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标记疯美长公主后》
第1章
[gl百合] 《误标记疯美长公主后gl》作者:水月清风【完结+番外】
文案:
前世凌悦痴恋五公主陆薇莹,送她登帝位替她守疆土,断手瞎眼换来的不是凤冠霞帔而是一杯毒酒和满门抄斩。
陆薇莹憎恶她,说她心狠手辣害死亲姐,不值得被爱。
毒酒入喉再次睁眼,凌悦竟回到初见之时,当日她便是在这遇上被宫女殴打的陆薇莹,随后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绕路走向另一边却被一股清冷的梅香吸引,一夜荒唐过后,凌悦看清枕边人那张冷艳的脸后绝望。
长公主陆姀?她竟然把长公主标记了!
长公主看上去不理朝政,但这些年皇帝更换频繁皆因她杀得快,前世她和陆薇莹那些手段在这人眼里只是玩闹而已。
心绪烦乱时,昏睡的长公主睁开眼睛。凌悦头皮发麻:“事已至此,长公主觉得臣女如何?”
自感脑袋不保的凌悦十分不甘,却听一声轻笑。
“本宫觉得甚好。”
凌悦愣住:“嗯?”
在此之后一切偏离原本轨道,陆姀的宫殿中栽满了凌悦喜爱的蔷薇,微风浮动花朵轻摇,杀伐果断的长公主笑着牵起她的手:“我的悦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重生后的凌悦总是做梦,她梦到有人在她的坟前放上一束蔷薇花,衣角带着清雅的梅香,浅斟浊酒轻笑:“傻丫头,给你报仇了。”
……………………………………………
陆薇莹也重生了,她没想到只是杀了一个凌悦就被姑姑疯狂报复,所以这次她打定主意装也装一辈子。
宫宴上凌悦云鬓华裳,美丽得晃眼,不似记忆中那样满面风霜,陆薇莹意外之余又克制不住心动。
正欲行动时却见姑姑坐在凌悦身边,笑意温柔替凌悦擦着嘴角:“慢点。”
凌悦一顿,轻笑过后便替陆姀整理长发。
陆薇莹目眦欲裂,苦苦纠缠无果后质问凌悦:“你为什么不爱我!”
凌悦嗤笑:“五公主请自重,你该称我一声姑姑,且你虚伪薄情,本不值得人爱。”
…………………………………………………
陆姀年少时遇到一个迷路而来的女孩,女孩说她生得好看日后要娶她为妻。
十三年后情毒发作,是她与女孩的阴差阳错,她忍不住逗弄却将自己从猎人变成猎物。
【ps】
1/面冷心黑手握实权长公主x重生归来被迫躺平官小姐
2/年龄差九岁,长公主大
3/本文设定长公主为皇帝姐妹,公主为皇帝女儿,架空私设,非男尊背景
4/女皇为傀儡,长公主摄政
5/两世,长公主都慢慢爱上了主角
内容标签:年下 重生 甜文 爽文 复仇 虐渣轻松
主角:凌悦 陆姀
一句话简介:长公主她宠妻无度
立意:努力向上
第001章 重生
雪花纷落之时,蓉城这座繁华的城市披上了厚厚的雪白袄子,今年的天格外冷,冷到大街上都无人影。
在宁易街的最东面是当朝大将军凌复的府邸,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极为气派,只是头上盖了不少的雪,有穿着青灰袄子的小厮拿着扫帚清理,这石狮子很快恢复了原貌。
小厮不停搓手哈气,嘟囔抱怨着:“这大冷的天整这些麻烦事干啥。”
另一人脸也冻得通红,“行了,今年天寒,那吴芙山上更寒,大小姐身体本就差这才回来将养,再抱怨小心被将军听见。”
抱怨的小厮不敢再说,只是表情还是不服,泄愤似的将扫帚上的雪敲落,转身正准备扫台阶,却发现有人站在门口,他吓一跳,瞅见来人是谁后心里又安定下来,十分敷衍地行礼:“二小姐。”
也不等二小姐说话,他自顾自做起自己的事。
大将军凌复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正室所出,虽为天干却因早产先天不足一直在吴芙山上养病,二女儿为妾室女,同样也是天干,但愚钝不受人喜爱。
凌悦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凉的感觉让她的意识逐渐回笼,四周没有熊熊燃烧的大火,四肢百骸只有不断的冷意而不是难捱的疼痛,她抚上自己的右手,突然笑出来。
手眼俱在,这不是梦,她重生回到了自己十八岁的冬日。
十八岁……多么遥远的时光。
“小姐!二小姐!”
春桃的声音从远处逐渐靠近,随后一件大氅批在了她的身上,清秀的小丫鬟仔细将她脖间的绳子系好,随后开启了一贯的喋喋不休。
“小姐真是,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些,您病还没好全,胡大夫交代要休养。”
“就算挂念大小姐也太早了些,大小姐还要过两日才回呢。”
“唉!小姐您怎么哭了?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说了!”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上落下两行泪,可神情却是笑着的,不知为何春桃很慌,仿佛她一个没看住小姐就要离开她飞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惶恐之下小丫鬟的动作更显笨拙,她慌乱下拿起自己的衣袖擦拭主子脸上的泪水。
没人能理解凌悦此刻的心情,像是做了一场十分真实的噩梦,梦里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失去右手和眼睛,春桃死在冰冷的湖水中,然而一睁眼什么都在。
“春桃。”
“小姐?”
第2章
看着春桃如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大眼睛,凌悦擦擦眼角又要溢出的泪水,撒谎道:“这氅上的毛都戳进眼睛了。”
春桃信以为真,她自责道:“是奴婢考虑不周。”
凌悦轻笑:“扶我回去吧。”
不同于外面的冷清,府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至于生病的二小姐则被他们完全忽略。
春桃毕竟年轻,许多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就差在脸上写“我不开心”这四个字。
凌悦戳戳她的脑门,好笑道:“做什么这个模样。”
与热闹的众人渐行渐远,春桃见周围无人便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小姐您病重差点没了性命,将军问都不问,明明您也是府上的小姐。”
凌悦倒是不在意,且不说嫡庶有别,而她为了保全自己一直保持平庸,被人不喜也是正常,若是换句话说如今这个处境倒也让人满意。
风雪被隔绝在屋外,春桃见炭火快熄又麻溜添了些,橘红色的火星在黑炭表面蔓延,屋内温度逐渐升高,凌悦看着火光有些入迷,她又想起了那把大火,火势那样旺,平日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都t有了模糊的影子。
叱咤疆场的大将军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自己的君主自己的爱人手上。
毒酒侵蚀下她已说不出话,唯一完好的就是听觉。
在燃烧的嘈杂声中,陆薇莹憎恶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凌将军,你不该心存妄想。”
凌将军三个字让凌悦猛然吐出一口黑血,她寻着陆薇莹的方向用仅剩的左手费力靠近,最后她终于能够摸到对方衣角,毒素已入肺腑她所做的每个动作都是缩短自己的生命,可她不甘心,吃力地挤出那几个字:“为、什、么!”
往事历历在目,她说等边疆安定便完婚,她说她会是最美的皇后。
她会动作轻柔抚上她受伤的眼睛,语气满是心疼,会责怪自己,会说:“如果不是我,悦悦就不会失去它。”
可一切落定,却是一杯毒酒和她凉薄的一声“凌将军”。
火焰还在燃烧,面前模糊的人影应是蹲了下来,凌悦下意识抬手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将她扶起来,可失去利用价值的她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的手被一把打开,陆薇莹话中的嫌恶更深,像焠了毒的刀刃在心上开了一个又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凌将军这样恶毒的人也会相信真情?真是笑话,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恶心至极。”
陆薇莹声音越来越激动,“若不是你,雅儿怎么会死!那是你的亲姐姐!”
一切都已明了,凌悦只觉得心中悲凉。
那时两国交战,领兵出征的是她的父亲,而她为了军功也随着父亲出征,敌军听闻凌复将军最是疼爱大女儿,派人暗中潜入掳走嫡姐。
敌人将嫡姐押至阵前,问她和父亲:“要城还是要人?”
见父亲为难,凌悦主动请缨要用自己交换嫡姐回来。
凌悦勇猛,敌军自然乐意交换,可就在她走出城门的那一刻,一直低头的姐姐抬头冲她笑了笑随后奋力扑上了敌军的刀刃。
真是荒唐的理由。
凌悦想不到陆薇莹对自己的嫡姐存有这样的心思,也不知对方竟会将怨恨转移到无辜之人的身上。
或许是觉得这件事太过荒唐,凌悦磕磕巴巴笑了起来,笑声格外凄凉。
陆薇莹嫌恶走远,恶毒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这样恶毒的人本不值得被爱,但我仁慈不会剥夺你的荣誉,你还是让人敬佩的大将军,我会为你修庙建祠享后世香火。”
火焰灼烧的痛感再次爬了上来,凌悦惊醒才发现自己差点就要握住炉中的炭火,她赶忙缩回手可手上还是起了水泡,春桃端着药进门就见主子手上的水泡,她吓得小跑急匆匆放下药后又抓着凌悦的手瞧,她眼泪都要急出来:“小姐,你还有我,还有张妈妈,不要做傻事。”
小丫鬟以为主子是因为将军的区别对待想不开,但凌悦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这些根本不在意。
这一世她想要的只是复仇而已。
如今的陆薇莹还是不受宠的五公主,住在无人在意的冷宫里。
凌悦摸摸春桃的头:“傻丫头我是看愣而已。”
春桃偷偷观察小姐表情,打消自己疑虑后就擦了眼泪,随后她将汤药端过想要喂小姐喝,可没想到小姐一把端过汤药十分飒爽地一饮而尽,用的还是受伤的左手。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春桃感受不出来。
凌悦整理好心情,她计算着春桃此刻的年龄问道:“你也快十六了吧?”
春桃点点头,她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
凌悦知她在想什么:“也该分化了。”
记得上一世的春桃是分化成了地玄,为此春桃还抱怨了许久,说哪怕是分化成平泽都好,那样就能随着小姐一起上战场。
凌悦总是笑着敲她的脑袋,用长公主开解她。
春桃对于未来很是期待,“奴婢希望分化成天干,这样就能保护小姐。”
心里暖暖的,凌悦分外珍惜此刻的时光,她如同前世那般开导对方:“你成为地玄就不想保护小姐了?”
春桃顿时急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凌悦见小丫头要炸毛也不准备逗弄,只是平静说着:“当朝最厉害的人是谁?”
第3章
春桃不假思索:“长公主。”
凌悦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她继续提问:“那么长公主是天干吗?”
春桃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是地玄。”
凌悦知道效果已到,她坐回床上笑。
春桃没被完全说服,她收了碗又取出烧伤药给凌悦涂抹,带着一点点不服气嘀咕:“那可是长公主,哪是我能比的。”
凌悦将她的抱怨听了进去,她纵横沙场那么多年从未惧怕敌人的刀兵,可她怕长公主。
容朝建立才几十年,先祖皇帝死得突然没有立储,长公主以血腥手段屠了十余位手足,只留下年纪尚幼的皇子公主当成傀儡。
可朝中总有不安分之人教唆当朝皇帝,傀儡一旦离心就会被长公主清理,连同那背后教唆之人都不会放过,自此无人再敢有异心。
为了扶持陆薇莹上位,凌悦硬着头皮与长公主周旋,好几次差点命都没了,好在她运气不错,总能在关键时刻逃脱。
想起那人清丽含笑的面容,凌悦拢了拢自己的衣衫。
这一世她不会再帮陆薇莹,她只想做自己的大将军顺便复仇。
所以,长公主什么的,就忘掉吧……
第002章 睡梦
府内到处悬挂的红灯笼驱散了雪带来的寒意,凌复领着一众奴仆站在门口,那张刚毅的脸上少有的展露出几分柔情。
凌悦站在父亲的身后,她仔细瞧着对方的背影不自觉又忆起前世,前世的凌复在嫡姐自刎后便失了斗志,郁郁寡欢下他死在了敌人的箭矢之下,后来她接替了父亲的职位,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就将敌军逼退。
收回目光,凌悦对于这个父亲没有多少感情。
雪色铺就的天地中,马蹄渐近,银铃轻响,首先看到的是身着盔甲的士兵,他们将一辆简朴的马车护在中间,那银铃声便是从马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
临近府门,全副武装的士兵有序分成两个方向列阵,让马车停在府门口。
一双手轻巧撩开车帘,一个佩剑高马尾的黑衣侍女利落下车,随后又向车里伸出手。
再次看到嫡姐还是很高兴的,虽说深受宠爱,可这位并不娇气,骨子是非常骄傲的,只是她们两人不太亲近。
凌雅被扶着下了车,她这一路都未吹风,马车里边也是垫上了毛皮,如今这一下车就被冷风给招待了一下,忍不住掩面咳嗽了起来。
凌复早就迎了上去,见爱女不适,不悦吩咐道:“快扶小姐进屋。”
一群人手忙脚乱拥着凌雅进了府,混乱时有人推了凌悦一把好在被春桃扶住,随后这本来乌压压一片只剩下凌悦和她的小丫鬟春桃。
就算未曾看淡生死,凌悦也不会为此事烦闷,可春桃这小丫头就是沉不住气,她心疼自己主子就这样被忽视。
“就咳嗽而已,紧张成这样。”
凌悦见她口无遮拦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眼神警告了一下,如此春桃才老实下来。
府里因为大小姐的归来乱成一团,凌悦穿过那些热闹,乖巧缩回了自己的天地里。
她坐在床上,思考着前世的此刻发生了什么。
根据记忆,在这之后长公主听闻凌将军爱女回府专门传召他们一家入宫,而就是这一次她邂逅了正被宫女殴打的陆薇莹,本不爱出头的她一时心软将人救下。
再后来陆薇莹为了报恩不断与她联系,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陆薇莹不止一次用性命保护她,于是从未受过人关怀的她觉得和对方在一起也不错。
可一只脚踏进去另一只就会紧跟着进去,最后她抛弃了自己低调处世的生存法则,奋然跃入皇权争斗的漩涡里,这一跳就是十三年。
凌悦眯了眼睛,藏住眼底的血海深仇,她倒是已经等不及和陆薇莹再会。
将军府书房内,凌雅躺在那铺满兽皮的躺椅上,黑色的毛皮映衬着她那张脸更加苍白,像是一具精美的瓷器,只需稍稍用力,白瓷表面就会产生裂纹。
茶香袅袅隔绝在父女两人之间,凌复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这个女儿最是像她,只是没想到连体弱多病都像了个十成十,他寻遍名医却无任何办法,只好将人好生将养着,祈求对方的寿命尽可能长久些。
余光轻瞥,凌雅感受到父亲关切的眼神,她笑笑:“生死有命,父亲不必忧心。”
凌复只是摇头,他将桌案上的茶杯推远些,叹声:“还是得去求长公主,以她的手段必能找到那名脾气古怪的神医。”
长公主这个名字让凌雅愣神一瞬,皱着眉头斩钉截铁地说:“父亲三思,长公主乖戾无常,一个不慎会给全府带来杀身之祸,这太冒险。”
光是想起这个t人凌复都觉得手脚冰凉,他这个大将军战功赫赫,寻常人对他动手都要考虑考虑影响,可那个疯女人根本不在意,她将人杀了后能够迅速找到一个人代替,且能力还要比上一位强上不少。
这人也非常记仇,不近男色也不近女色,但她生得貌美便有不少勇士打她的主意,最有名的一次就是邻国皇子借着身份对她出言不逊口吐秽语,长公主直接就将人斩杀,且亲自带兵破了对方的都城。
现在那个国家的皇室还在当奴仆做最累的苦力活,长公主有事没事就去看看,若是有人偷懒她就随手抽上一鞭。
凌复想得越多就感觉自己腿抖得越厉害,他悄悄按住自己的腿,抬手擦擦头上的冷汗,可抬头看到女儿苍白的脸,又觉得这个险必须去冒。
第4章
暗暗下定决心后,凌复思索着该如何与长公主见上一面,可是长公主行踪不定,想要找到她的可能性并不大,这一下就使她犯了难。
若不是凌雅的身体越来越差,眼瞅着就快没几年活头,凌复绝不会将主意打到长公主身上去。
正在她苦思冥想时,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书房的门被扣响,门外传来小厮气喘吁吁的禀告:“报告将军,孙公公带来了皇上的旨意,说是让您携大小姐二小姐进宫面圣。孙公公说这一次长公主也在。”
凌复一喜,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帮送枕头,她牵着女儿外出谢恩。
凌悦跪在父亲身后,她一直都是这样安静,让人容易忽视了去,如今静静跪在一旁看着府上百态。
看着凌复与孙公公互相客套,凌悦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她对重生这件事还是抱有几分警惕,如今发生的一切与前世一般无二,这样的结果最好。
可竟然她能重生的话,那么另外的人会不会也重生呢?
她想得入迷,不自觉挺直了脊背,这是前世带来的习惯,可在这时却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凌雅看着皱眉沉思的妹妹,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几分英姿飒爽,她自然惊异,她年时都会回家,而这个妹妹总是躲在远处低着头,以致于她都记不得对方的样子,如今仔细观察,倒也出落得英气。
凌雅有些羡慕,不由得起了些亲近的意思,于是她主动唤起凌悦的名字:“悦儿在想什么?”
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到了凌悦,看着突然关心自己的姐姐,凌悦有些困惑,因为这一幕并未在前世中出现过,上一世的凌雅只有在死前才正眼看过她,难不成对方也重生了?
可若是重生,她也不必与自己打好关系。
压下心底的万千疑问,凌悦低下头,十分有分寸:“悦儿未曾入过宫所以有些惶恐。”
这个理由太完美,凌雅直接便信了,她看着妹妹头上的饰品那么少,于是随手拔下头上的金簪塞到凌悦手中,笑得温婉:“不怕,明日你跟在我身后便是。”
凌悦愣愣道谢,可手里的金簪实在是太贵重些,她伸手就要推辞,对方却先咳了起来。
于是一群下人手忙脚乱地扶着凌雅往屋里去,于是这份热闹远去,又只剩下春桃和她呆在原地。
金簪有些沉,其上用金丝掐成的燕子嘴里叼了一颗红色的宝石。
凌悦对这些金银器物不感兴趣,但嫡姐手上的东西就没有差的,只是这簪子她眼熟得紧,前世陆薇莹的妆匣就有这簪,但对方从不佩戴,偶尔拿出来细细擦拭。
当年面对嫡姐会故意低头,自然注意不到嫡姐的首饰,只听得嫡姐不慎将自己的金簪遗落在皇宫内,皇宫自然不能随意出入,这事只能作罢。
看着手中的金簪,凌悦冷笑一声,其实这一切都是那么明显,只是她不仅眼盲心也盲,不愿意留心罢了。
从头到尾都是演戏,陆薇莹那家伙从一开始爱的人就是她的嫡姐凌雅。
春桃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说道:“大小姐其实人还挺好。”
小丫头虽然单纯,但是这一次她没想错,凌雅她确实不错。能为了战局放弃自己生命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只是身子不好太过受限,要不然也该是一代名将。
回到房间后凌悦又盯着簪子看了一会儿,随后将其锁进妆匣好好存放起来。
临窗而望,墙边的梅花开得正盛,凌悦起了玩心,她出了门站在梅花下,缕缕清香混着冬日的冷意让凌悦不自觉眯了眼睛,只是看多了大片大片的白眼睛开始疼痛。
凌悦十分珍惜自己的眼睛,立马就钻回了屋里。
天色慢慢暗了起来,想着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凌悦决定先养好自己的精神。
简单洗漱之后她便躺上了床,或许是因为思虑太多,她很快就疲倦,慢慢入了梦乡。
意识模糊间,凌悦看到了自己的墓碑,坟墓已旧,坟上的杂草却带着春天的新意。
梅香清冷,有人从远方来为她斟上一碗清酒倒于墓前。
无言的悲伤压得人喘不过气,凌悦看不清白衣人的面容,只是根据身形来看对方该是一位女子。
记忆中似乎没有这样一位故人。
凌悦想要凑近,可越是凑近就越是被一股力量推远,于是她不敢再乱动,只是远远看着在为自己悲伤的女子。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放下手中的酒杯,又从袖中掏出一支笛子凑到唇边。
笛声凄怆,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懊悔,以及藏在其下的深深思念。
第003章 再次
次日,凌复一早就准备好车马在宫门外等候。
凌悦站在嫡姐身后,她低着头神色疲倦,昨日的梦搅得她不安宁,被惊醒后再难入梦,于是她一整晚都睁着眼睛。
其实她的身体也没那么糟糕,毕竟她有偷偷练武,可她旧病未愈本是不能熬夜,才会如此憔悴。
宫门威严,凌悦微微眯了眼,那扇宫门中藏着她那位仇人。拳头握紧身躯也忍不住轻轻颤抖,凌悦分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愤怒又或者说两者都有,但那绝对不是爱。
“害怕吗?”
如清泉般温柔的女声将她拉回现实,没有毒酒没有烈火,只有嫡姐那张含着笑意的清丽脸颊,对方的脸藏在兜帽里,冷风似乎格外眷恋她美丽的容颜,将她苍白的面容吹出一抹不正常的红。
第5章
前世对方惨死的一幕在脑中闪过,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刀刃,而她跟嫡姐相隔太远,只能看她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她嘴唇开合似在说些什么,可凌悦听不见,只有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带走了她所有的神智。
凌雅见自己这妹妹瘦弱得可怜,忍不住拉过对方的手安慰:“不要怕,跟着我。”
可对方还是那样直愣愣盯着,神魂仿佛游离体外,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别的什么。
凌雅不解,只以为小丫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懵了,笑着打趣:“嫡姐有这样好看?”
凌悦摇摇头,她看着病歪歪但还能笑能跑的嫡姐,万千思绪滑过,最后只是一句:“嫡姐生得美。”
这样夸赞的话在不少人那里听过,凌雅并不在乎外表,可不知为何,被这妹妹夸奖会有种特别的喜悦,她伸出手将对方习惯性低着的头抬起,可这样一来她才发现妹妹比她高。
内心微诧,又仔细端详起妹妹面容来,柳眉杏眼微带病容,方才低头望不真切,如今那双眼睛直直看着你,总感觉带着些威严,让人忽视了那份娇美不敢冒犯了去。
若是没记错,这妹妹已经十八岁了,早该成家才是,可长幼有序,嫡姐未成家她自然不能越到前头去。
凌雅有些抱歉:“妹妹可有欢喜的人,若是有的话姐姐同父亲说上一说,可不能耽误了你去。”
话题转变太快,凌悦虽不太明白,但前世发生的一切太过悲惨,她很难再进入一段感情里,更何况余光中凌复也在观察这里的情况。
这世界不知道还有没有重生的人,所以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不同。
心念一转,凌悦再次低头伪装惶恐:“不能越过嫡姐。”
凌复的头扭了过去,不再关注两个女儿的情况。
凌雅更为愧疚,她安慰着:“没事的。”
凌悦适时抽回手表现出一副懦弱的模样,但这只是让凌雅心中的愧疚更深,她不再为难凌悦,只是换了一种说话方式:“那么悦儿喜欢哪种类型的地玄,不害怕,姐姐只是问问。”
说话间许多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这让想要变得透明的凌悦有点无奈,她十分怀疑面前的嫡姐也是重生的,可前世对方离世时凌悦还没立什么军功,不存在能让人讨好的地方。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凌悦装成不好意思的模样扭捏道:“喜欢温柔的,像小兔子那样的。”
这样的地玄蓉朝一抓一大把。
不过在凌雅的眼中,此时的凌悦更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她在自己的清t养地也养了两只,是在某年下雪时救下的,其中一只身体不行长得瘦弱,另一只更惨,冻伤了右前爪和眼睛,可即便如此,小兔子还是坚强活了下来。
每当自己意志消沉时,凌雅都会去看看那只残疾的小兔子,看着兔子努力活下去的样子,她会再次生出勇气。
凌雅笑笑,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惜风大,于是又掩面咳嗽起来。
凌雅身旁的婢女一把搀住对方,焦急道:“小姐!”
咳嗽声停了下来,凌雅推开婢女的手,看着眼前似乎被吓坏的凌悦笑道:“没事,老毛病。”
凌悦见她唇边的血丝忍不住眼神一暗,若是没记错,这次凌复进宫是要求长公主帮忙治疗凌雅的病,但可惜的是长公主没到,这事便不了了之。
记得当时凌复还惶恐了许久,毕竟长公主答应出席又突然爽约,难免让凌复误会,误会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长公主。
可一直等到战争爆发也没发生什么。
凌悦有些想法,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救下凌雅的性命,倒不是出于姐妹关怀,而是简单地敬佩嫡姐的为人罢了。只是一想到长公主这三个字凌悦就犯怵,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再招惹这人了。
算了吧,还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甩走心底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晨光中那扇朱红色的厚重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守门的将士穿着的银色铠甲折射着冷光,往前看是一条夹道,一眼忘不掉头,像是某种凶兽的喉管,无情吞噬进入其中的人。
一个穿着深绿色太监服的老太监含笑与凌复交谈,看似浑浊的眼偶尔掠过一丝精明与算计。
“昨日来府上通传时倒没发现,将军的二小姐也有如此风貌。”
凌悦赶紧低头,明明在前世的时候,这位孙公公从头到尾就没注意到她,更别提夸赞了。
凌复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凌悦和凌雅离得极近,而且雅儿还一直盯着凌悦瞧,虽然心下有些不悦,但本着女儿开心就好的宗旨,凌复还是没对她们的亲近进行干预。
他客套回着:“公公谬赞。”
孙公公也就随口一说,因着他收了凌复的好处,因此一路上说了不少应该注意的事。
当今圣上只是一个傀儡,为此没有太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但另一位就不一样了。
孙公公对那位神出鬼没的长公主了解得也不多,用忌惮的语气交代着:“圣上随和不必拘谨,但在长公主面前还是谨言慎行,若是触怒了长公主,你们就算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凌复知道其中利害,有求于人他便更加谦卑,腰身又往下弯了弯:“请公公明示。”
说罢又塞了一个钱袋到孙公公手上。
孙公公用手掂了掂,感受到那不俗的重量后浑浊的老眼微微睁大,显然对这份孝敬十分满意,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明面上的事我就不说了,见到殿下不要直视,不要太过靠近殿下,声音不要过高,殿下会烦,也不要过低,殿下听不见也会烦,尽量低头,殿下不喜欢比她高的。”
第6章
“不要向殿下提出要求,殿下没主动搭话也别主动,殿下讨厌酒,也讨厌跳舞,更讨厌吹笛子,所以她回来时宫里不会有任何娱乐,不能笑得太大声,也不能哭。”
凌悦越听越无语,虽然这些话在前世已经听过一遍,但是再听还是无法接受。
好在前世长公主是没有露面的,如果顺利的话今生也不用见面。凌悦真诚祈祷着对方不要出现,否则她都不知道脸上的表情该是什么样子才能避免惹到那位祖宗。
不知行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凌悦乖乖站在宫殿前,低着头看宫殿的地砖,又偷偷抬眼看那牌匾上气派的养心殿三字。
没看一会儿孙公公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又垂首。
“圣上让你们进去。”
凌悦乖乖跟在父亲姐姐身后,进屋先叩拜了皇帝,随后被安排在离主位最远的位置坐下。
而在皇帝下方不远处的座位却还是空的。
小皇帝声音稚嫩,十分严肃地解释:“今日本是皇姐设宴,如今皇姐有事先行离去,这次就算朕犒劳将军。”
凌复忍住内心的失落,他起身回道:“陛下宽厚,守疆卫国乃是微臣分内之事。”
“将军客气。不用拘谨,尽情享用便是。”
“是。”
凌悦用不着应对那些,她盯着杯子里的水看,随后抿了一口,果然是水,和前世一样。
前世吃到一半她就想要如厕,为此离开。本来离得还不算太远,但路上碰到鬼鬼祟祟的陆薇莹,因为对方身上带了伤,她有些担心就跟了上去,跟着跟着就走到了冷宫的附近,然后看到陆薇莹被一群宫女毒打。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套路。
不过,这一次她仍旧会按套路走,不过她不是为了帮忙,只是想去看看陆薇莹狼狈的模样。
在喝过第三杯水后,凌悦装出一脸难受的模样,她同背后的宫女交代一声便被领了出来。
“奴婢在此候着,凌小姐若有事呼唤奴婢即可。”
凌悦怯怯点头,正巧有另外一个宫女过来,她们便交谈起来。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她眼前溜了过去。
对方约莫十六,头发有些乱,用布条扎住头发,脸颊消瘦,只一双眼睛亮得过分像只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
陆薇莹其实长得不错,只是这一次凌悦对她心中充满了厌恶,为此才会将她比喻成老鼠。
陆薇莹见凌悦看向自己,心中喜悦,前世她听闻凌将军带着两个女儿入宫,便起了一些心思。她分化成了地玄,而凌家两女都是天干,无论她吸引的是哪一位都有出冷宫的希望。
虽然还有可能被处死,但她没办法,冷宫她已经待得够久了。
而且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知道凌悦一定会上钩的,然后她就能和上一世一样从冷宫弃女变成高高在上的皇上。
她沾沾自喜以为猎物上了钩,却没想到这一次她才是那个猎物。
凌悦看着落魄的陆薇莹,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可眼里却涌动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似乎在这里杀了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这个疯狂的念头很快被她按捺下来,这里毕竟是皇宫。
凌悦冷笑一声,同上一世那般跟了上去。
只是不知怎么,她心中总带着一股不安的情绪,好像要发生什么她无法掌控的事。
第004章 放肆
走过曲折的回廊,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枯木破败,一不小心就会沾上蜘蛛网。陆薇莹显然对这里很熟悉,每一个轻微的转身都能绕开那些宫女侍卫的视线。
凌悦不近不远跟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陆薇莹轻微颤动的肩膀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她眼眸一沉,心中闪过许多思索。
陆薇莹虽然是个骗子,但有些东西倒也不全是假的,就比如对方兴奋时会控制不住肩膀轻抖,但是后来她看不见了,也不知陆薇莹杀她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动作。
发觉自己想多了的凌悦轻笑一声,将目光再次投注在陆薇莹身上。
依稀记得,前世的陆薇莹在此刻只有紧张,因为一旦她失败就很难再有下次机会,所以说她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凌悦有了些猜想,然而这猜想让她更加兴奋,如果对方真的也有前世记忆,那她的复仇岂不是更有意义。
短暂的思考让凌悦的速度慢了下来,当她抬头时发现陆薇莹还停在她前面不远处。陆薇莹不愧是一个成功的骗子,她蹲了下来,将矮树丛上被蛛网缠住的蝴蝶解救出来。
看着陆薇莹脸上的笑容,凌悦只觉得恶心非常,对方明明时为了等她,却用这种方法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若换做前世的她定会上当,可她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嘴脸。
陆薇莹确实是装的,她知道凌悦善良,这样一定能打动对方。
她觉得自己成功了,于是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在发现凌悦还跟在后面时心里的得意都快要藏不住。
很快,一座大门紧锁的破旧宫殿就出现在眼前,大门牌匾上的冷宫两字蒙上了一层灰,当然不止这一处,冷宫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岁月侵扰加上无人维护让它失去了原本的艳丽。
陆薇莹看着自己前半生生活的地方,眸光中只有厌恶。
她是先帝的五公主,可惜出身卑微,生母只是宫中一个婢子而已,生母空有容颜性格懦弱,又因性格太过沉闷很快就失了宠爱,最后被人诬陷进了冷宫。
第7章
陆薇莹就这样在冷宫被生下来,在冷宫中长大,目睹母亲离去,被人随意拖了出去终于离开了这里。
她不想变成母亲,为此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她知道这个机会就在今天。
一道尖利的嗓音穿透陆薇莹的耳膜,“贱蹄子!”
高瘦个的宫女一脚结结实实踹在陆t薇莹的肚子上,她直接就被踹翻在地上。
赶紧蜷缩起来双手护住头部,悄悄抬头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躲在一棵枯树后的凌悦。
前世就是这样,凌悦看到她被如此欺负直接站出来叫停吓退了这些宫女,然后将她从地上扶起,眼神关切地询问着她的伤势。
今生也定是如此,她只要故技重施,一切都可以和记忆中的那样发展。
又是一脚踢在脊背上,陆薇莹差点痛得哭出来,前世她被凌悦保护得太好,所以有些精贵。
但比起前世临死前姑姑的折磨,这一点疼痛又算不得什么了,她习惯性地向凌悦寻求保护,因为疼痛而含泪的眼睛确实可怜。
然而让她绝望的是凌悦的眼神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望着另外一个地方出神。
陆薇莹心头涌上不妙,她故意大声喊叫:“救命啊!别打我!好疼,我再也不敢跑出冷宫了!”
凄厉的求救声没有获得凌悦的回眸,在她的殷殷期盼中凌悦离开了她往左方杂乱的小路走去,于是幻想在此刻破灭,现实无情击碎了她。
宫女们可不会因为她求饶而放过她,于是在越来越密集的疼痛中,凌悦的身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惨叫声已经听不到了,凌悦看完这场戏便要抄个小道回去,走来时的路太远了,她对皇宫也算熟悉,知道这里有条偏僻小道能更快回去。
这条路上堆放了不少杂物,凌悦在其中穿梭一点也没受到阻碍。
只是她越走就越是不安,那种即将发生些什么的奇怪感觉越来越强烈,凌悦并未无视这些感受,毕竟在战场上这些直觉帮助了她不少。
于是她放慢了脚步,警惕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环视一圈后她发现在东面的杂物堆后露出一个小小的窗口。
一股清冷的梅香从小窗中飘荡出来,凌悦赶紧捂住口鼻可还是晚了一步,她捂着自己的后脖颈,那一处正微微发烫。
凌悦不敢置信在这里能碰上一个陷入情热期的地玄,她慌乱想要逃离此地,却听得那被杂物掩藏的小屋内那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
凌悦瞬间走不动道了,情热期的地玄若无药物压制或天干标记的话极有可能失去性命,而此处离太医院过远,靠对方自己走过去那绝对不行。
凌悦一下就红了脸,虽然活了两世,但她是个十分保守的人,对这种事情上面的经验是零,她现在想的办法就是用轻功赶紧将人给送到太医院去,以她的功夫应该能很快送到,对方的信香闻起来不是很厉害,她有信心保持理智。
打定主意,凌悦屏息扒开杂物将门给踹开。
“谁!”
和想象中的娇软不同,这位地玄的声音很冷,只是因为情动嗓子有些哑。
屋子很黑,凌悦感觉室内的梅花香味更重了,但凌悦无暇顾及,她的心已经凉透。
微微睁大眼睛,凌悦的冷汗控制不住流了下来,这不是长公主的声音吗?
室内昏暗,唯有花香馥郁,这甜腻的味道不断轻抚着凌悦的后颈,逐渐带走神智,她这才发觉事情比想象中中的还要糟糕,对方的信香没那么不堪,甚至有些强过头了。
陆姀看着门口二愣子似站着的不速之客,眼里的杀意都快要凝成实质,情毒提前发作本就令她不悦,但她只要像往常那样找个偏僻角落强行忍耐过去就行,没曾想被这个二愣子打破了计划。
好闻的雪松味与梅香纠缠在一起,逐渐不分彼此调和出暧昧的味道。
陆姀闻着这不属于自己的味道,体内的情毒突然强了十倍,情意逼得她那张冷清的脸上飞上红霞,眼中的积雪融化成一滩春水,她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单,力道之大差点将其撕碎。
今天怕是躲不过这一糟了。
“殿下,您还好吗?”
陆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顶着一双盛满怒火的眼睛瞅着门口那个不识时务的人却撞见对方那一双真诚的眼睛里,恍惚间她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视线下移又见对方手背上印着很深的牙印。
她愣了一瞬:“你……”
凌悦被花香冲得头昏脑胀,但手背上的疼痛让她留下了些微的理智,但说话还是磕磕绊绊:“放、放心,臣臣女,绝不、不会伤害您。”
简单一句话再配合着凌悦的样貌,陆姀已经知道眼前人的身份。
凌府那个不受宠的二女儿。
身体涌上一股又一股的热意,陆姀轻哼一声。
这让凌悦更加紧张,她轻轻吞咽了口水,觉得自己神智又要不清明,低头又是往自己手背上来一口,那模样就像在撕咬恨之入骨的仇人。
陆姀有些动容,又觉得对方可能是个傻子,不过小傻子还算长得不错。
“殿下信我,我会将您安全送到太医院。”
陆姀沉默了,她身体的秘密不能让人知晓。
她用内力将人往前一拉,顺手带上门又用杂物将此间小屋掩盖,屋内的光被遮挡干净。
一片黑暗中,凌悦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浓重的花香将她淹没,察觉到自己可能失控,她又想咬自己,可双手被人钳制动不了,她低头咬不着自己的手。
第8章
按理说她早该不惧黑暗,可如今又是惶恐起来。
她不安唤了一声:“殿下。”
惊慌中,她感觉眼前人在解她的衣服,于是脑子一下就炸了。
“殿下!”
她还保留着几分理智,像是风浪中微不足道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心跳的声音陡然放大,对方的呼吸轻洒在颈间,像羽毛轻轻拂过引起一片颤栗。
理智消失的一瞬间,她听见对方的声音:“允你放肆一次。”
天色愈晚,凌复脸色愈加难看。
凌悦离席后便失去踪影,圣上仁慈未曾怪罪,派人一同寻找凌悦。
凌雅十分担忧,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跟着一起找,但仅是行动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咳嗽不止,只能作罢乖乖跟在父亲身边。
感觉到女儿对凌悦的在意,凌复觉得奇怪,可当他看向女儿被冻红的脸颊时只剩下心疼:“快回屋吧。”
凌雅放心不下,她捂住嘴咳嗽一声:“父亲,我在这等妹妹。”
凌复皱眉,但看着女儿倔强的眼神还是随了她的心愿,他叹息一声:“可惜未见长公主,以后可没这样好的机会。”
凌雅并不赞同:“那人太过危险,父亲还是歇了这心思。”
看着逐渐下落的太阳,凌雅眉头皱得更紧:“她去哪儿了?可别遇上什么危险。”
第005章 证明
夜幕低垂,可凌悦这么大个人如同人间蒸发,只有几个小宫女看见对方朝着冷宫去了。
凌雅很是着急,便跟着寻找的人一同前去。
破败的宫门被推得吱呀作响,门口等候的两个小宫女一脸心事重重,凌雅咳嗽两声并未发现异常。
宫门推开后便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衣裳单薄,雪地里还有刺眼的红。
门口那两个小宫女更是发抖了,她们打了人还没来及处理,冷宫这种地方寻常无人来,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皇上身边的大宫女也过来了。
高瘦个的宫女脸色一白,竟是扛不住心中恐惧跌坐在地。
凌雅也被吓到,她本性善良于是几步走了过去探探鼻息,见人还有气便高兴挥手:“快来,她还活着。”
带着凌雅过来的宫女是皇帝身边的秋菱,只一眼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冷冷瞥了门口发抖的宫女。
皇家丑事不能外传,秋菱朝身后的人吩咐:“将她带去太医院,其他人随我将冷宫寻一遍。”
凌雅瞅着那伤者被带走,正欲转身时却见那人睁了眼,见了她兴奋至极,大喊一声:“雅儿!”
凌雅错愕,她从未入宫,也不曾见过这个人。
正欲问个究竟时,那人又昏迷过去。风有些大,凌雅拢紧身上的衣服,看着旁边一脸平静的秋菱:“那位是谁?”
秋菱抱歉一笑,“那位是先帝的五公主,有些疯症,常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小姐不必在意。”
先帝是指当今圣上的姐姐,与长公主争权失败被赶下台,对方在位时留下的子嗣大多也被清理,没想到还留有一个。皇家的事她不想打听太多,还是妹妹的安危更重要些。
可是结果让她失望了。
“没找到凌小姐,枯井中也找过了,没有。”
秋菱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凌小姐先跟随将军回府,二小姐定不会有事,等寻着了再差人送回府上。”
凌雅虽心中焦急,但也知这里是皇宫,不是她随意能出入的地方,只能按捺心中担忧回复:“那就麻烦姑姑您了。”
秋菱看着温雅有礼的凌雅,心中不由生了喜爱,只是红颜薄命,实在可惜。
将凌雅送至城门处,见将军府的人离开后,她脸上的笑容便隐去了。
一路回到了养心殿,殿内灯火通明,殿下显然没有入睡。
她从小服侍皇上,与皇帝的感情自然t是特别些,为此不必通传就进了室内果然见到了床上一脸疲惫的皇上。
殿内烛光有些暗了,秋菱将过长的灯芯剪短,为此室内又亮了起来。
皇帝抬头看她,眉眼间的愁色一扫而空,隐约带着依恋:“秋姐姐。”
秋菱听见这称呼也是无奈,“陛下不该如此叫我。”
皇帝没出声,只是看着忙碌的秋菱发呆,她生得清秀,眉目并不锋利,本不是那种能震慑人的样貌,可坐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再怎么无害也掩盖不了那股矜贵的气质。
秋菱知她在烦恼什么,也不点破,只是站一旁笑:“陛下觉着今日那凌小姐如何?”
一张清丽脆弱的脸浮现在皇帝脑海中,她有些厌烦地皱起眉头:“容貌甚美,但身体太差。”
秋菱一听便知她心里抵触,忍不住叹气,先皇被长公主推翻时陛下已到了记事的年龄,那场屠杀给年幼的陛下留下了太多阴影,以至于陛下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如今已是二十岁也没有成家的想法。
但长公主显然有自己的考虑,这次宴会本也是为了让陛下与凌家那大小姐见上一见,如果能促成一段姻缘就更好了。目的虽然如此,但把话说出来难免会让人厌恶。
秋菱劝道:“身体问题长公主自有办法,我观那凌大小姐举止娴雅有度,是个好姑娘。”
皇帝脸上慢慢涌起阴霾,她语气生硬,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连你也这么觉得?可我不愿,父皇膝下二十多位孩子,如今只剩下朕和陆姀,二皇姐的五个孩子如今也仅剩下冷宫里那一个,如今那煞星是没杀够!还想要杀朕的孩子吗!”
第9章
说到激动处,皇帝随手将枕头扔了出去。
秋菱看着激动的皇帝,她想替长公主说两句,可也知道对方绝对听不进去,只能无奈地默默叹气,随后捡起被丢远的枕头。
可皇帝还是没有发泄完这口怨气,但好歹理智上来一些,害怕被人听见的她降低了声音埋怨:“她想和凌家结亲为什么不自己去,反正她和朕一样都是地玄。”
秋菱一听就着急了,她赶紧捂住皇帝的嘴,惊慌地四处观望:“陛下慎言。”
皇帝眨眨眼示意自己明白,秋菱这才敢放开手,又开始苦口婆心劝:“陛下日后小心些,长公主会不高兴的。”
皇帝明显不服,但确实不敢再说什么,这下算是彻底冷静下来。她不敢嘟囔陆姀,但是嫌弃一下凌雅还是没关系的,甚至还有一种报复性的添油加醋。
“反正朕不想成家,那凌雅走三步喘两步,脸比这雪都白,今日那凌二小姐还擅自在皇宫里走动,不识礼数。可知凌家的家风并不好,凌家女子哪能配得了皇室。”
秋菱知道她这是恨屋及乌了,忍不住无奈对方的小孩子脾气。
不过长公主也不知去哪了,这大半夜的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皇帝有些困了,她这时才想起凌悦的事,顺道问了句:“凌二小姐找着了吗?”
秋菱摇头,凌悦宴会上一直低着头,全程也不说话,所以秋菱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清晰。
“还未,陛下不担心长公主吗?”
皇帝眼睛已经半眯,她打了个哈欠:“她还需要担心吗?朕要睡了。”
秋菱无奈,只能先哄着皇帝睡下,对方睡觉会做噩梦,只有牵着秋菱的手才能好生入梦。
意识渐落,皇帝看着秋菱的脸逐渐模糊,最后迷糊说了句:“秋姐姐,朕只能信任你了。”
可惜她意识不清,不然定能发觉秋菱的不自在,但这也算得上一件幸运的事。
夜色寂静,秋菱抽出自己的手,她小心给皇帝掖好被角,透过窗看到外边的一片黑沉,她心里莫名烦躁,低声喃喃着:“不知道长公主在哪,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乌鸦嘴,对着自己的嘴拍了几下:“呸呸呸!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刚刚说的话不算数。”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秋菱等了一夜。终于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前等到了长公主,她喜不自胜前去迎接却发觉眼前的长公主有些不对劲,仔细观察下才发现对方在笑,看起来还挺真心实意的。
长公主制止了她的行礼,只是看着床榻上睡得香甜的皇妹冷哼:“猪。”
秋菱心一提,她忍不住撒谎:“陛下她昨儿担心了您一夜,如今才刚睡下。”
陆姀看着床上睡得就差流哈喇子的某人若有所思,淡淡一句:“是吗?”
秋菱差点腿软,正当她不知如何回答时长公主却说:“罢了,随她。对了,凌家二小姐在冷宫附近的偏房,将人送回去。”
秋菱松了一口气:“是。”
她躬身要退又被喊住,长公主的声音仍旧听不出喜怒:“别吓到她。”
秋菱瞳孔地震,她悄悄去看长公主的脸色,可对方背对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憋着一肚子的好奇离去。
找到凌悦时,对方一脸失了魂的模样着实让秋菱的好奇又蹿高了一个度,但她不敢问,就这样憋着把人送回了凌府。
凌悦归来并未受到府上重视,只有凌雅过来问了两句,见妹妹一脸疲惫又识趣地离开。
支开春桃,凌悦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她在逃避。
谁懂?她一觉醒来枕边躺着长公主的惊悚感,而且记忆回到脑海,她好像胆大包天到把长公主标记了。
一瞬间凌悦想起了无数种死法,可还没等她害怕完长公主就醒了。
对方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惊慌害怕也不是愤怒,只是掐着凌悦的脖子笑得艳丽:“放肆完了,该上路了。”
对方是真想掐死她,凌悦感觉到脖颈上的手越缩越紧,死亡的恐惧迫使她反抗,她不再隐藏自己将长公主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看着长公主眼里逐渐涌现出的惊讶,凌悦觉得自己生还的几率很大。前世交手那么多次,她还是挺明白对方性格的,长公主虽然危险但很是惜才,如今周边各国蠢蠢欲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但她的心还是很乱,前世的她真心错付,失了右手和双眼,也没保住自己的家人。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不甘心在这里划下句号。
从昏睡中醒来的陆姀逐渐清醒过来,一方面她震惊于对方的武力,另一方面她觉得眼前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她定定瞧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蓦然出现在脑海中。
看着对方紧张的模样,陆姀几不可闻地一笑。
凌悦没察觉到异样,一本正经的模样:“臣女无意冒犯您,事已至此,长公主觉得臣女如何?”
你在想什么啊!
凌悦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她明明是想突出自己的利用价值,到头来怎么说出这样没头脑的一句话。
她正自我唾弃得起劲,耳畔却传来长公主的声音:“本宫觉得甚好。”
凌悦霎时愣住:“嗯?”
陆姀被她迷糊的样子取悦,她凑近挑起凌悦的下巴,笑意不入眼底:“可惜如今的你还不值得我垂眸。”
过近的距离让凌悦紧张,她不敢看对方的脸,只是小心地问:“殿下的意思是?”
第10章
下巴重获自由,凌悦仍旧不敢抬头。
她能看到长公主离开床塌,穿衣服的声音让她耳垂微红,更是不敢向后看。
她听到长公主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向我证明你的能力。”
命暂时保住了,凌悦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
“若是不能让我满意,那我再来取走你的性命。”
威胁的话音不带一丝感情,凌悦捂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撞到头才停下。
她终于舍得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摸着额头被撞红的地方,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第006章 祈祷
“可曾好些?”
凌雅一脸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妹妹,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她这个坐着的要比床上那位更加脆弱。
过分的热情让凌悦不明白,她能确定对方不是重生,可为什么?明明前世她们没有交集。
她垂眸,睫毛垂落一片阴影将情绪藏匿,“谢嫡姐关心,并无大碍。”
凌雅咳嗽一声,又怕自己的病气传递给凌悦,她悄悄远离了些且换了个方向不直接面对床上的凌悦。
“既无病为何不起?”
被人遗忘也有被遗忘的好处,凌悦不用每天面对那位所谓的父亲,即便她在床上躺了三天也没人说她。
只是这三天凌雅天天往这偏僻的小院子跑,多少引来了一些关注。
凌悦悄悄叹气,她这几天不起只是不想面对现实罢了。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能让长公主侧目,可是价值这个东西是长公主来定,就算做得再好若是对方说不够,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算了算了,先不想。
抬头见嫡姐还在等一个回答,凌悦调转话题:“姐姐近日身体如何?”
妹妹的主动关心让凌雅嘴角的笑深刻了几分,她捂住手中的暖炉子:“府中比山上暖和,身t体较之前好受些。”
说完又叹息一声,开始为凌复说话:“近日靖朝异动频繁,父亲难免忙碌忽略了你。”
凌悦听完内心毫无波动,前世她就没在意过这份亲情,死过一次就更加不会在意。
且前世凌复和凌雅都死得早,凌家主家便只剩了她,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她带着凌家的旁支血脉战场厮杀,向世人证明了凌家还在。
可惜凌悦太了解陆薇莹,朝局稳定后凌家功劳太甚肯定会成为对方眼中的刺,大概率是一个都剩不下的。
想起以前的部下,凌悦难免伤感,可在凌雅眼中这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误认妹妹是为父亲的忽视难过,忍不住提议:“妹妹久待在此不好,随我出门如何?”
凌悦并不看好凌雅的身体,前世对方也是深居浅出,怎么今生变得如此反常。
心下生了好奇,凌悦并未直接开口拒绝,但也没说答应,只是问:“姐姐去哪?”
凌雅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的花纹繁复做工精巧,正中心是一个陆字。
“陛下身边的秋菱姑姑给了这块牌子,说我日后可随意出入皇宫。”
凌雅有些不解,毕竟这太不符合规矩了。
她收起这块令牌,脸色不太好看,充满对未来的担忧:“陛下召我,让我明日进宫。”
看到那块令牌后,凌悦的心中翻江倒海,虽是第一次见,但她还是认了出来。
前世在她眼盲后,陆薇莹将这块令牌交给她,而她不知抚摸过多少遍。
视觉消失后其他感觉便十分敏锐,陆薇莹语中的心疼更是明显。
“我在皇姑姑那跪了许久才拿到它,朝中不少人嫉恨你,如今你看不见,宫内总比宫外安全,我也能照顾你。”
对方说得那样深情,凌悦对黑暗的恐惧才缓解些,慢慢地更加依赖对方。
可现在想想,陆薇莹说这些话时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应该是厌恶吧。
“秋菱姑姑说可以带年纪相仿的一人,想来说你也可以。”
凌悦回过神,她看着长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发怵。
入宫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还指望着长公主忙碌国事将她给遗忘,哪能跑到对方眼前去晃!嫌命长吗?
于是凌悦无视长姐的祈求,直截了当:“我身子不爽,不能相陪。”
哪曾想这个理由让凌雅紧张起来,她抓住凌悦的手急道:“不舒服?到底怎么了?皇宫失踪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连珠炮似地询问让凌悦默默抽回了手,想起那天的事,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凌雅,然后用被子盖住了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然而这行为只是让凌雅误会,她气上心头,信誓旦旦保证:“妹妹别怕,你只管说是谁欺负了你,姐姐替你做主。”
凌悦嘴角一抽。
她能说吗?她敢说吗!
让她说什么啊?说她月黑风高夜乘人之危将长公主的便宜给占尽了?
也不对,那天她极力克制,算是长公主主动的,说是她被欺负也没错。
想得多了,那夜的喘息似乎又回到了耳畔。
对方动情时也是极为克制的,即便再难捱也只是低低喘上两声。
因为前世眼盲,凌悦对黑暗环境很熟悉,对声音的感受更加敏感,即便看不见,光听声音也顶不住。
后来几分月光从杂物的缝隙中照了进来,印着对方眼尾的嫣红,她看得痴了一时忘了动作。
第11章
“再看,剜眼。”
凌悦抖了抖,对方的声音仿佛透过时空警告着现在的她,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不敢再想了,只是一张脸成了苦瓜。
造孽啊!
“妹妹你说话,我知道你在听,你只管说,姐姐为你做主。”
凌悦正烦着,她脑袋钻出被窝幽怨道:“真的?”
凌雅有些开心,因为身体原因,从小就没人对她抱过期待,如今能为一人做些事情,她感到很满足。
她自信道:“当然,你说。”
凌悦笑了,轻轻吐出三个字:“长公主。”
外头的雪还在下着,但凌雅却觉得屋内的温度比外面的更低些,低到她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她不可置信道:“你说谁?”
凌悦这几天憋屈得很,如今竟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于是凌雅的笑容转移到了她的脸上:“是长公主。”
凌雅的信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长公主那个女煞星她怎么敢去招惹,难怪这几天凌悦都不出门,估计是被吓到了。
凌悦见她从一脸苍白变成一脸菜色,突然又没了逗弄的兴趣。
她坐了起来,眼神望向虚无的远方,像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姐姐不必担忧,我一人做事一人承担,绝不会连累你们。”
说完又冲着凌雅一笑:“谢谢姐姐如此关心我。”
凌雅捂着暖炉的手一紧,看着凌悦纯真的笑脸,她心下过意不去。
她刚刚真的在想,如果凌悦连累凌家怎么办?甚至对她还存了几分埋怨。
于是她有些愧疚,思索后又默默下定了决心,她再次拉住凌悦的手,一脸坚毅模样:“妹妹别怕,好好休息。”
随后也不知这病弱的嫡姐哪来的力气竟硬生生将凌悦给按下睡着。
凌悦看着对方的表情总有不祥之感,她忍不住吐出一个字:“你?”
凌雅咳嗽两声,想到自己所做决定,一股悲凉之情油然而生,“你是个好妹妹,但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明日我要入宫,你在府中好好的。”
凌悦更想不明白了,但一想到入宫,她突然想起陆薇莹来。
对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她本就与姐姐有些渊源。
凌悦做事一向谨慎,不会觉得自己重生了一切都会顺利,陆薇莹还未消失就会存在太多可能。
看着嫡姐离开的背影,凌悦叫住了对方:“姐姐!”
凌雅浑身都在发抖,听见妹妹的声音又强忍心中的恐惧,回头笑笑:“怎么了?”
对方站在朱红的门前,整个人被艳红色的大氅包裹,一张过分苍白的脸藏在火红的兜帽里,舒眉浅笑。
而这个笑容和她前世临死前的一模一样。
凌悦呼吸一窒,十分严肃地提醒:“姐姐入宫,要提防五公主陆薇莹。”
这个名字陌生,但凌雅知道五公主,想到这人可能是做了什么对凌悦不利的事,甚至可能与此次长公主事件有关,凌雅心下就对这人对了些不喜。
她点点头:“我记住了。”
凌悦看着对方离开,可心里的沉重感还是那么强。
她叹了一口气:“大概最近忧虑太多,多休息吧。”
次日,凌雅一早入了宫,秋菱对她很是关照,可她坐在席上就是不安。
上首的皇帝也沉默不语,脸色十分难看。
不过凌雅太多心事,没注意到这些。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秋菱一声:“长公主万安。”
凌雅更加紧张了,她跟着行礼,等长公主坐到位置上后鼓足勇气跪下,伏地不起:“请长公主饶恕臣妹!”
陆姀落座后本打算教训下不听话的皇妹,可这一插曲让她暂时停了心思。
她看着凌雅,心中闪过许多猜测,最后觉得凌雅似乎知道得太多了。
语气骤冷:“她告诉你了?”
凌雅瑟瑟发抖,她伏得更低,但还是给妹妹求情:“妹妹自小胆怯,若是冒犯您定是有人陷害,请殿下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饶恕她的错误。”
凌雅随手一挥,秋菱便识相带着皇帝出了门。
如今这殿里只剩凌雅和陆姀。
陆姀从高位走下,看着凌雅因为害怕身躯一直在颤抖。
明明害怕成这样……
印象中,凌氏姐妹交情不深,难不成是情报有误?
她停在凌雅面前,声音冷沉:“她对你说了什么?”
凌雅紧张到难以呼吸,但还是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听到对方在家里当了三天鸵鸟,陆姀便觉得好笑。
凌悦那丫头很聪明,对局势有一定研究,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能想到展示实力这种方法。
对方武功不低又很机敏,且隐藏实力这么多年,可见行事谨慎。
不得不说她赌对了。
但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很让人不爽,这几天太忙差点将这号人给忘了。
如今倒是想了起来。
此时的凌悦猛地感觉浑身发冷,她将被子裹紧实些可还是觉得冷。
烦躁地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大雪,不知为何又想起自己的困境。
凌悦从未信过神佛,但此刻她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神佛有灵,信女凌悦愿一生吃素换得长公主遗忘前事。”
风吹得更加猛烈,也不知这份心愿能不能传达给神明。
第12章
第007章 月色
陆薇莹坐在床上发呆,经过太医诊治她已无大碍,那几个常欺负她的宫女也被调换,不仅如此,现在的她还能随意出入冷宫。
陆薇莹想了很久,那天恢复意识时见到凌雅和皇帝身旁的秋菱在一块,莫非是凌雅见她太可怜特意与秋菱说情?
想到这里,陆薇莹惶恐不安的心多了几分温暖。
静t下心后她才思考当天所发生的事,那天凌悦明明跟上了她最后却像被什么吸引似的去了另一处,目的没达成白白挨了一顿打。
她愤怒地锤打桌面,茶壶被她锤得向上跳了跳,壶盖与壶身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可恶。”
好歹消了气,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又想起凌雅来。
若说她对凌悦是出于利用,对凌雅就是一见钟情了。前世在凌悦救下她后她又偷偷出去了一次,她在树后捡到一根簪子,当时的凌雅正在寻找它。
只是从树后瞅了一眼,就是后半辈子的念念不忘。
既然重活一世,为什么一定要按前世的轨迹发展,凌雅和凌悦都是凌家的女儿,且凌雅是嫡女又颇受宠爱,怎么说都比凌悦更好些。
至于凌悦,那人性子寡淡无趣,嫉妒心重又是个庶女身份,怎么看也配不上一国之后的位置,不如利用对方的才能,等朝局稳定之后再收了她手中权利,放她当个闲散将军。
陆薇莹幻想着以后的好日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
陆薇莹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扭头看向门口,见长公主双手抱胸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盯着她。
这张熟悉的脸勾起了些不愉快的回忆,恐惧让她失了言语,竟是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凌雅从长公主身后探头一望,略有些厌恶地缩回脑袋。
当日的事长公主已经说明白了,入宫那天是这位五公主将妹妹引去了冷宫,虽不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但想起妹妹和她说过的事她便认定这一位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让她意外的是长公主竟然会同她解释,看样子外头的那些事多少是有些谣传,长公主人挺好的。
凌雅特别开心,她很想现在就回去,然后安慰妹妹,告诉对方长公主其实很温柔。
陆姀嫌弃看了眼房内陈设,眸子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陆薇莹身上,虽然她凶名在外,但怕成这样就有些反常了。
暗暗记下这点异常后陆姀心底涌起一股没由来的厌恶。
她这次过来也就是敲打敲打,站直身子后拍拍袖上沾染的灰尘,警告着:“当年是你年幼,现在的你可不年幼了,懂?”
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物,在无尽的恐惧里陆薇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明白。”
陆姀忍住心底的厌烦转身,“你明白就好。”
凌雅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与陆薇莹直直撞上,出于礼貌她垂眸回避,一个转身就同陆姀一起消失不见。
待她们离开后,陆薇莹浑身都软了下来,冷汗从额角流下,她大口大口喘气,像溺水的人终于上岸。
口干舌燥,陆薇莹艰难吞咽着口水,她伸手去够茶壶,可她的手太抖,一个脱力茶壶便摔落在地上裂成一片一片。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陆薇莹惊声尖叫起来。
她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啊!!!”
洁白的瓷片在她眼前生出血肉,逐渐变成手与脚的模样,她吓得不住后退最后竟不顾形象地爬了起来。
寒风呼啸将紧闭的门窗吹开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陆薇莹再次被吓到,过了一会儿后她睁开眼睛,眼前没有扭动的血肉,只有飘飞的窗帘以及满地的白瓷片。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陆薇莹终于冷静下来,她扶着柱子慢慢起身,不断重复着:“是幻觉,别怕,这一世留着凌悦的性命就行。”
不断的自我安慰还是起了效果,陆薇莹的腿不再颤抖,她默默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也没急着收拾那堆狼藉。
她十分不解。
前世她将凌悦处死,又将毒杀功臣的罪名安在剩下的凌家人身上,说是他们不服凌悦所以下了毒手,就这样她顺理成章地铲除了凌悦以及她背后的势力,将所有的兵权都收了回来。
正当她以为自己地位稳固从此高枕无忧之时,姑姑回来了。
从凌悦帮她上位之后,陆姀便突然消失,这一消失就是九年,九年时间太长,长到陆薇莹忘记了这位姑姑的恐怖,太过得意的她坐在龙椅上挑衅:“姑姑是回来给朕送人头的吗?”
陆姀只是看着她,那种心如死灰的眼神她现在还记得。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可陆姀还是那样轻易地将她拉下神坛,让她从高高在上的天子变成了衣衫褴褛的囚徒,她只能看着自己的手脚被砍下卑微挣扎。
噩梦般的景象再一次重现,陆薇莹只能紧紧抱住自己,有些失神地喃喃:“到底为什么?她们明明是死敌,为什么?”
可惜无人能够解答她的疑问,知道这个答案的只有前世的长公主,可前生如幻梦,再如何想也就是雾里看花罢了。
离冷宫越远,长公主的心情就越好,她略略皱眉,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
凌雅十分乖巧地跟在陆姀身后,也不出声,这模样倒是挺讨人喜欢的。
对方身体的情况陆姀明白,但她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本来以她的性格,就算皇帝那小丫头不同意她也会强按着对方的头与凌雅成婚,但考虑到凌复和凌悦这两人都很在意凌雅的样子。
第13章
如今形势紧张,不是使用雷霆手段的时候。
心头千丝万缕,长公主十分和蔼地说:“可以叫你小雅吗?”
凌雅瞳孔微颤,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仔细确认发现这一切都很真实,她有些无措地低头:“可以,殿下随意便是。”
将凌雅的反应尽收眼底,陆姀心下觉得有趣,心想这凌复那么多心眼子,养出的女儿倒是都挺单纯,难得。
她没忘自己的目的,长叹一声:“皇上她年幼登基,身边也无知心人,如此性子难免孤僻,我听得你下山,想着凌将军家风严谨,女儿定然优秀,你与她年纪相仿,还得请你多多入宫开导她才是。”
凌雅感觉压力很大,让她去开导皇帝?
她总觉得这其中藏着阴谋,正欲婉拒,却听长公主长叹:“这事我觉得只有你才能做到。”
凌雅拒绝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她一脸严肃的模样:“长公主如此信任臣女,臣女定当竭尽全力!”
陆姀笑笑,看着凌雅那张脸又想起那在府里当鸵鸟的凌悦,笑意又加深几分,“没想到会吓到令妹,帮我带几句话给她吧,就说外面的传言不可信,哪天我去看她再问问她想要什么小礼物。”
凌雅被陆姀温柔的笑颜迷惑,忍不住感慨传言的可怕。
她郑重点头,“殿下的话臣女一定带到。”
两人边走边聊,起初凌雅还有些拘谨,渐渐被陆姀的亲和感染开始话多起来。
她常年待在山上,性子十分单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家底掏给陆姀看。
从她这里陆姀得到了一些别的信息,不过关于凌悦的事情很少,只知道对方小时候不听话喜欢到处乱跑,但是也没人在意她的行踪,反正她跑远之后又会自己跑回来。
“这事我在山上也听过,那次她消失了一夜。”
陆姀眼神微闪,笑道:“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宫门口,凌雅好久没同人说过这么久一时还很不舍,但天色太晚,再不回去家人也该担心。
陆姀看着她这扭捏模样,轻声道:“走吧。”
“臣女告退。”
凌雅上了马车往将军府的方向离去。
到家后凌雅第一时间找上凌悦,将对方从被窝里拉出来分享好消息。
“妹妹别怕,长公主人很温柔,她听说自己吓到你了还说要过来看望你,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凌悦半睁的眼睛一下子全睁开。
众所周知当今只有一个长公主,但是长公主温柔?她还要带礼物来看她?
天啊!别来了!就忘记凌悦这号人吧!
凌悦面如死灰,她看着兴奋的嫡姐疲惫地出声:“姐姐,我累了,想要休息。”
感觉到妹妹状态不对,凌雅只能悻悻住嘴:“那你休息,我先回屋。”
待她走后凌悦又把头缩进被子里,黑暗的环境让她心里稍微安稳些,但这只是暂时的。
凌悦心想对方国事繁忙,她凌悦的事太小,对方不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她松了一口气,在被子怂兮兮地给自己壮胆:“不就是长公主嘛,不怕不怕!”
不知何时,凌悦门口站了一个人,对方一身白衣站在月色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陆姀看着对方床上鼓起的小包,知道她一定是蜷成了一团,那一团里还传出她一点底气也没有的壮胆声。
陆姀愈发觉得好笑。
她走过去然后轻轻揭开对方的被子,在凌悦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弯唇一笑:“月色真美,不是吗?”
第008章 夜袭
不知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上的心想事成,总之凌悦是快被吓死了。
这人怎么和鬼一样,凌悦觉得死过一次的自己都没对方阴气重。她心里吐槽,实际迅速反应过来就要下床行礼,没想到对方按住t她的肩头将她推倒,后脑勺与床板亲密接触的瞬间凌悦眼前冒出了很多小星星。
疼痛让她皱眉,抬眸见始作俑者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而且这距离似乎过近了些。屋内燃着火炉所以并不冷,而对方从风雪中来指间自然是冷的,凌悦只穿了亵衣,对方指间的冷意便隔着这么薄薄的一层覆在她的肩头。
凌悦转头看着落在肩头的手,这似乎是个很好的话题,情况越危险凌悦越冷静,起初的那点害怕被她压下,低眉表示自己的谦卑。
“殿下冒雪而来,可要喝些热茶?”
陆姀见她迅速冷静,眸中划过一分欣赏,她松开自己的手随后侧身坐在凌悦床边,眸光瞥向屋内的茶水。
方才凌雅来过,春桃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如今茶水已凉,陆姀看着那茶汤目露嫌弃,再将这屋内陈设细细打量一遍。
屋内家具陈旧,甚至那桌凳还有修补过的痕迹,窗户和床的红漆都有剥落,露出内里有些年代的主体。
凌复对这个女儿确实不怎么上心,可惜的是对方看走眼了。
陆姀一言不发,但这可将凌悦给吓坏了,她在脑海里不断揣测陆姀的来意,想来想去只是平添更多恐慌而已。
前世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在陆薇莹对帝位有想法后,凌悦虽然不同意但也觉得在位的皇帝太过懦弱,相比之下陆薇莹确实更加坚强,于是她逐渐妥协开始为陆薇莹谋划一切。
长公主很快察觉了陆薇莹的野心,她直接给陆薇莹送上毒酒。
第14章
凌悦的直觉一向很准,长公主赐酒那天她的心一直静不下来,于是她暗暗翻过皇宫的高墙九死一生地救下了对方,从宫墙上跳下后一支利箭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惊慌回头她看见长公主站在墙上,月色寒凉可比不过她眼底的冷,而对方手里握着弓,弓弦还在振动。
微风轻轻吹起对方的衣摆,她转手从箭筒中拿出箭搭在弓弦之上对准了凌悦的脑袋。
凌悦不敢再看,一边跑一边寻找掩体,可那支箭却迟迟没有射过来,但凌悦不敢再回头,只能拼了命往前跑。
可现在……
前世她俩的关系算得上水火不容,以致于前世凌悦的噩梦全是陆姀,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防对方,生怕哪天小命就没了。
可谁能想到今生开始还没几天,她就和前世你死我活的人滚到了一张床上。
不过对方的弓箭可真够差的,每次都没打中她让她给逃了。
“真寒酸。”
陆姀充满嫌弃的声音将凌悦从前世的记忆中给拽了回来,她低眉顺眼地回答:“父亲为官清廉生活节俭,对我亦是如此要求。”
下巴突然疼痛,凌悦被迫抬头看向陆姀,对方虽然笑着可眼里毫无温度:“我不喜欢说谎话的孩子,臣子便更加了。”
对方用劲很大,仿佛要将这一块捏碎才罢休。
但这点疼对凌悦来说不算什么,她温顺讨饶:“殿下恕罪。”
她不敢直视陆姀的眼睛,只能将眼神往旁边偏移,只是这一挪眼就发现对方锁骨上可疑的痕迹,红痕犹在可见那晚的荒唐。
正常时候这痕迹该是会被遮挡的,只是两人靠得太近对方动作又太大,就这样落入凌悦眼中。
可她还没看太久那钳住下巴的力道骤然消失,于是她的后脑勺又和床板磕了一下,好在被褥软和,只是有种脑浆变匀称的不适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的手又放在她的脖子上,对方冰凉的手指落在皮肤上,像蛇爬过一般惹得凌悦一阵激灵。生命又落在别人手中,凌悦除了害怕以外还有愤怒。
重回一次她真的很珍惜自己的生命,这一次她直视着陆姀,语气生冷:“殿下何意?”
眼前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利用长公主惜才和如今国土不安的局面换取一丝生机,这样她就不用东奔西逃,也能护住她在意的人,第二条就是她一个人逃跑,隐性埋名一辈子,但春桃凌雅等人会受到报复。
凌悦自然不像陆薇莹那个薄情的人,可这第一条路太过难走,陆姀她就是一个猜不透的疯子,在她手下做事都不知道哪天脑袋就不翼而飞。
见凌悦露出锋芒,陆姀十分满意,而凌悦的愤怒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她仍旧笑着似乎将凌悦看透:“这种看疯子的眼神,你生气了?”
并不是疑问,而是觉得有趣。
最终凌悦还是冷静下来,她收敛了所有情绪,依旧是低眉顺眼的一句:“没有。”
陆姀轻轻收紧,凌悦紧张吞了口水。
“我说我讨厌有人对我撒谎。”
“……臣女明白了。”
陆姀笑笑:“那我再问一遍,你生气了?”
“是。”
脖子上的手离开,凌悦藏在被子里的拳头也悄悄松开。和长公主交流总是带着不同寻常的刺激,感觉在悬崖旁荡秋千,一个不小心人就掉下去。
“对我做了那种事,你还敢生气。”
似笑非笑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凌悦的愧疚,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于是她嘴一扁:“抱歉。”
这声对不起怎么听怎么委屈,陆姀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当时的情况也是迫不得已,而且她发现自己的情毒似乎消退下去一些,虽然只是一点而已,但这可是那骗子神医十多年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她不会将这个功劳轻易安在凌悦头上,一切还是等骗子回来再说。
凌悦也开始胡思乱想,她在想该怎么才能让长公主消气,又在疯狂搜索前世的记忆,试图从中找到能取悦对方的东西。
很遗憾她找不到,对方前世总是冷着一张脸,从来就没开心过。
突然想到长公主方才说的话,她犹豫一会儿直接询问:“殿下要如何才能消气?”
陆姀假意思考,眼角余光却在观察凌悦,见对方眼神越来越急切,嘴角一弯:“七日后武科,拿下首位证明给我看。”
凌悦脸一白,之前她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根本就没报名,这不是必死无疑吗?眼瞅着长公主就要离开,她鞋也顾不得穿几步跑过去拉住对方衣角:“殿下!臣女并未报名。”
然而她太过着急没控制住力道,长公主的外衣被她扯下一截,月光下对方右肩上的痕迹暧昧得有些过分,凌悦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脸先是一红然后逐渐失去血色。
她触电般地松开手十分丝滑地跪下:“请长公主恕罪。”
陆姀都不知道对方是怕她还是不怕,她将衣裳拉起,脸色不悦,也没说什么几个跳跃就消失在月色里。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答的凌悦大着胆子抬头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凌雅,对方眼里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凌悦脸一黑,“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本来是能够发现的,但是一遇到长公主她就紧张,这种状态下就容易疏忽。
凌悦跪地忘了起,凌雅好奇蹲下,“长公主给你带什么礼物?”
第15章
地面实在太凉,凌悦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雪,她脸色不好地说:“一份大礼。”
凌雅跟着站起,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什么大礼。”
凌悦拍雪的动作停下。
若说这次重生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这一位了,前世她俩明明没有太多交集,今生对方莫名其妙就黏了过来。凌悦心思一转,她装作惶恐的样子,虽然演技有些拙劣,但好在凌雅足够单纯。
她刻意压低声音,“殿下来看望我,只是说着说着就。”
凌悦故意停下,欲言又止的模样彻底勾起了凌雅的好奇心,今天她要是得不到这个答案怕是睡不着了。
凌雅屏住呼吸,直觉告诉她等一会听到的会是皇家秘事。
见鱼儿上钩,凌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只是声音压得更低:“殿下她似乎要废掉皇上。”
“这不可能!殿下今天还嘱咐我好好开导皇上。”
凌悦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可对方的反应十分真诚,不太像作假的样子。
月凉如水,折腾一番后凌悦倒是平静下来,想起前世的腥风血雨,凌悦叹息一声:“皇室之人的话怎能全信,姐姐太过单纯。”
若是没记错,前世时长公主是有废帝的想法的,因此还考察了冷宫里的陆薇莹,但陆薇莹没被选择,在日后的日子里陆薇莹时不时会提起这件事,显然是耿耿于怀。
过往总是让人心情低落,凌悦此话看上去是说长公主,其实最主要说的还是陆薇莹。
“你在难过吗?”
凌悦看着凌雅,对方眼里流淌着淡淡的心疼,那么近。
外边风很大,以凌雅这样的身体不能站太久,也不知她怎么来的,身边一个丫鬟也没有。若是身子冻坏了,凌复准得将怒火洒在她的头上。
凌悦不怕凌复,只是不想添加多余的麻烦。
于是她冷淡下了逐客令:“夜深了,姐姐回去吧。”
凌雅有些委屈,但忍了下来,她转身往t回走又被叫住,正欲兴奋却听对方一句:“皇家之事需得慎言,今日之事姐姐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知道。”
凌雅离开后这个热闹的夜晚算是彻底结束,凌悦心身俱疲,她靠在门框上看着月亮。
前世凌雅死的时候长公主废帝的心思已经摆在台面上,如果凌雅重生的话不会那么惊讶,除非对方在隐藏情绪,可凌悦怎么看都觉得凌雅只是单纯的震惊。
撒这个谎也不用去圆,凌雅会闷在心里,周围她仔细观察过了也没人。
困意上涌,凌悦打了个哈欠准备先睡觉,这时她才感觉到冷,毕竟她着急下赤脚追了出来也没有披衣服。
用内力驱散寒意,凌悦掀开被子坐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冰天雪地的日子,长公主似乎穿得过于单薄了些,她要是穿厚些也就不会发生扯衣服的乌龙。
“怎么又想她了,不准想,该睡觉了。”
盖上被子,凌悦慢慢闭上眼睛。她又做梦了,还是那座坟墓和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悠扬的笛声响起凌悦暂时忘记了现实的沉重和痛彻心扉的前世。
在梦里,她靠着自己的墓碑睡了过去,半梦半醒时她感觉有谁在摸她的脸,动作温柔。
她这一夜倒是睡得香,但是凌雅就不一样了,她睁着眼睛到天亮,早上梳洗时看到铜镜中萎靡的自己无奈一笑。
梳洗过后她看着手里的通行令牌胡思乱想,一下想起长公主温柔的样子,又想起妹妹时而糊涂时而精明的模样,先别说皇室之人,自家妹子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打算入宫,待在家中也是无聊。
她每次入宫都是秋菱姑姑带着,这一次也一样,不过前一次长公主在,这一次是她独自面对皇帝了。
皇帝仍旧待在自己的寝宫里,瞅见凌雅入内忍不住厌恶。
“回去。”
秋菱还想再劝劝,看到皇帝不耐烦的样子后无奈一叹,“凌小姐跟我走吧。”
吃了闭门羹的凌雅对皇帝的那点同情瞬间消失,但到底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在出门前悄悄瞅了眼正在看书的皇帝,这一看正好看到了书名。
书名好像不是很正经……
跟着秋菱姑姑往外走,在距离宫门不远处时对方突然停下。
“奴婢就送到这里,还请小姐原谅。”
反正距离也不远,凌雅自然不会在意,她十分善解人意,笑道:“姑姑先去忙吧。”
秋菱看着凌雅是越看越喜欢,可惜皇上抵触,她满怀遗憾的心情离去却不知在她离开后另外一人走到凌雅身边。
凌雅看着逐渐靠近的陆薇莹忍不住皱眉,她恭敬行了礼:“公主殿下。”
不知为何,凌雅总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还不等对方开口,凌雅便说:“臣女有急事在身便先告退了。”
说完便径直离开,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一般。
陆薇莹想要说的话全都失了作用,她伸出手又放下,眼神十分不甘。
而在她看不见的高处,陆姀将她的一切行为尽收眼底。
秋菱看着陆姀的背影心情忐忑,她知道长公主是动了其他心思,只是她心里有些偏向,自然不希望长公主废帝。
忍住心里的恐惧,秋菱鼓起勇气问:“殿下觉得五公主如何?”
第16章
陆姀回头瞟了秋菱一眼,淡然警告:“秋菱,你问得有些多了。”
秋菱腿一软差点跪下却被人大力拉住了胳膊。
她听见长公主的声音带着捉摸不透的笑:“这是最后一次。”
秋菱借着长公主的力道站了起来,像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奴婢明白。”
陆姀松开对方继续观望。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一看就觉得讨厌。”
第009章 应对
天地寂静,小院中的雪地白得晃眼,昨夜那人留下的脚印被后来的雪花抹平,但凌悦的心却并未随之平静。
爱管闲事的嫡姐早早就去了宫里,无人打扰让她能冷静思考一些问题。
凌悦倚着门,手里捧着暖炉,眉心微蹙似有烦忧,偶尔有雪花被寒风裹挟落入檐下被她伸手接住化成一小滩水躺在掌心。雪水顺着掌心的纹路蔓延勾起她许多思绪。
这么多天了,她和自己的手还不是很熟,毕竟前世很早就失去了右手。
她抬起右手拍拍自己的脸,手上还带着暖炉的温度,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再不会比之前差了。”
“小姐!”
春桃雀跃的声音穿透风雪,凌悦抬眼见小丫头抱着一柄长矛一路小跑过来,长矛比人高,矛尖下部的红穗子随着对方动作摇晃。凌悦看着看着不由就笑了。
到了跟前。春桃跺掉脚上沾的雪,又松开一只手随意往头上扒拉扒拉。凌悦抬手就要帮忙却被拒绝,只能在一旁无奈看着。
等身上的雪花都处理完了,春桃献宝似地将手中长矛伸手往前一推,兴奋道:“小姐,拿过来了,他们没有为难。”
凌悦点点头,虽不知嫡姐为何与她亲近,但目前来看对方的亲近有利无害,至少这将军府中的人不像之前那样尖酸。
她将暖炉塞给春桃,自己拿着那杆长矛看了起来,材质很普通甚至杆子下方还有开裂的痕迹,这并不要紧,凌悦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握住武器的那一刻,春桃总觉得自家小姐变了,可她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
看着大雪铺就的庭院,凌悦勾唇一笑手持长矛跃入院中,凌厉的攻势劈开风雪亦震惊了檐下的春桃,而雪中之人逐渐找回了前世的感觉,眼前的风雪仿佛变成了前世的敌人,于是她愈打愈凶一招一式尽带杀气,只是远远观望就觉胆寒。
春桃微微后退一步,若不是她与小姐朝夕相处,定要认为这人是冒充者。
舞完最后一招,凌悦利落收手,随手将长矛扔出插在院中的树上,长柄不断振动发出嗡鸣。春桃骤然回声,她兴奋靠近正在往回走的凌悦,两眼皆是崇拜:“小姐比老爷还要威风呢!”
