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爆改攻略者》 第1章 《主角爆改攻略者》作者:无名水【完结】 本书简介: 【前期单纯善良说啥信啥,后期装傻看戏说啥不信啥的攻vs谎话张口就来故事编得飞起,很会演戏很能装的受】 一朝身死,江迟砚为了复活,成为了一名攻略者,任务是阻止主角黑化入魔,毁灭世界。 于是,他穿越成了修真界中平平无的普通人。 好消息:系统提供了金手指,理论上,他无敌。 坏消息:在他之前还有六十二个攻略者,费尽心思,但全部失败。 江迟砚”!!!” 毁灭吧! 身为咸鱼,江迟砚摆烂了一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把问题抛给别人。于是他策反系统,联合之前的攻略者们,把攻略任务丢给了系统口中的主角,以性命威胁,让身为主角的林邬玦反过来攻略自己。 系统表示:“还能这样?!” 于是,系统口中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主角默默地成了他的小跟班,走哪跟哪,生怕他一个意外直接黑化。 但,谁能告诉他这个主角为什么这么多问题! “师兄,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师兄,你和系统在聊什么?为什么不带我?” “师兄,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江迟砚绞尽脑汁,故事编得越来越离谱,好在历经六十多次的轮回即将结束,他回到攻略者们的小院准备庆祝一番,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林邬玦顶着一张正气十足的脸,笑得人畜无害:“师兄,你觉不觉得这里的人很面熟啊?咦?好像还有之前被你杀死的人,和背叛过你的人呢。” 看着一脸讪笑加心虚的前辈们,江迟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群人,怕是全招了! “师兄有什么要说的吗?”林邬玦笑得无辜,江迟砚却只觉得渗人,默默后退几步:“这个……我也可以解释……”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系统 反套路 主角林邬玦互动视角江迟砚 一句话简介:被人骗了怎么办?答:看着他演 立意:公平公正 第1章 欢迎入局 深夜,废弃的小院中,少年眉心一痛,陡然惊醒,蓦地惊出一身冷汗。 他尚未来得及品鉴方才的噩梦,便听一道毫无感情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你好宿主,我是你的系统0010。” 林邬玦瞳孔一缩,警惕地望向四周,但漆黑的夜里他什么也看不清。 女声还在继续,始终萦绕在他耳畔:“本系统为攻略系统,你要攻略的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气运之子江迟砚,你的任务,就是阻止他黑化入魔,毁灭世界。” 在墙的另一边偷听的江迟砚挑了挑眉,唇角牵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然后他听到了少年的回答:“你到底是谁?为何装神弄鬼?” 那声音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道:“注意,宿主林邬玦的生命值与江迟砚的黑化值绑定,只有江迟砚黑化值彻底清零,宿主才算完成任务,而一旦江迟砚黑化值达到一百,宿主会直接死亡。” “当前江迟砚黑化值:十五,正常。当前林邬玦生命值:八十五,安全。” “温馨提示,在你之前已经有九位攻略者攻略失败,请宿主认真对待,早日完成攻略任务,避免死亡。” 威胁到生命,林邬玦拧紧了眉,黑沉的眼眸紧张地环视四周,虚张声势地威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江迟砚又是谁?你再不出来我就、我就叫人来打死你!” 到底是个孩子,威胁也轻飘飘的,被攻略者江迟砚听热闹不嫌事大地想。 “呵。”系统发出一声冷笑,“我在你的脑子里,你要打死自己么?” 似是看出林邬玦的抵抗,她略微放缓了语气:“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按我说的,乖乖去攻略江迟砚,你便不会有事。” “若我偏不呢?”林邬玦咬紧牙关,冷声质问,他才不想把命寄托到一个陌生人身上! “那就别怪本系统无情。”几乎下一秒,林邬玦便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勒住了脖颈,狠狠掼在地上,肺部的空气却越来越少,林邬玦呼吸困难,瞳孔放大,手上渐渐没了力气。 “呵!”系统冷笑一声,收回了力量:“不自量力,如何?还要反抗本系统么?” 林邬玦浑身瘫软,冷汗浸湿衣襟,他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系统漠然道:“记住了,我可以随时杀了你,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良久,林邬玦终于开口,嗓音嘶哑:“只要我攻略他,你就不会对我动手,对吗?”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不仅如此,你有危险我也会帮你解决。如果你成功完成任务,我还会给予你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届时再没有人能威胁你的性命。” 这个条件很诱人,林邬玦终于妥协:“好,我答应你。”他顿了顿,又问,“你说我是第十个攻略他的人,那我想知道,之前那九个攻略者都是怎么做的?” 说起这个,系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语气不再冰冷,反而染上了一丝疲惫—— “第一个攻略者在男主五岁那年把他从……从乞丐堆里带出来,当亲儿子一样养大,日子顺滑地过了十几年,然后主角无缘无故黑化了。” “第三个攻略者在男主十七岁那年找到他,想方设法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一起修炼,斩妖除魔。然后被半路好心救的散修背叛,黑化了。” “第五个攻略者带他前往大宗门拜师修炼,想要助他登上高位用责任束缚他。不料男主备受排挤打压,最后心理扭曲黑化了。” “第七个攻略者鉴于前人经验,发现男主最受不了背叛,所以主张不多管闲事的教育理念,从小教导男主要冷漠,不干预他人因果,但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失魂落魄像是丢了魂,攻略者怎么问都不肯说,没过几天就走火入魔了。” “至于第九个攻略者,她最搞笑,她搞强制,美名其曰,没有人的地方就没有是非,直接把男主关起来了。” 林邬玦听得目瞪口呆,不由追问:“然后呢?” 系统叹气:“然后,她成了男主黑化的罪魁祸首。” 林邬玦听完,沉默了。 偷听的江迟砚也沉默了。 十四岁的林邬玦欲言又止,用他天真的大脑问出一句至理名言:“这种人也能当主角吗?这个世界是没人了吗?” 系统语气幽幽:“是啊,这种人怎么能当主角呢?” 林邬玦没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只闷声道:“那我该怎么做?” 系统命令:“首先要找到他,然后想办法留在他身边,时时刻刻盯着他。江迟砚乃是无界门弟子,半年后正是无界门的收徒大典,你准备准备,尽快出发吧。” 于是半年后,无界门的收徒大典上,江迟砚久久没等到那个来攻略他的人,终于坐不住,下山去寻。 他在距离无界门几公里的地方找到了满身狼狈的林邬玦。 彼时天光暗淡,十四岁的少年一身破衣烂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在渗血,但他的脚步却始终坚定,一步一步朝目标奔去。 林邬玦的寻“主角”之旅并不顺利,他的成长之路似乎总是伴随着恶意,这一路上各种艰难险阻无故针对,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郁气,好在有系统在,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现在,只要在天黑之前到达无界门,他就能见到江迟砚了。 “来不及了。”系统的声音给他炽热的心浇了一盆冷水,“收徒大典,马上就要结束了。” 林邬玦没有放弃,咬牙道:“可我不想再等下一个五年!” “好有毅力啊。”旁观之人幽幽叹息,回眸望向身后的黑鹰,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小六六,他就拜托你啦。” 黑鹰有灵,听懂了青年的话,它振翅一呼,一个俯冲勾起少年的肩,朝天上飞去,与此同时,江迟砚抬手凝出一枚风刃,精准切掉少年背上包袱。 他知道那里面有一把匕首,为了不让自家“信鸽”受伤,只能出此下策了。 少年拼命挣扎,但他没了武器,力气也不剩多少,只能任鹰宰割,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 系统没理他。 黑鹰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不过几息,他被扔了下去,歪打正着,被扔在了无界门的收徒大典上——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负责试炼的弟子快步迎上来将人扶起,热情地问:“这位小兄弟,你也是来参加收徒大典的吗?” 林邬玦脑子还有些懵,嗓音沙哑地问:“这是哪?” “这里是无界门啊。”弟子笑了笑,说,“登天路马上就要关了,你不进去吗?” 林邬玦明白无界门的收徒规则,不论天赋,也没有过多的考验。凡能通此登天路者,皆可拜入门内,哪怕是无法修炼的普通人。 第2章 他眼中着起火光,只要能通过此路,他就能找到江迟砚,就能……迎接不一样的人生。 “快进去吧,祝你顺利!”林邬玦被推了一把,抬眼看向那条晶莹剔透的登天路,深吸口气走了上去。 这点小动静并没有影响到天上看热闹的人,纪惟盘腿坐在灵舟上,不高不低地飘在半空,刚好能看到底下攒动的人群。而和他一样选择在空中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 没办法,谁让无界门收徒不看天赋呢?整个大晟,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密密麻麻一大片,根本无处落脚。 但别看无界门的考验简单,能通关的人却很少,这条登天路乃是上一任宗主带回的神器,只有极少数人才能顺利走完这条路。据闻,上一届收徒大典只收了344人,上上一届更少,296人。 “阿砚,这里!”纪惟突然站起来,朝那一抹白色身影喊道。 江迟砚收起飞剑,稳稳跳上灵舟,随口调侃:“你这身死亡芭比粉可真是显眼。” 他声调慵懒,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哼,好看不就行了?”纪惟对自己的审美和脸都很自信,“话说你干什么去了?好端端的突然下山,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当然是去找人,江迟砚这样想着,嘴上却道:“我家小六六心情不好,我带它去散散心。” “噢。”纪惟坐回去,一脸的不相信。但江迟砚有意隐瞒,他作为朋友便识趣地不问,视线转向最后一个从登天路出来的狼狈少年。 与此同时,江迟砚听到了少年人熟悉的嗓音:“系统,江迟砚在哪里?” 然后是冰冷疏离的女声:“在天上。” 江迟砚:“……”话糙理不糙,但这话说得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虽然这也是半个事实吧,但是真的很不吉利! 少年显然也很无语,提醒她:“……天上有很多人。” 系统默了默,似乎也在找人,不过片刻便道:“东南方向,有个很显眼粉衣服男人,他旁边那个就是江迟砚。” 几乎是系统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少年就锁定了那艘灵舟,强烈的视线投射过来,带着打量、怀疑、审视和一丝不喜。 “诶,那小孩好像在看我们?”许是那道目光太炽热,连纪惟都感受到了,“他是不是被我帅晕了?” 江迟砚:“……是吧,我也快晕了。” 他没有回应那道目光,甚至连头都没转一下。 通过登天路的弟子会统一测试灵根,以便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师尊,这才是最有意思的环节,为了清楚地让老弟子们看热闹,宗主特地把这个环节安排在了晚上。 嗯……也就是收徒大典结束后的当晚。 一道道金绿蓝红棕的光芒自测灵石上迸发,有强有弱,偶尔还能冒出几个变异灵根,随之而来的,是老弟子们的一阵阵欢呼,十分捧场。 直到一道夺目的红光点燃黑夜,全场静默一秒,而后彻底沸腾! 人群中央的林邬玦瞬间成为焦点,一声声惊叹传进他耳中。 “是极品火灵根!” “这可是宗门第三个极品灵根!日后前途无量啊!” “你们说他会选谁当师尊啊?” 无界门共有一名宗主十一名长老,弟子四万余人,其中有一多半都拜入宗主门下。与其他宗门不同的是,无界门没有外门弟子,凡是前来拜师者,只要通过考验,皆为内门,若是天赋太低,别的长老不要,宗主也会兜底,来者不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宗主修为不高,教导天赋一般的弟子他手到擒来,但对于天赋高的人来说,宗主就不是那么合适了。 像林邬玦这种极品灵根,各大长老自然是抢着要的。 “这位小友,不知你想拜入哪位长老门下啊?”宗主笑呵呵地走到林邬玦身前,抬手一指身后,“这九位都是愿意收你为徒的,你可以自行选择,当然,以你的灵根来说,这位同样是火灵根的莫长老最是适合你。”他的手指向中间的红衣女子。 莫里羽朝他一笑,眼里尽是欣赏。 林邬玦短暂沉默一瞬,道:“弟子想拜宗主为师。” 此言一出,空气中短暂沉默一瞬,而后是莫里羽调侃的笑声:“师兄魅力深厚啊,真招天才喜欢。” 宗主微微一愣,提醒他:“你可想好了?我可给不了你太多助力。” 林邬玦躬身一拜:“弟子只愿拜入宗主门下。” 此番发言自然也传进在场每个人耳中,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纪惟咋舌,似是惋惜地摇摇头:“又一个异类。” “又?”江迟砚反问,他怎么不知道宗门还有一个异类。 纪惟朝他露出两排亮锃锃的牙:“上一个是阿砚你呀。” 江迟砚:“?我怎么成异类了?” “身负罕见的极品风灵根,却拜宗主为师,这还不够异类吗?”纪惟双手一摊,一脸理所当然。 江迟砚:“……个人喜好,你别管。” 收徒大典在半夜三更结束,众人纷纷散去,新入门的弟子则暂居主峰,等待宗主安排好住处。 江迟砚在宗主起身的那一刻也站了起来,他召出飞剑,朝纪惟摆了摆手:“我有点事,先走了。”然后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试炼场,只剩纪惟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伸出手挽留:“诶你的灵舟……” 灵舟的主人头也没回。 江迟砚在半路拦住了宗主,虽说林邬玦选择拜入宗主门下,但他那么多徒弟,光是住的地方就足足占据了二十多个山头,运气不好的话,他可能都分不到含松峰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攻略对象,他当然要去给攻略自己的人谋点福利。 “师尊。”宗主身形一顿,回头看向来人,挑了挑眉,“呦,难得啊,你竟然舍得出来了?” 宗主是个和和气气的小老头,面容慈祥,眼睛又大又圆又亮,可能是太操心的缘故,头发全都白了。 江迟砚面上一囧,有些尴尬地笑了下,平日里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懒得全宗门皆知,只是没想到宗主日理万机,竟然连这点小事都知道。 他敛了神色,一本正经道:“师尊,弟子有一事相求。” “噢——原来是有事啊。”宗主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为师可不能辜负你牺牲的睡眠时间啊,说说吧,什么事?” 江迟砚更尴尬了,心想这小老头哪儿来这么多时间去窥探弟子的生活?看来还是不够忙。 心里这么想着,他面上依旧恭敬:“方才那个叫林邬玦的弟子,您可以把他分在含松峰吗?”他顿了顿,看着宗主探究的眼神又补了一句,“同为极品灵根,我可以带带他。” 小老头的表情有点微妙,又有点嫌弃,他说:“你带他?你带他一起睡觉啊?” 江迟砚:“……” 话是这么说,但宗主还是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还贴心地把林邬玦分到了江迟砚居住的九号院,这里原本只住了江迟砚一个,现在终于等来了另一位主人。 林邬玦被同门送到含松峰的时候,江迟砚难得起了个大早(其实是熬了个通宵),他没什么精神地倚在门边,迎着林邬玦惊讶的目光,勾起个笑朝他点头:“欢迎啊,邻居。” 欢迎入局啊,林邬玦。 我等你很久了。 第2章 别太自恋 眼前的少年已经打理规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显得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只是身形依旧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十四岁,本应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但林邬玦却表现出了与他年纪不符合的沉稳,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极了江迟砚连上六天班的模样。 简而言之,双目无神。 江迟砚侧了侧身,朝他抬抬下巴:“傻站着作甚?莫非要师兄请你进来?” 林邬玦方才回神,抬脚走进小院,快速环视一圈,恭恭敬敬地问:“在下林邬玦,敢问师兄怎么称呼?” 江迟砚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就装吧。 他关上门,想了想,缓缓道:“称呼啊,同门都称呼我为——那个天才。” 林邬玦:“?” 林邬玦的眼神从“苦逼上班族”转化成了“清澈愚蠢大学生”,这样子倒是看着顺眼多了。不过江迟砚倒是没说谎,他十年前拜入宗门,短短九年便已结丹,可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整个修真界独一份的那种! 就连最高傲的踏云阁都纡尊降贵来挖过几次人,只不过江迟砚不喜欢他们宗门的狼性文化,婉拒了。 江迟砚突然凑近,浅褐色的眸子忽闪,一脸真挚地问:“你真的不认识我吗?那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点,我可是很有名的。” 林邬玦不习惯与人近距离接触,连忙退后几步,硬着头皮道:“我、我现在知道了。” 江迟砚惊讶地挑挑眉:“你知道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第3章 他说话时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见林邬玦不知所措的模样,他觉得好笑,漂亮的眼睛弯起,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不过,我可以给你来一段自我介绍。” 然后,在林邬玦诧异的目光下,江迟砚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折扇一开,娓娓道来:“我,江迟砚,修真界万里挑一的极品风灵根,千万里挑一的修炼奇才,三年筑基五年结丹,修炼速度之快无人能及。有幸得踏云阁几次相邀……踏云阁你知道吗?就是修真界最厉害的门派,他们的收徒标准可是非常严格的,一般人可入不了他们的眼。但我是谁?我可是天才中的天才,不过我这人重感情,最后还是无情地拒绝了他们……” 林邬玦的神情逐渐变得呆滞,他张了张嘴,很想打断江迟砚的自夸,最后还是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喃喃地问脑海中的系统:“他在干嘛啊?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系统沉默片刻,缓缓道:“这个……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在逗你玩。” 林邬玦:“……” 他眼里化出实质性的疑惑,赤裸裸地呈现在江迟砚眼前。 江迟砚终于止住了话头,笑弯了眼:“好啦,我说完了,你记住了吗?” 林邬玦:“……记住了。” 才怪。 “啊,真厉害。”江迟砚真情实意地夸道,伸出手,将方才用过的折扇递给他,“既然如此,那这机关扇便送与你了。” “啊?”话题转的太快,林邬玦没反应过来,懵懵地抬头看他,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眼神:“拿着防身用,不用不好意思,为新搬来的师弟妹准备见面礼,是无界门的传统。” 他这才伸手,小心翼翼去拿江迟砚手中的折扇,目光下移,注意到他中指接近手掌的位置,有一枚金色的痣。 这个颜色的痣,林邬玦闻所未闻。 “师兄是……左撇子?”林邬玦好奇地问。江迟砚递给他折扇的手,是左手。 “是啊。”江迟砚漫不经心地点头,叮嘱道,“这扇子精巧,最能藏污纳垢,你可要好好利用。” 因着江迟砚一句“藏污纳垢”,林邬玦来来回回将扇子洗了八遍,看着始终清澈见底的水,陷入了沉思。 就连一向沉默的系统都看不下去了:“你没必要这么咬文嚼字,他的意思是这扇子里可以藏暗器。” 林邬玦:“……” 这是他遇到系统以来,第二次这么无语。 至于第一次……嗯,是在江迟砚侃侃而谈自己如何厉害的时候。 而罪魁祸首早就回了房间,蒙上被子,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落西山,醒来时林邬玦早就离开了院子,跟着不知道哪位师兄师姐熟悉环境去了。 耳边传来一声鸟鸣,黑色的鹰俯冲而下,扑闪着翅膀落在江迟砚面前。它爪子上抓着个盒子,江迟砚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株白色灵草。 “隐息草……竟然真的找到了……” 他颇为意外,高兴地揉了揉黑鹰的脑袋,给了它一个大大的拥抱,心满意足回了房间。 不过片刻,他折返回来,踏上飞剑转瞬消失在原地。 灵草峰乃是卜静元的住所,地如其名,种满了各种灵草,由弟子们悉心照料。 卜静元,修真界中唯一一个集丹修、符修、器修为一体的修士,也是无界门最富有,脾气最好、最心善的长老,哪怕弟子炸了丹炉,毁了符箓,融了法器,他都能一笑而过,从来没有黑过脸。 这也是江迟砚敢来找他的原因。 “师叔,您就帮帮弟子吧,除了您,整个修真界再无人有这样的本事了!” 江迟砚手里捧着一堆材料,一股脑堆在桌上,双手合十满眼祈求:“师叔,以您的实力,肯定能做出来的,对不对?” 卜静元的确对江迟砚口中的东西有些兴趣,但…… “师侄啊,你说的这东西,我闻所未闻,恐怕……”江迟砚想让他做的乃是能够隐藏气息和脚印、顺带还有穿墙效果的隐身法器,工艺十分复杂,哪怕见多识广如卜静元,也不保证一定能成功。他摇头叹息,说出了后半句,“恐怕,你这些宝贵的材料都会浪费啊。” 江迟砚信誓旦旦:“以师叔的实力,肯定能成功的!”他顿了顿,觉得不好给人给人太大压力,于是补充道,“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材料固然珍贵,却不是独一无二的,没了再找便是。更何况,若是连师叔都做不到,那这东西就只能存在于想象了!” 卜静元思索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妥协了:“也罢,你既信我,那我便试试吧。” 江迟砚顿时喜笑颜开:“那便多谢师叔了!师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弟子一定……” “诶,不必。”卜静元打断他,笑容温和,“做长辈的哪能跟你们小辈讨好处,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吧。” 江迟砚识趣地离开,卜静元是个探索欲很强的人,恐怕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研究了。 天色已晚,江迟砚正准备回去,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绿色身影。 “纪惟?你怎么在这儿?” 纪惟猛地回身,被吓了一跳,不满地嘟囔道:“你要吓死我了!而且我在这一点都不奇怪,倒是你,怎么舍得出来了?” 江迟砚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问:“所以你是来干嘛的?” 纪惟侧过身,露出他身后的少女:“诺,这是我七皇妹,纪昭离。她也是新入门的弟子,我陪她逛了一天,这不刚把人送回来,可累死我了!” 少女明眸皓齿,笑起来娇憨可爱,像只活蹦乱跳的萨摩耶。江迟砚眉梢一挑,暗暗打量起来。 纪昭离甜甜地道:“这位就是江师兄吧?我三哥经常提起你呢!” “哦?他都说我什么了?”江迟砚顺着她的话,斜斜看向纪惟,调侃道,“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纪昭离挑眉看向纪惟,在对方坦荡荡的目光下诚实道:“没有哦,三哥说你很厉害,不修炼都超过了好多人,嚷嚷着羡慕师兄呢。” 纪惟想到什么,抓着江迟砚的手腕,激动地道:“说到这个!我听说那个极品小火被分到你那里了?” 江迟砚一头雾水:“什么极品小伙儿?” 他承认林邬玦长得的确很好看,但应该、大概……也没到“极品”的程度吧? “极品火灵根啊!”纪惟提醒道,“就是收徒大典上最后进来的那个小孩!” 江迟砚:“你说他啊……的确和我住一起,怎么了?” “啧啧。”纪惟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你说,万一他修炼速度没你快,会不会自卑啊?” “想什么呢?”江迟砚不以为意,“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修炼速度比我快的吧?真要比起来,上下五千年的修士都得自卑。” 纪惟:“……你口气真大。” 纪昭离也听过江迟砚三年筑基五年结丹的光辉事迹,她倒是不觉得对方口气大,毕竟实力摆在那里,由不得别人不服:“师兄这样的天才肯定会被后世传唱吧,如果我也有这个荣幸就好了。” 纪惟嘲笑:“你想的挺美啊!” 江迟砚肯定道:“放心,我相信你未来能有一番大作为。” 纪昭离高兴地笑起来,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戳戳掐上纪惟的腰,没好气地瞪他。 “对了!我听说无界门会为新入门的弟子准备迎新会,是真的吗?”忽视纪惟瞪回来的目光,纪昭离兴致勃勃地打听起来。 江迟砚道:“真的,过几天应该就是了,很热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捞到什么好东西,对以后的修炼大有益处。” “那太好了!”纪昭离拍了下手,笑得眉眼弯弯,“我最喜欢热闹的场合了!” 纪惟突然神秘兮兮地道:“诶诶诶!说到这个,我有一个小道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纪昭离环视一圈,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说吧哥哥,周围没人偷听。” 即便如此,纪惟还是用气音道:“我听说啊,再过几天,预言家虞归就要来我们这了!”他说完就盯着江迟砚看,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江迟砚:“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治眼睛抽筋。” “哈哈哈哈哈哈哈!”纪昭离发出一声爆笑。 纪惟没好气地瞪了二人一眼,郁闷道:“阿砚你就没什么表示吗?好歹是给你预言过的人啊!” 纪惟说的预言是在十年前,正是江迟砚去无界门拜师的那天。虞归声势浩大地出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放出预言:“今日,无界门将会出现极品风灵根的天才,他会在三年内筑基,五年内结丹,届时,前途无量。” 那时的虞归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她的话谁也不信,但随着江迟砚通过登天路,测出灵根,第一个预言成真了! 但第二个预言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依然有许多人不信,然而十年过去,预言一一应验,所有人都信了。 第4章 那天在场的人有很多,预言家虞归的名号,也由此飞向世界。 但她这人毛病多,金银不要、权利不要、承诺不要,预言只看缘分。 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应验。 江迟砚只是笑笑:“是啊,所以我还挺感谢她的。” 极其敷衍。 纪惟:“……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纪昭离兴致很高,缠着纪惟不停追问当日的细节,江迟砚白天睡够了,正精神着,原本打算再听一会儿,耳边却突然传来翅膀扑腾声,他抬眼望去,看到徘徊在半空中的黑鹰。 这个信号……是林邬玦出事了! 第3章 做人应该善良 匆匆告别纪氏兄妹,江迟砚御剑赶往山下,只见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少年拳打脚踢,打骂声不绝于耳。 “你活腻了是不是?还敢顶撞我们少爷!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穷酸样!”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走过登天路的!真是晦气!” “得罪了我们少爷,你以后别想好过!” 林邬玦蜷缩着身体,任由拳头落在身上,一言不发。 他们口中的少爷站在一旁,眉心紧锁,一脸烦躁地开口提醒:“注意着点,别把人打死了!” 他衣着华贵,一看便知身份尊贵,得罪不起。分明是加害者,但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满是纠结,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几分。 “让你的人住手。”江迟砚无声闪到少爷身后,长剑轻飘飘地搭在他肩上,贴着脆弱的脖颈。语气森寒,“不然我砍死你。” 少爷悚然一惊,浑身紧绷起来。他想回头去看,不料长剑逼近他脖颈,划出一道血痕,江迟砚的语气带上了笑,轻飘飘的,却更让人觉得惊悚:“还愣着?真想死不成?” “都、都给我住手!不许再打了!”少年颤着声音大喝一声,眼里闪过惊恐。 男人们停下手,这才惊觉自家少爷被威胁了,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求饶:“仙长、仙长我们错了!您要打要罚都冲着我们来!少爷他、他不是有意的!求仙长开恩啊!” 江迟砚挑了挑眉,看来这几个人并不是无界门弟子,那他就放心了。 林邬玦从散乱的头发中窥见了熟悉的面容,他困惑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将袖中折扇收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起身,虚弱地喊了声:“师兄……” 他完全没有卖惨的意思,但在江迟砚看来,瘦弱的少年浑身是伤,狼狈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淤青,简直惨得人神共愤! 江迟砚的好心情完全没了,他收回剑,少爷刚想松口气,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飞向一旁,和几个男人紧紧贴在一起,动弹不得! 江迟砚这才看向林邬玦,语气堪称温柔:“小阿玦,他们打了你,你打算怎么惩罚他们?” 林邬玦被他这称呼惊得一哆嗦,不经意间掠过他危险的眼眸,又是一惊,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是未来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思绪纷乱间,林邬玦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江迟砚杀人! 他上前几步,黑沉沉的眸子露出几分恳求:“师兄,我没事的,你别、别脏了你的手,他们不值当。”他从未求过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江迟砚定定看他半晌,忽地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魔头,只是让你揍他们一顿解解气罢了。” 林邬玦一愣,脸刷的红了,面上闪过一抹羞愧,讷讷地道:“是、是我误会师兄了……” 他话未说完,手里被塞了一根木棍,江迟砚鼓励地拍拍他,指着那些人道:“去吧,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几人一听,顿时慌了神,呜呜哇哇地求饶,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懊悔。 然而林邬玦并没有下狠手,他给每人分了五棍便停了下来,把木棍还给江迟砚,笑得很真诚:“多谢师兄!我已经解气了。” 江迟砚神色复杂地接过木棍,脸上明晃晃写着俩字:就这? 将人放走后,江迟砚恨铁不成钢:“林邬玦,你是菩萨吗?别人打你,你就不知道反抗吗?我给你的机关扇你为什么不用?” 林邬玦想到自己的任务,说了个谎:“可是……可是机关扇里面都是很锋利的武器,我、我怕会不小心伤到他们的要害……” 江迟砚嘴角抽了抽,抬脚朝附近的村庄走去,还不忘提醒愣怔的某人:“傻站着干嘛?还不跟上!” 林邬玦小跑着跟上来,什么也不问。江迟砚突然想到什么,反问:“你就不怕死在这些人的群殴下?”他可还记得,林邬玦是何等地惜命,为了保命甚至不惜“忍辱负重”来攻略他。 林邬玦怯怯道:“不会的,他们下手不重,也没想要我的命……” 江迟砚一口气梗在心口,不吐不快:“所以只要打不死,你就任由着他们欺负?林邬玦,乐山大佛就该让你来坐!” 林邬玦始终垂着头,半晌吐出一句:“我觉得做人应该善良。” 江迟砚脚下一滑,差点原地升天,内心划过无数脏话,最终只憋出一句:“……你开心就好。” 山下村庄有一家非常火爆的饭馆,直到晚上也依旧有很多人。江迟砚推开门,随意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便熟门熟路上了二楼包厢。 林邬玦仓促一瞥,被老板凶神恶煞的笑脸吓了一跳,但店里却坐着不少客人,显然这张脸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意。 “乖乖等着。”江迟砚把人扔进包厢便转身离开,林邬玦终于卸下浑身力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他不是不懂得反抗,只是类似的事发生得太多,无用的反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所以,他通常会找准机会,一击毙命,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刚才若非江迟砚及时赶来,他会杀了他们。 但江迟砚来了,他就不能动手了,系统说过,人会被周围的人影响,所以他得做个大度的好人。 这样想着,他听到开门声,转头便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正是方才见过的饭店老板。 “麻烦你了,刘叔。”江迟砚落后一步,反手关上了门。 “小事,不麻烦!”刘勇豪爽地笑笑,衬得那张脸更加凶。 林邬玦不知所措地站起来,眼神在二人中间乱瞟。刘勇将一个小箱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各种药品和纱布。 “来吧孩子,衣服脱了,叔叔给你上药。” 林邬玦求助的目光落在江迟砚身上,明摆着不情愿。 江迟砚装瞎摊手:“看我干嘛?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你放心,刘老板和我是老相识了,你不会把你怎么着的。” 当事人乐的哈哈大笑,一边给林邬玦上药一边解释:“可不是,当年还是小江把我从魔族手底下救出来的呢,还帮我在这开了这家店,要不是他我早就没命了,那还能有现在这种快活日子!” 林邬玦全程听着,一言不发。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刘勇手劲太重,他只能强忍着一声不吭,额上都沁出冷汗。 江迟砚凉凉地道:“看吧,这就是你任打任骂的下场。” 林邬玦还没说什么,刘勇倒是不乐意了:“诶!这怎么能是人孩子的错!分明是那群打人的没素质!” 江迟砚:“……” 这到底是谁的主场? 察觉到江迟砚幽怨的视线,刘勇后知后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过话说回来,你师兄说得也不无道理,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咱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不能不还手啊!” 林邬玦讷讷道:“我知道了。” “呐,好了!这几瓶药你拿着,回去自己涂。你们这些修士啊,身体最重要,万一落下什么病根以后可怎么修炼哦!”他唠唠叨叨地叮嘱着,像个不放心自家孩子的老父亲,将整个药箱一股脑塞给林邬玦,又道,“既然来了,那就顺便吃个饭吧!老刘我这手艺可不是盖的!你们无界门的小徒弟最好我这一口!” 他边说边往外走,顺道关上了门。 包厢里一阵沉默,林邬玦放下药箱,安静地坐着。江迟砚支着脑袋,在想林邬玦的教育问题。总不能真让这孩子养成一副任打任骂的鸵鸟性子吧? 那也太…… 江迟砚想到那个画面,身上一阵恶寒,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印象里,林邬玦分明不是这种人啊? 正想着,耳边听到了当事人的声音:“系统,江迟砚的黑化值有没有降低?” 一瞬间,灵光乍现! 江迟砚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林邬玦故意说出那番话,该不会是为了以身作则,用爱感化江迟砚这个未来的大魔头……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小子的窝囊劲可能全是装的! 江迟砚扯了扯嘴角,正巧刘老板端着几道菜进来,江迟砚一眼便看到一道莲花形状的点心,他顺势接过来,在林邬玦面前晃了晃:“小阿玦,你知道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吗?” 第5章 林邬玦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江迟砚微微一笑,道:“这道菜啊,名叫‘假莲花’。” 对,没错,说的就是你,假莲花! 林邬玦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的确,这点心形似莲花,但却并非真莲花。这名字很配它。” 嗯,也很配你。江迟砚皮笑肉不笑地想。 林邬玦没把这点心放在心上,执着地等待系统的答复。 系统终于说话了:“很遗憾,不降反升。” 林邬玦大为震惊:“为什么?!” 系统幽幽道:“以我对江迟砚的了解,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善良?善良顶个毛用!还不是被打得满地找牙?我才不要这样。” 林邬玦:“……”看来此计不通。 “其实你不需要做太多。”系统对他说,“只需要跟在他身边就好了,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放心吧,人也不是说黑化就黑化的,只要打断这个过程就可以了。” 有了系统的承诺,林邬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他很少和人打交道,更不知道怎么完成这项莫名其妙的任务,只能靠系统偶然间的提示,去摸索。 ……然后摸索出一条错误的路。 一顿饭林邬玦吃得索然无味,倒是江迟砚心情又好了起来,回去的路上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 三天后,宗门中突然热闹起来,林邬玦从同门口中听到一个词——迎新会。 “那是什么?”他问系统。 系统言简意赅:“是无界门的传统,为新入门的弟子准备的欢迎仪式,持续五天,期间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游戏,赢了有奖品,输了也有奖品,一般是灵石丹药什么的,不过也有一些大方的,会把自己的法器秘籍当成奖品送给新来的孩子。” 系统顿了顿,补充道:“挺好玩的,去了不亏。” 林邬玦想象不出那个画面,同时也很不理解:“办这个迎新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系统的声音有些恍惚:“好处吗?那大概是没有的,但她最初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什么好处,而是想让门中弟子借此联络感情,团结一心,莫要自相残杀。” 林邬玦捕捉到了关键词:“她?” 系统:“是无界门上一任宗主,姒嫖。” 当天夜里,江迟砚很晚才回来,心情肉眼可见地好,看到半夜还在练剑的林邬玦,心情更好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练剑?” 林邬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道:“那日回去,我想了很久,觉得师兄说的对,任打任骂只有受欺负的份,我想要变强,不被任何人欺辱!” 江迟砚无声笑了,这是……不装了? “想通了就好。”江迟砚露出欣慰的表情,话锋一转,又道,“明天便是迎新会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林邬玦颇为意外:“师兄也会凑这种热闹吗?” 相处几日,他发现江迟砚每天不是闷在房间,就是趁中午阳光好的时候出来躺在摇椅上小憩,院门都没踏出过一步,就连别人请他,也会被他推辞过去。 他一直以为,江迟砚是个喜爱清净的。 “喜欢清净并不代表我不会去凑热闹,人是矛盾的,总有那么几次,人们会做出不符合自己行为逻辑的事,这并不奇怪。”江迟砚一脸深沉地对林邬玦说,假装自己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学者。 十四岁的林邬玦尚且不明白何为“装逼”,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人生哲理,一副受教的小表情。 江迟砚拍拍他的头,笑得意味深长:“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赖床,明天可有大人物要来。” “大人物?”林邬玦还想再问,江迟砚却摆摆手,只留给他一个欢快的背影。 第4章 这就是天赋 迎新会的主要场地在练武场,这是整个无界门最宽阔的地方,平日里总是凑不齐人的,今日却人满为患,十分热闹。 刚一落地,就有两道人影风风火火地跑来,伴随着纪惟激动的嗓音:“你们总算来了!我和小离儿都玩过好几个摊位了!” 纪昭离兴奋地点着头,把手里的灵石和灵草展示给他们看:“对,特别好玩!虽然我一个也没套中,但是师兄师姐们给了我灵石当做安慰,灵草峰的师姐看我特别喜欢这个玄合草,还直接送我了!” 江迟砚倒是不意外,很多游戏难度都很高,为了不让师弟妹们空手而归,所有摊位都准备了安慰奖,如果特别想要某个奖品,摊主们也会酌情相送。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纪惟哼了声,表情不屑。他突然看到什么,双眼一亮,目光炯炯地看向江迟砚身后的林邬玦,一副没见识的稀罕样:“这位就是林师弟吧?久仰久仰!你是阿砚的朋友,那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作为朋友,你以后可要罩着我啊!” 林邬玦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强忍着才没让自己躲开。纪昭离一把推开纪惟,嫌弃道:“三哥你好没出息。”说罢,自来熟地朝林邬玦笑笑,“林师兄你不用理他,他就是自己太弱了,想给自己找靠山呢!” “嘿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说我坏话!”纪惟作势要打,纪昭离嘿嘿一笑,一个闪身躲开,往人群中跑去,还不忘回头朝纪惟做鬼脸,“打不到我~” “死丫头!你最好别被我逮到!”纪惟不甘示弱,一个猛子扎进人堆。 “我们也跟上去吧。”江迟砚揽着林邬玦,轻松地笑起来。 “师兄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林邬玦皱了皱鼻子,突然开口。 江迟砚扫视一圈,不甚在意:“应该是最近时兴的香囊,不知怎么突然爆火,买的人很多。诺,前面那两个人腰上戴的便是。” 林邬玦抿抿唇,以袖掩面,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练武场上,入门已久的师兄师姐们摆着各种摊子,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粗略来看,至少有几百个摊位。 其中最多也是最经典的,便是“套圈”了,外围上百个摊位,一眼看下去皆是类似的布置。与民间不同的是,宗门内组织的小游戏对新入门的弟子全部免费,但这里的“奖品”都在无规则地动着,想要套上,只能靠运气。 “要不要试试?”见林邬玦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些摊位,江迟砚主动推荐道,“看到左边那位蓝白衣服的师姐没?她是卜师叔门下弟子,主修炼丹,她那里摆的全都是基础丹药和一些常用的灵草,纪昭离的玄合草便是她给的;还有你右手边那位师兄,他也是卜师叔门下弟子,但主修符箓,什么隐身符瞬移符爆破符冰冻符……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只不过品阶不高。怎么样?想不想玩?” 林邬玦没玩过这种东西,他的生活从未有过什么游戏,说不想玩是假的,但…… “可我……没钱……”他羞赧地低下头。 江迟砚沉默了。 他二话不说拉着林邬玦来到丹修的摊位前,朝他后背推了一把,道:“师姐,我这师弟想来一试。” 林邬玦顿时慌了神,刚想拒绝,手里便被塞了一把套环。丹修师姐笑盈盈地拍拍他,鼓励道:“去吧小师弟,要加油哦!” 江迟砚勾了勾唇,无声朝他比了个口型:“不要钱。” 林邬玦这才放下心来,站在指定位置观察奖品运动的规律。江迟砚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可看准了再投啊,要是投不中可是很丢人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道:“是啊小师弟,这个东西很简单的,你看中间那个聚灵丹,一直在绕着转圈,你找找规律一击必中!一点都不难。” 感受到师兄师姐们鼓励的目光,林邬玦深吸口气,找准时机猛得投掷出去,但在瓷瓶即将被套中的一瞬间,它速度猛得加快,恰恰好逃出了套环的范围。 周围人顿时笑了出来,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撺掇道:“别灰心啊小师弟,再试试。” 林邬玦舔舔干涩的唇,沉下心来,再次出手。一连五次,全部落败。 江迟砚高兴了,看热闹的师兄师姐也高兴了,罪魁祸首的摊主脸上挂着隐晦的幸灾乐祸,再次塞给林邬玦几个套环,笑眯眯道:“还要继续吗小师弟?师姐这里可没有次数限制哦。” 林邬玦咬着下唇,他带着股不服输的劲接过了套环,盯着那瓶绕圈的丹药,指尖迸发出一抹灵力。 六次失败,每一次都是在临套中的时候变了速度,再看其他人的表情,这里面没鬼就怪了。 他猜到了什么,指尖凝聚灵力,在瓷瓶动作的瞬间牵引着套环变动方向,险险将瓷瓶套住。 “诶诶诶诶诶!”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几乎同时意识到什么,“小师弟你这是……引气入体了?” 林邬玦镇定地点点头,解释道:“前几日歪打正着。” 此言一出,人群更加沸腾。 “我天!牛逼啊林师弟,不愧是极品火灵根啊!” “不对啊,江师弟也是极品风灵根,当年可是一个没中的,这难道就是极品灵根和极品灵根的差距?” 第6章 “林师弟无师自通便能引气入体,还控制得这么好,将来不会超过江师弟吧?” 众人笑着调侃,江迟砚丝毫不在意,什么叫未来会超过他?明明现在就已经超过他了好吧? 套圈游戏,说是看运气,但那只是对没有踏上修炼之途的普通人而言。于修士,那便是对彼此灵力掌控程度的较量,奖品的运动皆是摊主以灵力为引,躲避着套环,但若投掷者对灵力掌控更胜一筹,那便能在最后一秒套住奖品,满载而归。 所以大部分摊主是不允许修士参赛的,就怕自己实力不济,输得一塌糊涂,也怕高手们把奖品赢走,不给师弟师妹们留。 灵草峰的师姐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她并没有多防备,这才被林邬玦钻了空子。 她意外地挑挑眉,再次递给林邬玦几个套环:“好小子!来,让师姐试试你的实力!” 不知不觉中,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连凌霄峰的普通人都聚了上来。江迟砚眯了眯眼,替林邬玦挡了回去:“师姐,你可不能坏了规矩啊,每个人只能拿一件奖品的。” 为了让每个人都有收获,凌霄峰峰主定下规矩,哪怕是新入门的弟子,也只能拿走一样奖品。 “哦哦,差点忘了。”她懊恼地拍拍头,视线一转,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话说江师弟,你要不要也来试试呀?套中了也没有奖品的那种哦。” 江迟砚不用想都知道她想干嘛,果断拒绝:“谢邀,婉拒了。” 除却为新弟子准备的免费摊位,还有一些,是为前几届弟子们准备的付费摊位。初入门时他们什么都不会,在这种游戏里被师兄师姐们耍的团团转,最后挫败而归,五年后都想重振旗鼓,好好体验一把游戏的乐趣,这才有了那些付费摊位。 江迟砚也不例外,五年前他花了几十块灵石想要一雪前耻,然而世事无常,他在这方面真就一点天赋也没有,整整上百次,一次没中! 天才总是备受瞩目,所以这一事迹,不出意外地传遍了整个宗门。 周围的人还在怂恿:“诶!江师弟别气馁嘛,万一这次就中了呢?” 江迟砚早在五年前的迎新会上就看破红尘,他不为所动,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拉着林邬玦挤出人群。 笑死,同样的脸他不可能再丢第二次。 林邬玦手里还拿着那瓶赢来的聚灵丹,被江迟砚带着又玩了几个摊位,于是他陆续获得了瞬移符、入门宝剑、几本功法和几颗用来安慰的灵石。 盯着手中的东西,他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问:“师兄,他们不收费的话,岂不是会很亏?” 同样的问题江迟砚也问过,当时回答他的人说:“五年一次的盛典原本也只是为了增强同门间的感情,更何况最初的迎新会并没有这般大费周章,只不过门内弟子自愿扩大了规模、想给新来的孩子一个更好的体验而已。” 江迟砚原封不动将这番话送给了林邬玦,又补充道:“而且,迎新会上的奖品也不全是个人筹备的,大多是凌霄峰峰主组织筹集,再由弟子统一分配。所以也没有特别亏。” 林邬玦愣愣地盯着手中瓷瓶,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明明是素未谋面的人,却肯这般费心思。而有的人却…… “不过嘛。”江迟砚话锋一转,笑得神秘,“也有少部分强者,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特意设了便宜的价格和珍贵的奖品,就等着大赚一笔。” 林邬玦张了张嘴,诧异道:“还能这样?” “当然能。”江迟砚盯着林邬玦的眼睛,缓缓开口,“比如——宗主。” 林邬玦:“!” 江迟砚好笑道:“不奇怪,师尊收了那么多徒弟,光是见面礼都掏空了他老人家五年的积蓄,不趁这个机会回回本,恐怕都凑不齐给下一届弟子的见面礼。” 林邬玦大为震惊:“师尊竟然如此……” 他憋了半晌,蹦出一个:“如此无私。” 江迟砚对这点十分赞同,他精准地找到练武场最热闹的地方,指给林邬玦看:“诺,那就是师尊的摊子。走吧,正好去看看他老人家又搜罗到了什么好东西。” 宗主摆摊是无界门每五年一次的必看项目,附近被围得水泄不通,有条件的都御剑飞到天上观战,没条件的只能硬挤,挤到脸都变形,也只能勉强看到半个场景。 没办法,人实在太多了。 江迟砚有些犯难,理论上,这热闹不看也行。 他转身欲走,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与此同时,林邬玦扯了扯他的衣袖:“师兄,纪师兄叫你。” 江迟砚回头看到坐在灵舟上的纪惟,和他旁边的纪昭离,正好还有两个空位。 踏上灵舟,纪惟不满地抱怨:“阿砚你怎么回事?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吗?” 修士五感灵敏,按理说不该如此迟钝,江迟砚也很疑惑:“可能是我在想东西吧。” 纪惟无语:“那你也太专注了。” 江迟砚笑笑,低头去看宗主摊位上的东西:“你们来多久了?有没有人从师尊手底下抢到宝贝?” 纪惟遗憾地摇摇头:“没有。”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啊。”江迟砚感慨着,突然看到角落里的东西,呼吸一滞,直起身子若有所思。 良久,他试探着开口:“你们说……如果我从师尊那里抢到了奖品,会发生什么?” 纪昭离毫不犹豫:“会名声大噪。” 林邬玦也道:“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纪惟却迟疑起来:“可是,你五年前一个奖品都没拿到啊,你怎么敢做这种春秋大梦的?” 林邬玦和纪昭离同时看向江迟砚,四只眼睛里是赤裸裸的震惊! 江迟砚暗暗瞪他一眼,咬牙切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自己其实也很纠结,五年前一无所获,五年后却能从宗主手里夺宝,实在是……太可疑了。 但有些东西……值得他冒险。 第5章 一根针? 江迟砚不再犹豫,一个闪身跳下灵舟,排在了挑战者的队伍最后。 灵舟上三人同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队伍末尾的江迟砚,不知道该说他不自量力还是什么。 江迟砚对他们三人的反应丝毫不知,就算知道了也懒得理会,他前面排了很多人,有一些是专门挑战宗主的天骄,这些人都是常客,每次都来,每次都败。至于剩下的,是自知实力不过关,单纯地来给宗主送灵石的大好人。 这些人往往不会太认真,速度很快,也不构成威胁。但有几个人,江迟砚不太放心。 最不放心的就是排在他前面一位的鹤归尘,据说他曾几十次挑战宗主,每一次都在进步,目前已是无界门对灵力把控最优秀的弟子,也是最有希望赢过宗主的人。 好巧不巧,就比江迟砚早了一步。 更不巧的是,江迟砚和鹤归尘不熟,想问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总感觉会很冒昧。 “鹤师兄,这次是看上了什么啊?”纠结之际,一蓝衫少女从天而降,双手抱臂,随口一问,问出了江迟砚嘴边的话。 鹤归尘温和笑笑:“黎晨剑,想必大多人都是为它而来。” 少女沉吟片刻,煞有介事地点评道:“也是,黎晨乃是极品法器,除却聘兽牌和传说中的神器,就属它最厉害。只可惜,我用的是鞭,小一用的是刀,不然我高低得争上一争。” 鹤归尘笑容不变,出口的话却不动听:“叶师妹想多了,你争不过的。” “呵!说得好像师兄你能赢似的。师妹我可记得,这已经是您第一百次挑战宗主吧?”她下巴微抬,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师兄可别又输了,怪丢人的。” 鹤归尘好脾气地叹口气,用最温和的表情说出完全不符合人设的话:“师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罢,论口才我说不过你,但告状的话我很是熟练,想必师尊会替我骂回来的。” “不是你!”少女的表情像是吃了屎,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却很嫌弃,恨恨道,“鹤归尘你个小人!整天你师尊你师尊,我看早晚有一天闵师叔会烦了你!” 鹤归尘雷打不动地笑:“师尊只有我一个徒弟,烦谁都不会烦我的,倒是师妹你,反应这么大,恐怕快忮忌疯了吧?” 少女深吸口气,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只留下了句:“死装货你给我等着!” 围观全程的江迟砚叹为观止,谁能想到,到哪都能被夸上一句“温润如玉”的鹤归尘竟然是个告状精? 滤镜碎成了渣渣。 鹤归尘猛得转身,将他脸上的错愕尽收眼底,露出些许歉意:“见笑,我只是在和她开玩笑。” 江迟砚尴尬笑笑,完全不像好吗? 鹤归尘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尴尬,接着问:“你也是来给宗主送灵石的吗?” 江迟砚能说什么?他五年前一次没赢,要是说他来挑战宗主,那未免有些招笑。他微笑点头,客气地说:“是啊是啊,做徒弟的自然要体恤师尊。” 第7章 鹤归尘对此深表赞同,他状似不经意地说:“这话有理,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宗主面子上会过不去。” 江迟砚沉吟片刻,听进去了:“那我定当全力以赴!” 鹤归尘满意地笑了,转身的刹那目光一凝,看向江迟砚身后,惊讶地挑挑眉:“余一?你也来了?” 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冷淡地“嗯”了声。鹤归尘完全不觉得扫兴,兴致勃勃地对江迟砚道:“江师弟,你身后那人是我朋友,我们很久没见了,可否与我换个位置?” 这个提议简直正中江迟砚心巴,他果断同意,垂下眼睑掩盖笑意。 队伍一点点推进,身后的人低声说着话,江迟砚无暇他顾,眼睛紧盯着他想要的东西,看到始终没有人拿到手才稍稍安心。 不经意间回头去看,才惊觉鹤归尘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他的同伴也不知所踪,倒是身后的人又多了不少。 只能说,不愧是宗主! 前面的人一个个减少,陆续传来几声惋惜的叹息,和宗主安慰人的声音:“不错不错,小时进步很大,小如也很厉害,继续努力,总会成功的。” 被点名的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依偎着离开,背影有几分失落,隐约还能听到其中一人的吐槽:“上一次就是差一点,这次还是差一点,该不会下次也是差一点吧?” 终于轮到江迟砚,坐在马扎上的小老头笑眯眯地递给他三个套环,调侃道:“小江这是来给为师送灵石了?” 江迟砚模棱两可:“以师尊的实力,怕是每个人都是来给您送灵石的。” 宗主笑得开怀,将灵石收进旁边的竹篓中,江迟砚不经意间瞥到,顿时羡慕得双眼放光。 这可真是暴利啊! 他拿着套环,站在指定位置,浑身气质陡然一变,浅褐色的眸子再不是之前的散漫,取而代之的是寒风般的凌厉,连宗主都愣了愣。 江迟砚拎起套环,左手微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射了出去,速度之快让围观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目标正是那柄黎晨剑! 宗主毫不意外,黎晨剑是这批奖品中最受欢迎的,他早有准备,控制着黎晨剑一个加速,轻松逃离。 与此同时,其他奖品也在无规则地运动着,没有丝毫停顿。 江迟砚唇角勾起,眸光愈发凌厉,套环在空中旋转漂移,紧追不舍。 二人各不相让,套环与黎晨剑相互纠缠,不分上下。 宗主眉心皱起,眸底生出一丝怀疑。 僵持之际,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而来的是男男女女的尖叫,听方向,正是练武场中心! 宗主一个分神,江迟砚抓住机会,套环稳稳落地,他惊愕回神,却见那套环套中了……一根针? 众人哗然,江迟砚脱力般跪坐在地,额上沁出冷汗,却笑得神采飞扬:“师尊您分心了!这一局,是弟子赢了!” 宗主扬起半边眉毛,表情颇为意外:“不错啊小江,这五年没少练吧?只不过你套中的这根针……” 江迟砚适时露出迷茫的神色:“弟子眼看拿不到黎晨剑,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离它最近的东西,只是这法器弟子从未见过,还请师尊指教。” 宗主一时无言,只好牵强笑笑:“你还挺会挑,这东西乃是为师两年前从秘境中带回,也是高阶法器,只不过……” 围观弟子纷纷竖起耳朵,想听听这高阶法器有什么缺陷。 “只不过,为师百般测试,也不知它有什么用处,要说武器,它甚至比不上普通匕首,要说用它来织布,可织出来的布却也无甚特殊……所以这法器啊,还得小江你自个琢磨。” 众弟子:“……” 所以,赢下这种不明用途的法器有什么用? 看着众人的反应,宗主表情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道:“这东西虽然用处不明,但你可以放心,它的的确确是高阶法器,你若能研究出它的功能,那自是好事一件,若是琢磨不出,卖也能卖个好价钱。绝对不会亏了就是。” 卖?卖是不可能卖的,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手。江迟砚面上遗憾:“是,弟子明白了。” 他接过那根巴掌大小的银针,小心收进储物戒中,在众人或羡慕或遗憾或探究或怀疑的目光中离开这片区域。 他敢笃定,如果他真的把黎晨剑或者其他好东西拿到手,一定会有人跳出来说他作弊,毕竟五年前他的“丰功伟绩”可是传遍了宗门。但偏偏,他赢下的奖品是一根不明用途的针,哪怕有人怀疑也不会出来找事,给自己惹麻烦。 “厉害啊阿砚!你说实话,你这五年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习了?”纪惟带着两只小拖油瓶从人群中挤出来,兴奋地窜到江迟砚身边,挑着眉质问。 江迟砚得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心情颇好,干脆顺着他道:“可不是,我偷偷练了好久,就等着惊艳你们所有人。” 纪惟恨恨捶他一拳,叹口气:“可惜了,你差一点就能拿到黎晨剑了,真是太可惜了!” 黎晨剑啊……江迟砚认真想了想,觉得对自己没用,更何况他本就没有真本事,何必又争又抢?还不如给真正有本事的人,省得糟蹋了好东西。 “对了。”他转移了话题,“刚刚的爆炸声是什么?” 纪惟摇头:“不知道,我只看到那边升起了一股烟,但是很快就没有了,应该是什么节目吧?” 他话音刚落,林邬玦就插嘴道:“好像不是节目,我刚刚听到有人说,是虞归来了。”他仰起小脸,露出疑惑的神情,“师兄,虞归是谁啊?” 江迟砚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装,接着装,有本事你就装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早在爆炸声响起的一刹那林邬玦便问了系统,系统也很实诚,把虞归的身份讲了个一清二楚,连她的出名史——也就是十年前送给江迟砚的预言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江迟砚捅了捅纪惟,虚弱地捂住胸口:“你跟他解释吧,我灵力耗尽,快死了。” 纪惟呵呵一声,再次将虞归的事迹重复一遍,讲到最后,江迟砚不出意外地听到了一句:“好厉害,我也想去看看。” 纪昭离也凑上来:“三哥我也想去!” 纪惟不是很情愿,他十年前就见过虞归,但对方狠狠拒绝了他,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虞归当时冷漠的、同情的眼神。 冷漠也就算了,同情算个什么鬼?他又不是身世悲惨的小可怜! 纪惟每次回想起,都心中郁闷,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好啊,那我们过去吧。”不等纪惟纠结,江迟砚直截了当地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趁天色还早,去碰碰运气也不错。” 虞归是从天而降来到练武场的,她一身白袍盛雪,遮着面,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眸,手上一把墨色折扇,摊开,里面赫然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色莲花,隐约在发光。 她坐在随身带着的豪华马车里,微低着头,折扇轻摇,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她却不慌不忙地扫视一圈,折扇一合,指向其中一人,清冷的嗓音传来:“你,与我有缘,上来吧。” 被指着的那人面露惊喜,欢欢喜喜地跳上马车,车门合上,一丝声音也传不出,约莫五分钟后,那人绷着脸下来,神情中难掩激动。 虞归依旧是那副淡然姿态,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忽的,她神色一顿,弯了眼眸:“江道友,好久不见。” 江迟砚遥遥望向她,笑着点头:“好久不见,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虞大师,不知我们还有缘吗?” 虞归平静地摇头,语气不变:“不巧,今日我们无缘。倒是你身旁这位小公子,请上车来吧。” 林邬玦一愣,还是江迟砚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同手同脚进了马车。 “他小子倒是好福气。”纪惟酸溜溜地别过脸,羡慕得眼红。 “三哥你别挤我!”纪昭离推推纪惟,挤到前面,保证虞归第一眼便能看到自己。 “别费心劲了,我就不信你能有这个福气。”话是这么说,但纪惟还是往后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位置。 江迟砚站得累,拍拍纪惟,小声对他说:“我去晏月的摊位歇一会,等他们好了我们一起回去。” 纪惟随意应和,摆摆手让他放心。 马车内,林邬玦拘谨地坐在对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虞归看出他的紧张,难得宽慰:“放轻松,你与我有缘,有什么疑问,随便问。” 林邬玦抿抿唇:“什么都可以问吗?” 虞归颔首,语带笑意:“什么都可以。” 林邬玦深吸口气,直视对面的女子,沉声道:“我想知道,我会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死?” 第6章 预言 虞归诧异挑眉,随即神秘莫测地笑了声:“你倒是问到了点子上。来自异世的力量将你的性命与他人绑定。很不幸,与你性命相系之人身份特殊,他气运深厚、天资不凡,日后却会遭歹人相害,误入歧途。但……你的存在是个变数,若你能探明真相,未必不可改写未来。” 第8章 林邬玦没想到她连系统都知道,连忙追问:“您可知是谁要害他?” “天机不可泄露啊。”虞归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放轻了声音提醒道,“不过有句箴言,我倒是可以送给你、和他—— 这世间万事,真真假假,你所听到的看到的经历过的都未必真实,莫要傻傻分不清楚。” 林邬玦从马车上下来,眉心紧锁,身后虞归目送他离开,与殷切看向她的纪昭离对上视线。她倏地一笑,开口邀请:“公主殿下,请上来吧。” 纪昭离不可置信,指着自己:“我、我吗?” 虞归颔首,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目光沉静而柔和。 纪惟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纪昭离,满心满眼都是:凭什么?! 纪昭离欢欢喜喜地跑上马车,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某人酸溜溜的目光。 林邬玦心里想着事,回过神时,纪昭离已经笑容满面地给了纪惟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溢于言表,怎么也藏不住,如果江迟砚在的话,肯定会想到摇着尾巴嬉皮笑脸的萨摩耶。 纪惟没好气地别过脸,抬脚就走:“行啦别嘚瑟啦!走了。” 不远处,江迟砚舒舒服服地坐在帐篷里,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身旁的少女正在喋喋不休地吐槽:“我跟你说,鹤归尘那小子是真有心机啊!你在下面排队不知道,我在上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先是借着和同伴叙旧的借口和你换了位置,结果他那个同伴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后面又有两个人排在鹤归尘身后,然后你猜怎么着?那个男的又回来了!然后鹤归尘又顺理成章地和那两个人换了位置!”晏月愤愤道,“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他想干嘛,直到俞师姐排在他身后,他那个同伴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迟砚瞪大了眼,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奖品的移动是摊主以灵力为引,越是往后,摊主精力不济,就越容易成功,这也是为什么大多付费摊位都不止一个人的原因。 他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鹤归尘想故意让前面的人去消耗师尊的精力?” “我猜就是!”晏月斩钉截铁,帐篷里的其他几个人也煞有介事地附和。 “不然他为什么不和俞师姐换位置?不就是怕俞师姐先一步把奖品赢走吗?” “只是没想到,黎晨剑还真被这小子拿到了!羡慕死我了。” “再羡慕也没用,就算没他,凭你的实力,再过一百年你也拿不到。” “啧,那我宁愿赢的人是俞师姐,至少俞师姐坦坦荡荡,没搞这种小心机。” 江迟砚不解:“以前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吗?” 晏月踟蹰道:“这……他应该是第一次这样,不然不会没人发现。” “可能是今年有危机了吧,毕竟俞师姐四年前才突破,实力提升了一大截!已经能轻松在宗主手底下夺宝了。要不是鹤归尘位置靠前,黎晨剑肯定是我们俞师姐的!” “好不甘心啊,我亲爱的俞师姐,明明就差一步啊!就一步啊!!!” 江迟砚叹为观止:“你们别太爱。”鹤归尘虽然耍了点小心思,但这并不过分,反而间接帮了他,江迟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几人同时呛声:“要你管?” 江迟砚闭嘴了,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俞令晚“粉丝”的力量,永远都这么……不容小觑! 谈笑间,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人对视一眼,走出帐篷,却见林邬玦双目赤红,将一名少年压在身下,拳头一下下砸上去,被打的人惨叫连连,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人急忙去拉林邬玦,因着他没有修为,拉架的人不敢下重手,怕伤了他。这也给了林邬玦机会,他双手死死掐着身下人的脖颈,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林邬玦,你在做什么!”晏月厉声喝道。 不怪她这般愤怒,那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正是她的亲弟弟晏星。 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幻象,林邬玦猛地回神,眼前的景象逐渐扭曲,最后一片清明。 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掐着晏星脖颈,晏星脸色涨红,几乎喘不上气,身边不知是谁还在拉他的胳膊,耳边尽是呵斥声,和众人或鄙夷或不耻的目光。 林邬玦怔怔地松开手,看着咳嗽不止的少年,双腿发软猛得后退几步,眼底一片茫然。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不想伤人的……他明明看到了…… 一瞬间,心坠到了谷底。 又一次,他差点杀了人。 周围人指责声不断,林邬玦头痛欲裂,混乱中只听一声刀剑相接,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却见江迟砚同样双目赤红,手中利剑敌我不分,刺向离他最近的晏月! 晏月一惊,下意识举剑格挡,脸上出现慌乱之色:“江迟砚?你怎么了?!” 江迟砚怔怔地看向晏月,神色怪异,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没等她细听,他便猛得转身,换了个目标,刺向朝他靠近的纪惟! 晏月终于确定,如果只是林邬玦出手害人的话,那尚且可以当成他人品不佳,但江迟砚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 这一切,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 晏月乘胜追击,趁纪惟拖住江迟砚,一掌劈向他后颈,江迟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林邬玦也晕了。 “发生什么事了?”清亮的女声从上空传来,来人一身天青色衣袍,身姿轻灵,眉目温和。 “他们这是怎么了?” “俞师姐!他们两个不知为何突然发狂,无差别攻击同门,看起来像是中了邪,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将人打晕。”纪惟抢先解释,字里行间都是维护。 俞令晚眉心微蹙,命令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传出去,至于他们,我会带到主峰,由宗主判决。”她话音一顿,扫视一圈,看向明显受了伤的晏星,柔声道:“你也跟来吧,主峰会有人为你治疗,另外,我也需要你陈述当时的情况。” 晏星下意识看向晏月,俞令晚适时补充:“无妨,晏月也跟着一起吧。” ---------------- 江迟砚是被什么东西刺醒的,他猛得睁眼,神色有一瞬的扭曲,眯着眼瞪向罪魁祸首。 “江迟砚,你可算醒了!刚刚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就发狂了?”晏月仿佛没看到他的目光,收回作乱的手,一股脑把心中疑问统统问了出来。 江迟砚缓过神来,回想起练武场的事,脸色瞬间惨白:“我、我看到了魔族。” 俞令晚沉声道:“应当是幻觉,林师弟也说自己看到了不好的东西,这才会误伤晏师弟。” 江迟砚这才看到坐在一边的林邬玦,他头垂得很低,整个人死气沉沉,仿佛失去了生机。 江迟砚暗道不妙,不禁皱起了眉。 俞令晚也看向林邬玦,宽慰道:“林师弟,你不必如此,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错。师尊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莫要再自责了。” 林邬玦讷讷抬头,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光彩,他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知道了,师姐。” 江迟砚始终盯着林邬玦,直到俞令晚叫他才回过神:“怎么了师姐?” 晏月没好气地重复道:“师姐问你有没有不舒服,你发什么呆呢?” 江迟砚叹气:“并没有不适,我只是在想,罪魁祸首是只针对我们两个,还是无差别攻击呢?” 俞令晚道:“此事还需调查,你们既然无事,便回去歇息吧,我也需要向师尊禀报,仔细盘查。” 回到住处,江迟砚突兀地停下脚步,回头盯着林邬玦,直视他的双眼:“林邬玦,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林邬玦垂眸,回答得滴水不漏:“师兄看到了什么,我就看到了什么。” 江迟砚嗤笑一声,暗暗翻了个白眼,嘀咕一声:“不说算了。” 他回到房间,靠在门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系统。 “我也很好奇,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邬玦敷衍道:“没什么。” 系统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你连我也不信任吗?” 林邬玦顿时扬起眉,不可思议道:“你都要杀我了我为什么要信任你!” 他可还记得当时那种窒息的感觉,那样的杀意,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烈,如果有人告诉他他未来会死在系统手上,他绝对会相信。 系统:“……可那只是威胁,谁让你反驳我呢?” 但林邬玦说什么都不肯松口,系统不好再问,沉寂下来。 江迟砚眸色渐深,林邬玦不肯说出实情,这可不是江迟砚想要的结果。 第7章 试探 江迟砚躺在床上,心想他必须得到林邬玦的信任,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第9章 但想要取得林邬玦的信任,江迟砚只想到了两种方案——对他好,以及英雄救美。 林邬玦就是那个“美”。 前者还好说,江迟砚多多少少有点经验。但后面那一条…… 想要实施,就务必找人配合自己演戏。江迟砚不由得想到了某些剧情中,男主为了获得女主的好感,找小混混配合自己演戏欺负女主,自己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桥段,成功获取女主好感。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欺骗良家少男的渣男。 狠狠唾弃自己两句,江迟砚暂时放弃了第二种方案。 “还是要循序渐进啊。”他咕哝一声,困倦地翻了个身,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迎新会持续五天,江迟砚却再没光顾过,林邬玦更不用说,一连几日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非必要不会踏出房门半步。 只是偶尔,江迟砚能听到系统安慰的话,她明显是不会安慰人的,只反反复复说些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自责。” “与其自暴自弃,还不如想办法查明真相,你也不想再失去理智吧?” 然后是林邬玦丧气的声音:“师尊自会派人调查,我去了只会添麻烦。” 良久,系统又不死心地问:“你那日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后,江迟砚再也没听到谈话声。 “啧。”江迟砚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眯着眼盯着头顶上的树梢,脑中思绪万千,最终定格在一个“酒”字上。 他蹭的起身,径直奔向山下的客来堂。 “老板,来几壶酒!” 刘老板顶着张凶神恶煞的脸,笑得十分灿烂:“成,要几壶啊?” 江迟砚大手一挥,豪放道:“越多越好!” 回去途中,恰巧遇到俞令晚,她似乎在找人。江迟砚想起调查的事,也顾不得打扰,停下搭话:“俞师姐,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俞令晚看清来人,笑起来,一边脸颊有些鼓:“好巧,我正好找你。调查的事没有任何进展,但师尊让你去后山找他。” 江迟砚:“……师姐你说调查没有进展的样子真是好坦荡。” 俞令晚失笑:“那不然呢?总不能因为一时挫败影响了自个儿的心情啊,诺,吃点甜食吧,心情会好。” 江迟砚手里多了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冰糖。 无界门中有一个榜单,名为“未解之谜”,榜二就是——问:俞令晚俞师姐究竟随身带了多少冰糖?为什么每次去找她要她都能拿出来? 这个问题成功激起大家的好奇心,也不乏有关系好的去问本人,俞令晚每次都笑得神秘:“你猜。” 想到这里,江迟砚不由失笑,收起木盒前去后山。 微风徐徐,宗主负手立于竹林间,听到动静他头也没回,声音被风吹散,却不难听出其中的严肃:“上前来,陪为师过两招。” 江迟砚一愣,下意识想拒绝,却见宗主转过身,一双眼睛沉静穆然,没了往日的亲和,倒多了几分肃杀:“用不着武器,让为师试试你的身手。” 这一刻,江迟砚清楚地意识到,宗主是认真的,不容拒绝。 他深吸口气,不动声色地将高品阶的瞬移符藏在袖中:“师尊,弟子准备好了。” 准备好跑了…… 早在决定从宗主那里赢下奖品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离开无界门的准备,眼下的局面他早有预料,只不过推迟了几天。 “那好,接招吧!” 面对宗主来势汹汹的一掌,江迟砚全力格挡,灵力在掌间流窜,他毫无章法地回击,被轻松化解。 这场比试毫无悬念,宗主大概是放了海,才让江迟砚输得没那么难看。江迟砚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臂,心中意外他竟然没下重手,但还是佯装不解地问:“师尊,为何突然要……切磋?” 说是切磋,其实就是碾压,绝对的碾压! “没什么。”宗主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笑眯眯地道,突然扔来一个东西,“接着!” 江迟砚连忙接住,打开一看,是一瓶丹药。 宗主却在这时“咦”了声:“小江啊,为师记得,你是左撇子吧?怎么接这丹药时先伸的右手?” 江迟砚僵住,一滴冷汗滑落。但他反应很快,不好意思地笑笑:“实不相瞒,弟子生来便是右撇子,但不知听谁说,左撇子会比常人聪明。自那之后弟子便有意练习左手,对外也说是左撇子。” 嗯,这说辞还挺符合他的人设。 “这样啊。”宗主似乎信了,摆摆手道,“好啦,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实力。”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你……也别太惰,强身健体还是很有必要的。” “是,弟子明白。”江迟砚面上恭敬道,心中却讶异,他知道,以宗主的性子,这事算是翻篇了。 但……为什么? 宗主这么心大的吗? 离开后山,江迟砚从木盒子里拿出一块冰糖扔进嘴里嚼吧,一路上想了各种可能,终于确定,宗主他是真的不打算干预。 至于原因,江迟砚已经完全不想猜了。 他挑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把林邬玦从房间拎出来,将他按在院中石桌前,大手一挥豪气万丈:“来,陪师兄喝两杯!” 林邬玦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他要干嘛,本能拒绝:“师兄我不会喝酒……” 江迟砚才不管他会不会喝,不会喝更好。他强硬地塞了酒杯给对面少年,pua他:“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又不是酒精过敏不能喝。乖,别扫兴。” 这话说出来江迟砚自己都心虚,林邬玦不过十四,都还没成年,江迟砚却要把他灌醉。怎么想都很……缺德。 任他怎么在心里唾弃自己,手上还是给林邬玦斟满了酒,自己也不含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直勾勾盯着林邬玦看。 林邬玦:“……” 从小的逆来顺受教会了他服从,于是一杯酒下肚,林邬玦面容扭曲,胃里一阵火辣。 酒杯再次被斟满,江迟砚笑着和他碰杯,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接着喝啊,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快郁闷死了!” 林邬玦顺着他的话问:“是谁惹师兄不高兴了吗?” 江迟砚不语,只是一味地叹气,然后喝酒、倒酒,循环往复。让他现场编出什么糟心事,也挺为难人的。 一连几杯酒下肚,林邬玦大脑有些混沌,眼前的江迟砚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恍惚中他想起在书院外听过的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他感觉酒就是那个“道”,生出了无数个江迟砚。 头有些晕,他想回房躺着,刚站起来又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把,脚步踉跄地倒了下去,后背抵上温暖的怀抱,下意识蹭了蹭身下的衣料。 林邬玦闭着眼,耳边是某人絮絮叨叨的话语:“唉,你不知道吧?其实那天我压根没有看到魔修,而是我认识的人。不过我对他们有点……嗯,算是阴影吧,一看到就忍不住想揍人,所以才对同门出了手,不过我可不敢告诉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们念念不忘呢。你不想说出来,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根本没看到什么魔修?” 林邬玦开始头痛,他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又听到一声询问:“我果然没猜错,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吓成这样?” 看到了什么…… 林邬玦不由回想起那天的事,上一秒他分明看到晏星去抱地上的小白狐狸,然而下一秒,晏星成了他自己,而他怀里的白狐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他看到自己将女童推入湖中,然后不受控制地冲了上去,朝过去的自己挥拳。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彼时林邬玦九岁,他和平常一样待在自己的小破院子里,却意外迎来了一个四五岁的女童,女童长得可爱,一身白色狐裘,甚是讨喜,她不认得林邬玦,只口齿不清地叫自己“哥哥”,拉着他的手让他陪她玩。 林邬玦知道她,这是林夫人最小的女儿,从小受尽宠爱,被哥哥姐姐们捧在手心里长大,要什么给什么,是林邬玦最鲜明的对照组。 他没见过她,但却暗暗羡慕着她。 许是那天天气太好,又许是女孩的笑容太过纯真,林邬玦鬼使神差地跟着她离开了院子,听着女孩的笑声,他也不由自主弯了唇,沉郁的心情变得明朗,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 所以当女孩伸出手臂让他抱的时候,他没能拒绝,但伸出去的手不知怎么没有落到女孩腋下,而是发狠地推倒了她。 女孩短促地叫了一声,跌进湖中,那时正值深秋,湖水冰冷,好在被仆从及时救起才没有丢了性命,但即便如此,她也落下了病根。 也正因如此,本就对他不喜的大伯一家更加厌恶他,就连唯一对他有好脸色的林夫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满了仇恨。 第10章 这都是应该的。林邬玦无数次盯着自己的双手,他不觉得大伯一家有错,只恨自己失控。 从那以后,他再没出过那方小院,直到系统找上他。 “所以……你把自己关在房中,是怕再次失去控制伤到别人吗?”江迟砚的声音很轻,轻到哪怕林邬玦离他这么近也没能听清,发出一声含糊的,“嗯?” “没什么……”盯着林邬玦遍布泪痕的脸,江迟砚久久不能回神,“我还以为,你看到的是欺负过你的人……” 林邬玦幼时丧父丧母,受尽冷眼与欺辱,江迟砚一度认为,他心中的结会是欺辱打骂他的兄弟姐妹,没成想,竟是只见过一面的女童。 恨意易解,但愧疚难消。如果是前者,大不了让林邬玦揍一顿解气,但若是后者…… 江迟砚想到什么,放下心来,他知道林家早晚会有一场劫难,那或许便是消解心结的最好时机。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接收任务 第二天醒来,林邬玦对昨晚的事完全没有印象,跑来问江迟砚,却见对方诧异地挑了挑眉,弯起眼睛笑得不怀好意:“没有啊,你什么也没说,就是吧……” 林邬玦心惊胆战等着下文,江迟砚幽幽地叹口气,目光怜爱:“就是不知道你想到什么了,哭的可惨,抱着我不撒手,眼泪鼻涕糊我一身。”其实并没有,林邬玦哭得很安静,甚至还挺好看,眼圈红红的,有种呼之欲出的破碎感。 林邬玦僵硬了。 硬得能和死了两天的尸体肩并肩。 江迟砚看得有趣,唇边笑意加深:“没关系,师兄是不会嫌弃你的,不过我这人有点藏不住事你懂吧?”他伸出手,勾勾手指,林邬玦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凑近一步,忐忑地问:“师兄想要什么?” 江迟砚摸摸他的头,失笑:“你想什么呢?师兄怎么会要你的东西呢?不过我还缺个陪练兼跟班,你也不用做什么,没事陪我练练剑,需要的时候跟着我就行了。” “只、只是这样吗?”林邬玦重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很过分的事。 江迟砚故作失落:“小阿玦啊,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很无耻的人吗?” “不是不是!我没这么想!我就是、就是……”他支支吾吾半天,涨红了脸,硬是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江迟砚了然,他就是被系统口中的描述误导了而已。 嘴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林邬玦一愣,清甜的口感刺激着味蕾,莫名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俞师姐说心情不好就要吃点甜的,怎么样?有用吗?” 林邬玦终于笑了,真情实意:“有用,很有用。” 陪练的名头的确能把林邬玦从房间里拽出来,但他还是不肯出去,每次都找各种理由推脱。 江迟砚倒也不是非要让他从i人变成e人,毕竟他自己也挺内向的。但林邬玦明显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再次失去理智,误伤了人,非要等宗主的调查结果,弄清了缘由才敢出去。 江迟砚可以理解,但是不尊重。 因为不管再怎么调查,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于是在一个月后,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小瓷瓶展示给林邬玦看:“诺,你猜这是什么?” 林邬玦很配合:“是什么?” 江迟砚浮夸地介绍:“这,就是我找人研制出的新型丹药——定心丸!有了它,你就再也不会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控制了,怎么样?这下敢出门见人了吧?” 林邬玦捏着青绿色的小药丸,目露怀疑:“这个真的可以让我不再发疯吗?” 江迟砚二话不说捏着小药丸塞进林邬玦嘴里,用行动表示:“试试不就知道了?” “唔……很清爽,好像整个人都精神了。”林邬玦惊喜地瞪大眼睛,明显信了几分。 废话。江迟砚暗暗翻了个白眼,当然清凉了,这可是薄荷糖。 “这下你信了吧?走吧走吧,陪我去客来堂,好久没去都快馋死我了。” 客来堂,正是刘勇的店,江迟砚是那里的常客。 金丹修士早已辟谷,压根不需要进食,江迟砚却完整地保留了身为普通人的习性,每天日落而息,午时才起,隔三差五便去客来堂饱餐一顿,平日里也会从山下带些零食小吃。 他并不修炼,闲暇时间不是躺在摇椅上看画本子,就是拎着林邬玦练剑,偶尔心血来潮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平淡的日子一晃便是五年,直到林邬玦筑基这天,江迟砚比当事人还要高兴,然后第二天,他就水灵灵地突破到了金丹后期。 林邬玦不可置信,备受打击:“师兄你真的是人吗?” 江迟砚眉梢微挑,坦坦荡荡:“不是人是什么?” 林邬玦斩钉截铁道:“是怪物。” 江迟砚伤心地捂住心口,摇头叹息:“你这些年是越发没大没小了,唉,我的错,谁让我太惯着你,唉!” 林邬玦弯了弯唇,故意说:“都是师兄教得好。” 江迟砚觉得他在说反话,并且证据充分,应判斩立决! 他反手亮出长剑,抬抬下巴:“少贫,来陪我过两招。” 二人刀剑相向,阳光下身影交错重叠,并无灵力波动,只是单纯地比试剑招。 这一幕隔三差五便会上演一次,有时林邬玦还会主动要求,大多时候,二人打得酣畅淋漓。 “那什么……”院门被扣响,纪惟讪笑着打断他们,“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切磋,阿砚你来一下!” 江迟砚不明所以,收了剑走过去:“怎么了?看你这表情,好像有正事?” 纪惟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我难道不能有正事吗?” 江迟砚双手一摊,无辜道:“多稀罕啊。” “啧,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纪惟轻哼一声,正了神色,“这次是真有事,近日民间出了好些乱子,人手都不够了,师尊说你比较闲,正巧青首郡闹出了什么鬼宅,师尊让你带人去调查。” 闲人江迟砚:“……我才金丹。” 一般而来,宗门内为了照顾弟子安危,至少也会让元婴修士带队。 纪惟耸耸肩:“我也是这么跟师尊说了,但师尊他老人家说你能应付。” “对了,你记得带上我哈,顺便,我家小离儿也想去,虽然她才练气,但丹修嘛,修为不重要,她丹药多,绝对帮得上忙!”纪惟笑得奸诈,“而且她天真的很,我们可以哄她多干活嘿嘿嘿。” “嗯嗯,我会如实转告她的。”江迟砚开启损友模式。 “嘿你!坑我是吧?”纪惟撇撇嘴,嘟囔着,“好了不和你说了,师尊在藏宝阁等你呢。” 藏宝阁在主峰,江迟砚御剑过去,却不见宗主身影。 藏宝阁共有三层,普通弟子只能在第一层活动,长老和一些特定的弟子可以进入第二层,而这第三层,若无宗主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江迟砚没有特权,只能在一楼等着。 百无聊赖,他干脆参观起了货架上的各色法器。 藏宝阁的法器是可以供弟子随意使用的,只不过需要借,就像藏书阁借书一样,按时归还,不得损坏,否则就要赔偿。 初入宗门时江迟砚常跑来这里长见识,什么加快修炼速度的念珠啦、温养法剑的剑穗啦、保护心脏的护心镜啦……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玩意儿。 硬要分类的话,一层的法器相当于游戏中一抓一大把的三星武器,二层则是比较珍贵的四星武器,至于三层,那绝对是稀缺的金色五星! 正看着,耳边传来脚步声,宗主手里捧着一柄剑,很是珍惜的模样。 江迟砚下意识觉得,这柄剑就是三层的金色五星。 “师尊,您找弟子何事?”江迟砚开门见山,自从五年前那次试探,他们便再没私下见过面,他一度以为宗主当他不存在来着。 宗主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呵呵的:“纪惟和你说了吧?青首郡鬼宅一事,为师希望你能带队前去处理。” 江迟砚又搬出了自己那一套说辞:“可弟子才金丹,恐怕难以胜任……”他一点都不想去青首郡啊,他想去的是常丰城! 宗主摆摆手,打断了他:“诶,切莫妄自菲薄,你天资卓越,为师对你有信心。来,这把剑你拿着,这是我师尊曾用过的武器,名为涣风,与你灵根很是相配。” 江迟砚愣住了,什么意思?难道五年前宗主其实什么也没试探出来吗?不应该啊! 然而宗主下一句话便否定了他的猜想:“为师知道你有奇遇,但样子还是要装装的,哪有人成天睡觉还能有那么高的修为?你也别太敷衍同门了。” 江迟砚:“……” 这问题有点偏了吧? “另外,你毕竟是第一次带队,有些事情为师给你提个醒。出门在外,安全问题也是老生常谈了,切记自己的命最重要,打不过就跑,大不了请救兵嘛……” 第11章 宗主絮絮叨叨好一会,最后语重心长地将涣风交给江迟砚,一副托付重任的表情。 江迟砚欲言又止,终究没忍住:“师尊……您、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 宗主一拍手掌:“还真有!就是这修炼方面啊,你还是得装一下。远了不说,就比如小林吧,人家和你住一起,看你天天睡觉还修为那么高,万一心里不平衡滋生心魔了怎么办?你多少做做样子给他看,好让人家心里平衡一点,你说对吧?” 江迟砚:“……对。” 江迟砚一脸复杂地回了小院,躺在摇椅上怀疑人生。 本以为宗主看破不说破,把他当空气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谁料他竟然这么……心大。不仅给他派任务,还把如此贵重的宝剑送给他…… 但是,为什么? 江迟砚打量着涣风。 这是上一任宗主的佩剑。 宝剑出鞘,剑身细长而清澈,触之温润如玉,却又不失凌冽,哪怕不识货如江迟砚,也忍不住感叹一句“好剑”。 他手腕反转,剑身在阳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忍不住耍了几个剑招,只觉如鱼得水,分外丝滑,果真如宗主所说,与他灵力十分适配。 林邬玦推开门便看到这幅场景,注意力瞬间被江迟砚手中长剑吸引,没办法,涣风实在太过耀眼,他下意识问系统:“这是……?” 系统静默片刻,沉声答道:“此剑名涣风,乃是无界门上一任宗主的佩剑,不过一千年前,她将此剑连同登天路一起留给了无界门……”系统顿了顿,补充道,“此剑算不得多稀罕的宝贝,但胜在轻巧锋利,与风灵根最是适配。” 林邬玦和系统的对话一字不落被江迟砚听了去,他收好涣风,抬眸望过去,有些疑惑系统怎么连个人私事都这么清楚。 他当然不能问,朝林邬玦挑了挑眉:“傻站着作甚,莫非要师兄请你进来?” 林邬玦习惯了江迟砚的调侃,不慌不忙走进院中,却听系统说:“林邬玦,江迟砚要去青首郡,你也要跟着。” 林邬玦脚步一顿,本能地想拒绝:“可以不去吗?” 系统十分冷漠:“必须去,万一路上发生点什么导致江迟砚入魔了,你可就没命了。” 就是啊,万一我入魔了呢?江迟砚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瞄了眼林邬玦。 林邬玦倏地叹口气,不情不愿走到江迟砚对面坐下,问:“师兄,我也想去青首郡,你能带我一起吗?” 江迟砚看着好笑,故意逗他:“哦?你不是巴不得躲在壳里谁也不见吗?怎得要主动下山了?” 林邬玦垂着眸,半真半假地说:“我……我想跟着师兄。” 准确的说,是系统想让他跟着江迟砚。 江迟砚压根就没打算把人扔在无界门,双手一摊:“行吧,那师兄就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他顺势站起来,目光落在林邬玦毛绒绒的脑袋上,终于忍耐不住,伸手揉了一把。 嗯,手感一如既往,十分不错。 林邬玦无奈看他一眼,抿着唇嘴角向下瞥。 江迟砚弯腰凑近他的脸,眼睛微微瞪大,一副惊讶的表情:“不会吧不会吧?你生气了?” 林邬玦往后退了退,拉开一点距离,无奈道:“我若真要为这点事生气,恐怕早就被师兄气死了。” “啧,真不经逗。”江迟砚摆摆手,反手抛给他一个储物袋,“收好了,你修为低,要是遇到危险就赶紧跑,大不了去搬救兵。” 他这提醒属实多余,林邬玦最是惜命,从前任打任骂也不过是知道那些人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但面对系统威胁他的事,他足足记了五年,以后也不会忘。 系统疲惫地表示:“……那只是威胁而已。”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青首郡 翌日一早,四人在山门前集合,碰巧,遇到了俞令晚和其他几个元婴期以上的同门。 “俞师姐。”江迟砚主动上前打招呼。 俞令晚有些惊讶,随即笑道:“真难得能在这个时辰碰着你,这是要去哪?” “青首郡,一个小城。”江迟砚说,“师姐这是往哪去?” “常丰城秘境即将开启,师尊派我等前去历练。”俞令晚笑容温和,以过来人的身份叮嘱道,“你们这是第一次下山做任务吧,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师姐你放心吧!这个我可擅长了。”纪惟笑嘻嘻地应下,拍拍胸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俞令晚失笑:“挺好,那我们便先走了,几位,就此别过。” “师姐等等!”眼看他们要走,江迟砚连忙拦住她,递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玉牌,“这是师尊派我转交给你的护身玉牌,请师姐务必随身带着。” “师尊让你给我的?”俞令晚眼中闪过一抹狐疑,江迟砚一脸真挚,坦然回望,“对。” 俞令晚思忖片刻,伸手接过玉牌,温声道:“多谢你转交,我会贴身佩戴的。” 江迟砚拱手与她道别,转头就看到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有多豪华呢?车体宽六米,长九米,车身由红木打造,镶金佩玉,车顶覆盖着一层柔软的羽毛,边缘缀着精致的流苏,随风摇曳,尽显奢靡。 纪昭离娇俏地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马车好看吗?我可是专门照着虞归大师那量仿造的,怎么样?像不像?” “真好看啊。”纪惟羡慕得两眼放光,酸的不行,“你可真有钱。” 纪昭离双手叉腰,十分得意:“那当然,我娘可是贵妃!” 纪惟“切”了一声,愤愤钻进马车,喟叹一声:“真舒服啊,贵妃之女的待遇,也是给我享受到了。” 江迟砚也坐上去,整个人瘫在上面,抚摸着身下柔软的布料。 要不还是说有钱人会享受呢。 林邬玦则后退一步,默默拉开距离。 那是三年前的某一天,他曾偶然听到过纪昭离和江迟砚的对话—— “江师兄。”纪昭离偷感很重地瞅了眼四周,很小声地问,“你平日里和林师兄相处最久,会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不远处的林邬玦霎时定在原地,他听到江迟砚说:“没有啊,和他相处,你会不舒服吗?” 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林邬玦稍微松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在哪儿都是不受欢迎的存在,除了为保护他而死的父母,每个人都能将恶意肆意发泄在他身上,没有人喜欢他,就连最好脾气的纪昭离也不例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纪昭离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我对他有一种……生理上的厌恶,很奇怪,可林师兄分明没做过什么。” 林邬玦自嘲一笑,也许他天生就是被人讨厌的命。 “也许是磁场不合吧。”江迟砚安慰道,“很正常,我也有一见到就不喜欢的人,远离就好了。” 纪昭离似乎在思考,声音有些闷:“好吧,看来注定没办法做朋友,好可惜,我以后尽量少和林师兄见面吧。” 此后三年,纪昭离果然很少出现在他面前,哪怕刚巧遇到,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那番对话,林邬玦根本察觉不到她伪装起来的厌恶。 但他有自知之明,每次都会主动保持距离。 “林师兄,你怎么不上来?”纪昭离站在马车上朝他招手,笑容甜美,隐藏得很好。 林邬玦挤出个苦涩的笑:“我就不上去了,马车太闷。” 江迟砚听到动静,抬眸望过去,眼里一闪而过的探究。 纪惟纳闷:“他一直这么孤僻吗?” 林邬玦的确很孤僻,每次出门都会自动成为背景板,总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不参与任何对话。 除了在和江迟砚单独相处的时候,会表现出一点真性情。 江迟砚随便给他找了个借口:“他昨晚激动地一晚没睡,应该是想醒醒神吧。” 纪惟啼笑皆非:“至于吗?这么激动。” 江迟砚老神在在:“年轻人没见过世面,没什么稀奇的。” 耳边传来熟悉的对话声,是林邬玦终于想起要找系统套信息:“青首郡发生什么事了?” 林邬玦紧跟在马车旁边,距离够近,江迟砚听的一清二楚。 系统回答得很敷衍:“到时候就知道了。” 林邬玦好一会儿没说话,正当江迟砚快睡着时又开了口:“你说你带人攻略了江迟砚九次,那么之前九次,你们有来过青首郡吗?江迟砚有在这里入魔吗?”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他,隔了很久才说:“来过,差点。” 言简意赅到林邬玦一时没反应过来。 “差点?什么意思?” 系统似乎被问烦了,命令道:“闭嘴,不然掐死你。” 林邬玦:“……” 全程偷听的江迟砚:“……” 第12章 这也太敷衍了吧! 青首郡是座小城,纪昭离的豪华大马车停在城门口,不出意料地引起了一阵骚动,作为领队,江迟砚端着高冷的架子,第一个下了马车,迎着围观百姓好奇的目光,向守卫解释了来意。 守卫确认了无界门的令牌,立刻恭敬地将四人带去郡守府。 郡守府的管事眼巴巴地守在门口,见人来了,赶忙上前迎接,“哎呦等了半日总算是把仙长们盼来了!诸位快随我来,陈大人就在前厅等着呢!” 陈郡守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体型微胖,面容憔悴,显然被鬼宅一事困扰已久,一见他们便立马迎上来,大倒苦水。 “几位仙长你们可算到了!这几日又闹出了人命,可愁死我了!” 江迟砚最不擅长和长辈打交道,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毫不犹豫把纪惟推了出去。 纪惟暗暗瞪了江迟砚一眼,熟练地从郡守嘴里套话:“大人您别急,我们就是来解决这事儿的,您喝口茶,仔细跟我们说说这里究竟怎么了?” 陈郡守神色缓和下来,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述:“这事啊,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月前,一名仵作在夜里杀死了自己的妻儿,经由官府审问,仵作承认自己与妻子发生口角,一怒之下砍死了她,后被儿子发现,一不做二不休又砍死了自己的孩子。 此事引起公愤,本该从重处罚,但那名仵作却自杀了。 陈郡守叹了口气,道:“原本以为只是那仵作人品败坏才做出这等事,但紧接着就又出了事,官府的几个差役不知是闹了矛盾还是怎么,大打出手,硬生生打死了三个人啊!” “打死了?!”纪惟惊道。 “是啊,就用拳头,打死了。”陈郡守心有余悸,声音都放轻了,“后来闹事的差役越来越多,更严重的,走在大街上突然掏出刀就乱砍人!最后实在没办法,就把这些人全抓了起来,一查才发现,闹事的人都是负责看守殓房的差役,再加上之前那个仵作,我们这才确定是殓房出了事。” 纪昭离脸色一白:“殓房?那不就是……” 陈郡守沉重地点头:“就是停放尸体的地方。” 纪昭离脸更白了:“不、不会真的闹鬼了吧?” 江迟砚安慰道:“不会,应该是有人装神弄鬼。”他又问陈郡守,“那现在呢?可还有人守着?” “哪能啊!这不害人吗?我派人封锁了殓房,又把之前看守的差役全部关了起来,本以为不会再出事,谁知道才消停几日,就又出了人命!” 纪惟“啊”了声:“这又是为什么?” 陈郡守眉头皱得更深了,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 “嗯,后来死的几个人,被人活生生撕成了两半!内脏全部被取走,骨头连着筋被包在皮肉里,死相极其可怖!我派人查了几日,却一无所获。”陈郡守嘴唇都在抖,显然吓得不轻。 众人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样的死法,实在残忍。 江迟砚问:“后来死的那几个人都是什么身份?” 陈郡守道:“什么身份都有,没什么共同点,不过……” “不过?” 陈郡守放轻了语调,咽了口唾沫:“不过他们都是在夜里死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直到天亮了才被人发现!所以我才会想……这会不会是厉鬼所为……” “尸体在哪?”江迟砚起身,“先带我们去看看吧。” 陈郡守自然答应,亲自带着他们去了临时的停尸间:“殓房已经被封锁了,现在谁也不敢去,索性城中有不少废弃的宅子,便先将就着用了。” 一走进宅子,纪昭离便下了定论:“是魔修的气息,虽然有些微弱,但我不会认错。” 江迟砚没敢去看血腥的尸体,目光落在穿着花枝招展的纪惟和充当背景板的林邬玦身上:“你们怎么看?” 纪惟奇道:“你修为比我高,怎么还问我?”他快速瞥了眼地上血淋淋的皮包骨,肯定道,“的确是魔修,我也感觉到了。” 相比之下,林邬玦就胆大得多,仔细上前查看,补充道:“而且不止一个,虽然死法很相似,但细节却略有不同……我猜至少有三个。” “竟真是魔族所为?”陈郡守有些震惊,“之前坊间传言,我还不信,可我们这儿就是个小城啊,怎么会被魔族盯上呢?” “兴许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吧。”江迟砚笑笑,道,“陈大人,劳驾带我们去殓房吧。” 殓房摆放的尸体更多,更杂乱,还有很多都是拼凑不全的尸体,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江迟砚捂住口鼻,走近几步,目光逡巡在那些残肢断臂上。 他这次倒是顾不得害怕了。 “这里……比刚才的宅子还让人难受。”纪昭离停下脚步,秀气的眉皱在一起,满脸的抗拒。 陈郡守胆子小,全程缩着头,鹌鹑似的跟在纪惟身后,眼神乱飘,突然惊叫一声,指着一棵树颤颤巍巍道:“那、那里有人!” 纪惟跟着看过去,无语道:“陈大人,那是只鸟。” “不过这里的确有魔修的气息,而且很浓郁。”林邬玦掌心灵力流转,剑已出鞘。 “他们不会还在这里吧?!”陈郡守吓得花容失色,冷汗都下来了。 “陈大人莫怕,我们不会让您受伤的。”纪昭离看他一眼,伸手将一个小瓷瓶递了出去,“这是宁心丹,食之可稳定情绪,陈大人收下吧。” 陈郡守毫不犹豫吃了下去,果然心绪平静许多,他抚着心口,有些窘迫:“让仙长看笑话了,实不相瞒,我这人啊,最怕什么鬼啊魔啊的,一个个都跟我们老百姓过不去,偏偏我们还打不过!实在是……唉!” 纪昭离感同身受:“理解理解……不过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一说到鬼,纪昭离心里就毛毛的,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 “等等,阿砚人呢?”纪惟突然出声,看向江迟砚之前所在的尸堆,“他刚刚、是在那里吧?” 一阵阴风吹过,众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江迟砚金丹后期,不算特别强但也绝对说不上弱,按理说就算被人掳走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但偏偏,他就这么消失了。 “仙仙仙仙长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陈郡守刚吃下去的宁心丹好像没了作用,他捂着心口,嘴唇都在哆嗦。 这个时候,纪惟反倒冷静下来:“离儿你先送陈大人回郡守府,林师弟你和我一起找人。” 林邬玦顺从道:“好。” 他微微侧头,看了眼江迟砚离开的方向,脑海中系统给出了定位:“江迟砚正在往城外跑。” 林邬玦了然,故意带着纪惟去了相反的方向。 第10章 晕了 天色渐暗,江迟砚没有御剑,一路快走,快到城门口时突然撞上一黑衣女子,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掉在地上,江迟砚伸手去捡,却被那女人抢了先,她似乎很急,匆匆将那东西还给江迟砚便快步离去。 江迟砚也很急,是以他没有过多停留,朝相反的方向离开,身后跟踪的人愈发靠近,江迟砚狂奔起来,一鼓作气出了城门,清风裹挟,他的速度愈发地快。 不知跑出多远,身后一道黑气袭来,江迟砚反应不及,堪堪躲过,涣风霎时出鞘,打出一道凌厉剑气! “呵!雕虫小技!”手拿砍刀的魔修嘲讽地笑道,“区区金丹,也敢在我们三兄弟眼皮子底下抢东西?” 另一个举着流星锤的魔修也发出标准的反派笑声:“小子,我劝你还是把东西交出来,保不齐我们哥俩还能饶你一命!” 江迟砚不为所动,将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冷冷吐出两个字:“休想。”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跑,一点不拖泥带水。 他心里算着时间,四处躲避着魔修的攻击,也不御剑,就用双腿跑。 两个魔修的修为相当于修士的元婴期,对付江迟砚一个金丹,他们十分自信,猫捉耗子似的,不急不缓逗着玩。 突然,江迟砚一个暴起,手握涣风,全力反击,却被流星锤轻而易举打掉了剑,江迟砚被魔气击退,身形摇晃,吐出一口鲜血。 他胸中血气翻涌,暗骂一句,眼神变得阴翳。 林邬玦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与此同时,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警告,警告,江迟砚黑化值飙升,当前黑化值57…65…72,持续升高,请宿主及时干预!” “警告,警告,江迟砚黑化值飙升,当前黑化值76,宿主生命值降至24,请及时干预!” 林邬玦有一瞬的怔愣,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警告。 来不及多想,林邬玦举剑便砍,背后偷袭,刺中砍刀魔的肩膀。 但他也没好到哪去,被用力甩飞了出去,好在江迟砚及时出手,柔和的风揽上他的背,好险没撞树上。 第13章 林邬玦顾不得其他,连忙跑到江迟砚身边,眼神关切:“师兄,你怎么样?” 他更关心江迟砚的黑化值为什么会飙升。 江迟砚却推开他:“无事,你离我远些。”他看向紧跟在林邬玦身后的纪惟,同样推开,“你也是,离我远点,管好自己。” “呦,又来了两个不想活的?”魔修狞笑着举起砍刀,神色认真起来,另一人也抡起大锤,面目阴森,“尔等蝼蚁,速速送死!” 一个金丹,再加两个筑基,对上元婴大魔几乎没有胜算。江迟砚不欲恋战,瞅准时机扔出一道障目符便转身就跑。 浓厚的迷雾遮挡了视线,三人同时朝不同方向跑去,林邬玦一股脑将爆破符引雷符天剑符扔了出去,纪惟也不甘示弱,打出无数道剑刃,直直刺向迷雾中魔修! 然而,没用。 砍刀魔一个暴起,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江迟砚反应过来时砍刀已经直逼面门,避无可避! “师兄!”林邬玦目眦欲裂,拼尽全力控制着长剑想要挡下那一击,但根本来不及! 噗嗤—— 利刃没入胸膛,砍刀魔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砍刀在距离江迟砚几毫米的地方掉了下去。 他后退半步,手在空中一扫,涣风凭空出现,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看着林邬玦错愕的表情,他扬了扬下巴,微微勾唇:“忘记告诉你了,涣风乃是无形之剑,可以隐身的。” 他早就猜到魔修会攻击自己,正巧,他也在等这个机会。 至于另一个魔修…… “哼!不自量力!”纪昭离一脚踩上魔修后背,背着比她人还高的赤裂弓桀桀桀地笑出了声。 早在砍刀魔冲向江迟砚的瞬间,隐藏在城墙上的纪昭离便搭好了弓箭,找准时机,一箭射进紧跟在砍刀魔身后的魔修胸膛。 赤裂弓,化身以下皆可杀。 纪惟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不轻不重给了纪昭离一下:“吓死我了!纪昭离你这次真的有点磨蹭了!我差点以为阿砚要死了你知道吗?” 纪昭离歉疚地朝纪惟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我下次一定搞快点,三哥你可别哭啊,不然我会多舌的。” 纪惟差点挤出来的眼泪又硬生生憋回去了:“我警告你啊,你要敢告诉别人,我就、我就撺掇二哥把你发配到最苦寒的漠北!” 纪昭离笑容淡了些:“三哥,二哥还没继位呢。” 纪惟理所当然:“早晚的事。” 江迟砚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现在不是结算的时候,他们有三个人,还有一个没解决,你们跟上我,但要保持距离。” 三人不明所以,但看江迟砚一脸认真,默默退了几步,远远跟在他身后。 一刻钟前,一黑衣女子在夜里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呼救命,她嗓门极大,穿透力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当人们看到她身后的那道可怕身影后又吓得关紧了门窗,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那可是魔修啊…… 女人跑地跌跌撞撞,时不时被什么东西拌一下,却每次都能精准躲开身后魔修的袭击。 那魔修大概是个暴脾气,眼看着抓不到人,攻击越来越狠厉,魔气笼罩着女子,却不知为何,伤不了她分毫。 女人一路奔逃,鬼哭狼嚎地摔了个跟头,恰巧再次躲开魔修的镰刀,她哭叫着,就地一滚,爬起来继续跑,魔修不信邪再次地朝女子砍去,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弹了回来,他看着自己镰刀,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 他神色狰狞,举起镰刀,不再留手,用尽全力狠狠一劈,只听“叮”的一声,魔修飞出几米远! 他挣扎着起身,面上出现一把弯刀,再然后,是一张清冷绝尘的脸——凝虚宗弟子,柏木桦,常年奔走在除魔前线的化神修士! 魔修的脸霎时白了。 江迟砚等人赶到时,魔修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柏木桦收起弯刀,躬身扶起黑衣女子,疏离地问:“姑娘,可有受伤?” 女人一脸崇拜,呆呆地摇了摇头,眼睛几乎黏在柏木桦身上。 柏木桦点头,又问:“他为什么追你?” 一般而言,魔修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容易招引杀身之祸,今日这个魔修行为实在反常,除非这女人身上有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女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啊!他又没得罪他,他非要追着我砍!吓死我了呜呜呜……” 江迟砚打断了她的哭叫:“因为你从我这里顺走了两根手指。” “嘎?”女人止住了哭,面上呆滞,“手指头?!” 江迟砚拿出他随身带了一路的东西——一只残破的手掌。 “不久之前你撞了我,从这上面掰走了两根手指,忘了吗?” 女人愣住,将她随身携带包袱打开,那里面零零碎碎放着些碎银、铜板、玉石……以及两根手指。 江迟砚微笑:“这位小偷女士,就算再怎么缺钱,也不用什么都偷吧?万一一个不小心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可是会招惹杀身之祸的。”江迟砚躬身,将那两根手指拿了出来,语气骤冷,“就像现在。” 女人再也忍不住了,流下了忏悔的眼泪:“呜哇哇对不起!我再也不偷东西了求你们别杀我呜呜呜……” “所以……”柏木桦打断女人的哭声,看向江迟砚手中的残肢,“那魔修就是因为这个才追杀她的?这东西有什么用?” 不仅是柏木桦,林邬玦、纪惟和纪昭离同样也很好奇,哪怕江迟砚让他们不要靠近,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听得仔细些。 江迟砚无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别再靠近了,保持这个距离。” 柏木桦更好奇了,眸中闪过一抹探究,黑衣女子也止住了呜咽,识趣地把自己缩进角落。 江迟砚退后几步,和所有人拉开距离,这才道:“不知你们可听说过,魔神殷瑟?” 纪昭离脸色一变:“莫非此事与他有关?!” 魔神殷瑟,一千年前横空出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自己的身体炼化,传闻中,他的躯体可使凡人暴躁易怒,失去理智;对于修士,则会滋生心魔,使其道心不稳,走火入魔都是家常便饭;但于魔修而言,那无异于天下至宝,于修炼大有助益! 这也是为什么,看守在殓房的差役会发狂杀人,至于那三个魔修,恐怕也是被此物吸引。 殷瑟便以一己之力,壮大魔修队伍,挑起人间大乱。 最后,飞升成神者集体下凡镇压,耗尽神力斩杀大部分魔修,又将殷瑟的尸体镇压,这才了解了一场灾难。 只是,殷瑟死前自爆,整个人七零八落,有些器官至今下落不明。 林邬玦愣住:“自爆?” 江迟砚点头:“嗯,殷瑟整个人都被腌入味了,他的身体碎片和本体有同样的威力,那些碎片散落各地,又引起了不少灾祸。不过大部分都已经被找到并封印了起来,只有少部分,依旧下落不明。” 柏木桦不合时宜道:“……你这表述,还挺奇特。” 林邬玦冷汗都下来了:“师兄的意思是,这只断手……” 江迟砚肯定道:“不错,这是殷瑟的其中一部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同时又庆幸江迟砚认得这物,否则拖得久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邬玦几乎想立马冲上去把这只手夺过来,他敢肯定,江迟砚黑化值飙升的原因,绝对有它一份! 柏木桦上前一步,关切道:“那你可有受到影响?” 江迟砚耸耸肩:“这么短的时间还影响不到我。” 胡说八道!林邬玦心中骂道。面上却一脸担心:“师兄,要不还是我拿着吧。” 江迟砚能给他才怪了:“你给我乖乖站着。” 林邬玦停住了,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听话,而是因为,就在刚刚,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江迟砚的黑化值又长了三点,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值又降低了三点。 林邬玦心都揪紧了。 柏木桦道:“这种东西不能接触太久,敢问道友哪门哪派?准备如何处置这只断手?” 江迟砚道:“无界门,这种东西,自然是交给宗门处理。” 无界门乃五大宗门之一,名声极好,柏木桦放心了,但又没那么放心:“如此甚好,但此物终究危险,你们还年轻,道心不稳,容易被它影响,不如我与你们一同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也好,江迟砚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好,麻烦你了。” 柏木桦一刻都不想等:“多拖无益,我们这便出发吧。” 江迟砚却道:“对不住,我还有其他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去。” 柏木桦愣怔一瞬,眉头皱了起来,纪惟一向贴心,主动解围:“害,没事,你忙你的,有大名鼎鼎的柏大侠护送,我们肯定安全送到,你就放心吧!” 林邬玦突然开口:“我也不回去了,有事。” 第14章 纪昭离也跟上:“那个……我也有事,不好意思啦。” 纪惟:“……你们搞笑呢?” 柏木桦都无语了,他看向纪惟,抽了抽嘴角:“你总不能也有事吧?”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人也说不回去,他就直接把断手抢过来,去他大爷的宗门情谊!凝虚宗整体实力在无界门之上,就算闹掰了也没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纪惟就算有事也只能说没事,他笑得有些命苦:“没事没事,我闲人一个,那就有劳柏大侠了哈哈哈……” 柏木桦木着脸点点头,从江迟砚手中接过断手,和纪惟一起离开。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纪昭离率先发问:“师兄你们真的有事吗?” 江迟砚坦然点头:“真的,俞师姐传信,说有要事相商。”他没说具体的对象,给林邬玦留了个空子。 林邬玦果然没让他失望:“我和师兄一起的。” 纪昭离心虚地眨眨眼:“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啦!再见!” 她说完就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林邬玦走近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剑身横在她身前,冷声道:“走吧,我送你去官府。” 女人抬起茫然的脸:“去官府干嘛?” 林邬玦眉梢一挑,理所当然道:“你偷了这么多东西,难道不该负责吗?” 女人这下彻底懵了:“不是哥们,我收到的报应难道还不够吗?我差点死了啊!” 林邬玦固执道:“一码归一码。” 江迟砚无语了,他悄声靠近,伸手狠狠劈在林邬玦后颈。林邬玦茫然地转过身,懵懵地问:“师兄你做什么?” 当然是把你打晕。 江迟砚微笑:“没什么。” 然后捂住了鼻子。 林邬玦不明所以,下一秒,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意识一瞬间抽离,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第11章 一伙的 江迟砚一手拖着倒下来的林邬玦,看到秦画语将香按灭,这才将另一只手放下来,撑着林邬玦转了个圈,半背着他。 秦画语啧啧笑道:“服了,这死孩子怎么这么有正义感啊?” 江迟砚嘴角抽了抽:“你管一个身高一八几的大男人叫孩子?” 秦画语无奈地摆摆手:“习惯了嘛,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接下来去哪?那个郡守有没有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江迟砚摇头:“没有,不过我随身带了间木屋。” 秦画语:“……你认真的?” 江迟砚指了指趴在他背上人事不省的林邬玦,又指了指自己:“我,不堪重负。” 秦画语不厚道地笑了:“也行,反正大晚上的也没人出来,正好我涂点药,疼死老娘了!”她伸出手臂,展示上面磕碰出来的淤青,龇牙咧嘴地抽气。 江迟砚挑了个空旷的地方,一间精致的木屋便落了下来,木屋不大,里面只摆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但各种小细节一应俱全,一个人住不是问题。 江迟砚将林邬玦扔在床上,又递给秦画语一瓶药膏:“用这个吧,恢复得快。” 秦画语不客气地接过,一边涂药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还好咱们早有准备,不然这三个小喽喽还没法一网打尽,到底是你修为太低,你要是直接蹦到化神期,他们三个肯定全跟你了,哪还用得着我当引子?” 江迟砚无辜地摊摊手:“怪我喽?” 秦画语还是有些好奇:“所以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当个高高在上的仙尊呢?” 江迟砚瘫在椅子上,双目放空,语调拉长:“因为我这人脚踏实地——” “哈!”秦画语笑了,“这话你自己信吗小江同志?” 江迟砚幽幽道:“我这人一向很自信的。” “行吧行吧。”秦画语无所谓地耸耸肩,支着下巴纳闷道,“不过我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柏木桦,虽然我们传播谣言的力度的确有点大吧……但他不应该在常丰城吗?怎么会跑来青首郡?” 江迟砚不怎么关心,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他应该不会去常丰城了。” 对于凝虚宗弟子而言,殷瑟的尸块显然比秘境重要,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除魔。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圆满完成了吗?”秦画语伸手在江迟砚面前晃了晃,声音压低几分,“他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江迟砚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就是比平日急躁了点。” “啊……只是这样吗?想当年我都要急死了。”秦画语有些失望,转而又笑起来,神秘兮兮地将一枚明黄色的圆形玉牌递给江迟砚,“诺,你瞧,这是什么?” 江迟砚双眼一亮,瞬间精神了:“这就是聘兽牌?” 秦画语笑着点头:“不错,我们可是费了老大劲才弄到的!怎么样?很好看吧?” 玉牌通体温润,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明黄色的光晶莹透亮,很是漂亮。 “好看。”江迟砚握在手中细细端详,不吝夸赞,“你们真厉害!” “不止呢。”秦画语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递过去,“这里可都是我们收集的宝贝,你拿着用,缺什么随时说,我们人多力量大,肯定给你搞到手!” 江迟砚彻底不困了,他高兴地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堕落生活,他简直爱死了! “哦对,里面有一把好剑,是我们花重金买下的珍贵材料,最后托工匠打造的,叫花莲。” 江迟砚一顿:“……这名字谁取的?” 秦画语笑起来:“是大家一致决定的!” 江迟砚:“……你们可真棒。” “哼哼,人之常情啦。”她涂好了药,看了眼窗外,急忙收拾起包裹,“好了天快亮了,我得走了,你缺什么及时说,千万别不好意思!我们随时候命!” 江迟砚“嗯嗯嗯”地点头,敷衍着朝她摆手:“拜拜~” *** 林邬玦挣扎着醒了过来,入目是一片陌生的屋顶,他猛地坐起身,只见江迟砚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双手垂着,闭着眼睛。 林邬玦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他,不确定他是睡着了还是晕了。 “师兄?” 江迟砚眼睛睁开一条缝,推开了他的手,唇边挑起一个讥笑:“呦,醒了?某人可真厉害,竟然会被一个凡人女子设计。” 恶人先告状,可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林邬玦:“……”他会晕倒,难道不是因为有人捣乱吗? 他抿了抿唇,问:“那个女人呢?” 江迟砚想了想,说:“杀了。” 林邬玦微微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杀了?为什么?她只是偷了东西,哪里用得着杀她?!” 江迟砚似乎有些为难,眉心蹙着,欲言而止。 林邬玦更急了:“师兄,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迟砚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女人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将你迷晕,还想对我动手,好在我反应及时,才没中了她的圈套,她来历不明,怎么问都不肯说,这样的祸害,不杀了难道留着过年吗?” 林邬玦却觉得奇怪:“她一个普通人,和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迟砚耸耸肩,不在意地笑:“那谁知道,不过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管她做什么。” 林邬玦不说话了,在脑海中问系统:“系统,江迟砚黑化值有多少?” “30。” 30,整整翻了一倍! 系统难得安慰道:“也不是,这五年江迟砚的黑化也不是毫无波动,只不过幅度不大我没告诉你。”她顿了顿,补充,“而且,你晕倒的那会他的黑化值又大幅度涨了一次,不过你晕了没听到。” 又涨了?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背刺? 虽然已经降了下来,但林邬玦的心情还是不太美妙,这毕竟关系到他的性命。 告别陈郡守,江迟砚坐上灵舟,交代林邬玦让他去常丰城,便倒头就睡,林邬玦很是无语,他心里憋着很多问题,却始终找不到机会问。 常丰城秘境开启在即,各大门派纷纷派人前来,一时间,常丰城人满为患。 林邬玦从最后一家客栈出来,垂头丧气道:“师兄,城内客栈都住满了人,我们恐怕得露宿街头了。” 他倒是不介意,但江迟砚的话…… 林邬玦觑了眼旁边的人,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起生活了五年,江迟砚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他压根舍不得自己吃苦。 江迟砚不慌不忙地“哦”了声,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我有个朋友,他在这里有套房,我们可以去借住。” 然而,江迟砚的这位“朋友”显然不是很欢迎他们:“谁跟你是朋友?我认识你吗请问?你们还是去睡大街吧!” 江迟砚纹丝不动,镇定地将手中纯白色的石头展示给那人看。 第15章 一秒、两秒、三秒…… 那位朋友立刻换了副嘴角,热情地揽过江迟砚,顺便故作自然地将白石头收入囊中:“哎呀,咱俩谁跟谁啊,说什么借住?就是我把这宅子送给江兄你也无妨啊!” 江迟砚顺着他的话道:“路兄这是什么话?我哪儿能贪你的便宜?” 路子矜虚伪地笑:“江兄出手大方,区区宅子,我还怕亏了江兄呢!” 江迟砚幽幽道:“哦?我倒是不知,路兄什么时候变慷慨了?” 路子矜笑得更虚伪了:“江兄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只怕您不愿纡尊降贵去了解啊。” 江迟砚也笑:“哪里的话,路兄直白率真,我还不知道你么?” 两人暗暗较劲,互相挖苦,谁也不让谁。 回到房间,林邬玦忍俊不禁道:“师兄,你和那位‘路兄’,是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吗?江迟砚想了想,摇头:“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嫌他傻白甜,他嫌我太装,互相看彼此不顺眼而已。” 林邬玦有些意外:“他是不是对师兄有什么误解?” 江迟砚面无表情地笑笑,误解?那还真没有,是林邬玦对他有滤镜。 只能说,路子矜看人很准。 “师兄。”林邬玦尾巴似的凑上来,可怜巴巴地问,“这一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师兄单独说话,我有好多问题,憋在心里好久了,师兄可否解答?” 江迟砚侧眸,示意他直接问。 林邬玦于是一鼓作气道:“在青首郡殓房的时候,师兄给我比口型,让我半个时辰后去找你,为什么?” “还有,师兄怎么敢肯定我能找到你?” “师兄又是怎么知道那东西是殷瑟的尸块?” 江迟砚:“……” 江迟砚能告诉他才怪。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林邬玦执拗地凑上前,固执地讨一个答案。 江迟砚伸手抵住他额头,嫌弃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林邬玦抿着唇,表情有些失落:“不能告诉我吗?” 他这样子太惹人怜爱,江迟砚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手感颇好的头发,哄道:“乖,有些东西解释起来太复杂,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比江迟砚还高出一点的林邬玦:“……” 江迟砚将从秦画语那里得来的“花莲”塞给林邬玦,笑道:“好了别纠结了。看,师兄最近得了把好剑,正好给你用。” 林邬玦不识货,再加上习惯了江迟砚的“投喂”,没怎么犹豫便接了过来,皱眉问道:“师兄什么时候得了这剑?我们最近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江迟砚回答得很敷衍:“哦,我有时候会梦游,每次都能捡到不少好东西。” 林邬玦面无表情地看他,那眼神,仿佛在问:你看我信吗? 江迟砚才不管他信不信,自顾自说道:“这剑不错,正好你之前那把都豁口了,以后就别用了。” 林邬玦随口问道:“它有名字吗?” 江迟砚顿了顿,才道:“有,此剑名莲火。” 花莲什么的,指向性太明显了,简直就是明示! 作者有话说: ---------------------- 秦画语:家人们谁懂啊?辛辛苦苦打配合,结果被同伴背刺! 第12章 又晕了 江迟砚口口声声说是俞令晚有要事相商,但却并没有找人的打算。林邬玦在城中转了一圈,才知道秘境早就开启,该进去的早就进去了。 不用想,江迟砚肯定说了谎。他回到路府,意有所指地问:“师兄,你不是说俞师姐有事找你吗?” 江迟砚双手抱臂,懒散地靠在门边,漫不经心道:“哦,我编的。倒是你,谁允许你跟着我了?” 林邬玦:“……”不让他跟着,但是让他驾驶灵舟对吧? 他气笑了:“师兄,你多少有点不讲理了。” 江迟砚微笑:“哦,那又怎样?” 林邬玦也学着他不讲理的样子道:“我是你的跟班,不跟着你跟着谁?” 江迟砚戳着他的脑门笑:“小跟屁虫。” “所以师兄来这里做什么?”