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节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作者:么么愚 简介: “有仇这辈子就报了”睚眦必报女主vs“做个卧底一不小心成了匪首”深沉霸气男主,【轻松】+【搞笑】+【萌宝】,双向治愈的爱情故事。 六年前,宋清辞为了救江景初,背弃了家人,跪求镇北王,跟随江景初流放辽东,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娇娇,开始学着洗手作羹汤,陪他走过父丧母丧,陪他一路振作。 却不料,江景初见异思迁,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还纵容新欢把宋清辞逼到淮山送给土匪糟蹋。 宋清辞在淮山之上,遇到匪首傅三爷,却没想到,他就是当年自己跪求过的镇北王。 傅三爷:老子就是想做个卧底剿匪,一不小心做成了土匪头子怎么破! 更没想到,在山上还遇到了个熟人—— 当年一脸仓皇决绝,为了男人跪求自己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让人挪不开眼睛的人间绝色。 色令智昏,傅三爷想,要不,他帮她把渣男收拾了,让她好好跟着自己? 宋清辞:三爷自重!有仇我自己就报了! 第1章 “过去!”一把雪亮的匕首抵在宋清辞纤细的腰间,身后的男人粗鲁地反剪她的双手,推搡着她。 他们面前用石灰画着一道界限,界限之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歪歪斜斜地刻着一行字—— “敢入淮山者,男杀女奸!” 淮山,是这一带有名的土匪窝。 宋清辞咬了咬唇,扭头喊道:“孙筱蝶,把我的丫鬟放了!” 他们身后大约几丈处,停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黑顶马车,她正对着马车喊话。 “你想要江景初,我让给你便是,不要伤害我的丫鬟。”宋清辞又道。 十年前,十一岁的她第一次见到江景初。 七年前,十四岁的她和江景初定亲。 六年前,江家倾覆,她为了救江景初,孤身闯军营,去求镇北王,最终江父被斩首,江家其他人被流放。 宋清辞告别父母,在江景初热孝期间嫁给了他,毅然随他远走辽东。 三年前,江景初母丧,临终之前拉着她的手,让她照顾好江景初。 今日,辽东总督的女儿孙筱蝶绑了她和她的丫鬟,逼她入土匪窝给人糟蹋,想要取而代之。 江景初去了哪里? 宋清辞不知道,也并不指望! 十年爱恋,她把身边的人看得太透了。 从一年前,他第一次跟自己提起孙筱蝶,看到他眼中的光,宋清辞就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今日把她逼上绝路的,是孙筱蝶,更是江景初。 痛彻心扉?没有的。 爱不是骤然坍塌,而是一天一天被蚕食殆尽的。 因为她活得,太清醒,眼里揉不得沙子。 “进去,给我进去!”男人粗暴地把宋清辞推进了界线之内。 宋清辞踉跄几步之后才站稳身体,继续对着马车喊话:“孙筱蝶,把我的丫鬟放了!” 马车里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这时候,杂草丛生的路边,忽然跳出来两个手持长刀,凶神恶煞的男人。 两人都打着赤膊,左边的一个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慑人的伤疤,右边的则留着络腮胡子,目似铜铃,凶神恶煞。 两人先是跳出来,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自己先……较劲了? 宋清辞有些懵,而原本用匕首指着她的男人,像白日见鬼一般,撒丫子就跑。 两个土匪互相瞪着对方很久,然后好像分出了胜负。 刀疤男晃了晃手中长刀,对着宋清辞道:“识字吗?” 宋清辞点点头,又摇头:“认识的不多。” “看看这是什么!”刀疤男指着界碑凶狠地道。 宋清辞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只认识男……女……女……” “草,”刀疤男骂道,“连‘山’都不认识!” 络腮胡子却忽然咧嘴笑了,“哈哈哈哈,你连‘干’都不认识。好歹当初我念成了男……女女干。” 宋清辞无语,忍不住想,你们山上扫盲成果还挺不错的。 但是显然拯救不了缺心眼。 他们都没看出来,她是在藏拙吗? 没错,事情走到今日这步,完全是宋清辞自己策划的。 她对淮山,其实有些了解。 她留在江景初身边已经不安全,渣男贱女,下一步应该就是谋害她性命。 孙筱蝶的亲爹是辽东总督,是这里的土皇帝。 为了自保,为了撑到父母姐姐来救她,宋清辞才买通了孙筱蝶身边的丫鬟,给后者“献计献策”,把自己“逼”上淮山。 这个土匪窝,比江景初身边,安全得多。 自从三年前换了大当家傅三爷,山上渐渐秩序井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上山。 上山有饭吃,有衣穿。 不过很多人并不知道。 宋清辞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听说的。 淮山下的这道界碑,是因为现在山上人实在太多,傅三爷让手下想个办法,不要再让人加入,所以不知道哪个鬼才就出了这个主意。 宋清辞便赌了这一把。 刀疤男瞪了络腮胡子一眼,“说那些屁话做什么!快把人……小姑娘,我告诉你……” “我不是小姑娘,我成过亲的。”宋清辞指着自己的发髻道。 还是已婚身份,安全一些。 “屁话怎么那么多。”刀疤男暴躁了,“我告诉你,这石碑上写着,上淮山,男的就宰了,女的就奸了!你不想被奸,就赶紧滚!” 宋清辞心说,你屁话才多。 我都迈进来了,你按照规矩办事就是。 我这不就等着吗? “我,我不走。”她掐了自己一把,眼圈立刻红了,泪珠将落未落,“我是被人逼上淮山的,她们绑了我的丫鬟,我若是不来,她们会杀了她的。” 话音刚落,马车上被推下来一个女子,随后马车便扬长而去。 “喂,喂,喂——”络腮胡子气结,抄起大刀就跑着去追马车。 岂有此理,竟然往淮山随便倒垃圾! 而被推下来的丫鬟,从地上爬起来,看清宋清辞所在,如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刀疤男真的都没看清楚,就见一团红色的龙卷风向着他袭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就见那团风抱住了面前“不识字”的女人,嚎啕大哭起来。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 宋清辞拍着丫鬟的后背,有些无奈地道:“风寻,别哭,别哭了。” 络腮胡子马车没追到,骂骂咧咧回转。 下次再让他抓到这些人,非得宰了! 三爷可发话了,要是山上再多人,他们都得挨板子。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到了两个女人抱在一起,都站在界碑里面。 卧槽,来一带一? 要不起,真的要不起,主要屁股不允许啊! 他跑到刀疤男面前怒道:“你怎么看着界线的?板子你自己挨,我就挨一个!” 刀疤男不服气地道:“你怎么不拦着?让开,让我来!” 他走到宋清辞主仆面前,凶神恶煞地道:“给你们个机会,现在就滚回去!要不就把你们带到山上奸了!” 风寻也不哭了,从宋清辞怀里抬起头来,目光凶巴巴的,护着自家姑娘。 她头一扬,声音脆生生的:“我上面有人!” “什么人?”刀疤男问。 “三爷!” “……身边的东子。”宋清辞补充道。 风寻跺脚:“姑娘!” 东子能好用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节 要说就说个大的,吓死他们。 宋清辞却知道,那位傅三爷,刚进土匪窝就能把众人都收服,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在了解对方底细之前,还是不要挑衅。 宋清辞开了个医馆,去年阴差阳错救了东子。 东子看上了风寻,想要带她回山上,就把山上的情况都说了。 但是风寻拒绝了他,东子失望而归。 没想到,现在,东子竟然成了宋清辞的退路。 人生啊,无常啊…… “好嘞!”刀疤男和络腮胡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大笑起来。 有人替他们挨板子了! 谁带来的人谁负责! “东子,东子,滚下来!”刀疤男把手在唇角拢起来,对着山上大喊,“你相好来了!” 山中回荡着惊天动地的回声,“你相好来了。” …… 第2章 东子来了。 东子看见风寻,激动不已:“那啥,风寻,你终于想通了?” 终于知道他比那些小白脸踏实了? 风寻白了他一眼,“没看见你救命恩人?” “看到了,当然看到了。但这不是,看到你更激动吗?”东子搓搓手,给宋清辞行礼,嘿嘿笑道,“夫人,好久不见。” 东子跑得满脸都是汗,眼神亮晶晶的,满满都是炙热的欢喜和喜欢。 “别叫我夫人了,喊我宋姑娘吧。” “啊?”东子愣住了。 “我和离了。” 孙筱蝶已经逼她写下了和离书。 在江景初面前,她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自己的离开。 但是宋清辞已经不在意。 “啊!”东子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道,“为什么?” “被人抛弃了。” 东子:“……他眼瞎了啊!” 风寻疯狂给他使眼色,不让他提这件事情,然而东子就像瞎了一眼,完全不看她,气得风寻踩了他一脚。 东子吃痛,这才道:“那,那我帮你出气!我喊上我的兄弟们,去把那人渣打一顿。刀疤,大头……人呢?” 原来刀疤男真的叫刀疤,而络腮胡子则叫大头。 他们山上起名,果然随心所欲,看来扫盲效果真的一般。 刀疤和大头表示,哥们义气算什么?屁股要紧。 人现在都是东子带上山的了! 东子找不到人,骂骂咧咧。 宋清辞问他:“我家人会来接我。但是现在我没有去处,能不能在山上停留些日子,这是不是有些为难?要是为难的话……” 那也得请他将就一下。 “没有,没有。” 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怎么能说不行呢? 东子拍着胸脯保证:“一点儿不为难!风寻,走,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 风寻又踩了他一脚,“臭流氓!” 这一脚有点重,东子捂住脚单腿直跳,“我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爱干净了,请你检查检查。” 宋清辞看着这活宝,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心里默默地和过去六年告别。 主仆二人跟着东子一起上山。 东子脸上笑意就没停过,路过的土匪们见他带着两个清秀美人,纷纷打趣。 东子应付着众人,让他们滚。 等到没人的时候,他和宋清辞商量了一番:“我们三爷吧,有点怪癖……我们这般这般……” 宋清辞点头答应。 既然是求人,就按照人家的规矩来,尽量少给人添麻烦。 路两边的房子渐渐多了起来,人也多了起来,男女老少,看起来其乐融融。 宋清辞心里忍不住想,东子没吹牛,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了。 这位傅三爷,是个能干的。 就是不知道,他性情如何,是否好相处,能不能收留自己。 想到肚兜里还缝了油纸包着的十万两银票,她心里略有些底气。 她用十万两买自己和风寻暂居一段时间,这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希望傅三爷,能看在东子面子上答应。 东子带着两人,一路来到山顶。 山顶很开阔,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处壮观的宅院,虽然装饰简陋,但是胜在大,而且院子前有一大片足以跑马的空地。 想来土匪日常聚会,都在这里? 这应该,就是傅三爷的住处了。 “姑娘,风寻,你们等等,我进去和三爷回禀一声。”东子道,“别怕,三爷人可好。” 话音刚落,黑色大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二十五六岁模样,乌发如缎,剑眉星目,面色冷峻,不怒自威。 他身材极佳,宽肩窄腰,身上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没有任何饰物,却让人觉得一身矜贵。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已经把宋清辞上下打量一番。 宋清辞心生畏惧。 这位,她看不透。 山上竟然还有这般人物,加上一个傅三爷,真是卧虎藏龙。 “三爷!”东子高兴地喊道。 宋清辞一惊。 原来,他就是傅三爷。 她心里竟生出一种“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她对着这淮山当家人屈膝行礼。 “怎么回事?”傅三爷口气冷淡疏离。 “嘿嘿,三爷,给您个媳妇,您要是不要?”东子嬉皮笑脸地问。 傅三爷回他一个字:“滚!” 宋清辞低眉顺眼地带着风寻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对话。 “没有那么多废话,人是你带上来的?去领板子!” 这就答应了? 宋清辞很意外。 刚才路上,东子给她普及了山上的规矩。 东子带风寻上山,说是自己的女人,那就可以不领罚。 但是不管往山上带任何人,都得得到傅三爷首肯。 他同意之后,就去办喜事,或者领板子。 东子情况比较特殊,喜事要办,因为宋清辞这个“拖油瓶”,他还得领板子。 东子兴高采烈地道:“谢三爷,谢三爷!” 这板子,他领了! 他领了板子之后,就是给风寻出过力了。 风寻以后还不得报答他? 嘿嘿,风寻以后说不定,真就愿意假戏真做,跟着他呢! 宋清辞则心中忐忑不已。 她预想过很多被为难的场景,结果就这样过去了? 然后宋清辞就见傅三爷扫了她一眼,“还不过来?” 宋清辞:“???”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节 她断片了? 第3章 东子也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三,三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送个媳妇给我?我收了。” “可,可您让我滚了。” “你不滚,留下碍事?” 东子瞪大眼睛,“这,这,这……” 他就是开个玩笑啊! 这山上谁不知道,三爷不近女色? 敢情是之前没遇到好看的? 宋姑娘,确实生得好看。 东子读书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在他看来,宋姑娘身上带着一股难以亲近的气质。 不如风寻可亲,还是风寻最好。 主要是,这事情,宋姑娘不能同意吧。 三爷这是被他那只最近发情到处勾搭小母狗的京巴传染了? 宋清辞也紧张得心如擂鼓。 没想到,傅三爷生得人模狗样,竟然是个急色的? 他这等容貌身材,难道还缺女人? 东子已经说不出话来,风寻又想发作,宋清辞只能按住风寻,自己上前行礼道:“我想和三爷谈谈。” 傅三爷转身进去,腰背挺直,龙行虎步。 这男人…… 真的不像土匪。 宋清辞安抚风寻,“你先在外面等我,放心,三爷不是坏人。” 走在前面的傅三爷脚步一顿,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意。 风寻不放心地叮嘱道:“姑娘,您要是有事就喊奴婢。奴婢就在门口等您,哪里也不去。” 东子:“我也是!” 喜欢的人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就是,板子还打不打了? 不打,他这不好卖惨啊! 宋清辞跟着傅三爷走进去,想了想,没有关门。 这是一个很宽的大厅,可以站几百个人都不显局促。 傅三爷径直走向铺着白虎皮的宝座,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串珠子在手中盘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孤零零站在大厅中间,颇有些可怜的女子。 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并不如外表所呈现出来的这般柔弱。 就算是一只小白兔,也是急了能咬人那种。 宋清辞看着他手中盘得发亮的珠子,紧张万分,没有先开口。 “小姑娘。”傅三爷缓缓开口。 她来求自己的时候,是哪一年来着? 那好像是上元节? 灯火流转,他站在帘子后看着外面香车宝马,流光溢彩,那些繁华热闹,和他毫无关系。 彼时他功成名就,炙手可热。 手下说,外面有个小姑娘非要闯进来见他,说见不到他宁肯撞刀而死。 他最厌恶别人威胁,眉头紧蹙:“她真敢那么做,再来见我。” 手下说,她已经那么做了…… 隔着帘子,她跪在地上,手死死压住腹部伤口,说着她的诉求。 她离开之后,他掀开帘子,地上留下的血已经凝固成一朵朵血花。 他目光冰冷,有些微的怜悯和嘲讽:“希望他对得起你的痴情。” 短短数年,再见时物是人非,对他们两人都是。 但是傅三爷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子,有着孤注一掷的狠绝。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后悔过。 宋清辞并不知道她从前还和傅三爷有过这样的交集,轻声回道:“三爷,我嫁过人,不算小姑娘了。” 傅三爷没接话,顿了一会儿道:“这次,你要做什么?” 宋清辞一怔。 这次? 难道还有上次? 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和他并不相识,除了东子,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凝神小心回道:“我相公见异思迁,对我心生嫌弃;他那姘头,来头厉害,我被她逼上了山。” “这么巧?”傅三爷轻笑,“你认识东子,然后恰好被逼上淮山?” 宋清辞心惊肉跳。 这个男人,果然心细如发。 “我以退为进,买通了那女人的丫鬟。”说话间,她语气渐冷,“我了解前夫,他厌弃我,但是更讨厌别人自作主张。” 便是她离开,也要孙筱蝶被江景初厌恶。 “你想要什么?”傅三爷又问。 宋清辞垂眸道:“我想暂时借住几个月,等我家人来接我。我不会白住,我会做饭,可以去厨房帮忙;我还懂医术,山上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可以找我。” 不到必要时候,她不会拿出银票。 财帛动人心,万一傅三爷从中生出贪念,挟持自己勒索家人,那估计不把家里榨干不会罢休。 傅三爷手里盘着珠子,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宋清辞敛容屏息,不敢出声。 “你如何面对你家人?” 这个问题出其不意,而且有失界限,所以宋清辞愣了一下。 她心里想,关你屁事。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要人家收留,就得乖巧,谁愿意收个刺头儿? 又不是冤大头。 “我出嫁之前,我娘跟我说,我一定会后悔。” 傅三爷闻言却想,他初见她,跪在帘子外,柔弱而坚韧,想的却是,这世上还真有如此忠贞执着的爱。 看起来,是他不了解内情了。 小姑娘一意孤行,现在应该悔不当初吧。 “可是我娘还说,嫁错了,换一个便是,不要为难自己。”宋清辞嘴角弯弯,眼神温柔。 她有全世界最好的爹娘和兄长。 他们永远是她的后盾。 如果没有他们,自己恐怕也会像那些哀怨的弃妇一般,委屈求全,只求男人回心转意。 她不会。 她是爹娘兄长手心里的宝贝。 她在他们手中没有受过委屈,不会为了任何男人委屈自己,他们不配! 娘那日摸着她的头,语气温柔却坚定,“清辞,女子的贞洁,从来不在罗裙之下。便是日后他过了孝期,你同他圆了房,不高兴了,你就告诉娘,爹娘去接你回家。” 娘还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外人如何看她,她对家人而言,都是无可替代的。 娘还说,人生短短几十年,要为自己而活。 任何其他人,都要排在后面。 自己最重要。 娘说,娘来这世间,最后悔的便是生下了她。 因为这个世界,对女子实在苛责,娘怕自己会受伤。 宋清辞知道,娘,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怡然自得。 她要向娘学习,洒脱豁达。 傅三爷看着眼前眉眼里俱是温柔笑意的女子,褪去了当年青涩仓皇,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容貌之盛,尤胜当年。 饶是他一向不在意女子相貌,也不得不赞一声人间绝色。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节 第4章 世间男人多以色取人,她这般绝色,也会被抛弃? 当年京城盛传,宋家有女百家求。 他听说时轻嗤一声,“就算千家求,最后也只能许一家罢了。” 现在想想,命运弄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名垂青史,结果沦为土匪。 他以为宋家小姑娘会从一而终,结果她早早就被抛弃。 傅三爷想,他是不是太久没有想起京城的事情,所以见到这半个“故人”,才会生出这么多感慨? 而宋清辞,虽然做出乖巧的模样,但是又忍不住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换一个?”傅三爷玩味地笑了,忽然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宋招娣。”宋清辞面不改色地道。 宋是大姓,所以不怕给人知道。 招娣,则是乡间最常见的名字,不容易出错。 傅三爷嘴角抽了抽,“暂住可以,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不要去后山禁地,那是你的禁地。” 宋清辞听着,怎么都觉得这话有些怪。 好像是针对她? 但是无所谓。 她只求一个庇身之地,仅此而已。 “是,多谢三爷。”宋清辞低眉顺眼地道。 她感谢傅三爷,日后归家,定然要让爹娘给他送笔钱表示感谢。 娘常常说,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没什么,比钱更实在了。 所以娘这辈子,赚了很多很多钱。 娘说,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儿。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儿,都能用钱解决,所以那都不叫事儿。 比如,男人就不算事儿。 傅三爷摆摆手,“下去吧。” 宋清辞如蒙大赦。 然而刚要出去,就听到一声惨叫声。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宋清辞脸色立刻白了。 那是松子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狗叫声? 松子被狗撵了? 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门被撞开,一前一后跑进来两小只。 前面是一条黑色的动物,身长一尺左右,身形很是灵活,正是宋清辞最宠爱的松子。 松子其实是一只紫貂。 奈何紫貂太贵重太扎眼,所以宋清辞日常给它染成黑色,装做松鼠。 宋清辞离开之前,先把松子给“放生”了,让它在暗处跟着自己。 现在追松子的,是一条京巴狗。 狗不大,倒很凶悍,紧追松子不放,不停吠叫。 松子见到宋清辞就像见到了救星,直接跳起来钻到她怀里。 宋清辞被它撞得胸疼…… 而傅三爷则被晃得眼花。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小东西在宋清辞胸前撞出了起伏的波澜。 小姑娘,倒是不小。 宋清辞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自己呼痛出声。 娘说,做人不能忍。 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 她倒没忍,只是被松子一撞,岂止乳腺增生? 疼死她了。 胸大招风,是被命运针对了。 松子吱吱乱叫:救命! 它从不怕狗,它可是紫貂。 但是今天遇到了一条战斗狗,它貂命难保。 这狗是什么品种! “将军,回来。”傅三爷开口。 然后宋清辞和松子,就眼睁睁看着,原本凶悍异常的京巴,瞬时变成了小可爱,摇着尾巴走向傅三爷,跳到他怀中。 傅三爷伸手替它顺了顺毛,“又淘气了?” 原来这条京巴叫将军…… 果然是土匪,寻常人谁敢这么起名? 将军对着松子一阵狂吠——报告三爷,这松鼠,它是冒牌货! 宋清辞开口解释道:“这只松鼠,是我豢养的宠物,冲撞之处,还请三爷见谅。” 傅三爷摆手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让她出去。 宋清辞松了口气,抱着松子往外走。 她不知道,背后有双眼睛,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出来了,出来了,你看,我就说,啥事也没有吧。”东子看见宋清辞,激动不已,连忙对风寻道。 他们山上,很讲道理的。 他们山上可是好地方,值得风寻留下。 当然,想要留下风寻,最重要的是把她的姑娘留下。 这事可有点难。 但是如果三爷动了心,嘿嘿,也不是不可能嘛! 三爷都肯松口要媳妇了,简直喜大普奔。 风寻急急迎了上去,“姑娘,您没事吧。” 屋里传来三爷略显清冷的声音,“东子,就把她们安置在东山那边。” 东山还空着三间房。 东子当即道:“好嘞!我也搬过去!风寻,放心,我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屋里并没有再传来反对的声音。 东子原本就是个话痨,在风寻面前急于表现,话就更多了。 他给主仆俩介绍了山上的情况。 山上男女混居,分为东山、西山,南山和后山。 “……后山住着三爷的家眷,所以尽量少去。” 后山? 傅三爷口中说的“禁地”,但是东子说的却是少去,而不是不能去。 可见这“禁地”的待遇,是单独给她的,宋清辞想。 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只是为什么,单单对她是禁地? 而且她之前也没想到,傅三爷已经有了家眷。 再仔细想想,他这么大年纪,没有家眷才奇怪,只是因为东子那句“要不要媳妇”,她才生出错觉。 既然住的是家眷,自己这样初来乍到的,确实不适合接近。 傅三爷那番话,应该是为了保护好家人。 这点,他挺负责。 “咱们山上,吃的穿的都是按人头分的,反正饿不死,冻不着。但是想要更好的,就得自己想办法赚钱。风寻,我能赚钱,我攒了几十两银子了!”东子像只开屏的孔雀,力求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是不少。”风寻道。 也就刚够姑娘买一支珠花,还是姑娘妆奁里最普通的那种。 风寻是宋清辞来了辽东之后花了二两银子买的。 但是跟着宋清辞,她见识了太多奢华。 宋清辞表面看起来和众人一样吃喝用度,但是其实拥有很多让风寻叹为观止的宝贝。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节 宋清辞花钱也舍得。 她曾经为了给江景初做中衣,就花了几百两银子买最软的布匹,反复比较。 而且她既不炫耀,也不张扬,因为她原本就是在这般的奢华里长大的,只当是寻常。 第5章 “那么厉害。”宋清辞由衷地道。 她花钱让自己舒服,但是她也知道生活不易。 尤其跟着江景初离开京城这六年,她见了太多人间疾苦。 东子年纪不大,又在山上这种 闭塞的环境中,能攒下几十两银子,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今天你们运气好,山上杀牛。”被表扬的东子像打了鸡血,“大家多少都能分点东西。你们刚来,不一定有,我回头把我那份拿过来!” “那谢谢了。”宋清辞抱着松子笑道,“我下厨,一起吃饭。” “我就等着您这句话呢!”东子笑嘻嘻地道,“之前在医馆,每次闻着您做饭,我都不争气地咽口水。” 风寻白了他一眼,“你还少吃了?” “没少吃,没少吃,但也没好意思放开吃,嘿嘿。” 宋清辞笑笑。 她原本是不会下厨的。 因为她们家,是爹下厨。 她娘不会做饭,甚至不会烧火。 不过她娘人菜瘾大,总想尝试。 热油烧起来,她能吓得哇哇乱叫。 然后爹就一脸宠溺地接过铲子,自己动手,很快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爹其实原本也不会做,但是娘喜欢又折腾不出来,陪着她的爹,反而学成了,后来也就习惯了。 做饭,不过是一种习惯。 旷日持久地做给喜欢的人吃,是因为有历久弥新的爱在支持。 就像她自己,来了辽东之后,便学会了洗手做羹汤,希望江景初能够在三餐之中,感受到一点温暖的抚慰。 只是后来宋清辞才明白,有些人,会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 她成了围着灶台转的黄脸婆,再无新意和喜欢。 父母的经历告诉她,为爱付出没有错。 错只在于,她选错了人。 不过宋清辞是真的喜欢做饭。 她喜欢看着各种食材在自己手中变成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慢慢品味着食物带来的温暖和感动。 娘说,人生在世,吃喝最大。 即使是当年爹失踪,家产尽数被族人夺走,娘也只说了一句,“事已至此,先吃饭吧”,并且因为这个“典故”,而被打趣了这么多年。 宋清辞想,哪天她不好好做饭吃饭了,那定然是不想活了。 东子很快带着她们来到了住处。 “房子有点简陋,别嫌弃哈,回头我帮你们添置一些东西。风寻,你喜欢什么尽管说!” 这是一处四合院,宋清辞和风寻分到的是其中一间。 屋里陈设确实简单,仅仅有床和桌椅,连梳妆台都没有。 被褥、脸盆这些生活必需品也没有。 风寻看向宋清辞。 宋清辞笑道:“我们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感激不尽了。风寻,你身上有银子吗?” “有。”风寻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加起来能有三四两银子。 宋清辞把自己荷包也解开盘点。 她带的银子多一些,除了五六两碎银子之外,还有两张十两的银票。 孙筱蝶虽然痴迷抢她相公,但是也不至于眼皮子浅得盯着几两碎银子,所以没有让人搜身。 东子看着主仆二人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将近三十两银子,沉默了。 这是被打劫过的人吗? 他的几十两银子都藏在老鼠都找不到的地方,人家随随便便带在身上。 这就是差距啊! 宋清辞知道山上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就给了东子银子,让风寻一起去帮忙采买,自己则跟隔壁一直好奇打量着她的小女孩借了扫帚洒扫起来。 即使只是暂住,也要住得舒服些。 很快,东子和风寻就带着采买的东西回来了。 风寻背着被褥,手里提着铁锅和一罐油,健步如飞。 东子扛着一条牛腿,拎着两个篮子,放着各种东西,追得气喘吁吁:“风,风,风……” 真是风也追不上的女子。 风寻: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叫风寻了吗? 姑娘多会起名字! 厨房在院子里,是共享的,其实锅也是共享的。 只不过条件允许情况下,宋清辞还是希望用自己的。 东子分到了二两牛肉,已经算不少,毕竟山上人太多了。 但是在宋清辞面前,显然有些寒酸。 东子很不好意思。 宋清辞却对他扛回来的那条已经把肉剔得干干净净的牛腿更感兴趣。 “姑娘,要炖牛骨汤吗?”风寻问道。 宋清辞笑着点头:“没想到,山上能有牛骨。” 之前江景初扭伤了脚,为了给他滋补,宋清辞到处找人寻牛骨。 因为朝廷禁止宰杀耕牛,所以牛骨难寻。 最后花了好大劲,用了不少钱,才辗转买到了牛骨头。 宋清辞去给外出的江景初送牛骨汤的时候,看到他正和孙筱蝶言笑晏晏。 看到宋清辞,江景初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张,然后慌忙迎过来。 宋清辞对他笑笑,快步上前,然后“不小心”往前摔倒。 她倒在了江景初怀里,手中装牛骨的瓦罐跌了个粉碎,炖得浓香的牛骨汤洒了一地,引来周围野狗疯了一样地过来舔地。 她在江景初怀里,看着孙筱蝶嫉妒红了眼。 彼时她在想,还好,牛骨汤喂了狗。 还是山上好,牛骨不要钱就得来了。 宋清辞请东子帮忙把牛腿骨剁开,然后用溪水清洗浸泡后下锅。 水开之后,她焯掉血水,加上葱、姜、八角、花椒、干辣椒、香叶等调料,又加了黄豆,让风寻小火慢炖。 虽然没有肉,但是牛骨髓也很香,慢炖一个时辰后,会变成浓香四溢奶白色的汤。 那二两牛肉,宋清辞炒了芹菜。 本来她还琢磨着再做点什么,但是看到院子里已经有人家在吃饭,桌上基本就一道菜,她就乖觉地决定低调些,就这样。 锅被牛骨汤占着,宋清辞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做主食。 她找来几块平整的盘子大小的石头,用溪水冲洗干净,然后从灶底掏出一部分炭火来,把石头放在上面烘烤。 东子见状好奇地问:“姑娘这是要烤石头,蹦出来个孙猴子吃?” 宋清辞被逗笑,一边揉着面团一边道:“做几个烤饼,泡在牛骨汤里,好吃。” 等石头热好了,她的饼也揉好了,一张张贴在被烧得滚烫的石头上,很快就滋滋地膨胀起来,贴着石头那面变得焦香。 过了一会儿,宋清辞又翻了个面,刚才的底面已经被烤得焦黄,香喷喷的让人流口水。 第6章 没等牛骨汤炖好,宋清辞做的烤饼,已经被东子以及院子里其他馋嘴的孩子分着吃完了…… 香,实在是太香了! 宋清辞笑道:“喜欢就多吃点,这也不麻烦。” 刚才风寻去买了十斤白面,够用了。 用一顿烤饼,换取融入这个群体,值得。 宋清辞接下来一直在烤饼,但是一直不够。 因为除了烤饼之外,牛骨汤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这下,非但住在一个院里的,就连隔壁,隔壁的隔壁,大家都被吸引来了。 其中还有两个“熟人”——刀疤和大头。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节 东子见了这俩人不爽,这俩人同感。 东子骂他们不讲义气,他们对于东子最终没有挨板子耿耿于怀。 东子指着忙碌的宋清辞,得意地道:“看到没?三爷亲口承认的媳妇!” 宋清辞闻言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面饼掉到火里去。 不要造谣! 虽然傅三爷确实说过,但是那明显是开玩笑的啊。 刀疤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大头则表示自己很聪明,不好骗,“胡说!之前不是你小子说三爷不行,怎么这会儿又行了?” 合着三爷行不行,就在他嘴皮子上下一翻上? 东子打过来,“胡说,我什么时候说三爷不行了!明明是你们先说的!” 宋清辞:“……” 如果不是六年市井生活让她变得粗糙,这会儿她肯定不能适应这些糙汉的话。 她忍不住想,傅三爷,应该没有什么不行的。 至少她没看出来。 或许她上手就知道了。 毕竟望闻问切,望已经望了,闻是闻不到的,而问是不敢问的,那只能诊脉了。 不过傅三爷,应该不会允许她上手。 那也就……算了吧。 他行不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眼前三人要打起来了,宋清辞连忙打圆场道:“好了,牛骨汤就要好了。大家各自回去取碗来,这么大一锅,都能分点尝尝。” 三人立刻不打了,各自撒丫子回去取碗。 众人井然有序地在锅前排起了队,手里都拿着碗。 只是刀疤和大头,仗着自己是“熟人”,都不要脸地拿着粗瓷大碗。 宋清辞觉得那大碗,比自己脸都大。 东子骂人:“要脸吗?” 刀疤和大头看着他手里的盆反唇相讥:“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宋清辞:要吃饭了,你们这样说话,我可吃不下去了。 众人分了熬得奶白的牛骨汤,又各自拿了烤饼泡了吃,个个吃得心满意足。 东子吸着牛骨髓,故意大声道:“看看,我们家风寻上了山,是不是立刻不一样了?赶紧回去准备份子钱,嘿嘿!” 他要把自己和风寻死锁! 风寻低头喝着牛骨汤,眼皮子都没抬。 倒是宋清辞,一直笑眯眯的,弄得很多人,还以为她是风寻。 东子连忙“辟谣”:“不是,不是,这位是宋姑娘!我这癞蛤蟆,可不敢吃天鹅肉。”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是癞蛤蟆,所以被你盯上了?”风寻幽幽地道。 东子:“……” 看他这张破嘴啊! 众人哈哈大笑。 孩子们吃饱了在院子里打闹,众人吃了喝了,不少回家拿了瓜果茶水,又凑在一起说话。 听说宋清辞是大夫,立刻有妇人跃跃欲试,想请她看病。 反正不要钱,不看白不看,应该也看不坏。 宋清辞看着满地狼藉,笑道:“不着急的话,我收拾一下,等明日开始给大家看。今日这么多人,咱们说话也不方便。” 众人纷纷称是。 院子里的热闹,很快引来了人。 “三爷说,聚在一起可以,但是不要闹事,要不板子伺候。” 原来是傅三爷。 在这山上,他什么都知道。 宋清辞忍不住多心,这是不是在警告她? 众人则都没放在心上。 大家虽然聚众,但是没喝酒没闹事,怕什么? 三爷也没说,不让一起吃饼喝汤吧。 大家又说笑了一会儿,各自散去,算是认可了宋清辞和风寻大家加入。 “坏了坏了!”东子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一拍脑袋。 “宋姑娘,风寻,你们初来乍到,请客吃饭,是不是应该先给三爷表示表示?” 也不图什么贵重的东西,送一碗汤去,也表示心里有他不是。 这事办得不好! 非常不好! 宋清辞却觉得,傅三爷那般的人,应该不用人如此谄媚吧。 而且牛骨汤,委实也不算什么好东西。 不过她没主动拜山头,这会儿又在山上这般招摇,是有点不合适。 “要不再把地上的牛骨,洗洗回去炖一锅送去?”风寻道。 “我倒是觉得,把你扔进锅里炖一锅不错。” 宋清辞听着这个已然熟悉的声音,脑瓜子嗡嗡的。 果然背后不能说人坏话,这就被人抓了个现形。 傅三爷,他老人家竟然亲自来了。 那条小京巴,狗仗人势跟着他,这会儿已经撒欢过来啃地上的牛骨。 松子见到京巴就像见到了仇人,却又惧怕它,站在树上对着它张牙舞爪。 “三爷,您来了。”宋清辞硬着头皮跟她打招呼。 东子则维护风寻:“嘿嘿,三爷,风寻就是爱开玩笑。您吃了吗?” “没吃的话,等着吃你们啃剩下的骨头,重新熬的汤?” 宋清辞:完蛋。 这个男人有点小心眼啊。 身为土匪头子,他自己不得分很多牛肉?还看得上这碗牛骨汤? 她心里更疑惑,这个男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第7章 难道他后悔收留自己了? 宋清辞心里七上八下。 她之前也想过,如果淮山不能收留她,那她只能铤而走险,去找商队一起跟着离开。 然而那样很容易被拦截,而且商队内部复杂,她的处境会很危险。 正当她忐忑不已的时候,就听傅三爷淡淡道:“我只是带人巡查四山路过,我已经吃过饭了。” 只是路过? 宋清辞不敢掉以轻心,低眉顺眼地垂手站在一旁。 “我这记性,”东子一拍脑袋,“今日可不是您巡查!您要不要坐坐?我屋里还有些茶,我……” “已经搬过来了?”傅三爷手里捏着珠串,眼里带着几分打趣。 “那必须的。”东子得意。 风寻在哪里,他就得在哪里。 山上光棍那么多,风寻那么好,他不盯紧点,以后准保后悔。 “下次杀牛,我让人多给你分些牛骨。”傅三爷似不经意地道,目光从宋清辞身上划过。 她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或许是跟山上的妇人借的,裙子上还有补丁。 她头上的银钗,也换成了山上妇人普遍用的木钗。 可是她站在那里,就像会发光,荆钗布裙,也难掩风采。 傅三爷似乎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他会多看她几眼。 因为仔细算算,她嫁人已经六载。 其他妇人,早已被生活磨得眼里无光,或者满眼世俗。 可是她的眼神,还是清澈明亮,即使曾经义无反顾,付出所有,却遭遇了背叛。 傅三爷想,他和她曾经的遭遇,或许可以模拟。 比如,最信任的臂膀在最关键的时候插了他一刀。 这件事情,傅三爷至今难以释怀,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错待了人。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节 可是宋清辞却表现得豁达通透,相比之下,傅三爷甚至觉得该自惭形秽。 “多谢三爷。”宋清辞从容道谢。 东子却道:“宋姑娘,该是我们谢谢三爷,您光顾着照顾大家,自己没吃什么。” “我吃过了的。” 自己的厨艺被欣赏和赞美,对做饭的人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 “寻寻是不是也过来凑热闹了?”傅三爷忽然问。 寻寻? 宋清辞不知道他说的是谁,静静地听着。 “来了,和一群臭小子一起,喝了汤吃了饼,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胡闹了。可能是怕您找过来,揪着他回去念之乎者也,所以早早跑了。” “嗯。”傅三爷点头表示知道,“你们收拾吧,我带人继续巡查。” “好嘞,三爷慢走。” 别耽误他和风寻培养感情。 当然,要是三爷能把宋姑娘带走,就更好了。 傅三爷离开后,风寻问东子:“谁是寻寻?怎么听起来,像三爷的儿子似的。” “风寻就是聪明!”东子道,“寻寻可不就是三爷的儿子。” 风寻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撮合我家姑娘和三爷是什么意思?怎么,要我们姑娘给人当后娘去?” 东子见她生气,不敢回嘴,心里却想着,你家姑娘不和离了吗? 和离的配鳏夫,不正好? 幸亏这是和离的,要是寡妇的话,他还觉得克夫配不上三爷呢! 三爷想找黄花大闺女,一样找得到。 这不是看在风寻面子上,他才高看宋姑娘一眼吗? 宋清辞却觉得,这才对。 傅三爷这年纪,如果没有女人孩子,那才觉得可怜。 “不对,你想的可能还不是当后娘,是给人当小娘?”风寻想到这里,拳头已经捏紧了。 “这个没有,这个绝对没有。”东子道,“三爷那娘子死了好几年了。” 这还差不多。 不,差得多! 风寻想,自家姑娘这般的人品相貌,怎么可能找个土匪。 宋清辞从两人的对话中,默默抽取着重要信息。 傅三爷,鳏夫,有一子。 她收拾完厨房之后,又带着风寻回房间收拾今日买的那些琐碎的针头线脑。 “姑娘,您真的打算明日开始帮山上的人看病吗?”风寻问。 “嗯。”宋清辞检查着风寻带回来的银针,有点粗糙了,但是也能将就着用,“我们吃住都在山上,总要有点用处,否则人家为什么要留我们。” “咱们不白吃白喝。姑娘,我身上还藏了二百两银子,要不……” “风寻,不要让人觉得我们是肥羊。” 那迎接她们的,只有屠刀。 山上虽然秩序井然,但是到底是土匪窝。 去赌土匪的良心,那纯粹是和自己过不去。 就算傅三爷是好的,其他人呢? 而且傅三爷,也不见得就是好人。 尤其他对自己……宋清辞总觉得,傅三爷看她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审视,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她“做贼心虚”,宋清辞怀疑,傅三爷可能知道她和江景初、孙筱蝶的纠葛? 可是后来她想,就是知道又如何? 官匪势不两立,可是孙筱蝶,她的情敌,才是辽东总督的女儿。 如果按照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原则,那他们应该同仇敌忾才对。 “……总之,我们在山上一定要低调,不能当出头鸟。”宋清辞叮嘱风寻道。 她们的目的,就是低调平安地苟且几个月,等着爹娘兄长来接。 风寻认真点头:“姑娘您放心,奴婢会忍住,不打东子的!” 宋清辞大笑。 低调,低调,一定要低调。 混进山上众人之中,做个最不起眼的普通人,才能活得长久。 可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她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姑娘,风寻,不好了,不好了!”东子慌慌张张地敲门。 “你才不好了呢!”风寻拉开门,没好气地道。 宋清辞看着两人,忍不住想起娘说的那句话——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风寻在东子面前便是如此。 “咱们东山的茅坑都被占满了!” 宋清辞听得莫名其妙。 风寻口气嫌弃:“你占不上茅坑来找我做什么?” 都是大男人,随便找棵树解决一下不就行了? 怎么,不见茅坑,是尿不出来还是拉不出来? 那是得找姑娘治治。 第8章 “不是,不是,是好多人中午在咱们这里吃了饭,回去闹肚子了!”东子急得脸色通红。 宋清辞和风寻初来乍到,给大家做顿饭本来是很好的。 可是第一顿饭就放倒一片,别人怎么想? 这是不是细作上山来投毒了啊! 刚才还一直提醒自己低调的宋清辞也愣住了。 牛骨汤和烤饼,老少皆宜,怎么都不该吃坏肚子才是。 她做这些的时候,也充分考虑到了食物的安全性。 她就怕第一顿,就有人没吃好。 哪怕只有一个人闹肚子,这事情也不好。 现在倒好,她放倒了一片…… 贼老天是真的见不得她好啊。 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宋清辞沉着道:“走,我们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闹得挺大,十几个人闹肚子,拉得都虚脱了,个个提着裤子,精神萎靡。 傅三爷也来了。 宋清辞给人诊脉之后,已经心里有数,让风寻出去找苏叶,回来煮水给众人止泻。 有人忍不住埋怨道:“宋姑娘,您的东西,我们是不敢再吃了。” 虽然没上纲上线,说宋清辞是细作,但是已经是不信任了。 傅三爷也看向宋清辞,虽没开口,但是目光中有诘问。 宋清辞缓缓开口,“不是所有的人都闹了肚子,是不是?” 这点倒是。 众人也没否认。 “闹肚子的人好好想想,从我这里出去,你们是不是都吃了李子?”宋清辞问。 李子? 闹肚子的人想想,都点点头。 不过有人还是不服气:“一定是你听说我们出去吃了李子,所以才故意这般说的。” 这话显然站不住脚。 宋清辞不慌不忙地道:“吃李子的人都闹了肚子,没吃的都没闹肚子,是不是这么回事?而李子,并非我给你们的。” 有人道:“可是从前也没有人说,喝了牛骨汤,吃个烤饼,就不能吃李子了。再说,就算真是这样,姑娘是不是也该提醒一下?” “我确实没提醒,因为吃李子确实也无碍。” 众人听到宋清辞如此前后颠倒的话,不由道:“宋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出去是遇到有人摘了李子回来。但是实际上,他摘的不是李子,而是茱果。牛骨加茱果,通便神药。” 茱果本身是可以吃的,但是喝完牛骨汤再来一颗,可以清十年宿便。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节 事情终于弄清楚了,众人知道是乌龙,对于误会了宋清辞十分不好意思。 宋清辞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叮嘱众人回去喝点苏叶水,再补充点盐水,好好休息。 傅三爷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幽深。 宋清辞心里十分郁闷。 想低调而不成,哎。 没事,和她无关,明天开始继续低调。 傅三爷随着众人一起离开。 他走出去几步,忽然想起,还是回头问一下茱果和李子的区别,免得再有人误食。 “一直想低调,奈何实力不允许。” 他听见宋清辞叹气,不由嘴角抽了抽。 这小姑娘,倒是活泼灵动。 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但是没有留下被伤害的痕迹。 “姑娘,没事的,今天的事情都澄清了,只是误会,和您没关系。”风寻安慰她道。 “虽然是澄清了,但是不是所有人都通情达理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要出事,他们肯定就要迁怒于人。” “那咱们不在乎那种胡涂蛋。” “我肯定是不在乎,但是我怕他们给我们捣乱。” 她还要苟下来等家人呢! “一定要低调,多做好事。”宋清辞道,“离傅三爷越远越好。” 傅三爷:“……” 他怎么了? 难道他是那种不讲道理,迁怒于人的人吗? 被当成洪水猛兽,他心里暗暗不虞。 但是转念再想,他被多少人当成洪水猛兽,又何必在意一个小姑娘的看法? “咱们招惹不起。”宋清辞道,“只求不出错,低调低调。” 风寻认真点点头。 宋清辞又问起东子:“多亏了他照顾。你要是喜欢他,我觉得可以的。” 风寻没有正面回应是否喜欢,却道:“姑娘答应过我,带我去京城看看的。” “好。”宋清辞打趣道,“那咱们把东子拐走。他机灵,说不定以后能做个大掌柜。” 风寻有些不好意思,转而道:“姑娘,明日真要给人看病,怎么收钱?” “不收钱。”宋清辞道,“咱们吃山上的,不好什么都不干。若是有人过意不去,自然会送些东西来,只要不贵重,你收下就行。” 她所求不高,能在这里顺利度日便足矣。 要是牵扯到钱财,难免有人眼红,不知道又出什么波折。 “好。”风寻点点头,见宋清辞面生怅惘,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您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我想吃肉。”宋清辞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今天的牛骨汤很好喝,但是要是来点牛肉就更好了。 炒菜里那点肉丝,都不够塞牙缝,还要几个人分,还不如不吃,反而勾起了馋虫。 她从小就喜欢吃肉,无肉不欢。 傅三爷听见这话也愣住。 世间女子都克制隐忍,谁好意思大喇喇地说自己馋了? 可是她说得偏偏如此坦荡。 “还好,奴婢还以为您在想那个陈世美。” “想他?”宋清辞嗤笑一声,“他在我心里早就死了。我便是有些难受,也就当为他哀悼了。” 娘说,好的不好的前任,都要当成死了一样。 她过去一年暗中落的泪,已经算是为这段关系披麻戴孝了。 借机脱身,她只觉畅快。 再也不用和渣男贱女纠结了。 要问她后不后悔? 宋清辞表示没有。 六年青春,让她成长,以后更珍惜家人和生活,不算一无所获。 “要是他真死了就好了。”风寻咬牙切齿地道,“您对他掏心掏肺,他却狼心狗肺。奴婢再见他,真想一刀捅死他。” “那可不行,我可舍不得让你给他偿命。”宋清辞面上笑嘻嘻的。 傅三爷是真的没有看出来一丁点伤感。 小姑娘,心还挺硬。 第9章 傅三爷“偷听”主仆两人聊天那么久,不好再进去,便转身离开。 茱果的事情,回头让东子再仔细问问。 晚上宋清辞睡觉的时候,还觉得胸前被松子撞得地方生疼。 要是在山下,她就给自己配点药;可是山上没有这条件,她便想着,什么时候方便就自己去找些药材。 正好现在夏秋之间,草木丰茂。 她点着松子的小脑袋警告它:“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别给我惹事。而且你怎么回事?从前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被只小京巴撵得屁滚尿流。” 松子委屈,但是松子说不出来。 它敢肯定,那条狗肯定有问题。 太彪悍了! 小小的身体里,装着那么善战的灵魂。 它不服! 它恰好也是。 这不打个你高我低,能行吗? “打不过就忍着!”宋清辞道,“别惹事,要不我就噶了。” 她比划着自己脖子。 松子在她胸前蹭了蹭。 “疼,疼……别撒娇,跟你说话呢!对了,回头找药材的时候还得记着给你找点染色的……” 松子蹦跶起来表示抗拒。 它虽然名为紫貂,但是其实是黑褐色的,身上夹杂着白色的针毛,十分容易辨认,那代表着它身为紫貂的骄傲。 虽然宋清辞,大部分时候冬天用它来暖手。 宋清辞刚开始给它染了一身黄毛假扮黄鼠狼,结果因为太像,害它被人当成偷鸡贼,见了就打。 后来宋清辞就把它染成黑毛,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它是松鼠。 其实也没有人过多探究,顶多说这松鼠长得有点不一样。 松子表示,现在不都上了山吗? 怎么还要给它染色。 主要染了色之后还不让它碰水,否则会掉色。 然而抗议无效,宋清辞独断专行,哼! 松子气哼哼地把屁股对着她表示抗议。 第二天,宋清辞开始接诊。 来找她的人不多,但是她很认真,态度又好。 考虑到山上不好买药,她还会告诉患者自己去找药材,实在找不到再下山买。 正如她之前预料的那般,找她看病的人,大都不肯占便宜,这家送一把青菜,那家送几个鸡蛋,加上山上还发一些米面,所以宋清辞和风寻日常吃喝倒是宽裕。 山上还有妇人自己织布,宋清辞买了粗布做衣裳。 她从小爱美,所以即使是粗布,她也做了好看的盘扣,然后绣了几簇小黄花。 “风寻,你说我在领口和袖口,绣什么纹样好看?”她歪头问风寻。 风寻嘀咕道:“这奴婢可不知道。要是星微姐姐在就好了。” 宋清辞从京城带了两个丫鬟来辽东,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姐姐叫星野,妹妹叫星微。 只是现在,宋清辞把两人派了出去,所以暂时不在。 星野姐妹三岁就来到宋清辞身边,陪着她一起长大。 星野习武,是她的武婢;星微乖巧细心,是她的大总管。 风寻对这两位“前辈”,很是尊敬。 “很快就会再见的。”宋清辞笑道。 发现江景初变了心,她不动声色地开始谋划。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节 心是疼的,但是抽身的动作一点儿也不迟疑。 感谢父母,给了她直面残酷人生的勇气和底气。 “宋姑娘,宋姑娘在吗?”外面有妇人喊她,听声音很急促。 宋清辞放下针线,掀开刚穿好挂上去的草珠帘子出去。 草珠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是张家嫂子,怎么了?” “快,快出去看看。你那松鼠闯祸了!” 宋清辞闻言,脑袋瓜嗡嗡的,第一反应是,松子把京巴给咬死了。 低调了大哥,都告诉你了要低调! 把傅三爷的宠物咬死,就不怕傅三爷扒了你的皮。 等她出去之后才发现,事情比她想象得更严重。 京巴倒是没事,但是傅三爷的儿子,寻寻胳膊受伤了,这会儿正疼得直嚎。 原来他就是寻寻。 那日来喝牛骨汤的孩子,确实有他,看起来六岁上下模样,一张小脸如果不是疼得皱巴巴的,应该是个好看的孩子。 从周围人的七嘴八舌中,宋清辞弄清楚了。 原来是松子找京巴“复仇”,京巴吃了亏,回去搬救兵,就把寻寻找来了。 寻寻追松子,摔到了石头上,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山上原本是有个老大夫的,但是寻寻不让他碰。 于是众人就想到了宋清辞。 宋清辞:贼老天! 她不就是想低调点,有那么难吗? 她上前给寻寻检查。 寻寻哭得一脸泪,“姐姐,我胳膊断了,你能接好吗?我不想变成残废,我要舞大刀!” 即使这种时候,他还想着“梦想”,这让宋清辞有点喜欢他。 宋清辞仔细给他检查过,庆幸万分,只是脱臼。 她柔声和他道:“相信姐姐。我听说你可是山上最厉害的孩子,是不是?” 没有男人能拒绝漂亮姑娘的夸奖,即使他只有六岁。 寻寻一脸骄傲,“没错,我可厉害了。我……啊——疼——” 原来是宋清辞趁着他不注意,帮他重新把胳膊接了上去。 宋清辞掏出帕子替他擦眼泪和汗水,柔声道:“再试试,是不是敢动了?” 寻寻是个皮实的孩子,闻言动了动胳膊,立刻破涕为笑:“好了,我好了,我胳膊被姐姐接好了!” 宋清辞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感觉她就是在傅三爷的红在线来回蹦跶。 希望这次,傅三爷别生气。 她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直等着傅三爷来找她算账。 但是傅三爷竟然没来? 难道是不重视这个儿子,所以不在意? 还是大家都帮她遮掩? 不管为什么,反正不来找她就好。 她就当这一关过去了。 宋清辞每日三省吾身:今日低调了吗?今日又给三爷上眼药了吗?今日又踩到三爷的红线了吗? 其实傅三爷是这件事情的。 但是一来孩子调皮,受点小伤也正常,男孩子摔摔打打长大;二来想起小姑娘如惊弓之鸟,絮絮叨叨说着“一定要低调”的样子,他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别吓唬小姑娘了,她也不容易。 可是霉运,偏偏不放过宋清辞。 第10章 这日雨过天晴,空气湿润而清新,鸟语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宋清辞泡了糯米,准备做红枣糯米凉糕。 前几天寻寻出事,她一直过意不去。 寻寻倒是不记仇,现在还经常和其他孩子一起来这里玩。 宋清辞便想着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明日就有凉糕吃了。”风寻高兴地道。 主仆正在说话,隔壁的张嫂子挎着篮子出门,见到她们便笑道:“清辞又在做好吃的了?我要去捡蘑菇,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宋清辞立刻愉快地答应了。 因为她早就想去找药材,只是初来乍到,不敢随意走动,更怕被当成细作。 这会儿有人带路,自然是最好的。 宋清辞洗了手,带着风寻,提上篮子,跟着张嫂子一起往山腰走去。 张嫂子说,她知道哪里有最好的蘑菇。 这是绝不舍得告诉别人的秘密,但是宋清辞不一样,所以必须带她去。 毕竟张家的孩子经常到她那里蹭吃蹭喝,张嫂子觉得不好意思。 张嫂子一边走一边教宋清辞如何认路,“……这样一会儿就算我们走散了,你们也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 风寻笑道:“您和我们姑娘说没用,和我说就行了。” 宋清辞是个路痴。 她出门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 风寻比她强点,但是也没有强到哪里去。 不过宋清辞不担心,因为今日她带了松子。 松子识途。 她们三人很快到了半山腰,张嫂子手持镰刀,砍开两边茂盛的灌木,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只是地上绿草深深,一脚踩进去,草几乎能到膝弯的位置。 宋清辞跟着江景初吃过苦,但是没有下过地。 湿润而发痒的触感,脚下踩不到实处的不踏实,让她心生畏惧。 “张嫂子,我,我们就不跟进去了。” 宋清辞指着旁边道,“我刚才已经看到了好几味想要的药材。” “那行,你就在这里等我。”张嫂子爽朗笑道,“一看你也不是我们这种出力的人。要是着急,你们就先回去。” 宋清辞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我们回不去的,肯定得等你。 她带着风寻去采药,叮嘱她不要往草深处去。 这毕竟是山上,万一有毒蛇或者伤人的猛兽出现怎么办? 小心驶得万年船。 “姑娘,这是灵芝吗?” “不是,那是毒蘑菇,别碰。” “姑娘,我看到山药了。” “挖一些回去炖肉吃。” 两人一边挥舞着锄头挖药材一边说着话。 山上药材比想象中的全,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当闷雷轰隆隆响起的时候,两人才发现天色已经阴沉下来,大雨将至。 “姑娘,找个地方避避雨。” “好,不能在树下,会被雷劈。” “老天要是劈您,那是不长眼……哎呀。” 雨滴劈里啪啦地打在两个人身上。 宋清辞依稀记得不远处有一块巨石靠着山体,下面形成了一片天然的荫蔽。 她们可以过去避避雨。 虽然并不远,但是两个路痴还是把东西南北所有方向几乎都撞了一遍,被彻底淋成落汤鸡之后,才找到了那块巨石。 “完了完了,这下脑子进水了。”宋清辞拧了拧衣角的水,苦中作乐道,“我娘从前骂人,就说一定是下雨天没打伞,脑子进水了。” “姑娘,您脑子进没进水,奴婢不知道,但是您眼睛,似乎不好用了。”风寻道。 “嗯?” “您看您身后……”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节 阴雨天,又在山中,视线受阻,所以宋清辞刚才跑过来根本没看到什么。 听见风寻的话,她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不等她多想,身后忽然传来“哇——”的一声,是哭声? 宋清辞转身,看着巨石下蜷缩着的小小一团,不由愣住。 是个孩子? 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她蹲下才看清楚,原来是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头上顶着两团小鬏鬏,身上穿着的裙子,被泥水沾满,看不出本来模样,脸上也都是泥,正哇哇大哭。 好家伙,这都能捡个孩子? 宋清辞是会哄孩子的,先帮她擦了擦脸,然后从荷包里翻出一条红绳,教她翻绳玩。 小女孩在她的温声细语下,渐渐平静下来,也没有那般害怕了。 宋清辞这才慢慢问她:“你怎么在这里?是跟着家人一起进山采蘑菇走丢的吗?” 这一路上,她们遇到了不少进山采蘑菇的人。 但是宋清辞心里有点忐忑的是,这小姑娘身上的衣裙,是上好的簇花纹织锦做成的。 这云锦几年前,就已经二十两银子一匹。 山上的人,包括傅三爷,都不会用这么贵的料子。 那这小女孩,是哪里来的? 该不会是—— 惊雷轰鸣,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宋清辞苍白的面色。 她想,这不会是傅三爷绑到山上的肉票吧! 啊啊啊啊啊! 她是不是又在他的红在线蹦跶了? 虽然傅三爷有原则,但是要养活那么多人,而且这小女孩家里到底是不是好人,也不好说。 然而稚子无辜…… 电光火石间,宋清辞脑海中已经涌现出无数念头。 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办?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小女孩。 小女孩身边有人,也没那么怕了,眼睛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翻飞的红绳,下意识地回道:“瑾月。” “好名字。瑾月,你家在哪里?怎么会一个人在山上?”‘ 话问出来,宋清辞已经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她紧张。 贼老天给她的良心考验要来了吗? 瑾月嘴一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瞬时盈满了水光,眼泪簌簌而下。 宋清辞顿时有种自己欺负小孩的罪孽感。 “别哭,别哭,”宋清辞忙替她擦拭眼泪,“姐姐不是坏人。不问你了,你饿不饿?姐姐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 瑾月点点头。 风寻忍不住道:“姑娘,咱们什么吃的都没带……” “你看这里有柴火。”宋清辞指着大石下的一小堆柴火道,“想来是之前有人存放的,我们借用一下。” 她带了火折子,篮子里还有今天顺手捡到的蘑菇,还有风寻挖的山药。 生一堆火可以烤干衣裳取暖;烤个蘑菇,焖个山药,可以果腹。 等雨停之后,再做打算。 第11章 风寻把火升起来,周围温度慢慢升高,宋清辞这才觉得身上没有那么凉。 她带着小姑娘一起烤火,教她怎么能把衣裳烤干,又不会被灼伤。 风寻把今日挖的山药用雨水清洗干净,挖了个坑埋进土里,然后又在上面生了一堆火。 她又把宋清辞采来的蘑菇洗干掰成小块串在树枝上,架到火上慢慢烤着。 风寻是个干活利落的姑娘,看她干活,宋清辞每次都觉得自己是个手残。 她递给风寻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盐和胡椒。 风寻接过去,均匀地在蘑菇串上撒了一层,香味很慢溢出。 风寻由衷地道:“奴婢这辈子要是见不到老夫人,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女人? 能赚钱,会生活,就连做个调料都那么好吃。 她懂那么多大道理,还懂很多“歪理”——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你辩驳不了,心里感觉很爽。 因为她都是帮女人说话的。 宋清辞笑道:“你可别在她面前提这个‘老’字。” 她娘今年已经三十有八,但是只喜欢明艳的衣裳,对一切都保持着少女般的好奇和期待。 她很注意保养容颜,最喜欢别人夸她像二十岁一样。 娘过去和未来,都活得热烈而明媚,是她无法企及的成功人生。 瑾月好奇地听着两人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转着,哪里还有刚才怯懦的样子? 宋清辞没跟她说什么,却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她。 小姑娘很聪明,看起来是在防着她们。 蘑菇很快烤好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宋清辞递了一串给瑾月。 瑾月谢过她之后才接过去,却并没有立刻动,一直等看到宋清辞吃,她才开始吃。 小小年纪,心眼不少,警惕心也挺强。 吃完烤蘑菇,山药也烤好了。 风寻把山药从土里扒拉出来,等凉了凉后递给宋清辞。 宋清辞问瑾月:“自己会剥吗?” 瑾月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们动作,闻言却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宋清辞便替她剥了皮后递给她。 瑾月大概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只是她吃了几口之后,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宋清辞看得有些奇怪。 风寻则心直口快,直接问道:“怎么,你刚才烫着舌头了?” 瑾月面色有些纠结,“我刚才那般吃,仪态不好。” 宋清辞:“……” 小姑娘,就这电闪雷鸣的野外,狼狈躲在一隅藏身,饥肠辘辘的她们,还要讲什么仪态? 原本看着她很灵动,宋清辞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散养开开心心长大的。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框框里长大的? 只是,她好像也没怎么学好。 不过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宋清辞没有多问,和风寻,松子一起吃完山药,然后烤着火等待雨停。 小孩子对小动物感兴趣,瑾月目不转睛地盯着松子看,好奇地问:“姐姐,这是什么?我从前没见过。” 松子被雨水浇得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这会儿正舒服地靠在宋清辞身上打盹儿。 听到瑾月的话,它睁开小眯缝眼看了看她,十分神气。 什么? 貂儿! 紫貂知道吗! 算了,小屁孩,怎么能知道它貂爷的厉害呢! 天上飞的海东青,地上跑的紫貂,都是辽东至宝。 松子觉得,它们紫貂比海东青更胜一筹,因为那些傻雕懂什么? 它们拼的就是蛮力而已。 但是它们紫貂不一样,它们不仅身形灵活,攻击速度快如闪电,而且它们通人性,脑子转得快。 它们是集敏捷和智慧于一身的! 宋清辞有些尴尬,睁眼说瞎话:“是松鼠,喜欢吃松子,所以我给它起名叫松子。” 松子:如果非要和松鼠扯上关系,那请说我喜欢吃松鼠,谢谢。 “我之前养过松鼠的,还养过好几只,但是都比你这只小,而且,好像也比你这只笨。” 瑾月刚才看到松子自己剥山药皮,动作灵巧,而且在宋清辞又要给它的时候,还会摆摆手拒绝,面上的神情竟然是嫌弃的。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节 所以,她觉得这只很特别。 “你养那么多只,有没有下崽儿?”宋清辞故意把话题岔开。 ——千万别盯上她的松子,她谁也不给。 “没有,”瑾月怏怏的,“养一只死一只,可能被圈着,它们不高兴吧。” 风寻道:“养一只死一只?好家伙,你克松鼠吧。” “什么是‘克’?”瑾月好奇地问。 宋清辞一听,就知道这姑娘是大家闺秀,被娇养长大,被小心翼翼呵护,所以没听过这样的话。 “克,就是不对付。”风寻想了想后解释道。 “那我爹克我。”瑾月语出惊人。 宋清辞:“……” “可不能这么说话。”风寻连忙道,“这个不对付很严重,要你死我活那种。” “哦,那不至于。我爹对我还挺好的。”瑾月小声地道,“就是总要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 宋清辞笑道:“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单单你家是这样。” 像她娘那样,带着年幼的她,千里寻夫,路上还捡了几个孩子的,才是异类。 但是,能做娘的孩子,真好。 “那你娘呢?”风寻问瑾月。 “我没有娘。”瑾月道,“我爹说,我娘在外地。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死了。嗯,说不定是被我爹克死的,我爹不喜欢我提她,他们两个肯定不对付。” 首先,不对付。 其次,你死我活。 满足了两个条件,瑾月大胆地得出结论,娘是被爹克死的。 宋清辞:“……不能这么说。那不是个好词,很伤人,以后不能用。” “哦。”瑾月抱着膝盖,脸上浮现出一抹和年龄不相符的怅然,“反正我娘是没了,我知道。” 宋清辞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只觉得不管是没有娘,还是娘不在身边的孩子,都十分可怜。 风寻问:“可是我看着你家应该挺有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2章 “我是被拐子拐来的。”瑾月低着头,吸着鼻子,似乎又开始哭起来。 风寻忙拍了拍她肩膀,咬牙骂人:“天打雷劈,死了下地狱的拐子!” 宋清辞也痛恨拐子。 她娘当年在路上救过的几个孩子,当年都是被拐卖的孩子。 他们后来都在娘的教导下,跟着娘行商。 其中唯一的女孩子金珠,还被娘认了干女儿,现在是宋清辞的姐姐。 不过她随娘姓,叫徐金珠。 宋清辞最喜欢这个姐姐。 那么好的姐姐,如果当年不是遇到了娘,下场一定很惨。 当年遇到的时候,姐姐已经奄奄一息,是娘拿出来两根金条给她买名贵的药材,又尽心救治,才把她从阎王那里给抢回来的。 现在也不知道,星微是否已经找到姐姐,告诉她自己的近况。 宋清辞有些害怕。 徐金珠对她好归好,但是骂起她来,也很凶很凶。 当年,娘说尊重她的选择,即便不看好江景初,也放她选择。 可是徐金珠不愿意。 徐金珠问她,“是不是就非要嫁给江景初,哪怕我死在你面前?” 宋清辞吓得大哭。 因为她知道,徐金珠不是吓唬自己,她是真能做出来。 她为了江景初撞刀,是用了心计,小心控制力道和位置的。 但是徐金珠要是以死相逼,她真能决绝地做到。 后来,是娘劝住了她。 娘说,“金珠,即使我是她母亲,你是她姐姐,我们都是她最亲的人,也不能左右她的人生。我们无法为她余生负责。我们谁也不能去未来看看,到底会如何。倘若我们硬要拦着她,将来她过得不好,只会怪我们……” “干娘,我不怕,让她怪我。” 可是最后,娘还是劝住了姐姐。 娘说,她们只能建议,但是每个人,最后都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徐金珠低头,那一定是娘。 后来宋清辞跟着江景初来了辽东。 再后来,徐金珠开辟了一条商路,专门带人往辽东送东西。 宋清辞知道,姐姐就是嘴硬心软。 不过徐金珠从来不肯见江景初。 她爱憎分明,不喜欢的人,从来不肯将就。 兄长随着爹读书,宋清辞继承了娘的医术,而徐金珠则守住了家里偌大的产业。 弟弟今年才十岁,因为多年不见,和宋清辞并不亲近,但是据说非常喜欢徐金珠。 如果不是因为血缘关系,宋清辞相信,全家人都更喜欢姐姐。 外面很多人说,徐金珠不嫁人,是觊觎家里产业。 娘霸气侧漏地表示:金珠是我的女儿,她想要,那我就是把全部家产都给她又如何? 徐金珠对此从来不回应,不解释。 宋清辞想说,如果姐姐真的想要家产就好了。 正如娘所说,给她便是,姐姐担得起来。 有姐姐在,不会让任何兄弟姐妹吃不上饭。 但是其实宋清辞知道,姐姐只是在报答母亲对她的救命之恩,穷尽一生去报答。 这份回报,厚重得让宋家所有人都动容,都为她牵着心。 而如果没有那些拐子,姐姐可以不用如此懂事,不用那么辛苦地去记着家里人对她的任何一点好,然后倾其所有去回报。 父母之爱,原本不计回报。 姐姐应该在自己亲生父母那里,承欢膝下。 而现在,姐姐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得到让她毫无负担的爱了。 所以宋清辞一边感谢命运让她们成为姐妹,一边心疼姐姐,痛恨拐子。 “姐姐,你们能送我回去找我的家人吗?”瑾月的话打断了宋清辞的回忆。 “你家在哪里?”风寻问。 瑾月:“山下。” “山下哪里?你姓什么?你爹娘叫什么?”风寻又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瑾月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这可如何是好? 风寻忍不住道:“看着你像个机灵的,怎么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宋清辞却想,这小家伙,出身一定非富即贵。 她应该是怕自己知道了她的身份,对她不利,所以故意装傻。 “姐姐,求求你们了,带我下山去打听打听吧。” 风寻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宋清辞。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清辞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她好容易上了山,怎么可能离开? 说不定山下就有针对她的天罗地网。 想要做好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好事,交给傅三爷来做吧。 只要人不是他绑票的,那都好说。 傅三爷要是想绑架瑾月,应该不至于让她有半路逃跑的机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宋清辞想起傅三爷那双黑亮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总觉得他不屑于做绑架孩子这种下作的事情。 “等雨停了,我找人给你帮忙。”宋清辞道。 瑾月面上有些慌乱:“会不会,会不会是坏人?我只想要姐姐帮我。” “姐姐虽然想帮你,但是自顾不暇。”宋清辞如实地道,“我找个我认为的好人帮你。” 瑾月抱着膝盖,有些颓然,却还是点点头。 三个人烤着火,等待风雨停下。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节 可是等到雨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几个人没有办法,靠在一起,挨着火堆取暖。 风寻道:“幸亏不是冬天,要不真是要冻僵在这里。张嫂子应该自己回山上,把咱们给忘了。” “她应该是以为咱们也回去了。” “也可能,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风寻问,“还是挺凉的,要不咱们回山上?” 虽然主仆俩一对路痴,但是现在不是有松子吗? “不能走,天色太黑,在山上走可不是闹着玩的。”宋清辞摇头。 一直熬到天蒙蒙亮,终于能看清路,宋清辞才推了推已经整个人钻到她怀中取暖的瑾月:“醒醒,瑾月,醒醒,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瑾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 “去找人,把你送回去。” “哦。” 风寻打了个哈欠道:“总算天亮了,这一夜太难熬了。姑娘,您慢点——” 宋清辞一手牵着瑾月,另一只手被风寻扶着,对松子道:“快带路。” 松子:好嘞! 这山上它早就呆够了。 那只京巴仗着地主优势,作威作福,还想踩在它头上? 好,不跟它玩了! 咱们下山去! 所以,一行三人,刚开始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直到—— 她们开始沿着开凿出来的石阶往下走。 宋清辞表示,虽然她是路痴,但是她不是傻子。 这上和下,她总能分清楚啊! 松子,你这是要把我们带沟里? 第13章 “松子,你等等。”宋清辞道,“你走的这不是下山的路吗?咱们不下山,咱们要上山!” 松子把屁股对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上山? 还是因为被质疑而闹脾气了? 宋清辞一时之间分不清楚。 因为她也不敢肯定,上山的过程中,是否有一段或者几段路,需要先下后山转折一下。 路痴真是暴风哭泣。 刚才张嫂子怎么带她们走来着? “这应该是上山的路。”瑾月道,“我记得!刚才那两个拐子,是带我往上走的,他们肯定是想带我下山。那这段路往下走,就是上山的路,是不是,姐姐?” 咦? 她竟然还认路。 宋清辞羡慕了。 “那应该就对了。”风寻道,“松子认路,姑娘,咱们还是跟着松子走吧。” “嗯。” 主仆二人忙着寻路,忽略了瑾月脸上一闪而过的得逞的笑意。 可是又往下走了一会儿,宋清辞觉得不对了。 她们是不是往山下走了太多了? 怎么还不调头往山上去? 松子也迷路了? 正思忖犹豫间,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站住!给我站住!再不站住放箭了!” 是大头的声音。 宋清辞回头。 风寻则已经骂了出来:“大头,你嚷嚷什么呢?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上次喝汤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现在放下碗就不认人? 真是吃到了狗肚子里。 “来人,来啊,在这里,拐子在这里!”大头没搭理她,而是对着四面八方嚷嚷起来。 宋清辞:??? 什么拐子? 难道他们误会了,这小姑娘是拐子? 不,难道不是误会? 好家伙,这小瑾月,是不是拐子的同伙,专门用天真无邪的样子麻痹人,然后不知不觉把人带到拐子的陷阱中? 能吗? 不少人从各处跑过来,把一脸懵逼的宋清辞等人团团围住。 宋清辞低头看向瑾月。 瑾月咬着嘴唇,眼里盈满了泪,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宋清辞刚给她扎好的小辫子,随着她动作一颤一颤的,还有几分可爱。 瑾月似乎是被这些人吓到了。 那她,到底是不是拐子的同伙? 大头、刀疤,还有很多张最近熟悉起来的面孔都来了,众人面色都非常严肃,看向宋清辞的目光十分复杂。 复杂到宋清辞没看懂。 她主动开口问道:“是不是这个小姑娘有点问题?我们在捡蘑菇避雨的时候意外遇到了她,见她孤身一人可怜,就带她一起走。” 大头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说,你出门天上就掉下个金元宝,正好跌到你怀里?” 瑾月?金元宝? 她是金元宝? 那拐子…… “拐子说谁?”宋清辞问。 “是谁说谁。”刀疤恶声恶气地道,“我早就看着你们不像好人,原来……唔唔唔……” 大头捂住了刀疤的嘴,急得直跺脚,“你怎么回事?小姐还在她手里呢!” 宋清辞:“……” 好了,本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经过你们 友情“泄题”,我终于知道了。 原来,拐子竟然是她自己! 那个一脸可怜相,口口声声说自己被拐了的瑾月,竟然是山上的“小姐”。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她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三爷来了,三爷来了!”有人嚷嚷了几声之后,人群骚动。 众人很快自发让了一条路出来。 傅三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鞋子和袍角都沾满了泥,显然已经出来很久。 连他都被惊动了,看起来瑾月真是山上的“小姐”了。 就不知道,是哪位当家的掌上明珠。 看见傅三爷,瑾月忽然冲了出去,抱住他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宋清辞看得一愣一愣的。 “爹,爹,我,我……”瑾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清辞目瞪口呆。 什么? 爹? 她是傅三爷的女儿? 可是没有人提起过,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提起过她的存在! 但是宋清辞震惊之后又想,那也没什么。 傅三爷这么大年纪了,得有二十六七?还不让人有个孩子? 哦,不,有两个孩子。 寻寻也是,瑾月也是。 这两个孩子年纪相仿,该不会是龙凤胎吧。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节 傅三爷威武。 宋清辞想,瑾月能说会道,如果之前有所顾忌,那见了亲爹,总会说实话。 她很快就能证明自己和风寻不是拐子,而是她的恩人。 怪不得她总觉得瑾月有所隐瞒,人小鬼大,原来是傅三爷的女儿。 那她对自己这个没见过面的外人有戒备,也就可以理解了。 奈何人类悲欢从不相通。 宋清辞在这里理解瑾月,瑾月却似乎并不这么想。 “我,差点被拐子拐下山去!”瑾月指着宋清辞的方向哭着控诉道。 宋清辞不由转头看自己身后。 很好,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所以,瑾月是在说,她是拐子? “你这孩子,怎么撒谎都不脸红!”风寻急了,“谁是拐子?你拐我们还差不多!刚才姐姐长姐姐短,这会儿我们就成了拐子。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简直欠揍啊! “你把话赶紧说清楚!”风寻又道,“谁是拐子?” “你们两个都是拐子。” 宋清辞感受到傅三爷投过来的审视责问的目光,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不就是出门采个药吗? 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拐子? “说不定他们是官府派来的,要拐了我,要爹投降。”瑾月把眼泪鼻涕都往傅三爷袍子上蹭。 结果反过来,却被袍子上的泥蹭了一脸,弄得自己像只小花猫似的,十分滑稽。 宋清辞见状却笑不出来。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澄清事实,同时教训一下这撒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的坏孩子。 ——看着有多乖巧,内心就有多邪恶,竟然还会栽赃陷害那一套! 可是不等她解释,傅三爷就开口了。 “是吗?”他声音低沉,不辨喜怒。 宋清辞的心,却没出息地颤了下。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听了东子的话就来到山上险中求生,只能赌傅三爷的人品,这样对吗? 现在她感觉可不怎么妙。 第14章 肝颤的不仅是宋清辞一个。 瑾月咬着嘴唇,模样可怜,“是,是她,要不,我怎么可能下山?” 宋清辞好像明白了什么。 瑾月该不会,是自己贪玩,离家出走,然后被暴雨困住了吧。 她现在是担心被责罚,所以便撒谎称自己是被拐的? 那也不行! 撒谎本身就不对,如果还要拉扯无辜之人,甚至是对她有恩的人,那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这是原则问题,不可姑息。 要是按照她娘的说法,屁股该打烂。 “你确定?”傅三爷又问了一句。 宋清辞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然而气势逼人。 宋清辞垂下视线,目光落到了他盘珠子的右手上。 瑾月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来人!”傅三爷喊道。 左右立刻有持刀的精壮汉子站出来,“在!” “把这两个拐子砍了。”傅三爷声量不高,但是每个字,都像砸在宋清辞天灵盖上。 他说什么? 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自己砍了? 怪不得他女儿三观这么歪! 风寻在众人还在懵逼的状态时,拉起宋清辞,撒丫子就跑。 宋清辞觉得自己简直要腾空而起。 风寻啊,慢点啊,没死在刀下,先被你拖死了…… 要不要再分辩分辩?我觉得我们还能抢救抢救的。 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刮过,然后…… 人没了? 见过跑得快的,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 怪不得三爷身边的东子都追不上,那可是山上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喜欢的精神小伙呢! 宋清辞奇迹般地没摔倒,也没怎么拖后腿。 她在耳畔呼呼的风声中想,或许就这样跑下山,另寻出路也行? 好像不太行。 孙筱蝶不会死心的。 还是等家人来接才最稳妥。 “风寻,等等,等等——” 宋清辞好容易拉住了风寻。 “姑娘,大刀都要砍下来了,还等什么?跑啊!”风寻急得眼睛都红了。 “我们下山是死路一条。”宋清辞沉着地道。 风寻一下沉默了。 落在孙筱蝶手里,可能还不如在山上被一刀给个痛快。 “我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别忘了,”宋清辞安慰她,也是自我安慰,“我还有十万两银子买命钱。” 钱是她现在唯一的安全感。 感谢娘的先见之明。 风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又带着她跑回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风一般的刮走,又风一般的刮回来。 这风向转得可真快。 姗姗来迟,刚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东子,过来拉风寻的手,激动得都要哭了。 “风寻,你别跑啊!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三爷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就是跑,也带着他。 话音刚落,就见傅三爷面无表情地开口:“拿下,砍了!” 东子眼睛瞬时瞪得铜铃一般,“三爷……” “砍了。” 宋清辞道:“且慢!” 姐有钱。 “砍了!” 傅三爷口中只剩下这两个字,面色就没有丝毫松动过。 就当宋清辞要喊出来“我有钱”时,瑾月先绷不住了。 她哭着道:“别砍姐姐的头,爹,是我撒了谎。我是自己跑出来玩的……” 宋清辞闻言松了一口气。 不仅是为她自己,更是为了瑾月。 还好,这孩子,还不是无药可救。 倘若她再不说实话,那这个孩子,基本也就废了。 “爹,我错了。”瑾月抽抽搭搭地道,“是我贪玩,我不听话,我不该出来的,我该好好学规矩。” 宋清辞眼中有一瞬间的怔愣。 规矩? 这土匪窝的小姐,还得学规矩? 好惨好惨。 她娘不让她学规矩,说会把人学傻。 她爹有时候很愁,就说,以后女儿总要嫁人,什么规矩都不懂,岂不是害了她? 她娘每每这时候就会霸气侧漏地道:“我的女儿不用嫁人,不用仰人鼻息,伺候公婆。以后砸钱招个赘婿来,不行就换。”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节 可是后来,她为了江景初,主动去学。 那段时间,娘看见她就叹气,直言女儿就是不行。 虎父无犬子,她这个虎母,偏偏生了个狗子,对江景初忠诚得令人发指。 现在想想,她真傻,真的。 她不听娘的话,所以活该落到现在下场。 傅三爷还没有她娘豁达透彻,竟然要土匪窝里长大的女儿学规矩。 学规矩,和土匪窝这三个字,格格不入。 真搞不清楚他怎么想的。 但是还好,和她没关系。 事情已经澄清了,宋清辞想,她应该安全了? 傅三爷把深邃的看不出喜怒的目光投向她,干脆直接:“说——” 宋清辞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起来。 竟然还真有这么路痴的人。 正好张嫂子也来了,替她们证实,今日确实是她临时起意,主动相邀。 宋清辞这才算是洗刷了拐子的嫌疑。 傅三爷淡淡道:“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散了。” 他率先转身离开。 瑾月犹豫了下,看看宋清辞。 宋清辞转开了视线。 ——她不想再和这个小女孩打交道。 娘说过,当你被害的时候,永远记住自己的痛,而不是去给对方找借口。 娘还说过,谁都是第一次做人,放过自己,让别人为难去。 年龄永远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不管孩子老人,都有好人有坏人。 甄别好人坏人,是老天爷的责任。 但是远离被伤害的处境,是自己的事情。 瑾月哭着跟上了傅三爷。 东子拉着风寻的袖子,“风寻,你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拐走了你们的大小姐?”风寻没好气地道。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东子信誓旦旦地解释道,“你得相信我。” “你怎么之前从来没提过,山上还有瑾月这号人物?” “山上的人,本来也不提。”东子觉得自己很冤枉,“而且你们刚来的时候,三爷不就跟宋姑娘说了吗?后山是禁地,不许她去……我就以为,宋姑娘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风寻问。 宋清辞却明白过来。 后山禁地,住的是傅三爷的心头肉,是他的宝贝女儿。 他不想把女儿曝于危险之下,不想让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接近。 没想到,阴差阳错,双方到底遇到了。 第15章 “先回去,有事慢慢说。”宋清辞道。 “宋姑娘说得对!” 听说她们不走了,东子满脸都是笑。 回去之后,东子又张罗帮她们烧热水,让她们梳洗。 等宋清辞梳洗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你做的?”风寻表示怀疑。 东子挠挠头:“挨家去要了点,不过都是没动过的,嘿嘿。” 正好赶上了饭点,听说他媳妇都要跑了,大家谁还不支持点? 不过东子也没少被人打趣——媳妇太能跑,以后不好追啊! 宋清辞哑然失笑。 这就过上了讨饭的日子? 不过她确实也饿了,就拉着风寻坐下吃饭。 她吃得又快又多,把东子看呆了。 风寻瞪了东子一眼:“看什么?” “没看什么,”东子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就觉得,宋姑娘吃得挺香的。” 宋清辞被他逗笑,“要不要一起吃点?” 她娘说,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如果在这两件事情上都不能随心所欲,那活着多累? 娘说,喜欢吃就多吃点,不用装模作样。 口是心非,装出小胃口,唯恐被人说…… 怎么,留给别人吃? 从前在娘身边的时候,宋清辞也会觉得娘唠叨。 但是现在想想,她娘简直字字珠玑。 早听娘的话,人生少走多少弯路! 以后她坚决听娘的话,能砸钱买的,绝对不砸感情。 人生短短几十年,及时行乐,稀里胡涂就过去了。 不委屈自己,乃是要义。 宋清辞这顿饭吃的,又想起了娘,又想回家了。 娘,速来救你女儿狗命! 因为有今日之鉴,东子这会儿细致地说了傅三爷的事情。 也是风寻提了要求:“一会儿一个儿子,一会儿一个女儿,别明日又出来个娘子,后日出来个小妾,这谁能受得了?” 东子:“这有什么受不了的?莫非你喜欢三爷?” 宋清辞被他逗笑。 刚开情窍的小伙子,也是有趣。 她当年是怎么想的,喜欢上了装逼犯,喜欢热脸去贴冷屁股? 简直就是……犯贱! 下次她再找,一个找个年轻的弟弟,就像东子看风寻一般,满眼迷恋地看着自己。 宋清辞觉得自己也挺凉薄。 从知道江景初对孙筱蝶动心,她就一点点从这段感情里抽身出来。 现在她想起江景初,真的就能做到心如止水。 她甚至自己已经可以调侃自己喂了狗的八年时光。 不过她都二十多岁了,不借助钱,弟弟看不上她;借助钱,她又看不上弟弟,嗐。 人生啊,艰难啊。 有钱都不知道怎么花。 东子吃醋归吃醋,还是认真地给她们讲了三爷的关系。 “……三爷是几年前上山的,刚开始,大家都没看上他,就我觉得,三爷以后不是池中物。” 东子脸上写满了得意。 看看他多有眼光! “所以,我有意对三爷示好。后来,三爷身边自己带上来的人,都没有我和三爷走得近了。” “三爷带了谁上山?”宋清辞心思微动。 “带了个随从,叫傅安,那人不行。” 傅安? 宋清辞认真想了想,没听过这人名,似乎也没见过。 “怎么不行了?” “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看不上。”东子道,“他应该是三爷没落魄的时候就跟着三爷的,见过大世面,所以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喽啰。但是你说,三爷也没那样,他天天牛逼的,怎么不上天!” “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那是自然。”东子道,“傅安神出鬼没的,基本见不到人影。但是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三爷身边的。” 暗卫?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节 宋清辞脑海中忽然划过这个词。 其实星野对她,也是这样的存在。 无事的时候,存在感极低,甚至能忽略不计。 但是有事的时候,她第一个冲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江景初不喜欢星野。 当然,星野也从未正眼看过江景初。 本来两人还能因为宋清辞的原因相安无事,但是最近一年,随着江景初背地里开始做小动作,他大概担心被星野发现戳穿他,所以总是尝试着挑拨宋清辞和星野的关系。 宋清辞一直顺着他,这件事情岂能让他不如意? 所以,她就顺水推舟,把星野给“撵走”了。 现在,星野应该已经见到了父母,搬到了救兵。 培养星野,娘花了多少钱? 娘是这么说的——在星野身上花的银子,照着她的身量做个一模一样的实心银人,大概也就能做四五个吧。 培养暗卫很贵;培养一个顶尖的暗卫更贵;培养一个顶尖的女暗卫,最贵。 傅三爷身边的傅安,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辞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东子都猜测,傅三爷是家道中落,也就是肯定了他出身非富即贵。 因为人或许可以伪装,但是身上的气质是很难骗人的。 傅三爷那种久居人上的气质,是无法隐藏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落草为寇之后,在短短时间内就能成为匪首。 东子还说,寻寻和瑾月确实是龙凤胎。 但是两人是后来才上山的。 傅三爷对一双儿女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他对寻寻很放任,让他和山上的混小子们一起跑。 但是他对瑾月,却管教很严,请了嬷嬷,教她规矩。 后山,极少有人会去,怕带坏了瑾月。 “……以前也有人打趣过三爷,说他这般培养女儿,是不是想让女儿嫁进宫里做娘娘,自己当皇上的岳父……” “那三爷怎么说的?”宋清辞确实也很好奇。 因为,学规矩和山上,实在是太违和了。 “三爷根本不说话,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屁滚尿流了。”东子大笑道,“我是想着,三爷自己出身不低,可能还是想女儿日后好好嫁人的。” 男孩想要前程,靠自己。 女孩要前程,还是得靠嫁个好人家。 这是大部分人的普遍观点,东子也不例外。 但是宋清辞却觉得,他说的不对。 骄傲如傅三爷,断然不会是迎合和讨好别人的人。 那他到底又为什么那么做? 第16章 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暂时放下。 这也是亲娘的教诲。 宋清辞听话,所以这会儿干脆不想了。 至于后来瑾月挨了罚,宋清辞更不关心了。 她在山上只是暂住,不会让自己牵扯进去。 风寻却有些焦虑。 她觉得,单单靠东子一个人是不行的。 她们应该在山上结交更多的朋友,这样以后再出现什么意外时,也不至于没人帮她们说话。 “姑娘,要不您露两手让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您是华佗在世?” 谁会傻乎乎的,对一个神医不客气? 人吃五谷杂粮,总有生病用到医生的时候。 宋清辞摇头。 风寻还以为她顾忌的是医患关系,继续挣扎道,“那要不您多做点好吃的?我打听了,山上那些牛肚羊肚什么的,都没人会处理……您做的那么好吃,等下次杀牛的时候,奴婢去扛回来……” 然后惊艳众人! 风寻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众人交口称赞的画面。 对,还是做饭好,除了上次那意外情况,吃不坏人,大家其乐融融。 宋清辞叹了口气,看着她直摇头:“你又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嗖的一下就过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您说什么了?”风寻是真的不知道。 “低调,一定要低调!” 这山上是没大夫了,还是没人会做菜了? 初来乍到,适当表现,让人知道她们有用,点到即止就可以。 但是风头大盛,显得只有她们厉害,那就是把自己树成了靶子,等着被人攻击呢。 人是特别奇怪的动物。 ——没本事,他们看不起你;太有本事,他们又得嫉妒你。 这大概就是老祖宗提的“中庸”之道。 用娘的话就是,“低调,一定要低调”。 宋清辞现在把这话奉为圭臬。 她娘真是人间清醒。 宋清辞山上生活总的指导思想,核心只有两个字——低调。 适当的睦邻友好,适当表现,你好我好大家好,苟到爹娘来接,就是胜利! 反思一下之前的种种,宋清辞决定,夹着尾巴做人。 风寻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胜在听话,所以便不再提让宋清辞表现的话。 山上有人会定期下山采买东西,当然是要乔装打扮,鬼鬼祟祟的。 东子热情地来问宋清辞和风寻,有没有东西需要帮忙带的,他去跟人说。 宋清辞笑着谢过他,“暂时没什么缺的;以后若是有了再来求你。” 东子连忙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这样说话就太见外了。” 他可得好好表现,这样才能尽快把风寻娶到手。 风寻出去送他的时候,东子舍不得走,看着她恋恋不舍。 风寻今日竟然没有撵他,而且还抓住了他的衣领…… 这,好吗? 风寻表示很好。 她不抓住他衣领,他跟得上自己吗? 没错,风寻是直接拎着衣领拖着东子跑出去的。 她还得陪着姑娘,可不能离开太久。 “你能不能托人帮忙打听一下,江景初和那个小贱人怎么样了!”风寻咬牙切齿地道。 她就想看见江景初悔不当初的样子,就想看到孙筱蝶倒霉。 “那有什么难的?”东子拍着胸脯保证,“尽管包在我身上。” 孙筱蝶是辽东总督的女儿,这个目标,容易打听。 “真的不为难?”风寻到底还是有些迟疑,怕东子欠下太多人情。 她们可以一走了之,当时东子…… 谁知道他是愿意跟着走,还是继续留在山上? 欠下的人情,那都是债。 “不为难。”东子见她关心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山上一两个月才下山采买一次东西,也不能就派一个人。” 风寻顿时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要下山采买的是一个团队。 东子不可能和每个人都很熟,但是总是能找到认识的人。 “那就麻烦你了。”风寻松开手。 东子脖子上的紧绷感顿时消失,但是他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找人安排!”东子屁颠屁颠地去安排了。 没想到,采买东西的人回来,带回来了东子托人买的小零嘴,也带回来了山下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节 ——宋大夫跟野男人跑了! ——宋大夫的漂亮相公,伤心欲绝。 至于孙筱蝶,果然如宋清辞所料,好像隐身了一般,全然没有出现在任何传言之中。 宋清辞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寻忍不住道:“姑娘,那奸夫淫妇,怎么不着急了?之前弄得恨不能立刻在一起,这会儿怎么还没动静了?” 宋清辞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孙筱蝶也是个聪明人,江景初更不用说了,心眼比筛子眼还多。 他们怎么可能在自己“私奔”的关键时候,跳出来绑定到一起,让人起疑? 所以这会儿,两人应该都在忍着不露出马脚。 这也是为什么,宋清辞根本就没托人打听两人的消息。 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关于两人的消息。 如果她没猜错,日后孙筱蝶定然要把她和江景初相识的时间,定到自己“私奔”,和江景初划清界限以后,这样她才不会被人诟病。 “奸夫淫妇他们不知道内情,不讨论就算了;您说那些传谣言,说您和人私奔的人,这不纯纯没长脑子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我们管不了。我们现在在山上,眼不见,耳不闻,心不烦。” 宋清辞非常淡定。 她是要回京城的人,和辽东再无瓜葛。 谁能知道,药房里那个小妇人,是京城里的宋家姑娘? 都不是什么名人,谁会去翻出来? 不过这件事情,在山上也慢慢传开。 有些妇人,看宋清辞的目光就变了,好像她真是那种见异思迁,没有底线的人。 明明,她们都知道,宋清辞是自己带着丫鬟上山的。 看吧,已经很低调了,却还是成为了有些人的眼中钉。 那些用恶意揣测她的人,大都是希望她倒霉的人。 低调,一定要低调啊! 好在傅三爷,没有因为这些流言就下逐客令。 自从上次被小白眼狼背刺之后,宋清辞已经有十几日没见过他了。 在忙什么? 傅三爷:搞钱! 第17章 东子好几日没出现,宋清辞觉得有些奇怪。 “东子去哪里了?”她问风寻。 “掰苞米去了。” “嗯?”宋清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可能没有注意到,西边种了一大片玉米,靠山下那里,那一大片比人还高的,都是玉米。” 宋清辞认真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 “是不是种了不少高粱?” “对。” 宋清辞真没想到,山上这些“土匪”自力更生,自给自足,日常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种田。 再看看山上的人其乐融融,仿佛住在世外桃源的满足,她又忍不住感慨,其实大家的要求真的不高。 有容身之处,吃饱穿暖,已经是人间理想。 “最近都忙着秋收,您忘了,昨日求您帮忙包扎的那个,不就是砍玉米杆子的时候伤了自己吗?” 所以,傅三爷也在忙着秋收? 宋清辞忽然乐了。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傅三爷下地的模样。 “怪不得这几日连孩子都少了很多,都下地帮忙了?” “对。奴婢其实也想去帮忙,奴婢做惯了那些,不怕出力。但是又想着您身边没有人,所以才没去。”风寻道。 “那我们也去吧,毕竟在山上,不好白吃白喝。” “您哪里能下地?”风寻不同意。 宋清辞没有吃过下地的苦。 就那玉米株,长得比人还高,钻进去,玉米叶子都划脸。 宋清辞那脸,平时小心翼翼地保养,晒一次太阳回来都得捯饬半天,能吃下地的苦? 不知道还得搭进去多少钱呢! 再说,她怎么看,也不是干农活的人啊。 “去了之后,反而被人说您娇贵,不如不去。咱们也不是白吃白喝,您帮人看病;前几日集资修吊桥,我们不也出了五两银子吗?” 这五两银子,主仆俩反复商量斟酌过,觉得这个数量,既表明了诚意,也不至于有炫富之意,不会被人盯上。 结果等筹钱的名单出来之后,看着第一行首尾的“宋招娣,五两”,宋清辞都要哭了。 她知道山上大家都不宽裕,但是没想到穷成这样。 她何德何能,五两银子就高居榜首了…… 一个每天想低调的人,华丽丽地挂在榜首。 即使到了现在,听风寻提起这件事,她还是气闷。 风寻说得对,她确实不会干农活,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即使跟着江景初流放至此,她最多是降低了生活质量,但是要说吃苦——和山上这些人比起来,她说自己吃苦,那就是无病呻吟。 “我听东子说,山上日子挺不好过的。”风寻道,“因为人口越来越多,老弱妇孺也多,都要供养。现在是秋天,得开始准备过冬和明年开春的口粮了。” 辽东的冬天格外漫长,冰天雪地,什么都找不到。 加上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难熬。 待到春暖花开,那能吃的东西就多了,好日子就来了。 宋清辞发现,自己还是不解人间疾苦。 她甚至都没想到,山上的人还要为这些担心。 想想也是,自从她上山以来,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下山打劫,劫富济贫都没有。 山上的人口越来越多,以至于他们都得立碑吓唬,不让人再涌入。 周边土地有限,人力也有限,那么产出就有限。 傅三爷这几年管着山寨,管这么多人吃喝拉撒,也是不容易。 宋清辞想,等她回家之后,跟娘和姐姐说一声,有机会给山上送点银子或者东西。 “那些孩子也去帮忙,不仅帮忙干活,还帮忙抓田鼠、掏松鼠窝,”风寻说起来兴致勃勃,“总之就是抓紧一切机会搞粮屯粮。” 竟然连松鼠们积攒的那点过冬的粮食也不放过……宋清辞哭笑不得,拍了拍松子的脑袋道,“听见了吧,以后吃东西不许挑三拣四。你要真是松鼠,饿死你。” 松子挑嘴,它爱吃肉。 山上肉太少,晚上它就自己出去搞肉。 它给宋清辞带回来过野鸡野兔,大家一起改善生活。 说起这事,宋清辞觉得很郁闷。 她不是以“低调”的指导思想,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吗? 结果松子总是给她出难题。 主要是,做肉的话,你无论怎么做,煎炸炒焖烧烤煮炖蒸,它都不可能没有香味溢出来。 大人还好,山上那些半大小子们,长身体的时候,平时肉吃得少,闻起肉香,鼻子比狗还好用。 通常是,锅里肉还没熟,已经招来一群臭小子,围着锅坐得整整齐齐,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就盯着铁锅。 后来,宋清辞只能夜深人静,偷偷摸摸吃肉了。 因为她也要吃肉! 松子傲娇地看了她一眼,挑食怎么了?它是高贵的紫貂,它就要吃肉。 紫貂吃肉,狗要吃屎。 让那和它不对付的京巴去吃屎! 松子在宋清辞怀里腻了一会儿,决定出去再找点猎物。 野鸡野兔的,给臭小子们一分,到它这里剩的太少。 这次它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头鹿。 咬死鹿对它来说不算很难,只是耗费了一点儿时间,但是想拖回来不可能。 不过没关系,还有风寻。 松子带着风寻做苦力。 风寻看见那么大一头雄鹿,眼睛睁得溜圆。 好家伙,这下能好好吃一顿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节 她把鹿拖回去,宋清辞也被震惊了。 小小的松子,身体里蕴藏着大大的能量。 可是怎么对外解释呢? 野兔野鸡,她都说是自己下扣设陷阱弄到的,这不算稀奇,别人最多夸她运气好,夸她会做扣。 但是偌大的一头雄鹿,这怎么说? “就说它自己摔断了腿。”风寻出主意,“怎么摔的,让他们问鹿去,咱可不知道。” 宋清辞被她逗笑,磨刀霍霍:“好,那就这么定了。” 她擅长用刀。 不管是替人治病,还是下厨做饭。 娘的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悉数传给了她。 宋清辞把鹿收拾好,血、肉、骨头、内脏等一一分开。 她自己只留下了一块约莫二斤的肉,让风寻把剩下的东西送到傅三爷那里,让他来分给众人。 她可不想费事费力地伺候那么多人吃喝,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烤块鹿肉,好好解解自己的馋虫。 风寻觉得自己是懂点人情世故的。 比如在村里的时候,她就知道,逢年过节,要给里正表示表示。 现在,她们住在山上,那还不得跟傅三爷搞好关系? “……您想啊,要是就这样送出去,傅三爷自己哪里好意思多分?倒不如,咱们主动说,哪些是孝敬他的。” 宋清辞道,“有必要吗?” 她怎么觉得,傅三爷不少这口鹿肉呢? 风寻觉得自家姑娘被养得太好了,也太过正直,不懂这些。 还好她懂。 “不仅有必要,而且还得显示出,咱们对他的敬意。” “哦。”宋清辞点点头,“你看着安排吧。”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只惦记着自己的烤鹿肉。 风寻和张嫂子借了小推车,把几个装肉装骨头装下水的盆都推上,去找傅三爷了。 第18章 风寻去的时候正好傅三爷从外面回来。 见到推车的风寻,他用目光无声询问——这是要做什么? 风寻笑道:“今日遇到了一头跌断腿的鹿,姑娘和我闲着就把鹿收拾了。姑娘说,三爷德高望重,让您做主来分,最是公道不过。” 傅三爷:小姑娘真的那般说的? 其实他感觉,宋清辞不是很擅长这种油腻的恭维。 不过想想,她在山上无所依靠,内心惶恐,这般可能也是为了讨好自己,安稳留下。 那他不收,她心里更忐忑。 然而不等傅三爷开口说话,就听风寻道:“姑娘还特意吩咐,这鹿鞭是给您的。” 傅三爷嘴角抽了抽。 怎么,小姑娘在暗示他什么? 风寻却没想那么多。 她一直都知道,鹿鞭很值钱,深受男人追捧。 一头鹿卖五两银子的话,鹿鞭就能值二两,就是这么值钱。 最好的东西给最尊敬的人,这有毛病吗? 没有。 有没有表现出姑娘对傅三爷的特别尊重? 有。 这就不够了? 风寻觉得自己这事情干得太漂亮了。 “风寻,你怎么来了?在等我吗?”东子跟着三爷回来的路上被人拦住说话,耽误了一会儿,这会儿才傻呵呵地跑进来。 “给你送鹿鞭。”傅三爷道。 “鹿鞭?”东子愣住,“风寻,你给我这等好东西?” 那不是对他有意是什么? 看着东子眉飞色舞的样子,风寻更坚定了,鹿鞭就是最好的东西。 “不是,是我家姑娘送给三爷的。” 东子脸上的笑意僵住,神色随即变得怪怪的。 宋姑娘,什么时候看上三爷了? 这可不好。 三爷不近女色,对于那些想要靠近他的女人,向来没有好脸色。 要是把三爷惹恼了,那山上都没法待了。 所以他忙道:“鹿鞭可是最贵的,宋姑娘这是帮三爷攒小金库呢!” 众人都笑得暧昧。 只傅三爷神色如常,淡淡道:“那你回头下山的时候记得卖了,银子充公。” “好好好。” 东子如释重负。 他当然不会埋怨风寻,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他直接去找了宋清辞。 当然,是趁着风寻出去找松子的功夫。 “姑娘,我一直觉得您是明白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东子埋怨道。 宋清辞正在翻着她的烤鹿肉,听得茫然了。 她做什么事情了? 难道是她刚才闻着喷香四溢的烤肉,口水流出来了? 东子以为她要吃独食,替风寻不平? “您心气也太高了,直接就看上了三爷。关于您的那些传闻,虽然在三爷面前我帮您解释开脱,可是三爷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三爷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和离过的妇人? “等等,”宋清辞打断他的话,“什么叫我看上了三爷?” 她做了什么,让东子这般误会? 她和傅三爷,自来就没有任何亲密接触好吗? 她这样一个力求低调的人,如果和傅三爷闹出来点什么,那还低调个屁。 “您给三爷送鹿鞭,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您说不是,也得想想别人怎么想。” 宋清辞:“???” 她给傅三爷送鹿鞭? 她是嫌命长了吗? 忽然,宋清辞想起风寻临走之前说的话,恍然大悟。 风寻她,竟然“帮自己”,把鹿鞭送给了傅三爷? 地上有没有缝让她钻进去? 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傅三爷! 风寻啊风寻,真是她的好帮手! 直接把她噶了,岂不是更好? 偏偏面对东子,宋清辞也不能说,那是风寻傻白甜干的。 算了,事已至此,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如此,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她是不打算再见傅三爷了。 苟到下山,她可以的。 娘,您什么时候来啊! 再不来,我的脸都没了。 她是如此尴尬,以至于到嘴的鹿肉都觉得不香了,最后都便宜了松子和风寻。 “始作俑者”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和她炫耀功绩,“三爷收到您送的鹿鞭,神情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我跟您说,真的得送礼。” 宋清辞幽幽地道:“你听说过,吃什么补什么吗?” “听说过啊。摔断骨头,不就得多喝骨头汤?是不是这么回事?”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8节 “那你觉得,傅三爷需要鹿鞭进补,他是少了一块?” 风寻张大嘴巴:“啊?” 完了完了,她真的没想到这一层啊。 她光想着,鹿鞭最值钱。 她放下烤肉,“不行,姑娘,我这就找三爷解释去。” 姑娘不能背这黑锅。 宋清辞却拉住她,“越描越黑,就当没事发生,反正这山上,我们也待不了几日了。” 按照她的推算,娘派的人,应该这几日就该来了。 “哎,我这事干的,真是缺心眼。” 看着风寻沮丧的样子,宋清辞还安慰了她几句。 单纯的风风火火的姑娘,哪里能想到那歪处? 反正再也不见傅三爷,只要她忘记尴尬,她就不尴尬。 “山上那些人,本来听风就是雨,说您和人私奔……这下,还不得说您是被三爷勾引上山的?”风寻郁闷了。 她让宋清辞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雪上加霜。 “那不正好?”宋清辞笑着安慰她,“虱子多了不痒。让他们以为我是三爷的人,就不敢为难我们了,这叫狐假虎威。” “难道之前还有人为难过你们?” 宋清辞:“!” 这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是傅三爷又是谁? 完了完了,傅三爷来找她算账了。 她光想着不去见傅三爷,却没想到,他长了腿,可以来兴师问罪啊! 偏偏她还在这里和风寻谈论着他,然后被抓了个正着。 这会儿别说地缝了,就是面前是悬崖,她也赶紧跳下去。 太社死了! 大概她脚趾扣地的动作太明显,身体太僵硬,站在院子门口没进来的傅三爷放了她一马。 “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要问你。你这会儿方便说话?” 宋清辞:关于鹿鞭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你且听我狡辩! 您不缺,不用补。 我缺,我缺心眼,回头多吃点鹿心补补。 “你那鹿,真是自己摔断了腿?” 宋清辞瞬时被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她忘了尴尬,现在只剩下害怕。 傅三爷在怀疑她了? 这可比勾引他的罪名大多了。 要不,她干脆承认自己爱慕他? 千万别怀疑她是细作,也别怀疑她用心不良啊。 天地良心,她多么好一孩子! 第19章 宋清辞正胡思乱想,恨不得对天发誓,以证清白,忽然就听傅三爷开口—— “我想跟你寻点药。” 宋清辞点头如捣蒜。 这个可以有! 她可太高兴,自己能被傅三爷需要了。 她娘说得对,人啊,活着就是得有用。 如果自己不是有这点一技之长,这会儿傅三爷是不是就会找自己兴师问罪了? “三爷,您需要什么药?” 你尽管说,只要你说,我就给你做。 就是那种药都行,正好证明自己其实如果对他真有非分之想,完全不用鹿鞭。 傅三爷的目光落在了松子身上。 宋清辞一怔,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总不能,是要拿松子做药引吧。 那可不行。 不过她就从来没有猜对过傅三爷的心事,这次也不例外。 傅三爷缓缓开口,“我有个朋友,生了一种怪病——” 宋清辞目光灼灼。 什么怪病?她可以的。 她有用! “他一夜白头,从此羞于见人……” “这……这有点棘手了。”宋清辞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的。 幸亏她刚才是在心里吹牛。 头发这件事情吧,尤其是已经满头青丝变成白发,基本上不可能再变回去。 便是想让新生的头发变成青丝,也得对症下药,估计也不容易。 原来,还真有人能一夜白头? 宋清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心里其实是痒痒的。 “若是方便的话,三爷不妨把人带来,我可以替他诊脉试试。” “不必。”傅三爷摆摆手,“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的白发染成青丝。” 宋清辞脑子嗡地一声,忽然觉得脖子上的脑袋,有点摇晃—— 它不结实了啊! 怪不得傅三爷自进来以后一直盯着松子看。 他哪里是在看松子,他是在琢磨松子用的染色药物。 他看出来了,松子是染色的。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了,松子其实是一只紫貂? 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没有怀疑? 能养得起紫貂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他怎么想自己? 他有没有想从自己身上榨点油水出来,改善一下山上的状况? 宋清辞小人之心地觉得,傅三爷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他是不是想要染色药是假,想敲诈自己的银子是真? 如果那样的话,她,她…… 就老老实实交了身上藏的银票吧。 宋清辞忍不住伸手攥紧自己前襟。 银票啊银票,你就要离我而去,好舍不得,奈何狗命要紧。 她还得活着回去见亲人。 反正家里有的是钱,对,家里有钱。 傅三爷看着她,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 怎么,自己什么举动让她误会了,让她露出这样一副要献身还不情愿的纠结模样? 小姑娘在想什么? 大可不必! 他要的是她的药,不是她。 “你给这紫貂染色染得就不错。”傅三爷决定把话说开。 宋清辞:他果然发现了。 没事,钱财生带不来,死带不去,而且她娘富可敌国,不差这点! “三爷您先出去一下可以吗?”宋清辞好声好气地商量。 给他钱行,别回头盯着自己宽衣解带,他再动了色心。 傅三爷看着她咬牙做出某种艰难决定的模样,越发困惑。 “这个需要我回避吗?你的药藏在身上?”他不喜欢绕圈子。 “药?”宋清辞没反应过来。 “嗯。你替这紫貂染色的药,能用在人的头发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9节 宋清辞:“?” 所以,傅三爷是看出了松子染色,然后看上了自己的染色药? 您倒是早说啊! 人吓人,能吓死人。 抱紧她的小钱钱! 家里虽然不缺钱,但是眼下她手里没钱的话,心里也没底。 还好还好,我的小钱钱,你还是安全的。 “能!”宋清辞肯定地道,“就是有一点,这药怕水。” “出汗也不行?” “一点儿不要紧,但是汗流浃背,估计就会褪色。” 傅三爷眉头紧蹙,似乎在权衡什么。 在人家地盘上,当然要仰人鼻息,哄人开心。 宋清辞见状忙道:“但是我可以尝试把药改进一下,说不定更好。” 之前毕竟只是给松子用的,多少有些糊弄。 “那有劳了。”傅三爷眉头舒展了些许,剑眉直而锋利。 “三爷客气了。” 宋清辞把傅三爷送出去,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人吓人,吓死人。 “姑娘,”风寻也有几分忐忑,“他是不是怀疑什么,找了这么个由头来试探您?” “我觉得不至于。” “为什么?” “因为犯不着。”宋清辞道,“现在他做主,他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 而且她能隐隐感觉到,傅三爷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甚至没有看在眼里。 就好像—— 好像她们只是山间无足轻重,无意中闯进来的小动物。 “他应该,”宋清辞认真回想,“是那日去找瑾月时候,发现松子褪色了……” 不过十几天了,他都没有声张。 今日忽然来找自己,是这十几日间,突然多了个一夜白头的朋友? 还是他真的别有用心,无中生友? 宋清辞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风寻道:“姑娘,您有没有发现,傅三爷他好像……” “好像什么?” 好风寻,你发现了什么? “他好像克您。” 宋清辞:“……” “真的。”风寻道,“您看自咱们山上之后,一直小心翼翼不要惹他……” “低调”两个字,简直都要刻在脑门子上呢! 结果呢? 一次又一次地正好撞到傅三爷枪口上,还差点背上拐卖他女儿的罪名。 如果这都不算“克”,那还能怎么倒霉? “其实我觉得,要是认真算起来,是我克他吧。”宋清辞小声嘀咕道。 傅三爷人在家中坐,累赘天上来。 白吃白喝白住,还想把他的人——东子拐跑,感觉有点不厚道。 傅三爷,比她想象中还像个君子。 他已经猜出了自己来历不会简单,却一个字都没问。 这份气度,十分难得。 既然如此,好容易他开口,那就帮帮他? 第20章 “姑娘,您给松子染色的时候都褪色,怎么答应三爷了呢?您是忽悠他,还是真能改良?”风寻压低声音问。 “我是真的可以试试。你想,松子的皮毛多顺滑?所以不容易着色;但是人的头发,应该能容易些……” 不管怎么说,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吧。 山上关于宋清辞不守妇道的传言愈演愈烈,和她来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就是同住一个院里的妇人,见到她不好意思直接翻脸,面色也都变得讪讪的,碰面后立刻就走。 宋清辞这里最招的是孩子。 因为她手巧且耐心,可以帮孩子们做各种小玩意儿,陪着他们一起捉麻雀,还会帮他们处理好了油炸出来分着吃。 她还会买了瓜果,放在冰凉的溪水之中湃凉,切了分给他们吃。 宋清辞喜欢孩子,有孩子缘,这点随了她娘。 ——如果她娘不是喜欢孩子,不会领养那么多,她也就没有那么多兄弟姐妹。 山上的人,基本不怎么管孩子,随意乱跑。 所以即使因为名声排斥宋清辞,对自家孩子多停留在口头提醒,不让他们来找宋清辞;但是孩子们不管,照旧来,家里人往往也不会追究。 宋清辞就找到了“免费劳动力”,带着这些孩子去帮忙找所需的药材。 甚至,还拿着两个因为营养不良而头发泛黄的孩子“做实验”。 当然,事后少不得好吃好喝好玩的哄着他们。 寻寻也在这些孩子之中,并且很快和宋清辞、风寻混熟。 宋清辞喜欢逗他。 她指着风寻道,“她叫风寻,是风寻找她;你叫寻寻,是你找别人,还是别人找你?” 名字之中,用这个字的,不算多。 这也就是在山上,没人计较。 要是在山下大户人家,风寻名字冲撞了主家大公子,肯定要改名的。 这也是为什么,宋清辞对傅三爷观感很好的一个原因。 她觉得,傅三爷那通身的气派,不怒自威的气质,待人接物的风度涵养,都说明他出身大户人家。 有大户人家的命,没有大户人家的病,便让人好感倍增。 “你找我爹。”寻寻咬了一口甜瓜道。 宋清辞:“……” 好好说话。 “我爹给我起的名字,”寻寻道,“他肯定知道找什么,我不知道。” 宋清辞:好吧,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宋姐姐,我妹妹上次得罪你的事情,你还生气吗?”寻寻把甜瓜咬得脆响,吃得前襟都沾上了汁水。 小家伙晒得比之前更黑了,但是一看就是极健康结实的。 “你不提,我都忘了。”宋清辞笑道。 “那就好,我还怕你生她的气呢!”寻寻很有哥哥的样子,“我让她给你道歉,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来。我帮她和你说声‘对不起’……” 宋清辞没说什么。 她是不赞同让别人帮忙道歉的。 但是对上喜欢的寻寻,她就没有说教,但是也没松口提起瑾月。 “她就是被我爹管得太紧,想要出来玩。幸亏我不是女孩子,要不也要去学那些东西,还不能出门……” 寻寻想着,便觉得是噩梦。 可怕。 宋清辞没有多问。 傅三爷到底什么背景,对于他的一双儿女怀着怎样的期待,如何教养,都不是她该过问的。 她就想,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在山上苟到家里人来。 快了,肯定很快了,她默默地安慰自己。 宋清辞尝试了五日,终有小成。 她把一碗黑乎乎的染发膏交给傅三爷:“三爷可以找人试试。如果可以,我回头把药方写下来,您找人调配就行。” 傅三爷看着那碗东西,眼神里有些怀疑。 尽管他没说,宋清辞却看得分明。 然而她也没解释。 娘说,大夫只看疗效,多说无益。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0节 等着让效果,闪瞎傅三爷的眼! 傅三爷顿了片刻后颔首:“多谢,辛苦你了。如果真的好用,这个方子,算我买你的。” 宋清辞闻言,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她娘说,要有保护知识产权的意识。 宋清辞一直搞不清楚她娘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说辞,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她懂娘的意思。 没想到的是,傅三爷竟然会主动提出,为这个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房子付费。 虽然不缺钱,然而这话听着让人愉快啊! 真当宋清辞准备大方表示自己不用银子,友情赠送的时候,就听他说:“……等以后宽裕了给你银子。” 宋清辞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眼。 原来,说了半天,要给她打白条。 那这下,她还不能说免费赠送,否则傅三爷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对白条不满意,所以才这般说? 所以最后,傅三爷打了白条,宋清辞憋屈地认了这笔她认为自己不可能收到的白条。 宋清辞识趣地起身告辞,以便他能尽快验证效果。 她不知道的是,傅三爷看着她离开的纤细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小姑娘。你可还记得,当年对我许下的承诺? 灯火流转之中,隔着帘子,他隐约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面前,听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道:“求王爷救我夫君性命,日后我夫妻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那时候,她还没有嫁给江景初,但是却在无数人面前,以妻子的身份自居。 真是个小傻姑娘。 后来,那个男人,终是辜负了她的一腔深情和孤勇。 他救了江景初,却没想要她的回报。 一个小姑娘,他要她回报什么? 真是命运弄人,兜兜转转,他竟然在这地方再遇她,而且还…… 真的求到了她。 宋清辞以为这件事情就这般过去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东子给她带来的,来自傅三爷的礼物。 是一枚白玉雕成的玉带扣,通体光润,雕刻着螭龙纹。 “三爷说,这是库房里翻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来路,但是看着应该挺值钱,让您先收着。以后等他有了钱,再找您赎回去。” 宋清辞看着螭龙纹,面色凝重。 这玉带扣,不是谁都能用的,至少得是皇子…… 傅三爷他…… “您可千万别拿给别人看,三爷说,这东西是有讲究的,得有相当身份的人才能用。咱们山上没那么多规矩,毕竟土匪都做了,谁怕朝廷规矩?但是拿出去,说不定就有砍头的灾祸。”东子尽职尽责地把所有话都带到。 第21章 原来是从前抢来的? 山上的人,也挺厉害。 宋清辞不想收,这种东西,收了放在自己身边也是麻烦。 可是傅三爷说了,这不是给她的,只是抵押。 所以宋清辞拿着这烫手山芋,左右为难。 最后,她趁着没人的时候,在自己院子里的枣树下挖了一个坑,把玉带扣给埋了。 夜深人静,果然适合做坏事。 宋清辞拍拍手上的泥土,表示做好人可真难。 她帮傅三爷的忙,他反手就给她一个烫手山芋。 他们俩,果然是相克的。 她决定以后闭门思过,闭门造车,闭门谢客,闭门塞听…… 总之,不出门就对了! 还有啊…… 她蹲在地上,四十五度仰望天上圆月,明月寄相思,娘啊,您可收到了我对您的殷切思念吗? 一向雷厉风行的亲娘,怎么这次还不来,还不来! 爹呢?哥哥姐姐呢? 这山寨,她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郁闷了一会儿,她被蚊子叮得受不了,灰溜溜地起身回房。 “松子,松子——”宋清辞发现她喊来给她壮胆的松子不在,不由有些慌。 她怕黑,风寻今日用冷水洗头,有些头疼,被她强制休息了。 所以这会儿只有松子陪她。 可是这不省心的东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宋清辞想出去找它,但是又有些纠结。 ——三更半夜,她在山寨鬼鬼祟祟,被人看到,会不会被怀疑成细作? 算了算了,反正紫貂不会出事。 先回去睡觉。 山上风大,把周围的植被吹得呼呼作响。 宋清辞原本就爱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里,装满了娘亲讲过的妖魔鬼怪,吓得连忙回房。 回到房间后她洗了手,松子也回来了。 “又跑去哪里了?”宋清辞假装很凶,弯腰抱它,“不许乱跑,否则被人抓住是会被下锅熬汤的!咦,这是什么?” 松子小爪子里,攥着一小块布料。 宋清辞拿下来看了看,是一块蓝色的粗布,可能浆洗过多次,褪色厉害,并且磨得很薄,稍微用点力气就会被扯烂。 “哪里来的?”宋清辞问。 松子站在桌上,吱吱呀呀,比划一大通,神情很激动。 宋清辞虽然没全然理解,但是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你是说,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松子用力点头。 这件事情很严肃的! 它觉得那个男人,肯定心里有鬼。 “哦。”宋清辞打了个哈欠,“知道了,洗洗睡吧。” 小爪子都弄得脏兮兮,她得给它好好洗洗。 松子激动地抗议。 坏人,它说它看到坏人了。 它去追他,只可惜它不想给宋清辞惹麻烦,这才只扯了他身上一块布,趁着男人没看清它之前就回来了。 要是没有顾虑,它非得闹得大家都听到,好好看看这男人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别激动。”宋清辞握住它小爪子,“一来在山上,咱们不熟悉,不知道他是有事还是真是细作。” “二来,就算真是细作,我们不知道底细,说不定真去对质,我们成了细作。” 傻松子,要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啊! 她们才是初来乍到,引人怀疑的物件啊。 而且宋清辞觉得,在这山上,有傅三爷坐镇,小鱼小虾们翻不出户什么浪花来。 她觉得傅三爷管这山上的事情,就是大材小用。 真轮不到她们来指手画脚。 松子很郁闷。 它觉得那就是坏人。 “别气,明日我和东子提一句。”宋清辞安抚炸毛的它。 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傅三爷自己的事情了。 松子这才不炸了。 第二天一早,宋清辞酣睡正香,却被人兜头一个大嘴巴拍醒。 好家伙,谁敢打她脸! 哦,是松子啊,没事了。 她眼睛还没睁开,就把小东西抱住揉揉揉,笑骂道:“饿了?” 松子蹬着小短腿,踢在她胸上。 宋清辞吃痛,往它屁股上拍了下,“过分了啊!” 松子“吱吱”乱叫。 宋清辞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你让我找东子去?” 松子表示,就是这么回事。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1节 它这么正义感爆棚的紫貂,怎么能容忍坏人在山上嚣张? 主人不靠谱,明明答应了它,这会儿却还呼呼大睡。 它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记得呢,没忘。”宋清辞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它,“这不是还早吗?” 松子表示,早什么早,太阳都晒屁股了。 东子已经起床洗漱,马上就要出门。 这家伙,大部分时候脸都不洗,提起裤子就走了。 再磨蹭,人就抓不到了。 在松子的抗议下,宋清辞抓了抓头发,随意挽起来,脸也没洗就出门喊东子了。 东子果然都要出门了,听见宋清辞喊她,笑嘻嘻地过来。 “宋姑娘,您有什么吩咐?我今儿啊,有点忙,要是您有什么吩咐,我晚点帮您行不行?”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松子回来,非说遇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嗐,这算什么? 东子没放在心上。 山上这么多人,也没有什么宵禁,晚上走动太正常了。 肯定是松子大惊小怪。 比如前几天,都下半夜了,他去茅厕,还听见外面有人走路。 出去一看,是大头喝多了,刚回去。 不过看松子满眼期待,他还是敷衍地道:“行,我知道了,回头和三爷说一声。” 然后东子又问起风寻。 “好多了。”风寻自己从屋里走出来,“你今日忙什么?” 这几日,山寨上上下下,似乎都很忙,而且气氛不错。 难道是因为收获的季节? “大小姐要回来了。”东子傻笑,“据说要带回来很多东西!咱们山上缺的东西,大小姐这次回来,能补上七七八八。” 大小姐? “山上还有大小姐?是三爷的女儿?”风寻问。 这也是宋清辞想问的。 怎么感觉傅三爷的孩子,像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还不一口气出来,隔几天就蹦出来一个? 寻寻,瑾月,现在又来个大小姐? 他是特别能生呢? 还是和娘一样,特别能往家里捡? 第22章 “哈哈哈,不是,三爷才多大,哪里能有那么大的女儿。”东子哈哈大笑,“大小姐,是原本大当家的女儿,今年都十八了!” 十八了,那确实不能是傅三爷的女儿。 东子说,大小姐叫白雅,自小无父无母,是白大当家唯一的孙女。 她在山上长大,舞刀弄剑,立志要继承祖业,成为土匪头子。 不料四年前,白雅下山游玩的时候,见到一个公子哥,一见倾心。 后来她就嚷嚷着嫁人,离开了山上。 白老大身体本来就不好,又不看好这桩婚事,受此打击,一病不起。 傅三爷上山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的人,把山寨托付给了他,又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孙女,然后就撒手人寰。 白老大去世,白雅回山上痛哭一场,替祖父守孝三个月。 结果三个月后回家,却把夫君和别的女人堵在床上。 白雅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当即把两个人都砍了,直接回了山上。 宋清辞听得目瞪口呆。 做土匪还有这样好处,不用瞻前顾后,杀个人,跟杀只鸡似的。 “大小姐后来想跟着三爷,”东子环顾四周,小声地道,“可是三爷不愿意,哪怕大小姐以山寨之主要挟他,他也不妥协。” “三爷说,可以把山寨还给她,自己走。他宁肯不要山寨,都不要她,大小姐没了面子,带着她的一些人走了,去开了镖行,摸清楚了行商的门道,今年开始自己行商了,据说赚了不少银子。” 东子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现在回来,拿着银子打三爷的脸了?”风寻问。 东子挠头:“……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不过今年格外艰难,山上人太多了……我可不是说你哈,你不是多余的……” 宋清辞忍俊不禁。 风寻瞪了他一眼,“说你的,提我做什么?姑娘和我又不是白吃白住。” “是是是,你有钱。”东子笑道,“我就是想说吧,大小姐和三爷求亲被拒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而且她在山上长大,大家听见她回来都高兴,再说,她又是带着粮食银两回来的,所以……” 所以这是山上的大喜事。 “原来如此,那确实高兴。”宋清辞笑道,“你快去忙吧。” 这位大小姐很厉害。 你不喜欢我,我就去搞钱,然后衣锦还乡。 这完全就是她娘的作风啊。 东子看向风寻。 风寻道:“你不去忙,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朵花不成?” 东子挠挠头,咧嘴笑了,“那我走啦。” 宋清辞看着他憨傻的样子,不由笑了。 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眼里只有风寻,一定要把人给风寻带走。 白雅上山的时候,宋清辞也知道了。 因为外面还放起了鞭炮,甚至还因为这个缘故,差点引起山火,总之排场很大,十分热闹。 据说,她带回来两百石大米,另外还有林林总总五六车的东西,据说总价值在一千两左右,难怪山上像过年一样热闹。 东子帮忙扛大米,回来肩头都磨红了,过来跟宋清辞讨药。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来见风寻。 “大小姐说,回头等她做成下一桩生意,说不定还能给山上带回来更多的米面。” 宋清辞看得出来,东子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能吃饱,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宋清辞笑道:“一定能成的。” 东子还带了一盒点心来,说是白雅给他的。 “只给了三爷身边的几个人,”东子对此很骄傲,一脸期盼地看着风寻,“你尝尝?喜欢吃,等我回头给你买。” 风寻本来想拒绝,但是想想,先让宋清辞取了一块,自己也拿了一块,让他把剩下的拿回去。 东子却不肯,把整盒点心都留给她们,自己却比吃了点心更高兴。 这个小伙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宋清辞心里都开始盘算给风寻的嫁妆了。 “风寻,你把给东子留的菜给他。” 宋清辞闲来无事,就喜欢下厨消磨时间。 今天她做了烤鹌鹑蛋,做了肉末茄子。 东子端着两盘菜就跑,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偷偷问风寻,“是不是你也帮忙做了?” 四舍五入,等于他也吃到了风寻做的菜。 “我烧火。” “那也行。”东子高兴地道。 可是还没来得及吃,外面就有人喊东子,说是三爷找他。 东子闻言“嗐”了一声,一手端着一盘菜往外跑,“我回头来还盘子!” 宋清辞真怕他摔一跤,盘碎蛋飞。 事实上,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东子一路上跑得又快又稳,等见到三爷的时候,却莫名激动,被门坎绊了一跤。 左手装鹌鹑蛋的盘子,直直地向傅三爷飞过去。 三爷只觉无数暗器袭来,眉头一皱。 “我的蛋!”东子惊呼。 蛋? 傅三爷撩起袍子,腾空而起。 在东子看清楚之前,他已经把一盘蛋尽数兜住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2节 东子用尽全力才维持住平衡,保住了那盘肉末茄子……的大半。 “三爷好身手。”东子赞道。 他的蛋,保住了。 “什么东西?”傅三爷低头看着自己兜住的东西。 “蛋!鹌鹑!” “你蠢?蛋?” 东子:“……蛋好吃,三爷尝尝。” 刚才路上他尝过了。 傅三爷看着自己油腻腻的袍子,没什么胃口。 不过能把鹌鹑蛋做成这样的人……得多闲啊。 先煮熟,再剥出来,腌制入味,烤制……大概只有小姑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小姑娘不仅喜欢吃,还喜欢做。 东子热情邀请傅三爷跟他一起吃饭,被后者拒绝。 东子一点儿也不嫌弃他,坐在旁边狼吞虎咽,“三爷您找我?” “这几日,你去跟着白雅。”傅三爷道。 “跟着大小姐?”东子愣了下,随后凑趣道,“是保护三爷吗?” 傅三爷看了他一眼。 东子立刻投降,“我去,我吃完了就去。” 他把一盘蛋都吃光,还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道:“这蛋,还怪好吃的。” 傅三爷倒不至于馋一盘烤鹌鹑蛋,他只是在想,山上养鹌鹑的胡老太婆,出名的难相处,怎么会把蛋给小姑娘? 第23章 不过傅三爷没多想。 小姑娘目标其实很明确,就是在山上等着家人来接。 虽然阴差阳错,出了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但是总体来说,她很聪明乖巧。 就让她安静待着,傅三爷知道她忌惮自己,也不想去吓唬她。 “三爷,大小姐请您去她那里。”外面有人探头探脑回禀道,笑得一脸暧昧。 这次白雅回来,眼珠子就一直停留在傅三爷身上。 这下谁还看不出来? 傅三爷让东子去跟着,也是想避开她。 “我很忙。”傅三爷口气冷淡,“东子,你过去看看,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 “好嘞!” 东子很机灵,哪里看不出来三爷是有意避开白雅? 哎,这玩意儿,不能烧火棍子一头热。 白雅都嫁过人了,还想着跟三爷? 要是非得选个嫁过人的,东子觉得,选宋清辞都比选白雅强。 他这么说,绝对不是因为风寻。 看看,同样遇到渣男,白雅苦大仇深,戾气十足。 再看宋清辞,言笑晏晏,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东子读书少,说不出来一二三四,但是他就是觉得,宋清辞比白雅好。 宋清辞没有心思跟人比,她正在给山上养鹌鹑的胡老太太上膏药。 胡氏今年五十多岁,腰弯得很厉害,脾气又大,养了很多鹌鹑,偏居一隅,因为性情古怪,很少有人和她来往。 但是她却找到宋清辞,请她帮忙看病。 她有风湿麻痹之症,实在是疼得受不了。 没想到,宋清辞给她贴了几次膏药之后,症状缓解很多。 所以胡氏才会经常上门,也给宋清辞送了不少鹌鹑蛋。 宋清辞替她敷好膏药之后,又请她尝烤鹌鹑蛋。 胡氏道:“我养了一辈子鹌鹑,竟从来没想过这蛋还能这么吃。” 宋清辞笑眯眯地道:“下次我再做虎皮蛋尝尝。” 她娘不喜欢吃鸡蛋,但是她爹听人说,女人坐月子一定要多吃鸡蛋,所以她爹就对鸡蛋下手了。 各种花样,让他尝试了个遍。 听说那段时间,家里下人吃鸡蛋都吃吐了。 尽管如此,她娘现在还是不爱吃蛋。 宋清辞想想,就觉得爹太不容易了。 胡氏看着她笑颜如花,仿佛有阳光照入心里,让人觉得懒洋洋的舒服。 “你这丫头,有后福。” 宋清辞心说,她不想要什么后福,那是老天爷给人画大饼。 她想要福气现在就来,让她赶紧回到家人身边。 一日不回去,她就觉得还会有么蛾子。 山上也不是世外桃源,这里有土匪窝的根基。 她也就是觉得傅三爷这领头羊还不错,但是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把胡氏送走之后,宋清辞带着风寻整理这几日收集到的草药。 松子本来在树上晒太阳,忽然警惕地吱吱叫。 这声音,是在说,有人来了。 宋清辞往门口看去,便见到一个女子,十七八岁模样,身穿蟹壳青长袍,做男人打扮,一脸骄傲,手持马鞭,被左右簇拥而来。 白雅。 宋清辞几乎立刻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白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中有审视,也有不屑。 她是冲着自己来的,宋清辞想。 不过在白雅开口之前,宋清辞没有开口。 “都说山上来了个美人,也不过如此。”白雅言辞刻薄。 宋清辞低头拨拉着晒得半干不干的黄芪片,目光淡然。 “喂,大小姐跟你说话呢!”白雅身边同样做男装打扮的丫鬟骄横道。 “大小姐说话,你犬吠什么?”风寻立刻回道。 那丫鬟气得脸红,“你算什么东西!在大小姐面前还敢造次。” “造次的是你。”风寻道,“跟着大小姐,却没长脑子,怎么就显出来你了?我家姑娘是三爷的客人,你这么说话,是看不起三爷?” 宋清辞淡淡道:“原来是大小姐光临,有失远迎。” 白雅瞥了丫鬟一眼,后者没占到便宜,憋屈退下,但是目光却恨恨地看向风寻。 风寻毫不畏惧,轻蔑地看回去。 虽然人在屋檐下要低头,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要她看你不顺眼,你低头都是错。 她们在山上,抱的大腿是三爷。 风寻觉得,傅三爷对自家姑娘感觉应该不错,不至于放任这莫名其妙的大小姐来寻衅滋事。 白雅用挑剔的目光反复打量着宋清辞,语气傲慢:“山上不收留来历不明的人。” “三爷说,我可以留下。”宋清辞不卑不亢地道。 她的依仗是,她帮过傅三爷。 虽然她至今也不知道,傅三爷把那染发膏送给了谁用。 “我只是暂住,”她说,“过段时间我家人会来接我。” “你家人?”白雅嘴角勾起,笑容轻蔑,“你说的是你前夫,还是你奸夫。” “无可奉告。” 宋清辞不愿意和白雅对上,横生枝节。 但是对方来者不善,她也不会任由人欺负。 “拿着三爷压我?呵呵,你打听打听,我是谁!我若是……” “我没想拿三爷压谁,我和三爷也没有任何关系。大小姐喜欢三爷,不妨直接对三爷表白。这种在三爷背后,借着他名义发作,我想,即便三爷不喜欢我,也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宋清辞姿态从容,语速不快不慢,字字清晰。 白雅以为她会被自己激怒,可是现在见她这般沉稳,自己倒像个气急败坏的跳梁小丑,不由恼羞成怒。 “我让你立刻滚下山去!否则……” “否则什么?” 众人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听到傅三爷低沉的声音响起。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3节 东子跟在三爷身后,对着风寻挤眉弄眼。 还好他机灵,去搬了救兵。 而京巴也跟着来了。 它屁颠屁颠往前跑,威风凛凛,把狗仗人势四个字完美地展现出来。 它站在树下挑衅松子:汪汪汪,有本事你下来,傻貂。 松子:吱吱吱,有本事你上来,蠢狗。 京巴气得直刨地。 别人都在等着三爷调和两个女人的矛盾,只有宋清辞,紧张地盯着京巴看。 大哥,你别刨了! 你再刨,傅三爷给的玉带扣就要被你刨出来了。 到时候,她说是防贼才埋在那里的,三爷会相信吗? 三爷还好好的,她把他埋了。 不,把他的东西埋了…… 宋清辞想到那种场景,已经开始尴尬地脚趾扣地。 第24章 京巴没有让她失望。 它刨了几下之后,就觉得不对,然后对松子的兴趣就转移到了刨地上。 刨,刨,它刨! 这里面,有熟悉的气味,是熟悉的东西! 别想瞒住它将军的狗鼻子! 宋清辞不想活了。 这时候,她看见白雅看着傅三爷,似笑非笑地开口:“三爷这就护上了?” 宋清辞:果然。 争风吃醋,无妄之灾。 她就说,白雅无缘无故的,不会上门挑衅。 原来,是看上了三爷,把自己当成了潜在的情敌。 傅三爷,请你澄清一下。 澄清一下,她耳根就清净了。 没想到,她听到傅三爷道:“那又如何?” 宋清辞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三爷,你这么说,良心不会痛吗? 她已经感受到了白雅的嫉妒和怒火。 “回去,以后不许来找她。” “我要是非要把她撵走呢!”白雅双目喷火,内中还带着委屈和较劲。 “除非我不做这个大当家了。”傅三爷从始至终,语气都很平和,但是身上带着那种不容忤逆的强硬。 他气场如此强大,以至于所有的人都不敢做声。 白雅看着他,他也看向她,目光之中带着隐隐的威压。 他右手上,依旧在慢慢盘着他的那串珠子,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 白雅咬牙,和他对峙,显然不想退步。 宋清辞已经顾不上神仙打架,爱恨纠葛了。 她不动声色地挪到树下,踩在那里,想把刨刨刨的京巴撵走。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京巴的执着。 傅三爷勾起嘴角,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至于和他剑拔弩张的白雅,则被他抛在一旁,好像全然没有这个人一般。 宋清辞:仇恨值又在飙升。 幸亏东子早就跟她透露一二,所以她面对这样的情况才没有懵。 她受了三爷的呵护,就要给他当挡箭牌,宋清辞如此自我安慰。 还有,或许明天,不,一会儿她家人就来了! 她要回家! 京巴这时候却已经把玉带扣刨了出来。 众人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楚,但是宋清辞清清楚楚地看到它咬着玉带扣,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去找傅三爷邀功去了。 京巴:三爷,快看我! 宋清辞:三爷,你当我死了。 她无语看苍天,然后和树上的松子四目相对。 对啊,她还有松子啊! 松子,快去抢走! 松子无动于衷。 宋清辞:天要亡我。 傅三爷弯腰蹲下,从京巴嘴里拿到自己的玉带扣,抽出帕子擦了擦,看向宋清辞:“怕被人偷了?” 宋清辞点头如捣蒜。 谢谢,我谢谢您了。 我搜肠刮肚都找不到的理由,您帮我找好了。 “无碍,我的东西,山上没人敢偷。”他缓步走上前来,低头解开宋清辞腰间的荷包,然后把玉带扣放进去,又重新给她系上荷包。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那么熟练自然。 而原本该躲闪的宋清辞,一动未动,就那样傻乎乎地看着他动作。 宋清辞不是被吓傻了,而是傅三爷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 他说:“帮我一下。” 他在演戏。 他果然拿着自己当挡箭牌,拒绝这个前任当家的孙女。 那就……满足他吧。 反正看白雅这样子,已经恨毒了她。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抱紧三爷粗大腿,否则她摇摆不定,还怎么在山上混? “谢谢三爷。”她小声回道。 “在忙什么?”傅三爷旁若无人地和她说话。 “没什么,”宋清辞道,“我把最近采的药清洗晾晒了,回头可以下山去卖,也可以留着用。” “别太辛苦。” 宋清辞“嗯”了一声,想想又加了一句,“三爷也不要总熬夜,改天我给三爷熬当归枸杞老鸡汤补补身体。” 做细作全套。 秀恩爱这种事情,从小耳濡目染,她驾轻就熟。 白雅已经维持不住原本的脸色,恶狠狠地道:“这女人来历不明,而且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三爷确定要把她留下吗?” “我会亲自看着她,与人无关。” 白雅气得咬牙切齿,转身愤然离开。 她带回来了那么多东西,竟然换不回来他一句赞赏。 她原本以为他和山上那些只会看脸看胸看屁股的男人不一样,没想到,他也那般庸俗。 姓宋的小娘们,果然是个会勾人的。 看她能不能放过她。 宋清辞尴尬得不行,又不能拆傅三爷的台,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东子见状招呼众人:“散了散了,有这功夫,还不赶紧去翻晒粮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呼啦啦地离开,只是他们临走之前,看宋清辞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有那粗俗的妇人,替她们熟悉的白雅鸣不平,嘴里不干不净地故意骂道:“都说不叫的狗会咬人,今天看看,还真是。” 又有人道:“果然是会勾引男人的,这才到山上几天……” 便是傅三爷,也不好和这些妇人争长论短。 好在她们各自的男人畏惧三爷,都拉扯着自家女人,嘴里威胁着“再胡咧咧扇你嘴巴子”,把人都拉走。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宋清辞主仆和傅三爷主仆。 东子拉着风寻往墙边走,“来,风寻你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好家伙,他也是瞎了。 