了。屠知灼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琴键上,她本人抬起头,幽怨看苏怀望。 苏怀望神色平静,走到一旁找了个沙发坐下。 “你们刚刚在弹琴。” 苏怀望没否认:“我教了她一点,但是她对钢琴好像没对画画那么有兴趣。” 屠知灼起身,凑到苏怀望身边,非要和她挤一个单人沙发。 “说说,说说,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天天都泡在你这吗?” 苏怀望懒得看她,小心挪动了下位置,以免她压坏口袋里的糖:“我天天做她春梦的关系?” 也就林玦不在,她在敢这么放飞了讲话。 屠知灼啧啧称奇:“没想到啊,苏怀望啊苏怀望,你竟然玩这么大,白天师生play,晚上……” 话还没说完,苏怀望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恼羞成怒。 “你怎么什么话都讲!我梦到她那是我愿意的吗!” “我看你的身体挺愿意的。” “人类就是因为有理性,所以才能和动物区别开!” 苏怀望瞪了她一眼:“说真的,你过来是干嘛来的,不会真是就为了过来玩一下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屠知灼一般会和她提前说。没有提前说,那八成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在。 她态度不好,屠知灼也不恼,老神在在道:“我那不是心疼你,特意跑过来帮你解决发/情问题吗。” “什么发情问题……”苏怀望傻眼了,脸上一层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现在不就是发/情了?性/幻/想做起来就忘情了没命了。” 苏怀望气极反笑:“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帮我?” “这简单。”屠知灼大言不惭:“你俩做一回,等床死了知道她技术有多差了就不会再想了……欸别打我!好痛啊!” 片刻后,眼泪汪汪的屠知灼被剥夺了坐着的权利,可怜巴巴地站在一边。 苏怀望余怒未消:“我就知道你不靠谱。听好了,你在我面前说说没什么,但别影响到林玦。” 屠知灼刚想点头,就看见苏怀望严肃的模样:“我认真的。” “知道了……” 苏怀望没再追究,换了个话题:“这次来待几天?” “四天。”确认苏怀望已经原谅了她以后,屠知灼非常自觉地找了张沙发坐。 该说不说,苏怀望又容易生气又擅长自我消气,逗起来就是好玩。 一边想着失礼的事,屠知灼一边嘴皮子不停: “你有没有想过你每天晚上一直做有关她的春/梦,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待在这里太久了,闷出病来了?再怎么说人类也是群居动物嘛。你瞅瞅你这地,就她一个能幻想的了,偏偏她还长那么好看!” 苏怀望皱眉:“又不是她的问题。” “是是是。”屠知灼从善如流,连忙改口:“所以呢,你寻思寻思,是不是?” 脑子里过了一圈,苏怀望迟疑着点点头。 “你看!这不就对了!要不改天你上我那边住会,体验一下城市的灯红酒绿,说不定脑子里塞满以后,就不会一直在想着这码子事了!”屠知灼说得头头是道:“你看有道是,人如果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不就只能……” “行了行了,”苏怀望受不了打断她:“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说完,便拧着眉头陷入了思考之中。 屠知灼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道:“嗯……其实我这里还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 “什么?”苏怀望抬眼,狐疑地看着她。 “你也到这个年纪了嘛,对吧,咱们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是可能噢,就是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没可能。” 苏怀望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屠知灼撇了撇嘴,心里升起来点对林玦的同情。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她索性双手一瘫,就等着苏怀望自己打脸。 这种态度自然让苏怀望不爽,但她也不想再和好友争辩什么,只是将这一点小插曲扫出了自己脑海。 第39章 来了个讨厌的人。 林玦透过篱笆,冷眼看正对着她招手的高个女子。 昨晚又是平静的梦。 想必也是这人的原因。 她代替她,满足苏怀望了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怒气就盈满了林玦整个干枯的心脏。 鬼魅压抑着情绪向前走,刻意隐瞒的黑气在她背后张牙舞爪,想要将眼前人碾碎。 “怎么了?” 屠知灼搓了搓胳膊,狐疑地抬头看阳光明媚的天。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温度降了很多……? 她将这点小事抛诸脑后,咧出笑问林玦: “今晚要不要来吃饭?我买了海鲜,你们在山里头不常吃海鲜吧?” 林玦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就算是她,也不会对他人释放的善意视若无睹。 但嫉妒还是如影随形。 她点了点头,表示会去,但还是说道::“我不太喜欢吃海鲜。” 屠知灼惊讶:“过敏吗?” “不,只是单纯不喜欢。” “好巧!”眼前的女人眼睛放光,让林玦有些疑惑:“苏怀望也不喜欢!你们以后不会有餐桌上的问题!” 林玦罕见地沉默了。 这人说以后……是什么意思? 趁着她出神,屠知灼伸出手,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竖起大拇指:“今晚来吃饭,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林玦看着她,目光里有隐隐的嫌弃。 屠知灼更激动了。什么叫妻妻相?这就叫妻妻相! 顺便打量了林玦一圈,她满意地摸摸下巴,扭头就走。 - 林玦不喜欢屠知灼。 不喜欢有她在的地方。 不喜欢她插进她与苏怀望之间。 所以,很难得的,在和苏怀望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撑不起来笑。 少女面沉如水,看着眼前两人打打闹闹。 “哎呀,你试一试嘛!这个很好吃的!很贵!很鲜!” “我才不要好吗!我都看到它长什么样子了!我才不吃大肉虫子!” “这么说话对喜欢吃海鲜的人不太礼貌哦?” “我不管!你走开!” 林玦抬眸。 此时的苏怀望,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要鲜活许多。 虽然拧着眉头,却活泼生动,拿着筷子与屠知灼打来打去。 只消一眼,就足够她难受。 林玦重又低下头。 屠知灼今年25岁,往后少说还有几十年的岁月。 难道她还要忍她几十年? 不如干脆…… 漆黑的思绪被打断,她碗里多了一圈不知名的菜肴。 是苏怀望给她夹的,还跟她小声抱怨。 “她太极端了,说做海鲜,就做一桌子海鲜,也没考虑过我们不喜欢吃海鲜的人。 “你吃吃这个鱿鱼,她鱿鱼做得好,不是很腥,我很喜欢。” 林玦眨眨眼睛,重重点头,吓了苏怀望一跳。 “怎么了?”苏怀望犹疑,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海鲜过敏吧?” 说完,微怒:“你不会海鲜过敏她还把你拉过来吧!” 耳旁有聒噪的声音在叫着“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人和人之间能不能多一点信任”但林玦自动无视了那些噪音。 她露出一个笑:“没有,我只是……没怎么吃过。” 林玦恍然大悟,转头就骂:“叫你做这么多带壳的!” 说完,也不顾一边无辜的屠知灼,搬动椅子往林玦那边挪了挪,手上开始细致地剥壳。 “这个是皮皮虾,剥壳挺难的,小心别划了手,你要先用筷子……” 没过一会,林玦碗里就堆起了各种各样白生生的肉。 屠知灼看着眼红,酸酸地戳了戳自己碗里可怜巴巴的两块小肉: 第46章 “有没有人想给我剥壳啊?” 苏怀望不解地瞟了她一眼:“……你自己剥不是更快?” 说着,她手上还不停,还在给林玦剥着壳。 她看林玦吃得快,以为对方是喜欢吃,正好她又不太喜欢,所以干脆空出手给她多剥一点。 虾肉落入碗中,但不是林玦的碗,而是苏怀望的碗。 苏怀望惊讶抬头,却发现林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剥壳了,剥的第一块就这么给她了。 看见苏怀望的目光,林玦微微一笑:“我学会了,试试。” 既然林玦都这么说了,苏怀望就不再继续帮她剥了,转头拿纸擦手。 但再回头时,碗里已经满满一层肉了。 苏怀望:? 旁边屠知灼愁眉苦脸:“你这学习能力也太强了吧?再剥下去我都要没肉吃了!全给那木舌头吃完了!暴敛天物啊!” 林玦剥壳的动作一停,委委屈屈地看向苏怀望。 苏怀望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屠知灼瞪了她一眼,爪子往她那边伸:“分我一点!吃得明白吗你就吃!” 苏怀望打掉她爪子,颇有点眉飞色舞的味道:“这可是林玦帮我剥的,怎么没人帮你剥啊?” 这话一出,屠知灼更气了,偏偏还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瞪她两眼,继续说她的垃圾话。 苏怀望不理她,喜滋滋地吃碗里的肉。 突然,脸颊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 苏怀望疑惑抬头,就看见了满脸无辜的林玦。 “怎么了?” 林玦又端出了一盘子的肉,新新剥好的,壳堆成了一座小山:“还要吗?” 苏怀望看着那一盘子的肉,感受着屠知灼如芒在背般的视线,有点头皮发麻:“不要了吧……” 林玦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沮丧,苏怀望连忙改口:“还可以再吃一点,你分我一点吧!” 沮丧的神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笑意又一次爬上了林玦的脸。 苏怀望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碗里再次多起来的肉,有点无奈,但还是笑了。 没别的,就是吃,至于屠知灼,暂时先别管。 - 是夜。 月色低垂,星亦眠重。 赤着脚的少女推开门,走进凝滞的黑暗。 平日中司空见惯的房子内部,此时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 只有灰白色的余烬在纷飞、消融。 脚步在梦境的漩涡前停下。 鬼魅垂眸凝视这温柔的梦乡。 她今天又升腾起将苏怀望关在小世界里的想法。 手掌按上早已停止跳动的胸腔,那里一阵阵疼痛。 为什么,明明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但一想到人类又一次像一只折断羽翼的鸟儿一般被她关在梦中,她就忍不住感到痛苦和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她可以抹消苏怀望的记忆、更改苏怀望的认知,让她只为她一个人而活。 但她为什么这么害怕? 她不明白,正如她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自己要放走苏怀望。 这难道就是当时那个天师对她所说的“爱”吗? 所以爱会让人痛苦?爱会让人掣肘?爱会让人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怨鬼还有很多不明白的。 但她独独知道一件事情,她想让苏怀望快乐。 而如果屠知灼死了,苏怀望绝对无法快乐。 所以她不能杀屠知灼,即使屠知灼或许取代了她为她纾解性/欲的工作,即使心里的嫉妒和痛苦已经快要满溢出来。 但是……虽然不能杀,做些其他的还是可以的。 林玦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漩涡,苏怀望纯白的梦境正宁静安详地流淌着。 下一秒,少女的身影便已然消失。 一只手破开梦境的入口,林玦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屠知灼的梦。 出乎意料的是,屠知灼似乎对她的感觉很不错,梦境并没有对她设防。 不过林玦并不在意就是了。 她手指轻跳,开始编织噩梦,这是她最擅长的。 梦境四周风景变幻,屠知灼开始做梦了。 林玦皱了下眉,伸手打算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梦撕碎。 然后她就看见了乖乖坐在位子上的缩小版苏怀望。 怨鬼默默撤回了一只手。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认真地一点一点弹着琴,眉目间已经有了成年后的影子。 她脖子上挂着钥匙,俨然是个小大人模样。 林玦沉默。 她怎么就忘了,屠知灼的记忆里是有苏怀望小时候的样子的。 心里更烦了。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一边是可爱的小小版苏怀望,可爱得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边是对屠知灼的嫉恨,已经不是嫉妒了,快升级成恨了。 一想到屠知灼参与了苏怀望的不知道多少段人生,真正属于半路杀出来的怨鬼就感觉气得快要昏厥了。 梦境不讲常理,弹指一挥间的速度,钢琴课便结束了。 苏怀望规规矩矩地和老师再见,但那双眼睛却无法自抑地透出小孩的兴奋来。 也是,谁不喜欢下课呢?这个时候的苏怀望还是期待这一时分的。 林玦看着,心内柔软。 不过很快,这种美好的感觉就被破坏了,因为另一个小孩跳出来了。 “望望!我们一起回家!!” 这小孩声音很大,让林玦想一巴掌扇死她。 但是不行,她是梦境的主角,扇死了梦就结束了,林玦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火气。 那边,小小的苏怀望犹豫了下,问道: “你不是有人来接吗?” 小公主似的幼年屠知灼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谁管他们!我就要跟你一起走!” 后面帮她拿书包的保姆一脸苦瓜相,显然是没少被她作弄。 既然屠知灼都这么说了,还是个小孩的苏怀望自然忍不住了,立马笑得灿烂: “那太好啦!我们一起回家!” 说着,伸出手,两个小短手就这么牵在了一起。 林玦默默的,也将手伸了出去。 但是她没有实体,手穿过了小孩的身体。 林玦懊恼,但已经来不及再在这个梦里编织一个身份。 她只能就这样看着两个小孩高高兴兴地牵着手回家,垂头丧气地跟在她们后面。 再过一会,等再看一会苏怀望,她就把这些梦都清楚掉,塞满她做的噩梦。 怨鬼在心里想到。 ----------------------- 作者有话说:屠知灼:?你们之中有人礼貌吗? 第40章 两个小朋友手牵手走在路上。 林玦隐身跟在她们身旁,一辆黑色的轿车也紧随其后。 小团子中,那个穿着漂亮小裙子的走得大手大脚,头也不回,反倒是规规矩矩的那个频频回头。 苏怀望每次回头,林玦都下意识弯下腰对她笑,但是苏怀望看不见她,她看的是跟在她们后面的黑色轿车。 “你家的叔叔阿姨一直跟着我们欸,没关系吗?”小小的苏怀望凑近好朋友的耳边,带了点担心悄悄说。 小屠知灼很生动地翻了个白眼:“谁管啊!我们走我们的!” 大放厥词,林玦就这样看着只有嘴上厉害的小孩才走了一会儿就累得大喘气。 “呼、呼,望、望望,你家、你家有这么远来、来着吗?” 小苏怀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快到了。” 林玦嫌弃,顺手给她打了精力充沛的暗示。 小孩瞬间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神采奕奕叫道:“好!我们继续走!” 两个小孩一路走,林玦一路思考。 这里是屠知灼的梦境,是根据她的记忆、印象和情感幻化出来的样子。 虽然可能和现实中的苏怀望有些出入,但无疑,作为陪伴她最长时间的好友,除了苏怀望本人以外,通过屠知灼就是了解苏怀望最好的方法。 啧,好友。 林玦俯视着小孩的头顶,目光冷冽。 小苏怀望说得没有错,时间不长,很快两人就到了她家小区。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段路本来就不长,但是在小小的屠知灼的印象中,它长得可怕,在苏怀望说过之后,这条路才迎来它的尽头。 林玦环顾周围,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苏怀望的成长环境。 屠知灼的印象告诉她,这是当时一个有名的新兴楼盘,定位在中高档,不少中产阶级的选择。 苏怀望的家就隐没在这一个个小方块之间。 楼下,苏怀望和小伙伴拥抱告别,依依不舍。 屠知灼不愿意放弃,又问她:“真的不能出来玩吗?” 苏怀望摇摇头,很是低落:“不能,妈妈说下课了要立刻回家,要练琴,还有补习班的作业。” 第47章 “你妈妈不在家吧?” 小孩不掩饰脸上的表情。小苏怀望抬起头,神情里有懵懂和疑惑:“不在。” “那你晚上还是吃他们给你留的饭吗?” 小苏怀望犹豫了下,点头。 屠知灼一把拉住她:“那我请你吃饭!和我一起吃饭吧!这样就不算玩了吧!” “可是……如果饭不吃完,妈妈会生气的。” 小孩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又灭掉了,她梳得漂漂亮亮的头发都失去了光泽,整个塌了下去:“好吧……” 苏怀望牵她的手安慰她:“别难过呀,我们明天上课的时候还能再见面的。我不像你,老师都夸你弹得好,妈妈说笨鸟先飞,我要多练练才能和你一起弹琴。” 小小一个人儿,却已经能够将这种话讲得顺畅。林玦不知道是她当时的确讲了这些话,还是在屠知灼的印象中,苏怀望一直都像这样安慰她。 那边小屠知灼还在闹别扭:“你哪里笨了!你妈妈说得不对!我就要和你弹!你弹得好不好我都要和你弹!” 小大人模样的苏怀望摸了摸她精致的编发:“好啊好啊。” 撅着嘴的屠知灼狠狠地又抱了一下她:“那我明天也要和你一起回家!” 小苏怀望的眼睛登时亮了,笑得很灿烂:“我们明天可以走去你家!” “那还是算了……”屠知灼嘟囔道:“我家太远了……还是就到你家吧。” 建议被驳回,小苏怀望也不恼,只点头:“拜拜。” 屠知灼还是不舍:“拜拜。” 苏怀望转头走去,漆黑的门洞宛如一张吞噬人的大嘴,要将她渺小的身躯没入口中。 林玦当然知道,这不是真实的情况,只是小孩残留在记忆中的印象。 这栋高楼吞掉了她的朋友。 无视掉站在一旁的屠知灼低落的表情,林玦指尖轻点。 “苏怀望?”严肃的女人声响起,小小的身影停顿住了,然后惊喜地转头: “妈妈?” 小孩一路小跑到女人面前,乖巧道:“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在林玦和屠知灼面前,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女性颌首:“顺路回来一趟而已,家里丢了些文件。” 她好像很高,林玦看不清她的脸,那张脸上覆盖着淡淡的阴影。 又是屠知灼的印象在作祟。 “你的朋友不是邀请你出去玩吗?” “可是我还要……”小苏怀望小心翼翼地看妈妈。 “一天不做也没关系,去玩吧。” 小苏怀望不可置信地看看好友,又看看母亲,最后才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步伐,和妈妈说再见:“那我去了?” 严厉女人点头:“嗯。” 屠知灼已经在喊她了:“快点快点!把书包放车上!” “等一下。”小孩听话地止住脚步,整个身子都转了回去。 “带她一起去吧。” 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推出了个小孩。 “谁啊谁啊!怎么就要和我们一起玩了……嚯。”急急跑来的屠知灼噤声。 小苏怀望壮着胆子,上手戳了戳小女孩的脸:“她是谁啊,长得好漂亮。” 面前人偶般精致的小孩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个笑容:“你好,我叫林玦。” “林玦,好耳熟的名字。”小屠知灼很中二地摸着下巴。 林玦无语地瞟了她一眼,心道你是梦境之主你不熟悉谁熟悉。 小苏怀望大大方方地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苏怀望,苏州的苏,怀念的怀,希望的望。” “苏怀望。”三个字清清楚楚,像是对方已经念过无数遍了般。 苏怀望笑眯了眼,牵她的手:“你长得好漂亮啊。” 林玦看着她,真情实感:“你也是,很可爱。” 小孩子还不懂什么叫捧场。苏怀望肉眼可见地更高兴了,小身子和林玦靠得极近。 “你喜欢玩什么啊?” “都行。”猫眼一般的琥珀色眸子一直注视着苏怀望。 小小的苏怀望脸颊发红,凑过来,用软软的小脸蛋蹭了一下她的。 林玦顿了一下,也回蹭过去。 她没想到在屠知灼的梦里竟然也有好收获。 小孩兴奋开心的模样在跟自己妈妈说话的时候又完全转变为了拘谨: “妈妈再见。” 被阴影笼住的女人似乎是在打电话,只浅浅点了下头,“嗯”了一声,便没再管她们。 苏怀望拉着她的手,雀跃着往外面跑。 林玦看着她,心内柔软,连带着那团由漆黑恨意编织而成的噩梦都不知道扔到了哪个角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屠知灼逃过一劫。 - 天光微亮。 屠知灼打着哈欠下楼。 也不知道是昨晚睡得太好的缘故,还是生物钟已经被调教好了的缘故,她醒得比往常都要早不少。 坐在沙发上刷了会手机,她想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盯住时间。 9:16 两狗一猫蹭在她脚边要饭吃。 她自己也饥肠辘辘。 苏怀望呢? 她平常不都是八点就起了吗? 家里开餐可是八点半啊,现在都快九点半了,她们连颗狗粮都还没吃上。 为难地看向哼哼唧唧的两狗一猫,屠知灼挠了挠头。 她也不知道它们早上要吃多少啊?而且今天是不是加餐日啊?只吃粮它们会不会生气啊? 纠结好一会,屠知灼还是决定去叫苏怀望。 一楼的卧室,屠知灼敲敲门:“苏怀望?” 没有回音。 “望望?怀望?小望?阿望?” 仍旧没有回音。 屠知灼等了会,目光看向旁边圈着她腿的咪咪。 “就是你了。”她蹲下身,抓起咪咪,一按肉垫,爪子就伸出来了。 屠知灼开始手动挠门。 这招果然有效。没过一会,“砰”的一声,门就开了。 “抱歉啊我睡过了……屠知灼?” 被门板撞到鼻子的屠知灼呲牙咧嘴地揉着鼻子:“谢谢你还记得我哈。” 苏怀望松了口气,无情道:“那你先帮我喂一下粮,一会儿我再来做饭。” “好嘞。”屠知灼摇头晃脑。 “那麻烦了。”说完,门就关上了。 屠知灼哼着歌拿粮,脚下三只小动物急得跳起了踢踏舞。 倒着倒着,她忽感不对。 刚刚苏怀望的表情怎么这么不自然?她怎么会对她说“麻烦”?这正常吗? 淋浴的水声传来。 屠知灼感觉更怪了。 苏怀望什么时候有早上洗澡的习惯了?她们不都是晚上洗吗? “汪汪”两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正轨。 刚拆的粮,给她倒了大半,今天大灰和小黄简直是大丰收了,眼睛都发光。 屠知灼丝毫不讲究地把多的粮往回扒拉,脑子里还在想着苏怀望的怪异表现。 这一想,就想到了吃早饭的时候。 “我昨晚做了个好梦。”她若似不经意地提起。 苏怀望拿筷子的手顿住,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动作:“什么梦?” “梦到咱俩小时候,就我和你一起回家那事儿,你记得不?” 苏怀望笑了:“你哭着闹着非要让我陪你玩,我说家里作业没写完,你当场哭得哗啦啦的。” 屠知灼有点尴尬:“这种小细节就不要记了……总之当时咱俩不是没玩成吗?昨晚在梦里头玩成了。你别说,还是当小孩开心啊,玩点小游戏就高高兴兴的了。” “嗯,确实。”苏怀望不在意地吸着面。 “而且我竟然还梦到了林玦。” “噗!”苏怀望被面呛到了。 屠知灼一脸惊讶地看她:“你怎么了,干嘛这么激动。” 苏怀望脸都被呛红了,手指颤抖:“你、你、你梦到什么了?” “她变成小孩子了跟我们一块玩呗。”屠知灼挑眉,放下手中的筷子:“哎,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们真从小就认识就好了,三人组也挺好玩的,你说是不是?” “是、是,没错,应该吧……”苏怀望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灌水。 “所以你昨晚也梦到林玦了?” 这次是被水呛到了。 苏怀望决定今天屠知灼讲话的时候她再也不要吃喝东西了。 “是又怎么样。”她咬牙切齿地看向屠知灼。 “没怎么样啊。”屠知灼耸耸肩,神情轻松:“只是感慨, “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 第41章 月色低迷。 梦中的苏怀望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如既往的访客今天会迟到。 她躺在纯白的梦境中,抬头看天上,浮光掠影。 除去了噩梦,她的梦境里就不再剩下多少梦,极少数的梦都在大脑的表层漂浮着,联不成一段完整的剧情,只能说是偶尔短暂漂浮过的幻象。 第48章 现在,访客是她唯一会做的梦。 她期盼她来,又没那么期盼她来。 或许她能在她失约的时间里,重新学会做梦。 思绪犹如天马行空,在梦境中飘来荡去。 一双手突然自上而下地覆在了她的下巴上,只一用力,就让她向上抬头。 苏怀望看见了梦境访客的脸,仍然恬静美丽,低垂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打出一层阴影,说不出的毛骨悚然,却又无比诱人。 她也伸出手,顺着少女脸颊两边向上,捧住她的头。 访客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对方一向如此。 她用了点力,没拽动,对方像胶水一样死死黏在原地,琥珀色的眸子像无机质的玻璃珠一般,只是凝视着她。 苏怀望从柔软的地面上爬起来,那对眼珠也随着她的动作转动。 片刻也没有犹豫,她凑过去,撒娇似的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但对方还是没有动作。上方,表层梦境泡沫般消散,组成了一个问号。 苏怀望狐疑地拍了拍她的脸。 拍得不重,她也没希望真能得到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很少说话。 她也没介意,伸手抱住她。 就在她以为,今天晚上就会这么过去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了口: “苏怀望。” “?” 一瞬间,原本混沌昏沉的大脑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一样,苏怀望双眼睁大,猛地推开怀中的少女。 推开之后,她又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林玦却对她这个反应并不意外。 她将被推得倾斜的身子回正,眸光定在苏怀望身上: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懵懵懂懂的,苏怀望沉在琥珀色的光晕中回答: “朋友。” “还有吗?” “我对你有性冲动。” 毫不犹豫,她的用语直白,这是现实当中的苏怀望绝对不会说出的话。 梦境有很多种用法,用来编织美梦、噩梦,都不过是最基础的手段。 更进一步的,它是人精神的缩写,除去语言修饰后的本真。 苏怀望的梦境对她从来不设防,如果林玦愿意,她可以在这个梦境里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但是她不能,至少在今天以前,她从来不敢。 因为一年之前,她就是在这个梦境里得到了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答案。 梦中的苏怀望拒绝了与她彼此相伴的请求,想要逃离她安全的小世界。 那群天师,还不至于杀死她,真正能够杀死她的,永远是得而复失的东西。 就像苏怀望有她的噩梦,林玦也有着自己的凶梦。在遇见苏怀望之前,她日日夜夜做着自己沾满恨意的凶梦。 直到苏怀望将她从凶梦中拽出来,教会了她什么叫爱。 但是那个天师又说,她学到的东西不叫爱,叫欲/望。 她对苏怀望有的是欲望。有的是珍藏可贵之物、圈养洁白鸟兽的欲望。如果仅仅如此,倒也不至于那么可恨,偏偏她既要又要,她既要苏怀望鲜活的存在,又要苏怀望的爱。 她用谎言包裹自己,以为能在梦境里让苏怀望爱上自己,但事实却证明:她根本就没有可能成功。 像是在童话故事中用魔镜得到了并不美好的答案一般,她发狂砸烂了自己半数领地。 过程不必赘述,她最后放走了苏怀望,让那群天师带走了苏怀望。 她在郁郁的林中用猩红的眼睛凝视着她们的背影时,两个念头在她的大脑中撕扯。 一个是她要重新找回苏怀望,另一个则是她要学会爱,要用爱去换取苏怀望的爱。 她以为自己成功了。 她们说爱是奉献,是责任,是行动,是说出口的言语,是日日陪伴在身边的点滴。 她自觉自己有做到,也自觉苏怀望有爱着她。 可是在屠知灼出现后,她才恍然意识到,被自己捧在掌心的爱到底有多少。 她看过屠知灼的命,大富大贵、鸿运当头,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英年早逝。 屠知灼比她多陪伴苏怀望的十几年,她永远追不回来。 她倒希望屠知灼做的那个梦能是真的,她能从小就认识苏怀望,和她在一起。 不,要比那还之前,最好之前到在苏怀望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就盘踞在房屋的阴影中看着她。 这样屠知灼一定没有办法和她争抢,因为她会是用自己的爱贯穿苏怀望整个人生的那个人。 而理所当然的,苏怀望也应该用她整个人生的爱来回报她。 这样她才得到了最好、最多、最特别、最不容置喙的爱。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嫉妒得快要发狂。 “你爱我吗?” 她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一如一年前她刚学会这个字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苏怀望的答案是斩钉截铁的,不带半分犹豫的。 她不敢期盼这次的回答会有改变,但至少,她希望这次的苏怀望会不那么绝情。 眼前的苏怀望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一般。 林玦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揪紧了心。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爱屠知灼吗?” 这次苏怀望没有犹豫,直截了当说道:“爱。作为朋友,我很爱她。” 林玦如坠冰窟:“那我呢?你说过,我也是你的朋友。” 她靠近了苏怀望几分,泫然欲泣。 苏怀望顿时慌了神,笨拙地吻她的唇角安慰她。 林玦将她推远了一些,柔柔地蹙着眉毛,很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你爱我吗?” 梦中的人不会说谎,即使再心疼她,也不会说谎。 果不其然,苏怀望还是没有直接回答。 “我不知道。”她泄了气:“这很难回答。” “但你不要伤心。”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玦:“如果你伤心,我也会难过。” 林玦心情好了一点:“为什么很难回答?” 苏怀望拧着眉毛:“为什么很难回答?……为什么?我不知道?想不明白。” 看来这对于苏怀望的梦来说,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感到不安的同时,林玦又有点莫名的欣喜。 这是不是说明,她在苏怀望心里是特殊的存在? 就连是否爱她,都需要深思熟虑。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林玦又问道:“那你爱大灰、小黄和咪咪吗?” 从弄不懂的问题中脱身,苏怀望很开心,她笑道:“爱,非常非常多的爱。” “那我呢?” 苏怀望又陷入了苦闷的思考中。 林玦静静地看着她,还在期盼着答案。 许久,苏怀望终于抬头,与她目光相接,眼神里少了几分懵懂:“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确定,爱的定义是什么,对于我来说,爱到底是什么。” 林玦蹙眉。 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捧着她的脸:“想不出来的话,就别想了吧。” 再想的话,苏怀望就要醒过来了。不止会醒过来,还会发现这一切的不对。 今天她和她说了这么多话,恐怕苏怀望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起疑心。 想到这里,林玦复又叹气。 一直没说话的苏怀望抬手,抚了一下她眉心:“为什么叹气?” 梦境的问题越来越多,林玦还想跟她说更多,但是又害怕再过两句话她就会问出“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样的问题。 一旦苏怀望彻底在梦境里醒来,她的丑恶就将暴露无遗。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踮脚,吻上苏怀望。 梦里的苏怀望总是分外坦诚,不会推开她,也不用她做那么多铺垫。 乖巧地张开嘴回应她,与她缠绵。 冰冷的唇瓣上沾染了人的热度,林玦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梦境深处没有传来欲/望的律动。 也就是说,今天的苏怀望是平静入睡的,没有怀着不满足的性冲动。 所以现在她的行为已经没有办法用满足苏怀望欲/望这一借口来掩饰了。 早就习惯了亲吻,连在舌头相纠缠的间隙喘息时,苏怀望都带着说不出的娇。 她揪紧少女的衣服,后脑不知道什么时候覆上了只手,按着她深入。 苏怀望不讨厌这种感觉。 等到分开的时候,苏怀望将头埋到林玦颈窝中,双腿自觉地微微分开。 “唔……我好喜欢,这样……” 女人眯着眼睛,被温柔的动作服务得舒服。 她口中话语断断续续,晕红的热气在吞吐之间混合上少女特有的香味,让大脑昏昏沉沉。 瑟缩。 颤动。 她在那只漂亮的手中淅淅沥沥。 第49章 几乎要站不稳。 少女托住她,一言不发。 她在少女耳旁絮语,说着这里好舒服那里好喜欢。 少女却从不曾回应她,只是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次。 两次。 三次。 苏怀望本能地察觉到不对。 她终究是站不住了,但对方还是强迫她站着,甚至剥夺了她唯一的支撑点。 她靠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墙上,又被分开了些。 透着红的手指胡乱地揪动、拉拽,用以缓解那些不该出现在今晚的潮水。 最混乱的时候,她只能不断叫着身下人的名字:“林玦、林玦、我、我……” 那人停了动作,凝视着她,问出了她意想不到的问题:“你会和屠知灼做这些事吗?” 苏怀望大惊:“肯定不会!” 她看见林玦还带着水色的唇角勾起灿烂的笑容。 她没说话,继续低头,不知疲倦。 那个天师有一点说的没错。 她的确很擅长发现自己的欲/望。 现在也是。 ----------------------- 作者有话说:屠知灼:?别搞好吗? 第42章 苏怀望帮着屠知灼将行李放上后备箱。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多少人想有这机会还没有呢?”屠知灼戳戳苏怀望的腰:“人家长多漂亮啊,做梦梦到都是你赚了。” 苏怀望叹了口气:“什么赚不赚的,要是我梦到的是你,你就不会这么讲了。” 屠知灼想象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苏怀望也跟着想象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寒颤,马上就明白了屠知灼是在故意恶心她。 她搓了搓胳膊:“你还是赶紧走吧!” 屠知灼笑嘻嘻的:“怎么,小美女就可以,我就不行啊?我寻思我长得也不差啊?” 她撩了撩头发,甩给苏怀望一个媚眼。苏怀望只感觉说不出的恶寒。 说实在话,屠知灼长得的确不错,明艳大气的美,常年学艺术,气质也好。 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屠知灼在苏怀望的心里,大概和她家里的两狗一猫没什么差别,她要是能产生什么感觉,那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看到苏怀望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屠知灼捂着心口,假装受伤:“唉,你让我好自卑。” “我倒真希望有人能让你自卑一下,中和一下你这性格。”苏怀望一巴掌拍在后备箱盖上,将它严严实实关起来。 屠知灼凑到她跟前:“其实咱俩这性格中和一下正好。” “什么意思?” “你看,我前女友分手的时候不老说什么,我目中无人、自我中心吗,我觉得你就是缺少点这种精神。”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好吗?”苏怀望白了她一眼。 屠知灼也不恼,慢悠悠地引出自己的论点:“我是说,你也要自我中心一点,想要就上啊,别在这里想七想八的,先吃了再说。” “什么吃什么的……”苏怀望先是疑惑,后来蓦然间灵光一闪,脸上爆红:“大白天的你说什么呢!” 她推搡着屠知灼:“赶紧走赶紧走!帮不上忙还就知道说风凉话!” 屠知灼被她推上驾驶位,一脸无所谓地看她:“谁说我帮不上忙的?你要真这么在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我认识的心理医生。” “这……”苏怀望皱眉,犹豫不决。 “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吧,你没什么问题要解决,你就是想恋爱了。”屠知灼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搭在车窗上,认真道。 苏怀望的眉皱得更深。 她摇摇头:“性/欲不等同于恋爱,而且我们是朋友。” “瞧你这话说的,道德标准怎么这么高呢?你其实就是害怕吧?害怕没结果,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多年好友,屠知灼一眼就能看穿苏怀望。 苏怀望沉默不语。 屠知灼撇撇嘴,发动车子:“我可是提醒你了哦,这可是个好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笑得挪揄:“要是能把握住,那你就不用天天馋得在梦里做那种事了不是吗?绝对不亏!” “你说什么呢!”苏怀望刚要骂,屠知灼就缩脑袋踩了油门。 汽车一骑绝尘,颠颠簸簸地朝着远处开走,喂给苏怀望一嘴尾气。 苏怀望恨恨地盯着车屁股半晌,终究是叹了口气,转身。 却没成想一转身就看见张熟悉的脸。 身体某处应激似的紧了紧,苏怀望故作镇定,上前打招呼:“下午好。” “下午好。”林玦手撑在她家院墙篱笆上,笑容下方是星星点点绽放的小花。 “她走了?” 苏怀望点头:“嗯,过两天还要上班。” “看来这里又要变安静了。” “安静点好,她还是太吵了。”视线向下望去,陈奶奶家的车停在路边,抽条的小孩瘪着嘴绕着车转悠,陈奶奶忙前忙后地提土产。 暑假就要结束,城市里的人也都该回到原本的生活里了。 林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说什么恋爱?” 原本还在惆怅的苏怀望一听见这话,立马慌神:“有、有吗?可能有吧?毕竟恋爱话题嘛,也算是朋友之间比较常聊的话题。” 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不时眨动:“你有谈过恋爱吗?”她似乎对“恋爱”这个词不是很熟悉,说出口的时候有些艰涩。 但苏怀望现在紧张得不能再紧张,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小别扭:“我吗?我没有。” 林玦歪头:“为什么不恋爱?” 苏怀望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种无力感突地涌上心头:“恋爱也不是必需的,一个人也能很好地过下去。”林玦到底是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问这些的?苏怀望大脑疯狂转动,但仍旧得不出结果。 其实林玦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很陌生。 她诞生的年代,还有她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对于这个词都不熟悉。 “林玦”的记忆只告诉她,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除此以外的信息似乎遗落在大火中了。 但是看着苏怀望和林玦对这个词的态度,她稍微起了点好奇心。 她迟疑了下:“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苏怀望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手抓紧衣角,微微颤抖,连带着声线也微微颤抖:“什么、什么问题?” 林玦微微蹙眉:“如果我问了,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很怪。”她态度很坦然。 “不会……应该不会……你直接问吧。” “恋爱是什么?” 听着从对方薄唇中吐出来的字眼,苏怀望整个人完全垮掉。 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过林玦会问这种问题。 若有似无的怪异感又一次出现,苏怀望看了分外清澈的林玦一眼,不解。 按林玦自己说的,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现在的二十岁,会一点这方面的事也不懂吗? 兴许是看出了她目光中的疑惑,林玦主动解释道:“我不懂的东西很多,我之前一直待在农村,父母也不常回来,家里人不怎么和我说这些。” 可是那股怪异感却始终没有如以往一般消失,反而继续盘桓在脑海中,却又在寻找证据时屡屡碰壁。 苏怀望压下怪异感,耐心给她解释:“恋爱就是……嗯,结成伴侣,组建家庭之前的必要步骤。” “和朋友一样,都是一种关系?” “可以这么说,是一种亲密关系。” “亲密?它们差别在哪?”林玦刚一问完这句话,就立刻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差别在是否发生性关系?” 她的记忆碎片总算给出了回答。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屠知灼,苏怀望肯定早就上去捂她嘴了,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林玦,所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嗯,差不多吧。” 林玦脸上的笑淡了点,视线向左上方飘,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与此同时苏怀望也在思考,想着要不要再给小朋友多科普一些。 毕竟现代社会,性关系也不是只发生在亲密关系中的。 但她还没犹豫好,林玦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所以朋友之间不能发生性关系?” 苏怀望:“?!” 是谁先她一步给小朋友灌输了这种思想?!朋友之间要是有性关系还能算朋友吗?! 苏怀望惊恐的表情太明显,林玦一下就明白了答案。 她点点头,将心里那个更让人羞耻的问题压了下去。 朋友之间不能发生性关系,那为什么苏怀望性/幻/想对象是她? 她低头思索,却没曾想被人扳住了肩膀。 苏怀望看着她,语重心长:“如果有朋友要和你发生性关系,那一定不是很纯洁……虽然说也有这样关系存在,但我觉得,还是不太好……” 第50章 苏怀望越说,越感觉心虚,尤其是林玦的眼神,看得她都不敢直视她了。 “所以你没和人发生过性关系?”林玦唇角勾起,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 什么怪异感,什么思虑,全给这句话炸了个精光。 苏怀望就感觉自己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让一个保守了二十多年的人来回答这个问题,真的好吗? 红晕从脸蔓延到了脖子,又伸到了衣服最里面,苏怀望成了只烤熟的大虾。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她语无伦次。 偏偏林玦的目光天真单纯得可怕,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苏怀望能意识到对方比她小不少的事实。 “这是不能说的吗?”林玦靠她近了些,明明语言神态都温和,苏怀望却莫名感觉正在被她的气息强势逼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苏怀望一把——捂住了林玦的嘴,破罐子破摔: “对!不能说!” 她闭上眼睛,心内羞耻。 原谅她没有办法教小朋友新社会的坦诚与开放,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受伤的只会是她自己。 林玦眨巴了两下眼睛。 手搭上正捂在自己嘴上的另一只手,向内按,垂眸亲吻她掌心。 苏怀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般向后跳开,捂着自己的手,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白天友善亲和的林玦和夜晚冰凉强势的林玦出乎意料地重合。 印在敏/感掌心的触感拖着她回到昨晚混乱的梦境。 林玦吻她。 吻她很多地方。 她想要林玦吻她。 她用林玦的唇舌、林玦的齿尖来满足自己。 黄粱一梦后留下的总是潮热和黏湿,跳动着的身体抓不住最后留下的余韵。 那种感觉,在现实之中会不会更美好? 舌尖无意识滑过犬齿。苏怀望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因为林玦落在自己掌心的一个吻开始兴奋了。 第43章 【我做梦都没想到她会问我恋爱是什么】 【你说这真的可能吗?二十岁的人,对这方面一点都不了解?】 屠知灼看着手机,直笑。 有人急了,但她不说。 她气定神闲:【可是结合她之前说的,农村长大、父母双亡,再加上不是很会用手机,完全不了解这些不是也挺正常的吗?】 【和同龄人在一起不可能没有接触过这些吧?】 屏幕对面的苏怀望还是持怀疑态度,但屠知灼却仍是在为那个她也不熟悉的人找补。 【难说,你问过她教育经历吗?】 【没】 【连学历都不问,你真的是女同吗?】屠知灼调侃了一句,马上得到了苏怀望的猛烈抨击。 【一上来就问这种隐私问题才不礼貌吧!而且我又不是那种看中学历的人!】这句刚发出来没两秒,就被对面撤回了。 【不对,我和她又不是要谈恋爱,知道这些干嘛?】 还在嘴硬,还在嘴硬。 屠知灼叼着根牙签,坐在驾驶位上回她消息。 天色已经全黑,橘黄的道路灯光洒下来,城郊特有的青草芬芳飘荡,被紧紧锁住的车窗关在门外。 【那你下次可以问问,朋友嘛,知道得越多关系越好,我可是连你三岁时候尿床的事都知道】 【闭嘴吧你】 【我说真的,万一她真的上学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万一她读的是只有她一个学生的乡镇学校呢?】 看到屠知灼的回复,苏怀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更多的疑惑在大脑中被牵连出来。 如果是那样,也说不通。