他莫名觉得对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来玩啊。”江迟砚盯着林邬玦的眼睛笑,“不然还能干嘛?” “我不信。”林邬玦斩钉截铁。 “信不信由你,我可管不着。”江迟砚拍了拍他好看的脸,用哄孩子的语气道,“乖,自己玩去吧,别打扰我睡觉。” 林邬玦彻底没话说了。 “诶,回来!”林邬玦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身等着江迟砚的下文。 江迟砚目光炯炯地盯着林邬玦,突然伸出手,将一块明黄色令牌递给他:“这个,聘兽牌,送你了。” “啊、啊?”林邬玦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塞了一块温润如玉的令牌,带着江迟砚手上的余温,“这是什么?” 江迟砚没想到他连这个都不知道,挑了挑眉,随口敷衍:“好东西,取你一滴血与它结契,你便能拥有灵兽了。” 林邬玦是个宅男子,还是个社恐,消息闭塞,且没见识,压根不知道聘兽牌的贵重,只以为是如往常一般江迟砚用不到的东西,听话地将血滴了上去。 明黄色的令牌霎时变成了血红色,林邬玦挑眉,正要再问,忽的嗅到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登时便又晕了过去,倒在江迟砚身上不省人事。 “啧,用早了。”江迟砚憋着气,收回加强版的安神香,费力将人挪到床上,自己盘腿靠坐在床头,盯着林邬玦的脸,百无聊赖地发起了呆。 林邬玦的长相其实很好看,也很耐看,平日里他总充当背景板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是那张面如冠玉的脸,而是他孤僻阴郁的气质。 但睡着的林邬玦整个人变得柔和,长而直的睫毛覆在眼下,衬出几分乖巧。 江迟砚抿了抿唇,悄咪咪地挑起林邬玦耳后一缕长发,给他编了两条小辫子,又嫌不够,他干脆把林邬玦翻了个身,理不直气也壮地玩起了他的头发。 林邬玦头发很多,很蓬松,摸起来不算太软,但却很舒服,江迟砚特别喜欢这种手感。林邬玦虽然不情不愿,但每次都不会拒绝,哄两句就会变得很乖。 林邬玦睡得很沉,他做了梦,却不是以往的噩梦,他既没有梦到九岁那年将女孩推进湖中的场景,也没有梦到初入无界门时将同门按在地上打的失控。这个梦很平静,心像是被放进一汪清泉,洗去烙刻在上的烦忧,变得纯净无暇。 梦中还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围着他转,还说要他起名,林邬玦意识昏沉,看了那小东西一眼,嘴唇一张一合,起了个十分敷衍的名字:“小白。” 许是不满意这个名字,白色的小家伙朝他喵喵地叫,表示抗议。 林邬玦为难地托起那团小东西,叹口气道:“可我不会起名字,要不我让我师兄给你起一个吧?他应该比我有品味得多。” 小家伙愤怒地给了他一爪子,扭过身用屁股对着他,明显是不满意了。 梦境实在奇葩,林邬玦没放在心上,睁开眼的一瞬间便将这场梦忘到了九霄云外,他坐起身,只觉得头皮酥酥麻麻,像是被人扯过,下意识揉了揉脑袋,耳边却传来了陌生的呼噜声。 他眨了眨眼,缓过神来,扭头看到了笑容满面的江迟砚。 印象中的江迟砚总是微微勾着唇,眉眼弯着,笑得漫不经心,仿佛万事皆在他掌控之中,从容不迫。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江迟砚笑得这么……纯粹。 但这纯粹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一只猫??? 他的第一反应是江迟砚从哪弄了只猫回来? 第二反应是觉得这猫有点眼熟,纯白色,小小的,毛有点长,眼睛是纯粹的黑……林邬玦瞬间想起那个梦,这、这不就是他在梦里见到的小家伙吗? 下一秒,江迟砚证实了他的想法:“你的灵兽真可爱,给我玩玩吧。” 林邬玦还是有点懵:“我的……灵兽?”他还不算太傻,想到了什么,“是那个聘兽牌?” 江迟砚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我亲爱的师弟,你可真没见识。” 系统及时科普:“聘兽牌,修真界中万金难求的存在,与它结契便可从中获取灵兽。灵兽,顾名思义,灵魂契约兽,拥有独一无二的能力,利用好了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并且只要聘主灵魂不灭,灵兽便不会死亡。” 系统说了这么多,林邬玦只记住了一句:“万金难求?” 系统深沉点头:“是的,哪怕各大宗门的宗主也遍寻不得。” 林邬玦终于意识到他到底得了多么宝贵的东西,黑眸中流露出一丝感动,冷硬的面容软化,呆呆地叫了声:“师兄……” 江迟砚只觉得尬,很尬,这毕竟不是他搞到的,他只能算个不赚差价的中间商。 第16章 江迟砚轻咳了声,欲盖弥彰揉了把林邬玦圆润的脑壳,故作老成道:“好了,不用太感动,好好修炼,不要辜负师兄的期望。” 江迟砚说着,不动声色地将白猫揣进怀里,健步如飞离开了房间,走出几米,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将脑袋埋进白猫柔软的绒毛中,猛吸一口,一脸的享受。 不愧是灵兽,比寻常猫咪还软! 白猫听话地任由江迟砚为所欲为,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显然十分舒服 江迟砚捏捏白猫富有弹性的爪子,好奇地问:“你不叫声给我听听吗?” 白猫晃了晃尾巴,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摇了个头。 江迟砚了然:“好吧,我懂,没触发条件是吧?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 呆坐在房间里的林邬玦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灵兽被顺走了,随即起身追了出去。 江迟砚老神在在坐在院中品着茶,听到动静抬眸朝他勾了勾手。 林邬玦坐在他对面,近距离“欣赏”自己的灵兽被人撸。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 “你是不是出去过?”江迟砚突然开口。 林邬玦回神,道:“对,师兄想问什么?” 江迟砚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斟酌着问:“你……有没有遇到什么熟人?或者什么名声很好、实力很强的善人?” 林邬玦不明所以,想都没想便道:“师兄你忘了?我压根不认识多少人。而且秘境已经开启,修为高的人大多都进去了。” 江迟砚有点失望:“好吧。”虽然本就没报什么希望。 天色还早,他终于舍得放下白猫,起身时想到什么:“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林邬玦有些窘迫:“它、它叫小白。” 江迟砚:“……好敷衍的名字。” 小白疯狂点头,连呼噜都不打了,一双眼里水汪汪的,满是控诉。 江迟砚无脑维护:“你看,小白都生气了。” 林邬玦从善如流:“那师兄给它想一个?” 江迟砚瞬间哑火,打了个哈哈:“那还是算了,小白这名字其实也挺不错的,去掉了繁琐的修饰,只留下最核心的要素,朴实无华,返璞归真!” 最后,他总结道:“不错不错,十分不错。” 林邬玦:“……” 第二天一大早,江迟砚就去找了路子矜,不知他们聊了什么,出来时路子矜的脸色很差。 江迟砚倒是心情愉悦,他揉了揉林邬玦的脑袋,哄道:“好阿玦,借你小白一用。” 林邬玦以为他又想撸猫,想都没想便递了过去,小小一团的猫儿配合地环住江迟砚的手腕,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江迟砚心都要化了,一双手来来回回将白猫撸了个遍,惹得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阵阵呼噜声。 “呦,这就是江兄要送我的礼物吗?”路子矜故意挑拨离间。 还不等林邬玦震惊,江迟砚先发作了,毫不留情地踹了路子矜一脚,没好气道:“什么送你,只是让你配合它的行动,脑子不好使可以捐了!” “啧,连个玩笑都开不起。”路子矜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拿来吧,我带它进去。” 江迟砚看了眼林邬玦,还好,这小子只是疑惑,并没有生气。 “这小东西倒是挺乖。”路子矜伸出手正准备摸,不料白猫一个蹬腿,动作敏捷地跳到了他头上,趴在那里不动了。 “……操。”他骂了句,倒也不计较,朝二人摆手告别,“行了,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作者有话说: ---------------------- 林:“师兄你其实可以直说的,没必要用迷香……” 江:“诶?你难道不知道吗?” 林:“知道什么?” 江:“知道我的恶趣味~” 林:“……” 第13章 转转 林邬玦等路子矜走后才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江迟砚,乖乖地等一个解释。 江迟砚禁不住调笑道:“你都不生气吗?那可是你的灵兽。” 林邬玦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脾气好得不像话:“聘兽牌是师兄给我的,师兄想做什么都可以。” 江迟砚气笑了:“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东西,旁人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你的东西,你不仅不生气,还甘之如饴了?” 林邬玦被问懵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师兄不是旁人。” 江迟砚:“……” 这孩子没救了。 江迟砚郁闷地走开,走了一会发现林邬玦还呆站在原地,气笑了:“你cos木桩呢?还不过来!” 林邬玦“哦”了声,委屈巴巴地跟在江迟砚身后,终是忍不住开口:“我们要去哪?” 江迟砚道:“去转转。” 他说转转,是真的四处乱转,毫无目的,看哪里有热闹就去掺一脚,听说书人讲故事还不够,兴致来了还跑去乞丐堆里做慈善。 江迟砚提着一大袋子铜钱,大爷似的搬了张椅子坐下,朝乞丐们抬了抬下巴,霸道地说:“看到这些钱了吗?说一个城中趣事,十个铜板。你们……谁先来?” 乞丐们面面相觑,眼里冒出贪婪的光,江迟砚一看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手握涣风,轻轻一扫,凌冽的风如刀般割在乞丐们脸上,这些人立马老实了,乖乖缩回身子,怯怯地问:“什、什么事都可以吗?” 江迟砚不慌不忙地翘起腿,薄唇微勾:“只要是真实发生的,什么都可以。有情人之间的爱恨情仇、知名人物的家长里短、哪个人死了、哪个人失踪了、近来的坊间传言……本大爷来者不拒。” 此言一出,乞丐们沸腾了,林邬玦懵逼了。 他拽了拽江迟砚的袖子,十分不理解地问:“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江迟砚笑眯眯地从储物戒掏出第二把椅子,做出请的姿势:“阿玦,坐。” 林邬玦:“……” 林邬玦还是坐下了,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汹涌澎湃。 “系统,江迟砚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吗?他还是他本人吗?” 系统依旧没得感情:“没有夺舍,你别想太多。” 林邬玦又问:“黑化值有变化吗?” 系统:“没有。” 林邬玦不再问了,安安静静地听了起来。 乞丐1号是个有讲故事天赋的,他模仿着茶馆中说书人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前两年一个老流氓妄图污蔑清白人家的姑娘,结果被那姑娘阉了的精彩故事。 江迟砚满意地点点头,抛给那乞丐十个铜板,夸道:“讲的不错。” 乞丐1号激动地磕头道谢:“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其他乞丐彻底信服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上前,都想捞上一笔。 江迟砚大手一挥,带着凌厉的风,乞丐们立马立马安静下来,只听江迟砚慢条斯理地一笑:“诸位别急,一个一个来,这些钱都是你们的。” 乞丐2号杀出重围,十分谄媚地说:“仙人,那我给您讲讲刚才提到的那姑娘的后续吧。据说后来那老流氓把姑娘告上了衙门,本来都要判罪了,谁知临到头,反而给那老流氓抓了进去!后来才知道,那姑娘竟然是瑞王爷流落在外的亲女儿!” 江迟砚挑了挑眉,没想到还能听这样一出八卦,就连林邬玦都入了神,禁不住追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姑娘就被接走了,养大她的那户人家也得了好大一笔封赏!一起搬去京城享福了。” 江迟砚自动脑补了一场真假千金的戏码,随手将铜板抛给乞丐,示意后面的人跟上。 乞丐三号讲了城中李姓富豪千藏万掖的家中丑事;乞丐四号讲了穷求生和醉花楼姐儿的爱情纠葛:乞丐五号讲了某大户人家的公子设计假死出逃结果被当场戳穿的故事…… 江迟砚完全沉浸在八卦的快乐中,听得如痴如醉,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林邬玦也忘却了时间,时不时发出声声惊叹,追问:“然后呢?” 从中午到晚上,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从椅子上滑下来,盘腿坐在乞丐堆中,就差嗑一把瓜子了。 就连路过的人也忍不住驻足停留,听上一耳朵。 直到日暮西垂,乞丐们的八卦逐渐从爱情和家事转化为某个人夜里突然暴毙、某个人上山采药失踪,看得出来,他们脑袋里的库存不多了。 江迟砚捕捉到了关键点:“山上采药失踪?” “诶诶诶这个我知道!据说失踪的不止一个呢!我听闻最近上山的人,都没回来呢!”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最近山上不太平呢,好像还会闹鬼!” 林邬玦问:“官府有派人调查吗?” “这个还真有,不过啥也没查到,那些人的尸体也没找到,大伙都在猜,那些人是不是被野兽吃了。” 第17章 乞丐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交流着彼此的猜测。江迟砚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闭了闭眼,林邬玦看出他的疲惫,主动提议:“师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乞丐们霎时安静下来,江迟砚点了点头,在乞丐们不舍的目光下,大手一挥,将剩下的小半袋铜钱扔给他们,大方地说:“这些,便当做是额外的辛苦费了,你们各自分了吧。” 乞丐们欢呼一声,齐齐道谢,争抢着去夺铜板。江迟砚将手搭在林邬玦肩上,他实在是困了,走路都闭着眼。 林邬玦有些无奈,只好搀着他,以免他撞到墙。 江迟砚回到路府便睁开了眼,他拍了拍林邬玦,快速和他说了句晚安,转身便回了自己房间。 桌案上,不知何时摆着一封信。黑鹰窝在床脚,见主人回来,扑闪着翅膀落在江迟砚肩上,亲昵地叫了两声。 江迟砚给黑鹰顺了顺毛,而后点上烛火,拆开信封,眯起眼睛扫过一遍。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走了狗屎运搞到了匹千里马,明天我就能到了。你有打听出什么吗? 江迟砚沉吟片刻,唰唰几笔写完回信。完事便将信封交给黑鹰,摸着它的头道:“又要拜托你啦,我亲爱的小六六。” 黑鹰一个闪身飞了出去,充当起了信鸽。 *** 翌日一早,江迟砚睁开眼睛,见天色还早,想了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路府。 秘境入口由踏云阁的两名弟子看守,隔了老远,江迟砚就听到他们吐槽的声音—— “这破秘境还要持续多久?” “早着呢,这玩意儿一年才会关。” “操!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修炼!” “谁让咱们运气差,二十多个人里就抽到了我俩。” “真晦气,这下不知道要落后多少!” 江迟砚心中喟叹,不愧是以修炼狂魔著称的踏云阁。这样子,活像被老师安排了任务被迫耽误上课的高中生,生怕被对手赶超。 江迟砚等他们吐槽够了,这才走近几步,刚要开口,便被打断了:“只有元婴期才能进秘境,闲杂人等都离远点!” 江迟砚脚步不停,赶在下一声呵斥前开了口:“两位道友,我听闻秘境中混进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你们要不要派人查一下?” 看守的人不耐烦地挥手赶人:“滚滚滚,这种事情去找官府,少来烦我们!” 坊间传言,踏云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成神路。江迟砚本以为这其中有夸大的成分,现在看来,传言还真是贴切。 想来若非秘境恰好开在他们的地盘,他们压根就不会派人看守。 不愧是修真界最冷漠的宗门。 江迟砚盯着两人看了会,没看出什么,转身离开。 回了路府,他轻车熟路地拉上林邬玦,愉快道:“走吧,出去逛逛。” 林邬玦:“……师兄还没逛够吗?那些乞丐恐怕已经讲不出师兄想听的趣事了。” 江迟砚瞥他一眼,笑道:“想什么呢?今天单纯逛街。小阿玦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师兄,师兄给你买。” 林邬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嗫嚅道:“我、我没什么想要买的。” 江迟砚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往外走,脚步不停。 途经一处巷口,林邬玦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所及,是一贼人悄悄偷走路人的荷包,行色匆匆地离开。 江迟砚也看到了,不过他一向不是很爱管这种小事,但林邬玦目光灼灼,他试探着问:“追?” “追!”林邬玦抬腿便追了上去。 江迟砚无声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也不耽误。 犹豫间,那小贼已经转了个弯,江迟砚快速跟上,只看到林邬玦踟蹰着停下脚步,东张西望起来。 江迟砚有点意外:“跟丢了?” 林邬玦眉心紧锁,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不知为何,那小贼跑到这里突然就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迟砚环顾四望,四周只有几户人家,大门紧锁,不远处的墙沿上伸出几节树杈,两颗粉嫩的桃子垂在墙外,无声引诱着过路的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江迟砚也不知其中缘由,胡乱猜测:“莫非是有什么机关?” 林邬玦又看了眼小巷,不太确定地道:“这种地方……不能有吧?” 江迟砚来回走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抿了抿唇,道:“算了,左右我们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常丰城,兴许有机会再碰着呢。” 话到这个地步,林邬玦只好点头,遗憾离开。 作者有话说: ---------------------- 这天以后,城中乞丐之间流传起一个传说…… 第14章 开演 说是逛街,但江迟砚带着林邬玦,在同一片区域来来回回地走,直到他们第四次经过一个巷口,那里出现了两个女人,只见白衣女子死死拉着青衣女子的衣袖,捂着脸嘤嘤哭泣,青衣女子一脸无奈,扶着额不停叹息。 这倒也没什么,但问题是,那青衣女子,江迟砚恰好认识,凝虚宗弟子乌怀也,他们之前见过,江迟砚对她印象很好。 “乌道友,发生什么事了?”江迟砚拽上正准备离开的林邬玦,走上前主动搭讪。 惹得林邬玦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 相处这么久,他知道江迟砚不是会主动和人打招呼的类型,走在路上碰到认识但不熟的人,他都会假装没看到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更何况,他们和乌怀也,只见过一面。 乌怀也看到来人,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二人:“哦,是你们啊,没什么事,只是这姑娘遇到了点麻烦……” 白衣女子抬起哭花的脸,抹着眼泪看向二人,哭诉道:“奴家杨韵莹,两位仙长,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啊!前些日子我夫君去永径山上采药,结果一直没有回来,我实在不放心,上山找过他几次,可是、可是我到处都找不到他呜呜呜……” 林邬玦挑了挑眉:“永径山?” 杨韵莹哭着点头:“对,就是永径山,我还找过官府,可他们只告诉我找不到,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求这位姐姐帮忙。” 乌怀也无奈道:“找人这种事,我并不擅长。” 江迟砚道:“我听闻,永径山似乎出了些灵异事件?” “对,是有人这么说的!”杨韵莹抽抽搭搭道,“最近几天,山下的百姓都在传,说是山上闹了鬼,有人还听到过呜呜咽咽的惨叫声,但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她打了个冷颤,嗓音发紧,“传言说的跟真的一样,我、我真的很害怕呜呜呜……” 她说完,小心觑了眼乌怀也的脸色,怯怯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只是、只是怕你知道了就不帮我,我真的很想找回我夫君……” 乌怀也摆了摆手,并不在意:“既如此,那我便陪你走一趟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江迟砚顺势道:“那我们也一起吧。” 林邬玦又看了他一眼,凑在他耳边悄声问:“师兄,你是对这位乌道友有意思吗?” 江迟砚:“……” 江迟砚面无表情赏了他一个爆栗:“少想些有的没的。” 杨韵莹口中的永径山,不算多高,却种满了树,远看一片翠绿,不见其他颜色。 “就是这里了。”杨韵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们,“仙长,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啊。” 乌怀也安慰道:“放心,若是真有鬼怪作乱,我一定杀了它为你夫君复仇。” “呜呜呜谢谢姐姐。” 然而,四人一阵探查,却一无所获,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我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乌怀也道。 凝虚宗之人将守护百姓视作修炼之根本,是以,对于危险的东西,他们十分敏锐,但如今却什么也查不出。 江迟砚没说话,他跟在后面,认真地盯着每一棵树看,和前面两人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林邬玦始终跟随着江迟砚的步伐,看他时不时盯着一棵树发呆,又时不时上手去碰,去扣坚硬的树皮,折细小的树枝。 林邬玦总觉得他不像在调查,更像是闲的没事找茬。 “这树好奇怪。”江迟砚停在一棵树前,突然说。 “什么?哪里奇怪?”杨韵莹立马精神了,风似的跑过来,站在那棵树前左看右看,煞有其事地点头,“好像确实有点奇怪,我记得……这个位置原来是没有树的。” 乌怀也头疼道:“杨姑娘,你应该是记错了,树不会凭空长出来……” 她话音未落,江迟砚便一掌劈向树干,一声空灵压抑的叫声传进每个人耳中。 乌怀也脸色霎时变了:“退后!这树有问题!” 杨韵莹害怕地跑到一边,瑟瑟发抖。 林邬玦握着江迟砚的肩膀,带着他退后几步,低声询问:“师兄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18章 江迟砚摇头,表情十分无辜:“只是觉得这树太奇怪,看着贱兮兮的,忍不住打了一拳。” 林邬玦:“……树怎么可能贱兮兮的,这是形容人的……” 他神色一变,再次看向那树,一道灵力打了上去。 “啊啊啊啊——” 这次的叫声更加压抑,如果不是他们离得近,恐怕都听不到。 乌怀也眼神一凌,抬手在指尖凝聚出利刃,小心在树干上划了一刀。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这树树干里面并没有人。 “怎么会?” 乌怀也柳眉微蹙,看了眼围在她身边的三人,说:“你们离我远些。”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后退,只见乌怀也双手抱住树干,一个用力,竟是直接将那树拔了起来! 杨韵莹呆呆呢喃:“好厉害,这就是真人版的‘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吗?” 江迟砚面色不变,解释道:“不奇怪,她是体修,这是基本操作。” 那棵树被连根拔起,留下了更加微弱的呜咽声。 乌怀也眉头皱得更深了:“奇怪了。” 她深吸口气,竖起一掌劈在树干,树干被劈成两半,从中间断开,只见最中心的地方,藏着一人高的腐肉,红色的液体顺着流了下来。 “这是……”乌怀也伸出手一模,脸色倏地沉了,“这是人的血液。” “什么?!”三人齐声道。 杨韵莹当场就跪了:“夫君啊,你死的好惨啊呜呜呜……” 林邬玦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走近几步,猜测道:“莫非是这树吃了人?” “也许吧。”乌怀也道,“我猜那人是被困在树中,从外到内,一步步被吸食殆尽,我们方才听到的惨叫声,想必正是他在求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看来这地方的确有鬼。”林邬玦沉声道,“想必之前在山上失踪的人,也被……” 乌怀也将那棵树收进储物袋,道:“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被困。” 众人自然同意,但绕了一圈,灵力击打过每一个树木,却再无发现。 江迟砚道:“看来他们是被吞食干净了。” 乌怀也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只是……这永径山上,究竟有多少会吃人的妖树?” 江迟砚反问:“为什么不是魔树?” 乌怀也抿了抿唇,纠结一会还是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对魔气十分敏锐,若是魔族的产物,我不会毫无察觉。” “原来如此。”江迟砚道。 “先回去吧,我会将那妖树带回宗门调查,若有其他发现,你们记得通知我。” 江迟砚笑道:“当然。” 回到城中,杨韵莹哭哭啼啼地向三人道别,说是要为夫君准备衣冠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乌怀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突然道:“她不对劲。” 江迟砚收回视线,眉心一跳:“她怎么了?” 乌怀也道:“她口口声声说着夫君失踪,装出一副情深至极的模样托我们帮忙,可我见过无数生死离别,她那样子,分明是装出来的。”乌怀也嗤笑一声,补充道,“再者,她说自己几次上山找人,可那么多人都死在山上,为何偏偏她活着?” 乌怀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下了定论:“我看,她压根没上过这山,夫君什么的也全是虚造,只是引我们上山的幌子罢了。” “好有道理。”江迟砚假笑着应声,“那道友准备怎么做?要抓她回来审问吗?” 乌怀也摇头:“不可贸然行动,她一个普通人哪会知道这么多,多半背后有人指使,我会找人跟着她的。” 江迟砚抿了抿唇,提议道:“师姐还要回宗门,恐怕忙不过来,不如我们去跟踪她吧。” 乌怀也看了二人一眼,江迟砚从那双眼里读出了一丝微妙:“你们修习过跟踪术吗?若是跟丢了,或者被发现了,岂不打草惊蛇?” “这事交给我吧,你们修为低,不要随意冒险。” 这算是明摆着嫌弃了。江迟砚默默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告别乌怀也,林邬玦一个箭步拦在江迟砚面前,神色有点怪。 “怎么了?”江迟砚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个表情,很像是兴师问罪。” 林邬玦一言不发地盯着江迟砚,目光很沉,他又问了那个问题,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很笃定:“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江迟砚弯起眼睛笑了一下,表情玩味:“为什么这么问?” 林邬玦认真道:“自从到了常丰城,你的所作所为就都很奇怪。你说俞师姐有事相商,可你却一直没去找她;以及路子矜,据我所知他根本不准备前往秘境,可你和他聊完后,他就改变了主意,还带走了小白:再加上昨日……你一向不爱出门,昨天却跑去乞丐堆的听什么趣事;还有刚才,师兄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更不会主动搭话,可你却跟着她们上了山。” 他逼近一步,总结:“师兄,你走得每一步都很刻意。” 江迟砚好整以暇地朝他笑,十分坦然:“可是阿玦,我说过的,人是矛盾的,总有那么几次,我会做出不符合自己行为逻辑的事,这并不奇怪。不是吗?” 林邬玦差点就被他哄过去了,好在他脑子转的快,揪出了点东西:“师兄,你当初说这句话,不会是算到了有这么一天吧?” 江迟砚这下是真的意外了,他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伸出两只手去揉林邬玦的头发,逗他:“好阿玦,你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有没有兴趣去写画本子?肯定能爆火一把!” 林邬玦制住江迟砚作乱的双手,眼角不受控地抽搐,气的! 他深吸口气,控制着自己的语气道:“你少打岔,你早就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对不对?”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攻略任务? 江迟砚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如果不解释清楚,林邬玦恐怕会胡思乱想到世界末日。 江迟砚叹了口气,无奈地举起两只手:“好了好了。我招,我招总行了吧?” 林邬玦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师兄最好实话实说。” 江迟砚又叹了口气,道:“边走边说吧,我还得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 江迟砚:全体起立,听我胡诌! 第15章 小发现 日落时分,两人并肩而行,落在地上的影子逐渐逼近。 拐过巷口,江迟砚终于开了口:“虞归,你还记得她吧?” 林邬玦当然记得,那个预言家,五年前的迎新会上,她说江迟砚会被奸人所害,走上歧途。 “记得就好。”江迟砚弯了弯眼,缓声道,“世人只知十五年前虞归在收徒大典上为我预言,从此一炮而红,受世人追捧。却不知,在那之前我便已经见过她了,那还是我当乞丐到处流浪的时候,她突然出现,让我大半夜去西平湖守着,我大概是疯了,竟然真的信了她的话,结果就是那晚,我救了意外落水的皇帝,然后和纪惟一起,加入了无界门。” 林邬玦不知怎么偏了题:“师兄是因为自己流浪过,所以才想帮帮那些乞丐吗?” 林邬玦听系统说起过江迟砚的过去:从小被父母抛弃,后被一老太太收养,老太太死后他孤身一身流浪在外,靠乞讨为生,活得非常辛苦。 所以他固执地认为,过去流浪的生活会成为江迟砚的心魔,尽管江迟砚一直否定,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心魔。 但林邬玦不信,他十分坚定地认为江迟砚在嘴硬。 江迟砚很无语:“你想多了。”他继续道,“第二次见面就是在我加入无界门的那一天,这个你也知道,她预言我是天才。” 他突然得意一笑,眼里熠熠生辉:“如你所见,那个天才就在你眼前,感到荣幸吧,林邬玦。” 林邬玦失笑,好脾气地附和着他:“我太荣幸了。” “第三次见面就是五年前,我们一起的那次。”江迟砚道,“只不过,在出发前往青首郡之前,我又见到了她。” “什么?” “是在我见过师尊回来的路上,她拦住我,告诉我青首郡会出现殷瑟的尸块,告诉我常丰城中会出现一种吃人的魔树,还告诉我,秘境中被人恶意投放了殷瑟的尸块。所以,我才会主动来这里,劝说路子矜去往秘境,通过乞丐打探消息,再联合杨韵莹将乌怀也骗上山,引她主动调查。” 林邬玦恍然:“所以你才会对树动手,因为你早知道那里面有人?” 江迟砚摇头:“并不能确定,好在我运气不错。” 林邬玦想了想,又问:“可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乌怀也?我们直接上山不行吗?” 江迟砚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小阿玦啊,如果山上是什么很危险的东西,你觉得只凭我们两个小小弱鸡,能做些什么呢?” 第19章 林邬玦哑然,的确,他们太弱了。 “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打破砂锅问到底阁下?” 林邬玦:“……” 林邬玦摇摇头,又点点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江迟砚:“师兄,你让路子矜去秘境调查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带上我的小白?” 江迟砚回望过去,不理解林邬玦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修士被殷瑟的尸块影响,很容易在修炼时走火入魔,但小白可以通过叫声唤醒他们的神智,不带它带什么?” 林邬玦扬起眉毛,唇角挑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像只得逞的猫儿:“可是师兄,我并没有告诉你小白的能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江迟砚眨眨眼,浅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你不知道吗?那天,你说了梦话,关于小白的能力,你说了可不止一遍,我聋了才会不知道。” 林邬玦茫然了,下意识向系统求证。系统像是忍耐着笑意,说:“他说的没错,你的确……” 林邬玦窘迫地扭过头,耳根逐渐红了,声音很小地问:“我、我当时有没有说些别的?” 江迟砚故意大声问他:“你说什么啊?我听不到。” 林邬玦闭了闭眼,只想把两分钟前的自己扇死。 “等等!回来!”江迟砚猛得抓住林邬玦,一个闪身带他躲了起来。 林邬玦眯起眼睛,看向从房檐上跃过的黑衣人,皱眉:“那个人是谁?” 江迟砚语气平静:“应该是乌怀也派来的,跟踪杨韵莹的人吧。” 林邬玦终于反应过来:“你是来找她的?你想送她离开?” 江迟砚反问:“不然等乌怀也跟你一样来质问我么?” 林邬玦眼里闪过一抹愧疚;“对不起师兄,是我太多疑了,不该不信你……” 江迟砚宽容大度地摆摆手:“多疑不是坏事,师兄不怪你。” 夜已深了,黑衣人守在屋外,寸步不离。 林邬玦沉声道:“师兄,他比我们强,我们很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杨姑娘。” 江迟砚想了想,手上出现一枚符箓,卖了个关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邬玦很配合:“这是……?” 江迟砚扬了扬唇角,道:“此物名为隐身符3.0,是卜师叔的最新研究成果,几乎可以做到真正的无声无息。” 最初的隐身符只能将人隐藏起来,但声音、影子、气息和留在路上的脚印无一不在彰显它的鸡肋,于是便有了隐身符2.0,这一版的隐身符可以隐匿身形、影子和声音,但对于修士来说,依旧没什么作用,哪怕对于普通人,它无法掩盖脚印的缺陷也十分要命。 但隐身符3.0可以说是完全规避了以上的缺点,唯一的不足就是——成本太高。 不仅是材料稀缺,对炼制之人的要求也无比苛刻,所以这隐身符3.0,是实打实的稀缺货。 没见过好东西的林邬玦有些肉疼:“师兄就打算这么用掉吗?” 江迟砚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其实是某种法器呢?” 五年前江迟砚收到了隐身符3.0的最后一味材料——隐息草,而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找了卜静元,求他炼制法器。 时隔五年,法器终于出炉,江迟砚给它起名为隐身符3.0。 林邬玦:“……”他错了,江迟砚的起名水平一点都不比他高! 在踏进杨韵莹房间的前一秒,江迟砚伸手,捂住了林邬玦的眼睛。 林邬玦:“?师兄你做什么?” 江迟砚淡淡道:“怕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林邬玦懂了,反问:“那师兄是不是也该蒙上眼睛?” 江迟砚面不改色:“我已经闭眼了。” 然后睁着眼淡定地推着林邬玦走进去。 他拿掉隐身符3.0,轻咳一声,趴在桌案上的杨韵莹猛得抬头,看到他们的瞬间眼睛瞪得老大,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杨韵莹火速收拾好了房间,该藏的藏,该赶的赶,最后轻咳一声,矜持地问:“不知二位仙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江迟砚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瘫,摆了摆手:“不用装了,他都知道了。” “啊?”杨韵莹的目光的在二人之间逡巡,不确定地向江迟砚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你们两个……?” 林邬玦也坐下来,坦然道:“不错,师兄都告诉我了。” 杨韵莹眨眨眼,卸了力:“所以……你们来干嘛?” 江迟砚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乌怀也派人跟踪你了,我来送你走。” “啊?” “她发现我们是一伙的了?!” 江迟砚:“那倒没有,但她怀疑你背后有人。” 杨韵莹尬笑:“那她怀疑对了。”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既然如此,那我的确得走了,剩下的事,你没问题吧?” 江迟砚也不确定:“应该大概也许……没问题……吧?” 杨韵莹猛得站起来,带翻了椅子,正色道:“我要回明安!” 江迟砚:“……你有病啊?” 明安距离常丰城十分的远,江迟砚当然不可能耽误这么久,他只把杨韵莹送出了城:“跑吧小杨,小心点,别被人抓了。” “那不可能!”杨韵莹从林邬玦手中牵过马,自信地扬了扬下巴,翻身上马,一气呵成,“走了!” 江迟砚一把拽住了她,欲言又止。 杨韵莹眨眨眼,终于想起来了,她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绣着蓝色灵草的储物袋,托付重任般将它交给江迟砚:“小江同志,你一定要好好发挥它的作用。” 江迟砚郑重承诺:“我会的!” 杨韵莹再次翻身上马,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师兄,我们也回去吧?”林邬玦目睹一切,却没有多问,看向江迟砚,却见对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不太对。 “师兄你怎么了?”林邬玦面露不解,手搭上了江迟砚的肩,这才惊觉对方的身体十分僵硬,他神色一变,刚想动手,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低头。”江迟砚后退一步,示意他往下看。 林邬玦低头看去,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土地上,赫然出现了三条枝蔓,正沿着江迟砚的腿往上爬。 江迟砚一道灵力打下去,藤蔓受了惊,飞快钻回土里。 “这是什么?!” 江迟砚轻声道:“我猜,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魔树。” 枝蔓见行动失败,迅速缩回土里,按照原路返回。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追了上去。 枝蔓停在一颗树下,不动了。 “不是它。”江迟砚探查一翻,失望地摇头。 林邬玦将那一小截枝蔓挖了出来,遗憾道:“只剩这一点了,看来它发现了我们,还把开路封死了。” “这么难得的机会,竟然错过了。”江迟砚懊恼地皱着眉。 “也不是全无收获。”林邬玦直起身,笑了笑,“师兄你看,它逃离的轨迹,证明它藏在东方。” 江迟砚没理解:“所以呢?总不能把整个东边都翻个底朝天。” 林邬玦继续提示:“师兄,你还记得永径山在哪个方向吗?” 江迟砚讪笑:“抱一丝啊我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 林邬玦:“……永径山,在常丰城的西边。” 江迟砚悚然一惊,终于明白了林邬玦的画外音:“所以,那魔树根本不在永径山!” 第16章 妖娆的死法 虽然知道了大致方向,但寻找起来依旧犹如大海捞针,无甚作用,江迟砚索性放弃,静等乌怀也带人回来。 直到三日后,乌怀也带来的人封锁了永径山,但来的人,却出乎江迟砚的预料。 乌怀也身边站着的,是个身穿黑衣的冷面女子,她叫她:“萧前辈。” 凝虚宗与无界门一向交好,宗门中有点名气的人江迟砚也大多认识,但今日来的这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林邬玦道:“她应该不是凝虚宗的人。” 江迟砚没看出来:“此话怎讲?” 林邬玦:“凝虚宗最重规矩,若是本派长老,怎会称其为‘前辈’?” 这倒是,江迟砚不太关注这种小细节,但称呼上的事,最重教养的凝虚宗不会出错。 “所以,这些人是……?” “是踏云阁的人。”乌怀也不知何时出现,对他们介绍道,“看到那个女人了吗?她是踏云阁副阁主——萧仇。修真界第一人,也是最有可能飞升的修士,有她出手,想必此事很快就能解决。” “踏云阁?”江迟砚微微瞪大眼睛,内心惊疑不定:“传闻踏云阁最是不爱多管闲事,一心求仙问道,如今怎么……” 乌怀也摇了摇头:“此事我也不知,我将妖树之事秉明师尊时,萧前辈也恰好在场,她得知此事,主动带着弟子前来调查……不过踏云阁并不熟悉这种事务,所以师尊让我跟来,协助调查。” 第20章 林邬玦沉吟道:“常丰城本就是踏云阁的地盘,此番作为,倒也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个屁啊!一点都不合理好吗?!江迟砚内心咆哮,那么大的一个变数,说出现就出现了,能不能照顾一下“作弊学生”的感受! 从一开始,江迟砚选择拉上乌怀也,看中的就不仅仅是她的武力值,更是她的师尊——云依。 在以往的经验中,云依是最适合解决这次危机的人,不仅速度快,而且并不会把事情闹大。有她在,江迟砚才是真的放心,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那种放心。 结果,最完美的结果就这么被截胡了!还给他开了个完全没有先例的盲盒! 他只是想偷个懒而已啊! 细心如林邬玦,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师兄,你脸色不太好,会不会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江迟砚惆怅地摆摆手:“没有的事,你别瞎想。” 乌怀也:“后遗症?” 江迟砚拦住了正打算全盘交代的傻白甜林邬玦,友好地朝她笑笑:“很早之前的事了,没什么大碍。” 乌怀也只是随口一问,闻言并未多说什么。江迟砚话锋一转,转而提起:“前几日乌道友说要跟踪那位姓杨的姑娘,不知可有什么发现?” 乌怀也皱起眉,摇了摇头,有些遗憾:“没有,她当晚就跑了,我的人甚至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逃跑的。” 江迟砚悄悄松了口气,林邬玦双手抱臂,目光落在江迟砚一点不心虚的背影上,后知后觉悟出了点什么。 路子矜没看错,他这师兄,的确挺能装的。 江迟砚没有多留,客套几句便径自离开,一路上表情纠结,走到半路,他停下脚步,看了眼亦步亦趋的林邬玦,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转了个方向,原路返回。 还不忘拉上人。 林邬玦乖乖跟着,一言不发,走出好一段距离,终是没忍住:“师兄没把昨晚的事告诉乌怀也,是不放心踏云阁吗?” 江迟砚淡淡道:“没什么不放心的,踏云阁的实力乃五大宗门之首,他们会搞定的。” 林邬玦才不信他的鬼话,笑问:“那师兄带我偷偷上山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江迟砚脚步一顿,示意他低头,凑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道:“传闻萧副阁主剑法了得,乃天下之首,师兄带你来偷师啊。” 林邬玦:“……” 他一本正经道:“师兄,你就不能说句真话吗?” 江迟砚无辜地眨眨眼:“三天前我才说过,你忘了?” 林邬玦:“……那我是不是该夸师兄两句?” 江迟砚哭笑不得:“你怎么还较真了,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老是板着个脸,一点都不好玩。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一个时辰后,林邬玦停下脚步,木着脸拽住江迟砚的衣袖,无波无澜道:“师兄说的带我去个地方,就是跟踪踏云阁的人吗?” 江迟砚安抚似地摸摸他的头,哄道:“哪有的事,只是顺路。” 林邬玦能信就怪了:“那师兄捏着隐身符3.0作甚?” 江迟砚理不直气也壮:“测试一下隐身符3.0的威力,若是连萧仇这种级别的人物都能被蒙混过去,那卜师叔的实力……” 他话音未落,只见林邬玦面露警惕,莲火已然出鞘! 江迟砚心知有变,无声运转起灵力,却听得一道极冷的女声:“你二人,跟着我们作甚?” 是萧仇。 江迟砚没有转身,无声对林邬玦比了个口型:“配合我。” 说完,也不等林邬玦点头,转身换上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对不住,萧前辈,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我这师弟……” 林邬玦收起佩剑,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江迟砚叹气道:“他拜入无界门后才知自己天赋卓绝,十分后悔,一直想加入踏云阁,我这才冒昧打扰……” 林邬玦脸上的表情皲裂了,迎上萧仇打量的目光,他硬着头皮点头:“是,晚辈,十分崇拜踏云阁。” 得亏萧仇是自己来的,身边没跟着乌怀也,不然那可太尴尬了。 毕竟在那之前他们甚至都不认识萧仇这个副阁主。 出乎意料的,萧仇拒绝了:“你的确资质上乘,但踏云阁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二位请回吧。” 江迟砚意外地挑了挑眉,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据他所知,踏云阁最稀罕好苗子,各大宗门的天才都被他们挖过墙角,如今林邬玦“主动”送上门,她怎么还拒绝了? 离开永径山,林邬玦幽幽道:“……师兄不会真想让我转门派吧?” 江迟砚挑眉:“怎会?这只是个借口而已。” 林邬玦带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追问:“那如果萧前辈同意了呢?师兄打算怎么做?” 江迟砚想了想,没正形道:“那我就说你入魔了,叛逃师门,不知所踪。反正,这只是宗主一句话的事。” 林邬玦:“……” 林邬玦很想知道江迟砚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 两日后,永径山被整片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江迟砚则拉上乌怀也,和林邬玦一起分头在整个常丰城巡逻,时刻关注着城中的异常。 他的想法很简单,萧仇是魔树惹不起的存在,它不会冒险在永径山上整出什么幺蛾子,那就很有可能转移到其他的地方,这也是最方便他们观察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又要拉上乌怀也,那当然还是因为,他们俩是菜鸡,容易小命不保。 一切合情合理,乌怀也被说服,还拉上了自家师妹加入了巡防阵营。 如此又过去几日,永径山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那是一个夜晚,大老远的,江迟砚就看到永径山的方向有什么东西在跳舞,定睛一看,发现是一颗粗壮的松树,扭动着身姿婀娜摇摆,隐隐还能看到火光。 他揉了揉眼睛,悄声嘀咕道:“好妖娆的死法。” “什么死法?!”林邬玦差点被口水呛死。 “诺。”江迟砚指了指永径山的方向,“你看,它扭得多妖娆啊。” 林邬玦倒吸口气,无言反驳:“的确……很妖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过去看看啊!”说话间,乌怀也和她的师妹火急火燎御剑而来,只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背影快速变成一个光点。 永径山上,萧仇带着她的两名弟子,冷冷地注视着被点燃的松树,看它挣扎着舞动,三人皆无动于衷。 乌怀也恭敬上前,问:“萧前辈,这便是那妖树吗?” 萧仇略一颔首,嗓音清清冷冷:“不错,方才经我们审讯,它已承认自己杀害数十人有余,罪不可赦,现处以极刑。” 闻言,四人悄咪咪对视一眼,还是乌怀也去问:“敢问前辈,极刑是……?” 萧仇身边的男弟子傲慢道:“我踏云阁的极刑,自然是十分残忍的。不过这家伙太大,不方便带回宗门处置,只好化繁为简,让它尝尝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他说着,将树根上的火焰尽数收回,紧接着,萧仇一个抬指,点点冰霜在烧焦的树根上凝结,整棵树发起了抖。 “一点小惩戒罢了。”萧仇冷冷道。 几乎同时,江迟砚听到了系统的评价:“内部消息,踏云阁的执法堂比皇宫里的慎刑司还要花样百出,这种程度的,只能算最仁慈的那种。” 江迟砚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林邬玦不解道:“谁这么无聊,发明这些酷刑?” 系统恶趣味道:“据不可靠消息,是阁主和副阁主一起发明的。至于目的……总不能是用来泄愤。” 江迟砚头皮有点麻,总觉得系统口中的“总不能”,是在表肯定。 林邬玦否认道:“萧前辈不像是这种人,你别把人想得太坏,他们应该只是想惩戒那些魔物而已。” “咳咳咳!”江迟砚像是听到了什么逆天发言,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林邬玦,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事实——林邬玦,从小受尽虐待长大的小可怜虫,竟然藏着一颗至纯至善的心! 他竟然说,别把人想得太坏! 江迟砚内心翻起惊涛骇浪,他从小到大遇到的“坏人”难道还不够多吗?! “师兄?”林邬玦扶着江迟砚的手臂,眼神关切,低声询问,“你怎么了?” 江迟砚摇摇头,看向林邬玦的目光十分复杂,半晌他叹口气,有些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林邬玦不明所以,想问什么又憋了回去,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待惩戒结束。 足足一刻钟后,粗壮的松树整个枯萎,萧仇终于转过身来,冷淡地看了眼他们,道:“此间事已了,诸位请回吧。” 她说完,御剑而起,头也不回地朝踏云阁的方向飞去。两名弟子紧随其后,同样冷漠地离开。 第21章 回到路府,江迟砚深吸口气,郑重地对林邬玦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林邬玦很少见他这副模样,不由也认真起来,洗耳恭听。 江迟砚闭了闭眼,似是不忍:“我说了,你别伤心,接受不了是必然的,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你能接受。” 林邬玦慌了神:“师兄,到底是什么事啊?” 江迟砚慈祥地看着他,道:“其实,就在不久前,我突破了。” 林邬玦:“???” 江迟砚的目光更慈祥了:“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元婴了。” 第17章 抱个大腿 林邬玦愣了好一会,才恍惚道:“师兄,我好像幻听了。” 江迟砚无情地打碎了他的幻想:“好阿玦,你没有幻听,接受现实吧,你师兄我,突破了!” 一阵沉默。 林邬玦维持着吃惊的表情,好像石化了。 江迟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盯着他的眼睛纳闷道:“你接受能力这么差吗?” 那以后可怎么办呢? 林邬玦讷讷吐出一句:“有的人几百年都不一定能摸到元婴的门槛……” 江迟砚莫名有点心虚:“啊,这个,机缘巧合吧我只能说。你也知道,现在的修炼难度已经小很多了,我只是刚巧捡了这个漏洞。” “可是……” “好了好了说正事。”江迟砚打断了林邬玦未出口的话,清了清嗓子,郑重宣布,“你也知道,我突破元婴了。所以明天,我会前往秘境。”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林邬玦不是很情愿:“为何?师兄你才刚突破,恐怕……” 恐怕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露出担忧的神色:“恐怕会有危险。” 江迟砚叹了口气,眉眼间尽是忧愁:“我也不想,但姓路的说,他在秘境里发现了殷瑟残渣,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话是这么说。但…… 他委婉劝道:“师兄……这件事,或许可以交给其他人解决,你没必要冒险的……” 私心里,他不想江迟砚去,那威胁到他的命。 江迟砚明白他的想法,但他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交给谁?路子矜吗?他一个金丹,靠障眼法混进去本就很危险了,我实在不放心他。你别担心,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出事。” 江迟砚去意已决,林邬玦咬了咬牙,终是松了口:“那师兄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师兄了。” 系统问他:“宿主,你不再挽留一下?” 林邬玦摇摇头,问系统:“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也混进去?就像路子矜那样。” 系统道:“能,我可以让你的修为看起来是元婴。” 林邬玦道:“只要能让我跟着进去就行。” 系统肯定道:“没问题。” 江迟砚这一觉睡得很沉,他一连几天都没睡个整觉,全靠丹药撑着才不至于熬夜猝死。 一觉睡到大中午,江迟砚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一醒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巴巴地凑上来,然后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师兄你看,我也突破了!” 江迟砚:“……” 江迟砚的表情有些微妙,刚睡醒嗓子有些哑:“你说什么?” 林邬玦学着昨天江迟砚的语气道:“师兄你没听错,我突破到元婴了。” 江迟砚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你用了五年时间,从一个普通人一股脑跨越到了元婴大能?” 他哼笑了声,调侃:“林邬玦,你要不要这么离谱?” 林邬玦:“……” 他坦白了:“好吧,其实是障眼法。还要多谢师兄给了我灵感。” 江迟砚一点都不意外,也不追问他是从哪儿学的障眼法,他平静地点了下头,就这么接受了:“行,收拾收拾,半个时辰后出发。” 常丰城秘境每百年便会开启一次,元婴以上皆可进入,但进入秘境后,修士的修为会被限制在元婴期,同修为间只能靠经验取胜。 而常丰城秘境最大的好处便在于其充沛的灵力和再生的资源,仿佛取之不尽,堪称奇观。 但也正因如此,秘境内部的布局在整个修真界都不是什么秘密。 江迟砚摊开地图,指着上面的一片密林,道:“我们先去这里,曲鬼森。” 林邬玦没什么异议,但是…… “师兄,你什么时候搞来的地图?” 江迟砚知道他想问什么,倒也坦诚:“实不相瞒,我早就有预感我会突破,所以在去青首郡之前就买了。” 林邬玦:“……我有点不信。” 江迟砚哼笑:“你爱信不信。”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处雪地,看地图,应该是最西边的始雾原,而曲鬼森,正好就挨着始雾原。 “快走快走!冻死了!”江迟砚推了把林邬玦,催促着他离开。身后传来破空声,林邬玦目光一凌,顺势将江迟砚推开,莲火与长枪相撞! 来人蒙着面,看不清面容,但实力强悍。江迟砚无心恋战,掌心灵力流转,瞬间,肆虐的风雪将黑衣人席卷,他趁势拉上林邬玦,一个闪身逃离现场。 “呵!”黑衣人震掉身上沾的雪,冷笑了声,转眼消失在原地。 “师兄,他快追上来了!”林邬玦说着,控制着莲火朝黑衣人刺去,却被他轻易躲了过去。 “不慌,没事。”江迟砚十分淡定,一手扶着林邬玦,一手摸出把沙子,朝后扬去。 剑好躲,沙子可不好躲,黑衣人反应不及,闭上眼躲避扑面而来的沙子,然而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前面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黑衣人打死也想不到,江迟砚直接放弃御剑,任由两人从高中坠落,直到摔成肉泥的前一刻才以风做了缓冲。 “还好吗?有没有吓到?”江迟砚扶着浑身虚脱的林邬玦,莫名想笑。 “不好,十分不好。”林邬玦吓得腿软,靠坐在树边,脸白得吓人。 林邬玦缓了好一会儿,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他看了眼没事人一样的江迟砚,欲言又止。 江迟砚好笑地踢了踢他小腿,眼神戏谑:“怎么了这副表情?好像我虐待了你似的。” 林邬玦表情幽怨:“师兄说的在理。” 江迟砚气笑了:“你就是怂,等有机会,我带你玩蹦迪,可刺激了。” 蹦极?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才不玩!林邬玦愤愤地想。 “这里就是曲鬼森了吧,路子矜在这里吗?”林邬玦扶着树站起来,四处张望。 “不在啊。”江迟砚嗤笑,“三个弱鸡凑在一起能有什么用?抱个厉害的大腿才是正事。” 林邬玦脑袋上缓缓浮起一个问号:“抱……大腿?” 江迟砚才不管林邬玦听没听懂,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我看那边就挺顺眼,看我们能不能碰上认识的人吧。” 他嘴上说着不确定,但眼里却全是肯定,信誓旦旦朝他指过的方向走去。 曲鬼森多迷雾,间隔两米就看不清周围,林邬玦急忙跟上,总觉得江迟砚的脚步未免太坚定了些。 一刻钟后,林邬玦看着俞令晚,傻眼了。 怎么会这么巧?江迟砚想找认识的人,就真的碰到了俞令晚,这未免也太离奇了! 脑中灵光一现,林邬玦突然想起了离开无界门前,江迟砚转交给俞令晚的护身玉牌。 他当时说,这是师尊所赐,叮嘱俞令晚贴身带着。 但俞令晚乃是宗主最得意的弟子,他要给她什么东西,哪用得着江迟砚转交? 所以那块玉牌,恐怕只是江迟砚的一个借口。 他应该,在里面藏了类似于追踪符的东西。 俞令晚看到他们也愣了愣,眼睛微微瞪大,不可置信道:“江师弟,林师弟?你们怎么在这?!” 江迟砚笑着说:“昨天刚突破,就想着来秘境里看看。” “什什什什么?”俞令晚一脸的不相信,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说什么你说你突破了???” 也难怪她震惊,毕竟江迟砚几天前才突破金丹后期…… 江迟砚轻咳了声,眨眨眼:“我开玩笑的,这只是障眼法,我从缥缈宗学来的。” 俞令晚终于松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江师弟你也真是,做什么开这种玩笑?”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进来?秘境凶险,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师姐!”江迟砚打断她,语速很快地说,“前几日我得到消息,这秘境中混进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俞令晚皱起眉,很快想起什么,道:“你说的不好的东西,莫非和几日前,一宗弟子全体入魔之事有关?” 江迟砚点头:“师姐猜的不错,那让他们入魔的东西,正是魔神殷瑟的尸块。” 俞令晚惊道:“什么?!”她迅速消化了这个信息,将两人拉到一旁,正色道,“江师弟,此事重大,你能为你说出的话负责吗?” 第22章 江迟砚:“能,实不相瞒,青首郡的祸端也是由它而起。” 林邬玦也点头说:“师姐,此事千真万确。” 俞令晚深吸口气,道:“我明白了,我会将此事转告给其他人,你们也一起,不要单独行动。” 二人点头:“是,师姐。” 无界门来参加此次秘境的共有七人,却并没有一起行动,和俞令晚一起的是一对姐弟,叶怜和程余一。 江迟砚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们。 叶怜是个随性的,程余一却有些古板,沉稳内敛。 他一针见血道:“你们说,秘境中混入了殷瑟的尸块,你们怎么知道?” 江迟砚道:“此乃缥缈宗弟子路子矜告知,实不相瞒,他已经找到了殷瑟的一块骨头。” 叶怜挑起眉梢,颇为意外:“他告诉你的?不能吧,我记得你们两个不对付来着。” 江迟砚面不改色道:“叶师姐有所不知,我二人早已和解,关系非比寻常。” 叶怜长长地“噢”了声,也不知信没信江迟砚的鬼话。 俞令晚说:“既如此,还是先找到那位路小兄弟确认下吧。江师弟,你可知道他在哪?” 江迟砚点头:“他在千手湖。” “噢,是我们正要去的地方呢。”叶怜拍手笑道,“好巧。” 作者有话说: ---------------------- 江:“你信不信,我能言出法随?” 林:“我不信。” 江:“那我说,我们马上就能遇到熟人,还是友军。” 林:“我还是不信。” 一刻钟后,看到俞令晚。 林:“……” 追踪符荣获mvp~ 第18章 落入俗套 众人来到千手湖,却见两派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至于路子矜,早不知道躲哪去了。 “先躲起来,静观其变。”俞令晚道。 “黑衣服的那几个,是踏云阁的人吧。”叶怜不知从哪摘了根树叶,叼在嘴里咬着,“另外那几个……没见过,小门小派吧?” 江迟砚现在一看到和树相关的东西就忍不住浮想联翩,干脆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 程余一纠正道:“他们是名垂宗的弟子,不算小门小派。” “噢,就是那个妄想名垂千古的名垂宗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不如不见!简直脏了姑奶奶我这双美丽的眼睛。”叶怜夸张地捂住眼,嘴上是一点不留情。 江迟砚观战半天,实在看不出名垂宗那几个人有什么问题,可能,是他见识短浅吧? “别误会,我姐是说他们的衣服丑。”程余一看着二人的表情,解释道。 叶怜:“你们不觉得滑稽吗?他们的弟子服花花绿绿,活像一群山鸡在我眼前扑腾!要是长得好看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们长得也丑啊!” 程余一扯了扯嘴角:“姐,我劝你嘴上饶人。” 说话间,名垂宗几人明显力不从心,他们眼神交流一番,不再恋战,几个闪身逃离此地。踏云阁的人将仙草拿到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目标明确,雷厉风行,很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出去吧。”俞令晚站起身,走到湖边,看向身后的江迟砚:“你那位朋友呢?还在这里吗?” 不等江迟砚回答,路子矜便不知从哪出现,头上还顶着只睡着的白猫,冷笑一声,道:“俞道友用词要谨慎啊,我和他算哪门子的朋友?” 江迟砚“啧”了声,脸疼。 “这位……路道友,事有轻重缓急,你怎么还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口舌呢?你们缥缈宗的人都这么不知分寸吗?”无界门的护短是整个宗门的通病,上到宗主,下到普通弟子,一脉相传,叶怜眸光轻扫,一副失望的表情,“行了,既然人到了,那就说说你的发现吧。” 路子矜被噎得一哽,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憋屈地发现自己不仅打不过,还说不过,只好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块骨头:“诺,这就是魔神殷瑟的身体器官之一,至于是哪的器官……我对分尸不感兴趣。” 程余一端详着那根骨头,道:“这应该是半截肋骨。” 江迟砚看向路子矜,缓缓道:“子矜,你不是说,风谙洞穴附近,有可疑的东西吗?” 路子矜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点了个头:“对。” “风谙洞穴?是个好地方。”叶怜眯起眼睛,笑的渗人,“那儿可凶险得很呢。” “先别管那个了!”路子矜突然大喝一声,震得头顶上的小白动了动耳朵,“你们快来个人把这东西拿走,自从找到这玩意我就没法好好修炼了!几次差点走火入魔!” 俞令晚从他手中拿过那半根肋骨,若有所思:“殷瑟的尸块……的确不容小觑。” 叶怜蹙起眉头,正了神色:“所以这东西要怎么处理?我们总不能随身带着吧?那也太危险了!” 俞令晚道:“我记得……好像只有特定的法器才能隔绝它的影响,其他的手段都没有效果。” “不是吧?!”路子矜一脸绝望,再顾不得其他,将头上睡着的小白一把薅下来塞给江迟砚,同时取出一根巴掌大小的银针扔给他,“你的东西你拿走!小爷我概不奉陪了!” 话音刚落,人便一溜烟没影了。 众人:“……” 叶怜讽笑:“不愧是缥缈宗啊!怂!” 江迟砚终于理解世人为什么总说缥缈宗不靠谱了,实在是……无法反驳! “俞师姐,真的没有办法隔绝这块肋骨的影响吗?”林邬玦突然开口,倒是让几人都吓了一跳。 他习惯融入背景,成为它们的一员,故而他的存在感微乎其微,若是不主动开口,恐怕会被遗忘。 俞令晚思忖片刻,遗憾摇头:“据我所知,目前没有。” 程余一提议道:“那就把它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吧,总比随身带着安全。” 叶怜道:“那得有人守着,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离它太近,也不能让什么妖兽叼走了。” 程余一:“我来守着。” 叶怜不放心,但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叮嘱几句:“也行吧,那你别离太近,远远盯着就行,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赶紧跑,我可不想大义灭亲。” 程余一面无表情:“放心,我有分寸。” 程余一留在了千手湖,临走前,叶怜和俞令晚给他塞了好几件法器自保。 风谙洞穴曲径通幽,数不清的小道互相串联,方向感再好的人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走了哪条路。江迟砚摊开地图,想从上面找找灵感。 然而关于风谙洞穴,地图上只有寥寥几字:想活命,就远离。 甚至连画都没画! 江迟砚面无表情地合上地图,用意念给商家点了一个差评。 “呦,你们还准备了地图啊?”叶怜跟在他们身后,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嗤笑了声,“这玩意也就标了个大概方位,其他地方倒也还好,但风谙洞穴这种复杂的地方就算是神仙来了恐怕也得迷路,你还指望我们这种废物能画出地图么?” 她骂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走在最前面的俞令晚不由叹气:“叶怜,你收敛些。” 叶怜毫不在意:“实话实说,人贵有自知之明。” 中间的两个人始终保持沉默,低着头盯着脚下。 俞令晚在前打头阵,叶怜负责殿后,他们两个弱鸡就可以专心致志地找殷瑟的尸块。 洞穴很深,越往里光线越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声,不可谓不凄厉。 叶怜贴心地讲解:“一般像这种情况呢,基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那些人估计都被这里面的东西啃食干净了。” 俞令晚不急不缓地在前面带路,用让人信服的语气道:“不用怕,我自有办法应对他们。” 光线愈发昏暗,林邬玦指尖亮起火焰,偶然一偏头,只见身旁有一洞口,狭窄幽暗,通往未知的领域。 这便是风谙洞穴的岔路口,它们并非在道路尽头出现,而是散落在路的两旁,一条长路上不知会出现多少类似于这样的岔路口,一不小心就会迷了路。 哪怕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也很难保证原路返回,更何况,这里面还遍布危险。 这便是风谙洞穴的凶险之处。 咔嚓—— 江迟砚浑身一僵,脸色不太好看:“我好像……踩到了一块脆骨。” 嗯……脆脆的骨头…… 叶怜凉凉地道:“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埋骨在此,一块骨头而已,踩就踩了,他还能活过来说你不尊重死人不成?” 江迟砚尊不尊重死人的另说,反正叶怜是挺不尊重的。 还是林邬玦提醒:“这好像不是人骨,更像是某种禽类。” 俞令晚看了眼,肯定道:“的确是这里特有的鸟类,它们很爱袭击人。” 第23章 江迟砚:“这么窄的地方,我们恐怕很难还手。” 他手臂都伸展不开。 叶怜笑得阴森森的:“是的呀,所以嘛,一般来说是它们单方面打我们,到时候它们爬你身上,你连手都伸展不开,只能任由它们把你一点点吃光光啦~” 江迟砚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宁愿让林邬玦放火把他烧死。 “叶怜,你收敛点。”俞令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这张嘴真是……唉!算了。” “什么算……”叶怜倏地瞪大眼,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动静。 这下轮到江迟砚笑了:“叶师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消声术,顾名思义,能让人被迫消声,发不出动静。 林邬玦惊诧道:“俞师姐竟然连这个都会?” 江迟砚有的时候很嘴欠,林邬玦不想听,偶然听到同门谈起消声术,他还特地跑去学了,只不过,没学会。 一是他修为低,二是他灵力掌控不到位。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后来才得知,消声术只能对比自己修为低的人使用。 所以他学会了也没用。 俞令晚微微叹息,十分无奈:“没办法,身边总有些聒噪的人,吵得我头疼。” 叶怜皱了皱鼻子,俞令晚适时安慰道:“不是说你,你不聒噪,只不过说话不中听而已。” 叶怜耸耸肩,脸上表情舒缓,显然也知道这是事实。 但是,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俞令晚微微一笑,依旧是那副温柔亲切的模样:“特殊事件特殊处理,风谙洞穴虽然地形复杂,但整体空间却不大。而且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大致地形我很了解,只要将特定的爆破符放在指定地点,我便可以启动阵法,将整个风谙洞穴炸成灰。” 此言一出,三人同时瞪向俞令晚,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震惊——这还是他们那个温和有礼、沉稳可靠的俞师姐吗?!真的没有被人夺舍吗?! 俞令晚笑容依旧,没有一丝阴霾:“这是最可靠的方法了,哪怕是我,也没办法带你们逛遍整个风谙洞穴。现今阵法已完成了大半,顺利的话,只需半个时辰,我就能炸掉这里,顺便把里面的毒虫杀光,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是好像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许是看出他们的挣扎,俞令晚安慰道:“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嗯……不像。 她还想再解释一番,耳边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这声音离他们很近,四人顿时警觉起来,各自武器横在身前。 紧接着,是一阵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跑啊小家伙!就让本尊来送你上西天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蜿蜒曲折的洞穴中,听得人毛骨悚然,叶怜却猝不及防地跳起来,伸长了手臂去够俞令晚的肩,神色焦急,像有什么话要说。 江迟砚和林邬玦被她挤开,被迫贴在墙壁上,然而身后的墙壁却猛得消失,江迟砚脚下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林邬玦本能地抓住他,却被一股吸力一起拽了下去! “不好!”俞令晚下意识想跟着跳下去,那面墙却再次出现,挡住了她的路。 她神色一暗,喃喃道:“风谙洞穴……竟还有这种机关吗?” “这下糟糕了……”叶怜已经被解了消声术,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俞令晚叹了口气,问她:“你刚刚那么着急,是想说什么?” 叶怜神色顿时扭曲一瞬,细看之下还有一丝恐惧:“刚刚的笑声你听到了吧?我不会认错,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修真界杀人如麻的恶鬼——妄好!” “妄好?”俞令晚脸色难看起来,“你确定吗?” 叶怜:“千真万确。” 俞令晚眸色沉沉,忽然按住叶怜的肩:“我们还是炸掉这里吧。” 叶怜神色巨变,慌忙阻止;“可是师姐!万一波及到他们怎么办?” 俞令晚不由分说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信我,他们会没事的。” 叶怜咬着牙,不肯妥协:“不行,我们怎么能不顾同门死活!” 俞令晚盯着叶怜看了会,最后叹了口气,妥协了:“好吧,那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叶怜松了口气,又去摸索那块石墙,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俞令晚骤然出手,一掌劈在她后颈。 扛着晕过去的叶怜,俞令晚再次拿出特定的爆破符。 第19章 炸了 江迟砚摔在一片柔软的干草上,他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缓了好一会才道:“没事吧?” 林邬玦撑起身,顺带拉起江迟砚:“我没事,不过……这是哪?” 放眼望去,这里仿佛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财宝,看得人眼花缭乱,忍不住伸出罪恶之手。 “啪!” 林邬玦打掉江迟砚的手,一脸严肃:“师兄,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江迟砚悻悻缩回手,强行将视线从那些宝贝上移开,无辜地眨眨眼:“你想多了,我就是手有点热,想伸出去凉快凉快。” 林邬玦敷衍地应和:“嗯嗯嗯是我误会师兄了。” 江迟砚尴尬地咳了声,转移了话题:“话说,我们要怎么上去?” 头顶上是完整的岩石,点缀着亮晶晶的宝石,完全不见他们掉下来的裂缝。 林邬玦跟着看过去,瞳孔一缩,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抓住江迟砚的手腕:“师师师兄……你看天上……” 江迟砚眨眨眼,目之所及只有亮晶晶的宝石,他不明所以,拍拍林邬玦:“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林邬玦怪异地看他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紧盯着头顶上的东西,手持莲火做出防御姿态:“嘘,它正盯着我们呢。” 江迟砚闭嘴了,眯着眼睛盯着头顶上方,他漫无目的地扫视,突然发现有两块金色的宝石暗了下去,一秒后,那两块宝石又亮了起来…… 江迟砚:“???” 他揉了揉眼睛,操控着灵力汇聚在双眼,隐约看到宝石周围黑色的轮廓,忽的,“宝石”动了一下,与此同时,林邬玦道:“它好像要动了。” 江迟砚还是看不太清,干脆箍着林邬玦的后脑问:“你实话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邬玦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忽的神色一变,用力推开了他:“师兄小心!” 慌乱之中,江迟砚终于看清,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龙,就在刚才它俯冲而下,喉咙中发出压抑的叫声,朝他们发动攻击。 可是,修真界最后几条龙,不是早在一千年前就灭绝了吗? 愣神之际,黑龙一个甩尾,轻而易举地将背后偷袭的林邬玦卷了起来,紧接着一爪拍向江迟砚! 那一爪势不可挡,江迟砚本能地抬手抵挡,充盈的灵力汇聚在掌间,调动灵力朝黑龙袭去! 然而,恐怖的威压却消失了,他的掌心被一个温热的东西抵住,然后是一阵摩擦。 江迟砚缓缓睁开眼,然后傻眼了。 只见黑龙眯着眼睛,来来回回蹭着他的掌心,一脸享受。 这是……什么情况? 龙尾逐渐放松,林邬玦挣脱束缚,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确定地问:“师兄你……认识它?” 江迟砚抽了抽嘴角:“……你说呢?” 他当然不认识!他都要吓死了! 林邬玦终于想到系统,问她:“系统,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条龙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语气感慨:“它是这个秘境的主人,也是这世上仅剩的龙裔。”她顿了顿,又道,“之所以对江迟砚这么亲昵……可能是因为,他是气运之子吧。” 林邬玦:“?这也行?” 系统:“当然行。” 系统的鬼话骗骗林邬玦还行,江迟砚是一个字不信,但他这个人向来随遇而安,如今威胁消除,他放松地摸了摸龙头,嗯……手感偏硬,另有一番风味。 他另一只手挠了挠黑龙的下巴,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黑龙哼哼唧唧,呜呜地叫,江迟砚了然:“你叫呜呜?” 黑龙兴奋地甩了甩尾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江迟砚掌心,金眸涌起一丝依赖,诉说着思念。 “它好像认识你。”林邬玦仔细打量着呜呜,没敢上手去摸。 江迟砚挑了挑眉,问它:“你认识我吗?” 呜呜甩了甩头,答案不言而喻。江迟砚不在纠结,转而看向林邬玦:“对了,小白呢?”小白之前一直趴在自己头上睡觉,刚才掉下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它。 林邬玦面无表情一指角落:“磨爪子呢。” 江迟砚:“……还真是惬意。” 林邬玦无奈摊手:“它好像一点都不慌,倒显得我们大惊小怪了。” 第24章 俗话说,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更加敏锐,兴许它一开始便知道呜呜没有恶意。 小白注意到二人的视线,歪了歪小脑袋,一个飞跃,跳上了龙的后背,借它的龙鳞磨爪子。 林邬玦觑了眼呜呜的神色,发现对方不仅没生气,还贴心地调整了姿势,以防小白掉下去。 言归正传,江迟砚拍拍龙头,笑问:“小呜呜,是你把我们拽下来的吗?” 呜呜:“嘤……” 二人:“……”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沟通无效,江迟砚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自己,示意呜呜把他们送出去。呜呜歪了歪巨大的龙头,发出一声:“呜?” 江迟砚:“……你装傻是不是?”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两手抓住龙须,往两边扯了扯。 林邬玦差点吓死,颤颤巍巍地扒拉他的手:“师兄你冷静啊……” 他知道江迟砚对任何事都底气很足,但龙这种生物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惹的啊! 他怎么敢的?! 呜呜还是没生气,它像是找到了组织,傲娇地抬起下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酷的:“哼!” 江迟砚叹口气,摸摸龙头,好声好气:“小呜呜,你真的得带我们出去,你不知道,上面有个女魔头正准备炸掉这里呢,你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宝贝灰飞烟灭吧?” 此时,某个女魔头已经放好了最后一枚爆破符,耳边属于妄好的笑声阴魂不散,还伴随着阵阵惨叫和求饶声。 风谙洞穴地形特殊,一点动静都能传得很远,更何况妄好笑得这般疯狂,恐怕整个风谙洞穴的人都听得到。 这样也好,至少有些人听到了这声音会尽快离开这里,到时候爆炸产生的威力就不会波及到太多人。 只是……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 俞令晚抗起昏迷不醒的叶怜,一个闪身往出口的方向飞驰。 她曾数次带弟子前来,虽说没有摸透风谙洞穴的全部地形,但出口入口的位置,她了然于心。 “站住!”鬼魅般的声音在俞令晚身后响起,“就是你在洞中布阵?” 俞令晚面色不改,反手朝身后打出几道剑气,头也没回地往外跑。 妄好暗骂一声,轻松躲开,紧随其后,风吹散了她如墨的发,白衣被鲜血浸透,留下蜿蜒的血迹。 不过片刻,两道人影出现在妄好刚刚站过的地方,其中一人的左手手腕上还缠着条缩小版的龙。 “快追!” 虽然进入秘境的人修为都会被压制在元婴境界,但妄好是修真界出了名的恶鬼,多少名门正派联手杀她却都铩羽而归。俞令晚自知实力不济,法器符箓不要钱似的往后扔,企图拖延一点时间,只要她比妄好快,就能在她出来之前开启阵法,届时,哪怕强大如妄好,不死也会残。 妄好压根不认为俞令晚会真的炸掉这里,无界门名声最好的大师姐,未来的宗主,不会如此冲动。 她不紧不慢地追在后头,猫捉耗子似的时不时出手吓唬一下,狂妄的笑声始终压迫着俞令晚的神经。 在临近出口的最后一秒,俞令晚猛得回身,一艘灵舟大不大小正好卡在洞口,与此同时—— 砰!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俞令晚被余波冲击,身形晃了晃,她将扛在肩上的叶怜安置好,转头孤身一人直面浑身浴血的妄好。 她天生红瞳,此时双目更加赤红,如墨般的长发被炸得凌乱不堪。她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滴答滴答汇聚在脚下。 俞令晚内心一震,莫名的情愫萦绕在心头,让她几乎握不住忆追剑:“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呵。”妄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反而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真是没想到啊,无界门的未来宗主,竟是个行事冲动不计后果的莽妇!这就是郝酌华那老东西教你的为人之道吗!” 俞令晚神色一凌,厉声喝道:“闭嘴,谁准你妄议我师尊!” 妄好彻底怒了,声音比她还大:“还不是因为你干的好事!老娘真是想不通了,郝酌华那个老好人怎么会教出你这种、这种残暴之人!” “残暴?”俞令晚冷笑一声,剑尖直指对面的女人,“你也配说这种话?!今日我若杀了你这恶鬼,那便是替天行道!” “你!”妄好快气死了,指着俞令晚的手都在抖,“你简直是非不分!” 战局一触即发,妄好骤然出手,锋利的指甲擦过俞令晚的脸,留下一道血痕,俞令晚回身躲闪,忆追剑裹上雷电,招招致命! 妄好本就受了重伤,她咬牙强撑,破绽却越来越多,最后被俞令晚一掌击飞,忆追紧随其后,直指她心口! 然而,那柄自小伴她左右的剑,却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被敌人握在掌心。 妄好邪肆一笑,留给俞令晚一个挑衅的眼神,转身消失。 俞令晚半天没缓过神,明明是她的本命剑,为何……会不受她控制? 她愤愤咬牙,迅速给叶怜所在的地方设了个结界便准备去追,却在御剑而起的瞬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师姐快来!我们找到尸块了!” 飞剑一个打转,俞令晚顾不得其他,寻着声音来到坑边。 没错,经过那一场爆炸,整个风谙洞穴全部塌陷,因其下面的空间,原本的洞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江迟砚整个人挂在坑边,浑身脏兮兮的,一只手举着某块不可名状之物,长舒一口气对俞令晚道:“师姐,幸不辱命,这坨肉就是殷瑟的身体碎片之一!” 总算是有了个好消息,俞令晚接过那坨肉,脸上露出放松的笑:“看来这洞穴没白炸。” 江迟砚粲然一笑:“多亏了师姐,只是不知方才与师姐交战的人是谁?听声音,那人是不是跑了?” 俞令晚含糊地应了声,她该怎么解释,那人不仅自己跑了,还把她的本命剑也拐走了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 叶怜:我是什么非晕不可的人吗[愤怒] 水:是的呢[坏笑] 第20章 哇偶 早在爆炸响起的一瞬间,系统的力量便将两人一龙一猫全方位护住,江迟砚本想尽快出来支援一波,刚巧路上碰到两个被炸得半死不活的魔修,便顺手绑了他们,从他们身上搜到了想要的东西。 回到地面,他刚要出手,却在看到妄好那张脸的一刹那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顺带把林邬玦也拉了回来。 林邬玦被拽了个趔趄,用不理解的眼神看他。 江迟砚端的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学着谜语人的口吻道:“师兄劝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嗯……好像学的不咋样。 林邬玦并没有露出江迟砚想象中的迷惑不解的小表情,反而淡定地盘腿坐下,平静地观战。 江迟砚:“……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邬玦:“没有,我相信师兄。” 江迟砚:“……”孩子长大了,都没以前好玩了。 于是,两人一猫一龙坐在坑边,看起了自家师姐的热闹。直到妄好逃走,江迟砚拽上林邬玦,一个后仰倒下了坑,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俞令晚心下稍安,也顾不得本命剑了:“既然找到了,那我们便快些离开吧。方才动静这么大,恐怕要有人过来了。” “呃,还有个事,需要师姐定夺。”江迟砚指了指坑底,有些纠结,“下面,还有两个魔修。” 他们绑的那两个魔修乃是凝虚宗弟子,好巧不巧,还是他们认识的人。 到底相识一场,看着他们求饶的样子,江迟砚没忍心动手,推了把林邬玦,示意他来了解他们。 没成想,林邬玦替他们辩解了一句:“他们应当是被影响才入了魔,而且并未丧失理智,也还没有杀过人……” 言外之意,他们罪不至死。 江迟砚觉得林邬玦思想有问题,大晟人对魔修可谓深恶痛绝,人人见而诛之,他一个穿越者也就算了,林邬玦这个本地人怎么还下不去手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修士一旦入魔就会逐渐丧失理智这件事? 最后还是俞令晚下了判决:“既已入魔,哪怕他们再无辜也不能包庇,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留他们一命,将他们带回凝虚宗。”她顿了顿,正色道,“修真之人万万不可包庇魔修,我们要做的,是守护这天下苍生,斩除一切邪祟!记住了吗?” “是,我们记住了。”二人同时道。 江迟砚瞥了眼两位魔修,皱了皱眉:“可我们真的要带着他们一起行动吗?”好不方便。 俞令晚笑了笑,道:“这不是件坏事,古籍上有记载,殷瑟的尸块对魔修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好好利用一番呢?” 江迟砚悟了:“师姐的意思是,可以让他们带我们去找尸块?” 第25章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江迟砚万万没想到,俞令晚会把两人五花大绑起来,还是用的铁链! 江迟砚:“……” 林邬玦:“……” 这个绑法……这对吗? 两个魔修受此大辱,气得不轻:“我们只是入魔了!又没有彻底丧失理智!你们要找的东西害人不浅,我们又不是不肯配合!” 三人:“……”差点忘了,凝虚宗弟子比普通人更痛恨魔修来着。 “抱歉,保险起见,只能委屈你们了。”俞令晚拒绝了他们的抗议,语气温和而坚定,“但你们放心,我会把你们带回凝虚宗。” 她甩了甩铁链,示意二人跟上:“走吧,你们也不想被人发现然后灭口吧?” 二人:“……”好憋屈! 在叫醒被劈晕过去的叶怜之前,俞令晚故作自然地问:“哦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江迟砚心虚地眨眨眼,又把消失已久的路子矜推了出来:“之前听路子矜说起,始雾原有点不对劲。” 俞令晚微笑:“好的。” 林邬玦大为无语,盯着江迟砚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碍于俞令晚离得太近,只好将提醒的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俞令晚已经猜到什么了。 叶怜一醒就见原本的洞穴被炸成了个坑,顿时惊得说不出话,看到江迟砚和林邬玦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才终于松了口气:“呼——吓死我了,还好还好,师姐你没有丧心病狂到不顾师门情谊!” 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出真相,俞令晚依旧微笑,跳过了这个危险的话题:“好了好了,此间事已了,我们还是先去找余一汇合吧。” 程余一守着那半根肋骨,盘腿坐在树杈上,而那半根肋骨就安静地躺在离他不远的另一棵树下面,没有用任何东西遮挡。 两个魔修一看到它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不顾重伤的身体和坚硬的锁链就要往上冲,俞令晚用力一拉,魔修惨嚎一声,顿时摔倒在地。 程余一还是第一次见这幅场面,他张了张嘴,呆呆蹦出一句:“师姐,你这是在……训狗吗?” 俞令晚顿时尴尬起来,说话都不利索:“我我我没这个意思啊!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 叶怜双手一拍:“哇偶!我说这一路上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林邬玦体贴道:“师姐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迟砚添了把火:“没关系的师姐,铁链配狗天长地久,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俞令晚:“……”谢谢,但请闭嘴。 “对了。”程余一说起了正事,“不久前鹤师兄传来消息,说是去了始雾原,要寻一株空有美貌的奇花。” 鹤师兄?鹤归尘?捕捉到熟悉的名字,江迟砚瞬间想到五年前的迎新会,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见过叶怜和程余一了。 叶怜,便是那日和鹤归尘拌嘴的蓝衫少女,而程余一,正是鹤归尘用来和后面的人换位置的工具人! 江迟砚心神俱震,撸猫的手都停了。 叶怜翻了个白眼:“这种东西,也就只有姓鹤的那小子才会巴巴地去收集。”她清了清嗓子,又问,“那聂方他们呢?他们四个不是一起行动吗?” 小白甩了甩脑袋,纵身一跃跳到林邬玦头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揣着爪子一脸放空。 程余一耸了耸肩:“鹤归尘去做这种事的时候,一向不会麻烦别人。所以他们暂时分开了。” 江迟砚幽怨地看了林邬玦一眼,第一次觉得头发触感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现在,会跟他抢猫。 林邬玦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十分不明所以。 俞令晚沉吟片刻,对程余一道:“尸块之事,便由你来转告聂方他们吧,此物影响巨大,不容半点差池,让他们过来和你一起守着,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她说着,将一坨肉放在程余一手中,“这东西,也要拜托你了。” 程余一明显有些抗拒,勉强维持着体面:“好的师姐我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叶怜慈爱地摸摸程余一的头,把他另一只手也拍在肉块上,笑得一脸奸诈,最后在程余一想打人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始雾原,俞令晚简单粗暴地拦截了鹤归尘,强行丢给他一名魔修。解释清楚一切之后,俞令晚给了叶怜一个眼神,两人带着剩下的魔修飞速离开。 剩下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些许茫然。 就,不熟。 江迟砚捡起铁链另一端,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鹤归尘:“师兄,请。” 鹤归尘不疑有他,接了过来,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林邬玦默默把头顶的猫抱了下来,双手托着,假装自己很忙,江迟砚也把手腕上的缩小版呜呜薅了下来,握在手里假装盘蛇。 等鹤归尘察觉出不对劲时,他已经完全找不到借口把烫手的铁链扔出去了。 魔修看出他的不自在,趁机求饶:“鹤道友!鹤师兄!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受不了牵狗一样牵着我!这样,您给我松松绑!我保证老老实实的,绝对不跑!” 鹤归尘对魔修的话充耳不闻,转头问江迟砚:“这绑人的方式是……谁干的?” 江迟砚毫不犹豫就把俞令晚供了出来,鹤归尘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滞,不过几息,他像是说服了自己,憋出一句:“俞师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江迟砚煞有介事地附和:“对。”同时内心吐槽:看不出来啊,原来鹤归尘也是俞令晚的“粉丝”之一。 始雾原遍地积雪,魔修走走停停,果然如之前所说,十分配合:“唉!一朝失足,如今沦落到这个下场,是我活该!你们都小心点吧,那东西可不简单,我们两个不过打坐调息,就被那东西钻了空子,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重复着什么,最后不知怎么就、就走火入魔了……” 众人一阵沉默,安慰的话实在苍白,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沉默的林邬玦在此时开了口:“这不是你的错,是罪魁祸首想毁掉我们现在的一切,他想世界大乱,想民不聊生,这是他的罪孽,我们只是……无端遭殃罢了。” 他垂着眸,指节被攥得发白。 江迟砚能理解他的压力,因为自从进入秘境,他就时不时能听到系统的警告,他的黑化值正在逐渐攀升。 让他意外的是,林邬玦竟然猜到了背后之人的目的,这可是系统一直没有告诉他的部分! 不过,也不奇怪。 魔修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猛得被鹤归尘按住:“噤声!有人来了。” 他快速捏了个诀,往魔修脑门上一点,施了个障眼法。 来的人是踏云阁弟子,约莫七八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明显不怀好意。 鹤归尘扯出一抹笑,不动声色将三人挡在身后:“诸位道友,不知有何指教?” 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把魔修挡在中间。 为首之人姓张名随,友好地冲他们笑笑,手上却祭出武器:“倒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我们哥几个新得几把好剑,正好借你们的血开开刃!” 恶意扑面而来,鹤归尘再也维持不住人设,冷声道:“几位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公然与无界门作对!” 无界门的护短天下皆知,哪怕强大如萧仇也不想招惹无界门的人,那相当于与整个宗门作对。 “哎呀,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们不过是想与诸位切磋切磋,并非有意针对。”张随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忽然笑起来,“我看道友也不必如此惊慌,我倒是有个提议,你看你们有四个人,我们这有八个人,不如咱们两派人马二对一比试一番?若是你们赢了,那我们愿赌服输,若是我们赢了,也请你们死后不要怪罪我等啊?” 说话间,江迟砚已经准备好了隐身符3.0和障目符,林邬玦袖中捏着各种攻击符箓,借着遮挡在鹤归尘背后写下一个“跑”字。 以他们的实力,完全没有胜算。 张随不耐烦地抬手,包围圈越来越小:“好了,寒暄就到此为止吧,无界门的弱者们,你们……准备好受死了吗?” 作者有话说: ---------------------- 江(捡起铁链,察觉不对):“师兄您请。” 鹤(接过铁链,察觉不对):“要不还是你们……” 林(双手抱猫,一脸无辜):“啊?” 江(双手盘龙,二脸无辜):“啊?” 第21章 探测针 “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多欺少’吗?真是精彩啊。” “谁!”张随猛得转身,那人却瞬间出现在他身后,冰凉的剑身贴着他的脖颈,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要了他的命。 “那是!”鹤归尘瞬间不淡定了,只因他认出来,那女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俞令晚的本命剑! 第26章 “师兄,淡定。”江迟砚拉着鹤归尘退后一步,“她在帮我们。” 鹤归尘:“你们认得她?” 江迟砚张口就来:“认得啊,她是俞师姐的好朋友,想必是恰好路过,来帮我们的。” 林邬玦:“……”要不是他全程围观,他差点就信了。 鹤归尘并没有怀疑,反而担心起来:“可就算如此,所有人的修为都被压制在元婴,他们人多,我们恐怕很难取胜……” 话音未落,张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就被妄好随手一丢。 心脏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滚烫的热意被冻结。 空气也好像被冻结,霎时陷入沉寂,所有人一言不发,看向妄好的目光中染上了惊惧。 妄好轻嗤一声,甩了甩手上的血渍,忆追凭心而动,眨眼间,踏云阁的人全部倒了下去!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及发出。 鹤归尘张了张嘴,来不及震惊,警惕地后退半步,质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来历?为何修为不受秘境限制?” 妄好目光不善地瞪了他们一眼,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林邬玦迟疑道:“她好像……不是很情愿帮忙?” 江迟砚也有些纳闷,猜测:“可能,是看在俞师姐的面子上吧。” 鹤归尘打断二人的对话,谨慎道:“此地不宜久留,踏云阁这些人目的不明,刚刚那人……总之,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他们迅速离去,未曾注意到远处妄好阴翳的目光,她静立良久,唇角扬起危险的笑。 始雾原面积不大,俞令晚和鹤归尘各带一队,不过半天便有了消息。 江迟砚三人按照俞令晚的指引与她们汇合,两个魔修被绑在一起,边骂边休息。 叶怜指着雪地上那只妖兽的尸体,脸色不太好看:“诺,就是它了。” 江迟砚大胆猜测:“有人把尸块缝在了妖兽身上?” 叶怜翻了个白眼:“你还挺会想,那妖兽都快化神期了,谁那么想不开在它身上缝东西?实话告诉你吧,是那只妖兽把我们要找的东西吞了,我和师姐已经抛开了它的肚子,只不过里面腐肉太多,我们也不知道是哪个。” 俞令晚看向江迟砚,温声道:“江师弟,你说你有办法找出殷瑟尸块,不知要怎么做?” 江迟砚牵强笑笑,捂着鼻子走到妖兽腹前,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银针,随机扎进一块人民碎片上,摇头:“不是这个。”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鹤归尘看着熟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东西……不是五年前你从宗主那里赢来的吗?它竟然有如此功效?” 江迟砚小幅度地点点头,闷声道:“我也是偶然发现,此针可以检测到魔气,哪怕隐藏得再好也无所遁形。” 林邬玦有时候是真的很佩服江迟砚,当时在风谙洞穴坑底的时候,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江迟砚说的是:“是啊,不然我干嘛冒险抢它?” 如今,又成“偶然发现”了。 林邬玦叹了口气,引来叶怜侧目:“林师弟啊,师姐知道你累,但你公然叹气,可是会影响士气的。” “噗。”江迟砚没忍住。 林邬玦:“……师姐教训的是。” 鹤归尘无奈摇头,学着叶怜的口吻道:“叶师妹啊,师兄知道你毒舌,但你公然挖苦,可是会影响同门情谊的。” “噗。”所有人都没忍住。 叶怜呵呵一声,无声骂了句什么。 “找到了!”江迟砚侧了侧身,将变成黑色的银针展示给众人看,“银针变黑,便代表所触之物沾染了魔气。” 他收起银针,又将一坨肉捧起,嫌弃地侧过了脸:“这个就是殷瑟碎片了,咱们……谁拿着?” 此言一出,叶怜低下了头,摩挲起手中长鞭,鹤归尘轻咳一声,假装观察四周动静。俞令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同时伸出了手:“交给我吧。” “师兄我来吧。” 出于死心,江迟砚毫不犹豫把那坨东西交给了俞令晚:“果然还是师姐最靠谱!” 他迅速给自己施了个净身诀,但还是嫌弃,干脆把手背在了身后。 林邬玦讪讪收回手,身体却冷不丁地晃了一下。 下一秒,他们脚下的地面动了起来,宛如活物一般死死将几人吸附起来,动惮不得! “这什么东西!”叶怜挥起长鞭,重重甩在雪地中,却仿若蚍蜉撼树,无济于事。 雪地仿佛有了生命,张出雪盆大口,将几人往更深处吸! 嗖! 长鞭圈住了江迟砚的腰,却不是叶怜的手笔。 与此同时,那股死死吸附着他的力量消失,长鞭一甩,江迟砚反应不及,整个人飞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再站稳时他早已到了陌生的地方,眼前站着一个人。 白衣染血,黑发红眸,不是妄好是谁? 江迟砚终于记起,妄好是土灵根,修炼到极致便可操纵大地。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地方惹到她了吗? 很快,妄好便给出了答案:“江、迟、砚,对吧?”她一甩长鞭,笑得渗人,“你丑到我了,所以我要杀了你,你可有异议?” 江迟砚:“???”他自认自己的长相虽然算不上多帅,但也绝对和“丑”沾不上边吧?都说妄好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但是得多瞎的眼睛才会说他丑啊? 他默默举手,抗议道:“有,我觉得我挺好看的,要不你再仔细看看呢?” 妄好十分敷衍地看了两眼,固执己见:“还是很丑,不忍直视。”说罢,她不在犹豫,一鞭子甩了过来! 妄好出手狠厉,江迟砚应对不及,慌乱之中一把将腕上呜呜扔了出去,本以为真龙怎么着也能打得过妄好,没成想呜呜一个摆尾,自行偏离了方向,一头扎进雪地里装死。 江迟砚叹为观止,万万没想到堂堂真龙竟是只缩头乌龟,他闪身躲过,看周围无人,干脆不再避让,强大的灵力自他掌心迸发,超出元婴,跨越化神与合体,直逼洞虚! 妄好的眼神变了,她愣愣地接下这一掌,整个人突然萎靡下来,嘴唇颤抖着,妖冶的红瞳蒙上一层水雾:“你、你!” 江迟砚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他怎么了? “你凭什么……”她颤着声质问,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啊!!!” 江迟砚彻底懵了,他貌似也没做什么吧?不就是正当防卫吗?? 他试探地上前一步,刚想问她怎么了,妄好却先他一步,捂着脸悲愤离开,边哭边跑,边跑边嚎,活像偶像剧女主,好不凄惨! 这一幕,正好被匆匆赶来的同门们撞了个正着。 他们看江迟砚的眼神变了。 不是,他真的什么也没干啊!江迟砚简直百口莫辩。 叶怜震惊得合不拢嘴:“厉害啊江师弟,你对她做了什么?竟然让堂堂恶鬼哭成这副模样!” 江迟砚:“……我啥也没干,真的!” 众人一脸不信。 江迟砚:“……”呵呵,他就知道。 俞令晚盯着妄好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她的实力,似乎并不受秘境限制。” 鹤归尘意外地挑挑眉,问俞令晚:“她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不知道?” 俞令晚顿时瞪大了眼,嗓音都高了八度:“朋友?!我和她?!鹤归尘你在放什么厥词!” “呃,这个……”鹤归尘默默将视线转向江迟砚,俞令晚也跟着看过来,一副质问的架势。 江迟砚眨眨眼,死猪不怕开水烫:“鹤师兄,你就说她是不是来帮忙的吧?” 鹤归尘:“……” 俞令晚:“什么帮忙?” 鹤归尘于是将踏云阁一行人袭击一事如实转达,此事蹊跷,俞令晚十分重视,问起那些人的身份:“袭击你们的人和我们在千手湖遇到的是同一伙人吗?” 江迟砚:“不知道。”他没注意来着。 林邬玦:“不是他们。” 鹤归尘也道:“那些人没有蒙面,我敢确认,在此之前我从未在秘境中见过他们。” “那倒是奇了怪了,总不能是专程进来找你们麻烦的吧?”叶怜双手抱臂,踹了鹤归尘一脚,“姓鹤的,不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来报复你了吧?” 叶怜本是随口一说,不料鹤归尘却认真想了起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虽说我没有和踏云阁的人打过交道,但师尊他偶尔会用我的名号行侠仗义,恐怕是无意间招惹了他们。” 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一只长条状的东西缓缓爬到江迟砚脚边,本想一跃而起藏进他袖中,却在起跳的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尾巴尖! 它扑腾着扭了个身,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不再挣扎,任由小白把自己叼了起来,几个跳跃来到了林邬玦头上。 林邬玦头发多,呜呜整条龙藏进去也不突兀,所以当江迟砚终于想起被他丢出去的呜呜时,完全没有注意到林邬玦头上凸起的一小块。 第27章 呜呜:又是被遗忘的一天呢~ 第22章 出不去了 再次与程余一汇合时,他身边已经多了几个人,其中三个是无界门的,剩下的几个,则是凝虚宗的人。 两派世代交好,凝虚宗弟子的人品更是没话说,俞令晚顺水推舟解释了事情起末,不出意料,他们主动提议,要尽一份力,任凭俞令晚差遣。 有了帮手,再抓上几个魔修,接下来的行动就迅速得多。一行人浩浩荡荡转移到风谙洞穴的大坑中,将这里作为根据地,留下几人看守,其他人则分别带上魔修前往不同的地界。 江迟砚则留了下来,哪里需要哪里搬。 魔修能隐约感知到方位,但再具体的,普通魔修做不到,凝虚宗出来的魔修倒是可以,他们对魔气的感知比寻常修士敏锐得多,但凝虚宗的魔修只有两个,实在供不应求。 相比之下,江迟砚的探测针更加准确,绝对不会误判。 众人围在坑边,百无聊赖地聊天,十二只眼睛紧紧盯着坑底的战利品,生怕它们长腿跑了。 坑边长草的第一天,俞令晚和叶怜带着一具破碎的尸体回来了,江迟砚从中挑出半块肩胛骨。 坑边长草的第二天,江迟砚和林邬玦一起去了聂方三人所在的位置,带回四分之一胃。 坑边长草的第三天,鹤归尘木着脸扔下一块不可描述。 坑边长草的第四天,江迟砚魂不守舍拎回一截自行想象。 坑边长草的第五天,江迟砚试图把探测针送给始终一脸平静的程余一,被无情拒绝。 他唉声叹气,盯着下面的东西,给自己点了只蜡,有些庆幸大学没去学医。 传讯符再度亮起,江迟砚认命地起身,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召出涣风,御剑离开。 林邬玦本想跟着一起,但被江迟砚拒绝了。 行至半路,几个黑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江迟砚一点也不意外:“你们就是把尸块带进来的人?是谁指使你们?” 黑衣人对视一眼,同时冲了上来! 四下无人,江迟砚也不藏着掖着,周身灵力暴涨,一剑一个,砍得十分轻松。 黑衣人顿时色变,惊诧道:“你、你怎么会……” 江迟砚微笑:“你想知道?可以,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江迟砚很满意自己的提议,可惜,黑衣人一点没领会到他的好心。 “那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喽。”江迟砚耸耸肩,故作遗憾。 仅剩的两个黑衣人默契十足,其中一个提剑冲上来,另外一个则趁江迟砚分神的工夫迅速逃开! 江迟砚提剑欲追,一截长鞭却比他更快,死死将那人捆了起来! 妄好不知从哪出现,红唇勾勒出嗜血的弧度,长长的指甲流连在黑衣人的心脏:“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嗓子都劈叉了:“妄妄妄妄好?!怎么是你!” 他的眼中流露出实质性的恐惧,浑身抖个不停,江迟砚挑挑眉,收起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妄好在修真界素有“恶鬼”的威名,普通的杀人如麻可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她的手段,尤其是审讯人的手段,可是十分残忍的。 妄好笑得危险:“既然知道本尊是谁,那就如实招来,别逼我用些不该用的手段!” 黑衣人眼里闪过挣扎,江迟砚觉得有戏,悄悄靠近,不料,变故突生,妄好所在的地方发生了爆炸! 江迟砚离得远,没受什么波及,但爆炸中心的妄好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急忙上前查看,却只看到碎成渣渣的黑衣人,不见妄好的身影。 想来是黑衣人自知难逃一死,索性自爆,还能死个痛快。 至于妄好,江迟砚没在附近找到她的踪迹,想必是跑了。 “算了,也没指望这些人都说出个一二三来。”江迟砚咕哝一句,拍拍手扬长而去。 好歹,解决了一些毒虫。 常丰城秘境地广物博,自成一方天地,殷瑟尸块回收行动一连持续了几天,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累的够呛,不是生理上的疲惫,而是心理上的交瘁。 知道殷瑟尸块对修士的影响,谁都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踏上不归路。 凝虚宗的两个魔修就是最好的反例,几天下来,他们肉眼可见越发不理智了,本能开始让他们渴望杀人。 “东西全在这里了,我们也要离开秘境了。”俞令晚直截了当下了定论,“这些东西会影响到其他修士,我们必须尽快把它们带回师门!” 程余一扫了眼众人,问:“那么……谁走谁留?” 江迟砚是肯定要离开的,他本就是为了这个而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林邬玦也得离开,他是用了障眼法才进来的,留在这里不安全。 俞令晚身为领队,要确保师弟师妹们安全离开秘境,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和他们一起离开,鹤归尘,领队的位置便由你来接替吧。” 鹤归尘沉声应下,这时,凝虚宗的领队也开了口:“兹事体大,我凝虚宗义不容辞,书焕书礼,你们也去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还是不放心。 俞令晚表示理解:“那好,先把东西带上来吧。” 坑底下的尸块零零散散,俞令晚蹲下来,看着那几样加起来足有成年女子一只胳膊长的尸块,眉心微蹙。 “不对劲。”她轻轻摇头,沉声道,“古籍记载,殷瑟自爆后各大宗门联合起来没日没夜地搜集尸块,最后搜集起来的尸块大概能把殷瑟整个人拼起来而无明显缺口,这才将它们封印了起来,但现在……” 叶怜也察觉出不对,惊呼道:“可这里有这么多尸块!如果一个人身上的器官少了这么多,那就不可能没有明显缺口!” 程余一沉吟道:“看来,是封印出了问题,有人把这些东西,重新带到了人间。” “此事必须尽快秉明师门!定要查明真相!” “封印殷瑟尸体的地方也必须严查!恐怕还有更多尸块散落人间啊!” “究竟是谁如此居心叵测!” “好了。”俞令晚打断众人的议论,“尽快离开这里吧。” 一行人结伴来到秘境出口,俞令晚第一个走了过去,整个人被光晕包裹。 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 “怎么回事?” 俞令晚退出来,脸色前所未有地差:“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不会吧?秘境开启期间是可以随时进出的啊!” “先别急,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外界的人?” “也不能,传讯符没有作用!” “那岂不是完蛋了?” 林邬玦下意识想到系统:“系统,你有办法离开吗?” 江迟砚竖起耳朵,等待着最后审判。他也没料到秘境会出不去。 “我没有。”系统的声音无波无澜,在两人失望之际又补充道,“不过,帮手很快就来了。” “帮手?谁?” 没等系统回答,一道熟悉的嗓音便自众人身后响起:“哈,真是稀罕,本尊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不知死活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妄好?又是你!”俞令晚脸色更差了,“我的本命剑呢?” 妄好恶劣地笑起来:“你的本命剑?你确定?它可是执意要跟着我呢,又怎么会是你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什么?本命剑叛主了?从没听过这样的事啊!”“不会吧?会不会是那女人使了什么手段?”“那我们的本命剑不会也……” “少废话!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术!” 两方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江迟砚可记得系统说的话,照系统所说,妄好应该就是那个来帮忙的人。 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微妙的气氛:“那什么,妄前辈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我当然有!”妄好竖起一根手指,一一指过几人,“可是,你们这么多人,本尊不好发挥啊。” 被指到的人对视一眼,识趣地离开:“那个……我们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再会!” 说走就走,一点不留念。 最后剩下的也只有江迟砚林邬玦和俞令晚三人。 俞令晚对妄好没什么好脸色:“你能有什么办法?” 妄好却答非所问:“你们知道这个秘境的来历么?” 俞令晚正想发作,林邬玦抢先一步开口,恭敬道:“请前辈赐教。” 妄好没好气地白了俞令晚一眼:“呵,赐教倒是谈不上,这个故事,还要从一千年前讲起。” 一千年前,天下大乱,诸神下凡,英勇就义。 同时牺牲的,还有隐世的龙裔。 “不过,倒是有一只小龙幸免于难,和唯一活下来的上神相依为命。可惜,好景不长,那位上神还要处理别的事,无法照料小龙,又怕它被人类发现,引来祸端。于是便亲手开辟出一片世外桃源,供它生活玩乐。” 第28章 “不过我们的小龙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它先是托我弄来了些妖兽陪它玩耍,后来还是无聊,干脆每隔一段便打开自家大门,以丰富的天材地宝吸引人们进来,给它的生活添点乐趣。” “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吧?这个秘境,就是我们小龙的家。” 她顿了顿,猛得朝江迟砚的方向伸出手,厉声道:“呜呜,还不给我滚过来!” 第23章 魔树 “呜……”小小一条龙嗖得一声窜出去,蹭着妄好的脸撒娇,似在求饶。 妄好冷笑着提起呜呜的尾巴尖,出言讽道:“现在知道回来了?我之前叫你你做什么装死!” 江迟砚可算知道妄好为什么对他那么大敌意了,感情是拐了人家宠物啊…… 嗯,还想用宠物制衡主人…… 换他他也生气。 俞令晚震惊地盯着江迟砚,悄声问:“你什么时候搞到条龙?” 江迟砚想了想,觉得是时候该告诉俞令晚真相了:“风谙洞穴,我们掉下去的地方就是它的巢穴,另外师姐,你无意中把它的窝炸没了。” 俞令晚:“……”她这是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啊! 妄好还嫌不够似的,摸着呜呜的脑袋瓜,怜爱道:“我们可怜的小呜呜,好好的家被人炸了不说,就连亲人留给你的天材地宝也全都化为灰烬了,啧啧,真是命苦……那可是他们留给你的唯一念想啊,就这么被某人炸成灰了,唉!” 这番话,简直专门往俞令晚伤口上撒盐。 俞令晚:“……”好想扇死当时的自己! 林邬玦咳了声,捧着一只储物袋上前一步,交给妄好:“那个,妄前辈,您说的天材地宝,全都在这里了。” 妄好:“……” 妄好脸黑了,丝毫没有宝贝没逝的庆幸,全是讽人不成的恼怒。 俞令晚松了口气,愧疚的情绪稍缓,朝林邬玦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救命恩人啊! 妄好调整好表情,清了清嗓子:“行了,故事就讲到这里,想要离开秘境不是什么难事,让秘境主人把这里彻底摧毁就行了。” 江迟砚迟疑道:“可这里……不是它的家吗?” 妄好对江迟砚是真没好脸色,用比俞令晚还差的语气冷哼道:“你也知道这是它的家啊?那你问它啊!” 江迟砚:“……”他默默把林邬玦推了出去。 林邬玦抿了抿唇,十分无奈地配合道:“呜呜是妄前辈的朋友,这事自然该您来问,旁人哪能越俎代庖?” “哼,你倒是守规矩。”妄好心情好了点,提溜着呜呜的尾巴尖弹了下它脑壳,“想好没?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一出手,不仅她留给你的家没了,你也要彻底暴露在世人眼前了。” 与此同时,秘境之外,黑衣女子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乌怀也却停下了步子。 秘境外看守的两人懒懒散散,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模样,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画面,她却总觉得不对劲。 “你们两个,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她走上前去问。 其中一人不耐烦道:‘没有没有,你要是想进去就尽快,没事的话少来烦我们!’ 乌怀也皱了皱眉,不信邪地又问一遍:“你们当真没发现?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 另外一人语气稍微好了点,但也没有好到哪去:“这位道友,我们素不相识,实在没必要诓你。” “那好吧,有劳了。”乌怀也点头朝二人道谢,说罢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她猛的回头,重拳狠狠砸向二人! 铛! 拳头与刀剑相接,乌怀也分毫不让,又是一拳狠狠砸下!二人被逼的后退几步,脸色都不太好,神色狠厉,同时反击! “这位道友,我们兄弟两个没得罪你吧?” “得不得罪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她不再多言,专心应战,两人明显不是她的对手,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滚在地上动弹不得。 “乌怀也!你这么做!就不怕踏云阁问罪吗!”二人气急败坏地嘶吼。 “呵,这会怎么又认识我了?”乌怀也冷笑一声,蹲下身,目光淬了冰,“你们两个,何时与魔族勾结!”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两人惊疑不定地盯着乌怀也,同时道:“哪有的事?乌道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乌怀也不欲争辩,她现在更担心的是秘境中的情况,如果看守的人与魔修勾结,那秘境里……会不会混进去了不好的东西? 想到几日前江迟砚和林邬玦突然决定前往秘境,当时她顺嘴问了一句,犹记得江迟砚的回答:“我有个朋友,他说秘境里出了点事,叫我去帮忙。” 她只以为是那个朋友遇到了危险,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必须提醒他们! 乌怀也释放灵力,刚准备进入秘境,不料伸出手的瞬间一只巨大的爪子探了出来,然后是另一只巨爪,两只巨爪向外撕扯着秘境入口! 乌怀也猛得后退几步,屏息凝神,祭出一柄重剑挡在身前。 裂口越来越大,秘境入口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巨大的威压迫使乌怀也攥紧手中重剑,双腿仿佛被定住一般无法挪动一步。 吼—— 一声怒吼,秘境彻底分崩离析,刹那间,数千修士一涌而出,与之一起的还有原本生活在秘境中的妖兽,乌泱泱地形成了一片黑云! 而最前方的,赫然是一条巨大的黑龙! 乌怀也嘴唇颤了颤,仅仅一秒她心里闪过上百个念头,几乎预料到了常丰城的惨状。 然而很快,黑龙迅速变小,被一红衣女子收入袖中,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妖兽几乎全被锁了起来,没有被锁的那些也都是些性格温顺的,不会攻击人。 她终于松了口气,随手将趁乱逃跑的两人拉了回来,向着离她最近的修士打听情况。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注意,但是很快,他们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只见四面八方,一根根绿色的藤蔓崛地而起,在空中交错蔓延,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常丰城围成了一座牢笼。 江迟砚盯着头顶上的藤蔓,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个地步,他看了林邬玦一眼,两人默契地混在人群中离开。 就在一刻钟前,一男子鬼鬼祟祟来到城中小巷,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几个翻转进了一百姓家中。 他很谨慎,抬手布下结界,确认无人后走至院中,深深注视着院中的树。 那是一棵长势很好的桃树,两颗粉嫩的桃子垂在墙外,无声引诱着过路的人。 男子享受般深吸口气,掌心凝聚出一股魔气,轻轻抚上树干。良久,他移开手,满意地喟叹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不留下来喝杯茶么?” 一道冷冽的女声自他身后响起,男人倏地转身,却见一黑衣女子正端坐在院中石凳上,悠闲地品着一杯茶。 “你、你是何人?!” 女人从容起身,微微颔首:“在下,萧仇。” 男人顿时一惊,慌乱之下转身就跑,萧仇神色不变,手中茶杯击出,杯中茶水飞溅出来,在空中凝结成冰,大大小小的冰刃带着不可抵挡的架势,全部扎进男人后心! 魔修男人跪倒在地,双眼猩红地瞪着萧仇,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萧仇!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但即便你是天下第一又如何!即便你杀了我又如何!你护不住常丰城的!他们都会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仇敛起眉眼,冰冷的剑尖抵在他喉头,嗓音比手中的剑还要冷上几分:“你什么意思?” 魔修笑着吐出一口血,神色癫狂:“实话告诉你吧!这棵魔树,可不止会把人变成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尊主要花大力气培育出它吗?因为它,会和它的同胞们连结成网形成献祭法阵!届时,它便能吞噬掉整个常丰城!” “你说什么?!” 她话音未落,便见无数绿色的藤蔓破土而生,不断蔓延,而那些被魔树改造成同类的无辜百姓也成了这场献祭法阵的材料之一,它们分布在城池外围,在魔树的号召下相互缠绕、拼接,最后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常丰城都围困其中! 魔修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在尊主的计划中,整个常丰城的所有活物都会变成树!这里将会成为一座空城!而我们,会想办法瞒住这一切,等到秘境关闭,你们正道的修士就会成为我们的替罪羔羊!” “届时,那群还在秘境里什么也不知道的天之骄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即便我们不出手,你们正道之人也会自相残杀!” 萧仇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从喉咙中挤出一句:“你们、真是好手段!” “过奖,多亏尊主神机妙算!”魔修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却半点没有败者的颓废,“只可惜,我们本想晚些再出手的,因为那群修士在秘境里呆的越久,就越容易加入我们的阵营!” 第29章 “什么?” “哦对!我都忘了,你不知道!”他又笑起来,好一会才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看守秘境入口的那两个人,也就是你们踏云阁弟子,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亲手把我们的卧底放了进去!你知道那些人身上带了什么吗?” 萧仇沉着脸没说话,剑尖又逼近他几分。 “是殷瑟的尸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应该知道它们吧?里面的那群修士完了,他们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仇恍惚了一瞬,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只归结于一个——人间炼狱。 那是真正的人间炼狱,人者不人,仙者不仙,魔者肆虐,到处都是腐肉与白骨,惨叫与哭泣。 “你是说、你们找到了殷瑟遗留在人间的尸块?” 魔修但笑不语,神色得意。 萧仇冷静下来,眼下,魔树的事最重要。 “没用的,此阵天衣无缝,不可能从外部击破……”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魔修未出口的话,天衣无缝的巨网,从内部破了个洞。 而那个缺口,正是永径山的方向—— 第24章 失踪 永径山,一棵焦黑的松树根部,正稳稳插着两把剑,两道灵力灌注其中,霎时间,松树爆发出巨大的潜力,几番挣扎,最后彻底摆脱了魔树的操控,与之分离! “太好了,这下就可以打破阵法了!”林邬玦激动地拉住江迟砚,好看的脸涨得通红。 “淡定,这么大的人也该稳重些了。”江迟砚老神在在,默默把颤抖的手藏进袖中。 “是,师兄教训的是。”林邬玦好脾气地附和,江迟砚心虚地轻咳了声,拍拍他的手,“走吧,我们也去帮忙。” 巨网有了缺口,乌怀也早有准备,一声怒喝率先砍向藤蔓,其他修士有样学样,同时朝着巨网进攻! 数千修士全力围剿,再加上呜呜等一干妖兽推波助澜,藤蔓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缺口!”魔修崩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猛得瞪向萧仇,“是你!是你对不对!那棵树……那棵树被你动了手脚!” 萧仇收起装出来的慌乱,云淡风轻:“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对一只替罪羊施以极刑吧?那不过是为了掩饰我们在它身上留下的缺口,而故意演给你们看罢了。” 魔修神色癫狂:“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 萧仇懒得理他,随手将他绑了起来,提剑走向罪魁祸首。 鲜嫩多汁的桃子看起来很是美味,谁能想到,它背地里杀了多少人呢? 萧仇下手狠厉,魔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被砍得节节败退,拼尽全力将最后一小节藤蔓扔出院子妄图逃跑,萧仇眯起眼睛,手中长剑射出! 然而那一小节藤蔓没有被她的剑砍中,反而被一团火焰烧了个干净。 她的剑落入了一人手中。 萧仇抬眼,眸底浮现一丝笑意:“莫里羽,你来抢我功劳么?” “别那么小气嘛萧仇,一份功劳而已,让给姐姐又何妨?”莫里羽顺手挽了个剑花,笑着朝她挑眉。 萧仇淡淡一笑,摇头拒绝:“那可不行,这可是我平生做的第一件好事,我肯定是要拿来炫耀的。” 莫里羽微微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萧仇啊萧仇,你怎么突然转性了?你以前不是全身心修炼的吗?如今怎么舍得出来了?” 萧仇重新坐下来,姿态悠闲:“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想通了,自然就出来了。” “哦?那我该感谢那个让你想通的人或事啊。”莫里羽凑近她,狡黠地眨眨眼,附在她耳边悄声问道:“你知道吗?其实我……” “师尊!”身后,叶怜一阵风似的扑向莫里羽,甜甜地撒娇,“师尊,怜儿好想你~” 未出口的话被打断,莫里羽一个转身接住扑向她的叶怜,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了,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过来见过你萧前辈。” 萧仇几不可察看了莫里羽一眼,受了叶怜一礼,想问什么,却已经没机会了。 江迟砚落后几步,远远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程师兄,莫师姑与萧前辈是旧识么?” 程余一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那人。” 哦,对,踏云阁一直“闭关锁国”来着,程余一不认识萧仇实属正常。 “萧前辈,莫师姑,不好意思打断二位叙旧,晚辈有要事与萧前辈相商。”江迟砚朝萧仇眨眨眼,补充道:“是很重要的事哦。” 萧仇又看了莫里羽一眼,颔首:“跟我来吧。” 江迟砚从林邬玦手中接过留影石,跟她一起离开。 莫里羽这才看向其他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带队的俞令晚:“令晚呢?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叶怜抢先开口:“师尊有所不知,此次秘境中出现了一些变故,俞师姐和鹤归尘先一步回师门汇报去了。” “变故?”莫里羽没有多意外,吩咐道,“路上再说,当务之急,是安抚好百姓的情绪,余一,把那魔修带上,其他人随我来。” “是!”无界门诸人齐声应道。 常丰城的动静闹得很大,莫里羽恰巧在附近,所以最快赶过来,而其他宗门的人也陆续察觉到异动,匆匆前来。 莫里羽带着弟子们一阵忙碌,没有人察觉到,跟在队伍末尾的林邬玦,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另一边,江迟砚将留影石中踏云阁弟子袭击他们的场景,截取掉妄好救场的部分,完整地展示给萧仇。 萧仇眸光一凛,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而后是不加掩饰的杀意:“这些人,的确是我派弟子。” “不止这些。”江迟砚直勾勾盯着萧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据乌怀也所说,看守秘境的那两个人暗中与魔族勾结,将魔物放进秘境,并且封锁出口,想让所有人死在里面呢。” 萧仇闭了闭眼,这件事,她已经从那魔修口中知道了。再睁眼时,她的眸色恢复冰冷,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身为副阁主,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眼下,我需要知道殷瑟尸块的下落。” “殷瑟尸块?那是什么”江迟砚装傻。 萧仇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奈何江迟砚装的太像,萧仇虽怀疑,却看不出什么破绽,就连当初江迟砚请她合作抓捕魔树时的说辞也没有任何漏洞。 “罢了,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正常。”萧仇叹口气,不欲多言,起身准备离开。 “萧前辈打算怎么做?”江迟砚及时拦住她,语气快了几分,“踏云阁出了这样的人,您身为副阁主,总是有责任的。” 江迟砚一直在观察萧仇的反应,她看上去气愤,却并没有很惊讶,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她为什么知道?又为什么……没有提前阻止? 萧仇离开的脚步一顿,她缓缓看向江迟砚,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你这是在……质问我?” 身为修真界第一人,这种体验实在遥远,以至于她有些不确定。 “怎么会呢?”江迟砚笑得谦卑,眼里没有一点真诚,全都是演出来的虚伪,“晚辈只是好奇,毕竟,踏云阁一向专注己身,很少在世人面前露面。您的出现实在有些……突兀。” 萧仇笑了,笑他的不自量力:“我的事,难道需要向你一个小辈解释?” 江迟砚摇头叹息:“您这么说,可真是误会我了,实不相瞒,那日见到您后,我便去拜访了虞归,因为在她的预言中,您不该出现的。”他顿了顿,表情几番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晚辈无意冒犯,只是想知道,这中间可是出了什么变数?” “虞归?”萧仇咀嚼着这个名字,想起来,“我听说过她,所以魔树一事,也是她告诉你的?” “正是。” 萧仇垂眸沉思,终是松了口:“也罢,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告诉你也无妨。”她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大概三年前,我在前往……我在路上偶然听到有人在议论踏云阁,便停下来听了听。” 男声1:“要我说啊,那踏云阁才是真的德不配位!