这么久,他都没看出来三爷喜欢宋清辞。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4节 不过之前虽然觉得两人不相配,但是既然三爷喜欢,那就最配。 东子都想到两人成亲生孩子了。 “把我给你的东西埋了?”傅三爷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小姑娘可能是认出了那东西来历不凡吧。 其实他也想到过,不过也通过东子之口做了解释。 但是他心里,还存在着自己之前可能都没想到的某种试探——小姑娘,你想起我来了吗?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的过往。 要是有一个人知道了呢? 傅三爷不想达成什么目的,只是觉得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觉得命运安排如此令人感慨? “我,我是怕丢了,赔不起。”宋清辞讷讷道。 第25章 “丢了就丢了,不会责怪你。但是欠下你的银子,我会记在心上的。”傅三爷承诺。 “三爷不必客气,”宋清辞忙道,“得三爷收留,我已感激不尽。我还要在山上打扰些日子,等……” “等你家人来接你。”傅三爷道。 宋清辞闻言连忙解释:“三爷,我没撒谎,我家人真的会来接我。就是……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耽误了。” 按照时间来算,家里人怎么都该有消息传来了。 但是至今都没有,所以宋清辞也很担心,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星野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阻碍? 想到这些,她也是忧心忡忡,不敢深想。 她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自己回去找家人的念头。 别说回京,就是这悍匪盛行的辽东,她怕是都走不出去。 更何况,她还是孙筱蝶的眼中钉,等于黑白两道都在围剿她。 她真是何德何能? 傅三爷淡淡道:“我没有撵你走的意思。只是我想要你做什么,你清楚了?” 宋清辞:我能说不清楚吗? 我不想你们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再说,你上次不是还欠我白条没还吗? 但是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 “三爷是想拿我当挡箭牌,让大小姐对您死心?” “是。” 小姑娘一如既往地聪明。 就像当年她那个男人出事,别人都袖手旁观,她却想到,自己这个刚刚凭借军功回京,炙手可热的人,或许可以帮到她。 他做事,一向让人猜测不到,所以她来找自己撞运气。 今天的形势,她显然也看明白了。 “那……”宋清辞咬咬牙,“三爷要保护我和风寻,还有松子的安全。” “可以。” “如果我家人来接我……” “我会放你走,再另想他法。” “好。”宋清辞点点头,“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还请三爷明示。” 她就当自己是个牵线木偶,傅三爷说什么,她做什么就是。 千万别让她绞尽脑汁地想,她想不到。 她一个感情经历如此失败的人,哪里懂什么恩爱?宋清辞自嘲地想。 “现在去收拾东西。” “啊?” 不是说好的留下她,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去我那里住。” 宋清辞:“!!!” 不是,三爷啊,您入戏是不是太快,也太深了? 演戏可以,但是搭上自己,就过分了啊。 “害怕我?” “不,不害怕……” 才怪! “我无意于男女之事。”傅三爷道,“所以,不必担心,我院子很大,住得开你和你的丫鬟,还有你的……松鼠。” 宋清辞听他说话就心虚。 虽然有心避开这个她看不透,也令她害怕的男人,但是她也知道,只要白雅还在山上,跟着傅三爷住,是她唯一的选择。 行吧,白大小姐,你这番挑衅,真是白搭。 东子乐道:“三爷,我搬到您抱厦去住吧,嘿嘿。” 傅三爷没反对。 东子高高兴兴地帮宋清辞搬了家。 宋清辞觉得周围人看她眼光都不一样了,大都是那种“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无奈,只能自我安慰,她要离开的,她是要离开的人。 傅三爷自己住的独门独院,除了正院四间房,还有东西厢房,另外还有个小抱厦。 宋清辞住了东厢房,风寻住在西厢房。 傅三爷还在门口派了两个人守着,拦的就是白雅。 东子很高兴,这下他不用去盯着白雅了。 他出门,别人就问他,宋清辞和傅三爷是不是有一腿。 东子大大咧咧道:“有没有我又没听墙角,你们看还不会看吗?” 人都住在一起了! 他现在热切地盼望三爷能和宋清辞成,那他和风寻还怕不成吗? 之前风寻问过他,要他一起跟着下山。 说实话,东子不舍得。 他不想离开自己长大熟悉的地方,也不想离开他认为日后绝对会有出息的三爷。 做生意?他不是那块料。 现在格局打开了,三爷可以把宋姑娘留下啊! 所以,三爷,全靠您嘞! 东子简直想点一把火,把这俩人赶紧塞进一锅炖了。 风寻私下问他:“那白雅,还不气死了?” 白雅一看就是个被惯坏的,掐尖要强,自以为是。 能力,确实也是有一些的,否则不能带着那么多东西回来。 但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厉害,现在却被傅三爷拒绝,还输给了一个弃妇? 这口气,她绝不会咽下。 “不用管她。牛不吃草,还能强摁头?”东子不以为意地道,“没人能勉强三爷!” 宋清辞有点想歪了。 不好,她不要跟娘学。 娘什么都好,但是有些时候,脑洞太大,而且太敢说。 比如三爷说,他无意于女子。 要是娘在这,肯定就会问,那你有意于男子? 尊重祝福死锁。 牛牛吃草什么的,她可不能胡思乱想。 “不过,你们最近尽量别出门走动是真的。大小姐在山上这么多年,而且看在老当家的份上,众人谁都给她三分面子……” “我知道。”宋清辞笑意温婉,“需要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自己不出去走动。” 家人就快来接她了,在这样的时候,她不想节外生枝。 “对对对,有什么需要都告诉我。”东子点头如捣蒜。 宋姑娘,可真聪明啊。 宋清辞发现,傅三爷早出晚归,除了睡觉,基本不回来。 他去哪里了? 在山上,好像他也不做什么。 不过对她来说,傅三爷不在,正好。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5节 她甚至,中午日头正盛的时候,都敢偷偷摸摸把内衣拿出去晒。 娘说,内衣要暴晒对身体才好,不要学那些只敢阴干内衣的女人。 不过她做这些的时候,肯定还得去门口盯着点。 傅三爷要是回来,她转身一溜烟就跑进来,把衣裳收了就往屋里跑。 当然,以上仅限想象中,因为还没发生。 因为不出门,她听不到山上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也见不到白雅,觉得日子好过极了。 就是娘啊,爹啊,你们忘记辽东的女儿了吗? 虽然是个不孝女,但是这会儿已经知错了,求别扔,捡回去还能当女儿。 第26章 宋清辞把自己关在院里,都要闲出蘑菇来。 实在没事,她只能钻进厨房,潜心钻研厨艺。 傅三爷身为大当家,山上有什么好东西,都要送来一份孝敬他。 所以,他这里食材,是真的不缺。 他不做,宋清辞就自觉帮他处理,顺便自己拿一份当工钱。 她觉得,这个买卖,互利双赢吗? 反正傅三爷没反对,她就当他同意了。 一般来说,傅三爷中午不回家,那宋清辞就自觉包揽了早饭和晚饭。 不过他们并不在一起吃。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有时候,他们一天都不会碰到面。 宋清辞做好饭之后,风寻会送过去;等傅三爷吃完,风寻再去收拾碗筷。 宋清辞用了十天,就根据剩菜,大概摸清楚了傅三爷在吃食上的喜好。 出乎她预料的是,傅三爷口味,竟然非常清淡。 他不喜欢口味重的东西。 ——和宋清辞恰恰相反。 不过没关系,宋清辞有的是时间,分开做便是。 她还自己做了皂角用来洗衣服。 她从前看过娘折腾,所以能记个大概,却并不精通,尝试了好多次之后,才做出勉强成形的皂角。 不过有一个问题是,明明她放了鲜花熬制出来的膏子,以为会有花香,结果出来之后,味道变得那么奇怪? 风寻吸了吸鼻子道:“姑娘,您确定这个能用吗?奴婢怎么觉得,一股子肉汤的味儿?” 宋清辞:“……我也闻到了,好奇怪。不过,也能凑合着用吧。” 别说,虽然味道怪怪的,但是洗衣裳还怪好用的呢! 昨晚被松子小脏爪子弄脏的衣裳,竟然洗得干干净净。 宋清辞把所有的脏衣裳都洗了,包括内衣,然后看着它们飘荡在阳光下,被阳光暴晒,心情也是温暖惬意的。 她带着风寻堵在大门口做针线。 马上要回家了,她想给父母各自做一身衣裳。 山上买不到什么好布料,但是总归是她的一份心意。 她发誓,她一直好好盯着的。 结果等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约莫着衣裳晒干了,她起来收衣裳,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肚兜了! 天哪! 她堵在门口,难道有人跳墙进来的不成? 首先,贴身衣物很重要,不翼而飞让人恼怒。 其次,那肚兜,是她带着“内置机关”,可以藏银票的唯一的一件啊! 好在洗衣裳的时候,她把银票给掏出来了,这会儿正藏在她袖筒里。 可是如果偷的人发现了“玄机”,会不会觉得她身上藏了东西,会继续盯着她? “姑娘,会不会是被风刮跑了?”风寻问。 宋清辞点点头。 她也这么想,否则实在很难解释。 “我出去找找!”风寻自告奋勇道。 “好,但是别走远了,”宋清辞道,“也没有那么重要。”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不了,她就重新在她其他内衣上缝个兜兜装银票呗。 别人捡到了,问是谁的,她打死不认,谁能出来指认她? 只要她足够不要脸,就没有人能羞辱她。 风寻答应一声,跑出去四下寻找。 宋清辞自己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把花丛草丛都找遍了,就差把耗子洞都给通一通了。 “汪汪,汪汪——”京巴从傅三爷屋里出来,见到她在院里,对她叫了起来。 宋清辞:“别吵,松子今儿不在。” 这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前世的冤家,见面就掐。 京巴围着宋清辞转了一圈,然后神气地出去。 这破狗,看不起人,只舔傅三爷。 宋清辞和风寻找了好久,到底也没找到那件神秘失踪的肚兜。 最后她放弃了。 算了,不就是一件小衣裳吗? 能怎么样? 她在这里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被人捡了贴身衣裳就失了名节…… 反正她不认,在这里好用。 宋清辞是个很现实的人,想通之后当真就不想了。 当夕阳洒满小院时,炊烟袅袅升起,傅三爷披着一身霞光走进来。 京巴在他前面欢快地开路,别提多神气。 宋清辞出来倒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今晚我做了山药炒木耳,清蒸鲈鱼,还有冬瓜炖排骨……鲈鱼是大头送来的,排骨我忘了……” 她路痴脸盲,还记不住人名字。 她娘常常感慨,“女儿啊,要不是你这张和我八分相似的脸,我非觉得当初是被人调包了!我一个这么精明能干的人,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小胡涂蛋!” 那时候,娘的眼里带着笑意。 即使她这个小胡涂蛋,也得到了娘那么深的爱意。 “嗯。”傅三爷同往常一样,惜字如金。 他脸上有一层薄汗,身上的衣裳也有些脏了。 宋清辞想,肯定又是山上那群十几岁的中二少年缠着他,让他教他们功夫了。 “我还要去厨房忙一会儿,三爷自便。” 傅三爷点点头,目送小姑娘转身走进厨房,然后把门关上。 真是乖巧。 她是看出来自己想洗澡,所以故意把地方让给自己。 傅三爷院子里有井,他直接提了井水上来,然后把上衣脱了,直接一桶水兜头倒下。 凉水带走了一身脏污和疲惫,傅三爷顿觉舒爽。 风寻听着外面哗哗的水声,小声地和宋清辞道:“我从前还觉得三爷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可是每次听他在外面冲澡,又觉得,嗯,还是个乡下汉子!” 宋清辞笑笑,并不说话。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傅三爷曾经投身军旅。 他身上,有一种太过硬朗的气质,想忽视都难。 她曾经见过这种人。 那年,江家出事,江景初也被连累入狱,家人原本就不赞成她和江景初在一起,又如何肯帮忙? 无计可施的她,最后决定去求镇北王。 她去的时候,心里是忐忑的,见到镇北王那些训练有素,高大威猛的手下,腿都是软的。 那年,她也不过十五岁。 关于那天的记忆,除了她自己撞刀受伤很疼,然后就是镇北王“嗯”了一声,让隔着帘子的她,仿佛瞬时看到升腾起的希望,不敢置信的喜悦瞬时将她包围。 除此之外,要说还有些什么,那就是宋清辞真心觉得,经历过沙场血雨腥风洗礼过的男人,真是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傅三爷身上,多少带那么点感觉。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6节 第27章 听见院子里没有了声音,宋清辞把砂锅里的排骨汤倒出来,和另外两道菜一起放到托盘上。 她还蒸了花卷,掀开锅盖,热气腾腾。 花卷很烫手,宋清辞抓了几个放到托盘上,指尖都被烫红了。 “慢点。”她叮嘱风寻道。 “哎呀!烦死了!”风寻忽然惊呼一声,随后就往外跑,“姑娘,您先放在那里,奴婢回去换身衣裳去,真烦人!” 同为女子,宋清辞很容易就明白风寻发生了什么事情。 算算日子,她也快来了。 最近不能吃凉的了。 风寻回去得换衣裳,还得收拾自己,而且可能还不舒服,要好好休息。 所以宋清辞就自己端着托盘去敲傅三爷的门。 而此刻,傅三爷正在和京巴大眼瞪小眼。 他手里,赫然拿着一件杏粉色的肚兜! 他刚进来,就发现这东西放在他床上。 是谁的,基本上一猜就能猜到。 这会儿,傅三爷正在用目光审问“嫌疑犯”。 ——好好的,你去偷小姑娘的贴身衣物做什么! 这,怎么说得清? 之所以断定是宋清辞的,因为这肚兜用的布料太好了,光滑柔软,恐怕山上的其他女人,别说用,就是见都没见过。 傅三爷对小姑娘那个非常会赚钱的娘有所耳闻。 小姑娘,从小就出生在富贵锦绣之中。 傅三爷还发现,这肚兜,竟然另有玄机。 小姑娘把东西藏在这里面? 她倒是真会藏。 想到之前她被紫貂撞了,胸前的波澜起伏,傅三爷喉结微动,随后自嘲地笑了。 现在问题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到他这里? 肯定不会是小姑娘蓄意勾引,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虽然有时候跳脱迷糊,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沉稳妥帖。 她做不出那种事情来。 所以,京巴就很有嫌疑了。 毕竟,见他进来,京巴一副邀宠的样子,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怎么,你偷东西,还等着我夸你?”傅三爷威胁地拍了拍它的翘屁股。 京巴生气了。 什么偷东西? 说话忒难听! 它是觉得这上面有肉骨头的味道,所以叼回来让主子也闻闻。 多稀奇啊! 它都想啃几口了,事实上,它也这么做了。 可是没有肉骨头,没有肉可以吃。 所以,肉骨头哪里去了? 藏在哪里? 狡诈的女人啊! 没关系,还有主子可以帮它。 傅三爷怎么也想不到,京巴是等着让他帮忙找肉。 宋清辞也想不到,她那胡乱捯饬出来的皂角,因为奇特的气味,竟然节外生枝,生出这样的事情来。 傅三爷看着手里的东西,像烫手山芋一般。 他把这“罪过”推到京巴身上,宋清辞会相信吗? 显然不会。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假装无事发生? 可是这东西怎么办? 扔出去? 正思忖间,宋清辞敲门了。 傅三爷“做贼心虚”,一向沉稳的他,竟然有些慌了,下意识地把那小块布料塞到了枕头下。 他足够细心,为了防止京巴当着宋清辞的面把“罪证”扒拉出来,他还把京巴拎在手里。 京巴一阵乱刨。 傅三爷恍若未见,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宋清辞这才端着东西进来。 她并没有多停留,只是说了句“三爷慢用”,然后就出去了。 傅三爷感觉到她在有意无意地和自己拉开距离,嘴角微微勾起。 没有不悦,只是觉得小姑娘,被家里教得真好。 自然地让人舒服,是最难能可贵的教养。 宋清辞出来后却忍不住想,她那个皂角,一会儿就赶紧扔了。 不仅她今日洗的衣裳上沾染了那股油腻的味道,傅三爷房间里都有了。 难道被风刮进来了? 失败啊失败,赶紧扔掉! 至于那人间蒸发的肚兜,现在宋清辞已经抛到了脑后。 吃过饭,风寻帮宋清辞迭衣裳。 “不用收拾了,明日我再洗一遍。你别碰,这几日别碰冷水。” “我没有那么金贵,不要紧。”风寻并没有放在心上,“姑娘,收拾衣裳我想起来了,前些天,松子带回来的那一截布料呢?” 宋清辞指着抽屉道:“我扔在里面,还没动。” “您说,那人会有问题吗?” “我不知道。”宋清辞如实地道,“咋们对山上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就别胡乱揣测了。先放着,等以后再说。” 比如,不是白雅突然回来,她们哪里会知道老当家和傅三爷之间的传承? 据东子说,老当家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跟随他多年的这些人,以及他唯一的孙女。 老当家也是个厉害人物,傅三爷对他也很尊重。 所以面对老当家临终之前请他照拂孙女的请求,傅三爷答应了,并且也做到了。 白雅现在是赚了些钱,但是都是傅三爷在出钱出人,鼎力支持的。 虽然这些和宋清辞也没关系,但是她就能更好理解傅三爷为什么不用更直接的方式,而是如此迂回地拒绝白雅。 白雅原本说,要下山继续做一笔大生意,然后衣锦还“山”,让大家过上连吃半个月肉的好年。 结果,现在还没走。 难道是因为她的原因?宋清辞忍不住想。 可千万别,任何人都不该影响赚钱的速度啊! 第二天,宋清辞在院子里找到了她的肚兜。 就非常神奇的,前一天连耗子洞都扒拉过,都没找出来的肚兜,第二天神奇地自己出现了,大喇喇地挂在树枝上。 宋清辞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 她是不是,眼瘸了? 看错了渣男也就算了,现在连个肚兜都看不住了? 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不过还好还好,肚兜回来了。 她皮肤细嫩,贴身穿着山上的粗布衣裳,晚上皮肤都被磨得通红。 其他能忍,但是贴身之物,她还是爱她自己原本的。 失而复得,令人高兴。 她都不计较它到底飘到过哪里去,反正洗洗就干净了! 是洗洗涮涮,开开心心的一天了。 晚饭后,宋清辞开始给风寻熏艾,让她更舒服些,打算一会儿顺便也给自己熏熏,免得来的时候难受。 “女孩子啊,一定得爱护好自己。自己都对自己不上心,还能指望谁照顾你?”宋清辞絮絮叨叨。 风寻躺在床上,感受到小腹传来的暖意,“确实舒服好多,姑娘真厉害。三爷今晚没回来吃饭?一会儿他再不回来,我就把给他留那份饭菜吃了!” 宋清辞:“……”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7节 “白雅要走了,”她说,“三爷今晚设宴给她饯行。你忘了,东子早上说过的。” “那您还给他留饭?” “傻子,他不跟我们提,我们当然假装不知道。不给他留饭,那岂不是就说明我们知道他在做什么,那不就是把东子给卖了吗?” 风寻:“我就没想到……” 吃着碗里的,还得占着锅里的,傅三爷可真讨厌。 第28章 等给风寻做完艾灸,宋清辞就催她早点回去休息。 “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这几日好好休息。” 风寻却坚持给她铺好床,替她准备好洗漱的水,晚上要喝的水,然后还满屋子看,想看有没有缺漏之处。 “姑娘,松子呢?我就说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能又出去打猎了。” 紫貂是夜行动物。 虽然跟着她许多年,松子已经改变了不少作息。 但是回到山上,它渐渐又开始放飞天性。 晚上它经常能带回来不少猎物,野鸡野兔之类,宋清辞都吃腻了。 事实上,她原本也不喜欢这些。 她觉得,肉质过于粗糙了,虽然野鸡汤味道很鲜美,烤野兔也很香。 宋清辞锦衣玉食长大,虽然她也能适应各种环境,但是骨子里,还是贪图享受,好逸恶劳的。 ——这是她自我评价。 跟着江景初过这几年苦日子,已经把她脑子里的水控干了。 这会儿,她无比怀念在爹娘身边的幸福生活。 真的,以后她娘就算拿着大扫帚往外撵她,她都要坚决抱紧娘的大腿,哪里都不去。 不过那群孩子不嫌弃,他们长身体的时候,正爱吃肉。 所以宋清辞做了之后,基本都分给他们了。 即便现在,她在山上孩子缘也不错。 当然,那个离家出走,又重新被关起来学规矩,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瑾月除外。 宋清辞再也没接触到她,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难听的琴声。 不过寻寻经常过来,他虽然淘气,却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每次蹭吃蹭喝之后,会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山里发现了什么好吃的果子,也会记得给宋清辞留点尝尝。 宋清辞喜欢吃酸枣,寻寻就带了他那群小伙伴,给她摘了大半篮子送来。 宋清辞吃得直泛酸水,抱着树,吐也吐不出来,难受要命。 她明明自己是个大夫,却没有节制,也是脸红。 更尴尬的是,那天晚上傅三爷回来的时候,还特意点她:“若是怀孕了,要多休息。” 怀孕? 她怀个屁哦! 她是江景初父孝的热孝期间嫁给他的,跟着守了三年孝。 马上要除孝,江景初的母亲又没了。 然后,她又跟着守了三年孝。 在第二年的时候,她发现了江景初和孙筱蝶的事情……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和江景初圆房! 风寻安慰她说,江景初克父克母,别再克她,离开他挺好的。 别的不说,保命要紧。 这不,江家没什么人了,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现在看看,还真有点道理。 要不是她自己有成算,现在早死在孙筱蝶的算计中了。 宋清辞甚至不愿意想起她和江景初的过去,恶心。 现在被傅三爷说“怀孕”,她又想吐了。 不过她得忍住。 她说:“三爷,我是大夫,我确定,我没怀孕。多谢您关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语气不好,傅三爷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进去了。 宋清辞抱着树,这下吐出来了。 果然,渣男是最令人恶心的,没有之一。 说回松子,因为它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出去,所以这会儿没回来,宋清辞也没有担心。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貂行千里,也不吃亏。 “那姑娘,我帮您熏艾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动我,我可不放心,别烫着我了。”宋清辞开玩笑道,到底把风寻撵回去休息。 她把门拴上,然后靠在被子上坐着,脱了外裳,只留下肚兜和裤子,露出小腹,低头专心熏艾。 淮山上的艾草,气味很浓郁,虽然是新艾,但是她感觉比她娘珍藏那些老艾,也不遑多让。 回家的时候,她能不能多薅点艾草带走…… 千里带“艾”,娘会不会高兴点? 正胡思乱想间,门忽然被小爪子挠了挠。 是松子回来了。 “开窗户。”宋清辞笑骂道,“你还知道回来啊,都什么时候了!” 门外提着一只烧鸡的傅三爷愣了下。 开窗户? 这娇嗔的口气,是不是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罢了,她说开什么就开什么。 傅三爷走到窗户前,伸手把窗户推开,“今日有酒席,我给你带了……” 他瞳孔地震,说不下去。 他看到了什么? 宋清辞衣不蔽体,小腹平坦而雪白,手里拿着……那么粗的香,往身上烫? 首先,这个场景太过香艳。 其次,这个内容,它引人遐想啊! 宋清辞在对自己做什么? 她有着什么样的癖好? 傅三爷听过有女子被虐待的事情,他也曾经从宫里救过被太监摧残的女子。 那些血泪控诉,令人闻之心生恻隐。 只是为什么,还有人这般对自己下手? 难道,这也有瘾? 宋清辞比他没好到哪里,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扔了燃着的艾卷,抓了被子往身上挡。 回来的竟然不是松子,而是傅三爷! 他,他怎么就来了? 那刚才挠门的,是京巴? 傅三爷到底反应快些,把手里用油纸包着的烧鸡放到临窗的桌子上,别过头去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 他想劝她,爱惜自己,不要因为男人而自我伤害。 可是刚才,他分明也看到了她小腹上的伤疤。 那是当年,她自己撞刀留下的。 当年她父母也曾反对过,可是并没有用。 所以有些苦,终究还是要自己吃。 傅三爷咽下劝解的话,最后说出口的变成了,“你小心火烛,早点睡吧。” 他把窗户带上,然后大步离开。 宋清辞反应了很久很久,忽然拉起被子掩面。 算了,她把自己憋死算了。 她以后怎么面对傅三爷!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勾引她,然后把她赶走? 还有,他最后那句“小心火烛”,宋清辞也无力吐槽。 不想活了,她真的不想活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8节 人生那么长,这件事情她得用多久才能忘记! 下山,要赶紧下山。 她决定,明天就再给家里写封信,去鸡屁股上拔几根毛粘上去,托人带给娘,好让娘知道,真的是火烧眉毛了。 再不来,她就活不成了! 宋清辞这时候好想念姐姐徐金珠。 有些尴尬的事情,自己想,尴尬会膨胀发酵。 但是跟亲近的人说出来,好像就会消散很多。 姐姐,我想跟你说,你妹妹最近太倒霉了! 第29章 宋清辞也不想什么熏艾了,下地之后草草收拾了一下,免得真引起火灾。 然后她脸也没洗,脚也没洗,直接躺下了。 她想,她今晚应该会失眠吧。 也不知道在床上翻腾了多久,正当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锣的刺耳声音。 “走水了,走水了……” 宋清辞起初没听清楚,揉了揉眼睛,侧耳仔细听了听。 待她听清楚后,睡意全无,立刻坐起身来,惶然四顾。 她还以为,她屋里起火了。 那好家伙,傅三爷的“小心火烛”,简直就像魔咒了。 结果好在,她也并不总那么倒霉。 比如这次,就是虚惊一场。 并不是她这里起火了。 宋清辞听到外面匆匆的脚步声,知道傅三爷也听到了声音,这会儿出去查看了。 傅三爷脚步声其实很轻,大部分时候,她都察觉不到。 宋清辞想起今晚的窘迫,忍不住恼怒地自言自语:真是个做贼的好材料! 所以跑到山上当土匪,哼! “姑娘,姑娘,您醒了吗?” “醒了,风寻,等等。” 宋清辞披衣起身,把门打开。 风寻要帮她穿衣裳,“姑娘,快出去,这火烧得太大了,外面烟熏火燎的。” 怎么感觉,整座山都要烧掉一样? 宋清辞也没耽搁,穿好衣裳,被风寻拉着出去。 她还担心松子。 不知道这场大火,会不会伤到松子。 “您瞎想什么呢?”风寻一边跑一边道,“它又不是傻子,起火不知道跑啊!它跑得比您快。你快点,快点跟上。” 宋清辞气喘吁吁。 风寻啊,我真的跟不上你啊! 你是风都追不上的女子,我是风都吹不动的懒人,身体素质,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好吗? 山寨里其他人,也都从睡梦中惊醒,不少男人,赤着上身,穿着一条短裤就出来了。 女人们也大都衣衫不整,揪着衣领出来,惶恐地四处张望。 “这到底怎么回事?” “粮仓怎么会走水?” “大小姐刚带回来的粮食啊!”有妇人哭了出来。 山上分东西很公平,那是大家都有份的口粮。 那可都是细粮啊! 这一开头,不少人都跟着哭起来,一时之间,哽咽声,抽泣声,呼天抢地骂娘的哭声,此起彼伏。 宋清辞看着滔天的火光,红彤彤的照亮了半边山。 她眉头紧蹙,忍不住想,怎么就那么巧,而且这火势,大得惊人。 虽然秋天确实天干物燥,容易走水,但是粮仓从设计上,本来也有防火准备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甚至觉得,是有人刻意捣乱,见不得山上好。 该不会,有人前来剿匪了吧。 难道是孙总督? 宋清辞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如果真是那样,被山上的人知道,是她引来的祸患,他们能不能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不过这点粮,她还赔得起。 希望银子能让山上人平息怒火。 宋清辞觉得,她娘真的是人间清醒。 娘说,钱是人最好的底气。 自从上山以来,每次遇到大事,想起她拥有的十万两银票,宋清辞都能轻松很多。 傅三爷带着男人们在救火。 他高大的背影,被火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俊秀。 此刻他剑眉紧蹙,负手而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来人,查看各处上山的路,看看有没有异样!” “是!” 宋清辞松了口气。 傅三爷和她想到了一起。 只要傅三爷上了心,她就不用杞人忧天。 “粮仓这火,救不了了。”傅三爷声音依旧冷静沉着。 宋清辞咬唇。 这也是她的判断。 火势太猛烈了,就像……就像有人往里泼了油一般,根本救不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放弃吧。 毕竟除了粮仓,还有偌大的山寨。 倘若不把其他各处,和粮仓隔离开,只恐怕山寨都能给烧没了。 “隔开,隔开!”白雅声嘶力竭地道,“不救了,粮食烧没了,我能再买,人命要紧,山寨要紧,都不需要往前冲。把火势隔开,放弃粮仓!” 她也来了。 而且听得出来,她是真的非常焦急。 宋清辞默默地退到后面。 这种时候,不要以为之前的那点嫌隙,让人不爽。 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别成为别人阻碍。 “大小姐说得对!”人群中有人附和。 “对,听大小姐的!” 白雅在山上的威望,就像这场大火一样,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傅三爷倒是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即便现在,他也镇定。 他说:“放弃粮仓,保护好其他地方,各自看好自家孩子,不要忙中出乱。” 没头苍蝇一般的众人,开始按照命令动起来。 白雅忽然又道:“仔细看着,有没有贼头贼脑的人。这场大火,烧得不对劲。我怀疑是咱们山上混进了细作,有人故意纵火捣乱!” 宋清辞闻言,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小人之心,她隐约觉得,白雅好像,在针对自己? 山上的细作? 最近上山名额卡得那么紧,宋清辞带着风寻上山之后,竟再也没有其他人再上山了。 除了白雅。 可是白雅原本就是山上的人,所以她不算。 现在白雅口口声声说山上有了细作,那自己,岂不是也有很大嫌疑? “都打起精神,好好盯着点!要是真有人敢纵火,定然要把她大卸八块!”白雅看着宋清辞,恶狠狠地道。 宋清辞没有做声,坦荡从容。 没做过的事情,她不怕。 要说怕,她也只怕,一切是白雅故意害她的。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29节 但是宋清辞转念再想,白雅不至于自己纵火,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算计她吧。 毕竟粮食是她找回来的,而且还寄托着山上这么多人的希望,她能吗? 爱情让人疯狂,求而不得让人扭曲。 宋清辞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 第30章 宋清辞几乎能确认,白雅是因爱生恨。 可笑的是,她和傅三爷,什么关系都没有。 娘说,清者自清,她疯任她疯。 娘年轻的时候,追求者无数,所以对于这种嫉妒的女人,看得也多。 娘还说,好烦那么多追求者,她有爹一个就行,剩下的都是累赘。 别人听见这种话,估计很无语。 傅三爷也在看宋清辞。 可是他发现,小姑娘似乎走神了?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水润的唇微微翘起,眼里有些温柔的笑意。 或许她怕别人察觉,很快低下了头。 对于白雅的意有所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傅三爷慢慢数着手中的珠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事态发展。 以他对白雅的了解,她不会就此罢休。 她也不是打草惊蛇的人,她既然意有所指,想来还做了别的安排。 众人先手忙脚乱地把粮仓周边的东西都腾空,然后对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一脸可惜和不舍。 这可是他们今年过冬的口粮。 原本以为今年会过个饱年,没想到所有的期盼,随着粮食一起付之一炬。 松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咬着宋清辞的裙角,吱吱呀呀。 宋清辞蹲下身,看着它比划,神情专注,好像相比于她的宠物,其他的事情都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即使是这样的大火。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是它,就是它!我今日负责看守粮仓,绝对没有人进出过。但是我看见它进了粮仓!” 感受到无数目光瞬时投过来,宋清辞缓缓抬头,便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伸出食指指着她。 “你说我?”她口气平缓。 “不是你,是你养的那只松鼠!肯定是它进了粮仓,打翻了里面的烛火,这才引起的火灾。” “是吗?”宋清辞抱着松子站起身来,“你有什么证据?” “就是,别乱说话。”东子站出来道,“王三,你别张嘴就来。我问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松子干的了?” 如果真是松子,那宋清辞难辞其咎。 “你赶紧闭嘴。”王三直接把矛头对向东子,“谁不知道你被她身边那个小娘们迷得找不着北,什么都向着她们。你他娘的就是一条舔狗!” 东子不乐意了,“我是舔狗?我是舔狗!但是在你王三面前,我算个屁!你跪舔大小姐的时候,以为我眼瞎不成?”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呛声。 宋清辞听出来了,东子是在帮她。 东子想说,王三是白雅的人。 “放屁!我对大小姐最尊重,才没想那些男盗女娼的事情!” 宋清辞:你们山上虽然日子艰难,但是扫盲还是别停下了吧。 一个个说话,听着让人着急。 白雅怒斥东子:“东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指使王三,故意陷害宋清辞?” 东子对她到底有些敬畏,讷讷道:“我没那么说。我就是说,王三这小子,说话不靠谱。” 白雅转而看向宋清辞,颐指气使,“你,说话!” 宋清辞抚摸着松子的后背,“说什么?” “你还装傻!”白雅把手中鞭子用力一甩,鞭尾掀起地上的尘土,脸色扭曲,“我辛辛苦苦弄回来的这些粮食,全因为你的那个小畜生毁了!” 宋清辞不慌不忙地道:“刚才不是还没确认,他是不是亲眼所见吗?” “我当然是亲眼见到的!”王三跳起来,一口咬定。 “既然你看见了,为什么当时不救火?”宋清辞反问。 王三被她问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油灯被打翻,油撒了出来,沾上火就连成一片,救都来不及。”白雅替他道。 “就是!” 风寻听到这里,忍无可忍,怒道:“你们俩不去演双簧真是浪费了这等人才!你们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家姑娘身上就直说,不用在这里拐弯抹角的。不就是你——” 她伸手指着白雅,“看上了三爷,又觉得不如我家姑娘,怕他看上我家姑娘,更看不上你,所以才用这种下作手段陷害我家姑娘吗?” 她说话语速快,声音脆,像豆子落在铜盘上,直击鼓膜。 白雅闻言恼羞成怒,挥着鞭子就打过来,“你算什么东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对我指手画脚了!” 东子连忙挡在风寻面前。 鞭子却没有落下。 因为傅三爷伸手抓住了白雅的鞭子。 白雅用力往回拉扯,鞭子却在傅三爷掌心之中纹丝不动。 “你,过了。”傅三爷缓缓开口,字字重若千钧。 白雅眼圈立刻红了,“你帮她,不帮我?你果然被这狐狸精迷晕了!你连山寨这么多人的口粮都不管了!你……我对你太失望了!” 宋清辞轻笑一声:“大小姐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眼泪说来就来。 “闭嘴,贱婢!”白雅发疯骂道。 “我们刚才在讲事实,你忽然开始说身份。正说着身份,你又开始讲旧情,谈男女之情……请问大小姐,到底事实重要,还是让三爷对你怜香惜玉重要?” 这山上的人,可能心眼真的不太多。 以至于,白雅这般上蹿下跳,混淆视听的拙劣手段,都有人看不透。 傅三爷定定地看向宋清辞,眼神不辨喜怒。 宋清辞不慌不忙地对着他,朱唇轻启,“三爷,现在可否听我一言?” 娘说,弄清楚谁说了算,直接找说了算的人对话。 “你说。” 他一开口,原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众人,瞬时鸦雀无声。 “第一,粮仓原本就该远离火烛,为什么半夜里面还要油灯烛火?” 宋清辞没有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持续发问。 “第二,如果是松子打翻了油灯,王三亲眼所见,那为什么不救火?众所周知,油灯里那点油,从着起来到蔓延到火势无法控制,还需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王三在做什么?” “第三,虽然我认为这件事情,松子和我都是无辜的。但是三爷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帮忙,揪出真正煽风点火之人!” 第31章 “你帮忙揪出真凶?”傅三爷玩味地道。 “我可以。”宋清辞从容地道。 “我看你是替自己开脱。”白雅冷笑道,“你无非仗着三爷宠爱你,就为所欲为。” “三爷宠爱我,我自当投桃报李,为什么要纵容松子火烧粮仓?” “你……或许是它不小心。” “如果是它不小心,大小姐又何必咄咄逼人,和它计较?” 白雅咬牙,“你是它的主子,你就该看好它!它犯下的过错,你该承担!” “大小姐不用着急,”宋清辞目光冷冽,“倘若真是松子犯了错,那我自当一力承担。但是倘若有人贼喊捉贼,栽赃嫁祸,我也绝不会善罢罢休。” “那我倒要看看,你破案的本事厉害,还是吹牛的本事厉害。”白雅一脸不服气。 她就不信,这个花瓶一样的女人,真能查出什么来! 傅三爷看向宋清辞。 她只穿了件单衣,被山上的夜风吹着,身形显得更加单薄。 可是她坦荡从容,在白雅的威压下,也丝毫不见惧意。 傅三爷忍不住好奇,小姑娘还有什么可以自保的底牌吗? 宋清辞在众目睽睽之下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松子,“你刚才是不是见到纵火的人了?” 众人一片哗然。 她竟然,和一只松鼠对话? 宋清辞表示,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刚才松子已经暗中告诉她,它知道是谁纵火犯。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0节 松子不仅强悍,而且极通人性。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为何身价千金? 更令众人愕然的是,那只“松鼠”,竟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现在去把他找出来。” 松子身形快如闪电,直接往白雅奔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腾空而起,小爪子重重在白雅脸上划过。 白雅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伸手摸了摸,待感受到掌心的黏腻时,怒火顿时让她爆炸。 那小畜生,竟然敢毁她的脸! 白雅拔出随身佩戴的剑就去砍松子。 可是她根本砍不到。 松子已经光速袭向王三。 它对王三更狠,直接挠他眼睛。 王三捂住眼睛,疼得在地上打滚。 而松子,像得胜的将军一般,在地上蹭了蹭爪子,然后又跳到宋清辞肩头骄傲站立。 它小小一只,却睥睨众人,宛若王者降临。 白雅看向傅三爷,怒不可遏:“这贱人敢毁我容貌,今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三爷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它为什么单单攻击你?”傅三爷慢条斯理地问。 “为什么单单攻击我?定然是受那贱人指使!” “那我为什么又要针对你?”宋清辞不疾不徐地道,“大小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我的宠物,只能指出真凶而已吗?” 她伸出手,松子跳到她手中,仰头邀功一般地看向她。 “松子,告诉我怎么回事。” 松子开始吱吱呀呀,一边说一边比划。 众人早已被惊得眼珠子不知掉落何处。 没看出来,宋清辞竟然精通兽语? 白雅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攻向宋清辞。 但是她忌惮傅三爷,忍不住看向他,然后就收到了后者警告的眼神。 白雅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却在三爷的威压之下不敢轻举妄动。 她怕傅三爷。 几乎是从一开始就害怕。 她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山上哪个不让她三分? 只有傅三爷,眼里从来都没有她。 他视她如无物,这让白雅无法接受。 然而即使到现在,她依然拿这个男人没办法,哪怕她现在,已经是山上的“救世主”。 所有人都在感激她带了粮食回来。 可是傅三爷,只有一句极其客气疏离,甚至是敷衍的“辛苦了”。 她做了那么多,都不能让他动容。 可是现在,他却为了维护一个“纵火嫌疑犯”而对自己冷脸相待。 这让白雅情何以堪? 再看宋清辞,和松子叽里咕噜交流了一通之后,似胸有成竹,缓缓开口。 “松子说,它见到大小姐和王三在大青石后密谋,让王三泼了桐油点上火,装桐油的桶,让他扔下了悬崖。虽然是悬崖陡峭,但是我听说过可以找路下去。三爷派人下去找找便知。” “胡说,这算什么证据!”白雅恼怒道,“说不定是你自己做的,是你纵火之后,把桐油桶扔到山下,然后栽赃陷害。” “是有这种可能。”宋清辞不慌不忙道,“但是大小姐百密一疏,只知道王三对你忠心耿耿,却不会想到,他见识短浅,又过惯了穷日子,所以他……” 她停下来,看向王三。 王三脸色已经很不好,却还在强撑着,“你,你胡说!我在这里守着粮仓,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是,你心疼东西,但是你又不想让你的大小姐生气。”宋清辞道,“所以在纵火之前,你偷偷运了不少大米到你房间里。桐油你也没舍得都用,桐油桶自然没有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扔下山。它,仍然在你房间里!” 众人都不敢相信,白雅和王三能做出这种事情。 更不敢相信,王三能愚蠢成那样,留下把柄。 那不是等着让人抓吗? 还有,宋清辞真人不露相,原来还懂兽语。 不过,最让众人愤怒的,还是有人纵火烧毁了粮食。 大部分人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是白雅做的。 东子站出来道:“三爷,我去找!” 风寻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本来都说你是我们这一伙的了,你还不赶紧避嫌?” 东子怏怏然地退后。 傅三爷让刀疤带人去王三房间找东西。 白雅看向王三,目光凶狠。 她忽然大步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王三脸上:“我没想到你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从前一直觉得你是极好极好的人,却没想到,你竟然……” 王三眼睛被松子挠得本来就疼得打滚,刚站起来,又挨了白雅的巴掌,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那是全部人的口粮,我要杀了你!”白雅怒道。 宋清辞见状只有冷笑。 她把话说得那般清楚了,白雅竟然还妄图弃卒保车,并且还在这里如此拙劣地表演。 白雅真以为就她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第32章 别人傻不傻,宋清辞不知道。 但是王三,他是真傻。 被白雅泼了一身脏水之后,他短暂的惊讶和不敢置信之后,竟然……直接就认了罪。 “是我,都是我做的。”王三闭上眼睛,万念俱灰的样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宋清辞问。 “因为看不上你这个小娘们,把三爷迷得找不着北!我就是要收拾你!” “火烧粮仓之前,心疼得留出一些粮食的人,真的会只因为厌恶我,就直接纵火烧了全部人过冬的口粮?” “会,老子就是做了!” 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个个面色或心疼,或颓然,或无措。 事到如今,无论谁对谁错,粮食都回不来了。 今年这个年,来年春天,又得艰难度日了。 宋清辞适可而止,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傅三爷,轻声开口:“三爷,王三已经承认他是纵火者。那这边,应该没我的事情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山寨上的事情,交给山寨的人解决。 她要做的,只是自证清白。 至于谁是真凶,要如何处置,那和她没关系。 她恨白雅。 但是这是白雅亲祖父“打下的江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口气,宋清辞咽下了! 白雅不是行商吗? 他日商场再遇,总有她栽倒的时候。 娘说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们女子报仇,随心所欲。 打得过今天就打,打不过以后再打。 要是一直打不过……那就打不过吧,躲着点,不丢人。 争取比她活得久。 不过就白雅这样的段位,宋清辞想,报仇那日,不会来得太晚。 “等等。”傅三爷喊住了宋清辞,“我们一起回去。” 他们? 哦,他们住在一起。 可是那不是为了骗白雅的吗? 就以白雅现在的所作所为,还值得傅三爷花费心思和她虚与委蛇? 如果那样的话,恐怕傅三爷真的喜欢她。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1节 娘说,爱情让人眼瞎。 白雅道:“三爷?您,您就这样走了?王三怎么办?” 傅三爷道:“王三因一己之私烧毁粮仓,明日天亮之后,按照山上的规矩叛徒的方式处置。” 从众人的吸气声中,宋清辞就明白,这惩罚,定然很重。 不过,王三他值得。 ——追求真爱没人管,但是你损害了别人利益,就等着被反噬吧。 “白雅,”傅三爷又开口,“粮食是你带上山的,你自己烧了,我且不和你计较。这粮仓,是当年老当家在的时候建的,他最疼爱我,我也当他愿意把粮仓给你烧,也不和你计较。但是这淮山,容不下你了。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下山,淮山,只要有我在一日,便再也不欢迎你。” 白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三爷,你,你果然被这个狐媚子迷住了!竟然,竟然要赶我下山!当年要不是我把这当家之位让给你,你怎么可能现在对我指手画脚!” “真相如何,她说的还不够明白?” “我不服!我不服!谁知道,是不是她勾引了王三,却把罪过都安插到我身上!” 众人听了这话,看神情,大都不相信。 东子知道王三是白雅的舔狗,山上其他人也不是匣子,多少都有所耳闻。 王三也一力担下了所有,现在白雅竟然还妄图拉扯宋清辞。 这也实在太让人看不上。 傅三爷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的处置,是大部分人心里都赞同的。 虽然白雅给山上的人带来了希望,但是也是她,亲自策划烧毁了希望。 如此一来,倒不如她还没回来。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傅三爷的处置,其实已经很给白雅面子了。 傅三爷冷冷地道:“你以为,看到真相的,只有松子吗?要不要,我喊傅安出来,跟你对质?” 傅安? 傅三爷的那个从未现身过的暗卫? 宋清辞搬到傅三爷院子里之后,其实有一次,隐隐感觉到了傅安的存在。 当然,是松子提醒的。 那一次,她要是及时回头,或许能见到傅安真容。 但是她无视松子的提醒,只假装没听到。 娘说,不要窥测别人的秘密,尤其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满足八卦之心的时候。 那早晚会引火上身。 宋清辞想,那既然是傅三爷不愿示人的秘密,她最好不要知道。 没想到,藏在暗处的傅安,也知道真相? 白雅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后退两步,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魂。 显然,她是知道傅安厉害的。 傅三爷走到宋清辞面前,把他的披风取下披在她肩头,“走吧,折腾大半夜了,先回去休息。” 宋清辞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他还要自己配合“秀恩爱”,但是她聪明地没问,老老实实配合。 她没有再看谁,抱着松子,带着风寻转身离开。 刚走出去几步,后面传来妇人的哭声。 “大小姐啊,您这样做,我们可怎么过年啊!” “就是,您要是不喜欢她,就直接骂她,打她,把她撵走,拿着这么多人的希望去赌气,我们怎么办?” 女人们的哭声,此起彼伏。 不谙世事的孩子,见到母亲、祖母哭,也跟着大哭起来。 一时之间,哭声连成片。 傅三爷让各家男人带着自己的女人离开,道:“我在这几年,没有饿死过一个人。今年,也同样不会。” 他的话并不重,但是字字掷地有声。 哭声立刻小了许多,被男人们的劝诫声盖住。 “别号丧了,老子还没死。” “过去吃糠咽菜也能过,这会儿怎么就得吃大米白面了?现在不比从前好很多?” “就是,别瞎胡闹了,三爷也烦着呢!” “三爷!”白雅喊了一声,声音凄婉,是满满的不舍。 傅三爷却没有回头,和宋清辞一起离开,用坚定的背影,无声地表明他的态度。 “今日多谢三爷。”宋清辞道。 “谢我什么?是你自己机敏。” “三爷肯让傅安出来对质,才让白雅认罪。”宋清辞实话实说。 山中夜深风凉,雾气升腾,空气湿冷。 宋清辞怀念起她冬暖夏凉,春秋清爽的闺房。 淮山非净土,今日有白雅,明日说不定就有绿雅黄雅。 为了清净,还是走为上策。 “没有傅安的事儿。” 宋清辞愣住。 “我诈她而已。” 第33章 回到房间,宋清辞久久没有睡意,脑海里回荡着傅三爷的那句“我诈她而已”。 他说完那句话,在宋清辞控制不住的震惊中,什么都没再多解释。 回到院子里,他也只说了一句“早点休息”,然后就回了房间。 风寻经历了今晚的事情,也毫无睡意,这会儿也挤在宋清辞房里。 “姑娘,您睡了吗?”黑暗中,她小声地问。 “没有,睡不着。” “您想什么呢?” “想今日松子如果不是恰好发现了事情真相,我该如何带着你全身而退。” 风寻:“……也没事吧。您看三爷,不还是相信您吗?” 虽然宋清辞和松子对话揭露真凶,但是在很多人看来,恐怕不能完全相信。 王三被锤死了,但是严格来说,白雅最后被锤,还是傅三爷出力了。 白雅狡猾,脸皮又厚,如果不是来自傅三爷的压力,她最后也会死鸭子嘴硬。 “而且,奴婢原本以为,三爷会和稀泥。” 毕竟那是老当家留下的大小姐。 这是一个人情社会,神仙的世界都如此。 比如说那孙猴子打妖怪,没背景的都被打死,有背景的都被带上天,哪个死了? 所以风寻觉得,傅三爷最后也会雷声大雨点小,找个台阶,就把白雅放了。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白雅驱逐下山。 “他已经网开一面了。”宋清辞道,“否则,为什么始作俑者还可以全身而退?” 白雅因为一己之私,就敢火烧山上人的口粮,以后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这种人放在身边,迟早都会出事。 傅三爷要对山上其他人负责,所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和稀泥。 “那毕竟是老当家的孙女,而且三爷从老当家手里接过淮山,肯定也感激老当家。网开一面也是正常吧……” 风寻在乡下长大,跟着宋清辞之后才学了几个字。 和大部分淳朴的底层百姓一样,她欣赏讲义气的人,而并不会深究事情的本身。 “那是三爷的事情,我也没觉得不正常。我只是想,倘若我们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该如何自保。” 娘说过,许多女人的最大缺陷就是圣母心泛滥。 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才是最重要的。 宋清辞深以为然。 “有三爷在,奴婢觉得不至于。”风寻小声地道,“三爷对您挺客气的。” “三爷很好,但是下次出事的时候,他不见得还帮我们。” “为什么?” “因为清醒的人,很多时候也会被胡涂的人裹挟。” 如果今天她没有铁证,如果所有人都站白雅,诬陷她,傅三爷可能会为了她,而选择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吗? 那显然不现实。 宋清辞也不敢有那样的奢望。 他们非亲非故,她凭什么那般期待?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2节 “您的意思是,山上其他人都是傻子?” “没有人是傻子。我娘说,把别人当成傻子的人才是真傻。”宋清辞道,“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在我和白雅之间,你觉得会帮谁?” 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帮亲不帮理。 对此宋清辞看得很开。 她的父母亲人,也都向着她呢! “是会选择她……但是姑娘,奴婢觉得山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好的。而且他们确实,也过得很辛苦……” 风寻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姑娘一向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奴婢原本以为,今日起火之后,您会拿出银票来。” 那些妇人绝望的哭声,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忍。 “风寻,你记着,在任何一个大集体中,都别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宋清辞可以救风寻,可以救治帮助很多人。 山上那些平时有过来往的人,哪怕只是点头之交,如果有疾病求来,她都不会含糊。 但是,面对群体性的灾难,想想自己的处境,宋清辞很清醒。 一旦她拿出银票来,山上的人,哪怕只有一成坏人,那也是数百人,会觊觎她,想从她身上榨取更多。 九成的好人都是沉默的。 他们心里记着,宋清辞是个好人。 但是没用的,那一成坏人出来肆虐的时候,好人还得自保。 能要求他们为自己出头? 人性经不起考验,尤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如果此刻她背后站着自己的家族,那她可以随心而为。 但是现在她和风寻,背后无人,不能做出头鸟。 “如果三爷来找我,跟我要银票,我会帮他。”宋清辞又道。 娘从小就教她,要对人友好,但是不要做傻白甜。 人性复杂,先渡己,再渡人。 风寻喃喃地道:“夫人好厉害,我就从来没有听过这些道理。” 宋清辞嘴角漾出笑意,“是啊,我娘好厉害。” 娘是她这辈子的高山仰止。 她是自己的信仰。 “三爷会有办法的。”宋清辞又道,“他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风寻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可能,就是个猪脑子。 好在姑娘并不嫌弃她,还总是耐心地教她。 姑娘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我娘怎么了,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宋清辞怅然若失地道。 娘说,她如果遇到困难,一定不要一个人咬牙扛着,一定要告诉娘。 娘会踩着风火轮来救她。 可是现在……娘是去找哪咤风火轮了吗? 按照娘现在的进度,难道哪咤还在娘胎里? 风寻劝她道:“姑娘,您别着急,这也没过多久。京城到辽东,您得给夫人多留些时间。” “你小看了我娘。”宋清辞叹了口气。 民间最大的传递信件的组织——民信局(作者注:参考明制),就是她娘的产业之一。 所以别人送信或许慢,但是她娘加急回信的速度,应该丝毫不亚于官方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所以宋清辞这些日子,一直在忐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总是逃避这种念头,不敢深想。 “或许是有其他事情耽误了。”风寻安慰她道,“姑娘,咱们也不着急,慢慢等着便是。” 宋清辞却担心这件事情之后,她们在山上的处境不容易。 她没想到,事情永远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第34章 第二天一早,外面便闹了起来。 宋清辞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打了个哈欠,问早已起床的风寻道:“外面什么声音?” “白雅死皮赖脸,不想走呗。”风寻道,“吵着闹着要见三爷。” 这倒也是预料之中。 宋清辞“哦”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 “姑娘,您怎么不问,三爷有没有见她?” “比起他们的恩怨纠葛,我更关心今天早上吃什么。” 她担心家里人,昨晚都没睡好哪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昨天剩下的包子,奴婢热了一下,又熬了小米粥。” “行。” 主仆二人洗漱之后又吃过饭,风寻知道宋清辞在想什么,便道:“姑娘,您看要不要让东子帮忙打听一下家里人的消息?” “打听不到什么的。”宋清辞摇头,“我娘很低调的。” “那,只能等着星野姐姐的消息?” “还有星微。” 星野和星微姐妹俩分头行动,一个去京城给宋家报信,一个过海去了登州找应该在那里做生意的徐金珠。 可是到现在为止,谁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总不能,姐妹两人都出事了吧。 星野自己,完全有能力自保。 而星微走的时候,宋清辞是给她拨了人保护的。 考虑到姐姐疑心重,别人去送信未必相信,所以需要星微去露面。 所有消息,石沉大海。 宋清辞确实在考虑,如何再用其他方式,和家里人取得联系。 “要不,找三爷帮帮忙?” “我再考虑考虑。” 吃过饭,风寻又出去打探消息,准确地说,看热闹去了。 宋清辞坐在小杌子上,拿着小刷子,在院子里细细地洗刷之前东子送来的田螺。 吐了两天的泥沙,今天可以做个酱爆田螺。 昨天还有人给傅三爷送了一篓螃蟹,吃不完,今日可以多做些花样。 也不知道,醉蟹他吃不吃。 就是山上找不到上好的花雕,让人遗憾。 花雕更香浓,腌制出来的螃蟹味道更醇厚,吃起来也更鲜美。 不过不管是田螺还是螃蟹,处理起来都费事费力。 左右今天她也没事,找点事情做,不容易胡思乱想。 “你在做什么?” 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宋清辞抬头,便看到瑾月一个人站在照壁胖看着她。 瑾月今日穿了一身白蓝对襟绣花小袄,下面穿着间色裙,看起来清清爽爽。 就是她神色之间,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坑了宋清辞,现在有些不好意思。 宋清辞没理她,继续低头洗田螺。 “宋姐姐?你还生我气?”瑾月凑过来,带着几分讨好。 “和我说话?”宋清辞淡淡道,“我生你什么气?” “就是上次……”瑾月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道,“上次是我不对,我跟你说对不起。” “知道了,还有事吗?” 宋清辞的反应出乎瑾月的预料。 她怎么会如此……无动于衷? 她或者接受自己的道歉,或者不接受,骂自己一顿也好。 可是现在这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好像根本不认识她的态度,实在让人难受。 “宋姐姐,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你觉得呢?”宋清辞反问,“我该不该生气?” “生气是该生气,但是孩子小,就原谅她一次,她以后不会了。”瑾月厚着脸皮道。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3节 宋清辞虽然有心冷着她,但是听到她煞有介事的最后一句,还是拉不下脸。 这孩子,倒是能屈能伸。 瑾月自己拉了个小杌子在她对面坐下,然后歪头看她洗田螺。 “怎么,今日没有人拘着你学琴棋书画了?” “怎么会没有?”瑾月唉声叹气,“不过今日,我爹有事很生气,她们不敢去告状。” 这个“她们”,显然就是教她东西的那些人。 宋清辞没有靠近过,也没有尝试了解。 但是东子那碎嘴子,恨不得把知道的事情都竹筒倒豆子一般抖落出来。 所以宋清辞知道了,傅三爷身在匪窝,却望女成凤,大概想让女儿日后嫁入高门,所以一直让人严格教养她,想把她养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 宋清辞暗想,看起来孟母三迁的道理,傅三爷不甚认同。 他怎么不想想,在土匪窝里养个德容言功样样出挑的孩子,日后又能把她嫁给谁? 谁娶妻,不求门当户对? 总之,在宋清辞看来,傅三爷这般教养女儿,十分可笑。 “我来,是想谢谢你的。”瑾月忽然一板一眼地道。 “谢我什么?” “谢你把白雅赶下山,我讨厌她很久了!” 宋清辞:“谢谢你看得起我,但是我没那么厉害。白雅下山,和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可是,他们怎么告诉我,是我爹喜欢你,怕你吃亏,才把白雅赶下山去了?” 宋清辞:“你听说过‘三人成虎’吗?” “没听过。” 宋清辞:“那算了。你记着,我和你爹没有关系就行了。” “骗人。你住在我爹院子里,说你跟我爹没关系?” 宋清辞咬牙:“一会儿就搬走。” 白雅下山,傅三爷也不需要她这个挡箭牌了。 不过有些惆怅的是,山上食物实在匮乏,没有了傅三爷这里的福利,饭菜品质上要下降不少。 虽然松子可以带肉回来,但是鱼虾蟹,以后估计就难得了。 “那你搬到我那里去吧。”瑾月道。 宋清辞:“……我不想去。” “你还生我的气?” “不行吗?”宋清辞反问。 瑾月:“那我都道歉了,你还不能原谅我?” “你怎么不等着那天你爹把我砍了之后,到我坟上让我原谅你?”宋清辞不客气地道。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她也想惯着自己点。 瑾月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半晌后才讷讷道:“对不起嘛,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你爹回来了。” 瑾月瞬时从小杌子上弹起来。 当她看清楚身后并没有来人时,忍不住气恼道:“你骗人!” “你做贼心虚。赶紧回去,别回头你爹回来,你又得赖我什么。” 第35章 “你真小心眼。” “谢谢夸奖,你看得很准。” 宋清辞和小家伙斗嘴,毫无压力。 对付熊孩子,她从来不惯着,她又不是她娘。 瑾月却打定主意不走,耍赖道:“我来这里是等我爹的。” 宋清辞:“那你随便。” 这是她爹的院子,她这么说没毛病。 瑾月看着宋清辞清洗和处理田螺,看着她收拾螃蟹,跃跃欲试。 可是她不敢,她怕螃蟹夹她的手。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宋清辞一点儿都不害怕那些张牙舞爪的螃蟹。 而且无论螃蟹怎样嚣张,都伤不到她分毫。 这也太厉害了。 宋清辞可以忍受长久沉默,瑾月却不行。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开口:“宋姐姐,我爹真的不喜欢你吗?” “这事你不该问你爹吗?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瑾月不气馁,“那你喜欢我爹吗?” “我为什么喜欢你爹?我自己又不是没爹。” 傅三爷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嘴角抽了抽。 这俩人,怎么又弄到了一处? 对傅三爷来说,女人从来他都弄不懂。 这两个,他尤其不懂。 他在照壁后站定,静静听着两人说话。 瑾月竟然完全跟得上宋清辞跳跃的思路,托腮问道:“那你爹好不好?” “比你爹好。” “哪里比我爹好?” “不会把我往哪里一关,派丫鬟婆子伺候,逼我学我不喜欢的东西。” 对于小姑娘来说,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在每个方面都不可能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所以瑾月当即反驳道:“我爹那是为了我好。” “那你为什么要跑?” 瑾月:“……我那是迷路了。你不也迷路了?” 宋清辞:“就当是吧。” 死鸭子嘴硬。 “我爹手下有几千人,你爹手下呢?”瑾月不服输地道。 “我爹手下,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谁?” “我娘。” 但是她娘手下,岂止千人? 各地商铺掌柜伙计,租户佃农……依靠她娘生活的人,何止数万? 爹就负责管娘。 比如—— “多穿点。” “不许熬夜。” “别胡闹,孩子看着呢。” 诸如此类。 想到爹娘的恩爱,宋清辞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父母给她创造了优渥的生活条件,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恩爱。 他们让她看到了爱情该有的模样,看到了生活该有的期待。 “那你爹不行。”瑾月道。 宋清辞:“你爹才不行。” 傅三爷:“……” 为什么他感觉到两个孩子在斗嘴? “我爹功夫高。” “我爹厨艺好。” “我爹能打虎。” “我爹会放羊。” “我爹,我爹敢吃屎!” “那你赢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4节 爹啊,你看,你女儿理智尚存,没把你架上去。 傅三爷:“……” 他不敢。 瑾月说出来也觉得有点后悔。 她怎么把那些孩子相互吹牛抬杠的话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了呢? 平时周围人对她管教严格,她基本上没有出门的机会。 她其实特别期待听见别的孩子的声音。 这样的机会,基本上只有寻寻去找她的时候才有。 寻寻呼朋引伴,基本没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瑾月最羡慕的就是哥哥。 为什么她不是个男孩呢? 那她就可以漫山遍野地跟着小伙伴玩闹,不用学那些规矩了。 “你爹在哪里啊?”瑾月努力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又问宋清辞。 “我娘在哪里,我爹就在哪里。” 虽然爹很疼爱孩子,但是要说谁对他最重要,毫无疑问是娘。 爹对娘,寸步不离。 宋清辞小时候也不理解。 她听人背后议论爹,说爹没出息,天天围着娘转。 彼时爹刚回来不久,她还不熟悉,非常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 爹大笑着道:“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最大的出息。” 现在宋清辞懂了。 能在千万人之中,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一生守护,那是多少人都无法企及的目标。 “我爹要是那样的话,只能把他埋了。”瑾月有些伤感地道。 她没有娘了? 虽然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不过听她说出来,宋清辞还是有些替她难过。 因为母爱,是这世上最无私最温暖最能熨帖灵魂的爱。 她尚未感受,就已经永远失去。 宋清辞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孩子,也担心自己说错话,让她更难受。 不过对瑾月来说,因为没得到过,所以她也没有多少期待。 她很快忧伤地表示,她每日都很纠结。 “我希望我爹长命百岁,但是又怕我爹活着,会一直逼我学东西。我爹活到一百岁的时候,我都……” 瑾月扒拉扒拉手指,又看看宋清辞的手,忽然有种把所有螃蟹腿儿都剪下来帮她算数的冲动。 “我都很老很老了……我要学到那么老,真的可怜。” 傅三爷:“……” 所以,他女儿每天都在纠结,要不要安排他去死? 宋清辞只觉得很有趣,“你长大以后会嫁人的。” “嫁人以后就可以离开爹了?” “嗯。” 她没说的是,嫁人以后,还可能发现所嫁非人,只是已经回不到父母身边了。 这是这世间绝大部分女子的宿命。 但是不是她的。 她永远都是爹娘手心里的小娇娇。 “那你呢?嫁人了吗?”瑾月好奇地问。 宋清辞,“……嫁过。” “那你不用被你爹管了吧。” “我愿意回去被我爹管。” “那你可真傻。” 是啊,她不傻,怎么会选择背井离乡,在错误的人身上蹉跎这么多年,让爱自己的人担心? “宋姐姐,我们俩讲和吧。”瑾月忽然道。 宋清辞刚生出的那点惆怅被她打断,果断拒绝:“不。” “可是你刚才都跟我说了那么多话了!”瑾月着急。 “你说我爹不行。”宋清辞胡乱找个理由。 其实今天的瑾月,并不让她讨厌。 但是接近傅三爷的女儿,她嫌命长了? 那是授人以柄,不利于她自保。 “那,那我说,我爹也不行。这样扯平了吗?” 傅三爷:“……” 无语凝噎。 第36章 宋清辞:你爹不行,和我爹不行,这样就能扯平? 行吧,你说能就能吧。 她耐心地和瑾月讲道理。 “你早点回去吧,这样偷跑出来,别人会担心你,你爹也会生气。” “我今天实在不想学东西了。”瑾月道,“我豁出去了,反正也不会罚得很重,我要跑出来玩一天。上次,我爹也不过打了我几下手心。” “不疼?” “疼,但是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宋清辞:是条好汉。 她不行,她怕挨打。 她也没挨过打。 “你不想学的话,可以跟你爹说,现在这样,不好。”宋清辞诚心诚意地道。 父母和孩子,是需要沟通的。 娘对她的任何安排,都会先征求她的意见。 她觉得,傅三爷也不是专横、听不进意见的人。 而且她觉得,傅三爷心里是极在乎女儿的,所以才会在淮山上,给她划出那样一块“世外桃源”。 刚上山时候,傅三爷跟她说,后山是禁地。 他怕自己伤害他女儿,大概也怕她把他女儿带坏? 想到这里,宋清辞忽而惊醒。 她在干什么? 她在和三爷的宝贝女儿“套近乎”! 要是三爷撞见或者知道,岂不会怀疑她居心叵测? 管住嘴啊! “瑾月,你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 “你真不回去?” “真的!” “那我求求你呢?” 别逼我求你啊! “不好用,你陪我玩吧。他们都没人陪我玩。”瑾月央求道。 宋清辞:别人都知道,你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就我是个大傻子! “你爹要以为我是拐子,想把你拐走,我就活不成了。” “你害怕我爹?我其实不怕他的。” “我当然害怕,那又不是我爹。我爹,我也不害怕。”宋清辞没好气地道。 “那你也给我爹做女儿不就好了?” 宋清辞:“别瞎说,我爹很好,你爹大有不及。” 拍马难追。 “我爹也好!”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5节 眼看着傅三爷又要被迫“吃屎”,宋清辞表示投降:“好,都好。” 我们各自保护好自己的爹,行了吧。 “我听她们议论说,我爹喜欢你。要不,你别走了,我怕有后娘……但是后娘是你的话,好像也还好。”瑾月终于小声地说出了今日的来意。 宋清辞:“!”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她真是被爹娘养成了傻白甜,连一个小屁孩的心思都看不透了。 傅三爷:人在家中坐,媳妇就被女儿安排好了。 虽然目前表面上是这样,但是他没有那么想过。 他心里,甚至可能—— 更能接受宋清辞给他做晚辈吧。 他眼中,她就是个倔强坚韧的小姑娘。 “宋姐姐,你留下吧,我爹很好的。” 因为你爹能吃……吗? “我爹也很好,所以我要回去陪在我爹身边。”宋清辞尽量用她能听明白的话解释。 “那……把你爹接来不行吗?” 宋清辞:“……不行。” 算了,越解释越乱,话题都不知道歪到了哪里。 直接拒绝算了。 “这里是你家,不是我家,所以我只能暂住,不能久留。” “那其他人为什么都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因为他们无处可去,我有。” 傅三爷闻言,脸上的笑意淡去。 这句话,像一根针,深深扎入他的心。 他何尝不是,无处可去? 一直以来,小姑娘的底气,都是她有家人。 不过转念再想,已经过了这么久,以小姑娘家人的能力,还没有找来吗? 是不是,小姑娘一厢情愿了? 还是说,她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无论哪种,小姑娘可能,都要伤心了。 这一次,她又能去求谁帮她化解? “那,你带我去你家行吗?你爹那么好,我给你爹做女儿吧!” 宋清辞:“……我爹不缺女儿。” “再多一个,不更好吗?我很乖的。” 宋清辞忍不住哼了一声。 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 “那也不行的话,我去你家做客怎么样?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别人家做客,虽然嬷嬷总是教我出门做客的礼仪。” “那些在我家用不上。”宋清辞道,“我爹娘从来不用那些拘束我。” “那就不怕你被人嘲笑吗?” “他们嘲笑我,与我何干?” 瑾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直觉这话哪里不对,但是偏偏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傅三爷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山上风言风语,甚嚣尘上,但是宋清辞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原来是……家学渊源。 他从前对瑾月的期待,一直是希望她变成端庄的大家闺秀,令人仰慕,不敢轻视。 但是现在看着小姑娘这勃勃的生命力,傅三爷觉得,这般似乎也很好。 回想他的前半生,曾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活成了多少人心中的盖世英雄。 可是后来,他因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变成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面对这样的落差,傅三爷至今也无法接受,不愿意回忆。 他自诩铮铮男儿,却说不出一句“他们嘲笑我,与我何干”? 傅三爷自惭形秽。 宋清辞比他坦荡豁达得多。 “我要做饭去了,”宋清辞把洗好的田螺和螃蟹端起来,“快去找别人玩去。” 别来祸害她了,谢谢。 “我不想走,别人不跟我玩。”瑾月道,“宋姐姐,我帮你做饭吧。” “你会烧火?” “可能……会吧。” “那把房子烧了,算你的还是我的?” “算我的。”傅三爷大步走进来。 宋清辞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盆扔出去。 人吓人,吓死人,突然出现,鬼魅一般,实在是令人害怕。 还有,他说什么? 什么算他的? 他在偷听她和瑾月说话? 那傅三爷,他知道他…… “爹。”瑾月比宋清辞害怕多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挨打,但是真的面对亲爹的威压时,身体是诚实的。 小东西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今日不罚你,让你歇一天。”傅三爷道,“明日再继续好好学该学的东西。以后,五日让你休息一日。” 还有这种好事? 瑾月眼神瞬时亮了。 宋清辞:“……” 瑾月,山上这么大,人口这么多,你赶紧去找别人。 第37章 “先回去和奶娘说一声,你在这里,她到处寻你,然后再喊上你哥哥,一起来吃饭。” “好!”瑾月高兴得眼睛亮晶晶的,笑着对宋清辞摆摆手,声音脆生生,“那宋姐姐,我一会儿再来!” 宋清辞:“……” 可以。 毕竟你爹厉害。 她气得都忘记原本要做什么了。 傅三爷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田螺和螃蟹,“这么早就要做饭了?” 宋清辞:“嗯。三爷,我是不是可以搬出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她可以消极抵抗。 “这件事情委屈你了。”傅三爷端着盆道。 “不委屈。”宋清辞态度淡淡的,“承蒙三爷关照。现在大小姐已经下山了,我是不是……” 也无需配合他演戏了。 “我说的委屈你,是即便现在我把白雅赶下了山,还有很多人,也觉得是你的错,恐怕会处处针对你,为难你。” “所以呢?”宋清辞反问。 “所以,你最好还是住在我这里。我的女人,他们至少面上,不敢针对。” 宋清辞咬唇。 她在考虑。 虽然从情绪上,她讨厌傅三爷给她塞个孩子让她照顾,明显占她便宜。 但是理智告诉他,傅三爷说得都是对的。 对于山上很多人来说,他们的大小姐怎么会有错呢? 错的一定是自己这个狐媚子。 “你住在我这里,等你家人来接你,我予你庇护,你帮我带带瑾月,如何?”傅三爷含笑看向她。 小姑娘是有脾气的,像只藏爪的小猫,表面看起来乖顺,实际上随时都能挠人。 “三爷,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宋清辞似笑非笑地看向傅三爷。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6节 她就不信,傅三爷不知道她不喜瑾月。 最好别说出什么“她是个孩子,别跟孩子一般见识”的话。 她有现成的话等着怼她。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她还是她娘的宝宝呢! “假话吧。”傅三爷逗她。 宋清辞:“……好。” “你答应,我就放心了,多谢。” 宋清辞:“……” 怎么之前没发现,傅三爷脸皮如此厚。 “三爷,并非我愿意不愿意,而是带孩子责任重大。您看我眼光不好,脾气也不好,别把瑾月带的跑偏了。”宋清辞开始自黑。 “我看你,倒是不错。” 宋清辞瞬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不指望你带她学什么,只是觉得,之前对她可能太过严苛,希望她能轻松些。山上的女人,多半没读过书,要不就是闷葫芦,要不就嚼舌,在你这里,我还能放心些。” 宋清辞总结一下中心思想:帮我带孩子,就你了,推不出去。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宋清辞做了酱炒田螺,螃蟹则做了清蒸和辣炒,又炒了芹菜,加糖拌了水萝卜。 傅三爷帮她烧的火。 风寻不知道是不是吃瓜把自己吃丢了,还是一路把白雅送下了山? 总之,这家伙不靠谱。 本来宋清辞是不会用傅三爷的,奈何她今天对于他的“独断专行”有点意见,所以没跟他客气。 别说,大火小火,他控制挺好。 “小……”傅三爷看她忙碌,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灵巧地处理着各种食材,便和她闲聊,“宋姑娘,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他恰好知道,宋清辞家境殷实。 别说富贵人家姑娘,就是普通小康殷实人家,现在世情之下,女儿也要娇养,十指不沾阳春水。 所谓洗手作羹汤,不过是做个样子。 像宋清辞这般实打实能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各色菜肴的,委实凤毛麟角。 “跟我爹学的。”宋清辞道,“我娘喜欢吃,我爹就钻研,我耳濡目染,也学了些皮毛。” “日后娶你之人,有口福了。” 宋清辞心说,你今日话真多。 怀念那个惜字如金的三爷。 可见人和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见她没说话,傅三爷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 是不是,他戳到她伤疤了? 他实在是没多少跟女人聊天的经验,刚才也只是觉得两人相对,沉闷得有些尴尬,才随便找了个话题。 “那个,是他没福气。”他干巴巴地道。 “我也这么想的。”宋清辞倒很坦然,“我的福气在后头。” 傅三爷被她逗笑,小姑娘,很有趣。 “你不怨他吗?”他忍不住问。 “或许是有点怨的吧,但是我现在早已不想了。”宋清辞道。 任何回忆,都是内耗。 “你也从来不对别人提起,也不诉苦……” 山上女人,便是昨天跟自家男人吵了一架,也要闹得周围无人不知。 不破口大骂,好像不足以宣泄;很多还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证明自己是受害者。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觉得宋清辞有点像自己。 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不欲对人言。 傅三爷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觉得小姑娘顺眼了。 他们是同一类人。 对目标足够坚持,对自己足够心狠,对残酷现实,足够沉默。 “难道我要嚷嚷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当初有眼无珠选错了男人?” 宋清辞把昨晚剩下的野鸡汤热了。 “不管怎么说,你做得很好。” “多谢夸奖。”宋清辞口气有些疏离。 从小娘就告诉她,对于女孩子来说,什么琴棋书画,德容言功,都是放屁。 寻找通往幸福的路,才是所有女孩子终其一生的追求。 为了这个目标,她要强大,要乐观,要坚强…… 娘还说,即使她做好了这一切,也可能苦恼,困惑,痛苦,因为她只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却改变不了别人。 娘说,那时候就要放下。 人要爱得起,放得下。 放下不是为了原谅别人,而是放过自己。 江景初,已经不值得她再消耗任何感情。 从心底深处来说,她希望贱男渣女,不得好死。 但是理智也告诉她,不要再去投入任何关注在江景初身上。 最多,有仇报仇,拿回来属于她的东西,仅此而已。 “三爷,三爷,你在吗?”东子慌张地跑进来,“三爷,不好了!” 宋清辞:三爷马上就不在了,被你送走了。 第38章 宋清辞下意识地认为,是白雅下山过程中又搞了什么么蛾子。 结果并不是。 “怎么了?慢慢说。”傅三爷从灶台间站起来。 东子见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他崇拜的三爷,英明神武的三爷,怎么能做烧火这样的事情? 该让他来啊! 不过现在他倒也没心思说这些,急匆匆地道:“三爷,王五叔被石头砸断了腿。” 王五? 走了王三,来了王五,不知道有没有王八。 “王五叔是王三的亲叔叔。”东子显然是解释给宋清辞听的,“他也是老当家的心腹。今日他下山送大小姐的路上,山石滚落,所以才出了事。” 宋清辞顿时明白了。 叔侄两辈人,心里都向着白雅。 这也是人之常情。 王五应该是看着白雅长大的。 虽然他不能改变傅三爷的决定,但是心里未必不觉得傅三爷小题大做。 正如山上许多人,把粮食得而复失的罪过,都加到宋清辞身上。 ——没有她,大小姐怎么会发作? 没有她,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们有粮食,过一个好年。 人在生存等基本需求面前,道德底线是不太一样的。 这些天,宋清辞住在傅三爷这里,也见识了众多奇葩。 前些天,有两人打得头破血流,闹到了傅三爷这里,请他评理。 宋清辞看那架势,还以为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恨。 结果仔细一听,是亲兄弟俩。 兄弟俩都看上一个带孩子的寡妇,为了争那寡妇打成这样。 傅三爷让人把寡妇喊来,问她中意哪个。 结果寡妇看看哥哥,看看弟弟,那叫一个难以取舍。 最后的结果让宋清辞觉得三观炸裂,三个人一起回家过日子了。 因为山上女人很少,所以没办法,这就是山上在现有条件下,慢慢形成的自己的生态。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7节 针对这件事,风寻还问过东子:“既然缺女人,为什么还不让女人上山?” “三爷说,现在不行,人口太多,山上的荒地什么还没开完。等再过两年,大家都不为吃饭发愁了,再找些女人上山。让人上山,总得让人吃饱饭不是?现在,其实好人家的女人也不愿意来,不如再等等。” 总之,在吃饱饭,满足基本欲望都没有完全实现的情况下,指望山上每个人都能明辨是非讲道理,太难。 东子和宋清辞说得这么清楚,也是提醒她,去不去看看,由她自己决定。 ——对方,是个不喜欢她的人。 宋清辞则把这决定权交给三爷。 他让她去,她就去。 三爷开了口,就会领情。 “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傅三爷果然对宋清辞开口了。 宋清辞点头,在围裙上擦擦手,把围裙解下来,“好。” “在山下。”东子忙道,“大小姐担心王五叔,这会儿也还没走。” 傅三爷道:“牵我的马来!” “哎,好,我这就去!” 傅三爷的马,是踏雪乌骓,一身黑色油亮的皮毛,只有四蹄踏雪。 据说它跟随傅三爷多年,是傅三爷的命根子。 马是好马,就是对傅三爷之外的人,嗤之以鼻,骄傲得二五八万似的。 东子很快牵了马出来。 傅三爷问宋清辞:“会骑马吗?” 宋清辞点头。 她会。 娘说,别的不重要,但是打不过你得跑啊! 所以骑马是她从小到大的必修课。 她不仅会骑,还骑得挺好。 傅三爷先自己上马,然后对宋清辞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上来!” 宋清辞没有犹豫,直接把手交给他。 ——她没做过什么,都被人说成狐狸精。 那现在就坐实吧。 傅三爷把缰绳交给她,“小姑娘,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小姑娘? 这个称呼,让宋清辞有些想笑。 她也没客气,握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直接冲了出去。 傅三爷没想到她来得这么猛,由于惯性往后跌去。 不过他反应极快,手搭在宋清辞腰上借了一把力,很快稳住了身形。 小姑娘腰肢纤细且柔软,身上还有淡淡的花香。 傅三爷说不清楚那是什么香,但是他经常见小姑娘闲暇时候摆弄那些。 她是个闲不住,又极有生活情趣的。 傅三爷从来没有跟女人这般亲近过,而且这次,还是被女人带着骑马。 这种感觉,实在新奇。 不过感觉不算差,甚至还有些心情飞扬的感觉。 宋清辞其实没有在意,虽然她感受到傅三爷的右手搂住了她的腰。 ——他不靠着自己借力,难道要跌下马去? 但是没想到,傅三爷也就仅仅搂了那一下,很快就松开手,没有再搂抱。 虽然两人身体在这窄窄的马背上难免接触,但是宋清辞明显感觉到了傅三爷的尊重。 当然,还有他的实力。 傅三爷的骑术,万里挑一。 傅三爷也在心中暗暗赞她。 没想到,小姑娘骑马如此熟练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但是他又觉得,这和她决绝果断的性格相符。 寻常女人,没嫁人也就算了,谁嫁人之后,遇人不淑,就能立刻决断? 宋清辞和踏雪乌骓配合得极好,她骑了一会儿就喜欢上了它,甚至想着,她也要寻这样一匹良驹。 回家慢慢挑,反正只要她开口,天南海北,什么好马,娘都能替她找来。 两人很快来到了山下。 白雅还未离开。 当她看到两人共乘一骑而来时,眼中嫉恨的怒火,几乎熊熊燃烧起来。 不过不管是傅三爷还是宋清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王五躺在地上,因为腿伤而不断呻吟着。 山上的赤脚大夫还没赶来,这会儿众人都不敢挪动他,也帮不上忙。 傅三爷自己先跳下马车,然后伸出左手去扶宋清辞。 宋清辞轻轻摇头。 傅三爷笑笑,把手收回去。 宋清辞翻身下马,裙裾飞扬,动作利落飒爽。 白雅见状,不禁咬牙。 “去,给他看看。”傅三爷指着王五开口道。 没想到,王五还不肯了。 “三爷,我没事,我不用这狐媚子给我看,我宁愿死,都不用她看。” 宋清辞站在原地没动。 她来这里,完全是想给傅三爷面子,而不是热脸贴冷屁股。 娘说,永远不要想着用善行去感化任何讨厌自己的人。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做好事,难道还没有物件,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不喜欢你?你还不喜欢他呢! 谁怕谁,谁又欠谁? 谁离了谁不行? 不要试图讨好别人,取悦别人,那任何人都卷不到你。 第39章 “让她给你看看。”傅三爷神色严肃,口气不容置疑。 “我不用!”王五或许急于对白雅表明忠心,“我便是死,都不会求到她。” 宋清辞微微一笑,笑容美好,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任何温度。 “想死?那恭喜你,很快你就会达成所愿。” 王五除了腿骨断了之外,还有明显的出血,而且到现在都没有止血。 “你……”王五原本因为失血过多的脸色,气得更加苍白。 宋清辞却看向傅三爷,“三爷,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借您的良驹一用——” 总不能让她骑马下山,然后再自己爬上去吧 她偷懒,不想爬。 说完,她转身就要上马,却被傅三爷拉住了袖子。 “等等。” 傅三爷看向白雅:“这是淮山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且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 宋清辞自然明白,他支走白雅,是为了让王五有台阶可下,接受自己的救治。 白雅不动:“我担心王五叔,等他没事了我再走。” “是怕他还活着,不能激化我和山上众人的矛盾吧。”宋清辞冷笑,“你大小姐不知道,你若是在,王五这般死要面子的人,就不可能接受我的医治?不,你知道,但是你偏偏就要逼死他,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见死不救,恨上我,让我在淮山上没有容身之地。” 她一般不说话,因为事不关己。 但是白雅这个人,实在令她恶心。 明明王五是山上的老人,对她也疼爱,可是她却为了自己的目的,要让王五死。 “我现在很好奇,好好的,怎么会有山石忽然滚落?”宋清辞继续道,“今日要是死个人,是不是也会算到我头上?” 众人沉默。 不一定会全然算到宋清辞头上,但是提起这件事情,谁都会想到,是因为那个狐媚子引起的…… “你这个贱人,惯会挑拨离间,自从你到了山上,什么都变了!”白雅恼羞成怒,拔剑就要来砍宋清辞。 宋清辞往傅三爷身后躲。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8节 傅三爷左手两根手指,已经夹住了白雅的剑,面若冷霜:“白雅,现在就走。你在我这里,没有多少脸面。老当家最后那点情分,你已经消磨殆尽!宋清辞是我的人,你动她,便是动我!”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白雅听的,更是说给其他所有人听的。 “你对我如此无情无义,傅闻野,你日后不要后悔!” “你若是翅膀硬了,随时来让我后悔,我等着。” 白雅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我们走”,翻身上马,带着她的随从离开,只留下滚滚尘土。 她从吵架到离开,一眼都没有再看向王五。 王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眶里有泪花滚动。 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宋清辞那些话,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确实是直戳他内心。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宋清辞看向傅三爷,口气淡淡。 “替他看看,这是我对他的命令,麻烦你了。” 宋清辞看向王五。 这次,王五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至少在他受伤这件事情上,宋清辞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更不亏欠他什么。 这是三爷搭上人情让她救的。 宋清辞点点头,蹲身替王五检查。 接下来,她就像其他大夫一样,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全然没有带治病救人之外的任何其他情绪。 她替王五止了血,固定了腿骨,然后和傅三爷说明了病情。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什么大碍,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将养,能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众人都不敢相信,眼中露出质疑之色。 宋清辞却不解释。 爱信不信。 傅三爷的人情她卖了,其他人关她屁事。 傅三爷点点头,“之后有什么问题,还要麻烦你。” “三爷客气了,我吃住都在山上,这点事情也是我该做的。” 众人都因为两个人说话的这种客气疏离而惊讶。 这俩人,怎么看也不像有一腿的样子啊! 傅三爷让人找担架把王五抬上山,然后让宋清辞自己骑马先去。 宋清辞也没客气,直接自己骑马走了,留下傅三爷和众人一起上去。 山路虽然不平,但是并不算陡峭,骑马没有困难。 宋清辞回去的时候也不着急,慢慢骑着,和傅三爷的马磨合着,慢慢思忖着自己的事情。 ——她帮了傅三爷的忙,那是不是可以开口,让他帮忙打听一下家里的消息? 她最近,已经一日比一日焦急了。 不过她也担心,自己“小金凤凰”的身份一旦被傅三爷知道,他会不会干脆绑架自己,勒索父母? 虽然眼下看,他不像这样的人,但是谁能在金山银山面前毫不动心? 万一家里其实没什么事情,但是她却又生出事情了呢? 终究还是有些不妥。 这件事情,且先搁置,容她再想想。 还有就是,淮山这地形,分明是易攻难守,这么多年,是如何没有被朝廷围剿的? 难道是因为辽东混乱,这么多年没有人管? 可是孙筱蝶要是知道自己在山上过得还可以,会不会怂恿她父亲,派人来围剿? 瑾月和寻寻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大眼瞪小眼。 寻寻:说好的饭菜呢? 瑾月:做饭的人呢? 怎么爹也被拐跑了? 见到宋清辞进来,两小只立刻围上来:“我爹呢?” 宋清辞:“……被我卖了。” 寻寻好奇:“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银子?” 宋清辞:你可真是你爹亲儿子,怎么还要给你分点银子? 瑾月则道:“我才不信,要卖也是我爹把你卖了。” 宋清辞默默地给她点了个赞。 果然还得是女儿聪明。 她以前就想过,要生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生一个儿子是因为,世俗都要儿子继承家业,虽然她不重男轻女,但是活着的简单模式就是,别人有,咱也有。 所以儿子这东西,有一个就够了。 但是她想要一双女儿,就像自己和姐姐一样,是姐妹,也是最好的闺蜜,长大了还和娘贴心。 不过现在,她和谁生? 嫁人是不可能再嫁人了,找个好的“基因”——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会影响孩子质量,然后去父留女? 这个可以哎。 不过操作层面上会有些许问题,她尽量用钱摆平,不留尾巴。 另外就是,这个优质的男人,她得好好挑挑。 譬如—— 第40章 年轻十岁的傅三爷,应该可以考虑。 他符合宋清辞的审美。 从长相到人品。 宋清辞的审美,多少也是受她娘的影响。 她爹就是个沉默寡言的美男子。 她娘说,找个丑的,早上睁开眼睛一看枕边人,美梦也变噩梦,反之亦然。 她娘说,男人话多,招人烦。再说,他那么多话,自己说什么? 想着想着,宋清辞忍俊不禁。 ——感觉傅三爷,可能是娘的菜,不过爹捷足先登了。 “我饿了。”瑾月的话打断了宋清辞的遐思。 宋清辞瞥了她一眼,“先把你嘴角的点心渣渣擦干净了再说话。” 瑾月:“……虽然,但是我饿坏了。偷东西吃,不算偷。” 寻寻道:“我也偷吃了,不过我把嘴擦干净了。” 怎么,还要夸他做得好? “风寻呢?”宋清辞一边撸袖子准备去热菜一边问。 之前风寻说出去打听消息看热闹,可是她自己都上下一趟了,完全没有见到人影啊。 总不能是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宋清辞菜也不想热了。 等她听到两个孩子说,都没见到风寻的时候,直接道:“那你们先等等,我出去找找她。我屋里挂在房梁上那个篮子里,里面都是好吃的,你们自己去取了吃。” “哥,你看,我就说那里面肯定是好吃的,你还不让我动!” “桌子上的吃几口就算了,别人藏起来的东西,就是不能动。” 宋清辞也顾不上两个吵嘴的孩子,快步出去,见着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风寻。 可是众人都说没见过。 宋清辞心急如焚,心里各种阴谋论都开始翻腾起来。 是不是白雅要报复自己,又因为三爷的缘故,不敢直接对自己动手,所以对上了风寻? 刚才白雅离开的时候,带着的人之中并没有风寻的影子。 风寻总不能是……遇害了吧。 宋清辞现在就像小时候刚刚尝试自己睡觉一样,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想象成妖魔鬼怪,杯弓蛇影。 可是她真的很担心风寻。 虽然风寻跑得快,但是万一她是被人算计了呢? 宋清辞到处去问。 好在在东子的大肆宣扬下,山上的人都知道了,风寻是他定下的媳妇。 所以听说风寻丢了,周围的人也纷纷开始帮忙找。 找了约莫半个时辰,宋清辞跑出了一身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39节 她忽然想到,风寻会不会已经自己回到了三爷院子里? 她又往回跑,可是站在门口问两个孩子,却被告知,风寻依旧没有回来。 宋清辞腿都软了,又慌又累,直接在门口蹲下了。 不能慌,继续找! 找人是有黄金期的,一刻也不能耽误。 她缓了一口气,正要起身继续找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风寻的声音。 那声音,对宋清辞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姑娘,您蹲在门口做什么?”风寻揉着脑袋好奇地问,同时抬头往门楼上看了过去,“咋,有鸟筑巢了?之前燕子没走的时候,我在您蹲那里,头上还被它们拉了一泡屎……” 宋清辞长长地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慢慢回头:“你去哪里了?” 不好好把她打一顿,真是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自己会担心吗! “别提了,”风寻有些迟钝,伸手继续摸着后脑勺,“姑娘,我今天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太倒霉了!” 听她有事,宋清辞立刻担心,“怎么了?你头怎么了?” “被人打了,您快帮我看看,有没有起个大包?” 被人打了? 那还了得? 宋清辞又是生气又是担心。 毫无疑问,肯定是白雅干的。 她替风寻检查,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除了后脑确实有一块红肿,不过不算严重,没有大碍。 可是这也很让人生气啊! “你被人敲闷棍了?”宋清辞问。 她随她娘,护自己人。 她自己吃点亏,可能还阿q,自我开解。 但是她身边的人吃了亏,尤其还可能因为她,她就炸了。 白雅是不是? 这仇不能等,她家里人来了立刻就得报。 “是啊!”风寻气呼呼地道,“怪不得人家说,做好事天打雷劈,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宋清辞愣住。 怎么,听起来好像不是白雅? “怎么回事?”宋清辞拉着她往里走。 “我今日不是去看热闹了吗?后来看了一阵儿,忽然担心我不在您身边不行,所以啊,我就往回走……” “你赶紧说重点。” “我走啊走啊,就看见地上躺着个人。我这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我就去摸了摸,还有口气……” “人呢?” “您听我说啊!” 主仆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厨房。 ——两人心照不宣,吃饭最重要。 “您做了这么多好吃的,”风寻吸了吸鼻子,伸手捏了个田螺,“真好吃,奴婢说到哪里来着?” 感觉吃东西的时候,脑子全部被美食占用,完全不能思考了。 “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风寻踮起脚来,把手高高撑起,“大概这么高,我怎么觉得比三爷可能还高些?” “啊?那么高啊!”宋清辞摸着下巴,努力想象。 傅三爷的身高,已经是她需要仰头看的了,比他还高,要把天戳个洞? “您别管他多高,反正不是个好东西!”风寻气呼呼地道。 她摸了摸,人还有气儿。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尤其人还在淮山上,肯定就是淮山的人。 风寻觉得自己有一把子力气,不用寻求别人帮助。 所以这个虎妞,直接就把人给背了起来。 虽说有点吃力,但是她也能坚持。 这不是还有做好事的精神鼓励支撑着她吗? “结果您猜怎么着?”风寻也不嫌凉,又捏了块香辣蟹,把螃蟹咬得咯吱作响。 “他醒来之后,把你打晕了?” “不仅如此,他还是等我把他背到山上以后醒来,然后把我打晕的!” 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知恩图报的真诚了? 恩将仇报,多么令人心凉。 白长那么大个子,一肚子坏水啊。 风寻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清辞本来在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第41章 “姑娘,怎么了?” “风寻,你会不会,背了个奸细上山?”宋清辞睁大眼睛,眼睛里是惊恐。 淮山上的人,她们已经见了很多。 尤其粮仓起火那天,为了救火,连山上瘸腿的老头都出现了,基本上所有的青壮年都在。 可是没有人,比傅三爷高。 如果有,那身高上就不会被人忽略。 淮山上查无此人,然后上山之后就对风寻“下毒手”,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人很可疑啊! “不,不会吧。”风寻被吓坏了,结结巴巴地道,“淮山下面大头和刀疤不是天天在那里盯着吗?怎么会让奸细上来?” 她们那会儿上山可不容易。 怎么奸细一身重伤,还能轻松突破防线? 那还去哪里说理去? “我不知道。”宋清辞摇摇头,“咱们等等。等东子回来,和他说一声,看他怎么说。” 上次“放火”,这次“招奸细”,她们俩可真是淮山的福星。 感觉这地方,快装不下她们俩了…… 宋清辞把饭菜重新热过端出去。 夕阳西下,霞光映红天空。 好好的一顿午饭变成了晚饭。 不过两个埋头苦吃的孩子,显然并不介意。 他们两个竟然都能吃辣,尤其瑾月,比宋清辞还能吃辣,一盘辣炒螃蟹吃得飞起。 寻寻都看不过去了,提醒她道:“你别都吃了,给爹留点。” “姐姐肯定给爹留了,对不对?” 宋清辞自然是留了。 但是她不说。 她故意道:“没留。” “没留啊……那,这是剩菜,怎么能让爹吃剩菜呢?我吃了!” 宋清辞忍俊不禁。 风寻都忍不住道:“从前也没觉得你这么活泼……” “现在我们熟了,自然不一样。” “那你还是生一点吧。” 宋清辞试探着问寻寻,“山上谁最高?”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给出了答案是“我爹”。 但是没想到,答案猝不及防就被揭开。 寻寻说:“那当然是傅安了。” 风寻:“谁?” “傅安啊,保护我爹的人。”寻寻舔了舔手指上的汤汁道,“傅安最高,我爹老二。” 宋清辞:“……” 你个老六。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0节 原来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傅安,那她可就放心了。 只要不是奸细就好。 和她们没关系。 不过宋清辞体内带着兽性的那点基因——她说的是猹的基因,还是让她想要吃瓜。 这年头,你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好意思做暗卫? 而且暗卫,得一直跟在主子身边才行啊。 怎么傅安不在傅三爷身边,还身受重伤? 难道是恼羞成怒的白雅伤了他? 宋清辞发现自己也挺记仇,今日有什么坏事,都下意识地往白雅身上推。 “傅安是谁?”瑾月问。 她长期居于后山,对山上的人事,都不够了解。 “我都说了是保护爹的人了。” “那怎么没有保护我的人?” “你一个小屁孩,需要什么保护?” “哥,你就比我大半个时辰都不到。” 两小只吵得宋清辞头疼。 算了算了,她改变主意了,她以后生一个女儿就好了,真的太吵了。 “吃饭!”宋清辞终于理解亲娘对自己的嫌弃了。 她出生不久,爹就出事,等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 所以爹对她,有着补偿心理,觉得她什么都好,总是夸她。 娘却有时候不耐烦。 宋清辞就错乱,她到底是爹说得那般可爱,还是娘形容得那般讨狗嫌? 现在她知道了,多半是后者,因为她真的话也很多,尤其在熟悉的家人面前。 叽叽喳喳,比瑾月和寻寻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吃过饭,风寻切了瓜,洗了一盘酸枣端上来。 寻寻却坐不住,拿着一片瓜跑出去,找他小伙伴一起抓蚂蚱去了。 瑾月坐在院子里。 “你不回去?”宋清辞问。 “我等我爹!”瑾月哼了一声,“知道你想撵我走,我就不走。” 她对着宋清辞做鬼脸。 宋清辞也不能就把她一个人扔到院子里,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人家爹是傅三爷。 她只能摇着蒲扇在院子里陪着瑾月。 瑾月问她:“你什么时候跟我爹成亲?” 宋清辞无语,“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爹成亲了?” 她的话说得不清楚吗? “反正你要嫁给我爹。”瑾月小声地道。 宋清辞:“怎么,你等着继承月老的衣钵?” “你把白雅都撵走了。” “明明是你爹撵走的!” “我爹为了你,把白雅都撵走了……” 宋清辞:算了,她不和小傻子说话了。 风寻在旁边听得直乐。 这话别人要说,她肯定翻脸。 但是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很好玩。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傅三爷的声音:“小姑娘,出来!” 被点到的宋清辞:“……” 她不是小姑娘! “爹,你回来了!”瑾月高兴地冲出去。 宋清辞表示,看,这才是你的小姑娘。 但是她怂,傅三爷喊她,声音还不怎么好,她屁颠屁颠地就出去了。 “下次,不要再把马拴在这里。”傅三爷指着啃树皮的马道,“它啃了树皮,会不舒服。” 宋清辞:“……” 那你让它别啃啊。 “哦。” “你有伤药吗?”傅三爷又问,“很好用的那种。” “是泻药吗?”宋清辞以为自己听错了,“其实吃泻药,对马的肠胃来说,可能更不好。啃点树皮,伤害应该不大吧。” 他简直把这马当成他爱妻了吧。 “伤药,有人受伤了。” 宋清辞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傅安。 “有,我这就去取。” 宋清辞进屋找了几样外伤药出来,挨样告诉他该如何使用。 傅三爷点头。 “爹,谁受伤了?”瑾月小人爱操心。 “没事,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明日好好听嬷嬷的话,过几日再来玩。” 瑾月听此噩耗,脸迅速垮了下去,再也没心情关心别人。 她好惨。 傅三爷先让东子把他的马牵进去好好喂,然后拿着药匆匆离开。 风寻摸着后脑勺的包,咬牙切齿地道:“三爷是不是怕奴婢见了傅安要报复,所以不敢请您去给他治疗伤?” 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 早晚得找好傅安算账! 东子:“怎么了,怎么了?傅安怎么了?” 第42章 风寻气呼呼地救了人,反而被打晕的事情说了。 她很有几分泼辣劲儿,叉着腰骂道:“别让我逮着他。真以为他是什么狗屁暗卫,我就不能把他揪出来了?等着,我肯定要把他给找出来!” 然后指着他鼻尖把他骂一顿,恩将仇报是不是? 她救条狗,狗还对她摇尾巴呢! 真是禽兽不如。 风寻唾沫横飞地把人狠狠骂了一顿,骂得口干舌燥。 宋清辞在一旁边听边笑,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她觉得,这下东子还不得冲冠一怒为红颜? 没想到,东子变得别别扭扭,把风寻拉到一边说话。 风寻挣扎:“你干什么?” 宋清辞见状,便去厨房收拾去了。 刷碗洗锅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风寻做,但是归置东西,她不行,宋清辞在收纳上,有些强迫症。 她的东西,必须整整齐齐,这可能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她娘也是。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外面风寻骂人。 她探身出去,便看见风寻一边踹东子一边骂:“你是不是下雨天没打伞?你那脑袋,剁下来能倒出来二斤水!” 东子一边躲一边赔笑,“别生气,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这俩人打情骂俏也就算了,但是风寻是真的往人身上踹,看得出来也是气极了。 “风寻。”宋清辞忍不住开口,嗔怪道,“别总欺负东子。” “姑娘!”风寻气得直跺脚,“您别被他老实样子骗了,您知道他刚才跟我说什么?” 简直羞死人,也气死人了。 不行,她还得继续揍人,要不这口气出不了。 “我说了,是预防,不是说你真的和傅安好上了。”东子一边跑一边解释。 宋清辞:? 这都什么和什么?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1节 风寻这里不是被傅安气得冒烟吗? 怎么和傅安好? 她也觉得东子脑子不太好用了。 “我打死你算了。”风寻拿起大扫帚。 东子在院子里抱头鼠窜,“别打脸,那个划脸可就毁容了。” “毁了就毁了,省得你人脸猪脑,还想骗小姑娘!” “不是,山上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东子委屈地道。 “你们山上厉害,你们怎么不上天?”风寻叉腰骂道,“打还能打个媳妇出来?我呸!两个蠢货凑一起,生一窝蠢货!” “那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吗?” 宋清辞总算听明白了,原来东子是担心风寻和傅安俩因为今日的事情,以后会发展出来点什么? 好家伙,他还挺会联想,不去写话本真是浪费人才。 两个人打打闹闹是常态,宋清辞就没再管,收拾好东西之后回去跟松子玩。 松子看着外面天黑,又着急出去。 “天天出去,是不是玩野了?”宋清辞笑骂道,“等我下山回家的时候,你是不是还要留在山上?” 松子甩了甩尾巴,表示不服气。 它有话说。 它比划了好一顿。 宋清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马上就要暴雨,而且还要持续好几天,到时候你都不能出去玩了?” 松子点头。 本来身为一只骄傲的紫貂,它根本不怕雨水。 奈何自从染了色之后,心理包袱就背上了。 它不能露馅啊! “真的假的?”宋清辞不信。 松子做出生气的样子。 为什么不相信它,哼! “那你去吧。”宋清辞摆摆手把它放出去。 “姑娘,怎么了?”风寻大获全胜,掀开帘子进来,见到宋清辞正若有所思,不由开口问道。 “松子跟我说,未来一些天,会是持续的暴雨天。” “哎呀,那可怎么办?山上的粮食都还没收完呢!” 秋收还没有完全结束,而且还需要晾晒。 本来就是将将够果腹的粮食,实在是经不起损失了。 宋清辞经过辽东几年历练,虽然没有吃过多少苦,但是也知人间疾苦。 口粮确实重要。 “等三爷回来,我跟他提一句吧。”她道。 信或者不信,就让他自己选择。 山上的这些人,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如果要抢收的话,”风寻道,“奴婢可以去帮忙。从前在村里的时候,这种事情奴婢都做惯了。” 宋清辞道:“我也可以去试试。” 风寻连连摆手:“您哪里是干农活的人啊!奴婢去就行了。” “我和小孩一起总行吧。”宋清辞有些心虚地道。 她确实不会干农活,但是可以打个下手。 “实在不行,我给大家做饭总行吧。” “还真不行。”风寻道,“您做饭费油。您以为,为什么不管您炸什么,那些臭小子都哄抢?是,您做得好吃,但是最重要的,他们抢的是油水!油炸鞋底,也好吃呢!” 宋清辞:“……是,我费油。” 她已经极尽低调了,但是有些地方,还是会不自觉地被之前的习惯驱使。 这样不好,她得改。 妈宝女最大的好处就是听娘的话,而娘常说,“听人劝,吃饱饭”。 “不行。”风寻忽然道,“姑娘,要真有暴雨,还睡什么啊!赶紧起来,就是举着火把通宵,那也是抢收最要紧啊!”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村里长大的孩子,把粮食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 可是没等走出去,她又站住,自己嘀咕道,“不行,这样也不行。万一不下雨,我岂不是成了撒谎精?” 本来主仆两人处境就有些尴尬了,现在可不敢雪上加霜。 “我去跟东子说一声吧!”风寻又道,“不过他说话也不好用,而且我开口了,他觉得不合适,也不好不说。不行不行……姑娘,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找三爷吧。” 事不宜迟,尤其关乎所有人的口粮。 宋清辞本来还想着界限这些,加上她对暴雨抢收这些,没有风寻这般敏感,所以想等着傅三爷回来。 但是听风寻一说,她也紧张起来,不再犹豫。 “好,那你去喊东子来带路,咱们一起去找三爷。” “找我?”傅三爷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站在院子里问道。 宋清辞:“……” 幸亏没有在背后说他坏话,否则一抓一个准儿。 “找我也等等再说,我现在需要你帮忙。” “是傅安不好了?” “嗯……” 小姑娘虽然有时候小迷糊,但是大部分时候都冰雪聪明。 第43章 “他伤得重?伤在哪里?”宋清辞问。 她其实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傅三爷只跟她讨药,却不请她去给人看看。 这是信任自己,还是不信任自己呢?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 宋清辞带着风寻,一起跟在傅三爷身后出去。 路上,她说起了暴雨的事情。 “……松子说的,我不知道真假。” 嗯,也不负责任,请你自己斟酌。 “连日暴雨?”傅三爷脚步一顿。 “嗯,松子是这么说的。”宋清辞又强调一遍。 傅三爷脚步顿时快起来。 宋清辞被风寻拖着,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跟上。 来到一处院子外,有人举着灯笼等在那里。 傅三爷吩咐道:“敲锣,通知所有人,连夜起来秋收。就说我说的,接下来可能暴雨连天,先抢收!” “是!” 宋清辞很是佩服他的果决和担当。 他自己承担了所有,把她们都撇清了。 风寻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很快开口道:“姑娘,奴婢也去帮忙吧。” 她留下,不能帮忙救命。 但是她有一把子力气,能帮忙抢收粮食。 “去吧去吧,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回头我也去。” 娘说,小事不计较,大事不含糊。 在这种时候,平时山上一小部分人的冷眼,冷漠,排斥,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山上所有人的口粮,是天大的事情。 有一份力,就出一份力,不能袖手旁观。 风寻应了一声,匆匆跟着传信的人走了。 宋清辞则跟着傅三爷走进了院子里,又走进了房间。 幔帐是放下的,烛光映在上面,勾勒出幔帐之后的身形。 嗯,果然很长…… 宋清辞要伸手掀幔帐,却被傅三爷抢先一步。 他甚至用高大的身形挡住她,然后道:“要诊脉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2节 宋清辞懵了,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那你等等。” 下一刻,在宋清辞的懵逼中,傅三爷从幔帐中拖出来一只手来。 幔帐深深,宋清辞看不到里面的人。 除了那只手。 这是几个意思? 傅三爷这是要金屋藏娇,给别人看一眼都吃醋?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宋清辞听她娘说起过龙阳之好这件事,还是偷听到的。 那一年,她和江景初刚定情。 她无意中听娘跟爹唉声叹气:“为什么该开窍的不开窍,不该开的,她这么早就开了?老大怎么回事!老大是不是好龙阳了?他就是好了,也可以告诉我啊!我难道不是一个开明的娘吗?” 他口中的老大,正是宋清辞的大哥宋明谦。 宋明谦比宋清辞大六岁,今年二十七,可是一直没娶亲。 徐金珠比宋清辞大五岁,今年二十六,也一直没嫁人。 娘还好,觉得这个问题,不算多严重。 殊不知,在其他人眼里,他们家一家怪胎…… 宋清辞算是极正常的,为家里扳回一局。 不过目前看,她最终也要成为怪胎家族非常正统的一员怪胎了。 所以,她觉得傅三爷可能好龙阳,也没觉得如何惊世骇俗。 爱是权利嘛! 不过这种想法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她又想到了傅安的身份——暗卫。 暗卫给人看到了脸,就不是暗卫了? 看起来,傅三爷是个很重视细节的。 但是问题是,她光诊脉也不行,不得帮忙处理伤口吗? “三爷,我可能得帮他看看伤口。嗯,我们做大夫的,讲究望闻问切,光诊脉是不行的。” 傅三爷闻言就要掀开幔帐。 可是那只原本无力垂在床边的手忽然动了。 那只手吃力地提起来,挡住了傅三爷的手。 傅三爷忙握住他,“安?” 宋清辞心里惊讶得不要不要的。 安? 多么亲密的称呼! 她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对的。 这俩人要不是有一腿,她就改姓徐! “我,没事……”傅安声音沙哑,断断续续。 宋清辞忍不住想,大哥,你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猜,傅安肯定是雌伏那个。 否则他不会一派小娇夫的模样,甚至都不肯给自己看。 好像自己看了他一眼,多占便宜似的,哼! 谁稀罕? 要不是看在他重伤的份上,宋清辞还想帮风寻“报仇”呢! “你不想给我看,其实可以捂住脸的。”她忍不住道,“我看了你的脸,也不是能得八百两银子,占不到什么便宜。” 她这张嘴,到底不能吃亏。 傅三爷开口道:“无碍,让她看到就看到吧。” “不行!”傅安急了,随后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宋清辞:“……赶紧捂上吧。” 这便宜她不占! 如果不是她捂住眼不能干活,她早就自己捂上眼睛了。 受不了了! 第44章 傅三爷感受到宋清辞的崩溃,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要笑。 小姑娘,是个快人快语的性情中人。 嗯,不是个恋爱脑。 傅三爷不知道在内心中感叹过多少次,但是这次他依旧忍不住感慨—— 倘若是别的女人被人抛弃,定然不会有她这般豁达。 便是傅三爷,用他有限的认知去代入宋清辞,也会觉得难以平静,最少会恨。 她为那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一腔孤勇,用鲜血打动了自己出手相救,又义无反顾地在那个男人人生最低谷嫁给他,义无反顾千里追随。 那个男人,拥有了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要羡慕的深情。 可是,他并不珍惜。 傅三爷想帮小姑娘教训他。 小姑娘自己,为什么能无怨无恨,依旧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轻松愉悦? 要说她坚韧,确实如此。 但是这种乐观豁达,远非“坚韧”两个字所能涵盖的。 对于男人来说,娶人间绝色,有佳人生死相随,都是他们的人间理想。 或者说,人间空想。 前者对于傅三爷这些天之骄子来说,动动手指就可以得到。 可是后者,谁敢奢求? 婚姻是门当户对的交换。 小姑娘付出所有,最后却只能黯然收场。 只能说,她的那个男人,是人渣。 “三爷?”宋清辞喊了两遍,没有得到响应,忍不住提高了声量。 她更加笃定了,傅三爷和傅安有一腿。 他这是在郑重考虑,到底能不能让自己一睹傅安真容呢! 啧啧,真爱啊。 其实她想说,她真能理解的! 她有那样一个娘,就是傅三爷喜欢他的京巴,宋清辞也会说一句“祝福爱情”。 “告诉我伤在哪里,我直接处理伤口就行了。” 傅三爷道:“右边侧腰处,还有大腿,小腿处的伤口不深,应该无碍,我已经替他处理过了。” “那行,我看看腰和大腿就行了。” 男人的腰要紧啊! 哦,但是傅安好像也不要紧,应该用不到……吧。 但是宋清辞脑子已经开始发散了。 不不不,万一他们俩的关系,和她想的不一样呢? ——说不定,傅三爷喜欢在下面呢! 那傅安这腰子就重要了! 为了三爷以后的幸福着想,宋清辞表示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哒! 毕竟她还是挺欣赏三爷的,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傅安把被子拉过头顶。 宋清辞:“……” 大哥,真的,我不稀罕看你的! 好好个男人,就算你取向有问题,把自己当成女人,也不要学习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能让外人看到脸的糟粕好吗? 你可以学学我! 咱们大大方方的,才能配得上三爷啊! 她心里碎碎念,手上动作却很快,把三爷之前给傅安包扎好的腰部伤口解开。 好家伙,好家伙,伤口真的深,血肉翻飞,怎么还绿了? 不仅绿,还绿得……发光?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3节 宋清辞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傅三爷:“你把那绿瓶里的药,给他撒到了伤口上?” 傅三爷点头。 宋清辞:“……可是我上面写了,是内服的啊!” 傅三爷发窘,“我和你要外伤药,下意识地以为都是要倒在伤口上的。” “可是那不是药粉,是丸药啊!” 她看向傅三爷的手指,顿时就有了答案。 好吧,还浪费您老人家力气,把药给捏成了渣渣。 捏得很好,下次别捏了。 宋清辞重新帮傅安处理包扎好这处伤口。 “对方这刀,分量很重吧。”她嘀咕道。 傅安应该还避开了些,但是即便如此,伤口也深得吓人。 再略深一点点,腰子真是难保了。 “可会留下后遗症?”傅三爷显然很关心。 宋清辞:“放心,有我在。虽然会留疤,但是我尽力,让疤痕浅一些。至于内里,不会有事,和从前好时候会一样,三爷放心。” 傅三爷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宋清辞:这要是没奸情才怪! 就是,三爷可能是下面的,这种认知让她莫名兴奋,甚至还想围观一下。 她真的没见过。 傅安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窄腰,还有线条分明的腹肌,真是让人流口水。 三爷,您有福啊! 以后她要找男人,就找傅安这样的。 没脑子怎么了? 哦不,恋爱脑怎么了? 这身材多结实! 宋清辞又接着给傅安处理第二处伤口。 等她看清楚伤处之后,更是心里直呼好家伙。 对手肿么回事! 不是想挖腰子,就是想断人命根子。 爱而不得啊! 真阴损。 怪不得傅安扭扭捏捏,看起来不仅是守男德原因,这伤处也着实尴尬。 傅三爷道:“让我来吧,宋姑娘你一旁指导我便是。” 小姑娘虽然已经嫁过人,但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 傅安的伤处尴尬,小姑娘也不好下手。 “行。”宋清辞干脆地道。 看看,人家这俩,一个自己不愿意被人看,另一个也不愿意自己的人被人看。 人家两个才是真爱的一对,好! 不过显然,傅三爷的包扎,从手法的熟练度到轻柔程度都远远不及宋清辞。 傅安抓住床单的手,青筋暴起。 不过他的手,手指修长,手臂上青筋纹路分明,是双好看的手啊。 宋清辞想,男人果然还是要找高大的,哪哪儿都好。 再看傅三爷的手…… 他动作有些慢,但是很认真。 他的手,比傅安的手好看,指节更匀称,只是…… 宋清辞垂眸。 “宋姑娘,你看这样行吗?”傅三爷点她的名。 “嗯,好了。”宋清辞道,“小腿那里,还是我来吧。” 傅三爷没有推辞,“有劳了。” 等给傅安处理完伤口,宋清辞又问:“三爷,有些药山上没有。我开个方子,你派人下山给傅安抓药?他的伤实在太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一来需要好药材疗伤,二来也需要补品调养身体。” “你开,我让人去买药。桌上有纸笔,你自便。” “好。” 宋清辞走到桌前,看到桌上放着几张写好的字。 字写得歪歪扭扭,很是用力,大大小小,看起来像是孩子刚启蒙学字的样子。 傅安在学字? 不对,这里是三爷处理公事的地方。 难道是三爷在学写字? 三爷是文盲? 第45章 宋清辞很惊讶。 看傅三爷通身的气派,她一直以为他出身富贵人家,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流落到山上。 他竟然不识字? 宋清辞难以置信,直接笑道:“这是寻寻写的吗?和我写得也半斤八两。姑娘,我要是和寻寻一起学,进步一样快,那三五年之后,不也得学得不错了?” “是我写的。”傅三爷主动道。 宋清辞不相信:“三爷,您写成这样?别哄我玩了。” “是我写的,我在练字,都是一点点来的。” “真看不出来,我一直以为三爷很厉害呢!” 宋清辞面色却有些变了。 她想到了什么,又低头仔细看了看字迹,恍然大悟。 不过她还是没说什么,只假装不知道。 “快给我研墨,哪儿来那么多话。” 宋清辞拿起笔来,略斟酌片刻,端端正正地开始写方子。 傅三爷坐在床边看过来。 小姑娘身上被烛光镀上了一层金光,螓首低垂,丰鬟如云,五官精致,面容恬静娇美,纤细柔软的手紧握狼毫,挥毫泼墨,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自若。 “好了。” 宋清辞低头往墨迹未干的纸张上轻轻吹气,朱唇微翘,冰雪可爱。 傅三爷看得挪不开眼。 傅安已拉下被子,躺在半垂的幔帐里看着傅三爷的神态,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三爷。”宋清辞把纸张迭好,走过来交给傅三爷,“明早再下山吧,不着急,我那里还有退热药。傅安吃了,能坚持。” “好,有劳了。” “三爷言重,没事我先告退。” “去吧。” 傅三爷目送主仆两人离开。 “主子——”傅安开口。 “眼下你的身体最重要,好好养伤,”傅三爷打断他的话,“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属下想说的,不是被围剿这件事,而是……宋姑娘。” 小姑娘? “她怎么了?”傅三爷下意识地问。 总不能是她上山的动机有问题吧。 傅三爷觉得不像。 小姑娘虽然聪明,但是城府不深,能看出来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如果是自己选细作,是不会选这种的。 隐忍,低调,很快融入环境,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 小姑娘不行,太容易成为人群焦点。 “宋姑娘,是嫁过人的。”傅安道。 “嫁过人?我知道,那怎么了?是不是她的前任相公有什么事?” “不是,只是属下刚才看三爷看宋姑娘的目光,想给您提个醒……” 别说宋清辞和离过,就算六年前,她清清白白,按照她的出身,给三爷做妾,也实属高攀。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4节 “……三爷现在虽然在淮山,但是您的身份没有变过。”傅安道,“所以,宋姑娘,不合适。” 傅三爷:“……你想多了。” “或许是吧,但是属下还是得提醒您。”傅安道,“您不要陷进去。属下暗中观察得多,宋姑娘她,不是个能居于人下的。” 三爷倘若喜欢,让宋清辞做个妾,傅安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妾室可以有很多,不至于说多委屈三爷。 但是宋清辞一身骄傲,根本不可能给人做妾。 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最多相互排挤,有些小动作,无伤大雅。 然而宋清辞,是真敢见血的。 当年她义无反顾地撞向傅安身边侍卫的刀锋之上,傅安看着鲜血瞬时浸透她的白衫,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见多了鲜血,甚至见惯生死,却怎么都想不到,那么柔弱娇小的她,敢真往刀锋上撞。 这样的女人,放在后院,谁不害怕? 三爷已经很不容易了,后院再闹出人命官司,那不得一脑袋包? 所以这桩亲事,傅安表示坚决反对。 傅三爷哭笑不得,“你好好养伤。” 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和小姑娘当成同辈看。 他看小姑娘,像看着自己的侄女。 小姑娘,是寻寻和瑾月的姐姐。 这辈分,怎么能乱呢? 傅安却以为他是故意回避,着急得甚至想起身。 三爷这是真的陷进去了,避而不谈,听不进去自己的劝说了? “你别动。”傅三爷按住他肩膀,“我把她当晚辈的,只是欣赏她,也有些疼惜她付出那么多,远嫁至辽东,却得到这样的结局,你别想多。” 原来是这样吗? 可是感情这东西,萌芽和悄然成长的过程,往往让人察觉不到。 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占据了整颗心,很难再拔出来。 这是傅安曾经亲眼见过的悲剧。 所以他觉得,即使三爷嫌弃,他也得多啰嗦几句。 “三爷,那以后你离她远点。” 宋清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喜欢的姑娘。 傅三爷“嗯”了一声。 他在反思。 是不是他的某些举动有些过界,所以才让人生出这种错觉? 这样对小姑娘不好。 小姑娘经历了那么多伤害,不应该承担更多无妄之灾。 傅三爷自省,以后应该保持距离。 傅安听见他答应,也不知道傅三爷到底是真的听进去了还只是敷衍自己。 但是答应了就比不答应好。 (宋清辞:关于我和傅安都把对方当成三爷挚爱这件事情,实在有许多槽,不知从何吐起。) “傅安,”傅三爷道,“其实你不必忌讳我身份被她发现,发现也就发现了。” 小姑娘在山上过得很紧张,如惊弓之鸟。 倘若她知道,自己是当年帮过她的人,或许能安心些。 “不,您不能有这种想法。您的安全,不能出任何差错!” 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现在在淮山上,淮山上的所有人,对傅三爷充满了感激和崇拜。 倘若让他们知道,傅三爷原本上山的目的是剿匪,他们怎么想? 傅安觉得自己主子,实在是苦逼。 朝廷里的那些争端就不说了,被逼离开京城,不能再带他从前旧部,傅三爷就带着他的亲卫出来散散心。 听说有土匪,他决定为民除害。 结果呢? 结果是,他被白老当家用山寨托付。 谁见过做卧底做成匪首的? 只有英明神武,倒霉透顶的三爷了! 这还剿什么匪? 自己剿自己? 经过几年努力,傅三爷基本能让山上的人自给自足,不要抢劫。 他今年,大概是可以功成身退的。 但是傅三爷,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傅安也想知道,自家主子到底对以后,是怎么规划的。 第46章 傅三爷也没和傅安争执,只叮嘱他好好养伤,不要多想。 傅安却激动,“三爷,您怎么想的?我们还要留在山上多久?” 多久啊…… 傅三爷不知道。 但是他在山上过得,其实挺舒服的。 人间烟火,最是温暖人心。 山上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张家长李家短,你吃亏我占便宜,吵吵闹闹,但是比起朝廷的那些阴谋诡谲,这里是难得的世外桃源。 “你觉得,我该去哪里?我又能做什么?”傅三爷反问。 傅安哑然。 是啊,三爷能怎么办? 回京继续受气,面对自己兄长被幽禁,内心焦灼,却无能为力? 回到京城,继续被人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说他有不轨之心? “三爷,您不想当年那些追随您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吗?再不回去,他们也都老了,拿不动刀枪了!” 傅三爷今年已二十有七,当年追随他的人,大都三十上下。 再蹉跎六年,对于军旅之中来说,他们是真的老了…… “三爷,”傅安眼中泛泪,“您早日决断。” 趁着大家还能为他再出生入死之前,早日决断。 “三年前,我已经做了决断,不必再劝。”傅三爷断然拒绝。 年长他五岁的兄长带大了他,教他做人的道理,铸他一身风骨,不是让他做乱臣贼子的。 兄长一力承担所有,予他现在的自由,他不能辜负兄长,变成兄长厌恶的样子。 看着傅三爷神色,傅安不敢再劝,只是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傅三爷站起身来,走到桌前,用左手拿起刚才宋清辞用过的狼毫,一笔一画低头写着大字。 傅安闭上眼睛,热泪滑落,流进鬓发中,慢慢变冷。 宋清辞从屋里出来,困得直打哈欠。 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去睡觉。 但是被夜风一吹,她清醒过来,睡什么睡啊,还得抢收呢! 收玉米,收高粱,收豆子…… 前几天她还看着高粱地旁已经被砍倒捆绑好的高粱问风寻,为什么要把高粱放在那里,而不是直接收回去入库。 风寻告诉她,高粱说需要晾晒干燥之后才能脱粒,晾晒需要十几天,甚至几十天。 宋清辞忍不住想,现在把高粱抢收回来,如果面对接连不断的暴雨,该怎么办? 还有玉米、大豆,这些原本她就知道,也是需要晾晒的。 还没收回来,宋清辞已经开始发愁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是把粮食都收回来。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山上到处都是火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脚步匆匆,骂骂咧咧,都忙着活计。 便是家里大一些的孩子,都在帮忙。 宋清辞看到寻寻和他的小伙伴们,几个人一组,帮忙往回扛高粱。 再仔细看,孩子们脸上都有细碎的划痕,应该是被高粱画上划伤的,却无人在意。 相对于大人们的骂骂咧咧,孩子们情绪似乎还有些高涨。 他们大概还不能完全理解要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觉得热闹。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5节 宋清辞发现,自己想加入小孩这边也不行了…… “姑娘,您别站在那里,风多凉,快回去!”风寻扛着一麻袋什么东西,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宋清辞忙要伸手帮她扶着。 “不用,奴婢不累。这里人来人往,别再撞到您。快回去歇着,您帮不上忙的!” 正说话间,麻袋口松开些许,掉出来几根玉米。 风寻骂了一句娘,忙伸手捂住麻袋口。 宋清辞弯腰捡起地上玉米穗,问:“你们在哪里扛麻袋的?” 她不能帮忙扛麻袋,但是她可以帮忙装袋。 风寻说了个位置。 “那我先过去看看。” “哎……好,奴婢马上就回去,您慢点,等奴婢过去告诉您怎么干。” 风寻十分担心自家姑娘不会干农活,回头帮不上忙被人骂。 她一会儿就过去,谁敢骂姑娘她就帮姑娘骂回去! 宋清辞给自己安排的这活儿,她倒是确实能干,但是辛苦程度,也远超预期。 玉米外面是许多层绿色的玉米皮包裹,玉米皮质地粗糙,剌手,她干了一会儿,就觉得掌心火辣辣地疼,手背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了许多道小口子。 更别提,这活儿要始终弯腰起来,弯腰起来,她的腰累得像要断掉一般。 从来没有一刻,宋清辞能如此深刻地体会到“粒粒皆辛苦”这句诗的深意。 不过她没有停下。 周围人都在骂老天爷不开眼,却没有人抱怨深夜干活的辛苦。 宋清辞被他们感染,好像已经彻底融入他们,和他们一样焦急,热火朝天地抢收着。 傅三爷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宋清辞。 因为她比身边那些干活爽利的妇人明显慢了一拍,但是动作却不停。 她脸上汗水直流,面色比平时添了许多红润,咬着牙,苦苦支撑,不想落后。 小姑娘真是个倔强的。 这些活儿,从前别说干过,她恐怕听都没听过。 她家里自有庄子上送来的各种最好的东西,这般的她吃一口,估计父母都很高兴。 谁能想到,她会亲自做这些? 毕竟,她家里还鲜花着锦,富贵荣华。 众人见傅三爷来,纷纷和他打招呼,又忍不住问:“三爷,真能有暴雨吗?天上的星星,多亮啊!” 一点儿都不像有雨的样子。 宋清辞有些心虚。 她也只是听了松子的话。 说实话,她对松子的话都不敢全然相信;但是没想到,三爷竟然信了。 “会有,我们的粮食,就算日夜不停地收,也得收两三日,快干吧。” 又有人问,这些没有晾晒好的粮食怎么办,收回去了怎么晾晒。 傅三爷道:“先收回去再说。” 总比暴雨淹了好。 宋清辞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傅三爷忽然开口道:“清辞,我有一枚印章找不到了,你回去帮我找找。我打算写信给从前的朋友,问他要一些粮食给山上。” 宋清辞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喊自己。 清辞? 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那实在是太不见外了吧。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傅三爷只是找了个托词,想要她回去休息? 第47章 他这是看不起她。 她虽然做得慢,但是不是越来越熟练了? 谁是天生就会的啊! 而且,大家都在忙,她怎么能临阵脱逃? 小事不计较,大事上她不能含糊,否则以后山上的人怎么看她? “三爷先自己回去找找,”宋清辞道,“找不到就等会儿,我休息的时候找,现在都忙着抢收,您的信就算写完了,也没人送,不差这一会儿。” 傅三爷有些意外。 他铺好了台阶,结果小姑娘直接把台阶给踹翻了? 真倔强。 “好。”傅三爷答应。 可是其他的人却帮忙催促宋清辞:“宋姑娘,你快回去帮三爷忙。咱们跟人要饭,得着急些。” “就是就是,张嫂子说的对,这点精神头都没有,等着饿死吧。” “三爷就是厉害,还有能给咱们送粮的朋友。” 宋清辞无奈,再也没办法坚持下去。 她再坚持,就成了山上的“罪人”了。 就是,傅三爷这个朋友是谁? 之前他这么没提? 宋清辞亦步亦趋地跟在傅三爷身后往住处方向走的时候,脑海里就胡乱想着。 傅三爷一直都知道山上的情况,却没有和朋友求助,可见这个朋友,关系应该不是很铁。 就像她,如果和娘、姐姐开口,是绝对毫无负担的。 娘,饿饿,给钱。 姐,饿饿,给钱。 但是现在傅三爷却开口了,是不是也是……黔驴技穷? 哎,让傅三爷开口求人,也是为难他了。 “哎呦!” 傅三爷不知道怎么停下脚步,宋清辞却没有察觉,直直地撞到他后背上,捂着脑袋喊疼。 “三爷身上太硬了。”她忍不住抱怨。 傅三爷:“……” 小姑娘明明是成过亲的,说话却如此口无遮拦。 “您怎么突然停下了?”宋清辞揉着脑袋问。 傅三爷提着灯笼,目光落在她原本光洁白皙的手臂上。 现在,手臂上有很多道红色的划痕,看得人莫名不爽。 “我刚才问你话,你没回我。” “啊?对不住,我没听到。”宋清辞忙道,“三爷刚才问我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去帮忙。” 宋清辞不解地看向他,“三爷怎么会这么问?我吃住都在山上,现在大家都忙,我去帮忙搭把手,不也是情理之中吗?” “你不会。” 宋清辞有些生气,“我不会,我可以学。而且别人都在忙,我回去睡大觉,以后别人怎么看我?” 她也是要脸的! “你并不会在山上久留,而且我之前也并没有发现,你在意别人对你的评价。” 宋清辞:“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而且还有自己内心深处的自我要求。我其实很在意别人的评价,但是如果是胡说八道,那根本说得不是我,我又为什么在乎?” 傅三爷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 小姑娘生气了,说话的时候胸脯起伏,脸色也气红了,气鼓鼓地像只河豚。 宋清辞却想,笑笑笑,笑你大爷! 最起码的人情世故她不懂?还是她不知人间疾苦? “那是我想岔了,小姑娘人虽小,但是却有不服输的心。” “三爷,我不是小姑娘了。”宋清辞郑重澄清。 她并不喜欢这称呼。 把她当成孩子一般,他多大? 他还没大到可以如此老气横秋地跟她说话吧。 “回去洗洗,上点药,早点休息。”傅三爷岔开话题道,“如果之后连日暴雨,天气转冷,季节交替,山上估计会有不少老人孩子生病,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顿了顿,他又道:“术业有专攻,你能做的事情,别人做不了。” 宋清辞明白过来,他这是跟自己说,不必去帮忙干农活。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6节 他是好心。 “嗯。”她还不至于不知好歹,所以答应一声。 宋清辞想问他,和人开口要粮是否为难,为难的话,要不她来? 转念一想,家里人还没来,她的底细还不能露。 “三爷,我想给京城写封信,您有门路帮我把信送回去吗?我家里人会出银子的。” “可以,不用银子。” “那多谢三爷了,银子还是得给的,不能让您白搭人情。” “回去休息吧。”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傅三爷开口道,自己却没动。 宋清辞对他行了一礼,往自己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她却发现傅三爷还没动,提着灯笼看着她。 月色皎皎,一地银霜。 三爷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地上,被拉得更长。 “三爷?”宋清辞不解地喊了他一声。 这大晚上的,是被黄大仙附体了吗? 怪吓人的。 “你进屋,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宋清辞略想一下就明白过来,他只是想把自己送回来,写信找东西都是托词。 但是他张口就来,大概写信求助这件事,本来就是有的,只是被他移花接木,放到这里做借口。 他人真的挺好的…… “三爷您慢走。”宋清辞道,“明早记得回来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心里感觉很温暖,但是能回报他的,似乎也只有这个了? 傅三爷点点头,一直到看她屋里亮起了烛光才转身离开。 宋清辞烧了热水,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遍。 秋收可真脏,她人生第一次,洗完自己水都是黑灰色的…… 宋清辞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很疼,但是也没有到需要上药的程度,只是之后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恢复如初了。 等她回家之后,就是想,也没有机会再做这些了。 暴雨是两日之后开始的。 天好像漏了缝,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庆幸及时把粮食都收了回来,但是晾晒不及,光靠烘烤,也没有那么多柴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部分粮食发芽。 整个山寨都沉浸在损失粮食的苦闷中,连孩子都不敢再胡闹,害怕被大人当成出气筒。 所有人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傅三爷找人要粮或者借粮。 “姑娘,”风寻按捺不住了,“要不,给山上一点银子?今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宋清辞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但是要沉住气,现在别说,等我家人来了之后再说。” 自保应该排在一切之前。 山上现在还有粮食,他们担心的是年底和明年年初。 “也是,就是京城怎么还没有消息?按理说,星野姐姐,不会出事啊!还有,您不是说,要再写一封信吗?” 第48章 宋清辞叹了口气道:“信我还没写好……” 傅三爷太聪明了。 她怕傅三爷顺着蛛丝马迹,发现她的身份。 而且现在山上这种情况,她再开口,是不是太过分了? “您别耽误了啊。”风寻道,“您吃不下,睡不好的,赶紧去信,有个准信儿,心里也能放心下来。咱们在山上多待些日子倒没什么,只要家里没事就行。” 宋清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提起笔来千钧重,她宁愿自欺欺人地想,肯定是她想多了。 她娘的商业江山,那般庞大,即使在辽东,也有娘的传说。 要是娘家真的出事,她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听说。 但是,宋清辞也真的想不出来,如果家里没事,为什么娘到现在也不给她个消息。 虽然她嫁出去了,但是她这盆水,永远泼不出去啊! “松子,你干什么呢!”风寻忽然大喝一声。 宋清辞这才发现,松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箱笼打开,这会儿正叼着什么东西往外拖。 她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块布? 是很久之前,松子带回来的。 都已经很久了,久到宋清辞都已经忘了,这会儿它又翻出来了? “松子,你找到那个人了?” 松子点点头,开始比划。 暴雨把它给憋坏了,不能出去,只能在屋里来回转。 宋清辞偶尔要出门去给傅安换药——这活儿傅三爷干得真不怎么样,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每次都请宋清辞帮忙。 这难得的出门机会,松子自然要抓住。 宋清辞只能撑着伞,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松子,一起去给傅安换药。 松子表示,那个人就是傅安。 肯定是他! 宋清辞笑道:“是他也不奇怪了。他是傅三爷的暗卫,至今都藏着不让我看到真颜。” “狗狗祟祟。”风寻哼了一声道。 她就看不上傅安。 牛什么啊! 她就看见过那张脸。 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也没见他多点什么,还怕人看? 也就是她笨,不会画画,否则高低画出来,非要让姑娘看看。 切! 宋清辞被她逗得直笑,“什么狗狗祟祟?那叫鬼鬼祟祟。” 风寻:“啊?” 好啊,东子自己不会,还来教她! 等着,她要去找他算账。 “不是,”宋清辞笑得乐不可支,“你自己平时也说鬼鬼祟祟,他这么说的时候,你就没怀疑过?” “我问了啊,可是他说,平时自己说,鬼鬼祟祟,上不了台面。” 然后,他狗狗祟祟就是阳春白雪? 宋清辞笑得肚子都疼了,东子可真是个活宝。 “这块破布怎么办?”风寻抖着布料道,“要不要让我去扔到傅安脸上?” 宋清辞想了想后道,“先收在那里吧,回头再问问他,是不是松子那日伤了他。如果松子认错了,说不定山上还有不对劲的人。” “好。” 宋清辞去书桌前,咬着毛笔开始纠结怎么给娘写一封“密信”,就算别人看到了信件内容也不会察觉异常那种。 风寻一边整理被松子翻乱的箱笼一边道:“等夫人派人来接咱们的时候,多给山上留点银子,让他们吃几顿肉。我看那些长舌妇,好不好意思,一边吃着咱们给的肉,一边还说您闲话,哼!” 临走之前啊……宋清辞有些出神。 临走之前,除了这件事,她还另外有一件心事,不知道该不该和傅三爷提起。 哎,想不明白,真烦。 不过她心态好,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躺平等着最后。 外面大雨倾盆,宋清辞透过窗户看出去,就见到院子里的大小水洼,雨打下来,不停地激起水花。 雨打在树木上,打在青石上,打在水缸上……交织出一曲关于大雨的乐曲。 这样的天气,实在适合睡觉。 傅三爷的房间也房门紧闭。 宋清辞却知道,他是在的。 一个多时辰之前,他刚从外面回来,这会儿应该正在休息。 傅三爷这些日子一直安抚山上的人,让众人不要为粮食发愁,说是等天晴之后,就会有人送粮来。 