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 第一章:身死 八九月的天气,已经是浅秋,正是菊花开的妍丽,秋桂飘香的季节。 阮云瑾斜倚在红木雕花软塌上,本来飞扬明亮的眉眼,此刻微微的垂着,手中拿着一只龙纹凤簪。 若是给旁人瞧去了,一定会大惊失色!这可是龙纹凤簪啊!钗头上那只金色的凤凰,高傲的扬着头,上面镶嵌着莹蓝色的宝石,显衬的凤簪,贵气华丽,又不失明艳的美感。 龙纹凤簪,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东西,即便是这阮氏是七殊王爷的正妃,用这样的簪子,也是大逆不道! 若是旁家的夫人,有那么一两件鸾鸟似凤的,钗身有龙纹的簪子,便也就罢了,可是这殊王府,是断断不会,也不能出现这样的东西的! 阮云瑾爱抚着凤簪,忽然间,她把凤簪恶狠狠的摔在地上。 之后似乎又有些不忍,把凤簪捡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世子发烧了!”一声尖锐焦急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王府,没一会儿,王府就混乱了起来。 阮云瑾却不为所动,按说她是小世子的母亲,这会儿应该很是着急才是,可是府中的人,没有人来唤她,她自也是乐得轻松! 阮云瑾冷笑一声,回到屋子中,换了一身红衣,是她成亲那日穿的嫁衣。 趁着府中的人,都为小世子落水,而惊慌失措的时候,阮云瑾溜到了马厩之中,牵了马儿,之后翻身上马,闯出了王府! 小世子的死活,她才懒着去管!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狠心的母亲,却不知道,她根本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如何能生下来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她骑了马儿,往皇城飞奔而去,许久没有骑马了,她的马技,有些生疏了。 绣满了大团富贵牡丹、鸳鸯的嫁衣,在空中飞扬着,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阮云瑾觉得,今日的自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鲜衣怒马,她从来都是最不照世俗常理而活的女子,那个时候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顶着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身份,被困在那小小的王府之中。 她刚刚嫁到殊王府,就病了,这一病,就是两年,每日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这几日才渐渐的好了起来,没有想到,大病初愈,竟然听到了他……要纳妃的消息。 阮云瑾想着,太子的年岁也不小了,比自己还大上两岁,应该是要娶亲了。 她今日想问问,卫景,你当日说的话,可还算数?若是算数,那她就到黄泉路上,等着他。 太子娶妃,是大闵朝的盛事,年轻的太子,噙着一丝浅笑,穿着一身红色的喜袍,骑在枣红色的骏马上,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因为久病,阮云瑾的面色有些苍白,那一双眸子,在看到太子的那一瞬间,仿若是夜晚被点亮的灯,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驾!”阮云瑾策马冲出了人群,拦住了太子和太子身后的花轿。 哗,整个街道,一下子就喧哗了起来,大家都猜测着,这个有胆子拦住太子和花轿的人,到底是谁?和太子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阮云瑾着急来看太子卫景,甚至都忘了打听了,这花轿之中的,新嫁娘是谁。 卫景错愕的看着骑着马而来女子,还没等说什么,对面女子就开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阿景,你还记三年前,你给我的承诺吗?”沙哑的声音,难掩的是那丝丝的情意。 卫景斯文俊雅的脸上,带起了一丝慌乱,有些尴尬的问道:“殊王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殊王妃?阮云瑾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竟然是透彻清明,她又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三年前的承诺了吗?” 太子皱着眉,似乎有些隐怒,一字一顿是说道:“听闻殊王妃久病,原是疯魔了,还不来人,把她送回殊王府!叫卫殊好好管教这着!” 阮云瑾的心凉了,绝望了,卫景啊卫景,她今日来,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让他真的履行三年前的约定,她根本舍不得他死。 如今他哪怕告诉她,今生无缘,让她好好当殊王妃也好过今日,也比这全盘否定了他们的过去好啊! 阮云瑾拿出那根凤钗,往前扔去,这是他给的东西,既然他已经不承认他们之间的过去了,那她还要来有什么用!钗头正好刺到了卫景的额头上,让卫景的额头,流出了一丝血丝。 “来人,来人啊!有人谋杀太子了!”不知道是哪个,大声的叫了起来。 太子的贴身护卫,甩出了马鞭,卷住了阮云瑾,把她扯下了马,摔在了地上。 “殿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花轿之中,传来了一声软绵绵的娇语。 阮云瑾听到这个声音,愣了愣……这个声音,她再耳熟不过了,这花轿之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阮云芷! “哈哈哈……”阮云瑾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声之中,带着苍凉,其实她早就应该猜到的,猜到卫景爱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卫家的权势,为了能爬上太子之位,他不惜利用她! 她嫁人了,他很快就忘了当初那些对她许下的情真意切的诺言,转而就娶了她的妹妹! 忽然间,阮云瑾睁大了眼睛,从只有她能看见的角度,看到了太子卫景,从手中射出来了一根细细小小的银针,银针被他打在了马上。 接着,在她旁边的马,扬起了马蹄…… 疼…… 黑暗…… 卫景看着没了气息的阮云瑾,暗中松口一口气,这个女人,若是把当初的事情,都说出来,肯定会惹得父皇震怒,到时候,他这还没有坐稳的太子之位,便保不住了。 阮云瑾觉得自己飘了起来,飘着飘着,就飘到了阮府之中,她经过阮府,到了她往日里住着的院子,徐妈妈在这里摆上了香烛,已经苍老了的徐妈妈,低头叩拜着。 “我苦命的七小姐,你这刚刚离开这吃人的阮府,不过才两年,怎么就……怎么就……”说着说着,徐妈妈就哽咽了起来。 阮云瑾的心有点酸,想告诉徐妈妈,她在这,看见了,可是却发现,她仿若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的,张开口,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夫人,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有照顾好七小姐,我该死,我该死!您死了,少爷死了,现在连小姐,也去了!老奴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徐妈妈的老泪纵横的说道。 说着说着,徐妈妈又恨恨的骂道:“小姐虽然不是你害死的,但是小姐的性子,都是你教坏的!不然小姐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曹氏,你这个毒妇!” 就在这个时候,曹氏带人冲了进来:“来人啊,拿下这个刁奴,竟然在小姐成亲的好日里,摆这晦气的东西!” 说着,曹氏竟然恨恨的扯过了写着她名字的牌位,然后重重的仍在了地上,还不忘踩上一脚! 徐妈妈被人拉扯着,还不忘大声哭嚷着:“你这个贱妇,害死夫人、少爷还不够,今日小姐去了,我给小姐立个牌位,烧点香火,好让她上路,你都不愿!” 曹氏阴狠的看着徐妈妈:“从今日开始,秦姨娘一家,死的干干净净了,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必要活着了!” 徐妈妈无畏的笑起来:“小姐死了,我本来就不想活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从来都没有什么秦姨娘,只有秦夫人!你这个贱妇,才是姨娘!”说着,徐妈妈竟然用力一咬舌头,然后整个抓回了阮云瑾的排位,死了。 阮云瑾忽然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她觉得自己的魂,又飘了起来…… 阮云瑾素来不喜欢徐妈妈,因为徐妈妈总是管教着她,曹氏同她说过,徐妈妈仗着自己的她娘的老仆,欺凌幼主,这让她更加的厌恶徐妈妈了。 但是今日,阮云瑾似乎明白了什么,徐妈妈似乎才是最真心的待她的那个人! 徐妈妈临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好像当头棒喝一样的,敲醒了她!娘和哥哥,都是曹氏害死的! 今日曹氏这样的嘴脸,终于让她看清楚,往日那慈母一样的面皮下,究竟是藏着什么样的狼子野心! 飘着飘着,阮云瑾就觉得,自己的意识模糊了起来。 她想,这是老天爷不忍心她糊里糊涂的死了,在死前开恩,让她明白了这因因果果……现在好了,她终于要离开这个世间了。 可是她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大闵崇明帝二十三年,殊王妃殁。 向来对殊王妃不闻不问的殊王,厚葬了殊王妃,在殊王妃的墓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第二章:魂回 阮云瑾觉得自己好恶心,好想吐!似乎是坐在船上,或者是马车上,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小姐,奴婢给你擦点清风露,你就会好受一点了!”不知道是谁,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个不停。 阮云瑾忽然感觉,自己坐着的船,往前踉跄了一下,她被这一惊,陡然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一声温柔软绵的声音响起,光听听这声音,就知道这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了。 “回禀秦姨娘,从山上滚落下来了不少的碎石,拦住了路。”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马车之中,穿着绛紫色软烟罗襦裙的娴静妇人,温柔一笑,缓声说道:“让人仔细些,把路上的碎石清了再上路,阿瑾身子不舒服,这会儿已经晕了。”说道最后,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担忧。 阮云瑾瞪大了眼睛,眼中却没有什么神色,她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好激动,激动到,失了神。 这个声音!是娘的声音! 阮云瑾想大声叫起来,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阮云瑾奋力喊着,良久,一声清脆嘹亮的童音,忽然响起:“娘!” 这一声娘,仿若是用尽了阮云瑾全部的力量,这一声喊出来,如一只响箭,直破云霄! 这可吓坏了秦氏,秦氏愣了愣,一把抱住了阮云瑾,拍着阮云瑾柔嫩的身子说道:“阿瑾,可是梦靥了?不怕,娘在……” 阮云瑾抓着秦氏的手,感觉着来自秦氏手上的温度,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是她娘啊,她娘还活着,现在正真真切切的抱着她! 不管在她醒过来经历的那一切,是真的,还是一场梦靥,她都不想管了,只要娘还活着! 这一哭,秦氏更加觉得自己的小女是刚刚在马车上昏睡了过去,她不免的有些自责了,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柳山寺上香?阿瑾这次回去,必然会再生一场病了。 想着想着,秦氏就心疼的抱住了阮云瑾,轻声安慰着:“阿瑾,马上就要到了柳山寺了,你在忍一忍,到了寺中,娘便给你找地方歇着。”秦氏心中想着,马上就要到了,还不如直接去了,若是回去,阿瑾受的苦,肯定会更多。 阮云瑾听到柳山寺这个地方,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用力的拉着秦氏的衣服,尖声叫着:“娘,不能去!不能去!” 阮云瑾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没多大一会儿,就沾湿了秦氏的衣服。 “阿瑾,你怎么了?”秦氏被阮云瑾这副模样给吓到了。 “娘,你不能去,你去了就会被陷害和人有……有……”有染啊!阮云瑾说不下去了,这样的话,她怎么能和自己的娘亲说出来? 她的脑海中清清楚楚的记得,前生娘亲进了柳山寺,没有多久,就传出来娘亲不洁的消息,父亲便把母亲扔在一个小院子中,不闻不问,连带着,她也厌恶了娘亲。 阮云瑾刚刚哭嚷着,嗓子就已经有点哑了,因为这句话说的急切了些,所以秦氏并没有听清楚阮云瑾说什么,只以为是阮云瑾梦靥了。 于是就温声安慰着:“阿瑾乖,一会儿见了光照大师,娘就让她给你压压惊。” 光照大师! 阮云瑾双目赤红了起来,这根本就是一个假和尚,前生的时候,娘亲就是和光照传出了不洁的事情! 前生娘亲遇事的时候,她还小,不大懂事,以为是娘真的背叛了父亲,现在想想,娘亲这样爱父亲的女人,怎么会做出对不起父亲的事情? 若是娘亲真的和人有染,又怎么会带着自己的幼女同行?声势浩荡的来到柳山寺? 再联想着徐妈妈临死之前说的话,阮云瑾怎么会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曹氏的计谋! 害的娘亲被父亲冷落,若不是娘请生育了自己和哥哥,而且父亲对娘亲还有一丝的爱怜之情,怕是母亲当场就会被处死! 踢踢踏踏,马车轻轻的摇晃着,马上就要到了柳山寺,阮云瑾急了起来,怎么样才能让娘亲,不铁了心的想去柳山寺? 阮云瑾咬着唇,想到前生发生的悲剧,她的脸色煞白,如今竟然能让回到了娘亲入柳山寺之前,那么她就绝对不会让娘亲重蹈覆辙! “娘!我心口疼!”阮云瑾忽然叫了起来。 秦氏一听幼女喊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在阮云瑾的身上摸索着:“丹参雪绒丸呢?可还带在身上?” 阮云瑾从生下来开始,身子就不大好,有心疾,一病起来,就要吃丹参雪绒丸,这一颗药丸子,可是值十两黄金呢,一般人家,哪里吃的起啊! 阮云瑾的小手,在秦氏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的动了动,把丹参雪绒丸,塞到了马车上厚厚的棉垫下面。 秦氏在幼女的身上,摸索了一番,发现不见了装着丹参雪绒丸的荷包,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阿瑾,你的药呢?”在阿瑾还小的时候,她就耳提面命的告诉阿瑾,无论如何,身上都一定要带着一颗丹参雪绒丸!怎么今儿不见了? 阮云瑾哭嚷着说道:“我……我换衣服的时候,忘在了府上!” 秦氏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连忙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去,巍峨的青山,已经在眼前了,从上面传来了清脆的钟响,不过秦氏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思在去拜佛了,毫不迟疑的对车夫叫道:“回府!” 车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柳山寺:“秦姨娘,这已经到了柳山寺,我们不进去了吗?” 在马车之中的阮云瑾,把车夫的话,听了个真真切切,害怕她娘会说什么让光照和尚给她瞧病的浑话,于是一张嘴,哇的一声,就又哭了出来:“娘,我不要见这些老秃驴,我一想到他们,心就更难受了!” 阮云瑾带着童音的话,让秦氏有些哭笑不得,轻声说道:“好好,咱们不去,这就回去!” 第三章:回府 秦氏的贴身丫鬟香屏,这个时候从马车之中探出头来,厉声喝道:“阿福,你还愣着做什么,没有看到小姐不舒服吗?要是小姐的身子有个什么不好了,姨娘和三爷,一定会要你的命!” 车夫阿福被唬住了,听着阮云瑾在马车上哀叫着,再看到秦氏那坚定的不容人反驳的,想要回府的目光,这才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踢踢踏踏,马蹄跑着的声音,让阮云瑾长松了一口气。 看着爱女那毫无血色的脸,秦氏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次秦氏好不容易,才从自己的夫君,阮三爷那里求来的机会,说是允了她去柳山寺拜佛。 自从来了京都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出了那让人压抑的阮府,其实秦氏很不想放弃这好不容易就出来的机会,回到府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这么自由的空气了啊! 但是为了爱女,秦氏毫不犹豫的就会回到了那刚刚逃离出来的阮府。 做母亲的,总是会把自己的孩子,放在第一位的。 阮云瑾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别的,就发现秦氏正在去柳山寺的路上,当下只顾得阻止秦氏了,哪里会多想别的? 现在见马车往回走了,阮云瑾紧绷着的神经,慢慢的松了下来,理着自己那如乱麻一样的思绪。 清清楚楚的印在脑海中的,将近二十年的记忆,明明白白的告诉阮云瑾,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如一节一节莲藕一样的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年是崇明十年,自己的五岁,母亲刚刚带着她来到京都,不过四月的时间。 “阿瑾,你的身子好一点了吗?”秦氏温声的问道,秦氏是姑苏人,生在水乡,整个人都如同那柔柔绵绵的江南细雨一样,说起话来,让人听着,打心眼里面的舒服。 她看见自己的幼女不闹了,安静了不少,想着幼女的身子,应该是好了一些,才轻声问道。 阮云瑾害怕秦氏见自己好了,还会执意去上香,于是捂着心口说道:“娘,我的心口还疼…… 秦氏伸出葱白的手,揉了揉爱女的心口,心疼的说道:“这次带着你去柳山寺,虽然说是想替你哥哥祈福,可是娘也打算问问大师,有没有法子根治你身上这毛病的。” 阮云瑾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前生的她,真真是一个不孝女,怎么就会以为娘亲不顾他们兄妹二人,去和人通奸? 如果一切真的都重新来过了,那她就绝对不会做那些混账糊涂事情!要好好做娘亲的乖女儿,不,这还不够,她要守住自己的娘亲,守住自己的哥哥! 绝对不允许,前生发生的一切,再重演! 阮云瑾一哭,秦氏就又急了起来:“阿瑾,你怎么了?是不是心口疼的严重了?” “娘,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阮云瑾扑倒了秦氏的怀中,呜咽了起来。 “你这傻孩子,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呢,娘不是一直在这里吗?”秦氏拥着阮云瑾,柔声说道。 哭着哭着,阮云瑾就累了,昏昏沉沉的睡倒了过去。 这一日,她前生今世的折腾,已经让她的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了,不说精神,就说这身子,到底还是五岁幼童的身子,车马劳顿的,当然会有些受不住了。 阮云瑾是被喧闹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抓秦氏,她害怕,今日遇见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娘便又不在了,而她,依旧是惨死在马蹄之下的冤魂。 阮云瑾慌乱的眸光,落在了秦氏的眼中,秦氏摸了摸阮云瑾的输成了双髻,记着浅粉色色彩带的头发,温声说道:“阿瑾乖,很快就到府上了。” 阿瑾伸了伸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从马车上爬了起来,掀开了马车侧面的帘子,往外面看去,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青石砖铺就的路上面,行走着各式各样的人。 阮云瑾看着这早就湮没在她前生记忆中的一切,眼泪又下来了,她好想哭,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哭,她咬牙止住了眼泪。 她娘亲性子软弱,可她阮云瑾从来都不会是软弱的那一个!今生前世的债,她都会一点一点的和曹氏讨回来! “娘……回到府上,我想见哥哥。”阮云瑾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至亲的人,她的哥哥,在十岁的时候,就早夭了的哥哥,阮子瑜。 秦氏见女儿关心自己的哥哥,很是欣慰,点点头:“回去我就同你爹去说,让你们兄妹见面。” 说着秦氏叹息了一声,揉着自己小女儿的头,认真的说道:“回到府上,你莫要叫我娘亲了,叫我姨娘……”秦氏说着这样的话,心中一阵绞痛。 她亲生的儿女啊!竟然要叫认别的女人为母亲,叫别的女人娘亲,而她……是姨娘! 秦氏这两句话一说,让阮云瑾的心,一下子就酸了下来。 她要见自己的亲生哥哥,竟然好去征求父亲的同意,她的娘亲,明明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竟然沦为妾室!成了一名姨娘! 她们兄妹二人,明明是阮家二房的嫡子阮三爷正室所出的嫡子嫡女,在半年间的功夫,一眨眼,就变了模样,成了没人重视的庶子庶女! 姨娘的身份,甚至都不能入族谱!庶子不能继承家业!庶女很难嫁到别人家去当正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她的糊涂父亲,还有心狠面善的曹氏所赐! 想着想着,阮云瑾咬紧了牙关,眸光坚定了起来,虽然说,那些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但是现在娘亲还活着,哥哥还或者,徐嬷嬷还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马车停在了狮子楼胡同的小阮府的后面的角门上,丫鬟香屏先是扶着秦氏下了马车,然后又帮着秦氏把阮云瑾抱了下来。 第四章:阮府 在大闵朝的京都中,狮子胡同,算上一处很是繁华的地方了,这里住了好几户官宦人家。 阮府便位于狮子胡同之中。 阮府分为大阮府,和小阮府两个部分,两个阮府,独门独户,各过各的,可是渊源却是深得很。 阮氏一族,以前在大闵朝,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祖上出来过一位国公爷。 阮国公一生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住在大阮府中的,就是大儿子和三儿子,和他们的儿孙们。 而小阮府中住的,则是阮国公爷的二子,阮国公的二子,也就是阮二太爷,早就驾鹤西游了,现在府中住的,有一位老夫人,阮二太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早早的就出嫁了,府中剩下的,就是这兄弟四个了。 阮云瑾的父亲阮青林,就是老夫人嫡出的儿子,行三,所以被称为阮三爷。 要是问为啥这同姓一个阮,还要分什么大小阮府?这还得从十余年前说起了。 那个时候崇明帝还没有登基,在位的还是崇明帝的长兄——长安帝。 彼时大闵国宫乱,阮氏一家,分成了两派,阮家二房这一支,支持另一位王爷即位,大房和三房,支持的则是崇明帝。 后来崇明帝登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肃清当初阻拦他登基的乱党! 阮氏二房,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阮氏大房和三房,迫切的想和得罪了崇明帝的阮家二房划清界限,于是就分了家。 紧接着,阮家二房就被流放到了姑苏,贬为平民。 一眨眼,十余年过去了,阮家二房的三子,阮青林考中了进士,阮家二房,就觉得东山再起的时候来了。 于是就举家搬回了京都,因为又想依附大阮府这颗大树,所以就在大阮府旁边买了宅子,所以这才有大阮府和小阮府一说。 阮云瑾见自己的娘亲从那窄索的小路,抱着自己,走了进去,一阵心酸。 从后门进来,穿过蜿蜒的小路,阮氏抱着阮云瑾,来到了缀玉阁。 阮云瑾被秦氏轻容的放在了软榻上,然后她从自己的妆奁盒子中,打开了一个暗格,从中拿出了一颗圆融的药丸,递给了阮云瑾。 