除了修炼一无是处!” 女声1:“谁说不是呢,空有修真界第一大宗的名头,实际上,一件好事都没干过!就连最不靠谱的缥缈宗都比他们强一万倍。” 男声2:“无所作为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们还盛产魔修啊,简直魔怔了都!” 女声2:“就是就是!一个个高高在上的,也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儿?一看见他们就觉得晦气,烦得要死。” 彼时萧仇立在一墙之外,浑身血液凝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阁主带回宗门亲自教养,把宗门当成了家,在她的印象中,踏云阁一直是受人敬仰的,她也以宗门而骄傲。 第30章 如今乍然听到这样贬低宗门的话,她只觉得不可理喻。 一墙之隔,萧仇完全可以将这些大言不惭之人教训一顿,或者翻墙而入,与他们理论一番。 但她犹豫了。 她望了眼那面墙,转身离开。 “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萧仇语气艰涩,像是井底之蛙终于窥见了外面的世界,“我从修炼中抽身,惊讶地发现他们说得并没有什么不对,世人崇拜强者,被踏云阁表面的风光迷了眼,却忽视了,我们,其实毫无作为。” “甚至我在调查后发现,踏云阁的修士的确更容易走火入魔。想来,是飞升的执念让他们滋生了共同的心魔。”她叹口气,露出释然的笑,“这就是我会出现在人前的原因,我想,融入这个世界。” 回去的路上,江迟砚的心情十分复杂。 正如萧仇所说,修真界强者为尊,谁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踏云阁的坏话?除非,他们不是本地人。 “真是,阴差阳错啊。” 如果那时的萧仇进去看一眼,就会发现,眼前质问她的人,赫然就是那场批斗会的倾听者。 实在是,造化弄人。 “江师弟!”程余一行色匆匆,快速追上来,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焦虑,“江师弟,你可有看到林师弟?” 江迟砚皱了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程余一眉心紧锁,自责道:“怪我,只顾着自己的事,连师弟失踪了都未能察觉……” “失踪了?”江迟砚喃喃重复,正想再问什么,余光瞥见远处一抹亮光,到嘴的话转了个弯,“师兄不必自责,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人。” “你说得对,此事责任在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程余一说完便走,不舍得浪费一点时间。 江迟砚则看向飘过来光团,困惑道:“系统?你怎么回来了?” 第25章 第六十六次攻略 常丰城, 距离林邬玦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莫里羽安顿百姓之余,带人搜遍了整座城池,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这五天里, 江迟砚也在找人, 却不是在找林邬玦,而是致使林邬玦失踪的罪魁祸首。 “没用的, 连我都找不到他, 更遑论你。”系统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说得对。”江迟砚直起身,放弃了, “他那么谨慎, 肯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系统轻声安慰:“别灰心,只要拖得够久, 他总会沉不住气的。另外,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想必南溟海很快就会放开限制, 邀世人赴死。” 江迟砚没绷住笑了:“别说的这么直接嘛, 好歹给人留一层遮羞布吧?” 系统很冷漠,也很直接:“不需要, 被世人唾弃,是他应得的。” “可你甚至不知道他是谁。”江迟砚摊摊手, 嘴快说了一句,很快后悔了。 提及系统的伤心事,她整个统都沉默下来, 半晌才疲惫地说了句:“总会知道的。” 又过了三天,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林邬玦的踪迹,莫里羽却不能再留了。因为, 新一届的收徒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莫里羽身为长老之一,这种场合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修炼之路向来残酷,死亡不过家常便饭,归根结底,也只能说上一句,运气不好,或者,实力不济。 莫里羽走了,程余一却留了下来,他把林邬玦的失踪归结到自己身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怜无可奈何,实在不放心他,只好也留了下来和他一起找。 平日里和林邬玦关系最好的江迟砚并没有久留,他在莫里羽走的那天便离开了常丰城,正如系统所说,他还有很多事需要提前准备。 江迟砚回了明安,萧仇曾经路过的那座府邸。 江迟砚是出车祸死的,死后浑浑噩噩,不知过去多久,他听到了温柔至极的女声:“你想要复活吗?” 当头一击,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画面—— 来人一身华美白裙,裙摆点缀着淡淡的蓝,身后一双梦幻的翅膀,闪烁着星夜的光。 祂的头发也是白色,甜美的白色,眼睛却是海一般的蓝色,浸满了温柔。 祂像是童话中的天使。 江迟砚看呆了,忘了答话。 祂似乎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轻笑了声,朝他晃了晃手:“嗨,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江迟砚回过神,讪讪移开了目光,想到之前听到的问题,毫不犹豫点头:“我当然想!”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呢?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当然不指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怕面前的人圣洁如仙。 祂笑了:“很简单,去往异世,攻略一个人,成功了,我便让你复活。” 于是江迟砚就这么穿越了,还是身穿。 他置身于一片金色的废墟中,听到带他过来的那人说:“诺,第六十六个,我给你带过来了。” 另一道略显疲惫的女声响起:“多谢你了。” 江迟砚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疲惫的女声证明了她的猜想:“你好,第六十六名攻略者,请问尊姓大名?” 江迟砚:“……”他觉得这个任务可能有点难。 但来都来了,江迟砚报上姓名,等待下文。 “好的,江迟砚,我是你的系统0066号,恭喜你成为第六十六名攻略者,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攻略本世界的男主林邬玦,阻止他黑化入魔,毁灭世界。” “好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可多了去了,江迟砚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说我是第六十六个攻略者,那前面六十五个呢?都失败了?失败了会怎么样?死亡?” 系统一一作答:“嗯,你前面的攻略者都失败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死,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协助下一个攻略者,直到有人成功。” 江迟砚抓住了重点:“只要有人成功,所有人都可以复活吗?” 系统给出肯定的回答:“是的,所有人都能复活,并且活着回到你们的世界。” 系统又道:“不过这个世界科技落后没有手机电脑无线网无法提供任何娱乐,而且你们是外乡人,所以也没办法修炼,最开始的几个攻略者,已经抑郁了。” 江迟砚听懂了她的画外音:“你放心,还有人还在等我,我会尽力的。” 系统:“那就好,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江迟砚沉吟片刻,道,“之前的攻略者都是怎么做的?” *** 江迟砚被系统带到一所低调的府邸中,那里已经有几十人等着,探着脑袋往外瞧。 “来了来了!是个男的!” “是个年轻人,好像还挺好看的。” “好看有什么用啊,这又不是选美比赛。” “哎呀先看看嘛,万一他行呢?” 他们声音不小,江迟砚老远就听到了,不由得好奇。他当时问系统,之前的攻略者都是怎么做的,系统便将他带到了这个地方,让他自己问。 她说,这里的人,都曾是林邬玦的攻略者。 足足六十二个,可谓壮观。 “我是第六十六个,那我前面不应该有六十五个吗?怎么少了三个?”江迟砚问。 “因为,”系统的声音愈发疲惫,“前三个是我。” 江迟砚默了默,宽慰道:“你真是辛苦了。”不仅自己攻略三次,还带着宿主攻略了六十二次,换个人恐怕早疯了。 “不辛苦,命苦。”系统用她从宿主们那里学来的话回。 说话间,江迟砚已经走到了众人眼前:“你们好啊,前辈。” “你好啊小六六!我是老十二,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问我哦!”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热情地朝他招手。 一阵客套的寒暄过后,江迟砚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气氛凝滞一瞬,突然沸腾,各路人马争相开口,大倒苦水。 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老大哥说:“我先来吧,我的比较经典。我是刘勇,在男主五岁那年把他从大伯家里带出来,当亲儿子一样养着,好吃好喝地伺候,一点委屈不敢让他受。但孩子长大了想出去闯荡,咱也不好拦着,结果才走了一年,直接就给我入魔了!好家伙!老子都不知道是为啥!” 周围人连忙安慰:“辛苦辛苦,刘哥你这个是真冤,好好的祸从天降。” “我也很憋屈啊!”另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长叹一口气道,“我在男主十七岁那年找到他,想方设法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一起修炼,斩妖除魔。本来一切都挺好的,结果我们半路好心救了一个被魔修追杀的散修,谁知道那小子竟然是个白眼狼!转头直接捅了男主一刀!” “好家伙,这下别说本来就容易黑化的男主了,就连我也伤透了心啊!” “还有我,我想着精神世界强大了,男主或许就不会轻易被挫折击垮,于是我带他游历山川湖海,领略人间真情,但是千防万防,就是防不住突如其来的背后捅刀子啊!” 第31章 “我才最惨!本想让男主坐上高位,用责任束缚他,结果这小子不争气啊,都没登上高位呢,就水灵灵地入魔了。”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接过话茬:“鉴于前人的经验,我发现男主最受不了背叛,所以我主张不多管闲事的教育理念,从小教导男主要冷漠,不干预他人因果,作为代价,他从小就没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 女人叹口气,似是非常不解:“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很好,除了孤僻些一切都很正常,可你们猜怎么着?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失魂落魄的,像是丢了魂,我怎么问都不肯说,没过几天就走火入魔了。” 众人又是一阵安慰,最后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默默举起了手:“我觉得我也挺惨的……”众人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嗤笑,“你?!你最搞笑还差不多。” 江迟砚好奇道:“她怎么了?” “她啊,搞强制!美名其曰,没有人的地方就没有是非,直接把男主关起来了哈哈哈!” “然后呢?”江迟砚更好奇了,“他最后是怎么黑化的?” 那女生叹声道:“被我逼黑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虞归你最好笑了!”人群爆发出一阵狂笑,整个宅院顿时热闹起来。 虞归气恼地一跺脚,脸色涨红,不只是气得还是羞得。 江迟砚也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忧心。 前面那么多人都失败了,他要怎么做才能成功? 一连几天,江迟砚逐一采访了每一个攻略者,他问得很细,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总结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最后,江迟砚问系统:“你能让他来攻略我吗?” 然后,江迟砚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铺开一张白纸,笑得志在必得:“各位,有兴趣陪我玩个大的吗?” 那天,他们精心策划,为林邬玦布下了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局。 十五年后的今天,他们再次回到这里,为接下来的南溟海之行。 ——那个最能让林邬玦入魔的地方。 第26章 演过了 江迟砚在收徒大典前三天回到无界门,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修真界—— 常丰城,真龙现世。 这消息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 但谁也不知道, 风暴中心的呜呜此时正在宗主的院中悠闲地晒太阳。 当日破开藤蔓后,俞令晚和鹤归尘便迅速带着几块烫手山芋回了宗门, 和他们一起回去的, 还有妄好和呜呜。 出乎意料地,无界门作为正道门派, 其宗主却并没有将妄好绳之以法, 反而好声好气地问她过得怎么样。 妄好对长辈尚且有几分好脾气,不咸不淡地觑了某人一眼:“不怎么样, 你大徒弟不仅要杀我,还亲手炸了呜呜的巢穴。哦对, 还有你一个小徒弟, 不知使了什么腌臜手段拐走了我家爱宠。” 俞令晚冷哼一声, 自动忽略了对自己不利的部分:“你恶贯满盈,难道不该杀吗?” 宗主对事情经过了解了个大概, 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令晚啊, 这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你对小好有误解,这样, 你主动道个歉,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俞令晚皱着眉, 刚想反驳,却被另一个当事人抢了先。 “啧,死老头,小好是你能叫的吗?我们很熟吗?要不是……”她看了眼满脸写着不服气的俞令晚,和悄悄竖起耳朵偷听的鹤归尘,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呵,总之,少来套近乎!” 几人不欢而散,直到江迟砚回来的那天,几个当事人再次齐聚一堂,气氛冷的可怕。 “咳咳,那个小江啊,为师听说是你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宗主和蔼地发问,语气中没有多少疑问,更像是完成任务,讲给在场其他人听。 江迟砚公事公办解释了一遍,再次把虞归搬了出来。 有一说一,是真好使啊。 “哦,这样。”宗主也不知信没信,自顾自道,“这事我都清楚了,事关重大,你们暂时不要往外传,以免引起动荡。另外,关于小呜呜的去处,你们有什么意见?” 妄好眉梢一挑,嗓音高了八度:“死老头你问谁呢!它当然是跟着我!” 宗主故作苦恼:“可是让呜呜跟着你的话,恐怕会很容易被发现啊,万一到时候有人围剿你们……” 妄好气笑了:“哈?你什么意思?你要和我抢?!” “哪有的事,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 围观众人:“……” 几人同时后退几步,把战场让给他们,躲在角落看起了热闹,俞令晚还贴心地给两人分了冰糖。 鹤归尘问:“你们说,宗主是不是早就知道世上还活着一条龙?” 俞令晚:“我看不止,师尊之前还说什么一家人,也不知道具体指什么?” “一家人?”江迟砚惊地一口把糖咬碎,“谁和谁是一家人?” 俞令晚:“嗯……应该是师尊和那个谁吧。” 鹤归尘却不这么想:“师姐此言差矣,那句话分明是对你说的,所以师姐你应该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俞令晚:“……闭嘴。” 江迟砚没听见似的,附和:“我觉得鹤师兄说的有道理。” 他可是从同乡那里知道了不少秘密呢。虽然不全面,但她们二人的确关系匪浅,这点毋庸置疑。 江迟砚又想到什么,不由笑道:“对了师姐,你的忆追剑拿回来了吗?” 俞令晚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鹤归尘适时开口,忍俊不禁:“这个我知道,据说俞师姐三顾茅庐,次次碰瓷,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可谓十分憋屈。” “哼,仗势欺人罢了。”俞令晚冷笑,“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得到教训!” 江迟砚打心眼里觉得悬,但他十分捧场,很给面子地打气:“师姐加油,我相信你!” 争执到最后,宗主略胜一筹,成功将呜呜留了下来,呜呜盘在宗主手腕上,十分乖巧地叫了两声,妄好没好气地瞪它一眼,不想再看,干脆告辞:“行了,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再也不见!” 她说完,像是故意报复似的,踩着忆追扬长而去,俞令晚眼眸微微瞪大,抬脚便想追上去,被宗主拦了下来:“诶,不妨事不妨事,都是一家人,她早晚会给你的。” 俞令晚张了张嘴,很想反驳,但槽点太多,她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一犹豫,便被宗主糊弄了过去。 收徒大典在即,而就在这个档口,南溟海放出消息—— 南溟海域惊现上古神器,然而神器来去无踪,南溟上下,无有缘人,故邀请整个修真界的修士前往,凭实力争抢神器,谁能拿到,就拱手相送。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无数修士摩拳擦掌,都想要分上一杯羹。 暂且不论世上仅存三件的上古神器有多么珍贵,就单是南溟海对外开放,也值得众人一探究竟。 要知道,南溟海域一向禁止外人进入,上一次放开限制还是在一千年前,这般神秘,自然引人注目。 无界门当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而这个带队的人,只能是鹤归尘的师尊——闵宥。 无他,因为其他人,都忙着收徒大典,以及,扩展疆土。 无界门为弟子划分的住所说得上豪华,但这也就意味着,宗门需要更多的地盘,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各大长老都需要另外开辟山头,以供弟子居住。 不赶巧,这次全都凑在一起了。 至于闵宥,他只有鹤归尘一个徒弟,未来也不会再收徒,所以他并没有这种烦恼。 “……你们说,南溟海放出的消息可信吗?”收到消息的纪惟马不停蹄就带着纪昭离找了过来,盘腿坐在地上。 彼时,江迟砚正窝在房间里整理他的储物戒。 他把所有东西统统摆在地上,小山一样堆满了大半房间,各种灵石灵草占据了小山的三分之二。 纪昭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些财宝,自动忽略了纪惟的问题。 江迟砚闻言,头也没抬:“不好说,谁知道他们最后会不会出尔反尔,将得到神器的人杀之夺宝呢?” 纪昭离这才回神,认同地点点头,说:“江师兄说的对,虽说南溟主为人正派,广受好评,但人心难测,尤其是上古神器这种稀缺宝贝,就算是她也难免不会动歪心思。” “有道理。所以你们要去吗?”纪惟顺手拿过两块灵石把玩起来,“闵师叔向来随和,我们想去的话可以跟着一起。” 纪昭离抱着手臂,瘪了瘪嘴:“我也很想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南溟海域,可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恐怕不能过去了。” 纪惟挑眉:“你有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母妃的事,你当然不知道。”纪昭离白他一眼,遗憾地叹了口气,“真可惜,南溟海好不容易对外开放一次,我却要错过了,真是……”她歪了歪头,笑容无奈,“不赶巧啊。” 第32章 江迟砚意味深长道:“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纪惟礼尚往来回了纪昭离一个中指,动了动位置,帮着江迟砚把财宝分类:“那阿砚你要不要去?说实话我挺想去看看的,但是我这实力你也清楚,我怕到时候会拖后腿……” “我去啊。”江迟砚不想去也得去,历任攻略者,哪怕是把林邬玦囚禁起来,自己也足不出户的虞归,都会被系统强制要求前去,无一例外。 “那我,要不,也去吧……?”纪惟纠结地揉了把头发,不想拖后腿,但又实在很好奇,最终还是感情占了上风,“不管了,我尽量不给你们找麻烦!” “放心。”江迟砚抬起眼睛朝他笑了一下,“我会罩着你的。” 纪惟彻底放心了,整理东西的手速加快。 “师兄我也来帮你!”纪昭离主动凑上去,帮着将东西分类。 当天夜里,有人扣响了江迟砚的房门。 纪昭离双手合十,笑得讨好:“师兄,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好啊,请进。”在纪昭离看不见的角度,江迟砚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小萨摩耶上钩了呢,不枉他大费周章把所有财宝整理了一遍。 “师兄……”纪昭离犹犹豫豫地问,“师兄,白日里我看到你有好多玄合草,不知师兄收集它们是有何用处?” “没什么用啊。”江迟砚摊了摊手,苦恼道,“实不相瞒,这东西是我在秘境中偶然所得,但你也知道,玄合草这东西对我们没什么用,所以我至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们。” 纪昭离眨眨眼,满含希冀地问:“那师兄,你可以把它们卖给我吗?” 江迟砚笑了:“既是朋友,说卖多生分?便是送你又何妨?” “真的吗?多谢师兄!只是不知师兄有多少?”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低落,“我恐怕需要很多呢。” 江迟砚支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想必足够你炼出两百万颗激魂丹了吧。” 此言一出,纪昭离脊背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向江迟砚。对视间,她猜到什么,弯唇一笑,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看来师兄很了解离儿呢。” 江迟砚微笑:“还好,不多不少,刚巧够用。” 纪昭离从容地抬起眼皮,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师兄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尽管提。” 江迟砚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做个交易吧,我可以给你足够多的玄合草,甚至金银和其他方面的助力。同样的,我需要你保一个人,保他不死。” 纪昭离诧异地挑挑眉,很快接受了:“想不到师兄如此重情重义,这笔买卖是我赚了,以后师兄若有需要,尽管提,离儿会酌情帮忙的。” ---------------- 林邬玦是在出发去南溟海的前一天回来的,他没什么变化,被程余一和叶怜送回院中,好一通叮嘱。 江迟砚是被系统叫醒的,他随便披了件外衣推开房门,静静看着他们,大脑迟缓地没反应过来。 等他彻底清醒时,林邬玦已经走到他面前,直直看着他,眼圈霎时红了:“师兄,我回来了。” 江迟砚:“……” 他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应该演一下,不然显得太无情。 说干就干,他迅速闭了下眼,眼睫颤抖几下,再睁眼时,眸中已然蓄满泪水,脸上却是笑着的,一副悲痛不已又失而复得的模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是江迟砚演的太过,林邬玦有些不知所措,脸也红了,随口说了几句便借口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只是那背影,破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江迟砚目送林邬玦回了房间,肩膀耷拉下来,内心疯狂吐槽:“完了啊系统,我没发挥好,这台词好像空巢老人对自己久不回家的孩子说的话啊,好尴尬。” 系统:“别尴尬。” 江迟砚:“……到底是谁教你这么安慰人的?” 系统一板一眼:“忘了。” ----------------------- 作者有话说:无界门的意思是,无止无休地拓宽边界[猫头] 第27章 南溟海 山下客来堂, 江迟砚坐在熟悉的包厢中,百无聊赖地给小白喂食,余光盯着林邬玦。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以前的林邬玦谨小慎微, 沉默寡言, 恨不得把自己3d转2d转成背景板。现在的他依旧沉默,但无形中又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自信, 以及一点不易察觉的悲伤, 掩藏在一贯的笑容之下。 江迟砚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这几天, 你去哪了?” 问起这个, 林邬玦垂下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江迟砚眨眨眼, 犹豫着道:“不想说的话……倒也不用勉强。” “没有不想。”他笑了笑,似乎更难过了,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我跟在师兄师姐身后, 只是稍不留神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那里到处是残垣断壁,像是某座破败的古城, 整体都是灰金色,一个活人也没有。那里很大, 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我试了各种办法想要出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后来我就放弃了, 索性那里的灵力非常浓厚,短短几天就助我突破元婴,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没有对江迟砚说的是, 那个地方其实是有人的,他在唯一一座尚未倒塌的宫殿中,发现了一个女人。 宫殿被结界封印,他无法靠近,而里面的女人一身淡青衣衫,眉目清和,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林邬玦感受得到,她并没有活人的气息。 “那倒是没什么损失。”江迟砚笑了下,心底有些失望,类似的说辞他听过几十遍,但更重要的,林邬玦没有对任何一个攻略者说过。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品着茶,一时无言,忽的,江迟砚手上一松,瓷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邬玦顿时白了脸,颤抖地伸出手:“师兄,你……” 江迟砚撑着桌子,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鲜红的血染红了衣襟。 视线有些模糊,恍惚中被人扶起,听到林邬玦紧张的声音:“师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江迟砚张了张嘴,缓缓吐出两个字:“……有毒。” 与此同时,林邬玦听到了系统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江迟砚黑化值飙升,当前黑化65…79…91,持续升高,请宿主及时干预!” “警告,警告,江迟砚黑化值飙升,当前黑化值91,宿主生命值降至9,请及时干预!” 林邬玦脸更白了,二话不说就要带江迟砚离开,却被死死扣住手腕:“你去,把刘勇抓过来。” “师兄,你身体要紧!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江迟砚面色阴沉,冷声命令:“快去!” 林邬玦抿了抿唇,犹豫一瞬,强硬地将解毒丹塞进江迟砚嘴里,这才离开:“我马上去!” 包厢中只剩下江迟砚一人,他终于撑不住,蜷缩着倒了下去,疼的冷汗直流。 林邬玦拎着刘勇回来时,江迟砚已经意识模糊了。见事情败露,刘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着去抓江迟砚的衣摆,满眼祈求:“仙长!仙长你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林邬玦语气森寒,莲火重重压在刘勇肩上,只需轻轻一动,就能要了他的性命:“你最好能说服我。” 刘勇浑身一哆嗦,眼泪刷的下来了:“我、我……我真的不想这么干的,可是前两天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一包毒药让我毒死仙长,我拒绝了的!真的!可那人威胁我!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仙长!” 江迟砚眼皮很重,耳边嗡嗡作响,听不真切,林邬玦没有擅自动手,尽管他很想砍掉这人的脑袋,但还是克制着将目光移向江迟砚:“师兄,要不要杀了他?” 江迟砚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不必……但从今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刘勇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跑了,生怕慢一秒就会死在林邬玦剑下。 林邬玦死死攥着剑柄,极力克制才压制住砍死他的念头,他深吸口气,转头发现江迟砚早已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他心跳乱了一拍,慌忙将人抱起,回了宗门。 ---------------- 江迟砚是被系统叫醒,彼时,前往南溟海的队伍已经出发,林邬玦赫然在列。 系统说:“你足足睡了两天,他们早就出发了。” 系统说:“另外,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看他的反应,应该是有效果的。” 系统说:“对了,有个惊喜在等你。” 江迟砚挑了挑眉:“惊喜?” 系统似乎笑了声:“嗯,你很快就知道了。” 江迟砚不以为意,他对系统口中的惊喜丝毫不感兴趣,当务之急,是追上前往南溟海的队伍。 第33章 然而,在他推开门的一刹那,“惊喜”出现了—— 一层结界,不偏不倚,正正好将江迟砚住的院子圈了起来。 江迟砚:“?” “这什么?” 系统幸灾乐祸:“这就是你的好师弟,留给你的惊喜啊。” 江迟砚:“……” 系统继续:“我跟他说,南溟海是最容易让你入魔的地方,他当时什么话也没说,没想到临走前设了个结界。” 江迟砚气笑了:“多此一举,他不会真的以为这东西能困住我吧?” “他真是这么以为的。”系统解释,“你别看他的修为在元婴,其实不然,他早就突破到了大乘,按理说,你就是自爆了也出不去。” 江迟砚张了张嘴,缓缓发出一声:“……啊?” “那个地方……这么牛逼的吗?” 系统默了默,似是不知该怎么解释,半晌才道:“那里的时间流速慢一些,再加上灵力浓厚……很正常。” 江迟砚试探着将一道灵力打入结界,透明结界漾开一圈水波,而后归于平静。 江迟砚:“……” 南溟位于大晟南部,那是一片广阔幽蓝的海域,海域中央是一座悬空的小岛,名唤南溟岛,岛上的人以捕鱼为生,而这座岛的主人,便是南溟主。 放在以前,南溟岛是绝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哪怕有人想一探究竟,也只能在南溟海外围打转,便再也无法进入半分。 如今上古神器惊现世间,各大门派争相前往,就算拿不到神器,此行也不会毫无收获。 无界门来的人也不少,林邬玦跟在队伍中间,左边是不放心自己的程余一,右边是满脸无奈的叶怜,他盯着脚下,心里想着系统的话—— “你不想去?为什么?” “我对神器不感兴趣。” “你必须去,不是为了神器,而是因为,这里是江迟砚最容易黑化的地方,你也不想丢掉性命吧?” 虽然他已经把江迟砚关了起来,但导致江迟砚入魔的因素,他必须排除! “喂喂喂,发什么呆呢?准备上岛了!”叶怜猝不及防从背后拍了他一下,林邬玦猛地回神,跟在她身后,从两人宽的通道上了岛。 南溟岛的风格不同于人间任何一座城池,它整体呈现出深海般的颜色,墙体用蓝色巨石累砌,勾缝之处细腻平整,石面泛着冷光,似岁月凝就的霜华,华美壮观。 许是依海而生,这座小岛,建设得宛如海底城堡。 上了岛,一名穿着统一深蓝色服饰的女子款步而来,彬彬有礼地朝他们问好:“诸位便是无界门的道友吧?在下空迷,负责接待贵客,诸位请随我来吧。” 她话不多,表情始终平淡,也没有要缓下步子等“贵客”跟上的意思。 “大家都跟上,别掉队!”前方的鹤归尘扬了扬手臂,高声喊道。 “嘁,狐假虎威。”叶怜一看他就烦,嫌恶地翻了个白眼,无声骂了几句。 最前方,闵宥没什么表情地笑了下:“空迷姑娘走这么快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不招人待见呢。”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生人勿近,现在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更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空迷脚步顿了顿,勉强挤出一抹笑:“哪里的话,来者是客,在下只是精神不济,并没有慢待贵客的意思。” “原来如此。”闵宥不是很关心,侧眸看了鹤归尘一眼,鹤归尘了然,上前一步,递出一瓶丹药,“空迷姑娘连日操劳,实在辛苦,这是我派灵草峰峰主亲手炼制的提神醒脑丹,缓解疲劳的一把好手,空迷姑娘可一定要收下!” 空迷看了眼那瓶丹药,又看了眼满脸真挚的鹤归尘,终是接过,嘴角勾起清浅的笑:“那便多谢公子了。” “好说,在下鹤归尘,以后就要麻烦姑娘了。” 空迷没有应声,将他们带到客栈,简单和老板交代两句,便起身告辞,待客之道可谓敷衍。 叶怜皱眉道:“真是怪了,南溟主公开邀请各大宗门前来夺取神器,怎么接待之人却是这个态度?” “许是民众并不欢迎我们呢。”程余一看得很开,“左右我们只是为神器而来,他们的态度并不重要。” 客栈里,来自各大宗门的修士相互交谈,分享着各自知晓的信息,也打听着自己不知道的情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跃跃欲试地想要去南溟海域一展拳脚。 上古神器,目前存在于世间的仅仅只有三件,一件在无界宗,由各大长老联合保管;一件在皇宫,由帝王掌控;而那最后一件,无人知晓它的下落,甚至无人见过它的模样,不少人怀疑,其实根本没有第三件神器,是有人胡编乱造。 而出现在南溟海的神器,无论是那遍寻不到的第三件,还是尚未暴露在世间的第四件,都足以让人不顾危险拼命一博。 众人休整一番,各自分开,前去探查。 南溟海域被结界封印,南溟岛也被结界包围,岛上的人暂时不能下海,只好游走岛上,探听消息。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有些奇怪?”程余一警惕地环视四周,语气沉重,“他们似乎很……敌视我们。” 叶怜悠闲地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勾了勾唇:“不奇怪吧,出现在南溟的宝贝如今要被外人惦记,换我我也不高兴。” 程余一:“既然不高兴,又何必门户大开?” 林邬玦笑道:“也许是南溟主个人的主意吧。” 他们来到南溟岛正中央,那里围了一群人,嘀嘀咕咕互相讨论着。 “你们在做什么?”叶怜凑上去,随即拉了个路人询问。 “那里有个特别大的马车,也不知道是谁的。”路人指了指人群簇拥的方向,暗自嘀咕一句,“莫名其妙的。” “马车?”叶怜纳闷道,“听上去好熟悉。” 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诸位,与其胡乱揣测,不若听我预言一番?” 林邬玦瞬间认出了人:“是她?!” 只见人群最中央,一辆豪华马车停滞其中,一女子端坐其中,白袍盛雪,遮着面,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眸,手上一把墨色折扇,上面印着一朵发着光的白色莲花。 第28章 谣言 叶怜也认出了来人:“虞归?她怎么也来了?” 程余一皱起眉:“这个时候放出预言, 莫非此行真的有鬼?” 人群中央,虞归的视线精准落在他们身上,停顿两秒,又很快移开,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 但林邬玦下意识觉得,她在找人。 “到底是什么预言啊?能不能别吊人胃口了?” “就是啊, 这么多人都等着呢!” 人群骚动, 虞归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 沉静的嗓音传进在场每个人耳中:“诸位, 稍安勿躁。尔等此番前来,无非是为了那传说中的上古神器, 但我虞归在此断言,在场之人, 皆与神器无缘!” 此言一出, 人群沸腾, 当即有人骂道:“什么狗屁预言家!该不会是你想独吞神器瞎编的吧!还说我们与神器无缘?难道你就有缘了吗!” 虞归眼皮都懒得抬,唇齿间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阁下说笑了, 在下肉体凡胎,自然没有那个机缘, 只是这南溟海域,可并非久留之地……” 不等众人疑虑,她忽的站起, 长袖一甩,掷地有声:“今日我便放出预言,不出五日, 海域动荡,灾害频发,神器不会归任何人所有,欲夺取神器者,必受反噬!” 话落,不等众人质疑,一阵烟雾凭空升腾,虞归和她的马车随着烟雾一同消散。 一如既往,来去无踪。 “什么意思啊?是说南溟海域不安全吗?” “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危言耸听?” “搞不好她就是想把我们吓跑自己独占神器呢。” 叶怜伸了个懒腰,对虞归的预言毫不关心:“走啦走啦,这里人多死了,我们去那边的集市瞧瞧吧。” 许是依海而生,南溟岛的集市卖的大多是一些海产品,鱼类、贝壳、珍珠等数不胜数,看的人眼花缭乱。 然美则美矣,却实在没什么用,修仙之人更需要能让他们变强的东西,而非这些装饰品。 叶怜四处逛着,时不时上手摸一摸,林邬玦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因为自从来到南溟,他的系统就又消失了。 上一次系统消失,是因为特殊空间她无法进入,被挡在了外面,但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南溟海域也是特殊空间么? 林邬玦烦躁地抿着唇,混乱的思绪却被一声怒喝打断:“你们这些外来者,全都给我滚出去!南溟海不欢迎你们!” 林邬玦转身去寻声音来源,骤然迎来一道剑气,他闪身一躲,没成想那边竟然打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他问身旁的程余一。 程余一默默退后两步,顺带拉了把林邬玦:“离远一点,别被波及了。你知道那两个穿红黑色弟子服的人是哪的人吗?” 第34章 林邬玦仔细打量他们的服饰,精准捕捉到他们胸前绣着的白虎,顿时明白了过来:“是无上谷。” “不错!正是五大宗门之中,最桀骜不驯,最受不得委屈的无上谷!”叶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将两人往外一拨,站在中间看起了热闹,“这摊主,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无上谷,真是倒了大霉。” 很合时宜地,林邬玦想到了曾经偶然听过的一句话:惹谁都不能惹无界门和无上谷!这俩比鬼还难缠! 他顿时有点想笑:“这摊主,恐怕要遭殃了。” “谁说不是呢!本来就是一点小争执,放在旁人身上也许不会计较,但无上谷嘛,恐怕会大肆宣扬南溟人赶他们走的言论呢。” 相比于叶怜看热闹的心态,程余一倒是有些担心:“南溟海好不容易开放一次,若是矛盾激化,恐怕不太好……” “你想多了小一一,普通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是没有这么大影响的,上面的人如果想要撕破脸,那自然会借机挑事,如果想维持表面和平,就会把责任全部推到个人身上,小事化了。”叶怜收回视线,似是觉得没意思,“走啦走啦,这里没什么好逛的,还不如回客栈休息。” 回去的路上,林邬玦不止一次听到类似的言论—— “诶,你听说了吗?那个预言家虞归来这里预言了!” “竟有此事?她都说了什么?” “她说南溟海会有大乱,我们都会有危险啊!” “真的假的?那我们岂不是小命不保了?” “千真万确!” 类似的话在街头巷尾传开,虞归的预言已然被众人知晓,速度快得离谱。 “那个人……好像凌霄峰弟子?”客栈门口,程余一盯着那个正在传播预言的人,若有所思。 林邬玦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叶怜停下步伐,侧耳听了听,顿觉无语:“这预言真是越传越离谱了,他说南溟海域有海妖出没,南溟主故意诱我们前来想要拿我们祭天。真是……离了个大谱了!” 预言成了谣言,这几乎是必然趋势。三人没有干预,径直回了客栈。 推开房门的前一秒,林邬玦霎时顿住了脚步——房间里有人! 垂在身侧的手握住了剑柄,林邬玦缓缓推开了门。 白衣女人悠然靠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门外出现的人,像唠家常一样朝他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滚进来!” 话一出口,虞归瞬间闭了闭眼,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刮子,怎么就把上一世的习惯带过来了呢! 林邬玦:“……” 虞归已经换了身衣服,没有遮挡面部,与以往的形象截然不同,林邬玦没认出她:“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虞归用手遮住半张脸,掐着嗓子道:“我预言,不出五日,海域动荡……” 林邬玦认出来了:“原来是虞大师。” 然后他更不明白了,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预言家吗?他们好像只见过一面吧? 虞归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掩饰尴尬:“那什么,你师兄呢?” 林邬玦收起剑,在她对面坐下来,面不改色道:“师兄对神器不感兴趣,没有过来。” “嗯?”虞归挑起眉,狐疑地盯他半晌,忽的笑了:“小子,你知道我的本事,可不要骗我啊。” 林邬玦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黑眸弯了弯:“在下自知骗不过虞大师,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我知您与师兄是旧识,私下恐怕约定了什么,但凡事总有意外,相信您会理解的。” “哦,这样啊。”没能试探出什么,虞归悻悻放下杯盏,起身告辞,“既然如此,那有缘再会吧。” “且慢,虞大师。”林邬玦转瞬挡在虞归面前,“敢问大师,方才的预言究竟是何意?” 虞归挑眉,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林邬玦很迷茫:“知道什么?” 他这表情不似作假,虞归有点拿不准了,盯着林邬玦的脑袋使劲眨了眨眼,希望系统能给点提示。 然而,毫无动静,系统可能开小差了。 “虞大师,您眼睛抽筋了吗?” 虞归:“……是有点抽筋,我要去看医生了,你别挡着我看病。”她伸手去推林邬玦,然而没推动。 林邬玦笑得谦卑:“在下无意冒犯,只是事关岛上所有人的性命,还请虞大师不要遮遮掩掩,以免酿成大祸。” 虞归嘴角抽了抽,这不妥妥的道德绑架吗?她面上闪过挣扎,在林邬玦如炬的目光下,妥协了:“行吧,告诉你也无妨。还记得你们之前找到的殷瑟尸块吧?南溟海域,正是封印它们的地方。” “而不久之前,封印被破除,他的尸骸被人带往世界各地,还有一部分,被沉入无边海域。” 虞归是趁林邬玦愣神的工夫溜出来的,她一路狂奔,在客栈门口拦住了人:“喂,杨和!怎么回事?江迟砚没来吗?” 名叫杨和的青年鬼鬼祟祟朝四周扫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后才小声道:“没有,我自始至终都没看到他!我还以为计划有变呢!” 虞归捂着脑袋,只觉得天塌了:“完了完了,姓林的说他不想来,这怎么可能嘛?你说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但按理说,不应该啊……” 杨和也着急,不停地向四周张望:“你这预言都放出去了,万一到时候海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不是啪啪打脸吗?” 虞归似有实感般捂住一边脸,悲怆道:“那我就彻底没脸见人了……” “对了!还有系统呢!”杨和振奋起来,一时没控制住音量,招惹来几道目光,虞归没好气地踹他一脚,差点没把杨和踹得栽过去,“你要死啊!给我小声点!” 杨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歉意地陪着笑:“我记住了,我记住了,咱们继续。” 虞归摆摆手,抱臂靠在墙上,唉声叹气:“我感觉系统不在林邬玦那里,刚刚找他的时候我暗示系统帮帮忙,结果系统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怀疑……” 杨和瞬间屏住了呼吸,只听虞归下一句便道:“我怀疑,系统和江迟砚一起,失踪了。” 第29章 海上风暴 下海的日子定在来到南溟海域的第三天, 那是一个艳阳天,风平浪静,一眼望过去,海面平静, 万里无波。 林邬玦来到岛边, 眺望一望无际的海域,后背猛的被人拍了一下, 转身时手中被塞了一截透明的线。 鹤归尘端的清风朗月的姿态, 笑得温和。他言简意赅道:“这是藕断丝连线,把它寄在手腕上, 我便可以感知到你们的方位。”他说着又将丝线一一分给程余一和叶怜, 隐晦地看了他们一眼,嘱咐道, “有任何问题都要牵动丝线,千万不要逞强。” 林邬玦明白他的意思, 他将透明丝线缠在手腕, 耳边传来叶怜的抱怨声:“万万没想到, 我们还真要上演一出大海捞针的戏码,这不诚心为难人吗?” 程余一木着脸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当时在常丰秘境,你不也找的挺开心吗?” 说到常丰秘境, 四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可以找几个魔修。” “我们去抓几个魔修!” 众人心照不宣,意见达成一致, 鹤归尘压低嗓音,不放心地叮嘱:“封印被破除一事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暂时不要往外传, 以免世人对南溟产生误解,引发不必要的冲突。另外,凝虚宗那边可能也知道什么,若是遇到了,不必明说,心照不宣便好。” 林邬玦从来没打算单打独斗,他当晚就把从虞归那里得来的消息告知闵宥,闵宥表情淡淡,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打草惊蛇。” 林邬玦却并不打算袖手旁观:“师叔打算怎么做?” 闵宥好像没什么精神,眼睛半闭着,过了很久才眯起眼睛,睨了他一眼说:“你看起来很想掺和一脚,可以,你去找归尘,把事情告诉他让他配合你,人手不够的话就再加上……”他拧起眉,突然卡了壳,又过了很久才补上,“再加上归尘最讨厌的那个女弟子,还有她弟弟,多少还靠谱些。” 林邬玦:“……” 林邬玦猜他说的是叶怜,和程余一。 传闻这位闵师叔从不关心宗门事宜,不把除“自己人”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而根据他对“自己人”的定义,符合条件的只有徒弟和宗主。 林邬玦以前不信,觉得太夸张,现在亲眼所见,信了。 鹤归尘比他师尊靠谱,当场就找了叶怜和程余一,四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暗中寻找散落的尸块。 为了提高效率,四人决定分头行动,林邬玦选了北边,他将南溟特供的入水珠含在口中,看着广袤的海水一跃而下,春季的海水偏凉,林邬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身体适应海下的触感才慢慢放松下来,尝试着呼吸。 第35章 这种感觉很神奇,他分明在海底,却可以自由呼吸,他明白这是入水珠的功效,心里却升腾起莫名的情绪,好像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 海里的世界很安静,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海浪的轻响,鱼群在珊瑚间穿梭而过,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 周围多了些人,林邬玦侧身避开,探身向前方游去。 他游得很慢,双眼一寸寸扫过目之所及的一切,忽然视线一凝,划动手臂去捞头顶上方的一小块人骨。 他能确定这是人骨,但不知道这是不是殷瑟的骨头,保险起见,索性一股脑收了起来。 海域无边,林邬玦更加深入几分,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刚才那个发着金光的,不会就是神器吧?!” 神器? 林邬玦寻声望去,却并没有看到那人口中的金光,只有附近修士虎视眈眈的目光。 另外一道声音在不久后响起:“看着像……可它跑的太快了,我差点都没看清。”他定定盯着某个方向,猛的俯身,快速追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紧跟上去,生怕动作慢了错过神器,一个个使尽浑身解数,拼命追赶,甚至动起了手。 林邬玦远远看了一会,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游去,他对神器不感兴趣,也无意与人起争执。 身后猛的出现一个人,林邬玦猝然转身,莲火才刚出鞘就又被他收了回去,只因身后那人浑身是血,气息微弱,是被人一掌击飞到这里的。 那血人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林邬玦的衣袖,低声祈求:“这位、这位道友,求你……救救我!” 林邬玦认出了他花花绿绿的弟子服,这是名垂宗的人。 他看了眼不远处混战的人群,捞起面前的人准备上岸,谁料转身的刹那一只匕首深深刺进他后腰,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海水。 林邬玦发出一声痛呼,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他一点一点转过身去,死死握住那只匕首,同时将剑横在那人脖颈:“为什么?” 林邬玦自认记性不错,他可以确定,面前的人他从未见过,更没有什么过节。 “为什么……”那人疯狂地笑起来,他忽视横在脖颈的剑,不管不顾逼近林邬玦,语气癫狂:“因为你活该啊!林邬玦!像你这样的人生来就该被世人唾弃!你没发现吗?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讨厌你!我也不例外!我这是在为民除害啊!” 林邬玦神色一暗,握剑的手紧了紧:“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他更近一步,声音如鬼魅,“毕竟,咱们无冤无仇啊!” 林邬玦垂眸看他,手上用力,就要一剑砍死这人,临了却被人攥住了手:“别急啊哥们,我这里也有一些疑问想问问这位……背刺哥。” 来人一身玄衣,戴着面具,明明是低沉的嗓音却透出几分轻佻,听起来十分矛盾。他一寸寸将林邬玦的手移开,含笑看向他口中的“背刺哥”,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想当年你装可怜求我救你,转头却捅我一刀,我可是……念念不忘啊!” 背刺哥懵了:“你谁啊,我什么时候捅过你!我都不认识你!” 神秘人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几分遗憾:“是因为捅的人太多了,所以忘了我了?” 背刺哥急了,大声为自己辩解:“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没捅过别人!” 神秘人又叹了口气,捂住心口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别不认账啊,当年你捅我一刀,还说什么我这种人品行败坏,活该去死。你还说我活着污染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我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痛吗!” 林邬玦瞬间就不难受了,看向背刺哥:“原来你是惯犯,专干搅屎棍的活。” “我不是!我没有!我明明是……” “闭嘴吧哥们!要不是小爷当年大意让你侥幸逃脱,你哪还有命祸害其他道友?”他说罢顺势抽走林邬玦手中的剑,一刀将人抹了脖子,轻嗤了声,“真是晦气,差点害小爷道心破碎。” 林邬玦全程配合,目光始终定格在神秘人的面具上,想从中看出点什么,这个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他探不出对方的修为,自从他突破大乘,便可以探明任何修士的修为,哪怕对方比他强。除了……江迟砚。 无论林邬玦怎么探查,他都无法看清对方的修为。 而现在,这样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位……道友,我们认识吗?”林邬玦试探道。 “我们可以认识啊!”神秘人热情地拍他肩膀,自报姓名,“我叫石自,一介散修,交个朋友如何?” 林邬玦:“……” 好像,不太像。 他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他经常干出背后捅刀子的事?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石自沉吟片刻,猛的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为了攻心!他想cpu你!” 林邬玦:“???”什么西皮有? 石自越说越激动:“到时候你道心破碎,心神不稳,他就可以趁虚而入,借机控制你啊!” 林邬玦:“……” 他觉得这人一点都不靠谱。 “好歹毒的心机。”石自总结道,“人心险恶啊!” 林邬玦扯了扯唇角,无言以对。他觉得石自的分析很有问题,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有问题。 他不是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所以当石自不再说话时,他只能瞪着眼睛看空气,一时间,尴尬至极。 “你……”石自欲言又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林邬玦的表达欲几乎为零,他摇摇头,十分委婉地说:“我、不太爱说话。” 石自:“……” 行吧。 “那我走了。”他摆摆手,留给对方一个萧瑟的背影。 林邬玦盯着那道背影看了一会,良久收回视线,继续寻找殷瑟的尸块。 他逐渐深入,光线开始变暗,海水变成墨色的蓝,人也开始少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身边路过的鱼。 他突发奇想,伸手将一只鱼拢在手心,想着带回去给小白吃。 “一只好像不太够……” 他扭身想去多抓几条,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起来,林邬玦勉力稳住身形,只见海水翻腾,鱼群暴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惨叫声。 他来不及多想,快速跃出海面,只见异象突生,海上不知何时起了风暴,原本的艳阳天如今已是乌云密布,高处的南溟岛在巨大的风浪之下摇摇欲坠。 海面上陆续涌出几个人头,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上来,一个个茫然无措地在海中沉浮。 不多时,海里修士全部上岸,围在岛上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发疯的南溟海。 “这什么情况?就算是海上风暴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这架势,看着像是要把南溟岛一起淹了一样。” “这难道就是虞归口中的……” “难不成预言是真的?”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在风暴中心,有一片祥和之地,无风无浪,一艘小船飘在那里,上面半躺着一个人。 如果林邬玦在这里,一定能认出,那就是他之前见过的石自。 “看上去效果不错,到时候再让他们传播一些谣言,怎么说也能吓走一批胆子小的。” “多亏了你,我亲爱的系统~” “应该的。”系统不骄不躁,十分内敛。 打从一开始,江迟砚就决定先利用舆论吓走一部分人,减少损失,他先是让虞归放出预言,在众人心底埋下一颗种子,然后靠系统的力量引发风暴海浪,制造出南溟海不安全的假象,最后,再由其他人大肆宣传,散播谣言,以达目的。 “也不算是谣言,这是事实。”系统纠正。 江迟砚不以为意:“小细节啦,不用太纠结。你想想我们还能做什么?这点风暴可阻止不了他们寻找神器的决心啊。” 系统:“除了自然灾害,你不是还准备了‘反派’么?” “那个啊……”江迟砚表情有点纠结,“说实话,不是很想用。” 系统叹气:“好吧,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适当控制一下天气,降个天雷什么的。” “啊?”这下轮到江迟砚意外了,“是我理解的那个天雷吗?修士突破飞升的那个?” “嗯,是它。” “那玩意不是早在千年前就消失了吗?” 系统:“没有消失,只是天道取消了这一试炼而已,我可以从祂那里偷一点,不妨事。” 江迟砚:“……你们这种外来生物都这么胆大包天的吗?” 系统:“……” 系统:“你可以不用说这么难听的。” 第30章 哈? 这场风暴仿佛没完没了, 夜里的南溟岛安静祥和,唯有海浪声不绝于耳,林邬玦推开半扇窗,望着远处翻滚的浪花, 心里祈祷这场风暴最好永远别停。 第36章 只要风暴不停, 下海的人就不会太多,那么, 受到殷瑟尸块影响的人也会变少。 他的桌案上还摆着十几块人体组织, 林邬玦无法分辨,只好全部带了回来。 他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先不说这东西对自己的影响, 留在客栈里,也会对客栈其他人产生影响。 窗边突然多了一团白影, 林邬玦摊开手掌,稳稳接住轻盈跳过来的小白。 冷不丁听到一声清脆的“喵呜”。 小白发出叫声, 就代表着附近的人有入魔的趋势。 那人明显不是林邬玦自己, 大概是他隔壁的客人…… 果不其然, 隔壁很快传来一声重物摔倒的声音。林邬玦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短促急躁,他快速开了门, 门外却空无一人。 不明所以地关上房门,林邬玦下意识在房内环视一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才放下心来。 在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 江迟砚就好整以暇地瞧着,还有闲心点评:“有警惕心,但不多。” 系统不做点评。 然而江迟砚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林邬玦坐了下来,还正巧,坐到了放置人体组织的桌前,眼睛就一眨不眨盯着它们看。 江迟砚:“……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系统:“现在他一直盯着,你准备怎么办?” 江迟砚盯着手里的探测针,叹了口气:“凉拌。” 两分钟后—— “你在看什么?”久违的系统终于出现,在林邬玦脑海中发问。她其实更想问:这堆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林邬玦目光一滞,微微抬头,像在对着空气说话:“系统?你回来了?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系统很专业地蹦出一堆专业名词:“最近宇宙管理局发现一批邪神预备役,派巡捕队进行抓捕,我身为系统需要配合他们的工作。” 林邬玦大概懂了,很有分寸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之前不是来过很多次?那你知道南溟海的风暴大概什么时候会停吗?” 他的目光顺势移向窗外,那里黑咕隆咚一片,看不真切,但浪声仿佛更大了。 与此同时,江迟砚看准时机快速用探测针一一试过桌上的人体组织。 林邬玦又把头转了回来,江迟砚瞬间收手,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莫名心虚。 “不确定。”系统淡定地扯谎,“这场风暴像是人为,每一次的时间都不一样,有时两三天便停了,有时会持续半月有余,甚至还会加重。” “人为?”林邬玦颇为意外,眉梢挑起,瞳孔下意识上移,“你确定么?能引发这么大的风暴,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江迟砚对他这番话十分赞同,系统怎么会是简单人物呢?她可是高级生物! 这样想着,他手上动作一点不慢,快速掏出一块小巧的人骨放到桌上,将早就确定好的人骨替换了过来,整个过程不过一秒,饶是林邬玦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系统反问:“若不是人为,又怎么解释每一次轮回的不同之处呢?” 林邬玦盯着桌面,状似发呆,实则沉思:“……那你,知道是谁吗?” 江迟砚盯着林邬玦的眼睛,无可奈何,只能静待时机。 林邬玦此行的收获颇丰,足足找到三块殷瑟碎片,运气“好”到可疑。 江迟砚严重怀疑是有人故意让他拿到手的。 “我不知道,但他的所作所为对我们有利,恐怕是某个好心人吧。”系统继续编。 “但愿吧。” 他说完这三个字,就没了动静,眼睛依旧盯着桌面,半天没眨一下眼。 系统轻咳一声,状似无意道:“咦?你看窗外那是什么?” 林邬玦扭过头看了眼,莫名道:“什么都没有啊,你看到了什么?” 系统“哦”了声,声音有点虚:“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林邬玦倒没有多想,有话直说:“你今天好奇怪。” 系统声音更虚了:“有吗?哪里奇怪?” 林邬玦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眉毛越皱越深,看起来还有点……震惊?! 震惊个毛啊…… 江迟砚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生怕他猜到什么,那他们的筹谋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你是不是……”林邬玦欲言又止,表情十分纠结,“……你以前,没这么多话的。” 的确,系统平时都不爱搭理林邬玦来着…… 但这也不能怪系统,她带人攻略了林邬玦六十二次,六十二次全部失败,甚至还亲自上阵攻略了他三次,没有心态爆炸已经算内心强大了,懒得搭理害自己失败了这么多次的人有错吗?完全没错! 江迟砚十分能理解系统,如果是他,他肯定会彻底疯狂,根本做不到系统这么平静。 更何况,林邬玦有时问系统的问题,她是真的回答不上来。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江迟砚这样能编会造的。 “……今天,不,这几天我一直在配合巡捕队的工作,太累了,也挺……想你的,所以话多了点。”系统十分违心地说,江迟砚更同情她了,什么叫命苦?这就叫命苦! 林邬玦:“……” 林邬玦默默抽出了剑:“你是谁?还不从我脑子里滚出来!” 系统:“?” 江迟砚:“?”hello?what's happening 林邬玦平静地陈述:“系统根本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更不会想我,你装的太假了。” 系统:“……” 系统只觉冤枉,她这是为了谁? 但林邬玦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还在咄咄逼统:“说,你到底是谁?” “我、我……”系统简直百口莫辩。 她一向不太会说谎,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借口。 江迟砚叹为观止,趁机将最后一块手骨换了过来,而后不紧不慢挪到窗边,在林邬玦身后拿掉隐身符3.0,朝系统疯狂做口型:“邪神,夺舍!” 系统瞬间懂了,发挥起她为数不多的演技,桀桀桀地笑起来:“桀桀桀你竟然识破了我的伪装!真是不简单!实不相瞒,我……本尊乃是……大名鼎鼎的邪神!此番找你不过是、是……” 江迟砚扶额,继续比口型:“控制!” “不过是为了控制你,好不被那群巡捕队的人发现,但既然你发现了,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系统话音未落,一道青色虚影凭空出现,抬掌便朝林邬玦挥了过去,林邬玦侧身欲躲,江迟砚呼吸一紧,来不及多想就迅速后仰翻下了窗,林邬玦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色的衣角。 他顿时一惊,竟不知何时自己房间来了其他人,系统演技大爆发,暗道一声:“不好,是他!” 说罢眨眼间离去,脚步匆匆像去逃命。 林邬玦的剑刺了个空。 ---------------- 夜色浓重,青衣女子如鬼魅般的身影成功吓退了偶然路过的修士,另外一道黑色的人影颤抖得更加厉害。 “别笑了……” “不行,我忍不住。”江迟砚扶着树干,肩膀一抖一抖的,压抑的笑声配合系统的虚影,更加重了几分阴森鬼气。 “唉,也不知他信了没有。” 江迟砚忍俊不禁:“你下次表现正常点,他说不定就信了。” 系统还是不理解:“我表现得有那么不正常吗?” “嗯哼~”江迟砚弯起唇角,耸了耸肩,“毕竟,你一开始可是要杀人家的。” 系统:“……这事没完了是吧?” 江迟砚贴心“安慰”:“别怀疑,那小子会记你一辈子的。” 系统:“……” “不过,我才知道你竟然还有人形?”他退后两步,好奇地打量起她来,“我还以为,你是一团数据呢。” “什么数据?”系统有些懵。 江迟砚比她还懵:“就是……某种程序、或者代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系统偏过头,含糊其辞:“唔……这个,有些比较特殊吧。” 江迟砚歪着头,就这么看着她,看起来像是在端量她的容貌,系统只有一个虚影,再加上天色很暗,江迟砚其实并不能看得太清楚,但可以看出来,她的眉眼沉静,眼角自然下垂,看人时显出几分善意,眼型并不算多好看,但那双眼睛却让人信服—— 当然,是在不心虚的时候。 很可惜,系统现在看上去十分心虚,江迟砚就在她愈发心虚的眼神中,点了个头:“也对。” 看起来是信了。 系统暗自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替我编个理由吧,我实在……不适合这个。” 江迟砚笑笑:“看出来了,没关系,我可擅长唬人了。”他撑着下巴想了想,保险起见,给系统逐字逐句编了一套说辞。 第37章 “记住了么?”他笑着问。 系统淡淡扫他一眼:“我记忆力还是很好的。”她只是不太会说谎而已。 “好啦,那我们赶快回海上去吧,你的神力还能维持多久?”江迟砚伸了个懒腰,随手抛起几块人体组织——那是他从四个人房间里替换出的殷瑟尸块。 系统身影一顿:“什么神力?那叫系统技能。” 江迟砚无所谓地笑:“一个名字而已啦。话说你有没有发现林邬玦两只眼睛好像不太一样?” “有吗?”系统隐匿了身形,“但人的眼睛本就不是一模一样的,不奇怪。” 江迟砚想想也对,便不再多问。 他未曾注意,在不远处的树丛中,红衣女人浑身颤抖,死死攥着拳,指甲都嵌进肉里。她那双红眸里溢满了思念,没过多久,那思念逐渐转变成了忮忌。 她忮忌得要疯了! ----------------------- 作者有话说:忘记设置时间了…… 第31章 外焦里嫩 南溟海的风暴始终不见停, 有些人却无论如何也等不下去了。岛岸边,乌怀也口中含着入水珠,看着脚下翻滚的海浪,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岸边的人也蓄势待发, 正要一个个跳下去,却听乌怀也一声惨叫, 整个人瞬间弹开, 腾空而起回到岸边,半跪着喘息, 身体还在发着抖。 “师姐你怎么了?”同行的师妹想上前扶她, 却被乌怀也制止,“别别别过来!” 围观的人见此情形, 纷纷散开,不明所以, 乌怀也浑身湿透, 死死咬着牙, 强忍着浑身酥麻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这才颤着声音开口:“水下……水下有电……” 同一时间, 不同的主角,他们克服风暴跳入海中想要夺取神器, 却都猝不及防被电了个外焦里嫩,一时间哀嚎声在岛上各地发生。 没过多久,这事已传遍整座南溟岛, 一时间,众说纷纭。 “太邪门了,真是太邪门了, 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是啊,明明我们下海的时候还是风平浪静,结果才半天就起了风暴,一天过去不仅没停,反而还多了电……” “说到这个……你们是不知道!我亲眼看到有人被电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差点人就没了!” “真的假的?怎么会这么严重!” “这还能有假?!不信你去打听打听!肯定还有人看到了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恰巧这时,林邬玦偶然路过,下意识看了眼围在一起的人,脚步蓦地顿住。 “不过我的确没听说有人被电的这么严重啊……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林邬玦想到什么,悟了。于是他顶着一张不屑于说谎的人的脸面不改色加入对话:“她没有看错,我也看到了,那人模样很惨,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他修为高,穿的又是无界门的弟子服,说出口的话十分令人信服。 “太可怕了……” 几人心有余悸地离开,他们走后,林邬玦转身看向传谣的人,颇有几分啼笑皆非:“虞大师,您怎么还亲自传播谣言了?” 虞归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与以往的形象截然不同,任谁也不会把大名鼎鼎的大预言家与眼前这个普通人联系在一起。 若非林邬玦见过她的脸,他也认不出。 虞归食指竖起,比了个“嘘”的口型,两只眼睛快速扫过四周,多少有点鬼鬼祟祟。 林邬玦好整以暇,配合地闭上了嘴,眼神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虞归不是很情愿:“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我还要忙呢。” 林邬玦笑了:“忙着散播谣言?” 虞归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这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尽快离开嘛,你也知道,留在这里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林邬玦当然知道,这也是他配合她说谎的原因。 “所以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的话,你还是不要耽搁我的时间了,那可是很宝贵的。” 林邬玦想了想,坦诚道:“我觉得还挺重要的。”他没有给虞归太多的反应时间,语出惊人道,“关于系统,你知道多少?” 虞归:“!!!” 虞归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雷贯耳,一句话惊得她差点喊起来,好在她立马捂住了嘴,只有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哥们!这是能随便说的话题吗!你!你都不知道避着点人吗!” 林邬玦十分淡定:“反正别人也不懂,若真是问起来,只说有人名叫系统不就好了?” 虞归:“……” 虽然但是,好有道理。 虞归还是拉着林邬玦换了个地方,她做不到不心虚。 “说吧,什么事?还是那句话,咱们有缘,你随便问。” 林邬玦点点头,然后轻描淡写地抛出一记炸弹:“你知道我有系统对吧?她被夺舍了,你知道吗?” “哈?”虞归以为自己幻听了,“系统被夺舍?假的吧?系统怎么会被夺舍?!” 看虞归的反应,林邬玦可以确定她知道系统的存在,但具体知道多少…… 林邬玦简单解释了下:“前几天系统失踪了,昨晚她突然出现,变得很反常,被我戳穿后她说自己是邪神,夺舍了系统,来杀我灭口。” 虞归:“……” 她揉了揉耳朵,还是觉得自己幻听了:“好魔幻……” 虞归完全没有听过这种情况,无论是以前的攻略者还是她自己,都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没发现。 毕竟系统好像的确……失联了。 但海浪风暴如约而至,那便证明计划不变,总不能是邪神夺舍了系统,还接着帮他们做任务吧? 那这邪神未免太善良了点。 虞归胡思乱想了一分钟,依旧没有任何头绪。当务之急,她只想问:江迟砚在哪? 他们应该在一起才对。 江迟砚肯定知道系统发生了什么! 虞归轻咳一声,做出大师姿态掐指一算,故作深沉地皱起了眉:“嘶……这事,有点麻烦啊。”她沉吟片刻,摇头叹息,“也罢,此事复杂,我需得研究几日,你且等我消息吧。” 林邬玦悠悠一笑,恭敬道:“那便多谢虞大师了。”姿态闲散完全不像是要被灭口的人。 虞归犹豫片刻,还是提醒了一句:“若真是邪神,那你最近可要小心些,祂们还挺强的好像。” “虞大师放心,我会小心的。”林邬玦目送她离开,脸上始终挂着笑,一点紧迫感也无。 望着虞归的背影,他甚至有点想学她,散播谣言,把人赶走。 同一时间,江迟砚悠闲地坐在海中小船上,他还不知道他昨晚的“灵机一动”给攻略者团体带来了多大的震撼,甚至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找同伴汇合。 为什么要汇合呢?风暴如约而至,那按照计划进行即可,见面反而有被人发现的风险。 这里的“人”,指的是主角林邬玦。 江迟砚完全没想到,虞归他们都要找他找疯了。 “咦,那边是不是有人?” 江迟砚猛的坐起,手撑在船尾盯着远处的一抹身影,看他起起伏伏,入海——被电——御剑——缓了几分钟之后又重复之前的动作,不厌其烦。 江迟砚呆呆盯着那人看,半天没回过神来:“……好、好大的决心。” 还有好强的毅力。 “这是为了神器不要命啊。”江迟砚兀自感慨着。 系统无情否定:“那是魔修。” “魔修?”江迟砚愣了。 “应该是在调查——海里为什么有电。”系统猜测,“而且是他们那位尊主下达的命令,完不成会很麻烦的那种。” 江迟砚双眼一眯,站了起来,指着那魔修霸气道:“系统,给我劈他!” “好。” 几乎同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长了眼似的直劈魔修,只听一声惨叫,魔修“扑通”一声落了水,被海浪卷走。 江迟砚后知后觉,后悔了:“我是不是该抓他审问一番……” 他话音未落,一道人影猛得被人从海面拉了出来,被鞭子拴着荡在半空拖走,正是那方才的魔修。 “还有同伙?”江迟砚瞬间精神了。 “不是同伙。”系统笃定,“是跟着呜呜过来的妄好。” 江迟砚:“……至于么。”她都跟踪自己多少回了? “挺好的。”系统完全不介意,“正好她审问技术不错,某种程度上也算踏云阁阁主亲传。” “什么意思?”江迟砚不解,“我记得,她是无上谷的长老吧。” 系统似乎笑了下,解释:“也没什么,只是妄好凑巧顺走了踏云阁阁主用来记录审讯手段的书而已。” 江迟砚:“……猜你想说:偷?” 系统:“……委婉一点吧。” 江迟砚:“……”有必要么就是说。 ---------------- 南溟岛,闵宥靠在摇椅上,身旁桌上摆着一根蜡烛,一张符纸悬在蜡烛之上,缓慢燃烧着。 第38章 不过片刻,空气中回荡起一连串敲门声。 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女声:“姐姐她……还是不肯见人么……” 然后是陌生的男声:“主上她,兴许是有事要忙。” “出了这么大的事,各大门派都不知求见了多少次,她到底在躲什么?明明是她邀请整个修真界来的啊!” “空迷小姐,您别生气,主上定然有自己的深意啊……” “真没想到,那位接待我们的空迷姑娘竟是南溟主的亲妹妹。”鹤归尘站在闵宥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编着他的头发玩儿,一张脸上尽是兴味,“怪不得无论师尊怎么求见都不得行呢,原来是躲起来了啊。” “南溟主看管不利,致使封印被破除,殷瑟尸体散落各地引起祸端,理应问责。”闵宥半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这般逃脱责任,只会加重她的罪责。” 鹤归尘编发的手顿了顿:“可她现在不肯见人,若是强闯……” 闵宥哼笑了声,侧眸睨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强闯?就你?” 听出这话里的嫌弃,鹤归尘赌气似的手上用了点力,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好好好,我弱我不行,那就只能劳烦师尊帮帮弟子了。” 闵宥弯起唇角,被他逗笑:“好啊,那为师考虑考虑。” 第32章 平静了 谁也不知道, 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中,昏暗房间内,有一人浑身瘫软地蜷缩在地上,身体正在止不住地抽搐。 他的表情很痛苦, 粗重的呼吸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 但奇怪的是,他浑身上下没有流下一滴血, 甚至连一道伤痕也无。 无形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红衣女子轻飘飘扔掉断了一截的长鞭,唇齿间发出一声嗤笑:“呵, 嘴真硬。” 男人一言不发, 艰难地喘息。 “你知道吗?踏云阁有位执法阁老,名唤洛焉, 最是擅长撬开像你这样的人的嘴。”妄好弯起好看的眼睛,愉悦地笑出了声, “想必你也很期待吧?可怜的小家伙~” 魔修的身体下意识一抖, 活像一条濒死的鱼, 拼命做着最后的挣扎。 “看来你很期待呢,刚巧, 洛焉与本尊有几分交情,想来她会愿意帮我这个忙……”妄好轻抚上魔修颤抖的嘴唇, 将一颗绿豆大小的红色小药丸推了进去,红眸染上几分疯狂,“可是本尊不想输给她啊, 所以……我也只好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力啦。” 魔修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他身体猛的绷直,手指扭曲地扣着地面, 冷汗一茬接着一茬往下掉,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好不凄惨。 妄好欣赏够了,大发慈悲一掌将人拍晕,趁着夜色带上人离开了南溟海域。 这魔修肯定知道什么,她不可能放着不管,奈何他嘴太硬,死活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去请更厉害的人出马。 踏云阁洛焉……那可是个狠角色! 妄好离开客栈没多久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离开南溟? ---------------- 半炷香前,数十名黑衣人悄然出现在岛上各个角落,他们蒙着面,在夜色的遮掩下无差别袭击岛上的修士。 一时间,不大的岛屿混乱起来,林邬玦站在窗边,侧身躲过袭来的飞镖,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怎么会? 他撑起手臂从窗边一跃而下,几步追上袭击他的人,莲火架在那人颈边:“你是……” 几乎同时,一条巨龙盘旋在南溟岛正下方,它幽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岛下的支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 “呜呜,冲!” 巨龙背上,江迟砚看准时机,一声令下,下一刻,呜呜庞大的身躯撞上支柱,再加上系统力量的加持,粗壮的支柱裂开了个缝隙。 下一秒,南溟岛剧烈地晃了一下,江迟砚几乎被岛上人的惊呼震聋了耳朵,呜呜也被吓了一跳,龙头瑟缩了下。 “快下去!”江迟砚余光瞥到有人从岛上掉了下来,急忙拍了拍呜呜的背,示意它别被人发现。 一人一龙飞身而下,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在落水的一瞬间,呜呜缩成一团,再次盘在江迟砚手腕。 岛上,林邬玦话音未落,脚下猛的一踉跄,袭击他的人也没好到哪去,脖颈被莲火划出了一个口子——这还是林邬玦及时将剑撤离的结果。 趁他病要他命,林邬玦顺势挑开黑衣人的面罩,瞳孔一缩:“你……” 黑衣人张了张嘴,脸上神情慌乱,急忙捂上面罩,什么都顾不得,低着头飞快跑了。 林邬玦没有去拦,反而随手投出一剑,拦住了旁观者的去路。 “你都看到了?”他温和地问,剑却握在手里把玩。 杨和张了张嘴,噗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林师弟你不认得我了吗?” 林邬玦挑挑眉,他之前的确觉得这人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真不记得我了?”杨和一脸失落,又很快振作起来,无所谓地笑笑,“行吧行吧,也很正常,毕竟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你记不得我也很正常。” 林邬玦抿唇:“所以你是……?” “我叫杨和,当初你来无界门拜师,被一只老鹰叼着扔下来,还是我扶的你呢!你想起来没?”杨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林邬玦,自来熟地朝他笑。 林邬玦终于记起,顿觉羞赧,抱歉地笑笑:“抱歉师兄,我当日太急,没看清楚……” “没事没事!我这人很大度的,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测出极品火灵根有多激动!” 眼下实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林邬玦有意把话题拉回来:“刚刚的事,师兄都看到了?” 说到这个,杨和收敛了笑,神情严肃起来:“我看到了,那个人,是在南溟岛集市上摆摊的摊主,我记得他还和无上谷的人起了争执。” 也就是说,他是南溟本地人。 南溟人不欢迎他们,这一点林邬玦早就知道,但他没想到他们竟会趁夜袭击。 还是这么大规模的袭击。 林邬玦道:“劳烦师兄暂时保密,我们人在屋檐下,最好还是维持表面的和平。” 杨和摆摆手:“我懂我懂,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哥们!” 混战还在继续,但人群中渐渐多了另一种声音——南溟岛要塌了。 南溟岛一旦坍塌,所有人都会坠海,但海里,不仅有风暴,还有足以把人电死的雷电。 “快跑吧!再不跑真要没命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混战的人群动摇了,再联想到刚才的震动,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渐渐的,他们一个个离开了海域。 与此同时,黑衣人也在一个个撤退,井然有序。 而就在这时,林邬玦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乌怀也。 乌怀也行色匆匆,在夜色中一路狂奔,丝毫没注意身边多了个人。 林邬玦悄无声息地跟在乌怀也身后,这才发现她在追人,一个女人。 林邬玦心中生疑,干脆加快脚步,几个闪身拦住了女人的去路,彬彬有礼道:“抱歉,有人在找你。” 女人神色一变,咬牙切齿:“是你!” 她不做停留,换了个方向就想跑。乌怀也却在这时赶到,拦在她面前。 “阴魂不散!”女人暗骂一句,祭出法器便朝林邬玦袭去,乌怀也下意识大喊:“林道友小心,她是魔修,别让她跑了!” 林邬玦眸色一变,瞬间就不礼貌了,他重重拍出一掌,魔族女人被打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乌怀也见到林邬玦这么强悍的实力先是惊讶,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猜测兴许是人家有了什么机遇,她也不多问,只快速解释一遍来龙去脉:“我刚刚在和黑衣人打斗,余光里看到这人鬼鬼祟祟往岸边跑,我就觉得不对,击退黑衣人之后我便跟了上去,竟然发现她是魔修!” 林邬玦对魔修不算很了解,探查不出什么,于是问乌怀也:“她是近期入了魔,还是?” 乌怀也深深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又似乎什么都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这个人魔气深厚,行动目标很明确,恐怕是有任务在身的老魔修了。” 林邬玦明白了:“审审她吧。” 乌怀也也是一样的想法:“正有此意,我会把他交给师尊,你放心,审讯结果我会交给闵长老的。” 林邬玦对此无甚意见,他有别的考量:“乌道友,你是不是……”他欲言又止,总觉得有些冒犯。 “你说。”乌怀也大大方方地抬抬下巴。 林邬玦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对魔气很敏锐?在常丰城的时候,也是你发现了那两个看守之人的不对劲。” 乌怀也坦然承认:“不错,这也算是……某种天赋吧。”还颇有些自豪。 “那你能不能……”林邬玦深吸口气,尴尬地不行,“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几个魔修?” 第39章 乌怀也:“???” 秉承着“不理解,但尊重”的原则,乌怀也还是同意了:“不过这要看运气,实不相瞒我昨天才逮到一个,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林邬玦不可能拒绝,当即约定了时间,等天亮了就去取。 这一夜实在混乱,好消息是,经此一役,留在岛上的人已经少了一半,坏消息是,南溟海域的结界,重新打开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时,岛上的人终于发现,他们出不去了。 他们出不去,同样,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结界之外,妄好一手拎着魔修,一手摸着结界,眼里流露出一丝迷茫。 她好像……进不去了…… 妄好眨了眨眼,缓缓吐出一句:“你大爷……” 被她拎着的魔修痛快地笑起来,经过一夜的折磨,他身体已经痛到极致,但头脑却无比清醒,用虚弱的声线出言嘲讽:“妄好,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南溟海域的结界可是谁也打不开的咳咳咳……你、你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哈哈哈哈咳咳咳……” “……呵。” 妄好冷冷吐出一声笑:“那又如何?”事已至此,既然无力改变现状,那就只好另作努力了,她妄好从来不是坐着等死的人,“别让我找到你们亲爱的尊主,否则……我定要宰了他!” 她深深望了眼南溟海的方向,不再留恋,转身离开此地。 林邬玦如约来到乌怀也居住的客栈,从她手里接过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魔修。 “这可是踏云阁的魔修,实力不俗,你可要小心啊,别给人放跑了。”乌怀也不放心地叮嘱。 在她看来,林邬玦修为涨得太快,恐怕没打好基础,真正的实力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 但踏云阁的这位魔修,可是她和师妹两个人联手才制服的。 “他身上绑的是捆仙锁,能够压制他的实力,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取下来了。” 林邬玦听得认真,很乖地保证:“放心吧师姐,我会看好他的。” 然而,林邬玦一回到客栈,就把捆仙锁解了下来。 他需要这个魔修带他寻找殷瑟尸块,若被捆仙锁束缚,那也就没什么用了。 魔修心中暗喜,趁其不备奋起反抗,用的还是偷袭的招数。 林邬玦头也没回,单手挡下这一击,无形的威压重重落在魔修身上,逼得他站都站不稳。 林邬玦漫不经心道:“别想着跑了,你配合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一命。”他话音陡然一转,变得危险,“你要是不配合,我也不介意砍去你的四肢,将你做成人彘,反正也不会影响我要做的事。” 魔修浑身一抖,对面的人明明一脸平静,毫无杀意,但他就是觉得,对方做得出来。 林邬玦给魔修换上了一副铁链,拉着他来到岸边,不知何时,海上的风暴已然停了。 “海里有电这事你知道吧?待会下去我会放出结界,你只管找我要的东西,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魔修忙不迭点头,这个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林邬玦跳入海中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困扰了无数修士的雷电,已经不见了。 好像自从南溟海结界开启,这片海域便重归宁静,一切乱象都消失了。 第33章 古堡 一缕金光划破深海, 林邬玦猛的顿住,目光追随金光而去,魔修同样盯着金光,眼里闪过一抹贪婪, 不顾浑身铁链就要追上去, 被林邬玦拉回来才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有些急躁地指着金光消失的方向,激动道:“那可是神器!你不想得到它吗?!” 林邬玦平静地收回视线, 淡淡道:“不感兴趣。” 说罢就要拉着魔修继续寻找尸块。 魔修脸上露出几分愕然, 身为前踏云阁弟子,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对变强不感兴趣? “走了!”林邬玦命令道。 魔修皱起了眉, 他不甘心。 “等等等等!”魔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 故作真诚道,“你这么急着去找那什么尸体, 不就是为了阻止其他人像我一样入魔吗?但如果你率先得到神器,别人一看自己没希望了, 不就顺势离开了吗?” 他徐徐善诱:“你看, 我好歹曾经也是正道子弟, 也才入魔没两天,肯定是不会害大家的, 对不对?” 林邬玦:“……”他好像被人当成傻子了。 先不说这魔修居心叵测,若自己真拿到了神器, 那岂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林邬玦向来惜命,他不会允许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 “少废话,做你该做的事。” 见林邬玦冥顽不灵, 魔修只好作罢,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全程垂头丧气,心不在焉。 直到, 他们又一次看到了金光。 只是这一次,那金光里似乎多了别的东西。 手中铁链疯狂震动,魔修更加激动,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拼命朝金光消失的方向游去。 这样的反应林邬玦很清楚,在不久之前,他找到第一块殷瑟尸块时就是这样的反应。 踏云阁的人慕强,这一点几乎刻在他们的骨子里。所以面对能让他们变强的东西,会不留余力地追赶。 成为魔修后,这样的本能更甚。 林邬玦拽住铁链,险些没被魔修带飞,魔修顿时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啊!你不想要了吗?!” 当然想要,但……余光瞥到手腕处的透明丝线,林邬玦叹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快速跟了上去。 神器跑的飞快,一路上林邬玦陆续看到其他修士,他们看到神器同样激动万分,紧跟着追赶上来,林邬玦余光一瞥,发现身后已经跟了不少人。 而面前的神器始终快他一步,甚至还在有意躲避他的碰触。 “草!”伴随着一声惨叫,林邬玦侧身躲过身后的袭击,但行动受限的魔修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不偏不倚地受了一击,噗的喷出一口血,“姓林的你他爹的能不能别只顾着自己!老子都快死了!” 考虑到他的价值,林邬玦大发慈悲收紧锁链,把人拉到身旁撑死防护罩。 “你刚刚是不是想把我扔出去?”魔修敏锐地察觉到了锁链的晃动,他严重怀疑林邬玦想把他抛出去撞停神器。 林邬玦扫他一眼,一点不心虚地承认了:“是又如何?”他不需要撒谎,因为对方打不过他。 魔修:“……”憋屈,但无言以对。 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神器突然加速,最后冲进一座破败的海下城堡,而后不知所踪。 城堡很大,左右塔楼东倒西歪,随时会坍塌,但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昔日的辉煌。 神器消失在城堡中,想要找到它,必得费上一番工夫。 “草,跑了!”魔修脸色不太好看。 林邬玦看他:“你能感应到大概方向吗?” 魔修:“……不能。” 林邬玦:“?不能?” 魔修:“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之前那种感觉突然就消失了!” 林邬玦将信将疑,游到城堡外围,触碰到冰冷的岩石。墙上的石砖大多已经松动,有的甚至脱落,露出内里的结构,上面布满了海藻,那是岁月的痕迹。 “神器就在里面!我们快进去!别被人抢先了!”身后人群骚动,一个个争先恐后涌进古堡,从支离破碎的门窗闯了进去。 林邬玦眯起眼,思忖着要不要继续深入。 “嘿!”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林邬玦的肩,发出愉悦的笑声,“好巧啊,又见面了!” 一身黑衣,戴着面具,是石自。 “你是……?”林邬玦困惑地歪了歪头。 “我是石自啊,我们前几天才见过,你忘了?”江迟砚笑眯眯地朝他比划,对一旁被铁链绑着的魔修视而不见。 “不记得了。”林邬玦抿唇,露出个歉意的笑,之前的高冷一扫而空,把旁边的魔修都看呆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江迟砚自来熟地套起话来,不动声色地问,“我刚刚看到还有几个人进了城堡,你们是一起的吗?这是干嘛去?” “不是一起。”林邬玦摇摇头,看了那魔修一眼,道,“我来找神器,那些人和我一样。” “找神器?!”江迟砚震惊地瞪着他,一时无言,“可……你们怎么知道神器在这里啊?” “这还用说?我们追着它来的呗!”魔修嘴快,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追着它来?”江迟砚没明白。反倒是系统先反应过来,提醒道,“是那个发着光到处跑的东西。” “哦,是它啊。”江迟砚松了口气,转而又拍了拍林邬玦,邀请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进去吧,别被人抢先了。” 他一点没有对被绑着的魔修产生好奇心。 第40章 “诶诶诶?那我呢?”魔修手舞足蹈地找存在感,“我这手脚都被捆着,行动很不方便啊!” 林邬玦不太想搭理他,十分敷衍地看了眼:“哪里不方便?我看挺方便的。” 江迟砚则完全把人当海水,看都不看他:“我们从这里进去吧,这城堡挺大的,大半天都逛不完,抓紧吧。” “这就来!”说着林邬玦拉上魔修,跟了上去。 城堡内部也破损严重,该塌的都塌了,不该塌的也都塌了,墙体出现了裂缝,稍微用点力就能推翻一面墙。 “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呢。”江迟砚抚摸着墙壁感叹时过境迁。 林邬玦却提出了疑点:“所以……到底是谁住在海里?” 江迟砚:“……”这还真是难到他了。 “兴许……这里以前是陆地,后来地壳运动,才成了海洋呢?”江迟砚毫无依据地编了个答案。 显而易见,林邬玦没听懂,但他没问。 他不问,却有别人问:“什么地壳运动?什么陆地海洋?听不懂!”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执着于找存在感呢?江迟砚真心发问。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继续忽视魔修。 再粗的神经也该察觉出江迟砚的刻意冷淡了,但魔修不这么觉得,两分钟后,他又开了尊口:“我们不是要找神器吗?你俩怎么光顾着摸墙了?隔这研究遗迹呢?” 林邬玦:“……闭嘴吧你。”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摸墙,但看石自伸出手一寸一寸抚过墙体,他也就跟着做了。 兴许是有什么机关呢? 正想着,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嗯?你在这里?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林邬玦摸墙的手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 “你是系统?还是邪神?” 系统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语气反问:“什么邪神?我当然是系统。” 林邬玦挑挑眉,倒是颇为意外:“你这是……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 “之前什么事?”系统装的有模有样。 林邬玦阐述一遍:“之前你去配合巡捕队捉捕邪神,结果自己不慎被邪神附身,我还以为你死了。” 系统:“……你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为什么在笑?” 林邬玦笑得更明显了:“因为你死了我就不用攻略了啊。” 系统气愤,她严重怀疑这人还在记仇:“那你就不怕被邪神灭口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被邪神灭口?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林邬玦奇道。 系统卡壳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那可是邪神,你被灭口不是必然的吗?” 说实话,她有点慌了。 经历六十六次循环,她可以说是最了解林邬玦的人,一般而言,他不会这么……跳脱。 除非……他发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她听到了审判:“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系统吧,虽然你装的很像,但很遗憾,我足够了解她。” 你了解个屁啊…… 江迟砚头疼地捂住了头。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好骗呢!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啊。”系统没什么斗志地承认了,演技不能说不好吧,只能说,毫无演技可言。 她蔫蔫地说:“没错,我就是邪神,要不是本神能量不够,我一定杀了你灭口,这次算你好运,咱们走着瞧。” 下一秒,系统哭丧着脸对江迟砚说:“要不就让我死了算了……” 她真的……不想再演了。 江迟砚低着头,强忍着笑,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林邬玦投来的、戏谑的目光, ----------------------- 作者有话说:终于轮到小林同志逗人玩啦哈哈哈哈 第34章 一无所获(bus) “师、石自, 你是在找机关吗?”林邬玦指了指那一排墙壁问道。 江迟砚诚恳地摇头:“不是。我只是在碰运气。” 魔修嗤笑一声:“碰运气?你要是真有那么好的运气,就该去找神器!” “啧。”江迟砚忍无可忍,看向林邬玦,“你从哪找来的炮仗?怎么这么贱?我看还是打死好了。” 魔修:“你想打死就打死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林邬玦:“好, 那就打死吧。”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魔修错愕地瞪向林邬玦,嘴唇张张合合, 最后蹦出一句很轻的:“你认真的?” 江迟砚倏地笑了:“傻眼了吧程鸿?所以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程鸿像是蔫了,头低着, 语气很颓废:“现在没有自信了……” 林邬玦恍然般挑了挑眉:“原来你是程鸿, 怪不得……” 怪不得贱兮兮的。 “嘿,我这么有名的吗?”程鸿瞬间来劲了, 晃着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你说这可不巧了么!我认识你, 你也认识我!退一万步讲我们就是老熟人啊!你看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还绑着我做什么?多见外啊不是!” 林邬玦自动忽略了他的胡言乱语, 跳回了之前的话题:“碰运气, 是想碰到什么呢?” “诶诶诶,你听到我说话没!”程鸿不甘心地找存在感。 “那可多了去了。”江迟砚随手推开碍事的程鸿, 掰着手指道,“一是神器, 这个很重要。二是某种大型鱼类,这个很麻烦。三是可以藏人的地方,这个就很玄了, 毕竟藏人的地方那么多,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 林邬玦沉吟片刻,无奈笑了笑:“那还真是不少。” 程鸿激动地凑上来:“那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正好我们有三个人!” 理所当然, 他又双叒叕被忽视了。 古堡残破不堪,里面的空间却不大,三人来来回回找了两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不应该啊。”江迟砚暗自嘀咕着,不死心地薅秃了地板上的水草,又寻着冰凉的地板摸索,手指敲敲打打,漫无目的。 他声音不大,林邬玦却听得清楚,可惜面具严丝合缝地挡住了江迟砚的脸,让人无法窥探他脸上的情绪。 林邬玦收回视线,看了眼神游天外的程鸿,拽了拽铁链。 “干嘛?”他声音着实不小,江迟砚也跟着看过去,林邬玦一时卡壳,他不太想让对方听到,但又不好做的太明显,只好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感觉到尸块?” “哦!你是说千年前一手引起人间大乱的大魔头殷瑟的尸块吗?没有啊!虽然你让我跟着它来了这里,但自从来这里以后我就啥也感觉不到了,怎么,你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吗?”程鸿努力将他的两只眼睛睁大,无辜地眨巴几下,不萌装萌。 林邬玦:“……” 江迟砚:“……” 江迟砚头低的更深,只想装作没听见。 他一点都不想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问东问西。 但是不问的话……好不合理。 江迟砚轻咳一声,故作善解人意道:“那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过你放心,我会保密的。” 林邬玦:“……好的,谢谢。” 怕程鸿再故意捣乱,林邬玦不顾他的破口大骂,强硬地堵上了他的嘴, 对此,江迟砚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好,这种人就不该长嘴! “咳,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林邬玦随手将程鸿拽到身后,指着角落里一间很小的屋子。 那似乎是个杂物间,摆满了各种没用的东西,枯萎的水草混着鱼骨杂乱地堆放在一起,占据了房间一半的面积。 江迟砚很想让林邬玦一把火烧了,如果不是他们身处海底的话。 “这里真的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吗?”清理掉水草,江迟砚看着房间原本的面貌深表怀疑。 “二位,这是在找什么?” “谁!” 林邬玦霎时拔出了剑,以他现在的修为,却一点都察觉不到有外人靠近,如若不是用了什么法器,那就只能说明,对方很强。 “二位不必惊慌,在下空迷,是负责接待贵客的侍者。” 江迟砚笑盈盈地迎上来:“原来是空迷小姐,您这问题实在奇怪,我们身在南溟海域,自然是为神器而来。” 这样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她疏离地笑了笑,却是下了逐客令:“神器应该不在这里吧,二位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怎么会?我亲眼看着它进来这里呢。”江迟砚笑着否认,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危险,“空迷小姐不会是要忤逆南溟主的命令,赶我们走吧?” 空迷平静无波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厌恶,虽然只有一瞬,却被在场之人清晰地捕捉到。 “没有的事,两位误会了。”她挤出一个笑说,“只是此地凶险,囚塔随时会有坍塌的风险,我也是为你们的安全考量。” “囚塔?莫非此地曾被用作囚禁犯人?”林邬玦顺着杆追问。 第41章 “不错,所以此地实在不适合久留,还请二位离开。”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林邬玦却不以为然,进一步提出疑问,“所以,究竟是什么人会住在海底呢?”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实在不好意思,空迷姑娘,只是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久了,不知您能否为我解答?” 空迷卡壳一般,怔愣了几秒钟,而后猛的暴起,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巨斧对着他们狠狠砍下来:“爹的给脸不要脸了是吧!老娘好声好气请你们出去你们竟然还敢得寸进尺!要是不想死就立马给我滚!!!” “快跑快跑快跑!”江迟砚成功被吓退了,双腿一蹬游得飞快,还没忘了拉上愣在原地的林邬玦。 “唔唔唔!”被堵着嘴绑着手的程鸿顿时扑腾起来,活像一条固执的鱼,不找点存在感就誓不罢休。 他成功了,江迟砚这次总算没有忽视他,而是拽着锁链带上他一起跑了。 太吓人了!人怎么能说暴起就暴起呢?简直比林邬玦的黑化速度还快。 林邬玦被拖着带出来,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的赞赏:“她这就是恼羞成怒了吧?证明她心虚了,以前住在海底的人绝对不简单!” ……他还在执着自己的发现。 江迟砚真的很想给他一脑瓜崩,这是重点吗?! 搜索一番,一无所获。江迟砚叹了口气,朝林邬玦摆摆手:“那什么,同行一场,咱们就此别过吧,拜拜!” 林邬玦下意识挽留:“诶你……” “怎么了?”江迟砚回眸看他,等待下文。 “没、没什么……”林邬玦抿着唇,想到对方现在的身份,只克制地叮嘱一句,“那个,你保重。” “对了。”江迟砚游出两米,又折回来,他没看到林邬玦瞬间亮起的双眸,指了指他身后的程鸿,“这个人还是有点身份的,留着或许有用,你可别真弄死了啊。” 林邬玦:“……我知道了。” “那就好。”江迟砚松了口气,想想没什么要交代的了,于是再次挥了挥手,“那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么…… 林邬玦心想:那他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林邬玦没有看到,江迟砚在游出一段距离后,一个闪身躲到了礁石背后,掏出隐身符3.0攥在手中,又回到了那座囚塔。 林邬玦却没有立刻上岸,他解开了对程鸿嘴的限制,抬抬下巴:“继续吧,去找千年前一手引起人间大乱的大魔头殷瑟的尸块。”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明摆着是要秋后算账,程鸿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当即痛哭流涕,当着往来修士的面大声哭嚎:“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阻止你与我道侣苟且的!更不该将你们行那档子事的留影石传得到处都是!对不起求你饶了我吧!!!” 林邬玦:“……?” 往来修士:“!!!” 林邬玦哪里经历过这种事,顿时涨红了脸,死死扯着铁链,想把人拉到身边打晕。然而这番做派反倒更像他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 毕竟铁链还在人身上捆着呢。 “兄弟你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啊!”围观修士实在看不下去,纷纷上前指责,林邬玦本就是个社恐,平日里与少数人交谈还好,但这么多人围着他指责的情况还是头一遭,一时之间,他竟然无从辩解。 好在,有人替他解了围:“各位可不要被他骗了,那个被绑着的分明是魔修。” 说话的人还是个熟人——凝虚宗柏木桦,曾在青首郡有过一面之缘。 “魔修?” “诸位不妨一探。” 三分钟后,之前讨伐林邬玦的修士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道歉:“这位道友,实在对不住,是我们听信小人之言了。” 程鸿被拆穿了也不恼,笑得跟条狐狸似的,挑衅地瞪着林邬玦,仿佛在说:“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林邬玦眯起眼睛,动了杀心,但想到江迟砚特意叮嘱的话,又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罢了,以后再杀也不迟。 “好巧,又见面了。”人群散去,柏木桦客套地打了个招呼,他看了眼被铁链绑着的程鸿,顿时忍俊不禁,“我听说过这种绑法,很是佩服,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也偷偷师?” 言外之意,他知道殷瑟尸块的事,想加入。 林邬玦自然不会反对:“当然,荣幸之至。” 与此同时,岛上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起因是,无上谷的几名弟子结伴下海,回来时却只剩下一半,而另一半的人,在海底无故失踪了。 无上谷哪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当即闹了起来,请求南溟主出面给个说法。 这不闹还好,一闹却发现,原来失踪的人不止无上谷的几名弟子,而是所有来到南溟海域的门派,他们或多或少,都弄丢了几个弟子。 可即便在这个关头,南溟主依旧不肯出面。 这可算是惹了众怒,一时间,众门派联合起来,一同讨伐南溟主,岛上一片混乱。 第35章 “虞归”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叶怜一上岸便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 随手拉了个面熟的人打听情况。 那人同样莫名其妙,挠了挠脑袋,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刚上来就这样了。” 这时另一边的人插嘴道:“听说是两方人马打起来了,不过原因嘛……我不清楚。” “打起来了?谁跟谁啊?”叶怜心里涌现一个不好的猜测, “该不会是、是各大门派和南溟海人……吧?” 后面那人沉吟片刻, 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好像,还真是。” 叶怜两眼一翻, 脑海中划过无数念头, 最终只归结到一个问题上:到底,是谁把封印被破除的事情传出去的!!! 她怀疑无界门出了叛徒, 要么就是凝虚宗! 哦对, 还有一个人,她或许也知道些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人群突然喧嚣起来,陆陆续续抬头往天上看。与此同时, 头顶上被投下一片阴影, 叶怜后知后觉地跟着看过去, 只见一座十分豪华的马车低空飘过,缓缓挪动着。 “那个好像是大预言家虞归的马车!她是不是又要预言了?!” “别愣着啊!还不快追上去!” 人群簇拥着上前, 叶怜顺着人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空中的巨物, 心里总觉得奇怪。 她是无界门弟子,虞归两次现身无界门她都在场,还有不久之前南溟岛上的那一次。 虞归的出场方式她亲眼见证了三次, 但每一次她都不曾看清过,唯独这次,高调得像是要向所有人宣告她的到来一样。 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叶怜心中惴惴, 脚步不由快了些。 终于,马车引足了视线,缓缓落地,跟来的人里里外外围了几圈,陆地上不够甚至御剑而起,把虞归和她的马车围成了一个封闭的半圆。 车帘掀开,女人一身白衣,看不清面容,手中标志性的折扇荡起微弱的风,抚在她半瞌的眼眸,额前发丝微动。 “怎么还不开始啊?” 有人等不及了,催促着开始。自从上一次预言被印证,他们已对她十分信任。 虞归微微一笑,嗓音沉静令人信服:“诸位莫急,今日我所预言之事十分重要,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等人再多些一起听吧。” 这话倒是稀奇,以往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从不关心听的人有多少,看来今天的事的确十分不一般。 “到底是什么事啊?” “不会是离开南溟海的方法吧?” “也可能是神器的下落……” 众说纷纭,叶怜抱臂听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师姐,好巧在这里遇到你。”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叶怜侧眸看过去,心里闪过三个字:不认识。 来人很识趣,嘿嘿一笑自报家门:“叶师姐应当不认得我,我叫杨和,是凌霄峰的,久仰叶师姐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果真不凡!” 原来是凌霄峰的人……叶怜点点头,没忍住:“凌霄峰上住的都是普通人,你既没有修为,为何还要淌这一趟浑水?不怕就此丧命?” 杨和腼腆地笑笑,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也是好奇嘛,南溟海诶,好神秘的!我当然是想来的啦。” 叶怜:“单纯好奇吗?那之前岛上的流言你可知道?为什么不提前离开呢?”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杨和神色一囧,讪讪垂下了头:“我、我睡死过去了啊……那晚混战,我一直在客栈里睡觉,我这人睡得很沉,就……没醒过来。” 叶怜:“……真可怜。” 杨和哀伤地叹口气,整个人蔫巴巴的。 “罢了罢了,你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自保能力,以后便跟着我吧,师姐护着你。”叶怜大气地摆摆手,只觉自己深明大义,颇有大女人风范。 第42章 杨和:“……呃。” 叶怜扬了扬眉:“怎么?你不愿意?” “没、没有……我只是太激动了,谢谢师姐愿意保护我!”杨和表面感激涕零,内心凄凄惨惨,有了“监护人”,他还怎么背地里搞小动作啊? 又随口聊了几句,人群中央的虞归终于开了口:“诸位,人来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请听我一言!” 人群最外围,灰衣女人跌跌撞撞地狂奔而来,侧着身子使劲往里挤,嘴里不停重复着“麻烦让让。”“让我进去!”“来不及了!” 奈何人群太过拥挤,她拼尽全力也只前进了一点点。 “诸位想必都知道,我曾断言南溟海灾害频发,为神器而来的人必受反噬。”虞归平静地扫视众人。 当然知道,那一则预言最后被传得特别离谱,早就偏离了原本的意思。 “很抱歉,在那则预言中,我隐瞒了一些真相。”虞归深吸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望向众人,语气沉重,“实不相瞒,南溟海的一切灾祸,都是由南溟主一手所为!” 虞归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伸出手直指南溟岛最高的那座楼——那里,正是南溟主的住所。 “什么?南溟主?!” 众人哗然,杨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是这样的!别信她!她在骗你们啊!!!”人群之外,灰衣女人撕心裂肺,不停大喊,但她的声音被人掩埋,掩埋它的人发出一声声质疑—— “虞归怎么会说谎?她的预言从不出错。” “你少污蔑人家,你当自己是谁啊?” “你该不会是被虞归拒绝了预言,恼羞成怒了吧?” 虞归宛若正义的化身,一字一句道出真相:“没错,南溟海的风暴、雷电,那晚的大规模的袭击,以及近些日子不断有人入魔或者失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南溟主蓄意而为!而你们心心念念的神器,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她不过是打着神器的幌子将我们全部引过来,好一网打尽罢了!” 一语掀起千层浪,众人一时愣在原地,而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南溟主善良公正吗?她怎么会……” “善良公正个屁!你没看出来吗?那群南溟人有多不欢迎我们!他们恐怕早就想赶我们走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总得有个理由吧?” 杨和紧盯着被人群簇拥着的“虞归”,一颗心凉到极致,他们千方百计造出来的预言家,被人偷了。 他死死咬着牙,脸上的表情称得上狰狞。 “你怎么了?”叶怜从惊诧中回过神,就见杨和一脸愤怒悔恨担忧难过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你这表情……难不成南溟主是你闺女?” “咳咳咳……”杨和顿时被口水呛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叶怜,好像在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叶怜无辜地耸耸肩:“不然你为什么一副死了辛苦养育的宝贝的表情?” 杨和:“……”是啊,他们辛辛苦苦“养育”出来的预言家,死了。 而混在人群中的南溟人听到这里早已怒气冲天,一个个赤红着双眼大声辩解,但他们的话落在众修士眼里完全没有说服力,他们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之所以没有动手,是不想波及无辜。 而就在这个档口,一个南溟人突出重围,举刀狠狠劈向“虞归”,她慌乱中下意识后退,却不料身后同样有南溟人守株待兔! 众所周知,虞归没有修为,这一劫,她躲不过去。 若虞归当真死在南溟人手下,那便真是惹了众怒,不可收场。 杨和自己也是普通人,下意识攥住叶怜手腕,向她求助:“叶师姐……” 他话未说完,只听刀剑相接,两道白色身影同时护在虞归前后。 林邬玦绅士地扶起即将倒地的“虞归”,朝她露出个温柔的笑:“虞大师,好久不见。” 同时,鹤归尘掀开车帘,急急劝道:“虞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快些离开吧!” 慌乱之中,“虞归”来不及多想,匆匆进了马车,扔下最后一句预言:“南溟主早已入魔!她想用你们的命献祭,助她提升修为!所有南溟子民,皆为帮凶!” “草!”杨和愤愤骂出一句,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他甚至感觉到了耳鸣,良久才听清楚耳边的话,“我说,你是不是和我有仇啊?” 叶怜举着被他死命攥着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见他回神,她皮笑肉不笑地牵了下唇角,张口就是炸弹:“我说杨师弟,你该不会是卧底在我无界门的魔修吧?想趁我不备掐死我?” 杨和顿时撒开手,慌忙道歉:“对对对不起师姐!我只是太惊讶了,还望师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惊讶?”叶怜挑眉,笑了,“我倒是没看出你哪里惊讶,愤怒倒是不少,怎么?你觉得虞大预言家说错了吗?” “我……”杨和皱着眉,很想当场揭穿那个假货的身份,但他不能。局势已经够乱了,他可不能乱上加乱。 “没有……我就是,对南溟主的做法感到震怒。”他挠挠头,装出一副疲惫的模样,“那什么师姐,我今天太累了,就先回去了……” 叶怜没有挽留,她等杨和走出几步后,悄悄跟了上去。 整座南溟岛,因为“虞归”的一句话,彻底陷入了混战。外来的修士出不去,他们恐慌、愤怒、后悔……而这些情绪只有一个发泄口——南溟人。 “所有南溟子民,皆为帮凶。” 这句话烙印在每个人心中,让他们无法不对罪魁祸首的拥趸下手。 混战中,林邬玦穿过人群,不断寻找着什么,方才的近距离接触让他认出了那人并非虞归,而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冒牌货。那么……真正的虞归在哪?真正的真相又是什么? “林师弟,你找到了吗?”鹤归尘与他汇合,焦急地问。 “还没有,你那边怎么样?” “去过了,马车被沉入海底,那个冒牌货早就跑了。”鹤归尘懊恼地扶着头,恨恨咬牙,“早知道就该把追踪符放她身上!” 林邬玦摇摇头:“那样会打草惊蛇的。” “也是,还是先找人要紧,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 另一边,海底深处,江迟砚一路折返,却见囚塔之中早已没了空迷的踪迹。 系统长叹一声:“不出所料。” “没关系。”江迟砚勾唇一笑,“我们不是还有追踪符吗?” 系统颇为感慨:“是啊,历经几世轮回研究出的,独一无二的追踪符。” 早在江迟砚到来之前,他的前辈们,那些攻略者,就已经研究出了很多有用但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比如——隐身符3.0,追踪符,窃听符…… 这些东西全部保留了下来,造福了不少后来的攻略者。 江迟砚也在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泄露炼制这些东西的方法,不动声色引导卜静元将这些东西造出来。 身为稀罕货,它们自然不可能广为流传,宗主很有先见之明地将它们留为己用,就连门内弟子都很少知道它们的存在。 而在出发去南溟之前,宗主必然会将它们分给带队人,这是十几个攻略者总结出来的规律。 保险起见,江迟砚还特地跑去向宗主求了一枚追踪符,以此做提醒。 所以,闵宥身上是有追踪符的,而他也一定会将追踪符留在空迷身上。 第36章 找人 咚咚咚—— 客栈最顶层, 房门被敲响,却无人应声,江迟砚默然片刻,准备离开, 准备去找鹤归尘, 反正都是一样的。 “你找谁?” 他一转眼,就见要找的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江迟砚被吓了一跳, 后退半步, 摘了面具,诚恳道:“师叔!我是来……” “你谁?”闵宥面无表情打断他, 没什么精神地垂着眼, 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江迟砚一噎,摸了摸脸确定自己摘了面具, 张了张嘴,哑然道:“师叔你……不认识我吗?” 倒不是江迟砚自夸, 无界门能有几个人不认识他啊?就算不说初入门时声势浩大的预言, 也不说他三年筑基五年结丹的传奇故事, 单是套圈比赛中赢过宗主就已经足够他扬名了好吗? 系统幽幽道:“正常,他一向不把除自己人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别说你了, 俞令晚这种未来宗主来找他都得先自报家门。” “……你还挺了解。”江迟砚无话可说。 系统唉声叹气:“毕竟轮回了这么多次,习惯了。”有一种命很苦的感觉。 闵宥静静盯着江迟砚由错愕到无语的脸, 一句话也没说,但表情已经开始不耐,开口就是赶人:“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就滚。” 江迟砚急忙表明来意:“有事有事!方才在海底, 我发现空迷小姐失踪了,听闻师叔送了她一枚追踪符,弟子斗胆, 想请师叔帮忙找人。” 第43章 江迟砚说得委婉,把闵宥在丹药瓶子上做手脚的事美化成了“送”。 闵宥皱起了眉,盯着江迟砚的脸看了半天,缓缓开口:“谁告诉你的?” 江迟砚:“……弟子,看到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共就两个,一个闵宥一个鹤归尘,师徒俩关系好到那种程度,他可不敢乱说。 “看到的?”闵宥挑挑眉,不置可否,“行,走吧。” 就这?江迟砚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快速跟了上去,心底总有种不真实感。 来之前系统就告诉他闵宥不是个好说话的,他们甚至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威逼,结果他就这么同意……了? “统儿你消息不准确吧?”江迟砚嘲笑。 系统不服:“怎么会?我看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吧,这孩子从小就心黑,你别被他坑了。” 江迟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那不是还有你吗?伟大的系、统难道还制服不了一届小小修士?” 系统很实诚地肯定了他的说法:“你说得对。” 离开客栈的一瞬间,江迟砚再次戴上面具,岛上的人依旧在打,江迟砚来时便注意到了,但他无暇他顾,找人打听要花不少时间。 现在倒是不用找人了…… 江迟砚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人,乖巧地问:“师叔,这些人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打起来了?” 闵宥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江迟砚其实能猜到个大概,无非就是魔族传出了挑拨离间的谣言。但问题是,在其他人和系统的描述中,魔族的谣言并没有引发这么大规模的……暴乱。 闵宥忽而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这原因嘛,还要归结于你那好友——虞归。”他收回视线,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预言家虞归,乘坐豪华马车招摇过市,引来了无数修士驻足围观,而后她放出预言,南溟海域所发生的所有灾难皆由南溟主一人所为,其目的,是为了献祭我等,铸就她的修魔路,而南溟人,皆为帮凶。” “什么?!”江迟砚不可置信地踉跄一步,脸色瞬间一白,“怎么会?她不会这么做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不误会的我不关心,但后果已经造成,你若是想弥补,就让你那好友以死谢罪吧。”闵宥冷漠看他一眼,而后不再多说,脚步加快了些。 “先跟上再说!”系统连忙提醒,这种情况就连她也没有预见,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机,眼下只有空迷能平息暴乱。 忽视岛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人,他们一路来到岛岸边,闵宥祭出一枚符箓,那符箓在他手上停顿片刻,然后转了个弯。 “走吧,跟紧了。”闵宥扔下一句话,转眼便没了人影。 来不及多想,江迟砚一个纵身跳了下去,紧紧跟随闵宥的身影。 然而当他们来到那座熟悉的囚塔,追踪符缓慢转动,最终指向下方。 江迟砚眉心拧在一起:“难道下面还有空间?”可整个囚塔,他都搜了个遍,根本没找到任何机关…… “好说,打穿了不就知道了?”闵宥的行事风格和俞令晚有那么一丝丝的相似,都是能动手不动脑的好手。 “这不太好吧……”江迟砚从前人口中得知,这座囚塔乃是南溟人用来封印神器的地方,亦是他们文明的遗留,文化的传承,意义非凡。知道的越多,就难免有所顾虑,便也不想破坏这座被岁月侵蚀得破败不堪的建筑。 “有什么不好?一座废墟而已,就算我们不动手,它自己也会消失。”闵宥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毫不犹豫拔出黎晨剑,一剑斩下,地板碎裂,却有一道无形的结界挡住了这一剑。 “下面真的有东西!”江迟砚靠近那凸出来的结界,也顾不得什么历史遗留、文化传承了,反手召唤出涣风,对系统道:“靠你了系统,你可以的吧?” 系统给出肯定的答复:“当然。” 闵宥看了眼一秒忘本的江某人,鼻腔中发出一声冷笑:“行了,一起破了这结界!” 灵力倾注剑身,两道剑气同时打在结界上,磅礴的力量瞬间将结界撕裂,囚塔一寸寸化为碎片,整个海域似乎都为之震动。 闵宥意外地看向江迟砚,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江迟砚:“……元婴。”问就是元婴,不信也没用,反正,他不承认。 闵宥:“……你当我傻的?”这玩意要是元婴他就自挖灵丹! 江迟砚死不承认:“师叔,弟子只是爆发修为高。这要归功于偶然间获得法器,但其实只能用一次。” “哦。” 闵宥懒得争辩,摆摆手:“随你,走吧。” 囚塔下方,是一座巨大的海底城邦,和南溟岛上类似的建筑安静地躺在海底,静谧地等待着到来的人。 不同于岛上,这里的建筑明显更加古老,也更加精美,显然建造它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倾注了无数心血。 “原来南溟人以前生活在海底啊。”闵宥几乎是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南溟人的身份,脸上能看出些许意外,但不多。 江迟砚配合地说:“真是不可思议。” “别感慨了,你没闻到血腥味吗?赶紧找人吧。” 说实话,江迟砚没闻到,但他不敢说,乖乖跟上了人。 寻着追踪符指明的方向,他们一路来到最中央的城堡,穿过敞开的大门,一路向上,在三楼的房间找到了伤痕累累的空迷。 她蜷缩着身体,浑身是血,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四肢,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胛一路撕裂至后腰,周围的海水都被染上了鲜红。 “空迷!你怎么样?”江迟砚迅速掏出丹药,一手释放灵力护住她心脉,一手将丹药送到她唇边,视线却不在她身上,环视着周遭,“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他人呢?” 空迷闭着眼调息片刻,这才感觉好了些,勉力撑起身子,声音微弱:“是……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鱼,不知道为什么它会潜进家园……我想赶走它,但它想吃了我,我、我打不过它……” “很大的鱼?”闵宥眉梢一挑,追问,“有多大?我们一路找过来,怎么没看着?” 空迷默了默:“可能是因为……它已经跑了吧。” “跑了?”江迟砚皱紧眉,手上不由用了些力,“为什么突然跑了?” 空迷侧眸盯着他搭在自己后肩的手,眼眸一暗:“你们刚刚,是打破了结界才进来的吧?” 身为这个计划的提出者,闵宥一点都不心虚:“怎么?要兴师问罪?” 空迷苦笑着摇摇头,虚弱地站起来:“哪能呢,你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说的是,在你们打破结界的那瞬间,那条巨鱼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顾我这个即将被它吞吃入腹的猎物,急匆匆跑了。”她顿了顿,缓过来继续道,“也就是说,它是被你们赶走的。” 闵宥摊手:“你高估我了,我可没那个本事。” 江迟砚莫名心虚:“……那我更不行啊,我才元婴。”真要追究的话,那应该是系统…… 系统表示:“总不能为了抓鱼不救人吧?” 问题是不打破结界也抓不了鱼啊…… “呵,先不说这个。”空迷笑笑,勉强行了一礼,感激道,“二位救命之恩,空迷无以为报……” “有的。”江迟砚打断了她,空迷一愣,紧接着就听到—— “我想请求空迷小姐,带我们去见南溟主。” “她不想见也没关系,破门而入,强行闯进去,亦可行。” 第37章 南溟主 南溟主, 住在这座岛上最高的塔楼,南溟人口中的主塔,那里富丽堂皇,守备森严。 “这里以前并没有那么多守卫, 姐姐不喜束缚, 为了时常能偷跑出去,她特意砍掉了半数侍卫。”空迷带着二人一路躲避, 趁着偶尔的松懈解释道, “只是不知为何,半月前她突然下令, 守卫数量增加了三倍有余, 将主塔围得水泄不通。好在我从小住在这里,知道一条寻常人不知道的小路。” “半月前?”江迟砚呢喃着重复, 追问,“那这半个月里, 有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吗?” “可疑?”空迷表情奇怪地笑了笑, “要说可疑, 放你们这群外来修士进来,就是最可疑的事。” 闵宥随手敲晕挡路的守卫, 笑得很讽刺:“是啊,那么可疑, 偏偏你们无人阻止,任她为所欲为。” 空迷脸色不太好看,咬牙强忍着脾气, 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和气道:“贵客说的是,南溟的制度……的确存在很大漏洞。” 三人不再言语, 一路通畅,到达顶层时方才傍晚,门口站着四名守卫,实力不凡。 “就是这里了。”空迷无声比着口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打不过他们。” 闵宥摊了摊手,也道:“我也打不过。” 江迟砚:“……”空迷也就算了,闵宥来凑什么热闹? 第44章 他指了指自己,想说自己更不行,临了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于是果断放下手,扭过头表达自己的无语。 “就算能打过也不行,不能强闯。”空迷继续比口型,指了指左右走廊,“会惊动其他守卫。” 江迟砚歪了歪头,表示自己没看懂,空迷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问:“那怎么办?” 于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储物戒:“放心,我有办法。” 入夜,门口的守卫渐渐有了困意,第一个倒下的人就像一枚石子落入水中,惊起其他三人的注意,他们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 “就是现在!”闵宥一声令下,三人同时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了剩下的守卫。 推开封闭已久的房门,空迷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江迟砚紧随其后,探着脑袋往里看。 