简而言之,大家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尽人事,听天命。 天不让人活,还有他在。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7节 好在山上的人对他都十分信服,这会儿焦虑的情绪,似乎已经缓解了很多。 忽然雷声轰鸣,由远及近,轰隆隆地砸下来。 宋清辞吓得手一抖,墨就滴落到了纸面上,弄脏了她原本就没写几个字的纸。 她想到了娘。 娘怕打雷,每次打雷都要往爹怀里扑。 但是宋清辞对于娘的这种“怕”,持怀疑态度。 因为当年娘带她千里寻亲,一路上什么没经历过? 那两年时光,路上就没有下雨打雷吗? 她觉得,娘的这份怕,恐怕是只有爹在身边的时候才发作。 论驭夫三十六计,她只服亲娘。 奈何她没有遗传到。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 她为什么要讨好男人? 他们配吗? 幸亏她没有为江景初那般做过,否则现在想起来,岂不是要呕死? 看着宋清辞又要把纸团成一团,风寻忙过来抢,“您可别扔了,那么贵。留着奴婢练字用!” “写狗狗祟祟吗?”宋清辞故意逗她。 风寻:“……您又嘲笑奴婢了。三爷也没比奴婢强多少呢!” 自从看了傅三爷那大大小小的字之后,风寻找到了自信。 话音刚落,傅三爷的房门猛地被推开。 傅三爷趿着鞋,伞也没撑,直接就冲了出来。 风寻目瞪口呆,喃喃地道:“三爷这是什么耳朵?” 她其实也没说什么吧,还隔着这震耳欲聋的雨声,他都听到了? 可是傅三爷却并没有冲着她来,甚至没有往她们这边看,直接就冲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风寻呆呆地问宋清辞,“三爷怎么像失心疯一样?这么大的雨,他要出去做什么?” 宋清辞则对着那道背影大喊道:“三爷,小心被雷劈啊!” 风寻:“……姑娘,您这样说话,容易挨揍知道吗?” “那也比三爷挨雷劈好。” 山上原本地势就高,又那么多高树,很容易引雷上身。 “三爷又没做坏事。”风寻嘀咕道。 第49章 风寻朴素地认为,老天爷只劈坏人。 还没等主仆俩对于雷劈不劈傅三爷这件事情探讨出结果,傅三爷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只是,只是他手里还牵着他的长虹。 长虹,就是三爷的那匹宝贝马。 此刻长虹紧紧挨着三爷,用头去蹭三爷的肩膀,还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而三爷,竟然直接把长虹牵到了他的房间里。 牵到了房间里…… 他要干什么? 风寻则奇怪地道:“不是有马厩吗?三爷为什么还要把长虹牵进房间?难道马厩漏雨了?” 在乡下,这些能干活的牛马,是挺重要的。 宋清辞道:“或许吧。” 反正不是牵进她的房间,三爷的地盘,他高兴就好。 宋清辞理解不了,但是充分尊重。 没一会儿,傅三爷竟然来敲门了。 “……你还有糖吗?就上次给寻寻他们分的那种?” 那是宋清辞自己做的麦芽糖。 “有。” “那给我一些。” “好。”宋清辞让风寻去找糖,没有多问。 傅三爷自己主动解释道:“长虹害怕打雷,打雷的时候得我陪着,我看它情绪难安,想要给它点糖吃。” 宋清辞:“……” 果然是真爱。 三爷,您忘了躺在病床上的傅安吗? 就是她有点担心,长虹会不会乱拉…… 不过担心也没用,她要是敢嫌弃,傅三爷估计会让她滚。 她可不敢滚。 眼下山上因为粮食而愁云惨淡,不知道山上的人,会不会因此又想起白雅和那些被烧掉的粮食…… 宋清辞没做坏事也心虚。 舆论这种东西,是没有什么理智的。 所以,她还得狗狗祟祟地躲在三爷这里,静待花开……哦不,静待她娘来。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娘! 过了两日,总算雨过天晴。 宋清辞问松子,后者表示这一轮暴雨应该过去了。 它又可以出去撒欢了。 山上的人也开始晾晒那些幸存的粮食。 不彻底晒干,无法入粮仓储存。 风寻偷偷告诉宋清辞,据保守估计,山上的粮食,比预计减少了至少三成。 现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傅三爷。 “指望三爷变出粮食呢!但是依奴婢看,三爷多半是吹牛的,为了安抚人心。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圆谎……” 说话间,她偷偷打量着宋清辞。 宋清辞点头道:“好,我帮三爷。” 不管怎么说,傅三爷帮她良多,没有让她受过委屈,这份人情,她要还。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傅三爷威信扫地。 没想到,她还没来来得及和傅三爷说,山上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而且,这件事情,还和她有关。 那日,傅三爷刚回来,宋清辞拦住了他。 “三爷,您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跟您说。” “是找我帮忙给你家送信的事情?我没忘记,你把信给我便是。” 他一直等一直等,但是小姑娘却没有把信送来。 傅三爷想,她大概还是不放心自己。 那也就随她吧,不能勉强。 “不是,我……” “三爷,有人在山下,要见您!”刀疤大概是从山下跑上来的,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进来后,他发现宋清辞正和傅三爷相对而立,不由愣住。 卧槽!这么般配! 这不和牛郎织女那么般配吗? 刀疤读书少,只能想出这样的评价。 不对,不般配! “谁要见我?”傅三爷沉声问道,“撵走便是,我不见。” 他在这里,没有想见的人。 “不是,”刀疤忙道,“他带了好多东西来。有十个美人,还有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啊!” 刀疤满眼都是星星。 一万两银子,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数字。 那得换多少粮食? 山上的人什么都不干,躺着吃一年都够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8节 宋清辞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傅三爷找来的“救兵”? 傅三爷果然厉害。 “是谁?”傅三爷问。 宋清辞被他问愣了。 他在装? “是,是……”刀疤看看宋清辞,结结巴巴地道,“是宋姑娘的家人。” 宋清辞闻言整个人立刻飞扬起来。 她的家人来了! 她的家人终于来了! 她就说,谁会那么大手笔,原来是她家人感谢淮山对她的收留之恩。 以她娘向来出手大方的性格看,这区区一万两银子,绝对不会是全部。 不过十个美人什么鬼? 这绝对不是娘的授意,一定是有人领会错了精神,乱来。 宋清辞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风寻更是来了精神,“姑娘,我带您去!” 她拖着宋清辞,像一阵龙卷风似的往山下袭去。 刀疤挠挠头,看着傅三爷尴尬笑道:“三爷,到底,到底她是别人的女人……” 您白睡了这么多天,也行了。 “一个换十个,您不亏,还有一万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是不是!” 傅三爷沉声问道:“来人是谁?” 他也是从十个美人里觉得不对劲。 拿着十个美人来换自家女儿? 这是把自家女儿当成什么了? 他觉得正常父母,不会这般做。 “她相公啊!”刀疤道,“没想到,她相公生得那么好看。怎么说呢!可像个人了!” 傅三爷:“……” “三爷,快走啊,去看看。这还等着您做主呢!我看着,她相公是个有钱的,您要是觉得心里还不得劲,就再多要点银子!” 傅三爷没有理他,打了个呼哨,长虹应声从屋里跑出来。 傅三爷翻身上马,一人一马,风驰电掣般地离开。 刀疤在后面喊:“哎,哎,三爷您慢点,您带上我啊!” 真是,听到银子,连他都不带了。 他这什么时候才能跑下山去看热闹? 他这一路上来,把这件大喜事嚷嚷得人尽皆知,这会儿大家估计都去看热闹去了。 他再下去,估计都挤不进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山上得了那么一大笔银子,总是能吃顿肉的! 刀疤顿时觉得干劲满满,拔腿也往外跑去。 宋清辞被风寻拖得气喘吁吁,“慢点,慢点,风寻!” 虽然她着急见到家里人,但是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叽里咕噜滚下去,直接见佛祖吧。 感觉她都要被风寻给送走了。 风寻:啊?这快吗? 姑娘实在是太弱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宋清辞回头,便看见傅三爷骑着他的宠妾,哦不,爱驹而来。 “上来!”傅三爷速度降低了些,却没有停下,直接对她伸出了手。 第50章 宋清辞犹豫了片刻。 主要是她娘,太爱磕cp,两个男人她都能腐眼看人基,她要是和傅三爷共乘一骑,她娘会脑补出什么? 说不好,都脑补到她要当外婆了。 但是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快,她思亲心切,而且这会儿已经快被风寻拖死了…… 所以,宋清辞最终还是咬咬牙,把手递给了傅三爷。 ——见家人要紧,反正娘开明,什么事情都能说开。 和上一次共骑不同,这次是傅三爷带着宋清辞。 他把宋清辞拥在怀里,握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走!” 秋风猎猎,从耳边呼啸而过,把宋清辞的发丝吹到傅三爷脸上。 很软,也很香。 宋清辞归心似箭,艺高人胆大,趴下在长虹耳边道:“好长虹,快点,带我去见我娘,回头我给你糖吃!” 傅三爷看着她纤细的腰肢和鼓翘的臀,忍不住想,小姑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咬着牙不再看。 长虹果然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很快带着两人来到山下。 宋清辞久别重逢的情绪酝酿好了,想说的话准备好了,结果她竟然意外发现,来的人—— 不是家人? 竟然是江景初! 卧槽! 江景初身穿月白广袖长袍,风盈满袖,让他整个人翩然若仙。 加上那张造物主宠儿的脸,精致的眉眼,深邃的眼神,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山上闻讯而来的十几岁到几十岁的女人们,都看得目不转睛。 更有人偷偷议论,“有这样的相公,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跑!” “就是,就算不好用,光看着也高兴。” “我不用他养家糊口,我可以养他!” “我和他吵架,看着这张脸,我都能打自己。” 等到众人见到傅三爷和宋清辞共乘一骑而来,脸色顿时尴尬,又大都心里埋怨宋清辞勾引了三爷。 ——这天下间的好男人,都被她一个人得了去了。 宋清辞在看到江景初的那张脸时,脸瞬时就拉了下来,目光冷漠疏离。 这会儿见到他,宋清辞见家人的希望落空,所以厌恶加倍。 所以,当傅三爷停下的时候,宋清辞在马背上一动未动,目光冷冷地扫过江景初和他背后那排花样年华的女子。 “清辞。”江景初看见傅三爷的时候,眼神有一闪而过的不悦。 但是很快,他便把那些情绪彻底隐藏起来,看着宋清辞,薄唇微启。 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当他这般用深邃的眼神盯着自己,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宋清辞基本毫无抵抗能力。 但是现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她只觉得恶心。 相对于他的变心,宋清辞更厌恶的是他现在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般,和从前一样喊着自己的名字。 宋清辞没有答应。 她没动,傅三爷也没动,依旧高坐马背之上,伸手拉着缰绳,也把宋清辞拥在怀里。 “傅三爷,在下江景初,”江景初不用别人介绍,直接对傅三爷拱拱手,言笑晏晏,“这段时间,多亏三爷对内子的照拂。说来惭愧,都是因为我忙于外面事情,和内子生出误会,让她留书离开。现在我已反思自己,特来跟内子解释,接她回家……” “我留书离开?”宋清辞冷冽出声,“江景初,你倒是把她撇得干净!” “清辞,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江景初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来在极力克制压抑情绪,“但是六年之前,你抛弃所有,不嫌弃我家破人亡,流放辽东,我对你说过,天可崩,地可裂,江景初对宋清辞,永不相负!这句话,只要我一息尚存,永远都作数!” 声声真诚,字字掷地有声。 众人都愣住。 包括傅三爷,都没有想到江景初会这么说。 他没有指责宋清辞一句,说的都是宋清辞对他的恩和爱,说的是他对宋清辞的感激和爱意。 宋清辞却只觉得悲凉可笑。 曾经她也相信过。 甚至,她现在也相信,在某种程度上,江景初守住了他认为他该守住的底线。 比如,他可能没有和孙筱蝶有过界的举动。 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红线,远远没有他给自己的底线那般宽泛。 她想要的,是一心一意的爱。 无论身体还是精神。 她也拒绝他任何利用感情的举动,那是对他们爱情和婚姻的亵渎。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49节 他们曾经心意相通过,所以江景初最初打动宋清辞的,除了他的才华,他的脸,还有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宋清辞不用开口,一个眼神,江景初就能从上元节繁华热闹的摊子上,准确地挑出她最喜欢的双鱼灯。 她小日子来之前几日,江景初就已经叮嘱厨娘,不要做凉的,就像爹对娘做到的那般。 宋清辞不稀罕继承家业,但是她骄傲的是,自己拥有爹娘那般真挚的感情。 结果呢? 她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个明明已经在歧路上走出去千万里,却还能含情脉脉地说着,他还在原地等自己的男人。 “清辞——”江景初见她不回答,又喊了她一声,眼中已有湿意。 傅三爷始终面无表情。 众人内心都很崩溃。 三爷啊,人家正牌相公找来了,您还把人抱在怀里,好吗? 而且人家这相公,看起来什么都好,您倒是有点成人之美的心啊! 宋清辞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笑容苍凉。 她缓缓开口:“江景初,你我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你我都心知肚明。原本你若是好好跟我讲,好聚好散,我爱得起,放得下。不过是八年青春,你同样也给过我陪伴,我不算输。” “要说恨,我只恨自己看错了人,恨自己不孝,背井离乡,离开了父母,缺席了他们人生足足六年。” “我本不欲多言,你我之间,我无愧于心。我已经,懒得再对你多说一个字。但是你今日,弄出这么大阵仗,带着山上急需的女人和银子,又来装深情款款,无非就是想逼我,无论是否愿意,都要跟着你回去,是不是?” 第51章 “清辞,”江景初并没有因为宋清辞的指责就变色,而是愈发温和冷静,“你不要激动。你在山上住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得淮山保护,我不敢想象,你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这些,是我对淮山的感激,而且这些还不够,对我而言,你是无价之宝,不可用身外之物衡量。” 众人心里的天平,肉眼可见地向江景初倾斜。 看看这气度,听听这话,情真意切,又肯真金白银地拿出来。 要是不讲感情的话,一万两银子,能买多少媳妇了? 这十个美人,虽然不如宋清辞,但是十天不重样,这不是每个男人的理想吗? 所以,江景初还是很爱重这个发妻的。 三爷,您倒是松松手啊! 您不祝福爱情吗? “江景初,你买女人所用的银子,加上这一万两银子,是哪里来的?是我的嫁妆。”宋清辞冷笑,“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我是被谁逼上淮山的?是你的相好,是辽东总督的掌上明珠。” “你想得美,我家给我大笔嫁妆,她家有滔天权势。你想着齐人之福,左拥右抱。” “我没有,我此生只有你一个。” “是吗?”宋清辞浅笑,“你现在让人把孙筱蝶请来,当着她的面说出这句话,我就信你。” 一直没有开口的傅三爷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就不怕他真的下不了台,被你激得真去找她了?” 宋清辞没想到,傅三爷竟然看透了她的心思。 那就是—— 无论如何,就算现在孙筱蝶退出,她也不会再要江景初。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她早已心灰意冷,不会旧情复燃,不会给江景初再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在感情里,她投入不设上限。 可是她离开的时候,也绝不拖泥带水。 “他不会。”宋清辞了然地道,“他只想占尽口头便宜,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没错。但是真让他舍弃,他不舍得。” 对于江景初来说,没有什么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 包括她。 如果有一天,在报仇和她之间做选择,江景初绝对不会迟疑。 至于江景初到底对孙筱蝶有没有情,宋清辞已经完全不想关心。 她都离开渣男了,难道还要替他操持继室? 两人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江景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宋清辞对他浅笑,“我和三爷,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要多想,我只想好好回去陪父母,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也不要乱嚼舌根。嚼舌根,就是你们龌龊,小气,把我往坏处想。” 她几乎把江景初暗暗指责她的那些话,都还回去了。 ——虽然我和别人举止亲密,但是我心里只有你啊! 我有苦衷,我实在没办法,你要理解我啊! “我没有。”江景初垂眸片刻,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冷静如常,“清辞,我知道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给我个机会,以后我会多陪伴你……” “打住。”宋清辞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什么,你都不回应是不是?第一,你送来这些钱物,慷慨大方,到底是不是来自于我的陪嫁?第二,你说这一生只有我一个,把孙筱蝶叫出来,当面告诉她,同时,她逼我上淮山,想要让我被人糟蹋,这口气,你帮我出。” “清辞!”江景初急了。 “别叫我的名字。”宋清辞道,“江景初,还是那句话,好聚好散。和离书你已看到,虽然是孙筱蝶拿着刀逼我写的,但是也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我的陪嫁,远胜这些,但是你把这些留下,剩下的我不要了,我嫌脏。” 她不会对别人有多高的期待。 她不指望这些刚刚经历过火灾、水灾的人,在金银面前,在饿肚子还是吃饱肚子之间做艰难选择。 所以,她选了。 这是她的陪嫁。 虽然之前她已经做了安排,抽走了很多嫁妆,但是剩下的,三五万两还是有的。 现在她收回这点,也算仁至义尽了。 不是想给——她宁愿喂狗,也不想便宜渣男贱女,但是想要尽快从这段关系里抽身,当下不可能什么都不损失,否则只能是长久地内耗自己。 来日方长,有仇慢慢报。 “清辞,”江景初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你不跟我回去,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都和你无关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我问你一句,江景初,我宋清辞,在辽东陪你六年,陪你为你父母守孝,为你操持家务,我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没有。能得清辞,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宋清辞点头,“那就好。你走吧,余生你我最好不复相见。便是相见,也形同陌路!” 他送她的东西,她没有带走任何一样,只求断得干干净净。 “还有,孙筱蝶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不管,她日后嫁给谁!我提前把话说清楚,免得你日后误会,以为我对付她,是还惦记着你。” 江景初始终克制,这会儿却忍不住上前一步,“清辞,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妻。” “我还好好活着,不用活在你心里。”宋清辞冷笑。 江景初,太会感动自己,感动别人了。 她的心,在他那里的时候,才能接收到这些感动。 现在,她只觉得恶心。 “江景初,你还敢出现!” 风寻一阵风似的袭来,直扑江景初。 东子眼疾手快,上前抱住她:“别,风寻,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风寻:“我和这人渣,没有好话说!我就想把他狠狠打一顿,打得他半身不遂才好!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吃我家姑娘的,穿我家姑娘的,还在外面勾勾搭搭,差点害死我家姑娘!” 傅三爷看着闹剧,开口问宋清辞:“还有话说吗?” 宋清辞摇摇头又点点头,“三爷,把我的东西留下,我捐给山上。” 她现在就觉得很累。 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人在这里瞎蹦跶。 娘到底怎么回事? 第52章 “清辞,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就几句。”江景初始终不放弃,眼神里带着恳求。 “不必。” 宋清辞一个字都不想听。 “你想要我做什么,想要我变成什么样,我现在都知道了,”江景初目光始终停留在宋清辞一个人身上,“清辞,给我个机会,我只是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我不想给你这个机会。”宋清辞道,“我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你既然自诩心里还有我,就不会连我什么性子都不知道。还是那句话,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再无牵扯!” 从一开始,她只想着和江景初同甘共苦。 她也理解江景初想要为家人报仇。 可是后来,她发现江景初野心勃勃,竟然想谋反。 宋清辞不同意。 谋反诛九族,会影响她的家人。 她愿意和江景初同生共死,但是她家人何其无辜? 而且这件事情,其实和皇上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是有奸佞作祟,把黄河决堤的罪过推到了江景初父亲的身上。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0节 这件事情,调查也不是皇上调查,是大理寺调查和判决的。 站在皇上的角度,黄河决堤,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他的震怒可想而知,对始作俑者严惩不贷,也是人之常情。 他是有失察,但是因此就谋反?宋清辞觉得站不住脚。 她觉得江景初疯了。 她试图和他沟通,让他就事论事。 但是江景初不为所动。 起初宋清辞还想,他痛失父母,为千人所指,心里有怨恨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后来她想明白了,凭什么她一味体谅他? 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她分毫? 他要拉着自己全家给他陪葬,自己还为他分辩,真是彻头彻尾的圣母。 娘早就跟她说过,不要同情男人。 好男人不需要女人的同情,坏男人不值得女人的同情。 大概也是因为从她这里没有得到足够的慰藉和助力,江景初转而利用他的皮相和巧舌如簧,去勾引了孙筱蝶。 即使事到如今,宋清辞恨孙筱蝶入骨,也不会觉得是她先勾引江景初。 ——她堂堂总督之女,何必跟着一个流放的有妇之夫? 谁听了这件事情,不得觉得孙筱蝶脑子进水了? 宋清辞却清楚,江景初想要对谁好,布下的温柔天罗地网,让人无法挣脱。 他会把仅有的好吃的都给她,会帮她洗贴身衣物,会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着他对她的爱和依赖。 年少时候,哪个女孩子不贪恋这种温暖? 尤其是宋清辞和孙筱蝶这种,原生家庭优渥,从来没有吃过生活苦头的女子。 她们更容易陷进感情里,而不考虑现实。 现在,终于和离,不用再担心江景初做的任何事情影响到自己家人,宋清辞只觉得如释重负。 折腾吧,随便折腾,爱死不死,和她无关。 傅三爷见她心意坚决,下令道:“把宋姑娘的东西留下!” 他自己则直接抱着宋清辞,调转马头往山上而去。 江景初一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而宋清辞,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风寻跳起来道:“看什么看!是个男人都比你好!” 傅三爷:“……” 谢谢她了。 好歹他还被她算个男人。 傅三爷没有带着宋清辞回到住处,而是停在了山间的九龙潭旁。 小溪流水潺潺,汇入潭中。 潭水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到透明的小虾在其中游弋。 “这里没有人。”傅三爷开口道。 宋清辞不解其意:“三爷?” “你可以在这里冷静一会儿,我在外面转一圈。” 宋清辞顿了片刻后,从马上下来,却道:“三爷,我还好的。今日多谢三爷了。” 她是真心感谢傅三爷。 傅三爷从始至终,没有说几句话。 但是他让宋清辞感觉到,他是一直站在她这边的。 傅三爷坐在马上没动。 阳光给他堵上了一层金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宛若天神降临。 宋清辞仰头看着他微笑,眼睛被阳光刺痛,她却笑颜如花:“三爷,无论您因为什么,今日帮了我,这份恩情,我……” “不必。我只是见不得,他不做男人。”傅三爷用上了风寻的话。 他说的也是真心话。 任何一个男人,得到这样的生死相随,不离不弃,都该珍惜。 欺负人,也得有个度。 小姑娘做得足够好了,不该被人逼迫,被榨干最后的血。 “对三爷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宋清辞的视线落在傅三爷的右手上,“但是对我而言,确实弥足珍贵的雪中送炭。三爷,您右手的伤,有几年了吧。” 傅三爷眼神骤然凌厉。 宋清辞轻声道:“三爷不必怀疑,我对您的过去一无所知,也没有探究的想法。我是个大夫,所以我看出来了……” 他的右手,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仔细看过去,两根手指曲度不自然,完全是无力垂下的状态。 “我和三爷交个底,”宋清辞继续道,“我觉得您的伤,确实影响了您挽弓搭箭,使用兵器。但是若说影响写字,倒也有些夸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可以帮到三爷,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让您的右手恢复原状,但是,恢复原来的七八分,再拿兵器,应该不成问题。”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宋清辞顿时有些心虚。 她不能说,两人初见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吧…… “也记不清楚是哪日,就是无意之中发现的。只是怕三爷不相信我,所以斟酌许久,也没敢开口。” “那你现在,又为何开口?” “因为感激三爷今日相助。”宋清辞道,“三爷原本可以答应江景初,还可以跟他讨价还价,交换更多的东西;但是三爷没有那般做。” “不必想着,便是其他人,经历这种事情,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三爷可以不求回报,我却不能真的不当回事。所以三爷,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帮您治手,真的。” “我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把自己哄好。” 把自己哄好? 宋清辞被他的说辞逗笑。 第53章 她在更早之前,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最难的时候,她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过。 也曾夜里黯然神伤,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坚定不移地选择所爱,不离不弃,为什么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也曾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听父母劝阻,让他们伤心,现在失去所有之后只能灰溜溜地向父母求助。 最最心伤的是,那是她爱了八年,已经在心底扎根的人。 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否则她连自己也会失去。 宋清辞在无数黑夜里,用累积的失望,对抗心里想要挽留的软弱,自己用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把江景初从心中剜去,鲜血淋漓,剜肉之痛。 那些,她都过来了。 今日再见,她看江景初,再也没有从前的爱意和悸动,只剩下疲惫和自嘲,以及不复相见的决绝。 “三爷,我挺好的。”她笑着道,“真的。” 傅三爷点点头:“那就好。你安心在山上住,直到你家人来接你。” 虽然他声音不疾不徐,但是宋清辞却听出来了沉甸甸的承诺。 她由衷地道:“三爷,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你。祝三爷以后……万事顺遂,得偿所愿。” 万事顺遂,得偿所愿吗? 傅三爷唇角勾起,只觉得小姑娘的祝福如此真诚又……用力,一双水眸直直地看过来,让人淹没在她的诚意之中。 “那多谢你。”傅三爷颔首微笑。 宋清辞想夸他笑得时候很好看,深邃的眉眼变得柔和,眼里有着星光,让人很容易生出信赖和依靠感。 但是她还是咽下了。 因为他们两个的年龄差距没有大到,可以模糊男女性别。 有些夸赞,是容易引起暧昧的。 “三爷是不是觉得,”宋清辞用手撩了一把水,冰凉凉的,有种舒爽到心底的感觉,她干脆把整只手放到潭水里,扭头看着傅三爷,“我这个感谢太轻飘飘了?” 不等傅三爷开口,她自己先笑了,“我觉得是太轻飘飘了。三爷,我家中小有资财,回头可以让我娘多带点银子来‘赎’我。” “你真是孝顺。”傅三爷嘴角笑意更甚。 宋清辞:“我娘也是这么夸我的。” “你可孝死你娘了!” 这是她娘挂在嘴边的话。 傅三爷这下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爷不是辽东人。”宋清辞忽然莞尔笑道。 小姑娘言笑晏晏,眼神清澈,没有任何让人深沉的情绪。 傅三爷看着眉眼弯弯的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他内心的天平,会多次倾向小姑娘。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1节 因为她身上,有着太蓬勃的生命力,在一切困境之中都绝不退缩。 这是一种太让人心生向往的质量。 “为什么这么说?”傅三爷没有否认,伸手摸着长虹的鬓毛,动作轻柔。 “因为辽东人,不会允许别人的话掉在地上接不住。”宋清辞说着,自己乐不可支。 傅三爷:“……幸亏我不是,因为这句我也接不住。” 宋清辞大笑。 山间凉风习习,草木随风窸窣而动,流水潺潺,鸟语清脆,面容姣好的姑娘蹲在水潭边玩水,身旁一身玄衣的高大男人,靠着爱驹,笑着看她玩。 多年以后,回忆起两个人的开始,宋清辞想,大概就是这日,某些东西被偷偷地种下了。 徐呦呦:别扯那些,分明是你娘我的教育起了作用——忘记一段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下一段啊! 不管是谈情说爱,还是谈婚论嫁,选男人都得遵循“能上能下”的原则,谁行谁上,谁不行谁滚啊! “鱼!三爷,有大鱼!”宋清辞蓦然睁大眼睛,伸出葱白的手指指着潭水,“好大一条鱼!” 她的惊喜都要满溢出来。 “是有大鱼。”傅三爷道,“大头水性好,夏日炎热的时候,会下水叉鱼。” “叉鱼?怎么叉鱼?”宋清辞兴致勃勃地问道。 她对一切好玩的事情,充满了兴趣。 傅三爷解释了一下,最后鬼使神差地道,“你在这里等我。” 宋清辞:“嗯?” 傅三爷却没解释,翻身上马,骑着长虹扬长而去。 宋清辞:“?” 这是几个意思? 把她给扔到这里,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她这会儿难道还不冷静吗?她又没有为渣男痛哭流涕。 她只是说了,她看到了大鱼…… 难道三爷听不得人提鱼? 可是仔细想想,之前她做铁锅炖鱼,糖醋鲤鱼,酸辣鱼片……三爷什么也没少吃吧。 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路痴啊! 把她扔到这里,她怎么回去? 可是她没有郁闷多久就听到达达的马蹄声。 再抬头,就看见傅三爷手持一柄鱼叉,披着一身灿烂的金光,骑着高头大马,宛若天神降临。 卧槽! 英武帅气,杀气腾腾。 宋清辞感觉,他好像要奔过来,一下给她叉到水里…… 但是她知道,这完全是她脑补的。 她小时候听了太多娘讲的天马行空的故事,所以脑子里总是有各种天马行空,不合时宜的奇怪画面。 这大概也是一种病,无药可治那种。 傅三爷来到她面前才勒住缰绳。 长虹却故意吓唬宋清辞,对她尥蹶子。 宋清辞:好家伙,她是被吓大的? 这个亏,她不能吃,于是傅三爷下马,她就去跟长虹打闹。 长虹也是个活跃的性格,对宋清辞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一人一马闹成一团。 “扑通——” 宋清辞听到声音回头,眼睛瞪得溜圆。 岸边的三爷人不见了,只剩下外裳,潭水涟漪一圈圈散开,但是人却不露头。 宋清辞本来想,三爷水性不错啊! 但是过了有一会儿没见到人,她就开始慌了。 这人是扎到石头上了? “三爷?三爷?”她走到岸边喊道。 没有回音。 宋清辞急了,直接就要往水下跳。 她的水性很好,要不对不起她娘一贯的“狗命要紧”的保命原则。 就在这时,水面上忽然露出一柄鱼叉,鱼叉上叉着一条粼光闪闪的大鱼。 随后,傅三爷也露出头来,一甩头, 这是条什么鱼? 还有,他可真能憋气啊,忍者神龟闭气功? 还有,她现在收不回来了! 第54章 宋清辞觉得自己学过一点功夫,腰软,所以她觉得她还能从纵身一跃只做了五成这个动作之中,把自己抢救回来。 但是看在傅三爷眼里,就是她身体扭成奇怪的形状,双手乱划…… 她要投水? 怎么忽然就想不开了。 “扑通——”宋清辞华丽丽地落了水。 她就知道,她流年不利,就没有一件好事。 潭水冰凉,一入水她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下一刻,她听见水声哗哗,随后就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 宋清辞:“……” “别慌,别乱动,跟着我!”傅三爷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宋清辞乖乖地没动,安安静静。 他的胸好大!他的胳膊好粗! 之前她也感觉到了傅三爷身材不错,但是没想到,贴身接触下来,感受还是有些太深刻。 就是,她觉得有些呼吸不顺了…… “上!”傅三爷松开手,拖住她臀部,用力把她往岸边一托。 宋清辞腾空而起,后知后觉地抓住岸边石头,狼狈地爬上来。 “三爷,鱼!”她水淋淋地坐下,看着水面飘浮的鱼叉,着急地道。 傅三爷:“……你整理一下自己。” 他一个猛子,又扎进水里。 整理自己? 宋清辞看着紧紧贴在身上的湿衣裳,看着自己曲线毕露,顿时觉得脸发烫。 她用力拧干衣裳上的水,抖了抖,但是湿衣裳一点儿都不听话,还是不住地往身上贴。 真讨厌。 宋清辞再想想傅三爷的“贴身”,虽然被亲娘磨练得脸皮奇厚,但是这会儿也尴尬地想要脚趾抠地。 趁着傅三爷还在拿鱼叉,宋清辞脑子一热,直接翻身骑到长虹身上,“三爷,我先借长虹一用,一会儿让它回来接您!” 老马识途不是? 虽然长虹有点嫩,但是也得看是谁的马对不对? 长虹啊,你行的! 尴尬的是,长虹一动没动。 宋清辞:傻马! 傅三爷打了个呼哨,长虹这才载着宋清辞离开。 宋清辞:以后再也不能正视三爷了。 很容易想到他的大胸,他的粗手臂…… 快来个雷劈一下三爷,让他失去这段记忆,好吗? 要不她感觉自己不能在山寨上混了,想要连夜捡起掉在地上的脸皮跑路。 宋清辞回去换了衣裳,绞干头发,肚子开始咕咕叫。 忽然就开始思念三爷……那条鱼了。 没看清楚是什么鱼,但是那么大的鱼,肯定好吃。 至于什么江景初,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姑娘,姑娘,快出来啊!”风寻一阵风似的卷进来,“他们说,为了庆祝山上又有了进项,决定今天中午杀羊喝羊汤!” 宋清辞:这是吸取上次粮食被烧的教训,趁着还有钱,赶紧先把年过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2节 “来了!”她从屋里走出来。 “姑娘,您沐浴了?怎么不等奴婢回来给您烧热水?” 宋清辞面无表情地道:“不用,这般省事,走吧。” 她现在就想知道,那十个女人怎么办? 首先,她们愿意留在山上吗?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傅三爷也不是勉强别人的人。 虽然有卖身契,但是卖身契这玩意,在山上也不好用…… 其次,她们就算愿意留下,狼多肉少,分给谁?会不会引起山上适龄男青年的内斗? 宋清辞已经开始头疼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和风寻抱怨。 风寻不以为意地道:“您操心那些做什么?反正不分给您。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呢!万事还有三爷在,您怕什么?” “我怕惹出事情来,又被针对。” “姑娘,您可真是胆小。咱们现在给山上那么多钱,有底气了!” 宋清辞:“没错!有底气了,但是我很想我娘。” 还不来,还不来! 不来也就算了,至少给她一封信,让她知道,家里没事啊! 这一天天让她提心吊胆,雪上加霜的,还是不是亲娘了。 徐呦呦啊,你可千万别出事,要不以后我万一开始转性了,要做个孝顺的乖女,你怎么享受? 山上众人对宋清辞的态度明显好转。 一来因为宋清辞确实解决了众人最担心的口粮问题,二来也是因为,她和江景初的那点事情,也算当着众人的面有了个交代。 妇人们纷纷招呼宋清辞过去坐。 宋清辞受不了这种热络——她喜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轻易交友。 人多的地方,大家表面上看来嘻嘻哈哈,其实各怀心眼。 你说话,不说话,说什么,都会被人挑出毛病来。 宋清辞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对这种热情逃之夭夭。 这次她也拒绝了。 “不用,我过去帮忙收拾羊肉。”她说。 她宁愿干活,也不愿意跟她们嚼舌根。 可是今日她的愿望落空了,她是今日当之无愧的焦点。 她走到哪里,那群妇人就围到那里。 宋清辞只能假笑着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 “你那个相公,真不是东西,吃软饭,还想找别人。” “也不能这么说,是不是有误会啊!咱们家男人,你骂他一句,他得回你十句,说不定还脸红脖子粗跟咱们比划。我觉得招娣啊,不,清辞,你那相公还行吧。” “行什么行?哪里能比得上咱们三爷?” “就是,三爷比他强。清辞,你说说,你之前相公厉害,还是咱们三爷厉害?” 妇人说话的时候,挤眉弄眼,分明少儿不宜。 宋清辞:我一个也不知道! 要不,你让三爷收了孙筱蝶,然后问问孙筱蝶体验? 宋清辞装傻,低头干活。 又有人问她,用什么洗头,说她头发有好闻的香气。 宋清辞:来自九龙潭的冰香吗?这边建议你们都去试试。 “三爷来了,三爷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妇人们顿时也看过去,有爱说笑的,往那边凑。 宋清辞觉得身上压力顿时小了很多。 感谢三爷!社恐人救星! 可是她的救星,也可以瞬时变成“灾星”。 因为傅三爷,提着那尾大鱼,向她走来。 “给,你做,别人做怕浪费了。”三爷笑着把鱼递给她。 有妇人眼尖,“三爷,您也洗头了?您和清辞……哎呦呦,咱们三爷真是个爷们!” 第55章 宋清辞觉得纯洁如她,不该听得懂这么羞涩的话题。 就像风寻,一直偷偷摸摸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宋清辞还是控制不住地听懂了。 山上这些人,觉得傅三爷把她带回山上,嗯,“就地正法”,宣示主权,然后可能还脑补出了鸳鸯浴。 苍天啊,大地啊,诸位啊,你们听我狡辩! 事情是这样的…… 好无力。 宋清辞在这里自闭怀疑人生,那边就听众人掀翻了房顶一样狂热。 这些人啊,天天就惦记着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吗? 她对三爷,那是像长辈一样敬重好吗? 傅三爷开口道:“都散了。” 轻轻一句,众人立刻哄笑着散开。 宋清辞接过那条已经被处理好的鱼,“我做个烤鱼吧。” 别说,傅三爷处理得还真干净。 一般人收拾鸡鸭鱼肉,宋清辞都看不上,总得自己再来一遍。 但是傅三爷显然很好地满足了她的强迫症,把鱼收拾得干干净净。 “你决定。还有,山上的人都粗糙,别和她们计较,也别惯着她们。你要是不方便说,来找我,我找她们男人。” 宋清辞点点头,表示很领情。 “三爷,这个给你。”她从腰间荷包里找出一个瓷瓶递给他,“吃一粒,剩下的三爷放着……” 不等她把话说完,傅三爷已经把药倒出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他喉结一动,竟然就那般咽了下去。 宋清辞看得目瞪口呆。 她话还没说完呢! 就不怕她给他毒药? 还有,吃药都不用喝水? 如果她娘有这样的儿子,一定很高兴——她吃药费劲到让她娘抓狂。 “……是预防风寒的。”宋清辞小声地把话说完。 傅三爷笑着把瓷瓶别到腰间,“好,你忙吧,我去周围看看。” “嗯。” 傅三爷一走,那群女人又围上来打趣。 “还是咱们三爷好!” “小两口柔情蜜意的,谁见过三爷这样啊!” “趁着有钱,咱们热热闹闹办一场喜事吧!” 宋清辞觉得耳根子旁有几千只鸭子在嘎嘎嘎。 这时候,真正的救星来了。 ——瑾月。 谁都知道,那是三爷的心肝宝贝,悉心教养。 那些妇人不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看见她来,都讪讪地走了。 瑾月对宋清辞态度非常热络。 谁平白多了半天假,能不感谢? 她围着宋清辞转,叽叽喳喳,“姐姐,我帮你!” “姐姐,为什么要加这个?” “姐姐,大家为什么这么高兴?她们为什么都偷看你?” “为什么你头发也是湿的?刚才我爹去接我,也是湿的呢!” 宋清辞:你眼神真好用,小小年纪,就展现出来了惊人的八卦天赋。 “姐姐,你的松鼠呢?我想和它玩。” 宋清辞:“那你得问我问它,它愿不愿意和你玩。” “它怎么会不愿意呢?”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3节 宋清辞看了一眼懒洋洋躺在一旁树荫里的松子,替它道:“它不愿意,它不想和小孩玩。” 瑾月:“那我和它商量一下,把我当大人。”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去找松子了。 宋清辞同情地看了松子一眼,又默默地松了口气。 好松子,孩子真的好吵,委屈你了。 宋清辞觉得,她以后不要生孩子了,带孩子实在是太累。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众人热热闹闹,一直闹到天黑才各自回去睡觉。 宋清辞和傅三爷一起回去。 走到院子里,她问他:“三爷,我今日跟您说的事情,您考虑好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风寻一脸的八卦。 什么事情? 她怎么不知道? 傅三爷颔首,“嗯,多谢,回去也不要多想,早点睡。” 他本来想说,他已经找人回去打听她爹娘的消息。 但是转念再想,他现在不应该知道小姑娘家里的情况,说了恐怕她又想惊弓之鸟,便把话咽了下去。 看着宋清辞进屋,傅三爷转身又出了院子。 “三爷出去了。这么晚了,他去哪里?”风寻好奇地道,“总不能是,去找那十个女人了吧。” 别人都说宋清辞和傅三爷的事情,但是风寻知道,纯属扯淡。 这俩人,什么都没有。 比较起来,她和三爷好像走得还更近呢! 毕竟她还顺手帮三爷收过晾晒的被子呢,姑娘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这般猜测也是有依据的,今天下午吃饭喝酒的时候,山上那些精力无处释放的单身年轻小伙子们,一个个都跟孔雀开屏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女人看呢! 宋清辞笑道:“别瞎说。” “怎么,您觉得三爷是正人君子?姑娘,您对三爷……” “我没有那样觉得。” “啊?那您觉得三爷他……” “风寻,”宋清辞哭笑不得地打断她的话,“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咱们对三爷不够了解,他私下,男女之间到底如何,咱们就不猜了,只知道他对我们不错,能收留我们就够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傅三爷出身应该很优渥。 包括现在,即使他虎落平阳,女人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缺资源。 他的私生活到底如何,宋清辞不关心,也不会用这个来揣摩推测他人品。 娘说,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男人要吹毛求疵,对别人的事情,要尊重祝福。 人家高兴,愿打愿挨,关她屁事。 宋清辞深以为然。 三爷是不是好色,喜新厌旧,见异思迁……都不重要,要关心这些的,是他的女人。 “说的也是。”风寻道,“那奴婢就放心了,奴婢真怕您喜欢他,然后不走了。” 宋清辞:“……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不会再犯第二次。” 就算以后她再嫁,也不会远嫁,她要守在父母身边。 脑子里进了水,也该往外倒一倒了。 宋清辞决定给亲娘写信。 聪明如傅三爷,肯定猜出她娘家家底不薄,既然如此,那就再震惊他一下好了。 这次,她就光明正大地写,娘,您到底还记不记得您的小石榴了! 宋清辞咬着笔杆写信的时候,傅三爷去看了傅安。 第56章 “三爷,您来了。”傅安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傅三爷按住他肩膀,“不用多礼,别再牵动伤口。” 小姑娘来给傅换药的时候,每次都是嫌弃的,嫌弃傅安不好好躺着养伤,总把伤口挣开。 “你们注意点。”宋清辞总是这么说。 傅三爷不明白,为什么傅安没有好好养伤,自己也要被迁怒。 后来他想,或许小姑娘是觉得他身为主子,有监管之责? “属下好多了。”傅安声音沙哑道。 他这几日染了风寒,咳嗽的时候伤口疼得十分难受,嗓子也咳哑了。 好在宋清辞给他开的止咳药很管用,从昨天服用到现在,已经好了不少,但是嗓音还未能完全恢复。 “三爷,我听说宋清辞的相公找到山上来了?” “是前夫,他们和离了。”傅三爷纠正道。 和离得好。 他很不喜欢江景初,哪怕他们只是初次相见。 傅三爷想,或许他是用长辈的目光替宋清辞审视的,但是他十分不喜虚伪造作之人。 这个江景初,就属于那种便宜占尽,还得卖乖那种人。 一副“你说什么,我都认错,我知错就改,你为什么还不原谅我”的样子,真是让人手痒。 “三爷,您对她……”傅安面色纠结,“到底是动心了吗?” 否则,为什么还得强调那是“前夫”? 新欢还是旧爱,对三爷来说,有关系吗? “傅安,你过了。”傅三爷口气淡淡,却不怒自威。 傅安低头垂眸认错:“属下知罪。” “我知道你关心我,然而女子名节为重,你不该牵扯到她。山上那些人,说说就算了,你和他们不一样。” “属下明白了,三爷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你今日,是一定要逼我说出什么?”傅三爷口气依然平静,目光却犀利,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王者再现,傅安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好像主子,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强烈的情绪变化了。 “三爷,属下不敢,只是担心……您鸿鹄之志,不该沉溺于男女感情,且日后回京,多少名门贵女,不是任由王爷选择吗?” “你说得不对。首先,鸿鹄之志,我早已没有;沉溺男女感情,更是无稽之谈。我没有回京的打算,即便回京,背负着一身罪名,也不会有名门,愿意与我联姻……” “王爷,您不要妄自菲薄!”傅安一着急,直接喊出了旧日称呼。 傅三爷脸色未变,“傅安,人总归要现实一些。过去的荣光,早已过去。而且,即使他们愿意与我联姻,难道我就非要选择吗?你不该看轻宋清辞,人的出身没有办法选择。如果可以选,谁不希望成为名门贵女?”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就算可以选择,宋清辞估计也不愿意。 宋清辞对于她的家人,有着太深的感情。 “更何况,所谓名门贵女,不过因为出身。但是任何境遇下,一样米也养百样人。出身,不是女子唯一的标签。” 用这种标签去界定,否认宋清辞,这是对她的侮辱。 傅安听得内心十分沉重。 他说一句话,三爷就有这么多话在等着他。 如果这还不是动心,那什么才算? 可是,宋清辞真的不合适。 她的出身,她的过往,她的性格……她不想做妾,可是她的这些,哪里能撑得起当家主母? 对傅安来说,傅三爷的一切都是要被仰望的。 他日后的妻子,一定要端庄大气,出身良好,通情达理,相夫教子,辅佐三爷。 宋清辞实在是不太合适。 三爷已经处处为她说话却不自知…… 傅安觉得,应该早点让宋清辞离开,免得三爷越陷越深。 想到这里,他当即道:“三爷所言甚是,是属下浅薄了。三爷,宋家的人,还没来接宋姑娘吗?” 傅三爷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却没有拆穿。 傅三爷觉得,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感觉,他对宋清辞,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只是见不得她那样单纯良善,又一腔孤勇的姑娘被人欺负,见此而已。 他改变不了很多事情,不能让这个世界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转。 但是在能力范围内,他要维护自己所认为的规则秩序。 那么好的小姑娘,不该被辜负之后又被欺负。 只可惜,傅安想太多,把他想得也龌龊了。 “还没有,我已经让人回京查了,或许是什么事情耽误了。”傅三爷笃定地道,“宋家应该没什么大事,否则以宋家生意之大,影响之广,我不可能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他现在就担心,家人抛弃了宋清辞。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4节 他怕,所有关于家人的美好回忆,是宋清辞的一厢情愿。 就像当初,她对江景初一样,掏心掏肺,最后换来被抛弃的下场。 小姑娘已经被男人伤透了心,倘若家人再给她一击…… 傅三爷甚至不忍想下去。 “那希望宋姑娘,能早日和家人团圆。”傅安道。 “嗯。” 傅安努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三爷喜怒很少形于色,所以最终他一无所获。 “她今日,和我提了一个要求,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傅三爷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想到了宋清辞和他说话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怕揭开自己伤疤,大概也怕自己杀人灭口?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开口了,她感谢自己,报恩一刻也不想多等。 小姑娘,性格如此快意。 她的母亲,真是教出了一个很好的女儿,如果能把她请来教瑾月就好了。 “不要!”傅安下意识地道。 他总杯弓蛇影,觉得全世界都要害三爷。 ——这也实在是因为过去的教训,太过深刻。 傅三爷笑了。 “她看出来我右手的残疾,说可以帮我把手给治好。” 傅安不敢置信地看着三爷,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双手撑着床就要坐起来,“当真?三爷,她真是这般说的?不行,得调查一下,要不,让她先拿着属下练练手,看看她到底行不行?” 第57章 硬生生把他手指也折断? 不,傅三爷拒绝。 “我相信她可以,但是我,”他存了逗弄傅安的心思,“我怕她猜出我的身份。毕竟当年我断指的事情,她回京之后很容易就听人议论起来。” “那不要紧。只要王爷的手能好,那算什么?” “你是不是,也不用藏着了?”傅三爷轻笑一声。 傅安脸色微红,“三爷,属下……” 当年,宋清辞去求镇北王的时候,在帘子旁边站着的,正是他。 他还呵斥过宋清辞,也亲眼看到她撞刀。 宋清辞倘若认出了他,那王爷的身份自然也隐瞒不住。 傅安对宋清辞不信任,毕竟是陌生人,而且还是商户女。 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商户女等同于势利算计,重利轻感情,不值得信赖。 傅安也不例外。 对于宋清辞当年的举动,他震惊,但是和傅三爷对宋清辞有几分欣赏的态度不同,他觉得宋清辞叛逆以及……愚蠢,格格不入。 “不逗你了。”傅三爷道,“好好休息,山上最近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 本来他还得想个理由出钱,现在看起来不用了。 不过靠外人援助不是长久之计,总得自给自足才好。 他不善经商,是不是可以问问小姑娘,如何经商,给山上更多的进项。 “三爷!”傅安很着急,“您的手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可以,那不是很好的机会吗?三爷,您试试吧!” “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是不是她提了什么要求?” 傅三爷脸色有些变了,“你不要总是以恶意揣测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原本,宋清辞根本就不用提起这件事情。 她也很明白个中利弊,可是她还是说了。 这样纯善的小姑娘,如果以恶意揣测她,傅三爷觉得是对她的侮辱。 “既然没有,那三爷为什么还要犹豫?”傅安更着急了,“难道,还能比现在的情形更坏吗?三爷,属下希望有朝一日,还能见到您再用断魂!” 断魂枪出,战神莅临。 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景,光想想,傅安就已经热血沸腾。 三爷伤了手,再也握不了断魂了。 当年代价,惨重得让傅安不敢回忆。 “安,”傅三爷的声音幽幽,带着几分苍茫悲怆,“我的手好了,就能再握断魂吗?” 傅安内心大恸:“能,三爷,一定能!求求您了,试试好吗?” 傅三爷道:“我考虑一下。” “三爷!日后便是不再握断魂,属下也希望您有选择,是不想,而不是不能!” “她如果知道内情,大概也会这么说。”傅三爷道。 这一刻,傅安多么希望,傅三爷是真的对宋清辞情根深种。 那样的话,他肯定听宋清辞的劝。 不过即便如此,他是不是,也可以找宋清辞试试? 第二天,傅安便借口伤口疼,让人把宋清辞请来。 宋清辞不疑有他,带着风寻来看他。 傅安已经把幔帐放下一半。 风寻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每次都翻,但是下次见,还是忍不住。 这个傅安,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再不就是个娘炮! “宋姑娘,我有一事相求。”傅安开口。 回答他的,是沉默。 傅安:“……” 这人,连客气都不客气一句? 说一声“请讲”都不肯? 傅安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昨晚听三爷说……” 宋清辞:昨晚? 原来傅三爷出门,是来看傅安的。 这俩人,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傅安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宋清辞思忖片刻后回他道:“这件事情,得看三爷的决定。他愿意让我动刀,我自然愿意帮他;他若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他。” 她总不能把傅三爷绑起来吧。 一来实力不允许,二来她也不是她娘,没立场那么做啊! “三爷对你有恩。”傅安只能以恩情说事儿。 没有什么,比三爷能恢复如常更重要。 这脸,他今日就不要了。 “他对我有恩,然后我就勉强他?”宋清辞反问。 傅安:“……那是对三爷好。” “好还是不好,三爷说了才算。” “我是为你好”,这句话就是耍流氓。 怎么,别人都是弱智,就你最聪明? 傅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清辞,不是他能劝得动的人。 这姑娘,三观清奇,却偏偏振振有词,让人无法反驳。 “我只能说,如果三爷需要我,我定然尽心尽力。还有,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先顾好自己。你也不是铁打的,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宋清辞给他换了药之后离开。 瑾月又来寻她。 宋清辞:“……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昨天才来吗? “昨日不算放假,是加假,今日才是正经放假!” 宋清辞:…… 好家伙,假期还被你划分成了正经和不正经,你问过假期的意见吗? 又得带孩子? 宋清辞脑瓜子开始嗡嗡的。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5节 她想了想,“想不想去叉鱼?” 虽然昨天被人勒着脖子的体验不是很美好,但是宋清辞对叉鱼这件事情很有兴趣。 她觉得,她也行……吧。 “想!”瑾月高兴地道。 “那行,你去弄个鱼叉来,我带你去叉鱼。” “好!” 一个时辰后,瑾月在潭水边欢呼,“第三条,姐姐你太厉害了!” 宋清辞脸红。 她厉害个屁。 她根本一条鱼都叉不到。 但是她作弊了。 松子今日非要玩水,和宋清辞讨价还价半天,终于得逞。 不过宋清辞警告了它,它不能让瑾月看到。 松子表示,如此简单。 身为一只紫貂,它太擅长潜水了。 所以宋清辞的鱼,都是松子抓到之后,吃力按死到她鱼叉上的…… 心好累。 她早就不想玩了,潭水还是很凉的,她下水半个时辰,这会儿已经不太行了。 不过之前就是松子和瑾月都没玩够,所以她才陪着。 这会儿不能再玩了,否则寒气入体,小日子来的时候,疼的是自己。 养生可太重要了。 宋清辞举着鱼叉,身型如同一条银鱼,熟练地游到岸边。 “给我拿一下。”她把鱼叉举起来,对风寻道。 然而伸过来接住的,却是一根那么粗的小臂。 第58章 “三爷?” “水性不错。”傅三爷笑道。 宋清辞的脸顿时红了。 她昨天没告诉他自己通水性,不是怕他尴尬吗? “别玩了,水太寒凉,你们俩早点回去。” “三爷怎么来了?”宋清辞直往水里缩。 “听说瑾月往潭边来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宋清辞心说,听说瑾月和我在一起,你才不放心吧。 嗯,她在傅三爷心里,约等于不靠谱。 “我放在这里,你上来披上。”傅三爷解下他身上的披风放在一旁,君子地退到了十几步之外,背对着她。 宋清辞心说,我今日有备而来,又怎么会不带衣裳? 她爬上来,绕到大石后,重新换了一身衣裳。 刚出来,瑾月就捧着屏风过来,笑嘻嘻地道:“姐姐,给你。” 宋清辞:“……不用。” “穿上嘛!” 穿上她爹的衣裳,以后就是她爹的人了。 山上的人都说,姐姐要走了。 他们说,姐姐家里很有钱,家人要来接她。 可是瑾月还没和她玩够呢! 可是瑾月又没有理由留下她。 思来想去,便觉得这件事情,还得爹努力。 她可以敲边鼓。 自从宋清辞把白雅“撵下山”,瑾月看她的眼神都是崇拜的。 她朴素地认为,只要宋清辞在,她就不会有后娘。 所以,她太需要姐姐了。 宋清辞把披风接过来,却没穿,而是捧着还给了傅三爷。 傅三爷看着换了身衣裳的她,即使荆钗布裙,依然难掩她风华。 小姑娘这样貌,真是一等一的好,即使觉得所有女人都差不多的傅三爷,也得赞一声绝色。 “我可能,”傅三爷轻笑着道,“还是要麻烦你。” 宋清辞困惑,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她笑得眉眼弯弯:“三爷言重了,我回去就准备,明日就可以。”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不欠人情了! 欠人情的感觉太不好了,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瑾月听不懂,但是她好奇啊。 “爹,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瑾月气得直跺脚:“你们两个商量好的,不告诉我,你们,你们欺负孩子!” 宋清辞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就欺负你,怎么了?” 傅三爷笑着看两人打闹,心里有种沧海桑田的感叹。 虽然他比宋清辞只大六岁,但是总觉得差了辈分。 第二天,准备充分的宋清辞来到傅三爷房间,把一碗黑漆漆的药递给他。 “三爷可要想好了,”她促狭道,“这一碗药下去,三爷可就人事不省了。” 他的命,可就交到了她手中。 原本宋清辞担心他戒备自己,主动提出,让他找两个信得过的人陪在身边。 但是傅三爷拒绝了。 他甚至连傅安都没有提。 “要麻烦小姑娘了。”傅三爷看着她笑,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躺在床上,一副任由她施为的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从仰视的角度看她,能看到她光洁白皙的下巴,看到她天鹅一般优雅纤细的脖颈…… 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感慨,小姑娘生得真好。 宋清辞却在想,强者恒强,即使现在他躺平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救治,也是坦荡从容,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属于病患的软弱。 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经历,能养出傅三爷这般人物? 傅三爷很快觉得眼皮睁不开。 陷入昏睡前,他说了一句“你放心去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眉头舒展,长睫盖在略深的眼窝上,鼻梁高挺,薄唇自然地紧闭,嘴角似乎隐隐有着笑意。 他对自己,是全然放心的。 他说他对结果是豁达的,从他的神态上来说,他好像没有故作坚强。 一个伟岸豁达,山一般令人敬仰的男人。 宋清辞肃然起敬,轻声道:“三爷放心,交给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医术是她吃饭的手艺,也是从小到大,娘对她唯一严厉要求的存在。 她可以。 她想治愈他的心,甚于从前经手的其他任何人。 她能做到。 傅三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来,右手传来的痛感,提醒了他发生过的事情。 他慢慢扭头看向床边,便见到宋清辞趴在床边睡着了。 夕阳携着霞光透窗而入,和房间里的黑暗平分秋色。 宋清辞趴在阴暗之中,却被镀上了一层明艳的霞光。 原来竟已天黑。 小姑娘看起来是累坏了。 她可能昨晚就没有好好休息,今日又耗费了气力,这才累得睡了过去。 “姑娘,药熬好了。”风寻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傅三爷心虚一般地闭上眼睛。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6节 可是,他心虚什么? 傅三爷忍不住嘲笑自己,然后又缓缓睁开眼睛。 宋清辞恰好被唤醒,睁开懵懂的睡眼,和傅三爷四目相对。 傅三爷眼中含笑。 而宋清辞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什么焦距,显然还没清醒。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忽然醒悟,“三爷,你醒了?别乱动,你手指还不能动!” “我没动。”傅三爷笑着道,“别紧张。” 宋清辞:“……” 该紧张的应该是你,结果你没事人一样。 “可能会有点疼,我让风寻给你熬了止疼的药。”宋清辞解释道,“风寻,你把药端进来。” 她又耐心地跟傅三爷解释,“虽说用了止疼的药,康复得会略慢几日。但是横竖不着急,咱们少受罪最重要。三爷你放心用药,我小时候调皮,跟着人爬树,摔断了腿,我娘就给我用了很多止疼的药,真的不疼了。” “我不用,我能忍住。没看出来,你还有那般调皮的时候。” “为什么要忍?为了别人夸你一句英雄?能不疼,为什么要疼?”宋清辞不同意,“我是大夫,你听我的!” 这又不是急着找人打架报仇的,怎么就不能等等? 之前也没看到他着急啊! 针扎在谁身上都疼,没有人是皮糙肉厚,只是更能忍而已。 但是宋清辞说,不用忍!对自己好点! 第59章 傅三爷本来想说,这点疼对他来说,真的不用用药。 但是看着宋清辞坚持的样子,他选择听话。 “好,我听宋大夫的。”他笑着道。 他笑起来有点好看,宋清辞想起了她爹。 她一直觉得,她娘对她爹是见色起意。 她爹当初是有名的美男。 但是现在看来,世上美男,也是美得各有特色。 她不孝地觉得,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她爹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美,大概比不过傅三爷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之风。 想来爹不会生气吧,反正娘眼光清新脱俗,娘一个喜欢他就够了。 傅三爷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说着说着话,眼神又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好在风寻把药端了进来,宋清辞才回神。 风寻道:“姑娘,您让让,奴婢伺候三爷吃药。” 她刚才进来,看着傅三爷看自家姑娘的眼神,总觉得贼兮兮的。 不行! 她要保护她家姑娘。 傅三爷人倒是不错。 但是再不错,就算是头子,那也是土匪头子啊! 如果姑娘嫁给他,那还不得养活整个山寨的人? 从前养出了江景初那个白眼狼,就已经让人很恼火了,现在还要养这么多,不行,坚决不行。 风寻表示,这门亲事,她就不同意! 傅三爷却没用她,自己起身把药喝了。 宋清辞“无债一身轻”。 虽然眼下傅三爷还没有恢复,但是她已有十足的把握。 现在,她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她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但是走的时候,还真的有不少要带走的。 比如山上的孩子们送给她的草编小动物,比如有山上的老人家送她的绣工精巧的鞋子…… 每一段经历,虽然有波折,但是总会遇到很多可爱的人。 他们会慢慢地被时光淹没在记忆之中。 但是有些东西,可能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就会勾起曾经的温暖回忆。 宋清辞珍惜这些,妥善收藏,希望以后这些东西可以伴随她走更远。 傅三爷进进出出,显然也意识到了她在准备离开。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寻寻虽然调皮,但是有时候也心细。 他看出来宋清辞要走,红着眼圈来找她:“姐姐以后还会回来吗?” 宋清辞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以后还会回来。 非但这淮山,就连辽东,她恐怕有生之年,也不会再回来了。 辽东实在太偏远,否则怎么会成为流放之地? 虽然来了之后,宋清辞发现这里其实比想象之中好很多,民风彪悍却又淳朴,四季分明,物产丰富,和大部分人想象的苦寒之地不一样。 当然,她也知道,原本江景初应该被流放到更北更寒冷的地方。 是娘的银子起了作用。 尽管娘那么嘴硬,口口声声说着,“你愿意跟他受苦就去好好吃吃苦头”,可是到头来,她还是默默地妥协了。 可能她就是辽东人经常说的那般,“生你不如生个棒槌”,是来找她娘讨债的。 以后的日子,父母在,不远游。 而且,这里还有江景初,她对他无愧于心,但是也不想再见。 所以,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 宋清辞轻轻地摇头,摸摸寻寻的头道:“以后你好好读书,进京考状元,到时候来找姐姐,好不好?” “进京?考状元?”寻寻一脸惊恐,“姐姐,我爹是土匪,我也是土匪。” 土匪怎么能科举? 幸亏土匪不用科举。 读书是这天底下最不快乐的事情,没有之一。 寻寻记忆中挨打最多的原因,就是不肯读书。 但是爹就是不明白,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哎。 姐姐在还好些,爹好歹顾及些颜面。 姐姐不在,爹就有恃无恐,把他打得鬼哭狼嚎。 宋清辞:“……” “我要是变成天下最大的土匪头子,打到京城还差不多。”寻寻豪言壮语道。 宋清辞本来想告诫他,不可胡言乱语,小心祸从口出。 但是她很快想到,这里是淮山,他们是土匪,他们不用敬畏皇帝。 “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宋清辞笑道,“你长大以后,让山上的人全都吃饱穿暖,都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功德圆满了。” “可是我想见姐姐怎么办?” 宋清辞对上他干净澄澈的眼神,心里一痛,却还是道:“以后总有缘份的。” 其实,并没有。 只是,他会忘记自己,继续健康快乐地成长。 她对寻寻,对傅三爷,对这淮山,就是一朵云,曾经来过,又悄然离开,什么都不会留下。 经历、遗忘、继续生活……这才是生命的最常态。 “以后是什么时候?缘份是什么?” 宋清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好在傅三爷解救了她。 “寻寻,我让人给你买了一匹小矮马,你是现在去看,还是晚点再去?” “现在!”寻寻激动地跳起来。 这还能等? 他求了爹很久,现在爹终于良心发现,满足他了? 寻寻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宋清辞感激地看向傅三爷。 傅三爷站在院子里,用左手拿着水瓢给树浇水,“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宋清辞点点头,欲言又止。 “说吧。”傅三爷道。 吞吞吐吐,可不是小姑娘的性格。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7节 “三爷,”宋清辞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我想跟您讨个人,行吗?” “东子?” “嗯嗯。”宋清辞连连点头,“东子是个好的。风寻虽然嘴上总是嫌弃他,但是心里其实也是有他的。我家里有良田,有铺子,还有镖局驿站的诸多产业……” 东子可以慢慢尝试,总能找到适合他的。 “三爷能放东子,跟我离开吗?” “只要东子愿意,我不会拦着他。”傅三爷道,“这山上的任何人,只要你能带走,我都不会阻拦。” 他豁达坦荡,一如既往。 “可是,东子不愿意。他舍不得三爷,想跟着三爷……” “那你想让我帮你劝他?” “有点纠结。”宋清辞如实地道,“我其实不想勉强东子,但是又觉得风寻错过他可惜。三爷,您如何想?” 第60章 “让东子自己决定,不用劝他。”傅三爷如是道。 这个答案,和宋清辞之前想的如出一辙。 只是她到底还是纠结了。 因为东子活泼讨喜,难得的是对风寻一片真心。 风寻对宋清辞忠心耿耿,为她考虑终身大事,宋清辞觉得这是她的责任。 “其实我也知道……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他离开之后一帆风顺。倘若两人日后有争吵,日后他遇到什么难处,会不会心生埋怨?” 自己做的决定,那就没办法埋怨别人了。 “我和他谈谈,但是不会劝他。”傅三爷忽然道。 他大概明白东子的留恋。 东子对他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东子或许觉得,跟着自己,会有光明的前程。 这是傅三爷无法承受之重。 他没有。 他在黑暗之中踽踽独行,茫然四顾,尚不知前程在哪里,又能给东子什么? 淮山上的这些人,所求无非吃饱穿暖,仅此而已。 傅三爷和他们在一起,觉得人生松散下来,时间被拉长,每一日都悠然自在,竟把之前二十几年未曾得到过的惬意,都弥补了回来。 ——他来这里,是混吃等死的。 东子跟着他,得不到什么。 傅三爷开诚布公地和东子说了自己的想法。 “……十年前,我会与你承诺。但是东子,现在不行。” 东子面色涨得通红,“三爷,我,我……” 心里的那点小盘算,自以为藏得好好的,却没想到被三爷看得清清楚楚。 “跟着我,没什么前程,不过吃饱喝足,混一日算一日。” “三爷,是风寻跟您说,让您劝我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跟你说的。” 东子脸上闪过失落。 他似乎很纠结。 但是不久之后,他还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三爷,我不去。” 傅三爷没多问。 这是东子自己的决定。 但是东子却主动说了,“三爷,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我在山上长大,天天漫山遍野,像只猴子似的到处乱跑。也就托您的福,在山上略认识几个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他也就有一身好体力,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他看得出来,宋清辞是大户人家出身。 风寻现在是她的贴身丫鬟,因为这段同甘共苦的经历,以宋清辞的性格,是绝不会亏待风寻的。 “……风寻以后,会在宋家掌柜啊,庄头啊,护院啊……那许多人里挑最好的。我虽然见识少,但是也听说过,他们大户人家家生子,很多管家的儿子啊,也像少爷那样养大,识文断字,文武双全,比外面小户人家出身的,不知道强多少。” 比他这个土匪,那就更是天壤之别了。 “现在在山上,我对风寻有用,因为这是我家,我是主,她是客,客随主便。” “但是以后出去了,我还有什么?”东子自嘲地道,“就算风寻真的喜欢我,可是我只会拖累她。宋姑娘身边,别的丫鬟嫁大掌柜,嫁庄头,她嫁个土匪?” 他不想给风寻拖后腿。 他想上进,但是有些事情,是想就一定能行的吗? “我是喜欢风寻,但是想让她被人羡慕,不想让她被我拖累,成为别人笑柄。” “三爷,”东子抹了一把脸,逼退没出息的泪,“我想过,风寻下山以后,日子会过得挺好,但是刚开始,也会挺难的。” “您想啊,宋姑娘是高看她一眼,但是她的出身,会不会遭人嘲笑,被人排挤?” 风寻是外来的,得了更多宠爱,会成为别人眼中钉。 她又是个直肠子,不会那些弯弯绕绕…… “我帮不上她什么,但是不想让人说,她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额外还加一句,她男人不行。” “三爷,我不去。” “不要妄自菲薄。”傅三爷看着一脸难舍却决然的东子,生出了护犊子的心理。 他带过的兵,追随过他的人,每一个在他看来都是极好的。 “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好。东子,你日后不会比那些管家、护院差。莫欺少年穷,如果你喜欢风寻,那就跟她一起去,日后你想要的都会有。” “三爷,我要是像您这般就好了。但是我不行,我怂……我那么笨,第一次下山就差点被官差抓住,还多亏了风寻救我……” 他是生在山上,长在山上的孩子。 他在山上如鱼得水,可是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全然是未知的,他不能厚着脸皮说,自己一定会在那个规则未定的世界里闯出一番天地。 他自己吹牛也就算了,也愿意承受后果。 可是风寻把他带出去,万一他不能成事,只会连累她。 东子今年十七,正是热血冲动的年纪。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说自己不行。 但是他是真的喜欢风寻,他不能让风寻和他一起赌。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下山闯荡的。”东子低头黯然道。 或许他以后,也能闯出一番天地。 只是那时候,再也没有风寻了。 可是,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那时候,风寻肯定已经嫁人生子,在宋清辞的照顾下,融入了新的生活,彻底远离从前的贫苦。 傅三爷看着他眼中的纠结痛苦,什么都没有劝。 人生很多时候,选择没有对错。 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当年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你决定了,日后不后悔就好。” “决定了!”东子喃喃地道。 纵有少年志,却难舍少年情——风寻,以后你要好好的,做人上人。 傅安紧张于傅三爷的手,恨不能一天问宋清辞八遍。 宋清辞:赶紧让我走。 她真受不了傅安了。 亲娘的信,是某个傍晚,猝不及防到的。 那天,松子带回来两只野兔。 宋清辞在院子里架起了篝火,带着一群孩子烤兔肉。 傅三爷凑了个份子——他买了三只鸡。 孩子们也不空手来,这个用衣摆兜了土豆,那个用绳子拴了一串蚂蚱。 傅三爷的小院,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瑾月自然也来凑热闹。 寻寻烤好了蚂蚱,非要宋清辞尝一口。 宋清辞实在吃不下去,尤其觉得那蚂蚱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她真的下不去嘴…… 傅三爷“英雄救美”,把那只蚂蚱拿去吃了。 宋清辞感激不已。 风寻则在到处看,怎么好几日没见到东子了? 那小子,躲着她干什么? 难道还怕自己把他拐跑?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8节 出息。 正在这时候,信送来了。 第61章 宋清辞借着篝火,看清楚信封上的“乖女亲启”四个大字,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那是她爹的笔记。 在娘嘴里,她是“小石榴”,在爹那里,她是“乖乖”,是“乖女”。 “进去看吧。”傅三爷道。 宋清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拿着信走进屋里。 寻寻眼尖,心也灵,当即要抓宋清辞的袖子,“姐姐是不是要走了?” 瑾月原本蹲在旁边看着人斗蛐蛐,闻言也跑过来,“姐姐要走了?” 傅三爷拦住他们,“别闹,玩去吧。” 两人以及其他闻讯围上来的孩子,都不敢再上前。 宋清辞心里也酸涩难忍,但是还有一种终于联系上家人的喜悦。 她心情复杂激动,进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信。 信是娘写的。 只是和宋清辞之前想的不一样——她觉得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娘一定会 义愤填膺,给她很多很多安慰。 虽然大部分时候,娘对她“冷嘲热讽”,但是关键时候,娘的鸡汤,从未缺席。 可是这次,她失望了。 娘的信,竟然只有薄薄一页纸。 娘,你不爱我了,宋清辞哼哼着想道。 她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脸色从喜悦变成了震惊,随后又变成了担忧,最后变成了尴尬…… 她娘大意是,好女儿,听说你离开了江景初那个渣男,恭喜你脱离苦海。 娘很高兴,你的福气在后头,要是为那渣男再流一滴泪,都不是我女儿。 娘一直爱你,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但是娘现在,没有时间去接你。 因为娘有两个女儿,现在要被大女儿气死了! 老娘绝不能像纵容你一样纵容你姐姐,让她也犯和你一样的错误。 所以,宋清辞很震惊。 姐姐,竟然也有了喜欢的人,而且还不惜和娘决裂,也要毅然决然地跟着那男人? 这不对啊! 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她才是恋爱脑,姐姐从小到大,一直早熟,是人间清醒;姐姐早就说过,她这辈子不会嫁人。 怎么爱情会来得那么突然而迅猛? 之前娘总是说,希望姐姐能找个男人,哪怕最后不行,最起码也享受一下过程,因为不去爱,不被爱,人生多遗憾? 但是这一日真的来了,娘的反对,为什么那么激烈? 难道那个男人,真的不行? 看娘的激动程度,感觉那个男人,似乎还不如江景初…… 姐姐那样睿智犀利的人,怎么会看不透呢? 娘和姐姐,对宋清辞来说,都是指路明灯。 现在这两盏灯,打起来了? 那她向着谁? 迷惘纠结。 最可恨的是,娘竟然只说了只言词组,完全没有把事情交代清楚。 那个男人是谁,到底什么情况,哪里不行…… 娘自己没空写,不能让她身边的各位姨姨们帮忙写一下吗? 生气! 还有,这一次宋清辞希望是娘看错了,她希望姐姐能幸福。 但是娘不看好的人,真的行吗? 宋清辞深深担忧。 信的最后,娘说,小石榴啊,娘听说你在淮山上,那就好好待着吧。 娘认识傅三爷,放心。 你等着,娘把你姐姐这恋爱脑从茅坑里拔出来,再去找你。 一切安好,勿念,爱你么么哒。 她娘竟然认识傅三爷? 她娘果然无所不能。 按照娘的口吻,傅三爷应该是可以信赖的好人? 可是,她铺盖卷都收拾好了,大话也放出去,等着家人来接,等来等去,等到的是让她再等等? 她脸皮那么厚,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傅三爷,和山上的人说了。 再说,娘既然认识傅三爷,那他们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怎么不说得明白些? 她这想去套近乎都没法套! 不过,怪不得她总觉得傅三爷亲切,觉得他值得信赖,原来还真是爹娘那一辈的交情。 她用不用改口,叫……三叔?不对,娘那边的关系,是不是该喊三舅舅? 她娘这种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完全不考虑她处境的写信方式,真让人绝望。 这是亲母女吗? 哦,是的,因为她自己也这样。 宋清辞把信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埋怨渐渐平息,只剩下对姐姐的担忧。 嗯,还有对她自己的。 她该怎么跟傅三爷说,她还要留下一段日子,而且这段时间的长度还待定? 还有,傅三爷怎么回事! 他既然认识她娘,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早点放下担忧,可以在这淮山上横着走了? “爹,姐姐是不是进去很久了?”瑾月小心翼翼地问傅三爷,“我想进去找姐姐,行吗?” 傅三爷摇头。 宋清辞正在看家人的信,现在应该不想被打扰。 小姑娘就要走了。 终于要和她的家人团聚了,彻底割舍掉辽东的不愉快记忆,开始了新生,这很好。 正如东子对风寻的考虑,傅三爷觉得,即使是再嫁,以小姑娘的容貌性情,日后定然也能高嫁。 不过她年龄上可能吃点亏,估计只能给人做继室。 那她最好找个检点的男人,最好死了老婆,又没有孩子那种。 后娘难当,小姑娘心思简单,不擅长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 傅三爷不知不觉已经想了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孩子们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厢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瑾月一马当先地冲过去,抱住宋清辞的腰,“姐姐,姐姐,你真的要走吗?” 宋清辞一直不喜欢孩子,和瑾月也不算亲近。 但是这一会儿,她是真的感谢瑾月。 这简直就是小天使好吗? 她笑着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傅三爷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眉眼里的轻松,心里暗想,她要离开了,那么高兴。 淮山真的不适合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瑾月点点头,“我舍不得姐姐。” “我也是!”寻寻大声地道,但是他没过来,他还在直勾勾地盯着烤兔子。 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我也舍不得姐姐。” 宋清辞借坡下驴,“既然你们都舍不得,那我就不走啦!” 谢谢小伙伴们,谢谢你们给我搭台阶,否则差点下不来…… 苍天啊大地啊,淮山啊,我又死皮赖脸地留下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59节 第62章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宋清辞。 包括那些孩子,都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宋清辞脸红脖子粗。 她给自己挖的坑太深了。 她最近做足了要走的姿态,因为她算着,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回京城过年了。 家里人,肯定得接她回去过年的。 所以她这个离开的准备,有点肆无忌惮。 “那什么……”她尴尬得脚趾抠地,“我也不是很着急走……” 院子里篝火熊熊燃烧,烤肉香气四溢,人群的情绪怎么说,离别未满,又被震惊取代。 原本多么完美的欢送,情绪都拉到位了,就差“执手相看泪眼”,约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缘分会让我们再见。 结果,她不走了。 别说人了,就是狗都难以接受。 京巴都不干了! 它和松子是死敌,见面就互撕那种。 但是打了几个月,也打出了几分特别的感情。 这不,听说松子要走了,京巴有种“山上再无我对手”的蛋蛋的忧伤。 所以这些天,它都不和松子一般见识了。 结果,现在不走了? 那它还让什么? 京巴“汪汪”两声,直奔松子而去——傻貂,干啊! 松子:我怕你这条傻狗?干就干啊! 傅三爷看着尴尬的宋清辞,在所有人之前开口:“你跟我进来。” 宋清辞点点头,内心狂呼,三爷救我狗命! 她给大家一点儿时间缓缓。 “太好了,姐姐不走了!”寻寻欢呼。 他这一声,星火燎原,院子里瞬时响起了几乎所有孩子的欢呼。 宋清辞虽然觉得她不怎么喜欢孩子,奈何孩子都喜欢她。 因为她有耐心,会做好吃的,会带着他们玩,是他们心中最好的姐姐。 院子里的大人不多,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有些高兴。 “还是咱们三爷有本事,宋姑娘舍不得三爷了。” “就是,要是我,我也舍不得。去哪里不是嫁人,咱们三爷这般相貌人品,还有得挑?” 宋清辞听着外面大嗓门的议论声,恨不能把脸埋进前胸。 “家里出事了?”傅三爷口气温和地道,“你如果想待在山上,那多久都可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已经付了足够多的钱。” 宋清辞都要感动死了。 舅舅! 他就是她亲舅舅! 但是,为什么他不认她呢? 宋清辞不好意思地道:“家里没事,就是家人太忙,暂时没有时间来接我。” “没事就好,那你就安心在山上住着。”傅三爷看着她的样子,莫名想笑。 小姑娘,在害羞什么? 难道就因为暂时不能走了? “今日也不是给你饯行,不必想太多。” 宋清辞听他这么说,脸上火辣辣的,沮丧地道:“可是我已经答应好几家,等我走了之后,把我在山上置办的东西都分给她们……” 有人在等着她剩下的米面油,有人在等着她的桌椅,还有好几家,都在等着她的大铁锅。 没错,大铁锅是最贵重的资产了。 因为竞争过于激烈,宋清辞至今还没想好要送给谁,才不至于引起争斗。 她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应该松口气。 还好,锅还是自己的。 “你总归是要走的。既然白给她们,让她们再等等又怎么了?” 傅三爷的话,神奇地安慰到了宋清辞。 三爷,可真是个好人啊! 傅三爷成功地缓解了她大部分的尴尬。 果然,娘结识的人,都是靠谱的。 想到这里,宋清辞激动地道:“三爷,您认出我来了吗?” 傅三爷原本想给她倒杯茶,手里还握着茶壶,闻言手一抖,茶水便倒到了桌上。 小姑娘发现了? 她怎么发现的? 她是认出了傅安,还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傅三爷不动声色,继续稳稳地倒水。 “看起来是没认出来,可能因为我的闺名,我娘没有和三爷提过。但是她和你提过我小字吧,小石榴。” 傅三爷一头雾水。 她娘为什么要和自己提起她? 自己虽然听说过宋夫人之名,但是和后者并没有见过啊。 怎么在宋清辞这里,感觉好像,他和她母亲很熟悉似的? 还有,她的小字,竟然是小石榴? 听起来圆滚滚的,和她样子可不像,不过可爱却是十足的。 宋清辞还沉浸在终于找到“娘家人”的激动中,“我娘给我的信里说,她认识您,让我放心待在您这里。” 结果,傅三爷没见到信的内容,也说了相同的话。 果然,她娘和傅三爷这朋友做的,还是很心有灵犀的。 这就是缘分啊! 一家人,始终会相互吸引的! 傅三爷:“……” 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把信要过来自己亲眼看看。 到底是宋清辞理解错了,还是宋夫人在骗她? 可是傅三爷无比确定,他并不认识宋夫人。 难道,是宋清辞走不成,自己替自己化解尴尬而编造出来的说辞? 可是看她样子,也不像。 她现在,似乎很激动地在认亲? “我还想,三爷既然知道我是宋清辞,为什么不告诉我您认识我娘;多亏我灵机一动,想到我娘在家人和朋友面前,都喊我小字。” “她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小字?” 难道是因为她出生在石榴成熟的季节? 宋清辞闻言垮了脸。 傅三爷一戳一个准,黑历史又被提起。 “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娘说怎么这么丑,然后说给我起个名字冲一冲。她说她家乡那边有个丑女叫石榴……” 傅三爷看着她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娘是逗你的。” “啊?她和您说过啊!我就说嘛,哪有嫌弃自己女儿丑的。”宋清辞笑得眉眼弯弯。 她终于确认了,娘和三爷,果然是旧相识! 傅三爷还来不及否认,就听她道:“那从我娘这边论起来,我是不是该喊您三舅舅?” 傅三爷:“……倒也不必。” 这么大的外甥女,他承受不起。 宋清辞笑嘻嘻,“确实好像也有点怪怪的……让别人听去,好像弄得像我故意攀亲戚似的。” 家人们,谁敢信这样的缘分啊! “但是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三舅舅!” 嘴甜不吃亏! 傅三爷:你收了一封家书,我收了一个外甥女? 对那封信的内容,他更好奇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0节 第63章 但是三舅舅,他委实担不起,责任太重大了。 宋清辞心里已经愉悦地哼起了小曲。 以后这山上,就是她自己家了。 当然,这愉快之中,因为对姐姐的担忧,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沉重。 娘也是,既然都写信了,为什么不把信写明白? 姐姐到底喜欢上了谁? 为什么不提名字? 总不能是皇帝,不让人提吧。 宋清辞想到这里就翻白眼。 还有一种可能,她不认识那个人,所以她娘认为没必要提。 还有一种可能,她认识那个人,但是人太不堪,娘都不想提起。 一时之间,宋清辞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猜测。 不过现在有什么疑问,她可不打算忍了。 “三舅……三爷,既然您和我娘相熟,那我也没什么顾忌了。我想写封信,麻烦您找人给我娘送去。她给我写这封信,我一点儿也看不明白,急死我了。” “对了,您一定知道我姐姐吧。”宋清辞打开了话匣子。 她憋了太久,风寻又不了解她家里的情况。 现在终于能找个故人,还是长辈倾诉了。 她对她娘,全然信赖,完全没想到,她娘会误导她…… 傅三爷心说,她姐姐? 她还有姐姐吗?这个倒是没听说过。 虽然他消息很灵通,但是对于宋家,他全部的了解就是很有钱,女人执掌着巨大的生意。 至于宋家除了她们母女,还有到底有什么人,他没有了解过。 “我姐姐一直说不嫁人,我娘天天担心;现在她有了喜欢的人,我娘又开始担心了。可恨我娘信写半截,我得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我姐夫的人选很重要……” 听着她絮絮叨叨,傅三爷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感觉这封家书,让小姑娘误会了什么,好像她一下子就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 这样也好,免得看她天天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提心吊胆,他看着也难受。 就让小姑娘好好地在山上住些日子,等着家里人来接她。 “风寻呢?”宋清辞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丫鬟。 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没告诉风寻呢! 风寻竟然也没跟进来。 被她惦记的风寻,这会儿正把东子堵在房间里。 “怎么,你不跟我走?” 东子从来没见过风寻这般主动,低着头,脸色涨得通红,半晌后才讷讷道:“三爷对我极好,我想跟着三爷。” “你在山上到处宣扬我是你的女人,那怎么算?” “我,我就是过过嘴瘾。你放心,山上的事情,外面的人肯定不知道的。” “你,”风寻顿了下,继续道,“真的不跟我走?你不着急回答我,我就问你这一次!你想好了再说。” 东子半晌没说话。 风寻这急性子又着急,“你说话啊!” 东子低头道:“你以后好好跟着宋姑娘,她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听她的话,只听她的话,别被人算计了去。高门大院里的人,心眼多……” “怎么,我就缺心眼了?”风寻冷笑道。 东子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我就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就不去了……” “不去拉倒!”风寻转身就要走。 “等等。”东子下意识地拉住她袖子,“风寻,不是你不好,而是我……” “不是我不好,是你不行。知道了,走了!”风寻大步往外走,“对了,我明日走,你也不用来送了,以后再也不用见了,断就断个干净!” 所以说男人这东西,说什么都是屁话,千万别当真。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 反正以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眼不见心不烦。 风寻大步流星地离开。 东子看着她的背影,追了几步,却没有迈出去,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融入到黑暗之中。 三爷院里人声鼎沸,不知道那些人在狂欢什么。 在这样的狂欢之中,他一个人的痛,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风寻说,以后再也不用见了。 东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他回到床上颓然坐下,坐了不知道多久后,甩了鞋子,整个人无力的和衣躺在床上。 烛光太刺眼,让他觉得眼睛发涩发胀。 东子把被子拉上,让自己陷入彻底的黑暗中,终于哽咽出声。 渐渐的,他声音越哭越大…… 风寻没有哭,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 可是她脚步越来越慢,在傅三爷院子门口徘徊了很久才进去。 许多孩子在笑笑闹闹,整个院子都被快乐所充满。 风寻忽然生出了几分恼怒。 ——姑娘就要带着自己走了,他们这么高兴? 这淮山上的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风寻姐姐。”瑾月眼尖,最先看见她,招呼她过去吃兔肉。 “我不吃,我要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大早还得下山!”风寻生硬地道。 她心里想着,要不是因为姑娘,她现在就得拿着东西,连夜跑路,再不肯在淮山多待一刻。 “下山?”瑾月惊讶地道,“你要下山做什么?” “走,去京城!” “姐姐派你回京?” 什么叫派她回京? 那么精一小孩,不知道她们要离开? 是在这里跟她装傻呢! 不过想到瑾月可能是舍不得她们走,风寻心里好受了些。 行吧,还有个好人。 “我要跟着姑娘一起回京。” “姐姐不走了。”瑾月总算明白过来,“嘻嘻,你还没听姐姐说吗?” 风寻:??? 天是黑了,可是这个梦做得也实在离谱。 她甚至忘了自己还在和东子生气,茫然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真的是所有人都很快乐。 姑娘和傅三爷不见了。 “姑娘呢?你爹呢?” “在屋里呢!”瑾月指了指房间道。 “姑娘,姑娘……”风寻大喊。 她迫不及待地想确定,到底还走不走了。 这要是不走,她今晚放的狠话算什么…… 宋清辞:这事实在不能怪我,责任全在我那个不靠谱的娘。 东子哭了大半宿,后来实在哭累了,睡着了。 他想,他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风寻了。 第64章 “就,就不回去了?” 半晌后,风寻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清辞。 准备着,准备着,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1节 结果现在东风变成了“逆风”,还走不成了? 宋清辞心里的悲伤早已逆流成河,点点头,沮丧道:“暂时是走不成了。不过有个好消息是,现在我知道了,傅三爷是咱们自己人。” “自己人?什么人?” “就当我舅舅吧。” 舅舅? 那是挺亲近的关系,风寻想,确实能被这个消息安慰到一点。 但是,她还是十分想去京城见识见识。 主要是,不想再看见东子那个完蛋玩意儿! 宋清辞还在郁闷,“你说我那么早准备离开,现在啪啪打脸,我的脸好疼啊!” 风寻幽幽地道,“姑娘放宽心,还有奴婢陪着您。” “你怎么了?对了,刚才你跑哪里去了?我喊你,你也不在。” 风寻没有回答,却道:“姑娘,您有面巾吗?能遮住脸那种?” 宋清辞:“那种东西,我现在去哪里买?” 再说,在土匪窝里,她还当自己是什么贵女,要藏头露尾的。 那不等于把自己变成明晃晃的行走的靶子? “你要遮面做什么?” 风寻郁闷地把和东子的对话说了,“奴婢大话都放出去了,不想再见他。” 宋清辞:“……如果是那样的话,其实我觉得你需要个眼罩。” 风寻磨牙,“行,那奴婢一会儿就去把驴的眼罩给扒来!” 宋清辞哈哈大笑,“驴想,怎么,你要帮我拉磨?” “不是奴婢,是东子!”风寻恶狠狠地道。 把眼罩给他戴上,免得他白白偷看自己,又不负责任。 宋清辞愉悦的笑声传了出去。 傅三爷似乎也被她的快乐感染,心想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宋清辞奋笔疾书,给亲娘写了一封絮絮叨叨的信,问她徐金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把自己今日的囧事又说了一遍。 ——虽然娘不靠谱,但是她有个孝顺的女儿啊。 说出她的倒霉事,让娘高兴高兴。 反正现在傅三爷是自己人了,宋清辞放飞自我,这封信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她一写就写到了后半夜,导致第二天很晚才睡醒。 “下雪了?” 宋清辞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风寻头上被雪染白,不由问道。 风寻把手里端着的木盆放下,“下了一阵儿了,这会儿正是雪大的时候。” 宋清辞捶床,“这雪怎么就不能来得再早一点。” 风寻不解地看向她。 “如果昨天晚上就下雪,我好歹可以说,天要留我。” 风寻:“……这点儿雪,还留不住人吧。外面这会儿很热闹,他们说,山上有规矩,第一场雪之后,就有活动了。” “什么活动?” 钻地缝吗? 她可以参与一下。 “闲下来,男人开始操练了。中午的时候,还有一个时辰的识字班,男女老幼,想去学的都可以去学,不过山上学的人不多。” 谁爱学习? 让土匪有觉悟去学习? 寻寻都知道,土匪读书再好,也不能参加科举。 大部分人,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心满意足了。 宋清辞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大头和刀疤他们,学识“感人”。 操练她倒是能理解——土匪也要有个土匪的样子不是? 除了应对朝廷可能的围剿,还要小心周围势力“黑吃黑”。 辽东民风彪悍,盛产悍匪。 宋清辞听说,也就是傅三爷在这几年能消停一些,之前每年不知道都要打多少仗,每次都有死伤。 据说,上次淮山和外面发生械斗,还是在两年前。 当时傅安出手,吓退了对手。 但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该操练,确实得操练。 “谁给他们操练?”宋清辞一边穿衣裳一边问。 这天儿可真冷。 衣裳都冰凉凉,穿个衣裳都让人哆嗦。 要是从前在京城,星微早就用熏笼把她要穿的衣裳熏得暖融融的,带着不同却同样好闻的香气。 所以啊,恋爱脑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真是活该。 风寻做了土豆饼,煮了鸡蛋,又熬了杏仁羊奶,完全是按照宋清辞的生活习惯准备的。 “奴婢给三爷也送去了一份,还是给他换成了油煎鸡蛋。” 还是三爷会吃,加了油,就是煎鞋底子都香。 只是这油水没进自家姑娘心里,风寻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得劲。 “好。三爷还在吗?” 宋清辞盘算着找他带信。 “出门了。”风寻又要往宋清辞面前送第二张土豆饼,却被她拒绝。 “你吃吧。”宋清辞道。 只能等傅三爷回来再说。 第一天下雪,开始操练,估计也是山上颇具仪式感的大事,傅三爷这会儿应该很忙。 吃过饭,风寻要去看热闹。 宋清辞却懒得动弹。 下雪天,她哪里都不想去。 不想堆雪人,不想打雪仗,她就想靠着火炉,盖着毯子,看著书打着盹儿。 她才不会承认,因为昨天突然不走的窘事,让她越发不想出门。 ——时间会带走一切的,她自我安慰,但是也没那么快,她且猫两天。 感谢老天下了雪,让山上的人迅速忙碌起来。 风寻便自己去了。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 再说东子,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参加操练,眼皮子还是肿的。 别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谎称昨晚去掏马蜂窝,被马蜂蜇了。 别人又问他为什么掏马蜂窝,东子不耐烦了,“壮阳!” 他不行了,别问了,烦死了! 结果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更有兴趣了,簇拥着他,一边问一边往比武场上走。 东子:这日子真他娘的过够了,毁灭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被挡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外,正跳着仰头往里看的风寻。 完了,他这眼睛,可能真瞎了。 他竟然看到了风寻,那么真切。 那怎么可能? 东子啊东子,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清醒点,风寻走了,走了! 那不可能是风寻! “东子哥,快,快去,你表现的机会到了。”身边的人用手捅捅东子的侧腰。 赶紧去给人开路啊! 再不,把人架到脖子上也行啊! 东子呆呆地站在那里,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完了,他这眼睛不能要了。 第65章 “姐姐,来嘛,你来嘛!真的可好玩了!” 东子听见身后寻寻的声音,不由回头。 当他看到被寻寻拉着的宋清辞后,眼睛顿时睁大,终于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2节 “宋,宋姑娘,风,风寻,你们,你们不是要走吗?” 风寻闻言气结,叉腰骂道:“怎么,留下碍着你的眼了?那你忍着!” 东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不想相信,风寻,你不走了?你真的不走了?” 宋清辞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故意逗他,“东子,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东子脸色通红,却说不出被马蜂蜇了的话来。 风寻过来扶住宋清辞,“姑娘,咱们走,理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东子挠挠头,扭头问身边的人,“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昨晚错过了什么? 男人果然不能掉眼泪,影响大局。 等到东子终于弄明白,风寻还要在山上继续待着的时候,他一高跳起来,穿过拥挤的人群,直奔风寻而去。 宋清辞看着敲锣打鼓,热闹非凡的人群,虽然有些不明白,他们把冬季里的第一场雪当成盛大节日来庆贺,但是还是被他们的快乐所感染。 只是,她没有见到她“三舅舅”。 她还等着找傅三爷帮忙送信呢! 再说,这么热闹的场合,他不得出来说几句话? 傅三爷在傅赡养伤处和他说着话。 “宋姑娘不走了?”傅安看看傅三爷依旧包扎着的手指,眼神激动。 他就说,不该放宋清辞走。 至少要等三爷的手指恢复了,才能让她离开。 可是傅三爷却不肯开口挽留。 这几日,傅安上火,满嘴燎泡。 所以听说宋清辞要留下,他是真的激动。 傅三爷自然明白他的想法,道:“她既然说我的手没事,那就没事。她家里有点事情,暂时不能来接她。” 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日一大早就来找傅安的原因。 “安,关于宋家,你知道多少?” 傅安认真地想了想后道,“当年她求到您之后,属下曾经奉命查过宋家。宋姑娘有一兄一姐一弟,但是她的兄弟姐妹都是宋夫人领养来的……” 然而,徐呦呦对几个领养来的孩子,视若己出。 兄弟姐妹的感情也很深厚。 “宋明谦读过书,不过因为是商贾之家,没有参加科举,后来捐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管水利的,无功无过。” “徐金珠是个厉害的角色,负责打理宋家的生意。” 提一声徐大小姐,许多掌柜都两股战战。 “宋姑娘的弟弟那会儿还很小,可能只有四五岁,倒是没什么,不过也开始启蒙。” 听着傅安的话,傅三爷用左手敲击着桌面。 徐金珠,手腕厉害,掌管宋家生意,现在却被爱冲昏了头脑。 对宋家来说,确实是大事。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徐呦呦,会谎称和自己认识甚至交好呢? 她从哪里认识自己的? 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还是说听过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 宋清辞嘴里最经常说的三个字就是“我娘说”,可见她对徐呦呦感情深厚。 徐呦呦却不肯来,是因为大女儿确实更需要她,还是说,她已经放弃了小姑娘? 如果是后者,那小姑娘未免有点可怜。 尤其是,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傅三爷主要想确定的,就是这件事情——宋清辞,有没有被她的家人放弃。 但是信息太少,所以他问过之后也不能确定。 “我过去,和宋夫人,打过交道吗?”傅三爷又问。 傅安细细思索半晌后道:“要说有,也算吧。有一次犒军,那年棉衣格外厚实,送来的牛羊也格外肥壮,将士们都非常满足,您还记得吗?” 傅三爷点头。 他记得。 那一年,朝廷封赏单子送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惊喜。 众人对此是有些不满的,因为那一年打了两次大胜仗,所以大家对朝廷封赏,有更高的期待。 但是等封赏到了之后,众人才发现,数量是和往年差不多,但是质量远远胜过往年。 那棉衣,鼓鼓囊囊,是真舍得往里加棉花啊,而且都是新棉花。 那牛羊,所谓无商不奸,往年送来的都是精瘦的,主要靠数量,没想到这一年,质量大大提高。 “后来您让属下去问了,是哪些商户负责当年的物资……” 犒赏三军的这些供给,按例都是朝廷出银子,交给商户来供应。 这中间的利益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镇北王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得接受被扒皮的现实。 “那一年,是宋家。”傅三爷想起来了。 “嗯。只可惜,后来再也没有宋家。” 这是傅安能想到的,和徐呦呦联系最近的一次。 可是,这些也推导不出,她和傅三爷有交情的结果啊。 傅三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且再等等看。 宋家的人,不会一直让小姑娘留在山上,总要来接她。 傅安试探着问道:“不能回家,宋姑娘现在还好吗?” “还好。”傅三爷道,“除了有点意外。” 还有点尴尬。 “她是个憨傻的。”傅安如此评价。 傻白甜。 不过不让人讨厌。 “她从小活在蜜罐里,万千宠爱于一身,没被惯坏已经很好。”傅三爷道。 更何况,小姑娘心性坚韧有决断。 在她身上,傅三爷仿佛看到了瑾月最好的未来。 当然,他没那么多钱。 看到宋清辞,他才反思自己过去对瑾月的照顾,才明白怎样对瑾月更好。 “三爷对她格外宽容。”傅安道。 傅三爷没说话,神情却很柔和。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爷,三爷您在吗?”外面有人喊道。 “我在。”傅三爷起身,脸上温和尽退,“是不是他们又打起来了?” 操练很好,但是男人们在一起,总有打架斗殴之事发生,屡禁不止。 “不,不是,是老鸹窝的人来了!” 第66章 宋清辞原本正在看热闹——虽然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热闹的,忽然也听到了老鸹窝的人来了的消息。 彼时东子正舔狗一样围着风寻,不过风寻对她置之不理,只一心一意看着宋清辞。 “老鸹窝?”宋清辞好奇地问东子,“那里是有很多乌鸦吗?” 她在辽东生活这么久,知道老鸹指的是乌鸦。 生活在乌鸦窝里,是说那些人呱呱呱太聒噪? “就是个山头的名字。”东子赔笑解释道,“就跟咱们淮山一样。咱们淮山方圆百里之内,有大小土匪窝三十多个,各占山头,咱们淮山现在最大!要是方圆三百里,那就更数不过来了。” 整体来说,辽东对朝廷来说,是“蛮荒之地”中荒得不那么明显,但是也懒得操心管的。 辽东总督,就是孙筱蝶的亲爹,朝中有人说话,在辽东肆无忌惮,像土皇帝一样,横征暴敛,导致民不聊生。 很多人活不下去,就落草为寇。 辽东乱象,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因为地形多以山地为主,地广人稀,这些土匪打不过就跑,所以官府拿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加上也没人管,有些甚至还给官府暗中“上贡”,官匪勾结,乱象横生。 宋清辞倒也多少也了解一些。 但是她没想到,这些人的规模如此之大。 “咱们淮山几千人,他们就算平均一千人,这下来,不也是三万多人?” 再把范围扩大些,这不能拉出十万人? 东子表示,确实很多,多到他的脑子已经数不过来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3节 “今年春天的时候,三爷还派人去查了一下周边山头的情况,宋姑娘要是想知道个准数,可以问三爷。” 风寻不跟东子说话,她问宋清辞:“姑娘,三爷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不是怕别处的人跑到淮山上?” 东子忙凑上前,“那肯定是。周边的人,谁不想到咱淮山上来?跟着三爷有饭吃!” 就这点朴素的要求,能被满足,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已经是天上的神仙日子了。 宋清辞心说,你们“男奸女杀”,谁还敢上来? 不过其实她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傅三爷不愿意接受那些人呢?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不也是放吗? 能壮大自己队伍,让自己掌控更多的人,不是好事吗? 尤其男人,对权力的渴望,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她娘好容易扒拉出她爹那般真恬淡如水的男人,多么不容易。 风寻继续和宋清辞说道,“一个山头是管,两个三个三十个山头,不也一样管?三爷又是个有本事的,怎么不管呢?” 能者多劳,这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啊。 宋清辞思忖片刻后道,“从能力上,三爷确实能管过来,但是他好像,并不想揽事……” 傅三爷对权力,好像也没什么追求。 但是他和宋清辞的亲爹不一样。 他好像,好像…… 宋清辞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该怎么表达。 那就是,她爹是真闲云野鹤,说得难听一些就是咸鱼到底,烂泥扶不上墙。 傅三爷却不一样,他给人的感觉是,已见乾坤大,历尽千帆,再无波澜。 静水流深,说的当是他这种人。 他应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不过宋清辞猜不透他的过去。 傅三爷话很少。 现在回想起来,两人为数不多的谈话,好像都是傅三爷问她。 这么说,傅三爷其实对她,还算关心呢! “咱们山上兄弟也劝三爷,去把周围山头都收一收,可是三爷不肯。三爷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这套你倒是背得熟。”宋清辞笑道。 这些话,她听过呢! 那时候她还小,跟着娘千里奔波去寻被骗到关外的爹。 在玉门关的晚霞落日之中,她听见军营里的号角声,听见整齐嘹亮的“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彼时她还很小,对此很不理解,歪头问她奶娘,“我”为什么要“猪之”,是要变成猪吗? 奶娘怎么说,她忘了,只后来起风了,沙子吹进眼睛里,模糊了奶娘的样貌…… “姑娘?”风寻看着宋清辞出神,不由喊了她一声。 宋清辞回神,勉力笑道:“这套很像军中的口号呢!” “那是,我们三爷是上过战场,真杀过人呢!”东子提起三爷,眼神都是亮的。 那是他的偶像! 宋清辞把话题拉回到了老鸹窝这些人身上。 “他们老鸹窝的人,来做什么?是来较量一番的吗?” 感觉山上的这些人,尤其年轻的,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宋清辞本来想说“磨刀霍霍”,但是因为实在对不上。 铁是官府管制的,所以她要走,她重金托人买来的铁锅,才会被那么多人盯上。 材料珍贵,锻造不易,所以山上真正有刀剑武器的人,寥寥无几。 每次下去守着淮山“界碑”的人,尤其大头和刀疤,为什么还愿意揽这个容易被打屁股的苦差事? 因为山上的兵器就那么多,两个人平时摸不着。 下山看守,那代表淮山门面,所以可以拿着刀。 大概就像穷人家的裤子,只有那一条,谁要出门谁穿。 宋清辞想象中的土匪,虽不及金戈铁马,也应该是跨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刀弓箭的绿林好汉。 断然不是眼前这些“低配”。 ——为了摸摸刀都能打好几架,为了保护山上拉磨的驴——怕有人偷偷去骑了过瘾,把驴累着耽误干活,都得有人专门盯着保护驴…… 他们今日开始操练,手里拿的基本都是木质的刀剑棍棒。 不过再想想,对方应该也实力相当? 所以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较量?不可能,”东子脸上都是骄傲,“他们老鸹窝才两千多个人,被咱们淮山压得死死的。再说赵元朔见了咱们白姑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白雅? “有白雅什么事?”风寻忍不住问。 她听见这个名字就想炸毛。 “风寻,你总算理我了。”东子激动不已。 宋清辞看得好笑。 风寻瞪了他一眼,“谁跟你说话了?” 第67章 原来,淮山和老鸹窝距离只有十几里。 白当家活着的时候,那边是赵当家。 两方关系还算不错,虽然偶尔有摩擦,但是没有大的分歧,经常还能够聚一聚。 在这种情况下,白雅和赵元朔算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赵元朔是白雅舔狗。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会儿已经娶妻生子,据说纳了好几房小妾,都是四五个孩子的爹了。 “他们这次来,不是和三爷有约吧。”宋清辞觉得,她好像没听说过。 而且看众人反应,也不像提前打过招呼,否则也该出去迎迎客不是? “自然不是,我感觉没好事。”东子道。 赵元朔一肚子坏水。 事实证明,他没猜错。 赵元朔来了,他留着络腮胡子,看起来不像东子所说的二十几岁,倒像三四十。 宋清辞觉得,赵元朔看起来比她爹好老。 和傅三爷站在一起,就像……就像傅三爷的护院似的,还是长辈留下来那种年纪大的,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赵元朔带了几十个汉子上门,往门口一站,很有气势。 不过东道主也不遑多让,年轻精壮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和他们对峙,眼皮子都不多眨一下,免得失了自己气势。 这些本来和宋清辞也没什么关系。 她不想凑这种热闹,她对这种体型巨大的男人们,有点接近恐惧症。 奈何寻寻非要拉着她,而赵元朔寒暄几句,就问起了寻寻。 人群里站着的宋清辞,被寻寻拉着上前,迅速被老鸹窝的人盯上。 赵元朔和傅三爷在练武场的椅子上相对而坐,身后各自站着自己的人,前面围着一圈淮山看热闹的人。 宋清辞就从这个圈子里被寻寻拉到了场中。 赵元朔用右手拇指摸了摸下巴,把宋清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地道:“果然是个绝色美人,怪不得把三爷迷住了。” 宋清辞面无表情。 虽然她很讨厌被当成货物一般审视,但是她知道,倘若自己流露出羞恼之色,那就让赵元朔称心如意。 对这种人,无视是最好的反击。 傅三爷淡然道:“寻寻,天冷,你穿得太少,跟姐姐回去暖和。” 寻寻不想走,大声道:“爹,我不冷。我要看你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宋清辞“扑哧”一声笑了,“不能上来就喊打喊杀,不是有句老话,先礼后兵吗?” 赵元朔倒是没生气,笑着对傅三爷道:“三爷,天地良心,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打架,我是上门认亲的。” 认亲? 宋清辞立刻想到了白雅。 舔狗终于舔到了? 果然,赵元朔靠在椅背上,姿势惬意而张狂,漫不经心地对着傅三爷拱拱手道:“白雅妹妹终于想通了,答应了我求亲。我今日是特意上门提亲的。” 宋清辞:“……” 他不是成亲了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4节 白雅总不能去给他做妾了吧。 就算不被喜欢的人所喜欢,也不该糟践自己,想来没有人跟白雅说过这个道理。 不等傅三爷开口,赵元朔就自己道:“白雅妹妹要是早同意,我哪里还能娶家里那个黄脸婆?三爷放心,我肯定不会委屈她,我已经把那个黄脸婆给休了!其他女人,白雅妹妹看得上的就留着,看不上的都分给我手下的兄弟们。” 宋清辞听得一阵恶心。 白雅饥不择食,去找这种人? 今日他这般对发妻,对枕边人,他日就能这样对白雅。 狗改不了吃屎! 白雅怎么那么蠢,这种男人,根本不可靠。 他现在捧着她,是因为还没有到手而已。 不过宋清辞转念再想,她为白雅操哪门子的心啊! 她自己的眼光,难道好多少? 傅三爷依旧沉默,用目光示意宋清辞回去。 “三爷这是怕我抢了你的美人不成?”赵元朔哈哈大笑,“放心,我只要白雅妹妹。三爷,您说,她是不是淮山的人,是不是你的妹子吧。” 傅三爷依旧没做声。 宋清辞想,这话确实最好别接,否则不知道对方前面埋了什么坑。 果然,傅三爷不回答,丝毫不影响赵元朔自己哔哔赖赖。 “三爷也不会亏待自己妹子,是不是?这陪嫁,三爷怎么看?” 东子忍不住跳出来骂人。 “呸,你想娶大小姐,不带着聘礼来,张口就要陪嫁?你怎么不去抢!” “他今日,就是来抢的。”旁边有人道。 “呸,不要脸!” “你骂谁呢?” 双方的人,对骂起来,眼看着就要交锋。 “三爷,您倒是说句话呀。”赵元朔厚着脸皮道,“要是平时,这陪嫁不要也就算了。但是今年暴雨,粮食都歉收,最近也没什么进项,兄弟的日子,着实艰难啊!但是听说咱们淮山,三爷春风得意,得了十个美人,万两白银,啧啧,这泼天的富贵,不拉拔拉拔兄弟?” 宋清辞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冲着这个来的。 这件事情,怎么会传到外面去? 她觉得,傅三爷不会给。 而且她还觉得,傅三爷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赵元朔放到眼里。 他看似没有流露情绪,却实实在在让所有人感觉到了他对赵元朔的无视。 赵元朔在他面前,就像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三爷,富贵可不能独享,您总不能看着周边这些穷兄弟都饿死吧,是不是?非但老鸹窝,还有其他山头的兄弟呢!”赵元朔皮笑肉不笑地道。 宋清辞想,不愧是老鸹窝出来的人,真聒噪。 她听出了赵元朔话语里的威胁之意。 他的意思是,如果傅三爷不拿出东西堵他的嘴,他就联合其他山头的人,一起来吃大户。 双拳难敌四手,这点确实令人忌惮。 傅三爷不知道该如何破局,把这赖皮彻底打压住。 “三爷,您倒是说句话啊!这陪嫁也好商量,您看着给就行。” 傅三爷缓缓开口,“说完了?” 第一场雪后,空气寒气逼人,可是傅三爷这仿佛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比冰雪还要冷。 宋清辞感受到了静流之下翻涌的杀机。 第68章 宋清辞都能感受到杀机,赵元朔自然也清楚。 他脸色变了变,不自觉地坐正了些,“三爷怎么生气了?咱们这不是一家人吗?” “白雅已经被我逐出淮山,是生是死,和淮山无关。”傅三爷冷冷地道,“所以不用拿着她来攀关系。” “三爷怎么这么绝情?”赵元朔笑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当初是白老当家把她托付给三爷的。” “她安分守己,淮山自然有她容身之地。她自己离开淮山,又火烧粮仓,犯了我忌讳,我在淮山一日,她便别想再登淮山一步。” 傅三爷容得下手下人的无心之失,但是容不得手下人心思歹毒。 这种人不处置,早晚会酿成大祸。 “粮食淮山也不多,所以你求粮的话,怕是求错了人。”傅三爷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难言的压迫。 宋清辞听明白了,不给,傅三爷不给粮。 “三爷这是打定主意见死不救了?”赵元朔脸色难看起来,“都是难兄难弟,谁不求着谁?三爷何必把事情做绝?唇亡齿寒的道理,三爷总该懂吧。” 赵元朔从小就被当成老鸹窝的继承人培养,所以是读过书的。 他这番话,威胁意味就很浓了。 傅三爷不为所动,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只要你能承受得了后果,我奉陪到底。” 赵元朔的脸色明显僵硬了一下。 宋清辞见状心生好奇。 赵元朔在怕什么? 刚开始他不是气焰很嚣张吗? 她感觉,傅三爷好像也没说什么吧,怎么就怕了? “三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赵元朔态度软了些,但是依旧阴阳怪气,“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大家都饿肚子,三爷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只怕要引来祸患。” “傅安。” 赵元朔听见这个名字,立刻像被蛰了屁股,一下弹起来,“三爷,有话咱们好好说。我就是来借点银子,明年年景好了,肯定还你。三爷要是不帮忙,老鸹窝那些老弱妇孺,这个冬天就难熬了。” 宋清辞听得好笑。 她还以为赵元朔是什么硬茬子呢,结果威胁勒索不成,立刻变成了哭穷?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妥协呢? 如果被威胁的是自己,那他恐怕现在已经成功了。 因为到现在,宋清辞都没想明白,傅三爷打算如何应对“群狼”。 她估计,傅三爷软硬都不吃。 刚才他发怒的时候,宋清辞几乎以为他会直接把人给砍了。 但是他这等天上的谪仙,终究不是自己能揣测的。 这想法是对的。 因为傅三爷说:“你回去等着,我回头有安排,会派人通知你。” 宋清辞蓦地睁大眼睛。 傅三爷这是……妥协了? 赵元朔显然也很是惊讶,随后又高兴起来,拱拱手道:“三爷果然高义。三爷放心,淮山得了银子和女人的事情,绝对不会从我口中传出去!” 宋清辞忍不住想,你们老鸹窝几千人,想瞒着这个秘密,你在骗傻子? 傅三爷对此也毫无反应,冷声道:“送客!” 赵元朔又要攀亲戚,还要替白雅说话,傅三爷干脆背过身去,十分冷酷。 赵元朔讨了个没趣,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下山去。 虽然“达到了”目的,但是赵元朔心里很不得劲。 来之前,他明明想好了,要把傅三爷按在地上摩擦,结果怎么几句话之后,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怎么又变成了自己? 奇怪,很奇怪,明明他捏着淮山的软肋,他在怕什么? 赵元朔带着憋屈回去了。 他一回去,就有丫鬟来找他,说白雅喊他去。 赵元朔平时愿意捧着白雅,但是今日心情不好,又见白雅的丫鬟眉眼之间都带着倨傲,对他也十分不敬,心情更差。 可是他也不能发作,怕白雅生气,便搪塞道:“我还有事,告诉你家姑娘,我晚点再去。” 丫鬟不高兴地走了,可想而知,回去之后定然会添油加醋跟白雅说。 赵元朔气得摔了个杯子。 淮山上的每个人,都克他! 再说他离开之后,淮山上的人义愤填膺。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傅三爷最后“答应”了赵元朔。 “三爷,咱们怕他们不成?” “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三爷,咱们可不能怂。要是开了这个口,谁都能来讹诈咱们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里,瞬时炸了。 连寻寻都喊着要打。 宋清辞瞪他,“你跟着乱什么?先听听你爹怎么说的。”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5节 傅三爷难道就是软柿子? 不,他是硬骨头。 宋清辞觉得,他应该已经成竹在胸。 傅三爷目光扫过众人,刚才义愤填膺几乎要把房顶掀开的人群,瞬时间鸦雀无声。 风声呼呼,雪花飘飘扬扬,他缓缓开口:“你们在教我如何做大当家?” 声音不高,却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宋清辞忍不住看向他,看见他黑眸如潭,幽深不见底,带着凛冽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寒意,不怒自威。 众人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去操练,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剩下的,我自有主意。”他冷声道。 没有一个人敢质疑。 众人慢慢退了出去。 寻寻本来想问,但是终究在傅三爷的冷硬之中退缩,拉着宋清辞的手,一溜烟地跑了。 回去之后,风寻忍不住和宋清辞抱怨。 “我就不明白,三爷怎么不直接剁了那孙子!和白雅勾搭在一起的,奸夫淫妇,没一个好东西!” “再说,有求于人,是不是该有求人的态度?他那嚣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怕他呢!” 风寻这火爆脾气,根本忍不住。 她觉得傅三爷不直接剁了赵元朔,真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最后竟然还妥协了? 这尤其不能忍,风寻有太多要吐槽。 宋清辞摸着松子笑道:“你以为三爷三头六臂?人在屋檐下,谁都要低头。” 倘若真如赵元朔所说,要把这件事情张扬得到处都是,保不齐这些土匪们会联合起来黑吃黑。 “现在给不给,都难,三爷也是,骑虎难下。”宋清辞道。 第69章 尽管宋清辞坚定认为,傅三爷是见过大世面的。 ——毕竟,他还认识自己亲娘呢! 盘算一下,娘认识的人啊,非富即贵…… 可是人到哪一步,就要说哪一步的话。 傅三爷现在就是个土匪头子,而且手里就这么多人。 当山上缺粮的时候,他都得绞尽脑汁解决;现在别人刀架在脖子上,他也得取舍。 “你想,如果三爷给了,赵元朔会满足吗?给多少合适?如果不给,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联合其他人攻打淮山?” 风寻闻言也犯了难。 是啊,怎么就那么难? “给,给不起。”风寻嘀咕道,“不给,又危险,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她愁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宋清辞见状“噗嗤”一声笑了,换来风寻不高兴地回视。 “姑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能笑得出来。”她忍不住埋怨道。 虽然她们在山上是客人,但是姑娘不是说了吗? 她们和傅三爷,是一家人。 一家人遇到难事,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你怎么不替皇上发愁呢?”宋清辞笑着道。 人和人,能力不一样啊! 比如娘和姐姐,她们就是女中豪杰,所以要承担更多,还能游刃有余。 但是她自己,就是一条小咸鱼,管好自己就够了。 傅三爷,是娘的朋友。 他和娘是同一类人。 “……眼下虽然难,但是三爷肯定有办法。” “奴婢都被您说胡涂了,一会儿说三爷也是凡人,一会儿又说三爷有办法。” 三爷,到底行不行? “我想说,谁遇到了都会觉得很棘手,但是三爷总能解决。” 体谅,理解,崇拜……这就是她这等凡人对于傅三爷现在的感受。 “好了,咱们该给松子染毛了。”宋清辞转而道。 松子本来舒服地靠在她怀中,闻言立刻炸毛。 ——傅三爷不都知道她们的来历了吗? 宋清辞拥有一只紫貂,很难理解吗? 为什么还要给它染毛?抗拒! 冬天总下雪,它出去玩,会经常褪色,难道要经常染毛? 松子趁着宋清辞不备,从她怀里跳下去。 宋清辞自然不能放过它,一边喊风寻准备给它染毛用的东西,一边追了吹去。 外面雪厚地滑,宋清辞从小被亲娘嘲笑没有小脑,这会儿笨拙得像只企鹅,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在雪地上追着松子。 松子觉得她这样十分好笑,一边跑一边回头做鬼脸逗她。 宋清辞气结:“你别让我抓住你!” 松子也不跑远,围着院子转了几个圈,然后钻到了傅三爷房间里。 宋清辞知道傅三爷不在,犹豫了下,也跟着进去。 松子见状,得意洋洋,直接钻进了床底下。 宋清辞叉腰:“松子,你给我出来!” 松子:拒绝! 有本事你进来! 宋清辞气结,打量了一番傅三爷的架子床。 还行,她能钻进去。 然后,她挽起袖子,提着裙子,真的钻了进去。 松子也不慌张,往墙角一缩——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这精明的小东西,是看穿了宋清辞在下面活动不方便。 宋清辞刚要骂它,忽然见到松子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因为宋清辞趴在地上,所以当她把耳朵也贴地的时候,就听见了脚步声。 卧槽! 是傅三爷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得那么快? 如果她解释说,自己在他床下是为了抓松子,傅三爷会信的吧。 然而她更希望自己能蒙混过关,不被傅三爷发现。 虽然她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敛声屏气。 傅三爷没有进来。 他在外屋和人说话。 宋清辞一下就辨认出来,是傅安的声音。 这下,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两个人,如果进屋,估计立刻就能发现她藏在这里。 求求了,别进来,别进来。 傅三爷也就算了,自己人,怎么看都是顺眼的。 但是那个傅安,宋清辞觉得他有点被害妄想症。 他可能觉得,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是要勾引他家主子的妖艳贱货。 就他自己最清纯,呵呵。 “三爷!”傅安的声音很激动。 宋清辞心说,你早已不是少年,却总是在骚动。 怎么就一点儿学不会三爷的沉稳。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如果能把周围的这些山头都收在麾下,足以拉起两三万人的队伍。三爷……” 三爷,您真的就不心动吗? 傅三爷没有回答,宋清辞却想,傅安挺有野心啊。 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6节 淮山上这么多张嘴,三爷都快养不过来了。 几千变几万……那不是要三爷的命吗? “我不会不管他们,”傅三爷道,“他们和淮山上的人一样,并非本性凶恶,只是走投无路的贫苦百姓而已。但是收入麾下这种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宋清辞惊讶地张大嘴,随后伸手捂嘴。 傅三爷,竟然真的要帮忙。 而且,还是不计回报的那种? 这简直就是割肉喂鹰,舍身喂虎的活菩萨啊! “我现在想的只是,让他们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 人,不该不劳而获,习惯向人伸手。 那样,即使好人也会被惯坏。 “三爷,”傅安苦劝,“我们不是要做什么,就算为了自保,您手里也要有人啊。万一,万一……” 宋清辞无声叹气。 她想,是不是该给傅安开一味药,治治他这中气不足的毛病—— 每次说话都说半截,急死偷听的人了。 傅三爷却没接他的话,而是道:“这么多人,花费巨大。” 他在想,怎么弄钱。 傅安还不死心,“三爷,就算为了那些土匪,您既然救了淮山,为什么不一起救了他们?” 宋清辞:小样,脑子转得挺快,会迂回了。 不过她其实,赞成傅安的话。 虽然其中有些自私的考虑,她怕孙筱蝶派人剿匪,自己害了整个淮山,她希望淮山力量壮大,但是另一方面,她确实也觉得,傅三爷管这么点人,浪费了。 他大部分时候都很闲。 能者多劳,该给三爷找点活儿干了。 所以,当傅三爷再说起银子的时候,她没忍住,接了一声:“三爷,我有钱!” 第70章 傅安听到宋清辞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惊讶地看向傅三爷。 他的眼神仿佛在问,宋清辞怎么会在三爷内室之中? 傅三爷也想知道,掀开帘子,带着傅安走进去。 宋清辞从床下钻出来,身上弄得有些狼狈,鼻尖上也有一抹土,她自己却不知道。 傅三爷:“……寻宝?” “不是,是松子!”宋清辞赧然地道,“松子藏在三爷床下,我进来抓它回去染毛……打扰三爷了。” 傅三爷被她的样子逗笑,摸了摸自己鼻尖,“这里。” 宋清辞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三爷鼻子怎么了?” 傅三爷样貌极好,五官之中每一样都经得起单独打量。 他鼻梁高挺,鼻子轮廓线条流畅。 这么好看的鼻子,怎么不舒服了? 没事,有她在啊。 “你。”傅三爷忍俊不禁,“脏了。” 宋清辞:你才脏了呢! 她心里反驳过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抽出帕子擦了擦鼻子。 傅安主动跟她开口道:“宋姑娘刚才说什么?” 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用了? 他难得对自己态度还不错,宋清辞知道,那是看在钱的份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过她不和傅安这样的狗腿子计较,她还是得看自己三舅舅的面子,不是吗? 以后傅三爷成为辽东一霸,她娘的生意,是不是就可以垄断辽东? 这里丰富的物产可以借助宋家强大的运输和贸易能力输送到全国乃至出口关外甚至海外;外面的东西也能运送进来,丰富辽东百姓的生活。 这样利国利民,其次也赚钱的生意,何乐而不为? 最多,就是前期稍微投资那么一点点。 宋清辞发现,她不愧是她娘的女儿,满脑子的生意经。 这会儿畅想美好未来,她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所以,她一定得说服傅三爷,把周边的这些山头都拿下来。 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可以趁着暴雨进行一轮大洗牌。 “我说,我有钱。”宋清辞道。 在傅三爷面前,不必再藏着她那三瓜俩枣。 “十万两,够不够?”她直接亮牌,“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让我娘再给点。银子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救人。” 她人美心善。 生意赚钱,只是对她做好事的一丢丢回报而已。 宋清辞甚至已经开始做美梦,她帮傅三爷把这桩事情做成,打通了辽东的运输网,就当成她这几年在辽东的收获了。 找什么男人啊! 她以后要跟姐姐一样,做个叱咤商场的女强人。 哦,不,姐姐现在去找男人去了…… 难道她要接手家里生意了? 宋清辞又没出息地怂了。 “十万两?不够?”傅安被宋清辞的财大气粗震惊到了。 十万两还不够?十万两都够西北军镇压一次中等规模的敌军来犯了。 他知道宋家富裕,但是他没想到,宋清辞在宋家地位如此之高,开口就是十万两银子,并且还说“不够还有”? 她到底,值多少钱? “不够我娘还会给的。”宋清辞道。 这个傅安怎么回事,总插嘴。 她要和傅三爷说话呢! “三爷,虽然他们落草为寇,但是和咱们淮山上的人一样,有心不好的,但是大部分还都是好人。他们跟着坏人,容易学坏,还是让他们跟着三爷,做个好人吧。” “是,可能确实一定程度上,有我们趁火打劫别人地盘的嫌疑,但是赵元朔那种人,厚颜无耻,早晚也是祸患,不如一次收拾了。” “而且我能感觉到,山上现在人少,三爷就是有心做些什么,也很难施展。” “比如呢?”傅三爷示意她坐下说话,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下。 而受伤还未痊愈的傅安,老老实实地在他身后站好,腰背挺直。 “比如,三爷让大家开荒种地,但是山上土地虽多,但是不够肥沃;而且光靠种地,是很难让这么多人糊口的……” 宋清辞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想要来钱,肯定是要做生意,而且不能只在山上这么两三千人的小圈子里循环。 得有更大的市场,大家进行商品交换,才能促进效率的提升。 “比如咱们山上,连个铁匠都没有……” “而且三爷能够指挥的人太少,导致我们身为土匪,没有和官府对抗的能力。” 要是孙总督真的抽风了,派个几千人来围剿,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我知道三爷不是野心勃勃之辈,但是您这样的人做领头羊,才能全心全意为下面的人考虑。” 高帽子要给戴上! “辽东这里太乱了,以我这几年的肤浅了解来看,不管是西北骑兵,还是东南水寇,一旦来袭,辽东防守,怕是不堪一击。” 傅三爷眼中终于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小姑娘,竟然还懂军防? “展开说来听听。”傅三爷的左手捏着珠子。 最近右手还没康复,数珠子这难戒的习惯,只能交给左手了。 “是我自己觉得的……”宋清辞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傅三爷却道:“那你为什么那般感觉?” “我之前做大夫的时候,门前来来往往,什么人都见过,也见过很多兵卒。三爷和我娘熟,应该知道我小时候,她带我去西北寻找我爹的事情……” 傅三爷不知道。 但是他一直很想知道,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得出结论,自己和她娘相熟的。 “那时候,我见过西北军的。”宋清辞眼睛亮亮的,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西北军时候的震撼。 即使,那只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 彼时她还小,记忆已经变得模糊。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7节 但是那种震撼的感觉,每次回忆起来,都记忆犹新。 天山雪峰巍峨挺拔,青稞金黄,羊群如云,她坐在二楼的窗前等着娘回来。 她没有等到娘,却等来了瓦剌人。 奶娘慌乱不已,抱着她一路狂奔,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宋清辞一直在往后看,所以她甚至看到了马上瓦剌人的狰狞笑意。 她大声喊着“娘”,想让娘不要回来。 可是风声淹没了她的喊声。 当瓦剌人的大刀砍下时,一支雪亮的长枪,直接拦住了它…… “……那个小哥哥救了我。不过他没有看我,直接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宋清辞时至今日,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依然觉得激动。 以至于她没看到傅三爷听到“西北军”时瞳孔一缩,更没看到他身后的傅安,眼中已含热泪。 第71章 原来,宋清辞和三爷,有着那样深的羁绊。 虽然三爷前半生,这样的场景经历过无数次。 他拯救无数百姓,让他们免于瓦剌人和鞑靼人的祸害。 但是救宋清辞那次,傅安记忆尤其深刻。 因为那是十二岁的三爷,第一次带兵历练。 傅安陪在他身边,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已是一身汗。 不仅累,也害怕。 他们都是第一次。 他害怕自己保护不好主子被淘汰。 他依稀记得,小女孩穿着金黄的裙子,扎着两条麻花辫,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仰望的时候,眼里像藏了星河。 傅安也没有多停留,这段记忆早已被尘封。 倘若不是宋清辞提起,他也不会记起来。 宋清辞和三爷,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就见过。 而他似乎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多年以后,宋家负责犒军的时候,为什么不遗余力。 原来,那是他们在报答三爷对他们爱女的救命之恩。 多年以后,即使三爷远走辽东,依然遇到了婚姻不顺,被逼上淮山的宋清辞,再次救了她。 傅安想着忽然就慌了。 这缘分…… 是来自月老的安排? “……那次之后,我被吓到了,每天睡觉都被噩梦惊醒。后来,我娘带着我搬到了西北军的营房边上住,每天听着他们操练的军号声,我竟然神奇地就好了。” “所以,”宋清辞笑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西北军,那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军队应该有的模样。” 和他们比起来,辽东这些人,说他们散兵游勇都是抬举他们了。 根本就是一盘散沙,烂泥扶不上墙。 敲诈勒索,吃喝嫖赌,比土匪还土匪。 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风气都坏了,很难扭转。 “反正我是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能保家卫国,保护百姓不受侵犯。” 当然,现在说这话,宋清辞多少有点“过河拆桥”的心虚。 因为正是因为辽东官场,军队的腐朽不堪,所以她才能做钻空子,拿钱砸路,让江景初这个流放犯,过着比许多正常人更好的生活。 如果没有她提供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提供的无限金钱支持,江景初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孙筱蝶? 总之,想起来都是眼泪。 言归正传,宋清辞继续道:“三爷,我不知您是否有被招安的想法。眼下这点人,朝廷肯定看不上,如果您做大做强,那就不一样了。” “一来或许关键时候可以保家卫国,二来也有了跟朝廷谈判的本钱,三来呢……也能在辽东地界做些事情,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而且,还有她这个主动往上贴的赞助啊! 宋清辞觉得如果自己是傅三爷,肯定都要被说动了。 “三爷!”傅安也帮腔。 “你下去。”傅三爷忽然道。 宋清辞:我走? 你们辽东人不行啊! 对女财神,就是这种态度吗? 怪不得你们在山上这么穷! “三爷……”傅安咬唇。 “退下!” “是。”傅安看了宋清辞一眼,眼神里带着拜托和期待,然后他出去了,还把门给带上了。 宋清辞:“……” 怎么,你下去了,还不让我走了? 三爷可没说,这句“下去”不包括自己啊。 宋清辞正想着要不要自己识趣地出去时,就听傅三爷道:“宋家,能给这些人谋生的路吗?” “能。”宋清辞斩钉截铁地道,“这个我真的想过。别的不说,光说辽东丰富的木材,还有煤矿,也够养活很多很多人了。” 别说,还有朝廷管制的盐矿和铁矿。 既然是土匪,那还管什么朝廷管制? 干就是了。 “我娘那边能接手产出。”宋清辞道,“只要三爷能够打通运输的关卡,剩下的销路都不用管。而且我想好了,不可能让那些人,平白受恩惠,让他们用体力来换。” 不管让他们做什么,哪怕是做没有用处的工作,也得让他们付出。 从一开始就得打好底子,不能不劳而获。 “人多,不好带,但是对三爷来说,不是问题。” “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三爷没问题。”宋清辞诚实地道,“三爷,您看行不行?” 傅三爷笑笑,没说话。 行不行这个话题,他没法回答。 “再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三爷做土匪头子,那自然就要做最大的土匪头子!” 傅三爷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样子,嘴角笑意更深。 他和小姑娘,那么早就见过。 虽然他已经全然没有任何记忆,但是听她提起过往,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怅然。 他金戈铁马的十二年,从十岁跟随叔父进军营,到二十二岁功成名就。 他明明还年轻,却像走完了别人的大半生。 “当年救你的人是谁?”他忽然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啊。”宋清辞点点头,“是镇北王呀!您知道镇北王吗?他是皇子,也是西北军的灵魂人物,二十岁封王的时候,皇上直接封他为镇北王!” 宋清辞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是亮的,满满都是崇拜。 娘说,这种人,叫民族的脊梁,要把他们供起来。 “他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爹娘呢!”宋清辞道。 当时,徐呦呦救夫心切,冒险出关。 夫妻终相见,却差点一起回不来。 “……正好镇北王,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呢,带人突袭瓦剌人的营地,他们才趁乱跑了出来。” “说起来还有一件好笑的事情,”宋清辞道,“我爹当时被镇北王所救,回去之后还和我娘吵了一架。那是他第一次跟我娘吵架。” 傅三爷:“……为什么?” 这俩不是恩爱夫妻,久别重逢吗? 说实话,听说徐呦呦千里救夫,他就知道宋清辞的恋爱脑,是有遗传的。 