凌悦觉得这小丫头有些神经大条,有些好笑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武?”
春桃一愣,“春桃是不会认错小姐的,无论小姐会不会武功,那都是春桃的小姐。”
明明是那么冷的天气,眼里却涌出一股热意,凌悦不想哭,于是她抬腿走进屋里,深呼吸后流泪的冲动也就消失了。
她坐在桌边给自己倒茶,茶汤清澈,照出她的模样,她盯了许久,想到了危机四伏的此世。
于是她放下茶水,转头往外看,春桃正站在树下蹦跳,跳高时就伸手,看来是想将树上的长矛给弄下来,可惜她太矮了够不着,只能气得在雪地里跺脚。
又跳了几次后,春桃春头丧气回到屋里,她拍拍自己身上的雪嘟囔着:“小姐也该小心些才是,将军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势利眼,保不准下次要不到了。”
明明年纪不大却操了许多心,前世这小丫头也是这么唠唠叨叨,在她失去双眼和右手之后就更加了。
凌悦低头轻问:“春桃觉得大小姐如何?”
春桃心下突感不安,但还是实诚回答:“大小姐很好,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凌悦不能直说,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说:“你愿意服侍大小姐吗?”
春桃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小姐不要我了吗?春桃哪里错了小姐罚就是,请小姐不要赶我走。”
凌悦慌乱将人扶起,擦去对方眼角的泪水,哄孩子一般:“好啦好啦,不是不要你,只是小姐我得罪了一个很可怕的人,如今生死难说,跟着我会很危险。”
春桃哭得直抽抽,听到解释又变成了害怕,随即强装勇敢:“这样我就更不能离开小姐了,春桃会保护小姐。”
“到底是谁要欺负您,小姐您尽管说,我不怕!”
眼见小丫头哭红的眼眶,凌悦也不敢再提将她送走的事,只是满面愁容沉默不语。
春桃见小姐为难,她又换了个问法:“小姐若是不愿说名字,可否形容下样貌?”
样貌?
不知为何,凌悦想起对方笑着说着威胁话语的模样,月光从她的发丝间流淌而过衬得肤色如雪,如果对方不是陆姀,她或许会被惊艳到,但因为对方是陆姀所以就只剩下惊悚了。
不过……
凌悦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此刻的心跳,垂眸叹息:“月色确实很美。”
春桃歪头疑惑:“啊?”
这时门外突然来报:“二小姐,五公主请您过去。”
凌悦拳头一握,她压抑内心情绪回道:“我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第17章
屋外的动静让凌悦闭了嘴,她听到远处而来的脚步声,脚步虚浮无力但很稳,前世她失了双眼对声音很熟悉,很显然陆薇莹自己过来了。
一双桃色绣花鞋伴随着陆薇莹温柔t的声音踏进屋内:“二小姐可是病了?”
凌悦不愿看她,见礼后便一直低着头,对方的关心她也只是刻意敷衍:“身子一直不好,昨日噩梦惊醒又染风寒,公主金尊玉贵还是不要过了病气才好。”
陆薇莹见对方一直低着头,各种表现和前世一模一样,于是心下稍微安定一些,只是院中树上插了一根长矛这又让她心存疑虑。
这雪下得太急,地面的痕迹都被遮盖,光是一柄武器难以说明什么,毕竟这里是将军府。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陆薇莹见对方低头忍不住又想起凌雅来,她今日又碰上了雅儿,可对方似乎有意回避她,打过招呼便走了,想说句话都难。
享受过权利带来的好处,陆薇莹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凌复手上有兵权且最疼爱凌雅,凌悦虽不受宠但才能十分出众,无论选谁都是好的开始。
私心里陆薇莹看不上凌悦,对方模样一般不懂风雅性格寡淡木讷远比不上凌雅在她心里的位置,可也不能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一个人身上,相比之下凌悦更好下手。
陆薇莹环视一圈,佯装心疼:“二小姐就住这里似乎太简陋了些。”
简直受不了对方的假惺惺,凌悦忍住掐死对方的冲动,淡淡道:“父亲为官清廉,对我自也是如此要求,而一日三食、衣物、出行等从未亏待。”
陆薇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这话说得其实没错,但是就是觉得怪怪的。
说起来其实她住的冷宫比如今这里还差并且之前限制了自由,衣物和食物都是被克扣的。
陆薇莹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凌悦,可对方低着头一派窝囊的样子,于是又打消心中疑虑笑着示好:“其实我们见过,第一眼时我便觉得有缘,感觉很是亲近,今日得了空便特意来看看你。”
对方的虚情假意让凌悦浑身不适,她攥紧拳头,因为克制冲动而全身颤抖,可这样的表现却被陆薇莹当成了害怕,她心下嫌弃表面温和,每一句的关心都是那样真实,好像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毫无权势的将军庶女。
今生不断和脑海里的前世重合,可意外的是凌悦渐渐冷静下来,她学着陆薇莹的样子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模仿着前世的影子感动着:“谢谢您。”
陆薇莹看着对方这熟悉的表情,也想起前世的最初,心底闪过一分愧疚,但很快消失变成了得意。
她拼命压住想要飞翔的嘴角浅笑着:“那我过些时日再来见你。”
凌悦一脸受宠若惊,直摆手拒绝:“公主金枝玉叶,哪能将时间浪费在臣女这等人身上,这不值得。”
陆薇莹见状拍拍凌悦肩膀:“我觉得你值得。”
这场虚情假意的对话终于随着地方的离开而结束。
凌悦瞬时变脸,她十分嫌弃地脱掉外头的衣服,对着春桃吩咐了一声:“春桃,备水,我要沐浴。”
春桃将地上的外衣捡起,连忙答应,刚想将手上的衣服收起就听自家小姐一句:“手上那件烧了。”
春桃看着手中的外衣思考片刻,随后带着衣物出门去,过会儿又提着一桶水进来随后出去直到浴桶里的水足够,随后她退了出来站在屏风外,听着屋内的水声,春桃问:“小姐讨厌这位公主吗?”
水声停顿,不一会儿春桃听见小姐疲惫的声音:“是。”
凌悦是真的累了,这具身体远比不上前世战场那会儿的身体状态,拿起长矛操练那会儿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之后又同陆薇莹周旋了那么久,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了。
春桃今天也该累了,凌悦睁眼轻轻招呼:“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春桃很是担心,但她明白小姐需要静一静,于是乖顺退下。离开时带上门,本想去关窗,又想起屋内有炭火恐生意外,于是留了一处离去。
只有一个人时凌悦就忍不住发呆,她任由自己下沉直到水面没过她的鼻子,将憋在心里的一口气逐渐释放出来,咕噜咕噜的泡泡声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水温正好,被水包裹的感觉也正好,像落入了谁人温暖的怀抱。
可似乎这样还不够,于是她继续下落,她蜷缩在底部抱紧自己,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安慰,她当然不是想寻死,只是释放自己的愤怒和疲惫。
感觉心中郁气散得差不多了,凌悦想要出水,可抬头瞬间她透过水面看到长公主那张毫无笑意的脸,于是她心一惊张嘴,然后呛水了。
她慌乱站起不断咳嗽:“咳咳咳咳!”
脊骨处冰凉的触感让凌悦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长公主的声音更让她头皮发麻:“看来是不想死。”
凌悦惊恐制止对方轻拍她背的手,又反应过来自己没穿衣服,一时间都不知道遮哪里,只能抱着胸往水里蹲,有些崩溃地看着似笑非笑的长公主:“殿下可否先回避。”
陆姀坐在浴桶边缘,她伸手划着桶中的水也不管自己的衣袖已经湿透。
凌悦可没那么悠闲,她快羞耻死了,这次不同,上次室内很黑看不分明,可这一次不是啊,屋内明亮得很。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凌悦觉得自己的心态要炸了,她见长公主没反应忍不住再出声:“殿下。”
第18章
因为太过慌乱,凌悦的声线忍不住有些抖,陆姀玩水的手停下,她直直看向凌悦:“准。”
随后她退到屏风后,“不用起身,我待会儿就走。”
凌悦闻言又坐了下去,平复心情后询问:“长公主找臣女何事?”
陆姀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袖突然一笑:“武科报名一事已安排妥当,你去便是。”
说完陆姀便翻窗离开。
凌悦有些凌乱,就这事还要亲自告知?
然而走在寒风中的陆姀也不明白,摇头道:“莫非真疯了,这点小事也要亲为。”
第010章 赌注
勤政殿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当今皇帝虽为傀儡,但也对得起这大殿的名字。
此时,皇帝坐在紫檀桌案前,看着桌面堆叠的奏折僵坐不动,四下侯着的宫女们也都低着头。
皇帝艰难吞咽一下,放下批注的毛笔转头看向一旁的陆姀,她不敢露出半分不愉,恭敬询问:“皇姐可是不放心朕?”
良久大殿内还是一片寂静,而门外的雪似乎更加张扬,叫嚣着就要冲进屋内。
皇帝的内心何尝不是狂风骤雨,理智上来时就会感到害怕。
最近陆姀将冷宫里那位给放了出来,皇帝瞬间就有了危机感,虽然陆薇莹出身不显,但在陆姀这里世俗眼光都只是笑话。
所以皇帝这几天老实多了。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便容易多想,她开始揣测陆姀的心理,越想就越是腿软,好在她此刻是坐着的。
殿内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将头往下低只求不卷入这场战争之中。
不过她们完全想多了,陆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有了一个很想不通的问题,那就是她总想往凌家跑。
且脑中暴戾的情绪在看到凌悦之后会平复下来,这样安宁的感觉她失去了太久。
但她一向谨慎,一切都得等那个庸医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若是恰好信香相配能治好她的顽疾那就皆大欢喜,若是那小丫头怀了别的心思使的障眼法,哼。
不过转念一想,那丫头的脑袋看起来不那么灵光,耍耍小聪明骗骗别人还行,骗她陆姀还不够格。
大殿内的丫鬟们头都快低断了,而罪魁祸首长公主殿下还在想着某个人。
她如此评价凌悦,全然忘记不久前对凌悦的欣赏。
或许是想得多了,陆姀十分期待明日的武科。
武科一事是她吩咐,但因身体原因没有插手过问。
她终于抬起头饶过了这一室人的心脏,“明日便是武科终试,入试五人可曾了解?”
皇帝冷汗都要下来了,她误认这是一场考核半点也不敢疏忽,只是手悄悄攥紧了桌案。
“依皇姐所言,此次不设策论,只论武技。”
陆姀听得不耐烦了,她抬手制止:“停,直接说你中意的。”
“王将军家长女王澜甚佳,尤擅骑射。”
陆姀思考后想起了这号人,相比于王澜,陆姀对她的母亲王拂更为熟悉。
此人生于微末,年幼跟随太祖皇帝征战立下一番事业,常年征战让她伤了身体,直至四十岁时才得了一个孩子,自是宝贝着养大。
陆姀笑了,这王拂和凌复两人可是多年政敌,两人同是武将名字又略有些相似,常被人拿来比较。
凌复是前朝投降归附的武将,凌家往上数数都是贵族,这种就是王拂最瞧不上的,又被好事者拿来对比心里那自然更不爽快。
王澜在这种氛围影响下也是极度讨厌凌家人。
皇帝在一旁小心观察着,见皇姐诡异地笑了起来,她又开始脑补。
凌王两家的水火不容是摆在台面上的,有时候她上朝没一会儿这两人就开始互呛t,呛着呛着就开始骂小辈。
两位都是爱女如命的,这哪能忍得了,好好的朝堂好几次差点变成武林大会。
说多了都是眼泪。
皇帝偷偷擦掉额角的汗,她想起皇姐破例塞进去的那位凌二小姐。
以她的了解来看,这位二小姐实无亮眼之处,王将军脏话输出时都会忘记这位二小姐。
莫非凌复得罪了皇姐,所以皇姐要用这一招警示对方?
皇帝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有些不忍,王澜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王将军对她的疼爱过头了。
可她只是个傀儡也无法改变什么,只是提了一句:“王澜虽勇猛,但过于自大狂妄,做事毫无顾忌,凌二小姐遇到她很难全身而退。”
陆姀冷笑一声:“你在关心她?”
皇帝心一提,连忙否认:“朕并无此意。”
看着皇帝低眉顺眼的模样,陆姀心里那股没由来的气下去一些。
情绪的异常让她有些焦躁,皱眉良久才说:“正好打压打压对方的气焰。”
说完起身离去,随她而去的还有殿内众人的紧张。
皇帝挺直的背弯了下去,她无奈摇头,突然又想起可以招凌大小姐进宫,让大小姐劝凌悦直接投降。
这么做不只是不忍,她还想拉拢拉拢凌将军。
她沉声吩咐:“请凌大小姐入宫。”
陆姀走出勤政殿后便算着凌府的方向开始飞檐走壁,宫墙也好宫门也好对她毫无用处。
雪天少有人出门,何况这个冬日格外的冷。
又往前赶了一段路,落在一处屋顶时听见其中的人生鼎沸,她本打算离开却在听到熟悉名字时停了下来。
第19章
此处是一个赌坊。
“我押王小姐胜。”
“我也押王小姐,她可是一个人剿灭了一个山匪寨子的狠人啊!”
“我就不跟你们了,我押文鸢鸢。”
“文鸢鸢?哪冒出的无名之辈?”
“我也押文鸢鸢,前年跑商的时候遇到水匪,当时就是文小姐救的我等。”
“前面的,文鸢鸢你都不知道?她从匪贼中救下的人不计其数且从不求回报,有侠女之称。”
陆姀在屋顶听着,听到赌坊内逐渐分为文王两派,间歇性参杂着其余三人的名字。
而从头到尾她都没听到凌悦的名字,偶有提起也多是莫名其妙中带着几分嫌弃。
赌坊门口蹲着一个吸着鼻涕的小娃娃,看是哪个不负责任的大人带来的这里。
不知为何,陆姀有些不爽,她跳下屋顶靠近那个小娃娃。
小女娃将自己蹲成一颗圆滚滚的红色团子,突然看到一双漂亮的白色绣花鞋,她抬头去看,眼睛瞪得圆圆,笑道:“是仙女。”
陆姀被逗乐了,不过还是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她有点怕对方的鼻涕。
小孩的声音淹没在屋内酒鬼的疯狂里,所以无人在意此处。
陆姀掏出钱袋刚想抛到女娃脚边,但在对方纯真的眼神下良心钝痛,于是将钱袋轻轻放在女孩的手中,哄道:“帮仙女一个忙,仙女会实现你的愿望。”
赌坊里文王两派互不相让,气氛火热时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小娃娃爬上了凳子,然后将一袋子钱放在凌悦的名字上。
银钱与木质桌面的碰撞再加上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声音让现场瞬间一窒。
“凌悦,一千两。”
赌坊主人拆开钱袋一看,钱袋里边的银块和银票加起来只会比一千两多。
他震惊地抱起自己的孩子,询问:“娃儿你哪来的钱?”
娃娃吸吸鼻涕:“仙女姐姐给的。”
说完指向外边,可门外除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外别无其他。
陆姀心情很好地往凌家赶,在看见那熟悉的墙和院落时嘴角不自主翘起。
她熟练翻过墙,又熟练从窗户钻了进去再一次熟练逮住了床上的凌悦。这一次凌悦的眼神不再惊恐,她习惯了。
凌悦淡定坐起:“殿下。”
“不必行礼。”
凌悦想要下床,但总感觉不对劲,于是就这样坐在床上。
她有些尴尬,重生之后的她有些惫懒,前世大多数时间都在战场,神经时刻紧绷,重活一世后她十分享受自己的时间。
睡眠可以说是一种奖励,就是睡太久了头有些疼。
她轻轻靠着床栏,看着前世的梦魇轻问:“殿下来此何故?”
陆姀见她眼神迷蒙,头发散乱,只能说每根头发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嘴唇微张,两颊肉乎乎的像包子。
其实世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很喜欢可爱的东西,比如猫猫狗狗。
陆姀之前养过一条长毛的小狗,只是她喜欢去揉小狗脑袋,导致对方的毛发总是很潦草的模样。
现在的凌悦就很像那只潦草的小狗,幻视之下陆姀伸手摸了摸,将对方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
凌悦不敢怒也不敢言,只是抬眸疑惑。
重活一世,前世交情甚少的嫡姐主动靠近,昔日的死对头也怪怪的,唯有陆薇莹还是一如既往虚伪。
摸够了,陆姀又掏出怀里手帕一脸嫌弃地擦着手,擦完又突然凑近撩起凌悦颈侧一缕长发轻嗅。
凌悦瞳孔地震。
被调戏了?被调戏了吗?
控制不住的,凌悦扯走了自己的头发,一本正经的模样:“殿下别这样,不符礼法。”
陆姀看着对方迅速蹿红的耳垂笑了起来:“你说这话不觉得心虚吗?”
凌悦一窒。
某段记忆又开始重现,于是她的气势低落下去,“臣女……”
纠结许久,凌悦低声说:“若是被人看见有损殿下名誉。”
陆姀看着对方乱糟糟的头,不屑一笑:“那就将看到的人都杀了如何?”
凌悦一惊,不自觉扯住陆姀衣角大声道:“殿下不可!”
然而在激动时,凌悦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拉近,但陆姀知道。
她并未提醒,仍是不屑的样子,“哼,我何曾惧过世俗,又何时有过好名声,你多虑了。”
陆姀本想站起离开,可又觉得对方实在有趣,就这样不动,眉眼间全是笑意:“这次来是想告诉你,若是明日你输了不必赔命。”
凌悦眼睛一亮,激动着就要感谢,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但我给你投注了万两,若是你输了,这钱也得你偿还。”
欣赏完凌悦碎掉的表情,陆姀站起走到窗边转身提醒:“还有你的洗头水太差了,换掉。”
说完便翻窗而去。
在她离开后,凌悦开始翻找自己的钱袋首饰,不甘心地数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发现,她还差九千九百九十两。
第011章 差异
武科当日凌悦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春桃将她拾掇干净后她就将院里那杆矛给取了下来。
上手一看,木柄处被冻裂开了。
凌悦也不在意,只是在门口看到了凌复。
“父亲。”
凌复看着这个女儿忍不住心底有气,他也觉得长公主是在敲打,又或者那日在宫里她得罪了长公主。
第20章
想到此处脸色愈加黑沉,凌复斥道:“为何不听嫡姐的话。”
昨日凌雅过来劝说她放弃比赛,直接投降。
可凌悦有苦说不出,只能拒绝。
凌悦没生气,前世她经历过太多风雨,所谓亲情显得微不足道。
之前隐藏实力是想简单过一辈子,前世这个愿望被陆薇莹打破,今生又被陆姀逼得站到台前。
再隐藏已是不可能了,既如此,那份懦弱与谦卑也要一并舍弃。
于是凌悦抬头直视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气势比凌复还高些:“长公主之命不敢不从,请父亲让路。”
这突如而来的转变惊到了凌复,随之而来的便是怒火,他吼道:“放肆!你这样和我说话,简直毫无教养。”
凌悦神色平静,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父亲说的没错,我是无人教养。”
“你!”
凌复感觉自己被驳了面子,他抬手就要给凌悦一个教训。
“父亲住手!”
凌雅从后面跑了过来,她挡在凌悦身前看着凌复高举的手臂:“父亲,不要。”
面对凌雅时,凌复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他愤怒拂袖,气冲冲离开了这处他少来的地方。
凌雅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给凌悦解释:“父亲只是气急了。”
气急了就能打人吗?
凌悦本来想将对方揍上一顿,凌雅出现救的其实是凌复。
凌雅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可信度,她拉起凌悦的手有些伤心地说:“一定要去?”
对方的手比自己的冷,可前些日子好像不是这样。
看来是病更严重了。
凌悦抽出自己的手点点头:“一定要去。”
凌雅的眼泪瞬时就上了眼眶,皇帝找上她说了这件事。
可她怎么都不相信长公主会对凌悦不利,对方明明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这里的环境不如山里纯粹,她已经不知道该信任谁了。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嫡姐,凌悦仿佛被定住了。
她真的很怕别人哭,当然敌人除外,敌人哭得越凶她越兴奋。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
前世她大半辈子都在沙场,身边围绕的都是将士,所以她不懂哄人。
不过t哄马她有一手。
凌悦双眼一亮,她伸出左手拍拍嫡姐的肩膀:“不怕,相信我。”
擦掉眼角泪水,凌雅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姐姐的样子,这个时候还在打扰妹妹的情绪。
她强笑道:“去吧,一定会平安的。”
虽然凌雅的关心很莫名,但凌悦还是被温暖了。
她终于笑了,“嫡姐等我回来。”
凌雅见她还在安慰自己,忍不住又要流泪,她赶紧控制自己的情绪,笑得比哭还难看:“去吧。”
门口准备了马匹,马匹边上还有一杆朱红的长矛。
凌悦看了看手中的次品,又看向那小厮手里的。
“二小姐,老爷为您准备了马匹和武器。”
没有突然而来的关心,凌悦明白对方只是在意名声而已。
凌悦握紧了手中的矛走了过去,她先是安抚了马儿,然后利落翻身坐上马背。
她只要了马匹,骑着它来到了武举场地。
“不长眼的,让开!”
背后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张扬的女声,凌悦回望,发现是一穿宝蓝色衣裳的女子,再定睛一看是王澜。
前世的战场好友突然出现在眼前,她习惯性打招呼,临近时却发现对方双眸中的凶狠。
她猛然惊醒勒马往旁躲避,马匹疾驰而过,凌悦只能望着对方的背影。
突然王澜回头冲着凌悦轻蔑一笑,随后进入箭亭。
这场景太过熟悉,让人感慨。
凌悦没被挑衅到,无奈摇头轻笑:“这人还是老样子。”
身后又有马蹄声渐近,凌悦回头却发现那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相比于张扬的王澜,这一位就要低调很多,白衣配剑,脸上带着笑,给人一种很好亲近的错觉。
然而凌悦暗中撇嘴,心道:老狐狸。
白衣剑士在凌悦身旁停下,声音亦是轻轻柔柔的,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
“你是凌二小姐吗?我叫文鸢鸢,也可以叫我鸢鸢。”
凌悦有些感慨,但是能见故人还是很高兴的,这几天她被长公主整得有些疲惫,倒忘了这一次武举会遇见这两人。
“你好,鸢鸢小姐。”
文鸢鸢笑了下,十分有礼地说:“鸢鸢先走一步。”
凌悦点头。
她看着文鸢鸢的背影慢慢消失,忍不住叹声:“真不知这两人前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说完心情又低落下去,这次武举确实为朝廷选出了人才,年轻将领中最勇猛的三人,又两人都出自这次武科。
但是战场凶险莫测,再勇猛的将士也有失策之时,到最后三人中活下来的就只剩下她凌悦了。
那么这一世,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凌悦骑着马慢悠悠进了箭亭。
箭亭是皇家练习骑射的场地,武举时也用于考试。
刚进场地凌悦就察觉到无数目光的注视。
她先抬头看向高处,发现长公主悠闲坐在那儿,她冲凌悦一笑,随后比了口型。
凌悦翻译过来:一万两银子。
第21章
抓着马绳的手忍不住颤起来,马儿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开始焦躁。
凌悦调整自己的状态去看另外两道眼神,不出意外的是王澜和文鸢鸢。
王澜抬着下巴看她,从凌悦这个角度去看就只能看见鼻孔了,而文鸢鸢则是冲她柔柔一笑。
横冲直撞的野猪和浑身心眼子的老狐狸。
不多时比赛就开始了,陆姀在台上看着,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凌悦身上,就连皇帝的声音都没听到。
皇帝也不敢打扰,有些忧心地看着场上的凌悦。
她拿起杯子喝水,却见凌悦悠哉悠哉选了一把三石弓,于是她一口水喷了出来。
那可是现场最重的弓,她做皇帝这么久也见过能拉开那弓的,虽不算稀奇但也称不上多,当然身边这位算一个。
该不会是不认得弓吧。
身旁的小宫女忙掏出帕子擦拭皇帝嘴角,擦净后皇帝又拿起茶杯一饮。
然后她就看见下方的凌悦将那三石弓给拉开了,还拉得很轻松,于是她一个激动又喷了。
等小宫女将她的嘴角再次擦净时,她把茶杯拿远了些。
这茶她是不敢再喝,否则她还没被皇姐处理就被茶水给暗杀了。
忍不住偷偷看向身侧的皇姐,见对方表情未变,还是原来的笑容。
心底的忌惮又深了一层。
皇帝额头又开始冒冷汗,她完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凌悦可能真有几分本事,但从凌雅那里得知的消息,凌家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
皇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越想越心慌,陆姀的恐怖程度又在她心中拔高了一个度,直接变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然而在场震惊的又何止她一人,陆姀表面很稳,其实内心也惊到不行,除此之外还有种捡到宝的狂喜。
心情大好的她看这个世界都顺眼了很多。
前两场都是比的骑射,就是比试的规矩稍有不同。
起初凌悦还不是很熟练,但很快就找到了前世的感觉,但因为前面几次失误,成绩落后于王澜,目前排在二位。
凌悦那个急啊,她真的很害怕陆姀,要钱和要命她都没有。
好在这场武科特殊,还有最后一场比试,擂台比武。
得了第一的王澜驱马来到凌悦面前,依旧是拿鼻孔看人那一套,张嘴就是讥讽:“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凌家的人也就这样,不过输给我你也不算丢脸,回家哭去吧!”
文鸢鸢也在旁边,她有些看不过去出言相劝:“王小姐,比试还未结束。”
王澜最受不了那些文绉绉的人,就和朝中那些文官一样,一个一个心眼子黑到不行。
于是她张嘴就骂:“你算什么东西!”
凌悦心情已经平复,她还不太熟悉眼前的情况,毕竟前世她们成为好友时,王澜和文鸢鸢已经是恋人了。
脾气不好的王澜在文鸢鸢跟前从未有过重话,哪像现在。
记忆和现实出现了割裂。
凌悦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她还是想将这两位认识回来的。
她抬眸看向王澜,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愤怒,这让王澜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见人还在盯着她,怒火猝然而生,她一把揪住凌悦的领口:“你不服?”
观战的长公主一下站了起来,她死死盯着发生冲突的地方,面色难看。
皇帝在旁边默默低头。
凌悦将领口处的手强硬拉开,还是笑模样。
王澜心中没由来地升起几分慌乱。
她嗤了一声,打马离远了些。
风波平息,文鸢鸢轻声说了一句:“这人好粗鲁。”
那种割裂感再度出现。
凌悦忍不住皱眉,前世这两人时常在她面前秀恩爱,凌悦经常听文鸢鸢毫无事实根据的夸赞。
现在文前世那腻死人的娇羞声音又穿越时空回到耳畔。
“澜澜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
凌悦抚额,一声长叹,抬眸时与陆姀四目相对。
对方冲她一笑,又比了口型。
做得不错。
第012章 异变
一共六个人,正好分成三组,凌悦的运气很好,抽到的是骑射垫底的那位,这位在之前的考试中落马伤了腿直接放弃了。
其余两组的比赛还没结束,凌悦喝着水悠闲看着其他两组的比赛。王澜擅使大刀,力道沉攻势迅速,与她对打的那位选手很快就招架不住,随后被抓住空隙一脚踢飞出去。
胜利后王澜挥刀指向凌悦,满是挑衅的意味。
然而凌悦只是淡淡回了个笑容,这让王澜很是郁闷,她想看凌悦发怒,但无论怎么做对方都很友好,这让她十分抓狂。
将刀扛在肩上,王澜黑着脸瞪了凌悦一眼,还不忘损一句凌家人:“和阿娘说的一样,一家子虚伪的笑面虎。”
凌悦见对方甩脸子有些无奈,前世她们也是不打不相识,王澜本性不坏,就是过于骄纵了些。
“文鸢鸢胜。”
适时风起吹动佳人衣摆,利落收剑,文鸢鸢拱手作礼:“承让。”
见凌悦在看她,文鸢鸢朝着她走了过来,一时间让凌悦幻视前生。
她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战场的凶险让她每次都在猜测自己的死亡,心绪烦乱时文鸢鸢就会走过来开导她,就像现在这样。
第22章
文鸢鸢见她发呆,笑着搭话:“凌小姐待会儿可得对我手下留情啊。”
凌悦回神,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且记忆中的人离去太久,她想不起来。
不由生了些愧疚,在这之前她甚至想过退缩,这一辈子做个平凡人也不错。
她抬头回了一个微笑:“嗯。”
高台上的长公主看见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紧,她感到十分的焦躁,恨不得现在就下去将两人分开。
而这种焦躁又引出另一种焦躁,她不认为自己对凌悦有特殊的感情,按道理来说不该产生这种占有欲。
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是那一次标记行为的原因。
陆姀越想脸色越阴沉,她不断敲击着眼前的桌案,规律的叩击声让身旁的皇帝挺直了脊背。
台下开始了最后的抽签,因为还剩下三人,所以必有一个不用比试。
王澜第一个t跑去抽,抽到的竹签上有个一字。
而凌悦的竹签上什么都没有,她看了一眼文鸢鸢的签,上面一个明晃晃的一。
看样子又不用比了,凌悦感慨自己的好运气,又觉得身边气氛不对,疑惑一看才发现自己站在文王两人中间。
凌悦仿佛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火药味,她默默缩了头。
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现实来回撕扯,凌悦悄悄退后离开战场。
王澜瞧了眼文鸢鸢腰间别的细剑,又露出标志性的嘲讽笑容:“这么细的剑。”
文鸢鸢笑里藏刀:“自然不如王小姐如此魁梧。”
凌悦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在她印象里面前这两人应该腻歪起来。
不等她纠结太久,两人的比试正式开始。
开场王澜一刀就砍向文的脖子,去势汹汹。
凌悦心一提,她瞪大眼睛伸手。
可文鸢鸢哪是等闲之辈,侧身躲过闪到王的身后,极速刺出一剑直扎后心。
凌悦直接站了起来差点就要跳到台上去。
好在王澜也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这一场比赛凶险异常,两位不像在比试,都冲着打死人去的,凌悦的心上下蹿个不停。
最后王澜的刀砍断文鸢鸢的剑身落在对方颈侧,宣告着这场比试的结束。
凌悦终于能够安心坐下。
两人都不差,文胜在灵巧,力气差上一截,一场比试下来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
文鸢鸢捡起断剑捂着失去知觉的手臂下台,而王澜的衣服上都是细小的裂口,也在不断渗血。
凌悦说不上什么心情,她有嫡姐准备的伤药,几步上前交给文鸢鸢。
对方似有些意外,苍白的脸挤出一个笑来:“凌小姐心善。”
凌悦嗯了一声,随后绕过对方走到王澜面前,她伸出手露出掌心中的药瓶。
对于这份善意,王澜有些意外,她一把拍开,瓶子滚出很远。
“少假惺惺的!”
凌悦只是捡起地上的瓶子放在王澜身边的地上,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就走远。
其实王澜是在强撑,汗水浸透伤口,浑身上下都是细密的疼,之后再战会有很大的劣势。
一想到会输给凌家人她就觉得很不甘心,忍不住将那药瓶踢远。
可比试仍旧继续。
凌悦拿了自己的矛试了试,气定神闲地走到台上。
对面的王澜早就站好,正恶狠狠盯着凌悦,只是在这份气势下,凌悦发现对方握刀的手轻轻颤抖。
想了想,凌悦把武器换到不熟悉的右手,这样也算公平一些。
若无其他因素干预,这场比试输给王澜也无妨,只是……
凌悦抬头与长公主四目相对后又默默低头。
她还不起那一万两啊!对不起了姐妹!
斗志在熊熊燃烧,随着一声开始,凌悦率先出击。
她太熟悉王澜了,第一下就直攻下盘,王澜用刀挡住再用蛮力逼退对方,刀身向上的瞬间却又出现破绽。
凌悦抓住机会猛地一踢将对方逼退几步。
王澜的脸色瞬间白下去,凌悦进攻的势头一缓,她犹豫了。
可仁慈对王澜来说却是羞辱,她本就心烦,也不顾身体情况玩命挥刀。
凌悦心存顾虑,转攻为守。
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陆姀知道凌悦是留手了。
可为什么要留手?
陆姀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只能用善良来解释,可战场上不需要善良,她需要的是一个将军而不是一个好人。
场上的比试还在进行,本来能直接夺冠的凌悦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拖延时间。
不知多久后,王澜的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握刀的手不断颤抖,对方不断闪躲,她的招式需要太多力气,而对方还是气定神闲地模样。
凌悦收了武器,淡然道:“承让了。”
这是凌悦的考虑,在场的人都知道王澜负伤,再加上她猥琐的打法,众人只会觉得她的获胜是侥幸。
如此,她能隐藏部分实力还不会伤到对方。
若是一般人可能就这么认命了,毕竟看台上还有一个长公主在。
但王澜不是一般的莽撞,她用尽力气大喊:“我不服!这不公平!”
全场霎时安静下来,众人惊恐看向台上的长公主,发现对方合着眼似是睡着了。
皇帝也是吓了一跳,她有心保住王澜的命,于是厉喝一声:“放肆!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
第23章
顿时就有士兵上前想要拖走王澜,可本已脱力的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束缚,上前一跪:“这不公平!请皇上另择良日重新比试!”
皇帝简直要气死,这个王澜竟然跳过长公主只询问她的意见,这不是将自己架上火坑吗!
悄悄看向身侧的皇姐,发现对方睁眼看着自己,明明是在笑,但总觉得对方藏了怒火。
皇帝害怕极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声,只低低喊了一声“皇姐。”
凌悦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想到长公主可能会发怒,她也直接跪下:“王小姐经历两场比试且受了不小的伤,臣女的确胜之不武,愿择日再比。”
王澜惊了一下,又觉得对方是在做戏,忍不住就要大骂。
可高台上却传来长公主的询问:“王家女儿,你不服?”
这声音让王澜稍微冷静下来,但还是硬着头皮犟:“臣女不服,请长公主择日让我和她再比。”
陆姀笑了笑,可在场的人却没人能笑得出来,在场的人都对王澜投去同情的眼神。
王澜的跋扈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看笑话的人也不少,就等着王澜的人头落地,为这雪景增添一点颜色。
凌悦只觉得天都塌了,重来一世,怎么王澜死得比前世还要早。
能不能想个法子再救救?
于是她跪着向前挪了挪,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殿下,臣女胜之不武,愿归还王小姐本该拥有的名誉!”
大不了这一万两她还!
陆姀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模样十分生气,王澜从头至尾都看不起凌悦,而凌悦为了王竟然连一万两都不在乎。
这样的认识让她很不爽。
她站起来往前走,然后随手抽出候立士兵的剑。
她将剑身擦拭,每擦一下众人的心就往下落。
皇帝也不敢说话,她看着王澜露出可惜的眼神。
她想得明白,皇姐明显是看好凌悦,所以凌悦的无礼能被忽视,但王澜就不行了。
终于,陆姀放下了剑。
她看着台下跪着的两人,嗤笑一声:“既是武科,自需公平。”
王澜瞬间高兴起来,凌悦也松了一口气,她不自觉笑起来,自以为这桩事已经得到了完美解决。
可还不得王澜谢恩,陆姀轻飘飘的一句话又传来:“但不可择日,鉴于你有伤在身,可选择另一种方法。”
凌悦还没反应过来,她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杀意落在自己身上,战场练出来的应变力让她顺手捞过长矛一挡。
剑身落在长矛杆上,凌悦双手发力勉强抵抗,抬头看到陆姀带笑的脸。
她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么近。
“那就让我试试,她到底有没有资格。”
凌悦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对方的怒火怎么点到了自己身上,而在这紧张的时刻,陆姀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我看中的人,怎么能是侥幸获胜。”
第013章 肖想
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凌悦就不能理解对方,即便过了一世她还是看不透。
压在武器上的力道很大,对抗起来很是吃力,对方显然是动了真格,若是不用出全力真有可能被杀掉。
咔嚓一声,长公主的笑容随着矛柄的裂痕扩大而扩大。
凌悦不敢分心,她使劲将人推离,但还来不及准备下一次攻势已至。
陆姀并未留手招招致命,对方招式太急凌悦只能被动留手。
比试的场地不再限于台上,凌悦一个不小心从赛台上跌落,可陆姀并未因此停手从台上追了上去。
凌悦就地一滚,剑尖从她的脸颊擦过,好在未造成任何的伤害。
台上的王澜已经看呆了,她跌跌撞撞走到边上,看着赛台下的两人拼死厮杀,那些凌厉的杀招看得她全身都在抖。
她只是不服气想要重比,但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疯狂偏执,今日凌悦怕是要交代在这。
她脸色一白,一是因为失血二是有一些愧疚。
一开始凌悦还防得住,但没过多久她的武器就不堪重负断成了两截,眼见着那剑身就要落在肩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负伤时,长公主突然收剑转踢,于是她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咳咳咳!”
手中的断矛未脱手,凌悦咳嗽着用矛支撑身体站了起来,而这段时间里长公主并未行动。
在场之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上两人身上,其他比试者直接成了不重要的配角。
对于凌家这位二小姐,大家都存了许多轻视,只知道对方不受凌复重视,偶尔见到也总是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即便这次出场展示了不错的骑射成绩,大家也只是稍有意外,只觉得好t歹是凌复的女儿,骑射不差也正常。
但现在他们是真的惊了,这凌悦竟然能用这么差的武器和长公主打得有来有回,虽然仍处下风,但那可是长公主啊!
这可是一个人将一个百号人的匪寨给屠戮干净的狠人,那场面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而长公主毫发无伤站在其中。
可惜了,长公主竟然出手,这凌二小姐也就到这了。
凌悦擦去嘴角的血,浓烈的血腥味熟悉得让人作呕。
握着断矛的右手在颤抖,愤怒恐惧一齐涌上心头,她直视着长公主的脸:“这还不足以向殿下证明吗?”
第24章
眼见着对方认真起来,陆姀反倒更兴奋了,她举剑一笑,“来吧,向我证明。”
凌悦长叹一声,默默将手中的断矛从右手换到左手。
观战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都认为凌悦是被吓得疯傻了,也有猜测是凌悦的右手受了伤。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指向凌悦不利的方向,可只有凌悦知道,她只是以更认真的态度对待这场比试。
虽然武器断了,但带着矛尖的那一截还是很长,所以影响不大。
凌悦神色一变,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段意气风发的样子,冷静出声:“那就请殿下赐教。”
陆姀的眼中滑过一抹欣赏,同时也感到一阵压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她更加兴奋。
瞬时场上就只剩下金铁交加的响声,两人的攻势都是一样凶猛,一招一式毫无保留。
王澜是距离最近的观战者,她看着打得有来有回的两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凌悦其实是个左撇子,她在前一场比试中却是用的右手,其实已经是让步了。
她愤怒极了,但内心也服气,愤怒只是觉得凌悦没将她当成对手来看待。
前世与长公主交手的次数也不算少,不过大多数时候凌悦都在逃命,这样光明磊落对上的机会也不够多。
实话说,她还是打不过。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就苦笑,但是这种时刻还是保命要紧,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不能什么都没改变就死去。
于是她一咬牙,打算硬撑一记拼命,在剑将要落下之时她没有格挡选择折断矛柄后直接刺了出去。
眼见着要变成两败俱伤的结局,陆姀没有任何惊恐,眼中的兴奋快要溢出来。
众人屏住了呼吸,有些胆小的直接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可她们预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凌悦还是小看了陆姀,在危急时刻她直接丢剑在凌悦手腕上一点。
凌悦吃痛,断矛就此脱手,但她脚下的力道没收就这样直直扑进了长公主怀里。
清雅的梅香萦绕在鼻尖,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凌悦有些腿软就要跌倒,可一只手落在她的腰间将她托住。
场上的杀意荡然无存,她听到陆姀轻笑:“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凌悦浑身紧绷着,她挣扎着推开对方,可腰间的手就像锁链一般将她牢牢困住。
她无语极了,干脆放弃了反抗,见长公主没有继续出招的动作,看来是结束了。
有些忐忑的抬头,对方的脸近在咫尺,近到她再过分靠近一点就能亲上去。
凌悦看着对方的笑容又低下头:“我输了,任殿下处置。”
当然这只是场面话,凌悦还是很想活命的。
于是在这过分安静的时间里,她时不时往上偷瞄陆姀的表情。
然后她就感受到脖子上覆上的温度,就像那天晚上一样,陆姀将手放在这里。
凌悦暗自咬牙,却发现根本没有那种收紧的窒息感,只是带着刺痛的痒意。
“受伤了。”
凌悦颈侧有一道细微的伤口,伤口太小,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陆姀说起她都没有感觉。
凌悦抬手去摸却摸到了对方的手指,很冷,冷得不像一个人。
凌悦赶紧放下,有些担忧地道歉:“抱歉。”
可她的歉意没有回应,于是她抬眸去看,只见那双清冷的眼中满是自己的影子,那么一瞬间,凌悦觉得对方在心疼。
这个想法一出她就忍不住嘲笑自己。
陆姀可以欣赏她利用她迫害她就是不可能心疼她。
凌悦赶紧收回了自己的奇妙幻想,但又觉得在众目睽睽下她们两个如此相拥,实在是不符礼法。
于是她鼓起勇气轻呼:“殿下。”
腰间的手终于松开,凌悦再次获得自由,她的手还在发抖,她总觉得这一世要比上一世更加刺激。
陆姀看了她一眼,又看地上断成三截的矛,意味不明地笑过之后走到王澜面前。
跋扈的王澜颤巍巍跪下,她不敢抬头。
陆姀看着她,冷声道:“我认为她该得这魁首,你可有异议?”
王澜低着头没有看对方,但却感受到了无边的压力,且不说她不敢有异议,再者从刚才的比试来看,要是换她上都撑不到一半就得跪下。
“臣女无异议。”
陆姀对她的识相很满意,紧接着她环视一圈,提声询问:“可有人不服?”
“长公主圣明!”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在场齐齐响起了这句话。
陆姀举起右手,全场的声音瞬间停下。
凌悦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感慨,上天对这个人的眷顾实在是过分了些,绝美的容貌无上的权利过人的才华她全都有。
不由得有了些自卑感,凌悦摇摇头调整自己的心态。
上一世她跟错了人与长公主作对,其实仔细想想,很多事情上殿下的决定都没错,只是太过无情了些。
可是换句话说,会不会是她凌悦错了。
陆姀不知某人的心态悄悄改变,她定下了这次的结果:“那此次的武状元就是凌悦了。”
众人的目光投射在凌悦身上,此前他们从未重视过这个人,而这一次对方坦坦荡荡接受了这个结果。
陆姀转身与之对视,随后走近拍拍她的肩膀:“这次例外,以后同我不必拼命。”
第25章
见人要离开,凌悦叫住对方询问:“殿下认可臣女了吗?”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好笑,陆姀摇摇头,她没有回望只是摇头,“从一开始,我就认可。”
凌悦心一跳,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回去的路上凌悦也是心不在焉的,任由马儿带她回去。
“姓凌的!你给我站住!”
急促的马蹄声中夹杂着王澜愤怒的呐喊,很快王澜就拦在凌悦前面。
她的伤还没好,恢复一点力气就着急追了出来,眼睛因为愤怒圆睁着。
凌悦有些忧虑,对方现在需要静养,可不等她说话,王澜就抬了下巴让她看鼻孔。
只是相比之前,语气要好上不少,只是质问没有嘲讽。
“为何要隐藏实力?”
凌悦无奈苦笑:“这其中有太多缘由。”
王澜鄙夷:“你有这等能力却要躲躲藏藏,如今正当危难之时却只顾自身,若不是长公主你是不是要藏一辈子。”
凌悦沉默,她确实有这个打算。
王澜不等回答,马鞭一挥消失在道路尽头。
凌悦摇头,笑道:“这人一点没变。”
前世王澜打马离去后再也没有回来,但凌悦知道这一次她们还能再会。
想到这里心情好了很多,她决定改变自己的想法,继续当个将军也不错。
至于成家什么的就算了吧。
不知为何,长公主那张脸在脑中晃来晃去,她赶紧止住。
她抚额暗自嘲笑自己:胆子变大了,什么人都敢肖想。
她自言自语道:“凌悦啊,不要得寸进尺,君臣就是君臣。”
第014章 青鸟
回到府中后,凌悦将马栓好,后进门就撞见了凌复,对方沉着脸,见凌悦进门呵斥道:“你从哪里学的武!”
夺得状元本是让人高兴的事,可作为父亲的凌复没有半分喜色,眼中满是忌惮。
凌家势大,消息灵通也不意外,凌悦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冷笑一声,目光无惧,或者说她根本没把凌复放在眼里。
“父亲不理,女儿总得为自己考虑。”
凌复气得不行,如今凌雅不在,他抬手就要给这个女儿一个小小的教训。
眼见巴掌就要落到脸上,凌悦甚至感受到这一掌所携带的掌风,对方下了狠手,这一掌下去牙齿定保不住。
凌悦有些动怒,她伸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握,凌复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出于将军和父亲的威严他不愿痛呼,可冷汗却不听使唤一颗一颗掉落。
他试图挣扎换来的却是更甚一筹的疼痛,怒喝一声:“逆女放肆!”
凌悦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勾唇一笑:“父亲还记得我是你的女儿,真让人感动。”
再用力凌复的手就要废掉了,凌悦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选择放手。
凌复惨白着一张脸握着自己的手腕,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个他一向厌恶忽视的二女儿内力竟要比他深厚。
他十分恶毒地盯着凌悦,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凌复心里闪过许多阴毒的想法,他浸淫朝堂太久,可不单单只会打仗。
凌悦就这样看着他t,重活一世,她对这个父亲当然是十分了解。
前世凌雅死亡后,凌复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凌悦头上,经常派她去执行一些十分危险的任务,美名其曰将军的女儿应当身先士卒。
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可惜凌悦命大,反倒是凌复自凌雅死后斗志不再,一朝不慎死在流箭之下。
但是对方太过跳梁小丑,凌悦从未放在心上,如今她算是投在长公主麾下,还是多思考思考如何搞定这个难缠的殿下。
凌悦不欲与他纠缠,径直朝着府内走去,现在她只想舒舒服服地喝杯热茶。
路过凌雅房间时却听得一阵哭声,凌悦忍不住驻足。
“呜呜呜!妹妹你好好去吧,姐姐不会忘记你的。”
“小姐别哭了,二小姐九泉之下也会感念您的恩德的。”
越听越不对的凌悦伸手敲门:“嫡姐,我回来了。”
屋内的动静消失,随后房间门打开,开门的丫鬟一脸震惊的模样,愣愣道:“二小姐。”
凌悦瞅见凌雅脚边有个小小的黑罐子,这东西她很熟,用来给亡魂烧纸钱的。
凌雅有些尴尬的把那罐子给踢开,但她桌上还摆放着没有烧完的纸钱。
做错事的愧疚让凌雅止不住搓手,她没凌复那样的本事,总以为这次妹妹是凶多吉少。
凌悦走进房里坐到凌雅的对面,直到把对方看成鸵鸟才罢休。
她的神情不再严肃,笑着调侃:“嫡姐就这么不信我。”
凌雅急得咳嗽起来,她想解释,但是毫无办法。
丫鬟赶紧从柜子里拿出药来喂给凌雅,这样她才慢慢好了下来。
对方面色苍白如纸,凌悦不再逗她,关切询问:“嫡姐近日如何?”
因为咳得厉害,凌雅手都在抖,她扯起一抹苦笑,摇头不语。
凌悦的心沉了下来,她不自觉想起与长公主关系不错的那个神医,以后她会不会有机会碰到。
她还在沉思,却有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
“二小姐,宫里有旨,请您移步。”
到大门口时,凌复已经跪下了
这次依旧是孙公公传旨,和上次不同的是对方的态度变得过于谄媚。
第26章
凌悦刚要跪下接旨却被阻拦。
“哎呦,长公主说您受伤了,不用跪谢,二小姐只需收下赏赐即可。”
凌悦有些无语,虽然比试过程惊险但她就只有颈部一处擦伤而已,而且伤处比头发丝都要细。
孙公公一挥手,后面的两个侍卫将一杆赤杆银尖的长矛给抬了上来。
“这是长公主的心意。”
凌悦看见那矛瞳孔一缩,这是她前世的武器,是她断了手后朝廷给的奖赏,没想到今生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凌复自然也是震惊,那武器是开国皇帝举全国工匠历时一年得的神兵之一。
长公主如此看中凌悦,竟送上此等大礼。
他忍不住浑身颤抖,感到十万分的恐惧,同时又很不甘心,觉得凌雅若是身体健康这份殊荣就是凌雅的。
这些人的情绪凌悦都不在意,全部心思都在那朱红的武器上。
“臣女叩谢殿下恩典。”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接过这位老朋友。
孙公公见她爱不释手的样子也是恭维着:“小姐勇武,与它极为相配。”
又寒暄了一番,孙公公终于带着人走了。
凌悦迫不及待想要试试,找找前世的手感,她径直离开了此处,全然不理凌复复杂怨毒的目光。
在居住的地方舞了许久,直到汗水将衣物浸透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天色将晚,凌悦将武器好生收在房内,可她又觉得不够,思来想去将一件旧衣服撕开将长矛缠了一圈。
然后又在想摆在哪个位置比较好。
“看来很喜欢。”
带着笑意的声音来得太过突兀,凌悦循声望去。
只见陆姀侧坐在窗框上,月光轻柔地吻着她的脸,而她在看着凌悦笑。
凌悦倒也没前几次那么害怕了,将长矛放好后唤了声:“殿下。”
陆姀淡淡嗯了一声,她从窗户上翻下轻盈落地,慢慢靠近最后视线落于凌悦颈侧。
悄无声息地收回眼神,陆姀坐在凌悦床上看她:“要不要考虑搬出来。”
陆姀眼线甚多,自然能看出凌复的心思,按照她以往的做法自是不管的,但管一管也无妨。
这丫头如此有趣,放身边时常逗弄,也能解解闷,也省得她天天往这跑,麻烦。
凌悦没反应过来,她有些为难:“臣女囊中羞涩,置办不了房子。”
“殿下今夜来此就是为了这个?”
陆姀没回答她的问题,嫌弃看了一眼这房子。
随后她压低声音蛊惑:“搬去宫内如何?”
这话虽平常,但因两人发生过尴尬的事情所以凌悦免不得就想多了。
她悄悄红了耳垂,有些慌张的模样:“谢殿下厚爱,可臣女卑微,不能消受。”
陆姀玩起自己垂落的长发,凌悦的局促不安全落入她的眼中,只是一瞬她便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小丫头还挺纯情的。
可陆姀是个恶趣味的坏人,于是她放过自己的头发转而站起,一步一步靠近凌悦。
凌悦虽害怕,但她不敢动,只有眼睛无助地四处乱瞟。
淡淡的梅花香气引得她的心跳不断加速。
她终于忍不住祈求:“殿下。”
看着对方红透的耳朵,陆姀大发慈悲放过了她,此时两人的距离就差那么半步。
陆姀心情大好,“我又不会吃了你。”
凌悦:“……”
不得不说,长公主真是一个豪放的地玄。
正无语时,窗边的月光被一个倒挂而下的面具人遮住。
“主上,青鸟在宫中等候。”
看样子这面具人是长公主的死士,不过这青鸟是谁?长公主好像十分重视的样子。
陆姀有些意外,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对方不会这么快回来,除非是在收到她的信之前就在往回赶。
回来得早正好。
陆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凌悦,看得凌悦心慌不已。
没有告别,陆姀翻窗离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自己的寝殿,殿内灯火通明,一粗布麻衣的女子坐在殿内旁侧的桌案前。
听见声音,她回头,笑容疲惫:“小姀。”
陆姀坐在她的对侧,忍不住询问:“你没去送你女儿?”
“我改变主意了,她留在我身边就好。”
烛光下,女子的神情带着陆姀看不懂的落寞,这根本不是那意气风发的青鸟。
这庸医比她还没良心。
陆姀心下不安,也严肃了起来:“若要帮忙尽管说。”
青鸟只是摇头,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而说起陆姀的事:“凌家丫头的事你不必多疑,我觉着那小姑娘不错,你也不小了。”
陆姀嗤笑一声:“你觉得凌悦不错?你见过她?”
青鸟哑了声,讷讷道:“没见过。”
陆姀只觉得这家伙疯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我都未成亲,我二十七,你三十二,怎么说也是你先。”
说完又摆出后悔的模样:“你我好友一场,我都没给你好好谋划,过几日我就将蓉朝的好天干都召集起来,让你选选。”
青鸟头皮一阵发麻,她知道这是陆姀在膈应自己,忍不住投降:“行了行了,我错了,你先给我把把脉。”
陆姀老实伸手,青鸟把脉之后神色一喜:“毒素消减了不少,也没有其他影响,要不你就从了那小丫头算了。”
第27章
看着陆姀的表情变黑,青鸟赶紧解释:“开玩笑呢。”
长时间的赶路实在让人疲惫,青鸟打了个哈欠,擦擦眼角泪花:“无事我就先走了。”
陆姀不耐烦地挥挥手。
很快房内就剩她一人,她盯着摇曳的烛火出神,火光里却印出凌悦的脸。
还不等她耻笑自己,那火光里的脸却被灼烧成黑炭。
她一惊,站起身却发现烛火中什么都没有。
再次坐下,陆姀揉着太阳穴:“大概是幻觉又来了。”
第015章 陆续
不速之客走了,凌悦又宝贝地摸摸新到手的武器。
春桃已经睡下了,凌悦不想打扰对方,自己打了水,梳洗完毕之后就要更衣睡下。
可万物俱寂的夜遮盖不了异常的响动,凌悦耳朵一动,脚步放轻来到了围墙下等候。
不多时围墙上方就出现了人影,人影熟练从高墙跳下。
本以为会是一个帅气的落地,然而她却在凌悦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嘶!还好没人看见。”
借着月光,凌悦看清了这人的模样,这不是王澜又是谁?
她无语地出声:“王小姐深夜造访是为何事?”
王澜吓了一跳,她有些羞恼随后又变成愤怒,翻身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却没想到牵扯到了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凌悦叹气,这个觉看来没法睡了,无奈道:“如不嫌弃,去屋内坐坐吧。”
尽管已经疼出冷汗,王澜仍旧不改鼻孔看人的坏习惯,她大摇大摆地跟着凌悦进了屋坐好。
坐下后环视一圈,脱口而出:“你就住这样的房子?好穷酸。”
这已经是第几次被说穷酸了,虽然是事实,但说得多了t凌悦也有些在意。
前世的战功赫赫为她带来了荣华富贵,且也成了凌氏一脉的主心骨,只是她不爱妆扮自己,钱都花在武器盔甲的保养以及阵亡将士的抚恤上。
她本不用自己掏这个钱,但对于跟着自己的将士,她总觉得要给点心意才行。
思绪跳得远了些,如今最主要是搞清楚这人半夜爬墙是为何。
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王小姐何事?”
王澜嫌弃完后又抬起下巴,傲然道:“你为何要隐藏实力,暴露实力对你只有好处才是。”
“白日你目光游移,如今夜黑风高,是无人在意的时刻。”
屋内的烛光黯淡,凌悦起身挑明灯光,放下剪子转身时才发现王澜耳侧添了新伤。
凌悦一愣,忙问:“你的伤?”
王澜抬手一遮,“别问,问就是我娘打的。”
凌悦重新坐下,她难得看见王澜脸上的窘迫和委屈,忍不住轻笑:“为何?”
一说这个王澜就更加委屈了,她嘴巴一抿:“还不是你,你父亲那点事谁都知道,我让我娘拉拢你,结果她就给我揍了一顿。”
说完又一脸得意:“哼!她不让我来找你,但我是谁!”
凌悦忍不住接了一句:“当街纵马的二世祖。”
王澜眼瞪溜圆,活像要吃了凌悦一般:“你说什么呢!我这可是为了你挨揍,你看你爹对你那么差,要不你改了姓跟着我和我娘,这多好。”
深更半夜过来就是为了挖墙脚,果然是王澜能够做出来的事。
凌悦摇头拒绝:“我只效力一人。”
王澜有些失望,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想来试试,这次比试长公主没下死手,且当时她离二人极近,那句话她听得很清楚。
我看中的人,怎么能是侥幸获胜。
已经很明显了。
可那是长公主,是将自己兄弟姐妹侄子外甥都屠了一个遍的变态,跟着这样一个人得随时看护好自己的脑袋。
两人的比试也给王澜一种怪异的感觉,长公主年近三十还没成婚,难免有些……
王澜仔细端详着凌悦的面容,暖黄灯光下简单的一袭红衣刺破了这寒冷的夜,柳眉杏眼本是温柔模样,可坚毅的眼神让人不自觉感受到压力。
王澜慕了,她终于放弃用鼻孔看人,有些酸溜溜地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小心点。”
凌悦不明所以,“小心什么?”
王澜警惕地观察四周,又压低声音:“小心长公主觊觎。”
凌悦伸手堵住她的嘴,简直是服了这神经大条的人,这种话也能够乱说的吗?
“慎言。”
严肃的凌悦还真有几分唬人,王澜被震慑住呆愣着点了点头。
见王澜还算乖巧,凌悦缩回手,其实她还是有些在意,手指紧张地搓着袖口,小心翼翼询问:“我长得好看吗?”
王澜有些不敢置信,她吐槽着:“你这还不好看!那我算什么?小心我打死你!”
“你这不是炫耀吧!啧!虽然你是凌家人可别学凌家那风气,明明得意得要死还硬是假意贬低自己。”
被狂风暴雨般一顿输出,凌悦知道对方会错了意,赶紧解释:“你误会了。”
王澜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凌悦如何解释。
“误会?我误会在哪?”
凌悦见她揪着不放,变得有些落寞:“是有一个人说我样貌一般。”
王澜是个暴脾气当即开骂:“那人是谁啊!眼瞎了吧!”
凌悦没有回答,这个人自然是陆薇莹。
对方权势越显赫就会被更多的人青睐,蓉朝不缺美丽的天干。
第28章
她在战场的时间很长,归来的时间很少,每次回时都能看到皇宫内那些天干,而她的风尘仆仆在这群人间显得格格不入。
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于是找上了陆薇莹,对方笑着安慰她:“她们再美丽也比不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因为出身原因,凌悦本就比常人敏感。
这个回答逃避了问题本身,但也变相给出了答案。
自卑是一个无底洞,她拼命消耗自己试图将其填满,最后一无所有。
凌悦苦笑一声,“罢了,故人不提。”
王澜突然发现这人可怜得紧,但性格又过于扭捏,如果她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定会让命运尝尝她的拳头是什么滋味。
拉拢的心思变成怜爱后又转变为恨铁不成钢。
她刷一下站起,抬起脚踩在桌子上,可还没威风两分钟就因为扯到了伤疼到僵硬。
碍于面子,她忍着疼教育凌悦:“你都这么厉害了,难过什么啊!漂不漂亮又咋了!对方要是仗着自己漂亮欺负你你就不会挥拳反击,反击几次对方就老实了!”
“人要动嘴皮子,你也略懂些拳法不是!”
凌悦一点也没被对方的豪言壮语鼓励,她的心神全被桌上的裂痕吸引过去。
这是她唯一的一张桌子,现在被王澜给踩裂开了。
可惜王澜太过激动,她一点也没注意到凌悦的不悦,还要说一句就踩一下。
“咔嚓!”“啪!”“哎呦!”
桌子光荣牺牲后茶壶茶杯也跟着一同离去,王澜一脚踩空眼见着要摔到那堆尖利的碎片上。
关键时刻凌悦一脚给她踢回凳子上。
王澜倒抽一口冷气,愤怒道:“你踹那么重干啥!”
凌悦淡淡收回腿,忍住悲伤:“着急过头用力了些。”
王澜揉揉自己的胸口,她待了挺长时间,要是再不走就得被娘发现了。
于是她豪迈放下一句:“别这么懦弱,多学学我,我走了。”
说完一瘸一拐地离开。
凌悦眼瞅着她就要出门,出声叫住:“等等。”
王澜心里有事,就很不客气地问:“干嘛!”
一瓶药散出现在王澜面前。
凌悦笑笑:“疗伤很好用。”
王澜似是有些意外,她对凌悦的态度一开始就很恶劣,可对方却总是不在意。
犹豫一会儿后她伸手拿走药瓶,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认可了凌悦,轻哼一声后翻过墙头离开。
凌悦拍拍手,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一句:“真美。”
困意爬上脑海,凌悦揉揉眼睛准备关上门睡一觉。
然后她又听见了谁的脚步声,她推开关上一半的门,心中大为光火。
还有完没完,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也吵得别人不能睡。
凌悦的桌子茶具尸骨未寒,如今她倒要看看是哪个毛贼找上了门!
循着声音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虽然还是围墙,但换了一个位置。
一个身影轻盈地落在墙上,动作比王澜不知优雅了多少倍。
在对方要落地之时她一个扫堂腿将人给绊倒。
“啊!”
毛贼慌张的叫声略有些耳熟,于是凌悦放弃了下一步行动。
这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文鸢鸢。
再定睛一看果然是文鸢鸢。
这该怎么说?该说她们真不愧是两口子吗?
凌悦无语极了,她也不去扶,就在原地等着文鸢鸢站起来。
“你来做什么?”
虽然不高兴,但是文鸢鸢和王澜不一样,对方心眼子颇多,深夜来到这里一定有什么更深一层的考虑。
在重要的事情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睡眠也就算了。
文鸢鸢扶着墙起身,她眨眨眼一脸疑惑:“凌小姐怎么在这?”
凌悦刚刚压制下去的怒火又再度点燃,她拼命按耐情绪:“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
文鸢鸢更加疑惑,她揉揉眼睛环顾四周,随后皱紧眉头:“你家?”
这迷糊的模样哪里像个精明的狐狸,凌悦突然想起什么。
果不其然,文鸢鸢四处看过之后发现这地方确实陌生,忍不住挠头尬笑:“不好意思,我好像迷路了。”
紧接着她又像遇到救星一般,眼睛比这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晶晶,“还好遇到了凌小姐,那个,福禄客栈怎么走?”
凌悦的脸已经黑得不成样了。
福禄客栈在这条街的另一头,对方这是一出箭亭就走错了。
这是晃了多久……
凌悦长叹一声但还是心软:“从你翻过来的地方出去,往西走到尽头。”
文鸢鸢似懂非懂:“哦哦哦,谢谢,改日宴请小姐。”
她翻过墙。
凌悦有些不放心,她跳上墙头,咬着牙大喊:“那是东!”
第016章 墙头
次日,凌悦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
看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凌悦只有苦笑,若只是睡得晚就算了,入睡之后还梦到前尘,火焰灼烧的痛苦让她辗转反侧,在她控制不住想要醒来时,缥缈的笛声伴随着阵阵梅花香气抚平了痛苦。
就这样,她才得了下半夜的安宁时间。
又打了一个哈欠,凌悦看着春桃的手在自己头上灵活翻飞,眼瞅着发髻就要成型凌悦赶忙制止:“随意一些。”
见春桃嘟嘴,凌悦笑着解释:“既得状元就是朝廷的武将,简单些好。”
第29章
春桃虽理解,但她看着小姐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她的意思自然是越张扬越好。
心里抱怨手上不停,春桃将发髻拆开将全部头发束拢扎在头顶,镜中人立即精神不少。
“小姐t,会不会太素了?”
“不会,如今局势紧张,皇家都推崇节俭,珠翠满头并不好,别担心,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
春桃还是不死心,今日是成绩公布时,到时会有队伍沿途告知喜讯,再接了凌悦进宫面圣,给其一个官职。
一切办妥后,兵部那群人会设下宴席款待。
将这些流程走完之后,凌悦便是真正的天子门生了,日后不用再看凌府这些人的脸色。
明明是这么大的喜事,小姐却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春桃忍不住膜拜起自家小姐来,宠辱不惊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可春桃想错了,她的小姐前世是武将之首,当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成就高兴。
百无聊奈地等着,凌悦撑着头在想梦中的梅香,梅香笛声还有酒,她梦中常出现的东西。
梅香自是让她想起了长公主,可对方不爱饮酒且憎恶笛声。
看着妆台上零落的小物件,凌悦自言自语:“应该不是她,可是谁呢?”
“又或者说只是单纯的一个梦而已。”
喧闹声由远及近,铜锣的声音特别响,凌悦从沉思中抬头,透过那扇打开的门看到一列斜披红花缎带的人。
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一行人高喊着:“恭喜凌大将军凌复次女凌悦武科夺魁。”
很快他们站在了门口,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抱拳恭贺着。
为首者是个着官吏服饰的女子,“恭喜凌小姐,天子门生,年少有为。”
凌悦接过她手中的册书,又低头让其戴上红绸,客气道:“借大人吉言。”
见凌悦如此淡然,为首女子不由得赏识几分,“小凌大人客气了,马匹已经备好,请您同我入宫面圣。”
凌悦态度依旧谦卑:“有劳大人。”
从这破败小院中离开,凌府的家仆侍卫惊讶之余却是深深的恐慌。
因为凌悦的不受重视,他们对待对方多少轻慢,如今凌悦一朝得势,他们自然害怕受到报复。
当然也不全是这些眼神。
凌悦看见凌雅眼中的喜悦,忍不住停下脚步,淡然的脸上露出微笑:“嫡姐在家等我回来。”
凌雅一愣,似是没想到妹妹会停下来与她打招呼,她笑了笑:“嗯,行事谨慎些,莫像上次那般迷了路。”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上次可是跌了一个大跤,差点连命都没了,好在她机灵。
凌悦有些尴尬,匆忙点头后就往外走。
在场之人没有凌复,但是有谁在乎呢。
骑上马,凌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雪还在下,但是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他们纷纷挤在街边想要一赌状元的风采。
“这是状元吗?模样看起来像是探花。”
“是状元,凌府的二小姐。”
“嗯?她会武?”
“长公主亲自下场考验,不会有错。”
“听说能和长公主打得有来有回呢,嘶!这才十八岁,她还未成亲吧?”
“省省吧,人家是将门之后,你家虽有点小钱,但哪配得上人家家世。”
“唉,你说的也是,不知道这好女子最后花落谁家。”
“你们倒是看戏,我把身家都投在王澜身上,可没想到中途冒出个凌悦,整个赌场就一个人赌凌悦,其他人都赔死了。”
“啊?那赌凌悦那人投注多少?”
“一千两啊!整整一千两。”
凌悦有些愣怔,此情此景在前世也常见,但那时她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少年将军,人们对她已经很熟悉了。
且当时她心悦陆薇莹的事人人皆知,这种讨论家事的倒是少有。
意外的这种感觉还不错,仿佛挣脱前世的桎梏,奔向另一种可能。
还有这赌注之事为何?
隐约感觉到那下注之人就是长公主,可想明白之后凌悦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虽然一千两和一万两她都赔不起,但那可是十倍啊,要真输了她一定会傻乎乎去赔这一万两的。
凌悦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她想生气,但一想到对方是长公主,她那点气就没了。
招惹上这么一个祖宗也没办法了。
人生鼎沸融化了冬日的雪,喧闹中她逐渐靠近皇宫。
“喂!姓凌的!”
凌悦回头浅笑,勒紧马绳止步:“伤可好些?”
这一上来就关心身体的做法给王澜整不会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是我的谁啊?多管闲事。”
凌悦仍旧不生气,笑得温和,“自然是朋友,朋友间的关心是理所当然的。”
王澜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倒也没否认。
还不等她纠结完就看见远处慢慢靠近的文鸢鸢。
对方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发髻高耸,各种首饰戴在头上,将她黑色的头发遮得不见一点。
若是这样就算了,偏生文鸢鸢那张脸上还画了很浓的妆,那脸刷得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嘴又红得异常。
王澜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她才不管别人感受,笑得越来越大声。
第30章
“哈哈哈哈!这就是探花吗?笑死人了。”
凌悦本来也想笑,但出于对好友面子的维护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不必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文家经商,最不缺的就是钱,但他们起势的时间太短,还不懂什么叫做低调。
前世在军营门口接文鸢鸢时,对方也是这么一副打扮,她有心跟两个娘亲抗议,可惜抗议无效。
这一次的抗议估计也失败了。
不过王澜你这么放肆真的好吗?这两人前世也是这样过来的?
凌悦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很想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或者说这两人还会不会走到一起?
“那是谁?”
“天呐!长公主!她竟然亲自来接这三位。”
“竟然能看到长公主,平日里都见不着。”
凌悦微惊,她本以为长公主是在宫门口,可那里什么都没有,余光瞥见百姓们都抬头,她心有所感。
抬头望去,宫墙上长公主随意坐着,微风懂事吹起她的长发,衣袂翻飞,飘逸如仙。
白衣朱墙,如画一般。
而画中的人在看着她。
凌悦坐在马上猝不及防就撞进对方眼中,马儿不时发出低喘,凌悦无暇顾及,仿佛着了魔移不开眼睛。
同样的宫墙,同样的两个人,上一世陆姀站在墙上用弓箭对准她,而她只能拼命逃窜。
今生遥遥相望,两人眼中皆是欣赏。
陆姀见下方的凌悦看呆,心里觉得好笑,她飞身跃下。
“参见长公主,公主千岁。”
忽视这一大堆人的见礼,陆姀径直向凌悦的方向走去。
对方也同其他人一样低头行礼。
这匹马也是她亲自挑选的,温顺健壮,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这枣红色配凌悦一定十分不错。
如今看来她的眼光果然没错,枣红色的马儿配上红衣的少女,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见凌悦还低着头,她突然反应过来。
“免礼。”
“谢殿下。”
凌悦这才敢抬头,方才行礼太急都忘记下马,如今她俯视着长公主,多少有些尴尬。
于是一个翻身,下马落地。
落地时却被人扶了一把,顺着被拉住的手看过去,看到长公主那张笑盈盈的脸。
凌悦头皮一炸,她想要将手抽回,可长公主握得很紧。
陆姀直接吩咐:“这人我带走了,其余二人你们好生招待。”
“是!”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盯着凌悦的后背,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被特殊对待到底是为什么?
好在没牵多久长公主就放开了她的手。
陆姀笑道:“不好意思,一时忘记了。”
凌悦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对于这个敷衍的说辞她也不敢反驳,只能垂眸说:“无事。”
再抬头时却看见了另一位熟人。
陆薇莹看着凌悦一喜,她想上前打招呼,又惧怕凌悦身旁的陆姀,在原地踟蹰。
她看着凌悦,眼中带着几分期待,期待对方同前世一样主动靠近。
可惜,这不是前世。
陆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突然一笑:“看来你们交情不浅?”
凌悦移开视线,她怕自己多看一秒就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殿下误会,只是一面之缘。”
陆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那便走吧。”
凌悦从陆薇莹面前走过时,对方还想出声。
陆姀往后看了一眼,她白着脸缩回手。
最终只能目送她俩离开。
第017章 庸医
又下雪了,可凌悦顾不了这些,她还在压制内心的各种情绪,前世的记忆不断涌上来,在这寒冷的气温下她竟感觉到了热。
走着走着突然撞到头,熟悉的香味涌入鼻腔,她慌乱退后一步:“殿下恕罪。”
陆姀转身蹲下,看着她趴在地上,雪地那么凉,这个人可真会作践自己。
起身弯腰,再麻溜将人拉起来,笑着说:“胆子也太小了些,我有那么可怕?”
这话问得凌悦差点再次跪下,忙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陆姀松开手,她懒得在这和她磨叽,冷着脸严肃道:“跟紧。”
“是。”
凌悦拍拍身上的雪,她再也不敢想些有的没t的,牢牢跟在陆姀身后。
陆姀有意试探她,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还用上了轻功。
虽然跟得有些吃力但凌悦咬咬牙还是能跟上,看着前方不断跳跃的背影,凌悦觉得有些眼花。
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几句,除此以外便是惊叹。
忽略脾气的话长公主真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
她这么一分心又离前方那人远了很多,慌里慌张地准备跟上却因为太急从宫墙上摔落下来。
下一秒她就被人拦腰捞起,她听到自己欢快的心跳声。
她没想到长公主会去而复返,仔细想想从之前到现在,对方都有留手。
凌悦有些窘迫,她不习惯和人过于亲密,更何况另一方还是地玄,另外前世都是她救别人,这一世似乎柔弱过头了。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一个奇妙的想法从她脑海中蹿出:
她得救一次长公主回报过去。
这样的想法刚冒头就被她按了回去,本性善良的她甚至有些愧疚。
第31章
她不断指责自己:怎么能期待长公主遇险,不管出于哪个方面考虑长公主都该长命百岁才是。
陆姀松开手,恰时又开始飘雪,有些雪花点缀在面前少女的乌发上,可少女仍未察觉。
小丫头似乎很喜欢发呆,也不知道一天到晚想些什么。
陆姀无奈笑着,伸手摘去对方发间的雪,只是做了这些她又开始搞不懂自己。
有些焦躁地扔掉手里的雪花,冷淡的声音昭示了她此刻的心情:“走。”
看着浑身上下写着别惹我的陆姀,凌悦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只是她们为什么要在墙上走啊?
悄悄往下看,一队身着黄马甲的宫廷侍卫整齐路过。
凌悦有些尴尬,她感觉自己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好在这些侍卫都恪守职责,抬头看了一眼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凌悦松了一口气,将这群侍卫抛在身后。
而在她们离远之后,侍卫队伍最后那位回头看了一眼后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声。
人类丰富的想象力将普通的君臣关系给歪到了不可言说的方向。
凌悦还不知自己名声尽毁,她只觉得长公主的宫殿太偏。
在绕过不知道多少座宫殿后,凌悦终于下了宫墙。
抬头看,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养性殿”三个大字,布局和皇帝的养心殿一致。
不同的是这里伺候的人没那么多,只有几个宫女在打扫宫殿的台阶,见长公主回来,宫女们放下手中的扫帚行礼。
长公主随手吩咐她们起身。
突然殿门被人从内推开,凌悦吓了一跳,她偷偷看过去,殿门口站着一个满面笑容的女子。
朴素的着装和此处的富丽堂皇完全不符,戴着头巾,露在外边的头发中夹杂了些许银丝。
长公主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推门的人正是青鸟,她笑着说:“小姀回来了。”
陆姀满目嫌弃,阴恻恻地说:“还穿这破衣服我就丢你进鱼塘。”
青鸟肩膀抖了抖,无奈道:“我穿不惯你那些好东西,你别生气,先进来。”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瞅着凌悦,被凌悦发现后还友好地笑笑。
陆姀脸上还带着嫌弃,但也没真把青鸟给丢进鱼塘里。
凌悦跟着进屋,内心的惊涛骇浪是怎么也止不住。
她十分惊讶地看着那粗布麻衣的女子。
这个人竟然叫长公主小姀,长公主还没生气!
而且凌悦总觉得这人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记忆太过杂乱,她一时记不起这熟悉的感觉是为什么,只是跟着进屋随后被长公主赐了座。
出于尊敬,凌悦并没有四处乱瞄,只是低头看着茶杯。
青鸟先是给陆姀把了脉,“挺好的。”
陆姀缩回手,又看向一旁缩着头当乌龟的凌悦,她冷哼一声:“给她看看。”
凌悦瞬间挺直脊背,十分识相地伸出自己的手。
青鸟见状也是好笑,对着陆姀说:“你吓她干什么?”
陆姀觉得实在莫名其妙,忍不住皱眉看着凌悦:“我吓了你吗?”
凌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见目的达到,陆姀随意向后一躺,得意地看着青鸟。
青鸟被逗乐,又打心底里觉得高兴。
自从认识陆姀以来,对方发病时疯狂阴鸷的,像是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困兽,要用獠牙和利爪将能看到的一切都撕碎。
而疯狂过后便是让人感觉不到生气的沉默。
若是这两种,青鸟其实还不怕,她最怕的是另一种。
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很好,会耍小聪明,会逗弄人,会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得意。
陆姀被她这样的目光盯着,忍不住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再也忍受不住的她眸光一寒:“看什么。”
万千感慨都被青鸟收入腹中,她移开眼将手放在凌悦手腕处。
凌悦本来还比较悠闲,但青鸟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感觉到她的异样,青鸟笑着安抚:“放轻松,不要紧张。”
凌悦平静下来,这轻柔的声音让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
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闪过,她终于明白了这分熟悉是为何。
前世她被敌军投毒,毒素让她失去了双眼差点将她的生命也带走。
在意识弥留之际她拼命挣扎,有人搭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放轻松,不要紧张。”
可是那时她睁眼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听军营的士兵说是个游医救了她。
眼前这人是前世的救命恩人。
陆姀见这人把这么久的脉,心下也有些微妙的担忧,她想开口但又怕打扰,最后改躺为坐,紧盯着凌悦的手腕。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青鸟松开凌悦的手腕,“凌侍卫是否多梦?”
凌悦一惊,“是,入睡时常有噩梦。”
青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沉吟一会儿又问:“可记得梦的内容?”
凌悦点头,“梦到真心错付,断手瞎眼,被火烧成灰烬。”
“又梦到死后孤坟长满野草,有人携花置于墓前,浅斟浊酒,横笛轻奏。”
坐在一旁的陆姀眉头一皱,眼神透出困惑。
前世的噩梦每天都在她的梦中上演一遍,凌悦苦恼很久,她对前世救过自己的人十分信任,带着期盼看着青鸟:“您可有办法解决?”
第32章
青鸟自信一笑:“你放心,这很容易解决。”
凌悦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在她心中,青鸟已经配得上神医这两个字了。
她很是激动,又想起长公主还在身侧,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长公主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鸟站起身,她走到旁边的书架边,最上侧摆了一沓宣纸,她抽出几张拿到旁边的桌案上提笔写画。
将毛笔搁下,又将写了字的纸吹了吹,随后小心翼翼折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走回原处将折好的纸张递给凌悦,一脸神秘的模样:“回去再打开,被第二人知晓此方就无用了。”
眼前贼眉鼠眼的恩人像极了凌悦前世遇到过的各种假道士假和尚。
药方被人看见不还是药方吗?难不成是什么民间忌讳?
虽然不能理解,但出于对恩人的绝对信任,凌悦还是将方子郑重其事地塞进怀里,又严肃保证:“明白。”
青鸟瞅了一眼还在皱眉的陆姀,再一次严肃告知:“一定保护好,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看。”
凌悦完全被唬住了,她又重重一点头,紧紧护着怀中方子:“我明白。”
见凌悦如此上道,青鸟十分欣慰,她又偷瞄了陆姀一眼,见对方毫无动作便做起了主人:“殿下带你来此也是关心你的身体,如今一切无碍,你先回府。”
凌悦一个点头后反应过来,“那我的官职?”
青鸟一愣:“方才不是叫你凌侍卫。”
被这么提醒,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青鸟笑出一口白牙:“恭喜,御前侍卫。”
这和凌悦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会分在兵部,先从不入流的小官做起。
震惊之后她就冷静下来,保护皇帝之类的她还是能做到。
可事实却没她想的那么简单,青鸟拍拍她的肩膀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负责保护长公主的安全。”
凌悦一抖。
长公主还需要人保护?