一眼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空迷指了指内室,悄声道:“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守着。” 可以理解,毕竟是女子闺房。 江迟砚与闵宥对视一眼,分别站在房门两侧,一层结界,悄然编织。 砰—— 紧接着是刀尖相接,打斗声起,江迟砚和闵宥同时冲进去,只见一道身影撞上什么东西又被狠狠弹了回来,倒在地上,被空迷抵住了脖颈。 “姐姐……你为什么……”空迷嗓音发着颤,握剑的手也在抖。她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言。 她实在想不明白,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为何会将刀尖指向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期待。 她宁愿对方是被威胁。 “没有苦衷。”过了很久,南溟主拨开散乱的发,扬起一张清丽绝尘的脸,朝她微笑,“没有苦衷,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摆脱责任而已。” “摆脱责任?”闵宥蓦地笑了,“摆脱责任的方式有很多种,伤友八百,自损一千的,我还从未见过。南溟主想法奇特,还真是千万年难得一见。” 南溟主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她的目光缓缓从空迷脸上移开,掠过江迟砚这尊面具人,停留在闵宥脸上,不动了:“你……是无界门的人。” 闵宥挑眉,颇为意外:“你认得我?” 他自从来了南溟海便深居简出,有什么事也都是鹤归尘代办,就算南溟主消息灵通,也不该如此笃定。 南溟主却不说话了,重新将头垂了下去:“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空迷陡然激动起来,失控般冲上去,握住她的肩膀逼她抬眼看着自己:“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姐姐,你忘记我们的祖训了吗?!” 她殷切地希望对方能辩解几句,哪怕是一个并不可信的理由。 “忘了。”南溟主温柔地朝她笑,与此同时,手中利刃狠狠捅进了空迷的腹部。 !!! “住手!”江迟砚一掌拍开她,扶起重伤的空迷,“你怎么样?要紧吗?” 空迷虚弱地摇摇头,她先是被来历不明的巨鱼袭击,没过多久又被自己的亲姐姐捅了一刀,此时脸色白得吓人:“我……没事……姐姐她……” “她没气了。”闵宥直起身,平静地说。 空迷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江迟砚看了闵宥一眼,飞快道:“师叔,她们不能留在这里,不如先带回客栈?” 闵宥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说罢扛起南溟主……的尸体,飞身离去。 简单安置好空迷,江迟砚乔装打扮一番,离开客栈,终于想起自己那早已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的同伴。 只不过……为什么杨和和虞归的身旁还有两个熟人? 江迟砚停下脚步,思考了两秒,直奔林邬玦而去。 “嗨哥们!又见面了!看来我们是真有缘!”江迟砚拍拍林邬玦的肩,又自来熟地朝另外三人打招呼,“你们好啊,我叫石自,有兴趣交个朋友吗各位?” 虞归和杨和对视一眼,眼里的高兴和激动差点都藏不住,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再把江迟砚捶死泄愤! 这家伙为什么现在才来! 知道他们这些天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吗! 内心再激动,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他们平静地将目光转向江迟砚,装成不认识的人自我介绍:“你好石自,我叫杨和,这位是我朋友……杨归。” 虞归抿抿唇,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疏离地朝他笑笑,没说话。 江迟砚笑着朝他们点点头,道了几声“幸会”,又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人:“这位道友看起来实力不凡,不知是哪位天骄?” 那人温和地笑笑:“在下鹤归尘,是邬玦的同门师兄,阁下谬赞了。” “原来是鹤道友,久仰大名!”江迟砚敷衍地夸了一句,迫不及待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刚刚再聊什么?看起来很严肃啊?” 这问题属实冒犯,不过江迟砚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时间紧迫,岛上的人已经从盲目混战到有组织有纪律地对抗了,他只想尽快把话问清楚,否则伤亡会更加惨重。 “在聊虞归的预言。”林邬玦倒是不隐瞒,他猜到对面人的身份,没有不配合的理由,“但我们怀疑那个是假的。” “假的?你怎么知道?”江迟砚诧异地问。 林邬玦垂着眼,想了想,坦白说:“因为真的那个,我见过。” “你见过?”江迟砚差点没反应过来,“可她不是戴着面罩……” “我见过没戴面罩的样子。”林邬玦补充道,“就在几天前,虞归第一次预言之后,我们私下里见过面。但第二次预言的人,我很确定那不是她。” “那太好了!”江迟砚嘴比脑子快,重重松了口气,庆幸虞归没有背叛组织。但看其他人(尤其是鹤归尘)怪异的目光,江迟砚尴尬找补,“我的意思是,至少可以证明预言是假的,南溟并没有与我们为敌。” 他一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好消息,过了两秒才想到,“虞归”这个ip,算是被毁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让预言成真,但预言若是假的,那么民众就会对虞归的预言失去信任,甚至,连她曾经的预言也会被质疑诋毁。 就算他从中搞点手段让预言成真,那么以后呢?有心之人依旧会打着虞归的名号放出假的预言混淆视听,彼时,他们的成果将会结出恶果。 他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尤其是,虞归本人。 “能不能……让虞归本人来澄清,打脸那个假货呢?”杨和再次抓了抓早已凌乱的头发,不抱希望地提议。 “那要怎么证明呢?别人也可以说我、说真正的虞归是假货。” “没错,这招行不通,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杨和头疼地捂住脑袋,感觉头发都快秃了:“你们来吧,我不行了,我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林邬玦皱着眉,思忖良久,踟蹰着道:“如果有什么名望很高的人见过虞归的真面目,并且愿意为她做担保的话……”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掠过“杨归”。 “杨归”苦笑着摇摇头:“我觉得……应该没有这样的人吧……” “好吧。”林邬玦垂下肩膀,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愁云惨淡之际,有一人像鬼一样飘了过来,披头散发,脸色发白。 “师师师师尊!”鹤归尘吓得差点跳起来,忙跑过去扶着来人,生怕他被风刮跑了似的,“师尊你脸色好差,是又出什么事了么?” 闵宥面无表情地摆摆手,淡淡道:“没事,一边玩去。”说罢他缓缓看向江迟砚,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地招招手,“你,过来,有人找你。” 其实没人找,只是空迷醒了,而已。 但闵宥总觉得江迟砚知道点什么,想让他去套套话。 至于他自己……只能说,他不擅长这个,尤其现在,更没这个心情。 与此同时,江迟砚走后,鹤归尘魂不守舍地听着杨和虞归林邬玦三人提出的各种“解决方案”,脑子里全是闵宥方才的模样,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猛然间,他手心一烫,伸开手掌,赫然发现是那日扔在“虞归”马车上的追踪符,动了。 他微微眯起眼,打断了三人不着边际的妄想:“各位,预言的事暂时放一放,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去抓人?” “抓谁?”三人齐声道。 鹤归尘微微一笑:“那个假货!” 第38章 操控 客栈顶层, 闵宥推门而入,直奔了无生息的南溟主。 “你要做什么?!”空迷本能地想拦,但她先后两次负伤,实在没什么力气, 轻轻一挥便被迫让了路。 闵宥拨开南溟主的头发, 露出后脖颈那一抹黯淡的红色纹路,看向空迷:“这是什么?” 第45章 那纹路不过手掌大小, 样式却极其复杂, 线条诡异,近看看不出什么蹊跷, 远看却像极了一张扭曲的人脸, 笑得奸邪。 空迷脸上露出少有的迷茫,她凑近几步, 伸手抚上那一片肌肤:“这……我不知道……此前我从未在姐姐身上见过它!” “这东西……我好像见过。”江迟砚装模作样地支着下巴,皱眉沉思。闵宥双眼微眯, 将目光转向他, 半晌听到他不是很确定地说, “这好像是某种控制人的东西,我记得我在哪本书上见过它。” “书上?你确定?”闵宥挑起半边眉, 追问,“哪本书?哪里的书?那书上还有什么?” 书名?书名《攻略者大全》, 没有实体全靠口述,书上还有你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江迟砚心中腹诽,面上却讪讪:“呃……其实也没那么确定……那些东西我早忘了, 师叔可认得这东西?” “不认识。”闵宥不再看他,对空迷道,“若真是操控人的东西, 那么南溟主的反常行为便有迹可循了,你可记得半月前都发生了什么?南溟主可曾离开过?” 空迷怔愣着,一时没有反应。 “她大概还要消化消化。”江迟砚摊摊手,指了指房门,“师叔不如回避一下?” 闵宥神色倦态,幅度很小地一点头:“行吧。” 转移了阵地,江迟砚这才说明了用意:“师叔,关于那则预言,不若先将南溟主被操控一事公之于众?这样一来,便能将视线转移……” “转移到哪?”闵宥反问。 江迟砚一时哑然,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会在找到明确证据之后一举揭发魔族的阴谋,这样谣言便可不攻自破。但以往,修真界和南溟海的矛盾起源于魔族的谣言,而非令人信服的预言,而且这次的矛盾提前了几天,他们还没有找到证据…… 甚至,魔族还没有露面…… 闵宥突然道:“不过这样也好,或许还有人认得那印记。” 这下轮到江迟砚犹豫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闵宥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能有什么问题?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昨晚在主楼发生的事你用留影石记录下来了吧?和那操控人的纹路一起,尽快传出去吧。”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南溟海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古神器,等会回去,你好好问问那个空迷,最好让她全抖出来。” 江迟砚不解:“为什么是我问?” 闵宥木着脸,理直气壮:“因为我没心情。” 江迟砚:“……”无法反驳。打从见面开始,闵宥的脸色就一直很差。 他忍了忍,没忍住:“师叔,你到底……” “走了,回去问话。”闵宥自动忽视他的话,转身离开。 “哦。” 回去的时候,空迷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正在为她的姐姐编发。 窗沿下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柔顺的发丝被空迷握在手心,一缕一缕编织成漂亮的模样。她的动作不算熟稔,一举一动磕磕绊绊,显然并不常做。 闵宥悄无声息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江迟砚也坐在桌边,两人默契地没有打扰。 直到散乱的发被打理整齐,狼狈的面容重新变得美好,空迷将她轻轻摆好,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做最后的告别:“再见了,亲爱的姐姐,今后我会接替你的职责,继续守护南溟的。” 闵宥不知何时睁开眼,淡淡道:“你的事情解决完了,那么也该解决一下我们的问题了。” 空迷回身行了一礼,郑重道:“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接收到闵宥的目光,江迟砚顺势问出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空迷小姐,关于神器,您可否坦言?” 江迟砚没有明说,但他既然这么问了,那就代表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空迷抿抿唇,不再隐瞒:“实不相瞒,将诸位引来南溟的上古神器,实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事情的起源,还要从千年前说起…… 千年前,魔头殷瑟引发大战,最后自爆而亡,但他的尸体同样能搅得百姓民不聊生,为了彻底消除他所带来的影响,仅存的上神将殷瑟的所有尸块封印在南溟海域,而你们苦苦追寻的神器,便是那用来封印尸块的容器。 千年来,我南溟禁止外人入内,与世隔绝,世代守着这个秘密。直到不久前,我的姐姐,被人操控着诱你们前来,彻底打破了南溟千年来的宁静。” “那你明知真相,又为何不加以阻止?”江迟砚打断了她,反问,“就算南溟主被操控,难道你便没有一点话语权吗?” 空迷落寞地垂下眼,苦笑着摇头:“我没办法阻止她的,我从来无法阻止她的任何一项决定…… 我当然知道南溟海根本没有你们要找的神器,唯一的神器被保存在我们的家园,也就是你们救出我的地方。 没有人能找得到那里,就连南溟的子民也不行。所以我并不担心神器被夺走,你们在海中看到的发光的东西,我也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神器,只是个引人耳目的冒牌货罢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们长时间留在南溟,更何况你们一来,海上便发生了风暴,甚至海中出现了雷电!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那晚,我联合所有不欢迎外来者的子民,共同策划了那场袭击,我想借着预言之力,以此让你们离开!但是……” 江迟砚接上她的话:“但是封印又重新启动了。” “是啊……封印启动了,就连想要离开的人也无法离开了……” “你关不了?”闵宥随口一问。 空迷痛苦地捂住脑袋:“我关不了……封印的开关其实附在神器上,我当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先去找了姐姐,可她还是不肯见我,也不肯和我说一句话。我没办法,只好亲自去确认神器的安全。”她抬起头,看向江迟砚,“后来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了,我们在囚塔相遇,你离开后,我独自前往家园,却不慎遭到巨鱼袭击,好在有你们出手相救,我才不至于……” “等等。”闵宥突然坐起来打断她,“你管海底的遗迹叫作家园,那你们是什么物种?鱼吗?” 空迷:“……” 她勉强笑笑:“您说笑了,只是我们能够生活在水中罢了。”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闵宥似乎有些失望,肩膀一塌又重新躺了回去:“好吧。” “呃,说正事,所以你找到神器了吗?”江迟砚身体前倾,等着她的回答。 空迷垂下眼,摇头:“很遗憾,没有。”但很快她又笑起来,从袖中摸出一枚罗盘,“不过我在姐姐身上找到了这个,它能够带我们找到神器。” “当真?!”江迟砚猛的站起来,迫不及待伸出手,“能给我看看吗?” 空迷愣怔一瞬,乖乖将罗盘递给他:“可以……” 江迟砚拿到手才发现,这种古老的东西,他不会用。 尴尬地将罗盘还回去,他顺势提议:“事不宜迟,不如我们这就出发去找找吧?” “走。”不等空迷同意,闵宥径直起身,二话不说推开门,抬脚便走。 走出几步,见没人跟上,皱着眉回头催促:“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请你们?” 二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 “就在前面了!”鹤归尘盯着追踪符所指的方向,紧跟不舍,身后还缀着三条尾巴。 “你们慢点啊!我快跟不上了!”杨和气喘吁吁跟在最后,伸长了手想去拽前面人的衣角借力。 “你别拉我啊杨和!我都快游不动了!”虞归扑腾着甩开累赘一样的杨某人,仇恨内化为动力,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想抓住那个冒牌货! “别急,她跑不掉的。”林邬玦拉了把力竭的杨和,另一只手揪住虞归的后领,一拖二迅速跟上了鹤归尘。 “等等!”鹤归尘猛的停了,脸上表情出现一瞬的空白,“它、它怎么突然消失了?” “怎么会消失?”林邬玦接过追踪符细细探查,片刻后皱起了眉,“是被人毁掉了。” “难道是被那个冒牌货发现了?”杨和才缓了口气,又提了上来,“那现在怎么办?线索彻底断了,我们怎么找到她?” “只能等她下一次出现了,我们先回去……虞归大师?您怎么了?” 虞归面色苍白,哆嗦着唇,指了指他们身后:“魔魔、魔鱼……” 此时虞归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他们完了…… 三人同时转身,只见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蓝黑色的鱼,双目空洞无神,缓缓张开了嘴。 那是一张深渊大口,张开时带动着海水分割,却不是将面前的东西推开,而是拉近。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海水吸纳,迫使他们不受控制地靠近那张巨口,林邬玦迅速升起一面防护墙,反手将杨和虞归推了出去,两人不敢犹豫,拼了命的往外游。 第46章 鹤归尘拼尽全力逃脱那可怕的吸力,反手拍出一掌,但那裹挟着巨大灵力的一掌却没有翻起一点水花,丝毫没有影响巨鱼的行动。 确切地说,那条巨鱼根本不需要动,他只需往那一杵,张开巨大的口用力一吸,旁人就很难逃脱了。 林邬玦也顾不得隐藏实力了,他稳住身形,祭出莲火,用尽全力狠狠劈上巨鱼下颚,然而那足以斩断山丘的一剑却只在这条鱼身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印。 林邬玦不再犹豫,扭身便跑:“大家分头行动!” 与此同时,在虞归的掩护下,杨和终于把随身携带的求救符传了出去,听到林邬玦的呼喊,他们迅速分开,能活一个是一个。 同一时间,海下的闵宥收到了两张求救符,一张来自于他的亲传弟子鹤归尘,一张来自于外人林邬玦。 几乎同时,江迟砚也收到了杨和的求救符,上面只有一个字:鱼。 第39章 什么东西塌了? 几乎同时, 江迟砚也收到了杨和的求救符,上面只有一个字:鱼。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江迟砚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以往的攻略剧情中,南溟海是一个特殊的节点, 它不仅是林邬玦最容易黑化的地方, 还是每一任攻略者必须亲自前来的地方,就连早早把林邬玦关起来自己也足不出户的虞归也不例外。 而这一切, 都是为了能第一时间解决那条吃人的鱼。 为了方便称呼, 系统贴心地为它起了个名字——覆海吸人鲨。 覆海吸人鲨,体型巨大, 高防低攻, 唯一的攻击方式就是把人吸进鱼腹中,然后, 一点一点吞噬他们的修为、生命,靠这些, 它会变得更强, 也更难杀。 以现在的时间点来算, 哪怕洞虚境界的全力一击,也无法对它造成实质伤害, 除非,从内而外。 没错, 覆海吸人鲨唯一的弱点便是腹部内里,想要一击致命,不仅需要运气, 还需要强大的实力,最少也要合体期。 然而它虽然体型巨大,脑子却不笨, 它吸人也挑,但凡实力强的,它一概不收,任何一点能威胁到它性命的东西,它都会将它们拒之嘴外。 ——就和林邬玦一个德行。 然而要想从外部制服这个庞然大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那位神仙现世。 “所以,那位仅存的神仙为什么不出手?”江迟砚曾这样问系统。 那时她只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可能贪生怕死吧。” 嗯……也不是不能理解。 “空迷姑娘,你说的神器在何处?”闵宥没有理会两道求救符,转而看向空迷,等着她的答案。 江迟砚思绪被拉回,也看向空迷,但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一条乌漆嘛黑的蛇一样的东西从江迟砚袖中探出,朝远方游去。 也得亏江迟砚没有看到闵宥手中求救符的来源,否则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呜呜去拖延时间。 空迷手捧罗盘,细细查看,抬手一指,道:“在那边,二位随我来吧。” 江迟砚掐着掌心,心里着急,免不了催促:“麻烦快些,我一会还有事……” 空迷一顿,嘴上没说什么,速度却快了很多。 “对了,还有件事我忘了问。”看着海中游走的鱼群,闵宥突然想到什么,“你之前说那个发着光的东西是在冒充神器,那你可知那是什么?何人所放?” 空迷摇摇头,提起这个语气都变得失落:“我原本以为那是姐姐所放……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沉默良久,发出压抑的、充斥着仇恨的一句,“我一定、一定会找到杀害姐姐的人,将他千刀万剐!” “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江迟砚适时给出承诺,借机提出,“另外,魔头殷瑟的碎块也不能放着不管,届时还需空迷小姐配合。” 空迷很快整理好情绪,朝对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我南溟,在所不辞。” 另一边,林邬玦游出几百米后发现,那条巨鱼并没有追上来,反而朝相反的方向游去。 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是杨和! 它体型庞大,速度却很快,短短几息就快要追上杨和。 林邬玦没有犹豫,快速冲了上去,几道灵力如利刃般狠狠刺过去。 他当然知道这点攻击伤不到它,他只想让对方放弃杨和,来追赶自己,他有信心甩掉这条巨鱼,但杨和就不同了,他本就体力不支,若不能及时支开它,恐怕难逃此难。 但奇怪的是,巨鱼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穷追不舍紧跟着杨和。 “啊啊啊啊救命啊!!!”眼看着杨和就要被吞吃入腹,林邬玦却无能为力,只能拼命朝杨和那边赶去,眼睁睁看着他被巨鱼吞噬。 突然,啪——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海浪,冲得人睁不开眼。林邬玦撑开防护罩,震惊地看到一条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杨和扔了出去,顺带挠了那巨鱼一爪子。 海浪逐渐平息,林邬玦盯着呜呜震惊地说不出话,直到鹤归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难不成这才是宗主的良苦用心?” “什么?”林邬玦还不知道宗主和妄好为了呜呜的“抚养权”争得面红耳赤的事。 “没什么。”鹤归尘摇摇头,满眼佩服地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宗主他老人家,高瞻远瞩!” 林邬玦:“……”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我就不信堂堂真龙还能打不过一条无名小、大鱼。”鹤归尘骄傲地扬起脑袋,模样像是有了大人撑腰终于可以放肆的小孩。 这时虞归扑腾着游到他们身边,崩溃地大吼:“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这个时候还不跑,等着当鱼食吗?!” 不远处被呜呜救下的杨和累到虚脱,但他一点都不敢松懈,伸长了胳膊大喘着气往相反的方向游去。 鹤归尘不解:“为什么要跑?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协助真龙,一起拿下那条吃人的鱼吗?” 林邬玦也看向虞归,不同于鹤归尘的质疑,他总觉得虞归知道些什么。 虞归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把自己呛死,她哆嗦着手指,指了指呜呜又指了指巨鱼,嗓子都劈叉了:“你是说你指望一条幼龙能打死那只覆海吸人鲨吗?!” 鹤归尘头一次露出那种几近茫然的表情:“……覆海吸人鲨?” 林邬玦反问:“呜呜打不过它吗?” 虞归捂住脑袋,无力地点点头:“打不过,所以趁现在呜呜拖住它,我们还是快跑吧!” “可……” “好!”涉及到生死,林邬玦从不含糊,他打断了鹤归尘未尽的话,一手拽着一个,跑的飞快。 鹤归尘被他拽的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匆匆瞥了眼交战的一龙一鱼,最终收回了想要联手制服“覆海吸人鲨”的话。 好像……的确打不过。 然而才跑出没多远,他们就迎面撞上三人——闵宥、空迷,和之前见过的面具人。 鹤归尘瞬间挣脱了林邬玦的手:“师尊!” 江迟砚一看到林邬玦就觉得不妙,收到求救符时他只以为是杨和和虞归碰巧遇到了覆海吸人鲨,但神器要紧,他便只让呜呜先去救个急,顺便拖延时间,万万没想到林邬玦和鹤归尘也在这里,这下就不是很妙了…… 万一等会呜呜当着他们的面回到他手里怎么办? 他还要装成实力不如林邬玦,破不了他的结界的样子呢。 闵宥只匆匆看了眼鹤归尘,确认他没缺胳膊少腿便移开了目光,看向不远处混战的一龙一鱼,神色有些怪异:“空迷姑娘,这就是之前袭击你的……那条巨鱼?” “没错,就是它!”空迷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后退,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那么,神器在哪?”看出呜呜体力不支,江迟砚简直一刻都等不了,只有结界打开,他才能彻底放心。 空迷迟疑地指了指覆海吸人鱼,艰涩道:“应该在、在它体内……” “什么?”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可置信,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要自寻死路? 唯有江迟砚,眼里藏着一丝庆幸。 虞归恰在此时站了出来,她深吸口气,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突然正色道:“诸位,我方才说以我们的实力难以打败敌人,但若是加上闵长老,空迷小姐和这位神秘人,那胜算便多了几成,若是配合得当,说不定可以一击制胜!” 江迟砚忍不住弯了唇角,有时候他真想给虞归点个赞! 林邬玦却狐疑地皱起了眉:“你确定?”他不想冒险,也不想让江迟砚冒险,于他而言,回岛上请救兵才是上上策。 虞归了解他这德行,干脆摆出预言家的姿态笃定地看着他道:“林道友,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在这里。” “那、那其他人呢?”空迷担心地问,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显然之前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第47章 “这个……”虞归还真没法保证,只能斟酌着说,“我只能说,大概率不会有事。” 覆海吸人鲨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只能把人吸进腹中,只要短时间内杀死那条鱼,那被它吃掉的人就不会有事,顶多损失一点修为,受点伤而已…… 总不能放着它不管,日后害了更多人…… “磨磨蹭蹭,不想留下的可以自行离开。”纠结之际,闵宥抬了抬手,淡淡扫过众人,厉声道,“现在,我数五秒,不走的我就默认你们可以接受死亡。” “五,四……” 虞归杨和对视一眼,同时朝远方游去。 “三,二……” 空迷犹豫一瞬,也缓缓退了出来,她还有自己的责任,她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南溟怎么办? “一。好了,商量一下该怎么做吧,四个人,外加一条龙,直接包围吧。”他顿了顿,略过鹤归尘殷切的目光,直接看向江迟砚,“那个谁,你想去哪个位置?” 江迟砚受宠若惊,没想到闵宥竟然会先问他,他赶忙指了指鱼头,迫不及待道:“我修为高,我打正面!” 林邬玦忍了忍,没忍住:“师,石自,你确定要打正面吗?很危险的。” 他是真不想自家师兄抢着去送死,退一万步讲,如果攻略对象死了,他怎么办? 江迟砚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自有把握,我知道你不放心,但你先别不放心,因为咱们几个都挺危险的。” 林邬玦:“……” 闵鹤师徒:“……” “咳,好了。”闵宥轻咳一声,正色道:“归尘,你和我一左一右,那个谁,你在后面牵制它。” 闵宥的计划十分潦草,偏偏,他完全忽视掉了自家徒弟欲言又止的表情,头也不回地游了过去。 “还愣着做什么?我们也快过去吧!”江迟砚有些兴奋地催促道,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被鱼吃了。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黑衣人偷偷摸摸来到南溟岛正下方,抚摸着支撑着南溟岛的支柱,露出一个阴险的笑。 南溟岛上,修真界和南溟人分庭抗礼,即将开启一场大战,然而一声巨响从下方响起,所有人皆是一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整座岛屿便轰然倒塌,岛上大多人都坠入海中。 只有少部分人反应迅速,及时御剑而起,呆愣愣地盯着下方坍塌的南溟岛,和没入海中的人群。 而海域中,正准备动手的一行人看着重重砸下来的南溟岛,和下饺子似的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江迟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往鱼腹里钻…… 就……挺突然的。 第40章 结界,破 “这是……什么情况?” 混乱中, 不知是谁问出一句,然而还没等他听到答案,忽的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海水涌进一片黑潮。 光亮完全消失, 周身围绕着血腥的气息, 那人慌乱中打出几道剑气,然后冷不丁听到一句吐槽—— “我说哥们, 咱俩同时天涯沦落人, 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呢?” 那人猛的收了剑气,警惕地问:“你是谁?” 江迟砚叹了口气, 故作遗憾:“我是和你一起被吞进鱼腹的倒霉鬼啊。”他再次叹气, 幽幽道,“更倒霉的是, 我还被你打了几下。” 那人瞬间尴尬起来,气势都弱了几分:“呃, 对不起对不起, 我以为这里就我一个……” 他说这话时, 推着他前进的海水已然平歇,他们落在一片类似平地的地方, 耳边传来另一道调侃的女声:“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这里人还蛮多的呢。”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那人被吓了一跳, 颤着声问。 江迟砚哭笑不得:“鱼腹啊,我们刚刚被一只很大很大的鱼吞了。”他从袖中掏出一枚夜明珠,微弱的光照亮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目之所及一片血红,海水淹没了小腿。 “……啊?”他明显还没反应过来,讷讷道, “我只记得我们正打算给那些南溟人一点教训,然后……”他突然激动起来,“然后南溟岛就塌了!所有人都掉到海里!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到这里来了!” “不是,等等,你说什么?南溟岛塌了?!”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原本颓废坐在地上等死的人都忍不住望了过来。 “不会吧?据我所知南溟岛屹立千年不倒,怎么我们一来就各种意外?” 这时有人默默举起了手,提醒道:“那什么……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就在结界关闭的那天夜里,南溟岛震了一下。” 众人顿时恍然:“难道是因为那个?” 罪魁祸首江迟砚默默偏过了头,这事,还真不能推到他头上。毕竟那次撞击过后,系统很快就修好了支柱,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他清了清嗓子,及时打断了越来越偏的话题:“那什么……所以我们怎么出去?” 一瞬间,空气沉默如无人之境。 江迟砚了然地笑了笑:“看来大伙都不知道啊。”不给其他人发挥的空间,他紧接着又道,“要不这样,大家都报一下自己的修为,我有个办法兴许可以让我们出去。” 有人嗤笑:“如果你是想让我们合力攻击一个地方,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不仅没用,而且我们的攻击还会反弹回来,这招已经害死不少人了!” 江迟砚无奈道:“不是这个,我的办法你们应该都没听过。”他顿了顿,想无中生有糊弄过去,但空气中的窒息感影响了大脑的运转,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只能含糊其辞道,“总之,试试也不亏啊。” “那好吧,不过我事先声明一下,自从我们进来,这条鱼就一直在吞噬我们的修为,所以我们的实力都……不算强。” “没关系。”江迟砚弯起眼睛笑,“我这个办法呀,和修为高低关系不大。” 毕竟,他只是想找个人,而已。 另一边,鱼腹之外,覆海吸人鲨早已杀疯,它快速游动着庞大的身躯,张开深渊巨口将面前的修士统统吞了进去! “快制住它!”闵宥指挥着弟子,藕断丝连线紧紧缠绕着覆海吸人鲨的身躯,被他拽得几乎断裂,但依旧无法阻止它的进攻。 有人四散奔逃,也有人冒着性命危险抓住丝线,为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令人意外的是,原本针锋相对的南溟人竟然主动来帮忙,身为原住民,他们水性更好,在水中发挥的作用远远超过了他们。 林邬玦看得清楚,他们分明早就离开了覆海吸人鲨的攻击范围,是为了救他们这些外来修士,才纷纷折返回来。 “呜……” 早在南溟岛坠下来时,呜呜就缩成一小团藏了起来,不知何时悄悄游到林邬玦耳边,发出三分急切三分担忧四分纠结的叫声。 “怎么了?受伤了吗?还是打累了?”林邬玦听不懂龙语,只能根据它的表情来猜。 呜呜放弃了沟通,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将自己的身体埋进林邬玦的发中。发丝在水中飘荡,呜呜就用嘴叼着一截发根,任由自己的身体左右摇摆。 林邬玦便不再管它,专心应战。 鱼腹中,江迟砚举着夜明珠,一个一个地问:“道友目前是何修为?” 他问话时离得很近,夜明珠照在他们脸上,江迟砚眼都不眨地盯着对方看。 大伙都很配合,一个一个报出自己的修为—— “我现在只有元婴……” “我进来的早,掉到金丹后期了……” “我已经跌到筑基了……” 答案都在预料之中,直到他听到一句:“我没有修为。” 说这句话的人身着破旧的麻衣,整个人胡子拉碴,面容颓废。从打扮来看,的确不像是修仙之人。 “没有修为?”江迟砚颇为意外,“是本来就没有,还是……?” 男人牵了牵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本来就没有。” 这时有人替他解释:“这个我知道,他是和我一起被吃的,就一个普通人,想来南溟海凑凑热闹,结果倒霉遇上了这事。” “哦,这样啊。”江迟砚深感同情,又问其他人,“请问在场的,还有其他普通人吗?” 无人应答,江迟砚放下心来,笑着走近那位“普通人”:“这位大叔,您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记不清了,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江迟砚耸耸肩,“只是很好奇,身为普通人,你为什么……” “还不死呢!” 话音未落,涣风骤然出鞘,直逼“普通人”面门! 叮! 刀剑相接,“普通人”不知从哪掏出把弯刀,浑身气势暴涨,赫然是魔修! “我草!什么情况?!” “他是魔修?!怪不得、怪不得他要装成普通人呢!” “爹的!亏我一直怕他死了,还用辟谷丹给他续命!” 第48章 魔修见身份暴露,索性也不藏了,开启无差别攻击周围所有人。 那些人被覆海吸人鲨困在腹中那么久,还被吞噬了修为,哪里是他的对手,江迟砚抛出一阵强风将其余人扫开,微笑着挡在魔修面前:“这位大叔,你是不是没认清自己的对手呢?怎么老是针对不相干的人?” 二人刀剑相向,同时攻向对方,分毫不让! 这时,南溟海域之外,无数修士聚集在这里,他们都是收到了求救信号前来救援的,却被结界困在了海域之外。 “怎么办啊师尊?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俞令晚焦急地徘徊在自家宗主身后,不死心地问。 结界是透明的,他们能看到里面的乱象,但却怎么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还不等宗主回话,妄好就不耐烦地回了句:“啧,不是都告诉你了么,南溟海的结界只能从内部打开,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 俞令晚手中的求救符不断闪烁,她实在担心,突然想到什么,急道:“师尊!南溟海的结界应该不会延伸到地下吧?您说能不能把脚下这片土地炸出个坑,我们从底下进去?” 妄好同样心急,她的呜呜还在里面,生死不知,所以她破天荒地觉得这个办法或许可行。 但宗主觉得不行,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俞令晚,叹了口气:“令晚啊,你思想不要这么极端呐,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他话音刚落,就见人群骚动起来,纷纷散开,为来人腾出了一条路。 来人一身黑衣,面若冰霜,身后跟着三名弟子,周身气势凌人,让人望而却步。 宗主瞬间笑弯了眼:“是萧仇啊。” 萧仇微微颔首,朝众人道:“不必拘束,我偶然路过此地,见人群蜂拥,便来看看,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人群有一瞬的寂静,而后是长久的沸腾,谁人不知萧副阁主实力天下第一,有了她的加入,这破结界说不定真能破开! “当然!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人群中,白衣女子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指着结界道,“阿仇,我等聚集于此,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收到了重要之人的求救符,前来搭救。但你也知道,南溟海域被结界封锁,普通人根本进不去。眼下,我们只能拜托你了。” 萧仇路上便听说了事情的大概,她点点头,应了下来:“既然关乎我辈安危,萧仇自然当仁不让,只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将结界击破。” “没关系,试试也无妨,我们一起。” 在众人的簇拥下,萧仇站在了最中间,凝冰于剑,蓄势待发。 她的周围,其他修士聚在一起,手中凝聚灵力,只等她一声令下。 俞令晚抿着唇,不抱希望:“可是,结界只能从里面打开啊。” 宗主无奈笑了笑:“好了好了,一起去帮帮忙吧。这种场合,可不能不合群啊。” 俞令晚知道宗主的意思,叹了口气跟上去。妄好闭了闭眼,也跟了过去。 万一呢?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树杈上,杨韵莹和秦画语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捏着传讯符的手沁出了汗。 海域之中,众人合力对抗着覆海吸人鲨,海面上时不时翻起巨大的海浪,无数人争相逃窜,无数人前仆后继。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不行!海域是它的地盘!我们得把它弄上去!” 于是,水灵根的修士集结在一起,向来被说水灵根没用的他们合力控制着海水,那凝聚着磅礴灵力的水柱在覆海吸人鲨身下构建。 “我们上去!”闵宥扯着丝线,冷声命令。 林邬玦鹤归尘对视一眼,同时扯着丝线往水面上游,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帮忙,一时间,向上的拉力和身下的托力同时驱使着覆海吸人鲨向上。 终于,牵扯着丝线的人跃出海面,他们御剑而起,脱离影响发挥的海水,力气都大了不少。 闵宥深吸口气,携带灵力的一句话同时传进每个人耳中:“诸位,听我说!” 杂音消失,所有人凝神等待着下文。 “待会听我指挥,一起把这大家伙弄出海面,届时所有人凝成一股力,打它的胸腹!明白吗?” 众人无声对视,齐齐点头,个个拿出了武器。 “好,那么,听我指挥——三、二……” 覆海吸人鲨拼命挣扎,众人拽紧丝线,防止它偏离水柱的位置。 “一。拉!” 一瞬间,海上海下的人同时出力,巨鱼被抛在空中,露出胸腹,林邬玦紧握涣风,使出全力,和众人一起狠狠劈了过去! 在无人注意的隐蔽处,虞归和杨和一错不错地盯着这一幕,发出了手中的传讯符。 就在这时,结界骤然消失,海域中的众人打在了它的腹部,而它的背面,是以萧仇为首的、前来支援的修士的全力一击! 第41章 拜别南溟 “呼——” 鱼腹中, 江迟砚挂在腰上的两枚传讯符同时亮起,他心下一惊,顾不得没死透的魔修,一手用神器将结界打开, 一手握紧涣风, 找准了覆海吸人鲨唯一的弱点—— 那是魔修一开始坐的地方,有一块手掌大小的凸起, 不起眼, 但也不算难找。 江迟砚眸光一扫,对鱼腹中的其他人喊道:“都让开!” 众人被他一吼, 下意识退开几步, 为他腾出了地方。 “系统,接下来就靠你了。”江迟砚闭上眼, 任由系统接管他的身体。 “尽管放心吧。”系统用令人信服的声音道。这种事,她已经做了几十遍。 江迟砚, 确切地说, 是被系统附身的江迟砚猛得睁开眼, 周身灵力达到前所有为的恐怖程度,蔓延至涣风剑身。 他&她手起剑落, 无形的风刃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声音,一道道裂痕瞬间撕碎覆海吸人鲨全身, 紧接着,是剧烈的冲击! 砰—— 南溟海上方发生了一场大范围的爆炸。 但奇怪的是,这场理应与周围人同归于尽的爆炸却没有造成伤亡, 众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保护罩包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完整地落入水中。 与此同时, 厚厚的冰层自一人脚下凝结,缓缓向外蔓延,直至汹涌的海面上出现一面足以容纳千人的冰盘。 萧仇这才收回了手,示意弟子下海捞人。 ---------------- 林邬玦在爆炸的一瞬间便盯紧了覆海吸人鲨鱼腹的位置,然而血肉横飞的景象还是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没能找到想找的人。 现场一片混乱,他避开来往的人,四处寻找江迟砚的身影,心中不由急躁。 他亲眼看到江迟砚被覆海吸人鲨吞噬,可这么短的时间内,以他的修为,应该能保全自身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到处找不到人?! 突然头皮微微泛痒,林邬玦伸手一抓,抓到一条蛇一样的东西,定睛一看,才想起是呜呜。 “你倒是悠闲。”他苦涩地笑笑,不抱希望地轻点它鼻尖,“你知道带你来的人去哪了吗?” 他不抱希望,呜呜却点了点脑袋,尾尖一甩,指了指北边。 北边,是个很笼统的概念,因为南溟海就在最南边。 林邬玦试着理解它的意思:“你是说……他已经离开南溟海了吗?” “呜!”是肯定的回答。 林邬玦稍稍安心,能离开,那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将呜呜藏进衣袖,缓缓落到冰面上,顺着感应走到冰面边缘,朝海面伸出手。 “哗啦!” 一坨白色不明物体伸出两只尖尖的爪子,紧紧扒在林邬玦手腕,湿溻溻的毛黏在它身上,原本一只圆润可爱的小猫咪此时成了可怜巴巴的一条,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抖了抖浑身的水。 早在发现岛上不断有人受到殷瑟尸块的影响,甚至走火入魔时,林邬玦便将小白放了出去,让它游走在岛上,及时唤醒即将入魔的修士。 小白是灵兽,不会有生命危险,林邬玦倒是不担心它的安危。只不过南溟岛坍塌时,它行动难免受限。 猫咪讨厌水,小白也不例外,看它一步三抖,林邬玦忍俊不禁,抬手给它施了个净水咒。 舔了舔重新变回蓬松的毛,小白纵身一跃,熟练地跳到林邬玦头上,屁股一塌,蜷起身子睡了起来。 林邬玦习惯了小白的懒惰,起身准备离开,余光中瞥到熟悉的身影,身上还背着一个人,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头上还流着血。 他眉心一蹙,忙迎了过去:“鹤师兄,师叔他……” 鹤归尘脸色难看地摇摇头:“师尊被爆炸波及,不慎坠海,后脑砸到了海中的南溟岛残骸,恐怕……” 他止住了话头,神情却越发难看。 看得林邬玦不禁忧心:“师叔他可是受了什么内伤?” 不然区区砸伤,何至于如此失态? 鹤归尘垂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也不知道,还是先……”他突然止住了话头,转而恭敬地朝林邬玦身后道:“宗主,您来了。” 第49章 宗主郝酌华微微颔首,盯着闵宥的脸一时无言。 林邬玦觉得奇怪,刚想找个借口离开,宗主冷不丁开了口:“归尘啊,此地混乱,还是先带你师尊回宗门疗伤吧。”他话音一顿,离开之前又补了一句,这次是对林邬玦说的,“你袖中的那位不方便抛头露面,你们便一起回去吧。” 袖中的……呜呜? 林邬玦心领神会,颔首称是。 鹤归尘朝宗主点点头,道了句:“那弟子便先回去了。” 郝酌华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然而鹤归尘才迈出一步,一块石子意外从闵宥身上掉出,许是触碰到了冰面上的灵力,留影石自动播放起来,一副画面顿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先是两个人打斗的场景,而后又出现两个人,三人一起制服其中一人,另一人却神色戚戚,口中唤着“姐姐”,上前拥抱她。 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位姐姐狠狠将匕首刺进女人身体! 在场的人皆停下了手中动作,或震惊,或同情地看着这一幕。 画面一转,来到了客栈内,女人后颈出现了一枚诡异的印记,画面之外的人说,这印记可以操控人的行为,使其成为傀儡。 直到画中人道出女人的身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个被控制的人,是南溟主!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南溟主是被人操控了。 可是,操控她的人,会是谁呢? 南溟主又是什么时候被种下了这印记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人们将一件件事串联起来,却总在某些地方卡了壳,辨不清真相。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眼看争论不休,一道空灵的女声响彻整个南溟海。女人一身月白长袍,圣洁如雪,站在萧仇身侧。 “那是谁?”林邬玦听到身边有人问。 “不知道啊,没见过。” 如果江迟砚在这里,他或许能认出,这人正是他在常丰城心心念念的人——凝虚宗云依——那个最优选择。 看着众人望过来的目光,云依泰然一笑,转而往旁边移了一步,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态,高声道:“诸位,我们萧仇萧副阁主有话要说,谁敢不听?” 众人瞬间立得板正,修真之人最是慕强,他们对萧仇的敬仰之情无可撼动! 萧仇:“……” 萧仇缓缓地、缓缓地转了转脑袋,无波无澜的眸盯着云依看了三秒,最终在对方恳求的笑容中妥协。 所以……她要说什么? 空气静默,萧仇木着脸,憋出一句:“此事尚无定论,切莫妄自揣测。” 然后呢? 萧仇面色沉重,努力想着措辞。但这幅面孔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 “萧副阁主是不是在生气啊?” “我怎么感觉她要杀人啊……” “好吓人嘤嘤嘤。” 萧仇修为高,耳力也惊人,自然听得到旁人的议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更加努力地去想措辞,越是这样,表情就越严肃,看着的人越发心惊胆战。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云依,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眼里说着鼓励的话。 就在这时,空迷从人群中走出,被鲜血染红的衣裙披在她身上,沿途留下一抹鲜红。 很快有人认出了她:“这是不是留影石里那个被捅的人?!” “那她岂不是……南溟主的妹妹?” 空迷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径自走向萧仇,躬身行了一礼,正色道:“萧副阁主,久仰大名。”随后,她转过身,直面大众,“在下空迷,正如各位所言,是南溟主的亲妹妹,也是南溟未来的领主。今日,我代表南溟,代表我的姐姐,向诸位致以歉意。” “近日之事,乃我南溟之过,我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还诸位一个公道!” 萧仇像是找到了台阶,顺着就下去了:“如此甚好。那么为了公平起见,便由各宗门派出两人,联合调查,不得包庇!” 萧仇的话,无人敢不从,很快便有人陆陆续续从人群中站出,静待指示。 直到无人再站出来,这场由云依发起的,针对萧仇的“训练”才终于结束,她甚至还有点遗憾:“可惜了,我还想让你全程自己发挥呢。” 萧仇:“……有时候真觉得我们是仇人。” 云依顿时笑开,玩闹着去揽萧仇的肩:“谁让你老是不和人交流呢?就叫我这个好朋友都不能让你打开话匣,难不成非要我去请咱们莫大小姐,嗯?” 她们说说笑笑,并肩离开。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去,反正神器是假的,南溟海也见识到了,留在这里只怕再生事端,还不如回去修炼。 林邬玦将留影石捡起来,状似自然地收入袖中,对鹤归尘道:“师兄,我们也走吧。” 他也很想知道,江迟砚有没有回宗门,有没有受伤…… “好。”鹤归尘始终皱着眉,走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将闵宥由背转抱,这才踏上飞剑,和林邬玦一同离开。 一路上,林邬玦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在两人身上逡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当徒弟的,能这么抱师尊吗? 第42章 严温 “你们两个, 给我站住!” 余光中红影一闪,林邬玦霎时抬眼,身前赫然站了个人,凶神恶煞, 白色衣衫上浸满了鲜红的血。 看到来人, 林邬玦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林邬玦见过妄好几次,每次都是白衣染血, 再配上经典的红眸黑发, 颇有一股女鬼的疯感。他以前只以为对方是因为杀了人又来不及清理身上的血才会这副模样,但现在…… 在南溟时他便看到了妄好, 彼时她尚且是一身普通的白衣, 头发也梳的整齐。爆炸发生时她离得远也并没有受到波及,更不会将衣裳染成这副模样。 这么短的时间, 她也不太可能随便拉个人杀了,那么这一身血是从哪来的? 许是思考的时间太长, 妄好终于不耐烦了:“我说, 你们两个当本尊是空气吗?!还不快快招来!” 林邬玦侧眸看了眼鹤归尘, 发现对方双手抱着人,全程心不在焉, 只好自己出面:“妄前辈想问什么?” 妄好猛的闭了闭眼,压抑着怒火:“所以……你们俩真把本尊当空气了是吧?!” 林邬玦挠了挠头, 讪讪道:“抱歉啊前辈,我们灵力透支,难免分了神……” 妄好气得手抖, 但又顾及着没有动手,只好压下脾气,愤愤地又问一遍:“我是说, 你们把我的龙藏哪了?” 龙?呜呜? 林邬玦猛的掀开衣袖,发现盘在手腕上的小东西早已不见踪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觑了眼气冲冲的妄好,思考着要怎么说才能不让对方大发雷霆。 “呵。”看出他的窘迫,妄好突兀地发出一声冷笑,抱臂嘲讽,“真是没用,连手腕上的东西被偷了都不知道,你还不如你的猫呢。” “猫?”林邬玦突然就淡定下来了,他淡定地从自己头上拎下来一只白猫,淡定地从白猫尾巴上揪出一条小小小龙,淡定地朝妄好伸出手,“妄前辈,你要的龙。” “呜呜!”呜呜伸长了爪子去抓小白的尾巴,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叫声,小白也悄悄勾起尾巴尖,被自家聘主发现后又立马缩了回来。 “吃里扒外的东西。”妄好嫌弃地撇开眼,摆了摆手,“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呜?” “好的前辈,谢谢前辈!”林邬玦从善如流,重新把呜呜放到小白尾巴上。再抬头时,早已不见妄好踪影。 “她应该只是来确认一下呜呜是否安好吧。”鹤归尘终于开了尊口,轻轻摸了摸小白毛绒绒的小脑袋,“这俩小家伙感情真好。” “嗯,一有机会它们就赖在一起了。”林邬玦看着两小只,很是无奈,“也不知道一条龙和一只猫是怎么玩在一起的。” “兴许是……觉得对方的品种稀奇吧。”鹤归尘也不太懂,随口调侃一句。他兀自笑了笑,偏了偏头道,“好了,还是继续赶路吧。” 南溟海域到无界门路途遥远,哪怕御剑也需一日。更何况身上还带着个昏迷不醒的闵宥,他们不敢耽搁,默默加快了速度。 “等、等等!鹤归尘你给我停下!” 一声惊天怒吼,两人的脚步瞬间顿住,不约而同回过头,只见身后隐约出现一个人影,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四个人影逐渐放大,第一个冲上来的是叶怜,而后是乌怀也、程余一、柏木桦…… 四人神色萎靡,面容狼狈,一个个精疲力尽,像是很久没休息过。 “你们俩……跑那么快做什么,我有事找你们呢。”叶怜扶着腰大口喘气,另一只手抬起来,晃了晃手里的储物袋,“我这一大兜子,还等着处理呢。” 其他三人也是一副累极的模样,一个个放空双眼,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叶师姐,程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林邬玦忙将恢复灵力的丹药分给四人,看向那个储物袋,“这里面是什么?” 第50章 叶怜往嘴里塞了把丹药,缓了口气,才站直了身子骄傲道:“这里面,可是我们几个辛苦劳累几天的结果!”她笑弯了眼,这才解释起来,“林师弟,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个魔修吧?叫什么程鸿来着,他可真是好用极了,十分敏锐呢!帮我减轻了不少负担!” 林邬玦大概知道那储物袋里是什么了,他看了眼四人空荡荡的身后,疑惑道:“所以师姐,程鸿呢?” 他记得江迟砚说那人有点用来着。 叶怜笑着摆摆手:“放心啦,我没弄死他,不过师姐我实在是累的虚脱了,没精力管那个碎嘴子,只好把他,连带着其他帮上了忙的魔修送给你俞师姐啦。” 俞令晚?那还真是……专业对口了。 “也不知俞师姐看到你们都学有所成会有什么感想。”想到那副场面,鹤归尘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因为闵宥昏迷而忧虑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哦对,我这几天也有些收获,一并交给你们吧。” 他说罢,用一种别扭的方式将储物袋抛给了程余一。 “话说,师叔这是怎么了?”程余一接了过来,难免注意到鹤归尘怀里头破血流的人。 鹤归尘脸上笑容瞬间收敛了,不自觉皱起了眉:“没事,师尊只是被砸到了头,并无大碍。” 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表情明显出卖了他。 “既是外伤,那便不算大事。正巧我这里有几瓶专治外伤的药,效果极好,鹤道友拿着吧。”乌怀也将瓷瓶递给鹤归尘,又看向林邬玦,“林道友,好久不见,你师兄呢?” 这直接的问话实在让人反应不及,好在柏木桦适时解释:“是这样,我听闻贵宗江迟砚有法子鉴别殷瑟的尸块,想请他帮上一帮,否则储物袋里东西太多……不方便封印。” “封印?”林邬玦想到什么,“所以说,封印着这些东西的容器究竟是……” “是那个神器。”乌怀也道,“我们离开后不久,师尊便给我传信,说封印着尸块的上古神器已被找到,只要能找到足够多的尸块,便可以重新封印,届时,会由五大宗门一同派人保管。” “所以我们需要找出它们。”柏木桦摊摊手,“否则,神器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明白了。”林邬玦点点头,“师兄的确有法子,那我们……” “我们就不跟过去了。”柏木桦道,“带着这些东西实在不方便去往人多的地方,我们打算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届时再与你们汇合。” “也好,那我们通讯符联系吧。” ---------------- 无界门,含松峰。 江迟砚一回来便倒在了床上,用最后的力气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被系统附身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对江迟砚来说是,对系统来说亦是如此。 系统的力量太强,而江迟砚本身无法修炼,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强大的灵气,否则便会爆体而亡。 所以每一次,系统都会严格控制时间,多一秒都不行。虽然类似的事她已经做了几十遍的事,但每一遍,她都会非常谨慎。 以至于累到完全不想动弹的不只有江迟砚,还有系统,她同样闭上眼,休养生息。 直到外面响起略微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一声试探性的:“师兄,你在里面吗?” 系统缓了一秒钟,灵体飘到门外,盯着敲门的人看了一会,无声叹了口气。 可惜了,她现在不能以系统的身份和“宿主”进行友好交流了。 无奈,她只好飘回屋中,叫醒真正的宿主。 吱呀—— 门开了,江迟砚拉着脸看他:“你最好有事。” 林邬玦一愣,顿时心虚起来:“师兄……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江迟砚很喜欢睡觉,但以往,他被叫醒了也没什么脾气,总是懒洋洋地支着脑袋,听着别人说话,偶尔打个哈欠回两句,等彻底醒神了,话也就多了起来。 “是的。”江迟砚重重点了两下头,很严肃地说,“不过,如果你有很重要的急事的话,我可以酌情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林邬玦是真没想到两人再次重逢会是这幅画面,在他的设想中,应该是他明里暗里试探江迟砚这段时间的行踪来着…… 他轻咳了声,抓了抓头发:“就是,叶师姐他们找到了很多人体器官,想让师兄帮忙找出……” 他话音未落,门砰的被关上了,不一会又被人从内打开,江迟砚已扫收拾整齐,张口就问:“他们在哪?” “在明安城附近的郊外。” 江迟砚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好像还挺远的。” 林邬玦道:“大约半日路程。” 江迟砚猛得止住了步子,回头,盯着林邬玦看。 林邬玦不明所以,向后退了半步:“怎么了师兄?” 江迟砚支着下巴,脸上闪过一抹纠结,而后释然。他抬起手,手掌朝下,小幅度地上下摆了摆,示意林邬玦蹲下来。 林邬玦:“?”不懂,但照做不误。 江迟砚满意了,手指搭在他右肩,轻巧绕至他身后,然后,整个人覆了上去,双手圈住他肩颈,笑着拍拍他:“好啦,你赶你的路,我再睡一会~”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林邬玦呼吸一滞,提线木偶一样站起身,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他强行平复下翻腾的心跳,御剑而起,双手加重了力道,将身后人揽得更紧。 ---------------- 明安郊外,叶怜四人随机找了棵树,围坐一团,等着林邬玦将人带来。 连日的劳累使他们打不起什么精神,就连聊天都没什么力气。 忽的一阵狂风大作,天地顿时色变,只见一人自虚空之中踏出,身披黑色蟒袍,双目猩红,周身魔气弥漫。 众人瞬间起身,做出防御姿势,警惕地看向来人。 “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冰冷的眼神投向四人,像看蝼蚁一样毫无温度,“我乃魔域之主手下的第二副将——严温。” “乖乖交出魔神遗物,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第43章 马脚 林邬玦和江迟砚赶到的时候, 林中早已没了严温的身影,只剩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四条人。 “咦?你们怎么都睡这了?”江迟砚刚醒过神,脚步不稳地走向几人。他没有察觉到残余的魔气,只当他们太累了。 他话音刚落, 地上四人同时睁开眼睛, 个个丧眉搭眼,双目空洞, 仿佛丧失了活人的气息。 江迟砚吓了一跳, 不由后退一步,愕然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里有魔修的气息。”林邬玦不知何时掏出了剑, 警惕地站在江迟砚身后, 同时对江迟砚的迟钝表示震惊,“师兄你……完全没察觉到吗?” “呃……” 没有呢亲。 江迟砚讪讪一笑, 随口糊弄过去:“那什么,太困了没反应过来。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唉!”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 叶怜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爬到一半又像是没力气似的, 身子一歪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幽幽来了句, “我好伤心……” “唉!”乌怀也同样发出一声叹息,她动都没动, 张了张嘴跟了句,“我好难过……” 江迟砚:“……” 林邬玦:“……” “我们被魔修袭击了。”程余一有气无力地解释道,“而且我们没打过。” 柏木桦半死不活地补充:“对方还把我们辛辛苦苦收集来的魔神遗物抢走了。” “得亏对方没打算杀人, 不然我们就死了。”叶怜有气无力。 “……全都抢走了吗?”江迟砚甚至不知道该做何表情。这未免也太惨了点。 “嗯,全部。” 林邬玦:“那你们知道那些魔修的去向吗?” 空气静默一瞬,叶怜缓缓闭上了眼, 悲愤道:“不是那些,是那个!” “一打四么……看来是个厉害人物。”江迟砚思忖片刻,想到什么,忙问,“那你们可知道他的身份?或者长相?” “他自称魔域之主手下的第二副将——严温。”叶怜一字不落地重复了遍他的话,双手一摊,满脑门问号,“所以……修真界什么时候冒出了个魔域?” “魔域之主,又是哪位?” 这话仿佛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江迟砚头疼地捂住了脸。 不得不说,那位幕后反派还真是……能躲会藏。 骂他一句阴沟里的老鼠都侮辱了老鼠。至少人老鼠还偶尔出门透透气觅觅食。他呢?一躲就是数不清的年,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的,搞了个一听就很高大上的魔域结果谁也没听过,简直就像个笑话。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笑话,每次都会设计害林邬玦走火入魔,搅得攻略任务不得安生。 “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本事吧。”像是猜到江迟砚的心声,系统无奈地叹口气,自我调侃道,“就连我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呢。” 第51章 不止是找不到,甚至这么多次轮回下来,系统压根就不知道他是谁。 和这样一个对手打擂台,那可真是糟糕透顶,敌人半路换了个人他们都不知道。 “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抓老鼠这事还能落我头上。”江迟砚苦笑着回系统的话,“我以为这是猫咪该干的活呢。” “总之。不管怎么说,那个人的确很强,看来在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魔族也出现了不少强者。”柏木桦终于站起来,恢复了往日的矜持,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正色道,“当务之急,是将此事上报师门,联手将魔神遗物追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们要去哪找他?”乌怀也发出灵魂疑问,“我们连那什么魔域在哪都不知道。” 江迟砚默默在心里补了句:在一个隐蔽性很好的地方。 不过……如果来的人是严温的话…… “总之,还是先回门派吧,免得再生事端。”柏木桦不容置疑下了定论,“正巧两家门派的宗主皆在南溟海,这里离得不远,速度快些兴许今晚便能到。” “唔,你们先去吧。”江迟砚侧身挪了一步,讪笑道,“明安正好是我老家,我准备回去看看。” “那好吧,不过你可小心点,万一那家伙找你麻烦,你可千万别逞强,直接跑,别犹豫!”叶怜不放心地叮嘱。 “放心吧师姐,我有分寸。” 他说完,目送五人离开。 等等?怎么是五个人?!林邬玦怎么也走了?! 江迟砚表情有一瞬的石化。 就连系统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他怎么走了?” “是啊,他怎么走了?”江迟砚喃喃着重复一遍,脑子还没转过来弯,“他不应该……跟着我吗?” 系统不确定地猜:“……他不会,是把攻略任务忘了吧?” “太无情了吧!”江迟砚气愤地一甩袖子,“就算没了任务,我也是他师兄啊!他就这么一声不坑的走了?这合适吗?!” “合适的……”系统显然比江迟砚更了解他的攻略对象,“因为在以往的攻略任务中,哪怕攻略者们和他建立了再亲厚的关系,林邬玦也会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更不会出现主动与某个人同行的情况。”她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安慰道,“你这已经算好了,至少你不用千方百计留在他身边。” “还真是个究极社恐啊。”江迟砚简直要气笑了,他不是不知道林邬玦这人有多难套近乎,一个人想要长久地留在他身边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就把这个问题抛给对方,免得浪费时间精力还得不偿失。 以至于,这么久以来,江迟砚从未因此事烦过心,突然来这么一遭他还真是不适应。 “还是先想办法让我回去吧。”系统苦恼地叹息一声,还是搞不明白,“我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惹他怀疑?” “谁知道呢?”平心而论,江迟砚觉得系统的说辞没什么问题,毕竟那是他想的。 “会不会语气不够冷淡?”他合理怀疑,犹记得林邬玦一直坚信一开始的系统是真的想杀他。 “那我下次再试试?” 江迟砚想了想,摆摆手:“还是以后再说吧,不急。我准备先去孙姐给我买的房子里看看,毕竟还要在明安住一段时间呢。” ---------------- 林邬玦是故意一声不吭离开的,他对自家师兄还算了解,知道江迟砚不会做没有意义的决定,所以他选择在这个关头留在明安,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光明正大跟在他身边的确会方便一些,但那样的话……他还怎么探查江迟砚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呢? 于是在离开一段距离后,他歉疚地对身边人道:“抱歉各位,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有处理,不能和你们一起了。” 他们很大度地表示理解,摆摆手示意他自便。 回到起点,林邬玦惊讶地发现江迟砚竟然还没走,他维持着目送他们离开的姿势,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终耸下肩膀,似是泄了气,没过几秒又摆摆手,拖着脚步往城中走。 林邬玦悄无声息跟在身后,他隐匿了行踪,很难被人发现。他看到江迟砚不紧不慢地走进城门,看到他熟练地拐进繁华的街道,从身上摸出铜板从街头买到了巷尾,收获了无数美食,平等照顾了各大摊主的生意。 林邬玦:“……” 收获+0。 江迟砚左手烤鸡腿右手羊肉包,整个人心情都美妙了起来,一路吃吃逛逛,好不惬意。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走到一座府邸,习惯使然,他朝四周看了眼,翻身上墙。此时天色渐暗,江迟砚又对这里轻车熟路,并没有惊动府中家丁。 林邬玦一眼便认出,那是他曾经居住的地方。 江迟砚他……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林邬玦心绪乱了几分,也就是这一乱,让系统抓住了马脚。 “等等!有人在跟踪你!”系统突然出声提醒,江迟砚脚步一顿,随即身形一闪,整个人从墙上消失。 速度快到连林邬玦都没能看清他的去向。 他皱了皱眉,刚想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后肩猛的被人轻拍了下,下一秒,江迟砚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小阿玦,你是在……跟踪我吗?”江迟砚缓慢地眨了下眼,声音很轻地问,他头微微歪着,眉眼上挑,活像只勾人的妖精。 林邬玦心跳错漏一拍,周遭的喧哗变得模糊,耳边只有来自体内的“咚咚”声,和对面人带笑的调侃,“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林邬玦猛的回神,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没、没有,我就是路过……” 这话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但好在江迟砚同样心虚,所以他没有细究,毕竟他们两个,一个跟踪,一个私闯民宅,说白了谁也不清白。 “好吧,信你了。”他语速有点快地说,“那这件事就揭过去吧,师兄我不跟你计较。” “好的师兄,多谢师兄。”林邬玦乖巧地点点头。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江迟砚瞬间垮下去的肩膀,像是松了口气般故作镇定转移了话题:“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刚好我家还有地方住。” 林邬玦看着他,无声笑了。 可是师兄啊,你已经露出马脚了呢。 你是那样地不敏锐,连那么明显的魔气都察觉不到,又怎么会在茫茫人海中精准抓到藏得很好的我呢? 第44章 明安到底有谁在啊? 江迟砚在明安有个房子, 是他们之中最能赚钱的孙偌黎出资买的,买了有四五年。但他这人有点懒,每次来明安就直奔攻略者小院,从有没有去过新家, 自然也不认得路。 不过没关系, 系统知道在哪。 但也仅限于知道在哪。 “东南方向,大概五公里。”系统陈述道。 东南…… 江迟砚看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街道, 陷入了沉默。 如果、如果他带着林邬玦绕来绕去, 会不会显得很可疑? “毫无疑问,会。”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 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这就是你不提前了解地形的后果。” “啧,多大点事。”江迟砚满不在乎, 完全不把眼下的尴尬场面当回事,“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他们一来一往几句话, 在林邬玦看来, 就是江迟砚在对他发出邀请后, 凭空发起了呆。他晃了晃手,疑惑问道:“师兄, 你在想什么?” 他不会还在计较自己跟踪他的事吧? 还是说发现了什么? “唔,没什么。”江迟砚莞尔一笑, 抬手指了指天上,对林邬玦伸出手,“天色不早啦,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御剑回去吧!” 林邬玦却后退一步,抬手拒绝了:“可是师兄, 城中有禁飞令,我们还是不要违背的好。”他可是遵纪守法第一人。 江迟砚:“……”撒瑞啊,忘了。 “好吧,那我们可能得绕一绕。”江迟砚摊了摊手,决定坦白,“因为,我不记得路了。” 林邬玦:“……?” 孙偌黎给他挑的宅子很是雅静,周遭环境很好,远离闹市区,却也不偏僻,一看便是精心挑选的。 找到了地方,江迟砚终于松了口气,从储物戒中翻出钥匙开了锁。 宅子闲置几年,自然杂草丛生,好在房屋没什么损坏。江迟砚巡查领土似的参观一遍,背着手,端的是主人姿态。 但即便如此,林邬玦还是起了疑:“师兄,你怎么像是没来过一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江迟砚暗自腹诽,转身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啊?有吗?”他摇头叹息,很失望的样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离家久了,记不太清。难不成你师兄我还会私闯民宅不成?” 此言一出,空气陡然沉默。江迟砚倏地想起,他不久前还真私闯民宅来着。 第52章 ……闯的还是另一个当事人的宅。 ……还被另一个当事人看到了。 江迟砚闭了闭眼,想死。 林邬玦轻笑一声,摇摇头,配合的说:“师兄当然不是那种人。”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江迟砚反而更尴尬。 他强撑着淡定点点头,转过身的一瞬间表情就绷不住了:“啊啊啊啊啊系统我死了!” 系统轻咳一声,很善解人意地忍着没笑:“没关系,社死而已,顶多丢点人哈哈哈哈哈。”但是没忍住。 江迟砚:“……” ---------------- 江迟砚说是回老家看看,但其中深意却依旧不减。 一大早,林邬玦将院中杂草清除,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之后,江迟砚终于睡醒,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看着焕然一新的宅子愣了愣神。 他失笑:“你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点吧?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们还要在这儿住好几天呢。” “我们?”林邬玦挑眉。他可没说要留下来。 “怎么?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尸块的下落吗?”江迟砚笑眯眯地诱惑道,他就不信林邬玦能不上当。 “什么?”林邬玦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师兄的意思是,严温会出现在明安?” “不,我不知道。”江迟砚耸耸肩,神秘一笑,“不过……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哦。” 林邬玦眯起眼,不确定地吐出两个字:“虞归?” “嗯哼~” “可是。”林邬玦抿抿唇,无辜但残忍地说,“她甚至没算到自己会被人顶替。” 江迟砚笑容一僵,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 “淡定,淡定!”系统生怕他气死,连忙安慰道,“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嘛,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再想想办法啊!” 林邬玦一看他这表情,就有种被系统警告黑化值升高的错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立马闭了嘴,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不过、不过就算我们找到了严温,恐怕也打不过他,需不需要……” 他时刻牢记着自己“元婴期”的修为。 恰好,江迟砚对外的修为,也是元婴。 两只元婴小菜鸡肯定打不过堂堂魔域之主手下的第二副将啦。 江迟砚却神秘地笑了笑:“没事,不用,我们有帮手的。” 林邬玦猛地想起,自己头上还藏着只龙,他瞬间就放心了:“也对,我们有帮手。” “好啦好啦,既然没事,就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吧,这里什么都没有,着实不适合主人。”江迟砚推着林邬玦出门,顺手朝他头顶一捞,把毛绒绒的白团子抱进怀里,享受地趴在它肚皮上猛吸一口。 林邬玦欲言又止,几次想把小白从江迟砚手中拯救出来,最后还是妥协,任由自家师兄对小白为所欲为,只把挂在小白尾巴上的呜呜摘了下来。 “呜呜!”它扭着身子发出抗议,无奈,周围人多,某胆小龙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出真身,只好不情不愿地盘在林邬玦手腕上装蛇。 临近中午,江迟砚终于买完想要的东西,他大手一挥,直指城中最大的酒楼:“走!咱们去搓一顿!” 酒楼中熙熙攘攘,江迟砚一进门就顿了下,而后走到靠窗的位置点起了菜。 他身后的那桌有五六个人,看到他们进来齐齐沉默了一瞬,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聊天,说的尽是林邬玦听不懂的话,不像是他们平时用的语言。 “嗯……有点想吃糖葫芦,你帮我买一个呗?”江迟砚突然朝林邬玦伸出手,一锭银子赫然出现在掌心,他笑着晃了晃手,道,“剩下的给你当跑腿费怎么样?” 林邬玦垂眸,又看到了那颗金色的痣,金银二色相得益彰,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上,甚是好看。 嗓子突然干涩,他闷闷应了一声,拿过银锭离开了座位。 “接着!”在林邬玦离开酒楼的瞬间,一个储物袋精准扔进江迟砚怀里,他看都没看,迅速收进储物戒,回头朝后面的人点点头,这才悄悄查看起储物袋中的东西。 回到家中时已是下午,江迟砚一一将买来的东西摆好,林邬玦就守在一旁,偶尔搭把手。 近些日子天气热,江迟砚将他最喜爱的摇椅放到树荫下,惬意地躺了上去,随手拿了本画本子翻了起来。 “你要不要看?”江迟砚又拿出一本递给林邬玦。 不出意外,林邬玦接了过去。 他其实比江迟砚更爱看书,江迟砚虽然收集了很多书,但他看的敷衍,只当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玩物,看过了也就忘了,没看完也不会专门翻到上次的地方接着看。 但林邬玦不一样,他看的认真,很容易沉浸在剧情中,在无界门时便常把江迟砚的书带回去偷偷看。 午后的阳光很惬意,江迟砚翻书的手渐渐没了动静,林邬玦抬头一看,发现对方早已睡着,连书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都不清楚。 光影斑驳,透过树的缝隙落在身上,不多不少,美得恰到好处。 小白窝在摇椅上被阳光晒着的部分小憩,偶尔会翻个身,或者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柔软的身躯被晒得暖烘烘的,毛发光滑柔顺,摸上去的手感十分舒服。 林邬玦靠在树干上,悠然地看完了手中的书。然后捡起江迟砚没看完的画本子,认真地翻看起来,偶尔被小白翻身的动静吵到,便会伸出手去摸它柔顺的白毛,小白则会舒服地打起呼噜,小脑袋去蹭他的手掌。 林邬玦突然觉得,小白此猫,很耽误人干正事。 无他,唯诱惑尔。 但林邬玦是什么人,他意志坚定,才不会被小小猫咪影响。于是他毅然决然收回手,暗自反思一番,继续看书。 一阵微风吹过,书页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林邬玦头也没抬,淡定地握住那只手拿了下去。 林邬玦的手很热,江迟砚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扣上一顶帽子:“师兄别捣乱,我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呢。” 江迟砚:“……” 多冤枉啊,他什么时候捣乱了? 江迟砚内心感慨世态炎凉,刚想把睡前没看完的书捡起来接着看,低头却发现书没了踪影。 江迟砚木着脸抬头,他可算知道林邬玦为什么这么着迷了。因为那本《被世界背叛后我爱上了自己》,可是某位作者的倾心之作呢。 江迟砚并不热衷看书,他之所以看书,一方面是真的无聊,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林邬玦。 这其实算是老方法,攻略者们一致认为,很多人的价值观都是在书中形成的,所以他们想要通过知识的力量,无形中让林邬玦树立起正确的三观,以防他太容易黑化。 他们为江迟砚收集的所有书都是经过团队精挑细选的励志作品,主角往往都十分地正能量,甚至团队里的某些人不满市面上的书籍,会为林邬玦量身定制一些剧本,里面的主角大多和他有相似之处,而主角的行为堪称榜样。 而这本《被世界背叛后我爱上了自己》就是其中的典型,据说,自从这本书诞生以后,林邬玦每一世都十分喜爱,甚至还起了收藏的心思。 而这位作者更是呕心沥血,每一次轮回开始都会精尽一遍作品,现在这本已经是第七版,其中无论是女主人设,还是剧情安排,都十分精彩,堪称仙品。 也难怪林邬玦会这么入迷了。 ----------------------- 作者有话说:突然发现事件有点频繁,那这章就浅浅休息一下叭[猫头] 另外,小白,烧猫! 第45章 人多力量大 江迟砚默默躺了回去, 不再打扰林邬玦看书,转而朝小白勾勾手指:“咪咪,过来~” 小白原地伸了个懒腰,舔了舔爪子, 又用肉垫在自己毛绒绒的小脸上蹭了几下, 然后开始舔全身的毛,完全没有过去的意思。 江迟砚默默放下了手, 他蜷起膝盖, 支着头盯着小白沉(欣)思(赏)起来。 小白后半身平铺在地,圆圆的脑袋埋进自己身体, 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后腿, 小小的倒刺勾着纯白绒毛将它捋顺,一整个赏心悦目。 江迟砚屏息凝神, 缓缓靠近,小心翼翼将手指伸了过去。 传闻, 猫在舔毛的时候, 无论伸过去什么它都会帮忙舔一下。 果不其然, 小白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手指,想也没想就舔了上去。温热的触感攀上江迟砚的手指, 有点痒,还有点甜, 他忍不住傻笑起来。 猫真的会给人舔毛诶! “咳咳。”系统犹犹豫豫地发出了点动静。 江迟砚被她打扰,顿时从甜蜜的氛围中脱离出来,不明所以道:“你干嘛咳嗽?”灵魂体根本不用咳嗽吧? “要不你……回头看看呢?” 江迟砚一愣, 猛地回头,只见林邬玦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脑袋压着手臂, 另一只手虚虚挡在嘴唇前,搁在手肘,而那只手的手腕处,一条蛇一样的东西正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俩瞧。 第53章 一人一龙眨着他们相似的黑色瞳孔,不知看了多久。 江迟砚:“……你们这是干嘛?” 林邬玦弯起眼睛,笑眯眯地摇摇头:“不干嘛呀。” 呜呜也学着他的话道:“呜呜呜呜。” 江迟砚噗嗤笑了,重新躺回摇椅,余光扫过地上的书,赫然发现那本《被世界背叛后我爱上了自己》被人小心地放在最上面,不曾有一丝褶皱。 注意到他的目光,林邬玦顿时坐直身子,一脸祈求地看向江迟砚:“师兄,这本书可以送给我吗?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啊,这本啊……”江迟砚故作遗憾,“这本我还挺喜欢的,不过既然你想要,那就送给你吧。” “太好了!谢谢师兄!师兄最好了!”林邬玦迅速将书收进怀里,小心翼翼用纸包好,这才放进储物戒。 江迟砚大气地摆摆手,双手叠在脑后,眯起眼睛,透过层层绿叶欣赏起落日余晖,困意再次来袭,他眨了眨眼,却见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六十六。”系统提醒他。 “哦,是小六六啊……”江迟砚无意识地回应一句,而后猛的睁开眼,困意完全消失,他平滑地坐起身,掩盖似的捞起刚舔完毛的小白,按在怀里一阵揉搓,脑海中还不忘和系统确认,“所以是虞归他们回来了是吧?” “应该是吧。”系统不确定道,“不过既然让六十六来找你,那肯定就是有事了。” “嗯。”江迟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这就回去一趟。” 夜半三更,打更人的吆喝再一次响起,孙府依旧灯火通明。 宽敞的屋中,十几个人围坐一团,桌上摆着各种烧烤点心和酒品,桌下摆着各种姿势的醉鬼。 “呜哇哇哇呜呜我的预言家呜呜呜啊啊啊我的预言家啊啊啊啊呜哇哇就这么没了,没了啊——” 少男仰躺在地,嘴里不停哭诉着,活像是嚎丧。 虞归没好气地踢他一脚:“你姑奶奶我还没死呢!” 她没怎么喝酒,头脑依旧清醒,冷静地分析:“那个冒牌货肯定是那劳什子魔尊搞来挑拨离间的!他每次都这样!” “是啊,每次都这样,可我们又偏偏拿他没办法。”首座上的女人轻轻啜了口酒,艳红的指甲有规律地叩击桌面,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孙总,您是最早攻略的人,有没有什么细节是我们忽略的啊?”杨韵莹皱着眉头,憋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要是能直接把那只死阴沟老鼠逮出来就好了。” 孙偌黎勾起红唇,朝她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很抱歉啊我的小运营,姐姐我啊,除了钱财已经不能给你们任何助力了。” “唉,好吧……”杨韵莹唉声叹气转了转脖子,目光定格在江迟砚身上,头一歪,疑惑道,“咦?系统姐姐怎么不出来?” 江迟砚刚要开口,一声巨大的拍桌声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地上的醉鬼都清醒了一瞬。 “怎、怎么了?虞归?” 虞归用一种十分震撼的、复杂的、担忧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勾勾盯着江迟砚,嘴唇颤动着,几次想开口又强行憋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江迟砚上上下下扫视一遍自己,没有跟踪符,窃听符这种窥探隐私的东西,也没有小白,呜呜这种能听懂人话的活物。所以……到底怎么了? “我……”虞归攥紧了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了出口,“我听说,那个系统她……她被夺舍了?” 沉默,是今晚的孙府。 良久,众人同时发生一声:“啊?!” “系统被夺舍?!” “开玩笑的吧?!” 虞归自暴自弃般坦白:“你们别看我啊!我也是听林邬玦那小子说的,他说什么,系统被邪神夺舍,想要找他灭口巴拉巴拉的。我也很懵啊,攻略这么久我都没听过这事儿!” 众人默默将目光转移向江迟砚,那眼神赫然在问:真的假的? 江迟砚木着脸否认:“假的。” 这时一团光球幽幽飘了出来,木然来了句:“假的。” “那林邬玦为什么要……?” “因为……”江迟砚大概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只能说,乌龙一场。 众人听后,皆是一脸地无语:“所以,这一切的开端,就是因为系统来之不易的亲近?” “这能算哪门子的亲近?我当初攻略的时候,系统可是很活泼的,一口一个好妹妹、好姑娘的。”孙偌黎无语地撇过头,直呼,“这小崽子未免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众人齐齐:“9494!” 对于谴责林邬玦这件事,他们目标一致,很久以前就达成了共识。 江迟砚好声好气:“各位各位,现在不是谴责他的时候啦,我们得想办法送系统回去才是。” “那个……”角落里的女生默默举起了手,“我们可以让系统换个声线,假装成接替原来系统完成任务的系统二号,这样就算性情大变也没关系了。” 她说完顿了两秒,在其他人还在考虑可行性的时候又给出了第二个建议:“或者,我们找个厉害点的人假扮成邪神,演一场戏,让系统当着林邬玦的面把他杀掉就好了。” 众人齐声:“也可以也可以。” “又或者,干脆就让系统假扮成邪神,威胁他继续任务,不然就杀了他。至于原因……就说邪神被收编了,但目前还在试用期,只有完成系统留下来的任务才能成为正式员工。” 众人:“……好一个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如果还不行的话……” 众人连忙将女生拦下:“够了够了,够用了太太!够用了。” 女生腼腆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不够的话可以来找我哦,我还有很多预备方案呢。”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斟酌的。”解决了一大难事,江迟砚心情都美好了,一脸敬佩地朝她汇报今天下午的情况,“另外,不出所料,林邬玦已经把你的书好好珍藏起来啦,爱不释手。” 女生嘿嘿一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能帮上忙就好,我也会努力创作的!” “那个……”虞归一副命苦的样子,出口打断他们,戚戚然道,“所以我的问题怎么办?” 众人同时看向她:“……” 那表情,好像在说:不知道啊,太突然了,完全没准备啊。 “不急不急,慢慢想呗,反正暂时也用不到预言家的身份,别那么焦虑啦。”江迟砚安慰地拍拍她,想起来什么,笑着道,“对啦,还有件事。” “叶怜他们几个找到了很多来自殷瑟的尸块,本来想让我帮着挑一挑,但半路被严温抢走了。” 众人震惊地睁大了眼:“这么快?!” “对啊,比以往快了好多。不过我告诉林邬玦,虞归能算出严温的下落。”他笑起来,朝虞归歪了歪头,“所以你得亲自来一趟啦。” “噢。”虞归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好吧。” “你不想去吗?”江迟砚表示惊讶。 虞归悲伤地说:“我需要时间去治愈我的情绪!我永远不会快乐了!” 江迟砚更惊讶了:“咦?你不是喜欢小猫吗?” 虞归眨巴着眼,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江迟砚摊手:“你是不是忘了,林邬玦的灵兽是只猫。” “还是一只很漂亮可爱的猫。” 虞归愣了:“啊?对、对哦!” 秦画语适时补刀:“这就是你玩囚禁的下场,看吧,别人都能撸猫,你不能哈哈哈哈!” 虞归:“……”她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念头。 ----------------------- 作者有话说:啊,小白!啊,小白! 你是那么地柔软可爱! 你是那么地高贵优雅! 啊,小白! 你是多么迷人的生灵啊! 赞美猫猫! 咪咪万岁! 第46章 恩怨 “总而言之, 严温迟早会回到明安,你们在此等候便是了。”虞归一脸认真地对江迟砚和林邬玦说道,端的是一副清冷姿态。 “那就好。”江迟砚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一眼,轻咳一声, “天色不晚了, 师弟啊,还不快去送送虞大师。” 林邬玦一脑门问号, 不解地看看江迟砚, 又看看正午的太阳。 嗯……天色的确,不晚。 但这赶客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吧? “走吧。”虞归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满, 平静地朝他点点头, 抬脚朝外走去。 直到踏出小院,虞归飞快地把身后的林邬玦拽到一旁, 小声道:“系统的事我帮你算过了,她的确出了点意外, 不过你的任务并没有结束, 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她了。” 林邬玦眼神怪异, 奇怪地问:“她真的……被夺舍了?” 第54章 虞归沉重地点点头:“对。” 林邬玦陷入了自我怀疑。 一开始,他的确以为系统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毕竟那晚的她实在太反常,不怀疑都对不起他自己。 但后来在囚塔, 系统第二次出现,林邬玦基本可以确定那就是系统本人,只不过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装失忆, 再加上伪装成石自的江迟砚一直在出神,活像他自己和系统对话的样子,他这才起了疑心, 故意污蔑系统。 本想套套话,没想到系统竟然连解释都没有,就直接跑了。 但还是有收获的,江迟砚的表现几乎可以让他确认,他知道系统和自己的对话,甚至知道知道自己是来攻略他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江迟砚能从他设下的结界中出来,为什么系统那晚会那么反常——因为她心虚。 以及之前在明安跟踪江迟砚被他发现,也可以证明这段时间系统一直和江迟砚在一起,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他的系统,为什么要去勾结他的攻略对象? 他和系统才是一伙的吧? 但现在,虞归信誓旦旦地说系统的确被夺舍了,而且听她的意思,系统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那……江迟砚身上那个,是谁?系统还是那位莫须有的“邪神”? 林邬玦脑子一片混乱,甚至没有听到江迟砚叫他的声音,浑浑噩噩回了房间。 “怎么了这是?不就是告诉他你以后还会回来吗?怎么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 系统合理猜测:“可能是不想攻略吧。” “哼,我已经够配合了好吧。”江迟砚撇撇嘴,表示谴责,“你看,我黑化之前甚至有预警。” 系统冷漠:“哦那太棒了。” 江迟砚:“……睡觉去了,别打扰我。” 江迟砚靠上摇椅,书本翻开盖住脸,没一会便意识昏沉。系统无所事事,干脆从识海中出来,变作一团透明光球离开了小院。 ——她想到一个帮手。 ---------------- 一晃数日,悠哉悠哉。直到某一天深夜,江迟砚神色匆匆闯进林邬玦房间,一把薅起床上的人:“快跟我出来!” 林邬玦脸色爆红,死死抓着寝被,支支吾吾:“师、师兄,有什么急事吗?” “很急!” 林邬玦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也顾不得其他,快速套上外衣跟了上去。 事关重大,江迟砚也顾不得什么禁飞令,一路御剑,来到一座走水的府邸。 林邬玦紧随其后,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想着先救火,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座府邸正是他曾借助过的大伯一家! 可江迟砚怎么会知道? “快去救人!”来不及细想,他迅速冲了进去,一掌劈断即将砸到人的横梁,一手提起男人的衣领,将他扔了出去。 被救起的男人怔怔望着林邬玦的背影,瞳孔剧烈颤动。 林邬玦本以为只是寻常的走水,但到了内院才发现,这里竟有魔修! “里面好像还有人,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把里面的人救出来!”江迟砚推他一把,语气很急,涣风快速劈出几道剑光,带着凌厉的风声。 “好!” 林邬玦脚步不停,直奔主院——那是林夫人的院子。 严温本是不屑于对老弱妇孺动手的,但他们那位域主却铁了心要他亲手了结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他不理解,但为了大业,还是领了命。 反正也是顺手的事。 严温如是想着,慢条斯理推开内室的门,朝屋里的三个女人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真是抱歉,不过,我只杀她。” 他的手指掠过挡在最前面的丫鬟,往右一偏,直直指向被林夫人抱在怀里的少女。 少女浑身一震,吓得往后缩了缩,止不住地颤抖。 “把她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严温耐心地给足了她们考虑的时间,手掌一翻,一团黑气凝结,“尤其是你,这位丫鬟小姐,你也不想为了不想干的人枉死吧?” “我呸!狗严温,老娘才不怕你!有本事你先杀了我!”丫鬟愤愤骂道,母鸡护崽一样将身后那对母女护在身后。 “哦?你倒是个不怕死的。”严温嘲讽地勾了勾唇,“那我就成全你吧。” “不要!”少女猛的挣脱林夫人的怀抱,挡在丫鬟面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你、你不是只杀我一个吗?那就不要针对别人!” “哦,行。”严温突然没了兴致,例行公事般问了句,“林玉是吧?那么,请奔赴地狱吧。” 话音落,魔气猛的击向林玉,速度快的几乎看不清。 “啊啊啊啊小姐!”丫鬟猛的抱住林玉,死死将她压在身下,闭上眼睛认命般泄了气。 轰—— 猛烈的攻击被化解,林邬玦攻势不减,与严温缠斗起来。 丫鬟缓缓回过头查看,见是林邬玦及时赶到,彻底松了口气,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林玉和后怕不已的林夫人躲远了些:“快走快走,神仙打架,咱们可“主上听闻魔神遗物被夺,特地派我等前来寻找,不巧在这里碰到,” 不掺和。” “是你。”严温挑眉看向林邬玦,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事情变得有意思了啊……” “你认识我?”林邬玦冷着脸,攻势暂歇,却不敢放松警惕。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会对她们动手?”严温坦然承认,唇边扬起不怀好意的笑,“怎么办?你又害了她,你不会是什么灾星吧?” 林邬玦攥紧掌心,一言不发。 “不过,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严温似乎真的很好奇,身体微微前倾,“这林府之人,似乎并未善待你吧?” “你那位伯父,他只管将你带回来,却对你不闻不问,完全当你不存在。你那几位堂兄堂姐,他们十分厌恶你,动辄打骂,把你当成仆人一样使唤。还有你那位伯母,她起初对你的确还不错,但后来不也当你是空气,任你在府上自生自灭?” 严温的话如同刀子一般,一下一下刺进林邬玦心脏,他却是勾起一个笑,一个讽刺的笑:“你还真是自以为是。” “你说的不假,但那又如何?” “……什么?” “他们的确待我不好,但我无父无母,若非他们收留,我早就死在外面,又何谈今日?”他漠然抬眸,一字一句,一一反驳,“还有,我那伯父对我不闻不问是真,但他同样也不关心他的亲生子女。我那些哥姐的确做错了事,但他们也曾在最初照顾过我,没什么好记恨的。还有林夫人,她性格冷淡,与我更是无血缘关系,但却为我安排了一切,若非……若非我做错了事,她也不会如此。” 林邬玦冷笑着举起剑,字字珠玑:“归根结底,他们养我一场,就算没有恩情,也不该记恨。你这般挑拨离间,又是意欲何为?!” 严温被他说得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无从反驳,他眉心紧皱,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其中恩怨。 忽的,一阵破空声袭来,严温背脊一凉,下意识躲避。 然而,晚了。 利刃刺穿胸口,严温瞳孔放大,缓缓转过头,一掌击向对方! 江迟砚躲得及时,抬手召回涣风,朝严温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傻了吧二当家?您这警惕心也不行啊。” 严温狰狞地笑起来,抬手祭出黑红镰刀,一刀斩下,江迟砚闪身躲避,刚想反击,赫然发现严温早已扔下武器独自跑了。 他连忙拦下已经追出去的林邬玦,快速道:“严温交给我,这里还有人没获救,就交给你了!” 他说完就没了身影,完全不给林邬玦拒绝的机会。 林邬玦咬咬牙,只得转身回了林府。 等他将全部魔修铲除,灭了火,救了人,正准备离开时,一名少女却拦住了他:“仙长!仙长请留步!” 林玉满怀感激地挡在他面前,笑容明媚,圆圆的眼睛扑闪着,像小鹿一样纯洁:“仙长救了我们林家,我们自该报答,还望仙长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林邬玦避开她的视线,衣袖下的双手死死攥着,不知该如何面对。 僵持之际,林夫人被丫鬟搀扶着走上前,细细打量他的眉眼,试探着问:“你是、你是小玦吧?你是小玦吗?” 林邬玦抿着唇,良久方才点了下头,喉咙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嗯,是我。” 与此同时,严温捂着胸口,朝后掷出几件法器,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想他堂堂魔域第二副将,若非他受了重伤,哪会狼狈至此! 嗖嗖嗖嗖—— 数不清的箭矢落在他周围,织成一张大网将他包围,几十名黑衣人从林中现身,手持利器走向严温。 “你们又是谁?”严温彻底慌了神,警惕地看向这群不速之客,“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 黑衣人们一言不发,为首之人伸出手,阴翳沙哑的嗓音传进他耳中:“交出魔神遗物,饶你不死!” 第55章 ----------------------- 作者有话说:严温此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原则嘞[狗头] 第47章 回家吧孩子 江迟砚赶到时, 现场已没了严温身影,只有几十个沉默的黑衣人。 为首的那位手中捧着一个储物袋,垂眸矗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江迟砚没有贸然冲出去, 他躲在树后, 提出疑问:“这装扮……魔修?” 但不应该啊,这现场一片混乱, 黑衣人身上亦挂了彩, 一看就战况激烈。 魔修……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他们身上的确有细微的魔气,但应该不是魔修。”系统猜测道, “想必是魔族勾结的修士。” “那要不要……”江迟砚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了?” 系统言简意赅:“可。” 江迟砚笑起来:“好呢。” 风声鹤唳,江迟砚提剑袭去, 黑衣人首领却惊喜地睁大了眼:“是、是江道友吗?” 江迟砚紧急刹住了剑,好险没把人戳个窟窿。 “你、你是……?”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 齐齐摘下面罩, 露出一张张略有熟悉的脸。 “是我们, 南溟岛上的小摊贩啊。”为首的大叔露出憨厚的笑,“你还在我摊位上买过东西呢!” 江迟砚终于认出了他们, 诧异地挑起眉:“竟然是你们?原来你们是可以离开南溟的吗?” 摊贩大叔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当然可以啦, 我们只是不轻易放外人进来,又不代表自己人不能出去,要真是与世隔绝, 那我们平日里吃什么用什么啊?哈哈哈哈!” 江迟砚附和地笑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手中的储物袋,状似无意般提起:“方才实在冒犯, 您莫见怪,只是您可曾见过一个魔修路经此地?”他忽视满地狼藉与血迹,像瞎了一样真诚地说,“实不相瞒,那魔修恶贯满盈,实力高强,还从我这里偷走了很重要的东西,实在罪不可赦!” 摊贩大叔也像瞎了一样,对江迟砚的装模作样视而不见,同样真诚地说:“您是说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吗?唉!怪我,我看他浑身是血,以为他需要帮助,就带着弟兄们去问他要不要帮忙。可谁知他一下子暴起,打伤了我们好些兄弟,我这才反应过来他竟是魔族!” 他恨恨咬牙,懊恼地捶着手心:“我们本不欲起纷争,但那人实在太过分了!没办法,我们只好奋起反击,本想将那人带回去交给主上处理,但没成想,还是让他给逃了!” “那还真是可惜。”江迟砚并不关心严温的去向,严格来说,他这个人、不,他这个魔算是魔族的异类,他并不热衷杀人,能控制自己的欲望,除非那位域主强制要求,否则他根本不会对林玉那丫头下手。 这样一个魔,死了更好,活着也不是不行。 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储物袋! “哦对!他跑之前还留下了这个。”摊主将手中一直捧着的储物袋拿给他,“也不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可是道友丢失的那个?” 江迟砚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装模作样看了看那储物袋的样式,惊喜地亮了双眼:“正是!大叔您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东西对我非常重要,您看……” 摊主爽快地把储物袋塞他手里,笑呵呵地摆摆手:“害,那这不赶巧了么?我正愁找不到失主呢!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便快拿回去吧,小心收着,可别弄丢了去。” 江迟砚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看着黑衣人们信任的目光,他竟有种负罪感! 为首的摊主还在慈祥地对他笑:“快回去吧,南溟岛重建在即,我们还得继续采买呢。” “采买?”江迟砚想到什么,掏出一枚绣着金币的储物袋,双手递给摊主,“大恩无以言谢,我这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这钱您拿着用,就当是我给您的谢礼,千万不要客气!” 摊主本想推辞,但江迟砚强硬塞给他,他索性也不再推辞,抚摸着储物袋上的金币图案夸赞:“不愧是名门大宗,储物袋都比旁人好看些,尤其是这刺绣,手感可真不错!” “应该的。”江迟砚笑眯眯地,目送他们离开。 “那东西好贵的……”系统有些肉疼。 “没关系。”江迟砚反手一个响指,手心燃烧起一枚符箓,“派的上用场,那就不算浪费。” 没一会,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哥,这些银子要怎么处理?带回去吗?”是一个稚嫩的男声。 “当然不。”声音有些陌生,但江迟砚猜,那就是不久前还笑呵呵的摊主大叔,“任何修士递来的东西都不允许带回去。” “可是……可是里面有好多钱啊……” “呵,那好说,难得出来一趟,你们列个单子,把想买的东西写下来,我们一口气买个够。” “诶诶诶真的吗?”是一道激动的女声,“可是、可是主上不是只让我们把魔神遗物夺回来交给无界门的人吗?我们这都完成任务了……还、还能在外面逗留吗?” “一两天没关系。”摊主沉稳地笑了笑,“上行不一定下效,不是吗?” “等把想买的东西买完了,我们就回去,记得把这储物袋连同里面的东西统一处理掉。” 接下来便是一群人商量着买什么的吵吵嚷嚷声,江迟砚按掉符箓,叹了口气:“怎么这么谨慎呢?” “不过他们还真防对了人。”系统调侃,“所以你在怀疑什么?” 江迟砚摇摇头:“我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 江迟砚却不答反问:“你说,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严温在这里呢?” “也许是碰巧。”系统道,“但比起运气,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有备而来。” “别的也就算了,但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针对我们无界门!”江迟砚终于忍不住似的,愤愤不平,“论名气,我们比不过凝虚宗,论实力,我们比不过踏云阁,所以为什么非要把这破东西交给无界门的人?!” 江迟砚举着那个装满魔神遗物的储物袋,嫌弃的不行。 “因为……”系统欲言又止。 “你知道原因?”江迟砚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好吧,其实是因为,无界门的收徒规则比较特殊。”系统终于坦白,“你还记得登天路吧?凡是通过登天路的人,皆可加入无界门,哪怕是普通人。” “记得,在修真界,甚至于修真小说,都是很奇怪的存在。”所以江迟砚印象深刻。 “其实并不。那登天路乃是神器,凡是能通过它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入魔。”系统语出惊人,语气平淡地好像在说修士不用吃饭。 江迟砚愣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这也太……太作弊了吧?” 系统失笑:“抱歉啊一直没告诉你。” 江迟砚喃喃道:“所以他们才一定要把那东西交给无界门?” “对。”系统微微叹口气,有些遗憾,“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无界门里有个作弊进来的林邬玦。”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又补充道,“哦对,不止林邬玦,还有几位不是通过登天路选拔进来的长老,那时的规则还是以天赋为尊。” “……好魔幻。” 枉他处处小心,生怕连累了其他师门。 天色泛起微光,江迟砚停住脚步,林府已然恢复了秩序,官府的人前来调查,林邬玦站在林夫人身前,朝官府的人说着什么,身边还站着一个星星眼的林玉。 气氛不算太和谐,但也并不僵硬,尤其是看向林玉的目光,已经不再躲闪。 他信步走到林邬玦身后,朝对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衣袖被人扯了扯,江迟砚不动声色挡住身后的丫鬟,头往后偏了偏。 只听丫鬟很小声地在他耳边道:“一切顺利!” 他神色不变,心里却乐开了花,手背过去朝丫鬟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早在得知林邬玦有一个心结时,他就将此时告知了攻略者前辈们。 彼时攻略者们大为震惊:“怪不得!怪不得魔族每次都要对林家下手!” 那时他们便商量出了对策,由一位大学的心理教师潜进府中,留在林玉身边,以丫鬟兼姐姐的身份无声引导,顺便在魔族来临是通风报信,以此解除林邬玦那不为人知的心结。 现在看来,很成功。 江迟砚身负魔神遗物,不好在人多的地方久待,当晚便准备回宗门。本以为林邬玦会想多留几天,没想到他却笑得释怀:“我没什么好挂念的,还是和师兄一起,我更放心些。” 他在担心什么,江迟砚想都不用想。 无界门,一切熟悉又陌生。 新入门的弟子活跃在演武场,新扩建的山头他们还未去过,明明离开的不久,却恍如隔世。 “话说,纪惟还没有回来吗?”江迟砚突然问起。 第56章 “纪师兄?他在去南溟海域的路上便称临时有事回去了。”林邬玦解释道,“想必是家里有事。” 江迟砚无声笑笑:“确实有事。” 有大事呢。 皇城,纪昭离身前是一众皇子公主,身后是数万将士,整装待发。 御林军在数量上便处于劣势,更何况,她还有一位猛将,和一位军师。 这一局,她赢定了。 “父皇,请退位吧。”她笑得天真,“离儿会善待姐姐妹妹们的。” 年迈的帝王威严不减,面对死亡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朕可以传位于你。” 纪昭离双眸微眯,却听帝王发出怒吼:“前提是你有这个本事!” “呵。”她无奈地笑,摘下脸上蝴蝶面具,侧头对身后披着战甲的女人道,“堂姐,请为离儿一战吧。” 女人二话不说,双手抱拳,带着将士们冲锋陷阵,所过之处如有神助,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峰将军,果真威猛。”另一侧的黑衣女子摘下面纱,朝纪昭离拱手行礼,“局势已定,这一局,是殿下赢了。” 纪昭离终于露出真挚的笑:“是啊,筹谋了这么久,我就等着这一刻呢。” “这些皇子可要全杀了?”军师淡漠地问。 “留一个,其他的,全部斩首。” 第48章 内讧? 宗主尚未归, 江迟砚和林邬玦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先把尸块挑出来,以便日后封印。 “对了。”踏进院门的一瞬间,江迟砚止住了步伐, 似笑非笑转过头, “我差点忘了,这里的结界呢?” 江迟砚这是摆明了要兴师问罪, 若他真的被结界困了这些天, 林邬玦还会心虚地负荆请罪。但某人分明早就跑了出来,林邬玦便多了几分底气。 “师兄在说什么?这里哪有什么结界?”林邬玦眨眨眼, 一派无辜。 江迟砚笑容僵了一瞬, 他这反应……不太对吧? 他不应该立刻紧张兮兮地道歉外加发誓下次再也不这样吗? 这幅不承认的嘴脸又是在干嘛?! 林邬玦继续无辜道:“更何况以我的修为,就算设下结界, 又哪里能困得住师兄?”他对外的修为依旧是元婴,巧的是, 江迟砚也是这么说的。 那么元婴期的他所设下的结界, 又怎么能困住同样修为的江迟砚? 他赌江迟砚不会想戳破这一层窗户纸, 所以无所顾忌。 毕竟他的修为来的合理,江迟砚的……就不太好说了。 江迟砚还真无言以对:“……好吧兴许是我看错了, 总之下不为例。” 单纯的娃子长出心眼儿这种事,真是最最讨厌了! 江迟砚愤愤地将储物袋扔在地上, 灵力一点,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 江迟砚立马屏住了呼吸,蹭蹭蹭退出八丈远。 好……臭! 纪惟是被两个人亲自“护送”回到无界门的, 他们沉默地守在他身边,将人送到宗门,目送着他进去。 纪惟一路上挣扎无果, 此时也没了反抗的心思,提线木偶般踏进宗门。 他知道那两人绝不会就此离开,多半会在暗中监视,把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们效忠的人。 他垂下眼,脚步一转,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反而换了个方向。 咚咚咚—— 门开了,江迟砚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他眼前,下半张脸还绑了块布。见到至交好友,纪惟嘴一撇,满腹委屈直涌心头,刚要哭诉就猛的捂住了嘴—— “呕!” 好、好臭! “诶诶诶别吐别吐!憋住憋住!”江迟砚连忙去捂他的嘴,另一只手也不闲着,顺势捏住他的鼻子,“忍住啊!不然很难打扫的!” 纪惟皱着脸,两只眼皮上下一合,一行清泪就这么淌了下来。 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五分钟后,江迟砚,林邬玦,纪惟三个人齐齐蹲在院子里,下半张脸绑着块布,手上动作不停,挑拣着尸块,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本来是想找你哭诉的。”纪惟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又小口小口地吸着气,“结果你倒好,让我给你当苦力。” 江迟砚嘿嘿一笑,自觉心虚,伸手想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看到自己脏兮兮还混着血迹的手又霎时收了回来,只好口头安慰:“没关系啊,你现在也可以哭诉的。” 纪惟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里失去了光:“还是不了,这味道熏得我哭不出来。” 江迟砚更心虚了,轻咳一声索性装死。 纪惟又叹口气,低头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一只……一只洋葱? 他眨眨眼,顺着那只手望过去,只见林邬玦朝他点点头:“哭吧,据说洋葱可以催泪。” 纪惟:“……”谁家好修士身上会带着洋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邬玦你要笑死我吗?”江迟砚把头埋进膝盖,手里的探测针几乎拿不稳,笑得声音都在抖。 纪惟:“……”好想一头撞死在洋葱上。 他闭了闭眼,犹犹豫豫接过那只洋葱,眼一闭心一横,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咳咳,还是你留着吧,我就不用了哈哈。”这笑多少有点命苦。 “那好吧。”林邬玦有点可惜,看了眼手里那颗圆润饱满的洋葱,把它收了起来。 “好啦好啦,快动手吧伙计们,这才挑了三分之一,工程量大着呢。”他随手拿起一只被泡发的手臂,自顾自嘀咕着,“这都泡成巨人观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爆炸……” 想到那个场面,江迟砚猛的抖了两下,浑身一阵恶寒,不由加快了动作。 直到深夜,一场大工程终于在甲乙丙三人的通力协作下完成。 江迟砚动了动发麻的腿,扶着石凳坐了上去,指着那一大堆不明尸块装腔作势道:“有哪位好心人能把它们扔掉啊?” 林邬玦和纪惟对视一眼,一个疲惫,一个疲惫外加悲催。 好心人林邬玦于是站起身道:“我来吧。” “呼——这几天可真够累的!”纪惟完全没了力气,浑身一软,平摊在地上,“所以你们到底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南溟海。”江迟砚简单解释一遍,“南溟海就是封印殷瑟尸块的地方,但不久前封印被破除,这些东西散落各地,首当其冲的便是南溟海域。叶师姐他们几个全程泡在海水里,没日没夜找了几天,这才找到了这些。” “南溟海……”纪惟忽的笑出了声,满心苦涩,“好久远的词啊,原本……我也该和你们一起去的。” 而不是,被迫卷入什么逼宫造反。 “我没想到,没想到二哥竟然会逼宫,更没想到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小离儿竟成了唯一能阻止他的人……”他空洞的双眼失了神采,唇边泛起一抹苦笑,“虽然结果也并没有好到哪去就是了。” “怎么说?”江迟砚坐到他身边,后背抵着石凳,顺着他的话问道,“结果是变好了,还是更糟了?” “那倒是好了一点。”他笑着摇头,“我二哥这人啊,一向狂妄,而且不留情面,若是真让他成了,那我们兄弟几个不死也残,我的姐妹们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现在是小离儿上了位,她和宫里的姐妹一向关系很好,我倒是不担心她们。至于我那些兄弟……离儿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这很合理,毕竟那一众老臣肯定不甘心她一介女子当上皇帝,若是留下他们,定然要多生事端。只是……” “只是她偏偏留下了你。”江迟砚陈述道。 “是啊……为什么呢?”纪惟缓缓坐起来,直视着江迟砚,很认真地问,“她是不是觉得我傻,构不成威胁?” 江迟砚:“……?” 江迟砚眨了眨眼,不可置信:“所以你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到底是因为什么?!” 纪惟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嘟囔道:“这……有一部分是因为那些血缘上的亲人吧。但、但我是宫女所生,在宫里也不受宠,与其他皇子并不亲厚,有的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就算有些惋惜也不至于太伤心……” 江迟砚:“……”感情白瞎了。 “我主要是觉得,纪昭离这个人,表面看着人畜无害没心没肺的,结果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背着我搞了个军队,还那么厉害!”他越说越激动,脸都憋红了,“合着她一直在装傻!亏我还以为她和我一样……” 江迟砚幽幽补了句:“一样傻?” “别戳我心窝子啊兄弟,你懂那种,本以为是同类,结果是云泥的落差感吗?” 江迟砚诚恳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懂。”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一副丢了魂的表情?” “还有一件事。”纪惟正色道,“现在皇室亲族,只剩我一个男丁。那群迂腐的老臣肯定会想方设法勾结我,推我上位,让我造反。” 第57章 “实不相瞒我回来之前他们就有了这个打算,好在离儿早有防范,不然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万一让她误会了我,要杀我灭口可怎么办?” 江迟砚:“……” “而且她还找人监视我……我敢肯定,现在那两个人还在宗门外守着呢!”纪惟愤愤不平。 江迟砚:“哦。” 劳累一天,江迟砚实在要困死了,尤其看到某人明明没事,偏要无病呻吟的样子。他没好气地踢了踢他,挥手赶客:“请回吧少爷,我要睡觉了。” “啧,你好无情。”纪惟冷哼一声,高昂着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哭了。”林邬玦突然出现,冷不丁冒出一句,“刚刚他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 江迟砚扶额苦笑:“我就说怎么会有人真这么没心没肺呢。”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林邬玦的头,“没事,不严重。明天去吧小白和呜呜接回来吧,两只小家伙真是一点苦都不肯吃,一闻到臭味就全跑了……” 许是夜色太深,他没有注意到林邬玦逐渐泛红的耳垂。 翌日,独慎峰,鹤归尘一手托着小白,一手捧着呜呜,分别交给林邬玦和江迟砚,叮嘱道:“昨晚它们打了一架,一直到今早才睡着,就别打扰它们了。” “打架?”江迟砚颇为意外,转头问林邬玦,“它们经常打架吗?” “不经常。”林邬玦想了想,委婉的说,“更多的时候,它们像是在玩。” 所以有时候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打架还是玩闹。 “哦,原来是这样。”鹤归尘笑道,“那或许它们昨晚是在玩呢。” 江迟砚惆怅地摸着龙头,感情就他没见过呗。 “不好了不好了!鹤师兄不好了!”一名弟子匆匆赶来,神色慌张,死死攥着鹤归尘的衣袖。 “什么事,你慢慢说。”鹤归尘将一道灵力注入他体内,安抚道。 那弟子缓了口气,正色道:“闵师叔、闵师叔和宗主打起来了!” 第49章 大瓜 “你说什么?!”鹤归尘一把拽住传消息的弟子, 追问道,“你说谁和谁打起来了?” “就是你师尊啊,和我们的宗主在练武场大打出手!” 鹤归尘脸色刷的白了,踉跄着后退一步, 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难道是……” “先过去再说!”江迟砚来不及多想, 一把拽上鹤归尘,和林邬玦一起赶往练武场, 同时在脑海中问:“系统, 之前有发生过这事吗?” 怎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系统沉吟片刻,斩钉截铁道:“没有。” “这是头一遭。” 练武场上, 两道身影掌风相交, 余波震得周遭弟子连连后退,混乱之际一红衣女子飞身而来, 为弟子们撑起一面防护罩。 “这是怎么回事?”莫里羽面色阴沉,侧头问身旁的弟子。 那弟子忙行了一礼, 解释道:“师姑有所不知, 我等方才随宗主一起从南溟回来, 哪只刚到宗门便被闵师叔拦住了去路,他说什么……要找宗主算一笔账, 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算账?”莫里羽表情变得微妙,“他可有说是什么账?” “这……不曾。” 门中长老发生内讧, 这可是千年来唯一一次,越来越多的弟子聚集过来,讨论声此起彼伏, 一浪高过一浪,压都压不住。 “这也太大动干戈了!”莫里羽暗骂一声,随手指了一名弟子, 命令道,“你,立刻封锁练武场,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练武场已经聚集了太多人,想把他们赶出去的确有些困难,但至少不能让更多人卷进来。 江迟砚一行人是在封锁落下之前的最后一秒飞进来的,他人都没站稳,便被天上两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强者之间的打斗从来不是闹着玩的,剑光相织,快得只剩下一层模糊的重影,强大的灵力爆开,空间都为之扭曲。 “怎么会……”鹤归尘无力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上前一步,要冲上去阻止。 “鹤师兄你别冲动!”江迟砚制住他的肩,手上用力,“鹤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邬玦也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去路,像一道坚实的墙。 鹤归尘低下头,缓缓呼出口气,再抬眼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他挣开江迟砚的手,唇角勾起温和的笑:“只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江师弟,你不必知晓。” 江迟砚眯起眼,略带诧异地问:“鹤师兄怎么能这么说呢?虽是陈年旧事,但师尊和闵师叔既然能因此大打出手,那便代表此事并未解决,既是未解决的事,那身为同门,我们合该一起出力啊。” 这话说的实在不讲道理,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评价一句:“我要是他,高低得骂你一句厚颜无耻。” 好在鹤归尘不是系统,他被这歪理顶的一哽,嘴唇张张合合,好久才蹦出一句:“总之,我不会告诉你的。” 江迟砚总觉得他如果再纠缠,鹤归尘真的会不顾同门情谊骂出来,索性故作遗憾地耸耸肩:“好吧好吧,我不问啦。” 才怪。 这可是此次攻略开始后第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他当然要仔细调查清楚。 那样的话,就算他攻略不成功,也还能给下一个攻略者提供经验。 “别说晦气话啊,我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系统疯狂呐喊,强调着她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大道理:“不是说有那什么吸力法则吗?你要坚信你能成功,要、要心理暗示!” 江迟砚:“……那个叫吸引力法则。” 系统:“……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归尘,你跟我过来!”莫里羽不知何时出现,沉着脸对鹤归尘道,“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在南溟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围人多,她抬手扬起结界,隔绝了声音和画面。 “系统啊,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系统静默片刻,正当江迟砚以为她做不到时,终于开了口,语气有点微妙,细听似乎还带了点沮丧:“他说,闵宥在南溟海砸到了头,可能是……恢复记忆了……” 江迟砚下意识问了句:“什么记忆?” 系统:“……我哪知道。” 江迟砚瘪瘪嘴,小声吐槽:“不说算了。” 系统:“……?” 结界散去,莫里羽一脸生无可恋,她双手燃起火焰,转身,蹭的消失在原地,转眼间,一拳狠狠砸向闵宥! 这一招出其不意,闵宥一时不察,重重喷出一口血,冷漠的眼神扫过莫里羽,唇间发出一声嗤笑:“偷袭的招数,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 “闵宥。”郝酌华制住正要乘胜追击的莫里羽,脸色难看地对闵宥道,“你有什么不公我们可以私下商量,而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让全宗门看笑话!” “师侄怎可直呼我名讳?”闵宥抹去唇间鲜血,眼神睥睨,“您该唤我一声师叔啊。”他眸光一转,目光如刀般刺向莫里羽,“还有你,走狗,叛离师门,当真令人不齿!” 他声音不小,话音一落,便引起一阵喧哗。 “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说莫师姑叛离师门?” “而且听他的意思,莫非他的辈分比宗主还高?” “你!”莫里羽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便要动手,却被宗主拦住,“我知你心中有气,但事到如今,再多追责都没有意义,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们可以给,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们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 “呵。”闵宥凤眸微眯,眼中尽是不屑,“谁稀罕你的仨瓜俩枣?要补偿,就拿你的宗主之位来抵!” 郝酌华终于冷了脸:“不可能。” “那多说无益!” 他猛的出手,各色法器不要钱似的甩出去,一时之间竟隐隐压制宗主和莫里羽两人。 余光中,江迟砚瞥到鹤归尘瞬间苍白的脸。 他猛然想起,叶怜曾说过,鹤归尘经常把自己搜集来的各种好东西送给自家师尊,小到一件装饰品,大到他亲手从宗主那里赢来的黎晨剑。 现下,他辛苦搜集来的法器成了闵宥刺向同门的刀。 真是造化弄人。 “谁在我宗闹事?!” 僵持间,一声气沉丹田的怒喝隔着结界封锁传进练武场,莫里羽神色一喜,忙解开封锁,朝来人求助:“解师姐救命!这人疯了!” 然而她手指的方向,早已没了人影。 宗主黑沉着脸,苍老的声音透着无力:“他跑了。” “……靠!” 无界门长老闵宥与宗主大打出手,最后叛离师门的事情闹得很大,想瞒都瞒不住,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宗门,一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天色渐暗,江迟砚推开院门,整个人瘫在摇椅上,手一伸,一只白猫便被放在掌心。 第58章 林邬玦顺势将呜呜缠在手腕,靠着旁边的树坐下:“据说消息已经传开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亲自来打听了。” “修士也这么八卦啊?” “嗯?”林邬玦歪歪头,“什么意思?” 江迟砚摆摆手,敷衍过去:“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让闵师叔想要篡取宗主之位呢?” 林邬玦无奈摊手:“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宗主、莫师姑,或者鹤师兄。” 江迟砚无语地瞪着他。 他要是能问出来,还在这猜什么? 林邬玦无辜地回望过去,唇角弯起,没心没肺的样子。 江迟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人怎么还有心情笑? 长老叛逃不是小事,第二天宗主便陆续派人出去寻找闵宥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一连几日,硬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直到某天一早,江迟砚被系统吵醒,刚睁眼就得知了一个消息:林邬玦失踪了。 “准确的说,是他自己一声不吭悄摸走了。”系统冷着一张脸,摆明着是生气了,“我看,他就是把攻略任务忘了吧?” 江迟砚:“……要不您先消消气?” “呵,等我回去了……”后面的话她没说,江迟砚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双手合十为林邬玦默哀一秒钟。 少年,你惹到不该惹的人啦! “所以他去哪了?”江迟砚终于想起问正事。 “北边有个新开的秘境,他去那里了。” “去那干嘛?历练……还是寻宝?”身为咸鱼,江迟砚只觉得他没事找事。 “不知道。”系统冷漠地说,“指不定是脑子抽了。” 好大的火气。 江迟砚扶额,没什么感情价值地安慰一句:“别生气别生气,打不了你回去以后多吓吓他。” 系统觉得此言有理,终于冷静下来:“那我们什么时候跟过去?总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去往未知的区域。” 万一碰着点什么黑化了怎么办? “我才不去。”江迟砚昂着头,轻巧地翻了个身,“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过去,那也太可疑了。”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可以随时随地找到他在哪吗?” 此言甚是有理,所以,当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石自出现在秘境时,林邬玦终于可以确定,江迟砚这人,还真知道他的动向。 第50章 小秘境 看着从天而降的某人, 林邬玦压下眼底的诧异,他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石自?好巧啊,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的确巧, 这小秘境是近几天新开的, 因为太小,没发出什么动静。又因为位置偏僻, 人烟稀少, 注意到它的人寥寥无几。林邬玦还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了此地。 “是你啊!”江迟砚愣怔一秒,迅速笑起来, 他故作浮夸地将右手往林邬玦肩上一搭, 笑道,“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啊哥们!” 没错, 他扮演石自的时候是右撇子。 手上突然一重,江迟砚目光一转, 只见一只毛绒绒的白爪子轻巧地在他手上一踩, 而后顺着他的胳膊就爬了过来, 熟门熟路蹭进他怀里。 江迟砚:“……”从没想过他竟然会有不想被猫亲近的一天。 林邬玦佯装不解:“咦,小白还是头一次这么亲近别人。” 他才不是别人, 江迟砚暗自腹诽,他可是小白半个爹! 系统暗道不好:“大意了, 他会不会发现什么?” “没事的。”江迟砚不以为意,随口安慰道,“发现就发现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行吧。”本来还想说临时帮他掩盖一下气息。 江迟砚收回了手,惊喜地抱起小白左看右看, 连声夸赞:“这是你养的小猫吗?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林邬玦:“……”有的时候他是真羡慕江迟砚的演技。 “嗯?”江迟砚朝他歪歪头,“你在发呆吗?” “没、没有。”林邬玦回过神,看着朝他看过来的一人一猫,无奈扶额,“它叫,小白。” “好敷衍的名字。”借着石自的身份,江迟砚又一次表达了对林邬玦起名方式的不赞同。 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林邬玦默默偏过头,他就知道。 小秘境占地少,人也少,天材地宝也很少,但胜在质量不错,对于普通修士而言此行不虚。 但对林邬玦这种不缺资源,不缺修为的人来说,这地方就有些施展不开了。 所以江迟砚想不通他的目的。 既然想不通,那索性就直接问:“你来这里是有什么想要的吗?