她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见异思迁的男人。 宋清辞道:“当然是因为镇北王了。” 傅三爷:所谓无妄之灾,大概就是这般来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结果他们自己打架,还得归咎于自己? 第72章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8节 “我爹看了一眼镇北王,惊为天人。”宋清辞笑嘻嘻地道,“其实我娘也喜欢他,说他生得好看,一双眼睛非常招桃花。” 宋清辞不敢说,大概就像三爷的眼吧。 傅三爷,真是哪哪儿都好看,挑不出毛病来。 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样出类拔萃的相貌,才生出他这般神仙一般的人物。 “我爹跟我说,要我将来嫁个镇北王这样的人物。” 傅三爷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厉害,脸色通红,肺好像都要咳出来一般。 宋清辞忙帮他顺气,又给他倒水,忙活了好一会儿。 “三爷,您没事吧。” “没事,刚才不小心呛了下。”傅三爷以拳抵唇,也顺便遮掩面上的不自在道。 “哦,那您小心点。我说到哪里来着?” 傅三爷:“说完了,我会考虑一下的。” “不是,我没说完。”宋清辞道,“我爹说,长大后我要嫁给镇北王那般伟岸英雄,他就放心了。” 可是徐呦呦对此却不屑一顾。 是,她也喜欢镇北王,觉得这般英雄应该供起来。 可是,她不想拿自己的女儿当供品啊。 徐呦呦气呼呼地问自己相公,“小石榴日后找个相公,只要不是位极人臣,受了委屈,我们都能帮她找回场子。但是那是镇北王啊,他要是打了你女儿,你能打回来还是我能去打回来?” “然后我爹一下就哑火了。”宋清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忍不住笑。 说来也奇怪,她对许多事情,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都记不清楚了。 但是唯独这件事情,印象很深。 可能也是因为她在接下来几年时间里,在真正懂事之前,一直把“嫁给镇北王”,当成自己以后的人生路线的一部分。 后来长大懂事了,才觉得可笑,于是再也不提。 他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傅三爷:“有没有可能,他不会打女人?” “为人父母,总是考虑得多。只是我爹娘没有想到,替我做了种种规划,最后我还是不听话,背叛了他们。” 宋清辞有些忧伤。 不过这种伤感持续的时间很短,她很快又笑起来。 “但是我爹无话可说之后,我竟然接话了。我跟我娘说,我可以乖乖听话,不让他打我。我听话不就行了吗?” 宋清辞说到这里,自己乐不可支。 她好想回到过去,抱抱自己这个小可爱。 她的话,才真正让她娘炸了毛。 “从那时候起,我娘几乎逮着机会就跟我说,乖巧是没有用的,别人不会因为你乖巧就不打你。你要做个有用的人,做个别人不敢打你的人!” “可惜,后来我娘还是失败了。”宋清辞自嘲地道,“我姐姐倒是像她亲生的。我姐姐好厉害的!我就是遗憾,我要是一直不忘初心,非镇北王不嫁该多好。” 那就不用遇到江景初,遇到了也不会动心,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的背叛和悲伤。 即使现在已经走出来,那些曾经受过的伤,想想依旧会疼。 傅三爷清了清嗓子。 他从来没把小姑娘当成同辈人看待。 更没想到,他们俩能够“谈婚论嫁”。 命运真是神奇,竟然能让他们相遇两次。 “三爷,我和您说这些,是希望您也明白,不是您安分守己,别人就不来攻打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你有了银子,别人没有,那他们是真的可能会联合起来攻打我们的。” “他们想要合纵连横,那我们就先发制人!” “三爷,只要您想,肯定能做到。我懂得并不多,但是我能帮你的。”宋清辞言辞恳切。 她为了自保,为了生意,也为了诸多山头的那许多人,愿意游说三爷。 “您稍等我片刻,我整理一下衣服,稍等——” 宋清辞起身走到了屏风后,窸窸窣窣开始解衣服。 “三爷,您等我一会儿,别进来。” 傅三爷默默地背过身子。 他那屏风,其实很透…… 片刻之后,宋清辞从屏风后面出来,把十万两银票递给傅三爷。 傅三爷想到了她藏钱之地,脸色不自觉地红了。 宋清辞:论金钱的魅力。 喜怒不形于色的三爷,见到十万两都激动得变了脸色。 果然还得努力赚钱啊。 “三爷,您放手去干吧,以后您成为辽东一霸,我再来辽东的时候,就可以在这地界上横着走了!孙筱蝶有个总督的爹,我有您这个三舅舅。” 傅三爷叹了口气,每次他都觉得,他们俩要说的话,都被小姑娘一个人说了。 宋清辞从屋里抱着松子离开的时候,依然没有得到傅三爷的准话。 但是她觉得,傅三爷会考虑的。 等在外面的傅安见她出来,忙迎上去,压低声音问:“宋姑娘,三爷怎么说?” “三爷什么也都没说,我什么都说了。” 傅安:“……那宋姑娘,您可以考虑一下,再怎么劝劝三爷。” “不是,傅安,你这是不是叫‘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我看三爷一点儿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呢?” 等着做大内总管呢! “三爷的处境不容易,他手底下得有人。” 当宋清辞以为他还会继续说原因的时候,傅安的话却戛然而止。 再问,也问不出来。 宋清辞回去和风寻说了这件事情。 “姑娘,奴婢觉得您做得对。虽然是土匪,但是那也都是人命,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 只有底层的人,才会对同样浸泡在苦水中的人感同身受。 “嗯。但是就算我给了钱,后面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接下来的几天,傅三爷一直没有动静。 宋清辞想,这件事情黄了? 那傅三爷打算如何应对赵元朔的讹诈? 她实在好奇,就想套一套傅三爷的话。 这日,天气晴好,傅三爷带着京巴在院子里玩。 宋清辞在窗户里看到他的身影,眼珠子转转,推门出来:“三爷今天没出去忙?” “嗯。”傅三爷颔首。 “三爷的手感觉怎么样了?” “今早微微活动了下,还有些疼痛,我便按照你的嘱咐,没有再强行活动。” “对对对,得慢慢养,不能操之过急。” 她喜欢配合的患者。 宋清辞绞尽脑汁想把话题往那件事情上带。 忽然,傅三爷伸手拉住她,用力把她往怀里一带…… 第73章 宋清辞猝不及防地落到一个宽厚的臂膀中。 这个臂膀,并不算陌生。 因为两人曾经共骑,宋清辞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跟这般高大精壮的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父亲和江景初,不,世间的绝大部分男人和他比起来,都显得太过羸弱。 傅三爷的胸肌,甚至撞得她后脑勺生疼。 “大鸟!”宋清辞觉得自己可能被撞傻了,当她看到一只鸟向她袭来的时候,震惊得只能喊出这两个字。 但是其实,她内心其实有好多戏。 卧槽,竟然有这么大的鸟,它超凶! 卧槽,它是要把我抓上天,我不要,我还不想和太阳肩并肩。 卧槽,退退退! 傅三爷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左臂抬起,用袖箭对准俯冲而下的大鸟,眼睛微微眯起,不慌不忙地瞄准。 然而大鸟越来越近,他却似乎放松了些警惕。 宋清辞明显感觉到他按自己脑袋的手劲松了些。 于是,她也能抬头看过去。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69节 好家伙,大鸟的翅膀完全展开逼近,有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 鸟之大,一铁锅都煮不完啊! 那只鸟却只围着他们盘旋两圈,然后又直直地冲向长空,宛如一支利箭,破空而去,看得宋清辞狗眼睁得贼大。 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三爷,这是不是老鸹窝的报复啊!好大一只老鸹!”她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话。 老鸹窝的人没有得偿所愿,所以就派他们的“鸹王”来吓唬他们? 开玩笑,谁是被吓大的? 傅三爷被她问愣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的脑洞,总是如此清奇。 这明明是万鹰之神,怎么就成了老鸹了? “三爷,您会射箭吗?等您手好了,把那只老鸹射下来,我给大家熬好几锅肉汤!” 混账东西,让它吓唬人。 还好有三爷在,否则看它的气势,简直像要把她给叼走一般。 宋清辞狐假虎威,“傅安?你行吗?” 早已闻讯出来,却被傅三爷和宋清辞的亲近弄得无所适从的傅安:“……” 他自然行。 但是三爷不行,他敢行吗? 他此刻心情复杂。 他可太不想见到这两人亲密了。 三爷以后的妻子,得是高门贵女。 但是宋清辞,傅安也着实讨厌不起来。 谁能了解他此刻内心的挣扎纠结? 至于那只大鸟,宋清辞懵懂,但是傅安已经认出来,那是“自己鸟”。 那是三爷亲手驯化的海东青。 这只名为金戈的海东青,当地最好的熬鹰人,都拿着它没办法,实在是野性难驯。 后来傅三爷把奄奄一息的它买来,养了三个月,把它驯化好了,替它取名。 金戈日常就在傅三爷左右,停靠在他肩头或者手臂上,眼神明亮锐利,威风凛凛。 可是后来,傅三爷“背叛”了它。 傅三爷把它送到了京城,送给了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金戈对此十分愤怒,所以许久之后,再回来见三爷,才会这般吓唬他泄愤。 “傅安,喊你呢!你到底行不行!”宋清辞急了。 傅安就是一只白眼狼。 风寻救了他,被他打晕;自己救了他,被他无视。 这样一比较,是不是还得谢谢他手下留情了? 哼! “他可以,”傅三爷松开搂住宋清辞的手,仰头看着那越来越小的黑点,眼中隐隐有笑意和期待,“只是,这是我们自己人。” 他也偏爱金戈,甚至把它当成人看待。 宋清辞更惊讶,“三爷,这是您在老鸹窝的细作?” 傅三爷:“……金戈和老鸹窝没有关系,也不是老鸹。它是万鹰之神。” “海东青?”宋清辞表示,这个她知道。 要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辽东待过呢! “原来这就是海东青啊。”宋清辞喃喃地道,“三爷,它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厉害?可以抓走小羊那种?” “嗯。” “这是三爷自己驯化的海东青。”傅安终于“行”了,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三爷好厉害!”宋清辞眼中是由衷的佩服。 她就知道,三爷不是普通的男人。 “它叫金戈?金戈铁马,真是好名字,气势十足。”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再想想山上那些刀疤、大头之类的名字,三爷要不要给他们都改了? “我还以为它要袭击我们,结果是和三爷亲热呢!”宋清辞想起自己的脑补,还觉得不好意思。 傅三爷道:“其实它是生气了,因为我把它送给了别人。” 宋清辞眼睛眨了眨。 好家伙,怎么感觉傅三爷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和这海东青之间有着说不清楚的恩怨纠葛? 这鸟未免也太通人性了。 “傅安,去年四月,它离开的,是不是?”傅三爷问。 “是。” “已经一年半了,他终于,肯和我通信了吗?”傅三爷喃喃地道。 宋清辞意外地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脆弱。 脆弱这种东西,竟然也会在傅三爷身上出现? 她很确定,傅三爷现在怀念的,不是金戈,而是另有其人。 他想的,是金戈的新主人吗? 宋清辞想,她现在不适合在这里。 傅三爷和傅安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神情,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触碰他们的过去。 那不好。 所以宋清辞识趣地道:“既然是三爷的鸟,那我就先回去了。” 傅三爷也没有挽留,点了点头。 宋清辞回到自己房间,把窗户打开。 她对天发誓,她就是对那只海东青好奇,想再近距离看看它,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金戈在天上盘旋数圈之后,径直俯冲之下。 傅三爷张开手臂,金戈却傲娇地落在树枝上,低头俯视着他,神情傲娇。 哎呦,连傅三爷的面子都不给,宋清辞有点喜欢它了。 她仔细观察,发现金戈的小腿上系着细细的铁管。 那里面应该装着信,它是来送信的。 只是写信的人觉得纸短情长,不够表达,所以写了好几封? 因为宋清辞发现,金戈左右小腿上都有铁管,而且右腿上似乎还不止一根。 好家伙,这是逮着苦力了。 这写信的人,如此絮叨,怎么跟她娘似的? 难道是傅三爷的母亲给他写信了?宋清辞心里暗暗猜测。 第74章 傅三爷让人送来一盆新鲜的羊肉。 看在羊肉的份上,金戈总算从树下下来。 不过它也没停在傅三爷的胳膊上,而是站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而且它不许傅三爷近前,最后是傅安上前把铁管解下来的。 宋清辞这次看清楚了,它腿上是三根铁管,也就是三封信? 傅三爷接过信后就要打开。 傅安清了清嗓子,然后往宋清辞屋里的方向看了一眼,表示不便。 宋清辞的目光恰好和他撞到一处,略显尴尬,忙把窗户关上。 风寻刚要凑过来看热闹,却见她关了窗户,撇撇嘴,直接把门打开。 ——要是怕人的话,他们就回屋好了。 在院子里,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再说,谁看他们了? 她要看大鸟。 大鸟又没说是他们的,现在不是都送人了吗? 风寻看着金戈,直呼“好乖乖”,又激动地道,“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这么近地见到海东青。” “你从前还见过远处的?” “那自然,在天上飞的,谁没见过?” 宋清辞:那也算?行吧。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0节 反正她认不出来。 “姑娘,要是夫人给您买一只就好了。”风寻羡慕地道。 宋清辞:“还是算了吧。” 这些珍稀的宠物,可不是那么好养的。 看金戈,活脱脱一大爷,得供着。 她养松子,天天都抓不着,还钻床底被人发现…… 养只大鸟,她不得上天转圈丢人啊! 傅三爷没在意傅安的提醒,直接打开了第一封信。 信中寥寥数语,他却反反复复地看,一双眼睛似乎想把信纸看穿一般,额角的青筋在跳动着。 宋清辞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来信,写了什么,能让傅三爷那般。 是家人吗? 是母亲吗? 还是妻子? 傅三爷这个年纪,肯定已经成亲了——这不孩子都有两个了? 虽说这两个可能是外面的女人生的,但是宋清辞还是相信,他是成过亲的。 傅三爷慢慢地把信收起来,然后又打开第二封信。 这次,他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震惊。 他抬头,透过门往宋清辞屋里看进来。 宋清辞:“……” 她就说吧,从窗户偷看不行,从门里也不行啊! 快关门! 结果,傅三爷却对她招招手。 嗯,像唤他的京巴似的。 宋清辞没出息地出去了。 主要是,她想看大鸟,嗯,还得带着风寻一起看。 金戈已经吃完,眼神都懒得给宋清辞一个,直到—— 直到它看到松子从屋里出来,直接跳到宋清辞怀里,然后对着它龇牙。 紫貂? 它竟然也被人类豢养了? 金戈顿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奈何松子根本不那么想,它舒服地在宋清辞胸前蹭了蹭,闭上眼睛休息。 一只傻雕,有什么好看的? 它在床下等了那么久,结果宋清辞都不去找它了,生气。 金戈:该不会是只傻紫貂吧。 同样身为辽东至宝,它们本来该有共同语言的啊! 傅三爷从细铁管里抽出第三封信,没看就直接交给了宋清辞。 宋清辞没敢接。 这是什么意思? “你娘给你写的信。”傅三爷淡淡道。 宋清辞蓦得睁大眼睛。 她的信? 她娘太牛了吧,竟然找到了人,搭上了便……便雕? 这事也就是她娘了,别人根本做不到! 宋清辞对亲娘的崇拜,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她飞快地接过信,“谢谢三爷!” 就是说嘛,娘上次那封信,写得语焉不详,看得她着急上火。 这不,娘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这会儿立刻改了。 “娘乖乖的小石榴哟——” 看到这个称呼,宋清辞就庆幸,傅三爷没有先把这封信开启。 她娘黏糊起来这个,真油腻啊! 宋清辞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 她总算知道了姐姐徐金珠的近况了。 她看得直叹气。 徐呦呦这封信,简而言之,就是“取经”的。 她直言不讳地往自己小女儿伤口上撒盐,问她当年恋爱脑的时候,到底怎么想的。 往事不可追,但是未来尤可期。 她想用一个恋爱脑女儿失败的教训,来唤醒另一个恋爱脑女儿。 ——不要沉迷男人,会变得不幸! 宋清辞感受到了冬天般的严寒。 哦,现在就是冬天,天气本来也冷。 那是她娘,她当然选择原谅了。 徐呦呦问她,当年发生什么事情,才可能阻拦得了她跟着江景初离开? 徐呦呦激动地写道——老娘我要不要去死一死? 宋清辞准备回信告诉她,千万别那么想,万一弄假成真,大孝女会趁着热孝期间,直接嫁了,连三书六聘、三媒六礼都不要了。 徐呦呦说,她觉得很挫败。 小女儿从小就不精明,所以她也没有太多期待,就希望她这辈子有钱花,平安喜乐就行了。 但是对于这个不是亲生的大女儿,她寄予厚望。 她经常说,徐金珠就该是她亲生女儿,肯定是来找她的路上迷了路。 但是她比她亲生女儿,还像亲生的。 宋清辞心说,你手把手带大的,能不像你吗? 她和姐姐不一样。 她像一根自由自在生长的草,姐姐却是娘精心修剪的盆景。 宋清辞不羡慕,她觉得姐姐很辛苦。 在她心里,姐姐是半个娘。 只是她看着娘的信,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挑中这样一个人!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倘若她看上傅三爷这样的男人,为他要死要活,抛弃家里人,宋清辞还能理解。 就算是江景初吧,也能图张脸,图个温和吧。 但是娘的心信里写,姐姐看上了一个什么样子的老男人! ——年纪大,成过亲,娘子跑了,还有一堆妾室。 他不正经,所以被家里撵了出去。 因为喝多了酒,身体还不好,是个病秧子。 据说家里还有好几个拖油瓶,没人管家,孩子都不成器,家里所剩不多的奴仆都奴大欺主。 总之,是个万里挑一的极品破落户。 天哪,姐姐年纪是不小,但是又不是非要嫁人。 为什么要这般做! 她要去扶贫啊! 而且宋清辞最最最不解的是,那个老丑挫的男人,还根本看不上姐姐! 简直岂有此理啊! 宋清辞肺都要气炸了。 第75章 那个老男人,竟然不想给姐姐名分。 他拒绝了姐姐。 而宋清辞一向仰望的姐姐,竟然没名没分地跟着那老男人去了,去了…… 徐呦呦那么刚烈的女权,如何能忍受这个? 她第一次打了徐金珠。 她还把徐金珠关了起来。 徐呦呦在给宋清辞的信里不无悲伤地写到,她变成了自己都讨厌的那种妈妈。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1节 就算当年宋清辞跟着江景初,她都没有那么伤心绝望过。 徐金珠在她侍卫的帮助下,逃离了宋家,去了那个老男人身边。 徐呦呦受了极大的打击。 所以这次,她才会跟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女儿,如此细致地说那些糟心事。 石榴啊,你自己淋过雨,得给姐姐撑把伞啊。 快想想,当年到底什么能让你回心转意? 宋清辞悲哀地发现,其实答案是没有。 没有什么,能让一个沉浸在爱意之中的女人觉醒。 除了那男人让她心凉,就像江景初对她。 可是老男人矮穷矬,是放在明面上的,姐姐还是愿意飞蛾扑火,那谁又能救她? 放在别人身上,娘一句“尊重他人命运”就轻轻放下,可是这不是别人,是姐姐啊! 徐呦呦写信写到最后,可能情绪好些了。 她其实是个很容易自恰和自我安慰的人。 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大概写了一大通之后平静了些,又和宋清辞说了些有的没的。 比如,这只送信的海东青,是他借肃伯伯的。 这只海东青,原来的主人是傅三爷。 宋清辞:我懂。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 娘和傅三爷有交情,就算这只海东青,是傅三爷直接送给娘的,她都不觉得意外。 但是问题是,她娘为什么叫人家是“大拿”。 徐呦呦把金戈的名字改成了“大拿”。 怎么一下子就有一种大鹅的既视感? 肃伯伯是宋家的好朋友,他坐在轮椅上,和徐呦呦应该是因病结缘。 当年,肃伯伯还帮她劝过娘,让娘成全她和江景初。 结果,肃伯伯被娘狠狠骂了,娘还说要和他断交。 好在后来娘食言了。 “三爷,您还认识肃伯伯呢!原来你把金戈送给了肃伯伯……”宋清辞因为找出两人更多的交集,觉得自己在这里越来越安全了。 真是自己家的感觉。 这海东青多珍贵,傅三爷自己都没舍得留下,还为此伤害了人家金戈的感情,都要送给肃伯伯,可见他和肃伯伯关系多亲近。 三爷也是妥妥的娘家人了。 既然是自己人,宋清辞就忍不住吐槽。 “我姐姐三爷肯定也知道……” 傅三爷:从你嘴里知道了不少。 “她那般人品相貌,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去选一个没钱,有病,被家族抛弃,还有过别的女人,还有一堆拖油瓶的男人?简直气死我了!” 宋清辞现在亟需一个了解内情的人听她吐槽。 她以为是傅三爷。 宣泄完了之后,宋清辞有些后悔。 她好像,一味地在关注自己的情绪,却没有顾及对方的感受。 所以她讪讪地道:“三爷,您的信,两封是肃伯伯给你写的吗?” 傅三爷摇头,“第一封,是我兄长给我写的,第二封才是他。” 他改姓肃了…… 也好。 虽然黯然离场,但是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是好事。 只是傅三爷今日才隐约猜测,原来,肃叔心里的那个人,是宋清辞的母亲吗? 如果不是那样,他那般冷情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把金戈外借的。 他和小姑娘,这些牵绊可真不少。 “三爷还有兄长啊……”宋清辞说完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人家排行第三,怎么没有兄长了? “嗯,有一个兄长。” 兄长说,一切都好,新得一婢,做事妥帖,照顾赵权,让他放心。 如果单看这封信,他心里能好受些。 可是后来,他又看到了肃叔的信。 肃叔说,兄长又大病一场,不过他觉得兄长病得有些蹊跷。 所以,肃叔送了个婢女给兄长。 那婢女不仅聪明能干,而且还通医理,想来能照顾好兄长。 傅三爷想,这两封信,说的应该是同一个女子。 “挺好的,兄弟相互扶持。”宋清辞干巴巴地道。 她不好意思问太多。 “嗯。”傅三爷对傅安道,“去换二百两银票,回头写信赏给兄长新得的婢女,让她好好伺候兄长。” 傅安迟疑了下,“三爷,这封赏是不是有点太重?” “不多,让她好好伺候兄长,就值得了。” 宋清辞点头赞道:“三爷大气,我娘也是这般教我的。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吃好草。” 傅安神情有些尴尬。 你娘富可敌国,这么说自然没毛病。 但是三爷这几年都是在吃老本,而且给淮山补贴了那么多,又没有什么进项,坐吃山空,谁不愁? “三爷您先忙,我回去给我娘写回信。这回信,还要麻烦金戈,帮我一起带回去……” 金戈送这一趟,完全是因为它知道如何找到傅三爷。 如果是让它找自己,那肯定不行。 回信的时候,还得搭便雕。 “嗯,你去吧。” “谢三爷。还有谢谢你呀,小金戈。”宋清辞对着金戈招招手。 金戈不理她。 宋清辞叉腰,这可是你逼我的。 “大拿!” 金戈立刻炸毛。 宋清辞大笑。 果然,它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宋清辞带着风寻,逃也似的进屋,留下狂躁的金戈和一头雾水的傅安。 不过傅安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多久,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傅三爷说。 “三爷,我们进去说话?” 这次,傅三爷同意了。 他一进房间,脸上的笑意就消失殆尽,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桌子摇晃几下,散架了,哗啦啦倒在地上。 傅安跪倒在地。 傅三爷沉默许久之后,缓缓上前,伸手把傅安扶了起来。 “三爷?” “傅安,你是对的。”傅三爷闭上眼睛。 他小心翼翼,窝在淮山上,以为尽释兵权,能够保全他最重要的人。 却没想到,他退让到这一步,他们依然不肯放过他。 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一退再退! 第76章 宋清辞并不知道傅三爷正在面临着人生中的重大转折。 她招呼还在探头探脑往外偷看的风寻,示意她赶紧把门窗都关上。 ——现在不是偷看三爷,是不让三爷他们偷看她好吗? 风寻不解其意,但是她胜在听话。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2节 “你把蜡烛点上。”宋清辞吩咐道。 风寻像只呆头鹅,“姑娘,天这么亮,浪费蜡烛做什么?不对,姑娘,您,您眼睛怎么了?” 宋清辞:“……让你点个蜡烛,你怎么那么多话。被东子传染成了话痨?” 风寻听见东子这个名字就来气,哼了一声,拿着火折子把蜡烛点上了。 宋清辞贼笑着对她招招手,捏着信,走到烛台前。 风寻小声嘀咕,“姑娘,我现在知道什么就狗狗祟祟了。” 您这样就是。 宋清辞心情却很好,“你管我。来,给你看好东西!” 她把信纸背面,小心翼翼地靠到火上。 “姑娘,您小心点,别烧着手。”风寻忙道,“来,我帮您烧了。” 她下意识地以为,宋清辞是想把信纸烧了,还想有钱人家就是讲究,这是怕在淮山留下什么东西,以后被人抓了把柄吧。 “别动,我不是烧纸。”宋清辞翻了个白眼,“你等等看。” 片刻后,信纸背面,慢慢被烤出来一行行小字。 风寻目瞪口呆。 宋清辞却得意地笑,“我就知道,我娘不可能不给我钱。” 反正她娘,心情不好,给钱打发她;心情好,给钱奖励她。 总之,任何情况下,给钱这个步骤,必不可少。 但是娘也经常说,财不露富,狡兔三窟。 所以宋清辞拿到这封信,看到亲娘的笔迹,就猜测肯定还另有玄机。 这一招,娘用过不少次。 这一次,也没让她失望。 信的背面写着,她下山可以去山下吴记包子铺,凭暗号取银子。 金额保密,绝对惊喜。 ——这来自亲娘的口吻,那么熟悉,如假包换。 宋清辞对金额一点儿也不好奇。 肯定是天文数字,她对数字,都已经麻木了。 “我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了三爷,其实给完了我又有点后悔。虽然是自家人,但是我也该给自己留点傍身的……” 宋清辞觉得自己实在幼稚冲动,因为没经事儿。 不过好在亲娘给她打补丁。 这不,银子立刻就补充到位了。 还得学习她娘,就算和三爷熟悉,也没有全然托付给他。 该藏心眼,留后路,还是得去做。 “夫人真厉害!”风寻由衷地道。 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崇拜的夫人。 说来也奇怪,夫人怎么就不着急接姑娘回去呢? “姑娘,”风寻在宋清辞面前是藏不住话的,“夫人自己忙着大姑娘的事情,可是府里总还有别人能来接您吧。奴婢怎么感觉夫人,好像不着急让您回去呢……” 甚至,她觉得夫人是有意把姑娘留在淮山上。 不过这话,风寻不敢乱说。 宋清辞:“其实我也觉得我娘是故意的。我甚至怀疑,家里是不是……这话不吉利,但是我还是这么觉得,是不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大灾大祸,她要我留下避难啊!” 她娘先是不给信儿,给了信儿之后,又不提接自己回家。 她把姐姐的事情说得那般夸张,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感觉,可能就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宋清辞,现在一边让自己不胡思乱想,一边又控制不住。 她是真的很着急啊! 不过眼下,她唯有听话,才能少添乱。 她打算自己想办法,慢慢打听京城的事情。 说不定,还得通过傅三爷。 不过说不定,她娘已经和傅三爷商量好了。 所以她另外也得找门路。 不管怎么说,又拿到了亲娘一笔金额未知,但是肯定是巨款的慰问银子,宋清辞这会儿心里安定了很多。 ——娘不让她管家里的事情,那她就暂时不管。 她先帮傅三爷拿下周边山头做个土皇帝再说。 当然,如果她能帮得上的话。 “帮我磨墨,我要给我娘回信。” 信的内容,当然是做个乖宝宝,让娘放心。 同时,和娘同仇敌忾,把那个死不要脸,诱拐姐姐的老男人骂一顿。 宋清辞又问了问家里的情况,表示自己在淮山很好,让家里人不用担心。 写完这封信,她又铺开一张纸。 只是这一次,她咬着笔头,半晌也没写出一个字来。 “姑娘?”风寻低声喊道,“您还写不写了?” “我也不知道。”宋清辞叹气,“我想劝劝姐姐,不要像我那样恋爱脑。可是我又忍不住想,既然那个男人,百无一用,但是姐姐还是看上了他,是不是他也有过人之处?” 感情这件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所有人都觉得姐姐在跳火坑。 但是倘若姐姐自得其乐呢? 姐姐被娘骂了,打了,被全世界反对,姐姐也好可怜。 这时候,如果她也不支持姐姐,甚至说一些重话,对姐姐来说,会不会是致命一击? 但是,姐姐看上的那个人,从娘的描述来看,是真的不行啊。 方方面面,全面踩雷。 哪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足以排除掉。 什么都不写的话,姐姐怎么知道她的担忧? 宋清辞纠结啊,犹豫啊,过了好久,才憋出了一行字:姐姐,近日可好? 好或者不好,她等着姐姐告诉她了。 宋清辞叹着气把信卷起来,塞进铁管里,准备一会儿请傅三爷一起,让金戈带回去。 傅三爷也写了回信。 还是傅安把两封信系到了金戈腿上。 傅三爷想要抚摸一下金戈,却被它躲开。 金戈直上青云,矫健的身形翱翔长空,划出优美流畅的线条。 宋清辞以为傅三爷要开始招兵买马,大干一场。 但是并没有。 淮山和从前一样热闹又……平静。 傅三爷去看着山上的年轻人操练,偶尔也会指点他们。 每次三爷出手的时候,喝彩声总是惊天动地。 宋清辞等着他的大动作,等啊等啊,等了个寂寞。 第77章 宋清辞有自知之明。 虽然她很好奇,傅三爷到底是无为而治,还是憋着什么大招,但是她知道她不该问。 管好你自己,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所以,她想下山去把她的那笔巨款先弄到手。 吴记包子铺,就在她原来在山下开的医馆旁边。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那是她娘的杰作。 毕竟她喜欢的包子馅儿,带着亲爹的爱那种,不是谁随随便便都能调出来的。 也没有那么巧的事情,恰好就在她医馆旁边开了那样一家熟悉又喜欢的老味道包子铺。 好像不在,但是又无时无刻,无处不在,这就是她爹娘的爱。 但是眼下,宋清辞不敢随便下山。 原本就不敢下山,现在还要提防老鸹窝的那些人在山下守着,她更不敢偷偷摸摸下山。 所以,下山这个念头,宋清辞倒是很快打消。 她决定找个人帮她。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3节 她在东子和寻寻之间纠结。 东子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鉴于他和风寻最近关系紧张,主要是来自于风寻单方面的不待见他,所以宋清辞不好意思找他。 东子倒是不会拒绝,但是人家帮她跑腿,她还不能帮人说话,那不是忽悠人吗? 寻寻年纪太小了,但是这小子,人小鬼大。 宋清辞看着他就觉得,其实读书没有那么重要。 一个书呆子,和滑不溜手,机灵聪明的寻寻在一起,谁能把谁制服,显而易见。 当然,寻寻读书也很好。 虽然他贪玩,但是傅三爷盯着,也没有太离谱。 这孩子挺靠谱,而且还没有那么打眼,和宋清辞还有“私交”,所以也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只是小家伙,也不能随便下山,麻烦。 宋清辞正犹豫间,就见风寻提着一篮子白菜从外面走进来。 东子跟在她身后,肩上扛着一筐什么东西,和她有说有笑的进来。 好家伙,这俩人,偷偷摸摸和好了? 宋清辞用眼神问风寻。 风寻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但是也没说什么,指挥着东子往厨房搬东西。 “好嘞,给我,都给我,我去放,我知道放哪里。” 东子被人支使着干活,还高兴得像个傻子。 风寻终于又搭理他了,简直喜大普奔。 “是东子找来的白菜和萝卜,还有些红薯。没什么好东西,但是我想着也需要,就留下了。”风寻和宋清辞解释道。 “哦,不是,你们俩怎么和好的?”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 “姑娘,他待我挺好的。” “是,谁能说东子待你不好?只是,之前他不肯跟我们回京,你不是生气了,说再也不理他了吗?” 宋清辞没说的是,她们早晚也要回京的。 她也不觉得,东子以后会改变主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继续纠缠呢? 虽然看着东子开怀,宋清辞也高兴,但是她觉得,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感情了。 “姑娘,我只是想明白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现在他对我很好,我就好好对他。以后我走了,他留下,再也不见,那我们谁也没亏欠谁……” 风寻在火盆前坐下,烤了烤被冻得通红的手,“我后来把自己当成他想了想,进京之后,什么都不懂,哪有在淮山自在?我其实没有立场要求他跟着我走,我也没跟着他留下,不是吗?” “而且,姑娘,我是您的奴婢。他是三爷的拥趸。我在他和您之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您;比起来,至少他还犹豫纠结,痛苦了许久。我比他更凉薄,怎么还能挑他毛病?” “他没对不起我,我也没对不起他。我俩处一天算一天。我们这些人,和姑娘不一样……感情是什么?我们想不了那么多,也不讲究那么多。在一起的时候高高兴兴过,分开了各自再找别人,一样高高兴兴地过。” 没有千金的命,别得千金的病。 两个曾经饭都吃不上,活着都难的人,现在因为各自跟随的人吃上了饱饭才几天,就开始谈情说爱了? 真是瞎扯淡。 就稀里胡涂地过吧,顺其自然,别自寻烦恼。 宋清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真心希望这两个人能够修成正果,但是她也知道,风寻说得是对的。 感情不是所有。 更好地活着,是所有人的目标。 风寻跟着自己最好,东子跟着三爷会有前途。 宋清辞拍了拍风寻肩膀。 风寻说她没事。 宋清辞就把暗号告诉了东子,请他下山帮忙取银票。 东子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而且自己主动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宋清辞现在也敢问他话了。 关于山上的事情,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有东子。 “赵元朔那边,会怎么样?最近怎么没听到动静了?” “肯定憋着坏招呢!但是他也不会轻易把我们有钱有粮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那么多人分,和他现在自己谈判下来得的好处,显然不能比。”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拉锯。 傅三爷的冷静沉着,一定程度上能让对方自乱阵脚。 傅三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还是说,都是自己脑补? 东子认为是前者,但是他看傅三爷带着太深的滤镜,宋清辞也不敢相信。 “您就放心吧,三爷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排了什么?” “那我不知道。” 宋清辞:“……” 这就是盲目崇拜。 “行了,你别那么多话了。姑娘让你取银子,你赶紧去!”风寻把东子撵出去。 宋清辞若有所思。 有些事情,可能她见识少,想得简单。 她觉得双方这会儿应该已经分出胜负,结果完全还没动手? 果然和戏台子上演的,和娘讲的那些都不一样。 “姐姐,水取来了!”寻寻带着一群小家伙,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喊道。 “好,来了。”宋清辞笑着从榻上起身,“没弄湿身上吧,快放下,先进来烤烤火。” 她需要炮制一些成药,需要泉眼里的水,寻寻带人帮她取水刚回来。 第78章 外面冰天雪地,所以孩子们都冻得脸蛋红扑扑的,露在外面的手也通红。 宋清辞招呼这六七个半大小子烤火,让风寻给他们拿点心吃。 看到寻寻的袖口挂着冰,宋清辞让他烤干,笑骂道:“你是不是又偷偷玩水了?” 话音刚落,另有几个孩子偷偷把手背到身后。 这些孩子,真是不怕冷啊!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柴火,宋清辞风寻再烧两个火盆。 等屋里温度升起,几个孩子都脱了棉袄,叽叽喳喳地吃点心,着急地等着火盆边烤着的红薯和板栗。 “辛苦你们了。”宋清辞让风寻给每个孩子十个钱。 取水这种活,她干不了,本来是想找个大人帮忙的。 帮忙自然不能让人白帮忙。 只是后来寻寻听说后,非要带着小伙伴去,磨了宋清辞很久,后者才勉强答应。 几个孩子都看向寻寻,等着他点头。 显然,寻寻是孩子王。 “不要钱。”寻寻道,“我们吃吃喝喝,还能出来玩,再要钱,那还要脸吗?” 其他孩子纷纷点头。 这是真的。 他们都非常乐意到宋清辞这里。 这里永远都是暖和的,有新奇的吃食,可以放松地在这里,不用担心被人打骂。 宋清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不喜欢孩子,但是孩子们还是希望往她这里来。 风寻倒是看得清楚:“因为您就是嘴上不喜欢。但是他们哪次来,连吃带拿。小孩子嘛,都贪嘴,别说山上东西本来就少,就算是山下,您看看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能不能摸到一块糖吃?” 宋清辞喜欢女孩子。 嗯,除了瑾月那种心眼太多的小坏蛋。 她可太记仇了。 女孩子也喜欢她。 宋清辞会给她们扎好看的辫子,会给她们剪指甲,掏耳朵,对于那些半大的女孩子,她还会教她们生理知识。 总之,宋清辞医馆没开起来,“学校”开得倒是热热闹闹了。 今天来帮忙的都是臭小子,宋清辞硬把钱塞给他们,又给他们做了一顿炸酱面。 六个小子,吃了两锅。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4节 宋清辞看得好开心。 作为一个“厨娘”,最大的成就感就是盘空碗空。 吃过饭,其他孩子都走了,只有寻寻赖着不肯走。 宋清辞配药,他就在旁边问东问西。 “姐姐,会不会有人在泉眼里下毒?” 宋清辞:“……不会吧。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我今天去取水的时候发现,取水的地方,有人看管起来了。” “咦?为什么?”宋清辞不解地问。 “听说是我爹,怕有人使坏。” “哦。我只听说过,行军打仗的时候,要做这种准备。” 她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那个崇拜镇北王的爹,做了不少功课。 她娘一度十分担心,她爹会脑子发热去从军,天天给她爹洗脑,装作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表示坚决不能失去她爹。 她爹是个老婆奴,于是只能壮志未酬陪老婆。 但是他需要倾诉,然后就只能对着宋清辞各种讲讲讲。 宋清辞对行军打仗一点儿都不感冒,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架不住她爹唐僧念经一般,旷日持久,还是知道了一些。 难道,傅三爷真的是军中出身的? 别说,还挺像的。 就是这等人物,都没能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吗?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落草为寇? 傅三爷,和淮山实在是格格不入。 “……我听见是我爹派的人,腿都软了。” “你还怕你爹?”宋清辞的思绪被寻寻拉回来,不由笑着问道。 天天上房揭瓦,前几日刚被傅三爷罚站在廊下,他还嬉皮笑脸,央求宋清辞陪他说话。 宋清辞可不敢。 万一她也被“株连”怎么办? 寻寻嫌弃她,“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我爹怎么可能罚你?” “怎么不能?” 那是她三舅舅。 不过怕麻烦,她心里知道,她谁也不说。 然后傅三爷出来了,宋清辞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立刻溜回自己房间,表示绝对没有和寻寻“同流合污”。 寻寻的白眼快要翻出天际。 就这,他还说他怕他爹? “我爹这几天盯着我呢!”寻寻坐在榻上晃着脚郁闷地道,手也不闲着,去摸松子的尾巴尖。 松子正在睡觉,不耐烦就用尾巴扫他。 他却从中得了乐趣,越发要去动它。 宋清辞简直没眼看。 七八岁,讨狗嫌,是真的。 “你爹盯着你做什么?” 傅三爷对寻寻,还算放养,并不很拘束。 只是寻寻太过贪玩,要是完全不管,那就变成野孩子了。 怎么也是三爷的种儿,日后养成败家子显然不合适。 “盯着我练字。”寻寻郁闷地道。 “你那字狗爬似的,确实该练一练了。” “你好意思说我?”寻寻不乐意了,“你那字,比我强多少?” 宋清辞:“……” 好吧,她心虚了。 确实,她从小也讨厌练字,并且不肯下功夫,字写得确实很一般。 但是比起寻寻,还是好不少的! 不过她不敢说,是怕寻寻嚷嚷起来。 万一傅三爷说,让她带着寻寻一起练字,她岂不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抗拒。 她爹娘让她练字她都不肯。 三舅舅开口,她不好拒绝啊! 所以,息事宁人为上。 不过寻寻自己还在絮叨这件事情:“我爹让我一副大字,写完了就这样……” 他正襟危坐,眉头紧皱,露出十分不悦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傅三爷。 宋清辞被寻寻逗得哈哈大笑。 “你可真是你爹的亲儿子,如假包换。” “还用你说,”寻寻道,“他们都说我长得像爹,瑾月也像。” 宋清辞想了想,别说,眉眼还真一模一样。 “然后就骂我一顿,让我练字。今天我就不练了,他问我就说,我帮你干活了,嘿嘿。” 宋清辞:卧槽! 不带这么害人的。 傅三爷要是来兴师问罪怎么办? “你赶紧过来。”宋清辞在书桌前道,“过来写!” 寻寻起身就要往外跑。 宋清辞追出去,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他衣领:“你别害我,赶紧回来写!” 这责任,她可担不起。 “我不,我不,松开我……” “你们在做什么?”傅三爷不知道何时走进院子里,困惑地看着两个人。 第79章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傅三爷:“……” 宋清辞松开手,在寻寻肩膀上拍了拍,讪笑道:“有点脏了。” 寻寻:“姐姐,你刚让我帮忙扫院子是不是?我这就扫。” 宋清辞:你又害我! 明明是自己不想练字,还要说自己给他派活儿。 傅三爷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做什么,道:“你们玩吧,我换身衣裳,要下山一趟。” 话音落下,他看到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神情出奇的一致。 寻寻又道:“爹,你下山啊!带我去玩好不好!” 山下的世界,对于山上的孩子来说,充满了诱惑。 据寻寻说,他有记忆以来,就下山过两次。 一次是上元节,傅三爷带着他和瑾月去山下看灯。 那天的热闹,一直是寻寻脑海之中无法忘记的美好记忆。 另一次他没提,可能就是寻常游玩了一圈,乏善可陈。 傅三爷不肯,“我有正事,不是去玩的。你跟宋姐姐玩,听话。” 说完,他径直大步走进去。 片刻之后,他换好衣裳出来,手里拎着马鞭。 “三爷,骑马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右手。”宋清辞不放心地叮嘱道。 傅三爷答应一声,匆匆出门。 风寻嘀咕道:“三爷这是着急干什么去?” 还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着急的时候呢。 “肯定是有事呗。”宋清辞笑着道,看寻寻失望,便摸了摸他的头,“走,我带你玩点好玩的去。” 寻寻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比下山更好玩的了。” 宋清辞这里,他可太熟了,根本没有什么惊喜可言。 “说起下山的话,”宋清辞摸了摸下巴,“今天东子也下山,我托他带回来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寻寻到底是个孩子,听说有新鲜玩意,眼神立刻亮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5节 “你猜。” “你说。” “我也不知道。” 寻寻闻言瞪了宋清辞一眼,“姐姐肯定是诓我。” “诓你是小狗。”宋清辞信誓旦旦,“走,咱们先玩着,等东子回来。” 礼物总是让人期待的,寻寻高兴起来。 宋清辞有一种直觉,傅三爷今天难得有大事,估计得很晚才能回来。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也不总是准的。 傅三爷不到天黑就回来了。 而宋清辞翘首以盼的东子,竟然没回来。 该不会是因为身上携带巨款被人盯上了吧…… 宋清辞怎么有点慌呢? 傅三爷对上她失望的眼神,跳下马来,不解地问:“怎么了?” 见了他就那么不高兴? 临出门之前不是还关心他的手吗? 这会儿就不想看见他了? “不是,我在等东子。”宋清辞连忙解释道,“他下山帮我买东西去了。” 傅三爷点点头。 原来如此,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我知道,我遇到东子了。他说有点事,要耽误一晚,明天再回来,让你不要着急。” 宋清辞:“……” 如果不是风寻这个“人质”还在,她都怀疑东子经受不住金钱考验,卷款私逃了呢! “怎么,有事急着找他?” “哦,没有。就是答应了寻寻,给他带东西,现在要明日了。” “寻寻,跟我进来。”傅三爷道。 寻寻:“……爹,我肚子疼!姐姐,快给我看看,是不是肚子里生了长虫子,我的肚子啊……” 他抱着肚子弯着腰,不断地给宋清辞使眼色。 他并没有发现,傅三爷也在给宋清辞使眼色,而且他眉眼之间甚至还有些和他一贯形象很不相符的得意。 宋清辞一下就读懂了。 傅三爷的意思是,现在这小子,不会在缠着你纠结礼物的事情了。 好家伙,果然是亲爹。 宋清辞忍笑点点头。 父子二人:收到。 宋清辞把寻寻带回房间。 寻寻如释重负,一边探头偷偷往外看一边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可千万别说我没事,至少这病得严重到不能写字。” 宋清辞:“……” 东子是第二天下午才回来的。 风寻见到他,松了口气。 ——她也担心他带银票被人盯上。 偏偏这人还没熟,昨晚还不肯回来,真是气人。 东子把一沓银票从怀里掏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宋清辞,“宋姑娘,包子铺那边说,这是两万两。” “那么少?”宋清辞惊讶。 她都受伤了! 她都被男人抛弃了! 这么大的事情,在她娘那里,就能换两万两? 这不合理啊! “这还少?”东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宋清辞:“呵呵,没,不少。我刚才听错了,以为是两千两。” 东子默默地想,两千两银子也是天文数字了。 宋清辞接过银票,看着大小不一的数位,抽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东子。 东子连忙推辞:“姑娘,我就帮你跑个腿的事情。再说,还有风寻在,我要是收了您的银子,那成什么事了。” 风寻却瞪了他一眼道:“姑娘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这真是能收的? 东子正犹豫间,就听风寻又道,“拿着吧,留着以后娶媳妇。在山上,二百两,够你娶媳妇了。” 东子神情瞬时黯然下来,摇头道:“我不要。” 想到以后和风寻分开,他现在的念头就是,不娶媳妇了。 这件事情根本不敢想,想起来就想哭。 东子低头道:“姑娘,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说完,不等宋清辞发话,他转身就跑。 宋清辞:“……风寻,你看看你,说话多难听。你干嘛说这种话去刺他?” 在不在一起,都是个人选择。 但是拿话刺激别人,别人得多难受。 东子有多在乎风寻,就会有多难受。 娘说,不要去肆意伤害喜欢自己的人,尤其当你并不喜欢人家的时候。 喜欢你,不是罪,应该感谢而不是“记仇”。 “我就是故意的。”风寻道,“我不刺激他,以后他能跟我走吗?” 宋清辞眼睛蓦地睁大。 咋,什么时候目标变了? 风寻,你可太有出息了吧! 第80章 “可是,可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风寻之前不是说,和谁过都一样,没必要勉强吗? “奴婢寻思寻思,虽说跟谁在一起,日子都得过,但是我拿捏他容易点。柿子总要挑软的捏;再说,他愿意让我占便宜,有便宜,您不占?” 宋清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占,占便宜?你占他什么便宜了?” 风寻啊,你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这还不是占便宜啊!” 宋清辞:“……算吧。” 但是她心里想着,话好像也不是这么说的。 比如傅三爷让她干什么,她也是立刻就去,绝对不拖拉,难道傅三爷在占她便宜? 这种想法让宋清辞一阵恶寒。 “反正我想了,”风寻拿起桌上的银票,把最大的一万两那张挑出来,剩下的左右环顾,看看藏在哪里,“虽然我觉得他可能不愿意跟我走。但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先撩拨着,万一撩动了呢!” 宋清辞对她竖起大拇指。 厉害了,我的风寻。 把感情当成事业来做,前途无量。 “东子?”她刚想找几句话来夸风寻,就见东子去而复返,这会儿已经撩起帘子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面色有些一言难尽。 宋清辞:“……” 背后果然不能说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风寻这个当事人一点儿都不慌,甚至还能开玩笑,“怎么,又后悔了,舍不得二百两银子了?晚了,现在我收起来了!” 宋清辞:果然,她和风寻,还有很多要学习的。 她就吃亏在脸皮太薄啊! 东子也不生气,“给你收着,以后给你做嫁妆。” 宋清辞:好家伙,好家伙,你们真是卧龙凤雏。 风寻瞪了他一眼,“我的嫁妆,自有姑娘准备。” 东子笑笑,对着宋清辞拱拱手:“姑娘,我昨天没回来,是因为下山的时候,见到了很多人在洒扫大街……” “怎么,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要来吗?”宋清辞下意识地道。 “不是,是那个狼心狗肺的江景初,要和逼你上山的孙筱蝶定亲了。” 昨天打扫,是为了今天的正日子。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6节 东子是在山下看完了定亲的热闹之后才回来的。 宋清辞一惊,“你没干什么吧!” 贱男渣女,他们不在一起才奇怪,所以宋清辞对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意外。 别看江景初来山上寻她的时候,说得情深意重,可是宋清辞太了解他了。 报仇,是他心中不死不灭的执念。 为了报仇,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妻子,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为了报仇,不计成本,没有底线。 所以就算她和他和离了,就算江景初真的还有不舍,那也影响不了他按照既定计划去迎娶孙筱蝶,抱上孙总督大腿。 在这件事情上,宋清辞比他看得更透彻。 孙总督那么多儿女,就算宠爱孙筱蝶,那些爱也终究有数。 就算为了孙筱蝶,他都未必肯影响大局;更何况江景初这个外人呢? 为了江景初谋反?除非孙总督疯了。 但是江景初应该也不会甘心。 他会不择手段,利用感情,利用人性,软硬兼施……他也有能力,辽东这潭水,估计很快会被他搅浑。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想到这些,宋清辞会有一种“反正我要走了,随便他们怎么折腾,与我无关”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竟然生出了些担忧的感觉。 “姑娘?”东子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 他其实是纠结过,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宋清辞的。 所以回来之后,他先去见了傅三爷,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征求他的意见。 傅三爷让他来告诉宋清辞。 三爷说的,肯定没错,所以东子就决定说了。 只是被风寻一刺激,他难受得忘了正事。 出门被冷风一吹,顿时想起来,然后又回转。 没想到,他才刚提了一句,宋清辞整个人就“失魂落魄”的。 这让东子忍不住开始想,是不是三爷说得不对,其实不应该告诉宋清辞? 宋清辞回神,紧张地道:“你没有做什么吧,没有被发现吧。他们爱成亲成亲,爱和离和离,和我是没有关系的。你千万不要因为替我鸣不平,就去挑衅他们……” “没有,没有。”东子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我就是想看看热闹,回来告诉姑娘……” 他刚才也和三爷说了,江景初给出了三十六抬聘礼,虽然不算多,但是十分风光。 为首那一抬,是一柄金镶宝的如意。 为什么选它放在最前面?因为实在是太惹眼了。 “那么粗那么长的纯金如意,密密麻麻地镶嵌满了各种宝石和珍珠,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东子用自己匮乏的语言,实在表达不出来那柄如意给他带来的震撼。 还有,他想问,有钱有权的人,审美如此简单粗暴吗? 就他自己觉得,那像个暴发户吗? 风寻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而宋清辞则笑了:“那是我娘给我的嫁妆。她说,等我落魄了,可以一颗一颗从上面抠宝石珍珠去卖。” 娘说,等宝石珍珠都卖完了,就把如意一块一块剪下来换钱。 反正养她这辈子是没问题的。 江景初不喜欢这柄如意。 他觉得被嘲讽了。 宋清辞当年也幼稚,觉得自己审美远超亲娘,所以也不喜欢,就把这如意压箱底,没拿出来。 现在想想,都是她娘对她的爱和担心。 只是没想到,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东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又点头:“我该想到的。” 宋清辞娘家如此阔绰,江景初则就是个流放犯。 他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这么说,那三十六抬聘礼……” “应该都是我当年的陪嫁。” 虽然宋清辞暗中转移走了不少,但是剩下的还是不少。 这都是她娘沉甸甸的爱。 “您这么多嫁妆,他还要见异思迁?” 钱什么时候那么不好使了? 这要在山上,不,就算在山下,能不能买一船男人! 要什么样的没有! 东子义愤填膺之余,只剩下心疼。 那么多好东西,就这般便宜了江景初那个狗男人? 东子现在真是后悔没给他一刀了。 第81章 主要是,想起那泼天的富贵,谁不心疼! 宋清辞却道:“无所谓,这些我早就知道落到他手中了。他也得能守住才行!” 说到这里,宋清辞眼中露出一抹极少见的冷厉。 原本她想着,让姐姐帮她找回场子。 现在看起来,只能靠自己了。 其实,也没什么,她现在手里没人,她要说服娘,再交给她一些人。 她的星野也还没回来呢! 娘在信里说,要跟她借星野一段日子,给姐姐用。 星野是从小陪着她们姐妹长大的,人狠话不多,所以娘和姐姐都非常喜欢她。 也因为自己让人操心,所以她们把星野给了自己。 至于星野的孪生妹妹星微,这次离开,估计就不会回来了。 星微有喜欢的人。 可是当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跟着自己离开京城,来到辽东。 那人却没法来。 这次,宋清辞让她给姐姐送信,也说了让她留在京城,不要再回来了。 ——为了自己这出最终成为悲剧的爱情,耽误了星微的幸福,宋清辞一直难以释怀。 等星野回来,她再有几个趁手的人,贱男渣女的好日子就来了。 且让他们,再蹦跶几天! 宋清辞原本只想和江景初划清界限,但是前提是,江景初也做个人,把属于她的东西退回。 现在江景初不做人,那也别怪她翻脸。 她是人傻钱多,但是她把钱给山上的孩子们花不好吗?为什么要便宜渣男? 那孙筱蝶,抢了她的男人可以忍,但是花她的钱,断断不能忍。 “宋姑娘,您去求三爷吧。”东子也实在忍不住,“咱们天天操练,也得有用处不是?他们要定腊月二十八的日子成亲,到时候咱们去抢嫁妆聘礼去!” “这么快?孙筱蝶是嫁不出去了?”宋清辞嗤之以鼻。 要知道,算算日子,江景初前几日刚除服。 想想也可笑。 自己陪着他,先是父丧,后是母丧,足足守丧六年,然后六年后,自己被踹开了。 “总督府还不是卖女儿?我呸!”风寻义愤填膺地骂道。 “见钱眼开,人之常情。算了,不提了,我还以为有什么新鲜事呢!” 这些不算,都在宋清辞预料之中。 江景初和孙筱蝶,应该都急于成亲。 一个着急借力,一个急于确定自己江夫人的地位,呵呵。 “山下还有什么事情吗?”宋清辞平静地问。 东子摇摇头。 这都不算事儿? 不知道该说宋姑娘心大,还是说她钱多。 这泼天的富贵,真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宋清辞道,“之前我让人转走了一些东西,我姐姐也不知道接到了没有。” 娘给的实在太多了。 所以如意那等,她都顾不上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7节 现在京城都忙着姐姐的感情之事,大概也没人管她送回去的东西。 不过也没事,只要没落到江景初手里,就算给了乞丐,她也高兴。 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情写在纸上,下次一起寄给娘。 她这脑子,总是记不住事情,所以只能依靠烂笔头了。 这封信的中心思想,她都写完了,那就是—— 姐姐有难,不缺她这个妹妹回去帮助吗? 还有,家里那么多人,就缺一个来接她的人吗? 为什么不把她接回去,一起当面劝姐姐! 宋清辞反应多慢,收到亲娘来信之后三天,三天啊!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件事情。 她担心家里有事,娘没说实话。 再不就是,她娘把她留在山上,别有用心。 想让她吃点苦头,磨练磨练她? 她告诉娘,别让她猜,她先天不足,脑子笨,猜不透,告诉她真相! 东子看着宋清辞思路又不知道跳到哪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还好还好,总比伤心欲绝好。 他这任务,算完成了吧。 东子小声地问:“姑娘,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宋清辞笑道,“晚上来吃饭。” “好嘞!”东子高高兴兴地答应,“我下山还带回来一条肉,放厨房里了!” “嗯,去吧。”宋清辞笑着道。 风寻看了宋清辞一眼,偷偷指了指东子,表示自己想出去跟他说话。 宋清辞点点头。 风寻从箱笼里拿出二百两银票,追了出去。 她其实,也没撒谎。 虽然她希望把东子带走,但是那也只是她一厢情愿。 如果东子不愿意走,那风寻也希望他在山上,过得比别人更好一些。 她可是大气的女子。 她喜欢过,对她好过的男人,总要安排妥当,她才放心。 宋清辞自己磨了墨,然后咬着笔头,把自己要写给娘的话飞快地记录下来。 寻寻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她笔走龙蛇,不由大喊一声:“你背着我,偷偷练字!” 说好的要一起摆烂,给他垫底,结果宋清辞偷偷努力? 还能不能做好朋友了? 人和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宋清辞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大跳,写错了字。 她放下笔,故意气寻寻,“卷起来啊!你也练啊,看谁练得好!” 寻寻气得脸红,“我不!你也不许!” 骗子,背叛友谊! 或许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这口气太不好,寻寻又缓和了些许,开始跟宋清辞讲道理。 “姐姐,你别练了。我爹疯了,你爹又没疯,而且你爹又不在这里。” “你说谁疯了?” “我爹,是我爹疯了!” “你再说一遍。” 寻寻忽然觉得不对。 身后这压迫感,怎么来的? 再看宋清辞笑得一脸奸邪,他立刻向她扑过去:“姐姐,你说我爹疯了,我和你拼了!” 但是他没成功。 因为傅三爷轻轻松松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给拎了起来。 “爹,爹,爹——” 傅三爷把他扔出去,“别闹你姐姐,我有话要跟她说。” 寻寻:“好嘞!” 谢谢。 他立刻滚,有多远滚多远那种。 宋清辞站起身来,用帕子擦了擦染上墨迹的手指,“三爷找我有事?” 该不会是借钱吧。 东子帮她取钱这事,应该瞒不过傅三爷。 不过宋清辞这般想法,绝对没有不情愿的意思。 她觉得,傅三爷早就该动起来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 一天天的没个动静,她都跟着着急。 第82章 来啊,傍富婆啊,我有钱啊! 傅三爷表情有些奇怪,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宋清辞:果然是要借钱。 哦不,要钱。 没关系啊! 傅三爷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命很值钱。 三爷,只要你要,我就给。 而且宋清辞还注意到,傅三爷自进门到现在,右手一直背在身后。 刚才拎着寻寻,他都是用的左手。 难道,是手不好? 那可不能掉以轻心。 “三爷——”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宋清辞不由被逗笑。 傅三爷见她笑意如常,松了口气。 其实,刚在门口,听见她和寻寻斗嘴,他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沉重了。 昨日他就从东子口中听到江景初要定亲的消息。 原本他不该那么早回来,但是他担心小姑娘,所以就匆匆回来。 见她笑颜如花,那些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罢了,等东子告诉她吧,傅三爷想。 可是昨晚不知道为什么,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眼前总是浮现出小姑娘流泪的模样。 她哭的时候也乖巧,没有声音,只有红红的眼圈和无声落下的泪。 可是那模样,让人心中酸涩。 真是可怜了小姑娘,遇到那样的渣男。 “这个,给你。”傅三爷把右手从身后拿出来,走近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宋清辞的眼睛瞬时被点亮。 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是一套六只木刻的黄杨木小鸡,一只只圆滚滚的放在托盘上,或者在低头捉虫子,或者相互依偎蹭着嬉戏,或者在奔跑着追逐……栩栩如生。 最重要的是,胖乎乎的,雕工细致,身上绒毛那种质感都肉眼可见,说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傅三爷看见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礼是送对了。 他今日睡不着,天没亮就起床了。 他去了库房。 破船还有三千钉。 虽然山上穷得捉襟见肘,但是从前还留下了些破东西。 当然,都是不值钱的。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8节 值钱的早就拿去换钱了。 不值钱也不要紧,只要能哄小姑娘高兴高兴就行。 她也不缺钱。 傅三爷翻了又翻,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这一套木雕。 山上的人,对这些木头疙瘩不感兴趣,也不觉得值钱。 但是傅三爷却看出了几分趣味。 他想,小姑娘或许会喜欢,只要能暂时分散她注意力,哪怕一点点也好。 “三爷,送给我的吗?”宋清辞十分激动,“是我娘告诉你,我属鸡的吗?” 傅三爷:“……你喜欢就好,拿去玩吧。” 宋清辞自然是爱不释手。 她对于一切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这套小黄鸡尤其可爱。 看着她喜笑颜开,如获至宝的模样,似乎短暂忘却了前夫要定亲的事情,傅三爷觉得自己没有白找。 回头他再去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她喜欢的。 小姑娘对他可谓“挥金如土”,他这算略回一二。 宋清辞则一边喜欢一边内疚。 这不年不节的,她又不过生辰,傅三爷突然给她送礼,她虽然笨,但是略一想也能明白过来—— 他是知道了江景初定亲的事情,怕自己难受,所以哄自己开心。 被宠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宋清辞笑着道:“三爷,我说的是真的。我和他路归路,桥归桥,以后他要娶妻也好,纳妾也罢,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眼神诚恳,丝毫看不出强撑的模样。 傅三爷想,也对。 她原本什么都不缺,以后也不会缺男人。 江景初算什么东西,值得她留恋? 小姑娘一如既往地豁达,倒是他想多了。 “但是,三爷对我这般好,谢谢您啦。”宋清辞道,“您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落落大方,诚恳活泼。 傅三爷笑了。 “你不放在心上就好,以后还会有好姻缘的。” “我也这么想的,”宋清辞笑道,“三爷在京城,若是有什么好儿郎,介绍给我,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要便宜了别人,先让我看看。” 傅三爷嘴角笑意更深,“好。” 别人提起来会害羞难言的话题,她却如此坦荡直率地说出口,而且不让人讨厌。 真是如阳光一般明媚的小姑娘。 “那就先谢谢三爷了,我相信三爷的眼光。我要求也不高,有三爷一半好就行啦!” 傅三爷脸上笑意僵了僵。 这话他不好接。 但是他知道,小姑娘有口无心,并非挑逗。 只是这话听起来,还是有些怪怪的。 而宋清辞,已经开始弯腰玩那些小黄鸡。 “我给它们起名字?算了,好累,就排行吧……”她自言自语地道。 傅三爷笑道:“你玩吧,我去抓寻寻回来练字。” 他心中原本有种说不清楚的不痛快,但是现在一扫而空。 宋清辞大笑:“三爷快去!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傅三爷往她的“家书草稿”上瞄了一眼,嘴角噙笑。 不怪寻寻说,小姑娘的字,实在是乏善可陈。 软趴趴的,像没有骨头似的,趴在那里。 她是一点儿力气都舍不得用吗? 宋清辞心虚,担心傅三爷也抓她练字,忙道:“我乱写的。我正经写,肯定不这样。” “那你正经给我看看。” 宋清辞哭丧着脸:“三爷,我这会儿太高兴,正经不起来。您就放了我吧,我实在讨厌练字。” 傅三爷笑容更深,深邃的眉眼之中都是笑。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将来她要是生个女儿,拥有这样的眉眼该多好。 卧槽! 她在想什么! 她这种想法,是在亵渎三爷! 做人哪,果然不能胡思乱想。 这些日子,宋清辞看着那些半大的女孩子,每次来都乖巧听话,帮她收拾屋子,照顾更小的孩子,安静内敛,觉得女孩子真的太美好了。 她也要生女儿。 但是对将来的男人,她实在没有什么幻想。 要是能去父留女就好了。 这不纯属胡思乱想吗? 更可怕的是,她现在都联想到了三爷身上。 宋清辞啊宋清辞,你这是病啊,得治啊! 宋清辞红了脸,连忙低头玩她的小黄鸡。 一只小鸡,两只小鸡……戳戳戳…… 第83章 “风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今天竟然想和三爷生个女儿!” 宋清辞觉得,这般羞耻的事情,就像噩梦一样,一定得找人说破才行。 否则她每次想起来,都觉得羞耻爆棚。 风寻正在替她整理被褥,闻言平静地道:“那不正常吗?要是别人,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怀上了呢!” 也就是自家姑娘和三爷,两个慢性子,否则早就滚到一个被窝里来了。 虽然风寻一直人间清醒地觉得,离开了淮山,傅三爷根本配不上姑娘。 但是在山上这样的环境里这么久,宋清辞和傅三爷两人,都没有对彼此这明显优越于周围人一大截的异性产生好感,也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人走到哪一步,是要说哪一步的话的。 本来风寻一直担心宋清辞对傅三爷动情,但是后来才发现,真是她想多了。 宋清辞正在喝水,闻言差点被呛死。 那不是乱!伦!吗? 她觉得羞耻的事情,风寻只道是寻常? 果然还得是风寻。 “别和他生了。您不是想生女儿吗?您看着三爷像会带女儿的样子吗?和养猪也差不多了,圈起来,再好也没用。” 宋清辞:“……别说,你说的还真对。” 话糙理不糙。 如果是她,肯定不会把瑾月和山上其他女孩子隔绝起来的。 当年她娘,把星微星野姐妹放到她身边,就是陪伴她成长。 娘说,她需要同龄人的陪伴。 除了两姐妹,娘也给她创造条件,和更多的人接触。 瑾月明显被养得有点歪。 不过这是傅三爷的女儿,她也不好对人家的教养方式指手画脚。 她觉得,傅三爷对女儿来说,不算是个好父亲。 算了,不找他生了。 宋清辞解开头发,撩起裙子兜着她那一窝小黄鸡上床。 嘿嘿,还是好开心。 小乖乖们陪她睡觉。 松子对她的行为十分嫌弃,屁股一撅,都离它远点! 风寻也嫌弃,“姑娘,您就像那抱窝的老母鸡似的。” 关键那是假的啊。 宋清辞眨巴眨巴眼睛:“我想孵小鸡。”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79节 风寻:“……哪儿有冬天孵鸡的?得春天!春天孵出来,过年的时候吃肉。” “我不想吃肉,我想养着玩。”宋清辞道,“你说行不行?” 风寻起初是坚持不行的。 但是架不住宋清辞中毒一般,非要缠着她,便只能勉强点头:“那就试试吧。孵不出来,奴婢就把蛋吃了!不浪费!” 宋清辞欢呼雀跃。 第二天,她就去托人弄种蛋,晚上带着一群孩子烧烤。 第三天,她催促一遍,祈求公鸡给点力,然后给孩子们掏耳朵。 天气晴好,中午时候阳光充足,她坐在小杌子上,让孩子躺在她面前的躺椅上,她替他们掏耳朵。 山上的父母都忙着生计,哪儿有人管这些? 傅三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宋清辞侧颜姣好,神情专注,口气温柔:“你这香油浸泡过,会有点发胀,往外取的时候有点疼。但是疼要告诉我,不要强忍着……” 其他孩子也都不敢胡闹,怕打扰她。 寻寻带着几个男孩在屋里打闹,几个女孩子则围在宋清辞身边,神情依赖。 傅三爷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痒。 他站在门口,直到宋清辞注意到他,和他打招呼才进来。 “三爷带了什么好吃的?”宋清辞看着他手里拎着个篮子,不由笑道。 孩子们听说有吃的,立刻眼巴巴地看过来。 “不是吃的,是给你的。” 又给她送礼物? 那怎么好意思? 风寻上前接过篮子,低头看了一眼,诧异道:“鸡蛋?” “种蛋。” “啊!”宋清辞闻言兴奋起来。 她宣布,傅三爷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急她所急。 晚上,宋清辞就迫不及待地按照“取经”得来的经验开始孵小鸡。 风寻嘟囔道:“三爷可真是厉害,这都能找来。奴婢实在想不出来,谁大冬天的还要孵小鸡。” “不见得是有人要孵小鸡吧。难道不能是因为我要,他才去弄的?” “那就更厉害了,还能管公鸡发情呢!” 宋清辞无言以对。 说什么话啊! 专心孵小鸡。 接下来几天,宋清辞和山里这群孩子,天天眼巴巴地盯着鸡蛋看,恨不能把鸡蛋看出一条缝,孵化出小鸡来。 傅三爷见她是真的没有把江景初定亲的事情放在心上,也算松了口气。 其实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就是看不得小姑娘失魂落魄。 瑾月的五日之期到了,跟着热闹了一日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回去,扒着院子大门,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表示她要不留下,要不明天还来! ——凭什么大家都能天天玩,她却只有五天能玩一天。 她愿意学一天,玩五天! 傅三爷出来了。 可是不管他脸色怎么难看,瑾月就是不为所动。 她豁出去了! 傅三爷显然没有对付女人的经验,不管大的还是小的,所以他看向宋清辞。 宋清辞明显看出来他慌了且无能为力。 没想到,傅三爷也有不行的时候。 “三爷,要不先把瑾月带进屋里暖和暖和,洗洗脸,有事从长计议?” 傅三爷点点头。 宋清辞让风寻把瑾月给哄进自己房间。 她跟着傅三爷进了他的屋里。 “我之前就想问问你,瑾月怎么办。”傅三爷如实地道,“我实在没有看顾女孩子的经验。你把山上的这些女孩,带的都很好……” 甩锅给她? 不行,她不接。 瑾月不好对付。 “三爷,我自己本身,难道不是个带失败的案例吗?”宋清辞无奈地道,“我娘对我极好,但是您看,我不一样头脑发热,跟着男人就跑了?当初您不让我接近后山,不是也看出来了我这毛病,怕我把瑾月带坏吗?” 傅三爷:“……” 脸有点疼。 最初他确实是那么觉得的。 但是现在发现,小姑娘着实不错。 因为人生,他们能控制的,只有自己,无法控制不遇到烂人。 遇到烂人,经历坎坷之后,还能如小姑娘一般坚强豁达,举重若轻,傅三爷想,他大概也就对得起瑾月母亲的嘱托了。 第84章 “你这般,很好。”傅三爷道。 宋清辞:不,三爷,我不好,实在难当重任。 她想了想后,终于找到借口:“三爷,您知道,我是要回京的。我在山上不知道能待多久……” 如果不是她娘发疯,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 “如果我把瑾月带野了,我离开之后,她怎么办?” 傅三爷若有所思。 “但是三爷可以考虑,适当多放她出来走动走动……就是,不必非要来找我。您想,不管她将来做什么,都要和人打交道。如何权衡和人相处的分寸,遇到分歧时候如何解决,这些她现在恐怕没什么机会学到。” 瑾月的最大问题,是她身边有一群围着她,以她为中心的人,把她养得过于自我。 “而且我想,不管三爷从前的身份如何,现在都在这里。人是很有韧性的,能适应各种不同的环境……” 不要试图在土匪窝里,养出一个大家闺秀。 那是空中楼阁,不接地气,最后只能失败。 “我小时候,锦衣玉食,后来我爹出事,就随我娘天南海北寻找我爹。虽然有点恋爱脑,但是我想,我也不算长歪了吧。” 傅三爷反应了一会儿,“恋爱脑”,很新奇的说法,但是他听懂了。 “我娘说,人生就是那么回事,给你苦你咬牙吃,给你甜你就好好享受,顺其自然,日子怎么都是过。” “三爷,寻寻能适应,为什么你觉得瑾月不行?就因为她是女孩子?你把她限住了,你告诉她不行,那她就真不行。” “其实,您可以把她也当儿子养的;至少,不用担心以后她被人欺负。” “我不知道三爷从前过的什么日子,但是三爷现在不见得比以前不开心吧。您想给瑾月的生活,未必就是幸福的。高门贵女,奴仆环绕又如何?难道她就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规矩?难道她就不用相夫教子,忍受丈夫三妻四妾,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女人的战场,其实可能更残酷。但是因为女子势弱,甚至都没有发声的机会。” “三爷,我娘是把我当儿子养的。只是我不出息,贪图安逸,所以才这般烂泥扶不上墙。但是我想,瑾月资质比我好得多,三爷像教养寻寻一样带她,她强大起来,日后三爷可能就省心多了。” “我没养过孩子,也不该乱插嘴……” “是我和你请教的。”傅三爷道,“我回去之后会好好考虑,多谢你。只是今晚,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哄她。” “三爷这么客气就见外了,我这就去。”宋清辞笑着道。 只要不把这锅长期地甩给她,偶尔帮帮忙不算什么。 瑾月听说可以留在宋清辞这里,眼泪都没擦就乐了,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直往宋清辞屋里钻,抓都抓不住。 风寻:“可让她得逞了!” 宋清辞忍俊不禁。 她安排瑾月睡榻上。 瑾月想和她在床上挤。 宋清辞不答应:“不行,你会把我的鸡崽儿压坏。” 开玩笑,她床上孵小鸡呢! 谁都别想靠近。 哦,除了松子。 宋清辞抓苦力,让松子帮忙孵小鸡。 松子抗拒,但是拒绝无效,委委屈屈地趴在蛋上,只希望早点鸡飞蛋打。 瑾月也对孵小鸡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 她再三央求,总算得宋清辞松口,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盯着那毫无动静地鸡蛋。 风寻在榻上铺好被褥,没好气地道:“这要真让你们孵出来一只小鸡,那还不当成眼珠子,要供起来?行了,都赶紧睡。”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0节 她有一种带两个孩子的感觉,真不省心啊。 瑾月躺在榻上,兴奋地睡不着。 黑暗中,她小声地问宋清辞:“姐姐,你睡着了吗?” 宋清辞:“……睡着了。” 瑾月吃吃地笑。 “赶紧睡,要不把你撵出去,找你爹去。” “姐姐,对不起。”瑾月忽然道,“那次真的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宋清辞:这坏孩子,三更半夜说这些干什么? 真讨厌。 “我知道你今天帮我说话了,谢谢你呀。你来了之后,我特别开心。” 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宋清辞开始圣母心泛滥。 “行了,赶紧睡觉。”她说。 “姐姐,你要走吗?” 宋清辞停顿了片刻后“嗯”了一声。 “你家住在京城吗?” “嗯。” “其实,我也是京城人。” 宋清辞:“哦,快睡吧。” 她可不想探究三爷的秘密。 虽然,她有时候也会好奇。 “等你走之前,把你住在哪里写下来给我;告诉我,我怕记不住。这样等我长大之后,去京城还能找姐姐。” 宋清辞胡乱答应,心里却想着,人生的一段偶遇,纵使再恋恋不舍,也总会很快成为难以拼凑起来的回忆。 不过,多年之后,能再见三爷,她应该会很高兴。 瑾月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声音。 宋清辞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不由笑了。 到底是小孩子,又哭又闹也累了。 她起身走过来,给瑾月盖好被子,又拿着枕头挡住,防止她跌到地上,想想还是不怎么放心,又把一床被子放到脚踏上铺好,然后才回到床上。 傅三爷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让瑾月出来了,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不过瑾月身边带着个嬷嬷,姓曾,四十五六岁模样,面容严肃。 宋清辞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 可想而知,她一直在后山,从未出现。 瑾月偷偷告诉宋清辞,那是傅三爷的奶娘。 宋清辞觉得曾嬷嬷有点吓人。 就是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用说,但是一举一动都带着“规矩”两个字,让人不自觉地就敛声屏气。 有点压抑啊。 这种人,宋清辞原本下意识地避而远之。 但是瑾月总来寻她,曾嬷嬷也就跟着来了。 宋清辞:求求了,能不能放过我? 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孵个小鸡,行不行了? 天知道,曾嬷嬷一来,她丝毫不敢造次,有种被最严厉夫子支配的痛苦。 虽然,曾嬷嬷对她彬彬有礼。 可是她自己怂啊! 好瑾月,别害她! 第85章 瑾月偏偏就爱来找宋清辞。 “姐姐,你的字真难看。” 宋清辞:闭嘴。 “姐姐,我教你呀!” 宋清辞:“那不是我写的,是风寻。我不识字!” “那我教你认字。” 宋清辞:“……” 曾嬷嬷垂手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对话。 无论两人说什么,她都从来没有露出任何异色。 这份定力,宋清辞也十分钦佩。 风寻端着刚刚煮好的冰糖雪梨进来,笑道:“奴婢怎么听见姑娘喊奴婢的名字了?是不是又在编排奴婢?” 宋清辞先谦让曾嬷嬷,不过被婉拒了。 她带着瑾月在榻上坐下喝梨汤,问她下午打算做什么。 ——也不能总赖在她这里吧。 瑾月在,其他孩子都不太敢过来。 显然,他们都对瑾月敬而远之。 傅三爷的眼珠子,谁也不敢靠近,怕出事要担责任。 宋清辞之前还答应几个女孩子,教她们认字和辨识药材。 山上的扫盲班虽然也开起来了,但是环境嘈杂,而且女孩子去的少。 不如在宋清辞这里,房间温暖,有吃有玩,还能学到东西。 那些女孩子的刻苦,常常让宋清辞感动。 本来她是条咸鱼,但是现在对上那些求知若渴的眼神,她也认真起来。 “我要给我爹绣个荷包,我爹生辰快到了。”瑾月道,“姐姐,你帮我选选花样子好不好?” 宋清辞:“三爷生辰快到了?哪一日?” “腊月十二。”曾嬷嬷开口道。 “哦,那也快了,是该准备了。” 宋清辞想,她既然知道了,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可是她送什么呢? 回头慢慢想想。 “下午有几个山上的姐姐来找我,我要教她们识字和认识草药……” “那太好了,我也可以一起学。” “那给你爹的荷包吗?” “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绣,反正有时间。如果来不及,那就换份现成的礼物好了,反正我送什么,我爹都不挑。” 宋清辞:“……好。” 希望借这个机会,让瑾月和山上其他女孩子们熟悉起来,对她不是一件坏事。 傅三爷,是不是听进去了她的话,也知道好多女孩子都喜欢围着自己,所以才把瑾月放出来? 没想到,他还挺听劝的。 下午,女孩子们都来了,看见瑾月,初时确实都很拘谨。 但是瑾月性子活跃嘴巴甜,而且也有点社交牛逼,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一片。 她还得意地跟宋清辞挤眉弄眼,像个小主人一样招呼众人吃点心,穿梭在众人之间,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而且宋清辞还发现,她小脑瓜子,是真的好用。 自己教的东西,别的孩子还在思考,她已经无聊地在那里看着手指甲发呆了。 别问,问就全会。 如果宋清辞教的不是那些对瑾月来说也是全新的医学知识,她都怀疑瑾月从前学过。 在寻寻身上没发现的特别天赋,嗯,特别调皮不算,结果都在瑾月身上? 晚上,留女孩子们吃过饭之后,宋清辞嘱咐风寻把她们送回去。 瑾月也跟着曾嬷嬷回去睡觉,并且表示明天一大早她还来。 宋清辞:“……” 就不能放过她吗? “姐姐,要不你来我院子里玩呀!”瑾月笑眯眯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不对?” 曾嬷嬷清了清嗓子。 宋清辞顿时明白,自己不能接受这个邀约。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1节 “天冷,我不爱出门。”她打哈哈道,“而且我也用不惯别人的厨房。其他孩子也不好意思去你那里。所以,还是来我这里玩好。再说,这是你爹的院子,也算你的院子,对不对?” 瑾月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没有过多纠结,很快跟着曾嬷嬷走了。 风寻送人回来,正好和瑾月打了个照面。 等两人离开后,宋清辞问风寻:“你看曾嬷嬷生气了没有?” “生气?她生什么气?您对她多客气,她再生气,就那就有点太不知好歹了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她就觉得紧张。”宋清辞直叹气。 真是奇怪的感觉。 “您紧张什么?那是三爷的奶娘,又不是您的奶娘。” 宋清辞又说起瑾月相邀,被她拒绝的事情。 “……曾嬷嬷似乎不想我去。” “那不正常吗?您去了之后,她还得张罗,谁不想偷懒?” 是这个原因? 宋清辞总觉得不是。 后山好像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过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都是院子。” “嗯。” 宋清辞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这日,她带着风寻和几个女孩子搓小药丸。 瑾月也在旁边帮忙,不亦乐乎。 “这是风寒用的吗,姐姐?”她嘴巴也不闲着。 “嗯。”宋清辞道,“冬天容易感染风寒,山上人又多,有备无患。” “可是山上的人,也不怎么找姐姐看病呀。” 宋清辞:扎心。 但是嘴上她是不可能认输的。 “怎么没有?昨日和前日,不都有吗?” 山上的人,对她的医术总是没有清醒的认识。 刚开始的时候嫌弃她名声不好,后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澄清事实了,他们又觉得她是三爷的女人,不好找她看病了。 宋清辞最大的成就是给傅三爷治手。 现在他都已经可以执笔写字了。 放在宋清辞桌案上的字帖,正是出自他之手。 宋清辞:她真的栓q。 那是他给寻寻写的,可是寻寻偏偏要放在宋清辞这里,来这里练字。 主要是,从宋清辞身上找优越感来了。 然而山上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傅三爷的手受过伤…… 还只以为他是左撇子。 宋清辞总不能四处张扬,说自己替傅三爷治好了手吧。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嗐! 寻寻用她的字刺激她,瑾月则用医术。 这俩兄妹,就是她的克星。 真是几辈子欠了这俩小祖宗的。 “就那么零零星星几个人……”瑾月嘟囔道,“他们怎么回事,眼睛都不好用吗?没看出来姐姐是神医吗?有便宜都不占,都是傻子!” 好家伙,竟然还是要帮自己的。 宋清辞懒洋洋地道:“没有人也好,我乐得偷懒。” “宋姑娘,在家吗?”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陌生,这是来了病患? 好家伙,说曹操曹操就到? 瑾月的嘴,不会开光了吧。 第86章 “宋姑娘在吗?” 来人声音小心翼翼,带着十分的客气。 “在。”风寻推门出去,“谁呀?什么事儿?哎哟喂,这大兄弟怎么了?姑娘,您快出来看看啊!” 宋清辞闻言快步出去,就见到几个男人抬着个担架站在院子外。 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右手捂着左边胳膊,血不住地从他指缝之间流出来。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男子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这张脸,宋清辞有点眼熟。 是山上的小伙子,她之前肯定见过。 “快抬进来,要立刻止血。”她没有多问,当机立断地道。 作为一个大夫,最重要的是和死神争分夺秒。 至于为什么会受伤,那都是以后可以慢慢了解的。 众人把他抬进去。 宋清辞把自己的药箱找出来,一边拿起剪刀剪开男子衣裳,一边问他都伤在何处。 男子还有些害羞,想要遮掩。 宋清辞:“……别动,放心,我是救你命,不是占你便宜。” 旁边的几个送他来的同伴都笑了。 刚开始喊宋清辞那个声音又响起,“宋姑娘人家还是个姑娘呢!你比姑娘还扭捏。宋姑娘,他没事吧!” 要是有事,宋清辞应该不会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你事。”宋清辞道,“来,你们几个过来——” 她看向几个半大的女孩子。 可能是第一次直面鲜血淋漓的场景,几个女孩子都不敢上前。 但是可能又怕宋清辞生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纠结,但是没敢动弹。 没想到,最小的瑾月竟然走过来,“姐姐,你教我好了。这样以后我也可以给人看病了!” 她不怕? 果然虎父无犬女,这份遇事不慌的气度,肯定遗传自傅三爷。 宋清辞对她点点头,又对另外几个女孩子道:“不用害怕,慢慢适应。” 不过她也没有浪费时间,又快又准地找准穴位,帮男子止血。 瑾月蹲在一旁歪头看着,眼睛一眨不眨,一言不发,却看得异常专注。 宋清辞也不管她能接受多少,一边处理一边教。 慢慢的,几个女孩子也上前来…… 宋清辞甚至还用到了针,缝合伤口。 瑾月决定,今天之后,她就要好好学女红。 她第一次知道,学针线也能用来救人,感觉这枯燥乏味的女红,一下子变得高大上起来。 看宋清辞太着急跪在地上,瑾月起身去拖了个小杌子过来,放到她臀下,“姐姐,你坐着!” 宋清辞坐下,继续专注地缝合伤口,并且告诉瑾月,“你看,这般缝合,以后留疤会少一些,不至于太难看。” 男子这会儿喝了风寻按照宋清辞吩咐喂他的糖水,有了些气力。 再看宋清辞胸有成竹,根本没把他这伤势放在心上的模样,这才从准备遗言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轻松了不少。 天又蓝了,空气又清新了,他又活过来了! 活着可真好。 听到宋清辞的话,他忙道:“宋姑娘,您不用费心了,只要死不了就行。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我不在乎的。” “你不在乎自己,我却在乎自己的患者和口碑。”宋清辞道,“闭眼,闭嘴,安静休息。” 瑾月从来没听过她这般说话。 印象中,好像姐姐什么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 可是今天,她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姐姐。 专业,专注,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是看起来,整个人都会发光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睛。 瑾月看到了送男子来的几个人,眼圈都是红的。 在来的路上,他们大概都以为,这个男子没救了。 可是姐姐举重若轻,不说轻轻松松,但是也是不慌不忙,从死神手里把人给抢了回来。 人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2节 瑾月也是人生第一次,对人生出了崇拜之心。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萌芽。 她好想,成为姐姐这样的人啊,好想好想…… 男子乖乖听话,死死闭上眼睛,因为太过用力,眼周都皱到一起。 宋清辞看着也觉得好笑,不过她也没纠正他,怕他无所适从。 清创、缝合、上药、包扎……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般,宋清辞尽在掌握。 屋里所有人,包括见过这般场景很多次的风寻,都看得目不转睛。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这时候,再来换药。不过到时候,就不用人抬,自己来便是。”宋清辞扶着腰站起来。 “姐姐,你腰疼吗?”瑾月像个小狗腿,立刻凑过来帮她揉捏。 宋清辞:咋,你手里是不是藏了针? 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狗腿的奉承,她有些承受不住啊。 等到人千恩万谢地离开后,宋清辞给几个女孩子重新讲解今日给人疗伤时候的注意事项。 瑾月听得还是很认真。 她又是最后一个走的。 她和宋清辞道:“姐姐,我觉得我有点学医的天赋。” 宋清辞:“……是的,所以回头让你爹给你找个名师,好好教你,别被我教歪了。” 瑾月:“你就是不想教我。你记仇!” “我又没说过我不记仇。” “我跟你道歉,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嘛!我这是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要不你对我也犯点错,我们俩抵消了好不好?” 宋清辞:“……”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去跟我爹说,嘿嘿,我想跟着姐姐学医,让他准备拜师礼!” 瑾月说完,不等宋清辞反对,就一溜烟地跑出去。 曾嬷嬷对宋清辞行礼:“姑娘无状,强人所难,老奴定然会如实回禀三爷,还请宋姑娘海涵。” 宋清辞忙扶她:“嬷嬷言重了,我只是怕误人子弟。” 等曾嬷嬷也离开后,宋清辞坐着想了一会儿。 其实她在山上也待不了太久。 教瑾月一点儿皮毛,也不算什么大事。 说起这点,宋清辞又开始想妈妈了。 娘从来不像别人那样,对自己的技艺藏着掖着。 别人跟她求教,她从来都是倾囊相授。 娘啊娘啊,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快点给我回信呀,我担心着呢! 风寻趴在地上,拿着块破布擦啊擦啊。 “你做什么呢?”宋清辞见状忍不住问道。 第87章 “这血迹不好擦。”风寻较劲,“奴婢要把它给擦干净。” 宋清辞:“……都渗到砖头里了,你不要费力气了。” 风寻却看着不顺眼,非要磨掉一层才罢休。 宋清辞这榆木脑袋,后知后觉地想起治病救人之外的事情。 “风寻,刚才我光顾着救人了,没听他们说,为什么会受这样的重伤。你听到了没?” 那年轻男子的伤,是利器所伤,伤口平整。 如果对方力气再大些,武器再锋利一些,恐怕他这条胳膊就直接被砍了下来。 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风寻肯定地道:“没提,他们就没提怎么回事。而且晚上奴婢去隔壁借蒜头,打听了三家,都没听说过呢!这到底是不是山上发生的事情啊!” 这都快要出人命了,消息传得这么慢? 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太对。 而且,打架斗殴不是双方吗? 难道就这一方吃了大亏,对方全身而退? 否则,对方不用包扎伤口? 而且,送他来的那些人,情绪怎么能那么稳定? 吃了亏,不得杀红了眼,去把场子找回来? 宋清辞光顾着救人,救人之后只觉得累得不想动,竟然完全忘了去想前因后果。 “等回头,您问问三爷。咱们这叫什么来着?先看到月亮……” “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对对,奴婢学的不错吧。您教那些孩子的时候,奴婢也都听着呢!”风寻一脸得意。 她对自己太满意了。 “而且,瑾月不是说了,要让三爷来找您说拜师的事情吗?放心,三爷一会儿就来了……算了,奴婢不擦了,奴婢去烧水煮茶去!再捡一盘点心来……有些碎了的不完整的,奴婢就捡了给东子送去,顺便打探一下消息。您和三爷问,奴婢和东子问,咱们这叫……” “双管齐下!” “对对对,还得多读书,说起话来都好听。”风寻风风火火地出去忙活了。 宋清辞哭笑不得。 这一天天的,她忙着制药,看病,带孩子,八卦……别说也挺充实的,都没空想家了。 傅三爷果然来了。 不过可能因为太晚,他没进屋,只站在门口,掀开棉帘子和宋清辞说话。 傅三爷想,他今日这要求,有强人所难的嫌疑。 但是对女儿,他确实束手无策,也只能趁着宋清辞还在山上,厚着脸皮来求她帮忙。 他到底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便找了个话题道:“你的小鸡,孵得怎么样了?” 宋清辞闻言有些沮丧:“没孵出来,怕是要浪费这批种蛋了。” 她其实挺认真了,但是还是不行。 不知道傅三爷是不是被人骗了,其实蛋里根本没种? 但是这话,显然不能当着傅三爷说。 “那我改天再给你送一些来。” “不用不用。”宋清辞连连摆手,“我自己找就行。三爷那么忙,不用理会这点小事。” 傅三爷笑笑,这才说起瑾月拜师之事。 “我看她现在确实是对学医很感兴趣,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我想着,也不用定下什么师徒名分,只要她来的时候,你稍微指点指点她就行。就像你现在正在做的这般……别给你添太多麻烦。” 宋清辞:听听,这话说的,让人心里多舒服。 她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之前她觉得,三爷出身应该很高贵。 但是现在听他如此客气周全,又觉得有点不像了。 ——久居高位之人,说话不自觉地就会带着命令,怎么会设身处地站在对方角度考虑? “小姑娘?” 宋清辞回神。 娘的,她最近怎么回事,总是溜号。 责任全在她娘。 各种不靠谱,让孩子操心,哼! “三爷客气了,麻烦什么?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也是放,不差瑾月一个。” 宋清辞想起风寻给她的“分头行动,打探消息”的“任务”,便尝试着开口问道:“三爷,今天有人找我治伤……” “他叫方秦,我让他来找你的。多亏了你,否则,至少这条胳膊,是保不住的。”傅三爷道。 小姑娘的本事,越发让人信服了。 难得的是,即使身怀这样的绝技,小姑娘也从来不卖弄。 她竟然能这般沉稳,也让人刮目相看。 “没事,我也就能帮上这点小忙了。原来他叫方秦……” 不管是勤还是秦,感觉这个名字,都和刀疤、大头那些不一样。 听起来,像个有文化的名字。 “这个名字好听。” 傅三爷笑着点头。 “三爷,您在吗?小的有急事要回禀。” 听到外面有人喊傅三爷,宋清辞忙道:“三爷快去忙吧,瑾月来我这里玩,您放心。”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3节 “嗯,有劳。”傅三爷放下帘子。 没有了呼呼往里灌的冷风,屋里好像一下暖和起来。 但是也少了站在门口,被烛火镀上一层光的高大男人,屋里也一下安静寂寥了下来。 他可真是个君子。 自己可真是个傻子—— 她竟然忘记问,方秦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她这脑子,肿么回事! 明天用门夹核桃,多吃点! 就是别夹着脑袋,雪上加霜。 现在看来,只能等风寻的消息了。 风寻可比她靠谱多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姑娘,您知道吗?”风寻一进门,声音难掩兴奋。 宋清辞顿时被打击到了。 果然,风寻带着消息回来了。 傻子只有她自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奴婢等了东子一会儿,他才回来。您不觉得最近经常见不到他人影吗?” 宋清辞:“这个,真没觉得。我觉得,他还总是在你面前晃悠啊!” “不是,他以前一天要出现在我面前十八次,现在大概也就剩下八次了吧。”风寻道,“我就说不对,还以为他要跟我掰了呢!” “那不能,你这么厉害。”宋清辞调侃道。 “他去忙事情了。”风寻眼睛发亮。 “忙什么事情?看你这样子,我觉得他去挖金矿去了。” “不是,您记得赵元朔吗?” 宋清辞本来懒洋洋地靠在床边坐着,闻言腰杆都挺直了。 “当然记得,快说,怎么了?” 一种奇怪的想法突然袭来。 难道,傅三爷准备对赵元朔动手了? 盼望着,盼望着,盼望到都忘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傅三爷终于决定行动了? 第88章 “是不是三爷终于要行动了?” 宋清辞脑补出来三爷最近暗戳戳准备粮草,然后现在底气十足,终于可以出手了。 她喜欢这种感觉。 胸有成竹,然后把都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并不是……” 啊? “不是啊……”宋清辞有些失望。 可能她太过幼稚,把双方大规模打仗这件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想想也是,要有很多人流血的。 就像昨天那个方秦。 “嗯,是已经把周围的山头基本都拿下了。” “什么?”宋清辞睁大了她的狗眼。 她耳朵出问题了? “您没想到吧,”风寻得意洋洋,好像战胜的是她一般,“奴婢也没想到。三爷真是不声不响办大事啊!那个方秦,是被白雅所伤……您说气人不气人。” “方秦也是奉三爷之命下山去老鸹窝谈判的。” “谈判?不是打下来?” “当然不是。三爷派了很多人,去周围的山头谈判。东子说,大概就是威逼利诱那些,这混蛋也去了,竟然都不告诉我……” 不想和他好了! 东子还委屈,说她也没问,说她不关心他。 怎么,她不问,他就不主动汇报了? 这都什么毛病? 得改! “既然是去老鸹窝谈判,那为什么会受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赵元朔也太不讲究了。” “土匪讲究什么?他讲究他还不能做土匪呢!”风寻道,“不过亲自动手的却是白雅……” 白雅砍了方秦之后,还要继续,却被赵元朔拦住。 她把血淋淋的长刀扔到赵元朔面前冷笑,“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淮山的细作?” 宋清辞明白过来。 所以,白雅是被赵元朔怀疑了,所以要杀个淮山的人“自证清白”? 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果然傅三爷目光如炬,早就看出来这个女人是祸患。 “那现在,老鸹窝那边怎么样了?”宋清辞问。 “不知道呢!反正除了老鸹窝,咱们周边这些都已经被三爷收到麾下了。” 三爷巨牛! “三爷就是靠着派人下去谈判,各个击破?”宋清辞不太敢相信。 周边几十个土匪窝,同时这么快击破,傅三爷哪里来那么多擅长谈判的能人? 因为冬天农闲操练和扫盲的原因,宋清辞看了几次热闹,基本上也把山上的人情况摸透了。 想要找出几十个有勇有谋,能言善辩,压得住场子的人,简直不可能。 ——要是能有那么多能人的话,傅三爷带着他们去做个辽东总督都够了。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难了。 几十个土匪窝,各种各样的人,同时被利诱或者被强压下去,这实力,其实很恐怖了。 “东子是这么说的。” “那东子去了几个山寨?” “一个呀。他去那个叫清风寨,名字还怪秀气的;不知道是不是东子吹牛,他说清风寨的人,最是彪悍。” 宋清辞暗想,多半是吹牛。 吹牛,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吹牛,简直是刻在男人基因里的本能。 “三爷对他确实很信任,也培养他。”宋清辞笑道。 “嗯,三爷对他确实好。别的人,都是三爷带来的心腹,只有他一个淮山上的人。三爷不放心,还派傅安跟着他。但是东子最后没有用到傅安,他自己解决了。”风寻与有荣焉。 她和东子其实某些方面很像。 她来到宋清辞身边,是“半路出家”,和星野星微没法比。 但是她虚心学习,勤快能干,靠自己赢得了主子的信赖和提携。 东子也不是三爷心腹。 但是他崇拜三爷,主动往前靠,勤快机灵,也是靠自己,赢得了三爷的器重。 “也就是说,三爷果然是有他自己势力的。” 宋清辞之前就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因为人可以藏起来,但是所需是藏不住的。 她经常见到有人往后山送粮食和肉、菜。 别人都说,是傅三爷宠女儿,所以给女儿配了许多人伺候,所以耗费巨大。 不过山上不从各家收银子,就算集资,也一定是事出有因,比如修路修桥,账目都是公开透明的。 所以傅三爷不管花费多少银子,那都是他自己的钱,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山上的人对于他如此宠女儿,多少都有些议论,却挑不出道义上的毛病。 “嗯,三爷有他自己的人,东子说漏嘴了我才知道。但是有多少人,藏在哪里,他说他不知道。奴婢是不信的,肯定多少知道,但是他不想说。”风寻撇撇嘴道。 “后山。”宋清辞道,“那些人,应该藏在后山。” 她现在对傅三爷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 傅三爷手下藏了那么多能人,又一身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气度…… 他为什么要做土匪呢? 他是“空降”的,在来淮山之前,他是谁? 算了,三爷不说,她就当不知道。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4节 她只需要知道,三爷很厉害那就够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三爷都不像个男人了。 ——他不吹牛逼,甚至还没提,事情就给干完了? 真正的牛人,大概就是这样。 宋清辞对他的崇拜,如滔滔江水。 她甚至有冲动,跑出去对傅三爷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无与伦比的崇拜。 但是她忍住了。 她不是瑾月那样的小孩子了,什么都可以放在脸上,可以直言不讳。 “三爷要过生辰了,”宋清辞道,“我给他送一份礼物吧。” 表达一下对他的崇拜,对他默默负重前行,让淮山安居乐业的感激。 “您打算送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来,帮我针线拿来……不,我还先要设计一下……” 宋清辞开始忙活起来。 “姑娘,您是说干就干啊!” “不干还等什么?咱们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看看人家三爷那行动力!” “您说三爷是猪?您还想吃了三爷?” 宋清辞:“……” “姑娘,明日再做吧,坏了眼睛不值当。您就不好奇,三爷最后会怎么处置白雅吗?白雅伤了他的人啊!但是三爷又答应过老当家,会照顾白雅。啧啧,我都替三爷难了……” 第89章 “那有什么难的?”宋清辞不以为意地道,“你要知道,三爷承诺的时候,白雅并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白雅变了,就不让三爷变了? “可是一诺千金……”风寻有些纠结地道。 “我觉得三爷不是迂腐的人。”宋清辞道。 或者说,三爷眼里只有是非对错,并没有人情。 他不会为白雅破例。 从他毫不犹豫把白雅撵下山就知道了。 上次他没有治白雅的罪,已经是全了最后的体面。 三爷这个人,心里内心有一道非常明确的线——线里是他自己的人,线外是外人。 有人胆敢越线伤害他的人,那他定然不会放过。 和他的京巴天天嘚啵嘚啵,到处嘚瑟截然相反的是,傅三爷就像一头藏爪的狮子,平时潜伏,一动不动。 但是一旦让他出手,恐怕……非死即伤。 总之,宋清辞疯狂给三爷打call。 三爷最牛! 她不仅要给三爷送礼物表达自己滔滔不绝的崇拜,还要把三爷的“丰功伟绩”写信告诉娘。 娘啊,你可太牛了,竟然交好这么牛的人! 过了几天,宋清辞又听说,赵元朔和白雅俩闹得厉害。 赵元朔把白雅给打了,给关了。 当然,都是听东子说的。 东子现在自诩为傅三爷的左膀右臂,像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快乐。 “山上有些傻子,还要去替白雅出头,但是三爷根本不管。” 宋清辞虽然觉得白雅根本不值得救,但是也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情。 毕竟,对他们来说,白雅是自家人。 自家人犯了错,就算再咬牙切齿,该救的时候,还是一定会救的。 不过白雅和她,应该没什么关系了。 费心去记着她,不值得。 可是白雅,却一直“惦记”着她。 瑾月开始几乎每日都来宋清辞这里,缠着她要跟她学医。 宋清辞为了劝退她——带孩子真的好累,就给她布置了很多“作业”。 瑾月和山上其他孩子都不一样。 男孩子调皮不粘人,来了基本上就是上房揭瓦。 女孩子虽然粘人,但是对宋清辞都很客气,大都害羞不敢说话,要等宋清辞主动和她们说话。 只有瑾月这孩子,她是真的不客气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姐姐的衣裳好看,姐姐的东西好玩,姐姐我帮你孵小鸡…… 宋清辞:别动我鸡蛋! 别的可以忍,这个真不行。 宋清辞给瑾月布置的那些对她来说算是困难的任务,瑾月竟然也都能完成。 宋清辞说三日完成,她一晚上就能完成。 不仅仅是因为她聪明,而且还特别努力。 多努力呢,曾嬷嬷说,她能熬到鸡叫时候才睡下。 睡一觉,醒了又来找宋清辞。 曾嬷嬷婉转地和宋清辞说这些,就是怕瑾月这般学,身体出问题。 宋清辞:好家伙,“骨骼清奇”啊! 这种好苗子,就应该介绍给她娘,交给她娘来带。 反正她娘喜欢带孩子,回头还能继承她娘的衣钵,岂不是美滋滋? 宋清辞非常想甩锅给亲娘。 奈何亲娘鞭长莫及。 不过吐槽归吐槽,谁不想帮助勤奋的孩子? 宋清辞开始认真教起来。 瑾月吸收学习的速度,每次都震惊她。 要是她有这等干劲,估计她娘做梦都能笑醒。 不过她也劝瑾月,量力而为,身体才是本钱啊。 学习这件事情,不能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 瑾月却一本正经地道:“我得尽快学,要不姐姐走了,我就学不成了。” “你不是说,以后还要去京城看我吗?” “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了,那也是走亲戚啊,能有多少时间学习。” 啧啧,小家伙还挺不好糊弄的。 不管怎么说,替别人看孩子都责任重大。 总这么打鸡血也不行,宋清辞和傅三爷说了一声。 傅三爷却道:“难得她如此认真,随她去,不会有什么事。” 亲爹都这么说了,宋清辞就不管了。 可能奋斗就是人家的家风,自愧不如,理解尊重。 “姑娘,姑娘,”风寻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曾嬷嬷派人来说,瑾月发烧抽搐了,请您去看看。” 抽搐了? 那确实很严重。 处置不当,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三爷呢?喊他一起去。” “三爷不在家。我和东子在门口正说着话呢!这会儿东子已经跑着去喊三爷了!” “那我们先去看瑾月。” “好,您快点,奴婢拉着您跑。” 风寻拖着宋清辞,一阵风似的刮到后山院子里。 院子门口没有人,风寻还对气喘吁吁的宋清辞道:“姑娘,您快点。人都不在,肯定是进去看瑾月了,看起来不怎么好。” 宋清辞也这么想。 她跟着风寻往里跑。 这是她们第一次来这里,但是院子的结构一目了然,直接就直奔后院。 没想到,在前院,他们就被拦住了。 是傅安。 而且傅安是从屋里“飞”出来的,面色有些难看。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5节 宋清辞还看到了屋里的人—— 傅三爷站在正中,边上站了两排身材高大,腰背挺直的男人。 这些面孔,都十分陌生。 宋清辞一个都没有见过。 “这,这……做法呢!”风寻目瞪口呆地问道,“瑾月呢?瑾月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宋清辞拉着她退后两步。 因为宋清辞,已经感觉到了傅安身上传来的凛冽杀机。 傅安想杀她们! 宋清辞虽然不聪明,但是比风寻多了些见识,所以这会儿,她已经大概能拚凑出事情的大概原委。 ——傅三爷带着他的那些藏于后山的势力,在此商讨正事。 他应该是已经支开了瑾月和院子里其他人。 瑾月生病是假,有人想把她们引来,让她们撞到这一幕是真。 见到了不该见到的秘密,那还能活吗? 这一招借刀杀人,如此凌厉。 是白雅的招数吗? 除了她,宋清辞想不到别人,既知道这般隐秘的事情,又能在山上找人。 “傅安,回来。”傅三爷淡淡开口。 宋清辞感觉到傅安的不安。 傅安回头:“三爷?!” “回去。” 宋清辞听明白,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没有犹豫,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风寻,转身就跑。 这次,终于换她拉着风寻跑了。 第90章 “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风寻云里雾里,到现在也不明白,这到底都是怎么了? 风寻哪里去了? 傅三爷在这里找了这么多陌生人,要干什么? 看他们的架势,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要造反呢! 不造反,都浪费这么大阵仗。 宋清辞咬牙切齿地道:“我们被人算计了。有人故意引我们来后山,让我们撞破三爷不想被人撞破的事情,然后借三爷之手杀我们。” 风寻反应了好一会儿,总算明白过来,跺脚道:“我记得送信那丫鬟,她跟着瑾月来过两次,叫小红那个!” 不是说,瑾月身边的人,都是傅三爷和曾嬷嬷精挑细选过的吗? 怎么还有这种害群之马,到底怎么选的啊! 责任都在傅三爷身上。 “现在说那些都没用,”宋清辞道,“她跑不了,傅三爷不会放过她。但是我觉得,现在我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傅三爷,能放过她们吗? 有些秘密,是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甚至包括父母子女。 宋清辞刚才清清楚楚地看到,右排第二个人,身上穿着铠甲…… 她怀疑,傅三爷现在“官匪勾结”,要搞大事情。 周围的山寨都收得差不多了,傅三爷的下一步,是对抗官府? 要是别人做这么大事情,肯定会有些风吹草动。 但是傅三爷……难说。 他是真能沉得住气,也真能干。 “不能吧,”风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咱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被人害了吗?而且咱们什么也没听到啊!不至于杀人灭口。姑娘,您想得太多了。” 宋清辞:“收拾东西。” 准备跑路! 这次,她娘的信来了之后,她决定,不管信上写的什么,她都要胡诌,告诉傅三爷她娘喊她回家,请他派东子护送。 她可真是个好主子,都要跑路了,还不忘风寻的终身幸福,要把东子也拐跑。 总之,这山上,真是呆不了了。 “姑娘,有必要吗?走咱们肯定是得走,但是现在都腊月了,难道我们要在路上过年不成?” 再说,刚才傅三爷都没说什么,姑娘脑补太多了。 宋清辞:不管,赶紧收拾东西,这淮山是没法待了。 她对不了解的事情,充满了畏惧。 傅三爷到底想做什么? 宋清辞有种如履薄冰的紧张感。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傅三爷曾经下过山,他在谋划什么? 她既然在山上,就不能全然撇清关系。 娘啊,您知道您给我找的这个“三舅舅”,到底可靠不可靠吗? 瑟瑟发抖。 瑾月在外面逛了一圈,觉得无聊,又来找宋清辞。 “……姐姐,我又来啦!” 宋清辞:“……” “我把姐姐教给我的都背熟了,姐姐检查一下我。” 宋清辞打起精神应对。 傅三爷傍晚时候才回来。 他把一封信递给宋清辞:“今日刚收到的。” 宋清辞简直要谢天谢地了。 果然还是亲娘,心有灵犀。 她刚觉得无法忍受,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娘的信就到了,借口这不也来了吗? 宋清辞展信的工夫,就听傅三爷道:“今日我带人在瑾月那里议事,你突然闯入,惊到了傅安……” 宋清辞动作一顿。 来了,傅三爷终于谈这件事情了。 “我已经查明白了事情原委,人也处置了。是我疏忽,让你受惊了。” 傅三爷在给她道歉? 这是不是杀人灭口之前,让她放松警惕啊! 傅三爷段位高,才不会像傅安那个傻子一样,想杀人的念头,都在脸上。 “多谢三爷。”宋清辞讷讷道,“我看一下信。” “那你慢慢看,我不打扰了。” “不……” 你走了,我表演给谁看啊! 快等等,我要代表我娘托付您了! “三爷,您稍等,我有东西送给您。” 还好,生辰礼物,她准备好了。 说话间,宋清辞已经把信展开,打算一目十行地看完。 结果,才刚看了几眼,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风寻忙上前替她拍着后背顺气。 宋清辞咳嗽得太厉害,手中的信也脱手,慢慢悠悠地落到了—— 傅三爷脚面上。 傅三爷弯腰捡起。 宋清辞咳嗽着还过来抢,头重脚轻,失了分寸,直接撞到了傅三爷怀里。 傅三爷毫无防备,被她撞了一个趔趄,却还没忘伸手护着她。 宋清辞抓住傅三爷的衣襟,差点把肺咳出来。 信,信,她的信呢! 那不是信,她是她的脸啊! 好在傅三爷忙着照顾她,随手把信放到了桌上。 而风寻,也看到了巨咳之中的宋清辞,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死死盯着信。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6节 她福至心灵,把信收了起来。 宋清辞如释重负。 她今日,要不是被傅安杀人没扣,要不被口水呛死,要不就被自己亲娘的信囧死。 反正,今天她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了。 她正想着,就觉得背上多了一只大手,有些僵硬地轻轻拍着她后背。 是傅三爷! 宋清辞:“……” 看来,傅三爷不想要她狗命了。 他还在关心她。 他对她这么好,所以—— 她就不走了! “慢点。”傅三爷道。 宋清辞总算缓过来,红着脸从傅三爷怀里退出去,低着头道:“嗯,多谢三爷。” 入怀的暖香骤然离开,傅三爷竟然生出了些许怅然若失。 小姑娘不知道用什么沐浴,发间和身上,都有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香气。 傅三爷甚至想,他是不是可以跟小姑娘要点香料,可以助眠。 ——那些时常重复的噩梦,是不是能消停些? 不,那些不该被遗忘。 “不用胡思乱想。”傅三爷道,“今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有人再揪着不放。有些事情,和你无关,不用紧张。” “嗯。”宋清辞点头,“多谢三爷包容,以后我会小心,不给您添麻烦。” 傅三爷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小姑娘变得怪怪的。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好像宋清辞就是从看了那封信之后,开始变得奇怪的。 不过宋清辞显然不想让他看。 其实他虽然不敢自诩君子,但是偷窥别人隐私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做,小姑娘多虑了。 傅三爷离开后,风寻迫不及待地问:“姑娘,您又怎么了?” 第91章 又怎么了? 听听,她可真是个搞事精。 宋清辞严肃地道:“风寻,三爷对我这么好,还特意来开解我,你说,我现在走合适吗?三爷会怎么想?” “怎么,您又不走了?”风寻一脸莫名其妙。 打了鸡血一样要走的是姑娘,见了三爷,被三爷抱了一下,又不想走了? 姑娘,您这样很危险啊! 男色也误人! 虽然风寻不想匆匆忙忙离开,但是看着宋清辞“深陷”傅三爷的温柔攻势,这也着急啊。 “您可千万把持住自己。您想当后娘吗?您想给瑾月当后娘吗?” 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您现在可以对瑾月爱答不理,但是换个身份,她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宋清辞闻言顿时像被戳破气的气球一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她也知道她不行啊。 她也想走啊。 但是问题是,她娘让她留下! 看看,她娘怎么写的这封信! 石榴啊,三爷这个男人呢,很不错,你要抓紧机会啊! 她抓紧个屁哦。 她连小鸡都孵不出来,还想去掌控傅三爷那…… 紧接着就是诉苦。 你大哥不娶,你姐姐又死心眼跟着老男人去了,家里能不能有点高兴的事情,就看你有没有孝心了。 看看,这还道德绑架上了。 合着她要是不把傅三爷拿下,她就是不孝女。 可是娘啊,傅三爷把你当朋友,你却想把他当女婿? 傅三爷知道你这么“禽兽不如”的想法,会不会和你绝交? 再说,傅三爷有儿有女有过女人啊! 这,这和姐姐跟的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区别? 怎么,姐姐不能跟着那样的人,她就行? 娘,您可真是我亲娘! 宋清辞越想越生气。 更离谱的是,她娘还写,石榴啊,当初江景初那王八蛋,定然是对你有所图,有意靠近你,所以处处捧着你,导致你对追男人,没有任何手腕。 所以呢,娘现在教你几招从不外传,传女不传男的招数。 接下来的内容,更是没眼看了。 什么欲擒故纵,什么醉酒湿身……天呐,娘啊,你女儿还没有过男人,您确定要跟我讲得这么赤裸裸吗? 想到傅三爷可能看到了内容,哪怕只有只言词组,宋清辞只想连夜逃下淮山。 不不不,她不能这么想。 她娘说不来接她,就真的不会来。 她还得和娘拉锯,据理力争。 在她赢之前,还得苟且在淮山上,所以她得给自己洗脑,三爷很好,淮山是她家。 人生真是艰难啊。 她娘到底抽什么风,要对傅三爷下手! 三爷啊三爷,您没看清楚我娘的真面容啊。 她娘最后说,就是不能把傅三爷攻下,偷个种子走也不亏。 听听,这是什么话! 怎么,她心里话,娘就能这么轻飘飘地说出口? 知女莫若母。 她这么点隐蔽的羞耻的小心思,她娘都猜透了。 只是,生孩子这件事情,需要的过程太亲密。 要是不用那么亲密,比如傅三爷拍拍她后背就能偷来,那该多好…… 傅三爷这个男人,实在是让人太喜欢了。 不过宋清辞吃不到葡萄,自我安慰,瑾月不也是他的种儿吗? 难搞。 所以,她还是死了这条心。 这封信如此令人羞耻,以至于宋清辞都不好意思跟风寻说全部内容。 她只抱怨:“你就说,我娘心大不大?我心急如焚要回去,她说她累了,不想管了,要去甘州寻我大哥过年去!” 徐呦呦说,她在京城,看到徐金珠就堵得慌。 所以这个京城,她不待了。 她要带着全家,去甘州找在那里兴修水利的大儿子去,顺便看看大儿子能不能抢救一下,给她找个儿媳妇,生个孙子孙女玩玩。 甘州比京城,距离辽东更远! 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她娘亲生的啊啊啊啊啊! 徐呦呦说,女儿啊,你在三爷那里,娘放心。 你要是把三爷变成我女婿,我就更放心了。 娘好惨啊,快让娘开心开心。 加油吧,乖石榴,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哦,原来咱们是走不了了。”风寻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宋清辞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姑娘就这点好。 能看清现状,擅长自我安慰。 宋清辞继续麻痹自己:“我本来走得也不甘心,我还没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呢!你去告诉东子,从明天开始,下山办事就给我打听着点总督府的事情。” 好了,现在她确定了,一时半会她根本不可能离开。 从甘州到辽东,估计一年半载娘才可能来接她。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7节 她想好了,如果过半年,娘再不来,她就骗娘,说她怀孕了,要跑。 到时候,她娘估计得连滚带爬地来接她。 “看看,我娘说这么多废话,都不提我姐姐,哎。” 她给徐金珠写信,徐金珠也没回。 宋清辞有点后悔,上次应该把信写得更直白一些。 “风寻,你去问问三爷,这次能不能回信。” 她要谴责她娘的邪恶想法。 “肯定可以的,您就写吧,奴婢去问问。” 风寻走出去之后,宋清辞扑到床上,用力捶床。 啊啊啊啊啊—— 娘啊,您知道傅三爷后山藏人,而且还和官府有来往吗? 哦,应该是知道的。 因为娘在信里说了,从前的傅三爷,她看不上;但是现在的傅三爷,她看不上的那些缺点都消失了,所以可以上! 看起来,娘应该很了解傅三爷的过去。 那是不是说,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危险? 她也算自己人。 娘为什么不说得更清楚一些? 说出傅三爷的身份犯法吗? 苟且,她要继续苟且! “这么快就回来了?”听见脚步声,宋清辞抬头问道,“傅安?” 咋,又来杀人灭口了? 宋清辞抓住了枕边针线筐里的剪刀。 她是不是现在就该喊三爷? “宋姑娘,”傅安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面容严肃,“忘记你今天看到的。” “我看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宋清辞装傻。 傅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娘和三爷是熟人,把我托付给三爷,那咱们都是自己人。” 傅安听了这话,像受惊一样,眼睛睁的大大的。 把她托付给了三爷? 她和三爷已经…… 怪不得三爷警告自己,不能动宋清辞。 这俩人,什么时候在他眼皮底下暗渡陈仓了? 三爷在此之前,可从来没有过女人啊! 宋清辞却成过亲…… 第92章 不行,三爷不能吃亏! “宋姑娘,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傅安严肃地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但是我心里始终记着。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和三爷,是不可能的。” 宋清辞刚听他让自己打消念头,还吃了一惊。 怎么,攀亲戚都不行了? 大家都挺熟的了,怎么那么不近人情? 但是等她完整听完傅安的话,只剩下无语。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和三爷有可能了?那是我长辈,长辈你知道吗,傅安!你会对长辈有非分之想吗?如果你会,那我尊重你;但是我不会!我不变态!” 宋清辞被气到了,没憋住,一顿输出。 为什么一个个,从她娘到傅安,不在眼前的在眼前的,都总是把傅三爷和她凑到一起? 她那么需要老男人吗? 傅安还没见过宋清辞这般激动的时候,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宋清辞深吸一口气:“傅安,别想当然。用不用我给你发个毒誓?要是我对你的三爷有非分之想,就让我,让我……” 她气得舌头打结,脑子也胡涂了。 想要发个毒誓,都找不出最恶毒的诅咒了。 “就让我被雷劈!” 算了算了,不标新立异了,老老实实发个标准的毒誓。 就问傅安,够不够! 不过她再给自己加十八道雷劫。 傅安退后两步,抱拳行礼道:“宋姑娘,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您相信我,这般是最好的。” “好,我相信你。没事快走吧,保护好你的三爷,小心被人得逞了。” 傅安脸色微红,又对她拱了拱手,然后退了出去。 宋清辞:总算走了。 吵架这件事情,事后复盘是一定要做的。 否则,下次怎么能发挥得更好呢? 世界上的杠精,都不是天生的,都是靠后天努力磨炼出来的。 她要继续钻研,做一个谁也杠不过的最牛杠精,逮谁喷谁,战斗力爆棚那种。 不过宋清辞仔细考虑了一番后,觉得自己对傅安的那顿输出,虽然畅快,但是有点心虚的嫌疑。 这事都怪娘。 莫名其妙,乱点鸳鸯谱。 忘记,忘记! 宋清辞想把信给烧了。 但是想想信背面,还是作罢。 她和上次一样,把信的背面放到火盆边上烤了烤。 很好,又一次感受到了母爱。 两万两。 但是她娘,对淮山的物价,有什么误会吗? 她就是在天上,也不可能一个月两万两这样的花吧…… 她都不是包养淮山上的人了,她是可以包养周围所有土匪窝了。 咦? 她娘不会就是这么想的吧。 难道,这是要投资她看好的“女婿”,让他成为辽东第一大土匪头子? 别说,这么离谱的想法,别人不可能有,但是她娘的话,那可太有可能了。 不过宋清辞,偏偏不让亲娘如愿。 她不去兑银子了! 她把这银子存起来,回头攒一笔巨款,留着自己挥霍,哼! 毕竟是真金白银,家里有钱,也不能不把钱当钱。 所以,宋清辞想了想,把这封能取出银子的信展开,夹在书里压平,然后放在桌上。 她的其他银票,除了贴身带了一些,其他的也都夹在这本书里。 越是放在眼皮底下,越不容易引人注意。 她就这般大喇喇地放在桌上,小偷进来了肯定都不会想到。 啧啧,又是被自己的智慧征服的一天。 宋清辞哼着小曲,之前被亲娘弄得无语的抑郁,这会儿已经一扫而空。 闲下来她就忍不住想,傅三爷的那些手下,到底是在干什么? 尤其是那个武将,傅三爷给了他什么好处,把他策反了? 宋清辞想,她是鼓励傅三爷做大做强,但是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那啥啊…… 周边的土匪窝都还没完全吃下,现在就想着去和官府作对了? 成功了固然好,最好能让孙总督因为剿匪不力被皇上撤职,她也出一口恶气。 但是问题是,失败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要掉脑袋? 她还在山上呢! 又想跑了怎么办? 娘啊娘,您知道,您看上的“乘龙快婿”,他那么有追求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8节 娘啊,您的想法很危险啊。 宋清辞给她娘写信;娘啊,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三爷是你的同辈,我得喊他舅舅,我虽然生得笨,您常说我像隔壁二傻子,但是我三观不歪啊。 还有,娘,别再给我打钱了,我不缺钱,我缺的是爱,是母爱啊! 您看完大哥,过了年,倒是赶紧来接我啊。 您的心可真大,就不怕我出事啊! 虽然我在山上还可以,但是我想家,赶紧来吧,再不来,我怕三爷搞事情。 …… 随信附上我给您送的二斤干蘑菇,多吃菜,少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信很快送了出去。 因为傅三爷有动作,所以东子经常下山。 不过现在他嘴紧了不少,有时候风寻也问不出来话。 他回来的时候,倒是会主动跟宋清辞分享山下的新鲜事。 主要是关于江景初的。 比如,江景初迎娶了孙筱蝶。 风寻听到这话的时候,瞪着东子,眼睛都快瞪得抽筋。 “他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哪个稀罕听他们的事情!” 东子就是缺心眼。 宋清辞却很平静,她低着头,在给动来动去的松子量尺寸。 要过年了,她要给松子做一身喜庆的衣裳,让它穿上去气京巴。 京巴肯定没有。 她的宝贝,一定要做最骄傲的那个。 “不是,你别着急,听我说。肯定是有乐子我才告诉姑娘。”东子连忙解释道。 “什么乐子?不许卖关子。” “江景初迎亲队伍经过最热闹的大街时,旁边一个铺子的屋顶,突然显现出四个大字——”东子眉飞色舞地道。 他只恨自己没亲眼看到那盛况。 四个大字? 宋清辞下意识地想到了淮山下“男奸女杀”那四个字。 赶紧,应该不是“百年好合”那种吉祥话,否则东子不会这样幸灾乐祸。 “是什么?”风寻急性子,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奸夫淫妇哈哈……”东子大笑,“姑娘,是不是您家里人帮您出气呢!” 据说,好像是用蜜糖提前写好的,后来吸引了大量的虫蚁,黑字在红瓦上,格外醒目。 “不会。”宋清辞笃定地道,“也不知道是谁家铺子,估计这会儿都关门了,还惹上这等无妄之灾。” 她娘才不会因为泄愤,而做出这种那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事情呢! 风寻则道:“我怎么觉得这般粗俗又解气,有点土匪做派呢?会不会,是三爷为姑娘出气?” 傅三爷? 不会吧。 第93章 宋清辞很快摇头。 不可能是傅三爷。 因为那四个字,实在粗鄙。 宋清辞想象不出谪仙一般的傅三爷,口吐脏话的模样。 但是说来也奇怪,不是她娘做的,不是傅三爷,那又是谁? 或许是别人来寻仇,和她没关系? 嗯,一定是这样。 “不要乱猜了,不管是谁,我都觉得解气。”宋清辞笑道。 就是有人,今天要被气死了。 孙筱蝶,还不得气成河豚鱼? 活该。 大喜日子给她添堵,真是畅快。 不管谁做的好事,宋清辞都想谢谢他。 不过听过笑笑,这件事情也就过了。 现在都忙着过年,打探消息也不容易,等过了年再说。 宋清辞打算好好给孙筱蝶添添堵。 “不对啊,”风寻忽然想起了什么,“之前不是说,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八吗?这才腊月初十呢!三爷的生辰都还没过,为什么提前这么多?是不是,孙筱蝶怀孕了,怕回头肚子大了露馅?” 宋清辞:“……” 还真可能。 不过她又仔细想了想,“不至于说肚子大了,可能是孩子出生的日子差太多,说不过去,所以着急成亲。” 本来腊月底的时间已经很赶了,现在又提前半个多月,这婚事办得实在仓促。 不过风寻提醒了宋清辞一件事情。 傅三爷后天生辰。 “从前你爹生辰,都是如何庆祝的?”宋清辞问瑾月,“山上是不是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就,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 “不是。”瑾月道,“我爹不过生辰。” “不过生辰?”宋清辞理解不了。 就是穷人家,生辰时候不也得下碗面吃吗? “好像因为我爹的生日,是我祖母的忌日。”瑾月小声地道,随后吐吐舌头,“姐姐你别告诉别人,曾嬷嬷告诉我的,她不让我和别人说。” “那你还告诉我。” “因为你不是外人嘛。” 宋清辞:我谢谢你啊! 傅三爷的母亲,难产去世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这辈子,岂不都没有一个高兴的生日了? 有点同情他。 她准备的礼物,还送吗? 是不是有种揭人伤疤的嫌疑? “我之前也不知道,就从去年我开始学做针线开始,曾嬷嬷让我给我爹做个荷包,才告诉我这些的。” “也是看你懂事。” 后日就是三爷生辰了,这礼物到底送不送? 还好,也就纠结两天,慢慢纠结吧,宋清辞乐观地想。 这时候,曾嬷嬷单独来找她。 “嬷嬷,您来了,是不是瑾月那个小迷糊,又落下了东西?”风寻笑道,“姑娘炖了野鸡汤,来热热地喝上一碗再走。” 风寻喜欢曾嬷嬷。 曾嬷嬷,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厉害女人。 讲规矩,懂礼仪,样样都是典范,头发丝都从来不乱一根。 她和宋清辞道,“姑娘,有些人是装腔作势,但是曾嬷嬷,是把规矩刻在骨头上的。她比奴婢能想象出来的大户人家的教养嬷嬷,还要厉害一百倍。” 宋清辞:“不愧是你,还敢往曾嬷嬷面前凑,我都不敢。我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风寻:“又不是教您的嬷嬷,您怕什么?” 鞭子没抽到自己身上,疼什么? 她就不怕。 她还很乐意往曾嬷嬷身边凑。 曾嬷嬷从前肯定是要拒绝的,但是今日她竟一反常态,笑着点头道:“那就打扰姑娘了。” 风寻:“……不打扰,不打扰。” 宋清辞放下手中针线,起身迎曾嬷嬷。 曾嬷嬷却难得露出笑脸,主动和她寒暄:“姑娘的针线,做的真……认真。” 宋清辞闻言“扑哧”一声笑了。 “让嬷嬷夸我,也是难为您了。” 曾嬷嬷则道:“姑娘是悬壶济世之人,自然不用为这些俗务浪费时间,不过是趣味罢了。” 话说得这么好听,宋清辞就有些警惕了。 好在曾嬷嬷也没有拐弯抹角,放下茶杯后就开始说明来意。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89节 “姑娘或许不知,明日是三爷的生辰。” “啊?”宋清辞装傻。 她总不能把瑾月给卖了。 “我是三爷的奶娘,但是不会下厨。所以想麻烦宋姑娘,明日帮三爷做一碗长寿面。” 就这?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宋清辞当即答应,“行,您就差人来跟我说一声就行,不用亲自来。放心,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我再做几道菜吧,承蒙三爷照顾,我也不知该如何回报……” “那再好不过,就是要麻烦宋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 宋清辞有些阴谋论。 瑾月说过,傅三爷不过生日。 现在曾嬷嬷来做这样的安排,是出于什么目的? 总不能,是盼望自己“触雷”吧。 她觉得不至于。 就算真的触到了傅三爷的禁区,比如她误闯后山,按照他的处事风格,断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针对自己。 可能是她想多了。 “三爷不喜欢过生日,但是那是咱们的一片心。我有些私心,不忍看三爷生日也孤孤单单;但是我知三爷忌讳,所以不好张罗。姑娘来山上时间不久,并不知道,所以……” 宋清辞:果然是卖她,不过卖得很坦率。 “行,我知道了,嬷嬷放心。” 她就喜欢直来直去的人。 别看曾嬷嬷平时不言不语,人家处事,还是很让人舒服的。 第二天,宋清辞做了一桌子菜,晚上留了寻寻和瑾月一起吃饭。 生日嘛,不说吃多好,至少家人陪在身边。 “回来了,我爹回来了。” 寻寻不知道出去了多少次,脖子都长了,总算把傅三爷给盼回来了。 傅三爷看着寻寻眼中的期待,心中甚慰。 养孩子这件事情,虽然操心,但是看到孩子纯真笑脸的时候,也会感觉到久违的幸福。 然而寿星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很快听自己的好大儿抱怨道:“爹,您去干嘛了?就等着您回来下锅呢!” 傅三爷:“……” 他以为在等着他上桌,结果是等着他下锅? 下什么锅? 油锅? 第94章 “姐姐,爹回来了!”寻寻兴高采烈地道,“我的锅包肉!” “我的拔丝地瓜!”瑾月不甘示弱地道。 小孩子都喜欢酸酸甜甜的口味,这兄妹俩也不例外。 可是宋清辞说,他们喜欢吃的这些,都得趁热吃,所以得等傅三爷回来以后再做。 傅三爷:“……” 怎么突然觉得,他多了一个好大的女儿。 “在等我吃饭?”他笑着摸摸寻寻的头。 “爹,今天是您生辰。”瑾月道,“姐姐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快来吃!曾嬷嬷,我的荷包呢?爹,我给您做了个荷包。哥哥肯定什么都没准备,谁对您更好,您知道了吧。” 寻寻:“……阴险。提前也没说,要给爹准备礼物啊!” 要不他怎么也去抓两只田鼠,给他爹加道菜才是。 宋清辞在厨房里忙活,闻言探出头来,“别吵,快进屋去。” 傅三爷看向她。 小姑娘今日穿了件桃红对襟绣花小袄,下面套着一条深蓝马面裙,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耳后,巴掌小脸粉扑扑的,一双黑亮的水眸,正直直地看着自己,酒窝深深。 “三爷,生辰快乐。”她语气欢快而真诚,声音清脆婉转。 看到她,好像不仅这一日奔波的辛苦烟消云散,就连命运的苦楚,似乎都被她的笑意模糊了。 “多谢。”傅三爷点头由衷地道,“辛苦了。” 话音落下,他看见小姑娘眉眼舒展,很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把手里的围裙系上道,“我还以为自作主张,会弄巧成拙。还好还好。” 她做完了菜之后才有些担心,觉得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 本来就是让她煮碗面,她直接开席了? 加上两个小的围着她转,她脑袋瓜都嗡嗡的,忍不住想,三爷回来会不会烦? 还好还好,傅三爷没有生气。 傅三爷没明白她的话,“什么自作主张?” 宋清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曾嬷嬷请我帮忙煮碗长寿面,我却做了这么多……” 傅三爷哑然失笑,“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该感谢吗?” 竟然还担心他生气。 小姑娘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和疼爱? 宋清辞:“……都怪我娘,我去做饭了。” 都怪她娘,总是跟她说,大佬们都是捉摸不定的,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衡量。 她娘又说,她这小脑袋瓜,根本不能理解大佬们的想法,所以安安分分,找个普通人嫁了。 娘啊,你说得不对。 三爷就很正常啊! 不不不,这话绝对不能和她娘说,否则她将会迎来更加激烈的催婚。 不过宋清辞第二次承认,她娘的眼光,是有点不错的。 嗯,第一次,是她爹。 宋清辞飞快地把剩下两道最受孩子欢迎的菜,还有长寿面做好端上了桌,摘下围裙准备撤退。 ——她给自己也都留了菜,打算回去和风寻好好吃一顿,就别影响人家团聚了。 结果瑾月却拉住她袖子,“姐姐,快坐下吃饭啊,就等你了!” 宋清辞这才发现,他们都还没动筷子。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就算了,傅三爷也看向她,是几个意思? “一起吃吧,他们都想找你。”傅三爷笑道。 “我爹是寿星,今天听我爹的。姐姐,快坐快坐。”瑾月把宋清辞往椅子上按,“哥哥,倒酒,给姐姐也倒满。” 宋清辞:“不不不……” 傅三爷是寿星,她怕自己喝了酒,对寿星“兽性大发”。 她非常能喝,却又不胜酒力。 这听起来很矛盾吧。 不,一点儿都不矛盾。 她能喝半坛烈酒,都不会倒下,据说还神志清明,眼神透亮,说话舌头也不打结。 总之,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但是,也就是看起来了。 不熟悉她的人,或许不会觉得如何。 但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喝了酒,完全就“变身”,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主要表现是,话多,话特别多,而且什么都说。 真实的,想象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就是说个没完。 虽然宋清辞自从知道傅三爷是母亲的朋友之后,对他戒备大减,也自认为没有什么不能对他说的。 但是问题是,喝醉了断片的时候,她可能胡说,无中生有那种瞎说。 娘说,别人吃了毒蘑菇会错乱,她喝酒就会。 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喝多了,她坚持认为自己是一根炮仗,拿着蜡烛往自己身上点,拉都不好拉。 谁拉她,就是影响她上天,就是她敌人! 最后,徐金珠往她身上泼了一盆水,告诉她,她受潮了。 她这才神奇地打消了念头,回去“烘烤”去了。 这件事情,至今是宋家过年必须拿出来说一次的经典。 就她这酒品,好意思喝酒? “我不胜酒力,就怕喝完了酒,淮山都成了我的。”宋清辞坐下是坐下了,但是坚决不喝酒。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0节 她怕成为傅三爷的阴影。 傅三爷被她的俏皮说法逗笑。 见寻寻已经把酒倒好,非要塞给她,傅三爷自己把酒杯拿过去。 宋清辞感激地看向他。 瑾月和寻寻按照曾嬷嬷之前教过他们的,给傅三爷磕头拜寿。 宋清辞想了想,是不是她也该行个礼? 于是她要站起来,举起茶杯,“三爷今日生辰,我以茶代酒,敬三爷一杯。祝三爷从今往后,心想事成,万事顺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傅三爷忍俊不禁。 他高龄二十六,不是六十二。 “多谢。”他也站起来,微微颔首回礼,与宋清辞碰杯,然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寻寻埋头吃肉,瑾月则托腮靠在桌上,大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这是不是就是合卺酒啊!” 宋清辞差点被她这句话送走。 她差点把肺咳出来。 这可不兴乱说的。 现在到底怎么了,老的小的都开始催婚,乱点鸳鸯谱。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风寻这会儿不在。 她带着东子回屋吃宋清辞留下的菜了。 也不知道,这虎妞能不能把东子灌醉,对他为所欲为,然后赖着他负责。 所以最后,还是傅三爷过来,替宋清辞拍着后背顺气,半晌后才让她缓过来。 瑾月眨眨眼,看着宋清辞咳红的脸,“姐姐害羞了。” 宋清辞:你闭嘴。 她忙岔开话题,“三爷,我过生辰的时候,我娘会让我闭上眼睛许一个愿望。说生辰这日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很灵的,你要不要试试?” 傅三爷觉得那是骗孩子的。 他刚想着该怎么婉拒,就听瑾月道:“爹,快许愿,让姐姐嫁给你!” 那样姐姐就不会走了。 她就可以继续学医,以后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女神医。 瑾月对学医的狂热,让她无比希望宋清辞能留下。 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她爹了。 爹,你行不行! 第95章 瑾月喜欢和宋清辞在一起。 因为宋清辞给她的感觉,和其他山上任何人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 但是那种喜欢,也并没有到难以割舍的程度。 直到,宋清辞开始教她学医。 准确地说,是她自己往前凑,蹭课。 但是那些细枝末节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她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啊。 自评的。 她喜欢学医。 她觉得医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是十分令人向往的超能力。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幻想的那般,自己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虽然学医不能让她无所不能,却能做到别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大夫在某些特定时刻那种强烈的存在感,让瑾月为之着迷。 她在学医的过程中她求知若渴,觉得那些知识,都在助力她实现目标。 所以,宋清辞不能走。 但是她不敢说。 因为姐姐会说她自私。 她确实也挺自私的。 但是换个思路,要是她爹有本事,能把姐姐娶了,是不是她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在宋清辞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很快告辞以后,瑾月就开始给她爹摆事实,讲道理。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 爹,你行不行? 傅三爷摸着她的头笑道:“你喜欢学医是好事,爹会让人给你找个名医学习。” “能有姐姐厉害吗?能有姐姐教得好吗?” 傅三爷不想骗孩子。 他不认为他能找来比宋清辞更好的大夫,不管是从医术上还是教人的本事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能活动的右手。 他的手,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甚至,太医院的院正,都觉得没有纠结的必要。 换言之,就是大罗神仙都没有办法。 可是,宋清辞就做到了。 这几日,傅安一直让他试试握枪,傅三爷没有尝试。 “爹,您就答应我嘛!姐姐不是说了吗?生辰许愿好用的。” 快许愿,许愿娶姐姐。 寻寻看得直叹气,“长大了我可不娶媳妇,也不生女儿,太可怕了。” “你这么讨厌女人,那就别吃姐姐做的菜。”瑾月气哼哼地道。 这俩人又吵起来。 傅三爷被他们闹得头疼,好容易安抚住,让他们快些吃饭,各自回去休息。 曾嬷嬷把两个孩子都带走。 傅三爷没有什么睡意。 他坐在临窗大炕上,把窗户推开,冷风穿窗而入,吹散了他身上不多的几分酒气。 他也只喝了半壶而已。 对他来说,这点酒可以忽略不计。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雪花洋洋洒洒,不疾不徐,有些竟能飘过游廊,透过敞开的窗户落在窗台上,在热气腾腾的屋里,迅速融化成水,渗入窗台之中。 廊下数盏灯笼随风轻晃,光影斑驳。 这是为他生辰特意准备的,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娘的主意。 院子里的积雪覆盖了所有,白茫茫一片。 小姑娘的房间里依然燃着烛火,窗纸上映出她歪歪扭扭坐在桌前的身影。 她似乎在咬着笔杆,不知道在写什么。 或许,是喊她娘早点来接她? 练字是不可能练字的。 小姑娘有一百斤? 九十斤的反骨。 宋清辞确实在给她娘写信。 不行,她有点撑不住了。 虽然说童言无忌,但是瑾月总提,她也不好意思了。 除了瑾月,还有身边其他人…… 前两天,她好心给一个冬天犯了腿疾的大娘送了两贴膏药。 她人美心善啊! 大娘用过之后说效果特别好,提着十个鸡蛋来感谢她。 鸡蛋自然不能收,这都是山上金贵的“硬通货”。 大娘把宋清辞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措辞或许有很多不合适,但是她的诚心,宋清辞还是十分感动的。 这就是她选择这项事业的意义啊! 然后,她就听大娘道:“都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宋姑娘,你和三爷,真是淮山上顶顶好的两个人。”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1节 宋清辞被夸得满头黑线。 请问,你们谁,什么时候看到我和傅三爷一个被窝了? 看看,现在山上老老少少,都把她当成傅三爷的人了。 真是尴尬到脚底抠地。 明明那是她长辈。 虽然,她天马行空乱想的时候,也可耻地想过,要是不想嫁人,还想要孩子的话,找傅三爷偷个种儿,应该很优良。 但是,她就是随便那么一想。 那她小时候还经常做梦,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渡劫呢! 娘,你到底来不来了。 你要是再不来,以后你老了我不养你啊! 宋清辞决定给亲娘下猛药,当即运笔如飞,龙飞凤舞地写起来。 她刚写完,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干什么? 宋清辞推开窗户,然后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傅三爷一身玄袍,手握长棍,在风雪之中……练棍法? 