阮云瑾把药丸含在了口中,浓浓的苦涩中,又带着丝丝的甜,娘怕她苦,找人做这丹参雪绒丸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功夫。 “好些了吗?”秦氏的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幼女。 阮云瑾点点头,轻声说道:“好多了。” “娘……”阮云瑾唤道。 秦氏轻轻的斥责了一下阮云瑾:“阿瑾,娘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姨娘。” 清脆的童音中,带着不甘心:“什么姨娘?你是爹爹的明媒正娶进来的,怎么就成了姨娘?” 秦氏哀切的看了阮云瑾一眼:“阿瑾,曹氏你也是你爹明媒正娶进来的……” “明明有了正室,不曾休妻?何来的明媒正娶!”阮云瑾言语有些激烈的说道。 秦氏狐疑的看了一眼阮云瑾:“阿瑾,是谁教你说的这样的话?”是了,阿瑾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怎么会自己说出来这样的话? 阮云瑾愣了愣,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幼童啊……还有,她刚刚的言语,有了一些前生的影子了。 前生她被曹氏宠坏了,说话的时候,嘴上从来不饶人,可今生……今生她断断不会让自己走前生走过的路! 阮云瑾用软绵绵的语调,轻声说道:“姨娘,送我回吐芳斋吧。” 吐芳斋,是曹氏住的地方,不管她娘以前是不是正室,她是不是嫡女,现在她都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刚到京都的时候,曹氏和父亲说,要把她带在身边养着,于是她就到了吐芳斋。 秦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这才刚刚过来,怎么又说要去吐芳斋?她的心不免有些酸涩,这是自己自由带在身边的女儿啊,就这么被人,被人抢了去,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秦氏叹息了一声,道:“香屏,送七小姐回吐芳斋吧。” 香屏伸手过来,想要抱住她,却被她给躲开了,她利落的跳下了软榻,回头看了一眼,如一朵水莲花一样的秦氏。 接着便跟在香屏的身后,往吐芳斋走去。 看着昔日熟悉的景物,阮云瑾的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感怀,渐渐的,她的眸光坚定了起来,既然上天让她重来一回,那么她就绝对不能让那些悲剧重演! 阮云瑾刚刚一进吐芳斋,就被一个身着石榴子牡丹花纹金丝锦罗裙的妇人一把抱住了。 “阿瑾,我刚刚听人说,你在去柳山寺的时候犯了心疾,现在可好了一些?”妇人担忧的说道。 阮云瑾在这个妇人的怀中咬牙,这就是曹氏啊!这就是害的她娘成了侧室,最后含冤而死,害的自己的哥哥早夭的曹氏啊! 她恨不得一口咬掉曹氏的一口肉,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转念间,她已经甜甜的叫了一声:“母亲。” “紫菱,去帮七小姐梳洗,这着了一声的风尘,看着都心疼。”曹氏关切的说道。 阮云瑾在心中冷笑,她和娘亲前脚刚刚回了府,后脚曹氏就知道了,她和她娘的一举一动,原来都拿捏在她的手里! 至于风尘?梳洗?这是在嫌弃她娘吧?因为她刚刚从她娘那里回来,所以曹氏才会有这样一番做派。 曹氏还想再和阮云瑾亲热的说些什么话,阮云瑾却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自行往自己住的屋子中走去。 早晚有一天,她要回到自己娘亲的缀玉阁去! 香屏是娘亲的贴身丫鬟,而她自己的贴身丫鬟一个是紫菱,一个是绿荷。 前世她出嫁的时候,紫菱就和曹氏请命去跟着阮云芷了,前世她也许还看不清,可是今生,这样人,她是绝对不能留在身边重用的! 进了屋子,紫菱要服侍阮云瑾洗漱,阮云瑾却是一瞪眼睛,童音之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本就困倦了,这么一喜,岂不是精神了?” “去把徐妈妈给我找来。”阮云瑾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徐妈妈是她的乳母,自幼就是秦家的家仆,跟在秦氏身边侍候着的,后来秦氏嫁人了,他们一家子,全部陪嫁了过来。 徐妈妈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今年十岁,二女儿八岁,儿子六岁。 徐妈妈听见紫菱说阮云瑾在找她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从阿瑾进了这缀玉阁,就疏远了她不少。 曹氏又不动声色的拦着她们见面,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自家小姐了。 诧异归诧异,徐妈妈的动作,还是很利落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沾着水的手,毫不犹豫的跟着紫菱来见阮云瑾。 “小姐,奴婢给您请安。”身着灰色短袍的徐妈妈,跪在了地上,给阮云瑾磕了一个响头。 “紫菱,我想吃金丝番薯丸子了,你的手最巧,却给我做一些。”阮云瑾一张小口,用软糯糯的童音说道。 紫菱看了看在地上跪着的徐妈妈,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应声出去了。 紫菱一走,徐妈妈就抬起头来,看着阮云瑾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担忧:“小姐,金丝番薯丸子吃多了,容易病的。” 阮云瑾点点头:“徐妈妈说不好,那等着紫菱拿回来,阿瑾便不吃了。” 阮云瑾清晰的记得,前世的时候,徐妈妈就是管这管那的,这也不许她做,那也不许她做,然后她就从心里厌恶了徐妈妈。 可是今日一想,徐妈妈这样,才是真心的关心她。 徐妈妈愣住了,自从她跟着小姐进了这吐芳斋的院子,没少管教过小姐,可是小姐,因为这个恼了她,便不见她了。 今日她说完那句话,就已经后悔了,可她又是这样的性子,看到小姐做那些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她又忍不住的去管…… 阮云瑾走上前来,伸出自己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手,去扶徐妈妈,一边扶着,一边说道:“徐妈妈,您快起来,您是阿瑾和哥哥的乳母,阿瑾哪里受得住你这么一拜?” 徐妈妈听着自家小姐那软软糯糯的童音,说着这样的话,心中涌起了一股酸酸的暖流。 阮云瑾见徐妈妈不起来,继续说道:“羔羊尚且跪乳,我哪里能让徐妈妈跪在这?” 一想到前生她身死的时候,只有这个被自己冷落了的老仆,冒死给自己点上了香烛,她就知道,徐妈妈是对她最好的人。 徐妈妈听了这句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也顾不得主仆之别,一把抱住了阮云瑾,哽咽了起来。 徐妈妈还记得,以前在姑苏的时候,小姐刚刚会走路的时候,就会跟在她的身后要抱抱了,小姐喜欢她,喜欢黏着她。 可是自从到了京都,小姐对她的态度,实在是伤到了她的心,可是她不怪小姐,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小姐的错,小姐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幼童,能懂什么?这一切,都是曹氏挑唆的! 没有想到,今日小姐还能说出这样让人暖心窝子的话。 第五章:忠仆 阮云瑾伸出了自己的小手,给徐妈妈擦着眼泪,自己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徐妈妈,我知道,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 徐妈妈一下子止住了眼泪,慌张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曹氏欺负你了?”小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除非是曹氏欺负虐待了小姐! 阮云瑾摇摇头,轻声细语的说道:“她对我好的很。”是啊,一直好的很!她喜欢吃糖,她就一大把一大把的给,从来不吝啬。 却不知道小孩子吃糖吃多了,会坏了牙齿。 她喜欢吃金丝番薯丸子,她就给她找了个会做番薯丸子的丫鬟…… 前世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幼童,不知道这些甜蜜的好下面,是一颗沾满了砒霜的心。 可是今生,她不再是那五岁的幼童了! 阮云瑾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可是我现在明白了,良药苦口。”阮阮绵绵的童音,说出来的话,却是徐妈妈没有想到大道理。 阮云瑾扑到了徐妈妈的怀里面,因为刚刚哭过了,瓮声瓮气的说道:“徐妈妈,回到我身边伺候吧。” 徐妈妈的眼泪,又止不住的留下来了,她何尝不想回到小姐的身边伺候?她做梦都在想这件事情。 夫人……不,现在是姨娘了,想到这个称呼,徐妈妈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她继续想了下去。 秦姨娘让她跟在小姐的身边伺候,是信得过她,可是她现在连接近小姐的本事都没有,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和内疚。 现在小姐发话了,说是要她跟在身边了,她怎么能不欣喜? 她拥着阮云瑾,她对这个孩子付出的心血,比自己的几个孩子还多啊!现在小姐懂事了,她这心里,暖的很,安慰的很啊! 阮云瑾止住了眼泪,又用帕子,仔细的把徐妈妈脸上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擦掉了,徐妈妈的今年不到过二十八岁,可是看起来,却是苍老的很。 徐妈妈头发上的一根银丝,落在了阮云瑾的眼中,让阮云瑾的又难过了起来,徐妈妈的头发,是到了京都,才开始斑白起来的。 阮云瑾从从徐妈妈的怀中起身,扶着徐妈妈站了起来。 这一次徐妈妈没有拒绝,以前在在姑苏的时候,夫人和小姐也从来没有让她跪过,是来了京都之后,曹氏给她立的规矩。 阮云瑾指着茶桌对着徐妈妈说道:“徐妈妈,你坐在这。” 徐妈妈有些忐忑的坐下了,心中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明白小姐怎么会忽然间就懂事了。 不过她这坐,却没敢做实了,只是半边身子坐在了凳子上。 阮云瑾也利落的坐在了那不算高的凳子上,然后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去拿了那绘着青蓝色山水画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她拿起茶水,递给了徐妈妈,对着徐妈妈说道:“徐妈妈,阿瑾敬你一碗茶水。” 徐妈妈怔了怔,没有伸手去接过茶水,而是对着阮云瑾说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奴婢哪能让小姐倒茶。” 阮云瑾却坚持着,对着徐妈妈说道:“徐妈妈,这一碗茶水,算是阿瑾给你赔不是了,以前阿瑾不懂事,让徐妈妈操碎了心,但是以后阿瑾一定听徐妈妈的话!” 这碗茶水,是她为她前生对徐妈妈的误解,也是为了今生已经出现的疏离,阮云瑾知道,她欠徐妈妈的,一碗她孝敬的茶水,不足以勾销,只能以后慢慢的来了。 徐妈妈看着自家还五岁的小姐,说着这样让人心中做暖的话,眼泪似乎又有点止不住了。 阮云瑾的那真诚的不容拒绝的目光,最终还是让徐妈妈接过了这碗茶水:“好,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小姐!” 阮云瑾得了徐妈妈的这话,笑开了,问道:“徐妈妈,那你就来到我身边吧。” 徐妈妈很是欣喜,能来到小姐的身边,她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这样就可以看着这个从小在她的身旁长大的孩子了,可是……她有些犹豫的看了阮云瑾一眼。 阮云瑾看出来徐妈妈心中的好犹豫了,知道徐妈妈在担心什么,于是笑着说道:“徐妈妈,我会和曹氏说,让你到我身边的。” 是了,徐妈妈就在等这句话,现在她们是在这吐芳斋,吐芳斋的一切人员调动,是需要听曹氏的,当初徐妈妈被调离阮云瑾身边,也是曹氏下的命令,说是她不中用,让小姐不喜,眼下她想回到小姐的身边,当然还是得经过吐芳斋了。 徐妈妈听见自己小姐的懂事的承诺,心中一片欣喜,可是欣喜之后,又郑重其事的说道:“小姐,曹氏是夫人,也是您的母亲,以后你不可以再叫出什么曹氏这样的浑话!” 虽然说她在心中从来没有承认过曹氏的是当家夫人,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对于京都来说,她和自家的夫人、小姐,始终是外来客,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曹氏彻彻底底的拿捏住,找了理由欺辱了去。 徐妈妈说的道理,阮云瑾是懂的,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娃娃,纵使有千般万般的不甘心和不愿意,也得叫曹氏一声母亲。 阮云瑾小小的没有什么力气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她在心中暗中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的叫自己的娘亲母亲!而不是什么姨娘! 说起阮云瑾的母亲秦氏,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年幼的时候,就丧母,好在父亲为了她,不曾续弦纳妾。 阮云瑾的外祖父,向来视这个女儿为掌心的明珠,等到秦氏到了要出阁的年纪,就开始给秦氏挑选夫君。 秦家在姑苏,是大有名气的富贾,虽然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一直是很轻贱的,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很多大户人家,包括官宦人家,都来求亲。 要知道,秦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娶了秦家,可是不只娶了一个商贾的女儿这么简单,而是娶了整个秦家啊! 第六章:旧事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秦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说泼出去就泼出去? 当初秦府想着给秦氏找一位上门女婿了,可是谁知道秦氏在出门拜佛的时候,遇见了阮三爷,阮青林。 那个时候的阮青林在姑苏书院读书,不曾娶亲不曾纳妾,便是通房丫鬟,也不曾听说有过,一身好文采,气宇脱俗。 阮青林又对秦氏百般讨好,秦氏一个深闺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自然就陷了进去。 秦父素来疼爱自家的女儿,虽然说没有找来一个上门女婿,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拗不过秦氏,只好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秦氏嫁了过去。 十里红妆,当初在轰动了整个姑苏,秦父把自己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都注入了那嫁妆之中,那嫁妆中,几乎包含了秦家大部分的家业。 秦氏成亲后没有多久,秦父就去世了。 秦氏上无长兄,下无幼弟,有无父母在堂,自然就孤立了起来。 开始的几年,阮家的人对秦氏不错,当然要不错,阮家的人,当年在京都过惯了好日子,但是迁出京都,去了姑苏之后,钱财自然而然就不够花了,家中的人又舍不得那奢靡的日子。 而秦氏在阮家人的眼中,就仿若是一块肥肉,谁都想上去咬一口,阮家的人,自然就秦氏百般讨好了。 这倒也罢了,毕竟阮青林待秦氏和一双儿女极好,可是在阮云瑾三岁的时候,阮青林要进京考试了。 秦氏咬着牙,拿出了五万两白银,给了阮青林,让他用来疏通。 阮青林着实是有一些学识的,去了京都,很快就过了会试,进入了殿试。 在殿试中,考取了个二甲进士。 可没成想,阮青林还没有风光几日,甚至都还没来及和家中人报喜,就进了天牢,说是涉嫌抄袭。 这可不得了!在大闵这朝,科考的时候抄袭,可是重罪!轻则当事人人头落地,重则满门抄斩! 阮青林当时可是下坏了,就在他绝望的等死的时候,曹氏的父亲,负责承办这件事的御史寻来了。 只要阮青林肯娶了他的女儿,他就给阮青林脱罪。 阮青林就这样答应了下来,娶了曹氏为妻。 这样就过了两年,阮青林在京都站稳了脚跟,就开始筹划把自己一家子人接到京都。 阮氏便随着阮老太太,和阮氏其他三房,一起来到了京都。 到这个时候,阮氏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经另娶他人做妻,一眨眼的功夫,当年那个十里红妆的秦家大小姐,就成了侧室。 阮云瑾也就成了所谓的庶女。 紫菱端着金丝番薯丸子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徐妈妈正坐在那说话,当下脸一拉,快走了几步,来到了徐妈妈的旁边。 张口就斥责道:“徐妈妈!你也是跟在小姐身边的老人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懂规矩?怎么能跟小姐坐在一起!” 徐妈妈被紫菱这么一吓,当下就站起身来,脸上有些慌张。 徐妈妈还真的害怕紫菱去找曹氏告个恶状。 阮云瑾斜着眼睛,看了看紫菱,清脆的童音响起:“是我让徐妈妈坐的,我让她坐,她不坐才是不懂规矩!” 紫菱连忙道:“小姐,你怎么能让这贱妇和你坐在一起呢?你是咱们阮府的小姐,而她不过是一个仆妇!” 阮云瑾上上下下的看了紫菱一番。 紫菱被看的有些发毛了,不知道怎么的,今日她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小的女娃,好生瘆人! 阮云瑾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不过就是一个贱婢,怎么还置喙起小姐的事情了?” 紫菱听了这话,脸色很是不好看,但是嘴上还是有些不服的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小姐好,小姐年纪小,万一被什么人教唆了去,可怎么办?” 阮云瑾心中冷哼一声,年纪小?被教唆?她前世就是吃了这样的亏!只怪前世的时候,他从小就被曹氏拿捏在手里,没有看透曹氏那颗沾满了砒霜的心! 今生,既然一切都重新来过了,那她就绝对不会让曹氏和曹氏周围的人,影响到了到她的想法! 阮云瑾哼了哼,小脸带上了浓浓的不悦,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说出来一句::“赵妈妈,您先回去吧,我刚刚说的事情,都做数,不过得让您想等上两日。” 赵妈妈点点头,然便离开了,心中忍不住的想到,小姐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看起来是被人捧着,可是现在竟然连一个丫鬟,都敢对小姐指手画脚了。 赵妈妈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堵心了。 在赵妈妈离开之后,紫菱连忙端着用莲叶白瓷盘子装着的金丝番薯丸子过来了,然后哄着阮云瑾说道:“小姐,你别和紫菱生气了,紫菱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金丝番薯丸子。” 阮云瑾看了看金丝番薯丸子,眼中似乎有一些犹豫不决。 紫菱连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不吃?” 五岁的女娃,用软绵绵的童音嘟囔道:“赵妈妈说这东西吃多了不好。” 紫菱冷哼一声:“她不过就是一个贱妇,懂什么?这金丝番薯丸子,有什么不好了?小姐要是想吃,见天的吃!” 阮云瑾勾唇笑了笑,紫菱见阮云瑾笑了,还以为是小孩子忘性大,已经不为了刚刚的事情生气了。 只是……紫菱狐疑的看了阮云瑾一眼,小姐这笑,怎么好像和一般孩子的笑容不一样呢?到是有几分大人的样子了。 眨眼间,阮云瑾已经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拿了一个金丝番薯丸子,含在了嘴里,微微的一咬,外面微微脆的糖丝就断了,露出里面软绵绵的番薯。 这样的味道,一般的小孩还真是很难抗拒,阮云瑾吃着这前生才能吃到的东西,心中默道,徐妈妈,这次算是阿瑾食言了,今日这番薯丸子,是一定要吃的。 阮云瑾吃完了一颗,又是一颗,一边吃着,还一边喝着水。 不消一会儿,阮云瑾就把一盘子吃完了,紫菱连忙问道:“小姐,你还要吃吗?奴婢这就给你再去做一点。” 阮云瑾点点头。 第七章:闹事 戌时三刻的时候,府中大半的人都歇下了。 此刻,阮青林正宿在吐芳斋之中,即便是他最开始的时候,不愿意被曹家胁迫着娶了才曹氏,可是日子久了,他就发现,曹氏实在是一个很解风情的人,而且曹家还能让他的官途,蒸蒸日上,渐渐的他就迷恋上了曹氏。 这是典型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全然已经忘了,他初初和秦氏相遇的时候,对着秦氏说过的那些海誓山盟的话,也忘了当初他对着秦父立下的重誓,今生只与秦氏相守,绝不纳妾。 眼下算来,阮青林这还真的不算是纳妾了,因为他这是另娶妻子了!真真的好笑的很! 一声尖锐的童声,划破了夜空,打破了吐芳斋中的宁静,也打断了阮青林和曹氏正要进行的温存之事。 阮青林现在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斯文俊逸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红光,气色极好,反应出来他最近过很是舒心。 在阮青林看来,**美妾,而且曹氏很是大度,秦氏又善解人意,他过的日子,简直是神仙的日子了。 “是谁再嚷叫?”阮青林皱了皱眉毛。 曹氏脸上有些不悦,但是声音却是端庄贤淑的很:“我这就让人去看看。” “哇……爹爹……母亲……姨娘!”阮云瑾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可是声音,却是响亮的很。 阮青林当下就从床上起来了,直接就往身上穿衣服,一边穿着,还一边吩咐着:“不用喊人了,是阿瑾,我要去看看!” 说着头也不回的,就往外冲去。 阮青林对于阮云瑾这个女儿,还是很疼爱的,阮云瑾刚刚出生没有多久,他就过了乡试,前不久,阮云瑾刚刚来到了京都,他就升了官,在阮青林看来,阮云瑾就是他的福星。 所以阮青林,素来很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 紫菱看着滚在床上,不停的哭嚷着的阮云瑾,着急的道:“小姐,你不要哭了,三爷今日歇在了夫人这,你这样会扰到他们的。” 阮云瑾心中嗤笑,扰到他们?她要是就是这个! 想着想着,阮云瑾又变本加厉的嚷起来了。 阮青林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爱女,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那哭嚷着,好不可怜。 他连忙快走了几步,来到了阮云瑾的身边,问道:“阿瑾,你怎么了?” 阮云瑾从眼泪之中,看到了阮青林一眼,父亲啊……前生她嫁到殊王府之后,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了,整整两年了。 眼前的这个父亲,是那么的清俊,看着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慈爱,阮云瑾哭了起来,刚刚的眼泪是假的,眼下的眼泪,却是真的了。 不过阮云瑾这眼泪,可不是为了父女久别重逢而哭的,而是伤心,她好想问一问自己的父亲。 父亲,你知不知道前生母亲是被冤枉的? 父亲,你知不知道兄长是给曹氏害死的? 父亲,你明明知道,我当年喜欢的是阿景,又为什么把我嫁给了殊王?后来的病了,你又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是害怕我这嫁给殊王的庶女,会连累你? 阮云瑾的心有些疼,父亲始终是父亲,即便是对她这女儿做下了什么伤她的事情,做女儿的本分,都是要忍下的,可是母亲呢?父亲又怎么能那样对待母亲? 阮青林伸手抱住了阮云瑾,轻声问道:“阿瑾,你怎么了?和爹爹说,不要哭了。” 阮云瑾闻着阮青林身上那属于曹氏独有的味道,心中觉得一阵作呕,父亲啊父亲,你当初说着娶曹氏实属无奈,为的也她们母子三人,可是现在呢,又为什么连连住在曹氏这里? 阮云瑾从这温暖的怀抱之中,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只有无边无尽的冷意,这个男人,现在还能慈父,可是前生,到后来他全部的爱,不都给了曹氏所出的一双儿女? 娘,哥哥,还有她,成了阮府恨不得割下去的溃疤。 