凭我们两个人的实力,绝对能碾压这里所有人!”他昂头拍着胸脯,自信得仿佛要升天与太阳肩并肩。 林邬玦“诚实”地说:“我没什么想要的,就是想随便转转。” 江迟砚放下了高昂的头:“哦。” 不知道林邬玦有没有信他自己的鬼话,反正他是不信的。 一个社恐,怎么可能大老远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只是为了“转转”? “那好吧,我准备随便去搜罗一点宝贝,既然不顺路,那先就此别过啦。”江迟砚猜测,林邬玦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不好行动,于是主动告辞,准备暗中跟着。 原本一开始他就打算悄悄跟踪的,但无奈这地方太奇,他一进来就被传送到林邬玦眼皮子底下,没当场蹦出一两句脏话都算江迟砚素质高了。 江迟砚跑的飞快,只留下林邬玦一个人在原地无语凝噎。 他不用想都知道江迟砚打的什么算盘。 但问题是,他的猫还在江迟砚手上! 早在宗主回来时江迟砚便把呜呜送了回去,所以现在,他难得浑身轻松,头上一点重物都没了。 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他无奈摇头,按照偶然得来的消息,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一路寻找。 这秘境虽在北方,但气候却不冷,土地上花草长势奇好,甚至没了下脚的地方。 小路尽头,阵阵寒意突袭,侵蚀过裸露的皮肤,林邬玦浑身不自觉一抖,眉心微微蹙起。 看来消息不假,这秘境的确有些怪异。 但他此行并不为调查,而是为了小路尽头那一块漆黑如墨的石头。 那石头手掌大小,饱满圆润,通体漆黑,不透一丝光亮。听到描述时他便觉得熟悉,后来翻阅古籍,才确定此物正是世间罕见的噬情石。 噬情石,顾名思义,可以短暂吞噬人的情绪。 这功能听起来莫名其妙,实则大有用处,尤其对受到重大打击即将入魔之人,堪称奇效。 系统也适时给出了解释:“看来他还记得攻略你的任务啊。” 江迟砚冷哼一声,面上云淡风轻,实则眼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他将小白圈在怀里,肆意揉着它的小脑瓜,发出灵魂疑问:“所以,林邬玦怎么会知道这东西?这玩意连你都不知道吧?” 系统“嗯”了一声:“以往我们没来过这里。” 她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这里有些不对劲。” “嗯。”江迟砚也察觉到了,“似乎变冷了。” 林邬玦忽略愈发阴寒的空气,弯腰正准备将噬情石拿起,忽的身后一声嗡鸣,一柄闪着寒光的刀擦着他的脸掠过。 来不及去拿噬情石,林邬玦当即出剑反击,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愕然后退:“你、你是什么人?!” 眼前的女人一身黑色纱裙,红瞳白发,背后一双巨型翅膀缓慢扇动着,带起阵阵阴风。 方才袭击过他的刀安静地悬在女人身前,仿佛只要她开口,它就会为她斩断一切。 “这才过了多久,我亲爱的宿主,你怎么就不认得我了?”女人轻笑出声,声音婉转魅惑,如嗜血的魔。 她反手握住刀柄,身影快到林邬玦根本看不清:“不幸让您苟活了这么些时日,是我的失误,现在,我会送你,奔赴黄泉!” 太快了……林邬玦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刺个对穿,只能无力地撑起防护罩。 叮!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林邬玦缓缓睁开眼,只见一白衣女子挡在他身前,她白衣胜雪,衣袂翩飞,如天上的神祇一般神圣。 “啊,你竟然没死。”黑衣女人眼里露出一分惊诧,她却丝毫不慌,殷红的唇漾起笑意,语气森寒,“没关系,我送你们一起。” 白衣女子也不甘示弱,身形一转,便与那邪神缠斗在一起,二人实力不分上下,身影交错间,强大的力量震得秘境几乎要坍塌! 林邬玦缓缓眯起眼,他听到邪神喊那人“系统”。 大脑一片混乱,但此刻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余光瞥到角落里的噬情石,他缓慢挪动着脚步,想要将那石头捡起。 第59章 像是偏要和他作对似的,邪神又是一刀刺来,林邬玦听到系统朝他喊:“闪开!” 紧接着一道灵力裹挟着他避开刺来的刀,然而灵力没刹住车,林邬玦后背撞向秘境边界,顿时一股吸力死死攀住他的肩膀,像有几百双手合力扯着他一样,奇怪的是,他连一丝灵力也无法运转! 轰—— 似乎终于坚持不下去,秘境发出最后的嘶吼,与此同时林邬玦再没了力气,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拖拽进去。 “林邬玦!”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江迟砚焦急的声音,恍然间手被死死抓住,而后温热的身躯砸进他怀中,两人一起坠入无尽黑暗。 秘境终于彻底坍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消失,转瞬便换了一个地点。 “唔……你的那位容器似乎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黑衣女人语调婉转,柔如无骨般攀上系统的肩,在她耳边吐气。 “真是意外之喜。”系统看似神色不变,实则心中早已翻起惊天巨浪,“我有预感,这地方绝对不简单。” “嗯哼……那你要怎么回报我呢?”祂撒娇般看向系统,红眸眨巴眨巴,期待对方说出那个祂期待已久的答案。 “诶?还要报酬的吗?”系统故作惊讶,露出伤心的表情,“我还以为……罢了,那你想要什么呢?” 女人轻哼一声,白发一甩,高傲地仰起头:“你刚刚是不是在装可怜?想让我心疼你?哼,我才不上当呢,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你至少要多给我打二十年的工吧?” 系统闭上眼,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死了。 这个世界在祂的帮助重启了六十五次,每次轮回的时间都有二十年到三十五年不等,差不多也就是一千八百多年,再加上刚才的二十年…… 算下来,不到两千年。 系统猛的睁开眼,眼里燃烧着怒火:“要是让我逮到那个小偷,我一定把踏云阁所有酷刑都用在他身上!” “好呀好呀!”祂欢快地鼓掌,脸上扬起恶劣的笑,“另外我也想加入,你一定记得叫上我!如果效果好的话,我可以给你减免工时哦。” 这话简直说到系统心巴上,她立马答应了下来:“好,一言为定!” ---------------- 耳尖传来湿润的触感,江迟砚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身前坐着一个黑影,浑身上下散发着丧气。 江迟砚眨眨眼,回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缓缓坐了起来。 之前事情发生的太匆忙,他没来得及多想,现下脑子清醒,才终于觉出不对。 林邬玦好像是被系统和她请来的演员一起弄进来的吧?! 江迟砚看向林邬玦的眼中带上了同情。 少年,你被人做局了啊! 至于是谁做的,那你别管。 察觉到江迟砚的视线,林邬玦转过身,语气平静:“师兄,我的修为没了。” ----------------------- 作者有话说:祂:“我可以帮你重启世界哦。” 系统:“哇,大好人!” 祂:“不过你需要给我打工哦。” 系统:“呸,资本家!” 第51章 火炉成精(bus) “师兄, 我的修为没了。” 江迟砚:“……!” 他准备垂死挣扎一下:“你认错人了。” 林邬玦嘴角抽搐,江迟砚怀疑他在笑:“师兄,你面具掉了。” 江迟砚伸手一摸,闭上了眼。 好吧, 果然不该贪便宜的。 他神色复杂, 一时竟不知是该为自己身份暴露惊讶,还是该为林邬玦突然失去修为惋惜。 林邬玦依旧贴心, 尽管心情很差, 脑子很乱,但还是真诚地安慰:“没关系的师兄, 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我不会多问的。” 他当然不会,不然最后刨根问底, 就会发现问题的制造者是他自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两个人默契地揭过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彼此心照不宣。 “你刚刚说, 你的修为消失了?”江迟砚想起什么, 猛得坐直身子,紧张兮兮地问, “怎么回事?我们掉下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啊。”林邬玦奇怪地看着他,头歪了歪, “是这个地方有东西限制了我们的灵力,师兄你没感觉到吗?” 撒瑞啊少年,他啥也感觉不到。 “哦, 这样。”江迟砚放松了身体,蜷起一条腿支起手臂,阖上眸感受一番, 然后装模作样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真如此,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邪门?!” 林邬玦眼皮一抽,默默偏过了头。 好……假。 若放在以前,林邬玦肯定不会怀疑。但很不巧,他早就起了疑心。 他们所处的地方一片一望无际的枯木林,脚下是厚厚的积雪,一脚下去,甚至不确定下面的是不是土地。 理所当然的,这里也很冷。 林邬玦暂时失了修为,没有灵力护体,体温也随之流失,他尚且如此,更遑论昏迷不醒的江迟砚? 本想给他披件外衣,却不料江迟砚浑身上□□温正常,掌心甚至还是热的!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想到这里,林邬玦叹了口气,起身朝对方伸出手,笑得纯良无害:“师兄,我们去找找出路吧。” 江迟砚没多想,顺势握住林邬玦的手,一瞬间,冷得他一个哆嗦。 “你怎么……” 江迟砚猛的止住了话头。是了,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就应该是浑身冰凉的,他这种正常体温才奇怪。 怪不得林邬玦刚才一副想笑不笑的表情…… 但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系统给的道具不够灵活。 他不动声色伸出左手,垂眸看向中指上那枚金色的痣。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便告诉他,身为外星人,他不能修炼,只能借助外物达到想要的效果。 “比如呢?”江迟砚问她。 “比如,这个。”随即,一颗金灿灿的指环浮现在他面前,他伸手将它拿起,在指尖转了一圈,“这是什么?” “上古神器,借环,有了此物,你便可以使用我的力量……”系统话音一顿,然后陡然拔高,“等等,你在干什么?!” 只见系统说话的间隙,江迟砚伸出左手,将指环戴在中指上,那指环却忽的消失,只在他指间留下一颗金色的痣。 江迟砚茫然地抬起头:“不是戴在手上吗?” “是戴在手上……”系统倏地沉默,过了几秒钟才补上后半句,“不过,你戴在了左手上,以后就做个左撇子吧。” 江迟砚:“……?” 系统叹口气:“你本身无法修炼,所有力量皆来源于借环中……总之,开始练习左手吧。” 江迟砚顿时后悔了,挣扎道:“就不能摘下来重戴吗?” “不能。”系统冷酷道:“谁让你不听我说完?” 江迟砚无言以对,只能憋出一句:“……怪我年少无知。” 系统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其实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我实在好奇,为什么你们有的人要戴在左手上呢?” 这个嘛……这还要归功于学生时代的记忆,谁家好人给用来写字的右手戴东西啊?那不得硌死? 江迟砚无奈扶额:“用我妹妹的话来说,就是右手挣钱养家,左手穿金戴银。习惯使然。” 为了不暴露自己其实只是个普通人的真相,江迟砚苦练左手,院中伙伴纷纷围观,又将之前几位和他一样选择的人推出来,互相交流倒霉心得,又分享经验。 回想起那段时光,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师兄……”林邬玦无奈地晃了晃手,调侃着,“还不松手吗?” 回过神,江迟砚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掩饰似的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哎呀好热,快给我冰一冰,果然没有灵力压制就是不行,我火炉精的身份竟然就这么暴露了,小阿玦你可要给我保密啊!” 林邬玦:“……?”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空白,两只黑漆漆的眼睛里暴露出清澈的愚蠢,像是cpu烧了。 “火、火炉精?”什么东西?! “嘘。”江迟砚一本正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林邬玦:“……哦。”他还能说什么?火炉都成精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现在严重怀疑江迟砚过往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任何! 他突然有点好奇,江迟砚还能编出什么好玩的东西。于是他一脸真诚地发问,像个求知若渴的孩子:“那师兄,你以前当火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平时都在干什么?又为什么会成精?” 江迟砚脚步一顿,眼角猛的抽搐一下,他缓慢地偏过头,用一种“你没事吧?”的表情盯着林邬玦的脸看。 林邬玦咬着后槽牙,死死憋着笑,无辜地朝他眨巴眼。 第60章 嗯……不能说话,不然一秒破功。 江迟砚默默伸出手,轻拍林邬玦两腮,哄道:“乖,别忍着了,笑吧。” 噗嗤—— 两人同时笑出声,江迟砚捏着林邬玦冰冰凉的脸颊肉往外扯,一边扯还一边揉:“你怎么这么会问啊?嗯?这么聪明,难不成是十万个为什么转世?” 林邬玦头动不了,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疑惑。 “嗯……就是一本书。”江迟砚看懂了他的疑问,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哦——我知道了,你是一本书成精,被我发现了吧?” 林邬玦再次露出那种茫然的、清澈的眼神,眼睛瞪得像铜铃。 江迟砚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双手一个旋转,顺势捂住他的嘴,笑眯眯地打起了算盘:“既然如此,那我们扯平啦,你替我保密,我也替你保密,怎么样?” 林邬玦弯起眼睛,无声笑了。 ---------------- 枯木林中枯木死,江迟砚无意中蹭过树干,谁知转眼间,它便化作灰烬,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风一吹,便散了。 他突然觉得这风有些冷,脊背凉嗖嗖的,心跳没由来的快了几分。 “天快黑了。”林邬玦望着天色,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这种地方,谁也说不准天黑以后会出现些什么。 “先找个地方过夜吧。”江迟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放心,还有我呢。” 林邬玦一向怕死,他虽嘴上不说,江迟砚却也知道他心里并不踏实,恐怕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突如其来的危险。 江迟砚没有修士灵敏的感官,但也能隐约感觉到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到处都静的可怕。 而且他偷偷释放灵力探测过,却没有发现出口。 刚来到这里时他并不慌张,是因为知道系统是有意为之,相信她不久便会过来,但已经过去这么久,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难免心里打鼓。 “可,这里不是树就是雪,似乎没有适合过夜的地方。”林邬玦早就观察过,只能说,无能为力。 江迟砚环视一圈,沉默了。 还真是。 就连这些看似挺拔的枯树也是一碰就碎,更别说支撑两个人的重量了。 不过嘛…… 江迟砚勾勾唇,转身捂住林邬玦双眼,神秘兮兮地凑在他耳边道:“小阿玦,想不想看我变魔术?” 林邬玦不解风情道:“什么是魔术?” “就是……”江迟砚回想着脑袋里的词汇量,找了个类似的说辞,“就是把东西凭空变出来的把戏。” 林邬玦懂了,就是储物戒。 他配合地点点头,用期待的口吻道:“想!” 江迟砚满意地笑了,他有模有样念了几句不知名咒语,而后响指一打,砰的一声,林邬玦只觉身后出现了什么东西。 “好了吗?”他问。 江迟砚声音有些艰涩:“好……了。” 林邬玦缓缓转身,只见一间精致的木屋凭空出现在雪地上,但让人意外的是,木屋有一半都陷进了雪地,门都快被挡严实了…… 江迟砚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移过去,啪的一声,用力推开了门:“咳,进来吧,雪埋得有点深,你小心点。” 林邬玦:“……好、好。” 与此同时,系统徘徊在原本秘境所在的位置,陷入了迷茫。 进不去…… 怎么会进不去? “喵呜!” 小白焦急地叫出声,小爪子在系统衣角扒拉着,却触不到实体。 系统蹲下身,隔空抚摸它的脑袋:“别急小家伙,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她终于可以确定,这里绝对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这里的主人不惜耗费巨大代价也要防住自己。 那会是什么呢? 第52章 不明物体 夜里风声起, 温度愈发地低,木屋的重量压的积雪又深陷几分,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林邬玦整个人缩成一团,睡梦中裹紧寝被, 眉心不自觉蹙起。 江迟砚躺在一侧, 双手枕在脑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 尤其是,迟迟没有出现的系统。 他想的入神, 丝毫没注意到越靠越近的某人。 一只手冷不丁地圈住他的腰, 紧接着是一整条人贴过来,江迟砚浑身一激灵, 倒抽一口冷气。 好……冰!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林邬玦被压制了修为,在这种冰天雪地里, 尽管有一床被子, 也很容易冻死。 冷热交织, 江迟砚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放松身体, 腾出一只手环住林邬玦脑袋,心想着别把人冻傻了。 话说有没有什么御寒的丹药?或者符箓?或者法器? 不过……他好像没买过这种东西。 毕竟他不需要。 但坐视不管好像也不太好……江迟砚用自己那颗完全不懂修炼的大脑思考了五秒钟, 最后掏出一枚保准不会出错的辟谷丹,塞进林邬玦口中。 普通人能吃的东西修士当然也能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没用也不行啊, 我总不能真变成火炉……” 火炉是没有的,只有桌上缓慢燃烧的蜡烛。微弱的火苗忽明忽灭,终于, 一缕凉风不知从哪儿钻了进来,精准地吹灭了蜡烛上的火焰。 木屋彻底陷入黑暗,连月光都透不进来,江迟砚无声闭上眼,呼吸平稳,左手随意垂在身侧。 嗖—— 安静的木屋中,有什么东西朝他们袭来,江迟砚早有准备,猛的出剑,却只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击中了棉花。 “师兄小心!”林邬玦猛的睁眼,双手发力,带着江迟砚一个翻滚,滚到了床下。 不对,等等,你不是睡着了吗?! 忽视江迟砚惊愕的目光,林邬玦一把扯过寝被,将不知名的粉末全部隔绝在外。 “那是什么?”江迟砚掌心凝聚起风,把粉末统统吹到一边。 林邬玦眯起眼,手背上被触碰到的地方泛起灼热的触感,他摸索着点燃蜡烛,看向屋中残存的灰褐色粉末。 这是…… “是那些枯木!”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离开木屋。月色清明,在雪地的反射下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周围景象清晰可见,于是他们也顺理成章地看到了——无数枯木化作灰烬,连成条条绳索,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 江迟砚几乎看愣了:“这是什么玩意啊……” “师兄小心,这东西很烫。” 说罢,林邬玦迅速蹲下身揉了一团雪砸过去,却见其中一条绳索将雪球团团包裹,不消片刻,又将完好无损的雪球朝他们砸了回来,雪球被江迟砚竖起的防护罩挡住,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它们似乎在有意识地挑选攻击对象。”林邬玦道。 江迟砚明白了,他反手将人护在身后,走出防护罩,抬手间狂风四起,积雪纷纷扬扬散了满天。 但当风止雪落,灰烬构成的绳索除了有些许变形之外,却纹丝不动,安静地探着“脑袋”“张望”——如果它们有这个功能的话。 江迟砚缓缓放下了手,抬头与它们无声对峙着。 敌不动我不动。 “它们的攻击意愿好像并不强烈,或许能试着和它们交流!”林邬玦待在防护罩中,凝视着三米之外几乎将他们包围的灰烬绳索,双手不自觉攥着袖口。 他帮不上忙,对手又太过诡异,无从下手,若真的打起来说不好谁胜谁负,他并不想冒险。 江迟砚当然也不想打架,如果能和平共处那便再好不过,他深吸口气,脚步微微往前移了0.2米,刚要开口:“那个……” 嗖—— 无数绳索同时出击,完全不给人和平谈判的机会! 江迟砚来不及多想,迅速撤去防护罩拉上林邬玦跳上飞剑,从逐渐逼近的绳索中一跃而出。 “抓紧我!”林邬玦依言抱紧他,双手死死环在一起,就是江迟砚想甩开他也是一件麻烦事。 怕死之人,恐怖如斯。 江迟砚:“……可以不用这么紧的。”很勒啊! 林邬玦勉勉强强放松了一点,但也就只有一点。 绳索紧追不止,江迟砚反手打出几道灵力,成功打掉上面的……灰烬,扑簌簌落了一地。 然而它们速度不减,打落的灰烬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林邬玦时刻观察着后方,敏锐地察觉出什么:“它的本体可能不是那些枯木灰烬,而是透明绳索!” 江迟砚倏地笑了:“那它还怪贴心的啊,特地染了个色好让我们看得更清楚!” 他手掌翻转,无数符箓朝周围四散开来,砰砰砰砰,风火雷电齐上阵,一时间硝烟弥漫,不绝于耳。 透明绳索享受般在爆炸响起的地方打了个滚…… “它们好像很喜欢火。”林邬玦道,“要不要试试凝水符?” 第61章 江迟砚默了默,看着手中仅存的三枚凝水符,陷入了沉默。 “先、先试试吧。”林邬玦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心态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时间思考江迟砚什么时候用过凝水符,为什么只剩这么点? “别担心,够用了。”江迟砚别扭地反手拍拍他的头,怀疑他真的被冻傻了,“如果有用,就把积雪融化好了。”他抬手一扬,凝水符在空中爆开,尽数淋在离他最近的绳索上。 刺啦—— 绳索顿时手舞足蹈地四处扑腾,附着在上面的灰烬扑簌簌地往下掉,暴露出它们透明的底色。 “看来真的有用!”江迟砚神色一喜,无声笑起来,“那可就好办了。” 飞剑猛的一停,在绳索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折返回去,江迟砚抬手唤起风雪,以龙卷之势横扫一大片,最终团团围在之前的木屋旁,将它包围成了一个圈,只露出一块圆圆的屋顶。 在绳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两指捏着一枚火符,微笑着扔了下去。 瞬间,烈火点燃了木屋,周围的积雪开始缓慢融化。 江迟砚犹嫌不够,反手又拿出一小瓶食用油,拨开盖子,全部倒了下去。 他清楚地从绳索“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 “哼,都说了要和平谈判,给你机会你都把握不住啊。”他轻哼一声,驱动着风将雪水托起,手掌一翻,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进行“洗礼”。 这招果然有用,绳索们以蜗牛一样的速度缓慢后退,在距离他们五米的地方停下,不动了。 江迟砚并没有放松警惕,轻风托举着水珠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颗巨大的水球,以备不时之需。 这种方法并不高效,但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越来越小的火焰,林邬玦有些沮丧:“如果我没有被限制修为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融化出更多雪水,用来对付那条邪乎的绳子。 “没关系,我储物戒里还有一些衣物,大不了全烧了。”江迟砚控制着风力,小心翼翼地给火焰输送氧气,防止它熄灭。。 咔嚓、咔嚓咔嚓—— 燃烧的木屋轰然倒下,残骸却直直坠落下去,落进了深不见底的地下! 江迟砚一惊,凑近查看,这才发现这厚重的雪地之下,竟然还藏着另一方天地! 而刚才的烈火,成功将雪地烧出了一个洞! 那么,雪地之下,会是什么? 这时,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夜色褪去,天光大亮。 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缓缓控制着飞剑向下。 只见积雪之下,竟是一个个身着盔甲的人!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倒挂在雪层之下! 他们双目紧闭,双手交叠覆在胸前,整个人被灰烬一样的绳索束缚着,隔着一层厚厚的雪,倒挂在枯木根部。 雪地上下,人与树,紧密相连。 所以他们在这里看到的所有枯木,底下都绑着一个人…… 江迟砚猛的从洞中钻出,看向束缚着他们的罪魁祸首:“你把那些人怎么了?!” 绳索抖了抖身上的灰烬,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最终组成了一个小孩子做鬼脸的模样。 江迟砚不明所以,捅了捅身后的林邬玦:“它什么意思?” 林邬玦仔细辨认,不太确定地说:“它好像,在嘲笑你。” 江迟砚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它为什么只嘲笑我一个?” 林邬玦:“……这是重点吗?” 透明绳索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它四散开来,无数绳索在空中挥舞,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忽的,枯木的树根化作灰烬,束缚着那些人的绳索也随之散开,于是,他们睁开了眼,转眼间穿过雪洞,表情麻木地站在雪地上,像整齐划一的军队,敌视的目光扫向唯二的闯入者。 江迟砚呼吸一滞,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几乎同时,那些人周身爆发出巨大的黑气,手中幻化出一柄柄武器,齐齐朝二人冲过来! 绳索上下抖动着,时不时晃一晃身体,似乎在嘲笑他们自作自受。 江迟砚暗道不妙,左手金痣爆发出强盛的光芒,涣风嗡鸣不止,随时准备出击。 林邬玦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嗓音发涩:“师兄,我们恐怕……” 我们恐怕打不过这么多人。 “我知道。”江迟砚自然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他虚晃一枪,转身就跑! 林邬玦:“???” 逃跑当然不是长久之计,纵然他有风力加持,有无尽的灵力,纵然这群人实力不如他。但这么多人一起上,尸体都能把他埋了。 然而眼下他们孤立无援,系统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万一林邬玦有个三长两短了怎么办?所以保险起见,他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条件允许的情况再考虑多杀几个人。 想到这里,江迟砚猛得出手,剧烈的风暴卷着落雪纷纷扬扬铺满了整片天空,一时间遮云蔽日,视线变得模糊。 他趁机偷袭,涣风光芒大盛,而后在风雪中消失,下一秒,刺进敌人的心脏。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 一道久违的声音在林邬玦脑海中响起:“宿主,凝神,我助你突破禁制!” 能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系统的声音,林邬玦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他当即凝聚灵力,在系统的帮助下突破层层禁制,灵力再次流淌在经脉。。 他抬手召唤出莲火,一同加入战局。 江迟砚终于松了口气,系统要是再不来,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找来演戏的演员打死了。 江迟砚和林邬玦等得着急,系统在外面进不来也同样着急。尤其当她发现江迟砚疯狂通过借环调取力量时,她罕见地产生了后悔的情绪,后悔不该贸然把林邬玦扔进来。 这样一来,江迟砚也不会跟着进去,陷入险境。 把别人拐来给自己做任务就已经很不道德了,如果还不能保证宿主的生命安全,那未免也太过无耻。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终究是赶上了。 “抱歉啊,出了点意外,创造这里的人似乎特地防着我,不想让我进来。”解决了林邬玦的事,系统马不停蹄就来安慰她真正的宿主,生怕宿主心里生了怨言,影响了她的任务。 任何人都不想打工,系统也不例外。 江迟砚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防着你?难不成是……” “嗯,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系统声音冷了下来,“而且你看,这些人个个神情麻木,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恐怕正是他培养的魔兵。” “啊……”江迟砚挥剑的手一顿,“这个,我感觉不出来。” 他只能通过系统和身边人的提醒去辨别魔族,他自己是没办法辨认出这些的。 “我知道,所以,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系统提出疑问,“像这种杀器,他应该会里三层外三层好好藏起来才对。” “哦,因为有个傻缺为了报复我们把这些杀器全放出来了。” 江迟砚用剑指了指悠哉悠哉扮演着枯木的透明绳索。 系统也跟着看了过去,她的眼光可比江迟砚毒辣得多,一眼便认出此物并非简单的枯树:“那是什么?它为什么是透明的?那些灰褐色的粉末又是什么?” “不知道。”江迟砚抬脚踹飞一名魔兵,抽空回了一句,“挺邪乎的东西,之前那些魔兵全被它绑着,我们一来,它全给放出来了。” 江迟砚语气愤愤,忍不住告状:“我怀疑它就是蓄意报复,自己技不如人就搬救兵,算什么本事?系统你等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死东西,让它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看得出他是真生气,涣风被他握在手里,挥起剑来活像抡砍刀,看得系统心惊胆战:“一定一定,你别太冲动,这剑很稀有的……” 江迟砚不语,只是一味发泄。 他砍不死那邪乎的东西,还砍不死这群魔兵吗? 系统叹了口气,阖眸召唤出天雷。 天边乌云滚滚,紫色闪电蕴藏其中,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轰隆—— 轰隆隆—— 接二连三的天雷接憧而至,尽数劈在魔兵身上,只是一击,便教魔兵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江迟砚和林邬玦同时停了手,退到一边,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 这方世界已经有上千年没有降下天雷了,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明摆着是要告诉藏在暗处的人,他的算盘落空了。 江迟砚倏地笑了:“你这是……要公开宣战了吗?” 系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嗯,也是时候了。” 她就不信,她毁掉这么多魔兵,那人还能沉得住气。 ---------------- 有了系统的加持,魔兵很快清扫一空,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 让人意外的是,那不知名透明绳索竟然主动来到他们面前,现出了原形——一团透明的火焰。 第62章 它还“贴心”地留了一些灰烬好让人看清它的位置。 “系统,你认得这东西吗?”林邬玦问刚从江迟砚那里回来的系统。 “有所耳闻。”系统回忆道,“据说几千年前,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在释放出所有火焰之后发生了自爆,周边村庄死伤无数,好在有位上神及时出手相助,这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为了弄清楚火山爆炸的真相,那位上神独自前往调查,却在灰烬中发现一簇微弱的透明火苗,沉睡不醒。他于心不忍,便将其带回抚养。 但很可惜,千年过去,火苗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那位上神直到陨落都没能等到自己抚养的小家伙醒来。” 故事很感人,但江迟砚只想问:人,不,神为什么要养一团火? 林邬玦对故事没什么兴趣,他更想知道这团火现在要干嘛。 系统:“不知道,猜不出。”她顿了顿,又道,“你先告诉我,在我来之前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林邬玦“嗯”了声,眼神却似有若无瞟向江迟砚。 江迟砚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没有兴趣,他绕着那团透明火焰转了几圈,试探着伸手去碰。 林邬玦连忙阻止,眼神示意这东西很烫! 江迟砚悻悻收回手,却没想那火焰咻的一声贴上来,绕着他的手打了个滚。 “不烫啊……” 江迟砚抬眼看着林邬玦,眨眨眼,示意他摸一下。 小火焰对谁都很热情,它扑倒林邬玦手上旋转翻滚,一点一点展示它的能力。 林邬玦哑然:“它、它能控制自己的温度……” 江迟砚在它身上一点,果不其然,它正在“变温”。 但就算这东西很神奇,它恶意报复的行为依旧不可取,他江迟砚可不是个宽宏大度的人,该打就得打! “我明白了。”系统听完了林邬玦的讲解,做出评价,“这样看来,是它故意引你们发现那些魔兵了。” “什么?”林邬玦皱起眉,一时没反应过来。江迟砚手上动作也随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般收回了手,假装对小火焰失去了兴趣。 确定了内心的猜测,林邬玦不经意移开视线,追问:“……你的意思是,它是在帮我们?” “很有可能。”看出林邬玦的怀疑,她解释道,“水能灭火不错,但它可是火山中最纯粹的一团火焰,又在上神身边修养了几千年,以它的实力,能灭了它的恐怕只有自南溟海中诞生的最纯粹的海水。。” “有这种东西吗?”林邬玦表示怀疑,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最纯粹的海水。 “没有。”系统道,“所以说,能灭了它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林邬玦:“……” 江迟砚:“……” 系统什么时候还学会讲笑话了? “可它为什么要帮我们?”林邬玦依旧怀疑,那毕竟是魔族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我猜,它也不完全是为了帮你们。”系统叹了口气,耐心对这两位无知之人解释道,“它可是这世间最纯粹的火焰,哪里肯受别人驱使?恐怕是想借这次机会摆脱控制它的人吧。” 这话看似有道理,但林邬玦还是捕捉到了疑点:“但你不是说,能灭了它的东西至今不存在吗?” “也许是有什么能制衡它的东西吧。”系统也不确定,但她可以肯定,它绝对不会主动效忠魔族,“总之,先带上它吧,总好过让它被魔族抓回去继续效力。” 系统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这种邪门的东西留给魔族。 “而且,我看它这意思,怕是也想跟你们回去吧。” 第53章 小东西什么的最可爱了! 似是知道自己被接纳, 小火焰高兴地手舞足蹈,两只“手”舒展开来,绕着他们转圈圈,“头”上的尖尖晃来晃去, 随风摇曳。 “……好猎奇的画面。”江迟砚锐评。 林邬玦这时说道:“那边好像是出口, 师兄,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他手指的方向, 赫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那应该就是系统进来时弄出来的。 “走吧。” 见他们离开, 小火焰立马跟了上去,找存在感似的在二人眼前晃。 江迟砚记仇, 故意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真丑。” 小火焰顿时僵住, 而后生气地抖落全身的灰烬,变成了透明色。 透明色, 没人看得见。 自然也没什么存在感。 小火焰气鼓鼓地叉着腰,绕着两人巡视一圈, 然后暗戳戳跑到江迟砚背后, 抬“手”勾下他束发用的青色发带, 升高温度将其燃尽,然后又将发带的灰烬融进体内, 给自己套了层青色的衣服。 江迟砚早在发带离身的瞬间便回过了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面上浮现惊讶之色。 小火焰左右扭动,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满意地高昂起头, 头顶的尖尖得意地晃了晃。 “竟然还能这样……”林邬玦叹为观止。 江迟砚:“好像变色龙。” 小火焰欣赏够了,小脑袋一转,又跑去勾搭江迟砚被血染红的衣袖, 江迟砚看的稀奇,正好袖子染了血他也不想穿在身上,干脆一把撕下来给它烧了。 于是小火焰以红色做“躯干”,以青色做“双手”,把自己搞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滑稽模样。 “这颜色不怎么搭啊。”江迟砚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小东西身子一扭,又看上了林邬玦手腕上的银色护腕,想把它也薅下来烧了。 林邬玦很好奇它还有什么表演,便配合地解了护腕,看它逐渐升高温度,将护腕融成一摊银水。 然后,它用那一点银色给自己做了一顶小皇冠。 林邬玦:“……” 江迟砚:“……” 系统:“……” 还是一团爱美的火啊…… “虽然但是。还是很丑。”江迟砚无情击碎了小火焰的爱美之心。 它顿时就不高兴了,将身一扭,做出女子拭泪的娇柔姿态,躯体还在配合着不住抖动。 如果对面真是位漂亮姑娘,那那的确赏心悦目,但一团火焰有什么好看的? 尤其还是一团色泽不搭配的火焰。 江迟砚看够了就扔,对它竖起中指,毫不掩饰地嘲讽:“丑不拉几的,难看死了。” 火焰咻的一下窜得老高,身躯剧烈膨胀,“双手”大张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人吞噬。 林邬玦无奈扯了扯江迟砚的袖口:“给它一点面子吧师兄。” “行吧。”江迟砚勉为其难,朝它竖了个大拇指,违心地夸,“你最好看,你天下第一好看,无人能比,毋庸置疑。” 大火焰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又变回了小小一团。它羞涩地捂着脸,屁股一晃一晃地,小皇冠都扭成了麻花辫。 三人:“……” 那位上神知道他养出的小火苗是这个性格吗? 小火焰高高兴兴地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扭动身体,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像个天真的孩童。 它明显是喜欢这些色彩的,但在离开的前一刻,它又一次抖落那些色彩,化成一条透明的绳,圈在江迟砚手腕,温度适宜,并不突出。 似乎觉得不够,它又延伸着,将另一端套在林邬玦手腕上。 系统叹了口气:“这孩子可能没什么安全感。” 系统这么一说,两个人瞬间哑火,同时离开这个神秘的地方。 二人一火踏空而出,甫一落地,便被一只白团子撞了满怀。 小白深谙“雨露均沾”的道理,一个飞跃,在两人肩膀上来回踩踏,高高翘起的尾巴扫过他们的脸。 江迟砚捏住它毛绒绒的尾巴尖,歪着头叫它:“小白白啊,你这是在干嘛?”他抬手戳戳它鼻尖,故作严肃地说,“公共场所,禁止随地大小疯。” 被他这么一拦,小白激动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它淡定地打了个哈欠,抽出尾巴,双爪一个用力,照例跳到林邬玦头上,调整好姿势一趴,呼呼大睡。 江迟砚十分不解:“它怎么就这么喜欢你的头?” 林邬玦木着脸,缓缓把脑袋转向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地来了句:“师兄你也不遑多让。” 江迟砚十分无辜:“我哪有?” 林邬玦:“……”到底是谁成天揉他头发。 历经一场厮杀,两人都累的够呛,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随便在附近城镇找了家客栈,推开门,倒头就睡。 系统无声叹了口气,默默给房间布置了一层结界。 小白被巨大的冲击力震了下来,它揉了揉惺忪的猫眼,弓起身子身了个懒腰,踩着猫步来回在两人身上走来走去,一会用鼻子嗅嗅,一会用爪子扒拉,好像生怕他们死了一样。 系统悬空抚摸它的小脑袋,夸了一句:“好猫。” 看到熟悉的人影,小白伸长了脑袋,想去顶头上那只手,却顶了个空。 第63章 小白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所以它不是一只好奇心重的猫,它乖乖缩回脑袋,几个飞跃,找了个喜欢的角落准备舒舒服服补个觉。 忽的脑袋上一热,它迷茫地睁开眼睛,歪了歪头。 头顶依旧热乎乎的,它站起来,用力甩了甩脑袋,然而那股温热的感觉如影随形,始终浮在它头上。 它又坐下来,两只前爪去扒拉头顶,然后它惊讶地发现,当它的爪子接触到头顶的一瞬间,也感受到了热气! 小白呆愣地放下爪子,维持着坐姿,小小的眼睛眨啊眨,里面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噗嗤。”系统看乐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这呆萌的小家伙狠狠蹂躏一番,触碰到的瞬间才惊觉自己并无实体,只好遗憾地收回了手。 “小呆猫。”她轻声调侃,俯身笑眯眯地将罪魁祸首提起来,捏在指尖甩了甩,质问,“说说吧,你为什么会被魔族驱使?” 小火焰拼命扭动着身体,听到这话顿时停了下来,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两只“手”飞速比划着什么,“头”上的尖尖左摇右晃,身体抖个不停,看上去气的不轻。 系统沉默半晌,缓缓松了手:“……原来你不会说话啊。” 小火焰霎时停下了动作,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心口”,“头顶”的尖尖都耷拉下来,系统竟然从那一团透明物体中看到了道心破碎的绝望感。 小火焰就这么丧丧地飘走,再次落在小白头上。 刚闭上眼准备睡觉的小白:“?” 天色渐暗,空中纷纷扬扬落起了雪,路人脚步匆匆,裹紧了衣服朝家中赶去,没一会便白了头。 雪越下越大,城镇中的百姓也尽数回到家中,灭了烛火。 客栈屋顶上,却悄然出现几道黑影。 “大人,都准备好了。”一名属下压低声音汇报。 “嗯。”为首之人颔首,抬手拨开房顶瓦片,掌心凝聚出以灵力铸成的利剑,猛的朝榻上之人袭去。 “砰”地一声,只见江迟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祭出涣风,抬手挡下这一击。 林邬玦感官灵敏,他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睁开了眼,反手将江迟砚护在身后。 “怎么了?”江迟砚迷迷糊糊坐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 林邬玦脑子有一瞬的抽筋,而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有人偷袭,大概是那些魔族。” “哦,不出意料。”江迟砚终于清醒了点,环视一圈,没看到魔族的身影。 “……在上面。”系统表示心累。 她刚才还附身江迟砚替他挡下一击,结果下一秒就被本人亲自拆穿,林邬玦但凡不傻,就知道这事有多可疑了。 ---------------- 城镇之外,两方势力缠斗不停,江迟砚将涣风挥得出神入化,风与剑互相配合,短短几息便解决掉一个。 林邬玦也不遑多让,他虽自称元婴期,却一点没有藏拙,早就把当初说出口的话扔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对方修为的事。 “等等!”酣战之际,有人叫停。 魔兵同时停下手,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同他们拉开距离,这才看向叫停之人。 “我说,你们还记得我吗?”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江迟砚眯起眼,倏地笑开:“原来是二当家啊,怎么,现在不是你落荒而逃的时候了?” 严温神色不变,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两位,严某其实并无恶意。”他话音一顿,在对面两人一脸不信的眼神下笑得坦然,“严某一向不爱与人发生争执,无奈尊主强硬要求,我这才不得不前来处理此事。” “然后呢?你想说你给我们放水了?” “当然没有。”严温无奈地摊了摊手,“二位天资不凡,我等并不是对手,只不过我这个人啊,一向不怎么瞧得起懦弱之人,所以我的教养不允许我退缩。” 江迟砚眼角一抽:“那你现在这是……?” 严温呵呵笑了两声,退后两步,张开双臂:“我?我现在正在拖延时间啊。” 话毕,两人神色一变,同时冲向客栈。 第54章 庆城 “它们不见了。”客栈的房间中, 空空荡荡,角落里的猫和猫头上的火都没了踪影。 “他们竟然把小白也带走了。”江迟砚沉下脸,就算知道小白是灵兽不会有事,也不妨碍他为此感到愤怒。 林邬玦倒挺乐观, 甚至蠢蠢欲动:“这样也好, 我能感受到它的位置,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口中的魔域。” “倒是因祸得福。”江迟砚叹口气, “只是太仓促了些。” 仓促到甚至没来得及和伙伴们商量, 没有做任何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系统再次回到江迟砚身边,正色道, “在以往的轮回中, 能顺利通关南溟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其实各不相同, 已经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更何况,因为之前的天雷, 魔族的行动恐怕会提前许多。我们早就偏离之前的剧情了。” 天边泛起微光, 林邬玦退了房, 目光看向远方:“他们在那边。”他回头,朝江迟砚伸出手, “师兄,我们出发吧。” 因着昨夜的暴雪, 清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林邬玦站在屋檐外恰好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整个人渡上一层金色的柔光, 漆黑的眼瞳显得更加明亮。 江迟砚垂下眼睑,踩着厚厚的积雪,三两步握紧他的手。 ---------------- 在死尸与魔气堆叠的城池中, 到处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阴云,这里始终是昏暗的,似乎连阳光都不愿照耀这座死城。 江迟砚无力地靠在血迹斑驳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腥臭。他捂着鼻子,声音闷闷地隔着衣料传出来:“这里就是魔域吗?为什么看不到魔修的踪迹?” 林邬玦也呛得难受,他用衣袖掩着口鼻,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 听到江迟砚的话,他小幅度地摇摇头,声音和江迟砚一样闷:“应该是,这里魔气很重,环境也很……适合魔族居住。” 至于为什么没看到魔修的影子,林邬玦猜测他们应该是聚集在某个地方,或者用障眼法藏了起来。 “咳咳……小白的位置还是没变吗?”江迟砚被熏得难受,只想尽快摸到罪魁祸首的老巢,一举把人杀了。 林邬玦再次摇头:“还没有,他们似乎在某个地方歇下了,但我不确定那里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江迟砚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抓起林邬玦,拉着他想要换一个空气稍微清新一点的地方,不然他真的要憋死。 城中遍地都是残破不堪的死尸,江迟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钻进一间陈旧的屋子。 空气中的味道依旧不好闻,到处散落着残肢腐肉,但比起外面,尸臭味已经轻了一些。 江迟砚瘫坐在地,隔着破旧的窗看向死气沉沉的街道,胸口仿佛压了一颗巨石:“这座城市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里,是殷瑟的出生地。”系统突然开口,声音在林邬玦脑海中响起,“也是千年前那场战争爆发的起源。” 江迟砚倏地沉默下来,他蜷起腿,低头听着系统的声音:“殷瑟在这里出生,父母皆离他而去,他孤身一人在这座城市流浪,十七岁以前,他不过是这城中一个平平无奇的乞儿,直到一群魔修偶然路过这座在当时尚且繁华的城市,心生歹意,在城中屠戮百姓,烧杀抢掠。 殷瑟便是借由这次机会被当地仙门所救,他天赋异禀,修炼上如鱼得水,顺利地得道飞升,成为人人敬仰的上神。” 系统声音一顿,语气陡然变得沉重:“后来的事情你们大概也听说了,他回到一手培养的宗门,用虚伪的假面潜伏其中,直到两年后,宗门所有人堕入魔道,失去理智大开杀戒,首当其中的,便是受他们庇佑的庆城。 ——也就是这里。 那场战争持续了很久,庆城是第一个沦陷的地方,也是最后一个解脱的地方,直到千年前我……我偶然路过此地,看到仅存的上神一人一剑,荡平城中所有魔物,那场战争才彻底结束。 不过,自那之后,这座城市便消失了,连我都探查不到。没成想它却再次出现了。而且城中景象,与千年前无异。” 空气始终静默,江迟砚一言不发,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林邬玦靠在墙边,良久才喃喃着道:“他到底……图什么呢?” 他有着旁人羡慕不来的天赋,有宗门全力的托举,顺顺利利的得到了无数人渴求的东西……可就是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人,最后却不惜炼化自身,也要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谁知道呢。”系统发出一声嗤笑,“兴许是活腻了吧。” 与此同时,无界门。 门中弟子肃穆站立,迎接着来自南溟的使者,他们将送来封印魔神遗体的上古神器,并协助无界门完成封印。 第64章 杨和站在凌霄峰弟子的队伍中,眼尖地认出了手捧神器的使者——正是那夜偷袭过他的男人,也就是当初和无上谷弟子起冲突的摊主。 他这么快就从一个摊贩摇身一变变成使者了吗? 杨和百思不得其解,暗自感慨南溟人的升迁之路走的真顺利。 交接完成,封印仪式正式开始,在无界门上下一众人,和各宗门代表的见证下,神器爆发出柔和而璀璨的白光,那阵光芒持续了将近一刻钟,而后变得微弱,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这样就完成了吗? 杨和身高不济,被前面的人挡的严严实实,整个过程什么也没看到,甚至不知道被封印的部分能占殷瑟整块尸体的百分之多少。 更不知道缺了哪个零部件。 他踮起脚尖,正巧看到使者朝宗主恭敬地一拜,嘴里说着什么。 他没有修为,耳力不佳,只能隐约听到一句——“魔神遗物■■■带来■■■,但■■■棘手,此番交■■■保管,■■■就放心了。只可惜■■■,不过主上已经■■■,我们也会全力■■■,另外南溟海域■■■,如果没有■■■不会再■■■……” 杨和直挺挺的身体陡然塌了,他颓废地想,那个摊主、不,现在应该叫使者了,他为什么每到关键的时刻声音就弱下去了呢? 现在好了,他挺着脑袋听了半天,结果连一点有用信息都没听到! “我就是个小丑,joker!”他愤怒且小声地痛骂自己。 后面的环节他并不关心,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错过的信息,天知道他有多崩溃,明明无界门里有那么多自己人,结果关键时刻,一个个不是在忙就是不在,只有他一个,闲的发慌,被指派来打听消息。 杨和颓唐地僵立在队伍中,心中一片凄凉。 “你干嘛呢一副颓丧样儿?”站在他前面的师兄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着?你怕入魔啊?没关系的兄弟,咱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没这个天赋哈。” 杨和:“……您可真会开玩笑。” “所以你在这叹什么气?”师兄纳闷道。 杨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就是想知道还有多少尸块流落在外,毕竟那玩意还挺危险的……” “是挺危险。”师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不过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和一噎,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当然有关系了,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修士,还是心灵特别脆弱的那种,我现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接触到那东西,走火入魔了。” “这样啊……”他沉思者,重重点了下头,“你等着,哥帮你打听打听。” 他说着,转过身去,拍了拍前面的人肩膀:“你好啊兄弟,借过一下呗?” 杨和目瞪口呆,深感佩服。 这么隆重的场合,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位勇士却不顾戒律堂的规则,替他打探消息! 实在是……大义凛然! 没过一会,勇士便带着他的战利品光荣回归,他昂着下巴回到自己的位置,给杨和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兄弟你运气不错啊,最前排那姑娘眼力特高,她说,她看到那魔头的头盖骨上缺了两块,还少了一只左眼,一节指骨,半根肋骨……” 杨和一边点头,一边掏出纸笔,刷刷刷刷一顿写,把对方说的全部记了下来,最后他热泪盈眶地抬起头,几乎哽咽:“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您有需要我一定帮忙!” 他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一下,抬头,看到戒律堂长老凶狠的目光,顿时浑身一抖,吓得低下头去。 直到上方那道身影消失,他这才松了口气,拍着受惊的心脏。 “不至于吧?你就这么怕他?”前面那位兄台笑呵呵地朝他挤眉弄眼,“放心放心,我不会让我爹罚你的,哥去给你说情!” 杨和:“……?”怪不得这么勇,原来是关系户! 整个交接仪式直到日落时分方才结束,南溟使者和各宗门代表皆各自离开,一众弟子纷纷散开,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着封印的事。 “哎,那位使者是放心了,可我不放心啊。”叶怜幽幽叹口气,自顾自地嘀咕道,“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无界门,宗主他老人家就不怕我们集体入魔吗?” 程余一本打算离开,闻言脚步一顿:“应该……没那么夸张吧。” “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叶怜回头,朝他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搞不好,我们就是下一个全体堕魔的赤华宗呢。” 程余一浑身一抖,尽管知道叶怜是在开玩笑,但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别瞎说!”好在有俞令晚,干脆利索给了叶怜一个脑瓜崩,“师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当然不会质疑宗主的决定。”叶怜揉着脑袋,冷哼一声,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八卦道,“话说师姐,你的本命剑拿回来了吗?” 说到这个,俞令晚温和的面容顿时就有些维持不住,叶怜当即笑开,幸灾乐祸:“好师姐,你不会是挖了人家祖坟吧哈哈哈!” 俞令晚黑着脸,又给了叶怜一个脑瓜崩。 程余一轻咳一声,替俞令晚解围:“不过听闻师姐近日有所突破,想必很快就能夺回忆追,一雪前耻。” 俞令晚却忧心忡忡:“但愿吧,就怕忆追不肯回到我身边。” 程余一这才想起,忆追剑是自己跟着人家走的。 他面色一囧,颇有些尴尬:“那、那只能看缘分了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师尊他为什么要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俞令晚百思不得其解。 叶怜:“……你刚刚才说宗主这么做一定有道理。” “可我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俞令晚振振有词。 叶怜:“……” 门中弟子们聚在一起东拉西扯,话题从今日的封印仪式上偏离,然后又重新拉回来继续讨论,各执一词,各抒己见。 郝酌华却忧心忡忡回了主峰,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中是陌生的字迹,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庆城重现。 第55章 小白变小灰 庆城的天始终是灰蒙蒙的, 破败的房屋仿佛被笼上一层阴霾,死气沉沉。 江迟砚手指无意识地弹跳一下,慢吞吞地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陈旧的窗,抬头望去, 残肢断臂映入眼帘。 他偏过头, 坐着睡了一夜手脚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他索性靠着墙壁, 提线木偶一样伸长了腿, 以此缓解。 许是待得久了,空气中的腐臭味似乎也没那么可不接受了。他抬眼, 看向站在房间另一边正在盯着墙壁看的林邬玦。 “你在看什么?”他问。 林邬玦侧过身, 露出身后暗红色的墙壁,道:“这面墙上有字, 是一千年前这屋子的主人留下的日志。”他话音顿住,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份艰涩, “他是个教书的先生, 手无缚鸡之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 江迟砚心下一沉,朝他伸出手:“扶我起来。” 林邬玦:“?” 江迟砚抿唇:“……腿麻了。” 林邬玦更奇怪了:“修士……也会腿麻?” 灵力游遍全身, 按理说就算睡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出现手脚麻痹的情况。 江迟砚借着他的力量撑起身,他双腿全然没了知觉,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全靠某人形支架撑着才不至于倒地上。听到林邬玦的话,他一本正经抬起头, 眼神坚定:“会!” 林邬玦:“……好吧,是我见识短浅了。” 江迟砚走得费劲,林邬玦索性将他整个抱起来, 三两步走到那面墙前放下。他掌心适时亮起一簇火,映照在墙壁之上,以防江迟砚看不清楚。 江迟砚眯起眼,手还撑着林邬玦肩膀。他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半个月了……距离赤华宗全宗堕魔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他们封锁了庆城,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把这里当成屠宰场!」 「他们疯了!彻底疯了!他们变成了可恶的魔!不、他们、他们比那些魔头还要可怕!他们完全没有理智,他们只会杀戮!!!」 这几段话在模糊的墙壁上格外清晰,显然是在愤怒之下,用了很大气刻上去的。 「又过了两天,听说外面的宗门已经准备来营救我们了,真是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隔壁那位性格泼辣的王大娘死了,她在夜里出门给家中孩儿寻找食物的时候遇到了那群魔头,他们杀了她!我看到她的胸口破了个大洞!肠子都流了出来……太可怕了,可我家的粮食也不剩多少了……」 「陆续在死人……我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来救我们的人还是没有来……但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来了,但是没打过那群魔头……与其那样,还不如不来,省得白白送死。」 第65章 「倒在外面的尸体越来越多了,我隔着窗户看到了我两个学生的脸,他们倒在我窗前,手里攥着半张饼子,眼睛死死瞪着我……我好想去给他们合上眼睛,好叫他们安息……」 「米缸已经见底了……我还是得出去找点吃的,不然我就要饿死了……」 「我看到李心悦啦,我最得意的学生,哪怕拜入赤华宗也没忘了我这个先生,时常下山看望我,帮我教导我那不成器的学生们……是了,赤华宗的人怎么会是魔头呢?他们是守护着庆城的好人啊……他们只是病了……只是……被人害了……」 「我侥幸弄来了一点食物,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 「下雨了……我听到外面有打杀声,他们说神仙来啦,我们有救口……」 “他还是没能活下来。” 墙壁上,一大片暗红的血覆盖着他所记录下的一切,一把生锈的小刻刀安静躺在地上,最后一个“啦”字甚至没能刻完。 “也许再坚持两天,他就能获救了……”林邬玦感到惋惜。 “不会的。”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庆城百姓,无一生还。” “赤华宗,亦无一幸免。” 空气一阵静默。林邬玦倏地伸手,手指掠过“他们完全没有理智”这句话,皱起了眉:“据我所知,走火入魔之人的确无理智可言……但严温,似乎与常人无异?” 如果不是他周身缠绕着厚重的魔气,普通修士可能都无法察觉他乃是魔修。 “因为他是千年前的魔修。”江迟砚听系统说过原因,“在殷瑟闹出那一番大乱之前,魔修也只是修炼方式激进一些的修士,用普通百姓的说法就是——作奸犯科之人。普通人会把这些恶人关进监狱,以防他们出来害人。而那些魔修也同样被驱逐,被限制甚至处死,不同的是,魔修能通过作恶加强己身来反杀修士,还可以躲起来,等规模一大,便可与修士分庭抗礼。” “只不过他们一直不成规模,直到殷瑟出现。可能是留下了什么影响吧,在那之后的魔修,都没了理智。一开始还好,越到后面,越是无法控制自己杀戮的欲望。” 好脾气如林邬玦,也忍不住骂出一句:“真是祸害遗千年。” “谁说不是呢。”江迟砚手脚恢复了些知觉,搭在林邬玦肩膀上的手曲起,敲了敲他肩头,“小白的位置可有变化?” “没有。”林邬玦道,“兴许带走它的魔修已经回到了住处……” 江迟砚点点头:“不管怎样,先去探查一番吧。” 离开小屋,空气中的腥臭味似乎都变得浓重,江迟砚用手扇了扇,有种想用风把臭味全都吹散的冲动。 突然,他想到什么,左手虚虚笼住口鼻,手指金光一闪,一个小型气旋在他掌心形成。 江迟砚深呼一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小白离他们不算远,为了不打草惊蛇,江迟砚拿着隐身符3.0,抓着林邬玦的一根手指小心翼翼靠近林邬玦指给他的位置。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人,然而等他们靠近,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有什么隐藏空间?”江迟砚几乎都快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突然林邬玦被他抓着的手动了动,江迟砚侧头看他,只见他双眼微微放大,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地上一块不明物体:“师、师兄……那个是不是……小白?” 江迟砚寻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一团灰褐色的、沾着血的东西,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他呼吸一滞,顾不得什么隐身符3.0,踉跄着靠近小心触碰那团不明物体,在碰到一片冰凉时浑身凉了个彻底。 他可爱的小白……不会就这么…… “喵!”一声清脆的猫叫,打断了江迟砚悲伤的心情,小白从厚重的破抹布下钻出来,抖了抖浑身脏污,两只前爪一跃,本想跳到江迟砚头上,却落入一双宽厚的手掌。 林邬玦反应极快地拦截小白,将它圈在掌心:“身上这么脏,怎么还往人头上跳?”他严肃地戳戳它鼻尖,苦口婆心地教育道,“做猫要有素质。” 小白闷闷不乐地把身上的泥和血往他手上蹭。 江迟砚后知后觉,挠挠头,站起身摸了摸小白脏兮兮的毛:“没事就好,吓我一跳……” 江迟砚的操作把系统迷住了,她实在忍不住,不辞辛劳从林邬玦脑子里跳到江迟砚脑子里,就为了吐槽:“你脑子糊涂了?林邬玦人还好好的站在那,小白又怎么会死?” 江迟砚也觉得自己傻了,但这不妨碍他插科打诨,他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对系统道:“听见没,脑子里空空如也。” 系统:“……” 系统默默地回去了。 小白这一身白毛都被染成了灰色,整只猫脏的不行。林邬玦腾出一只手,刚打算施个净身咒,手却被江迟砚一拍:“你也别光看着啊,快拿个凝水符给它洗洗。” 林邬玦:“?”他可算知道江迟砚的凝水符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重新恢复干净的小白又回到了它舒适的小窝,说什么都不肯踏上这片脏污的土地。 林邬玦这才有时间问系统:“江迟砚现在的黑化值有多少?” 系统一僵,走在他前面的江迟砚同样身形一僵。 系统沉吟片刻,斟酌着道:“大概有……七十五左右。” 林邬玦眉梢一挑,反问:“以前不都是具体的数字吗?” 系统轻咳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挺多事,黑化值上下有波动很正常,你可要警惕起来啊,这个数字还是很危险的。” 江迟砚心中默默给系统点了个赞,很好,她已经领悟到忽悠人的真谛了。 “可……”林邬玦欲言又止,“可他这模样,一点都不像即将要黑化的人啊……” 江迟砚身形又是一僵,咋地?难不成还要让他换上一身黑衣服,画上两道红眼影,露出邪魅狂狷的笑才算吗? 他敢弄,林邬玦他敢看吗? 系统也无言以对,给林邬玦留下一句敷衍的:“这两者没什么关系。”便再也不说话了。 …………………… “小白说,它并不是被魔修抓走的,而是跟在那人身后追来这里的。”两人随机走进一间房屋,林邬玦快速扫过一眼,确定没有危险后才道,“它一路追着那魔修来到这里,但突然有个人出手把它扔了出去,它便彻底跟丢了。” “有人?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小白没看清楚他的脸,只知道衣服是黑色的。” “只是扔出去……似乎并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江迟砚抱下小白,提着它的胳肢窝来来回回检查一遍,“身上也没有伤痕,好像只是为了不让小白继续跟着那魔修。” “是这样,说不好他是什么立场,但大概率不是魔族。” 说话间,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黑色斗篷消失在拐角。 “有人!”林邬玦警觉地看向窗外。 “追上去!” 来到庆城这么久,这还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魔修! 一路追击,黑斗篷速度极快,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又一次拐过巷口,身后传来破空声,林邬玦倏地止步,与那人扭打在一起。 江迟砚被身后的动静分了心神,那黑斗篷已然没了身影。 来不及惋惜,他回身出剑,剑尖直指袭击之人。 “师兄等等!她是凝虚宗的长老!” 涣风倏地止住,江迟砚顺势挽了个剑花,抬眸对上白裙女子戏谑的目光:“呦,原来是你们啊。” “这是……”林邬玦刚要提醒,江迟砚却抢先一步,恭敬道,“云长老。” 云依柳眉微挑,语气幽幽:“哦?你认得我?” 江迟砚模棱两可地说:“有所耳闻。” 当然认得,当初在常丰城,为了让最佳答案上场,他可是精心谋划了一番,虽然最后出了点差错,但同伴和系统对云依长相的描述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灰眸,白裙,华丽的饰品,和眼尾的红痣。 完全符合上面要求的人可真不多,更何况她特有的散漫,和不俗的修为。 “哦……这样啊。”她漫不经心地勾着头发,随意问道,“不过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无界门的队伍才刚出发啊。” 第56章 归剑 灰蒙蒙的城外, 一行人御剑而来,齐齐降落在城门口,望着眼前消失千年又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庆城,不由感慨——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城吗……” 众人感慨万分, 说着便要进去。为首之人抬起手, 制止了他们:“等等,为了安全起见, 我需要做些准备。” 莫里羽盯着眼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城门, 朝后伸出手,叶怜顺势递上一只外观酷似鸟类的小机关。 莫里羽环视一圈, 飞身跳上附近一颗茂密的大树, 将那东西放在树枝上藏好。这才回到队伍中,对身后一众弟子道:“可以了, 进去吧。” 第66章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进了城门,瞬间, 捂住了口鼻。 “怎么这么臭……”有人不满地抱怨一句,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满地残破的尸骸, 顿时止了声,只剩下满目错愕。 “没什么好惊讶的, 来之前不是都把庆城之前的情况告诉你们了吗?”莫里羽放缓呼吸,回眸朝众弟子投去平静的目光,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想走的可以离开。” 她静静等了三秒,看没有人动, 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好了,既然没有人想走,那就记住我们此行的目的, 切勿退缩。” “明白!”众人齐声道。 “可是师尊,这个味道真的好难闻啊。”叶怜可怜兮兮地眨眨眼,硬是挤出一点博同情的泪花,“卜师叔给您的丹药里有没有能隔绝气味的啊?” 无界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次接到重大任务时,卜静元都会炼制足够的丹药符箓交给领头人,其中种类繁多,不胜枚举。 莫里羽沉默一秒,摊了摊手:“很可惜,你们卜师叔前天晚上突然急匆匆地下山了,所以这次,我们没有新鲜出炉的丹药,只有你们宗主临时派人买来的最基础的丹药。”她耸了耸肩,无奈道,“基础丹药肯定是不能隔绝气味了,所以大家就忍忍吧。” 此言一出,众弟子顿时发出一阵哀嚎。 莫里羽抬手打断他们的悲鸣:“好了闭嘴,趁现在城中还没什么人,我们……” “呦,好巧!”一声狂笑打断了莫里羽未出口的话,她霎时回身,在看清来人时挑了挑眉,“妄好?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当然是来找你们叙旧的啊。”妄好依旧是一副刚杀完人的模样,披头散发,一身血污。俞令晚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她如往常一般,上前一步朝对方伸出手,“叙什么旧?我的剑呢?” “啧,不给。”她一撇嘴,习惯性地拒绝了,拒绝完才猛然发现什么,诧异地挑起眉,“咦?俞令晚,你突破了?” 俞令晚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敏锐,既然被发现了,她干脆顺势道:“对,我现在修为不比你差,你最好乖乖把忆追还给我,否则我们人多势众,你打不过我们的!” 无界门弟子向来团结,看他们亲爱的师姐这么说,顿时沆瀣一气,反派一样威胁道:“对!你最好乖乖投降,不然我们可不会放过你!” 妄好嫌恶地翻了个白眼,暗自嘀咕了句什么,看着像在骂人。俞令晚不抱希望,有气无力地问了句:“你到底还不还?” 屡次受挫,这次她也没指望对方能松口,毕竟若是妄好铁了心地不把剑还给她,她也没办法,总不能真在这里打起来吧?地点不对,时机也不对。 嗯……吃里扒外跟着别人走的本命剑也不对。 “行啊。”没成想,妄好竟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还没等俞令晚惊喜,她转而又邪笑一声,恶劣道,“叫声姐姐,我就还给你。” 俞令晚脸一红,顿时气急:“你在放什么厥词?!我、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将忆追夺了去!” 妄好老神在在,悠哉悠哉,十分刻意地拿出俞令晚的本命剑在手中欣赏把玩。 反正急的不是她。 “师姐,做人要能屈能伸啊。”叶怜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着捅了捅俞令晚。 “可、可谁知道她说话算不算数!”俞令晚低声抗议,无它,要面子。 从小被当成无界门下一任宗主培养,俞令晚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这辈子还没向谁低过头。 “我说,你们商量好了没?再不叫,我可走了哦。” 俞令晚眼角抽动,手握了又松,几次挣扎都没能喊出那两个字。 “啧,真是……”看着一脸看热闹表情的众弟子,和死活丢不下面子脸憋的通红的俞令晚,莫里羽叹息一声,一眼看不到宗门的未来,索性上前一步,挡在俞令晚面前,双手握住妄好的肩。 妄好不明所以,挑着眉看她。 其他人也被莫里羽这一动作吓了一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莫里羽拍拍妄好的肩,用一副大人的口吻语重深长道:“令晚毕竟是我宗年轻一派的领军人物,朝你一个不怎么正派的角色示弱有损宗门脸面,这样,我带她受过。” 妄好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莫里羽十分标准地对着她道:“姐姐。” 音调十分标准,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对完成任务的执着。 众弟子齐齐倒抽吸口冷气,妄好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一个激灵甩开莫里羽的手,骂道:“你有病吧?你比我大多了好吗?!” 莫里羽微微一笑:“那你岂不是占到便宜了?” “你!”妄好彻底气笑了,末了又泄了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懒得同你们这些蠢货计较,过来拿吧。” 说着她手握剑柄,剑尖朝下,好整以暇看向俞令晚。 俞令晚搞不清她在打什么算盘,谨慎地靠近。 一步、两步……手握上深蓝色的剑柄。 “咦?怎么不动了?” “嘘,你没看到她们正在暗暗较劲吗?” 两人手上发力,不分上下,忆追剑发出阵阵嗡鸣,剑身开始颤抖。 妄好笑得猖狂,体内灵力汇聚剑身,一点一点将剑拉向自己。 俞令晚也不堪示弱,两道灵气纠缠在一起,宣示着主动权。 突然间,剑身剧烈颤抖,两人齐齐被震开,手中各有一柄剑。 忆追剑,变成了两个。 俞令晚神情呆滞,却见妄好微笑着朝她挥手:“好妹妹,谁让你不肯配合呢,姐姐只能还你一半喽。” “我去!什么情况,师姐你这剑怎么还会分身啊?”叶怜震惊地凑上来,从呆滞的俞令晚手中取走她的剑,左瞧瞧右看看,其他人也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就在众人讨论之际,妄好去而复返,心情愉悦地指了指西南方向:“今儿个本尊心情好,就为你们指条明路吧。看见那了吗?从那条巷子拐进去,那有你们的同门,他们可是昨天就来了庆城呢。” 莫里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想再问什么,转头却看不见人影。 她不再多想,对围在一起的众人道:“别讨论了,去找找咱们的同门。” ……………………… 西南方向,云依撤下结界,垂眸沉思。 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打搅。 就在刚才,他们原(半)原(遮)本(半)本(掩)地将魔兵的事告知云依,虽说魔兵已经尽数铲除,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留有后手,更遑论那团诞生于火山之中的火焰。 “真是一段奇妙的经历。”云依抬眸与他们对视,灰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所以不久前的天雷也是因为这个?”她问。 “正是。”江迟砚顺着她的话道,“想必是天道有所感知。” “唔……挺好的。”她咕哝一句,正色道,“这件事,你们先不要和别人说,当然,我说的别人并不包括你们门中的长辈。” 二人齐声应下,然后就见云依苦着脸垂下头,嘴唇一张一合小声说些什么:“唉呀好不容易解决了南溟海的事怎么又突然冒出一堆魔兵这群魔族可真是会找事我还想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呢这下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江迟砚心中暗叹,他也很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最好还能有部手机…… 思想一旦开闸,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美滋滋地幻想着回到自己世界后的场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渐近的脚步。 直到林邬玦警惕地转过身,云依伸长了手臂朝他们招手:“阿羽!这里~” 莫里羽快走几步,目光先是掠过林邬玦和江迟砚,眼里闪过几分诧异,而后她又看向笑意盈盈的云依,挑眉笑问:“没想到凝虚宗带队的人会是你,不过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一起了?你们宗门的小孩呢?” 云依熟稔地挽上她手臂,拉着她边走边说:“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我那宗主师姐非要让我过来,说什么全宗门就我最闲,真是胡说八道!至于那些小弟子们……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所以就把他们丢给无上谷照顾啦~” 云依身后跟着的乌泱泱的众无界门弟子:“???” 不会把他们也丢给无上谷“照顾”吧? “喂喂,你来一下!”衣袖被扯了下,江迟砚脚步一顿,错开两步走到叶怜身边,“怎么了叶师姐?” 叶怜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我听说你们昨天就来了庆城?真的假的?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师姐是听谁说的?”江迟砚没有正面回答。 “嗯……妄好。”她不自觉瞄了眼走在前面的俞令晚。 “哦,怪不得。”江迟砚反应极快,张口就来,眼都不眨地编起了瞎话,“其实我们是跟着妄好进来的。” 第67章 林邬玦默默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嘴角一抽。 “……啊?”叶怜不可置信,“不是,你俩为啥要跟踪那家伙?” 前面的俞令晚缓缓放慢了脚步,耳朵竖了起来。 “这个啊……”江迟砚“回忆”道,“前两天有天雷降世你知道吧?那天我们刚在也在附近历练,然后就看到妄好提溜着一个人形焦炭从我们头上飞了过去。我当时纳闷啊,还以为她杀了什么人,实在好奇,就和林邬玦一起跟上来了。” “我看八成是!”叶怜信了,丝毫没有怀疑,毕竟妄好身上还穿着那件沾血的衣裳。 林邬玦同情地看了眼叶怜,眼里充满惋惜:年纪轻轻,就被人骗了,多惨。 系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还认识个更惨的,十四岁就步入了骗局,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第57章 踏云阁阁主 “对了。”江迟砚终于想起来先前被他抛诸脑后的问题, “师姐,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当然是来调查庆城消失千年又突然出现的原因啊,诶,话说你知道这座死城的历史吗?”叶怜兴致勃勃, 期待着看着他。 江迟砚一看她这模样就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急忙退后两步,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不劳师姐多费口舌。”生怕晚了一秒, 她又要夸大其词,说出什么恐怖故事。 “哦, 那好吧。”她叹息一声, 惆怅无比,“真可惜, 我还想好好讲给你听呢。” 江迟砚:“……谢谢。”但durk不必。 走在最前面的莫里羽和云依倏地停下脚步,身后的弟子也顺势止步, 不明所以盯着前方。 “怎么了这是?”叶怜攀上俞令晚的肩, 探着脑袋瞧。 俞令晚谨慎地移开半步, 剑尖一点,指向前方右侧的某间房屋:“那里, 有个人影。” 江迟砚顺势望去,只见二楼窗边, 一人背窗而立,黑色的斗篷裹住了头,顺着肩膀垂落。 他似对周遭一切无感, 头也不回。 江迟砚下意识看向林邬玦,正巧林邬玦也看过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只一瞬,江迟砚便明白,那人正是他们先前跟丢的斗篷人。 恰在此时,云依无声转过身,朝身后的人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而上,手掌呈鹰爪抓向二楼窗口的斗篷人! 同时,莫里羽和俞令晚从上方围堵,江迟砚和林邬玦一同从正门冲了进去。 也就在这时,那斗篷人动了。 他一个闪身躲进屋中,而后便再没了踪迹。 五人先后来到二楼,面面相觑,谁也没看到斗篷人去了何处。 “呵,是我们大意了,那屋顶还破了个洞。”莫里羽哂笑一声,下巴微抬,“那家伙就是从那儿跑的吧?” 江迟砚回头望去,顿觉无语,敢情他们还漏了一条出口。 “怎么样?抓到了吗?”见楼上迟迟没动静,叶怜终于按捺不住,和剩下的人一起上了楼。 林邬玦离她最近,顺势指了指那个破洞,意思不言而喻。 “这里有两具尸体。” 云依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众人围上前去,无奈房间太小,走得慢的人只能趴在门边观望。 地板上躺着两具歪歪扭扭的尸体,一男一女,似是夫妻,紧紧抱在一起,皮肤上有焦灼的痕迹。 “看来是被活生生烧死的。”莫里羽随意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庆城到处都是死人,这两个也没什么特殊的。 云依却蹲下身,手指抚过烧焦的皮肤,若有所思。 良久,她起身如方才那般揽着莫里羽的胳膊往外走:“走吧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对了,我送你的木鸟你可有好好收着?”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上她们,江迟砚却在转身的瞬间被林邬玦拉住。 “怎么了?” 林邬玦侧过身,指了指身旁散落的黑色粉末:“这些灰烬,是新鲜的。”他抬眸直视江迟砚双眼,“也就是说,刚才的斗篷,很有可能不是人。” 而是那团火。 它在他们进攻的瞬间脱离众人视线,一把火烧掉斗篷,制造逃脱的假象。 江迟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是说没人能制衡它吗?怎么还上赶着给魔族卖命?” 林邬玦沉默不言,心里却认同了这话。三秒后他猛然反应过来,无人能制衡那团火焰的话是系统对着他说的,江迟砚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眼角抽了抽,他这好师兄,这下是演都不演了是吧? 原本系统和“邪神”的那场大战让他的猜测有所动摇,本想再多试探一番,没成想江迟砚直接摊牌了。 这算什么? 江迟砚丝毫没有发现林邬玦的小心思,也没发现他刚才的那番话有什么不对,他垂眸思考着魔族的意图,步伐稳定地离开了。 林邬玦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在看到江迟砚步伐坚定离开的瞬间换了个对象:“系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系统:“……” 系统无言以对,只能装死。 江迟砚到底在干什么啊????!! 林邬玦兀自笑了声,心知她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不再逼问,抬脚追了上去。 江迟砚跟在队伍末尾,以手掩鼻,眉头皱着,很苦恼的样子。 他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系统:“请问宿主,您是有什么新的计划吗?” 江迟砚:“??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系统微笑:“那您为什么明示林邬玦您能听到我和他的对话呢?” 江迟砚:“?我什么时候……”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自我怀疑。 他……好像、大概、也许、真的明牌了…… 脑子乱轰轰的,掌心凝聚出的小型气旋加大了风力,萦绕在鼻尖的臭味彻底消失,他整个人都清明了几分。 “系统,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脑子清明了,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傻事,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五分钟之前的自己。 系统幽幽道:“顺便想想我要怎么给林邬玦一个解释。” 江迟砚无比心虚:“一定一定。” 这边系统安静了,那边林邬玦又好死不死开了口:“师兄……” 江迟砚心虚地捂住他的嘴,勉强维持着面上淡定的表情:“别说话,我在烧烤……不是,我在思考。” 林邬玦歪了歪头,抬手示意他看旁边。 江迟砚不明所以看过去,赫然发现原本十几个人的队伍此时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下遍布尸骸的街道。 江迟砚缓缓地放下了手,眼神乱飘:“咳,他们人呢?” 林邬玦弯了弯唇,笑得无害:“云长老让我们分头行动,大家都各自散开了。不过师兄……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江迟砚原地转了个圈,飘飘然远去,幽灵一般无波无澜的声音落入林邬玦耳中:“因为你很聒噪。” 林邬玦愣怔一秒,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他?聒噪? 林邬玦气笑了,追上去,紧跟江迟砚的步伐,委屈巴巴:“师兄怎么血口喷人呢?” 江迟砚心虚,心虚地一掌呼他脑袋上,反手就把栖居在上面的小白薅了下来,整张脸埋进小白肚皮,享受地猛吸一口。 小白如一条死鱼一般,任由他为所欲为,一双黑曜石般的猫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它深知做猫应当大度地给人吸的道理。 林邬玦撇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良久,江迟砚将小白抱进怀里,深深吐出一口气,生无可恋道:“我要被熏死了。” 林邬玦倒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修士适应力强,他早就习惯了。 看他不为所动,江迟砚舔了舔唇,再次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城市出现的很刻意?就像故意消失又故意出现似的。” 林邬玦用一种“不然呢”的表情看他。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还没想到理由啊……”系统都看不下去了,劝道,“就算没想到理由,也不用说这么不过脑子的话啊,这样显得你很……” “好了不要说了。”江迟砚一点都不想听,他觉得这鬼地方有点克他,自从来了这里他整个人都变傻了,就好像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降智了一样! 苦恼之际,袖口被轻轻拉了一下,林邬玦指了指左边的巷子,神色晦暗:“那些人……” 江迟砚也看过去,瞳孔顿时一缩,小巷深处,几名少年无声无息叠在一起,被从天而降的长矛贯穿心脏,死死钉在一起,死不瞑目。 他们身上穿着同样的衣服,显然来自同一个宗门。 江迟砚一阵摸索,在其中一人身上找到了代表其身份的玉佩,上面刻着——赤华宗,尚昱。 “他们身上的确有魔气。”林邬玦收回手,“想必他们是被救援之人所杀。” 第68章 江迟砚摩挲着手中玉佩,只觉惋惜。 嗖—— 伴随着一阵破空声,林邬玦反应极快地将直指江迟砚后背的箭矢打掉,反手祭出莲火,挡在他身后。 “魔族还是……?”江迟砚随手收起玉佩,不急不缓召出涣风,姿态悠闲得仿佛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知道。” “嗯?”江迟砚奇道,“竟然连你都探查不出来么?莫非是什么高手?” “不是。”林邬玦叹口气,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江迟砚空有一身修为,五感却这么迟钝,只好认命般解释道,“只是城中魔气重,离得太远我很难确定对方是不是魔修。” “原来如此。”江迟砚懂了,就像人不能在一片海中找出自己刚刚倒进去的那杯水。 嗖嗖嗖—— 又是几箭射来,威力显然比上次大得多,林邬玦勉强击落两箭,最后一箭,被江迟砚挡下。 江迟砚眯了眯眼,没想到这次的对手竟然比林邬玦还要强悍,他认真起来,刚要去追,袭击之人却自己露了面。 啪啪啪—— 来人抚掌大笑,脸却是沉着的,阴翳的眼睛透出几分狠厉:“不愧是无界门最有天赋的弟子,竟能轻而易举挡下本阁主的箭,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话音未落,身后便出现几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个个冷着脸,眼神不善。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 自称阁主,修为不俗,身后弟子还身着黑衣,莫非是…… 下一秒,系统给了他们答案:“不错,正是踏云阁阁主。” “不巧的是,他和无界门有仇,血海深仇。” 第58章 大瓜 血海深仇…… 江迟砚脑中重复着这四个字, 脸色沉了沉。 身为踏云阁阁主,他的实力不会低,林邬玦恐怕不是对手。更何况对面人多,真要打起来, 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怎么样?想好以什么样的姿势赴死了么?”霍瞳楼低低笑起来, 周身气势骤升,一柄厚重质朴的黑刀出现在他手中, 与此同时, 他身后四名弟子祭出武器,逐渐向两人逼近。 江迟砚在跑和打里纠结一秒, 果断选择了前者, 刚要拉上林邬玦带他一起跑路,耳边就出现了系统狠厉的声音:“别跑!抓住他!” 江迟砚瞬间停手, 秉承着对系统的信任,他提剑毫不犹豫冲向霍瞳楼, 霎时刀剑相接, 一时之间, 不分上下。 林邬玦来不及多想,飞身上前, 以一敌四拖住其他人。 “攻他下盘!”系统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江迟砚脑海中指挥,那着急的模样, 恨不得以身代之。 “退后,他更擅长近战。” “他右手手腕有伤,用引雷符!” “小心身后偷袭!” 系统的力量加系统的指导, 江迟砚如有神助,一时间竟隐隐占了上风。 霍瞳楼阴郁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他错身避开灵力雄厚的一掌, 唇角拧出阴狠的笑:“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小小无界门还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只可惜啊,你今日必死!!” 霎时间,刀身幽光一闪,仿佛扩大了数倍,又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那刀自上而下朝江迟砚劈来,威压几乎将人震碎,就连一旁缠斗的五人也被压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江迟砚浑身仿佛被定住,他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刀身落下,双眼有一瞬的失神。 莲火勉力支撑着身体,林邬玦瞳孔一缩,失声喊道:“师兄!” 砰—— 剧烈的火光在江迟砚眼前炸开,两道身影同时挡在他面前,共同挡下霍瞳楼的一刀。 莫里羽阴狠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咬牙切齿:“霍瞳楼你要不要脸?!对一个小辈出手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一分高下!!!” 江迟砚眸光闪了闪,锋利的双眼恢复平常。他倏地身形一晃,而后整个人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被人紧紧抱着滚了两圈。 林邬玦心有余悸,手指抖得不成样子,粗重滚烫的喘息落在江迟砚耳畔,让他推拒的手再生不出一点力气。 “好了好了,我真没事,我好着呢。”江迟砚拍着他脑袋轻声安慰,话锋一转,调侃着抓了抓他手感极好的头发,“不过你要再这么抱下去,我就真的要憋死了!” 林邬玦终于松了手,垂着眸站起身,撇过头去一言不发。 江迟砚心下奇怪,强硬掰过他的脸,顿时呼吸一滞:“你……” 林邬玦胡乱擦了擦脸上泪水,抿着唇再次扭过头,还是一声也没吭。 江迟砚也默默把脸转了过去,眼睛盯着霍瞳楼和莫里羽云依的打斗,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草……”江迟砚实在没忍住,对系统道,“怎么会有人哭得这么好看?!” 江迟砚博览群书,以前看到“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等词汇完全想象不出来画面,现在他可算知道这两个词有多权威了! 虽然他小时候哭起来也很好看,但现在人长开了,整个人颜值翻倍,再加上那双黑润的眼眸失而复得地看着自己,实在惹人怜。 系统:“???” 系统大无语:“你听听这是人该说的话吗?人家担心你担心得都哭了,你在这儿说人家哭得真好看,你觉得这合适吗?” 江迟砚莫名心虚,十分诚恳地认错:“我忏悔。” 系统不再理他,专心盯着战局,眼下莫里羽和云依合力能与霍瞳楼打个平手,踏云阁四名弟子守在他身后按兵不动,但也随时准备出击…… 系统突然出声道:“你们先把踏云阁那四个小弟子抓起来,或者打晕,然后一起对付霍瞳楼,绝不能让他跑了!” 江迟砚不置可否,动身前问了句:“这个人是和你有仇吗?” “有仇,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手里的刀。”系统沉声解释道,“那把刀是他父亲……也就是无界门上上一任宗主的遗物,他死后佩刀被人藏起来,知道的人……据我所知只有一个。而那个人,应当是个死的。” 信息量有点大,先不说为什么无界门上上一任宗主的儿子为什么会跑去创立踏云阁,又为什么会和无界门有仇。什么叫做,知道那个佩刀所在地的人应当是死的? 江迟砚怀疑是系统灭了口,不过他没有证据。 “总之,我怀疑我们要找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本该死去之人。” 江迟砚:“!!!” 江迟砚:“你早说啊!” 他抛下这一句,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出去,气势如虹,招招狠厉!趁人之危率先放倒一个。 他速度太快,快到林邬玦都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看了眼身边空空如也的空气,眼皮一跳,回过神后迅速加入战场,配合着江迟砚将其他三人一一放倒。 江迟砚连停顿都无,身形一转从背后袭向霍瞳楼,却猛的被人挡了回去! “……闵师叔?!”江迟砚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脸还是那张脸,但以往平淡甚至冷淡的神色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上的阴郁,和眼中的戾气。 与此同时,裹着寒霜的剑爆发出巨大的威力,将缠斗在一起的三人震开,萧仇踏空而来,余光将莫里羽和云依全身扫过。 而后她淡漠的眉眼投向霍瞳楼,语气平静地关心道:“阁主,您没事吧?” 霍瞳楼当然有事,他本想杀两个人搓搓无界门的锐气,到头来反而是自己占了下风,他脸黑的能滴出墨来。 “萧仇,你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霍瞳楼嘶吼着冲萧仇喊道。 萧仇平静地注视着他,道:“阁主,我们公然与无界门为敌,是讨不到好的。” “我看不然。”闵宥嗤笑一声,站在霍瞳楼身侧,阴翳的目光扫过莫里羽,眼里全是恶意,“别人倒也罢了,但莫里羽是踏云阁的叛徒,阁主清理门户,任谁也不会说什么。” 江迟砚头皮一麻,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懂这几人的关系:“系统,这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纠结两秒,刚要开口:“说来话长……” 然后便被打断了,只听莫里羽嘲讽一笑,毫不示弱:“叛徒?闵宥,你怕不是把脑子撞傻了吧?谁对你有恩谁与你有仇,我看你是一点都不记得!无界门养你一千三百年,当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呵,恩情?”闵宥掀起眼皮,眼里是赤裸裸的恨意,“你口中的恩情,就是你们设计害我忘却一切,强塞给我一个碍眼的徒弟让他无时无刻监视我汇报我的行踪?”他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莫里羽啊莫里羽,要说白眼狼,你们无界门之人当属天下第一!” “前有姒嫖杀我师尊,又将他仅剩的子嗣赶尽杀绝,夺去他的毕生心血无界门!后有你莫里羽背叛踏云阁,加入阁主最痛恨的无界门与他为敌。你告诉我,究竟谁是白眼狼?”闵宥字字珠玑,一错不错直视着莫里羽双眼,等她一个解释。 第69章 “你当真不可理喻。”莫里羽反倒平静下来,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霍卓武创建无界门,是为了从中谋利,你根本不知道他残害了多少天才。师尊杀他,乃是为了千千万万无辜之人不受迫害,是为了天下大义!” “至于你说的将霍瞳楼赶尽杀绝?那更是无稽之谈!以师尊那时的实力,杀一个幼童何其简单,她若真下了死手,哪儿还会有现在的踏云阁!哪儿还会有活生生站在这里的霍瞳楼!” “至于你,闵宥,无论是宗主还是我们这些长老,都从未亏待过你。”她满眼悲伤地看着他,“还有归尘,他的确受宗主之托看着你,但他对你还不够好吗?他每次下山都会将搜集来的天材地宝尽数送你,就连从宗主手中赢来的黎晨剑也毫不吝啬,身为徒弟,他如此真心待你,怎么到你眼里,他便成了碍眼的东西?” 她字字泣血,是失望,也是不值,她替他们不值。 “废话说完了吗?”闵宥满脸不耐烦,在霍瞳楼微微吃惊的目光下亮出武器,直指莫里羽,“如若你们当真如此高尚,那就该把无界门归还给它真正的主人,而非鸠占鹊巢,行伪善之道!” 霍瞳楼欣慰地点点头,是啊,无界门是他爹建的,那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你!你简直、你简直没有心!”莫里羽再也忍不下去,周身灵力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显然是气极了,“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今日我便替无界门除了你这个白眼狼!” 战局一触即发,江迟砚深感不妙,这要是打起来恐怕就真难以收场了,必须阻止他们。 显然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点,云依揽着莫里羽的手臂,小声安慰:“好了好了阿羽,别说了,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他利益熏心,你和他说不清的,不要冲动害了自己啊。” 萧仇也道:“阁主,眼下不是内战的时候。” 然而,无用。 霍瞳楼饶有兴趣,巴不得越乱越好,闵宥和莫里羽都视对方如仇敌,更是不肯退让。 就在此时,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响起:“是谁在闹事?!” 众人一惊,纷纷望去。 来人一头白发,鹤发童颜,双眼亮而有神,一身素净衣袍穿在身上,更显得她沉稳庄重,气度不凡。 系统适时道:“这是无上谷谷主,廖绒因。” 她不知何时又回了林邬玦那里,还是江迟砚问了两句没听到回音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顿时深觉无语,想当年刚来这里时,系统还特意提醒过他:“鉴于你的前辈们对我的某些误解,首先我要声明,我是系统,不是信鸽,你们要传消息可以用那头鹰,也可以用传音符,如果没有紧急情况不要让我去传递消息,虽然我速度很快,但跑来跑去也很累,所以还是尽量不要让我代替信鸽。” 彼时的江迟砚深表同情并理解,此时的江迟砚只有无语,深深的无语。 廖绒因的出现给事情带来了转机,众人对这位年迈的谷主很是尊敬,各自行了一礼,萧仇上前一步,为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呵,我当是什么事也值得你们大动干戈!一点陈年旧事,一些过往恩怨,就让你们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不顾大局大打出手,真是成何体统!”廖绒因厉声呵斥,手中凭空出现一根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震得人心中一颤。 这位老者似乎有什么魔力,在场的人,无论是热衷制造混乱的霍瞳楼,还是愤怒到想将对方碎尸万段的闵宥和莫里羽,在她面前都像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老者重重哼了声,拐杖敲了敲,语重心长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分寸,我们来到庆城是为了调查一千年前庆城消失的原因和城中百姓的死因,你们却在这里内讧,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众人纷纷点头认错,不敢反驳一句。 “唉,罢了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也不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你们各自散了吧。”廖绒因摆摆手,带着弟子们转身离去,江迟砚看到那些人里,被云依丢给无上谷的凝虚宗弟子,他们正用一种求救的目光看着云依,满眼写着:救救我们! 他扭头去看云依的反应,却见对方正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江迟砚更好奇了,待人散了,满眼好奇地问莫里羽: “师姑,你们为何这么……”这么听廖绒因的话。 林邬玦也看过来,他也觉得奇怪,明明那位谷主的修为并不是最高的,为何会被所有人忌惮? 莫里羽神色有些怪异,她看向身旁的两位师侄,唇角微妙地扬了扬:“你们……真想知道?” 两人同时点点头:“想!” 莫里羽笑得更微妙了:“因为她啊,是个不要命的狠人……” 十分钟后,莫里羽神清气爽地大步离开,只剩江迟砚和林邬玦两脸呆滞,直愣愣地看着彼此,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不是,什么人会随身带着能炸了整个宗门不留活口的法器集合体啊!什么人一言不合就要和人同归于尽啊!什么人受了一丁点委屈就要举全宗门之力报仇雪恨啊! 怪不得啊,怪不得平日里拽天拽地的强者一见到廖绒因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大气不敢吭,怪不得凝虚宗的那几个人一脸苦相想跟云依离开,感情人家不要命啊! 说错一句话就被阴魂不散的夺命鬼缠上,这谁受得了! …………………… “啧,真是不争气。”城门口,霍瞳楼满脸不耐地踹了门中弟子一脚,晦气道,“滚吧,回去找洛焉领罚!” 那名弟子行了一礼,不敢多言,一瘸一拐地离开庆城。 “何必这么大动肝火。”闵宥淡淡扫了眼城门外的身影,漫不经心道,“廖绒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她年纪大了,修为久久无法突破,活不久了。” “呵,本阁主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疯子!”霍瞳楼恨恨地啐了口,又阴森森地笑起来,“不过你说得对,她没几年好活了,等她一死,我就带人把无上谷踏平!” 闵宥也笑起来,眼中尽是贪婪:“还要把无界门抢回来,那本就是我们的东西。” 霍瞳楼抚掌大笑:“师弟所言甚合我意!我是我爹的亲儿子,你是我爹最喜爱的关门弟子,无界门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哪怕毁了,我也不会让外人占领它!” 他笑得狂妄,睁眼却发现刚刚才被他撵走的徒弟又重新回到他面前,一脸茫然。 他皱起眉,不耐道:“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说有伤在身要回去修养么?” 那弟子嘴唇颤了颤,哆嗦着吐出一句:“我、我也不知道,我出去以后浑浑噩噩的,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就回到这里了……” 霍瞳楼缓缓皱起了眉:“你是说,你往相反的方向走结果又走回来了?” “是,是这样。” 闵宥忽的笑了声:“鬼打墙啊。” 第59章 初见端倪 经此一遭, 城中气氛陡然变了。 虚伪的假面撕开,无界门与踏云阁再也无法和平相处。短短两天便发生无数冲突,想尽了办法给对方找不痛快。 当然,这些都是在廖绒因看不到的地方做的。 莫里羽也和闵宥碰上过几次, 每一次都剑拔弩张,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好在一个被云依劝了下来,一个被萧仇拦了回去。 叶怜对此十分不理解:“他到底在怨恨什么?宗主对他不好吗?!” 江迟砚倒是多少有点理解他, 这两天他旁敲侧击问了系统, 终于撬开了她的嘴—— “你现在觉得无界门上上下下对他都不错,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霍卓武当时对他有多好, 就连霍瞳楼都没能受到那么多的关注。” 系统顿了片刻, 举了个例子:“俞令晚在宗门的地位你也知道,宗主呵护, 长老疼爱,一众弟子更是尊敬有加。但即便是这样的待遇, 也不及当时的闵宥二分之一, 那时的他, 拥有宗主一样的地位,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受尽无数宠爱。” 江迟砚不可置信:“可那个霍什么卓不是个恶人吗?”恶人用得着对别人这么好吗??? “是。”系统干脆地答道, “所以我怀疑他是在捧杀,或者有什么别的阴谋,总之不怀好意。但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也无从得知, 因为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被杀了。” “所以,在闵宥眼里, 他那个师尊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甚至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整个宗门都可能是他的。” 江迟砚无言以对,他完全理解了。站在闵宥的角度,那就是最最疼爱自己的师尊突然被自家师姐杀了,那位师姐还抢占了他师尊的宗门,还追杀他师尊的孩子,这不恨才怪! 但有一点,江迟砚还是不明白:“所以当时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反而留他在宗门?”甚至都没有严密监视打碎灵根什么的…… 系统无辜地说:“那你问你师尊啊。” 第70章 江迟砚:“……” “嘶!等等,那是什么?!”叶怜猛的后退两步,手握长鞭,警惕地看着前面的人。 江迟砚跟着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好像是个人。” 叶怜呼吸都停了:“那个人身上,好像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别靠近他!” 最后那句话是对林邬玦喊的,彼时林邬玦已经走到叶怜前面,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平静地回过头道:“叶师姐,那是俞师姐,她背上背了个人。”似是觉得这种描述不够准确,他又补充了句,“一个身上没有任何东西的、昏迷不醒的人。” 叶怜缓缓地放下了手:“啊,啊……那应该、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她揉揉眼睛,再次看过去,这次彻底看清了。 ——想不看清也难,因为俞令晚已经走近了。 “师姐,这位师兄是怎么了?”江迟砚看着她背上的人,不由疑惑。 那人脸色红润,衣着整齐,似乎一点伤都没受,怎么会晕倒? 俞令晚疲惫地叹口气,道:“不知什么原因,他对着地上的尸体大吼大叫,还要上去砍……死者为大,哪能放任他这么胡来,只能把他打晕了。” “怪了,怎么好好的突然神志不清?”江迟砚想起那年迎新会上突然发疯的林邬玦,心中一动,抬眸仔细打量起那人。 林邬玦也同样盯着他,目光上上下下扫过一遍,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要不把他叫醒问问?”江迟砚提议道。 “可以。”俞令晚说罢放下那人,拍了拍他。 “太轻了吧师姐,我来!”叶怜看不下去,俯身双手夹住那人脑袋,左右晃荡几下,力道大的能把人脑浆摇散。 “这都没醒?”江迟砚惊诧地掀了掀那人眼皮,不信邪般又在他手腕处掐了几下。 俞令晚缓缓皱起了眉:“奇了怪了,我只是把他打晕,按理说这也该醒了。” 啪啪啪! 叶怜反手在那人脸上落下几个巴掌,江迟砚一个旁观者都觉得脸疼,然而被打的人却一动不动,呼吸频率都没变一下。 “确定了,叫不醒。” “也许和他昏迷之前看到景象有关。”林邬玦推测道,目光却投向叶怜,“或许,那就是他无法苏醒的……前兆。” “咳!那什么……”叶怜浑身一僵,她轻咳一声,抿着唇道,“要不去找师尊看看吧,我刚才也……也有点眼花。” “嗯?”俞令晚诧异地看向她,“眼花?” “嗯,我刚才把你们看成了很不好的东西。” 俞令晚当即点头:“好,师姑现在何处?” 叶怜抬手一指:“师尊和云依长老,一同去了城东。” 城东,云依半跪在地,忽略一旁躺着的两具尸体,拨开地上的尘土,手指抚上那早已暗淡的纹路。 “怎么样?确定是献祭大阵么?”莫里羽在一旁盯着,整个人都紧紧绷在一起。 良久,云依重重松了口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你是要先听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莫里羽绷着脸:“坏消息。” “坏消息是,庆城的这个阵法,的的确确就是传说中的献祭法阵,千年前庆城无一生还的最大原因。” 莫里羽身形一晃,强撑着一口气道:“那好消息是……?” 云依俏皮一笑,灰眸亮晶晶的:“好消息是,这个阵法已经破损,纹路消失了大半,想要重新绘制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莫里羽强撑的那口气终于放下了,她扶着头,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呼吸不畅:“你真是,快吓死我了!” 云依:“嘻嘻~”她偏过头去,笑眯眯地对空气招招手,“萧姐姐呢?跟了我们这么久,这下放心了?” “放心了。”萧仇从暗中走来,丝毫没有跟踪别人反被发现的窘迫。 “哼,你倒是懒省事,知道跟着我们蹭情报。”莫里羽笑着打趣,一如往常。 “云依懂得多,有她打包票,我自然放心。”萧仇面不改色,只是面上露出几分笑意。 “诶,不说这个。”莫里羽鬼鬼祟祟凑到她身边,厚着脸皮戳戳她手臂,“话说,那个霍瞳楼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还有闵宥那小子,他鬼得很,保不准要和霍瞳楼谋划什么阴谋想要对付我们呢,小师姐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阴谋么……”萧仇垂眸思考,两秒后一本正经转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近来不是跟着他们就是跟着你们,你若有难,我定会第一时间保护你。” 莫里羽故作柔弱地靠在萧仇肩上,感动到无以复加:“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师姐对我最好~” 云依:“……” 云依噔噔噔走到她们面前,用一种浮夸的的表情,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莫里羽:“……你找什么存在感?” 云依重重哼了声,扭过头去懒得理她们。 “有人来了。”萧仇眉梢微动,拍了拍莫里羽的头示意她起来,“是你门中弟子,我身份敏感,就先告辞了,我们下次再见。” “好……”未等莫里羽把话说完,黑影便一瞬间消失。下一秒,耳边传来叶怜气喘吁吁的呼喊:“师尊!师尊你在哪?” 莫里羽头疼地扶了扶额。 云依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动现身,朝几人挥手示意:“小怜儿快来,你师尊躲在这里哦。” 三分钟后,莫里羽看着地上面色红润没有丝毫异常的弟子陷入了沉思。 云依掀了掀他的眼皮,探了探他的脉搏,最后得出结论:“很健康。至于为什么突然发疯……我建议直接把他叫醒来问问。” “可是,任我们如何掐他拧他,他就是不醒啊。”叶怜说着,指了指他红润的脸和被掐的青紫的胳膊。 “啧,那倒是难办了。”云依起身,余光忽的瞥到一闪而过的黑影,她顿时警觉地看过去。 “是那个斗篷人!”林邬玦脸一沉,说话的同时快速追了上去,江迟砚闻言也紧随而上,穷追不舍。 他们之前便猜测斗篷之下的可能不是人,而是被抓回去的那团火焰,只可惜自那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证实,眼下再次遇到,绝不能错过! “我们也跟上!” 莫里羽和云依对视一眼,同时行跟上。 斗篷人速度极快,林邬玦始终和他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无法拉动一点,终于在一个拐角,斗篷人再度消失,干净得好像从未出现过。 “怎么样?有发现吗?”江迟砚紧随而至,扶着林邬玦的肩气喘吁吁地问,“能确定他的身份吗?” 林邬玦眉心紧锁,摇了摇头:“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太快了,我完全追不上。” “还有,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又消失,难道就为了遛我们?” 这个问题,江迟砚也想不通。 “看来还是没追上啊。”莫里羽从身后走近,无奈叹了口气,顺手把一枚玉佩递到江迟砚眼前,“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不过你怎么会有赤华宗的东西?” 江迟砚后知后觉想起,这是从一名赤华宗弟子上取下来的,因为霍瞳楼的突然打断,被他顺手带在身上的玉佩。 “赤华宗的玉佩啊,听说那也是他们的储物法器,你看看能不能打开。”云依见多识广,道出了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 江迟砚将信将疑,试探着用灵力去触碰玉佩。 下一刻,一个精美的盒子落在他掌心。 “里面只有这一件东西。” “打开看看。”莫里羽也提起了兴趣。 盒子没有任何禁制,轻而易举被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封信,信纸平整,被保存的非常好。 “给我看看。”云依接过信封,缓缓念道—— 「致不知道是哪位有缘的同门: 许久未归,不知师门可还安好?近日我带领师弟师妹们进了一处秘境,秘境资源丰厚,灵石灵草众多,我们这一行收获颇丰,所得……大概能够师门整整十年的开销了吧! 不过有失必有得,秘境凶险,我的师弟师妹们……也在一个个地离我而去,而在我写下这封信之前,除我之外仅存的小师妹——李心悦,也为保护我而被猛兽撕碎了身躯…… 如今,仅剩我一介罪人苟活于世了。 我无颜面对师门,若非我带错了路……他们本不必死的。 我无能为力,只能将这一行我们收集到的所有天材地宝放进了宗门玉佩,连带着这封信。 我不知道玉佩的去处,也不知道它是否还有被人打开的一天,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没错,我也要死了,选择真是很重要的事啊。一步错,步步错,可惜我没有赎罪的机会了,只能寄希望于捡到这枚玉佩的人,能将我们用命换来的资源带回宗门…… 至此,我便再无遗憾。 第71章 愿逝者安息,愿来者无虞」 “玉佩里只剩下这封信了,想必他们用命换来的资源有被好好利用。”云依感慨着合上信封,阖眸为他们默哀。 “李心悦……”林邬玦皱眉沉思,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这时,系统开了口:“李心悦,那位教书先生的学生。他说,他在庆城看到了入魔的李心悦在杀人。” 一语激起千层浪。江迟砚悚然一惊,凉意顺着骨头缝袭遍全身。 捡到这封信的人必然不会是已经入魔失去理智的赤华宗人,那这就说明,李心悦早在入魔之前就已经死在了秘境之中,那么,教书先生看到的人又是谁? 林邬玦同样也想到了这点,他几乎是立刻看向江迟砚,眼里是如出一辙的骇然。 第60章 面具之下 又一次来到教书先生的小屋, 江迟砚径直走到那面墙前,目光逡巡着找到了那行字——“我看到李心悦啦,我最得意的学生……” “还真是一样的名字……”莫里羽凝神一看,顿时眉心蹙起, 问出了关键一点, “所以,赤华宗有几个叫李心悦的?” 落后一步的云依哭笑不得, 抬手推了推她:“不要问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啦, 让我看看,墙上还记了些什么?” 一行六人, 齐齐凑在一面墙之前, 聚精会神盯着上面的字。 “下雨了……我听到外面有打杀声,他们说神仙来了, 我们有救口……这是最后一句话了,他应当是在记录的过程中死去了吧。这段倒是符合历史中庆城百姓无一生还的描述。”叶怜指着最后一段话, 手指在最后那个“口”字上停留了一瞬, 而后她放下手, 看向莫里羽,“可是师尊, 我怎么记得史书中说,早在上神们合力攻打庆城之前城中百姓就已经死绝了呢?” 莫里羽颔首:“你没记错, 的确是这么记载的。” 听闻此言,江迟砚的头往林邬玦那边偏了偏,很小声地问了句:“真的吗?” 林邬玦有一瞬的懵, 他怎么会知道? 下一秒,系统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确定,不过众神攻打庆城的时候的确没有发现活人, 至于他们是早已死去还是刚刚死去,其实并无准确说辞,后人也只能通过他们尸体的腐烂程度进行推测。” 江迟砚了然:“那这段话就是可真可假喽?” “对。” 一人一统,就这个隔着另一个人旁若无人地聊上了。 另一个人:“………………” 这下是真演都不演了是吧? 俞令晚目光上移,指着自己面前的那段话问道:“那这句‘来救我们的人还是没有来……但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来了,但是没打过那群魔头。’可属实?” “这一句应当是真的。”云依回忆着,重重点了下头,“嗯,和史书中记载的第一次救援对得上,那次,正道门派准备不足,最终铩羽而归。” 系统补充:“其中无界门伤忙惨重,战力损失近一半。” “那这下一句……” 「倒在外面的尸体越来越多了,我隔着窗户看到了我两个学生的脸,他们倒在我窗前,手里攥着半张饼子,眼睛死死瞪着我……我好想去给他们合上眼睛,好叫他们安息……」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窗外。 窗外躺着残缺的尸骸。 没有死不瞑目的学生,也没有半张饼子。 但这也不能证明墙上的话是假的,这么长的时光里,尸体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云依叹了口气,抬脚走到窗外,蹲下来细细查看几节残骸。 其他人也凑上去,瞪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是胎记吗?”叶怜指了指断腿上一处暗沉的点。 “兴许是吧。”云依没有在意,手指抚过截面,眸色一暗,“这些断肢,是被钝刀一点一点砍下来的。” “什么意思?” 云依起身走进屋中,抬手掀翻角落里那本该空空如也的米缸,只见里面掉出几块腐烂的肉…… “我早先便觉得奇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给自己学生合眼的勇气都没有的教书人,又怎么会在这危机四伏的城中找到食物?要知道,食物这种东西,可是很早就被洗劫一空了。” “所以……”莫里羽的目光扫过米缸里掉出的腐肉,又缓缓看向门外的残肢,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吃了他的学生?” 云依点头:“嗯。不过这或许并非他本意,他能在城中看到早已死去的李心悦,便证明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兴许,是把死人当成食物了吧。” 说到这里她倏地笑了笑:“这位老先生还是很善良的,他没有把‘食物’全部搬到自己家里,反而只取走了一部分……想必是想把剩下的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空气陡然陷入沉默,云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干嘛都一副心碎的表情?乱世就是这样的,与其为逝者悲伤,不如好好想想,我们会不会也如他一样出现幻觉,进而神志不清,自相残杀。” “你说得对!”莫里羽突然抬起头,严肃道,“叶怜,你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必须离开这里,顺便将此事秉明宗主。” “是,我这就去!”叶怜不再犹豫,迅速奔向城门。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紧接着消失在转角。 “另外,这件事必须告诉其他人,好让大家早做防范。令晚,此事由你去办,尤其要告知无上谷,若是廖谷主看到了或是听到了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想到关于廖绒因的勇猛事迹,顿时浑身一抖,要是她在自己的幻象中受了委屈…… “那整个庆城,还有里面的我们就都完了。” 俞令晚顿觉头大,匆匆应下一句便火速离开,脚步比叶怜还急。 “师姑,您可知廖谷主……是什么灵根?”江迟砚捂着口鼻,声音闷闷的从指间传出。 “金,怎么了?” “哦,那没事了。” 江迟砚默默叹了口气,金灵根啊,那好像也不能隔绝毒气……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风灵力带来的纯净空气,真想把手焊死在鼻子上啊。 “我算是知道你怎么突然就傻了,想必是因为你外星人的身份,毒气对你的影响就是让你变成一个傻子吧。”系统不知何时回来,颓丧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还以为你也撞到脑子了呢。” “我也纳闷呢,我平时说话可是滴水不漏的,怎么会说那么不过脑子的话,都怪这臭烘烘的毒气!” “要不要把它们吹出去?” “不要,那不祸害人吗?” “那怎么办?你这样举着一只手也不方便啊。” “不知道,静观其变吧,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像我这种小……” “你们在说什么呢?”林邬玦突然凑上来,一脸无辜地抿抿唇,颇有些委屈的意味,“为什么不让我听?” 江迟砚猛的退后一步,吓得心跳都停了:“你你你!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林邬玦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心虚,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没有啊师兄,只是我叫了系统好几遍她都没理我,又看师兄这么入神,想来是聊得很投入了。”他歪头,笑意加深,“二位不妨带我一个?” 江迟砚重重闭了闭眼,默默伸手,把他上扬的嘴角向下扯了回来:“你、你还是别笑了,很渗人你知道吗?” 林邬玦鼻尖发出一声轻笑,黑沉的眸光直视着他双眼,其中探究意味毫不遮掩。 江迟砚恨不得把他眼睛也捂上,对峙良久,他终是无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好吧我坦白,我什么都告诉你。” “哦,好啊。”林邬玦眉梢一挑,好整以暇等待着下文。 江迟砚重新用手捂住口鼻,清新的空气让他头脑都清醒了几分,坦白攻略者和主角身份对调的事实?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那他还怎么玩?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是来攻略我的了。”江迟砚幽幽叹了口气,看了林邬玦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道,“在你来到我身边没多久,系统就主动找到了我,告诉我你的身份,她的身份,也包括我完全没有印象的前九次攻略,她全都告诉我了。” “为什么?”林邬玦问。 “因为她想让我配合你。”江迟砚耸耸肩,他左手手指聚拢,掌心风力更大,“你也知道,前九次攻略都失败了,系统可能有点疯了吧,觉得攻略失败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所以直接来找我坦白了。” 他叹口气:“一开始我也不信,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事被应验,我便也信了。” 林邬玦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一切都那么顺利,顺利和江迟砚住在一处,顺利成为他的跟班,甚至…… “杨和,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个急切地把他推进登天路的人,那个知道虞归真实身份的人,他是否也知道关于系统的事? 第72章 “哦,你说他啊。”江迟砚朝他一笑,“他和你一样,都是攻略者啊。” 林邬玦:“!!!” “攻略者不止我一个?!!” 江迟砚笑眯眯地点点头,末了又道:“但你是最重要的那个,所以他才会暗中协助你。”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林邬玦内心那股莫名的情绪被抚平些许,至少他是最重要的,他心里这么想着,但又总觉得不忿。 “那……还有谁?” 江迟砚收回视线,颅内细胞高速运转着,拼命回想其他可疑的地方,刘勇不可疑,他只出场了一次,秦画语也不可疑,她已经“死了”。 那杨韵莹呢?还有虞归,她们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嗯……据我所知,虞归也是。”江迟砚缓缓地说,“她,一开始就找上我了,因为系统剧透,所以她利用自己从系统那里得来的情报伪装成预言家,从而名声大噪,为、为以后的剧情做铺垫……” 江迟砚越说越慢,他仿佛看到他可爱的脑细胞们一排排死去,嘎嘣、嘎嘣、嘎嘣…… “第一次给我预言正是她在造势,至于给你的那次预言……据她说算是某种暗示,我也不太清楚,包括后来的预言,也是在有意无意地帮我们……只不过你也知道,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 林邬玦看似在认真思考着,但其实他脑中也乱的很,毒气对修士的影响依旧存在,他虽然没有像江迟砚那样彻底话不过脑,但脑子也没有特别清明。 “那她为什么不和我说?”林邬玦不理解,“还有上次系统被夺舍的事……应该,不是真的吧?” 江迟砚呼吸都停了,一滴汗顺着额角滑落,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这要他怎么说呢? “这事难道不该怪你吗?”江迟砚倒打一耙,正义凛然,“我们可怜的小系统本来就因为觉得对不起你而羞愧,难得关心你两句你还冤枉她,她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这才引起了一系列误会!” 林邬玦:“??”他合理怀疑江迟砚在恼羞成怒。 “至于虞归,她当然不能告诉你,因为系统要求他们保密,你见过哪家攻略者攻略别人还能拖家带口的啊?系统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找了其他帮手,她已经违规了,当然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系统默默无言,内心感慨万千,这一口接一口的大锅真是猝不及防,压的她直不起腰。 林邬玦无言以对:“好、好吧。那……”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目的!”江迟砚匆匆打断他的话,重新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你的任务是阻止我入魔,同样我也不想自己失去理智,所以才这么配合你们的任务,但你应该也知道,有人正在暗中捣乱,他在阻止你,引诱我入魔,他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他转过身,强行掰过林邬玦的脸,认真地对他说:“所以说,我们是站在统一战线的队友,不是对手,我们不能内讧,不然敌人趁虚而入,我们都讨不着好。” 林邬玦神情一滞,而后笑着点了下头:“我知道。” 他的师兄,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想与江迟砚为敌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一个解释罢了。 嗯……或者说,他还挺喜欢江迟砚绞尽脑汁辩解的样子。 “明白就好,千万别想不开。”江迟砚松了口气,得意洋洋对系统道,“看,搞定了。” 系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厉害,这都能圆回来,所以我身上的锅什么时候拿走?” 江迟砚打着哈哈:“啊?什么?哎呦脑子好乱,我需要一个充实的睡眠。” 第61章 什么时候绑人 廖绒因是个很珍惜生命的人, 听了俞令晚的话,她当即决定带着弟子们离开庆城。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老身年岁已高,死了也就死了, 但若真陷入幻境, 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小小庆城,恐怕无法抵抗老身的拼死一搏啊。” 这话听着自大, 实则完全真实, 以廖绒因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别说小小庆城, 就是皇城也分分钟沦陷。 廖绒因要走, 俞令晚简直求之不得,毕竟谁也不想和一个不要命的定时炸弹同处一室。 心里这么想着, 嘴上还要客套一番:“谷主哪里的话,您修为高深, 区区幻境哪里会是您的对手?”又怕廖绒因真的信了她的客套话, 俞令晚急忙补上一句, “不过谷主深明大义,我等感激不尽。” 廖绒因露出年老之人特有的慈祥微笑:“好说好说, 既如此,那凝虚宗的这些孩子……” 凝虚宗的孩子迫不及待站出来, 急忙表态:“多谢谷主一路庇佑,我们这便回去,谷主不必担心。” “那就好, 那我们走吧。”廖绒因朝身后弟子招招手,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门走去。 与此同时,叶怜看着近在咫尺的无界门, 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叶……师姐?” “你怎么回来了?” 叶怜脑中有一瞬的恍惚,她晃了晃脑袋,眼前景象逐渐扭曲、变形,最后形成熟悉的画面——庆城。 以及不久前才分别的江迟砚和林邬玦。 叶怜呆滞地看着他们:“我、我不是回到宗门了吗?” 显然,并没有。 “师姐,你看到什么了?” 叶怜抓了抓头发,内心崩溃:“我看到了无界门……我记得我一出城便往宗门的方向走,路上也没有掉头……但不知怎么就回了这里,我是不是已经出现幻觉了?” 她猛的后退两步,警惕地指着二人,眼神防备:“你们两个,是真人假人?” 江迟砚:“假的。” 叶怜:“!!!” 林邬玦:“?” 江迟砚缓缓吐出后面两个字:“才怪。” 叶怜:“……我没有疑问了。” 是真人没错了,她的幻境里不会出现这种说话大喘气的人。 叶怜重重叹了口气,颓丧地靠墙坐下:“下一步,我是不是也要长睡不醒了?” “兴许……你能靠自己的力量从幻境中挣脱出来呢。小、画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江迟砚也坐下来,左手依旧没有从脸上拿开。 叶怜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画本子里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而且,我总感觉这并非普通的幻境,否则怎么会引我回来?” “什么引你回来?”俞令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不是回宗门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叶怜抬头,眼眶中瞬间蓄满泪水,可怜巴巴地说:“师姐,我没能完成师尊交给我的任务,我以为我回到宗门了,其实我是回来了呜呜呜……” “哦?看来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啊。”