他速度快如闪电,长棍时而划破空气发出呼呼声响,时而砸在地上,震得雪花纷飞,围绕在他周身,如同天女散花。 闪转腾挪,身形敏捷,人棍合一,风雪也成为了他的陪衬。 宋清辞看得眼花缭乱。 她读书懒怠,现在只能夸一句“好俊的身手”。 这时候,她才想起,傅三爷不过也二十六七岁,还很年轻。 所以他身上带着那股势不可挡的锐气。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宋清辞看到了对面风寻露出的脑袋。 风寻还提着灯笼。 灯笼把她脸上的惊艳照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夸张地张大嘴,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宋清辞笑得眉眼弯弯。 还好,土狗不就是他自己。 松子突然窜出去,和傅三爷缠斗在一起。 “松子,回来!”宋清辞大喊道。 它那小身板子,挨一棍,直接命就没了。 第96章 看看京巴识时务,这会儿蹲在廊下的栏杆上一动不动,两只小豆眼眨巴眨巴,聪明地不往前去。 再看自己的傻松子,直往上冲,拦都拦不住。 “姑娘,您别动!” 宋清辞还没看清楚,就已经被飓风一样赶来的风寻拉住。 “松子不会吃亏的,您看,三爷收着呢!” 宋清辞怀疑自己是瞎子。 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傅三爷的棍子掀起雪花无数,松子随着棍子跳跃,翻滚,沾了一身雪,却十分欢快。 这一人一貂,玩上了? 宋清辞松了口气,想起旧年自己还在家,下雪天和姐姐各自带着自己的丫鬟在院子里玩雪的情景。 傅三爷自然注意到了宋清辞。 他陪着松子玩了一会儿,见宋清辞还没进屋,也没有添衣,怕她冻坏了,便收了招式。 松子不乐意。 它撒欢还没撒够呢! 它咬着棍子的一头,两条小腿在雪地里刨啊刨,表达抗议。 宋清辞被它撅了一身的雪沫子。 傅三爷见状,不动声色地调转方向,挡在宋清辞面前,然后弯腰拎着松子的脖子把它给拎起来。 松子在空中乱踢。 生气,貂就没有貂权了吗? 它不要面子了吗? 宋清辞连忙上前把松子接过来,放在怀里,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它后背上的雪,安抚道:“别闹别闹,明天我再陪你玩。” 出于礼貌,她也得和傅三爷寒暄几句。 宋清辞在他面前秒变社恐。 想了想后她看着傅三爷手中的兵器道:“三爷,这棍子,原来是您用的兵器啊!” 这棍子她在傅三爷的房间里见过,粗长黝黑的一根,她一直觉得用来戳蜘蛛网很好用。 “三爷耍棍,很厉害。”宋清辞由衷夸奖道,“要是让我,估计都握不过来。三爷,这是什么木材?是乌木?还是染的颜色?” “这是铁的。” “那要是放在屋外,岂不是容易把手黏上?”宋清辞好奇地道,“哦,我知道了,怪不得三爷要把它放到屋里。铁棍的话……那岂不是像孙悟空的金箍棒?很重的吧。哎呀,三爷,您的手……” 出于大夫的本能,她把松子塞到风寻手里,然后上前尝试着去掂量那铁棍的重量。 不动,根本不动。 太重了! “三爷,手!”宋清辞生气了,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权威。 他的手才刚好,不该这么用力。 傅三爷笑道:“没事,对我来说,谈不上用力。” 但是他还是听话地把手伸出来送到她面前。 宋清辞低头,仔细地一根一根手指替他检查。 “看,这里都红了。”宋清辞忍不住道。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热气喷到他掌心,痒痒的。 “下次不会了。”傅三爷道。 宋清辞查过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不放心地叮嘱道:“三爷把棍子收起来,在我允许之前,不许拿出来。” 傅三爷:“……” “不行,你这棍子放在我那里。风寻,你把棍子给拿到我屋里去。” 真不让人省心。 风寻答应一声,把松子放到地上,摆好架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把傅三爷的那“棍”扛起来。 傅三爷都有些惊讶,“风寻力气不小。” 他这玄铁枪重一百二十六斤,虽然现在没有装枪头,但是也很重。 没想到,风寻竟然能拿动。 风寻憋着一口气不说话。 她其实想说,她农忙的时候,可以当个男人扛麻袋的。 但是现在她不敢开口。 这口气要是泄了,棍子她就搬不动了。 风寻吃力地把棍子弄进了宋清辞屋里。 宋清辞道:“行了。三爷赶紧回去睡觉,以后再别喝酒了,省的半夜没数耍酒疯。” 傅三爷:他真的不是耍酒疯。 他就是忽然起意,想试试自己的这杆枪。 生辰大概总是特殊的,能让人生出平时没有的勇气和信心。 “我也回去睡了。”宋清辞打了个哈欠,“三爷,晚安。” 晚安? 傅三爷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清辞就已经转身进屋了。 风寻就没出来。 她在屋里研究傅三爷那根棍子。 “姑娘。” “嗯?”宋清辞躺在床上,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她生物钟极准,这时候就该入眠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2节 “三爷可真厉害啊!这得一百多斤呢!奴婢看着他拿在手里,还以为最多十几斤。” 好家伙,能把一百多斤的兵器,用得得心应手,这实力,多么可怕。 风寻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拜。 宋清辞困得眼泪都出来了,闭着眼睛道:“是挺厉害的。” “奴婢好像想起了什么。” “什么?” “奴婢忘了。” 宋清辞:“你赶紧回去睡觉,我困了。” “您先睡,奴婢再想想。” 宋清辞怀疑她喝多了,但是没有证据,便没有理她,自己翻个身睡了。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傅三爷。 她梦到傅三爷喝醉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她心怀鬼胎,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搬到了床上。 她在梦里纠结啊犹豫啊,最后鼓足勇气伸手去脱他的衣裳…… 结果刚解开两个扣子,傅三爷猛然睁开眼,大喝道:“吃我一棍!” 然后宋清辞变成一股白烟。 再然后,她就醒了,瞪着一双死不瞑目般的大眼睛,盯着床顶,半晌后才清醒过来。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亮。 瑾月在外面叽叽喳喳地和风寻说话:“姐姐还没起床?她可真懒,太阳晒屁股了。” 宋清辞顿时脸红。 她不是赖床的人,完全是因为做了少儿不宜的梦才醒晚了。 她中毒越来越深了。 不行,以后不能腹诽三爷了,否则做梦真控制不住。 她怕自己在梦里变成禽兽。 虽然现在已经挺禽兽了,但是不能再往下了啊! 专心搞事业啊! 宋清辞虽然很想回家,但是现在她娘估计已经在去甘州的路上了。 既然还要留很长时间,那她总得正经做些事情。 宋清辞之前已经和傅三爷商量好了,她打算把后门旁的那个房间利用起来,开个医馆,以后每天带着几个孩子去守着。 有病患就治病,没有她就在那里教这些孩子。 “风寻,瑾月,走,我们收拾房间去。” 第97章 瑾月非常勤快。 事实上,只要不把她拘起来,只要不让她学规矩,让她做什么,不管体力劳动还是学习,她都非常愿意。 宋清辞对此颇有些得意。 她觉得,或许她在教育上,还有些天赋呢! 房间很快收拾出来,瑾月去找傅三爷给提了字,寻寻则从过年用的鞭炮里找了两挂出来提前放了,医馆在年前,算是正经开了。 没想到,这次开了之后竟然意外的忙。 山上不少人染了风寒,好在宋清辞早有准备,把提前炮制好的药发下去。 这一年,她创造了一个“奇迹”。 淮山上几千号人,无论老弱病残,今年冬天,因为风寒去世的人数为零。 这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就。 因为冬天对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实在是不友好。 每年冬天,山上都有几个甚至十几个人去世。 今年没有,宋清辞居功至伟。 宋清辞也从中得到了很多快乐。 这就是当年辛辛苦苦学习的意义。 可是她的快乐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金戈和她娘的效率,这次太高了。 她已经收到了亲娘的回信。 依旧比这数九寒冬,还让人心寒。 徐呦呦:你和傅三爷的亲戚关系?你在开玩笑?你俩的亲戚关系,是从猴子开始算的吗? 听听,这是亲娘该说的话吗? 多么凉薄! 徐呦呦:你说傅三爷是老男人?你对老男人有什么误会?他有颜值有能力没拖油瓶,唯一的缺点就是眼有点瞎。但是不瞎的话,能看上你吗? 宋清辞满头黑线。 什么叫傅三爷“眼有点瞎”? 她娘这是又知道了什么内情,偏偏说一半留一半,讨厌不讨厌啊! 爹啊,你媳妇这样,你不管管吗? 你还有没有夫纲了! 徐呦呦:随信附上二十万两银子。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用在刀刃上。 宋清辞:什么刀刃这么费钱?分明是她娘钱多烧的。 翻着白眼吐槽完,继续往下看。 徐呦呦:本来不想多说,但是考虑到你资质愚钝,又是我亲生的,特此提醒:刀刃=傅三爷。 宋清辞:所以,我要把银子花在傅三爷身上。 可是娘啊,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她拿二十万两银子去买种儿,也得傅三爷卖啊! 他那个人,满脸都写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她能有什么办法? 徐呦呦:二十万是你的嫁妆。不多贴点,我怕傅三爷不收。 宋清辞:所以,她就是个赔钱货,而且得赔很多钱才行? 感谢亲娘的“滤镜”,真是别具一格,她谢谢了。 总之,徐呦呦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 拿下傅三爷,钱随便花。 宋清辞趴在桌上装死。 她和她娘之间的沟渠,这辈子是无法逾越了。 她要不要给她爹写封信,让她爹再努努力,和她娘再练几个小号? “哎,不对!”宋清辞忽然坐起身,抖了抖信纸。 她银票呢? 娘这次既然直接说了二十万两银子,那应该随信给她带银票来才对吧。 可是银票在哪里? 难道还在信后面? 宋清辞点了蜡烛,靠近烤了烤,信纸背面缓缓浮现出字来。 只是不是告诉她银子如何取,而是告诉她…… 如何“勾引”傅三爷。 那些手段,看得宋清辞面红耳赤。 什么湿身诱惑,这是亲娘该说的话吗? 什么欲擒故纵,这是她这般伟光正的人会采用的伎俩吗?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要不是为了找银子线索,她是真想直接把信给烧了。 她娘最好别太过分,否则她银子不要了,也能把信烧了。 徐呦呦就怕她不好好看,所以狡黠地把线索藏在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 读完之后,简而言之,就是等着山下的人给她把银票送来。 宋清辞:…… 她想把信烧了,然而到底没舍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3节 就算这是一封不正经的家书,但是到底也是家书啊! 她把信夹在之前的那本书里。 眼不见,心不烦。 她娘是越来越离谱了。 得给爹写封信,管管她啊。 还是等姐姐的回信吧。 姐姐为什么一直不给她回信? 就算因为嫁老男人的事情,她和娘闹掰了,可是自己并没有发表意见偏帮谁,姐姐没有理由不搭理自己吧。 宋清辞并没有时间想太多,因为又有患者来,后面在喊她。 山上的人对她越来越信任,但是她发现,好像来找她的,都是女子居多。 似乎,她并没有遇到单独来看病的男人? 这委实有点奇怪。 她就问风寻有没有发现这件奇怪的事情。 风寻道:“姑娘,您才发现啊!您这心,可真大。” 宋清辞:“……怎么,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是三爷怕有人借生病骚扰您,所以下令不许男人单独来找您看病,必须带个女人来。” 宋清辞:“……那就是光棍,去哪里找女人?” 山上和山下不一样,好多人都是孑然一身,没有家人。 “去找一个呗,山上这么多孤寡老人,顺便让他们去看看,挺好。”风寻道,“三爷这个主意太好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 宋清辞:是个鬼才。 但是她也感受到了被人默默关爱的温暖。 “今天都腊月二十六了,还那么多人来找您看病。”风寻心疼宋清辞,忍不住抱怨道。 以前在山下的时候,百姓忙着过年,很忌讳年底和年初看病,所以除非实在没办法忍耐,否则都不会找大夫。 宋清辞笑道:“山上没有山下那么多规矩。而且身体抱恙本来就不该拖着。” “把您累得够呛,奴婢看着都心疼。”风寻道,“尤其今天,您看了有没有二十个病人?” “三十二个。” 宋清辞今日确实累了,这会儿腰都直不起来,只想躺着。 “我就说,可不能这样了,以后每天得限制人数,不能把您累坏了……” 宋清辞笑着岔开话题,“松子呢?怎么没见它?” “这几日下雪,您拘着不让它出门。这不,雪刚停就关不住了,又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 冬天找猎物也不容易,松子都经常无功而返。 “让它玩去吧。来,我看看我的宝贝蛋——” “您快消停消停,奴婢去帮您烧水,好好泡泡解解乏。” 宋清辞趴在床上伸手摸摸她的第三批种蛋。 ——全都是坏蛋,没一个好的,哼! 风寻无语,孵小鸡有什么意思? 她把门带上,去厨房里烧水去了。 过了一会儿,风寻听见宋清辞发出一声惊呼,“啊啊啊啊,风寻风寻——” 第98章 有人比风寻动作更快。 风寻手里拿着水瓢从厨房跑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推门而入。 好了,没她什么事了。 风寻原本觉得宋清辞和傅三爷不合适。 主要是,不长久。 但是现在,她的偶像——徐呦呦都说这桩婚事合适,那她自然盲目相信。 所以既然傅三爷进去了,那就算了。 尤其她已经猜出来,姑娘含着金汤匙长大,少见多怪。 她多半是看到小鸡破壳而出,所以才这样鬼叫。 以风寻的经验看,有两颗蛋,也到时候了,憋不住了。 宋清辞趴在床上,头发已经散开,柔顺地披在后背,有几绺调皮的顺着身体曲线散开,散在两旁。 傅三爷的喉结动了动。 小姑娘身材姣好,趴在那里也难掩起伏的曲线,两只小巧的脚还没有他手掌大,套着软底粉缎绣花鞋,翘起来激动得晃来晃去…… 哪儿有受惊的模样?分明是极其兴奋。 “风寻啊!”宋清辞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风寻进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出来了,小鸡要出来了!” 蛋壳已经有了裂缝,透过裂缝能看到里面湿漉漉的小东西。 她刚才把脸凑上去,想看得更清楚,却被小鸡啄壳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随即就是激动。 谁说冬天不能孵小鸡的?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宋清辞成就感爆棚。 “风寻?”宋清辞没有得到响应,不由诧异回头。 当她看到傅三爷时,只是短暂怔愣一下,随即笑颜如花,“三爷,我的小鸡出壳了。我孵出小鸡了!” 傅三爷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就能给她带来那么多快乐。 但是宋清辞的快乐仿佛会传染。 看着她眉眼弯弯,傅三爷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嗯。”他应了一声。 她没事就好。 自己好像,不该在这里。 毕竟小姑娘自己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仪态不合适,但是自己却是知道的。 那么该回避的人,是他。 可是当宋清辞热情地喊他一起去看小鸡出壳这等“壮观的大事”后,傅三爷竟然鬼使神差地上前走来。 宋清辞从床上起来,抓了两个软枕放在床边脚踏上,自己先跪了一个。 ——其实如果没有外人,她应该直接就蹲着了。 傅三爷愣了下,然后默默上前,也跪坐在脚踏上。 宋清辞小心翼翼地把铺在鸡蛋下的毯子往外拖了拖,然后把下巴抵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鸡蛋。 傅三爷:“……” 这个他真的做不到。 他没有在看小鸡,他在看小姑娘。 小姑娘已经二十一岁,虽然看着小,但是在世俗意义上已经很成熟了。 可是她依旧如此天真烂漫。 倘若没有见过她在医术一事上的认真严谨,没有见过她带一群孩子的耐心细致,傅三爷现在不会因为她现在的表现而惊讶。 傅三爷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叹。 ——为什么好像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不足以在小姑娘身上留下痕迹? 轻舟已过万重山之后的释然? 可是,真的毫无痕迹,永远热爱,永远纯真。 傅三爷想,他大概不对劲了。 他现在不用见到小姑娘,都会时常想起她,会想她在做什么,她是不是高兴……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傅三爷觉得很危险,却偏偏又无能为力。 潜意识里,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力量,在放纵他的感情泛滥。 要说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傅三爷觉得并不是。 他就是见到她会欢喜,见不到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大概,就是对孩子一般的喜欢? 傅三爷想,一定是的。 宋清辞满脑子都是她的小鸡,等第一只小鸡终于出来的时候,她激动不已,连声喊风寻,“你有经验,你看看这对吗?它怎么软趴趴的?它身上好湿,用不用给它烤干?会不会着凉?” 风寻:“……” 傅三爷从不纵容自己情绪泛滥,所以见小姑娘没事,也分享了她的“巨大喜悦”之后就离开了。 风寻见他出门,忽然“扑哧”一笑。 “姑娘,奴婢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您和三爷对着小鸡拜堂呢!” 笑死她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4节 宋清辞:“……” “从前只听说过抱着鸡成亲的,没听说过对着鸡成亲的。不过鸡既然能充当相公,那充当高堂也差不多?” 四舍五入,等于姑娘和傅三爷拜了一次堂。 “您这下可以跟夫人说,您得手了,也好得意一次。” 宋清辞闻言翻了个白眼:“我偏不。” 她才不要跟着她娘胡闹。 她没有她娘的本事,赚不来那么多钱,也没有她娘的运气好,得她爹那般宠着自己胡闹的相公。 她就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孩子。 离经叛道的事情,这辈子做一次就够了。 她还不够灰溜溜吗? 风寻摇摇头,“您真不像夫人的女儿。” 没魄力。 “我姐姐倒是像,像了她一意孤行,现在还不是把我娘气得半死?所以风寻啊,养孩子这事,有时候我想想也就算了,我那么难养,以后会不会有报应,我的孩子也会来折磨我?” 风寻一扭身子往外走,“奴婢就不爱听您贬低自己。奴婢给您兑水去,您也不用盯着那几颗破蛋了,您没有法力,帮不上忙。” 该出壳自己就出了,不该出的,盯着也没有用。 宋清辞:“明明是你先说我不如我娘的嘛!去吧去吧,我再看看。” 这些小鸡,好像她生出来的一般。 生命原来如此神奇。 风寻把水送进来,催促宋清辞沐浴,“天儿冷,一会儿水就凉了。头发就别洗了,奴婢给您梳上去,省得不晚上头发湿,睡着了早起头疼。”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絮叨。” 宋清辞脱了衣裳进入浴桶。 温热的水瞬时化解了一身的疲惫。 宋清辞趴在浴桶边缘,因为头发被高高梳起来,所有白皙的脖颈和肩头,冰肌玉骨,一览无余。 水气氤氲,美人如玉。 风寻进来给她续热水的时候都看呆了。 “你也不用忙了,回去歇着,我泡一下就出来。”宋清辞笑着道。 “奴婢不累,跟着您,也没干多少活儿,比下地可轻松多了。”风寻道,“您再泡泡,奴婢刚烤了两个红薯,去给东子送去,回来正好收拾。” 宋清辞:“哎呦——你可真会,把东子吃得死死的。” “那是。”风寻骄傲得扬起头。 “快去快去。” 第99章 “姑娘,您可别学奴婢,着急。奴婢就是找个靠谱的人搭伙过日子,就是选错了,以后再换。您和三爷,可别那么着急……”风寻忍不住道。 宋清辞闻言幽幽地道:“现在连你,都要把我和三爷放到一处说了吗?” “夫人都愿意……其实奴婢也挑不出三爷什么毛病。奴婢只是有点担心您。” “担心我什么?” “担心您太投入了。” “那应该不会。我和江景初,难道我还不算拿得起,放得下?” “算。但是您多难受,奴婢虽不知道全部,却能比别人知道得多一些。” 不是不喊疼,就真的不疼。 别说是人了,就是条狗,陪伴了那么多年,也有感情。 不留恋,不代表没有受伤害。 “姑娘,谈感情,伤筋动骨。所以,您悠着点,反正咱们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宋清辞哭笑不得,“我没有想法的。快去吧,东子在等你呢!” 果然三人成虎,现在连风寻对她和傅三爷关系的期待,都开始转变了。 傅三爷不合适的。 就不说辈分,年龄,就说阅历,那是单纯如白纸的她,能匹配得上的吗? 傅三爷历尽千帆,无论感情还是其他。 这样复杂的男人,她无法掌控。 虽然她没有娘的手腕,但是她有娘的梦想啊! 她也希望,能找到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人。 不用多好,但是要是她一个人的,不需要用任何手段,不用费任何心思,也根本不用担心他会背叛婚姻和感情那种。 傅三爷,不是她能掌控的男人。 宋清辞的目光落在屋里的长棍上。 上百斤的兵器,在手尚未痊愈的情况下都能轻松掌控,可想而知,全盛时期的傅三爷,锋芒毕露,定然也是力能扛鼎的英雄人物。 更重要的是,傅三爷从未显露过。 他太沉稳了。 宋清辞坚信,傅三爷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已经让自己惊艳的实力,相对于他的全部实力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甚至觉得,这般强悍内敛的男人,现实中绝无仅有;就连想象的时候,都觉得奢侈。 她这条小咸鱼,除了有点钱,一无所有,凭什么去肖想人家? 再说,钱也不是她赚来的。 她就是一条米虫。 只不过,现在特定时期,在淮山上,相对于淮山上的姑娘,她多见了一些,所以显得还算体面。 所以众人才会矬子里拔高个,拿着她去匹配无人配得上的傅三爷。 不对,话也不能这么说。 她比山上的姑娘,也不见得强。 虽然她见过上面的世面,可是下面,同样也是世面。 她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也没什么比人好的。 宋清辞往身上撩水,水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 算了,不想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自己心里要有数。 不能因为别人都觉得她和傅三爷相配,就自己也飘了。 忽然一阵风吹进来,后背凉飕飕的。 与此同时,还有松子特有的用爪子挠门的声音。 “松子?”宋清辞回头。 结果松子进门后又把门缝合上,跳起来窜到房梁上,只留给她一道快到模糊的黑影。 宋清辞笑骂道:“又去哪里了?” 松子的身形掩在房梁之后,只露出半截尾巴吗,并不说话。 “还跟我生气呢!”宋清辞主动“求和”,“但是你也有错啊,犯错还不让人说啊!我辛辛苦苦孵出来的小鸡崽儿,还没喜欢够,你上来就给我吃一只……”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成功孵出三只小鸡。 宋清辞喜欢的不得了。 只可惜其中一只先天不足,宋清辞也无计可施,活了两日之后到底没熬过去。 松子从外面回来,看见小鸡很激动,直接吃了一只。 宋清辞心疼得不行,把它给骂了。 松子也委屈。 它还以为,那是宋清辞替她准备的零食呢! 原来不是。 而且还挨骂了,它也有脾气的好吗? 不理不理。 宋清辞喂它东西,它也不肯吃。 它又不是自己找不到吃的。 事情过去两天了,松子表示它还没有被哄好。 就算宋清辞举白旗,态度也应该更好一点。 不理不理,自己玩。 宋清辞:“松子?小松子?最可爱的小松子?” 见松子还不理她,宋清辞祭出杀手锏,“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给你起外号了。我真的会起的!” 松子想起金戈那个响亮的外号——大拿,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原谅宋清辞吧。 它忘了自己嘴里还叼着东西,张嘴“吱吱”几声。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5节 “啪嗒——” 什么东西落到了浴桶里。 宋清辞被溅了一脸水,下意识地以为是松子和她胡闹,抹了一把脸伸手去抓它。 结果这一抓,手心触感冰冷黏腻,宋清辞直觉不对,低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喊声,惊天地泣鬼神,半个淮山的人都被她喊醒了。 那是一种惊恐到极点,无法控制的尖锐的喊声。 风寻出去找东子,鞭长莫及。 虽然有之前生辰那日的“教训”,但是傅三爷还是第一时间冲进房间。 宋清辞整个人已经从水里站起来,光洁的后背甚至挺翘的臀部都一览无余。 傅三爷大惊,转身欲躲。 但是宋清辞抱胸整个人都在发抖,还在持续地尖叫,一动不敢动。 她的样子不对。 傅三爷没有犹豫,冲到床前猿臂一捞,把被子抓到手中,然后披在宋清辞肩头,连人带被子,把她从浴桶里给“薅”了出来。 被子下面沾了水,贴在腿上很不舒服。 但是宋清辞却仿佛感觉不到。 她甚至忘了自己现在没穿衣裳,死死地抱住傅三爷,两条小腿勾住他膝盖,整个人趴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她这会儿,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她怕蛇,很怕很怕。 所以一条蛇突然从天而降,落到浴桶里,还被她握住…… 这种惊恐,是她之前二十一年从未有过的体验,直击大脑,灵魂都在颤抖。 傅三爷一动也不动。 他出来匆忙,身上也只穿着薄薄的中衣。 这会儿衣裳已经彻底被小姑娘身上的水打湿。 这不要紧。 要紧的是小姑娘,死死搂住他脖子,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 傅三爷甚至都不敢呼吸…… 第100章 傅三爷之前的人生之中,也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挑战。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千万人大军兵临城下,他依旧谈笑风生。 可是现在,被小姑娘抱着,他整个人都被定住了,大气不敢出。 “蛇,蛇,有蛇……”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辞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整个人都还是崩溃的,身体抖若筛糠。 “在哪里?不怕,我在。”傅三爷有些僵硬地隔着被子把她往上托了托,“宋姑娘,你听我说,别紧张。蛇在哪里,我去处理。” “浴桶,浴桶……” 傅三爷抱着她转了个身,视线投向浴桶里,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条很细的小青蛇。 傅三爷的眉头立刻蹙起。 并不是蛇有毒或者很危险,而是这个季节,蛇应该冬眠了才对。 谁要害小姑娘? “不怕,这蛇没有毒。”傅三爷又轻轻拍了拍宋清辞的后背。 被小姑娘这般贴着,他用尽了力气,才能让自己不想入非非。 小姑娘这会儿是吓坏了,甚至都忘了害羞。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刺客?” 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随后门被推开,周围住着的人手持棍棒,气势汹汹而来。 等见到傅三爷和宋清辞的样子,众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好家伙,好家伙。 满地都是水。 傅三爷把宋清辞用被子包裹着抱在怀里,可是宋清辞的脚露在外面。 她那张潮红的小脸,更足以说明问题。 好家伙,三爷牛批! 这叫声也未免太过了。 要知道,宋清辞平时说话多温柔,声音小小。 这是得多激烈,才能让她发出这种声音来。 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三爷牛! “还不走!”傅三爷怒斥道。 “走走走,赶紧走。” “就是,三爷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两口子不都是这么点事吗?” 风寻也闻讯赶回来,目瞪口呆。 这,姑娘还说她厉害,姑娘可比她厉害多了! 宋清辞都忘了这场闹剧是怎么结束的。 她要忘记这段! 忘记! 永远永远忘记。 但是她忘不掉。 所以她下半夜还在床上滚来滚去,想起来就用被子蒙住头。 不行了,她得连夜跑路了。 她要离开淮山,再也不要见傅三爷,再也不见! 宋清辞又想爬起来把松子给打一顿了。 你空虚寂寞,你去找一只母貂打架啊! 你好好的,玩什么蛇! 人家好好冬眠,你给人抓出来。 抓出来你还带回家。 这松子,她不想要了。 风寻怕她被憋死,把她从被子里硬挖出来。 宋清辞就用帕子挡住脸,“我安息了。” 风寻忍笑忍得很辛苦,“姑娘,没事的。那不是意外吗?” “那样的意外,你想要吗?” “这不是已经摊到头上了吗?而且你看大家,也没有觉得如何,都见怪不怪的样子。” 宋清辞:“我谢谢你的安慰了。” “真的,大家早就觉得您和三爷……所以今天也不算什么。以后您离开淮山,谁还知道这段,对不对?” “我知道,我忘不了。”宋清辞幽幽地道。 此生最尴尬,没有之一。 她以后还怎么去见傅三爷! “姑娘,意外,都是意外。这种和生病一样,都没办法控制。您呀,就当三爷是那治病的良医,他就是给您看了个病。” 这样想,好像确实好点。 宋清辞也给自己洗脑。 过了这几天,没人会想起这点小破事。 嗯,除了当事人。 估计傅三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是她就不信,她娘能一个月不来,三个月不来,再过半年还能不来? 她走了之后,也就不用再面对这段脚底抠地的尴尬往事了。 对的,没毛病。 “姑娘,您也不想那样,三爷能体谅的。” “我现在就怕,他觉得我对他别有用心,蓄意勾引。”宋清辞把枕头拉过来盖在脸上。 憋死她算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6节 “那不会的。”风寻笑着把枕头抢走,“您什么人品,三爷还是心里有数的。” 宋清辞:可是,我做梦的时候,真的想过要和他生孩子的。 羞耻。 就当傅三爷真的眼瞎,相信她是好人吧。 不想不想,不想就是没发生。 谁脸皮厚谁混得开。 无事发生。 “姑娘,您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虽说明日医馆不开了,但是您忘了,要杀年猪了。” 宋清辞:“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赶紧睡觉,别耽误了天亮看杀猪。 怎么说呢? 她跟着娘,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算当年千里寻爹,她也没吃过苦头。 后来跟着江景初流放,因为亲娘神通广大,生活质量下降也有限。 自来了淮山之后,那才是真正接上了地气。 花生她拔了,苞米她掰了,现在又要去看杀猪。 多么让人期待的人生! 什么抱一抱男人,什么被人围观,能有杀猪让人兴奋吗? 没有的,绝对没有。 宋清辞反复给自己洗脑,却还是没睡着。 天刚蒙蒙亮,她一骨碌爬起来,梳洗穿衣,准备出门。 风寻、瑾月过了一会儿都来了,拉她一起去凑热闹。 宋清辞出门之前,鬼鬼祟祟地往外看了看。 确定傅三爷确实不在之后,她才出去。 虽然事情不可挽回,但是多给她留点时间来失忆。 “姐姐,快点,快点,我刚来的时候那边就围了好多人了。再不去,估计猪都杀完了。”瑾月着急地催促道。 宋清辞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道:“以后出门不仅看天气,最好还看看黄历。” 昨天出糗,今天可一定不能再出糗了。 杀猪的地方在淮山东坡下的一块平地上。 她们去的时候,果然已经围了很多人。 今天开始,要杀整个淮山过年需要的猪,所以并不是一头,而是十二头,要分两天杀完。 这两天,所有人放下所有的事情,一起吃杀猪菜。 可以说,这是缺少油水的淮山人,最期待的两天。 据说,前几年光景不好的时候,过年只杀一头猪的时候也有。 现在竟然可以杀十几头,整个山寨的人都无比亢奋。 盼望吃肉的心情超越一切,甚至超过了八卦心。 所以宋清辞很快发现,根本没人还想着她那点事。 大家都看猪,不看她。 最终是猪承担了所有。 第101章 六头大肥猪,早已被冲洗干净,被许多人七手八脚地按在宽凳之上,粉粉嫩嫩,胖胖乎乎,动弹不得。 最前面站着山上的屠夫,手里握着尖刀,刀尖在阳光下反射着锋芒。 “快动手啊,胡子!”有人对屠夫喊道,“你小子昨晚被你婆娘掏空了啊,等什么呢!” 屠夫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握刀也不影响搓手,骂道,“再吵吵,老子先把你骟了,省得总惦记裤裆里的这点儿事。” 山上这些糙汉子,说话向来如此粗糙。 周围人哄堂大笑。 宋清辞低下头,脸红。 她不是听人说荤话脸红,她是觉得心虚。 千万别想起她和傅三爷…… 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 好在山上的人,似乎真觉得那都不算事,所以也没人提起。 宋清辞提着心,暂时庆幸。 屠夫忽然喊了一声:“盆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 风寻给宋清辞解释道:“要接猪血,还可以灌血肠,炖酸菜吃!” 宋清辞原本还觉得猪有点可怜,听到酸菜炖血肠,那点子怜悯顿时都变成了口水。 “要多加点五花肉。”她说。 “您掌勺,您说加多少咱就加多少。” 宋清辞:低调低调,免得一会儿会被人打趣昨天的事情。 屠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哀嚎一声之后,原本高高扬起的头,很快软软地塌了下去。 血流如注,两个男人端着盆兴高采烈地接着猪血。 宋清辞不敢看这样的场景,捂住了眼。 风寻:“嗐,您天天给人治病,这算什么?” 宋清辞闷声道:“你也知道,我是给人治病。我放血是为了救命,能一样吗?” 瑾月却很兴奋,一点儿都不害怕。 宋清辞:这孩子是个人才。 以后大有前程啊! 宋清辞自愧不如。 同时她又忍不住想,到底是傅三爷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要是她有这么个女儿…… 她想什么呢! 昨晚的情形重新浮上心头,新一轮的羞耻开始发酵…… “猪尾巴给我!”风寻忽然高喊一声,“别扔进下水里弄脏了,给我给我!我家姑娘爱吃!” 她一阵风似的上前去,喜滋滋地把猪尾巴要过来。 感受到众人打趣目光的宋清辞脸色通红。 她确实喜欢吃猪尾巴。 但是这猪尾巴,也不是非吃不可。 尤其是,吃猪尾巴的代价是拿着脸皮在地上摩擦。 她红了脸,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留给孩子们吃,我不要。” “姑娘,今天大家都吃肉,谁稀罕这猪尾巴。也就是您喜欢了,您别谦让了!”风寻大大咧咧地道。 她就不理解,猪尾巴有什么好吃的,都是骨头,跟鸡脖子似的,谁爱吃? 但是既然她家姑娘喜欢,那她就去要来。 宋清辞:是这样的吗? 众人对她这“小众爱好”,都表现出了理解和宽容。 甚至孩子们,都纷纷表示,不和她争,要把所有猪尾巴都留给她。 大家表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提前预定了十二根猪尾巴的宋清辞:“……多谢多谢。” 好了,现在开始,她要专心盯着自己的猪尾巴了,谁也别跟她说话了! 屠夫忙着带人收拾第一头猪。 大铁锅热气腾腾,滚烫的沸水被浇到猪身上,众人七手八脚,给猪褪毛。 风寻找了木盆,舀了两瓢热水,撸起袖子蹲在那里给猪尾巴褪毛。 宋清辞有些洁癖,山上这些人处理猪皮肯定处理不干净。 而这猪尾巴,不就吃这层皮儿吗? 里面的肉,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风寻就自己动手。 宋清辞笑道:“你别忙活了,我看他们要开始杀第二头猪了。” 屠夫还在忙,但是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7节 风寻低头专心致志地对付猪尾巴,口中嫌弃道:“您快看吧,奴婢从小到大不知道见了多少次。您别看热闹,但是大家都是在等着吃肉,也就您,嗯,还有那些孩子是在看杀猪。” 宋清辞:好的,我知道了,我没见识。 她就是还挺爱看的。 虽然有点怕。 刚才那屠夫,一刀进去,在猪颈里用刀转了下,那一下宋清辞猜测是割断动脉的。 之后血就喷涌而出。 别说,这是个相当的技术活啊。 那群小伙子能行吗? 还有,她想稍微近距离观摩一下,行不行? 正好东子看见风寻蹲着,不知道从哪里捞了个小杌子巴巴过来送。 宋清辞忙道:“东子,东子,你来,我问你句话。” 东子还在劝风寻坐下,闻言忙把小杌子直接塞到风寻屁股下,然后起身过来:“姑娘,您说。” 宋清辞现在身上可带着双重buff——风寻的主子,三爷的女人。 他能不殷勤吗? 宋清辞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东子闻言挺胸,“看看您,现在都是自己人了,还那么客气。这哪里算事儿!来,我陪您过去!” 这个“自己人”,成功得让宋清辞脸红。 好家伙,突然又被羞耻的记忆攻击。 到底什么时候记忆能死去! 东子带着她往杀猪那边走。 风寻喊道:“姑娘,您别离得太近。别在前面太近,喷您一身血;也别在后面,说不定喷您一身……” 她不是想象老妈子一样操心,而是姑娘实在是没有生活常识。 宋清辞要是知道她想法肯定表示不服。 谁家杀猪,属于常识啊! 她这不是对猪的身体结构和内部血管构造产生了好奇吗? 说不定她研究一下,以后可以做个兽医呢! 在民间,对百姓来说,家里的牲畜,一样很金贵呢! 几个小伙子见宋清辞过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你推我搡。 东子见状啐了两口骂道:“刚才一个个什么都行。真要看看你们手段,一个个又做了缩头乌龟。” 几个人不甘示弱,回骂了两句,然后又开始手忙脚乱。 杀猪刀被其中一个黑脸小伙子拿着。 宋清辞站在旁边约三尺的地方,手里还握着比她还兴奋的寻月的手,眼睛眨也不敢眨,唯恐错过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那小伙子手有点抖啊! 第一次,这么激动? 旁边的人都催促他。 小伙子鼓足勇气,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刀尖对着猪颈砍下去。 宋清辞不了解猪。 但是她都看出来,这位下刀的位置,不怎么对啊! 一刀下去,宽凳上的猪非但没死,还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翻滚着挣脱众人的按压,直直地往宋清辞这边砸过来…… 第102章 宋清辞躲闪不及,下意识地用力把瑾月推出去。 她想,肥猪应该不会压死人吧。 她怕死。 她尤其怕死得奇奇怪怪,死了之后还要成为别人的谈资。 比如,你们听说了没,那谁谁谁,被肥猪压死了…… 如果非要死,最好死得其所,死得悲壮。 如果这点做不到,那就悄咪咪地死去,别沦为笑柄。 她没吃上猪肉,却被猪压死了? 可是或许她命不该绝,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臂被人紧紧握住,整个人像风筝一样被人甩了起来。 裙裾飘扬,她像一只蝴蝶,随风起舞。 宋清辞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句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她已经看到了救她的人是谁。 能把鸦青色衣袍穿出来那般沉稳大气感觉的,除了傅三爷还有谁? 片刻后,宋清辞被抱住,双脚缓缓落地。 她离那头被重新按住的猪,已足有一丈远。 猪停下挣扎,她也消停了。 只有瑾月被她推得摔了个跟头,还好冬天她穿得厚实,并没有摔伤,只是双手撑地的时候,手掌被咯红了。 这会儿瑾月正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姐姐坏!把我推倒,你和爹玩飞飞!” 宋清辞:“……” 她真是被窦娥还冤。 寻寻道:“你少胡说。明明姐姐是为了救你,爹是后来才来的。” “我逗姐姐的。”瑾月吐吐舌头,“我让姐姐,爹,姐姐,你们再来一次,好好看!” 宋清辞不想理她,并且给了她一个白眼。 瑾月大笑:“姐姐你脸红了。” 傅三爷看向她,目光并不威严,却神奇地让瑾月的笑声戛然而止。 瑾月低头往自己掌心呼呼,小声地道:“真的有点疼呢!” 寻寻伸手拉她,毫不留情地拆台道:“就是红了点,皮儿都没破。你要是这样,以后我们都不带你玩了啊!”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瑾月闻言扁扁嘴,没再敢说话。 “没事?”傅三爷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道。 他本来是不想来凑热闹的。 一个见惯了鲜血的人,反而不愿意见血。 金戈铁马的过去,即使在梦中,也已经渐渐消失在风沙中。 但是在屋里听见小姑娘兴冲冲地想要来凑热闹,他鬼使神差地也来了。 现在,傅三爷只庆幸他来了。 “没事。”宋清辞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低头行礼,“多谢三爷。” 三爷就是她再生父母! 救的不仅仅是她的命,更是她的脸啊! 没事? 没事他就得好好问问她了。 傅三爷口气重了几分,“你往前凑什么?你会杀猪?” 宋清辞立刻承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半晌后才讷讷道:“我想看看猪的血管在哪里……” 傅三爷:“……怎么,想做兽医了?” 宋清辞点点头:“想。” 傅三爷回头对正骂骂咧咧给猪补刀的屠夫道:“老胡,等一下。” 老胡:“娘的你们知道个屁哟……哎,三爷,您喊我?等?行,等两下也行!你和小娘子慢慢说话,不着急。” 宋清辞脸红一片。 她感到周围的目光,都充满了打趣。 贼老天,死活不让她留这张脸了。 真逼急了,她不要脸皮,天下无敌。 现在还要,她还能抢救抢救。 傅三爷看着呆在那里的宋清辞道,“现在不敢看了?” 宋清辞反应过来,原来傅三爷是在惯着她,满足她那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连忙点头,“敢看,敢看!三爷……” 算了,大恩不言谢。 以后看她怎么对他! 何以报恩?唯有砸钱。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8节 她娘给她的二十几万两,她高低也要分给傅三爷……零头?少的话,就再加点。 宋清辞在傅三爷的“绿灯”下,心满意足地近距离观察了一番。 她圆满了。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格,见到山上的妇人在清洗酸菜,也跑去帮忙。 傅三爷看着她原本如葱段般细长白皙的手,在冷水中很快红了起来,却完全不在意,还和那些妇人谈笑风生,眼里好像多了根梁,看什么都别扭。 他看向风寻,想让后者劝劝宋清辞。 结果风寻只忙着给猪尾巴拔毛,完全没接收到他的目光。 旁边的人还在和傅三爷说别的事情,他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三爷,给其他山寨都送了猪吗?还不如留下咱们自己多吃几天呢!” “你懂什么!不给人好处,怎么能让人信服?三爷这叫以猪服人!” “放屁!三爷要服人,还用猪吗?” “就是,谁怕谁?三爷这几年操练我们,是白练的?” “哎,你小子再给我们说说,上次你们去和老鸹窝打架时候,切人跟切瓜似的那段……” 淮山上的这些人,一直被傅三爷拘着,没有下山打劫,也没有同其他山寨交手。 平时内部切磋,共同进步都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 但是和其他人一交手,差距高低立现——简直就是淮山对外面全方面的碾压。 这件事情,才是最近让淮山振奋的原因。 所以现在杀猪的时候,话题也不知不觉地就歪了。 宋清辞听着那些妇人骂男人,话语虽粗糙,但是也十分有趣,她听得津津有味。 她发现,淮山上女子地位很高,因为傅三爷接管淮山之后,想要和离,只要女子单方面提出就可以,男人不可以仗势欺人,不可以纠缠不清,否则就会被罚被关。 而且山上原本就是男多女少,女子又可以自己做主,所以她们地位很高。 宋清辞觉得,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娘和傅三爷是朋友了。 傅三爷实现了娘想象之中的“世外桃源”。 娘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公平,所以担忧自己的将来。 事实证明,担忧是没有用的。 该踩的坑,她一个也没落下。 江景初,还是个深坑。 他认为,男人拥有许多女人是正确的,只要他对她最好。 啊呸! 宋清辞正在想着,就听见周围人开始打趣。 “哎呀,三爷,这会儿就想得受不了了?” “就是,清辞这样的我们也喜欢,我们偏要留着亲近亲近。”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 宋清辞脸红成一片,抬头看向傅三爷,用清澈的眼神无声询问—— 三爷,您有事吗? 第103章 傅三爷对上她小鹿般干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该怎么说? 他明明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想好说辞,怎么就这样直接地走过来了? 好在养孩子还有点用处,关键时候能用来做借口。 “瑾月……她不声不响,但是一闯祸就是大的。我这会儿有事,你帮我照看她一下?” 宋清辞看见瑾月正在不远处,和女孩子们一起打扮雪人,便点点头,爽快答应,“行,您去忙吧,我看着她呢!” 傅三爷见她一动不动,双手还浸在冷水里,便道:“你还是过去照看着吧。” 宋清辞:“……好。” 瑾月都那么大了,在傅三爷眼里,可能还没断奶,还得人时时刻刻盯着。 要是只有他们两人,她肯定要和他说,这样带孩子不行啊! 你得学会放手。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给他面子。 于是宋清辞擦了擦手,干脆起身一起过去玩。 “不行,这样不好看,来,我把她发髻重新造一个。”瑾月歪头打量一番,有些不满意,于是上手重新做。 她一点儿都不嫌麻烦。 瑾月擅绘画,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审美。 那她喜欢自己甚于别人,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是自己比别人好看呢?宋清辞美滋滋地想。 风寻终于把猪尾巴收拾好,用胰子翻来覆去洗了七八遍手,然后过来和宋清辞说话。 “……姑娘,您谢过三爷了吗?刚才可多亏三爷了。” “谢过了。” 还打算给他包个大红包,够不够? 刚才妇人们也讨论了淮山秒杀其他山寨的威风,作为淮山暂时的一员,宋清辞听得也与有荣焉。 她忍不住想,这跟她的“赞助”,也有关系吧。 所以感谢什么的,只说就太肤浅了。 她做。 她砸钱。 很快,十几口大锅里,酸菜炖五花肉炖上了。猪头肉,猪下水卤上了。 不用担心时间不够,山上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宋清辞的猪尾巴,她打算带回去自己慢慢卤,不能浪费了这等好东西。 傅三爷让人把两头猪的肋排都剁了送过来,让宋清辞给孩子们开小灶。 宋清辞也分到了两口铁锅,指挥着孩子们帮忙添柴烧火,众人一起热热闹闹地炖排骨。 她还取了五斤对山上来说极金贵的冰糖出来,熬化了给孩子们做糖葫芦。 山楂是不缺的,宋清辞提前准备好了签子,瑾月招呼大家一起帮忙串糖葫芦串。 这个过程,她可太快乐了。 她喜欢和大家一起。 宋清辞负责熬汤,控制火候非常重要。 她的厨艺从来不让人失望,很快,山上的大小孩子,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根冰糖葫芦。 红艳艳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衣,在阳光照耀下闪耀夺目,上面还匀称地撒着一层香喷喷的白芝麻,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爹,尝尝,你尝尝!”瑾月踮起脚,把糖葫芦举得高高的,非要傅三爷尝。 傅三爷笑道:“你吃吧,爹不喜欢这些。”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糖葫芦呢!肯定是爹舍不得吃!不嘛,我要爹尝尝!” “不是……” “是,姐姐说的!” 宋清辞头大如斗:不是我的错。 我只是给她讲故事,告诉她父母爱孩子,并没有说你吃不起糖葫芦啊! 行了,别争了,真不差那一口。 她默默地给傅三爷塞了一根。 于是,不爱吃酸的傅三爷,不知道怎么把这串糖葫芦吃了。 但是,味道还不错,让人回味。 肉香渐渐弥漫开来,香气四溢;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一整年肚子里几乎没有油水的人,此刻都控制不住地要流口水。 米饭在厨房里焖好了,一桶一桶地送来。 不说酸菜炖五花肉,就是这白花花的大米饭,山上的男人们,敞开肚皮吃,每个人都能吃四五碗打底。 而今日,就是要让大家吃顿饱饭,好好提前过个年。 铁锅一掀开,肉香味更加香浓,众人都围了上去。 宋清辞这边排骨也炖好了,孩子们已经拿着碗,按照个子从小到大排队乖乖等着。 当然其中,有瑾月维持秩序的功劳。 破旧的衣裳,冻得红扑扑的脸,满眼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宋清辞跟着心情都雀跃起来,给每个人都满满地盛上两勺排骨。 孩子们就围着她,喜笑颜开,大快朵颐。 风寻招呼他们,“赶紧擦擦鼻涕,都流碗里了。你,吃完了傻站着干什么?过来添饭!” 东子捧着两碗饭过来找她,见状也不敢插嘴,就在旁边端着饭,看着她傻笑。 宋清辞见状笑道:“风寻,快去吃饭。这边我来就行。”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99节 “不用,姑娘,您先吃饭去。别一会儿饿得又晕倒。” 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傅三爷愣住。 小姑娘还有这毛病? 他对挨着自己,吃得没心没肺,满嘴流油的寻寻道:“去,喊姐姐吃饭。” 寻寻:去什么去?他吃得正香呢! 这才几步路,还用去啊。 他嘴里含着饭,却依然中气十足地喊道:“姐姐,我爹喊你吃饭啦!” 傅三爷:“……” 宋清辞:“……”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打趣。 “三爷,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就是,您也该给宋姑娘一个名分了。” “要不过年就办了吧!” “行啊,继续杀猪!” 宋清辞:求求你们,放过猪,也放过我吧。 三爷高岭之花,我等凡夫俗子,高攀不上啊! 傅三爷也没有说话。 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饭粒想,过了年,小姑娘应该就该离开了吧。 吃过饭,众人又一起收拾。 宋清辞意外听人提起,有个叫娜娜的女孩子是今天的生辰。 那是个羞涩的女孩。 宋清辞把风寻拉到一边,轻声叮嘱道:“东子帮忙买的那盒绢花,你选一支拿来,送给娜娜。” 不值钱,但是这是生辰该有的仪式感。 希望这个生辰,能给她留下些美好回忆。 风寻点头:“奴婢这就去!” 风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过了极短的时间,风寻又“卷”了回来。 “姑娘,不好了——” 宋清辞心里“咯噔”一声。 第103章 不过宋清辞很快就不紧张了。 因为在这山上,她除了人,也好像没有其他要担心的事情。 哦,还有松子这只傻貂。 但是现在人和貂都在她视线所及范围内,似乎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怀着这种想法,当风寻说,她屋里招了贼的时候,宋清辞非常平静。 还好还好。 钱财只是身外之物。 她在这山上,也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身外之物。 不过宋清辞还是问了一句:“我的药没有被霍霍吧。” 那些药,虽然不算名贵,但是都是山上现在能用到的;如果丢了,现在马上过年,她可没地方搞药去。 “都给翻得乱七八糟,但是应该还好。主要是,姑娘……”风寻急得脸色通红。 但是她忽然想起来这里许多人,话音还是戛然而止。 宋清辞却明白了。 她的银票丢了。 这是不能说的。 山上的人,虽然知道她家境殷实,但是除了三爷这种认识她娘,知道她“壕无人性”的之外,其他人对她娘挥金如土的程度,还是缺乏了解。 比如,他们应该不会知道,娘给她的银子,都是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这样给。 公道说,她娘也不会随意挥霍二十万两银子。 那银子,她可能真是想着给自己当嫁妆。 好了,现在嫁妆被贼偷了,这人是不用嫁了。 哦不对,娘说了,那二十万两,以后会有人送给她。 但是人还没来。 所以实际上,她丢的只有几万两? 想到这里,宋清辞顿时没有压力了。 能找回来当然好,但是实在找不回来,这损失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没事。”宋清辞拍了拍风寻的肩膀,对她眨眨眼睛,“没有多少银子。” 风寻:那还没多少银子? 姑娘啊,您这样败家,就算家里有金山银山也遭不住啊! 这个消息,像一滴油滴进了油锅里,人群瞬时就炸了。 众人议论纷纷。 “咱们淮山上,多久没听说过丢东西了?” “摸东西,竟然还摸到了三爷院里,谁这么狗胆包天?” “必须把这贼给抓出来,把他爪子剁了!” “就是,太可恨了。大家杀猪过年,热热闹闹,这时候偷东西给人添堵,抓出来真该把他第三只手给剁了。” “第三条腿也切了!” 众人一边议论, 一边看向傅三爷,等着他发号施令。 傅三爷极其厌恶窝里斗,之前山上有手脚不干净的人,都被他抓了,严肃惩戒,所以后来渐渐就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现在非但发生了,还偷到了他的女人头上,这能忍?众人都这么想。 大家朴素地认为,虽然傅三爷和宋清辞基本上确认已经搅合到了一起,但是毕竟没成亲。 没成亲,傅三爷就得哄着人家。 现在这小贼,不是打三爷的脸吗? 傅三爷看向宋清辞,“不要着急,什么都丢不了。忙完了?回去看看。” 他的口气十分笃定。 没有发誓赌咒,东西一定会给她找回来。 但是他开口了,就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宋清辞还担心他这话日后圆不回来,懂事地道:“没事,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药没丢就行,三爷不用放在心上。” 看,她多好,怕他说了大话以后下不来台,这会儿就把台阶给他搭好了。 傅三爷却不想领情的模样,道:“走吧。” “哦,稍等。” 宋清辞拉住风寻,“绢花呢!” 风寻:“……” 您真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那么多银子,放在谁身上不得呼天抢地? 就您,还惦记着给人送礼呢! 但是她还是从袖子里掏出绢花递给宋清辞。 宋清辞把绢花整理好,戴到娜娜头上,又拍拍她的肩头道:“娜娜生辰快乐,越来越漂亮。” 娘说,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活得漂亮。 娜娜得到这意想不到的礼物,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忍不住伸手去摸。 她娘一把拍开她的手,“别摸坏了,还不谢谢宋姑娘!宋姑娘,您看您,还惦记着她这么个小人。生辰不生辰的,今天吃得这么好,谁生辰都不及她呢!” 宋清辞笑笑,“你们先收拾,我回去看看。” 众人倒是也想过去帮忙收拾,但是傅三爷不许。 “有需要自然会喊你们,都散了吧。” 宋清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宽厚的背影,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想抓贼,怕人太多,破坏了现场? 肯定是这样的。 宋清辞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这是破案吗? 真正的贼到底是谁?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0节 她一脑子浆糊,但是感觉傅三爷会有办法。 傅三爷穿鸦青色真的好看,撑得起来压得住,要是换个人穿,肯定穿不出来这气质。 宋清辞一路胡思乱想。 现在没了外人,风寻则一直碎碎念:“那么多钱,也不怕烧手!要说他穷得吃不上饭,偷个十两八两就算了,谁能计较?偏偏作死,贪心不足,这下等把他抓出来,还不得剁了他?混账东西!” 想到那么多钱,她简直越想越气。 东子心说,十两八两,就不是一笔巨款了? 哎,他和风寻最大的差距,就是富裕和贫困之间的鸿沟了。 宋清辞房间的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 他们一行人只有傅三爷,宋清辞,风寻,东子,还有寻寻兄妹俩。 当然,还有藏在暗处的傅安。 简而言之,都不是外人。 所以宋清辞直接请他们进去看。 她这会儿真没多想,想的主要是破案。 但是傅三爷在门口却伸手拦住其他人:“宋姑娘,风寻,你们跟我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他眼尖地看到了箱笼被打翻,里面衣裳散落,其中一抹海棠红,十分显眼。 那是宋清辞的里衣,他见过…… 小姑娘心大,没有想到不合适。 他却是个“长辈”,得替她周全。 宋清辞以为傅三爷要亲自“查案”,站在门口没动,小心翼翼地问:“三爷,要不您自己先进去看看?风寻,你刚才碰没碰什么东西?你跟三爷也说说。” 她在乎不在乎是一回事,抓贼又是另外一回事。 谁也不希望身边有贼。 第105章 宋清辞刚才已经把屋里扫了一遍。 果然如风寻所说,被翻得惨不忍睹。 基本上,这贼连老鼠洞都翻了两遍估计。 也是她太傻,桌上一共就两三本书,太容易翻到了。 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她的药柜药箱,似乎都没有受太多损失。 药瓶虽然横七竖八,但是都没有被破坏。 宋清辞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也得坚持到上元节之后,山下药铺开门,能采买到新药才行。 现在就看傅三爷的了。 三爷请大显神威,闪瞎我狗眼! 傅三爷走进来后,低声吩咐风寻,“帮你们家姑娘收拾一下。” 嗯,主要是箱笼。 宋清辞睁大狗眼,“等等,三爷,能动了吗?” 三爷是不是不懂啊! 还是她娘给她讲破案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傅三爷看着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但是他想笑。 小姑娘小小的脑瓜子里,装着大大的五彩缤纷的世界。 脑补的世界,光怪陆离。 傅三爷点点头。 宋清辞却觉得,自己还是不动为好,“算了,我不动了,三爷您动吧。” 傅三爷:“……” 撸起袖子准备收拾的风寻,“那奴婢,还帮忙吗?” 傅三爷:“……你们收拾一下东西,看缺了什么。” “应该没少什么。三爷的棍子还在!” 宋清辞有些庆幸。 她之前担心傅三爷的手,强行把他棍子给“没收”,一直放在自己屋里。 钱丢了不要紧,要是三爷的宝贝棍子丢了,她可赔不起。 关键是刚才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这会儿见到躺在地上的棍子,她才想起来这件大事。 那小贼,可能也对棍子动了心。 毕竟是铁的嘛,铁多值钱! 但是可能拖着发现分量太重,而且都得了她大笔银子,谁还在乎这点? 所以小贼最终没把棍子拿走。 谢谢他了! 傅三爷其实想纠正一下她,那是枪,就算没有安装枪头,那也是枪,不是棍子。 但是他到底把话咽了下去。 小姑娘听到“断魂”的名字的,可能会害怕。 而且大概,也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三爷,您快把棍子收回去!” 山上有贼,放在她这里不安全了。 她承担不了这责任啊! 傅三爷却道:“无碍,那个之后再说。你先看一下,有没有少东西。” 宋清辞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听话——他是老大,听他的。 风寻进门就开始收拾,她则直接把那两本几乎被翻烂了的书打开。 果然,里面的信和银票都没了。 宋清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多难以接受。 她又和风寻一起收拾其他东西。 “三爷,您送我的小鸡崽们还在,滚滚也在!” 她自己孵出来的“硕果仅存”的这根独苗,这会儿还在温暖的小棉窝里呼呼大睡,身边是它的“兄弟姐妹”,就是傅三爷送她的那些假小鸡。 它们都没事,宋清辞心情瞬时好了不少。 瑾月探头道:“我是不是也能进来了?” 她要看滚滚。 “等等,我把东西归置一下你再进来。”宋清辞说着,又抬头看向傅三爷,“三爷,怎么抓贼?” 总不能是就这么算了吧。 “你少了什么东西?”傅三爷问。 宋清辞:“我娘给我写的信,还有她给我的银票……” 早知道要便宜了小贼,还不如给山上的人花了呢! 交给三爷,让他留着干大事也行啊! 她不心疼银子没了,就心疼这银子丢得毫无价值。 “我知道了,你放心,东西都能找回来。”傅三爷道。 宋清辞觉得,这话多少有些安慰自己的成分在。 虽然傅三爷在淮山上拥有绝对的权威,但是那小贼,如果真的忌惮傅三爷权威的话,就不会做出来偷鸡摸狗的事情。 宋清辞感觉,傅三爷犯了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自以为是。 但是那又不是她男人,不用她调教,所以她包容且客气。 “不用,三爷,就是些身外之物。能找就找,找不回来就算了。” 傅三爷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傅安和东子离开。 宋清辞带着风寻足足收拾了一个时辰,才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 今日,可真是把她折腾得够呛。 先是从肥猪身下“劫后余生”,高高兴兴大吃大喝,然后屋里又招了贼。 人生啊,就是这么跌宕起伏,让人捉摸不透。 “姑娘,您有没有盘算一下,到底丢了多少银子?”风寻替宋清辞捏着腿问道。 “没算,”宋清辞道,“丢了就别想了,想也不能回来,反正我娘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给我送那二十万两。” 嗯,那是她的嫁妆。 她决定让她娘“如愿以偿”。 嫁妆不是要贴给傅三爷的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1节 那她给就是了。 至于她这个人,就不给傅三爷添负担了。 “别捏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风寻退下。 宋清辞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傅三爷步步紧逼,把她逼退到了墙角,俯身压下来:“银子我要,人我也要定了,你休想逃!” 宋清辞立刻就醒了。 因为就算在梦里,她也觉得很荒诞。 傅三爷才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呢! 而且他也不喜欢自己。 喜欢是什么? 宋清辞想她知道。 因为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更何况,她还吃过猪肉呢! 爹对娘的喜欢,是寸步不离的跟随。 江景初对她的喜欢……算了,那是假的,不作数。 所以,到底还是难舍难分才算喜欢。 宋清辞啊宋清辞,你不能自己都胡涂,被外面的人说的话影响啊! 你和傅三爷,相互不喜欢,差着一辈人,你想什么呢! 宋清辞揉了揉自己的脸,“睡觉!不许胡乱做梦。” 这事情全怪她娘。 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总把她往傅三爷身边推。 这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都怪娘。 下次给娘回信,她无论如何也得表达一下自己的抗议。 对,就这么定了。 信? 信! 宋清辞瞬间睡意全无。 第106章 问,猪是怎么死的? 答,笨死的。 宋清辞觉得自己就是那头笨死的猪。 啊啊啊啊啊,她光想着银票丢了就丢了,又不是丢不起,却丝毫没想起来一起丢的,还有她娘给她写的信! 关键是,信里娘说了那么多胡话! 比如如何拿下傅三爷。 比如什么湿身诱惑…… 倘若傅三爷真拿到贼,那些信岂不是也要落到他手中? 傅三爷看到那些信的话…… 啊啊啊啊,宋清辞想连夜逃跑了。 这羞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尤其是,在她娘写了这些胡话之后,她真的洗澡时候被小青蛇吓到。 傅三爷会不会误会,以为她自导自演,就是为了勾引他? 这种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好吗? 不想活了! 如果可以,宋清辞现在愿意拿二十万两,去和那小贼商量把信买回来。 真的,她绝不食言。 啊!这世上那么多条路,但是就没有一条是她的活路啊! 宋清辞不想活了。 没事,不慌,遇到事情要冷静。 宋清辞咬着手指默默自我安慰,人海茫茫,山上也是几千号人呢! 去哪里抓贼去? 尤其当时,众人都热热闹闹吃东西,四处闲聊,谁会在意谁不在? 这等悬案,去哪里查啊! 查不到,傅三爷肯定查不到。 但是心里又有另一个不懂事的小人哼哼唧唧:你太小看傅三爷了,他那么笃定,说不定心里都有怀疑对象了呢! 宋清辞:不行,还得走。 她现在去喊风寻,连夜跑路行不行? 哦,不行,风寻还得和东子告别吧至少。 果然,男人只能影响逃跑的速度。 不,不跑,贼又没抓住,她慌什么? 事情说不定还有变量呢! 抓得到,抓不到……宋清辞脑海里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 忽然,她感到外面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 在一个院子里住得久了,她也熟悉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神出鬼没的傅安。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在院子里乱窜什么? 该不会是,他抓到小贼了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宋清辞觉得,傅安真是她克星。 傅安啊,我可是你救命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天气这么冷,你别在外面晃来晃去的,好好回去躺着睡觉不行吗? 我替你保护三爷,行不行呐! 宋清辞没做贼也心虚,忍不住想,傅安到底要干什么。 她实在躺不住了,蹑手蹑脚地起来,趿着鞋走到窗前,把窗户略推开一条小缝,把眼睛贴上去。 傅三爷房间里,黑暗一片。 看起来,是她想多了? 傅安只是常规巡视呢! 那就好,那就好。 现在谁抓贼,谁就是她敌人,势不两立那种! 宋清辞关上窗,又回到床上躺尸。 算了,不想了,当抓不到处理。 再说,就算抓到了,傅三爷应该也不会那么仔细地翻看赃物吧。 正确的操作,应该是让她去查验自己丢的东西,对吧。 嗯,就是这样。 宋清辞自我安慰一番之后,抱着被子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这次她坚决不梦到傅三爷了,吓人,她要想点美好的事情,比如孵小鸡啊,比如带孩子玩啊…… “三爷?”傅安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中有不解。 他刚才要掌灯,傅三爷却在黑暗中按住他的手。 傅三爷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自己拿起火折子,把油灯点亮。 傅安不解,但是也不敢问。 “如何了?”傅三爷把火折子收起来,又放回到原处。 他这个人,做事极有条理,素爱整洁,自己东西井井有条。 傅安原本目光落在他右手上,闻言忙回神,“三爷,人已经抓到,审完了。” “怎么说的?” “他先摸到你屋里,没敢乱翻,怕您发现。随后去了宋姑娘屋里,原本只是想随手翻翻书,结果翻出了银票……” 看到银票金额之后,那人就不淡定了,发疯一般地把宋清辞屋里翻了个底朝天。 “原本他还要去后山,但是拿了银票之后就只想跑……咱们的人一直盯着他,见他一路下山,马上要跑出淮山的界碑,才把他给抓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2节 原来,这小贼,并非淮山上的人,而是老鸹窝赵元朔派来的细作。 赵元朔最近日子很不好过。 因为傅三爷用钱物“收买了”其他山寨,赵元朔对他最不服气,所以顶住压力不肯俯首称臣。 他不让步,傅三爷也不强求,只是也不会给老鸹窝援助。 老鸹窝那些忍饥挨饿的土匪不愿意了。 隔壁,隔壁的隔壁都在吃香的喝辣的,那杀猪菜的香味都要飘过来,他们在这里吃草根? 凭什么大家要为你的权利欲望而吃苦? 赵元朔几乎按不住了。 他不甘心。 他嫉妒傅三爷,所以断然不肯在傅三爷面前做小伏低。 所以他今日听说淮山开始杀猪,就派了个机灵的偷偷潜入淮山,让他去傅三爷院子里偷东西。 偷到银子最好,偷不到银子,偷到点消息也行。 回头利用起来,挑拨离间,让淮山和其他山寨打起来,他坐收渔翁之利。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让傅三爷舒服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傅三爷眼皮子底下。 人,是傅三爷放上山的。 从始至终,都有人跟着那细作。 谁也没想到,细作会被宋清辞屋里的巨款砸晕,竟然直接要跑路。 傅三爷倒是没意外。 “银票都追回来了。”傅安的头快要低到胸前。 他这反应,不正常。 傅三爷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有话直说。”他不喜欢人绕来绕去。 傅安咬了咬唇,始终没敢抬头,半晌后才艰难地道:“三爷,属下觉得,宋姑娘人不错。帮您治手,还慷慨大方地解囊相助……她比您,到底年轻了些。要是行事有差错,您慢慢教,别和她生气。”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安一直避宋清辞如蛇蝎,力劝自己远离她,唯恐自己沾上。 为什么今天,忽然换了说辞? 不对劲。 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傅安:确实…… 第107章 傅安表示,他知道宋家有钱,知道宋清辞是家里的宠儿。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徐呦呦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 那是什么泼天的富贵! 虽然那是没兑现的二十万两,但是在徐呦呦的信中,那么轻描淡写,只提了一句,根本就没有叮嘱过其他。 她长篇累牍的,都是在教宋清辞,如何攻略自家三爷。 傅安一直觉得,自己秉承的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圣人教导,但是现在有些扛不住了。 因为,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徐呦呦,自己就可以支撑起来一支军队几年的耗费! 这是多么可怕的财力。 也多么吸引人…… 而且,看徐呦呦的信,傅安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 这个如此简单甚至傻乎乎的女人,如何赚到那么多银子的? 徐呦呦真是太容易拿捏了吧 她对宋清辞,不说掏心掏肺,主要肯掏钱。 宋清辞上一个相公赔了钱,根本提都不提,继续砸钱找下一个。 傅安无法想象,徐呦呦到底有多少家底。 但是那对他,足够诱惑。如果三爷能有这样富可敌国的岳家支持,进可攻,退可守,实在是再好不过。 所以,傅安也在金钱面前妥协了。 不就是嫁过人吗? 现在也分得干净。 而且宋清辞现在一心一意都扑在三爷上,收到亲娘的信后,迫不及待地“实施”。 洗澡那出戏,直接让山上的人都知道她和傅三爷的“实质性”关系。 虽然有些卑鄙,但是那也是为了给三爷送钱啊! 傅安可以忍。 但是他觉得,傅三爷知道了,可能忍不了。 傅三爷一身骄傲,最讨厌别人针对他的算计。 所以傅安现在替宋清辞担心,替她说话。 然而他太笨,铺垫了半天,傅三爷好像也没听明白。 傅安没办法,知道他忍耐有限,便把从细作那里搜到的银票连同信一起交给傅三爷。 傅安也难。 他也难以启齿。 但是他还是得说:“三爷,也不是什么大事。宋姑娘在山上,也小心翼翼……您就原谅她吧。女子弱势,孤立无援之中,想找个靠山,是人之常情。尤其三爷,乃人中龙凤……” 傅安看到傅三爷的脸色变得一言难尽,就猜到他可能已经看到了徐呦呦“教女”的那段经典。 不忍看,真是不忍看。 他说不下去,只是含混道:“三爷别和她一般计较,属下告退。” 说完,不待傅三爷回答,他已经以可以和风寻相媲美的速度,“嗖”地一声消失了。 比起被怪罪无礼,他更怕三爷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三爷一生骄傲,何尝被这般算计过? 从前那些女子,别说算计,是近身都不敢的。 傅三爷看完信,尬住了。 小姑娘前几天,哦不,其实算起来也就是昨天晚上,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是自己吓自己? 其实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可是,她是不是有点,太投入了? 傅三爷现在想起她小脸煞白的样子,还觉得心疼。 她应该不是装的。 小姑娘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她每次麻烦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见到自己恨不得贴着墙走…… 倒是她这个娘,似乎有点问题。 傅三爷眉头皱起。 徐呦呦口口声声说自己好,她怎么了解自己? 是,曾经他对小姑娘有过救命之恩,但是那也只是举手之劳。 而且徐呦呦,也通过犒军这件事情回报了。 除此之外,她和自己,并没有什么来往,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放心? 放心到离谱,竟然要把小姑娘的终身托付给自己。 不,不对! 傅三爷忽然想到,徐呦呦,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镇北王。 那就更离谱了。 她竟然要把女儿嫁给土匪头子? 她要么蠢,要么坏。 一个挣下富可敌国财富的女人,怎么可能蠢? 那便只剩下坏了。 小姑娘之前为什么会误入歧途,所嫁非人? 尽管宋清辞说过,是她一意孤行,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是同样为人父母,傅三爷觉得,倘若瑾月那般,他就是打断她的腿,也要让她远离火坑。 明明知道万劫不复,又怎么可能让步? 所以,徐呦呦很不对。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3节 小姑娘这个娘,是不是有问题? 她是小姑娘的亲娘吗? 会不会是口蜜腹剑的后娘,捧杀小姑娘,把她哄得团团转? 徐呦呦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能吐出两口老血。 她是后娘? 见过她这样的后娘吗? 她这样的后娘,自己都想要一个,给她安排一个行不行? (傅三爷:小姑娘是不会错的,错的肯定都是别人) 傅三爷想了很久。 什么尴尬,他没有。 他现在只担心宋清辞的处境。 之前他希望小姑娘能够尽快回到父母身边,成为她自己口中那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但是现在,傅三爷不放心了。 小姑娘太单纯了。 他要先把徐呦呦调查清楚了,才能放心地放小姑娘回去。 还好徐呦呦说的是,现在全家去了甘州,那他还有时间。 只是…… 徐呦呦长居京城,他要想调查这件事情,就要动用京城的势力。 而他曾经暗自下定决心,除非兄长需要,否则他绝对不会再插手京城中的任何人事。 现在,他要为小姑娘改变吗? 深夜漫漫,风声呼啸,傅三爷在如豆的油灯下坐着,骨节分明的右手,一下一下轻轻敲击在桌面上。 终于,他决定了。 ——如果是为了小姑娘,那破例一次,也不算什么。 小姑娘把贴身带着的十万两银票都给了他。 那不仅仅是钱,更是她的退路。 小姑娘把全部都托付给了自己,那自己也该对她负责。 至少,他要确定,徐呦呦只是不靠谱,而不是对小姑娘,包藏祸心。 总之,傅三爷觉得,这世上不该有如此离谱的娘。 以及小姑娘本质纯真烂漫,没有被教坏。 就是如果她尊敬甚至当成信仰的母亲,如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的人,她能承受得起这个打击吗? 傅三爷不知不觉,想了很多很多,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略眯了一会儿。 而几乎是他屋里的油灯刚灭,宋清辞屋里的烛火就亮起来了。 不行,她有心事睡不好,她得去找傅三爷去。 第108章 所以傅三爷真的只是眯了一会儿,就听见了门口踟蹰的脚步声。 是小姑娘。 傅三爷唇角勾了勾。 他明白小姑娘来找他的原因了。 小姑娘很多时候都有些大智若愚的小迷糊(依旧是爱的滤镜),所以昨日刚发现失窃的时候,她只想到银票丢了。 估计睡了这一觉,她也想到,丢的还有那些信。 在小事上,她总是这般迷糊,不让人讨厌,只让人觉得有些孩子般的可爱。 宋清辞心里这个犹豫啊! 她觉得她不来一趟,怕傅三爷抓贼太尽心,万一真抓到了,信暴露了怎么办? 但是更害怕她现在说完之后,傅三爷又抓到人,看到信,那再回想起这一趟,是不是她做贼心虚? 难啊难啊,做她娘的女儿真他娘的难。 责任全在徐呦呦! 不过京巴没给她太多纠结的时间,就已经从门坎的狗洞里钻出来,对着她“汪汪汪”一顿输出起床气。 宋清辞:“……” 下次松子再咬你,我绝对不拉了! 她鼓足勇气,伸手敲门。 然而葱白的指节还没落到门上,门已经被从里面拉开,门里露出傅三爷的俊颜。 问题是,帅也就算了,他刚睡醒都这么精神抖擞,并且……没有眼屎吗? 天呐,做大佬真的得天赋异禀。 “有事?” 傅三爷现在看到宋清辞,心情有些复杂。 总有一种面对小可怜,想帮她却又不知道从何帮起的感觉。 “也没事……”宋清辞支支吾吾地道,“就是我想了想,不过损失了些银子而已,就不用找了。大过年的,今天还要杀猪,那么多事,三爷就别为我这点小事操心了。” 果然。 傅三爷强忍笑意,道:“有贼还是要抓到。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抓不出来,大家都不安。” “那倒是……”宋清辞斟酌着词句,“就是我丢的除了银票,还有我娘给我写的信。我娘那个人,大大咧咧,有时候说话比较随意……我怕信被别人看到不好。” “你放心,东西送到我面前之前,他们不敢翻看。”傅三爷道。 宋清辞:比起别人,我更怕你偷看。 “以后信到我这里,我也不会看。”傅三爷继续道,“放心。” 以后他不看,因为他以前都看完了。 宋清辞听到这句承诺,简直就像瞌睡迎来了枕头。 天哪,天底下怎么有傅三爷这般好的人。 他竟然猜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主动提出来。 这么好的三爷啊! 就应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孙满堂…… “多谢三爷,多谢三爷。”宋清辞胡乱道谢。 想给三爷砸点钱,不砸钱不足以表明她现在的激动啊! 娘,速速打钱,我就原谅你了。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三爷真好! 傅三爷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终于忍俊不禁。 “去吧,别想着了。今天还杀猪,去晚了,你的猪尾巴要没了。” 哎呀,还记得她喜欢吃猪尾巴。 宋清辞忙道:“等我把猪尾巴都卤好之后,给三爷送一盘来!” 绝对是人间美味。 “嗯。” “风寻,起来了!”宋清辞喊道,“今天害(还)杀猪呢!” 傅三爷听着她被带跑的口音,嘴角笑意更甚。 小姑娘,就不该心事重重,就应该永远这般无忧无虑。 天亮后,东子也来了。 他想跟在风寻屁股后面,但是却被傅三爷喊住。 “三爷,您找我有事?” 东子眼睁睁地看着主仆二人出门,急得抓耳挠腮,却还不得不听傅三爷吩咐。 东子哀怨。 三爷啊,您抱得美人归,我这什么还都没有呢! 不过总体来说,东子这两天非常快乐。 不是因为吃到了杀猪菜,而是因为,他亲眼看到傅三爷抱着宋清辞在浴桶旁边。 这事成了啊! 大事还得看三爷! 他觉得,这下宋清辞肯定不能走了,那风寻……嘿嘿。 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嗯,有事找你。你不用着急,先别走,我要留你一会儿。”傅三爷看见他神情,就把他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是不行,他必须得留下。 “这事只有你能办。”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4节 东子听见这话,立刻骄傲,拍着胸脯道:“三爷您说,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油锅,我绝无二话!” 现在的三爷,在他这里,形象又高大了很多。 ——就连追求女人,三爷都有一手。 不动声色就成了!不配是他偶像。 傅三爷道:“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你帮我……演一出戏就行。” 演戏? 东子愣住。 这个,他行吗? 不过想到非他不可,东子立刻点头答应。 这是三爷对他特别的信任,他可不能辜负。 “行,您说,演什么戏?” 傅三爷开始交代剧本。 “等下午吃过饭,宋姑娘从外面进来之后,你跟着她脚步也进来。” 傅三爷说一句停顿一下。 他得好好“策划”这个剧本,要尽可能自然,不能露出破绽。 要是演不好,小姑娘以后估计没脸见他了。 小姑娘脸皮太薄了。 东子连连点头。 他也觉得他行。 “然后我会站在廊下喂狗,你要激动得直奔我而来,然而把银票和信交给我,说,‘三爷,找到了’。” 傅三爷反复琢磨过。 东子应该是宋清辞在山上最信任的人。 让他来撒谎,宋清辞容易采信。 而且说什么,宋清辞可能不相信。 但是一切都发生在她面前,那她自然而然就相信了。 所以傅三爷绞尽脑汁,想到了这么一出剧本。 东子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银票和信?” 三爷这是一出大戏啊,亲自下场,还带着狗下场,狗都有戏份呢! 除了狗,只带他。 想到这里,东子觉得,自己的骄傲,怎么感觉有点变味了。 “宋姑娘丢的那些。” 东子更不明白了,“找到了?找到了的话,您为什么不直接给宋姑娘?” 你俩不都一个被窝了吗? 咋还找他这个外人传信? 而且一句话的事情,怎么还得演戏? 要是这出戏,能吐出三爷神勇也就算了。 关键是,感觉没什么用啊! 搁这里加什么戏呢! 第109章 “我让你这般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不用懂,照做就行。”傅三爷道。 “哦,好。” 质疑偶像是不对的。 所以东子痛痛快快地答应。 反正这件事情,听起来也不难,而且也不是害人,说不定就是这俩人之间的“情趣”,所以东子决定配合。 “三爷,要是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他今日盯着风寻,可是奉三爷之命的,突然就觉得自己没那么猥琐了。 哦,对,不是盯着风寻,是盯着宋姑娘。 可是风寻就像宋姑娘的尾巴,都一样,都一样。 然而傅三爷却不放他。 “不着急,你先演给我看看。” 东子:??? 啥玩意! 就这点事情,还得预演? 这是多看不起他? 但是三爷说了,那演就演吧。 结果没想到,傅三爷给他挖了个大坑。 第一遍,傅三爷说,他进门的时候不够激动,重新来。 第二遍,傅三爷说,他没有演出那种看到了宋清辞,却激动得来不及打招呼的感觉,重新来。 第三遍,傅三爷说,他双手没有捏紧书信,重新来。 不拿好,宋清辞以为别人看过了,既尴尬,估计又得担心别人跟自己提起信的内容。 所以最好就是,这信只过了东子之手,然后在她眼皮底下送到他手中。 而他没看,就直接交给了她。 东子发誓,如果他面前的不是傅三爷,而是其他任何人,他这会儿都掀桌子了。 ——你有要求,一遍都说了啊,一点点纠正,这不是为难人吗? 东子演练了足足半个时辰,傅三爷终于勉强点头。 东子如蒙大赦,撒腿就要跑。 天哪,他后悔进门了。 三爷说什么“非他不可”,绝对是先迷惑他,然后给他挖坑。 “回来。”傅三爷道。 东子立刻回来,“三爷,您还有吩咐?” 可千万别再让他演戏了,这活儿他不行啊! “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东子头大,硬着头皮道:“三爷您尽管吩咐。” “宋姑娘,回头定然会问你,如何发现的这些东西,你要知道怎么回答。” 傅三爷把所有的细节都想到了。 东子又练了快半个时辰,这次总算被放走了。 不过走出去之后他才想起来,三爷没有把东西交给他啊! 一定是银票太多,不放心他这毛糙的性子。 “三爷,那等快散场了,我先回来找您拿东西啊!” “嗯。” 东子这才跑开。 傅三爷又仔细想了想,确定了似乎没有什么疏漏,这才放心。 宋清辞没心没肺,对三爷也相信,既得了他承诺,今天的猪肉,吃得和昨日一样香。 就是吃得有点多,撑着了。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好戏”就开始上演了。 东子很给力,并没有出纰漏,顺利地把东西交给了傅三爷。 说时迟,那时快,宋清辞简直像饿虎扑食一般,直接地扑到傅三爷面前把东西“抢过来”。 东子看得目瞪口呆。 这俩人,在干什么? 三爷明明提前已经得到了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给宋姑娘,还要假借自己的手麻烦这一波? 宋姑娘,又为什么激动成那样? 之前两万两银票,她眼皮子都没抬。 这得是什么,能让她激动成那样? 东子不解。 但是三爷高兴,宋姑娘高兴,风寻高兴,大家都高兴,他也就高兴了。 宋清辞检查了娘给她写的信,还好,都在,什么都没少,心中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至于银票,反而没那么重要。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5节 她郑重地谢过了傅三爷和东子。 东子不好意思,挠挠头,连连摆手,“您别谢我,谢三爷就行了。” 以后这事要是露馅了,您也别怪我,怪三爷就行。 感觉这件事情,以后很容易又被翻出来。 宋清辞回屋之后,就把亲娘的信给烧了,烧了! 以后她再也不留这些“祸患”了。 还好,世界上最美好的那个词,名叫“虚惊一场”,这一次,美好终于降临到她头上。 风寻道:“姑娘,您怎么不问问,到底是谁偷了您东西啊!” 她想问,但是东子说有事,一溜烟就跑了。 有事? 风寻怎么那么不信呢? 她看着东子,像心虚似的。 “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三爷会处置。”宋清辞在小炉子前翻炒着她的猪尾巴道。 说什么也要给傅三爷加上这道下酒菜,感谢他的大恩大德,恩同再造啊。 要是泄露出去,她是真不想活了。 宋清辞还决定,晚上她就给她娘写一封信,严肃地“批评”她,让她以后不要乱说乱写。 她女儿,还在别人屋檐下呢! 结果,她猪尾巴刚卤上,外面就传来了金戈那特别的声音。 娘嘞! 您可真是我亲娘嘞! 我刚把坑填上,您又迅速挖了一个。 不知道这次金戈给她带来的信,她娘有没有大嘴巴。 那简直是一定会有。 宋清辞锅盖都没盖,外套也没穿,直接就冲了出去。 “金戈!” 傅三爷也出来了,站在廊下看着她笑。 宋清辞对着傅三爷点点头,“我娘又给我写信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您知道的……” 这次就算有傅三爷的信,她也要先看。 傅三爷笑道:“你快看看吧。” 他对这封信,也很感兴趣。 他既然已经决定查一查徐呦呦的不对劲,那这封信,他也要看到内容。 当然,在小姑娘面前,是不能表露出来的。 宋清辞从金戈腿上取下信。 只有一封,是她的。 虽然傅三爷离得很远,但是她还是很心虚,“三爷,外面冷,我先进屋了。我卤了猪尾,明天早上给您送一盘哈!” 傅三爷点头,看着小姑娘兔子一般地溜进去,嘴角不由浮现出笑意。 小姑娘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小巧的,看着也觉可爱。 傅三爷不知道从哪里取出匕首,把宋清辞挂在厨房门口,冻得硬邦邦的羊肉切了一些,不紧不慢地投喂给金戈,同时等着宋清辞屋里的动静。 和之前她收到信都很激动,总有些声音传出来不一样,这一次,小姑娘似乎安静多了。 宋清辞:我已无力吐槽。 第110章 徐呦呦这封信,写得“很有逻辑”。 上来先“审问”,是不是没得手? 宋清辞理直气壮:没错。 她是那么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吗? 然后徐呦呦开始“道德绑架”,说傅三爷曾经救过他们全家,所以是不是该报恩? 宋清辞:我信你的鬼。 之前说救过她爹,现在变成了救她全家。 自己要是再不答应,是不是会变成救了她祖宗十八代? 再说,就算是真的,那娘确定,把自己嫁给傅三爷,让他一直为自己操心,是报恩而不是报仇? 她抱大腿都抱不住,估计只能拖后腿。 徐呦呦啊,你这是恩将仇报好吗? 道德绑架之后,徐呦呦又进入“教女实施”环节。 上次教你那些绝不外传的宝贵招数,你这个完蛋玩意儿是不是全都浪费了? 哎,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蛋哟。 行,娘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来个湿身诱惑什么的。 听好了,既然你自己不想湿,那就让傅三爷湿。 徐呦呦新招:倒茶故意倒在衣裳上,帮他擦拭,偷偷观察他神情,就可以知道他对你有没有动心,然后根据反应进行下一步安排。 宋清辞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 她娘能不能不捣乱了! 她本来已经好好地代入了舅舅和外甥女的角色,现在为什么非逼着她做女色魔? 她娘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觉得她在娘家浪费粮食,所以不遗余力地把她给推销出去? 宋清辞决定严肃地跟她说,再提傅三爷,她要翻脸了。 真的翻脸那种。 开玩笑要是适可而止。 尤其傅三爷,那般伟岸正直的人,看着娘的信,她觉得简直是对傅三爷的亵渎。 娘越活越肆意,是一点儿也不关心别人感受啊。 她不能做那样的人。 徐呦呦:最后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封信如此火急火燎。 因为马上要过年了。 宋清辞:是,明天就除夕了,您这时间点卡得太绝了。 金戈也被您拿捏得死死的。 徐呦呦:每逢佳节倍思亲,节日的时候,不管男人女人,离家在外,都是最脆弱的时候。 所以你这时候攻略傅三爷,事半功倍。 宋清辞:好家伙,您还知道我流浪在外,有家不能回,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那您怎么不来接我? 哎,没办法,她pk徐呦呦,每次都完败。 因为徐呦呦有男人助力,她没有。 亲爹每次都是,“石榴啊,你娘就是那般性子,你别和她一样。” 听听,这是什么话! 她娘从来都忌讳别人说她老,可是从自己出生开始,她就已经在享受被“尊老”的待遇了,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爱幼”。 怎么不让让她呢! 娘的越发离谱,爹也是有责任的。 看完一封信,宋清辞吐槽三千。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看完她就打算把信给烧了。 反正都是她娘的废话,没有哪怕一丝丝的保留价值。 但是烧之前,按例得看看她的“窝囊费”到账了没有——真的,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以后徐呦呦的信,她说不定直接都扔进火盆里,哼! 这句话一会儿回信要写上。 ——你不好好当娘,我也不好好当女儿了。 谁怕谁啊。 宋清辞把信的背面凑近烛火烤了片刻。 这次浮现的,却不是字,而是……印章? 片刻后,印章下面又出来两行小字。 “之前给你安排二十万两,正月底会送到,这次是现银,到时候拿印章兑付。” 现银? 二十万两,那得多少啊!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6节 她娘又在搞什么鬼? 明明银票都那么方便了,她还有费心费力地给自己搞二十万两现银? 那岂不是得收拾个库房出来,专门放银子? 得拉多少车啊…… 声势浩大的,和她一贯的低调内敛也不相符啊。 难道她娘打算用银子闪瞎傅三爷的眼,然后这样他就看上自己了? 真用心良苦。 啊啊啊啊…… 宋清辞想起那么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和其他人的围观,这会儿已经在想,要不要直接把信给烧了。 这银子,她不要了行吗? 但是最终她也没烧。 谁和钱过不去呢? 回头再想怎么应对吧。 到正月底,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 宋清辞把信又夹到了书页里。 风寻见状道:“姑娘,您的心可真大,这刚丢了东西,你还往那处放!” “你没听说吗?抓的是老鸹窝的细作,三爷生气,打了看守的人板子。”宋清辞振振有词,“刚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会儿大家都十二分小心。这会儿应该是最安全的。” 风寻却嘀咕道:“也不能光防着外人吧。这淮山上,就没有讨厌的人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反正风寻就遇到了几个很不喜欢的人。 大家都是偶然间相遇,并不能因为都住在一处,就失去了警惕。 坏人到哪里都坏。 宋清辞却道:“没事。虽然确实也有坏心思的人,但是这是三爷的院子,没人敢造次。” 风寻想想傅三爷在山上的绝对权威,便也没坑声了。 “你早点睡吧。”宋清辞道,“明日早点起来忙活。” 要剪窗花,贴门神,贴春联,还要挂红灯笼,包红封,做饭包饺子,放鞭炮……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气氛。 徐呦呦热爱一切节日。 她不仅热爱,还能整活儿。 所以宋清辞被她带的,也非常喜欢热闹。 “您要歇下吗?”风寻问。 “我还不困,我要给我娘回信。” 火星子乱窜那种,别伤及无辜。 风寻打了个哈欠道,“那奴婢不陪您了。” 母女两人相爱相杀,宋清辞这封信,估计得回到半夜。 风寻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奇怪而又和谐的母女关系。 娘不像娘,女儿不像女儿,倒像事一对能互相调侃,什么都能说的好姐妹。 傅三爷看小姑娘屋里的烛火亮了半夜,忍不住想,徐呦呦又跟小姑娘说了什么? 好奇就像蚂蚁,在心头爬来爬去,痒痒的,睡不着。 傅三爷想,他有充分理由怀疑徐呦呦动机不纯。 而小姑娘天真无邪,涉世不深,又带着对母亲的爱和尊重,定然是看不出来问题的。 他觉得,他有必要替她把把关。 (徐呦呦:这就是你偷看别人信的理由?无耻至极!) 第111章 宋清辞给亲娘回信,口诛笔伐,控诉一番。 最后她提要求,以后写信您就别提我了,多说说大哥和姐姐的情况,谢谢! 大哥在甘州条件一定很艰苦,不知道有没有清减。 大哥原本就瘦,再瘦就成了麻杆了。 姐姐那边杳无音讯,也不给我回信,我很着急。 还有啊,姐姐选择之前,您怎么打骂她,不让她跳坑都行;但是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您就别骂了。 万一姐姐将来受了委屈,还不敢说怎么办? 一定得用爱感化姐姐,让姐姐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还有退路…… 不过宋清辞写完这段之后,觉得这剧情似曾相识。 这不正是她刚刚经历过的吗? 嗯,可以预见到她娘要把战火蔓延到她身上——还用你教我?老娘怎么对你,你没数?怎么,我还会偏心?我就是偏心,也肯定向着你姐姐,巴拉巴拉…… 当然,过年肯定要给爹娘兄长问一声好。 宋清辞说,她准备的礼物没法带过去,以后再补。 实际上,她也没准备。 以后给的时候再说,能拖就拖。 只恨她太穷,而娘根本不缺钱,否则像她娘一样,随便甩一张银票出去,多爽。 哎哎哎,她真是废物点心。 第二日就是除夕了。 正如宋清辞所想的那般,从睁开眼睛就开始忙碌。 先把信交给金戈带走,然后她就开始布置庭院和房间。 当然,主要靠风寻,她动嘴。 寻寻照旧和一群臭小子出去跑,瑾月则带着曾嬷嬷来帮忙。 曾嬷嬷看着风寻在院子里从这里刮到那里,干活又快又好,眼中不由露出赞许之色。 宋清辞则带着瑾月在剪窗花。 宋清辞手挺灵活,但是脑子里空空,都不知道该剪什么。 再看瑾月,手虽然没有那么灵活,但是小家伙脑瓜聪明,审美在线,吭哧吭哧,自己琢磨着就剪出来一只小兔子。 “姐姐,好看吗?” 宋清辞化身捧哏,“好看,太好看了!再给姐姐剪一只小鸡,像滚滚这样的。” 她好像有点模仿到了亲娘哄孩子的技巧。 ——彩虹屁,自己动嘴,让孩子动手。 啧啧,真是狡猾,不愧是她娘。 但是除了学医,瑾月表现出来了异于常人的感兴趣和持之以恒,其他方面,她还是个普通的孩子。 所以她也没什么长性。 剪窗花这样的事情,她剪几个就腻烦了。 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可以做,别浪费时间了。 “姐姐,咱们出去敲冰棱子呀!” “不去。” 听着都觉得冷。 宋清辞小日子快来了,出去凑两天杀猪的热闹,现在决定不出去受冻了。 养生,一定要养生。 “那咱们去滑冰?” “不去,你跟你哥他们去玩。” “那有什么意思?”瑾月就愿意陪着宋清辞。 实际上,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欢有个姐姐带着自己玩。 当然,姐姐一般不怎么喜欢。 瑾月又提了几个建议,都被宋清辞无情地否决了。 “我身上懒,不想动弹。”宋清辞道。 “好吧,那我在屋里陪你。”瑾月怏怏地道,“要不,我教你练字?” 她好为人师。 宋清辞:“不学。你可以去教你哥。” 她懒。 瑾月怕她撵自己走,忙道:“那我一会儿帮忙写春联,姐姐贴春联。哦,不行让我爹贴,姐姐看着他歪不歪。” 宋清辞:好了,知道我又笨又矮,不用提醒了。 一会儿该做饭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7节 肉和菜昨天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直接做,并不麻烦。 四道凉菜,十二道热菜……她基本上是按照自家过年的菜谱安排的。 正盘算着要不要再加几道菜,就听外面传来东子的声音。 “……真的特别好看,去看看。” “什么好看?”瑾月忍不住大声问道。 看热闹怎么能少了她呢? “花,说花呢!”东子声音洪亮,“说是叫茶花,可贵了。” 茶花? 宋清辞眼前一亮。 京城过年的时候,富贵人家会买温室里培育出来的茶花。 虽然价格昂贵到令人咋舌,但是并不影响有钱人抢购。 主要是,物以稀为贵。 而且这股风潮,还是徐呦呦制造出来的…… 没错,大部分的温室花朵,都是徐呦呦培育的。 宋清辞想,也包括自己这朵。 嘤嘤嘤,每逢佳节倍思亲,真被她娘说对了。 现在听到茶花,她都开始想家了。 娘啊,我不想嫁,我只想家。 宋清辞来辽东这几年,都没有见过茶花,甚至没有听人提起过。 难道她娘这会儿真的打算让她长住辽东,都已经开始把生意给铺过来了? 可怕。 不管怎么说,有茶花,自然是要去看看热闹的。 宋清辞带着瑾月和风寻出了门。 她们前脚刚走,傅三爷后脚就从屋里出来。 他站在廊下有短暂犹豫。 ——他活了二十几年,光明磊落,行事坦荡,从来没有做过这般鬼鬼祟祟的事情。 真的要去吗? 为了小姑娘,必须得去。 她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太容易被骗。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虽然那盆茶花,是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弄来的。 小姑娘什么都见过,估计看一下就会回来。 傅三爷一咬牙,大步走来,推门而入。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傅三爷说不清楚是什么香味,但是很好闻。 他看到香片袅袅,应该是小姑娘秋天时候带着女孩子们捯饬出来的。 桌子上摆着几本书,还有他送她的那套形态各异的小黄鸡。 真正的小黄鸡,这会儿缩在宋清辞给她做的温暖的小窝里,正在打盹儿。 松子白天很少活动,这会儿正在房梁上,瞪大它的一双小貂眼看着傅三爷。 ——这人怎么会来? 傅三爷:“……” 忘了这货还在,突然有点心虚了。 主要是想到了松子之前还会跟宋清辞“交流”,那他的这番举动,岂不是也会被松子告诉宋清辞? 突然有种杀貂灭口的冲动。 好在他还没有直奔主题,所以还能抢救抢救。 傅三爷很快有了主意。 第112章 “松子,宋姑娘呢?”傅三爷问。 松子自然是不理他的,高冷一如往常。 “我借给你主子的书,你知道放在哪里吗?”傅三爷又问。 回答他的,还是骄傲的睥睨和沉默。 傅三爷不动声色地走到书桌前,“那我自己找一下。” 他翻开书页,假装看了片刻,为接下来做铺垫…… 他把每本书都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在每本书上都停留了一会儿。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宋清辞收到的信。 看完后,他若无其事地把信和书都放回去,“竟然没有。还是等她回来,我找她要。” 他淡定地往外走,心里却早已不平静。 徐呦呦竟然还让宋清辞“勾引”自己。 让他湿身? 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小姑娘有那样一个荒诞的娘,还能这般单纯可爱,拥有那样一双干净的眸子,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他忍不住了。 “傅安!” 正在惊讶于傅三爷主动去宋清辞屋里,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又出来,心情复杂的傅安一个激灵,当即应道:“属下在!” “给华域写信,让他帮我查一个人!” 华域? 三爷要动用京城的人了? 傅安一时之间,不敢置信。 片刻后他才激动地道:“是!三爷,您要查谁?” 他想,一定是宋清辞。 三爷应该是动心了。 “徐呦呦。” 徐呦呦? 那不是宋清辞的母亲? 哦,懂了,傅三爷想要查宋清辞的背景,再考虑能否娶她。 徐呦呦,是女财神,是重中之重。 三爷先是调动京城的人,然后又调查徐呦呦……而眼下,附近山寨的几万人,除了老鸹窝的赵元朔,还有远处的两个蠢蛋,还蠢蠢欲动之外,其他都已经被收服。 三爷未来可期! “去查查,她们母女的关系。还有,宋清辞,到底是不是徐呦呦所出。” 这信息量有点大,傅安都没想明白。 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坚决执行命令。 傅安当即领命而去。 宋清辞见到了那盆名贵的茶花。 不过当她看到那么娇贵的茶花,竟然直接放在冰天雪地里时,还是惊讶了。 最后,她把茶花给抱了回来。 当然,不是私留,而是要给傅三爷。 别人送茶花,当然是送给他的。 不过傅三爷说,他照顾不好,让宋清辞代为照顾。 宋清辞就屁颠屁颠地把茶花带回了自己房间。 从前过年时候,她娘让人送很多盆放到她房间装饰,她嫌碍事。 现在她看见一盆,都激动得仿佛找到了家的一点感觉。 唉,今非昔比啊。 她还严肃警告松子,绝对不要碰茶花。 茶花受不了它一爪子。 松子生气,本来想告诉她傅三爷来过,这会儿也不想说了。 它不跟她好了。 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哼! 宋清辞伺候了一会儿茶花,风寻挎着篮子从外面进来。 篮子很重,她有些吃力。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8节 “快放下。”宋清辞上前帮她一起,把篮子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呀?”好奇宝宝瑾月上线。 篮子上面盖着红布,所以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铜钱。”宋清辞笑着揭开红布道。 她特意让东子帮忙兑换了些铜钱,打算每个孩子给六枚。 没多少,就是过年讨个彩头。 “还有一筐,我去帮东子一起抬进来。”风寻又匆匆出去。 “我知道了,”瑾月拍着手道,“怪不得之前买了那么多红纸。我帮姐姐做红封!我帮姐姐发!” “行。”宋清辞笑道,“但是咱们两个可忙不过来,我喊了茉莉、水儿她们几个,等忙完家里的活儿,她们能来帮忙。” 那都是经常过来的几个女孩子。 “好。” 风寻和东子又抬了一大筐铜钱进来。 东子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裳,宋清辞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风寻给他做的。 “还没过年就穿上了?”宋清辞打趣道。 风寻闻言狠狠瞪了东子一眼,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香油,刚给他的,他就迫不及待穿上,四处招摇。 东子却高兴地道:“这不等不及了吗?宋姑娘,您看好看吗?” “好看好看。” “嘿嘿,”东子笑道,“三爷还没混上一套过年的新衣裳呢,我比三爷强!” “走走走,哪儿来那么多话!”风寻把他撵出去。 宋清辞却因为东子的话愣了下。 傅三爷过年没有新衣啊…… 也是,这里是山上,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像她一样,过年要做十六身衣裳。 现在就算在山上,她也给自己做了一身新衣。 新年就是要穿新衣。 曾嬷嬷怎么不给他做呢?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曾嬷嬷道:“我年轻时候做针线,累坏了眼睛,早几年就做不了针线了。” 瑾月道:“嬷嬷,等我学医,以后比姐姐还厉害了,一定能把你眼睛治好!” 曾嬷嬷笑道:“好,老奴等着姑娘替老奴医眼睛。” 宋清辞却知道,这种其实是没办法的。 她也无能为力。 不过好在曾嬷嬷正常还可以视物,对生活影响不大。 等几个女孩子来了之后,众人开始嘻嘻哈哈,一边封着红封一边说笑。 傅三爷听着厢房里叽叽喳喳,其中也有宋清辞轻松明快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 他甚至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提笔写对联。 他忍不住想,小姑娘也看了她娘给她写的信。 她是会听话呢,还是不听话呢? 傅三爷也说不清楚,自己更希望她怎样…… 今天除夕,晚上按例,他这边会开两桌,宴请山上一些长辈和有头有脸的人。 也就是说,宋清辞如果想,其实她能有机会那么做。 他在想什么? 傅三爷突然醒悟。 他怎么能生出这么可笑的念头! 不行,不能这么想。 被徐呦呦带偏了的人,竟然是他。 但是虽然傅三爷努力摒弃这种念头,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地会想,宋清辞到底会怎么办。 傅三爷第一次觉得,他是被心魔缠上了。 这种感觉不好。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傅三爷临时改了宴客的地方。 这样小姑娘就不会出现,他也不用胡思乱想了,如此甚好。 第113章 淮山除夕晚上宴客大有讲究。 席开两桌,一桌男,一桌女。 其中女客,并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家眷,而是本来就在淮山上德高望重之人。 所以,女客这一桌,基本上都是老太太们。 为首的是已故白大当家的亲姑姑,白雅的姑祖母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年轻时候,柳叶双刀之下,亡魂无数,善骑射,爱吃肉,一辈子未嫁,在淮山也曾是说一不二的人。 老太太现在已年过七旬,头发都白了,却精神奕奕,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傅三爷来了之后,先给她见礼。 白老太太摆摆手道:“这边你不用管了,去招呼他们去。” 傅三爷知道她性格爽利,并非客套,便去另一桌坐下。 他并不用招呼谁,所有的人都围着他说话。 白老太太看了看周围的人,忽然道:“年年都是咱们这些老家伙,难得今年一个也没少,但是也没有什么意思。你们应该看够了我这张老脸,我其实也是。” 众人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都笑着附和两句,心中各有猜测。 虽然白老太太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但是她说的每个字,众人都还得小心揣摩到底有没有所指。 “去,”白老太太对着身后的丫鬟道,“去把清辞给我请来。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能聚在这里,是不是该好好谢谢她?” 听她提宋清辞,老太太们都笑得慈爱。 谁又不喜欢医术高超,乖巧伶俐的小姑娘呢? 尤其现在,她还是傅三爷的人。 这姑娘,就没有一处不讨人喜欢的。 宋清辞正拢着手炉,傻呵呵地站在廊下看寻寻和瑾月放鞭炮,然后就被人请去了。 她只知道是白老太太喊她去,却没想到是喊到傅三爷宴客的地方。 她站在门口,扒着门就不迈腿了。 “这,我去不合适吧。” 里面这些,可都是淮山上的长辈。 她主要承受不住老太太们翻来覆去的夸奖。 要是夸一两句,客套下就过去了。 但是她们真能一直夸一直夸,夸得基本还都是重样的,她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偶尔还能冒出来“一个被窝睡不了两种人”这种另类奇特的夸奖方式,她实在是担不起啊。 “那丫头,你在门口喝风吗?”白老太太对宋清辞道。 宋清辞:“……您老人家说笑了。” 白老太太让人在自己身边加了位置。 傅三爷抬头看了一眼。 小姑娘面色微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羞的,站在门口迟疑着,似乎不想进来。 他有心躲避, 没想到白老太太会把人喊来。 这大概就是命。 傅三爷对她笑笑,微微颔首。 “快来,别扭扭捏捏,是我这个老家伙要谢谢你,不是要把你怎么样。” 听着白老太太的话,宋清辞只能笑眯眯地进去。 “您客气了。” “过来坐。” 宋清辞觉得白老太太有无上的权威,乖乖巧巧地挨着她坐下,和其他人一一打招呼。 这真是社恐人的绝境啊。 这个年,她还能过去吗? 尤其当白老太太让人把酒杯换成碗,然后斟满了酒之后,宋清辞更是慌了。 她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能沾酒的。” “怎么,喝酒会现出原形?”白老太太不吃她那一套,“咱们女人,比他们男人什么都不差,喝酒也不差。不信你问问那些老不死的,哪个敢跟我喝?” 她指的是隔壁桌。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09节 隔壁桌的老爷子们,没有敢应战的,反而笑着恭维白老太太的酒量。 宋清辞:“您老人家厉害着呢!我不行,我哪儿能跟您比呢!我喝口酒,今天就得钻到桌子下面,大过年的,就别让我丢人现眼了。” 白老太太还想说什么,那边傅三爷站起来了。 “姑奶奶,她确实不能喝,我帮她敬您一杯。” 山上的人,无论长幼尊卑,都喊她一声姑奶奶。 白老太太道:“我们女人喝酒,有你什么事儿?你坐下。” 宋清辞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非常想笑。 没想到,还有人敢撅三爷。 “她喝酒身上起疹子,真不是闹着玩的。”傅三爷又道。 宋清辞瞪大眼睛。 不愧是三爷! 脑瓜子转得也太快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瞎话都编好了,而且听起来合情合理。 就是这个理由,似乎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太近了。 喝酒起疹子这样的事情,是傅三爷该知道的吗? 不行,不能让暧昧继续发酵,否则她估计就没脸待下去了。 宋清辞觉得自己小脑袋瓜转得也挺快。 她飞快地道:“我从小就这样,小时候三爷是看着我长大的。” 众人:??? 白老太太瞪了宋清辞一眼:“你几岁,他几岁?他统共比你大六岁,看着你长大?我还没老糊涂呢!” “真的真的。”宋清辞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娘和三爷很早就认识,是朋友。” “那我要是你娘,现在来得挠花他的脸。她把女儿托付给他,他对你做出禽兽之事来。” 宋清辞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描越黑。 她弱弱地道:“没有,没有,三爷没有对我做禽兽之事……” 可怜的三爷啊。 以及她对天发誓,这绝对不是她本意。 傅三爷却面色淡淡,显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 “二十二了。”宋清辞弱弱地伸出两根指头。 在白老太太的威压下,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菜鸡,比滚滚还不如。 “我二十二的时候……可不想你这么傻。我十二就知道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别说,我还真见过猪上树的,就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母猪。”宋清辞尴尬地笑笑。 她心里疯狂吐槽,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啊! 能! 你们不换,我来换! “今天这排骨炖得真软烂,您多吃点。” 白老太太又瞪了她一眼,“真是没出息!” “我要是有出息,也不能被人逼到山上,是不是?”宋清辞小声地道。 我都自揭伤疤了,再说下去是不是就不礼貌了? 求放过啊! 第114章 宋清辞到底没有喝酒。 过了一会儿,跟在三爷身后的东子给她送过来一盏茶。 宋清辞打开茶盏,看到里面的红枣桂圆,偷偷笑了笑,用杯盖拢着,没敢让人看见。 她小日子快来了,喝一口暖暖的,非常舒服。 一定是三爷注意到她最近都在喝这个,所以特意让人给她煮的。 三爷心细如发。 虽然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直接跟自己对话,但是关心却在。 他是对的。 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家想要把他们凑成一对的心情那么迫切,那怎么看他们俩都是郎有情妾有意。 还是沉默吧。 以后他们就知道了,自己和三爷再纯洁不过。 酒过三巡,傅三爷来这桌敬酒。 宋清辞端着茶,装模作样地和众人一起。 没想到,白老太太豪迈地把一碗酒喝完之后,犀利地对着傅三爷发问:“什么时候能喝上你和这丫头的喜酒?别糊弄我,你知道我老太婆不好糊弄,脾气还不好。” 宋清辞看着她捏紧拐杖,替傅三爷捏了一把冷汗。 这老太太,一言不合,她是真打人啊。 傅三爷也有些无奈,“这件事情,是有些误会在里面的。” “你还不想负责?”白老太太怒目圆睁,把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几下,“你以为,这淮山上没有主持公道,没有能制得住你的人了?” “您息怒,息怒。”宋清辞连忙帮她顺气,“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今天过年,咱们高高兴兴的。” “怎么,说起你们的婚事,有人不高兴?来,谁不高兴,给我站出来!” 别看她岁数大了,骂起人来中气十足,老当益壮。 宋清辞:我敢说我不高兴吗? 她不敢。 不过这没有什么丢人的,因为其他人也不敢。 就连傅三爷,也是尴尬地笑道:“您老人家,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了。” 宋清辞:三爷和我都一样…… 白老太太表示不一样。 她对宋清辞还有几分客气,对傅三爷就没有了。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们这些爷们,谁也别想仗着多了那么二两肉,随便欺负人。要让我知道,看我不阉了他!” 宋清辞目瞪口呆。 她知道淮山上女人身份高,还以为都是傅三爷的功劳。 现在想来,他来了不过三四年,很难从骨子里改变人们的看法。 看起来,还是白老太太居功至伟啊! 傅三爷也不生气,把酒喝了又回去了。 宋清辞以为这事就含糊过去了。 没想到,白老太太她又开始……催生。 俩人清白得像一张白纸,而白老太太已经开始给他们俩的孩子想名字了。 “儿女这种东西,不用生太多,操心。别人有什么,你也有个意思下就行。不拘男女,有一个,最多两个就行了。” 宋清辞:好家伙,我娘来了,都得喊一声“知音”啊! “三爷不是池中物,以后可能不在淮山,可能封侯拜相……” 宋清辞:好家伙,原来不仅男人,女人喝了酒也爱吹牛啊。 只是男人吹自己,女人替别人吹牛? 再喝两碗,估计您就得安排三爷登基了。 宋清辞忙给她斟满酒:您多说点,我爱听。 傅三爷确实就应该能者多劳。 “你记着,只要你不看轻自己,谁也不能看轻你。你就是他的原配嫡妻,谁也别想越过你去。你得给他立好规矩,他敢纳妾,你就出去找小白脸,谁怕谁?” 宋清辞:这个我不敢。 我要是想找小白脸,早就找了吧。 以她娘的接受程度,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但是宋清辞不想作践自己。 别人对爱情和婚姻不忠,她唾弃且远离,不代表她自己要被染黑。 她不要跟坏人学。 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不会被人带偏。 众人听了白老太太的话,不由哄笑起来。 傅三爷看差不多了,就对白老太太道:“瑾月离不开她,您就先让她回去,帮我看着瑾月吧。” 白老太太啐了一口:“好好的姑娘,跟了你,给人当后娘。你要是还对不住她,那良心是被狗吃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0节 傅三爷显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笑了笑。 有人帮傅三爷打抱不平:“都是二婚,都是二婚,相配着呢!” “放屁,我们二婚没带拖油瓶,还是清辞吃亏。”白老太太骂道。 这下没人敢吭声了。 宋清辞也不敢。 她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却没想到啊,这一桌彪悍的老太太们,她们是什么都敢问啊。 她们竟然,竟然还问她三爷的功夫厉害不厉害。 宋清辞刚开始还傻呵呵的。 “厉害啊。”她连连点头,眼神崇拜。 白老太太靠着椅背剔着牙,不说话,只是仔细看过去的话,就会发现她眼底也有笑意。 “怎么个厉害?你给咱们说说。” 宋清辞依旧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后道:“三爷手伤好了之后,在院子里练武。棍子那么粗那么重,我拿都拿不动,他拿着像,像拿着一根绣花针似的。” “哦,原来你以为三爷是绣花针,没想到那么粗那么重啊!” 宋清辞觉得哪里怪怪的,“我是说三爷的棍子。” 卧槽! 她反应过来了。 这屋里,是没法待了。 她的脸爆红。 这些老太太啊!还有没有人管管了! 白老太太都跟着大笑起来。 宋清辞坐不住了,“瑾月得找我了,我先告退,你们大家吃好喝好。” 好好吃肉,别搞黄色! 谁能想到,这些老太太如此生猛,简直让人面红耳赤。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开始飘雪,宋清辞被风一吹,不由哆嗦了下。 这时候,她身后被人披上一件斗篷。 是东子。 “三爷让我送您回去,”他声音很低,“他不好出来,要不又要被人说。” 东子都不敢看宋清辞的脸。 因为太红了,他怕自己再看,宋清辞的脸都要炸开。 他是知道那些老太太荤素不忌的。 “姑奶奶其实就是对三爷的婚事上心……” 宋清辞小心提着斗篷的下摆,不让它扫雪,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不向着白雅?” 第115章 宋清辞觉得,白老太太既然是白雅的姑祖母,那白雅之前乱来的时候,她怎么没管呢? 后来白雅被撵下山,她也没有出面帮忙说话? 按理说,这是很近的亲戚了。 而且白老太太又是直截了当的性子。 东子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姑奶奶向来不喜欢她,大当家活着的时候,姑奶奶还会找大当家吵架,怪他不管好女儿。” 宋清辞顿时明白,原来白老太太帮理不帮亲。 确实,她有这种气质。 不讨好谁,也不惯着谁,为人处世,心中自有一杆秤并且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宋清辞越来越觉得,白老太太和她娘亲徐女士能说到一起。 宋清辞回去的时候,瑾月和寻寻都已经睡着了。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她好奇地问。 “别提了,寻寻去偷了一壶酒,我在做针线没注意,曾嬷嬷受不了鞭炮声也提前回去休息了,结果这兄妹俩偷偷把自己给灌醉了。” 宋清辞:“……喝了多少?” “不多,两人分了小半壶。” “那也有点多,我给他们熬点醒酒汤,一会儿喊他们起来喝。”宋清辞到底不放心。 “没事,不是烈酒,是樱桃酒。” “那就好。你也要回去睡觉了?”宋清辞看她在穿外面穿的棉袄,不由问道。 “不走。东子不是送您回来了吗?非喊奴婢出去跟他说两句话,等着,奴婢出去把他打发了。”风寻说话脆生生的。 “他是不是没什么家人,想要邀你一起守岁?” “那您还没人陪呢!奴婢这点轻重还分不清吗?” 宋清辞:“其实,我困了,我想睡了。” “啊?您喝酒了?” 风寻知道她不胜酒力,但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 为了成全可怜的东子,也为了让这俩人感情基础更坚固一些,宋清辞点头:“就喝了一口,但是这会儿头有点晕,所以想睡觉。” “那您快睡。”风寻把棉袄又脱下来,“奴婢陪着您。” 宋清辞连忙道:“不用不用,你在这里我还睡不好。” “奴婢怕您喝多了,回头耍酒疯。” “我是那种人吗?” “您是。”风寻一边帮她整理床铺一边道,“就是去年过年吧,您就喝了一小杯,结果呢?非要拉着人说话,说了一晚上都不带停下喝口水的。” 宋清辞: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但是她断片了。 她就知道自己喝酒,以及喝醉了,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 风寻说,她喝醉了就是个话痨,喋喋不休,而且一定要有听众。 那次喝醉之后,松子都好久不理她。 风寻说,她一直把松子按在怀里,松子被迫听她絮叨一整晚。 其实那次,是在家里,而且她已经知道江景初变心。 除夕之夜,江景初不在家。 他说总督府有事找他,他必须得去。 但是宋清辞却知道,他是要去给孙筱蝶惊喜。 这俩人,可能就比较享受在众人热闹的时候,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刺激。 宋清辞借酒浇愁,现在想想,多没出息。 这件事情,和其他与江景初相关的事情一起,都被宋清辞有意掩埋在记忆里,不再提起。 没想到,风寻还记着呢! 风寻表示,阴影那么大,想忘都忘不掉。 所以今天听说宋清辞又喝了酒,她又被惨痛的记忆撞了一下腰。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不信你看我表现。”宋清辞忍笑道。 她起身给睡在大炕上的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自己兑了温水简单梳洗,最后解了头发。 风寻见她一切如常,总算松了口气。 “看起来,是没喝醉。” 如果真喝醉了,姑娘不能这么久都不说话。 宋清辞笑道:“你快去吧,再不出去,东子都要冻僵了。” 风寻到底等她躺下才走。 “东子那边肯定没准备什么吃的,你把瓜子花生,还有果子都拿点。还有梨,不要分着吃啊!”宋清辞叮嘱道。 风寻:“知道了,您快好好休息。蜡烛奴婢帮您吹灭,油灯留着,奴婢一会儿回来看您。” “不用不用……” 风寻却已经带上门出去。 宋清辞听到东子兴高采烈的声音。 可怜的孩子,今年大概也是多少年来,第一次有人单独陪着他过年。 这俩人真是极好的。 如果他们俩再培养一段时间感情,能成的话,那她娘也算有点功劳。 宋清辞睡不着。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起老太太们那些少儿不宜的对话。 她当时听得就面红耳赤。 白老太太说她,“你是个大夫,什么没见过?脸皮那么薄,以后容易吃亏。”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1节 宋清辞不敢说话。 但是她敢在心里吐槽啊。 她也只敢自己在心里碎碎念:虽然我见过,但是那就是一个器官。 你们说的是动态的,是另一件事情好吗? 还有人更心直口快,问她傅三爷厉害,还是江景初厉害。 听听,这叫什么话! 所有人都以为她身经百战,但是她其实根本没有上过战场啊! 这些人,说话能不能避开她这个孩子! 她那么纯净。 老太太们说起当年他们自己择婿的事情,也是一点儿不把她当外人。 什么让三个兄弟趁着月黑风高套人麻袋,脱人裤子看行不行……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 他们淮山,关于“性”的生态,如此开放吗? 总而言之,宋清辞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黄色废料,她失眠了。 不行啊,新年新气象,你得想点纯洁的啊! 哎,她太不容易了。 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娘在后面撺掇不说,现在淮山上也出现了这么多“敌对势力”。 再这样下去,她很容易当真的。 睡不着的时候太容易胡思乱想,那就干脆别睡了。 起来干活,干完活自然就困了。 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活儿给她干。 宋清辞起身把初一要准备的坚果攒盒准备好,把要穿的新衣拿出来。 松子在房梁上趴着,尾巴放松地垂下来。 宋清辞看到它,就又想起来一件事。 ——她给松子做的新衣,还没给它试过呢! 她特意选了大红绣金的料子,过年穿多喜庆。 “松子,你下来。” 松子:已睡,勿扰。 第116章 松子觉得自己身为一只紫貂,天天被宋清辞折腾得真是……没有尊严! 给它起这么个名字,又给它染毛,现在还要给它穿衣服。 这事传出去,以后它在貂界还怎么混? 要是在京城,它也就任由宋清辞为所欲为了,但是现在不行啊! 这是它老家啊。 别人都荣归故里,它不攀不比,但是也不能让它转圈丢人不是? 所以,丑拒。 什么过年,和它有什么关系? 唯一的关系就是炮仗到处都放,乌烟瘴气,它都没法出门了。 紫貂不过年,谢谢。 宋清辞睡不着,有的是耐心,威逼利诱,软硬皆施。 “松子,你下来呗。” 松子:就不下去,爱咋咋地。 再说傅三爷,得到白老太太一番“教导”,主要叮嘱他别不要脸,既然把人睡了,就得负责到底。 他心里本来就有“鬼”,听到白老太太的话,更是心情复杂。 他一个往而立之年一路奔去的老男人,对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还是能看清的。 他对小姑娘,生出了不该生出的感情。 那是不应该的。 辉煌时想的是先立业,后成家,殊不知业没有了,人生得过且过之时,会遇到想要娶的那个人。 他比小姑娘大了六岁。 六岁年龄差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的经历,是许多人这辈子都不会体验的跌宕起伏。 从心理年龄上来说,傅三爷觉得他已经不惑。 但是小姑娘恰恰相反。 说她十五岁,都觉得有些大了。 傅三爷觉得自己这种想法真的很禽兽。 宴席散了,傅三爷自己提着灯笼回来。 地上的雪已经没过地面,靴子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音。 风声呼啸,四周传来草木窸窣之声,雪落在脸上,有种让人清醒的冰凉。 京巴在前面跑着,小爪子在地上留下两串梅花印,然而很快又会被傅三爷的脚印覆盖。 傅三爷进了院子,站在照壁处,看到宋清辞屋里还亮着,迟疑了下,没动。 宋清辞似乎在和松子玩,能依稀看到松子上蹿下跳的身影投影在窗纸上。 傅三爷一把捞起要对松子示威的京巴,捂住它的嘴,然后定定地站在那里。 宋清辞托腮坐着的影子,也投映到了窗纸上。 小姑娘是不是在思念家人,在想如何给母亲回信? 说起来,他已经让傅安去查徐呦呦的底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 宋清辞:我没想我娘,我只是在想如何能抓住松子。 傅三爷目光定定落在窗户上。 雪花飘飘洒洒,远处似乎传来鞭炮的声音,小院里却十分安静。 “松子,你看我给你做了这么久,你都不试试,我会伤心的。” 松子:少来,软的我也不吃。 宋清辞:那我就只好来硬的了! 她假装郁闷低头摆弄着小衣服,实际上则偷偷打量着蹲在小几上的松子。 趁着它不备,宋清辞忽然起身扑过去。 松子敏捷灵巧地躲开。 开玩笑,如果这都能抓到它,它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只紫貂? 宋清辞:“松子,不许跑了!” 松子:放过我! 为了耳根清净,它决定出去躲一躲。 过年要穿新衣裳? 没关系,它等过完年再回来,不就是一天的事情吗? 所以松子就窜了出去。 开门对它来说早已轻车熟路。 宋清辞拿着衣裳往外追,结果跑得太急,被门坎绊了一跤,整个人摔了出去。 完了完了,大过年的,她要破相了。 然而并没有。 她落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宽厚怀抱里。 宋清辞这次甚至不用确认,就知道了肯定是他。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有些凉,以及…… 他身上的雪,糊了她一耳朵。 宋清辞一激灵站直了身体,一边抽帕子擦耳朵一边问:“三爷,山上有什么事吗?” 傅三爷只觉怀中一空,有些怅然若失。 “山上?今日忙着过年,无事。” “那您身上怎么落了这么多雪?我还以为您在外面忙什么呢!” 傅三爷脸红。 好在天黑,宋清辞看不见。 “就是四处看了看。”傅三爷有些不自然地道。 宋清辞:“哦,怕放烟花爆竹,走水是不是?” 她可真聪明。 傅三爷“嗯”了一声,假装刚回来一无所知,“你这是做什么?”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2节 宋清辞把耳朵擦干净,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病,总觉得耳朵里似乎还进了水,不由歪头,把手抬起来,往手心控了控水。 傅三爷见状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 他可能中毒太深,现在觉得小姑娘一举一动都娇俏可爱。 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抓松子,要给它穿新衣,它不肯。算了算了,不管它了。三爷,您早点休息……哦,不对,您是不是得守岁?寻寻和瑾月都睡了……” 言外之意,没有人陪着他守岁了。 宋清辞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从前,她可能就直接说,陪着傅三爷守岁了。 但是现在,听了那些话,她没做贼也心虚。 她不好意思和傅三爷独处。 “我也困了……”宋清辞讷讷道。 “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去睡。” “三爷也是。” 宋清辞还没转身,风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刮”了进来。 她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不由愣住。 她不放心姑娘,回来看看,结果发现姑娘不仅没睡,还和三爷在院里……赏雪或者说互相欣赏对方? “没事,我没事。”风寻在两个人开口之前摆摆手,“既然三爷陪着姑娘,那我就去和东子守岁了。” 说完,不待两个人反应,她又一阵风似的刮跑了,留下两个人都不好意思。 宋清辞尴尬笑了笑,含糊说了句“我回去了”,就赶紧跑回屋。 傅三爷看着她紧闭的房门笑了笑,也提步迈进自己屋里。 宋清辞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三人成虎,古人诚不我欺。 自从洗澡事件之后,她被人说了太多次,现在看见三爷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这山上,还能待吗? 亲娘指望不上,她要不再想想,会能来把她给捞走? 忽然,宋清辞想到了一个人。 第117章 她想到的是姐姐徐金珠。 就算是姐姐痴迷老男人,力排众议,不顾反对,没名没分地跟了那个人,自己也没说反对的话吧。 甚至,她小心翼翼,心里还想着如果就是姐姐愿意,那自己也愿意支持她。 毕竟人生苦短,幸福这件事情,无需别人理解,而重在自己体会。 就像爹娘当初对她一样,错了,再拔出来便是。 姐姐错了也就错了,又不是错不起。 宋清辞想,她这番态度,是没问题的吧。 可是姐姐为什么不跟自己联系呢? 娘心大,但是姐姐心很细。 姐姐不会把自己放置于任何危险之下的。 她总不能被老男人迷上了,连自己都不管? 不,不可能。 姐姐不可能不管自己。 可是到目前为止,姐姐既没有回信,也没有派人来接她。 姐姐啊,咱们是一路的啊。 你选择什么男人,也不该影响咱们姐妹感情吧。 感觉姐姐对她的爱,都被老男人抢走了…… 宋清辞闷闷地不舒服。 不行,她要继续给姐姐写信。 她还担心姐姐的状态呢! 姐姐手下能干的人,那可太多了,反正她是数不过来。 让姐姐派人来接她。 这淮山,她再待下去,怕就走不了了。 傅三爷误她! 还有,她要给娘写信。 姐姐喜欢带着拖油瓶的老男人不行,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得极力促成了? 她娘到底什么居心,总之就是不靠谱。 宋清辞想着想着,困意上头,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瑾月喊起来。 “快醒醒!姐姐快醒醒。” 宋清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看了一眼窗外。 黑乎乎的一片! “你要尿的话,有马桶在屏风后面。”宋清辞重新闭上眼睛。 她觉得她好像才刚睡着就被喊醒。 “不是,外面的人都来拜年了,你快起来呀!” 拜年? 哦对,今天是大年初一,天不亮就开始拜年了。 宋清辞倒不是起来招呼来拜年的人,而是要去给白老太太那些辈分高的老人拜年。 走到哪里,尊老爱幼都是重要的事。 风寻也起来,伺候宋清辞洗漱,换上新衣。 “咱们的红封呢?”瑾月还惦记着给众人发钱。 宋清辞道:“装在篮子里挎着,回头分完了再回来取。” 总不能小孩给她拜年,她却说晚点再给压岁钱吧。 给压岁钱这件事情,总要当时结清才好。 于是,宋清辞和风寻各自挎着一个大篮子,瑾月挎着一个小点的,众人一起出了门。 拜年的时候,男人们凑男人的,女人们凑女人的。 这会儿寻寻肯定在傅三爷身边,跟着他一起迎那些上门拜年的客人。 待人接物,就是这样一点点学起来的。 宋清辞出了房间门才发现,院子里站了好多人。 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闲聊,脸上都喜气洋洋。 看到宋清辞出来,他们也都跟她问好。 宋清辞回礼低头,脑子都要晃成浆糊。 好容易出来她才小声问瑾月,“他们在咱们院子里做什么?” “等着给我爹拜年啊!” “等着?还得挨个进去?” “不是挨个进去,”瑾月显然很熟悉这套流程了,“是这会儿屋里的人太多,等出来一波,再进去。” “哦。” 风寻又来了问题。 “刚才我仔细看了,好多人根本就没见过。不是淮山上的人吗?” 宋清辞:还有这回事? 她刚才看到那么多男人,距离又近,根本没好意思抬头仔细看。 现在想想,好像是有些人没跟她打招呼。 “不止淮山上的人,”曾嬷嬷开口了,“其他山寨的人,今儿这日子,都得来给三爷拜年。” 宋清辞:哦,忘了,三爷兵不血刃,现在已经是土匪头子的头子了。 就是剩下那个老鸹窝,似乎一直没有动静。 但是她相信,傅三爷肯定有他的打算。 不战而屈人之兵,傅三爷深谙其道。 至少她在淮山上,还没感受到什么,除了方秦受伤那次,然后好像就直接终结了。 但是宋清辞也明白,暂时的臣服,对于很多土匪头子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要真正收服他们,还得徐徐图之。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3节 不过宋清辞对傅三爷有信心。 她感觉,傅三爷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人。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傅三爷从前投过军,在军中肯定大小也是个头目。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三爷牛批。 哎,不要想他了,容易走火入魔。 孩子见到宋清辞都高兴。 至少今天,宋清辞肯定给他们分糖吃。 没想到,宋清辞今日直接发铜板。 她敢保证,淮山上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来了。 开始发红封之后,她根本就走不动了,都是风寻回去来回取红封。 “哎,你干什么呢!你刚才领过了,回去回去,没你的了。”瑾月嚷嚷道。 她小脑瓜好用,在记人方面很有天赋。 反正宋清辞觉得一群小萝卜头,就算现在已经相处很久,她有时候还分不清楚,更别提记住刚才谁是不是来过了。 好在有瑾月。 过了一个多时辰,所有的孩子都发了一遍,红封还剩下一些。 宋清辞让风寻把红封分给山上的孤寡老人,自己则打趣正在揉腰的瑾月。 “明年还帮不帮我分红封了?” 要知道,发钱是个纯体力活。 加上又被那么多孩子簇拥着,耳边嗡嗡的,这半天功夫下来,人真的是累。 “明年?明年姐姐还在?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爹,爹,姐姐不走了……” 瑾月拔腿就往傅三爷院子里跑去。 宋清辞呆住了。 别造谣啊! 她那纯属口误,纯属口误! 要是傅三爷再误会……她是真没脸见人了。 “瑾月,你回来,别瞎说……”宋清辞追了过去。 好在傅三爷院子里的人还没散去,所以瑾月回了宋清辞房间。 宋清辞这才有时间“警告”她。 “你要是那样说,我就不和你好了。” “姐姐,你还是要走吗?”瑾月一双大眼睛,盈满了水光,可怜巴巴地看向她。 宋清辞知道她是装可怜,想挽留自己。 但是现在想到分离,她确实也心有不舍。 第118章 如果傅三爷不误会她对他的心思,如果她自己也不再胡思乱想,淮山也不是不能再留的。 宋清辞这般想。 最近各种事情,阴差阳错总是凑到一起,所以她才会心生荡漾。 很快就好了,她自我安慰。 “走是要走的,不过不是现在。别问我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但是只要你爹同意,以后你可以去京城找我玩,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你一定要回京城吗?淮山不好吗?我还带你去看杀猪,一起看烟火,一起发红封……”说话间,瑾月眼圈都红了。 宋清辞摸了摸她头顶表示安慰。 起初她更喜欢寻寻,活泼壮实,又心直口快。 她不喜欢瑾月,因为心眼太多。 但是慢慢相处下来才发现,女孩子真的比男孩更细腻,更善解人意,更容易共情,更贴心。 “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京城有我爹娘姐姐,那都是我的亲人。我们都要和各自亲人在一起,是不是?” “那,那……”瑾月短暂黯然之后,忽然想到了主意,“你走的时候,把我爹带上,我爹把我和哥哥带上,不就行了?” 这个主意如此之妙,以至于宋清辞短时间内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行,就这么说定了。”瑾月替傅三爷做了决定,“等回头拜年的人都散了,我去跟我爹说。” 宋清辞:“千万不要!” 傅三爷该不会以为是她的主意吧。 哎。 她这在山上,一天天无所事事,就很容易出事。 等过完年后,她一定好好把医馆支撑起来。 她天天早出晚归,哦,不,不用出门,就从前院到后院后门处的临时医馆里,天不亮她就去,天不黑她不回。 没有患者就“制造”患者——她可以主动出门寻找是不是? 很多人有点小毛病不放在心上,她发挥主观能动性,动员他们早预防早发现早治疗…… 总之她能做的事情那么多,不要就在傅三爷眼皮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摩擦就怀疑生出了爱。 没错,在这大年初一,辞旧迎新的日子里,宋清辞的事业心,空前地崛起了。 不过怎么打消瑾月的念头呢? 宋清辞想,是个棘手的问题。 不过她没有苦恼很久,因为老天有眼,它要帮一个终于觉醒事业心的渣渣。 “三爷,三爷,黑虎岭范二求见!” 外面突然传来了焦急万分的声音。 犯二? 这个名字……真是一言难尽。 “黑虎岭是哪里?”宋清辞问瑾月,同时悄悄把窗户开了条缝往外看。 那范二是个高大黑壮的汉子,身上穿着羊皮袄子,用一根草绳系着,腰上还挂着个大酒葫芦。 这人过年也不穿得讲究点吗? 宋清辞想,黑虎岭可能是非常贫困的地方…… 这大过年的,范二不会是来打秋风的吧。 好像也不对。 听他的声音,感觉火烧眉毛。 总不能是,被人攻打了吧。 “我也不知道。”瑾月不高兴地嘀咕道,“我哥肯定知道。这些事,我爹偏心,不告诉我。” 曾嬷嬷道:“黑虎岭离我们淮山得有一百里远。三爷曾经救过范二,所以范二倒是每年都来拜见。只今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哎呀,三爷你行啊。 你都能救百里之外的人了,手伸得很长啊。 她就说,她不过砸了区区十万两银子,怎么就能让三爷“一统江湖”? 原来是三爷早就埋好了伏笔,只差这东风而已。 三爷就是三爷。 正思忖间,宋清辞就看见傅三爷出现在了门口。 “范二。”他薄唇轻启,喊出这个名字。 范二上前滑跪在地,抱拳求道:“三爷救命!” 他的声音之中,已有哽咽。 “起来说话。”傅三爷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范二却没起来,而是跪着道明了来意:“我那婆娘肚子里怀着我家老三,昨晚发动了,说是难产……” “难产你不找稳婆,找三爷做什么?”旁边的大头忍不住道。 “稳婆找了,稳婆说难产,没救了。”范二抹了一把泪,“我那婆娘跟着我十几年,没享过福,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三爷,听说您有个女人懂医术,上次帮方秦治伤,她会不会接生?” 现在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竟然是来求她的? 不等三爷发话,宋清辞已经推开窗户,“我可以试试!” 昨晚难产到现在,时间已经很长。 再拖延下去,恐怕会一尸两命。 “三爷,把您的长虹借我。”宋清辞道。 既然傅三爷救过范二,说明两人关系还不错,那她去救人,也没有多少后顾之忧。 傅三爷看了看满院子的人,知道自己脱不了身。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4节 毕竟他也没理由,说对方妇人难产,自己跟着去帮忙。 所以傅三爷很快做了决定,“好。诸位稍等片刻,长虹是我爱驹,昨晚鞭炮齐鸣估计也受了不少惊吓,我亲自去安抚,把它牵来。”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他就匆匆往后院马厩而去。 范二则看向宋清辞。 或许见她年轻貌美,范二有些失望。 他问:“你能把我婆娘救回来吗?” 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孩子。 “我试试。”宋清辞还是那句话。 “你放心,宋姑娘出手,肯定母子平安。”刀疤上前搀扶范二。 “当真?” 宋清辞瞪了刀疤一眼,“你就吹牛吧。” 瑾月这时候忽然道:“姐姐,带我去吧,我也想去。” “你学那点,还帮不上忙。” “我是想去学学的。”瑾月摇着她的袖子,“姐姐,带我去嘛!” “嘘——”宋清辞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别人为了活命而心急火燎的时候,撒娇不是一件有礼貌的事情。 “我和你爹说。”宋清辞又道。 瑾月顿时圆满,乖乖拉着她的手不说话了。 而在马厩的傅三爷,却把傅安喊了出来。 “我走不开,你去跟着她,保护她,以防万一。” 傅安不肯。 “三爷,那范二是个是非分明的汉子,不会犯浑的。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既然知道是您的女人,肯定会更客气。” 他是三爷的暗卫,今天来了那么多不熟的人,他必须得留下保护三爷。 第119章 傅三爷言简意赅,态度坚定。 “你是我的人,那就听我的。除非,你不想再跟着我。” 短短两句,把傅安说得哑口无言。 行,他去。 他也知道,三爷是真的对宋清辞上了心。 ——感觉给个侧妃都会委屈他宝贝的程度,看起来,宋清辞以后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会成为镇北王妃了。 也行吧。 人不够的,钱来补。 就算从前三爷风光的时候,傅安也知道钱的重要。 还有什么,比行军打仗烧钱更快的? 为粮饷苦恼的日子,他陪着三爷度过了太多。 再看现在,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把周围那些不听话的东西都收拾了,让人神清气爽。 虽然老鸹窝还有点闹心,然而眼看着也不成什么气候。 为什么能如此顺利? 因为三爷的能力加上宋清辞的金钱加成。 傅安这些日子甚至在想,下山劫大户,从江景初那里,把他克扣宋清辞的嫁妆都给抢回来。 问就是帮宋清辞,理直气壮。 宋清辞视金钱如粪土,自然不会要。 她可能嫌弃那些东西,都沾染了江景初的气息。 到时候,不就成了三爷的? 傅安陪着傅三爷偏居一隅,心急如焚。 三爷不该就在这里潦草度日的,他应该鹰击长空,为千万人仰望。 只是傅安不知道,该如何帮三爷从头开始。 现在他从宋清辞身上,隐隐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很好很好。 强钱连手,他也就……屈服吧。 宋清辞不能出事。 这般想着,傅安终于咬牙答应。 但是他依旧不放心傅三爷,叮嘱道:“三爷,属下不在的时候,让他们顶上。您的安危,不能出差错。” 淮山上的暗卫,不止他一人。 当然,他是傅三爷最信赖亲近的。 “嗯,你不用担心我。”傅三爷摸了摸长虹的头,“你的职责是保护好她,就像保护好我一样。” “属下明白!”傅安拱手抱拳道。 宋清辞的命,比他的命更重要。 傅三爷牵着长虹出来,把缰绳交到宋清辞手中,“我派几个人跟着你去。东子,你挑几个人——” 风寻:“挑我挑我,我要去的。” 宋清辞则上前低声和傅三爷商量:“瑾月想一起去。既然她想学医,我想……” “那就带她去吧。” 宋清辞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说服他,结果刚开了个头,他就这般轻描淡写地答应了? 他对自己,可真放心啊! 不过宋清辞自己不放心啊。 黑虎岭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自己去就算了,还得带着瑾月,想的就多。 “去吧,放心,我派人保护你。”傅三爷道。 他说让她放心,宋清辞就真的放心下来。 “去吧。”傅三爷对她笑了笑,“早点回来。” 宋清辞被他的笑容晃得有点头晕,都忘了自己怎么翻身上马的。 直到身边的人夸她上马姿势飒爽,她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在马背上。 傅三爷把瑾月抱起来递给她。 瑾月坐在宋清辞身前,满脸兴奋,“爹,我和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别想我,也别想姐姐。” 宋清辞闹了个大红脸。 偏偏这时候寻寻还要嚷嚷——不带他去,他不高兴。 他对学医没兴趣,但是他想出去见识见识啊。 结果爹重女轻男,就是不让他去。 瑾月这个“既得利益者”,还“小人得志”,他心里不平衡。 “爹才不想你呢!没有你多清净,爹只想姐姐,我也是!哼!” 众人哄笑。 宋清辞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不敢再看傅三爷,道:“救人如救火,我们走吧!” 她骑着马先冲了出去。 范二忙跟上。 东子:“哎,等等。” 风寻:“你能不能快点,要不我自己跑了!” 这人真是的,慢慢吞吞,让人上火。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 一片混乱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来拜年的人亲眼目睹了傅三爷给宋清辞牵马,目睹了两个人“依依不舍”,心里都有数,纷纷打趣傅三爷。 更有人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三爷赶紧办个喜事,咱们凑一起热闹热闹。”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也有人道:“听说这位姑娘不仅医术高超,还家境殷实?”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哪个不是人精? 哪个没有听出来这句话的试探之意? 其实他们也都很想知道,傅三爷“一夜暴富”,到底和宋清辞有没有关系?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5节 傅三爷四两拨千斤,“虽然家境殷实,陪嫁丰厚,但是都被留在她前夫那里。” 众人一片哗然。 他们都没想到,傅三爷会如此坦然地提起宋清辞的前夫。 堂堂傅三爷,要去捡个别人用过的女人,他不嫌丢脸? 众人有意避开,没想到他主动提起。 傅三爷却知道,即使他不提,这些人也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 毕竟江景初上山来闹那件事情,人尽皆知。 