阮云瑾想到这些,心冷的厉害,男人都是负心绝情的,父亲和阿景的一样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爹爹……爹爹……爹……阿瑾痛。”阮云瑾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阿瑾,你哪里痛?快点告诉爹爹!”阮青林很着急,这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和秦氏出去上了一次香,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样? 如今,秦氏在阮青林心中的地位,已经渐渐的不如曹氏了,不管府上有什么错事,阮青林都会觉得是秦氏做下的,根本不会在怀疑到那“贤惠端庄”的曹氏身上去。 “阿瑾肚子痛……哇……好痛……”阮云瑾一边哭着一边嚷嚷着,这是一个五岁孩子,应该有的正常表现,即便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但只会更加的让人心疼。 “小姐,您怎么会肚子疼?是不是今日去上香的时候,着凉了?”紫菱不失时宜的添了一把火。 谁知道这个阮青林并没有顺着这杆子想下去,而是怒声斥责道:“小姐都疼成这样了,你还快点去叫找郎中,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紫菱吃了一嘴的灰,有些委屈的看了阮青林一眼,接着就跑了出去。 紫菱的动作,落在了阮云瑾的眼中,阮云瑾心中暗笑,原来这个丫头,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也真是好笑,也不想想,曹氏连比她早入门的秦氏都容不下,怎么会容下她这样一个卑贱的小丫鬟? 阮云瑾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心中一边想着这些事情,阮云瑾一边哭嚷着说道:“爹爹,阿瑾好难受。” 阮青林轻轻的拍着阮云瑾的背,安慰着:“阿瑾乖,爹在这里。” 这个时候,曹氏也穿戴整齐,赶了过来,许是怕晚上风冷,她的身上,披着一件蓝绿色孔雀绒披风,长长的披风,逶迤的拖在地上,曹氏犹如一朵怒放的花儿一样娇艳。 曹氏也快步走了过来,好像很心疼阮云瑾一样的,先是语气急切的说道:“阿瑾,你这是怎么了?快和母亲说说。” 阮云瑾只是哭嚷着,这回却不说话了。 第八章:谋算 虽然说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可是能不低头,阮云瑾就不想低头,就不如眼下,即便是她不叫曹氏那一声令人作呕的母亲,也不会有人责怪她。 若是曹氏因为这个小心眼了,和人说起这件事情,别人也只会怪曹氏不懂得体谅一个年幼的孩子。 曹氏看阮云瑾不答话,脸上依旧是那副担忧的神色,转头看着阮青林,问道:“三爷,阿瑾这是怎么了?” 阮青林皱着眉毛道:“阿瑾一直嚷嚷着肚子疼,该不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 曹氏轻轻的蹙起了眉毛,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阿瑾今天晚上没有吃饭,怎么会吃坏了什么东西。” 阮青林恍然了,突然想起来阮云瑾今日和秦氏一起出去的,怎么好端端的孩子,给她领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样? 想着想着,阮青林的心中,对秦氏就多了几分埋怨,心中想着,把孩子们养在曹氏这里是对的,秦氏毕竟是商贾人家出来的小姐,自幼又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养,肯定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好小孩子。 阮云瑾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听着曹氏那不着痕迹的在那下眼药。 曹氏啊,曹氏!果然是高明的很!便是父亲这样精明的人,都给骗了过去了,难怪前世她娘、兄长,还有自己,都会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样看起来端庄贤惠,又事无巨细都会做的妥当的女人,简直就这宅门之中的模范夫人,又有几个人会看穿这贤惠外表下那颗毒辣的心呢? 没一会儿,郎中就跟着紫菱来了。 郎中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因为走的急了,脸上升起了两朵红霞。 阮青林把阮云瑾从怀中放下,让阮云瑾平躺在床上。 阮云瑾的心中长松一口气,她虽然看起来还是一个五岁的幼童,不过骨子里面可是一个已经嫁过人的人了,被父亲这么抱着,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再加上,她现在已经厌恶极了父亲,她在父亲的怀中,感觉不到一点父爱,有的只有深深的恶心,那属于曹氏的味道,让阮云瑾觉得,父亲整个人儿,都是脏的。 郎中给阮云瑾把了把脉,然后又看了看阮云瑾那明显鼓胀了起来的肚子,开口说道:“七小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吃坏了东西,有些存食,可以选择吃些山楂或者是喝点陈醋。” 阮青林长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对着紫菱说道:“还不快点去膳房拿陈醋!” 阮青林看着爱女难受成这个样子,心中是有着火气的,可是这火气,她又不知道要对的谁发泄,这屋子之中,除了正躺在床上难受的哭着的阮云瑾,也就剩下曹氏和紫菱了。 阮青林现在可是喜欢曹氏的很,哪里会把曹氏当成撒气桶? 于是紫菱就无辜撞到枪口上面了,成了阮青林发泄情绪的对象。 其实阮青林现在更想质问一下秦氏,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在紫菱去取陈醋的这会儿功夫里面,曹氏柔声问道:“阿瑾,你今日都吃了一些什么东西?” 阮云瑾见曹氏问出了这个问题,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她还怕曹氏今日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可是事实证明,还真是她多虑了,曹氏根本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她娘亲的机会。 阮云瑾用手摸了摸眼泪,好不可怜,抽抽搭搭的说道:“今日和娘去上香的时候,阿瑾有些晕车,就吃了几颗蜜饯。” 说完这句话,阮云瑾用软软糯糯的声音,继续说道:“回来之后,阿瑾的肚子有些饿了,就想着紫菱做的金丝番薯丸子好吃,就吃了好些。” 阮青林是越听脸色越黑:“金丝番薯丸子,那东西是番薯做的,本就不易消化,你竟然拿来当饭吃!” 阮云瑾见父亲训斥自己,哇的一声,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阮青林有些后悔了,阿瑾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懂什么?再说了,阿瑾自己也肯定不想吃坏肚子啊。 阮云瑾委委屈屈的,用软绵绵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阿瑾……阿瑾是知道吃金丝番薯丸子不好的,今日徐妈妈来寻我,正好听见我要吃这东西,然后就告诉阿瑾,这东西不能多吃。” 阮云瑾一边哭,一边说:“阿瑾也记下了,说是不吃了,紫菱把金丝番薯丸子做好了之后,阿瑾就说……就说不吃了……然后紫菱就和阿瑾说,说徐妈妈是贱妇,什么也不懂,不让我听徐妈妈的……” 阮云瑾的哭声,简直是让阮青林的心都碎了,阿瑾往日里最是活泼,今日竟然病在床上,哭成这个样子…… 曹氏的脸色渐渐的有些不好看了起来,阿瑾这死丫头话里面的意思,怎么越听越不是味道呢?几句话,就把秦氏摘的干干净净了,这盆脏水,一下子就泼到了吐芳斋之中! 正巧这个时候,紫菱娶了陈醋回来。 紫菱是用着白瓷敞口带盖的小罐子装了陈醋回来的,罐子不大,用一只手,恰好能托住。 紫菱把瓷罐子递给了阮青林,然后道:“三爷,陈醋来了。” 紫菱今年有十四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用着柳树抽新枝的速度,生长着,身子已经有了一些婀娜的轮廓,犹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花儿。 阮青林可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这朵生涩的花朵,重重的夺过了装着陈醋的白瓷罐子,然后冷哼一声说道:“还不给我跪下!” 紫菱愣了愣,很显然没有明白过来,阮青林说的是什么事情。 曹氏这个时候连忙道:“三爷,你不要动怒,为了这贱婢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眼下还是先把陈醋喂给阿瑾喝下吧。” 阮青林一想也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要让阿瑾舒服一点,到时候再处置紫菱也来得及! 阮云瑾看着阮青林拿了一个同色的白瓷勺子,然后打开了醋罐子…… 这醋罐子上面的盖,刚刚被掀开,阮云瑾就问道一股刺鼻的醋味。 第九章:陈醋 阮青林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子陈醋,靠近了阮云瑾的唇边,这回阮云瑾闻的是更真切了。 阮云瑾往后躲了躲,谁知道阮青林却是一下子按住了阮云瑾,然后把那勺子陈醋,给她灌了下去! 入口浓烈的酸味,让阮云瑾的眼泪,都躺了出来,阮云瑾心中不免的有些后悔了起来!她用什么样的法子不好,怎么偏偏就用多吃金丝番薯丸子这个法子了! 吃多了本来就撑得难受,不过好在她还拿捏的好分寸,虽然有些涨肚难受,但是绝对不至于和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痛苦。 现在竟然还要喝陈醋!阮云瑾口中含着陈醋,一咬牙咽了下去,这真是遭罪啊…… 接连的惯了阮云瑾几大勺子醋,阮青林才放过了阮云瑾。 阮云瑾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站在一旁当柱子的紫菱叫道:“你快点给我倒些茶水漱口!” 紫菱这会儿正愣着神,想着三爷刚刚为什么忽然对她发了脾气,哪里听的到阮云瑾的声音。 阮云瑾又叫了一声:“紫菱。” 阮云瑾这会儿的声音,丝丝绵绵,软软糯糯的,根本没有那会苦嚷的时候的气势了,接连两声呼唤,紫菱都没有听见。 阮青林一下子就怒了,厉声喝道:“紫菱!” 紫菱这才回过神来,慌张的跪在了地上:“三爷……” “阿瑾喊你给她倒水,你没有听见吗?”阮青林怒斥着。 紫菱慌了神,连忙道:“紫菱知错了……” 阮云瑾冷眼看着这一切,这就是她的父亲啊,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赶紧去给她倒水漱口吗?竟然开始管教起家仆了。 阮云瑾眯了眯眼睛,又哭了起来:“酸……” 这才成功的把众人的目光,拉倒了她的身上。 曹氏动了动,这才反应过俩,自己去给阮云瑾倒了水,然后对着阮云瑾道:“阿瑾乖,母亲给你倒水,快来漱口吧。” 曹氏的声音那那么温柔,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关爱,这初初一听,竟然好似比秦氏还关心阮云瑾了。 阮青林满意的看了曹氏一眼,果然,把阿瑾养在曹氏这里是对的。 阮云瑾簌了口,用小小的声音唤道:“爹爹……”软软糯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让人听了,好不心疼。 阮青林看着幼女那发白的小脸,脸上难受的神色,冷艳看了紫菱一眼,对着紫菱说道:“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紫菱有几分不甘心的看着阮青林,开口说道:“夫人说……” 曹氏当下就打断了紫菱的话:“我不是说让你好好照顾阿瑾吗?你看看,你都做了一些什么!那金丝番薯丸子,是能多吃的吗?即便是阿瑾贪嘴,你这做奴婢的,也不知道提点!” 曹氏一句话,就把事情推脱的干干净净,顺带的,带暗指了一下是阮云瑾贪嘴。 紫菱满心委屈的看着曹氏,明明不是这样啊,是夫人说了,小姐要什么,就一定要给什么,要尽最大努力的讨好小姐,别的不用考虑啊! 怎么现在,现在这出了事情,都埋怨在了她的身上? 紫菱又看了看阮青林俊雅的侧脸,以及对自己厌恶的眼神,心下不免的,对曹氏有几分不满了。 “紫菱这个贱婢,护住不利,当罚!”阮青林冷声说道。 “三爷,奴婢错了,请你饶了奴婢吧!”紫菱听了这话,就慌张的开始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喊着求饶的话。 她可不想被罚,被人打板子!被打板子还好一点,要是三爷不让她留在小姐的身边了,那她能去哪?这贴身大丫鬟的位置,肯定就保不住了。 虽然说当着阮云瑾的贴身丫鬟,算不上什么好差事,可是也比那些二等丫鬟,和杂使丫鬟要好啊! 紫菱生的还算是娇俏,这样跪在地上求饶,若是给人瞧了,多多少少会有几丝怜悯之心,不过阮青林却是看不上紫菱的。 阮青林对着床上的阮云瑾问道:“阿瑾,你想怎么处理这个贱婢?” 紫菱闻言怜悯又苦苦哀求道:“小姐,你饶了奴婢吧,你饶了奴婢吧,我以后一定尽心侍候你。” 阮云瑾看了紫菱一眼,很想直接开口撵了紫菱出去,可是要是这样,怕就会有下一个紫菱,下下个紫菱…… 阮云瑾思索了一下道:“爹,这件事情阿瑾也有错,要是记住了徐妈妈的话,也不会这样,你不要怪紫菱了,紫菱也让阿瑾开心。” 紫菱听了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样一说,到是显得她不如徐妈妈会照顾人了。 阮青林沉默不语的看着紫菱,似乎再想着,怎么处理紫菱。 阮云瑾的心中有些着急了,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再提醒一下父亲,或者是直接同父亲说,让徐妈妈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阮云瑾今日闹这么一出,为的就是徐妈妈。 她知道,以曹氏的为人,即便是她主动去找曹氏说要徐妈妈回到自己的身边伺候,曹氏也会说成是徐妈妈蛊惑她,然后随随便便的再派来另一个老奴。 要是真的是那样,她非但不能让徐妈妈回到自己的身边,反而会让曹氏更加的拿捏住她! 想来想去,阮云瑾就想出了金丝番薯丸子的主意。 现在紫菱已经被套进去了,就等着阮青林开口,让徐妈妈回来照顾她了。 就在阮云瑾担心阮青林不会顺着自己的想法走下去的时候,阮青林开口了:“这些奴婢,一个一个都是废物,还不如一个从姑苏来的婆子,从今以后,让徐妈妈来伺候阿瑾!” 曹氏连忙道:“三爷,这……” “怎么?”阮青林挑眉,等着下文。 曹氏看了看阮云瑾,似乎很是心疼的说道:“徐妈妈以前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奴婢,现在让她照顾阿瑾,我怕她教不好阿瑾。” 阮青林思索了一下道:“以后再给阿瑾请教养嬷嬷就是了,徐妈妈以前也是秦氏身边的老人,又是阿瑾的乳母,让她来照顾阿瑾,最是恰当不过了。” 第十章:曹氏 曹氏讪讪的闭嘴了,三爷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要是再多说下去,反倒是会显得是她对阮云瑾不好了。 阮云瑾心中一喜,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嘟囔着:“徐妈妈总是管着我,不许我做这,不许我做那的,还要让我学很多东西,阿瑾不喜欢她!徐妈妈不如紫菱对我好!我想吃什么,紫菱就给做什么!我想玩什么,紫菱就陪我玩!” 阮云瑾说这样的话,落在曹氏和阮青林的耳中,权当是小孩子忘性大,不记得刚刚是因为紫菱,才害的她胀气了,只记得紫菱的好了。 阮青林仔细一思量阮云瑾这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起来!阿瑾这么小,什么也不懂,要是不好好管教着,还了得?紫菱这样的,哪里是对阿瑾好!分明就是害阿瑾! 阮青林不由的想起来了,阿瑾刚刚来到京都的时候,性子丝丝绵绵的,像极了秦氏,每日都会来向她请安,做事也是极其有礼貌分寸的。 可是这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阿瑾就变了许多,身上有一丝娇蛮,让他这做父亲的,心中也有了一丝不喜,渐渐的和阿瑾疏远了起来,反而是对阿芷更加疼爱一些。 阿芷,全名的阮云芷,是曹氏所出的女儿,比阮云瑾小上了两岁,如今正是招人疼的年纪。 阮青林看着床上那小脸煞白的阮云瑾,心中不由的有些内疚,他是不是对阿瑾的关心太少了? 阮云瑾感觉到父亲慈爱的目光,孺慕的一笑,即便是她心中是多么的不喜父亲,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这阮家三房,乃至整个阮府,现在都是父亲做主的,她要是和曹氏对抗,必须要要想办法,让父亲站在自己这边。 娘亲素来柔弱,自己和哥哥尚且年幼,要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怎么和曹氏斗? 阮青林斩钉截铁的说道:“就这么定了,让徐妈妈来照顾阿瑾,至于紫菱,阿瑾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紫菱,你起来吧……”阮云瑾好像一点也不怪紫菱的说道,紫菱就好比是一把双刃剑,就要她怎么用了! 阮云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表示自己舒服很多了,而且有些困倦了,阮青林和曹氏这才要离去。 在阮青林走到门口的时候,阮云瑾忽然说道:“爹爹,姨娘今日带我去上香,说是去给爹爹祈求平安,可惜半路阿瑾身子不舒服,就回来了……爹爹要是有时间,就去告诉姨娘一声,阿瑾现在好的很!” 娘对父亲,还是有感情的,这个时候,要是父亲能去看望一下娘,总是有好处的。 曹氏听了这话,脸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变,回头深深的看了阮云瑾一眼,此刻阮云瑾已经闭上了眼睛,匀称的呼吸了起来。 阮青林听着病中的女儿说起秦氏,心中一软,嗯了一声,表示会去看秦氏。 曹氏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脸上还是装了一副贤惠的模样,笑着对阮青林道:“三爷,你既然要过去,那就早一些过去吧,不然一会晚了,秦妹妹估计就要睡下了。” 若说年纪,秦氏比曹氏还要搭上些许,曹氏这一声妹妹叫的,让阮云瑾有些堵心。 等着阮青林离开了,曹氏又给阮云瑾盖了盖被子,忙完这些,才退了出去。 等着曹氏离开了,阮云瑾睁开了眼睛,眸光清亮,哪里有一点困倦的感觉? 紫菱被这样的阮云瑾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的,从今日开始,她就觉得七小姐有些古怪。 但具体又是哪里古怪,她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来。 紫菱忽然想起了今日过来的秦氏和徐妈妈,七小姐今日出去和秦姨娘上香,回来之后又见了徐妈妈,小姐身上的怪异,肯定和这两个人有关! 再说阮青林,从阮云瑾这里出来之后,果真就去了秦氏那里。 曹氏不免的有些堵心,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青叶说道:“阮云瑾这个小丫头,今日怎么提起了秦氏?” 瞧瞧,刚刚说的那话,是应该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的吗?句句都是再给秦氏邀宠。 青叶回到:“夫人,依我看,多半的是……秦姨娘教的。” 曹氏冷哼一声说道:“可不是吗?要不是她教的,还能是阿瑾那个臭丫头自己想出来的?才五岁,平日里刁蛮任性的,今日刚刚去见了秦氏,回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看来秦氏不怎么老实了啊!” 青叶和紫菱都是和曹氏一起,从曹家陪嫁过来的,年纪比曹氏小上很多,但是今年也有十七了,想事很是周全,是相当于曹氏军师的人物。 青叶长的不怎么好看,方脸,吊梢眉,看着就给人尖酸刻薄的样子。 此刻她沉思了一下道:“我怎么感觉秦氏忽然变聪明了?你说那柳山寺,她明明都到了,可是却忽然回来了……我总觉得,她察觉到了什么,说是七小姐病了才回来的,可是我瞧着,七小姐好像除了今日吃多了一些金丝番薯丸子,没有别的症状了。” 曹氏的目光闪了闪,寒声说道:“这次算她好运,下一次……” 说着,曹氏又话锋一转,对着青叶说道:“青叶,你给我查查,是不是阿福多嘴和秦氏说了什么,我的手底下,不要那不忠心的奴才!” 青叶点了点头,应下了:“夫人,要是阿福真的成了秦氏的人呢?” “那就没有什么必要留着了!”曹氏轻描淡写的说道。 阮青林不在,曹氏和青叶说了一会儿话,就自顾自的歇下了。 秦氏的缀玉阁,从主子到奴婢,都歇下了。 阮青林来的时候,不免的手忙脚乱了一番。 秦氏得了香屏的通报,连忙开始穿衣。 不料阮青林直接进来了,对着香屏摆了摆手,让香屏褪下了。 “三爷,你怎么来了?”秦氏有些不解,阮青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秦氏的声音,丝丝绵绵,好听的很,让阮青林听了,心中一荡,他最近总觉得秦氏没有曹氏有情趣,可是今日一看,秦氏竟然也是这么动人。 第十一章:子瑜 阮青林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拉住了秦氏的手。 秦氏脸上带起了笑意,三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待她了,自从来了京都,三爷就对她不冷不淡的。 秦氏的性子温婉,本来就不是那爱争爱抢之人,阮青林冷落了她,她竟然都不曾说过阮青林一个不字。 殊不知,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她这样的,只会让阮青林离她越来越远。 阮青林靠近了秦氏,身上的却还带着曹氏身上的香粉味道,秦氏从来不用这香粉,如今闻到了这个味道,自然知道,这个味道是来自曹氏的。 不由的,脸上的笑容就凝住了。 阮青林见状问道:“婉君,你怎么了?” 婉君是秦氏的闺名,秦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阮青林这么唤过她了。 秦氏想起了当年两个人之间的情意,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如今竟然有点苦涩。 秦氏叹息了一声,想起来今日爱女所言,就问道:“子瑜的身子,现在怎么样了?” 子瑜,是秦氏长子,也就阮云瑾同胞的哥哥。 秦氏在自己的心中暗叹一声,被的她也顾不上许多了,这一双儿女,才是她最大的寄托。 可惜子瑜现在在大阮府之中学习课业,子瑜的院子,也就落在了大阮府之中,便是秦氏想见,都不是随随便便能看见的。 年初的时候,她刚刚来到阮府不过两个月,曹氏就和阮老夫人提议,把阮子瑜送到了大阮府之中,和大阮府的那些人一起读书。 明面上曹氏是一个好嫡母,这些都是为了子瑜,可是仔细想想,何尝不是想着把阮子瑜早早的打发了出去,一来是让让素来喜欢儿子的阮青林和阮子瑜疏远一些,二来则是……把阮子瑜从秦氏的身边带走,膈应膈应秦氏。 来了京都不过半年,秦氏不但被压成了侧室,连带着,一双儿女,都被分开了。 阮青林笑道:“子瑜的身体好多了,到是阿瑾,刚刚闹了一回病。” “阿瑾怎么了?”秦氏被阮青林握住的手,忽然用起了力气,很是担忧的问道。 说起来,秦氏担忧的阮云瑾要比阮子瑜多一些的,子瑜毕竟是在大阮府,大阮府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虽然说不应该多待见阮子瑜,可是亦不会让阮子瑜受了委屈。 可是阮云瑾却是在曹氏身旁养着的,试问哪个女子,会放心自己丈夫另外的女人,养着自己的孩子? 阮青林见秦氏这般,不免有些心疼,轻声安慰道:“阿瑾不过是吃多了,存了食而已。” 秦氏这才长松了一口气,然后轻蹙着眉毛道:“三爷,什么时候让子瑜回来一次吧,今日阿瑾还同我说,想哥哥了。” 阮青林本想一口回绝了,告诉秦氏子瑜在大阮府呆的好好的。 大阮府盘根在大闵朝这么多年,现如今,和阮子瑜同辈份的年轻一辈,就已经有在朝为官的了,阮青林把阮子瑜送到大阮府,为的就是想让阮子瑜和那些堂兄们好好亲近亲近。 小阮府虽然说现在已经迁回了京都,可是整个家中,就他一个人在朝为官,要是想在朝野上更进一步,那必须借助大阮府的势。 当然,阮青林更加希望的是阮氏二房这一支的人,能和大阮府合二为一,彻底回归本家。 在这个时候,阮子瑜这个儿子,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所以他现在欢欢欣欣的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大阮府之中,还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大阮府之中,越住越久。 此刻秦氏说是要见阮子瑜,阮青林就害怕因为自己总把儿子往会召,然后惹了大阮府的人不快,于是就想着拒绝。 虽然说秦氏口中说着的阿瑾想见自己的哥哥,可是阮青林心想,多半的秦氏想儿子了,于是拿着阿瑾当幌子。 