廖绒因微一挑眉,笑容不变,对身后弟子道,“我们也去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距离她最近的女子皱起眉,劝道:“师尊,还是让我们去吧,您……” “无妨。”廖绒因拍拍她的手,转而对一旁空无一人的街巷喊道,“暗处的朋友要不要一起,你我可是许久未见了。”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望过去,然而比人先出现的,是女人嘲讽的嗓音:“老东西,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一瞬间,共同的想法浮上众人心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惹廖绒因?不要命了? 廖绒因却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好像脾气突然就变好了:“那妄小友可是答应了?” 妄好的身影自暗处显现,一如既往的一身血污,她缓步走到廖绒因身前,冲她翻了个白眼:“本尊的时间很宝贵,哪有时间陪你一个老太婆谈天说地?” 妄好态度实在不算好,无界门看热闹的四个人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廖绒因一个生气直接自爆,那他们岂不是白白牺牲。 谁知廖绒因还是没生气,就连她身边弟子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不过看向妄好的眼神有点复杂。 “这也太奇怪了吧?谷主怎么偏偏对那家伙这么宽容?”叶怜小声吐槽。 江迟砚回想起世人对妄好评价,胡乱猜测;“可能、大概……是疯狂女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三人同时沉默,好像,有点道理? 最后,廖绒因不知拿出了个什么东西递给妄好,她这才勉为其难点了个头,答应和廖绒因走这一遭。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去,江迟砚收回视线,刚想开口,冷不丁怀里多一条滑不溜秋的蛇,吓得顿时卡了壳。 “是呜呜。”林邬玦反应很快地捞起小家伙,随手塞进衣袖,“妄前辈扔过来的。” 江迟砚侧头看过去,只看到妄好染血的衣角。 “怪了,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叶怜眼睛盯着林邬玦的袖子,话却是问向江迟砚,“她为什么要把那大家伙给你?” “哦,你说这个啊。”江迟砚将左手伸向林邬玦,呜呜顺势攀上来,缩成一团蹭着他掌心,“因为,它喜欢我的手。” 第73章 叶怜:“???” 俞令晚:“这么神奇?” 江迟砚重重点头,又拎着小呜呜往林邬玦头上一放:“还喜欢他的脑袋。” 叶怜:“???” 林邬玦:“…………” 俞令晚:“那它还喜欢什么?” 江迟砚沉吟片刻,不确定地说:“还喜欢小白……的毛。” 叶怜若有所思:“那我养一只猫,能拐来一条龙吗?” 江迟砚摊了摊手:“那怕是不能,毕竟我们有三个,胜算大。” 说话间,方才离开的廖绒因一行人再次回到了这里,印证了那个结论。 明明是不好的消息,然而廖绒因却笑呵呵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倒是她身后的弟子一个个低垂着眼,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唯一显露出正常人该有的情绪的,只有妄好。 “一群傻缺!”她丧着脸,不耐烦地骂了句,甩袖离去。 连呜呜都没要回来。 廖绒因还是还是没有生气,仿佛突然之间,她就从一个一点就炸的疯婆子,变成了一个情绪稳定的慈祥老人。 她走到四人面前,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咱们只得另寻生路了。” 俞令晚应和着,心里却想着要怎么套话,如果能让廖绒因持续保持这种圣人模样的话,那庆城就安全多了。 嗯……廖绒因老谋深算的不好套话,要不去找妄好取取经? 她兀自沉思着,脚步竟然真的随着妄好离开的方向走,叶怜习惯性地跟上,一边唉声叹气,一边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试图不被毒气迷惑。 “你说,妄好会不会是廖谷主她亲闺女?” 望着老人愉悦的背影,江迟砚暗戳戳挠了挠林邬玦手背,他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 林邬玦陷入了沉思:“好像,有点道理……她们都很疯狂,而且年纪也合适……” “请不要胡乱猜测。”系统无情地打断了两人的畅想,“廖绒因没有道侣,也没有子女,妄好只是廖绒因一厢情愿的忘年交。” 江迟砚:“……忘年交还能一厢情愿?” 林邬玦:“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系统:“那你们不用管。” 怕两人再纠缠,她连忙转移了话题:“现在的问题是,这里的毒气会致使人产生幻觉,进而昏迷不醒,但眼下城里的人无法离开,城外的人……就算知道了恐怕也难以施救,而我们还不知道魔修的目的。” 江迟砚果然不问了,说起了正事:“嗯,我们甚至还没找到当初抓走那团火焰的人。” 林邬玦道:“他藏得很深。” 系统没好气道:“罪魁祸首比他藏的更深。” “你们什么时候去把那个霍瞳楼绑了?他肯定知道什么。” “霍瞳楼?绑他做什么?”消息滞后的林邬玦不明所以。 “哦,我和系统之前猜,他可能知道我们要找的人是谁。”江迟砚说这话时莫名心虚,不自觉偏过了头。 林邬玦失落地垂下眼:“所以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有的事!”江迟砚头皮一紧,直觉不妙,连忙找补,“只是事出紧急,我是主角有主角光环,抓他更容易一点!” 林邬玦低低“哦”了声,看上去是揭过去了。 “总之,必须抓住霍瞳楼,趁他还没有陷入沉睡,尽快问出我们想要的答案。”系统催促着,相识以来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急切的态度。 “抓他倒是不难。”江迟砚犹豫道,“我只怕,萧仇会出手。届时就不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了。” 系统沉默一瞬,果决道:“那就让她没办法出手。” “我们能打过她?”林邬玦深表怀疑。 “萧仇……是冰灵根吧?”江迟砚猛的想起什么,神色一喜,“我有个想法,倒是可以试一试,若是成了,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消耗她体内灵力,这城中的毒气也能得以解决。” “什么办法?”林邬玦忙问。 “不急,先找到她再说。”江迟砚卖了个关子,笑得神秘。 第62章 不可理喻 城西,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前后奔于巷中,错综复杂的地形让二者逐渐拉开距离。 莫里羽掌心凝聚出炽烈的火焰,全力袭向斗篷人,然而对方速度极快, 轻而易举躲开了。 但他没能躲开同时袭向他的水球。 哗啦—— 云依将凝聚出的水球尽数淋到他身上, 斗篷被浇了个透,湿淋淋地滴着水, 不消片刻, 便结成了冰,成了一个冰块。 “终于把他逮着了。”莫里羽拍拍被冻成冰块的斗篷人, 一脸小人得志的嘴脸, “小样,跑得再快有什么用?我、们、人、多!”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让我一剑捅死他岂不方便?”萧仇抱臂靠在墙边, 只觉得小题大做。 云依笑着反驳:“诶,可不能这么说, 万一你没捅死他呢?” 萧仇满脸不信, 连她都捅不死的人, 那得强到什么地步? 云依神秘一笑,不再多言, 几步走到冰块面前,好奇地绕着他转了几圈。 “别看了, 他前后左右都是这副德性。”莫里羽按着冰块原地转了一圈,向两人展示他的全貌——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斗篷人背影的奇特物体。 “好圆的头。”萧仇的关注点奇异地偏了。 云依:“……那压根就不是头吧?” “的确,有这个可能。”萧仇毫无负担地接受了, 看向云依,“你打算怎么处理?” “唔……关进水牢最合适,但眼下条件有限, 我捏个水球困住他就好。另外阿仇,你给水球外围覆上一层冰,免得这家伙跑了。” 萧仇了然,云依抬手凝聚出一个足有一人高的水球,缓慢控制着它包裹住斗篷冰块。 然而就在这时,冰块开始融化,水滴覆上斗篷上,短短几秒便被蒸发殆尽,黑色斗篷逐渐变得干燥,挣脱了所有束缚。 但他并没有逃离,而是一点一点化作灰烬,落了满地。 莫里羽看呆了:“这什么情况?自己烧自己?” 云依顺势收了水球,两手一摊:“看来对手是个很神秘的家伙呢。” 萧仇全程旁观,末了看向云依,笃定道:“你好像并不意外。” “啊,是呢,要我坦白么?”云依明知故问。 “不坦白,难不成要我动用酷刑?”萧仇歪了下头,眉梢挑起一点戏谑的弧度。 “瞧,多恶毒的女人。”云依惨兮兮地靠在莫里羽肩上,哭唧唧地求安慰,“她要对至交好友动手呢。” 莫里羽无情推开了她,腰一叉头一昂,气势丝毫不弱地说:“踏云阁的酷刑,我这个叛徒也略知一二,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吧,不然……” “算啦算啦,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勉为其难成全你们吧。”云依无奈摊摊手,双臂一张,顺势起了结界。 于是,当江迟砚和林邬玦千辛万苦找到她们时,只看到三个一动不动的身影,一个抱臂靠墙,一个昂头叉腰,一个张开双臂。 江迟砚观摩了一会儿,目光逐渐被旁边地面的一层灰烬吸引,他蹲下身,手指抓起一点:“这是……” “应该是那团火焰。”林邬玦手指捻着那点灰烬,有理有据,“它烧出来的东西和我们的质感不太一样,兴许是天赋使然,它制作出的灰烬更加细腻,手感也……” 江迟砚惊呆了:“不是哥们,你还关注这些???” 林邬玦回以无辜的表情:“不可以吗?” 江迟砚:“……” 可以,太可以了,细节控满昏! “看来它被逼的现出原形了。”林邬玦看了眼结界里一动不动的三人,眉心不自觉皱起,“但似乎,连她们也没能困住它,所以魔族是用了什么手段?还是说……根本没用手段……” 江迟砚沉吟道:“我更倾向于后者,它都能出来自由活动了,就算是被威胁也该想办法求助吧?” 但交手这么多次,它一点线索就没有留下,那就非常可疑了。 江迟砚讲的煞有介事,系统却突兀地开了尊口:“你们能不能……往前者猜猜?” 江迟砚:“?” 林邬玦:“你觉得它是被威胁了?” 系统委婉道:“我希望它是被威胁了。” ……话虽如此,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江迟砚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如果它真的被威胁了……那我们找到它的把柄,是不是也可以反向威胁它?” 系统默然:“……你要干什么?”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为什么? 江迟砚满脸坦荡:“当然是做好人好事!” “什么好人好事?”莫里羽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说出来给我们长长见识。” “当然没问题。”江迟砚蹭的站起来,目光却直直看向离他最远的萧仇,“只不过,我需要先请萧前辈做一个小实验。” 第74章 萧仇听完,不明所以,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收获了同样不明所以的目光。 两分钟后,江迟砚讲解完毕,众人依旧不解。 “这样做有什么用?”莫里羽问道。 “只是一个猜想。”江迟砚没有细说,他也没法细说,贫瘠的物理知识无法支撑他说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解释。 “行吧,试试也无妨。” 萧仇很好说话,她摊开手掌,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低,短短几分钟,空气中隐隐出现一层极细的冰晶,附带着雾气,细看之下还有白色粉末飘落。 最后,一滴棕褐色的液体出现在萧仇掌心, “这是……什么东西?”一众人齐齐看过去,对着这莫名出现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毒气。”江迟砚眼里浮现出巨大的惊喜,他直勾勾盯着那滴液体,声音都放轻了几分,“确切地说,是空气中的毒气在低温下凝结成的毒水。” 萧仇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 江迟砚:“所以,只要把全城的毒气凝结成水储存起来,那就没有中毒致幻的风险了。说不定我们也能顺利离开庆城。” 萧仇沉默了几秒,而后一字一句,缓缓地说:“你是说,要让我用灵力把整座城的温度降低到可以把所有毒气凝成水滴?” 江迟砚满眼清澈的愚蠢:“不可以吗?” 萧仇惊愕地瞪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不可理喻。 “额,这位道友,我们阿仇虽然天下第一,但也没有强到那种地步啊,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要求有多强人所难吗?”云依忍不住吐槽。 江迟砚还真不知道,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和掀起海浪差不多难度的工程。 系统幽幽道:“非也,这个难多了。” 萧仇叹口气,给了个准话:“你说的这个的确不太现实,我虽没有尝试过,但也知道我体内灵力无以支撑这么庞大的消耗,除非……有品质上佳,数量庞大的灵石随时供我补给。” 江迟砚眼里又燃起了希望:“数量庞大……大概是多少?” 萧仇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最好,能有三千上品灵石。” 话毕,所有人动作一致地翻起了自己的储物戒。 云依:“我这不到五百,但算上其他凝虚宗弟子的……应该有七百。” 莫里羽:“我这里少一点,除去消耗的那些,只剩不到六百。” 江迟砚:“我只有两百多……”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林邬玦身上,林邬玦默默伸出手,上面赫然躺着三块石头:“上品灵石的话……我只有这些。” 众人默默收回视线,心里盘算起其他宗门。 云依:“无上谷应该会帮忙,廖绒因虽然人疯了点,但在大事面前一向不会拖后腿。” 萧仇:“踏云阁的话,我应该能从阁主那里要来一些,只是他前段日子用了许多,不知还剩多少。” 莫里羽气势汹汹:“我记得闵宥那小子还挺富裕的,如果可以的话,小师姐你从他那里要一点,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就直接杀人越货!” 萧仇大概算了算,摇了摇头:“恐怖这些加起来也还是不够……” 云依乐观地拍拍她,安慰道:“别这么悲观嘛,有一点算一点,实在不行就用中品灵石代替,总会想到办法的。” 江迟砚听了个大概,暗戳戳地cue了下系统:“统统啊,虽然你说不要让我们把你当信鸽,但眼下这个情况……” 系统很是无奈:“知道了,我去告诉他们,你们自己保重。” 江迟砚目送着系统离开,祈祷他的前辈们能给点力。 “你在看谁?”林邬玦冷不丁地附在他耳边,幽幽来了句。 江迟砚浑身一个战栗,往旁边躲了躲:“没、没谁,倒是你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林邬玦直起身,又恢复了往常的平淡:“师姑她们各自去找无上谷和踏云阁了,临走之前让我们去找俞令晚,收集无界门和凝虚宗弟子的灵石。” 江迟砚对这个安排倒是不意外:“那走吧。” 彼时,俞令晚正和叶怜打的昏天黑地,她一边防着自家师妹的进攻,一边还要兼顾其他同门的异常,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把失控的人全捆了。 第63章 预备备 古代没有通讯工具的坏处就是——江迟砚和林邬玦两个人分头寻找俞令晚, 结果来来回回找了半天才在一座府邸中找到了人。 彼时,她正靠在墙边调息,身边还蛄蛹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 目光一扫,皆是熟悉的面孔。 江迟砚脚步一顿:“师姐, 他们这是……出现幻觉了么?” 俞令晚苦战半天, 累到瘫痪,闻言只闷闷吐出一句:“嗯, 你俩离远点, 这几个都疯的不轻。” 江迟砚看向不断挣扎嘶吼的叶怜,皱起了眉:“之前与叶师姐分开时她还没什么症状, 怎么一会不见这么严重?”简直比癌细胞扩散还离谱。 “不知道。”俞令晚疲惫地摇摇头, “我们几个本是奉云长老之命,来这里搜集一千年前庆城中流传下来的记录, 没成想一个师弟突然将书撕碎,不分青红皂白攻击我等, 但之前那个发疯又被我打晕的赵师弟还未苏醒, 我也不好再打晕他, 只能把他绑起来。” “结果,就是这么一绑, 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失去了理智,提着剑就疯狂砍杀, 若他们只砍我也就罢了,我修为高防得住。但他们敌我不分,不仅砍我, 还砍对方!简直、简直就像毫无理智的野兽一样!” 江迟砚都有点同情俞令晚了,本来劝架就难,劝好多个没有理智的人的架更是难上加难:“怪不得师姐累成这样……” 俞令晚重重点头, 深表赞同。 “对了,还有一事十分奇怪。”她突然想起什么,慢慢坐直了身子,“方才交战的过程中,我不慎将剑挥向于师妹,但她却没有受伤,反而……原地消失了。” “原地消失?”江迟砚眼皮一跳,只觉心凉,该不会还有什么隐藏机关吧? 林邬玦问:“那位师妹可有怪异之处?” 俞令晚思量许久,摇头道:“并无。” 江迟砚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小说,努力搜寻着最合理的解释:“会不会是她身上有什么保命神器?比如瞬移符,保命的玉佩什么的?”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很复杂了。 “也不无这个可能……”俞令晚揉了揉眉心,再次靠回墙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左右眼下也猜不出什么,待我调息片刻再说正事吧。” 她合上眼,顺手给地上挣扎的同门上了一道消声术。 世界终于清静了。 难得的休息时间,江迟砚可不会浪费。他就地一坐,头一歪,眼一闭,整个人昏昏沉沉。 林邬玦则捡起地上被撕碎的书,看向尚能看清楚的部分—— 「第三天,死人身上依旧没有■■■……」 「我又拖进来两具■■■……」 「出现了!但■■■……」 有用的信息越来越少,林邬玦捡起被撕碎的部分,却不知该从何拼起。 太碎了,而且很多,很皱,他耐心碾平碎片,眯着眼睛看了许久,终于在试过无数个组合后,勉强猜出了第一句话里被撕碎的两个字——尸斑。 尸体身上,没有尸斑。 是了,死了这么久的人,尸体上怎么会没有尸斑? 林邬玦猛的站起,几步走到离他最近的尸体面前,掀开衣服,果然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发现吗?”俞令晚在他离开的那一刻便睁了眼,落后他几步跟了上去,垂眸看着那被他翻过来的死尸。 “他们身上,没有尸斑。” 俞令晚的惊讶只有一瞬,她很快便接受了:“的确,这很奇怪,但这里是庆城,所以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不过这里有一块斑。”林邬玦撕开尸体后肩的衣料,指着那一小片略微暗沉的皮肤。 俞令晚盯着它看了两分钟,摇了摇头:“这应该……是胎记吧?” “所以你们两个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研究人家的胎记?”江迟砚揉着眼,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对他们的行为深表不理解。 “什么话?说得我们好像变态一样。”俞令晚无奈笑笑,转头认真起来,“好了,说正事吧,你们特地来找我,是为何事?” 江迟砚踢了踢林邬玦小腿,示意他来说。林邬玦无声叹口气,简要说明一番,最后道出来意:“所以,师姐那里可有上品灵石?” 俞令晚沉默片刻,才道:“不多,只有一百,可惜他们几个理智全无,不然……” 三人的视线同时转向屋内,一段时间过去,被五花大绑的人非但没有停止挣扎,反而更加起劲儿,有两个毅力坚定的甚至挪到了屋外。 “真是难办,还得找人看着他们。” 空气沉默一瞬,林邬玦主动道:“我来吧,师兄师姐先去搜集灵石才最要紧。” 第75章 “你可以吗?”江迟砚不太放心,脱口而出。 “没问题的。”林邬玦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些被前人记录下来的历史。” “行吧,那你万事小心,有情况及时通知我。”江迟砚说着塞给他一枚传讯符,想了想又把手腕上的呜呜薅下来塞给他,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俞令晚终于忍不住:“江师弟啊,林师弟修为不低,你倒也不用这么担心……” 江迟砚回以尴尬一笑。 如果俞令晚知道林邬玦有多容易入魔,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 不久前,城东某府邸。 廖绒因打晕了第三个陷入幻境的弟子,面无表情将她妥善安置好。 “师尊,我们……” 廖绒因抬手止住她未开口的话:“安舒,有客人到了。” 门外,莫里羽人未至声先到:“廖谷主,晚辈莫里羽,恳请您一叙。” 廖绒因缓步而至,做出邀请的姿势:“莫长老,请吧。” 与此同时,萧仇凭空拦在霍瞳楼面前,面无表情伸出手,手中还握着一把冰寒的剑,剑尖直指霍瞳楼:“阁主,您也不想仇未报,身先死吧?” 霍瞳楼脸色瞬间一白,不动声色往仅剩的弟子身后靠了靠:“萧仇,你什么意思?你可别忘了,当年是我救了你!你难道要恩将仇报不成?!” 萧仇表情不变,反手收剑,露出素白的掌心,淡淡道:“阁主误会了,我只是想要你们身上所有上品灵石。” 霍瞳楼:“……………………” 另一边,江迟砚和俞令晚顺利找到了凝虚宗的几名弟子,他们尚且清醒,对江迟砚口中的话表示怀疑:“上品灵石那么珍贵,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是编造谎言,就为了骗走我们的灵石呢?” 这时,就体现出无界门下一任宗主的好处了。 俞令晚上前一步,亮明身份,以无界门为担保,发誓此事绝对真实,并承诺日后双倍补给,这才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走吧,去找找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俞令晚走在前面,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江迟砚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从前一直没有注意过,直到现在才惊觉,俞令晚是不是有点……过于轻信他人了? 收集灵石的事只是他和林邬玦的两言之词,俞令晚甚至没有找莫里羽求证,就这么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这未免也太……偏听偏信了吧? “怎么了?”俞令晚终于注意到了身后人的异常,折了回来,“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坏话…… 江迟砚移开视线,摇头:“没什么,只是在算灵石的数量。” “唔……那还差多少?” 江迟砚瞬间泄了气:“很多很多。” 俞令晚深感疲累:“任重而道远啊。” “任重道远不是你随地乱扔人的理由!” 一声怒喝,瞬间打破了沉闷的氛围,俞令晚条件反射一样收起了忆追剑,快速朝江迟砚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妄好的身影如约而至,唯一不同的,是她肩上还扛着个人。 “俞令晚,你怕不是有毛病吧?!”妄好还是一如既往的嘴上不饶人,她白眼一翻,一个用力把肩上的人朝他们甩过来,“赶紧把你的人带回去!” 俞令晚下意识接住来人,定睛一看,顿时一惊:“于师妹?”她几乎立刻皱起了眉,矛头指向对面人,“你怎么……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多谢多谢!” 后半句话被她临时转了个生硬的弯儿,因为江迟砚正在使劲扯她的衣袖,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师姐,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啊!”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不断提醒,“灵石灵石灵石!” 妄好满脑门问号:“你怕不是真有病?” 俞令晚强堆起笑容:“我的确脑子不好,所以还请妄前辈多多照顾,晚辈正好有一事相求……” 妄好浑身一激灵,侧身低头,发出一声:“呕——” 俞令晚:“……” 江迟砚:“……” 江迟砚默默移到俞令晚身前:“师姐,要不还是我来吧……” 俞令晚深受打击,摆摆手示意他自便。 妄好好整以暇,挑眉等着下文,她倒要看看这两人要耍什么把戏。 江迟砚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他隐约猜得到系统和她的关系,便简化了毒气对修士的影响,着重又隐晦地强调了魔修的阴谋以及魔修阴谋得逞后对系统的危害,嗯……危害部分是重点中的重点。 果不其然,妄好舒展的眉头逐渐拧紧,表情慢慢变得严肃。 最后她怒吼一声:“竖子敢尔!看我不剁碎了他!!!” 她草草扔下一枚储物袋,转身就走,气势汹汹。 “你和她说了什么?”俞令晚不可置信地接过储物袋,呆呆望着妄好暴怒的身影,一脸的茫然。 “她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而且就算这么生气,还把灵石给了他们。 “也没聊什么,就是坦白而已。”江迟砚模棱两可地笑笑。 俞令晚对此表示怀疑:“……她是这么正直的人吗?” 江迟砚笑而不语,心情莫名愉悦。 “算了,总归不是坏事。”俞令晚摇摇头,收好储物袋,对他道,“话说,我突然想起,闵师叔才是我们之中最富裕的人,鹤归尘平日里可没少收集天材地宝带给他,灵石自然也不会少才对。” 江迟砚道:“莫师姑也是这么说的。” 俞令晚手一拍,兴奋地笑起来:“总算看到点希望了,那我们去打劫吧!” 江迟砚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俞令晚成为宗主后带着一宗弟子去打劫的场景…… 他猛的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 妄好离开后没多久便迎面撞上了云依。 她与这位凝虚宗长老并无交情,权当没看见。 “至高无上的恶鬼啊!请实现我的愿望吧!” 妄好的脚步倏地顿住,回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声音的发出者——张开双臂做祈祷姿态的云依。 “请助我肃清魔族卑劣的阴谋,还世间一个清明盛世吧!” 妄好不动了,好整以暇看着她。 “信女愿一生碌碌无为荒唐度日,只求您显灵!” “呵。”妄好笑了,“堂堂凝虚宗长老,竟然还信这种东西?” 云依收回手臂,抬眸看她:“所以,恶鬼可以显灵吗?我很需要她的帮助。” 妄好既没答应也没拒绝:“那就要看我们,是否目标一致了。” 而另外一边,俞令晚和江迟砚很快锁定了正在找寻着什么的闵宥。 江迟砚鬼鬼祟祟探着脑袋,左瞧右看,终于确定:“他身边好像没有其他人。” “是个好机会,待会我们一起包抄他!”俞令晚沉声说着,忆追剑蓄势待发,“他若识时务,直接交出灵石最好,如果不行,那我们就只能采用非常手段了!” “若是后者,那我们一定要严防死守,绝不能给他逃跑的空隙!” 江迟砚宽慰道:“放心吧师姐,他跑不掉的!” 俞令晚却叹了口气:“放不了心,他法器多,搞不好会有多少保命的法宝在身上。” 江迟砚还真没想到这茬,涣风握在掌心,心里却突然没了底。 闵宥从房屋中走出,垂眸思考几秒,目光在周围巡视一圈,似乎确定了路线,终于迈动脚步。 下一秒,两道剑光一前一后同时向他袭来,闵宥身形一晃,险险躲过。 “师叔,冒犯了。”身前,俞令晚持剑威胁,“但若师叔肯配合,我等定然不会害您。” 身后,江迟砚严防死守:“师叔最好不要想着逃跑,我们两个人,杀您一个绰绰有余。” 闵宥扫过二人,不紧不慢举起两只手,慢条斯理道:“两位这么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我投降。”他说这话时,甚至是笑着的。 江迟砚和俞令晚对视一眼,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闵宥慢条斯理地道:“师侄想要什么?不妨与我说说?兴许我还真有呢。” 俞令晚逼近一步,语气略微缓和:“师叔,我等并非有意刁难,只要您交出储物戒,我们这便离开。” 闵宥嗤笑一声,伸出双手,不急不缓地展示一圈:“储物戒……哪呢?” 只见那双手上,干干净净毫无装饰物,就连手腕上也空无一物。 “怎么会没有?!”江迟砚不可置信,他不信会有修士出门不拿储物戒,这就像现代人出门不拿手机一样离谱。 “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这般无理取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入了魔道!”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俞令晚却无心计较:“那它在哪?” 她指的是闵宥从无界门带出来的储物戒。 第76章 “当然是扔了。”闵宥嗤笑,“你不会指望我还留着那个有隐患的东西吧?” 唯一的希望,就此破灭。 俞令晚深吸口气,强行压下中心怒火:“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江迟砚不解道:“他说的有隐患是指……?” 俞令晚沉默一瞬,终是没有隐瞒:“出于某些原因,师尊对他并不信任,鹤归尘的出现也是为了监视,那枚戒指上留有特殊印记,可以追踪位置。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原来如此。” 那也怪不得闵宥要扔掉了。 “时间不早了,先去找师姑她们汇合吧,剩下的灵石……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刻钟后,莫里羽展示着储物袋:“好消息,无上谷全力配合。现在我手上大约有一千灵石。” 紧接着她叹了口气:“坏消息,无上谷已经有人开始出现幻觉了。” “……不意外。”萧仇说罢,同样拿出一个储物袋,“我这里没多少,霍瞳楼那家伙用掉了很多,整个踏云阁只凑出来三百。” 俞令晚也将一路收集的灵石呈上:“这里是所有理智尚存的弟子的灵石,以及……妄好的灵石,加起来有七百。” “妄好?真没想到她也肯帮忙。” “是,弟子也没想到。” 萧仇想了想,补充: “云依那里还有五百。” 江迟砚适时给出总数:“一共两千五百上品灵石,还差五百。” 莫里羽忙道:“还有个闵宥,我们去抢……” “没有的师姑。”俞令晚幽幽叹了口气,“他已经把储物戒扔了,而且也没有新的。” 莫里羽:“……” 气氛陷入凝滞,五百上品灵石,放在平时根本不算什么,但眼下他们联系不到外界。 最后,还是萧仇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倒也不必如此失落,我也可以用中品灵石顶替,只是效果没那么好而已。” ………………………… 夜色渐深,空荡荡的府邸中亮起细微的火光,林邬玦第不知道多少次把蛄蛹出去的师兄师姐拎了回来,又下了第不知道多少次消声术。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邬玦心下一动,几步走到院中,却迎面撞上一柄寒芒。 “林邬玦,你给我受死!” 第64章 开始 夜彻底深了, 刀剑声噼里啪啦响彻小院,林邬玦逐渐力不从心,在黑衣人猛烈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他心下惊诧, 不再犹豫, 就要点燃求救符。 就在这时,一人一剑踏月而来, 稳稳挡在他身前:“林道友, 我来助你!” 是柏木桦。 林邬玦当即收回求救符,与他一同应战。 有了柏木桦的加入, 局势发生逆转, 黑衣人被死死压制,愈战愈退。 “林道友, 我们前后包抄,一同将他拿下!” “好!” 黑衣人怒而反笑:“呵!你们名门正派, 就只会这些以多欺少的本事吗!” 许是气急, 他终于露出了破绽, 林邬玦目光一凛,手中剑燃起火光, 朝他心口刺去! 柏木桦同样看准机会,将剑用力一推, 林邬玦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柏木桦,你干得好啊!”黑衣人猖狂大笑, 用力拍了拍柏木桦的肩。 柏木桦面无表情立在那里,仿佛被这一剑抽干了灵魂。 “不是吧?这么简单?”另一人从阴影中走出,皱眉沉思良久, 没绷住吐槽道,“不是说这家伙惜命的很吗?我看这也没多惜命啊。” “那肯定是比不过你,吃里扒外的孬种!”黑衣人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张口就骂。 严温平和地笑笑,一点都不生气,轻快地转移了话题:“话说戈邢,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是怎么堕魔的吗?我印象中……我们好像还挺惨的。” 说到这个,戈邢语气平静了些许:“这点破事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反正该复仇的也复仇了,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为域主卖命!” 严温却是沉默下来,无聊地蹲下身观察林邬玦的状态,末了拍拍手:“这模样看着倒是挺惨,这小子下手还真狠,也不怕把人捅死,不过就这一下真能堕魔?那我们魔族的门槛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戈邢脑门上缓缓出现一团黑线:“……严温你脑残吧?第一、这小子当然不会死,你死了他都死不了!第二、他身上有那东西,想要堕魔比普通人容易多了!第三、我们魔族的门槛早就在千年前跌落谷底了!” “何止啊,甚至他成为魔修后修炼都比我们快一截。”严温一脸悲哀,迈着悲壮的脚步离开。 “傻缺。”戈邢白他一眼,拎着死气沉沉的柏木桦离开。 丝毫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身影一闪而过。 天光微亮,林邬玦手指微动,耳边传来熟悉的争执打骂声,他缓缓睁眼,头一偏,门外莫里羽和闵宥正打得不可开交,骂的一个比一个戳心窝子。 然而没有人阻止,所有人都或靠或坐或躺地休息,安安静静地视而不见。 “醒了呀?”俞令晚坐的近,看他醒了,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悄悄地问,“来说说,昨晚发生什么了?是谁偷袭的你?” 林邬玦撑着身子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将昨晚的事讲述一遍,全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柏木桦……可惜了,他是个好苗子。”俞令晚遗憾地摇摇头,回想起什么,“怪不得昨天没在凝虚宗的队伍里见到他,若是有他在,借灵石的过程应该会顺利一些。” 林邬玦对他不太了解,故而没有接话。 俞令晚却误会了什么,放轻了语气宽慰道:“这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他也……人总会变的,有些人,注定没办法同行。” “我没事的,师姐。”林邬玦牵强扯扯唇角,那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没事。 “行吧,你能想通就好。”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喃喃着道,“另外柏木桦的事……得找个机会告知云长老,只是不知她去了哪,从昨天就没见到人……” 林邬玦对此不甚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旁边那一团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物体上。 俞令晚半天没等到回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表情顿时一言难尽:“江师弟他……睡得还挺沉。” 林邬玦没忍住偏头一笑,黑眸弯起闪烁着微光,总算有了点活人气。 “走水了走水了!城南那边起了大火!还有好多魔修!” 一声大喊,打架的人停了,休息的人精神了,就连睡觉的人也醒了。 “走!去看看!” 不知是谁一声令下,顿时有几个人全部冲了出去,往城南而去,莫里羽和俞令晚倒是留了下来,她们立在院中,小声议论着什么。 江迟砚被吵醒,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意识不清地目送一行人离去,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视线内,他又缓慢地闭上了眼。 林邬玦全程目睹,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扯了扯他被子:“师兄,别睡了。” 江迟砚眼睛睁开一条缝,迟钝的大脑开始缓慢运作,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没黑……” 仅剩的理智让他及时闭了嘴,默默把左手搭上口鼻,新鲜空气涌入体内,头脑总算清醒了一点。 “你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伤势不重。”林邬玦语气平静,看上去的确没啥事。 嗯……精神上应该也没有。 江迟砚放心了,说起了灵石的事:“昨天我们已经把能借的都借了个遍,凝虚宗,踏云阁,无上谷,还有妄好,只不过还差五百,只能等、只能用中品灵石代替了。” 林邬玦了然,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江迟砚终于坐了起来,挪到墙边,身体一歪靠上去:“不急,萧前辈的意思是,做好万全准备再行动,确保万无一失。” 林邬玦犯起了愁:“五百上品灵石……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五千颗中品灵石……” 林邬玦说不下去了,这个数目对于他这种“穷人”来说,简直太庞大了。 “唉,只能尽力而为,否则萧前辈她恐怕会……”剩下的话江迟砚没有说完,但任谁也听得出其中深意,林邬玦表情凝重起来,摩挲着手上的储物戒。 江迟砚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真不是他嫌弃,实在是林邬玦此人……太穷! 他觉得林某人手里恐怕没多少灵石。 去城南“凑热闹”的人陆续回到这里,一行人中少了一个闵宥,多了一个云依。 江迟砚看了林邬玦一眼,想了想还是躬身扶起伤患,带他一同走出屋门。 莫里羽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依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大战魔修的全过程:“这事,还要从我昨夜偶遇妄好开始,彼时天干物燥,夜黑风高,只见一个黑影从我身后窜出,我敏捷回头,发现正是那红衣恶鬼! 第77章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啊!妄好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妥妥的坏人啊!她鬼鬼祟祟在城里跑,我能放心吗?我当然要跟上去啦!结果我就发现,那破庙里……藏着几个魔修!” 莫里羽:“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潜伏其中,发现旁边的那个废弃的小破院子里也不太对劲,还有院子旁边的那户人家……总之那一片都有问题!再加上正好我、我跟踪的事也被妄好发现了嘛,然后我俩一拍即合,一起把那魔族的窝给端了!” 莫里羽拍拍手:“厉害厉害!不过我们过去的时候怎么只有你一个?妄好人呢?” 说起这个,云依垂下了眼,透出几分落寞:“唉,实不相瞒,我们打死的就只是这些小喽喽,真正有话语权的那两个……”她一摊手,十分遗憾地说,“跑了。” 萧仇道:“那还真是可惜。” “是吧,妄好也觉得可惜,她不甘心啊,再加上这人十分擅长追踪,所以就追上去了。” 萧仇做沉思状:“她一个人么?那有些难办啊,但愿她能追到人吧。” “成不成功的倒是另说,我问你们,灵石收集多少了?”云依话锋一转,锐利的眼神从在场所有人脸上划过。 所有人都默默避开了她的视线。 “啧,算了,事到如今,就只能用中品灵石代替了。”她叹口气,放下手朝众人道,“好了好了,大家各自散了吧,我们也该做好准备了。” 当天,妄好在追击两个魔修,萧仇在休养生息,莫里羽、云依和俞令晚一众人皆奔走在城中各处,搜集更多灵石的同时,也在阻止混战。 随着毒气深入肺腑,廖绒因的弟子们一个个陷入幻境,往日尊师重道的弟子们纷纷向教养他们的师尊举起刀剑。 踏云阁仅剩的保持理智的弟子亦举剑挥向霍瞳楼,在被制服后竟堕了魔,后被霍瞳楼无情斩杀。 部分凝虚宗弟子与无界门弟子也陆续陷入了幻境,不分敌我。 一个又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扔进小院,又一个个被留守在此的萧仇设下消声术。 江迟砚和林邬玦则在城中央布置灵石,闪闪发光的灵石堆叠成连绵的小山,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人站在里面,源源不断的灵力便会汇聚其中,提供助力。 这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圆,这可是系统敲定下来的阵。 只可惜,还差五百。 “没关系,我会出手。”系统的声音令人信服。 江迟砚纳闷:“所以你请的救兵呢?” 系统哑然:“……尚需时日。” 傍晚时分,城中已然一片乱象。 “没时间再尽善尽美了,我们开始吧!”萧仇终于等不下去,来到灵石阵前,便要飞身踏入。 “且慢!” 就在这时,路子矜出现了。 他昂着下巴,随手抛起一个储物袋:“拿着吧,五百灵石,足够解你们燃眉之急了!” “路子矜?你什么时候进的城?”江迟砚不可置信瞪着他,路子矜肯定不会是救兵,看他这副表情也早就知道他们在收集灵石的事,那他干嘛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卡着点来“救场”? 路子矜一脸倨傲:“小爷的事用你管?我爱什么时候进城就什么时候进城!你很闲吗还在这问东问西?” “……”江迟砚给了他一个白眼,从他手中拿走储物袋,很快将灵石放在各自的位置,当他捏起最后一颗灵石,小心放在最高处时,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系统:“非常完美。” 城中央,三千颗上品灵石围成了一个圆,萧仇负手立于中央,衣袂翻飞,周身灵力强到可怕。 江迟砚站在林邬玦身后半步,微眯起眼盯着眼前这一幕,浑身紧绷。 温度逐渐降低,空气中开始出现极细的冰晶,代表着萧仇已经开始发力,周围修士齐齐运转灵力,以抵挡这彻骨的寒意。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两道黑影不知从何处出现,齐齐攻向灵石阵中的萧仇,好在众人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将他们拦住。 但他们拦得住魔修,可拦不住无形之火,戈邢狂傲一笑,猛的将手中之物抛向阵法! “给我烧死她!” 众人欲拦,然而没有人能看到它,更遑论阻拦? 眼“看”火焰进入阵法,就要趁人之危,阵中人却将手一摊,得意笑道:“抓住你了!” 霎时,灵石阵熠熠生辉,爆发出灿烂的光芒,强盛的灵力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阵中人和火一同包围起来。 “它进来了吧?” 系统道:“进来了,放心,剩下的事交给我。” 江迟砚便放心地摆烂了。 不枉他们演这一场戏。 第65章 抓火 时间倒回两天前, 江迟砚和林邬玦最初找到萧仇的时候。 隐秘的阵法将五人的身影笼罩,同样隔绝了声音。 “凝气成水,当然没问题。”萧仇脸上没有一丝勉强,似乎这巨大的工程量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看向萧仇的目光中全是敬佩, 忽的,她话锋一转:“但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我能不能做到, 而在于其他人, 能不能扛得住我所带来的极寒。” “嘶——”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我来试试。”莫里羽自告奋勇,深吸口气, 伸手过去。 萧仇缓缓将手靠近对方, 寒意逐渐逼近,莫里羽运转体内灵力全力抵抗, 三分钟后,终究败下阵来。 “不行, 连我都这么吃力, 更别说三宗弟子了, 你要真发力,说不定能直接冻死他们!”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江迟砚提议道:“如果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呢?虽说离开庆城的人会因幻觉而折返,但中间的这段时间是没有人在的。” “不行。”莫里羽几乎没有犹豫便否决了, “别忘了,城里还有魔修,如果我们都不在, 他们恐怕会趁人之危,对萧仇不利。” 众人一时无言,空气中安静得可怕, 想法得到验证的喜悦彻底被冲刷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林邬玦犹豫着开口:“或许……有一个东西可以隔绝这股寒气。” 四人的视线纷纷投向他,林邬玦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就是……我和师兄之前偶遇了一团……火,它……” “哦!你说那个!”云依双手一拍,恍然大悟,“的确,它是天地造化之物,或许真有这个本事。” 萧仇此时也明白了过来:“嗯……就是你刚刚告诉我们的那个东西吗?” 此话一出,江迟砚林邬玦同时看向云依,说好的保密呢? 云依默默偏过了头,装没看见:“是啊是啊,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它热着呢。” 江迟砚弱弱举手:“虽然但是……我们都找不到它,而且就算找到了也困不住,更别说请它帮忙了。” 更何况,就算困住了,语言也不通啊…… “我有办法困住它。”是系统的声音,“我曾在古籍中看到过,对付这种天地造物,只能靠同样的东西与之抗衡。” 江迟砚微一偏头,恰巧林邬玦也开了口:“灵石。灵石由灵脉所生,储存着天地灵气,只要收集足够的灵石,再以阵法相辅,便可将其困住。” “值得一试。”萧仇直截了当地问,“需要多少?” 江迟砚耳边传来系统和林邬玦一前一后响起的话音:“至少三千上品灵石。” 短短一句话,震得他头脑发晕。 卖了他都不值这么多钱啊!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云依心有戚戚,死死捂着自己的储物戒,那可是上品灵石啊!很珍贵的! 系统声音都弱了几分:“很抱歉,但是这是最优解。” 林邬玦原封不动传达,引来众人一片唏嘘。 “既然有了应对之法,那剩下的,就只需将那团火焰引入阵法。”萧仇很快调整好心态,正色道。 “那不妨把城中魔修也一锅端了吧。”江迟砚眸光一闪,心里冒出一个利益最大化的计划,若事成,那么一来可以收服那团神秘火焰,二来可以杀死城中魔修,三来可以消耗萧仇的灵力,趁机抓走霍瞳楼。 哦,还有城中毒气。 于是,真真假假的信息交织在一起,给了暗中掌控全局的魔修一个错觉——萧仇需以三千灵石为辅,荡清城中毒气,凶险万分。 而云依和妄好的追踪,实属意外之喜—— 在和林邬玦分别的前一刻,江迟砚猛然想到什么,折返回去,抬手设下结界,双手按着他肩膀,郑重地嘱托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可能会发生。” 林邬玦眉梢一挑,眼里多了几分戏谑的笑:“怎么师兄也学会预言了?” 江迟砚一哽,没好气地拍拍他脸:“正经点,我认真的。” 林邬玦立马恢复了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样,洗耳恭听。 第78章 江迟砚神神秘秘凑近几分,悄声道:“我觉得,等我们走后,应该会有人来找你。” “找我?” 江迟砚回想着以前的轮回里,林邬玦被背刺的情形,大致猜测:“我猜,会有人趁你孤身一人的时候对你出手,想要置你于死地,而且你还打不过他。” 林邬玦神色一变,眉心已然皱起。 江迟砚继续道:“不过别担心,那个人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会有人在你实力不济之时前来助你,这个人大概率是你认识的人,而且对你来说,他是个好人,正人君子。” 林邬玦神色稍缓,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江迟砚话锋一转:“他会在关键时刻捅你一刀!” 林邬玦:“?!?!?” “别怀疑,这是真的。”江迟砚一脸“你信我我经验丰富绝对不会猜错”的自信,“根据庆城目前的人口来算,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凝虚宗的柏木桦。” 他的猜测是有依据的,目前城中所有人,排除林邬玦几乎没有接触过的踏云阁和无上谷,再排除实力比他弱的人,和实力太强不好控制的人,那么剩下的人里,也就只有柏木桦一人多多少少和林邬玦有一点交情。 而且,他还是公认的好人。 简直就是完美的背刺工具。 林邬玦欲言又止:“可你是怎么知道……” “嘘!”江迟砚一副世外高人的莫测表情,“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要记得,会有一个人不辞辛苦来捅你一刀,但你放心,那不是他的本意,你也不会死,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留个心眼,别想不开。” 别黑化! 别黑化!! 别黑化!!! 得到林邬玦的保证,江迟砚放心地走了。林邬玦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那句“那不是他的本意”在他耳边循环,不是本意,那为什么要不辞辛苦捅他一刀? 脑海中闪过几个瞬间,有南溟海中从背后袭击他的陌生人,有刘勇给江迟砚下毒的场景,以及……南溟主后颈上的纹路。 所以,当云依半途将一个失去理智的人送来时,林邬玦拦住了她:“云长老,听闻您的弟子很擅长追踪术,想必您也深谙此道,不知您可否相助?” 云依听完他的请求,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其实,我水平一般。” 林邬玦失落地垂下眸,就听云依下一句话道:“不过嘛,我知道有一个人很擅长这个,我去找她帮忙。” 于是当晚,林邬玦在亲眼看到柏木桦后颈的红色纹路后,释然地受了一刀,躺下了。 而云依和妄好躲在暗处,目睹全程,而后追了上去,顺藤摸瓜找到魔修老巢,剿灭了一帮实力相对不强的小喽喽。 现在,只剩戈邢和严温,以及几个实力较强的魔修被团团包围,虽然人数相当,但不足为惧。 严温呵呵笑道:“戈邢啊,看来咱们被人设套了。” 戈邢扫了眼被灵石阵所困的火焰,又直勾勾看向阵法之外的萧仇,冷声道:“障眼法?” “诶!对!就是我们缥缈宗祖传的障眼法!怎么样,很逼真吧?”路子矜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得意洋洋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哼,你们完了!” 他话音刚落,萧仇霎时出手,与戈邢缠斗在一起,莫里羽和云依紧随其上,拖住严温,其他人则率先攻向剩下的魔修。 一时间,战作一团。 与此同时,灵石阵法当中,小火焰已然烧掉一块布料,变成了染了灰的白色,它两只“手”对在一起怼啊怼,好像自己很无辜一样。 系统已经全然掌握了和它“对话”的方法。 “你是自愿为魔族效力的吗?是的话飞到我左手边,不是的话飞到我右手边。” 小火焰咻的一下飞到右边,“双手”捂着“脸”做哭泣状。 “是他们威胁你吗?是的话飞到我左手边,不是的话飞到我右手边。” 小火焰咻的飞到另一边,“哭”得更厉害了。 “他们是用文席的遗体威胁你吗?” 听到不认识的名字,江迟砚刷的扭头,一秒后又重新转了回去,算了猜也猜得到,除了那个把它养大的人还能是谁。 小火焰在原地转了个圈,这次它没在装哭了,但整个火身上都透露着丧气。 系统认真道:“你一味妥协,只会被吃干抹净,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会制造出你被我们抓走的假象,把你送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如此一来,你没有了被威胁的机会,文席的遗体也不会被损害,等时机成熟,我会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交给你,怎么样?” 小火焰怔怔愣在那里,似乎还在消化系统口中的话。 系统耐心地再次解释一遍,它终于有了反应,兴奋地疯狂点头,手舞足蹈。 “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灵石阵法消失的瞬间,不知名的雾气迅速蔓延,即将被一击毙命的戈邢和严温也同时消失了。 “操!人呢?!” “别找了,他们已经跑了。”萧仇沉着脸收了剑,看向从阵法中走出的江迟砚,“如何?说服它了么?” 江迟砚抬手挥开雾气,点了点头:“嗯,它答应了。刚刚发生什么了?” 林邬玦心情不太好地说:“有人把那两个魔修救走了。” “什么!” “是谁救走了他们?” 云依猜测:“不知道。应该是同伙。” 而云依口中的同伙,正在和他刚救下来的人大眼瞪小眼。 “请问,你不是无界门的人吗?做什么救我们这种魔修?”严温捂着伤口,不解地问。 “你们消息这么落后吗?我和无界门有仇。” 两个魔修对视一眼,还是严温问:“这个,我们也有所耳闻,但你后来加入的踏云阁同样是正道门派啊,所以你为什么会出手相救呢?” 闵宥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抬手挥出一击。 戈邢倏地皱起眉,锐利的目光扫向他,不可置信:“你入魔了?!” 闵宥终于露出点笑意,这笑却是冷的:“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不知两位可否给闵某一个好前程?” 第66章 线索中断 日落时分, 一道无形“绸缎”穿梭城中,无声无息覆着在人的皮肤上。 一股暖意密不透风地围绕周身,仿佛置身一片暖洋,舒服得让人想睡。 “?你闭眼做什么?!”系统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你不会要在这种时候犯困吧?” 江迟砚讪讪:“没……我就是眼里进沙子了。” 系统不信, 系统百般提醒:“别忘了霍瞳楼,等毒气一消失我们就去抓他!你再困也不能睡啊!” 江迟砚:“……你真的多虑了。” 他很能忍困的好吗? “如何了?”人群中心的萧仇骤然开口, “那团火……已经覆在你们身上了么?” 莫里羽迟疑地点了点头, 眼中惊疑不定:“是的吧?全身都暖洋洋的,好奇妙的感觉。” 她这么一说, 倒是勾起萧仇的好奇心, 她几步靠近,伸手在莫里羽身上摸了一把。 “热乎乎的, 还很软。” “……废话,我是人又不是木头, 当然是软的。” “……哦。” 云依默默翻了个白眼。 说话的工夫, 俞令晚将几个空盒子一一摆在地上, 这还是她用来装冰糖的盒子。 “好像不太够……”俞令晚看了眼偌大的庆城,保险起见, 看向身旁无所事事的两人,问, “你们有没有能装水的容器?” 江迟砚在储物戒中摸了一圈,掏出来个茶杯。 还是个没有盖子的茶杯。 “额,我就只有这个。” 林邬玦比他强点, 掏出来两个……碗。 江迟砚和俞令晚同时看向他,欲言又止。 林邬玦被看得十分不自在,递碗的手往回缩了缩:“看我做什么?这不能用吗?” 俞令晚委婉表示:“咱们修仙之人又不用吃饭, 你为啥会随身带个碗?” 江迟砚也道:“上次你还掏出来个洋葱。” 林邬玦一脸真诚:“其实我还有一口锅,你们要吗?” 俞令晚一脸一言难尽:“……要。” 有总比没有好。 “所以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锅碗瓢盆?这么接地气的吗?”江迟砚稀罕地盯着林邬玦瞧,像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林邬玦挠了挠头,脸可疑地红了:“没、没什么,偶然路过,看着不错,就顺手买了。” 系统无情戳穿:“假的,其实是某人偶然看到了一本教人做奇珍异食的话本子,专门去买了食材和锅具,想要还原书中美食,最后以失败告终。” 江迟砚:“哇偶,竟然是伟大的实干派。” 一切准备就绪,萧仇立于城中央,周身灵力飞速运转,寒冷的气息一点一点覆盖整个庆城。 渐渐的,空中出现一层雾气,能见度开始变低,地上的尸体也变得僵硬。恰时天边最后一抹微光落下,整座城池仿佛覆盖上了一层暗影,光是看着便觉得冷。 第79章 终于,第一滴毒液凝结而成,于空中落下。 而后是数不清的如雨水一般的毒液。 霎时风起,江迟砚掌心金光一闪,四面八方的毒液被风裹挟着汇聚在一起,稳稳地落进提前准备好的容器中。 萧仇卸了力,靠着墙壁无声喘息。 包裹着人们的火焰开始升温发热,同时缓慢扩大与人的距离,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回暖。 一簇火焰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区域,林邬玦看向地上装满了棕褐色液体的容器,伸手去拿。 “别碰,有毒啊你不知道吗?”江迟砚打掉他的手,顺便扯着他另一只着着火的手给自己照明。 他倒是完全不把自己说的话当一回事,小心拿起那么那茶杯,凑近闻了闻。 “你干什么?!”林邬玦瞪着他,几乎想把茶杯抢过来。 江迟砚默默捂住了口鼻,掌心气旋疯狂运转。果然,人的好奇心不能太重,就算他不会中毒,但是会很难闻啊! 这期间,俞令晚已经将几个盒子一一盖好,云依在盒子周围圈起一团水球,再由萧仇将其冰封。 “这样就没问题了,只不过这东西……谁拿着好?”云依手中举着几个盒子,看了看萧仇又看了看莫里羽,征询她们的意见。 “当然是物归原主!”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条长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盒子,就要将其带走。 云依神色一变,一掌击向那鞭子,几个盒子被抛向空中。 与此同时,严温与戈邢从暗处现身,伸手欲夺。 “拦住他们!”莫里羽飞身而起,火光点亮了夜色。 云依和俞令晚同时出手,一场争夺战就此展开。 江迟砚小心放下茶杯,用唯一没派上用场的锅把装满毒液的茶杯和碗扣在下面,以防毒气外泄。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抓霍瞳楼。”他对林邬玦道。 眼下萧仇灵力耗尽,无力阻止,严温和戈邢明显不是莫里羽等人的对手,现在就是活捉霍瞳楼的最好时机。 林邬玦也清楚这是最好的做法,没有阻止:“万事小心。” ---------------- “阁主,您确定要这么做吗?”闵宥站在霍瞳楼身后半步,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过被五花大绑的待宰羔羊,“身为下属,我有必要提醒您,此事一旦暴露,那么踏云阁和无界门就彻底撕破了脸。” “撕破脸?”霍瞳楼阴森森地笑起来,已然魔怔,“那不是很好么?无界门可是我们的仇人,对待仇人,再怎么卑鄙无耻也不为过。” 闵宥忽的笑了:“我果真没有跟错人,阁主,您会如愿以偿的。” 霍瞳楼转过身,深深看了闵宥一眼,这一眼极其复杂,有愱恨,有惋惜,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我总算知道父亲为何如此中意你了,你比他还不是人。”他道。 闵宥眉梢一挑,笑意加深:“多谢夸奖,我的荣幸。” “好了,闲话少叙,动手吧。”霍瞳楼手中出现一把刀,一步一步走向那间屋子。 然后,他被结界挡住了。 “哈,也对,无界门最是团结,总不能真让同门置身险境。” 他嘲讽一笑,刀身光芒大盛,一刀劈向结界! 咔嚓—— 结界碎裂,一条黑色龙尾猛的击向霍瞳楼,拍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吼——” 呜呜怒吼一声,恢复原型全力击向霍瞳楼,攻势之猛烈丝毫不逊。 “闵宥!还不快来帮忙!”霍瞳楼不幸被偷袭,落了下风,顿时气急败坏地朝闵宥喊道。 “哦,来了。”闵宥不甚在意,敷衍地应了一声,敷衍地前去支援。 呜呜毕竟是条幼龙,又常年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秘境,战斗技巧略显稚嫩,虽然借着偷袭占了优势,但随着时间推进,它终究不敌。 “哼,我还以为是个厉害的,没想到如此不堪!不过你好歹是条真龙,若是跟了我,经由我训练一番,必能成大器,届时天下无敌,为所欲为,岂不快哉?”霍瞳楼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笑,诱哄着单纯的呜呜,若能将真龙收入麾下,那他的复仇之路便能更近一步! 霍瞳楼想的很美,闵宥却当头给他泼了盆冷水:“阁主,请容我提醒一句,它的主人,可是那大名鼎鼎的恶鬼妄好,招惹上她,对您没有好处。” “啧!”霍瞳楼脸一黑,“那确实难办。” “不过……妄好那女人的宠物,为何要帮助无界门的人?莫非……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闵宥如实相告:“阁主英明。用我那前师侄的话来说,他们可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霍瞳楼一顿,随即脸上浮现狂喜,“那他们岂不是一丘之貉?看来无界门果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倘若我把他们勾结的事传出去,届时无界门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呃!” 染血的剑自他心口穿过,霍瞳楼双目发直,瞳孔剧颤,盯着胸前的剑说不出一个字。 “蠢货。”闵宥附在他耳边冷笑,声音如鬼魅,“我忍你很久了。” 霍瞳楼如提线木偶般转动脑袋,喉咙中发出破碎的音节:“为、为什么……” “因为你太蠢了,霍瞳楼。”闵宥柔声给了这个将死之人最后一丝仁慈,“我的复仇路啊,已经不需要你了,感谢你的付出,我会牢记霍阁主的恩情的。” 剑被抽出,鲜血洒落一地,霍瞳楼重重摔了下去,死不瞑目。 闵宥看了眼被眼前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的呜呜,扯起唇角给了它一个虚伪的笑:“小东西,奉劝你一句,你这么怕死的打法,是杀不了人的。” 江迟砚匆匆赶到时,早已没了闵宥的身影,只有地上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和尸体旁边的蛇形呜呜。 看清尸体的脸,江迟砚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怎么回事?呜呜,这是……你干的?” 呜呜使劲晃了晃脑袋,否认了这个罪名,它扭着身子比划一通,试图还原当时的场景。 江迟砚没看懂,但他从霍瞳楼胸口的伤痕上看出了什么。 “霍瞳楼,是被人杀死的?” 呜呜使劲点头,它绕到江迟砚身后,绷直身子,猛的戳向他后背。 “他是被人从背后偷袭而死的?” 呜呜再次点头,这次却沉默下来,不知该怎么描述凶手的身份。 江迟砚默然看着霍瞳楼的尸体,内心一片凄凉。 好不容易有点线索,结果线索断了。 “系统……你、还好吧?” 系统好像有点死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虚弱的:“没事,我,没事……” 怎么看也不像没事啊…… “呜呜呜!!!” 呜呜突然跳起来,整只龙绷起身体,跳到江迟砚肩上嗷嗷叫。 江迟砚此时也察觉到了异常——庆城人的尸体,站起来了。 第67章 三合一 庆城人早在千年前便已死去, 千年以来尸体保存完好,与死时无异。 江迟砚也曾观察过这些尸体,除了没有尸斑,没有变得僵硬腐败之外, 便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而那被发现的一点异常, 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此刻,这些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僵硬地朝他逼近, 如同丧尸一般。 江迟砚眉心一蹙,不太想对死人动手, 毕竟死者为大。 他一手拎起霍瞳楼的尸体, 几步退至屋中,抬手布下结界。 “统啊, 你有什么头绪吗?” 系统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半晌才道:“没有。但这些尸体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庆城消失千年, 这一千年里谁也不知道它身在何处,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她沉了语气,漠然道:“这世间能将一样东西藏的这般隐蔽的, 只有一个人。” 江迟砚恍然:“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找的那位罪魁祸首, 早在一千年前就开始布局了么?” “不排除这个可能。”系统哑声道,“我之前以为,他是在百年前才开始着手计划, 但现在看来,是我发现得太晚了。” 江迟砚幽幽道:“不会是殷瑟那玩意儿压根没死吧?” 系统讷讷:“这个……应该不会。”他都把自己炸成渣渣了,残体都还在神器里封着呢, 没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结界之外,几具尸体缓缓逼近,他们生前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死后也没有变强,只能徒手拍打结界,徒劳无功。 “这样有什么用?”江迟砚不解,这些死去的人就算“活”了过来,也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何必多此一举? 系统谨慎道:“静观其变,不要大意。” 毒气虽然消失,但陷入幻境的人依旧没有清醒,江迟砚手指微动,犹豫着要不要把他们杀了。 “那个人……怎么走了?”系统疑道。 “哪个?”江迟砚扫视一圈,目光锁定在那个往府门外走去的人身上。 第80章 那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路摇摇晃晃,步伐僵硬,上半身的衣料被撕开,露出大片后背。 “他与其他人……似乎并无不同?” “看不出,但他没有主动攻击我们。”系统道,“跟上去吧,看看他要做什么。” 江迟砚不再犹豫,涣风离手,一剑将结界之外的活死人全部斩杀,他撤下结界,正准备追上,不成想那被他拦腰砍断的尸体,再次“站”了起来。 下半身,两条腿一前一后摇摇晃晃向他逼近。上半身,两只胳膊撑着身体,顶着那张毫无生机的脸踉踉跄跄包抄过来。 江迟砚愣在了原地。 “翻倍了。”系统陈述事实。 江迟砚:“……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又是一剑,江迟砚斩去了上半身的双臂,和下半身的双腿。 “限制他们的行动,这样总可以……” 他话未说完,就见残肢断臂一蹦一蹦地,固执地跳向他。 嗯……速度还变快了。 江迟砚:“………………” 江迟砚重新竖起结界,问系统:“现在怎么办?” 系统不确定地说:“要不……烧成灰烬?” 江迟砚掏出一枚火符,随机扔在一条胳膊上,看它被燃烧殆尽,灰烬飘落在地。 “成了?!” 他神色一喜,刚要继续,就见地上的灰烬缓慢漂浮起来,以更快的速度扑向结界! 灰烬糊在结界上,反复冲击,妄图撞开这碍事的屏障。 江迟砚目瞪口呆,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怎么玩? 这简直就是bug一样的存在! 系统也沉默了,面对眼前从未见过的一幕,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林邬玦御剑而来,神色慌张,速度很快,身后还跟着一溜儿灰烬:“师兄!” 江迟砚连忙打开结界,同时掌心运转起灵力,暂时把缠人的东西吹走。把林邬玦放了进来。 “外面怎么样了?”他忙问。 “一片混乱。”林邬玦警惕地盯着结界外的残骸,心有余悸,“城中所有尸体都活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攻击我们,莫师姑已经设下结界,将它们全部困在庆城,暂时不会威胁到外界。但……我们找不到对付它们的办法。” 林邬玦说着,突然用希冀的眼神看向江迟砚,无比真诚:“师兄,你有什么办法吗?” 江迟砚顶着那双眼带来的压力,坦诚地摇摇头:“很遗憾,没有。” 都烧成灰了还能动,他是真没招了。 但他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却还在挣扎:“统啊,你说要是把它们全部烧成灰,你能用风把它们聚成一团困住吗?” 系统沉吟片刻,点头道:“可行。” “就是缺个超大容器。” 一城人的骨灰啊,那可真不是个小数目。 得到系统的肯定答案,江迟砚便开始思考对策,轻而易举地,他想到了那团火焰。 “林邬玦,那团火现在在哪?” “在这儿。”林邬玦伸出手,指着手腕上一条死气沉沉的“黑色丝带”对他道,“它从刚才起就这样了,兴许是消耗太大,一直没什么精神,我之前试着让它烧了一块……不过没有用,灰烬还是跟着我们。” “真难缠啊。”江迟砚叹息一声,伸手戳了戳林邬玦手腕,“过来。” “丝带”顺势爬了过来,老老实实地缠在江迟砚手上待着,维持着一个不会让人忽视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烫的温度。 江迟砚暂时不打算让火焰出手,当务之急,是得找到一个合适的容器。 什么样的容器才能容纳一城人的骨灰呢? “等等,这是……霍瞳楼?”林邬玦突然发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看向江迟砚,“师兄,你把他杀了?!” 江迟砚回过神,麻溜地举起双手:“我冤枉。” 与此同时,城中各处早已陷入一场混战。 严温,戈邢,闵宥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齐齐出手,最开始他们抢夺毒液,发现抢不过后便彻底放弃,转而直接进攻,招招致命。 唯一能碾压他们的萧仇灵力耗尽,莫里羽一边护着萧仇,一边抵抗着来自严温的攻击,还要时刻躲避不断向她们逼近的尸骸。 “真是麻烦!”那些尸骸不能砍不能烧,否则就会越来越多,它们倒是没什么攻击力,但胜在烦人,干扰视野干涉双手,使她在对战中备受限制。 萧仇始终与她背靠着背,抬手凝出一面冰镜,一把挥开源源不断逼近的尸骸:“你专心应战,这些尸骸交给我!” “真是狼狈啊,两位。”严温游刃有余,那些尸骸完全不会干扰他,他得以占据上风,发出高高在上的嘲笑。 俞令晚和妄好则合力对付戈邢,她们嘴上不和,配合却默契,一前一后,一进一退,两把相同的剑接连击向戈邢,牢牢牵制着他。 另一边,闵宥拦住正欲支援的云依,黎晨一挑,周身魔气萦绕。 云依霎时皱起眉,眼里划过震惊:“闵宥?你入魔了?” “显然易见,不是么?”闵宥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暴动的尸骸同样无视了他。 云依冷笑一声,手持武器,不退不让:“呵,我本以为你只是心有怨言,没成想你竟然疯魔至此!那我便替郝宗主除了你这孽障!” “异想天开。” 闵宥身形一闪,黎晨剑染上黑雾,重重朝云依刺去! 刀剑相接,闵宥招招致命,仿佛对面站的是生死仇敌。 云依一边防着随时随地干扰她的尸骸,一边应付着闵宥猛烈的攻势,逐渐落了下风,步步后退。 “看来你的实力也不怎么样啊。”闵宥嘲讽地笑出声,剑尖一挑,而后迅速送出一掌,径直将云依拍飞出去。 “就这?还想替郝酌华灭了我?” 云依撑起身体,半跪在地,抹去唇边鲜血,直勾勾盯着他,忽的笑了:“你说得对。” 闵宥霎时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杀不了你,自有他人代劳!” 几乎同时,闵宥身形一闪,下一秒,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柄剑。 “可惜啊,师叔。”江迟砚抬手召回涣风,挡在云依面前。 他周身环绕着暴烈的风,把一众尸骸骨灰全部阻挡在外,丝毫不受其干扰。 闵宥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你这灵根倒是好用,和我那弑师夺权的师姐一样。” 江迟砚微微一笑,涣风发出阵阵嗡鸣,蓄势待发:“哦?那我不妨效仿她?亲手杀了师叔可好?” “好啊。”闵宥率先出击,周身魔气暴涨,杀意毕露,“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江迟砚冷笑一声,丝毫不让,一招一式透着狠劲。 眼看两人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云依松了口气,喘息着垂下眼眸,抬手挥开不断进攻的尸骸。 “等等,尸骸?”云依猛的转过头,只见她身旁一米处,半具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完全没有进攻的意思。 可疑。 云依靠近过去,伸手查看那残破的上半身。 尸体的位置被她移动了些许,云依没放在心上,然而,那尸体却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回到了原位。 云依手一顿。 更可疑了。 她仔细盯着那半具尸体,这是一个女人,衣料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遮住大片皮肤,而裸露出的皮肤上,手臂处一块暗色的胎记尤其明显。 这具尸体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云依再次移开了它,不出所料,它又一次挪了回去。 不是尸体的问题,那就是这个位置的问题了。 云依伸手拨开地上的尘土,整个人倏地顿住了。 只见与尸体上胎记相连接的地方,赫然是一片暗淡的纹路。 ……献祭法阵。 云依神色微变,猛得举剑砍下,将那节手臂一分为二,“胎记”被切割,却扔岿然不动,严丝合缝连接在一起。 仿佛谁也不能将它们分开。 “不,不对,怎么会……” 云依耳边出现阵阵嗡鸣,灰眸剧烈颤动着,她环顾四望,忽视乱成一片的尸骸,她在这一片混乱中发现了几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他们,没有攻击人的意图,反而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在完成某种使命。 以人体为基,在其身上绘制阵法纹路,再在合适的时机控制他们来到指定位置,便能形成一张完整的阵。 她曾对莫里羽说阵法不全,但若是补上那些缺口,阵法便完整了。 恍然间,她对上了闵宥的视线,对方看她的眼神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云依瞬间明白了什么。 毒液早已被她们收进储物戒,魔修的实力无法对她们构成压制,也就不可能从她们手中抢回毒液,那他们为什么还执意要战? 第81章 云依本以为他们是不死心,但现在她明白了——他们,是在混淆视听。 分散她们的注意力,让唯一知晓献祭法阵的三个人无心观察城中情况,这样一来,那些身上烙印着阵法暗纹的尸骸,便能悄无声息归位,待阵法大成,便为时已晚。 若他们选择打开结界逃出去,那满城的尸骸骨灰便会如入江之鲫般涌入整个修真界,届时,便再也无法限制它们的行动。 但若他们留在这里,那便只有死亡的结局。 冷汗从额头滴落,背脊一阵阵地发寒,云依骤然将火符拍在带有阵纹的尸骸上,看它燃烧成灰烬,看它快速拼合,重新成为献祭法阵的一部分。 无法分割。 无法分割,那便阻止尸骸归位! 云依不再犹豫,趁没人注意她飞身离去。 “呵。” 江迟砚眉心一跳:“师叔笑什么?” 闵宥嘲讽地看着他:“当然是笑你们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江迟砚心下一惊,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们做了什么?” “你猜。” 江迟砚恶狠狠道:“我猜你大爷!” 说罢,招式越发凶狠,大有一股把人打死的架势。 与此同时,林邬玦推开碍事的杂物,盯着脚下的纹路陷入了沉思。 “小友,可是有何发现?”廖绒因缓步而至,寻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裸露出来的阵法纹路,“这是……法阵?” “是,而且旁边的这具尸体身上也绘有纹路,想必也是那阵法的一部分。”林邬玦抬眸看向对方,双手不自觉握紧,“廖谷主可认得这阵法?” 魔族费尽心思用这种方式隐藏起来的法阵,绝非善类,他心中升起不安,下颌紧紧绷着。 廖绒因仔细查看,摇了摇头:“我不认得它。”她话锋一转,又道,“但此阵绝不简单,我们必须阻止阵法恢复完整。” 林邬玦深以为然,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尸体无法真正消失,他们又该怎么破坏阵法? “别急,待老衲回去想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廖绒因背着手离开,她的弟子安舒连忙跟上,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廖绒因笑着摇摇头,旋即又叹了口气。 “你也不认得它吗?系统。” 系统的声音染上几分愁绪:“别问我了,我看书少……” 林邬玦无法,他想了想,伸手将那印着纹路的尸体拽起来,看他不断挣扎着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皱了皱眉。 他扫了眼周围环境,拎着那尸体按在一个柱子上,几下绑好,拍拍手离开。 然而他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微弱的“咔嚓”。 林邬玦猛的回头,只见一条腿蹦跶着再次躺倒纹路旁边,而那个被他绑在柱子上的尸体,赫然少了一条腿。 林邬玦:“!!!” 林邬玦的双眼都变清澈了。 另一边,正在与俞令晚妄好交战的戈邢逐渐皱起了眉。 太慢了。 阵法直到现在都没有拼接完成,这个速度不正常。 他目光一凌,一把挥开二人,看向严温。 不同于他的焦急,严温姿态散漫,不紧不慢控制着尸体往莫里羽身上丢,淋漓尽致地表演了什么叫表面工程。 “严温!”戈邢沉声唤他。 严温动作一顿,扭头看他,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乎同时,二人飞身离去,分头行动,去纠正“错误”。 莫里羽停了手,不明所以:“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跑了?” 萧仇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心中隐隐不安:“我们追上去,我总觉得没好事。” “那还磨蹭什么,再不追人都没影了!” 一道红色身影从二人身旁掠过,独属于妄好的狂妄声音回荡在两人耳中。 俞令晚慢她一步,紧随其后:“师姑,弟子先去追那家伙,另一个人就拜托师姑了!” “好,你们小心。”莫里羽一把拉上萧仇,御剑而起,紧追严温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被江迟砚尽收眼底,他出招的手逐渐放慢了速度,起了疑心。 “你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吗?”闵宥忽的出声,语气中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迟砚手下一顿,抬眸看他。 “看到那边躺着不动的尸体没?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闵宥循循善诱,眼中恶意加深。 “你装什么谜语人!”江迟砚一掌挥出,懒得听他废话,“不懂什么叫有话直说吗?” 闵宥眉梢微挑,面上浮现些许诧异,竟然真的直说了:“好吧,反正你们也无力回天了。那是献祭灵魂的阵法,千年前有人在城中布下此阵,致使最后的幸存者全部死亡,成为一具空有皮囊而无灵魂的空壳。” “千年前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那重要吗?”闵宥笑着摊手,继续道,“那阵法被使用过一次,本该就此废弃,但那人不想浪费这么威力巨大的阵法,便将其残缺的部分绘制在死人的身体上,待时机一到,他便能控制死人回归他布置好的位置,重新启动献祭法阵。” “就像……现在。” 他话音刚落,灰色的地面骤然亮起一道道白色的光,紧接着,白光顺着纹路蔓延,从四面八方朝中间汇聚。 “等到所有纹路亮起,你们就要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了,届时,你们便只能任由他摆布,成为刺向同门的刀……怎么样?期待吗?” 江迟砚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他紧紧盯着脚下逐渐亮起的纹路,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献祭灵魂的法阵,你又能好的到哪去?” 闵宥倏地一笑:“我是魔修,魔修不会有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呵。” 江迟砚发出一声冷笑,就在城中央的纹路即将全部亮起之际,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剑狠狠插进地面。 咔嚓—— 咔嚓嚓—— 涣风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将大地刺穿一条裂缝。 “无用功。”闵宥冷漠地评价一句。 果然,法阵开启的进程只被阻止了几秒钟,纹路蔓延着连成最后一条线,最后光芒大盛,庞大的力量让城中所有修士为之一振。 意识变得混沌,仿佛被抽离身体,江迟砚的双眼变得空茫,握剑的手不知何时松开,身体不受控地倒下。 轰——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从城东响起,与此同时,阵法上的一点瞬间暗淡下来,那一点暗光就像瘟疫一样,短短几息便传遍整个法阵。 离散的意识逐渐回归,眼眸恢复清明,江迟砚倏地抬头,只见闵宥半垂着头,黎晨剑被他握在掌心,不知从哪流出的血珠染红了剑身。 “命真大啊。”他轻笑了声,微微抬眸,阴沉沉地朝他弯了下眼。 下一秒,闵宥伺机而动,江迟砚慌忙躲避,黎晨剑擦着他脖颈划过。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们最大的杀器,已经被你们收服了。”闵宥步步紧逼,目光瞥向江迟砚手腕,那里缠着一条黑色“丝带”。 江迟砚不动声色背过手去,否认:“如果真能像你说的一样收服它,那你们早就被我烧死了。” 闵宥漠然地笑了笑,对此毫不在乎,他再次出剑,欺身而上。 这次江迟砚有了准备,涣风重新回到手中,他不再保留实力,灵力以压倒般的威力击向闵宥。 “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剑尖在距离闵宥心口一寸处岿然止步,江迟砚逼近一步,语带威胁:“是谁?” “呵。” 闵宥垂眸一笑,骤然出手,黎晨剑狠狠撞上涣风,将其击飞出去,江迟砚神色一变,几步后退,抬手正想出击,却听对方幽幽笑道:“鄙人不才,但有幸比你们知道的多一点,我斗胆猜测,你们要找的人,正是……” 江迟砚瞳孔一缩,刚想再问,闵宥却一个闪身,消失了。 ………………………… “可惜了,没能杀了他。”暗处,戈邢看着在闵宥离开后出现的林邬玦,深感惋惜。 “有那么一个靠山,我能杀死他才奇怪吧?”闵宥无声出现在二人身后,丝毫不觉得羞愧。 “倒是你们,不是说阵法一旦开启,谁也无法阻止吗?” “唉,谁知道会有人这么不要命呢。”严温叹息一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总之这次行动,我们大获全败,回去请罪吧。” 闵宥冷不丁吭声:“带我一个。” 严温摆到一半的手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确定要加入我们?提前告知你一句,我们那位域主……可不是一般的变态。” 闵宥直视他双眼,语气肯定:“我此生,只为复仇而活,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 “好苗子。”戈邢先一步开口,拍了拍闵宥的肩,“你实力不错,域主欣赏强者,绝对会重用你。” 第82章 闵宥微笑:“我很期待。” “行吧,但愿你能受得了。”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严温耸耸肩,和二人一同离开。 另一边,听了闵宥的话,江迟砚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林邬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江迟砚缓缓地摇了摇头,压下混乱的思绪,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阵法怎么突然灭了?” 林邬玦眸色一暗,艰涩道:“师兄跟我过来便知道了。” ---------------- 城东某府邸。 安舒颓然跪坐在地,手中捧着一枚精巧的谷主令牌,泪流满面。 其他人亦是一副沉痛的表情,默然静立在她身侧。 江迟砚和林邬玦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林邬玦低声朝江迟砚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在寻找容器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被隐藏起来的法阵,恰巧当时廖谷主也在,我们不认得这阵法,但却知道它绝非善类,必须阻止。” “廖谷主说她要回去想想办法,我便留在那里,以灵力化作屏障阻止尸体回归本位。但后来严温突然袭击,我忙着应付他,屏障松懈,让他们逮到了机会……后来……” 江迟砚补充上:“后来法阵开启,我阻止无果,逐渐失去意识,然后就听到了爆炸声。” 林邬玦沉声道:“嗯,那是廖谷主想到的办法。” “师兄可还记得,世人皆传,若是惹了廖谷主不高兴,她能以一人之力覆灭整个门派?” “印象深刻。”疯子常见,疯成这样还看起来很正常的,少见。 “她正是动用了自己的底牌,只不过稍加改造,缩小了范围,好处是,威力加倍。”林邬玦指着不远处一片空地,道,“那就是被廖谷主破坏的阵法,那里本来有几具尸体,现在,空无一物。” 江迟砚看过去,赫然发现那里竟连一丝骨灰都不见,真真正正地消失了。 “但她本人也……灰飞烟灭了。”林邬玦的声音染上几分悲痛,不仅是对廖绒因尸骨无存的惋惜,还有对无上谷失去谷主,实力大减的担忧。 无上谷本就是五大宗门中综合实力最弱势的一方,多年来屹立不倒,全靠廖绒因和门中弟子那股狠劲撑着。但现在,最大的狠人廖绒因死了,无上谷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那些和无上谷有纠葛的宗门。 江迟砚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无上谷此前得罪过不少宗门,此番受创,失去了主心骨,恐怕……” 他话未说完,便听一声怒喝:“安舒,站起来!” 安舒浑身一颤,抬起哭红的双眼看向说话的人,咬了咬牙,强撑着站了起来。 妄好缓步走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廖谷主深明大义,我妄好欠无上谷一个人情,你们谷主所求之事,我应了!” 安舒猛的抬头,嘴唇颤了颤,最后躬身一拜,双手捧着那枚廖绒因留下的象征谷主身份的令牌,声音颤抖但坚定:“弟子安舒,拜见谷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谁都没想到廖绒因最后会把宗门托付给妄好。 “我去!什么情况?她们两个怎么扯上关系了?难道是我漏掉了什么信息?” 江迟砚看了眼身边突然冒出来还大呼小叫的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留在这儿呢?” 路子矜顿时不满意了:“你当我想?这座城被你那师姑用结界封了,我一个小小金丹怎么出去?” 这话倒是不假,但从路子矜口中说出来,就十分虚假了。 缥缈宗与寻常门派不同,他们修习的是门中秘法,多以诡谲为主,区区一个结界,普通修士无可奈何,但路子矜绝对信手拈来。 “师兄,莫非是那次廖谷主邀妄前辈一同出城的时候……” 江迟砚也不确定:“兴许是吧。” 系统也感慨道:“想来是廖绒因心知自己大限将至,提前为无上谷找了个值得托付的人。” “值得……托付?”江迟砚对此表示怀疑,妄好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真的能带好一个宗门吗? “别小瞧她。”系统放出短短四个字,显然对她十分自信。 “而且,廖绒因这一死,是为大义牺牲,她用自己的死让城中所有人欠了她一个人情,欠了无上谷一个人情。届时无上谷遇难,便不至于真的孤立无援,这也是另一层保障。”系统补充道,“而妄好,肯定不会放过这份人情。” 果然,就像系统预判的那样,妄好接过令牌,站在安舒面前,扫视众人,气场全开:“从今天开始,我便是无上谷谷主,望各位周知,别打些不该打的主意,你们知道的,我妄好一向不好惹!” 众人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谁都知道,她这番话不是说给他们听的,而是在安无上谷弟子的心。 但下面的话就是对他们说的了:“另外,我无上谷上一任谷主救了各位的命,这个人情,我会随时找你们讨要,诸位都是深明大义之人,不会不认账吧?” 这话咄咄逼人,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过分。莫里羽率先开口,颇有长辈风范地承诺道:“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人情要还,亲情亦在,以后无上谷有难,无界门定全力相助,绝不食言!” 萧仇言简意赅:“我萧仇,会护无上谷安全无忧。”短短两句话,却给足了安全感。 云依郑重道:“妄谷主放心,我虽做不了凝虚宗的主,但你开口,我定然倾力相助。” 三宗领队皆给出承诺,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路子矜身上,沉默两秒,又收回视线。 “不是,不用我讲两句吗?”路子矜一脸失落。 “可能是出于嫌弃吧。”江迟砚无情嘲笑。 路子矜:“……”没眼光! ---------------- 最大的威胁解除,结界却依旧没有撤去。 莫里羽弯腰拿起一块手臂,一把火将其烧成了灰烬。 “没有反应呢。”云依捻着灰烬,放在唇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它吹散。 “现在不会动,可不代表以后不会。”萧仇漠然看向满地尸横遍野,眼中划过一抹悲痛,“我们不能赌,这些东西一旦离开庆城,那百姓的生活就彻底乱套了。”她侧头看向江迟砚,道,“就按照你们的计划,把这些东西全部烧成灰烬,关起来吧。” “嗯。”江迟砚应了声,手腕上黑色“丝带”飘飘然飞出,所过之处,只余灰烬。 莫里羽见状,振臂一呼:“其他人也别闲着,尤其是火灵根修士,这可是你们的主场,这么多的人体残骸等着你们烧呢!” 说是这么说,但在场只有莫里羽、林邬玦和安舒三个火灵根,其他人只能干看着。 云依笑眯眯地朝莫里羽递出一个飞吻:“加油干哦阿羽姐姐,你们早点干完,我就可以回去休息啦~”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凄惨的。 五分钟后,乱象重现,所有人都躲进结界中,干活的人只剩一个自带风场的江迟砚。 哦,还有一团火。 江迟砚:“………………” 敢情就他一个打工人呗? 命苦。 好想罢工。 至于其他人—— 云依,萧仇莫里羽三人缩在结界中,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灰烬将结界包围,渐渐的,眼前再无一丝光亮。 “我的老天神啊,我在它们面前简直就像个蝼蚁!”云依可怜兮兮抱着自己,柔若无骨般倒在莫里羽肩上,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莫里羽掌心亮起火光,敷衍地摸摸她头:“乖啊乖啊,你小仇姐姐会保护你的。” 小仇姐姐本人正安心地靠在结界上,闭眼假寐,睡得很安详。 云依看看萧仇又看看莫里羽,慢慢站直了身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说。” 云依面容严肃,质问道:“莫里羽,你们无界门什么时候和无上谷关系这么好了?还一家人?你们和我们凝虚宗的关系都没这么亲近!” 莫里羽脑门上缓缓升起一团黑线,颇为无语地看着云依:“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当然是!”云依理直气壮。 “其实我也很好奇。”萧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笑问,“所以你们两宗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未来。”莫里羽缓缓吐出两个字。 云依:“?” 萧仇:“?” 莫里羽解释道:“妄好继承了无上谷,未来,令晚会继承无界门,人家两姐妹,可不就是一家人么?” “姐妹?” “她们……不像啊?” 莫里羽:“闹矛盾了不行啊?” 云依和萧仇对视一眼,不理解,十分有十二分的不理解。 同一时间,妄好和安舒一同守着无上谷晕迷不醒的弟子,彼此相顾无言。 还是安舒率先打破了沉默:“妄、谷主,您今后有何打算?” 第83章 妄好无声地望着被灰烬覆满的结界,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大刀阔斧地改变无上谷的规则,你们以前如何,以后便如何,也不用怕得罪人,我不比你们谷主弱,护得住你们。” 安舒沉默下来,半晌才感激地行了一礼:“安舒,以后定为您马首是瞻。” 另一座府邸中,俞令晚和林邬玦一一给昏迷的弟子松绑,将他们安顿好。 最初陷入幻境被打晕的弟子尚未醒来,后来没有被打晕反而被绑起来的弟子则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好在他们脉搏无恙,想来并没有生命危险。 安顿好他们,俞令晚看着角落里的尸体,叹了口气:“你说,萧前辈知道霍阁主已逝的消息吗?” 林邬玦也看过去,霍瞳楼的尸体很正常,从身死到现在,他的尸体逐渐僵硬,也长出了尸斑,还有……尸臭。 “应该……不知道吧。”没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本人也没有来过这座府邸。 “也不知凶手是谁……”俞令晚喃喃自语,疲惫地闭上了眼。 林邬玦莫名心虚,因为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凶手应该是他和江迟砚。 只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霍瞳楼便横死了。 “对了林师弟。”俞令晚又睁开眼睛,好奇地问,“我据说盛放骨灰的容器是你找来的,不知是什么?” “这个……”林邬玦有片刻的尴尬,好在灰烬阻挡了光照,他的尴尬无人知晓:“是……棺材。” 城中,江迟砚将第三个棺材板合上,用灵力将其封印,无声叹了口气。 “再坚持坚持,快了。”系统无能为力,只能鼓励。 “我知道。”江迟砚无力地点点头,陡然转了个话题,“你认识勾皿普吗?” “你怎么会知道他?”系统惊道。 “他是什么人?”江迟砚不答反问。 “我五师弟,当年与我先后飞升神界,后在千年前陨落。” “原来如此。”江迟砚了然,突然控制着灰烬的手一顿,“等等,你怎么不装了?” 第68章 勾皿普 系统一脸无奈加无语:“我是在等你来问, 谁知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傻。” “啊?”江迟砚挠挠头,讪讪道,“我以为你不能说, 一直配合你来着。” 系统惊讶:“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迟砚呵呵笑了两声, 被自己蠢笑了:“没办法,小说看多了, 还以为你和那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比如对自己身份保密什么的。” 系统一时无言,完全不懂江迟砚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奈解释道:“……没那回事啦, 祂只负责带人过来,然后在我们失败的时候回溯时间。系统这个身份, 是第一个攻略者给我的建议,她说天道这个名讳会给人带来压迫感, 不如系统亲民。” 江迟砚:“……”搞半天是群众里出现了叛徒! 他叹了口气, 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所以你怎么突然就挑明了?说实话我不太想叫你师祖, 很不习惯诶。” “因为你问起了勾皿普,要介绍这个人的经历, 就必须用我本人的视角来讲述。”系统话音一顿,陡然严肃起来, “他没死,对吧?” “这么敏锐?”江迟砚挑眉,有些惊讶,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同门几百年,我猜的出。”系统道,“勾皿普, 十二岁那年被霍卓武带回宗门,成为无界门第五名弟子,他天赋一般,却十分受霍卓武赏识,时常与他同进同出,一度成为我们一众人中最受重视的一位。” “勾皿普在宗门的待遇非常好,他不擅修炼,却在奇门左道上颇有造诣,为此霍卓武专门为他寻来了相关秘籍,助他研究。当然,其他能够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他也毫不吝啬,此前我从未见他对谁如此大方过。” 江迟砚砰的一声合上第四口棺材,手上动作不自觉地放慢了些许。 “而勾皿普本人则是个……很擅长与普通人交朋友的人。”系统斟酌着开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怎么说呢,他几乎承担了你们那个世界名为‘hr’的职责,无界门初创之际并没有什么名气,来拜师的人也少之又少,但勾皿普每次下山,总能带回来几个愿意加入宗门的人,直到无界门闯出名气,逐渐扩大了规模。” 江迟砚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如果勾皿普是个很外向的人,那他们要找的那位躲躲藏藏的罪魁祸首,真的是他吗? “闵宥,也是他带回来的。”系统语出惊人,用最平淡的语气讲述着,“闵宥天赋很高,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他来到宗门后,地位一度超越勾皿普,但勾皿普却没有一点不忿,相反,他们的关系很融洽。” “哦对,还有霍瞳楼,身为霍卓武的亲生儿子,他一出生便把勾皿普当亲哥一样对待,所以对勾皿普比他更受重视的这件事接受良好。但闵宥是后来者,霍瞳楼一开始很讨厌他,是勾皿普从中调和,才让三个人的关系变得如亲兄弟般融洽。” 江迟砚评价:“听起来像个老好人。” “我对他的印象也是这样。”系统笑了声,那笑里藏着高高在上的惋惜,“不过这样的好光景并没有持续几年,因为我出手了。” “还记得吧?霍卓武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迟砚点头:“嗯,听说他残害了很多人。” “不错,我那位温柔和善的大师姐便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中的人。她死之前,曾邀请我共酌,于是那晚,我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此后多年,我拼命修炼,誓要为她讨回公道。所以,在我的修为达到顶峰即将飞升之际,我联合几位同门,在一个同样美丽的夜晚亲手了结了他。” “也是那晚,霍瞳楼连夜出逃,因他随身带了许多保命法器,追去的人没能杀了他,后来也没人能发现他的踪迹,直到他养精蓄锐,创立了踏云阁,但那时的无界门正是需要改善名声的时候,已经不适合杀他了。至于闵宥,当晚他不知道被谁误伤,险些身死,醒来后记忆全失,酌华心善,看在他当时年纪尚小且失去了记忆的份上,没有赶尽杀绝。” 江迟砚眨眨眼,发出疑问:“莫师姑说是你心善,才没杀了霍瞳楼。” 系统笑了:“她又不是亲历者,怎么知道真实的情况?那不过是证明我们心怀大义的说辞罢了。” 江迟砚:“……果然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的。” “他们两个都不重要。真正让我意外的是,我那位修为全靠天材地宝堆砌上来的五师弟,竟然在我飞升不久后,出现在了神界。”系统的声音染上郁色,微妙地停顿了下,“当时他痛哭流涕跪下忏悔,诉说着自己的苦楚,他说他起先并不清楚霍卓武的阴谋,直到某天深夜撞见了霍卓武杀人的场面,落荒而逃。他还说……他也在暗中谋划为同门报仇,只不过计划尚未实施便被我抢先了。” “他说谎了?” “不知道。我听了他的计划,没有漏洞,如果我没有动手的话,他说不定真的能成功。而且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同门情分,他什么人品,说实话我不清楚,但当时的我坚信能飞升成神者必然不会是什么恶人,所以信了他的说辞。” 江迟砚封印着第五口棺材,闻言讽刺一笑:“结果殷瑟这个老牌神仙搞出了这么大的灾祸。” 系统面无表情道:“所以自从我成为新的天道以后,就封闭了成神的道路。” 她叹了口气,接上之前的话题:“一千年前,人间大乱,为了彻底了结殷瑟,所有人都加入了战局,而后身亡。我亲自收敛了他们的尸体,但有几个人,我并没有亲眼见证他们的死亡,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尸身。这其中,就包括文席,和勾皿普。” 江迟砚几乎立刻想清楚了其中关窍:“勾皿普在那个时候就盯上了文席养大的火苗,所以他带走了文席的尸身,用他来威胁它。” “嗯。我想也是,他一早便在谋划了。” “真是老谋深算啊。”江迟砚都要佩服他了。 “所以,”系统话锋一转,“你是从何处得知了勾皿普这个名字?” “闵宥啊,霍瞳楼人都死了。” 系统了然:“他这是要去投奔从前的好师兄了?” “坏了。”江迟砚突然停了动作,一脸震惊加后怕,“我突然发现,他们两个报复的对象,好像都是你吧?” 系统:“…………” 系统:“那怎么了?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要不是勾皿普那小子太能藏,我早就把他碎尸万段了。” 江迟砚浮夸地拍了拍胸口,重重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要是连你都打不过,那我可就要再死一次了。” “不会。”系统承诺道。 城中的灰烬已经不剩多少,江迟砚一口作气,风声呼啸着掠过整座城,最后一点威胁被清楚殆尽。 俞令晚自结界中走出,看着几口棺材犯了愁:“这东西,得带回去吧?” 第84章 云依一脸幸灾乐祸地拍拍莫里羽的肩:“阿羽啊,不知道贵宗有没有兴趣再接一个烫手山芋呢?” 莫里羽脸色像便秘一样难看,敢情他们宗门成危险物品回收处了? “什么叫,再接一个烫手山芋?”林邬玦表示没听懂。 “哦,当时你们不在来着,就是我们来到庆城的前一天,南溟海派人送来了装有殷瑟尸骨的神器,嗯……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殷瑟棺材。” 林邬玦双眼微微瞪大,一时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师姑的意思是,那么危险的东西,现在在我们宗门吗?” 莫里羽比了个“嘘”的手势:“乖,我知道你想骂什么,但你先别骂,前面你的同门还在排着队骂呢。” 众人:“…………” 早就在系统口中得知内情的江迟砚则表示理解,当然,这个前提是,宗主也知道内情。 “统啊,师尊他老人家应该是知道无界门弟子不会入魔才这样做的吧?” 系统无语:“不然呢?他又不傻。还有,按照辈分,你该唤我一声师祖,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江迟砚抓了抓头发,又看了看四周,装傻充愣。 “唉,好没礼貌的徒孙。”她幽幽叹了口气,一副失望至极的语气。 “你误会了。”江迟砚决定发挥他最擅长的技能,“实不相瞒,我这人还懂点卦术,我给你免费卜一卦吧。” 系统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拒绝,但江迟砚没给她这个机会:“我看得出,你是一个非常向往自由的人。”江迟砚开头抛出王炸,趁系统愣神之际循循善诱,“前半生你被复仇的执念所累,一心修炼不得半分闲暇。后半生你承担了本不属于你的责任,背负了这方天地的命运与责任。但我看得出,你志不在此。” 系统一愣,没想到还真被他猜对了,不由心生感慨,而这感慨还没来得及发酵,便被后面的话击溃。 “而‘师祖’这两个字,本身就是责任的象征,但‘系统’不同,它是你自己选择的身份,是你心之所向,所以,”江迟砚得出结论,“这个词,旺你。” 系统:“……” 她就知道。 “应该没什么其他问题了吧,那我就把结界打开了?”莫里羽环视一圈,问。 无人作答,她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抬手撤了结界:“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结界撤下的一瞬间,便有一道身影直直朝他们而来。 “师尊!”俞令晚最先注意到来人,激动地迎上去,“师尊,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处理一些事。”郝酌华朝她笑了笑,随后视线落在江迟砚身上,“我来送它,去往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说罢,郝酌华抬手抛出一道光线,直连天际,随后他看向缓缓飘过来的黑色火焰,承诺道:“通过此线,便再无人能威胁到你。” 火焰不再犹豫,扑在金线上,转眼间便消失在这天地间。 “这是何物?”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萧仇问道。 “是后手。”郝酌华神秘地笑了笑,并不多言。 解决了不确定因素,他转身看向云依,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云长老,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提前告知于你。” 他神色严肃,云依也收起笑脸,洗耳恭听:“郝宗主请讲。” 郝酌华闭了闭眼,沉声道:“昨夜,贵宗弟子柏木桦,窃取宗门镇派秘宝,偷走了宗门大阵的图纸。凝虚宗,已然暴露在魔族视野之下。” “怎会?!”云依脸上血色尽失,踉跄着后退半步,“我分明早已传讯于宗主,让他提防柏木桦!他怎么会……” 郝酌华垂下眼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或许,这世上还存在第二个霍卓武吧。” 他声音轻,可在场之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一瞬间,众人都变了脸色。 第69章 系统的女儿 云依愤怒地走了, 一副干仗的架势。 好在她还没有忘记自家弟子,走了几步又拐了个弯把人全带走了。 “各位,我也告辞了,阁主不告而别, 我有些担心他。”萧仇朝几人点点头, 转身离去。 郝酌华目送她离开,回头道:“我们也回去吧, 顺便……” “师尊!”俞令晚紧急打断他的话, 脸色紧绷,“师尊, 有个东西, 需要您亲自去看一下。” “哦?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 俞令晚笑得牵强:“这个……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莫里羽也挑挑眉,奇怪地看着俞令晚:“什么事这么神秘?我知道吗?” 俞令晚抿唇, 目光闪了闪:“您应该不知道。” 而知道内情的江迟砚早就默默后退几步,让出道路, 朝林邬玦勾勾手指。 “怎么了?” 江迟砚什么也没说, 抬手在他脑袋上扒拉了一下, 拎出来一条“小蛇”。 然后,他突然顿住了, 刚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手掌按着林邬玦后脑拉低了几分, 视线扫过他整颗脑袋,皱起眉困惑道:“我家小白呢?” 他好像有好几天没看到小白的影子了。 林邬玦嘴角一抽,差点没绷住。 小白都多久没出现了, 江迟砚竟然才发现么? 林邬玦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低低笑了声,卖了个关子:“师兄别急,你很快就能看到它了。” 这话一股反派味, 江迟砚没忍住在他后脑拍了一下:“你真该学学语言的艺术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邬玦对小白动手了呢。 林邬玦捂着后脑,一脸莫名,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一行人很快来到熟悉的府邸,郝酌华在俞令晚的带领下来到屋中某个角落,莫里羽也好奇地探过身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等等!这是霍瞳楼吧?他怎么死了?!” 俞令晚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回来的时候,霍阁主便已经死去了。” 而后她的目光看向落后几步的林邬玦和江迟砚:“两位师弟,你们是最先发现他的人,便由你们来说吧。” 江迟砚点点头,摊手,露出一脸无辜的呜呜:“目击证龙就在这里,我只知道霍阁主是被人从背后偷袭而死,是呜呜亲眼见证了霍瞳楼被杀的全过程。” 几人的视线同时锁定在呜呜身上,还是郝酌华试探地点了点它脑袋,不抱希望地问:“小呜呜啊,你会说人话吗?” 目击证龙无语地背过身去,留给宗主一个不耐烦的尾巴尖。 “不是,你们指望它干嘛?”莫里羽也被整无语了,差点忘了自己留了后手,“我在城外的树上留了东西,运气好的话,我们就能知道是谁杀了霍瞳楼。” 俞令晚终于记起来了,恍然:“是那只木鸟吗?” 莫里羽颔首:“嗯,那是云依给我的法器,比留影石持久,比留影石清晰。” 宗主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唉,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呢?”害他丢这么大的人。 莫里羽面无表情:“我被师兄你问龙会不会说人话的操作干蒙了。” 宗主:“……” 宗主默默看了眼江迟砚,眼里是明晃晃的推卸责任。 江迟砚侧过头去,装瞎。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别忘了带好该带的东西。”宗主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准备。 余下四人对视一眼,然后又从对视缓缓转变成了三个人盯着莫里羽。 他们这一行要带回去的东西着实不少,不说几个昏迷不醒的同门,单是那几口棺材就得占不小的位置。 林邬玦穷的叮当响,江迟砚的灵舟也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想来想去,最富有的应该就是身为长老的莫里羽了。 莫里羽不情不愿:“讲真我不太想用我的宝贝船装那几口棺材……” “……也不太想让它们留在咱们宗门。” 三人齐齐点头:“理解理解。” 理解归理解,又不能真放着不管,莫里羽最后还是妥协了。 江迟砚是在搬运同门的时候发现小白的。 彼时它正窝在某个人的怀里呼呼大睡,身上还盖了一片干净的布,整只猫散发着一股国泰民安的气场。 “你倒是舒服。”江迟砚戳戳它鼻尖,羡慕得不行,“我都要累死了。” 小白好像听懂了,安慰似的蹭了蹭他手指,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邬玦幽幽问道:“小白都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师兄一直没发现么?” 江迟砚眨眨眼,果断选择先发制猫,捏着小白的耳朵尖质问:“好你个小白,在这里躲了这么久,看我进进出出都不知道吱一声,真是白疼你了!” 小白瞪着无辜的猫眼,目瞪狗呆。 人言否? 林邬玦心疼地摸摸小白毛绒绒的脑袋,一脸悲伤:“可怜的小白,小小年纪就背上了一口大锅,真惨。” 第85章 江迟砚:“……” 江迟砚扛着某同门走了。 林邬玦抱起小白,眉眼间全是笑意。 回程的路上,俞令晚简单讲述了庆城发生的事,当说到妄好继承无上谷谷主之位时,宗主的表情有一瞬的惊讶,而后坦然接受:“倒也合适,她们两个的理念很契合。” 江迟砚却猛然想起了什么,撸猫的手顿了顿:“统啊,妄好和你是什么关系来着?” “她是我女儿。”系统坦诚道。 江迟砚:“!!!” 许是他震惊的表情太明显,时刻关注着他的林邬玦立刻明白了什么,凑在他耳边低声询问:“你们又背着我偷偷谋划了?” 江迟砚抿着唇扭头看他,用一种很无辜的表情眨了几下眼,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用气音道:“你误会了,没有谋划,纯八卦。” 林邬玦歪了歪头,没懂。 江迟砚瞄了眼其他人,见没人注意他们才低声解释道:“我们发现了那个罪魁祸首的真实身份。” 林邬玦:“!!!” “他是谁?!” 他太激动,以至于没控制好音量,把其他三人的目光全引了过来。 “谁是谁?” 江迟砚微笑:“我们在聊话本子上的事。” “噢,那你们聊。” 三人又把头转了回去,林邬玦松了口气,盯着江迟砚等一个答案。 “回头再告诉你,这里不方便。”江迟砚安抚地拍拍他脑瓜,把小白塞他怀里,“乖,猫给你撸,忍一忍哈。” 林邬玦:“……”忍耐好奇心的过程是痛苦的,尤其江迟砚似乎仍在和系统说着什么。 “没想到你竟然有个女儿。”江迟砚惊讶过后,还是惊讶,“总觉得好玄幻,好不真实。” 系统:“……养女,捡来的。” 江迟砚不惊讶了:“好的,所以她一早就认出你了吧?这才老是跟踪我?” 系统嗯了声,替她解释了句:“她思母心切,可以理解。” 江迟砚:“……你是不是有点溺爱了?” 系统否认:“你的错觉。” 江迟砚幽幽道:“慈母多败女。” 系统继续否认:“我两个女儿都很优秀。” 江迟砚心下疑惑了一瞬,几乎立刻就明白了系统口中的另一位女儿是谁,他反击道:“你两个女儿一见面就互掐。” 系统:“……” 系统无言以对,讷讷解释了句:“闹矛盾而已……以后会好的。” 江迟砚不置可否,他缓缓闭上了眼,睡着了。 回到无界门,卜静元已在主峰等待,见人回来,忙带着弟子迎上去,指挥着:“动作轻些,把他们带到灵草峰去,我稍后就来。” “静元,他们就拜托你了。”宗主嘱托道。 卜静元回以令人安心的微笑:“师兄放心,我会治好他们的。令晚,我需要知道他们为何会昏迷不醒,你随我一起回去吧。” 俞令晚自然不会拒绝,二人一同离开。 剩下的人,则围坐一圈,看起了木鸟中所记录下的影像。 亲身经历过的人没什么表情变化,宗主却看得津津有味,是不是惊叹一声,夸上几句。 直到闵宥一剑刺穿了霍瞳楼的心脏。 “看来,凶手显而易见了。”莫里羽冷笑一声,秉承着不冤枉好人的原则,挑起呜呜的下巴,找它确认,“小呜呜,告诉姐姐,杀死霍瞳楼的人,是闵宥吗?” 呜呜疯狂点头,全身上下都诉说着肯定。 江迟砚不理解了,脑海中问系统:“你不是说,他们关系很好吗?” 系统一脸深沉:“人心隔肚皮,说不定只是表面关系好呢。” 对他们了解最少的林邬玦发出疑问:“奇怪,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在庆城的时候,他们不是还很同仇敌忾吗? 宗主道:“当然有,不过那点矛盾,恐怕不足以支撑闵宥的动机,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莫里羽皱眉沉思,终是泄气般摇了摇头,“想不出,我现在一点都猜不出闵宥的想法,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面目可憎了?”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系统某些回忆,她轻叹一声,很是惋惜:“我记得他以前还挺乖的,虽然被赋予了很高的权利,但据说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小孩。” 江迟砚:“……你们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郝师兄!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一道嘹亮的女声,几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推开门,只见女人神色焦急地冲进来,脸色很黑。 “解师姐,可是出了什么事?”莫里羽问道。 “的确出事了。” 解银染沉声道:“我听说,无上谷谷主廖绒因身亡,妄好继承谷主之位,可是真的?” “真的。”莫里羽道。 “那踏云阁阁主身亡的消息也是真的了?” “真的。” 解银染倒抽一口凉气,震惊道:“所以萧仇杀了霍瞳楼的消息也是真的?!” 四人同时摇头:“假的。” 解银染的那口气放下了:“吓我一跳,外界都在传,是萧仇不愿被恩情裹挟,干脆趁此机会偷偷杀了他。我就说萧仇怎么会是那种人?她就算要杀,也是光明正大地杀。” 众人:“……”这是重点吗? 解银染又道:“另外,踏云阁群龙无首,正在选拔新的阁主,候选名单里,有闵宥的名字。” 莫里羽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不是,踏云阁那帮人没发现他已经入魔了吗???” 解银染:“!” 第70章 王蝶 主峰脚下, 有一座守备森严的牢房,专门用来关押犯了错却罪不至死的人。 程鸿,便被关在这里。 “本想留着他当人质,没想到能威胁到的人死了。”宗主打开牢门, 发出一声叹息, “人就在这里了。” 牢房中的程鸿已然没了当初贱嗖嗖的模样,魔气侵蚀得他理智全无, 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杀戮。 可惜他手脚被缚, 只能徒劳地挣扎,喉间发出嘶哑的怒吼。 程鸿——霍瞳楼亲子, 亦是踏云阁外门弟子, 表面上和霍瞳楼没有任何关系。 若非系统轮回了六十多次,偶然得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恐怕林邬玦早就在程鸿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将他杀了。 程鸿虽为外门弟子,但他的资源却比其他内门弟子都丰富的多, 可见霍瞳楼暗中费了不少心思。 这也就证明, 他其实很受霍瞳楼重视。 江迟砚当初提议留下他, 也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他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江迟砚侧身看向身后女子:“尤大人, 王蝶可能驱使他?” 女人一身黑衣,戴着面纱, 发顶落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那蝴蝶体型很大,足有成年人半张脸大小,通身幽黑, 点缀着深蓝色的亮光,只一眼,便摄人心魄。 尤畅抬手, 蝴蝶顺势落在她指尖,她抬眼回望,面纱下的神情平静无波:“王蝶可以供任何人驱使,你大可以一试。” 王蝶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翩然而起,轻轻落上江迟砚鼻梁,蝶身覆在他面上,好似一张蝴蝶面具。 那一瞬间,江迟砚感觉心中像是升起了某种欲望,他眼神蓦地一变,散漫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凌厉与危险。 那目光径直射向监牢中的程鸿,只一个对视,程鸿凶狠的表情变得空白,挣扎的动作停歇下来,竟是缓缓低下了头,做出臣服的姿态。 江迟砚隐约明白了他心中奔腾的欲望,那是他从未察觉的,绝对的掌控欲。 尤畅的声音恰时在他耳边响起:“王蝶可以控制人成为你最忠实的狗,但前提是,你的实力本就在他之上。” 她忽而一笑,话语中不失嘲讽:“这种控制,是出于受控者内心的绝对臣服,可比某些不入流的手段高端多了。” 她在点谁,不言而喻。 江迟砚摘下面具,心有余悸。 像他这种心智不坚定的躺平族还是远离这种东西的好。 “这东西……帝王可经常使用?”宗主担忧地问。 “您放心,陛下并不依赖王蝶,极其偶尔的时候,会用来审讯罪犯,而且,我会提醒她的。”尤畅知道郝酌华在担心什么,这也正是她来到纪昭离身边的原因。 “那我就放心了,有劳尤大人。” 尤畅点头,又提醒道:“另外,像程鸿这种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人,操控者必须耗费大量精力控制他的一言一行,否则稍不注意,他就容易路出马脚,被人发现其内里是个空心娃娃的事实。” “所以,你们想好由谁担任王蝶暂时的主人了吗?” “我。”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阴影中响起。 林邬玦和妄好一同出现,后者几步上前,径直来到尤畅面前:“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第86章 尤畅略一挑眉,似在询问。 妄好难得配合地解释道:“一来,我擅长跟踪与隐藏,二来,踏云阁有位执法阁老,名唤洛焉,我与她是旧识,多少能让她帮上点忙。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吗?” 尤畅颔首一笑:“足够。” 言罢,尤畅将王蝶递到她手中,严肃地对她说:“这位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一句,王蝶会在一定程度上使人着迷上瘾。所以,烦请切莫迷失本心,若是陛下得知了使用者生出了不该有的欲望,她会收回王蝶,此举产生的后果,由你们自行承担。” 妄好嗤笑一声,“呵,放心吧小姑娘,本尊活了一千年,心比磐石还硬!” 尤畅笑笑:“那样最好。” 林邬玦走到江迟砚身边,躬身对宗主道:“师尊,解师姑已经留在无上谷,暂时担任谷主之位,另外,我此行还遇到了萧前辈,她主动提出坐守无上谷,护他们周全。” 宗主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一来,无上谷便安全多了。萧副阁主对霍瞳楼之死有何表示?” 林邬玦摇头:“并无,萧前辈并没有提到霍瞳楼,也没有提起踏云阁。似乎……不太在意?” “不在意?”宗主诧异地挑挑眉,旋即笑道,“这样也好,本就是强行施加的恩情,何必困着人呢。” 说话间,妄好已经带上了“蝴蝶面具”,控制着程鸿走至牢门前,叉着腰骂道:“喂!赶紧给老子松绑!否则我让我爹杀了你们这帮狗杂碎!” 牢中几人齐齐扭过头去,看了看嚣张的程鸿,又看了看一脸高傲的妄好,陷入了沉默。 “怎么?我学的不像?”妄好反问。 “不太像……”在场和程鸿相处最多的林邬玦默默摇头,纠正道,“妄前辈,程鸿只是爱犯贱,但并没有您表现出来的那么……嚣张。” “啧,知道了。”妄好不耐烦地摆摆手,她又不认识这人,怎么可能学的像? 但想到他们的计划,妄好还是妥协了,朝林邬玦招招手:“你,过来给我讲讲那小子平日里是个什么德行,最好能模仿一遍他说过的话,懂?” 林邬玦张了张嘴,有些犯难:“我模仿不来……”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妄好一鞭子捆走了:“废话真多。” 林邬玦下意识回头想要求救,却见江迟砚笑眯眯地朝他摆摆手,比着口型:回头学给我看看。 林邬玦:“……” 宗主无奈笑了笑,对尤畅道:“多谢尤大人相助,烦请替我谢过陛下。” 尤畅客套道:“宗主言重了,无界门亦是陛下的师门,自当回馈。” 离开监牢,尤畅提出要在无界门逛一逛,宗主自然应允,派江迟砚做了向导,便回了主峰。 目送宗主离开,江迟砚终于卸下了伪装:“没想到纪昭离竟然会同意让你带王蝶过来,真是稀奇,不是说她王蝶不离身吗?” 尤畅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冷平静的脸:“你当我这帝师是吃白饭的么?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我怎么看不懂了?” 江迟砚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叹了口气:“别说你看不懂了,我也不比你好的到哪去。自从南溟海之后,这一次轮回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们之前的剧透对我彻底没用了。” 尤畅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绞着面纱,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 良久,她委婉地说:“这一世的纪昭离很优秀,比任何一世都像明主。所以,尽可能不要失败,可以吗?” 江迟砚没有答话,他明白尤畅话中的含义。 在之前六十五次轮回中,有些人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有些人却不同,他们的命运仿佛被撰写进了天地运行法则,难以更改。 比如,纪昭离每一次都会登上皇位。 这是不可改变的命运。 但不同的是,她可以是万人唾骂的暴君,可以是酿成灾难的独裁者,也可以是流传千古的一代明主。 尤畅自穿越而来,便打定了主意要培养出一名令自己满意的君王。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喜欢培养强者,我喜欢看一枚种子在我手中开出灿烂的花,那会让我很有成就感。” 为此,在她成为攻略者的那一世,她熬了几个通宵,制定了完美的计划,就等林邬玦进入大宗门后一飞冲天成为下一任掌门,自此走上人生巅峰。 但世事难料,林邬玦在进入宗门没几天时当众杀了人,自此被所有人孤立,尤畅的计划因此落空。 林邬玦不能满足她的愿望,但纪昭离可以,尤畅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世时盯上了她,此后十几次轮回中,她一次又一次地接近她,赢取她的信任,塑造她的人格。 直到这一次,尤畅培育出了自己最满意的花。 “我会尽力。”良久,江迟砚笑着承诺,“你放心,我还有个杀手锏,怎么着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焦虑,前几日杨和还传信说你们差点死了……”尤畅的话戛然而止,强行转移了话题,“哦,我差点忘了,昭离托我问你,你是如何知晓王蝶的存在。你想个理由,我好回话。” 江迟砚两眼一闭,不愿面对:“……你想不行吗?” 尤畅抬手抚上太阳穴,闭眼做疲惫状:“帝师是很费心劳神的职位,我平日里已经够费脑了,你就别把这点小事丢给我了吧?” 江迟砚头顶缓缓冒出几排问号,这话说的,好像他脑子很久不转似的。 “而且我这人不太擅长编故事,这你是知道的。” 江迟砚:“……我不知道。” 尤畅一本正经:“你现在知道了。” 江迟砚:“……” 江迟砚灵光乍现:“你直接推给虞归不就好了?” 尤畅恍然,仿佛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预言家:“太好了,事情圆满解决,我走了。” 尤畅说走就走,动作之迅速,快到江迟砚都没反应过来。 “她一直这样吗?” 系统:“是的。” 第71章 魂魄残缺 日落黄昏, 妄好操控着程鸿的身体,完整地表演了一遍他准备在踏云阁选拔会上说的台词—— “哼,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我, 程鸿, 乃是阁主的亲生儿子!亦是未来的阁主!” “证物?当然有,这枚象征着阁主身份的令牌便是最有力的证据!至于证人?洛焉洛长老可为我作证!” “倒是你们, 竟然任由一个无界门的叛徒参加遴选!你们就不怕他居心不轨吗?!” “在场诸位, 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阁主人选!” 啪啪啪啪—— 江迟砚和林邬玦同时为她鼓掌,连声称赞。 “已经很像了, 要是那股装腔作势的劲儿再强一点就好了。” “没错, 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就是有点太霸气了。” 妄好黑着个脸, 一双红瞳里赤裸裸写着四个大字:你行你上? 两人瞬间偃旗息鼓,低头装鹌鹑。 “哼。” 妄好冷哼一声, 沉着脸又来了一遍, 这一次的感觉明显更对味了。 “很完美!”江迟砚拍手赞道, “恭喜妄前辈在扮演程鸿的比赛中获得冠军!” 妄好回以一个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走了。”她抬脚准备离开,江迟砚连忙起身, 追了上去,“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说。” “什么事儿?”妄好不耐烦地回头, “快点说,我还等着赴约呢。” 江迟砚闻言不再多说,直接掏出法器递出去:“这是隐身符3.0, 或许你用得着。” 妄好皱眉:“什么玩意?” “……隐身道具。”江迟砚思考两秒,简单讲述了一遍隐身符3.0的各种优点,并亲身演示了一遍。 “怎么样?要不要?” 妄好双眼一亮, 毫不客气地接过:“好东西啊,多谢了。” 她收起新得的法器,表情也舒缓了下来,笑着朝他们摆摆手:“行了,你们回去等消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离开,林邬玦无声靠过来,笑着摇头:“师兄还是这么大方。” 大方? 江迟砚垂眸沉思,完全想不到他和这两个字之间的关联,只好把将其归功于——林邬玦眼瞎。 他又不是把隐身符3.0送给妄好,只是借她用用而已。 “话说……叶师姐他们还没醒过来吗?”江迟砚想到什么,侧头看着林邬玦问,“昨天遇到程师兄,他好像很急的样子,一上来就问我庆城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林邬玦还真不知道:“师兄忘了?我这几日都在无上谷,今天才回来。” “干脆去看看吧。”江迟砚直截了当,踏上飞剑朝灵草峰而去。 另一边,妄好自半空落下,脚踩在枯叶上发出一声响动。 惊动了树旁闭目的人儿。 第87章 俞令晚睫毛抖了抖,握剑的手指微微泛白。 “你约我过来,就是为了装死?”妄好没有动,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抱臂看她。 她已经摘了那蝴蝶面具,难得束了发,换了一身洁白的衣服,若非那标志性的红瞳,谁能认得出这人会是修真界恶名远扬的妄好? 俞令晚狠狠一握拳,下定决心般睁开眼,噔噔噔几步走到妄好身前,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狠厉,弯腰,低头。 “对不起!” 她抬头直视对方,却在触及妄好诧异目光时回避了视线,嘴唇嗫嚅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姐、姐姐……” 最后那一声更是低若蚊蝇。 不久前,俞令晚来到藏宝阁,找到三层的郝酌华。 彼时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截材质特殊的绳子,那绳子两端分别套了一大一小两个圈,大的那个比较宽,小的那个要窄一些,适合拿在手上。 “师尊,您找弟子何事?” 宗主这才转过身,随手将那绳子搁在架子上。 “为师找你,是要给你讲一段故事。” 俞令晚微一挑眉,不明白宗主这是何意。 好在宗主也没准备让她明白,径自开始了讲述:“从前啊,有一位神仙下凡游历,偶然间捡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野的很,浑身是刺,对谁都不亲近。” 俞令晚眨了眨眼,低头想了想,觉得那人应该不是自己。 “那位神仙是个很好很好的好人,她不嫌弃小姑娘浑身的刺,耐心地教她道理,助她修炼,让她在受欺负时能有反抗之力,如此三年过去,三年后,那小姑娘出门一次,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娃娃回来。” 俞令晚歪了歪头,突然不明白这故事里的主人翁是谁了。 “仙人问她这小孩从哪来?小姑娘忐忑地捂着血淋淋的胳膊,说是路边捡的。可事实上,这女孩是她拼死从魔修手底下救回来的。” “小姑娘非常喜欢那个女孩,她不过十二三岁,却主动学着去照顾婴孩,把自己有的分给她,把自己没有的寻给她,要什么给什么,极尽宠爱与呵护。” “那女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此后几年,两人就如同亲姐妹一般形影不离,关系十分要好,这也是小姑娘最开心的几年。” 俞令晚笑了笑:“是个很温馨的故事。” “是啊,的确很温馨。”宗主看着她,也笑了笑,旋即失魂落魄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好景不长,小女孩七岁那年突发高热,烧的神志不清,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把一手养大自己的姐姐往外推,哭着让她走开。” “那姑娘也是个脾气大的,哪儿受过这种委屈,气得眼圈都红了,当即收拾了东西走人,临了还威胁着说——‘好啊,我走!俞令晚!你给我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我早晚要你还回来!’” 俞令晚后退一步,瞳孔颤着,嘴唇张张合合,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 宗主幽幽叹息,道:“想必你也猜到了吧?那姑娘就是妄好,你当年把她忘了,吵着闹着让她走,说她长得吓人……唉,也不怪你,她天生红瞳,当时又刚杀了人回来,浑身是血看着的确不太好惹……” 宗主沉默下来,疲惫地叹口气:“我本来以为小好那孩子就是一时生气,没想到她这一走,竟然真的没再回来,这孩子脾气也是真的大。” 他说着说着,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俞令晚:“还有你,没心没肺的,竟然一点都没想起来,唉!” 俞令晚低声道:“您怎么都不告诉我?我一直都……一直都不知道……” 宗主尴尬地咳了咳,眼神有些躲闪:“你看你,我一个长辈,本来都没打算掺和你们小辈之间的矛盾,谁知道小好这孩子一直憋着没说啊?你也不知道问。” 俞令晚表示委屈:“我都不知道,怎么问啊……” 宗主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唉,罢了罢了,你去找她道个歉,说两句软话,她那么喜欢你,不会和你计较的。” 俞令晚点点头,正要离开,又被拦了下来。 “诶等会儿,你把这个也拿去吧。”宗主把之前搁在架子上的绳子递给她,斟酌着措辞道,“这是她当年用来拴、咳咳,用来牵你的绳子,你那时年纪太小,路都走不稳,她怕你丢了,特地找我给做的。” 俞令晚接过那绳子,盯着瞧了半晌,点头:“是,师尊,那弟子便先告辞了。” 目送俞令晚离开藏宝阁,宗主彻底松了口气,还好俞令晚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性子,不然他还真应付不来。 暗处一道红色身影走出,拍手鼓掌:“啧啧,师兄故事讲的不错嘛,那咱们的赌约……还作数吗?” 宗主遗憾地摇摇头:“自然是做不得了。” 莫里羽靠着一旁的架子,幽幽叹息:“真可惜,我真的很好奇,妄好那丫头能憋到什么时候。” 宗主正色道:“我依然坚持自己的答案——一辈子。” 莫里羽也站直了身子,反驳道:“我还是觉得会是临死前,杀人诛心。” 于是,两人就这个问题争执了一个时辰。 ---------------- 看着俞令晚红得几乎滴血的耳尖,妄好恶趣味上来,故意凑近她道:“嗯?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俞令晚脸也红了,她哪能不知道对方的恶趣味,只是到底是她理亏。 她无声呼出口气,缓缓伸出手,勾着对方手指,小幅度地晃了晃:“原谅我吧,姐姐。” 妄好几乎立刻笑了出来,果然啊果然,她才是那个赢家!俞令晚、确切地说,是郝酌华那个知情人,根本就耗不过自己,他们早晚都要跪在她脚边忏悔! 妄好想大笑,想向全世界宣告她的胜利,但她是个要面子的人,所以她忍住了。 作为胜利者,她当然不会吝啬原谅,也不会吝啬郝酌华想要让俞令晚知道的东西。 “好了好了,姐姐我大度的很,原谅你了,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我还是会罩着你的。” 俞令晚惊喜地抬头看她,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姐姐真好!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妄好迟疑地后退两步,神色惊疑不定:“你想起来了?” 俞令晚咬着唇,可怜地点点头:“我隐约想起来一点,只是还不太清晰,但我记得你对我的好,我还记得,我很依赖你。” 妄好眯起眼,再次笑了。 她宣布,她大获全胜! 心情很好的妄好终于记起了正事,手腕一翻,“忆追剑”出现在她手中:“之前不是很好奇忆追剑为何会一分为二吗?过来,我演示给你看。” 灵草峰,卜静元愁眉苦脸坐在桌案前,身前堆了厚厚的书。 