淮山几千号人,和其他山寨的人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土匪窝里没什么忠诚可言,都是为了吃口饭,很多人从一个山寨流转到另一个山寨,甚至转过多家,所以这样公开的事情,傅三爷就没想过要瞒着。 想要银子吗? 江景初有。 你们的本职是什么? 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所以,奔着他去就行,有钱花。 再说宋清辞,下山加赶路,足足花了两个半时辰。 ——长虹倒是马如其名,跑起来势若长虹,奈何得照顾其他人,而且宋清辞还带了瑾月,所以速度放慢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及时赶到。 宋清辞也没有多说话,直接跟着范二,风尘仆仆地进了产房。 换衣,洗手,检查产妇情况。 “妞妞,妞妞——”范二抓住妻子的手不断喊着她名字,心疼地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妞妞,我回来了,我带着神医回来了。再坚持一下,没事,肯定没事,你不能扔下我和俩孩子。” 宋清辞这时候是没时间感慨人间真情的。 范二的娘子难产是因为胎位不正,必须尽快让她肚子里的小家伙正过来。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120章 瑾月现在不太好。 她没想过,会见到那么多血。 她是不晕血的,但是当她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的时候,再看看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不由后退两步,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感觉,这个女人,熬不过去了。 宋清辞没有喊那个已经完全脱力的女人配合自己,只沉默地帮她调整胎位,手法熟练。 ——接生这件事情,从前她并不熟悉。 因为她还没嫁人,替人接生,要被人诟病。 她娘说,有些事情,要坚守自己的内心,哪怕和全世界对抗。 但是有些事情,大可不必给自己增添阻碍。 她说的,就包括对抗世俗,非要以未婚姑娘的身份去替人接生。 但是后来,宋清辞还是练出来了。 她跟着江景初来到辽东,自己独立支撑起来医馆,刚开始举步维艰。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淮山上开医馆,再一次经历门可罗雀之后,还能安之若素。 因为她曾经经历过。 所以她是从女人和孩子开始的。 她给山下很多难产的妇人接生,这六年下来,她救过的危急产妇,往少了说,一两百是有的。 所以面对范二娘子这般的情况,她也驾轻就熟。 她一边调整胎位,还能一边安慰已经傻了的范二。 “你不要吵了,你娘子的情况尚可。” “尚可”这种词,对于范二这样的粗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但是他也不敢问。 他就握着妻子的手,然后轻轻摸摸她的脸,摸摸她后背,慢慢抚慰。 他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已经把他深深包围。 他现在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就是宋清辞一直在动作。 他不懂,但是他想,既然宋清辞还没放弃,那说明人还有希望。 一定会没事的! 宋清辞沉着冷静,不断调整自己的手法。 除了她,其他人的情况,也不比瑾月好多少。 一屋子人,她是唯一的光,寄托了所有人的光。 在瑾月以后的回忆里,她记不清楚很多,但是宋清辞认真的侧颜,仿佛会发光一般的存在,长久地印刻在了她记忆深处。 学医可以救死扶伤,把绝望变成希望。 她没有学会接生,却坚定了学医的信念。 一个时辰之后,一声几不可查的哭声响起。 孩子出生了。 母子平安。 宋清辞直起腰来,腰酸痛不已。 但是当她看到怀中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心变得非常柔软。 新生,永远让人愉悦。 范二却在焦急地问她,为什么他的妞妞还没醒。 他颤抖着把手指放到娘子鼻子之下感受她的气息。 五大三粗的汉子,哭得满脸都是泪。 宋清辞看着他的样子不由笑了,“她被折腾了那么久,太累了,你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那她是不是没事了?” “再观察观察,如果没有意外,应该问题不大。” “意外?还能有什么意外?” 宋清辞有点头疼。 范二应该是听不懂她以防万一的声名。 “就是她没事了,除非运气非常非常不好,就像你可能走路扭伤了脚那么多的可能性。” 正常人,好好走路都不会扭伤吧。 范二:“我去年确实把脚扭伤了,哦不,前年。” 所以,扭伤脚和他娘子现在,有什么关系? 宋清辞:“她没事了。” 这下听懂了? “她没事了,那您之前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宋清辞:苍天啊,大地啊,来一道惊雷把她劈死吧。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反而对她,还算不错。 因为这个憨货紧接着道:“来人,把孩子抱出去埋了。别让夫人看见难受,得惦记一辈子。” 宋清辞:??? 埋了? 他娘子挣了性命生,自己竭尽全力救回来的孩子,就要埋了? 宋清辞身边已经接过孩子的丫鬟也愣住了。 埋了? 为什么要埋了? 夫人难受什么? 孩子这不是没事吗? 要是埋了,夫人那才会难受一辈子吧。 大当家这是高兴傻了吧。 所以丫鬟也没接话,只是还抱着孩子来回晃着。 “别晃他,”宋清辞忍不住提醒道,“这样晃对孩子大脑不好,等大一些才可以。” 这话似乎点醒了范二。 孩子没事? 只有没事,才会在乎脑子好不好吧。 他忽然起身冲过来,伸手又去试孩子的鼻息。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6节 宋清辞哭笑不得。 范二只会这一招? 笑死了。 “他也没事?他怎么不哭,也不睁眼?”范二看向宋清辞,眼里是满满的求救。 快救救他,他心脏病都要犯了。 大喜大悲,谁受得了? “他只是乖,不是……” 不是死了。 但是大年初一,不说死字,太不吉利了。 哎呀,这个孩子是大年初一生的,生日可真大。 “让人抱下去,找个有奶的妇人给喂喂奶。估计夫人这边,很快也会有奶水,让夫人好好休息休息,之后就可以自己喂了。”宋清辞叮嘱道。 范二像个傻子一般,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整个人跳起来。 “没事,都没事,都没事!” 宋清辞真担心他的脑袋把房顶戳个洞出来…… 范二这般体重,跳起来再落下,房子好像都跟着动了…… 地动山摇。 范二跳够了之后又突然“扑通”跪倒在地,对着宋清辞就是一顿磕头。 他都不是磕三个。 他磕了估计得有几十个,拉都拉不起来,额头都磕得通红。 宋清辞捏了捏荷包。 这大过年的,给她磕头,她是不是得给个红封啊! 她还好,对磕头这件事接受度良好。 徐呦呦就不行了,别人给她磕头,她就说,她老家那里,给死人才磕头呢! 这些磕头的人,简直就是要把她送走。 最后几个人,好歹才把范二给拉起来。 范二对宋清辞道:“姑娘,大恩大德,这辈子我都忘不了。以后不管有什么吩咐,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你开口,我范二要是犹豫一下,我就不是人!” 宋清辞:上刀山干啥?抢刀啊。 下油锅更没必要了,多费油,油那么贵。 “你好好照顾她们母子,我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非要报答的话,就替她报答傅三爷好了。 第121章 天色已黑,所以宋清辞只能带着瑾月在黑虎岭住一宿,等明天天亮再回去。 范二恨不能把她供起来,让人准备了黑虎岭上最好的院落给她休息,让人杀鸡宰羊,做了一大桌子菜送来。 宋清辞看着桌上用盆盛着的一整只鸡,比她脸还大的一整块水煮羊肉,不由目瞪口呆。 这她根本吃不动啊! “饿了吗?”她问瑾月。 瑾月点头:“饿了。” 她现在饥肠辘辘,肚子早就吵翻了天。 “饿了你怎么不吃?”宋清辞给她扯了一条鸡腿塞过去,“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还客气什么?快吃快吃。” 她吃了另一条鸡腿。 她也饿了。 但是一条鸡腿下肚,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桌上的菜,异口同声地道:“我吃饱了。” “这怎么办?”宋清辞道,“羊肉就算了,咱们没动。再努努力,咱们俩把这只鸡吃了?” 瑾月拒绝。 因为水煮鸡肉真的不好吃。 饿的时候将就着吃点填肚子可以,但是肚子里一旦有了底儿,那就真的吃不进去这寡淡无味的东西了。 “姐姐,我想吃你做的。” 宋清辞有气无力地道:“这是别人家里,客随主便。吃饱了就行,我再吃两口。” 她又把鸡翅膀撕下来,心说哪怕他们给她来一碟酱油也好啊! “姐姐,”瑾月把手擦干净,托腮看着宋清辞,“我爹会不会想我们呀?” 宋清辞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请把“们”去掉。 “肯定会想你。”她说,又咬了一口鸡翅。 “那我们不回去,我爹会不会担心呀?” “范二会让人送信回去的……吧。”宋清辞有些不确定,“算了,既然是生孩子,肯定没那么快,你爹心里有数。” 毕竟都是当过爹的人了。 黑虎岭也是山上,天黑路滑,让人来回送信,也不安全。 小罗喽的命也是命,没必要冒险捎这个信。 傅三爷肯定心里有数,明天天亮她们就走,也很快就会赶回去。 “哦。”瑾月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想起了范二媳妇生孩子的凶险,叹了口气道,“姐姐,女人生孩子,都这么疼吗?我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可怎么办?你能陪着我吗?” 宋清辞被她逗笑,“你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人,现在就想着生孩子了?你先找个夫君再说。” “我说生孩子呢,关夫君什么事儿?” 宋清辞:“……” 这让她怎么回答? “你不嫁人,怎么生孩子?”她笑着问道。 “我自己又不是养不起。”瑾月道。 宋清辞:好家伙,好家伙。 “那你和谁生?”她试探着问道。 瑾月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我自己生了。我自己就行!我不需要范二这样,在旁边哭哭啼啼,多讨厌。” 男人只能影响她生孩子的心情。 宋清辞这下哭笑不得了。 “你以为,女孩子长大,自己就能生孩子吗?” “否则呢?”瑾月反问。 宋清辞:“……不能。” “那怎么才能?” 傅安在外面,闻着肉香,忍着饥肠辘辘,现在听到宋清辞讲到少儿不宜的部分,有些脸红。 太难了,他太难了。 屋里这俩人不吃倒是赶紧撤出来,他可以偷点吃。 做暗卫太难太难。 “要男人和女人一起呀!” 宋清辞给小家伙科普了一下生理知识。 瑾月撅起了嘴,明显不高兴了。 “怎么,没听懂?”宋清辞实在吃不下这油腻腻的肥鸡翅了,对着房梁上松子晃了晃。 松子不为所动。 它不爱吃熟食。 之前还吃一些,但是随着在山上待的时间长了,它有一种回归山林的感觉,野性也回来了,只喜欢吃生食。 “求求了。”宋清辞对着它讨好地笑笑。 松子这才从房梁上跳下来,动作快如闪电,从宋清辞手中捞走了鸡翅。 宋清辞如释重负,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听懂了。又有点不懂……”瑾月道。 “哪里没听懂?” 让她来详细解释一下。 傅安躲在外面,感受着风雪的洗礼非常冷,但是这会儿却面红耳赤,觉得自己脸都快烧起来了。 宋清辞怎么什么都和孩子说? 可是偏偏,她说话的语气那么正经,又好像让他挑不出毛病来。 “就是,”瑾月道,“女人生孩子,男人只给个种子,然后什么都不用做了?女人却要怀胎十月,还要那么辛苦,那么疼地生孩子……怎么能这么不公平呢?” 造物主怎么回事?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7节 这事不得分担吗? 这样她不愿意做女人啊,太吃亏了。 宋清辞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这件事,确实不公平,而且你还没有地方说理去。 要说怀孕生子这事也就算了,毕竟是十个月,养孩子的辛苦也不提了,那是长年累月的世俗造成的。 主要是,她没生也没养过,无法感同身受。 她最有意见的是,为什么每个月都得来小日子。 为什么男人就不来!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我正在忍受痛苦,而是我在忍受痛苦的时候,别人毫无知觉,甚至还指指点点——哪有什么痛苦的? 诸如女人就是麻烦,女人就是娇气一类的话,她听一次暴躁一次。 所以,宋清辞平等地希望,每个男人都能有大姨夫。 “不过太好了,原来我不是长大了自然就会生孩子,那我就放心了。”瑾月又道。 傅安:这孩子跑偏了,宋姑娘倒是把人给拉回来啊。 “看你将来的想法,想生就生,不想生就算了。”宋清辞道。 傅安:你还来劲了…… 完了完了,彻底跑偏了。 “不生,我肯定不生。”瑾月道,“你看我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带我。虽然他把最好的都给我了,但是我真的不快乐。” 宋清辞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一种转折,是命运的意外馈赠。 宋清辞:“其实我倒是想生。” 瑾月用一种“你为什么那么想不开”的眼神看着她。 “也不总想生,就是有时候会觉得可怕,有时候又觉得,享受母亲和孩子之间的那种亲密无间。” 瑾月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问道:“因为姐姐的娘亲,对姐姐很好吧。” 她没有享受过母爱,所以理解不了那种亲密无间,有多么美好。 第122章 宋清辞看着她的神情,一下就猜测到了她心中所想。 她有些愧疚。 “你爹对你也很好。”宋清辞摸了摸瑾月的头,“咱们只能珍惜拥有的。” “我爹很好,但是他从来不提我娘。我问他,他也不说。” “可能是他悲伤过度。”宋清辞道。 那是傅三爷深藏心底的白月光吧。 宋清辞喜欢这样的傅三爷。 即使女人唾手可得,却坚守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唯一爱恋。 傅三爷应该对山上的人,也从未提起过龙凤胎的母亲。 山上是藏不住这种秘密的。 傅安:你可真能瞎扯。 你们到底吃完了没有? 他很饿。 “之前我还是挺难受的,但是现在不怎么难受了。”瑾月道,“因为我有姐姐了。我娘大概就像姐姐这样吧。” 宋清辞:不不不,你娘肯定比我强多了,至少不管你怎么调皮,她都不会讨厌你,还可能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 我做不到。 但是她如何能说出口? 她最多只能岔开话题:“吃饱了吗?吃饱了我让人把这些东西端出去了。不过你说,咱们吃得太少,是不是不礼貌?人家会觉得,是不是准备的东西不合我们胃口?” 瑾月:“会吧,让松子多吃点,或者要不挖个坑埋起来?” 傅安终于忍不住了。 他敲门了。 宋清辞开门,看到傅安的时候一脸惊讶:“傅安?你怎么来了?是淮山有事,还是三爷有事?” 傅安:是我肚子有事。 “我奉命来保护您和姑娘,这会儿还没吃饭。” 宋清辞:“奉命?三爷让你来的?那你什么时候来的?总不会是一开始就跟着我们吧。” “确实是。” 宋清辞:“……快进来,外面冻死人了。你也没吃东西吧,快来快来。” 问题这不就迎刃而解了? 反正大家都是熟人,自己身体都被她看过了,傅安也没有什么包袱了。 没有多余的筷子,宋清辞把自己筷子用炉子上的热水烫过了递给他。 傅安埋头苦吃。 宋清辞看着他风卷残云,忍不住想,正当年的每个男人,大概都是饭桶,最多是大桶还是小桶的区别。 不过这下,黑虎岭的人会不会觉得她太能吃,所以明天送更多来? 好在明天一早就走,就算留下个饭桶的名声也没事。 以后应该没什么来往了吧。 嗯,就算有,只要她没听到,就算没有人在背后议论她。 宋清辞怕傅安一个人吃饭尴尬,就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原来其他山寨,和淮山也都差不多。” 同样风格的建筑,同样风格的饭菜……不过想想也是,也就百八十里路,在辽东这个地广人稀的地方,还是很难演变出差异的。 傅安低头吃肉,丝毫不影响他说话。 “差得很多。” “嗯?”宋清辞虚心求教。 “淮山有三爷,其他地方没有。” 宋清辞:懂了,三爷是你的白月光。 理解尊重死锁。 她娘说过,十个男人里面,至少有一两个不喜欢女人。 宋清辞对此将信将疑,因为徐呦呦经常夸大其词。 但是她亲爹却深信不疑,并且因此怀疑那些和他走得近的男人,可能都对他别有用心,所以有意保持距离,没事多粘着自家娘子。 ——世界好险恶,防完女人防男人,娘子要抱抱。 傅安喜欢吃羊肉,一盆羊肉都快吃得见底。 吃饱之后,觉得身上很暖。 见他要走,宋清辞道:“你晚上去哪里睡觉?” 外面冰天雪地的,硬熬一宿,好人也得冻病了。 宋清辞对暗卫这个行业是有些同情的。 “我随意哪里都行。” 是很苦,但是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 “别,你去找个房间睡,我和瑾月哪里都不去。要是有人进了院子,你肯定也能听到动静。火盆给你拿走一个……” 大概怕冻着远道而来的贵客,她房间里足足放了六个火盆。 傅安却拒绝了她的好意,“宋姑娘不用为我担心,早早休息吧,明日咱们早点回去,三爷怕是会担心。” 暗卫有暗卫的生存准则。 宋清辞倒也没勉强。 她带着瑾月简单梳洗之后,两人一起睡到了火炕上。 不过瑾月非要往她被窝里钻。 宋清辞拒绝:“不行,你会抢我枕头,还会流口水。” “我保证不。” “你有前科。” “姐姐——” 瑾月软磨硬泡,总算如愿以偿。 她换了地方,太过兴奋,在被窝里扭来扭去不肯睡。 宋清辞也没有太多睡意。 ——炕太硬,而且烧得有点烫人。 所以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瑾月天马行空的话。 从天上的海东青说到地上的松子,从爹娘说到男人,甚至对于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宋清辞也根本没有讳言。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8节 错误就是错误,它实实在在存在,并不会因为不提起就消失。 “江景初真不是好人。”瑾月咬牙骂道,“他骗了姐姐。” “当初他对我好的时候,也是真好。”宋清辞道,“后来变心了,也是真坏。” 年也过了,春天要来了,她也该去讨债了。 ——情债就不讨了,晦气。 但是她得把自己的钱要回来,这至关重要。 门外的傅安双手抱剑环胸,无声地冷哼。 那种男人,她还惦记着? 给三爷提鞋都不配的玩意儿。 宋清辞道:“不提他了,大过年的,晦气。我给你讲我姐姐的故事吧,我姐姐可厉害了!” 姐姐就是她的偶像,她也希望瑾月崇拜真正的强者。 傅安心里却忍不住想,不是个恋爱脑吗?能多厉害? 难道她们家的姑娘,是以恋爱脑的程度来区分厉害与否的? 不过最生气的是,为什么宋清辞恋爱脑只对着别人,不对着三爷呢? 三爷那般优秀的人,为什么不见她对三爷痴情? 傅安正在腹诽,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站直了身体。 第123章 傅安一动不动,如同黑暗之中蛰伏的豹子,只等敌人出现,力求一击即中。 但是等来人悄无声息地跳进来,看到那熟悉的身形,傅安顿时愣住。 “三爷?”傅安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开口道。 “嗯。”傅三爷点点头,又伸手指了指院子里搭的小棚子,示意傅安到棚子里说话。 棚子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十分拥挤。 傅安隐约记得似乎看见里面有破油灯,摸索着真被他找到了。 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把油灯点燃。 灯火如豆,这破棚子也是四面漏风,火焰低低地趴着。 “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傅安忐忑地开口。 “没有急事,”傅三爷喉结动了动,说话似乎有些艰难,“就是担心瑾月换了地方不适应……” 虽然油灯黯淡,但是傅安依然看出了他的不自然。 没有谁,比傅安更了解傅三爷。 这时候,傅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套牢了。 三爷就像那脱缰的野马,原本无拘无束,自由奔放。 可是现在却被宋清辞套牢了。 如果他记忆没错乱的话,他跟着宋清辞,今天才离开淮山的吧。 他们原本计划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就这短短的一日,三爷就等不了了。 他甚至连夜追来了。 三爷对黑虎岭自然不熟悉,所以从他上山到现在摸到这里,也应该用了不少时间。 所以,是他们走了之后没多久,三爷也就跟着出发了吧。 早知道,干脆直接跟着来呗。 省得现在还得干巴巴地找那么蹩脚的理由。 瑾月换了地方不适应? 她都敢离家出走,自从被放宽管束之后,恨不能天天不回后山自己院里,这样的社牛,换了地方会不适应? 尤其是,她还跟着宋清辞。 宋清辞对付糊弄瑾月,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哦,现在她对付三爷,也是易如反掌了。 傅安感到淡淡的悲伤,不,悲伤成河了。 ——怎么,宋清辞专门降伏这家人了? 那般英明神武的三爷,可知道自己现在撒谎的样子多么拙劣吗? 傅三爷知道。 他还找了别的理由。 他在傅安的震惊中,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里面包着一只鸡。 一只活着的小黄鸡,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可能是接触到了冷空气,它缩着脖子往傅三爷手心里靠。 傅安:“!” 这不是宋清辞的宝贝鸡吗? 叫什么来着? 滚滚。 “她们不在,这小鸡晚上一直叽叽喳喳地叫,吵得人睡不着。” 傅安:“……” 如果说上一个理由让人听不下去,这个理由,简直就是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小鸡还得找人? 再说,它在宋清辞屋里叽叽叽叽,还影响到了隔了好几道门的傅三爷? 这还是一只穿透鸡吗? 可怜三爷,巴巴把小东西揣到怀里带来,这一路上,直肠子的小鸡怎么没拉他一身? 哦,包了纸包。 三爷您这心思还怪巧的呢! 傅安从小就是被当做暗卫培养的,一生之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忠诚于主子,保护主子。 暗卫除了称是,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无用的心理活动。 但是傅安觉得,他现在好像有点跑偏了。 他竟然开始腹诽起主子来。 这样不好。 但是真的怪他吗? 三爷现在的举动,简直就是老房子着火,控制不住。 前脚走,后脚跟来,简直一刻都不能等,这还是杀伐决断的三爷吗? 儿女情长,实在上头。 傅三爷说完后也好长时间没说话,傅安一不小心吐槽了十万字。 半晌后,傅安觉得有些过于沉默了,就主动开口把今天宋清辞救人的情形说了。 但是说完他就后湖了。 因为他看到傅三爷眼底的笑意,看起了他勾起的唇角。 那是与有荣焉的欢喜。 傅安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嘴贱。 他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算了,宋清辞娘家有钱。 这件事情,他之前不就想过了吗? 傅安和自己和解了。 他主动给傅三爷铺好台阶:“您现在把鸡送进去?” 话说完,他才觉得有点不对,赶紧把嘴闭上。 三爷,您这百里送鸡,真是可以加载史册了。 希望宋清辞领情。 傅三爷却道:“既然她们睡下了,那就算了。” 算了? “你好好保护她们,我先走了。” 傅三爷又把可怜的滚滚放回到怀里。 可能对滚滚来说,那有些猝不及防,它下意识地啄了傅三爷一口。 于是正偷偷观察傅三爷的傅安,就看到自己主子皱眉,然后不太自然地拨弄了一下前胸。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19节 傅安:“……” 鸡没送出去,还被鸡啄了。 就这样回去,都对不起三爷被啄了这口。 “来都来了,还是跟宋姑娘说一声吧。”傅安道。 要不岂不是眉眼抛给了瞎子,白来这一趟? 傅三爷却摇头:“不用。你也不用告诉她我来过,省得她……不自在。” 然后他转身就要走。 “三爷,用不了多久天也亮了。要不您和属下一起等等,天亮咱们一起回去?” 傅安还贴心地给出了借口:“属下在暗处,您在明处,行动更方便。” 傅三爷却拒绝了,摆摆手,走了。 傅安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于黑暗之中,连连摇头。 真的套牢了。 不过似乎,也不错。 宋清辞身份上是差了一些,不,是差了很多,但是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出身在富贵之家,该见过的排场都见过,落落大方…… 主要是,娘家有钱。 这一条,其实就能弥补很多缺陷了。 比起白雅,宋清辞不好太多了。 呸呸呸,想起白雅,真是晦气。 不过傅安还是忍不住想名门望族那些被精心培养的嫡出姑娘,她们端庄秀美,饱读诗书,内敛贤慧…… 三爷不能得那样的王妃,傅安终究有些意难平。 那些远不如三爷的草包可以挑挑拣拣,三爷为什么要将就? 但是宋清辞也有她的好处。 一时之间,傅安拧巴纠结成麻花,竟是一夜未眠。 宋清辞也没睡好。 她本来就不习惯火炕,熬到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才开始睡觉。 没想到,刚睡着,松子就来舔她脸。 它熬鹰呢! 第124章 宋清辞就是不搭理松子,闭着眼睛把它摁到自己被窝里。 松子挣扎了两次之后才放弃了,闭眼睡觉。 反正来的也不是坏人,是熟人,它管他呢! 宋清辞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又把瑾月喊起来,帮她梳好头发,牵着她的手一起去看范二媳妇。 范二“妞妞”是个壮实的女人,说话也很豪爽,对宋清辞千恩万谢。 宋清辞谦虚几句,让她安心坐月子,不用记在心上。 “那肯定不能忘了你的救命之恩。”范二媳妇道,“要是没有你,我死了,几个孩子都得落到后娘手里。” 范二瞪她一眼:“胡咧咧什么?这欠揍娘们,正月里,有这么咒自己的吗?” “你揍啊,你敢动我一下,看我削不削你。”范二媳妇比他气势更盛。 宋清辞想象的劫后余生,虚弱不能自理,完全没有发生。 她不得不感慨,人和人之间,生命力天差地别。 范二嘀咕道:“在外人面前,就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你这娘们。” “什么外人?这就是我亲妹子!傅三爷怎么了?他也得老老实实听我妹子的。妹子我跟你说,男人都是贱胚子,你越是捧着他,惯着他,他越不把你当回事。你就得经常敲打,在他们要上天的时候给他们一脚卷下来……” 宋清辞想憋笑,但是没忍住。 一脚卷下来,她卷不动啊卷不动。 “我和三爷,不是姐姐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他还想白睡你不成?” 宋清辞脸红。 算了,不解释了,越描越黑。 范儿媳妇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说以后去淮山看她,还要去认亲云云。 宋清辞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只剩下点头了。 “行了,你这娘们,没玩没了了。赶紧睡你的,还得奶孩子。我带她去吃饭,吃完饭再派人把她给送回去,你就不用操心了。” “什么叫派人把她送回去?”范儿媳妇柳眉倒竖,“你干什么去?你把人给请来帮忙,不该你把人给送回去?谁知道路上会不会有不长眼的出来找事?你赶紧带着人,把我妹子给好好送回去。” “不用,不用。”宋清辞忙道。 她带着傅安,傅安对上这些人,她觉得自己很安全。 “不行,就得让他送。”范二媳妇道,“这四周,没那么安生。他在,那么大块头,往那里一杵,不能打也能吓唬人。” “谁不能打?你说谁不能打?”范二不服气了。 “你,我就说你。怎么了?要跟我比划比划?” “好男不跟女斗!”范二脸憋得通红。 宋清辞看着夫妻俩斗嘴,只觉得温馨。 她又想家了。 虽然幸福各不相同,但是同样弥足珍贵。 在范二媳妇的坚持下,吃过饭,范二带了六个人,亲自送宋清辞回去。 回去的时候就没有那般焦急了,宋清辞一边骑马一边看着四周银装素裹的景象。 瑾月比她更好奇,眼睛滴溜溜转着,完全不够用。 范二则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宋清辞介绍着所经之处的名字。 宋清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在她看来都差不多。 “这是人参坡……”范二道。 宋清辞来了兴趣,“这里也有山寨吗?” “没有山寨,谁管它叫什么?”范二道,“人参坡的老大是翁愣子,他是我姐夫。不过我姐前两年生病没了,他又娶了之后,我就不爱搭理他了。” 宋清辞说了句“节哀”。 “都两年多了,不想起来就不难受了。”范二道,“就是看见你,就会想起她。” 宋清辞觉得有点瘆人。 “……要是她命好,得你救治,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她也是难产没的。” 生产这件事情,对女人来说,就是一只脚进了鬼门关。 “唉,不提了,她没有福气。好在我两个外甥都大了,不用操心了。有我在,翁愣子不敢做得太绝,这人参坡,要是不传给我外甥,我打上门去!” 范二还说了前些日子,他姐姐两周年忌日,因为不满意这个姐夫的怠慢,他带人去闹了一场。 “翁愣子肯定心里恨我,但是他也不敢跟我较劲,他打不过我。在这里,谁拳头大谁就说话就算数。” 宋清辞想起傅三爷,心说那也不全对。 三爷以理服人。 正说话间,前面忽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宋清辞抬头,就看见几十个人骑着马,踏雪而来,雪沫子飞溅起来,惊天动地的架势。 看着他们手中的武器和气势汹汹的模样,宋清辞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感觉,好像来者不善。 难道是范二那个倒霉姐夫来了? 她心里的念头是,跑! 她骑着长虹,跑得快。 她看向范二:“你认识吗?是冲着我们来的吗?跑不跑?” 范二没有解释,额头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来:“跑!” 宋清辞毫不犹豫,调转马头,夹紧马腹,“驾——” 可是等她跑出去之后才听到身后刀剑交锋之声。 她勒马回头,才发现范二已经带着人,和那几十个人对上了。 以少敌众,他们很艰难,范二更是落了单,被十几个人围着。 他一边挥着长刀砍人一边对宋清辞喊:“跑!跑!不许回头!去黑虎岭搬救兵去!” 宋清辞却知道,他们从黑虎岭出发已经有一段时间,要回去搬救兵,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来。 而范二这边,根本支撑不到。 宋清辞没动。 她看见范二被人砍了一刀,左侧小臂鲜血直流。 可是范二骂了一句娘,提刀就把砍他的人砍下了马。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0节 “走,聋了吗?让你走!” “抓住她,抓活口。”这时候,有人对着宋清辞的方向喊道。 后面的人,立刻就要追过来。 范二暴喝一声,“那是你们嫂子的救命恩人,拦下他们,救人!” “你还不走,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这次说话的是傅安。 他骑着马,不知道从哪里出来。 宋清辞满眼央求地看向傅安。 她说:“傅安,你去帮帮范二他们。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傅安却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和姑娘,我不能离开你们。” 他拒绝帮忙。 第125章 宋清辞央求地看向傅安:“他们是为了送我回去才会这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我而死。傅安,求求你了。” 瑾月也道:“你快去救人啊!你不救人,我要告诉我爹你见死不救,看我爹会不会打你板子!” 傅安依旧不为所动。 他说:“我只是奉命保护你们,走吧。” 宋清辞咬唇。 多说无益,范二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伸手把瑾月按倒在马上,低声道:“趴着别动!” 然后她也趴下,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往混战的人群里冲了进去。 她加入战局,傅安就不得不救她。 傅安愣了一下,随即骂了一句。 宋清辞,她可真是好样的! 但是正如宋清辞所料,傅安立刻拍马跟上。 范二见宋清辞直直地冲进来,气得也骂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让你跑!你往哪里跑!” 他不怕死,但是怕死得不值得。 好容易把人拖住,让她跑了,结果她跑回来一起死? 虽然心里也有点感动于宋清辞讲义气,但是抱团死,那多傻。 宋清辞来到范二身边。 范二举刀劈开一个要对她下手的人,正要劝她赶紧跑,忽然觉得面前的压力小了许多。 仔细再看,原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加入了战局。 而且再仔细看,好家伙,好家伙! 傅安根本没有多余的招数,基本上就是一剑一个,而且都是一击毙命。 范二觉得,这人杀人,比他杀鸡还快,简直就像砍地里的大白菜似的。 而且傅安杀人,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一个接一个,面无表情,动作干净利落,情绪上也不拖泥带水,真就是砍白菜一般收割着一条条蝼蚁般的生命。 宋清辞在马背上略抬起头来看傅安,然后就被骂了。 “趴着!” 宋清辞赶紧老老实实趴回去。 ——她知道傅安厉害,但是没想到傅安这么厉害。 她的星野,也是顶尖的暗卫,但是好像比傅安,差了那么一点点。 突然想把星野介绍给傅安了,他们俩很般配。 傅安出手,所有人都惊呆。 不消一刻钟,胜负已定。 来刺杀的人留下了十几条命,剩下的仓皇逃跑,跑得慢唯恐被追上。 傅安会是他们一辈子的阴影。 宋清辞趴在马上,把瑾月结结实实地护在身下,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见那些人狼狈逃窜,她看向傅安。 傅安见她乖乖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之前跟他对着干,直接冲过来的勇气呢? 怎么不跟他横了? “起来吧。”他没好气地道,掏出帕子擦拭着他的长剑。 宋清辞发誓,他看宝剑的眼神是最温柔的。 “姐姐,你快把我压死了。”瑾月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抱怨,“你看了热闹,倒是给我留条缝呀!” 宋清辞:你要是出事,你爹和傅安能宰了我。 她从马上跳下来,把药箱也取下来。 挨了好几刀的范二,还在和傅安寒暄。 “兄弟真是好身手。兄弟是哪个山寨的?是路过的?” 傅安一脸高冷,完全不理。 宋清辞都替范二尴尬,连忙道:“范大哥,这是我本家的一个哥哥。” 傅安:“……” 宋清辞:我总不能说你是傅三爷的人吧,那你不就暴露了?所以,还是我家的人吧。 “我还当是你的情郎呢!”范二道,“宋兄弟,你这身手真不错。” 宋清辞见傅安还不说话,连忙道:“我这大哥,是个哑巴。” 傅安:“……” 宋清辞比自己还厉害。 自己杀人还得动手,宋清辞就厉害了,动动嘴皮子,想让他哪里不行哪里就不行。 这不就成了哑巴? 范二“啊”了一声,随后拍拍傅安的肩膀:“咱们老爷们不靠嘴,能打就行。” 宋清辞看着他还不断流血的伤口,道:“范大哥,我先给您处理伤口。” “我没事,你先去看看其他人。” 范二带的六个人,身上都有伤,其中一人是重伤。 宋清辞教各人先自行止血,然后重点抢救这个重伤患者。 这人身上,还被插了一把匕首。 范二跟傅安聊得热火朝天——虽然只是单方面,一点儿都不影响他兴致。 “妹子,怎么了?你不敢拔?来,让我来!”范二道。 宋清辞忙护着地上躺着的人,“不用不用,我只是在准备。这个位置特殊,匕首拔出来之后会大出血,我在做止血的准备。” “大出血?”范二闻言过来帮忙,“我还以为妹子在就没事呢!” 宋清辞忍不住道:“我掌管生死簿呢!” 就离谱。 她发现,这些人,是真的不怕死。 劫后余生,一点儿后怕都没有,还能嘻嘻哈哈。 她不行,如果不是为了抢救伤员,她这会儿肯定要找个地方缓缓情绪。 范二大笑:“也差不多了。来,妹子,我来帮忙。” “你先把自己伤口包扎好,我自己来。瑾月,你往后退退。” 宋清辞把匕首拔出来,果然血溅三尺…… 虽然她早有准备,却还是来不及躲闪——主要还忙着止血,所以她衣服前襟都是血。 瑾月忙帮她擦拭。 “没事。瑾月,你看着。”宋清辞下针又快又稳,“这几个穴位都可以止血。” “慢点,姐姐你慢点,我都没看清。” “慢点人就没了。” 范二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然后又扫了自己带来的几个人,嘲笑了几句他们的身手。 宋清辞:你不也受伤了? 她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都护着她。 这些汉子虽然粗糙,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是关键时候都没有含糊。 “早知道昨日不让东子他们走。”范二道,“再加六个人,我们今天就不会吃亏了。” 昨天东子把宋清辞护送来了之后,就被她打发回去。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1节 ——因为人来得太多了,吃饭也是问题。 淮山也就刚刚能果腹,其他土匪窝还是吃不饱。 就是范儿媳妇生孩子,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布给孩子做襁褓。 那襁褓都不知道用了多久,全是补丁。 风寻本来想留下,但是宋清辞得带着瑾月,没办法带着她骑马,所以就让她跟着东子一起回去了。 宋清辞猛然想起一个问题——傅三爷不会怪罪东子他们吧。 第126章 宋清辞给几个人都包扎好伤口,然后让受伤最轻的人回去找人带担架来把重伤之人给抬回去休养。 宋清辞打算自己跟着“大哥”傅安回去。 看过傅安的本事,范二自然放心。 但是他还是要跟着去一趟淮山。 “……你是我接来的,路上还出了这样的差错,我得对三爷有个交代。再说,我还得跟三爷一起查,到底是哪个驴艹的,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给我使绊子。” 宋清辞确实有点累。 她给这几个人缠绷带,手这会儿都累得握不住缰绳。 傅安站在远处的松树下,对宋清辞招了招手。 宋清辞还没看见,范二已经提醒她了,“你大哥喊你。” 宋清辞走过去。 傅安背对着众人,用极低的声音阴沉沉地道:“我看还有几个有气的,你怎么不救了?” 宋清辞:当男人阴阳怪气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她怎么从前没发现,傅安这么会阴阳? 傅安说的是那些行刺之人。 现在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确实还有几个有气的。 傅安是嘲讽她圣母。 但是宋清辞理亏,毕竟她确实用到了傅安,所以她由衷地道:“今天多亏了有你,谢谢你啦。” 说着,她还给傅安行了一礼。 原本做好被反唇相讥准备的傅安,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 怎么就服软了? 这还是宋清辞吗? 所以一时之间,傅安竟然没避过她的礼。 “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但是我还是强人所难,逼你出手。”宋清辞道,“我这是绑架了你。我实在是无法眼睁睁地看到别人为我而死。” 顿了顿,她继续道:“你知道的,我出身商贾之家,身份不高,虽然也是呼奴唤婢,但是从来不要别人为我拼命。我的余生,背负不起几条人命的代价。” 徐呦呦说,别人怎么做,她不置喙。 但是她得对得起她曾经受过的教育,不能视人命为草芥,不能用所谓的忠诚给人洗脑。 “但是拖累了你,也利用了你,我会记住,以后会报答你。”宋清辞又给傅安行了一礼。 这次,傅安用剑鞘扶住了她,没有让她腰弯下去。 他别扭地道:“无碍。你没事就好,你休息吧。” 他把斗篷脱下来,沉默地铺到旁边的石头上,让宋清辞能够坐下休息。 宋清辞却道:“你赶紧穿上,我去把马鞍上的垫子拿下来就行。” 傅安闻言又沉默地把斗篷穿上,替她取下垫子铺上,然后退到不远处,以守护的姿态站好,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他表面看起来,一如从前的沉静冷漠疏离,但是内心却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他是暗卫,四岁时候被从一群小乞丐里挑选出来,因为他抢饭快。 他再也没缺衣少食,相应地,也付出了代价。 他经历了十年的残酷训练,脱颖而出,最后才来到了三爷的身边。 除了身手上的训练,最重要的训练就是忠心,对自己主子的忠心,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拥有绝对的忠心同时,自己正常的喜怒哀乐,正常人该有的友爱、同情、怜悯……所有这些都被阉割。 他们就是主子的附庸,应该为主子付出所有。 没有人感谢他,因为那是他的使命。 也没有人会对他感到抱歉,因为他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从来没有人这般对他说过话。 傅安想,宋清辞或许真的不适合跟着三爷。 有一天把她变成和其他贵女一般千篇一律,那是灾难。 宋清辞低头看着胸前大片的血迹,心说这件衣裳估计洗不出来,可惜了她的新衣。 瑾月蹲在旁边树下,用棍子戳着刚发现的蚂蚁窝,一点儿受到惊吓的样子都没有,还喊宋清辞过去看。 宋清辞:“你和松子玩。” 松子本来被瑾月抱着,这会儿正在树上透气。 它才是要被压死的那个,好惨一貂。 还有就是,它和她们不一样,它是有战斗力的好吗? 结果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死死抱着它。 范二走过来,一边偷偷打量着傅安一边问宋清辞:“妹子,你出身是不是挺好?” 宋清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点懵。 怎么就说到她的出身了? “还行。”她点点头,“做点小生意,我爹是个小官儿。” 嗯,她娘后来花钱捐的,并无实职,纯属不想见了人就行大礼。 她娘说,花钱买个不跪。 宋清辞想起那五万两银子,觉得这个“不跪”是真贵。 “我就说嘛,你和你哥说话还行礼,真是不一样。话说,你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上山?” 宋清辞:查户籍的来了。 她坦然道:“我之前嫁过人,但是和离了,阴差阳错之后就上了淮山。但是我在淮山不会久留,我爹娘会来接我回京的。” “不会久留?那三爷怎么办?” 宋清辞:“我不是三爷的女人。范大哥听说那些,都是谣言。” “假的?”范二眼睛瞪得铜铃大,显然不相信。 “嗯。”宋清辞笑笑,“三人成虎,以讹传讹。” “那三爷到现在,还是没女人?该不会,真是喜欢男人吧。”范二挠挠头。 宋清辞:“……” 别瞎说,我不知道。 原来外面都这样传傅三爷的。 但是背后议论人是不好的,所以宋清辞道:“范大哥,我休息好了,我们出发吧。” 范二道:“真的休息好了?再歇歇,不着急。” 宋清辞刚想婉拒,忽然眼尖地看到地平在线一人一马,风驰电掣而来。 她身旁的长虹,已经激动地迎了上去。 是傅三爷来了! 宋清辞不知道为什么,也十分激动。 激动之余,又有些委屈——大概就像小孩见了娘,没事哭一场。 她现在见了不是亲娘舅的娘舅,生出这种情绪,大概也是正常。 宋清辞站起身来。 “爹!”瑾月也发现了,她扔了戳蚂蚁的棍子,激动地大喊道,同时张开了手臂。 第127章 然而傅三爷一路骑马过来,直到宋清辞面前才勒马,马蹄溅起的雪和泥点子,都沾到了她身上。 好吧,这身衣裳是彻底不能要了。 宋清辞刚想和傅三爷打个招呼,心说你怎么来了,可是不等她开口,比她更激动的傅三爷,就已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宋清辞目瞪口呆。 不远处的范二也愣了。 他现在对宋清辞,那是一个盲目相信啊。 宋清辞说,她和傅三爷没什么,她说他就信。 结果,这叫没什么?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2节 那你俩要是有什么,得啥样? “伤到哪里了?”傅三爷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宋清辞:“三爷,您放开我,我……没有受伤,您误会了。我身上的不是我的血……” 傅三爷长长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态了。 他一直在等宋清辞回去。 傅安说,一早就出发,他有心想去迎接,但是又觉得太明显,所以就在房间里等着,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他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于是匆匆出门来迎她。 傅三爷看到一地尸体,看到宋清辞满身是血,那一瞬间,天地失色,所有的其他,都成了陪衬。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就顺着心意,把她抱到了怀里。 她没事,她没事就好。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宋清辞脸色通红。 三爷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无所适从。 她小声讷讷地道:“三爷,我没事,您放心。” 傅三爷也觉得自己这般失态,退后两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瑾月气得跺脚,“爹!我也要抱抱!你太偏心了,只抱姐姐不抱我!” 宋清辞:“……” 傅三爷有些尴尬地把瑾月抱起来。 宋清辞刚松口气,就听瑾月道:“爹,你抱着我,再抱着姐姐呗。” 一边一个! 宋清辞:“不用不用……” 赶紧走了,别转圈丢人。 她刚扭头,就看见范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宋清辞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范二哈哈大笑道:“妹子,你说我这个粗人,你说和三爷没关系,我还真当真了,原来你是害臊了!” 宋清辞:我不走了,我找条地缝钻进去算了。 麻烦你帮忙填个土,踩实点。 傅三爷沉声道:“怎么回事?” 范二又开始骂骂咧咧。 宋清辞去找傅安说话。 ——她实在是没人可找了。 “三爷是怕我出事,没法对我娘交代……其实我不会告诉我娘的,我嘴很严……就算告诉了,我娘也通情达理的……” 宋清辞说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她就是想说点什么,能缓解一下尴尬,结果遇到傅安这个闷罐子,她却更尴尬了。 “傅安?” 这人怎么不理她? 傅安凉凉地道:“宋姑娘,我是哑巴。” 宋清辞:“……” 哎呀,还记仇了。 算了算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坐着歇歇,一会儿该走了。” “哦。”宋清辞回去坐下,拿着根小棍戳雪。 傅三爷和范二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一起走过来。 宋清辞立刻站起来。 结果起猛了,栽到了傅三爷怀里。 范二哈哈大笑,“告辞了,不看你们亲热了。” 宋清辞:回来,你回来! 我可以解释的! 这件事情,责任全在傅安! 昨天晚上他吃得太多,结果黑虎岭上的人以为她喜欢吃,今天早上又端来昨晚一模一样的肉…… 大清早的,宋清辞更是毫无胃口,一口都没吃。 这会儿完全是因为饿得低血糖了,才会摔倒。 傅三爷眼疾手快扶住她,她才软塌塌地倒在他怀里。 真的,绝对保真,没有别的内情,更没有奸情。 傅三爷却没有解释,扶着宋清辞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 宋清辞:“……” 瑾月:“……” 傅安默默地把瑾月抱到自己马上,跟上。 松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也跳到傅安马背上。 “别再晕了。” 傅三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清辞觉得更晕了。 她被他环在胸前,满满的安全感。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她心里宛若小鹿乱撞。 她和傅安,是瞎说的。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她曾经沧海,虽然后来证明沧海是臭水沟,但是她爱过人,也被人爱过。 所以她知道,傅三爷那分明是……关心则乱。 那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应该有的表现。 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可是,那,那怎么办? 正因为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宋清辞可耻地逃避了。 她害怕自己在慌乱之中做出错误的响应。 可是现在,她问自己,该如何响应呢? 第128章 宋清辞脑子不够用,所以一直到被傅三爷带回淮山,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更确切地说,她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不能思考。 三爷喜欢她?! 她娘要得意了。 除此之外,她完全一团乱麻。 回去之后,风寻见到她满身是血的样子,自然受到了惊吓,宋清辞又解释了一遍。 风寻自责不已,“早知道,昨天奴婢就不该先回来的。” 宋清辞却笑道:“幸亏你们都不在,否则傅安怎么能一心一意护着我?人那么多,他根本顾不过来。行了,别掉金豆子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快去帮我烧水,洗掉晦气。” 风寻擦着眼泪往厨房走去。 宋清辞趁机对牵着长虹要往马厩走的傅三爷求道:“三爷,昨日让东子他们回来,真是我的主意,这事都怪我……” “你也不知道情况,不怪你。”傅三爷道,“回去休息吧。瑾月,回去找曾嬷嬷,别缠着姐姐,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瑾月乖乖点头。 宋清辞见他不像生气的模样,总算松了口气。 “对了,先吃点东西再沐浴。”傅三爷又叮嘱一句。 宋清辞红着脸答应。 三爷也太细心了。 宋清辞坐在浴桶里,风寻一边给她擦背一边碎碎念:“东子还跟我吹牛说,现在这里都是三爷的人,没有人敢不长眼招惹咱们淮山的人。呸,都是吹牛,看我回头不去找他算账……” 水汽蒸腾,宋清辞的脸红扑扑的,神思更是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三爷喜欢她呀。 三爷怎么会喜欢她呢? 可是如果不是喜欢,那个失而复得般惊魂未定的紧紧相拥算什么? 不是她想多了吧。 三爷是真的很紧张她。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3节 “三爷也是,明明也去了,怎么不等今天陪您一起回来?三爷要是在的话,就不会出事了。” 宋清辞懵了,“什么?你说什么?三爷怎么了?” 三爷去哪里了? “三爷昨日不也去黑虎岭了吗?都那么晚了,奴婢以为他怎么也要等今早和您一起回来,谁知道他竟然半夜又回来了。” “三爷去黑虎岭了?”宋清辞大受震惊。 “去了呀,奴婢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风寻也很惊讶,“怎么,您不知道?” 宋清辞喃喃地道:“真的,是真的……” 三爷真的喜欢她。 自己吃过猪肉,也见过亲爹亲娘“猪跑”,所以宋清辞觉得,傅三爷应该是真的喜欢自己的。 “什么真的?” “没事,没事。”宋清辞觉得脸上滚烫,把整张脸埋到水里。 乱了乱了,三爷怎么能喜欢她呢? 她娘到底什么乌鸦嘴啊! 这不行啊! 哪里不行? 宋清辞也说不上来,但是总觉得这段感情怎么来势汹汹? 宋清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她想找出傅三爷的缺点,告诉自己他们两个人不合适。 但是她找来找去,除了年龄比她大六岁,竟然挑不出其他毛病。 作为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文武双全,沉稳踏实,压得住事服得了众…… 他就是世俗审美之中无可挑剔的男人。 宋清辞也是世俗中人。 也就她娘奇葩,不走寻常路,喜欢她爹那样凡事都找娘子的男人呢。 她不一样,她还是俗。 她觉得傅三爷真好。 好到让她得知自己被他喜欢的时候,会生出诚惶诚恐的感觉。 ——她明明是世俗之中最不显眼的一个普通女子,经历了和离之后更是落到了鄙视链的最底端…… 宋清辞没有自卑过,一来是因为她余生并不寄托于男人身上,她有一个那么能干的娘;二来还是因为她娘,她娘给她的金山银山,足以买到很多男人…… 但是想到傅三爷的时候,倘若再想到银子,那都是对他的亵渎。 虽然宋清辞给了三爷很多银子,但是每次给他钱的时候,她都还觉得自己冒昧。 傅三爷也根本不在乎钱。 宋清辞没有证据,但是她就是这般坚定不移地认为。 三爷确实也视金钱如粪土,他并没有自己私吞银子,而是千金散尽。 三爷怎么能做到一身全是优点的! 宋清辞苦恼地在床上打滚。 不能想了,再想下去她很容易失控。 石榴啊石榴,你不要被你娘荼毒啊。 你都已经忘了江景初了,不用下一段恋情来遗忘。 你和三爷根本不熟,而且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三爷现在对你有好感,那也是因为你在淮山上这一群因吃饱穿暖而努力的姑娘里面,显得淡定了一些,也有空收拾自己,仅此而已。 还有,你是要回京城的人啊。 难道你要在淮山上待一辈子吗? 而且就算在一起,谁知道能不能走一辈子? 她还曾经和江景初约定十生十世呢! 呸,老天也不打雷劈死那背信弃义的渣男! 宋清辞不停地碎碎念,下半夜都还在辗转反侧。 虽然她不想再想傅三爷,但是她控制不住她自己。 骑马的三爷,看着她的三爷,抱住她的三爷……各种三爷轮番在眼前出现。 石榴啊石榴,你现在这么渴望男人了吗? 啊啊啊啊啊—— 还有,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三爷喜欢她啊,她该怎么回应? “三爷,我们不合适。不行,太简单粗暴。” “三爷,虽然您很好,但是我是要回京的。不行,三爷会不会想多?” “三爷,其实我没有那么好的……” 宋清辞酝酿着措辞,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想到拒绝三爷,想到他被拒绝之后的失望,宋清辞心里闷闷地难受。 算了,不睡了,就当今天过年守岁了。 “松子,你下来。” 摸摸松子平复一下心绪。 松子不理她,并且发出了假装睡着的鼾声。 宋清辞:“……你忘了自己是夜行动物了。算了,找滚滚。” 咦,滚滚怎么也睡了? 平时晚上还是经常叽叽喳喳的。 滚滚:缺氧,累了,勿扰。 与此同时,傅三爷屋里也亮着烛火,他修长的身影被投映到了窗纸之上。 傅三爷比宋清辞更理智。 他对自己的感情看得也更清楚。 从宋清辞离开之后他的患得患失,连夜追去,到今日久等她不归时候心里的惊慌,还有见到她满身是血时候那种浑身血液都被冰冻般的感觉……都足以让他知道,宋清辞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能够对他有这般影响力的人,从前只有过一个人,那是把他养大的兄长。 听闻兄长出事时候的心情,今日又重现。 傅三爷不知道什么是心悦,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心悦之时,感情已汹涌澎湃,不受控制。 但是傅三爷退缩了。 因为他,什么都给不了宋清辞。 他只能在辽东,在淮山上待着。 时间或许是几年,也可能是几十年,甚至终其一生。 辽东的苦寒,供养不了京城的娇花。 宋清辞家境优渥,万千宠爱于一身,虽然经受过伤害,但是依然还保有小姑娘般的纯真烂漫,她不该凋零在辽东这等苦寒之地。 她应该被人珍视,被人娇宠,那般单纯美好,心地善良的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而不是跟着自己,屈居淮山,甚至颠沛流离。 如果他的喜欢,不能让她过得更好,那又如何敢开口? 萧离,你给不起,不如放手。 小姑娘当得良婿,护她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让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一直明亮。 傅安看着窗纸上一动不动的影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敲响了门。 傅三爷知道是他,淡淡道:“进来吧。” 傅安进来就跪倒。 “属下有罪,请三爷责罚。” “说。” “属下不该出手而出手,暴露了自己,坏了暗卫的规矩。”傅安低头道。 “她在,就算你不想救人,她也不会见死不救。”傅三爷了然地道,“起来吧。你跟着她,听她的,何错之有?” 傅安这才起身,低头站在一旁。 他有些话想和傅三爷说,但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 没想到,正当他斟酌的时候,就听傅三爷道:“傅安,你愿意跟着宋清辞吗?” 傅安愣住,“三爷,您这是何意?” 要撵他走吗? “她是要回京的,你跟在她身边,可以保护她。你在京城,比在我身边好……” 主要是,他太不放心宋清辞。 “宋姑娘要回京?”傅安更惊讶。 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4节 “她是京城人士,家里人都在京城,自然也要回去的。”傅三爷道,“你在这里跟着我,现在是委屈了。虽然跟着她,也有点……但是她心地善良,定然会给你安排好以后。傅安,好好地……” 傅安又跪下。 “三爷,您之前不是这样说的。难道以后您要看着大爷被人欺负,您却无能为力吗?倘若大爷以后后悔当初的决定呢?还有,您如果回京,那和宋姑娘,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哪个角度考虑,三爷都应该考虑回京的事情啊! “我日后或许会回京,但是是什么时候?我能给她什么承诺?”傅三爷幽幽地道。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茶杯,晃了晃,送到唇边,然后又放下。 不是宋清辞不好,而是因为她太美好,所以他才不会纵容自己的感情泛滥。 第129章 “罢了,我只是随口一提,你还是跟着我。”傅三爷又道。 他想,傅安应该是不愿意跟着宋清辞的。 傅安总觉得日后他会东山再起。 作为一个男人,傅安有抱负也有对未来的希冀。 自己内心已经古井无波,不代表傅安也愿意过殷实却又平庸的日子。 而且傅安认自己为主,让他再跟随女人,在他看来或许是折辱。 所以还是算了。 主要是,从宋清辞的角度,她的家人和她,又会怎么想? 既然决心让她离开,日后再无牵扯,那就断得干干净净。 给她送个人,藕断丝连,不是自己的作风。 傅三爷以为,傅安不愿意离开,又不能抗拒,所以才会提议让宋清辞跟着自己。 傅安:“……” 他什么都没说,三爷自己就决定了又否定了,现在回到原地。 “好了,傅安,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傅安退下。 傅三爷盯着手中的茶杯,许久许久。 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原本以为容易,但是真做出了之后,又觉得心里好像被挖空了一块,呼呼地往里面灌着冷风。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会让人生出贪念和占有欲。 他和宋清辞才短暂相处几个月,就已经生出难以割舍的感情。 从前他不理解,大哥和心爱的女子,爱得那般难舍难分,甚至不顾大局,哪怕抛却身份,也要和她在一起。 最后,落了个那样惨淡的下场,依旧不言后悔。 即使心爱的女子另嫁他人,他也从未改变初心。 如果代入宋清辞,傅三爷大概就能明白几分。 ——他现在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愣头青,属于他的沸腾热血,已经悉数抛洒战场。 现在的他,冷静沉着,也瞻前顾后。 小姑娘是朵要长于温室的娇花,他的人生,却注定了狂风暴雨。 既然如此,又如何舍得拉她入局,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暴风雨中挣扎? 不,小姑娘那么干净,不应该卷入这个脏透了的圈子里。 对于傅三爷来说,从前的人生,事情只分两种——应该去做和不应该去做,前者他雷厉风行,后者他坚决不碰。 可是现在,这界限模糊了。 他犹豫了。 他明明知道如何对小姑娘更好,但是却无法痛快割舍。 他舍不得。 虽然明白最后他必须舍得,但是此刻内心的纠结不舍,对他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挣扎。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咚咚咚——”门被轻轻叩响。 是傅安。 “进来。” 傅安再次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壶酒并一碟油炸花生米,另有杯箸。 他走近,把东西放到桌上,“三爷,酒温好了。” 跟随傅三爷多年,他多少明白三爷现在的想法。 他想,三爷需要大醉一场。 傅三爷却摆摆手:“不用。” 他从很早之前开始,就知道借酒浇愁是没用的。 傅安见他如此,更加担心,忍不住道:“三爷,您忘了,您之前说宋姑娘的母亲似乎有些不对劲,已经让京城那边调查了。您放心现在让她回去吗?” “算算时间,应该也快有回信了。”傅三爷道。 言外之意,这个理由不成立。 “如果宋姑娘的母亲确实有问题呢?” “那……再说。” 傅三爷不忍宋清辞落入别人算计之中,可是也明白,如果母爱变质,对宋清辞来说无异于信仰的崩塌。 到时候,小姑娘又能跟谁哭? 放她走,是害怕自己越陷越深。 可是放她走,心里又牵挂。 傅三爷进退维谷。 “如果她家里人有问题,那跟着三爷,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傅安,你想撮合我和她?”傅三爷问。 傅安:“……” 他能说,他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反复横跳吗? 起初:宋清辞配不上三爷。 后来,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也能抢救抢救,三爷委屈。 再后来,宋清辞如此单纯美好,不该卷入三爷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圈子。 再再后来,也就是现在,他觉得三爷既然喜欢,别人又怎么配娶宋清辞?自然是跟着三爷最好。 于是,傅安点了点头。 “我舍不得毁了她。”傅三爷把目光投向墙角的“棍子”,站起身来道,“傅安,把我的枪取来!” “三爷?!”傅安眼睛蓦地睁大。 自来到山上,断魂就被三爷分成两截,枪头被妥善安放在箱笼最下面,再也没有得见天日。 没想到,三爷现在竟然想要拿出来。 是因为宋清辞? 傅安把枪头取出来,帮傅三爷按好,然后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三爷。 他此刻,心潮澎湃。 第130章 宋清辞快天亮才睡着,可是没睡多久就被风寻唤醒了。 “怎么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正月里也没什么事情,她想睡懒觉啊。 “姑娘,您,您能不能,能不能……”风寻吞吞吐吐。 “你今天怎么了?”宋清辞奇怪地道,“要跟我借钱?” 这不是风寻的风格啊。 “不是,奴婢是想求您,帮东子他们说说情。虽然他们确实做得不对,奴婢也有错,但是三爷都罚他们几个时辰了……” “三爷罚东子了?因为我?”宋清辞吃惊地道。 风寻点头:“奴婢觉得该罚,确实我们不该抛下姑娘先走,我们心太大……但是从丑时到现在,三个时辰了,又是蹲马步又是举石锁,东子他们都累成了狗……” 不,简直比狗还狼狈。 可是三爷不放话,他们都不敢停下来。 风寻本来想说,她也有错,也愿意受罚。 但是看着他们的样子,还是默默地给自己洗脑——她是姑娘的人,要罚还是让姑娘罚吧。 三爷好可怕。 “不会。”宋清辞道,“你肯定是误会了。我都跟三爷说过了,不怪他们,三爷也答应了。是不是,东子他们又做其他事情惹了三爷?” 她对傅三爷很有信心。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5节 除非他不答应,只要他答应,就一定能做到。 哎呀,心跳又没出息地加快了。 从三爷那激动的一抱到现在,她好像醒着想起来就心潮澎湃。 不过三爷,就是让人放心的存在。 所以一定是风寻关心则乱误会了。 “没有,他们犯了错,自己有数,都夹着尾巴做人呢!再说,时间这么短,他们闯祸也没时间。” “真是因为我?” 风寻点点头。 宋清辞穿好衣服趿着鞋,一边拢头发一边道:“不可能啊,三爷明明答应过我,不追究这件事情了。”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奴婢出去取白菜的时候,听人说了一句,说,说三爷丑时忽然把他们几个从被窝里拎出来操练,一直到现在都没放人……” 在山上,三爷就是规矩。 但是三爷立规矩的时候,这些人都去看热闹。 关着门,他们就从窗户看,从门缝看。 正月里也没什么活儿干,都在山上,也没有亲戚可以走动,所以有这样的乐子看,这些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风寻本来还骂一句活该的,等到听说都三个多时辰了,就开始担心,于是也跑去看。 这一看,就心疼了。 “姑娘,三爷这是心疼您心疼得睡不着,越想越气,所以就大半夜地操练他们吧。” 宋清辞嘴里说着不能吧,心里却觉得有几分好笑,还有被人维护的高兴。 这种高兴,感觉有点对不起东子他们。 “走,咱们这就去。风寻,你别着急,三爷有数,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这种惩罚,有助于强身健体,挺好。 宋清辞脸都没洗,只把头发简单编成麻花辫垂在身后,套上外裳就带着风寻匆匆出去。 结果她刚出院门,就和回来的傅三爷打了个照面。 猝不及防,两人都有些不自然,一时之间都没开口。 风寻着急:“三爷,东子他们……” “让他们回去闭门思过了。”傅三爷淡淡地道。 小姑娘扎麻花辫,两鬓头发蓬蓬的,带着几分没睡醒的模样,迷糊可爱。 风寻闻言如释重负。 宋清辞知道她担心东子,就轻轻推了推她,“去看看东子去。” 可怜的东子,这会儿应该正脆弱。 按照亲娘的理论,这会儿就得乘虚而入。 拿下东子,把人拐回京城,这是现阶段风寻最重要的任务。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好像,现在是不是这么做的必要性也不是很大了? 她在哪里,风寻就在哪里。 但是现在她要去哪里,那不是,都说不好吗? 哎呀,她也不是说,就接受三爷的喜欢了。 只是,她还没考虑清楚,还得再想想。 不能让娘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恐怕她又要得意洋洋,把功劳揽到她自己身上。 宋清辞胡思乱想了很多,也只是一瞬间的工夫。 没办法,脑补能力,天赋异禀。 就像风寻到脚力,都是天赋。 这会儿风寻人影都看不到了,肯定是已经去对东子嘘寒问暖了。 “你——” “三爷——” 两人同时开口,只是一个声音低沉,另一个声音软糯。 “你先说。”傅三爷道,目光不敢落在她身上,转头看向光秃秃的梧桐树。 “三爷,您昨日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责罚东子他们吗?”宋清辞声音依旧很软,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恃宠而骄”。 其实这件事,三爷没做错。 而且他这种“惩罚”,尺度也完全没问题,就是不让人睡觉,好像有点…… 三爷年纪大了,睡不着了? “我没有答应过你。”傅三爷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心里就有些奇怪的不受控制。 但是他已经为两人写好了结果,所以这会儿不会允许自己失态,声音就有些生硬。 宋清辞脸上的笑意僵住。 “可是——” “我昨日说的是,不怪你,你不了解这周边的情况,不知者不为罪。你没数是你不懂,他们没数就是他们该罚。” 宋清辞:这不典型双标吗? 她甚至生出了赌气的心理,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三爷,干脆连我一起罚了。以后我还怎么好意思见东子他们?” 其实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平时她不会这般。 只是这会儿,心理多少有些不一样了。 “罚你,是你爹娘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傅三爷道,“对了,你娘说了,什么时候来接你吗?你可以提前收拾一下。” 宋清辞听了这话,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说什么? 他在撵自己走? 昨天还抱她那么紧,今天就要把自己推开? 怎么,抱着的体验不及预期,所以这就嫌弃自己了? 亏她还脑补了那么多,结果傅三爷的喜欢这么快? 这么快的男人,能要吗? 不能! 她不要! “快了,”宋清辞低下头,尴尬地脚趾抠地,“我娘很快就会来的。” 她这就回去写信给亲娘。 ——你再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看她来不来。 这淮山,她真是一刻都待不下了。 第131章 宋清辞甚至都忘了本来是在争论东子的事情,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她直接趴到床上,用枕头把自己脑袋盖住。 啊啊啊啊啊,脸没了,都丢完了。 她是从哪里看出来傅三爷喜欢自己,还脑补出来那么多的。 明明就是他怕自己出事,所以激动之下动作有些过度。 如果换成别人,他也会那样的。 幸亏她没有把话说开,没有说“三爷,我们不行”,否则她真是要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自作多情了? 很快,宋清辞又开始给自己台阶下。 他看不上自己,是他没眼光啊! 自己这么好,至少比他年轻吧,老男人! 自己还有钱呢!虽然不是她的,但是早晚不都是她的吗? 她三岁的时候,就问徐呦呦,“娘,等您死了,您的首饰是不是都留给我?” 气得徐呦呦追着她打。 但是她说的,就是事实。 自己还精通医术,还可以帮他带孩子…… 呸呸呸,以后再也不帮他了。 走,马上就走。 不行,无论她怎么开解自己,都还觉得尴尬,深深地尴尬。 ——本来以为是傅三爷追求她,现在看起来,竟然还算自己先小鹿乱撞了? 羞耻。 虽然追男人不可耻,遇到自己喜欢的要勇敢去爱,但是她刚刚斩断上一段感情,又这么迫不及待,总归感觉不好。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6节 嗯,一定是她被娘影响了。 不能再胡思乱想,以及还得赶紧走。 她得给姐姐写封信。 只有姐姐靠谱。 姐姐,你快来接我,我被老男人嫌弃了。 他嫌我给他添乱,要撵我走,我因为没人接,还得厚着脸皮赖在这里。 要是实在不行,你让星野来接我就行。 星野自己就够了。 对了,她还要给星野和傅安介绍一下呢! 这俩人将来生个孩子出来,不得天下无敌? 宋清辞想着想着,又开始天马行空。 还有,东子现在能被带走了吧。 带走,都带走,把傅三爷身边的人都带走。 还有点舍不得两个孩子。 理解姐姐,成为姐姐。 哦,没办法成为。 姐姐有办法对付老男人,自己对付不了。 娘说,姐姐是去扶贫,可是自己想扶贫,人家还不要。 娘的这两个女儿,都活成了赔钱货的样子,估计要把自诩大女主的亲娘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后来宋清辞慢慢就和自己和解了。 傅三爷是那般优秀的男人,就算自己先动心又怎么了? 动不起吗? 被拒绝了又怎么样? 至少她知道结果了啊。 现在,她走得没有遗憾。 宋清辞天人交战,一直到风寻回来给她送早餐才被打断。 “姑娘,您怎么还在床上?”风寻不解地问。 “因为我冷。” 心凉。 狗男人。 只撩拨一下就撤,弄得她心神不宁,差点丢人现眼。 宋清辞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不说多么完美,但是也不至于抱一下就劝退吧。 “那您多穿点。奴婢伺候您梳洗吃饭吧。” “不用,我自己来。”宋清辞从床上起来。 吃饱饭,有力气给姐姐写信。 “东子怎么样了?”她又问。 “什么事儿没有,”风寻没好气地道,“还是嬉皮笑脸的,我看三爷是罚轻了。” “年轻真好。”宋清辞道。 比老男人好,至少对风寻一直那么好,也不用人猜测他的心思。 不用猜,怎么可能猜错? 宋清辞觉得,自己误会了,责任全在傅三爷。 嗯,这种时候,怎么能反思自己呢? 必须得反思男人。 “三爷还是有分寸的,奴婢瞎操心了,还为难您去跟三爷说情……” “是挺为难的,以后别让我跟他说话了。” 风寻听出一点不对劲,“姑娘,您说什么?” “没事,我饿了,要吃饭,你多陪陪东子,不用陪我。” 让她静静。 “东子没空。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正在盘算着帮您报仇呢!” “帮我报仇?” 怎么,他们要刺杀三爷啊! 虽然,但是那也大可不必吧。 弄得她像是爱而不得的扭曲女人一样。 “对呀,”风寻大口咬着烧饼,“三爷说了,要绑架您的,是老鸹窝的人,这还能忍?” 就不该留着赵元朔过年! “……奴婢觉得,这事肯定也有白雅的份儿,都不是好东西!” “原来是他们,我说为什么针对我。”宋清辞道。 “他们觉得您是三爷的女人,想要绑了您威胁三爷。” “那他们眼睛可能都瞎了。” 风寻:“早晚的事儿,您和三爷不挺好的吗?” “哪里挺好?你别乱说话,让三爷听见了,还以为我暗恋他。”宋清辞翻了个白眼。 风寻惊讶:“怎么,您不喜欢三爷了?” “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你别乱说啊!” 她也要面子的。 “您和三爷,不一直走得挺近的吗?我们都以为,早晚顺理成章在一起……” 尤其是最近,两人越来越亲近。 昨天三爷不还去英雄救美了吗? ——淮山的人,一直以为昨日宋清辞是被三爷救下的,因为傅安在山上,是不存在的人。 “没有,他是我娘的朋友,是我的长辈。这种话,以后千万别说了。要是三爷误会我对他有意就不好了。”宋清辞深吸一口气道。 是她误会了。 但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傅三爷依旧是好人。 风寻挠头:“这是怎么了?奴婢怎么觉得怪怪的。” “不怪。来,你帮我研墨,我要给姐姐写信。哦,不对,你先去跟东子再说一遍,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着听三爷的。” 三爷护短,淮山上的狗都不能被人欺负。 哪怕对她无意,三爷也不会任由人欺负她。 宋清辞想起了亲娘曾经对她的“择偶教育”—— “石榴啊,长大了找男人,第一重要的就是人品。男人的人品,保证你恋爱和婚姻的下限,就算以后一拍两散,也不会闹得鸡犬不宁。他也会看在曾经感情的份上,给你体面。” 傅三爷就是这样的男人吧。 不过他们没恋爱,更谈不到婚姻。 宋清辞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娘会撮合自己和傅三爷。 “肯定不是他们自己去,三爷要带着他们去的。”风寻道。 “什么?” 傅三爷要带着人打上门去? 那…… “三爷,三爷,出大事了!”外面响起了喊声。 第132章 宋清辞的脑子嗡的一声。 三爷出什么大事了? 他刚才不是才冷酷地撵自己走吗? 要说去老鸹窝出事,这应该也还没出发吧。 宋清辞和风寻匆匆出去。 结果她们发现,傅三爷也从屋里出来,正站在廊下,眉头微蹙,负手而立。 这通身的气派,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之风,让宋清辞的心跳似乎又漏跳了两拍。 她怎么还来劲了? 求而不得,所以扭曲到执拗了? “三爷,”一个脸熟却不知道名字的男人急匆匆地跑进来,面上带着喜色,“老鸹窝给咱们送大礼来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7节 他手里捧着个匣子。 “什么大礼?” 来人看看宋清辞,“宋姑娘也在。” 宋清辞心领神会——这是人家的机密,她在不方便。 “你们说,我先回屋里休息。”宋清辞道。 “嘿嘿,您快回避一下,太血腥了,怕您见了睡不着觉。” 他这么一说,宋清辞可就精神了。 “该不会是人头吧。”她开玩笑道。 “宋姑娘,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宋清辞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她纯属胡说八道啊,如有雷同,算是她蒙对了。 这真的很吓人啊! 风寻却很感兴趣,“谁啊,谁的人头?总不能是赵元朔吧!” “您说对了,就是他!” “啊?”宋清辞和风寻都愣住了。 在看傅三爷,面色依旧如常,眼底也没有什么波动,好像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薄唇轻启:“白雅呢?” “啊?白,白姑娘啊,”来人结结巴巴地道,显然没想到傅三爷会问她,“那,那倒是没人说。” “人呢?” “您问白姑娘?” “我问送人头来的人。” “还在外面,我去把人给带进来?” “不用,你跟我出来。” 傅三爷大步走出去。 来人对着宋清辞点点头,才捧着匣子,亦步亦趋地跟上。 风寻和宋清辞嘀咕:“三爷还关心那个女人呢!呸!” 她小肚鸡肠。 一个曾经陷害过自家姑娘,想害死自己姑娘的女人,她什么时候看见什么时候想跟她拼命。 “不是。”宋清辞道,“我猜这件事情,应该是和白雅有关系。三爷应该是担心白雅兴风作浪……” 她没有证据,但是她就是这般觉得。 傅三爷不是藕断丝连,犹豫不决的人。 他对白雅,有过宽容,但是坏事只要做一次,他就不会原谅。 他对自己……不喜欢也就是不喜欢。 可能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浮想联翩”,不想给自己更多幻想的机会,所以才会对自己冷淡,然后暗示自己可以离开了。 虽然是有点难受的,但是宋清辞想,这样的三爷,没毛病。 有毛病的是脑补过度的自己。 她是真挑不出来傅三爷的毛病,所以只能反思自己了。 嗯,不能让她娘知道。 徐呦呦日常金句:女人在男女关系之中,不要总反思自己。 如果非要反思,就反思一下自己选男人的眼光。 但是显然,宋清辞没学到精髓。 她觉得三爷怎么会有毛病呢? 肯定是她想多了。 风寻不信:“奴婢觉得三爷肯定是还记着旧情,怕白雅也被人割了脑袋。” 宋清辞摇头:“我觉得不是。我甚至觉得,可能赵元朔被杀这件事情,白雅也参与其中了。” 赵家也是在老鸹窝经营几代的,这种惯性也很难被改变。 就算这次,赵元朔不肯归顺傅三爷,让山上的人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只能吃糠咽菜,都没有人敢正面站出来反对。 要出事的话,年前杀猪那段时间,众人的情绪应该是最激励的。 那时候都熬过来了,年后出事了? 而且他出事的这个节点也很巧合。 ——在他想要绑架自己不成,傅三爷准备带人去报仇的时候。 宋清辞没有证据,但是她就是觉得,这其中可能有白雅的推波助澜。 赵元朔和白雅的关系变得紧张,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白雅眼里揉不得沙子,就算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头,她也总会找机会反击的。 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 她很快就从东子那里得到了消息。 正是白雅,跟着老鸹窝的二当家方大忠勾搭到了一起,在赵元朔绑架不成,招人商量对策的时候,突然袭击,将赵元朔给杀了。 “果然是她。”宋清辞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听说是白雅直接送上致命一刀时,还是有些害怕。 白雅这种人,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提起来就让人害怕,更别提接触了。 “那现在,老鸹窝向淮山投诚了?愿意听三爷的了?”宋清辞问。 “那是自然。之前就是赵元朔不肯……加上山上的人也都知道,现在他们惹恼了三爷,没有好果子吃,所以这会儿才老老实实的。” 他们怕傅三爷秋后算账,灭了整个山寨,所以现在巴不得把赵元朔自己推出来,保全其他人。 “那白雅呢?她也来了?” “她倒是没来,三爷不让她再上淮山,她得有点自知之明吧。”东子道。 但是经过这件事,东子不太确定,傅三爷会不会算她白雅“戴罪立功”,甚至把她给接回来。 从众人对白老当家的尊重角度,是该照顾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儿血脉。 但是白雅那脾气,回来恐怕鸡飞狗跳。 所以东子这会儿心情复杂。 风寻却道:“姑娘,她要是回来,咱们就走!” 白雅在哪里都是祸患。 东子:“风寻,你别走……还不一定回来呢!等等,我再去打听打听消息。”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姑娘,反正她回来了,肯定就害您。这山上的人,还是向着她的人多。咱不冒险,您赶紧给夫人写信,就说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赶紧接您走。” 这时候,再为了男人留下就不理智了。 命要紧。 宋清辞:你以为我不想走吗? 问题是,我娘不这么认为。 不过风寻有一点说的对,那就是白雅如果回来,她就危险了。 现在就看傅三爷是什么态度。 第133章 赵元朔的脑袋,确实是白雅给傅三爷的投名状。 但是傅三爷没接。 因为傅三爷根本就不相信她,甚至还怀疑老鸹窝绑架宋清辞未遂这件事情,和她有关。 毕竟赵元朔,如果不是被人怂恿,还不至于蠢到那种程度,明明知道周边所有人都已归顺淮山,还敢来挑衅。 “……三爷也没让白雅回来,而是让方大忠给他个交代。”东子兴奋地道。 这下,风寻不用走了吧。 “什么交代?赵元朔人都死了,肯定都推到他身上。”风寻翻了个白眼。 宋清辞没说话,默默地想着什么。 “姑娘,您说呢?”风寻问。 “我说什么?”宋清辞道。 她刚才在想,白雅怎么会那么傻? 这么久 了,她难道还没看清楚,傅三爷不好糊弄? 她不会傻到以为都把罪名推到赵元朔身上,淮山就会对她敞开大门吧。 了解应该是相互的。 傅三爷觉得白雅不靠谱,白雅也应该知道他较真。 “您说,方大忠能给三爷交代吗?” “那由不得他。人在屋檐下,他敢不低头?”宋清辞道,“我只是觉得,白雅可能有两手准备。”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8节 “什么两手准备?” “如果三爷还不愿意接纳她,怕是她要跑了。” “啊?那您赶紧去告诉三爷啊!让三爷派人把她抓住。要说前天绑架您那事儿没有她掺合,奴婢可以把头扭下来给您当球踢。” “别,别这么说。”东子连连摆手,憨厚的样子惹人发笑。 宋清辞笑着摇摇头。 “三爷应该也想到了,但是他不会派人去抓白雅的。” “为什么?”风寻不解,也不服气,“三爷还偏向她?” “不是偏向她,而是枕边风这种事情,你觉得会有证据吗?尤其赵元朔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赵元朔总不会跟老鸹窝的人说,他是听白雅的话。 所以这件事情,恐怕查下来,也根本查不到白雅头上。 就是一件你明明知道是她所为,但是偏偏没有证据的事情。 所以,傅三爷能怎么办? “淮山上三爷说了算。”风寻道。 宋清辞摇头:“三爷是说了算,但是三爷也得能服众。尤其白雅,还是白老当家唯一的血脉。” 傅三爷做事很稳,不肯让人说嘴。 因为这种事情看起来不大,但是无法服众,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意见,就会动摇根本。 “所以三爷,现在可能也是通过方大忠回去调查,给白雅一个警告。” “警告有什么用?” “让白雅心里有数,三爷不接她的投名状,迫使她自己离开。” “离开?” 宋清辞“嗯”了一声,“无法给她定罪,以后老鸹窝也是三爷的势力范围,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逼她走。” “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她离开了淮山,离开了熟悉的人,是虎是猫,不很明显吗?” “我还是觉得不妥。万一她还不死心,还想继续害您呢?比如她去找孙筱蝶呢?她要是和官府合作,带着他们来攻打我们呢?”风寻道。 “那种可能性很小,她想见的人多了,但是有机会见到吗?如果官府想攻打我们,肯出重金收买,总有人带路的。” 现在官府不那么做,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而且大概也觉得不值得。 “不行,她三番两次害您,都是奔着要您的命来的。不对付她,还有下次。”风寻道,“三爷不杀她,我去弄死她!姑娘,您知道她能从哪里跑吗?东子,你跟着我去!” 东子:“……咱们俩打不过她……” 再说,东子也下不了手。 他其实没什么立场,对白雅也没有那么仇恨。 风寻瞪了他一眼:“不会偷袭吗?” 宋清辞摇摇头,“别闹了,我们快要走了。你不想见我娘了?要是你出事了,可就见不到了。” 她不认为,白雅以后有机会接触到她。 白雅要是有卧薪尝胆复仇那等本事,淮山早就是她的了。 宋清辞还真没看上她。 世间美女何其多,论美貌论心机手腕,白雅都不算什么翘楚。 离开淮山及周边,她什么都不算。 “姑娘,我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以后不会再见了。” 宋清辞不想傅三爷为难。 ——如果有爱,那就会觉得委屈,会想撒娇。 但是没有,就理智许多了。 风寻闷闷不乐。 傅三爷在门口几乎听完了几个人全部对话,神色平静,但是内心却有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往上涌,让他难以平静。 ——小姑娘,总是一次一次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她被保护得很好,没想到她能一针见血,把方方面面都分析到了。 只是,她算的那些,都是基于理智,基于—— 自己对她没有感情。 但是他有。 小姑娘说得对,他不想对白雅动手,因为弊大于利。 但是涉及到她,她是自己软得不能再软的软肋,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她的人存在。 和小姑娘比起来,淮山又算什么? 只是小姑娘倘若知道,其实他是双手染满鲜血的人,大概会怕他的吧。 她救人,为了活人性命,付出了无数努力。 自己却杀人,断魂之下,亡魂无数。 “傅安!”傅三爷开口。 傅安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低头听着吩咐。 “白雅离开老鸹窝之后,解决掉她。还有,要让她消失得没有痕迹。” 傅安领命而去。 傅三爷深吸一口气。 他自诩什么都见过,等闲不会动怒,但是现在才明白,只是他在乎得太少。 有人动他逆鳞,他依旧是从前杀人如麻的活阎王。 怎么办? 小姑娘还没有离开,他就已经舍不得了。 他怕以后,没有人能好好保护她。 她那个娘,就算不是坏人,也心大得令人不放心。 白雅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除了傅三爷和傅安之外的其他人,都以为她只是离开,包括宋清辞也是如此。 傅三爷完成了对周围所有山寨的收拢,也开始按照淮山的模式来管理他们。 于是,大正月里,上万壮丁集结在淮山,接受操练。 风寻拉着宋清辞去偷看。 “姑娘,虽然灰头土脸得多,但是架不住人多啊,总有好看的!” 宋清辞:是挺好看的,但是你提前没告诉我,他们大冬天都光着膀子啊! 想想上万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当然也有少数三十多的大叔混在里面,但是总体上都是年轻的肉体,那场景,多不合适! 第134章 要是老老实实地看就算了,可是风寻她还指指点点。 这个五大三粗,胸毛还重,简直是黑瞎子本家。 那个五短身材,长得跟小土豆一样,圆滚滚的。 那个倒是还可以,但是一看脸就不想吃饭了。 宋清辞拉拉她:“你收敛点。” 大实话也不能瞎说啊。 谁不要点脸面? “您来了,就看呗,怎么还脸红了?”风寻嫌弃。 宋清辞:“我不好意思……” “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才是没穿上衣,你给人看病的时候,没穿裤子的多少?”风寻翻了个白眼,伸长脖子往外看。 两个人藏身在树后面,这般探出去就有些太明显。 宋清辞拉了她一把,嘀咕道:“那我从前是为了救人,可没想着把人吃了……” 无欲则刚,但是这会儿不是带了色欲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她怎么变成女流氓了? “吃?哈哈哈哈,奴婢光看看,您都想到吃了?果然您是姑娘,奴婢就是奴婢。” 且让她看看,哪个看起来能拆吃入腹。 宋清辞:“……” “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想到这么多人,挑不出毛病的还真没有。”风寻啧啧道,“不过也可能,是被三爷比的。人果然是不能比的,和三爷比,这些根本没法看。” “三爷在哪里?”宋清辞表示她没看到。 “唯一一个穿衣服的,最前面。” 宋清辞“哦”了一声,没好意思看。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29节 人家都和她划清界限了——她感觉这几日,傅三爷似乎都在躲着自己,弄得她心里也怪怪的,这会儿她巴巴在人群里找他,是不是又有被人误会? 非礼勿视。 “东子哪儿去了?我找找。”风寻眯起眼睛。 在这成千上万光着膀子的男人里,单凭背影要是能找到一个人,那绝对是真爱。 宋清辞因为想起傅三爷,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没找到,算了。姑娘,您看三爷——啧啧,坐如钟,站如松,就是不一样。别看这么多人,在三爷面前,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只有这样的三爷,让姑娘下嫁,她才觉得亏得不多。 当然,还是亏,毕竟三爷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宋清辞现在听到傅三爷都尴尬,别说要看着他。 所以她想走,可是风寻拉着她,因为风寻不舍得走。 倒不是沉迷男色,而是,他们已经开始操练起来。 风寻一直对习武很有兴趣。 她也忍不住跟着比划起来。 宋清辞怀疑她是故意的,忍不住道:“你要是想习武,之前怎么不跟着星野学?” “奴婢不敢啊。”风寻一边比划一边道,“您没发现,奴婢根本就不敢跟星野姐姐搭话吗?”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星野人很好的,她又没打你没骂你,你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偏偏怕星野怕成了那样?” “不行,可能是天生的,奴婢见了星野姐姐,就像老鼠见了猫。” 在风寻记忆中,她就从来没有见过星野笑过,哪怕一次都没有。 而且她还见过星野杀人。 总之,就是崇拜。 “星野姐姐快来了吧,”风寻道,“奴婢跟着学几招,回头让她指点指点奴婢行不行?不行,奴婢不敢开口,回头您帮奴婢提一句,奴婢假装不好意思……您可千万别当真,一定得让她指点奴婢。” 宋清辞哭笑不得。 人还没见到,剧情你都安排好了? 娘说,星野这会儿跟着姐姐,要等姐姐彻底安顿好了之后再把她还给自己。 她已经给姐姐写信求救。 姐姐收到信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把星野派来接自己。 应该会的。 姐姐比娘靠谱多了。 虽然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但是宋清辞从来没有缺少过手足之情。 “行。咱们还是回去吧。”宋清辞道。 “不着急,好容易正月能松散几天;放心吧,正月里不看大夫,没人找您。您要是无聊,就看三爷。” 宋清辞:“……” 要是这么说话,她立刻就得走。 “真讨厌,挡住我了。怎么这么多人?姑娘,咱们换个地方。” 原来,正月里几乎山上所有的人也都闲着没事干。 男人们操练,女人们就来嗑瓜子看热闹呗。 小孩子们也跟着跑来跑去。 宋清辞和风寻脸皮薄,来得早,还偷偷摸摸看。 可是山上这些女人,那一个个不仅光明正大地看,还扯着嗓门点评,有说有笑,真有过年的气氛。 这不,她们后来者居前,都把后面的视线挡住了。 风寻拉着宋清辞来到旁边一处人少的地方,避开那些口无遮拦的老娘们。 这边明显安静一些。 不过宋清辞却发现,安静是相对的,其实还是叽叽喳喳,而且她发现,她不认识这些人啊! 这些女人,似乎不是淮山上的。 再看她们裙摆上,鞋上的泥点子,宋清辞猜测,难道她们是其他山头的女人? 为了看热闹,这有点费脚程啊。 从她们的交谈之中,宋清辞慢慢听明白了,这些女人甚至不是来自同一个山寨,而是上淮山的路上认识的,大家结伴来看热闹。 她们谈话的内容,也有点尺度超纲,比如什么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问题,主打一个少儿不宜。 宋清辞听得面红耳赤,拉着风寻换了个地方。 这下前面的人换了,话题似乎也不在男人的器官上,宋清辞总算能松口气。 ——她也不是说自己多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从自己偷偷欣赏到能和人分享再到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她觉得她还得有很长的路走…… 不过这些姐姐,在讨论什么,如此热火朝天? 宋清辞竖起吃瓜的耳朵。 “勾引男人这件事情,是天生的本事。” “才不是,你是没见到后面学坏的。” “那怎么能说是学坏呢?那是有本事。” 宋清辞:果然山上的三观不一样,符合她娘的胃口。 “你想啊,山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谁不想吃那口唐僧肉?可是就她一个人吃上了。” “就是。”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肯定都是有手腕的,能拿捏住男人。我还真想认识认识,跟她结交一下。” 宋清辞:谁这么厉害! 这个瓜有点甜。 第135章 宋清辞觉得她也该学学。 在吸引男人这件事情上,宋清辞被徐呦呦怀疑是不是她亲生的。 前有江景初,六年枕边人被人挖墙脚,后有傅三爷,三个月后避她如蛇蝎,哼! 江景初就算了,早就在记忆里被她挫骨扬灰。 而且那是他的错。 但是傅三爷那么好的人,为什么眼神就不能差点? 还是她没有手腕啊! 这些大姐们说得对。 虽然吧,她也不想勾引傅三爷,但是自作多情了一次,宋清辞总想挽尊。 再说,以后她回家了,遇到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得勇往直前? 俗话说得好啊,技多不压身,她现在就好好学学,掌握这门技能! 宋清辞从吃瓜到学习,心态无缝衔接。 “结交有什么用?听说那姑娘出身大户人家,通身气派你比得了?再投胎一次换个娘吧。” 众人哄笑。 宋清辞:出身大户人家,她也算。通身气派?她没有。 问,该怎么培养气质? 她回头好好研究一下。 “再说,人家年轻貌美,还有大把的嫁妆,你有吗?” 被问的人支支吾吾。 宋清辞表示:年轻倒是不年轻,貌美也不算,但是大把嫁妆我真的有。 她还能抢救抢救。 请继续。 “还有,人家两口子关上门,床上那点事,你怎么学?” 宋清辞默默自省,这个她毫无经验,无从学起,嗐。 “最后啊,人啊,还得看命。人家命中有金龟婿,咱们没有。” 宋清辞:“……” 你们这样不厚道啊。 明明是技术流,她还想虚心求教,怎么一下就转移到了玄学上? 玄学她真不行啊。 可能她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在了投胎上,所以后面才会情场失意。 没关系,如果所有的坏事都应到情场上,她愿意接受。 让她抱着她的金山银山,守着自己父母家人,就那样孤独终老吧。 “看看,三爷刚才是不是看过来了?一定是你们议论的声音太大了,被他听到了。”有人忽然惊呼道。 啊?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0节 三爷看过来了? 宋清辞怂怂得不敢抬头,害怕和他四目相对。 “咱们议论他怎么了?又没有说他坏话。这不是夸他好,所以有女人扑他嘛。” 宋清辞:等等,你在说什么? 她看向风寻,“她们刚才说的女人是谁?” 风寻:“是您,却不是我认识的您。” 宋清辞: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但是她真的不服气啊! 要是她真的像她们说的那般厉害,对男人手拿把掐倒也算了,问题是她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个草包,结果被她们夸成这样? 这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姑娘,您要不要吓唬吓唬她们?”风寻坏笑着低声道。 让这些背后说人闲话的人吓一跳,给她们点教训。 宋清辞连忙摆手,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溜了溜了。 她脸皮厚,容易尴尬。 在这些功力深厚的女人面前,她自愧不如,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宋清辞灰溜溜地带着风寻跑了。 傅三爷远远地就看见她小老鼠一般溜走,暗暗自责,刚才不该忍不住多看她那一眼的。 她可能是被自己吓到了。 小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这几日有意为之的冷淡,偶尔遇到,神情也是讪讪的,甚至不敢看自己。 她以为她做错事情了? 没有,做错的其实是自己。 但是傅三爷现在,也没办法解释,只怕越解释越乱。 他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酸涩弥散开来。 宋清辞回去盘腿坐在榻上,在自己地盘上,又笃定傅三爷不在,这才敢疯狂输出。 “我是那样的人吗?” “您不是,您没有那么厉害,否则夫人不用为您操心。” “……你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不是,奴婢在激励您。” 希望您知耻而后勇。 宋清辞:“……姐姐怎么还不给我回信?” 星野,我好想你,你快来把我带走。 之前淮山上的人,用那种打趣的眼神看她和傅三爷就算了。 她好歹还可以自我安慰说,反正离开淮山就没人知道。 但是现在不行啊! 现在三爷做大了,这个山头那个山头,这周边所有山头,目光所及都已经是傅三爷的地盘了。 昨天东子还说,官府派人来了。 大概意思就是也听说了三爷现在整合得风生水起,来警告他安分些,不要搞事情。 来人是孙总督派来的。 孙总督在辽东这等苦寒的地方待了一二十年,从辽东升迁起来,官至总督,但是他非常想离开这个他眼中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他想要进京,做京官。 孙总督日常最上心的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托关系,上供,想调入京城。 另一件就是睡女人,生孩子,反正他养得起,多个孩子,无论是儿女,日后都可能成为助力。 他不反对孙筱蝶和江景初的婚事,也是觉得江景初之前出身很好。 万一日后平反,那对他大有帮助。 如果平反不了,不过是一个女儿,也赔得不多。 孙总督害怕出事。 他总觉得他的经营差不多,马上就能见到效果,几乎无时无刻不做梦进京。 这关头,要是闹起了大事,那他希望就落空了。 所以孙总督派来的人,就是对傅三爷威逼利诱的。 先来吓唬,你要是敢搞事情,那我一定把你们都给灭了,别挑衅我耐心。 然后就是利诱,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会想办法给朝廷递折子,给你个官职招安你们,让你光宗耀祖。 傅三爷就当他放屁。 但是由此可见,傅三爷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 所以,自己和他那点并不存在的破事,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最甜的瓜。 啊啊啊啊—— 宋清辞疯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宋清辞决定想办法改变现状。 她做了决定的模样让风寻害怕。 “姑娘,您这是要上战场吗?”她小心翼翼地道。 她家姑娘,这是受了刺激,想要把她和三爷的事情坐实了? 省得总是被人说,太冤枉。 “我要去找三爷!”宋清辞咬牙道。 风寻:她竟然蒙对了? 第136章 宋清辞的勇气,甚至没有支撑到她出门。 她刚走到门口,看到傅三爷的房门,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不行,不行,我这样太冒失。” 风寻:“姑娘,您都铺垫到这里了,还能反悔?” 干脆点啊。 她觉得,傅三爷才不会拒绝自家姑娘。 “没,没反悔。这不是,三爷还没回来吗?我也再考虑考虑。” 千万别弄得大家都尴尬,毕竟她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走。 每次都以为能离开的时候,紧接着的就会是当头一棒。 她要是脸皮薄点,这会儿早就住不下了。 去,不去? 说什么,怎么说? 宋清辞在屋里走来走去,脑子里乱七八糟。 不是没有时间盘算,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变成了浪费时间。 风寻见状直摇头:“姑娘,您劝奴婢对东子主动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那也不用我去,我动动嘴当然行。” “行,那您慢慢想,奴婢去厨房摘菜了。” 风寻出去后,瑾月和几个女孩子来了。 宋清辞干脆摆烂,带着她们几个在院子里踢毽子。 “给我,瑾月,踢给我。” 傅三爷回来的时候,远远就听见宋清辞清脆的说笑声。 他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今日去看他了,当然,也可能是看热闹。 他没忍住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后悔。 他从来都是干脆坚决的人,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拖泥带水。 只是在小姑娘这里,他好像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自律。 可是,她那么美好…… 傅三爷想想,转身又出去。 他已经陷进去太深,不能继续纵容自己那般。 他自己能承担后果,毕竟他的人生已经触底,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1节 但是宋清辞那般聪敏细腻,倘若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又该如何自处? 傅三爷想,他不该,也不能害她,所以他选择退避三舍。 傅三爷去了库房。 吃晚饭的时候,宋清辞理直气壮地跟风寻道:“不是我不去找三爷,是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京巴就开始欢快地“汪汪”起来。 听它声音,主仆俩就知道,是傅三爷回来了。 “这不回来了?”风寻挑眉,“您再想个借口。” “我才没找借口呢!”宋清辞被她一激,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这就去!” 她走到门口又有些踟蹰,转头看见风寻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宋清辞咬咬牙,“三爷!” 她来了! 有什么不敢说的? 反正她都要滚了。 “嗯?”正蹲在地上抱着京巴的傅三爷显然有些意外,抬头看向宋清辞。 廊下灯笼随风摇曳,高大的男人,身披鹤氅,带着一身冰凉归家,仿佛从战场上回来,带着厮杀后的冷硬。 可是此刻他却蹲在那里抱着狗,硬朗的眉眼变得柔和,仰头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这一瞬间,宋清辞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 然后,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嘴巴微张,像个傻瓜。 “吃完了,出来走走?”傅三爷道。 宋清辞点头如捣蒜。 三爷可真是个大好人,连理由都给她想好了。 可是屋里却传来风寻脆生生的声音:“不是,三爷,我家姑娘有话要跟您说,等了您一天了!” 宋清辞想把她嘴缝上。 “找我?”傅三爷站直了身体,一边解鹤氅一边道,“进来说吧。” 他开始脱衣服了! 宋清辞看着他的背影,立刻脑补出来他纹理分明,筋肉贲张的后背。 完了完了,她到底遗传了她娘的好色。 宋清辞脸都要烧起来,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傅三爷进去。 “说吧。” 傅三爷随手把鹤氅搭在屏风上,点燃了蜡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宋清辞没出息地道:“我去给三爷换一杯热茶吧。” “不用,你找我何事?说吧。”傅三爷仰头,把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着他微动的喉结,宋清辞脸色更红。 都怪夜色太暧昧,她都开始做梦了。 “是这样的,”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裙摆,怕傅三爷看穿她的“色狼”本质,“就是,最近山上的人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 “说什么?”傅三爷声音低沉,却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磁性。 宋清辞几乎怀疑风寻在她的晚饭里下了药,否则她这会儿怎么总是跑偏? “也没什么……”宋清辞讷讷地道,“就是我最近可能就走了。” “嗯。” 宋清辞紧张地绞着手指。 从傅三爷的角度,能看到她完全红透的耳垂,小小的,似乎也软软的。 小姑娘在害羞什么? 她总不能是来跟自己表白的吧。 那不行。 但是傅三爷却不受控制,并没有立刻岔开话题,而是等着她的下文。 “还有就是现在山上人多了,”宋清辞鼓足勇气,说话也流畅了不少,“人多口杂。我,我听见有人编排我和三爷……我马上要走了,倒是无所谓。可是三爷您……” “我也无所谓。” 没想到,她是来撇清关系的。 虽然这般是自己期待的,但是傅三爷还是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傅三爷为自己不受控制而感到后悔,宋清辞却因为他的挽留而感到意外。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吗? 被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捆绑到一起说,他应该不高兴吧。 宋清辞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因为她这智商,想怕是也只能想歪了。 ——三爷心,海底针,她根本看不懂。 宋清辞按照自己来之前反复思量过的,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 “三爷,流言伤人,对您总归是不好。而且,现在这些人,不全是淮山的人……” 队伍大了,不好带。 让人过度关注他的私事,不好。 而且自己还是和离过的女人。 她不在乎,可是终究还会有人用这点攻讦她身边的人。 “你要走了?”傅三爷忽然问,“什么时候走?” 宋清辞:“……应该快了吧。” 感谢她那不靠谱的亲娘,每次都让她被打脸。 为了证明这次是真走,宋清辞忙又解释道:“这次是我姐姐派人来接我,应该快来了。” 姐姐是全世界最靠谱的存在。 第137章 “嗯。既然都要走了,不必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可是您……” “你一个女子都不在意,我又如何会放在心上?难道我是心胸狭隘之人?” 宋清辞从来没发现,傅三爷怎么这般擅辩,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 “不是,我是怕三爷觉得我住在这里不合适,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 才主动开口。 “我没觉得不合适。还有事?” “没,没事了。” “那回去吧。” “哦,好,三爷您也早点休息。”宋清辞屁滚尿流地出来。 她站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冷风,脸退烧了,但是她依旧没想明白,明明是她有备而来,怎么又被三爷牵着鼻子走了? 明明他也没说几个字啊! 还有,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算了,算了,她不会看人脸色,更猜不透别人心思,就不为难自己了。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 还有,所有的挫败最后都可以落到一句话——反正她都要走了。 傅三爷又喝了两杯冰凉的茶水,犹觉得平静不下来。 他怎么这么难受呢? 小姑娘想要离他远点,甚至都等不及了? 明明她说,她就要走,难道不想最后和自己多相处几日? 相比而言,她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自己却…… 不,她根本没拿起来过。 傅三爷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小姑娘并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否则怎么会那么干脆地离开江景初? 想到那个名字,傅三爷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酸涩。 甚至,他还忍不住想,明明是他认识小姑娘更早,为什么两人之间缘分那么浅? 如果当初娶小姑娘的人是他…… 这种美梦,傅三爷想想都觉得是罪过。 那时候,他还声势烜赫,权倾天下。 没有人会允许他娶一个商户之女,包括他自己,也从未生出过娶妻的心思。 宋清辞回去之后和风寻碎碎念。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2节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什么病?”风寻在替她收拾衣裳,“姑娘,这些厚衣裳,都要带走吗?” 风寻觉得没必要带。 在山上置办的这些衣裳,很多都还是粗布的,宋清辞离开淮山,以后肯定没有再穿的机会。 就是拿回去赏人,估计宋家的丫鬟都看不上。 “不带了,”宋清辞也这般想,“把我之前挑出来那几件留着做个纪念,剩下的都分了吧。” 她看不上的那些衣服,是山上很多女孩子的梦想。 从这个角度讲,宋清辞觉得自己要狠狠地惜福才好。 “好。”风寻答应。 “风寻啊,你陪我说会儿话。” “奴婢不是正和您说着话吗?您说吧,您刚才说着三爷,又说您自己有病。怎么,您害了相思病?” 宋清辞:“……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她倒是无所谓,可是傅三爷误会就不好了。 万一傅三爷还觉得自己喜欢他,想尽办法拒绝自己怎么办? 虽然她确实,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为傅三爷折服。 但是那是欣赏,绝对是欣赏。 “我本来想和三爷说搬出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没说出来。” “没说的话,您就再去说一遍呗。”风寻不以为然地道,“怎么,说话还得掐点?山上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您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说好了。” 宋清辞:“……哪有那么容易,你说得轻巧。” 她每次去见傅三爷面前,都得做很长时间心理建设好吗? 她最郁闷的是,明明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却很容易就被傅三爷的三言两语打发回来。 她是不是傻啊! 宋清辞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并且开始怀疑,她自己也是被抱养的。 ——实在是很难想出来,徐呦呦那样一个杀伐决断,巾帼不让须眉的厉害女人,能生出自己这样的渣渣。 简直是辱没了娘的基因。 但是宋清辞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去了。 因为她已经清醒地认识到,她的这颗小心脏啊,有点不受控制的嫌疑。 它见了傅三爷就开始怦怦跳。 这不好。 早晚得出事。 所以宋清辞又找傅三爷,说自己想搬出去。 她可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傅三爷说什么,她都要意志坚决地搬出去。 一个日常爱吃瓜的人,现在被众人当成了吃瓜对象,宋清辞可太难受了。 她要和大家一起吃瓜啊! 可是傅三爷却说:“你没发现,山上最近人来人往,很多外人吗?” 宋清辞表示,虽然她有时候眼神不怎么好用,就像徐呦呦经常吐槽她的那样,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都看不着,但是她还没瞎。 山上来了那么多人,她怎么可能忽略! 就是瞎了,她还能听到动静呢。 但是腹诽归腹诽,宋清辞还是乖乖点头,“是多了很多人。” “还有很多女人。” “……是。” “她们在打听我。” “啊?” 傅三爷这么直白的吗? 是有很多女人看上了他他,谁让他鹤立鸡群? 大家都不瞎。 宋清辞惊讶的是,傅三爷竟然没有回避,而是直面这件事情。 “你不知道吗?” “知道。” “我怕麻烦。”傅三爷淡淡道,“所以既然她们误会了我心悦你,就麻烦你再帮我遮掩几日。横竖你很快就会离开,对你的名声也不会有很大影响。” 宋清辞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呢? 但是不给她再考虑的机会,傅三爷就道:“所以,麻烦你了。” 宋清辞嘴比脑子快,“不麻烦,不麻烦。” “那就好。我有点事,先出去了。” 说完,傅三爷竟然直接出去了,京巴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宋清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傅三爷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被赶鸭子上架了? 都怪她嘴快! 宋清辞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不过转念再想,她确实都要卷铺盖卷滚蛋了,傅三爷说得也没毛病。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照顾良多。 所以再帮他当几日挡箭牌,似乎也没什么? 于是,宋清辞又把自己哄好了。 只是她到底还是避嫌了,不去练武场上看男人,这样就不会看到傅三爷。 而且她也尽量避免和傅三爷打照面。 “姑娘,山下的掌柜来看您了。” “啊?” 该不会是直接带着二十万两现银来的吧。 她娘想用银子彰显实力,替她勾引傅三爷的用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不行,她要脸。 这些银子无论如何不能送上来。 第138章 在宋清辞心里,亲娘=搞事情。 这不,么蛾子又来了。 傅三爷刚从训练场上回来,就见宋清辞步履匆匆地往外冲。 似乎因为见到他,小姑娘想停下,却没停住,傅三爷看得心惊肉跳。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傅三爷忍不住伸手护着她。 “没什么事,”宋清辞讪讪地道,“我娘托人给我带了点东西,我去看看。” “嗯。” 徐呦呦派人来接小姑娘了? 不是说还要几日吗? 这就要走的话,是不是太仓促了? 傅三爷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一块。 他一直以为虽然他会失落,但是他做好了准备,斩断这丝丝缕缕,本不该生出的情丝。 然而现在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都是自欺欺人。 那种感觉,好像从心里生生挖了一块肉,血肉模糊。 不知不觉间,小姑娘已经在他心底扎根。 宋清辞带着风寻急匆匆地出去,傅三爷却站在院子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魂落魄。 寒风依旧没有春天的暖意,把他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个寂寥的他。 原来这就是求而不得的酸涩。 年少时候错失的这一课,他在这个年龄,补上了。 宋清辞可不知道傅三爷的柔肠百转,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低调,一定要低调啊! 她要离开淮山,希望淮山上留下的,都是关于她医术和为人的传说。 她可不希望日后淮山的人想起她——那个暴发户的女儿。 等到她见到林掌柜的时候,发现他只带了两个随从,并没有车马和行李时,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藏起来了,她也谢谢林掌柜的用心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3节 比她娘强多了。 林掌柜恭恭敬敬地给宋清辞行礼。 看着能当她祖父的老掌柜,宋清辞忙笑着避过,又回了一礼:“您老折煞我了,辛苦您跑一趟。” 看着林掌柜小心翼翼的戒备谨慎模样,她又笑道:“您不用担心,淮山上没有要害咱们的人。” 林掌柜这才松了口气,说明来意:“夫人让小老儿给您送二十万两现银来。原本该听从夫人安排,只是我实在不放心,毕竟这是淮山,二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只怕有人见钱眼红,所以特意来请示您,这笔银子,是如夫人所说,运到山上,还是暂时放在山下。” 宋清辞如释重负,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还得有年龄有阅历的人,办事妥帖啊! 林掌柜被她直白的夸奖弄得都不好意思了,但是心里十分欢喜。 谁不喜欢被尊重被夸赞呢? 这可是未来的少东家。 虽然徐呦呦的生意有意交给徐金珠,这些年也一直在培养她,但是徐金珠对所有人都声称,这些产业,日后都是妹妹的陪嫁,别人沾不得一点儿。 宋清辞在家里咸鱼躺,可是因为徐金珠的缘故,生意场上,从来没有少她的传说。 所以林掌柜才会对她格外尊重。 “……不要弄到山上,也不用存起来。”宋清辞早就想好了,“我要麻烦您一下,帮我把这些银子,都花出去。” “花,花出去?”林掌柜愣住。 这是二十万两银子,要怎么花出去啊! 感觉这位少东家,有种不经世事的天真或者说……清澈的愚蠢。 她可能就在泼天的富贵中长大,所以对于钱全无概念。 那是二十万两银子啊,今年粮贵,一石糙米也不过一百多文而已。 “对,您帮我都采买粮食,不用买细粮,能果腹就行,比如糙米就可以。” 林掌柜几乎以为宋清辞有读心术。 他就是心里随意找了个物价对比的糙米,怎么就被发现了? “姑娘,二十万两银子的糙米,那得多少啊……” 按照一石一百二十五文,一两银子买八石,二十万两银子,那就是一百六十万石…… 一个士兵的口粮,一年不过四石,这些口粮,可以养活四十万人一整年啊! 林掌柜尽心尽力地给宋清辞分析。 宋清辞却道:“四十万人吃一年,那还是不多,不过也可以了,省点吃一年半说不定也够。” 毕竟现在傅三爷能管的小几十万人,还有很多老弱妇孺,吃不上那么多粮食。 “林掌柜,采买运输需要的银子,你算上了吗?是不是还得额外扣一些?” 她竟然真想买那么多粮食? 林掌柜震惊之余,还是尽心尽力地回道:“那倒是不必。小老儿算的,是辽东现在的粮价。倘若咱们自己派人去江南收粮,虽然有车马费,但是粮食也更便宜。” 他觉得,如果真是要那么大批量收粮,还是自己做,省钱。 毕竟徐呦呦的商行遍布天下,江南那边有人负责采买,各地出人护送。 宋清辞却摇头道:“那样兴师动众,给大家平添麻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说白了她这是私事,不该去麻烦别人。 林掌柜闻言点点头,心里却想,果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该省的钱得省啊。 少东家这般宅心仁厚固然好,但是自古以来,无商不奸,这般好说话,以后容易被人欺负。 这时候,他又听宋清辞道:“我觉得这样,您回去之后飞鸽传说,打听一下江南那边的粮价,然后粗略算一下,自己运粮到辽东的成本。然后把这个价格,和现在的粮价对比,然后把中间差额砍掉一半,去找粮商合作。” 这样,既不让人白干活,自己也能寻个方便。 毕竟她自家的人,如果没有经手过这些事情,第一次做,其中总有浪费时间金钱的地方,这样算下来,应该差不多。 林掌柜一听,顿时佩服。 “不愧是少东家。眼界认识,都非我们所能比。我这就回去办……只是,少东家,您要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没弄清楚这个问题呢! 宋清辞笑道:“欠了人人情,想帮他做点事情。” 她料想,以后傅三爷的队伍发展壮大,肯定会引起朝廷的猜忌甚至围剿。 这时候,有没有底气,就很重要了。 这些粮食,应该能帮傅三爷支撑一两年。 第139章 宋清辞认真考虑过,傅三爷壮大队伍之后,最先要面对的困难,就是养活这么多张嘴。 其次,就是武器。 她想她能帮上忙的,就是第一件事情了。 回头她还得和傅三爷说,这些糙米就算暂时用不上,也得每年换新的。 不过居安思危这样的道理,傅三爷肯定比她设想周全,她就不用为他操心了。 给他留点东西,这一趟也算她没有白来。 现在宋清辞总算敢直面内心——她对傅三爷,是动过心的。 不过现在她也想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心悦,很美好。 傅三爷是世间少有的英雄——并不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就能否定他的个人魅力,不仅自己,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呢! 她还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没把他扑倒,已经算她克制了。 这要是她娘在,还不早就把人给收了? 从小她娘就告诉她,喜欢谁不是羞耻的事情,可以大声说出来。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谁也管不了。 虽然傅三爷并不喜欢她——反正他是这么说的,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喜欢他就够了。 给喜欢的人花钱,她愿意,又不是花不起。 虽然她娘说,给她的嫁妆就这二十万两了,但是将来她要是再嫁人,她娘肯定还会给的。 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就是有一个土豪娘的底气。 林掌柜领命而去。 宋清辞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也很愉悦。 她不知道的是,她和林掌柜的对话,被傅安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了傅三爷。 傅安说完后,满眼期待地看向傅三爷。 他觉得,无论是从用心还是实力考虑,宋清辞对傅三爷都是一等一的好。 怕是很难再找到一个人,如此合适。 傅安憋了一肚子劝说的话,却一个字也不敢提。 傅三爷面色平静,深邃的眼睛,将所有情绪深藏。 半晌之后,当傅安几乎都沉不住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京城那边,还没有消息?” 傅安反应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主子,您说的是哪方面的消息?” “徐呦呦。” 果然是他猜到却不敢提的那个人。 “暂时还没有。属下这就去催一下。” “嗯。” 瑾月来找宋清辞。 宋清辞很郑重地和她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瑾月歪头看着她,“姐姐,这次是真要走了吗?” 宋清辞闻言脸红。 她怎么就成了“狼来了”那个坏孩子? 主要是,她说了太多次要走。 不过这次是真的了,她发誓! “真的,比真金还真那种。”宋清辞信誓旦旦。 “那什么时候走?” 宋清辞扒拉着手指头算算,“可能就十几天吧。” 星野来接她,肯定日夜兼程。 想到离开,她心里怅然。 但是想到见到星野,见到姐姐,见到家人,她心里又忍不住欢呼雀跃。 瑾月闻言开始伤感,“那么快就要走了啊。可是我想你怎么办……你别跟我说,让我长大了去找你,那还得很多年呢。” 宋清辞:孩子大了,不好忽悠了。 “要不,你有空再回来看我?”瑾月道,“就,过三个月来看我?”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4节 宋清辞摇头。 “那四个月?” 宋清辞:“……” “五个月?” “我下次再来,可能是很多年之后了。”宋清辞摸摸她的头,“瑾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还有会其他的人陪你玩……” “可是我只想要姐姐。” 看着她恋恋不舍的清澈伤感眼神,宋清辞也难受了。 “我最晚明年,肯定就让我爹送我去京城找你。”瑾月吸了吸鼻子道,“你把你家里的地址写下来给我,可不许搬家!” “好,那我等你。”宋清辞笑道。 风寻把宋清辞的衣裳和上山之后置办的大部分东西,都分给了走得近的人。 山上的人,几乎都听说了宋清辞要离开的消息。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有人说,是山上太多女人都来看三爷,宋清辞吃醋了。 傅三爷清清冷冷,一看就不会哄人,所以宋清辞一怒之下要离开。 还有人说,傅三爷一直不肯给宋清辞名分,宋清辞不想等了,黯然离开。 总之,没有人说宋清辞不好,都说三爷不会哄女人。 于是,傅三爷和宋清辞身边,都迎来了很多好心帮忙说和的人。 “三爷,您早点把人娶了,风风光光大办一场不就行了?” “三爷,女人啊,得哄着。” “三爷,宋姑娘这般品貌,那是万里挑一,以后您还能找到这样的好姑娘吗?” 宋清辞那边,则被许多妇人围着。 “宋姑娘,三爷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人好啊。男人不要看嘴,没用。” “三爷这么多年,从来也不乱搞,是真的打了灯笼也难寻的好男人了。” “宋姑娘,虽然咱们这是土匪窝,但是我敢说,以后你也很难找到比三爷好的男人了。咱们三爷,那是枭雄!以后有大造化的。” 宋清辞心说,你们说的我都知道。 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也惦记家人。 不是所有的相遇都能有结果。 她在山上,得他庇佑一程,走出了婚姻失败的阴影,对她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的回忆了。 所以别人怎么说她都只是笑笑,说没有那么多事,她就是想念家人,不想远嫁。 傅三爷则更淡定,任凭别人怎么劝说,他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三爷,京城来消息了。” 傅安比傅三爷还激动,恭恭敬敬地把金戈送来的信呈给他。 傅三爷伸手接过那厚厚的一摞纸,用宽大的手掌压住卷边,低头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他手下的人,向来靠谱。 所以这封信的内容,详实到令人震惊。 傅三爷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第二遍,甚至看得更细更慢。 傅安看着他拧眉的样子,心里像有蚂蚁在爬,实在太心痒,想看看信里到底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傅三爷不知道看了几遍,忽然笑了。 “原来我和她之间,还有那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前忽略的许多细节,在这一刻都串成了完整的脉络,揭开了他们全部的联系。 第140章 傅三爷把信递给了傅安。 傅安看完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这……” 这该怎么说? 他以为,傅三爷和宋清辞的缘分已经很深,现在却发现,他知道的,还远远不够。 负责替三爷打听消息的马国明,果然宝刀未老,什么都能挖出来。 徐呦呦,显国公庶女,自幼丧母。 因为生母不被嫡母喜欢,所以从小待遇不好,被府里的上下欺压。 十岁时,懦弱的她忽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左右逢源,把嫡母哄得高兴,也暗中开始赚钱。 她找到了合作者,赚钱速度宛若开挂,迅速积累了大量财富。 可是在国公府,她依旧低调,除了身边之人,没有人知道她有钱。 在其他庶女为了一千两嫁妆而讨好嫡母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几万两甚至可能十万两银子的积蓄。 她继续扮猪吃老虎,直到…… 她十五岁,到了说亲的年龄。 准确地说,更早之前就该说亲,但是嫡母想最大程度地利用她的婚事为嫡兄铺路,所以一直压着。 十五岁时候,嫡母让她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做继室。 这件事情,激怒了徐呦呦。 徐呦呦一身反骨,不可能让她得逞。 于是,徐呦呦设计了嫡姐——嫡母所出,已经许配了高门,即将出嫁的恶毒嫡姐。 她找的男人,是自己资助多年,暗中喜欢她的男人。 也就是宋清辞的亲爹。 宋老爷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子,根本不设防。 但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利用自己,去构陷姐姐。 就算那个姐姐恶毒,罪有应得,可是自己呢? 宋老爷委屈,但是他不说。 谁让他喜欢人呢? 就当是回报了她一直以来的资助吧。 他黯然神伤地准备离开。 然后事情突然峰回路转,国公府的人上门,要他请媒人提亲,物件却是他心心念念的徐呦呦。 宋老爷彼时就是个单纯如白纸的年轻人,面对这样的惊变,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忘了伤心,跑去找那个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女人。 徐呦呦在自己的茶楼里见了他。 她正在煮茶,水汽氤氲之中,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宋老爷这才发现,她今日似乎精心打扮过,眉如远黛,唇红齿白。 被她这样看着,他一下就手足无措。 徐呦呦嫣然一笑,“呆子,你坐呀!” 宋老爷慌慌张张地坐下,差点把茶杯碰到地上。 徐呦呦请他喝茶,然后开始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不想嫁给那老头子……” 说着,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眼圈却更红了。 宋老爷哪里见得喜欢的人流泪,脑子和智商都被她的眼泪融化,忙不迭地道:“不哭,不哭,我也没说怪你……” 但是心里总有些埋怨的。 “你提前要是跟我商量就更好了……” 那日他真的被吓惨了。 比起害怕,更让他揪心的是绝望。 出了这种事情,他以为自己和她再无可能了。 徐呦呦却道:“我和你商量,你会答应吗?你原本就不是个果断的人,瞻前顾后……如果你能主动一些,我又何必拖到现在?” 宋老爷听了这话,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之后,他也不敢置信。 徐呦呦的意思是,她喜欢自己,并且等着自己表白? 是吗,是吗? “我先斩后奏是不对,但是我也是想要给我们的未来谋划。我姐姐有那么好的婚事,是不可能嫁给你的。我主动站出来,愿意把这件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她们就顺水推舟地成全了你我。” 否则,他们怎么有可能在一起? 他那般迂腐,徐呦呦明示暗示都上了,可是他的反应,却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我不知道你也中意我。”宋老爷慌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穷秀才,她则是资助自己的金主。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5节 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她青眼? 据他所知,徐呦呦资助的读书人很多,他不是读书最好的,就是样貌,口才,各方面他都没有出类拔萃的。 这样的他,怎么敢奢望得到徐呦呦另眼相看? 所以,宋老爷是真的没有做过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梦。 可是现在,天鹅居然凑到了他嘴边? 这谁敢相信? “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为了我们的以后,你就原谅我这次,好吗?” 宋清辞说,她娘在她爹面前,一贯会装。 别的女人是化妆,她娘就厉害了,是会装。 真会装。 这不,宋老爷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徐呦呦通过这种方式得偿所愿,成功嫁给了自己选中的“老实人”,顺便还坑了国公府一笔远超过正常庶女出嫁该有的嫁妆。 成亲之后,她才开始大刀阔斧地继续干事业。 她的商业版图,很快拓展到令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嫡母亲爹,甚至祖父祖母,都想从她那里分一杯羹。 可是徐呦呦一口咬定,出嫁从夫,那都是宋家的产业,她不能做主。 显国公等人被她气得半死。 谁不知道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穷书生,有什么家业? 还不都是她带去的,她挣下的? 可是他们拿她没有办法,因为徐呦呦有靠山。 徐呦呦的靠山,叫萧闻野。 他的身份,是亲王,封号为秦。 他还有个身份,是傅三爷的亲叔父。 当初,傅三爷得到的海东青金戈,就是送给了他。 秦王终身未娶,对外说是战场上伤了身体,但是他对傅三爷说的是,嫌女人麻烦。 傅三爷一直没有女人,多少也是受到秦王的影响。 傅三爷也姓萧,身份是皇子,也是唯一一个封号不靠身份,而是靠战功换来的皇子。 而带他走上战场的人,正是秦王。 后来秦王中毒,九死一生,被人救了回来,却失去了一条腿。 救他的人,正是徐呦呦。 而彼时,其实两个人已相识多年。 秦王残疾隐退之后,把手里的势力都交给了傅三爷。 所以傅三爷对秦王,格外敬重,即使现在处于人生中的低谷,也不忘孝敬他。 “三爷,您有没有觉得,秦王对宋夫人,似乎有些不一样?”傅安试探着问道。 第141章 傅三爷也是这样感觉的。 秦王一直没有娶妻,应该不是因为嫌女人麻烦,而是心有所属。 从他把金戈送给徐呦呦这件事情来看,傅三爷基本已经知道了答案。 因为海东青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来说,和千里良驹一样弥足珍贵。 秦王却送给了徐呦呦。 傅三爷还知道了,秦王这些年,一直是宋家的邻居。 宋清辞认识秦王,但是只把他当成隔壁的萧叔叔。 她不知道秦王的真实身份。 但是徐呦呦显然是知道的,因为这个男人,庇护了她多年。 傅三爷也知道了,其实徐呦呦对于军中的贡献,远不止那一次犒军。 她曾经多次化名,给秦王捐助过粮草。 她是个大气的女人,她曾经一度靠借贷支持秦王。 所以,有秦王这大腿在,显国公府算什么? 他们最多去宋老爷面前挑拨,说徐呦呦和秦王有一腿。 但是宋老爷根本不信。 他一无所有,徐呦呦却选择了他。 如果徐呦呦真对秦王有想法,那么当时,她可以选择秦王的。 徐呦呦也坦然地告诉过他,她和秦王,只能做合作伙伴。 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太像了,都太有主意,不能一起过日子。 她想要的,是一个体贴的丈夫。 秦王对她,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倘若两人真在一起,其实无法走下去。 宋老爷就喜欢徐呦呦这点,无论什么事情,她都会坦然面对和提起。 所以,显国公府什么都没得到,想使坏也没成功。 傅三爷惊讶的,正是徐呦呦和自己叔父这段感情。 或者说,叔父的单相思。 秦王确实很骄傲,他求而不得的感情,自然不会对外人提,甚至对于自己这个亲近的晚辈,他都没有提过。 而现在,自己和徐呦呦的女儿…… 徐呦呦在更早之前,应该就从秦王那里知道了,傅三爷其实是镇北王。 所以她放心地把宋清辞留在这里,鼓励宋清辞“拿下”自己。 原来她不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也不是不爱宋清辞,只是爱得有些……随心所欲。 她知道自己不是坏人,可是并不知道自己为人……就算知道自己人品,可是嫁人这件事情,除了看人品,还得看很多东西是否契合…… 徐呦呦,还是太草率了。 以后她要是还这般胡乱给小姑娘择婿,真让人不放心。 这还不是全部。 毕竟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 傅三爷感慨之余,最多觉得秦王在感情和择偶这件事情上误导了他。 但是因为有了宋清辞,所以他也不觉得遗憾了。 等待,是为了更好的。 最最让他惊讶的,是徐金珠。 没错,就是宋清辞天天心心念念的姐姐。 就是她现在每次提起都怨念不已,无名无分跟着老男人的徐金珠。 徐金珠跟着的“老男人”,是傅三爷的兄长。 就是三岁时,看不得太监宫女欺负他,把他从冷宫中抱走,带回东宫的亲兄长。 兄长比他大七岁,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余,年富力强,实在算不上老男人。 而且长嫂,也就是曾经的太子妃,出身江南名门唐家,百余年来,一门六状元。 太子良娣,乃是大学士明毓之女。 比起她们,徐金珠的身份,确实不够看。 说句可能让小姑娘恼怒的话,徐金珠想要留在兄长身边,最多就是做个没有名分的妾室。 现在做丫鬟,算委屈的话,那也只是因为兄长被废,遭到幽禁而已。 不过傅三爷想到之前自己打赏的二百两银子,是给徐金珠,觉得有些好笑。 他现在知道,她们家,是真的不差银子,珍珠当成弹珠玩。 只傅三爷感慨的是,他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和宋清辞最亲近的两个女人,都有牵连。 他和小姑娘又这般有缘…… 老天爷安排得,煞费苦心。 “徐金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傅三爷不解,“之前提过吗?” “属下也不知道,之前确实没有提过徐金珠的身份,只说是商户女,仰慕殿下,所以才自愿去陪殿下……” 傅三爷没有做声。 他在想,小姑娘回京之后要面对这件事情,估计很难。 换成别人,她还觉得自己有希望把姐姐带回家。 但是那个地方,只能进,不能出,就算徐金珠反悔了,也无法出来。 怪不得徐金珠一直不给宋清辞写信,因为想要从那里带封信出来,都极艰难。 她给宋清辞的信,不知道是怎么费尽心机才送出来的……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6节 徐金珠之前定然和大哥是有些渊源的,否则那样一个在商场之中杀伐决断,不输男儿的女人,不会和家里决裂,放弃所有,做出这个选择。 站在傅三爷的角度,他觉得自己大哥值得女子爱慕。 但是从宋清辞角度看,她应该觉得很不值。 “三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拦着宋姑娘离开?”傅安问。 “拦着?拦着她做什么?”傅三爷道,“她家里的情况已经我已经知晓,可以放心让她回去了。” 傅安:“……” 这查了一半天,就让人走? 您可真不行啊! 第142章 “这些事情,不要跟她说。”傅三爷又道。 虽然他觉得,就以现在这么多关联,宋清辞早晚有一日会知道所有真相。 但是想到她可能会因为对兄长和徐金珠在一起这件事情不满,而迁怒于自己,傅三爷觉得还是继续瞒着吧。 当下小姑娘离开,他已经很难受。 如果再知道,她对自己还有怨怼,那他这心里,堵得真是一条缝都没有了。 傅安称是。 风寻基本上把宋清辞的东西都分完了,又问她都要带走什么。 宋清辞想了想后道:“就是山上人给我送的东西,我之前挑的那些轻便的带走,当个念想。其他的,除了松子就不带走什么了。” “那您的宝贝鸡呢?”风寻翻了个白眼问。 宋清辞愣了下。 她贪玩任性,傅三爷也随她,帮她找种蛋,孵小鸡。 但是天气还是寒冷,小鸡也有些脆弱,所以就不带走了。 “不带走了,留给瑾月玩。” “那我可就拿出来了。” 风寻说话间,就打开箱笼,把傅三爷送给宋清辞那套小鸡给拿出来。 “哎,”宋清辞急了,“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个我是要带回去的!” 风寻:“……还以为您不想带走三爷的东西呢!” 她把东西放回去又问,“那您要走了,不给三爷送点东西,留点念想?” 宋清辞几乎没有犹豫就摇了摇头。 不用。 她留下傅三爷的东西,是因为确实喜欢,而不是为了什么念想。 人生之中会遇到很多人,留下很多美好回忆。 但是注定其中大部分人,哪怕是美好,也会被淹没在时光之中。 所以宋清辞才决定带走一些东西,希望这些美好能留存得长久一些。 可是也有一些人,有一些回忆,是根本不用被提醒的。 傅三爷对她来说,应该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样令人惊艳,此生再难遇到的男人,想忘也忘不了。 不管日后她有什么际遇,遇到什么样的男人,她大概都会忍不住和傅三爷对比。 娘曾经说过,年轻时候见过太惊艳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宋清辞觉得,挺美好的。 他让她觉得,世间还有好男人。 即使不属于她,至少让人对爱情还有念想。 至于给傅三爷留下什么东西,宋清辞觉得也没有必要。 倘若他真的不喜欢自己,那留下的是累赘。 他喜欢自己,那不能承认,不能在一起,留下的是悲伤和怅惘。 大可不必。 她走,就不会留下烦恼。 风寻收拾好东西,拍拍手道:“这下都收拾好了,等星野姐姐来了,咱们说走就走。” 宋清辞笑道:“你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还有什么?” 风寻觉得没有了,因为她都收拾第三遍了。 “东子啊。”宋清辞逗她,“你和东子说好了吗?” 提起东子,风寻就噘嘴。 “谁知道他?一时一变的,不管他了!” 之前东子都松口了,说要随她去,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反悔了,又说想跟着三爷。 他就在自己和三爷之间反复横跳。 “随他吧,反正我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将来我不后悔。” 东子后不后悔,就是他的事情了。 风寻也没有怨怼。 她明白东子的纠结。 不过说到东子,风寻还是想在临走之前,对他好一些。 她出门去找东子。 结果还没出院门,就看到东子来了。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让人心情愉悦。 “我正想去找你,问你想不想吃肉包子,想吃烫面的还是发面的?”风寻笑道。 请人吃肉,是山上最高礼仪。 东子挠挠头,“吃什么都行……” “光吃肯定不行,来帮忙。”风寻眉眼弯弯。 “行,我给你打下手。但是你等等哈,三爷找我,我先去看看三爷有什么吩咐。” “三爷找你?哼,我还以为你特意来找我的呢!”风寻环胸看着他。 “是,是要来找你,不过这会儿不是在操练吗?我想等着晚上来找你的。” 他得好好表现,不能被别人压下去。 “……你不知道,最近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东子道,“别人你或许不认识,但是大头你知道吧,表现得都可积极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想着我走了,顶替我在三爷身边的位置。” 哼,休想! 风寻心说,你在三爷身边,不就是个跑腿的吗? 有什么位置好顶替? 你前面还有傅安呢! 只要傅安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在,有你们这些人什么事? 不过她给他面子,并没有戳穿他。 “别让三爷等你了,你快去吧,我先去和面。你忙完了再来找我。” “好嘞。” 东子高兴地走进三爷屋里。 “三爷,您找我?”他笑嘻嘻地道。 傅三爷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见他进来就招呼他坐,然后放下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宋姑娘和风寻就要走了,你收拾好东西了吗?”他问。 东子:“……我,我……” 这确定不是试探他吗? 他虽然内心已经倾向于选择风寻,但是他还没想好如何跟三爷开口。 结果三爷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了? 他觉得难以启齿。 因为三爷对他太好了。 他觉得自己离开,好像对三爷的背叛。 “还在犹豫?”傅三爷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我给你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三爷,您是不是要娶宋姑娘了!”东子激动不已,甚至想翻个跟头。 这个念头,他生出许久了。 如果傅三爷能够把宋清辞娶了,那风寻不也就跟着留下了? 只可惜,三爷一直都木木的,看得他着急。 这下不就好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7节 “不是。她要回京城,你跟着去,替我看顾她。”傅三爷淡淡道,“你还是我的人,日后我也会为你安排好前程,你还能一直和风寻在一起。是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这……”东子瞠目结舌。 这也行? 他没有想过要这样啊! 这样对他来说,算得上两全其美。 可是他还想要,三爷和宋姑娘在一起,好事成双啊! 第143章 “三爷,您就不能把宋姑娘留下,您自己看顾吗?我舍不得离开您。”东子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傅三爷摆摆手,“你听我的便是。我在京城有些人脉,日后会提携你,你不用担心……你要做的,就是帮我好好保护她。” 他不想,彻底断了和小姑娘的联系。 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如果她过得好,那他不打扰她。 如果她过得不好,他希望能够帮助她。 她有段时间一直把自己当成长辈,那自己,就真充当她的长辈,好好照顾她,毫无所求的那种照顾。 东子还想劝,但是傅三爷显然已经做了决定。 东子答应了。 但是他心里不痛快,甚至吃肉包子都不能让他痛快。 这不是他想象的完美结局,所以他怅然若失。 傅三爷和宋清辞无法在一起,对他来说是打击。 而且这些话,因为傅三爷叮嘱过他,所以他连风寻都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 “怎么不吃了?快吃呀!”风寻催东子吃包子。 今天的包子,她觉得味道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东子吃得却不香。 “哦,好。” 东子只吃了四个包子。 心里有事,吃包子真不香。 风寻怕他是不好意思吃,没吃饱,就又给他带了六个回去吃,叮嘱他不要吃凉的,要热一下再吃。 东子胡乱答应,揣着包子出去。 刚出了门,他就遇到了大头。 “来找三爷?”东子警惕地问。 他就觉得,这小子最近不对劲。 有点过于表现了。 现在三爷把他派到京城,虽然他还是三爷的人,但是不能留在三爷身边。 恐怕要便宜大头这小子了。 大头虽然脑袋大,但是大家都说,他脑子不灵光,有些憨傻。 但是显然,大家都看走眼了。 这小子,扮猪吃老虎,这会儿不装了呢! 东子心里不得劲,从怀里掏出个包子,故意咬了一口。 馋死丫的! 可是肉包子竟然都吸引不了大头这狗子了。 他推了推东子,贼兮兮地道:“你让开,我不找三爷。” 东子心里这个气啊! 好小子,我信你的鬼话才怪。 原来你才是心眼最多的那个。 “你不找三爷,难道来找风寻?”东子想到这里就更气了。 挖墙脚,就该打死! “那哪儿能呢!咱可不干那种缺德冒烟的事情,山上谁不知道,你才是风寻的舔狗?谁也不和你争,我们都舔不过你。” 东子气得要打人。 瞎说什么大实话。 “你不找三爷,不找风寻,总不能是来找宋姑娘的吧!” 大头竟然露出几分扭捏,“嘿嘿,是啊,我是来找宋姑娘的。她在吧……” 大头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东子,你看看我这样怎么样?” 东子这才发现,大头换了过年才做的新衣裳,平时像鸟窝一样的头发也难得梳得整整齐齐。 “你疯了吧。”东子推了他一把,“你找宋姑娘孔雀开屏,不怕三爷剁了你的吉儿!” 万万没想到,这货这些日子,想讨好的不是三爷,而是宋姑娘? 好小子,他想挖的,不是自己的墙角,而是三爷的? 真是好家伙。 “什么?你胡说什么呢?”大头不服气,“和三爷有什么关系?三爷自己不要宋姑娘,怎么还不许我和宋姑娘好了?” “我呸!”东子拿个包子塞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你赶紧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敢盯着宋姑娘看。你给她提鞋,她都不要!滚滚滚,赶紧滚。” 这话要是让三爷听到了,给三爷添堵。 东子揽住大头的肩膀,强硬地把人给拖走。 