阮青林没有想到,这次还真的阮云瑾的主意。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拒绝的话来,秦氏今日带着阿瑾去给他祈福,着实是让他的心中一暖,再也说不出来拒绝秦氏的话。 阮青林点了点头:“明日我就让人给子瑜传话,就说阿瑾病了,想他了,让他回来看看。” 末了,阮青林又拉住了秦氏的手,温情脉脉的说道:“婉君,今日听阿瑾说,你出去上香是给我祈福去了……” 秦氏有点糊涂了,不过好在秦氏还是个聪明人,当下就含糊的应了一下。 阮青林注意到好秦氏的语气含糊,还以为秦氏是害羞呢,也没有放在心上。 阮青林一把抱住了秦氏的身子…… 秦氏的身子僵了僵,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很欣喜,可是如今,闻着那属于曹氏的味道,她的心中竟然觉得有几分恶心。 秦氏心中虽然厌恶了,可是却没有拒绝阮青林,直到今日,她的心中,还是有着他的,如何忍心看他不痛快? 一晚上过去了,阮青林从秦氏的床上醒过来,又觉得有几分兴致索然,在他看来,如今的秦氏,越发的像一块木头了,这床笫之间的情趣,竟然不及曹氏十分之一。 天刚刚一亮,阮云瑾就起来了,此刻徐妈妈已经候在了屋子外面。 听见屋子里面有了响动,徐妈妈知道是阮云瑾醒过来了,刚想进屋侍候阮云瑾梳洗,不料站在一旁的紫菱却是身子一扭,撞了徐妈妈一下,然后自己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徐妈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是现在她刚刚回到小姐的身边,小姐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让她去侍候着,只能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 “小姐,你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要不再睡一会儿吧。”紫菱殷切的说道。 此刻阮云瑾听到紫菱这样的话,心中只有厌恶和恼意,前世的时候,曹氏让紫菱纵容着自己,让她养成了娇蛮的性子,就说这睡觉吧,当初她都是睡到日上晌午的。 渐渐的,外面就有了传闻,说是阮家的七小姐,是个不中用的,别人家的小姐学习琴棋书画的时间,她都拿来睡觉和玩乐了。 阮云瑾淡淡的看了紫菱一眼,然后道:徐妈妈可来了?” 第十二章:做戏 紫菱见小姐醒过来,好像懒着和她说话似的,开口就问起徐妈妈,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 阮云瑾淡淡的扫了紫菱一眼,很显然,没有把紫菱的情绪放在眼中。 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竟然敢跟小姐摆起脸色了!今日她要是让了她,那么改日,她就就会欺凌到她的头上来! 阮云瑾决定,她以后绝对不会让这些上辈子就害了她的奴婢,左右了她的生活。 “徐妈妈在外面候着呢。”紫菱见小姐依旧是不怎么理会自己,不情不愿的答道。 “去请徐妈妈进来,你在外面候着吧。”阮云瑾眯了眯眼,吩咐道。 她用了一个“请”字,告诉紫菱,徐妈妈现在的地位。 徐妈妈今日换上了一身褐色百果纹棉布襦裙,头上也带着了两朵银制的簪花,显得很是喜庆。 昨晚徐妈妈就得到曹氏的通知了,说是以后让她回到七小姐的身边侍候着。 曹氏心中纵使不愿意把徐妈妈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放在阮云瑾的身边,但是阮青林都发话了,她也不好阻挠,索性就装了一回好人,早早的遣人通知了徐妈妈。 在外人看来,这一切都好像是曹氏开恩一样。 徐妈妈进来后,先是伏在地上,给阮云瑾磕了个头。 阮云瑾光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把徐妈妈扶了起来:“徐妈妈,你这是做什么,我早就说了,以后见我的时候,不许你跪着。” 徐妈妈的脸上带了泪水,看着阮云瑾,昨天虽然说小姐答应了她,让她回到身边伺候,可是她还是有些害怕,小姐的小孩子心性,过后就忘了。 亦或者,是对着曹氏说了,然后被曹氏几句话给驳了回来,再被曹氏挑拨一下,更加的疏远自己。 没有想到,小姐真的做到了,让她回来伺候了。 徐妈妈有些激动的看着阮云瑾,她知道,曹氏那个恶婆娘,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让她回到小姐身边的,一定是小姐坚持,她才能回来的! 徐妈妈一低头,看见了阮云瑾那雪白的小脚,正踩在地上,当下就心疼的把阮云瑾拥在了怀里,抱到了床上。 一边帮着阮云瑾穿衣服,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小姐,你这样下地,会着凉,以后切记,不不能这样了。” 阮云瑾的眼睛有些微微的酸涩,前世的时候,她怎么会以为徐妈妈是个恶仆啊,每每一想到徐妈妈抱着她的排位自杀,阮云瑾的心中,就难受的很,她在心中发誓,今生绝对不会疏远徐妈妈,也不会让徐妈妈受一点委屈! 她要把徐妈妈当成娘亲一般的,赡养到终老。 阮云瑾今日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掐腰水云裙,徐妈妈又巧手的给阮云瑾输了个双髻,在发髻上面,又分别坠了一串银铃的银饰。 阮云瑾这么一打扮,身上洋溢着好独属于孩童的生机,好像是一根刚刚破土的青葱。 阮云瑾跳了跳,发现她的身体里面,充满了生机和力量,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动过了。 自从嫁到了殊王府,她就病了,这一病,就是漫长的两年,这两年的时光,生生的把她身上的凌厉给磨光了。 阮云瑾现在想想,竟然有些感谢那两年了,要不是那两年的沉静,想必她现在也很难娴静起来。 经历过生死之后,阮云瑾的性子便了很多,至少现在已经不会和孩童一样淘气了。 阮云瑾推开了门,朝阳刚刚升起,屋子前面的一颗垂柳,枝条上生着鹅绿色的叶子,在风中微微的摇荡着,空气中,带着独属于少春天的气息。 阮云瑾长长的呼吸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浊气,直到现在,前世发生的不愉快,才去了一些。 阮云瑾笑了起来,她不会忘了前世发生的一切,但也不会因为前世的事情,影响了她今生的生活。 小小的女娃,眯着眼睛,看着朝阳,心中坚定的想到,今生,她断断不会和以前一样! 现在她不过才五岁,就和那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样,母亲没有冤死,哥哥没有不明不白的病死,徐妈妈现在也没有为她殉葬,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可要用早膳?”紫菱见阮云瑾和徐妈妈亲近,很不舒服,殷勤的说道。 阮云瑾随口道:“我先去给母亲请安,再去用早膳。” 曹氏看着伏在地上的那乖巧的阮云瑾,温声说道:“阿瑾,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竟然来给母亲请安了?” 阮云瑾心中冷笑,她必须起来给曹氏请安,早前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她阮云瑾不懂事,从来都不给曹氏请安呢! 既然曹氏愿意扮演那个疼爱女儿的母亲,那她就做一个,孝顺“母亲”的好女儿! 她以前是不会演戏的,现在还要感谢曹氏,教会了她,如何能演出来一个让人挑剔不出来一点毛病的人。 “阿瑾是来给母亲赔不是的,昨晚阿瑾生了病,想必是扰到了母亲,还请母亲恕罪。”阮云瑾的声音,有些随了她母亲,软软糯糯,丝丝绵绵的,仿若是婉转的丝竹声。 “阿瑾,你快些起来,你的身子不好,这么跪着,真真是叫人心疼。”曹氏那扯着帕子的手,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扶阮云瑾起来的动作。 阮云瑾本来就不愿意给曹氏下跪请安,现在见曹氏这么说了,就起身了,又给曹氏说两句好听的话,这才离开。 给曹氏请安之后,阮云瑾就迈着自己的小步子,往南山院去了。 南山院是阮老夫人住的地方,院子的名字,取了寿比南山的意思。 阮云瑾刚刚走出了吐芳斋没有多远,就看到了一个身着一身素白色袍子的小小少年,阮云瑾停住了脚步,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年,有些不敢上前。 此刻那个少年也注意到阮云瑾,大步的走了过来,近了才开始说道:“阿瑾,你怎么了?看到哥哥怎么还呆在哪里啦?” 眼前的这个小少年,正是她早夭的哥哥!阮子瑜啊! 第十三章:祖母 阮子瑜不过八岁的年纪,但站在那,却自有一番**俊逸了。 阮云瑾的眼中噙着泪水,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她已经有快十年不曾见过自己的哥哥了,前世哥哥十岁的时候就夭了,知道哥哥身死,她都不曾见过哥哥一回! 阮云瑾自幼和哥哥要好,但是到了京都之后,曹氏便说,男女七岁不能同席,生生把两兄妹离间了开。 来了京都没有多久,秦氏就因为饱受冤屈,郁郁而终,没有了秦氏,两兄妹,就更加难以见上一面。 现在还能看到哥哥,真好,真好…… “阿瑾,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阮子瑜那清亮的眸子,落在了阮云瑾的身上,带着浓浓的关心。 阮子瑜在五岁的时候就开蒙了,到如今,已经读了有三年的书了,又是一个有慧心的,现在行事作风,自有一番书生气度。 阮云瑾吸了吸鼻子,小脚一动,扯开了身子,往前跑去,不管不顾的就扑到了阮子瑜的怀中。 “哥哥!”阮云瑾唤道,因为哭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这可吓坏了阮子瑜,阿瑾可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怎么忽然就哭了起来?难不成……是曹氏欺负了阿瑾? 想到这个可能性,阮子瑜双手一环,抱住了阮云瑾,柔声说道:“阿瑾,你莫要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告诉哥哥!” 听见兄长这么说,阮云瑾的心中,带着酸酸楚楚的暖意,这就是他的哥哥啊!处处想着回护她的哥哥! 阮云瑾甚至想,若是前世的时候,哥哥能活的长久一些,兴许后来更加悲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就在阮子瑜焦急的时候,只听怀中的妹妹开口了:“哥哥欺负我!” 阮子瑜错愕了一下,他欺负了阿瑾?在么会!且不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阿瑾了,即便是以前朝夕相处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欺负阿瑾的地方! “阿瑾,是哥哥哪里做的不好?惹阿瑾伤心了吗?”纵使的是心中觉得自己没有做过欺负阿瑾的事情,但是阮子瑜还是好脾气的问了问阮云瑾为什么这般。 阮云瑾抹了抹自己的鼻涕还是眼泪,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的说道:“哥哥不来看阿瑾,就是欺负人!” 阮子瑜哑然失笑,牢牢的把阮云瑾抱住,两兄妹之间,因为许久不相见而产生的生疏,瞬间就消散了。 他在大阮府的时候,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曾听说了一些关于妹妹的事情,说是妹妹现在骄纵的很,而且还认贼做母,对曹氏那个女人是言听计从,可是现在看来,妹妹还是那个妹妹,与以前别无二致。 跟在阮云瑾身后的徐妈妈此刻提醒道:“小姐,少爷。” 徐妈妈的话说了半截,但两个兄妹都听懂了,兄妹两个亲近是好,可是这副样子要是给被人瞧见了,说不定又会编排出来什么。 阮子瑜先一步,就放开自己怀中的妹妹,然后用手宠溺的揉了揉阮云瑾的头发,才笑道:“你这丫头,不过是数日不见,竟然还哭起鼻子来了,丢不丢人。” 阮云瑾抬起头,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阮子瑜面子有些病态的微白,身子也清瘦了很多,他自从到了京都之后,身子就开始闹病,日子过的也不是很舒心。 “阿瑾,你这么出来,是要去哪?”阮子瑜好奇的问道。 阮云瑾笑了笑道:“我想去给祖母请安。” 说到这儿,阮云瑾打量了自己的哥哥一番,然后拉住了自己哥哥的手,道:“哥哥,你也同我一起去看祖母吧!” 说阮子瑜难得回来一次,自然是想先去看自己的娘亲的,可是听着阮云瑾这么说,倒不好拒绝了,于是就温声说道:“那咱们就先去看祖母,然后再回去看……娘……姨娘。” 看的出来,阮子瑜也是极其厌恶姨娘这个称呼的,他已经八岁了,又早早的开了蒙,现在又再读书,那见识自然是比一般孩童多,已经明白了姨娘这个称呼,对娘,他,还有阿瑾,是多么大的伤害。 阮老夫人喜静,南山院就坐落在阮府的一个角落里面,只是苦了那些每日都要上前去请安的儿孙们。 阿瑾和阮子瑜,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了。 人一到老,早上的时候,就有些睡不着了,这个时候,阮老夫人,早就醒过来了。 阮云瑾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哥哥,走到了自己的侧前方,想必祖母应该是更想见到哥哥的吧。 阮云瑾也知道,祖母素来嫌弃她娘是商贾人家出身,所以很是不待见她娘,现在又来了一个达官贵人家出身的曹氏,娘的地位,就更加是轻如浮萍。 但是虽然不喜娘亲,祖母对哥哥还是很好的,可谓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南山院中,栽种几颗连翘,此刻已经含了鹅黄色的花苞,一派春意迎人的景色。 阮子瑜和阮云瑾堂屋的外面,等着阮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赵嬷嬷去通报。 没多大一会儿,已经年近半百的赵嬷嬷就带着笑意出来了:“五少爷,七小姐,老夫人等着你们进去呢。” 于是两兄妹这才进去见到了阮老夫人。 阮老夫人也算是出身显贵之家,所以很是讲究这些表面上的派头的,即便是当年落难姑苏的时候,也不忘了这些规矩。 阮云瑾跟着哥哥一起,伏地磕头请了安,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起了自己的祖母。 阮老夫人生的一副慈眉善相,里里外外,穿戴了数层繁复的袍子,最外面一层,是烟紫色披褂,盘起了发髻上,梳的一丝不苟,上面带满了金银掐花的配饰,看起来极为雍容华贵。 “瑜哥儿,祖母可是有好些日子都没有见到你了,我早上的时候还念叨你了,没成想,还真的把你给念叨回来了。”阮老夫人慈声说道。 她顿了顿,然后又道:“瑜哥儿,你还跪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点起来给祖母看看。” 阮子瑜闻言站了起来,到是阮云瑾微微的尴尬了一下,然后就从善如流的跟着自家哥哥站了起来。===感谢热恋,雪顶上的雪,西尽愁,七月苔藓的打赏===== 第十四章:拜见 阮云瑾深深的知道,在祖母的眼中,即便是哥哥不是嫡子了,也是阮三爷的长子,她的孙子。 但是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女而已。 且因为她的样貌,更像娘亲一些,祖母素来喜她。 “瑜哥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有见过你父亲了?你这是从秦姨娘那过来?”阮老夫人关切的问道,不过提起秦姨娘这个字眼,就显得有一些不开心了。 阮子瑜听自己的祖母叫自己的娘亲秦姨娘,心中对祖母的亲近之意,去了几分,有一些不高兴,再成熟,他现在也是过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喜怒哀乐,还是挂在脸上的。 阮云瑾软糯的童音忽然响起:“祖母,我刚刚出了吐芳斋,就看见了哥哥,哥哥这是才回来呢,还没等阿瑾和他说几句话,他就拉着阿瑾来南山院了,说是来给祖母请安。” 阮云瑾今日早早的来过来请安,是想自己和祖母示好的,现在整个阮府之中,祖母还是有很大的话语权的。 但是今日阮子瑜在这,阮云瑾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帮着阮子瑜在阮老夫人面前讨了个好。 也幸好是阮云瑾今日碰见了阮子瑜了,要是让阮子瑜先回了缀玉阁,然后再来南山院,估计阮老夫人就会更加的不喜欢秦氏了。 果然,阮老夫人听到阮云瑾这么说,脸上的笑意重了起来,即便是说这话的人,是她素来不喜欢的孙女,也丝毫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阮子瑜愣了愣,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说出来这样的话,但是他也不傻,很快就想到,妹妹是为了自己好,于是就顺势说道:“祖母,孙儿在大阮府的时候,最挂念的就是您了。” “好,好。”阮老夫人连说了两个好,显然很满意好阮子瑜的回答。 接着阮老夫人又道:“回头我就和你父亲说,让你每个月多回来几次,每日都憋在大阮府上,也不好……” 阮云瑾心中一喜,祖母这是要让哥哥常回府啊! 虽然说府中现在也不什么善地,但是能时常见到哥哥,还是一件很值得让人开心的事情! 再者,时常能看到哥哥,也好关心一下哥哥在大阮府之中的事情,前世的时候,哥哥就是死在了大阮府之中!所以当时没有人怀疑是曹氏下的手,她既然重活一世,就绝对不会让哥哥重蹈覆辙。 阮子瑜也欢喜,他悄悄的看自家妹妹一眼,心中称赞了起来,没有想到,阿瑾这样一句话,就能让他常常回府了! 从祖母那出来之后,阮云瑾和自己的哥哥,一边走着,一边闲聊了起来。 “哥哥,你在那边,可有人欺负你?”阮云瑾忧心的问道。 阮子瑜愣了愣,思索了一下回道:“没有。” 看到这,阮云瑾还哪里会不明白,兄长的性子温善,要是大阮府之中,有嚣张跋扈的人,哥哥肯定是受气的。 阮云瑾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现在她还是太弱啊,没有办法可以帮助兄长。 走着走着,阮云瑾忽然注意到,青叶好像往二伯母的院子走了过去,手中还提着了一个食盒。 什么时候曹氏和二伯母走的这么近了? “阿瑾,你看什么呢?咱们快点回去看娘亲吧。”阮子瑜有些急切的说道,他和阮云瑾一样,不喜叫姨娘这个称呼。 阮云瑾拉住了正要快步走起来的阮子瑜,然后道:“咱们先去给曹氏请安。” 阮子瑜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脸色冷了下来,沉声斥责道:“阿瑾!” 阮云瑾知道兄长是和自己生气了,兄长平日里就不喜欢曹氏,从来都没有叫过曹氏一声母亲,现在自己让他去拜见曹氏,他的心里肯定不痛快。 她没有想错,阮子瑜现在的心中很不好受,他没有在家中,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妹妹的事情,说是妹妹和曹氏亲近的很,甚至冷落的了娘亲,刚刚看到妹妹的时候,还以为妹妹和外面说的不一样,可是现在……妹妹竟然让他去拜见曹氏! 阮云瑾拉扯了一下阮子瑜,轻声说道:“哥哥,你别生气,你听我把话说完。” 到底是自己的疼爱的妹妹,本来负气想直接离开的阮子瑜,这会儿站住了脚步,等着阮云瑾说下去。 只见穿的好像是一根青葱一样的妹妹,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然后用着大人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直接回去见了娘,让人在外面一说,就会成了你不敬重嫡母,你倒也罢了,是爹爹现在唯一的儿子,不会有人为难你,可是娘呢?别人会不会认为是娘说了曹氏的坏话,才让你这么厌恶曹氏的?” 阮云瑾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给祖母知道了,少不了又要为难娘亲。” 阮子瑜惊愕的站在那,听着阮云瑾把话一点一点的说完,一下子都明白了,他看着那眼前的小囡囡,心中有了几分心酸,阿瑾这么为自己着想,为了娘亲着想,自己竟然还埋怨阿瑾! 想着想着,阮子瑜就自责了起来。 “哥哥,我们先去拜见曹氏,然后再回来见娘亲。”阮云瑾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阮子瑜点了点头,不过脸上还是带着老大的不情愿了。 阮云瑾叹息了一声:“哥哥,曹氏装作好母亲的样子,我们要是表现的太不喜欢她,到是落了下乘。” 阮子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堂堂男儿身,在么能不如小自己三岁的妹妹的做的好? 阮云瑾微微的点点头,心中感慨着,年幼的兄长,如今能有这份心智,足以证明,他的聪慧。 只是可惜,前世的时候,他没有活到可以大放光芒的年纪,就夭了…… 就在阮云瑾陪着阮子瑜去给曹氏请安的时候,他们的二伯母范氏已经往南山院去了,手中拎着了一个食盒。 “老二媳妇,你怎么过来了?”阮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第十五章:伯母 阮二爷虽然是自幼养在了阮老夫人膝下的,可的并不是阮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而是阮二太爷当初和一个侍妾的儿子。 这么多年下来,阮老夫人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一视同仁,可是谁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啊?阮老夫人不待见阮二爷,那是人所周知的事情。 自家的老爷都不被待见,想也知道,范氏在府中的地位了。 现在阮二太爷已经去世,阮老夫人在府中,是一手遮天,作为这府上庶出的儿子,阮二爷一家,可谓是夹起尾巴来做人,小心翼翼的讨好着阮老夫人,生怕阮老夫人一个不开心,找了一个由子,整治他们。 范氏把食盒往前拎了拎,然后对阮老夫人道:“母亲,儿媳做了一些燕窝雪参粥,想着母亲前几天说自己的精神不好,于是就给母亲送来了。” 阮老夫人听说这样,把目光落在了范氏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范氏一番。 作为庶子的阮二爷,当然娶不到什么出身大家的好媳妇,范氏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肚子里面还算有点墨水,勉强称得上是书香门第。 不过阮老夫人还是不待见范氏,觉得范氏和秦氏一样,都是阮府败落的时候,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然的话,依着阮府当初的权势,即便是庶子,也短短不会沦落到去娶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 范氏和秦氏虽然都不被阮老夫人待见,不过范氏比秦氏聪慧很多,知道讨好阮老夫人,所以范氏在阮家的日子,要比秦氏好过一些。 至少阮老夫人不会把范氏贬为妾室。 秦氏这样的情况,在整个大闵朝,怕是都是头一桩!对于原配妻子,休逐是有的,和离也有,可是被贬为妾室,却是万中无一的! 阮老夫人对范氏说话,素来都也言语锐利,不怎么留情面的,比如现在,她的声音一沉:“峻哥儿的身体一直不好,你们二房用起药来,都是捉襟见肘,现在竟然还做这么名贵补品!” 说着说着,阮老夫人好像真的生气了,重重的把刚刚端起来的茶碗,放在桌子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响声! 吓了范氏一跳。 范氏生还算清秀,只是看气质,给人唯唯诺诺的感觉,有一种的对谁都会附和的墙头草感觉。 女人一旦有了这种气质,即便是美的和天仙一样,也会让人瞧不出来什么美感来。 畏头畏尾的,反而有些像是饱受压迫的农妇了。 看着范氏这个样子,阮老夫人心中的恼意更甚,虽然她不待见阮二爷,可是阮二爷毕竟是自己两个二子的兄弟。 说出去,阮二爷娶了这样一个身份的媳妇,连带着,会把自己两个亲生儿子的脸面,都给下了! 范氏动了动唇,正想解释。 不料阮老夫人目光锐利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这个老太太,用不着你这么费心讨好,你的心思,多放在浚哥儿身上,也能让我安心一点!” “每年我多给你们二房的银子,要比别人多得多,可是给浚哥儿治病,还是不够,你这做母亲的,竟然有心思弄这讨巧的东西!还不拿出去倒了!我看着都糟心!”阮老夫人怒声斥责。 范氏有些委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不是媳妇做的。” 阮老夫人打量了范氏一下,很显然,不怎么相信范氏说的话。 “这是弟妹送来的,说是给浚哥儿补身子的,可是前不久,郎中刚刚说过,浚哥儿的身子虚,不能吃太好的,不然虚不受补,这么好的东西,媳妇自己当然舍不得吃,就……就想着借花献佛,送给母亲。”范氏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这么一哭,还真是显得她一片孝心,而阮老夫人不通情理了。 