他埋头翻找着,书页被翻得皱皱巴巴,脸色因为疲惫而变得苍白,仿佛随时都会猝死。 “师叔这是怎么了?”江迟砚和林邬玦一前一后走至门前,被卜静元苍白的脸吓了一跳。 门口的弟子担忧地往门内看了一眼,对他们解释道:“前几日从庆城回来的几个人至今昏迷不醒,师尊说他们魂魄残缺,正在想办法呢。” “魂魄残缺?!” 二人对视一眼,想到了那场献祭。 “是啊,也不知怎么搞的,宗主已经派了弟子去庆城查看,但目前还没有结果,唉。” ----------------------- 作者有话说:妄好,一款一推就走的冷战王。 第72章 明安来信 魂魄缺失, 人便也难以苏醒了。 即使侥幸醒过来,也会留下各种后遗症,修为更是难以进益。 那弟子往门内看了一眼,忧心忡忡:“这几日师尊一直在想办法, 但……你们也看到了, 一无所获。” “这事,宗主知道吗?”江迟砚问。 “自然是知晓的, 宗主第一时间派人前去庆城调查, 但你们也知道……魂魄这种东西,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人了解, 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 “魂魄……”江迟砚重复着这两个字,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多谢师兄,我们先告辞了。” 江迟砚拉上林邬玦匆匆离开, 直奔山下。 “师兄要去庆城吗?”林邬玦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便任由江迟砚拉着了。 “不是。”江迟砚道, “去缥缈宗。” 大多修士对灵魂一事知之甚少, 也不曾对此进行研究,若说有谁能提供帮助, 那便只有缥缈宗了。 就是不知道献祭法阵开启时,路子矜有没有离开。 ---------------- 缥缈宗, 地如其名,飘忽不定。 江迟砚第一次听说它的时候它尚在西方的一座山林中,几年后又挪到了南边, 然后是如今的东方。 缥缈宗藏的很深,若非系统全程指引,他们恐怕要费不少功夫。 系统对此的解释是:“他们一向如此, 之前几次搬迁,也是为了避难。” 第88章 林邬玦瞬间想到了一个人:“避难?他们也会预言吗?像虞归那样?” 系统:“没有人会预言,虞归是靠我,缥缈宗是靠对危机的敏锐嗅觉。” “所以他们是察觉到了什么才……” 说话间,灵舟缓缓降落,有两人自背后而来,林邬玦警惕回身,旋即放松了下来。 “林师弟,江师弟?”一身狼狈的程余一从剑上落下,挑眉看向他们,面露诧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邬玦道:“师兄因何而来,我们也是同样的目的。” “呵呵,也是。”程余一苦涩地笑笑,目光落在他们一尘不染的灵舟上,“你们似乎知道缥缈宗的具体位置?实不相瞒,我与鹤兄昨日便到了,只是一直没找对地方,方才见你们突然出现,这才连忙跟了过来,没想到会是熟人。” 江迟砚谦虚地笑了笑,熟练甩锅:“你知道的程师兄,我有点人脉,出发前特地去问了她。” 程余一恍然,随即苦笑一声,自嘲道:“原来如此,早知道昨日便邀你们一起了,平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各位。”鹤归尘打断了这场无意义的交流,平静地扫过众人,“时间紧迫,魂魄离体不是小事,我们谁也不知道晚一步会不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尽快行动吧。。” 江迟砚的注意力终于短暂转移到鹤归尘身上,许久未见,他仍是从前那副端庄君子的模样,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这种变化不在外表,而在气质。从前的鹤归尘是温和有礼的,从内而外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气场,现在的他依然有礼,却平白多了几分……阴森? 像太阳底下的鬼。 江迟砚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突然觉得,勾皿普那些让人黑化的手段好低端,他应该学学闵宥,这手段才真高明,都给君子玩成厉鬼了。 思绪发散间,一道熟悉的嗓音漫不经心传进他耳中:“呦,几位终于寒暄够了?我可是已经等很久了。” 江迟砚立马精神了:“路子矜?你来的正好,我们……” “打住!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先进来,别挡着门。”路子矜朝他们招招手,在四人都进来后快速关了门,像在防贼。 程余一忙问:“这位道友,你既然知道我们因何而来,那……” “有!他们的魂魄就在那里。”路子矜干脆利落解答了他们的疑惑,手一指,对他们说,“宗主也在那等着你们,等你们过去了就可以走了。” 众人对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但多问无益,他们依言跟在路子矜身后,不再多言。 除了江迟砚。 “所以那天你并没有离开,而是把他们残缺的魂魄收集起来了?” “不错。”路子矜骄傲地昂起头,鼻孔朝天,发出一声不屑的,“哼,你们这些修士啊,以为自己修为高就了不起了?关键时刻还不是要靠小爷我洞察一切?” 江迟砚完全不理会他的自夸,发出灵魂拷问:“所以你早就知道那是献祭的阵法?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路子矜瞬间蔫了,头低下来,表情讪讪:“这……我其实没看出来那个阵……”他想到什么,又抬起头,得意地看着江迟砚,哼笑道,“不过我虽然没看出法阵,但我看出了别的东西,那照样能让我占尽先机!” 那眼神太过笃定,江迟砚眉心一跳,总觉得身上凉嗖嗖的。 “所以,你看出什么了?说给我听听。”他试探着,虽然不信路子矜有这么大的能耐,但还是莫名地不放心。 “那可不行,我答应了那人,要保密的。”路子矜神秘地笑着,食指竖起,比了个“嘘”的手势,悄声道,“古人有言,事以密成。” “那人?” “这个也保密。” 江迟砚放下心来,那应该就不是和系统相关的事了。 转过拐角,众人一路向下,来到一处地下空间。 一女子负手而立,白纱披在身上,平添几分仙气。 她手中摆弄着几个小巧的玉瓶,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几位来的正好,这些便是你们要的东西了,拿走吧。” 众人齐齐一愣,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你们别介意,我姑姑人就这样,对谁都冷淡。”路子矜笑着把玉瓶交给他们,叮嘱道,“这玉瓶能够暂时保存魂魄,但维持不了多久就会破裂,我建议你们在一天之内把他们送还,否则他们就永远回不去了。” “一天……足够了。”程余一小心接过玉瓶,终于松了口气,“多谢宗主,还有这位道友,我程余一欠你们一条命,以后若有需要……” 路子矜连忙打断他:“停停停!我们不需要,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儿呢?” 同时宗主也下了逐客令:“时间紧迫,几位还是请回吧,子矜,送客。” 赶人之急,令众人诧异。 就连路子矜也颇为意外。 好在他们没有多问,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离开了。 待人走后,路子矜折返回来,纳闷地问;“姑姑,你刚才怎么……” “子矜。”路有打断他的话,严肃道,“从今天开始,你便莫要出去了。” “为、为什么?”路子矜愣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缥缈宗向来不会约束弟子,就算修为低也不会限制行动,他实在不明白路有这是何意。 路有发出一声悲悯的叹息,眼中却是冷漠的,她对身旁的大弟子下令道:“传令下去,即日起,缥缈宗隐世不出,违令者,逐出师门!” “是,宗主。” 路子矜急道:“姑姑,你为什么突然闭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路有转身,定定看着他,眼里是化不开的愁绪。 她闭了闭眼,再抬眸时,便只剩下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子矜,你是这一辈最有天赋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什么都别问,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路子矜呼吸一滞,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姑姑,你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逃命可是一绝的!” “嗯。”路有点了下头,放下心来,“去准备吧。” 与此同时,才离开缥缈宗不久的一行人,猛然发现他们身后竟然空无一物,不久前还接待过他们的宗门,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程余一和鹤归尘率先回了宗门,江迟砚则和林邬玦一起,带着剩下的玉瓶前往无上谷和凝虚宗。 有了魂魄的加持,和卜静元的丹药,沉睡至今的人很快醒了过来。 “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叶怜迟钝地眨眨眼,缓了好久才慢吞吞吐出一句:“头晕。” 卜静元温和地说:“头晕是正常现象,魂魄离体,本身就会带来各种副作用,这几天好好休息,觉得难受便来找我,别硬撑。” “多谢师叔了,那我先带她离开,便不多叨扰了。” 离开灵草峰,叶怜终于缓过了劲,猛的拽住程余一衣襟问:“对了,庆城的问题解决了吗?” “已经解决了,你别担心。”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又猛的抬头,想到什么,“我记得师尊进城前放了木鸟在树上,可拿回来了?我想看看。” “木鸟?”程余一想起来了,“是云长老送给师尊的那个小玩具吗?它……是干什么用的?” “算是……加强版留影石吧。”叶怜解释。 “留影石……”程余一点点头,说,“那我去问问师尊,正好鹤师兄也一直想知道庆城发生的事,我顺便叫他过来。” “啧,叫他干嘛。”叶怜嫌弃地撇撇嘴。 程余一笑笑,权当没听见。 ---------------- 送完了玉瓶,天色也暗了下来,江迟砚在回宗门和就地找个客栈睡一觉只间犹豫了两秒,也就是这两秒,他余光撇到了头顶盘旋的黑鹰。 林邬玦还在边上,黑鹰没有直接降落,依旧在天上飞着。 “好困,先找个客栈睡一觉吧,明天再回去。”他江迟砚伸了个懒腰,没等林邬玦说话便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客栈,订了两间房。 依旧没等林邬玦表态,他快速回了房间,关门开窗,一气呵成。 林邬玦手还伸在半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江迟砚从黑鹰手中接过一封信。 那是虞归的来信—— 「有时间吗最近?我听说了庆城的事,真是惊险。杨和本来想找你问清楚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我们也很好奇最近发生的事,有空的话回一趟明安吧,我们商量商量后面的行动。对了,那姓林的就别带上了,万一被他发现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江迟砚收起信封,扶额苦笑:“他都快发现完了。” 系统宽慰道:“没关系,最核心的部分他还不知道。” 虽然她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林邬玦真的知道了又会怎样? 第89章 她总觉得,对方并不会因为这个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嗯……总之不会黑化……应该? 第73章 大事不妙啊 明安, 一如既往地平和。 被烧毁的林府尚在重建中,魔族的重点关注对象林玉则被送往安全的地方,严密保护起来。 那个安全的地方就是攻略者小院。 为此,院中的攻略者们不得不装起了古人, 唱起了之乎者也。 江迟砚进门时便迎面碰上一位古风小生:“善哉善哉, 公子远道而来,是谓何事?” 杨和摇着折扇, 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姿态。 但江迟砚怎么看, 怎么觉得尬。 尬得他甚至不知道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 “你……正常点吧。” “嘁,我这可是跟着书生学的, 怎么?不像吗?” 江迟砚没眼看地撇过脸, 摆摆手道:“像,像的没边了。其他人呢?” 杨和抬抬下巴, 道:“还没醒呢,谁想得到你会大早上来?现在才六点左右吧?话说你怎么起这么早?” 当然是为了赶在林邬玦醒来之前表演个大变活人。 不然要他怎么说呢?我要去和同盟交换情报了, 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所以不能让你跟着? 那还不如直接走人, 让系统施展“一问三不知”大法。 “那我进去等着吧。”江迟砚耸耸肩,抬脚准备离开。 “诶等等。”杨和想到什么, 对他说,“这个时间别人肯定是没醒的, 但王珞醒了啊,她在后院给那位林大小姐讲课呢,你要不要去听听?” “讲、讲课?”江迟砚震惊, “讲什么课?语数外吗?” 杨和收起折扇,站直身体,一脸严肃:“全科!” 江迟砚大受震撼:“全全全科?初中还是高中?那小丫头能听懂吗?” 杨和一脸悲痛:“这不重要。” 江迟砚脑门上缓缓浮现一排问号, 这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我觉得吧,王珞这人可能有点……疯魔了。”杨和看了眼四周,小声的说,“她给那大小姐制定了严格的时间表,朝五晚十,严格作息,吃饭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小时!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誓要让某水模式进入修真界!” “嘶——”江迟砚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一步,“恐怖如斯!林玉受得了她?” 杨和的表情更严肃了,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那位大小姐,竟然,十分受用!”他一脸惊悚,表情阴森森的,十分吓人:“她甚至主动要求补课你敢信?!” 江迟砚:“!!!” 这就是天才和废物之间的差距吗? 想当年他可是想尽一切办法偷懒睡觉,最纯困的那年甚至想直接钻进楼道防跳网上的格子里吊死。 可以格子太小,装不进他的头。 杨和贱兮兮地笑着:“所以要不要去听听?说不定还能帮你回忆回忆高中的青葱岁月。” 江迟砚:“durk不必,再!见!” 狗屁的青葱岁月,避雷!狠狠避雷! 为了安抚自己幼小的心灵,江迟砚奖励自己补了个觉。 这一觉就补到了中午,睡梦中江迟砚隐约闻到了一股侵略性极强的香味,然后,他被馋醒了。 推开门,只见虞归手握烤串,慢悠悠地冲着房门扇风。 “啧啧,立竿见影啊。”虞归笑着躲开江迟砚伸向烤串的手,飘飘然下了台阶,回头朝他招招手,“别这幅表情嘛,前厅还有很多,我手里的这几串可都凉了呢。”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江迟砚揉着眼睛,难得放松。 “因为是为了欢迎贵客啊。”虞归捂着心口,难过地低下头,抽抽鼻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某位贵客,“谁让我们的贵客太忙,连回来看看的时间都没有,我们这些空巢老人啊,只能日日等夜夜盼,一大群人愣是消息闭塞到连一点情报都打听不出来,呜呜,多么悲惨。” 江迟砚很配合地拍拍她背,做出一副孝顺样:“别哭了老奶奶,我这就给您讲讲外面发生的事,保证不让您和外界脱节。” “什么老奶奶?你俩说谁呢?”杨韵莹站得近,闻言好奇地凑上来八卦,“也给我听听呗。” 江迟砚笑着指指她:“你啊,虞归说你们是空巢老人呢。” “啊,还怪贴切的是怎么回事?”杨韵莹挠挠头,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过我还是不占你便宜了,毕竟你攻略也怪辛苦的。” 江迟砚:“……” 这时,为首的孙偌黎朝三人喊道:“你们几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就这么让我们一群人等着?” “来了来了孙姐!”杨韵莹一向有点怕这位雷厉风行的ceo,连忙拉着两人过去,乖乖坐好。 “呦?醒了?”刘勇端着一大盘烧烤出来,笑呵呵的,“来的正好,我这菜都做好了,咱们边吃边说。” 他甚至还提了一壶酒。 气氛闲适,江迟砚放松下来,一五一十地讲着最近发生的事。 尤其是罪魁祸首勾皿普。 “我、嘞、个、去!”杨和惊得合不拢嘴,“太精彩了,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把它写成河龟汤讲给我舍友听,那群傻帽绝对猜不到!” 秦画语朝他竖起大拇指:“想法不错嘛小杨同学,记得到时候也发我一份。” “不是你们,这话题有点偏了吧?”杨韵莹吐槽。 杨和尴尬地挠挠头:“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我还挺高兴的,最起码知道了那人的身份,虽然还是找不到人就是了……” “不过缥缈宗闭宗,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察觉到了危机?”孙偌黎沉声道。 “大概率是。”江迟砚点头,补充道,“而且庆城的行动,魔族大获全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虞归道:“那他们下一步的目标……会是凝虚宗么?毕竟只有凝虚宗被偷了家。” “有这个可能。”江迟砚没敢下定论,“也有可能是踏云阁,闵宥去竞争阁主之位,不管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勾皿普的意愿,都不是好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好慌。”杨韵莹捂着心口,忧心忡忡,“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害,想那么多干嘛?这不还没发生的吗?”刘勇爽朗一笑,一口气干了杯酒,面上浮现醉意。 “诶,江迟砚,系统呢?”身旁的虞归扯了扯他袖子,突然问道,“我有点事想找她聊聊。” 江迟砚摊了摊手:“很遗憾,系统不在我这里。” “啊?那好吧。”虞归失落地点点头,陡然沉默下来。 江迟砚道:“很重要的事吗?要不你告诉我,我替你转告她。” “也不是很重要……我就是想知道,这次攻略成功的概率大不大,我想回家了。” 此言一出,空气蓦然沉寂下来,“回家”这两个字,挑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不知谁发出一声叹息,而后此起彼伏,像被传染了一样。 “之前我觉得留在这里协助下一个攻略者是恩赐,因为我能看到复活的希望。”孙偌黎怅然开口,“但随着希望一次次升起,失望也一次次积累,我才发现,这恩赐里掺着毒药,让人着迷,也让人痛苦。” 秦画语也道:“谁说不是呢,我有时候会幻想,如果攻略失败直接死去,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一次次地重复失败,也不会这样痛苦了。”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就真的没机会复活了。”杨韵莹反驳道。 “这才是最让人痛苦的点啊。”孙偌黎拍拍她肩膀,无奈地笑道,“成功复活和直接死亡,达成了任意一个都好,但偏偏是这中间一点,你们这些来得晚的人还好,像我们这种早早过来的,很难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保持最初的热忱与信心。不然,怎么会有人得抑郁症呢?还有王珞,我看她的精神也有点不正常了。” “这……听起来的确很难熬……” “所以啊,祈祷这次能成功吧。”孙偌黎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地朝天一拜。 虞归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神色晦暗。 就在这时,系统急切的声音打破了悲伤的氛围:“江迟砚!快跟我走!林邬玦出事了!” ---------------- 江迟砚离开后不久,林邬玦悠悠转醒,习惯性地先摸摸小白,而后闭目修炼。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江迟砚,按照他对江迟砚的了解,这个时间,对方大概还没醒。 小白被他揉醒,伸长了爪子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翘着尾巴在房间里巡视一圈,腿一蹬跳上桌子,蜷着身子舔毛。 等到林邬玦终于起身离开房间时,小白已经给自己来了个全身大扫除,全身散发着独属于猫咪的美妙气味,踩着猫步一颠一颠地跟在林邬玦身后,看他敲响了隔壁的门。 咚咚咚—— 无人应答。 这时,系统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哦,我忘记告诉了,江迟砚一早就离开了。” 第90章 林邬玦眉一皱,问道:“他去哪了?” 系统:“不知道。” “他没告诉你吗?” 系统:“没有呢。” “那你怎么不问?” 系统:“忘记了。” 林邬玦:“…………” 他觉得系统在装。 他不死心地问:“你这时候怎么不怕他黑化了?” 系统叹气:“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太依赖别人,他应该学着成长,所以我允许你短暂放手。” 林邬玦眼角抽了抽,看样子似乎想骂人,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骂出口。 江迟砚不在,林邬玦也没有久留的必要,他俯身抱起小白,准备先回宗门。 一支羽箭自背后破空而来,林邬玦头一偏,箭矢擦着他侧脸划过。 旋即,箭矢被他拦截,一张纸掉了下来。 纸上只有一句话——「明安,故人求见。」 “故人……”林邬玦皱起眉,攥着纸条的手紧了紧。 他过去在明安的经历并不美妙,也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要说故人,那就只有他大伯一家…… 但若是他们,应当不会搞得这么神秘。 “像个阴谋。”系统评价。 “我也觉得。”林邬玦手中燃起火焰,一把火将纸条烧了个干净。 这么明显的阴谋,他才不会上当。 火焰一点一点将纸条燃烧殆尽,下一秒,林邬玦凭空消失在原地。 一道黑影踱步至林邬玦方才消失的地方,满意地笑了:“呵呵,果然啊,对付这种把命看得最重要的人,就不能用寻常诡计。” 还好,他早有准备。 第74章 死而复生的…… 喧闹的街巷中, 行人来来往往,各自为生计奔波,谁也没有注意到,转角处暗巷里凭空出现的人。 “这里是……明安?”林邬玦谨慎地观察四周, 辨认着记忆中的故乡, 虽是故乡,他却对它没什么印象, 哪怕前不久他才回来过一次。 相比之下, 系统反而更为熟知,肯定道:“是明安, 那纸条怕是被动了手脚, 幕后之人猜到你不会上当,所以根本就没打算仅凭一句话就引你过来。”系统隐隐觉得不安, 忙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等待你的只会是天罗地网。林邬玦, 听我的, 尽快离开这里。” “嗯,我知道。”林邬玦心知肚明, 当即准备离开。城中不可御剑,他只能在系统的指示下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走出暗巷, 便是明安城中最热闹的街道,人多,声也吵。 林邬玦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低着头脚步匆匆。 耳边是行人杂乱的说话声,带着口音,林邬玦左耳进右耳出, 没有在脑中留下一丝痕迹。 直到,一道亲热的女声传进他耳中——“诶呀素棠,我可真是好久没见你了!这次又是和你家老林一起挑布料来了?” 名唤素棠的女人笑着回应:“是啊,这不快入秋了嘛,我想着提前赶制几件衣裳,正好老林有空,陪我最好。” 林邬玦的脚步霎时停了,他猛然回头,恰看到女人抬眸看向身旁男人,眼含笑意,语调温柔婉转:“铭武,你看这匹料子怎么样?是我最喜欢的湖蓝色呢。” 铭武……林铭武…… 素棠…… 林邬玦愣愣看着他们,埋藏在心底的幼时回忆逐渐苏醒,如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他。 关于父母最初的记忆,是女人开心的笑脸:“铭武!你快看,咱们儿子会叫爹娘啦!来,乖儿子,再叫一声~” 而后是男人结实的怀抱:“呦,我们小玦这么厉害啊?小小年纪就会说话了,以后保准是个当官的料哈哈哈哈!” 女人惊喜地捂着嘴,浮夸地笑起来:“哇,那我岂不是官老爷的亲娘啦?” 男人抱着怀中婴孩,配合地躬下身行了个大礼:“那我,拜见老夫人。” 女人则笑着锤他:“诶呀你少打趣我了!” 一家三口,笑着闹着,好似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在林邬玦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他们总是笑着的,笑着哄他开心,笑着陪他玩闹。 他们的家也总是温馨的,美丽的花草被修剪地整整齐齐,池塘的鱼儿游得欢快,幼时的他常在院中奔跑,弄得一身泥污,父母发现了也不会责怪,反而会陪着他一起。 林邬玦的童年很幸福,幸福到,幼小的稚童一度认为世界就如这般美好,直到爱他的父母陆续死去。 只留下一枚开过光的护身符。 林邬玦曾无数次抚上心口,隔着衣服的布料,感受那只父母留下的福袋。 但现在,他们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笑容依旧,一如往昔。 就连岁月也偏宠他们几分,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林邬玦出神地望着这一幕,不知不觉眼中泛起湿意。 “你怎么了?”系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纳闷,“你认识他们?” 林邬玦好似没听见,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时,那对夫妻已然选好了布料,并肩离开店铺,携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林邬玦几乎立刻便跟了上去。 “你干什么?那不是出城的方向!”系统喊道。 这次林邬玦听见了,他脚下一顿,却没有停下:“我、我知道,我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久的。”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想与父母相认,想告诉他们自己的思念,想问问他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来找他?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耳边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林铭武和素棠在曾经的林府前站定,前者摇头叹息,很是惋惜:“可惜了,诺大的府邸就这么被一把火烧没了。” 素棠随意瞥了眼,笑吟吟地挽着他手臂,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就说他是个扫把星吧,谁沾谁倒霉。” 林邬玦的脚步霎时顿住,脑中想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迟缓地想:她口中的扫把星……是谁? “是啊,我那大哥也是罪有应得,我当初还提醒过他,让他把那扫把星扔出去,他还不肯。”林铭武也嗤笑一声,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现在遭报应了吧。” 素棠似乎被逗笑了,咯咯咯地笑起来:“诶呀,铭武你就别这么说他们了,他们已经够可怜了,最疼爱的女儿差点被推进湖里淹死,好好的府邸也被烧没了,我都要同情他们了。” 林铭武笑着应是,后怕地拍拍胸口:“说起来我们也是倒霉,生了个扫把星出来,幸好当初我们假死脱身,否则恐怕都活不到这个时候。” “就是可惜了,没在临走前把他掐死。”素棠幽幽叹息,很是遗憾。 如同当头喝棒,林邬玦大脑一片混沌,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们口中的人,是自己。 身旁行人往来,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那句“可惜没在临走前把他掐死”,反复扎进他心窝,留下血淋淋的伤疤。 “可惜没在临走前把他掐死。” 这句话如魔咒一样,砌进他脑海,篆刻入骨。 明明是艳阳天,林邬玦却只觉浑身冰冷,冷的他开始发抖。 为什么? 为什么说他是扫把星? 为什么要假死离开? 又为什么……装的那么爱他? 如果一开始就不爱,那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又亲手打碎它? “林邬玦,别信他们,保持清醒!”系统察觉不对,厉声提醒。 “走吧阿棠,天色不早了。”林铭武笑着牵起妻子的手,悠然离开。 林邬玦死死咬着牙,掌心被掐出血来也毫无知觉,他一步一步跟了上去,固执地想求一个答案。 林铭武和素棠的家远离闹市,很清静,但依旧温馨,鲜花簇拥,鱼群欢快地游,就像从前一样。 他们笑着推开院门,片刻后又关上了门。 林邬玦在门前停留了很久,终是抬手,敲响了那扇门。 “谁呀?”素棠打开门,诧异地盯着眼前人,好奇的目光在林邬玦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旋即退后了两步,恨恨地捶打着丈夫,“我就说吧?我就说啊,扫把星总有一天会找上门的,你当初就该让我杀了他的呜呜呜……” 林邬玦麻木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他牵了牵唇角,笑得很难看:“所以……你们刚才说的人……真的是我。” “唉。”素棠面上闪过一抹疼惜,她松开林铭武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林邬玦,她像儿时一样牵起他的手,引着他往里走。 她叹着气,温声解释道:“小玦啊,其实你并不是什么扫把星,也没有克过什么人。”她停下来,直视着他,忽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我和你父亲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引你过来而已呀。” “你知道吗?为了能第一时间被你认出来,我们每年都在服用驻颜丹,就是为了保持这幅你最熟悉的容貌。哦对,还有声音,也是你所熟悉的吧?那可是我费心维护的成果哦。”她笑容越来越大,脸上出现恶意,“果然呀,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你毫不费力地就认出了我们呢,而且,还毫不犹豫跟了上来……” 第91章 下一秒,素棠笑着松开他的手,退后几步。 无数魔兵自暗处现身,全副武装,身后,严温慢条斯理地鼓起掌:“好精彩的演出,你们表现的不错。” 林铭武立马讨好地笑道:“那大人,您答应我们的黄金千两……” 啪啪—— 严温拍拍手,一名属下立刻将千两黄金呈上:“拿着吧,这是大人赏你们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两人千恩万谢地抱起黄金,看也没看被包围的林邬玦一眼,径直回了屋。 林邬玦目睹一切,自嘲地笑了,嗓音哑的不像话:“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就为了那些……黄金?” “嗯哼。”严温笑意盈盈地耸耸肩,“这世间芸芸众生,谁又能拒绝到手的利益呢?” “那……十七年前也是你们……” “你想以此得到慰藉么?”严温毫不留情挑明他内心的脆弱,他讥笑一声,道,“告诉你吧,其实,你的父母是真的一点都不爱你,你所珍惜的美好回忆,不过是一场戏,用你那迟钝的大脑好好想想吧,谁家夫妻不用挣钱养家,天天在家闲着?谁家父母不好好教育孩子,陪着玩闹?” “呵呵呵……他们在演给你看呢林邬玦,你知道这场戏带来了什么吗?” 林邬玦死死攥着手,一言不发。 这样的答案,在严温出现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猜到了。 “那个福袋,你一直随身带着吧?”严温突然转移了话题,笑着问他,“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吗?” 林邬玦瞳孔一颤,死死盯着严温,不放过他口中的任何一句话。 “那里面,有一味香料。”严温笑容扩大,眼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那香料极其特殊,单看平平无奇,可若与另外一种香混合在一起,那便能产生令人致幻的迷药,这迷药修士闻了无甚影响,但普通人、尤其是随身携带着它的普通人,一旦闻到这个味道,就会产生幻觉,变得易燃易爆,从而……无差别攻击。” “想起来了么?在你九岁那年,你把你可爱的堂妹推进冰冷的湖水,害她落下病根。在你十四岁那年,你当众攻击同门弟子,只差一点,你就能被全宗门孤立了。怎么样?这下想起来了吗?” 林邬玦头痛欲裂,过往的画面一帧帧在他脑海中浮现,最后拼成一句扎进心里的“可惜没在临走前把他掐死。” 严温的声音充满蛊惑:“那可是你最爱的父母亲手为你求来的福袋啊,那可是他们就给你唯一的遗物啊,林邬玦,他们不仅不爱你,甚至想要害你,他们想让你受万人唾弃,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你!” “算计……我?” “是啊,这样的父母多该死啊,我们杀了他们,好不好?” 林邬玦挣扎地摇头,脑海中的声音却不受他控制,叫嚣着报仇雪恨。 严温按着林邬玦双肩,逼他直视自己,他嘴角噙着疯狂的笑,一遍遍地蛊惑着:“别犹豫了林邬玦,加入我们,让那些辜负你的、欺负的人都去死好不好?” “我看你才最该死!”一声怒喝在严温头顶响起,江迟砚飞身而下,用尽全力朝严温刺下一剑! 趁严温躲避的间隙,一颗漆黑如墨的石头准确击中林邬玦后脑,林邬玦顺势倒下,眼中一片混沌。 “……草。”严温躲避不及,被刺伤手臂,暗暗骂了句。 江迟砚攻势不减,在系统的助力下几乎把涣风抡出了火星。 “还不快来帮忙!”严温朝愣神的魔兵大喊一声,魔兵立马回了神,齐齐挡在江迟砚面前,拼尽全力抵抗着。 江迟砚这次是真生气了,他一言不发,手上动作前所未有地狠厉,剑剑直击要害,短短几息便解决了全部魔兵。 只可惜,严温还是跑了。 “那对夫妻正准备从寝室的密道逃跑,别放走他们!”系统巡视一圈,对江迟砚道。 江迟砚转身进了屋,不过片刻,提着两个人出来。 “仙长!仙长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的,如果我们不照他们说的做,我们就会没命啊仙长!” 求饶的说辞千篇一律,江迟砚淡漠地看着他们,目光如刀:“你们的确很可怜。” 二人神色一喜,连忙磕头谢恩,冰冷的剑锋却抵在他们眉心。 青年声音如风,轻飘飘地落进他们耳中:“可我的阿玦又何其无辜,他不该成为谁的工具。” 剑锋逼近一寸:“刚好我这个人比较偏心,所以,还是你们去死吧。” 第75章 噬情石 “刀下留人啊!”关键时刻, 杨和一个飞扑,死死拖住江迟砚大腿,“冷静!冷静啊哥!万一林邬玦不想让他们死怎么办?那岂不是更糟了吗?!” 剑锋在贴着女人的皮肤停下,殷红的血珠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江迟砚沉默良久, 似在犹豫。 杨和死死拉着他衣摆, 生怕对方一个冲动把人杀了:“哥、哥!我知道你生气,但我求你了, 你先别动手好不好?他们毕竟是林邬玦的亲生父母, 万一他对他们还有感情,那、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啊!” 江迟砚闭了闭眼, 终是收回了剑, 神色冷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他们关起来吧。” 素棠浑身瘫软地跪倒在地, 冷汗浸透全身。 下一秒,铁链将二人牢牢捆绑, 禁锢在原地。 “江迟砚, 杨和!”门外, 虞归匆匆而至,大口喘着气, 扶着门框忐忑地问,“怎么样了?林邬玦他……他没出事吧?” 虞归跑的太急, 腿都还在抖,他们刚才还在畅想美好未来,结果下一秒系统就飘过来说主角要黑化了, 差点没把他们吓死。 江迟砚的目光落在昏睡过去的林邬玦身上,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起,掌心筋脉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麻得他整只手都没了力气。 小白缩在林邬玦身边,在他耳边焦急地叫着,不死心地用爪子推他。 “暂时没事,我先带他回去。”江迟砚动了动手指,攒了点力气,俯身抱起地上的人,安慰性地朝他们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我和你一起!”杨和撑着身子爬起来,他实在不放心。 “江迟砚!”虞归突然从背后叫住他,嘴唇还在抖,那双眼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如果、如果林邬玦没事的话,你一定、一定要给我们传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好让我们放心。” 江迟砚没有发觉她的异常,只点头道:“好。” ---------------- 无界门,含松峰。 江迟砚小心扶着林邬玦躺下,小白从他身上跳下来,围着林邬玦转来转去,小小的猫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急切的表情。 一枚漆黑的石头被江迟砚放在床头,那石头已然碎裂,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暗淡。 这原本是林邬玦为了防止他“入魔”特地找寻的后手,却阴差阳错,落进了他手中,最后用在林邬玦身上。 杨和紧跟在后,他并不多问,只小心的问:“那个,哥……你、你还好吗?” 江迟砚反应慢半拍地转头看他,唇角抽了抽,似乎想笑,却没成功。 “还好。”他说。 杨和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绞着手指,绞尽脑汁想着安慰的措辞,安慰对象却直接下了逐客令:“杨和,你先回去吧。” 杨和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小声留下一句:“那、那你有需要随时找我啊,当然没需要也可以!总之,你别一个人憋着……” 江迟砚疲累地点了个头:“我知道,谢谢。” “那、那我走了?” 江迟砚依旧点头:“嗯。” 杨和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房间中只剩两人一猫,江迟砚坐在床边,目光落在林邬玦苍白的脸上,手指不自觉抚上他紧蹙的眉,想要将其抚平。 “喵呜……”小白低声叫着,脑袋蹭着他冰凉的脸。 小白是灵兽,它的叫声很特殊,能够唤醒即将入魔之人的神智。 它此时发出声响,就代表林邬玦的情况并不乐观。 “你明明可以阻止他。”江迟砚蓦地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系统沉声,“但魔族有备而来,一次不成,便还会有下一次,倒不如趁此机会彻底解决这个隐患,总好过下一次的未知境遇。至少,当时你就在明安,手里还有噬情石。” 江迟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是最好的机会,但明白归明白,他还是不想让林邬玦冒险。 他换了个问题:“明知道这是个阴谋,林邬玦为什么还会跟上去?他不是最惜命吗?” “同样的话,我当时也问了。”系统忽的一笑,语气变得微妙,“你猜他怎么说?” 江迟砚没心情猜,只摇头道:“不知道。” 系统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很慢地说:“他很笃定地告诉我,魔修,不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第92章 江迟砚手中动作一顿,霎时抬眸,反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吧。我猜,他兴许是知道了什么。”系统反问,“还记得吗?我说过,林邬玦是气运之子,他不会死。但这个不会死并非指没人能杀死他,而是他本身的求生欲和敌人刻意放水所导致的共同结果。”她顿了顿,提起了庆城的一件事,“当时林邬玦被柏木桦刺伤昏迷,戈邢却没有进一步动作,林邬玦那么敏锐的一个人,说不定是察觉到什么,才敢跟上去的吧。” 江迟砚不再说话,只沉默地守在床边,安慰地拍拍小白的头。 林邬玦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来,彼时他目光呆滞,宛若稚童,对江迟砚所说的话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江迟砚捉起床头的噬情石,死死盯着它,“是这石头的问题。” 系统:“这是正常的,噬情石已经生效,剩下的,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江迟砚手紧了紧,还是不太放心:“你确定没问题?他现在就像个……”他顿了顿,终是把那两个字说出了口,“像个傻子。” 系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解释道:“那噬情石,乃是曾经飞升成神的缥缈宗宗主——路时所造之物。” “我曾说过。修士之所以会入魔,一为追求力量,剑走偏锋修习禁术,最终走上歧途;二为外力干预,长期受魔气侵蚀从而被动入魔;三为信仰崩塌,放弃正途主动入魔;四则为心魔,这也是最常见、最有效的一种。” 江迟砚:“嗯,你还说,罪魁祸首用在林邬玦身上的手段多为第四种。” “不错,但你不知道的是,类似的手段早在千年前便有人用过了。”系统的思绪逐渐飘远,随着讲述回到过去。 “千年前的神魔大战,我从未与你细说,世人亦不知其中细节。 那并非是单纯的靠武力取胜的战役,它,还伴随着一场攻心战。 初时,殷瑟炼化己身,致使赤华宗全员堕魔,庆城无一生还,人间沦为炼狱……这是世人所熟知的开端。但这并非全貌,事实上,早在殷瑟尚为神时,他便提前做好了准备。 世人皆以为是诸神惨死是因为实力不济,其实不然,他们……大多死于战友之手。” “什么?”江迟砚瞳孔巨震,“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自相残杀?为什么?” “因为他们堕魔了。”系统讽刺一笑,“殷瑟是较早飞升成神的一批人,他为人谦逊随和,和每个人都交好。 也正因如此,他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的过往。 殷瑟很擅长攻心,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一点。最初的我们并不知晓人间那场灾祸的源头是谁,也并未把它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普通的魔族作祟,所以只派了两人去清剿魔修。 然后,他们其中一人堕入魔道,趁同伴不备将其杀害,自己也投入敌营。 他是第一个堕魔之人,而此后,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世人皆有意难平,神也不例外。挚友的背叛,挚爱的离世,惨痛的经历……殷瑟知道太多人的过往,很容易地找到了他们的软肋,从而在他们心底种下心魔。而心魔一旦滋生,便很难消弭,更何况他本人就是一个巨大的心魔滋养巢,那些被他盯上的人,注定无法逃离,他们只会一步一步地,走进殷瑟为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中去。 于是,往日的战友自相残杀,将刀剑,挥向同盟。 为了阻止这种局面,路时闭关十年,发明了噬情石。” 江迟砚呼吸一滞,只听系统道:“噬情石,顾名思义,它会吞噬人的情感,但却不会彻底吞噬。就像我所说的,它是为了阻止修士入魔而诞生,也正是那第四种——心魔。” “心魔的滋生主要有两种,一为执念,这种,噬情石也无能为力。而另一种,即为遭受重创,也就是殷瑟所用的主要手段。 它会短暂地将人们剧烈的情感剥离,从而使那一瞬产生的仇恨或是绝望有了一个缓冲,就像同样的一把火,剧烈的火焰会将人烧死,但若将它分成无数小火苗一点一点去灼烧人的皮肤,虽然也会受伤,但却不会致命。噬情石,就是这个原理。” “不过随着情感的剥离,人的反应也会变得非常迟钝,宛如痴傻。但这只是一时的,他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缓慢回归,届时便与平常无异了。” 江迟砚看向坐在那里,无知无觉的林邬玦:“所以,他才会这么……呆滞?” “嗯,这是正常的。”系统道,“勾皿普针对林邬玦的多数行动也是围绕第四点展开。从幼时的父母惨死,差点误杀亲人和受尽冷待;到踏上修炼之路后的无故背叛,和被你化解的同门针对;以及揭晓答案后对父母产生的仇恨……这和殷瑟的手段是很相似的。所以,噬情石同样适用于他。” 系统沉默几秒,又补充道:“当然,并不是说用了噬情石就一定不会堕魔,主要看人。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多开导开导他,我之前的同伴都是这么做的。至于有没有用……我也不清楚。” 江迟砚沉默良久,倏地笑了:“有些人还真是很可恶啊。” 他轻轻挑起林邬玦下巴,温柔注视着他混沌的双眼,笑容灿烂却冰冷:“好阿玦,你可千万要争气啊,等我们抓到勾皿普了,一起把他凌迟处死好不好?” 林邬玦睫毛微颤,似有所感般眨了下眼。 第76章 踏云阁易主 “诶, 来了来了!”主峰峰顶,俞令晚的住处,叶怜起身朝姗姗来迟的江迟砚招手,口中催促着, “快快, 就差你一个了。” “到底什么事?”江迟砚这几天一直足不出户守着遭受重大打击的林邬玦,一收到消息便马上赶了过来, 没想到阵仗还不小。 俞令晚、叶怜、程余一、鹤归尘全部都在, 甚至莫里羽也坐在一旁。 “比较重要的事。”俞令晚道,“昨日踏云阁选拔阁主之位, 妄好和程鸿一同前去。今早她派人送了颗留影石过来, 说事情的发展有点魔幻,让我们自己看。” “魔幻?”江迟砚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什么坏消息吧?” “信上没说,但我猜……应该算不上坏事。”俞令晚摇头否认, 以她对妄好的了解, 如果真是坏消息, 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平静。 “别管是什么了,看看不就知道了。”莫里羽起身拿起留影石, 手中暗光一闪,下一秒, 一幅画面栩栩展开在众人眼前。 画面中央,数名长老相对而坐,下方则是门中弟子, 而闵宥和另外两人则站在最前方。 画面有些晃动,听不见声音,许是离得远。 好在尚能看清楚每个人的动向。 前踏云阁弟子莫里羽指着画面前方的三个人介绍道:“这三位, 从左到右分别是执法阁老洛焉,内门长老师幕仪,和咱们众所周知的叛徒。原本,下一任踏云阁阁主该从他们三位中逃生。” 江迟砚的目光依次扫过洛焉和师幕仪。前者一身素色衣衫,梳着温婉的发髻,哪怕透过模糊的画面也能看出对方脸上带着笑意。后者则与前者形成对比,一身华服,双手抱臂,浑身上下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相比下来,闵宥反而姿态闲散,不像候选人,像观众。 “系统,这个师幕仪是什么底细?”江迟砚问。 系统道:“霍瞳楼最忠实的部下,可惜资质平庸,被萧仇压了一头。不过她在门中声明不错,很受弟子喜爱。” 影像中的人终于有了动作,洛焉抬脚走向最中央,面对满堂弟子,似乎在说些什么。 莫里羽贴心地解说道:“应该是在畅想自己当上阁主后的安排吧,说白了就是招揽人心。” 俞令晚皱起眉,凑近了些许:“但我看下方弟子的反应……似乎不怎么买账?” 莫里羽呵呵一笑,笑容有几分沧桑:“正常,是个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不会买账。” 几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她,十只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莫里羽叹口气,委婉地道:“洛焉这个人……你们别看她长得温柔,其实吧,手段之狠厉,无人能及。” 叶怜摇头:“看不出来。” 程余一道:“人不可貌相。” 洛焉似乎也明白自己不招人待见,说了几分钟便下去了。 倒是师幕仪,她于众目睽睽之下侃侃而谈,下方弟子的欢呼声甚至传进了江迟砚耳中。 “看来这个师幕仪很想夺得阁主之位。”俞令晚微微皱眉,不免担忧,“而且她似乎很受欢迎,程鸿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嗯,而且她为人不错,很有威信。”莫里羽面无表情给俞令晚的担忧添了把火。 断断续续的欢呼声一直围绕在耳边,江迟砚撑着头,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终于—— 砰。 江迟砚的头磕到了桌面。 众人齐齐回头,疑惑地看着他:“刚才什么声音?” 第93章 江迟砚一手捂头,另一只手死死按着不受控制想要抖动的大腿,不知怎么,莫名地心虚,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没、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 众人:“……”不理解。 “……你怎么还睡着了?”系统十分无语,“昨晚你睡得挺早吧?” 江迟砚一脸严肃:“这么无聊的东西任谁来了都会困的。普通人。” 系统:“哦,那我理解不了,毕竟我是神。” 江迟砚:“那你好厉害哦。” 系统:“……”总感觉对方在骂人,但没有证据。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师幕仪终于走下了高台,换了闵宥上去。 莫里羽不耐地皱起眉:“啧,他一个半途加入的,还是个魔修,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踏云阁这么多人,就没有人发现吗?” 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 预想中,程鸿应该是在几个候选人全部发言完毕后闪亮登场,揭示自己霍瞳楼之子的身份,然后再由洛焉打配合,顺势让程鸿上位。 江迟砚这么想着,耳边却传来叶怜惊诧的声音:“诶不是,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他瞬间抬眸,只见画面中,洛焉和闵宥缠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发生什么了?”他下意识看向身旁死死盯着影像的鹤归尘。 鹤归尘脸色很沉,只道:“是那个女人先动的手。” “别慌,这对计划有利无害。”莫里羽安抚着众人,“且看下去吧。” “嘶,等等!洛焉长老……手上拿的是什么?!”叶怜突然指向那节黑乎乎的、冒着火光的长棍,看向自家师尊,“师尊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莫里羽嘴角一抽,呵呵一声,道:“烙铁。” 叶怜瞠目结舌:“就是那种,用火烧的通红,然后按在人身上滋滋作响的烙铁吗?” 莫里羽微笑着点点头:“正是。” 众人:“……不愧是执法阁老。” 只有鹤归尘,脸色更黑了,手指攥着的桌角硬生生被他掰了下来。 江迟砚看见了,默默远离这位煞神。如果不是系统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能通过登天路的人一定不会入魔,他高低得怀疑鹤归尘已经黑化了。 “这东西打中人肯定很疼。”叶怜心有余悸,“没想到洛焉长老看起来温和,行为上却这么……疯狂。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和妄好那女人交情不错的人能有多正常?” 俞令晚眼皮一抽,木着脸看她。 叶怜回以无辜的表情。 剩下的事情,就像妄好说的一样,很魔幻。 在闵宥和洛焉打斗的间隙,师幕仪争分夺秒地游说众人,为自己争取权益。而就在这时,程鸿从天而降,手持阁主令牌向众人宣告自己的身份。 一瞬间,打斗停了,游说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程鸿身上,斟酌着他口中说辞的真实性。 师幕仪第一个表明立场,站在了程鸿的对立面,与他针锋相对。 而后,洛焉从身上掏出什么,站在程鸿身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闵宥则没有任何动作,似在静观其变。 局势陷入僵持。 “看来,我们低估了师幕仪在踏云阁的威望。”莫里羽面色沉了下来,“但愿妄好能应付得过来。” 众人不由捏了把汗,紧张地盯着影像。 突然,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影——萧仇。 世人皆传,萧仇是杀害霍瞳楼的罪魁祸首。 而今,这个罪魁祸首堂而皇之来到踏云阁,于众目睽睽之下亮相。 霎时,所有人骚动起来,阁中长老更是提剑相向。 程鸿,也亮出了武器。 然而萧仇不慌不忙,她看向台下弟子,似乎说了什么。不多时,便有人陆续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萧仇身后。 不仅有弟子,还有两名长老。 “那是愿意追随她的人。”莫里羽一脸欣慰。 大战一触即发,萧仇携众弟子大闹踏云阁,场中顿时一片混乱,有人趁乱逃窜,也有人奋起反抗。 总而言之,一派乱象。 “萧前辈她……为什么会突然对付踏云阁?”俞令晚皱眉不解,总不能是因为是被冤枉了去泄愤。 莫里羽摇头:“此事我也不知,待我回头问问她。” 最后,萧仇似是打够了,带着身后弟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令人没想到的是,经由萧仇这一闹,原本占据优势的师幕仪,却没能当选阁主之位。 “为什么?她威望不是很高吗?” 深知内情的莫里羽却笑了:“不奇怪。师幕仪很忠诚,这份忠诚不仅是对霍瞳楼,还连带着给到了身为副阁主的萧仇,所以她们两个的关系,事实上还不错。而如今萧仇叛变,师幕仪自然会被连累。” 她笑着摇了摇头,感慨着:“想不到我那一心修炼的小师姐,如今也懂得玩阴的了。” 至此,留影石中的画面播放结束,虽然出了一些差错,但整体还算顺利。 “你觉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回程的路上,系统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问题,“如果闵宥的目的是阁主之位,那他为什么会和洛焉发生冲突?如果我是他,我会引导洛焉和师幕仪相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我们的计划并未告知萧仇,可她却及时打破了僵局,帮了程鸿。”她沉声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并非恩将仇报之人,突袭踏云阁的举动,实在太奇怪了。” 江迟砚没有否认:“的确,更奇怪的是,她明知闵宥已入魔,却没有揭发他的身份,反而任由其留在踏云阁,这很不对劲。” 系统:“她就像是……料到了会发生的事,特地来帮我们一样。” “算了,别想了。”江迟砚推开院门,目光锁定在树下撸猫的林邬玦身上,面上浮现笑意,“莫师姑应该已经去无上谷找人了,我们等着便是。” 几天过去,林邬玦已经不再如最初一样呆傻,现在的他,除了反应慢,与平时无异。 “你……确定?”系统深感无语,“他可不只是反应慢而已。” 江迟砚很确定:“我说是就是。” 系统:“……你开心就好。” 江迟砚悠然飘至树下,蹲下身,从林邬玦手中抢过毛绒绒暖乎乎的小白。 林邬玦抬头看他,缓慢地眨了眨眼,而后弯起眼睛笑了笑。 最近两天,小白已经不怎么叫了。 这也就代表着,林邬玦已经将那股暴烈的情绪消化了大半,虽然还是会伤心难过,但至少,他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不枉他这几日讲了那么多大道理。 “上次的故事讲到哪了?”他翻开树旁的那本书,揉着林邬玦的头,引导着,“还记得吗?” 林邬玦点头,缓缓道:“记得。女主被同伴算计,差点身亡。” “那我们继续?” 林邬玦双眼一亮,重重点头:“嗯。” 最初选择用讲故事的方式传播道理的时候,江迟砚是没报什么希望的,毕竟这本书林邬玦早就已经看完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效果出奇的好。 或许某些故事,放在特定的场景下讲述,真的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情绪被吞噬的林邬玦,反应慢,但却格外的听话。 就像最纯粹的稚童,满心满眼都是你。 江迟砚很喜欢看他努力消化自己说的话的样子。 尤其是在知道他暂时不会有黑化风险的时候。 江迟砚会从把曾经听过的冷笑话讲给他听,以前的林邬玦会一笑而过,但现在的他会绞尽脑汁思考其中意思,然后得到一堆毫无意义的答案。 每当这个时候,江迟砚就会笑得格外高兴。 直到,某天深夜,身旁贴上一个温热的怀抱,迟缓的呼吸落在他颈侧。 “师兄,你会离开我吗?” 他语气低落,害怕失去,却还是忐忑的问出了口。 江迟砚的思绪有些恍惚。 会离开他吗? 当然会。 他还有放心不下的人。 但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知道。”他终是选择了一个,委婉的答案,“人生有太多变数了。”却又忍不住给人希望,“不过,就算一时分开也可以再相聚。你可以来找我,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 林邬玦没有说话,只是抱的越发紧了。 翌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进江迟砚耳中—— 虞归,死于皇城。 第77章 世上再无预言家 “你说什么?”手中杯盏掉落, 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迟砚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青年,眼里泛着骇人的光:“你说虞归她……怎么了?” 系统忙道:“冷静江迟砚,她只是死在这次轮回,并不是永远消失。” “我知道。”江迟砚紧握着拳, 咬牙道, “但我也必须知道,是谁害了她。” 第94章 青年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小心觑着江迟砚的脸色, 讪讪地说:“就、就是,去世了啊……我也是才收到消息, 想着你们都认得虞大师, 就过来转告你们一声……” 林邬玦掌心轻轻覆上江迟砚手背,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目光却紧盯着对面的人:“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虞归为什么会死?你说清楚。” “这……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她突然现身京城,说自己泄露天机遭到了反噬, 命不久矣。然后、然后就吐血而亡。” 江迟砚目光一凝:“反噬?” 这话绝对是无稽之谈, 先不说虞归根本不会什么预言, 就算她真的泄露了天机,可天道就在这里, 她又怎么会对自己人动手? 系统显然也想到了这茬:“这事蹊跷,我们得过去一趟。” 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止他们, 虞归死得太突然,也太招摇,想要一探究竟的人并不少数。 一时间, 本就热闹的京城多了许多人。 告知他们消息的青年姓贺名莘,乃是当朝吏部尚书的第四子。 贺莘熟门熟路将他们带到虞归身亡的地方,那也是整个京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这里本就人多, 现在更是尤其地多,各路人马争相而来,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里面没有东西。”林邬玦从人群中挤出,摇头道,“许是被官府的人收走了。” 江迟砚看向贺莘:“你家住本地,有没有目击者?”他顿了顿,补充说,“就是当时在场的人。” “有,我特地把他喊了来。”贺莘点头,回头推了把身旁仆从,吩咐道:“应常,当时你全程围观,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个事?” 名为应常的男人恭敬地应是,却在看到江迟砚的一瞬间浑身一震,脑袋一寸一寸转向自家少爷,疯狂使着眼色。 “还不快说!”贺莘无视他的小动作,呵斥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说。” 应常只好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小人今早奉命采买,原本一切如常,结果买完准备回去的时候周围人突然乱了起来。然后一辆巨大的豪华马车从天而降,从里面下来一个天仙似的人儿,我听周围的人都叫她——虞大师。” 他讪讪一笑,似是觉得心虚:“小人也久闻预言家大名,想要见识一二,便凑了个热闹……谁料虞大师她、她张口就预判了自己的死期!” ---------------- 人群喧闹,虞归一袭白袍端坐在马车顶部,微昂着头,似在观天。 周围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吵闹声不绝于耳。虞归却早已习惯了这幅场面,脸上不曾有一丝波澜。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下方人群开始催促。虞归终于有了动作。 她翻身立于车顶,手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成百上千道目光聚集在虞归身上。 虞归再次昂起头,望着那辽阔的天,清透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中:“几日前,我夜观天象,窥得天道之怒,怒我泄露天机,遂降下天罚,不日执行。” 此言一出,空气陡然沉寂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错愕。 虞归惨然一笑:“而今,我的报应来了。” 几乎是这话落下的瞬间,大股鲜血从她口中溢出,虞归捂着心口,从马车顶部跌落。 白衣染血,触目惊心。 围观人群霎时骚动起来,高呼着大夫,想要挽留她的命。 但,为时已晚。 虞归伸出因疼痛而颤抖的手,死死抓着身旁人的衣袖,一字一句,字字泣血:“天道降下神谕,托我之口,转告世人……这世间,再无人能窥探天机!这世间,再无预言家!” 话毕,便再无气息。 身旁人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灰败:“她、她……没气了……” “但这还没有结束。”应常一脸沉痛地说,“我们当时本想给虞大师收尸安葬,谁料刚一碰触,她的身体便着了火,火势太大,我们没来得及灭火,她整个人就……就化成了一捧灰……” 一代传奇,就此陨落。 自此,世上再无预言家。 江迟砚喃喃着重复:“世间再无预言家……” 林邬玦心中一动,好似想到了什么:“师兄,虞归她……兴许是自……唔!” 江迟砚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目光扫向在场众人,冲他摇了摇头。 林邬玦眸光微动,瞬间明了。 人多眼杂。 贺莘愤恨地叹口气,替虞归打抱不平:“唉,真是太可惜了,这天道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警告一下不就完了?至于把人弄死吗?还不给人留个全尸!” 系统:“……”多大的一口锅啊。 江迟砚扶了扶额,不确定地问:“虞归她,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系统:“不知道。”的亏是不知道,否则背上的锅可能还会更大。 见没人附和,贺莘轻咳一声缓解尴尬,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咳,那个,两位师兄,这里人多,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林邬玦是无所谓的,只看向江迟砚。 江迟砚自是同意,然而他刚要点下去的头却在看到转角处那一抹身影时顿住,旋即改变了主意:“不必了,我们还有其他事,各自分开吧,多谢你告知我们这些。” 贺莘一愣,贺莘受宠若惊,贺莘松了一大口气,带着应常高兴地走了。 江迟砚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好像有点怕我?” 林邬玦眉梢一挑:“师兄不记得他了?” 江迟砚表示疑惑:“我应该记得他?”他甚至都不认识这人。 林邬玦想想也是,便斟酌着措辞道:“师兄还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一天夜里,有个小少爷带人把我堵在山下吗?”他抿了抿唇,眼神有些躲闪,似在心虚,“贺莘就是那个少爷,所以他对你……有点阴影。” 时间隔得太远,江迟砚皱眉沉思,终于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号人。 但是,林邬玦为什么会和这人认识?! 还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 林邬玦讪讪:“他帮了我……一些事。噬情石的消息也是他告诉我的,而且他本人很诚恳,所以……” 江迟砚木着脸:“看在噬情石的份上,我不和他计较,但这种人还是不能深交,万一……” 万一什么,他没说,因为短暂相处下来,他对贺莘的印象其实很好,甚至不能把五年前那个人和他联系在一起。 但也不排除演戏的可能。 说话间,前方的那道身影已经走进一家客栈,消失在二楼。 江迟砚脚步一顿,看向身旁的人,难得坦诚地道:“你在外面等我,好吗?” 林邬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挑眉,却是同意了:“好。” “乖。”江迟砚满意地揉乱了他头发,进了客栈。 他于房间门口止步,看着女人颤抖的背影,叹了口气:“要不我们晚会再见?” “不、不用!”杨韵莹终于转过了身,露出红肿的眼和遍布泪痕的脸,“你应该都知道了吧,虞归她……她借口有事要找尤畅,要我陪她一起来京城,结果却、却服毒自尽……” 江迟砚垂下眸子:“我都知道了,她是为了我们。” 杨韵莹抽抽鼻子,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今早我在她房中,找到了这个,你先看吧,看完了,我再带回去。”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那是一封遗书。 「致我亲爱的同盟—— 我可能思想有点极端。 第六十五次攻略,是我的主场。我一意孤行走了一条前人未走过的道路,结果输得彻底,闹了个笑话。 好在我们还有生的机会,虽然渺茫,但却有希望。 只是在那之前,我尚且不知道他们的痛苦,直到那天他们难得地吐露了心声,我这才知道,当希望变成绝望,我也会成为一副失去斗志的行尸走肉。 我想,我不能再犹豫了。 那个假冒我的人,她随时会出现给我们一记重锤,我不想赌,也不想被人利用,尤其那还是我们的敌人。 所以,原谅我先斩后奏,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我特意选了京城,想让消息传的快些,我特意安排了火化,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我其实是中毒而死。怎么样,我聪明吧? 再见了各位,希望一觉醒来我能直接回到熟悉的小家,为了鄙人这点微薄的愿望,就劳烦大家加把劲儿啦!拜拜!」 江迟砚恍然想起,上一次分别之前,虞归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如果林邬玦没事的话,你一定、一定要给我们传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好让我们放心。” 原来,她在那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发觉。 ---------------- 隐蔽之所,一处无光的宫殿中,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彻大殿。 第95章 “好一个世间再无预言家!好一个虞归!!!” “域主,还请息怒。” 蓝衣女子默然立在下首,有些心疼地看向被砸碎的瓷器,那可都是珍品啊…… 男人的声音阴沉狠厉:“从常丰秘境开始,我的计划屡次被人破坏!常丰城、南溟海,还有北方的备选傀儡、庆城的献祭法阵和踏云阁的阁主选拔……呵呵呵呵……我们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到现在,连虞归都死了,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息怒!” 他周身魔气翻涌,显然是怒极。女人却并不被他的怒火所影响,她抬起眼眸,平静地笑了笑:“域主何必着急?计划虽然失败了,却也并非毫无收获。” 男人抬起阴鸷的眸,挑起一个危险的笑:“哦?你说说,我有什么收获?” 女人沉默良久,缓缓憋出一句:“至少,您知道应该把矛头对向谁。” 男人:“………………” 第78章 可疑 客栈前, 林邬玦靠墙而立,手中无意识揉搓着小白的耳尖。 小白抗议地用爪子推他的手,没推动。 气得它用力拍了几下,亮出尖尖的牙齿去咬。 “你给我挠痒呢?”林邬玦点着它牙尖笑道。 小白气愤地松开嘴, 扭过头去不理人了。 林邬玦好笑地拍拍它脑袋, 手指绕过去挠它纤细的脖颈。 小白满意了,配合地扬起小脑袋, 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尾巴一甩一甩的,瞬间不生气了。 余光中, 一中年男人鬼鬼祟祟地捂着脸, 轻手轻脚拐去了旁边的街道。 男人小心回头望了一眼,却没看到他提防的人。 “好久不见, 你在躲我吗?”转头,林邬玦幽灵一样出现在男人面前, 笑容温和有礼, “这位……摊主。” 摊主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怀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是一个木匣子。 “好、好巧啊林道友,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哈哈哈……”摊主讪笑着, 抖着手去捡地上的匣子,额头冒出了汗。 林邬玦抢先一步将它捡起, 摊主倒抽一口冷气,却见对方只是笑着将匣子递过来,一派人畜无害:“您的东西, 可别再掉了。” “啊,好、好,多谢道友, 我、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哈哈,再会、再会!”摊主抱着匣子退后几步,擦了把头上的汗,抬脚就准备离开。 然而他一转身,便迎面撞上另一人。江迟砚笑盈盈地朝他挥挥手:“好巧啊摊主,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你们……又来采购物资吗?” “啊哈哈,是、是啊。”摊主僵硬地笑了几声,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我们来采购物资、采购物资……” “哦——那摊主怎么一个人?其他人呢?他们没和你一起吗?”江迟砚环视一周,故作疑惑地问。 摊主不动声色抱紧了手中木匣,舔了舔干涩的唇,心虚地眼神乱飘:“他们、额……他们、他们先回去了!对,我们其实已经买完了,但有点东西我忘了买,这才又折返回来,这不就刚巧碰上你们了哈哈哈……” “啊,这样啊。”江迟砚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匣子上,状若无意地问,“那摊主买完了吗?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 摊主头皮一紧,忙道:“买完了买完了!我、我这正准备回去呢,两位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就好,我这就走了哈哈……” 他僵硬地笑着,错开几步,匆匆离开,刚松了口气,就听身后传来阴魂不散的声音:“那正好,我们也准备离开了,不妨一起吧?” 摊主欲哭无泪,只能假笑着推辞,然而两人铁了心要“护送”,任凭他怎么说也不管用,只能任由他们跟着。 江迟砚和林邬玦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把摊主圈在中间,两道目光时不时落在他怀中木匣上,打的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周遭人群熙攘,摊主浑身哆哆嗦嗦,全程低着头,紧张地抱着木匣,生怕身旁两人一个暴起给他抢了。 然而直到出了城,他们也始终没有动手。 摊主松了口气,正要辞别,忽的后脑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没了意识。 “呼——京城人可真多,走了一路都没找到下手的时机。”江迟砚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匣子,林邬玦则将人拖到附近的林中,扔进草丛。 江迟砚顺手折了根树枝盖在摊主身上,不知是怕他着凉还是怕他被人发现。 “师兄怎么知道他可疑的?”没了外人,林邬玦终于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 摊主鬼鬼祟祟离开的时候江迟砚尚在客栈,自然看到这一幕。他自己也没来得及转告,系统自始至终不在他这里,也不可能是她说的,但江迟砚却几乎一眼看透,配合着自己。 江迟砚奇怪地瞅他一眼,颇有些无语:“很难猜吗?能让你摆出那种态度的,能是什么好人?”他说着收回视线,抬手打开木匣,顿时皱起了眉,“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匣子里,赫然铺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 “这……好像是骨灰。”林邬玦不确定地说。 “骨灰?”江迟砚更疑惑了,“谁的骨灰?” 林邬玦摇头,他哪会知道。 江迟砚当然也没打算问出个所以然来,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摊主身上,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 “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林邬玦突然开口,按住木匣一侧,往下压了压。 木匣倾斜,骨灰往一侧滑落,露出深埋其中的瓷片一样的东西。 “是人骨。”林邬玦道。 江迟砚无力吐槽:“他这是把谁火化的尸体偷出来……” 他陡然顿住了,火化的尸体、可疑的态度……再联想最近发生的事,这里面装的是谁的骨灰,仿佛也有了答案。 林邬玦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莫不是虞归?!” 江迟砚握在木匣两侧的手指微微泛白,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迷雾,搅乱了清明的思绪。 如果这真是虞归的骨灰…… 那身为南溟人的摊主又为什么要将它收集起来,还一副心虚的模样? 林邬玦指了指匣中的另一物,迟疑道:“那这片骨头莫非也是……?” “应该不是。”是系统的声音,“我更倾向于,它属于殷瑟。” 江迟砚二话不说掏出探测针,一把扎了过去。 银针变成了黑色。 “真的是殷瑟的尸骨……会不会这骨灰也是殷瑟的?” “那倒不是,他没有留下骨灰。”系统道,“应该只是被装在一起而已。” 江迟砚啪地合上木匣:“把这人带回去吧,必须问清楚。” 林邬玦点点头,俯身准备将人扛起,却撞进一片刺目的红。 “他、他死了?!” 一阵阴风飘过,江迟砚不由得一哆嗦,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我们……没人动他吧?”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没有。”林邬玦翻开摊主的身体,从他手中取出一把尖锐的小刀,“他是自裁。” 江迟砚幽幽叹了口气,沉静的眸子盯着地上的人,眼中透出几分迷茫:“我宁愿是我们疑心过重,误会了人。” 至少那代表着南溟无辜。 可他现在死了,自杀而亡,或者也可以换种说辞——畏罪自杀。 他的神色太落寞,林邬玦于心不忍,徒劳地安慰道:“兴许是另有隐情……”只是这样的解释,实在苍白,难以信服。 江迟砚朝他笑笑,只是那笑很难看。 他早该想到的。 初时他问系统,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止南溟封印被破。那时系统说,他们每一次的阻止都会失败,甚至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系统猜测,或许罪魁祸首一直在暗中窥视,所以处处防范。 但若南溟早就与魔族勾结,那这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因为早已勾结,所以主动权牢牢被他们掌控。 一旦想通这一点,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比如……空迷的伤。 印象中,覆海吸人鲨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它只会把人吃掉,而且是压倒性的吞噬。 而以空迷的修为,她根本不可能在那条鱼面前撑那么长时间不被吞噬。除非…… 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 所以她听到了结界被破除的动静,自己砍了自己一刀,混淆视听。 再加上,当时她信誓旦旦表示神器在鱼腹中…… 可那个时候呜呜正和覆海吸人鲨打得不可开交,她又怎么会如此肯定? 种种迹象都那么可疑,但当时的江迟砚却没有细究。 “我原以为他们会自始至终地忠诚下去。”系统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会先行一步,把这件事转告郝酌华,我不在,你务必小心,有任何状况就赶紧跑。” 江迟砚点头道:“我知道,你去吧。” 第96章 林邬玦沉默地守在一旁,没有插话。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回头望去,只见黑衣女人解下面纱,朝他们点头示意:“又见面了,两位。” 她忽视地上的尸体,只问:“可否一叙?” “尤、尤大人,好巧,你怎么在这?”江迟砚生疏地问。 尤畅同样生疏地答:“预言家之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自当调查。不成想能在这里偶遇,二位方便的话,不妨随我走一遭。” 江迟砚看了林邬玦一眼,点头:“自是方便。” 三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只见梨树下,一人独坐秋千上,出神地望着天。 “昭离,他们来了。” 晃动的秋千停了下来,纪昭离起身回头,笑容一如往昔:“二位师兄,好久不见。” 幽静雅致的小院中,四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壶酒。 “没想到那日的踏云阁如此精彩。”纪昭离饮下一杯酒,目露向往,“早知道我也去凑凑热闹了。” “梦里什么都有。”尤畅面无表情泼了盆冷水。 纪昭离耸耸肩,依然笑着:“所以踏云阁阁主现在是你们的傀儡,那踏云阁算不算是你们的囊中之物?” 江迟砚还真想过这种可能性:“这个啊,要看无上谷谷主配不配合了,我觉得两宗瓜分的可能性更大。” 纪昭离道:“那也不错。” 她笑容降了下来,侧眸看了眼尤畅。 尤畅心领神会,起身对林邬玦道:“仙长,在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可否移步?” 林邬玦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江迟砚,江迟砚比他还懵,想不通尤畅找林邬玦干嘛。 纪昭离纵容地说:“那就麻烦林师兄为我的老师答疑解惑了。” 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推辞,林邬玦起身跟着她离开。 纪昭离这才叹了口气,严肃地看向江迟砚:“江师兄,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你会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林师兄给我的感觉一样,甚至你比他更加强烈。” 江迟砚一怔:“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日见到你们,我整个人都有点……烦躁。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因为我对林师兄的生理性厌恶,后来我发现,这种感觉更多来自于你。” 她问:“你最近有去过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不好的地方? 江迟砚不记得自己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好摇头道:“可能是我最近运气不好吧。” “真是怪了,要不是我……我都想找人揍你一顿了。”纪昭离小声嘟囔着。 她声音小,江迟砚却听见了,瞬间心头一震。 他想到了,是殷瑟的尸骨。 殷瑟的尸骨,可使凡人暴躁易怒,进而,心生恶意,失去理智。 他忙从储物戒中取出那片碎骨,近乎急切地问:“是不是它?那个让你不舒服的东西,是不是它?” 陶瓷一样的东西被伸到身前,纪昭离几乎是立刻后仰,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就是它,你拿远一点!” 碎骨掉落在地,江迟砚怔怔地看着它,脑中一片空白。 如果那种感觉是来自殷瑟的尸骨,那是不是代表着,林邬玦身上……也有这种东西? 所以,敏锐如纪昭离才会下意识远离他,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贺莘才会在那晚动手。 那……林邬玦成长中所遇到的一切恶意,便有迹可循了。 第79章 不忍 “你怎么了?”纪昭离探究的目光落在那枚骨片上, 忍着内心的抗拒将其拿起,凑在眼前端量,“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等了一分钟, 却见对面的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情绪, 只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神失去焦点, 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 她再次看向掌中那枚骨片, 想到刚才的对话,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良久, 江迟砚才喑哑着开口:“殷瑟遗骨。”他抬眸直视着纪昭离, “这是殷瑟遗骨,你之前也见过, 那时没感觉出来吗?” 他声音轻,话中却隐带责备, 纪昭离差点气笑了, 刚要发怒, 临了却顿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同情林邬玦, 也同情和林邬玦关系最好的江迟砚。 但这抹同情很快又变成了敬佩。与这样恶心的东西朝夕相处还能坚守正道,实属不易。其心智, 世间少有。 她缓了神色,平静地说:“你是说青首郡的那个夜晚吗?很遗憾,那晚太乱了, 又是鬼又是魔的,还有……”她顿了顿,略过了后面的话, 只道,“总之,各种东西混在一起,导致我变得迟钝,没有细究其中因素。” 她兀自一笑,颇有些无可奈何:“说来也巧,殷瑟遗骨之事闹得这般沸沸扬扬,我却从未真正接触过它,如果……” 如果一早接触它,或许就能早点发现……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空气陷入沉默,恰在此时,林邬玦和尤畅终于“聊完”,一前一后落座。 “咦?这是什么?”尤畅一眼便注意到了纪昭离手中的白瓷片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特殊道具吗?” 纪昭离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个烫手山芋,立马嫌弃地扔到一边:“没什么,晦气的玩意儿。”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道:“哦,对了。听说缥缈宗又归隐了?此事当真?” 江迟砚木然地点点头:“当真。” “那还真是不妙啊……”纪昭离低声呢喃着,结合最近得来的消息,她敛了神色,正色道:“两位师兄,有件事,劳烦你们转告宗主。” 江迟砚和林邬玦同时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纪昭离一哽,差点怀疑坐在对面的不是活人,而是两尊傀儡。 她清了清嗓子,道:“劳烦告诉他,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随时有可能收回王蝶,你们要随时做好踏云阁阁主暴露魔修身份的准备。” “嗯?”尤畅皱眉看她,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好。”江迟砚应了下来。 纪昭离又道:“另外,你可知纪惟现在何处?” “纪惟?”江迟砚眼里终于有了波澜,旋即他摇头道,“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回到宗门,江迟砚隐约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好像都很……忙?”林邬玦望着行色匆匆的人,不由纳闷,“是有什么大事吗?” 大事么…… 江迟砚能猜到的大事只有南溟海,或许是系统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转告了宗主。 “应该是有什么坏消息吧。”江迟砚叹口气,没有多想。他现在只想打发走林邬玦,“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林邬玦定定看他半晌,垂眸道:“好。” 江迟砚去找了宗主。 “嗯?你要看殷瑟的遗体?”宗主眉梢高高挑起,没想到有一天会听到这种要求。 “是。”江迟砚很坚决。 “噢……也行。”宗主很好说话,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连江迟砚都愣了愣,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 殷瑟的尸体早已碎裂,只能勉强拼起来,放置在一口类似于棺材的箱子中。 那也正是南溟海的神器。 江迟砚伸手将刚得来的骨片交给宗主,自己则仔仔细细端量着整具尸体,从头到尾,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他还留着杨和打听来的消息,两块头骨,一只左眼,一节指骨,半块肋骨…… 这是尚未找到的部分。 江迟砚的目光在他仅剩的右眼处停留了许久。 ---------------- 江迟砚没有贸然行动,他状似无意地看向林邬玦:“对了,你父母留给你的福袋……你还带在身上吗?” 那个福袋是唯一一个始终被林邬玦留在身上的东西,最理想的情况是,那里面的粉末是殷瑟的骨头磨成的灰。 林邬玦笑着摇头:“没有,那东西留着不好,我把它扔了。” 江迟砚呼吸一滞,抱着仅存的希望颤巍巍地追问:“扔、扔哪了?” 林邬玦:“房间角落的柜子里。” 江迟砚:“……” 江迟砚表情十分复杂,果然,他还是放不下。 像是猜到了江迟砚的想法,林邬玦无奈地耸耸肩:“不是我不想扔出去,主要是那东西不好,万一影响到别人怎么办?左右我现在也不会受它影响,干脆就扔进柜子,眼不见心不烦。” 江迟砚稍微放了点心,他伸手,理直气壮地索要:“为了你的身心健康,还是我替你收着吧。” 他本以为林邬玦会推拒一下,甚至提前想好了说辞,没成想对方和宗主一样爽快,转身回屋,不过片刻又折返回来,将一只陈旧但保存完好的福袋放在他手中。 江迟砚看了看福袋又看了看他,眨眨眼,终于露出点笑:“乖。” 第97章 没等林邬玦有什么反应,他转身离开,风一样回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邬玦盯着那门看了两分钟,垂下眼,终是没有再开口,转身也回了房间。 当天夜里,江迟砚一宿没睡,脑子里想的全是林邬玦。 福袋里的粉末不出意料和殷瑟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他要找的东西就只能在林邬玦身上。 回想起杨和给他的纸条上的内容,他不由想起了林邬玦那双极黑的眼眸。 江迟砚之前就觉得,林邬玦两只眼睛有细微的差别,只是不太明显,他便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现在看来,恐怕……那正是勾皿普精心谋划的结果。 可是……要怎么跟他说呢? 直接说出来,他能接受吗? 可如果不直接说,又能怎么办呢? 直到晨光熹微,江迟砚猛的起身,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决绝之气,三两步撞开了林邬玦房间的门。 砰—— 林邬玦嗖的从床上弹起,剑已出鞘。 待他看清来人,才疑惑又不解地收回了剑:“师兄你怎么……”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被推到床上,江迟砚一句话也不说,掰起他的脸,仔仔细细观察起来。 林邬玦眨眨眼,双手撑在背后维持着平衡,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算干什么,但还是配合着任由身上的人作为。 距离不断拉近,江迟砚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专注。 林邬玦手指微微蜷起,耳尖变得通红。他呼吸变得缓慢,像在克制着什么。 江迟砚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两手撑开林邬玦眼皮,目光在他双眼间逡巡,比较,同时回忆着昨天看到的,那只属于殷瑟的眼球。 被迫睁大眼睛的林邬玦:“……”好像有哪里不对? “师、师兄?师兄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江迟砚小幅度地摇了下头,动作却依旧没停。 他按在林邬玦左眼皮上的手指加重了力道,眼中划过一抹不忍。 林邬玦眼睫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最终,江迟砚还是逐渐放松了力道。 明明下定了决心,但临到头来,他还是犹豫了。 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他想错了呢?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着,一句一句,击溃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决心。 手指的力道逐渐放松,后撤着想要离开,却猛的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林邬玦轻轻笑了笑,满心满眼皆是信任:“不是有探测针吗?师兄。” 江迟砚瞳孔一震:“你……知道?” 林邬玦弯起那双好看的眼,点头:“嗯,我听到了。也……猜到了。” 江迟砚张了张嘴,压抑的情绪仿佛被打开了一道口子,一点一点往外流。 “不难过吗?”他抚上他的眉眼,眼中是几乎溢出来的悲戚。 林邬玦丧丧地点点头:“难过。”他很快又笑起来,眉目舒展,“但我想了一夜,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林邬玦正色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话锋一转,“师兄,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江迟砚的眼神变得茫然,他不记得自己做出过什么承诺啊…… “你说过,等我们抓到勾皿普,要一起把他凌迟处死的。” 江迟砚悲伤的表情上浮现出一瞬的空白,他面部肌肉抽了抽,似乎想笑,但硬生生憋住了。 他不轻不重捏捏他脸颊:“你真是……那算什么约定?” “那当然算。”林邬玦固执地说,“我很期待那一天。” 江迟砚俯身抱了抱他:“我也很期待。” 银针逼近眼珠,在林邬玦的瞳孔中逐渐放大,最终变成了熟悉的黑色。 江迟砚咬了咬牙,收起银针,左手覆上他的眼:“你忍一忍,很快就好。” 手上刚要用力,身体却猛的被人往下一拽,回过神时他整个人坐在林邬玦大腿上,上半身被他死死抱着,有力的手臂按着他后背,手掌压着他后脑,迫使他无法回头。 “你……” 下一秒,肩头被重重咬住,耳边传来林邬玦压抑的闷哼声。 ……和眼球被挖出来的声音。 江迟砚指尖一颤,又一次,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一行泪,悄然滴落,印在林邬玦微颤的后背。 第80章 仙女下凡(抽象一下下) 两天后, 俞令晚亲自造访,带来一个消息:“明日午时,练武场集合,你们两个都要来。” 彼时林邬玦头戴面具, 遮住了整张脸, 他不言不语端坐在那里,像个雕塑。 俞令晚很难不注意到他的异常:“你这是……在干嘛?” 江迟砚面不改色:“哦, 他睡眠质量不太好, 遮住光线能够更好地入睡。” 俞令晚看了看正午的太阳,又探了探林邬玦高深的修为:“……” 不理解但尊重。 她扶额:“行吧, 明天你们记得来。” “是出了什么事?”江迟砚问道。 “这个嘛……”俞令晚表情略微有些复杂, “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这下换江迟砚不理解了:“这么神秘吗?” 俞令晚尴尬地笑笑:“嗯……的确,挺神秘的。” 江迟砚于是便不问了:“好, 我们一定到。” 俞令晚又看了眼林邬玦,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转身走了。 林邬玦终于开了口, 声音隔着面具闷闷地传出来:“我要顶着这幅面具出去吗?” 江迟砚卡了壳:“呃, 好像……不太合适?”尤其看俞令晚的态度,明天可能还是个正式场合。 而且这面具是全封闭的, 相当于给脸蒙了一块铁皮,不仅看不见, 还难受的很。 但林邬玦失了一只眼,只要离开这扇门,就难保不会传出去, 而一旦这消息落入魔族耳中,那勾皿普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与其那样, 还不如一开始就瞒着,省的徒增麻烦。 系统倒是会一点点障眼法,但她一直没有回来,江迟砚也不知道要怎么联系她。 哦,还有缥缈宗,如果他们没有闭宗的话,江迟砚倒是可以去求一求路子矜。 “要不弄一个像……”林邬玦话说到一半,陡然想起什么,瞬间闭了嘴。 “嗯?像什么?”江迟砚半天没等到下文,不由抬头看去,看到了这一张铁皮面具。 “没什么……”林邬玦摇了摇头,似是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又补了一句,“突然觉得不可行,反倒更可疑了。” “好吧。”江迟砚没有多想,低头继续思考。 想要遮住眼睛不是难事,难的是,不被怀疑。 最终,江迟砚选择了隐身符。 最普通的隐身符只能隐去身形,走路时留下的痕迹、声音和气息都无法掩盖,但林邬玦本来也不需要躲躲藏藏。 于是,当第二天两人来到练武场时,在场之人齐齐看了过来,视线精准地落在一旁的空气上,一个个眼里充满了迷茫与不解。 不会真有人会以为这隐身符能瞒过别人吧? 面对众人的目光,江迟砚面不改色心不跳,悠然地摇着折扇,解释道:“行为艺术,你们知道的,天才大多有些奇怪的癖好。” 众人:“……” 全程充当隐形人的林邬玦暗暗拉了拉他衣袖,凑近小声道:“师兄你收敛一点吧。” 江迟砚也小声对空气道:“不行啊我忍不住。” 林邬玦:“……” 人群陡然安静下来,上空划过几道光线,只见宗主携各长老从天而降,立于最前方。 整整齐齐十个人,除了叛变的闵宥和暂守无上谷的解银染之外,九位长老外加宗主全部到齐。 江迟砚只在收徒大典这种重要场合上见过他们齐聚一堂。 “看来有大事要发生。”耳边传来弟子们的窃窃私语,江迟砚抬眸望向最前方的背影,莫名觉得紧张。 “师尊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林邬玦沉吟着,又兀自道,“连他们都要等的人,会是谁?” 林邬玦话音刚落,只见天边云雾散开,柔光自天际洒下,伴随着一阵清风,女人一身淡青衣衫踏空而来,飘然立于首位。 一时间,喧闹的练武场落针可闻。 “拜见师尊。”以宗主为首的十人在弟子们惊愕的目光下拱手行礼,恭敬有加。 “恭迎师祖回归!”俞令晚似早知一切,上前一步,为众人做了个表率。 这句话唤醒了沉寂的练武场,众弟子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齐声行礼:“恭迎师祖回归!” 江迟砚反应慢半拍地垂下头,脑中一片风暴。 突然搞这么大的阵仗,系统怎么……没和他说啊…… 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头顶,江迟砚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嗯……太远了啥也没看清。 第98章 良久,清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不必拘礼。我此番归来,是为肃清。” 此言一出,众弟子同时抬起头,惊疑不定注视着上方的人。 谁人不知,前任宗主姒嫖,曾以雷霆手段肃清宗门,其手段之狠厉令人闻风丧胆。 是以,即便从未见过本人,他们也难免会生出一股惧意。 剩下的话,姒嫖交给了郝酌华。 宗主亲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中:“就在几日前,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新任南溟主空迷,勾结魔族,图谋不轨!我等必须荡清乱象,还众生一个安稳!” “尔等,可愿出一份力?” 话落,众弟子同仇敌忾,年轻的修士们最是嫉恶如仇。以俞令晚为首,众人齐声应答,声音洪亮而坚定:“我等定不负师门教诲!荡平魔修,庇佑众生!” “不愧是我无界门的弟子!”莫里羽抚掌大笑,随即宣布,“两日后,诸位便同我一起,讨伐南溟!” 众弟子齐声:“是!” 气势如虹,江迟砚却总觉得奇怪。 系统,确切地说,他们这位师祖,在其中的作用是……? 如此大动干戈,本以为要说一些斗志昂扬的话来激励一番,但却没有。 他的目光不由望向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心想着找个时机去问问清楚。 一场“动员大会”就此结束,众人各自散去,江迟砚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顾右盼,神色逐渐僵硬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林邬玦身上的隐身符,对其他人来说相当于没有,但对江迟砚这个普通人来说,那是真的隐身啊! 所以,他那脆弱敏感柔弱可欺的小可怜师弟在哪? 江迟砚木然站在原地,颓然地闭了闭眼。 算了,还是等着吧。 殊不知,他等的人正好端端站在旁边看着,眼眸轻眨,似乎明白了什么。 “师兄?”终于,他鬼魅一样搭上江迟砚的肩,语气温和,“师兄傻站着作甚?” 江迟砚一悚,嘴比脑子快:“我我在冥想。” “哦……那师兄想好了吗?”声音忽然在另一侧响起,这下真有点像鬼了。 但江迟砚不能说,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因为按理说,他是可以感觉到的。 “想好了,走吧。”他木着脸笑,状若无意地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抬脚离开这个凉嗖嗖的地方。 路上,林邬玦突然说道:“我见过她。” “谁?”江迟砚一时没反应过来。 “师祖。”林邬玦道,“师兄可还记得,在常丰城我失踪了一段时日?当时我没有细说,但困住我的那个地方其实是有一个人的,只不过没有生气,我还以为是……但今日得见师祖,才发现她们原是同一人。” “也就是说,当时我去的那个地方,也许正是……” 随着他的讲述,江迟砚终于记起来了,在每一次轮回中,勾皿普为了让林邬玦尽快提升修为,以达到更好的入魔效果,会想方设法将他送进一个神秘的地方,以便他尽快突破。 系统当时没有明说,只道是个灵气浓郁的地方。 现下想来,那地方恐怕就是众修士梦寐以求的…… “神界。” 二人异口同声。 江迟砚看向身旁空气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也就是说,别人还在苦苦修炼的时候,你就已经去神界玩过一遭了?” 林邬玦:“……没有玩。”他声音染上一分委屈,“那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我都要吓死了,还以为永远回不来了。” 江迟砚笑了:“给你机会,你怎么都不珍惜啊?” 但话又说回来,他怎么记得,有几次轮回中,林邬玦的修为始终都很低呢? “是的,有时候我会将他驱逐,主要看攻略者的意思。”系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一如往常。 江迟砚一天被吓两次,差点魂飞天外,就此嘎嘣。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声不响的?” 系统:“有吗?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江迟砚扶额,一边应付着林邬玦时不时飘过来的话,一边问系统:“先不说这个。你怎么突然……呃,下凡了?”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时机到了,可以开打了。”系统的语气就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平常,平常到江迟砚差点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 “不是?这么突然?完全没有准备啊!” 系统笑笑:“不好意思,事态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 “所以你突然现身只是为了告诉他们,你来了,仅此而已吗?” “对。” 江迟砚恍然:“怪不得,刚才的动员大会你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话都没说两句。” 系统:“……” 系统愤然:“我那是为了不被你旁边这个鬼听出来,你没发现我特地换了声线吗!” 江迟砚讪讪:“哈哈,没注意。” 两天的时间稍纵即逝,这两天,昔日的无界门宗主下凡一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各路门派明里暗里来打探消息,都被宗主一一挡了回去。 直到两天后的清晨,众人整装待发。 却临时得到消息—— 昨夜,大批魔修朝凝虚宗的方向进军,直至今早,凝虚宗即将沦陷。 第81章 凝虚宗,废废的 深夜, 凝虚宗。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护山大阵,再也无力支撑,如蛛网一般碎裂。 乌怀也目眦尽裂, 手中重剑深深陷进地面, 带起一片裂纹。 魔族来势汹汹,为首之人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魔气, 甚至比自称第二副将的严温还要强上几分。 乌怀也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魔域之主手下的第一副将。 戈邢手握尖刀, 携万千魔兵立于凝虚宗之上,颇有黑云压城之势。 凝虚宗弟子亦丝毫不退, 岿然不动与其对峙。 戈邢睥睨着脚下的人, 薄唇轻启:“秦宗主,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若现在投降, 归顺我魔族,我可以饶你们一条生路。” 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放你爹的狗屁!”秦震破口大骂, 巨斧一挥, 整个人如流星般冲了上去, “有本事就和老子单挑!” “杀了这群狗杂碎!”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凝虚宗弟子同时出手, 霎时与魔兵战作一团。 乌怀也挥舞着重剑,杀红了眼。 这场战斗, 他们并不占优势。 魔族来势汹汹,他们却没有丝毫准备,尤其是那些修为低的弟子, 只能匆匆躲进藏书阁炼丹房这种相对安全的地方。 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一旦他们没拦住这些魔兵,让他们闯了进去,那宗门几千年来累计的根基, 和新生一代的传承,都将毁于一旦! 乌怀也额头冒出冷汗,大喝一声,死死挡住即将突破防线的魔修。 然而,终究没能拦住。 “乌师姐!他们闯进去了!”书焕焦急地对她喊道,手指指向的,正是藏书阁。 乌怀也来不及犹豫,一脚踹飞魔修,转头便追了上去,只抛给身边人一句:“你们拖住他!” 藏书阁,云依撑起结界,冷冷看向结界外的魔修。 她不擅打斗,仅凭一人也无法抵挡众多魔兵,只能以结界支撑,拖延时间。 结界内,书礼焦急地直跺脚:“师尊,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不如您放我出去,我可以一战!” “闭嘴。”云依没好气道,“我不需要你一个小小元婴去拖延时间!” “可是我!” 就在此时,一柄重剑从天而降,一下贯穿两名魔修。云依眉梢一挑,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轻松之色。 “怀也,结界支撑不了多久,务必速战速决!” “弟子定不负所托!”乌怀也沉声应下,周身气势大涨,丹药一把一把送进口中。 与此同时,炼丹房、工器坊、宗主大殿和供奉历代长老灵位的宗祠……皆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熟知凝虚宗的地形,目标明确,不仅要颠覆宗门,更是要摧毁凝虚宗的根基与传承。 “你们可真是好计谋!”秦震咬牙切齿,巨斧重重压下,死死盯着对面那张冷漠到可恶的脸。 “还要多亏令徒争气。”戈邢勾了勾唇角,怜悯地看着他,“也多亏秦宗主,信任。” “你!”秦震怒极,一双本就凶神恶煞的眼睛瞬间变得更加凶狠。 谁也无法接受自己辛苦养大的徒弟成为刺向宗门的尖刀,偏偏戈邢还要用柏木桦来刺激他,这让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怒! “秦宗主,你不是我的对手。”戈邢嘲讽地看着他,手中尖刀骤然升腾起层层黑雾。他手上用力,一寸一寸,尖刀穿透巨斧,直逼秦震面门! 秦震快步后退,堪堪躲过一击,然戈邢步步紧逼,不给他一丝反应时间。 第99章 “宗主小心!”书焕提剑冲了上去,被戈邢一掌挥开。 再回头时,哪还有秦震身影? 戈邢觉得自己似乎高估这位秦宗主了。 “大人,这些人完全不是对手,您看我们要不要……?”手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戈邢淡淡扫他一眼,语气不容置喙:“活捉。” “是!”手下连忙退下,不敢再问。 戈邢扫视全场,魔兵数量众多,已然占据优势,凝虚宗的反抗不足为惧。 甚至有更多魔兵趁敌人松懈之际混进宗门,朝薄弱之处进攻。 他垂下眼,手中出现一张地图,上面清楚标注着凝虚宗的地理位置。 其中,藏书阁所在的位置,被重重画了出来。 他收回地图,飞身朝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彼时,乌怀也早已不堪重负,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躲进结界调息。 然而他们赖以生存的结界却逐渐出现了裂纹,支撑不了多久。 云依咬牙抓起一把丹药送进口中,拼命调动体内灵力以维持结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戈邢提着尖刀,缓缓出现在结界之外。 正在攻击结界的魔兵终于停下,恭敬地退到戈邢身后,眼中却透着几分得意。 只要戈邢出手,这破结界就再也不能阻拦他们的脚步了! 云依显然认出了他,眼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是你……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戈邢置若罔闻,只抬起尖刀,威胁道:“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云依丝毫不退:“有本事你就砍死我!” 她话音未落,戈邢蓄力拍出一掌,霎时,结界破碎。 下一秒,无形剑气在他掌心划出森森血痕。 “!”戈邢后退几步,几乎是瞬间,只听“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凝虚宗。 紧接着—— 砰! 砰! 砰! …… 炼丹房、工器坊、宗主大殿和供奉历代长老灵位的宗祠接连响起爆炸声,毫无防备的魔兵应声倒地,气息全无。 满天烟雾中,只余戈邢一人,看着满地惨死的魔兵和空无一物的藏书阁,他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中计了! 这里既没有藏书,也没有凝虚宗要全力保护的后辈。 只有一场瓮中捉鳖。 而他们,就是那个鳖。 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 “嗨,请回头!”江迟砚鬼魅一般出现在戈邢身后,涣风随心而动,在他身上划出一道血口。 “是你?”戈邢脸色一变,“你们早就勾结起来了!” “勾结?这话多难听啊。”云依笑盈盈地挥开残留的雾气,哪还有刚才的紧张,“我们这叫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是正当的同盟,是友军,勾结这个词更适合你们魔族和道貌岸然的南溟主!” “哼,废话少说!”戈邢不再言语,尖刀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毫不犹豫朝江迟砚刺去。 江迟砚倒是颇为意外,他还以为对方会挟持实力不如他的云依,利用人质来逃跑。 但他却没有。 江迟砚提剑砍去,拥有系统力量的他几乎是以碾压的方式将剑刺中戈邢腹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人看着倒地不起的戈邢,陷入了沉默。 他们对视一眼,总觉得不太对劲。 修炼到这个实力的魔修应该不至于被不致命的一刀撂倒……吧? “我怎么感觉他好弱?”云依恍恍惚惚,“这前后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额,应该是吧?”江迟砚挠挠头,到底没忘了正事,绳索一捆,顺势将俘虏提了起来。 天色渐亮,当江迟砚提着魔域第一副将站在剩余的几百魔兵面前时,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一个个扭头就跑,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反杀。 然而,他们身后,是一众整装待发的无界门弟子。 “想去哪啊各位?”莫里羽一身火红战袍,笑得肆意张扬,“不赶时间的话,有没有兴趣躺下当个死人?” 噼里啪啦。 这场单方面的围剿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结束时,凝虚宗尸横遍野,血腥气污染了整座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凝虚宗的伤亡并不惨重。 秦震看着满地的魔修尸体,老泪纵横:“太好了、太好了……一举拿下这么多魔兵,也不枉我凝虚宗做出此等牺牲了!” 为了这一场戏,秦震故意让柏木桦偷走了宗门秘辛,故意让魔兵摧毁了护山大阵,故意设下阵法炸毁宗门宝库。 损失不可谓不大。 “我说秦师兄,您老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事情结束,云依终于有时间算账。 她阴恻恻地挪到秦震身边,咬牙切齿,“身为长老,您难道不该提前知会我一声吗?” 秦震干笑两声:“事出从急,事出从急……这不是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嘛,至少根基和传承都好好的你说是吧?” 的确是好好的,可惜遭罪的是自己。 云依呵呵两声,懒得理他。 江迟砚在旁边听了全程,不由纳闷:“所以你们的根基和传承都藏哪去了?” 那么庞大的数量,凝虚宗看起来也没有能藏的地方啊。 云依悠悠然道:“这个啊,说来话长。” 凝虚宗的根基,也就是那些藏书法器—— 数日前,无界门。 郝酌华与秦震彻夜长谈,谁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无界门的藏书阁炼丹房等地,陡然多了很多陌生的东西。 还不许别人看。 至于凝虚宗的传承,也就是还未成长起来的弟子—— 还是数日前,无上谷。 妄好满头问号:“什么叫,凝虚宗弟子想要来无上谷做客?” 秦震尴尬地点点头,给了郝酌华一肘,示意让他来说。 “啊,这个嘛。”郝酌华笑呵呵的,隐晦地踩了一个捧了一个,“这不是想着他们凝虚宗的太老好人,容易受屈儿嘛,特地来你们无上谷取取经,让他们学习学习哈哈哈……” 妄好:“……” 她冷哼一声,手一摊:“我们无上谷不做慈善,想来学习,就得给点好处!” 最终,凝虚宗以一千上品灵石得到了来无上谷“学习”的机会。 江迟砚心服口服:“……秦宗主好计谋。” 秦震谦虚地摆摆手:“还要多亏你们无界门伸出援手,不然可真是损失惨重啊!” 这一战虽然胜了,但凝虚宗也元气大伤,要修缮的东西太多,只能先让受伤的弟子暂居无界门。 江迟砚一回到宗门就把戈邢送进了天牢。 这座天牢可比关押程鸿的那座严格得多,重重把守,宗主来了都不一定能跑出去。 “看来此行收获颇丰啊。”宗主本人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不枉我叫小好那孩子誊抄了一份踏云阁审讯大法,这下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江迟砚抻着脖子瞥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默默为戈邢点了根蜡。 审讯的时间定在第二天,师徒两人确定好了时间,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天牢。 他们一走,原本昏迷不醒的戈邢就醒了,他捂着腹部的伤口,在确定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能协助逃跑的东西后,果断放弃挣扎,闭眼装死。 第82章 送情报的来了 这两天的无界门很忙, 宗主长老们忙着安置伤员,弟子忙着协助凝虚宗重建。 江迟砚则抽空回了趟明安。 “所以,严格来说,这次攻略算是成功了……除非勾皿普还有更厉害的后手。”系统对众人道。 “老天保佑, 可不能再有了啊!”杨韵莹双手合十, 闭着眼向上苍祈祷。 孙偌黎问道:“那个勾皿普知道他底牌被挖掉了吗?” 江迟砚摇头:“暂时不知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他知道的。” “逼他狗急跳墙?” “对,打死一只老鼠的最好办法就是逼他主动现身, 我就不信当他所有的算盘都落空, 他还能坐得住!”江迟砚恶狠狠地握紧了拳,此时他想要杀死勾皿普的心完全不比系统少。 系统泼了盆冷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他已经藏了一千年。” 孙偌黎道:“所以还要主动露个破绽才行, 而且那个破绽,值得让他冒险。” “嗯, 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江迟砚点点头,环视众人, 摊了摊手, “那么, 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空气瞬间陷入沉默,一众人面面相觑, 露出尴尬的笑。 江迟砚痛心疾首:“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不能前功尽弃啊!” 众人忙道:“我们会想的!我们真的会想的!” 江迟砚露出孺子可教的笑, 往那一坐,手一摊:“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想吧。” 第100章 与此同时,幽暗的天牢中,陡然出现一抹亮光。 戈邢眼皮一跳, 缓缓睁开了眼。隔着坚固的牢门,看向对面三人。 “好久不见,我还是更喜欢你在庆城时那活蹦乱跳的模样。”莫里羽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嘲讽。 戈邢缓缓坐起身,背靠着墙,缓缓吐出一句:“哦。” 莫里羽一哽,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没劲。 她哼了声,朝左侧伸手。 林邬玦将一本写满酷刑的册子递上。 这次林邬玦没有用隐身符,而是戴上了一顶黑色幂篱,遮住整个上半身。 戈邢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莫里羽手中的册子。 “嗯……这里头的东西真全面,诶,你们看这招‘弹琵琶’怎么样?”莫里羽翻着册子,指着其中一页念道,“将利刃穿过胸膛,在肋骨间来回游走,可叠加冰火两重天使用。” “我看不错,不如就先试试它吧。”俞令晚柔声道,“若是嘴硬不招,那便只能割鼻断耳断足,实在不行,砍成人彘也是可以的。” 戈邢:“……” 他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道:“你们很闲吗?不如直接问,给彼此省点时间。” “?”三人对视一眼,没想到戈邢竟然会这么配合。 “那就好说了!”莫里羽手中出现一把太师椅,她大马金刀往那一坐,隔着牢门审视地看向犯人,“说说吧,你们那什么魔域在哪?魔域之主,又是谁?” 林邬玦和俞令晚配合地站在太师椅两侧,像两尊门神。 “魔域,并没有确切的地方,非要说的话,目前在南溟海域。”戈邢招的很痛快,“至于我们域主,叫勾皿普,乃是霍卓武门下五弟子。” 林邬玦眼中闪过惊诧:他竟然真的说了实话! “砰!”莫里羽一拍惊堂木,厉声质问,“你们是何时与南溟勾结在一起的?” 戈邢依旧很平淡:“挺早的,南溟主是个硬骨头,不过她的妹妹很识时务。” “所以你们设计控制了南溟主,又勾结空迷,以神器为饵诱我们去送死?!” 戈邢想了想,点头:“差不多。” 林邬玦不由想到了那条巨大的食人鱼,若非结界及时破除,萧仇等人前来支援,他们恐怕都会葬身鱼腹。 “好手段!那北方秘境的魔兵也是你们所为?”莫里羽继续逼问。 戈邢皱起眉:“……不然呢?” 理所当然,但,着实可恨! 莫里羽彻底怒了:“你们都做过什么事,如实招来!” 戈邢叹了口气:“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一千年前,我们域主就是魔神殷瑟的手下,也是他最得力的干将,做过的事有很多,可惜我没兴趣打听。 魔神死后,我们域主藏了起来,暗中集结魔神曾经的下属,开始布局。 他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初步收服了一些可用之才,自封魔尊,开始带着手下人东躲西藏。 后来又以一具尸体威胁一团初开灵智的火为他所用,而后几百年,他一直在研究庆城的死尸,和那个献祭法阵。可惜被你们破坏了。” “然后呢?他还做了什么?” 戈邢抽了抽嘴角:“他还派人到处收集死尸炼化,也就是你们刚才说过的北方秘境。” 林邬玦惊愕:“你是说他们都是普通人?” 戈邢严谨道:“生前是。” 莫里羽深深呼出一口气,勉强压抑着暴怒的情绪,一字一句问:“还有吗?” 戈邢点头:“有。” “我们域主幸得贵人相助,在南溟海域养了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他藏得很深,应该是挺厉害的东西。” “勾皿普……”莫里羽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到底想做什么……” 戈邢摇头:“不知道。”他顿了顿,似是惋惜,“虽然你们暂时占据上风,但我们域主的手段还没有穷尽,你们想抓他……”他不看好地摇摇头,“难。” “但你似乎并不认同他。”隔着幂篱,林邬玦陈述道,“你口口声声说着‘我们域主’,看似忠诚,实则话里话外充满鄙夷,你根本就瞧不上他这种人吧?” 这次戈邢沉默了很久,最终缓缓吐出四个字:“人之常情。” 林邬玦继续逼问:“既然瞧不起,又为什么还要替他卖命?” 戈邢这次回答的很干脆:“谁是魔族统领,我就听谁的。”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面无表情抛下一颗惊雷,“哦对了,这个时间,我们域主应该已经对踏云阁出手了。” 不久前,踏云阁主殿。 师幕仪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刀尖对准主座上的程鸿,挑衅意味拉满:“阁主上任这么久,我们都还不知道您的实力,不若就趁此机会比试一番,阁主意下如何?” 程鸿眉心一蹙,不耐地挥挥手:“师长老,凝虚宗遇袭一事才发生不久,当务之急是尽快做好防范,以免步入凝虚宗后尘,而不是什么无意义的比试!” 师幕仪却步步紧逼,态度十分强势:“阁主怕不是有什么顾虑?” “够了师幕仪,眼下不是内斗的时候!”洛焉拍案而起,不动声色挡在程鸿面前。 “洛长老,打从一开始你就处处维护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前阁主之子,莫非……你与他早就相识?”师幕仪冷笑逼近,字字珠玑,“甚至,关系甚好?” 洛焉冷笑一声,懒得废话,手中烙铁猛的朝对方甩去! 师幕仪早有准备,后退一步,转而提剑相向,毫不留情。 洛焉也不是个隐忍的主儿,她手腕一转,黑色的烙铁瞬间变得通红,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两人瞬间打作一团,其他阁老对视一眼,纷纷避让。 躲在暗处的妄好皱紧了眉,搞不懂师幕仪在搞什么把戏。 难道是想篡位? 妄好紧盯着战局,同时控制着程鸿远离,免得被误伤。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自程鸿背后而来,妄好悚然一惊,下意识操控着程鸿挡下这一击。 砰! 伴随着长剑落地的声音,妄好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魔气!阁主、不,程鸿是魔修!” 殿中乱作一团,师幕仪趁机表态,联合一众阁老迅速将程鸿绑了起来。 妄好闭了闭眼,暗骂一句,心知无力挽回,只能放弃了掌控权,愤愤摘下蝴蝶面具。 无界门,天牢中。 “踏云阁?”莫里羽搭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他要对踏云阁做什么!” 戈邢慢条斯理地笑笑:“也没什么,拨乱反正而已,只不过那个‘正’……早已和我们域主达成了某种约定。” “什么意思?”俞令晚亮出忆追剑,指向他道,“你指的是谁?” “这个啊……”戈邢皱起眉想了想,耸了耸肩,“好像是一个内门长老,叫什么‘仪’?” 莫里羽补上了他的话:“师幕仪。” “对,师幕仪。” “他们两个又是什么时候勾结起来的?” 这次戈邢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眸想了很久,反问:“你们知道霍瞳楼那个废物为什么能躲过你们的追查,建立起如今的踏云阁吗?” 咔嚓,太师椅上的扶手硬生生被莫里羽掰下一角,她咬牙切齿:“你是说,帮助霍瞳楼出逃,助他建立踏云阁的人……是勾皿普?” 霍瞳楼出逃…… 林邬玦回想着从江迟砚口中听来的往事,霍瞳楼出逃的那天,正是霍卓武被斩杀的时候,那时前任宗主姒嫖还没有飞升,勾皿普尚且只是无界门中一个比较受重视的弟子。 林邬玦不由浑身发冷,勾皿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这一切? “应该。”戈邢言简意赅,“但可以确定的是,霍瞳楼乃至踏云阁能有今日地位,离不开我们域主的栽培,至于那个内门长老……兴许他们早就联系过了吧。” “然后呢?”莫里羽冷静下来,追问,“他想让师幕仪做什么?” “自然是,带领她的部下,征伐。” “征伐,所有弱者。” 第83章 弑神 勤政殿中, 一只通身幽黑的蝴蝶翩然落在少女指尖,在阳光下更透出几分朦胧神秘。 “王蝶……回来了?”尤畅讶然,而后瞬间皱起了眉,“莫非是他们败露了?” 纪昭离盯着指尖蝴蝶, 久久没有作声, 尤畅也默契地不去打扰。 直到门外传来内侍的脚步声,纪昭离蓦然扬手, 蝴蝶熟练地停留在尤畅发间, 充当一个无害的装饰品。 “传信给峰将军,让她早做准备。”纪昭离命令道, “另外, 把之前的那些丹修叫进宫来。” 尤畅了然:“好。” 这天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兴许是因为天上不断划过的剑光。 这些剑光以常丰城为起点, 朝四面八方散开,去势汹汹。 第101章 踏云阁内, 师幕仪品着美酒, 观赏着满地血腥。 酒壶见底, 程鸿的惨叫声逐渐微弱,最终平歇。 师幕仪轻笑着看向身旁的人:“执法阁老, 请问我这手段,比起你来如何?” 洛焉冷冷吐出八个字:“血腥残暴, 不堪入目。” “呵。”师幕仪发出一声冷笑,摆了摆手,“行了, 好戏结束了,把洛阁老送回牢狱吧。” 手下领命,对洛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洛师姑, 请吧?” 洛焉没有看他们,她的目光落在端坐主位的师幕仪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洛师姑,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弟子的语气暗带威胁。 洛焉终于移开视线,很轻地说了句:“师幕仪,你才是踏云阁真正的罪人。” 师幕仪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听到。 踏云阁以实力为尊,门下弟子皆天资卓越,远超其他宗门。 故而,当整体战力尚可的名垂宗遭遇袭击时,他们几乎无能无力,只能四散着逃开。 但花花绿绿的弟子服实在惹眼,带头的人嗤笑一声,不慌不忙指挥着手下弟子:“去吧,全杀了。” “是!” 名垂宗宗主携几名精锐弟子挡在他们面前,怒目而视,带着必死的决心:“想伤我宗弟子,除非你们踏过我的尸体!” 踏云阁的人连一丝犹豫也无,提剑便冲了上去!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名垂宗处处被压制,终是不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划过脖颈,带出喷溅的血液,和滚落在地的人头。 而后,数道剑光接连而至,挡在名垂宗面前。 为首之人白衣翩翩,朝名垂宗宗主一拱手:“无界门鹤归尘,前来肃清叛徒。陈宗主可还好?” 陈宗主愣愣地看着那颗头,不由吞了吞唾沫,看向鹤归尘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敬畏:“好、好,我们没事。多谢道友出手相助,只是这踏云阁怎么突然、突然……” 鹤归尘微笑着道:“踏云阁与魔族勾结,对无数宗门痛下杀手,早已经不属于正派了。”他虽笑着,眼神却冷,像在压抑着某种疯狂,“陈宗主放心,我们会了结这些叛徒。” 陈宗主浑身一抖,干笑两声,深深一拜:“是是……陈某在此,多谢无界门救命之恩。” 相似的事情,发生在整片大陆。 而始作俑者的踏云阁,也被无声包围。 “如何?里面大概有多少人?”踏云阁中,江迟砚低声问着。 系统道:“粗略估计有三十人,就是不知道暗处还有多少。” “这么少?”林邬玦颇感意外,“他们就不怕有人直捣黄龙吗?” 他这次只带了普通的眼罩,因为系统突然想到,勾皿普应该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他是一个敏锐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做出行动的人。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忽视林邬玦的变化。 江迟砚面色凝重起来:“的确很奇怪,整个踏云阁几乎都空了,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就好像……在邀请我们一样。” 手腕传来拉力,江迟砚抬头望去,只见树梢上冒出一个头,俞令晚拨开多余的树叶,朝他们比了个口型:“萧前辈也带人过来了。” 江迟砚瞬间放松了不少,阴谋也好诡计也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都是不够看的。 江迟砚凑近林邬玦耳畔,悄声道:“我们靠近一些。” 林邬玦点头,隐匿气息小心前行,江迟砚则从另一边逼近。 诺大的踏云阁此时不剩多少人,空荡荡的,正好方便他们隐藏。 “最好能活捉师幕仪,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达成合作的。”系统道。 “连戈邢都不知道的事,那应该不是最近……恐怕连霍瞳楼这个阁主都不知道吧。”江迟砚总有种预感,师幕仪恐怕比霍瞳楼更加疯狂。 “我更好奇的是,勾皿普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系统的声音充满疑惑,“霍瞳楼本身就和勾皿普有交情,合作倒也合情合理。但师幕仪好歹是一个名门正派的长老,怎么会如此是非不分,勾结魔族?” “她应该有一千岁吧?” “那我不知道。”江迟砚笑笑,“你怎么不好奇现任南溟主?” 系统幽幽叹口气,声音听着有气无力:“南溟向来与世隔绝,许是教育不到位吧。” 说话间林邬玦已经躲好,半蹲在屋檐后方的阴影处,正在朝他招手。 江迟砚看到他身后陡然出现的一抹剑光,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秒,涣风骤然出动挡下这一击,同时林邬玦反身回击,彻底暴露了行踪。 “有人入侵!快去通知阁主!”那人大喊起来,勉力应对着林邬玦和涣风。 江迟砚却不合时宜地想:难道真的不是陷阱? “不管是不是,踏云阁都不能留。”系统冷冷的说。 “话说你为什么不用真身?”江迟砚纳闷道,“那不是更保险吗?” 系统:“我人过来,万一对方觉得我太强了打不过,直接投降怎么办?那岂不是就不能把勾皿普的后手钓出来了?现在藏起来,他觉得你们可以对付,说不定就拼尽全力、甚至主动现身了?” 江迟砚无语望天:“果然,你根本就没打算去南溟海。” 系统没有否认:“南溟海是他们的地盘,我们过去只会陷入被动。”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不会冒进。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踏云阁为数不多的弟子已全部出动,和讨伐他们的人战作一团。 江迟砚却没有在其中看到师幕仪的身影。 “萧前辈也不在这里。”林邬玦快步来到他身边,陈述他的发现。 “去主殿!”二人同时道。 主殿的对峙甚是平和。 以萧仇为首的几人将师幕仪包围,双方却谁也没有动手。 比起动手,萧仇更想知道答案:“师幕仪,你为什么要勾结魔族?为什么要残害同胞?!你之前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 “不是么?”师幕仪挑眉笑道。 萧仇面容一滞,眼中划过迟疑:“你……” 师幕仪摇头笑道:“不必怀疑,萧仇,我从未变过。我一直是个,渴望变强、渴望成神的人。”她的目光死死追寻着萧仇的眼,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萧仇,难道你不想吗?难道你不想飞升成神吗?” 萧仇默然看向她,并不作答。 但没有人不知道答案,因为没有修士不想飞升。 “萧仇啊萧仇,明明你是天下第一人,早就突破人间限制,却迟迟没有等来飞升的机会……”师幕仪一字一句,逼问着,“萧仇,你甘心吗?你甘心就这么蹉跎一生吗!” 萧仇不为所动:“你想说什么?” 师幕仪放轻了语气,声调变得悠扬婉转:“我只是在替你惋惜啊,萧仇。”她笑着,却是留下血泪,“可是那无耻天道啊!祂将飞升的道路彻底堵死,独占那人人向往的九重天,任由我们在人间苦苦追寻!直到我们寿元耗尽,也只能……在人间蹉跎一生。祂多自私啊,祂多可恨啊!” 江迟砚听不下去了,冷声道:“就算她没有封锁道路,以你的资质也无法飞升,何必说得好像一个受害者?” “是,我的资质不好……我只是一介普通人……”她愤然抬头,双目充血,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强,“可普通人就没有追求至高境界的资格吗!普通人,就该因为天赋而认命吗!” “你少偷换概念!”江迟砚骂道,“普通人可不会像你一样投奔魔族,背弃同胞!” “那又如何!”师幕仪厉声反问,“只要能达成我的目标,哪怕众生皆死又如何!” 她愤然指天:“我倒是想问问这天地法则,问问这天道!强者飞升的规定究竟是否正确!如若正确,那为何会出现如殷瑟这般的恶魔!如若错误,那这规定又有什么意义!” “你,你们……”她指着包围她的人,手指颤抖,声声悲泣,“你们这些人……自诩正义,那为何还要效忠于这不公不义的天!” 江迟砚脑门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她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梦到哪句说哪句是吧? 师幕仪癫狂地笑起来:“天道实在不公,如此做派,祂根本就不配掌管这天地一切!既然祂不配,那我师幕仪就是弑神又如何!” 弑神。 一个大胆到几乎无人敢想的词从她口中说出,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合情合理。 砰——, 师幕仪自爆而亡。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师幕仪用她的死在人们心中划开了一道裂痕。 也在天道心中生了根。 南溟海域。 师幕仪恭敬立于大殿:“域主,您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上首的男人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知道了。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退下吧。” 第102章 待她走后,阶下之人嗤笑:“完成的这么差劲,也算完成么?” 他却幽幽叹了口气,话语中初显疲惫:“若非虞归的死亡断绝了我原本的计划,我又怎么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但不管有没有用,都值得一试。” “域主啊……”空迷似是叹息,“您该不会是……穷途末路了吧?” “穷途末路?”他冷笑着反问,“怎么?你在试探我?” “并非。”空迷哀伤地抬起头,望向那一望无际的海洋,“只是您若败了,我们南溟,便要万劫不复了。” 他呵呵笑出了声:“放心,我依然留有后手。” 第84章 合算的交易 师幕仪自爆而亡, 门中弟子也一一被制服,盛极一时的踏云阁,就此覆灭。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锁链被砍断的声音格外明显, 洛焉抬头望去, 目露诧异:“是你?” “很意外么?” “说不意外是假的。”她坦诚地道谢,“不过还是多谢你了, 作为回报, 你想要什么?” “那就,替我传达一则消息吧。” “当然, 你有权证实它的真伪。” ---------------- 时隔千年, 无界门的天牢又一次迎来了它的盛会,一长队踏云阁弟子加长老排着队进去, 老老实实接受审讯。 “这里面……没有洛焉?”妄好挨个扫过他们的脸,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她随手扯过一人问道, “我问你, 你们执法阁老人在哪?” 那人被抓着,却挑衅地扬起笑脸:“我说了, 你能放我走吗?” 妄好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洛师姑被关进监牢了。”一道女声从那人身后传来,“她和师……和新任阁主不太对付。” 妄好眯起眼睛打量她几秒, 点了点头:“行。” “现在过去?”走出几步,俞令晚追上来问。 “嗯,她多少受我连累, 我不能弃之不顾。” 俞令晚脚步顿了顿:“那我……现在回住处?” 