可长公主并没有反驳。
回去的路上凌悦整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又叹气。
到家时也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一个人枯坐到天黑。
等到要入睡时她才放下自己对未来的忧虑。
从怀中拿出那纸方子,凌悦鬼鬼祟祟朝外面看,确定无人后将门窗都锁好,一切无误就着烛光拆开那折成心型的方子。
拆时手不停发颤,日后的安稳睡眠就在今朝了!
纸张展开,其上书:同长公主成婚即可。
凌悦瞪大眼睛又愤怒将纸张揉成一团丢掉。
“荒谬!”
原地无能狂怒许久,凌悦准备先放过自己睡觉。
或许是那张方子的原因,凌悦没梦前世梦今生。
梦里全是长公主的影子……
第018章 废弃
这t大概是她睡得最好的一晚,没有莫名其妙的人造访,也没做噩梦。
铜镜中印出春桃欲言又止的脸,凌悦问她:“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春桃脸一红,赶紧摇头否认,“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梳头发的手却更重了,扯得凌悦头皮痛,她轻嘶一声春桃就吓得停了手。
“小姐对不起!”
凌悦转过身,略严肃了些:“你对我有所隐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桃跪下请罪,神色慌张:“奴婢绝无二心。”
见吓到了人,凌悦放松自己的表情:“春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若有难事想对我说不必为难。”
春桃感动又纠结,她抬眼看了看凌悦的脸,低头后脸慢慢红了起来。
凌悦看着羞涩的春桃心里有些猜测,莫非是看上了什么人?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春桃还没分化,过早爱人带着风险,需给她好好把关才是。
于是凌悦放下那仅存的严肃开始八卦起来,轻笑一声:“有心上人了?是谁?”
见凌悦误会,春桃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到这凌悦就不懂了,她疑惑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其实本不必那么逼问,只是对方的纠结摆得太过明显,和她平常大大咧咧的样子根本不一样,这孩子根本藏不住事,能被她藏住的一定是大事。
哪知问完这句话后春桃的表情更纠结了,眼见着对方的左右眉毛就要手拉手。
春桃又悄悄抬头看了凌悦一眼,就这一眼后她的左右眉毛终于成功牵手,她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说吗?”
见她愿意说,凌悦哪会有阻拦的心思,她生怕自己没做好安慰不了春桃,于是声音放得更低更柔:“当然可以,任何事情你都能跟我说。”
春桃见她如此和蔼,犹豫很久还是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小姐是不是喜欢长公主?”
耐心倾听的凌悦没想到话题会落在自己身上,她睁圆一双眼,一脸惊恐的模样:“你怎么会这么想?”
春桃被她的突然激动给吓了一跳,忍不住身体向后倾,支支吾吾地说:“昨儿你说了一宿的含糊不清的梦话,我听了许久,只听清长公主三个字。”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凌悦脸开始快速变红,她还以为是春桃的春天到了,没想到是她的春天被春桃听到了。
凌悦捂着滚烫的脸不想面对这丢脸的事实,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搞清楚,于是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压下声音的颤抖,假装淡定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第33章
不问还好,一问春桃的脸就更红了,她咬着唇将唇瓣上的血色挤干净,声音越来越小但能听出来她在模仿。
“长公主疼吗?”
“殿下~”
眼见着她还要说出更多,凌悦赶紧伸手暂停:“我知道了,别说了。”
这屋子都这么破了,怎么就没有地缝让她钻上一钻,凌悦深呼吸一口:“我对殿下只有臣子的仰慕,绝无情爱之意。”
这事说出来还是很危险的,要是被长公主知道还不得发疯。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凌悦严肃交代春桃:“这事你我知道就好,绝对不能往外说。”
春桃捂住嘴巴疯狂点头,又要举手发誓,凌悦制止了她:“不必,我信你,时候不早,我得去宫里了。”
“小姐一路小心。”
直到凌悦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春桃才发现手上的梳子,她愣了那么一会儿才想起小姐的头还没梳完,顿时就有些着急,可要去追也追不上了。
春桃自顾自担心了好一会儿,又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真正的大事是另外一件。
她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沉思了很久,自言自语道:“若是再做这样的梦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越想越担心的她又开始自我安慰:“没事,小姐那么娴静的人,哪能天天做那样的梦,别想多了。”
而打马离去的凌悦也发现了头发的问题,她勒马停住随后将头上的东西都拆开,又拿出其中一根红色的发绳将所有头发都绑在一起,感觉头上轻松很多后凌悦平复自己的心情朝着皇宫的方向策马。
到了宫门口下马,凌悦正要将马牵去拴住,可还没等她动作就有一个小宫女跑过来抢过她手里的缰绳,“大人先走吧,长公主在等你。”
凌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这个御前侍卫好像同其他的不太一样,她不需要巡逻值班的吗?
想也不用想这一定是长公主的主意。
做了亏心事的凌悦忍不住头皮发麻,不过好歹是战场里厮杀过的,所以……
所以她还是怕啊!
这一段路走得特别艰难,每靠近一点凌悦的心就紧张一些,越紧张她就走得越慢。
陆姀在自己的宫殿里坐着,可眼神却时不时往外瞄,瞄完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青鸟在一旁看书,看到精彩处还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庸医今日将那身寒酸的衣服给换掉,套上了一件绿色的宫装,头上也被陆姀派的人拾掇了一番,可再名贵的东西在她身上都会变得奇怪,这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看话本还会咯咯傻笑。
陆姀看她这么舒服的样子忍不住内心不爽,于是一把抽过对方手上的书,略微看上一眼后嫌恶道:“不堪入目。”
说完便随手丢到远处。
“唉!我的书!你不懂欣赏!”
陆姀眉头一皱,心里琢磨着要将这宫里整顿整顿,将这些无用的书都给清理出去。
看着屁颠屁颠去捡书的青鸟,陆姀更加不明白,见人带着书坐下,她仔细看了很久才问:“我记得你原是不看这种书的,这才一个月,你好像变了很多。”
青鸟刚翻开那本书又将书合上放下,她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桌上的凉透的茶水倒掉再添上热茶。
茶香袅袅,面前的人也没发疯,倒是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可青鸟明白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她难得正经,这样却是陆姀最熟悉的样子。
“这样的我不好吗?”
“挺好,总比一天到晚愁眉不展好,但过于吵闹,你收敛收敛。”
陆姀说完又将青鸟从上到下瞅了一遍:“你该不会也疯了?”
陆姀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青鸟只是苦笑,她将桌上茶水喝干净,明明是茶水却喝出了酒的感觉。
“没疯,只是想明白了很多,先不提我的事,你一直看着门口,是不是在等凌悦?”
心思被看穿,但陆姀很会演戏,嗤笑一声:“想她做什么,你莫不是看了太多无用的书,脑子不好了,总有些奇妙的幻想。”
青鸟没理她,自顾自给自己添茶,低头时头顶的白发有些明显。
说到底还是关心,陆姀放弃了准备好的调侃,只盯着对方的头顶皱眉:“我记得上一次见你还未生白发,这一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鸟又喝完一杯,她笑了笑:“不用担心,已经结束了。”
陆姀见她不想说也没有逼问,青鸟也不是那种逞强的人。
只是还有一点她不太明白,对方好像很看好凌悦和她在一起。
门外又开始下雪,没过一会儿就铺了浅浅的一层。
今年的大雪持续得太久,北边南边的那些人估计蠢蠢欲动了,这样的天气本身不方便举行武科,但没办法,朝中人才还是少了些。
或者说她不放心。
她本想亲自带兵,可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个疯子怎么能带兵抗敌。
不过上天很会开玩笑,误打误撞地给她送来了凌悦这号人,病奇迹般地好了过来,虽然还会有过激的想法,但还能控制。
青鸟见她在看雪,忍不住回忆起过去,感慨道:“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就是这样的大雪,不知不觉也是十多年了。”
陆姀冷哼一声:“你挺喜欢下雪?我可不喜欢。”
第34章
温馨的气氛突然变得外头的雪一样冷,青鸟有些无语。
不过也习惯了,能怼人也挺好的。
她摇摇头望着窗外的雪景,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落寞:“你不喜欢雪,而我最不喜的是雨天。”
陆姀不想管这些,眼见着这雪下个不停,她忍不住啧了一声,起身就想离开。
可刚走两步就见雪色的天地中一抹鲜艳的红,那抹红色从小小的一团逐渐变大,风雪模糊了面容,可陆姀一眼认出了那是凌悦。
于是她所有的焦躁一扫而空,又坐了回去。
青鸟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暗暗嘲笑,又故意说:“时间刚好,她没迟到,你可不能为难。”
陆姀警告似地撇了她一眼换来青鸟举双手投降。
凌悦掸尽身上雪,就要跪下行礼时听到屋内长公主的声音:“进来。”
凌悦抬脚进屋,屋内温暖,那就要找不到存在感的耳朵渐渐恢复了知觉。
她抬头看向长公主却悄悄红了脸。
好在寒风太过凛冽,来时她的脸便是红色。
青鸟t见她精神,忍不住调侃:“昨日睡得如何?”
庸医的声音赶走了少女的羞涩,凌悦修养良好,但还是忍不住阴阳:“托您的福,睡得很好。”
青鸟一笑,十分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出手你放心。”
看着笑嘻嘻的青鸟,凌悦的恩人滤镜碎了一地。
陆姀打断她们的闲聊:“你先在一旁侯着。”
凌悦老实站在陆姀身后。
随后陆姀便和青鸟聊起了政事。
废帝改立新皇?
凌悦越听越心惊,这是她能听的吗?
听到陆姀想要废帝的心思,青鸟态度强硬:“不可,陆薇莹哪能比过现在的皇帝。”
陆姀没有反驳,她闭上眼睛,随后一个转头找上了装乌龟的凌悦:“你觉得呢?”
凌悦:“!?”
第019章 无语
冷汗簌簌而下,凌悦脑中瞬间闪现许多恐怖的结果,人说君心难测,但君心哪有长公主难猜。
长公主就这么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按照前世的规律来说,长公主虽有意愿废帝但对陆薇莹也不看好,陆薇莹能够继位完全是她凌悦拼出来的。
灵光一闪,凌悦机灵地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不过在说答案之前还是表达一下自己的谦卑。
她拱手行礼,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臣愚钝,怎可妄议国事。”
陆姀敲了敲桌面,似乎有些不耐:“我不喜欢撒谎的人,难不成你忘了。”
“这虚伪客套你父亲玩玩也就罢了,你不行,嗯?”
嗯字加重,凌悦顿感压力。
她抬头看长公主的表情,些许不满跃于眉间。
既然如此,凌悦不再藏匿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挺直腰板,模样一本正经:“恕臣直言,陆薇莹不如当今圣上。”
对于这个回答,长公主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笑:“何以见得?明明你与他们二人都不熟稔。”
凌悦一惊,意识到自己表情失控赶紧低头。
她的见解大多来源于前世,此世她与圣上和陆薇莹都是萍水相逢而已。
长公主她似乎在有意试探。
不知不觉出了很多汗,后背已经湿透,内层的衣物紧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很是不适。
该怎么回答?不能撒谎又不能暴露自己,重生这种荒谬的事才更像是谎言。
陆姀也在等这个回答,她总觉得凌悦和陆薇莹之间有点不简单,但她们确实没接触多少次。
她之前确实动了废帝的心思,如今局势太乱,现在的皇帝虽然没有过错但性格太过软弱。
如果她身体还撑得住,倒也不必那么急切,但当时的她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信心。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阴差阳错之下她的身体很有可能治好,那就不用考虑废帝的事,如今提起最主要的原因是陆薇莹有意拉拢凌悦的样子。
想到这点陆姀的心中就涌上一阵一阵的不快。
她紧盯着凌悦,等待着她的回答。
青鸟见气氛诡异忍不住打圆场:“她哪知道这些,不过胡乱说的,不要想多了。”
陆姀斜了她一眼,青鸟便讪笑着不敢再说了。
回过头,陆姀追问着:“不能回答?”
凌悦悄悄叹气,抬头时眼中再无畏惧:“殿下,臣确实不熟悉圣上和公主,但臣熟悉您,只要您在,谁坐在上面都无所谓。”
“只是您更熟悉如今的圣上,微臣才会如此回答。”
陆姀听完嗤笑一声:“你不觉得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凌悦觉得长公主的声音有些落寞。
那些风言风语她也不是没听过,长公主最初摄政时朝野上下都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说她害死了贤德的太子。
虽然这些声音渐渐少了,但时不时还会听到。
看着憔悴的陆姀,凌悦突然觉得对方很不容易,“微臣从小听着长公主的故事长大,殿下绝不是妖女。”
凌悦说话时的表情太认真,陆姀也分辨不出她有没有说谎。
于是她起身凑近,捏住凌悦的下巴,笑得馥郁非常,连带着身上那股淡淡的梅花香气都明显了很多。
第35章
凌悦有些紧张,她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但现在露怯刚才说的那些都容易被打成谎言,为此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逃避,而是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
青鸟在一旁捂住嘴巴,捂完之后又觉得捂错地方,随后伸出双手挡住了眼睛。
这样的凌悦倒让陆姀新鲜,她轻笑一声,似乎放松下来。
如果不是谎言的话,那凌悦真是个心软的孩子,明明之前表现得都很害怕的样子,却还会说这些话来安慰那个让她觉得恐惧的人。
但是陆姀撒谎了,她根本不在意外边的流言蜚语。
她还挺喜欢妖女这个称呼的。
松开凌悦的下巴,陆姀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对面遮眼的青鸟冷笑:“不要眼睛的话我可以帮你。”
青鸟赶紧放下手,坐直身体后正经道:“不劳费心,还是继续刚才的议题,不能废帝,若是要换也不能是陆薇莹。”
陆姀将空茶杯倒置,“为何?”
青鸟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见过的人太多,那小姑娘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阴险狠辣。”
陆姀侧目瞅她,“若是没记错,你第一眼见我时,对我的评价也是阴险狠辣。”
没想到聊起这个还会被翻旧账,青鸟难得窘迫,尴尬地解释着:“都那么久的事了。”
将倒扣的茶杯恢复成原样,陆姀语气平常,“我记性很好。”
又意有所指地说:“连少时误闯的孩子都能记得很清楚。”
凌悦发现长公主在看着自己,就像刚才那句话是对她说的一样。
看着凌悦呆滞的模样,陆姀眼中淌过失望,最后又变成无奈。
她终于放过了手中的茶杯,随意道:“那便如此。”
凌悦的冷汗终于能够停止,这两人在她这个小喽啰面前谈论这样的大事,她真怕自己的脑袋不够砍的。
今天的刺激够多了,可以结束了吧?
这御前侍卫她是一天也不想再当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地时候,长公主又叫了她的名字。
“凌悦,你就和我们吃。”
就算御前侍卫一般情况也不可能和皇室一起吃饭,凌悦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可别问出什么问题。
凌悦这样祈祷着,可能神明真的听见了她的祷告,这顿饭吃得异常和平。
前世她常在沙场,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而今生她被苛待,还没领到咸鱼翻身后的第一笔俸禄。
凌悦不挑食,她觉得什么都好吃,吃着吃着又想起家里的春桃,那丫头跟着她一直吃苦,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
但是她还是不敢提出来,只是多看了几眼红烧肉。
吃饱后她偷偷往长公主的方向看,却发现对方碗筷摆在身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凌悦有些窘迫,害羞之余她发现一个问题,长公主似乎很喜欢看她。
桌上的菜被撤了下去,凌悦有了些许负罪感,她这个御前侍卫当得是不是太舒服了。
哪里有人赴班比待在家里还舒服的?
吃完饭后长公主就开始看折子,当然她不会直接处理政务,这些都是皇帝看过批注了的,她会再过目。
凌悦本打算去门口守着,毕竟她是御前侍卫又不是贴身宫女。
她刚一抬脚长公主就从折子堆里抬个头。
陆姀唤住想逃跑的凌悦:“站我身后。”
凌悦瞬间僵硬,她垂着头站到长公主身后。
这个位置能将长公主翻开的折子看得一清二楚,凌悦觉得自己的小命又危险了很多,想低头时却在一张折子上发现了熟悉的名字。
宋轩泽!
前世蓉朝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个宋轩泽,他本是南部鑫朝的废太子,母族没落父皇厌弃,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凌悦移不开视线,她的手轻轻颤抖,她在愤怒。
对方的成名之战,就是王澜丧命的那一次。
凌悦也忘记那些恐惧了,她想再看看,奏折却突然合上。
陆姀一直在关注凌悦,见她从一开始的恐慌变成愤怒,她觉得自己还是没读懂这个人。
她调查过了,凌悦的生活环境很简单,可以说她能看到的天地只有凌府那一点点地方,接触的人也很少。
那么,很多问题就变得奇怪了。
陆姀对自己弄不懂的事情向来有很大的兴趣。
但是凌悦那想要说又不能说的模样也很有意思,所以这次她不准备主动出击。
凌悦确实憋得难受,她很想对长公主说:“这个人!就这个人!宰了!”
但是她有什么理由去说这件事情,宋轩泽是后期才冒头的,前期表现就是一个杂鱼啊!
可要是不说,日后蓉朝都不会再关注这位废太子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凌悦想到出宫的时候都没想到解决办法,她一脸愁容地走出宫门口,又在自己的马前踱步。
“唉!姓凌的!”
这冒犯的称呼一听就知道是谁,凌悦睁着一双透着死气的t眼睛看向王澜:“王小姐。”
王澜被吓了一跳,“听说你在长公主身边当差,这!要是不行就逃吧。”
凌悦摇摇头,看着王澜的眼神很复杂,又看向她身旁的文鸢鸢。
怨气稍微消减,凌悦见两人关系不错,有些不解:“这是?”
第36章
王澜一脸不解:“她知道跟我一条路以后就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
文鸢鸢没说什么,只是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用口型示意凌悦:“不要说。”
虽然有些无语,但凌悦照顾对方面子不会去说,只是王澜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鬼鬼祟祟地说:“我觉得,她是不是喜欢我?”
凌悦:“……”
王澜的自信从不缺席,摸了摸下巴之后再次确定自己的答案:“你不用说了,她一定是喜欢我。”
第020章 血色
积雪初融时更冷,好不容易等到休沐,身心俱疲的凌悦终于不用面对长公主,她本想好好睡一觉,可有个不省事的一大早就吵醒她。
门被敲得震天响,若是再多敲几下估计就要英勇牺牲。
“姓凌的给我出来,我们出去跑马!”
凌悦眉头一皱,她拉过被子将耳朵给盖上,但这样也阻挡不住王澜的大嗓门。
“姓凌的!你起来,不然我今天这顿打岂不是白挨!”
春桃在一旁焦急地劝:“王小姐请回吧,我家小姐身子不爽利。”
王澜敲门的动作一顿,春桃误以为自己劝住了,忍不住露出笑容就要送客。
哪知这二愣子一个瞪眼,“不舒服找大夫,睡床上能好?快出来!”
说完便又敲起门来。
凌悦一个骨碌坐起,为了拯救自己快要散架的门,她一个箭步窜过去将门打开。
本来是想生气的,但看着鼻青脸肿的王澜她轻嘶一声:“你这?”
王澜指着自己的脸,毫不在意地说:“我娘打的,你知道她最看不惯姓凌的,但我觉得你还不错。”
终于见到了凌悦,她兴奋极了:“城郊的积雪融了许多,要去看看吗?”
积雪融了很多也不方便跑马啊。
可盛情难却,且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为王澜的事情烦忧。
凌悦轻叹一声,似是对王澜的无奈,随之一笑:“那走吧。”
更衣后往外走了两步,她又反应过来,忍不住对王澜说:“你叫我凌悦就好。”
姓凌的姓凌的,这府上全是姓凌的,说起来还真有些冒犯。
王澜倒没什么关系,“听你的。”
城郊没什么人,积雪融化后露出底下的黑色土地,树木也是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好看。
王澜一路上说个没停,一会儿吐槽她娘,一会儿吐槽凌复,最后再吐槽一下最近经历的一些事情。
一路上凌悦都只是听着,很少说自己的事。
“凌悦,你找时间搬出来如何?”
只有切身体会一次才会明白凌悦在凌府中有多不受待见。
今日王澜带着凌悦出门时遇见了凌复,那眼神跟见着仇人一样,起初还以为凌复是对她有意见,仔细着一看才发现凌复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凌悦摇头:“现在不是时候。”
王澜策马停在她前面,不解道:“为什么?”
凌悦不好说,她能说自己还没拿到俸禄,所以没钱租住吗?
为了掩盖自己贫穷的事实,凌悦只是一脸高深莫测地说:“时机未到。”
王澜挠挠头倒也相信了,既然不提这个她又聊起了别的,就比如说她很好奇在长公主身边当差是什么感受。
于是放慢速度与凌悦同步,“长公主没为难你吧?”
“没有,殿下很好。”
除了第一天被问了无法回答的问题,其余几天过的都很平淡,平淡到她有心思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比如殿下她对一个问题不解时会轻轻敲击桌面。
看累了会坐在原处闭上眼睛假寐,但一有声音就会惊醒。
殿下似乎不太爱吃肉,难怪瘦成那样。
发觉自己想的事情全与长公主有关,凌悦一惊。
王澜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感慨着:“我真佩服你,长公主真的很欣赏你。”
说完又十分不甘心:“你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妹妹呢!”
凌悦无语了,这个人总是让她无语,她反驳道:“我比你大,休想占我便宜。”
“就大三个月而已。”
王澜一脸不在意,又觉得有凌悦这样的姐姐也不错,她又没心没肺地笑着:“做姐姐也可以,你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好姐姐。”
凌悦怔住,王澜这种人喜怒哀乐都不会遮掩,所以她的评价绝不可能是假的。
说不上什么感觉,前世太在意陆薇莹的感受,这样的心态让她忽视了太多人的关心,像跳出了某个怪圈,她终于轻松许多。
抬头看天,阳光明媚,凌悦轻笑:“天气真好。”
突然又一阵马蹄声传来,凌悦回头一看发现是文鸢鸢。
对方喜欢白衣,今日同样是这个颜色,只是带了能遮脸的帷帽,帽上垂坠的轻纱随着马儿的跑步晃动,偶而能看见脸。
文鸢鸢在她们二人身边停了下来,她撩开垂落的纱,神色惊喜:“你们怎么在这?”
凌悦回以微笑,“出来走走,你这是去哪?”
对方腰间配剑,穿的也是便利的衣服,一派侠客风采。
文鸢鸢有些窘迫,“客栈休息时听人说有商客被抢,我去看看。”
天子脚下竟会发生这样的事,直觉告诉凌悦,这件事并不简单。
反正闲来无事,凌悦也不放心文鸢鸢一个人,凌悦决定陪着她一块去。
第37章
王澜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见两人都要去她也要跟着一起。
商量好后,凌悦问:“那伙贼寇在哪?”
文鸢鸢指着前方:“客栈的人告诉我在吴芙山。”
吴芙山!
凌悦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大雪不再下,凌雅昨日又回了吴芙山准备在山上休养几日,可前世这一片都很安宁,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
凌悦勒马往城内跑,王澜紧随其后,文鸢鸢在后面追着,她着急道:“怎么回去了?”
王澜稍微减速等着文跟她一起,见文鸢鸢已在身侧,王澜用不太理解的眼神看着她:“这是南城门,吴芙山要从北城门走。”
帷帽遮挡了文鸢鸢的窘迫,不想丢脸的她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故意来这找你们。”
王澜没有怀疑,她“哦”了一声后,又有些兴奋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撒了一个谎后就要编另一个谎言。
文鸢鸢憋红了脸,她支支吾吾道:“蓉城谁不识得王小姐,我随意一问便知。”
这个借口也说得过去,王澜完全相信了,全然忘记文鸢鸢碰见她们时惊讶的表情。
她们聊天这会儿凌悦跑得已经有些远,王澜看着距离越来越远,她笑着对文鸢鸢说:“快走!追不上了!”
文鸢鸢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亲和,她们在比武时都下了死手,赴职第一天时可没少看王澜的脸色。
王澜见文鸢鸢转头对着自己,越加证实心中猜想。
她强忍住内心的雀跃。
这还是头一次有地玄喜欢她,得表现得好一些才是。
凌悦心中全是嫡姐的安危,虽然凌复派了不少高手保护凌雅,但她更信自己的直觉。
回府取了长矛,凌悦直接翻墙出了府,与另两人汇合后直奔吴芙山。
此时吴芙山上,凌雅给两只小兔子添了草叶,随后待在边上看着两只兔子吃草。
山上还是冷,她搓了搓手。
“小姐回屋吧。”
凌雅看着身后的黑衣侍女,对方总是这样一脸严肃的模样,平常与她说话也得不到回应。
但是对方武艺高强,有她在凌雅就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她又转过头去,“轻月,我再看一会儿。”
长剑出鞘,轻月将其横在身前紧盯着门的方向,她怒喝一声:“谁!”
凌雅被吓了一跳,她站起来躲在轻月身后紧张地看着门口。
一阵风吹过,门被吹动,吱呀作响。
一个人从门后站出来,轻笑着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是我。”
凌雅惊讶,“五公主。”
陆薇莹一步步靠近,可是轻月的剑并没有收回,陆薇莹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奇怪的是对方脚步虚浮,不像练武之人。
凌雅按住轻月的肩膀,轻月犹豫一会儿还是收了剑,不过眼神还是很警惕。
陆薇莹也不在意她的敌意,她慢慢靠近,看着那围栏中的两只小兔子。
兔子就是普通的家兔,可其中的一只引起了陆薇莹的注意。
那只兔子只有三条腿,眼睛紧闭,似乎是看不见的样子。
陆薇莹多疑,这只兔子实在太像前世的凌悦。
凌雅见她一直盯着那只残疾的兔子看,解释道:“大雪时冻伤了前爪和眼睛,本以为救不过来,但它顽强的活了过来。”
凌雅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它很坚强。”
陆薇莹想起前世的凌悦,她不否认自己有点运气,能找到凌悦这样的好助力,将她带出冷宫,帮了她一次又t一次。
但后来凌悦失了右手,再后来又失去了双眼,而她皇位稳坐,朝局也稳定下来。
于是凌悦这枚最好用的棋子就失去了意义。
凌雅见她久站,不知她是何用意,但妹妹的警告她从未遗忘,因此默默退后保持距离。
“公主殿下为何来此?”
陆薇莹终于放过了那只兔子,她转身露出亲和的笑容:“来拜神,没想到你在这里顺便看看。”
吴芙山上是有座寺庙,只是那庙宇年久失修,蓉城百姓若要参拜都会去附近的另一处。
陆薇莹不觉得自己的理由蹩脚,她抬头看着天色,似乎有些为难:“说句难为情的话,我迷糊走到这,然后不知道怎么下去了,凌小姐能否送我一程?”
在陆薇莹的印象中,凌雅善良到不懂得拒绝,所以对方一定会答应。
凌悦那边被长公主盯得紧,她暂时放弃,但凌雅这边她能试试。
她花了一点小钱买通了一群亡命徒给她演戏,只要将凌雅骗出来,她就能上演一出感人的英雄救美。
凌雅看了看身旁的轻月,轻月的存在让她安心不少,犹豫了下,她还是同意了。
陆薇莹计划得逞,她笑道:“劳烦凌小姐了。”
一路上陆薇莹都在主动制造话题,可是凌雅就是爱搭不理的样子,这很让人焦躁。
陆薇莹看着路边做的记号,知道已经快到了,她深吸一口气诚挚说道:“凌小姐,其实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啊!!!”
王澜擦着刀上的血,她大声招呼着凌悦:“那不是你姐吗?”
凌悦在血泊中回头,她看着被吓到的陆薇莹,笑容凉薄,似在讥讽:“公主殿下好啊。”
第021章 回答
第38章
陆薇莹从没见过这样的凌悦,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那眼神里再没有了从前的小心翼翼。
对方的谦卑让她忘记了,这是一位让敌人头疼的女将军。
下意识轻呼出声:“悦悦。”
她以为凌悦会像前世那样靠近,笨拙又小心地哄着她,可让她失望的是凌悦眼中只有厌恶。
凌悦收了武器,淡淡道:“公主请自重。”
冷淡的声音将陆薇莹打回现实,她突然有了一切重来的不甘。
文鸢鸢察觉两人气氛不对,想起对方公主的身份,于是赶忙出来打圆场:“殿下受惊了。”
陆薇莹摇头道:“无事,这到底?”
文鸢鸢回头看了那些尸体一眼,“都是被官府通缉的流贼,他们聚集在此十分不寻常,背后应有人指使,殿下放心,我会将此事上报查明。”
陆薇莹的冷汗忍不住蹿了出来,她当然认得文鸢鸢,自然也清楚对方的本事。
对方擅长用计,时常利用地形困杀敌军,甚至有一次她仅用一只百人小队就灭杀了四千敌军,我方未损一人。
若是真让她查就不妙。
陆薇莹心思一转,佯装愤怒,“这群贼人,天子脚下也敢放肆,这事你不必再管,我要亲自调查。”
文鸢鸢见她态度如此,思考后便放弃自己去查的想法。
另一旁的凌悦将凌雅仔细检查一遍,见对方无事心情好上很多。
将姐姐身上的大氅系紧了些,凌悦开始唠唠叨叨:“姐姐你怎么不听我话?”
凌雅没反应过来,她只看到妹妹的右侧脸颊上有血,于是从袖里掏出手帕伸手擦去那一点污渍。
擦完以后又笑:“你是专门为我过来的?”
凌悦并未否认,她冷冷瞅了陆薇莹一眼,又嫌恶地移开眼睛。
面对凌雅,她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的样子:“姐姐跟我回去,好吗?”
凌雅握着手帕的手攥紧,千万万语最后化为一个字。
“好。”
姐妹情深的场景让旁边看着的王澜一阵羡慕,忍不住感慨道:“我好想要个妹妹啊,要是有的话我一定对她好。”
说完又戳戳身旁的文鸢鸢:“你有兄弟姐妹吗?”
文鸢鸢不明白对方的态度为何转变,她并不觉得冒犯,只是有些头疼地说道:“有个小妹。”
王澜心里不平衡了,怎么人家都有就她没有。
兀自纠结时,王澜见文鸢鸢的腰侧以及袖口都有血迹,背后和肩头都有一道破口隐隐能看到里边皮肉。
不过伤口没有渗血,只是衣服坏了而已。
一切准备好后凌悦便带着嫡姐往山下走,她和凌雅走在最前面,王澜两人跟在她俩身后。
陆薇莹跟在队伍最后,虽然是一起下山,但无人在意她,心底的不甘再次涌动,可她只能看着凌悦的背影。
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之后她们离开了吴芙山。
她们来得太急所以没有准备马车,而此处离城中还有一段距离,若是走的话凌雅的身体也撑不住。
在她为难之时,凌雅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
随后凌雅唤了一声:“轻月。”
“在。”
“带我骑马。”
轻月犹豫了一会儿,见凌雅坚持也只能同意:“明白。”
轻月扶着凌雅上马,对方第一次做这种事十分紧张地握着缰绳。
轻月怕她出事随即上马坐她身后。
她们本打算在山上休养几日,来时租的马车也托府上的人还了回去,所以没准备马匹,如今骑的马是文鸢鸢的。
凌悦和王澜的马匹性子都比较烈,只有文鸢鸢的马温和些。
凌悦正想让王澜弃马和自己同骑,可那家伙动作更快,驱马就凑到了文鸢鸢身边,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后朝着文鸢鸢伸出了手。
“走吧,鸢鸢。”
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文鸢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抬手拒绝,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一把拉上马。
文鸢鸢脸色都变了,正欲阴阳怪气几句一件衣服就批在她的身上。
怒火就这么消失,文鸢鸢不解回头:“你?”
王澜一笑:“你的衣服破了,这样能遮一遮。”
她抬眸看向前方,“抓紧,我要走了。”
“驾!”
超过凌悦时她还挑衅回头,挥了挥手中马鞭:“看谁先到城门口!”
凌雅见两人如此亲密的样子有些好奇,她八卦道:“她们是情侣吗?”
视线中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前世也是这样,她们三人会玩这些无聊的游戏,比一比骑术,看谁先到指定的地方。
记忆中的王澜和现在一样,会在这种小游戏上耍无赖。
凌悦反应慢些就被她俩远远甩在身后,等她追上时却发现两人共乘一骑。
于是输赢不再重要,凌悦不敢打扰,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可是后来王澜战死,一年之后文鸢鸢也随之而去。
夕阳下的草原上再没有那对恩爱眷侣的影子。
她本以为自己的埋骨之地也该是战场,事实是她愧对了好友的期待。
但是这一次不会了。
凌悦回头望了一眼,陆薇莹还站在那里,见凌悦看过去,她羞涩地笑了笑。
她以为凌悦会接她,可她猜错了。
第39章
在来的路上,凌悦看见了陆薇莹的马车,既然如此就让她自己回去。
“公主殿下的马车就在前方,微臣还有事在身就不送您了。”
陆薇莹的笑容僵在嘴角,她也不想自己的热脸再去贴冷屁股,于是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只是善解人意地说:“凌小姐自行离去便是。”
只是说到最后还是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凌悦可不想管她,她冲轻月使了个眼神,几人便抛下陆薇莹离开。
热闹散尽,陆薇莹终于能脱下自己的面具,她泄愤似地在地上猛踩几脚,气得浑身都在抖。
心中好受些后,她一个人往前走。
凌悦将凌雅送回家里,今日也是休沐却没见到凌复的身影,明明早上时还在。
随手拉住一个小厮询问:“父亲呢?”
那小厮似是被吓到了,颤颤巍巍地说:“圣上将将军召进宫去了。”
凌悦松开对方,她比对前世记忆,前世这个时间很安宁,应当没发生什么大事。
“凌悦好了没!难得聚在一起,我请客吃饭!”
王澜的大嗓门又找回了存在感。
虽然凌悦还是很穷,但是这几天她跟着长公主吃得太好,所以面对王澜的诱惑还是能够保持冷静。
但不去的话就太扫兴,于是她大声回应:“稍等!”
而在皇宫里,长公主将一张写满字的信纸置于烛火之上。
火焰向上吞噬,直到信纸变成易碎的黑色灰烬。
青鸟见她沉默,忍不住出声:“你要亲自带兵出征?”
陆姀没回答,只是回到满是奏折的桌案前。
案上有一折子单独放在中间,陆姀将它拿翻开。
自始至终她都很冷静,这倒让青鸟的焦躁少了许多。
她坐到陆姀对面苦口婆心地劝着:“你的身体不能太过劳累,看看奏折还成,打仗绝对不成。”
陆姀还是没抬头,青鸟只能继续劝:“朝中自有人在,况且南方目前只是小动作,犯不着你去。”
“我是大夫,你听我的好不好?”
“啪!”
陆姀重重合上奏折,响亮的声音打断了青鸟的喋喋不休。
将奏折随手扔在t桌上,陆姀抬眼,“说完了吗?”
青鸟被吓了一跳,她咬着牙也倔了起来:“没说完!”
陆姀十分赞赏她的勇气,她也明白青鸟是为了她着想。
轻轻笑了笑:“胆子大了,这次恕你无罪。”
青鸟松了口气:“谢殿下不杀,等等!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能去!”
对于青鸟的愤怒,陆姀显得毫不在意,她拿起另一份奏折查看,一边看一边解释:“我知你是为我考虑,但你知我朝被南北两国觊觎已久,如今南部已有动作,意为试探。”
陆姀声音平静,抬头时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她陆姀向来是狂妄,轻蔑笑着:“这些年我病得太久,倒让这群蠢人生出勇气,这次我亲自领兵让他们再次认识一下我。”
青鸟明白她的意思,蓉朝能够安稳这么久也是陆姀打出来的。
只要有陆姀还活着,他们就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可惜陆姀生病后一直在休养,近几年行踪不定变得低调。
敌人估计也有猜测。
陆姀是想要击碎他们的猜想,巩固一下她在敌人心中的恐怖形象。
于国家而言,她亲自出征只有利益。
青鸟叹了一声,她知道陆姀决定了的事无人能够更改,为此就只能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在殿内转了几圈,最后停在陆姀面前:“你要去可以,但是你得带上两个人。”
陆姀来了点兴趣:“谁?”
“我和凌悦。”
正在酒楼里快乐的凌悦突然感到一阵心烦。
她晃晃脑袋调整心情。
王澜喝酒时总会整些小游戏,就比如划拳比输赢,赢的人可以问输家一个问题,无论多么冒犯都可以。
当然游戏结束后会不会打那就得看被刁难的人心胸宽不宽广。
今日凌悦比较点背,连着输了几次,前几次都是文鸢鸢赢,对方还算克制。
但这一次换成了王澜,她就不知道会问出什么了。
王澜已有两分醉意,她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将凌悦盯得头皮发麻。
王澜大吼一声:“凌悦,你见过最美的人是谁?”
凌悦放松下来,这也不是什么难题。
脑海中又全是陆姀的身影,凌悦闭了眼睛,她刚要回答,对面王澜的头就咚的一声砸在桌上。
对方又换了姿势,砸吧砸吧嘴,竟然睡着了。
剩余二人对视一眼后笑了起来。
文鸢鸢与王澜同路,她便带着王澜走了。
凌悦给春桃打包了一些菜,走出酒楼时看见自己那枣红色的马。
冷风散酒意,她走上前摸了摸马背,随后说出了那来不及出口的答案。
“长公主。”
第022章 欺君
“父亲被派往北部,如此着急,领命之后都没回府。”
凌雅眉间隐有忧色,她咳嗽两声,缓过来后看着沉默不语的凌悦。
想到凌悦也可能上战场,凌雅担心自己这些话让妹妹忧虑,她急忙将身前的糕点推过去:“尝尝看。”
凌悦拿起一块,枣泥糕松软香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第40章
可她还是心不在焉。
这段时间里虽然有一些不如意,但相比于前世的惨烈那些不如意就太过微不足道。
凌悦是一个很知足的人,这段时间她过得太快乐,快乐到就要忘记这是一个动荡的年代。
南北两国同时出手,前世也是凌复出征北方,南方由王拂领兵抵抗。
若是记忆没出错,王拂会带着王澜一同南下,看来要有一阵子看不见王澜了。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舍,虽然王澜时常语出惊人,但对方生性乐观,跟这种爱笑闹的人在一起会很轻松。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将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她赶忙放下手中糕点,倒出药瓶里边药给凌雅喂了下去。
凌雅嘴角渗出血丝,在苍白的脸上这抹红色太过刺目。
说到底凌悦还是心疼,这凌府中她在意的就只有春桃和这位嫡姐。
凌雅拿出手帕擦净嘴角,有些抱歉地说:“抱歉,吓到你了。”
凌悦摇头。
其实待在长公主身边也挺好的,等时机成熟,她可以用功劳和长公主请求,让那位神医给凌雅看看病。
又或者她能遇见那位神医,直接请求神医出手也好。
可惜这么多天了,长公主身边就只出现了一个青鸟,虽然对方也是大夫,可更像一个红娘,有事没事就找机会撮合她和长公主。
吃完药后的凌雅有些疲倦,她虚弱地笑笑:“夜深了,妹妹先回屋吧。”
凌悦并未答应,而是看着凌雅睡沉之后才离开房间,临了又不放心,转身吩咐那几个小丫鬟:“夜里小心些照看。”
仔细交代好后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日王澜踩坏的桌子她自己给修好了,只是修得很粗糙,凌悦也不挑,随便往那一坐。
今日是休沐的最后一天,凌悦突然不敢入睡。
想到明日就要面对长公主,她还是有些压力。
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桌子因她的动作往对面微微倾斜,还发出吱呀的怪声。
凌悦没管这些。
“吱呀~”
凌悦一惊,这次她根本没动,且声音是从窗户那里传来的,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她抬起头来看。
还真是长公主。
凌悦看着大开的门,又看着从窗户优雅翻过的长公主,一时无言。
陆姀熟练地坐到她的对面,撑着脑袋看着凌悦,笑道:“几日未见,你越发穷了。”
长公主的调侃让凌悦有些脸热,说到底她还是将军府的女儿,竟然过成这样。
凌悦无奈:“让殿下见笑了。”
“你同王文两人的关系不错。”
凌悦不知道长公主为何提起这事,她怕对方想多赶紧解释:“只是普通交情。”
残破的桌子上早就没有茶杯这一类的家具,长公主屈指轻叩桌面,每叩一下凌悦的眉毛就微微一缩。
眼瞅着凌悦的眉毛就要皱成川字,陆姀终于放过了可怜的桌子。
她轻笑一声:“我信你,不然怎么会不知道那两人还没回府。”
凌悦点头:“殿下圣明,嗯?殿下方才说她们还没回府?”
陆姀欣赏着凌悦因为震惊而睁大的双眸,她知道对方是个很乖的丫头,一般情况下都很守礼,像这样情绪化的时候可是难得。
她本想继续逗弄,可内心没由来一阵不忍。
若不是青鸟替她检查过身体,陆姀还真要怀疑是不是凌悦给她下了毒。
弄不懂的情绪让她焦躁,她微微阖眼,藏住眼底的不耐。
桌子又发出吱呀声,陆姀抬眸时对面已经没人了,转头见凌悦已经到了门口。
陆姀出声唤住她:“你要去寻她们?”
凌悦一顿,她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急切,竟然忘记和长公主说明。
凌悦顾不得这许多,她点头道:“若殿下无事的话请容臣先行一步。”
陆姀冷笑一声:“不过普通交情,也值得你大半夜去寻?”
这话听起来想是质问,可长公主的语气却怎么听怎么奇怪,若不是对方是长公主,凌悦都要误会这人是在吃醋了。
凌悦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总是幻想一些长公主爱上她的可能性。
她从小便是一个人长大,虽然前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但也没人会和她说一些太过私人的事情。
凌悦开始怀疑是那个夜晚出了问题,难道一起睡过之后,地玄就会影响天干的思想和行为吗?
凌悦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开始担心自己,想找个正经的大夫看一看。
她沉默太久,久到陆姀已经不耐烦了。
凌悦注意到她的表情,她赶紧回答,月色下的她落寞可怜。
“可我只有这些朋友。”
陆姀一怔,她看着凌悦委屈的眼睛,一向没良心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她扭过头,声音温柔很多:“回来吧,她们没事。”
凌悦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她开心道:“真的?”
“嗯?我会撒谎?”
凌悦自然相信对方,她又回到原处坐下,又想起刚才差点将人抛下,忍不住尴尬。
“那她们现在何处?”
听见这句话后的陆姀更加烦躁,对方总是在提文王两人,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陆姀没好气道:“从山里绕回城里了。”
第41章
凌悦听完有些无语了,她似乎低估了文鸢鸢的路痴属性。
这也不怪她,前世文鸢鸢也没表现出这毛病来,可现在仔细想想,文鸢鸢很少单独行动。
王澜没战死时就一直跟着王澜,王澜战死后就一直跟着她行动,唯一一次单独行动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次她找到文鸢鸢时对方已经不行了,浑身是伤,血液从盔甲中渗出,平日清明的人开始说起胡话。
“我好像看见澜澜了,太好了,我还怕我找不到路,见不到她。”
那日的窒息感又涌上心头,重活一世的凌悦逐渐找回了前世那些点滴,并不是她冷情遗忘,而是太过痛苦她根本不敢想。
“你在难过,难过什么?”
陆姀的声音难得轻柔,不再带着戏谑逗弄。
可凌悦觉得自己表现得并不明显,她暂且放下t那些记忆回到现实的月夜中。
抬头看着长公主的眼睛,却发现对方意外温柔,似乎在安慰着她。
凌悦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坏了,她苦笑一声又十分佩服:“殿下如何看出来的?”
陆姀笑笑,随后指着自己的眼角:“这里,有泪水。”
凌悦一惊,她抬手就要去擦,却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
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眼角,她忍不住一个激灵,看着倾身过来的长公主有些紧张地说:“殿下,这。”
陆姀并未在意她的窘迫,她自然收回手,笑得云淡风轻,“没了。”
对方的淡定让凌悦觉得很不公平,因为只有她在意这若有若无的暧昧。
可凌悦对自己太过不自信,长公主的淡定让她怀疑自己。
是不是她太过保守了,只是摸摸脸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
长公主这样高贵的人,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故意占她便宜。
凌悦思来想去都觉得是自己太过于矫情了,为了不让人看笑话,她十分正经地致谢:“谢殿下。”
陆姀觉得很好笑,“你与我是不是太过生分?”
这问题问得太奇怪,凌悦认为君臣之间就该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她老实回答,但绝口不提自己害怕的事实:“君是君臣是臣,臣不能逾距。”
陆姀见她不敢抬头,两人隔得如此近,抬手就能触碰到对方,可又隔得很远。
陆姀嗤笑一声,却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凌悦:“君臣?君是谁?”
话题又往不妙的地方开始发展。
按照一般道理来说,君当然是当今圣上,可满朝文武皆知如今的圣上只是长公主的傀儡。
所以这君也可以指长公主。
凌悦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可长公主却突然放过了她。
“罢了,你这么笨。”
劫后余生的凌悦又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可长公主接着又来了一句话,将她那点委屈全都换成了惊恐。
只见长公主撩起耳边一缕长发,毫不在意地说:“既然我是君你是臣,那天晚上,你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凌悦感觉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
她艰难开口:“殿下不是认同我的价值了吗?”
陆姀笑了笑,“骗你的,或者说,我反悔了。”
凌悦心一提,恐惧之后便是愤怒,“我本以为殿下是个守诺之人,没想到是瞎了眼。”
前世也是,今生也是,凌悦承认自己眼光不行,只是没想到两次都栽在陆家人手里。
陆姀放过自己的头发,看着发怒的凌悦,她感觉对方在她面前鲜活了很多。
不过再逗弄下去,人可真就跑了。
陆姀站起来走到窗边,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方才那句也是谎言。”
凌悦见对方不似玩笑,放松之余又意识到不对,于是皱着眉问:“也?”
见凌悦反应过来,陆姀觉得她迟钝得可爱,“发现了,另一句谎言是你根本就没有流泪。”
说完陆姀就轻巧翻过窗消失在小院中。
第023章 病发
白雪消融从朱瓦间滑落,养性殿里的宫女天微微亮时就开始扫雪。
凌悦站在殿门口,她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坐在台阶上看着庭院中的两人忙碌。
赴职第一日时他就发现这宫殿中的宫女都听不见声音,凌悦起初觉得是她们受到了迫害,后来青鸟说这些人都是她路上捡的孤儿。
青鸟收留了许多孤儿,她教他们谋生的手段,成年之后又会为他们谋划一份工作。
凌悦听完不由得对她改观很多,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不久就被对方亲手按了回去。
无论聊什么话题,对方总能扯到长公主身上去,大有要把这亲事给做成的执着。
凌悦对此接受不能,伴君如伴虎,谁会想和老虎睡觉呢?
正胡思乱想之时,身后的殿门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青鸟的声音。
“今日这么早?”
青鸟的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凌悦见她坐在自己身边,有些不解地问:“云大夫身子不爽吗?”
青鸟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昨夜长公主回府后突然发病,好在不如之前严重,还有着自己的神智。
趁着对方还算清醒,青鸟用药将人迷晕了过去,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可她不敢入睡,愣是守到了陆姀好转才闭上眼睛睡了小会儿。
青鸟叹气:“没睡好。”
第42章
凌悦自己也被睡眠困扰着,被青鸟调侃的事才发生不久,联想起这事凌悦就忍不住调侃:“青鸟大夫不替自己求个姻缘?”
青鸟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连连摆手,模样瞧着都精神了很多,可惜是被吓的。
“你别打趣我,与其执着于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还不如多看几本古籍医书。”
凌悦有些无语:“那你总对我说些不切实际的事。”
青鸟没有丝毫愧疚,“我看人很准的,你们两个挺有缘的。”
之后又带着几分得意说:“我的眼睛可比那劳什子的姻缘签有用。”
凌悦看着她从疲惫模样一点一点变成兴奋的变态,忍不住失语。
她不想再说话,也不想再看见青鸟那逐渐猥琐的脸,干脆闭上了眼睛。
真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在长公主身边待着的,还是说这是在长公主身边待久了所以就疯了?
凌悦突然害怕起来,她怕自己也变成这样不正常的样子。
她在这边心烦意乱,青鸟在边上喋喋不休。
“东街的张娘子同她隔壁的苏掌柜挺有妻妻相,之前去绣楼见的那两位绣娘也是眉来眼去的,嗯,你闭眼干啥?”
凌悦慢慢伸手,然后将自己的耳朵也遮了起来。
青鸟气笑,“你别不信我,这些你都不认识,那说点你身边的,不说其他,就说这一届的武科的榜眼和探花,我觉得她俩就很有可能。”
凌悦遮住耳朵却还是听得见,听到文王两人时她还是惊了一下。
这青鸟好像有点道行的样子。
她放下手睁开眼,“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她们两个比试时的样子跟仇人无异。”
青鸟突然严肃起来,一脸神秘地说:“理由当然是……”
凌悦的好奇心被拉到最高,她略带紧张地跟了一句:“是什么?”
要是对方真这么神的话,那她和长公主难不成真有可能?
青鸟咳嗽一声,“那当然是前天晚上我看见她们在深山老林里幽会。”
凌悦沉默了,她暂时不知道该对谁无语,是无语那两个迷路的人还是面前这位红娘上身的,又或者说对青鸟抱有期待的自己。
不过大晚上的,这样的场景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凌悦叹了口气,“殿下若是愿意,她能找到更好的。”
青鸟那股兴奋劲过去就更困了,她打了一个哈欠,无奈道:“我自然知道这些事,可是目前来说,只有你在她身边才是最好,这是事实。”
凌悦并不这样认为,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不能活的事,更何况是长公主这样风华绝代的人。
谈话间,殿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她俩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门就被人拉开。
危险的气息让凌悦汗毛倒竖,她当机立断推开青鸟,自己也随之一滚。
裂帛声如此清晰,肩头的衣物被撕开,凌悦抬头见长公主站定在她刚才的位置,手中还攥着衣角的残片,她看着凌悦身体晃了一晃,摇头咬牙似在与什么东西对抗。
青鸟脸都白了,她下意识躲在凌悦身后,苦笑道:“又来了。”
凌悦见长公主状态不对,她将青鸟护在身后小声询问:“这是?”
青鸟满面愁容:“是药物的偏性,会让人变得疯狂,失去理性,你想办法控制住她,我有药能暂时压制。”
无意中,凌悦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她感觉自己的小命又危险了几分,可很快她就发现这不是危险几分的问题。
对面的长公主本在苦苦支撑,可看见凌悦护着青鸟的动作时又失去理智对着两人攻击。
凌悦只觉得喉头发苦,此时的她是不可能战胜对方的,她也不想叫人,这么多年都没听到长公主疯症的传言,若是叫了人这件事肯定就瞒不过去。
且对方攻势如此凌厉,要控制怕是得拼命。
她疯狂搜索着前世的记忆,想从那份记忆中找出对目前局面有利的信息。
可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起对方的不可战胜和自己的疲于奔命。这样一想她还挺厉害的,每次都能逃脱,那么这一次应该也一样。
凌悦这样安慰自己。可安慰只能是安慰,她郑重其事地说:“云大夫,若是我在此身陨,请帮忙找到那位神医,帮我嫡姐看病。”
青鸟本来还在焦急,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停下来,她寻思着那位神医不就是她云青鸟吗?
凌悦没发现青鸟震惊的表情,她冲向前去想控制长公主的手却被对方顺势反控,双手被钳制,凌悦奋力挣扎只换来对方的愈加收紧。对方只是盯着她似乎愣了神,凌悦抬腿去踢,长公主失t了平衡往前倒。
凌悦脑袋磕在地上,身上还砸了一个长公主,眼冒金星时她用力一滚换了位置。
却见对方身体一震,眼底的混乱中涌出一丝清明但随即被另一种混沌取代。
凌悦疑惑对方突然老实,紧接着又觉得浑身发热,隐约还闻到了梅花的香气。
第024章 坦白
这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凌悦吓得大喊:“云大夫!”
比时的陆姀全无攻击性,可凌悦双手被她控制也逃脱不了,若是再不处理的话,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要再发生一次。
欺君之罪有一次就够了, 再来一次凌悦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第43章
好在有青鸟在,对方虽然奇怪了点,但好歹是个大夫。
青鸟面带苦色, 她自己也是个地玄又无内力傍身, 不敢贸然靠近。
但目前这种情况要比之前的疯症好解决多了, 一瞬之间她就想到此种场面的解法。
她大吼一声:“你先扶着她进屋, 我在屋里放了药。”
凌悦哪里方便进屋, 她真急了大声回道:“你就不能拿出来吗?”
青鸟反驳:“你开玩笑, 你俩横在那里, 万一我也被影响,那就完了!”
凌悦只觉得头疼, 梅花香气越来越浓惹得她也要失去神智,要不是意志足够坚韧她早就失控了。
低头看过去, 对方发丝凌乱铺在地上, 一双眼睛就这样静静看着,平常能感受的威胁如今通通消失,这样看着倒很是乖巧。
怀着几分侥幸的心理,凌悦尝试着唤醒对方,“殿下, 松开我好吗?”
身下的陆姀轻轻眨了眨眼睛,她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微微皱着眉,没过一会儿就松开了凌悦的手。
这可将凌悦喜坏了, 可这份喜悦没维持太久,她的手又被抓住,好在这次还有一只可以动。
凌悦被拉住就站不起来,她察觉到长公主似乎还有意识,于是又轻声哄着:“殿下先进屋如何?”
陆姀看了她手指的方向,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自己站了起来,一个腿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有凌悦扶一把。
梅花香气并未散去,凌悦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索性就在自己大腿处拧上一把,疼痛让她的意识更加清明。
可长公主似乎没力气,走两步就想往地面摔,这几步的距离她走得很艰难。
凌悦心下焦躁,她害怕时间过得太久长公主会撑不住,于是心一横咬牙:“殿下得罪。”
随即就将人扛在肩上,其实还有更美好的姿势,只是她只有一只手便只能暂时委屈一下长公主了。
凌悦几步迈过去进了屋子,她先将人安放在床上,再对着外头的青鸟大喊:“药在哪?”
青鸟走到门口,脸上突然出现几分愧疚:“对不起了。”
说完她便迅速将门一关,凌悦甚至听见了门外挂锁的声音。
直到这里凌悦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这房间可能没什么药。
乱点鸳鸯谱就算了,现在还这样胡来,凌悦简直要气死。
手被拉住她根本过不去,而且长公主的力气比之前要大上太多,她想用扛的也遭到了反抗。
“云青鸟!你卑鄙!”
门外的青鸟听她这样连名带姓喊就知道对方是真的生气了,可她也没办法,陆姀的身体与常人不同。
她捂住耳朵不听屋内的咒骂,心里已在想事情结束之后该怎么向凌悦赔罪。
而且待在这里也挺尴尬的,还是走远些守着。
青鸟走时将这附近的小宫女都给带走了,于是屋外的扫帚与地面接触的沙沙声也消失了彻底。
骂人也是耗费体力的,凌悦只能尝试唤醒长公主的理智。
“殿下醒醒,我们不能这样。”
可她才说这一句,对方冷漠的脸上突然染上愤怒,同时屋内的梅花香气又浓稠了几分。
凌悦忍得苦不堪言,她距离太近又无法自由活动,神智被一波又一波的欲望冲刷,几近崩溃。
她故技重施,低头在自己的手背上咬下狠狠的一口。
疼痛唤醒神智也驱散了心底的害怕,她想将自己的手从长公主掌心中抽出,可换来的是对方的愈发收紧。
“殿下!你醒醒!”
可陆姀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是将她另外一只手也制住,随后一个用力后翻身就将凌悦给带到了床上。
凌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躺在了软和的床上。
这副模样说出去还挺丢面子的,要是被她前世手下那些兵知道了还不得笑话个三天三夜,威风凛凛不茍言笑的小将军被人如此对待还毫无办法。
凌悦只觉得难堪,她闭上眼睛,眼眶通红,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是她的忍耐也到尽头了。
“不愿?”
长公主的声音虽有些虚弱,但不改其中清冷,凌悦以为她恢复了神智心下大喜,她赶紧点头。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睁开眼发现长公主从她的身上下来走到另一边的柜子旁边,她抽出中间那屉从中拿出一物来。
凌悦见她动作很是麻利,不像是初见那会儿的样子。
可当长公主转身时,她发现对从抽屉中取出的是一把匕首。
匕首古朴,柄处镶着各种颜色的宝石,折射着屋外透过来的晨光,长公主将匕首抽出,那匕首泛着幽幽的冷意。
随即长公主抬眸看了过来,眼神比那凶刃还要冰寒。
凌悦心猛然一跳,以为长公主要对她不利。
却见对方抬手就要往自己手臂上划,凌悦混沌的头脑被吓得清醒,她跌跌撞撞跑过去将匕首夺走。
匕首落地,当啷一声,随后只剩下凌悦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陆姀似有不解:“这你也不愿?”
凌悦说不出心里的难受,她之前揣测长公主的意图,以为对方是要杀她却没想到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持冷静。
这样一比,凌悦更觉得愧疚。
屋内的花香还在,证明长公主她还在忍耐。
她抬头去看,发现对方静静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可身体却在不自觉地轻轻摇晃。
第44章
陆姀见她纠结,她抬手将嘴边的头发抚至耳后,抬手间衣袖滑落,雪色的皮肤上各种细小的伤痕交错。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凌悦喉头发干,“这是?”
陆姀并不在意,她轻撇一眼,轻笑解释:“我身体特殊,你那夜撞见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或轻或重,这些不过是忍耐的代价。”
不过?
凌悦佩服之余又升起几分心疼。
“没有解决办法吗?”
陆姀慢慢走回床边坐下,她看着凌悦的脸笑:“之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听到有解决办法,凌悦也为长公主高兴,虽然对方阴晴不定还喜欢逗她玩,但总体来说对她是很不错的。
凌悦对别人的好意看得很重,即便只是一点点她也要想办法回报回去,她自然希望长公主能摆脱疾病。
喜色跃上眉梢,她有些急切地问:“什么办法?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长公主听完只是笑,随后一直看着凌悦,将凌悦盯得浑身发毛。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凌悦后知后觉了什么。
她突然就明白了青鸟的用意,难不成那个所谓的解决办法就是她?
这怎么可能?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凌悦多么希望长公主否认这个猜想,可对方只是轻轻点头并附带一句夸奖:“对,你很聪明。”
凌悦倒希望自己没有那么聪明。
凌悦的踟蹰早就在陆姀的猜想中,只是当事实发生时她还是感到一分难过,这不太像她。
凌悦与她不过认识几日,按理来说左右不了她的情绪,可事实上她的情绪确实被人左右。
如今的冷静不过是伪装,这次发病不如上次严重,她还能够强行压制,只是这样做多了容易走向另一种极端。
那就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很久之前的陆姀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相比于青鸟的不忍她反倒很平静,想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做成了。
可她得为蓉朝留点什么,否则她生前付出的心血都会白费。
想得太多就会分心,陆姀已经看不清凌悦的表情,她有些累了,再次运功压□□内的冲动,疲惫道:“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你治好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屋内的香气淡了很多,凌悦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憔悴的长公主。
前世苦寻不到的弱点,今生就这么简单地摆在眼前。
见凌悦不语,陆姀还以为她是在害怕,嗤笑一声:“我还不至于因为你的拒绝杀掉你t,就算你不答应也还存在另外的价值。”
对方说得这样明白目的就是为了让凌悦安心。
可凌悦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觉得对方一个人撑到现在,很不容易。
她沉思一会儿,不断做着心理斗争,最后轻叹一声,抬头后眼神变得坚定:“我答应。”
陆姀还以为要废一番口舌,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快,她忍不住调侃:“你不怀疑我别有所图?”
凌悦怔怔看着她:“这天下还有殿下得不到的东西吗?要使这种手段。”
说完又自嘲:“况且我一无所有,殿下何必自轻骗我。”
陆姀沉默了一会儿,“你过来。”
话说得好听,但真让凌悦做点什么的时候她就开始局促。
她满脸纠结地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就顾着自己脸红去了。
陆姀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反悔了?”
凌悦摇摇头:“不是。”
随后她的头越来越低,似在逃避,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我不会。”
脸突然被人掰了过去,她的脸很烫,长公主的手很冷,冷得她一个哆嗦。
香气开始浓郁,凌悦这次没再抵抗。
长公主抱住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轻笑一声,却带着几分宠溺的意思:“傻丫头。”
热气吹在颈侧,凌悦只觉得窘迫和痒,她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句:“殿下。”
“没事,我教你。”
第025章 自我
不同于上一次, 这次屋内有光,且长公主大发慈悲准许她睁眼,凌悦觉得以后的梦肯定会更加精彩。
先不管以后, 她正下床找自己的衣服, 好不容易将一套凑齐,凌悦看着床上还没睡醒的人却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这一世缘分最深的竟然是前世的死敌,若是她能与前世的自己对话, 告诉她:你将长公主给标记了, 还是两次。
前世的自己一定会十分惊恐地睁大眼睛。
想起那个画面来还觉得好笑, 于是凌悦便真的笑了。
她笑得很轻却让床上沉睡的人悠悠转醒。
陆姀坐起身, 表情凝固一瞬, 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
只是她穿衣的速度比平时慢上很多, 她慢慢走到凌悦边上坐下, 见对方不敢看自己又觉得有趣。
伸手将对方的脸捞过来,捏住下巴迫使凌悦抬头:“不敢看?”
凌悦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地玄, 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陆姀松开她没再为难,只是柔情散尽, 在那瞬间又回到了那高不可攀的形象, “想要什么?”
凌悦莫名觉得难受,又或者说是失落,但长公主都开口,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想要跪下请求却被长公主拉住,只听对方说:“坐下。”
第45章
凌悦乖乖坐下, 她紧张到手轻轻发抖。
前世凌雅自刎的场景那么清晰,今生这位嫡姐又对她十分照顾, 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凌悦恳求道:“请长公主请神医为我嫡姐治病。”
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陆姀看着对方的脑袋, 垂眸后屈指轻叩桌面:“据我所知,你与凌雅并不亲厚,你要为她求?”
凌悦重重点头:“请殿下成全。”
对方不像开玩笑的模样,陆姀并不理解对方。
她有些乏累,单手撑着脑袋,“你可知自己身世?”
“我知。”
陆姀更为惊讶,“哦?”
凌悦怎会不知自己身世,她的降生并不被人期待。
鹏州有一柯氏家族,传言这家族中的人可以用做容器,收纳他人身上的污秽。
凌雅的母亲怀她时伤了身,当时又有游方道人路过直道可惜。
“将军夫人腹中孩子贵不可言,可惜邪祟缠身。”
凌复听信了那道士的话,又想起了鹏州柯氏。
因为要年龄相仿才能作为容器,所以才有了凌悦。
后来凌悦出生,可凌雅的身体还是很差,凌复便迁怒于凌悦,觉得是凌悦阻挡了他往上的路。
说起来很痛苦,可凌悦并不在意,她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可是那与嫡姐无关,她什么也不知道。”
“嫡姐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让她再被疾病困扰,请您成全。”
陆姀半闭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可眼前机会难得,凌悦忍不住有些急:“请殿下成全!”
陆姀似乎有些无奈:“这事你同青鸟说。”
“殿下!”
陆姀见她着急,又解释道:“青鸟就是你说的神医。”
“啊?”
凌悦真的愣住了,她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卑鄙无耻的红娘竟然就是神医。
因为前世的原因她也怀疑过,但对方那一纸心型药方直接打碎了她的自信,在后来的相处中又觉得这云大夫有诸多不靠谱的地方。
没想到她真的是神医……
还以为长公主身边那么多能人,神医肯定另有其人。
陆姀觉得对方的表情很有趣,她又想逗人,但现在不太有精力,放弃这个想法后她笑着说:“你不信?不过不信也正常,我会变成疯子全拜她所赐。”
凌悦出了冷汗,开始纠结要不要让青鸟去看凌雅的病。
她支支吾吾地问:“怎么说?”
问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可转念一想,她已经知道长公主这么多秘密,那再多一点也没事。
毕竟秘密有很多个,但是命只有一条,所以知道多知道少都是一样的。
陆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给我开的药会压制我体内的毒素,但那药其实也是毒,吃多了会变成疯子。”
揉了一会儿头似乎没那么重了,陆姀长舒一口气,终于将身体坐直,将自己的身体情况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其实这两种毒素都能用内力压制,只是压制多了又排不出来,只会让它们变成更致命的东西。”
这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可陆姀却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凌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怜悯这种情绪对于对方而言或许是一种侮辱,所以她只能沉默不语。
她不敢问对方是怎么中的毒,一个将军府都有这样阴暗的事,更别提皇家了。
见凌悦不说话,陆姀继续说着自己的事,“你的愿望还作数,我本来也打算让青鸟去看看你的嫡姐。”
凌悦不太理解:“为什么?”
陆姀也不在意对方的问题太多,“告诉你也无妨,我觉自己时日无多,此举是替陆艾拉拢凌复,但这丫头不识好歹,若不是陆氏无人我就把她换了。”
陆艾即是当今的圣上。
凌悦缩着头不敢再听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炸,顺带连前世的一些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前世的长公主比现在更加神出鬼没,权力交给陆薇莹之后更是直接消失,直到朝局稳定之后也不见她再出来。
陆姀已经很困了,“不必忧心,我与常人不同,青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替我延寿,但凌雅不同,你放心就是。”
说话间外面传来锁芯撬动的声音,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一个人贼头贼脑地往里边瞅了一眼。
最后她发现了好好坐着的两人,见凌悦瞪着她,青鸟闪过一分尴尬,但她脸皮厚,愧疚也就那么一下。
干脆将门全部推开,青鸟笑嘻嘻地走过去,“你们没事吧。”
没事倒是没事,就是有些累。
凌悦自然不能将真实感受说出口,想着之后还要请人帮忙且这次她又没什么损失,于是就这样忍了脾气。
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日后有事得劳烦云大夫走一趟。”
青鸟做了亏心事,头点得很快:“嗯嗯,我随你去。”
陆姀觉得有些吵,头好像又疼了起来,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肚子还不饿。
胡乱想了很多,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陆姀有些懊恼,“还有一事,过两日我要南下亲征,你与青鸟同我前去。”
凌悦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战场,前世的她还在隐藏自己的锋芒呢。
除了意外更多的却是兴奋,以至于出了皇宫的大门还在傻笑。
第46章
随她回府的青鸟拉开轿帘有些无语地说:“你喜欢打仗?”
凌悦坐在马上,她低头瞅着青鸟,解释道:“并不是,只是四周都是豺狼虎豹,将它们赶走蓉朝才安稳。”
青鸟笑了笑,若是其他人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她会觉得虚伪,可放凌悦身上她就信。
这家伙傻得有些过分,似乎总是在替别人考虑。
青鸟笑着问她:“你就没有一点点私心吗?为了自己?”
凌悦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她低着头重复了一遍:“自己?”
青鸟放下帘子躺回车里,不知是想起什么,她劝诫道:t“过于在乎别人会迷失自我哦。”
凌悦似乎有所感悟,马儿载着她回到将军府,将人领到凌雅面前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其实这间破房子也没几样家具,但春桃没放过它们,破凳破桌给擦得噌亮。
她擦得太认真,都没发现自家小姐已经回来了。
凌悦不打扰她,一直等到她打扫完才出声:“春桃。”
春桃放下手中的抹布高兴喊了一声:“小姐!今日怎么这样早?”
凌悦脸一红,她跳过了这个话题:“我过两日就要离开。”
春桃瞬间慌了:“小姐去哪?”
这事也算秘密,凌悦不能说,只是交代着自己走后的一些事情:“我同姐姐说了,你暂时去她那儿,她不同于我,你要安静些,知道?”
春桃很是不舍,“小姐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凌悦摇头。
春桃眼中的泪水看着就要溢出来,凌悦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哄人该怎么哄?
从前世到今生,她这木讷的毛病从来没改过,只是笨拙地重复着别哭了这三个字。
春桃哭够了,但还是一直抽抽,凌悦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心底暖流滑过。
擦擦眼角泪水,春桃一脸担忧:“小姐,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凌悦瞬间觉得剧情不对。
如她所愿,春桃下一秒就开始细数她的罪恶,一遍数还一遍掰手指头,最后竟然十根手指都不够用。
“小姐不会洗衣不会做饭,又有些呆呆的,又喜欢睡懒觉做噩梦,愿意做梦也倒算了,有时候还会整晚不睡,不爱说话,就算说话了也很小声,挑衣服也没品味,朋友也没几个……”
眼见着对方还要再说,凌悦赶紧制止:“停!”
春桃这才停止了自己的语言暴力。
凌悦头疼极了,她叹了一声,“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想起那些在战场的日子,凌悦脸上又有了笑容。
春桃也平静下来,虽然还是担心,但现在的小姐比之前的要可靠很多,而且小姐不说的事肯定很重要,或许与长公主有关。
想起之前在窗外听到的梦话,春桃觉得自家小姐走的路很艰难,不过能够喜欢已经是一件很勇敢的事。
她看着凌悦那开心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待在长公主身边开心吗?”
凌悦被问住了。
一开始确实是惶恐的,但现在凌悦变了主意,对方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她想了很久,看着院中枯树,轻声道:“嗯。”
第026章 亡故
“在看什么?”
陆姀回过头看青鸟, 反问道:“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青鸟叹道:“这不是无聊,我本来不打算陪你这么久的,皇宫的天看久了也就这样。”
若是寻常, 她还能同凌悦闲聊, 可对面这人大发慈悲地放了那小丫头两日,为此这日子又无聊起来。
陆姀不想听对方的长吁短叹,在她面前有一堆书籍, 每一本书都被翻得很旧。
随手翻开一本, 上面都是些入不了眼的东西。
当然, 她连好友青鸟的私藏也没放过, 通通给收缴了上来。
青鸟十分不甘地看向那小书堆, 忍不住求道:“我又不在宫内当差, 你收他们的就成, 把我的还来好不好?”
陆姀眉头一挑,冷笑道:“你不在宫内当差但也是蓉朝人, 我一概要管。”
青鸟脸色瞬间就苦了,她垮着脸, 脸上细微的皱纹被挤成了沟壑, 她轻声骂了一句:“没良心的。”
“嗯?”
青鸟连忙摆手,陪着一张笑脸:“我是说长公主您人美心善。”
这一听就是胡诌的,但陆姀也没工夫和她计较,临走之前她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堆书里有一部分是在皇帝那里搜到的。
近些日子的心思都偏到了凌悦身上, 皇帝那边就盯得少了,哪知只是一个放松就有这样的事情。
得敲打敲打才行。
“皇姐可在?”
刚这样想, 皇帝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青鸟很是上道地把门打开,随后给了皇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圣上,长公主在等你。”
皇帝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白,她低着头跟着青鸟走进去,落座后都不敢抬头看。
桌上那堆书对她来说也同催命符无异。
陆姀对这个妹妹的印象也不深,但从对方批阅的奏折来看太过心慈。
如今这个乱世,这个可不能算是优点。
眼神微冷,陆姀将两本书丢在她身上:“解释。”
皇帝忍不住抖了起来,她知道撒谎不是一个好对策,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是我的错,姐姐罚我吧。”
第47章
陆姀的声音还是听不出喜怒,“怎么罚?”
皇帝的声音开始颤抖,“姐姐。”
一声姐姐让陆姀想起了凌悦,她突然心软了。
如今她身体有好转的可能,倒不用向以前那样严厉。
马上就要上战场,这点小事就算了。
陆姀扭过头不再看她,随即将书堆里的书都翻看一遍,粗略了解其中内容后,她抽出其中两本丢到皇帝面前:“这两本还成。”
皇帝冷汗都还没落就收到了阎王姐姐的礼物,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一度怀疑对方是想要废帝了。
陆姀不耐烦地挥手:“走吧,你的奏折我今日要看。”
眼瞧着自己没有被废,皇帝抓着两本书欢喜但又不敢放肆,只能强忍着告退。
青鸟见人都被吓腿软了忍不住笑:“你凶过头了。”
陆姀无语,根本就没说什么,声音也不曾大几分。
她懒得理人,只招呼侍立的宫女将这些书籍搬走。
青鸟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爱书远去,心中默默祭奠一番。
看了看外头的天,青鸟觉得时间到了便拍拍屁股嬉笑道:“该去看病了。”
陆姀抬眼看她:“凌雅的身体如何?”
对于自己的医术青鸟是十分骄傲的,她头都抬上天,张扬道:“在别人那可能是大事,在我这里只能算是比较棘手,我走了。”
青鸟走后陆姀又想起凌悦,想起对方对凌雅的在意,傻丫头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
那丫头总是挂着一张严肃的脸,情况不对时就会慌乱,慌乱时又会努力想办法,情绪表现得很明显。
陆姀也观察过,凌悦不是笨蛋,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能很好隐藏自己情绪的。
所以只有在她这个长公主面前才是这种表现吗?
这个认知让陆姀的心情明媚了很多,连带着脸上的严肃都消融不少。
空无一人的宫殿里,白衣如画的女子轻笑一声,“傻丫头。”
青鸟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看见了走在前头的皇帝。
陆姀可以对皇帝不尊敬,但是她不能,于是上前行了礼:“圣上万福。”
皇帝知道她是陆姀的心腹,也不敢怠慢,“云大夫随意一些便是。”
她略微猜测了下,便知道青鸟此行为何,凌雅被皇姐接入了宫中,看来是准备放在宫里养病。
皇帝感慨皇姐对凌悦的看中,又羡慕凌家两姐妹的情义,而她就连直视皇姐的眼睛都不敢。
想着想着就有了兴趣,皇帝知云青鸟也是个健谈的性格,便开始主动找起话题。
“凌雅的身体如何?”
青鸟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明明之前还对凌雅很抵触,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就这么干走太尴尬,所以随便聊聊。
不过这皇帝可当得可怜,身边都没跟着人,但要是有人跟着,岂不是脸面都没了。
青鸟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皇帝长成这样就太没有威严了些。
不过青鸟挺喜欢这样可爱的孩子,她的女儿也同皇帝一样,看上去毫无威胁。
青鸟有些想女儿了,语气更加柔和:“她很好,只是要治疗很长一段时间,可能要三年。”
皇帝有些为难:“三年?”
青鸟没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异常,她还在思念自己的女儿,叹息道:“是啊,三年,这样的病能撑这么久,凌雅也很坚强了。”
皇帝又怀疑皇姐是故意的,故意将凌雅塞在皇宫里。
心底又升起一点厌恶,她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皇帝回了自己的养心殿,而凌雅住的地方还在前面。
她看着皇帝的背影,又想了想凌雅,最后只是摇头。
忍不住吐槽陆姀:“还说我乱点鸳鸯谱操着闲心,你点的谱才不靠谱吧。”
想着想着又得意起来:t“说起来还是我更胜一筹。”
感觉自己赢了的青鸟哼着小曲儿到了凌雅暂住的宫殿。
给凌雅把完脉以后,青鸟笑着说:“小姐不用担心,一切向好。”
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凌雅自幼体弱,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嬉笑打闹,长大后不能入仕只能这样枯坐着等死。
人人都说她是将军的掌上明珠,可凌雅感受到的只有孤独。
她不喜欢那些怜悯的眼神,可大多时候她根本不会被人记起。
可现在一切都要改变了。
凌雅不知道怎么感谢,只是一脸认真地说:“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无论多难我都会为您做到。”
青鸟救过太多人,这种话她听都听腻了,她只是笑笑:“我也是受人所托,小姐有个好妹妹。”
“您和妹妹我都会记住。”
见凌雅执着,青鸟也不再推辞,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于是随意提了一句:“那就请小姐照顾一下我的女儿吧。”
凌雅有些意外,青鸟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成婚过的,“您成婚了?”
青鸟去了另一边给凌雅抄写药方,听得对方误会她只是笑:“亡友所托罢了,但她在襁褓中时就成了我的女儿,和亲生无异。”
似乎提起了某些伤心的事情,凌雅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待在宫里便免不了拘谨,凌雅不安了一会儿后又想起宫外的小吃来。
“很甜的味道,但是你就请我俩吃这个?”
第48章
王澜看着手里的糖水那是一脸的嫌弃,相比于她的牛饮,文鸢鸢的吃相就优雅很多。
凌悦的糖水也喝完了,她擦擦手:“礼轻情意重不懂?”
王澜哪懂这些,“少来,小气。”
凌悦也不是小气,她是贫穷,长公主给她两日收拾行装,可她拥有的东西就那么多,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样也好,趁着空闲将这两位约出来,这两人也靠谱,竟然能请到假。
有一件事凌悦还挺好奇的,她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我有一个朋友,她说在我们喝酒那天,她在山里看到了你们,是吗?”
文鸢鸢糖水喝到一半被呛到,她低着头加快了喝糖水的速度。
王澜皱着眉,声音压低了些:“你慢点。”
凌悦浑身不对劲,她觉得腻得慌,肯定是刚才那碗糖水的过错。
见文鸢鸢没事,王澜才回答凌悦的问题,显然这个人什么都没察觉,笑得一脸傻样:“是啊,我也奇怪,不过鸢鸢说晚上山里的星星很美,是亮晶晶的。”
说罢还一脸娇羞模样,凌悦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她忍住浑身的不适,心里不爽的她忍不住想:夜晚山里野兽的眼睛也很漂亮,绿油油的。
谁会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看星星啊!
王澜羞涩了一会儿,又察觉到不对,她看向皱眉皱死紧的凌悦真诚询问:“除了我们两个,你哪来的朋友?”
凌悦:“……”
要不是知道对方脑袋缺根筋,她真要怀疑这是故意在扎心。
大人不记小人过,凌悦决定要放过。
她反驳道:“我当然会有朋友。”
王澜笑嘻嘻地说:“你骗人吧。”
文鸢鸢也是服了这人,赶紧对着王澜的腰窝就是一顿肘击。
可惜这家伙不懂意思,转过头就将她出卖:“鸢鸢你捅我干嘛?”
文鸢鸢捂住脸背过身去,用行动和这个小猪划清界限。
凌悦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一路拌嘴打闹。
这种一切未变的满足感常人无法体会。
很快她就到了将军府门口,和两位活宝告别后她就要跨进家门。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凌悦止步回头,发现有一人慌张下马,见到凌悦后直接跪下。
“小姐,将军阵亡了。”
第027章 星夜
没过多久凌悦就被紧急召回宫里。
去往长公主寝殿的路上, 凌悦一直在思考,阵亡这个词可能就是说得好听,按照正常速度凌复应该还没到战场, 难不成是在境内被刺杀了不成?
她手头的情报不够, 还是先见了长公主再说。
等凌悦赶到的时候,长公主正和青鸟聊些什么,青鸟也不像平常那般嬉皮笑脸的, 反而是满脸严肃。
压抑的气氛让人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凌悦站在门口唤了一声:“长公主。”
陆姀抬头, “进来吧, 随意。”
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凌悦也不拘谨, 坐下后她便直奔主题:“我父亲的死究竟是为何?”
前世凌复是在后面的战争里失去生命, 这场大战他该是大捷才对。
青鸟叹息一声:“行军未至,凌将军就被人投毒暗害, 暂时没能找到凶手,但能肯定的是凶手是自己人。”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凌悦的表情, 见对方脸上毫无悲伤, 那句节哀顺变也就咽了回去。
这样解释凌悦明白那报信之人会说成阵亡了,敌人的面还没见到,自家却先内部暗害了起来,说出来简直让人笑话。
凌悦并不在意凌复的生死,她只担心军心以及凌雅能不能接受这个消息。
如今北征的将军突然暴毙, 定得重新选一个,也不知长公主会选谁?
抬眸看长公主, 发现对方也在看她,她愣了一下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恐惧低下头, 她询问道:“北征的将军,殿下可有人选?”