阮老夫人见范氏哭了,也不怎么好继续发作了,不过余怒未消的说道:“你弟妹那也不宽裕,现在你三弟正在打点升官的事情,她又要送瑜哥儿去大阮府那边学习课业,都是要银子的,你以后不要和她哭穷,她做这燕窝雪参汤,想必也花费了不少……” 燕窝雪参,燕窝本就是珍贵的东西了,这雪参,更是稀罕物,是长在高山雪地之上的,单论采集难度,就知道这东西的不同寻常了,再加上稀有,寻常人家,哪里能吃的起? 即便是在阮府,这样的东西,也是稀罕物。 范氏哭哭啼啼的说道:“这是弟妹煮给瑜哥儿的,听说瑜哥儿要回来了,弟妹就巴巴拿出来前不久娘家送来的雪参,说是瑜哥儿的身子不好,习课业又累,给瑜哥儿补补。” 听到这,阮老夫人的脸色稍稍的好看了一点,有点雷阵雨转多云的意思。 阮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放缓了声音问道:“既然是给瑜哥儿的,这东西怎么到了你这?” 这样的好东西,当然要给自己的亲孙子服用了,浚哥儿不过是庶孙,实在不值! 范氏悄悄的看了阮老夫人一眼,吞吞吐吐的,似乎有点犹豫。 “我问你话呢!”阮老夫人沉了沉声音,带着几分威严的说道。 范氏怯怯的说道:“母亲,儿媳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着范氏吞吞吐吐的样子,阮老夫人的心中,就更加的厌烦了起来,冷声说道:“还不快说!” 范氏这才斟酌着语言,小心翼翼的开口了:“我听送这汤过来的青叶说,弟妹本来是一副欢欣的给瑜哥儿准备了好些吃的东西,其中就有这汤,可是谁知道,瑜哥儿刚刚回来,从吐芳斋路过,竟然都没有进去给弟妹请安……” “想必是先回到秦氏那里去的……”范氏顿了顿,继续说道。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想必弟妹是极其伤心的,这东西又舍不得自己吃,于是就给浚哥儿送来了,母亲,儿媳知道,儿媳不应该跟母亲撒谎,说这汤是儿媳做的,可是儿媳实在是想表达一片孝心……” 说着,说着,范氏就跪在地上开始磕头了。 第十六章:算计 “快起来吧,好端端的这样做什么,要是给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这做母亲的,给你气受!”阮老夫人沉声说道。 范氏这才停住了动作,嘴上说道:“谢母亲开恩。” 她擦了擦眼泪,又道:“今日儿媳惹母亲生气了,是自愿受罚。” 阮老夫人没有言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半晌,才道:“是母亲委屈你了。” 看这字面上的意思,是阮老夫人给范氏道歉,但是那怎么可能真的发生的事情,这话语之中,还是带着威严的。 范氏要真的敢接杆往上爬,估计不过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听范氏道:“儿媳不委屈,我觉得今日只有弟妹一个人受了委屈。” “瑜哥儿从大阮府回来,第一个去拜见的竟然不嫡母,这是明着不把弟妹放在眼里,枉弟妹一番拳拳爱子之心,还给瑜哥儿做了这汤。”说着说着,范氏叹息了一声,那感觉,好像是受了委屈的是她一样。 “我觉得应该罚,这么小,就敢冲撞嫡母了,那以后还了得?当然,瑜哥儿年纪还小,是不懂事的,不应该罚在他的身上。”范氏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惩罚瑜哥儿,那惩罚谁?阮三爷是阮老夫人的心头肉,当然不是惩罚阮三爷了,那自然就是惩罚秦氏了! 这一招,真是用的好啊! 阮老夫人眯了眯眼睛,道:“瑜哥儿和阿瑾刚刚从我这里离去,何错之有?你让我如何责罚?” 即便是她要责罚秦氏,也不能在这件事上下手。 瑜哥儿回来之后,是没有先行去拜见嫡母,不过也没有回缀玉阁,而是来拜见了她这个祖母。 不管是在谁看来,瑜哥儿先来拜见祖母的事情,都没有错。 瑜哥儿这件事情做的很让她欣慰,她自然是不会让人传出去瑜哥儿不孝的名声去。 “那瑜哥儿从南山院出来了之后,应该就是回了缀玉阁吧……”范氏讪讪的说道。 明明有人看见瑜哥儿往缀玉阁去了,怎么会眨眼间,就到了南山院,难不成是母亲刻意包庇瑜哥儿? 想到这个可能性,范氏的心中就酸涩,同样都是阮家的孙子,为什么她的浚哥儿就要在这个府上饱受歧视?犯了错的时候,母亲责罚起来,从来都不手软。 果然不是亲生的孙子,就是不一样! 范氏的心中,竟然有几分憎恨瑜哥儿了。 范氏在这里尴尬的跪着,阮老夫人这次却好像没有瞧见一样,阖目养神着。 就在这个时候,青叶上门了。 上门之后,就给阮老夫人跪下了:“老夫人,今天我家夫人不舒服,不能给您来请安了,还请恕罪……” 说着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三夫人怎么了?”阮老夫人睁开了眼睛问道。 曹氏现在在阮老夫人的心中,是极其重要的,孝顺懂礼,贤淑不善妒,在各方面,都是顶好的。 绝对不是秦氏那个病秧子比得起的…… “奴婢不敢说……”青叶吞吞吐吐的,还悄悄的给了范氏一个眼神。 范氏连忙道:“难不成弟妹还是因为瑜哥儿事情不开心呢?” “我家夫人因为这件事情,有些郁结心中……”青叶小声说道,看样子回范氏的话,可是每一个字眼,都落在了阮老夫人的耳中。 阮老夫人动了动,站起身来,道:“去吐芳斋。” 别看阮老夫人对范氏吆五喝六的,但是对于曹氏,她却一直是一个好婆婆。 当初阮三爷娶了曹氏的时候,那是高攀,现在阮家这些男丁的仕途,还都要指望曹家帮着打点呢。 所以说,阮老夫人从来不敢怠慢曹氏。 这不,听说曹氏生病了,不但免了晨昏定省,还自己亲自要去看看。 阮老夫人贴身侍候的丫鬟,叫做好石榴,此刻跟在后面,并没有上前去扶着阮老夫人。 范氏也不等吩咐了,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殷切的搀扶着阮老夫人,往吐芳斋走去。 而此刻,阮云瑾兄妹两个,刚刚进了吐芳斋的院子。 秦氏此刻正面色苍白的坐在堂屋中,看那样子,似乎很是神伤。 阮子瑜站在屋外,就从那开着的门中,看到了那面色苍白,但衣着端庄的曹氏。 对于自己的这个所谓嫡母,阮子瑜是打心眼里憎恨的,他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娘亲,偷偷的垂泪。 阮子瑜年纪不小了,又早慧,很多事情,他都是明白的。 阮子瑜很想掉头就走,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这个女人。 可是他又想起妹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些道理,连五岁的阿瑾都懂,都能做得到,他难道因为一点小小的为难,就要放弃吗? 阮云瑾拉了拉阮子瑜的衣袖,轻声说道:“哥哥。” 说完,阮云瑾放开了阮子瑜的衣袖,往后退了半步,今日的主角是哥哥,她不能喧宾夺主。 阮云家那一声哥哥,仿若是给了阮子瑜力量一样,让阮子瑜,大步往前走去,迈过了门槛。 曹氏没有抬头,听见这个动静,就神伤的说道:“青叶,你去再给瑜哥儿做一些吃的吧,送到秦妹妹那去……” 说着说着,叹息了一声,那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感怀。 曹氏等了好一会儿,那应该传来的声音,都没有传来,不由的有些狐疑,难道是青叶和范氏两个人,都没有把老夫人请来? 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她听到了一个清脆的童音。 “母亲,你真偏心!哥哥一回来,你就给哥哥做吃的!你不疼阿瑾!”阮云瑾眼睛转了转,撒娇道。 曹氏第一眼,看到是人却不是阮云瑾,而是正站在她面前的小小少年,他的眉眼清秀,样子像极了三爷。 单看现在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此子以后成就,一定非凡! 可是阮子瑜越是这样,就越是刺痛了曹氏的心,阮子瑜的存在,提醒着她,秦氏还是有依靠的! 而她现在纵使是正室,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 第十七章:虚与 曹氏知道,在阮三爷的心中,最喜欢的还是秦氏所出阮子瑜,阮子瑜现在虽然名分是庶子,可是在生活上面,哪一样都不比嫡子差! 前不久,三爷同她说,让她把阮子瑜也养在膝下,给一个嫡子的名分。 这件事情,曹氏是不愿意同意的,要是真的给了阮子瑜嫡子名分,那以后呢?以后她要是生了儿子,嫡长子的位置,岂不是不是她儿子的? 而且曹氏心中,阮子瑜和阮云瑾那个傻丫头不一样,对于阮云瑾,说几句好听的话,很容易就能哄住了,但是对于阮子瑜,她觉得,自己拿捏不住。 所以曹氏很是不喜阮子瑜。 不过现在曹氏见到了阮子瑜,还是笑了起来:“瑜哥儿,你来了,这是才见过秦姨娘吧?” 曹氏对于阮子瑜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很诧异的,不过很快的,她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情。 一定是秦氏告诉阮子瑜过来给她请安的,不然依着阮子瑜的性子,自己是绝对不会来她这里的。 阮子瑜看着曹氏虚伪的面容,再想起来阿瑾说的话,觉得自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不就是虚与委蛇吗?这有何难! 想着阮子瑜的清声说道:“子瑜来给母亲请安。” 说着行了一个礼,这行礼也是有讲究的,比如现在,只是普通的请安,对于阮子瑜这样已经开了蒙的少爷,是可以不用给母亲下跪的。 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就是自有一番规矩了。 阮子瑜行了礼之后,就如一根破土青笋一样,站直了身子。 曹氏连忙道:“本来还给你做了好些吃食,可是等了好久,你都没有来,我还以为你这孩子不来看我了呢,就把东西给浚哥儿送去了,我现在就让人再给你做一些吃的!” 阮子瑜笑了笑:“您是我的母亲,我怎么会不来看你呢。” 说话的功夫,阮老夫人还有范氏,已经到了吐芳斋。 范氏这会儿还不忘了火上浇油:“母亲,虽然说瑜哥儿回来之后,第一个去拜见的人是您,但是在拜见您之后,不来看三弟妹,实在是太过分了……” 范氏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和一朵受气小白花一样,可是嘴毒的很,平日里,煽风点火的事情没少做。 阮云瑾站在屋子里面,都听到了范氏说的话。 阮子瑜也听到了外面来人了,他笑了笑,就继续说道:“母亲,孩儿这些日子里,一直都挂念着你的,这不,我刚刚从祖母那回来,就来给您请安了,前不久,我刚刚生了一场病,想来是春寒的原因,您一定要多加衣,不要冷到了。” 阮子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顺溜,他不是一个擅长说违心话的人,现在他只不过是把眼前的这个人,幻想成了秦氏,在心中告诉自己,这番话,自己是对娘亲说的,和曹氏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这样想着,说出这番话来,也没有多么艰难了。 阮云瑾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转过身来,然后欢喜的叫道:“祖母,二伯母,你们来啦!” 阮云瑾心中微冷,果然是让她给想对了,哥哥这次要是真的先回去拜见娘亲了,曹氏一定会趁机找娘亲的麻烦! 这不,青叶刚刚去了二伯母那,这会儿二伯母就和祖母一起来吐芳斋了。 刚刚二伯母还说着那样的话…… 让阮云瑾怎么能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刚刚阮子瑜说那番话的时候,众人都是听见的了。 范氏没有想到,阮子瑜会出现在吐芳斋,她是知道阮子瑜刚刚是去了南山院的,这么算起来,阮子瑜拜见完了老夫人,就来拜见曹氏了! 范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了看曹氏。 曹氏脸上的笑容凝了凝,刚刚阮子瑜说什么?他拜见完了母亲,就来拜见她了? 阮老夫人看着阮子瑜站在堂屋的中间,满意的点点头:“你能对你母亲有这样的孝心,实属难得。” 阮子瑜回身,又给阮老夫人见了礼,言语动作之中,挑不出来一点毛病来。 这样一来,失礼的倒不是阮子瑜了,反而是成了曹氏按捺不住性子,范氏乱嚼舌头根子了。 阮子瑜是阮老夫人心尖尖上的孙子,曹氏又是阮老夫人现在不能开罪的人,那么自然而然的,阮老夫人的怒火,就冲着范氏去了。 阮老夫人那锐利的如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了范氏的身上,让范氏有些害怕是缩了缩脖子。 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阮老夫人现在并没有发作,当着瑜哥儿面,她怎么能教训范氏? 阮老夫人对阮子瑜好一番夸奖,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没有想到,秦氏能生出来这么一个好儿子。” 这话说的,让阮云瑾有几分薄怒,什么没有想到? 曹氏也正对着阮子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一会儿问起,可否想家,一会又问起,课业怎么样了。 好像这个她没有见过几次的“儿子”真是她亲生儿子一样。 阮云瑾察觉到自己的兄长,似乎有些忍不下去了,连忙道:“哥哥,你不疼阿瑾了,好不容易回来,我要你给我讲讲在大阮府里面的趣事儿……” 清脆的童音,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心情极好的阮老夫人,连带着,看着阮云瑾也顺眼了几分,慈声说道:“瑜哥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让他和阿瑾一起出去玩吧,兄妹两个,也是许久不见了,也应当亲近亲近。” 曹氏应和道:“到是我糊涂了,瑜哥儿正是好动的年纪,哪里会愿意和我们一起闲聊啊……” 阮云瑾对着正回过头看自己的哥哥,眨巴了一下眼睛。 只听阮子瑜继续说道:“阿瑾年纪小,是贪玩了一些,可是子瑜已经长大了,母亲若是喜欢让我陪着您,就是陪着母亲聊一天,也是使得的。” 曹氏干笑一声,道:“你去陪着阿瑾玩吧,顺便去看看秦姨娘,想必她也是想你们了。”//感谢馨鸚的桃花扇,感谢热恋,西尽愁的平安符。// 第十八章:团圆 曹氏的心中,忍不住的嘀咕了一番,阮子瑜这小子,怎么忽然这么会说话了?还是当着老夫人的面! 阮云瑾嘟囔着嘴,脸上写着老大的不开心了。左右她不过是五岁的年纪,表现这样,没有谁觉得什么,更不会说自己不懂事。 五岁的孩子不懂事才是正常的啊! 曹氏连忙道:“你去带着阿瑾玩吧。” 阮子瑜又恭恭敬敬的给曹氏行了一个礼,然后领着阮云瑾走了出去。 等着两个人出了吐芳斋,阮子瑜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阿瑾,哥真是要好好谢谢你!把我从曹氏的手中救出来!”鬼才想和曹氏聊一天呢! 阮云瑾对着吐芳斋的方向呶呶嘴:“哥哥,你瞧见了吧?今天你要是先回去看娘亲了,咱们娘亲就要有麻烦了。” 阮子瑜回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阮云瑾的白白胖胖的脸颊,道:“鬼精灵!” 阮子瑜又上上下下的看了阮云瑾一眼,小小的女娃,双眸灵动,少了几分属于孩童的天真,多了几分沉稳,他忍不住问道:“阿瑾,你是怎么知道曹氏那恶婆娘有这么一招的呢?” 阮云瑾摇摇头:“阿瑾不知道。” 阮子瑜诧异的看了看阮云瑾,问道:“不知道,那你刚刚让我去吐芳斋……” 清脆的童音,在阮子瑜的耳畔响起:“曹氏虽然表面上做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可是知道,她最恨娘亲还有我们,这次你回来,她肯定是要找麻烦的。” 阮云瑾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要做到滴水不漏,即便是她想找麻烦,也找不到!最后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滴水不漏这一招,还是要感谢曹氏,要不是前世她做的那么滴水不漏,自己一家,又怎会有那凄凉落魄的下场? 阮子瑜笑了起来:“阿瑾,你长大了,你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曹氏那么憋屈过,还有二伯母,这次祖母肯定要教训她了!” 在后面跟着的徐妈妈,听着自家小姐的那番话,心中颇为触动,小姐才五岁啊,别人家的五岁的孩子,现在还缠着娘亲要糖吃呢,可是阿瑾……阿瑾竟然要想这些大人想的事情了。 徐妈妈并不觉得阮云瑾忽然聪慧了,是什么反常的事情,她只是心中有一些酸楚,觉得小姐的早慧,都是给曹氏逼的。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如果不聪慧一些,如何能生存下去? 不管怎么说,徐妈妈的心底,还是高兴的,这样的小姐,虽然看着让人心酸了一些,可总也比被曹氏蛊惑,当傻子的小姐要好! 兄妹两个一边说笑,一边往缀玉阁走了过去。 一身海天青色流云浣纱长裙的秦氏,此刻正站在追玉阁的门口张望着。 “香屏,你说子瑜会不会不回来了?”秦氏蹙了蹙眉毛,显得很是忧心。 香屏忙到:“三爷昨晚就遣人了大阮府,应该不会有错的。”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秦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就在这个当口,阮云瑾和阮子瑜两个,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秦氏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笑意。 阮云瑾细心的察觉到,娘亲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轻愁,于是就一提衣裙,小脚飞快的跑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了秦氏的怀中。 “娘!阿瑾把哥哥给你带回来了!”阮云瑾邀功似的说道。 秦氏被自己的小女逗笑了,双手并用的,把阮云瑾从怀中扒出来,然后笑道:“你这鬼丫头,还不站直了,让人瞧见了笑话!” “娘……”阮子瑜站在那,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有和妹妹一样,冲过去。 母子两个已经有两个月有余没有见到了,虽然说都想念着彼此,可是难免的,还会有一些生疏。 阮云瑾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今生,她绝对不允许哥哥、娘、还有她离心,前世的时候,娘亲会郁郁而死,何尝没有她和哥哥疏远的原因? 阮云瑾做了一个鬼脸,叫道:“哥哥!羞羞!刚刚还和阿瑾说想娘亲了,现在又害羞了!” 阮子瑜被阮云瑾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的心中,的确是有一些羞怯。 秦氏笑开了,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即便是久不和自己想见了,可是还是想着自己,念着自己的! 秦氏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拉过了阮子瑜的手,欣喜的说道:“子瑜,快让娘来看看。” 娘亲的关怀,让阮子瑜的心中一暖。 “姨娘,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徐妈妈提醒道。 秦氏这才注意到了,徐妈妈是跟着阿瑾一起回来的:“月琴,你也过来了!” 徐妈妈在秦氏没有出嫁前,就是秦氏的贴身丫鬟,月琴这个名字,还是秦氏取的。 徐妈妈在吐芳斋,是做粗使婆子的,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平日里更是没有办法出吐芳斋来见秦氏。 秦氏今日当然是欢欣的。 在堂屋之中,早都备好了几碟小菜,都是姑苏的菜式,最重要的,都是阮云瑾和阮子瑜兄妹两个爱吃的。 两个人都还没有吃早膳,折腾一圈下来,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阮子瑜到底还是孩子,这会儿已经扑到桌子上了,阮云瑾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突兀,也直接就做了过去,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 在自家的屋子里面,何必讲究那么多? 秦氏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以前在姑苏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心中的郁郁之气,不知不觉的就去了很多。 回头招呼道:“月琴,你也坐下吧。” 徐妈妈连忙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 “使得使得!”阮云瑾一边咬着嘴里面的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秦氏笑了笑:“你看,阿瑾都说了,你就坐下吧,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没有见你有过这么多的规矩!” 徐妈妈知道,秦氏说的家,是在秦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是未出阁的秦氏的侍婢,秦氏宠着她,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的,偶尔她也会胡闹,和秦氏在一起吃饭嬉耍。 第十九章:韬光 一眨眼的功夫,当初的小姐就嫁了人,成了阮家的夫人,又是一眨眼,夫人就成了姨娘…… 徐妈妈心有戚戚然,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坐在了凳子上面。 秦氏看着这一桌子的人,心中涌起了一丝满足。 缀玉阁已经很久没有人气了啊!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啊! 秦氏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心中涌起一丝满足感,心中的抑郁之气,竟然去了泰半。 脸上的灰败愁苦之气,一点一点的消散干净。 阮老夫人在吐芳斋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留下曹氏一个人。 曹氏慢慢的松开了自己手中抓着的衣服,那一块衣服,已经被抓的皱皱巴巴的了。 她一点一点的把衣服捋平,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脸上噙起了一丝浅笑,又变成了那个端庄得体的阮三夫人。 阮老夫人到底是没有说曹氏什么。 不过范氏,可就没有曹氏好命了。 被阮老夫人狠狠的训斥了一番,然后罚了半个月的禁足。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下午的时候,阮子瑜就要回到大阮府去了。 而阮云瑾,也不能一直留在缀玉阁,不然的话,又要让人说闲话了,她倒是无所谓,但是她不能让娘亲因为自己而受委屈。 阮云瑾拉着自己的哥哥出了屋子,她有一些话,只想和哥哥说,不能让娘听见了,不然娘又会担心。 “阿瑾,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还想和娘多呆一会儿呢。”阮子瑜回头看了看屋子,恋恋不舍的说道。 “哥哥,阿瑾有话和你说。”阮云瑾站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阮子瑜。 阮子瑜看着自己妹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哑然失笑:“那你说。” “你在大阮府之中,课业是不是兄弟们之中最好的?”阮云瑾问道。 阮子瑜听见妹妹问起这个,目光之中有几分飞扬得意:“那是自然,先生说我以后会是国之栋梁!” 阮云瑾心中暗道,果然是如此,今日兄长和娘亲说起自己课业优秀的时候,她就想到。 “你怎么了?好像不怎么高兴?”阮子瑜的心中不免有些低落,阿瑾听了自己的话之后,非但没有替自己高兴,好像还有些不开心。 阮云瑾语气认真的说道:“你以后万万不能如此了,不要做那个最出彩的人。” 阮子瑜笑开了:“这是为何?你难道不希望有一个什么都出色的哥哥吗?” 他实在是想不通幼妹是怎么想的了。 阮子瑜摸了摸阮云瑾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哥哥要是出色一些,父亲和祖母就会更看重我,你和娘亲在府中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阮云瑾心中一酸,怪不得以前在姑苏还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兄长,到了京都之后,就开始奋发图强了! 原来……原来……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承担着身为一个儿子,和一个兄长的职责。 前生,哥哥是在大阮府去世的,兴许就是因为哥哥在出众了,才招来怨恨…… 哥哥的身体是一直算不上多么好,可是也不至于会病逝! 阮云瑾收回思绪道:“可是你这样,已经遭到别人的嫉恨了吧?