简直离谱。 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真是个脑子不够用的。 东子把人拖走之后,傅三爷从屋里出来。 傅安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低声问道:“三爷,要不要去教训一下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子?” 傅三爷摇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喜欢宋清辞,不是罪大恶极。 而且有一句话,大头说得对——他没有许诺宋清辞任何未来,那么大头,或者其他任何人,怀着爱慕的心去追求宋清辞,他都没有立场反对。 大头是有些憨傻,但是他也最真实。 别人或许碍于他,还不敢对宋清辞表白,但是喜欢她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傅三爷屋里的灯,很晚很晚才熄灭。 过了两天,宋清辞和风寻盘算着,要买些什么东西带回京。 礼多人不怪。 毕竟她在辽东待了这么久,现在回京,给长辈朋友,总要带些土仪。 带什么,是个问题。 “京城什么都能买到,所以您带什么都是一样的,就是心意而已。”风寻道,“奴婢觉得,咱们买些补品啊,点心啊之类的就可以。” “也是,那我们明天就下山买?” “还等什么明天,说不定星野姐姐明天就到了呢!您今天也没事,咱们今天就去吧。” 宋清辞心说,风寻绝对反拖延症第一人。 这执行力,她望尘莫及。 “行,那我去跟三爷说一声。” “好,还得借傅安,要不三爷不能放心让您自己下山。现在山下有点乱了。” “看看傅安也偶没有空吧。”宋清辞道,“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没人盯着我。” 不过还是小心些好。 “您以为是盯着您啊!那倭寇,只要略平头正脸的,都给掳走了。” “倭寇?你别瞎说,哪里有倭寇?”宋清辞笑道。 她之前才听三爷说过,倭寇前些年被狠狠收拾,这几年都安分了。 “真的,我骗您干什么。”风寻道,“听说有倭寇出没,三爷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三爷说,打算拿着这些倭寇,来检验一下这些天操练的成果呢!” 宋清辞愣了下,没想到还真的有倭寇。 老百姓,又得受罪了。 最终战乱伤害最深的,肯定是底层的百姓。 孙总督倒是干点事情啊,别天天就纵着自己女儿抢男人行,他倒是派人剿匪啊! “东子还想去和倭寇比划比划呢,所以这几天一直跟我叨叨。”风寻碎碎念,“姑娘,要不等星野姐姐来,咱们再待一段时间?” “怎么,被东子说动了?”宋清辞笑道。 “自然不是。奴婢这不是想着,咱们要是就这样走了的话,太便宜那对狗男女了吗?您也是,之前信誓旦旦,要把属于自己的夺回来,这会儿又不提了。” 宋清辞:“……” 哦,沉浸在恋爱中,忘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8节 不过那一天虽然迟到,但是不会不到。 第144章 宋清辞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之前确实被气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但是,但是后来不都因为天天惦记着和傅三爷这点事情,然后忘记了吗? 果然爱情让人堕落,单相思也是。 爱情碰不得,碰不得。 不过她又忍不住替自己开脱:“我这不是还没做好准备吗?” “那您什么时候能做好准备?” “算了,不准备了。”宋清辞道,“还是让我娘收拾他们,我娘擅长。术业有专攻嘛,我娘专门擅长对付这种人。” “树叶有弹弓?弹弓打鸟的,没听过打树叶。” 宋清辞:“……你快好好读书。”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事就这么放过了?” “是暂时放过。”宋清辞托腮嘟囔道,“我倒是想和他们当面锣对面鼓,问题是,我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的江景初,甚至都不是她想见都能见到的了。 “怎么见不到?您给他写封信,他屁颠屁颠地就得出来。” “我为什么要给他写信?怎么对他还余情未了?”宋清辞不肯,“我要是在辽东继续待着,肯定想办法让他们难受。但是现在,我这不是实在待不下去了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人是要有点自我安慰精神的。 说实话,宋清辞并不觉得如何放不下。 就是想起来的时候觉得憋屈,然而大部分时候,她根本就想不起来。 江景初好像已经从她人生之中,彻底离开。 嗯,把“好像”去掉。 “风寻啊……”宋清辞惆怅地喊道。 “奴婢在呢。”风寻是个快意恩仇的性子,总觉得这样轻轻放过,太便宜江景初了。 不是差钱,是差那口气。 背叛的人,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抢了别人的男人,就不用付出代价吗? “你说,我是不是移情别恋得,有点快?”宋清辞弱弱地问道。 从和江景初决裂,即使从她知道江景初有背叛之心开始算起,到现在,也就一年半。 而现在,她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并且还完成了从喜欢到失恋的过程,她有点快啊。 “您在说什么?江景初?他放着您不要,非要出去吃屎,您还得为这段感情披麻戴孝三年?” 风寻撇撇嘴,“您走出来得快,说明他对您就不好啊!” 宋清辞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她小声地道,“我觉得我心悦三爷,但是三爷不喜欢我,还想撵我走,我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 宋清辞其实是有点看不懂自己了。 她难道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撇一个”的渣女? 感觉有点不严肃啊。 别人的爱情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当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是分别时“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她的爱情怎么就是,“闻君有两意,古来相决绝”,“君既无情我便休”? 风寻叹了口气道:“别人家的姑娘倘若是千金,您就是万金,十万金,百万金。夫人从小花了那么多银钱,精力把您捧在手心长大,您缺过钱还是缺过爱?” “那没缺。”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您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您需要嫁人吗?” 宋清辞认真地想了想,“还是需要的。” 恋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您嫁人想要什么?是不是要夫君对您好?只对您好?” “那自然是。” “那他既然不肯对您好,跑去对您好,您自然就不稀罕他了。有什么难受的?您照旧能回家,回家之后还是千金大小姐。” 宋清辞竟然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这世间,和离成功或者不成功,只能将就的妇人,您以为是她们苦的是什么?她们不是舍不得男人,是没有您这样的娘家。” 因为有退路,有底气,还有许多爱,所以不会为任何男人停留。 宋清辞想要的,只是情绪价值。 得不到,那就继续寻,如此而已。 就算最终也没有,那也无所谓。 对她来说,爱情这种东西,就是个玩意儿,有就有,没有反正还有其他玩意儿。 归根结底,宋清辞没有缺过爱,所以不会被男人的爱绑架。 她可以为爱任性,不爱了也可以痛快抽身。 “这世间的女人,嫁出去之后,就是娘家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退路了,但是您有。” “您没有把男人当成救赎和依靠。江景初也好,三爷也好,他们虽然都是世人眼中的良配,但是不值得您倾其所有,就是三爷也不行。” 宋清辞受过教训,不会再为了男人,远离家人。 这是徐呦呦那强大的财力和丰富的精神才能养出来的女儿。 ——清风明月一般舒朗,不会停留于悲伤。 “奴婢一直很崇拜很崇拜夫人。”风寻道,“您现在所有的一切,包括您成为这般讨人喜欢的人,都是夫人的功劳。” 宋清辞也不会为男人毫无底线地牺牲,因为男人不是她的全部,她还有家人。 她这一路走来,看似离经叛道,但是人生始终没有大的偏差,因为牵着她的那根叫做家的线,始终都在。 “嘿嘿,我也觉得我娘超厉害的。”宋清辞嘻嘻笑道。 她娘,就自己可以吐槽。 “姑娘,您命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可能修了好多年,才能做我娘的女儿。不过我娘对谁都很好,你看星野星微她们,都喜欢我娘,以后我娘肯定对你也好的。” 风寻点点头,眼神充满了期待。 “我娘最爱给人做媒,爱张罗事儿,你和东子的婚事,说不定她还会帮你们张罗呢!” 宋清辞和风寻说笑,完全把自己的那点小伤感忘到了脑后。 这强大的自愈力,风寻望尘莫及。 “好了,姑娘,咱们赶紧下山去买东西吧。”风寻收起感慨,笑着催道,“您不想见三爷,奴婢去跟他说一声。” 宋清辞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好风寻你功德无量。” “宋姑娘,宋姑娘,”大头的声音响起,“外面来了个女罗刹,打上山了,说是要见你,你快躲躲吧!” 第145章 大头可紧张了。 虽然东子把他骂了一顿,让他知道,天鹅肉他吃不上,但是朴素如他,还是觉得要好好保护宋清辞。 ——对于喜欢的人,就算她不喜欢自己,也要对她好。 宋清辞听到“女罗刹”,眼珠子瞪得溜圆,看向风寻。 风寻也差不多,拔腿就往外跑,“奴婢去看看,是不是星野姐姐来了!” 来人果然是星野。 星野身材高挑,一身黑色劲装,长发如墨,面若冷霜,宝剑悬挂腰间,身姿如松。 她的目光如同寒冬中的冰湖,清澈而冷峻,散发出锐利的光芒。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姐姐。 风寻本来高兴地冲出来,见到她却多了几分拘谨,乖乖地行礼喊道:“星野姐姐。” 星野“嗯”了一声。 风寻垂手站在旁边,“我带你去见姑娘?” 宋清辞自己已经跑出来,看见星野就扑过来抱住她。 “星野,好星野,你总算来了,我想死你了。” 星野伸手搂住她,眼中露出宠溺。 “姑娘您还好吧,奴婢早就想来接您,被京城的事情绊住,所以这才来。” “你来得已经很快了,肯定累坏了。来,快进来休息。风寻,你去烧热水来让星野洗个澡。星野,我有好多好多事情要跟你说呢!” 两人勾肩搭背进去。 风寻答应一声,就去厨房忙活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39节 主仆二人坐定之后,宋清辞就打开了话匣子。 “姐姐怎么样了?” 星野回去之后,本来想尽早回来,但是徐呦呦实在担心徐金珠,又拗不过她,只能把星野派到她身边。 “大姑娘说,她过得很好,让您不用为她担心。”星野淡淡道。 从她语气之中,宋清辞就读出了一股不赞同的意味。 显然,对于徐金珠的选择,星野也难以接受。 “那个老男人对姐姐怎么样?”宋清辞忐忑地问。 她只怕姐姐过得不幸福。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星野道,“毕竟大姑娘在那里,就是个总管。她的能力您知道,管一个落败的府邸,绰绰有余。但她也就是下人,男主子能对她怎么好?” 宋清辞听她说话明显带着情绪,不由更担心了。 姐姐应该过得不那么好——至少从她们这些旁观者眼里应该不怎么好,否则星野不会这么说话。 “那男人现在不也就是个庶人吗?” 有什么牛的,宋清辞怨念很深。 “可是他曾经是东宫太子。” “落毛凤凰不如鸡。” “奈何有人愿意供着。” 宋清辞哑口无言。 好吧,确实是姐姐喜欢。 “姐姐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他的,到底为什么?”宋清辞问,“他们之间,有我们之前不知道的渊源吗?” “有。”星野点点头,“大姑娘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夫人也问过她相同的话,她离开之前才和夫人交了底。” 星野和星微这对孪生姐妹花,是当年徐呦呦带着女儿万里寻夫路上捡到的。 那一路上,她捡到了太多人。 宋明谦,徐金珠,星野星微…… 不过星野和星微,来得更早。 在遇到徐呦呦之前,他们各自都有一段难以为人道的痛苦过往。 徐金珠是从窑子里逃出来的。 她被狠心的亲爹和继母卖了。 她在遇到徐呦呦之前,混到了彼时太子车驾之中,才避开了青楼打手的追击。 后来她被当成刺客押送到太子面前。 那人听她说完,便让人放她走了。 他说:“不过是个苦命的女孩子,就算是细作,也是为人所迫。给她几两银子,让她走吧。” 然后,徐呦呦拿着这几两银子,一路北上,直到遇到徐呦呦,开始了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姐姐是为了报答他当年几两银子的恩情?”宋清辞觉得这实在是孽缘。 算起来,当时太子都已经娶妻了。 徐金珠却还是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 怎么就把救命之恩当成了爱情? 姐姐真是…… “再说,太子不好好在东宫待着,他那是去做什么?” 徐金珠是西北人,也就是说,当时太子也去了西北。 “据说,是不放心他的弟弟镇北王,去看望弟弟。”星野面无表情地道。 “哦哦。” 提起镇北王,宋清辞就无话可说了。 那是个大好人。 “进京之后,皇上有两年身体不好,令太子代为主持朝政。上元节,大姑娘看到了城楼上站着的太子殿下;后来,她帮夫人去犒军,也见到了太子殿下……” 宋清辞叹气,“唉,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 把姐姐的一颗心都给勾走了。 想想,那是一国储君,而且太子素来名声很好,礼贤下士,宽以待人。 先皇后在世的时候,是有名的美人。 所以想来太子的皮囊也不错。 宋清辞想想傅三爷,大概就能明白太子对姐姐的吸引力了。 可是太子成了亲,有了孩子……姐姐是不可能去给他做妾的。 一来确实身份上不够,二来娘也不会接受。 但是谁能想到,太子倒了霉,成了庶人,而且惨遭幽禁。 喜欢的男人,可以光芒万丈,她默默仰望。 但是当他跌落神坛,变得谁都能踩一脚时,姐姐就按捺不住,决定去保护他,帮助他,让他在最失意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宋清辞理解,但是她不舍得啊。 如果必须二选一,她宁愿姐姐跟的是太子。 “夫人派奴婢跟着大姑娘,原本是给了奴婢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宋清辞觉得,不搞事就不是她娘。 “给大姑娘用药,不让她怀孕。” 宋清辞:“……我娘这也……” 做得太好了。 姐姐或许是一时冲动,但是一旦生了孩子,和这个男人之间就剪不断理还乱了。 但是这般做,明显也有些过分。 生儿育女,是姐姐的权利。 她或许,很想给喜欢的男人生孩子,唉。 宋清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评价母亲的行为。 她更害怕姐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和娘生出嫌隙。 毕竟宋清辞自己为爱脑热过,知道那时候可能根本不受控制。 姐姐太聪明了,想瞒住她太难。 第146章 宋清辞是真的担心徐金珠和徐呦呦闹掰。 她所求不多,就希望一家人开开心心。 “那姐姐,就没察觉吗?”宋清辞试探着道。 她真希望捂住耳朵,这样就不用听到坏消息。 两个太聪明的女人之间的较量,基本上不可能毫无伤害值。 “没有察觉,因为奴婢根本没有下药。”星野道。 宋清辞:“……那我娘也不傻啊!” “不是奴婢不肯,而是大姑娘没有给奴婢机会。她和那人,根本没有圆房。” “啊?” “大姑娘说,是去照顾他,是真的照顾,没有其他用意。” 徐金珠,就是萧望的后院总管,仅此而已。 宋清辞反省一下,是不是她太不纯洁了? 她以为,姐姐是想跟萧望做夫妻,就算没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那种。 是她错了。 “姐姐不喜欢他,只是为了报恩吧。” 要是这样的话,宋清辞心里还好受些。 没有男女之情,就不会因为萧望身边其他女人而内耗,姐姐就还是从前那个聪明果断的姐姐。 好像沾上了男女之情,就会让人变笨。 “奴婢不那么认为。大姑娘,是喜欢他的。” “那她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吊住萧望? 好像是姐姐能有的手腕。 “奴婢不知道,奴婢也看不透。但是大姑娘做事,从来都特立独行,外人难以揣测。” 宋清辞点头。 是,徐呦呦从不畏人言,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不过姑娘回去之后,可以想办法见见大姑娘,当面问问她。她或许,愿意和您说实话。”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0节 “嗯。不过,我想见到姐姐,容易吗?” “不容易,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宋清辞秒懂。 还好,银子开路。 宋清辞又问了问爹娘的情况。 “……奴婢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好像听说是大公子在那里不太顺利,被当地人欺负,夫人知道之后气不过,去给他撑腰了。” 果然,她娘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说什么去催婚,原来是去替大哥打抱不平了。 还能怎么撑腰? 当然是用银子砸人了。 大哥主持兴修水利,当地人能怎么欺负他?大概就是卡着银子不给他。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对于娘来说都不是问题。 而且娘可太喜欢用钱闪瞎人的狗眼了。 “她高兴就好。”宋清辞道。 娘可给她和姐姐操碎了心,现在去给大哥操心平衡一下。 “阿昭也跟着去了?” 她弟弟宋昭,已经是个小少年。 同样不是亲生,而是捡来的。 宋昭最小,最受宠,性子活泼,喜欢舞枪弄棒,最崇拜镇北王,天天叫嚣着“西北望,射天狼”,实际上出门打架从来没赢过。 问就是怕把人打坏赔钱,绝对不可能承认是他技不如人。 “嗯。夫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阿昭还读万卷书?他从来不读书。” “所以只能行万里路了。” 宋清辞:“……” 真不懂为什么她娘那么喜欢孩子,是嫌不够累吗? 天天为他们几个,操碎了心。 宋清辞又问了问家里其他人的情况,甚至连看门的大黄狗都问了。 “对了,星微是不是跟着姐姐呢?” 宋清辞忽然想起来,还没问星微。 “她留在京城备嫁。”星野神情有些冷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而不是她亲妹妹。 “啊?嫁给谁?” “江浩。” 宋清辞有些沉默。 江浩是江景初家的远房亲戚。 江浩在江家给江景初做伴读,一半主子一半下人。 江浩和星微彼此喜欢,当年宋清辞也乐见其成。 可是后来江家出事,江浩非但没有帮忙,还出面指证江景初的父亲。 江浩和江景初决裂。 宋清辞也不屑于江浩的人品,劝星微不要跟着江浩。 星野更是态度激烈地反对。 星微就和江浩分开了。 没想到,六年之后,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这些年,江浩没有成亲?” “没有。”星野道,“他中了举人,不过春闱落第。今年又要参加春闱,不知道能否考上。” “哦。”宋清辞道,“那,他一直在等星微?” 其实,虽然她和江景初分开了。 但是敌人的敌人,也不见得就是朋友。 江浩吃江家饭,却对江家落井下石,这般人品,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他巧舌如簧,是这般说的。奴婢不信,但是星微相信了。” 星微自己去求徐呦呦成全。 徐呦呦该说的也都跟她说了,但是星微还想嫁给江浩。 徐呦呦也只能成全她。 “她想嫁就嫁吧,我们拦不住。”宋清辞忍不住感慨,“生女儿可真操心。” “姑娘不用惦记她。她忘恩负义,在您还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跑去嫁人,丝毫不顾念您……” “不能这么说。”宋清辞连忙摆手,“星野你别这么想。我娘还没管我,自己去了别处呢!她们都是知道,有傅三爷照顾我,不会出事才放心的。” 对于这点,星野确实没话说。 孙筱蝶突然发难,那般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之前她们确实没有想到过。 但是淮山上的人是傅三爷,傅三爷是能帮忙的人,这点徐呦呦确实提前就说过。 她原本想找傅三爷派人把宋清辞护送回京。 没想到,阴差阳错,宋清辞竟然被逼上了山。 或者说,她自己设计上了山。 徐呦呦听说宋清辞上山之后,确实就放松了下来。 “我就是担心江浩不是好人。不过也不用担心,等我们回京之后,怎么都能照看星微,不行就收拾江浩。” 宋清辞现在想,当年江浩到底有没有诬陷江家。 “嘘——”星野忽然对宋清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清辞没敢出声,用眼神无声询问。 星野却没有说话,而是握紧宝剑,纵身一跃,身形灵巧敏捷地从敞开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宋清辞:“……” 抓耗子啊,这么着急。 然后外面就响起了打斗声。 “哎,怎么回事?”宋清辞从窗户里探身往外看。 山上怎么还有坏人? 第147章 等宋清辞看清楚之后才发现,豁哦,原来大水淹了龙王庙。 和星野对打的,竟然是傅安。 宋清辞略一想就明白过来,肯定是傅安在院子里探头探脑。 普通人或许发现不了他的行踪,但是星野,那也不是普通人啊! 所以就抓住了他这只“大耗子”。 宋清辞从前就想过,是傅安厉害,还是星野厉害。 没想到,这俩人第一次见面,直接就交手了。 他们两个打得也太干净利落了,刀光剑影,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宋清辞小时候还是学了点的——虽然学废了,但是还不至于外行看热闹,好歹能看出来点门道。 比如现在她就看出来了,星野不是傅安的对手。 星野胜在快,所以当下还能和傅安打个平手。 但是傅安太稳了,擅长持久战。 再过二三十招,高低立现。 那怎么行? 自己人不能露怯,宋清辞当即叫停:“别打了,都是误会,自己人。星野,快回来!傅安,你也收手。” 两人都各退一步,跳出了战局,分立两边,严阵以待。 目光交接处,火星四溅。 宋清辞从屋里出来,笑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她介绍完了,那俩人却像木桩子一样,都没有什么反应。 宋清辞尬住了。 你们两个,要不要给我点面子? “你们两个棋逢对手,是不是相见恨晚?”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星野道:“姑娘,我不是他的对手。” 宋清辞听完差点拍大腿。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1节 星野啊星野,你怎么这么实在? 我台阶都给你铺好了,反正也不打了,你干嘛要认输? 傅安道:“确实,她不是我对手。” 宋清辞:“……” 你就不能谦虚几句? “不过,奴婢想试试到底能在他手下过多少招。” 傅安却不为所动 ,抱着剑站在一旁,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那么骄傲? 宋清辞护犊子啊,见状忍不住道:“傅安,要不你陪星野走几招?这是我的小妹妹,爱武成痴,你就指点指点她呗。” 傅安闻言,高冷地“嗯”了一声,然后走下台阶,一副等着星野拔剑的模样。 星野也没客气,拔剑就冲了上去。 宋清辞刚开始还饶有兴趣地看着,可是看着看着就看不下去了。 主要是,傅安这个蠢直男,他是真的不会怜香惜玉,他是真打啊! 宋清辞看着星野一次次被他打倒,心疼地不行了。 风寻端了茶水进来,看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不住地“哎哎哎”喊着傅安。 傅安收手的时候,星野几乎都站不起来了。 风寻放下端盘去扶她,一边扶她一边骂傅安:“你这种人,就该打一辈子的光棍!” 她又心疼地问星野,“姐姐,你没事吧。姑娘,您快给星野姐姐看看啊!” 宋清辞:“没伤到骨头。” 她一直看着呢。 傅安虽然来真的,但是他下手有分寸。 星野也道:“喊什么?我没事。” 她抱拳对着傅安行礼,“多谢。” 风寻见状敢怒不敢言,只瞪了傅安一眼。 傅安则对着宋清辞行了一礼,然后隐退到暗处。 宋清辞找了药膏出来,给星野上药。 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身上的淤伤很多,也得揉开。 星野趴在榻上,任由宋清辞帮她揉,一声不吭。 “你那么要强干什么?”宋清辞一边揉一边心疼地道,“你也不问问他来历,就和人打。” “奴婢觉得自己从小习武,也算刻苦,虽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然而也没想到,差距如此明显。” “他比你老。”宋清辞道。 不过她没有证据。 她不知道傅安多少岁,但是想来,和傅三爷差不多吧。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厉害。只可惜,我们要离开,否则奴婢可以多找他切磋几次,定然会有进步。” 星野极擅长从实战中,学到对方的长处。 她在习武这件事情上,足够努力,也有足够的灵性。 徐呦呦经常开玩笑说,如果朝廷允许女子为官,那一定要花钱给她捐个女将军当当。 “我回头帮你问问傅安,师承何人,说不定你也能去拜师。” “他应该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暗卫。”星野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淮山上。” 这种,是找不到师门的。 因为人家不可能带她们玩。 星野当年,其实也应该被送到这样的地方训练。 但是徐呦呦说,那太残酷,所以只请了师父来教她。 星野的师父,原来也是顶尖的暗卫。 但是师父说过,虽然她功夫不错,但是缺少培养暗卫那种九死一生的血腥环境,所以身上始终缺少一些东西。 星野深以为憾。 她其实并不在意徐呦呦所说的那些成为一个温暖的人。 那对她来说太虚无缥缈。 她只想变得更强大,保护好自己关心的人,杀尽天下该杀之人。 所以她汲汲以求,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星野想,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契机,成为更令自己满意的自己。 这次和傅安交手,她意犹未尽。 “我也不知道,反正知道他和三爷都很厉害。好了,你快好好休息。明日咱们下山采买东西,然后准备一下,后日就能出发回京了。” 星野却坐起身来把衣裳穿好道:“奴婢不累。姑娘既然着急离开,那奴婢先下山和大家知会一声。” “大家?” “嗯。奴婢自己怎么能护送您回京?奴婢这次来,带了咱们京城镖局的百名镖师。” 宋清辞:“……这也太兴师动众了。” “倘若您的价值被人知晓,路上九九八十一难,这些人还嫌少。” 宋清辞:也是,这就是亲娘太有钱的烦恼。 众人赶路都很辛苦,原本以为能修整几日,结果后天就要走,所以也得跟他们说一声。 宋清辞有些不好意思,“要不,再待两三日?” “不必。他们都习惯了,而且回去带着您,赶路不可能太快,可以缓过来。” “好。” 宋清辞实在不想再待下去,因为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傅三爷的感情。 走为上策! 傅安把宋清辞的安排禀告了傅三爷。 “明日她下山买东西,你暗中跟着保护她。” 第148章 傅安犹豫片刻,开口道:“三爷,您不陪着宋姑娘去吗?” “我还有事。” 傅安却知道,这不过是托词。 操练那些人,算什么了不起的事? 三爷之前养在后山的那些人,都派上了用场,根本不用他亲力亲为。 杀鸡焉用牛刀? 三爷不过还在逃避而已。 “主要属下担心,”傅安找了个托词,“宋姑娘下山之后被人认出来,不安全。” “不是还有你吗?” 傅安知道,傅三爷这是打定主意不去了。 该劝的也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晚些时候,傅三爷却去找宋清辞。 宋清辞见了他,有些不自然,甚至还有些想哭的感觉。 但是她忍住了,她笑颜如常,“三爷有事?” 临别在即,伤感像空气中的灰尘,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宋清辞想,他应该是有话叮嘱自己吧,毕竟自己好像一直都是惹事的体质,让人不放心。 好的,三爷,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记住的,她在心里默默地道。 傅三爷伸手摸了摸白天在桌子上打盹的松子,开口道:“我之前送你的玉带扣呢?” 宋清辞愣住。 玉带扣? 哦,她想起来了,就是上次她想要埋起来,却被京巴当众从土里刨出来那玉带扣。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忘了,她对三爷是不是自我洗脑式的喜欢,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 “在上面。”宋清辞伸手指着房梁弱弱地道。 不让她埋土里,她只能藏梁上了。 因为那玉带扣上的螭龙,实在太显眼,容易惹事。 她从小看着徐呦呦经商,虽然不成器,但是耳濡目染,规避风险总是懂的。 不管那是前朝还是当世的东西,都容易犯忌讳。 可是那是傅三爷所赠,所以宋清辞就让松子帮她藏在了房梁上。 松子闲着没事拿它磨牙。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2节 也不知道,这会儿磨坏了没有,宋清辞忽然心虚。 “在哪里?”傅三爷仰头打量着房梁,似乎要取下来。 宋清辞:“……” 看起来,三爷想把玉带扣要回去? 她还以为傅三爷依依不舍,要临别赠言,或者送点东西留做纪念,结果他来要回之前送自己的东西。 好吧,果然她每天都在自作多情。 “松子,你去。”宋清辞拍了拍松子的后背,有些赌气地道,“之前我以为三爷送给我,我就给松子放在玩。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弄坏……” 主要强调,东西给她就是她的,她有权处置。 就算被松子磨牙磨坏了,也不能怪她。 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小气的人,给东西还要回去。 “无碍。” 傅三爷话虽这般说着,但是等看到松子叼下来的玉带扣,已经花纹模糊,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他又道,“既然松子喜欢,以后就留给它玩吧。” 竟然又不要了? 男人心,海底针,宋清辞气鼓鼓地想。 幸亏她之前没有听风寻的,给傅三爷送什么临别礼物,要不这会儿岂不是要呕死? 好了好了,她走得太对了。 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走,哼! 正暗暗生气间,就听傅三爷道:“给你件小东西,戴着玩吧。” 说话间,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串南红手串,颜色鲜艳欲滴。 在手串中间,还有一枚圆形的小印章。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宋清辞,瞬时就不好意思了。 她在心里说三爷小气,结果三爷玉带扣没要回去,现在又搭上一条手串? 这怎么好意思? 而且收了他的东西,以后不得总惦记他啊! 不好,不好,不能收。 然而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傅三爷道:“这是之前的一件旧物。看你胳膊细,我取下了四颗珠子,重新给你串好的,试试看。” 说完,他就要给她戴上。 而宋清辞,鬼使神差,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腕。 手串被套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正好合适,颜色和肤色也恰到好处地相配。 款式明明很简单,但是因为珠子圆润,颜色鲜亮,所以十分夺人眼球。 “合适就好。”傅三爷道,“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以后给你添妆。” 宋清辞:“……谢谢三舅舅。” 真谢谢他了,还惦记着她嫁人的事情。 傅三爷“嗯”了一声。 “这是什么?”宋清辞低头看着那枚印章,“小鸡?不对,它尾巴长,是野鸡?” 傅三爷嘴角抽了抽。 有没有可能,那是一只凤凰? “三爷知道我喜欢小鸡,所以送我这个的吧。”宋清辞找印泥,往纸上盖了一下,果然是一只线条简单却飘逸的“野鸡”。 这个真的用心了。 好了,她原谅他过来讨玉带扣了。 “三爷是不是也想到,那玉带扣带着螭龙,不能随意见人,所以给我换成这个?” “……嗯。” 你就当是那么回事吧。 其实他担心的是,进京之后,会有有心人认出那玉带扣是自己的,给她惹麻烦。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也得防备。 之前光想着,日后或许能够帮上她,但是现在却想得更多,还担心帮她的同时也会对她造成伤害。 因为放在心上,所以小心翼翼。 这手串和印章不一样,除了他最心腹的人,其他的人都不会联想到他。 “京城有个甘露胡同听说过吗?”傅三爷问。 宋清辞诚实地摇摇头。 路痴太难了。 真对不起她娘从来都让她随意出门的开明。 “那记住了吗?” 宋清辞用清澈愚蠢的大眼睛看着傅三爷点点头,“甘露胡同,记住了。” “甘露胡同里有个老杨羊肉馆,”傅三爷又道,“以后遇到难处,去找老杨,他见了这印章,就会帮你。倘若,倘若想给我写信了,也可以找他给你带传信。但是如果没有急事,不用写信。” 宋清辞有些激动,“三爷这就像给我一个锦囊,让我有困难的时候打开?” 她娘给她讲的那些故事,也不都是胡诌的啊。 你有锦囊妙计,我有三爷印章。 傅三爷被她的样子逗笑,“希望你永远不要用上。” 小姑娘就该一路顺风顺水,万事顺遂。 第149章 “不用我也会去喝羊汤的。”宋清辞美滋滋地道。 傅三爷永远都这么好。 不过她又有些内疚,她都没有给三爷准备东西。 好在明天还下山,可以给他买一份。 “三爷喜欢什么?” “嗯?” “来而不往非礼也。”宋清辞晃着手腕笑盈盈地道,欢喜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 她可不想非礼他。 “你不是要送我粮食了吗?” “啊?你知道了啊。”宋清辞道,“我还没说呢!” 淮山上,果然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住他。 宋清辞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又絮絮叨叨:“就算朝廷招安,你也要好好考虑。有些人啊,就是给你画饼,既想要你的人,又嫌你多余……” 虽然她知道自己想法幼稚,但是不说出来,总是不放心。 傅三爷耐心听着,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他只要听着小姑娘说话就很高兴,更何况她说的还是关心他的话。 只要她说,他就听。 “我还是得送你件东西,等我下山买东西的时候看看。” 礼轻情意重,不管什么都要买点。 很快,宋清辞就带着星野和风寻下山了。 本来瑾月也想跟着,但是傅三爷没让她去。 她去了的话,宋清辞就得分神照顾她,估计没多少精力做临行前的采购。 瑾月不高兴,嘟囔着表示要钻进宋清辞的行礼里,跟着她进京去。 好在有曾嬷嬷开解她,又带她出去找其他女孩子一起踢毽子,瑾月才消停。 至于寻寻,对于离别还没有什么概念,每天兴致勃勃地跟着那些年轻人操练。 他们一群小豆包,在后面拿着棍子,比划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再说宋清辞,下山看见什么都想买,不知不觉就买了半马车。 还是风寻提醒她,她才发现自己买太多。 没办法,京城家里人多啊。 除了父母和兄弟姐妹,还有她的朋友,邻居,下人…… 她买的这些东西,都已经在脑海之中分配到了具体的人。 宋清辞又买了半车,最后她们几个都得走路回去,这才收手。 她闻着烧鸡的香气,带着几个人去酒楼要了一桌席面。 “来两只烧鸡。”宋清辞道。 风寻:“……姑娘,奴婢今天早上吃多了,这会儿吃不下太多。” 她是吃饭的主力。 但是主力表示,今天不在状态。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3节 宋清辞却道:“给傅安一只。” “傅安?”风寻一听这个名字就开始环顾左右,脖子都伸长了,“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星野随意往窗户外面的人群中一指。 ——如果不是她提醒,宋清辞自己肯定意识不到傅安跟着保护她们。 那么辛苦,请他吃只烧鸡也是应该的。 风寻看了半天,也没看到。 不过星野说有,那就一定有。 等烧鸡上来之后,宋清辞让人用油纸包好,让星野去送给傅安。 “知道你们俩不对付,但是我们都看不见傅安,还得让你跑一趟。” “奴婢没有和他不对付。” 星野拿着烧鸡出去。 傅安从她那信手一指中就知道,自己被星野发现了。 不过被她发现,也没有那么耻辱。 虽然星野不是他对手,但是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星野找到他,“姑娘给你的烧鸡。” “帮我谢谢宋姑娘。”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接。 但是星野手腕一转,避开了。 傅安顿了下,随即换了方向又去取。 星野却故意不让他拿到,想要逼他出手,和他再比试比试。 ——主要是,傅安只和她交手一次,之后就不理她了。 星野想要更多。 所以这次,也是个机会。 可是傅安不让她得逞。 他提醒她道:“保护姑娘!” 他们两个现在在外面,最重要的不是切磋,是保护好宋清辞。 星野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痴迷武学,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她有错就改,立刻收势,把烧鸡塞给傅安,转身就走。 干净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 傅安拿着还温热的烧鸡,打开油纸包,撕下来一条腿,慢慢啃着,目光却一直在星野离开的背影上。 这个丫头,倒有几分意思。 只可惜,是个女的,否则他倒是可以和她走得近些。 傅安对女子,向来敬而远之。 “风寻,你放开吃啊!你别看星野在这里,吃饭都放不开了。”宋清辞见风寻只低头吃自己眼前的那盘萝卜,不由笑道。 风寻平时最不爱吃萝卜,因为从前家里穷,吃了太多萝卜。 宋清辞给她夹了个鸡腿。 风寻见星野没瞪她,这才高兴地啃起了鸡腿。 宋清辞吃了一口尖椒炒蛋,被辣得眼泪都下来了。 “这盘菜,三爷肯定喜欢。啊,三爷,我忘记给三爷买东西了。” 她这狗脑子。 “吃过饭再去挑选。”星野道。 “嗯。” 宋清辞喝了一口汤。 这时候,外面突然敲锣的声音。 她看出去,就看到两队士兵骑马而来,个个脸上志得意满,手中的刀剑上都有血迹。 他们的马上都挂着什么东西。 宋清辞好奇,不由仔细打量,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但是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是星野。 她的手微凉,带着薄茧,结结实实挡住了宋清辞的视线。 “姑娘,别看。” 见风寻还在看,星野不由斥道:“没说你吗?” 风寻赶紧低头往嘴里扒饭。 一物降一物,星野绝对就是她克星。 没办法,第一次见面时候,她就看到星野手起刀落,收割了两条命。 杀人速度,比她杀鸡还快。 第一印象实在难以扭转,所以风寻一直觉得星野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她小命要紧,可不敢得罪星野。 “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宋清辞被她挡住眼睛看不着,十分着急。 “是人头。”星野缓缓地道。 宋清辞大惊。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声。 宋清辞隐约听着,似乎是说斩杀倭寇七十余人。 那这是好事啊,虽然有些血腥。 但是倭寇不除,就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被谋财害命。 两相权衡,还是让倭寇都死绝吧。 第150章 一直等到这帮人招摇打马,完全过去之后,星野才松开了手。 宋清辞再往外看,只看到地上遗留下的斑斑点点的血迹。 那些倭寇,是刚刚被杀不久的…… 宋清辞饭量小,吃完后就托腮等着星野和风寻吃。 身后那桌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但是宋清辞离他们实在太近,所以他们的“暗语”,还是飘到了她耳中。 “真是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嘘,不可说,不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是为了高升……” “如此明目张胆,真当天下人都是瞎子聋子哑巴?就不怕东窗事发,让他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位大哥说话时候义愤填膺,显然十分激动。 不过和他说话的另一个人就克制多了,说得语焉不详,含混不清,让宋清辞听得十分不爽。 真是的,既然是私底下说,你大方点啊。 这说谁呢? 应该是个当官的,为了高升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情。 能身首异处,该不会是走私吧。 不对,走私是有钱,想要谋权的话,难道是谋反? 不能,在辽东,就算孙总督,应该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宋清辞心里痒痒的啊。 “姑娘,奴婢吃完了,您想好要给三爷买什么东西了吗?”风寻问。 如果不是星野在,她高低要说宋清辞。 之前让她准备,她说不用;这会儿马上要走了,又想起这件事。 “我也没想好……” 光顾着吃瓜去了。 “……但是我娘教过我,实在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就买贵的。” “金条?”星野问。 宋清辞:“……有点赤裸裸了。” “那包上红布。” 宋清辞:“……” 风寻小声嘀咕道:“那是给三爷下聘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4节 宋清辞更无语,“别闹,快帮忙想想。买完东西,还得回去准备干粮呢!” “要不您给三爷送一把金剑?” 真贱? 不行。 宋清辞否决了风寻的提议。 “黄金甲?” 宋清辞:“就算我想买,人家也得有现成的。再说,金子多软,保护不了人。” “不如就送他一方上好的砚台吧。”星野提议道。 实用,而且能用很久。 用的时候,就会想起赠砚之人。 宋清辞是想多被傅三爷记住些日子的,虽然那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但是她还是希望傅三爷不要那么快把自己忘记。 所以送砚台,真是不错的主意。 宋清辞出门选了一方古砚。 店主见她喜欢,把这砚台吹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风寻道:“你不用说了,多少钱?” “这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但是姑娘既然喜欢,我也就忍痛割爱了。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这价格公道。”风寻道。 店主忙道:“姑娘,您快别寻我开心了。一千两银子,少一两我都不卖。” “一百两。”风寻还价。 店主:“……一千两!” “不卖?”风寻大砍刀磨得雪亮,“不卖我们可就走了。” “实在是太低了,您砍个一百两,我还舍不得;更何况,您这一下砍到一百两。” “要我说,你这砚台,一百两都不值。不过就是我家姑娘看上了,所以给你这个价格。但是,姑娘也不是非要不可,是不是,姑娘?” 宋清辞连忙配合:“对,不是非要不可。我还能去看别家,说不定有更好的。” 说完,她作势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店主急了,直接道:“行,一百两银子卖给你们了。” 风寻愣住了。 一百两银子就行了? 她原本以为,双方得拉锯一会儿,她再适当加点银子……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直接砍到脚踝有点离谱。 谁曾想,对方如此容易就妥协了? 完了,给价给高了。 风寻:“等等,我再考虑考虑。” 她趴在宋清辞耳边窃窃私语:“姑娘,咱们是不是被骗了?您认识砚台吗?” 宋清辞也小声地道:“我要说认识,我那一手狗爬的字能证明吗?” 她认识个鬼。 星野从小习武,也就是识字的水平,也不行。 宋清辞想想后道:“要不,问问傅安?” 傅安在三爷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是不是比他们强点? 宋清辞小声吩咐星野去把傅安喊进来。 就当拉了个路人,反正傅安下山就是混在路人里的。 但是结果是,星野没有找到傅安。 傅安不见了。 宋清辞忍不住想,她又自作多情了? 傅安不是奉三爷之命来保护自己的? 如果是的话,傅安不可能玩忽职守。 生气! 她每天都在自作多情。 宋清辞也不管砚台贵不贵了,反正她银子花到了。 她直接付了钱,气鼓鼓地离开。 风寻却留下问店主:“来,买卖做成了。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家姑娘人傻钱多,漫天要价?” 她觉得,她们其实挺低调的。 就是她都没想到,这店主竟然敢十倍这样报价。 问题出在哪里? 风寻决定虚心吸取教训,下次绝不再犯。 店主拿着银票,把五十两的东西卖出了一百两,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嘿嘿,姑娘,我家祖上也曾经阔过。” “你家阔过,所以你感觉到了我家姑娘身上的阔气?” 你们有钱人,还有相互吸引的磁场吗? 那她可能就是天生穷鬼,她从来没有感受到。 店主大笑着道:“姑娘,您说笑了。我家之前是做珠宝生意的,后来我爹把家业败光了……但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您主子手上的手串,绝非凡品。” 风寻愣住。 他说的,是傅三爷送给姑娘的那手串? 风寻也觉得怪鲜艳,怪好看的。 但是要说多珍贵,她没看出来。 非但她没看出来,在金玉堆里长大的宋清辞,也没说那很贵。 难道姑娘习以为常了? 不能。 毕竟是人家送的,如果太贵重,姑娘不会收才对。 “你别卖关子,把话说清楚。”风寻信口胡扯,“我看你就是忽悠人。我家姑娘那手串根本不值钱,就是她戴着玩的。” 第151章 “这真的是极珍贵的,姑娘,我骗您有什么好处?”店主苦笑着道,“要是您不相信,这样,您让您家姑娘把手串卖给我。一千两银子,如何?” 那珠串虽然成色很好,但是南红根本不值那么多钱。 就算是最好的红珊瑚,那般小的珠子,也不值一千两银子。 风寻被他的开价惊到,心说好家伙,真没看出来,那么不起眼的珠串,竟然这么值钱! 三爷果然真人不露相。 不过转念再想,别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一万两银子,对姑娘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姑娘出手都是几万两银子。 临别时候,她可是给了傅三爷二十万两银子的粮食。 该不会是傅三爷舍不得姑娘走,所以故意送她昂贵的手串吧。 不过转念一想,傅三爷不是那样的人。 主要是,他对于珠串的价值,只字未提。 如果不是今日碰巧遇到了这碎嘴子的店主,恐怕她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珠串原本那么值钱。 但是风寻并没有显露出来。 她说:“谁缺你那一千两银子?” “我也不是真敢拿一千两银子买那珠串。我这不是想告诉您,那确实很值钱吗?”店主好脾气地赔笑道。 一切能让他赚到钱的,都是他的祖宗,得供起来。 “那你说,到底是什么珠子,珍贵成那样?”风寻又问。 她不知道很正常,姑娘都没认出来,让她觉得不那么确定,总怀疑店主在胡乱忽悠她。 “那是爪哇一种鱼的眼睛。”店主当真说得头头是道。 “瞎说,鱼眼和石头一样硬?而且你看到眼珠子了?” “自然不是活鱼的眼睛,而是经历过成千上万年 ,沧海桑田的变化之后,找到的石化的鱼,小心翼翼取出的眼睛。” 首先,这种鱼就很少见,其次因为整条鱼都已经石化,想把鱼眼完整无缺地取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最最难的是,还凑成了一串,珠子大小匀称。 “我家里没有败的时候,我爹得过一颗,当成了宝贝,别人都不给看。我受宠,还经常在他拿出来的时候能看一眼。” 不知道是想起了故去的父亲,还是想起了家里曾经的荣耀,或者是兼而有之,店主的眼睛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5节 “后来家败了,东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姑娘,”店主忽然激动起来,“您能不能帮我问问您家小姐,是否能卖给我一颗珠子,一颗就行。我就是倾尽家财,也愿意。” 风寻被深深震惊到了。 这东西,来历竟然这般稀奇。 这般说来,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瞎说,我家姑娘差你那点钱?”她瞪了店主一眼,“再说,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一点儿不沉稳?你散尽家财,换这么一颗不能吃不能喝的珠子,你老婆孩子怎么办?陪你守着珠子喝西北风去?” 店主刚才那般说也只是一时冲动,现在被风寻一说,也算清醒过来,颇不好意思地道:“姑娘您说的对,是我痴了。” 风寻既问到了自己想问的答案,也没有多停留,匆匆出门去找宋清辞。 宋清辞正兴致勃勃地站在卖野味的摊子前。 摊子前有野鸡、野兔、甚至还有鹿、狍子…… 辽东物产丰富,很多人打猎为生,街上不少这样的野味摊。 “姑娘,您看什么呢?”风寻好奇地道。 “松鼠。”宋清辞指着摊主身边的笼子道。 她想买了送给瑾月和寻寻玩。 “星野姐姐呢?” “她刚才说有事就走了。” 星野走了? 风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想,难道是抓到傅安的行踪了? 摊主笑道:“这是意外收获,原本想着带回去给我小儿子玩。姑娘要是看上了,就随便给个几十文拿走。” 风寻:“几十文?一只野鸡才几个钱,你要几十文。” 摊主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确实想,能花闲钱买这个的,都是家里不差钱的。 “我想多要几个钱,回头给女儿扯块布料。”摊主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要不就二十个钱吧。” 宋清辞却道:“那怎么好意思?你是要带给孩子玩的。” 风寻:“……姑娘,穷人家孩子,什么不是玩具?更何况,他以后还能再弄到呢!您这样的冤大头,以后是真遇不到了。” 宋清辞:“……” 摊主:“……” 说自己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风寻成功做到了。 只要星野不在,这家伙就膨胀。 “你骗人吧。想着给小儿子玩,又说给女儿扯布料。”风寻又问摊主。 摊主忙道:“我婆娘前年没了,留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天天皮得上房揭瓦,女儿大了,天天得帮家里看弟弟。我心疼女儿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想着给小子点小玩意玩,让女儿轻快轻快。要是能给她做一件新花袄,让她高兴高兴,就是累也不累了。” 宋清辞真是听不得这样的事情,给了摊主一百文钱。 摊主感激不尽。 风寻道:“这多给的钱,是我家姑娘心善,心疼你那大女儿。回去给她好好买身衣裳,别就补贴儿子。” 世间之人大多重男轻女,眼前的男人未必不重男轻女,但是他还知道心疼女儿,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摊主连连称是。 宋清辞主仆又在山下买了很多东西,满载而归。 她们回去之后,发现星野竟然没回来。 “傅安,傅安?”风寻在院子里喊。 半晌后也没有人响应。 风寻对宋清辞道:“姑娘,您喊他试试。” 宋清辞:“……我喊他做什么?” 她可不愿意看傅安的冷脸,没事惹他做什么? “看看他回没回来。”风寻道,“我怀疑星野是去找他了。我喊他,他不搭理我。您喊,他多少得给点面子。” 宋清辞:“……” 真没有。 她脸没有那么大。 “傅安没回来。”傅三爷从屋里出来道。 小姑娘脸色红扑扑的,可能是风大的缘故。 只一日不见,这院子里安静得让人不适应。 傅三爷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傅安奉命去保护她,这会儿却没有跟着宋清辞一起回来。 这很不对劲。 第152章 傅三爷还发现,星野也没回来。 这两个人,都是以保护主子,听从主子命令为终身责任。 山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俩人同时“失踪”? “三爷,不是奴婢要告状,傅安不靠谱啊!一转身,人就没了。”风寻哼哼着道。 “风寻……”宋清辞嗔怪道。 这样背后说人坏话不好,而且傅安也不是她们的人。 傅安看不上她们,眼里只有傅三爷,这件事她也不是今日才知道。 “本来就是嘛。”风寻道,“要是平时就算了,可是现在倭寇那么多,说不定就有细作混进来呢!要是您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们也不显山露水,谁会盯上我们?” 宋清辞不好意思。 主要是星野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她自己的人都没管好,怎么能去苛求别人? 风寻还是,太不把三爷当外人了。 “你那个星野呢?”傅三爷问。 宋清辞:看吧看吧,你说三爷的人,三爷爷不高兴呢! 这不,他就开始说星野了。 但是实际上傅三爷想的却是,傅安这次不靠谱,她那个星野为什么也不靠谱了? 这以后离开后,他能放心吗? 小姑娘御下不严,以后怕都是隐患。 这件事情,如果徐呦呦意识到了,之前应该就提醒她了。 可见,徐呦呦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他是不是可以辗转托叔父,和徐呦呦提一句? 临别在即,想到日后和小姑娘就算不见,也还能有些联系,傅三爷心里觉得舒服不少。 “星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心里有数。”宋清辞替星野开脱,也给傅三爷一个台阶,“傅安肯定也是。说不定,傅安还和星野在一起呢!” 话音刚落,傅安和星野,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宋清辞顿时觉得自己的嘴开了光,得意道:“我怎么说的来着?星野,快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星野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傅安脸色也很难看。 宋清辞:这俩人,该不会在山下打起来了吧。 看傅安的神情,难道星野打赢了? “三爷,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吧。”傅三爷淡淡道。 宋清辞:杀气。 三爷身上有杀气。 三爷不高兴了。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时间长了的原因,现在宋清辞能敏感地感受到傅三爷的情绪。 傅安跟着傅三爷进去。 宋清辞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傅安惨了。 三爷要找他算账了。 一定是风寻刚才的话,让三爷觉得下不了台。 而且三爷这个人一向讲规矩,他既然命傅安保护自己,这人却自己跑了,三爷一定会有惩罚。 傅安也应该很清楚才对,他为什么还跑了? 这事就得问星野了。 宋清辞拉着星野回屋。 与此同时,傅安跪在傅三爷面前主动领罪:“属下没有好好保护宋姑娘,属下认罪。”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6节 “你既然知道不该走,为什么明知故犯?”傅三爷冷冷地问。 对于他来说,小姑娘的安危,就是天大的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能越过这件事。 傅安道:“属下知错!待属下回禀完后,甘愿领罚。” “甘愿领罚?如果她有闪失,我就是要你的命,又有何用!” 主仆两人相处多年,这是傅三爷对傅安说的最重的一次话。 傅安叩首。 傅三爷沉默了许久之后,怒气终于平缓了些许。 “你说。” “三爷,属下发现了那些倭寇的秘密!” “什么,根本没有倭寇?”宋清辞大惊失色。 “奴婢不知道从前的倭寇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次被斩杀的,确实不是真倭寇,而只是普通的渔民。” 杀良冒功! 宋清辞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好大的胆子,这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不明白。 辽东没有大战,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原来,傅安正是在暗处,无意中听到了士兵的窃窃私语,觉得不对,跟了出去。 星野察觉到他不在,却没有找到。 可是之后,她又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傅安的身影。 因为宋清辞身后还有其他人暗中保护,所以她就去追傅安了。 她觉得,傅三爷很神秘。 傅安太厉害了。 或许从傅安这里,能够突破。 她追啊追,结果把人给追丢了。 面对岔路,她正要选择左边那条,忽然被从天而降的身影从背后抱住,捂住了嘴。 星野正要反抗,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闭嘴。” 是傅安。 星野顿时明白,她可能要暴露自己和傅安。 所以她当即敛声屏息。 傅安见她这般,这才松开了手,对她做了个手势,引她从另一条路过去。 两人虽然是初次配合,但是彼此之间很有默契。 “他们好大的胆子!”宋清辞气得脸色通红,手重重地拍在小几上。 因为她爹曾经的经历,让她对战争深恶痛绝。 对于这种明明没有事情,却还要兴风作浪,让无辜百姓受累,不,直接要无辜百姓性命的事情,她忍无可忍。 百姓何辜! 他们不过想多赚三五十个钱,给女儿扯件花衣。 他们承受着那么沉重的赋税,养活着官老爷们,最后连活着的权利都被剥夺,还要被污蔑为倭寇,死后也要背着骂名! 宁上山,不下海。 那些渔民面对着更危险的处境,狂风暴雨之中,提着脑袋赚钱养家。 结果呢? 好端端地就丢了性命,成了倭寇!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清辞甚至想说,她出钱,不管多少钱,一定要把这样胆大包天的狗官给拉下马! 凌迟处死! 株连九族! 她实在太气了,这种行为,超越了人的底线。 “人最后进了总督府。”傅安对傅三爷道,“属下猜测,这件事情和姓孙的,一定关系匪浅!” 他们在辽东这些年,对于辽东的重要官员大都了解过。 孙总督疯狂想要进京做京官这件事情,傅三爷自然也清楚。 只可惜,他心比天高,却是草包一个。 他连山上的土匪都对付不了,守着得天独厚的丰富物产,却横征暴敛,让百姓陷入困苦。 这种人,还想升官进京? 做梦! 第153章 傅安知道,傅三爷忍受不了。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能忍受。 朝廷官员,食君之禄,却做出这种残害百姓之事,以傅三爷的脾气,肯定不会饶得了孙总督。 “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傅安道,“都是属下的猜测,但是属下觉得,事实应该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属下不知该怎么办,还请三爷示下。” 宋清辞气得睡不着,在屋里来回踱步。 “丧心病狂,真是丧心病狂。星野,要不你去把那老东西给弄死算了!” 风寻忙道:“您可别开这样的玩笑,星野姐姐当真了怎么办?” 宋清辞开口,不管说什么,星野都会奉为圭臬。 然而虽然她艺高人胆大,但是架不住,总督府一群豺狼。 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 “奴婢觉得可行。”星野道。 宋清辞:“……我开玩笑的。” 那可是从一品的大员,若是随随便便都能被刺杀,朝廷岂不是早就乱了? “您还是问问三爷吧。”风寻又道,“三爷说不定会替天行道。” 毕竟三爷现在就是辽东最大的土匪头子。 虽说民不与官斗,但是他们是土匪,而且是大土匪。 ——姓孙的,干的真不是人事,让他活着,好人都憋屈。 “对,对,对,我怎么把三爷这一桩给忘了。”宋清辞道,“我去找三爷,正好把砚台送给他。” 她出门去找傅三爷。 因为都在一个院里,风寻和星野就没有跟着出去。 风寻拉着星野说悄悄话。 “星野姐姐,你跟着姑娘时间长,你听说过鱼目珠吗?” 从前骂人说“鱼目混珠”,却没想到,鱼目比真正的珍珠还贵。 “听过。” “啊?” “怎么,我不能听过?” “不,不是,”风寻讷讷道,“姑娘好像不知道。我今日才听别人提起,所以好奇问问你。” 星野道:“我也只是听说过。之前夫人得了几颗,想给姑娘做耳环,但是姑娘说,鱼目珠,听着就觉得难听,不想要。” 然后,徐呦呦道:“那就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那样的大红色,你还没到年纪。我还是给你姐姐用,她压得住那颜色。” 关于鱼目珠,这就是星野的全部记忆。 “真是大红色的啊……”风寻喃喃地道。 之前她还怀疑店主是扯淡,但是听星野这么一说,颜色完全对得上,感觉就像真的了。 她把这件事情告诉星野。 星野道:“那很正常,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傅三爷是王爷,又是战神临世,曾经风头无双,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不稀奇。 虽然夫人有花不完的银子,但是皇权至上,很多好东西,市面上根本不流通。 风寻不知道傅三爷的真实身份,闻言瞪大眼睛。 这怎么正常了? 夫人富可敌国,傅三爷就是个草莽,他拿出来的好东西,姑娘都没见过,这叫正常? “星野姐姐,三爷,是不是还另外有什么了不起的家世啊!难道,他家也很有钱,比夫人还有钱?” “不是,你别多问,夫人不许在姑娘面前提这件事。” 徐呦呦说,宋清辞太老实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7节 如果知道傅三爷是王爷,自己就躲得远远的。 那可不行。 不如等喜欢上了之后再发现他位高权重。 到时候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原谅他了。 星野也跟不上徐呦呦跳脱的思路,但是听夫人的话,是宋家的金科玉律。 “可是,姑娘也不在啊。”风寻小声嘀咕。 “你确定知道后,能管住自己的嘴,瞒住姑娘?”星野看了她一眼。 风寻立刻摆手:“不行,我管不住。星野姐姐还是别告诉我了。” 那不是秘密,那是负担。 星野推开窗户往正屋看去,不想却看到廊下举着石锁的身影。 她嘴角勾起。 啧啧,有人受罚了。 傅安还没见过星野笑。 他觉得,这个女人冷酷得不会笑。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笑,是在嘲笑自己。 很好。 傅安目不斜视,多余的目光都不肯给她。 星野却讨人嫌,对他道:“你受罚之后,我能不能把你干趴下?” “痴心妄想!” “那我等会儿试试。” 傅安:“……” 风寻这个星野脑残粉在一旁加油助威:“星野姐姐,把他干趴下!” 宋清辞正斟酌着如何和傅三爷说明来意,就听见外面风寻的呐喊声。 她脸色莫名红了。 风寻啊,生猛的部分,我们可以留着私下说的。 “是不是想问我杀良冒功的事情?”傅三爷主动开口道。 宋清辞点头如捣蒜。 是,是,她真是个渣渣。 还好三爷善解人意。 “不好说。” 宋清辞:“……哪里不好说?” 她也知道,孙总督着急回京。 这件事,是渣男和她说的。 江景初说,孙总督急于回京,自己如果能助他一臂之力,日后就有机会跟着他回京。 他为什么知道?因为当年孙总督也曾经给他爹送过礼。 至于他家里犯下的事情,这么多年,想要把他摘出去并不难。 做个假死,他可以该换身份重新再来。 江景初还说,他无法接近孙总督;就算勉强辗转接触到,也很难取信于他。 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疑心都很重,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江景初已经等了六年,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他不想再等了。 所以他想从孙筱蝶那里下手。 这些,都是他被宋清辞戳穿之后的解释。 宋清辞只觉得可笑,觉得面前的人如此陌生。 她眼睛得多瞎,才看上这样的男人。 他被戳穿之后,没有任何悔意,反而言辞凿凿,觉得他也是受害者,他也无可奈何。 宋清辞和他争辩的意念都没有了。 和这样的人,多说一个字,她都觉得是浪费。 可是她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孙总督很想回京。 “杀良冒功这件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的。”傅三爷用指尖抚过那方古砚,触感细腻冰凉。 这是小姑娘挑的临别赠礼。 他不喜欢。 ——无关砚台本身,他不喜欢离别。 “哦。” 应该就是孙总督搞鬼。 别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但是傅三爷紧接着却又道—— 第154章 “但是真正的倭寇,说不定也有。” “啊?”宋清辞愣住,“三爷的意思是,可能也有倭寇,所以才让他们起了这个念头?” “很可能。” “哦。” 好像和她也没有太大关系,她马上就要走了。 虽然她也非常愤慨,但是她似乎,帮不上什么。 宋清辞很想问,傅三爷打算怎么办,但是她纠结半天,到底也没说出口。 主要这般问,就像道德绑架一般。 这件事,和傅三爷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暂时先别走。” “啊?”宋清辞惊讶。 和她有关? “你也不想在回京的路上遇到倭寇吧。而且倭寇一出,恐怕就会有其他的小股势力蠢蠢欲动。” “比如呢?”宋清辞脑子不够用了。 “土匪,水匪,强盗……甚至官府,各种你想到的想不到的势力,都想浑水摸鱼。” “他们想做什么?” “抢劫。”傅三爷道,“都太穷了。” 宋清辞:“官府中人,应该不至于吧。” “至于。我从前在……别处,就见过这种。当地县太爷压榨衙役,那些衙役过不下去,就假装土匪出去打劫。” 宋清辞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是很理解。 “衙役做不下去,可以不干了吧。” 为什么不去做其他的? “在很多地方,能吃上公家饭是很荣耀的一件事,等闲舍不得放弃,最多也就是再想其他办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剑走偏锋的人。” 傅三爷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这种人很少,但是倘若遇上了……” “应该没事,”宋清辞被他的话吓到了,却还是勉力道,“星野陪着我,她还带了不少人。” “我说的,只是我曾经遇到过的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他们只有十几人,但是你能肯定,你不遇到更多的恶人?如果你是被淮山盯上,你觉得那些人,足够保护你吗?” 那真是不够…… 一个傅安,就能把星野打败。 剩下的人,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但是,三爷用淮山举例子说“遇到恶人”,她还是觉得十分不妥当的。 “先别走了,等这件事情彻底水落石出,天气也再暖和一些,你再回去。” 傅三爷话说出口,心里被堵住的地方好像一下子顺畅了,连看着那方古砚都顺眼多了。 宋清辞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主要是都要走了,众人都准备好了,她突然为了这种并不确定的猜测改变行程,不好。 “应该没事。不是什么乌合之众,都能有个三爷。”宋清辞笑道。 傅三爷却目光沉沉,“不行,你回京也不是有着急之事,我不许你以身涉险!” 他不许自己以身涉险…… 最后这句话,莫名地让宋清辞心底某处被触动,然后整颗心都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8节 而傅三爷说出口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妥。 他似乎没有立场去管她。 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再反悔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话出口傅三爷就知道,这话他说太晚了。 他不想要小姑娘离开,更早之前就应该说出来。 所谓流寇只是借口,他就是不想让她走。 认清这件事情,傅三爷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会给你母亲写信,让你留在这里,我会看顾好你。” 她说自己是她的长辈,那就是吧。 “啊?您要直接给我娘写信?不用不用。”宋清辞连连摆手。 这俩人,不要直接通信啊! 她娘这个人,见面还是挺正常的,甚至会觉得是个很精干厉害的人。 但是要是写信……她容易放飞自我和跑偏。 想想,她给自己写信的那些少儿不宜的热辣追男攻略,宋清辞脸红到耳根。 她非常担心,徐呦呦会直接在给傅三爷的信里写,你快把我女儿收了吧。 真的,她毫不怀疑,这事徐呦呦真能干出来。 “那你不走了?” 言外之意,她坚持要走的话,傅三爷就写信。 她要是不走了,并且觉得没必要,那他就不写了。 “不走了,不走了。”宋清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徐呦呦直接和傅三爷对话。 她还要脸,不想让亲娘把自己的面子按到地上摩擦。 “那就好。”傅三爷心情愉悦,“你且安心住着,星野带来的那些人,也可以安置在山上。这件事情后续,我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倭寇,有人杀良冒功,这件事情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让做出这等事情的人付出代价!” 他的话声音不高,但是掷地有声,带着让人信赖的力量。 宋清辞简单翻译一下——交给我了,你且等着看。 三爷真男人也! “时间不早,你回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暂时安心在山上住着。” 很多事情,之前想的时候以为很难很难。 但是等他忽然意识到,会永远失去她的时候,做决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天下他已经不在乎,他退出角逐。 但是他依然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 小姑娘的美好,他想独自占有,不想把她交给其他任何人。 纠结过,痛苦过,理智过,放弃过…… 但是现在,傅三爷只想拥有她,不惜任何代价。 “哦,好。三爷您也早点休息。”宋清辞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三爷,已不是之前的三爷。 她的人生,已经注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傅三爷起身送她出去。 廊下,傅安还在受罚。 星野围着他走来走去,傅安怒目相视。 察觉到屋里的人出来,傅安垂下视线——他不能让三爷觉得自己不悔改。 星野则迎上前来:“姑娘,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我今日还想和他较量较量。” 她一定会逼傅安出手。 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估计是没有了。 “她明日不走了,以后你还有很多机会和傅安切磋。”傅三爷道。 星野看向宋清辞。 宋清辞:“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她可不是因为男色耽误的,实在是怕节外生枝。 她这个惹事体质,已经惹了很多事情了。 傅三爷看见星野满眼的不赞成,慢悠悠地道:“傅安,现在就和她切磋一下,如果赢了,那今日的责罚就到此为止。” 让小姑娘满意,让小姑娘身边的每个人都满意,成为三爷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 第155章 宋清辞莫名其妙地回去了。 风寻还在收拾东西,问她今天买的那么多东西,哪些是要给山上的人,哪些是要带走的。 宋清辞:“那个,咱们暂时先不走了。把吃食什么都分了吧……” “啊?”风寻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走了?您确定?咱都走了十八回了,这次奴婢想着,总算能走成了,结果又不走了?” 宋清辞脸热。 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被三爷说动了。 现在想想,好像也没必要吧。 她什么时候走,都有风险。 但是星野带了这么多人来保护她,风险已经很低了。 当风险低到一定程度,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吧。 比如人在路上走,还可能天上降下一个雷呢! 可是她为什么就答应了? 风寻还在嘀咕,“您不是找三爷套话去了吗?怎么您自己被套住了。” 宋清辞更不好意思,含糊其辞地解释道:“路上不太平,我爹娘现在也不在京城。姐姐也不在……我倒是也不着急回去。” “那您之前怎么那么着急?” 风寻是真的不明白。 宋清辞语塞。 她那不是怕自己陷得太深,对三爷放不下吗? 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吗? 并没有。 那她为什么还留下? 宋清辞想,她大概是中了三爷的毒,在他面前就只会“好好好”,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好在风寻也没有多问。 她趴到窗台上看外面两个人切磋了。 事实证明,星野比傅安,还是有相当差距的。 傅安就算受了罚,这会儿也压着她打,没有多大压力。 风寻起初还喊“星野姐姐把他打趴下”,但是后来她发现,只要她喊一声,星野似乎就被打得更惨…… 然后她就不敢吭声,并且深刻反省,她是不是乌鸦嘴。 星野鼻青脸肿地回来。 宋清辞给她找药油,风寻则对着窗外“骂街”。 “打人不打脸知道吗?无耻!” “回来。”星野冷冷地道。 风寻老老实实回来,狗腿子地道:“今日你状态不好,改日再战,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我打不过他。他的实力,在我之上。” 不过今天,星野跟他偷师学了一招,觉得很满足。 最重要的是,她在不断进步,接近目标,日后总有一日会超过目标。 她期待压着傅安打那一天。 风寻:“……那就再等等,星野姐姐那么厉害。” 星野对她的彩虹屁并不感冒。 宋清辞给星野受伤的地方涂抹药油。 风寻道:“来,姑娘,让奴婢来。” “没事,我来就行。”宋清辞笑道。 “不是,您手劲太大了。”风寻抢过药油,“让奴婢来就行。” 宋清辞:原来是被嫌弃了,好吧。 风寻一边给星野上药,一边碎碎念,“星野姐姐,你听到了吗?姑娘说不走了。” “不走了?”星野显然也有些意外。 宋清辞讷讷道:“是三爷说,现在不太平,怕路上有个闪失。我想也是,杀良冒功的事情那些人都敢做,可谓丧心病狂。万一,万一知道我娘有钱,要绑架我,也很有可能吧。”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49节 星野没说话。 她想起了傅三爷送宋清辞出来时候,眼底是带着宠溺的。 然后就有了她和傅安的较量。 傅安本来是不愿意的…… 突然感觉,这场较量来之不易,好像是出卖了姑娘才得到的。 不过她不说破。 夫人很喜欢傅三爷,希望他成为自己的女婿。 星野不了解,所以还是决定保持中立。 宋清辞心虚:“好了好了,早点睡吧,今天好累。” 风寻拉着星野出去嘀咕:“我看就是三爷哪根筋突然搭对了,发现了姑娘的好,反悔不想放姑娘走了。” “那又如何?” 风寻被问住,那又如何,也又如何…… 是啊,夫人是想促成这门亲事的。 而她,也没发现三爷哪里不好。 就算是个土匪,他在土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这种男人,是人中龙凤,可遇不可求。 错过了,是有点可惜。 风寻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向着谁了。 “对了,星野姐姐,夫人之前和三爷熟悉,也和你说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三爷到底是什么出身吗?” 这个问题,困扰风寻很久了。 她觉得一般人家,真的养不出三爷这样的人。 这通身的气派,久居人上的气势,不是草根逆袭能有的。 她觉得傅三爷出身非富即贵。 星野瞪了她一眼,“我都说过了,你不是能够保守秘密的人,所以还是不知道为好。” 其实,她多年之前,是应该见过傅三爷和傅安的。 那时候,她陪着姑娘去求镇北王救江景初…… 只是,她没有见到两个人真容。 可能这就是姑娘和傅三爷解不开的缘分吧。 夫人不许她提,所以星野就不提。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风寻怕宋清辞踢被子,进去给她盖被子。 结果宋清辞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哪里有一丝睡意? “姑娘,您不睡就起来呗,躺着翻来覆去多难受。”风寻笑道。 宋清辞喃喃地道:“真有三爷说得那么严重吗?” “那肯定没有。” 宋清辞:??? “肯定是三爷舍不得您走了,所以编瞎话吓唬您呗。” “不可能,别瞎说。”宋清辞道,“之前他还催我走呢!如果不是今天发生这件事,他也不会拦着我。” “呵呵,那可不好说。之前都是想象您要走,现在您真的要走了,后悔了呗。” “三爷不是那样的人。” 风寻却想,三爷也是个男人。 美娇娘,性格又好,家里又有钱,什么都挑不出毛病来,他看不上才是傻子。 “不走就不走了吧,确实不太平。”风寻道,“奴婢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做出那种事情。如果真是姓孙的,奴婢希望他们家被诛九族!” “风寻,风寻,我来了。”外面响起了东子的声音。 “来了就来了,怎么还得我出去三跪九叩地迎你?”风寻一边往外走,一边没好气地怼道。 “嘿嘿,那我怎么敢?我是带了东西来。这坛子是腌制的小黄瓜,三爷特意叮嘱的。三爷说,长时间赶路,不想吃东西,熬点粥,吃咸菜是最好的……这小黄瓜可脆了……” 第156章 东子嗓门大,宋清辞也听得清清楚楚。 三爷连这个都想到了,肯定是要送她走的。 只是突然冒出来这件事,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真是个负责任的长辈…… 宋清辞闭上眼睛。 她想,这下她可以放心睡了。 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爱胡思乱想,而且总想着三爷喜欢她。 这个自作多情的毛病,真的得改。 傅三爷正在和傅安说话。 “她暂时不走了。” “不走了?”傅安很惊讶,“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或许是因为担心路上遇到危险。”傅三爷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转而道,“你继续去查杀良冒功这件事。尽快,越快越好!” “是。”傅安道。 “还有,”傅三爷又有些不自然地道,“星野好学,只是想跟你学,没有恶意。你有空的时候,适当指点她。” 傅安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三爷,她是疯子。”傅安到底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他见过能拼的,见过不要命的,但是那都是为了活着。 为了精进技艺而疯狂的,他就见过星野这一个。 而且还是个女人。 最重要的是,宋清辞对她,明显也没有什么要求。 她自己怎么就把自己鸡到那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她或许只是痴迷武学而已。你退下吧。” “是!” 傅安刚出去,瑾月就来了。 她先是到傅三爷面前撒娇,表示宋清辞就要走了,她今晚想和宋清辞睡。 傅三爷告诉她,宋清辞不走了。 瑾月大喜过望,直接飞奔着去找宋清辞。 她先确认了这个消息,然后道:“……那你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今天哭了好几场。” 宋清辞看着瑾月红肿的眼,相信她没说谎。 “不过你不走最好了,我原谅你啦!”瑾月大笑着滚到她怀里,同她闹。 “别闹别闹,我给你买礼物了。” “什么礼物?”瑾月听到礼物立刻就乐开了花。 宋清辞把小松鼠给她。 瑾月:“……这个,要不你还是给我哥哥吧。” 宋清辞诧异:“不可爱吗?你不喜欢?” “喜欢,但是山上有好多。”瑾月小声地道。 这次变成宋清辞笑了。 是啊,瑾月在山上长大,松鼠这种玩意儿对她来说是司空见惯的。 也就自己,少见多怪。 “那就放了吧。”宋清辞笑道。 “那姐姐岂不是就白买了?没事,给我哥哥,我哥哥肯定喜欢。”瑾月道。 “不算白买,有个小姑娘,今天有新花布了。” 宋清辞笑着把今天买这只松鼠的情形和瑾月说了。 瑾月不由道:“她真可怜。我有好多新衣服,我要是能给她送两件就好了。” “山上也有很多穷苦的孩子,你有能力可以帮她们。但是帮人也要量力而为……” 傅三爷站在廊下,看着窗户上投映的一大一小两个剪影,嘴角不由勾起。 他好像反应太过迟钝,直到今天才仿佛猝不及防地明白了心中感情。 但是还好,他意识到了。 他不想放小姑娘走了。 徐呦呦显然是乐意做成这门亲事的,现在剩下的,只有小姑娘自己这里,也是最重要的。 小姑娘对他,大概也不是全无好感吧。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0节 她的失态,傅三爷也看在眼里,同样那么可爱。 他想要,他得到,仅此而已。 傅三爷没有过多考虑,如何讨宋清辞欢心,或者说如何追求她。 排在这些事情前面的,是他如何替小姑娘撑起一片天。 他一个对未来没有规划,看不到未来,在山上得过且过的人,因为小姑娘,要重新开始谋划将来的路了。 这个问题,对傅三爷来说,才是最难的。 不是想要的得不到,而是他要先想清楚,想要什么。 眼前偌大的一摊子,又该如何放下。 傅三爷面临太多问题。 不过为了小姑娘,那些都不算什么。 第二天,瑾月把宋清辞留下的消息“昭告天下”。 她要把自己的喜悦告诉每一个人。 宋清辞觉得她没脸见人了。 又一次狼来了…… 尤其是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她还没办法跟人解释说,是因为有危险所以自己才暂时留下的,只能假装看不到众人戏谑打趣的目光。 那些目光分明在说——看,舍不得三爷了吧。 尤其当她和三爷同时出现的时候,人群几乎都沸腾了。 宋清辞实在是没有脸,只能求救地看傅三爷——您倒是澄清一下呀。 可是傅三爷不澄清,他还看着她笑。 人群就更热闹了。 宋清辞: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山下那些真的假的倭寇,作奸犯科的坏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得到惩罚。 三爷倒是赶紧查啊! 她好几天没见到傅安了,想来应该在查了? 快点快点。 山上的日子过得飞快,过了大约二十天,山下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大消息。 孙总督因为纵容下属杀良冒功被查了。 不仅是他自己被查,孙家上下上百口人,都被下了大牢。 果然是他! 宋清辞感到十分震惊。 他这是疯了吗? 浸淫官场数十年,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可以做,他一点儿数都没有? 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还妄想高升? 感觉孙总督像是被人下了蛊一般…… 风寻拍着手道:“这真是大快人心!果然老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孙筱蝶呢?她有没有被抓起来?” 宋清辞:我还没动手,就结束了? 原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指的是把时间拉长,仇家自然会遇到倒霉的事情? “没有。”东子挠挠头,“我特意打听过了,说是外嫁女,暂时没有被牵扯。” “外嫁女不被牵扯?她不是吃孙家饭长大了?姓孙的贪污民脂民膏,她没享受?就该把她也抓起来!”风寻气得直跳脚。 宋清辞却知道,这种情况下,外嫁女确实一般不会被牵连。 不过孙筱蝶以后,再也不能耀武扬威了。 江景初机关算尽,却没算到孙总督倒台了吧。 她倒是有些好奇,接下来江景初,又会攀什么高枝? 第157章 宋清辞万万没想到的是,江景初竟然会再次来找她。 “谁,谁来找我?”她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江景初? 大头气呼呼地道:“就是那个小白脸。宋姑娘,用不用我帮你把他给打跑?” 大头还保持着对宋清辞的喜欢呢! 三爷喜欢宋姑娘,他服气。 三爷人品能力都在那里放着,自己比不了,完全比不了。 但是其他人,那就不行了。 这个江景初,格外不行。 什么玩意儿他是! 宋姑娘这么好的人,他不珍惜,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去找那个又蠢又坏的孙筱蝶。 他们这对坏人就该死锁,下雨天打雷,让雷公一个雷劈死两个,都不浪费。 “他来找你做什么?”大头又道,“肯定没好事。我猜啊,多半是姓孙的倒了,他这个上门女婿,不,这条走狗也没有好下场,被人追着打,所以想上山来投奔您呢!” 宋清辞心里默默地道: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江景初这个人,还是很要面子的。 即使是他追求孙筱蝶,也不是那种跪舔,而是欲擒故纵,请君入瓮。 他很有高岭之花的气质,并且也能一直维持那种姿态。 即便他已经沦落到了尘土之中。 当然,前一段,是靠自己帮他维系的。 宋清辞现在想想,自己可能也是他算计的一部分,所以心甘情愿地给他当牛做马,陪他吃苦。 最后,还不是她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而是她被对方放弃的。 唉,脑子进了水,就算有她娘这个抽水机都抽不干。 还好,现在终于好了。 “宋姑娘,您倒是说个话啊!您该不会,还想着和他重修于好吧。那可不行啊!”大头着急了。 宋清辞对他笑道:“没有,不会。我刚才就是在想,他找我做什么?” “投奔您呗!肯定是他倒了霉,知道您在山上,和三爷好,所以来找您帮忙。”大头道。 宋清辞却不太相信。 在前任的准现任面前奴颜婢膝,江景初不至于。 什么准现任,她和傅三爷,没什么关系呢!宋清辞脸都红了。 大头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直拍大腿。 坏了,要坏菜。 宋清辞现在想起来江景初竟然还会脸红,这不妥妥渣男一开口,她又跟着回去的节奏吗? 这可不行。 宋清辞也很好奇,江景初到底为什么要见她。 她唯一确定的是,江景初不可能放低姿态来求她。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见面把话说开。 所以宋清辞决定要去见见他。 大头忽然捂住肚子:“哎呦,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宋清辞忙道:“怎么会突然肚子疼?来,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没事没事,我跑趟茅厕就好了。宋姑娘,您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带您下山哈!” 大头捂着肚子,猫着腰,也不耽误他一溜烟地跑出去。 宋清辞看得叹为观止。 这人可真厉害。 风寻气呼呼地道:“姑娘,您干嘛要去见他?有什么话,让他憋着,憋死他!不听,您就不听!” 宋清辞:“主要是我怕把自己憋着。我其实很好奇,事到如今,他又是什么态度。我觉得,他是来求我的,但是他不会说。他得让我主动说出口,要主动帮他。” 她就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她对江景初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从伤心,到死心,到再也不想见,再到现在,觉得见也就见了。 这个人,已经在她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仔细想想,其实从感受到他变心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半多的时间而已。 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是超乎自己的想象。 大头出了门就直起了腰,直接钻到了傅三爷的房间里。 宋清辞没看到,风寻透过窗户,却恰好看了个正着。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1节 这个“茅厕”,有点特殊。 不过她也赞成。 让三爷赶紧出来拦住姑娘。 大头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傅三爷听完后,却只是摆摆手,“让她去吧。” 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哪怕他知道,小姑娘不是恋旧情的人。 她很有原则,容不下不忠。 但是他的小姑娘被江景初见到,他不高兴。 然而傅三爷也尊重宋清辞的决定,所以他不打算拦着。 大头:“这能行吗?要不您偷偷摸摸跟着?” 傅三爷皱眉:“你这说得什么话?” 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他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着吗? 他跟着大头一起出门,对上已经出门的宋清辞,目光交接,他问:“我陪着你去?” 宋清辞摇摇头:“不用,三爷您忙,我自己就行。” 江景初那个人,很容易把人想得很坏。 他会觉得,自己和傅三爷之间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怎么诋毁自己都算了,毕竟是自己眼瞎了。 但是宋清辞不能容忍他那般看傅三爷。 傅三爷很想跟着她去,但是已经被拒绝了,骄傲也不允许他纠缠。 所以他目送宋清辞出去,见她曾经的相公。 傅三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说不出的烦躁。 大头一点儿也没有说谎被戳穿的窘迫,反而在下山过程中一直絮絮叨叨。 “宋姑娘,老话说得好,好马不吃回头草。尤其那还是毒草。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身边的好男人那么多!” 三爷身后排着他呢! 宋清辞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接话,干脆不接话了。 很快,她就在山下见到了江景初。 江景初是一个人骑马来的。 他的那匹马,还是宋清辞帮他选的,价值千金,为了养这匹马,还特意从西域买了个养马的奴仆。 每年这匹马的花销,就要四五百两银子。 江景初现在供养这匹马,估计会有些吃力,宋清辞想。 江景初见到她,目光明显愉悦起来。 他今日穿着一件墨蓝圆领团花纹长袍,是宋清辞给他做的最后一件新衣;头上的白玉发簪,也是宋清辞送给他的。 看得出来,他今日是有备而来,想打感情牌。 宋清辞没有生气,只觉得有些可笑。 时至今日,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无论他说什么都相信的痴女吗? “我来接你回京了。”江景初看着宋清辞,双眸之中只有她,目光缱绻深情。 第154章 宋清辞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接她回京? 凭什么啊! 他算自己什么人,要接自己回京? 好大的脸。 但是,她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江景初这个流放之人,可以回京了? 他总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欺骗自己,而且以宋清辞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已经看出了他眉宇之间的意气风发。 江景初翻身了? 难道是他爹那一派,还有人,把他给解救了? 想到江景初也要回京,宋清辞觉得自己对回京的期待 一下降低了很多。 不过转念再想,大家不是一路人,京城那么大,以后估计见面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宋清辞很想问他,到底为什么能够回京。 但是她最终还是咽下了自己的问题。 她不能和江景初牵扯更多。 “我和你,早已不是‘我们’。”宋清辞冷冷地道,“你若是能回京,那要恭喜你。你我之间早已路归路,桥归桥,恩断义绝。” “清辞,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江景初道,“别说你,就是我自己,也厌弃现在的自己。”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几乎低到了尘埃里。 若是从前,只要他一自暴自弃,哪怕只是个苗头,宋清辞都会立刻安慰他。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得偿所愿。 宋清辞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了然,“怎么,我不能生气吗?” “能,都是我不对,我做的不好。”江景初道,“虽然我有很多苦衷,也做了很多弥补,但是这些,都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你能不能看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再给我一个机会?” 宋清辞几乎控制不住地想怼他,多年的情分? 他移情别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情分? 她对他不离不弃,陪着他守完父丧守母丧,最后换来的是他另攀高枝。 她最好的年华,都在等待中喂了狗! 他没有机会了,永远都不会有。 徐呦呦说,一个男人,只有一次机会。 永远不要给男人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因为他们真的会那么做。 “清辞,你听我说,现实虽然很残酷,让你难以接受,但是事情也并非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宋清辞神色未变,她甚至都懒得问。 她现在的态度就是,无论你有什么苦衷,无论过去到底有什么隐情,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江景初却坚持说了很久。 他说,他接近孙筱蝶,完全是因为看不到替父亲翻案的希望,并且因此而郁结于心,夙夜难寐,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去接近孙筱蝶。 “我对她,绝对没有动过情,从来都没有。”江景初信誓旦旦。 “你没有对她动过情,你娶她,只是为了利用她?”宋清辞问。 江景初点头。 但是他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宋清辞太冷静了。 无论他说什么,似乎都没有在宋清辞心房里留下涟漪。 这让江景初有点慌。 感觉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能摸清楚喜怒,不是他能操纵的人了。 “你觉得这很光荣?你接近一个女子,只为了利用她,你卖身光荣?”宋清辞终于控制不住地讽刺道。 如果不是怕纠缠,她很想问,那当初接近我呢? 当初你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了? “清辞,她和你不一样,她不配和你比。她接受我,也是因为觉得我日后能给她荣耀而已。” 江景初觉得孙筱蝶愚蠢、虚荣,给宋清辞提鞋都不配。 他接近孙筱蝶固然有目的,但是孙筱蝶选择他,何尝不是出于算计? 如果他不是虎落平阳,会看上孙筱蝶? 这桩婚姻充满了算计,谁也不用说谁。 江景初觉得他并不欠孙筱蝶。 孙筱蝶既然是为了利益,那也就得承担求利不成的风险。 但是宋清辞不一样。 宋清辞对他,完全是因为感情,她对自己无所求。 相反,因为她爱自己,所以对自己从无保留地付出。 这些,江景初知道,他从其他任何女人那里,都不可能在得到。 宋清辞就是他此生唯一灵魂之伴侣,无可取代。 “我没有觉得光荣,但是我恨她,恨她那般对你!我要为你出气!” 宋清辞几乎要气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孙筱蝶会那样对我?她那样对我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为我出气?倘若淮山上的人,是真正的悍匪,我今日还能站在这里听你大诉衷肠?江景初,你不觉得可笑吗?”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2节 他怎么会有那么厚的脸皮,自欺欺人的? 难道自己就得了健忘症,这么短的时间就忘记所有的背叛和羞辱? 江景初该不会以为,自己对他还余情未了,甚至非他不可吧。 “过去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江景初道,“我也想和你商量,求你体谅,那只是权宜之计。但是我不敢,我知道你不会答应……” “你知道我不会答应,所以转头就掩耳盗铃,直接去做了?”宋清辞真的是忍无可忍。 她现在直想自戳双目。 她想问自己,当初是怎么瞎了眼,选了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她的眼睛,是让眼屎糊住了,肯定是的。 “江景初,你自己愿意怎么选择你的路,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别人,不会按照你的规划来。”宋清辞道,“我请你,拿得起,放得下。我是你达成目标的那个代价,那请你尊重结果,我们现在,已经形同陌路。” 她从前,真是太高看他了。 宋清辞以为,江景初落子无悔。 但是现在看来,他是“既要”“又要”,什么好处都想占着。 “家破人亡的仇恨,我忘不了。”江景初道,“我也想过靠我自己,可是除了虚度年华,这几年有什么进展?” “我害你家破人亡?我让你虚度年华?” 这样的话,从前的宋清辞断然说不出。 但是现在,她不想惯着江景初了。 他算什么东西! 宋清辞被激怒后,就像刺猬一样一身刺。 风寻本来还想帮腔,结果发现,姑娘根本没有给她发挥的余地。 姑娘这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牛啊牛啊,怼死江景初这个王八羔子! 第155章 江景初看着宋清辞,眼神不敢置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识大体,通情达理的宋清辞,会变得这般牙尖嘴利,咄咄逼人。 “清辞,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难道,你对我,现在连同情都没有了吗?” 他家破人亡,遭遇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明明宋清辞是最理解他的人,陪着他小心翼翼地舔舐伤口。 可是现在,她竟然能说出这般冷血的话。 江景初觉得这样的宋清辞,十分陌生。 “我必须同情你吗?”宋清辞态度冷冽,“我不欠你的,同情与否,是我的自由,你强求不得。而且你我之间的事情,我本来都懒得再提。但是现在我很想问你一句,辜负在先的人,是哪里来的勇气,还这般理直气壮!” 她简直都要气笑了。 从前她是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毛病,只觉得江景初什么都好。 好个屁! “你应该知道,从你决定利用孙筱蝶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我和她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清辞,你相信我!我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和她有亲密关系的!我只想和你好好过……” “你没有碰过她,然后你就是干净的,就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江景初,是你天真,还是觉得我愚蠢?” 她想要的清白,是这样的清白? 宋清辞被恶心得,隔夜饭都快吐出来。 “好了,够了。”看着江景初还想解释,宋清辞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就当你全对了,错的全是我,我不值得你留恋和挽回,如何?” 请他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哦,我还得提醒你,”宋清辞冷笑道,“你攀附的高枝,现在已经树倒弥孙散。你最好赶紧去打听筹划一下,找下一个高枝,省得虚度年华,无力复仇。” “我不需要那样做,也不会那样做。青瓷,我保证,那是唯一的一次,下次再不会了。” “这么快就不用借力了?以后要靠自己了?不嫌慢了?”宋清辞觉得实在是太好笑了。 “姓孙的罪行累累,这次杀良冒功,只是他作恶千万之中的一件而已。清辞,你没有想过,这里是辽东,他只手遮天,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事,现在却出事了吗?”江景初看着宋清辞的眼睛道。 宋清辞面上虽然没有显露出什么,但是闻言心里一震。 难道,难道是江景初,把孙总督给告了? 这是大功。 他甚至可以免罪。 这个念头一生出,就迅速地膨胀,完全压不住。 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举报了孙总督,踩着孙总督的尸体往上走。 虽然孙总督做的事情,不容于世,罪无可赦。 但是是被女婿举报,还是令人震惊。 “是你!”宋清辞咬住嘴唇,用笃定的语气道。 傅三爷知道杀良冒功的事情之后,让傅安区彻查,她觉得傅三爷是为民除害。 可是当听江景初说,这已经做成的事情,完全是他的功劳,宋清辞只觉得他可怕。 孙筱蝶,也算引狼入室了。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但是现在当她面对着笑到最后的衣冠禽兽,宋清辞还是心里不适。 “是我。我不允许这种渣滓危害百姓,更要替你报仇。任何人欺负你,让你受委屈,我都会帮你找回来。”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一刀?”风寻忍无可忍地插话道,“你要是真的对姑娘那么好,就直接自杀死在她面前,姑娘谢谢你,我还能厚葬你,逢年过节还给你烧纸。你死不死啊!” 星野来得晚,这会儿正环胸站在后面,冷冷睥睨着江景初。 江景初没有理会风寻,目光一直不肯离开宋清辞。 “清辞,现在我不仅免罪,还可以回京。今年秋天,我可以下场了!”江景初把自己的计划都说了,“我觉得,我会中。即使中不了,我也可以想办法谋个职位,再等机会。” 免罪,回京,这最重要的一步迈出去了,以后路就好走了。 “你跟我来到辽东,当年我承诺过,一定要带你走,现在,我做到了。清辞,跟我走吧!” 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青梅竹马,鹣鲽情深。 “原来踩着岳父一家的尸身可以回京了,真是要恭喜江公子了。”宋清辞阴阳怪气地道,“跟着您,这福气我享不了,所以还是算了。您要回京,请慢走,我是不回去的。” “你不回去?清辞,你……” 她疯了,一定是疯了。 竟然宁愿留在土匪窝,也不回京。 江景初也明白,这时候不能和宋清辞也硬碰硬,那样他无法达成目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慢慢讲道理,用从前情意,让宋清辞软化。 但是她在气头上,听不得自己提从前心意相通。 那就……说亲情。 她和家人的感情很深。 “岳父岳母都在京城,还有大哥大姐和弟弟,肯定都盼着你回去。我知道我做错了,等回去之后,我定然上门负荆请罪,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为了让宋清辞想起从前美好,江景初还道:“我可以去陪岳父下棋,岳母会亲自下厨,做我最喜欢吃的菜……” 宋清辞冷笑,并不回应。 他爹并不喜欢和江景初下棋。 虽然他喜欢下棋。 他说,每次和江景初下棋,不痛快。 从前宋清辞并没有多想,只当两人棋艺不相当。 但是现在想想,是父亲觉得江景初这个人,不够磊落,心思太过深沉,每次都得盘算着怎么输给他。 既要输得不着痕迹,还要输得恰到好处。 这样下棋,对爹那样真性情的人来说,确实不痛快。 爹并不在乎输赢,下棋就是一种消遣,想要酣畅淋漓。 而娘给他做饭? 那不过是娘客气说的而已。 实际上,娘根本不想见到他,所以躲出去。 娘也从来,没有为他做任何菜。 不被父母接受的婚姻,只有她一个人,一头扎进来,现在,也受到了教训。 第156章 所以江景初以为是在拉过去给自己加分,实际上却适得其反。 宋清辞觉得,娘真是人间清醒。 她最不清醒的事情,就是生了自己这个累赘。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3节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宋清辞冷冷地道,“你那般聪明的人,自当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 “清辞,你不要跟我赌气。你可以想不通,不原谅我,但是我不能把你独自留在辽东,留在土匪窝里!” “呵呵,不原谅你,就是想不通?江景初,你一直这么自以为是。我却时常怀疑自己当年 的眼光,果然年纪小的时候,太过幼稚。我就是留在土匪窝,也不会和你再有牵扯!” “你——” “我话说得还不明白?哪里不明白你问,我给你解释。” “你为什么非要留下?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江景初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 他听说过傅三爷。 傅三爷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不想听说都难。 他现在就很怀疑,宋清辞被傅三爷蒙骗了,喜欢上了傅三爷。 女子慕强。 而宋清辞又是这般容貌气度,谁不喜欢? 宋清辞本想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 但是这般的拉扯,实在让人心累。 尤其是,纠缠不清,好像她还余情未了似的。 所以她点点头:“是,你说得对。我遇到了比你更好的人,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江景初脸色瞬时涨得通红,甚至发紫。 “是不是傅三爷?” “这个无可奉告,我与你无亲无故,所以日后就是摆酒,也不会请你来喝。你不是能回京施展抱负了吗?祝你得偿所愿,慢走不送。” 真是和他再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恶心得不行。 “清辞,你确定?你会后悔的!” “后悔?没关系,我后悔的事情那么多,虱子多了不咬人,不差你这一件。”宋清辞摆摆手,“再也不见。” 说完,她转身往山上走,抬头却正好看到了傅三爷站在一丈之外的距离。 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把自己和江景初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好在江景初提起傅三爷的时候,她没有正面响应,否则也太尴尬了。 现在,也很尴尬。 宋清辞觉得,自己的前夫这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是眼瞎,但是让别人,尤其是傅三爷亲眼见证她的眼瞎,她还是觉得脸被按在地上摩擦。 “三爷。” 江景初闻言猛地看向傅三爷。 他觉得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一定是这个男人,抢走了他的妻子。 “傅三爷,你确定,要拐走我的妻子吗?”江景初咬牙道。 傅三爷根本没有回答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彻彻底底的无视。 “走吧。”他对宋清辞道。 宋清辞点头,拢紧自己的披风往前走。 走到傅三爷身边,见他没有走在前面的意思,宋清辞就自己往前走了。 她的披风有些长,拖曳在地。 傅三爷弯腰替她托起披风下摆,垂手沉默地走在她后面。 江景初眼睛都看红了,杀气凛凛。 “姓傅的,那是我的妻子。你要是敢动她,日后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傅三爷没有回头,对着回头想要骂人的宋清辞道:“看好前面的路,不必理会聒噪的声音。” 宋清辞点点头。 傅三爷在,傅三爷说话,他给了自己很踏实沉稳的安全感,也让她冷静。 和江景初再多说,纯属浪费唇舌,也不必被这样的人激起怒火。 傅三爷明明没说什么,宋清辞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意思。 这大概,也算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心有灵犀吧。 江景初在原地站了许久,双拳在身边握紧成拳,掌心被划伤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恨,深恨,从来没有这般恨过。 他眼睁睁地看着宋清辞,跟着另一个男人,举止亲密地离开。 他们之间肯定有事! 可是当下,他却无可奈何。 理智提醒他,他得尽快离开。 这里是傅三爷的地盘,他若是想杀人灭口,自己恐怕不好逃脱。 这会儿宋清辞在,傅三爷还装一装。 但是这种土匪头子,等无人的时候,肯定杀机毕露。 本来他觉得,宋清辞会帮他,宋清辞对他的感情,就是他只身来这里的底气。 但是现在看来,他想错了。 宋清辞已经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的女人,最冷酷无情。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去的誓言,还要接她回去共富贵,结果她就这样对自己! 在更早之前,她恐怕就已经和傅三爷有了苟且。 宋清辞,宋清辞! 你怎么如此冷酷! 你日后,定然会后悔的。 江景初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 他原本应该高兴的,多年夙愿,一朝成真;而且他也帮宋清辞报了仇。 孙筱蝶本来作为外嫁女,可以免受影响,但是他为了给宋清辞报仇,依然残忍对待她。 他没有忘记宋清辞,从来没有。 可是宋清辞怎么对他的? 她跟他置气,揪住自己的小错不肯原谅,还和别的男人亲密来气他。 宋清辞! 你给我等着!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才是最合适你的男人。 日后,总要让你为今日的事情忏悔。 但是内心深处,江景初又有一种不肯面对的恐慌。 他害怕。 他觉得,他是不是,要永远地失去宋清辞了? 他不要! 即使他想要宋清辞痛哭流涕地在自己面前认错,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多年感情,她早已刻在自己的骨子里,难以割舍。 宋清辞原本以为自己回去之后,还要生气几天。 但是她发现,这种生气,根本没有过夜。 第二天,她好像就全然不受影响了,脑子里更多的是傅三爷昨日帮她托着披风下摆的样子。 他真的没和江景初说一个字,却好像帮自己找回了场子。 傅三爷真的很好啊…… 她娘还是也有眼光,只可惜他们两人实在是不相配。 宋清辞正托腮想着这件事,就听风寻脚步匆匆地跑进来。 “姑娘,姑娘,快出来看!”她声音听起来十分喜悦。 “嗯?” 有什么喜事吗? 第157章 “什么事情把你高兴成这样?”宋清辞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东子给你送什么礼物了?” “不年不节,又不过生辰,他送什么礼物?”风寻道,“他又没有钱。他的钱,都在奴婢这里呢!” 宋清辞忍俊不禁。 “是山下掌柜,带着人来送粮食了!” “送粮食?是我之前托他买的那大批的粮食?”宋清辞惊讶地道。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4节 按理说,这些粮食,不该这么快就到位啊。 二十万两银子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是。山上的人都惊呆了,现在都嗷嗷往山下跑去看热闹,帮忙运粮食呢!”风寻兴奋地道,“我听说,运送粮食的车,排得一眼看不到尾。而且我听说这仅仅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呢!” 粮食,就是山上最大的问题。 民以食为天,土匪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还没实现温饱,所以粮食在他们看来,至关重要。 能得到这么多粮,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想都不敢想。 宋清辞略想想就明白了这件事带来的轰动。 但是问题是,之前根本没有告诉她啊,直接就把粮食给运来了。 宋清辞非常怀疑,掌柜是得到了她娘的授意,才会这么做。 这样实在是太像徐呦呦的手笔了。 “走,先去看看。”宋清辞道。 结果她出了门才发现,路都被下山的人堵住了。 山上男女老少都出动了,就连腿脚不便的老人,都让人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要下山看热闹。 宋清辞:“……算了,要不咱们晚点再去吧。” 看众人反应,应该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她买来的粮食。 回头在山下,要是有人喊一声,她估计会被众人夸张的赞美弄得手足无措,尴尬万分。 所以,明智之举是,回屋苟着,等掌柜给她回禀。 于是,宋清辞又回去了。 这些人忙活了足足一整天,许多人中午都没有吃饭,一趟趟地往山上运粮食。 甚至还有其他山头的人闻讯而来帮忙。 当然,搬运粮食的助力,主要是傅三爷正在训练的那些青年,其他男女老少,也都纷纷帮忙。 淮山上比过年杀猪还热闹。 众人从这些数不过来的粮食之中,看到了未来几年不用饿肚子的希望,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 吃饱饭,实在是人生存的第一欲望,也是最强烈的欲望。 宋清辞没出门,但是出乎她预料的是,也没有人来找她。 怎么,她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还默默无闻? 她不是要邀功,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不怎么对劲啊。 “风寻,你出去打听打听,大家就没有问,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吗?” 风寻道:“嗐,奴婢早就打听过了,都只知道是三爷想办法弄来的,没有人提您。也有人问,是不是您弄来的,毕竟之前那些粮食就是您掏钱的,可是没有人帮您说话。” 风寻心里多少有些不平。 傅三爷明明也在,为什么不跟大家说清楚。 倒有些,贪墨功劳的意思。 虽然风寻努力说服自己,三爷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也实在无法解释三爷这样的举动。 “我知道了,”宋清辞道,“三爷肯定是不想众人都把目光投在我身上。” 她一个小姑娘,在很多人眼里都无依无靠,有这么多银子,很容易就成为别人眼中钉。 即使她对淮山贡献这么大,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感谢她,总有嫉妒的。 而且,就算是感谢,如果太多,对她来说也是困扰。 虽然傅三爷事前没有和她商量打过,但是宋清辞觉得傅三爷这样做完全没毛病,是为她好。 如此甚好。 晚些时候,傅三爷来和宋清辞说了这些粮食的事情,也解释了他的用意。 和宋清辞想得大差不差。 宋清辞给他倒了一杯茶奉上,笑着道:“我都听三爷的。反正钱也是我娘给的。” 要领情,领她娘的情就行,和她没关系。 没想到,傅三爷接过茶杯,顿了片刻后看着她道:“那不是给你的嫁妆?” 宋清辞瞳孔地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之前和他提过?她记忆混乱了? 不,不可能,她肯定没说过,那么羞耻的事情。 “无意之中知晓的。”傅三爷唇角噙笑。 她把所有嫁妆都提前奉上,他之前还在犹豫什么? 他担心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担心给不了她安宁和平静。 没关系,现在他想明白了。 命运要抓到自己手里,而不能活在别人的施舍里。 几年前,因为兄长的缘故,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自愿放弃了手中的兵权,放弃了所有,远离京城,来到辽东。 许多人,甚至都在传,镇北王已死。 可是现在,因为小姑娘的缘故,他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斗志。 保护小姑娘,和她在一起,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就是傅三爷现在唯一的念头。 “哦。不算数的,”宋清辞连忙解释道,“我娘一向跳脱,她其实就是随随便便,找理由给我零花钱。二十万两虽然多,但是对我娘来说,不算什么。” 傅三爷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忍笑道:“你在外人面前,可不要如此显山露水,怕是会引来麻烦。” “我知道的,三爷又不是外人。”被教育的宋清辞小声嘟囔道。 “掌柜说,这是第一批粮食,大概就是两成。”傅三爷看她窘迫便岔开话题,“掌柜本来想去江南采买,但是恰好打听到,江南有粮商运了一批粮食到辽东。运抵之后又被压价……” “那也太不厚道了,之前没有收定金吗?”宋清辞立刻脑补了一大通。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咱们的人把这批粮食吃下,然后又和他达成协议,继续买他的粮食。价格很合适,又不费劲,所以就这般定下了。” “哦,那很好。”宋清辞实在是怕操心。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傅三爷道。 “啊?什么事情,三爷您请讲。” 她这样稀里胡涂的人,能和她商量什么? 最后肯定是听傅三爷的。 宋清辞有自知之明。 第158章 宋清辞觉得,她肯定听傅三爷的。 但是当傅三爷说明来意的时候,她再一次目瞪狗呆。 不是,三爷,我设想的剧情不是这样的啊! 虽然说,她是因为报答傅三爷的救命之恩,心里也是带着些难以启齿,甚至不敢面对的感情,才做出这个决定,但是她的初衷是为了保护三爷,成为三爷的底气和后盾的。 而不是…… 不是让他寻衅滋事的啊! 粮食是保障,是准备日后他被人围攻时候,不至于没有存粮,被人拿捏。 但是傅三爷现在却对她说,既然有了粮食做保障,那步子就可以迈得更大一些。 傅三爷决定主动出击,以战代练,带着他手下整合不久的这些人,去四处征战。 当然,四处征战说得有些夸张,但是去打架是没错的。 傅三爷还认真地和宋清辞解释了他的考虑。 “虽说年底的时候,因为粮食而把周围这些人都吸纳进来,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真心实意投诚。等开春之后,就会有人反悔,而且也有一些山寨,犄角旮旯,或者藏匿很深,这次没有投诚,我想一起收了。” 宋清辞:三爷你志向远大,真的要做辽东甚至东北地界的一霸吗? 听起来有点吸引人,多威风啊! 但是,是不是风险也有点大? 土匪们都是黑吃黑,刀尖舔血,既要防着官府,还要防着周围的人,太累了。 而且只要是打仗,就会有人员伤亡,这是何苦呢? 宋清辞觉得自己没什么大局观,但是她爱好和平,不赞成打仗。 所以她弱弱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这架,能不能不打? 这些粮,是口粮,不是战争的粮草啊! 傅三爷的态度却是,与其防守,不如进攻。 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不好惹,才是日后长久和平的根基。 宋清辞不懂的,但是被他说的,好像除了点头,什么也不会。 傅三爷道:“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时间不早,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部署一下。” “部署?三爷要部署什么?”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5节 “带人下山去扫其他山寨。” 宋清辞:好家伙,说来就来,不愧是你。 行吧,那去忙吧。 等傅三爷走后,宋清辞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道:“三爷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之前我没觉得,他是好战之人啊。” 她觉得三爷可佛系了。 现在这般打了鸡血一般,实在是不像他。 “风寻,你怎么看?” 风寻:“奴婢睁着眼睛,走着瞧吧。三爷这次,是要干大事了。不整则以,整就整一出大的,这才是大将之风!” 宋清辞:话是这么说的? 她又看向星野。 星野面无表情地道:“以战止战,奴婢觉得甚是妥当。” 宋清辞:忘了,你是个好战的狂热分子。 “你这鼻子怎么了?”她觉得星野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被傅安打了一拳,出了点血,没事。”星野并没有放在心上。 宋清辞:“你赶紧过来,我看看!我怎么觉得,你这鼻子都有点歪了?” “奴婢没事。” 宋清辞到底给她检查了一下才放心,同时又忍不住骂傅安不懂怜香惜玉,诅咒他日后打光棍。 “姑娘,他若是怜香惜玉,奴婢反而看不起他。”星野道,“他是暗卫,保护主子就是他的指责。对上任何对手,不管男女老幼,他都该一视同仁,全力以赴。” 宋清辞:这就是你们暗卫界的规矩吗? 是她不懂了。 但是她还是劝星野,不要总去找傅安切磋。 “也并不是非要做第一的,你已经比很多人厉害了。” “奴婢职责所在,不敢怠慢。奴婢知道做不到尽善尽美,但是总是要对自己有要求。” 宋清辞:好的,又是我不懂的了。 她还是就老老实实做她的小大夫吧。 没有患者,就做米虫,反正可以啃老。 傅三爷晚上好像见了许多人,宋清辞没睡踏实——主要是傅三爷从咸鱼,突然要翻身,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震撼,所以她失眠,就把外面的动静听得分明。 看起来,傅三爷真是迫不及待地搞事情了。 之前的爱好和平,原来只是因为太穷? 原来你是这样的三爷。 那些人,不知道在傅三爷屋里合计什么,直到后半夜才散去。 傅三爷也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对还陪着他熬夜的傅安道:“我去休息也一会儿,你也下去休息。” 傅安道:“三爷,您忽然这般拼命,是受了江景初的刺激吗?” 傅三爷:“……和他没有关系。” 傅安却道:“那您为何不像之前那般,什么都不管呢?属下觉得,自从江景初离开回京之后,您好像就有些不一样了。” “你想说什么?”傅三爷靠在椅背上,目光中有了然,直直地看向傅安。 “属下还是觉得,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应该直接把江景初除掉!” 傅安之前就和傅三爷提起了这件事。 因为他觉得,江景初这个人,心机深沉,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和他结下梁子之后,不把人除掉,以后也会是祸患。 傅安认为,应该快刀斩乱麻,让江景初死在进京之前。 否则,以江景初的爱记恨,日后未必不把矛头对准傅三爷。 虽然两人地位悬殊,但是总让人想起来就不适。 所以傅安主动请命,要去除掉江景初。 结果,傅三爷却拒绝了,不许他动江景初。 傅三爷道:“他就算该死,也不能死在我手里。” 尤其是,江景初还没有主动挑衅。 “三爷难道怕他不成?” 傅三爷表示,他不怕江景初。 他们根本就不属于一个阶层,一个年龄的人。 傅三爷看着他的那些挣扎,有种看蝼蚁的感觉。 但是他在乎小姑娘,所以投鼠忌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景初死在他手中,宋清辞知道真相后,会如何想他? 宋清辞对这个前夫,又残留了多少感情? 傅三爷不知道,也不想冒险。 只要他想,只要他去做,宋清辞早晚会忘掉江景初。 但是如果江景初现在就实在他手里,宋清辞知道后,反而可能记着江景初一辈子。 傅三爷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和江景初无关,那三爷现在做这些事情,又是为什么?” 第159章 虽然傅安一直陪着傅三爷,也自诩了解他,但是从来看不透他心底。 比如这次傅三爷出其不意的主动出击,就让他看不懂。 若是说傅三爷想要重整旗鼓,那他不应该从这些土匪身上下手,而是应该回去找他原来的那些旧部。 若是说他只想小打小闹,今晚的部署,却让傅安看到了从前挥斥方遒的傅三爷。 ——傅三爷很认真。 但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傅安看不懂,所以他就忍不住问了。 “和江景初没有关系。” 从事业上来说,江景初对他来说只是蝼蚁,不值一提。 从感情上来说,江景初早已从小姑娘的世界里出局,只要自己不帮倒忙,小姑娘应该不会吃回头草。 “傅安,你说这世道,会乱吗?”傅三爷忽然问道。 傅安一怔,沉默半晌后道:“四年前,属下曾经以为会乱。” 那时候,皇上将太子逼到了绝路,三爷愤而回京,其实是做好最坏准备的。 但是见过太子之后,三爷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卸下,选择了离开。 彼时三爷,甚至要把他打发走。 傅安自然是不可能离开的。 效忠三爷,已经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三爷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明明也是王爷之尊,最后却莫名其妙来到辽东,做了土匪。 本意想卧底灭匪,也算造福一方,结果这身衣裳穿上了就没脱下来。 宋清辞的到来,在傅三爷平静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现在来看,那不是石子,可能是一块巨石。 “四年前,我听了兄长的话。”傅三爷道,“那时候,我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叫宋清辞的小姑娘。” 更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入了他的眼,走进了他心底。 他又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了。 “我不想去动旧部。”傅三爷道,“现在我找他们,师出无名。” 那些人,已经有了新的主子要追随。 他再出现,让他们怎么选择?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想过平静的生活,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冒险? 所以傅三爷现在并不想去打扰他们。 而且他手里,现在还有这么多人。 这些人,日后他培养起来,会是他的助力。 倘若有一日,形势真的急转直下,事态扩大,当年的那些人,他会找回来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没事不去打扰,力气都要用在刀刃上。 傅安听明白了。 三爷到底还是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念头,即使他是为了防备。 倘若有一日,皇上对他下手,他应该不会像太子那般束手就擒。 他要反!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6节 傅安因为这种想法而热血沸腾起来。 男儿当如是,他始终觉得,四年前的三爷,实在太过冷静,也太憋屈。 以今日为起点,希望日后能有新的气象。 宋清辞对于傅三爷的心路历程浑然不知,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傅三爷经常带着人下山去打仗。 回来有些伤员,也会找她来处置伤口。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约半年的时间。 宋清辞也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因为她收到了徐呦呦的信。 徐呦呦让她就在辽东等着,说他们夫妇俩,今年要来辽东过年。 宋清辞对亲娘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 她自己默默地加了一句——过完年,全家一起回京,或者去下一个地方。 不过她也关心山下是否有倭寇出没,结论是没有。 可是傅三爷,竟然也没有提让她走的事情。 宋清辞得了便宜不卖乖,只当无事发生过,在山上又过了这半年。 淮山上的日子一点儿都不无聊。 有秀丽的风景,有丰富的物产,还有热热闹闹的孩子们。 宋清辞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山上的生活,这对她来说,好像世外桃源。 秋天的时候,她带着山上的女孩子们去摘酸枣。 酸枣是药材,可以治疗失眠,还有其他很多药用。 宋清辞也不白用她们,把个人采摘的酸枣和其他药材,都按市价收购。 女孩子们对此都十分高兴。 这日,宋清辞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就见傅三爷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大步走进来。 “正好你在,”他把手中的帖子递给宋清辞,“陪我下山一趟?” 宋清辞打开看了看帖子的内容,有些意外。 这帖子,竟然是来自于新官上任的辽东总督康顺。 康顺这个人,宋清辞之前听过他的名字,隐约记得,他好像是户部的尚书? 不过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是他吗?”宋清辞问傅三爷。 傅三爷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他的小姑娘,博闻强识,是个极厉害的。 “是他,七八年前确实是户部尚书。”傅三爷点点头。 “那他年龄得很大了吧。” 户部尚书,那是朝廷大员,宋清辞觉得至少都得是四五十岁的老人。 这又过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现在五六十岁? 五六十岁的人,辗转到苦寒的辽东上任,他这是得罪人了? “没有。他今年才四十六岁。”傅三爷笑着解释道,“他三十五岁,就已经是户部尚书。” “很能干,还是家里有背景?” “家里有背景,同时也长袖善舞,是个极聪明的人。” “那现在怎么会来辽东?” “因为他跟错了人,受了连累。”傅三爷眼神之中似乎有些感慨。 “那好惨。”宋清辞吐吐舌头,“官场上这些事情,真是太复杂了。那三爷,他现在新官上任,给您发请帖,会不会是鸿门宴?” 初来乍到,直接给风头正盛,最大的土匪头子发请帖,这位康总督,也不走寻常路啊! “可能是。”傅三爷道。 “那您可别上当。”宋清辞忙道,“千万别觉得不去就是丢了面子,非要去。” 脑袋比脸面重要。 这个康总督有点恶毒啊。 他发这个帖子,是来分化土匪队伍的吗? 毕竟有些人对朝廷招安嗤之以鼻,另一些人又可能想要寻求这个机会。 “大家都知道了吗?”宋清辞压低声音问道。 “都知道了。请帖是大张旗鼓送来的。” 宋清辞:“……” 果然恶毒。 第160章 宋清辞紧张地道:“那三爷,您想好了怎么应对吗?”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一不小心,很容易就被人带沟里去了。 傅三爷笑道:“这有什么?他既请我,我去一趟便是。” “啊?那不行啊!他要是提前设伏,要抓了您,让淮山群龙无首怎么办?” 擒贼先擒王啊! 傅三爷就是这个贼王。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既然敢去,就一定能全身而退,你相不相信我?” 宋清辞:“……” 这个问题,她能说不相信吗? 从傅三爷的神情之中,她竟然依稀看到了她爹的影子。 虽然当初他爹自夸的,只是替她娘折花这样的小事。 可是前脚信誓旦旦答应,后脚就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啃泥,那情景太美,宋清辞现在想起来还不厚道地想笑。 好像所有男人身上,都会有一种迷之自信。 虽然傅三爷有能力,可是他也是男人,他也会犯所有男人会犯的错啊。 宋清辞很不放心。 “相信是相信,但是三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说对不对?”宋清辞循循善诱。 傅三爷:“对我来说,那不算危墙。” 宋清辞:完了,没救了。 三爷,您为什么要学那些愚蠢的男人啊! “你跟我一起去,敢不敢?” 宋清辞:不敢。 但是她没说出口,只惊讶道:“我去?我跟着您去做什么?” 她什么也不会啊。 “你看这宴客地点就是总督府。总督府有女眷,你可以帮我去拉近一些关系。以后我们和总督府,应该时常来往。” 啊?以后还时常来往? 三爷您想的是不是有点多? 那是官,您是匪啊。 “害不害怕?”傅三爷含笑问道。 都怪他的笑容太迷惑人心,宋清辞竟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那就说好了,明日我带你去。”傅三爷说完后,把请帖留给她,自己又出去了。 昨天刚剿灭了一伙儿悍匪,这会儿还有很多事情得他主持处理。 宋清辞拿着请帖坐在窗前,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傅三爷洗脑了。 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她不该去,傅三爷也不该去啊! 那些当官的,一贯会耍心眼,就算聪明如傅三爷,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啊! 康顺,康顺…… 风寻也觉得傅三爷此举很冒险。 “姑娘,您再劝劝三爷,别让他去了。如果劝不动的话,那,那也算了。您可千万不能去。”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傅三爷就是真的要去寻死,那就去吧,千万别拖着自家姑娘。 说完,风寻还求救地看向星野,指望星野帮她说话。 星野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没有接受到她的眼神,手还在轻轻比划着。 难道是在琢磨比武的招式?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7节 完了完了,走火入魔了。 “可是三爷说没事,我觉得他有数。而且确实也有女眷需要联系,后院说不定能套出有用的消息……” 宋清辞觉得不该去。 但是她又觉得,如果傅三爷坚持要去,那她也跟着去,省得在家里提心吊胆。 而且,她一个小菜鸡,该相信三爷不是? “非要女眷,就让三爷换个人。”风寻心直口快地道,“让曾嬷嬷去呗,或者带着瑾月去也行啊。您算他什么人,要跟着他去……” 这话把宋清辞问得脸红。 是啊,她算他什么女眷? 侄女?外甥女? “三爷从来也不求我一次,这次既然他开口了,我回绝总是不好吧。” 半晌后,宋清辞总算找了个借口。 风寻还想再劝,就听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星野道:“去就去吧,就是个总督府而已。即使龙潭虎穴,三爷、傅安加上奴婢,也能护着您出来了。” “对,星野说得对。”宋清辞忙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且看看三爷改不改主意……来,先帮我挑一下衣裳首饰。” 自从来山上之后,她也没置办什么象样的衣裳首饰了。 入乡随俗,在一个饭都吃不饱,穷得平等而相同的地方,她在穿戴上出格,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 宋清辞挑了半天,总算挑出来一套勉强能见人,也只能算干净整齐,略好看的衣裳。 至于首饰,更是没什么了,她把傅三爷送她的手串戴上。 傅三爷并没有改变主意。 宋清辞就硬着头皮,舍命陪英雄了。 她抱着松子,带着风寻和星野,踏上了下山的马车。 瑾月也吵着要跟去,傅三爷也点头了,宋清辞却坚决没有答应。 骨子里,她还是觉得此行有危险,所以不肯带孩子去。 在她答应了许多“丧权辱国”的条件后,瑾月才勉强留下。 马车辚辚而行,宋清辞抱着松子,不时偷偷掀开马车侧帘,看看到了哪里。 她心如擂鼓,始终紧张。 风寻也肉眼可见的紧张,但是星野却老神在在,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宋清辞想,这大概就是高手的底气,就是不一样。 她往外看了几次,一个随从都没看到,忍不住问:“其他的人,是跟在马车后面吗?我怎么也没听见说话声?” 星野道:“除了马车上的人,其他的只有三爷和傅安。” 宋清辞倒吸一口凉气:“……” 三爷啊,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过度自信,容易送人头啊! 世界如此美好,她还没享受够呢! 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能默默祈祷自己福大命大,三爷艺高人大胆大,吉人自有天相。 一行人很快来到总督府门口。 马车前面的帘子被掀开,傅三爷的脸露了出来。 他身后,是总督府肃穆的大门,还有一圈严阵以待的侍卫。 宋清辞:看看这阵仗,这对比,今天千万以和为贵,别掀桌子啊! “我要去前院,你要去后院。我们在这里分开,”傅三爷道,“回头要走的时候,我会派人去喊你,不要着急,也不用紧张,我也在。” 宋清辞点点头。 她能不着急,能不紧张吗? 他们现在,是不是一条腿都迈进了阎王殿? 傅三爷带着傅安,跟着府里的下人进去。 宋清辞乘坐的马车,则一直被引到了总督府的垂花门。 风寻和星野扶着宋清辞从马车上下来。 一个婆子等候在那里,原本是有些怠慢的审视,但是当她看清楚宋清辞的长相气度时,眼中不由露出了惊艳之色。 虽然宋清辞穿得很简朴,但是眼神明亮,不卑不亢,显然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 第161章 婆子愣了一下,随即上前给宋清辞行礼。 对于这种看不透底细的人,大户人家的下人,也不会轻易怠慢。 看人的眼光,还是要有,否则混不下去。 “老婆子姓许,奉夫人之命来迎接……姑娘。” 婆子有些拿捏不住宋清辞的身份。 本来听说,那土匪头子要带女眷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是他的女人。 但是现在看宋清辞的打扮,却又是个姑娘,所以婆子一时之间也摸不透。 宋清辞笑道:“有劳许嬷嬷。我姓宋名招娣,你喊我招娣就行。” 出门行走,还是假名护身。 虽然她真名,只用在闺中,之前也没有传出来,少有人知道她就是宋家姑娘。 听到“招娣”这个名字,刚因为宋清辞的气度而对她生出几分敬畏心的婆子,眼神又有些怠慢起来。 这种俗气的名字,也就是乡野之人才会给女儿起,俗不可耐。 “那可不敢,宋姑娘这边请——”婆子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腰却没有怎么弯下去。 风寻看得生气,心里直骂人,老狗狗眼看人低。 星野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情绪没有什么波动,只紧紧地跟着宋清辞,眼神警惕地四下观望。 宋清辞笑笑,跟着婆子一起缓步往前走。 总督府还是前一任孙家留下的,装修得十分奢华,就连水缸外面都箍着一圈金。 看得出来,孙总督在这里待了多年,虽然一直不满想回京,但是天高皇帝远,他享受着土皇帝的待遇。 宋清辞对于入眼的这些富贵,习以为常,毕竟她有一个能作的娘,什么都见识过。 徐呦呦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每一块地砖都要十两银子。 她说,外面不必富丽堂皇,但是院里一定要安逸舒适。 不过宋清辞,并没有觉得很好,反而觉得亲娘在这件事上,有点暴发户的气质。 别说,孙总督和徐呦呦在这点上,可能还挺有共同语言。 这就是宋清辞对总督府这房子的评价。 婆子默默观察,见宋清辞四下看,心里暗自嘲讽她没见过世面,只是没开口说。 宋清辞:苍天可鉴,我只是在比较而已。 婆子带着宋清辞来到后院。 后院门口的丫鬟婆子纷纷对她行礼。 婆子很是自持身份,面色威严。 宋清辞见状便明白过来,她应该是康夫人身边有体面的婆子。 看起来,康夫人还是挺重视她的。 婆子带着宋清辞进了院子,扬声对廊下穿着翠绿比甲逗,垂手站着的小丫鬟道:“还不快去跟夫人禀告,贵客已至。” 丫鬟忙称是,规规矩矩地敲门,隔着门帘回禀。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有些慵懒随意的声音。 这声音,比宋清辞想象中的年轻,听不出来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 她也知道,康夫人应该是不太看得上她的,否则应该已经迎出来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自己是傅三爷带来的。 傅三爷是匪,康总督是官,而且还是高官。 康总督肯见傅三爷,那是纡尊降贵;连带着,康夫人见自己,大概也如同俯视蝼蚁。 宋清辞没有什么挫败感。 因为她家虽然一直有钱,但是商人地位低,之前在京城和一些姐妹交好,当她们帮她引荐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时,她也经常被怠慢。 宋清辞也并不放在心上。 她家里有钱,有爱,有开明的父母,她谁都不羡慕。 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千金,拉出来,又有几个能打的? 她们是有钱,还是有自由? 所有的东西都得靠公中,不受宠的经常也青黄不接;关于日后的婚事,她们更没有发言权。 她们只是各自家中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姑娘之中的普通一人而已,日后是要为家族联姻出力的。 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所以,宋清辞对她们的趾高气扬,带着一种怜悯。 大家谁都看不上谁,扯平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8节 现在看康夫人,她倒是没觉得哪里可以看不起人家。 但是你不把我放眼里,我也不把你当盘菜。 我又不求着你,不会奴颜婢膝。 今日来,不过是给傅三爷一个面子而已。 只要不闹起来,一切还得看前院男人的谈判。 后院这些,只是可有可无的添头。 傅三爷说她能帮上忙,宋清辞其实想和他说,她帮不上。 男人之间的角逐,还得看实力。 可能有些规则,傅三爷在山上待久了,并不了解。 但宋清辞相信,他那般聪明的人,很快就会想明白。 所以宋清辞对自己今日的要求就是,别撕破脸皮,其他的爱怎么着怎么着。 宋清辞见到康夫人的时候有些意外。 因为怎么看,康夫人都不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啊。 康夫人最多只有二十五岁,绝对不会超过。 老夫少妻? 看起来,这位肯定不是原配了。 但是不管什么年龄,原配还是续弦,现在康夫人,就是总督夫人。 宋清辞给她行福礼,朗声道:“宋招娣见过夫人。” 康夫人扫了她两眼,眉头皱起。 她不满意的是,宋清辞见了她,没有诚惶诚恐,没有趴在地上给她磕头。 她也没让宋清辞起来。 宋清辞也不用她喊,自己就站直了身体。 她很清楚,现在她带着天然的优势呢! 她是山上的土匪婆子,不懂规矩。 不知者不为罪。 她就不信,前院情况未定,这边康夫人敢立刻发难。 如果康夫人发难,那只能说,傅三爷今日来赴的是鸿门宴。 康夫人果然没有发作出来,虽然她面色已经很难看。 “坐吧。”她居高临下的道。 宋清辞在椅子上踏实坐下,完全没有虚坐。 别人已经觉得她是不懂礼的乡下人,那她就坐实好了。 康夫人身后站着两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年龄都三十几岁,想来应该是康顺的妾室。 旁边还有个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作未婚装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宋清辞。 宋清辞感受到她的注视,忍不住想,这应该是康总督的……通房? 穿戴倒是很好,只比康夫人差点,难道是比较受宠的? 宋清辞对她笑笑。 那女子却垂下了视线。 宋清辞:“……” 她是老虎吗? 第162章 康夫人也没有给她介绍屋里诸人的意思。 所以宋清辞就默认了,她猜想的是对的,这屋里除了康夫人一个主子,没有其他主子了。 康夫人年纪不大,架子却拿得很大。 她不开口,宋清辞也不开口。 问就是她没见识,不懂规矩,乡下人进城拘束。 康夫人瞥了她两眼,已经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她目光最后落到宋清辞白皙的手腕上,上面套着傅三爷送的手串,是宋清辞身上最显眼的首饰了。 康夫人心中暗想,果然是穷酸的土匪婆娘,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一串不值钱的南红手串。 她也对宋清辞没什么兴趣,摆摆手道:“我乏了,大姑娘替我招待一下客人。你们年龄相仿,应该有话说。” 大姑娘? 宋清辞看着刚才被她判定为“通房”的女子站出来,对康夫人行礼:“是,母亲。” 宋清辞愣住了。 原来,这女子,不是康总督的通房,而是他的女儿。 看年龄,应该是原配所出,或者庶出。 只是,她为什么还没出嫁? 十七八岁应该是有的。 “宋姑娘,我带你出去走走?”康桐笑着对宋清辞道。 “好。”宋清辞颔首起身,又对康夫人行了一礼,跟着康桐一起走出去。 “真是个穷酸的。”康夫人刻薄地道。 丫鬟婆子都不敢做声。 她身后,康总督的两个姨娘,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穷酸的人,不指责别人穷酸,好像就显不出她来一样。 这位康夫人,是皇上刚赐婚给康总督的续弦。 她二十多岁没嫁出去,因为家里太穷,没有嫁妆,而且还死要面子,想要攀高枝,等来等去,就算出身落魄王侯之家,也成了老大难。 皇上不知道怎么把她赐婚给了康总督。 康夫人对这桩亲事还算满意。 虽然康总督年纪大,但是好歹是一方大员,她出门也会被捧着。 但是没想到,她要跟着来这荒凉的辽东。 康夫人很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 她只能安慰自己,康总督的品级在这里,她来了之后,也不会少了阿谀奉承她的官太太。 一向被人看低的她,等着扬眉吐气的一日。 但是康总督待她淡淡的,好像对她并不是很满意;而且自康总督来了辽东之后,直接在门口贴了对联明志,拒绝任何人的私下来往和送礼。 所以康夫人来了已经半个月,一个奉承她的狗腿子也没有找到,心里憋屈。 好容易被康总督安排见人,见的竟然是土匪头子带来的女眷。 康夫人十分恼怒,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 所以她说了两句话不到,就把宋清辞打发走了,自己靠在迎枕上生闷气。 康桐带着宋清辞在后面园子里转了一圈,一一为她介绍,又道:“其实我也是初来乍到,现学现卖罢了。” 宋清辞笑道:“大姑娘谦虚了。您不给我说,我真看不透里面的讲究和门道。” 康桐腼腆地笑,又道:“宋姐姐喊我阿桐就好了。你走累了吧,我带你去我屋里喝口茶?” “打扰了。”宋清辞觉得这姑娘温柔乖巧,令人喜欢。 康桐带着她去自己院子里。 她的院子,距离正院很远,绕来绕去,宋清辞一度以为她要把自己拐卖了。 不过院子里布置却很好,甚至还引了活水,养了锦鲤。 踩在青石小路上,听着流水潺潺,看着绿树繁花,锦鲤游来游去,别有一番趣味。 树下还有秋千,随风轻轻晃动。 宋清辞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的院子,虽然风格不同,但是也是这么舒适。 康桐带着宋清辞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让人上茶。 “不知道宋姐姐喜欢喝什么茶,我这里的茶不多……” “什么都行,我不挑。” 宋清辞像徐呦呦,不喜欢喝茶,再名贵的茶叶对她来说,也是牛嚼牡丹。 康桐笑道:“那我让人煮一壶六安瓜片,这是我最喜欢的茶。” “好。” “来人,把舅母之前给我的六安瓜片找出来。”康桐朗声吩咐道,又给宋清辞介绍,“我舅母知道我喜欢这茶,从别人孝敬我外祖母的茶里,要讨要了一些给我。我外祖母也怜我爱我,竟然让舅母把五六斤茶叶,一起送了给我。” 宋清辞笑道:“定是康姑娘平时也孝敬老人家,才会被人偏疼。” 看到石桌上画着棋盘,便道:“康姑娘会下棋吗?我们手谈一局?” 和陌生人,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她也可以,但是并不愿意消耗心神。