陆姀看上去比刚才要轻松很多,“我已有了人选,不过你父亲阵亡,按道理本是要服丧的,可南部那边也拖不得,原来的计划不能推迟。”
这点事对凌悦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点头道:“国事大于家事。”
陆姀笑笑,想起也过了半天时间,不由问:“你东西收拾得如何?”
“收拾完了。”
陆姀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但是收拾得快也好,这样的话就还有一天时间。
陆姀低头想了想,凌家嫡系子嗣不多,凌复这一代只有他是嫡系,凌氏其余旁枝都不在蓉城,如今的正统嫡系是凌雅,但她身体孱弱,若是其余凌家人心术不正,那估计又是一番乱象。
不知凌悦有无意愿,若她愿意的话陆姀也能帮一把。
又将其余要事商量完全,凌悦终于能从宫里出去,等她回到家时,将军府上已是挂满了白灯笼,那些忙活的丫头小厮们见凌悦回来,个个都比往常恭敬。
凌悦倒是有些烦,她要一遍一遍回应,不如平常这些人都不理她,她还乐个清净。
在一片披麻戴孝的人中,凌悦一身红显得格外突兀,她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
找到凌雅时对方的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哭过没多久,她并未苛责凌悦的冷漠,只是在凌悦坐下时不断念叨:“妹妹,我只有你了。”
凌悦于心不忍,“姐姐身子不好,不可过度悲戚。”
第49章
凌雅擦擦泪水,苍白的脸挤出一个易碎的笑,像一尊易碎的白瓷像。
往后的日子凌悦不在,她还真有些担心,担心凌雅一个人对付不了外面的风雨,前世她从那群族人手里抢权时也是十分艰难的,要不是战功傍身还不一定能抢过。
想着想着凌悦就有些心疼了,她想了很久,人不可能瞬间就成长,还是得替凌雅谋划才是。
她陪着凌雅聊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她吩咐丫鬟将人带到床上睡下才踏着月光离去。
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感觉到屋内有人,停下想要推门的手,凌悦来到窗边轻轻捅破窗户纸,往里一看发现是熟人,而熟人也发现了她笑着看了过来。
不一会儿门从里边打开,长公主站在门口笑着说:“要进来坐坐吗?”
这反客为主的操作将凌悦都给整不会了,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房门口挂上了白灯笼,再配上凄冷的月光,长公主一身站在这里还颇有些女鬼的感觉。
凌悦没动,十分冷静地问:“长公主何事?”
见凌悦如此客套,陆姀觉得有些无趣,她坐回方才的位置又朝着凌悦招手。
凌悦听话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对方的眼神里有不解:“长公主有事传唤我便是,何苦亲临。”
这让人发现了可不得传成什么模样,虽然她们两个人本来也不清不楚的。
陆姀随意一笑,“你不觉得这样十分刺激吗?”
确实挺刺激的,对方第一次翻窗的时候凌悦恰好在洗澡,弄得凌悦洗澡时恨不得将附近几里地都给翻一遍,生怕出现像上次那样尴尬的事情。
陆姀有些气馁,深入了解之后凌悦发现,这阎王名声在外的t长公主很喜欢捉弄人,偏偏她每次都能成功,对此凌悦除了苦笑也是苦笑了。
“可是空闲?随我出去走走如何?”
凌悦倒也不困,她想着自己还有事要求人就点头同意。
对于她的识相,陆姀很是满意,她起身走在前边跃身跳上墙头,转身看着慢吞吞出门的凌悦,催促着:“快些。”
生怕长公主不悦的凌悦加快了脚步,只是在她跳上墙头的时候才发现这下面竟然被人踩出了一条路,虽然现在只是雏形。
今生遇到的无语之事一件接着一件,凌悦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不过长公主这大半夜叫她出去肯定是有什么深意。
难不成是这蓉城中还有什么地宫,长公主在其中养了很多死士,如今她算得上是殿下的心腹,所以去那些死士面前露个脸?
也可能是认识一下长公主在蓉城的产业,让她这个新人熟悉熟悉。
凌悦有了很多猜想,她跟着长公主在房顶跳跃,一不小心还会惊动房顶趴着的小猫。
小猫惊叫一声跑远,凌悦看着猫咪离去的方向投去抱歉的眼神。
眼见着就到了城门口,凌悦估摸着方向是南城门。
城门很高,但是这附近有个很高的客栈,从客栈上就能用轻功飞到墙上去。
凌悦有些不安,倒不是她跳不过去,而是在关城门后这段时间偷溜出去,是要进大牢坐坐的。
不过长公主都去了,好像不必考虑这些,一路单打独斗的凌悦突然意识到了抱大腿的好处。
见长公主在城墙上等她,她便也从客栈楼顶跳了过去。
从高处看见的月亮要更亮一些,和战场上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她向来不懂欣赏,只是前世有文王两人在身边,就觉得那天天得见的月美了很多。
“你喜欢月亮?”
凌悦摇头否认:“只是一般,如果有人在身边的话,什么风景都是美的。”
说完这句话凌悦就发觉有些冒犯,如今在她身边的不就是长公主,这算不算调戏?
悄悄观察长公主,好在对方抬头在看月亮,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凌悦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不明白长公主在此停留的目的,疑惑时又听得长公主一声轻笑。
“守城的士兵竟然如此懈怠,明日我得好好查查。”
凌悦的冷汗一下子就窜了出来,不过这话也没错,她们站这里许久也不曾见人值夜。
仔细想想,前世凌雅也是夜里被敌人从凌府掳走。
想起凌雅,凌悦还是不自觉难受,她刚想开口请长公主派人照顾一下,一转头发现殿下已进了楼中。
“长公主!”
“饶命啊!”
一阵慌乱和求饶声后,一队士兵顶着满脸淤青开始值夜。
陆姀又恢复成那不茍言笑的样子,也是凌悦前世最常见的模样。
她冷冷瞅了这些士兵一眼:“哼。”
转头看见凌悦,她脸上又有了淡淡的笑容:“走吧。”
原来这里还不是尽头,凌悦跟着人下楼,又跟着对方往各种不知名的小路里钻。
凌悦愈加确信自己的猜想,长公主肯定在这城外某处设了地宫,地宫里肯定养了很多死士。
她有些激动,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跟不上。
月色逐渐清晰,凌悦发觉自己正往山顶而去,又走过一条小路,凌悦发现她们真到了山顶。
“到了,这里应该是蓉城最高的地方。”
凌悦忍不住佩服,这地方的路很难找,有许多都被野草遮住,要是不仔细些根本寻不到。
第50章
长公主真是好谋算,在这种地方建造地宫,光是寻找都得废上一番心思。
小路难走,衣服上往往会带上一些草叶之类的东西,陆姀将这些小东西摘掉,随后指着天上星星:“怎么样?”
凌悦还不知道她是何意,她困在自己的猜想中走不出来,还以为进入地宫的方法在上方。
她抬头仔细地看,可除了夜空中眨眼的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凌悦觉得自己很愚笨,明明长公主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可她还是不解其意。
陆姀没在意她的沉默,只是指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是不是很美。”
凌悦愣了,她是真的疑惑。
这么晚跑这么远爬这么高的山只是为了看星星吗?
不过漫天星河确实很美。
她才笑话了王澜两人,没成想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想起来之前的一系列猜想凌悦就想笑,什么地宫死士,她想得确实太多了。
不过王澜和文鸢鸢两人好歹朝着恋爱的方向走,那她和长公主又是什么情况。
恋人这两个字将凌悦的心烫了一下,她站在长公主身后,看着夜风吹动她的衣裳,轻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离去。
凌悦不敢看,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生出些非分之想。
“看,流星。”
流星一晃而过,没有留下许愿的时间,凌悦看着长公主的脸,她很少看到对方笑得那么开心。
凌悦本想说的话都堵在嘴里,她只是静静看着,心跟着慢慢静了下来。
第028章 迷茫
也只是看了一会儿, 长公主就随意坐下,她仰头看着凌悦,见对方还盯着夜空不放, 眼中的笑意也藏不住。
“你不许愿吗?就算流星划过也无妨。”
凌悦发觉人已经坐了下来, 她自是有愿望的,还不止一个,终归到底她就是不想重走前世的老路。
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凌悦又想起自家姐姐的事, 神色严肃请求:“臣有一愿, 想请公主实现。”
陆姀不爱听她自称臣,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
轻拍身旁的位置, 又细心替凌悦拂去其上的泥沙, “坐。”
凌悦有些犹豫, 但见月色下长公主的脸越来越黑,她不敢拖延听话坐在对方身边。
如此陆姀才算满意地点头, 她看着夜空出声:“说。”
两人距离如此近,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 这样的香气总是让她想起几段缠绵的时光。
冷静时想起总是太过荒唐, 凌悦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她也学着长公主的模样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想请公主照顾一下臣的姐姐,凌家突逢变故,她一个人顶不住之后的狂风骤雨,而我要随您出征, 也顾不上她。”
凌悦有些忐忑,她觉得自己有点恃宠而骄了, 这个说法也并不准备,她同殿下只是单纯的利益互换, 哪有什么宠不宠的,应该叫做得寸进尺。
可夜晚太过安静,一片沉默中凌悦甚至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终于望向身边的人,可天色愈沉,她已经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恍惚间有些慌乱,她并不怕黑,但是这种渐渐看不见的情况她却是怕的,好像回到了失去双眼的那一日。
那日她睁着眼拼命想要看清,却阻止不了视线愈加模糊,最后眼前所见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再之后轮廓也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在这片黑暗中踽踽独行许久,直到一场大火将她所有的不甘和怨恨烧成灰烬。
凌悦忍不住浑身颤抖,今生她过得太安然,都要忘记她是从烈火中爬出来的厉鬼。
“你怕黑?”
一束火光点燃夜晚,也照亮了凌悦的脸,温柔的声音带走了凌悦的胡思乱想,暖黄的烛光跳跃,似在跳着欢快的舞蹈。
凌悦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灯笼,灯笼的光芒刚好将两人包围,是这天地间不一样的景色。
灯笼移开,她看到长公主那张含笑的脸:“现在如何?可还怕?”
“……不怕。”
这一刻,长公主是比烛光与星空更亮眼的存在。
陆姀提着灯笼,也不知是喜是怒:“又是为她人求我,那你自己呢?”
自己从未在凌悦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样一想她总是活在别人的愿望里。
她自己想要什么?
凌悦遇到了难题,她希望蓉朝安稳,希望凌雅王澜还有文鸢鸢这些人不再重蹈覆辙,还有。
她看向身边之人,身边之人也看向她,长公主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
这能不能算是幽会?
凌悦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大胆,她不敢表现出来。
陆姀此举也不是逼她交出一个答案,只是提醒提醒,让凌悦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灯,“你所说之事我自有安排,你安心随我南下便是。”
凌悦见她答应,内心的喜悦暂时赶走了迷茫,“t谢殿下。”
不过这灯笼从哪变出来的?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灯笼,莫非对方一开始就藏好的?
“这灯笼?”
陆姀将手中灯笼往上提了一点,像是在展示:“你很奇怪?”
凌悦点点头又摇头,如果长公主一开始就打算来看夜景,那么这一手准备就不奇怪。
似乎越来越冷了,凌悦见长公主穿得单薄,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衣裳。
第51章
在她纠结时,长公主轻笑一声讲起了故事,带着淡淡思念的声音有些伤感:“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她说若是想念了就点燃这盏灯笼。”
凌悦头皮发麻,她没想到会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可这灯笼的款式普通,实在不像是宫里出来的。
不过长公主的身世也不是秘密,但她站得太高,如今的人们只能看见她的成就,再无人想起她艰难的过去。
又到了该哄人的时候,凌悦十分窘迫,她深思熟虑之后吐出四个字:“殿下节哀。”
这呆模样反而将陆姀逗乐了,但也就笑了一下随即又沉寂下去。
烛光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它的火焰安分了许多。
沉默,又是该死的沉默,凌悦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老说王澜是蠢货,如今看来她才是足足的蠢货,竟不知该说什么。
凌悦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然后对那不争气的嘴巴说要你何用。
思绪回到了很远的地方,陆姀很少想起那些不在的人,毕竟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她杀的。
也很少想起母亲。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对谁都是淡淡笑着,而且吹笛子吹得很好。
耳濡目染之下,陆姀也很擅长吹笛,只是她已经很久没吹过了。
可深宫中不需要这么温柔的人,你不能是真正的温柔,当危险降临时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陆姀叹了一声:“不知为何,在你身边总是想多说几句。”
凌悦的心突然静了下来,这句话仿佛在说:你于我而言是特别的。
一点小小的欣喜在心间划过,快到凌悦无法捕捉。
她看着长公主的侧脸入了神,反应过来时才觉自己冒犯,垂眸轻语:“殿下若不嫌弃,臣可以当您的倾听者。”
陆姀笑了,她打趣道:“如今你倒不怕了?”
所谓债多不压身,反正再多的债她也只有一条命赔,总而言之,凌悦开始摆烂了。
虽然如此,被人看破了心思还是有些尴尬,她不自然地笑笑:“殿下说笑了。”
陆姀在这里没有捉弄人的心思,叹息一声,思绪又飘回过去。
先帝多子嗣,有时候孩子站在跟前她自己都认不得,陆姀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皇宫不像现在这样空荡荡的,妃嫔、皇子和公主不计其数。
陆姀也认不全这些兄弟姐妹,最大的那些已经成亲有自己的子嗣。
这些都不重要。
小时候的陆姀就表现得和别人不一样,她喜爱爬树,一点没有公主的样子,还时常爬到屋顶把母亲和伺候她的小宫女吓得半死。
她喜欢坐在屋顶看天空,屋顶上看到的天空很大,没有墙隔着。
母亲拿她没办法,只能吩咐人搬了梯子,然后她自己也爬了上来。
身为妃子,这实在太过,但母亲不受宠所以无人会在意。
母亲坐在她的身边,声音如春风般轻柔:“姀儿为何喜欢这里?”
陆姀指着头顶,恰巧有一团白云飘在她手指的地方。
小时候的她便不爱笑,可稚嫩的脸摆出怎样老成的模样都只是可爱而已。
可母亲误会了她的意思,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姀儿喜欢云?”
陆姀只是摇头,她的视线跃过一座座高墙,似乎有些困惑:“母妃,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宫呢?”
头上的手顿住,陆姀被人揽进怀里。
“等姀儿长大就好了,母亲会看着你的。”
陆姀虽然早慧,终归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她往母亲的怀里钻了钻,轻轻闭上眼。
她以为这样的事会是寻常,也知宫内凶险。
有时也会不理解,因为先帝薄情,争来争去也争不到一份长久的宠爱,何必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宠爱互相倾轧。
她看不上这些人,可她看不上的这群人却毁了母亲。
“只不过暂时的侧目就引了人嫉妒,在我母妃常吹的笛子上抹了药,但是中毒的人却是我,而太医院的人受了指点不给医治。那日大雪,母妃抱着我求先皇。”
“她在大雪中跪了足足一日,呵,最后也没见到先皇的面。”
“最后她用了一个蠢办法,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我的命。”
陆姀的声音平常,说到最后竟像在讲其他人的故事。
此时凌悦能做的唯有倾听。
这一路走来该是有多不容易,凌悦根本就不敢想,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可对方早逝,记忆模糊。
“我似乎有些啰嗦了。”
陆姀的声音带着歉意,凌悦赶忙道:“并没有!”
往事太过伤感,陆姀很少想起来,她觉得有些困倦,又变得有些脆弱,看着凌悦时眼里似有祈求:“我累了,我能靠着你吗?”
凌悦僵住了,殿下之命不敢不从,不过靠在肩头会不会比较硌人。
“殿下若是困,睡臣腿上也无妨。”
话说出口凌悦就麻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正在她窘迫懊悔时,腿上轻轻一重。
顿时凌悦什么动作都不敢有了,她不敢向下看,只敢抬头看星星,一边看一边想:星星真美,还挺热的。
凌悦感觉自己的思绪很乱,星星怎么会是热的,明明腿上才热。
终于鼓起勇气往下看,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第52章
凌悦不敢再动了,她将长公主手中的灯小心抽出,可才举了一会儿她也困了。
迷迷糊糊将灯笼熄灭,凌悦想将人带回城里,可困意排山倒海,她终究还是闭了眼。
闭眼之前她费力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长公主身上,如此才认命睡去。
在她沉睡不久陆姀便睁了眼,此刻的她哪有什么伤感和脆弱。
她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衣服,眸中淌过笑意,小心起身后看着睡得死沉的凌悦笑:“一点防备都没有,看来是很信任我。”
“主人,凌复一事已有眉目。”
声音从黑暗处传来,而陆姀并不意外,她像寻常那般冷漠,收起了所有笑容:“说。”
“凌复在出发之前与五公主见过面。”
陆薇莹?
陆姀差点都要忘掉这号人,果然忽视会酿就大祸。
暗处的声音还在继续:“凌将军所中之毒是前朝的断肠毒,前惠妃常用的毒药,惠妃住过的宫殿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陆姀差不多了解,“你下去。”
“是。”
一切寂静之后,陆姀嘲讽似地笑了一声。
见凌悦睡得很香,她忍不住上手捏住对方的脸,笑容真切许多:“傻丫头,怎么什么都信。”
见人睡梦中皱眉,陆姀又放开自己的手。
她叹了一声:“罢了,信我也无妨。”
随即她将人抱了起来,一路往回走。
陆姀觉得自己很是奇怪,这附近有她的地宫,她本可以一个人来,不知为何叫上了凌悦。
但这处比较要紧,她心有顾虑,才会使手段将人迷倒。
只是如今人在怀里,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目的。
第029章 卷轴
凌府上下一片素白, 凌复的尸体还未运回,凌雅暂时管着这府上大小一堆人。
有些近的远亲已经到了,但凌姓的族人还没到一个, 这倒合了凌雅的意思, 说到底她不是什么都不懂,之后要面对的东西她多少能猜到。
凌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度过这次难关,但再难也得面对。
按照习俗, 已故之人的衣物等东西都得整理出来烧掉, 凌雅打开父亲的房间开始收拾。
其实这些事情让丫鬟来做便是, 可凌雅心里装了太多事, 通过忙碌让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
将衣柜里的所有衣物清理出来, 丫鬟则在清理另一处的旧物。
凌雅本想离开, 却在抬头瞬间发觉那衣柜内壁细小的缝隙, 她上手一摸发觉自己没有弄错。
刚想细看却踩到自己的裙摆,于是她往前一倒, 手刚好碰到那缝隙围成的四方形。
“咔哒!”
凌雅并未摔倒,待她松手站好, 方才她所按之处有一个盒子伸了出来。
而盒子里边是一卷卷好的白色卷轴, 白色卷轴中间系着棕色的绳子将其捆紧。
很明显这是一处暗格,而暗格中的东西是凌复刻意藏起来的。
到底是什么重t要的东西,让父亲如此重视。
出于好奇,凌雅将系绳解开,卷轴展开后, 上面的字小得出奇,字密得像有蚂蚁在上面爬。
凌雅费力看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很熟悉, 凌悦迷糊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间。
应该是睡得太久,她的头有些痛, 撑着身体坐起来后她还是迷茫:“我不是在山里吗?”
春桃端着洗脸水进屋,结果一进屋就听见小姐说胡话,她将洗脸水一放,用一种担心的语气说:“小姐,我真不放心你走。”
凌悦接过她给的擦脸巾,将脸洗干净后又问:“昨晚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长公主呢?”
听到这里春桃就忍不住怜爱了。
自家小姐这是做的什么孽哦,做梦也好现实也罢都是念叨长公主。
可那是长公主啊,她会爱上某个人的可能性和猪能上树差不多。
春桃将洗脸水倒了,无奈道:“小姐,你不是自己回来的吗?”
凌悦完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长公主和她说了很多事,然后躺在她的腿上睡着了。
她本身是想带着长公主回城,可谁能想到她会顶不住困倦睡着过去。
难不成她还有梦游的毛病?
凌悦想不明白了,总之安全到家就好,但是长公主呢?
难不成她自己梦游回来了,长公主还在山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凌悦就腿麻了,她赶紧穿衣,又拿了一条发绳将长发随手绑住,如此就要急匆匆向外赶。
她刚出房门就看见凌雅走了过来,对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到凌悦,她的笑容也很是勉强,有些僵硬地问好:“妹妹起了,可有不适之处。”
凌悦好得很就是有些慌,倒是凌雅这模样奇怪,可对方身子常年弱,又或许是这两日过于操劳的原因。
她担心着长公主的安危,没空和凌雅唠家常,敷衍道:“无事,妹妹就不同姐姐闲聊了。”
说完就要走,好在凌雅及时拉住了她。
凌悦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在凌悦的注视下,凌雅突然又生了怯意,她松开手说谎:“只是想问妹妹去哪?”
凌悦并未想多,“去找长公主。”
“这样啊,那早些回来。”
凌悦总感觉不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姐姐可有心事?”
凌雅笑得有些僵,“并无,府中由我打理,长公主的事要紧些,你去吧。”
第53章
凌悦再傻也感觉出不对,她还想问上两句,可心里还记挂着长公主的安危,那山里哪会是睡觉的地方。
越想越担心的凌悦告别姐姐往府外而去。
还未走两步就听见不寻常的风声,她随意侧身,一颗小石子落在她的腿边。
抬头望去,发现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屋顶上冲她挥手。
见对方安然,凌悦才放心,她挑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也飞了上去。
“殿下。”
凌悦发现对方似乎很喜欢这种高处,那日城墙上、昨夜山顶如今又蹲在了屋顶。
为了不引人注目,凌悦也坐了下来,其实这样都是心理安慰,还是有不少人看到她然后开始指指点点。
要是寻常就会有人催促着她下来,可现在身边坐了个长公主,如此无人敢说。
只是街上的人慢慢少了,大家都躲回了自己屋里。
陆姀没了看头,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冲着凌悦笑:“随我回宫一趟。”
一路无言,凌悦很想对长公主说声抱歉,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直到在养性殿内坐下,四下无人她才敢开口:“殿下昨日是如何回来的。”
陆姀正在泡茶,随意答复:“昨日醒来时你已睡着,我见你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你。”
凌悦琢磨着不对,若是这样来看她不太像是自己走回来的。
可昨夜山上不见其他人,难不成是殿下背她回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凌悦就觉得过意不去,她试探着询问:“是殿下送我回来的吗?”
茶已泡好,陆姀轻抿一口,笑道:“嗯,好在你不沉,我抱着不累。”
抱着?
凌悦傻眼了,长公主抱着她回的。
陆姀看向呆愣住的凌悦,嘴角忍不住往上。
该怎么形容呢?傻得可爱。
这不得被人骗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陆姀突然觉得浑身不适,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褐红色的茶汤倒印出她的影子,她在皱眉。
抬手摸向自己的眉毛将其抚平,心中生出许多困惑。
凌悦还没缓过神来,她想起了很多问题,比方说她睡相不好,又比如说她会说梦话。
根据春桃的说法,她说的梦话还与长公主有关。
凌悦脸都红了,她是羞耻,当了一辈子老实人名声仿佛毁在今朝。
一想到她在长公主怀里喊长公主名字,她捂着脸又开始找地缝。
这工匠修得这样好做什么,根本就没有缝钻。
陆姀本在思考自己的事情,被凌悦这一下几个动作的样子给弄得不明所以。
就算是害羞也不用这个样子吧。
心中的那抹沉重悄然而去,陆姀笑笑:“脸皮这样薄。”
凌悦松开手露出一张通红的脸,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想,事实如何还得问了才知道。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我睡着时有没有说胡话?”
见她如此紧张,陆姀便摆出一副不好说的样子,这模样将凌悦吓得够呛。
陆姀都还没说什么,凌悦就先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请殿下恕罪。”
“哦~你所犯何罪,说来听听。”
凌悦说不出口,她支支吾吾了很久,只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臣冒犯了殿下,请殿下宽恕。”
如此一来陆姀就更感兴趣了,她追问道:“冒犯?将冒犯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长公主的执着让凌悦很是犯难,她还是重复着那一句:“请殿下宽恕。”
陆姀见她如此不愿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罢了。”
凌悦如释重负,又觉得长公主心胸宽广,连这样的事情都能轻轻揭过。
陆姀看折子的时候很安静,凌悦不敢打扰但又觉得无聊。
陆姀偶抬头就见她拿着茶杯转着看完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看的无聊模样。皇宫还挺大的,放她出去走走也不错。
她低下头继续看着折子,又说:“出去走走吧,或许能看到乱逛的青鸟。”
凌悦有些犹豫,在陆姀的再三允许下她走出了养性殿。
她不熟悉皇宫的路,前世进宫也是直接去的养心殿,见完陆薇莹后她就会顺着原来的方向出宫,像如今这样自由地走还是从没有过的事。
可是该去哪呢?凌悦迷茫了。
站了一会儿,她决定先往前直走。
一路往前,路上很少见人,这或许是长公主喜爱清静的原因。
“凌悦。”
呼喊声是从树上传来的,凌悦抬头一看发现青鸟蹲在树枝上,在她旁边还有一个鸟巢。
这和她的名字还挺配合,不过这树有些高,她爬这么高也不怕摔了。
长公主身边真是人才辈出,而人才各有各的怪癖,虽然现在她就认识青鸟一个。
轻身一跃就上了树,惹得青鸟一阵感慨:“还是你们会武功的好,我上来可是爬了老半天。”
凌悦见鸟巢里什么也没有,更加疑惑她上来的目的,“你这是?”
青鸟指着身旁的空鸟巢无奈一笑:“我看这窝容易掉的样子就上来将她扶正,可没想到这是个空的。”
该说不说青鸟的性格虽有些古怪,可这心还是很善良的。
凌悦笑着说:“原来如此,不过待在这上面太危险,还是快些下去为好。”
第54章
青鸟的脸色一变,她苦笑道:“我下不去。”
这倒是凌悦没想过的可能性,她的笑容忍不住灿烂起来,但看笑话归看笑话,忙还是要帮的。
她伸手提住青鸟的腰带将她提了起来,突然失去的平衡将青鸟吓得吱哇乱叫。
“啊!!!!”
等到双脚落地时,青鸟没站住就这么往后一摔,她揉搓着自己受伤的屁股大骂:“背着不好吗!非要提我腰带!”
凌悦并没觉得自己有错,她理直气壮道:“天干地玄授受不亲。”
青鸟听完更气了,她声音又尖锐了几分:“你迂腐!”
凌悦懒得和她争论,人已经救下,她继续往前走,青鸟揉着屁股骂骂咧咧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晰,陆薇莹站在方才那棵树下看着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猛锤身旁的树,树上的空鸟巢落在她脚边。
直到凌悦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离开t。
第030章 逃离
离宫还是要和陆艾说一声。
陆姀到养心殿门前时, 屋内灯火通明,她见人向来是不传报的,这养心殿的宫女太监们也知道这个规矩。
但今日要说的事比较要紧, 陆姀便让秋菱将外头的人都打发走, 偌大的寝殿中就只剩下三个人。
此时已是深夜,陆艾披着头发正打算就寝,但她晚了一步就来了陆姀这一个不速之客, 她向来害怕这个姐姐, 强压住心中恐惧低唤了一声:“皇姐。”
陆姀没应, 她坐在外头的桌案前, 翻看了桌上的奏折后才出声, 声音严肃:“明日我便要南下, 朝堂之事你要细心打理, 切勿玩物丧志。”
听得皇姐要离开,陆艾眼睛一亮, 但她不敢高兴得太明显,只是如往常那般承诺:“请皇姐放心,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口头的保证不能让陆姀放心, 作为皇帝陆艾也算是中规中矩,可陆姀不满足于此。
不过往常忧虑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如今没有身体的拖累,陆姀就还能继续看着蓉朝。
将奏折合上,陆姀难得想和这个不太熟悉的妹妹聊聊天。
“是否觉得我过于严厉。”
是很肯定的语气, 陆姀并不是在征求一个答案而是说出一个事实。
陆艾很是恐惧,她与这位皇姐的交流总是短暂, 但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这个皇位并非她所愿,可她不要的话就只有一条死路, 权利、欲望、正义,这些东西她都不要,她很简单,就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她不敢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是再次撒谎:“皇姐多虑,作为一国之君这些都是必要的。”
是一眼就能够看穿的谎言,陆姀冷笑一声:“说真话。”
充满嘲讽的声音让陆艾忍不住发抖,她无助地望向秋菱,可又想起自己面对的人是谁,她不想给秋菱带来麻烦,扭过头选择诚实:“是,可我的意愿对皇姐来说并不重要,是吗?”
平静的声音饱含控诉,秋菱拼命朝着陆艾使眼色,可对方压根就没看她。
一番挣扎后,秋菱跪到陆姀身边磕头,“殿下,圣上她还小,请您宽恕她。”
皇帝见不得秋菱这样,她只能放下心中的怨气与陆姀道歉:“方才是我失言,请姐姐责罚。”
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可惜陆姀并未感动。
她对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也不打算责罚二人,转身拂袖离去。
一路走回养性殿,踏进屋内时发现青鸟在等她。
“去和你那妹妹说了?”
陆姀随意一坐,点头嗯了一声。
青鸟也不在意她的冷漠,她有些焦虑的样子:“陆薇莹不见了你知道吗?”
陆姀还是淡淡的一声嗯,这样的态度让青鸟有些抓狂,身为心腹她自然明白陆薇莹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凌复极有可能是被她毒杀的。
“这小丫头很危险,你听到没有?难不成你还想要留下她作为日后的替补?”
陆姀终于有了其他情绪,她烦躁地眯起眼睛,“我没有这个打算。”
青鸟是真的不明白,她急得在这殿中来回踱步,不时看一下陆姀,察觉对方毫无行动后她终于忍不住:“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暗卫说她被人带往北方,现在刚出发不久还能追上。”
被她这么一顿碎碎念,陆姀终于给了眼神,可那眼神里却带着探究:“你为何这样关注对方,她只是一个刚出冷宫都没多久的公主而已。”
青鸟被问得一愣,她叹了一声:“我直觉很准,感觉到她很麻烦。”
陆姀盯着她看了很久,这才慢悠悠说起来:“自从回到蓉城就发现了许多不寻常的事,比如凌悦又比如方才你说的陆薇莹。”
最后停顿一下,陆姀笑着说:“还有你。”
其实也不止是这些人,陆姀觉得自己也很奇怪,同凌悦在一起时总会无意识地高兴起来,会想要逗她,也会不喜欢对方过分的疏远。
这些都不应该,在十三年前她确实与凌悦见了一面,对方那时才五岁,说出的话也很是天真。
就这一次见面而已,中间还隔了十三年,她不该对凌悦有如此特殊的感情。
她在等着青鸟的回答。
青鸟站在原地,她知道陆姀很聪明,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发现问题,可是她也只能苦笑:“我又有什么奇怪。”
第55章
两人这么久的交情了,陆姀自然是相信青鸟不会害她,她低下头翻开桌上的书籍,可眼神却很冷,显然看书只是伪装,为了让青鸟安心,陆姀还是解释:“那丫头是我故意放走。”
青鸟一听就气急了,她两步上前抽走陆姀手中的书,焦躁道:“你干什么放走她?”
陆姀冷静地把书抢回来,只是她并未打开翻看,只是放在一边。
“陆薇莹以凌复的性命作为筹码换取了北国的收留,这一点我也看不透,她是公主,还很聪明,应该明白留在蓉朝才是最好的选择。”
青鸟不想管这些,她只想将人追回,既然陆姀不想管,那她就自己去,反正陆薇莹和她都没武功。
她刚踏出门口就被陆姀叫住:“回来。”
青鸟冷哼一声又想走。
陆姀淡淡道:“北国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她在那里根本活不下去。”
北国可以说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野蛮之地,就算陆薇莹有几分小聪明,但要想让那边的人听她说话怎么也得有实力才是,对方不会武功,第一步就会走得很艰难。
当然陆姀也没有自负到那种程度,她自然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月色下有两人驾马疾驰,马匹一前一后隔着很长距离,而在后面骑马的人是陆薇莹。
陆薇莹不怎么会骑马,可这夜路又赶得很急,一路颠簸让她十分想吐。
“呕!”
前面带着陆薇莹逃跑的那人十分不耐,她转头不耐烦地催促:“这都吐几次了!你还想不想逃出去,我可不想死在别的国家里。”
陆薇莹脸色一白,她强打精神跟上,又不住道歉这才让那骂骂咧咧的北国人安静下来。
之后的路上她不敢再吐,生怕招来对方的嫌弃。
没命似地跑了一夜,陆薇莹竟觉得这阳光十分刺眼。
正欲闭眼时,小腹处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她无力拉住缰绳,就这样从马上坠了下来。
第031章 互换
离别是悄无声息的, 凌悦起时春桃还在睡梦中,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凌悦径直去了凌雅的房间外。
“二小姐。”
凌悦抬头, 见轻月双手环抱站在屋檐上。
凌悦还真有些好奇, 对方不用睡觉的吗?
可时间有限,现在还不是好奇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给凌雅写了告别信,本来打算通过门缝直接塞到对方房里, 这下遇见了轻月就不用这样做。
从袖里拿出早已写好的信冲着高处的轻月挥了挥, 她轻声嘱咐:“麻烦将此物交与嫡姐。”
轻月二话不说从屋上跳了下来直接拿走了信。
凌悦知她不爱说话, 再次说了声有劳便离了府。
在她离开后不久, 凌雅的房门从内推开, 站在门口的正是凌雅本人。
轻月躬身行礼, 声音淡淡:“大小姐。”
随即将凌悦托付之物双手奉上, 凌雅拆开信封,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信上所说无非有三, 一是让她照顾一下春桃,二是日后若有凌家人趁机夺权也不用慌乱, 三是让她保重身体, 青鸟开的药不能断。
最后一句是她要离开一段时间,勿忧勿念。
洋洋洒洒两页信纸,全都是对别人的关切,却要求别人对她勿忧勿念。
将信纸折好收进袖中,凌雅看着尚朦胧的天光叹气。
凌悦和长公主约好在城外小河边那棵老树下见面, 她不敢怠慢,提前了一炷香的时间出发。
可隐约看见树影时也看见了底下等待的长公主和青鸟。
她还是慢了一步, 忍不住不好意思。
跑上前去,两人的身影清晰很多, 今日这气氛有些奇怪。
寻常活泼的青鸟皱着眉一言不发,长公主本同她一样脸色,看见凌悦后便有了笑容。
抛下这些疑问,凌悦对长公主说:“殿下久等。”
陆姀起身又弯腰拿起放在石上的剑,随即对背对着她的青鸟说:“走。”
青鸟背影一僵,不情不愿转过身跟在陆姀身后。
凌悦往前两步与青鸟并排走,可惜长公主在前边,若是不在她得好好问问。
因为是秘密出城,凌悦几人选择的是少有人t走的山路,路边的杂草将本就狭小的路遮住。
好在几人都不是娇生惯养之人。
翻过山后就到了离蓉城最近的一座小镇,因为靠近蓉城的原因,这个小镇也很是繁华。
她们绕往后城门,那里有人将她们接进了城。
凌悦前世出征也常路过这里,有时还会留宿几日,她觉得自己还挺了解这地方,但在长公主带她们走地道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了解得不够。
地道幽暗,不过凌悦没受太大的影响,可以说她很熟悉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
“嘭。”
这沉闷的一声后地道就有了亮光。
凌悦往前一看发现是长公主点起了火把,火焰将黑暗和寒冷给一并驱逐。
她静静跟在长公主身后。
“若是冷的话就靠近些。”
凌悦摇头,她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抬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陆姀嘴角一沉,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凌悦却还是呆呆的,没一会儿两人的距离就近了一些。
等凌悦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抬头便是长公主的背,只差一点点就能撞上。
第56章
她惊了一下,随后放慢速度。
陆姀见此微微皱眉。
前路已经不需要火光,陆姀将火把熄灭随手丢在地道边上。
地道出口也有人等候,戴着面具身着黑衣的人低头行礼:“主人,马已备好。”
凌悦挪动一步,前方是拴着三匹马,两黑一红。
青鸟一路上都没吭声,她先一步选了匹黑马,上马的姿势却不太熟练。
这一路都要骑过去,青鸟估计得遭老罪,凌悦很是同情。
陆姀选了另一匹黑马,她不在意青鸟的态度,知道对方的生气只是暂时的。
凌悦见两人都上马了就只好挑最后一匹,她有些尴尬,这枣红色的马夹在两匹黑色之中就很特别。
见凌悦上马后,陆姀掏出三张面具丢出去。
凌悦接得很准,而青鸟接的时候像变成路边耍把戏的人,一会儿面具在左手一会儿又落去右手,好在没有脱手。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面具,纯白的颜色没带其他装饰,只在额心处点了一抹红。
凌悦将面具戴上,抬头去看另外两人时才发现只有她的面具有额心红。
这样特别的对待让凌悦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长公主的嘱托,她一改往日风格穿了一身白衣,现在这身白衣似乎有了特别的意思。
还不待凌悦想清楚,陆姀便道一声:“走吧。”
凌悦赶紧跟了上去,她追上长公主后问:“是用我做诱饵吗?”
陆姀赞赏地看了一眼凌悦,“嗯。”
凌悦瞬间觉得背后发冷,长公主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只能说她们的行踪被人发现了。
陆姀一扬马鞭,清冷的嗓音藏在这一片马蹄声中,但凌悦离得近,因此能够听得清楚。
“其实发现与否我都不在意,隐藏行踪只是为了给敌人来个措手不及,当然,就算南边那群人对我的到来有所准备,那也是白费。”
陆姀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听不出一点骄傲的意思,仿佛这事本就该如此。
凌悦刚升起的一点焦躁就在这样的自信中被抚平。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前世长公主没有疾病困扰,那后来蓉朝的那些风雨是不是根本不会出现?
这一世倒是有机会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不知为何,凌悦觉得对方一定能够做到。
忍不住有点小失落,前世她废了那么大力气得到的安稳蓉朝,在长公主这里仿佛不算什么。
凌悦突然迷茫了,那么她前世那么拼命算什么呢?
她恍恍惚惚找不到答案。
陆姀发觉凌悦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也跟着减速,“怎么?”
凌悦一惊,这才发现本在前方的长公主出现在她的马侧,她能看到长公主眼中的关切。
可是她该怎么说?你太优秀了显得我的努力像个笑话?
但是这一世她还没有努力,只是一个没有军功的御前侍卫。
这话绝不能说,于是凌悦只是摇头:“有些迷茫。”
陆姀很乐意当一个听众,当这个傻丫头的听众。
显然她的乐意给了凌悦勇气,凌悦思来想去,最后才说:“在想能为你做些什么。”
陆姀稍思索便明白方才她说的那话打击到了傻丫头,不过在宽慰人之前她还是想着要逗弄一下。
唇角一勾,陆姀意有所指:“当我的解药。”
凌悦反应过来后低着头,面具挡住了脸但是没遮住通红的耳朵。
陆姀真觉得很有意思,这丫头的脸皮薄到不可思议,人古板得不行。
凌悦有些急了,“我是说除了这个。”
陆姀看够了便决定放过她,从之前的调侃换成了温柔的语气:“你这不是就在帮我。”
凌悦不解其意。
陆姀看向前方,“想要我命的可不只有南边那群人,我不想动手,所以你能扮成我解决他们吗?”
扮好长公主?
凌悦不擅长演戏,她怕自己搞砸,但前世那么多次交手再加上今生的这一小段时光,她确定自己是了解长公主的。
既然了解,那就不用犹豫,凌悦猛地点头:“殿下放心。”
见到凌悦这么斗志昂扬的模样,陆姀便知道自己成功了,她笑道:“那现在我就是你,记得改称呼。”
凌悦一个点头,十分认真地说:“是的,殿下。”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的凌悦十分懊恼,她刻意压低声音模仿陆姀:“跟上。”
这声音乍一听还真像,陆姀微眯了眼,心中的疑惑又加重很多。
眼见着凌悦就要跑远,陆姀也加速跟了上去,她模仿着凌悦的声音喊道:“殿下等我!”
凌悦差点绷不住,换个人来听还真分辨不出来,不过听别人用自己声音说话的感觉还是非常奇怪。
不过长公主怎么什么都会,这换声的技法是她前世特意学的,貌似还学了挺长一段时间。
感觉自己状态又开始不对的凌悦赶紧深呼吸,随后开始不断自我洗脑:凌悦你记住,现在你是长公主,长公主是不会自卑的。
这么重复几遍,凌悦发现还真的有用。
她带着新得的自信越跑越快,一点也不顾跑在最后面的青鸟。
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对长公主行事作风的一种还原。
她们两个互换身份倒是爽了,青鸟怎么跟也跟不上。
第57章
这时她也顾不得和陆姀置气了,惊慌大喊道:“你们等我!”
凌悦一听她喊,本能想要停下的她想起往常长公主对她的捉弄。
于是她扬起马鞭跑得更加快了些。
这倒是让陆姀意外,因为如果是她的话真的会这么做,然后等青鸟放弃后再悠哉悠哉停下等着。
那如果是凌悦的话一定会停下来等。
陆姀觉得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她停在原地等着青鸟过来。
青鸟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大脑都被摇匀称。
“休息一会儿吧。”
青鸟一阵恶寒,虽然声音是凌悦的,但她知道这是陆姀。
陆姀见她脸都要扭曲了,更觉有趣,于是又关心了一句:“云大夫可还舒服?”
不舒服!很不舒服!
青鸟实在受不了了,她本想休息,但被这么一恶心又激发了潜力,竟又跑了起来,那速度还挺快。
对方逃窜的模样惹得陆姀一笑,笑容一瞬而过,她望向身后,眼神森寒。
第032章 原来
往前跑了很远都没见到什么危险, 凌悦开始怀疑长公主是不是又在寻她开心。
正在她怀疑长公主的目的时,路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凌悦一惊赶紧勒马。
凌悦赶紧安抚受惊的马匹, 而惊马的那人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子。
马蹄声那么响亮, 这孩子跟听不见一样直往她的马蹄下钻,若是遇上脾气坏的少不了就是一顿责骂。
不过对方运气不错,遇上的是凌悦。
正打算下马看看小女孩的情况, 转念又想到此刻她在扮演长公主。
长公主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还不等她想明白, 长公主就率先下马, 朝着女孩伸出手, 虽然看不见脸, 可意外地感觉到温柔。
女孩本有些害怕, 可透过面具看到的那双眼睛是那样温和, 不自觉就放下了防备,伸出手握了上去。
握住的第一感觉就是冷, 女t孩忍不住一个激灵。
“小姑娘没事吧?”
凌悦听到长公主用自己的声音还是觉得奇怪,好在现在她是长公主, 所以能什么都不用做。
小女孩摇摇头, “谢谢姐姐。”
陆姀觉得很新奇,她从没被人这样称呼过,或者说顶着凌悦的身份做这些事很有趣。
都怪她之前做得太过,人见了她都退避三舍,她会这样想并不是因为孤独, 而是大部分时候她挺无聊的。
于是她用更加温柔的声音问:“下次跑的时候要先看路,很危险的。”
青鸟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 这人的演技确实厉害,第一次见面时就骗了她, 现在又用温柔逗起了小孩。
不过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小孩在这?是走丢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青鸟瞬间警觉起来,可她毕竟不如习武之人,认真听了很久也没感受任何异常。
她控着马匹靠近凌悦,在凌悦身边她有说不出的安全感,再怎么说都比陆姀那个混蛋好。
突然起风了,风里似乎带着淡淡的铁锈味,对于凌悦而言这种味道太过熟悉。
风声被锐物破开,一支箭径直射向凌悦的额头,电光火石间凌悦抽出腰侧的长剑格挡。
那箭是从对面的山上射过来的,仔细些看还能看到贼人的身影。
说起来有点难受,被人用箭指着这种事凌悦还挺熟的。
“咻!”
又是一支箭破空而来,目标还是凌悦的额头。
凌悦再次挡开,又觉得这样被动的局面很是恼人。
可她只带了剑,那柄长矛她怕显眼都放在家里。
苦恼间第三波攻势已经来到,此刻所在的地方太过开阔,凌悦转身就朝着树林中去。
青鸟脸色有些白,不过敌人只关注凌悦的去向,对她并未留意。
她打马想跟着凌悦却被喝止:“不要靠近。”
青鸟知道凌悦的意思,如今敌人的注意力全在凌悦身上,要是她跟过去极有可能被误伤。
跟过去只可能成为累赘,青鸟毫不犹豫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长公主抱着那女孩上了马,感觉到怀中的女孩在颤抖,陆姀摸摸她的头轻言道:“别怕。”
然而她的温柔只换来女孩的泪水,她不住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陆姀并不惊讶,仍旧安抚着女孩:“没事的,不怕不怕。”
可她越是这样女孩就越是愧疚,最终崩溃:“是他们逼我的。”
陆姀眼底寒意一闪而过,事实应该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让女孩出来惊马是为了打探身份。
如今那群人将凌悦错当成了她,便设计将人赶进了树林里,若是没猜错这树林里还有一波人等着。
“姐姐对不起,我不想的。”
若是平常,陆姀最讨厌哭闹的小孩,但现在她是凌悦,凌悦这么傻的人一定不会生气。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无奈,陆姀轻笑一声,嘲笑变得越来越奇怪的自己。
虽然奇怪,但相比之前阴暗枯燥的人生,似乎这样更好。
她摸了摸怀里哭到抽搐的女孩,“没事没事,那么帮姐姐一个小忙吧。”
女孩听完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这么弱小的自己也能在这种情况下帮上忙。
她颤着声问:“我可以吗?”
陆姀回头看向远方的山,根据箭矢的轨迹能够推测出那群鼠辈藏在哪里,于是她一勒马头转了方向。
第58章
在去抓老鼠的路上,陆姀有些兴奋,这让她的伪装出了破绽,毕竟凌悦是不会用这样戏谑的声音说话。
“当然可以,我教你。”
女孩本能感觉到这戴着面具的姐姐不太一样了,可单纯的她太想补偿自己的过错,于是坚定地点头:“嗯!”
陆姀喜欢识相听话的人,见女孩乖巧,那脸上的温柔倒也真切几分。
“好孩子。”
正如陆姀所想,这树林中还有另一波人存在。
凌悦刚进林中还来不及弃马,而那贼人并不客气,从树下倒挂而下,横剑挡在凌悦脖颈前。
若不是凌悦警觉及时勒马,这一下怕不得身首分离。
凌悦一剑刺向贼人喉间,贼人慌乱之下直接掉下地,凌悦收剑,枣红色的马儿抬起前蹄就要往刺客身上招呼。
可头顶风声悄然而至,生死危机一线,凌悦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种感觉。
密不透风的杀意将凌悦包围,所有的要害都被锁定。
抬头看,竟有七个人跳下围击她。
见凌悦退无可退,几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见到凌悦被洞穿的血腥模样。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凌悦轻声一跃,顺手还抽了马儿一鞭,马儿吃痛往前跑,地面那人瞬时就没了声响。
趁着几人还未落地,凌悦一甩马鞭,凄厉的惨叫声惊飞了林中的鸟儿。
刹那间就是一死一伤的结局,此时的凌悦不像寻常那样好说话,不等人反应就又是一鞭子下去缠走了对方手中的剑。
凌悦看着收缴过来的战利品有些愣神,她想不明白就这几个人还想刺杀长公主?
长公主要是这么好对付早就没命了。
破空之声又来,凌悦跳上另一棵树。
冬日才过,树都还秃着,跑进林子里只是遮挡物多些,可并不能挡住那射手的视线。
树下的人又持剑飞了过来,还是合围之势,前世的凌悦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惧过,这对她来说只是小场面而已。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这几人的攻击是障眼法,为了掩盖左手心里攥着的粉末。
几人同时将粉末一抛,一股刺激性的气味直冲凌悦的鼻腔。
几人得逞后便退至远处观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悦。
不知是什么给他们的信心,竟然开始得意起来。
其中一人讥讽大笑:“毒妇!你新得的那个小侍卫对你并不忠诚啊!”
另一人也附和:“看来老大说得没错,凌老二软弱,不必多虑。”
“哈哈哈!什么长公主,什么活阎王,这下还不是得乖乖去见真正的阎王。”
凌悦待在树上,她感觉嗓子很不舒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蹿出来,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总觉得长公主不会在敌人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样子。
那几人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有人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嘶!再能忍也该忍不了才对。”
有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慌张大喊:“糟了!她不是陆姀!”
“怎么会!我们被骗了!她是凌悦!”
凌悦闭气闭得急,没吸入太多粉末,但听到这一句,心下明白这药在长公主身上会有不同的效果。
咳嗽停下之后,凌悦也没急着摆明身份,仍旧模仿着长公主的声音,冷漠的声音带着嘲讽:“眼睛瞎了。”
几人又觉得不对,这语气那么欠揍,这眼神那么目中无人,她不是陆姀还能是谁?
可她是陆姀的话不是意味着……
有人惊慌失语,大喊道:“你情毒解了?!”
凌悦暗中记下,又冷笑道:“要不你猜猜?”
她这样表现不就是在说:对,你猜得没错。
几人拔腿就跑,一点都没有恋战。
凌悦还没怎么舒展身手就变成如此局面,不由在想殿下她真是凶名在外。
不过凌悦并不打算放过,这几人跑得很散,凌悦随意挑了一位,倒也不是随意挑的,毕竟这位骂人毒妇,嘴巴挺不干净。
论轻功凌悦还真不差,毕竟前世能在长公主的追杀下逃掉那么多次,她一鞭子抽倒了对方。
凌悦步步紧逼,贼人害怕得站不起身用双手在地上不断爬着。
他一边爬一边惊恐往后看,失声尖叫:“你别过来!”
凌悦蹲下身,将剑用力插在他颈边,只差一点就要收去他的性命,冷声笑道:“说,你们是谁?”
贼人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上涌起惊讶,他瞪圆了眼不敢相信:“你不是陆姀!”
身份被再次怀疑,凌悦也有些无奈了。
正待再问,却听见几声箭响,于是风中的血腥味更浓了几分。
凌悦原以为是那射手又开始动作,可回头一看却是一惊。
尽管距离已变得有些远,但凌悦就是一眼看出,那张弓搭箭之人便是长公主。
陆姀自然也看见了呆愣的凌悦,她握住女孩的手教她拉弓,笑着说:“你看,这是比哭更有用的办法。”
她将箭对准了凌悦。
凌悦瞳孔一缩,前世的恐慌又袭上心头,她下意识躲避。
等她躲开后陆姀便松开女孩的手。
“嗖!”
“额!”
那箭径直没入贼人的心脏。
凌悦心脏狂跳,她默默算着距离,发现这一次只会比前t世她逃跑时的距离远。
第59章
原来长公主的射术很好,是她前世愚钝。
第033章 揭短
凌悦不太明白前世的长公主为什么会放过她, 前世的她们没有这样的利益纠缠,思来想去就只有惜才这一个可能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能够被长公主这样认可凌悦自然是很高兴, 她不自觉弯了眉眼, 自觉得意忘形后又有些窘迫。
偷偷观察周围,发现并没有瞧见她傻笑的模样,如此才安心。
其实她多虑了, 戴了面具谁又看得见呢?
那枣红色的马又跑回凌悦身旁将头低了下来, 凌悦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安抚道:“乖。”
空气中的血腥气很重, 凌悦牵着马在那几具尸体上翻动, 可她怎么也找不到特别的东西, 这群人统一都是黑衣, 还是市面上常有的那种。
仔细找过了所有尸体, 凌悦发觉少了一个,地面还留有他逃窜的痕迹, 凌悦想追上去却被长公主的声音唤住,准确来说是被她自己的声音唤住。
“别追。”
凌悦听话停下, 发现她带着那小女孩过来了, 小女孩的脸色很差,浑身都在颤抖着。
不过想想也明白对方为何发抖,明明这么小的年纪却看了这么多不该看的东西,且被人教着开弓拉箭。
凌悦倒是有些心疼了。
还不等她说什么,青鸟就从远处寻了过来, 见两人没事她一个激动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她手忙脚乱地控制平衡,终于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此时也顾不得闹别扭, 青鸟下了马就给两人探脉。
长公主可没那么听话,在她将手伸过来时就躲开, “死不了。”
青鸟热脸贴了冷屁股,那股子气又上来了。
她一瞪眼,怒道:“行行行!我不管你了!是生是死由你!”
凌悦大气都不敢喘,她夹在两人中间,一时不知先哄谁。
还是那小女孩缓过劲后才打破这个僵局。
她拉拉长公主的衣袖,在对方低头注视时时开口:“姐姐叫什么?日后我好报答您。”
陆姀见她瘦小到一阵风就能吹走,可眼睛很大,就这样毫无惧意地直直盯着。
这世间施予人苦难时从不讲善恶有报那一套,就像面前这个小女孩一样,她们一家只是老实住在山下,却被人掳到这山上。
本以为答应贼人的要求以身涉险就能换得两位娘亲的安全,可待折返时却只能看见亲人的尸首。
在女孩哭泣之前陆姀就斩杀了那贼人,或许是太过惊惧,女孩呆立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演戏太过深入,陆姀还真有几分同情,于是她带着女孩拉弓然后射箭。
做完这一切女孩也没害怕,陆姀有些欣赏,她笑着将女孩本就凌乱的头发揉乱,“凌悦,我叫凌悦,是蓉城将军府的二小姐。”
小女孩很是认真地点头:“我记下了。”
莫名加了功德的凌悦在一旁沉默不语,而青鸟还蹲在一旁生闷气。
陆姀似乎还没玩够,她笑道:“那你叫什么呢?”
女孩认真回答,“我叫林鱼。”
说完后眼眶又是一红,林鱼毕竟还小,一切尘埃落定后方才想起自己已是孤身一人,她顺势要跪却被陆姀提溜了后脖处的领子。
陆姀笑:“说吧,不必下跪。”
越是被温柔对待就越是管不住眼泪,只能让其落下,泣不成声。
“求凌姐姐帮忙,帮我埋葬双亲。”
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哀伤,它撩动女孩的头发,像要安慰她一样。
陆姀答应了这个请求。
横死之人不得迁入祖坟,甚至连碑都不能立,这是此处的习俗。
陆姀同凌悦挖好坑,将林鱼的双亲掩埋。
看着泥土一点点盖住那两张脸,陆姀突然觉得很是烦躁,她闭上眼转身后这种情况才好上一些。
凌悦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前世她经历过太多死亡,有分家跟着她打拼的亲人、志趣相投的友人、嫡姐凌雅、还有信任她的下属。
她埋葬了一个又一个人,昨日同饮今朝死别更是常有。
在战场上她想陆薇莹的时间其实很少,很多时候会望着夜空,想着自己的结局是否一样,那时又会是谁将她埋葬。
可惜,她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背叛中。
林鱼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孩子,她看着那隆起的两个小土包哭得泣不成声。
一片哀伤里,一直在旁看着的青鸟长叹一声:“生命在哭泣中诞生,又在哭泣声中逝去。”
她话说得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可凌悦站她身旁自是听得明白。
一向吵闹的青鸟竟有如此正经的时候,凌悦觉得很是陌生。
可青鸟的表情太过悲伤,于是她不敢出声。
一切结束后,林鱼拒绝了几人的好意,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几人随后骑马离开,凌悦频繁回望,想必心中还是有顾虑。
想着此时危机已过,又无其他人在场,凌悦便不再伪装成她人,见长公主并不在意的模样,她忍不住问:“真的不管她?”
陆姀笑笑,“自然。”
凌悦又往回看一眼,那两个小土包在视线中越来越小,她叹息一声:“才五岁的年纪,不该经历这些。”
陆姀加速跑在凌悦前面,她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喜怒,“这世上原没什么该不该。”
第60章
凌悦自然明白这些道理,抬头看天,天很蓝。
她又不是娇生惯养着长大,从小的苦难不计其数。
被人无缘无故针对,起初她不理解,还会询问娘亲为什么。
那时的娘亲已经病入膏肓不能下床。
她抬起枯瘦的手捏了捏凌悦的小脸蛋,“那是因为娘的小悦儿太优秀,他们害怕。”
那时的凌悦没被忽悠,她感受到太多恶意,可这些恶意下没有恐惧只有嫌恶。
她不喜欢将军府,五岁时就喜欢翻墙,好在无人在意她是死是活,所以偷溜了出去也没人发现。
府外是另一个世界,不像她那个小院一片死寂。
她在外面逛了很久,但蓉城对她而言还是太大,她忘记该怎么回去。
走着走着又去了更加偏僻的地方,路上已经见不到人,凌悦听见背后围墙内有声响,她本想从正门进去问路,可门口有一条凶神恶煞的大狗。
凌悦估摸着自己还不够这狗吃上一顿,于是吞吞口水寻了另一处爬了树,再借着树翻过了围墙。
她悄悄走开,好在那大狗睡了过去。
凌悦本意是问路,可站在门口看过去,却被屋内人给惊艳。
屋内的女孩戴着面纱,一身素白的衣裳站在堂中,虽然只能看见半张脸,但还是惊艳到了凌悦。
于是凌悦忽略了对方森寒的眼神,也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现在想来还有些羞耻,她竟然说想娶对方为妻。
回想起这么尴尬的事,凌悦忍不住咳嗽一声,而陆姀的关切的声音随之而至。
“怎么了?”
凌悦支吾着说:“没什么。”
说出来那不是很尴尬,不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凌悦只记得对方很惊艳,但这份惊艳随着时间慢慢模糊,到现在凌悦也只能记起当时的感受却记不得那张脸。
陆姀还以为她在为世道不公难过,于是转过头不再搭理,过了一会儿突然又说:“放心,这山上并无豺狼,她不会有危险。”
凌悦知她是在安慰自己,这倒是挺让人意外。
毕竟按照寻常情况,殿下应该先逗她,然后再安慰才是。
看着长公主的背影,再联想起对方说的悲惨身世,凌悦觉得殿下的冷漠只是经历了太多事。
她打马追了上去,与陆姀并骑后小心看着她的脸,凌悦猜不透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她踟蹰了一会儿问:“殿下是否觉得我太过仁慈?”
陆姀转头看了她一眼,面具下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你心中不是有了答案,怎么?你很在意我的看法?”
凌悦被问得一愣,她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知不觉间她就变了。
从前她也在意长公主怎么想,但那时是为了保命,可现在她的在意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难得遇到一个欣赏自己的人,她怕自己做得太差,对方就会将这份欣赏给收回。
凌悦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头承认:“臣在意。”
陆姀眼睛微微一亮,“仁慈并无错,不必为此忧虑。”
青鸟在后面听得直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在说陆艾太过仁慈,做不得一个好皇帝来着。
双标啊,真是双标极了。
感觉浑身不对劲的青鸟摸摸自己的手臂,她感觉那里一定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过看着两人气氛和谐,t青鸟又觉得安心很多。
这些年来陆姀很少这么笑过,她总觉得自己时间太少,而未完成的事太多。
平常还好,可失控过后清醒的时间里,她静静坐在自己制造的杂乱中表情很是阴沉。
青鸟也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她不敢靠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痛恨自己的无能,找不到一个解法。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青鸟十分感慨,听着两人聊各种事情,最后讲到各自小时候。
总之各说各的悲惨,青鸟还来不及怜爱她们两个就见长公主回头。
她本能觉得不对,可是也阻止不了之后的事发生。
只见陆姀姿态悠闲,笑着说:“青鸟就不一样,她五岁时还不会说话,她娘带她找了各路名医。”
凌悦一听来了兴趣:“哪位神医治好的?”
青鸟炸了,她怒喝一声:“不准说!”
陆姀哪会听她的,只见那面具下的眼睛一眯:“她自己治好的。”
凌悦感慨神医从小就是神医,但长公主的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她对神医的滤镜。
“寻到最后一位是个江湖骗子,她卖的药有毒,青鸟一着急就开口说了话。”
在青鸟杀人的目光里,陆姀悠悠地说:“她啊,其实只是单纯的懒而已。”
第034章 结束
南部鑫朝与蓉朝同源, 二朝前身为景朝,景末代皇帝昏聩无能残杀忠良,后逢天灾, 民不聊生。
当时景朝内两大氏族举旗反叛, 以汾河为界,陆氏占领北边,宋氏在南。
北蓉南鑫, 两朝多有摩擦, 都没停过吞并对方的念头。
如今大雪才过, 鑫朝的军队就到了汾河边上。
蓉朝的士兵见对面来势汹汹的样子, 忍不住叹气。
红水县内, 一位女将站在城楼上远望, 看着河对岸乌压压一片敌军以及那一面面迎风展开的宋字旗。
她脸色未变, 默默下楼又看到家家户户都挂了白绸,一路都是悲痛的哭泣声。
第61章
大雪无情, 埋葬了许多生命,冻死摔死者不计其数。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 也不敢听。
有百姓看见她走过, 马上与她招呼:“李小将军。”
李敏睁开眼,没有丝毫架子,“张大娘。”
张大娘头上戴着白布,她的女儿也死在了这场大雪里,直到雪融化后才将尸体给找到, 她抬手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然后上前就是一个跪地叩首。
李敏见状赶紧将其扶起, “大娘你这使不得!”
张大娘被强制拉了起来,看着李敏那张与女儿同样年轻的脸, 她又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着说:“这一拜小将军受得,要不是将军,我女儿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在敌军未到时,李敏一直在处理雪灾的事情,张大娘女儿是在某处谷底发现,估计是雪天路滑摔了下去。
那地方太过陡峭,要将尸体拉上来太难,李敏看不得张大娘绝望的样子,费了不少力气将尸体给背了上来。
李敏觉得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她弯腰拍去张大娘膝盖上沾到的泥尘,盔甲沉重,她的动作却很轻盈。
“大娘言重了,这是一位蓉朝将领该做之事。”
张大娘更是感动,又忍不住咒骂起来:“那天杀的鑫朝皇帝,现在这个时刻来犯简直毫无人性!上天有灵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李敏只是苦笑,如今她的处境并不好,大雪封路,粮草根本运不到此处,就算现在雪融化了,但是那些物资一时半会过不来。
士兵们苦着过了这么长一个冬天,士气也很低迷,冻伤者也无数。
如果上天真有灵,李敏一定会是虔诚的信徒。
她回头望着城上飘扬的旗帜,上头的陆字是如此显眼,李敏突然想起了长公主。
一想到长公主,李敏又生出了勇气。
她接了秘报,说长公主会亲临战场,那她只要努力撑到殿下到来之时就行。
又同张大娘闲聊了会儿,李敏回到了官府。
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身着官服面目清秀的女子正看着桌上的东西发愁。
李敏将头盔摘下拿在手上,又走过去看。
对方看的东西是一本名册,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雪灾死亡的人员,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失踪者找不到。
另外还整理出需要救济的家庭。
李敏看得心痛,她叹了一声:“你做事还是如此细致。”
那清秀女子这才抬头,她紧锁的眉头在看见李敏的那一刻松开,严肃褪去后流露出一点温柔:“回来了,对岸还是没动作吗?”
“和往常一样毫无动作。”
李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她弄不懂对方的意思,明明可以趁机开战却硬生生等了那么久。
清秀女子名为何柚仙,是红水县的县令,她将桌案上的纸小心卷起又用绳子系上放在一边。
她笑起来右侧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是比春天更温柔的风景。
李敏看着这样的她却是更加担忧,她叹息一声:“柚仙,我倒是不怕,你该怎么办?”
战场凶险,若真是城破,她和何柚仙的尸体估计就得被挂在城上暴晒。
何柚仙听得这一句就冷了脸,“你我不是初识,缘何觉得我会惧怕?”
李敏听得惭愧,她想解释,最终只是一句:“我想你好好的。”
何柚仙不再理她,“我们都会好好的,殿下在我们就不用惧怕。”
李敏知道惹了对方不快,她苦笑一声又有些局促,最后换个话题引起注意:“听说殿下带了新人过来,是个官家小姐。”
听得长公主的消息,何柚仙果然有了兴趣,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是哪位小姐?”
此处离蓉城太远,一些消息传发得不够快,若不是李敏直接效命于长公主,她也得不到这些消息。
李敏将头盔放在桌案上,见何柚仙看过来心下有些窃喜,她表情平常说起长公主的事来。
“是凌二小姐,我之前还见过一次,总是低着头,瘦瘦小小的,没想到一直在隐藏实力。”
说完又有些得意的模样,“就算她再能藏还是逃不过殿下的火眼金睛,也不知殿下是如何发现她的。”
何柚仙沉思了一会儿,她一直在此地任职,皇城太远,她认不得也记不清那么多权贵。
但她觉得殿下看中的人一定就是好的。
想着或许很快就能和长公主见面,何柚仙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换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如果这次好好表现的话,说不定也能得殿下青睐被收入麾下。
门口走来一人,她径直对何柚仙禀报:“大人,流民已安顿下来。”
何柚仙一听便站起身,走了两步后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她看着李敏邀请道:“一起去。”
红水县还算是受灾最小的一处,附近其他县城有许多家里只剩一人的,他们在红水镇有亲戚便赶来投奔。
这些倒还能确认身份,但要是更远些地方过来的人就确认不了了。
现在是多事之秋,何柚仙行事需得特别谨慎才行,万一有敌国的探子混进来那可就不妙了。
其实也能将这群人赶走,但这样的话势必会引起暴乱。
何柚仙带着李敏去了安置流民的地方,有几个小吏忙碌着分粥,现场井然有序,没有哄抢的场面。
她走过去看了看那粥,满意点点头。
第62章
随后又去另一边,那处也有几个小吏在核查灾民身份。
李敏粗略扫了那些灾民,最后发现有一位特别脏,脏到看不清脸。
对方老实排着队等粥,明明身高比常人高出不少,却总是驼着背,一副懦弱老实的样子。
李敏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眼睛,她跟着何柚云去了另外一处。
方才那大高个领了粥就缩到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他捧着粥听着耳边一片粗鲁的呼噜声,眼中溢出嫌弃。
旁边人见他不喝好心提醒他:“不用担心,红水的何县令很好,这粥日后还会有的。”
宋轩泽心里十分不耐,但如今他只能装着感动,然后喝下那寡淡到难喝的粥。
喝完之后就有些反胃,他自小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吃这个属实是难为了他。
强忍住想吐的冲动,宋泽轩还得装成意犹未尽的样子。
“好喝,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粥了。”
他身边的灾民笑着,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期盼,“是啊,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听说长公主也回来了。”
宋轩泽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见这些灾民你一言我一语说起长公主的好,他忍不住皱眉。
心下冷笑:愚昧无知,竟对陆姀这样冷情的人产生爱戴之意。
懒得听t这群人的歌功颂德,宋轩泽观察过后悄悄远离人群。
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隐藏到深夜,再找个机会将城门从里边打开。
说起来有点不甘,他当太子那么久,如今却要改名换姓以身涉险,用这种方式换取军功重新壮大自己的势力。
为了混进城里他蹲守了几天才寻得一个空档,途中还差点从城墙上掉下摔死。
不过上天是眷顾他的,还是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不久后他重回太子之位,再将那个抢他位置的好妹妹五马分尸的场面。
再然后就是举兵吞并蓉朝,管她什么长公主的,只要他想,对方也只会是尸体一具。
此刻他躲在一个废弃的地窖中,四周很黑,可吱呀一声黑暗突然就被驱散。
他收起对未来所有的期盼,抬头与上方的眼睛对上。
陆姀掀开地窖的木板,看着呆愣住的宋轩泽,嘴上笑着眼中却满是森然杀意,她戏谑地问好:“你好啊,小老鼠。”
宋轩泽一听就知道不妙,对方一定是看透了他的身份,于是他二话不说抓起身后的泥土就往上一扔。
陆姀轻身往后,躲过了被泥土糊脸的结局。
宋轩泽不会错过这个逃命的机会,他跳了出去,往南边逃窜。
紧张中回头,他发现陆姀站在原地不动,视线越过他看向前方。
宋轩泽本能感觉到不对,他扭过头一看发现在他前面不远处有一位红衣女子站在那里。
他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恐慌感,当机立断改了另外的方向逃跑。
他跑得很快,能看出轻功功底很好。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凌悦收剑,剑上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她甩了甩。
看着宋轩泽的头颅滚落在脚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在此时却有人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傻丫头,还哭鼻子。”
第035章 剑刃
“末将/下官叩见殿下。”
李敏和何柚仙自然也发现了这情况, 她俩急忙上前行礼。
陆姀换了一副模样,指着地上那滚落的人头说:“可认得他是谁?”
李敏到底胆大些,她上前一看却识不出人, 只能跪下请罪, 声音颤抖着说:“末将不知,请殿下责罚。”
在凌悦对宋轩泽的消息表现得十分在意时,陆姀就让手下人多多留意这个人, 但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
但这更说明凌悦肯定知道些什么。
一想到凌悦对自己有所隐瞒陆姀就有些不悦, 但这不过是瞬间的想法, 日久天长, 她有的是办法让凌悦坦诚。
陆姀冷哼一声, “你擦净他的脸好好看看。”
李敏随身带着水, 她用水将那头颅的脸洗净, 这才发现这死不瞑目的人是鑫朝的废太子。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敌国的皇室出现在这里肯定没安好心, 若是长公主没来的话后果不看设想。
李敏倒也不推卸责任,单膝跪地:“末将失职, 请殿下责罚。”
陆姀是打算惩罚一番, 可刚要开口就被人拉着袖子求情。
凌悦是认识李敏的,当然那是前世的交情,她与李敏之间虽不如王澜文鸢鸢两人亲厚,但共事的那段时间她知道对方是个良善认真的人。
后来凌悦断了手臂瞎了眼,与李敏再次相见后对方很是不忍, 还劝她回蓉城休养,战场上还有她们这些人。
可惜李敏死得比她这个瞎子快, 英勇也好和善也好,这一生就在一声“李将军战死”中结束。
凌悦对前世之人总是多了许多宽容, 她忍不住替李敏求情:“恳请殿下饶恕。”
陆姀的眼神在凌悦脸上停顿,她不喜欢凌悦为别人向她求情,但这样的事傻丫头做了一次又一次。
而她每一次都答应。
这会不会太过纵容了?
陆姀眼神一沉,她在思考这次要不要拒绝,来止住凌悦的得寸进尺。
凌悦见陆姀犹豫,她有些急切地说:“求殿下开恩。”
第63章
陆姀的思路被她打断,说实话她有些不忍,不忍凌悦如此急切。
总归没发生太大的乱子,但□□上的痛苦可以少,职位还是得降。
凌悦见此也不要求太多,以李敏的实力,这官很快还会升回来的。
青鸟倒没跟她俩一块,她帮那群灾民看病去了。
凌悦叫了她几声还惹得对方不耐烦,只见这云大夫烦躁地挥手:“你们走就是,不必管我。”
碰了一鼻子灰的凌悦摸摸鼻子,自从得知对方小时候的糗事后,她在青鸟那里的地位也同长公主一样了。
回头见长公主站在原地等她,而因为长公主在等她,所以领路的李敏和何柚仙都不敢动。
她们将眼神放在凌悦身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整得凌悦十分尴尬。
她再受不了这些,赶紧跑到长公主身后。
凌悦几人被安排在官府中,这里的条件自然比不得宫里,但比凌悦住的那间小破房子要好上很多。
房间不需要打扫,凌悦将不多的行礼放下,随后走到窗边,打开窗后被窗外的李敏吓到。
见自己惊了凌悦,李敏觉得非常抱歉,她拱手道:“抱歉,凌二小姐,还有感谢您今日为我说话。”
看着尚还青涩的李将军,凌悦有些恍惚。
重生真是一件美妙的事,那些见不到的人能再次相见,也能规避前世的错误,这样一看老天对她还是不错的。
凌悦轻笑一声:“将军客气,要不要进来坐坐。”
正巧李敏也有些困惑无法解答,于是没有推辞。
房内无茶招待,两人只是面对面坐着聊。
想起今日的事李敏还是心有余悸,不过那宋轩泽将自己的脸涂成那样都能被认出来,李敏就忍不住佩服起来。
她是看见了的,第一个发现异常的其实是凌悦,之后她便指了方向与长公主看,这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
她惭愧道:“多亏二小姐细心,不然红水镇就危险了,不过您是如何识出的?”
李敏崇拜的眼神下凌悦只是苦笑。
问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前世王澜被宋轩泽设计杀害,尸首都是不全的。
虽说战场残酷,此事常有,但凌悦如何能不恨,她将宋轩泽的画像看了许多遍,生怕自己记不得对方模样。
可以说宋轩泽化成了灰她也能够认出来。
凌悦叹息一声:“我,我的眼睛比常人好些。”
李敏点头应了,夸赞道:“二小姐的眼睛很亮。”
凌悦一愣,这话似乎在别的地方听过,她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将前世和今生的记忆都翻上一遍,最终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了这句话。
那还是前世的时候,她背着陆薇莹出逃后一直藏在山里。
同陆薇莹的焦虑不同,凌悦很没出息,她觉得以后在山里待到死都没关系。
她们从皇宫里逃出来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这半个月十分平静,长公主手下的人并没有找上来。
她以为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她再一次想错了。
明月高悬时,陆薇莹早已睡下,山中危险,她通常在外守夜。
夜越来越沉,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凌悦抱着剑靠在山洞边的石头上。
晚风轻吟,世间太静,凌悦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慢慢合上眼却被人捏住了下巴。
毫无声响,凌悦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她想抽出怀里的剑,可又被人按住手。
“嘘,敢出声我就杀了你哦。”
长公主的声音很好分辨,凌悦听到之后就差原地去世了。
她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点了点头。
火光亮起,照亮了凌悦和长公主的脸,火把靠得太近,火焰十分兴奋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到凌悦的脸上。
看着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睛,凌悦出了一身冷汗。
长公主加大了力道,凌悦顿时觉得下巴一痛,不自觉就皱了眉头,这时长公主又放开了手。
凌悦抬手摸摸下巴。
火把的温度突然远离,凌悦抬头才发现长公主背过身往前走了几步。
凌悦并未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杀气,这让她心下稍安。
还没等她放松多久,长公主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跟我来。”
凌悦顿时僵住,她看了一眼背后的山洞,心中挣扎几番过后还是咬牙跟着长公主离开。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去了哪里,总之这一路上长公主都没说话。
方才太过慌乱没仔细看,如今走了这么长时间她安心了许多,如此才发现火光下的长公主有些憔悴。
头发批散有些凌乱,衣服也破了许多口子,有些破口甚至有干涸的血迹。
她看得入神,却见前头的长公主突然停下t,她转过身笑:“好看吗?”
凌悦又开始慌张,低着头不敢直面:“长公主自是美的。”
长公主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她突兀地笑了两声,又冷了语气:“敷衍。”
凌悦确实是在敷衍,但所说的也是肺腑之言。
她生怕自己小命不保,赶紧解释:“殿下误会。”
长公主反手将火把甩到她面前,成功让她住了嘴。
夜色重回寂静,只剩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有虫子径直冲向这黑暗中唯一的光然后啪一下就燃成了灰烬。
第64章
长公主看着那火把突然感觉烦躁,她随手拿开火把。
凌悦看不懂她的眼神,但那时的她也明白,这样的眼神不会落在敌人身上。
风中的梅花香气浓郁了很多,凌悦莫名感到燥热,她以为是火焰的缘故。
长公主突然离她远了很多,对方拿着火把看着夜空的繁星,良久突然嘲笑:“你觉得陆薇莹才是合格的皇帝?”
香气淡了些,方才的不适感也慢慢消退,凌悦无暇顾及自身的异样,她异常坚定地回答:“我相信她是。”
长公主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夸赞:“你的眼睛很亮。”
话题转变得太快,凌悦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她呆愣着感谢却没想到长公主还有后话。
“可惜这么亮的眼睛却是瞎的。”
凌悦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再不济也会有些愤怒,“你!”
“回来吧,不必躲藏,我们比上一番,你若能斗赢我,我就给你想要的。”
凌悦不理解她的意思,疑惑着问:“殿下何意?”
火把燃尽,世界重回黑暗。
凌悦听到黑暗中长公主的轻笑:“还真是个傻丫头。”
风声微动,长公主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但依旧清晰:“我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你若能在朝堂中斗赢我,便实现你的愿望。”
往事历历在目,原来是没有细想,可如今的凌悦就像一个局外人审视着前世的一切。
前世的长公主有意放过她多次,而那半个月的时间里,对方身体估计是出了问题。
怎么前世她就没有发现?
凌悦摇摇头,想到长公主如此看重她,她暗暗发誓这一世要成为长公主最锋利的剑刃,为她扫除一切阻碍。
李敏在一旁看着,她发现自己夸完对方后,对方的眼睛似乎越来越亮了。
她忍不住伸手在凌悦眼前挥一挥,好在凌悦还有反应。
李敏松了一口气,又好奇问:“二小姐在想什么?”
凌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在想怎么成为剑刃。”
李敏惊讶得睁大眼睛,良久发出一声:“啊?”
第036章 为谁
这几天凌悦兴奋得有些过头, 给长公主端茶倒水就算了,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上城楼查看对面敌军情况。
这场小摩擦凌悦前世没有参加,只听说赢得很容易。按理说雪灾过后的蓉朝是很脆弱的, 这样的结果实在有些异常。
天边的太阳逐渐升起, 大地逐渐有了颜色,从原来的灰蒙蒙一步步变得亮堂,河边明黄色的宋字旗因风而动, 远远看去一大片给人的压力不是一般大。
凌悦仔细回想前世的一些信息, 可也只记得红水镇被攻破, 守城将军李敏侥幸逃脱, 县令身死的消息。这些还是将军府上的那些人谈论到了她才知晓。
昨日还信心满满要当长公主最锋利的剑刃, 今天就遇上了阻碍, 她所熟悉的战场在三年后。
揉揉疼痛的太阳穴, 凌悦感觉有些烦躁。李敏上城楼时就见她这副模样,她还以为对方刚入战场, 被眼前的战场给吓住了,忍不住笑着摇头。
就算是天才, 成长起来也需要时间。
李敏走过去站她身边, “知道敌人这次领兵的人将领是谁吗?”
凌悦自然知道,这次领兵的是鑫朝兵马元帅的女儿付画仪,凌悦前世与对方交过手,怎么说呢?她有些看不上对方,性子急躁易怒, 被文鸢鸢耍得团团转。
不过凌悦一向谦逊,她嗯了一声说:“是付画仪。”
李敏有些感慨地看向远方, 她如今二十有七只是这小城的城将,但付画仪才二十岁就是鑫朝的小元帅了, 对方十二岁就在战场上厮杀,首战便是大捷,后续的八年内也是胜多败少,唯二失败的战役都是败给同一人,鑫朝天子称赞她是武曲星下凡佑他大鑫的。
对上此等人物,李敏本还有些不安,可现在长公主到了,她的不安瞬间消失了,因为付画仪败的那两次都是因为长公主。
连日紧绷的心终于得到了放松,李敏笑道:“这可是一个棘手的人物,不过有长公主在一切都不用怕。”
凌悦的表情有些怪,后面那一句她赞同,可前面一句真的是认真的吗?
她眉头一挑,又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敌军上,视力不错的她在那堆人中准确找到了付画仪的所在,对方也在观察他们这边的动静,见凌悦在看她,对方伸手在脖子前方一抹作出挑衅的动作。
凌悦:“……”
这还真有些不习惯,前世付画仪被她打服气了哪敢做出这样的动作。
凌悦笑了笑,一点没感到冒犯,只是觉得特别好笑,她试了试这边的弓箭,弓箭的射程并不是很远,不然凌悦还想试试在城墙上头取一下敌将的首级。
看也看够了,凌悦转身与李敏告辞,随后就下了城墙。
李敏见她走得急切,忍不住感慨:“还是太年轻了,受不得气。”
凌悦不知自己的行为被人误解,她马上回去找了长公主,到门口时却见青鸟在为其把脉,于是她放轻自己的脚步走到房中,站定在长公主身后便一言不发。
青鸟的表情很凝重,眉毛都快要折叠在一起,良久她才放开长公主的手腕,没好气道:“还死不了。”
长公主并不在意,回头对凌悦露出笑容:“坐下吧,城上如何?”