更何况,如果她连别墅都能轻松买下,家里不应当缺她到城市里读书的钱才是,难道是一夜暴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她思考,苏怀望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她索性将头埋到枕头里泄愤。 屠知灼的回复又来了。 【安啦,你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呗?她又不会不告诉你】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 苏怀望还是犹豫,手指点在屏幕上,半天没有打成一句话。 屠知灼的下一句话很快蹦了出来。 【我赶着回家呢,不和你说了噢,到时候没准时回去那两公婆又要发脾气】 是了,屠知灼跟她说过。 从她家离开后要回父母家一趟。 苏怀望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把删删改改后的语句全盘删除了,认认真真打上【一路顺风】。 屠知灼没再回复,苏怀望翻了个身,惆怅地看天花板。 另一边。 虽然说给苏怀望发了要上路的信息,但实际上屠知灼并没有真的火急火燎地上路。 而是先从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她哼着歌,走进一旁的便利店,拿了瓶水。 刚刚吃完饭,她口渴得很。 坐在驾驶座上喝水的间隙,她不经意瞟到后视镜里一辆黑漆漆的车。 那辆车和她一样,停在路边,也不知道是因为灯光太暗了,还是她最近胡萝卜吃少了有了点夜盲的毛病。 她看不清那车的内部,只感觉像是有一层乌黑的毛玻璃糊在整辆车上,肮脏又阴森。 屠知灼莫名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没喝完的水被放到了中间的空挡里,她发动车子。 在a国的时候,最常用的交通方式就是自驾,所以其实屠知灼的车技比之苏怀望还要好上一些。 就好比现在,即使夜晚的郊区没有多少车,苏怀望也是不敢一路狂奔的,但是屠知灼就敢。 汽车疾驰而过,在闪着黄灯的路口连减速也不带减。 但即使如此,也仍然无法摆脱身后牢牢跟着的黑色轿车。 屠知灼手发抖,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后视镜看过去。 那团黑色的影子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她。 深吸几口气,屠知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绑架?不太可能,她老爹早就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了,绑架她有什么用。犯罪?那倒是有可能,毕竟你永远无法预测身边哪个人其实是潜在的心理变态。 屠知灼咬牙,狠狠踩下油门。 要搞事也得看看自己几根葱! 她的父母住在城市郊区,南部山区,通往那里的路自然是蜿蜒曲折,道路两侧高高耸立,每过一段距离就有一节隧道。 屠知灼就这样在树影婆娑、忽明忽暗的道路上疾驰。 油盘上的标志亮起,屠知灼抽空瞟了一眼,立马双目圆瞪。 靠北,没*油了?! 她发誓,最近十年以来,她从未像现在这么讨厌自己马虎的性子。 剩余的这点油,怎么看也不够支撑她开到家。 屠知灼一颗心几乎抵到嗓子眼。 她惶悚不安地看向后视镜,却发现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失去了踪影。 憋着的一口气即刻松了下来,但还没轻松到两秒钟,屠知灼就又警觉起来。 说不定只是被她暂时甩下,实际上还跟着她在。 不行,不能松懈。 她要找个地方待着,然后叫爸妈带人来接她。 能在外国一个人生活数年的人,没点警惕心是不可能的。 车子驶进加油站。 刷着红漆还亮着灯的加油站帮她定了定心神。 她下车,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 郊区的加油站,工作日的夜晚,很是空荡,连一辆车也没有。 竟然还是自助式的,她在国内不常见到这种形式,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了。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屠知灼本想干脆加点油,再一路狂奔回家,眼角余光却好死不死又看见了一抹黑色的影子。 那辆轿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加油站旁的草丛边,黑洞洞的前窗对着她,说不出的怪异。 它一直没有开过灯,无论是在便利店的时候,还是跟着屠知灼在道路上疾驰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 跟着她,凝视着她,等待着她。 屠知灼腿一软,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加油站便利店的方向跑去。 她的速度不慢,路上差点磕倒,但最后还是顺利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女人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气,吸引了一边柜台上店员的目光。 “怎么了,女士,有人在追您吗?” 屠知灼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抬头。 看见店员普通正常还透着紧张和关心的脸让她心里安定了少许。 她点点头:“我在这里稍微待一会,等人来接我……” 窗外窥伺着的黑色轿车消失了。 女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她不仅没有感到庆幸,反而毛骨悚然。 “啪”的一声,屠知灼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后颈仿佛有实质性的疼痛一般,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叮咬她。 第51章 喘气声停下了,甚至就连心脏声也变得迟缓。 屠知灼屏息,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屏息。 一串数字无意识地出现在脑海中,突兀,又像在暗示着什么。 41563289474。 明明是一串没有规律的数字,为什么她会记得这么牢? 大脑中又重复了几遍这个数字,暂时无人接听。 冰冷的气息吹拂到颈后,屠知灼僵硬着扭头。 店员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离她离得极近,近到屠知灼都能看到它没安放好的眼珠,与血肉的空隙间爬动着一只只蛆虫。 尖叫被扼杀在了喉咙里。 屠知灼下意识一拳打过去。 那张机械微笑着的脸被轻而易举地打歪,像个木偶头一样九十度旋转。 那东西却也不恼,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客、客人、客人、客人、客人……您好像、好像、好像……” 如同卡壳了的录音带一般,声音重复播放在小小的便利店中。 不像是男人的声音,也不像是女人的声音,像是无数个声音混在一起。 屠知灼趁机逃跑,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一把抓住脚腕。 “砰!”的一声,屠知灼面朝地摔倒。 “嘶!”屠知灼没忍住,痛呼一声。 可是很快,更大的疼痛从脚腕处传来。 一只与店员娇小身子完全不符的大手紧紧箍着她脚腕,屠知灼痛得龇牙咧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脚腕现在肯定被按出了一圈青紫。 她骂着,用另一只脚去踢越来越不似人形的怪物。 怪物的皮似乎很脆弱,每被她踢一下,就蹭掉点人体组织下来。好几下过后,那张脸已经惨不忍睹。 可是它仍旧在呵呵笑着,吐出鲜红的信子就想往屠知灼小腿上舔。 “我去!”这屠知灼实在忍不了,抱着和它同归于尽的想法就要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巨响,周围所有灯光尽灭,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黑暗中。 “啊!!!!!” 不是屠知灼叫的。 屠知灼被这叫声震得两耳发昏,她赶忙捂住了耳朵,免得耳膜受损。 脚腕处的力道松开了,但还是痛得紧,可能她近期都没法走路了。 一道电光撕过,屠知灼看见女人飘飞的鬓发。 平地起惊雷。 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像是烤肉的香味和烧垃圾的臭味混合在一块,令人作呕。 黑暗中的女人随手掐了个决,驱散这叫人不适的味道。 她蹲到屠知灼面前,手掌轻轻覆在她受伤的脚腕上:“没事吧?” 温暖的感觉注入青紫的部分,又麻又痒。 黑暗中,屠知灼没做表情管理:“事还挺大的。” 对方似乎是抬头了。因为一片黑暗之中,屠知灼只能看见对方那双闪着淡淡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对准了她,闷闷的:“抱歉,来迟了。” - 一只白皙无瑕的手伸了出来。 从一道裂缝中。 皱着眉的少女紧接着从裂缝中走出。 嫌弃似的,她没有踏足这一方狼藉的世界。 鼻尖轻嗅。 残留在场上的所有气味都被她所捕捉。 ……呵,来迟了一步,屠知灼被救走了。 林玦抬头望天,拙劣的小世界顶部有一道明显的焦痕。 那是雷劈出来的痕迹,对方很急,而且很粗暴。 现在更是,连现场都不处理干净就跑了。 林玦闭上眼睛,分秒后,重归平静。 她睁开眼睛,周围的世界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加油站内,三三两两的汽车正加油,便利店的店员一无所知,仍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 林玦“啧”了一声,眉眼中的嫌弃万分明显地透了出来。 没用的天师,这点小尾巴都不好好处理,还要她来干 ——万一错过了苏怀望的睡觉时间怎么办? 第44章 时间回到数分钟前。 屠知灼凭着战斗时一闪而过的电光认出了眼前人。 “嘶……你不是说我遭遇这些事情的概率很小吗?” 雷殷殷帮她疗伤的动作顿了下:“按理来说,应该是的。” 她看过屠知灼的命格,阳气旺盛,大富大贵,鬼怪不中意这样的命格。 雷殷殷的鼻尖抽动,总感觉似乎闻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怪味道。 但是现在这里没有时间给她分辨。 屠知灼的脚腕她只浅浅治疗了一下,便马上站起来: “那只鬼被我杀了,但它的小世界没崩溃,会吸引别的鬼怪过来。情况紧急,我们得先从这里离开。” 屠知灼试着扭动了下脚腕,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手撑住地面,不仅没能借力让自己站起来,反而被碎玻璃扎了满手。 鲜血汩汩涌出来,她鼻头一酸。 那可是她的手!她弹钢琴的手! 雷殷殷看见她哭,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说了声“失礼了”便弯下腰去。 屠知灼以为她要抱她,面上不由得惊慌失措,可是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惊诧地发现自己是被对方扛在了肩膀上。 屠知灼:? “放心,我很稳的。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拽着我。” 雷殷殷一手像扛麻袋一样扛着她,另一手掐决。 一道电光闪过,在屠知灼惊恐的目光中劈到两人身上。 电光消散,连带着黑暗中也没了生物的痕迹。 - 不多时,简单的房间内,屠知灼正拿着满是碎痕的手机打电话。 “……是,出了车祸……你们不用来,多大点事儿啊,就脚上受了点伤,养两天就好了,到时候我再回来见你们……我朋友在呢,她会照顾我……不是,不是什么狐朋狗友,她没和我飙车……人家是警察,正好在附近……什么叫我终于走上正道了?要是让苏怀望听见她会伤心的……行了行了,睡吧你们。” 电话挂断,屠知灼松了口气。 好在她爹妈虽然关心,但也知道她这个闯祸性子,在知道没什么大碍后就没太多问。 门被敲响,屠知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进!” 穿着制服的雷殷殷走了进来,屠知灼挺稀奇:“你竟然还会穿制服?” 雷殷殷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心大。”还有空关注这种细节。 屠知灼顺势躺倒在床上,装死鱼:“我不心大不行啊,遇见这种事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在心里念了那个号码,所以我才能及时过来救你。” 屠知灼翻了个身:“怎么说?苏怀望也知道那个号码吗?” 雷殷殷没有说话,拿起茶壶倒了点茶水。 屠知灼撇撇嘴,知道这是不能告诉她的意思。 对着面前的人细细一观察,屠知灼才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屠知灼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身子也躺不住了,撑起来盯着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苏怀望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雷殷殷放下茶杯,先道:“你躺着,小心别又伤到腿。” 屠知灼却不依不挠:“你先告诉我。” 雷殷殷叹了口气:“苏怀望那边还是一如既往,没事。”她留了个耳目在苏怀望那儿,担心被骗,她刚刚还专程去了一趟。 苏怀望什么事也没有,而且恐怕也不知道屠知灼出事了。 “还好。”屠知灼放松下来,又懒懒地躺了回去:“那是什么让我们敬爱的警察阿姨这么担心?” 屠知灼问得随便,但雷殷殷却要斟酌言语来回答她。 半晌没得到回应,屠知灼是个敏锐的人,当即猜到了答案:“和我有关?” 雷殷殷为难地点了点头:“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这半个月都不能出门,要在我们的监控下在这里过半个月。”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这半个月我们都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今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屠知灼抽出一个枕头就朝着雷殷殷那乖巧笑着的脸砸过去。 “这不是一件事吗!” 雷殷殷接住枕头,面上显出几分抱歉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情况似乎比苏怀望那边的还要严重。” 屠知灼白了她一眼:“何以见得啊?” “刚刚我回到了案发现场,想要清理一下现场,但是却发现已经被人清理过了。” “你的同事?” “不,是鬼。” 雷殷殷的嘴里头一次吐出了那个名词。 凝重的话语,让这个字透着冰寒和阴森。 屠知灼挑了下眉:“那又怎样?袭击我的不也是鬼?” 雷殷殷摇头:“不,级别不一样,袭击你的,是没有多少理智的鬼怪,而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现场清理干净的鬼……少说也已经达到了强大的鬼魅级别。” 第52章 她没用组织内部那套天干地支的计数法,以免屠知灼混乱。 “你的意思是有脏东西盯上我了?”屠知灼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雷殷殷的言外之意。 她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还是——很强的脏东西?” 雷殷殷垂眸思索着什么:“我们也不确定。” 毕竟如果那只大鬼是盯上了屠知灼,想要吃她,又或是其他什么,对方没有必要将她送到小鬼的口中,也没有必要帮忙清理现场。 而且……无疑,从哪个方面看,屠知灼都应该时是一个没有价值的目标才对,那只鬼为什么跟着她? 可以说对方做的这一系列事情,在她们眼中都是毫无逻辑的。 “嗯?” 一缕若有似无的黑烟飘过,在雷殷殷下了心思观察时,又消失不见。 她存了个念头,沉下心,靠近了点雷殷殷,问她: “如果方便的话,先告诉我们一下你最近都去了哪儿吧。” “行啊。”屠知灼爽快道:“因为我这几天哪儿也没去,光留在苏怀望家里了。怎么,你们还需要再去她家里查一遍吗?” 老实说,她开始有点怀疑这个部门的办事效率了。 要不是雷殷殷在她面前露了一手,她现在保准就不配合了。 “苏怀望家?”雷殷殷听到后先是皱眉,然后神色大变。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屠知灼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的领子就被雷殷殷抓在了手里。 雷殷殷弯腰,头靠近她,鼻尖不停在她颈间轻嗅着。 “喂——!你干什么——”屠知灼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她,但做到临头的时候又松了力。 这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好像有点味道,但不多……?”雷殷殷皱着眉,喃喃自语。 救命恩人也不能做这种事啊! 还没等屠知灼暴怒,女人尖利的犬齿就先一步刻进了她颈间的皮肤。 过电般的错觉在她血液中一闪而过,以极快的速度流遍四肢百骸。 屠知灼都还没来得急大声喊痛,雷殷殷就放开了她。 取创口贴,撕开包装,贴上她还在流血的伤口。 一系列动作雷殷殷做的行云流水。 末了,一句“抱歉”,结束了。 屠知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看她:“方便解释一下你刚才在干嘛吗?” 雷殷殷抹了下唇边残存的血:“追踪。” “你是真不怕我有什么病啊,万一我有艾滋呢?” 雷殷殷抹血的动作僵了一瞬:“你没有。” “我能举报信息泄露吗?” 雷殷殷转向她,脸上没有表情。 就在屠知灼感觉心里开始发毛的时候,她突然露出了笑容,夹着嗓子: “可以的哟亲,你拨打以下电话……” 屠知灼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套,连忙打着手势叫停: “停停停!你省省吧!怪恶心的!” 雷殷殷总算放弃了那怪里怪气的表情,眼角眉梢吊着点小得意。 “所以你刚刚发现了什么?” 她的血可不能白流。 聊到正事,雷殷殷的神情总算凝重了些: “你的身上有鬼的气息,近期内,那只鬼和你深度接触过。” 屠知灼大惊:“可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打过炮!我和苏怀望真的是清清白白、正正常常、和和美美的闺蜜关系!” 雷殷殷无语:“……不一定是性接触。” 屠知灼总算放下心来:“但是我最近确实哪也没去啊?” 除了自己家就是上班,两点一线,顺便去了趟苏怀望的家,能是在哪儿碰见的脏东西呢?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调查的。” 雷殷殷接了杯水,仰头喝掉,冲散嘴里的血腥味: “那只鬼似乎对你没有恶意,气息是无意间留在你身上的,它正在慢慢收回,等到完全收回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这是什么原理?”屠知灼好奇。 “强大的鬼对于弱小的鬼来说相当于大补之物,它们招惹不起大鬼本身,但是却会垂涎沾染了大鬼气息的生物。” “所以你们之前让我在这待十五天是为了散散我身上的鬼味?” “嗯,有这层意思。之前我以为你身上只有今天晚上那只鬼的味道,十五天,加上我们调查,差不多了。现在……不一定了,如果那只大鬼不主动收回气息,你可能要散一两年的样子,现在它在主动收回气息,可能一两天你就能走了。但是我建议你还是留在这里多观察几天比较好,安全起见。” 听雷殷殷这么说,屠知灼忍不住道:“听起来那鬼还怪好的咧。” 雷殷殷喝水的动作一顿。 她扭头,看向屠知灼,意味深长:“强大的鬼与人无异,有理智,有情绪。而且恰恰好,在你身上留下气味的……是一只没有害过人的鬼,从这方面来说,她的确是只‘好鬼’。” 一只没有伤过无辜的鬼,一只……怨鬼。 雷殷殷的手捏紧茶杯,心跳加速。 苏怀望的家,怨鬼的气息,紧随其后着处理现场,主动收回气息。 答案呼之欲出。 第45章 夜已深了。 苏怀望还没有入睡。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她总感觉惶惶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在床上几个翻身之后,她终究是爬起来,打开床头灯,翻动手机。 时间显示在23:04。 列表空空如也,没有新的消息。 在她那一句一路顺风过后,置顶的屠知灼已经几个小时没给她发过信息了。 已经成功到家了吗?是知道她已经要睡了吗? 苏怀望心怀疑惑。 点进她的头像,分享的内容止于她晚饭时吃到的极难吃的面。 苏怀望蹙眉。 按屠知灼的性子来讲,赛博失踪几个小时不算什么。 但为什么,她偏偏就是感觉这么不安? 犹豫片刻,她抬手打字。 【苏怀望】:到家了没? 没有回复。 苏怀望将手机抛到一旁,深呼吸平静自己的心情,尽量压下那没有根据的恐惧。 - 冰凉的车厢中,手机屏幕亮起。 一只骨骼修长的手拿起它,下意识按下指纹键。 验证失败。 年轻的天师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她的手机。 她无意窥探她人隐私,收走手机只是防止屠知灼给苏怀望发送消息,打草惊蛇。 待机页面,正是苏怀望发来的消息。 一句简短的问候,雷殷殷干脆不越俎代庖,就当屠知灼已经睡下,没空回复她信息吧。 手机被按灭,放回到车辆中档。 雷殷殷伸了个懒腰,重新启动车辆。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辆颠簸着走在山道中。 她警惕着周围,那只怨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雷殷殷不认为自己会是它的对手,但是她有母亲给予的保命符,作为排头兵,再好不过。 苍白的车灯映出人影,身着白裙的少女站在路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顺路搭个车。 雷殷殷停下车辆。 那少女果不其然,缓步走到副驾车门前。 按下按钮,车门解锁。 车辆再次启动,静默的空间中多了一个少女。 雷殷殷专心开车,没太注意少女。黑夜围在渺小的车灯之外,虎视眈眈,让她久违地感到有些恐惧。 那少女却主动向她搭话。 “这么晚了,你是要向哪去吗?” 雷殷殷如实回答:“大岩村,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去做什么?” “弄清楚一些事情。” “山路陡峭,行车不太安全,为什么不明早再来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是有备无患,贸然前往,怕是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 少女说的话不客气也不吉利,雷殷殷眉头紧皱,一脚踩下油门。 “那你又为什么这么晚了等在路边,如果不是我路过……” 一点灵光在脑中闪过,很快却又淹没下去。 雷殷殷甩甩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疲累了,她总感觉昏昏沉沉。 车辆还在继续行驶。 “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的。” 少女轻声道。 这不像是她这个年龄会讲出来的话。雷殷殷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少女长得漂亮,如同玉做的人偶,一眼就让她惊艳。 但她作为公务人员应有的素质还是有的。压下心里那点悸动,她道: “你要去哪?我送你。” 少女看着她微笑,殷红的唇瓣扯出完美的弧度。 心跳声更大了一点,雷殷殷喉头吞咽了下,不确定现在在鼓动的到底是悸动,还是…… 第53章 某种预感。 “北关村。可以吗?” 急刹踩停。 雷殷殷整个人俯到方向盘上,额头溢出冷汗。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隐藏起左手,暗暗掐诀: “这座山里,好像没有这个村子吧?” 少女垂眸,轻柔点头:“原先,是没有的。” “嘶!” 左臂火燎般的疼痛。 少女略微歪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澄澈的疑惑:“怎么了?不继续开吗?” 雷殷殷伸出左臂,刚刚掐诀的那三根手指已经变作了焦炭的黑色。 “开,我就是……哈……有点累,你稍等……” 她低头挂挡,额头上汗大滴大滴掉落。 是空调坏了吗?为什么这么热?全球变暖有这么严重吗? 雷殷殷脸色通红,大口喘气。 “你很热吗?” 少女冷眼望她。 “有点。”雷殷殷笑了下,望向她。 对方还是那副冰肌玉骨的模样,连滴汗也没有掉,在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带上了实质性的寒意。 看着她隐瞒不住的警惕眼神,少女莞尔一笑:“习惯了就好。北关村的人一开始也不习惯这种温度,但是现在它们已经很喜欢了。” 纤白玉指随手一点,雷殷殷顺着她给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车外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它们融化,它们嚎叫,它们的皮囊和血肉一块块掉落,它们扒着车窗怒吼哀嚎,烂融的皮肤组织一块块沾在车窗上。 黑暗一瞬间被火光驱散,漫天燎原的山火在蔓延,很快就侵略到她们面前,一点一点舔舐着那些已经看不出原本形态的鬼魂。 凄厉的惨叫声贯穿在雷殷殷耳旁。 她唇瓣抿紧,暗中咬牙。 “砰!” 雷光乍现。 紧随之后的是一声痛呼。 雷殷殷怎么也没有想过,她从小就修习的雷罚今天竟然劈在了她自己身上。 右手的焦黑较之左手还要惨烈。 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火势还在抬升,每吞噬一个鬼魂,它就发出一声尖利的,不只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尖叫。 雷殷殷颤抖着,晦涩的咒文从它口中挣脱,焦黑的两臂即刻笼上了一层金光。 没有半分犹豫,雷殷殷向前扑去,扼住少女的咽喉。 出乎她意料的,少女没有任何反抗,就那么笑吟吟地被她压制在了座位上。 “你想要杀了我吗?”少女问她。 “怎么可能。”她不能杀,也杀不掉。 “可惜。但是想要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可是两件事。” 少女抬手,一尘不染的指尖轻轻抵在她泛着焦黑的金臂上。 雷殷殷目露惊异。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也是‘善者’,它当然没法伤害我。” 鬼魅自是知道怎么激怒年轻天师的。 果不其然,雷殷殷整个人陷入一种怒极的状态,她颤抖着,双手不断缩紧,嗓子里发出低吼: “你这……恶鬼!!” “说错了,我是怨鬼。” 林玦云淡风轻,就这么看着她尝试杀死自己的行为。 雷殷殷不知道为什么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对方却依旧什么不适也没有表现出来。 但她只能继续用力。一张张鲜红的面庞被火拍在车窗上,火焰狞笑,将惨嚎着的鬼魂一遍又一遍地碾碎。 这是怨鬼的凶梦。 居于其中者,皆为罪人。 但是到底有什么罪孽,值得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雷殷殷不理解,门内讲求死后皆空,她也从未怀疑。 亡者为大,她根本无法忍受这种亵渎死者的举动。 林玦对于她在想什么没有半点兴趣,她开始逐渐对这场戏码和对方的弱小失去兴趣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手机振动了下,屏幕亮起,弹出【苏怀望】的名字。 林玦拿起手机,斜着眼睛看上面的内容。 【苏怀望】:你睡了吗?这么早?我睡不着,你再不给我回消息,我就要给你夺命连环call了! 林玦的神情瞬间变了。 “这不是你的手机。” 正在进行生死之战的雷殷殷一愣。 她们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讨论这件事吗? 林玦来回翻看手机,最后确认:“这是屠知灼的,你救人就救人,收人手机干嘛?” 或许是她话语里的嫌弃和责怪太过明显,雷殷殷当头的怒气瞬间被扑散了一点。 但她没说话,只是手上力道轻了些许。 “行了。”林玦随手一挥,雷殷殷便被挥开,重重砸到了车门上。 车辆在火海中晃荡。 后脑震荡,雷殷殷在自己的口中尝到了血腥味。 林玦不管她怎么样,自顾自解锁了手机,照着屠知灼的语气给苏怀望回复,让她赶紧睡觉。 边回,她还边不爽。 虽然知道了在苏怀望心里她和屠知灼的定位大概是不同的,但这没法让她不嫉妒屠知灼。 不然也不会情绪激动到连自己的气息都管不好,白白引来这一箩筐事。 还害的苏怀望十二点都睡不着。 林玦最气这个,车外的火势都大了几分,几乎将整辆车都包裹在内。 雷殷殷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失血、透支、受伤、脱水……都快到奄奄一息的地步了。 林玦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还不出来?” 下一秒,一个身影就从雷殷殷随身携带的符隶中钻了出来。 女人的虚影对着林玦一拱手:“多有冒犯。” 林玦讥讽地看着她:“我还以为她是你派的前锋呢,终于打算撕破脸了?” 雷正青微微一笑:“想杀你,我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你们就把苏怀望献祭了。” “那不能叫献祭,我们是相信你。” “相信我就别派她来。” 雷正青定定地盯着她半晌:“就算选择与你共处,也是要留一层保险的。” 林玦毫不畏惧,同样迎上她的目光:“那恭喜你,这层保险现在快要坏了。她是你女儿吧,你就一点不心疼?” 雷正青回头看了已经昏迷过去的雷殷殷一眼,那张脸上是不加掩盖的慈爱:“她总要见见世面的。” 林玦不满:“我不是你教育孩子的工具。” “可你不会杀她,不是吗?” 林玦默然,旋即一甩手,不耐烦道:“赶紧带着她滚。” “我知道了。但是苏怀望的状态,之后我们也会持续监控。” 林玦终于忍不住了:“搞什么,恶不恶心,别人谈恋爱你们也要看?” 听见她这话,雷正青第一反应是惊诧:“你现在是在跟她……恋爱?” 她属实有点不相信,但林玦很自信: “还没,但很快就是了。” 朋友关系加性冲动,苏怀望肯定很快就会提出想跟她谈恋爱了。 雷正青想了半天,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一直以来所有行为都触犯了谈恋爱大忌的怨鬼,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祝福她: “呃……那,祝你幸运?但是要记得噢,不能再干出之前那种事了。” 之前还是纯洁小鬼的林玦关着苏怀望的时候什么也没干,就天天看着她,但现在她都知道什么是谈恋爱了。 雷正青只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恐怕不能播出了。 林玦捏着手机,很是嫌弃:“赶紧滚!” ----------------------- 作者有话说:苏怀望:谈恋爱是吗?呵呵。 第46章 手机消息弹出,苏怀望迫不及待便点了进去。 【屠知灼】:没事儿,早到家了,我爸妈拉着我说话说时间长了点而已 【屠知灼】:你咋还不睡?快睡吧 苏怀望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虽然觉得屠知灼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她也没多想。 【苏怀望】:这就睡了 【屠知灼】:晚安 苏怀望:? 屠知灼竟然跟她说晚安了?她平常不是只会说“噢那你睡吧”吗? 犹豫片刻,苏怀望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苏怀望】:……你爸妈跟你说什么了吗? 那面屠知灼回得很快。 【屠知灼】:没什么啊?我就是有点累了,我也要睡了,开一天车困死了 可是这个答案仍旧没有抚平苏怀望心中的疑虑,她眉头紧锁,咬着左手的大拇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就是找不出那个及其显眼的问题。 手指在屏幕上轻敲着,不自觉挪到了视频通话的位置。 滴—— 世界暂停。 手机屏幕上划出道道波纹,玉白的手掌,连着小臂,从波纹中探出,轻轻点在苏怀望眉心。 第54章 无形的波动扫过,灰白色的余烬融化。 世界复归正常。 苏怀望大睁着眼,手指停在了视频通话选项上方几厘米的位置。 半晌,她将手机扣下,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一副倦乏的模样。 她最近好像有点太疑神疑鬼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重新给屠知灼发去晚安,这时她已经不再怀疑对方信息的真假。 时针早就已经走过了十二点,原本累积的困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事情解决,她反倒睡不着了。 苏怀望在床上坐了片刻,最后还是起身,拉开衣柜,抽出套衣服来。 身上的睡衣被换下,换成了一套简单的休闲服,t恤配工装裤,她还披了件外套。 夜深露重,但终究是在夏季,一件薄外套就已经足够。 大灰和小黄一*看到她衣着完整的从房间里出来,就知道能出去遛弯了,立马摇着尾巴凑了过来。 苏怀望换好鞋,带着手电筒和防身的刀具出了门。 夜色凉如水。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出来过了,自从她不再做噩梦开始。 小飞虫晃在她家门口一直开着的大灯前,有种别样的情趣。 苏怀望走过前院,转身关上篱笆门。 再转身时,一辆车正从山脚向她驶来。 苏怀望心瞬间提了起来,背靠上篱笆。 两只狗子倒不惊慌,反而轻吠两声,摇起了尾巴。 车一个漂亮的转弯,稳稳停到她面前。 “还没睡?” 林玦漂亮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带着惊讶和疑惑。 苏怀望松了口气,向着车子走过去,鞋底与石子摩擦挤压,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在虫鸣的黑夜里格外和谐。 “今晚有点不太能睡得着,出来散散步。” 林玦思索了片刻:“我和你一起,可以吗?” 苏怀望点点头。 林玦很快停好车,朝着等在门口的苏怀望走过来。 夜风吹过黑发与白裙,恍然间她看上去不像是真实。 “不会冷吗?要不要添件衣服?” 林玦笑了:“你知道的,我不是很怕冷。” 苏怀望也不强求,只是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 两人沿着山路慢慢走,家门外的路灯仍旧在工作,给氛围平添了几分静谧和暧昧。 “没见过你开车,你平时都是这个时间出门的吗?” 林玦摇头:“我不怎么出门,今天有事而已。” “什么事?”苏怀望难得没有把控她所谓的距离感。 “……以前的官司,得处理一下。” “这样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就是拖的时间有点长。” “官司嘛,都是这样的。”苏怀望随口答道。 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她应付那群亲戚也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是。”林玦轻笑一声:“但只要回报够好,能留得住想要的东西,就值当。” 苏怀望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但又不知道是什么话。 她于是换了个话题:“山上夜路有点危险,你要注意安全啊。” “我会的,谢谢。” 两人之间的氛围静默下来。 出乎意料的,苏怀望并不觉得这种静默令人难堪,反而觉得宁静。 待在林玦身边,让她感觉宁静。 两人就这样沿着山路走了不少距离,直到前面再无路灯、漆黑一片。 苏怀望有些犹豫:“继续走吗?” 她看了看手机,一点多了。 “你困了吗?” 苏怀望诚实摇头。 “继续走也可以,”琥珀色的眸子认真凝视着她:“我会保护你。” 苏怀望忍不住笑了。 她按亮手电筒,没回应这个承诺。 “我带手电筒了,再走一段距离吧。” 林玦点头。 手电筒的光并不微弱,苏怀望特意买的加强款,光线能直直穿透草叶,到达很远的地方。 如果这是一部恐怖片,她们俩现在无疑是在作死。 苏怀望心里感叹。 越往里走,虫声越大,那些小飞虫远远地围绕在手电筒所发出的光柱上,出乎苏怀望意料的没有靠近她们。 “看来我出来之前喷的驱虫还挺有效?”苏怀望打趣道。 “嗯,推给我。”林玦很适时地接上话。 草木逐渐茂盛,兴许是黑暗的胁迫,两人越走越近。 苏怀望几乎都能感觉到少女手背凉润的触感。 一高一矮两个肩膀相碰,十指时常不小心彼此摩擦。 一旁的林玦如同无所察觉般,双眼直视前方。 但是苏怀望没法忽视这种错觉。 这不是正常朋友该有的距离。 苏怀望心里清楚,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将手上的光源换到与林玦碰撞的那只手上。 夜晚让人胆怯,但夜晚也让人勇敢。 不知道是谁先动作的,起初只是一根小指,柔柔地抱住另一根小指,紧接着其他的手指也都动作起来,与另一只手掌紧密相贴。 林玦垂眸,略微低头,看到两人此时相贴的手,面色柔软。 苏怀望却不敢低头,耳根有淡淡的红意。 林玦的小指在她掌心轻轻刮了一下,苏怀望立马吓得握紧了她的手。 耳根的红意愈演愈烈。 愈是害羞,她就愈是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林玦开的口:“回去吧。” 苏怀望湿漉漉的双眼看向她,带着点可怜。 “再熬下去对身体不好。” 其实苏怀望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牵着林玦,如果要拿手机看时间的话,就势必要放开林玦的手。 可是她不舍得。 但林玦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和她转身往回走。 鞋底碾过地面的枯叶,咔沙的声音。 苏怀望情不自禁更靠近她一些,能闻到环绕在她周身的味道。 她如同脑子不好使了一般突然问道: “你上次送我的香薰,还有吗?” “还有,你要吗?我送来一点给你。” “嗯……谢谢,你买的是哪家的啊?我好像从来没用过……”苏怀望犹豫了一下。她本来想说“那么香的”,但是又想起来那支香薰蜡烛似乎就是林玦身上的味道,自己要是说了,说不定会被林玦误会。 “那种味道的。”最后她选择了用中性词替代。 林玦又笑了,闪亮的浅眸即使在昏暗中也显得璀璨、美丽。 “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苏怀望惊讶:“你还真是什么都会。” “嗯,毕竟在农村长大。”又是这个万金油答案。 苏怀望没多花思绪质疑这个答案,因为她们已经走出了路灯不覆盖的范围。 橙黄的路灯一打,她手中的手电筒就显得没有必要了。 她面上波澜不惊,右手却一直尝试着单手关闭那个大手电筒。 试了半天,实在不行,她这才叹一口气,迫不得已要松开与林玦相牵的那只手。 “咔哒”一声,她不用松手,林玦靠了过去,用她剩余的那只手关掉了手电筒。 对上苏怀望的目光,林玦冲她眨了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苏怀望连忙低下头,装作很忙的样子将手电筒别到腰间。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好走。或许是她们速度快了,又或许是她内心太珍惜这种氛围了,不过刚刚将冷玉捂热的时间,路就到了尽头。 眼皮已经开始沉重,但当苏怀望站在门口时,心里仍旧不想回家。 她的手握紧了些。 林玦就站在一旁,只是看着她,也没有催促她。 苏怀望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有个很大胆、很放肆的想法,一个一点也不像她的想法。 她或许是被蛊惑了吧,被夜晚,被夏天,被草木,被她自己,被什么都有可能。 胸腔中有股热热的、辣辣的感觉在蔓延。 苏怀望深吸一口气,转头。 她松开林玦的手,两只手一起搭上她的肩膀。 没有用力,不像拉拽,也不像支撑。 不是承受贪婪的玉石,也不是唯一希望的浮木。 只是林玦。 只是渴望。 一个亲吻,落在少女脸侧。 早在她吻下来的瞬间,对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微微抬头。 林玦没有说话,没有说可以,或是不可以。 她也没有动作,没有推开,又或是拥抱。 她只是像那样静静注视着苏怀望,带着理所当然。 “晚安吻——朋友之间的。” 欲盖弥彰。 苏怀望仓皇。 少女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个说辞,苏怀望能看见的,只是她点了点自己唇瓣较边缘的部分: “可以再要一个吗?我上次也亲了两下。” 第55章 林玦声音清亮,真诚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于是苏怀望颤颤巍巍的,又凑了过去,轻轻贴了一下她的唇角。 一触即离,温暖和柔软都是,林玦的眼睛还没来得及享受地眯起来。 她颇有些不满: “为什么只亲在唇角?” 比她想要的地方少太多了。 ----------------------- 作者有话说:大灰、小黄:? 第47章 屠知灼正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雷殷殷走了很久,还收走了她的手机,她现在没什么事好干的,只能强迫自己入眠。 可是越强迫,脑子里的事实就越明显。 雷殷殷还能去处理什么事?苏怀望的事呗,不然也不至于把她的手机都给收了。 门被敲响,屠知灼有气无力:“进。” 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进来:“还没睡?” 她约莫四十岁上下,保养得不错,只有眼角有细纹环绕,即使正笑着在,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屠知灼没回答,女人说话的口吻有些越了界的亲昵。 女人倒也不介意:“没睡正好。”一边说着,一边把肩膀上扛着的人放到另一张床上。 屠知灼一下从床上翻起来,惊呼出声:“她这是怎么了?!” 雷殷殷仰面躺在床上,面色痛苦,发丝凌乱,两只手都包上了厚厚的纱布。 女人看着却毫不在意的模样:“没什么,小伤而已,死不了。”但她却对屠知灼的伤势表达了关心的态度:“你的脚伤好了吗?这么乱动会影响伤口恢复吧?” 屠知灼胡乱点头,眼睛还是没离开昏厥的雷殷殷:“还行,跟她比起来不算什么。” 女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是天师,这点伤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屠知灼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明晃晃的惊讶:“你们的工作环境也太恶劣了。” “还好吧,我们待遇好。”女人走过来:“伸手。” 屠知灼乖乖把手伸出来。 女人轻轻抓住她的手,手上白光四溢。熟悉的温暖感受钻进屠知灼手上一个个被碎玻璃扎出来的小血洞中,比雷殷殷当时给她做的要温和,但是却比雷殷殷的效果要强大得多。 “我就知道她没给你治手。”女人略带嗔怪道:“这孩子从小就急,一点也不够细心。” 屠知灼收回手,好奇地看了一圈。 手上皮肤已经光洁如新,看不出曾经受伤的模样。 “好神奇……”她不禁喃喃自语道,旋即又猛抬头:“苏怀望那边出事了吗?她怎么样了?” 雷殷殷都被搞成这副样子回来,那苏怀望……她不敢想。之前一直被女人充满力量感的面孔压下的担忧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 她也不顾什么礼节了,一把抓住女人垂在她面前的手:“请您告诉我!” 女人微笑着看她,开口:“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 “什……” 下个瞬间,屠知灼直接倒下,陷入了沉眠。 看着屋里睡着的两个小辈,雷正青挑了挑眉。 - 雷殷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的时分。 窗外天光淡淡浮现,她撑着自己浑身的疼痛从床上坐起来。 屠知灼在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她知道自己是已经回到了后山。 她下意识向腰间符隶摸去。符隶在生效过后消失了。 她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茶水早已冷了,但口干舌燥的她没有在意那么多。 喝干了水,她这才在昏暗中看到茶盘最下方塞的一段咒文。 【醒了之后,到大殿找我】 咒文闪了闪,即刻消失了。 又是一口叹气,雷殷殷站起身来。 身上的伤势被浅浅治疗过,但是还没完全恢复,双手被毁,现在的她无法掐诀,只好乖乖地走去大殿。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一步又一步地丈量后山的高度。 咬紧牙关,汗水一滴滴从颊侧流下。 平日里开个千里遁形术几秒钟就到了的路程,今天被延长了几十分钟。 但是她不怒,只想,这或许是对她任务失败还差点身陷死境的惩罚。 就是不知道,那只怨鬼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一想到怨鬼那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的神情,她牙便咬得更紧。 在朝阳挂到大殿尖顶的时候,她终于到了。 有起得早的弟子已经开始活动、训练了,看见她的伤势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问要不要捎她一程。 雷殷殷通通拒绝了。 大殿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几抹光线从窗外照进阴影中,勉强提供了视物的条件,但雷殷殷依旧看不清上首坐着的人的表情。 “坐。” 母亲的声音很平静,一如既往。 此处只她们母女二人,但雷殷殷还是小心翼翼地照着礼节坐得端正。 雷正青:…… “这个任务,你不用再做下去了。”雷正青率先开口道。 雷殷殷没有犯傻问些“为什么”之类的话,只是平静回道:“好的。” “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只怨鬼,被解决了吗?” “没有。” “她是那只天字甲等的怨鬼吗?” “是。” “那惩鬼处打算等到什么时候解决她?” “不会解决。” 如果说前面两个问题雷殷殷还能平静对待,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为什么?”放任一头天字甲等的怨鬼在外作乱?她没有想过会从向来以维护安定为己任的惩鬼处局长那里听到这样的话。 “我倒是更想先问你,你在学校的时候没学过吗?怨鬼是无法被消灭的。” “是,但是我们可以把她抓回来,关上,然后想方法让她成佛。” 这座后山里有这样的设施,虽然现如今里面的怨鬼没有几只,但惩鬼处的确是有这样的预案的。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你知道抓一只天字甲等的怨鬼,我们需要付出多少吗?” 雷正青终于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里也流淌着电光一般的金黄,让她能在昏暗中看清女儿不甘心的脸。 “如果真的想要抓住她,不仅是我,你祖母,你老师,还包括那些你叫得上名的天师,都得付出沉重的代价。而付出这一切,就为了抓一只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者的怨鬼,这值得吗?” 这不值得。雷殷殷知道,但她无法接受。 “那我们可以尽力去做,去让她成佛,至少、至少不是……” “至少不是牺牲一个人去拖住她,是吗?” 身为母亲,雷正青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这个直来直去的女儿心里在想什么。 “你呀,想问题的时候就总是这么极端。你怎么就能单方面认定为这就是牺牲呢?” 雷殷殷冷笑:“诓骗无知者,牵扯无辜者,鬼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所有的鬼都是在恶意中诞生的,代表了对这个世界的憎恶与痛恨,尤其是怨鬼。 爱就像是存钱罐,没有人存入,就不可能取出,鬼天生就不懂爱,只知恨。她不相信一旦苏怀望知道所有真相,还会愿意生活在一只鬼怪的身边。 雷正青无奈:“你对她的意见似乎很大。你落到她手里,她可是放了你一马。” 雷殷殷皱眉。 “如果她真的想杀你,我可是阻拦不了她的,甚至我说不定还会被当个添头,咱们娘俩一起风光大葬。” 雷殷殷:? 她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有这么夸张吗?” “你是出生在好时代了,没遇见过天字甲等的鬼,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雷殷殷烦躁地想要揪自己的头发,但却又因为双手都缠了绷带没法做到,于是更烦躁了。 “……怎么能搞到天字甲等的呢。”雷殷殷暗暗抱怨,但逃不过雷正青的耳朵: “噢对,她的资料是对你们封禁的对吧。” 雷殷殷抬头,不知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雷正青仍然是一脸淡然的模样:“她是怨念的集合体,八十年代的时候才诞生的。像她这种怨念集合体,一般刚一诞生就十分强大,但又往往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在非常早期的时候便会有伤害无辜者的倾向。所以在这之前,我们所消灭过的这类存在,都是实力并不算太强的恶鬼。 “但是她不一样,她克制、清醒,从来没有出手伤害过与她怨念无关的无辜者,所以我们才一直没能发现她,就这样让她长到了天字甲等。 ”苏怀望是她第一个尝试伤害的无辜者。” 听到苏怀望这个名字,雷殷殷激动地站了起来。 雷正青看了她一眼:“……但她最后还是没有伤害她。 ”事实上,在苏怀望进入了她的凶梦以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第56章 “但是她太过难缠,即使领地都被打掉了一半也不肯交人。偏偏她又没有伤害过她,我们制服怨鬼的方法不多,实在拿她没办法。苏怀望被她困在小世界里整整一个月,还是她自己放弃了,我们才得以把人救出来。 ”苏怀望的记忆也是她修改的,也不知道是不想自己的事情在我们面前暴露,还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 “她修改的?!”雷殷殷没忍住,惊叫道:“这已经构成……” 雷正青无语地给了她一眼,把她后面的话塞了回去:“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感叹这个的。我是想让你自己思考一下,面对这件事,你应该这么做。” “……她明明是自己放弃了苏怀望,为什么现在又找回来?”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啊。”雷正青不怀好意地挑了下眉。 “我问她?” “是啊,反正她也不会杀了你,既然这样,不就正好是一个对练的对象吗?”雷正青勾起唇角:“我又给你准备了一张符隶。” “啊……谢谢。”雷殷殷接过符隶,总感觉自己母亲说的话里有居心不良的成分。 她甩了甩头,试图甩出这种错觉。 “对了,房里睡着的那位,你记得送走,我已经修改过她的记忆了。” “屠知灼吗?好的。” 在聊正事时,雷正青身上独属于母亲的那种感觉消失了,留下的是上位者的威严,雷殷殷不自觉就把腰杆挺直了。 “这次的任务,我唯一不满你的一个地方就是,把在这件事之外的人给牵扯进来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 “是。” 雷殷殷应道。 “但是那串号码我让她留着了,如果再出什么问题,你记得留心一下。” “是。” ----------------------- 作者有话说:林玦:脸真大 第48章 屠知灼出车祸了。 在得到消息的瞬间,苏怀望立刻订了票,奔到省会看她。 结果就看到了在床上大咧咧侧躺着,一边吃削好的苹果,一边追剧的屠知灼。 “……你不是说你出车祸了吗?” 苏怀望行李还没放,风尘仆仆的。 “噢,你来了啊,我早跟你说不要来了嘛,又不是啥大事儿。” 屠知灼放下手里的牙签,坐起来,拍了拍床边。 虽然不爽,但苏怀望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出了啊,喏,你看。”屠知灼让她看脚腕上那一点青紫的伤口,如果苏怀望再晚来个两三小时,大概就分不出对方与皮肤的差别了吧。 “……就这?” 屠知灼重重地拍她的背,严肃道:“什么叫就这?难道你盼着我出事吗?” 苏怀望静静看着她,指着那一点点大的伤口:“你出了个车祸,结果就伤了这么点?我请问呢,你在医院躺着的意义是什么?做慈善吗?” “这不是为了观察观察,看看会不会有别的问题嘛,比如说失忆症什么的。”屠知灼眼睛转了圈,贱兮兮的。 苏怀望深深呼出口浊气。 她环顾四周。 这是间单人病房,设施装修得崭新,屠知灼穿着干净的病号服躺在可调节的床上,闲适得像在自己家。 “……你该不会是为了逃避上班吧。” 苏怀望无意识间说了真话,屠知灼大惊,赶忙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能讲!” 被物理禁言了的苏怀望白了她一眼。 时机恰恰好,病房的门被推开,屠知灼的父母走了进来。 苏怀望立马起身:“叔叔阿姨好。” 屠知灼的父母都约莫五十岁上下,一见到她便露出了笑容:“你来了啊,一路上还顺利吗?” “都是坐高铁,能有什么顺利不顺利。”屠知灼又在果盘里找了块哈密瓜吃。 屠知灼妈妈瞪了女儿一眼,转头又和颜悦色地看着苏怀望:“既然来了,不如就在汜北住几天吧?正好我打算让小灼回家休息两天,你俩还能一块儿玩玩。” “这……”苏怀望有些犹豫,但屠知灼却是先一步庆祝了起来:“耶!不用上班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爸爸一句话给她堵了回去:“等伤好了以后再补上。” 屠知灼瞬间萎了,背过身去,不看这几个令人伤心的人。 苏怀望看看她的背影,又不确定地问道:“她的伤是真的……只有那么点吗?” 那可是车祸,不是据说车都毁了吗?怎么屠知灼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是啊,那车看着撞得是真吓人,但是人也是幸运,没受伤。” “这不是伤吗——”背对着她们只留一双耳朵的屠知灼懒懒地抬腿。 妈妈没理她,继续和苏怀望讲话:“一开始,我们还以为她说不定是有什么内伤——脑子出问题了啥的。” “你是不是在含沙射影骂我笨!” “后来我们发现她身上是真没什么伤,正好,医生这边报告也出来了。” 屠知灼妈妈侧过身,苏怀望这才发现她们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一身职业装,手中拿着文件夹,戴着副黑框眼睛。 女人看见她,友好地点了点头。 苏怀望总感觉这幕有点熟悉,连带着这张没见过的脸也让人觉得熟悉。 “屠知灼小姐确实没什么问题,今天就可以出院了。”职业装女性说道。 “好耶!”屠知灼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她妈妈看着烦,皱着眉头走过去:“伤还没好,这么蹦来蹦去地干嘛!”男人跟在女人的身后,附和着“就是就是”。 不去理那边被训了的屠知灼,苏怀望将精力主要放在了眼前人身上。 她上下打量着:“您看起来不太像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我确实不是。”职业装女性回之以微笑。 “那你……” “我来自城轨处理局。” ?! 苏怀望的手握紧了。 “您不用担心,屠知灼小姐目前是完全安全的。” “上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还是之后的内容,苏怀望下意识地不想说出口。 工作人员从善如流地接上:“所以我们为您提供了回访服务。您放心,我们不会让公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可即使她说得信誓旦旦,苏怀望仍旧没有相信。 “希望如此吧。” 苏怀望拿出手机,翻出和屠知灼的聊天记录。 “所以这个和你们要处理的问题有关吗?” 这是昨天晚上屠知灼给她发的“睡了”的消息,可是据她今天的了解,昨晚这个时候,屠知灼早就已经出过“车祸”了。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按照出发前的方案将这件事揽在了自家单位身上。 “我们不希望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苏怀望收起手机。她可以理解。 “苏怀望!你跟人搭讪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我收拾东西?”屠知灼聒噪得很,在知道能出院了以后,她恨不得下一秒就出院。 废话,医院再好哪能有家好。 “最后一个问题。”苏怀望看着工作人员的眼睛:“她也失忆了吗?” 出乎意料的,这位工作人员坦诚地回答了她: “一点点,为了防止那类事件影响到公民的生活。” “那我的失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工作人员对她一笑:“您的朋友在叫您了,还是赶紧过去得为好。有时候,知道得多不如不知道。” 苏怀望退了一步,扭头去看屠知灼,等再回头时,面前的工作人员便已经消失了。 她毫不意外对方的效率。 一旁的三人更是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职业装女性,仍旧在吵吵嚷嚷的收拾东西。 苏怀望面不改色地朝她们走过去,眼底滑过一丝羡慕。 - 她在汜水和屠知灼一起住了好些天,久到屠知灼被她妈妈从床上揪起来,拽着让她去上班。 她和屠知灼自小就认识,对方家里人对她也不陌生,待她和待屠知灼没什么两样。 但她终究还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在观察了屠知灼确实没什么事后,苏怀望就升起了告别的心思。 屠知灼也不挽留,只是狡猾地笑:“再过一段时间你还要回来找我的。” “为什么?”苏怀望好奇。 屠知灼摇着手指:“秘密。” 屠知灼送她到高铁站,给她买了点伴手礼。苏怀望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她就抢先说: “送给你家小美女的。” 原本要说的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不是我家的。” 屠知灼不管这些七绕八绕的东西,把礼物塞到她怀里以后就挥手告别: “加油!要争点气啊!” 第57章 苏怀望抱着礼物站在入站口前,来来往往的视线都往她们俩身上飘。 对上屠知灼不怀好意的眼神,苏怀望心里暗骂了句,忙不迭就往高铁站里钻,把这个惯会让人尴尬的好友给甩在身后。 高铁两个小时,高速两个小时,山路再走上两个小时。 赶在日落之前,苏怀望看见了熟悉的屋顶。 这时夕阳已经挂到了山尖,她松了口气。 自从那天的事过后,她就很排斥开夜路。 就是不知道,那天凌晨和林玦散步时,她是从哪来的勇气。 想起那天发生的事,苏怀望整个人软了下,方向没把稳,车子一下停得歪歪的。 苏怀望:…… 她认命下了车。 阔别数日的山野味道又一次钻进她鼻腔中。 她深呼吸一口,却总觉得这味道里夹杂着某些新奇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分析是什么味道,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下。 苏怀望回头,林玦就在背后,是她熟悉的笑容: “我帮你拿行李。” 如今两人已经熟络了不少,甚至就连苏怀望出门的这些日子,她家那几只毛孩子都是放在林玦那里寄养的。 苏怀望接受她的帮助自然也就心安理得得多了。 “好。”她点头。 林玦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苏怀望隐约有种错觉,好像她背后有尾巴在摇一样。 苏怀望揉了揉眼睛,把这种危险的错觉赶出自己脑海。 林玦一边帮她搬行李箱,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三小只最近的表现。 苏怀望听得开心,时不时笑出声。 后备箱盖上,苏怀望绕到前座,拿出安安稳稳放在副驾上的伴手礼。 伴手礼一出来,林玦眼睛立刻就亮了,她指着自己,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期待:“送给我的吗?” 苏怀望点点头:“嗯,屠知灼送你的。” 少女的期待一下被浇灭了。 她颇有些僵硬地接过礼物:“……哦,这样啊,谢谢她。” 苏怀望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失落了,她指了指盒子:“里面也有我送你的东西。” 低垂的情绪一下又被拉得高涨:“什么?” 苏怀望没忍住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的情绪最近似乎有点过于丰富。 她还记得刚认识林玦的时候,像个玉做的人,几乎一直都是那一副表情…… 嘛,不过现在也挺好的。 苏怀望在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地方偷偷笑了下。 她手伸进盒子里,拿出一块玉:“这个,感觉很适合你,就买了。” 和屠知灼路过那家玉器店的时候,明明从不在逛街时侯买东西的苏怀望不知怎的,突然就涌起一阵想把这块玉买下来的冲动。 玉的价格不便宜,好在苏怀望钱包还鼓,说买就买了下来。 苏怀望可能不知道这块玉的效用,林玦却不可能不知道。 这是块阴玉,用来滋养体阴之人,或是鬼魂,再好不过。 林玦郑重收好那块玉,让它与自己紧密相贴,又对苏怀望认真道:“谢谢,我会珍惜的。” 苏怀望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那么贵重的礼物……”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就兀自插入她们之中: “过谦了,这块玉是有其功效的,对她来说,是不错的滋补物件。” 熟悉的爽朗声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和第一次听见时比起来,现在却含了分隐隐的针对,只不过不是对她。 苏怀望转头看过去。 果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雷殷殷。 第49章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雷殷殷这次明显狼狈多了。 倒是依旧*神采奕奕,只是手不知怎么受伤了,缠着两卷大大的绷带,让人看上去难免觉得可怖,皮肤也有些干裂,黑眼圈挂在眼睛底下,像是许久没睡好。 苏怀望的神情里不自觉带上了关心:“……雷小姐?” 雷殷殷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当下这个样子有些惨,尴尬地想挠挠头——手抬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手指现在不能用。 “是我,呃,苏小姐不问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苏怀望从善如流:“好的,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是又到了回访的时间吗?” “不是的。”雷殷殷对着她咧开一个笑,余光悄悄看一旁默不作声的林玦:“事实上,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在这里住。” 说罢,她举起绑得严实的双手打了个招呼,既对着苏怀望,也对着林玦:“新邻居你们好呀。” 苏怀望还没开口,林玦就先一步说道: “从你走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搬行李。” 少女的声音透着些微的冷,像是秋冬过渡期时的冰碴子。 苏怀望下意识皱眉。 这个废弃的度假村是什么很好的地方吗?怎么都往这边钻? 不过如果真要搬过来的话……她也没办法就是了,只不过她的宁静生活恐怕…… 思索着的苏怀望完全没发现,她对雷殷殷搬过来的想法,和当初看见林玦搬过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雷殷殷,欲言又止:“……这边,离医院还挺远的。” 雷殷殷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要不是她看出了苏怀望说这句话时抱着善意,她都快要认为是林玦强迫苏怀望这么说的了。 “没事……不打紧……很快就好了。”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压下心里对罪魁祸首的怨气。 林玦在一旁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她的表演。 “老在外面站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先把行李放回去吧。” 她突然开口道。 苏怀望恍然,转头对雷殷殷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啦,新迁顺利,有空来我家坐坐。” 雷殷殷笑得爽朗:“好,一定。” 苏怀望于是拖着箱子走了,林玦拿着另外的行李跟在她身后,还不忘回头挑衅地刺雷殷殷一眼。 雷殷殷脸上的笑早在苏怀望转身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现在对着林玦,她脸上只剩下了银牙咬碎的怒气。 这鬼物! - 关上门,苏怀望试着透过窗子向外看过去。 她面上担忧:“雷小姐没关系吧,她受伤了还怎么搬东西?” “有搬家公司。” “搬家公司也没法做比较细致的工作吧?” “没事,她们家有钱,雇得起做细致活的人。” 苏怀望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将信将疑:“你对她很熟悉吗?” 林玦手上动作一顿:“没有很熟,只是在你回来之前聊了两句而已,都是她跟我说的。” 苏怀望没有说话,只是扭头向窗子外面。 雷殷殷一早离开了,现在窗子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快要落山的夕阳和婆娑的树影。 独特的香味靠近,侵城略地。 “你心情不好吗?”耳边是林玦小心翼翼的问句。 她似乎总是很敏锐,对她的负面情绪微豪必究,苏怀望很想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家庭中长到的,才会习得这么谨慎的能力。 “没有,可能只是有点累了。”苏怀望将思绪甩出脑海,尽可能放松眉眼。 谁料林玦没有顺着她的台阶走下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笃定:“你在说谎。 ”你心情不好,是因为觉得我和她走得近了点吗? “你在嫉妒?” 琥珀色的眸子离她越来越近,在残余的晚霞中闪着光。 苏怀望不得不推开她的脸。 “没有。” 可能确实有点,但林玦用的词太难听了。 或许不是嫉妒,就是有点吃醋。 吃朋友的醋,再正常不过了。 屠知灼小时候就连她跟别人一起去上厕所都要哭一会。 即使被推着脸,林玦却也还是笑了:“不用担心,我最喜欢你,你是最重要的。” 这种郑重的承诺说出口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的事。 但对于听者来说,却不好面对。 苏怀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好在逐渐笼罩的黑夜遮住了她脸上的晕红。 她隐隐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抱怨:“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 自从那晚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变化,又似乎没有。 区区一个落在唇角的吻,不足以扭转朋友的关系,但足以让她们之间的距离感更加奇怪。 林玦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突然道:“我能亲你吗?” 苏怀望身子一颤,惊慌失措:“现在还是白天!” “不是白天就可以了吗?” “不是那个意思!是……是……”是要挑在她说服自己理性的时候。 被拒绝,林玦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失落。 她瘪了瘪嘴:“那好吧,如果你想要了再找我。”她一定不会拒绝苏怀望。 第58章 羽睫轻颤,苏怀望还在干巴巴地狡辩:“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了……” “那是什么意思?”林玦微微蹙眉,歪头,看上去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苏怀望也不能正给她解释自己复杂纠结的心绪,只能破罐子破摔:“亲,可以亲行了吧,但是今天亲完,之后几天你就不准再说了。” 林玦眉眼弯弯,见好就收:“好。” 苏怀望后悔了,她应该把当时说的“几天”删掉的。 羽睫轻颤,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凑近林玦的脸,在上面印上一吻。 “……满意了吗?” 柔软的触觉一闪而过,林玦违心答道:“嗯。” 苏怀望这才将刚刚吸的一口气吐出。 “但是为什么不亲更下面一点?” “!” - 门铃响起。 苏怀望起身开门。 门外是前不久才见过的人。 雷殷殷。 女人笑着和她打招呼,颇有点身残志坚的味道。 苏怀望将自己的新邻居迎进来。 新邻居进屋的第一件事不是坐到沙发上,而是东张西望:“林玦不在吗?” 苏怀望诚实道:“她回去有事,一会再来。” 雷殷殷明显地松了口气。 苏怀望趁机问道:“你搬来这边,是因为我的问题吗?” 雷殷殷转过头去,就看见一脸忧虑的苏怀望。 原本打算旁敲侧击一下她的雷殷殷立马将原本的答案吞了回去:“……不是。” 女人应了声“嗯”,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她又指指对方抱成棍子的手臂:“这伤……是怎么弄的?” 雷殷殷额头青筋爆起:“车祸。” 也是车祸? 苏怀望心下疑惑。 “欸,先别说这些晦气的了,屠知灼怎么样了?” “你认识屠知灼?” “算是粉丝吧,看过她的音乐会,听说她也出车祸了,关心一下。”雷殷殷在“车祸”这两个字上吐重了音。 苏怀望倒也没怀疑,对方是警务人员,清楚她的人际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嗯,伤得不是很严重,你还想听她弹钢琴的话是完全没问题的。” 苏怀望斟酌着词句,但是眼神还是忍不住时时往雷殷殷手上飘。 雷殷殷:…… 她突然感觉好心累。 “拜访也拜访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有事可以去上面找我。” 雷殷殷指了指窗户外面。 她住的那套别墅比苏怀望和林玦的地势都要高些,视觉效果上就是在上面。 “嗯,你有不方便的地方也可以来找我们。” 苏怀望又看了眼她的绷带。 雷殷殷彻底不想说话了,绷紧了唇线。 苏怀望送她到门口,正要开门时,门突然从外侧打开了。 怀里满满当当的林玦挑眉看雷殷殷:“稀客。” 苏怀望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这话里头有股子戏谑挑衅的味道。 主人在前,两狗一猫也不管眼前散发着好闻气味的陌生人了,哼哼唧唧地就往主人怀里冲。 苏怀望立马蹲下,把它们三个一把抱在怀里安慰着。 留下林玦和雷殷殷在上头对峙。 雷殷殷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瞟一眼对方怀里的蔬菜,瞬间知道了苏怀望刚刚说的有事是什么事。 她冷笑一声:“好兴致啊。” 林玦下巴轻抬:“确实。” 雷殷殷一拳打到棉花上,也不急:“你做?” “我做。” “不怕吃出什么问题?” “呵,那你吃吃试试?” 雷殷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顿时转头,对着苏怀望大叫道:“苏小姐!她说想留我吃饭!” 林玦:? 苏怀望勉强从三小只的舔舔中抬头,眼里立马闯进了少女锅底般的脸色。 ? 林玦怎么了?气成这样?明明刚刚走的时候还满面红光的呢。 察觉到苏怀望的视线,林玦不情不愿地收敛好神情:“我说过吗?” 雷殷殷也不怕丢人,大声喊道:“当然有了!你刚刚问我要不要试试吃你做的菜!苏小姐你也听到了吧!” 苏怀望的目光又挪向林玦。 林玦这下是真的在用自己的本源力量做表情管理。她好怕自己下一秒就控制不住去暴打这天师一顿。 “……这是苏怀望的家。”亦即她的邀请不算数。 没想到的是,苏怀望轻而易举就同意了:“一起吃饭?也行啊。” 林玦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怀望。 苏怀望却毫无所察,还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那就我和林玦一起做吧,这样你能一下尝两个人的手艺。” 这局是雷殷殷的胜利,她毫无风度,当场举起石膏一样的双手:“好耶!” ----------------------- 作者有话说:屠知灼:?不要把把q我好吗? 第50章 夜色沉寂。 苏怀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梦。 在一片朦胧的世界中,林玦抱着她的脑袋舔吻。 苏怀望坦诚地回应她,黏黏糊糊地与她交缠。 吻的痕迹从嫩红的口腔中拖曳而出,拽出一道柔软的水痕,顺着小巧的下巴向下蔓延。 女人满眼着迷,还在无意识地探出舌尖。 “唔——” 他人的温度贴上,立马迫不及待迎了上去。 少女空闲的那只手抵上她唇瓣,按压摩擦,苏怀望顺应着张开唇齿。 目转下移,纤细白皙的手骨横在人类或平整或尖利的齿间,脆弱得仿佛她只要一下用力,就能将对方的一部分永远留在自己身体里。 无法自控的唾液分泌,不仅沾到对方的手指上,更顺着皮肤向下流淌。 大腿打颤,小肚发酸,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征兆。 听话的舌尖也不绕着异物打转了,躁动起来,更不用说能够自由活动的手。 苏怀望颤巍巍的手抓住那截手腕,控制不好力道,生生将恳求变作了强迫。 “站好。” 冷淡的声音轻念。 钻进她耳朵里,让身子一哆嗦,眼尾泪水终究是止不住了。 少女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抚她,而是自顾自地下手,石块砸入池中的声音。 “你喜欢这种?” 她明明比她要矮上许多,可是此时皱着细眉看着她,却让苏怀望不由自主慌了神。 “没有……”嚅嗫声。 少女没有说话,神情冷淡自持,身上衣物齐整,只裙角沾着点点的湿。 苏怀望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 “啪嗒。” 正好滴落在地。 与她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的手指已经抽出,按住了她。 对方似乎偶尔忘记了将指甲修得圆润,此时那白色的甲面有略微的突出。 她仿佛心不在焉,时而点时而揉,但都不重。 琥珀色的眸子看向她,映出她此时鬼迷心窍的模样。 她确实是鬼迷心窍了。 不然怎么会主动分开,请着对方进犯她。 大脑昏沉,连泪滴都带着热意。 每每醒来的时候,她都知道这是梦,但是当身陷其中的时候,她又一无所知了。 不,倒也不是一无所知。 如果真的一无所知。 她又怎么会这么清楚。 对方要怎么做。 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 林玦站在梦境入口的位置,沉默不语地看着面前格外精彩的梦境。 一般来说,除了噩梦以外,苏怀望很少做梦。 将噩梦剔除以后,苏怀望的梦里大部分飘荡的都是无法形成梦的片段。 至于她,她才不会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梦。 但今天苏怀望竟然罕见地自己做梦了。 她不过是被那个烦人的天师缠住,晚来了一会,苏怀望大腿上竟然都已经滴答淋漓了。 顶着她面容的梦被苏怀望压在身下,冷漠地看着面色潮红的女人在她身上荡漾。 林玦咬紧了一口牙。 和她很像,但又一点都!不!像! 她的服务精神明明比这玩意好一千倍。 如果是她本人来的话,绝对不会让苏怀望露出那么难耐的表情。 而且竟然还要苏怀望自己动?难道在苏怀望的潜意识里,她的技术这么差吗? 林玦迈步,走近梦境。 梦境已经开始,她现在是隐身的状态,苏怀望发不现她。 陌生的手指轻轻在红得不均匀的位置一刮。 天鹅颈立马竖了起来。 苏怀望眼睛瞪大,下意识扭头。 下身的梦却不允许她走神,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掂着一揉,苏怀望的神立刻就回来了。 “吻我。” 第59章 脸颊总算染了点薄红的少女命令道。 没有犹豫,苏怀望立即俯身下去。 林玦还是第一次这么嫉妒自己。 她对上那双熟悉的、挑衅的琥珀色眸子,胸中的怒火都快溢出来了。 “啊!” 异动突地在紧密相贴的两人中发生。 “林玦”舌尖轻勾,一抹血色在淡色的唇瓣间若隐若现。 那是被苏怀望不小心咬出来的。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苏怀望话都快讲不清楚了。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她接吻的时候探进来了。 而且还和身体里原本的游客发生了摩擦……还是口角?又或是更激烈一点的? 苏怀望不清楚。 “哈……” 她撑在少女身上,朦胧不清的眼中,少女仍旧衣着完整。 蹭得到处都是,偏偏还不知餍足。 有人从背后亲她的耳垂,关照她身上被冷落的位置,还将她的脖颈扭过去接吻。 太过荒唐了,二十五年的人生中,这样的事情,苏怀望就连想也不敢想。 但她还是黏糊糊的伸出舌头,去顺应这场荒唐的玩乐。 偶然间余光落到她身下的少女冷淡的眼睛里,心脏被刺痛,疼疼的,又带着莫名的爽。 她是真的快要坏掉了。 也不知道是害怕、叹息,还是兴奋、渴望。 - 门铃一如既往地响起。 天朗气清,雷殷殷只感觉心情大好。 最热的时节已经过去,长到离谱的白天也在渐渐缩短。 她手上的绷带早就卸下了,只留下偶尔的痛痒。 天气良好、身体舒畅,这样的日子怎么会让人不高兴呢? 更不用提,最近那只怨鬼被她烦得不行,连招惹无辜公民都做不到了。 她一想到这里,只觉得更开心了,英气的脸都快笑成带孩子的幼教了。 许久没有回应,雷殷殷又按了两下门铃: “苏怀望?” 过了几秒钟,门被打开,两只小狗从门缝中冲了出来,攀着她的腿摇尾巴。 “大灰!小黄!” 雷殷殷抱着它们俩高兴地叫。 “你们关系还真好。” 苏怀望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雷殷殷刚想说“那是,狗狗喜欢我是正常的,喜欢林玦才不正常呢”,一抬头,嘴里溜出来的话立刻变了个模样: “你被吸了精气了?!” “一定要说这么难听吗?” 苏怀望脸色不是很好看。 雷殷殷凑近了她一点,摸着下巴思索:“不对,不像是被吸了精气的样子。” 面色仍旧红润健康,只是没什么精神,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而且有那只怨鬼在这里,哪有不长眼的狐狸精敢靠近苏怀望。 马上皮都给它扒咯。 “你等等,”她放开两小只,翻过苏怀望的手腕就开始给她把脉。 苏怀望也是不介意,就这么乖乖地等着她把。 “你还会这些?” 雷殷殷嘿嘿一笑:“110、120不分家。” “那119呢?你们孤立它?” “也不分,下次你家要是起火了,我包来的。” “别咒我好吗?” 苏怀望无奈地叹了口气。 “把出什么来了?”苏怀望的声音里没太认真,只当对方是在玩。 “嗯……”雷殷殷的眉毛皱得很深,看得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苏怀望都有点提起了心。 “纵欲过度?” “啪”的一声,眼前的门猛地关上了,几乎和对方把腕子抽回来的动作一样快。 两只小狗成功在它们好朋友的帮助下,第一次吃到了主人给的闭门羹。 它们抬头看雷殷殷,满眼的不赞同。 雷殷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带着两只狗子往外走。 这些天凭借着她高强的社交手腕,苏怀望没混熟,她家两狗一猫她倒是混得熟,熟到苏怀望都同意让她一个人带狗出门玩了。 这怎么不是一种进步呢。 雷殷殷刚安慰完自己,就看见倚在篱笆墙上的林玦,似笑非笑的,让人看着不爽。 “你刚刚说她纵欲过度?” 雷殷殷张口就是犟:“关你什么事啊?你干的啊?连人家私生活都不放过是吧?” 一段时间下来,她感觉自己算是看透了这只鬼。 对方确实没有伤人的想法,就连在路边看到只狗都不会无缘无故踢一脚。 但除此之外,违法的事她也没少做。 比如侵犯公民隐私权。雷殷殷毫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只要她愿意,这方圆数百公里内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林玦挑了挑眉:“确实是我干的,你知道怎么补身体吗?” 雷殷殷不屑:“嚯,说得跟真的似的。” 还就你干的,你有那功能吗就你干的,拜托,你是怨鬼,又不是艳鬼,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扣好吗? “不信就算了。回答我的问题。” “你自己上网搜搜咯。” “网?” 看着陷入沉思的林玦,雷殷殷没忍住笑了出来:“忘了你是老土鬼了!连网都不知道!” “没有接触的必要。”关于人类的科技,她只学了和苏怀望相处可能会用的部分,其他的她没有多少兴趣。 “那我也算扶贫了。喂,听好了,网络可不是没用的东西,你最好还是学一下怎么用搜索引擎,到时候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在上面找到答案。”雷殷殷随口说道:“我推荐你先上网看看刑法,再看看民法。” “谢谢,我会的。”至于后半句,林玦就当耳旁风。 雷殷殷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没把她的话完全听进去。 “你这家伙……” “我怎么了?”林玦心不在焉地回她,注意力都放在了和窗子后面的人打招呼上。 她刚露出笑容,对方就猛地一下拉上了窗帘。 林玦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雷殷殷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挑了挑眉:“哈!她讨厌你了!” 虽然知道对方说的是假话,但林玦还是下意识皱紧了眉头:“别乱说话。” “不然干嘛避你如蛇蝎?” “可能是纵欲过度了,心情不太好。”林玦眼睛微微眯起。 雷殷殷撇撇嘴:“又在给你自己找补了,受不了。” 林玦看了她一眼,也不跟她计较:“呵。” 再看时,那具身影已然如被风卷动的灰烬一般消失不见,只剩下雷殷殷捏着两个拳头在原地骂她。 ----------------------- 作者有话说:狐狸精林玦:? 第51章 【我做春梦了】 【你哪天不做?现在这还是什么值得讨论的事吗?】 【这次不一样】 【你每天晚上梦里的玩法不都不一样吗?】 【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我不懂?你现在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估计就是昨晚玩得太花给你爽到了,你怕你自己之后越来越变/态】 【你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粗俗】 【比你闷着骚好,笑死】 苏怀望叹了口气,熄灭手机屏。 屠知灼话糙理不糙,她现在最担心的的确是这一点。 她是万万想不到一个林玦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现在她小小的梦里竟然要装两个。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的要压抑到变/态了。 苏怀望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抱住一边舔毛的咪咪,又叹气。 咪咪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要是我也能绝育就好了……” 苏怀望幽幽看向心宽体胖的绝育猫猫,猫猫浑身抖了下,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门铃又响,苏怀望软软地站起来。 两年没怎么用过的门铃再这两个月间几乎可以说是加尽了班。 门外是昨晚出现在她梦里的受害者。 林玦挂着笑容:“中午好,吃饭了吗……” 少女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就飞来一片喊声: “哇哇哇哇哇——!大灰!慢点!” 转瞬间,两狗一人就飞到了她们眼前。 雷殷殷巧妙避开阴险绊她的黑气,站到苏怀望身前,嘴角的笑很是阳光: “是不是到你们家平时吃饭的点了?它怎么跑这么快?” 苏怀望先是侧开身子,让两只玩得尽兴的狗子钻进去。 两人原本针锋相对的氛围在苏怀望抬头看过来的瞬间收了回去。 苏怀望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太上来。 她们……很闲吗? 总感觉这样的场景最近发生过不少次。 和林玦散步写生的时候总能不小心碰见雷殷殷,和雷殷殷一起带着狗玩的时候总也能不小心遇上林玦,就连来找她,两人都是一起来的。 第60章 而且……她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距离感? 苏怀望沉默下来。 “抱歉,我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 委婉的逐客令。 林玦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添几分阴霾。 直到面前那扇以往一直对她敞开的大门毫不留情地关上,她这才黑下脸。 天师反倒在一旁笑得开心,反正她原本的目的就是阻止林玦靠近苏怀望,至于自己会不会呗苏怀望排斥,老实说没有那么重要。 “哈,就算是像你这种等级的鬼,也没办法进去主人不允许的门吧?” “你想再被打断胳膊一次?” 林玦眯起眼睛,天色莫名阴沉下来,隐隐有雾气弥漫。 雷殷殷也不慌:“人还在看着呢。” 她不动神色地指指那面对着院子的落地窗。 苏怀望以为她很隐蔽,但是对于天师来说,窥探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雾气消弭,阳光又一次洒下来。 “我手刚刚才好,要是再被打断一次,你猜她会不会怀疑。” “折磨人的方法多的是。” 雷殷殷挑眉:“忍得了几十年不杀人,忍不了这么点小玩笑?” 林玦没有看她:“我不喜欢开玩笑。” “无趣的鬼,人类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此言一出,少女身上气息更加危险。 琥珀色的眼珠僵硬转动,带着种低沉的威胁:“那人类喜欢什么类型的?你这种?” 雷殷殷心知自己一直在林玦的雷线旁反复跳跃,也没敢继续挑衅她,只耸肩: “我不需要人喜欢,我没想过谈恋爱。” 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 林玦脖子扭动,从雷殷殷身上转到了那扇落地窗前。 落地窗的窗帘惊慌地动了动,那股窥视感消失了,令人遗憾。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林玦神色晦暗不明,许久,终究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 【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 【没有你发一堆省略号过来好玩?】 【一点点吧】 【恋爱烦恼?终于打算追人家了?哈!你也有今天!快跟我说快跟我说快跟我说!让我做你忠诚的狗头军师!】 …… 本来就烦,看见屠知灼发的那些东西,更烦了。 屠知灼刷屏,吵到她眼睛了。 要说恋爱烦恼,那绝对不是。 苏怀望烦躁地甩手机。 她只是看见林玦和雷殷殷亲近,稍微有点不适应而已。 明明先和林玦来往的是她…… 毫无疑问,朋友之间也会有占有欲。 所以不是。 不是因为她对林玦有别的想法。 门铃尖锐的声音传来,刺破苏怀望此时正在进行的脑内自证。 她拖着疲累的身子从沙发上爬起来。 站在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张望了两下。 天师感官敏锐,当即问她:“在看什么?” 苏怀望抿了下唇:“没什么,只是你平常一般都和林玦一起来。” 在雷殷殷眼神变化的一瞬间,苏怀望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里醋味有多重,连忙挽尊: “这不是,最近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吗。” 越抹越黑,雷殷殷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苏怀望干脆闭上嘴,认命地将雷殷殷带进了家。 今天是第二次回访。和上次回访不同,这一次雷殷殷早就和她在社交软件上确认过时间。 天师捧着电子卷宗,坐在和上一次一样的位置上,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苏怀望将茶水放在她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道了声谢谢。 手指轻滑,电子卷宗中原本准备好的问题被关掉。 雷殷殷喝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苏怀望点头。 “请问你现在……仍然是单身状态对吧?” 苏怀望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雷殷殷不可能错过这一瞬间的慌乱,心一下坠入谷底。 女人目光避开她,点头。 “你近期内……有发展亲密关系的打算吗?” 苏怀望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对方一直问这样的问题。 “应该……”她本来想回答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屠知灼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不是很确定。”最后答案变成了这么一句。 “那你对未来伴侣有什么期望吗?或者说,你觉得你亲密关系的对象,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一连串的问句从雷殷殷的嘴中射出。 苏怀望也从一开始的迟疑,逐渐感觉到了不对。 她没有回答雷殷殷的这些问题,而是反问:“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这真的是这次回访的内容吗?” 眼看着被识破,天师索性不装了,将手上的电子卷宗熄屏,扔到一旁。 她看着面前女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爱之人,其实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你会怎么办?” 苏怀望愣住:“你在说什么……” 雷殷殷深吸一口气:“我说——” 你不能喜欢上林玦。 几个字没能说出口。 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她的脖颈,让那口已经完成循环了的空气没能顺利吐出。 雷殷殷脸色涨红,奋力挣扎,吓了苏怀望一跳。 “你、你怎么了?!” 苏怀望拿起手机,刚准备拨打120,就被雷殷殷喊了停。 无形的大手已经退去,雷殷殷瘫在沙发上,胸口上下起伏: “没、没事,老毛病而已,不用担心……” 苏怀望看着她,眸子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雷殷殷摆摆手,呼吸仍旧粗重:“这次的回访就到这里吧,我刚刚说的,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务必好好考虑一下。” 苏怀望从沙发上站起来:“要我扶你吗?” “不用,不用,谢谢你。”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还是清楚的。 刚刚只不过是她身上的禁制察觉到她想要说出真相所以动手了而已,不会致命。 她能在这里住着,其中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加上不说出或是暗示林玦身份的禁制。 “真的没事吗?” 经过刚刚那一遭,苏怀望原先的小别扭早就不翼而飞,现在剩下的只有担心。 雷殷殷摸了摸鼻子,有些愧疚。 “真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苏怀望还是把她送到了门口,甚至还打算帮她开门。 门把手下压的一刻,雷殷殷抬起手,将就要开启的门扉按上。 苏怀望不明所以。 她转过头,认真道: “其实我刚刚说那么多,只是想和你说,择偶是人生大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要被某些人漂亮的皮囊和假话骗了,说不定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她语速极快,苏怀望就听了个七七八八,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者不急不徐,力道控制在能被她们两人听见却又不太重的程度。 雷殷殷抵着门,蓦然僵硬。 苏怀望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先开门?” 雷殷殷额角青筋抽动,终究是在敲门声中退了一步,移开了手。 眼见门开,林玦放下敲门的手。 她目光在苏怀望身上逡巡了一圈,之后又随意挪到雷殷殷红滚滚的脸上。 “怎么,又犯病了?” 鬼怪的笑带着威胁的意味。 雷殷殷沉默,也不言语,只略微对苏怀望点头示意了下,便快步离开了她家。 苏怀望看着她的背影,云里雾里。 “在看什么?” 林玦突然出声。 苏怀望回过神来,正好看见她下垂的嘴角。 她有点惊讶,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出来。 林玦却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我不喜欢她。” 苏怀望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看不惯呗。”林玦耸了耸肩:“总之,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一瞬间,苏怀望感觉自己心里仿佛有一块重石坠地,轻松的同时又有隐隐的内疚。 还没等她仔细分辨自己复杂的情绪,林玦就开口了: “还不欢迎我吗?” 对着雷殷殷时的冷淡一洗殆尽,只剩下眼角眉梢全吊着的可怜巴巴。 苏怀望想说的话全憋回去了:“……没有过不欢迎。” “那就好。” 润红的唇瓣又上扬了,那张漂亮的脸再一次顾盼生辉。 苏怀望看着她,只感觉大脑晕晕乎乎,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将人迎进了家门。 