妄好也停下来,回头,叉腰, 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从这里到踏云阁最快也要一个时辰了,你着什么急?”她眯起眼,露出了然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想偷懒吧?” 她们俩站的地方人挺多,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暗暗竖起耳朵偷听。 俞令晚忙道:“你别污蔑我啊,我这是关心则乱,你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坏我名声!” 妄好耸耸肩,笑得像个泼皮无赖:“名声什么的,重要吗?”她凑到俞令晚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五大宗门,踏云阁倒了,凝虚宗元气大伤,缥缈宗亦不足为惧……以后这修真界啊,就是我们的天下。” 俞令晚与她对视,一双眼眸中倒映出对方唇角的疯狂,她理解她的疯狂。 “好啊。”俞令晚轻笑着应下,“那就把你的无上谷做大做强,守护人间无虞,也好替师祖她老人家减轻负担。” 妄好哼笑着:“那还用你说?” 而此时,师祖本人正在和江迟砚分享她的见解。 “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还挺认可师幕仪说的那番话。” “师幕仪的话?”江迟砚仔细回想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你还挺宽宏大量的,她都要杀你了,这你能忍?” 系统:“……” 系统认真道:“我说真的,这个世界存在太多无法修炼的普通人,少部分天赋平平的修士,和极个别天资卓越之人。普通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载,庸庸碌碌一生,到头来身归黄土。修士们努力追求着那条飞升之路,但修为一旦进入瓶颈,那便再也无法突破,最后魂归天地。而最后一种人,也是最幸运的一种人,他们有超脱世人的实力,有得道飞升的机会,还有那无尽寿元和尊贵地位,说是天道宠儿都不为过。” 她叹息道:“天赋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这三类人之间,都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们甚至无法通过努力来将其填平。可是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鸿沟呢?这对他们而言太不公平。” 江迟砚看得很开:“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系统陡然变了语气,带着某种决心:“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去改变,去减小这种差距,只有这样才能消解世间苦痛。” 江迟砚一愣:“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心怀大志?” 系统轻咳一声,声音弱了几分:“没、套用别人的话而已。” 江迟砚沉吟道:“但是这种生来就存在的差距,是很难被填平的,尤其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想要消除差距,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我明白,这只是一种愿想,一个目标。”系统的声音平缓,带着某种期许,“我知道想要实现它很困难,但我也很期盼实现它之后的景象,那时……应该就没有那么多为了追求力量而不择手段的人了吧。” 江迟砚重重点头,鼓励道:“加油系统!你有这个决心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系统:“……” 系统追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江迟砚脑袋里缓缓蹦出一个问号,他指了指自己:“我吗?” 系统:“……不然呢?” 江迟砚:“加、加油?” 系统:“……”算了。 ----------------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妄好手握隐身符3.0,一间一间找寻着。 顺便把该杀的全杀了。 踏云阁已经废了,留着这些囚徒也是无用,不如提前了结,省得他们跑出来害人。 然而半个时辰后,妄好一无所获走出地牢,怀疑地看向手中地图。 这地图还是洛焉亲自交给她的,以便她能在控制程鸿期间不被发现,妄好本人也验证过,地图是真的。 但地图上的监牢只有一座,那里没有洛焉。 她头疼地扶着额,红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洛焉说过,一旦被踏云阁关入地牢,除非从外部解救,否则就是萧仇来了也跑不出去。 也就是说,洛焉是没办法自己离开的。 妄好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是,洛焉已经遇害。 她闭了闭眼,思考着可疑之人,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可以为她报仇雪恨! “咦?妄好?” 惊讶的女声从远处传来,带着一丝欣慰:“你是来救我的吗?真难得啊。” 妄好:“……” 她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死哪去了?” 洛焉啧了声,那点欣慰彻底没了:“我当然是有正事,你等会,我先把里面的人解决了再和你说。” 妄好冷笑:“解决什么?已经杀光了。” 洛焉的脚步顿住了,她神色有点复杂:“我早该想到的,你个杀人魔。” “我权当你在夸我。”妄好骄傲地受了。 “那走吧。”洛焉无奈摇头,扭身往回走,“去无界门。” 妄好挑眉:“去求情?” 洛焉头也不回:“去谈交易。” ---------------- 无界门天牢中,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响起,它们掠过间间牢房,朝着深处走去。 洛焉全程注视着牢房中熟悉的面孔。 “洛道友,我只能让你带走没有犯下杀孽之人,至于那些手上沾染了同胞鲜血的,恕郝某不能答应。” “郝宗主大义,在下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只是这里面很多人都受到了蛊惑和压迫,有些事情并非他们自愿为之,我认为,他们罪不至死。” 郝酌华丝毫不让:“罪不至死,但应该承受的代价也不能少,更何况把他们交给你,我更不放心。” 执法阁老洛焉,可是出了名的残暴。 “啊,这样……”洛焉似是遗憾地叹口气,“可是,我手里可握着一则非常重要的情报哦,重要到,你们若不早做出行动,就会造成惨重伤亡的……情报~” 郝酌华并没有被这番话唬住,反而饶有兴致地问:“哦?那洛道友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看着,不打算阻止么?” 洛焉微笑着:“他人的命,与我又何干呢?我只知道这些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受了无妄之灾,正等着我救命。” 郝酌华声音冷了几分:“洛道友向来以严酷出名,没想到竟还是个是非不分的。” “宗主别生气啊,我一介小人物,没什么雄心大略,就只是想带回那些,没有被彻底同化的孩子而已,纵然您说我是非不分,我也认了。只是宗主啊,您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去赌眼下的惨重伤亡呢?”洛焉笑得诚恳,“这不值当。” 郝酌华盯着她双眼,心知就算把人绑了强行审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似乎只能妥协。 郝酌华并非死板之人,他只怕留下隐患:“我可以允许你带走一部分人,但该受的罚得受,日后我宗也会时刻关照,你可答应?” 洛焉真心实意地笑了:“当然,多谢郝宗主成全。” 第103章 监视而已,这没什么。 郝酌华呵呵笑了两声,颇有几分阴阳怪气:“想不到能以一己之力发明出上百种极刑的洛道友,竟会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应该的。”洛焉维持着虚伪的假面,却还是透露了几分真心,“毕竟,身为执法阁老,没有意识到师幕仪对他们的‘谆谆教诲’,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吧。” 交易达成,洛焉终于松口,说出了那则她不久前才得到的情报—— “魔域之主,联合贵宗长老卜静元,造出了无数个新的‘殷瑟’,且已投放人间。” “你说……谁?”郝酌华有一瞬间的空白。 洛焉的目光带上几分怜悯:“您没有听错,我得知的消息的确是这么说的,贵宗长老之事我无法验证,但后面两句话,皆为事实。” “而且,那些人给我们这种修士带来的影响,甚至比殷瑟本人还要……严重得多。” 郝酌华强行稳住心神,追问:“有多严重?” “速度更快,且更加容易被……控制。” “如果不能及时阻止他们,那么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修真界都会成为魔域之主手下的傀儡,所以宗主啊,贵宗长老……现在何处呢?” 第85章 登天路 剑光划破天际, 戒律堂长老带着手下弟子,气势汹汹闯进了灵草峰。 “卜静元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这……”卜静元的大弟子司沐犹豫地挡在他们身前,小心地问,“不知吕长老找我师尊何事?” 吕唯义眯起眼睛盯了他两秒, 抬手:“把他也带走!” 司沐震惊地瞪大眼, 直到被人拖走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吕唯义,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十分无辜且茫然。 这下谁也不敢拦了, 众弟子眼观鼻鼻观心, 任由吕唯义带人闯进卜静元的住所。 里面空无一人。 这时才有人怯怯开口:“我们师尊前几天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回来, 我们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哪了……” 吕唯义眉头一皱:“你们不早说!” 那人缩了缩脖子, 小声吐槽:“说了被你的人带走怎么办。” “他具体什么时候离开的?”吕唯义扫视众人,没好气地问。 “大概……一周前吧?就是师祖回来的那天, 我看师尊他走得还挺急……”那人话未说完,只听吕唯义暗骂一声, 对身旁青年道, “去, 把这里发生的事告知宗主。” 青年郑重点头,踏上飞剑快速离开。吕唯义紧接着抬起手, 手腕一转,命令道:“其他人, 跟我进入搜查!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说罢他们再次涌进卜静元的住所,仔细搜查起来。 灵草峰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迷茫无措。但戒律堂办事一向有理有据, 不会冤枉好人,所以他们那个永远温和,永远不会发脾气的师尊……莫非真的做错了事? ---------------- 常丰城中, 江迟砚混迹人群中,仔细观察着周遭百姓,寻找可疑之处。 “没有发现。”走到道路尽头,系统给出结论,“这条街上的人没有什么异常,也未检测到魔气。” “藏的真深。”江迟砚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说洛焉是怎么证实的?” “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江迟砚勾唇一笑:“出来办事,当然得找找人脉。”他脚步一转,不再瞎转,径直朝某个方向走去。 乞丐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消息最灵通的群体,只要能给他们足够的好处。 江迟砚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他手提铜钱来到乞丐窝的时候,不出意外收到了热切的关注。 和亲切的问候:“诶?仙长!仙长您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的!” 江迟砚盯着他看了两秒,违心地说:“哦,是你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那可不,仙长您大方啊!那钱都够我们花好久了!”小乞丐笑嘻嘻地凑上来,露出满口黄牙,“您这次也是来听故事的吗?那您可来巧了!我们这阵子存了不少嘞!” 江迟砚抬手止住他的话,微笑:“这次不听故事,只打探消息。” “成啊!这活儿我们擅长!仙长您说,您要打听啥?” 江迟砚想了想,委婉地问:“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 “可疑的事?”小乞丐思忖着,挠了挠头,一股脑报出一堆,“可疑的事儿还真不少,比如上一任踏云阁阁主是个魔修,这一任阁主是个疯子,凭一己之力扳倒踏云阁。再比如张员外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约人见面,好像还偷偷往外运东西来着……” 江迟砚打断他:“不是这种。”他顿了顿,在小乞丐好奇的目光下勉强说出一点形容词,“就是……有没有人突然发狂?或者性情大变?” “嘶……这个……”小乞丐卡了壳,绞尽脑汁想着。 “诶诶诶!这个我知道啊!”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旁边偷听的中年乞丐一把将人挤开,咧嘴一笑,“说来也巧,昨天才有人跟我打听过这事。我听说啊,就那卖肉的老李家,和他们隔壁的那老张家,他俩邻居,平日里和和气气的都没红过脸,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吵了起来,好家伙!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到最后甚至都打起来了!要不是别人劝着,我看高低得打残喽。” 江迟砚面色一变,忙问:“那两家人在哪?” ---------------- 不久前,林邬玦孤身来到天牢,在戈邢面前站定。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说。 戈邢没精打采地抬起脸,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愣了愣。他的目光在林邬玦的眼罩上停留了几秒,而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轻咳一声,来了精神,做出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林邬玦没有错过他的神色变化,但那不重要,他权当没看到,只问:“上次你说,勾皿普得贵人相助,那个贵人,是谁?” 戈邢意外地挑起眉:“你是来问这个的?” 林邬玦没什么表情地反问:“不然呢?” “行吧。”戈邢略有遗憾,但也没有太遗憾,他摊了摊手,难得笑起来,“说实话,那天我一直在等你们问我‘贵人’的身份,但你们始终没问。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发现呢。” 林邬玦眯了眯眼,沉声问道:“所以,那个人是谁?” 戈邢盯着他的眼睛,无声笑了:“那个人啊,就是你们德高望重的卜静元卜长老啊呵呵呵哈哈哈哈……” 面对戈邢幸灾乐祸的狂笑,林邬玦回以平静的目光。 戈邢渐渐止住了笑,他皱起眉,不解道:“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 这次换林邬玦笑了:“你猜。” 戈邢:“……” 他冷笑一声,语气不屑:“不管怎么样,我们域主早就把人关了起来,你们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所以我来问你。”林邬玦加重语调道。 “没用。”戈邢继续冷笑,“老子不知道!” 这句话不太能让人信服,林邬玦垂眸盯着地面,似在出神,久久不再说话。 戈邢拿不准他在打什么主意,同样一言不发,只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良久,耳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戈邢抬头,看见林邬玦手中捧着一本书,神情无比专注。 “你在看什么?”戈邢皱起眉,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邬玦的注意力从书上挪开,而后他半蹲下来,与戈邢平视,缓缓弯起唇角,笑得纯良无辜。 他抬起书展示给戈邢:“你可以自己看看,里面的内容……很精彩。” 戈邢看了看人又看了看那书,犹豫两秒,终是凑近。 一分钟后,戈邢黑着脸退了回去,语气很冲:“你少用酷刑威胁我,卜静元的下落谁也不知道,你就是把这些全来一遍也得不到答案。” “那他们弄出来的东西,你也不知道?”林邬玦换了个问题。 戈邢冷声道:“不知道,那东西是卜静元和空迷两个人在负责,他们瞒得死,知道的人没几个,正好不包括我。” 林邬玦定定审视着他的表情,威胁似的点了点手中写满酷刑的书:“你还知道些什么?” 戈邢笑了,他凑近了,放轻了声音,一字一句:“我还知道,如果这一次你还能躲过,那我们域主就真的要穷途末路了。” 林邬玦脸上闪过一抹藏不住的喜色,他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我劝你别高兴的太早。”戈邢嘲讽地泼了一盆冷水,“这可是大杀器,你们……好自为之。” “多谢提醒。”林邬玦起身朝他一笑,双手抱臂,语气肯定:“另外,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戈邢吧。” “戈邢”一愣,他倒也不狡辩,只是意外地挑挑眉:“哦?怎么看出来的?” 第104章 林邬玦微微一笑,眼里多了一分讥讽:“因为你这副吃里扒外的孬种模样,很符合真正的戈邢对你的评价,严温。” 严温面色一僵,而后他笑起来,丝毫不见被戳穿身份的窘迫,反而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猖狂,引来了看守之人的注意。 林邬玦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在踏进院门的前一秒止了步。 里面,有不祥的气息。 系统的声音恰时响起:“感觉如何?” 林邬玦几乎立刻明白了什么,摇头道:“不太好,比起从前接触过的尸体残骸,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令人不适。” 系统叹了口气:“那你还是先别进去了,等我们处理好了再说。”她顿了顿,又问,“那个戈邢说了什么?” 林邬玦后撤几步,转身跳上院外的松树,这个高度,足够他看清江迟砚的一举一动。 “的确是卜师叔干的,不过他被关起来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系统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这东西要如何破解。” 林邬玦摇头:“不知道,据他所说,破解之法恐怕只有空迷和卜静元知晓。” 院中,两人的对话一清二楚地传进江迟砚耳中,他背对着林邬玦,头疼地捂住了半张脸。 卜静元…… 真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又莫名合情合理。 江迟砚面前的,是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一个人,一个双目空洞,没有任何表情的活死人。 很像庆城的尸体,但不同的是,面前的人,活人感更重,如果不细看,恐怕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他的后脖颈还有一枚印记,与上任南溟主后脖颈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那时他们猜测,这是傀儡印记。 而这样的傀儡印记,不出意外的话会出现在每一个“小殷瑟”的后脖颈上。 而这些“小殷瑟”,据他证实,他们对普通人的影响是会令其变得暴躁易怒,不分敌我,与殷瑟无异。 但对于修士的影响,却是有所加强的。 院外的松树下,江迟砚沉痛地宣布了这个消息:“也就是说,修士会成为最大的隐患,为这片大陆带来巨大的伤亡。” 林邬玦倏地笑了,气得。 “真讽刺。”他咬牙道。 “现在怎么办?我试了各种办法,都不能消除这种影响,如果不加以制止,恐怕真的会如洛焉所说,整个修真界都会成为勾皿普的一言堂。”江迟砚这次是真没招了,他甚至想过如果让所有修士躲着不出去会怎么样,结果系统毫不留情浇了一盆冷水,“会将普通百姓和散修推上风口浪尖。” 林邬玦低声道:“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卜静元,这东西是出自他之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们,只是……”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的下落。 就算派出全部弟子,想要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他们没有时间。 谁也不知道投放在人间的“小殷瑟”有多少,耽误的越久,就会有越多的修士堕入魔道,进而造成更大的伤亡。 “没关系,我有办法。”一筹莫展之际,系统的声音宛如天籁,“有了千年前的教训,我怎么会毫无准备?” 当天夜里,一条登天路于无界门扎根,阶梯一路蔓延至天际。 它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成为了这天地间唯一的通道。 第86章 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 夜色下, 金色的光芒照见了每个人脸上的错愕与震惊,有人茫然地呢喃出声:“这登天路……还真能登天啊……” “当然。”郝酌华抬头望向那遥远天际,面上多了几分怅惘,“千年前的那一遭, 死伤无数, 即便最后是我们赢了,但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为此, 我的师尊, 你们的师祖留下了两件神器,以防万一。这登天路便是其中之一。” “那另一件神器呢?”弟子激动地问。 郝酌华幽幽笑道:“待会你们就知道啦。” 与此同时, 妄好出现在不久前才被袭击过的名垂宗, 远远观望着。 登天路的光芒太盛,无人不被它吸引。 小小的名垂宗中, 修士们齐齐登上房顶,眺望着那一道璀璨的金光。 “师尊, 那是什么啊?”年轻的弟子指着金光问。 陈宗主定定看着它, 良久摇了摇头:“大概是……某种仪式吧?”大宗门的事, 他们又哪能知道呢?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房顶,可能是因为没见过连接天地的阶梯吧, 一个个闲的没事出来傻站着。 妄好嗤笑一声:“倒是方便了我。” 她反手祭出“忆追剑”,深蓝色的剑柄在她手中逐渐变得透明。 另一只手, 也催动着隐身符3.0。 妄好啧了声,盯着符纸嘀咕道:“这什么破名字?” 她撇撇嘴,飞身潜进宗门, 一剑砍向人群最中央的陈宗主,顺带着把周遭十几个人也全砍了一剑。 瞬间,陈宗主连带那十几个人消失在原地。 名垂宗很快陷入了混乱, 弟子们高声呼喊着闹鬼,慌不择路地逃跑。 妄好冷笑一声,身形如风,“忆追”握在掌心,一个个将他们“斩杀”。 同一时间,忆追剑插进地面,俞令晚轻抚过剑柄,霎时间显眼的蓝色褪去,整把剑开始变得透明,直至变成清浅的幽蓝色。 然后,一个个人从剑柄中冒了出来。 正是方才消失的名垂宗众人。 满场哗然,在场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全都沸腾了起来。 江迟砚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就在几天前,他和林邬玦、俞令晚一起潜入踏云阁的时候。 那时妄好找了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就怕忆追剑的秘密被外人发现。 “这下是光明正大了。”江迟砚偏头笑道。 林邬玦也笑起来:“何止啊,简直是声势浩大。” 这第二件神器,便是随时随地能人传送到另一个地方的两柄忆追剑。 只不过传送地点要取决于俞令晚和妄好的位置。 混乱之际,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路,青衣女子款步而来,声音传进每个人耳中:“此乃缥缈宗第三十二代宗主,路时上神的毕生之作。为的,就是能在危急关头保下一命。” “如今,正是它发挥作用时候了。” 姒嫖的出现相当于给全场施了一道消声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聚在她身上,或敬仰或恐惧。 她神色未变,走到金色登天路前,面向众人道:“如今,千年前的悲剧即将重演,我等修士会成为敌人手中最大的杀器,犯下无尽杀孽。”她广袖一挥,气势凌然,“现在,踏上这条登天路,你们便可抵达神界,届时魔族便再也不能奈何你们。而我,会亲自坐镇,维持这条通路。” 空气陡然陷入沉寂,而后出现了巨大的恐慌。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姒嫖并不多言,她抬手运出神力,霎时间,金光更盛,照亮了整个练武场。 “开始吧。”她沉声道。 郝酌华作为姒嫖最得意的大弟子,几乎是立刻打起了配合,命门下实力较弱的弟子踏上那天路。 而后,是密密麻麻不间断的人。 在这期间,忆追剑附近还在陆陆续续出现更多的人,那是妄好的杰作。 无人注意的地方,江迟砚悄悄走到已退至角落的姒嫖身边,她虽然站在暗处,手却扬着,指尖倾泻出的神力遥遥涌向远处的登天路。 介于身后还跟了个林邬玦,江迟砚只好老老实实地叫人:“师祖,您必须一直守在这里吗?” 姒嫖瞥他们一眼,端庄地一点头,用不同的嗓音道:“不错,登天路需以神力维持,否则岂不是谁都能用它踏足我的神界了?” 江迟砚感慨:“那真是辛苦师祖了。”也辛苦未来几天没有系统相助的他自己了。 林邬玦朝四周看了看,宗主等人在组织纪律,其他人也都各自忙碌,没人注意这个小角落。 他故作疑惑道:“你们为什么要装的这么生分?”他低头一笑,颇有自嘲的意味,“不会是在装给我看吧?” 江迟砚:“……” 姒嫖:“……” 两个人都用一种很震惊的表情的看着林邬玦。 “你怎么猜到的?” 林邬玦眼角一抽,严重怀疑这俩人把他当傻子。 “这不难猜吧?”他失笑。 “哦。”姒嫖面无表情一点头,转而道,“不管怎样,作为徒孙,你不应该唤我一声师祖吗?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林邬玦坦然道:“真正的师祖,是不会想要杀死自己的徒孙的。” 姒嫖:“……” 这事儿没完了是吧! “打住打住!”江迟砚连忙分开两人,“有什么恩怨你们私下吵去,别当众揭老底啊!” 第105章 林邬玦可怜巴巴点了点头,活像只…… 江迟砚强迫自己甩掉了后面的想法,轻咳一声,拉着林邬玦衣袖离开了。 他径直来到登天路前,然后……林邬玦被拉着推了一把,整个人站上金色的台阶,被拥挤的人群带着往前走。 他忙回头去看,却见江迟砚正笑眯眯地朝他挥着手,他比着口型说:“好好修炼。” 这个举动,林邬玦其实并不意外,他早就猜到了,猜到了真相。 就算江迟砚不推他,他也会上去的。 他深知自己如果留在人间,就会成为累赘,说不定还会让江迟砚这么久的努力付之一炬。 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也只是……想和对方多相处一会罢了。 人间几日,神界几年,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会过去多久…… 林邬玦被人群簇拥着往上,目光却始终向下,专注地望向藏在心底的人。那只完好的眼眸,说尽了担忧与不舍。 江迟砚一直目送到林邬玦的身影消失在他眼中,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这条登天之路会持续几天几夜,江迟砚自然也不会闲着,修士的问题解决了,但普通百姓依旧没有脱离危险,他必须尽快找到卜静元。 ---------------- 勾皿普是个很敏锐的人。 无界门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几乎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提前暴露了。 于是他立刻转变了策略,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小殷瑟”露出了他们更加危险的一面—— 他们提起武器,开始无差别攻击。 人间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而以往守护一方百姓的修士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不能靠近,因为那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无力反抗的百姓被砍下头颅,奋起反抗的人则在持续的近距离接触中,逐渐丧失理智,敌我不分。 无人在意,一只白猫混迹在人群中,发出阵阵叫声,企图叫醒失去理智的人。 只是,效果不大。 当武器挥向同胞的那一刻,勾皿普想要的盛世终于达成了一半。 与此同时,魔兵倾巢而动,直冲无界门,其中混杂着修士们避之不及的杀器。 但无界门弟子不一样,他们,不会入魔。 所以他们成了那道唯一的屏障。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少。 于是,姒嫖抬起另一只手,霎时间,滚滚天雷落下,只劈魔兵。 ---------------- 当天边第一缕太阳升起时,皇城迎来了一支庞大的军队,他们训练有素,在纪宁峰的带领下跪倒在帝王阶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昭离面带蝴蝶面具,眼中泛着骇人的光。她抬手命令:“抬头,直视朕的眼睛!” 将士们齐刷刷抬头,几乎是一瞬间,眼中被绝对的忠诚所取代。 纪昭离威严的声音传进他们心底:“我命令你们,将所有作乱之人一一制服,但不能伤害任何一位百姓,不能将刀剑,对准同袍!违令者,斩!” “是!我等谨遵指令!” 纪昭离满意地点点头,招招手,几名内侍手举托盘走了下去:“此乃仗气丹,可令你们武力大增,拿下去分了吧。” 众人齐声:“谢主隆恩!” 纪昭离眸光闪动,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人形武器更强,还是我的王蝶更胜一筹!” 尤畅适时给出警告:“自然是王蝶更强,只要使用她的人,能够保持清醒。” 纪昭离轻笑:“你的担心实属多余。”她话锋一转,看向身旁的内侍,“其他将领还没到么?” 内侍恭敬行礼:“回陛下,威远将军今夜便能到皇城了,就怕……路上出现什么意外……” 纪昭离闭了闭眼:“太慢了。” 这时,有内侍匆匆赶来禀告:“陛下!陛下,三王爷他、他带着三万兵打过来了!” 纪昭离神情一肃:“你说什么?!”这个关头,一旦内战,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这事纯属误会。 三王爷纪惟径直走进大殿,无精打采往地上一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手段:“我决定了,我不造反了,殿外那些人你拿去用,都是顶顶好的士兵。” 他早已变了样,胡子拉碴,衣服也是破旧的,与从前那个天真的三皇子判若两人。 纪昭离神色有点复杂,还是命人把他关了起来。 造反的人,哪个帝王能容得下? 在纪昭离控制下的将士如蝗虫过境,他们以绝对的武力优势和仗气丹的加持,很快将失去理智自相残杀的百姓绑好带走,同时挡在百姓面前应对着敌人的攻势。 城中局势开始扭转,但他们终究人少,难以覆盖整片大陆。 而在各大城池中,一股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势力以其绝佳的配合和坚定的意志力脱颖而出。 他们,正是无界门凌霄峰的那些普通人。 曾经因为无法修炼而被保护的凌霄峰,如今也成为了独当一面的保护者。 杨和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畅快过。 这么多年苦修的成果,终于派上用场,尽管知道这不道德,但依旧难免激动。 至少,至少他没有白来一趟! 第87章 叛徒变卧底 在第一道天雷落下之际, 江迟砚趁乱离开了无界门。 卜静元的下落无人知晓,但最有嫌疑的地方仍是南溟。 虽然危险,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南溟一探究竟,天道的力量就是他的底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 鹤归尘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急切:“江师弟, 我同你一道!” 江迟砚下意识想拒绝:“不用,我……” “我必须去!”鹤归尘打断他, 斩钉截铁, 又重复了一遍,“我必须去, 与你一道只是因为我想路上有个照应,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去。” 江迟砚心知对方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好点了点头:“那好,不过南溟凶险未知, 师兄务必保重。” 鹤归尘再次露出熟悉的亲和笑容:“自然。” 达成协议, 二人一路南下, 沿途皆是乱象。 勾皿普的傀儡遍布各大城池,他们杀不死, 普通的手段也只能短暂限制他们的行动,而无辜百姓则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纪昭离的大军虽在王蝶的控制下拧成一股绳, 但对于整片大陆来说,几万人的军队杯水车薪。 妄好仍旧穿梭在各个地方,将遍布世界各地的散修送往无界门。 她的举动显然不会逃过勾皿普的双眼, 数十名魔兵追在她身后欲将其了结,但妄好本就神出鬼没,在隐身符3.0的加持下行踪更加难以捉摸。 “我实在无法想象, 卜师叔会与魔族合作。”路途中的惨象被二人尽收眼底,鹤归尘忍不住握紧了拳,眉深深蹙着。 江迟砚同样难以置信:“的确,难以想象以团结著称的无界门会一连出现两个叛徒,这事儿搁以前谁信?” 鹤归尘诡异地沉默了。 江迟砚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默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里离南溟海很近了,我们下去吧。” “好。” 二人降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林中,穿过这片树林,再往前走一小段路便到南溟海域了。 到了这里,就必须时刻谨慎。 正这么想着,一道人影从背后闪过,鹤归尘猛的回头,剑已出鞘。 “有人?”江迟砚看过去,没发现什么东西。 不过以他的能力,没发现才是正常的。 “嗯,有人过去了。”鹤归尘看他一眼,使了个眼色,而后缓缓挪动着脚步逼近。 江迟砚紧随其后,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 嗖—— 一支羽箭自二人身后袭来,鹤归尘神色一变,反手劈落箭矢,沉声道:“对方不止一个人!”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道:“分头追!” 江迟砚转身朝羽箭射来的方向追去,涣风从他手中飞速掷出,切下几片落叶。 跑这么快?他心下疑惑,脚步不自觉一顿。 然而又有一支羽箭从他斜前方袭来,擦着他肩膀划过。 江迟砚不再迟疑,脚步又快了几分。 另一边,鹤归尘追出好一段距离,终于将人拦住。 确切地说,是那人在等他。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他盯着那个黑色的背影,眼皮却无端跳了跳。 “自然是……”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鹤归尘最熟悉不过的脸,“来找你算一笔账。” 在江迟砚陆陆续续砍断七八只箭矢后,他终于觉察出点不对味来。 这些箭矢毫无威胁,背后之人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倒更像是……要把他引来? 另一边,鹤归尘嘴唇嗫嚅着,握剑的手开始松动,他哑声道:“师尊……” 话未说完,他的师尊就已然动了手,利剑毫不留情刺向鹤归尘心口! 第106章 鹤归尘脸色一白,他堪堪躲过要害,手臂被划出深深的血口。 “师尊!你难道真的堕魔了吗!”他捂着手臂,眼中信念摇摇欲坠,却始终报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呵,你竟然会问出这种蠢问题。”闵宥嗤笑一声,他慢条斯理抬起那把鹤归尘亲自送到他手中的剑,原本清亮的剑身已被魔气侵染。 “答案还不够明显吗?”他玩味地挑起唇角。 鹤归尘一字一句,咬着牙:“我、不、信!” “信不信的,也不耽误你下地狱啊。”闵宥这下是真被他蠢笑了,黎晨剑闪过暗光,他不再犹豫,提剑袭去。 兵刃相接,一个只攻不守,一个只守不攻,前者占据优势。 “怎么不还手啊?是因为无颜活在这世上吗?”闵宥字字珠玑,直往人心窝子里戳,“也对,一条走狗,一个骗子,我要是你,我早就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赎罪了!” 鹤归尘固执地不做出任何攻击,却始终一言不发,因为他无法辩驳。 他这窝囊的模样让闵宥莫名升出一股怒气:“不还手,也不说话,看来是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他于是不再留手,浑身气势猛涨,一掌将人击飞出去。 鹤归尘喉间涌出大股鲜血,几乎站立不住。 噗嗤—— 闵宥一剑刺穿鹤归尘胸口。 剧痛席卷全身,鹤归尘瞳孔涣散,他嘴唇张张合合,发出不成调的言语,被闵宥一把掐断。 他冷笑着掐住他脖颈,止住鹤归尘下滑的身体:“鹤归尘啊鹤归尘,瞧瞧你这幅可怜样吧,真是令人发笑。” 鹤归尘眼里的光彻底暗淡下去,鲜血染红了他半片衣衫,他却像是感知不到疼一样,任由对方扼住他脖颈,一点一点收紧。 他灰暗的眼眸中,一抹亮光一闪而过,闵宥神色一变,当即松了手,及时躲过背后的偷袭。 江迟砚飞身上前扶住浑身是血的鹤归尘,快速往他口中塞下几枚丹药,设下结界,转身二话不说朝闵宥攻去! 闵宥面上划过一抹戾色,他转身欲跑,却被涣风拦了去路。 “师叔,做人不能这么不道德。”江迟砚沉声警告,“没有人对不起你。” “那可不是你说的算!”闵宥反唇相讥,心知自己难逃此劫,干脆先下手为强,提剑朝对方砍去。 江迟砚同样不甘示弱,掌心金光一闪,气势完全碾压。 在两剑相交的那一瞬,江迟砚听到了一道极其微弱但十分清晰的声音:“卜静元不在南溟。” 是……闵宥? 他略一分神,对方已侧身躲过这一击,衣角微脏。 他刚想问:“你刚才……” 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了,闵宥一脸鄙夷:“怎么?拥有天道赐福的你就这点本事?” 江迟砚眉心一蹙,却见对方再次袭来,他没有贸然动手,只抬剑防御。 这一次,他很确定他听到了什么—— “有人监视我们。” 江迟砚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这是……有话要说? “怎么不打了?难不成你的天道赐福消失了?变得和凡人一样普通了?”闵宥转了转手腕,眼中刺出探究。 “不。我只是突然觉得,单纯地杀了你好像有点太过仁慈了。”江迟砚露出一个凉嗖嗖的微笑,“正好,我最近学了一些踏云阁的非常手段,师叔应该不陌生吧?” 闵宥神情一滞,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本能迫使他转身就跑。 然而,晚了。 江迟砚抬手升起结界,阻断了他的步伐。 亦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闵宥的脚步一转,当即收起攻势,抱臂黑脸,一副长辈的架势:“你们实在太冒失了,先不说卜静元根本就不在南溟海,就算他在,你们也不能贸然闯进去,不要命了吗!” 江迟砚不为所动:“你是不是该先解释一下你的立场?” “解释?”闵宥冷笑一声,“最好的解释方法就是我体内的灵力,但你……你一个完全没有修为,全靠外力的人,就算我把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能看出来吗?” 江迟砚神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很难发现吗?迟钝的……”闵宥挑眉嗤笑,“修真大能?” 江迟砚羞愧地捂住了脸,不敢想象这两个词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 验证无法,他只能先略过这个问题,但闵宥却没打算略过。 “我并没有入魔,身上的魔气是因为缥缈宗的法器,所以在庆城时被那姓路的小孩发现了。”他微妙地一顿,接着道,“于是我告知路子矜关于献祭法阵的事,否则你以为他为何会提前布置温养魂魄的法器?” 江迟砚微微瞪大了眼,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闵宥的一份功劳。 “还有,我知道你们对踏云阁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但暗地里,勾皿普早就计划好了要我掌控踏云阁,然后利用门中弟子制造混乱。所以那天我明里暗里刺激洛焉让她主动对我动手,好被剥夺资格。并提前传信萧仇,隐晦地告诉了她一点消息,好让能走的人赶紧走。”闵宥摊了摊手,遗憾道,“可惜,没想到师幕仪也是个吃里扒外的。” 江迟砚恍然大悟,这就解释清了,为什么那么重大的场合会乱象频发,闹得像个笑话。 “另外,你以为洛焉给你们带去的消息是谁告诉她的?” 江迟砚一怔:“我以为……是她自己发现的。” “你以为?”闵宥冷笑,“你以为你以为就是你以为吗?” 江迟砚一哽,缓了缓问道:“但是为什么?” 闵宥沉声道:“因为,我和他有仇。” 江迟砚皱眉:“她说你们关系很好。” “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闵宥挑眉,嘲讽般摇了摇头,“那只是表象。有些人总以为年纪小的人脑子也傻,她以为谁都和她一样么?被人当成复仇工具还甘之如饴?” 江迟砚发出一声“嗯?”表示疑问,但对方并没有回答的意图。 “之所以假装失忆留在无界门,是因为那时勾皿普还没有死,我需要积攒实力。后来听说他死了,不过我也懒得拆穿,毕竟郝酌华是个好人,辜负好人的真心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江迟砚:“……这话你说着不心虚吗?” 闵宥选择性忽视:“直到那次我在南溟主身上见到了那枚傀儡印,我小时候见过它,在勾皿普的书房里。” 江迟砚倒抽一口凉气:“所以你在那时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嗯,不过我也知道此人卑鄙狡猾,最擅东躲西藏。成为他的同盟,从内部击破才是最好的选择。”他摊了摊手,无奈叹道,“没办法,只能放弃我的优渥生活了。” 江迟砚叹为观止,真想把对方的脑子借来用用。 “好了,故事讲完了。接下来,告诉我你们的计划。” 江迟砚如实告知:“勾皿普没多少手段了,等这次危机解决,他穷途末路,我们会适当露出一个破绽,引他前来,然后一网打尽。” “什么破绽?” “还没想好。”江迟砚叹了口气,“这个破绽必须足够有魅力,但我目前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 “破绽么……”闵宥垂眸沉思,“我倒是想到一个,不过你们要怎么解决这次的危机?破解之法恐怕只有卜静元自己知道。” 江迟砚诧异道:“你不知道他的下落吗?” 闵宥同样很惊讶:“除了勾皿普和那个南溟主,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江迟砚沉默了,良久才道:“那就只能制造出我们占据优势并且游刃有余的假象,剩下的,就要拜托师叔了。” “好说。”闵宥应下来,“对了,我发现勾皿普有个灵兽,既能助他躲藏,又能为他提供一些情报,你们要小心它的同类。” “什么灵兽?” “老鼠。” 江迟砚:“……莫名合理。”他想到什么,“那监视我们的该不会也是……” “哦,那不是。”闵宥嫌弃道,“那也太小儿科了。” 江迟砚苦笑:“我倒是希望它小儿科。”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刚才说的非常手段都有什么,使出来吧。”闵宥张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江迟砚下意识后退半步,浑身上下写满抗拒:“按照我之前的说法,你根本活不成。” “我有假死药。”闵宥平静道,“我不允许计划出现任何偏差。” “那……你想怎么做?” “先折磨吧,然后一刀捅死。”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偏离一寸,“这个位置,死不了人。” 江迟砚手在抖:“要是偏了……” 闵宥阴森森地威胁:“要是偏了,我就化作厉鬼拉你下去。” …… 当最后一剑刺入闵宥心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着:“等我没气了,你再出去……” 第107章 江迟砚亲眼看着闵宥一点一点失去生机,他突然有些不确定,那真的是假死药的效果吗? 是吧? 江迟砚自我安慰着。 他闭了闭眼,起身撤下结界,彼时两人一战一“死”,涣风被鲜红的血染透,一滴一滴,落进殷红的草地。 江迟砚神色冷漠看着地上一片红:“若不是我没准备行刑工具,若不是鹤师兄身负重伤,我一定……”他恨恨咬着牙,话语从唇齿间挤出,“要你生不如死!” ----------------------- 作者有话说:是的,此书又名:猫捉老鼠 第88章 疑心 回程途中, 江迟砚一五一十将真相告知鹤归尘,虽然答应了要保密,但看鹤归尘心如死灰的样子,他真怕对方一个想不开嘎嘣了。 彼时鹤归尘脸上的表情甚至不能用复杂形容, 他的嘴角扬起又放下, 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最终呕出一大口血。 江迟砚一惊, 忙翻出几瓶丹药一股脑塞他怀里, 口中碎碎念着祈祷:“求你了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交代啊我可不想拿下双杀, 这可是一辈子的阴影啊求你了别死别死……” 鹤归尘嗬嗬地笑出声来, 他浑身是血躺在灵舟上,一只手遮住上半张脸, 笑得浑身颤抖,像个疯子。 江迟砚却不合时宜地想, 妄好每次出场必白衣染血, 想要的应该就是效果吧? “真是……”终于, 鹤归尘似乎接受了,强撑着坐起来, 用撕裂的嗓音含混笑着,“跌宕起伏啊。” “……你, 没事吧?”江迟砚虚扶一把,不太放心。 “没事。”鹤归尘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只是眼中仍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 江迟砚看着他的眼,顺势转移了话题,“没事就好, 按照计划,我们需要给那位域主呈现一种我们占据绝对优势,但又没有百分百胜利把握的错觉,再加上师叔透露出的一个破绽,我们就能将敌人从无垠海域引出来,然后一击制胜。” 鹤归尘想了想,摇头:“制造假象是缥缈宗的强项,但那只适用小范围。而且很难骗过曾为上神的勾皿普。” “的确,所以这所谓的假象,至少得有八分真实。”江迟砚伸开两指比划出一条线,而后手指收缩,压出指节大小的距离,“至于剩下两分,是诱敌的鱼饵。” 听他这么说,鹤归尘紧绷的神情略有放松:“看来你已有打算。” 江迟砚没把话说太满,保守道:“还是得找人帮忙,不确定因素有很多。” 鹤归尘客套地问:“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江迟砚怎么会使唤一个伤患,当即摆手加摇头:“没有没有,你把伤养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闻言,鹤归尘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露出轻松的笑容:“如此甚好,那我就回去躺着了。” 江迟砚:“……?”原来人遭受重大打击真的会性情大变。 回到无界门后,江迟砚在确认鹤归尘回了住处后,当即直奔系统,与她商议对策。 姒嫖一手维持着登天路的运行,另一只手竖起结界,隔绝一切窥探:“想要在无法杀死对方的前提下压制敌人,就只能将其困住。但普通人的手段奈何不了他们,修士又无法靠近他们,无界门的孩子腹背受敌,即使派出一部分人手也是分身乏术。” 江迟砚却心下有了计较。 当天,他先去了皇城,请纪昭离配合自己的计划,而后他联系了妄好,从她手中接过小小一条龙。 然后小小一条龙逐渐变大、变长,江迟砚为它裹上一层明黄色布料,布料下依次放下夜明珠。 于是,金龙现世,于璀璨夜色中直逼皇城。它庞大的身躯盘旋在皇城上方,为这座城池竖起坚实的防护罩,似在守护。 当夜,无数将士从城中涌出,他们身披铠甲手持长枪,为八方送援。 也是那一夜,作乱的魔兵的被扔出皇城,隔绝在防护罩之外。 这个消息在将士们的有意传播下很快传遍各地,一时间,附近的百姓纷纷涌向皇城,希望能得到庇佑。 而当他们发现,这个防护罩还有向外扩大的趋势时,距离较远的百姓便也有了目标。 虽然路途遥远,但有了目标才能有动力。 更何况,无数将士,和众凌霄峰弟子也会为他们开启通路。 江迟砚便坐在呜呜身上,维系着防护罩,并控制着它一点点变大,直到它将以皇城为中心的周边城池全部围了起来,江迟砚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几天一直维系着防护罩,实在煎熬。 同样煎熬的还有纪昭离。王蝶的力量有很大的副作用,它会令人沉沦其中,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它的傀儡,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独裁者。 这些天,纪昭离的眼睛总是空茫茫的,那是沉沦的前兆,每当这时,小白便会发出直击人心的叫声,令纪昭离短暂清醒。 几日未合眼,大脑本就混沌不堪,她眼下只能通过小白的叫声才能勉强维持理智,不被操控人心的力量所反噬。 这两天,小白几乎住在了纪昭离肩上。 它是只好猫咪,它的能力几乎没有副作用,哪里都可爱。 如此忙碌几日,总算取得了成果,大部分百姓已经抵达防护罩的范围内,而身为污染源的魔兵却被隔绝在外,任其如何作为都无济于事。 勾皿普无数次派人击破防护罩,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无界门有半数弟子尚且没有离开,再加上有姒嫖镇守此地,他们怎么可能进得去? 局势已然发生了逆转,随着围攻无界门的魔修越来越少,他们重心终于放在了这些战斗力不强的“小殷瑟”身上,他们开始“护送”他们转移,换了地方好好“保护”着他们。 江迟砚终于松下口气,他想起什么,嘱托黑鹰替自己去探望了一下鹤归尘。 谁知这不探望不知道,一探望才发现,鹤归尘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住处,甚至整个无界门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踪迹。 ---------------- 深海之下,王座之上的人已然有些坐不住了。 “战况如何了?”他低声询问。 戈邢面无表情汇报道:“很糟糕,我们的人被全面压制,几乎失去胜算。” 勾皿普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那胸无点墨的二师姐竟然还留了一手,真是叫我意外。” “确切地说,是两手。”空迷纠正道。 “呵,是我棋差一招。”他咬牙切齿,浓厚的魔气几乎要从身体里溢出来。 空迷问道:“域主可还有后手?” 勾皿普诡异地沉默下来,于是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他们精明的域主已经穷途末路了。 闵宥眸光微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自那天和江迟砚分别后,他靠着假死药吊着一条命被戈邢带回,直到今天才有力气站起来。 勾皿普喃喃着:“没关系,没关系。输了就输了,我仍然可以继续蛰伏下去,直到又一个千年,我有的是耐心。” 这话出口,几乎代表他无力翻盘了,一时间,大殿的气氛有些颓丧。 戈邢沉默地扭过了头,空迷抬头仰望那无边海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么……可惜了,我的南溟。” 闵宥心知,他的机会来了:“师兄,我有一计,或许可以一举攻破无界门。” “哦?”勾皿普眉梢一挑,来了点兴趣,“说来听听。” 闵宥说出了一个名字:“廖绒因。” 在勾皿普疑惑的目光下,他缓缓解释道:“廖绒因是个很极端的疯子,想必师兄也听说过,她有着让整个宗门覆灭的能力。” 勾皿普颔首道:“不错,莫非你知道?” “我不知道。”闵宥摇头,话锋一转,“但我知道,那种方法就在无上谷的藏书阁中。眼下无上谷已空无一人,正是好时候。” “无上谷啊……”勾皿普呢喃着这几个字,仿佛勾起了什么回忆。 他突然开口:“现在的无上谷是妄好的地盘,她和那个俞令晚能够通过手本命剑使被砍中的修士实现传送阵的效果。” 闵宥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勾皿普的话音戛然而止,银隼般的眸子危险地落在闵宥身上,声音似毒蛇,“若你对我忠心耿耿,那我自然可以满载而归。但若你背叛了我,那么当我抵达无上谷的那一刻,暗处的妄好便会利用本命剑将我的克星送来,届时我便会死在那里!” 整个大殿散发着死寂的氛围,闵宥浑身紧绷,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栗,他竭力压制着颤抖的声线,用与平时无异的嗓音表忠心:“师兄,我没必要害你,无界门才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是么……?”勾皿普反问一声,不等闵宥再说什么便猛的起身将人狠狠掼在墙上,他掐着对方的脖颈缓缓用力,声音却又轻又柔,“你真的没有背叛我么?” 第108章 勾皿普没有用上几分力,但巨大的冲击还是让闵宥全身伤口瞬间撕裂,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的墙砖寸寸裂开,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刺进皮肤,硌得生疼。 他后脑被重重磕在墙上,眼前一阵阵发晕,呼吸也变得艰难,只能徒劳地摇着头,发不出一声辩驳。 空迷不合时宜地露出心疼的神色,下意识上前一步,忍不住劝道:“域主,恕我冒昧,但我族精心打磨的地砖和墙砖都十分珍贵,世间少有……您打人可以去外面打么?” 勾皿普眼角一抽,彻底没了心思,松了手,任由闵宥滑落下去。 “罢了,毕竟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我这人一向不喜滥杀无辜,尤其是我忠诚的下属。”他大发慈悲地看下脚下的人,笑了笑,“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会让戈邢假扮成我的模样前去无上谷,若是他安然无恙回来了,那我便相信你忠心。但若是他遭到了袭击——”勾皿普拉长了语调,阴沉沉地笑了,“小师弟啊,我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那绝对不比踏云阁的极刑差。” 闵宥脸颊贴着冰凉的地砖,心下已凉了大半。 勾皿普,完全说中了。 第89章 无趣的故事 时隔几日, 耀眼的登天路依旧连通天地,但踏上这条路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各大宗门和大部分散修都已被妄好“砍”进登天路,现在走上这条路的,全都是无界门中修为没有那么高, 且基本上帮不上忙的弟子。 他们全都受了伤, 一个个不是扶着胳膊就是提着腿,走路的速度慢的堪比乌龟。 姒嫖就这么耐心地等他们一个个走上阶梯, 一句话也不催。 郝酌华守在一旁, 欣慰地看着他们,本就苍老的一张脸在经历连日的操劳后, 仿佛更加苍老了:“这就是最后几个需要登上神界的修士了, 过不了多久,师尊您便可以自由行动, 不受束缚了。” 这是个好消息,姒嫖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轻松之色:“如此, 甚好。” 啪嗒—— 石子落地的声音在不算安静的环境里依旧明显, 俞令晚神色一喜, 立刻将忆追从地上拔出,三两步走到正在说话的两人身前:“师祖, 师尊,有动静了!” 就这么点工夫, 忆追剑还在持续不断冒出小石子,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这是她和妄好的约定,传送石子, 是安全的标志,也是十秒钟之内必须抵达安全场所的标志。 因为那意味着,有人会突然出现。 姒嫖几乎是在俞令晚说完那句话的同时便收了神力, 身体敏捷地撞上剑锋,没有半点迟疑。 她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在姒嫖走后,没了神力维持的登天路瞬间失去了光泽,连接天地的通路就此断开,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而前不久才踏上那条路的弟子在坠落的一瞬间御剑而起,稳稳地落在地面,那敏捷的速度,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你们做得很好。”郝酌华朝他们点点头,“时间拖延得很成功。” “师祖的命令,我们自然是不敢懈怠的。”晏月笑盈盈地拱手,识趣地告辞,“既然任务完成,那弟子们便先下去了,” 宗主颔首,目送他们离开。 姒嫖和勾皿普之间的一战绝对不会容易,他遥遥看向远方,那是无上谷的方向。 他又不经意地看向俞令晚手中的剑。 如果、如果出现任何不测,他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拖死勾皿普,绝对、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正这么想着,只听耳边“啪嗒”一声,一枚小石子从剑中掉落。 空气有一瞬的沉默,郝酌华不可思议道:“这么快就打完了?” 他还以为至少是一场恶战。 俞令晚同样很震惊,她忙将忆追插进地面,后退两步腾出一片空地,默数十秒,下一刻,姒嫖手里提着一个人出现在二人面前,妄好紧随其后,两人脸上都蒙着一层阴霾。 “如何?”俞令晚迫不及待询问。 “不如何,那个人根本就没来!”妄好黑沉着脸骂道,“亏我找了那么一个绝佳的隐蔽处,简直白费功夫!” 姒嫖随手将手中重伤昏迷的人扔到地上,脸色同样很难看:“来的人是戈邢,勾皿普……他很可能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只是识破倒也没什么。”妄好将目光转向郝酌华,语气似默哀,“只怕,你们那位卧底要遭殃了。” ---------------- 南溟海域。 时刻关注着戈邢动态的勾皿普发出一声冷笑。 “还真是……不出所料啊。” 他周身散发出浓重的魔气,朝手下人命令道:“去把叛徒带上来,我会让他知道背叛我的后果。” “是!” 手下退了出去,空迷却难得起了一丝好奇心,她问:“域主,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背叛你呢?” 勾皿普嗤笑:“这种问题,你应该问叛徒本人。” “唉,真是可惜,又损失了一名可用之才。”空迷叹道,“不对,确切地说,是两位。” 勾皿普倏地沉默下来,只觉一阵心烦气乱。他阴冷的目光扫向座下仅剩的人,语气莫测:“靠背叛南溟得来尊位的南溟主,应该也会为了活命选择更强的一方吧?” 空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域主,疑神疑鬼是帝王的习惯,恕我直言,你不是。” 勾皿普:“……” 空迷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况且,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忠心于南溟,又何谈背叛?”许是想起往事,她的声音里染上几分惆怅,“域主,我应当从未与你讲过我的故事吧。” “哦?”勾皿普微一挑眉,倒是有些意外。他靠在椅背上,手指随意敲击着扶手,顺势问道,“怎么?南溟主这是想找人倾诉了?” “有点。”空迷坦率地点点头,说出来的话直往勾皿普心窝子里钻,“毕竟域主您就要失败了,我怕再不说,就彻底没机会了。” 勾皿普:“…………” 空迷并不理会被扎心的勾皿普,自顾自倾诉着:“我和我的姐姐是在同一天的出生的,但我们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她生来体弱,却受尽所有人的关心与爱戴。我身体康健,却成为了被忽视的那一个。 从小到大,无论到了哪里,她永远是比我更受关注的那一个,甚至每次我交到的朋友最后都会被她所吸引,从而远离我。她……夺走了我所有光芒。” “当然,这还不至于让我恨她。我恨她,是因为她亲手杀死了我的爱人。” 勾皿普意外:“爱人?” 他完全想象不到空迷这种人会有什么爱人。 “是的,在我人生最灰暗的那一年,我迎来了一束光。”空迷的神情变得向往,她陷入了回忆中,“我一直不受重视,从小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直到那年夏天,他出现了。 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我的身上,他从不吝啬对我的夸赞与爱意,理所当然的,我也爱上了他,但出于某些……原因,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勾皿普眉梢一挑,大概明白了后面的走向:“不过你们应该被发现了吧?” 空迷垂下眼睑,久久才应了声:“是啊,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姐姐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向是看不得我幸福的,所以她杀了他。 那时她已经登上了王座,捏死一个人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我的爱人死在她手上,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隐忍着恨意,暗中寻找报仇的机会,直到域主找到了我。” 勾皿普对后面的发展并不意外:“哦,和我们调查到的情况差不多。” “是啊,你调查过。”空迷苦笑一声,声音变得破碎,“可是其中苦楚,若非亲自经历之人,又怎能感同身受呢?” “他们都说我为了一个外人杀死自己的亲姐姐不值,可又有谁知道,当长期备受冷落苛责的孩子迎来第一个真正关心她、信任她,永远为她着想的人的时候,她该有多么开心幸福。”空迷的眼角泛起湿意,身体微微颤抖着,语带哽咽,“他是我无望生活中唯一的一束光,可是,这束光熄灭了……” 勾皿普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熟悉,他追问:“熄灭了,所以呢?” 空迷癫狂地笑出声:“所以我成为了域主最忠实的拥护者啊。照亮我的光灭了,那么便拉上整个世界为他陪葬吧!” 勾皿普眼里冒出了光:“拉上整个世界为他陪葬?你真这么想?” “所有和我一样经历的人,恐怕都会这么想吧。”空迷仿佛彻底没了力气,笑容都变得苍白,“所以域主,我真的很想你成功,虽然我已经不对你抱有什么希望了。” 勾皿普:“………………” “无趣的故事。”他靠回椅背,高高在上地评价道,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因激动而握紧的双拳。 “不好了!不好了域主!”下属急匆匆来报,重重跪倒在地,高声喊道,“闵宥他、他……”” 第109章 勾皿普脸沉了下来:“他怎么了?” “他跑了!” 大殿陷入一片死寂,良久才听到勾皿普阴沉的声音:“是谁干的?” 下属慌乱地摇头请罪:“域主饶命!属下、属下不知。” 勾皿普倏地冷笑:“看来,我这魔域里的叛徒不止一位啊。” 空迷也很捧场:“果然,域主您真的不得人心。” 勾皿普:“……………………” 日落黄昏,奔涌的海浪拍打在岸边,一浪高过一浪,直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浪潮裹挟着拍在岸边。 闵宥动了动手指,挣扎着站了起来。 之前的伤口再次撕裂,他没什么力气,才刚迈出一步,便摇摇晃晃地往下栽。 他没有栽下去,反而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身体一转被人背起,带离此地。 意识尚且清醒,他攀着身下人的肩膀,无力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鹤归尘托着他膝弯的手一紧,答非所问:“那天回去之后,我在宗门停留了没到一刻钟,便折返了回来,连伤口都未包扎。” 这番卖可怜的话彻底激起闵宥心底的愧疚,手费力抬起,落在鹤归尘胸口,有些疼惜地问:“不怪我吗?” 鹤归尘摇了摇头:“不怪,我知道原因。” “嗯……我猜到江迟砚会告诉你。” 鹤归尘却沉默地再次摇头:“不,在那之前,我其实就猜到了。” “嗯?”闵宥已然闭了眼,闻言他发出一声含混的疑问,“怎么知道了?” 鹤归尘腾出一只手,将一只木鸟塞到他手中:“这木鸟是堪比留影石的法器,里面记录了庆城发生的事,我……看了几遍,感觉你有点……可疑。” 闵宥手里虚虚握着那木鸟,迟钝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听鹤归尘又道:“后来我找到了你扔掉的储物戒,发现有一件缥缈宗的法器不见了。”他笑了声,语气中带了点骄傲,“我搜罗来的东西我当然最清楚,从那时起我就猜到你可能是装的,便打算守在南溟附近,以防不测,谁知……” 谁知人还没到,就被闵宥拦在路上捅了一剑。 闵宥低低笑了下:“怪不得怎么都不还手……” “值得吗?”鹤归尘突然问,“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冒这样的险……” “不止深仇大恨。”闵宥打断他,他勉强睁开眼睛,手抓着鹤归尘肩膀的衣料,“至少,我已经知道了卜静元的下落。” 第90章 借环失效? 卜静元的消息给僵持的局面带来了转机, 解银染率人直捣黄龙,经过一番大刀阔斧的杀戮,一把将消失已久的卜静元提了回来。 对此,卜静元表现得十分平静。 就像得知弟子炸了丹炉, 毁了符箓, 融了法器后一样平静,依旧是那副温和自若的神态。 甚至还有心情寒暄:“几位师兄师姐, 唔, 还有师尊,别来无恙。” 解银染一掌打向他胸口, 恨恨骂道:“别来无恙个屁!你做出这种丑事, 竟然还有脸笑!” 卜静元硬生生受了这一击,踉跄着倒退两步, 又被身后押送的弟子挡了回去。 他捂着胸口,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语气质问:“师姐, 这怎么会是丑事?我复刻出魔神的体质, 这应该是神迹才对!” 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毫无悔恨之心的姿态彻底激怒了众人, 连脾气最好的郝酌华也皱了眉,目光沉了下来, 重新审视起这个素来蜗居一方琢磨灵药法器的师弟。 “神迹?”解银染气笑了,她扭动着手腕, 一步步逼近,灵力朝掌心汇聚,“那你猜猜, 你会不会因为你复刻出的神迹而惨死?!” “银染,住手。”姒嫖叫住了她。 解银染一怔,只能狠狠瞪了眼卜静元, 愤愤收了手。 姒嫖只问:“既是你所造之物,那可有破解之法?”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师尊,卜静元还算恭敬:“回禀师尊,自是有的。” 他们想的没错,身为制造者,卜静元的确知道应该如何破解这种影响。 姒嫖当即赶往皇城,这样的好消息,自然应该分享。 龙脊上,两道人影并排而坐,声音隐隐绰绰传进暗处的鼠形灵兽耳中。 “所以说,危机很快就能解决了?” 姒嫖“嗯”了声:“只需等卜静元拿出足够多的解药即可,只可惜他一人精力有限,恐怕还需不少时日。” 江迟砚有些遗憾地叹口气:“看来还要等上几天,但我看纪昭离怕是有些撑不住了,昨日听尤畅说,已经很多将士突破禁令,不受控制了。” 空气中有一瞬的沉默,良久才听姒嫖道:“既如此,那我便将神界的丹修送回来吧,届时人多力量大,想必不出一日便可制出足够多的解药。” “这样快是快……”江迟砚迟疑道,“但你就不怕他们不慎入魔吗?” “无需担心。”姒嫖的语气令人信服,“依照卜静元所言,只需屏息便可保持清醒,我已派人试过,他所言不假。” 江迟砚的表情就一瞬的空白:“这、这么……简单?” 早知道这么容易,哪还用大费周章。 姒嫖叹道:“这倒也不简单,只能有一时之效罢了,人不呼吸早晚会死,别说人了,我也一样。” 许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原本安生卧着的呜呜突然剧烈地扭动着身体,发出一声长鸣。 两人同时一个踉跄,身形不稳。 江迟砚连忙安抚地拍着它脑袋,呜呜这才平息下来。 他颇为遗憾地叹息一声,低声道:“只可惜了,依旧没能抓到罪魁祸首。” “不可惜。”姒嫖轻笑一声,双手抱臂,语气倨傲,“我已经知道要怎么找到他了。” “什么?”江迟砚一愣,急切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姒嫖神秘一笑:“保密。” “连我都瞒着吗?”江迟砚指了指自己,一脸失落。 “好吧,我可以稍微透露一点消息。”姒嫖妥协般耸耸肩,往旁边看了一下,又迅速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道,“踏云阁,还记得吧,一场假死可瞒不过我的视线,欲望深厚之人,只要给她一点承诺,她自然会为我所用。” “毕竟,叛徒到哪里都是叛徒,墙头草,随风倒。” 姒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江迟砚悠然躺在龙背上,手指无规律地敲击着坚硬的龙鳞,掌心附近的金色小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唇角荡开一抹笑意。 很快,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姒嫖在抵达无界门的那一刻便在郝酌华的协助下再次开启登天路,她以神力为引,开辟通路,接上面的修士下来。 既然已经有了解决方案,那便无需再将他们留在神界了。 林邬玦是最快下来的人之一,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人间。 目光环视一圈,最后锁定在姒嫖身上,他快步上去,疑惑地皱了下眉:“你……?” 姒嫖微笑:“我很好,谢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迟砚在皇城,你自己去吧。” 林邬玦微妙地挑了下眉,发出一声很轻的:“啊?” 姒嫖催促道:“快去!” 林邬玦抿抿唇,思绪一转,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 不理解,但配合。 好在她还没忘了告诉林邬玦遇到傀儡要憋气。 ---------------- 以上对话被一字不落传进勾皿普耳中,他即刻派人去捉拿师幕仪,然而等来的结果却无比熟悉又令人憋闷—— 师幕仪早已离开南溟,不知所踪。 “又跑了一个?”空迷微微瞪大了眼,竟是气笑了,“域主,您把魔兵全部派出去送死的做法真是得不偿失,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守在我南溟界域,这样那两个人便都跑不掉。” “住口!”勾皿普怒吼一声,一把砸碎了杯盏,气得手指都在抖。 空迷霎时闭了嘴,只是依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明显是不服的。 勾皿普身后空空如也,千年筹谋全部落空,就连最引以为傲的蛰伏能力也即将被人踩碎,他怎能不怒! 愤怒之下,他终于下定决心,走出富丽堂皇的大殿。 他冷声命令:“空迷,你与我一同前去。” “去哪?”空迷不明所以。 勾皿普却笑了:“我记得你说过,所爱之人死去,会拉上全世界陪葬,对吧?” 空迷几乎立刻明白了什么,皱眉道:“那是我,林邬玦可不一定会如你所愿。” “但值得一试。”勾皿普低低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阴翳,“更何况,他屡次坏我好事,就算成功不了,拉上他为我陪葬也算值了!” 劝说无果,空迷只好妥协:“随便吧,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域主,你当时为我描述的未来可不是这样的。” 勾皿普为她描绘的未来,是一个充满战火与杀戮的美丽世界,天灾随处可见,百姓生不如死,只有修士徒劳挣扎但却无济于事。 第110章 那未来的最后,是天地皲裂,整个世界成为一片死地,再无生机。 空迷的满目憧憬化为现实的悲哀,她不由控诉:“我是那样向往那个美丽的新世界,可惜了域主,你的实力配不上我们的夙愿。” 对此,勾皿普无话可说。 “也罢,你死了,我恐怕也是活不成的。”空迷苦笑一声,跟随在他身后,带着赴死的决心,“这一程,便由我们一起做个了解吧,此计若成,那我们便可共同迎接新世界,若败,那与知己同葬,亦是此生幸事!” 这番话直击肺腑,勾皿普无法抑制的激动起来,竟生出一股壮志:“好!今日你我便一同迎接这不公的命运!” ---------------- 以皇城为中心的几座城池之外,林邬玦在结界外停下了脚步。 望向空中那盘旋的巨龙,他不由心生感慨,谁能想到这其实是只很会撒娇的龙呢? 他没有继续前进,反而退后几步。 下一秒,江迟砚飞身落在他身旁,眉心蹙起,焦急地问:“你怎么样?你……” 他旋即便愣住了:“你没事?” 林邬玦疑惑地歪了下头,不确定道:“我……应该有事?” 他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事实上他的确不明所以,从回到无界门的那一刻起,就被各种疑云笼罩。 直到面前出现一个男人,一个……面容平平无奇,周身黑气缭绕的男人。 林邬玦不认得他。 江迟砚也不认得他,但这不妨碍他警惕地退后:“你是……?” 男人阴恻恻地笑了:“我?我就是引你过来的人啊,也是你们一直在找的人,怎么?我人都出现了,你们竟认不出我么?” 男人的话在林邬玦脑海中炸开,他心底隐约有个答案,却始终无法确认。 “二位贵客,好久不见。”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久违的声音,空迷一如往昔,用她那特有的嗓音笑道,“为你们介绍一下,你们眼前这位,便是我魔域之主,勾皿普。” 江迟砚阴森森地笑了:“勾、皿、普?”他抬眸,涣风已乖顺落在掌心,“你是来送死的?” “呵。”勾皿普轻蔑地发出冷笑,“不过一届凡人狐假虎威,也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可知,你指间借环乃是我早就用过的手段?” “什么?”江迟砚心头一紧,握剑的手不由沁出一层冷汗。 只听勾皿普下一句便道:“真是不巧,我也是才得知了借环之事,可惜啊,上苍终究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可以轻而易举切断你与那姒嫖之间的联系,而她人在无界门无法赶来,届时,你、你们……”他戏谑的目光落在江迟砚和林邬玦身上,笑得猖狂,“你们又要如何对抗我呢哈哈哈哈哈哈!” 不等江迟砚和林邬玦有所反应,一枚散发着白色光晕的珠子便落到他们脚边,勾皿普发出阴谋得逞般的大笑:“江迟砚啊江迟砚,你毁了我这么多次谋划,如今,也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白色的柔光笼罩二人,然而,靠江迟砚维系的防御结界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那条璀璨的登天路骤然失去了光泽。 第91章 攻略完成 无界门, “姒嫖”盯着自己指间凭空冒出来的指环,突然感觉有点冷。 这种没有神力护体的感觉,真是太……久违了。 登天路已失去光泽,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好在阶梯上的修士及时稳住身形, 没有成为自由落体,他们一个个疑惑地望向地面, 低声议论起来。 时刻守在身旁的郝酌华面色一喜, 反手抓起“姒嫖”肩膀,一个用力将人提起, 飞快朝皇城的方向赶去。 妄好和俞令晚同时想追, 她们对视一眼,俞令晚率先出手, 一掌挥向妄好,抓住时机飞身而起。 然而她还没飞起来, 便被长鞭拦腰拽了回去, 妄好一把将俞令晚甩到身后, 挑衅地朝她一笑,转眼便追了上去。 多年野战, 她的反应速度可不是俞令晚能比的。 先机没了,俞令晚只能恨恨将忆追插进地面, 力度之大使得剑柄晃动不止。 几乎同时叶怜急匆匆赶来,气都没喘匀便忙问道:“俞师姐,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这登天路怎么突然就断了?” “无碍, 是好消息。”俞令晚收敛起那点不服气,抬眸朝她一笑,眼里既有喜悦, 也有显而易见的紧张。 她担心算计又一次落空。 俞令晚的担心终究没有成真,“江迟砚”看向地上那珠子,不仅不慌,反倒笑了起来。 林邬玦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低头掩饰唇边笑意。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谨慎如勾皿普,显然也察觉到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江迟砚”没给他这个机会。 下一秒,庞大的神力于此爆开,无数天雷从天而降,精准劈在勾皿普头上,不过几息,他便再双重打击下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只剩一个脑袋还能动作。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看清了对面之人的身份——姒嫖!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你们算计我?!”他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假扮成江迟砚的模样,就连气息都一样!” “当然是因为我。”这时一女子从不知何处现身,神色淡漠,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 “你是……”勾皿普死死盯着女人那张陌生的面孔,心底却陡然生出一股熟悉感。 来人一步步靠近,彬彬有礼地朝他点头示意:“作为此战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功臣,请容许我做个自我介绍——”她的话语中不掺杂任何感情,明明是实实在在的人,周身却围绕着一股朦胧的气场,“在下缥缈宗第四十七代宗主路有,一生碌碌无为无甚功绩,魔域之主,你将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誉,感谢您的付出。” 姒嫖嘲讽地补充道:“当初的殷瑟便是被路时摆了一道,如今,你也算是重蹈覆辙了。” “呵呵呵……”勾皿普低低地笑出声来,而后那笑声越来越大,逐渐成了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命运弄人啊!想不到我勾皿普忙忙碌碌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还是棋差一招……但有一点,我想不通。” 他止了笑,神色陡然阴翳起来:“我很好奇,我才定下的计划,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他阴狠的目光缓缓落到林邬玦身后的空迷身上,彼时她神色平静,身上没有任何限制,显然是早就和他们串通一气。 空迷终于回神,正眼看他:“你是想说我背叛了你吗?” “不好意思,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域主。”空迷缓缓露出一抹笑,她脚步轻快地走到烂泥般的勾皿普面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的,域主,毕竟,我也从未忠诚于你。” 她怜悯地看着他,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回头看向姒嫖:“上神,您着急动手么?” 姒嫖看穿了她的心思,摇头道:“想做什么就做吧,我并不打算杀他。” “!”勾皿普猛的看了过来,眼中迸发出一股难言的情绪,不像是欣喜,反而更像是……遗憾。 姒嫖并不在乎他在遗憾什么,她不杀他,只是为了留着折磨而已。 空迷放心了,转身回到勾皿普身边,她盘腿坐下来,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你知道吗域主,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真的很想看你得知真相后,那副崩溃绝望的表情。” 到了这个时候,勾皿普反而冷静下来:“好啊,说说吧,你到底都做过哪些对不起我的事。” 说到这个话题,全程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林邬玦不动声色靠近几步,状似无意地偷听。 他是真不明白,自己在神界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勾皿普想听,空迷自然不会吝啬:“哦,这事还要从你第一次找上我开始。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其实里面的内容……并非全部真实哦。” 勾皿普不由想起那天空迷所讲述的,关于她自身的经历—— 与孪生姐姐同一天出生,却从小受尽忽视与冷待,被夺走了所有的光芒。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坚定选择自己的爱人,却被亲姐姐杀害,只能隐忍着恨意,暗中寻找报仇的机会。 直到他派人找到了空迷,试图说服她与他合作,成为南溟新的王。 “其实故事是真的,我的确不受待见,也的确有那么一位坚定维护我的人,但那个人,是我的姐姐。”空迷脸上露出嘲讽的笑,“至于那所谓的‘爱人’,不过是想要在我这里寻求好处的小人罢了,杀了不亏。” “所以啊域主,当你找到我,想要与我合作谋害我最爱的姐姐时,我就在想着要怎么除掉你了。” 勾皿普瞳孔巨震,他难以理解地皱紧了眉:“但你那时答应了我。” “那是因为我们察觉到了你的决心。”空迷冷声道,“姐姐早就预料到,若我们拒绝,便不会有好下场。为了不彻底陷入被动,我只能假装与你合作,说不定,还能趁机将你一军。” 第111章 她忽的笑了:“就像现在。你知道吗?那个故事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因为我知道你在听完之后会做什么。闵宥也是我放走的,我还告诉了他卜静元的下落和你即将在我的误导下要做的事,好叫他们提前准备。哦对,说到这个,其实师幕仪并没有背叛你哦,她之所以会离开,完全是因为我给她递了一个假消息~” “你、你竟然从那时就在谋算!”勾皿普开始不住地发抖,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此时已然通红一片,气得。 “其实还要更早,域主。”空迷微笑着补充,仿佛想要活生生气死勾皿普,“在你要求卜静元复刻出魔神独特体质的时候,我特地去提醒了他一句,我告诉他,做出一样毒物并不难,难的是让毒物拥有解药……” 一言激起千层浪,在场四人同时瞪大了眼,齐齐看向空迷,谁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你是说,卜静元是听了你的劝才会去研究解药?”姒嫖震惊地反问。 比起姒嫖,勾皿普的反应就剧烈多了,他几乎咆哮着咒骂起空迷,拖动着不能动弹的四肢挣扎着想要掐死对方。 被姒嫖一剑捅穿了腹部:“聒噪。” 空迷反倒谦虚起来:“也可能卜静元本身也有这个想法。” 但姒嫖知道,他没有。 好歹是自己名下的徒弟,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姒嫖轻咳一声,朝空迷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好孩子,我就知道南溟不会与魔族勾结,你做的很好。” 变脸比翻书快。 空迷配合地笑笑:“能帮上上神的忙,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郝酌华一行人终于姗姗来迟,抵达了现场。 “怎么样怎么样?抓到人没?”江迟砚急切问道,视线环视一圈,最终定格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男人身上。 他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那只名不见经传的老鼠啊,长得还挺别致的,像个人。” 这波简直嘲讽拉满,勾皿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好看。 “像人?”妄好阴恻恻地笑起来,一步步逼近地上的人,手中长鞭已然蓄势待发,“我看他不像人,倒像是我养的狗,只配被我拴着脖子鞭笞!” 姒嫖不轻不重说了句:“小好,收敛些。” 妄好一噎,不情不愿说了句:“噢。” 听妄好这么说,江迟砚猛然想到林邬玦曾说过的“凌迟之约”,不由一阵恶寒。 应该……不用他来实行吧? 林邬玦对江迟砚的想法一概不知,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对方身上,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江迟砚要走了,他要从他的生命中,彻底离开了。 回到无界门后,姒嫖把勾皿普关了起来,还有意无意地提醒,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泄愤,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以系统的身份找到江迟砚。 “攻略彻底结束了,任务圆满完成,你们可以回家了。” 真正听到这句话,江迟砚有些恍惚,一时竟然有些不舍:“什么时候?” “随时。”系统道,“只需等祂为你消除记忆,便可以回去了。” “等等!”江迟砚猛的起身,“还要清除记忆吗?” 系统笑道:“当然了,穿越这种事这么奇幻,哪是普通人能随便知道的?” “就……没有通融的余地吗?”他哑声问道。 “没有,一旦选择回去,那么这里的一切人和事,你都不会记得。”系统陈述着,安慰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届时你依然可以拥有我的力量,一切都不会改变。” 很诱人的条件,但血脉至亲,又如何能割舍? 江迟砚坐在檐下,想了很久。 直到日落将至,他终于起身,下了决心。 “我会好好道别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系统叹了口气,不再强求:“好。” 第92章 坦白局 勾皿普被抓的第三天, 一切归位,忙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江迟砚终于能够躺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经此一役,各大宗门重新洗牌, 功劳最多的无界门一举成为修真界最弱的门派。 “不是, 等等,什么鬼?”江迟砚猛的从树干上弹起, 侧头盯着林邬玦仅剩的一只眼, 脸上全是不可置信,“是你说错了, 还是我听错了?” 两人本是并排靠坐在树干上, 江迟砚这一动,林邬玦也差点身形不稳倒下去。 他淡定地直起身回望过去, 一点沉痛地重重点了点头:“我没有说错,师兄你也没有听错, 我们无界门, 目前实力稳居倒数第一。” 咔嚓—— 江迟砚听到了道心破碎的声音, 他终于想起,神界的时间流速好像是比人间慢很多来着…… 再加上浓厚的灵气…… 江迟砚恍恍惚惚:“……活了大半辈子,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快的好人没好报。” 林邬玦失笑:“倒也……不用说的这么悲惨吧?不是还有系统在么。” “对哦。”江迟砚恍然大悟,双眼眯起, 笑得奸诈,“公平起见,把全宗带回神界玩几天不过分吧?” 林邬玦眼眸微微睁大, 缓缓发出一个:“……啊?”他说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江迟砚觉得此计可行,殊不知姒嫖本人也有同样的想法:“酌华,你觉得如何?” 说这话时她正逛着藏宝阁, 时不时拿起什么摆弄两下,平平无奇的东西被她放回去,好看的好玩的则被收入囊中。 跟在她身后的郝酌华闻言目光有一瞬的呆滞,良久他才慢吞吞说道:“这……师尊您、您高兴就好……” 对于郝酌华写在脸上的迟疑和顾虑,姒嫖权当没看到,她自顾自挑选着礼物,摆摆手说:“好,那过几日等我闲下来便安排你们上去,届时你便像之前一样,以登天路上取下的材料为媒介进行传送,尽量低调一些。” 郝酌华一张老脸抽动几下,终是没说什么,应了下来:“是,弟子这便安排。”像是怕对方再冒出什么危险的想法,他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过那勾皿普……师尊打算如何处置?” 自那日回来,勾皿普被压入大牢,已经过去三日了。 这三日里,不断有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去找麻烦,虽然他们的说法和做法都没有任何问题,但郝酌华总怕自家孩子学坏。 而姒嫖本人,却完全没有要斩草除根的意思,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任由勾皿普自生自灭。 郝酌华实在琢磨不透姒嫖的想法。 “你说勾皿普啊……”姒嫖终于停下手中动作,想了想道,“时间差不多,明日我会把他带走。另外,我记得那个叫洛焉的姑娘是不是给过你一份……写满了酷刑的书册?” 郝酌华心里一咯噔:“师尊是想……” 这个反应……想必是有了。 姒嫖朝他伸手,随意应付道:“这你就不必知晓了,我自有用处。” 郝酌华犹豫几息,最终还是把那本册子递了过去。 嗯……他光风霁月的师尊应该是不会走火入魔的……吧? 郝酌华不确定地想。 姒嫖对自家大弟子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留着勾皿普也并非她本人的意愿,只不过早先答应了那人,要把勾皿普活着送过去。 她当然不会拒绝,毕竟,活着的勾皿普可是能够减免她一百年的工时啊!怎么算都不亏。 想到这里,姒嫖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这笑放在郝酌华眼里,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 皇宫之中,内侍全部遣散,女人埋头批阅奏折,时不时揉揉酸疼的双眼,几乎要在下一秒睡过去。 这几天真是忙透了…… 尤畅面无表情给自己腿上来了一下,疼的她差点没跳起来。 饶是如此,她也没忘了时刻关注着充当头饰的王蝶,生怕一个没注意,这危险的小东西就跑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直到,内侍来报,说有人来讨猫。 尤畅一愣,随即转身回了内殿。 纪昭离正蒙着被子,睡得很沉。 小白就乖乖地靠在她头边,蜷缩着身子同样睡着,爪子还抱着半截尾巴。 尤畅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犹豫把一人一猫叫醒。 一刻钟后,纪昭离抱着猫,依依不舍地将它还给林邬玦,手却没松开。 “小白啊……”纪昭离用诱哄的语气说,“小白想不想当官啊?朕给你加官进爵好不好?” 林邬玦:“?” 江迟砚:“?” 谁家好人让猫去当官啊! 小白却瞬间双眼一亮,已经搭在林邬玦掌上的爪子,缓缓缩了回去。 林邬玦气笑了,手指点着它脑瓜:“你还真想入朝为官啊?” “我突然觉得,可行!”江迟砚只用了一秒便接受了猫猫戴上官帽的形象,甚至还有点期待,反过来去劝自家师弟,“你看,咱们小白也是立了大功的,而且小白有才有德,封官加爵不过分吧?” 第112章 林邬玦缓缓转过头,默然道:“师兄你……认真的?” 江迟砚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委婉地说:“这个……主要还是看小白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小白身上,在四众瞩目之下,小白高高扬起小脑袋,前爪一跺,矜持地点了个头。 纪昭离瞬间笑弯了眼,尤畅也笑起来,扬言要给小白做一身最舒适的官服和官帽,江迟砚一脸骄傲自豪地抱起小白,各种夸赞活像那是他家猫。 只有林邬玦这个真正意义上的老父亲,脸上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的迷茫感。 直到离开皇宫,他依旧恍恍惚惚,看向小白的目光带着某种怀疑。 让这小东西……去当官? 好荒诞。 “你不要一副三观破碎的表情。”江迟砚伸手把小白抱过来,举着它在林邬玦眼前晃了晃,一脸神秘地对他说,“你知道吗?其实猫是一种特别特别珍贵的物种哦。” 林邬玦歪了歪头,不确定道:“有……吗?” 他怎么不知道猫很珍贵? 江迟砚重重点头:“当然啦,尤其是狸猫,一只狸猫的地位堪比一国太子!” 林邬玦:“?!?!???”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你别不信,正所谓‘狸猫换太子’,这可是广为流传的故事,你难道要否认它的真实性吗?” 林邬玦:“………………” 林邬玦一脸“我就不该听你这鬼话”的表情。 江迟砚哈哈大笑,转身快走几步,融进这尚且不繁华的京城中。 回无界门的路,被他走得很慢,慢到足以看清这一路的风景。 林邬玦始终走在他身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反倒是江迟砚心虚地找补:“难得这么悠闲,体察体察民情也不错。” 林邬玦强行扯出一个笑,应和着,一如往常。 然而随着日光西斜,天幕垂落,他逐渐有些笑不出来了。 回到无界门时天色已暗,江迟砚在练武场停留了一瞬,而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含松峰。 本想临走前和朋友道个别的,但…… 还是算了。 反正回去以后,都是要忘记的。 林邬玦一言不发跟上对方的脚步,无声无息,安静得像个背景板。 如果此时江迟砚能回头看一眼,便能发现他眼中的执着,和化不开的留恋。 他始终在等一个告别。 但江迟砚没有给他,他只在回房间之前,把怀里的小白交给林邬玦,然后像平常一样朝他挥挥手,笑着道:“我要睡了,晚安。” 林邬玦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中闪过挣扎,最终,他俯身放下小白,转身离开了无界门。 小白原地目送着他离开,而后心领神会般自己回了房间,窝在床头睡着了。 明安,一座低调又有些破败的府邸中,一群人大半夜不睡觉,全部围坐在院子里,点着篝火,高兴地手舞足蹈。 好在顾及着左右邻里,他们没有发出太大动静,说话声音都很小。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奋。 杨和正在绘声绘色地讲他和同门大战傀儡魔兵的过程,大伙都捧场地听着,时不时发出夸赞。 其中不乏夸张成分。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 “来了来了!”杨韵莹第一个蹦起来跑去开门,她的笑脸在看到门外之人的刹那凝结住了。 “你们愣着干嘛?怎么还不进来?”秦画语边问边上前去看,紧接着她也愣住了。 “怎么了一个个的?傻站着干嘛?”刘勇纳闷地看过去,他个子高,走了两步就看清楚了来人。 然后,他也成了傻站群体的一员。 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齐齐探头往外瞧,于是,他们看到,那个绝对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正微笑着站在门口,纯良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众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林邬玦在万众瞩目下平静地关了门,一步一步往人群中心走去。 他每走一步,身前的人便退一步,两方人谁也没说话,像在表演一场默剧。 林邬玦友好地朝他们一笑:“你们是在庆祝吗?可以带我一个吗?”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呵。”安静的环境下,孙偌黎倏地一笑,起身做出邀请的手势,“来者是客,欢迎,请坐吧。” 她手指的方向,是原本给江迟砚留出的位置。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孙偌黎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别傻站着了,都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拘谨。” 话是这么说,但众人重新坐下后,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空气安静的可怕。 还是林邬玦先挑起了话题,他看了看秦画语,又看了看刘勇,意外地问:“二位看着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们?” 秦画语不自然地撩了下头发,用碎发遮住脸,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是吗?不过我不认识你啊,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哈哈……” 刘勇也尴尬地笑着,低下头妄图把脸埋进桌底。 林邬玦又像是才发现什么似的,惊喜地道:“咦?杨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被点到名的杨和瞬间绷起身,笑得很牵强:“我、我……我那个,我路过哈哈哈……” “噢,路过啊。”林邬玦点点头,信肯定是没信的,但他没说什么,目光从一个个人身上掠过。 这个阵仗,简直就像兴师问罪。 孙偌黎轻咳一声,决定先发制人:“好了,兴师问罪的戏码没必要再继续了,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说吧,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林邬玦其实没打算做什么,他只是在等人而已。 但他也的确好奇,这场攻略任务的真相,自己猜测的,总归会有所偏差。 “事到如今,的确没有隐瞒的必要。”孙偌黎苦笑一声,坦白了,“没错,你才是那个被攻略的主角,而我们,都曾是负责攻略你的人。” 有了孙偌黎打头阵,其他人也不憋着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细节,其中包含了不少控诉。 林邬玦就这么静静听着,虽然早走猜测,但当真相摆在面前时,还是禁不住心神俱震。 直到一声推门声打断了众人的七嘴八舌。 江迟砚反手关上门,看着他们道:“你们怎么不锁门?不会是因为懒得给我开门吧?” 小院沉默得落针可闻,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逐渐转变成了同情。 “怎么都不说话?”江迟砚奇怪地看向他们,边走边问,“你们这是什么眼……” 他倏地顿住了,在目光触及到坐在人群中央的那人时。 “不好意思我来错地方了。”他转身就走。 一道火墙却拦在他面前。 林邬玦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师兄没有走错,我们都在等你呢。” 第93章 一幅名画 江迟砚看着面前的火墙, 手指动了动,很想直接跑路。 犹豫之际,身后贴上来具温热的身躯,左手被人牵起, 牢牢困在掌心, 指间金痣紧挨着林邬玦的皮肤,想要跑就必须得先把人打开。 江迟砚闭了闭眼, 彻底断了逃跑的念头。 他故作自然的转身, 唇角牵起名为惊喜的笑容:“好巧啊阿玦,你也是来找孙老板做生意的吗?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孙老板绝对靠谱!”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略过林邬玦, 时不时看一眼孙偌黎,希望对方能配合自己。 然而孙偌黎并没有接话, 只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他微微一愣, 又看向其他人。 杨韵莹和杨和笑容牵强, 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有心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再看秦画语和刘勇, 他们脸上都带着讨好歉意的笑,一个缩着脖子装鹌鹑, 一个尴尬地挠着头,眼神乱飘。 江迟砚心凉了半截。 林邬玦依旧笑容温和,黑眸里一片纯良无辜, 贴心地配合着江迟砚的表演:“真的吗?是什么生意?” 江迟砚眸光闪了闪,目光飞快从他脸上划过,一会儿落在他肩头, 一会儿又飘去地上,始终没有焦点。 他勉强笑了笑:“大概是……昧良心的生意吧……” “嗯?”林邬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面上闪过几分惊讶,转而笑意加深,发挥了他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潜力,凑近几分,追问着,“怎么昧良心了?” 距离拉进,江迟砚避无可避,终于抬眼看他。 林邬玦的笑始终是温和友善的,但这在江迟砚眼中就变了一种意味,他伸出能自由活动的右手,压着他一侧唇角往下按了按,声音有点抖:“你还是别笑了……怪渗人的……” 可惜他只有一只手能动,顾及不到两边。于是林邬玦就保持着一副诡异的表情,朝他挑了下眉。 第113章 像是在问:哪里渗人了? 气氛已经变了味,孙偌黎悄悄站起身,招招手示意众人离开。 众人心领神会,轻手轻脚离开了座位,陆陆续续往外走。 刘勇却没动,他担忧道:“我们就这么走了?这、这不太好吧?万一小江出什么事可咋办?” 秦画语扯着他胳膊,小声道:“不会有事啦叔!我们还是快走吧!” 刘勇还是不放心:“可是……” 秦画语忙打断他:“没有可是!走啦走啦!” 刘勇最终还是被拽走了,只留下一道担忧的目光。 空气陷入安静,江迟砚放下手,哑声问道:“你都知道了吧?” 林邬玦牵着江迟砚的那只手却没松,他收敛了笑,眼角垂下来:“嗯,从头到尾,都知道了。” 尽管早就知道结果,但亲耳听到这句话,江迟砚还是呼吸一滞,他仔细观察林邬玦的神色,带着点对待易碎品的小心呵护:“那你……生气吗?” “嗯。”林邬玦重重点了下头,瞳孔愈发黑沉,“我很生气。” 江迟砚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间大脑空白,他心里想的是要怎么把人哄好,但迟钝的大脑却给不出任何对策。 “我……”他抬了下手,似是想摸摸他头,但又突然觉得冒犯,手停在半空,落下去的一瞬却被另一只手牵起,紧紧握在掌心。 力道很大,却在细微地颤抖着。 “我不是气你骗我,师兄。”林邬玦哑声开口,连声音也是抖的,“真相如何事到如今我根本不在乎,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就算开局是假的,但现在也都不重要了。”他闭了闭眼,沉痛道,“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告而别。” 江迟砚一怔,错愕地看向林邬玦,对方眼眸湿润,眼中浸满了悲伤:“我知道你要离开了,我猜到了…… 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告别。 一个正式的、不留遗憾的告别。” 他抬起眼,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师兄……我不强求……我不强求的……” 一滴泪顺着眼尾滑落,烫伤了江迟砚的眼,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压的他喘不过气。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拭去那滴泪。 别哭…… 别哭了…… 他没由来地想:如果没有挂念的人就好了。 那样,他就可以无所顾虑地留下来了。 身体被拥住,林邬玦一点一点将这个离别的拥抱收紧,话里带着祈求:“走之前,能再陪陪我吗?” 他是那样小心,那样卑微。 江迟砚大脑一阵嗡鸣,所有克制和理智在此刻全部分崩离析,他的手缓缓抚上林邬玦后脑,垫脚吻上他的唇。 这一吻,就像是打开了压抑已久的阀门,一发不可收拾。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隔着窗户挤进来的一点月光,隐约照见书案一侧,与简洁有序的陈设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幅静态的画。 然而伴随着房门被撞开又合上的声音,这幅静态的画被打破,融入了两道纠缠的身影,他们彼此相拥着亲吻,脚步是凌乱的,呼吸也是凌乱的。 到后来,整幅画都变得凌乱,屏风歪了,椅子被碰倒,书案上的东西掉在地上。 “等、等等……我看不清……”江迟砚手撑着书案,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点喘,“蜡烛,点一下蜡烛。” 林邬玦轻轻咬了下江迟砚颈间软肉,这才磨蹭着腾出手,掌心凝聚出一簇火焰,精准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烛火照亮了这方寸天地,火光下,两人衣衫凌乱半腿,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眼中充满情与欲。 江迟砚指间一颤,倏地抬手,灵力熄灭了烛火。 “嗯?”林邬玦亲昵地咬上他耳尖,含糊不清地问,“怎么又熄灭了?” 江迟砚轻哼一声,再次推了推他:“没什么……嘶,别咬。” 林邬玦顺从地松了口,转而吻上他嘴唇。 他力道很轻,轻得像落在唇瓣的羽毛,带着小心的试探。江迟砚双手抚住他肩,主动凑近,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纠缠在一起,变得滚烫又迫切,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衣衫散落,后背抵着冰凉的桌面,江迟砚浑身一哆嗦,颤着声道:“别在这里……去床上。” 林邬玦却没动,温热的唇舌覆上他肩头,手却往下,探入的同时重重咬了上去,留下一个很深的牙印。 他用了力,只希望这些痕迹能在江迟砚身上多保留一会,最好……能带着它们,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他想在江迟砚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自私地想让江迟砚记着自己,他不想被爱人遗忘在时间长河。 彼时的林邬玦,尚且不知道攻略者们会失去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 江迟砚上下同时受难,顿时呼吸一滞,倏地攥紧了桌角。 心底陡然生出一股陌生感,这样的林邬玦……他还真没见过。 强势,大胆,和平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身上的人动作愈发放肆,江迟砚闷哼出声,双手环上罪魁祸首的背,报复性地咬上他肩膀,身体不自觉地抖。 这幅凌乱的画在爱意的浇灌下肆意生长,画中的人紧紧相拥,似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侣,在对方身上播撒种子。 而后画中人转移了阵地,走动间其中一人如树袋熊般攀在另一人身上,头凑在一起,似在耳语,不知是求饶还是挑逗。 画面无数次变化,一人开始颤抖,手指乱抓着划出白痕,身体后退着想逃,却被另一人抓住脚腕抱得更紧,困于方寸之间。 这幅动态的画持续了不知多久,画面最后定格在床榻上那两道依偎的身影,又恢复成了静态。 ---------------- 天光微亮之际,姒嫖闲来无事,随手把玩起那只鼠形灵兽,她手指提着它尾巴放走又抓回来,猫一样逗弄着。 但当她又一次将灵兽抓回时,那老鼠一样的东西却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地垂在半空。 姒嫖眉梢一挑,反手将它抓起观察,却见它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直到最后消散。 灵兽死,就代表着,勾皿普魂飞魄散。 姒嫖神色一变,当即去往天牢,她飞快略过严温和戈邢的牢房,径直往最深处走去。 那里,是关押勾皿普的地方。 碍于他的实力,和曾经上神的身份,姒嫖特别关照了他,身上枷锁乃是特制而成,死死压制着勾皿普体内魔气。 但当姒嫖打开牢门,却发现勾皿普早已没了呼吸。 人,就这么死在了她眼皮子底下,死的不能再死,毫无复活的可能。 姒嫖眉心一跳,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门中弟子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她皱眉沉思,心里却缓缓冒出了一个人影——闵宥。 江迟砚和她说过,闵宥和勾皿普有仇。 “若是他,倒也不无可能……” 她叹口气,心在滴血,为她那一百年的工时。 “算了,把尸体带过去,给祂鞭尸好了。”姒嫖失魂落魄,随手提起勾皿普的尸体离开了无界门,朝明安赶去。 他们会在那里,完成最后的告别。 想到离别,人就不免心生怅惘,姒嫖无声叹了口气,御剑而起。 就在这一刹那,一只手自背后穿胸而过,勾皿普的脸出现在姒嫖耳畔,他带着怀念的语气,话语中尽是笑意。 “好久不见,仅存的幸运儿,还记得我么?” 姒嫖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语气,这股力量…… 她嘶哑着叫出他的名字,带着十足的恨意:“殷…瑟?!” 殷瑟心满意足地笑了:“呵呵,能被人铭记,乃我之幸。” 说罢他抽出染血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离开的方向,恰巧也是明安。 与此同时,一阵冷风透过门缝吹进屋中,江迟砚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一下,醒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就被人抱着亲了一下。 林邬玦黏黏糊糊地用头蹭着他肩窝,轻轻唤着他:“师兄……” 江迟砚终于醒了神,想起昨晚的事,脸开始发烫。 他嗯了声,僵硬着没动。 直到林邬玦再次出声,语气落寞:“师兄今天就要走了吗?” 心脏一阵抽疼,江迟砚一时无言,良久才低声道:“嗯……今天,祂就会来送我们回去……” 林邬玦闭了闭眼,哑声道:“好。” 事实无法改变,他偶得一晌贪欢,已是值了。 再多的,他不贪求,也不敢求。 江迟砚同样不舍,但他亦有相依为命的亲人,割舍不下。 他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林邬玦的发,似是安慰。 中指的指环刮过林邬玦侧耳,他倏然抬眸,眼神变得疑惑。 第114章 江迟砚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动作一停,定定看向左手,只见原本中指上的金痣,又一次消失,化为一枚普通的指环。 他愣了愣,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试图凝聚灵力,掌心却生不出一点微风。 林邬玦也注意到了这点变化,他已经知道了借环的事,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 上一次借环失效,是因为勾皿普带来的珠子,那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差点be怎么办? 有请我们的大反派闪亮登场! 第94章 正文完 在前往无界门的路上, 一道魔气拦截了二人的去路,那个本该在天牢中受尽折磨的人,如今正好端端出现在他们面前,微笑着朝他们招手。 “久仰大名, 两位, 我们终于见面了。” 彼时江迟砚和林邬玦共乘一剑,闻言他们对视一眼, 眼中惊疑不定。 他们分明几天前才见过。 但勾皿普为何是这个反应? 而且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对劲。 “哦,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仿佛突然想起来一样, 殷瑟歉意地一躬身, 衣袂翻飞,一派儒雅随和之相, “在下,殷瑟。你们应当知道我吧, 毕竟我很出名。” 殷瑟这个名字, 仿佛自带一种令人窒息的魔力, 让人一听就心生忌惮。 林邬玦揽在江迟砚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另一只手握上剑柄, 试探开口:“殷瑟早就死了,你就算要冒充别人, 也该换个身份吧?” 与此同时江迟砚握住他手腕,紧紧盯着对面人的动作。 殷瑟不在意地笑笑,坦言道:“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勾皿普是我最忠诚的下属, 在我身死后保存我的魂魄,应该是件合情合理的事吧?”他笑容加深,脚步一点点逼近, “而我那忠实下属在被困监牢无望逃生之后,将灵魂和身躯献祭于我,托我替他完成夙愿,这也不奇怪吧?” 他低声笑着,语气却充满歉意:“其实,我并不喜欢对凡人动手,但谁让这是勾皿普最后的心愿呢,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应当给属下一点好处。” 他话音未落,掌风便裹挟着强劲的魔力朝直逼江迟砚而来,江迟砚一直在观察他的动作,在他动手的一瞬间身体一歪,拉着林邬玦一同从飞剑上跳了下去。 就像当初在常丰秘境时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林邬玦稳稳接住了他。 “快跑!”江迟砚毫不犹豫,还没站稳便拉着林邬玦朝无界门的方向跑去。 “等等师兄!”林邬玦忙拉着他换了个方向,“无界门离得太远,前面不远就是重建的踏云阁,萧前辈也在,有她在我们胜算……小心!” 魔气从身后袭来,林邬玦一把推开江迟砚,反手接下这一击,被击得连连后退。 林邬玦根本不是殷瑟的对手,想要活着赶到踏云阁简直天方夜谭,意识到这一点,江迟砚便不准备逃了。 他是攻略者,只要有一个人攻略完成他就能活着回到原本的世界,所以即便他死了,只要林邬玦不黑化,结局就不会改变! 想通这一点,他当即便想告诉林邬玦,但张口的一瞬间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 江迟砚猛的看向殷瑟,只见对方唇角微扬,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口型。 江迟砚瞬间明白过来,是消声术! 下一秒,殷瑟鬼魅般的身躯骤然袭向江迟砚,他无声瞪大了眼,身体却被人拥住,牢牢护在身下,伴随着一声闷哼,大股鲜血浸湿他的肩。 江迟砚颤抖着回头去看林邬玦,后背却被推了一把,林邬玦嘶哑着嗓音喊道:“师兄快跑!我拖住他,你快去踏云阁!” 肩膀的血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身后殷瑟的笑声就像地狱索命的恶鬼,江迟砚攥紧了拳,不再犹豫,抬脚离开此地。 殷瑟的目标是让林邬玦黑化,那就不会杀他。 江迟砚咬了咬牙,拼尽全力,朝踏云阁的方向跑去。 他必须尽快找到救兵,必须! 殷瑟却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反而用惊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邬玦,就像在打量一块稀世珍宝,奇道:“哦?你竟然会替他挡下来?” 他笑了起来,表情里透着满意。 “稀奇啊稀奇,怕死之人竟然也会有主动送死的一天。但你不会以为你能拖住我吧?”殷瑟怜悯地看着他。 林邬玦踉跄但坚定地挡在殷瑟面前,他咽下满口血腥,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却一步也没有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你别想动他!”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殷瑟闲庭信步地走近他,眼里流露出几分真情,“我其实应该感谢你,若非有你,勾皿普也就不会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也就不会将魂魄献祭于我,我也就不会复活了。” “哦,对,还有姒嫖,若非她一直留着勾皿普的命,给了他献祭的时间,我也是无法复活的。” 他骤然出手,连绵不绝的招式打得林邬玦节节败退,最后他一把掐住他脖颈,低声洗脑:“造成今天这幅局面的,全仰仗你那好师祖的疏忽啊,哦,还有提出这个主意的南溟主——” 他句句诱导:“若非她们,你的师兄就不会死了,她们可是害死你师兄的罪魁祸首啊。” 林邬玦艰难喘着气,扯起唇角发出一声嗤笑,用仅剩的一只眼表达着他的不屑。 “哼,罢了,多说无益。”殷瑟一把甩开林邬玦,抬脚便要去追江迟砚。 身后却传来剑光,他随手打散,漫不经心道:“呵,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拖住我吧?”他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遗憾般叹息一声,“不过兴许你还真的可以拖住我,毕竟我魂魄虚弱,过不了多久就要消散了。可惜啊,若非庆城的献祭法阵被你们阻止,我还能多坚持一阵呢,但现在嘛,我的确没时间再与你纠缠了。” 林邬玦眼中骤然迸发光彩,却惹得殷瑟一声嘲弄的笑。 他猛的挥开林邬玦,身影如鬼魅,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远处,江迟砚眼前终于出现人影,他看到了巡逻的踏云阁弟子! 口不能言,无法呼救,江迟砚只能更快地奔向他们,仓促间捡起一枚石子抛了过去。 他看到石子落进草地的动静惊动了他们,看到他们望过来的目光,看到他们快步朝他跑来。 他感受到身体被迫腾空,天旋地转间,他的眼中出现勾皿普的脸,强大的魔气以不容阻止的速度击向他心脏。 无处可逃。 江迟砚看到林邬玦慌张到惊恐的脸。 他怔怔望着他,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几不可查地朝他摇了摇头。 不要…… 不要为我难过…… “师兄——!!!” 林邬玦目眦尽裂,心脏仿佛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撕开,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可他却做不出任何挽救。 下一秒,江迟砚的身体消失了。 殷瑟的一击落了个空,他猛的回头看向刚才的方向,面色惊疑不定。 但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表示,整个人便轰然倒下。 魂魄消散,勾皿普的这具身体,连带着殷瑟的魂魄,彻底死亡。 林邬玦呆呆看着这一幕,惊魂未定地跪坐在地,久久无法动弹。 “林道友?林道友你没事吧?刚才这是怎么了?那个人是谁?还有江道友呢?”踏云阁的弟子忙上前搀扶着,其中两人小心靠近勾皿普的尸体,在确认他已经死了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林邬玦这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手脚发软地站起身,踉跄着走近勾皿普的尸体,一剑捅穿他的心脏,又一剑斩下他的头颅。 身旁的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阻止。 确定勾皿普的身体无法复活后,林邬玦拖着重伤的身体,朝无界门赶去。 江迟砚凭空消失,他只能想到是姒嫖及时出了手,但她又迟迟没有现身,林邬玦只能去寻郝酌华。 踏云阁弟子对视一眼,一人回去秉明师门,剩下两人则一左一右跟在林邬玦身后,以防他出现什么不测。 这幅惨状,真的很难让人放心啊…… 然而,令人悲伤的是,郝酌华也联系不到姒嫖。 江迟砚下落不明,林邬玦寻遍了各种地方,但一连两天,一无所获。 身处明安的攻略者们和无界门的同门也都纷纷出动,几乎把人间翻了个底朝天,但人就像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会不会在神界?”俞令晚猜测道。 郝酌华摇了摇头:“不太可能,他身为凡人,若无神力护体,只会爆体而亡。” 林邬玦沉默地听着,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 两天下来,他身形愈发消瘦,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下去。 “林师弟……你、你也别太担心,江师弟说不定只是偶然进入了什么地方,一时半会出不来而已,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第115章 林邬玦勉强点了点头,低低应了声。 但很明显,他没听进去。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当天傍晚,断联已久的姒嫖突然出现,在林邬玦急切地想要问出口之前快速道:“你别急,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他在哪,你跟我来。” 林邬玦便强忍着问出口的冲动,一路跟随姒嫖来到明安。 熟悉的府邸,熟悉的小院。 小院里的人依旧围坐在一起,不同的是,这次还多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 许是看出他的急迫,女人并不卖关子,当即开口给了他答案:“你要找的人,出于某些不可控的突发因素,已经提前一步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了。” “什、什么……”林邬玦几乎没反应过来,瞳孔颤了颤,下意识反问,“师兄他……已经回去了?” “对。”女人正色道,“当然了,这并不是我的手笔,不过你可以放心的是,他很安全,也没有受什么伤。” “虽然过程有些偏差,但结果是一样的,这下你放心了吗?”姒嫖来到林邬玦身旁,问。 林邬玦闭了闭眼,脑子里全是江迟砚最后那哀戚的目光,尽管知道对方已经回去,但…… 他还是不放心。 或者说,他不想和他分开。 思绪纷飞间,女人已经略过他,自顾自招呼着攻略者们准备回家了。 祂抬手画出一个个光圈,金光在黑沉的夜里格外耀眼。 他们脸上带着紧张又期待的表情,配合地站在光圈中,甚至有人已经喜极而泣。 忽的,杨韵莹拔高了声线,看向光圈之外的人:“尤畅……你、真的要留下吗?” 尤畅周身笼罩在夜幕下,笑着点头:“嗯,我已找到了此生归宿。”她上前几步,金光照亮她满含不舍的脸,“这一别,就真的是永别了。希望你们的未来,都能够平安顺遂。” “你也一样!助你实现自己的抱负!” 众人挥手与她告别,再互相告别。 在这之后,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他们就会忘记彼此,成为毫无交集的陌路人。 六十一个光圈依次熄灭,小院中的人逐渐减少,最后变得空落落的。 尤畅来到三人面前,先是对女人和姒嫖表达了感谢,而后她看向林邬玦,微微一笑,只留下四个字:“把握机会。” 说罢若有似无看了衣着华丽的女人一眼,淡笑着离去。 林邬玦立即懂了她的暗示,他转身走到女人面前,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抢了先:“呵呵,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真是不知者无畏。” 祂轻笑一声,好整以暇道:“你是想让我带你去见你那师兄?” 林邬玦当即点头:“嗯,我想去找他,我…不放心……” 原以为祂不会轻易答应,没成想祂只轻轻叹息,怅然道:“我理解你的心情,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总是不忍离别的,哪怕是生离也很令人痛苦。” “不过……”祂话锋一转,“重逢不是一个人的事,还要看对方愿不愿意呢。” 林邬玦张了张嘴,他拳头松了又紧,最后只道:“师兄说过,我可以随时随地去找他。” “随时随地么……”祂的神色有些恍惚,终是笑了,轻声问道:“既如此,那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不过在那之后呢?你有何打算?” 林邬玦沉默一瞬,再抬眸时眼神坚定,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可以,我想留在那里。” “那不行。”两人同时拒绝。 “?”林邬玦不解,“为什么?那位尤大人不是就可以留下吗?” “那不一样。”姒嫖叹气,“你们身份不一样。” 面对林邬玦疑惑不解的目光,姒嫖终是坦白道:“你知道,为什么勾皿普执意要让你堕魔吗?”她轻声问着,又用更轻的声音给出了答案,“因为啊,你本就是他为了毁灭世界,所创造出的容器啊。” 林邬玦神色一怔,漆黑的眼眸闪了闪。 “大概在三十年前吧,勾皿普趁我虚弱之际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从我身上窃取了天道气运,将它们投入你生母体内,由此孕育出了你,而一旦你失去理智堕魔,他就可以将你炼化为他的傀儡,届时我们自相残杀,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怕死吗?”不等林邬玦消化,姒嫖又抛出一个问题,同样自顾自给出回答,“因为那是我为你种下的诅咒,防止你在勾皿普的蛊惑下自杀。只不过……诅咒前两日便被你破除了。” “这就是你不能离开太久的原因,明白了吗?” 林邬玦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藏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姒嫖心里轻松许多,她宽慰道:“你也别太难过,我已算过了,江迟砚所在的世界人均寿命都不长,待他羁绊了结,你仍有机会。” 她没说的是,这也是她的私心。 她要给人打工还债,那担负天道职责的就只能是林邬玦,但出于某种……阴影,她又有点不放心。 如果能有江迟砚拿捏林邬玦的话,就安全多了。 这就是攻略成功者所带来的安全感吧。 “我明白了。”林邬玦坚定抬头,“我会等。” “呵呵,真有意思。”祂笑着摇头,看向姒嫖,“阿嫖啊,我是可以带他走这一遭的,但是这也会耗费我不少精力呢,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林邬玦转头看向姒嫖,生怕对方不同意似的,眼里的祈求几乎快溢出来。 姒嫖木然笑了笑,笑得想哭:“反正都有一千多年的工时了,也不差那一星半点了。” 祂满足地笑了,白光笼罩了自己,也笼罩住林邬玦。 ---------------- 不久前,一男一女同时走进客厅,女人气势汹汹,指着男人一顿劈头盖脸地骂,末了还不解气,去厨房拿了把菜刀重重一砍,刀刃深深嵌进实木餐桌。 “0527,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能把我哥弄回来,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砍死你给我们陪葬!” 男人神色平静地点了个头:“好的。” “好的?”女人气得手都在抖,一双杏眸满是怒火,“好的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行不行!” “行。”男人又点了个头。 女人彻底哑火,手从菜刀上挪开,故作平静道:“哦,那你尽快。” “三。” 女人表情讶异。 “二。” 女人面露期待。 “一。” 客厅中凭空出现一个人,女人一个飞奔扑了上去:“哥啊!我想死你了呜呜呜你终于活了!”? 江迟砚脑子有点懵,看着眼前熟悉的装潢,和怀中人亲切的哭嚎,他迟疑地抬了抬手:“江、江息?” 江息眨着泪盈盈的双眼离开了他的怀抱,委屈地点点头,突然嘴一咧,嚎的更大声了:“呜呜呜我可怜的哥啊,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啊谁把他打成这样的?你说出来,我去给你报仇!” 亲人的出现让江迟砚神经放松了些许,他掂了掂自己染血的衣衫,神色黯淡下来:“别担心,这些……不是我的血。”他猛的反应过来,拉开距离,正色道,“不对,我怎么会突然回来?你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而且他是谁?!” 他指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江息擦了擦眼泪,拉着江迟砚坐下来,这才一五一十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江迟砚听完,大为震惊。 “你是说,我死之后,这个自称0527的系统绑定了你,要你做任务赚积分复活我?” 江息点头:“嗯嗯,结果我好不容易赚够了积分,一回来发现你被人拐跑了,真是气死我了!” “所以哥,你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穿着古装?为什么头发那么长,为什么浑身是血?”江息说着,一拍桌子,猛的提高了音量,“还有,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把你拐跑了!” 江迟砚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深吸口气,没有回答江息一系列问题,转而看向0527:“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吧?” “是的。” “那你,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去?” 0527平静道:“可以。” 但江息不平静:“不是,等等,为什么?你不是被拐卖的吗!” 江迟砚神色复杂:“我觉得你可能对祂有些误解。” “?”江息表示不理解。 江迟砚深谙江息的德行,只道:“等你见到祂,你也会认同我的观点。” 江息瘪了瘪嘴:“那好吧,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那人贩子是个什么东西,0527,这么恶劣的行径,你不会坐视不管吧?” 0527摇头道:“我会逮捕祂。” 不知为何,江迟砚下意识认为0527没有这个能耐,他只问:“那走吧,现在回去。” 江息眨了眨眼:“这么、这么着急的吗?” 江迟砚重重点头:“很急,人命关天。” 第116章 江息看了眼他衣服上的血,妥协了:“那好吧,” 0527起身,例行提醒道:“此次穿越会花费一千积分,是否继续?” “是,麻溜的。”江息催促着。 “好的。”0527滑动手腕上的装置,霎时,一阵白光笼罩在他周身,就在那白光即将笼罩两兄妹之际,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带离了白光范围,于是,只有0527被传送走的成就达成了。 江迟砚:“?” 江息:“?” 什么情况? 下一秒,客厅中凭空出现两道人影,江迟砚尚且没来得及看清便被人紧紧拥进怀中,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 江息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抄起身旁的扫把就要打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流氓,扫把落下的瞬间却被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拦截下来。 紧接着女人如天使般纯美的容颜撞进眼帘,江息呼吸一滞,直愣愣地看着祂,怎么也离不开眼。 美、实在是太美了…… 另一边,江迟砚安抚性地拍拍林邬玦的背,轻声道:“我没事,我没事,别担心。” 林邬玦低低“嗯”了声,嗓音闷闷的。 五分钟后,四人齐齐坐在沙发上,开始对账。 江迟砚率先开口,笑得奸诈:“江小息啊,你不是要找人贩子吗?诺,你对面那位就是。” 江息瞬间瞪大了眼,她看着对面绝美的女人,坚定地摇了摇头,愤懑道:“什么人贩子?哪有人贩子?这明明就是甲乙两队没有提前沟通一起施工造成的小小失误!” “人贩子”本人轻挑眉梢,笑望着她:“那江息妹妹愿不愿意弃明投暗呢?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潜力股哦。” 江息露出花痴的笑,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是个好人。” “哦,好人啊~”祂笑得揶揄。 江息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转头看向另一个陌生人:“这位……” “林邬玦。” 江息微笑:“这位林先生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呀?” 什么关系?江迟砚也搞不懂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曾经存在的关系,早在他回到原来世界的一刻就不复存在了。 “我们是道侣。”林邬玦握紧江迟砚的手,坚定地说。 江迟砚心尖一颤,仿佛有一股暖流划过四肢百骸,让整个人都发起了热。 江息闭了闭眼,尽管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还是不可置信,她扯着江迟砚的袖子,低声质问:“不是哥,你啥时候弯了啊?” 江迟砚同样低声道:“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直的。” 江息:“……”无言以对。 这时祂起身对林邬玦道:“好啦,人也见到了,跟我回去吧。” 林邬玦瞳孔一缩,和江迟砚交握的那只手反而攥的更紧了,他恳求道:“能不能……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江迟砚也下意识回握着,舍不得松手。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一旦遭遇变故,就容易滋生犹疑。 江迟砚的确做好了分别的决心,但连遭变故,他那份决心早已被撞得七零八落。 “唉,怎么搞的好像我是要拆散你们的恶棍一样呢?”祂伤心地垂下眼,故作惆怅,“明明,只要你们其中一个选择留在对方的世界就好了呀。” “对啊。”江息不理解,“你们干嘛一定要分开?” “因为……”江迟砚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祂幽幽道:“因为一个受限于身份,走不开。一个割舍不掉亲人,执意要离开。” 江息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她指着自己,笑了:“噢,敢情我才是那个恶棍啊?” 江迟砚尴尬地捂着脸:“不是……” 江息回以冷笑:“呵呵。” 她冷笑完了,才不尴不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其实,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回来的……” 江迟砚眯起眼睛,审视地盯着江息:“你什么意思?” 江息心虚地笑笑:“就是吧,你也知道啦,我这人不是个安生的,0527说我很适合这份工作,想继续绑定,我也挺想去其他世界旅游的……” 江迟砚:“……” “我本来是打算,等你复活以后,我就申请一个八十年的长假,等咱俩寿终正寝了,我就去实现我年轻时的梦想来着……” 江迟砚:“…………你还没老。” 江息嘿嘿一笑:“代入八十年后的我啦。” 林邬玦心中感慨,这想法简直和姒嫖不谋而合。 “既然如此,那江息妹妹要不要随我们一同去?以你的身份,在那里可以为所欲为。”祂勾勾手指,江息毫不犹豫就咬上去了,“我去我去,我当然要去!不过……0527是不是还在那边,他要是抓你怎么办?” 祂微微一笑:“不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乱,我暂时将他困住了。” “那走吧,一起。”江迟砚拉着林邬玦起身,这一次,就没那么多负担了。 【正文,完】 终于完结啦!好像有点匆忙,剩下的补番外吧,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后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