凌悦并不推辞,她往那坐得笔直,汇报时也是一板一眼的,“将士们都很认真,李将军也早早就在了。”
第65章
长公主点头,似乎很满意:“那就好。”
凌悦见她心情不错,终于开口为自己求了一件事:“请殿下允我出战。”
本在生闷气的青鸟顿时来了精神,她赶忙附和:“我觉得可行,这几日的赶路,你的身体又差了许多,也该学着放手不是?”
长公主没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小物件,那物件并不精致,看样子是草绳编织而成的一个小人偶,人偶还给穿上了白衣,脸的部分粘着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写着长公主三个字。
凌悦看到自然是生气,她以为是有人对长公主用了巫蛊之术,于是脸瞬间就是一沉,“殿下此物从何而来?”
小人偶上挂了绳子,长公主拉住那根绳子不住晃悠,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
她将那娃娃放在桌面上,笑道:“路上捡的,不过这娃娃挺可爱,要不要给你也做一个。”
凌悦头顶的冷汗又流了下来,本来她也不信这些玩意,但奈何她重生,从此便对神佛之事有了敬畏,她连忙拒绝:“谢殿下厚爱,臣无功不受禄。”
长公主的心情似乎不错,她看着凌悦的脸说:“以后要多像今天一样。”
凌悦不明所以,“臣愚钝,请殿下明示。”
长公主将桌上的娃娃丢到她怀里,随后走进里屋,只有声音传了出来:“以后多想想自己想要的,你所说之事我允了。不要让我失望。”
凌悦将娃娃小心揣在怀里,在战场上她向来极有信心,她信心满满道:“请殿下放心。”
事情走到这里,青鸟也就放心了,她看着凌悦的眼神满是笑意,见对方还呆楞着便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此时无事,凌悦自然答应。
红水镇还是萦绕着一股悲凉和紧张的氛围,众人都忙着自家丧事,即便是见了凌悦这等风貌之人也只是随意看上一眼,随后继续抹泪。
青鸟看着看着就是一声叹息:“世间太苦。”
说完又看向凌悦一笑:“日后可能得称你为凌将军了。”
这样正经的青鸟让凌悦十分不习惯,但又觉得这样的青鸟才能与她前世对神医的印象对上,只是这样的青鸟似乎多了很多忧愁。
凌悦莫名不自在,她回道:“一切还未定论,云大夫莫打趣我。”
青鸟哈哈一笑,“这怎么能说是打趣,我觉得你一定会是惊艳一个时代的存在。”
凌悦不习惯有人夸她,可又不自觉为此高兴,不过嘴上还是谦逊着,“过奖,这个时代已经有长公主这样的人物,我只是皓月之下的萤火虫罢了。”
青鸟突然停下,她摸摸湿润的头顶,看着如丝t细雨,眼底却变得朦胧起来。
凌悦也没带伞,但这样的雨并不能给人带来困扰,不过有人同行还得问问同行者的意见。
于是她轻声询问:“要回去吗?”
青鸟回神,掩去眼底的情绪摇头:“不必,继续前行吧,不要困在雨里。”
凌悦总觉得这句话有其他的含义,她并不了解青鸟,如今所知道的只有对方小时候非常懒这点,不过现在的青鸟说不上懒,应该说精力过于旺盛。
就这样走似乎缺点什么,凌悦想起对方有个养女,凌悦便打算在这上面聊上一聊。
“听您之前说有一个女儿?”
青鸟的眼神瞬间柔和起来,她用着嫌弃其实是炫耀的语气说:“是啊,是个很可爱的丫头,平日就爱舞刀弄枪的,可与你们不同,她是个花架子。”
见人开朗起来,凌悦默默松了一口气,她继续这个话题:“若她对武艺感兴趣,我可以教她。”
“那不必了,刀剑无眼,我只需要她平安就好。”
话题就此结束,凌悦确实不算一个多么会说的人,于是她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很久。
哭声穿过雨幕。凌悦有时在想是不是上天也看不惯这番景象,又在想前世她离世时会不会也下了雨,又会不会有人为她哀悼。
大概率不会,会为她哀悼的人都走在她的前面。
“凌悦,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凌悦见青鸟神色严肃,便收了旁的想法:“您请说。”
青鸟停住脚步,将凌悦上下打量一番后才道:“你为何拔剑?”
凌悦一愣,她为何拔剑?
若是今生她是为了长公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答案不对,或者说这只是答案的一部分。
一瞬间凌悦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这些画面大多来自前世。
起初她并没有多么远大的志向,一直遵从着母亲教诲隐藏自己,后来遇到陆薇莹,一开始也并没什么想法,毕竟再落魄的公主也是公主,不是她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所能肖想。
可后来她总是能和陆薇莹遇上,并一次次救下对方,陆薇莹借此靠近她并表露好感。
凌悦从来没被人这样注视过,一开始是惶恐的,后来陆薇莹总是找到她诉说,话里话外间都是蓉朝百姓的未来,恰逢动乱之时,凌悦自然动容,她觉得陆薇莹同那些娇生惯养的人不一样,应该能是一个好皇帝。
但此时的她对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很模糊,直到真正上了战场,看到那些颠沛流离的人才明确自己拔剑的理由。
仇恨太过可怖,让她忘了很多东西,所谓一叶障目不过如此。
虽然说出来很蠢,她拔剑不是为了陆薇莹,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的挺身而出能够救下很多人。
第66章
凌悦呼出一口浊气,她回头看着红水镇的人们,尚不知事的孩子跪在灵柩旁小脑袋一点一点,孩童旁的妇人将她的脑袋拢在怀里,在细雨和哭声中,小孩在怀中慢慢睡去。
凌悦已有了答案,她坚定道:“为民。”
青鸟严肃的表情一收,只笑道:“好蠢的答案,不过不愧是你。”
第037章 往事
回到府上时雨也停了, 青鸟与凌悦告别却在一个转角处看见长公主站在门口盯着她,青鸟被她那眼神看得瘆得慌。
她忍不住恼了,“你干嘛, 像鬼一样。”
青鸟的房间离长公主的近, 这是为了方便照看长公主的身体。
长公主不会在意青鸟的恼怒,她只是在青鸟路过她面前的时候伸手拉住她,语气还带着轻微的不爽:“你们聊什么呢?”
空气里仿佛飘满了酸酸的味道, 青鸟忍不住乐了, 她不顾自己被抓疼的胳膊贴脸嘲讽, 那样子别提多欠揍:“哟, 吃醋啦?”
长公主面色不变可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 这下可疼得青鸟哎呦叫唤, 她立马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你松手!要断啦!”
一个小小的教训就足够,长公主依言放开她的手, 只是那面色还是非常不好看。
不过她平常都是这样,只是凌悦的出现让她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
青鸟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手臂, 忍不住抱怨:“你这个黑心肝的, 好歹我救了你这么多次,多少客气些。”
长公主冷哼一声,“若不是因为这点,你以为能够这样放肆。”
这话说的没错,青鸟已经算是特例, 毕竟黑心肝的这个评价并不是在骂人而是在陈述事实。
青鸟知道这回不解释清楚这人心里会不舒服,作为大夫她要时刻注意病人的心理健康才是, 于是本该离开的腿一下就跨入了长公主的房中。
她在离开前的那个位置坐下,十分悠闲地给自己斟茶, 见长公主坐在对面还非常识相地给对方倒了一杯。
长公主无心喝茶,她只觉得很烦躁,又觉得这一份烦躁来得毫无理由。
青鸟觉得自己的茶越喝越没味,心慌之下将茶放下,双手上举做投降样:“行行行,我说还不行,我就谈了一些很正经的东西,她是你的小将军,我哪敢肖想。”
见对方不想说谎,长公主心下一松,轻松之余又说:“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对对对,殿下说得都对。”
青鸟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但可惜她不敢,也不知这人别扭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明明是那么果断的一个人,在这件事上总是表现出犹豫。
长公主怎么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只是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内心,有时又会对这份未知的情绪感到恐惧,按照她原来的逻辑,对于这样未知不可控的事情,她一定会想办法抹杀,可这样的想法才刚出现在脑中她的心就很痛,甚至还会莫名流泪。
轻声叹息,她还从未遇到如此棘手之事。
突然就觉得很累,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扶着额头,语调沉重:“陪我说说话吧。”
青鸟本还在笑,可是看着这样的长公主她就笑不出来了,反而还有一丝害怕。
于是她正经起来,就像方才同凌悦说话时一样,“想聊什么?”
长公主揉着眉心,可怎么也无法抚平那一份忧愁,“我不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可以说,虽然我不一定会听。”
青鸟觉得好笑,说了又不听那不是白说,长公主这人可真会说冷笑话,不过她还真有很多话想说。
屋外又下起了雨,还是那样细细的斜线,这样的场景总是让青鸟想起许多不好的事情。
她眼神微微一沉,突然想起她和长公主也是相识在雨中,那时的她刚失去了挚友,浑浑噩噩间遇到了重伤濒死的长公主。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如今一想也是十年过去了。
青鸟笑笑:“近日有没有做过梦?”
“没有。”
长公主从来不会做梦,若是能做梦,梦中岂不全是跟她有仇的。
青鸟见她回答如此迅速,暗暗叹气,“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长公主慢慢抬头,她很少想起这些没意义的事,过去的事只是过去,她只要走好眼前的路就好。
而且她记忆很好,若是仔细回想,难免会触摸到那些伤感的情绪,对她而言这会变得懦弱。
茶水已冷,长公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青鸟却有兴趣说起自己的事,她双手撑着脑袋,追忆往昔时的笑容很是温柔:“我还记得,母亲经营着一家布庄,生意还算不错,她常将我放在柜台后,那时我抬头都看不到柜台后的风景。”
青鸟从小就懒,她喜欢听却不喜欢说,可这却被人误解。
那时不懂事又极能忍痛,无论看了多少名医扎了多少银针都不开口,也不闹。
在遍求名医的过程中,她慢慢喜欢上了各种药理,当时的她只是出于爱好。
可最后发现她在这一条路上走得非常快,于是她的母亲为了不浪费她的天赋就将她推荐到对面的医馆学习。
医馆里也有一个小姑娘,她格外调皮,摸鱼上树掏鸟窝样样都会,青鸟非常不喜她,每次都冷着个脸。
直到有一次她捧着一只受伤的鸟跑过来给她看,神色特别急切:“青鸟,你快救救它。”
第67章
青鸟见她手臂淤青不由得瞳孔一缩,她抓住对方胳膊想先给她看,却被拒绝。
青鸟拗不过她,只能先看了那只鸟,小鸟没什么问题,只是热晕了而已,稍做处理就缓了过来。
“青鸟好厉害,以后一定是一位很好的大夫,能救很t多人,我娘说这是一种造化,以后会变成菩萨的。”
青鸟善于观察,和一般的孩子不同,她更加成熟。
她冷冷处理完女孩的伤处,说出的话很是绝情:“你娘骗你的,而且我只是感兴趣,并不代表我日后要走这条路。”
女孩睁大眼睛,一脸可惜的模样:“那多不好,青鸟你不高兴吗?”
青鸟依旧冷漠:“不,懒得高兴,所以懒得笑。”
通常这样说以后就能收到对方无语的表情,可这次的情况却让青鸟无法应对。
因为这个小不点睁大眼,声音还有些大:“你这么懒还愿意同我说这么多话,我好高兴。”
青鸟发誓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为了不让对方更加兴奋,在之后的对话中她一个字也没回。
可平日里不怎么黏她的人开始跟在她身边,她晒药也好采药也罢,对方都跟着,明明这些事很枯燥。
因为她俩时常黏在一起,对方的母亲便拜托她照看一下女孩。
那时的青鸟觉得这是一件麻烦的事,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后来就变了,变成女孩爬树她就在底下叫她回来。
渐渐的,青鸟发现对方的心肠很好,摸的鱼会放回河里,会捉虫子给鸟儿吃,会帮弱小的小朋友出头。
不过她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怎么能打得过对方,通常被揍得鼻青脸肿,还连带着青鸟一起受伤。
但这个人很奇怪,每次被打她都会挡在青鸟身前。
“啊,好痛!青鸟你轻点。”
青鸟没听她说,她身上也挂了彩,从表情看是很不高兴的,“不长记性。”
女孩仍旧笑嘻嘻的,她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挂坠,挂坠是一只青色的鸟儿。
青鸟忍不住一愣,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停下,“你。”
女孩顶着一脸的伤笑得很傻:“我攒了很久的钱,你看它是不是和你的名字很配。”
青鸟没有收,她继续给女孩擦药,只是这次的动作轻柔了很多,同样的话也多了许多:“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她将手中的挂坠挂上了青鸟的脖子,在人愣怔的眼神中笑:“因为青鸟是个温柔的人,你那么聪明以后肯定能救很多人。”
青鸟垂眸评价:“傻子。”
女孩被骂习惯了,她想抬手挠挠头却牵动了伤势,表情扭曲之后又忍住:“哎呀,娘说这个世界上的傻子太少,所以我很宝贵。”
“青鸟以后要是遇到像我这样的傻子可要好好保护起来。”
青鸟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声:“好。”
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青鸟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了女孩的喋喋不休。
她看着女孩长大,看着女孩出嫁,看着她们两个生活顺遂,又看着女孩有了自己的孩子。
然后看着女孩死亡,她用尽所有能用的手段都没能将人的生命留下来。
暴雨倾盆而下,青鸟带着对方的孩子走在雨中。
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她学了那么久却什么用都没有,孩子的啼哭声响起,她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她记得那次她重伤时,青鸟就是将孩子小心抱在怀里浑浑噩噩地走着。
那时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威胁对方医治她。
那时的青鸟恐慌地摇头,一味说着:“治不了治不了。”
那时她以为对方是不想治,现在来看是因为朋友死亡的无力感产生了自我怀疑。
可都这么久了,青鸟说这个不会是为了解释当年的事,她沉默了一会儿问:“想说什么?”
青鸟苦笑着:“人生苦短,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后面的那句青鸟没说,其实在女孩死前有问过她,问自己是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可青鸟含蓄说不出口。
她其实一直在后悔,后悔当时没说出口,后悔学艺不精没救下对方。
虽然不知道长公主怎么想,但她将对方当成了朋友,所以不希望朋友去走一条错误的路。
第038章 别走
青鸟走了, 留下长公主一人待在房里。
寻常她不会思考这些问题,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完成了所有事, 她习惯了这种方式。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意外闯入她的生活中, 她想驱逐却总是不忍,明明对方的性格是她最讨厌的那种。
凌悦太过光明磊落,和她这种完全不是一路人。
她是个骗子, 是个疯子。
长公主叹了一声, 看着窗外黑沉沉一片却突然想要出去走走, 只是往外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凌悦的房前。
窗户里透出的灯光证明凌悦还没入睡, 她本想离开手却不听使唤地敲响了门。
凌悦正在研究红水镇附近的地形, 前世跟文鸢鸢学坏了, 总想着利用地形坑别人一把。
“笃笃。”
凌悦从地图中回神, 她有些疑惑,毕竟现在很晚了。
“谁?”
“是我。”
听见长公主的声音, 凌悦赶紧上前将门打开,对方也不客气抬腿就见了屋。
第68章
看着桌上的地图, 长公主一笑:“想好对策了?”
凌悦对敌方的将领很是熟悉, 目前两人还没交手,面对这样一个这么年轻的无名之辈,付画仪肯定生出轻视。
这样正合凌悦的意。
她笑了一下,十分自信地说:“明日殿下看我便是。”
长公主看着她这模样莫名觉得十分顺眼,不过今天不太想聊这些事情, 她一撩裙摆落座,又对凌悦说:“坐。”
凌悦自不敢违命, 老实坐下后又小心询问:“殿下深夜造访可是对臣不放心?”
将桌上的地图慢慢卷起,长公主将其丢到一边。
见凌悦神色忐忑, 她又莫名不爽起来,对方与她总是存在一层身份上的隔阂,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亲近。
她蹙眉不悦:“不必这样拘谨,今夜只谈私事。”
虽是这样说,可凌悦还是紧张,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
可她放松不下来,长公主的面色也跟着越来越差。
凌悦的小脑袋瓜疯狂运转,一个灵光一闪后就有了好主意。
她对着长公主那张美丽的脸开始催眠自己,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复述:这是一棵大白菜。
如此循环不知多少遍后,还真有了效果,凌悦感慨道:好漂亮的大白菜。
她终于不紧张了,说话流利欢快:“殿下想聊些什么?”
长公主总觉得有些怪异,但她不会读心,若是会读心的话估计会被逗乐。
可是聊些什么呢?
这些年她过得很刺激,但也很单调,似乎没有太多有意思的事能说。
自己的不能说,那么说说别人的也没事。
长公主又选定了青鸟这个倒霉蛋。
她想了想,先用今天的事引出话题:“青鸟同你说了什么?”
总归不是些什么不该说的事,凌悦便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长公主有些动容,动容不是因为对方想要为民的这份心思,而在对方拔剑的理由里竟然有她的影响在。
在凌悦这里只是表忠心而已,长公主也明白,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高兴。
她似乎变成了一个很好哄的人。
长公主对自己无奈,但也随它去了,笑道:“她这是开导你。”
凌悦点点头,“云大夫看上去混不吝,但感觉上是个有智慧的人。”
智慧是有,痛苦更多。
长公主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下属也挺会骗人,一骗还是那么久。
青鸟的朋友大概率不是病死,估计是仇杀,且极有可能是灭门惨案,不然孩子也不会被托付给她。
而且青鸟一直没说,这仇人可能不简单,极有可能是蓉朝以外的人。
青鸟虽然没有要求她为其报仇,但长公主还是根据自己的推测猜出了这件事大概的情况。
这么大的案子官府该会有记录,到时按照案发的时间去查一查。
凌悦见长公主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她纠结了一会儿问:“殿下有何烦心事吗?”
从思绪中抽身,长公主隐瞒了部分情况:“在想如何帮一个朋友的忙。”
凌悦有些惊讶,惊讶于长公主竟然还有朋友,她仔细思考一番后说:“是青鸟吗?”
长公主看着突然变聪明的凌悦略微无语,转头又想对方也只认识青鸟一个。
既然猜出来了,长公主也不再隐瞒,她难得夸赞:“聪明,不过你我知晓就好。”
长公主突然一愣,又笑:“这算不算我们之t间的秘密。”
凌悦总觉得对方话里有其他意思,可她老被长公主戏耍,便认为这也是戏耍之一。
微微红了脸,好在灯光昏暗看不出来,凌悦认真承诺:“殿下放心,臣不会说的。”
不过她也想帮青鸟的忙,又接着问:“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长公主看着对方的眼睛,如此真诚的模样倒是非常可爱,像她之前养的小狗。
只是有了这个想法,长公主突然有些幻视,总觉得凌悦的身后有尾巴在摇似的。
定睛再一看,什么也没有。
长公主忍不住无奈,她不想打击凌悦,于是说:“现在还不知道,若是有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和你说。”
凌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只要能帮上你们就很好。”
对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不知不觉中她心中郁结的气消散了很多。
她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凌悦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呆住,白菜大法在此刻失效,凌悦看呆了。
意识到自己看得久了,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心下又唾弃自己。
怎么可以对殿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凌悦你大逆不道为臣不忠啊!
在内心狠狠骂了自己以后,凌悦终于冷静下来,但是眼睛不敢再放到长公主身上。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凌悦随意找了个话题:“长公主若是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对方害羞的模样太过明显,长公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又忍不住想逗弄,正好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说:“什么都可以吗?”
对方的意有所指让凌悦蹭一下站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殿下,这这这。”
这了个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
长公主故意摆出一副十分失望地样子,“唉,没想到凌二小姐的话也算不得数。”
第69章
明知道这是长公主故意刺激她的,可凌悦还是忍不住慌乱。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她特别害怕辜负长公主的期待。
在这样的心态下,她闭着眼咬着牙:“算数!当然算数!殿下都能找我。”
凌悦这一脸英勇赴死的表情逗乐了长公主,她终于放过了凌悦。
天色也晚了,长公主不打算再打扰,她起身一笑:“你先睡吧。”
凌悦忍不住惊了,她做了这么多的心理准备结果殿下就这样放过她了。
可长公主已经出了门消失在夜色中。
凌悦坐了下来,她总觉得长公主今天有些奇怪,奇怪的不是她深夜到访,而是对方今夜的逗弄太少了。
凌悦浑身一颤,“我这是怎么了?”
逗弄少一些不是更好吗?难不成她染上了那些无能贵族的不良嗜好。
凌悦抓着头发一脸不能接受。
她安慰自己的能力很强,又开始对自己洗脑:“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心情是平复了,凌悦松了一口气,她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
刚闭上眼就是长公主的一颦一笑,于是她惊恐地睁开眼一骨碌坐了起来。
心脏跳动得很快,凌悦觉得它实在不识时务,净给她添乱。
尝试着再次躺下,没两秒凌悦又再次坐了起来。
“不行不行!完全静不下心!”
凌悦的头发乱成一团,她不得已下了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走了一阵后又尝试着入睡,结果就是再次坐了起来。
凌悦快被折磨疯了,这样的情况她还不如做噩梦呢,至少睡着了才有梦不是。
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一些。
可惜没用。
凌悦苦笑:“色胆包天到这种地步,凌悦你也是没救了。”
可能是精力太过旺盛的原因,凌悦准备去院子里跑上几圈,跑累了自然就会睡着了。
说干就干,凌悦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院中跑了两圈后她听到有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人在说话。
凌悦停了下来,她十分警惕地听着,跟着声音走却发现那是长公主的房间。
凌悦犹豫了,长公主这样的人不该会有危险。
可屋内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一次的距离很近,凌悦听得更清晰,她发现这声音是长公主发出来的。
看这样子好像是做噩梦了。
长公主也会做噩梦,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凌悦有些好奇,但想到这些都是对方的私事就决定要离开。
可没走两步就听到屋内一声闷响,凌悦担心之下敲门,“殿下!殿下!”
没有任何人应答。
焦急之下,凌悦一脚将门踹开冲了进去,她熟悉房间布局,很快就找到了长公主。
对方躺在床边的地上,凌悦将人抱在怀里,检查过后发现没事才放心。
这大概就是做噩梦摔下床了。
凌悦将人抱起小心放回床上,想要离开时却发现手被长公主拉住。
凌悦试了几下没掰动,她想着叫醒对方又有些不忍。
正纠结时听见长公主的呓语:“凌悦。”
凌悦有些意外,长公主的梦中竟然有她,她应了一声:“臣在。”
睡梦中,长公主的眉毛放松许多,只是手抓得更紧,声音低低的像在祈求:“别走。”
凌悦从未听过长公主这样脆弱的声音,她不知道对方梦到什么,但到底心软。
“好。”
第039章 胜利
“还没消息?”
付画仪神色不耐地看着下面的士兵说出这句话。
士兵将头低得更低, 回禀道:“是的,元帅。”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付画仪烦躁地挥手让对方下去。
她已在这停了七日之久, 这七日内她一直在等消息, 等朝廷进攻的命令一下她就攻进红水镇。
可是等了这许久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陆姀那妖女身体不好的消息,此时出击她的胜算很大。
又有一人掀开帘子进来,见付画仪眉头紧锁, 她走到付画仪身边伸手给她捏肩。
“以元帅之威何必烦忧?”
付画仪叹了一声, “迟则生变, 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鑫朝内部也不是这么团结, 激进一派年年叫嚣着北上, 温和派畏惧蓉朝长公主威严极力反对发动战争。
若不是这次有消息, 说陆姀那妖女有可能挺不过去, 他们也不会出兵。
难不成是温和派反悔了,所以从中作梗。
付画仪的脸色忍不住阴沉起来, 她怒而拍桌,用力之大桌上的东西都跟着往上一跳。
“元帅息怒。”
其背后的女子倒是很淡定, 不慌不忙地帮她揉肩, 安抚之后又轻声细语地说:“若陆姀真无事,应早有消息,且她急着办武科,可见内应的消息没差。”
“且就算陆姀来了,将军也不惧她。”
被这样一宽慰, 付画仪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撤下脸上的阴霾,笑得放肆:“你说得对。”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传报, 进来后便单膝跪地:“报!敌军城门开,有人阵前叫骂!”
付画仪精神一震, 她推开那双捏肩的手,“可看清是何人?是李敏还是陆姀?”
“报将军,是个面生的红衣小将,自称凌悦。”
第70章
付画仪眉头一皱,随后就想起了这位凌悦是何人物。
武科状元,凌家二小姐。
若是没记错,对方比她还要小上两岁,且是陆姀身边的红人。
付画仪手有些抖,私下可以吹牛,但是若是正面对上陆姀的话她还是没有胜算的。
在下属面前不能露怯,付画仪继续打探:“就只有她一人?”
“是,唯她一人。”
再多便不好问下去,付画仪不打算出手,先派手下的小将去试探一番。
凌悦和李敏讨要了一把长矛,银铠红马,长矛斜立,眉眼间的英气更添几分。
她立于城门前,城上的陆字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别说鑫朝的士兵不熟悉凌悦,就连城上那些士兵也不熟悉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凌悦一人身上,她并未露怯,反而有些怀念。
前世今生皆有不同,虽然换了场地换了时间也换了人,当有些东西是没变的。
前世的她还没有武科这种东西为她证明,在她初上战场时接受了不少质疑的目光。
敌人的嘲笑只是让她更加冷静,她只用一招就将对方马匹的腿刺伤,而后又是一枪封喉。
敌人惊恐愤怒的目光仿佛又来到了眼前,凌悦闭上眼拼命控制自己的手。
长舒一口气后,凌悦终于控制了因兴奋而颤抖的手。
她看着敌营帐叫骂:“付画仪你这无能鼠辈!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陈兵列阵,却无动作,莫不是惧怕我朝长公主威名!”
“收拾你们何需殿下亲临!我一人便足够!”
“你姑奶奶我凌悦就在此处!莫非鑫朝将士都是孬t种!无人敢取我项上人头!”
这样一阵叫骂之后还真有坐不住的,得到付画仪的允许后就有一位将领冲了出来。
对方手拿双锤,体型庞大,一脸络腮胡子,怒目圆睁:“蓉朝小犬休得放肆,看爷爷不将你的脑袋砸成烂西瓜!”
凌悦跟他一比体型就差了很多,城上的人看得十分心惊,就连李敏也是。
她抓着砖墙外围,上半身往外倾,心下十分着急。
那应战的将领她认得,一身神力,擅使双锤,李敏接过对方一招,她的剑直接就被大力敲断,若不是她躲得快命就没了。
因为受了凌悦的恩惠,李敏格外紧张,她不断祈祷凌悦安然。
凌悦见这虎背熊腰的敌人也不怕,她冷笑一声:“你这莽夫也敢大话,今日就用你的鲜血为祭我蓉朝旗帜!”
敌将一听瞬间更气,他一夹马肚,抡起锤子就往凌悦脑袋上招呼。
凌悦矮身一躲,保持距离将长矛刺了出去,和别人不同,敌将并不躲闪,只是用双锤夹住了凌悦的矛尖。
强大的力道让长矛震颤起来,凌悦并未脱手,反而从马上一跳借着长矛一脚横踢,这一下直接踢中对方侧脸。
吃痛之下敌将松开了凌悦的武器,凌悦趁对方躲闪不及一个直刺瞄准对方的喉咙。
敌将抬起右手的锤子格挡,可这一波才过另一波迅速而至,那矛尖如灵蛇一般顺着锤的表面向上飞刺。
生命的威胁让敌将低下头,于是这一次只将他的头盔顶落。
凌悦从一开始的被动转为主动,她出招快又有过人的力气,且每次出手都精准锁定了要害,一个分心就有可能被那长矛夺走生命。
终于,凌悦找到了对方的破绽,一个横扫打伤敌将马匹的腿,马惨鸣一声往前跪倒,连带着人也一起滚落下来。
凌悦并未放过这个几乎,她如前世那般刺向敌将的喉咙,自此比试结束。
她将长矛一提,用地上死去将领的衣服擦净矛尖上的血,随后将长矛对准敌军所在之处。
风吹动她的长发,红色的发带藏在黑发中飞舞,眼神狂妄:“下一个。”
满场鸦雀无声,没过多久红水县的城墙上就爆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起初声音还有些杂乱,后来变成了统一的“凌将军威武!”
李敏探出去的身子又正了回来,她有些羡慕又为蓉朝有这样的人兴奋,于是她也振臂高呼:“凌将军威武。”
呼声太响,甚至盖过了城中一片惨淡的氛围,百姓纷纷抬头,离得近的见那城上终日不见笑容的士兵们形容激动,不住高呼。
青鸟正为城中伤者医治,她停下手中活计看着嘈杂之处。
不用想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笑了,又回头给伤者包扎。
而那位伤者却十分好奇,跟身旁之人交流:“凌将军是谁?”
另外一位靠在一栋破屋的墙边,也弄不明白今日这是如何,只能困惑着说:“不清楚,守城将军不是李将军吗?还有姓凌的将军?”
青鸟包扎完后擦擦头上的汗水,从今日一睁眼她就没有停下,如今也算告一段落。
她舒服地伸伸懒腰。
受她恩惠的人不住感谢着:“谢谢云大夫,您真是菩萨心肠。”
青鸟摇摇头,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乡亲们言重,记得多休息,近期不能过于劳累。”
此时有人想起,这位云大夫是从蓉京来的,对方或许知道这位凌将军。
于是有人向她询问:“云大夫可知这位凌将军是谁?”
青鸟收拾了全部东西,她将东西放在竹筐内随后背在身上,听到伤患的询问她笑眯了眼睛:“自然知道。”
第71章
她不想说太多,只是又望向那些士气高涨的士兵:“日后你们会经常听到她的名字。”
她回到了暂住的地方,第一件事便是去长公主的房间给活阎王把脉。
刚进门就发现长公主没有更衣,头发也是批散着没梳。
见长公主看过来,青鸟有些心虚,她本迈了一条腿进去,又害怕地退了出去。
“啊,殿下好啊,我先走了。”
青鸟背过身就准备开溜。
“站住。”
青鸟瞬间僵硬,她艰难转过身,笑得很勉强:“殿下何事?”
长公主笑得温柔极了,“进来坐坐。”
这一坐会不会把脑袋给坐没了?
青鸟也就这么一想,她知道长公主不会这么做。
她颤颤巍巍地走进去坐下,有些讨好的模样:“殿下身体可还舒服?”
长公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不得问你?”
青鸟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被吓得竖起来,她知道装傻无用,只能苦笑:“你做噩梦,怎么怪我?”
见对方不打自招,长公主放下茶杯一笑:“哦?我何时说要怪你?”
青鸟只觉得头疼,她开始打感情牌:“小姀,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正常点,别吓我。”
“你昨日就该弄醒我。”
做晚动静那么大,青鸟就住在隔壁怎么可能听不见,但她什么都没做,就看着凌悦陪了长公主一夜。
早上一睁眼就见凌悦趴在她的床边,又见对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这府上这么多人,随意找个人问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竟然做噩梦了?还拉着凌悦的手让她别走!
“咔嚓!”
激动之下,长公主捏碎了桌上的茶杯。
青鸟瞬间吓到,她赶紧掰开长公主的手,将对方手中的碎瓷片挑出来,忍不住急了:“你真是!”
长公主冷静下来,她不打算追究青鸟的过错。
她不耐烦道:“啧。”
又过了一会儿叹气,她问:“你会做梦吗?会梦到什么?”
青鸟一顿,那些画面似乎又在眼前盘旋,她闭上眼轻道:“梦到大雨和雨中的哭声。”
自己的,别人的,她忘不掉。
似乎觉得气氛奇怪,她又笑着说:“我有预感,日后蓉朝的历史上会有凌悦浓墨重彩的一笔。”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远方,想起凌悦的模样又抬起嘴角:“自然。”
第040章 信任
“什么!你说成奎被杀了!”
付画仪一下从位上站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地吼出了这一句。
报信的士兵脸色也十分难看,“是的,那凌悦好生凶猛, 成将军在她面前没过十招便被斩于马下。”
没过十招。
付画仪脸色巨变, 她跌坐在位子上,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她与成奎交手也没有那么容易赢,且对方忌惮她元帅的身份还会刻意留手, 但对敌人绝不可能留手。
挥手让传令兵下去, 付画仪在营帐内踱步, 她很气愤。
蓉朝往上几任皇帝皆是无能昏庸, 本来蓉鑫两国实力相差不多, 但在那两任皇帝的统治下蓉朝国力逐渐衰弱。
蓉鑫本就同源, 鑫趁此机会北上吞并了蓉朝大部分领土, 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蓉朝就会成为鑫朝的囊中之物。
可就在他们志得意满的时候却蹦出来一个陆姀, 她杀庸皇扶立傀儡,领兵亲征收复了蓉朝失去的领土。
差一点蓉朝的士兵就塔过汾河反攻了, 可惜她扶立的皇帝都不安稳, 她忙于国政就不再理睬鑫朝。
当然鑫朝也不会善罢甘休,小摩擦不时会有,但都无功而返。
付画仪简直要嫉妒得发狂,这蓉朝到底是什么鬼运气,出了个陆姀不就够了, 怎么又来个凌悦。
付画仪虽然急躁,但凌悦的叫骂声传不到她耳中, 所以凌悦的打算落了空。
红水城前,凌悦等待许久都没等到另外的敌人, 她还挺失望,但只能先回城。
进城之后,士兵们看她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前世没瞎的时候。
“凌将军!”
“凌小将军!”
凌悦一一回应了,随后被李敏带走。
路上的百姓也往她这里张望,大家都很好奇这个凌将军长什么样。
李敏见凌悦并不露怯也没有沾沾自喜的样子,忍不住更加欣赏,她笑了笑:“他们没有恶意,请凌将军不要见怪。”
“李将军言重。”
凌悦稳重的举止让李敏好感倍升,忍不住感慨:“像凌将军这样的人定有许多人喜欢。”
斜风细雨又至,凌悦低下头看着马的鬃毛,她低声说:“并没有。”
李敏十分意外,“没有?凌将军谦逊了。”
这还真没有。
前世她常年待在疆场,看着身边的人成双成对可她还是孤身一人,但那时候她也没有自卑,毕竟有个陆薇莹在那。
可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的孤身一人,陆薇莹根本就是利用她。
话说好久都没想起过陆薇莹,对方在她的t生命里似乎变得无足轻重。
凌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反客为主开始问起李敏的状况。
“李将军应当比我受欢迎,有没有心仪之人?”
李敏瞬间失了兴致,她摇头叹息:“有倒是有,但是对方不喜欢我?”
第72章
凌悦顺着往下说:“是吗?她拒绝你了吗?”
两人下了马又继续在府中走,李敏仍旧叹息:“没有,但她与我之间总是有距离,也从不与我谈些无关紧要之事。”
凌悦没有谈过一次正常的恋爱,但她看过王澜和文鸢鸢两人的爱情,凌悦觉得自己还是能说上两句的。
出于前世的交情,凌悦决定帮帮李敏,“可熟知对方的喜好?”
李敏想了想,最后苦笑:“她喜欢加班。”
凌悦瞬间有些不理解,她立马说道:“其他的呢?喜欢什么花?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
李敏的笑容更苦了,“她一直吃县衙准备的饭菜,不爱花,也看不出喜欢什么颜色。”
通过这些描述,凌悦明白了,李敏喜欢的人或许是个工作狂。
她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眼神:“总有一天她会看见你的。”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长公主的房门口,李敏的表情变得古怪,她的眼神在门和凌悦之间逡巡,最后还是忍不住:“殿下似乎很看重你。”
凌悦没想太多,点头一笑:“殿下看重我是我的荣幸。”
李敏拍拍凌悦的肩膀,那一脸佩服的模样让凌悦十分摸不着头脑,然而更让人想不明白的还在后头,只见李敏说了一句:“可别辜负了殿下。”
这话听起来正常,但又觉得有点怪。
凌悦呆呆点头:“自然不会。”
李敏笑笑,随后离去。
凌悦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想不明白,一个转头发现长公主就站在门口。
凌悦醒得比较早,那时长公主还没有醒来。
不知为何,凌悦又开始紧张起来,紧张之余又带着心疼。
如果长公主的身世没有那么悲惨,她会不会只是一个快乐的公主,不用管蓉朝上下那么多事情。
可她身边的人这么少,一个人扛很累吧?
凌悦走上前,“殿下。”
往屋内一看发现青鸟也在,对方在桌案上抄写着什么。
凌悦顿时紧张起来,“殿下的身体可还好?”
长公主笑笑:“很好,城内喧哗,是因你之故?”
虽然没有引出付画仪,但凌悦对今日的结果还算满意。
门外细雨犹在,可长公主看着凌悦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太阳。
她听见太阳说:“幸不辱命。”
长公主垂眸往屋内走,见凌悦没有跟上又回头浅笑:“进来吧。”
凌悦随她入座,她终于能看到青鸟写的东西,那纸上全是药材。
青鸟感觉到有人看她,抬头见是凌悦便笑道:“小将军回来了。”
没理会对方的打趣,凌悦只关心那方子有何作用,又是为谁而写。
于是她盯着那张墨迹未干的纸问:“云大夫这是在干什么?”
青鸟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后又朝着纸上吹了吹。
见凌悦态度有异,她似乎很高兴:“给殿下开些安神助眠的药。”
原来真是为殿下写的。
凌悦自然担忧,她看着青鸟:“殿下她?”
此言一出,青鸟的笑容更加明显,她将药方交给凌悦:“殿下无事,这药方你也能用。”
接过药方,凌悦心情复杂,之前她也向青鸟求过药,可却被对方戏耍。
可是现在来看,对方的目的或许不是戏耍,毕竟长公主的病真的需要她来治。
有时候觉得命运很奇妙,她和长公主竟然能以这样的方式捆在一起。
而且今生的长公主要比前世温柔太多,温柔到凌悦有时会被迷惑。
青鸟可不管她在想什么,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是拍拍手背上背篓就走人。
房内只剩下凌悦和长公主两人,凌悦突然慌乱,她在身上嗅嗅,确认没有血腥味之后才冷静下来。
相顾无言,凌悦摸着腿上的铠甲,冰凉的触感让她安心。
“殿下睡得还好?”
凌悦词穷,说来说去就只会问各种好,而且她说完就发现这个问题问得很蠢,青鸟都给开安神药了怎么会好?
凌悦十分懊恼,她偷偷去看长公主的表情,对方只是笑着。
“还好,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凌悦瞬间心疼了,在那个夜晚,长公主曾和她倾诉。
在那么小的年纪遭遇那么多的事情,还好长公主坚强。
可这么沉重的事情该怎么安慰,凌悦怕一个不小心就伤了长公主。
突然想起,昨夜长公主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凌悦突然有了主意,她斟酌一番,十分认真地说:“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对于这个回答长公主很是意外,她有些无奈,但又隐藏着期待的情绪,即便如此还要装着不甚在意,“战场上刀剑无眼,凌将军可要小心。”
凌悦不知话题怎么到了这,不过她很快就得到了解释。
长公主看着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样的人可是能活很久的,不要失言啊,不然你下了地狱我都会将你找回来。”
这语气听上去是玩笑,可凌悦看着长公主的眼睛,又觉得对方或许是认真的。
重活一世,凌悦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她承诺着:“自然。”
见她答应,长公主又笑着打破这严肃的氛围:“行了,我说笑的,我们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陆艾在蓉京如何?”
第73章
“不过,她估计在说我坏话吧。”
远在蓉京的陆艾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她将眼前的奏折合上。
凌雅见她一脸疲惫,忍不住道:“圣上休息一下吧。”
陆艾看了凌雅一眼,她实在没想到皇姐走了还要扔个麻烦给她,竟然让她帮着凌雅处理凌家的事情。
抱怨归抱怨,但是皇姐真走了她心里还是没底,以前做了决定之后不用想太多,毕竟皇姐会再看一遍,可现在不行。
陆艾叹了一声:“还是不如皇姐。”
凌雅得了允许住在皇宫里,以前总听百姓说陆艾无能,可她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圣上很勤奋。
凌雅忍不住笑了起来,引得陆艾侧目。
陆艾不解:“你笑什么?”
凌雅解释:“笑人言可畏,长公主和圣上都很温柔。”
因为熟悉陆艾的性格,也因为凌雅背后站在长公主,所以凌雅才敢这么说。
但是陆艾却觉得对方傻了,皇姐那个人怎么可能温柔,那可从小就是个杀神。
她忍不住用同情的眼神看凌雅,“你被她骗了。”
凌雅:“啊?”
陆艾揉揉太阳穴,“不要相信她,无论是身世还是其他。”
第041章 杂音
昨日一战, 红水县的士兵们一改颓势,精神面貌大不一样。
现在是主动出击将敌人赶走的好时候。
这极有可能是凌悦的成名战,获得长公主肯定的答复后凌悦便兴奋得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翻来翻去, 有些老旧的床板因她的动作吱呀作响。
在寂静的夜晚中,这样的声响实在太过恼人,凌悦意识到之后就不敢再翻身。
虽然长公主和她隔了一个房间, 但这些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十分好, 可不能打搅了殿下的睡眠。
“笃笃!”
有人敲门, 凌悦挺身坐起, 她胡乱穿了鞋子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长公主。
凌悦看了看已经关上的窗子, 退后一步:“殿下。”
“嗯。”
随意答应一句, 长公主抬脚跨入屋内,她坐在桌旁, 笑容轻浅:“睡不着便想来找你,会不会太过打扰。”
“怎么会, 殿下能来是臣的荣幸。”
凌悦跟着坐下。
其实从重生后的第一次相遇到现在时间也不过半个多月, 但长公主却一直在变。
凌悦并未忘记,在第一个月夜里对方冰冷的眼神以及之后长公主的各种疯狂举动,生死边缘都不知走过几回。
可那只是伪装吧?太过温柔的人怎么会被人敬仰,如今的长公主大概才是真正的长公主。
长公主是披着衣裳出来的,只是这样穿就太过单薄, 凌悦有些看不过眼,她关切道:“深夜寒凉, 殿下该好好注意身体才是。”
长公主听后将自己批在肩头的衣服拢了拢,又笑道:“不打紧, 倒是你,为何也不睡,明日可得费功夫。”
烛火哔啵一声,暖黄色的火焰随之舞动又在瞬间静了下来。
凌悦犹豫一会儿还是去床边将自己的外衣拿了过来,行至长公主身后然后将衣服披了上去。
已经到了红水县,凌悦又换回了红色的衣裳,如今披在长公主身上,烈得让人移不开眼。
凌悦又觉自己冒犯,赶紧低下头去,t解释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臣有些兴奋。”
凌悦的衣物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是同她这个人一般干净的味道。
长公主微眯了眼,又将眼底情绪尽数掩去,只微微笑着,“若是年少成名,兴奋是自然。”
凌悦笑着:“不能辜负殿下的看重啊。”
这只是一种讨人欢心的说法,但凌悦并未说谎,这也是她努力的理由之一。她对自身很有信心,前世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而今生她能做得更好。
在黑夜中,凌悦的眼睛永远是最亮眼的存在,长公主很喜欢看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她说不上来原因。
欢喜的同时又总会涌上一些恐慌,总觉得那双眼睛会失去光亮似的。
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将燃烧完的灯芯剪点,屋内明亮许多,也让凌悦的脸更加清晰。
凌悦不知她的慌乱,只在剪刀放下时说:“这点小事殿下吩咐我做便是。”
长公主撑着头,乌发垂落在肩头,语调慵懒:“我并不是前朝那群养尊处优的废物。”
凌悦一愣,前世与陆薇莹相处时她便是什么都做的,有时她会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丫鬟,但又觉得是她心思阴暗,最后才发现她并没有想错。
凌悦的表情瞬间精彩,长公主这一句倒是将陆薇莹也给骂了进去。
“傻笑什么?”
见长公主好奇,凌悦瞬时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她自然不会说陆薇莹的名字,今生两人联系不深,而且说出来还挺让人误会的。
虽然长公主希望她诚实,但这一次她还是撒了谎,“母亲和您说过类似的话。”
长公主看出了她在撒谎,不过她对凌悦的母亲更感兴趣。
她弯了腰,左手撑着半边脸,这样的姿势不可避免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而她并不在意,笑问道:“哦?”
见长公主如此,凌悦倒也不藏私,更何况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时间过得太久,对母亲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对方病体孱弱,常年躺在床上。
第74章
困苦会让人提前长大,虽然有些向往府外的世界,但凌悦比同龄的小孩子要乖巧许多。
因为不受重视所以常常受到欺负,她们没有下人伺候,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凌悦小小年纪就得做各种活,还得照顾生病的母亲。
可病重的母亲心疼她,会固执地与她抢活干,被拒绝后就会生气。
“我又不是废物,我能做。”
凌悦说起这些时脸上是带着笑的,可渐渐地笑容就变得黯淡起来。
长公主突然觉得后悔,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在意识到凌悦不对劲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对方又仔仔细细调查了一遍。
对方年幼丧母,生父不喜,侥幸得人教导有了一身武艺,不知为何又隐藏自己导致前生苦难。
难得的是,即便这个世界如此待她,她还能保持自己的善良。
长公主其实觉得这样的人很傻,所以才会一直叫对方傻丫头。
凌悦说着说着发现长公主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小时候的长公主也受了很多委屈,也没能护住自己的母亲。
许是自己的话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凌悦忍不住愧疚,她道了声抱歉。
长公主不知道她在愧疚什么,有时候她觉得对方很好猜,有时又猜不透对方。
她的身体又微微往前倾,“怎么突然道歉?”
凌悦看着烛光下长公主温柔的脸,她只觉得更加难过,“我不提这些,长公主就不会想起往事。”
这下算是明白了,长公主只觉得好笑,那个身世只是她随意编的。
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可怜的身世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而同情这种情绪会拉近两人的距离。
不然凌悦看着她的眼神里估计还是恐惧,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平常常地聊天。
按道理来说,若她只是看中凌悦能力,想要得到一个强有力的下属,那两人之间就该有敬畏感。
可她偏偏要将这中间的距离打碎。
这之间的情感又和青鸟之间的不同,长公主尝试着像分析别人一样分析自己,可她失败了。
轻叹一声,可这声轻叹却让对面的凌悦坐立难安。
长公主不再吓唬对方,“不用自责,我只是太累,并不是难过。”
凌悦听完才安心,又听长公主累了,她纠结了很久,最后红着脸说:“殿下要不要听故事?”
这是什么哄小孩的把戏?
长公主内心满是嫌弃,可嘴却不听脑子使唤:“好啊。”
故事都还没讲,凌悦的耳朵就红了,她也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也没想到长公主会说好。
真是!长公主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被她哄睡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凌悦只得拼命搜索记忆,翻找出母亲曾对她说过的那些故事。
她清了清嗓子,“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庙中香火不断,据说十分灵验,某一日庙里来了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她跪在佛前忏悔自己的罪恶,希望能见朋友最后一面。
适年大雪不断,她的朋友已是黄土枯骨。
可疯子并未放弃,每日烧香,终有一日得了回应。
她离开了寺庙,回到了朋友的墓前。
次日,人们路过此处,发现她冻死在墓碑前。
长公主听完只觉得头疼,这真的是孩子能听的故事吗?
仔细来说这个故事倒也能算圆满,毕竟疯子死了就能在黄泉路上与她朋友见上一面。
长公主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这故事,还挺好。”
凌悦纠结地捏了一把大腿,又有些尴尬地解释着:“严格来说并不是故事,母亲告诉我,说这是祖上发生过的事。”
凌悦的母亲是鹏州柯氏的后人,因为那离谱的传闻,柯氏一族已经没落,部分人换了姓氏脱离原族,极小部分保留姓氏四处藏匿。
凌复那也是运气好,竟真被他找到了柯氏一族的后人,可这却是凌悦母亲的不幸了。
因为对方是凌悦的母亲,长公主难得产生了一丝悲悯,她考虑着回了蓉城后找个借口把凌母的坟修得大些,若是凌悦愿意的话从凌氏的祖坟里迁移出来也无妨。
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头就是一痛。
长公主面色一沉,脑中冒出许多杂乱而又熟悉的声音。
她似乎听见了凌悦的声音,带着恭敬和些微敌意。
“臣想将母亲的坟迁出凌家祖坟,请殿下成全。”
心骤然一痛,长公主抬眸却见对面坐着的凌悦并未开口,且一脸傻乎乎的呆子模样。
不久,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生气:“准。”
长公主清楚自己并未开口说话,所以这些声音只可能是她幻听。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异常,只是低着头疲惫道:“我累了。”
凌悦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才讲了第一个故事就有作用,忍不住内心欢喜:“殿下我送您。”
长公主见她如此热情的样子,心下那股烦躁不安又生生退了下去。
她变了神色,声音温和:“那就有劳你了,我的小将军。”
凌悦本是要扶的,这下像触电一般不敢动了,犹豫再三她还是伸出手。
长公主见她如此表现,忍不住又逗:“其实我还没虚弱到要扶的地步。”
凌悦又想松手,可长公主的掌心按在她的手背上,冷得凌悦一个激灵。
第75章
随后她听见长公主在她耳边轻语:“如此也可。”
心在一瞬间乱了起来,凌悦僵硬着将长公主送回房里,又逃也似地离开。
长公主看着她落荒而逃轻轻一笑,笑过后眉间却染了忧愁。
第042章 吊桥
现在能确认的一个情况就是陆姀那妖女没死。
得知这个消息的付画仪十分不甘心, 不甘心之余又非常愤怒,她已经接到了朝廷撤退的命令。
大张旗鼓地出发结果只是听到陆姀没死的消息又灰溜溜撤走,这口气付画仪咽不下去。
听说陆姀亲临, 可出面挑衅的却是凌悦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
付画仪忍不住想多了, 她觉得陆姀就是将她当成磨刀石,用来磨炼凌悦。
她不服!
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一旁侍立的少女出声询问:“元帅作何打算?”
付画仪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向那紫衣侍女, 面目柔和不少:“紫儿, 我不甘心。”
紫儿走过去为她捏肩, 轻声劝解:“元帅可不能冲动, 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只等着你出去将你拉下这元帅之位。”
付画仪何尝不知, 打仗只论输赢,可朝中却有各种的明枪暗箭, 人心难测t。
她坐下又捏紧拳头锤了桌,“我就是看不惯圣上那惧怕的样子。”
紫儿微一睁眼, 赶紧道:“慎言。”
付画仪满脸郁气, 冷静过后又询问:“你可有打听到陆姀这消息从哪来的?”
紫儿算是付画仪的心腹,光是在这打仗的时刻都能带上她,就足以说明一切。
秀眉一凝,紫儿也不如方才淡定了,有些忧心地说:“蓉朝内突然有人联系到方阁老, 说长公主身体好全,如今就在红水县中。”
方阁老是鑫朝温和派的主心骨, 他曾教导过当今的圣上,圣上十分尊敬他。
看来这次撤退毫无商量的余地了。
付画仪捏捏鼻梁, 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咬牙道:“我大鑫有那么强大的内应?还能摸清楚陆姀的行踪?”
紫儿叹息道:“似乎是叛逃,他们暗杀陆姀失败,怕被事后清算。”
付画仪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之后又突然睁眼,表情狰狞:“就算撤军我也得带走点什么。”
紫儿不解其意,但总觉得对方要做十分危险的事情,于是她捏肩的手顿住,轻声劝:“元帅切记,不可冲动。”
付画仪并未在意,“我自有分寸。”
另一边,李敏站在城墙上看着敌军有序撤退,忍不住高兴,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凌悦:“我们赢了,大约是你昨日那一仗打得太漂亮。”
凌悦没有接茬,只是眼神凝重地看着汾河对岸。
以她对付画仪的了解,就算胜算小得可怜她也要搏斗一番再走,更何况这次她还损了一员大将。
不寻常的背后通常是更可怕的理由,凌悦暂时想不明白。
只是她的计划落空了,本是打算今日主动出击,可对方先撤走,追击的意义就已经不大了。
凌悦紧紧握着剑柄,她总觉得心下不安。
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下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将士们整齐的呼喊与旌旗飘动的响声一起,凌悦突然不慌了。
长公主就是有这种魔力,只要她站在这里,只要她站在身边,就什么都不必怕。
凌悦抱拳行了礼:“殿下。”
长公主只是笑笑,她望向那群敌军,有些无趣地说:“看来不能让你大展身手了。”
虽然期待落空,但凌悦不急于此一时功成名就,她担心另外之事。
如今长公主在,她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此次太蹊跷,臣怕这背后藏着别的凶险。”
长公主没说话,突然伸手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凌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人敌军撤退的队伍中脱离一人,那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山林里。
根据着装和武器来看,凌悦猜测对方是付画仪。
她瞳孔一缩,“是付画仪。”
长公主转过头,眼里的笑让人捉摸不透:“你认识她?”
凌悦突然觉得不对,她又撒了谎:“李将军跟我说了,我觉得那人和李将军描述的很像。”
她有些紧张,紧张到不敢去看长公主的眼睛。
好在关键时刻,李敏出口解围:“臣确实同凌将军说过。”
凌悦简直要感动死了,她决定之后请李敏去吃一顿大餐。
可再一想,她的俸禄还没发,她仍旧是个穷光蛋。
对不起了李将军,下次一定。
长公主没放过凌悦眼角的那一丝感动,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哦~原来如此。”
凌悦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见那军队走远,赶紧说:“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李敏请命:“殿下,末将愿前去一探。”
长公主看着林中的人影,她轻哼一声:“不必,凌悦。”
“臣在。”
“随我一同前去。”
凌悦觉得一个付画仪不必长公主亲自出马,可想着长公主如此做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她道:“是!”
城门大开,一黑一红两匹马冲出城门。
李敏在城上看着她们越来越远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还真是挺相配。”
第76章
凌悦听不见她的碎碎念,若是听见了肯定会吐槽李敏青鸟附体。
这光秃秃的树林不能很好的藏人,对方似乎也无意躲她们。
只是在对方某个回头后,凌悦确认了这人是付画仪。
而付画仪得意的表情在看到长公主后就变成了惊恐。
她只是想把凌悦或者李敏给引出来,可没想过把陆姀给引出来啊!
不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她就冷静了下来,她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此处是由两座高山组成,山与山之间有一吊桥。
她试过了,那吊桥无人看护,承受不了太多人的重量。
略一思考后她直接就往那吊桥处逃窜。
凌悦见她这恐慌的样子,忍不住往身边看一眼。
长公主见状将她的头推了回去,“看我作甚?老鼠要跑了,这可是一条大老鼠。”
凌悦明白她的意思,可惜这里的遮挡物太多,不然她还能展示一下自己的弓射,也不用这样跑。
只是感慨一下,凌悦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对方还是和前世一样能跑,这让凌悦暗恨。
很快她们就钻出了树林,一座吊桥出现在她们面前。
付画仪已经跑到吊桥中间,她转身大骂:“姓陆的变态还有那个黄毛丫头,你们敢过来吗!”
凌悦本来就犹豫,见对方像是故意在那等着的一样就更加确定这里有问题了。
她停在吊桥边不动,眼神紧紧盯着付画仪,这可将付画仪急死了。
凌悦看着这吊桥的绳索,又抬头去看桥中央的付画仪,见对方还不急着跑,瞬间就笑了。
她抽出腰间的剑,在付画仪惊恐的眼神里刷一下砍断了右边的绳索。
吊桥瞬间不稳,付画仪只能抓着另一侧的绳索保持平衡。
这下她不怕陆姀了,反而更恨凌悦,破口大骂:“小畜生!你敢!”
凌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我怎么不敢。”
现在她确定了这吊桥确实有鬼,要不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也该尽可能借用另一侧没断的绳索逃生才对。
凌悦笑了笑,看上去很是无害,付画仪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陆姀的影子。
对方有坏主意时也会露出这样无害的笑。
下一秒,凌悦挥剑砍断了另外一侧的绳索,两侧的绳索都被砍断,但是上面还有用来扶的绳索。
付画仪左右手各抓一根,双脚悬空,她往脚下一望,只是一眼就觉得心中狂跳,这若是摔下去不得成了肉泥。
毫无生还希望的情况下,付画仪想了一招离间计。
见凌悦又想砍绳子,她大叫一声:“等等!”
凌悦住了手,“你还有什么遗言?”
从来都只有付画仪嚣张的份,今日却是反了过来,她虽然生气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凌小将军,我一见你便觉有缘,虽立场不同,仍有一言相劝。”
凌悦可不吃这套,她还是喜欢对方嚣张的样子。
鑫朝真是没人了,这样的人也能当元帅。
这话也不是狂妄,前世的鑫朝能给凌悦带来威胁的只有废太子宋轩泽,不过这一世对方英年早逝了。
凌悦倒是不着急了,不知是不是和长公主待久了,她也染上了一些恶趣味,于是蹙眉道:“元帅玩笑了,您哪能和畜生一见如故。”
说完又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是畜生,失敬失敬。”
付画仪都要气死了,她本就是个暴躁性子,当即就要回嘴,可激动之下绳子似乎断开一些。
于是她冷静了,尬笑之后又看着凌悦背后看戏的陆姀,一脸严肃地说:“凌将军有所不知,你身后之人生性凉薄弑母杀父残杀姐妹,你在她麾下做事迟早会被清算,不如趁着现在醒悟将其斩杀。”
凌悦沉默了,她回头看着长公主,而长公主也在看她。
对方没有解释,而凌悦也不需要她的解释。
她有些生气了。
再次举剑,凌悦脸上没了笑容只剩杀意:“你的离间太过拙劣,现在可以闭嘴了。”
剑光闪过,左侧的绳索断开,付画仪只剩右侧绳索吊着。
她知今日无法生还,不再恳求只是一味诅咒。
“你这条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哈哈哈,你竟然信这骗子,你以为你永远都会有价值吗!”
“蠢货!”
凌悦冷漠地砍断最后一条绳索。
付画仪惊恐的喊叫声在山间回荡,最后一切回归寂静。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她看了许久见凌悦情绪不对便打趣一番:“怎么?你信她?”
凌悦赶紧否认:“怎么会。”
见她情绪还是低落,长公主凑近捧起她的脸,笑着说:“若我说她说的是真的,你该如何?”
凌悦猜不透她t,只能苦笑道:“那就请殿下不要用毒酒,也不要用火烧,也请放过臣身边的人。”
凌悦抬起眼,“其实臣很怕疼。”
长公主突然觉得心很沉重,压抑的情绪让她喘不过气。
她将凌悦拉进怀里,轻声哄着又像是在承诺:“不会的,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我在。”
凌悦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在此刻她就是觉得很委屈。
可她向来就是个闷小孩,根本哭不出声音。
她这算不算莫名其妙,明明此世没有人用火烧她,也没有喝毒酒。
第77章
突然间觉得很孤独,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些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恨。
“哭吧,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会陪着你的。”
轻柔的安慰来自前世的敌人,凌悦忍不住抱紧了对方。
良久,凌悦轻声道:“对不起。”
长公主不知她为何崩溃,但是她感受到了凌悦对她的依恋,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会原谅你的。”
凌悦闭上眼,突然笑了。
第043章 晚安
按照凌悦的想法, 找不到尸首也就算了,但长公主并不赞同,于是两人绕了路往山下去找。
这里少有人至, 凌悦走在前面扫开挡路的枯草和树枝, 因为担心长公主,她时不时就会回头看,见长公主跟在身后才算安心。
不过也只敢匆匆看一眼, 毕竟刚才哭得那么没面子, 凌悦还是有些羞。
今世今生加起来都多少岁了, 按理来说她的心理年龄要比长公主大多了, 竟然还哭。
凌悦越想心就越乱, 她砍树枝的动作也急躁了很多。
闷头砍了许久然后听到了水声, 凌悦正巧口渴, 将阻碍她们行动的最后一根枝条砍断后,冲出树林看见了一条小河。
一路没说话的长公主在这时开了口:“这也是汾河。”
凌悦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好意思, 她几步过去,取下腰侧挂着的水袋瞅着干净的地方打了水。
她先喝了一口, 冰凉的感觉将一身疲惫都带走, 于是她跑了回去将水袋举到长公主面前,“殿下喝水。”
长公主盯着打开的口子看了许久,凌悦这才发现问题,她有些窘迫地缩回手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去找容器。”
她就要盖上盖子,水袋却被人抽走, 长公主接过饮了一口,又将水袋给抛了回去。
许是喝得急切了些, 她的唇边有些水渍,长公主抬手擦了擦。
凌悦看着长公主喝过的水袋发呆, 她将盖子盖上,小心地挂回了腰间。
心跳似乎有些快,凌悦赶紧甩头,又开始说起正经事。
“按掉落方向来看,应该在这附近。”
长公主环视一圈,然后指了河对岸的方向,“在那。”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一侧的树林之中确实有一个人形的影子躺在地上。
凌悦方才还没发现,不得不感慨殿下的眼睛。
如此一想,前世确实被放过太多次,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和长公主作对。
不过今生她的胆子似乎更大,直接把长公主标记了。
想到此处,凌悦尴尬提起嘴角。
她继续往前走,回头却发现长公主没有跟上来,于是她又跑了回去:“殿下怎么不走?”
长公主有些无奈,她将裤腿稍微往上提,又褪下袜子露出红肿的脚腕,叹气道:“不小心崴脚了。”
她的肤色本就白,脚腕又细,红肿就特别显眼。
凌悦蹲下身看了看,有些心疼,“我这带了些药,但是会有些疼。”
“无妨。”
淡定的语气让凌悦忍不住挠头,她都忘了这人可是长公主来着。
掏出药膏,凌悦用手指抹了一点涂在对方受伤的脚腕处,刚涂上去就感觉对方瑟缩了一下,与此同时头顶也传来极轻的一声“啊”。
凌悦不敢再动,她抬头见长公主看着她轻轻咬着下唇。
说实话,有点要命。
凌悦低下头,闷着声说:“殿下且忍忍,我轻些很快就好。”
“好。”
她光顾着自己的窘迫,完全没看到长公主那双藏笑的眼睛。
在之后的动作中,凌悦果然更加小心,涂完后也不敢看,背过身看向远方,不过那红透的耳垂暴露了她的不自在。
“殿下待在此处,臣很快便回。”
“你背我过去。”
凌悦一愣,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长公主见她犹豫微眯了眼,“你不愿意?”
凌悦一个激灵,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怕冒犯了殿下。”
长公主一笑,“你冒犯的事还做得少吗?”
这让凌悦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道:“臣那时、对不、那……”
凌悦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说:“殿下上来吧。”
不一会儿就感觉背上一沉,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脖子,有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长公主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味,情乱时更加馥郁,但这两种香气是不同的。
“发愣?小将军该走了。”
“哦哦!”
凌悦有些受不了,对方就贴在她的耳边讲话,明明说的话都很正常,可就是被撩得心脏乱跳。
凌悦很想缩一缩脖子,但想到长公主在背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里的河水还不算太深,两岸的距离也不算太宽,凌悦踏入其中,又怕长公主的衣物被水沾湿,所以用力往上一颠。
只是这下用力不好,这河底很滑,她一下就往后摔倒。
电光火石间,凌悦怕自己砸到长公主,她拼命控制平衡,最后一个往前跪倒。
呛了几口水后,凌悦又钻出水面,她着急往后看,发现长公主的衣物也被水浸湿且发尾处还在滴着水。
凌悦慌了,“殿下可还好?”
因为凌悦的拼命,所以长公主并未呛水,只是这浑身的衣服湿了个透。
第78章
她摇头:“无事,先过河吧。”
长公主并未怪罪,可凌悦并不觉得高兴,河水太冷,这天气也不是特别温暖,很容易就会染上风寒。
虽然有青鸟在不必担心,可凌悦不想让长公主受这份罪。
她着急淌过了河,又着急赶去了那有人影的地方,不出所料,那处躺着的就是付画仪。
对方眼睛未闭,神容惊恐。
凌悦将长公主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又走到付画仪的身旁。
对方的死状实在说不上好,凌悦伸手将她的眼睛闭上。
长公主突然笑了下。
凌悦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伪善,但她前世今生都是这样的人。
前世她的心中只有杀敌卫国,也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可现在她还是转过头可又不敢看似地转了回来。
长公主的发梢还在滴水,衣物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合在身体上,曲线玲珑,明明什么都没露仍旧魅惑。
凌悦静了静心,将脑海中的杂念丢弃才问:“殿下是否觉得臣太过仁慈?”
长公主见她背对着自己,脊背挺得笔直,铠甲下缘还有水珠不断滴答。
她笑了笑,“不会,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死都死了,仁慈一下又有何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长公主才不会在意。
凌悦听她说得认真,忍不住高兴起来,心里的那点小忐忑一扫而空。
处理好一切后,凌悦想带着长公主回去,但走了不久天就黑了。
凌悦放弃了回去的想法,她找了个山洞将长公主安置了进去。
星夜下,凌悦检查周围无危险后才敢生起火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她将铠甲换下,又做了一个简单的架子将内层衣物放在火边烤。
说实话她有点犹豫,但还是走到山洞口轻轻喊了一声:“衣物湿重,臣生了火,替殿下烤干。”
“好。”
不一会儿洞中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凌悦听得心乱干脆闭上了眼伸手捂住耳朵。
长公主拿着褪下的衣物出来时就见凌悦缩成一团靠在洞口旁边。
她忍不住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样的凌悦实在可爱。
弯腰将衣物递了过去,话语中带着笑意:“不是说替我烤干衣物吗?”
衣物递到面前凌悦才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她有些羞涩,好在夜色深重,遮住了少女的心事。
她接过衣服,忙不叠就跑到火堆旁将衣服摊了上去。
不一会儿长公主也凑到了火堆旁,方才还看不见,如今被火光一照,凌悦自然看见了长公主如今模样。
对方只穿了亵衣。
凌悦别过头,她不敢坐在长公主身边,低着头将身旁捡来的树枝往火里丢。
因为这几日下雨,凌悦t没挑捡到干透的柴火,湿一些的柴丢进火里时会滋啦一声响,这样也好,这夜晚也没那么枯燥。
凌悦的脸随着火焰的跳动忽明忽灭。
长公主静静看着,她发现凌悦没有打耳洞。
想想也是,这偌大的凌府又有谁去管她。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后将自己的珍珠耳环摘了下来,可思虑再三又将耳环戴了上去。
看着夜空眨眼的星星,长公主出声道:“很难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凌悦丢柴的手一顿,“殿下为了蓉朝费了心思。”
长公主笑了笑,“小将军很看好我。”
最近长公主很喜欢小将军这个称呼,但是凌悦还是听不惯。
她总觉得,长公主该不会是在调戏她吧?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凌悦否定,长公主这样的人哪里会这样,一定是她心思太过龌龊。
凌悦又自我唾弃了一番。
在情爱方面她还是自卑的,前世也是,今生亦如是。
将头低下一些,凌悦见火光微弱,又挑了些干的树枝往火中一投,可这微弱的小火苗似乎很喜欢这根枯枝,火焰一下蹿了上来差点烧到凌悦的脸。
凌悦被吓得往后一坐,眼神惊惧。
过后她发现自己反应过头,又坐了回去。
长公主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想起今日凌悦说的那些话。
她微沉了眸子,状似不在意地问:“你很怕火吗?为什么?”
凌悦抱紧自己的双腿,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陆薇莹似乎很恨她,喂她喝的毒并不能一下致死。
所以她能清晰闻到自己皮肉烧灼的焦臭味。
她捂住嘴巴,又将自己蜷紧了些,像是在自己拥抱自己。
长公主掩去眼底的风雨,她凑了过去坐下,然后将头靠在凌悦的肩膀。
凌悦一惊,却听对方道:“我累了。”
这下凌悦哪里还有心思想前世那些事情,她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乱动。
又过一会儿,长公主似乎睡着了。
凌悦见木架上的衣物已经烘干,她小心取下盖在长公主身上。
今夜没有流星,凌悦看着星星闪烁的夜空笑了笑,也不知对谁说:“晚安。”
第044章 答案
前线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回了蓉京。
养心殿内, 陆艾喜上眉梢,可还没喜多久就垮了脸,因为她害怕的那位皇姐又要回来了。
凌雅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但是长公主回来就意味着凌悦也要回来。
第79章
她抚摸着怀中的兔子, 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小妹要回来了吗?”
陆艾合上奏折,看着凌雅那张开心的脸就忍不住不爽,但还是扭过头耐心地回答:“是。”
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 陆艾发觉凌雅十分聪慧, 很多时候她还没说对方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近日没有太多让人烦恼的事情, 陆艾决定在皇姐回来前放纵放纵, 不然等对方回来, 酒也喝不得, 歌舞也看不得。
她只是偶尔放松而已, 又不是贪图享乐。
陆艾朝外喊了一声:“孙公公!”
“奴才在。”
陆艾正准备吩咐下去,却发现旁边还有凌雅, 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人会不会告状?她妹妹很得皇姐看重来着。
陆艾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她挥了挥手极为烦闷地说:“没事, 你下去吧。”
孙公公不明所以, 但还是应声出了门。
“圣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臣女不会告诉长公主的。”
陆艾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又对凌雅的话有所怀疑。
她扭过头盯着凌雅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
还挺漂亮的。
意识到自己想岔了皇帝赶紧住脑, 她怀疑道:“真的?”
可这样的回答就暴露了她确实是这个想法。
凌雅笑着点头,“圣上随意便是。”
陆艾想了很久, 这几天她忙得很,话本也没时间看, 上次她才看到精彩的部分现在正抓心挠肝呢。
可她又怕皇姐,这可是她人生里最大的阴影了。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小小放纵一下。
于是又大喊一声:“孙公公。”
孙公公在外头站着睡着了,这一声下来她又连滚带爬地进了屋。
“奴才在!”
陆艾也没在意他的窘态,一连串吩咐下去:“今日就在养心殿里设宴,记得一定上酒,去乐坊舞坊知会一声,其余的事你看着便罢。”
末了又说,“记得不能让我皇姐知道。”
孙公公傻了眼,他颤巍巍下去了。
凌雅见她这样放纵,想着北边的骚乱应该也结束了。
不过她不该谈论政事,就只是摸摸怀中兔子的毛,随后起身告退:“圣上,臣女就先回去了。”
可陆艾今天心情不错,她头一次将凌雅留下:“不急,朕一人也无趣,你留下。”
凌雅犯难,但见陆艾难得对自己态度温和些,她还是应下了。
和第一次进宫时不同,因为长公主不在所以要热闹很多。
酒香肉香,还有陆艾脸上难得的笑容。
凌雅恍然发觉对方的年纪也不大,和她妹妹一样。
有些感慨,凌雅又看向桌上的酒杯,其实她不会喝酒,但她记得妹妹会喝。
不知不觉间她端起了酒杯,可只是沾上一点她就呛到了。
放下杯子,凌雅掩面不断咳嗽,这却让上面坐着的陆艾笑话:“这也喝不得。”
可凌雅咳嗽一直没停,根本不能回答陆艾的问题。
见她咳得久了,陆艾也慌了神。
天呐!可别在这伤了,皇姐还让她照顾这人呢!
于是陆艾着急走了下来,“可还好?”
凌雅咳了许久,咳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这要死的模样让陆艾的心都提了上来。
“你别吓朕!”
凌雅喘了两口气,终于是缓了过来,见陆艾这么害怕,她忍不住想笑,但对方是皇帝她还是忍住了。
“臣女无事。”
陆艾感觉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她一把将凌雅桌上的酒收走,恶声恶气道:“不许再喝了。”
凌雅越发觉得她像个孩子,“臣女遵命。”
将凌雅的酒水都收走后,陆艾又喝了几杯,其实她的酒量也不是很好,这一顿喝下来眼神就飘忽起来。
自从长公主摄政以来,乐坊和舞坊的人很久都没训练过,这乐声走调舞也不协调,陆艾不耐烦地挥手。
“都下去。”
“是。”
很快养心殿里就剩下凌雅和陆艾两人,陆艾抬头看了看凌雅,只发出了一声不服气的“哼。”
对于这一声,凌雅属实摸不着头脑,但她能看出圣上喝醉了。
“圣上,您该休息了。”
“才、才不休息!”
凌雅只觉得头疼,进皇宫不准带自己身边侍奉的人,不然让轻月帮个忙将人弄回床上也行。
还有孙公公和秋菱都去哪了?
不多一会儿,那主位上的天子开始大哭起来。
凌雅一阵无语,这下她要是喊人就有伤圣上威仪了。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只能尝试着唤醒对方:“圣上,先去睡吧。”
“都说了不睡了!呜呜呜!”
趁着酒劲,陆艾将自己心中的苦痛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凌雅听得嘴角抽搐,这不是无语,这只是紧张和尴尬而已。
“我不想当这个皇帝!又不敢不当!呜呜呜!那冷宫里的五公主都叛逃了!只剩我了。”
“她将你塞给我,等我有了孩子,她就会拥立一个更听话的傀儡!”
话题扯来扯去扯到了自己身上,凌雅忍不住叹气。
她还以为自己能进皇宫养病是因为凌悦,可现在来看这一切并不单纯如此。
见陆艾那么抗拒,凌雅有种被嫌弃的难过。
第80章
她暗自气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地原谅了陆艾,又轻声哄着:“圣上定是误会了,臣女怎配得上您。”
陆艾听完安静了会儿,她盯着凌雅看了很久,把凌雅都盯得不好意思了。
就在凌雅尴尬之时,陆艾又说:“不,皇姐很看好你妹妹,如今凌悦立功而归潜力无限,为了绑住她,皇姐一定更看重你入宫这件事。”
凌雅觉得事情也不一定会这样,她反驳道:“就算如此,皇室也还有。”
这下尴尬了,皇室如今就剩下三个人,长公主、圣上以及叛逃的五公主。
凌雅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她连活着都是个问题,有段时间悲观到每天都在给自己写遗书。
这样的麻烦突然就闯入了她的生命里,她第一时间当然是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圣上若是不愿,可与长t公主商量。”
陆艾似乎觉得这话很可笑,她冷笑了一声又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
她也试图交流过,但都是无用的。
皇姐她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好用听话的工具,工具若是反抗她就会换下一个。
皇室之中,她就只剩下这一个姐姐,自然就会产生亲近。
起初她很害怕这位皇姐,她总是那样严肃,也不怎么笑,仿佛她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让对方高看一眼。
可当皇帝哪有那么容易,那些大臣根本就不服她,永远越过她与皇姐汇报朝中大事。
皇姐将那群僭越的人狠狠惩罚了一番,自此那群大臣开始装样子,她才有了当皇帝的实感。
有时她会想,为什么会是自己?明明之前那位姐姐当得就挺好,虽然滥情了些,孩子什么的一大堆。
这样的压力和繁重的国事下,陆艾病倒了。
皇姐难得温柔,她坐在床边喂她喝药,全然不似记忆中那个浑身染血的恐怖模样。
陆艾忍不住问:“皇姐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懦弱?”
长公主放下碗,难得笑起来:“善良不是懦弱,只是作为皇帝,是该无情些。”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长公主温柔的态度,陆艾胆子大了些:“既然如此,皇姐就不该选我。”
长公主依旧那么温柔,她给陆艾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随后她弯腰凑近,笑得温柔。
“谁让她不够听话,和先皇一样昏庸,而你不同。”
嗤笑一声,长公主轻轻道:“所以,赞美你的懦弱吧。”
陆艾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她昏沉的脑袋一瞬间清醒,皇姐那嘲笑的语气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她将脸埋进手臂里,不再言语。
凌雅突然觉得对方很可怜,但从对方的描述中感受到了长公主的危险,她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妹妹。
然而她这担心却是多余了。
凌悦看着桌上一堆的兵法书籍还有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她差点就被闪瞎了眼。
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吗?
凌悦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终于让自己的眼睛从那堆金光闪闪的东西上挪开。
“这太贵重了。”
长公主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再多选点了。
“我说你受得起便是受得起,不收便是抗旨了。”
于是凌悦麻溜地从了。
她谢了恩,先是翻看了那些书籍,又抬头问:“这些臣能自行处置吗?”
“自然。”
得到肯定答复,凌悦开始挑拣首饰并将其中一些分了出来。
长公主疑惑:“这是做什么?”
凌悦有些不好意思,“嫡姐也少装饰,希望殿下莫怪罪。”
这傻丫头还是真顾着别人,不过这也挺好。
她制止道:“不必,你的嫡姐我另有赏赐。”
凌悦惊了,竟然连她嫡姐都考虑到了。
为什么世人都说长公主是女魔头活阎王,这明明是神女临世啊。
凌悦感动极了,“殿下真好。”
长公主笑了下,但她发现凌悦还在分,疑惑询问:“还准备送谁?”
凌悦笑道:“王澜和文鸢鸢,之前她们请我吃饭,那酒楼还挺贵的,而且王澜的生辰快到了。”
见凌悦记得别人的生辰,长公主眉头一皱,“你与她关系倒是不错。”
“臣朋友不多,唯此二人。”
长公主心下更为不悦,她忍不住问:“那我呢?”
凌悦心一跳,在对方的注视下脱口而出:“殿下是比朋友更为特殊的存在。”
这本不是她想说的答案,又或许是真正的答案,凌悦弄不明白。
但她看见,长公主笑了起来。
那么,不管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045章 失言
“唉!你听说了没?这凌二小姐首战就拿下了敌方的元帅!”
“这么神勇?哎呀!长公主真是慧眼识金啊!”
“这可不是。”
正在街上闲逛的王澜和文鸢鸢将这些对话听了个全。
王澜忍不住服气, “这家伙偷摸摸就去了战场,还立了大功,得好好杀她一顿!”
文鸢鸢将两人的马匹吩咐店家栓好, 又拍拍身上的尘灰, 见王澜这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失语:“你不也去北边立了功?”
当初凌复被人毒杀,朝廷便换了王拂前去杀敌,做母亲的总会为女儿考虑, 王拂向圣上请命带上了王澜。
第81章
王澜初入战场便展示了非一般的天分, 将敌军的小将领斩了三个, 用不着王拂出手就将敌人赶了回去。
说起来文鸢鸢是有些羡慕的, 她被留在蓉京内, 每日干些不咸不淡的事, 同为武科选出来的人才, 她总觉得自己起步慢了很多。
王澜算不得多细心,但对自己在意的人还是非常温柔的。
她嘿嘿一笑, “这都是实力,你日后也能成的。”
文鸢鸢见她傻乐, 叹了口气进了酒楼。
掌柜一见熟客上门, 马上招呼:“文小姐该不会又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文鸢鸢高声打断:“掌柜的!还是老样子!”
掌柜也是个人精,见文鸢鸢今日带了人来,便知晓她好面子。
只是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王澜,忍不住眼睛都亮堂了几分, “王将军也来了,小二快领着二位贵客上门。”
“好嘞!客官上边请!”
跟着小二往上走就是一间雅房, 平日她们三人聚会也都是在此处,这里风景很好, 临近繁华的街道,推开窗子就能看到蓉京的熙熙攘攘。
其实文鸢鸢觉得有些吵闹,可凌悦和王澜都挺喜欢这个位置,尤其是凌悦,她总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往下望。
往下望时的那个眼神,文鸢鸢形容不出,直到某一天她出门时母亲出门相送为她整理衣裳,她突然发觉母亲看着她的眼神和凌悦的眼神很像。
小小年纪,竟有这样慈爱的眼神,可与她们二人打闹时又有了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许久没见凌悦了,文鸢鸢还真有些想,她总觉得与对方有缘分,因此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处处留意。
菜还没上,店家先上了酒和花生米。
文鸢鸢对此毫无兴趣,但是王澜倒了一杯喝得十分有滋味。
见她喝得欢快,文鸢鸢忍不住提醒:“少喝点。”
王澜刚饮完一杯,她放下酒杯时眼神还是有些馋,但还是放弃,笑着说:“我听你的。”
看着文鸢鸢的侧脸,王澜有些心动,她开始刻意找些话题:“你在家通常做些什么?”