第52章 “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怀望些许忐忑不安,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第61章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林玦笑着,眼睫却略微垂了点。 苏怀望连忙慌张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我们最近太少像这样相处过了是吗?” 琥珀色的眸子对着她。 她原本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紧张的。 不过是朋友之间相互走动,说说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很正常。 她应该感到愉快、轻松,而不是…… “你怎么了?”林玦的声音打破她的思绪:“在想什么?” 少女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在质问她。 苏怀望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在想刚刚的回访。”她挪开视线。 林玦垂下眸子:“她都问什么了?” 苏怀望突然有点别扭,不想听林玦在谈及对方时亲密又满不在乎似的态度。 这么别扭着,嘴上也就没忍住:“你们之前认识吗?” 林玦愣了一下,摇头:“不认识。” “哦。” 心底仍旧不对劲。 “怎么问这个?”怨鬼对负面情绪很敏/感,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什么。”苏怀望说话的声音很冷淡:“只是觉得你们不像是刚刚认识的样子。” 倒不如说从她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怀望就隐隐有这种感觉。 她们之间仿佛有一种她插不进去的氛围,像是苏怀望中学时曾参加过的三人小团体中较为亲密的两人。 苏怀望明明是不应该在意的,她明明是不应该在意的。 第一次见面时那点微弱的不愉快、每次被横插一脚时那点小小的不高兴,她明明早就应该任由对方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了才对。 这样想来想去,最后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即使说出口,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所以这个话题刚一出口的瞬间,苏怀望就后悔了。 她抿了抿唇,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在闹脾气一些:“我就是有点好奇。” 欲盖弥彰。 林玦瞪大了眼看着她:“你是在嫉妒吗?” 苏怀望吓一跳,连忙澄清:“没有,没有,真的就只是问问,问问而已!算了,你还是忘了这个事吧!” “嫉妒”这两个字的分量太重了,苏怀望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见过了。 “为什么要忘了?” 林玦站起来,坐到她身旁,离她更近了些,荡漾着笑意和惊喜的眼睛里像是装着星子。 “嫉妒是好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嫉妒她。” “都说了没有……” 苏怀望哑然。 林玦透着凉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真的,我特别开心。” 少女的另一只手也凑了上来,两只手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紧紧握着。 而在这只手之上,是对方焕发光彩的脸庞。 “我和她没有关系,我不喜欢她,真的。” 像是害怕苏怀望怀疑她似的,林玦接连用了两个“真的”。 她略一犹豫,又将脸颊靠上她的手:“我只想和你有关系,我最喜欢你。” 热度上涌,苏怀望拽了下手,却抽不回来,她只得扭过头去,不看她: “也是有那种情况存在的,看上去关系很差的人实际上关系是最好的。” 楚楚可怜,水汪汪的琥珀色眼睛对着她:“你不相信我吗?” 苏怀望轻咳了一声,不自在:“没有。” “她会那么在意我是因为她怀疑我,而我不喜欢这种怀疑。” “她怀疑你?” 苏怀望的头终于转了回来。 她看着面前这张蹙着眉我见犹怜的脸,想不出来雷殷殷到底能怀疑林玦什么。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吗? “是,”那只因为认真听她说话,现在力度已经松懈的手被林玦一点点揉开:“她怀疑我……会对你做不好的事。” “你干坏事?!”苏怀望这次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了。 林玦,一个二十岁的小孩,看着就细皮嫩肉的。苏怀望觉得她做坏事的可能都比林玦大。 “嗯,”脸颊终于能贴上温热的掌心,少女满意地眯起眼睛:“我有前科。” “前科?!”苏怀望这下连声音都没法好好控制了:“真、真的吗?” 林玦感受着对方掌心微微的颤抖,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苏怀望反应这么大。 她抬起头:“你很介意吗?” “没有……”苏怀望垂眸看她,心里五味杂陈:“我只是……” 各色情感,好奇、嫉妒、难过、疑惑……像是被踢翻的颜料桶一般混杂在她心里,让她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接上“只是”后面的内容。 “不是什么大事,早就已经过去了,是她追着不放。” 林玦虽然这么说,但苏怀望却更心疼了点。 她今年才二十岁,早就又能早就到什么时候呢? 掌心在主人的意愿下摩挲着少女的脸,缓慢而又无意识。 林玦像只餍足的猫,在苏怀望发呆的间隙享受着她的关爱。 苏怀望对她的愉悦一无所知,还在安慰她: “是这样,都过去了,前科也不能代表什么的,反正你应该也不考公。” 林玦点点头。 苏怀望欲言又止。 她想知道林玦到底会犯下什么样的前科,却又觉得这个问题太过越界。 纠结来纠结去,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玦都快靠进她怀里了。 她连忙将已经摸到对方下巴上的手抽回,向后挪了两步。 林玦下意识皱鼻子,不满:“为什么不继续?” 说着,又要将脸靠过来。 苏怀望手伸过去,在碰到的一瞬间变摸为掐,轻轻捏了一下少女脸颊上的软肉: “都这么大了,就别撒娇了。” 她无奈。 林玦这个年龄,再做这些事,绝对会被别人误会。 出于朋友的义务,她不想看见这种情况的发生。 林玦鼻尖轻动,有一点嫉妒的味道,和更复杂的,她还很难分清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不能对你这么做吗?” 少女鼻尖蹭蹭她手腕,眼睛斜斜地看着她。 被蹭过的那段手腕像是燃起了火,温度一路蹿到大脑。 苏怀望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不能”两个字。 “……在对着其他人的时候万一……” “原来你怕我也对其他人这么做。” 林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终于抓住了那一点嫉妒的源头。 “不会的,”原本清亮的声音此时压低了些,但仍旧柔软:“我只想对你撒娇,不可以吗?” 女人把手握紧了,不让她乘虚而入,她就将脸贴到她手腕上。 手腕一下一下在她脸侧跳动,如同贴近了那颗心一般。 林玦亲了一下青色经脉的位置。 那只手立刻像被烙铁烫到了般,猛地缩回。 苏怀望半靠在沙发扶手上,紧紧捂着那只被烫伤的手,脸上情绪被红混成一团。 林玦伸出手,想要抱她,却又在半途停住了。 “我能抱你吗?”她问。 “为什么?”她听见苏怀望的声音干涩。 少女的眼珠转了下:“因为很想?” 苏怀望没有回复,只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她知道这是默许,毫无芥蒂地贴了上去,与她同频呼吸。 温热的气息打在苏怀望脖颈,将那一片染得滚烫。 林玦不重,即使半压在她身上,也依旧只带给人柔软的愉悦。 苏怀望伸手,回抱住她,少女的长发缠在了她指间。 她现在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体。 触感甚至比视觉还要灵敏。 拥抱总让她有种被林玦完全占有了的错觉。 明明对方的身形并不庞大,明明对方的臂弯并不用力。 但她……就是有这种错觉。 更可怕的时候,她享受这种错觉。 她想要林玦占有她。 苏怀望枕在沙发扶手上,仰头,双眼无神。 很久,苏怀望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任由林玦抱着自己。 直到林玦松开她,在沙发上撑起身子。 她看着苏怀望时,脸上有明显的不安: “我做错什么了吗?” 苏怀望静静看了她半晌,在她越发慌乱的视线中伸手将她脸上一缕无意中散乱的碎发拂到耳后: “为什么这么想?” “就是……”林玦也不好说她平时都不会给自己抱这么久:“感觉吧。” 说完,她又马上补充道:“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我会改。” 身下的女人好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你对谁都这样吗?改来改去的话,会很辛苦。” 林玦笑了:“没有,只对你,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第62章 女人停顿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与以往不同:“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可以为了我改变。” “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是在简单不过的道理。 林玦还以为她早就意识到了。 如今说出来,不知为何,她心里一股畅快感也随之诞生,在她的血管中乱窜,舒服得她想要再抱住苏怀望的脖子蹭一蹭。 但是现在还不行,还没有搞清楚苏怀望是不是在生她的气,她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她眼巴巴地等着苏怀望给她答复。 苏怀望似乎是陷入了看不见头的思考中,连眼神都罕见地没有一点放在她身上。 不满,但还可以忍受。 林玦尝试着直起身子,改变一下两人现在这暧昧又不太舒服的姿势,却被苏怀望一把抓住了手腕。 即使与人拥抱许久,少女的手腕依旧冰凉,指尖之下,仿佛没有脉搏在颤动。 苏怀望抖了下,满腹的忐忑被这股诡异的感觉冲淡了稍许。 她抬起头,唇瓣轻启: “……过两天有流星雨,一起去看吗?” 毫无意外的,林玦爽快地答应了她。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装着的除了纯粹的喜悦与亲近,再无他物,就像以前许许多多个白天,苏怀望所见到过的那样。 但是她不止有白天,还有黑夜。 夜晚的琥珀里常常在舔咬的间隙、偶然的一瞥间一闪而过那种并不纯洁、黏着的情/欲。 握着少女手腕的手紧了紧,苏怀望肩膀颤抖。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这双眼睛,这双对着她的眼睛里,能够不仅拥有白天,还拥有夜晚,该有多好。 真实的、不加矫饰的、没有隐瞒的、可耻的、浪/荡的、令人恐惧的—— 她想要她。 第53章 山水之间,瀑布激荡而下。 这处露营平台是之前屠知灼和她一起找到的,就连现在她们带的这些露营设备,也是那时候屠知灼买的。 只可惜屠知灼这个人三分钟热度,用了一次以后就再也不记得了,把它们统统丢在了仓库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怀望把它们从仓库里揪出来之后,它们收拾收拾仍然像新的一样好用。 低矮的小山包,说高不高,但当爬到顶上时,心率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许多。 苏怀望喘着气,擦掉额角流下的汗。 一张纸从一旁递了过来,关切看着她的人背着大部分东西,却还是面色如常。 苏怀望接过纸,略微不自在,没敢看她。 “就在这里扎帐篷吧。” 苏怀望在平地上绕了一圈,这个位置离那条细细的瀑布不远,银白的水线在青山间穿梭。 “好。” 林玦的音调比平时高,明显的高兴模样。 苏怀望对着瀑布发了会呆,回过头的时候,一座不大不小的双人帐篷竟然就已经在草地上矗立好了。 “这么快?”苏怀望惊讶:“都让你一个人干了,抱歉。” 林玦正在支简易小桌子,听到她这话,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 “还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吗?”苏怀望走近她。 林玦沉思片刻,试探着问出口:“帮我擦下汗?” 苏怀望看了她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汗的额头一眼,伸手,摸了摸: “做了这么多事,你都没出汗吗?” 林玦云淡风轻:“最近温度降下来了,不热,而且我本身也不是那种容易出汗的类型。” 苏怀望点头,没再追问,但心里却还是疑惑。 好像自从她认识林玦以来,她就从来没见过林玦流汗?这可能吗? 还没等这个问题在大脑中发酵,林玦的声音就先一步插了进来: “都搞好了,你要进帐篷里试试吗?” 苏怀望立马转头:“好。” 林玦帐篷搭得很好,比起当时手忙脚乱边看说明书便搭搞了快一小时的她们要好不知道多少倍,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练过。 帐篷内部也已经布置好了,苏怀望躺到垫子上,仰面朝上。 身边垫子凹陷,另一具身体也躺了上来。 两人并排躺着,一时间内是宁静的沉默。 “你觉得今晚我们真的能看见流星雨吗?”是苏怀望的轻声打破了静默。 林玦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扭过头看她:“你以前看过吗?” 苏怀望愣了一下,诚实摇头:“没。之前屠知灼说想看,但还没等到流星雨出现,我们就睡着了。” 那天之后看网络,她们才知道,她们睡着后不久,一场巨大的流星雨就降临了。 屠知灼还为此懊恼了好一段时间。 林玦轻笑出声:“那我今晚会努力让你睡不着的。” 帐篷的尖顶被夕阳漫过,染上一层光晕。 苏怀望不知怎的,突然好想看林玦的脸。 她转过头,与林玦那张巧笑嫣然的漂亮脸蛋对着。 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更盛,苏怀望微微张嘴: “……希望这次能成功吧。” “会成功呢。”小指被林玦勾住:“毕竟有我在呢。” 苏怀望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在这场流星雨里发挥了什么作用?” “嗯……”林玦挑眉:“叫醒你的作用?” 苏怀望被逗得又笑了几下,随后才坐起身来,伸着懒腰走出帐篷。 “时间还早,搞点吃的先。” 林玦也紧随其后坐起来,只是没急着走出帐篷。 她目光贪婪地逡巡在苏怀望单薄的背上,似乎想将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自从雷殷殷搬过来,这样能与苏怀望单独二人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更别说是两人独处的夜晚。 心脏早就已经停止跳动的鬼魅为这件事兴奋了好几天,直到刚刚在帐篷里碰上对方的手,她才有了幸福的实感。 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 她还记得苏怀望去把狗带给雷殷殷照顾时对方的表情。 瞪着她,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但又无能为力。 她站在一无所知的苏怀望背后,偷偷用手指勾她的头发,听着对方苍白无力的劝告,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好得像是个成功争宠的妃子。 虽然这帐篷是苏怀望和屠知灼曾经一起用过的这件事让她很是嫉妒,但她还是有点感谢屠知灼当时买的是双人帐篷。 这样她就不止能和苏怀望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甚至还能够久违的同床共枕。 这么好的事,谁敢信? 邀请她来看流星雨的苏怀望此时就站在山崖边上发呆,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玦踏进她的影子里: “小心。” “我会的。”女人没回头。 阴影里的生物伸出一双苍白的手:“……” 腰上奇怪的感觉迫使苏怀望低头。 “……我能抱你吗?”玉白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开口,手指纠结地揪着她的衣角,注意着不碰到她的皮肤。 苏怀望垂眸,掩去眸中神色,点头。 她身上又散发出了一种奇怪复杂的味道,林玦已经闻到过好几次了,自从那天她们在沙发上拥抱以后。 林玦暂时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使旁敲侧击地询问,也得不到任何不一样的答案。 她本应该更重视一点的,但她实在是太急了。 苏怀望点头的弧度刚刚产生,她就迫不及待地拥了上去。 手环在她腰间,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像只依托在她身上的寄居生物,躲在阴影里,放肆地嗅闻她的味道。 苏怀望摸摸少女的头,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坠落的夕阳,眉毛微蹙,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夕阳掉得很快,没过一会,周遭便陷入了一片澄澈的黑暗。 帐篷旁点着露营灯,苏怀望和林玦一人一张椅子,披着毛毯,手里端着刚烧好的热饮。 苏怀望看看露营灯,有点奇怪:“这次买的驱虫效果还真不错。” 平时小虫子全都围在光源上,密密麻麻的,叫人看着头皮发麻。 这次竟然一只也没有,露营灯灯罩上一片干净。 “或许也是因为快入秋了,虫子少了不少。”林玦温柔应道。 苏怀望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困吗?” “有点。”苏怀望揉着眼睛,她平常生活一向规律,到点就自动开始犯困。 “那先睡会吧,等之后我叫你。”林玦的声音里像是掺了棉花,柔软得不像话。 苏怀望本想说不用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越听越困,最后只得接受。 “那我就睡一会,你记得叫我……”迷迷糊糊的,苏怀望裹着毛毯缩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第63章 唯一有权力说话的人没了声音,周围的一切便也都被噤了声,就连虫鸣也不准响起。 林玦掀开毛毯,走在草地上,悄无声息。 她蹲到苏怀望面前,仰头看她的睡颜,琥珀色眸子中装着的全是本不属于怨鬼的爱慕、期盼和依赖。 苏怀望无力垂下的手就在她身旁,但她却不敢去触碰。 她还是习惯用这种姿势窥视着苏怀望,一直一直,窥视着陷入在梦境里的她。 甜蜜和痛苦一同上涌,翻覆成美好的情感。 林玦笑了,凑近她的衣袖,蹭了蹭。 - 苏怀望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是林玦近距离放大的美颜。 即使凑这么近,少女皮肤仍然细腻,只能看见近乎透明的小绒毛,就连毛孔也仿佛不存在。 苏怀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 林玦拿着毛毯的手顿了下,漂亮的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我看你好像有点冷,想再给你盖一层……”她压眉抬眼,可怜巴巴的模样。 “谢、谢谢。”刚刚从睡梦中苏醒,苏怀望的语言中枢还没恢复过来:“我感觉不是很冷。” 毛毯下的身体暖融融的,让人想眯着眼睛再睡一觉。 比起她,她觉得林玦更冷一些。 一只手从毛毯里伸了出来,抓住少女的手。 “嘶,好冰。” 少女的眉毛拧起来了:“冻到你了吗?抱歉。” 明明是她冷着了,为什么她要给她道歉? 苏怀望时至今日还是不太能理解林玦的想法。 她被手上的凉意冻得哆嗦了一下,连忙向一旁挪了挪,侧着身子掀开毛毯: “我这里面很暖和——” 声音戛然而止。 睡迷糊了的脑袋突然清醒了。 只是抬起来的手没那么容易收回去。 苏怀望尴尬地抿了抿唇。 好在林玦对此不在意,惊喜着爬上了她的椅子,苏怀望的手落下,落到少女身侧。 一张薄薄的毛毯,将两个人的体温串联起来。 林玦又将手里那张毛毯铺开来,温度迅速上升,到了苏怀望都感觉有些热的地步。 但靠着的那具身体却还是没有暖和起来。 “怎么这么冷。”苏怀望情不自禁凑过去,贴紧她冷得发冰的皮肤,低声道:“很快会暖和起来的。” 林玦反勾住她的手,眼睛里细碎的都是她:“嗯。” 苏怀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几点了?” “快三点了。” “那就是快到时间了。”苏怀望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看来醒得刚好。” 她仰头,无月之夜,天朗气清,流星雨还没出现。 “嗯。”林玦没看天空,注意力放在她肩头。 “怎么了?”苏怀望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道。 少女抬头,神情专注而又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热度所致,脸颊上染着一点红意。 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苏怀望的模样:“我想靠在你肩膀上,可以吗?” 声音低软,带着示弱和请求的意味。 毛毯下,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十指相握的手被女人收紧。 毛毯上,苏怀望没有说话,看向林玦的眼神又是熟悉的复杂。 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林玦什么时候能改掉这种说话的习惯? 她总是这样,用这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她,说出些亲密而不自知的话。 这样不好,因为她总是会想要—— 吻她。 ----------------------- 作者有话说:这个人每天也不玩微博也不写作话,就一个劲地码( 第54章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粉嫩的唇瓣就在她眼下,微微张开,放松又柔软,若有似无的热气就快要晕红她的皮肤。 苏怀望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晕眩。 心率过速,在即将酿成大错的瞬间前停了下来。 “要看流星雨。”苏怀望喘着气,努力不让自己靠上少女的唇。 被微不足道的力气拦住,林玦听话地停住了动作,但眼帘低垂,看不清情绪。 “很重要吗?”她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流光潋滟的琥珀色眸子忽然间转了上来:“你真的有那么想看流星雨吗?” 苏怀望的呼吸窒了片刻。少女过于通透的眸子给她一种仿佛被看透了一般的错觉。 真的重要吗?什么才是重要的? 喉间吞咽的声音明显。 林玦闭上眼睛,略微仰头,将唇送到她眼前。 捧住她脸时,苏怀望的指尖是颤抖的。 这是一条通往深渊的路,踏上以后就无法回头。 但她还是做了。 黑色的幕帷下,她第一次品尝到她人唇瓣的味道。 和想象中的热切相差甚远,唇舌交缠的对象很凉,舔舐的时候带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柔软感,让人无法自拔。 苏怀望眼睛紧闭,睫毛不安颤动着,由此没能看见林玦在接吻时一瞬间兴奋扩大的瞳孔。 现实不同于梦境。苏怀望攀着她的肩膀,笨拙地伸出舌头。 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她很快被林玦纠缠得气喘吁吁。 对方比她要熟练太多,她只能被迫地应和着,找回了小时候学习吹奏乐器时那种停不下付出的窒息感。 林玦吻得很认真,也很激烈,带着不易察觉的狂喜。 苏怀望在承受不住的前一刻被她放开,没事人一般的少女凑到她唇角,又舔又咬,像是猫咪在对待什么感兴趣的玩具。 “呼……哈……” 与人紧密相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身上人柔弱无骨的身子倚靠着她,与她亲密无间地相贴,带来甜蜜的压迫感,和刚刚接吻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透过女人柔顺的黑发,水雾朦胧的眼睛捕捉到一抹闪亮。 苏怀望顿时清醒了过来。 “我看见流星了。” 她轻轻推了下还埋头在她身上的林玦。 猫一般的人抬起头:“你要许愿吗?” 苏怀望迟疑,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要吗?” 林玦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的愿望现在就在实现。” 刚刚才降下去的心率又一次加快,苏怀望微微仰头,让人更方便地享用自己。 手掌附上少女的后脑,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脖颈与耳后印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天空中闪烁的频率在加快,真正的流星雨就快要到了,但星空下的两人却都无心观赏。 毛毯挡住了野外凌晨的寒风,也挡住了毛毯下一水的春色。 林玦明明是冷的,她的唇舌是冷的,她的手指是冷的,就连她的眼睛也是冷的。 但偏偏无论她行至哪里,身体都自然地扬起一片热意欢迎她。 苏怀望偏着头,下唇上叠着齿痕,不敢看自己身下被遮掩的荒唐事。 太冷了,又太热了。 她恍恍惚惚,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抓住林玦的手腕下意识就要求饶。 真实的触感却冻得她一哆嗦。 林玦眯了眼睛,乖巧讨好地笑:“冷?” 苏怀望点头,另一只手自然环过她脖颈,又与她黏黏糊糊地接吻。 女人享受她的亲近,却又坏心思地轻咬她舌尖。 苏怀望不服气,一口又咬了回去,没想到反而让对方爽到了,眼角眉梢都吊着愉悦。 “我抱你?”林玦问她,嗓子甜得像能沁出蜜。 “……我自己走。”苏怀望软着腿下躺椅。 刚一转头,旷野的冷风便拂过,她打了个寒战,被欲/望冲昏了的大脑突然清醒了许多。 她开始后悔借着冲动和林玦做这种事。 不敢想象等明早清醒过来,林玦会用什么眼神看她。 她的选择真的正确吗?真的要为了那么一点渺茫的可能就破坏她和林玦之间现在和谐的关系吗? 一张毛毯从后面将她圈住,与之同时来的是林玦的拥抱。 少女精致的脸靠在她肩膀上,抱怨:“怎么又开始想别的了?” 苏怀望裹紧毛毯,那颗心砰砰直跳。 ——林玦说得对,她现在的确没有时间去想些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她现在最该想的应该是—— 进到帐篷里以后,会发生什么? 头晕目眩,苏怀望深一脚浅一脚,几步路被她走出了几个世纪的感觉。 心脏有一种要从身体里跳出来的错觉,一半是因为兴奋,一半是因为恐惧。 林玦跟在她身旁,脸上带着她熟悉的笑容,但是眼睛里却没有带上笑,只剩下难以掩饰的迫不及待。 她在迫不及待什么? 如同被捕食者锁定了的草食动物一般,苏怀望只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 “那个……”她尝试开口,却马上就被林玦顶上:“怎么了?” 第64章 林玦的脸凑到她近前,眸子很亮,带着关切。 苏怀望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胎死腹中。 她闭上眼睛,尴尬摆手:“没什么……” “嗯。”林玦很有活力,比苏怀望这几个月来见到的任何一个时候都更跃跃欲试。 她向前一步,为苏怀望拉起帐篷门:“不进去吗?” 苏怀望抬头,看着她被阴影笼罩了些许的脸庞,不知为何双腿发颤。 “其实我不是很困……” “我也是。”轻笑声传来,苏怀望感觉自己的脸在烧。 “但是也不早了,还是休息比较好。” 喉头滑动,吞咽下紧张。 她的身体一定比她的意识更能感知危机。 露营灯在外面,帐篷内的灯还没点起来。 黑洞洞的,像吃人的大嘴,进去后就再也无法出来。 她在害怕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朝着恐惧的根源走了过去。 或许在某一瞬间,恐惧就是欢愉,欢愉也是恐惧。 黑暗在亲吻她。 温柔的粗暴,耐心的急切,纵容的逼迫。 她能感觉到黑暗的柔软、黑暗的尖利、黑暗的灵巧、黑暗的磨人。 黑暗让她哭泣,淅淅沥沥的雨像是她做的一场梦。 她被黑暗打开,荆棘刺刺的痛感磨在了她身上,让大脑都无法反应,逐渐沉沦。 比以往都要真实的感受,不再像是隔靴搔痒,而是不容置喙的接触和力道。 黑暗化作诱人的少女,在她耳边轻喘:“好舒服……你呢?你也舒服吗?” 苏怀望想自己的感受大概无法用舒服来形容。 大概是快要疯掉的程度。 因为现在降临在她身上的不是一场小雨,而是海上的雷暴,在她的神经中肆虐、破坏,企图让她忘记过去和未来,只停留在现在,罪恶的身体感官中。 黑暗吻她,她才发现自己需要被纠缠。 黑暗咬她,她才发现自己需要被烙印。 黑暗给予她,她才发现自己需要这所有的一切。 这在梦里早就已经反反复复折磨过她无数遍的一切。 所以她还给黑暗亲密的吻,交换的唾液,咸涩的泪水,火热的皮肤,颤动的血液。 潮湿在她与黑暗的交界处氤氲,她感觉到黑暗细腻的纹路,在她的世界轻拢慢捻,时而轻捏,时而揉搓。 她很难支撑住自己不在令人窒息的欢好中沉溺、晕厥,但她努力去做,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更加放/荡。 孰不知这却让黑暗惶恐,唯恐没有照顾好她,于是更*加得寸进尺、攻城掠地。 大脑最后还是放弃了她,任由身体蜷缩、双眼无神,对黑暗每一分细小的触碰都如惊兔。 终于睡过去之前,苏怀望好像听见有雨滴打在帐篷上的声音,不是她自己洒出来的那种,而是切切实实的雨。 伴随着雨声和少女怀抱的馨香,她总算沉沉睡去。 还好,那个梦里没有又一个林玦。 - 兴许是昨晚熬了大夜的缘故,醒来的时候身体格外不舒服。 眼睛根本睁不开,眼皮抗争着她想要闭上。 苏怀望伸手一捞,酸痛感顿时传遍全身,她龇牙咧嘴地拿过手机,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时间。 十一点?! 女人猛地坐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间,突兀的触感让人不安。 她僵硬地低头下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 好在现在还是夏末,不穿也不是特别冷……不对! 睡意顿时被驱赶走,昨晚的一切缓缓浮上水面。 苏怀望捂着脸,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刚开始做春梦的时候,她还能自责、羞愧……现在她感觉自己做什么反应都没用了。 她竟然真的越过了那条线……和林玦…… 想到这里,她扭头。身旁的被子已经冷了许久,林玦早就已经不在了。 苏怀望忍着浑身上下不舒服不自在的感觉,慢吞吞地穿好衣服。 拉开帐篷的门,林玦的身影顿时出现在眼前。 她正在收昨天晚上忘了收起来的东西,听见动静,满面春风地转过头对着苏怀望: “你醒啦?等我把这边东西收拾掉我们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该吃午饭了。” 苏怀望语塞。 她挪着步子到她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玦罕见地哼着歌,将那些东西擦干净折叠起来,仔细收纳好。 苏怀望瞥见上面的湿痕: “昨晚下雨了?” 林玦点头:“嗯,凌晨下的,五点多的时候,正好是你睡着的时候,你睡觉前听到啦?” 苏怀望被堵了一下,脸颊绯红。 她脑子里实在混乱,开口道:“我来帮你……?” 林玦停下了手里的活,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蓦然绽放出一个笑容:“不用,你昨晚累着了吧,今天好好休息,就别乱动了。” 苏怀望就这样带着一脑袋的浆糊被林玦推到了擦好的小椅子上,端着杯热水看林玦继续干。 她怔怔的,抿了口热水,大概是刚烧好不久,烫得她舌尖发麻。 像是昨晚被少女吮吸时的感觉。 第55章 一直到躺上床,苏怀望脑子里都没能转过来弯。 她们从山上下来,林玦体贴地没让她开车,一路回到家,林玦为她做了午饭,她吃午饭的时候,林玦帮她从雷殷殷那里将大灰和小黄领了回来…… 林玦在想什么? 她扭头,看到现在平摊在床上的白皙掌心,还散发着湿热的水汽,她刚刚洗过澡不久。 在浴室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看镜子。 双腿之间的异样感倒不是很重,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早就在梦里熟悉对方了,还是因为准备工作做得到位。 但是身体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却触目惊心。 她这才对昨晚发生的事有了实感。 所以……她和林玦做了。 还不止一次。 如果说一开始的亲吻是冲昏头脑的表现,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很难再用这个理由狡辩。 毕竟那么多次,把人家手掌都打湿了之后还紧紧纠缠着对方的行径,再怎么说也不能用一时色/欲上头来解释了。 同样,林玦也不能。 但是林玦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 一路上,都和昨晚之前一模一样。 苏怀望心里忽然一阵惶恐。 所以她和林玦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恋人?炮/友?一夜情? 苏怀望捂住脑袋,蜷缩在床铺上。 皮肤上仿佛还留有着林玦的味道,那股冷感的檀香,让人不由得打个激灵。 失望逐渐累积,冲占进苏怀望大脑中。 说不定林玦根本就没有想过跟她发展什么关系,对方只是气氛到了,顺势就做了。 说到底,性和爱必须要是一体的吗?就算她和林玦之间发生了性关系,她们照样能保持以前的关系不变。林玦的态度就是在告诉她这种事情吗? 越想,她心底越冷。 苏怀望不算一个保守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开放的人。 她不会接受和自己无感的人发生关系。 她对林玦的感情,在她说出约对方去看流星雨之前,就早已明白。 一种她本以为朦胧,但实际上无法压抑的好感。 二十五年来,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要去追逐一段感情,但是现在,这股勇气被打得粉碎。 性之后到底是不是爱?她不知道,更不知道林玦是怎么认为的,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无法期待。 兴奋早就被压下,思绪纷乱,昨晚又只睡了那么一点时间,想着想着,她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 她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大脑还晕乎,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 只是一看见门外站着的人,睡意立马就消散了。 “晚上好。” 林玦笑着和她打招呼,手上提着个袋子: “还在睡?” 脖子好像落枕了,突然僵硬了许多,苏怀望木木点头。 “吃完晚饭再睡吧?”林玦说着,举起手上的袋子:“我简单做一点,不吃饭可不行。” 衣着不整的女人默默地看了她半晌,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侧过身子,让她进来。 林玦对苏怀望家熟悉得很,轻车熟路钻到厨房里,很快,锅碗瓢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苏怀望没回房间,而是在沙发上找了个地方窝着,头一点一点的,就着厨房里的动静犯困。 猫跳到她腿上,在她怀里扒拉出一个位置也蜷缩着,苏怀望迷糊地看了它一眼,很快又闭上了,主宠二人就这样在沙发上陷入梦乡。 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苏怀望费力想睁开眼睛,却无法成功。 第65章 似乎有人在轻轻摸她,从脸颊、耳朵到脖子,指尖很凉,一路带起鸡皮疙瘩,让苏怀望瑟缩。 长久的努力,眼睛终于能睁开一点,视界中朦朦胧胧的显出人的影子。 苏怀望伸手,抱住那人的脖子,声音有点哑:“你在干嘛?” 那人罕见地停住了,没回答,再开口时,是找借口的语气:“看看你冷不冷……” 骗人。 如果是为了看她冷不冷。 根本就不需要那样摸她。 “本来不冷的。”苏怀望心里憋着气,顶回去。 对方似乎被她顶得哑口无言,缩了下肩颈,可怜的模样。 苏怀望一瞬间突然很想把一切都说出口,不管是自己的感情,还是对对方的质问,乃至于抱怨。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索然无味。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于是女人面上带着被吵醒的愠怒,皱着眉头下了沙发。 林玦在她背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问话都不敢大声:“你不……换件衣服吗?” 她看着苏怀望侧颈上偶尔随着衣物移动露出来的淡红痕迹,心内后悔。 早知道就不摸了,但她实在太开心了,看见那些痕迹就走不动道,连伪装出来的呼吸都忘了。 “我在家,为什么要换衣服?”苏怀望很少对她说话那么冷淡。 林玦愈加懊恼,闭上嘴不敢再说。 苏怀望看着她这幅明显回避的样子,心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林玦眼巴巴地期待着苏怀望把她留下来,苏怀望却提都没提,直接送客了,连碗都没让她洗。 怨鬼在闭门羹前垂了脑袋,来回复盘自己有可能做错了的地方。 讨人厌的天师又出现在她旁边,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嘲笑她: “哟,又被赶出来了?” 林玦一扭头,就是那张欠揍的脸。 只是这次她没心思跟别人争辩。 她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呵。” 雷殷殷:?这是什么意思? 天师欲言又止:“……你脑子终于坏了?” 林玦嘴角冷下来,又想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和这个人解释,就没理她,一扭头走了。 只留下雷殷殷站在原地挠脑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窗帘后面的苏怀望目睹了整个这一过程。 她的脸色很冷,比林玦对着雷殷殷时的那种傲慢还冷。 眼珠在远离光的角落里显得格外黑,沉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见林玦那种亲昵的态度,看见她的轻笑,看见两人之间短暂的谈话——她没有看见林玦的解释。 林玦的解释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两人真的彼此厌恶,又怎么可能天天像这样你来我往? 贝齿轻轻咬住下唇,苏怀望放开窗帘。 门铃恰时地在她放弃窥视后响起来。 苏怀望划开手机,雷殷殷给她发了消息。 门外是雷殷殷,她不急着去开,而是松下眉眼,回复了对方的信息,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半刻钟后,雷殷殷坐在了苏怀望家沙发上,正笑呵呵地逗着狗玩。 她抬头,看见对面女人心不在焉的神情。 “怎么?出去玩得不开心吗?” “倒也没有。”苏怀望顿了下。 开心谈不上,爽倒是挺爽的。 雷殷殷挑眉,不知道为什么颇为得意:“没必要为她找补,她就是很无趣的那类……”最后一个“人”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明只是随口一提,却不知怎的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你很了解她?” 女人眉毛蹙深了些许。 “算是吧。”雷殷殷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打着马虎眼。 苏怀望眼睛眯了些,向前倾斜,靠近了雷殷殷一点:“那在你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有点难说……”毕竟在她眼里林玦就连人也算不上。雷殷殷正打算张嘴瞎扯些什么,结果眼睛一瞟,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倏地一下站起来,锐利的眼瞪得大大的。 苏怀望不解,抬头问她怎么了,却不曾想将领口边缘的红痕露得更明显。 “这……这个……这个是……”雷殷殷指着她的指尖颤抖。 苏怀望意识到不对,低头,慌乱一闪而过,很快又替换成冷静:“蚊子咬的。” “那、那、那这蚊子真的是有够大的……” 苏怀望眼神飘忽,轻咳一声掩盖尴尬:“回到刚刚的话题吧,好吗?” 刚刚还万分激动的雷殷殷在她这句话后不知为何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张本就正气凛然的脸更加郑重:“你刚刚,问我觉得林玦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吗?” 她在“人”字上加重了音,苏怀望听着有点奇怪。 说这个话题似乎要雷殷殷做不少心理准备,她又深呼吸了几下,双手犹豫,最后还是伸过来扳在了苏怀望肩膀上。 那双星眸凝重地对着她,苏怀望恍然以为自己是什么被警察逮到的失足少女。 “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又或者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类型,但是她很危险,你不应该和她接触。” “危险?”苏怀望重复这个词,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空着的手轻轻扯开一点领子,正好露出半点红痕。她笑:“这种意思上的?” 雷殷殷倒吸一口凉气,扳着她肩膀的手更紧了:“无论是哪种意思上的,都很危险! “她不是一个好的伴侣,不是一个可以爱的对象!更不是一个……值得相伴一生的存在! ”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也根本不会爱,她给不了你你需要的,你只是暂时被她蒙蔽了双眼,很快你就会明白……” “明白什么?”少有冷淡的女人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明白你们瞒着我的东西?还是明白我不应该掺和到我没法掺和的世界里?” “为什么这么说——”雷殷殷目露惊奇。 “哪有什么为什么,想到就说了。”苏怀望扫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可能我太困了,没有什么精神接待你,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想继续睡了。” 雷殷殷被堵得语塞,低下头,双手紧握,大脑中不知道在转动些什么。 第56章 苏怀望的梦境。 纯白的世界中,一只手凭空出现。 那只纤细白皙、骨相优美的手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纠缠着,探进来的动作格外艰难。 五指伸直,带动着仍停留在现实世界的身体向梦境世界中过渡。 逐渐从蛋壳般的薄壁后出现的是少女的手臂、肩胛、腰际……直到最后,整个身子终于到达了梦境的世界中。 怨鬼一向稳定的面部表情难得带了点来之不易的惊喜。 又一次进入苏怀望的梦境世界,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在现实世界中吃闭门羹,在梦境世界里还要吃闭门羹。 一向欢迎她,甚至拽着她来的梦境世界对她闭得紧紧的。 也不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排斥,只是一种纯粹的封闭。 就好像在对她说叮叮叮叮讨厌您来。 对身体的伤害性不大,对心灵的伤害性却不可估量。 林玦这几天日子过的,不可谓不苦。 首先是苏怀望本人,自从那晚过后便态度成谜,不管她再怎么旁敲侧击都不肯说半句话。 但林玦又不敢直接问她到底怎么了,有些时候,与其撕破掩盖,还不如伪装无知。 苏怀望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甚至比那晚在星空下时还要混杂。 她越是如此,林玦就越是害怕。 能让苏怀望用那种眼神看她的,能让苏怀望用那种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抉择着什么的眼神,看这个尚且没有做过什么错事的林玦的,除了她所隐瞒的秘密,还能是什么? 在想到这个可能的第一瞬间,林玦所感受到的是惶恐,然后是愤怒。 天地变动,最有可能说出她秘密的人被她掐在掌心。 天师拼尽全力想要掰开她的手,嘴上也不停歇:“你有病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掐住对方脖子的手松了点:“你告诉她了?” “我告诉她什么了!你能不能不要犯病!”雷殷殷大口喘着气,骂她。 林玦对这些骂句没有丝毫多余的反应,羽睫微敛,轻声:“最近几天,你和她都说了什么?” “我和她能说什么!你自己没长眼睛吗!我身上禁制还在!” 但可能是伪造的,或者是其他天师说出了真相。 怀疑一闪而过,又马上被林玦自己打消。 不对。除了雷殷殷这个愣头青以外,知道这件事的天师不会那么鲁莽,就算要从这方面击破她,也绝对不会给苏怀望自己选择的权力。 第66章 如果是那群天师做的,现在后手估计早就已经打到她身上了。 思绪渐渐清明,林玦将手上涨红了脸的雷殷殷随手一丢。 女人被甩到地上,发出沉闷的砰声。 雷殷殷没忍住,痛哼从唇边溢出。 林玦斜睨了她一眼,雷殷殷脸上原先的痛苦立刻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嘲讽: “怎么,开始病急乱投医了?你就只是单纯被讨厌了而已吧?即使作为人类的身份。” 林玦的动作一顿,缓缓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 “你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拙劣的语言挑衅我?” 天师露出一个笑容:“拙劣或是不拙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用不就行了?” “你为什么断定我就会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生气?” “因为你是怨鬼。”英气的女人斩钉截铁。 “因为我是怨鬼?”林玦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所以呢?” “所以你不知满足、愤世嫉俗、歇斯底里。”雷殷殷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些话:“你没有资格谈爱,你什么也不懂,你只会嫉妒、痛恨、愤怒。” 记忆闪回而过。 再听到这种话时,她却没有感受到当时那样的痛苦和愤怒。