你要是大阮府之中的少爷还好,可是你偏偏是咱们小阮府之中的少爷,和你一起读书的兄弟们,都联合起来敌视你了吧?” 阮云瑾连珠炮一样的,说出来这样一串话。 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阮子瑜的心里。 阮子瑜现在的情况,和阮云瑾说的没什么两样。 被大阮府的那些一起学些课业的孩子,孤立着,为了不惹父亲生气,还不敢反抗,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 今日即便是娘亲问题他来,他也没有说实话。 阮云瑾看兄长的这副样子,就知道,一切都让自己说中了。 看着自家妹妹一脸的,我都知道了,你别骗我的神色,阮子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道:“阿瑾,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谁和你说的?” “你先别管谁和我说的,现在我要说的是就这件事情,你现在已经受到了嫉恨和排挤,在大阮府中,最优秀的不应该是你这个旁系的孩子。”阮云瑾不容辩驳的说道。 “我也知道……可……” 阮云瑾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是想让我和娘亲的日子好过一点,可是你这样,是走不长远的,你要是在大阮府之中出了点什么事情,娘亲膝下无子,我又是一个庶出的姑娘,没依没靠的……” 阮子瑜慌了起来,连忙道:“不要胡说,哪里有那么严重,他们不过是排挤我而已,等着再大一些,就要各奔前程了,是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因为你出彩就来加害你?”阮云瑾继续说了下去。 阮云瑾看着兄长往那微微苍白的脸,轻叹了一声,自己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哥哥现在不过是八岁的孩童,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是玩泥巴,哥哥在早熟,也不可能和成年人有一样的心智。 不过道理,阮云瑾还是要和阮子瑜说明白的:“哥,你现在就好比是一颗种子,你的优秀让人们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然后威胁到别人的位置,这些人,当然不会等着你长成了树之后再拒掉你,一定会在你还是种子,是幼苗的时候,就除掉你。” 阮云瑾顿了顿,用意深远的说道:“我不是让哥哥做那庸庸无为的人,我是想让哥哥,收敛一些光芒,沉积力量,一定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阮子瑜的心中,忽然震动了一下,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凌云之志。 或许……阿瑾说的对的。 阮子瑜清亮的目光,落在阮云瑾的身上,眸光渐渐的坚定了起来。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阿瑾,你说的对,哥哥听你的。” 阮云瑾在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好在哥哥是一个开窍的,不然自己这一番口舌,就白费了。 阮子瑜打量着自己五岁的妹妹,水水嫩嫩的,好像是一根青葱,这样小的年纪,又是如何知道这样一番大道理呢? “阿瑾,你这些想法,都是谁教你的?”阮子瑜想到就问了出来。 阮云瑾心中暗道,不好了,兄长好像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反常,今天自己好像表现的太张扬了…… 第二十章:绿荷 阮云瑾看了阮子瑜一眼,悠然的叹息道:“哥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阮府之中,我们必须长大……” 阮子瑜听了这话,默不作声了。 在他看来,阿瑾之所以要承担这么多,根本原因,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做好,没能给阿瑾和娘亲,撑起一片天。 阮子瑜有些内疚呢挫败感了,自然不会去追问阮云瑾怎么忽然变了这么多。 在屋子里面的秦氏和徐妈妈,也说着话。 秦氏听着徐妈妈叙述着阮云瑾的事情,皱了皱眉毛道:“阿瑾现在的心思,怎么这么重?” 秦氏说的,是阮云瑾让阮子瑜先去拜见老夫人,然后再去拜见曹氏的事情。 要是一个大人,想的这么周全,也是正常的,可阿瑾才多大的? 徐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秦氏一眼:“小姐!” 徐妈妈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个称呼,称呼过秦氏了。 秦氏听了微微一愣。 徐妈妈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了:“你的性子就是太软弱了!心思太单纯!不然的话,曹氏怎么会欺负到咱们头上了?现在阿瑾聪明懂事了,你竟然还说她心思重!她心思要是不重点,能在曹氏那狼穴虎窝之中活下去吗?” 徐妈妈微微的喘了一口气,几乎没有停顿的,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整个阮府,都不拿正眼看咱们!你不在意,与世无争也就罢了,可是少爷和小姐呢?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们被曹氏摆布?你……哎……” 到了最后,徐妈妈说不下去了。 秦氏怔忪了一下,然后轻声道:“月琴,我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吗?” 徐妈妈的语气柔和了起来:“姨娘,奴婢刚刚的语气重了一些,还请你恕罪。” 这样的话,她早就想和秦氏说了,可是以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有机会的时候,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直到今日,徐妈妈才一吐为快。 她知道,这样的话,不应该由她以下犯上来说,可是从小,她就和秦氏一起长大,除了主仆的情分,还有着姐妹的情分,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秦氏这样软弱下去了! 秦氏柔声道:“月琴,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徐妈妈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秦氏以前还猜秦府之中的当小姐的时候,无兄无姐,老爷为了她,也不曾续弦,秦氏自幼就是被秦老爷捧在手心上的明珠,从来不曾接触过内宅的这些纷争之事。 所以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若是嫁到了人口简单,夫君疼爱的人家之中,到也是一桩美事,可是偏偏……秦氏嫁到了阮家,阮家的人,哪里有省油的灯? 徐妈妈知道,想要让秦氏忽然改了性子,也是不可能的,好在,现在有了阿瑾,索性她的性子,一点都不像秦氏…… 秦氏望着徐妈妈,坚定的说道:“我没能给阿瑾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算不上一个好母亲,以后……我会尽量的……尽量的保护好阿瑾,不让她再操心这些……” 徐妈妈欣慰的点点头,这还是秦氏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 徐妈妈似乎觉得,好像从昨天她见了小姐之后,一切都开始改变了……就仿若是,寒冬腊月里面,忽然长出了一绿意盎然的青草。 吐芳斋之中,紫菱正坐在阮云瑾卧房外面的回廊上,脸拉的老长,很明显的,一脸的不开心。 小姐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忽然就冷落了她,她好像并没有做什么让小姐不开心的事情啊? 可是现在,小姐出门,都不领着自己了,而是领着徐妈妈,谁家的小姐,身边不跟着一娇俏的丫鬟?而是跟着一个老妈妈? 一定是……一定是徐妈妈那个老贱妇,挑拨的!挑拨的小姐不喜自己! 紫菱并不认为阮云瑾自己会不亲近她,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徐妈妈挑拨的。 想着想着,她又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去找了曹氏。 吐芳斋。 阮云瑾正坐在后院石桌的凳子上面吃着蜜饯。 蜜饯是秦氏亲手做的,用蜂蜜和果子为原料,微甜,阮云瑾很喜欢吃,这样的东西,吃多了也不会坏了牙齿。 阮云瑾也不会多吃,现在她的骨子里面,已经不是一个孩童了,做什么,都是有分寸的。 这蜜饯,有娘亲的味道……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过了,刚刚在缀玉斋的时候,她特意讨了一些来,此刻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紫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不在,阮云瑾也乐得轻松,不然的话,要说一些什么,做一些什么,还要想办法支开紫菱。 阮云瑾吐出了一个被自己含的没有味道的杏核,秦氏是刻意没有去掉这杏核的,做成蜜饯的杏核,酸酸甜甜,阮云瑾喜欢当成糖吃。 吃完了,就一吐杏核,并没有真的吃到嘴里面多少糖。 阮云瑾含着杏核,含糊不清的问道:“怎么一直不见绿荷?” 她从昨日到今日,现在才得了闲,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丫鬟绿荷。 她是有两个贴身丫鬟的,紫菱就不说了,剩下的一个,就是这绿荷。 前世的时候,阮云瑾对绿荷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所以一时之间,阮云瑾也没有想到她,直到现在…… 前世五岁以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对于绿荷,阮云瑾只记得,绿荷是一个喜欢笑的女孩子,没有跟她多久,就不见了,至于去了哪,她没有什么印象。 比紫菱要小一些,算一算,绿荷今年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阮云瑾对绿荷,没有抱什么希望,紫菱和绿荷都是曹氏安排过来的,紫菱是一个这样的,绿荷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该问的,她总是要问的,现在她的身边,还没有出现一个丫鬟,那绿荷应该还是自己的丫鬟,现在应该只是暂时离开。 既然绿荷早晚都会回来,那她先知道一些关于绿荷的事情,肯定是没有什么害处的。 第二十一章:施恩 徐妈妈道:“绿荷的弟弟生病了,请了假回去看她弟弟了。” 去看弟弟了? 因为这句话,阮云瑾对绿荷,微微的有了一些改观,能去照顾生病了弟弟的姐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只听徐妈妈继续说道:“绿荷也是一个苦命的,她被卖到府上两年了,是死契,那个时候他们家吃不上饭,家里人就商量了卖掉一个孩子,绿荷听到了,就自己跑到了阮府之中,把自己给卖了。” 徐妈妈同情的叹息了一声:“也就是一年前,爹娘又都死了,绿荷就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死契丫鬟的月例低,就那么一点点的月例,绿荷平日里一个铜板都舍不得花,全部托人带给了她弟弟……” “这次回去看望弟弟,也是她冲到三爷和曹……夫人面前求的。”徐妈妈本来想直接称呼曹氏的,可是现在人都在吐芳斋,不得不称呼夫人,隔墙有耳,要是因为这个牵累了小姐和姨娘,就真的不值得了。 “哦?那这绿荷,还算上一个有情有义的了。”阮云瑾轻叹了一声。 阮云瑾心中琢磨着,绿荷看起来是一个重恩义的,自己要是能把绿荷收为己用,也不至于让自己的身边,除了徐妈妈都没有贴心人儿。 阮云瑾从自己的腰间,解下来一个荷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身前的桌子上面,铺陈开来,竟然都是一些银花生和金瓜子。 这些东西制作精巧,分量也不重,是秦氏今天给阮云瑾挂上的,让她用来赏奴才。 以前她也有过几个这样的荷包,可是那时候她不懂事,都被紫菱哄了去,紫菱又是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 阮云瑾从中拨出来三分之一,然后对徐妈妈道:“徐妈妈,你知不知道绿荷和她弟弟现在住在哪?” 徐妈妈笑道:“就在阮府的附近,搭了一个草棚,前日我还去看过的。” 徐妈妈是从姑苏跟过来的老人儿,卖身契也不在曹氏的手中,平日里偶尔还是有机会出去采买东西的。 阮云瑾没有问徐妈妈,为什么会对绿荷这么关照,想也知道,徐妈妈除了对娘亲和他们兄妹两个上心之外,很少有事情,会这么上心,徐妈妈会这么关心绿荷,一定是想替自己卖个好。 绿荷是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徐妈妈当然希望绿荷能念着自己的恩。 阮云瑾想了想,有多拨出来两个金瓜子,连带着刚刚那些,推给了徐妈妈:“徐妈妈,这些你找人给绿荷捎去吧。” 这些东西,除了绿荷本人,阮云瑾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是自己给绿荷的。 要是给曹氏知道了,保准不超过两日,绿荷就会被调离自己的身边。 就同她和兄长说的一样,她现在必须学会韬光养晦,她也要一点一点的,布下暗棋。 如果说绿荷是一个知道感恩的,那她就会成为一步暗棋,既然是暗棋,那就不能给曹氏知道了。 徐妈妈懂阮云瑾的意思,很是欣慰,她的小姐,已经长大了啊! 阮府后面的不远处,有一处房子的废墟,这以前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住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把火,把整个宅子都烧了,现在只剩下一些烧剩了的废墟。 在上面,搭建着一个不大的草棚子,用来承重的,是几根被烧焦了的木头,一阵风吹来,都是摇摇晃晃的,让人看着,好不担忧。 在草屋之中,放着一堆干草,上面蜷缩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 那孩子穿着一身葛布衣裳,上面密密麻麻的打满了补丁,焦黄的小脸上,有一丝不健康的潮红,明显是发烧了。 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从外面走了过来,端了一个碗,碗里面装满了清水。 她没走一步,清水都要洒出来一点,她想走的快,又怕清水撒了,显得很是着急。 进了草棚子之后,连忙来到了床边,温声唤道:“虎子,虎子。” “嗯……”男孩子哼了一声,算的应了。 绿衣少女叹息了一声,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素白色的帕子,在碗中蘸了蘸,往男孩的脸上擦去。 男孩子应该有很久没有洗脸了,不稍片刻,帕子就灰黑了起来。 少女叹息了一声,眉毛紧锁,她要……要怎么办才好啊! 就在此刻,茅草屋外面动了动,走进来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大的有十岁,小的八岁,都梳着丫鬟头,一看那衣服,就知道是阮府的促使丫鬟。 还没等两个人开口,绿荷连忙问道:“是府上找我回去吗?”说着,她忧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弟弟。 现在弟弟都成了这般模样,她怎么能离开她啊! 大一点的丫头,摇了摇头,脆生生的说道:“我们不是找你回去的。” “那是……”绿荷防备的看了两个人一眼,她可不记得,自己和这两个小丫头有交情。 小一点的小女孩,抢声说道:“我们是小姐派来的,小姐听说你弟弟生了病,让我们过来看看。” “小姐?”绿荷伺候的是阮云瑾,她想到的小姐,当然是阮云瑾了,可是又一些狐疑,小姐那样的性子,会派人来问她? “我叫春喜,是徐妈妈的家的女儿,这是小姐给你的,让你好好给你弟弟治病。”说着拿出了一个绣的精巧的锦囊,递给了绿荷。 绿荷拿过了锦囊,没有打开,微微一捏,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了,是好些个金瓜子还有银花生。 绿荷相信了两个人身份,这金瓜子和银花生,她在紫菱那看到过,紫菱总是炫耀,小姐又赏了什么给她。 绿荷往日里是有些瞧不上阮云瑾的,当然,作为一个婢子,这么想自己的主子,是大逆不道的,可是绿荷就是觉得,阮云瑾是一个刁蛮的,不知道愁苦的傻丫头,平日里赏给紫菱的东西,那哪里是赏得的啊,分明是被紫菱哄去了的! 今日绿荷拿着这锦囊,却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小姐……真是这么关心她? 第二十二章:蜜饯 绿荷抓紧了锦囊,不管小姐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自己这个一直不得宠的丫鬟,她都拒绝不了这东西。 骨气这东西,是治不好弟弟的病的。 “东西交给你啦,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啦!”春喜说着,就带着自己的妹妹夏乐离开了。 等着人走了,绿荷才打开了锦囊,里面装的了数颗金瓜子,还有银花生,这些东西,足够,足够让她去救治自己的弟弟了! 她的脸上,带起了笑意,飞一般的,跑去找了郎中…… 阮云瑾此刻还在后院吃着蜜饯,一个婆子,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娃娃,走了过来。 阮云瑾一眼就认出来,婆子怀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氏所出的女儿阮云芷。 也就是前世的时候,嫁给卫景阮云芷。 对于这个妹妹,阮云瑾是敬谢不敏的,前世的时候,阮云芷人前总是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人后又百般颐指气使,阮家所有人,都拿着她和软云芷比较。 说她还不如比她小三岁的妹妹。 前世今生的恩怨加在一起,阮云瑾对阮云芷,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态度的。 抱着阮云芷的是周婆子,周婆子走了过来,斜着眼睛看了阮云瑾一眼,很显然,不怎么把阮云瑾放在眼中。 “吃……吃……”阮云芷似乎看见了阮云瑾手中的蜜饯,伸出小手,就想吃。 阮云瑾权当没有看见,慢条斯理的,把手中的蜜饯也都装进了随身带着的小布袋子里面,然后系在了腰间, 周婆子开口了:“七小姐,八小姐想吃蜜饯,你留点给你妹妹吧。” 阮云瑾道:“就这么多了,我还想吃呢。” 周婆子见阮云瑾拒绝了,不满的说道:“七小姐!” “喊什么喊,喊我也不给你!”说着,阮云瑾就做了一个鬼脸。 就在这个时候,阮云芷已经扯开嗓子哭了起来:“我要吃!我要吃!” 周婆子一边哄着阮云芷一边说道:“八小姐,你莫要哭了。” 周婆子等着徐妈妈说道:“七小姐不懂事,你还不懂事?没看见八小姐哭了吗?还不把蜜饯拿出来?” 徐妈妈看了看阮云瑾,那意思很明显,也觉得阮云瑾现在应该把蜜饯给了阮云芷,这要是给人以为是自家小姐不懂事,岂不是遂了曹氏的心愿? 阮云瑾慢吞吞的,似乎很不情愿的又把蜜饯袋子拿了出来,周婆子得意的看着阮云瑾,不过是一个庶女,仗着夫人的几分宠爱,就嚣张了!现在看到了八小姐,不还是得把蜜饯让出来? 周婆子一把夺过了蜜饯袋子,然后对着阮云芷道:“八小姐,还不快点谢谢你的庶姐?” 言语之中,带着极度的尖酸刻薄。 周婆子得意的走了以后,徐妈妈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受了委屈?但这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阮云瑾却是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蜜饯给了她,就给了她了,不过这东西是我娘做的,我不会白给她。” 说着,阮云瑾就从凳子上面跳了下来,显得极其轻快,似乎根本不为刚刚的事情难过。 徐妈妈愣了愣,小姐果然是变了,若是以前,肯定不会把蜜饯给八小姐,说不准,还要去找三爷去闹上一闹。 阮云瑾一边走,一边用力的揉着眼睛,没一会儿,一双明亮如星子的眸子,就被阮云瑾揉成了红核桃。 肿的让人看起来,好是心疼。 徐妈妈连忙道:“小姐,你这样揉,都把眼睛揉肿了。” 阮云瑾软软糯糯的,又有着孩子独有的清脆的声音传来:“父亲今晚,一定会来吐芳斋用膳。” 昨日父亲宿在了缀玉阁,以父亲对曹氏的重视程度,今日父亲,一定会来安抚曹氏。 徐妈妈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明白了阮云瑾是什么意思。 傍晚的时候,阮青林果然如阮云瑾所料,来到了吐芳斋。 曹氏早就吩咐人做好了一桌子的菜。 见阮青林回来了,连忙就亲自端了水,伺候阮青林净手。 阮青林满意的笑了笑。 曹氏吩咐着青叶:“阿瑾怎么还没到?快去请阿瑾过来。” 曹氏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已经让人寻了阮云瑾,可是阮云瑾不识趣,给嫡母摆谱子,没有来一样。 阮青林听着曹氏的话,道:“阿瑾有些不像话了。” “这话从何谈起?阿瑾乖巧着呢!”曹氏温声笑道,和那疑心维护女儿的慈母,没有什么两样。 没多大一会儿,阮云瑾就到了。 “见过父亲、母亲。”阮云瑾见了礼。 阮云瑾看了看,周婆子此刻抱着阮云芷,站在一旁,阮云芷的手上,正拿着蜜饯袋子。 曹氏诧异的看了阮云瑾一眼,这丫头平日里行礼都是不伦不类的,今日怎么会这么规矩?那一举一动,竟然有一些大家风范,让人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曹氏哪里知道,前世的时候,阮云瑾了是当过殊王妃的,在嫁入殊王府之前,是有宫里面的嬷嬷,特意训教了阮云瑾这些礼仪的。 前世的时候,阮云瑾性子是刚烈难驯,可是宫里面的嬷嬷,可不是吃素的,人家连公主和皇妃都管教的了,就算当初的阮云瑾,多么的刁蛮任性,也得乖乖的受教。 那段日子,给阮云瑾带来影响,是很大的,她现在行礼这么中规中矩,也是正常的。 阮青林和曹氏注意的地方不一样,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察觉到了阮云瑾的眼睛,是红肿的,本来因为阮云瑾没有按时过来,想要斥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阿瑾,你的眼睛怎么了?哭过了?”阮青林皱了皱眉毛问道。 阮云瑾嗫嚅了一下,怯生生的说道:“爹爹,阿瑾没有哭过。”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她没有哭过。 ———————— 推荐好基友的一本清穿新书,作者:佛前青莲,书名《穿清》,简介:穿越成四爷后院的一枚,某吃货表示,咱不管受不受宠,(只要月银照发),咱不管生不生子,(古代生孩子太危险,还有被害危险),咱只需要吃好喝好玩好,身体练成棒棒哒,紧密围绕在以乌拉那拉氏童鞋为核心的四爷府后院,不给冲锋陷阵勇攀帝位的四爷拖后腿,闲来看看四爷的妾氏们粉墨登场,这便是人生的最大乐事!喜欢清穿轻松风格的亲别错过哟 第二十三章:送布 阮云瑾这样,反而是让阮青林觉得心疼了。 “眼睛都肿了,还说自己没有哭过,告诉爹,为什么哭?”说着,阮青林就俯身,一把将阮云瑾抱了起来。 阮云瑾生的软软糯糯,会让人由衷的喜爱,何况阮青林是阮云瑾的亲生父亲? 阮云瑾悄悄的看周婆子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阮云芷手上的布袋子上面。 布袋子是金丝掐边儿的,这样的东西,在整个府上,只有秦氏一个人会用。 秦氏毕竟是富商人家的小姐,在衣着用度上面,自然是和别人不同的。 阮青林顺着阮云瑾的目光看过去,自然看到了那东西。 阮云芷此刻正拿着一颗蜜饯吃着。 阮青林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端庄得体的曹氏,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阮云瑾的心中一冷,父亲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哭”,可是却当自己没有看见,看来自己这个女儿,在他的眼中,也算不上多么重要。 不过,没关系,她要做的,从来都不是妄想凭着这样的小事,来搬倒曹氏,她要做的是,一点一点的在父亲的心中埋下种子,不只是父亲,还有府中其他人…… 等到曹氏失了人心,自己再想做什么,想来就不会有人同情曹氏了。 当初曹氏对自己不就是这样吗?自己前生,基本上是得罪了整个阮府的人,以至于后来。曹氏要把自己嫁给殊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甚至于自己的嫁妆,都被曹氏给克扣了! 