“算账、练字、练剑。”
王澜:“哦。”
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王澜急得抓耳挠腮,要是凌悦在就好了,感觉三个人的话就不像现在这样词穷。
或许是上天开眼,只听楼下一阵喧闹。
“是长公主!还有凌小将军!”
“她们回来了!”
“长公主!凌将军!”
王澜赶紧伸出头去看,只见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其中凌悦坐在枣红大马上,脊背挺直意气风发。
她兴奋极了,大喊一声:“凌悦!”
凌悦听到了她的喊声,回过头时发现王澜在右侧高楼处呲着大牙向她挥手。
朋友相见自是高兴,凌悦也大喊着:“王澜!”
可她还没挥几下就看见王澜的脸色变了,对方望着她的身后将手慢慢缩了回去,最后还将窗户关上了。
凌悦:?
她慢慢转头,发现身侧的长公主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四下一望也没能看到能让王澜害怕的东西,她暗道了一声奇怪,又兴奋地和长公主请示。
“请殿下允我离去。”
长公主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可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她点头一笑:“去吧。”
凌悦高兴谢了恩,然后勒马离队而去。
长公主派了两个护卫守在酒楼门口,好让凌悦安心叙旧。
将马交给店小二后,凌悦几步上了楼,推开门看到的是老实如鹌鹑的王澜和一脸无奈的文鸢鸢。
虽有些疑惑,但她十分高兴地坐在了王澜对面,大笑一声:“我回来啦!”
王澜鬼鬼祟祟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凌悦没带其他人过来才松了一口气,方才长公主看她那眼神简直要吓死人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长叹一声后才说:“吓死我了!”
凌悦不明白,这厮前世最怕的是文鸢鸢生气,可现在来看文鸢鸢很平静,那她在怕什么?
“菜来喽!”
还不等她问出口,店小二就端着菜上来了。
“客官请慢用。”
凌悦定睛一瞧,这桌上的菜竟全是她爱吃的。
“这是?”
王澜也从方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她抽出桌上的筷子一人递了一双,笑嘻嘻地说:“吃吧,一直等你回来呢。”
凌悦接过筷子,一时不知做何t反应。
见她愣住,王澜动手给她夹了肉,“怕啥,今日消费全由文大小姐买单,快吃快吃。”
文鸢鸢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也笑着说:“吃吧,战场上的伙食可没有这一处好。”
凌悦看着两人,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吃了碗中的肉,是她喜欢的味道,只是觉得喉间哽咽,竟无法下咽。
掩去眼中湿意,凌悦笑着举杯:“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凌二小姐也不是凌侍卫了,我是将军了!”
王澜也为她高兴,只是嘴上还是不饶人,“神气什么啊!快些,也叫我王将军!”
文鸢鸢有些失落,不过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她也不会扫兴,挽起袖子举杯:“祝贺两位,干一杯。”
几人喝得高兴,文鸢鸢不善饮酒,只喝了一杯半就停了下来,随即不断劝着王澜让她不要再喝。
第82章
此情此景与前世别无二致。
凌悦喝得昏昏沉沉,她又饮下一杯已醉得不知今夕何夕,努力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睛笑:“我杀了宋轩泽。”
这话是对王澜说的,对方的酒量还不如凌悦,迷迷糊糊地听不清楚,舌头都有些大了,“怂旋啧、额?是谁?”
在场唯一清醒的就是文鸢鸢,她寻思一番回答:“好像是南部鑫朝的废太子。”
王澜晃了晃脑袋,摇晃着走到凌悦身边坐下,然后用力拍拍她的肩膀:“哈哈!杀得好啊,太子都给杀了!”
凌悦眼睛一红,“我给你报仇了。”
王澜不灵光的脑袋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她磕磕绊绊地问:“什、什么、报球?”
文鸢鸢见两人都喝得说胡话了,忍不住就是一阵头疼。
她的方向感真的不行啊,去王澜家的路倒是熟了,可是去凌府的路还不熟。
她默默叫了店小二过来,一脸愁容地问:“有没有醒酒汤?”
“有的,待会儿给各位贵人送上来。”
文鸢鸢感激极了,“那就有劳了。”
很快醒酒汤就被端了上来,文鸢鸢先给王澜灌了一碗,还没等她放松那刚喂下的一碗就被吐了出来。
文鸢鸢急得不行,她还没忙完这一位的事情,凌悦那边又开始捣乱。
原来是这位好心肠见文鸢鸢搞不定王澜,于是一个站起,可站起时却差点往后栽倒,好在扶着桌子稳住了身体。
她迷迷糊糊地说:“我来帮你,呕!”
文鸢鸢一个头两个大,她赶紧制止:“你坐着便是。”
可凌悦就像没听见一样,她摇摇晃晃走过去,却一下跌坐在凳子上。
这一下让她僵了很久,最后盯着王澜的头一直看,突然伸手往对方头顶摸了摸,笑着说:“嘿,头在这里,找到了。”
文鸢鸢怎么听怎么渗人,不知所措时房门口有人出声:“交给我吧。”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文鸢鸢回头就看见门口站着长公主,她竟然又从皇宫赶了过来。
“微臣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没管她,只是走到凌悦面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放轻浅的笑容,“还能走吗?”
凌悦嗯了一声,勉强起身后踉跄着走了两步,最后一个后仰就要摔倒,可她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此时她才生了两分清醒,看着那张含笑的脸,凌悦的脑海中不自觉蹿出清风霁月这四个字。
她呆呆地说了声:“殿下。”
长公主见她实在难受,轻叹了声后就将人抱了起来。
许是喝醉了,凌悦乖巧得过分,一点挣扎也没有,只是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
长公主笑道:“只有今日一次。”
不过她的警告此时毫无作用,凌悦半闭着眼睛似乎很困的模样。
此情此景,长公主也无奈了,她道了声:“走了。”
凌悦才有了反应,“去哪?”
“送你回将军府,你姐姐在等你。”
凌悦似乎很是困惑,待到两人离开酒楼时她才想明白似的,极轻地说了一句:“是哦,这不是前世,我还有姐姐。”
长公主的脚步突然顿住。
凌悦没感觉到异常,她抬头看着长公主的脸,突然傻笑了下:“殿下长得真好。”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不负责任地睡着了。
月夜下,长公主继续往前走,笑道:“你也是。”
第046章 迁移
宿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凌悦捂着头坐起来,睁眼见春桃守在自己身边。
对方穿得太好,一时间还没认出来, 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姐姐有好好对待她。
春桃睡得不深,她被惊醒,睁眼便是笑:“小姐!”
“我回来了。”
春桃眼眶红红的, “小姐回来就好。”
“这小丫头很担心你的, 成日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凌雅的声音带着些微调侃的意思, 她跨进门内, 关切拉起凌悦的手:“可还头痛?”
起来坐了一会儿倒是好多了, 凌悦摇了摇头, 又向凌雅表达自己的感谢:“麻烦嫡姐带我回来了。”
凌雅抬袖掩面而笑, “谁说是我带你回来的?”
凌悦惊讶,昨日聚会时就她还有文王那小两口, 王澜肯定喝得烂醉,文鸢鸢那个方向感只会将她带到深山老林里去。
难不成还能有其他人?
凌悦试图回想起昨日的细节,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长公主!
这简直是受宠若惊过头了。
凌悦尬笑了下, 又叹气道:“这倒是劳烦殿下了。”
凌雅见她想起来了也笑,可笑着笑着又有些担忧,她从皇帝那里得知了不少事,知道长公主并不像她之前印象中的那样温柔,她怕自家妹妹吃亏。
她坐下, 十分温和地询问:“殿下待你似乎好过了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悦下床的动作一顿, 她看着凌雅的眼睛,从中看出了担忧。
心下一暖, 凌悦安慰道:“我与殿下自是君臣关系。”
凌雅有些不信,昨日长公主亲自将人送回府上,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算了,但对方并未立刻离开反而照顾到了深夜。
说是普通的君臣关系让人不太能相信。
见凌悦正在穿鞋,凌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家少有真心,妹妹行事可要小心。”
第83章
凌悦抬起头,突然一笑:“妹妹知道了,姐姐时常待在圣上身边,也要注意。”
“圣上她仁善。”
凌雅开始穿衣,今日她还要入宫,没正式封官时她还是长公主的御前侍卫。
听得嫡姐这么一说,凌悦笑着说:“我觉得长公主也仁善。”
凌雅愣住,“我。”
凌悦已经穿好衣服,她突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盯着房间看了一圈才发现这不是她原来那个破屋子。
这个大太多了,床上还有雕花。
应该是嫡姐给她换了房间,凌悦虽不在意,但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好。
凌悦放下心下那点不爽,开始与嫡姐开起玩笑:“嫡姐似乎很在意殿下,可不要被骗走了。”
被这么打趣还是头一次,凌雅有些不知所措,急道:“不可妄议天子。”
凌悦笑了一声,“知道了,不可妄议嫡姐与圣上,先走了。”
凌雅急得一跺脚,却忍不住想偏了。
她与圣上这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情,她能察觉到圣上看她时流露的那一分嫌弃。
凌雅咬咬牙,啐道:“谁稀罕!”
凌悦不知自己随口说的话给嫡姐造成了困扰,她一路去了皇宫,入了宫门后发现那些宫女侍卫对她的态度都很是尊敬。
这种尊敬同以前的不同,以前是沾了长公主的光可现在他们所尊敬的就是她凌悦这个人。
凌悦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一路轻快,快靠近养性殿时却慢了节奏,凌悦磨磨蹭蹭到了门口,却发现殿门大开,几个小宫女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长公主正与青鸟商讨一些事情,说是商讨,但看青鸟为难的表情倒更像是在逼问。
凌悦的出现及时解救了青鸟,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凌悦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凌悦本想和青鸟打招呼,但对方跑得太快她来不及。
“进来吧。”
凌悦回神踏入殿中,坐下后先是道谢:“多谢殿下昨日相送。”
长公主将桌上的一盘樱桃推到凌悦身前:“尝尝。”
白瓷盘衬得那樱桃更加红润可口,凌悦还在愣神,却见长公主拈起其中一颗最大的放到她唇边,“莫非让我喂你?”
“倒也不是不可,啊~”
凌悦其实什么都t没说,她不知道长公主怎么会想成这个意思,赶紧接过那颗樱桃,慌乱着说:“臣自己就好。”
樱桃入口,很甜,让人想再来一颗。
凌悦抬眸,见长公主也拿了一颗,怎么说?皇室就是皇室,吃个樱桃都这样优雅,衬得凌悦吃相同头牛似的。
只是凌悦发觉自己有些移不开眼。
凌悦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时常会有些不敬的心思,这种心思多到凌悦对自己的人品都产生了怀疑。
她想着要不要哪天去烧个香拜个佛,去除一下己身的秽气。
长公主见对方呆愣愣的模样,眼里闪过几分笑意。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撑着脑袋,状若随意地问:“此次封赏,除了将军之位外我打算再加一条。”
凌悦瞬间直了身子,“殿下是指?”
长公主紧盯着凌悦的脸,似乎在期待她之后的表情:“凌家之事我也知晓,我可做主,将你母亲的坟迁移出来,移坟之处你可自选。”
短暂的沉默后,凌悦起身跪了下来,她极为实诚地磕头,声音也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臣叩谢殿下!”
这是凌悦从未想到的惊喜,前世她想用战功将母亲的坟迁出,但是每一次都受到了阻碍。
因为那时凌复尚在,陆薇莹出于种种顾虑只是劝她忍。
凌悦没办法之下求到了长公主那里,其实她也没抱多大希望,甚至那时她们还是政敌,可长公主并未嘲笑,只说了一个字“准。”
今生却是长公主先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伴随着笑意的调侃让气氛轻松起来:“头都磕红了。”
说着就摸了摸凌悦的额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凌悦总觉得被抚过的地方舒服不少,只是距离太近心又开始乱跳。
长公主放下手,“听说你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悦,多好的字,可要开心快乐才好。”
凌悦想起母亲,对方取名时确实是这个意思,可她似乎辜负了这个名字,过得自卑又痛苦。
长公主俏皮地眨眼,“你猜猜我的名字是谁取的?”
凌悦晃了神,她想了想才道:“您的母亲?”
“答对了。”
长公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姀,仪态娴雅之意,母妃对我的期待便是如此,可惜我长歪了。”
“殿下玩笑了。”
长公主看着盘中的樱桃突然一笑,意味深长道:“确实玩笑了。”
“若要迁坟,可有选址?”
凌悦点头道:“有,母亲想回故乡。”
“鹏州?”
“嗯。”
鹏州离蓉京实在太远,若是要迁移得花费很多心思和钱财,好在凌悦不再是穷光蛋了。
其实凌复不在,她想迁坟只需和嫡姐商量一下便是,阻力不会有前世那么大,只是有长公主这一句话,更加光彩些。
若是没记错,鹏州柯氏没有后人了,凌悦还想花钱雇几个守墓人,时常给母亲清扫清扫。
第84章
等她告老辞官之后她再回鹏州陪伴母亲。
长公主见她在思考也没打扰,她亲缘淡薄,不太理解这些东西。
不过偶尔她也会感慨一番,感慨凌雅和凌悦之间的情谊。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那个懦弱的傀儡妹妹,随即又摇了摇头。
既然聊完了这些,长公主也要说些自己的事。
“如此便这样决定了,需要什么和我说便是,还有一件事我得和你说明白。”
凌悦见长公主如此严肃的语气,忍不住挺直脊背:“殿下请讲。”
长公主屈指轻轻叩响桌面:“我体内的毒素又有作乱的趋势,所以得请你帮忙。”
凌悦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因为这半个多月里对方表现得实在太过正常,别说一个打十个,一个打百个都没问题。
她想说话又发觉太过紧张,最后只能点头说些简单的字词:“嗯。”
长公主见对方如此紧张,忍不住一笑:“那就明日夜晚。”
凌悦觉得呼吸都不顺了,“嗯。”
她抬头时却见长公主一脸的平静,突然就有种被当做解药的不甘心。
“殿下。”
“嗯?”
“无事,臣能否归家休息一日?”
“准。”
“谢殿下,臣告退。”
凌悦走出养性殿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长公主正在吃樱桃,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好像只有她一人在意,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不知为何胸口有些发堵,凌悦转头离去。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长公主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庭院中的枯树被春风唤醒,光秃秃的树枝上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偶尔看见几只飞鸟,平常会觉得它们叽叽喳喳惹人烦,但最近长公主的脾气好了很多。
重新坐了回去,长公主伸手去拿盘中的樱桃却摸了个空。
她缩回手,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凌悦留下的果核发呆。
良久她才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前世吗?”
第047章 母妃
“都说了没有什么前世的, 你该不会还信这种东西吧?”
青鸟看起来有些抓狂,她一遍又一遍解释了这些,可对面的长公主就是不相信。
“青鸟。”
“怎么了?还要我解释一遍吗?”
长公主静静翻着手中的书, 合上时才发现书名是《鹏州怪志》。
刚刚就顾着抓狂去了都没看到长公主到底在看什么, 现在注意到了以后青鸟忍不住擦擦脸上的汗水。
这人怎么能精成这个样子,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啊。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青鸟忍不住心虚起来,人在慌乱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 她一会去弄腰带一会儿摸腰间香囊, 没过一会儿又喝起茶来。
只是端着茶杯的手一直在抖。
长公主默默注视着她, 她心中已有了些猜想, 说起来有些难以相信, 世上真会有重生这种事。
如果真有的话, 那青鸟、凌悦以及陆薇莹估计都是重生回来的。
这就意味着她们三人对未来的走势很了解, 之前青鸟极力劝阻她放走陆薇莹,看来在前世, 对方是个不小的祸害。
不过在这个推测没有之前,长公主也了解了陆薇莹的一些情况, 对方有点小聪明, 心性狠毒且能忍,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长公主敢放跑对方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毕竟会下毒的又不止陆薇莹一个,对方对毒素很是了解,自会知道那毒的解药只有她这里才有。
没过多久, 对方就会回来的。
长公主笑了笑,见对面的青鸟还在等她说话, 随意道:“天气不错。”
话音刚落,门外就是轰隆一声雷响, 脆弱一些的树枝被风吹得咔嚓一声,门窗吱呀摇曳,紧接着就是滂沱的大雨。
青鸟嘴角一抽,她看着屋外的情景忍不住说:“你倒好,还挺幽默的。”
长公主没理会她的调侃,她记得青鸟最讨厌雨,与其说是讨厌雨,不如说是讨厌雨中无力的自己。
得知青鸟的故事后她便暗查了一番,虽然过了许久,但还是查到了大概的方向。
杀人者应该是在北国,且在北国的地位还不低。
如此陆薇莹这个人恰好能够利用起来,对方为了活下去肯定很乐意做个内应,以她的聪明才智在哪都能过得挺好。
果不其然,青鸟看着门外的大雨开始变得烦躁,“啧,下个没停,真讨厌。”
小宫女将大开的门窗关上,房间瞬间变得昏暗沉闷。
烛光将眼前的书本照亮,长公主再次翻开那本鹏州怪志。
此书的作者是柯颖,是柯氏一族的祖先,上面记录了一些鹏州发生的异常事件,其中有一些是关于柯氏族内的。
书中说他们柯氏一族的体质特殊,时常招惹一些鬼怪也曾被神明赐福。
若是从前的话长公主只会取笑对方给自己贴金,如今来看或许有那么一分真实。
长公主翻看了一遍,对其中的一段很感兴趣。
书上说,柯氏有一次本快灭亡了,但最后一位族人通过秘法回到了过去,改变了柯氏灭亡的结局。
按理来说,凌悦也算柯氏一族的血脉,长公主猜测是凌悦使用了这个方法回到过去来改变结局。
想得似乎有些多了,长公主揉揉眉心,又抬头看着青鸟:“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样的大雨中。”
第85章
说起过去,青鸟自然是怀念的,她开着玩笑说:“我当时说你阴险狠毒,这并没错。”
被人这么说长公主也不生气,毕竟对方是青鸟,算是她唯一的朋友。
凌悦说她朋友不t多,但其实长公主的朋友更少,当然她也不需要这种东西。
长公主瞟了她一眼,又听着窗外的狂风暴雨,“所以你当时就应该毒死我不是,免得我祸害别人。”
青鸟总觉得她不对劲,忍不住伸手在长公主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嫌对方晃得心烦,长公主一把拍开对方的手,“无事。”
“那为什么说出这些奇怪的话,这不是你的风格,你都没有良心这个东西的。”
长公主:“……”
看着对方愈加冰冷的眼神,青鸟也觉得自己吐槽得有点多了。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当时的青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她哪里认识什么长公主。
那都是十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十年前的长公主也才十七岁,虽然眉宇间有藏不住的煞气,但终归是个孩子。
青鸟老实了,她回答道:“当时的你不过是个孩子。”
“你不比我大多少。”
青鸟沉默了,这人的话还真是让人接不下去。
她咬咬牙,“是,但大一岁也是大,更何况我还比你大五岁。”
长公主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炸毛,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水优雅地抿了一口。
青鸟拿她没办法,虽然知道这个没良心的不会在意,但她还是要解释一遍。
“人的善恶哪是这么好分的,对于蓉朝而言,有你才能稳定,这对百姓而言是好事。”
长公主放下茶杯,“哦~原来是为了百姓。”
青鸟严肃起来,“于公是如此,于私而言,你我认识十年,我看着你遍历危险,看着你整顿朝纲,看着你扶持幼帝,也看过你痛苦发狂的样子,虽然你这个人不把自己当人,可也阻止不了我心疼吧。”
“我在的时候你还听我的唠叨稍微收敛,要是我不在,简直难以想象。”
长公主的表情不变,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
这是一场急雨,屋外又重新见了天光,小宫女们又将门窗打开。
雨后的空气总是清新,风吹过又带走一室闷热。
长公主看着外边明亮的景色,突然笑道:“将我当成工具利用就好,这样你才能少些烦恼。”
青鸟生气了,声音也大了些:“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待人走后,长公主起身将那本《鹏州怪志》放回书架上,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将此书放到书架最里边的位置。
她与凌悦约好今夜相见,按理来说她不该有什么情绪,可她骗不了自己。
心很乱,长公主难得出了自己的寝殿,皇宫很大,以前这里住了很多人,现在却是荒芜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却突然回到了同凌悦初次相见的地方。
那夜太黑,她已准备再用痛苦压制体内的毒素,可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凌悦就这么闯进了她的生命里。
意外的她并没有感到排斥,甚至心底时不时冒出欣喜。
将那杂物清理掉,吱呀一声推开门,门上掉落许多尘灰。
房间的布置还是和当初一样,只是那片凌乱已被她收拾干净,她坐回那简陋的床上,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雪松香气。
长公主忍不住笑:“这真是。”
她怕自己想得更多,起身离开,又将清理掉的杂物摆回门口。
她想求一个答案,又兜兜转转来了一座宫殿前,这座宫殿也是空的,离养性殿有些远。
殿门上挂的牌匾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这些东西已经厚到无法分辨牌匾上写了什么。
长公主推开门,大殿内是更加荒凉的景色,她环顾一圈,看着那些熟悉的东西似是有些感慨。
最后对着这空无一人的大殿说:“母妃,我回来了。”
只有她自己的声音,长公主又走进里屋,一切和印象中的一样,房里甚至还有她曾睡过的摇篮。
摇篮上的粉色小被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长公主走过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女儿本不信这些,可近日遇上了些怪事,便觉得或许你会在这里。”
“可不要嫌女儿吵。”
她就这么说着,可不会有人回应她。
长公主想找一处坐下,可这地方太脏了她就只能站着。
叹了一声,“最近遇到了一个人,女儿觉得没有喜欢上她的理由,又总是做梦,梦到一些从未发生过的事。”
她梦见自己在喝酒,然后往谁的坟前倒了一杯,可梦太模糊,她看不清墓碑上的名字,只觉得心很痛。
喝酒也好,吹笛也罢,这些她从来不会做。
她也不会哭,也不会有这么痛彻心扉的时候。
长公主觉得梦中的那位不是她,可在梦中低头却看见腰间挂着的牌子确实是她的,声音也是她的。
“母亲相信前世今生吗?”
她在房中站了许久,其实这些行为毫无意义。
在她还在襁褓中时,她的母亲就已经病死了,她被送到其他嫔妃名下抚养。
宫里的事就这么简单,那位嫔妃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受了冷待。
一个人挣扎着长大,什么都靠自己,最后越来越孤僻,变得让人不喜。
第86章
后来养母也病死了,这一切的罪名却被推到她身上,尽管她只是一个孩子。
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这么当了替罪羊。
长叹一声,长公主觉得自己肯定也傻了,竟然会脆弱到跑到这里来求答案,这根本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她摇了摇头就打算出门,在还没踏出门口的时候又转身,随后弯腰朝中屋内拜了三拜。
第048章 震惊
月黑风高夜, 凌悦鬼鬼祟祟到了养性殿,不过好像来早了些,长公主并不在房里。
说实在的, 凌悦松了一口气, 她开始在殿内随意转悠。长公主不常住这里,因此一应物品都比较少,她更像是将这里当成客栈之类的存在。
房内有一个很大的檀木书架, 书架上的书摆放得很整齐, 大多是历史兵法以及人物志。
凌悦想要翻阅, 又觉得这是她人之物, 道德感使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于是无聊坐回殿中, 可一静下来就开始心乱, 凌悦无奈敲敲自己的脑袋。
苦恼时听见了脚步声,凌悦对这声音很熟了, 于是挺直脊背看向门口,不出她所料, 那一处站着的人正是长公主。
“殿下。”
长公主踏进门, 见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来得挺早。”
其实凌悦在家里磨蹭了很久,磨蹭到天完全黑透才行动,没想到在长公主这里她还算是早的了,凌悦生怕对方误会赶紧为自己解释:“臣天黑才动身。”
长公主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早晚,她挑了灯花方才坐下, 仔细端详了凌悦的容颜,随后一笑:“倒是委屈小将军了。”
虽这么说着, 可长公主并不像抱歉的样子,凌悦听不出她的情绪, 她实诚地说:“臣不委屈,倒是委屈了您。”
这样委屈来委屈去的很奇怪,可凌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公主看起来并不急似乎想同凌悦谈谈心:“小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地玄?”
“……温柔的。”
“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长公主笑了笑:“突然好奇而已,小将军不回答其实也可。”
都已经回答完了再说这个就太晚了,其实凌悦自己也迷茫,从前她确实喜欢温柔的,但现在觉得这个答案或许不对。
有时想起前世,她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陆薇莹,最后发现那根本不像爱,更像是一种拼了命似的报答。
因为这一路上对她好的人太少,所以遇上一个谎称爱你的人便忍不住掏心掏肺来回报这份爱意,原来又是自卑感在作祟,她总觉得要努力配得上别人的喜欢才好。
想想又叹了一声:“其实,臣更愿意这样孤身一人。”
又是这样的表情,眼里无光,眉头紧锁。
长公主猜测对方一定又是想起了所谓的前世。
这一次是感情方面的问题,再加上毒酒和火焰以及凌悦对陆薇莹奇怪的态度,长公主有了自己的推论。
莫非是陆薇莹欺骗了她的感情利用她登上皇位后再用毒酒杀死了她,而后用火毁尸灭迹,但凌悦侥幸没死从火海中逃了出来,再利用某种秘术回到了现在?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这个长公主又在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唯一肯定的是她对凌悦有好感,但上次浮现的记忆告诉她两人的关系算不得太好。
可能是政见不合,但凌悦的才能让她欣赏产生的又爱又恨。
那梦中的坟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青鸟的坟?毕竟t梦里提到了报仇,可是她又怎么叫青鸟为傻丫头?
一想起自己叫青鸟傻丫头的那个画面长公主就一阵恶寒,然后她换了方向一想,那该不会是陆艾的坟墓吧?她叫陆艾为傻丫头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长公主的思考陷入了一个误区,可她暂时没法跳出来,只在心里一阵感慨:原来我这么爱妹妹的吗?看来还是有当一个好姐姐的天赋。
将凌悦的前世猜了个大概,长公主明白对方这是受了情伤,不过这她也治不了,毕竟她是个薄情的人。
闲聊到此为止,不是长公主不想聊下去而是体内的毒素开始作乱,浑身燥热的感觉十分不好,尤其后颈那块的存在感异常明显。
她攥紧拳头,习惯性地像往常一样忍,可越忍脑中的画面越多,面前的凌悦变成了小时候欺负她的那群人,他们笑着闹着,将她挑了一半的水缸打翻。
看着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她感到的只有愤怒,于是挥拳就向那些人的脸上砸去,可那张慌张的脸又换成了凌悦的模样,对方急切唤了声“殿下”,于是她停了手回到了现实。
强行压下部分毒素,幻觉就此消失,长公主这才发现桌上的茶壶裂开了,闻着屋内馥郁的花香,长公主掩了眼底的沮丧。
她这个样子到底算什么?
其实以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可她莫名地不想让凌悦看见她这个样子。
不过她发现自己担心多余了,对方根本就不清醒,眼神很是迷茫地朝她靠近,到了近处,凌悦突然出声:“殿下。”
对方能意识到她是谁,这一点让长公主很是惊喜,“嗯,是我。”
看着眼前的长公主,凌悦突然不敢了,长公主的唇近在眼前,刚开始她还觉得挺好亲来着,但想到两人只是利益交换,而亲吻的意义好像有所不同。
靠着剩余的理智,凌悦哑着声音询问:“殿下想要臣怎么做?”
第87章
这样的事也要询问,长公主觉得凌悦真的是个胆小鬼,可这样还挺可爱的。
雪松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了,长公主近距离看着对方的脸是比那日喝醉更红的颜色,唇瓣也是同色,开得十分艳丽。
长公主伸出手环住她的脖子,将对方往下一拉凑在耳边轻轻吹气:“那就从一个吻开始吧。”
越过山峰走过谷地,凌悦似乎做了很长一个梦,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低下头吻净长公主眼角的泪水,心中似乎有什么被填满。
她终于睡了过去,前世的噩梦也没有纠缠她,只是她又梦见了那白衣斟酒的女子还有那藏满忧伤的笛声。
有人欢喜有人愁,陆薇莹叛逃之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北国蛮夷崇尚武力,她不会武功自然受到了排挤,就算她杀了凌复可是蓉朝皇室这个身份还是给她带来了猜忌。
这些都可以慢慢改变,陆薇莹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是体内的毒素时时刻刻都在折磨她,每日午时这毒便准时发作,疼得她满地打滚。
如今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陆薇莹不明白,前世虽然有些阻碍但是一切都算顺利,今生事事都不如她所愿,难不成她不靠凌悦真的不行吗?
前世的成功让陆薇莹十分得意,得意到她认为自己能够当上皇帝的主要原因是自己的智慧,觉得她不利用凌悦利用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今日的疼痛已经过了,可陆薇莹却在担忧明日,这样的日子一眼看不到尽头,她自然知道自己变成这样是谁的手段。
冷笑一声,陆薇莹那张秀美的脸在仇恨的作用下扭曲变得狰狞而丑陋,她恨声道:“陆姀!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
“啪啦”一声响,桌案上的东西被她一把扫落。
过了一会儿她冷静下来又感到浑身发冷,前世的记忆如同梦魇一般,让她在陆姀面前直不起腰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却因为用力过度拧下一把。
她看着掌心中的长发发愣,又发狠丢掉。
陆薇莹不想死,她按捺心中的恨意,“还是回去一趟。”
很快就天亮了,凌雅从自己暂住的宫殿中走出来,身后有两个小宫女跟着她。
按照惯例,她先得去养心殿看看,不过凌雅刚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却又停住,随后哼了一声往相反的方向走。
小宫女忍不住提醒她,“凌小姐今日不去圣上那儿吗?”
“不去,不必多言。”
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对方态度如此坚决她们也不能强迫,只能无奈地跟在凌雅身后。
不过秋菱姑姑交代的任务还是得完成,其中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另一位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凌雅也不知往哪里走,皇宫很大却总是让人感到心中烦闷。
也不知走了多久,凌雅发现了一个秋千,她抱着兔子走了过去,又觉得抱着兔子不太方便所以将兔子交给了身后的小宫女,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身后的人少了一位。
不等她说话,那小宫女便解释道:“采荷有事得先去养心殿。”
凌雅虽有些疑惑但也说不得什么,毕竟她只是暂住在这宫里。
双手拉着秋千两端的绳子,凌雅轻轻动了起来。
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很多东西都与她无缘,人们看她的眼神中也总是带着可惜。
山上很安静,安静到让她忘记自我,她好像被放逐一般,在无人之处静静地死去。
想来是有些不甘心的,凌雅不想就这样结束,她每日都在幻想着,幻想着自己要做一件值得让人称赞的大事,即便生命有限她也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可自从她发现那卷卷轴后,这样的想法却逐渐淡了,她还得赎罪。
既然要赎罪那就得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帮凌悦的忙。
叹息一声,凌雅自言自语道:“尽我所能。”
“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凌雅一跳,眼前多了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在这皇宫内只有一人有资格如此穿。
还真是阴魂不散。
凌雅起身行礼:“圣上万安。”
陆艾敏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她也是被秋菱劝过来的。
空气一时有些尴尬,陆艾突然说:“去骑马吗?”
凌雅一惊,圣上竟然会骑马!
陆艾看上去很柔弱,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错觉。
对于凌雅的惊诧,陆艾表示很不满,“朕又不是废物,你去还是不去!”
“去!”
凌雅确实挺好奇的,她抛下心里对陆艾的那一点不满跟着对方就走了。
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只剩站在墙头的凌悦一脸被惊呆的模样。
这两个人前世根本就没交集啊!
第049章 栗子
回到将军府的凌悦心事重重, 回房时还差点走错,没办法她与自己的新房间还不熟。
这段日子倒是平静,长公主给她放了几天假, 而朝廷的封赏还没有及时下来, 凌悦想将文王两人约出来,可两人都挺忙的。
没办法,凌悦只得在院中打打拳, 等到汗水浸湿衣物后才回到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随后就躺回了床上。
外头的日头正好, 凌悦转过头看见春桃在忙碌, 于是闲得慌的她一股脑又坐起来抢走春桃手里的盆, “我来。”
没过一秒她手里的盆就被春桃给夺了回去, “哪能让小姐干活, 您要是闷就回房躺着歇息。”
第88章
说罢就将盆放下开始晒起衣服来,凌悦看她麻利的样子忍不住摸摸鼻子, 她觉得有些尴尬,好像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前世要更加动荡些, 她好像每天都在忙。
看了看头顶的蓝天,凌悦憋闷的心情稍微好些,她突然想起凌府在城外有不少庄子,根据前世记忆来看,那些庄子有些不听话, 可以说个个都是刺头。
凌雅虽然身份摆在那,但到底性子太好, 不知有没有镇住。
凌悦决定去城郊看看,她迫不及待牵上自己的马, 带上府上的账房以及几个打手就出了门。
前世凌复凌雅都离世后是凌悦接管的凌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当然会遭遇许多白眼,虽然她已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劳,但依旧无用。
那时她不仅要斗凌氏旁支的人还得抗凌t府本身这些不听话的,除此之外朝局也不是很稳定,她还得护着陆薇莹以及拼命抵抗蓉朝南北方的压力,没被累死真是奇迹。
说实话,凌悦手痒痒了,她想像前世一样将闹事不尊者抓起来揍一顿,然后再将人同前世一样赶出去。
可是当她抵达现场的时候,庄子上的众人各司其职,前世那个闹事的小头目对凌悦那叫一个卑躬屈膝,一脸谄媚的模样与记忆中的相差太多。
凌悦在这折腾了许久愣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郁闷地返回,路途中凌府的账房和她解释:“大小姐也来过一次,圣上特意让秋菱姑姑跟着,那些想闹事的人便哑了火。”
其实还不止秋菱跟了过来,还有部分御林军,这属实是小题大做了,但效果十分不错。
凌悦一听心情更加复杂,她又想到了今天早上那一幕,忍不住就有些猜测。
莫非圣上对嫡姐图谋不轨?
她那日说的话只是玩笑,可没想过嫡姐真和圣上有什么。
说来还有些愧疚,毕竟前世她支持的是陆薇莹,不过她也没想过要杀死圣上,只是想要对方退位而已。
可圣上的寿命也不长,退位后便郁郁而终,从前没细想,现在得知陆薇莹的狠辣,凌悦觉得圣上是被害死的可能性更大。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凌悦叹息一声便让其余人先回府,而她自己则是随意走走。
找了一处地方将马栓上,凌悦沿着河慢慢往前走,越走心越慌,这一世她过得太顺利,顺利到有时候她会觉得不真实,这种感觉十分可怕。
捡起一块石头往河上一丢,石子在水面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最后落在了河对岸,凌悦又丢了一块,石子如上一块一样落在对岸。
仔细一看发现那水里有鱼在游,凌悦还想细看,那鱼却感觉到危险跑了,凌悦被溅了一身水花,她无奈地笑笑。
“您是凌将军吗?”
一个略显胆怯的声音打扰了凌悦的惬意,她循声往下一看,发现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孩子,孩子约莫十岁的样子,脖子上戴着一个青鸟挂坠,穿着淡青色的衣裳,嘴唇右下方有颗小痣,如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凌悦弯腰与她保持一样的高度,十分亲切地说:“是,怎么了?”
这样温和的态度让小丫头放松很多,于是说话声音也大了些,“我找不到母亲了。”
原来是走丢的孩子,凌悦顿时就有些着急,她询问道:“你母亲叫什么?哪里人士?”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看上去有些委屈,“母亲姓云名青鸟,蓝山人士。”
凌悦愣住了,她生怕自己弄错,又询问了很多细节,结果都能对上。
这还真是挺巧的,凌悦将她抱起来,温柔安抚道:“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带你去找。”
小丫头点点头,又伸手擦了擦眼睛,眼眶红红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凌悦忍不住怪罪起青鸟来,又觉得这丫头在她怀里不吵不闹,忍不住说:“世上坏人很多,我就算了,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走。”
“您不算陌生人。”
凌悦愣道:“为何?”
凌悦并不记得自己和她见过面,难不成是青鸟说的,可是书信有这么快吗?莫不是害怕责骂所以撒了谎?
“因为路上的人都在说你,说你是好人,所以我已经先认识你了。”
凌悦抱着她来到了马儿身边,听得这样的解释凌悦忍不住笑,“原来如此。”
抱着孩子一路回了城,凌悦直奔皇宫,最后在养性殿的偏殿抓住了正在睡午觉的青鸟。
或许是为了方便,青鸟是和衣躺着的,睡得很直,那床给她睡得像棺材似的。
小丫头一见赶紧从凌悦身上下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扑在青鸟身上,大喊着:“娘!”
这一下青鸟不醒也得醒,她迷迷糊糊睁眼,还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是听见女儿的声音开始说起胡话:“嗯?梦还没醒吗?我怎么听见小栗子的声音了?”
“娘!你没做梦,你看看我!”
青鸟瞅了瞅,然后她的睡意就没了,她震惊地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小栗子没了在凌悦面前的拘谨,十分得意的模样:“我自己来的,娘亲骗人,你根本就没来看我!”
青鸟愤怒极了,她回蓉城前将人托付给了自己的学徒,学徒一家在恪城,这其中要经过四座城还得走水路,水路之后还得过山,太危险了!
“胡闹!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小栗子被吓到了,眼泪一瞬间就钻到了眼眶里,抽噎道:“我没自己走,我跟着一队好心人走的,娘你别生气,我在这里。”
第89章
青鸟本想教训教训她,但见她一哭又开始心软,最后只是冷着脸将她检查一番,发现没事才定下心来。
凌悦在一旁晾了许久,她见青鸟面色还是不好,忍不住说:“好在孩子没事,这便是万幸。”
青鸟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抱歉。”
“没事,小丫头叫什么?”
青鸟摸着女儿的头发,对方似乎太累一下便睡着了。
“云栗”,顿了一会儿又说,“她生母喜欢吃栗子,就叫了这个名字,今日之事谢谢了。”
凌悦随意找了一处坐下,见云栗抱着青鸟的腰睡得香甜,忍不住想去捏捏对方的脸,可又觉得这样打扰睡眠于是作罢。
她收了手一笑:“很可爱的小姑娘,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青鸟眼里全是担忧,如今长公主的身体正在恢复,她自然想时刻看着,若是有意外她还能够补救,但现在云栗来到了这里。
蓉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身为长公主的心腹也需要面对很多风险,她不想云栗被卷进来。
她陷入了两难。
一方面她觉得此世与前世不同,长公主能够护住她们,可她又不敢完全信任。
已经失去的东西一朝重新拥有,青鸟实在害怕,害怕云栗又会像前世那样丢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
所以她才会将女儿送到恪城。
青鸟迷茫了,她忍不住抱紧了女儿,“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将她送走。”
也许是她太过用力,又或者是这丫头根本就没睡,总之云栗睁开眼十分伤心的样子,“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娘!”
青鸟无奈,一遍又一遍哄着:“你不能待在这里,这太危险!”
“恪城就不危险了吗!我是逃出来的!”
青鸟一惊:“什么!”
云栗十分委屈,她抽噎着将整件事说了一遍,说得越多青鸟脸色越黑。
“若不是我趁夜跑了,我就见不到娘了!”
青鸟没想到,没想到她教的学生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竟然想将云栗给卖掉。她愤怒地一锤床面,突然间就很绝望。
那她到底该怎么办?
将云栗安抚睡着后,青鸟还是没想明白,她突然间捂住脸。
凌悦听见了她的抽泣声,又见她头顶白发,忍不住安慰:“就待在这里,长公主在,我也在,想欺负云栗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又觉得这句话不够分量,凌悦严肃承诺道:“我欠大夫一条命,若谁敢打云栗的主意,我豁出命去也要保她平安。”
哭声渐止,青鸟移开挡脸的手,又觉得满脸泪痕的自己很是难堪于是扭过头看向熟睡中的女儿。
“你何时欠过我的命,玩笑开太重了。”
凌悦这才想起,那是前世的事,不过青鸟救过那么多人,撒个谎她估计也想不起来。
凌悦笑了笑,“少时被您救过,或许您记不得了,但我还记得。”
对方的谎言很是拙劣,青鸟没有拆穿。
她相信凌悦所说,只是有些感慨。
从前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这样的人会对凌悦痴迷,可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前世的事,明明能装作不清楚的。
青鸟抬头看她,又叹息一声:“还是请将军先保护好自己,不然某个人会崩溃的。”
凌悦不解遂问道:“谁?”
青鸟闭上眼睛,疲累道:“日后再说吧。”
凌悦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再追问,离开时往后看了一眼,青鸟坐在床边,似乎在哼着什么儿歌。
第050章 求学
“这段时间打扰了。”
如此客气的青鸟倒让长公主不太适应, 她自然认得青鸟的女儿,看着对方从抱在怀t里的那么一点变成如今的模样。
青鸟将她照顾得很好,身高比同龄小孩要高上半个头左右, 也很嘴甜, 见着长公主就叫小姀姨。
长公主将桌上的奏折随意推开,看了青鸟一眼后笑:“反正这皇宫很空,怎么能说是打扰。”
再空也不能住那么多外姓人啊, 这宫里就只剩下两个姓陆的了。
不过青鸟明白对方并不在意这些, 于是叹了一口气问:“身体如何?”
长公主毫不在意地说:“之前有发作, 但有凌悦在, 尚好。”
青鸟还是不放心, 她让长公主伸出手来, 把脉过后神色才好上一点, 忍不住高兴地说:“总感觉你能好过来。”
“是吗?这真是太不幸了,我是指对某些人而言。”
长公主调侃了一句, 但青鸟知道对方确实有这个能力,若是她没猜错, 南北那两个国家应该会安分很长一段时间。
上一世可不是这样的, 最严重的时候蓉城都被北国给攻破了,虽然后来又被凌悦拼死抢了回来。
是啊,是上一世。
青鸟暂时安心了些,她看着那堆成小山似的奏折又开始劝:“就算你能耐,也不该这样使唤自己, 圣上没那么差,你稍微休息也没事。”
她这话不知说过多少遍, 可长公主没有一次是听进去的,虽然无用但她还是忍不住劝。
长公主轻笑一声, “你唠叨我的样子像在唠叨小栗子。”
青鸟受不了她,无奈叹息道:“小栗子会听我的,但你不会。”
长公主抽了一本奏折出来看,“知道你还坚持说。”
其实长公主也想放手,她的病不能过于劳累伤神,可她对陆艾这个妹妹还有诸多不放心。
第90章
对方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可能是初见时留下的阴影太重,所以陆艾死活不愿意学她的狠心。
她动过废帝的心思,可陆薇莹又太过阴狠自私,日后惹出的麻烦可能会更大。
至于自己做皇帝,长公主觉得她还想多活几年,自己做了皇帝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待在皇宫,完全没有休息。
长公主一心二用,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检查陆艾批阅过的奏折。
看着看着她突然将手中的奏折拿给青鸟看:“你看看。”
青鸟看了一下,发现是恪城之事,说是恪城的县令女儿病亡,为了不让女儿黄泉路上太孤单,这县令在民间找了许多与其女同样生辰的孩子殉葬。
好在事情发生不久就被发现,那些孩子都被解救出来。
这奏折越读越熟悉,青鸟抬头看着长公主:“这是?”
长公主淡定拿了另外的奏折,她眼神专注地看着上面的字,轻声道:“小栗子和我说了。”
青鸟的学生本想将小栗子卖了银钱去殉葬,等青鸟找来的时候再扯个谎说病死了。
可没想到他俩商量的时候被小栗子偷听到,可惜小栗子没听全,以为这殉葬的只要一个人。
一个县令而已也敢如此胆大,长公主自然不会放过,随即让人去查,发现受害的孩子还不止一个。
这一来一回要些时间,好在那县令十分讲究,挑的好日子没到就暂时将那些孩子关在一处破房子里看着。
长公主声音还是这样不咸不淡,她看完手中的奏折后又快速换了下一本,手上不停的同时嘴上也不停:“现在你可以感动了。”
青鸟本来是挺感动的,听她这么一说又不想感动了,当然这份抵触只是瞬间,她还是叹着气说了声:“谢谢。”
再次翻开那奏折,上边红笔批注的字迹十分清秀,能看出来是陆艾的手笔。
难得的是,这次陆艾特意加重了刑罚,抄没了那县令的财产不说,还让对方游街示众,最后斩首。
另外那些买卖者也通通被抓进了大牢。
长公主抬头时见青鸟还在看,忍不住笑:“她挺喜欢孩子的。”
青鸟对陆艾不太了解,不过前世对方离世前她去看过,所谓的郁郁而终不过是笑话。
不过长公主这个人有那么关注妹妹吗?
心情好些的青鸟忍不住调侃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姐姐。”
从事实的角度考虑,长公主不是什么好姐姐。
不过陆艾喜欢小孩这件事她也知道原因,那时她清理了上代皇帝,清理过程有些强硬,吓到了当时还是小不点的陆艾。
后来这人就有了癔想症,觉得身边到处都是她这个姐姐安插的眼线。
然后陆艾有些心里话不好说就开始拉着皇宫里的狗狗猫猫说话。
小孩子也是同理,陆艾觉得小孩单纯,不可能是眼线。
说到底还是坏姐姐害的,不过陆艾也没想错,她身边确实全是眼线。
这倒是不能说对方是癔想症了,都很真实。
虽然如此,但长公主毫无负罪感,她继续检查这些奏折,遇到不满意的就挑出来放到一边。
青鸟见她看得认真,将手中奏折放回去之后就静静待在一旁不做打扰。
可看了一会儿长公主突然停了下来,她将正在看的奏折一放,“小栗子呢?”
青鸟回道:“凌悦带她玩去了。”
听到凌悦的名字,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桌上的奏折,最后站起来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交代:“到时秋菱来收,就让她先收走右侧那堆,其余晚些再来拿。”
没给青鸟唠叨的机会,长公主一下就没了影子。
青鸟看着对方用上了轻功忍不住无语:“真是。”
凌悦带着云栗在荡秋千,她让云栗坐着然后她推,本来想吓吓对方所以推得很高,可这小丫头根本不带怕的,嚷嚷着再高一点。
“哈哈哈!悦姨再推高一点!哇哦!好高啊!”
凌悦面无表情地将秋千推出去,忍不住心里吐槽:再高一点你就要用身体画圆了!
这孩子一点也不好带,凌悦还是觉得战场更轻松。
吐槽归吐槽,凌悦还是尽职尽责地推高高。
但这样实在太过危险,凌悦还是停了下来,她哄道:“我们去玩另外的怎么样?”
云栗也没那么缠人,她从秋千上下来,拉着凌悦的手一脸崇拜的模样:“听说悦姨的武功很厉害。”
凌悦还是受不得夸奖,她谦虚道:“一般般而已。”
云栗可不信,她这一路都在听百姓对凌悦的夸赞。
她才不管凌悦的否认,扯着凌悦的袖子开始撒娇:“悦姨骗人!他们都说你很厉害。”
凌悦觉得自己的袖子就要和自己说拜拜,她赶紧将其解救出来,又说:“不骗你。”
袖子再次落入云栗手中,免不了又是一阵摇晃,“我不信,悦姨教我嘛!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凌悦一愣,“成为我这样的人?”
凌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的,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厉害,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很差劲,但总体来说,她这样的人生……
云栗不懂,她还想赖着凌悦教她武功,于是不断点头:“嗯嗯!悦姨很厉害,成为和悦姨一样厉害的人我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第91章
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凌悦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格外温柔:“教你也可以,不过要吃很多苦,可以吗?”
云栗攥紧拳头对着空气乱挥了两下,“我可以!”
凌悦突然觉得这孩子挺好玩的。
“青鸟可是不准她习武的。”
长公主的声音突然而至,凌悦回头一看发现她站在高墙之上。
这人真的很喜欢高处。
云栗一听这声音小脸就垮了,她幽怨地看了长公主一眼,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小姀姨。”
长公主从高处跳了下来,正好落在凌悦身边,她将云栗的头发揉乱,又十分淡定地收回手。
云栗护住自己的头顶,又委屈道:“可是我想保护娘亲嘛。”
凌悦也犯了难,青鸟都禁止了她当然不敢教。
见到嘴的鸭子要飞,云栗睁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凌悦。
凌悦实在承受不住,内心开始煎熬起来。
不过她也没煎熬太久,因为长公主一个爆栗往小姑娘头上敲,不过因为对方双手一直护着,所以只敲了手背。
云栗吃痛往地上一蹲,“唔!”
长公主面色严肃:“习武不是儿戏,你母亲不让就是为了让你远离争端,你得听话。”
凌悦都有些吓到了,她见云栗这要哭不哭的模样有些心软,忍不住就劝:“只是孩子而已。”
长公主朝着凌悦一笑,又说t:“虽然你不可以学武,但你只是看我们练习就会了,这就不算,是你天纵奇才,武学自己跳入你的脑海。”
“这就算武学逼你的。”
凌悦嘴角一抽,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她死也想不出这样的解释。
不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凌悦有些担忧地看向云栗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将手从头上放下一脸明悟的表情,她十分感激地看向长公主,沉声道:“小姀姨,我悟了。”
看着她们心有灵犀的样子,凌悦风中凌乱。
这一大一小又商量了好久对策,将凌悦给晾在一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公主伸手在凌悦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小将军,该走了。”
凌悦如梦初醒,她见云栗走在前边就赶紧跟了上去,突然又感觉袖子有些重,低头看发现是被人扯住。
视线上移,她看着长公主疑惑道:“殿下?”
长公主本想松开手,却不知为何没有这样做,只是轻轻说了声:“不行吗?”
不是质问,也没有往日调笑的感觉,倒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思。
凌悦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坏了。
但长公主还在看着,凌悦点头道:“自然可以。”
长公主笑了,其实她在墙上站了许久,久到羡慕这种情绪蹿了出来。
很可笑的情绪,但是长公主接受了她。
抬头看天,蓝天依旧,可她却觉得这是她看过最美的天空。
第051章 思念
凌悦正式上任便不再是侍卫, 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时常进宫陪伴,长公主起初还觉得没关系,可是日子长了就觉得怎么都不对劲, 就像今天这样, 她看了一会儿奏折就觉得心情烦躁,不得不丢下手中正在做的事,又逗弄了云栗一会儿, 可逗着逗着也觉得没意思。
回到殿中, 青鸟为她诊脉, 可长公主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种事都不用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鸟见状觉得有趣, 难得看这人犯相思病, 抽回手笑道:“殿下要保持心情愉悦才是。”
长公主还是嘴硬, 又或许是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想念,于是顶着一张冷脸说:“我心情很好。”
青鸟无奈了, 她看着屋外跟着几位小宫女乱跑的小栗子,心不自觉变得柔软许多, “要不要出去走走, 你不是能在一个地方长期待下去的人。”
长公主本想拒绝,可心里的想法又是另外一个,她果断遵从内心的想法。
今日天气晴,长公主自言自语道:“天气不错。”
风筝在天上摇啊摇,凌悦没有参与文王两人的娱乐。
两人性子都要强, 放个风筝也非得比个高低出来,有时候凌悦会觉得她们两个和小孩子一样。
又看了天上的风筝, 那老鹰模样的风筝飞得比那凤凰风筝高很多,看样子这场比试是王澜赢了。
凌悦还有些遗憾, 因为她们小两口打赌,谁赢了谁请客吃饭,总体来说文鸢鸢要富裕一些。
“啊!断了!”
在王澜的惊叫声中,老鹰风筝随着风飘向远方。
凌悦终于站了起来,她走到王澜身边,见对方一脸沮丧的样子于是安慰:“没事,下次再赢回来。”
可王澜担心的似乎并不是这个问题,她蹲在地上垂头丧气道:“可是我今日走得急,就从家里顺手拿了风筝,那风筝可是娘的宝贝,我完了。”
凌悦安慰的话卡在喉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要说王澜胆大她又怕极了她娘,要说她胆小又敢拿她娘的宝贝出来玩。
文鸢鸢将自己的风筝收起,她自然也听见了王澜的叫唤,凑近后安慰:“我们一起找,应该不远。”
王澜苦着一张脸,“要是找回来它烂了怎么办?”
文鸢鸢仍然很耐心地回答:“我会补,不用担心。”
王澜苦恼的眼睛里都染上了光,她突然蹿起来抱住文鸢鸢,然后抱起对方转圈圈,其间还差点将凌悦给误伤到。
第92章
王澜大笑道:“哈哈哈!鸢鸢你真好!”
因为场上还有凌悦,文鸢鸢脸皮薄放不开,她一边挣扎一边小声喊:“放我下来!”
可惜王澜就像没听见的一样依旧不放她下来,惹得凌悦一旁无语,可无语过后凌悦又轻笑起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着别人幸福也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
笑过闹过还是得做正事,沿着风筝掉落的方向,几人一路寻找,可奇怪的是那风筝就是没找到。
三人中体力最差的文鸢鸢擦擦头上的汗水,十分不解地说:“按道理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莫非被人捡走了。”
听到这一句的王澜脸色一白,然后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但她还没痛苦多久就在左侧方的一棵树上看到了那风筝,所有的担忧都在此刻消失,王澜赶紧跑了过去,脚尖一点轻松上树,随后她将树上的风筝给摘了下来。
她将风筝仔仔细细看过,见风筝没有破损才一脸庆幸地说:“今日这顿打省了。”
文鸢鸢觉得她这表情太过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又忍不住好奇,因为这风筝看上去很是普通,她问道:“这风筝是有什么故事吗?“
王澜也说不上来,“我不太清楚,娘只说是长公主赏的。”
听到长公主的名字凌悦就忍不住往那风筝上瞧了好几眼,她也有许久没同长公主见面了,虽然会想念,可又找不到见面的理由。
王澜一边整理风筝一边说:“是啊,说起来我娘对长公主很是崇拜,说蓉朝有她简直是万幸。”
说着说着王澜突然想起凌悦和长公主待过的时间很长,忍不住去看凌悦却见对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故意大声叫了一句:“喂!”
没想到凌悦还真被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是王澜的恶作剧后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但声音还是很轻:“做什么?”
王澜察觉到她的不悦也不好意思的样子,她赶紧安抚凌悦:“哎呀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话说你刚才在想什么?该不会在想长公主吧。”
凌悦听了倒是有些心虚,她扭过头别扭道:“没想,你想多了。”
见她这样,文鸢鸢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她暗暗观察了凌悦的反应,然后一脸吃到了大瓜的表情。
可惜凌悦心太乱没有注意到一直安静的文鸢鸢,如果注意到了的话,哼,她的心会更乱。
凌悦有些做贼似的慌张,她忍不住催促道:“不是要请客吃饭,快点回城吧。”
王澜见她这模样只以为对方饿了,她笑着说:“那就快些回去,我吃完也得赶紧将风筝给送回原处。”
三人商量好后便往回赶,途中王澜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又开始唉声叹气的。
“我娘说要将我调离蓉城,说是让我锻炼锻炼,哎!我不怕苦,但是总觉得你们不在身边就少了很多乐趣。”
文鸢鸢抓着缰绳的手一紧,她轻声问了一句:“去哪里?”
王澜又是一声叹息,“调往北方,应当是在边境上。”
凌悦自然也是担心,战场刀枪实在无眼,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现在还算稳定,发生摩擦的可能性很小,可前世的梦魇让今生的凌悦变得更加谨慎,她忍不住问:“若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在殿下那里说上一说。”
王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用,娘亲从小就告诉我,战场就是我的归宿,我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说完又有些可惜的样子,“本来我还想做这小辈中的魁首,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叫凌悦的家伙,好在那家伙不是那样让人讨厌,不然我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凌悦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她苦恼地笑了笑:“不管我如何,你的优秀无人否定。”
“嗨,你们这些人说话就是好听,但是感觉你和长公主关系很好的样子?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真是做到的。
凌悦苦笑一声,又忍不住替长公主解释:“殿下她没那么可怕,人其实挺好的。”
王澜怎么也不信,那日武科时她又不是没见过,那可是招招都是杀机,她站在近处都忍不住想要发抖。
那可是比她娘还要恐怖的存在。
凌悦见对方表情还是那样惊恐,思来想去就只说了一句:“你们日后便会明白的。”
王澜不想提这个,又开始叹气:“要很久才能和你们喝酒喽,还有凌悦你害怕战场吗?怎么会说出让我逃避这种话。”
凌悦一愣,她怎么会害怕上战场,她只是害怕t朋友的死讯罢了。
记忆太好就会受很多折磨,凌悦再一次安慰自己,一切不会重来。
她似乎又坚定起来,解释着:“我并不害怕战场,我只是担心你们。”
王澜还真有几分感动,她大笑着:“什么嘛!不要太看轻我们,我们可是很厉害的。”
文鸢鸢也轻笑道:“是啊,相信我们吧。”
还不等凌悦反应,王澜又开始调侃:“看你这样子,我们要是死了,你不得哭成什么样子,那我变成鬼都会去看你哭鼻子的蠢样子。”
凌悦眉头一皱:“胡闹,生死之事怎么能乱说,还有我才不会哭!”
王澜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于是故作伤心道:“真是铁石心肠啊!竟然不会哭。”
凌悦没理她,她只是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会将仇人的头颅割下,以慰亡魂。”
第93章
王澜笑闹声瞬时消失,她看着凌悦认真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凌悦自然不说大话,前世她真的这样做了,只是这场复仇之路有些艰辛,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文鸢鸢见气氛不对赶紧开始打圆场,“好啦好啦,什么死不死的,你们都会长命百岁,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王澜顺着接过话茬,“对啊,那时牙都没了,趁现在多吃点好吃的!鸢鸢我要吃肉!”
“好,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看着笑闹的二人,凌悦心里好上不少。
此刻她们已经靠近城门,但是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人突然变得安静拘谨起来,凌悦的视线被她们挡住,只能往旁边看,看过后才知道这两人老实的理由。
又走近了一会儿,三人一同下马行礼,“参见长公主。”
“起来吧。”
“谢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她们,最后视线定格在凌悦身上,轻笑着抢人:“看来打扰了你们,但是凌悦我就借走了。”
文王两人哪敢有异议。
王澜本来还觉得凌悦可怜,可她抬头一看发现对方离开的身影似乎有些雀跃。
文鸢鸢忍不住一叹:“你也感觉出来了吗?”
王澜十分严肃地点头,“没想到凌悦也是长公主的忠实拥戴者。”
文鸢鸢:“……”
第052章 雨后
凌悦跟在长公主身后走着, 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让她从一开始的害怕对方到现在的见到就会喜悦。
她们与走的方向是往城外去, 也不是骑马, 就这样往前走。
凌悦往前几步与长公主并肩,她嘴笨,只会问对方最近的身体如何。
长公主停下脚步, 回过头盯着她看, 随后突然伸手从她的脸颊抚过, “好像瘦了不少。”
这都是错觉, 凌悦吃得很好, 就晚上偶尔会做一点噩梦而已, 不过做习惯了她好像就有些麻木。
被抚过的地方似乎有些痒, 凌悦抬手摸了一下,见长公主似乎在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
“殿下看错了。”
长公主笑了笑:“是吗?若是外边的菜不好吃你可以随时来宫里, 可不能饿着我的小将军。”
凌悦听得耳热,“臣谢殿□□恤。”
这话听上去还挺奇怪, 有种被妈妈喊回家吃饭的错觉。
河中央有人撑船, 那年轻人撑得太认真也没着岸上的两位,不过这样正合长公主的心意。
若是船上之人被惊扰,她就会有自己破坏了这宁静美景的感觉。
拉着凌悦往树后一躲,见那船撑到了岸边,船上陆陆续续下来许多人, 众人行色匆匆都忙着自己的事。
凌悦不知长公主用意,但她有时也喜欢这样看着人群忙碌。
等人都走远, 船家也启程去了河对岸,长公主这才从树后走出来, 她回头对凌悦说:“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凌悦摇头否认:“并不。”
长公主对她的容忍度似乎越来越高,这个谎言她也没有拆穿,只是看着船行动时漾起的一圈圈波纹笑:“不觉得这样挺有趣的吗?”
凌悦愣住,好在长公主很快就给出了解释。
“这样安宁的生活,不觉得很有趣。”
凌悦看着对方的表情,她想自己应该理解了。
她有时也会有这种想法,觉得这样安宁的生活真的很好,是前世奢求不来的美好。
想着凌悦便有些愧疚,她总以为陆薇莹爱民,现在来看真正爱民的是长公主才对。
前世的误解真的很深,以至于她根本听不见那些为长公主说话的声音。
再一次感慨,重生真的很好,一切都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凌悦真心实意夸赞道:“这安宁的生活是因为您。”
“没想到你也会拍马屁。”
凌悦听得这一句后就急了,她赶紧解释道:“这话绝对出于真心。”
长公主见她如此急切也不再逗她,只是又十分忧愁地说:“这生活是出于大家的努力,这份努力中包括我,但不只有我。”
“如果我不在的话,还有你们,我。”
凌悦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不会,长公主会一直在的。”
似乎没想到凌悦的情绪会这么激动,长公主静了一会儿又笑:“确实。”
说完又严肃道:“北国打算派使臣来与我们商讨通商一事。”
通商?
凌悦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个走向,前世她到死都没见到两国通商,而且北国人如此傲慢,这其中该不会有诈?
凌悦忍不住提醒:“殿下要小心,这可能会是陷阱。”
其实凌悦的担心不是多余,因为这次的使节是陆薇莹,有时候还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本事,竟然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劝动北国皇帝。
可惜对方心思太多,不好控制的聪明人有太大的风险。
长公主心下想了很多,其实上面这些都不是很有所谓,她在意的是陆薇莹与凌悦之间的事。
想到此处,她轻轻开口:“你知道五公主叛变去了北国,如今北国派来的使节就是她。”
凌悦瞳孔一缩,本来她还只是有点着急,现在这份着急起码还要大上个十倍左右。
“殿下!这就更要小心了!”
和青鸟一样的态度,长公主对自己内心的猜想又信了几分。
第94章
可这样她就有些生气,如果猜想是真实,那凌悦前世得受了多少罪。
她压下内心的怒气,竭力保持着平静的状态,只淡淡地说:“你说的我都记着了,但是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凌悦:“殿下请说。”
天气突然变化,一股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天色也好像阴沉起来,看来过不了太久就会下雨了。
凌悦也注意到了这情况,她看着长公主穿着十分单薄,免不了担心,“殿下,先回城吧。”
话音刚落就有二三雨滴落下,有一颗刚好落在凌悦的鼻尖,而后不等反应这雨就越来越大。
凌悦急了,她伸出双手挡在长公主的头顶,可这样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她又脱下自己的衣服撑在长公主头顶,也不征求人同意,直接便说:“殿下,跑吧!”
想说的话突然遗忘,长公主愣愣跟着凌悦的步伐往前冲,直到见到人群进了城门又冲进某个屋檐下她才反应过来。
凌悦浑身都湿透了,她将手中的衣物抖了抖,又小心折好拿在手中,还不等擦净脸上的雨水就着急看着长公主:“殿下可有淋着?”
长公主摇摇头,可以说她滴雨未沾。
凌悦仔细看过,长公主只是头发稍微乱了些,她伸手将那些不听话的头发抚顺,又突然觉得这行为太过冒犯,于是急忙缩回手:“殿下抱歉。”
见她道歉,长公主内心闪过一分遗憾,她回道:“不必如此拘谨。”
雨越下越大,但是长公主的脸还是很好用,这屋檐的主人见状早就拿了伞出来,不过可惜的是只有一把。
长公主赏了银钱,接过伞后递给凌悦:“撑吧。”
凌悦将伞撑开,将伞面全都放在长公主头顶,自己一点也没躲到。
长公主见状眉头一拧,她也不说什么,直接伸手将凌悦拽了进来,见对方想要推辞又强硬道:“不要抗旨。”
凌悦听此也老实了,只是这伞确实小,躲她们两个就有些挤了,挤就意味着距离很近。
凌悦尝试着只躲一半身体,可才挪出一步就收到了长公主的眼神警告。
无奈之下,凌悦只能忍住内心的各种不安与之同行。
雨滴拍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凌悦却觉得这一声又一声都像拍在她的心尖上。
她搓了搓袖口地衣料却搓出了水,湿润的感觉挺不好受。
凌悦t偷看旁边的长公主,可这一看却发现对方的衣物被自己的衣物给浸湿了。
她微微离远了些,至少保证衣物不会碰到。
忍不住就开始唠叨起来,“殿下出门也要带些人,这样能有个照应。”
长公主刻意走得很慢,她出门从不习惯带人,更何况今日是来找凌悦,她不想有第三人打扰。
这样的原因似乎不便明说,长公主自然有自己的解释,她对着凌悦一笑:“今日是来找你,我觉得有你一人在就足够了。”
凌悦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她顿时无措,“殿下过誉了。”
急于从这个问题上脱离,凌悦赶紧问:“殿下之前想同我说什么?”
长公主见凌悦低着头,她抬头看向前方,慢慢说道:“到时候,我想让你参与北国的商谈。”
凌悦又开始急了。
她根本就不擅长这个,到时候怕会惹出一些麻烦,但长公主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为什么?
挣扎一会儿,凌悦拒绝道:“臣不擅此道。”
或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长公主依旧不慌不忙,“北国崇尚武力,你去挺好,这样能多一个让对方忌惮的人。”
这样说倒也没错,但凌悦还在纠结。
长公主见状又说:“不需要你说话,到时候还有我在,不用害怕。”
既然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凌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这就要陆薇莹再次见面了吗?
凌悦说不上什么心情,若是仔细想想还是仇恨更多,她掩下眼底的恨意轻轻点头:“臣明白了。”
长公主笑了笑,又见街角处长了不知名的野花,她弯腰将花采下,又在指尖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问:“小将军可有喜欢的花?”
凌悦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从前居住的小破院子里会有蔷薇花爬满整面墙,她觉得很漂亮。
“臣喜欢蔷薇。”
雨声渐渐小了,长公主伸出手,语气轻柔:“蔷薇啊,挺好的。”
雨停了,凌悦将伞收了,往远处一看竟然有彩虹。
她高兴地指着那个地方,“殿下你看!”
长公主抬头看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她又回头看向凌悦,对方的注意力全在彩虹上没注意到长公主。
彩虹很好看,可长公主的目光却不自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她看着凌悦的笑容,心中不自觉冒出了满足的感觉,总觉得这样的情景很难得。
过了一会儿凌悦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发现长公主在看着她,她疑惑问:“殿下怎么了?”
长公主回头,“没什么,先回去吧。”
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小将军,走吧。”
凌悦这才回神,她几步走上前与长公主并肩。
两人走后,街道旁的门窗才敢打开,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看着离去的二人。
“长公主和凌将军?”
“不会吧?”
第95章
“看起来就是了,天呐!”
走在前头的凌悦突然浑身一寒,她打了个喷嚏,看着身上湿透的衣裳轻叹一声。
第053章 缎带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 再次踏入故国土地的陆薇莹心情十分复杂,前世这里的每一寸都是属于她的,可现在她背叛了这里, 并没有太多愧疚, 更多的还是不甘心,她将马车的窗帘放下随后闭上了眼睛。
“陆大人,蓉城快到了, 感觉如何?”
车外的调侃声让她烦躁地睁开眼睛, 因为这是刻意取笑。
可就算这样她也只能忍着, 护送她来的这人在北国的地位很高, 若是她回嘴被杀那也不会有人替她讨回公道。
此世待得越久陆薇莹就会越怀念前世, 前世她只要躲在凌悦身后, 所有问题都会有凌悦去替她解决。
听说凌悦随着陆姀出征, 将鑫的废太子和小元帅给斩杀,如今的凌悦已不再是从前那个窝窝囊囊不敢抬头的凌二小姐。
对于她的成就陆薇莹并不意外, 前世她本意只是脱离皇宫却意外发现了凌悦这颗明珠,恰逢那时长公主想要废帝, 于是她有了别的想法。
可今生却被长公主捷足先登了, 陆薇莹气得咬牙。
马车外的女子见陆薇莹不答话忍不住有些看轻她,不过她对叛徒从来没什么好感。
她扬起马鞭跑到了队伍前方,抹额上的红宝石不及她笑容耀眼,她抢过领队的旗帜又高举起来,大喊一声:“跟上我!”
陆薇莹听见这一声便觉得不好, 果不其然马车行进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车内自然变得颠簸。
胃中不断翻滚, 陆薇莹拼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若是吐出来肯定会让人看了笑话。
因为这一插曲, 这一队人比原定计划早到了许久。
天微微亮,蓉城城门未开,和守城的士兵交流之后,众人便在原地等待。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城门开了,从城中出来一队人迎接,为首者红衣烈马,一头乌发就用红色头绳简单一束,神色严肃,英姿飒爽。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北国队伍中间的马车上,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又看向队伍最前方的人,这又是前世的老熟人,北国静王的大女儿,安怡郡主。
凌悦对她的印象还挺深刻的,武功不错,人品也不错,可惜两人立场不同,免不了战场上刀兵相见,可惜也死得早。
心中感慨一声,凌悦走近打招呼:“可是北国安怡郡主。”
安怡郡主盯着凌悦上下打量了两番,带着些许怀疑:“你就是凌悦?看起来不太像,感觉上应该更魁梧些。”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印象,凌悦有些无奈,她声音仍旧平静:“郡主说笑,圣上已为众位备好休憩之地,还请郡主随我来。”
城内有专门安置外国使臣的驿管,只是近些年蓉朝内乱外患不断,这驿馆就荒废了许久,如今重新启用凌悦总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她将人领到了驿管外,下马等待着。
车帘缓缓掀开,陆薇莹慢慢从马车上下来,她穿着北国的服饰,手上脚上都戴着银饰,微一动作就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而那件深蓝色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过于大了些,有段时间没见对方似乎憔悴了不少。
凌悦在看她,而她亦抬头看向凌悦,四目相对时凌悦率先移开了眼,她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毕竟陆薇莹现在的身份是北国使臣,她还是得谨慎。
陆薇莹没错过她眼底的嫌恶,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忍不住上前喊了一句:“凌悦。”
这一声叫得太过可怜,可怜呐到让人作呕,但凌悦无法不搭理,于是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询问:“陆使节何事?”
是陆使节而不是五公主,陆薇莹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可惜凌悦低头并不看她,明明前世她只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凌悦就会放下身段来哄她,这一招可是百试百灵的。
她哑了声音,似乎压下了心底所有的委屈,“将军可是怪我?可我。”
剩余的话陆薇莹没有说出口,因为在场还有很多北国人,尤其是那安怡郡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悦简直被她恶心透了,前世她真是眼睛瞎了才会喜欢这样一个虚伪薄情之人,好在她修养极好,只是平静说了一句:“陆使节,你做什么决定与我并无关系。”
陆薇莹还想再说几句却被安怡郡主给打断,对方嗤笑一声:“若没记错,陆使节可是凌将军的杀父仇人,可别再说了,我都臊得慌。”
都快忘了这回事,因为在陆薇莹的印象中凌悦对凌复并没有多少感情,她小心看了看凌悦的脸色,可惜并未看出什么。
凌悦还记挂着长公主交代的事,于是抱拳说道:“房间已安排妥当,今日忙碌,我先行离去,若有需要可随时差人通知我。”
安怡郡主点头一笑:“将军且去忙。”
凌悦跨上马背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安怡郡主目送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回头见陆薇莹一脸不甘的样子,她心思一转,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一番,又算了算时间,冷笑着提醒:“想得太多可不好,还是先想想今日怎么熬过去吧。”
说罢便一撩裙摆带着一列随从进了驿馆。
陆薇莹脸色更白,想起那疼痛她忍不住抱紧自己。
凌悦来到皇宫后就火速赶到了养性殿,这条路她走了太多次已经很熟练了,但寻常冷清的宫殿却是吵嚷了起来,凌悦大t老远就听到了青鸟的声音。
第96章
“就这件!这件好看!”
小栗子的声音还要更高一些,只听她大声吼道:“悦姨不喜欢青色!穿红色的!”
凌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进了门,却发现寻常冷清的宫殿中全是衣服,各种颜色都有。
而在这堆衣服中间除了争执不休的母女两人外还有一个悠闲喝茶的长公主,凌悦没管那吵得欢的两人径直问上了长公主:“这是在干什么?”
长公主放下茶杯,“在为你挑衣服,你喜欢哪一件?”
“别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你现在代表的是蓉朝的脸面,适当装扮是必要的。”
又见下方两人还在争吵,于是冷着脸轻轻叩击桌面,只是瞬间,青鸟和云栗就闭上嘴不敢再说。
凌悦拒绝的话被堵在嘴里,她看着那一堆衣服只觉得头皮发麻,寻常她就是随便穿穿,哪里这么讲究过。
挑了一会儿就直皱眉头,回头看见长公主冲着她笑,有些为难地说:“臣不会,殿下觉得哪件更好?”
或许长公主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走了下来,脚步十分轻快,然后目标十分明确地走到那件最显眼的衣服前站定,拉起衣服的袖子笑:“试试这件?”
凌悦看着那裙上繁复的花纹,就算她这个不识货的人都能看出这件很不一般,凌悦瞬间有有些犹豫。
转头看了看长公主,却发现对方眼中满是期待,本来十分不愿的凌悦心一软,便答应着:“好。”
凌悦去了室内换衣服,长公主便在外边等待,等待的时间有些长,青鸟又大着胆子调侃,对着长公主挤眉弄眼:“殿下其实早就选好了吧?”
长公主淡淡地撇了她一眼,青鸟赶紧捂住嘴,可眼睛还是带着笑意。
正欲给这皮实的人一点小小的震撼,可惜凌悦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这一想法。
凌悦总觉得不对,感觉领口紧脸上热,又觉得衣服比平日穿的重了不好,更让她受不了的是众人惊艳的目光,她忍住逃跑的冲动说:“我换好了。”
长公主笑着说:“就这件如何?挺好看的。”
凌悦本还觉得难堪,被长公主称赞后却莫名冒出喜悦,她攥紧裙摆,“真的吗?”
长公主一笑,“自然,只是头上还是单调了些。”
凌悦常年就是一根头绳解决问题,省心又省力,如今听得长公主这样说忍不住往头上一摸,局促道:“是吗?”
长公主站起身,她走到自己妆台边,随后将凳子拉远了些,回头吩咐凌悦:“过来坐下。”
凌悦听话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她竟然同手同脚走着。
青鸟瞧着好笑,又觉得自己和云栗站在这里不好,于是她拉着云栗悄悄离开了殿内。
屋内的凌悦有些紧张,铜镜的自己很是不知所措,而长公主的手将她的发绳拆下挂在腕间,随后拿起妆台上的梳子为她梳发,她惶恐极了想要站起来却被长公主强行按在凳上,对方似乎有些生气:“听话,我不想听到扫兴的话。”
凌悦只能乖乖坐着,对方梳头的动作很是轻柔,凌悦差点就要睡过去,可随着头上的饰品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的感觉将她的困意赶走,可睁眼一看她简直不能相信铜镜中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长公主似乎还不满意,凑近捏住凌悦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随后在眼角下点下一颗小小的泪痣,凌悦本有些凌厉的美因为这一处温和许多。
“不错。”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杰作淡淡评价,但仅仅是一个不错的评价还是过于谦虚。
可凌悦并不在乎自己如何,她与长公主的距离过近了些,于是呼吸忍不住紊乱。
好在长公主适时将她放开,开始收拾起妆台上那些杂乱的东西。
凌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见对方衣袖中落下两条红色,仔细一看 凌悦发现那似乎是她的发带。
收拾了一会儿,长公主转过头见她盯着自己的袖口看,她放下手中的钗故意将手臂竖起,又晃了晃,红色的发带衬着那处皓腕,因为发带过长的原因对方还绕上了很多圈。
长公主笑着说:“无功不受禄,那就拿这缎带抵如何?”
室内较暗,长公主的笑容太过灼眼,凌悦低下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她说:“好。”
第054章 逼问
凌悦被留在皇宫里, 她不怎么敢出门,于是就待在养性殿里,长公主似乎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而这对于凌悦来说正好,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对方。
她慢慢意识到了自己不轨的心思,并为此感觉苦恼,一是对方身份太过高贵她不敢奢求, 二是因为她是一个胆小鬼, 她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还有三, 她有什么值得人爱吗?
“唉!”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她伸手将桌上的茶杯转了位置, 确保每个杯子有字的那一处都朝外, 可没过多久她又将杯子有字部分都转到内侧,如此周而复始。
凌雅进屋时就见她这副模样, 忍不住笑:“这是做什么?”
凌悦抬头看过去,如今的凌雅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不再像之前那样多吹一会儿风就会难受到咳嗽, 对于凌悦来说这也是一件好消息。
之前她怀疑过凌雅也是重生的,可如今看来一点也不像,可姐姐太过单纯这也是让她担心的问题。
凌悦停下自己无意义的转杯子行为,“嫡姐。”
第97章
凌雅坐在凌悦对面,凌府就剩她们两人, 很多事两人都商量着来,她今天听了圣上的消息, 知道凌悦待在长公主的养性殿里,于是就这么找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平日那么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妹妹竟然大变了个模样。
她忍不住惊艳道:“你今日好看极了。”
凌悦听见这一句就觉得害臊,她尴尬地笑了笑。
凌雅见她在意也就不往这上面说,她这次找来是有正事需要商量的,“令慈的棺椁还要些时日才能到鹏州,这其中的水路上出了意外,不过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
想起母亲,凌悦又多了几分忧愁,她已差人在鹏州物色人替她守墓,可看了这些时日还是没有让人满意的。
凌悦的心思又重了些,她忍不住询问:“是哪条河上出了事?”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凌雅道:“是离水河道上的小水匪,说是大雪后的部分灾民组成,不是很棘手。”
凌悦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她急切地对凌雅说:“嫡姐,那水匪中若有一个叫孙茹安的女子,记得不要伤她,最好将他们都招安。”
虽然不知道凌悦的用意,但凌雅对其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于是她极为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不过这孙茹安是有何才能吗?”
这并不好解释,在前世的时候,孙茹安带着一群灾民在离水河上打劫各路商船,但他们要的不多也不杀人,算是比较温柔的水匪。
离水河上本还有其他恶徒,但最后都被孙茹安一行人给赶跑了,那时的朝廷陆艾还是皇帝,她听了这件事便将派人将孙茹安给招了安,结束了在河上漂荡的生活,孙茹安对此自然感激,可朝廷的纷争不断,陆薇莹将陆艾赶下皇位后就开始清算朝中支持陆艾的人,而孙茹安也是其中一个。
这本也没什么,孙茹安淡然接受了自己的结果,只是她担心陆艾的处境,于是带着手下的人北上蓉城,可到了蓉城得知的却是陆艾的死讯。
在陆艾灵柩路过她身边时,平静了几日的她突然拔剑自刎,凌悦记得陆薇莹听到后的脸色并不好看。
凌悦很欣赏这样的忠贞之士,于是悄悄收敛了对方的尸首。
既然重来了,凌悦也把能做的事都做到,只是这种死法又让凌悦想到了前世的凌雅,她看着嫡姐的脸,感慨道:“没什么,之前见过一面,这群人也不算大恶之人,你若是真找到了他们,就说当今圣上仁善决定宽恕他们。”
凌雅不知这话题怎么会到了圣上那里,凌悦看上去对圣上并不是很忠诚,她应该更忠诚于长公主才对。
狐疑地看了凌悦一眼,“你为何要替圣上收买人心?”