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眼中只有冷漠:“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雷殷殷英气的眉毛拧起,她没想到林玦会这么平静地回答她。 “等等……!”话还没有说出口,胸口一阵阵疼痛就涌上来,雷殷殷张嘴,吐出一串咳嗽。 “还有什么事,”林玦转过身:“我可不会帮你疗伤。” “鬼才要你帮忙。”雷殷殷不屑地啐了口:“叫住你,只是因为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林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雷殷殷咧开嘴,刚刚摔落的时候不知道是伤到了口腔哪里,她原本雪白的牙齿此时沾上了缕缕血丝,看着有些惊悚: “她会不会是……自己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剧烈的心脏跳动,林玦睁开眼睛。 她手扶上额头。 已经好几天没有进过苏怀望的梦境世界了,她现在难免有些紧张。 刚刚一个眨眼的功夫,竟然就想起了那个天师说的谬论。 苏怀望怎么可能…… 林玦打消脑内的疑虑,不让它继续猜测下去。 她看向自己双手,两个手腕上还是空空如也。 很好,看来苏怀望不是真的排斥她,梦境没有控制她的行动。 鬼魅小心翼翼地走在纯白色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的主人就在她正前方,背对着她,在听到动静以后睁开眼,一双古井无波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林玦忽然心虚,脚步停在了原地,眉毛略微撇着,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试探的笑。 梦境的苏怀望没有什么反应,兴许是理性担心的事情还没有传到她这里来。 她对着访客招招手。 对方立刻来到她身前,张开双臂拥抱她。 终于抱到这两天碰都不能碰一下的人,林玦嗓子里溢出满足的喟叹。 “苏怀望”回抱她,不声不响,没有言语。 沉默让林玦松开了手,但只在下一瞬,她的手就被对方拽了过去。 女人扣着她手腕,面上是冷淡的模样。 林玦有些慌,她知道苏怀望今天的梦境里有欲/望,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用这么强硬的态度对待她。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么看来,或许今天梦境准许她进来并不是因为她前几天每天晚上都贴在梦境之壁上对它说好话。 林玦不敢反抗,任由女人引着她的手向下探去。 指尖很快碰到濡湿的柔软,轻轻一按便会引发另一层反应。 苏怀望蹙眉,脸上漫上绯红,唇瓣张开,小小声地溢出喘息。 只是手掌还不够,她还要继续往上。 很快,女孩藕节般的手腕都被她打湿。 林玦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想动却又被苏怀望毫不留情地呵斥,只能顿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 偏偏苏怀望就连让她看着也不乐意,又出声:“眼、眼睛闭上。” 琥珀色的眸子总算不在看她,苏怀望这才更加放肆了些。 她阈值本就不高,开过荤后又禁了好些天,现在身体更是不加忍耐的渴望,不过几分钟就只剩下坐在人手上抖的力气了。 身下的手指突然动了下,苏怀望吓了一跳,当即一口咬在了对方唇角:“我说了别动,听不懂吗?” 她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林玦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再动,只是精致的脸庞上不知怎的显出些无助来。 苏怀望贴近她耳朵:“不让你动,你会难过吗?” 林玦眼睫轻颤,没说话。 苏怀望没等到她的回复,又笑了一下:“我想是不会的。” 她说话也越发不连贯。 “像、像你……你这样的,怎么……怎么会……唔!”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林玦还是没睁开眼睛。 苏怀望头搭在她肩膀上,腰软下来,坐都坐不住。 早在林玦不遵守规则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弄得到处都是了。 “像我这样的?” 清泠的声音总算响起,莫名有股阴恻恻的味道,却又混着说不出的埋怨劲: “什么样子?” 苏怀望瘫在她身上,累得不想说话。 林玦却以为她是不想和自己说话,更加用劲:“为什么不说?” “说、说、说什么?” 苏怀望身上像通了电,原本享受的表情已经换成了泪眼朦胧的惊恐。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即使那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接续快感。 她像是被抛上了天空,随即又快速坠下,在接触到地面前又一次被人高高抛起。 身体的反应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开关被少女紧紧摁在指尖,即使黏滑也不放开。 但少女却完全置她的困境于不管不顾,一味地质问她。 苏怀望实在受不了,最后才哭喊出声:“你什么也不懂!” 不懂她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开心、为什么苦闷、为什么喜悦,就这样玩弄着她的心,什么也不对她说,让她害怕、惶恐、不知所措。 “我也是……什么都搞不懂,太奇怪了,你太奇怪了……” 她也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同往常不一样的感受,不知道要怎么去主动表达,就这样任由对方从自己手中流过,连挣扎也无法挣扎一下。 林玦停下了手,愣了半晌,轻轻拍上女人的背。 “嗯,对不起。” 苏怀望泣不成声,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知道林玦把她抱得很紧,紧得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是我的错。” 林玦觉得自己知道了。 知道苏怀望这么些天的奇怪行为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 她不是人类。 第57章 苏怀望醒了。 林玦知道。 她被苏怀望的梦境赶出,偏头看窗外的日光,不过蒙蒙。 在筋疲力尽的一夜过后,苏怀望很少会起得这么早。 她今天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林玦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想。 再过三个小时,再过三个小时她就能有理由去找苏怀望了,现在还太早,不行,会让苏怀望察觉到不对的,昨晚她又在梦境里说了那么多话…… 但要是苏怀望已经知道了呢? 已经知道她可以入她的梦了呢? 原本是努力不让自己去想,现在是不敢想。 鬼魅脸色苍白,隐隐有血色和黑影浮现,但还是乖乖静坐着等待时间流淌而过。 可惜她等到的只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不算很大,但炸在她耳朵中,如同惊雷。 在这一刻,什么不能想、不能看、不能表现都被她抛诸脑后,林玦穿过这栋房子的墙壁,焦急的眼正好对上一骑绝尘的尾气。 但她不会错过坐在驾驶位上的苏怀望,她甚至还带上了那三只宠物。 林玦怔怔站在原地,没有人类皮囊保护的鬼体本身在烈日下开始融化,但她却一无所觉。 灵识随着苏怀望的方向盘移动,在山林之中七拐八绕。 她这是要去哪? 灵识看不见她的表情,看不见她的心情,只会顽固地黏在她身上,像只寄生虫。 林玦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片刻之后,她总算有了动作。 有一点,雷殷殷说错了。 像她这种程度的鬼,不是不能够随便进他人的房屋。 只要她愿意,她能去任何地方,能把耳目埋在无论何处。 她只是不想而已。 第67章 但现在她不得不做。 半透明的鬼体轻轻飘过苏怀望近一个月不知为何无心侍弄的前院菜园,那扇门对于她来说如同纸糊一般脆弱,林玦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到了无人的房屋中。 屋内生活气息依旧,没有林玦害怕看到的情景。 林玦松了口气,又飘到苏怀望卧室里。 卧室中被子散乱着,枕头上有一个凹陷,是苏怀望前不久枕过的痕迹。 少女将脸埋到枕头里,模仿人类的呼吸方式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再抬头时,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痴迷的无神和眩晕。 这一圈看下来,林玦稍微放了点心。 看来苏怀望没有搬走的打算,只是出门,就是不知道出门要做什么。 林玦抱着枕头,在苏怀望床上蜷缩,拿出手机,认真斟酌要发出去的字句。 【林玦】:你出门了? 【林玦】:听到车子的声音了。 苏怀望没有回复,大概是正在开车的缘故。 林玦就这样眼巴巴地抱着手机等着,直到姗姗来迟的回复刷新在手机页面上。 【苏怀望】:抱歉,吵到你了吗? 【林玦】:没有。 【苏怀望】:只是突然想出门玩两天 【林玦】:玩得开心。 两人的对话很简单,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们几天前还做过最亲密的事情。 苏怀望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桌上还没吃完的早餐顿时索然无味,她有些烦躁,摸了摸蹲坐在一边流口水的小黄。 小黄不解,抬头看她。 “走了。”她拍拍狗子的脑袋。 一人三宠又一次回到车上。 屠知灼住在省会。想要到她那去,高铁不过两小时,但是开车可就要开上个几倍的时间了。 苏怀望走走停停,终于在晚饭点带着三只已经饿得嗷嗷叫的毛孩子到了屠知灼新近买的公寓。 屠知灼接到消息,早就已经等在了公寓楼下。 跟保安打过招呼,她一下钻进了副驾驶,热络模样: “走走走!往右拐进地库!” 苏怀望听话地顺着她的指示在公寓楼下穿梭。 屠知灼怀里抱着猫,一脸满足:“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带咪咪来找我玩啦?咪咪咪咪,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呀!来么么一下!” 说着,就把她那张大脸让猫的小脸上贴。 好在咪咪是只乖巧的宠物猫,也不躲闪,就这样眯着眼睛给女人贴,还喵喵咪咪地软软叫着。 屠知灼听了更是心花怒放:“太乖了呀小猫咪!这两天在姨姨家住着,姨姨给你做好吃的!绝对比你那黑心主人强!” 咪咪喵了一声,权当知晓。苏怀望也听到了这番话,有些无奈:“什么叫黑心主人?我对它们不好吗?” 屠知灼瞟了她一眼:“以前是不错,现在沉迷谈恋爱估计就松懈了吧,哟哟哟,看看我们咪咪,肚子上的板油都少了。” 苏怀望握着方向盘,少有的沉默了下来。 屠知灼不可置信地转向她:“不是吧?真沉迷谈恋爱了?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不会是小情侣吵架吧……?” 苏怀望终于开了口:“没有。”比那还要复杂。 车辆稳稳停在车位中,苏怀望叹了一口气,眉间全是愁色:“上去再说。” 屠知灼看她这副丧样,连连点头应和:“上去再说、上去再说。” 临时做决定要出来,苏怀望带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三小只用的。 两个人背着绰绰有余。 她还是第一次来屠知灼这间新买的公寓。 公寓层高不矮,巨大的落地窗将市中心的夜景尽揽眼下。 “价格不便宜吧?”苏怀望看向窗外星海般的流淌斑斓。 “嗐,又不是我买的,这谁知道。” 屠知灼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让苏怀望稍微安下点心。 她啧了一声,没好气:“资本主义。” “想给我戴帽子?你能别那么恶毒吗?” “实话实说,怎么就是戴帽子了?” “我劝你注意点你的发言,不然——”屠知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凶狠。 苏怀望笑了,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笑出声。 没再和屠知灼打趣,她施施然坐到沙发上。 屠知灼跟了过来:“怎么了,这副样子?” “发生了点事。” “什么事?你要破产了?” “能不能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苏怀望笑骂。 屠知灼顺势倚靠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侧着身子看她,眼睛里装着认真:“那是怎么了?值得你这么失魂落魄的。” 苏怀望愣住:“我现在都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了吗?” 屠知灼白了她一眼:“不然呢?”她伸手,拉拉苏怀望脸颊:“脸拉得跟个死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又没丢钱,有什么事值得这么难过?” “……” 虽然早就做好了和对方说这件事的准备,但真到时候了,苏怀望反而又说不出口了。 太荒唐了。 她心一横:“先吃饭吧,吃饭的时候说,你家有酒吗?我们今晚喝两杯。” 屠知灼惊奇:“嚯,家里没酒,但是我可以打电话让人送过来,但你现在是要借酒消愁吗?” “我只是觉得……没点酒我没勇气把这件事说出口。” 屠知灼笑了,转身,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金钱的力量无疑是强大的,不过片刻,丰盛的晚餐和装在冰桶中的白葡萄酒就被送了过来。 屠知灼敲了敲酒瓶泛出水滴的壁:“我可是特意选了度数高的,你小心着点哦。” 苏怀望无奈:“没事。” - 偌大的公寓空间内,三小只早就已经吃饱,此时睁着好奇的眼睛窝在主人铺好的窝里看着一杯接着一杯喝的两人。 苏怀望酒杯空掉,又被屠知灼添上。 她眼神迷蒙:“怎、怎么又加?” 屠知灼自己也双颊飞红,兴奋得不成样子:“喝呗!喝!喝完就叫人再送!这点钱我还能没有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 苏怀望双肘撑在桌上,头无力地垂下来。 屠知灼举起酒杯,高兴的模样完全和她完全两模两样。 她不满大叫:“还有钱不能解决的问题?!告诉我!我去拿钱呼死它!” 苏怀望喘着酒气,对她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土大户。” “土大户怎么了?土大户的钱是真的,土大户的爱也是真的!你说!你说!你看我能不能帮你!” “你帮不了。” 对方这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一下让屠知灼来了劲:“我怎么帮不了了?” “你没法让时间回去。” “你要时间回去干嘛?” 苏怀望撑着额头,后劲上来了,她的大脑现在昏昏沉沉,只留下了半点清醒。 张口便是: “回去,不和林玦做就好了。” 室内突然陷入了寂静之中,夜风从窗的缝隙吹进来,吹过苏怀望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带走了一些不清醒。 苏怀望抬起头,就看见大张着嘴的屠知灼。 覆水难收,但苏怀望此时多少有点尴尬。 屠知灼对她竖起大拇指:“真牛啊……!” 苏怀望:? “这都给你吃到口了?你是上面还是下面?还是两种位置都尝过了?我看你像下面那个,但是也不一定,林玦那脸不用来做0也太可惜了点!这样吧,你0.4,她0.6,正正好!怎么样,看我给你分配的!以后别说我对你不好了!” “你真是……”苏怀望现在扶额不是因为头晕,而是因为无语。 “我怎么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订个礼炮了!寡了二十多年,总算是开荤了!太值得纪念了!”屠知灼说着,欢呼起来。 苏怀望有些怀疑她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这有什么好纪念的……一堆烂摊子等着我……” “可是你当时不爽吗?” “……” “你不觉得爽吗?难道她技术太差了吗?” 剩下的字是苏怀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技术很好。” 技术好到,她一想起来,就感觉小腹酥酥麻麻的,像是有电流直通大脑。 苏怀望不自在地挪了下位置,坐立难安。 第58章 苏怀望毫不意外地喝醉了。 屠知灼费了老大劲,才把她扛到次卧。 偏偏苏怀望又没有完全断片,还留着几分清醒,于是就闹腾,嘴里嘟嘟囔囔的,屠知灼侧过去听了一耳朵,还没听清楚在讲什么,就被她推开了。 也喝了不少的屠知灼委屈:“讲啥呢那么开心,还不让我听。” 苏怀望一掀眼皮:“不开心,不让你听。” 第68章 屠知灼鼓嘴:“不听就不听!” 苏怀望自己摇摇晃晃地躺倒在次卧大床上,对着好友挥挥手:“晚安。” “这就晚安?你不洗洗?一身味儿。” “不安全。” “我没装浴缸。” “会摔倒。” 屠知灼啧啧称奇:“都喝醉了还这么有安全意识啊。” 她坐到床边,伸手对着苏怀望大腿响亮一拍:“今个儿我对你好点!我帮你洗!咋样!” 苏怀望吃痛,一脚踢上她小腿骨:“不用!” “嘿你这人!”屠知灼捂着生疼的小腿骨,龇牙咧嘴:“怎么喝醉了这么任性呢,我伺候你你还不愿意了?” 苏怀望没力气回她,躺在床上连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她,索性闭上眼睛感受世界的天旋地转。 屠知灼撇撇嘴:“我走了噢。” 苏怀望仍旧是不理她。 女人的脚步声响起来,合着小狗脚爪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 模模糊糊像塞了团棉花的耳朵里听见了屠知灼对两只小狗的叮嘱: “……今晚你们跟我睡……” ?趁她醉抢她狗? 但是她现在没有力气教训屠知灼,只能躺在床上粗重的喘气。 屠知灼走的时候帮她把门带上了,公寓的隔音做得很好,室内一片静寂,她只听得见自己用力将气吸入再吐出的声音。 口腔因为酒精的缘故变得干涩,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路升温,从胸口灼烧到大脑。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无以复加的冲动。 手机就在床头柜上,苏怀望勉强翻身,手抓着被子艰难往前爬。 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给她爬出了一种攀登珠峰的感觉。 终于取到手机,而苏怀望也就此累倒,头埋在了枕头里,胸脯剧烈起伏着。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动了下,脖子微微转动,露出一点斜睨着的眼睛。 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那个她从未拨打过的名字。 电话拨打的声音响起,苏怀望又将整张脸埋进枕头里,一叶障目似的行为。 对面接得很快,至少比她可能反悔的速度要快。 少女的声音被电子音编撰而出,显得略微不切实际。 “喂?”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怀望身体一瞬间收紧了一下。 手颤颤巍巍地将手机靠近耳朵,苏怀望感觉自己大脑更乱了。 “苏怀望?” 林玦轻轻叫了她一声,她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耳朵酥酥麻麻,膝盖不自觉屈起,她趴在床上,想为自己寻找更舒服的位置。 “……林玦。” 声音黏糊糊的,林玦一下就听出了不对。 “你喝酒了?” “嗯。”苏怀望下意识点头。 “你现在……在外面吗?” “没有,我在屠知灼家里。” “那就好,”话筒那面传来林玦很显然松了口气的声音:“她也喝了吗?她家里有没有酸性的水果?吃点能解酒,不然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 苏怀望听着她的声音,忽然意识到了在自己小腹和胸腔里肆虐的冲动到底是什么。 她轻哼了一声以示回应:“你在做什么?” “我?”林玦环顾了一圈漆黑的房子:“准备睡觉了。” 她总不能说正待在她房间里想她。 “你呢?” 希望不要是和屠知灼待在一起之类的答案。 这句话问出来以后,电话对面久久没有回应,林玦有些奇怪,又问了一声:“苏怀望?” “嗯——嗯?” 答复姗姗来迟,拖着长音,不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更像是无意识时哼出的音节。 林玦窒住了,喉咙紧涩,过来许久才回忆起来发声的方式: “你在……做什么?” “我在……嗯……你猜猜?” 句尾上扬,不像是苏怀望平时说话的方式,但却不能再适合她了。 每一句话都像带着小钩子,在人心里痒痒痛痛地挠,挠得人急不可耐。 拿着电话的手握紧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显现。 林玦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不听使唤了: “你……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你吗?”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轻轻笑了下,哑哑的,又带着喘。 “……” 空着的另一只手捂住嘴,精致的少女满面通红,她怀里还抱着苏怀望的衣服和枕头,原本萦绕的味道在其主人走了一天的情况下已经消散了不少。 本来林玦没觉得有什么的,直到现在她才开始痛恨味道消散的为什么这么快。 “怎么不说话?嗯?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喘得更厉害了,每说两三个字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这会仅仅是酒精的缘故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就连声线也在颤抖? 恍然间,林玦好像透过听筒听见了被褥和肌肤摩擦的声音,还有微乎其微的水声…… “苏怀望——” 叫她的名字的时候,林玦几乎用上了乞求的声调。 可惜苏怀望现在不在,看不见少女窝在她床上,把手机紧紧贴近自己耳朵,唯恐错过一点声响的样子。 “嗯,在呢,再多说一点。” 苏怀望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下。 “你——”林玦脑子里疯狂转动着,寻找着能问出口的问题,努力不被那些塞满脑袋的嫉妒和急切取而代之:“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后她只问出了这么个平平无奇的问题。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来?”苏怀望反问。 “我……”林玦抿了抿唇:“如果是我的话,当然是希望你尽早……” “为什么,你会想我吗?”今晚的苏怀望莫名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甚至压过了林玦一头。 “会。”林玦没有任何犹豫,回答道。 苏怀望问她回来的日期,她会因为自己过头的占有欲害怕打扰到苏怀望而不敢回答,但是现在苏怀望问她想不想她,她就没有必要再斟酌词句。 苏怀望笑了,嘴唇靠近话筒,如同情人絮语: “那你会想对我做这种事吗?” “——!” 她清楚地听到电话对面少女骤然急促的呼吸声。 偏偏到了这种分上还要装傻,又或是说,要再确认一遍。 “——什、什么事?” 她今天晚上脑子可能真的被酒精给烧坏了,苏怀望想。 不然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怎么会举着手机下探,让林玦把动作间带起的水声听得更清楚一点。 那面林玦安静地听着,房间里一瞬间只剩下了带着湿润收缩的声音,暧昧得让人头皮发麻,苏怀望几乎有种错觉,好像林玦湿冷的呼吸已经扑在了那上面。 一阵抖颤,头脑发晕。 大腿在长久的使用后软下。 思绪一片空白,苏怀望重新埋进枕头和被褥中缓神,手机被她扔在一旁。 “已经……到了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刚一弹起来又因为全身上下的疲惫软软跌了回去。 苏怀望不说话。 快感刺激后的大脑更清醒了一点,她开始觉得羞耻了。 少女自顾自地问: “一次够吗?” “一个人做是不是有点累?” “能满足吗?” “要我帮你吗?” 帮她? 晕眩的大脑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这句。 “那天晚上,你也是因为想要帮我,所以才和我做?” “不完全是。”林玦回答得很果断。 “那是因为什么?” “更多是因为我想做。” 即使看不见,苏怀望也能想象出女孩此时的表情。 微笑着的,眼尾上扬,琥珀色的眸子里流淌着欲望,浓烈得快要将她侵蚀。 就像那晚一样。 身体还没干涸,复又挤了点出来。 过电般的颤抖。 苏怀望咬紧下唇。 “所以……让我来做好吗?”林玦轻声,诚恳又缱绻:“我会让你满意的,我保证。” 喉头滑动,多余的涎液被吞咽,苏怀望启唇: “不行。” 得到否定的答案,林玦一下急了:“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这时候女人又变得冷漠了,刚刚的热情荡然无存: “因为你还没和我说该说的话。” “该说的话——?”林玦卡壳。 感受到对方的排斥,苏怀望也皱起眉头,语气很不爽: “还是说你其实不打算说?其实你不想和我成为这种关系?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不用来往了。” “不是,不是的!”一听到“不用来往”几个字林玦顿时就慌了神,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第69章 苏怀望眉毛舒展开:“那你今晚好好想想,好吗?” “嗯……” “我明天就回来。” “真的吗?”少女的声音又扬了起来。 苏怀望刚想说是真的,又突然想到她喝了酒: “嗯……不一定,今晚喝了酒,明天估计没法完全分解掉,不能开车,可能得等到后天。” “那我来接你?”林玦贴心接上。 苏怀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当真:“好啊。” 林玦也笑,只不过笑容里的意味很复杂:“那你早点睡,我明天一早就来。” “好。”苏怀望点头,要挂断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 酒精此时已经无法作为挡箭牌,所以几个简单的字她此时却说的无比艰难: “……我喜欢你。” 别扭的告白。 说完,她就把通话给挂断了,连同林玦的“我也喜欢你”都隔绝在了外面。 女人半张脸埋入枕头中,剩下的半张脸上,从耳尖到锁骨都弥漫着红。 她此时心情很好。 既然她都已经说出来了,那林玦明天……不对,后天,应该也会给她一个满意的告白吧? ----------------------- 作者有话说:其实我一直都在存稿箱里做斗争。 有时候一章节要改十多次。 但是没事,我乐意(bushi) 第59章 又是清晨。 屠知灼从主卧出来,打着哈欠洗漱,没几分钟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她拍了拍脸,镜子里的人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黑色。 但她一点也不困。 和喝了酒就睡得像个死猪的苏怀望不同,酒精更多时候让她睡不着。 夏末秋初的早晨,有点冷,她随便披了件外套,给两只狗子拴上绳子,打算带它们下去遛遛,顺便买点早餐回来。 路过次卧门口的时候,她打开门悄悄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苏怀望还在睡。 昨晚的衣服被凌乱丢到一旁,连带着浴巾和屠知灼帮她准备好的睡衣一同。 而她本人却缩在大床柔软的凹陷里睡得香甜,赤裸的肩膀和胳膊落在外面,松松抱住屠知灼摆在床上的大熊。 天知道屠知灼买这个的时候苏怀望还表现得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 屠知灼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嗯,还是老样子,喝多了就喜欢发酒疯,好在昨天晚上没有受害者。 不像有一次,一喝上头兴致上来了把大灰毛都给剪了,让大灰抑郁了三个月。 想到这里,屠知灼蹲下摸摸灰色狼犬的头:“还好这次你跑得快。” 大灰看着她,蓝色的瞳孔里澄澈又赞同。 屠知灼勾起嘴角:“走吧,出去玩好不好,要不要和姨姨一起出去玩?” 一听见“出去玩”三个字,两只狗子的尾巴立刻从轻轻晃动变成了行驶中的螺旋桨。 小黄甚至张开嘴想要兴奋地大叫。 屠知灼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嘘、嘘,别叫,你们妈妈还在睡觉呢,别吵到她。” 苏怀望养的狗都通人性,一听她这么讲,立刻把嘴闭紧了,只眼睛闪闪亮亮地看着她。 屠知灼穿好鞋子,牵着两只狗打开房门。 走廊里,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她就被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 “谁?!” 抱臂站在她房门口的人颇为无语:“大早上的,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屠知灼这才看清她的脸,瞬间惊掉了下巴:“林、林玦?!” 林玦头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是我,小声点。” 屠知灼总算意识到了现在是几点钟,放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说着,又感觉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 林玦挥挥手里的手机:“我来接苏怀望回去。” “这么早?” “早点到比较好。” 屠知灼想起来看见林玦时她的样子,对方站在她房门口,像根直挺挺的影子,似乎没有敲门的打算,又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她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和我说,我去接你。” 保安竟然让她进来了? 林玦的语气有些冷淡:“不用麻烦你——苏怀望起来了吗?” 她还真是一句都离不开苏怀望,屠知灼感叹,面上仍老老实实回答道: “还没。她昨晚喝了不少,估计要睡很久,进来等吧?” 林玦敛睫,答非所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她垂头,看两只在自己腿边来回蹭着的狗子。苏怀望给它们买了很多项圈,每一个都精致得漂亮。 “遛遛狗,顺便买点早饭回来。” 林玦抬起头,又看向她。 不知道为什么,屠知灼总觉得面前精致的少女和上次见面时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了。 如果说第一次见她时,她是玉质的凉感和如沐春风的暖意混合在一起,那么现在她所感觉到的,就是一股阴森森的死气,蒙在少女的眉目间,冷,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阴沉魅力。 兴许是穿堂风的缘故,对着那双暗色的琥珀双眸,屠知灼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林玦露出一个浅笑:“那我能先进去等吗?不用担心我,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屠知灼连忙道:“当然可以,也不能让你一直站在楼道里啊……对了,你刚刚怎么不按门铃也不给我发信息?” 少女笑容收敛了点,移开视线:“我怕吵到你们睡觉,等一会没什么的。” 屠知灼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重新扬起热情的笑容:“嗐,朋友之间,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而且……” 她笑容里蕴了层难说的暧昧:“我都知道了。” 林玦脸色却是一变:“知道什么?” 屠知灼没察觉到她周身氛围的变化,仍自顾自八卦道:“昨晚苏怀望说的,但我问她你们谁上谁下她又不肯告诉我……老实说,难不成你其实真的技术很好,把她做的都抬不起头来了?” 林玦挑眉,神情松懈下来,带上笑意:“她不想告诉你吗?那我也无可奉告。” 屠知灼“切”了一声,不赞同地摇头:“怎么都这德行……” 嘟囔着,转身给林玦开门。 “那我就先下去的,不招待你了,想用什么你就用,我没那么多在意的。” 女人斜着眼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林玦轻轻“嗯”了声,走进公寓中。 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屠知灼眼尖地看见她裙子上的灼痕,虽然看着像某种艺术设计,但真真实实玩过火烧过家里衣服被妈妈打过屁股的屠知灼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不是什么人造的痕迹,而是真正的,被火烧过才能出现的痕迹。 屠知灼下意识皱起眉毛,刚想询问这是怎么弄的,大门就在她面前关上了。 被关在自家门外的屠知灼耸了耸肩。 反正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干脆就下次再问好了。 一点点怀疑被她抛诸脑后,她牵起早已迫不及待上窜下跳的两只小狗,按下了电梯按钮。 - 屠知灼的房子,风格与苏怀望的有很大不同。 宽大而华丽的室内设计,处处都透着精致的慵懒。 餐厅桌子上昨晚的残骸还没来得及收拾,酒瓶散乱在桌间,迷醉的味道。 林玦小心翼翼地走在昂贵光洁的瓷砖上,努力不发出半点声音。 在满屋其他人的味道中,苏怀望的气味格外独特,林玦顺着这条线索走到次卧,身体虚化,轻松透过门板。 苏怀望在梦中似乎有所察觉,皱了皱鼻子,又抱着大熊蹭了蹭。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即使外界日光满盈,室内也仍旧昏暗如故。 床头黑影在阴暗中凝视她,全身上下只有那双色彩浓烈的眼睛透出点微光。 黑影轻轻俯下身,不敢多做,只能用鼻尖蹭床上女人的脸颊。 抬头时,却正好对上一双朦胧的眼睛。 “你在干嘛?”刚刚醒来,苏怀望的声音哑而干涩,几乎是在用气音讲话。 她努力眨了下眼睛,想把眼皮掀开,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人那张被阴影遮住了的脸。 对方却明显的慌乱,身子都僵硬住了不敢动弹。 苏怀望不虞,鼻腔中轻轻嗤了声,抽出自己环抱着大熊的双手,软绵绵地就往那人脖子上圈。 对方乖乖低下身子给她抱,腰维持在一个不知道有多累的弧度。 苏怀望倒是轻松,躺在床上,头斜斜搭在对方肩膀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对方柔顺的黑发,缓着宿醉的劲。 就是身上有点不太舒服,老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硌着她,动的时候摩得她生疼。 “什么东西……” 一边嘟囔着,她一边勉强睁开眼往下看。 雪白的半圆形柔软就这样与粗糙的衣物紧密相贴,时不时动作两下,蹭得她那块柔软的皮肤辣辣的疼。 第70章 林玦也注意到了她视线的下移,眼疾手快,贴心地将手覆盖到两者之间,阻止衣物继续伤害苏怀望的皮肤。 微弱光线照到的半个白皙下颌上,薄唇弯弯,几乎可以说是谄媚: “抱歉,这样还疼吗?” 苏怀望知道自己的不大,但她没想到连林玦的手都可以包裹。 少女就连掌心都是柔软光滑的,但是比起她的,还是显得过于粗糙了些。 偏偏对方一点其他想法也没有,就在那里停着,苏怀望只要略微动一下,就能自己擦过她掌心。 这样看上去,就不像是林玦在对她做什么,而像是她,在主动往林玦的手掌里送。 苏怀望沉默,大脑被女孩的手冰得清醒过来。 她放开环在对方脖子上的手,重新缩回被子里,手指将被沿捏得紧紧的。 “抱歉,可以先出去吗?” 林玦顿时像被主人骂了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眼中不知怎的波光潋滟,但面上却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苏怀望穿好衣服从次卧里走出来。 昨夜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桌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林玦就坐在那碗面对面,抬头看她:“吃点吧,对胃好。” 苏怀望拉开椅子坐下来。 酒精的缘故,让她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她欲言又止:“……你怎么来了?” 林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点:“你忘了?你昨天晚上让我来接你。” 苏怀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当然没忘,她只是……女人尴尬地抿了抿唇: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毕竟酒鬼的话,一般人是不会信的。 林玦不紧不慢:“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相信。” 即使是想要离开她。 一顿早饭就在这种不算尴尬也不算喜悦的氛围中结束,擦嘴的时候,苏怀望看见咪咪从猫窝里伸着懒腰走出来,这才想起了这房子里缺了什么: “屠知灼呢?” “她去遛狗了,还说要买早饭。”林玦的声音不算热切。 “去多久了,还没回来吗?” “四十分钟多吧。” 苏怀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的时候,她正好出门。”林玦轻描淡写,说完,又看着她:“不说这个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么急吗? 苏怀望内心腹诽,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先等屠知灼回来再说吧。” 听到她一口一个屠知灼,林玦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第60章 屠知灼提着早餐开门,两只狗子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扒门,她一边笑骂着让它们别急,一边推开门。 屋内的景象再不是她出门前的散乱,整个家都像被翻新过一遍一样,门口竖着几个大黑袋子,是要扔掉的垃圾。 屠知灼稀奇,把早餐放到光洁的餐桌上,嘀咕道:“今天下午阿姨都可以不用来了……” 她转头,看向林玦,笑道:“谢谢啊,吃早饭了吗?我买了很多。” 林玦摇了摇头:“借用了你的厨房。” 屠知灼又扭头向苏怀望,抱臂:“所以你也吃过了?” 苏怀望坐在沙发上,捧着杯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听到她的话,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屠知灼摇头叹气:“可惜了我买的这么多早餐——大灰它们能吃吗?” “最好不要。”苏怀望说道,起身给两只狗子准备早餐。 狗粮咚咚地落在碗里,苏怀望倒着狗粮,只感觉如芒在背。 琥珀色的眸子一直刺着她,急迫却又耐心地无声询问她什么时候走。 她硬着头皮把狗粮倒完,两只没有烦恼的狗子瞬间一拥而上。 厨房里传来屠知灼惊喜的叫声: “林玦你也做了我的份?” 背后那道视线这才移开,苏怀望听见林玦冷淡的嗯声: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我就都用了。” 屠知灼喜滋滋地把碗捧出来:“比起吃预制菜我还是更喜欢手作的,谢谢你啦!” “没事,举手之劳。”林玦很谦虚,但苏怀望一伸脖子就知道,屠知灼的面是她特意做的,和她的不是一锅。 也不知道林玦是怎么把控时间的,这面正好在屠知灼回来前出锅,所以一点也没有坨,屠知灼吃着正正好。 林玦给她做了饭,又给屠知灼做了饭。 苏怀望戳戳林玦后腰,小声问她:“你不吃点吗?” “不用。”林玦视线低垂,放到苏怀望刚刚戳过她的手上,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用吃。” 苏怀望心下疑惑,但也没再追问。 那边两只狗子已经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盆狗粮,现在正舔着嘴眼巴巴地看着她,想加点餐。 苏怀望拗不过它们,一狗给了个已经凉了的小包子。 一回头,林玦也眼巴巴地看着她,只是比较矜持,没那么丢份。 苏怀望轻咳了一声,脸上漫上薄红,开口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屠知灼抬起头,“哦”了一声:“这么早就走?不再多玩几天?” 苏怀望脸上温度更盛:“不了,不了。” 屠知灼拧眉毛,片刻思索,感觉自己抓住了真相:“床头吵架床尾和?” 直白的话被淹没在了苏怀望突兀的咳嗽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得苏怀望脸通红。 林玦立刻拍上她的背帮她顺气,忧心忡忡:“是不是生病了?回去路上要不要顺便去看一下?” “不用,不用。”苏怀望嘴角抽动,别扭地把她轻轻推开。 屠知灼看她这副干亏心事的模样,也不再打趣,大大咧咧挥了挥手:“那就走吧,再见,一路顺风。” 苏怀望点点头:“走了,再见。” 一回头,林玦已经将行李拎好了。 过来的时候需要两个人拎的行李现在林玦一个人就将它们拿得轻轻松松。 苏怀望有时候真感觉人不可貌相。 “走吧。”林玦勾起一个笑容,漂亮的脸熠熠生辉。 脸不自觉又红了,苏怀望避开她的视线,点头。 - 坐上车的时候,苏怀望才想起来问她: “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 “不是。”林玦正将驾驶座安全带系上,抬头看见苏怀望还没系安全带,于是又伸过身子去帮她。 声音就在这时候凉凉地漫过苏怀望耳廓,连同着侵占她怀抱的冷质檀香一起。 等苏怀望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抱住了林玦,吻落在她耳垂上。 白玉般的耳垂被她染上一层红润的温度,漂亮得难以言喻。林玦罕见地有些迟疑,吞吞吐吐: “……不安全。” 苏怀望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 她推开怀中的身体,双手捂住脸。 无颜见人。 少女靠了过来,用指尖在手掌间挑开一点缝隙,凑上她的唇,水一般舔吻她的唇瓣。 声音细软,几乎与她舌尖相触: “但是亲一下还是可以的……剩下的等回去了再做,可以吗?” 苏怀望被迷得晕晕乎乎,点头的同时,自己将舌吐出去追逐她的。 林玦唇角勾起,轻轻咬住她的,一小截含在嘴里舔啮。 舌根发酸,涎液控制不住分泌,明明近乎痛苦,却又不想停下。 苏怀望抱着林玦,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一切。 还是林玦先一步停了下来。 她帮苏怀望捋顺揉得褶皱的衣服,笑道:“就到这里吧,等回了家再说。” 苏怀望喘着气,眼尾有浅浅的水色,像枯水期的湖。 女人牵过她的手,手指无意识地与她摩挲,抬头看她,我见犹怜: “……真的不行吗?” 手被拽到小腹,轻轻揉按,看上去像是在帮忙缓解痛经一样,如果忽略对方隐隐有张开趋势的双腿的话。 她只要一次就行,她只想要一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欲求不满,可能是从看到林玦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已经在想做这种事了吧。 林玦没出息地睁大眼睛,周围雾气不知何时诡异地弥漫上来,将车辆团团围住。 事情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疾驰而去,一声犬吠却突然在车内响起。 “汪!” 苏怀望浑身一哆嗦,从那种状态中抽离出来,急急忙忙地抛开刚刚还被视若*珍宝般捧着的手。 林玦坐回到驾驶座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却写着明晃晃的委屈。 苏怀望回过身,掩饰一般地摸着小黄从后座伸过来的狗头。 “呜——” 小黄撒着娇,委屈的样子比林玦明显多了,典型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是不是早上吃多了?” 第71章 “呜——呜——” 狗子撒娇起来像救护车,头直往苏怀望怀里蹭。 苏怀望解开安全带,轻声细语地拍着它的小脑袋安慰它。 林玦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就是臭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谁惹她生气了。 等到小黄终于被安慰好了,乖乖回到后座趴着,苏怀望这才重新系上了安全带。 林玦发动车子,整个车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 苏怀望连上蓝牙:“……听歌吗?” 林玦点头,反正她也不用导航。 “听什么?” “你的歌单就好。” 轻柔的音乐声流淌过,总算冲淡了一点尴尬。 车辆平稳行驶,苏怀望反应过来:“你不用导航吗?” 林玦定声:“不用,我认得路。” 苏怀望点点头,转过头去靠在车窗边休息。 昨天喝得太多,睡得又少,林玦开车很稳,车辆有节奏地摇晃,苏怀望很快闭上了眼睛,陷入梦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雾气。 “醒了?” 林玦握着方向盘问她,神色轻松。 “起雾了?” 苏怀望揉着眼睛问她,身上的衣服滑下来,林玦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披上的。 有些冷,苏怀望迷迷糊糊地又把衣服裹上了,香味顺着动作柔柔地漫上来,像缩在林玦怀里一样。 “嗯。”林玦的回应很简短,目视前方,专心致志。 “这么浓的雾,高速上还能开吗?”苏怀望疑惑。 面前的雾气几乎已经凝成实质,她都看不清高速外的树究竟长什么样子,只能看见歪七扭八的形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虎视眈眈。 她皱起眉头,不知为何有股不好的预感。 “能,不用担心。”林玦仍旧是云淡风轻。 车辆行驶的速度似乎很快,苏怀望看了一眼,已经开到了一百三十。 周围没有别的车,只有她们一辆,孤独地在这片雾气中安静地前行。 苏怀望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蓝牙里的音乐仍在响着,低声缱绻,她却非但不感到浪漫,反而感到恐惧。 从省会到她们家的高速上,什么时候这么空了? 破旧的绿色告示牌由远及近,显示几千米后的服务区。 “下一个服务区停一下,可以吗?”苏怀望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出乎意料的,林玦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车辆偏转,驶入通往服务区的小道。 林玦一边开,一边轻松地说: “开了好几个小时了,也该休息一下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苏怀望看着窗外荒芜的景色,僵硬地摇头:“不用,我只是想……上个厕所。” 