今生,她要让曹氏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和阮云瑾想的一样,阮青林虽然没有直接说曹氏什么,但是心中已经对自己这个“大度”的妻子,有了一些意见。 当初他把阿瑾留在这,期待的是,她作为嫡母,能好好教养着阿瑾,以后能把阿瑾嫁到一个好人就去,即便是做了妾,也要是宠妾,这样一来,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到自己的仕途。 可不是让阿瑾来这里受罪的! 他应该敲打敲打曹氏了。 阮云瑾到底是阮青林的女儿,虽然心中有着利用的成分,可是对这个女儿,他还是疼爱的。 阮云瑾吃饭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总是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看着曹氏,一脸委屈和惧怕的样子。 阮青林,看着不由的,有些心疼…… 直到用膳过后,阮云瑾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嘴角才带起了笑意。 这副身子,不过才五岁,就是做出什么神情来,也不会让f=quot;/nvpeiyaoxiuxian/quot;gt;女配要修仙最新章节人怀疑是假的啊! 阮云瑾刚刚要歇着,秦氏就派了香屏过来,拿了几批颜色鲜亮的布,说是让徐妈妈拿去给阮云瑾做了衣裳。 “香屏。”阮云瑾唤住了香屏。 “七小姐。”香屏笑着应下了。 “这布……你帮我送到吐芳斋主屋中去吧。”只听阮云瑾如此说道。 香屏一下子愣住了,小姐在说什么?这布,给曹氏送去? 这可是用姨娘自己的钱置办的,为什么要送给曹氏? “小姐,这可不成!”香屏不情不愿的说道,让她把布送给曹氏,她一百个不愿意。 阮云瑾的声音很的坚定:“你一定要去送!我娘亲那,我会亲自和她解释。” 香屏求助的看了徐妈妈一眼,希望徐妈妈能说上两句话,小姐现在怎么不分是非,竟然要用姨娘的东西,去讨好秦氏,简直是认贼做母! 不料徐妈妈却道:“香屏,小姐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要有那么多的废话!” “徐妈妈,这布,你去送吧,我送不出去!”香屏有些恼了,也不管阮云瑾这个主子在不在了,直接说出了这样的话。 阮云瑾知道香屏是维护自己的娘亲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听说自己要把布送给曹氏之后,就这么生气。 阮云瑾笑道:“香屏,这次怕还是真的要委屈你,这东西一定要你亲自去送。” 香屏苦着脸看着阮云瑾,小姐这不是刻意为难她呢么! 阮云瑾继续说了下去:“你要送,一定要是你亲自去,你只管把这布,送给曹氏,不要说是用来给我做衣服的,回头让娘亲多送点好布过来,而且一定要那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姑苏样式的布!” 香屏好像察觉到了点什么,可是却想不通,小姐这么做的目的。 不过她已经明白了,小姐这么做,好像是在算计曹氏什么! 有了这个认知,香屏就笑了起来,能对付曹氏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到底是姜是老的辣,徐妈妈仔细一琢磨,品出了点什么,看着阮云瑾的目光,又变了变,看来是她低估了小姐啊!小姐不但是变了,而且还变得聪明异常! 想来,曹氏要收下了这布,以后就会有一堆的麻烦了…… “香屏,还不照着小姐说的去做!”徐妈妈又吩咐了一回。 这次香屏却是欣喜的应下了:“嗳!” 吐芳斋的正屋。 阮青林和曹氏还没有歇下,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是秦氏的丫鬟来了。 曹氏一听,心中就有些不喜,秦氏该不会又想着什么幺蛾子,让三爷去她那吧? 不过看着阮青林在,曹氏还是故作大方的让人进来了。 香屏拿着布,走了进来。 “给三爷和夫人请安。”香屏知道,再不喜欢曹氏,一切也都要做好了,不能在三爷面前,丢了姨娘的脸! 曹氏看着香屏手中的布,有些疑惑,这是来做什么的?好像不是来找三爷去缀玉阁的。 她温声开口了:“原来是秦姨娘身边的香屏,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香屏笑道:“姨娘说了,春天来了,正好有一些鲜亮的布料,让我送来吐芳斋。” 香屏遵循阮云瑾的吩咐,不提这布料是送给谁的,只说是送来吐芳斋的。 曹氏听了这个,笑了起来,秦氏送这些东西过来,是想讨好她,和她示弱吧? 不过……有秦氏在一天,她就会被说成名不正言不顺进入阮府之中的夫人,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容下秦氏! 这么想着,曹氏在心中,对秦氏又有了几分轻视,秦氏这样的性子,早晚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i954 第二十四章:示好 曹氏温婉一笑,道:“待我谢过秦姨娘。” “姨娘说了,这都是她应该做的。”香屏进退有度的说道。 阮青林满意的点点头,他不由的对秦氏有几分改观。 当初他提出来,让她做妾的时候,她可是不愿意的,现在她能和曹氏处好关系,他很是欣慰。 欣慰之余,还有了一点小小的愧疚和怜惜。 几日的时间里,曹氏送了数种布料到了吐芳斋。 青叶抱了一匹青竹叶锦绣的绸缎走了进来:“夫人,秦氏那边又送东西过来了。” 正坐在红漆木桌旁饮茶的曹氏,放下了杯子,抬眼看过来:“她这是和我示好呢。” 可是秦氏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曹氏不舒服! 这么好的料子,她这个官家小姐,都很少用,可是在秦氏那,却能随随便便的拿出来送人! 外面人,不只一次说了,秦氏这个姨娘,比她这个正室过的还风光。 可是她能有什么法子?秦氏吃穿用度这些,从不多花府上一分钱,这都是秦氏嫁妆……人家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 即便她是正室,也没有权利插手! 曹氏用手摸着那柔顺的缎面,一边道:“拿去给芷姐儿做春裙吧。” 一边发狠的想着,有朝一日,她一定要除掉秦氏!秦氏一死,没有任何亲属的她,嫁妆自然就会永永远远的留在阮府之中了…… 他们三房的东西,当然是她的了! **正好的时候,吐芳斋一众人,上到夫人小姐,下agt;到奴婢婆子,每个人都穿上好衣服。 吐芳斋的人,走在外面,都觉得腰板直! 而另一方面,在阮云瑾的屋子里面。 阮云瑾翻找出了几件去年穿的衣服,吩咐着去徐妈妈拿下去洗了,就穿上了这样的春衣。 幸好,这些旧物,并没有都扔掉,这些还都是徐妈妈留下的呢! 徐妈妈想着,这些东西扔了太可惜,若是以后哪个仆妇家有了孩子,送过去也是好的。 于是从姑苏搬过来的时候,就都整理到了阮云瑾的箱子里面了。 秦氏把这些都交代给徐妈妈打理,自己也没有过目,就一股脑的,全部从姑苏运到了京都。 阮云瑾的眉眼微弯,笑的很是灿烂,这些东西,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五岁,正是和青笋一样,迎风就长的年纪。 去年的衣服,穿在身上,哪能合身。 穷人家一般都会把孩子的衣服,做大一些,能穿上好几年。 阮云瑾的衣服,当然是不会是这样的,每年的衣服,一定是很合身的。 过了一年,穿在身上,袖口就短了一些,露出了一截白白嫩嫩的如莲藕一样的手腕。 下身的百褶裙,本来是正好能盖到鞋面上的,现在竟然也露出了脚踝。 大闵的京都,不比姑苏。 姑苏的春天来的早,这会儿桃花早都开谢了。 大闵的桃花,却是开的正艳。 每到这个季节,那些被拘束了一冬的夫人小姐们,便有些坐不住了。 就会相邀一起赏花。 在京都外面,还有一处叫做安国寺的寺院,香火向来很鼎盛,在安国寺的山上,种满了桃树。 现在正是漫天遍野桃花的时候。 说来也好笑,在这佛门清静之地,竟然种满了桃花。 那些秃头和尚,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桃花在他们的眼中,和别的草木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些和尚的解释,还是让一些人觉得牵强,暗讽这安国寺里面种桃花,是想求桃花……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安国寺的香火,依旧很是鼎盛,这桃花,非但没有让人冷落了安国寺,反而是,每次一到春季,不少夫人小姐,都来赏花。 都到了寺庙门口了,赏花之余,当然是要进来拜佛了。 有这样闲情雅致的夫人小姐,一般都出自大户人家,捐出来的香火钱,自然不少。 曹氏和范氏约好了,一起到这安国寺。 至于阮云瑾的大伯母,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就没有跟着一起出来。 正是四月二十四,丞相夫人谢氏在桃花林之中设了素宴,这些夫人和小姐们,当然都想来搀和一下了。 能和丞相府交好,可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这样的出游的大事,一般都是带着孩子的,阮云芷太小,不宜出府,秦氏就带着了阮云瑾。 无非是想告诉大家,她对阮云瑾极好,和对待亲生女儿是一样的。 阮云瑾跟在曹氏的侧后方,在往后面,就是一些婢子护卫了。 来这样的地方,当然是不能带徐妈妈这样的老人儿的,阮云瑾带着的是绿荷。 和阮云瑾想的一样,绿荷是个知恩图报的,现在明面上看起来,是和她一心的。 至于……能不能重用,前生的时候阮云瑾对她印象不多,如今还需要观察一阵子。 范氏的儿子浚哥儿,身子不好,山风又凉,当然也是不能出来的,大房那边的几个孩子,她们更是不能带出来的。 所以两个人只带着了阮云瑾一个出来。 阮云瑾今日着了一件浅粉色的百褶裙,看起来软糯可爱的很。 只是……这衣服,是短一截的,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衣服小了很多,穿在身上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曹氏就是怎么装的和慈母一样,还是会有疏忽。 哪个孩子的新生母亲,会注意不到孩子的衣服短了? 阮云瑾低着头,脸上却带着笑意,她已经多久,没有出来看看这**了? 不过从远处一看,阮云瑾这样的姿态,却是可怜巴巴的受气相。 “阮三夫人,快请快请,我家夫人一直可把您给盼来了。”说这话的是丞相夫人的谢氏的丫鬟暖春。 曹氏笑了着往前走去,道:“劳烦谢姐姐挂念。” 范氏跟在曹氏的后面,脸色有些不好看,丞相夫人和她的丫鬟,看也没看自己一眼,自己就是个应景儿的…… 阮云瑾在好笑的看了曹氏一眼,谢氏是什么样的身份,就是她说了话,怕的都会觉得自己有**份。———感谢格格它娘的打赏—— i954 第二十五章:赏花 如果说大阮府的人,在京都之中,有着不俗的地位,那小阮府,就真是算不上什么了。 阮府之中的人,即便是阮青林见到了谢氏,也是要矮一头的。 不过这曹氏却不同。 曹氏的父亲,现在是御史大夫,又兼职巡查案的职责,在百官之中,虽然官品算不上最高的,可是却没有谁想去得罪他的。 曹氏在闺中的时候,就结实了不少闺中密友。 谢氏是也是官家小姐,在出阁之前,就好和曹氏关系不错。 不过那也只限于关系不错…… 官场上的关系,错综复杂,今日的盟友,来日就可能是敌人。 男人们在朝堂上明道暗枪,女人们在私下里,也是彼此有一些防范的。 不管是真心实意的相交,还是虚情假意的周旋,两个女人,都聊了好一会儿。 阮云瑾就趁着这个功夫,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谢氏。 谢氏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衣服,上面绣满了团团锦簇的牡丹。 圆脸,微胖的身材,头上戴着几根金钗,算不上多美。 男人们娶妻子的时候,最先要考虑的,未必是长相,而是能否对仕途有帮助……至于长相……纳几房妾室就是了。 这位谢氏,来历可不凡,父亲是战功硕硕的振国将军,在大闵朝,可是跺一跺脚,地都要抖一抖的人物。 不过……可惜了…… 阮云瑾轻叹了一声,那位谢将军,下场可不怎么好。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几年后,谢将军就因为犯上作乱,被满门抄斩了。 这位谢夫人是出嫁的女儿,算是丞相府的人,勉强逃过一死,不过没有了谢将军的支撑,以后的境遇,自然不怎么好。 许是阮云瑾想的太入神,看着谢氏的目光太明目张胆了,被谢氏给发觉了。 谢氏把目光落在了阮云瑾的身上,打量了阮云瑾一番,目光在略过阮云瑾那短了一截的衣袖的时候,微微顿了顿,不过到底是大家夫人,很快的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的笑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儿,云瑾,府上的七小姐,阿瑾,快点喊人。”曹氏连忙道。 阮云瑾乖觉的给谢氏行了个礼,然后道:“见过夫人。” 不过她的心中却是一沉,前生曹氏每一次把自己带出来,都是这样介绍,知道的人,明白曹氏没有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女儿,可是不知道的人,就会以为她是曹氏的亲生女儿。 当时她还有一些沾沾自喜,以为曹氏是真心待自己,甚至忘了,不管曹氏怎么说,都改变不了自己身为庶女的事实。 以至于卫景当初以为自己嫡女,变了花样的来接近自己…… 阮云瑾止住了思绪,卫景,这个名字是她心中最痛的伤疤,比曹氏还让她痛。 谢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自己的丫鬟暖春点点头,暖春就拿了一个金丝绣成的小袋子,交给了阮云瑾。 这是长辈的给的见面礼,阮云瑾从善如流的收下了,又给谢氏行了一个礼。 她当然知道阮云瑾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也没有和在阮云瑾的身上,多浪费时间。 范氏站在一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给谢氏行礼。 她的心中极其不舒坦!这个谢氏,连阿瑾都见了,怎么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三弟妹也是的,到了现在,还不把自己引荐给谢氏。 阮云瑾站在那稍微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看着那桃花,隐晦的表示出自己想出去玩。 五岁的女童,就是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要是一直规规矩矩的站在这儿,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曹氏看了阮云瑾一眼道:“阿瑾若是呆不住了,就出去走走吧,莫要走远了……” 曹氏喜欢在外人的面前宠溺着她,这样“善解人意”也是正常的。 阮云瑾得了这话,还哪里会愿意在这陪着曹氏虚与委蛇啊。 规规矩矩的走了几步,出了曹氏的视线范围,就提起裙子跑了起来。 一簇一簇的桃花,迎着春风,灼灼盛开着。 阮云瑾跑在桃花林里面,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洒脱感。 她多么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远离那个吃人的阮府。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绿荷跟在阮云瑾的身后,嘴角带起了笑意,小姐真的变了好多。 阮云瑾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砸到了自己的头。 她抬头一看,那一树的桃花深处,坐着了一个小小的少年。 此刻正在吃着瓜子,手中还不停的往下扔着瓜子壳。 “喂,你看什么看!”树上的小少年,不满的说道。 阮云瑾诧异了!这砸到了自己,还不许自己看一看? “你这个人,好生的没有礼貌!”阮云瑾白了白眼说道。 树上的小少年,约莫六七岁的年纪,没有比阮云瑾大多少,身上着了一件亮蓝色的袍子。 树上的小少年,忽然顽劣了起来,拿着手上的瓜子,就开始往阮云瑾的绳上扔。 泥人还有三分骨气呢!何况阮云瑾前世的时候,性子也是嚣张的很,虽然说现在她已经改了很多,可是有些性子已经植入骨子里面了。 比如说现在,阮云瑾就怒了。 眼睛一转,笑着说道:“你要是在这样,我就晃一晃这树,到时候摔你下来!” 说道最后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恶狠狠的威胁了。 树上的小少年,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其实阮云瑾也就是这么一说,这桃树少说也有几十年的树龄了,那树干,大人都环抱不过来,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能晃的动? 再说了,即便是能晃的动,她也不打算去晃啊! 能出现在这的人,出身肯定不俗,她只是气不过,去吓唬他一下罢了。 树上的那小少年,一时间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害怕阮云瑾真的会摔他下来,当下就慌张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往下爬来。 爬树容易下来难,小少年脚下一滑,整个人就仰面跌了下来! 阮云瑾也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就扑了过去。 i954 第二十六章:卫殊 桃花树上面的小少年,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阮云瑾的身上。 “哎呦。”阮云瑾哎呦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被车轱辘碾压过似的,疼楚的异常。 跟在后面的绿荷,见状连忙跑了过来。 刚刚她看着小姐和树上的小公子说话,还以为是孩子间玩闹,并没有多在意,可是现在,树上的那位摔下来了! 这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树上的公子肯定没有什么事情,可是自家小姐…… 绿荷慌张了起来,要是小姐被在砸出来一个好歹,先不说阮府的人会不会饶过她,就是她自己,良心上也是过不去的。 要知道,她弟弟的命,可是因为小姐,才捡回来的啊! 掉下来的小少年,好像也吓傻了,趴在阮云瑾的身上,呆呆愣愣的,忘了起来了。 “喂……你还不快起来,要压死我啊!”阮云瑾的声音之中,带着哭腔。 那小少年,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从阮云瑾的身上爬了下来。 绿荷连忙把阮云瑾扶了起来,焦急的问道:“小姐,你没有事情吧?” “有事!被人这么砸一回,能没事儿么!”阮云瑾气鼓鼓的说道。 阮云瑾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脚四肢,好在只是身上的肉有些酸疼,骨头到是没明显的疼过,阮云瑾慢慢的舒了一口气,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自己一定不能和这个小孩儿生气,一定不能!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为阮云瑾了。 小少年踟蹰了一会儿,一脸纠结的问道:“喂,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云瑾哼了哼:“全身都不舒服。” 就在这个时候,小少年忽然不说话了,抬头看着阮云瑾的身后。 阮云瑾疑惑的回头瞧了一眼,只见自己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紫色华服的小少年。 比自己眼前的这个要大上一些,看起来有八九岁的样子。 “卫陌。”紫衣少年唤道,声音微冷。 卫陌!听到这个名字,阮云瑾不免的看了眼前的蓝衣小少年一眼……她就是卫陌啊! 知道了他就是卫陌之后,阮云瑾心中的火气,一瞬间就消散了。 在前世哥哥去世的那一年,卫陌也去世了,正正好好和哥哥是同一日的忌日。 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前世的时候,她嫁给了卫殊,卫殊有一个弟弟,名字就叫卫陌。 每次到卫陌忌日的时候,卫殊都会要求府上的人吃素,为卫陌积功德。 因为这一日,又和兄长去世的那一日,合在了一起,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 卫陌也是可怜的,阮云瑾同情的看了卫陌一眼。 卫陌的事情她管不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改变卫陌的命运,现在阮家的事情,都已经让她焦头烂了,虽然说她拦下了娘亲的刘山寺之行,可是谁也说不准,以后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再发生。 兄长会不会依旧殒命…… “大哥,我……我没闯祸,我从树上面掉下来,这位妹妹不知道何故,出现在了树下,我……我不是有意的想砸到她的。”卫陌好像很害怕紫衣小少年,磕磕绊绊的解释着,越说越觉得有些心虚。 大哥? 这个称呼,让阮云瑾的眉心一跳! 卫陌叫他大哥,那这个紫衣小少年……应该就是……应该就是她前世的那个便宜夫君卫殊了! 见到前世的夫君,还是在这个时候,阮云瑾的心情着实是复杂的很。 前生的时候,她一颗心都在卫景身上,偶尔又见到卫殊,也是不冷不热的,而卫殊对她也没有什么兴趣。 成亲两年,不曾圆房…… 后来他抱回来一个孩子,让她寄养在名下,在也就没有然后了。 对于卫殊以前对她的冷漠,阮云瑾的心中是没有一点怨愤的,那都是她自己愿意的,当时她是害怕卫殊会碰了她的,那样她就对不起卫景了。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的想法,还真是幼稚好笑,已经嫁了人,还想着为好卫景这条毒蛇守身,仔细说起来,是她对不起卫殊的。 不管她当初多么不愿意嫁给卫殊,既然已经木已成舟,她就应该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阮云瑾晃动了一下头,如今她重生了,她和卫殊今生也不会再有瓜葛,以后就当个陌生人吧。 卫殊紧绷着脸,对着卫陌说道:“你砸到人了,竟然还狡辩,道歉。” 卫殊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阮云瑾微微怔了怔,多看了卫殊一眼。 才八九岁的年纪,可是那脸,已经如刀削斧刻一样的冷峻了,穿着紫色的锦袍,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前生的时候,卫殊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阮云瑾从自己的记忆中,找着关于卫殊的记忆。 前世,若说个京都中,最没有出息的人,应该以卫殊为首。 当时的卫殊,精于阿谀奉承,贪污受贿……总之是一个彻彻底底无能的人儿。 这些当今的皇上,都看在眼里,可是私下里也纵容着。 好在卫殊只是小贪,一切都在控制范围内,毕竟也没有几个人真的会傻到去巴结前太子的遗孤,让皇上注意到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初的她,是心高气傲的,很是瞧不起卫殊,在她看来,卫殊就是一个长了一张好看皮囊的庸人! 可是今日……眼前的这个卫殊,好像和自己当初认识的卫殊,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小小年纪,就是非分明,行事果敢利落,这样的人,以后又是怎么变成了那样的庸人? 卫陌见卫殊真的生气了,规规矩矩的站好了,认真的给阮云瑾行了一个礼,还算真诚的道歉:“虽然说是你先吓唬我的,可最后还是我砸到了你,对不起。” 在知道他是卫陌之后,阮云瑾就已经不生气了,微微颔首,脸上带起了一个客气的笑容:“我也有错,这不怪你。”要她真的去和一个活不到成年的孩子计较,她真的做不到。 --- 推荐一本基友的文文: 《末世空间法则》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重生归来,得到异能的她想跟善恶赛跑,让无辜的人不再枉死,让有罪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i954 第二十七章:麻烦 卫陌道歉之后,就看了看自己的兄长,那意思是,我已经道歉了,接下来还应该怎么做? 卫陌虽然淘气了点,但却很听自己兄长的话。 阮云瑾看在眼里,不免的轻叹了一声,这个卫陌……哎……若是能活的长一点,以后应该也不会成为一个坏人吧? 卫殊往前走了一步,对着阮云瑾拱拱手:“这位姑娘,家弟冒犯你了,卫殊在这里给他赔罪了。” 阮云瑾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跳了一下。 “他已经给我道歉了,你不用这样……”买对自己前世的夫君,阮云瑾的心里,还是很有压力的。 “可有受伤?”卫殊又问道。 卫殊问这句话的时候,收敛了一下身上的那种冷峻的气息,柔和了一些。 前世的做卫殊夫人的时候,卫殊都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阮云瑾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了起来。 