真实的原因自然不好说,凌悦倒也学会了那套虚伪,她低着头t掩饰自己,理所当然道:“我们都是圣上的臣民,为圣上收买人心自然没什么错。”
凌雅自然不信,可她也不愿意逼迫这个妹妹,毕竟自己对她还有所亏欠,只是凌悦跑得太快太快,她想要弥补时却已经追不上对方的脚步,凌雅忍不住自责起来。
说了这么多话,凌悦的心里倒是好受很多,心静下来的话就会考虑到更多事,她记得招待宴是开在宫里,而凌雅也是长时间住在皇宫内,若是一个没弄好,凌雅可能会与陆薇莹遇上。
凌悦忍不住提醒,“嫡姐今日就待在房内,不要出来走动。”
见她如此严肃,凌雅也被吓到了,“好。”
凌悦见她答应也放下心来,她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空猜测又是一个雨天,也不知道长公主出门时有没有撑伞。
她顿时又有些烦躁,忍不住嘟囔:“也不知现在是几时了。”
午时已到,陆薇莹的肚子准时作乱,寻常她还会尖叫,可现在周围都是看她笑话的人,她只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又痛到翻滚,最后连同被子一起滚落在地上,可这样的折磨也就刚刚开始而已。
痛到朦胧时她却看见窗边站着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那张脸她就是化成灰都认识,疼痛再次袭来,她忍不住闭了眼睛,可再次睁开去看,窗外哪里有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时,长公主的声音适时而起,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愉悦感,“还挺能忍,看来我这毒还不够厉害。”
陆薇莹一下就破防了,若是前一世她还好想,可是这一世她还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她恨毒了这名义上的姑姑,可又实在惧怕,于是只能睁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
长公主坐在屋内的凳子上,她特意吩咐了,所以陆薇莹的房间是安排得较远的,她声音低些就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走过去蹲下,看着因为痛苦缩成一团的陆薇莹,十分冷漠地说:“像你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可惜最后都被我杀了。”
明明还在疼痛中可此时脊背发凉的感觉却胜过这疼痛,前世的记忆又在提醒陆薇莹,眼前这个人毫无战胜的可能,于是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淡淡地厌恶感从心底升起来,然后越来越浓重。
又是这样奇怪的不由自主的情绪,长公主生怕控制不了自己,心底有种冲动告诉她:将这祸害大卸八块。
可这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怎么能够在此丢弃,长公主站起来远离了对方,但她也想明白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青鸟不说,凌悦那里也不好问,她怕故事太过悲伤揭开了对方的伤疤会很疼。
第98章
不过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长公主决定诈一诈对方,且对方现在疼得不行,会有许多的破绽。
打定主意后,长公主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道:“毒药的滋味如何?”
陆薇莹又疼到打了几个滚,她实在受不住便求饶道:“皇姑姑我错了,不该叛国,请您饶恕我。”
长公主冷哼一声,见对方双目已经无神,又道:“你的错就只有这些?”
陆薇莹一时间愣住了,她今生的罪孽确实就只有这些,不过光这一条就足够她去死个几百次了,陆薇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嘴上还是求饶着:“皇姑姑!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
长公主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突然在想凌悦的前世是不是也是这样痛苦地离世,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捏碎了桌子的一角,她拼命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情绪,她慢慢走近然后将地上的陆薇莹给提了起来,对方的眼神根本集中不到眼前,只是不断说着饶命,只是这求饶的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我真想将你也丢进火里。”
此话一出,陆薇莹的眼神瞬间聚焦,她瞳孔一缩,拼命想要扒开长公主的手。
努力过后发现都是徒劳,陆薇莹在长公主的眼神下崩溃大哭,可却被长公主喝止:“闭嘴!”
虽然说得用力,可声音不是很大,陆薇莹不敢再哭,只是哆哆嗦嗦道:“我这一世没对凌悦做什么,放过我吧!”
“皇位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杀我!你前世杀我一次已经够了!”
这反应有些出乎意料,长公主瞬间觉得自己的猜想似乎有些不对,原来在前世时是她杀的陆薇莹吗?
虽然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凌悦的才能有目共睹,她还是挺惜才的。
她还想问出更多的东西,趁着对方吓破胆的时候正好开始询问,于是又冷笑一声:“看来你想起自己做的恶事了。”
陆薇莹身体上的疼痛跟着心理上的恐慌一起,她看着长公主的脸突然白眼一翻,直接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倒是长公主没想到的事情,她探了鼻息发现对方没死后就松开手,任由对方躺在地上。
门外的脚步声很轻,但长公主没着急走,直到对方将门打开才转过头,对待别人时她永远少些笑容,只是这样冷漠地看了过去。
安怡郡主听得异响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被屋内的人盯着总觉得被人掐住了喉咙,忍不住就退后一步,随后警惕道:“长公主这是为何?”
“姑侄叙旧罢了。”
叙旧哪里是这样,可长公主根本不给解释,她直接从安怡身边走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安怡觉得浑身发冷,她不敢追问,只能僵硬着身体看着对方离去。
过了许久,那种随时会死的感觉才消失,安怡失落地低下头,似乎明白了朝中那些人的恐慌,于是她也失了勇气。
第055章 原因
过了很久陆薇莹才醒过来, 可现在的现实对于她来说和噩梦有何区别,她绝望地缩在房间角落,一会儿庆幸自己还活着, 一会儿又觉得长公主不杀她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 只是想起那个人她就会浑身发冷。
安怡郡主推开门走了进来,环顾一圈在墙角看到披头散发的陆薇莹,若是平常她可能会有些不耻, 可现在她倒是有些敬佩对方了, 还敢跟这样一个人对着干。
可是宴会就要开始, 陆薇莹这个样子过去可是不行, 她走到对方身前蹲下, 难得温柔地说:“宫宴就要开始, 赶紧收拾收拾。”
谁知陆薇莹听到这个就是一声惊叫, 她抱着自己的头奖身体缩到更角落的地方,“不要!我不去!她会杀了我的!”
对方的声音太过尖利, 安怡郡主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这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了, 忍不住笑道:“说到底你才从冷宫出来没多久, 到底是惹了多大的祸才被这样对待。
陆薇莹怎么敢说,她知道这件事在世人眼中是错误,面前之人还极富正义感,若是被安怡知道事情原委肯定没她的好日子过,甚至当场被杀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她再一次撒谎。
她抱紧自己的膝盖,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只剩下委屈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我要与陆艾皇姑争权,所以她容不下我。”
当初离开蓉朝时, 她就展示了自己的野心,她想要靠着前世的记忆帮助北国,北国答应她,日后若是真攻下蓉朝就将蓉朝南半部分交给她管理。
安怡没有细想,这样一看的话,陆薇莹的行为本就值得被这样对待,她有些看不起似地瞅了陆薇莹一眼,然后催促道:“你如今是北国的使臣,再如何她都不能动你,赶紧起来,若不然我就帮你起来。”
这最后一句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危险,陆薇莹知道自己不赶快采取行动的话就会被暴力对待了,于是不情不愿地起来,手脚颤抖着穿衣,看着铜镜中苍白的脸,陆薇莹突然幻视了起来,镜中似乎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中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咒骂着她。
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又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太蠢,是你心如蛇蝎。”
可她能骗过很多人,却很难欺骗自己。
年少时她确实被凌雅惊艳过,并偷偷喜欢过很长时间,后来凌雅自刎她也确实伤心,可她的伤心实在太淡,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点伤感带走,t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不起来,直到边疆安定她大权在握后她才想起她曾经喜欢过一个叫凌雅的女孩。
第99章
于是曾今那唯一的一点真情变成了她屠杀的理由。
凌悦她功劳太盛,盛到百姓只知凌悦不知今日的圣上是她陆薇莹,每个人都说若是没有凌悦就没有她的江山,每个人都在说她这个皇帝无用。
陆薇莹想起了陆艾和陆姀,那时百姓也是只知陆姀不知陆艾,明明她不是傀儡皇帝却有了和当初陆艾一样的处境,但幸好她不是陆艾,于是她给自己立了一个深情的借口,将这些年的怨气全都发泄在那场大火中。
很多时候,她看着凌悦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撤下脸上的面具不断问自己:真的爱吗?
不,那不是爱,只是单纯的利用和恨。
本来一切都如她所愿完美地进行,她顺势将凌悦手中的兵权也收了回来,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陆姀回来了,于是这一切都结束了。
安怡郡主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她啪一声拍在妆台上,恶声恶气地说:“最好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陆薇莹被吓得动作快了很多,可是她太过紧张,一支钗子怎么戳也戴不上去,她忍不住委屈于是更加怀念前世,怀念前世站在凌悦身后的那些日子。
对!还有凌悦!凌悦最是心软好骗,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是只要用心一些,对方还是会帮助她的。
似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陆薇莹瞬间就不怕了,她将那钗子安稳戴好,又仔仔细细妆扮自己,她特意画得前世一样的妆容,觉得这样凌悦就会回头。
安怡郡主疑惑地看着突然不抖的她,冷哼一声:“这不是能行,快点。”
说完便走了出去。
安怡自己也很期待晚上的宴会,她对今日出现的凌将军还挺感兴趣,要是能找机会比上一场就更好了,想到这里心中的期待就更浓了几分。
她站在过道,过道的窗户开着,她驻足远望,能看到稍远些的地方百姓的笑声和叫卖声,本想回房准备的她停了许久,突然笑着称赞:“好像也不赖。”
而那热闹的街道中,文鸢鸢一直在向王澜打探消息,她自然知道这次来到蓉城的使者是谁,也明白是凌悦陪同商量。
她家经商,自然对北境通商一事很感兴趣,若是这事真能成的话,文鸢鸢就打算先一步告知家中长辈,让他们早做准备。
可她问的事都太过精细,王澜就算与北境有些交流那也是战场上的事情,她哪知道自己的刀下亡魂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
王澜有些苦恼,她想替文鸢鸢解决一些问题,可对方问的她又都不清楚,只能抓着头发趴在桌上:“鸢鸢你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文鸢鸢就对方的头发马上就要离家出走,也觉得自己太过为难王澜,她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她这样说反而让王澜慌乱起来,她瞬间挺直腰板,“没有没有,是我太笨了。”
突然想起能问凌悦,王澜又忍不住兴奋起来:“这事问凌悦就成,哈哈,我也不蠢嘛!”
这人的情绪总是这样时上时下,变得太快有时会让文鸢鸢跟不上。
她见王澜嘴角有脏东西,于是掏出手帕给擦掉,之后又将帕子叠好放回袖中。
王澜就这样等她擦完,随后才乐呵呵道:“初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一起,我记得你当时还和凌悦说了我好多的坏话。”
提起过去文鸢鸢也很是感慨,那时她觉得王澜太过鲁莽无礼,她很是讨厌这样的人,因此就想借着比试给对方一个教训,可惜技不如人。
忍不住叹息一声,其实武科也不算太久远的记忆,但就是觉得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就像凌悦和长公主的事一样。
两人似乎想到一块去了,王澜突然长叹一声:“其实更没想到的是凌悦和长公主吧,要是被我娘知道了不得气到吐血三升。”
文鸢鸢忍不住皱眉,“是因为伯母讨厌凌家人是吗?”
王澜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她对凌悦的观感倒是好了许多,只是与姓凌的斗了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带些偏见,不过这事她也管不着,嘿嘿!”
见她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文鸢鸢无奈摇头,她有些发愁,一是王澜要走,二是凌悦如果真和长公主在一起,那她们的身份也算天差地别了,皇室有皇室的规矩,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时常见面。
她已经决定了要同王澜一同北上,但凌悦这个事她还真掌控不来。
她向来就要比别人细腻些,有时就免不了想多,她问道:“你说凌悦是怎么想的?”
今日凌悦这两个字从文鸢鸢嘴里出现过太多次,多到王澜有些吃醋了,她忍不住扭过头开始生气,又怕文鸢鸢不知道她生气似地哼了好大一声。
文鸢鸢一下就明白对方犯了什么病,于是开始了顺毛哄,“好啦好啦,你知道的,在我心中你最重要。”
王澜那点醋意还没来得及落脚就被吹走,王澜又转过头来看她,突然就有些感动:“从小到大就遇到你一个愿意哄我的。”
王家的家风有些奇怪,若是心里委屈了也不会有人哄,只是让伤心的人绕着城外跑上几圈,跑到精疲力尽后沾床就睡了,醒来后烦恼确实消失不少。
文鸢鸢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笑,后来便不敢笑了。
王澜仔细看着文鸢鸢的脸,对方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没有武功的柔弱女子,这世道太乱,对方家境殷实本不用来掺合这些危险的事。
第100章
王澜忍不住问:“你为何要习武?”
好久没听过这个问题,文鸢鸢愣了一下,她伸手揪了一下王澜的耳朵,但是力道很轻,就和摸一样。
见文鸢鸢表情沉重,王澜突然觉得自己这份好奇是错误的,她赶紧改口:“不说也没关系的。”
文鸢鸢突然攥紧拳头,一脸极不甘心的样子,“告诉你也无妨,在我还小时有个玩伴,她比我大一些,时常保护我。”
王澜越听越后悔,她以为自己勾起了对方伤心回忆,她开始猜想后续的剧情,怀疑那玩伴因为保护文鸢鸢去世了,所以她励志要变强。
正在王澜肠子都悔成青色时,文鸢鸢突然气愤地说:“每次她都说我,说我一辈子也不能像她这么厉害。”
“我不信!她竟然敢小瞧我!”
王澜听完,她迟钝道:“啊?”
原来故事的走向是这样啊……
第056章 远离
今日倒是难得, 这皇宫难得有了热闹事儿,那北国使臣来长公主也破了规矩,好酒歌舞等都备上了。
凌雅本是不打算出门的, 但圣上突然叫她一同赴宴, 没办法只得跟着。
只是这一路上她心事重重,皇帝早就看出了她有顾虑,其实叫她出来也不是皇上的本意, 只是皇姐吩咐了她就照办而已。
想起皇姐想要撮合她俩, 皇帝就脑袋疼, 可又不能反抗, 且凌雅也没有那心思, 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本想冷着脸装作没看见, 但皇帝心到底善良, 她知凌雅身体不好,不宜忧思, 最终还是出口询问:“有何顾虑?”
凌雅见皇帝看她,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陆薇莹是皇室的人, 怎么说都好像挺忌讳的。
怀中的兔子突然动了一下,只差一点就从凌雅的怀里跳了出去,她惊慌地抓牢兔子,控制住之后露出庆幸的表情。
皇帝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那只兔子身上,她知道凌雅养了两只兔子, 一只兔子身子弱了些但四肢健全,而另一只伤了前腿和眼睛。
凌雅对那只残疾的兔子很是偏爱, 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这次也是一样。
皇帝看着她摸着兔子的头安抚对方, 忍不住问:“为何不换一只。”
正常人都会有这个想法,凌雅手停顿了一下,她苦笑着说:“如果我放弃她,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皇帝很喜欢心善的人,其实这些时间相处过来,她已经感觉到凌雅是一个没多少心机的人。
对于皇帝来说,这很让人安心,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对凌雅的态度逐渐变好。
她伸手摸了摸那只小兔子,对方似乎很喜欢她的触碰,还仰头去闻她的手指。
感觉有些痒t,皇帝忍不住笑了笑,但是很轻。
凌雅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感觉对方的距离感消失不少,她忍不住问:“圣上喜欢养宠物吗?”
皇帝突然发觉自己失态,她缩回自己的手指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模样,不怎么笑,好像永远都不会开心一样。
距离好像又远了很多。
本以为这个问题对方不会回答,可没过多久就听到皇帝夹杂着淡淡忧伤的声音:“喜欢。”
只能说喜欢过,但是后来这些东西都与她无关了,只是日复一日地看着奏折,听着朝上那些大臣吵来吵去。
以前吵得最凶的就是凌复和王拂,皇帝还得当和事佬去调解他们的矛盾,可这两人根本就瞧不起她,只能说是很痛苦了。
虽然现在凌复没了,朝上安静很多,但大大小小的麻烦总是不断。
凌雅见她的眉头逐渐拢紧,又觉得对方有些可怜,她低头看了看安静趴在怀里的兔子,想了想将兔子伸手递了出去。
皇帝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疑惑道:“这是?”
凌雅笑得温柔,“圣上要不要养养看?”
皇帝本想拒绝,可那小兔子突然伸出仅剩的前腿轻轻碰了碰她的衣物,于是她就这样改变了主意。
她从凌雅的手中接过兔子抱在自己怀里,而兔子没有挣扎,十分温顺地趴着。
皇帝学着凌雅的样子摸着她的头,软乎乎的触感让她欣喜,她又笑了笑。
凌雅在旁边看着,没有打扰。
只是停了一会儿又想起陆薇莹来,忍不住心下生了些烦躁,但又想着宫宴上还有凌悦在,那种不安感又好了很多。
凌悦她现在应该还在养性殿中吧。
她的猜想没有错,凌悦自从换了衣裳后就一直待在养性殿中。
长公主一直未归,凌悦看着门口的打扫宫女发呆,后来有位高个宫女进来添了香又出去。
凌悦看着那三足兽纹香炉上飘起轻轻袅袅的白烟,这一线白烟上升到足够高度后轻轻散开,奇特的香味铺了一室。
起初还觉得很好闻,但闻着闻着凌悦就有些困了,她记挂着有事强迫自己不能睡觉,可还是抵不过汹涌而来的睡意,眼睛慢慢合上了。
睡眠有时对于凌悦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总是做梦,但可能是因为长公主的关系她不怎么梦到前尘了。
可这次不一样,或许是又要碰到陆薇莹的关系,她又开始做起这些噩梦。
不过这次梦到的不是烈火与毒酒,她梦到姐姐决绝下带着兴奋的笑,梦到王澜残缺的尸体,梦到文鸢鸢白衣成血衣含恨而终。
还梦到,梦到长公主在哭。
第101章
但那是长公主吗?看起来比印象中要憔悴年长很多。
凌悦很害怕,她伸出手想要安慰对方,可手却被人拉住。
她一睁眼又回到了现实,熏香还在燃烧,白烟依旧,正想抬手却发现动弹不了,她这才发现长公主坐在自己身边。
长公主的脸色并不算好看,凌悦还以为是自己睡过头误了时辰,有些慌乱地说:“殿下抱歉。”
“抱歉什么?”
长公主松开凌悦的手,语气担忧:“方才你一直说胡话,嚷嚷着什么不要死之类的词,这是梦见了什么?”
梦是荒唐的,所以说实话也没关系,于是凌悦将所梦之事直接说了。
只是在说到梦中的长公主时凌悦犹豫了一下,她去看长公主的脸,沉着冷静,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垮她。
凌悦看久了就有些入迷,她及时发现并低头,可过会儿又看向长公主,“殿下会有害怕的事情吗?”
在红水镇时,长公主也睡不安稳,对方拉着她的手不准走,还流着眼泪。
究竟梦到了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人流泪?
听了这个问题后,长公主左手撑着脑袋,似乎在仔细回想自己害怕的事情,而她的袖子随着动作下落,露出那显眼的红色发带。
对方并未将其拆下。
凌悦心下有些小小的雀跃,又觉得自己太过得意忘形,长公主只是现在懒得拆而已。
长公主认真想了这个问题,她长到现在似乎没什么害怕的东西,在最弱小的时候她就会反抗,等到后来成熟些了她开始利用人性的善,再过不久,她发现恶意也是能被利用的。
说起来当年的后宫那么乱,但几乎每个人都是她的老师。
长公主还记得自己在凌悦面前撒了谎,可她刚从陆薇莹那边过来,对方的反应证实了她关于前世的部分猜想。
如果现在再欺骗对方,是不是也变成了和陆薇莹一样的人?对方真的还能承受起这二次欺骗吗?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竟然会有那么多顾虑,竟然会在意自己的欺骗会不会伤害到别人,这根本不像她陆姀的风格。
行事果断的长公主殿下有了犹豫,但在凌悦面前她已经有了许多的第一次。
抬头见凌悦那双真诚的眼睛,长公主内心轻叹一声,她道:“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凌悦觉得对方在隐藏自己伤痛的过往,她不敢再追问,只是说:“若是殿下有难以解决的事可以差遣我。”
长公主知道对方能力很强,只是这急于为她做点什么的急切态度让人很是难受。
她没急着答应,只是起身将殿内的安神香弄熄,这东西是青鸟为她准备的,能让她的睡眠好一点。
没想到凌悦会因为这个做噩梦,明明她闻了只是稍有疲劳而已。
她坐在旁边等了凌悦许久,像当初她拉住自己的手一样拉住她,眼见着对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最后睁开眼。
她其实很喜欢对方睡着的模样,但又不喜欢对方皱眉,可这两样总是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或许,她真的有害怕之事。
长公主叹息一声,又见外头已经黑了下去,于是回头对凌悦说:“走吧,也快开始了。”
陆薇莹早就到了,她坐在离皇上稍近的位置,只是对方在高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陆薇莹都从未将陆艾放在眼里,但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因为陆艾身旁竟然跟着凌雅。
看着凌雅从身边走过,陆薇莹眼中闪过一分错愕,这个世界似乎荒唐成了她不敢想象的样子。
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可陆薇莹今日才被长公主惊吓,于是她的重心已经偏移到凌悦身上。
就算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往那高位上看,见凌雅怀中抱着兔子,而她那个傀儡姑姑一脸宠溺地看着对方。
气血瞬间翻涌,陆薇莹别过头猛灌了一口酒。
不过一会儿她就平静下来,她今日的目标是凌悦。
“长公主到!凌将军到!”
陆薇莹脸一白,听得凌将军时又是一喜,她赶忙抬头见到的却是与寻常完全不一样的凌悦。
记忆中的凌悦总是忙碌,战场的风沙在她脸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痕迹,脸上总有藏不住的怯懦。
可是现在不一样,对方云鬓华裳,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薇莹忍不住心动,可对方并未给她眼色,她忍不住开口喊:“悦悦。”
一如前世那般,凌悦停下了脚步,可凌悦一个回眸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张脸上不再是怯懦和小心翼翼的讨好,只剩下居高临下的轻蔑。
她听得凌悦冷漠的声音,“我与陆使臣并不相熟,还是叫我凌将军为好。”
心骤然跌入谷底,可对方说得没错,只能怔怔回答:“好。”
凌悦随着长公主落座,她与长公主坐在一处,低头一看竟全是她爱吃的水果。
她想吃但得顾及场合,只是忍得比较辛苦。
毕竟她午饭都没吃,到这时真的很饿了。
正苦苦抵抗馋虫时,耳边却传来长公主的轻笑,“吃吧,我在这,没人敢说你。”
大佬的发言就是让人安心,凌悦还是没抵抗住诱惑,不过她吃没多久皇帝就发话了,于是凌悦也算不得逾矩。
突然感觉唇边异样,才发现是长公主在替她擦着嘴角,察觉到凌悦视线后的长公主收了手帕,笑道:“慢点吃。”
第102章
凌悦一顿,她突然发现长公主的头发有些乱,于是伸手替对方整理头发。
这一幕很是温馨,可落在陆薇莹眼中却很是刺眼。
她又猛灌了一口酒,似乎今日不是来商量两国之间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想要醉上一回t。
没过几杯她就神志不清了。
安怡郡主坐她身边,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一声,随即坐远一些自顾自地喝酒。
第057章 挑食
知道长公主讨厌酒, 凌悦没碰桌上那一壶,只是一味吃着菜,可她不喝却有别人喝, 宴上的酒味越来越重。
凌悦担心地看着长公主, 发现她的担心似乎没有必要,对方神色悠然地吃着菜。
长公主似有所感,她突然将那菜里的芹菜给挑出来, 然后放在凌悦的碗里, 又一脸淡定地吃剩下的肉。
凌悦看着碗里的芹菜愣神, 好久她才反应过来, 长公主竟然挑食。
其实这也是件小事, 但这些小事放在长公主身上就会有她竟然也这样的感慨, 凌悦倒是不挑, 可刚打算动筷就又有一双筷子在她碗中放下芹菜就跑。
凌悦扭头去看,却发现罪魁祸首眨了眨眼睛, 表情特别无辜。
于是凌悦这个受害者不敢再看了,看得越久越能发觉自己内心的图谋不轨, 为了压抑这份慌乱她自顾自吃饭。
正吃着, 碗里的芹菜又加一。
凌悦有些不明白,若是不吃芹菜就只夹肉不就好了,这会不会又是长公主的恶作剧?
对方其实根本不挑,只是故意逗她玩。
凌悦因为自己慌乱的内心所以有些生气,她特意夹了芹菜放长公主碗里, 芹菜才一落下长公主的眉头就轻轻抖了一下。
随后她以极快的速度将芹菜给送到了凌悦的碗里。
距离太近,凌悦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嫌恶, 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讨厌芹菜。
凌悦忍不住轻笑,不再给长公主添堵。
这一画面落在陆薇莹眼中就是特别碍眼, 但她喝了太多酒已经醉了,醉了倒也还好,就连痛苦都变得麻木许多。
她与凌悦从未如此相处过,对方不是带着她逃亡,就是在战场上难以回来,对她也是毕恭毕敬从不逾距。
前世的她觉得这样就挺好,可现在她却微妙地生出了一点嫉妒,她怀疑前世的凌悦根本就不爱她。
她又颤抖着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刚要入口却被人夺走,随之而来的是安怡郡主愤怒地低吼:“你做什么!”
酒后壮胆,面对平常害怕的人也敢碰上一碰,陆薇莹面色凶狠,可她刚摆好表情就被脸色一白,随即开始干呕。
她要吐的方向正对着安怡郡主,对方十分嫌恶地躲开,然后看着陆薇莹狼狈地吐出一些清液。
对方今日已经吐过一次,将胃里的东西给吐了干净,晚上受了刺激一直喝酒,也没吃什么垫肚子,自然吐不出什么。
安怡郡主觉得这人实在过于丢脸,今日还能商讨什么国事,晚上少不得还要将这醉鬼照顾。
圣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派这样一个人来当使臣。
在歌舞声中,无人在意失落的陆薇莹,他们脸上全是笑容,更衬得陆薇莹可悲。
凌悦耳朵很好,或者是因为陆薇莹的声音太熟悉,所以能在很快的时间内反应到,她抬眼看了过去。
殿内通明,本来温馨的颜色却突然变得炽热起来,凌悦看着陆薇莹的脸突然又想起前世对方恶毒的声音。
光变得刺目起来,凌悦紧紧握着手中的筷子,直到将它折断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她将落在地面的断筷捡起,慌乱朝着长公主看过去,轻声告罪:“臣失态,请殿下恕罪。”
不知何时起,长公主的眼睛总会被凌悦吸引,她观察凌悦的一言一行,心疼对方时不时露出的绝望和痛恨。
从前她还会疑惑,因为此世来看的话凌悦的恨只会是因为她那父亲,可意外的是她对交集不深的陆薇莹表露出了更加刻骨的恨意。
不过现在长公主明白了,明白过后便是心疼。
她叹息一声,抬手抚上凌悦的脸,笑道:“小事而已,你并无过错。”
长公主这似乎是安慰的话语让凌悦眼眶一红,她不想自己变成一个莫名其妙就会流泪的人,于是扭过头轻道:“谢殿下。”
其实从前世死亡开始到现在,凌悦一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对方这样薄情的人真的会因为长姐迁怒她吗?
若真的是因为长姐,那直接痛快点将她杀死不是就可以,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郁气上涌,凌悦闭了眼睛,熟悉的黑暗意外让她安心,深呼吸几次过后她又镇静下来。
前世失了手臂和眼睛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告诉自己,她跟自己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再次睁眼,凌悦看着桌上的酒壶发愣。
“想喝就喝,但不能醉了。”
长公主意外的好说话,她知道凌悦纠结的性格,于是拿上酒壶亲自将凌悦的酒杯倒满。
高处喝茶的皇帝见这一幕被呛了一下,她以袖掩面,不断轻声咳嗽,生怕自己咳得太大声被皇姐发现。
这世界真是疯了!皇姐她竟然给人斟酒!
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背,微微刺痛的感觉证明她不在梦中。
凌雅在旁边看着,她自是不敢喝酒的,所以很是清醒,皇帝脸上表情几连变惹得想笑,但因为对方是皇帝所以又憋得很辛苦。
第103章
见对方未动桌上的酒,想着之前皇帝很爱喝,于是起身就要给皇帝满上。
没想到对方脸色一下变得惶恐,她慌乱看了姐姐,然后将手搭在凌雅手背上,在凌雅抬头看她时轻轻摇头。
对方如此惧怕,凌雅缩回自己的手坐下,又忍不住笑,不过对方惧怕的是长公主这样风采的人,倒也不能指责对方软弱。
凌悦看着那满杯的酒,她一口闷下,略一品苦笑道:“竟然是苦的。”
哪里能是苦的,估计是心太苦。
长公主听了这一句,只感觉自己的杀意都要藏不住,她轻笑一下,却笑得很是勉强。
时间过半,皇帝轻拍双手,殿内的歌舞瞬间停下,随后跳舞的优伶们便半弯着腰低头退下。
环视一圈,皇帝看着已经醉倒的陆薇莹便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十分关切的样子,“看来使臣的身体有恙,今日之事便改日再谈吧。”
安怡郡主听到这话简直要咬碎一口牙,但如今在别人地盘上,也只能怨愤地瞅了一眼陆薇莹。
她起身谢道:“感谢圣上体恤。”
皇帝轻点头,手一挥:“那今日之事便到处为止,大家退去吧。”
“臣告退!”
皇帝先带着凌雅离开,在要出门之前她看了一眼皇姐,发现对方正给凌将军倒酒,于是她便表情怪异地走了。
安怡郡主本想带着陆薇莹离开,但对方不知什么倔脾气上来,竟然怎么拉都拉不动,若是拉得急切些还会躺地上耍赖。
这太过丢人,安怡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对方一身酒味,她可不想背着对方出宫,而且今日被准许赴宴的就她和陆薇莹两人,若是其他人也在就能吩咐其他人处理。
可是这只是一个假设。
越想越气的安怡郡主朝着地上的陆薇莹踢了一脚,却听得有人轻笑。
回头望去,发现蓉朝的长公主并未离开,她突然僵住了,有种被人看笑话的无力窘迫。
她收回自己的脚,收敛怒气:“殿下还在此处?”
不止长公主在,凌悦也在,这两人似乎总是一起行动。
安怡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又看地上人事不省的陆薇莹,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难不成这姑姑和侄女是情敌?
她又看了看凌悦,对方因为喝了酒脸色微红,别有一番风景。
安怡郡主又觉得事情合理起来,她瞬间想起了自己家的那一堆子破事,忍不住内心感慨:果然哪里的皇室都是乱七八糟。
长公主笑了笑,“两位若是不便,今夜可留宿在此。”
听见这一句,凌悦忍不住抬头看她,可随即又低下头去。
这样倒是不错,可安怡郡主怕自己在睡梦中就被人暗杀了,她便笑着说:“天色还早,我们回驿馆便是。”
窗外的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长公主似笑非笑:“哦?是吗?”
这谎撒得很失败,安怡忍不住就有些尴尬,就在这时陆薇莹又吐了起来。
酒味更加浓重,安怡实在受不了了,她纠结一番。
最后下定决心,“那就请殿下为我们安排房间。”
大不了今天两只眼睛轮流站岗,凭她的身手虽然会跑得狼狈些,但不至于丢掉性命。
凌悦t不知长公主想干什么,但她一向不擅长谋略,而且长公主想做的事一定是正确的。
见凌悦在看她,长公主笑着贴上凌悦额头:“有点热,走吧,该休息了。”
凌悦愣愣道:“去哪?”
长公主撇了一眼陆薇莹,笑道:“自然是养性殿,你先走,我带着郡主去安顿之处。”
养性殿有主殿和两个偏殿,凌悦之前做侍卫的时候也住过偏殿,所以没有多想,但陆薇莹不同。
她的酒似乎醒了很多,艰难翻身看着凌悦,可凌悦的眼神全放在长公主身上,哪里看得见她。
长公主领着安怡郡主先走一步。
室内只剩凌悦和陆薇莹,凌悦看了一眼便不再管,她起身就走。
这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态度更加刺激了陆薇莹,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命站了起来身躯摇晃两下又稳住了身体。
她一步一晃地离开这里,追着凌悦的脚步消失在夜色中。
第058章 害怕
对方一身酒气, 凌悦自然知道陆薇莹跟在她身后,她故意走得很快,想要甩掉对方。
可惜这里是皇宫, 要是换个地方她可能就忍不住动手了。
“悦悦!”
还是这样恶心的叫法, 凌悦停下脚步,月色中陆薇莹摇摇晃晃跟了过来,她因为凌悦的止步而欣喜。
可惜她喝了太多酒, 前世和今生不断在她脑海中揉和, 她还以为凌悦还是那个爱她的凌悦。
她上前想要拉住凌悦的手可是却被无情地躲开。
看见陆薇莹脸上失落的表情, 凌悦真的忍不住内心的恶心, 她发现前世的自己确实眼瞎。
手中空落落的感觉让陆薇莹短暂回到了现实, 她迷迷糊糊道:“哦, 全都变了。”
只从这一句凌悦便明白对方也是重生回来的, 不过她还不明白对方因何而重生,重生的终点又在哪里。
若是此世的陆薇莹没有前世的记忆, 凌悦还能将两人区分来看,可如今证实了眼前之人就是前世之人, 凌悦便不用考虑这些。
而陆薇莹还想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重生后便一直在碰壁,本以为这是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杀她的人也带着记忆重生了,她恍惚间发现命运似乎在捉弄她。
第104章
前世好不容易从一无所有拼到了应有尽有,却在一夕之间失去全部。
今生却无法像前世那样重来, 凌悦不再爱她,凌雅也躲着她, 她也试着联系前世跟随她的旧臣,可那些人根本不看好她这个冷宫出来的公主。
她不甘心, 她不想承认前世的成功是因为凌悦,可又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再次欺骗凌悦。
抬头看着凌悦冷漠的表情,陆薇莹突然觉得熟悉,她跌坐在地上不断思考,思考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处而来。
终于她想明白了,前世在凌悦转身时,她似乎也是这样望着对方。
她突兀地笑了起来,样子看上去十分疯狂,又突然演戏,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我知道将军讨厌我,但是我真的是有苦衷。”
见凌悦并未理睬,她演得更卖力起来,“我若是不逃就会被皇姑杀死,我知你不愿接受,但皇姑她最会骗人,将军可不能相信她。”
“够了!”
凌悦的怒喝打破了这夜的寂静,她本来想看看陆薇莹能有多能演,可听对方诋毁长公主她就是忍不了。
陆薇莹有些意外,她从没有被凌悦凶过,一时酒都醒了不少,她一脸不敢相信:“你你你,你竟然。”
凌悦嗤笑着:“陆薇莹,这世上哪有人比你更会骗人?”
陆薇莹心突然一紧,对方的表情更像是自嘲,而这样的表情她曾在凌悦脸上看到过,在前世的大火中凌悦也曾这样自嘲着质问她。
虽然话语内容不一样,但陆薇莹就是感到一阵心虚。
她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又换了委屈的表情:“我何时骗过将军,将军莫不是听我那皇姑说了什么?”
凌悦更是觉得可笑,她抬头看着月色,月光微凉轻吻她的脸颊,晚风似乎带去了内心的怒火,凌悦重新平静。
凌悦说话总是温温柔柔为别人考虑,但对敌人不一样,而陆薇莹也算她的敌人。
她看着狼狈的陆薇莹,十分不屑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被殿下提起。”
陆薇莹忍不住抓住地上的草,差一点就将那草叶拔断,愤怒委屈不甘等负面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凌悦说的没错,前世她是蓉朝的皇帝,今生的她只是一个让人唾弃的叛徒。
可凌悦这样维护长公主,再加上今日宫宴上两人亲密的举动,陆薇莹忍不住猜测起两人的关系。
同时她也想明白了前世的一些问题,只是这样的猜想太过大胆,陆薇莹怎么也不敢相信。
她声音颤抖,盯着凌悦那满是厌恶的脸询问:“你喜欢陆姀!?”
见陆薇莹竟然直呼长公主的名字,凌悦脸上的厌恶就更深了一分,她呵斥道:“大胆!竟敢直呼殿下名讳!”
凌悦这样表现让陆薇莹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她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竟然喜欢她!怎么可以!”
或许是心事被人猜中,凌悦还多了几分急切的怒意,她威胁道:“闭嘴!”
可是陆薇莹根本没理会她的恐吓,只是瞪着眼睛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前世很多事情在这一瞬间有了答案,她本以为陆姀杀她是因为她残害忠良,可现在来看对方的目标似乎没有这么伟大。
陆姀她竟然喜欢凌悦,而且是在前世就喜欢。
前世的凌悦满面风霜,且断了手瞎了双眼,性格也很是无趣懦弱。
陆姀她竟然会喜欢前世那样的凌悦?
陆薇莹想着想着突然就笑着哭了起来,在月夜下对方的行为实在诡异,“原来如此。”
凌悦怀疑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自己的杀心,她警告道:“你若是敢乱说,我不介意在这杀了你。”
可这样的话更是刺激了陆薇莹,在凌悦转身越走越远后她忍不住大吼道:“凌悦!”
凌悦没有停下脚步,背影决绝的样子像要把一切过往都抛下。
而陆薇莹就是过往之一。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陆薇莹十分痛苦,酒劲没散的她大喊着:“你为什么不爱我!”
凌悦的脚步突然停下,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那不堪的曾经。
她记得那蚀心灼骨的毒酒,也记得那把将她烧成灰烬的大火,也记得绝望时陆薇莹嫌恶的声音。
那时,陆薇莹说她这样恶毒的人并不值得人爱。
可恶毒的人到底是谁?
凌悦看着现在的陆薇莹,对方趴在地上一脸的不甘心,她在不甘心什么?
其实凌悦不打算将长公主拉入这场争端里,但她见陆薇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便打算撒谎,也做一回她口中的恶毒之人。
于是她嗤笑一声:“五公主请自重,你该称我一声姑姑。”
眼见着陆薇莹的脸色变得狰狞,凌悦就觉得特别高兴。
她略顿了顿,又将前世的话还给对方,她说:“且你虚伪薄情,本不值得人爱。”
陆薇莹有短暂的错愕,最后转变为惊恐。
见对方表情变化,凌悦也懒得再同她演戏,她直白表现出自己的厌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
“凌悦永远不会忘记公主殿下送的大火和毒酒,今日是在宫内,若是在宫外无人之处,还请公主快些跑才是。”
陆薇莹酒都被吓醒了,在凌悦冷厉的眼神下,她不住往后退,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她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十分惊恐:“你别过来!”
第105章
她撑着身子往凌悦相反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回头,见凌悦往前走还以为对方要追上来杀她,于是脚一软一个跌倒。
跌倒之后她又挣扎着爬起,最后消失在凌悦的视线里。
对方走后凌悦也逐渐冷静下来,然后她懊恼地一敲自己额头,十分后悔地说:“我怎么能污殿下清白呢!凌悦你这个大傻瓜!”
她满怀心事地离开此地,准备在养性殿里等待长公主,然后将今日之事说出请罪。
然而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宫殿阴影处走出一个人影。
长公主看着凌悦离开的方向,又抬头看向屋顶看戏的青鸟和小栗子。
她忍不住皱眉,“下来。”
青鸟一脸无奈,她也不是自愿看戏的,是今日小栗子说要跟她坦白一件事情,她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就被小栗子给带上了屋顶。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小栗子的轻功,就听对方一脸惊恐的样子说:“啊!娘t亲,我不会下去!”
青鸟嘴里发苦,她虽然叫青鸟但她一点也不会飞啊,“你以为我想在这里,我们下不去了。”
夜色太黑,长公主看不清她们的脸,若不是刚才她偷看时被屋顶上掉落的小碎石砸中还发现不了这两人。
长公主觉得这人重生估计把脑子丢了,以前多正常一人,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虽然无奈,但人还是得救,她刚准备用轻功,就听到青鸟促狭的声音:“听到凌悦的说辞你是不是很高兴?”
长公主脸色一黑,虽然她是很高兴,但还是不乐意被人调侃,于是她准备将良心喂狗,拍拍被石子砸过的肩膀后就离开了。
青鸟瞬间慌了,“殿下!我错了!”
“殿下!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青鸟叫唤了很久,终于有人搬了梯子过来。
秋菱看着两人安全落地,忍不住苦口婆心劝:“云大夫以后还是少惹殿下生气。”
青鸟见云栗揉眼睛一副困顿模样,她将小栗子抱起,又从秋菱话中猜出对方是长公主叫来的。
什么叫做死性不改,青鸟这人就能完美诠释。
她不但不知错,还想赶紧回去观看后续,乐呵呵道:“长公主她哪里生气了!长公主她开心着呢!”
睡得正迷糊的云栗含糊问:“娘亲,为什么?”
青鸟捏捏她的脸蛋,随即恶狠狠道:“赶紧睡,睡醒了娘亲再来和你算账!竟然背着我习武。”
云栗有些委屈:“我只是想保护娘亲。”
青鸟手一顿,语气又变得温柔:“嗯,娘亲知道。”
夜越来越深,青鸟走在回去的路上,怀里的小栗子已经睡着。
看着对方安静的模样,青鸟越过怀中的她看着被灯笼照亮的路。
突然轻叹一声,青鸟低头抵住小栗子的额头,感受着年轻生命的呼吸与心跳。
“可是,娘亲害怕。”
第059章 幻觉
凌悦回到养性殿后心里还是一直平静不下来, 她没想到前世的那些苦痛还比不得今日她撒谎带来的慌乱感。
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十分在意长公主的想法。
在房中转圈踱步,又在书架旁停下,她将手放在书架上, 然后将额头抵在手背上又开始懊恼起来。
“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呢?”
凌悦觉得自己的谎言给长公主带来了麻烦, 虽然她打算同长公主承认错误,但还是惧怕坦白后长公主的态度。
光是猜测之后的发展就让她心力憔悴,忍不住再次叹息。
疲惫抬头却见书架上一本书斜立着, 从她的角度来看能看到书名, 那是一本叫做《鹏州怪志》的书。
鹏州?那不正是母亲的家乡。
道德感让凌悦犹豫, 随意翻阅这个行为很是无礼, 可她又十分好奇, 手伸出去在那书前又停顿。
她收回手, “不可。”
凌悦又坐回自己该坐的地方, 耳朵一动听见夜色中传来的轻微细响,她熟知这脚步声不由将脊背挺直。
一双白色绣花鞋踏入殿中, 随即便是一声轻笑:“怎么在这里?”
凌悦的房间本在偏殿,长公主故意这样一问,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虽然在心中演练千百遍, 可等人真正到了面前凌悦还是紧张得不能说话,她的视线一直跟着那双绣花鞋走根本就不敢往上看长公主的脸。
闭上眼睛,凌悦深呼吸一口,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她开口道:“臣有罪, 请殿下责罚!”
说出来了!还是说出来了!
开了头之后凌悦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不等长公主回答她就起身走到一侧, 随之跪倒在地:“臣冒犯了殿下,为了一己私欲谎称自己是。”
她卡了一下, 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又把头一低,像一只要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
长公主看着趴在地上的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是什么?”
凌悦没法看见对方脸上戏谑的笑意,若是勇敢一些她就会发现,长公主又像平常那样在逗弄她。
她纠结许久,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滚烫的温度让她根本不能忽视,做好心理准备后咬牙坦白:“是您的夫人。”
说出来后凌悦将额头紧贴着地面,她能听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紧张的同时又有终于说出来的轻松感。
她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到了她的面前。
第106章
凌悦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见过前世的长公主处罚别人,马鞭一挥便是皮开肉绽,在凄厉的惨叫声中长公主的脸还是那样毫无波澜。
长公主抬眸与她对视,凌悦心下略微慌乱,她拼命攥紧手中缰绳来平复心中的不安。
但那时的长公主对她没兴趣,只是再次扬起马鞭就要抽向地上那惨叫着翻滚的人。
当时陆薇莹也在场,她被吓到躲在凌悦身后,又颤抖着声音说:“我那仆人并未招惹她。”
凌悦太过相信陆薇莹,她策马上前在那第二鞭落下前抓住长公主的鞭子。
顶着对方冷漠的眼神,凌悦硬着头皮直视回去,声音严肃:“殿下何故如此为难。”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长公主看了远处的陆薇莹一眼,突然问出了与此事无关的问题:“你这样信她?”
凌悦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对方所指的是陆薇莹。
还不等她回答,手中的鞭子就被人大力一抽,凌悦一时不察差点被拉下马,迫于无奈她松开手中鞭子之后努力稳住自己。
紧接着凌悦看见长公主扬手,似乎要向她抽过来。
逆光下,对方高举着手,眼神冷漠,被这样的眼神注意着,似乎在她眼里众生皆是蝼蚁。
“啪!”“啊!长公主饶命!”
清脆的鞭声落下,凌悦毫发无损,鞭子从她的耳畔擦过又落在那站起的仆人身上。
凌悦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一直冲到天灵盖,她生不出半点愤怒。
她听见长公主毫无温度的嗓音,“凌悦,不要以为人人都是你,我待你已足够宽容。”
“不要得寸进尺。”
那火辣的鞭子仿佛抽到了现在的凌悦身上,对比前世,今生的长公主是温柔到仿佛换了一个人。
可是今日之事会惹她生气吧?毕竟她们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关系,而她却对长公主有所觊觎,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得寸进尺。
正在她不安时,一只微凉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眉头轻挑,轻笑着:“怎么?你这么想当我的夫人?”
前世今生交错,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凌悦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是被戏弄了。
但这次她却没有被戏弄的愤怒,在观察到对方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时小心询问:“殿下不生我的气吗?”
凌悦这样的反应倒是挺没意思的,长公主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她在地上贴得太紧,那一处自是红的。
本意是安慰的意思,可不知为何手逐渐向下,最后落在凌悦的眼角。
心突然钝痛,视线也有轻微的模糊,面前的凌悦突然换了模样,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紧闭着双眼。
那双眼睛慢慢睁开却是涣散的。
还没等她看仔细些,眼前的凌悦又变回了那个光鲜的凌悦,对方的眼睛很漂亮,在烛光里呈现着淡淡的琥珀色。
她伸手轻轻覆住了这双好看的眼睛,然后自己也闭了眼睛,心底涌现的悲伤无法忽视,同时还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害怕。
可是她在害怕什么?长公主完全不明白。
凌悦忍不住眨眼,她不知道长公主想要干什么,轻声道:“殿下。”
似从梦中惊醒,长公主松开自己的手,她突然感到异常疲倦,明明室内没点那熏香来着。
她坐了回去,用手撑着脸,声音疲惫:“你之事我已知晓,不过小事,且先回去睡吧。”
没想到此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凌悦不明白,但见长公主乏了也不忍打扰,于是起身告退:“臣告退。”
凌悦转身的瞬间,长公主又朝她看去,在她眼中漫漫长夜换成了飞扬的黄沙,凌悦的宫裙换了银铠,对方隐入黄沙中背影决绝。
长公主伸出手想要呼喊,可哪有什么黄沙,只有深沉的夜色。
她缩回手,随后站起身拿了那本《鹏州怪志》。
翻到对应的地方看了一眼,可这只是简单介t绍了重生的故事,至于故事中的秘法没有具体的解释。
将书本合上,长公主又冷了脸看向门口,那处鬼鬼祟祟探出一个头来,自然是青鸟无疑。
长公主冷哼一声:“夜风吹完了?”
青鸟自知藏不了,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坐在长公主对面,调笑着说:“怎么这个表情?你不该高兴吗?”
说完又看向桌上的《鹏州怪志》,她脸色一变,换了一副严肃模样:“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幻视幻听之类的情况?”
长公主冷冷瞅了她一眼,明明眼前这个人什么都知道却是什么都不说,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困惑。
但对方不说估计也有不得已的理由,长公主将书推至一边,“怎么?你也有?”
这算是变相回答了青鸟的问题。
青鸟摇头否认:“我自然没有,伸出手来。”
长公主将手臂放在对方准备的小枕头上,看着对方把脉。
不一会儿青鸟缩回自己的手,脸上不自觉带了喜色:“恭喜啊,身体越来越好了,可以让世界感受痛苦了。”
长公主只觉得对方神神叨叨,冷着脸说:“莫名其妙。”
不过对方说得也没错,她对这个世界确实没什么好感。
看着青鸟在收拾东西,长公主随意问了一句:“小栗子睡着了?”
青鸟点点头,随即开始兴师问罪,“是不是你教她武功的?”
第107章
长公主一点也不慌乱,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正经地回答:“她天赋异禀,只是看着我们练武就学会。”
青鸟气得牙痒痒,可她又不敢发作,只能无奈叹息:“不能再教她了。”
长公主可不会上她的套,于是继续否认:“与我无关,而且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
说是为了远离争端,可现在她们就在争端之中,这些就无所谓了不是吗?
青鸟无奈笑了一声,她看着长公主的眼睛,突然来了一句:“因为我和你一样是胆小鬼。”
长公主从来还没被人这样形容过,但青鸟这样说可能与她的前世有关。
青鸟的脸变得很是憔悴,似乎有许多心事压在她的心头,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这次长公主回答得很快,她直接道:“自然没有。”
“不,你有。”
长公主十分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卖关子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色越来越臭,青鸟却没像往常那样害怕。
她自顾自说着,似乎坠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中,“我也有,我害怕有人对我说‘我不想死’。”
对方的表情太过痛苦,长公主不自觉原谅了对方。
她轻声开口:“前世,你发生了什么?”
青鸟长舒一口气,似乎要将心底累积的郁气全部排出,她苦笑道:“不过是在大雨中失去所有至亲罢了。”
长公主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安抚道:“云栗还在。”
可青鸟的回答却让长公主有些意外,“是啊,你也还在。”
“陆姀,你这一次可别再死了。”
长公主内心有些触动,最终换成自负的一声冷哼:“当然。”
第060章 深夜
按理来说, 这场晚宴没解决任何问题,凌悦也该得继续出场才是,但实际上是长公主再未叫过她。
在这之后她也见过陆薇莹几次, 但和前几次不同, 陆薇莹没再纠缠她,甚至看见她就想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日凌悦说的话她果然听了进去。
没过几日,两国之间通商的事情竟然成了, 这又是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走向, 凌悦想起即将出发去往北方边境的王澜。
北国估计会安分很长一段时间, 凌悦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
凌悦虽然被封了将军, 可她这位置与前世不同, 前世她常年驻守边疆非召不得回蓉城, 可今生换了另一种。
她管禁卫军, 总感觉这一世与皇权联系得更加密切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从现在来看还是利大于弊的。
但这皇宫太空了, 偌大一个皇宫里就只有两位需要伺候的主子,以前凌悦总待在养性殿还没有实在感受, 如今换了职责才知晓这里空得可怕。
结束了一天工作, 凌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上,一想到明天还要上朝她就早早吩咐人备了热水。
褪去衣物没入水中,凌悦突然朝着窗户看过去。
窗是开着的,能够看到外边的风景,虽然换了新的房间, 但外头的墙壁上也爬满了蔷薇,这个时候已经能看见零星的花苞了。
过于忙碌的人生已成过去, 凌悦今生才有心情停下,欣赏那些美丽的事物。
她忍不住感慨一声:“愿生活如此下去。”
舒舒服服洗完澡, 凌悦换了衣服便准备睡下,却又听到院中异响。
凌悦眼神一凛,她拔出墙上挂着的长剑,放轻脚步循着那异常的响动靠近,看见墙边鬼鬼祟祟的人影后凌悦无语道:“换了一个房间你也爬墙。”
没错,来人正是钟爱爬墙的王澜,被人吐了槽她也不恼,只是拍拍身上的灰尘,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见凌悦拿着剑,她忍不住不满,大声道:“都那么多次了!你总得听明白我的脚步声吧。”
凌悦看着这个活宝,随后面无表情地回答:“没这个兴趣。”
“啧!谁稀罕你有兴趣!”
凌悦没理她,径直走回房间后将剑塞回剑鞘中,而活宝也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可惜茶水是冷的。
王澜喝了一口就没喝了,又有些纳闷:“鸢鸢不是说也要来的,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凌悦眉头一皱,“估计是迷路了。”
说完就要去找,结果还没出门又听见了异响。
还有完没完!
凌悦再次拔剑,出了门就看到文鸢鸢从墙上翻下来。
……
先不感慨对方找到了路,凌悦握紧手中的剑柄,实在忍不住大声了些:“你们不知道门这种东西吗!”
文鸢鸢差点被吓得跌倒,她转过身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模样:“这里更近些,且也不会被人知晓。”
凌悦简直无语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转身回屋,再次将剑塞回剑鞘中。
没过多久文鸢鸢就进来了,她坐在王澜身边,倒是比王澜这个不要脸的要客气些,轻声道:“打扰了。”
凌悦坐两人对面,本来想睡的她没了睡意,看着这一对可恶的情侣咬牙:“你们最好有合适的理由。”
王澜可不会被她吓到,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她兴奋道:“要打架吗?来!就现在!”
文鸢鸢无语地揪了她的大腿,然后王澜的兴奋劲就换成了一声尖叫。
凌悦看着她们两个,严重怀疑对方半夜来这是为了在她面前打情骂俏。
第108章
这不是欺负人!
不过凌悦想多了,两人停下来后王澜就笑嘻嘻地问:“你有没有忘记什么?”
忘记什么?凌悦想了想,突然脸色就是一白。
王澜也被她这模样给吓到了,还以为对方突发了什么恶疾,她担心地询问:“你怎么了?”
凌悦头发散开,手指没入那头乌发中,似乎有些崩溃的模样。
这样弄得王澜两人更加紧张,她们一同询问,“到底怎么了?”
凌悦苦着脸,崩溃着说:“我忘记吃药了。”
那药吃了有安神的效用,青鸟开的,她喝了以后是不怎么梦到前世之事了,没吃的话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王澜有些紧张地问:“不吃会有什么后果吗?”
凌悦一下趴在桌上,闷声道:“会做噩梦。”
王澜睁大眼睛,“就这!”
什么叫就这,凌悦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她无语道:“跟你简直没有交流欲望。”
文鸢鸢倒是没有吵嘴,她直截了当道:“可以现在煎吗?”
凌悦诚实回答:“行。”
王澜笑道:“那你吩咐人去不就行了。”
凌悦叹息一声,她叫了人去煎药,只是煎药还得一段时间,喝过药起效又得一段时间。
今天估计得晚睡。
寻常春桃在时事事都替她考虑完全,但春桃近些日子身子不好,还是得养养。
对方分化突然,根本就来不及准备,自然也没办法和后来的丫鬟交代清楚。
想来想去,凌悦突然想起她还没问这两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抬头见两人挤眉弄眼,忍不住唾弃,当然这只是玩笑想法,实际上她还是很开心的。
前世两人先后离世,最后凌悦做主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朋友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很清楚,以前笑闹时t她们表露过这个意愿。
可惜另外一个愿望她没法帮忙,那就是照顾已经老去的王拂将军。
说来有些愧疚,凌悦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太早了,违背了许多誓言。
想着想着,凌悦就原谅了这莫名其妙的两人,说到底她也不可能真的生气。
只是这样干坐着也很是尴尬,凌悦开始询问两人来此的理由。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王澜开口:“今天你的生辰啊?你该不会忘了吧!”
凌悦一愣,她的生辰吗?
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她的生辰。
她揉着太阳穴皱眉,“额,我给忘了。”
生辰这种东西许久都未过了,前世王澜和文鸢鸢还在时,她对自己的年龄增长还有感觉,她们两人死后她的生命之中就只剩下战场的黄沙。
不过也有人在她生辰时送礼,只是凌悦太迟钝,忘了那天是她的生辰,而且礼物是突然出现在营帐内的,比起惊喜来说更多是惊吓。
凌悦也试图找出这背后的人来,可毫无收获。
不过说起来,前世她死时,王澜已死了七年,文也离开快六年了。
时间长到她淡忘了悲伤,长到重生之后她也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两人。
凌悦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两人,忍着眼眶中的热意轻道:“对不起。”
这窝囊样子惹恼了王澜,她一拳打在凌悦肩膀上,但不疼。
“对不起个屁!连生辰都忘了!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好吗!”
白日里几人都要值班,所以文王两人才挑了晚上来。
她们自然希望在凌悦脸上看到惊喜,最好是感动到痛哭流涕,但她们想要的是痛苦绝对不会是因为痛苦。
凌悦被打醒了,她调整心态笑道:“哼!说那么多废话,赶紧把礼物交出来!”
几人笑闹一番,凌悦收下两人的礼物,目送两人相伴离去。
等人走后凌悦才忍不住嘟囔,“这点事让下人送来不就是,非得晚上亲自来爬墙。”
虽是吐槽,但凌悦却是笑着在说。
她转身准备喝药,却被屋内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
长公主!
这大晚上的又穿一身白衣,乍一看还以为闹鬼了,不过哪有这么好看的鬼。
凌悦不敢怠慢,她几步走近行礼:“殿下。”
长公主看着桌上放着的两份礼物,礼物都放在精致的木质盒子里,按这个大小来看应该是首饰一类的东西。
光看那盒子的价值也不菲了,是螺钿漆器。
“你们关系不错。”
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凌悦以前便解释过几人关系。
她笑了笑:“嗯。”
长公主看着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的那点醋意也就消失了。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秀气的小盒子,盒子上雕着一些花鸟纹样,又将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药丸一样的东西。
“生辰礼物。”
凌悦接过,凑近些能闻到好闻的草药香味,她忍不住问:“这是?”
“放在香囊中,有安神作用。”
长公主许久前就在准备这东西,为此还折磨了青鸟许久,那盒子也是她自己刻的,许久没刻了,手艺倒是没生疏。
凌悦眼睛一亮,“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喝药了?”
长公主点头一笑,“那药太苦。”
凌悦见她笑得温柔忍不住心中一动,她不敢抬头,却见那桌案上又放了一样东西。
第109章
看着长公主缩回手,凌悦看着对方放在桌上的东西,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我去庙中求的手串,你也带在身上。”
“谢殿下。”
凌悦拿起那桌上那串朱红的手串,手串上有两颗珠子刻了字,连起来正是凌悦二字。
凌悦越看越熟悉,可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夜深了,长公主不打算继续打扰,她看着凌悦笑了笑:“我走了。”
凌悦回神,她赶紧追了过去却被长公主制止。
“明日还要早朝,先睡吧。”
说罢便运起轻功消失在夜色中,凌悦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有些担心。
可耐不住困意上涌,她转身回屋,将放了药丸的香囊放在枕边,抬手看见手上的串珠。
熟悉感再次涌了上来,她皱眉思考良久,突然坐起身来。
她看着那手串,用震惊且不敢相信的语气说:“前世那是长公主吗?”
凌悦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她甩甩脑袋。
这样的珠子去寺庙求就会有,很难说前世送礼之人就是长公主。
而且前世她们因为立场不同关系很糟糕来着,对方怎么可能给和自己对着干的敌人送礼。
“不可能的,别想了。”
凌悦叹息一声,突然又想起前世的长公主来。
冷漠强势神秘,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恐惧。
是不是前世的身体原因,所以长公主就没怎么开心过?
不过都已经重生了,那个长公主也不再存在了。
凌悦发现自己想多了,她重新躺下,却没有立刻闭上眼睛。
辗转反侧许久后,她终于又有了睡意,这一次她终于进入了梦乡。
奇怪的是她换了这安神的香囊却还是做梦,不过并不痛苦。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凌悦梦到了前世的长公主,对方比现在要瘦上很多,正愣愣看着桌上一个红色的手串。
青鸟的声音也出现在梦中,“干嘛这样偷偷摸摸,这不像你。”
长公主没说话,良久才道一声:“将死之人,不必给她留下回忆。”
“这样,我就不会让她痛苦。”
第061章 发带
很奇怪的梦, 凌悦原来做的梦都是前世经历过的,除了那个坟前的未知女子外,其余她都能在记忆中找到相对应的。
可昨日梦到的却是在长公主身上发生的事。
把梦当成现实在意这种事太过荒唐, 可凌悦却觉得那一定也是前世发生过的事。
天还没亮, 凌悦早早起了床,她在院中舞剑,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屋将她心爱地长矛保养一番。
保养完后凌悦又用绸缎将其好生包了起来, 如今她不再拮据, 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用撕开的旧衣服包裹。
将包裹好的长矛放好, 凌悦又觉得可惜, 对比前世来说, 今生可太平到有些过分了, 凌悦虽想像前世一样大展拳脚, 但战争这东西最好还是没有。
凌悦出了门,骑马一路到了午门外, 此处已经有一些大臣在侯着了,凌悦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王拂。
王拂自然也见到了凌悦, 她知道凌悦是长公主跟前的贵人, 每次见到就免不了审视一番。
这孩子也不恼人,大大方方让她看,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那笑和凌复的不一样,真诚和虚假王拂还是分辨得出的。
见凌悦举止大方, 王拂忍不住想起了自家那个傻姑娘,最后竟然有些生气。
凌悦正在与人交谈, 如今朝中想巴结她的不计其数,现在这位也是一样, 非要请凌悦吃一顿。
凌悦笑着拒绝。
陆陆续续地,这地方的人越来越多,大臣们自觉排好队伍,也不再有攀谈的迹象。
不多时,午门开了,凌悦跟着众大臣一起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凌悦偷偷看了大殿之上的陆艾,忍不住又与前世的陆薇莹对比,相比之下陆薇莹的气势要弱上许多。
看完之后凌悦就藏在人群中摸鱼了。
陆艾听着众人的汇报,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分神扫了一眼底下的大臣,然后精准地发现了摸鱼的凌悦。
对方双眼无神,心思不知道已经飞去了何处。
“后宫空虚,请圣上早做考虑啊!”
陆艾听见这就觉得挺烦的,她脸色一沉,“此事之后再议!”
本来还好的心情一下变得糟糕,陆艾使了个眼色,她身旁跟着的孙公公便大喊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凌悦回神了,她没想到今日还能提早下班,这还挺让人高兴的,只是她高兴的表情又落入陆艾眼中。
于是陆艾脚步一顿,“凌将军。”
突然被点名的凌悦一顿,“臣在。”
“随朕来。”
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悦身上,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凌悦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但说实在的她并不是很怕圣上,毕竟前世这位也是站在她的对立面的。
在宫内走了很久,凌悦一直没说话,她看着圣上的背影,恍恍惚惚想起前世一些事情。
其实前世的她也不是一直坚定地选择陆薇莹,记得t当年蓉城城破,圣上被迫离开皇宫。
北国人在蓉城烧杀抢掠,地面都被血染成了红色,或许是因为不忍,本来逃走的陆艾又跑了回来。
第110章
她与陆薇莹争权,手中的兵已经不多,如今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凌悦也劝陆薇莹放弃争斗调兵帮忙,可是对方脸色一白,慌张说她的兵符丢了。
而那时凌悦镇守南方,只是暂时被叫回了蓉城而已,她手头没有兵。
但是陆薇莹的脸那些人还是认的,凌悦还是劝对方,见实在劝不动凌悦便自己打马去救人。
好在那些将领和她关系不错,虽有犹豫但还是被凌悦说动。
其实那时就该明白的,圣上有难为何那些人还能按兵不动。
总之等凌悦赶到那一处时听见陆艾骑在马上,举着陆字旗,明黄旗面上溅着不少血点,她看着那群敌人大吼道:“蓉朝皇帝在此!”
这不要命的举动成功吸引了敌人,她拼命往城外跑,意图很明显,就是引走那大部分敌人。
如果不是凌悦赶到,陆艾怕是要提早没命。
凌悦闭了闭眼睛,抬头时眼神恭敬了不少。
不知为何,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不再只记得那些恨与不甘,还想起了许多被她忘记的事情。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养心殿,凌悦远远就看到了凌雅,对方也冲她微笑着。
直到这时皇帝才开口,“和你姐姐聊聊天吧。”
皇帝纯粹是想将自己的包袱给扔掉,她走到凌雅身边随后熟练抱走她怀中的兔子,只给几人留下一个背影。
凌雅似乎习惯了她刻意的距离感,她上前拉住凌悦的手:“陪我走走如何?”
几日不见,凌雅的脸色又好上了很多,凌悦忍不住为她高兴。
“嫡姐说的自是要听。”
于是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凌雅的话似乎越发多了起来,她一会儿说着吴芙山上的景色,没过一会儿又抱怨这宫内无聊。
凌悦静静听着,偶尔搭话。
凌雅觉得抱歉,她一直在宫内养病,府内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凌悦处理。
她惆怅道:“这身子要是能快些恢复就好了。”
凌悦生怕她太过着急坏了心情,青鸟说过对方的病是需要静养的。
“嫡姐不用着急,这些事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凌雅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也急不来,又忍不住八卦起来:“听说你同长公主表明了心意?”
这都是哪里来的谣言?
凌悦否认道:“没有。”
凌雅笑道:“你没否认自己对长公主的情意。”
凌悦这才发现方才回答的不妥之处,她嘴硬道:“嫡姐你想多了。”
“叫姐姐就好。”
“姐姐。”
凌雅没想到对方这么识相,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她还是有些担忧,只是在这皇宫里不好说,或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全是长公主的眼线呢?
在皇帝那里,凌雅知道了许多皇家秘辛,可她知道得越多就越明白长公主的恐怖。
那时候的皇宫很乱,没谁会去在意一个生母早逝的孩子,但就是这份忽视给了长公主成长的机会。
她看着后宫里的众人互相残害,从他们身上学尽了手段,最后这些手段都派上了用场。
最后这本喧哗的皇宫寂静起来。
皇帝说长公主很擅长伪装,各种样子她都能装出来,所以凌雅很担心,担心这唯一的妹妹会被骗。
她侧目望去,阳光下凌悦的瞳色很是好看,加之她目光澄澈,看上十分单纯。
这加剧了凌雅的担忧,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凌悦不一定听她的,而且从现实来看,长公主帮了她们不少忙。
可凌悦也有自己想问的问题,她觉得凌雅与圣上过于亲密了些。
她忍不住问:“姐姐喜欢圣上吗?”
正胡思乱想的凌雅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也问了同样一句话:“你哪听来的谣言?”
“猜的。”
凌雅有些窘迫,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呢!
转头一看,两个小宫女没有什么反应。
凌雅面色严肃道:“不要乱说。”
或许是有长公主这样大腿的缘故,凌悦胆子比前世大了很多。
凌悦盯着凌雅的脸看了很久,最后才敷衍地说了一声:“哦,知道了。”
又走了一会儿,凌雅的脸色就有些差了,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我得回去了。”
凌悦见她难受也是一脸担心,她将长姐送到了养心殿的偏殿,又看着她脸色好起来才敢离开。
离开前凌雅送了她一支步摇,说是生辰礼物。
凌悦看着那支步摇唇角微勾,离开时要路过主殿,发现大门锁紧窗户倒是没关紧。
鬼使神差的,凌悦往里边看了一眼。
本以为皇帝在批折子,却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还挺特别的。
凌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了擦又看了一次,可结果还是一样。
圣上她竟然在看禁书!
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凌悦一路去了养性殿。
大老远就看到了树上挂着的青鸟和云栗,她们二人见了凌悦像是见了救星一般挥手。
“悦姨救命啊!”
“凌悦救我!我下不来了!”
凌悦无语的心情又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她飞身将两人救下,忍不住问:“你又去救鸟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聪明可不行。”
第111章
凌悦看着树上的鸟巢,那么大那么明显一个。
她突然就不想搭理青鸟了,若不是重生了,她还不知前世的救命恩人是这样一个性子。
抬头却见长公主倚在门边,笑容一如既往。
凌悦又想起昨夜做的梦,可如今这张脸虽然一样,可也解答不了她心中的疑惑。
重生就代表着一切从头开始,如今的长公主又怎会知道答案。
见凌悦面色不对,长公主还以为是有谁为难了对方,她掩下眼底的暗芒,依旧笑得温柔:“今日怎么来了,莫非是要找我告状?”
告状?
凌悦突然想起偷看禁书的圣上,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隐瞒。
她摇头道:“圣上召臣入宫,便想来看看殿下。”
这回答长公主很是喜欢,她招呼一声:“进来吧。”
在她转身后,凌悦才发现对方垂落的乌发被一根红色发带绑紧。
凌悦很快发现那是她的发带,明明是一件小事,但凌悦却为此雀跃。
第062章 明了
本来空旷的宫殿里多了许多家具, 此处似乎越来越有生活的气息了。
凌悦思考了一会儿,她估计长公主是准备在此长住。
内心深处有着说不出的高兴,凌悦见长公主在书架上翻来翻去, 于是老实在原地等着。
没过一会儿对方拿着一本书过来了, 或许是对方故意的,凌悦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书的名字。
竟然也是禁书!
凌悦怎么也藏不住内心的惊愕,她实在想不到长公主会看这种的, 不应该看更高雅一些的吗?
还有那书名是什么?怎么写的是长公主和小将军的日夜。
长公主欣赏完凌悦那惊呆的样子, 她将书推给凌悦看, 又笑着说:“你说是不是你那夜乱说的缘故, 这还只是其中一本而已。”
凌悦颤巍巍地打开书本, 光是第一句就让她红了脸。
她做了两辈子正经人, 这些东西实在与她无缘, 她忍不住有些生气,既是气自己又是气这写书的人。
凌悦沉了嗓子, “太放肆了。”
兀自气了很久,凌悦又忍不住愧疚, “这是臣的错。”
长公主将那本书拿了回来, 翻开书看得还挺开心。
见凌悦快气成西红柿,她忍不住打趣:“既然错了那就得罚。”
“臣甘愿受罚。”
长公主绕了绕耳畔的头发,随即轻笑:“那就罚你,今夜陪我。”
这哪里是惩罚?对于凌悦而言这分明就是奖赏。
凌悦支吾着,最后忍住心底的不舍说道:“这惩罚太轻, 请殿下换个更重的。”
长公主:“哦~你喜欢更重些。”
这话咋听着这么不对劲呢?凌悦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血液给冲爆了。
长公主见状晃了晃手中的书,“书上写的。”
难怪听着不对劲。
这时凌悦也琢磨过来了, 长公主她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还读得津津有味的。
凌悦忍不住感慨殿下的心胸, 要是她的话可能就忍不了,但转念一想,因为故事主角是她和长公主两人,似乎也没有那样生气。
见长公主还在看,凌悦忍t不住想动手抽走那本书,可这样的行为是大不敬,于是她只能忍着内心的羞耻坐立不安。
长公主不再逗她,将书放在一侧。
“好了好了,这么紧张做什么?昨夜可有好梦?”
凌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深深地望着长公主,随后说:“嗯,是一个很好的梦。”
“那就好,不枉我折磨青鸟那么久。”
原来那药丸是青鸟做的,难怪效果这么好。
凌悦知道长公主的睡眠也不怎么样,所以她问:“这样的药丸殿下可有?”
桌上摆了糕点和水果,不过凌悦来了长公主就无心吃,她手指轻叩桌面,发出极有节奏的响声。
那药丸她自然没用,甚至以前用的熏香以及要喝的药她都停了。
自从知道重生这件事后长公主就有所怀疑,怀疑她梦到的那些是前世的记忆。
因为想要了解凌悦,了解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长公主觉得这噩梦做了也无妨。
可是她想要做梦时梦却不见了。
长公主想着从凌悦这边能不能旁敲侧击问出点什么?或者根据对方的行为习惯猜测出一些信息。
目前来看,凌悦左撇子这个事也很奇怪,因为从情报上来看,在她们初见之前的一段时间凌悦还是常用右手。
但后来就一直用左手了。
这样也能推测出凌悦重生的时间,至于左撇子这个事,长公主也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那就是凌悦前世失了右手,所以不得不用左手。
心又疼了一下,长公主简直不敢想象,这傻丫头的前世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凌悦见长公主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很是心疼。
她不知道长公主在心疼什么?她最近吃好睡好,生活过得简直不能太滋润。
于是疑惑抬头,“殿下?”
长公主发现自己失态,她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笑道:“就这样,今夜留下来陪我。”
如此坚持,凌悦也不好拒绝,更何况皇宫里还有凌雅在,借口还是很好找的,就说她在陪姐姐就是。
凌悦点头:“好。”
见凌悦答应留下,长公主自然高兴。
第112章
从前不觉在这空荡荡的皇宫里边孤单,可自从认识凌悦之后,她的生活中仿佛出现了其他色彩。
她在宫中听着凌悦的消息,听她与王澜文鸢鸢二人关系甚好时还会忍不住有些难受。
这样似乎占有欲过强了,长公主怕这份感情给凌悦造成了伤害,所以一直有意克制。
想想也觉得可笑,她陆姀做事何曾这样小心过,倒变成了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样子。
忍不住摇头,长公主又记起凌雅说过的一些事,她暂且放下自己复杂的内心,“你母亲的灵柩已到了鹏州。”
“是的,只是还没招到看墓的人。”
凌悦想起就有些发愁,她因为自身事务走不开,但是又不想亏待了母亲。
长公主伸手抚平她的眉心,“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如何?”
出于对长公主的信任,凌悦觉得对方推荐的人一定是让人放心的,她忍不住急切道:“是谁?”
“孙茹安。”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凌悦愣了一下。
若是孙茹安的话自然是很放心,不过这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长公主仔细观察着凌悦的表情,确定了这孙茹安凌悦前世一定也认识。
这家伙领着一群灾民挡灵柩回乡的路,按凌悦对母亲的在意程度,她虽然不会报复,但也绝不会这样帮忙。
而且还将这功德给送到了皇帝头上。
根据长公主对凌悦的了解,估计是前世的陆艾帮了这孙茹安。
看着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凌悦,长公主突然觉得无奈。
这心思也太过好猜,见凌悦还有顾虑,长公主忍不住解释:“这是她自己求的,说要感谢你。”
凌雅做事还不是很成熟,一不小心漏了消息,所以孙茹安知道是凌悦不计前嫌帮了他们这一群人。
她是个懂得感恩的,听说凌悦为守墓之事发愁便站出来说她去。
凌悦微讶:“感谢我?她知道了吗?”
“嗯,事情就是如此。”
具体原因长公主还是没说。
凌悦心里很是沉重,她觉得自己抢了不属于自身的东西。
“怎么了?这人不好吗?”
凌悦赶紧否认,“不是,只是臣心中有顾虑。”
前世这人可是忠于陆艾的。
凌悦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心里那道坎,可是她又无法无人诉说。
长公主见她为难,忍不住开解:“不管你同不同意,她都会去鹏州,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且若不是你,她不知还得在那河上吃多少年的苦。”
这样说倒也没错,凌悦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最后还是松口同意。
只是有些感慨,前世她为对方收敛了遗体,今生对方执着地为她母亲守墓。
凌悦忍不住笑了,她总觉得这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存在。
又突然觉得自己待在这里过于闲了,她打量着能为长公主做些什么,却突然发现在房间一侧的桌上放着一支笛子。
笛子是通透的绿色,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但凌悦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她是知道殿下最讨厌笛声,另一方面那支笛子她也认识。
她梦过很多次,有人在她坟前斟酒并轻轻吹响手中的笛子,凌悦虽然看不见梦中人的脸,但她能看清笛子的模样。
是巧合吗?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配合着昨夜的梦,凌悦心下更乱了,她觉得很荒唐。
可一身白衣,那清雅的梅香,如今连笛子都对上了,只有声音不像。
梦中人的声音很低沉,哑得让人难受。
凌悦心乱如麻,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可是她又去哪里找这个解题的人。
长公主见凌悦看着那笛子,想着对方如此在意估计是前世重要之物。
她走过去将笛子拿在手中,轻轻擦去笛身的灰尘,最后看着凌悦:“觉得奇怪?”
凌悦这一次没有否认,“嗯,殿下不是最讨厌此物?”
长公主无所谓地笑笑,“我讨厌只是因为从前那个暴君喜欢而已,你想听吗?”
按道理来说,这种东西不该上位者吹给她听,但凌悦知道对方不会在意,而且她想验证一些事。
长公主没等她回答,她将玉笛一横,闭上眼睛轻轻奏响。
笛声悠扬却很是悲伤。
凌悦心骤然一跳,因为这曲调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心中翻江倒海却不知是什么情绪,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明了,可又带来了新的困惑。
凌悦看着沉浸在演奏中的长公主,可又想起前世她那一张冷漠的脸。
回想起前世与对方的相见总是不欢而散。
又想起自己每一次离开蓉城,回头时总能在城墙上看到长公主,对方目送着她离去,沉默得像是一座雕塑。
那时她不明白,甚至还觉得很有压力,因为长公主从前站在那处时会将箭矢射向她,她只能狼狈地逃跑。
前世她也与长公主比试过,她还是技不如人,耳畔似乎又响起那冷冰冰的嗓音。
前世的长公主在对她说:“哼,迟钝。”
而此世的凌悦在此时苦笑自语:“迟钝吗?”
第063章 寻梦
吃过午饭, 长公主说要睡午觉,凌悦本来是想在偏殿回避,但遭到了长公主的拒绝, 对方说想要她陪着, 凌悦推辞不掉就答应在一旁看着她。
第113章
室内没有熏香的味道,凌悦开始疑心,疑心长公主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才要求她陪着。
长公主的床在内侧, 层叠的纱幔将她藏了起来, 凌悦坐在外侧, 她能听见长公主上床的轻微响动, 过了一炷香之后, 对方似乎进入了梦乡。
凌悦坐了一会儿, 她的目光又被那根玉笛吸引, 忍不住走了过去,走到放置笛子的桌案前, 她将玉笛拿起仔细端详,试图找出它与梦中的不同之处, 可是无论是色泽还是那些纹路, 甚至连笛口处的裂纹都是一样的。
将笛子小心放下,凌悦陷入了新的迷茫中,她将衣袖拉了上来,露出那串带有她名字的红手串,笛子还只是梦中之物, 可这手串她前世真实看到过,从前她总是想不明白, 到底是谁每年送礼给她,可现在有头绪了也不能找当事人问个清楚。
凌悦胸口堵得慌, 若事情真如她猜想的那样,那她不是辜负了长公主,虽然她也从未给过对方什么承诺,甚至重生之后想的也是给自己报仇,若不是那夜阴差阳错,她们可能也还是简简单单的君臣关系。
但前世她的态度那t么恶劣,长公主到底是喜欢她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她不小心忽略了过去。
凌悦费尽心思想,可前世说起来是英年早逝,可若是仔细算起来,长达三十二年的人生又怎么能够事事都记得。
忍不住叹息,这个问题她估计这辈子都要弄不明白了。
“凌悦……”
内室的长公主突然唤了一声,和往常那种或严肃或戏谑或温柔的语气不同,长公主她似乎很是忧伤。
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凌悦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她撩开纱幔坐到长公主床边,对方侧着身往外睡,眉毛皱成了一团,口中还在不断呼喊。
凌悦伸手抚开她的眉毛,又轻轻攥住她的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够听到,凌悦轻声哄着:“殿下,凌悦在。”
睡梦之人的表情放松许多,只是梦还在继续。
梦中的凌悦已经成了一座小小的坟,长公主梦见自己常去看她,带上一壶好酒,将那墓穴上新长出来的草叶除尽,她已许久未做过这样的事,但如今她能为对方做的就只有这样的小事。
可这样的小事都有人和她抢着走,时不时就有百姓来到这里给凌悦扫墓,有些甚至还是从千里之外赶过来专门来做这样的事。
长公主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扰了其他人的热情,于是她戴上了帷帽,若有百姓问她来意她也认真同人交流,只是会用技法改变一下自己的声音。
“姑娘也是替凌将军扫墓的吗?”