林玦点头:“好,那我把大灰它们带出去溜溜。” “……麻烦你了。” 苏怀望声音很小。 天色阴沉,光线被车顶遮住,林玦半张脸都掩盖在阴影中,只有勾起的唇角如此显眼。 却又如此诡异,诡异到苏怀望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车辆稳稳停下。 苏怀望下车,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不自觉裹紧了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服。 停车场上车辆不多,三三两两,覆满了灰尘。 她一下车,周边的雾气瞬间就涌上她的鼻喉,粘稠的,令人不适。苏怀望脸色涨红,捂住自己的口鼻。 林玦走过来,挥散她身边的雾气,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莫名阴沉黯淡: “去吧,要我陪你吗?” 苏怀望看向她脚边安静蹲坐着的两狗一猫,它们的眼睛也望着她,和面前少女的眼睛令人恐惧的相似。 手脚冰凉。 苏怀望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不、不用了……” 林玦失望地垂下眼睫。 再抬眼时,苏怀望已经转身,脚步很急,像是在逃离她。 林玦是什么反应,苏怀望不清楚。 她只想逃开令人窒息的空气。 她怀疑自己是睡得太久了,神智不清醒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觉得林玦可怕。 脚步越发凌乱,逐渐从快走变为了小跑。 只要见到其他人……只要见到其他人,她就一定能从这种奇怪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只要…… 可是到底哪里有人? ----------------------- 作者有话说:这章其实想法是来自于寂静岭第一部的电影。 包括这本也是起源于我看寂静岭的奇思妙想。 里世界真是一个囚禁的好题材啊,毛骨悚然的浪漫。 寂静岭真的很好看,我每年都要看,看好几遍了都。 第61章 苏怀望在雾气的世界中慌不择路。 灰白色的絮状物飘在空中,时而吻过她脸颊,时而坠在她脚边,无风自燃,化作灰烬。 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是睡眠不足的后遗症。 一个人也没有。 无论是超市的柜台后,泡面的热水机前,还是厕所里,全都看不见半片人影,只有灰烬。 这仿佛是一场大火吞噬过后的世界,将所有人的踪迹都吞噬殆尽。 不管苏怀望再怎么催眠自己也都无济于事。 这里不正常,林玦也不正常。 肺部火辣,脚步像灌铅般沉重,苏怀望几乎觉得空气中存在某种有毒物质,让她出现了幻觉。 拉长的影子又一次投射到她脚下,少女背着光,苏怀望看不见她漂亮的脸,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你要去哪?” 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像是很多个林玦在说话,重叠在一起,侵犯她的神经。 苏怀望喘着粗气,向后退了一步,毫不犹豫转头就跑。 长得像她爱人的怪物很有耐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之前的许多次,都是如此。 但苏怀望却又总能在下一个拐角再次看见她。 每一次的说辞都是一样的。 “你要去哪?” “别再跑了好不好?” 将苏怀望心底那仅余的一点信任磨得干净。 那不是林玦。 那只是个模拟出她样子的怪物。 苏怀望跑着,雾气识趣地从她面前挪开。 心急如焚,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默念雷殷殷之前给她的那串数字。 跑过拐角,那道身影又一次出现,带着莫名其妙、难以言说的悲伤。 连同信任一起褪去的是恐惧,苏怀望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她嘁了一声,又打算换个方向。 但这次,怪物的话却不一样了: “没用的。” 苏怀望下意识停下步伐。 “我的小世界不是她们能闯进来的,就算你一直在联络她们,也没有任何作用,她们连接收信息都做不到。” 女人扭头,汗顺着额角流下: “……什么意思?” 怪物还是木楞楞地站在原地不动,只头略微低了点,认错的模样,这时候倒和林玦有点像了。 “如果我没有同意,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让你从这个地方出去。” 苏怀望看着她: “所以你把我关在这里了?” 怪物抬起头,向前走了一步。 苏怀望下意识在她的动作后同步往后退了一步。 怪物看到了这个动作,僵在原地,原本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死气沉沉,无精打采,苏怀望看着都觉得有些可怜,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一样。 “我没有……”鬼魅斟酌了一下词句:“我现在没有把你关在里面的想法。” 现在这种情况下,苏怀望反而有些冷静下来:“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她是身体被拖进来了,还是精神被拖进来了?如果林玦和三小只发现她有什么异常,那该有多担心。 听到她毫不掩饰的话,鬼魅又一次伤心地低下了脑袋,苏怀望怀疑她要哭。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担心一只怪物会哭?这种想法再怎么说也太奇怪了一点。 肯定是这个怪物用着林玦的皮囊,所以才让她心软了。 “我只是想和你两个人说说话,你不是让我对你坦白吗,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真实的我是什么样,你现在看到了,就讨厌我了吗?” 苏怀望越听越觉得自己听不懂,她拧着眉毛:“什么?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说着,愣住,察觉到一个她不想承认的可能。 苏怀望闭上嘴,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 “……你是谁?” “林玦。” 对方没有一点犹豫地承认,朦胧的雾气从她脸上流动过,露出半点苍白的边角。 林玦的脸,林玦的眼,林玦的表情。 “我们一年前就见过,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第72章 极其明显的线索,苏怀望不可能回忆不起来,这段时间的种种都因其而起: “南关村?” “应该说是北关村。”林玦笑了,没有血色的唇瓣弯出浅淡的弧度,不似活人的惊悚感,偏偏她的眼睛又小心翼翼地从上到下黏在苏怀望身上,像极了她平常怀疑自己做错什么事的神态。 陌生与熟悉矛盾在林玦身上,给苏怀望一种不真实感。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只是一场噩梦。 “北关村……”她垂下眼睫,轻声念叨:“是这样,雷殷殷之前也不小心说过,我去的是北关村……所以我是走错路了?所以才……” 林玦就在她面前,“黏上了脏东西”这几个字苏怀望没能说出口。 话在喉咙里滚了几遍,最后冒出来的要比原来的模样友善得多:“……才遇上了你。你到底是什么……生物?” 苏怀望看向林玦的眼神纠结又复杂。 但是林玦不计较这点小细节。 苏怀望能愿意和她交谈,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鬼魅手上冒出点点黑炭似的斑点,又用手指一个个按灭这些因为过度兴奋而显现出来的鬼物本相。 “我是鬼。” 原本眼神不受控制黏在对方手上的女人猛地抬头。 “严格来说,是怨鬼,从怨念中诞生的鬼。”对方眼神清澈,像在讲什么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事:“从很早以前,北关村就有着溺婴、拐卖人口的习俗,村子中的大部分女性都是通过拐卖而来,这些怨念汇聚在一起,就变成了我。” 对面苏怀望的眼神变了。 林玦从没有一次在回想起自己凶梦的内容时是这种感受,胸口的位置满满涨涨,不是痛苦、恨意,而是其他的,因为苏怀望而诞生的情感。 即使只有一点也好,苏怀望在心疼她。 “‘林玦’是最后一个受害者,也是组成我意识来源的最大一块。作为怨念集合体,我身体里有所有怨魂的记忆,但都只是一点碎片,只有她的记忆最清晰、最多。 “她是来旅游的过程中被绑架的。在那之前,她原本是首都美院的学生,有爱她的父母、大好的前程、衣食无忧的生活。” 在北关村做着凶梦的几十年间,林玦总喜欢一遍又一遍看这些生活。 怨魂只留给了她一点,但却都是最甜美的部分。 “她不愿意被困在北关村,一遍又一遍的反抗、出逃,却每次都被抓回来,打得遍体鳞伤,直到最后一次,她成功逃到山里,在被追上的前一刻,山火爆发了。 “她和那些追她的村民一起死在了那场山火里,但其他人仍然活着。 “她的恨是导火索,于是我伴随着那场山火诞生了。 “我是‘林玦’,但也不是‘林玦’,除了‘林玦’以外,我还混入了很多其他人的怨念,但我还是决定成为‘林玦’。” 怨鬼的眼神很真诚:“现在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我已经完全对你坦白了。不告诉你这些,是有原因的,你能原谅我吗?” 苏怀望还站在原地处理过大的信息量。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这要是一场噩梦就好了,可是梦里的设定真的有这么完善吗? 过了许久,她才抬头看林玦。 对方却已经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眸子水蒙蒙的,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一副脆弱的模样。 苏怀望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眼神先一步移开了。 林玦看出她的犹豫,顺势迈了一步:“我能抱抱你吗?” 苏怀望慌张,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林玦走到她面前,环住她腰肢,把冰凉的脑袋贴在她胸口。 怨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耳朵下的皮肉因为她的接触而僵硬,心脏却诚实地跳动着,好似要带着她一起活过来一般。 她窝在苏怀望怀里,又开始委屈地软声倾诉:“其实没遇见你之前,我每天都在做凶梦——就是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反复重演那场山火和那些被折磨的记忆。”还有一个个折磨死那些加害者时的场景,只是这点林玦不想说。 苏怀望动了下,林玦唯恐她要推开她,于是抱得她更紧了些。 没想到苏怀望只是抬起了手,落到她后脑上,一下一下安抚着她。 林玦睁大了眼,一直含在眼睛里要掉不掉的泪水不知为何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她赶忙将它们蒸发,不让它们弄脏苏怀望的衣服。 “之后呢?”苏怀望头虚虚搭在林玦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自己小世界的缘故,林玦身上凉了许多,更像一具尸体了,冻得她牙都有点疼。 目光下移,看见她身上不断出现又消失的火星和灼痕,有些时候在衣裙上,有些时候在皮肤上。 苏怀望皱紧眉头,叹了口气。 “之后我就遇见你啦!”林玦没注意到她在看哪里,语气一下欢快起来。 “一年前,在北关村?” “南关村。”林玦脸上带着笑,蹭了蹭女人柔软的胸口:“南关村也是我的领地范围,但是我没太在意它们,它们就想抓你过去当替死鬼,从而从我的凶梦中解脱。我发现了,就把你带到了北关村。”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林玦不说话,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 苏怀望一看就知道不对,追问道:“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记忆没有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玦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与她相对。 “你真的要知道吗?” 苏怀望疑惑:“莫名其妙失去了记忆,谁都会想找回来的吧?” 林玦欲言又止:“但如果……你知道了以后,就讨厌我了,怎么办?” “事到如今,你还在担心这点吗?如果我真是这种人,不应该在你说你是鬼的时候就把你推开了吗?”苏怀望狐疑:“难道你对我干了什么坏事?” 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以前看过的被非人类玩弄的x文x漫。 女人白嫩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眼神飘忽。 林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真的很担心苏怀望会因此讨厌她,但又不能违背苏怀望的意愿。 可怜巴巴又不情愿的,少女嚅嗫着开口。 ----------------------- 作者有话说:林玦:爱人!我! 苏怀望:面对不良诱惑勇敢说allin,撞鬼了怎么办,先想想对方都能有什么玩法,色鬼到哪儿都不会吃亏 第62章 一年前,闽关。 蜿蜒蛇行的山路上,黑色的汽车不紧不慢地行驶。 自从进了这片山脉,苏怀望就再没有见过其他人,但好在天气一直还算好,阳光明媚的,照在人身上,这才不算多害怕。 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苏怀望握着方向盘的手狠狠地抖了两下。 她现在开始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出发了,跑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都没人知道。 好在说是荒郊野外不见人烟,其实也没有那么荒,毕竟时而就可以看见国家设置的安全提示牌子和闪光板。 文明的力量让苏怀望这个社会主义巨婴定了定神,继续往前开。 南关村大概不远了,苏怀望看着提前下载好的地图,一抬头,便看见了南关村的牌子。 牌子一闪而过,只依稀看见几个字样,还有上面斑驳的划痕,似乎是许久没有换过了。 土路颠簸,苏怀望开得慢了些,费了不少功夫才到村子外围有房子的地方。 早上十点,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起了薄薄的雾,苏怀望一下车就注意到了。 淡色的雾气围拢她,像是猎犬在嗅闻她身上陌生的味道。 苏怀望没有管这自然的天气现象,全副武装往村子里走。 她踏在干硬的土路上,抬眼时偶尔能在红砖的房子间看到几座泥糊的土房。 而且和论坛上说的不一样,这里看上去不像是荒废的样子,时不时有几个半大少年耐不住好奇,伸着脑袋看她这个外来人。 只是他们的目光中仿佛带着些什么,让苏怀望总感觉有点不舒服。 她打算先在村子里转一圈。 大学时候学的访谈技巧现在基本已经被她忘光了,她要做做心理准备再去尴尬地逮人问问题。 从外表上看,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 老人在自家房子下开辟的小田地里挥着锄头,青壮年聚在小商店旁边的房子里,围着牌桌蹲了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能听见他们激动的吼叫声。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 那就是苏怀望还没有在这个村子里看见过女性。 甚至连年老的女性都没有,从老人到小孩,全都是男的。 看来农村光棍化真的挺严重的,苏怀望感叹。 她对着牌桌迈开脚,想要凑近看看他们打的是什么牌。 第73章 可还没等到她接近,掼牌的声音就停了,连同那些吆喝声怒骂声一起。 他们在同一时间扭头,赤红的双眼直直锁在苏怀望身上。 苏怀望脚步一拐,快步远离了那片是非之地。 手插在口袋里,掂量了一下里面刀的重量,狂跳的心脏这才安静了点。 她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荡,只是好像不管她走到那里,都有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像是黏糊糊的跳蚤,恶心又执着。 苏怀望打了个寒颤,扭头四望,正好看到几个急忙缩起脑袋的半大小子。 苏怀望揉了揉手上竖起来的寒毛,心下犯恶,也不管此行的目的了,快步就向村口停车的地方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好在那些视线的主人只敢看,什么也不敢做。 苏怀望虽然带着武器,但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愿意让自己陷入险境中。 就快走到村口的时候,苏怀望下意识环视了一圈自己周围。 那些惹人厌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女孩。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缩在角落里哭,一边哭一边偷偷抬眼睛看她。 苏怀望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敌不过心里的道德意识。 她走了过去,拆了一颗糖,用不熟练的哄孩子语气问道: “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哭?你家在哪儿?” 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小花猫似的脸: “家里人都不喜欢我,我不想待在家里。” “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这么可爱。” 苏怀望拿出纸巾,帮小女孩擦了擦脸。 纸巾迅速染上一层黑色。 小女孩是典型的农村女孩打扮,皮肤黝黑,穿着宽了她好几码的t恤,脏兮兮的,如果按照当前社会审美来说,算不上可爱。 听到面前的大姐姐这么说,小女孩吸了吸鼻涕,眼睛里带着期待和小心翼翼:“真的吗?姐姐真的觉得我可爱吗?” “嗯。”苏怀望斩钉截铁地点头。 “那姐姐你能带我走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说着,她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 苏怀望犯了难:“这……” “求求你了,姐姐,你带我走吧,他们打我,还不给我饭吃,我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眼见小女孩越哭越厉害,苏怀望的头也越来越疼。 “这个……我现在跟你说你可能不理解,但是我们国家是有户籍制度的……” 小女孩似乎哭得崩溃了,尖着嗓子叫道:“他们逼着我嫁人!可是我不想嫁人!我也想像弟弟一样去上学!” 苏怀望本来打算继续说什么的面孔凝住了。 她还是没能拗过自己那没什么用的道德守则和同情心。 女人叹了口气,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嘘,小声点。” 女孩抽抽噎噎的动作缓了下来。 苏怀望凑近了她,用气音小声说:“你牵住我的手,就当我要带你去玩。”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眼角余光小心地观察着周围。 开玩笑,要是被村里人发现她拐卖孩子,给她判个浸猪笼怎么办。 她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她本来可以选择不干的,但她实在无法就这么对着小女孩背过身去。 算了,只要到了城市里,再叫屠知灼找个律师,总会有方法解决的……吧? 苏怀望下定决心,把手上的糖塞给小女孩:“跟我走。” 女孩感激地看着她:“谢谢姐姐,但是我走不了。” 她掀起宽大的裤腿,苏怀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女孩的小腿和脚腕上都覆盖着青青紫紫的淤痕,有的地方甚至被打得血肉模糊,没有及时处理,都出现了化脓的倾向,同劣质的布料黏在一起,腐烂的味道直往苏怀望鼻腔里冲。 苏怀望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我背你。” 女孩看着面前女人柔软干净的衣物,眼中划过一丝不属于小孩的光。 小小的人靠在了她身上,味道也更加强烈,不止有血腥味,还有许久没有洗澡的那股臭味。 苏怀望皱紧了眉,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先送她去医院,再带她去洗澡,至于警察局和律师……只能先放放了。 “你抱着我的脖子,我还是第一次背人,可能会有点不稳。”她叮嘱女孩。 女孩听话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两道黑印。 雾气好像更浓了,苏怀望也不清楚是什么原理。 她在雾气中看见人的轮廓,连忙避开,低着头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往车子在的地方冲。 不知道是谁先一步撕碎了寂静,一道尖叫划破雾气: “她把孩子偷走了!抓住她!” 苏怀望一惊,腿下意识一软,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忘安慰小女孩:“放心好了,就快到了,我们不会被抓住的。” 背上的重量很轻,小女孩安静得不像话,苏怀望总感觉自己像在背着个纸做的人。 她听见小女孩低低笑了:“……嗯。” 有一点奇怪,但又不知道那里奇怪,苏怀望只好咬紧牙,拼命往前冲,把那些人影都甩在身后的雾气中。 兴许是大学时的体测帮了她,又或许是遛狗时小黄的爆冲和撒开蹄子乱跑帮了她,苏怀望竟然真的把那些村民都甩在了屁股后面。 车子还好端端地停在那里。 苏怀望急急忙忙跑过去,喘着粗气,颤抖的手差点没拉稳车门。 把小女孩丢到副驾驶后,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驾驶位,连安全带也来不及系,直接发动车辆。 汽车一骑绝尘,消失在雾气中,将那些骂骂咧咧都丢在汽车尾气中。 一直到开出去不少路,苏怀望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了一点。 她把车暂时停在路边,伸过身子帮女孩系上安全带,嘴里嘟嘟囔囔: “小孩是不是不能坐副驾驶来着?情况紧急,好像也没有办法……” 她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女孩的眸子一直锁在她身上。 也是执着粘稠的目光,但却不仅不像那些半大小子一样让人厌恶,反而给人一种被依赖着的温暖感。 苏怀望对她露出笑容,安慰她:“已经没事了,待会我就送你去医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了,要不要先吃点什么?我这还有糖。” 一阵翻找,女人手中多了个红色包装的糖果。 女孩接过她手上的糖,拆开包装,将甜蜜送进嘴中:“……谢谢。” 苏怀望疑惑歪头:“嗯?”总感觉女孩说话的方式变了很多,不再像一个小孩子。 女孩含着糖,扭头看她:“你竟然真的把我救出来了。” “什么意思……?”苏怀望一阵恍惚。 琥珀色的眼睛?她的眼睛原来是琥珀色的吗?这么好看的颜色,她怎么会没注意到? …… 蜿蜒蛇行的山路上,黑色的汽车不紧不慢地行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苏怀望皱眉,雾好像有点太大了。 但她已经到了南关村,也不好回头了。 窥视、恶意、疯狂……奇怪的地方有许多,但苏怀望竟然不觉得惊奇。 就好像她曾经已经遭遇过这些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在猪圈里看见了被锁着的少女。 目光盈盈,眉眼切切。 她没办法。 她没办法背过身去。 背上的重量像纸,像一点火星就能燎尽的纸。 她闷头向前跑,只记得少女的琥珀色眸子很好看。 …… 蜿蜒蛇行的山路上,黑色的汽车不紧不慢地行驶。 雾气实在是太大了,她应该直接返程的,苏怀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返程。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好再回头了。 窥视、恶意、疯狂……奇怪的地方有许多,但苏怀望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就好像她曾经经常面对这些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在水井边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妇人。 伤疤纵横,样貌可怖。 她没办法。 她没办法背过身去。 背上的重量像纸,像一点火星就能燎尽的纸。 她闷头像前跑,只记得妇人微微睁开的眼睛里,琥珀的色调夺目。 …… 蜿蜒蛇行的山路上。 雾气在拥抱她。 …… ----------------------- 作者有话说:苏怀望:我该怎么和你解释……我国是一个具有完善户籍制度的法制国家…… 写像纸的时候想起了纸房子,我还挺喜欢的,虽然也没有到那么喜欢的地步,但是订了去自贡巡礼的票(矛盾大师 第63章 八月,闽关。 天师站在山顶向外望,青翠的山峰连绵成一整片。 第74章 鸟语花香,郁郁葱葱,那只怨鬼的领地就坐落在其间。 根据情报来看,它从怨念中诞生后,先是吞食了作为主要业力的北关村,然后又向外扩张,陆陆续续吞食了周边几个也沾染过业力的村子,在与它直接相关的业力都被它纳入腹中之后,它就停止了行动,一直缩在这片山腹中。 作为怨鬼,它还真是冷静得不像话,也难怪情报处的那些人以前没能发现它。 雷正青掩下眉眼,身后的天师们一个个如临大敌。 即使那只怨鬼刻意掩藏,这么近的距离下,冲天的阴气根本无法忽视。 在这里的所有人,出发前都签下了生死状。 虽然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资深天师,但天字甲等的怨鬼…… 雷正青表面冷静,但心中却不看好这次行动,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苦大仇深的想什么呢?”面目和蔼的老妇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雷正青连忙应道:“只是出了会神。” 老妇人摇摇头:“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是不擅长表情管理——你是在担心行动失败吧?” 雷正青罕见地沉默了,半晌过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老天师给了她一个白眼:“还犯不着你担心,我们这些老骨头都还在呢,实在不行我们就地圆寂给它困起来就完了。” 听见这话,雷正青大惊:“师父,这种话可不能说啊!” 老天师一挑眉:“有什么不能说的?” “开战前说这些,不吉利。”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少搞点封建迷信行不行?” 她师父说话直白,雷正青索性闭了嘴。 “而且依我看事情不一定会发展到那种地步呢。” “何以见得?” 老天师又是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现代人,就不要拽那些文邹邹的词了。” 雷正青自觉理亏,不说话。 “对面可是只几十年没有开过杀戒的怨鬼,估计已经和人非常相近了,越到这种地步,就越爱惜自己的羽毛,我们最好还是以劝为主,不要一开始就显露那么多敌意。” “可是,”相比于老天师的豁达,雷正青则是忧心忡忡:“它已经抓了无辜者……” “但是它还没杀她不是吗?”老天师露出笑容:“它还只是只怨鬼,而不是凶鬼,凶鬼和怨鬼……差别可*大了噢……” 阅尽千帆的老天师脸上皱纹横亘,回忆起什么似的,目光向前看去。 山脚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起了一层薄雾,灰白色的,像是山火燃烧时遮天蔽日的烟。 小世界内,怨鬼趴在床前,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自从这个人进了她的小世界以后,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一刻不停地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为了看着她,怨鬼连凶梦都不舍得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看着她是为了什么,但是心底的欲望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看着她,守着她,和她一直在一起。 空洞的胸腔中涌上难以言喻的感觉,比快意更甜蜜,比嫉妒更强烈。 林玦尚且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从碎片记忆中她找到了这股感觉所使用的名词。 “爱”。 她爱上了这个人,爱上了这个原本应该被她吃掉的无辜者。 爱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时候诞生的,这一点林玦不清楚。 或许是她第一次背着她跑出去的时候,又或许是她第一百次背着她跑出去的时候。 这一切都不重要。 林玦本打算,只要她有一次抛下自己逃跑了,就吃了她的。 但从第二次起,她就不舍得了。 怨鬼还是第一次品尝到这股难言的滋味。 少女跪在地上,两只胳膊搭在床垫上,就这么痴痴地用目光描摹着女人的样貌。 苏怀望。 她叫苏怀望。 少女笑了,喜悦,小心翼翼,像个无意间得到了宝藏的孤儿。 她把脑袋伸过去,蹭着女人无力的掌心。 柔顺的黑发在手掌下滚动着,睡梦中的女人对此一无所觉。 还好她还有一具人类的躯体,人类应该不喜欢鬼的本相。怨鬼一边眯着眼睛享受一边想到。 琥珀色的眸子闭上,又睁开,怨鬼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冷漠。 她轻手轻脚从床边站起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怀望后,虚化穿过了门。 另一边,天师小组已经进到了北关村中。 一路上通行无阻,所有人心中都积累起了不同程度的不安。 好在,到了北关村后总算遇到了她们的第一重阻碍。 雾气中,高矮胖瘦看不清面庞的焦黑影子突兀出现,将她们团团围住。 资深天师反应极快,连忙摆成战斗阵型。 “是伥鬼!”雷正青大叫。 刚要动手,焦黑影子们却停住了,不再前进。 年轻的声音在雾气中响起,冰一般刺到人脑海里。 “离开这里。” 雷正青心脏快速跳动。 是那只怨鬼。 她站了出来,对着雾气鞠了一躬:“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与阁下谈谈。” 对面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中,一旁的老天师没忍住,又给了她一个白眼,小声道: “都让你说话别那么文邹邹了!” 万一对面是个九年义务制教育的漏网之鬼呢? 还好,对面不是。 “我没什么好和你们谈的,我不会害无辜者,你们也没必要消灭我,如果不放心,可以立天道誓。” 此话一出,队伍中的天师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道誓! 她们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只怨鬼会这么好说话。 竟然愿意立这种一旦破除,立刻身死道消不入轮回的誓言。 而且听对方轻飘飘的语气,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个建议放在心上。 雷正青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她身侧的老天师站了出来: “你所能认定的无辜者,似乎没有多少。” 天师们这才反应过来。 对面不是平常她们面对的,由人死后的怨魂所铸就的鬼物,而是一种怨念集合体。 也就是说,只要是和这股怨念有关,不管有没有亲自害过她,都无法算作无辜者,包括大洋彼岸同样做了怨念行为的加害者、对怨念行为视而不见的路人、包庇忽视的机构群体…… “倒是聪明。”雾气中的女音低低笑了声:“但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因果轮回,这是他们应该付的代价。” 林玦饶是不想横生事端,却也不想白白把自己禁锢在她们手上。 雷正青沉吟片刻:“这个条件,不是不能接受,但是我们不能没办法相信你。” “怎么,天道誓你们都相信不了?” “天道誓仍有空子可以钻,你我双方都清楚,立天道誓考验的同时也是我们双方之间的信任。” 怨鬼又笑了,连带着那些伥鬼都迫不得已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那你倒是说说,怎样才能相信我?” “先把你手上的无辜者还回来。” 静默,长久的静默。 雾气好似突然有了千钧的重量,压得雷正青额角汗水都出来了。 伥鬼脸上由笑转为哭丧,天师们急忙收紧阵形。 “原来,”怨鬼的声音再度传来,分不出是喜是怒,只有冷漠:“你们的目的是这个。”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请回吧。” 话音刚落,雾气便凝为实质,呛人的烟锁住她们咽喉,伥鬼兴奋的尖叫声在耳旁响起。 一山火光灼灼,助着屠杀的兴。 云层汇集,雷光乍现,携来狂风暴雨,吹尽烟尘苦楚。 天师在混乱的局势中放声大叫:“她是无辜者!杀了她你会化为凶鬼,为世间所不容!” 怨鬼是世间的业,凶鬼是世间的恶,世间对怨鬼心怀愧疚,对凶鬼却不得不斩。 林玦一时忍不住:“谁说我要杀她了?” 手上正操纵雷法的雷正青忽然听见回复,一时卡壳:“你不杀她,难道是打算折磨她?” “你有病?” 怨鬼这话带着鄙夷,做了这么久的天师,雷正青还是头一次被一只鬼这么说。 “我当然是想把她留在我身边,”一说到这里,怨鬼原本阴森的声音都忍不住变得甜蜜,怎么听怎么怪:“因为我爱她。” 怨鬼这话一出,对正在挥剑斩邪的天师来说,无异于四十个雷正青放出来的平地惊雷。 稍微年轻的天师一打寒战,手上的剑差点略过伥鬼,砍到自己人脑袋上。 雷正青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时候也目露惊奇:“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玦对于她们这些听不懂话的九年义务制教育漏网之天师很是没有耐心。 第75章 雷正青沉默半晌,忽然理解了对方的脑回路。 她唇角勾起,眼睛中却没有笑意。 长袍浮动,天师竟直接腾空而起,手上的剑直指怨鬼的位置: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以为的爱。 “强取、豪夺、不顾他人意愿、只顾自己满足。 “你又可曾想过,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自己所爱的人,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你又了解她多少?你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不知道,你又爱她什么?你又怎么有勇气谈‘爱’这个字?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她爱你吗? “你比你自己想象得要傲慢得多,怨鬼。 “你根本就不懂爱,也是,鬼物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只是—— “贪婪。”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如同落下了法庭上的定音锤一般,天地瞬间变色。 怨鬼的声音依旧无悲无喜,既没有起伏,也没有变化。 但是人都能听出,她处在暴怒的边缘,即将失去理智。 “我改变主意了。 “本来你们只用受些皮肉之苦的。现在,托她的福,你们将加入它们,陪我一起做永世不得停歇的凶梦。” 它们——伥鬼张开了嘴,露出焦黑的口腔内部,肢体欢腾,不似作假。 真好,又是新的替死鬼。 又有人要来陪它们一起受苦了。 第64章 弥漫雾气的世界。 苏怀望走在里面,对一切都很好奇。 她现在走在一个小村子里,林玦说这里就是她曾经来过的北关村。 红砖房、茅草屋、土房,不同经济实力的村民建造的房子仍旧活在怨鬼的小世界中。 只是苏怀望再也看不见一个村民。 她问起的时候,林玦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它们在别的地方,我不想让你看到它们。” 伥鬼是怨鬼复仇时的副产物。它们身上沾染了怨鬼的怨气,三界六道无处可容,只有等怨鬼转变为凶鬼后,它们才可以真正被杀死,不然就将无数次在怨鬼的凶梦中苏醒,永生永世被折磨。 苏怀望抬头张望,这些民居都充满了闽关地区特有的风格,与她平常所见的不大一样。 唯有山坡上一座格格不入的房子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指着那座别墅,狐疑:“那是?” 一旁一直眼巴巴盯着她的林玦顿时来了劲,笑道:“那是我之前按照你记忆里的样子建的,怎么样?建得好吗?” 苏怀望看了看那座几乎和她家一模一样的房子,又看了看翘着尾巴摇来摇去的怨鬼:“……挺好。” 说完,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所以你能读我的记忆?” 本来还美滋滋的少女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应激:“没!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会随便读,我只读了有关这座房子的记忆,因为我不想让你住在那些房子里。” 林玦对她伸出手,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诚恳:“我带你上去看看,好不好?” 苏怀望默不作声,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林玦笑了。 在她的小世界里,怨鬼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转眼间,两人就到了卧室中。 雾气仍旧弥漫在每个角落,但除此以外,所有细节都与她真实的房间别无二致。 林玦指了指卧室正中的大床:“当时你就是在那边,说你想回家。” “我不记得了。”苏怀望皱着眉头。 “你的记忆里原先就没有这一段。因为你在我的小世界中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沉睡的。” “为什么?” 林玦欲言又止:“……因为我不敢。” 不敢让苏怀望看见她。 “但是我给你编织了很多美梦,你本可以就这样在我这里一直幸福地过下去。 “即使是这样,当我询问你的时候,你却还是想要离开我。 “我让她们带走了你,自己一个人缩在小世界里学习怎么去爱人。 “等到我觉得自己终于学会了,我才来找你。” 林玦笑了,轻轻捏她的手指,琥珀色的眸子发亮: “现在你能感觉到我爱你了吗?” 苏怀望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忽然迷茫: “值得吗?” “什么?”林玦微微歪头。 “我是说,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是你?除了你以外还有别的人吗?” 苏怀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感觉自己嗓子干涸,费劲所有气力才能发出一点声音:“比我值得爱的人,有很多;世界上比起爱,能让人幸福的事情也有很多。”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爱她?为什么,要为了爱她改变自己? 沉甸甸的负罪感压在苏怀望心里。 她不喜欢看到别人为了她改变自己,她不值得别人这么做,更不值得别人把爱她当做生活的目标。 她下意识觉得对不起林玦。 可是林玦好像没听懂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只想要你,其他人我都不想要。” “能在那种情况下选择救你的人有很多,”苏怀望抿了抿唇:“任何一个有正常道德意识的人都做的出来,她们甚至会做的比我更好。” “可是事实是只有你一个人做了。” “那是因为你只遇见了我一个人,如果你见过更多人——” 声音戛然而止。 苏怀望看见了从少女眼角流下的泪水。 少女眼眶泛红,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可怜。 她声音颤抖:“所以你还是……要拒绝我吗?” 苏怀望慌了,凑过去用大拇指指腹拭过她的泪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分明是想把我推开。” 少女的眼泪越流越多,沾湿了苏怀望几乎整个手掌。 苏怀望都有点恍惚,鬼也会流泪吗? “我做错什么地方了吗?你和我说,我可以改。”少女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看着她,像是乞求。 苏怀望下意识回答:“不,你什么错也没有。” “那,”林玦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近乎疼痛:“现在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吗?” 苏怀望还没来得及回答,林玦就先一步急切说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我什么都能做!” 苏怀望沉默。 林玦额头贴到她手上,冰凉柔润的触感:“求你了……” 苏怀望看着她这幅模样,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从唇缝中滚出。 她只叹了口气,将人拥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算了。” 林玦趴在她肩头上,还在安静地哭:“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讨厌我了吗?” “没有讨厌。” “那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 爱这个字太重,苏怀望说不出口。 她对林玦,从来不像林玦对她那么沉重。 一点点好感,一点点色/欲,一点点需要和依赖,构成了她的喜欢。 她本以为林玦对她的喜欢也是如此,可是直到林玦对她坦白了这一切,她才骤然发现,她和林玦完全不同。 苏怀望揉了揉眉心,有些后悔。 要是不和林玦说那种暧昧的话就好了,她只是想要林玦做恋爱意味上的告白,不想要林玦把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 有时候真相并不是好东西。如果不知道这一切,苏怀望的感受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 林玦还埋在她肩膀,泪水把她肩头的布料都打湿了,贴在她身上,凉嗖嗖的。 少女原本清泠的声音此时闷闷的:“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这次苏怀望没有犹豫。 “那就好。” 怨鬼止住了泪,吻黏黏糊糊落到她颈侧:“我想亲你。” 苏怀望还没来得及回答,柔软的唇瓣就一路向上。 林玦踮脚,蹭上她耳畔。 三两下唇舌的试探过后,白皙的耳朵立即涌上了粉红的血液。 痒痒的,奇异的感觉在大脑回旋,苏怀望大脑蒸腾,晕晕乎乎地就被林玦带上了床。 少女搂着她的脖子躺倒在床上,黑发散开,如花般的笑靥上还挂着几点泪珠。 苏怀望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用媚眼如丝来形容这张漂亮的、精致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林玦吻她,从唇瓣到下巴,再到耳垂。 水声在极近的距离响起,少女含着圆润的珠玉肆意咬弄。 苏怀望也不想这么狼狈,但是少女对她身体的每一处敏/感都再清楚不过。 唇齿间溢出的声音让她感到陌生,模模糊糊间,她甚至都没发觉林玦搂着她脖子的手悄然离开。 第76章 手肘撑在身下人头颅两侧,很快染红、发软,略一失力,就扑了人满脸。 林玦本应当是柔软的,在这种时刻却又变得牙尖嘴利,像锉刀一般磨着她的感官,直至麻木顺从。 “累了吗?”林玦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苏怀望拼命点头,忍住求饶的欲望,希望她能就此放过自己。 “啊!” 失声惊叫。 于是便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接着一声,尖叫混着哭声。 “放开我……!我不要!拿开!” 林玦痴迷地舔着她脖子上的颤动,视线向后望去。 灰白色的雾气托举着脚踝,蜿蜒向上,湿冷的感觉让苏怀望不自觉发抖。 林玦安慰她:“这样就不累了。” “太奇怪了!”苏怀望睁着涣散的双眼,还残余有一点理智。 “会很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玦像是在诱哄她。 可是一看过去,少女又顿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真诚笑容。 苏怀望不得不相信她。 “唔……哈……” 奇怪的触感一路蔓延,像是蜗牛的粘液,又像是冷掉的棉絮。 点着她,按着她,蹭着她,让她从外到内的冷,又从内到外的热。 “好奇怪,林玦,好奇怪……” 林玦也低头下视,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舒服吗?” “舒服……”苏怀望喘气,一到这个时候她就格外诚实。 “那就好。”少女的眼睛里闪出惊喜与满足:“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所以……”她贴近苏怀望耳朵,灰白色的雾气也悄悄摸过来,小心翼翼地逗弄女人耳朵上的小绒毛:“只喜欢我好不好?” “只、只喜欢你……唔……”正被折磨的人满脸通红,已然被搅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身下人听到这个回答,一下抱住了她,激动得苍白的脸庞都透出血色:“我爱你。” 但这次苏怀望没办法再回应她了。主人兴奋,灰白色的雾气也同样兴奋,横冲直撞的,对着喜欢的地方就猛敲。 女人翻着眼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淅淅沥沥,把雾气沾得潮湿。 小世界里第一次下雨。 林玦感受到身上人的僵硬与滚烫,喟叹一声:“这种事也只和我做好吗?看吧,我从来没有让你失望过。” 失神的人终于缓了过来,感受着身体中仍在汹涌的冲动,泪水滚落。 这次终于轮到她哭了。 第65章 雾气忽至,吐出辆车子又消散。 发动机停下,林玦侧身,看了半晌,才伸出手去,戳了戳熟睡的人蒸红的脸颊。 “到了。” 她凑近苏怀望耳边,极小声地叫她。 热热的气息顺着空气扑到她脸上,暖和和的,对于鬼怪来说是极其舒服的活人温度。 “唔……” 眼睛挣扎着打开一条缝,苏怀望下意识皱眉看她。 晃了晃脑袋,人这才清醒过来。她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小毛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往后看。 后座上两狗一猫睡得四脚朝天,舌头都斜吐了出来。 