心中忍不住的想到,小时候的卫殊,好像还是不错的,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就长歪了。 想到这,阮云瑾忽然笑了起来,还说卫殊呢,小时候她不也挺好的吗,可是后来,不也是长歪了吗? 自己是因为曹氏,那卫殊是因为什么呢? 孩子的性格养成,和被什么样的人引导者,是有很大关系的。 忽然,阮云瑾的面色古怪了起来,不往下想了,卫殊的父亲,是长安帝,如今的那位,怎么可能容得下长安帝的孩子? 阮云瑾心中好像有了一丝明悟。 阮云瑾没有继续想下去,今生她要做的事情,只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守护好自己的家人,殊王以后的路,是什么样的,和她没有关系。 见阮云瑾久久不答话,卫殊便以为阮云瑾真的受伤了,又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卫殊的眼中,虽然有一些忐忑,但是模样还是很镇定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难得了。 阮云瑾心中对卫殊,更加的刮目相看了。 “我没有事情。”阮云瑾笑着答了。 “你这丫头挺有趣的,叫什么名字?”卫陌忽然笑着问道。 阮云瑾低着头,很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们,没有留下名字,以后权当陌路人,从来没有见过就是了,可是要是留下了名字,以后万一在有什么牵扯……这是她不愿意发生的。 阮云瑾可不想在无形之下,给自己埋下一个祸根。 前世的时候,她不知道卫殊的下场,不过想想也知道了,但凡和卫殊有关系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卫殊不过是守着那空荡荡的,只有华丽的壳子,没有什么实权的王府,聊以度日罢了。 今上对卫殊这么打压,自己要是再和卫殊沾惹上,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其实当今皇上对着卫殊和卫景都是不错的,至少在外人看来,他是很善待这两个孩子的。 不过有着曹氏的前车之鉴,阮云瑾心中非常清楚,有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好,未必是真的好! 不然卫陌为什么会小小年纪就夭折了?不然卫殊,为什么会以后成了那样的德行? 阮云瑾在心中冷笑一声,皇家的龌龊事情,有的时候,不比后宅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喂,我问你话你,你怎么不答话?”卫陌有些着急的问道。 卫殊认真的开口了:“这位姑娘,还请留下名字吧,改日一定登门备上厚礼,感激你救了家弟。” 刚刚只不过是道歉,阮云瑾是真真切切的给卫陌当了一个人肉垫子的,但凡有礼数的人,都会亲自道谢的。 阮云瑾一听,当下就慌了! 心中道,你们可千万别来!千万别来! 要是给父亲和阮府的人知道,自己招惹了上了卫殊和卫景,这两尊瘟神,她自己都要屁股开花。 这是轻的,到时候可能会连累娘亲的啊! 当年的小阮府,不就是因为扶持了卫殊和卫陌的父亲吗?到后来才落得了那个下场,十年多才能回到京都。 要是给人知道,小阮府现在还和长安帝的两个孩子联系,传到了今上耳中……整个小阮府,估计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虽然她对小阮府,没有什么情分,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要是小阮府因此出了什么问题,想必她和娘亲还有哥哥,一瞬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即便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不是因为卫殊和卫陌,估计也能让人联想到这上面来。 正当阮云瑾想编一个假名骗了两人的时候,绿荷开口了:“两位公子,我家小姐是阮府的七小姐,阮云瑾。” 阮云瑾的眉角跳了跳,绿荷这是在做在什么!简直是要害死她了! 绿荷会越俎代庖的答了,是因为她听见眼前的两个小少年都姓卫,这可是皇姓!在加上两个少年衣着和谈吐都不俗,绿荷就猜想着,这两位多半都是皇子,即便不是皇子,也是王爷家的世子! 现在小姐不答话,万一得罪了两个人,可怎么办? 小姐不懂事,可能还在赌气,可是她不能啊! 绿荷这也是为了阮云瑾着想,却不成想,好心有的时候,也会办错事情。 也不能怪绿荷,绿荷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哪里会记得皇子们的名讳?即使是知道京之中有卫殊和卫陌这两个号身份尴尬的人,也不知道两个人的名字啊! “阮云瑾……好名字!”卫陌拍手笑道。 卫殊颔首,想就这么领着卫陌离开,阮云瑾却连忙拦住了两个人。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劝说两人,让他们千万千万别去阮府啊! 卫殊站住了,疑惑的看着阮云瑾。 阮云瑾的手指不安的抓着衣角,然后对卫殊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卫殊的眼中,有一些诧异,但还是应下了:“好。” 阮云瑾回头吩咐绿荷:“你站在这,不许跟过来。” 绿荷犹豫了一下,不过见阮云瑾的态度十分坚定,只好点点头,担忧的看着阮云瑾。 i954 第二十八章:疯狂 一树一树的桃花灼灼,远远的一看,仿若是粉红色的云霞。 春风微微的推动了一下开满桃花的树,树枝摇曳,纷纷扬扬的掉落下来一些粉红色的花瓣。 阮云瑾和卫殊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桃花的深处。 阮云瑾见旁边没有人了,自己说什么别人应该不会听见了,就踢了踢的碎石,然后软软糯糯的开口了:“你可不可以不去阮府?” 卫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什么。 他的双手,握成了小小的拳头,复而又松开。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想到了为什么了,有些苦涩的开口了:“对不起,我只想着感谢你了,竟然忘了,我的身份……” 前世的时候,卫殊是她的夫君,眼前的这个小少年,却还是一个孩子,这样的坚强和敏感,让阮云瑾的心中有些微微的难过。 转念间,她已经好奇的问道:“你的身份和这有什么关系?” 卫殊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安粉粉嫩嫩的小女娃,她说和他身份没有关系?是了,这小丫头,哪里会知道自己是谁? 那她为什么会说出来不许他去府上的话? 只见阮云瑾的眼中含着了水雾:“我……我母亲要是知道了,知道今日的事情,肯定会同别人说我的不好,说是淘气,或者是说我胆大妄为……” 卫殊狐疑的看着阮云瑾。 阮云瑾继续说下去:“母亲并不是我的娘亲,她对很好,可是又对我很不好……” 阮云瑾用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语言,颠三倒四的和卫殊道。 卫殊忽然道:“你是庶女?” 阮云瑾的眼中的水雾,凝成了泪花:“我才不是庶女!” “那是……”卫殊有些糊涂了。 阮云瑾就委委屈屈的把小阮府的事情,大体上说了说。 末了,阮云瑾道:“我不想你去,是不想让母亲说我的不是,然后连累到娘亲。” 阮云瑾在心中默道,原谅她欺骗了卫殊吧,她不想让她去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的身份,她不是看不起他,只是不想因为卫殊,连累了母亲和哥哥。 她不想直接和卫殊说出自己的想法,如今见到卫殊,他竟然让她有一丝心疼,她不能去刺伤他。 卫殊轻叹连了一声,本来在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就不想去了,今日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就更不应该去给阮云瑾添麻烦了。 阮云瑾打量着卫殊,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仿若是夜空之中的璀璨的星子。 前世的时候她知道他生的好,也看了那么两回,可是那个时候,他的眸子以及浑浊不堪,满是庸俗了。 阮云瑾怔忪了一下道:“对你好的,不一定是真的好。” 卫殊微微一愣,面前那小小的女娃,说出来这样的话,好像很有深意,他的心中一震,想起了一些事情。 “死相,你怎么才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卫殊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拉扯着阮云瑾,跑了起来。 阮云瑾刚想开口,跑在前面的卫殊,就回过头来,眸子中闪烁着警告的光芒,阮云瑾不敢说话了。 刺啦……一声,阮云瑾的衣服,被树枝勾住了。 那两个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我这不是怕被人瞧见吗?”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阮云瑾的身子微微一僵,很快就明白,自己是撞见了什么。 卫殊回过头来,飞快的把阮云瑾的衣服解了下来,然后拉着阮云瑾躲在了一颗粗大的树后面。 两个人不敢开口,很有默契的靠在一起,用粗壮的树干,把两个人身子,给掩住了。 阮云瑾瞧瞧的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隐隐约约的,看见了那一男一女。 男女私相授受,虽然有伤风俗,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前世的时候,她和卫景不就是这般呢?这到算不上什么。 可是那女子……若是她没有看错,女子是挽了发髻的,这不是没有出阁的女人,而是已经嫁人的妇人! 再联想到刚刚那女人的话,阮云瑾当然明白了! 桃花树下,一男一女,靠在一起,说着那些阮云瑾今生前世都没有听过的话。 “我想你想的紧……”女子的声音酥柔软媚,能从骨子里面,勾起男人最本能的反应。 “我也想你,你的身上真香……”男子伸手揉捏着女子丰满的胸。 女子那正红色的水袖裙,衣领被扯开了,露出了雪白的如凝玉一样的肌肤,男子的手,从衣领伸了进去。 阮云瑾正正好好,瞧见了这一幕。 她连忙把把头收了回来,惊讶的张着嘴,忍不住的想要叫出生来。 卫殊当机立断的伸手捂住了阮云瑾唇,然后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好一会儿,阮云瑾回过神来,点点头,示意卫殊放开自己。 卫殊的手,有些粗糙,小小年纪,上面就带了厚厚一层茧。 阮云瑾心知肚明,卫殊应是一直勤奋练武了。 这样的努力的卫殊,成了今后的那般模样,阮云瑾在心中,轻叹一声。 卫殊淡淡的看了阮云瑾一眼,眼中带着一丝鄙夷。 阮云瑾愣住了!卫殊鄙夷她!那意思好像是她少见多怪似的! 她竟然被小时候的卫殊给鄙视了! 阮云瑾有些受伤,这样的事情,她以前哪里见过,当然有些不淡定了,到是卫殊,要不是他年纪还小,阮云瑾都会觉得,卫殊的久经人事了,见了这些,才不会吃惊。 不过不得不说,卫殊的淡定,让阮云瑾是打心眼里的佩服的。 她活了这么久,如今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了!阮云瑾的脸色绯红,觉得自己有些白活了。 树下的那对男女,享受着偷-情带来的激情。 关在内宅中久了的女人,有时候疯狂起来,是骇人的。 阮云瑾虽然没有看清楚那红衣女子的脸,但是却知道,这女人,应该是某一家的正式夫人。 侧室,是没有资格穿正红色的。 好一会儿,那边传来的声音,才渐渐的歇了下去。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整理衣服的声音。 i954 第二十九章:扯谎 等着那两个人脚步声远去了,阮云瑾靠在树上长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的撞破了两个人龌龊事实,且不说有多晦气。 而且还会被人记恨。 卫殊淡定的站直了身子,走了几步,回头过来道:“走吧。” 阮云瑾这才迈开了自己的小短腿,跟了上去。 绿荷等的很是焦急,如果不是想到阮云瑾的吩咐,估计就要冲过来找人了。 也幸好绿荷没有冲过去,不然就害惨了阮云瑾了。 此刻绿荷见到阮云瑾回来了,连忙跑了过来,看着阮云瑾道:“小姐,我好担心你。” “啊,小姐,你是衣裙怎么了?坏了好大一截!”绿荷指着阮云瑾的裙摆,惊呼道。 卫殊的目光落在阮云瑾的裙摆上,响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有说话,不过他这么一看,却是注意到了阮云瑾那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上。 心中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凄楚,有些同情这个小丫头…… 阮云瑾面不改色的扯谎:“刚刚走的急了点,不小心刮破了衣服。” 绿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阮云瑾一番,发现只是衣服破了,身上并没有伤痕,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 卫殊并没有拆穿阮云瑾的谎言,他自己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刚刚的事情,当然不会乱说了! “阮姑娘说的话,我都记得了,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卫殊认真的说道。 阮云瑾知道,卫殊这是在告诉自己,不会到阮府之中去呢! 阮云瑾看了看卫陌,终究是有些不忍心,张了张口,之后又看了看绿荷,小跑了过去,也不管礼数,拉扯了一下卫殊。 卫殊不明就里的低头下来,阮云瑾踮起脚尖,在卫殊的耳畔说道:“若是想活的长一点,就不要这么出色……还有……照顾好卫陌。” 说完这些,她就在卫殊讶然的目光中,离去了。 好在阮云瑾现在只是一个五岁是女娃娃,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大一些做出来,估计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子了。 卫殊站在那,怔忪的想着阮云瑾刚刚说的话,再联想起阮云瑾说过的,对他好的人,并不一定的真的好,心中若有所悟。 阮云瑾一时冲动,做吃了这逾越的事情,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 前世的时候,卫殊虽然不曾宠爱过她,可也不曾让人虐待过她这个不得宠的王妃。 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有过夫妻之实,可是两年的夫妻名分,让她不能真的对卫殊袖手旁观。 当然,如果今日所见的卫殊,和今后的卫殊是一样的德行,估计阮云瑾也不会管,实在是她今日见到的卫殊,实在是让她意外了。 阮云瑾在心中告诉自己,这算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提醒了卫殊,卫殊能不能懂,接下来会怎么做,就不是她能干涉的了。 算是还清了这两年的夫妻情分。 走出了卫殊的视线范围,阮云瑾站定了身子,对着绿荷说道:“一会儿母亲若是问起来,你就是说我看到桃花,开心的跑了起来,跑的太急了,刮到了衣服,卫殊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我之外的人知道。” 绿荷点点头,小姐救了她弟弟的命,她应该对小姐忠心,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会听从小姐的命令。 看着绿荷的表现,阮云瑾的心中有一丝满意,卫殊的事情,就算对绿荷的一个考验吧。 若是绿荷真的能不说出去,足以证明绿荷是一个值得信任的。 若是绿荷说出去了,那这样的人,就没有必要留在她的身边了! 阮云瑾不想回去看到曹氏的那张伪善的脸,索性就在桃花林中打起了转转。 此刻卫殊和卫陌,还站在原处。 一身蓝袍的卫陌,有点纨绔少爷的感觉,但此刻也是一本正经的问道:“哥,刚刚阮云瑾和你说了什么?” 卫殊的脸上,难得的带起了一丝笑意,道:“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卫陌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怎么也不相信真的没有什么。 卫殊哼了一声:“回去的抄书!” 卫陌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心中不满意的嘟囔着,大哥就会这一招。 阮云瑾靠在桃花树下,约莫又一个时辰,腿都有些麻了的时候,曹氏就派人来寻阮云瑾了。 见到阮云瑾的第一句话,曹氏就说:“阿瑾,你去了哪,刚刚用膳的时候,怎么找你走找不到。” 阮云瑾的心中冷笑,是根本没有让人来找吧,她害怕再遇见野鸳鸯,所以和卫殊分开之后,就根本没有走远。 在曹氏的心中,自己是卑贱的庶女,她当然不会领着自己和丞相夫人一起用膳了。 现在到成了自己贪玩,错过了膳食了。 不过阮云瑾也不稀罕,和一群人面兽心的人一起吃饭,有什么意思? “阿瑾,你的衣服怎么破了?”曹氏皱了皱眉毛,带着几分担忧的问道。 阮云瑾看了绿荷一眼,绿荷就开口道:“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看好小姐,让小姐的衣裙刮在了树上。” 曹氏默不作语,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就带着阮云瑾回府。 马车刚刚停到阮府的门前,阮云瑾就利落的跳下了马车,不管在后面的曹氏,往里面跑去。 阮云瑾之所以会这么做,那是因为她瞧见了阮青林。 “爹爹!”欢畅的童音响起。 正要出门的阮青林微微一愣,但是转瞬间就笑了起来,把阮云瑾抱了起来:“阿瑾是想爹爹了?” “想!”阮云瑾扯起谎来。 在这府中,她第一厌恶的就是曹氏,第二厌恶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除了厌恶,还有鄙夷,一个男人,护不住自己的结发妻子,护不住自己的儿女,和曹氏站在了一条船上,她怎么不厌恶他?鄙夷他? “阿瑾,你这是怎么闹的,好生的狼狈!”阮青林皱了皱眉毛说道。 曹氏连忙跟了上来,本来她是想让阮云瑾回去换一件衣服再出来的,没有想到,在这碰到了阮三爷。 i954 第三十章:金锁 阮云瑾悄悄的看了一眼曹氏,欲语还休。 阮青林脸色不善的道:“你怎么照顾阿瑾的!这孩子怎么会成了这样?” “爹爹,是阿瑾自己不小心刮到了树枝。”阮云瑾连忙说道。 阮云瑾这话一出口,阮青林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语气微沉的说道:“还不快带阿瑾去换衣服!” 阿瑾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定是曹氏没看好孩子,然后教阿瑾这么说的。 “三爷,你这是要出去?”曹氏问道。 阮青林点点头。 “晚上可回来?我早些给你准备好膳食。”曹氏端庄有礼的问道,想在阮青林这讨一个好。 阮青林沉思了一下道:“今日去缀玉阁。” 曹氏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还是强装作贤惠的说道:“如此,那我就派人通知秦姨娘。” 阮青林把阮云瑾放下来,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曹氏神色晦暗不明的看了阮云瑾一眼,虽然她没有想到阮云瑾是刻意这么做的,可是依旧是厌恶极了阮云瑾。 回到住处的阮云瑾,心中思索着,如果不出所料,没有多少日子,就会有人说曹氏虐待自己了。 那到时候,自己就能伺机脱离吐芳斋了。 想到这些,阮云瑾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阮云瑾让徐妈妈注意到绿荷的动态,绿荷果真没有私下把她见到卫殊的事情说出去,算是忠心耿耿。 这让阮云瑾很是欣慰,把盯着紫菱的事情,交给了绿荷。 这一日,阮云瑾正睡得迷迷糊糊,绿荷急匆匆的进来了,轻轻的拍了拍阮云瑾:“小姐!小姐!” 阮云瑾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用一双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紫菱……刚刚从你的房中鬼鬼祟祟的出去,然后又去了徐妈妈的房中。”绿荷回头看了看,生怕被人听到似的说道。 阮云瑾听到这个,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整个人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上穿衣服,就要穿鞋下地。 绿荷急了:“小姐,你还穿着里衣……”绿荷提醒道。 阮云瑾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棉质的里衣,她忙到:“绿荷,帮我穿衣服!快点!” 绿荷本就是伺候阮云瑾的丫鬟,得了吩咐,就手脚麻利的给阮云瑾穿上了衣服。 “跟上!”阮云瑾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下人的住处,在后面的偏房,徐妈妈除了偶尔得假回家以外,平常也住在这后面。 阮云瑾认得徐妈妈的住处,急匆匆的冲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看到紫菱去的徐妈妈的房中?”一边走,阮云瑾一边问道。 “她刚刚进去,奴婢就过来禀告小姐了。”绿荷回道。 阮云瑾点点头:“这件事情你办得不错,回头去找徐妈妈领赏钱吧。” 说着,阮云瑾就走到了徐妈妈的屋中,紫菱早已经不在了,阮云瑾脸色微冷,对着绿荷说道:“找!” 绿荷不解的问道:“找什么?” 阮云瑾道:“找不应该出现在徐妈妈这里的东西。” 阮云瑾心道,徐妈妈现在不在,她若是不快点把东西给找出来,等着徐妈妈回来之后,就百口莫辩了。 “哎呀!”绿荷翻找了几下,忽然发出了一阵轻呼。 从徐妈妈的被子下面,摸出来两根金光闪闪的物什。 那是一个钗子,和一个长命锁。 钗子是鸾鸟形状的,金铸的钗身上,镶嵌着一颗猫眼绿,这样的钗子,可是价值连城。 至于那长命锁?没有什么纹饰,简单的很,不过分量,却是十足的! 这两样东西,一样是曹氏的,一样是阮云瑾的。 阮云瑾冷哼一声,对着绿荷道:“把这两样东西放在紫菱那,记得,要快!” 如果不出她所料,紫菱这会儿都告到曹氏哪里去了。 阮云瑾心智微冷,她本来还想留紫菱一阵子,想着以后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成了! 她要给紫菱一个教训! 至于紫菱的结果是什么?那就让紫菱自求多福吧! 徐妈妈是她要护着的人,她绝对不允许徐妈妈出事情! 针对徐妈妈的人,就是针对她! 绿荷得了阮云瑾的吩咐,但是脚步却有些迟疑。 阮云瑾横眉冷竖:“还不快去!” 绿荷顿了顿,这才飞快的跑了出去,刚刚的小姐,好生的骇人! 阮云瑾把徐妈妈被掀起来的被子整理好,然后便关好门离去了,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去寻了曹氏。 阮云瑾一进正堂,就微微一愣,这好大的场面啊!祖母大人竟然也被曹氏请来了。 阮云瑾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紫菱,本来她只是以为是紫菱见自己宠信徐妈妈,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法子排挤徐妈妈。 但是现在想来,这件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啊。 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巧,祖母也在? 阮云瑾先是给阮老夫人还有曹氏见了礼,才红着眼眶站在了那。 “阿瑾,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还哭了起来呢?”曹氏关切的问道,在阮老夫人面前,她还是极力想做一个贤惠的媳妇的,不想留下一个妒妇的名声,所以对阮云瑾是加倍的关切。 阮云瑾掉了几滴眼泪,哽咽的说道:“母亲,我的长命金锁找不到了……” 曹氏惊讶的说道:“什么金锁?你慢慢说。” 阮云瑾哭着说道:“是我外祖父,在我满月的时候,送给我的,现在外祖父都去了……可是东西……东西却丢了。” 阮云瑾越哭越伤心。 曹氏连忙起身,把阮云瑾拥在了怀里,一边给阮云瑾擦着眼泪,一边说道:“你不要着急,我们这就去给你找你的长命锁。” 推荐基友翡翠c的新书,《宅逗》,书号:3344231,大宅门内不是只有斗,还有逗比,以及逗比会干的呆萌蠢事儿!这是一个宅斗技术为零却有无上福气和运气的呆傻吃货在后宅的逗乐生活,翡翠已有三本完结书,坑品极为有保证哦!! i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