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59节 下棋显然是消磨时间的良方。 康桐笑着点头道:“也只是会下而已,宋姐姐手下留情。” 她命人取来棋子,宋清辞执黑先行,康桐落白子紧随其后。 风寻在一旁看得打瞌睡,真无聊啊。 星野却透过棋局揣摩着康桐其人。 没有什么锋芒,但是小心谨慎之中,又带着一种进取的锋芒。 刚下了一会儿,丫鬟慢慢挪过来,脸上有些为难之色。 康桐见状停下动作,两指之间捏着的白子,衬得她手指如葱段般细白,“怎么了?” 她声音很柔和,显然不是一个严厉的主子。 丫鬟怯怯地道:“大姑娘,六安瓜片没有了……” 宋清辞虽然傻,但是听到这里,也隐约感觉到了暗潮涌动。 之前康桐说了那么多句,铺垫这六安瓜片的珍贵,以及她拥有不少。 现在丫鬟却来说,茶没了? “没有了?我不是特意让你们好好装起来吗?难道是忘在了京城,或者路上丢了?” “没有。奴婢来了之后清点过的,都好好存着。肯定是,肯定是家里招了贼……” 康桐脸色微变,随后轻声斥道:“别乱说,府里怎么可能招了贼?定然是放在哪里一时找不到。虽然我和宋姐姐吹了牛要请她喝,但是宋姐姐也不是抓着不放的人,你且去换了其他好茶来。” 丫鬟领命而去。 康桐笑着道歉:“宋姐姐,让您见笑了。” “无事。”宋清辞不动声色地道。 这康总督府,也是暗潮涌动啊! 第163章 宋清辞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宅斗的那些套路,她从小到大,从别家见得也很多。 和宋家一个层次的家庭那么多,也只出了宋家这一朵“奇葩”。 其他人家,无不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 人多了,就有竞争,就有矛盾和算计。 所以她很容易就感受到了,康桐和继母不和,并且有意在自己面前挑明这一点。 宋清辞觉得有些好笑。 康桐是真的不放过每个败坏继母名声的机会。 哪怕是对自己这样一个山上来的“土匪”,也得暗中道出继母不慈。 宋清辞只当没听出来,安静地坐在那里。 康桐也点到即止,等茶水上来之后,招待宋清辞喝茶,和她闲聊,问她年龄,家世这些。 “宋姐姐比我大四岁。”康桐笑道,“但是我们都不说的话,别人只会以为我们是同龄人。” 宋清辞心说,大家都正是最好的年龄,三四岁,看起来不就是同龄人吗? 哦,不对,她是山上来的。 她被默认不会好好保养,应该又土又老,顶着一张被风吹得通红的脸才对? 宋清辞想到这里都乐了。 “没有,还是康姑娘年轻。”宋清辞道。 “我已经是老姑娘了。”康桐毫不避讳地道,“谁都知道,我爹有个老大难的女儿,嫁不出去。” 宋清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主动提起这一茬,也不好贸然接话,端起茶杯遮掩不自然,轻笑道:“好饭不怕晚,康姑娘只是缘分还没到。” “和那个也没关系。”康桐道,“我娘去世之后,弟弟小,都是我在带弟弟。虽然现在他已经十三岁,母亲也进了门,但是我还是不敢忘记我娘临终之前的叮嘱,想要好好把弟弟带大,看他娶妻,我才敢放松。” 宋清辞暗中思忖,康桐是担心继母苛待弟弟? 不,更担心的应该是,继母生下儿子之后,抢走弟弟的东西吧。 只是她们初初相识,康桐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宋清辞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再加上去年母亲生了幼弟之后,身体一直虚弱,所以家里的事情也需要我张罗。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置家里人于不顾。” 康桐象话痨一样,不用宋清辞问,自己就讲了许多。 “好在我爹也开明,担心我遇人不淑,也怕我嫁出去受委屈,索性道如此这般也好,府里也不是养不起我。” 康桐说到这里,看了看宋清辞,“让宋姐姐见笑了。” “康姑娘言重了,我只有羡慕的份儿。” 康桐问宋清辞家里的情况,宋清辞就信口胡编。 “叫招娣的,康姑娘想想就知道我在家里的处境。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提起来也是伤心。” 主要还费脑,她还得现编。 编完了还得记着,下次不穿帮,倒不如直接装出伤心的样子,不让人问。 康桐果然不问了。 宋清辞:我就是这么机智。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婆子来领对牌。 康桐皱眉斥道:“没看见我这里有贵客吗?” 骂完之后,她又歉疚地对宋清辞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府里的事情实在太多。加上我们初来乍到,所以还有些乱,宋姑娘别见怪。” “康姑娘快去忙吧,我没事的。” 康桐让人取了对牌送出去,又亲自站到廊下,恩威并重地训了一番话,训得婆子点头如捣蒜,半晌后才让她离开。 宋清辞假装一直看自己手中的茶杯,不断提醒自己——你就是个土匪,你没有见识,你什么都不懂。 康桐回来后,又开始套她的话。 比如,“我爹说,傅三爷是枭雄,宋姐姐是三爷的红颜知己吗?” 宋清辞做出赧然的模样,声如蚊蚋,“嗯呐。” 康桐赞道:“那真是美女配英雄,太相配了。我听说傅三爷现在手下有几万人,是辽东最大的……” 她及时把“土匪”两个字咽了下去。 “三爷在外面的事情,我倒是不清楚。”宋清辞道,“男主外,女主内,他在外面的事情,是不高兴被女人问的。” 三爷对不起,我纯属胡说八道。 “主内,主外?宋姐姐和三爷已经……” “没,我没有名分。”宋清辞假装黯然。 康桐愣了下,随即就安慰道,“可能只是傅三爷太忙,又是粗人,没想到那么多。他心里是有姐姐的,否则今日这般场合,怎么会独带着姐姐来,而不是其他人?” 宋清辞弱弱地道:“三爷身边,就有我一个人。” 或许不是不想带别人,是没有选择呢。 康桐这次愣的时间更长。 显然,她没想到,如傅三爷这般的土匪头子,身边只有一个女人。 爹身边只有两个老姨娘,她还觉得爹洁身自好,品行高洁,比其他男人好多了。 “姐姐真是好福气。”康桐嘴上这般道,心里却想着,其中一定有隐情。 宋清辞低头假装害羞。 康桐招呼她吃茶点,然后又不动声色地道:“我爹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什么官威,却有一身读书人忧国忧民的书生意气。” “康总督属实难得。” “前任总督是那样落马的,说不出来太不光彩。他占据辽东那么多年,恐怕辽东官场已经积重难返,我爹真是很不容易。” “是,不容易。” “我爹曾经说过,百姓安居乐业,居者有其屋,丰衣足食,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宋清辞隐隐感觉,康桐快进入正题了。 她甚至感觉,康桐是不是开始画大饼,让她回去吹枕边风,让三爷接受招安? “确实如此。” “这也是我爹为什么要宴请傅三爷的缘故。” 宋清辞:果然,果然…… “傅三爷跺跺脚,辽东都要抖三抖,而且更难得的事,他名声很好,从不骚扰打劫百姓,百姓都称他为‘义匪’,但是终究占了个‘匪’字,姐姐说是不是?” “嗯。” “我爹和孙总督不一样,他不贪财,不在乎升迁,礼贤下士,心怀百姓,只是势单力薄。如果能得三爷相助,定能在辽东大展拳脚。” 第164章 宋清辞:这不就来了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0节 康桐希望说服她,让她给傅三爷吹枕边风,劝降。 只可惜啊,枕头离得太远,枕边风没吹到就散了。 “哦,是吗?”宋清辞装傻。 康桐看不出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人的穿戴可以装,但是气度很难装。 她觉得宋清辞的气度,和土匪窝完全不相符。 她甚至怀疑,宋清辞是不是出身良好的姑娘,被傅三爷拐骗上山了。 但是一说到正事,宋清辞就开始说不懂。 她应该是装的吧。 康桐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真是蠢货的话,那也用不上。 如果是聪明人,现在已经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再说也是多余。 康桐就招呼宋清辞喝茶。 “姑娘,夫人让奴婢来给宋姑娘送些东西来。”外面响起了丫鬟的声音。 “进来吧。” 一个身穿桃红比甲,头上插着鎏金银簪的丫鬟捧着匣子进来。 匣子不大,半尺见方,雕着喜鹊登枝的花纹,看起来像个首饰盒。 “姑娘,夫人拆奴婢给宋姑娘,送几件首饰来。” 宋清辞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起身摆手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意思收夫人的礼物?” 丫鬟显然来之前已经得到过叮嘱,慢条斯理地道:“夫人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看姑娘喜欢南红,所以找出来几件南红首饰送给姑娘。” 说完,她直接把匣子放到宋清辞手边的小几上打开。 这无礼的动作,看得康桐眉头紧皱。 不知道是不是碍于身份,她到底没说什么。 宋清辞好奇地看了一眼。 好家伙。 里面是一块两寸见方的南红无事牌,还有一串项链,一对手串。 手串的珠子,比她手腕上这串更大更圆润。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辞手上这串,每一颗珠子都不一样。 但是她喜欢在灯下仔细打量,好像有细碎的流光在其中闪烁,而且真的每一颗珠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十分有辨识度。 玩这手串,她就能玩很久,根本不会无聊。 康夫人这是想来她面前炫富? 丫鬟看宋清辞盯着首饰看,眼中飞快地闪过轻蔑之色。 果然是土匪,没有见过世面。 不过是南红而已,夫人嫌寒酸,从不佩戴。 这一套,是夫人成亲的时候,不知道谁送的,康夫人一次都没有戴过。 ——越穷的人,越害怕别人说她穷,所以康夫人恨不得把所有名贵的首饰都挂在身上。 略差一些的,她都嗤之以鼻。 丫鬟按照康夫人的吩咐继续道:“夫人说了,姑娘下次再来的话,她还有很多更好的首饰相赠。” 宋清辞:哦,好啊。 虽然她看不上,但是白给的,不要是傻子。 拿回去分给山上的姑娘们玩也好。 比起康桐的含蓄,康夫人就差直接对她说,回去劝你男人识抬举,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呵…… 这个康夫人,真是简单粗暴。 也是个没脑子的。 怪不得她占据了辈分优势,掌家权却还是被康桐牢牢握在手中。 康桐担心康夫人坏事——虽然她巴不得康夫人出丑,但是她不想父亲被拖后腿。 所以康桐笑着替她描补道:“母亲就喜欢年轻的姑娘,见了就恨不得把压箱底都拿出来疯了。其实宋姐姐哪里缺首饰,不过是长辈的心意,姐姐别嫌弃。” 宋清辞笑道:“康姑娘言重了,麻烦帮我谢谢夫人。” 她只口不提下次要来的事情。 康桐看出了了,这是位扮猪吃老虎的。 有意思了。 她对傅三爷,也充满了好奇。 能让这样一位明显出身不错的姑娘,没有名分还心甘情愿追随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等他们离开之后,她要去问问父亲,傅三爷到底如何。 康总督表示,勿扰,人已呆了。 他是总督,自然不可能出去迎接傅三爷。 傅三爷被人带进他的书房时,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康总督的谋士,当地官员等等,也坐了十几个人。 康总督还拿腔作势,刚开始假装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假装看不见他,想要晾一晾他,同时默默观察。 没想到,他就用余光瞥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劈,扶着桌面想站起来,腿都是软的。 这位,这位…… 他见过啊! 非但见过,大家还是,还是一伙儿的啊! 这位爷,失踪几年,生死不知,结果竟然跑到了这里,做了个土匪头子? 好,不愧是他。 就是做土匪,也能做成土匪头子。 傅三爷却神色轻松地看了他一眼,暗中轻轻摇头,同时给了一个让他冷静的眼神。 康总督:我冷静不了。 他勉强坐在那里,屁股下面像是扎针了一样…… 傅三爷拱手给他行礼,康总督:夭寿了。 “免礼,免礼,请——”康总督道。 话说出口,看见傅三爷眉头微蹙,康总督就知道他表现得不对劲了。 他咬了自己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都先退下,所有人都退下。本官要亲自和他谈!” 突如其来的这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 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啊。 明明傅三爷来之前,他们都商量好了让谁提问,让谁吩咐……怎么人来了,总督大人就改变主意,要亲自出马了? 但是谁官大谁说了算。 虽然众人一脸懵,但是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最后走的人,还体贴地帮忙把门给带上。 门一关,康总督从书桌后出来,一整个滑跪在地。 “王爷!”他眼中含泪,泣不成声。 傅三爷伸手把他给扶起来,“康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康总督满眼激动:“果然是您,果然是您。” 在傅三爷的坚持下,两人在椅子上坐下。 “你找我有事?”傅三爷问。 “没事,没事。”康总督激动得一直舍不得把视线从傅三爷身上离开,好像他挪开视线,人就会消失一般,“原本下官是想敲打敲打土匪,让他们不要在我任上太过嚣张;也想着,如果能招安,或许也不错……” 这和傅三爷想象的差不多。 “但是下官现在,不想知道土匪的那些事情,下官就想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激动人心了。 第165章 傅三爷对此轻描淡写。 “当年兄长做了决定之后,我也不想在京城做人眼中钉,就四处走走。” 他一个王爷,只要交出了兵权,就不用上朝,没有人会管,也无人问死活。 现在想想,也觉得十分可悲。 不过都过去了。 他曾经渴望过的亲情,时过境迁,现在就算给,他也不想要了。 “……后来到了辽东,喜欢这里地广人稀的清净,就住下了。后来听说总有土匪扰民,就想为民除害,上了淮山。”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1节 然后,就没能离开。 康总督道:“王爷悲天悯人,心怀江山社稷和百姓。” 因为是熟人,傅三爷也难得开了句玩笑:“康大人,你这样子溜须拍马的样子,可不像你表现出来的气节。” 当初树倒弥孙散,废太子麾下的很多人都另寻出路。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想好好活着。 在一起的时候忠心耿耿,离开了,傅三爷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抱怨。 但是康总督没有。 所以他现在倒霉,被“发配”到了辽东这种地方。 康总督也笑了,“王爷,您比从前幽默多了。您从前往那里一站,生人勿近,我们都退避三舍,私下甚至多有议论,将来可有女人,该接近您?” 傅三爷想起他的小姑娘,内心瞬时软得像。 松软,香甜,美好。 “有一个,有她足矣。” 康总督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简直惊呆了。 谁能想到,鼎鼎大名不近人情的镇北王爷,还有这样的一面。 “王爷已经成亲了?” “还没有,快了吧。” 他已经走出了很大的一步。 接下来,他就要和小姑娘坦白身份了。 今日带她来,傅三爷就想让他见见总督府这些人,然后跟她讲,过去与康总督的渊源。 小姑娘到时候会把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瞠目结舌吧。 傅三爷面色柔和,眼里隐隐有笑意。 对他来说,康总督是难得的自己人。 告诉自家人,自己已经找到了情投意合的另一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原来王爷还没成亲。我还以为,您今日带的女眷是夫人……” 没有朝廷的批准,还是不能叫王妃。 但是康总督相信,镇北王提起这个女子,如此甜蜜,就已经注定了,那女子日后定然是镇北王妃。 即使镇北王府不复从前荣光,能做镇北王妃,也是莫大的荣幸。 只是傅三爷已经说了,还没成亲,康总督就下意识地觉得,他带来的应该不是那个女子。 他还自作聪明地道:“难道您带来的是东宫的那两个孩子?” 对于当年的事情,他显然也是知情的。 “现在您认在名下,是您的儿子和女儿了。算算,也有五岁了吧。” 傅三爷:“不是。” 他带来的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女儿! 小姑娘原本就喜欢装他的晚辈,要是听到了这番话,一定捂着肚子笑。 “我带的就是她。山上没有那么夺讲究,而且我们也即将完婚。我最近很忙,难得下山一趟,带她出来玩玩。” 康总督点头笑道:“王爷现在是侠骨柔肠,美人配英雄,乐不思蜀了。” 他暗中思索,要不要让人告诉他那位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夫人,不要怠慢了。 康总督对夫人的态度十分纠结。 一方面,他看不上夫人的做派;另一方面,确实是年轻,在某些方面,又能哄得他开心。 男人嘛,在床上得到了满足,心就硬不起来了。 不过康夫人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待人接物还算得体,所以康总督想,应该不用了。 如果拿捏不好尺度,表现得过于谄媚,反而不好。 两人又继续叙旧,各自说了这些年的经历,最后又把话题落到了京城那位身上。 “临出京之前,我去看过了大爷。” 这个称呼,是康总督从前跟着太子微服私访,体恤民情就用的,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大爷说他很好,看起来精神确实也不错。大爷也跟我提起,说您在辽东;我自来了之后,一直在派人打听您的消息,万万没想到,您竟然在淮山上。” 想到兄长,傅三爷脸上的笑容敛去。 那是他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觉得疼的一道疤。 康总督见他不接话,起身走到门前,把门打开,吩咐已经退到院子里站着的人道:“出去,都去院子外守着。” 众人不明所以,但是也没人敢反驳,都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康总督四下看看,连廊下落了一只喜鹊,他都出声吓唬走,然后才又关上门,回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爷,您和大爷,还有什么打算吗?” 总不能,这辈子就这样,一个被幽禁,一个做土匪吧。 傅三爷看他小心模样,自然知道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我没想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爷,您可不能不想啊!”康总督急得直跺脚,“大爷已经失了斗志,您要是在不着急,这以后,还有希望吗?” “我真的不知道。兄长那般,我也无能为力。”傅三爷道,“你其实,也不用过于坚守。倘若能遇到帮你离开的人,便去吧,兄长和我,都对你很感激了。” 这世上,从来都多落井下石之人。 康总督做到这个份上,傅三爷觉得很足够了。 康总督却一脸被侮辱的样子,怒道:“王爷,您就是这般看待康某的吗?” 傅三爷知道他有些执拗和迂腐,真担心他直接撞墙,连忙扶住他气得发抖的身形道:“没有,康大人,我是担心你,并没有轻视你之意。你对兄长的忠心,天地可昭,无人能及。” 康总督像变脸一样,瞬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要说无人能及,我是不敢当。但是我既选择追随大爷,是不会变的。无论大爷怎么选,我都等着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傅三爷不好再劝,否则就是劝忠臣变节。 于是,他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辽东各路土匪的情况。 康总督仔细听着, 连连点头。 有这位战神坐镇,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担心土匪的问题了。 第166章 宋清辞一直在康桐那里。 虽然康桐戏有点多,但是待人接物,还是让人舒服的。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宋清辞忍不住开始担心起傅三爷来。 这么长时间还没谈妥,该不会掀了桌子打起来了吧。 这到底是总督府,双拳难敌四手,该不会出事吧。 不会不会。 三爷又不是愣头青,他那般沉稳谨慎,肯定比自己想象的更妥当。 康桐大概也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笑道:“宋姐姐放心,我爹并非急躁之人。他今日请傅三爷来,也并没有恶意。” 宋清辞被看透心思,有几分赧然,却也没有否认,而是就势道:“也不知道他们谈得如何,这边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我差人去问问便是。” “那,方便吗?” “方便,我也不好让人直接进去,但是在院外听听动静,让姐姐宽心总是可以的。”康桐善解人意地道。 宋清辞感激地对她笑笑。 过了一会儿,康桐的丫鬟从外面大厅回来,回禀道:“姑娘,宋姑娘,老爷让所有的人都在院子外等着,他在单独和傅三爷谈。” 宋清辞和康桐都愣住了。 宋清辞放心不少。 这位康总督,是个胆大的。 没有侍卫在旁边,他就单独和傅三爷同居一室,这般看来,他应该是有诚心和谈,并非寻衅。 应该没事了。 康桐则觉得父亲此举十分冒险,但是当着宋清辞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招呼她喝茶。 过了一会儿,康总督那边派人送来消息,说他和傅三爷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醉不散,要内院也留宋清辞吃饭。 本来这信儿是送到康夫人那里的,但是康夫人打心底看不起宋清辞,干脆直接把送信的人撵来这里。 康桐有些意外,面上却只高兴地道:“我正遗憾不能和姐姐多说一会儿话,这下好了。来人,去准备酒席!” 宋清辞这下彻底放下心来,同时忍不住想,三爷果然是能干的。 就算在总督大人面前,他也丝毫不露怯。 当然,康总督也是有识人之明的,一下就看出了三爷的好。 她现在对康总督的评价为好评,扣分在于他那个小夫人有点不知所谓。 吃饭的时候,康桐让人上了一壶果酒。 宋清辞推辞再三,还是盛情难却,喝了一小杯。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2节 这次她感觉自己还行,没有明显的感觉。, 但是康桐觉得,她忽然就不说话了,问也不说,好像没听到一般。 “宋姐姐这是怎么了?”康桐忍不住问。 宋清辞一脸娇憨,做了一个封嘴的姿势,“我喝醉了,不能说话,会乱说话的。” 康桐哭笑不得。 “宋姐姐说笑了。” 可是接下来,无论她说什么,宋清辞只看着她笑,黑白分明的眼珠就傻傻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康桐:“……” 说她没醉吧,她不接茬。 说她醉了吧,她又能管住自己。 傅三爷来接宋清辞的时候,就见小姑娘两腮飞出霞红,水眸潋滟,看见他就飞奔过来,像只欢快的小鸟。 她说:“三爷,我喝酒了,我喝醉了,但是我没说话。” 她进步了。 她身上甚至没有什么酒气,但是看她样子,傅三爷就知道她是真的喝了酒。 明明知道自己不胜酒力,还敢沾酒,回去得好好说教一番。 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也给小姑娘留足了面子,对着已经有些呆愣的康总督道:“她从小就是个福娃,没有吃过苦,天真烂漫,让总督大人见笑了。” 康总督现在做出高冷的样子,只“嗯”了一声。 傅三爷对他拱手行礼,然后牵着他的小姑娘往外走。 宋清辞乖乖跟着。 她喝酒了,不能说话。 傅三爷和宋清辞一起上了马车,看着规规矩矩坐在那里,把手放在双膝上,别提多听话,不由拍拍自己的肩膀道:“过来,靠着。” 宋清辞舔了舔嘴角。 真能靠吗? 可是她好困。 傅三爷看着她不自觉带出来的媚意,喉结微动。 “快点!”他声音粗了几分,“我不想和醉鬼讲道理。正好睡一觉,上山也该醒酒了。” 宋清辞慢慢靠过来,挨在他肩头。 她对自己说,她醉了,她喝醉了。 醒了之后可以不认账。 宋清辞靠在他肩头,并没有想象中的舒服,反而有些硬,硌得她睡不着。 不过傅三爷身上的气息,让她安心。 傅三爷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知道她可能不太舒服。 但是小姑娘对男人也太没有防备了,还是得教。 徐呦呦这个娘没有教女儿如何保护自己,离谱,扣大分。 傅三爷把她按倒在自己膝上,让她上半身躺在自己腿上。 “好好睡一觉。”傅三爷把自己的斗篷搭在她身上。 宋清辞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没事,她醉了,这样舒服。 宋清辞真的睡着了。 傅三爷命人慢点赶车。 这条路,他希望长一些。 他一直低头看着看着宋清辞的侧颜。 黑发如鸦羽,面如白玉,肌肤细腻,睡颜甜美,完全对他不设防。 傅三爷希望这条路,走不到尽头才好。 他数次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但是都控制住了自己。 他不是登徒子,不该趁人之危。 虽然他并没有亵渎之意,但是瓜田李下,他这么大年纪,比小姑娘多懂那么多,自当避嫌。 傅三爷就一直维持着低头看着宋清辞的姿态,眼神缱绻宠溺。 他想起了今日康总督问他的话。 “王爷现在手里有这么多人,是不是有卷土重来的打算?” 康总督像被打了鸡血一般。 当年兄长心灰意冷,退出角逐,也伤了多少人的心。 傅三爷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他从来就知道,自己不是有野心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追求,只是被现实推着走。 还好,承蒙上天不弃,还给了他一点天赋,所以让他得以扬名天下。 然而即便如此,又如何? 兄长败北,他也失去了人生目标,浑浑噩噩度日。 直到,他遇到了宋清辞。 对人生,他好像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要守护好她,用手中的权利,而不是用嘴。 第167章 因为有她,所以对未来才有期待。 因为有她,所以才会重新规划人生。 有她,真的很好很好。 宋清辞不胜酒力,所以睡得真的很香,以至于被傅三爷唤醒的时候,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都把口水流到了傅三爷的袍子上! 傅三爷自然不介意,但是宋清辞不行啊! 她要脸啊! 所以淮山上望穿秋水般等着他们回来的众人,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情景—— 傅三爷先跳下车,然后伸手把宋清辞给接下去。 宋清辞发髻歪了(睡的),脸色红扑扑的(热的),拿着帕子弯腰要去给傅三爷擦腿的位置,“三爷,您的裤子没湿吧。快回去换换,天还冷。” 她今天真是丢人丢到了外婆家。 她把口水流到了男神的身上。 除了钻进地缝里,还有其他活路吗? 众人的眼神都仿佛会发声——啧啧,啧啧…… 傅三爷也觉得尴尬,却还不能表露出来,怕宋清辞反应过来会觉得赧然。 “没事,你先回去梳洗一下。” 话说出口,他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这智商,是被小姑娘传染了吗? 他说这话,不是更引人遐思? 罢了,也不描补了,越描补越黑。 关键是,宋清辞在前,他在后,两人还回了同一个院子。 这下,众人脸上都姨母笑,心照不宣。 更有甚者,直接道:“看来,咱们山上要办大喜事喽!” 宋清辞闹了个脸红。 算了,她还是不活了吧。 回去刚换好衣裳,她就忍不住风寻和星野吐槽今日发生的事情。 “那个康桐,实在是问题太多,话太多,所以我就喝了一点点,要不不好装醉糊弄她。” “您那酒量,还能装醉呢!还不是一沾酒直接就晕了。”风寻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宋清辞:“……晕了还好了呢!” 晕了总不能流口水了。 哦不,可能更不受控制,说不定还会呕吐。 不能想,被自己恶心到了。 星野则没说话,只是宋清辞怎么看,都觉得她嘴角噙笑,好像正在笑自己。 笑什么? 没见过人出糗吗? 宋清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外面传来傅三爷的声音。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3节 “还嫌自己喝得少?下次想把自己喝晕了?” 宋清辞吓得一哆嗦,总算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星野那不怀好意的笑。 那妮子,显然是知道傅三爷来了,在等着看她笑话呢! 宋清辞气得直瞪星野,无声控诉她胳膊肘往外拐。 门被推开,她气鼓鼓的样子落在了傅三爷眼中。 可是宋清辞见他进来,立刻满脸都是笑:“三爷。” 傅三爷动作倒是快,已经换好了衣裳。 “您是不是得去找山上的各位当家们好好商量下?今日见了康总督,总有些收获吧。” 快去快去,让她缓缓,饶她狗命。 “不用商量,我自己就定了。”傅三爷看向星野。 星野心领神会,拉着不长眼色的风寻出去。 宋清辞:你们倒是把我也带走啊! 欲哭无泪。 “喝了多少酒?”傅三爷撩袍在椅子上坐下,不动声色地问。 宋清辞站在不远处,“三爷,我怎么有点腿软了?感觉像做错事情的时候,被我爹责问呢!” 傅三爷:“难道不是每次被你娘骂,你爹唱白脸?” 宋清辞:你对我家的事情过于了解,引起不适。 主要不能撒谎了,不能提醒他,不要爹味太重了…… 但是显然三爷自己并不介意这点,他也没揪着不放,只是说,“你是有点数的,但是不多。我也不说教了,下不为例。” “好,保证下不为例。”宋清辞高兴的时候,眼神就亮晶晶的,好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三爷喝茶。”她屁颠屁颠地把自己没喝的茶水奉上。 看着那粉红色的茶盏,傅三爷面色如常地拿起来抿了一口,问她道:“腿不软了?” “不软了,刚才是有点麻了。三爷,您今日和康总督谈得不错?您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您考虑接受招安吗?” “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回答哪个?”傅三爷把小巧的粉色茶杯握在手里轻轻转着问道。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毕竟涉及到这么多人的前程。” “我从前和他认识认识的。” 傅三爷刚才在回来的马车上,已经做好了决定。 见到康总督,他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有意无意的,他都被命运推着,和过去有了更多的交集。 很多事情,比如他的身份,其实是瞒不住的。 他也仔细考虑过了,好像并没有瞒着的必要。 他已经做了决定,要把小姑娘留在身边一生一世,总该让她知道,枕边人到底是谁。 所以这会儿,傅三爷就直接交了底。 宋清辞却没想那么多,激动地道:“三爷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我就说,三爷并非池中物。” “还问什么来着?对了,康顺这个人,可靠。但是有时候古板,迂腐,是个好人。” “人好就行,人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宋清辞道,“那三爷答应他招安了?” “没有。” “啊?” “他根本没跟我说招安的事情,我也无从答应。” 宋清辞:“……太熟了,不好意思说?还是久别重逢,聊太多,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知道,反正这次他没提,以后慢慢再看。你今日怎么样?康顺这个新夫人,你看着如何?” 说起这个,宋清辞就有太多话想说了。 “三爷,我觉得康总督后院有点,嗯,不好评价。” “那你来试着评价一下,没有外人,你想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不会有人怪你。” “康总督的那位续弦和他的大女儿较劲呢!” 宋清辞刚开始确实觉得康桐有点可怜。 但是后来慢慢看下来就发现,没有省油的灯,都不好惹。 “我看着都觉得替康总督头疼。”宋清辞道,“……关键是我刚才一点儿都吗诶看出来,后来慢慢观察,才想明白了一点,还不知道想得对不对。现在看来,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 “什么先见之明?她说什么了?” 虽然不太妥当,但是傅三爷总觉得,徐呦呦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第168章 “我娘说,像我这样缺心眼的,要嫁到王公贵族和那些官宦之家,会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幸亏,幸亏我没有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傅三爷哽住了。 他好像,算王公贵族? “康总督确实是厉害,但是后院看起来很和谐,暗中其实水火不容的……我想了,不管我是康夫人,还是康桐,都只能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脑子真不够用啊! 就算够用,也不想用在这上面,简直烦死。 宋清辞忽然觉得,听娘的话,有饭吃,有好男人。 比如傅三爷就挺好的。 “三爷这般家庭简单,就很好。”宋清辞道,“日后我娘一定给你介绍给好姑娘。” 傅三爷:“……” 你不知道,你已经被你娘暗中交给我了吗? 这是徐呦呦做的最靠谱的一件事情了。 宋清辞又道,“但是三爷,您也不要娶高门贵女,我觉得真的猜不透,心累。” “我不娶。” 我只想娶你。 但是原本傅三爷想坦白身份,现在就只能暂时作罢。 他决定先坦白感情。 “就像康桐,我觉得她心眼就太多了,在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面前也表演装可怜,你想她活的多累。不过我后来也想,她下面有弟弟,继母也把她当眼中钉,不这样,日子不好过。”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家庭氛围,想想都让人窒息。 一辈子这么短,应该让自己过得畅快些。 不能选择倒也罢了,娶妻既然有选择,宋清辞还是觉得傅三爷应该选择个简单的些的女子,日子过得舒心。 “那个康夫人,不太聪明的样子,第一次见面,装都不装,鼻孔朝天,不是个能成大气候的。” 傅三爷很少有机会听她如此直截了当地评价人,觉得十分有趣,耐心地听着她絮叨。 等宋清辞说完之后,傅三爷才道:“别人如何,和我都没什么关系。我想娶的,不是她,而是你。” 宋清辞惊得都忘了自己想要干什么了。 她目光呆滞地看向傅三爷。 她耳朵坏了吗? 她刚才听傅三爷说什么了? “清辞,我心悦你久矣。” 宋清辞:她今日流的口水,是脑子里控出来的水吗?简直奇毒无比,隔着衣裳都传染,把三爷都给荼毒了? 傅三爷也不管她目瞪口呆的样子。 既然开了头,他就要一鼓作气地说完。 “寻寻和瑾月,并不是我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宋清辞依然保持呆滞状态,甚至想,不是你和其他女人,难道你和其他男人还能生出来孩子? “他们是我兄长的孩子,就是我的侄子和侄女。只是当年,我兄长已经订了亲,而且这桩亲事不容有失,兄长却遭人算计……有了他们两个。” “等等,”控了水的脑子可能干燥了,完全不够用,宋清辞问,“你兄长遭人算计?女人算计男人?” “嗯。” 宋清辞:“……还真有那般倒贴的,我还以为只有我娘呢!” 娘,您并不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葩。 但是,您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运气好的奇葩。 你作,有人惯着,宠着,替你兜底。 但是这位,孩子都生了两个,还不被认可,死了都还要被拎出来鞭尸。 宋清辞觉得她没记错,之前有人提过,这两小只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 “事情有些复杂,以后慢慢和你说。但是我不想你误会我,我……没有过任何女人。清辞,你记住我这句话,我没有过任何女人。在这件事情上,以后若是有人做文章,你要相信我。” 宋清辞下意识地点点头。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4节 不管傅三爷说什么,她都相信,真的。 但是点完头之后她又懊恼,她这是答应了吗? “三爷,我没答应你啊!” “我知道。你若是答应的话,就是我唯一的女人;你若是不答应我的话,那我就没有女人。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这样。” 宋清辞:“……” 您这个告白方式,真是清新脱俗,一时之间,让人不知道如何接话。 就当我死机了吧。 “话不说不明,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你答应与否,我都会像从前一般待你;不要一着急就想跑……我很忙,在山上的时间不多,你尽管安心待着。” 宋清辞:知道我为什么眼含热泪? 因为你说了我的话,让我无话可说了。 “三爷,我……” “我不是逼你给我答复的。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日后不必猜测。不管从前还是过去,你这班人品相貌,家世性情,都会有很多追求者。你未必要选我,但是我想让你做出选择的那一日,也考虑一下我。” 宋清辞没出息的泪崩了。 三爷怎么能那么好! 他的爱,不会让她不安,像包裹了毯子的汤婆子,不会把她烫伤,只会给她更持久温和的温暖。 宋清辞是真的没有防备,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但是她知道,这时候,她不能胡乱开口,否则断了自己的路,也伤了三爷的心。 “我急吼吼地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个。”傅三爷道,“慢慢来。我明日就要带人下山,可能有小半个月才能回来……” “又要去打仗了?” 四处挑衅的三爷,有点帅。 不服就打。 “嗯,总要让他们在实践之中慢慢进步,也培养默契。” 傅三爷不接受招安,也不会主动和朝廷挑起对立。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默默地发展壮大自己的队伍,做大做强。 这样日后无论有什么风雨,他自岿然不动。 “哦,那你小心些。” “好。” 宋清辞送傅三爷出去后,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托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呢?” 不配,真的不配。 宋清辞觉得就是她运气好,撞到了三爷,被他看上。 否则,鹤立鸡群的三爷,如何轮得到她? 今日康桐送她到二门,三爷到二门接她,康桐城府那般深的人,见到三爷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优秀的男人是会发光的。 第169章 宋清辞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一个优秀的男人。 她受到徐呦呦影响,只想找一个知冷知热,外人或许觉得并不怎么样,但是自己却能感受到完整的爱与被爱的男人。 所以,最初的时候,她也没有考虑过江景初。 那时候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天天傻呵呵的。 可是,她没想到,傻白甜的她,被江景初那般鹤立鸡群的少年看上。 江景初处处都做得很好,无可挑剔。 年少的时候,经过那样惊才绝艳的人,其他人便再也难以入眼。 于是,宋清辞沉沦其中。 事情的结果,她也惨烈经历过了。 她的眼光不错。 江景初确实优秀,优秀到哪怕他沦落成囚犯,还能让自己死心塌地,还能招蜂引蝶,并且吸引到孙筱蝶那般的贵女。 而对她自己来说,她的选择,谈不上毁了一生,但是也浪费了大好年华,伤筋动骨。 现在到了傅三爷。 如果说江景初优秀到闪闪发光,会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那傅三爷就如天上皎月,是没有人可以忽视的存在。 江景初的那些优秀,在傅三爷面前都变成了小儿科,不值一提。 诗句获得满堂喝彩,日常出行掷果盈车,接人待物温文尔雅,侃侃而谈,这是江景初的优秀。 现在想想,都浮于表面。 而傅三爷的优秀,得用心去体会。 胸怀宽广,果断周到,见微知着,睿智沉稳。 已知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傅三爷身上,带着历尽千帆之后的从容坦荡,这种气度,是江景初拍马难及的。 这样优秀到让人只能仰视的傅三爷,现在跟她说,他心悦她。 宋清辞很难不动心。 但是她又知道,她不该动心。 这不是她能配上的男人。 即使短暂恩爱,最后的结局,应该还是分道扬镳。 所以尽管宋清辞被表白很激动,也承认这种喜欢,在目前看来是双向奔赴,可是她依然觉得,她不能接受。 傅三爷要在辽东大展拳脚,日后无论是否接受招安,他都会是辽东响当当的人物。 自己则会回京陪伴父母,一家几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道理是这样,但是想到拒绝,想到傅三爷的寂寥,宋清辞心里就像扎了根针一样疼。 疼吧。 长痛不如短痛,疼过这一阵也就好了。 “姑娘,早点睡吧。”星野道。 她看出了宋清辞的恋恋不舍和纠结。 “其实,”星野忍不住道,“您喜欢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夫人对这门婚事,翘首以盼。” 宋清辞却道:“我娘天天胡闹,你不懂的。” 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心里才清楚。 星野闻言便不做声了。 她确实不懂。 但是她敢把所有积蓄赌上,她觉得这事能成。 就是不成,只要夫人想,那她也会大力促成。 就目前而言,星野觉得傅三爷很合适,是个难得的男人。 与此同时,康总督府,暗潮涌动。 一家人在吃饭,康夫人的幼子,咿呀学语,模糊不清地在喊什么,康夫人牵强附会,非说那是在喊“爹”。 康桐低头吃着碗里的饭,眼神嘲讽。 康总督今日有心事,含糊地应了康夫人几声,就让人把幼子抱走,顺便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康桐的亲弟弟,因为和同窗出去玩,在外面住,所以今晚不在。 现在只剩下一家三口。 康总督问康夫人:“今日你招待那位宋姑娘,你觉得她如何?” 康夫人本来就因为康总督对儿子不耐烦不高兴,现在听他提起宋清辞,更是不爽。 她怀疑,康总督是对宋清辞有什么想法。 否则,好端端的,问女眷做什么? 所以,她回答道:“不行,一股小家子气,说话做事畏畏缩缩,一看就出身卑贱,上不了台面。” 康夫人觉得自己出身高贵,外面的妖艳贱货都比不了。 所以她时刻不忘点评别人的出身家世。 康桐闻言心里冷笑,蠢货! 父亲既然问起女眷,那说明他对傅三爷很有兴趣。 可是她这个愚蠢的继母,眼皮子浅,睁眼说瞎话。 “是吗?”康总督蹙眉,“如果真那么不堪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看上?” 堂堂镇北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但是康总督对他算熟悉,知道他是没时间考虑自己终身大事。 另外一方面,他眼光也高,宁缺毋滥。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5节 难道因为他现在处境不佳,就开始放低要求了? 不,康总督觉得不对。 他今日见镇北王,觉得他风姿更胜从前,添了许多沉稳。 他没有落魄,看人的眼光也不会降低。 “一个土匪,能有什么眼光?什么锅配什么盖,难道您要土匪去攀高门贵女?呵呵,他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话?”康总督明显不高兴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我不过想问问傅三爷的女眷如何,你说那么多做什么?我看,是不是你看人下菜碟,怠慢了人?”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康夫人眼里瞬时涌上了泪。 她是真的生气。 当着康桐的面被呵斥,让她格外下不来台。 “我为您辛苦筹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问我那土匪窝里来的女眷如何,我一五一十说了,您又说我尖酸刻薄。那难道,我要夸一个没规矩没礼貌,手上戴着一串南红就当成至宝的山野女子,国色天香,进退有度?” 康夫人情绪非常激动。 她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太委屈了。 已经拨冗见了那村姑,现在还要被骂。 她一哭一闹,康总督就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我也没说几句话,倒引来你很多话。我没有关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罢了,我知道了,不再问了,你也别觉得委屈了。” 难道他真的,随便选了个女子? “我跟她说过话之后,康桐就把她带走了。所以老爷您要是再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康桐就好了。” 她才不是出气包! 康夫人起身,扭着腰走进内室去了,把地方留给父女两人。 “她真是……这又生什么气。”康总督郁闷地道,但是眼里却没有什么责怪之色。 第170章 康桐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还不是你惯的? 从前母亲在的时候,举案齐眉,对父亲极尽尊敬。 外人看来,父母恩爱,令人羡慕。 但是康桐却知道,这份恩爱背后,都是母亲的付出和父亲的无视。 别人说父亲位高权重,可是明明他应该更圆滑更变通,可以走到更高的位置上,却一意孤行,现在落到这样的下场。 她择婿都没有什么好选择了! 康桐不想嫁人,因为她得看顾弟弟,不能让继母得了便宜。 但是现在看来,继母是个蠢的,而弟弟也渐渐长大,羽翼渐丰。 所以康桐想,如果有合适的足够优秀的男人,她也该考虑了。 只是这辽东,有什么优秀男人? 她不想嫁是一回事儿,让她没有选择,是另一回事,所以康桐对于来辽东,心里有很深的怨念。 但是她的城府,比康夫人深多了。 她笑着道:“母亲和您闹着玩呢!” 她不能表现得对继母有敌意,那父亲会厌弃她。 父亲在某些方面,非常古板,康桐摸得清。 “你今日和那宋姑娘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 “嗯,母亲身体不适,只和宋姐姐说了几句话,就让我把宋姐姐带走了。” 康总督的眉头蹙了下。 显然,他不满意妻子这般怠慢。 毕竟,那是镇北王带来的女子。 就算再不好,待客的礼节上,也不能让人挑出毛病了。 算了,他这个妻子,出身高贵,难免有些骄纵。 好在女儿长大了,处处妥帖,是他的好帮手。 “你觉得她如何?”康总督又问。 康桐声音温婉,“女儿和母亲想法不一样。我觉得宋姐姐落落大方,质朴自然,进退有度,不比高门贵女差什么。” 比起她继母那个高门贵女,可是强出了很多很多。 “那还差不多。”康总督摸着山羊胡子,“我就说,他的眼光怎么会差呢?桐桐,你今日和宋姑娘交往得可还行?有没有怠慢她?” “我和宋姐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康桐道,“我们聊得都忘了时间。 我心里还想,要是有机会,能再请她来家里做客就好了。我在辽东,难得能遇到这样一位知心姐姐。” 与此同时,她心思飞快地转着。 听爹的意思,对傅三爷很是夸赞。 她最好再套套话。 “那就好,那就好。”康总督道,“你记着,以后更要和她交好。” “好,我听爹的,您放心。只是爹,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您跟我说得清楚些,以后我和她来往,好拿捏尺度。否则过于热情,好像讨好,落了下乘;不热情,又怠慢疏远,怕辜负了爹的嘱托……” 看着已经长大,条理分明的女儿,康总督略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道:“这件事爹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你母亲,知道吗?” 他对妻子的城府,也是有点担心的。 康桐心里冷笑,现在才知道谁靠谱? 可见男人对女人,不是不了解,只是因为色令智昏,喜欢年轻漂亮的,所以就会对女人的缺点置若罔闻。 康桐对于康总督喜欢继妻这件事,一直难以释怀。 但是面上,她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郑重道:“爹,您放心,您托付的事情,女儿都记在心里;就是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康总督这才道:“你听说过镇北王吧。” 康桐一脸不解,却还是点点头:“镇北王威震天下,战功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岂止是听说过? 这个名字,她听着就不舒服。 爹以为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是其实她对朝廷大局,什么都清清楚楚。 她也知道,爹是因为太子、镇北王也一派的落败,才会来到辽东的。 “傅三爷,就是失踪的镇北王。” 此话一出,康桐震惊得捂住嘴。 这次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震惊了。 镇北王竟然落草为寇了? 简直荒谬。 康总督却对傅三爷赞不绝口:“走到哪里,都是人中龙凤。现在他在辽东拥有这么大的势力,日后不知道对这天下大局,又会不会有影响。但是主要他想做的,爹觉得他能做成;之前可惜了,他那时候只一味听话,没有动过自己上位的心思……”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说得有点多,忙道:“桐桐,你就记住爹的话,好好跟傅三爷带来的女眷相处。” 这位对感情之事,处理应该和旁人不同。 “我觉得,不管那位宋姑娘什么出身,他要是看上了,都会娶回家的。” “原来如此。那宋姑娘日后,岂不可能就是,镇北王妃?”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超品的亲王妃,多么令人羡慕嫉妒。 “是。”康总督道,“所以你和她交好,总是没错的。” “好,我听爹的,我一定好好和宋姑娘相处。就是母亲那里……您要不要再提醒一下……母亲今日看宋姑娘打扮朴素,让人给宋姑娘送了一些首饰……母亲是好意,原本没什么,但是按照您说的这样身份的话,那她送的那些首饰,可能就有点拿不出手了。怪不得,宋姑娘离开的时候都没带……” 还有这样的事情? 康总督开始生气了,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这件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康桐唯唯诺诺:“爹息怒,都是女儿的错。” 早点告诉他? 早点告诉他有用吗? 他娶了个蠢妇还当成宝儿,报应这不就来了? “算了,不怪你。以后家里的事情,你多操心操心;让你母亲腾出手来,多管你弟弟。” “是。” 康桐目的达到,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等她晚上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始想傅三爷。 他竟然是镇北王,而且听父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对他颇多赞誉。 不管境遇如何,镇北王的能力,也从来没有人质疑过。 康桐再想起来送宋清辞出去的时候看到的俊美清贵的男人,双手不由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第171章 凭什么? 凭什么那么优秀的男人都是别人的?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6节 她比宋清辞差在哪里? 宋清辞做了镇北王妃之后,自己再见她,还要行大礼。 而且看宋清辞的样子,虽然表现可圈可点,但是和自己相比,还是差得远,她的头脑明显不如自己。 康桐想,如果她嫁给镇北王,成为王妃,那日后就会成为弟弟的靠山,再也不用怕继母。 弟弟的家业,谁也抢不走。 如果在京城,她恐怕没什么机会接近镇北王。 但是现在是在辽东,他和爹,就是身份最高的,加上父亲一直都是太子一党,关系又格外亲厚了一层。 她近水楼台,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宋清辞那张清心寡欲的脸,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愿意努力,一看就是从小一帆风顺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人。 好处全让她占去了,凭什么? 康桐不服,她最讨厌的人,就是躺赢的人。 不,这个镇北王,她要了。 要嫁就嫁这种最顶尖的男人,都则不如不嫁! 康桐在心里,开始慢慢盘算起来。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她要耐住性子,徐徐图之。 傅三爷离开之后三天,宋清辞接到了康桐派人送来的请帖。 她十分意外。 她以为那日见一次,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没想到,康桐还下请帖,邀请她到总督府玩。 康桐这是想什么呢! 她是土匪山上的人,上次去的时候跟着傅三爷,还胆战心惊,怕是赴的鸿门宴。 现在要她自己下山去总督府? 她脑子抽了才会答应。 康桐看着那么精明的人,为什么会发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请帖? 难道是和她继母斗得脑子发热不清醒了? 不管有什么内情,宋清辞都没打算去。 她这种招惹事情的体质,就不要下山添乱了。 宋清辞给康桐写了一封回信,婉拒了她的好意,说三爷不允许她下山。 把锅都推到三爷身上! 她以为自己拒绝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的是,康桐紧接着又让人给她送了一封拜帖来,说是要上山拜见她。 宋清辞:??? 她一个总督之女,要来土匪窝和自己叙什么姐妹情? 如果不是知道康桐的身份,宋清辞都要怀疑,徐呦呦是不是又在外面给她捡了一个姐妹。 屁哦! 她和康桐就是虚与委蛇,哪来的情意? 康桐非要见自己,目的是什么? 她那么精明的人,一定是无利不起早的。 可是得多大的利益,才能让她以身涉险?毕竟这是淮山,是土匪窝啊。 她一个官家大小姐,只身入龙潭虎穴,都够写一出话本,让人传唱了。 为了避免麻烦,宋清辞还是同样的态度——不见。 这次,她又找了个理由,说是自己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她,所以就不见了。 没想到,康桐竟然让人送了药和补品过来,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中对她关怀备至,情真意切。 宋清辞更是摸不到头脑了。 她身上有什么,是康桐可以图的? 风寻脑洞大开道:“姑娘,您说会不会是康总督想拉拢咱们三爷,但是没成功,就想走后院路线,让康桐和你交好;然后等着你在三爷那里吹枕边风?” 宋清辞瞪了她一眼。 什么枕边风? 她连枕头都没挨到过好吗? 她最多把他当成枕头,然后还把口水流到他衣服上了。 宋清辞又被死而不僵的记忆攻击了。 不见不见,管她阴谋阳谋,只要不见,就伤不到她。 连续两次受挫,康桐冷笑,“没看出来,她还有点小聪明在。” 康桐觉得,宋清辞一定是防着自己。 为什么防着? 那自然是因为傅三爷了。 不过她是防不住的。 康桐在宋清辞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已经说服了康总督,再请傅三爷上门。 她等着。 当然,她在康总督面前,现在也有意无意地说,宋清辞配不上傅三爷。 康总督也听进了心里,现在提起傅三爷的婚事就唉声叹气。 康桐很满意。 虽然宋清辞不理她,但是康桐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让人给宋清辞送一份去,表示自己对这个姐姐真心实意的关怀。 水滴水穿,她不相信,时间长了,宋清辞不动容。 来而不往非礼也,宋清辞肯定也会给她回礼。 如果她就是装傻不回,那日后自己肯定找机会把这件事情捅到傅三爷面前去。 也让傅三爷看看,他选择的女子,如何不知进退,不懂礼数。 总之,康桐已经自以为是地开始给宋清辞挖坑。 可是她不知道的事,宋清辞把她送来的全部礼物,都让人送到傅三爷那里堆着。 她不稀罕,也不掺和。 傅三爷的人情,傅三爷还。 第一场大雪过后,宋清辞带着瑾月在院子里堆雪人。 瑾月把胡萝卜当鼻子,插进雪人头上,然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直给自己鼓掌,又喊宋清辞来看。 宋清辞冻得脸红扑扑的,连声赞美:“好看,好看。” 所以小祖宗,我们能进屋了吗? 冻死她了! 小孩子好像根本不怕冷,她不行啊,她年纪大了,她怕冷。 而且下雪路滑,她已经摔了好几跤。 “再玩一会儿嘛,”瑾月还舍不得进去。 这时候,东子从院子外面进来,先冲着风寻笑。 风寻见状,团起一个雪球砸过去,“你笑什么?” 雪球在东子胳膊上炸开,雪簌簌而下。 东子拍了拍胳膊上的雪,笑着扬起手中的信:“给宋姑娘送信。” “是不是又是康桐那狗皮膏药?”风寻都已经摸清楚了套路。 “不是,当然不是。她的信,直接送到三爷屋里嘛!我懂!这封信啊,我特意问了,是京城来的!宋姑娘,是不是你家里人给你写信了?” “是吗?”宋清辞很高兴,伸手道,“给我看看。” 在大哥那里住了将近一年之后,大概把带去的银子挥霍得差不多了,徐呦呦说她要回家了。 今年这个年,要在京城过,又告诉宋清辞,不要回家过年,因为开了春,她就要来辽东了。 第172章 宋清辞忍不住羞愧。 因为就算亲娘不提在哪里过年这件事情,她似乎,好像也没想过要回京城。 她已经乐不思蜀了。 这样不好,不好。 不过自我反省之后,宋清辞又想,这是亲娘不让她回去的,那就愉快地留下吧。 等明年开春之后,她和父母一起回京。 她在京城唯一的牵挂,其实是姐姐。 姐姐找了那样一个男人,这两年始终报喜不报忧,她十分担心,总想亲自去看看姐姐,姐妹俩好好说说才能放心些许。 宋清辞给徐呦呦回了信,表示知道了,又给她带了些土特产,然后就安心待在山上等着过年。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7节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是第二年的夏天。 徐呦呦果然骗人。 她从春天里就说要来,结果一直拖拉到夏天,才让金戈带信来,说是她们从京城启程了。 徐呦呦抱怨还多,说刚离开京城,就和人发生了冲突。 起因是她为了安静舒服,包了个客栈。 结果却被一个出京的宦官,强行白嫖了好几个房间。 徐呦呦在心里愤愤不平,吃皇粮的就牛啊!他们还不都是靠老娘这样辛辛苦苦的人养着? 宋清辞一边看一边翻白眼,心说你哪里辛辛苦苦了? 早就躺平游山玩水,出门都得包个客栈的人,你好意思说自己辛苦? 能不能低调点? 她爹那般低调的人,怎么就惯着娘? “星野,你说我娘受什么刺激了?她之前不是这么高调的人啊!”宋清辞疑惑地道。 徐呦呦最看不上的就是暴发户做派,可是这一次出京,她是不是有点高调得过分? 星野想了想后道:“或许是想给您做面子。” “给我做面子?”宋清辞理解不了,她需要什么面子? 再说,这面子做的,是不是有点鞭长莫及? 要是想炫富,等到了淮山再炫,好歹也都便宜了淮山上的人。 从京城到辽东一两千里路,难道还得炫一路? “嗯。”星野道,“这样日后您出嫁,别人也知道您家境殷实,不算多么高攀。”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嫁给皇上一样。” 星野心里默默地道,您不是嫁给皇上,是嫁给皇上的儿子。 宋清辞又忍不住嘀咕道:“我娘之前不是一直想撮合我和三爷呢?莫非又改了主意?” 卧槽! 千万别来个牛鬼蛇神。 她娘脑洞清奇,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那姑娘,希望夫人改变主意,还是不希望夫人改变主意?”星野嘴角噙笑,把目光投向宋清辞。 宋清辞脸色微红。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如果硬要回答的话—— 她希望她娘保持初心。 虽然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和傅三爷聚少离多。 傅三爷基本上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修整几日之后又重新带人出发,但是每次他回来,都是宋清辞最开心的日子。 傅三爷会给她带各种礼物,即使不珍贵,也非常用心。 有一次,他甚至给宋清辞带回来一扇窗,只因为那窗棂的式样别致少见,他想让她看看。 背着窗户回来的样子十分搞笑,但是宋清辞却能明白他的用心。 ——他所有的好东西,见过的,吃过的,都想和她分享。 就像爹每次要把尝过的好吃的东西,硬塞到娘嘴里。 娘如果不尝,他坐立不安。 宋清辞想,她终究找到了一个男人,相处起来会像父母那般,细水长流,温情常在。 “星野,你说我要是不回京,我娘会不会打我?” 星野:“不会,夫人会高兴得放鞭炮。而且,您怎么知道,三爷日后不去京城呢?” “他去京城做什么?”宋清辞道,“你的意思是,让三爷被朝廷招安?” 不,她不觉得那样好。 她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无法想象,那般骄傲自由的三爷,要被朝廷束缚。 即使被招安,傅三爷最多能被封一个三品官? 京城里填上掉下块砖头砸死三个三品官。 虽然能够成为三品官员,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但是上面还有太多王公贵族,做事受限,做人要低头。 宋清辞总觉得,傅三爷应该是自由的。 他不该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听她说完,星野忽然笑了:“姑娘的想法,回京城也有可能实现。” “嗯?怎么实现?” 难道是要让她娘出钱,给他们挖个地下的世外桃源,就像躲避末世那般和现实隔离? 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三爷可以,万人之上。” 宋清辞:“……你可真敢想,真敢说。”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三爷的势力发展壮大到现在,已经有几万可以用的人马。” “只有人,没有马。”宋清辞没好气地道。 虽然傅三爷确实厉害,但是他能拉起这么大一支队伍,宋清辞始终觉得有种忽悠人的嫌疑。 ——用吃饱饭,把人给吸引来了。 徐呦呦几次给的银子,买粮食暂时倒是够用,但是再想采买马匹,那就是痴人说梦。 一匹马上百两银子,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战马要求更高,一万两银子,也只能买五六百匹马,二十万两银子,也就是一万匹马。 傅三爷去哪里再弄二十万两银子? 再说,武器不用花钱?铠甲不用花钱?养马不用花钱? 傅三爷带领的这些人,始终是草台班子,哪里有钱去搞什么装备。 “星野啊,你想得太简单了。三爷这样的小打小闹,才一年多点的时间,现在成不了大气候的。” 一口吃不成胖子。 就算真的有野心,那也得慢慢积累不是? 别的不说,钱就不能凭空生出来。 “我估计真有那日的话,我不一定能还能活着。”宋清辞翻了个白眼道。 星野没有反驳,心里却道,姑娘,你对夫人的能力和魄力,一无所知。 是,那二十万两银子,都采买了粮食。 但是夫人为了两个女儿,可以倾其所有。 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夫人和三爷虽然没有见过,但是银子已经源源不断,流水一般地运送了来。 也就是姑娘根本不管外面的事情,否则她一定会发现,形势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第173章 星野知道几乎所有真相,但是没有夫人的命令,她不敢跟姑娘提。 夫人才是最了解姑娘的人。 夫人说,她这个女儿太怂了,性子也软,就怕麻烦。 所以如果知道傅三爷的真实身份,肯定会心生退意。 除非——除非她那时候已经情根深种。 星野想,应该也差不多了。 姑娘现在都已经能承认她对三爷的不舍得了。 等夫人来了之后,这层窗户纸,应该也能捅破。 正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徐呦呦的心思,星野心里很清楚。 ——她的两个女婿,都因为不受皇上待见而深陷人生低谷,难以翻身,连带着她的女儿也跟着吃苦。 一个被幽禁,一个只能在苦寒之地的土匪山上。 既然这样,那干脆就改天换地,换个皇上好了。 这等离经叛道的想法,也就徐呦呦会有,而且她还真的敢干。 并且,她身后还真就有一个,她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她的男人。 星野十分羡慕徐呦呦这肆意的一生。 痛快爱,大胆争,敢梭哈。 ——徐呦呦已经准备砸上全部家底支持傅三爷。 她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大不了从头再来。 她说,女儿过得憋屈,她要银子做什么?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8节 谁让她女儿憋屈了,就干谁!皇帝也敢拉下马。 徐呦呦性格里,带着这种不顾一切的野性和任性。 而傅三爷,竟然也同意了。 现在只等着夫人来,应该会和姑娘交底了。 “热死了,热死了,姐姐来吃冰了!”瑾月端着浇了奶酪加了糖的冰沙进来,打断了主仆两人的对话。 松子也跳到桌上来蹭好吃的冰沙。 冰沙还没吃完,风寻气鼓鼓地从外面进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她额头鼻尖上全是汗,烦躁地用帕子扇着风。 “姑娘,那康桐是不是有病?竟然又派人来找您了。” 康桐? 因为宋清辞对于她的示好一概不予回应,所以最近康桐安分了两个月,没有再派人来送东西,刷存在感。 风寻之前还嘲笑她,说之前冬天,拿东西来装装样子,被拒绝后还能完好地带回去,所以康桐才会让人送东西来做样子。 现在天气炎热,要是送点吃食之类的,不收带回去也不新鲜了。 这不就不送了? 可见她虚情假意,是根本就无心要送的。 风寻觉得康桐像个麻袋——可能装了。 没想到,安分了才两个月,这又来了? 她烦不烦啊! “她找我做什么?”宋清辞漫不经心地问。 这么热的天气,一碗冰沙下去,真是爽。 如果说之前对康桐的目的还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宋清辞已经看得很清楚。 能让人如此执着的,除了爱情,还有什么? 毕竟康总督,怎么看都不像要走女儿外交的人。 所以,这只能是康桐自己对傅三爷起意,并且执着追求。 她倒是有趣。 对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土匪,就爱得无法自拔了? 这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比孙筱蝶还荒唐。 虽然三爷确实好,但是见一面就这般热烈,是宋清辞所没想到的。 之前没有见到三爷的时候,康桐和自己说话,还挺正常的。 除了阴阳继母,对自己有些好奇之外,并没有多问三爷什么。 只是因为最后自己离开的时候,她在人群里多看了那一眼,然后就误终身了? 说好的担心弟弟,要等弟弟长大后再嫁,现在也不管不顾了? 三爷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不知道。”风寻碎碎念,“我听说是她派人来就烦。我和来人说了,回去告诉康桐,想发骚就直接去找爷们,别来装模作样。您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引狼入室?” 宋清辞大笑。 星野却问:“来人就没说,走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 时隔几个月再来,星野怀疑康桐有什么阴谋诡计。 “没说……直接被我骂走了……”风寻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星野,大概怕星野骂她。 宋清辞见状摆摆手,“算了,不听也不生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要咱们不接触,她的么蛾子就算计不到咱们头上。来,赶紧帮我想,要把我爹娘安顿在哪里住。” 徐呦呦养尊处优惯了,出来肯定要吃好喝好睡好。 宋清辞有一种出嫁后,娘家人来的感觉。 虽然条件有限,但总不希望亲娘说淮山不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把住了还不到两年的淮山,当成了自己家。 “住后山吧,环境好,安静。”风寻建议道。 “还是住正院。”星野道,“舒服不舒服是其次,主要是地位要让人看清楚,可以让三爷搬出去。” 宋清辞无语:“……我可没那么大的脸。” 这是傅三爷的地盘,她去找三爷说,我家人来了,你搬出去? 星野道:“三爷肯定不会反对的,只要您提。” “我不提,谁爱提谁提。为了给我娘做面子,我就不要面子了?” 合着面子守恒,只是她丢了,她娘捡去了? 虽然当下她和三爷确实有点小暧昧,但是这事不是还八字没一撇吗? 按照星野说的,好像现在就要见家长一般,要给家长足够的尊重。 但是现实并不是啊。 现实是,她爹娘来接她回家,对于收留自己的三爷,自然很是感激……双方客客气气,你表示心意,我婉拒,双方非常和谐。 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姑娘,那您打算如何和夫人,说您和三爷的关系?” 宋清辞被问住了。 好烦啊! 她双手插到头发里,靠在桌上“啊啊啊啊”。 瑾月这个小人精,笑眯眯地道:“是外公外婆要来吗?我给外婆准备什么礼物好?” 宋清辞:“没你事儿,别跟着乱。” 瑾月捂着嘴笑。 她就等着改口呢! “外婆带我们一起去京城,回头玩够了,我们再回来。”瑾月已经安排好了,“反正爹也忙,没时间管我们。” “你哥不眼巴巴等着要跟着你爹开眼界去吗?”宋清辞瞪了她一眼。 “那就不带我哥,带着我就行。”瑾月振振有词,“他们男的一伙,咱们女的一伙儿,不带他们玩。” 第174章 总之,虽然宋清辞没有承认,傅三爷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但是山上山下,只有知道他们俩的人,都已经默认这俩人是一对。 晚上宋清辞自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忍不住捂脸笑,在床上扭得像条毛毛虫。 真是太让人害臊了,以及…… 怎么那么好? 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傅三爷了。 他话很少,但是做得多,事事都以她的感受为先,像宠爱孩子一般宠溺着她。 这就是老话说的,男人年纪大些,会疼人吗? 和三爷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轰轰烈烈的幸福。 他的关爱,就像春雨,润物细无声,悄然滋养着她。 静水流深,就是三爷独有的爱的表达方式。 算算三爷这次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有点想他了。 夏天炎热,她买了上好的潞绸,给三爷做了一身新衣。 她的针线,大概也就能驾驭夏天单薄的衣衫了……就这,她还做了拆,拆了做,做一身衣裳,浪费了好几身的布料。 她在等三爷回来试呢! 仔细想想,她从来都不算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 她从小不爱做女红,即使嫁人,也有丫鬟婆子替她做这些。 她也没有想过尝试。 现在到了二十几岁,才像十几岁怀春少女一般,带着忐忑的心思,把爱意缝在衣衫之中。 宋清辞想想也觉得自己挺搞笑。 她这是情商发育迟缓吗? 可是她不知道,这一次,她并没有等来三爷,而是等来了—— 一道圣旨。 “圣旨?”宋清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给三爷的圣旨?” 这是第二天的早上,她本来睡眼朦胧,结果听到“圣旨”两个字,一下就清醒了。 脑海中迅速闪现的念头是,难道皇上要下旨招安了? 那傅三爷就难了。 不听就是抗旨,容易引来朝廷围剿;听的话,等于把命交给了朝廷。 朝廷要是以后认账还行,如果翻脸无情,要治罪于三爷怎么行? 不行!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69节 她立刻想要给徐呦呦写信。 娘,快打钱! 打钱救你未来姑爷。 不管事情怎么发展,没有钱肯定是万万不能的。 要不拿钱装备自己队伍,要不拿钱疏通关系。 这圣旨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毫无征兆? 难道是康顺在里面没有起好作用,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告状了? 一时之间,宋清辞脑海中闪现过无数念头。 “不是,姑娘,传旨的人在山下,根本没有提三爷的名字,只说圣旨是给您的。” “给我的?” 宋清辞这下懵了。 她算哪头蒜? 她什么时候在皇上面前挂名了? 她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还只当皇上派人跑这么远来找她? 卧槽! 该不会是徐呦呦路上炫富过度,太嘚瑟了,让人盯上了? 皇上知道她娘有钱,就想挟持她以令她娘,交出家产? “说了是什么事情吗?”宋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那没说。”风寻道,“来传旨那个太监鼻孔朝天,很是看不起人。这阉奴,也不想想他在哪里耀武扬威。惹恼了山上的人,哪个跟他讲王法?” 要是遵纪守法,还能落草为寇? 皇上在这淮山上,不好用! 傅三爷才是山上说一不二的人。 宋清辞一拍脑袋:“对啊,我傻了,这是在淮山,我为什么要听他们摆布?” 但是很快,她就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不对,也不对,既然是指名道姓找我的,那肯定已经把我的底细摸清楚了。我这要是不接旨,是不是等于抗旨不遵?是不是会连累我父母家人?” “会。”星野笃定地道。 宋清辞:“……” 算了算了,小女子也能屈能伸,她下去看看便是。 可是风寻却拉着她道:“姑娘,您是被绑到山上的,身不由己。不是你不想接旨,而是不能接,这也算抗旨吗?” 宋清辞想想,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她很快摇头道:“不行。现在山上人太多太多了,人多口杂,我得三爷看重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这是骗不了人的。 这圣旨,她必须得接。 “而且,我也想去看看,皇上到底要我做什么。” 难道是令她劝傅三爷接受招安? 她是不可能劝的。 先拖着,等爹娘弟弟都来了,在让大哥也来,干脆全家落草为寇算了。 这个狗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几年明显苛捐杂税多了,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就连做生意的人,也都深受其苦。 宋清辞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就带着人下去接旨。 这是淮山上所有人第一次见到太监,见到圣旨,所以几乎倾巢出动。 宋清辞跪在前面接旨,这些人就在后面密密麻麻地你挤我我挤你,相互骂骂咧咧,像赶集一样热闹。 宋清辞明显看出来传旨太监的不悦。 但是大概也忌惮于山上这些土匪的身份,他倒是没敢发作,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把圣旨展开,用尖溜溜的嗓音宣读圣旨。 圣旨上来,先把她夸了一顿,还是天花乱坠那种。 宋清辞听愣了。 怎么,该不会是皇上也想给徐呦呦当乘龙快婿吧。 不行,那太老,她接受不了。 可是后来,她听到了江景初的名字,又是一愣。 而且圣旨上还说,她是江景初之妻。 什么“之妻”啊,“置气”还差不多。 喂喂喂,皇上,你拿的那都是老黄历了,麻烦更新一下进展好吗? 现在她和江景初早就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了。 自江景初回京之后,宋清辞一次都没有想起他来。 现在想想,春闱已然过去,江景初中没中? 要是中了,是不是以他的条件,会被人榜下捉婿? 会的,不仅会,那些争抢他的人,恐怕还会打破头。 可是现在还说她是江景初的妻子,那是不是就说明,江景初没中,没有被人捉婿?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又少了一个女人被当成垫脚石。 然而继续把圣旨听下去,宋清辞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玩意? 要让她回京,好好和江景初过日子? 没有三十年的智障,想不出这种主意好吗? 第175章 宋清辞想不明白,但是她会用钱开路。 京城来的太监,胃口大,但是一千两银子,也足以买下消息。 真相只能说,无法评价。 原来,江景初去年回京之后参加了科举,果然名列前茅。 今年春闱,殿试时更是大放异彩,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宋清辞想,这个消息,娘肯定知道,但是她没跟自己说,肯定是不想给自己添堵。 娘说,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就让他安心死吧,别再去挖坟鞭尸了,自己觉得晦气。 行,中就中。 虽然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觉得老天不开眼,但是宋清辞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早就把这号人忘到了脑后。 没想到,江景初“死而不自知”,他诈尸了。 他跑到皇上面前去讲故事,说宋清辞对他情深义重,不离不弃,在苦寒的辽东陪伴他多年。 夫妻相濡以沫,情感动天。 只是后来,宋清辞意外被土匪掳上山去,让夫妻分离。 所以江景初恳请皇上,帮他找回妻子。 皇上一听,土匪还敢这般嚣张,那还了得? 于是,皇上大手一挥,准备让辽东总督康顺负责把人找回来。 也不知道江景初如何舌灿莲花,把皇上追捧上天,让皇上又下了这道圣旨,接宋清辞回去,封了诰命。 ——可能觉得,土匪也会给皇上面子?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但是皇上显然信了。 于是就有了这道让人莫名其妙的圣旨。 宋清辞长长叹气,江景初,你他娘的是不是阴魂不散! 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放过我! 风寻气得浑身发抖,“姑娘,姓江的要是在这里,奴婢捅死他,大不了给他偿命!” 她要被气死了。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要说江景初真心悔改也就算了,可是他这个主意,分明是把自家姑娘,钉死在耻辱柱上,去成全他的“深情”。 现在好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姑娘被土匪掳上了山。 姑娘的名声彻底坏了。 而他江景初,状元之才,不忘糟糠之妻,不嫌弃妻子的名声坏了,成了普天之下最好的男人? 真他娘的憋屈,简直要把人憋屈死! 还有那个蠢皇帝,眼睛瞎了吗?要挑这样一个状元!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0节 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吗? 而且还被江景初这种人牵着鼻子走,他这个昏君! 风寻气得好一顿输出。 宋清辞却已经冷静下来。 山上太多人知道,她拥有自由身了。 江景初也是知道了这点,并且算计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哄骗皇上出这道圣旨。 他赌的就是,自己会考虑到父母家人,不会抗旨不遵。 他把所有都算计到了,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宋清辞甚至想冷笑。 这就是她掏心掏肺对待的男人。 在被亏欠了之后,她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没有去找他算账,结果他继续利用自己? 好,很好。 他们两个之间的账,早就该算了。 江景初耽误她,辜负她,她都可以当自己眼瞎,自己承担这代价。 可是现在,江景初竟然威胁到她家人,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她要他的命! “收拾东西。”宋清辞冷冷地道。 风寻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星野虽然没说话,但是也是有些不理解的。 “既然圣旨召我们回京,我们就会回京。”宋清辞冷笑,“咱们小老百姓,贪生怕死,除了听话,还能怎么办?风寻,收拾东西,咱们进京。” “姑娘,您别冲动啊!夫人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先拖延些时日,等夫人来了再说?”风寻道,“再说,这事也得跟三爷商量商量吧,三爷也快回来了。” 听她提起傅三爷,宋清辞心里一痛。 正是因为考虑到傅三爷,她才要尽快离开。 她了解三爷。 三爷太有担当。 所以他如果在,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去京城的,哪怕他反了。 可是宋清辞不能把他陷于那样被动的境地。 傅三爷是没想反的。 “……我也背不起那骂名。” 冲发一怒为红颜,无数条人命的代价,她承受不起。 “可是姑娘,您就这样,回去跟着江景初?”风寻声音都在发抖。 不,绝不。 如果那样的话,她就把姑娘绑在山上,她去! 她替姑娘回京,见到江景初,拼了这条命和那狗贼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他配吗?”宋清辞脸上笑意渐凉,眼中杀机四伏,“大概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江景初了。” 江景初对她的感情不全部是假的,他对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望。 宋清辞敢笃定的是,她回去之后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要她想,她就能暂时稳住江景初。 她要亲自取江景初的命,而且还要—— 全身而退。 她爱的人在辽东,她要全须全尾地回来找三爷。 但是风寻有一点说的对,算时间,娘也快来了。 她可以借收拾东西拖延两日,等爹娘来了之后,和他们说说自己的打算。 徐呦呦眼里更是揉不得沙子。 她定然会支持自己的决定。 宋清辞想,原本以为稀里胡涂结束,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交集。 没想到,江景初偏还要来招惹她。 那就让她回去把这件事情彻底了结。 “先收拾东西,等着我娘。” “是。” 宋清辞坐在桌前,握着笔发呆。 她和众人说,她要亲自回来写信告诉三爷这件事。 她不想有人“通风报信”,让身负重任的三爷分神。 战场上的任何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 但是实际上,她要留的信,是说服三爷,按兵不动,相信她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 只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三爷,应该也不会放心。 宋清辞一边想着一边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 临别在即,才发现她对他,原来是那么舍不得。 她现在真的很想他。 第176章 宋清辞的信憋了两天,只憋出来两个字。 ——三爷。 然后真的就多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金戈带来的纸条,说爹娘今日就能到。 宋清辞只等他们来了之后,跟他们说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就打算回去。 没想到,那么多年未见,以为要全家团圆了,却没想到,是这样匆匆的一面。 不是造化弄人,是江景初那样的小人作祟。 宋清辞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咬下江景初一块肉来。 瑾月都觉得气氛紧张,不敢再和宋清辞笑闹,每次来,都用大大的眼睛看着宋清辞,不敢说话。 宋清辞见她这般,自然心疼,还得安慰她。 结果宋清辞一开口,瑾月“哇”的一声就哭了。 “姐姐,你,你是不是要去做别人的娘了?” 皇上怎么那么坏! 本来水到渠成的事情,爹答应过她,今年一定让她能改口,怎么忽然就来了个讨厌的老皇帝? 瑾月恨死皇帝了。 爹为什么还不回来? 爹要是回来,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谁都不怕。 宋清辞把她抱在怀中,轻抚着她后背,缓缓开口,“瑾月,你记着,一辈子这么长,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现在才能明白,当年娘放弃所有,义无反顾带着年幼的她,前往西北寻亲的决绝。 这好像一个轮回。 之前是娘,现在是她,都面临着人生之中最大的变故。 可能活着就是要不断挣扎。 事到如今,也唯有面对。 不是她生性坚强,而是现实让她,只能坚强。 不过她依然感谢,所有人对她的眷恋和维护。 寻寻这几日一直喊着要去杀了皇帝,要把来传旨的人都杀了。 而瑾月已经开始担心分别。 他们都在爱着她。 山上其他人,也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娘说过,人走到哪里,能留下些什么,就已经是人生大成功了。 宋清辞想,这一次,她应该也没有让娘失望。 “那姐姐,我陪你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害怕,我给你壮胆,你就不怕了……” 宋清辞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瑾月的头顶,刚要说话,就见风寻掀开帘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1节 “姑娘,姑娘,夫人来了,老爷来了,还有……” “我爹娘来了?人呢?到山下了?” 宋清辞把膝上的瑾月放下,站起身来,又摸头发乱没乱,又胡乱整理衣裳,激动得手足无措。 见到了,终于要见到家人了。 他们那么多年没见到了。 “已经上来了,现在三爷正陪着他们往正院走,让奴婢来告诉您,”风寻眼圈都是红的,“让您有个心里准备,别到时候太激动哭了,引夫人也落泪。” 三爷? “三爷也回来了?”宋清辞震惊之余,心底的委屈,似隐藏的岩浆,遭遇外力,再也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她已经到了怕父母担心的年纪。 可是听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名字,她还是会委屈得像个孩子。 原来,她不知不觉间,对三爷的以来,已经那么深。 “不仅回来了,还是三爷亲自带着人,去把夫人和老爷迎来的。”风寻声音高亮,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这样的三爷,才是姑娘的良配。 不声不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 风寻敢拿着自己的脑袋打赌,三爷是绝不可能让姑娘进京的! 反了就他娘的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了,那圣旨就是狗屁! 风寻甚至豪情万丈地想,以后让三爷当皇帝,姑娘当皇后! 皇帝不做人,那就换个人! 三爷回来了,主心骨有了。 天晴了,雨停了,她又行了。 “姑娘,快点呀,出去看夫人、老爷,还有三爷啊!”风寻过来拉着宋清辞催促道。 “哦,对,来了,走。”宋清辞连忙往外走。 之前明明想得好好的,就算三爷回来,她也会好好说服三爷,让自己进京。 但是听说她回来之后,所有的理智都已经化成了浆糊。 宋清辞出门就见到傅三爷引着她父母和弟弟进来。 娘还是从前那般精神模样,眼神清澈明亮,宛若少女。 爹还是娘的跟班一样,两人双手紧握。 他们身侧,曾经比寻寻还小的弟弟,已经长成了半大少年。 傅三爷陪在他们身后,正看着宋清辞微笑,眼神宠溺而包容。 宋清辞想好了不哭,可是足足八年未见,八年时光,已经在父母脸上留下了岁月雕琢的痕迹。 他们都老了。 宋清辞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抬手捂住嘴,哭成了泪人,只哽咽喊了一句“爹,娘”,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不起,爹,娘,对不起,是她不孝。 傅三爷见状上前蹲下,也没有扶她,只是帮她擦拭眼泪,陪在她身边。 有些情绪,注定是要发泄出来的。 宋清辞对父母的愧疚,如果不宣之于口,就会变成心底溃烂的伤口。 徐呦呦眼中也有水光,但是女魔头就是女魔头。 她站在原地,略眨了眨眼睛,泪意就全无踪影。 随后她声音清脆地骂道:“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咱们家可不兴磕头的那一套。怎么,这刚见面,你就要给老娘送走?你可真是孝顺死老娘了!” 娘变了,但是也没变。 还是被爹宠得无法无天,率性而为。 宋清辞破涕为笑,鼻孔里鼓出一个大鼻涕泡,窘得她面红耳赤。 傅三爷也笑了,却没有嫌弃她,帮她擦了鼻涕。 宋清辞不想活了。 他们之间,还没有那么老夫老妻…… 她还想要点脸的。 没有了,都没有了。 徐呦呦毫不掩饰地嫌弃,“你看看你那点出息,出去求求你,别说我是娘,你是我女儿,我真是丢不起这脸。赶紧起来,是裙子不要钱,还是不怕老了膝盖落下病?” 傅三爷这才把宋清辞拉起来。 宋清辞也不服输,闷声道:“我给我爹磕个头,您哪儿来那么多话说。” “好好好,你们俩好,我多余呗!” “你看你,跟孩子置什么气?之前想得吃不下,睡不着,见面就开始掐……姑爷还在呢!” 宋清辞:??? 爹,你说什么? 我瞎了,没听到。 谁是你姑爷? 她左看右看,这院子里的男人,连同父亲弟弟,三爷傅安,一共就四个…… 爹,您该不会是看上傅安了吧。 那不行,傅安是我留给星野的! 第177章 “没事,他们还新鲜着呢!这会儿鼻涕泡里都能看出彩虹你信不信?也不像我们老夫老妻,你看着我,早就不顺眼了吧。” 宋清辞:来了来了,熟悉的阴阳怪气又来了。 她爹真是厉害,能二十几年如一日的,被她娘阴阳。 这就相当于,“相公来哄哄”。 果然,宋清辞看到亲爹红着脸,咬着亲娘的耳朵说了几句话,然后亲娘就笑得一脸娇羞。 喂喂喂,你们两个,要不要有点避讳啊! 这是在辽东,在淮山,在你们姑爷家里! 她真是都不敢看三爷了。 三爷却有样学样,在她耳边轻笑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岳父岳母真是恩爱。” 宋清辞:!!! 不是,三爷啊! 我娘疯,你别被她带偏了啊! 什么岳父岳母,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只能钻到地缝里去了。 宋清辞甚至可以想象出来,这件事,一定是她娘主动的。 三爷肯定不会主动喊人,定然是她娘上来就攀亲戚,一副非要把自己嫁给他的样子。 然后三爷心里大概也是愿意的,就顺水推舟了…… 可是你们这样不行啊! 你们得考虑我的感受啊! 我年轻,脸皮还没发育好,没那么厚。 求求了,放过我吧。 傅三爷这次却一点也不善解人意,笑着请他岳父岳母进屋坐了。 宋清辞:苍天啊,来个雷劈死我吧。 呸呸呸,我开玩笑的。 她拉着弟弟的手,问了他一些话,拉近关系,慢吞吞地往里走。 等她进去的时候,瑾月已经坐在徐呦呦膝上,搂着她脖子,一口一个外婆甜甜地喊上了。 徐呦呦笑得见牙不见眼,“乖乖,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乖乖。外婆想当外婆好多年了!” 现在有了这么大一个外孙女,又随她,嘴甜会哄人,简直太让人高兴了。 徐呦呦一点儿都不在乎什么血缘不血缘的,对她来说,投缘比血缘更重要。 她就是这样的奇葩,并且一点儿也不想改。 宋清辞简直没眼看。 傅三爷让人去喊寻寻来。 宋清辞:这个大型认亲现场,我走,行吗?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她走不了。 因为徐呦呦揪着她骂人。 “我才听姑爷说起这件事,怎么,江景初那个阴魂不散的东西,又做小动作了?我就说,你当初绝对是眼睛被眼屎糊住了,才会挑那么个东西。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都不肯来这里,我嫌见了他晦气!你看看闻野,那能一样吗?我看着就喜欢。” 宋清辞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闻野”是说傅三爷。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2节 可是娘,这么多年,您的情商是一点儿都没见长啊。 新欢旧爱,您放在一起说,是一点儿不尴尬啊。 而且您是不是有种讨好现任的嫌疑?这有点太赤裸裸了吧。 反正她脸红了。 “还有,你还想瞒着我们,瞒着姑爷,自己回京?你翅膀硬了啊!” 宋清辞被骂得死死低头,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不敢做声。 她错了。 她错得离谱。 她怎么会觉得娘老了呢? 娘宝刀未老,骂起人来,还是中气十足,一口气骂半个时辰,不带换气的那种。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冤家,光长个儿,不长脑子。” “娘,我个儿也不长了……”宋清辞弱弱地道。 “胡说,我生了你之后还长了一截呢!” “你确定那不是我爹哄你的?” “你说什么?” “我说娘您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高大的!” 傅三爷忍俊不禁。 他好像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的小姑娘,会被养成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 徐呦呦又骂了一会儿,亲爹心疼宋清辞了,开口道:“你赶路也累了,腰疼了吧,去歇着,我给你捏捏。” “肩膀也疼……” “好好好。” 老婆奴带着他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娇妻走了,宋清辞总算松了半口气。 嗯,只有半口。 因为她现在,还得打起精神来面对傅三爷。 傅三爷虽然当着自己父母的面,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不影响他们一家团圆,但是他对于自己想回京这件事,应该也有话要说吧。 刚才徐呦呦可是说了,这件事情是三爷告诉他们的…… 三爷已经知道了。 难受,想哭。 傅三爷笑着让瑾月带小舅舅出去转转,又看向星野和风寻两人。 星野把风寻拉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傅三爷和宋清辞。 宋清辞坐在那里,手放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 “怎么了?”傅三爷手指敲着桌面道。 宋清辞小声嘟囔:“怎么了,你不都知道了吗?” “你要回京的事情?” “我是考虑好了的!”宋清辞道,“我了解江景初,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那个人很骄傲,不屑于勉强我,他就是想让我回心转意;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回心转意的,我回去就是要让他为他的举动付出代价,我……” 看到傅三爷正看着自己,目光深邃,古井无波,宋清辞忽然说不下去了。 傅三爷也没有以沉默压人,很快道:“他若是你了解的那个人,为什么会见异思迁,弃你于不顾?” 多年之前,义无反顾跟着的人,定然也是相信他对感情忠贞不渝。 可是结果呢? 啪啪打脸。 宋清辞自以为的“了解”,其实还是不够了解。 “如果事情和你料想得不一样,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傅三爷又问。 “我……” “我可以不在意后果,但是你自己行吗?” 宋清辞觉得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是,她冒险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相信我?” “不,不是!三爷,我是担心,担心你卷进来。倘若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有任何闪失,我无法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这算不算是,和我见外?” “不是,不是,”宋清辞连连摇头,“我不想你辛辛苦苦的成果,毁于一旦。也不想那么多人,因为我一个人的缘故,就被迫远离刚有的安定生活。” 她无法坦然地把自己代入到爽剧的女主,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凤临天下。 战争是有代价的,代价不是一串数字,是无数人的生命和血泪。 “如果因为皇上昏聩无能,三爷决定揭竿而起,我无话可说;可是若是因为我……三爷,渺小如我,无法承担。” 她的幸福是幸福,可是别人的命也是命! 第178章 傅三爷再也忍不住,起身把激动的小人一把搂到怀中。 “清辞,不要想那么多,那不是你该想的。” “我做不到。三爷,如果我不认识这些人,东子,大头,刀疤……我可以假装无事发生;可是如果他们因为我而死,我无法安心。” “如果有牺牲,那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天下百姓更好的生活。”傅三爷一字一顿地道,“清辞,我很早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和你没有关系。” “三爷,你,你想做什么?” “如你所想。”傅三爷一字一顿地道。 宋清辞惊得合不上嘴。 三爷的志向,果然不单单是在辽东这么简单。 沉默半晌后,宋清辞道:“如果三爷真的想去做,那就去做吧。我……我去找我娘给你要钱去!” 如果这是他的志向所在,为天下百姓福祉而努力,那她就支持他! 傅三爷被她可爱的反应逗笑了。 他说:“你猜,岳母大人为什么提前就接受了我这个姑爷?” “为什么?”宋清辞是真的懵懂。 “因为岳母已经把棺材本都给我了。” “啊?” “跟我来。”傅三爷拉着宋清辞的手往外走。 宋清辞不明所以,呆呆地跟着他走出去,一直走到高处。 “清辞,看到了吗?”傅三爷抬手,指着山下整整齐齐,被分割成一块一块,像豆腐干的队伍道,“这是我的人。” 宋清辞震惊了。 即使离得远,她也能看清楚,这些人穿戴整齐,身上的铠甲,手里的兵器折射着阳光,还有相当一部分的骑兵。 三爷是什么时候做到的?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还有,这些都是她娘资助的? 好家伙,他们背着她,给她搞这么大一个“惊喜”? 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吓。 “现在还有压力吗?我总不能听说你要进京,一夜之间拉起这么大的队伍,是不是?”傅三爷轻轻圈住宋清辞的肩膀,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擦拭将落未落的泪。 宋清辞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她爱的人,始终这般周全。 “你想进京的话,我陪你去。” “我不想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和家里人商量,不会再自作主张了,更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是为了你好,就替你做决定。” “悟性不错,可以免罚。”傅三爷刮了刮宋清辞的鼻子,语气宠溺。 他的小姑娘,就是这般冰雪聪明。 “免罚?三爷本来还想罚我?” “想过。” “罚什么?” “罚站怎么样?还是打手心?”傅三爷故意逗她。 “罚站吧,你陪我。” “好。” 两人在高处并排而立,温柔的风吹拂过,吹起两人的衣袍,岁月静好,让人不忍打扰。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傅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拱手回禀道:“三爷,康总督府来信了。”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3节 傅三爷眉头微皱,“先放着吧。” 看着他少有的不耐烦,宋清辞忙道:“三爷你是不是有事要忙?那你赶紧去忙,我也得去我娘那里挨骂了。” “我不忙。你还要挨骂?” 刚才他岳母不是已经发挥过了吗? “我娘才没那么容易放过我呢!不过你放心,我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自己也不放在心上,说完就忘。” 傅三爷:“……那我还是陪着你。或许岳母看我在,就不好多骂你了。” “你也不能一直陪着我……” “我能。” 宋清辞又犯了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我睡觉的时候,我娘会摸进来的。” 说完她脸色爆红。 好在傅三爷替她化解了尴尬,不动声色地接话道:“没事,我警醒,听见外面动静就出来,不让岳母单独进你房间。” 宋清辞大笑,“不用了,傅安就看着了。” 傅安:装死,勿cue。 “傅安,”宋清辞今日心情大好,“我给你介绍个媳妇要不要呀?” 傅安脸红,转身就走,“属下想起还有点事情没做。” 宋清辞哈哈大笑。 傅三爷笑道:“调皮。” “我想撮合他和星野,嘿嘿。虽然我觉得他对星野,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但是星野似乎很崇拜他。” “顺其自然。”他们两个在一处了,他们各自手下的人,其实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想在一起,并不难。 眼下傅三爷不想说别人,只想谈好自己的恋爱。 “康总督找你做什么?是不是要因为圣旨的事情给你施压,逼你放我进京?” “不是康顺找我,是他女儿,康桐。” 康桐? 她还不死心呢! 阴魂不散,真讨厌。 宋清辞毫不掩饰她对康桐的不喜,道:“康桐不是好人。” “我也觉得。” “那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宋清辞得意挑眉,恨不能现在康桐在场,让她亲耳听听,她死缠烂打的人对她什么评价,哼! “她找你做什么?从实招来!” “她找我,说你曾经嫁过人,圣旨召你回京。” “卑鄙!”宋清辞忍不住骂道。 这不是明晃晃地想要挖她墙角吗? “三爷你怎么说的?” “我和她说,我知道,但是我就是要抢夺人妻。” 宋清辞笑得直不起腰来,对傅三爷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 “康桐心机太深沉。她前几日是不是派人来找过你?” “嗯,我没见她。” “嗯,她说了。”傅三爷道,“她听我维护你,就换了说法,变成了邀功。说她听说这件事之后,立刻心急如焚,派人知会你一声,你却不领情;她只能来找我,希望能救你。” 宋清辞:“!” 卧槽,这都能两手准备!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这心眼子,比筛子眼还多。 康桐啊康桐,你能不能把这脑瓜子用在正道上,而不是用在抢别人男人上? “那你怎么说的?没有好好谢谢她?” 宋清辞发现,她果然是她娘亲生的女儿,这阴阳怪气的本事,是学了个十成十。 还有,阴阳起来真舒服啊。 “我让康总督管教好自己的女儿,不要随意抛头露面,有失体面。” 宋清辞:你就是我大哥!爽! 第179章 宋清辞还跑去跟徐呦呦说起这件事。 徐呦呦哼了一声道:“我就不服气,为什么别人生的女儿都有用不完的心眼,我生的却缺心眼。” 宋清辞道:“可能这个遗传吧。” 徐呦呦气得作势要打她。 不过手落下来的时候,比挠痒痒还轻。 “你们俩商量好了,要怎么办?”徐呦呦问。 “什么怎么办?” 徐呦呦看她迷糊的样子,又想打人了。 “圣旨的事情,不得应对吗?” “哦,是啊,我忘了。”宋清辞道。 “是不是就一心指望男人?你这点怎么不遗传我?”徐呦呦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光洁的额头道。 “我自己想办法,你嫌我不和你们说;现在让三爷想,你又嫌弃我指望男人。你可真难伺候……” “怎么,你们俩吃不到一个碗里?就不会商量?商量知道是什么吗?看我和你爹!” “得了吧,”宋清辞毫不留情地拆亲娘的台,“我爹都听你的。你要是说这叫商量,那我和三爷也商量过了,我听他的。” 徐呦呦气得脸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恋爱脑!老宋啊,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她们了,你陪我走吧。” 宋清辞一头问号,“往哪里走?” “我要回去找我爹娘去。” 宋清辞瞪大眼睛,“娘,你可别乱来啊!” 徐呦呦说过,她来自很远的地方,远到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她说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回去,她也不舍得孩子。 宋清辞曾经问,为什么不能带着他们兄弟姐妹一起回去。 徐呦呦说,路上有许多未知的风险,她不能带着孩子去冒险。 现在徐呦呦旧事重提,宋清辞不辨真假,难免紧张。 因为她太了解亲娘了,说走就走,做决定非常突然。 她不想徐呦呦以身涉险,虽然想起来,她的外公外婆孤独地等待着女儿,也是不容易。 可是就当她自私吧,她想永远留在自己父母身边。 “看你个傻样,还当真了。我就算真的要回去,守着你外公外婆,也得等你们几个都长大成亲了,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了才能考虑。” 给每个孩子都安排好最合适的另一半,让他们能够幸福,让他们既有可以依靠的另一半,又可以抱团彼此依靠。 徐呦呦想,那时候她应该就可以彻底放下心了。 “那我不成亲了!我要娘一直陪着我!”宋清辞靠在徐呦呦肩头。 徐呦呦却岔开话题:“跟着你们,操不完的心。一个个的,就没有省心的。等你成亲了,我就离远远的,去给你大哥看孩子去。” 宋清辞的兄长,今年终于成亲了,娶的是当地一个屠户家的姑娘。 徐呦呦很是松了一口气。 宋清辞永远都不会知道,徐呦呦最担心的,是她大哥。 因为只有徐呦呦夫妇俩知道,大哥心里对宋清辞,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 他们小心翼翼,不敢戳破这一层关系,并且努力帮他走出来。 大哥用了十年,终于走出来了。 其中,也有傅三爷的功劳。 知道了傅三爷的存在,看到了宋清辞写给徐呦呦的信中那种不自觉流淌的小女儿心思,大哥才算彻底放下心。 之前对江景初,家里人包括大哥都是担心的。 徐呦呦为什么来辽东会晚了?因为她刚刚操持完长子的婚事。 她倾尽家财支持傅三爷,是因为傅三爷一旦成功,那么被幽禁的废太子也会出来。 到时候,徐金珠的事情,也就解决了。 徐呦呦替儿女想得很多很多。 她来到这异世几十年,不知道父母是不是还在,是不是已经白发苍苍。 她想父母,很想很想。 她完成了自己对儿女的使命之后,希望能够有机会找回家的路。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4节 在她这个年纪,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再重要。 看着孩子有了稳定幸福的家庭,把父母体面地送走,她的人生任务才算彻底完成。 父母,已经是徐呦呦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只是这些痛苦,她也只给女儿稍微透露一点。 希望她真的做出决定那一日,女儿不至于太过震惊难过。 不管她选择什么路,能够一直坚定陪伴她走下去的,只有她的男人,两世唯一的男人。 宋清辞和亲娘说着说着话,就见徐呦呦歪头温柔地对着亲爹一笑,然后就亲了上去。 宋清辞:“!”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坚韧不拔吗? 因为她从小吃狗粮长大的,体质异于常人。 够了够了,真是够了! 她起身要走,徐呦呦还不让。 “等等,你跑什么?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你男人怎么说的?他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问呢,我现在就去问。” 求求了,快放过她吧。 宋清辞落荒而逃。 徐呦呦在背后大笑:“你看她,都这个年龄了,还一副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样子。” 宋清辞恨恨地表示,你们秀恩爱虐狗,这样的世面,除了你们身上,我真的从来没见过。 她又去找傅三爷,听他在屋里和手下的人说话,就没有打扰,自己坐在廊下,掐了一朵花,一瓣一瓣地扯着玩。 屋里傅三爷说话的语速却加快了,以最快的时间结束,然后把人送走,过来牵宋清辞的手。 “找我?” “嗯。”宋清辞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前后晃着两条小腿道:“三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着朝廷来围剿咱们,还是主动出击?” 之前觉得不太可能的事情,加上她娘的“钞能力”,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围剿我们?为什么围剿我们?”傅三爷脸上带着笑意,“皇上召你进京,那你进京便是。” “啊?”宋清辞懵了。 这话怎么说的? 三爷怎么变了想法了? 第180章 “你让我回去?” “你不想回京城,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辽东,待在淮山上?”傅三爷笑道。 宋清辞忽然有些明白过来,“我回京的话,你也跟着?” “我不是跟着你……” “啊?” “我是自己也要回京。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京城人,对我来说,这也是回京。” “哦。” 宋清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问过傅三爷的出身、家庭……哪怕现在,他们两个的婚事,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她只知道,娘和傅三爷是认识的。 那他是京城人士,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还知道,傅三爷出身不错的。 不过他不提,宋清辞也不打算问很多,她只想知道,回京之后,她需要见他家里的哪些人。 她得有所准备。 听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出问题,傅三爷面色平静。 “……家里很多人,但是都不联系和走动了。只有一个叔父,还有兄长……” “那你回头带我去拜见他们。” “好,会见到的。” 事实上,她和秦王应该见过很多次。 只是她迷糊,并不知道秦王的身份而已。 皇叔对于自己能娶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一定很高兴。 兄长知道自己找到了所爱之人,也会为自己高兴。 只是徐金珠那边…… 傅三爷有点头疼。 兄长并不喜欢徐金珠,但是徐金珠却一厢情愿,无名无分也要跟着他。 算起来,也有两年了。 日后,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这种关系,会不会让小姑娘感到难过。 傅三爷能感觉到,宋清辞对于徐金珠这个姐姐,感情很深。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我们一起回京,你是不是要去跟江景初抢人?” 傅三爷点点头。 “可能会闹得很大,闹到皇上面前,你……你做好了掀桌子的准备吗?” 她的问题,总是这么出其不意,这么可爱。 “做好了,放心。在掀桌子之前,会把你从桌子上抱下来,不让你受伤。”傅三爷也开起了玩笑。 “那我们,要带着现在的这些人,一起进京?” 傅三爷知道宋清辞对于战争有着天生的厌恶。 但是这件事,他无法隐瞒。 “是。”傅三爷道,“这条回京的路,是要打回去的,你可害怕?” “不怕。”宋清辞道,“我来辽东八年,在山下做了六年的大夫,见到了民不聊生,甚至饿殍遍野的情景。萧家的天下,确实该易主了!不是你,也有别人。既然做好了准备,那我们就做吧。” 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必后悔。 为了让这天下重新建立秩序,没有流血牺牲,是无法彻底做到的。 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虽然她贪恋岁月静好,但是既然她选择了这样的男人,她也绝不会拖他后腿。 “我会支持你, 就像我爹支持我娘一样。” 徐呦呦要知道了,肯定骂她没出息,恋爱脑。 但是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她不是? 谁说女儿只能随 娘,不能随爹了? 她就随爹。 对于渣男,她都曾经倾其所有;对这么好的三爷,她为什么要有所保留? 伤害过她的,是江景初,三爷不该承受这个代价。 他应该也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 傅三爷的心,变得比夏天的风还柔和。 他的小姑娘,如此勇敢,无论是面对事情还是面对感情。 他爱她的所有。 徐呦呦见了他之后,有意无意地跟他提起,暗示他,宋清辞和江景初没有圆房。 虽然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知道徐呦呦是希望他能够更珍惜小姑娘,但是他还是和徐呦呦开诚布公地谈了这件事。 他说,这是他和小姑娘之间的事情,徐呦呦不必强调。 他既然接受了小姑娘嫁过人的事实,就不会纠结什么完璧之身。 比起那个,他更在意,他拥有的是不是现在的她,全部的灵魂。 他说,“我知道你这般提起是好意,但是我想,这对我对清辞的心来说,是一种猜忌和看轻。我和清辞,也永远不会提起这个话题。” 他的小姑娘,不需要自证什么。 她可以得到他所有的爱,只因为她是她,而无关她过去的经历。 也是这番谈话之后,徐呦呦就开始以岳母的身份自居。 徐呦呦和自己相公说,这世上,虽然优秀的男人少见,但是并不是没有。 可是优秀却还能怀着这般细腻温柔心思的男人,大概找不出第二个。 她的女儿,不亏。 从女儿出生那一日,徐呦呦就开始发愁。 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她去哪里再找出自己相公这般的忠犬,安排给女儿呢? 她觉得把女儿带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馈赠,而是一种惩罚。 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听到傅三爷的这番话后,彻底被化解。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5节 还好,她的小傻女儿,傻人有傻福,能得到这样的男人。 而傅三爷,内心之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和满足。 拥有了小姑娘,他重新拥有了这个世界。 他和这个肮脏的、卑鄙的世界, 握手言和了,因为还有小姑娘这般美好的存在。 “三爷,我们成亲吧。”宋清辞忽然道。 嫁给他,争分夺秒。 不管未来他们会有什么样的际遇,他们同命运,共呼吸。 这种念头一生出,就迅速地膨胀,充满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嫁给他,立刻。 “不着急,等我们进京之后,三媒六聘,什么都不能缺。”傅三爷笑道。 他不在意小姑娘的过去,但是他想给她安排最稳妥的未来。 如果他能够成功,日后会让她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给自己。 如果他失败了,他也早就为她安排好了退路,让她可以和家人,换个地方,过上与世隔绝的宁静生活。 希望她还能再一次遇到喜欢的人,护她一生无忧。 “我不要那些,我只想要三爷!” “不相信我能成功?”傅三爷还在笑,却一语道破宋清辞内心深处的隐忧。 宋清辞不求天长地久,只求现在拥有。 可是傅三爷不允许。 他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他这个年龄,已经知道,如何去爱人才是最好的。 第181章 “那三爷呢?三爷是不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傅三爷没想到,小姑娘会反过来将他一军。 宋清辞见他不说话,笑道:“是不是三爷觉得,你待我,不如我待你情深;所以你替我安排好退路,我会安然接受;我为你考虑,你却可以拒绝?” “清辞……” “三爷,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我经历过的,比你想象中要多。” 小时候,她跟着母亲千里寻父,险些死在野蛮的铁蹄下。 长大以后,所爱非人,陪他跋涉千里。 惨遭背叛,她依然能够收拾自己,站起来重新出发。 “三爷,我不怕日后失去,因为我很早就知道,这世界时刻都在变化。你,我,我们,都没有什么可以掌控的未来。” 未来属于命运。 当下才属于自己,才有选择。 “未来有一日,或许你会喜欢别人,或许移情别恋的是我。或许你在战场折戟沉沙,或许我因意外而先走……” “清辞,不要说了。”傅三爷不想听这些。 在有些事情上,他远远没有小姑娘这般豁达。 拥有过,他就不想再放手。 宋清辞却笑了笑,“三爷,我从未问过你过去。当年在京城,你也不是默默无闻的人物吧。” 这般风采,如鹤立鸡群,天下几人能及? 她相信,无论在什么境遇下,傅三爷都是人中龙凤。 傅三爷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关于隐瞒身世这一段,他确实很心虚。 “当年最辉煌的时候,你想过有朝一日会在遥远苦寒的辽东,落草为寇吗?” 人生际遇,谁都无法预测。 “我想,你应该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为人所弃的弃妇,然后被她吸引;也不会想到,其实她还不错,她还有一个挺有钱的娘……”宋清辞说着就笑了。 傅三爷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有一个瞬间,他想跟小姑娘坦白身份。 这件事,是埋在他们之中唯一的不确定。 但是今日宋清辞所展现出来的通透豁达,却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他应该给小姑娘,多一些信心。 小姑娘,比他想象之中更优秀,更坚强,更随遇而安。 “三爷,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宋清辞仰头看着傅三爷,眼神亮晶晶,写满了认真,也带着少女的冲动,“你喜欢我吗?你不想立刻就娶了我吗?” 她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皇上到底是承认她和江景初的过去,还是认可她和傅三爷的现在,都只是他一念之间。 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宋清辞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当下,这一刻,她喜欢面前这个深邃智慧,一心为她的男人。 “在不确定彼此感情之前,我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是现在我确定了,就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三爷,成亲可以很简单的,不麻烦。你父母应该不在了?我爹娘都在,只要我们愿意,今天就能成亲。” 世俗意义上的那些风光大嫁,排场仪式,都不重要。 没有她立刻和相爱的人相守,争分夺秒地相爱重要。 宋清辞伸手揽住了傅三爷的腰,把耳朵贴在他胸前,像她想过很多次的那般,静静地靠着他,听着风声和他的心跳声,什么都不做。 三爷宽广的胸膛,给了她最踏实安全感。 她说:“三爷,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比你知道的,更喜欢。” 这温暖娇软的情话,宛若一阵风,吹进了心底,让舒适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傅三爷伸手回抱住她,心满意足地喟叹:“我的小乖姑娘。”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过去确实很辉煌,位极人臣,风头无双。” “三爷……”宋清辞有点慌了。 “位极人臣”这四个字,三爷不会用错了吧。 如果他真的位极人臣过,她是不是,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我为很多事情后悔,但是最不后悔的两件事情,都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宋清辞愣住,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第一件事情,是多年之前,我还是个少年,我救了一个随母北上寻父的小姑娘。那时候,我甚至多看她一眼;我想如果再有机会回去,我可能会停下来,抱抱她,告诉她,不要害怕。” 宋清辞无意识地张开嘴,嘴唇哆嗦着,泪水涌入眼中。 她抬手摸了摸傅三爷的脸。 “另一件事情,”她声音颤抖,“是七八年前,在京城,有个十五岁的姑娘,闯到你面前,跪着求你,救救她的意中人……” “嗯,我的小姑娘,总是这么聪明。”傅三爷嘴角噙笑,伸手替她擦去眼中的泪,“不哭。关于这件事,我想过很多次,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怎么选择。” “我想,我还是会帮你,还是会放你走。” 年轻的时候,爱是执拗的。 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我应该会更早出现在你面前,不让你自己熬过那些被背叛后落泪的日子。” 宋清辞泪流满面。 镇北王,他是镇北王! “清辞,别哭,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说什么?”宋清辞声音哽咽。 “说你爱我,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嫌弃我,不会因为我隐瞒而生气。我原本有过很多次机会和你坦白,可是你说,你厌倦复杂的生活;你说,你想回到父母身边过平静的生活……” “是,我不喜欢嫁高门,我没有心机。康桐那般我都看不透……可是如果是三爷,那我大概,也能勉为其难地学习一下?只是,你不许嫌弃我……” 宋清辞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委屈,扑到他怀里大哭出声。 “不嫌弃,我只怕小姑娘嫌弃我老。”傅三爷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等宋清辞冷静下来,傅三爷又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坦白。我在京城,有一位……” “妻子?”宋清辞呆呆地看着他。 “你想什么呢?小傻子。是兄长……” “你有兄长,那不正常吗?你还有很多位呢,还有好多弟弟……” 皇家不就那么点事情吗? “我说的,是被废的太子。” “太子?那也正常,太子也是皇上生的……等等,你说谁?” 第183章 “没错,就是你口中,你姐姐无名无分跟着的那个老男人。”傅三爷苦笑。 太子,镇北王……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6节 宋清辞还真知道他们的关系。 镇北王生母是异族进献的美女,地位低微,生他难产而亡。 彼时才十岁的太子,怜悯弟弟无人照顾,把他带回了东宫。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这兄弟俩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年她决定去求镇北王,也考虑到了这点。 没想到,那她现在,等于和姐姐做了妯娌? 不,不是,姐姐还没有名分。 宋清辞气闷地道:“你兄长没有眼光!” “兄长在女人之事上,一向淡漠。” 太子被废之前,有很多女人,他从来不特别偏爱谁。 女人不值得他浪费任何时间。 “……寻寻和瑾月的生母,是我的一个姐姐。爱他成痴,设计了他;因此,他并不喜欢寻寻和瑾月。” 龙凤胎的生母叫沈寻月,是太子的表妹,经常出入东宫。 因为爱上了太子,爱屋及乌,对镇北王也很好。 后来,她苦苦等待多年无果,终于设计了太子。 可是太子却让她嫁人。 沈寻月绝望了,生下龙凤胎之后寻了短见。 “从那之后,兄长没有再纳一个女人。寻月姐留下遗书,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了我,并且永远不让两个孩子认回亲生父亲。” 宋清辞叹气:“她又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白白搭上了自己,两个孩子也过得辛苦。” “我怕辜负她,所以很努力地照顾两个孩子;寻寻还好,瑾月却……幸亏你来了。” “太子究竟怎么想的?” 准确地说,喜欢太子的那些女人到底怎么想的? 没错,她说的事沈寻月,也是徐金珠! 徐金珠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凉薄的男人。 姐姐,你醒醒啊! “我和岳母谈过这件事,”傅三爷道,“岳母说,是因为兄长对你姐姐,有过救命之恩。” 宋清辞:“那也不用非以身相许啊!姐姐真是钻了牛角尖儿!” 她回京城之后,要立刻劝姐姐离开。 别人用两个孩子,用一条命都没有焐热的心,她为什么还要去飞蛾扑火! “等回京之后,你们姐妹见到再说。” “我们什么时候回京?怎么回京?” “可能要……打回去了。害怕吗?” “不害怕。”宋清辞道,“我只是想确定,我大哥大嫂,还有姐姐,不会被牵连吧。” “你姐姐已经跟着兄长,不会有事。你兄长已经辞了官,被我的人妥善安置。” “你的人?” “你不会以为,我只有山下这么多人吧。清辞,我虽然不做战神很多年,但是还有些底子的。” “三爷,你,你想反了?” “是,我想反了。为了兄长,也为了你。” 皇上不倒,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那也就……反了吧。” 日子怎么都是过。 遇到小事,或许可以忍气吞声;但是这件事,是忍不了的。 “我以为你会害怕。” “不会害怕,只是担心,你不肯今天和我成亲。” “今天和你成亲?”傅三爷愣住。 “你看,你果然不肯。” “清辞……” “别说话。”宋清辞踮起脚,勾住傅三爷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她就是徐呦呦亲生的女儿,如假包换那种! 傅三爷一愣,就感觉到柔软的唇覆了过来,带着蜜桃的香气。 小姑娘有备而来! 她用了蜜桃味的香膏。 傅三爷双手捧住她的脸,反客为主…… “你看看,是不是我亲生的?”徐呦呦在大树后面,鬼鬼祟祟地对身旁的丈夫道。 她的女儿,就是要有这样斩男的手段! 当日,在宋清辞的坚持下,在山上所有人的见证下,宋清辞和傅三爷拜堂成亲。 是夜,喜烛摇曳,红被翻浪。 “清辞,我……可以再来一次吗?我刚才表现是不是……” “我,我也不知道。”宋清辞苦着一张脸。 疼,她是真的疼…… 光顾着疼了,谁管他长短? 不疼就行了。 傅三爷却怀疑人生了。 二十几年,憋坏了? 不行,他不服气。 宋清辞很快就知道了,第一次的傅三爷,是真的不行。 但是之后的傅三爷,未免也太行了。 意乱情迷间,傅三爷咬着宋清辞的耳朵道:“清辞,你的男人,叫萧离。” 一年后,傅三爷带着宋清辞回到了位于京城的镇北王府。 仰望着那黑底金字的府邸,宋清辞觉得眼眶微酸。 “别哭,小心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就是个小哭包。”傅三爷一手扶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 “我才没哭呢!你不是要进宫吗?” 废太子被傅三爷重新送到了宫中,不日就会举行登基大典。 他们的父皇,已于今日,“因病”薨逝。 此刻宫里正乱,宋清辞原本还和父母在一起,却被傅三爷接到了这里。 “先把你送进门,免得别人不知道,你是我的王妃。” 他的使命已经完成,终于给她一片晴空。 从此以后,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恭迎王妃娘娘!” 王府大门忽然被打开,两边跪满了下人,地上铺着红色绣金的地毯,洒满鲜花。 宋清辞惊讶得捂住了嘴。 “王妃娘娘,请——”傅三爷牵起她的手,和她相视而笑,一起往里走去。 “父王、母妃,等等,还有我们!” 寻寻和瑾月从后面跑来,身后跟着星野和傅安,风寻和东子。 “走喽!”宋清辞大笑,“我们一起回家!” (全剧终) 同样,我喜欢的小姑娘,我喜欢的三爷,很凄惨的成绩(将近四十万字吃不了一顿饭,捂脸)。感谢大家陪伴!完结,会有番外。目前初定是傅安和星野,新君和徐金珠~这样其实也好,没有勾心斗角,全文都是欢乐的。 从此以后,小姑娘和她的盖世英雄,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第184章 冬夜,北风凛冽,滴水成冰。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皇宫银装素裹,廊下白色的灯笼被风吹得来回摇晃。 “这样能行吗?”负责看护这些灯笼的小太监紧张万分。 先皇薨世,正值国丧,整个皇宫都是一片白色。 新皇登基,虽然哀痛,却还是得强撑着主持大局。 在这个关头上,谁也不想触霉头。 “师父,要不要先把这些灯笼取下来?要不都刮落了,摔坏了,明日上面问责可怎么办?”小太监心急如焚,求救地看向带自己的老太监。 老太监年龄大了,脸上都是褶子,眼皮子都没抬,“多大点事情,慌什么?你当谁会在意这几个灯笼?”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7节 什么皇上悲痛,形销骨立,都是骗人的说辞罢了。 先皇到底怎么去世的? 这件事谁不觉得有古怪。 所以,谁会在意这几个破灯笼? 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而已。 小太监心说,不涉及到您的屁股和脑袋,您当然不着急了。 不行,他不放心。 “我还是去问问徐姑娘吧。”小太监踌躇着道。 新皇登基,徐金珠就进了宫。 虽然她还没有名分,宫里的人都称呼她为徐姑娘,但是很多人都猜测她会是皇后。 毕竟,这位在皇上被幽禁的时候,主动要进去陪在皇上身边。 当然,也有其他声音。 比如说,皇上根本不喜欢徐金珠,因为这么长时间,皇上始终没有碰过她,就是把她当成丫鬟。 比如说,皇上最爱的还是原配,皇后肯定还要原配,当年那种情况,委实怪不得太子妃。 比如说,皇上还有几个女人,替他生儿育女的,生长子的是不是有机会母凭子贵? 总之,关于未来皇后的人选,各种声音甚嚣尘上。 但是,无论皇后将来是谁,现在整个后宫,都以徐金珠为主。 是徐金珠在操持一切。 而且徐金珠虽然不是一个随和的人,但是待人接物都落落大方,出手阔绰,从不磋磨人,是很让人信服的。 所以小太监遇事不决,第一个想法就是去问徐金珠。 但是刚才听他提起灯笼一脸不在意的老太监,听见“徐姑娘”三个字,面色却猛地变了,伸手就给了小太监一巴掌。 小太监捂着脸,委屈地看向自己师父。 虽然师父性情有些古怪,也会罚人,但是打人这却是第一次。 “活腻了是不是?”老太监压低声音骂道,“那是你能找的人?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不是,”小太监委屈,“是徐姑娘自己说的,不管什么事情,如果不知道怎么做了就可以去问问她……” “蠢货,蠢货!”老太监气得直骂人,“她那般说是她的宽和,你找上去就是你的不懂事。你给我记住了,任何时候,都要对徐姑娘恭恭敬敬的,不许去找她,那不是你能见的人!” “还有,”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有些清澈的令人担心的愚蠢,便咬牙切齿地道,“不许去找,尤其是晚上!晚上徐姑娘是要伺候皇上的,你算什么东西,敢去打扰!” 小太监又委屈又害怕,且还是在老太监的逼问之下点头:“我知道了,我听师父的,不去找徐姑娘。” “这几个破灯笼算什么,徐姑娘以后是有大造化的!”老太监道。 比如,在国丧期间,能勾得皇上夜夜宠信。 这种女人,无论心机还是手段,都让人不敢小觑。 谁敢啊! 徐金珠敢。 之前皇上确实没有碰过她,但是皇上登基,她就迫不及待,哪怕在国丧期间,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爬上龙床,巩固自己日后的地位。 老太监唯一不明白的是,徐金珠就不怕怀孕吗? 她要是怀上了,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 皇上可以弑父,可以事后粉饰太平,但是他不能在国丧期间整出个孩子,那藏不住,日后如何堵住天下人之口? “皇上,您要去批阅奏折了吗?” 徐金珠拢在被子里,只露出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脸上带着尚未退去的潮红,身后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越发显得她楚楚动人。 登基不过十几日的新皇,抬着胳膊由心腹太监伺候他穿衣,笑着对她道:“嗯,朕还要去看奏折。你睡吧,今儿累坏你了。” 父皇去世那一日,徐金珠爬上了他的床,用她的身体慰藉了他,安抚了他心中那些无法压制的复杂情绪。 徐金珠陪伴他两年多,帮他管理府邸,教育子女,有她在,各种事情有条不紊。 徐金珠是爱他的,皇上想,否则谁会在那种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陪着没有未来的自己呢? 但是徐金珠从来不主动往他身边凑。 皇上也不清楚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近乎小孩斗气一般幼稚,就等着她主动。 结果,徐金珠一直没主动,好像来到他身边,就是为了做一个总管。 皇上在等她,也在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目的,不肯让自己近身。 她爬上龙床的那日,皇上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他甚至想,就算之前徐金珠在为别人守身如玉,她来到自己身边别有目的,就算她是看自己登基之后,爱自己的地位,才肯彻底交付自己…… 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了。 以后,她就是他的皇后。 皇上想,他是个有良心的男人。 陪伴他走过最低谷的女人,他永远不会让她后悔。 皇上没想到,她那么美好,让他食髓知味,情难自已。 国丧期间,他也疯狂地和她做,在床上,在榻上,甚至在桌案上,在龙椅上…… 原来,延迟得到的快乐,会让人如此满足。 “多谢皇上,那奴婢就不起来送您了。”徐金珠对着他笑。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不爱笑,她像一只桀骜自由的小兽,时时在建立自己的掌控,仿佛一切都能从容应对。 现在却不一样了,她变得那般柔软而顺从。 皇上想,那是因为自己对她不一样,所以她单单把美好留给自己。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并不是。 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他改变,可能是深爱,也可能是…… 不爱了。 第185章 皇上对徐金珠很好,宫里的人也都是会见风使舵的,对徐金珠态度也很恭敬。 徐金珠能否当上皇后或许存疑,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皇上心里有她,日后后宫定然有她的容身之处,而且应该会身居高位。 皇后?贵妃?四妃? 至少封妃应该跑不了。 国丧期间,自然不可能选秀,但是让谁家女儿进宫,皇上心里也有了些眉目。 他和徐金珠讨论,听取她的意见。 徐金珠客观冷静地帮他分析利弊,甚至都盘算好了给各家的女儿什么位份。 她也暗中派人去打听,各家的姑娘们都是什么性情。 她说:“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虽然哪些家要笼络,这个改变不了,但是各家的姑娘,奴婢总盼着皇上选个如意的。” 皇上很高兴。 他果然没有看错。 徐金珠识大体,不是那种会拈酸吃醋的女人,也当得起皇后这个位置。 皇上拥有过很多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小心眼。 只有徐金珠,从来都一心一意为他想,从来不在这种小地方让他不舒服。 皇上故意逗她:“你安排得倒是妥帖,只是皇后之位为什么空虚?” 其实她是已经把皇后之位留给她自己了。 倘若换个人这么做,皇上可能很生气。 但是徐金珠这般做,皇上却觉得他们两情相悦,心有灵犀,是极好的。 徐金珠垂眸道:“皇后是皇上的发妻,母仪天下,奴婢不敢妄言。” 皇上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笑容玩味戏谑:“金珠,你不老实。” 徐金珠对他嫣然而笑。 皇上爱极了她此刻温柔的眉眼。 徐金珠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冷峻的,生人勿近,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出如此柔软的一面。 这让皇上心情愉悦。 皇上压了下来。 徐金珠伸手搂住他脖子,身段极尽柔软配合,目光亮如星辰,专注而深情地看着他的目光。 皇上几乎醉死在这样的温柔乡里。 徐金珠在他所有女人里,不是最美的,但是却是最特别的。 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他要把所有的尊贵与她共享,让她母仪天下。 皇上离开之后,徐金珠本来想再睡一会儿,但是宫女进来回禀说,大公主来了。 大公主是皇上的长女,今年已经十二岁。 过去的两年,她和徐金珠建立起了牢固的友情。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8节 徐金珠真的不想动,但是大公主匆匆而来,想必是有事,所以她无声叹了口气道:“让她等等。送水来。” 太监送来避子汤,徐金珠摆摆手让人退下,转头就把汤药倒进了花盆里。 还没有人,会怀疑她在这时候敢动手脚。 但是她偏偏就干了。 徐金珠看着铜镜里自己有些疲惫的脸色,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这次,会成功吗? 或者说,这里是不是已经存在了一个她还不知道的小生命? 大公主来找徐金珠,是为了她和皇上的事情而来。 小姑娘屏退下人,羞得面色通红,却还问出口:“我听说你和我父皇……你可不能胡涂,这时候会被人抓到把柄的!父皇是维护你,可是不会为了你和所有人对上吧。你要沉住气啊!” 越是要做皇后的关头,越要谨言慎行,不能出错。 大公主觉得徐金珠像中了她父皇的邪,否则一向聪明沉稳的她,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呢? 徐金珠对她笑笑:“都是谣言。国丧期间,我怎么能纵着皇上乱来呢?我的名节倒不算什么,皇上不容玷污。” 听她这般说,大公主似乎松了口气,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自然是希望你做我母后的,可是不见得所有人都想,而且你也没有什么助力,一定要小心。” 一定要努力。 徐金珠笑着点点头,问起她是否适应现在的生活。 两人闲聊起来,岔开了话题。 当徐金珠该来的小日子延迟了半个月没来之后,她请求皇上出宫一趟,她要回娘家。 徐呦呦这会儿正在京城,照顾临盆在即的宋清辞。 皇上道:“去吧,多带些人,不许留宿,早点回来,朕等着你。” 他想,留给徐呦呦自由的时间不多了。 日后做了皇后,进出都有无数人簇拥,也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想省亲都很麻烦。 徐金珠没有让皇上等她,早早就回了皇宫。 可是皇上听人说,她是顶着巴掌印回来的,于是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奏折就去找她。 皇上到的时候,没有让人通传。 他自己悄无声息地进门,就看见徐金珠坐在榻上,紫檀小几上放着她盛放首饰的锦盒,此刻开着,珠光宝气。 徐金珠手里拿着的是一根墨玉簪。 那是皇上第一次赏她的首饰,那是皇上自己的簪子。 那次,徐金珠的发髻没有扎好,在书房当差的时候头发散开。 皇上让人取了自己的发簪送给她。 徐金珠一直视如珍宝,只有重要的日子才舍得戴,皇上一直知道。 看起来,她今日又在回忆过往的甜蜜,这让皇上身为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他是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 只是徐金珠的右侧面颊上,确实顶着不容忽视的巴掌印。 这让皇上瞬时冷了脸。 “谁打的?”他戾气翻涌,大步上前。 徐金珠起身行礼,“皇上——” “朕问你,是谁打的!”皇上过来抓住她的手,低头仔细打量她脸上的伤痕,眼里有心疼,也有被触犯的愤怒。 徐金珠在他身前缓缓跪下,手依然被皇上拉着,只能举起来。 “你还要替打你的人求情?是你父母?”皇上咬牙问。 即使是徐金珠的父母,他也不能原谅。 现在她是他的女人,谁也不能对她动手。 “是我娘。”徐金珠把手抽回来,规规矩矩地跪好,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我妹妹小时候调皮挨过打,但是我娘舍不得打我,哪怕我不是她亲生的。两年前,因我一意孤行要陪皇上,我娘打了我,然后自己哭得肿了眼睛……这一次,她又打了我,又是因我一意孤行,要离开皇上……” 而且是,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离开。 徐呦呦打了她,又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到底怎么教出你这个强种的!徐金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皇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现在也想给她一巴掌了! 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那么随心所欲? 怎么,不惊世骇俗,就显不出她来了? 她是不是就要特立独行,当自己被全世界嫌弃的时候,她要来;当自己要被全世界讨好的时候,她却要走。 “皇上,我怀孕了。”徐金珠笑了,眼底温柔。 “我不是说这件事!”皇上咆哮了。 在她要离开这件事面前,国丧期间弄出个孩子,好像都不值得一提了。 “是,我要离宫。”徐金珠仰头看着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心中无声告别。 “为什么!” 皇上到底已经是一国之君。 明明情绪已经到了极点,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在榻上坐下,低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徐金珠,没有像以前那样去拉她。 “因为我的任务完成了。” 皇上忽然发现,她今日不再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 这个发现,让他莫名心惊肉跳。 “皇上,我仰慕您很多年,比您知道的还久远,因为您曾经帮过我……” 往事历历,徐金珠娓娓道来。 那是她从来没有对皇上提起过的。 那是她一个人心底的珍藏。 她不想用这份过往,在皇上面前给自己加分。 她喜欢他,就是纯粹的仰慕和喜欢,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她在他最难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陪伴他。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和您身份云泥之别,不会有结果。” 这句话,徐金珠撒了谎。 如果皇上一直被囚禁,或许他们就能天长地久。 但是没有如果。 现在她面前的,是真龙天子,是会拥有三宫六院,会权衡利弊,为了江山社稷妥协的那个男人。 让人心疼,也让人……远离。 “我心眼很小,只能容下一个您,一个我。”徐金珠道。 “所以,你是不想我选秀,广开后宫?”皇上忽然觉得他抓到了事情的本质。 但是怎么可能? 徐金珠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念头! 她以前不是这样不知进退的人! 难道是这些日子对她太过宠爱,她才如此得寸进尺,以退为进威胁自己? 皇上眯起了眼睛。 “不,皇上,那是您身为一国之君必须要做的。”徐金珠道,“我只是,太喜欢您,所以看见,甚至只是想到您同别的女人亲近,都心如刀绞。皇上,我自请出宫,是因为不想看见自己变成您讨厌的模样。也担心自己恃宠而骄,变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皇上短暂沉默后道:“你能如此清醒,就不会做出那些过分的事情。” “不,”徐金珠摇头,“我了解自己,心性凉薄,争强好胜,真的放在心里的人事,就会不择手段去争取。” 她要让皇上相信,她选择离开,不是不爱,而是太爱了。 这才能满足皇上的虚荣心。 徐金珠赌,皇上是个君子,赌皇上对她有感激和怜爱,赌她对皇上,并非无可替代。 “皇上,我从来不敢靠近您,因为我怕自己忘了自己本分。”徐金珠继续道,“而我蓄意勾引,只是为了留一个孩子,这是我和皇上曾经过往的证据,也是我,唯一希望带走的关于您的念想。” 她仰头,泪落,眼中盛满哀伤。 “皇上,放了我吧。此生我已得过最好的男人,日后绝不会再和任何男人纠缠不清。此生我惟愿守住我们的孩子,安静度日,遥遥祝您,励精图治,开创盛世。” “如果您对曾经的徐金珠,有过一丝动心,就让她长久地存在下去,而不是在后宫厮杀之中,渐渐变成了阴狠毒辣的模样。” “我的骨肉,是天潢贵胄,你怎么敢!你日后如何对他交代,原本他金尊玉贵,却只能跟着你,籍籍无名!” “倘若是男孩,他想要什么,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皇上若是再怜爱他几分,那更是他的福气。” “不过我一直想要个女儿,有着陛下的眉眼,每天我能从她脸上,看出陛下的模样,让她代替您陪在我身边,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日子。” 她爱过,她为爱孤注一掷过。 现在她不爱了。 她的爱,已经在用力爱他的过程中,被消磨掉了。 她倾其所有,可是他却给不出同样的爱,甚至,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 他觉得她的付出,是对他的仰望和献祭,他接受得心安理得。 徐金珠知道他作为一国之君的种种难处,所以没有要求过他只有自己。 被渣后,我怒踹渣男转投王爷怀抱 第179节 可是她已经跋山涉水,向他走了九十九步,他却不肯走出最后一步。 就连最后的主动,都是她。 然后,徐金珠就真的不爱了。 但是她想要个孩子,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这是她对于自己女人完整的需求,不绑架其他女人,但是她希望自己在有限的人生之中,做一次母亲。 皇上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借种而已。 纵横商场多年,徐金珠拿捏人心的本事炉火纯青。 所以她知道,哪些话可以在皇上面前说,哪些话不可以。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好的。 ——在情浓的时候离开,皇上这辈子什么时候想起她,都是惦记。 她有个皇上的孩子,不仅让自己称心如意,也是给宋家多了一块保命符。 当感情散尽,她又是那个算计所有的徐金珠。 她知道,一切都会按照她设想的走。 皇上有儿有女,对她也有感情,所以他权衡利弊,最后会满足自己的。 但是她没想到,皇上最后挽留过她。 皇上说:“金珠,真的不能留下吗?” 徐金珠闭上眼睛,心中酸涩一片。 这句话,终究太迟了。 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才能封存美好,而不会变得面目全非,心生怨怼。 是的,不能。 十日后,徐金珠出宫,回了宋家。 八个月后,徐金珠诞下一女,取名红豆。 徐金珠此生未再嫁,亦没有踏进皇宫一步,伺候父母终老,养育女儿。 而红豆,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却从未怨怼,因为家人给了她许许多多的爱。 她经常跟着宋清辞的儿子,世子萧煦进宫,皇上常有赏赐,却从未相认。 长大后她自己择婿,嫁给了少年探花郎。 她成亲那日,皇上微服出宫,参加女儿的婚礼。 彼时,皇上已经面露衰老之相,而徐金珠却宛若从前,站在盛开的玉兰树下,对他遥遥一笑。 皇上眼眶微热。 他的金珠。 徐金珠:不,我只是我自己的,从来都是。 我若爱你,赴汤蹈火;我若不爱,毅然决然。 爱和不爱,皆由我。 落子不悔。 爱过。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