苏怀望松了口气,她还记得上一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大灰和小黄,陌生得让她害怕。 “林玦……?” “嗯,我在。”林玦对着她温柔点头,眼睛里仿佛有星子一般。 苏怀望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怎么了?”林玦乖巧地自己把脸颊靠过去。 苏怀望没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说道:“很冷吗?脸好凉。” 手掌下的肌肤细腻柔软,美中不足是冰凉凉的,像是摸了块被揉到不再坚硬的冰。 “冻到你了吗?”少女的声音带着歉意。 苏怀望刚想说没有,掌下却忽然升温,灼热起来。 如同被烫到一般,手掌受惊飞离了那片皮肤。 林玦不解,自己拿手指戳了戳独独变热的脸颊。 温温的,没有特别热,应该是适合人类的温度才对。 她茫然抬头看被吓到了的苏怀望。 苏怀望捂着手掌,嘴角抽动:“……不是梦?” “什么意思?” 苏怀望一扭头,就看见睁大了眼睛看她的林玦。 她犹豫了一瞬,又上手戳了戳她的脖子。第一次戳起来是冷飕飕的,第二次就变成了和她手指一样的温度,舒适又温和。 苏怀望抬头,看见少女正眯着眼睛享受她的亲昵,感受到她的视线,对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得意。 苏怀望叹了一口气,收回手。 她们已经从小世界回到了真实世界,缠人的雾气全都已经消失不见,秋初高远的阳光洒下,让在雾里待了许久的苏怀望多少有点不舒服。 女人晃了晃脑袋,一片阴影适时出现在她头顶,帮她遮住大部分过分明亮的光芒。 苏怀望低头,林玦的手出现在她小指上,牵着她的小指微微地晃。 怨鬼的好心情根本不加掩饰。 苏怀望咋舌,也没甩开她,而是默默地绕过去,同她五指相扣。 “下次没必要……”苏怀望顿了下,薄红浮上面庞:“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的。” 林玦惊喜:“嗯!” “还有,这个,拿开。”苏怀望指了指头顶的阴影。 太奇怪了,突然冒出来片阴影,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置她从小学的物理于不顾。 “好。”林玦应着,阴影扯下的一瞬间,白瓷似的手又顶了上去,遮着苏怀望的眼帘。 “……” 苏怀望无奈摇头,将那只手拽了下来:“不用这样,我又不是什么易碎品。” 林玦眉头惨惨压着:“知道了……” 转过身,在苏怀望看不到的地方,怨鬼的面貌又迅速变了一番。 她狠狠瞪了眼高悬在空中的太阳,灰白色的雾气开始汇聚。 苏怀望暂时还没注意到这些变化,她看了眼手机: “下午两点,难怪太阳这么大。” 三小只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她只得开了后座的门,一个一个地拍醒。 “对了,”她半个身子探进车后座,身子从车厢内传出来,闷闷的:“林玦?” “来了,怎么了?”林玦立刻放弃和太阳较劲,翘着尾巴就跑了过去,正好看见苏怀望俯身在后座,一截细嫩的腰肢从t恤下露了出来,随着呼吸浅浅起伏。 林玦一阵恍惚。 “能先帮我把行李拿一下吗?它们几个睡得跟死了一样——”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惊吓:“你干嘛!” 少女垂眸,手正搭在女人腰窝上,些许布料盖在向内延伸的手指上,若隐若现。 苏怀望腰敏/感得不像话,手刚一碰上来那腰就没出息地塌了下去,他人的触感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肌肤,忍得苏怀望满脸通红,连眼神里都带了些许恳求。 可惜琥珀色的眸子里都是澄澈和认真。 “会着凉。” 林玦眨巴眼睛,讨好道,手换了个位置,帮她把t恤拉下来。 苏怀望一口气差点没涌上来,嗓子僵硬:“那真是谢谢你啊。”虽然她感觉自己的腰在外面露一会儿不一定会着凉,倒是林玦冰凉的手再在她腰上贴一会,她一定会着凉。 “没事。”林玦露出羞涩的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怀望的错觉,她老感觉林玦像只第一天来到家里的小狗,跟在主人屁股后面跑来跑去,努力想帮点忙证明自己很有用。 苏怀望摇了摇头,将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孰不知在她转过头后,林玦又盯着她那段已经盖得严严实实的看了几秒,这才不舍地扭头离开。 等大灰和小黄都睡眼惺忪地在她旁边站好时,林玦早就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苏怀望看了看怀里缩成一团的小猫,又看了看林玦手上的大包小包,目露歉意:“抱歉,它……” 林玦立刻接话:“没事,我来拿就行了。” 少女眼睛亮亮的,苏怀望想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她抿了抿,抱着猫往家门口走。 林玦跟在她后面,行李被灰白色的雾气托在空中。 苏怀望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些雾气,眼神很是复杂。 林玦自认读懂了她的意思,小声道:“放心,我有很多雾气,给你用的都是珍藏起来的,不会随便拿出来用。” 苏怀望真想把耳朵捂住,这样就听不到林玦在说什么了。 林玦还不知道眼前耳朵红彤彤的人心里在骂她,满意地笑了笑,嗓子里轻轻哼起了歌。 “这是什么歌?”苏怀望侧着耳朵听。 林玦愣了一下,诚实回道:“不知道。” “记不得了吗?” “也不是,”林玦回忆:“是我没有这段记忆。” 第77章 说罢,她又重复哼了刚刚那段。 “其实我就只记得这一段,它来自一个老妇人的记忆,她因为帮助女儿逃跑被丈夫打死的,这首歌是她小时候妈妈给她唱的摇篮曲。” 林玦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可以唱别的,你要听吗?虽然可能没法完整地唱一首歌。” 她的记忆太破碎了,就连拼凑出一首完整的歌对她来说也很难。 “……不用。”苏怀望沉默了许久,才这么回答道:“抱歉问了不该问的。” 林玦摇摇头:“你没有什么不该问的东西,只要是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真的吗?”苏怀望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的眼睛。 “真的。”林玦的唇角带着些微的笑意,对她即将问出口的问题都抱以坦然。 “那——” 问题被打断,破空声姗姗来迟,苏怀望下意识回头,一抹黄色出现在眼角。 林玦强硬将她的头扳回来。 苏怀望目露疑惑。 林玦解释道:“那是不该看的人。” 林玦越这么说,苏怀望就越想看。林玦拗不过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覆在她耳上的手。 入目的人确实穿着一身黄袍,但不是黄袍加身的黄袍,而是一身玄妙的道教服饰。 出乎意料的,和雷殷殷那张剑眉星目的脸很搭,苏怀望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武侠片中驰骋风云的少女侠客。 只是这位侠客此时有些不太潇洒,一见到苏怀望看到,顿时慌不择路地将手上的剑藏到背后。 “……你在玩cosplay?” 天师的脸烧起来,向来洪亮的声音也变得小小的:“没……” 苏怀望上下打量她这一身,着重将目光远放,对准了她看不见的背部。 “那你这是……” “……”雷殷殷沉默,许久之后结结巴巴开口:“我是、我是在cosplay。” 身后的林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红成一团的小天师立刻抬起头,像是要吞了她一样瞪她。 苏怀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不虞:“你在笑什么?” 林玦直觉不妙,连忙止住笑,小心翼翼地眼珠向上挪,看她:“没什么……就是她穿的这身其实是天师服,也就是她们天师内部的制服。” “原来是这样。”苏怀望难看的脸色总算缓解了一点。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雷殷殷惊恐的表情。 雷殷殷指着林玦,脸像涂了层腻子一样白刷刷的:“你告诉她了?” 林玦在对着天师的时候又变脸成那副不耐烦的模样:“是,怎样?我们当初说好的是你不能告诉她,可没说我不能告诉她吧?” “你、你、你怎么敢的……?”雷殷殷张大了嘴,口不择言。 “我有什么不敢的?”林玦挑眉,下巴高高抬起,骄傲的模样,一边说还一边悄悄抓住苏怀望的手,和她交插握着。 苏怀望被她亲密地牵着手,稍微有点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果不其然,林玦第一时间看向她。 她开口:“能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拿进去吗?我有些事……想跟她谈一谈。” 林玦眼睛瞪得大大的,眉毛也下意识皱了起来。 “什么事?” 苏怀望总感觉,自从林玦跟她坦白了所有以后,对方的表情就变得更鲜活了。 “关于你的事。”苏怀望简明扼要地说道。 林玦再不情愿,也只得应了声好。 拽着两只狗,带着一只猫,一步三回头地往房子的方向走。 雷殷殷每隔几秒钟就要收到林玦的一记眼刀,直到对方消失在房子里,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要保护的热心公民苏怀望走到她面前:“谈谈?” 雷殷殷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 第66章 “我的记忆还能恢复吗?”苏怀望平静地看着她,问道。 “不能。”雷殷殷给了她直截了当的回复。 她们现在坐在雷殷殷家里,苏怀望就只趁着送狗的机会来过几次,大多时候都是匆匆一瞥,现在心平气和地居于其间时,她才有心思观察这与自己家里大有不同的装潢。 与林玦的房子内部几乎和她家一模一样装修不同,雷殷殷现在住着的这座房子则是布满了她个人独有的标记。 苏怀望看不懂的字画、符纸贴挂得到处都是,还有香炉、不知名的草叶、花朵……衬托得这个空间有股别样的神秘魅力。 雷殷殷看她的目光挪到了那些符纸上,于是解释道:“那些是防鬼的符纸,如果有用的话,可以防止林玦偷听我们说话。” “偷听?” “是的,像林玦那种程度的鬼,无论什么,只要她想,就都瞒不过她的耳目,就连我在这里摆放的结界符,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罢了。” 苏怀望抬头,有点好奇。 虽然很不愿意,但雷殷殷还是帮林玦澄清了一下:“不过就她自己所说,她没那个兴趣侵犯他人隐私。” 苏怀望没太在意什么个人隐私的话题,而是挑出了自己感兴趣的点:“她那种程度的鬼?她很厉害吗?” 雷殷殷点点头,神情低落:“算得上是近几十年来最强大的鬼之一了吧,而且还是麻烦的怨鬼。” “怨鬼?这是什么意思?” 雷殷殷诧异地抬起头看她:“她没和你说吗?怨鬼就是从怨念*之中诞生的鬼。” “这点倒是说了,什么怨念集合体什么的。”这些概念对于一个从来不接触鬼神之说的现代人来说实在是有点难了。 “从怨念中诞生的鬼会得到世间的庇佑,我们无法杀死她,即使毁灭了她现如今的身体,总有一天她也会在某个角落重生的,除非——” “除非?” “除非消除她的怨念,或者说,执念。” “总感觉是非常符合戏剧化发展的桥段。”苏怀望耸耸肩,嘟囔道。 “其实大部分怨鬼都用不上消除执念的方法。” “什么意思?” “怨鬼只可以对它们罪业中有的对象——也就是俗称的加害者出手,一旦杀死无辜者,它们就会变成凶鬼,一旦变成凶鬼,虽然危险性会大增,但是杀起来也就简单了。” 说到这里,雷殷殷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林玦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怨鬼类型。 “从诞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杀害过一个无辜者,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难搞得要命。” 还有一点雷殷殷没说,她心情矛盾。 那就是林玦并不是因为不想成为凶鬼所以才不杀无辜者,而仅仅是因为她不想。 一年前,她本可以把来讨伐她的天师按照承诺的那样杀光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正当防卫,她不会化为凶鬼。 但最后一刻她还是没下手。 雷殷殷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按理来说,她本该好好感谢林玦一番的。 苏怀望看着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的雷殷殷半晌,突然开口:“所以你现在是在找她的执念?” “啊?”雷殷殷吓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严格来说,我是在保护你。 “她的执念很清晰明了,不需要再去寻找。我留在这里,是怕她伤害你。” 苏怀望不解:“你不是说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者吗?我应该……和她的事没什么关系吧?” 她头脑风暴了一番,这才试探性地说出了这番话。 雷殷殷点头,神情严肃:“确实没关系。但是一年前,她差点就伤害了你,怨鬼是不可控的,万一有一天——”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苏怀望打断她。 她看向天师此时握紧的拳头,用力之深,整层皮肉都透出不正常的红色。 雷殷殷张嘴就是职业道德:“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抛弃,不放弃……” “说点你公务员考试以外的内容。” “……我曾经被一个怨鬼欺骗过。”雷殷殷垂下眼睫。 “是我能听的吗?” “又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雷殷殷晃了晃脑袋,脸上尽是轻松。 “那只怨鬼是个小女孩,被她家里人虐待致死的,所以执念很简单,就是想杀了她的父母和兄弟。 “听着很可怜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大鬼,就是只弱小的小鬼。 “这么小的孩子,就成了鬼,捉回去的话要关在缚鬼笼里,多难受,多寂寞,而且现在惩鬼处人手短缺,不一定就帮她解决执念,更大的可能是等到她家里人自然过世以后,再给她举办个转生仪式就算完。 “这样的话她就要在凶梦里至少再活六七十年,这太残忍了。所以我就把这件事瞒了下来,想通过别的方式让她转生。 “——对了,刚才忘了说了,想要消灭怨鬼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感化它,让对方自己放下执念,想也知道难度有多大。 第78章 “当时的我怎么就这么自信,以为能感化得了它。 “一开始确实不错,那只怨鬼从看见我就攻击到后来会一声声地叫我姐姐,我把它关在我家里,那个地方很偏,我本以为没人会注意到。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竟然和邻村另一个女孩交上了朋友,那个女孩每天都偷偷跑来我家找它。 “我本以为——友谊,这或许也是感化它的一环,就或多或少地纵容了这种发生在我眼皮地下的行为。 “直到一次紧急出差,回来以后发现那个小女孩死在我家。” 雷殷殷长长呼出一口气:“既然它变成了凶鬼,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能杀了它。” “而且,”她垂下眼睫:“那件事的连锁反应也很大,毕竟死了个人,总要有说法的。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怨鬼是没法相信的,她们只保留了负面情感,痛苦、憎恨、悲伤之类的,至于那些美好的情感——它们又没有心,怎么可能生产那些情感? “哈,那只怨鬼,不对,凶鬼,死之前还在那里哭,说是没想过要杀人的,只是突然一瞬间觉得嫉妒……” 雷殷殷呼吸有点急促,两三个深呼吸后才平复下来。 她抬着眼睛看苏怀望,脸上有浅淡的笑意,眼睛里却只有坚决:“所以怨鬼是没法相信的,它们甚至能欺骗它们自己。无论她跟你说了什么,都不是真的。 “怨鬼自始至终,都是不懂爱的。 “只不过是贪婪,仅此而已。” 长篇大论终于结束,她抬头看女人的表情。 女人面色平静,只有眉心位置一点点压着。 雷殷殷眼皮一跳,急忙接着说:“你的记忆无法恢复的缘故也是因为那是林玦动的手,只要她愿意,你的一切她都可以操控!你们的权力关系是不对等的!不要相信她的话!这根本就不是——” “不是爱。”苏怀望帮她接上,神情依旧古井无波。 “但这个世界上,对等的情况又有多少?爱上一个人,情况比起爱上一只鬼恐怕好不了多少。”苏怀望摸了摸脸侧,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雷殷殷皱眉:“这不是可以做比较的情况,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林玦,如果你愿意,惩鬼处可以为你提供住处,她多多少少会忌惮一点……” “我为什么要摆脱林玦?”苏怀望反问她。 雷殷殷愣住了:“你……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来找我?” “我有说过我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来找你的吗?”苏怀望有点纳闷,随后移开视线:“我只是因为爱人有了我不太了解的新身份,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一下,所以才来问你。” 她都没想过能听到雷殷殷这么一长串的故事,故事很精彩是没错,可是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雷殷殷是在含沙射影什么,她油盐不进。 苏怀望的话对雷殷殷的冲击,不亚于年少时第一次见母亲施展的雷法。 她眼睛睁到最大,不可置信,嘴唇蠕动,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苏怀望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谢谢你今天和我说这么多。” 她的道谢很诚恳,但却让坐在她对面的人一下子低落下来。 “所以你是一定要选择她了?”雷殷殷的声音很低,手指紧紧扣入沙发中,带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也不是说一定吧,”苏怀望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只是想看看这段关系能延续到什么时候,总不能说初恋就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吧。” “你会死的。” “这种话有点不太吉利,”苏怀望脚步顿了顿,打趣之后是认真:“但我是个成年人了,选择是由我自己做出的,不会让任何人担责。 “而且,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怀疑自己喜欢上的人的话,那我是不是有点太过不自信了?至少得自己亲眼看看再决定吧?” 她语气轻松,与雷殷殷沉重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雷殷殷看了她许久,终于松口:“……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们,最近一段时间我会一直住在这里,虽然可能敌不过她,但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苏怀望抿了抿唇:“那有点太麻烦了,浪费社会公共资源,我于心不安。” “保护每个公民,是我们的责任,不存在浪费一说。” 眼见拗不过她,苏怀望也只能放弃继续和她掰扯: “对了,还有件事忘问了。” “什么?” “林玦的执念是什么?” 第67章 从雷殷殷家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烈了。 时间不早了,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 肚子后知后觉地咕噜噜叫起来,苏怀望这才想起来她没吃午饭。 当时她和林玦在床上厮混,早就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倒是林玦担心她,问她要不要先吃饭。 但苏怀望这种人,刚开始的时候欲拒还迎,一旦进入了状态就黏人得紧,抓着人家的手腕,泪眼婆娑地不让人离开。 林玦无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喂了她几口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泛着甜味的液体一顺着喉咙流下去,腹中的饥饿瞬间荡然无存,小腹泛热,苏怀望得以又蹭着她做了几回。 一下想起来,苏怀望脸色发红。 她这也……太不知羞耻了。屠知灼说的对,越压抑的人,往往玩的越变态,都说饱暖思淫欲,她怎么还能化食欲为色/欲呢?根本不符合常理。 苏怀望叹了一口气,给屏幕对面的林玦发出一条消息。 林玦的回复还是一如既往地快。 【林玦】:都收拾好了,但是我现在不在家,我要回来吗? 些微疑惑,苏怀望继续敲字。 【苏怀望】:那你在哪? 【林玦】:后山的山坡上,我们经常去的那里。 苏怀望回了句“我来找你”,收起手机。 她揉了揉肚子,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饿,更何况现在还没到晚饭点,提前吃饭总归不太好。 总的来说,核心思想只有一个,还是找到林玦更重要。 她现在就想见林玦。 - 日光洒满的山坡上,苏怀望慢慢踱步。 夏季刚刚过去,草木还是茂盛的模样,等到秋日渐深,山坡上便会改为落满枯黄的宽叶。 苏怀望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落叶树只有几颗,却能表现出一片落叶林的效果。 之前她和林玦散步、写生的时候常来这。 这里坡度不陡,路修得也平整,即使是苏怀望,爬起来也不费劲。 远远的,刚看到林玦小小的影子,她心口就涌上一股暖流。 或许所谓恋爱就是这种感觉,见到对方就会欣喜,离开对方就会想念。 这么明显的表现,以前的自己竟然还不愿意面对,拼了命地催眠自己这不是恋爱。 一想起来苏怀望就有点想笑。 她低下眼睫,陷入回忆,再抬头时,一张精致的脸放大在她面前。 “!” 苏怀望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她很确定,这不是恋爱意味上的心动,而是惊吓意味上的心动。 “别、别突然靠那么近,有点吓人。”她顺着气,虚弱地说。 林玦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善如流地道歉: “好,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她就是看见苏怀望了,想到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是鬼这一事实,难免有些激动。 苏怀望看着她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那股蓄了一半的气实在没能生起来。 她轻咳了一下,将下意识闪开的身子靠近了对方一点,小指轻轻勾住对方: “怎么跑过来?不继续画吗?”苏怀望看见了林玦刚刚对着的画板。 林玦脸上挂着笑,将两人勾勾搭搭的手换成紧紧相握的姿势: “看见你了,就不想想画画了。” 一阵脸热,苏怀望连忙欲盖弥彰似地牵着她往上走。 林玦乖乖跟在她身后,一双眼睛闪亮,像把光碾碎了揉进瞳孔里,只为永远照着前面人的身影。 这段路不长,两人走的闲适。苏怀望趁机问她: “所以你生前是学美术的?难怪这么喜欢画画。” 林玦沉思:“也没有那么喜欢吧,毕竟我不是纯粹的林玦。当然,画画的时候很开心,但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不会特别想画画。” 苏怀望下意识问道:“那你一个人的时候一般干什么?” “想你啊。”没有任何犹豫,肉麻的话就这么从那两片形状完美的薄唇中吐出来。 林玦睁着温柔澄澈的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每一处细节都证明了她所言非虚。 苏怀望开始后悔问她这些了。 无论问什么,林玦最后肯定都能转回直球的喜欢她。 她的脸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攻击整的红得不成样子,这不能怪她,毕竟想她这种保守主义的东亚人,从小就没怎么听过直白的夸奖与喜爱,现在有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第79章 林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一味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正是因为如此,苏怀望才上上下下,怎么回复都别扭。 “……发展兴趣也是很重要的。”搞了半天,发热的大脑里才提供了这么一句解围的话,苏怀望说出来都觉得尴尬,恨不得脑袋缩进脖子里不看她。 清泠泠的声音笑了,笑容里含的意味让苏怀望不想看她:“好啊。” 苏怀望无奈,只得生硬地转换话题:“那你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趣来画画?” “因为很高兴。” “很高兴?”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这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苏怀望连忙将其眼下。 于是林玦继续说: “怨鬼很少会有这种纯粹的正面情感,所以我其实不太确定这个时候应该要做些什么,但如果是‘林玦’的话,她大概会趁情绪还没消退,赶紧画一幅画……” “所以你就跑到山坡上来画画了?” “嗯。”林玦说话时句尾稍稍往上飘了点,罕见地有青年活力的味道。 苏怀望也被她感染的有些开心,正好走着走着也走到了画架前,她就顺手搭在画架上,带着笑意问她: “那我能看看你画的是什么吗?” 林玦有些犹豫,抬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她:“如果你不介意是半成品的话……” 苏怀望有些奇怪。 她为什么要介意是不是半成品? 心里这么想,她嘴上还是回道:“不会。” 林玦顿时眉开眼笑,山坡上刚才紧张停滞的风这下又温柔和煦地吹拂起来。 苏怀望嘴角笑容的弧度深了点,转了个身,面朝着画架上的内容。 “……” 她笑不出来了。 看来林玦那句“一个人的时候一般在想她”没错。 画纸上映着一个她,严格来说,是半个她。 因为下半身林玦还没有画完。 不过就从赤/裸的上半身来看,怨鬼的画技很好,将女人闭着眼睛迷乱的神态,和床单的褶皱都画得十分传神。 让这张画显得美丽、魅惑又神秘。 美中不足的是,这画上面的人 是她。 苏怀望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了,嘴角抽动,说不出来话。 林玦还在一边等着她夸,羞涩的小眼神时不时看看她。 好像从林玦刚开始和她一起画画的时候,就经常做这些事来着? 苏怀望的大脑里不合时宜地闯入回忆。 她已经忘了林玦画了多少张她了,现在好了,又添一张。 还是张裸/身相。 难不成说,她们现在在的世界其实是什么女同文艺片世界?一定要搞点“mayidrawyou”的情节才够文艺? 苏怀望不懂,也不想懂。 她颤抖的手放下画纸,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了挪,挡住画纸: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什么事?”林玦的视线立刻从画纸转到她身上。 “有段时间,”苏怀望顿了下,组织措辞:“我一直做怪梦,当时我以为是心理方面的问题,现在仔细想想,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她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林玦眨巴了下眼睛,眉眼弯弯:“你是说你的春梦吗?是我做的。” 苏怀望倒吸一口凉气:“你……” 原来不是她发情期到了,是她被脏东西黏上了! “怎么了?”林玦略微歪头,不解。 “你还问怎么了……”苏怀望刚想说,又想起来怨鬼可能是不懂人类世界的伦理道德,硬生生把近在咫尺的话给憋了回去: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林玦看着她,突然离她近了些,白皙纤细的手指抵在她胸口: “因为我想要满足你。” “满足我?” “嗯,”林玦应了一声,感受着指尖骤然加快的跳动:“这不是你想要做的事吗?” “我想做的事……?”苏怀望愣住,好像变成了一台只会跟在她句尾复读的复读机。 喉头吞咽,眼睛不受控制地被少女衣裙下的肌肤所吸引。 鬼不怕冷,她穿得不多,只薄薄一件,这样一动作,肩颈大片冷白就暴露在苏怀望眼前。 林玦的呼吸是冷的,一点点,轻轻扑在她脖子上,凉得她控制不住颤栗。 苏怀望赶忙推开她:“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玦眉头不满地微皱,却还是耐心地回答苏怀望:“我可以看见人的欲望,我想要满足你的欲望,而你的欲望恰好是和我做/爱。” 苏怀望睁大了眼睛,结巴:“我、我、我的欲望……?” “怎么了吗?”女人身上刚刚被撩拨起一点的欲望顿时熄灭,林玦不再尝试勾引她,而是紧张地看向苏怀望。 苏怀望捂住嘴,不敢置信:“所以你会和我……是因为我的欲望?” 林玦敏锐地察觉到女人的话里有她不喜欢的成分,但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成分。 “是。”她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但是满足你的欲望让我感到愉悦,你不必在意这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由我来满足你的所有欲望。” “不,不对。”苏怀望推开林玦,这次用上了真力气,林玦一时不查,被推得向后退了好几步:“问题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我做错什么了吗?”林玦很急,皮肤上的灼痕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显现,但又不敢擅自上前,只能站在原地连珠炮似地问。 “没什么,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苏怀望抬起头,笑容苍白:“我就是突然感觉有点饿,我们先回去吃饭,好不好?” 林玦不信她这番说辞,整个人看起来快要哭了:“你讨厌我了?和我说,我会改。” 苏怀望叹了一口气,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都说了没事。” 林玦这才安定下来,脸颊靠着她的手臂:“真的没事?” “没事。” “那我今晚能跟你睡吗?” 苏怀望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玦会把能不能跟她睡当作检验喜欢的标准。 她深吸了一口气: “能。” 睡一下,反正也不会怎么样。 ----------------------- 作者有话说:每天就这样用直女思维催眠自己 第68章 虽然说她是答应了林玦,要和她一起睡。 但…… 真实情况和她想象的未免也差了太多。 之前她也和林玦睡过一次,那时候林玦有分寸得很,几乎没让她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现在就…… 苏怀望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睡不着?”颈后声音响起,凉凉的,冰得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苏怀望心里有点后悔。与鬼同席,这种事恐怕也就她做的出来了。 更何况现在这只鬼还紧紧扒拉着她不放,不仅环着她的腰、腿插进她双腿之间,就连脸也要紧紧地贴着她脊背,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掉一样。 “就快睡着了。”苏怀望违心地回应她。 “真的吗?”一阵衣物的窸窣声。 “可是你心跳得好快。”手掌抵住她的后背,柔软地张开,温缓的蔓延,像无法拒绝的潮水。 “林玦。”在指尖滑向腰际的时候,苏怀望抓住了她:“不用做这种事,好吗?” 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点恳求。 林玦不解:“你不想做吗?” 苏怀望抿抿唇:“……不想。” 被抓住的指尖勾了勾对方掌心,软了力气:“对不起,我理解错了。” 林玦可怜巴巴地把手收了回去,又贴在苏怀望背上一动不动,散发出一股低落的味道。 苏怀望无奈,转了身,与她面对着。 黑夜暗沉,微弱的光线只够她看见些许琥珀的颜色。 苏怀望顿了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没必要……没必要那么想要满足我。” “什么意思?”琥珀色扩大了一点。 苏怀望脸烧红,幸好黑夜中看不明显: “我是说,如果你想和我高兴,不必一定要通过做/爱。” “我们可以,”苏怀望轻咳了下:“做些别的,比如,和我说一些你的事情。” 林玦听得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想做这些?” “差不多,”苏怀望补充道:“我也不是那种,呃,满脑子坏想法的人。” 她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在苏怀望看不见的地方,林玦的眉毛皱了起来。 她垂下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心里已经升腾起来的奇怪冲动。 良久,她才开口:“好吧。” 苏怀望笑了,她摸摸林玦的脸,松了口气。 “那你能亲我一下吗?回来以后你还没有亲过我。” 苏怀望犹豫片刻,凑了过去。 第80章 大概亲吻在林玦眼里只是个撒娇的意味,她满足她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心里还有点负罪感,自从知道了林玦和她做只是为了满足她,而不是出于性冲动,她就总感觉对不起她。 蜻蜓点水的吻,落在林玦唇上,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人类的热度就挪开了。 “不对……”林玦咬唇,下意识烦躁。 苏怀望惊了一下:“怎么不对?” “我……”林玦张了张口,想起苏怀望今晚不想做,又萎靡了下去:“没什么。” 苏怀望伸手环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带着点怜惜:“是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林玦先是摇头,僵了下,又不确定地点点头:“可能……?” 苏怀望抱她抱得更紧了一点:“想起什么了?” 少女埋在她胸间,眼睛舒服地眯起,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要想起什么。 “啊……想起来……”想起来想要她抱得更紧一点算吗? 苏怀望对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无所知,认真地等着她说话。 林玦憋屈地吐了口气,最后还是没法做到编理由骗她:“对不起……其实我根本什么都没想……我只是想让你抱抱我。” 她靠在柔软上,小心翼翼地看她:“我错了,能原谅我吗?” 苏怀望愣了下,没追究:“直接说就行了,我怎么会怪你?” “那个时候,一年前的时候,只要我一碰你,你就会反应很剧烈,所以我一直很害怕,万一又让你不舒服了怎么办。” 所以她每次想要触碰苏怀望的时候都很紧张。 “那个时候我不是睡着的状态吗?怎么会有反应。” “还是会有的,潜意识什么的,我也搞不清楚。” 苏怀望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就把我像个睡美人一样供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林玦抬起天真的眼看她:“要做什么?” 苏怀望轻咳了下,眼神在黑暗中乱飞:“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林玦依偎在她的怀抱里,声音小小的:“能看着你,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那后来为什么又舍得放我走了?” “因为那样你不幸福。一想到你不幸福,我的幸福就好像被剥夺了一样,只剩下痛苦。” 说话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又轻又淡,却让苏怀望陷入了沉默。 她摸了摸怀中少女的头:“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不是真的二十岁吧?” 苏怀望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玦说的年龄。 “这要看你怎么界定了,‘林玦’确实是永远的二十岁。” 意思就是,林玦死的那年是二十岁。 “如果是我诞生的时间的话……我不太记得了,少说也有个几十年吧。” “那之后是不是该我叫你姐姐了?”苏怀望打趣。 林玦也不恼:“你很在意这个吗?姐姐。” 这个称呼林玦偶尔撒娇的时候会用,苏怀望每次听到都感觉脑袋嗡的一下。 被反将一军,她连忙澄清:“没有没有。” “想叫我姐姐也不是不行吧,毕竟事实确实摆在那里。”清泠的声音沉静:“不过鬼和人的年龄计算方式大概不一样吧,像我诞生这么点时间,虽然说不是小鬼了,但其实在鬼里也不算很大。” “但是你很厉害。”苏怀望想了想,说道。 “那个天师说的吗?也可以这么说吧。”林玦似乎对这类话题没什么兴趣,只要一回归她自身,她就变得格外冷淡:“在她们惩鬼处的记录里,我好像是什么……天字甲等,算得上最强的一列吧,和我在同一列的大部分都是些几百岁的老鬼。” 苏怀望适时地发出惊叹:“这么厉害?” “因为我是怨鬼。鬼怪这种东西,越痛苦它的实力就越强。” 苏怀望闭了嘴,敏锐地察觉到话题被引向了不该引的地方。 林玦却还在云淡风轻地继续说:“但是比起强大,我还是更想要快乐一点……” 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就封住了她的嘴。 苏怀望的脸凑了过来,满是认真:“好了,不说了。” 林玦睁大眼睛看着她,直到那只手离开她的下半张脸。 苏怀望深深地吐出口气,想再找个话题,却没曾想一直沉默的林玦开了口: “苏怀望。” 声音里带着纠结和试探。 “怎么了?” 苏怀望没太在意,只是一如既往地回应她。 林玦抿了抿唇,羞赧:“能再亲我一次吗? ”我好像,又想要了。” 没有迟疑多久,苏怀望刚准备答应,就听见林玦先她一步开口: “我不要刚刚那样的。” “那是怎样——” 很快女人就得到了答案。 她被少女压在身下,亲得气喘吁吁。 黏着的吻落在她唇间,林玦吻她、舔她、咬她。 舌与舌交缠再一起,亲密无间。 少女灵巧地拂过她口腔上壁,激起身体内一阵阵痒意。 分不清是骨骼还是肌肉在发酸,口鼻间全是他人的味道侵占过来。 林玦趴伏在她身上,坚硬的膝盖骨顶着她。 苏怀望闷哼一声,诚实地做出反应。 “林玦、林玦……”在亲吻的间歇,女人求饶似地叫她的名字,声音急切缠绵,发着抖,连口角流出的津液也没空去管。 顺着她的叫声,林玦抬起头,伸手擦了下唇角,羞怯地笑了:“这样的吻也可以吗?” 苏怀望无力地缠着她下垂的手指,有气无力:“……不行。” 林玦顿时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嚅嗫:“可是……刚刚我亲的时候,你也没……” 她还以为那算同意。 而且她闻得出,苏怀望身上散发着愉悦和还想再要的味道。 人类实在太复杂,身体和嘴巴总是相互矛盾,她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麻酥酥的大脑总算缓过劲来,苏怀望喘着气,瞪了她一眼:“我刚刚还有功夫说话吗?” 光爽去了。 直到现在身体还在不满足地收缩。 偏偏她身上那个小孩对这些一无所知,亲完了以后腿停在她那里一动也不带动。 刚刚的激烈亲吻让苏怀望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天使说对不通情爱的小鬼出手和恋/童/癖有什么区别,简直道德败坏,恶魔说管那么多干嘛爽了再说,指不定人家也乐在其中呢。 不,应该不是林玦亲她导致的,是早在山坡上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分成了这矛盾的两半。 苏怀望从来没有想过有天她要去认真思考这种问题,就像没有开过荤之前人是无法理解戒色有多么痛苦的。 在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林玦已经用长达两秒钟的时间安慰好了自己,俯下身来一边帮她舔掉唇边溢出来的水液,一边软软地道歉: “对不起,我又做错了,以后不会了。” 苏怀望回过神来:“没说你做错了……”说真的,这事真不怪林玦。 林玦盯着她半晌,开口:“没事,我知道的,我以后会先问你再做的。” 苏怀望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但奈何找不到哪里有问题,只好干巴巴地嗯了声。 “所以……”林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向下伸了点:“你还是不想做,是吗?” “不想——” 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光,竟然正好照亮了她指尖上一点黏乎乎的液体。 林玦揉着那点水液,看向像是被掐了脖子、满脸通红的苏怀望,若有所思。 “膝盖上沾上的。”她一副没太放在心上的模样。 还好不是白天,苏怀望脸皮够厚,直到这种时候也还能继续嘴硬。 “……哦。” “你刚刚说什么了?真的不想做?” “真的。” ----------------------- 作者有话说:真的(咬牙切齿) 第69章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音律似乎还在震荡,整座大厅鸦雀无声。 掌声忽地响起,很快蔓延到这座辉煌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台上的人站起,优雅鞠躬,几乎与平时的她不是一个模样。 苏怀望也在台下,带着笑容为她鼓掌。 屠知灼悄悄抬起了一点头,锁定人群当中的好友,冲着她眨了眨眼。 演出结束后,苏怀望第一时间找到了屠知灼,为她送上一捧鲜花。 屠知灼身上的礼服还没换下,一场全身心投入的演奏没让她显出疲态,反正眼角眉梢更加精神。 她凑近闻了闻花香,感叹:“还是我的亲亲望望懂我!送的都是我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苏怀望温婉地笑。 她旁边跟着林玦,脸上笑意比苏怀望要淡了一点,但不难看出有祝贺之意:“恭喜你。” 第81章 “嗐,”屠知灼摆了摆手,一撩长发:“说这些场面话做什么,没什么稀奇的,你屠姐家里这些奖杯可是都快要摆不下了!” 苏怀望注意到一旁射过来的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紧张地靠近了她一点:“求求你别再乱说话了,注意一下身边人的心情。” 屠知灼一挑眉:“你在意那做什么,她们还能对我做什么不成?” 出乎意料的,林玦竟然也应声附和:“她说得对。” 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一层冷意,对上那些恶意的视线,硬生生把人家逼了回去。 苏怀望轻轻拍了下林玦的手背,眼睛里些许埋怨。 林玦知道那是别闹事的意思,垂下眼睫,有些委屈。 看不过去的反倒是屠知灼,张口就是:“哟哟哟,大庭广众的这是干什么呢,这里可是公众场合,别把你们在床上玩的那一套带过来好吗?” “什么床上……!”苏怀望瞪大了眼睛,白嫩的脸瞬间爆红。 林玦抬起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眼神里带着不解。 苏怀望抽动嘴角,皮笑肉不笑:“你给我把嘴闭好了,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骂你。” “噫,好凶,”屠知灼假模假样地缩了一下脖子,又转头去逗林玦:“她和你相处的时候也这样?你这细皮嫩肉的,她和你玩字母游戏你扛得住?” 这下林玦听懂了:“为什么是我扛?” 屠知灼的嘴张大了点:“看不出来啊……你深藏不露啊你……” 也不知道她是在说林玦,还是在说苏怀望。 苏怀望忍无可忍,一把抓过她手腕,威胁道:“再这样我走了。” 屠知灼连忙陪笑:“宝宝,我不是故意的,别走啊,你忘了吗?接下来我还要请你吃饭呢。” 听到吃饭,苏怀望的眉头松了些。 屠知灼趁热打铁:“你最喜欢的那家店!我已经订好了,怎么说,走起?” 这一番话下来,苏怀望的气完全消了,她转头看向林玦。 林玦点头:“那我先回酒店。” 苏怀望来之前就和她说过了,今晚是她和屠知灼两个人的时间。 林玦当时就软磨硬泡过了,没成功,现在也只能老实接受现实。 苏怀望脸上露出笑容,想上手拍拍她的脑袋,又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就没动手,只压着声音附在她耳边说了句: “好乖。” 少女软玉般的耳垂被她一句话染上薄红,林玦露出一个和之前都不同的,羞涩的笑:“嗯,我会好好等你回来的。” 苏怀望还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屠知灼凑到她身边,对着她耳语:“我去,你真是训狗大师。” 苏怀望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请把人当人看待。” 女人“啧啧啧”,一脸暧昧。 苏怀望从小到大就受不了她那副死样子,刚打算教训教训她,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屠小姐,恭喜夺得魁首。” 声音很熟悉,除了林玦外的两人一起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是雷殷殷。 “你怎么又在?”屠知灼性子直,毫不客气就讲了出来。 雷殷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巧合,真的是巧合……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平常还挺喜欢古典乐的……” 甚至在她三年级的时候,她还央求着母亲送她去学了琴,即使是现在,在舞刀弄枪之余也会玩上一会。 屠知灼说完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急忙向身旁一言不发的苏怀望解释。 “这人……说是我的粉丝,之前初赛的时候就来找过我!” 苏怀望奇怪地看了抓耳挠腮的屠知灼一眼,顿时明白了。 雷殷殷有私联过她,问她有关自己的状况。 再加上屠知灼的记忆里少了一段,现在的雷殷殷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每次都突然出现,说一些莫名其妙但是从来没有应验过的话的人。 她和雷殷殷不熟,但私下里又有层关系,再加上雷殷殷又和苏怀望失忆的时间有关……苏怀望自己理着理着,都觉得逻辑有点乱。 再看屠知灼,她眼睛里几乎都要转蚊香圈了。 苏怀望忍不住笑:“我知道,她和我说过。” “啊?噢……”屠知灼还是有点昏头昏脑的。 苏怀望于是转向雷殷殷:“是有什么事吗?” 林玦和她坦白后不久,雷殷殷就搬离了那片别墅区,算算时间,她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现在突然出现,也就只有屠知灼这样的人会相信她。 “不是什么大事,”雷殷殷顿了顿:“我是来找林玦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林玦。 当事人此时却无聊得紧,揪着衣服上的灼痕玩。 在众人都将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她又心不慌眼不跳地把那些灼痕给消除掉。 “找我?” 少女的声音像山间溪水般流出,冷冷的味道。 “是的,”雷殷殷点点头:“局长想要见你。” 林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苏怀望。 苏怀望皱着眉头,开口:“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雷殷殷苦笑:“如果是的话,就不会在这种场合找了。” “那我能问问是关于哪方面的吗?” 雷殷殷毫不犹豫,不带丝毫隐瞒:“天道誓。” 苏怀望对这个名词不太熟悉,于是又看向林玦。 林玦没什么反应,只是指了指雷殷殷:“那我就先跟她走了。” 苏怀望有点放心不下:“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林玦看了她一眼,视线正好锁上润红的唇瓣。 她迅速低头,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不用担心。” 既然她都这么讲了,苏怀望也只好点头:“早点回来?” 林玦笑了,眉眼弯弯:“我会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睡的。” 苏怀望脸有些红。 这么些天和林玦一起睡,她现在确实……有点无法适应一个人睡觉了。 屠知灼站在苏怀望身后,看着小情侣腻歪,眼神好像死了一样。 越过两个人的头顶,她看见同样眼神死了的雷殷殷。 两人视线短暂相接,又都默契移开。 最后的结果是,雷殷殷带着林玦走了,而屠知灼则带着苏怀望走了。 一直到餐厅,屠知灼还在吐槽:“我真是受够你们这群谈恋爱的了,你知道人家是公务员吧?你家小宝贝难道是犯了什么事吗?带走问个话你还要依依不舍的?在这演什么牛郎织女呢?这都十二月了,没有喜鹊了好吗?没有喜鹊了!” 无视她的一连串话,苏怀望抿了口杯子里的红酒。 要是林玦真没犯事的话她当然不会担心,问题就是…… 这些话她当然没法跟屠知灼说,所以她只能放下酒杯,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 屠知灼立刻拧起眉毛:“你叹什么气呢?谈恋爱谈得不开心?她对你不好吗?不至于吧,我看她满心满眼都是你啊?” 反正就她来看,今天林玦身上那身漂亮衣服,估计完完全全就是苏怀望给她搭的。 朋友这么多年,苏怀望喜欢什么风格,她再清楚不过了。 呵呵,给她闷骚的。 指不定背地里连内衣都要给小女友选。 苏怀望惆怅地垂下眼帘,骨节撑着脸侧:“其实我在想,会不会比起谈恋爱,我更需要的是一个女儿……” 屠知灼嘴里的肉差点喷出来。 “噗!你说什么呢!” 苏怀望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别人都看过来了。” 屠知灼擦擦嘴,压低声音,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你疯了吧,讲这种话。” “是真的,我感觉我最近对着她的时候,心里逐渐诞生出了一股母爱,盖过了其他的情感。”苏怀望痛心疾首。 这种情况尤其发生在林玦对某件事情不太懂的时候。 她一想到面前这是只不谙世事的小鬼,她就顿时感觉一股母爱油然而生,和当时她抱着两个月大小小的小黄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屠知灼上下端详了她一阵,下了结论:“被艹少了吧你。” “?” “你丫会跟女儿上床?” “?” “原来你喜欢这种play?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玩的花,没想到你竟然道德沦……” 苏怀望一把捂住她的嘴:“行了!别说了!” 再听下去,她要控制不住自己给屠知灼一拳的欲望了。 屠知灼被捂着嘴,却仍然在激情四溢地指点江山:“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手机一声叮铃,苏怀望用空闲的手拿起来查看。 只见屠知灼的联系界面闪出来一条链接、两条链接、三条链接…… 再抬头时,明艳女人上半张脸严肃正经地皱着眉,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第82章 ——情侣情感出问题,多半是□□不和谐,用上这十几款劲爽新品,保证你们关系恢复的速度比刚结束高考的学生清除大脑记忆的速度还要快! ----------------------- 作者有话说:屠知灼:西八,疯子 苏怀望:西八,疯子 第70章 走出餐厅,深夜的冷风一吹,苏怀望的大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拉了拉厚实的外套,把自己给裹紧了。 今天是重要日子,她做了不少思想斗争才穿上了内里这套反季节的漂亮裙子,此时冷风一灌,身体一哆嗦,她又情不自禁开始后悔。 也不知道穿给谁看。 林玦只会问她冷不冷,屠知灼更是,在她面前穿什么都一样。 兴许是她的想法太强烈了,一旁的屠知灼竟然凑了过来,一脸不满: “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苏怀望白了她一眼:“发现了?” “我就知道你一肚子黑水!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我真没想到我在你眼睛里竟然还有层在外的金玉。” “啊,我知道了,”屠知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里闪着嘲笑:“是不是你今天穿这么骚我没夸你,结果你暗搓搓生气了?” 苏怀望瞟她:“你说话用词什么时候能文明点?” 屠知灼直接无视了她的抱怨:“我以为林玦夸过你了呢,就咱俩这关系,还用得着我假模假样地跟你说宝宝米米嘟吗?” 苏怀望想象了一下屠知灼夹着声音跟她说宝宝米米嘟的场景,浑身上下打了个恶寒。 “闭嘴吧你。” “好嘞。”屠知灼从善如流,拉开一旁的车门:“来,老奴给您拉车门。” 苏怀望鼻子里挤出一声短哼,毫不客气地上了车,屠知灼也跟着钻了进去。 “接下来去哪?”车内,苏怀望问她。 “酒吧呗,为了准备比赛好久都没去了。” 苏怀望犹豫了下:“哪种酒吧?” 屠知灼翻了个白眼:“清吧!有驻唱的那种清吧!” 苏怀望放下心来,靠在车窗上,刷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屠知灼无聊得紧,脑袋靠过来窥屏,结果发现好友竟然是在翻和小女友的聊天记录。 她好奇地看了一段,又不满:“你们发的这都什么话?一点也不像在谈恋爱,更像是女儿在给妈妈报备。” 苏怀望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了……” “我说的是你像女儿。” 苏怀望不说话了。 聊天记录里确实,林玦每天发过最多的话就是“你在哪”“想吃什么”“去遛狗了”之类的话。 她和林玦,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共轭母女关系。 聊天记录停留在她刚刚给林玦发的消息上。 【苏怀望】:我和屠知灼去酒吧了 【苏怀望】:【店铺推荐】 苏怀望又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我早就和你说了,让你别那么闷骚,把你平时用来幻想的劲放在你女朋友身上多一点,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早就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我知道,但是……” 天使和恶魔又偷偷钻出来打架。 这几个月里,她和林玦再也没做过。 她其实能感觉出来,有些时候林玦是想要顺着气氛做下去的。 但她的兴致又总会戛然而止——一想到林玦或许是因为要满足她的欲望所以才勉强自己做的,她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且,仔细想想,之前一直是林玦帮她做,她却从来没有察觉过林玦有什么需求。 或许是林玦本来就没有,毕竟对方都已经不是人类了。 脑子七零八碎地想了这么多东西,鼻子一酸,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推开了林玦。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在别墅里发生了多少次。 再加上林玦搬过来住,自*不是很方便的缘故和她不准林玦再入她梦的要素,导致这几个月以来,她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清心寡欲。 出乎意料的,这种感觉没有以往戒色时那么难受。 她都开始觉得就这么跟林玦过下去或许也不错了。 “所以说你到底是在但是什么啊?”屠知灼的声音跳出来,打断她的思绪。 “唉,没什么,你不会懂的。” “她性无能?” “你怎么不怀疑是我性无能?” “谁信?” “……”苏怀望自己信。 她扭头看向窗外,不和屠知灼争论这无聊的问题。 车辆停在灯红酒绿的酒吧街,下车的时候屠知灼拽住她,靠近她耳朵: “我觉得你今天穿得这身就挺好的,勾引一下保准成功,是时候散发一下你成熟女人的味道迷得她连东西南北都找不到了。” 苏怀望推开她:“二十五也算成熟吗?你前两天不是还和说最近搭讪你那个女人才二十九装什么成熟挂?” 屠知灼挑挑眉:“哎,她是她,你是你,不一样嘛。” 说着,手指轻轻滑过她脸庞,轻佻道:“别浪费你这张好脸……” 只可惜戏还没演完,就对着苏怀望那副凝重嫌恶的表情破了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能不能别摆张臭脸!太好笑了!” “很好笑吗?”苏怀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屠知灼擦去眼角溢出的眼泪:“不好笑,不好笑,好了,我们进去吧。” 苏怀望略一点头,下意识环顾四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她们。 可能是错觉吧。 她又一次打开手机,林玦已经回复了。 【林玦】:好的,知道了,结束后要我来接你吗? 【苏怀望】:好 手机被一把按下,面前出现的是屠知灼肆意张扬的脸。 “和朋友出门就别老惦记着小女友了!” 苏怀望笑了下:“抱歉。”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吧门口,几分钟后,另一个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酒吧的招牌,沉默不语。 酒吧街上醉鬼不小心瞟见她的脸,立刻瞪大了眼睛,和旁边人窃窃私语: “我去!有美女……” 林玦没理几个凑过来搭讪的人,低眸,消失在灯光背面的阴影中。 明明是很让人惊艳的人,她的消失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同一滴水,就这么简单地融入了人群的汪洋中。 酒吧内,苏怀望已经好几杯酒下肚。 她和屠知灼聊得开心,就连林玦的事都短暂地抛到了脑后。 苏怀望第一次酒吧还是在三年前,她父母出事不久后。 她当时迫切地想要找点什么来填补她空虚的内心,屠知灼就带她体验了一切她力所能及的娱乐。 所以严格来说,古板如苏怀望,也曾经蹦过迪,只是她不喜欢而已。 眼看时间就要走到十一点,苏怀望已经开始有些晕乎了。 她摆摆手:“今天就到这吧。” “哈!”屠知灼喝开心了:“又要回去搂着你的小女友睡觉了是不是!” “这么羡慕你自己怎么不去找个?” “太麻烦了。”屠知灼一下干掉杯中的酒:“走吧走吧!” “噢,等一下,我给她发个消息,她说要来接我来着。” 于是屠知灼坐下来,又点了杯酒。 苏怀望垂头认真打字,信息刚发出去,回复就来了。 【林玦】:我已经在外面了,可以出来。 苏怀望大脑稍微有点不清晰。 【苏怀望】:这么快? 【林玦】:嗯。 苏怀望抬头:“她已经来了,我们走吧。” 还没拿到酒的屠知灼和她一样惊讶:“这么快?!” “是,是,她效率比较高。”苏怀望开始鬼扯。 “那我们走吧。”屠知灼转头:“哎,我要走了,麻烦把我没上的那杯酒送给吧台那边的那位女士吧。” 调酒师点了点头,视线投向她口中吧台那边的女士。 长相英气的女人尴尬地抿抿唇,问她:“她点的什么酒?” “明天见。”调酒师如实回答。 雷殷殷用食指挠了挠脸,手肘顶在吧台上俯身。 这次真的是偶遇……她们会相信吗? 出了酒吧门,林玦果然已经在向她们招手了。 屠知灼手肘戳戳苏怀望,醉得不怀好意: “有没有种小狗在跟你摇尾巴的感觉?” 苏怀望双手捏着她的脸,往一旁拉开:“都说了,把!人!当!人!看!” “窝资到啦……”屠知灼痛呼。 林玦一路拒绝好几个搭讪的,走到她们面前,又看到她们现在这副亲密的样子,睫毛在琥珀色的眸子上打下一片阴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车停在那边。” 第83章 两个酒鬼乖乖跟在她背后。 林玦启动车子,先是把屠知灼送回了家。 苏怀望按下副驾驶车窗,冲着她招手:“拜拜。” 尾调上扬,可见她有多开心。 屠知灼也和她招手:“不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苏怀望笑了:“哈哈,去死吧你。” 友情的氛围就是如此融洽且令人感动。 关上车窗,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冷不丁开口:“今天开心吗?” 被酒精麻痹得有些麻木的苏怀望回复:“开心啊。” “我想亲你。” 苏怀望猛地睁开眼睛,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绕到这个话题上的。 她咽了下口水,斟酌词句:“不安全……” “不会有人注意到。”林玦定定看着她,指尖黏上雾气:“我还记得你上次在车上的时候……” 或许苏怀望自己不愿面对,但林玦可是记得的,她抓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喘着只要一次时的样子。 苏怀望连忙打断她:“上次是我大脑太不清醒了,现在我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 林玦垂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而且,万一你亲了我,待会查酒驾查出来个超标怎么办?”苏怀望还在解释。 林玦被她呛了下,欲言又止:“我是鬼……” 她语气委委屈屈的。 苏怀望眼见绕不过去,只得采取另一种方法。 她摸了摸林玦的头:“等回酒店以后给你亲,好吗?” 林玦抬眼:“我想怎么亲都可以吗?” 她语气里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味道,但是苏怀望没察觉出来。 女人爽快答应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总算是露出了笑容,轻念:“那就好。” “轰隆”一声,车辆启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了出去。 苏怀望抓紧安全带,看着驾驶位上微笑的人,不可置信。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危机感。 但可惜为时已晚。 第71章 “砰。” 门上响起不大的一声,苏怀望闷哼。 身上的人热切地追寻着她的唇瓣,像滩水一样覆盖在她身上。 苏怀望知道林玦急,但她没想到林玦会这么等不及。 刚一进房间,她就被林玦按到了门上贪婪吮吸。 苏怀望在亲吻的间歇喘着粗气,掰开林玦磨着她腰的手。 腿已经开始发软,苏怀望只能搭着她硬撑:“亲够了……吗?” 少女俯首在她脖颈间,尖牙含着那片白嫩的肌肤,直到摩擦出好看的红色。 “没有。”她抽空回苏怀望,又顺着下巴向上亲,留恋地缠上女人舌尖:“你说过的,我想怎么亲都行。” 苏怀望被亲得七荤八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确实说过这话。 “别、别太过分……” “过分吗?”林玦含着她耳垂,不满的嗓音极近地响起,勾着耳膜痒痒地颤。 颤颤巍巍的耳朵很快也和脖颈处的皮肤染上了相同的颜色。 “唔……”苏怀望下唇上叠着浅浅的牙印,她紧张地闭着眼睛,将生理性的泪意缩在不停抖动的睫毛里。 林玦不懂她此刻处境的艰难,仍旧在尽力讨好她。 苏怀望一把抓住她手腕,气息不顺:“行了、到此为止……” 林玦低头,看向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几根纤细泛红的手指。 如果她想,苏怀望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她,到那时候,这几根手指的作用甚至还没有情趣内衣上几根带子的作用大。 但林玦还是停了下来,漂亮的脸浮上委屈的神情。 苏怀望看得心软,心里被挑起的火还灼灼烧着。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侧过头去,不让自己被诱惑到。 林玦蹲下身,靠近她,苏怀望顿时惊慌失措,也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了,手推着她额头,声音变了调: “你干什么!” 林玦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很平静:“亲你。 “你说过的,回来以后让我随便亲。” 既然是随便亲,那就不能顾此薄彼,上下都要照顾。 林玦用来说服自己和苏怀望的论词正当的很,苏怀望不能不接受。 这是她应得的奖励。 苏怀望一开始还会推阻,用力去掰林玦锁在她大腿两侧的手,甚至还试过拽那头柔顺的黑发,可惜无论是那一边,她都不敢太用力。 林玦就这样纹丝不动,渐渐的,身前人的抵抗越来越微弱,手指从拽着头发变成了乖顺地插入发间,指尖用力泛白,下意识按住少女的头。 苏怀望哆哆嗦嗦,几乎要站不住。现在已经不是林玦在掰着她双腿了,而是她自己软软地分开,以便让动作更加顺利。 她抬起一只手,掩到唇边咬住,尽全力不让丢人的声音冒出来。 久旱逢甘霖。 距离上一次做这种事,已经过去了多久? 苏怀望昏沉的大脑想不起来。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堆积了这么多欲/望。或许她早就已经注意到,只是不愿意面对。 “滴答。” 水液顺着下巴滚落,滴到冰凉的瓷砖地板上。 抽紧。 女人由内而外地抽紧。 避无可避,就像太过短暂的秋天,强烈地插进她的生活又迅速离开。 林玦托住她,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些许光亮。 她犹豫了片刻,凑近苏怀望耳朵:“好快。” 还没缓过气来的苏怀望顿时被热气扑得一阵颤栗,电流到了天灵感又返回来,在她脑子里作乱。 林玦丝毫没有顾及她的狼狈,仍旧与她亲密地咬耳朵:“忍了很久吗?” “没、没有。”苏怀望终于有了点清醒。 她将林玦稍稍推开点:“够了,够了。” “真的吗?”林玦反问她。 苏怀望顺着林玦的视线看过去。 惨不忍睹。 有力的证据直接反驳了她刚刚说的一切。 苏怀望脸色烧红,林玦看着她,眉眼弯弯: “回房间吗?还是就在这里?” 她环视一周,视线在玄关的台子和不远处的沙发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秒。 苏怀望咬牙:“……房间。” “还能走吗?我扶你。”林玦带着笑,凑上来的时候鼻尖埋进她侧颈。 太荒唐了。 苏怀望满脑子只剩下了这几个字。 明明只有这么一点距离,她却都没能完完全全躺到床上。 脚背绷紧,林玦跪在床边,她咬住一旁的被角,唾液洇出一片湿痕。 迷蒙的眼睛转向一边,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夜景。 苏怀望忽然缩紧,脸上恍惚的神情变作了紧张。 “林玦!” “嗯?”林玦抬头,黏黏糊糊地靠过来:“想要亲着?” “把窗帘拉一下!”苏怀望用气音叫着,脸上透出几分急切和羞耻。 “嗯。”林玦垂眸应她,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想法,只软软地亲着她。 苏怀望又被拽了回去,原本的温柔被替换成不容置疑的坚硬,却没能堵住源头,反倒让洪流更大了些。 “你……!” 苏怀望忍无可忍,原本想要轻咬下她以示警告,却又被对方无所顾忌的动作吓到,一不小心就下了狠口。 “啊!”女人急急向后仰去,眼泛泪花,看着她时眼睛里满是惊慌。 很漂亮。 怨鬼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撑得满满的。 “没事。”林玦垂下眼睫,又柔柔地俯下身来吻她。 与她交缠的软肉上有一圈深刻进去的牙印,无论从哪个角度舔舐,那圈牙印都堂而皇之地昭示着自身的存在感。 泪水簌簌地落下来,舌头被人勾出了口腔。 苏怀望被麻痹过头了的大脑早就已经分不清羞耻和心疼的边界,只剩下了无边的沉沦。 或许林玦说得对。 她确实忍得太久了。 一缠上来就没完没了了,明明都颤得不像样子了,却还紧紧抱着林玦撒娇。 那圈牙印游过她身上,窗帘也自始至终没有空拉上。 城市的光亮从落地窗透进来,将房间内昏昏沉沉地照得清楚。 也让事实避无可避。 好几次她都差点晕过去,但又被冰凉的躯体刺得醒过来,继续荒唐的夜晚。 等到终于结束的时候,苏怀望身上已经软得不像话,连一点力气也没能剩下了。 林玦缩在她怀里,餍足地闭着眼睛,浅淡的呼吸凉凉打在她胸口。 苏怀望勉强抬起手揉了一下她后脑:“舌头伸出来给我看一下。” 女孩很乖,苏怀望说要看,她就立刻吐出舌头。 苏怀望凑近了点,借着光晕看到她舌头上那一圈牙印。 有点心疼,又有点心虚:“疼吗?” 林玦下巴被她捏着,只能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揉着光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第84章 “你不是鬼吗?能不能让它早点好?” 虽然说人类的咬合力确实强,但苏怀望没想到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咬下去的伤口竟然能有这么深。 几个小时过去了都还那么明显。 “能,”苏怀望松开她,于是她又把头缩到她胸口,耳朵贴着苏怀望的心跳:“但是我不想。” 抱着她的女人沉默片刻,最后艰难地吐出几个词句:“对身体……不太好。” 林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凑过去蹭她的下巴:“我现在这个状态,哪来的身体好不好?” 苏怀望又沉默了。 她才发现自己对鬼这个生物,或许可以称之为生物,不太了解。 好在有林玦适时帮她解答:“大部分鬼都感觉不到来自他人所给予的痛苦和快感,毕竟是死物,就仿佛时间在它们身上停滞了一样,只能回味过去的那些感受,全新的感受它们一概无法觉察。” “所以你也是吗?”苏怀望皱着眉。 难怪林玦从来不需要她帮她做,原来是因为林玦根本就什么都感觉不到。 “算吧。”林玦回忆着:“能感觉到……一点。” 比如说在看着苏怀望享受时心里的那种满足感。 林玦舔了舔唇。 “这样吗。”苏怀望失落,恢复了一点力量的手臂又将林玦抱得更紧了些。 林玦有些惊喜地回抱住她,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苏怀望略微犹豫:“如果是这样的话,和你做这种事不太好。” “为什么?”林玦瞪大了眼睛。 “因为如果你感觉不到的话,做这种事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吧。”苏怀望认真地看着她,深深吐出口气:“你没必要一直满足我的,我们可以有别的相处方式,没有性/爱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今天晚上林玦之所以这么主动,或者可以说强势,问题就出在她长久的禁/欲上。 林玦是在担心如果没法在身体上满足苏怀望,她就会离开她吗? 看着愣愣的林玦,苏怀望唇角翘起,又摸了摸她的头。 她不喜欢强迫别人做对方不喜欢的事,即使对方愿意也不行。她和林玦,如果真的要成为相伴一生的关系,就不能只让林玦一味地满足她。 虽然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但这段时间里苏怀望脑子里就是装满了这些天马行空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林玦的眉毛皱了起来。 她迟疑了片刻,开口:“你误会了。*” 苏怀望疑惑。 林玦抿了抿唇,脸上飞起一片薄红,她说话时罕见地有些磕碰,但不妨碍意思表达的清晰: “我会做这种事,更多是因为,我自己想做。” 苏怀望双唇微微张开,不敢置信:“那今天也……” 林玦的脸更红了:“你和屠知灼,你们俩关系很好……但我想,她不会和你做这种事……” 苏怀望彻底说不出话了,她微蹙着眉毛,大脑cpu超速运载。 林玦偏偏要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吗?”林玦小心地瞥着她,声音不大,柔柔问她。 “嗯……”苏怀望还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林玦自己就接上了话。 “是因为我一直居于主导位吗?”她试探性地问。 “嗯?”苏怀望目光终于全部凝聚在少女身上,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果不其然,只在下一刻林玦就微微掀开了一点被子,被子下的睡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露出大片白皙漂亮的肌肤,混合昏暗,格外让人移不开眼睛。 苏怀望下意识屏住呼吸,刚刚退去温度的脸又一次烧了起来,她声音干涩:“你、你……在干嘛……?” “我在想,”林玦双眸发亮:“如果你想要我的话,也可以。” 说着,她轻轻拉过苏怀望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越过层层叠叠的衣物与被褥,落在她心口。 揉动,苏怀望的手腕被她带着动作。 林玦脸上一抹薄红浮动,水润的双眼看着她的时候像个勾人魂魄的精怪: “如果你想……你做什么我都会开心。” 第72章 女孩的身体并不如想象中的冰凉,或许是被中的温度温暖了她的缘故,或许是她为了要与自己共枕是而调高了体温的缘故。 掌下的肌肤柔软温柔,与常人无异。 苏怀望手掌每动一下,少女便发出极轻微的、享受的哼声,像只猫儿被摸得舒服。 对比起她的闲适,苏怀望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 喉间紧张地吞咽,苏怀望就停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怎么了?”林玦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薄红的面对着她,轻笑着,黑色的发丝散在枕面上:“不动一动吗?” 苏怀望总算找回了自己脖子的控制权,仰了点头,看对方那张精致垂睫的脸。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你会有感觉吗?” “当然会。”林玦轻轻引着苏怀望的手,掌心沉重蹭动,她的呼吸也随之重了几分:“喜欢的人触碰我,我要是还没有感觉,那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房间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落地窗外些微的灯光为少女的躯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不知为何,苏怀望总感觉这光有点刺眼。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闭眼的潜台词是接吻。 她只知道眼皮上浮动的光晕离得她更近了些,直到唇瓣覆上柔软的湿热。 放在林玦身上的手顺着胸腔向下,略过腰线,凭借着本能欲/望的驱动,无意识地模仿着。 苏怀望能感觉到亲吻她的人急促了许多,唇舌交缠之间更加黏人,撒娇讨好似地一遍遍缠她。 吻一路向下,就像林玦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她也有样学样,吻过女孩耳畔、下巴,在脖颈和锁骨上留下湿痕和牙印。 苏怀望第一次知道触碰别人会是这么一件让人满足的事,她几乎沉迷其中。 戛然而止。 苏怀望大脑还在发懵。 手中触感仍旧满满盈盈,只是两人变换了个姿势。 林玦骑在了她身上。 “林……”她的疑惑和委屈还没完全冒出来,就被林玦打断了。 林玦俯下身来吻她,比她主动时那种温吞的吻不知道要粗暴了多少。 锉刀般的快感刷过感官,形势瞬间变换。 “抱歉,”林玦抬起头,脸上是真切的歉意。 手指点了点沾了津液的嘴角,她苦恼地皱眉: “我好像有点太兴奋了。” “什么……意思?”苏怀望朦胧着眼,还没能回过神来。 “我想主动,可以吗?” 苏怀望那种方式实在磨得她心焦。 “可是……”女人的眉头一下拧起来了,不满的模样。 “我知道,我知道。”林玦软下口吻,附在她耳侧,柔软与她相蹭:“我们一起,好不好?” 她音色低柔,带着恳求的味道。 苏怀望平时最听不惯的就是她这么说话。 “那也行吧……?”苏怀望犹豫。 眼见对方态度松动,林玦没忍住,用鼻尖蹭了蹭她耳垂,又亲昵地咬了几番,发丝蹭在苏怀望脸侧,痒痒的,让她嘴角情不自禁挂了笑。 只可惜这笑容没能持续多久。 林玦直起身,纤瘦的腰肢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少女撩动长发,将烦人的头发全都散到背后。 “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苏怀望痴痴地看着她,不假思索地应下:“好。” 美色上头,应下之后她才想起来问内容:“什么请求?” 林玦露出笑容,启唇:“我希望,你能多坚持一会,至少到我去一次。” “?” 苏怀望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林玦叹了口气,将她仍旧紧紧抓着自己大腿的手温柔拿开。 她向后挪了一点,直到姿势方便。 “我的意思是,虽然我能有感觉,但终究是鬼,感觉不够灵敏,几乎可以说是迟钝。 “而你——不用我说你现在应该也知道的,”林玦脸上的笑不知为何竟然掺了些来源不明的怜悯:“你太敏/感了。” 脑子里的预警系统总算反应过来,丁零当啷地发送着警报。 贴上的瞬间,苏怀望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想逃,却被林玦把住了腰。 林玦腰身微微屈着,喟叹:“所以要麻烦一下你了,抱歉。” 这次的道歉苏怀望没能感觉到一点真心。 “我不要了——” 惊慌的话没能说完整,就被揉散在动作中。 鬼的身体不是用来贪图享乐的,但是人类的是。 对于林玦来说,不过是泡温泉水一样微微眯眼的快乐,但在苏怀望身上,就太过刺激了些。 第85章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 床单都快被苏怀望抓破了。 第二天下午退房的时候,苏怀望站在前面,几乎不敢看酒店前台得体的笑容。 直到两人坐到车里,她才终于忍无可忍。 “把扣子扣上!” 林玦正在发动车辆,闻言扭头,一脸疑惑: “为什么?” 苏怀望嘴角抽动:“你说为什么?” 林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视镜反射出她脖颈和肩颈处不连续的痕迹。 “我不冷。”她微笑。 “什么时候学会装傻了?”苏怀望低声抱怨,倾身靠近她。 林玦下意识以为是要接吻,凑了过去才发现苏怀望是要自己手动帮她系扣子。 眼见着那些暧昧的痕迹被遮了七七八八,苏怀望这才满意地拍了一下她: “好了,人在外面要遵守公序良俗,知不知道?” “我不是人。”林玦凉凉地回了句,左右轻拽着领口,一副不舒服又不敢动的样子。 苏怀望挑眉,不吃她这套:“在人类社会生活就要有人的样子,你看我。” 她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她今天穿了身高领毛衣,足够把所有痕迹都遮得严严实实。 “整整齐齐。” 林玦睁着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忽然少女靠了过来,食指稍稍用力,拉开一点毛衣领子。 犬齿又一次覆盖在昨夜的食物上,旧印合上新印。林玦放开她,舔唇。 “好吧,我听你的话。” 明明车内还没来得及开暖气,面前女人的脸就已经红透。 苏怀望没去理她,急急忙忙地把领子理好。 感觉到被忽视,林玦委屈地撇了撇嘴。 苏怀望瞪了她一眼。 刚刚林玦咬上来的一瞬间,身体就像自动反应了一样,让她差点忍不住叫出声。 她以前虽然敏/感,但从来没有这样过。 如果不是因为昨晚…… 苏怀望浑身打了个寒颤,屁股挪了挪位置,略微不自在。 林玦握着方向盘,却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冷?”她问,又把暖气调高了一档。 苏怀望没反驳,只伸出手感受更加卖力的暖风。 随着动作毛衣袖子往上褪了褪,露出细白手腕上已经变浅了的红痕和牙印。 苏怀望僵硬片刻,控制住了自己抬手遮住她的冲动。 她暗暗呼出一口气。 还好今天和谁都不用见,不然她不敢想要把自己包得多严实。 昨天晚上她才知道林玦真的兴奋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简直难以言喻,她直到现在大腿都没法合拢,一合拢就有轻微的异样感,大腿那片肌肤给她咬的、蹭的,现在红得不成样子。 比起更私密一点的位置来说,手腕上这点痕迹反倒还好了。 林玦咬她也就算了,还撒娇要她也咬她。 苏怀望当时都已经被做的神智涣散了还不得不爬起来软软地对着她脖子一顿啃。 一边啃她,一边还要被草,苏怀望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只知道伴随着快感磕出深浅不一的痕迹,这也就是为什么林玦脖子上的痕迹看起来那么难看。 但林玦本人倒是挺满意的,早上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不舍得它们消下去。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周围的车辆不多,天高云淡,不算强烈的阳光垂在碎片云的边缘。 苏怀望光是看着就有点犯困。 车上又放了歌,低吟浅唱,苏怀望总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熟悉的唱段传来,她扭头,看向轻轻跟着哼的林玦:“你很喜欢这首歌?” 林玦没有否认的必要:“对啊。” 下一首歌也是她不陌生的歌。 “这是我的歌单?”苏怀望终于觉察。 林玦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跟着打拍子。 苏怀望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你喜欢听的话我再给你推荐一些。” 林玦脸上露出笑容,喜悦挂上眼角眉梢:“好。” 苏怀望情不自禁也跟着笑起来。 车载里放的是首悲伤的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能在这种氛围里笑出来。 林玦大概是特殊的,又大概不是。苏怀望想。 林玦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差别?她喜欢绘画、喜欢音乐、喜欢和她一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看一部电影。 所以她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这段关系只不过是怨鬼的一时兴起?担心她和怨鬼的感情并不尽相同? 苏怀望说不好自己到底是自卑,还是习惯回避。 在知道林玦是鬼后,她最担心的竟然不是她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而是—— 所以,她不是在普世意义上对她有恋爱情感? 起先她害怕破坏朋友间的友谊,而后她害怕辜负鬼物单纯的依赖。 但是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苏怀望扭过头。 林玦的肤色有些过分苍白,唇色又过分殷红,一眼看上去不是初见时那种温润,反而有种阴森感。 但却又是别样的美感。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她,心里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很少品尝到的感觉。 看着看着,苏怀望不自觉就开始打哈欠。 她靠着车窗,终于睡着了。 林玦目视前方,专心开车。车内的毯子却不知怎的动了起来,蹑手蹑脚地盖到女人的睡颜下。 发动机低沉地轰鸣,这一刻仿佛静止。 第73章 苏怀望在雾气中醒来,身旁已经没有了林玦的身影。 车子平稳地停在空地上,周围寂静得像一片墓地。 乳白色的雾气贴在车窗上探头探脑,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连隐隐约约的轮廓都显不出来。 身上盖着的毯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苏怀望脸上还有些迷糊。 她的外套不知道为什么放在驾驶座上,她翻了两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拨号声响起,但无法拨通,她愣了片刻,这才发现手机显示的是无信号状态。 重新望向车外的苍茫雾气,奇怪的是,她心里竟然没怎么感觉害怕。 兴许是大脑早就把雾气和林玦联系在一起了吧。 这么一想,这些雾气不仅不可怕,反而还有点可爱了起来。 苏怀望自己都开始觉得好笑。 她打开车门,雾气反物理规律地没有涌进来,都簇拥在车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她刚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黏了上来。 苏怀望失笑,抬手挥了挥,赶掉了上半身的雾气,下半身的雾气就拿它们没办法了。 紧紧黏着她,左右不影响行动,苏怀望干脆带着它们一起走。 在雾气里行走,她没有什么方向感的概念,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活动双腿。 没走多远,竟然真的有轮廓在雾气中显现。 苏怀望眼睛一亮,加快脚步。 熟悉的背影逐渐清晰,思考也不带思考,她一路小跑,直到把人拥入怀中。 “你怎么走了。”她头搭在人肩膀上,抱怨。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林玦偏过头赶走雾气,黏黏糊糊亲她脸侧。 苏怀望眯着眼睛,享受恋人主动的示好:“为什么又到这里来了?你的……” “小世界。”林玦补充上她不熟的概念:“这里面比较安静,适合你睡。” 苏怀望没说话,只是又蹭了蹭她。 她这一觉确实睡得舒服,也不知道是睡眠太缺乏的缘故,还是小世界太安静的缘故。 “那你站在这里干嘛?” “嗯……有些事要做。” “什么事?”苏怀望松开她。 林玦欲言又止,漂亮的脸漫上一层薄红: “我想……呃……把这里修得漂亮点。” 苏怀望没太理解:“什么意思?” 林玦眼神飘忽,最后指向前方。 雾气顺着她的指令散开,露出背后被刻意隐瞒的景象。 满脸苦相的伥鬼们搬着建筑材料和工具,正一点一点地把原本的土房拆掉,准备打新的地基。 苏怀望目露惊讶:“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她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样,林玦说过,她的小世界就是南关村,所以里面的道路、房屋,都是南关村原本的样子,除了山腰处的别墅。 林玦轻咳了一声:“我一个人住,那样当然没关系。” 毕竟怨鬼是怨气支撑的存在,不在熟悉的环境里做点凶梦,到时候一不小心成佛了怎么办? “以后你也会进来的话,那就不太好了。” 她不太想让苏怀望对着那个破地方。 “我?”苏怀望更惊讶了,指着自己:“我也要住进来吗?这里?”她有些迟疑。 第86章 林玦赶忙解释:“不是!我就是说偶尔!偶尔进来住的话,毕竟我的小世界还挺好的,冬暖夏凉,还没有噪音……” 林玦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苏怀望没忍住,一下笑出声:“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别说了。” 林玦尴尬地挠了挠脸,显出点无措,不像是活了许久的鬼,更像是个青涩尽力着想讨好心上人的女孩。 “那你是想把它修成什么样?” 林玦指向另一边:“那边已经修好了,上去看看吗?” 苏怀望欣然应允。 眼前的雾气散开,两人登上蜿蜒向上的阶梯。 林玦牵着她的手。 相合的掌心干燥温凉,苏怀望却从那只手时而难以控制的力度中感到了一丝紧张。 她勾起唇角,抬头看在前面走着不敢回头的林玦。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爬上山坡。 山坡的景色与苏怀望想象的大有不同。 恍然云开,夕阳洒在草甸上,将嫩绿色染得金黄。 所有的雾气都被堆积在她们脚下,明明只是座矮山,却像登上高峰将云海踩在底下一般。 对着这幅景象,苏怀望不禁恍惚了片刻。 林玦眉毛扬起,骄傲的模样:“怎么样?” “很漂亮。”苏怀望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个山坡她其实是认识的。 面前那颗歪脖子大树,树下摆放着的画架和其他画具,甚至是不远处盛放着的那几株小野花。 一切的一切,她都不陌生。 “是我们经常去的那个山坡?” “嗯。” 林玦笑了,笑容在夕阳的映衬下太过蛊惑人心,苏怀望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嘴角不受控制地露出同样的笑容。 苏怀望向前走了两步,蹲下来看开得漂亮的野花。 “我记得夏天一过,它们就凋零了。” 当时她还悲春伤秋地感伤了好一阵,只是没跟任何人说。 没想到在林玦的小世界里,它们还绽放着。 林玦也在她身边蹲下来: “在小世界里,它们可以永远不凋零。” “嗯?” 苏怀望抱膝,扭头看她。 林玦挥手,周围光亮瞬间黯淡,变为了群星无色的黑夜,再挥手,黑夜又被刺破,朝阳在青色的羊水中诞生。 一息之间,天地变幻。 林玦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头枕在膝上,眉眼弯弯: “小世界里的一切都受我操控,只要我愿意,它们就永不凋零。” 苏怀望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无奈,最终还是凑过去,在期待着的人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又蹭了蹭。 “好。” 林玦嘴角的弧度根本压抑不住,靠过来想继续亲,却被苏怀望抵住了。 “我想到那边坐坐,可以吗?” 林玦没有不点头的理由。 画架旁边是她们常坐的位置。所以苏怀望刚一说出口,林玦就知道了她说的是哪边。 身下的草刺刺的,习惯了之后便没有不舒服,只有安心。 苏怀望看着指尖缠绕的雾气,惊奇地发现她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控制小世界的行进。 比如说现在,她就可以让那片一直笼罩着的雾气散开,露出还在进行的施工现场。 底下的伥鬼勤勤恳恳,还要互相监督血泪不要沾到建筑材料上。 “它们是叫……伥鬼来着?” 林玦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冷漠了点:“简单来说,它们就是曾经伤害过这个身体里怨魂的人,在死后变作了怨魂的伥鬼,除非我转世投胎,不然它们就得一直困在我身体里。” “原来是这样。”苏怀望应了句,又不说话了。 “怎么了?”林玦问她。 “没什么,只是在想昨天她们叫你去惩鬼处都说了什么。” 林玦耸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立了天道誓。” “天道誓?” “就是一种在天道见证下立下的,无法违背的誓言,一旦违背,后果会很严重,会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 苏怀望果不其然紧张起来:“她们逼你立了什么誓?” 林玦笑了:“不是她们逼我立的,是我自己提出的。” “为什么?”苏怀望皱眉。 “如果还想在人间生活,总得让她们神经不那么紧张才行。所以我就立下了我不会杀任何无辜者的誓言。” “那万一有什么意外……” “不会有的,天道誓是双向的,她们也同样立了相应的天道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相安无事。” “可……”苏怀望却还是担心。 林玦侧了点身,捧住她的脸,琥珀眸子一错不错凝着她:“怎么这么担心我?放心好了,在你走之前,我都不会出事的。” 苏怀望不受控制浸在她瞳孔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我……”她低下头,手覆上捧着她脸的那双手:“你知道的,意外总是突如其来,谁也不能预料。” “不,”林玦仍旧在看着她,目光郑重又坚定:“我能向你保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意外永远无法影响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立个天道誓。” 苏怀望没忍住笑出声:“天道誓,怎么又是天道誓?这也要立天道誓吗?” 些许尴尬,林玦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呃……我对天道誓比较熟悉……”毕竟是她刚出生的时候,脑子里唯二清楚完整的记忆之一。 苏怀望抓住她渐渐滑下的手,敛眸:“没事,我不用你立天道誓,我相信你。” 林玦紧张的脸庞总算放松了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你现在的执念,是什么?” 苏怀望闭上眼睛。 夏天的末尾,清澈的少女,她对着天师,问出这个问题。 正是因为有执念,鬼物才会继续苟延残喘在这个残忍的世间。 对于林玦来说,与她直接相关的罪业都已经被她清除,如果她想要继续存活下去,一般来说,最大的可能就是继续寻找可以仇恨的对象。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部分怨鬼都会最后转变为凶鬼。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玦没有选择这个方向,而是持续不断地龟缩在南关村,做着自己小天地中的凶梦。 既不肯离去,也不愿仇恨。 即使是天师,也不清楚现在能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执念是什么。 苏怀望睁开眼睛,面前是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怨鬼。 “我的执念是……”她启唇。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佛。 如果漫天神佛,真的能听见她的声音。 少女躺在风雪中,脚上鲜血汩汩,巨大的捕猎夹死死咬住她的骨头,每一步都痛入骨髓。 狗的叫声,人的骂声,火把的晃动,越来越近。 她□□,失血过多,唇色比地上的雪还要苍白。 指缝里塞满了冰和雪,她奋力向前爬。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佛。 如果漫天神佛,真的能听见她的声音。 “幸福,我想要幸福地活着。” 她的幸福此刻就在这里。 ----------------------- 作者有话说:到这里就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