一位老妇人坐在长公主身边,叹息着聊起这些事情来,对于凌悦的逝去这些人都感到惋惜,到了伤心处又忍不住掉眼泪,妇人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不自觉哽咽,她对着凌悦的墓碑哭诉:“小凌将军,你看,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安心地去吧,上天保佑你下辈子快乐无忧,不必再这么累了。”
从身形和声音来看确实猜不到长公主的年龄,但她没有纠正,只是看着那墓碑发愣,她的病其实还没好,虽然青鸟已经找到了医治她的办法,可是那方法太过麻烦,等她治好的时候人生估计也快要到头了,这就意味着她还要当二十多年的疯子,这又何必呢?
原本她就快死了,是一直不放心凌悦才坚持那么久,可每当她意识清醒时得到的总是些坏消息,断了手、中毒到最后这样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长公主虽然没说话,但是老妇人还在说着,说着凌悦作战怎么怎么勇武,说对方一生清贫,又说自己的孩子都跟在凌悦的麾下做事等等。
最后又义愤填膺地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害死了呢!那先皇真不是个东西,好在长公主回来将她给处理了。”
到了这个时候,长公主才回答:“你们对她的爱戴也是她的催命符之一。”
“小姑娘你可不要乱说,我们爱戴将军怎么还是有错了呢!”
长公主不欲与她争论,而且爱一个人确实没什么错,于是她又沉默了,任由那妇人喋喋不休。
可天色将晚,妇人不得不回去了,临走时她看了长公主一眼,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小姑娘,天色晚了,该回家了。”
家?天下之大何以为家?那只是一个被称作家的建筑物而已,空空荡荡的飘着许多不敢之人的灵魂。
凌悦的灵魂也会在那里吗?
长公主突然站起,然后发疯似地往皇宫内赶,她并不是赶往自己所住的养性殿,而是赶往凌悦的身死之处。
冷宫,如今已然成了废墟,陆薇莹特意选了这个地方,似乎想将自己不堪的过往也一起灼烧干净,只是看着这残垣断壁,长公主又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无力地摇晃两下,最后还是保全了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威严,没有摔倒在地。
她有些后悔,她太快将陆薇莹给送了下去,那她和凌悦会不会相见,陆薇莹会不会再次欺负凌悦,或者说再次欺骗凌悦。
正担忧时,那烧断的柱子后面却传来声响,长公主瞬间警惕,她冷喝一声:“谁!”
“是我。”
青鸟从柱子后边走了出来,满头银丝,形容憔悴,按道理来说对方不该老得这样快,可身边的人都先一步离她而去,青鸟没疯还重新振作了起来,光这一点就很厉害了。
“是青鸟啊。”
第114章
长公主的声音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一样。
青鸟最怕她现在的样子,朋友也好,孩子也好,她们都是想活下来但是没办法,而这一位在得知凌悦死讯时没有哭,只是淡淡地和青鸟说:“青鸟,我想死。”
青鸟简直要崩溃,她不断安抚着对方情绪,说凌悦有鹏州柯氏的血脉,搞不好会有奇迹发生。
当年的凌复也是为了这点奇迹才娶了凌悦的娘亲,但他失败了,又将一切失败归咎在凌悦身上,若不是碍于名声,他估计早就将凌悦不利。
长公主看着青鸟从废墟中走出来,看着她裙底沾染的灰黑色灰尘,又抬眼和她说:“你怎么在这?”
青鸟刚要回答,长公主又紧跟着说了一句:“你会吵到她的。”
青鸟一看便知不好,对方的疯症肯定又要发作了,她赶紧跑过去给长公主把脉,然后露出了十分惊恐的表情,下一秒一只手就掐住了她的脖颈。
思绪越来越乱,眼前出现了很多的幻象,他们在长公主面前转啊转,不断嘲笑着她的无能。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陆姀!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如何!”
空气突然变凉,脚下的土地变得粘稠,陆姀一时间竟然有些站不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往下陷,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平整的地砖变成血色的泥沼,一双又一双手拖着她往下陷,她并未惊慌,只是拔出腰侧的剑将那些手全部砍断。
即便是疯了,长公主也不会害怕这些被她杀死的敌人。
“殿下。”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个停顿,那是凌悦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她的另一只手正掐着凌悦的脖子,对方的表情很是痛苦,她瞬间松开手,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跪在鲜红的地上,周围都是尖锐的嘲笑声,她并不在乎,只是一位同眼前的人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压抑的氛围中突然出现一股奇特的香气,香气驱赶了那些刺耳的声音,脚下的土地也重新变了回来,没有鬼也没有凌悦,只有跌坐在地面上不断喘气的青鸟,对方掌心中还有些粉末状的白色物质,香味便是由此而来。
清醒过来的长公主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眼神涣散,将青鸟从地上拉起来后又轻道一声:“抱歉。”
青鸟揉揉脖子,她苦笑了一下,又怕自己这样的表情会伤害到已有死志的长公主,于是又换了一副没心没肺的脸:“哎呀,我都习惯了。”
长公主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救的必要,她本意是想将蓉朝之后的事交代好,再找一个地方自生自灭,可青鸟并不想放弃她。
对方给的条件太过诱人,说是这一切都能改变,她还能与凌悦再次相见。
绝望之下她竟然相信了这小孩都不会信的谎言,可对方的表情不像在作假。
长公主忍不住问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青鸟拍拍自己的衣服,这时的她还是很诚实的,见长公主问便无奈地回答,看向远方的眼神带着追忆:“因为我也有重来的想法。”
长公主有些累了,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又回到了现实中。
手被人紧紧握住,长公主自然知道那是谁,她忍不住握紧凌悦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离她而去。
也怕梦中才是现实,而这现实才是梦境。
第064章 好眠
凌悦一直清醒着, 突然被攥紧的手让她明白长公主醒了,对方出了很多汗,看来是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她伸手替对方擦去头上的汗水, 忍不住心疼道:“又做噩梦了吗?”
长公主坐了起来,她没有否认,点头后轻轻揉着太阳穴, 做的这个梦还让她挺对不起青鸟的, 虽然这一世的青鸟有些许不正经, 但现在想想这该是快乐的表现吧。
凌悦扶着长公主下床, 这屋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凌悦只好自己上手, 替长公主穿好衣服, 凌悦t又问,“要将折子从养心殿拿过来吗?”
“不必了, 今日休息一天。”
凌悦见对方愿意放松也觉得高兴,又忍不住替皇帝说起好话来:“圣上是您一手带出来的, 殿下其实可以放心。”
长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她知道皇帝难改善良本性,坐在那个位置上一言一行都关乎许多人的利益,有时甚至是很多人的生命,她在做决定时会有所迟疑也是对的,只是这样的皇帝不适用于乱世。
可根据现在来看, 这个世界还乱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养兵, 只要强到周围两国只能仰望的程度,那就算皇帝仁慈了些倒也无事, 而且皇帝的仁慈也是和她这个长公主的狠辣对比出来的。
终究是有了挂念的东西,所以长公主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也学着适当的放手。
从她真正掌权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人生的还真是一段充满意外的旅途,你永远都不知道会在路上遇见什么,又会改变什么。
不过凌悦对皇帝似乎很是看好,她记得刚开始时她并不是这样的表现。
长公主有些在意这个问题,她坐下后便问:“我记得当初我说废帝,你便说陆薇莹不如我那皇妹,看样子你对她很是推崇啊~”
凌悦总觉得对方的语气怪怪的,很像前世文鸢鸢生气不理王澜时说的话,那时军营里有个人疯狂喜欢王澜,导致文鸢鸢时常吃醋,生气起来就开始阴阳怪气:“啊对对对,是我无理取闹,我这商贾之女配不上你~”
第115章
虽然内容不一样,但总感觉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凌悦虽这样想着,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前世的长公主或许会喜欢她,但现在已经换了今生,长公主和她只是利益关系以及带有一点点欣赏而已。
而且现在就算不推崇,这陆姓人士也就两人了吧?长公主看上去对那皇位不感兴趣的样子。
凌悦解释道:“圣上她爱民如子,的确是一个好皇帝,这不是出于私心,而是我从事实出发的看法。”
对方表情坦荡,倒显得陆姀这个长公主十分小肚鸡肠似的。
凌悦生怕长公主再提起这些事情,她又换了个话题,说起今日朝上发生过的事。
她笑道:“今日朝上有人劝圣上充实后宫,圣上听完甩袖离开了。”
长公主挑眉,似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她微微凑近一脸好奇的样子:“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凌悦也不敢说然后圣上就回了养心殿看禁书吧?那样以后皇帝看她的眼神都会带着忌惮。
凌悦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她忍不住就想出了那个场景,仿佛事情已经发生,圣上正准备用眼神将她大卸八块。
不要啊圣上!圣上我是忠臣啊!
凌悦在那自导自演,表情忍不住丰富起来,对面的长公主撑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臣也觉得圣上也该婚配了。”
长公主其实心中已有人选,她忍不住深深看了凌悦一眼,见对方单纯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可又觉得悲哀,若是换个性子,她哪里还能被骗得这样惨,不过继续单纯也没关系,前世的她可能是因为身体原因护不住对方,但是今生她的身体一直在变好,这样她就只管这样单纯下去,其余黑暗由她这个长公主一人承担就好。
她原本以为那梦中的坟墓是陆艾的坟,还意外自己竟然这么爱这个皇妹,可那哪里是陆艾的坟,原来是凌悦的坟。
这样一切的事情就非常合理了。
虽然是谁的坟都不好,长公主宁愿躺在里边的是她的敌人,然后她在那里假惺惺地哭。
凌悦将前世今生认识的很多地玄都想了一遍,可她能认识的不是名花有主就是性格太过强势,毕竟她常和战场打交道,认识的也是战场上的人,实在想不出一个可行的。
突然灵光一闪,凌悦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于是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精彩。
姐姐的性格倒是温柔,但是对方自小就身体不好,在山上养病也不见人,性子有些单纯,以后会不会被人欺负,凌悦愁极了,她明明是妹妹却更像凌雅的娘亲,无论什么都得给对方想得仔细周全才是。
长公主见凌悦又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忽略,忍不住有些不满,她忍不住出声:“如此关心,那小将军可有人选?”
凌悦不好说,皇家的事太麻烦了,她害怕姐姐受到伤害,对方前世的生命如此短暂,今生好不容易朝着好的方向走,可不能走向一条不归路。
“臣没有人选。”
是不是在撒谎长公主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她对凌悦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容许她这一点不真诚。
凌悦见长公主在悠闲喝茶,她想着对方沉睡时痛苦的表情,可惜 今日她没带那个香囊出门,她做噩梦习惯了倒也受得了,受不了忍忍就是,还是将那香囊还给长公主才好。
又想到那颗药丸可能是长公主为自己准备的,凌悦就忍不住心头微暖。
“看着我做甚?”
长公主带着笑意敲了敲凌悦的头,力道却轻得让人感受不到。
看着长公主的笑容,凌悦有些愣神,她自觉失态,垂了眼眸轻声道:“只是觉得长公主待我很好。”
和前世不同,此世的长公主总是笑着,虽然有时不是出于真心但总比前世那样好,若是让前世的长公主看到今生的这位,怕不是会诧异,但这样的事也只能想想。
凌悦发觉自己总是想些奇怪的事,先别说长公主,前世的她快乐的日子不也是很少,每当她感到快乐时,这份快乐就会在她毫无防备时戛然而止,那些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人总是前一秒笑着下一秒即是永别,所以她也一直不是很开心。
让自己忙碌起来是感觉不到痛苦的一种方式,凌悦一直是这样做的。
如果前世的自己遇到今生的她,估计第一反应是羡慕吧。
凌悦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傻,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凌悦就是凌悦。
不过既然有了将香囊还给长公主的想法,凌悦便打算亲自去取,其实也可以差人送过来,只是事关长公主,凌悦总怕出了差错。
她想了想,对长公主说:“我有东西落在府中,请殿下允我去取,我取完便回来。”
长公主有些不舍,但见对方急切便还是放了人,“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又是熟悉的即视感,还是前世的文鸢鸢和王澜两人,这是两人分别时常说的话,不过王澜外出多些,凌悦常听的其实是文鸢鸢说这句话。
凌悦忍住心中的悸动,她怕自己再想就会忍不住曲解两人的关系。
调整好心态,凌悦说道:“臣告退。”
凌悦的身影越走越远,长公主有些受够这一次又一次的分别,她站在门口,脸上没有笑容。
青鸟从偏殿走了过来,她看着长公主笑:“喜欢就直接说,没人会笑话你的。”
第116章
长公主斜她一眼,冷冷道:“莫非你不是人?”
青鸟琢磨过味来后反驳:“唉!我可没有笑话你,我真心实意为你高兴呢!”
长公主没有说话,其实她心情正烦呢,若是平常肯定那青鸟开涮,可现在不行。
她没有回答,看着院中有些单调的景色,她忍不住询问:“你说在这院中种满蔷薇如何?”
青鸟不知对方为何会想到这些,但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她还是劝道:“这里离你的寝殿太近,会不会太招蚊子,还是你想要招蜂引蝶了?”
长公主觉得自己的脾气又上来一点,她忍着气说:“狗嘴不吐象牙。”
青鸟丝毫没有自己被骂的气愤,比起平常来说,长公主没动手就已经是非常温柔了,但这份温柔就十分不正常。
她忍不住惊慌,伸手就要替长公主把脉,“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让本神医看看!”
长公主一躲,实在忍不住了,“青鸟。”
像施了定身术一般,青鸟老实了,但还是忍不住嘟囔:“真凶。”
长公主看着她,想起梦中之事,决定不再与对方计较。
只是她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或许她只是想站在这里等着凌悦回来。
青鸟在一旁陪着她,见她一直站着不动又忍不住叹气。
就像前世一样,长公主总是沉默着站在高处看着凌悦离开,大多时候她都等不来对方的回眸,不过今生t有所不同,她仍旧在等,却是在等着那人的归来。
终于那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从远处跑来,站定在她面前,不再有敌意。
那人将带有药丸的香囊塞入长公主手中,满是汗水的脸上带着笑,她说:“殿下,今夜好眠。”
第065章 送行
凌悦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她明明记得昨日等长公主睡着以后她是去了偏殿睡的,可早晨睁眼就睡在了长公主的床上。
而且长公主还比她先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悦苦恼极了, 她还真害怕被人当成变态, 虽然长公主并不在意。
她今日告假,为的是送别。
站在城门处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王澜大嗓门, 对方就要北上了。
“凌悦!”
凌悦闻声回头, 王澜骑着骏马在她身侧停下, 背上背着一个深紫色锦缎的包袱, 穿着一身湖蓝色的便装, 袖口处收紧, 一番干练模样。
此处出行不止是她一人, 只是她跑得快些,不一会儿那几人也跑了过来。
为首之人正是文鸢鸢, 她废了好大功夫才得到了这个机会,能跟着王澜一同北上。
两人在凌悦身边停下, 文鸢鸢似乎有些忧心, 不过王澜却没想那么多,她笑着弯腰一拍凌悦的肩膀:“这下蓉城就你一人了,有什么趣事记得写信给我。”
凌悦一笑,“你也是,蓉城枯燥, 我也想领略一下北国的风情,若是见着有趣之事记得写信。”
其实凌悦对北国也算有那么一点了解, 前世去过北国的境内,第一印象就是地形很平, 还有挺荒凉的。
又对文鸢鸢说,“你上次问我之事我也打听明白,那边能做的精细物件不多,绸缎布匹还有瓷器之类的可能紧俏些。”
凌悦当然不只是说说,她将自己抄写下来的资料做了整理,如今好生交给了文鸢鸢,见对方认真翻阅,又嘱托着:“里边有些风土人情之事,你们也可以看看,或许会有用。”
王澜也凑过去看,可惜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又感觉头疼起来,于是她摸着脑袋离远,又忍不住心生嫉妒。
她又重重拍了凌悦的肩膀,有些不服气地说:“你这个人,干嘛这样完美,简直让人讨厌。”
说讨厌的时候王澜还是笑着的,凌悦知道她在说笑,或许在这说笑中也包含了几分真实的情感。
对方下了重手,凌悦觉得自己的肩膀有点疼,她抬手摸了摸,又反驳道:“我并不完美。”
“得了吧你,能文能武,谦逊温和,还说自己不好。”
虽然是赞美,但凌悦却觉得自己受不得,她觉得自己挺蠢的,总是被长公主逗弄,有时还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种事怎么能说,凌悦叹了一口气,又从手腕上解下一物送给王澜,“这个给你。”
王澜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袖箭,她戴上后对准前方的树干试了试,咻的一声,那箭矢竟然没入树干一半还多。
这威力让酷爱武器的王澜有些爱不释手,她开心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直呼好东西。
“这好东西谁给你的?”
凌悦一时卡了壳,她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王澜受不了她,于是随便猜了一个人,“是长公主吧。”
凌悦眉头一挑,这才几日不见,这家伙的智商就占领了高地吗?
想了想,凌悦发现说实话并不会对长公主造成影响后就点头:“嗯。”
王澜听后眼睛微微睁圆,脱口而出道:“你们果然有一腿!”
这附近还有那么老些人呢!
凌悦真想跳起来去打王澜的头,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虽然对方骑着马高了那么多,但是并不妨碍脑袋开花。
凌悦袭击的动作太快,王澜没来得及防备脑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她揉着脑袋龇牙咧嘴,“嘶!”
凌悦脸色有些不好看,“不得毁坏殿下清誉。”
第117章
估计是被打懵了,王澜脑瓜子嗡嗡的,一时耳背竟然听错,“青鱼?什么青鱼?”
凌悦被她整无语了,叹息一声决定离这个傻瓜远一点。
那边文鸢鸢将凌悦给的东西看了一遍,随后交给了身后的一个侍卫,只听她认真交代着:“将此物拿给老夫人,你就莫同我去了。”
“是!小姐。”
侍卫拿了东西就转身往城内走。
几人在城门口待了这么久,时间也耽误了一些。
凌悦本来还想送一程,可庄子里出了些事情需要她打理,于是就只能放弃了。
王澜看了看天,将袖箭好生整理过后笑容也带了些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洒脱:“先走了,这下可是很难见面了,你可别把我俩忘了,记得写信。”
“那是自然。”
凌悦说完又瞅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可别在外边偷偷拜了天地,我可要喝喜酒的。”
文鸢鸢脸皮薄了些,忍不住埋怨:“你怎地也这样油嘴滑舌起来,拿我们取笑。”
王澜倒是没了面皮的,她哈哈一笑,“喜酒哪能少得了你的,好啦,我们该走了。”
离别的时刻悄然而至,凌悦的笑容也落寞下来,但还是强撑着与两人告别:“走吧,一路小心。”
“哎呀!会小心的,那我们就走喽,驾!”
凌悦看着她们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两个小点,最后连那两个小点都看不到了才转身离开。
前世的王澜是在与南边鑫朝的战争里遭遇不测,而今生却去了北方。
相对来说,此世的北方要比南方更加安稳,可凌悦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她发觉前世的那些记忆让她焦虑过度了,忍不住扶着额头,想着让自己忙碌起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松开手,凌悦望着逐渐热闹的街市长舒一口气,她自言自语道:“先去庄子上看看吧。”
可等她忙完了庄子上的事心还是觉得很沉,于是想要泡个澡放松放松。
吩咐丫鬟给她准备的热水,褪去衣物将自己包裹在水中,凌悦两只手搭在浴桶上。
水中放了很多花瓣,有些附着在皮肤上。
长公主拈起一片随后又放下,她最近是越来越放纵了,倒是挺像一个不理朝政的昏君。
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长公主起身走出来,她将头发挽起,随意穿了衣服后就坐在外边看起书来。
青鸟照例给她来把脉,放下后忍不住欣喜:“离这个世界的毁灭又近了一步。”
长公主清楚她这是在损人。
长公主虽然是个疯子,但也没疯到拉整个世界陪葬,而且她现在看这个世界越来越顺眼了。
她将书本合上,眉头一皱:“说人话。”
青鸟非常识时务,立马就改口说:“你的脉象越来越稳了。”
将把脉用的小枕头收拾好,青鸟又管不住自己那颗好奇的心,她四下看没发现凌悦的身影,于是询问:“你放她走了?”
“嗯。”
“你们昨晚没发生什么?”
思绪被打乱的长公主有些烦了,她冷笑着:“怎么?你很期待我们发生些什么?”
青鸟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这完全不行啊,进展这么慢。”
长公主简直受不了她,“没事就回你屋去。”
青鸟乐呵呵一笑,她也就皮这两下,皮多了她的皮就真的危险了。
她正打算溜走却又被长公主叫住。
“等等。”
青鸟脚步一顿,她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皮都疼了起来,以为长公主要秋后算账的她忍不住拉拉张脸:“作甚?”
长公主的视线还在手中的书上,漫不经心地说:“之后我要乔装去一趟北国,你得和我一起。”
青鸟的皮是安全了,但是她想不明白对方怎么要去北国的。
她又屁颠颠坐了回去,“去北国做什么?”
长公主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视线又落回书页上,声音毫无起伏:“去杀人。”
不愧是杀星,这种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青鸟佩服极了,这还是跑到别人的地盘乱来。
不过杀谁?最近北国不是挺老实的吗?
青鸟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是哪个倒霉蛋被你盯上了?”
“怀慈郡王。”
青鸟瞳孔一缩,她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可长公主还是那样平静的模样。
怀慈郡王洛诚照,北国开国功臣之后,心思歹毒,一直觊觎着蓉朝的土地。
而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此人十年前暗中派人来蓉朝打探消息,行踪败露后受t了伤,在一家医馆救治后将那大夫一家灭了口。
青鸟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因为前世的长公主已替她打探清楚,可那时那样乱,她自不想给长公主添麻烦。
今生不说也是因为她知道那洛诚照活不长了,于是复仇就显得多此一举。
青鸟沉默了许久,“那人命不长久,不必费心。”
长公主终于有了动作,她将书随手放下,看样子并不赞同青鸟的想法,“报仇当然还得亲手的好。”
青鸟知道拗不过她,只是担心对方的身体,毕竟那地方有些远。
她想了想,又问起凌悦来:“要带凌悦一起去吗?”
“自然是要带她。”
第118章
提起凌悦,长公主又有些心不在焉,就算凌悦不在她身边她也能时刻关注到。
对方今日是去送别。
说真的,长公主还挺有些羡慕的,她和凌悦之间总有些身份上的隔阂。
但她不想和凌悦做朋友,而且谋求朋友之上的关系。
可是,在她的身体彻底好全之前,还是缓一缓。
第066章 出发
凌悦这几天没接到长公主的消息, 矜矜业业做好分内之事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念。
那香囊还是被长公主送了回来,凌悦知道对方的睡眠不好自然很是担心,可这几天她连长公主的面都见不到。
不过王澜那边来信了, 说她们快马加鞭提早到了, 让凌悦不用担心。
橘黄色的灯光下,凌悦细细看完信上的每一个字,原因无它, 只因为王澜这一手鸡爪子字实在是难以辨认。
凌悦就差把眼睛给钉在纸面上了, 终于将信上的内容给翻译出来, 凌悦揉揉眼睛, 忍不住吐槽:“这一手字简直是来害我的。”
虽然内心十分嫌弃, 但凌悦还是将信纸按照原来的折痕叠起来, 随后将其塞进信封里又找了一个抽屉, 将里边的杂物都清理干净,随后小心放在一个角落。
做完这一切凌悦又回到那温暖的灯光下, 她提起笔准备写一封回信,思考过后写下“见信如晤, 展信舒颜”。
可之后的内容却不知该如何落笔, 凌悦纠结的毛病又犯了,她尝试着写下一段又将信纸揉成团丢弃。
一连写了不少份才勉强得出一份让人满意的,她又将信上内容检查一遍,随后塞入准备好的信封中。
她吹灭烛火,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黑暗对她而言也是熟悉的环境, 不过此世的她能看见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跟随着月光的指引,凌悦躺在床上, 香囊被她放在枕边,因为有它, 这些日夜才没梦到那些折磨自己的东西。
可这样她又想起长公主噩梦时的模样,浑身紧绷着,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或许是月光太过刺眼,凌悦竟如何也睡不着。
她又坐了起来,透过窗户看那天上的月亮,月光如水并不刺眼,只是看久了凌悦就出现了幻觉,总觉得那月亮变成了长公主的模样。
凌悦惊了,莫非她被王澜那鸡爪子字体给害了眼睛,于是揉了揉再看。
窗外还真有长公主的脸。
凌悦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她赶紧过去开门,可长公主熟练从窗户翻了进来。
凌悦:“……”
习惯之余又有点小小的无语,这一个一个的又是翻墙又是翻窗,门不就在那里吗?
长公主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凌悦受她影响也坐在了她的对面。
凌悦猜测着对方的来意,小心询问:“殿下是睡不着吗?”
突然发现屋内还暗着,若不是有月光,她都看不见长公主的脸。
着急将灯点亮,火苗茁壮起来,屋内的黑暗被一步步驱逐,室内通明,凌悦方才重新坐下。
长公主瞧见对方的脸,总觉得几天没见对方似乎瘦了很多。
凌悦被她盯得有些紧张,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可是并没有摸到什么。
被她这样的动作逗笑了一笑,长公主终于放过对方,她直言道:“最近要去北国一趟,要带上你。”
这事来得太突然,她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可为什么要去北国?
长公主很快就回答了她的疑惑,“你之前说若有能帮到青鸟的地方一定要告诉你,如今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听到此事有关青鸟,凌悦的脊背挺直了许多,她语气更急切些:“可是有查到什么?”
见她如此态度,长公主心里又泛起淡淡的酸意,她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也懂凌悦只是报恩而已,可就是忍不住。
长公主压下这种情绪,将所查到的一切与凌悦细细说了。
总体来说就是无妄之灾,若是青鸟那朋友能发现对方身份的话可能还会得救,可惜那几人从外边来看没有任何北国人的特征。
凌悦听完倒是没有愤怒,只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起怀慈郡王这个人来,前世这个人是极力主张南下的,他祖上是马背上拼来的功绩,他自然也算得一员猛将,不过凌悦还没成名时他就死了,死得还挺蹊跷。
又仔细往下想了想,凌悦想提醒长公主,但又觉得说出来显得特别异常,她这辈子还没去过北国,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与北国相关的事。
凌悦闭了嘴,但还是旁敲侧击地提醒长公主:“那怀慈郡王可有子嗣?”
长公主眸光一闪,心想凌悦这是在提醒她。
在这高位上坐了这么些年,长公主自然不是鲁莽之人,她在北国不止陆薇莹一个线人,只是出于北国的特殊性,那些线人无法爬到陆薇莹的高度。
如今,陆薇莹该是离北国皇室最近的一颗棋子,只是这棋子不太听话,说的话还得仔细分辨分辨。
凌悦说起子嗣,是因为怀慈郡王这个名头是能继承的,但他底下的孩子却有很多,而且每一个都很有野心。
长公主看着凌悦,她没想到凌悦的心也挺黑的,杀人还要诛心,不过这算最省心和最完美的报复方式了。
怀慈郡王很在意所谓的手足和睦,他的那些孩子也就陪他演戏,这一演也演了有几十年了。
她自然不满足于只是收了对方性命,还想让对方体验一把所谓的生不如死。
第119章
青鸟痛苦了这么久,对方也该体会体会同等的痛苦。
长公主来了兴趣,暖黄的烛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这温暖的颜色并没有温暖那张笑脸,反而给人一种阴暗之感。
“他确有子嗣,我想通过他们其中一位,将他们这层虚伪的平静给撕破手足相残,让怀慈郡主好好看看这残忍的真相。”
凌悦愣住了,她没想到长公主是这样想的,她只是记起前世怀慈郡王的死好像与他最小的女儿脱不了关系,对方看起来温和,其实是心机最深的一位。
而且手足相残这种事其实也不用她们出手,因为等那老东西一死,他的那些孩子们就会用各种手段杀掉所谓的血脉亲人。
突然感觉这份复仇挺没意思,但长公主兴致似乎挺高的样子,凌悦看着对方笑了笑。
虽然有种得知了结果的无趣感,但转念一想这一次又是与长公主出远门,于是生出些期待来。
凌悦有些兴奋了,她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知道出发时间凌悦才好准备。
“今夜。”
凌悦惊讶极了,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她本来还打算一早将信给寄出去,如今来看还寄什么信,都可以和王澜面对面交流了。
“这么急?”
凌悦慌了,她疯狂思索自己需要带什么,不过还没思考多久就被长公主打断。
只听对方笑着说:“带上那能安神的香囊就行,其余东西我已经备好了。”
还真是准备充足,上一次和长公主南下还有些心理准备,这一次北上连给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凌悦稀里糊涂地跟着长公主出了城,又跟着对方上了山,然后跟着进了秘道,紧接着就是地宫。
这山以前她和长公主来过,还在山顶看过流星,当时她是猜测有地宫之类的东西,可最后只是看了星星而已。
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没想到还真有地宫,而且地宫里边全是暗卫和死士。
凌悦看着那一群人在过道间穿行,最后觉得头有些晕。
她前世到底是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作对啊!
地宫里边有独立的房间,长公主从桌上的包袱里翻出一件衣t服,那是一件深紫色的衣裳,布料不如蓉朝生产的那些精细轻薄,虽然粗糙了些但又有一种另样的美。
而且这衣服的样子,明明是北国的样式,还有各种银饰。
长公主拿着衣服在凌悦身前比了比,正合适,她的眼睛比这室内的烛光还要亮,“我的感觉没错,正好。”
说完又将那件衣服收了起来,又在包袱里拿出了另一件衣服,这一次终于不是北国的衣服了,是一件灰色的破烂衣服。
她又拿着这件在凌悦身前一比,尺寸不差什么,长公主将这件丢给凌悦:“听说北国那边缺少人口,由于近期通商,他们允许蓉朝难民进入。”
长公主说得很明白了,这是想用难民的身份给混进去。
凌悦觉得这个办法也行,只是她们的脸还是得想办法伪装一下。
拿着衣服的凌悦想找个地方换了,可她对这地方不熟。
正犹豫间发现长公主竟然已经换好了,速度快到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这破烂衣服配着那张矜贵的脸,总觉得那衣服也高贵起来。
长公主见凌悦扭捏的样子就忍不住故意问:“你怎么不换,时间很紧。”
“……”
想着自己的表现确实挺小家子气,凌悦便也慌里慌张换了衣服,虽然换了以后脸就成了西红柿。
长公主忍住笑,她将桌上的包袱丢给凌悦,“我们得一起行动,到时候就以姐妹相称。”
凌悦点头,并无异议。
可她忽略了长公主的恶趣味,于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长公主看着凌悦,看上去很正经,“我年长于你,所以路上你就唤我姐姐。”
凌悦一愣,仍旧点头。
图穷匕见,长公主又笑道:“所以,现在叫一声。”
凌悦刚褪色的脸又开始升温,她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妥协,只是声音很小:“姐姐。”
可长公主并不高兴,她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应该将两人的关系伪装成妻妻才对。
那她听到的就不是姐姐,而是娘子。
她想要反悔,抬头却见凌悦羞红的脸,觉得对方太过为难,于是又软了心肠。
罢了,叫姐姐也不错。
第067章 雀儿
青鸟也换了同样破烂的衣服, 或许是不放心,这次她将小栗子带在身边。
这次没有什么规定路线,几人碰巧遇上了一支商队, 商队的目的地也是北国, 于是顺便捎上了她们。几人做了乔装,就算是熟悉的人站在她们面前也认不出来,凌悦看着长公主那张陌生的脸总觉得不习惯。
她们坐在装货物的车上, 往前面是领队骑着马在走, 商队由他们自己的护卫和请来的镖师护航, 青鸟是个聊得开的性子, 她与马夫一来二去的聊, 倒是将这支商队的信息给套了个全。
说来世界还真是很小, 这商队是文家的, 不过只是一个小分支,所以没挂文家的商旗。
青鸟套完话又坐回凌悦几人边上, 她看着凌悦现在的脸笑道:“是文家商户的队伍,运的是些劣等瓷器, 估计是想先用这一批货物试试水。”
文家的效率还挺快的, 凌悦想着这一次会不会遇见文鸢鸢,不过就算碰着了也不好打招呼,毕竟是秘密行动来着。
第120章
凌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可这样一动就与长公主离得更近些。
“怎么了,妹妹。”
即便这路上被叫过许多次, 可凌悦还是受不了,不过对方说了也不能沉默, 凌悦看着已经亮起来的天,“没什么。”
“没什么就好, 等到了北国我们就能有饭吃了。”
长公主演起来就和真的一样,她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整个商队的人都听到,于是众人都朝着长公主这处看了过来。
商队左侧前方的女镖师一听便放慢了速度,等到凌悦所在的车辆到了身旁后低头攀谈了起来。
“那北国很可能是哄人的,何不留在蓉朝,如今长公主健在,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长公主见她提起自己,转头仔细打量了这位姑娘,对方年岁不大,脸上还带着稚气,可那张脸的表情却异常严肃,挺有小孩子装大人的即视感。
又仔细看了对方腰间的牌子,牌子上面是太阳的样子,这是蓉城最大的镖局逐日镖局,能在其中当镖师的人武功都很不错,这么年轻就是其中的镖师,长公主又起了挖墙脚的心思。
她坐了起来,脸上迅速染上几分愁苦:“可我们什么都没有,等不得长公主的垂爱。”
凌悦直觉长公主想要做些什么,一双眼睛悄悄观察着接下来的一切。
那女镖师还是不赞同,她在自己怀里一阵翻,最后翻出一个荷包来,本来可能就想拿一点出来,但看了看凌悦几人凄惨的模样就将整个荷包扔到长公主手里。
长公主故意没接到,然后小心拿起掉落在身边的荷包,打开束带看向里边的时候,估摸着里边只有二两左右的碎银子。
心下虽然奇怪,但长公主的戏还得继续,她一脸慌张地想要将这银两还给对方,“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这演技,差点凌悦都要信了。
看着被骗的小镖师,凌悦忍不住可怜起对方来。
多可怜的孩子,被骗得裤衩都不剩了。
两人推辞了一番,长公主心怀感激地收下了那二两微不足道的碎银,随后她顺理成章就问起了对方的名字。
“不知恩人叫什么?”
小镖师也没那么多心眼,“我叫凌雀。”
长公主笑容温和,“不知是哪个凌?又是哪个雀?日后宽裕了我好将银两还给恩人。”
“我同凌悦将军是一个姓,雀是麻雀的雀,二两银子而已,你不必记在心上。”
凌雀说起自己的姓氏时还很骄傲的感觉,这样的举动让凌悦坐了起来。
见凌雀对凌悦如此推崇,长公主对这小镖师更加欣赏,她继续问:“看样子恩人很崇拜凌将军。”
凌雀点点头,一脸有荣与焉的感觉:“不瞒你说,我和凌将军还有点血缘关系。”
长公主更加好奇了,“哦?是什么关系?”
谈起凌悦,这位小镖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的太奶奶和凌将军的太奶奶是堂姐妹。”
凌悦恍然,这关系隔得就有点远了,应该是凌氏的旁支。
不过被人当面议论的感觉真的很奇怪,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坏话。
凌悦觉得有点羞耻,她又躺了下去,然后拔了身下垫背的稻杆盖在脸上。
长公主自然注意到了凌悦这副模样,也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凌悦越是如此她就越想捣乱,她转头继续与凌雀交谈:“那恩人为何不拜见一下凌悦将军,反正都已到了蓉城。”
凌雀兴奋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她叹了一口气:“不成。”
倒不是觉得攀亲戚这件事不好,只是凌复阵亡之时他们这一脉借着吊唁的机会想要分走凌家的财产。
那时候凌家就剩下凌雅一个病秧子,当时的凌悦也还没成名,他们以为能得手却没想到凌雅身后站着皇室。
他们美好的幻想被打破,又灰溜溜地走了。
再然后凌悦迅速崛起,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蔽其锋芒,甚至还盖过了一些老将。
凌雀从百姓口中得知了凌悦的丰功伟绩,她很是向往,跑到蓉城找差事也是为了近距离看看凌悦。
但这一下她就得到了另外的消息,整个蓉城都在说,凌悦得到了长公主的青睐,说长公主看上了凌悦。
想到这点凌雀就皱了眉头:“唉,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长公主没想到话题还会转到自己身上,而且对方还很有顾虑的样子,她忍不住有些不爽,“你觉得不好吗?”
凌雀摇头:“皇家的事哪有那么简单的。”
莫名其妙被担心的凌悦一骨碌坐了起来,她将落在衣服上的稻草拿开,又开始看长公主的表情。
她没想到蓉城内的谣言都已经这么严重了,怎么人人都在猜测她和长公主的消息。
凌悦试图在长公主脸上找出什么,可惜让她失望的是对方很是平静。
她拉拉长公主的袖子,“姐姐。”
长公主笑:“怎么了?”
凌悦自然不能在这种地方讲出来,只能愣愣看着长公主的眼睛然后又缩回手:“没什么。”
看着两人的互动,凌雀忍不住羡慕:“你们的感情真好。”
长公主唇角微微勾起,脸上却是十分淳朴t的羞涩,她挠挠头:“我们感情是很不错,她只要离我远些就会慌张。”
这纯属是造谣,凌悦瞪大眼睛,她着急解释:“才不是!”
第121章
长公主露出一副无奈但是宠溺的表情,凌雀自然就将凌悦的辩驳当成了不好意思。
于是她更加羡慕:“真好,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
凌悦看看凌雀又看看长公主,她觉得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于是她又躺下了,然后用稻杆盖住自己的脸。
说是不想再理她们,可耳朵还是不自觉关注着。
长公主和凌雀聊了很多事,但大多数都是关于凌悦的。
聊到最后凌雀眼里全是小星星,她难怀期待地说:“希望日后我能成为凌将军的部下。”
长公主一听,这都不需要她挖墙角,这个墙角会自己跳。
感觉身旁的凌悦轻轻动了动,长公主转头看着蒙脸的她。
她轻笑一声,又看向一脸向往的凌雀:“成为凌将军的部下真这么好吗?”
凌雀十分肯定地点头:“我曾见过将军,和其他的勋贵不同。”
那时暮色沉,凌雀从镖局出来就看见了凌悦,对方并未看见她,只是在身上摸索,然后将怀中的钱袋放在一位失明摊贩的摊位上。
凌雀本想上前打招呼,但看到对方温声劝摊主女儿收下银钱,夕阳将她镀上一层金色。
突然间,凌雀便不敢上前了,她害怕自己破坏了这份美好。
凌雀内心忧虑,她长叹一声:“可惜我们做了错事,希望凌将军不要怪罪,但这想法也太过无赖。”
对方的情绪逐渐低沉下来,长公主见她的腰背都弯了,又回头看了一眼装死的凌悦。
她回头对着凌雀说:“恩人且放心,凌将军不会怪罪你的。”
凌雀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
“凌雀!你在后面干什么呢!快到前面来。”
凌雀高声应着:“来了!”
长公主看着凌雀走远,她伸手扒开凌悦脸上的稻杆,见对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她伸手捏捏凌悦的耳垂:“如何?”
凌悦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方才长公主和凌雀交谈期间她想了许多事。
前世跟随她征战的人也常说,跟在她麾下是他们最幸运的事情。
被人承认虽然高兴,但是凌悦总是想要对得起这份期待,无形中就给了自己很多压力。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可就是改变不了。
长公主一见她这表情就知道对方又想多了,她也躺了下来,不过她躺的地方有些微妙。
凌悦一惊,她看着长公主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她想抽手又不敢动,又发觉自己心里其实有几分窃喜。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了上来,凌悦又不知该说什么。
长公主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舒服,又翻了身面对着凌悦,欣赏着对方的不知所措。
心跳的声音又开始喧宾夺主,凌悦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公主伸手捂住嘴。
对方笑着,“你听。”
凌悦愣住,这一听还真听到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见凌悦反应过来,长公主笑道:“这世道还真是不太平。”
前方的领队也察觉到异常,她勒马高喊:“停!”
凌雀刀身出鞘,紧张地盯着四周,随后面色一白。
他们似乎被包围了。
凌悦感受着那些人的脚步,因为她们不能暴露,所以拉起长公主的手想要在她的掌心写字,以此传递信息。
可她另一只手被长公主枕着,于是脸色有些为难。
长公主见状一笑,随后将手抽出展开。
凌悦在她手心写下:因为我们?
手指在掌心划过留下细细密密的痒,长公主将对方作乱的手指抓住,如愿得到了凌悦的错愕。
长公主轻笑着将凌悦的手展开,写下自己的答案:不,这商队有异。
第068章 金子
两次出城, 两次都被围,凌悦不由感慨自己的运气。
前一次是因为长公主,这次是因为商队, 凌悦仔细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随后在长公主掌心写下:四十人左右。
这次的人数虽多但听上去远不及上次那些人的武功高。
凌悦神色严肃,她默默护住了长公主,众人慌乱时也没空管她们这几个顺带的人。
没过多久那路旁的小树林中就冲出不少人, 他们穿着各异, 只有遮脸用的黑色面巾是一致的。
凌悦见对方来势汹汹, 便想要跳下车去帮忙, 可却被人从背后抱住, 随后听见长公主惊恐的声音:“妹妹, 你别怕。”
且不说凌悦根本不怕, 长公主也不会怕这些才对,但她马上就明白了长公主的用意, 她们不能暴露。
虽然演技不如长公主,但凌悦演起来也挺有模样, 她转身拍拍长公主的脊背, 也装成一副害怕的样子:“不怕。”
凌悦拍着拍着突然察觉到长公主抱着她的腰,她瞬时有些羞涩,“姐姐放松好吗?”
她本意是想让长公主放开她,但没想到长公主听完后直接抱得更紧了。
凌悦被她这样一勒,感觉肚里的东西都要顺着食道集体出逃, 又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来。
她吸了一口长气,好不容易缓过来也不敢催促长公主放手, 抱就抱吧,比这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差这一个拥抱吗?
刀兵之声不绝于耳, 其中夹杂着人的惨叫声。
凌悦这一车的马夫不会武功,见得匪徒冲过来就吓到躲在车底。
虽然不能直接参与行动,但是凌悦也不会看着这群人受伤,这车上除了稻草还有些碎掉的瓷器,将这些碎片弹出去也能帮忙。
第122章
只是这样的帮忙就太明显了。
还未等她想好,久未出声的青鸟递了一把石头过来,对方另一只手将云栗的脑袋紧紧按在怀里,没有说话。
凌悦接过那把石头,对青鸟投去感激的眼神。
这时云雀正被三个人纠缠,她年岁虽小,却能以一敌三,且还隐隐占据上风。
凌悦眼中划过一抹欣赏,不过她确实不认识云雀,前世跟随她的凌氏成员里边也没有这样一个人。
前世凌氏的旁支她应当都认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招揽凌氏族人时凌雀已经不在人世。
抛下这些猜想,凌悦又看向这混乱的一群人,商队的护卫还是要比那些镖师要弱上很多,有几位身上已经挂彩。
其中一位还被贼人踢在手腕,吃痛之下护卫的武器应声落地。
贼人趁机举刀想要杀了护卫。
凌悦眼见不好,她屈指一弹,小石子咻的一声飞出落在贼人的膝盖上。
贼人痛呼一声,强烈的疼痛让他顾不上护卫,趁着这个空隙,回过神的护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一剑就将那贼人杀死。
凌悦又用这个办法救了许多人,因为场面太过混乱,所以没人发现她的小动作。
可即便如此,对方的人数还是太多了,凌悦正思考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帮这支商队度过难关。
突然肩膀一沉,她这才发现是长公主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正不明所以时,长公主在她的耳旁轻声说,“你怕高吗?”
这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轻语,凌悦知她如此问肯定是有自己的成算,轻轻回应着:“不怕。”
长公主眼中有了笑意,她毫无征兆地抽了那马一鞭子,马儿受惊载着她们跑动起来。
凌悦猝不及防,在惯性作用下往后一倒,而长公主顺势和她一起倒下,倒在她的怀里。
长公主似乎不愿起来,就这样将耳朵凑近凌悦的胸口,听着对方慌乱的心跳声。
惊马冲撞了不少人,又连带惊动了队伍中其他的马儿,又冲出了那群匪徒的包围圈。
这马儿倒是挺有眼色,撞人也不撞自己人,一下就将那群贼人的人数给减了一个半。
差点滚下车的青鸟忍不住冲着凌悦两人丢了一把稻草。
她用眼神控诉着两人,只是她控诉的目光很快就转成了惊恐,那前面没有路了,再这样跑下去就要坠崖了!
她赶紧去拉那马的缰绳,可惜马受惊了她拉了也没用,眼见着就要掉下去青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咔嚓一声,马儿和货物连接的绳子断开了,可两边绳子另外一边没有断,那马儿临到崖边一个转身将身后的货连带着人给甩了下去。
好消息,马没事,坏消息是t她们被马给甩了下去。
凌雀远远地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强行突围,跑到崖边时却已经晚了。
凌悦伸手接住云栗,然后借着悬崖上生的几棵树安稳落了地。
落地时发现长公主站在一棵树上,手里还拎着一个青鸟,青鸟似乎是被吓到了,但见到云栗时又有了动静。
长公主将人放了下来,因树不算太高,青鸟就这样垂直落地也不会受伤。
她跑到凌悦身前接过云栗,然后仔仔细细将孩子看了一遍,见人没事又放心下来。
凌悦本想安慰一下对方,却见长公主蹲在那落下的货物旁边看着什么。
出于好奇,凌悦走了过去。
那一车货物是瓷器,如今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瓷器已没有一个完好的,看着那一地的碎瓷片,凌悦忍不住提醒:“殿,姐姐小心划伤手。”
长公主回头看她,轻笑着:“你看这东西有何不同?”
凌悦顺着对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突然发现在那堆碎瓷片中好像掩藏了什么。
蹲下将那堆稻草和瓷器拨开,露出另外一种让人垂涎的颜色。
凌悦惊道:“是金子!”
看这分量还不少,可那商队不是说只是运些瓷器吗?
不过对方不说实话也是正常,毕竟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的人。
凌悦拿起其中一块看了看,拿在手中很沉,看样子是真的。
看着凌悦将金条放回去,长公主才说话:“他们估计会下来寻我们。”
凌悦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她将那些金条用瓷片和稻草掩盖住,然后又有些为难,因为她们身上一点伤没有,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正在她思索对策时,长公主慢悠悠走到悬崖边的一口深潭边,扑通一下就跳了下去。
凌悦回过神时就只见到水花了,她慌乱地跑了过去,正打算跳下去救人,却被潭中伸出地手给拖了下去。
潭水很凉,冻了凌悦一个激灵,凌悦睁眼发现长公主在她面对正对着她笑。
可是没过一会儿对方就皱起眉头,看上去似乎有些呼吸不畅。
凌悦慌了,她拖着长公主的腰往上游,期间观察对方脸色,感觉情况不是很好,所有的顾虑在此刻消失,她低头给长公主度了一口气。
直到长公主的脸色恢复正常,凌悦才将悬着的心给放下,她拉着长公主出了水面将其放在了地上。
长公主闭着眼睛,似乎昏了过去,凌悦慌张大喊:“快来!”
这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青鸟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几步跑过来,途中还差点摔倒。
第123章
不敢怠慢,可是把脉过后她的脸色却变得异常奇怪,她对长公主的脾性特别了解,“她这是呛水了,抱到平缓处给她度气。”
凌悦一听哪还能想到那么多,她直接将人抱起,将人放在一个干净平整的地方。
因为救人要紧,她也没像其他时候那样扭捏,捏住长公主的鼻子就嘴对嘴吹了起来。
青鸟在一旁看着,见云栗跑了过来,她赶紧遮住女儿的眼睛。
云栗想要拉开娘亲的手,可她试了几次都没做到,只能放弃,十分无语地说:“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青鸟惊恐了,她忍不住揪住女儿的耳朵,怒问:“你从哪知道的!”
云栗吃痛,可她不愿意坦白,大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不说还好,这一说青鸟更生气,于是云栗的另一只耳朵也遭了殃。
凌悦被她们的声音吵得心烦,又突然感觉到不对。
这不应该啊!长公主出事了的话青鸟怎么可能这样放心,不应该守在长公主身边不离开吗?
莫非……
凌悦又朝着长公主看过去,见对方睫毛轻颤,大概明白自己被耍了。
虽然不明白长公主这样做是何用意,但凌悦真的很生气,又或者说她真的很害怕。
她低头吻上长公主的嘴唇,这次不再是度气,而是一个真切的吻,她报复性地在加深了这个吻。
长公主感受到了对方的怨气,莫名也有点心虚,她睁开眼仔细看着凌悦,却见对方的眼神有些委屈。
唇瓣轻轻一痛,长公主皱眉看着对方,总觉得现在的凌悦像极了一头撒气的小兽。
见长公主皱眉,凌悦又松了口。
长公主看着她,轻轻道了一声:“放肆。”
可这回的凌悦不再惶恐,像是在赌气一般:“若臣有错,殿下惩罚便是,只是像这样的玩笑,请您不要再开。”
凌悦眉眼中满是伤心,长公主又怎会责怪。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后悔,想想就觉得荒唐可笑。
她抬手摸过被凌悦咬过的地方,没有出血。
那是自然,即便是生气,凌悦也怕自己伤了长公主。
长公主坐起身,水珠沿着头发往下坠落,在干燥的地面上染出一个深色痕迹。
良久才道:“嗯。”
第069章 双生
果不其然, 那商队真的派人下来寻物,见到凌悦四人无事,那护卫还有些警惕。
“你们没事啊?”
凌悦和长公主都不开口, 气氛一时间就很怪, 青鸟没办法,只能指着那口深潭说:“我们恰好掉进水里,幸好有这潭水, 不然我们就死了。”
云栗适时帮腔, “是啊, 娘亲我好怕。”
青鸟将云栗抱住, 也一脸后怕地哭了起来。
护卫看了一眼那口深潭, 又看着四人的衣物全湿, 怀疑少了几分。
不过她是来收货的, 这几个人的死活对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笑了笑,“我方才寻了路, 从西面往上走便可上去,不过有些陡峭, 记得小心。”
凌悦和长公主还是没说话, 于是又只能青鸟上阵,她对护卫说了几句感激地话,随后领着几人就走。
那护卫倒是没骗人,向西边走了五百米左右就看到一条小道往上。
青鸟苦笑,这哪里是小道, 明明就是绳梯,她转身看着云栗。
云栗理解了娘亲眼里的担心, 她笑得十分自豪:“我可以的。”
再怎么说青鸟也不放心,但想到凌悦和长公主都在, 她们轻功这么好,就算发生了意外也还能补救。
想到此处又看了那俩一眼,一看两人还在生气青鸟就觉得头大。
她无奈摇头,又惊讶凌悦的胆子变大了许多,竟然敢和长公主生气。
怀抱着这样的感慨,青鸟让云栗第一个上了梯子,她紧随其后。
凌悦见两人上去了,便瞅着长公主,她终于说话,只是语气闷闷的,“姐姐先上吧。”
长公主没答话,她从凌悦身前走过,然后上了那绳梯。
这样冷漠的态度让凌悦有些难受,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玩笑都可以,但是生死玩笑不行,凌悦真的很害怕。
虽然前世经历了那么多离别,可她还是不能习惯,总是害怕她身边的人如前世一般一个一个离开她。
尤其是长公主。
凌悦也冷着脸跟着上了绳梯。
这个悬崖并不是特别高,又加上几人动作不慢,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就看到了悬崖上翘首以盼的人。
见爬上来的人是凌悦几人,崖上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凌雀惊讶过后便是欢喜,她伸手将云栗拉了上来又伸手去拉青鸟。
可伸手给长公主时却遭到了对方的无事,凌雀也不在意,只以为对方是吓坏了没看到。
她高兴道:“你们没事真好。”
青鸟笑着点头,一直不说话的长公主也轻轻笑了笑,只是情绪不高。
凌雀一下就感受到了这份奇怪的氛围,她的眼神在凌悦和长公主两人之间来回切换,最后悄悄和青鸟说:“她们姐妹两是不是吵架了?”
青鸟苦笑着点头。
来个人救救她吧,这两人一直这样释放低气压很恐怖诶!
凌雀明白了,又见几人衣裳湿透,怕几人感冒,又建议道:“我们今日得在这里休整,要不要去隔壁镇上买些衣服。”
第124章
一阵冷风吹过,云栗打了一个喷嚏。
青鸟心中的天平一下就偏到了买衣服这件事上。
她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凌雀往隔壁城镇去。
这两人都不会武功,凌悦自然怕她俩遇到危险,可又觉得将长公主一人留在原处不好。
她看了长公主一眼,见对方的眼神没落在自己身上就有些失望。
这时她才发现,长公主似乎总是关注着她,她的很多次回头都t能看见长公主在看她,带着温柔的笑意。
凌悦又觉得恐慌,她害怕对方因为这件事疏远她。
其实有什么好害怕的,长公主总是借着各种理由打趣她,而她不是也在为这件事困扰吗?
现在多好,有了距离她们才更能回到正常的君臣关系上面不是吗?
凌悦想要这样麻痹自己,可却起了反作用,她觉得胸口很堵,似乎有人在她脑中不断叫嚣。
她不想与殿下做君臣,她想成为殿下的唯一。
这个想法出现时凌悦也被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唾弃自己,可又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她喜欢殿下,很喜欢很喜欢。
“姐姐。”
长公主回头:“嗯?”
对方冷漠的态度让凌悦有些受伤,她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难受,只是再怎么压抑情感还是让人察觉到了。
长公主又觉得对方可怜,她知道凌悦的生气有道理,但又忍受不了对方生气时的态度,因此也生了气。
她还以为这场战争会持续得久些,可没想到凌悦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说是凌悦败了,可长公主又觉得是自己败了,看到凌悦如此逞强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心疼。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毕竟大了这么多,怎么能欺负人,于是笑着哄:“衣服湿了,得换才行。”
见对方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凌悦忍不住鼻子一酸,她笑了笑:“嗯,跟着她们走吧。”
其实青鸟还没走远,她看着那两人莫名其妙生气莫名其妙冷战,到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她忍不住感慨:“真可怕。”
她在原地停了很久,看着凌悦长公主有说有笑地从她身前走过,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买完衣服回来已经到了晚上,镖师们围在一个火堆前,有人在啃饼子,有些在互相处理伤口。
凌雀在给那领队包扎,或许是太疼了,那领队的表情有些狰狞。
见凌悦几人回来,凌雀擦擦头上的汗水,笑道:“回来了,可能要慢点才能出发,商队在运那崖底下的货,时间可能有点久。”
凌悦环顾一圈,发现商队的护卫只留了两人在上面。
白日惊马,除了悬崖底下的货物,其他的货物多少都有损失,且马匹也有受伤的,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动了。
凌悦又觉得奇怪,既然是运送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这些镖师会不知道,若是见不得人的话也不必请镖师,自己运送不就好。
云家商会里的高手也不少。
凌悦想了很多,她坐到火堆旁边,和凌雅说话:“你们镖局也接贵重货物吗?”
以为凌悦只是对镖局好奇,而且这些并非禁忌,凌雀笑着回答:“嗯,我们干的本来就是危险之事,运送的货物越贵重,镖利越高。”
凌悦对镖局也有些了解,她记得除了逐日镖局外,蓉城还有凛风镖局,两者竞争。
记忆又清晰了很多,凌悦突然记起,后来这逐日镖局似乎是倒了,说是犯了什么事。
凌悦总觉得这是关键,于是便往这个方向开始问:“蓉城只有你们一家镖局吗?”
火光有些弱了,凌雀又添了一把枯枝,火苗蹿了上来,蹿得很高。
凌悦往后面退了退,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还不等凌雀回答,那一直沉默的领队给出了答案,对方看上去年长许多,声音沉稳,光是听着就让人安心。
“不,在我们镖局对面还有一家凛风镖局,对方势头很盛。”
凌雀听了却是不服,“那家镖局哪里比得上我们,镖利高不说,里边的人也很是跋扈。”
凌悦越发觉得其中有事,她看着领队,对方的右手从衣服中抽了出来,上面缠满了绷带,有些地方的绷带渗出些微红色。
看来伤得还不轻。
凌悦恭敬询问:“您叫什么?”
“付霜。”
是个陌生的名字。
凌悦想了想又说:“那凛风镖局真那么差?”
方才凌雀说的话付霜并未进行反驳,如今点头应道:“嗯,对方是近些年才开起来的,来头似乎不小。”
其实逐日镖局多少也与朝中某个人有关,能做到这么大背后的关系还不小,能让付霜说出这句话只能说这凛风后面更不简单。
不过再怎么不简单又怎么能比过身边这位。
凌悦看了眼长公主。
这可是皇帝见了都会变成老鼠的人物。
长公主对这些话题似乎很感兴趣,她静静听了一会儿又一脸惊讶地问:“那凛风镖局是朝中哪个大人物的私产吗?”
这些都只是猜测,付霜也只是镖局里边一个小领队,更多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她叹气过后又有些忧愁:“看样子是的。”
凌雀听完却掩饰不了自己眼底的厌恶,她本以为当镖师就是当镖师,万万没想到会和朝堂里那些贪官扯上关系。
第125章
她愤怒道:“这些人真恶心!”
随即又耷拉着肩膀,赌气似地往火中投了一根枯枝,闷闷不乐道:“我要是在凌将军手下该多好,凌将军就不是这样。”
凌将军尴尬地笑了笑,她叹了一口气回头却发现长公主看着她在笑。
这是在笑什么?或许是在笑凌雀吧。
想着想着又看向长公主身上的衣服,虽然她们都是买最便宜的,但穿着干净整齐的话又不像灾民了。
不过雪灾过去了很久,朝廷的善后工作做得还可以,灾民很少了。
北国接收的也不仅仅是灾民,穷苦的或者对蓉朝不满的他们都要。
看上去倒是很好,但凌悦很清楚北国人骨子的骄傲。
付霜知道几人是去北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失落的说:“你们去了北国,若是看见与我容貌一致的女子,请帮我留心。”
凌悦见对方伤心,她猜道:“是走失了吗?”
付霜:“嗯,我们是双生姐妹,五岁时我妹妹在北国边境附近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凌悦见对方伤感便答应:“嗯,我们会留心的。”
“感激不尽。”
第070章 何路
很快就到了深夜, 众人都寻了位置和衣睡下,可凌悦却还是睡不着,她又翻了个身却听到长公主的声音:“睡不着?”
凌悦没想到对方也没睡, 她出门急切忘了带那香囊, 思索着长公主是不是怕做噩梦。
“姐姐也睡不着吗?”
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脸,只能听到对方的一声轻笑,“是啊, 要不要去走走。”
凌悦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 但是又担心青鸟和云栗的安危, 她犹豫道:“要不要将她们叫起来。”
“不必。”
青鸟虽没有武功, 但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凌悦虽然不明白这点, 可她十分信任长公主。
方才去城镇时买了火折子, 如今恰好派上用场, 镖局的人备有火把,凌悦拿了一个, 为了不惊扰这些人,走远了她才将火把点燃。
前路被照亮, 凌悦转头问长公主:“去哪儿?”
“往前走。”
凌悦走在前边, 走两步就忍不住回头,生怕长公主突然消失似的。
她这模样实在惹人发笑,长公主调侃着:“放心,我不会丢。”
被戳破了心思,凌悦觉得尴尬, 她转过头却还是忍不住往后看。
没办法,长公主往前两步与她并肩走着。
因为长公主所在的地方靠近火把, 凌悦又小心换了一只手。
长公主看着不断跃动的火焰,想起对方怕火一事就是心疼, 她问:“你不怕吗?”
凌悦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带着疑问:“嗯?”
长公主看着火把:“你不是怕火吗?”
凌悦这才明白,又觉得有些感动,觉得自己的事情有被长公主关注。
看了看手中的火把,凌悦回答:“这样不怕。”
长公主怕她想起伤心的事情,于是她换了位置拿过凌悦手中的火把,又换了一只手,确保火焰远离凌悦。
凌悦觉得这样不好,她一边说一边就要抢过火把:“姐姐给我就是。”
长公主将火把拿远,又用右手推开凌悦,故作生气:“不准抢。”
凌悦害怕了,她缩回手轻道一声:“嗯。”
又想起白天的事,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冲动,忍不住就有了歉疚:“今日之事,抱歉。”
“你说你与我生气一事?”
凌悦的头又低了些,“这也是,但我说的是另一件,我……”
凌悦说不出口,只是低着头红脸。
可惜火光下看不真切,不过长公主想了想也猜到了对方在苦恼什么。
“你是说,那个吻?”
没想到长公主会这么直接,凌悦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对不起。”
一方面t长公主觉得对方单纯到过分,这一点倒是挺可爱,又觉得对方迟钝得过分。
就算两人之间有利益纠缠她们不得不有肌肤之亲,但她陆姀岂是那种让人随意占便宜的人,若是换了个人,她早就使手段折磨了。
忍不住有些不满,长公主别过眼不看她:“笨。”
凌悦意识到自己被骂,但觉得长公主的语气又不太对劲,她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又或者说她不敢想。
长公主见凌悦沉默,她有些气恼,抬头见明月高悬,随意说了句:“月光不错。”
凌悦便也抬头看天,恍惚间觉得这个情况很熟悉,似乎也有谁和她说过这个话。
凌悦想了很久才从记忆的角落中找到了这句话,那也是前世的事。
那时的她已经有了名气,双眼和手都还完好,记得那时是护送一批兵器运往前线,没想到会遇到一群叛军。
凌悦一行人前进了许久,本就有些疲劳,而叛军来得突然人数又多。
不过凌悦很快就冷静下来,在她的指挥下,这批兵器是保住了,但也死了不少士兵。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的路线走,很有可能被再次伏击,凌悦便换了一条路线,从那条路线走至少能够得到支援。
为了迷惑对方,凌悦分了两路走,她走原来的道,拉了几车石头伪装。
如她所想,三公里后她又遇到了伏击,且人数比上一次的更多。
血腥味不断蔓延,凌悦看着自己的士兵不断倒下,忍不住怒吼:“你们到底是谁的部下!”
第126章
或许是觉得胜券在握,那叛军的小头目也不藏了,但是对方脸上却并不是得意,而是和凌悦一样的愤怒:“问得好!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凌悦!你这陆薇莹的走狗!若不是你,我们圣上怎么会死!”
凌悦一惊,她顿时明白这是陆艾的旧臣。
此时说什么也是无益,凌悦领教过这些人的厉害,可以说他们将圣上放在自己的生命之前。
凌悦不想这样死去,可四周宽阔太过显眼,这地界很有可能都是他们的地盘,只能往山中躲。
在生死边缘行走惯了的凌悦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她不再恋战直接离去,剩余的将士也跟着她一同跑进山里。
说是剩下的,可凌悦回头却只见了一个人。
追兵就在身后,凌悦弃了马又带着那剩下的一人逃命,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她拉着的士兵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重。
最后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凌悦被她绊了一下,又赶紧蹲下身去查探对方呼吸。
没有呼吸。
相比前世,今生安宁得简直像一个童话,凌悦记得那时她狼狈地逃了很久。
最后被逼得从山崖上跳了下去,不过上天在这时还很眷顾她,她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
出于对生的渴望,凌悦一步一步往前爬,可抵抗不住意识逐渐昏沉。
闭眼前她看见一双靴子在她的眼前站定,她用出最后的力气求救:“救我。”
前世的她还不会做梦,安稳睡了一觉后睁眼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山洞里,山洞简陋,地面铺着稻草,她就睡在稻草铺就的床上。
凌悦动弹不得,只能转动自己的眼睛,看到山洞中心处有人坐在那里,对方面容普通,穿着一身白衣,衣裳袖口有银线绣的两朵梅花。
想必是这人救了她,凌悦道谢:“多谢恩人搭救。”
对方没有回答,山洞里飘着药苦涩的味道以及那药汤沸腾发出的咕噜之声。
凌悦觉得很奇怪,看样子这还是在山里,可这山里会有药罐子吗?
在凌悦疑惑时,对方又淡定地拿出一个碗,随后将药罐从火上取下,将汤药倒入碗里。
凌悦觉得这样有些尴尬,她询问起对方的名字:“不知恩人姓名?日后我也好报答。”
“何路,何处的何,路途的路。”
凌悦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又问:“不知姑娘家住何方,我日后好寻找。”
对方终于抬了眼,眼神却很冷,开口便是伤人的话:“你很聒噪。”
凌悦有些意外,但对方救了她自也说不得什么。
等药凉了,自称何路的姑娘将药汤端到她面前,因为凌悦无法行动,所以喂药之事就只能何路来做。
好在凌悦还算配合,这么苦的药也喂得很顺利,何路放下碗说话依旧不客气:“你就不怕我在里边放毒?”
“恩人若是想要我的命何需多此一举。”
何路没说话,但是凌悦总觉得对方的眼神特别熟悉,忍不住问:“我与恩人是不是在哪见过?”
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事:“当然,不就是在此时此地相见。”
凌悦察觉到了对方若有若无的敌意,凌悦想不明白,既然不喜又为何要救她?
何路可不管她怎么想,冷笑道:“从这么高的地方都没死,老天待你还真好。”
“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如今看来你倒是个祸害。”
对方话里话外都是刺,凌悦想不明白,“恩人似乎对我有所误解?”
何路不再解释什么,她将碗收起,只留下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安生睡吧。”
后来她每日都会来煎药,凌悦休养了半个月,身体也逐渐好了,已经能够勉强控制身体。
只是走路时还要扶着墙壁,她觉得自己耽搁了太久的时间,又听闻南方战场危急,便更加急迫地想要走。
何路不在她便尝试着松开墙壁走,虽然走得艰难,但还是走到了洞口,只是到了洞口处就软了腿倒了下去。
夜色浓重,有人站在她面前然后蹲下,“想死我可以帮你。”
对方的杀意很明显,凌悦觉得后背湿了一片。
好在那杀意只是一瞬,对方又伸出手将凌悦扶起。
“为什么这么拼命?是为了陆薇莹吗?”
凌悦认识到对方肯定认识她,最初她确实是为了陆薇莹,可现在却不是。
于是她很肯定地回答:“是为了蓉朝安定。”
何路听完没说什么,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不错。”
凌悦想起这些事忍不住笑。
长公主见她突然如此,问道:“你笑什么?”
凌悦不好说,只是笑着说了同样的话:“月光不错。”
凌悦突然想明白了,何路不就是陆姀吗?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那个嫌弃的语气和长公主简直一样。
只是这样的话,她欠的债是不是又多了一份。
往常总是想不起,如今细细回想,长公主似乎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可却总是错过。
第071章 直接
很快凌悦就发现长公主不是单纯地在散步, 毕竟没有人会散步散到悬崖下边去的。
这底下连月光都照不到,只有虫鸣声声。
下来前长公主就将火把熄灭,选了一个离绳梯稍远的位置下来, 这就是她们武功不错, 若是换了别人还真没办法。
第127章
这其中的秘密很多,商队派了人在货物坠落处以及那绳梯附近守着。
可能是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那悬崖上边并没有派人驻守。
凌悦自觉走在前面, 她轻身往前摸索, 又怕长公主跟不上她的脚步, 于是拉住了长公主的手。
对方的手还是这样冷, 估计和身体里的毒素有关。
凌悦回想起对方发病的样子就止不住的心疼, 于是不自觉握得更紧些。
前世的她欠了殿下太多恩情, 可前世已成定局, 但今生的结局还未有定论,她要好好补偿才对。
凌悦想了很多, 但也时刻注意着外界的情况,她听见了属于其他人的呼吸声, 于是她放轻脚步变得更加小心。
一片黑暗中, 凌悦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我总觉得心慌。”
“心慌什么,已经这样了,就什么都别想了。”
“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
“没出息, 你总在这分支商队里有什么前程,还不如捞一把就走。”
过了许久, 那犹豫之人又叹息一声:“若不是我得罪了大小姐,你说再多也没用。”
“啧!瞧你那出息, 大小姐去北方了,虽说战事刚休,但谁说得清,搞不好人都回不来了呢。”
对方的语气这样幸灾乐祸,带着一股期待的味道。
凌悦思索后觉得他们说的大小姐应该是文鸢鸢,毕竟这支商队属于文氏商会,文鸢鸢恰好也去了北方。
这样的话凌悦自然不爱听,可现在并不是教训人的好时机。
不多时又听见了些陌生的脚步声,凌悦怕被发现就往后边一靠,可触感却不对t,不是冰冷坚硬的石头而是人的体温。
凌悦明白自己定是挤到长公主了,她往前挪了挪。
黑暗遮住了长公主的表情,不然的话凌悦就能看到她在笑。
凌悦耳朵动了动,从脚步声听,新来的那几人武功都不错。
其中一位开口有些北国人说话的味道,凌悦神色一凛,她没想到只是搭个顺路的车,事情竟然一件接着一件。
黑暗中看不见那些人的脸,凌悦只得将他们的声音一一记下。
那北国口音的女人似乎有些愤怒:“你们怎么回事,不是都挑的最弱的护卫,怎么还将我们的人给反杀了。”
方才交谈的两人有些尴尬,他们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这群护卫的武功确实不怎么样,今天个个都武神附体似的。
她怕对方误会,马上解释:“他们平日确实没这么强,真的!”
那北国口音的女子应当是头目,全程都是她在讲话,听了解释之后又冷哼一声:“但愿如此,你们既然接了这活最好别动其他歪心思。”
“那哪敢!白镖师信任我们二人便是。”
那姓白的镖师嗤笑一声:“但愿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
说完这一句她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他们离开的方向从凌悦躲藏的地方过,凌悦拉着长公主又往更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白镖师突然停住脚步往凌悦的躲藏的方向看过来,随后她转了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凌悦夹着嗓子:“喵~”
她本来就会声音技法,这一声更是像极了。
白镖师停下脚步,她又往回走,直到最后凌悦再听不见她的脚步声。
松了一口气的也不止凌悦,那边商队的两位也放松下来,其中一个咒骂道:“什么东西,自己带的人不行还甩脸色,就这样也想和逐日镖局争,难怪只能出这上不得台面的招数!”
另一位倒是顾虑重重,又是一声叹息后战战兢兢道:“这样真的好吗?那凌雀和凌将军沾亲带故,这事会不会闹到长公主面前?”
凌悦听完忍不住想笑,在这些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在长公主面前表演了很久了。
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了一下,力道并不重,随即手心又开始痒痒,长公主在那处写字。
很有趣?
因为这种传递方式不太方便,所以长公主尽量写得简洁些,凌悦也好理解。
凌悦亦在她手心写下:嗯。
那处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本来还有些嚣张的护卫听到长公主的名字就缩了起来,但嘴上还是不认输:“怎么会!长公主有那么闲吗?再说了,就算对方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
说着不怕,但他抖动的腿却出卖了他。
不过黑暗的环境给他遮了羞,就这样哄骗了另一人,以为他真的不怕,于是忍不住佩服:“徐虎,你厉害。”
凌悦更加觉得好笑,她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徐虎自以为渺小,长公主这样的大人物他接触不到,可惜的是人生就是如此无常。
手心又开始痒了起来。
怎么办?
长公主在问她的意见,凌悦还想再听一会儿,也许能听到更多的消息,于是她在长公主手心写下:静观。
想着自己好像占了主导地位,凌悦又觉得这样不妥,于是她又写下:殿下觉得?
长公主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当然她是个双标的人,这份欢喜只对凌悦生效,而且静观这种事效率太慢。
于是她又在凌悦手心写下:不妥,换策。
虽然自己的计划被否定,但凌悦更期待长公主的主意,她写下:殿下高见?
长公主嘴角一扬,眼中闪过狠厉的光,她不再用写的方式,而是靠近凌悦的耳边轻轻说:“将他们拿下,直接逼问。”
第128章
凌悦愣住了,好简单,好直接,好暴力!
她还以为会是更有计谋的办法,不过想想也觉得是殿下能够做出来的事。
不过她们不是要低调行事吗?这样还怎么低调得起来?
人设从灾民一下变成了武功高强的大侠了。
不过长公主都这么说了,证明影响不大,反正她们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脸。
想明白后,凌悦摩拳擦掌,眼里闪烁着些许兴奋,甚至还有些遗憾的样子轻道:“早知道把刚才走的那些也抓了。”
守着金子的两人还不知大难临头,其中一人大言不惭地说他如何如何不怕长公主,间歇交叉着几句脏话。
凌悦听得心头火起,她不再隐藏,循着那聒噪的声音杀了过去。
徐虎还在叫骂:“说什么长公主盛德,我呸!那明明就是个妖女!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被她欺骗!”
“还有那凌悦!什么狗屁将军,黄毛丫头,搞不好是那妖女制造的假象,人的懦弱怎么可能一夜改变!”
“还有大小姐,好端端的蓉城不待,偏要跑到那苦寒之地,蠢材!”
凌悦本来还没那么气愤,可对方精准地踩到了她几个雷点,她不怕自己被人骂,但是不允许有人污蔑她在意的人。
她难得动了怒,几个跳跃后一脚扫在对方脸上。
徐虎被踢倒在地,反应过来后疼痛让他哀嚎起来,“哎呦!我的牙!好疼!谁!”
另一人已经被吓傻了,但出于义气他还是想将徐虎救下,于是拔了刀就往凌悦背后砍去。
凌悦听声辨位,身体往旁一侧,而那人收不了势继续往前冲,凌悦顺势一个膝顶顶在对方腹部。
又顺势蹲下扫腿让对方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凌悦并未就此放过,直接在对方背上重重一踩,于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起不来了。
侧方又有风声,凌悦并不慌张,这两人在她眼里还不够看,她往前一步躲过徐虎的偷袭,又迅速将右腿后移一步直接将徐虎绊倒。
两人摔倒的位置这么近,凌悦直接踩在两人身上。
等长公主悠哉走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凌悦觉得无趣,又想讽刺一下徐虎,于是嘲笑:“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弱成这样。”
徐虎一听却感觉不到愤怒,黑夜不能给他安全感,但她听出了凌悦的声音,惊恐道:“你是那灾民里的妹妹!”
凌悦嗤笑:“耳朵还挺灵的,割掉算了。”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徐虎都快吓尿了,他尝试着挣开束缚,奇怪的是背上的人那么瘦踩在身上却有千斤似的。
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牙齿还是打颤:“你你你、你们到到底什么目的?”
凌悦顿时觉得无趣,可心里的火还没发完,于是就想吓吓对方,冷笑一声,夺走他手里的刀,又用冰凉的刀身抵住他的脸。
“什么目的?那当然是”,停顿一下凌悦又笑,“自然是打劫。”
徐虎的想象力开始丰富起来,他以为凌悦两人投奔北国是假,混进各家商队抢劫才是真。
今日这两人又是同那车金子一起掉下来的,有可能发现了那金子。
徐虎完全吓傻了,都没想过若是这种可能,凌悦就会直接拿走金子,不会再费这么老大劲回来抢。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见凌悦玩得正开心,便笑着在一旁看戏。
或许是觉得太黑看不成戏,她特意将地上的火把捡起来,然后点燃。
火光蔓延,驱逐黑夜,夜风一吹凌悦的影子便也随之晃动。
见距离过近,长公主拿着火把走远了些。
徐虎的脸可谓凄惨,一边肿了老高不说,嘴唇边全是血,又因为他趴在地上,唇边的血又沾了地上的灰尘,又脏又狼狈。
他哭喊着:“不可!那些金子可是凛风镖局的,你们若是拿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果然还是直接一些好,她还没问对方就主动招了一些。
对他的威胁,凌悦嗤之以鼻,毫不在意道:“好啊,尽管让他们来好了,莫非还怕了他们不成!”
凌悦的态度让徐虎更加恐慌,为了掩饰心底的害怕他叫嚣道:“他们背后可是朝廷大员,你们难道还敢与朝廷对抗吗!”
凌悦表情古怪,她回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对方举着火把,神色并无多少变化。
可这样的态度却让徐虎以为她们害怕了,他仿佛抓住了生的希望,狂喜道:“快放了我们,这件事便当没发生过。”
凌悦忍不住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什么官还能比长公主大?
对方如此,凌悦反倒没这么生气了,她冷笑一声:“你想得美,不过我突然不想抢劫了,只要你说出那个大员的名字我就放了你如何?”
凌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蛊惑,她本不是这样的人,奈何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少也受了影响。
刀面的冰凉让徐虎回到了现实,他t的内心很是动摇,可那刀却一直往下,最后架在他的脖颈间。
死亡的威胁如此清晰,徐虎的内心防线一步步崩溃。
他大喊道:“是王拂!”
凌悦瞳孔一缩。
她?
第072章 需要
怎么可能是王拂, 凌悦没有相信,她将刀往下压了几分,有些动怒:“你说谁?”
第129章
微微的刺痛感让徐虎不敢动弹, 就连颤抖都变得很轻, 没办法那刀太近了。
他慌乱着发誓:“真的,凛风镖局确实与王拂将军有关,白雨琦亲口说的, 你信我!若我说的半句有假就不得好死!”
凌悦见他不像作假, 这所谓的白雨琦可能就是刚刚那位白镖师。
凌悦收了刀将两人打晕, 然后往长公主的方向靠近, 她伸手想要接过长公主手中的火把可被人避开。
将火把插在稍后一些的地上, 长公主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凌悦坐。
凌悦犹豫一会儿还是坐下。
看着昏迷的两人, 长公主笑:“你信吗?”
凌悦皱眉:“不信, 但他的样子不像说谎。”
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徐虎也被骗了, 那白雨琦并没有说真话。
仔细分析朝内局势,原来武将之中是以王拂凌复为首, 后来凌复身亡, 凌悦的情况又比较特殊,所以王拂就成了武将中声望最高之人。
文官那边凌悦只了解了个大概,因为长公主的关系,那些人都很忌惮她,不怎么与她来往。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可以分为世家勋贵和寒门子弟, 这两派明面上还过得去,但也只是明面上。
出于对王拂的信任, 凌悦先以对方无辜做出假设。
王拂属于自己拼出来的功绩,如今这样耀眼会不会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
长公主在一旁看了很久, 她看着凌悦认真思考的模样也忍不住出了神。
回过神,长公主笑问:“可有头绪?”
凌悦其实很讨厌这些东西,想多了会觉得很恶心,前世她已经领教过了。
“我相信王将军的为人,这大概率是陷害。”
“但是我还想不出其他,不如动手将白雨琦抓回来。”
凌悦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没办法,今生实在过得太和平,她感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她那把长矛都要哭了。
要不以后向长公主请求,她不当这将军,去当个捕快还不至于让自己腿脚生锈。
长公主捡起地面上的石头,石头一端很尖锐,她用这石头在地面上写写画画。
她画得很慢,在静谧的夜里石头与地面接触带来丝丝的摩擦声。
凌悦好奇凑过去看,那是一串字符,凌悦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问:“这是,北国文字。”
“是。”
长公主肯定了她的答案,可凌悦虽能认出那是北国字,但看不懂这些字的意思。
不过她对长公主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阶梯,到底有什么是这个人不会的。
她忍不住凑近,“殿下,这是何意。”
长公主将石头放下,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看着地上的文字笑:“我在这等你。”
凌悦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长公主要让她去哪,忍不住追问:“殿下让我去哪?”
长公主站起身,然后向凌悦伸出手,笑:“走吧。”
她一个挥袖,那地上的火把随之而灭,此处又回归了黑暗。
凌悦被长公主牵着,呼吸忍不住加快,她不知道长公主要去哪里,接下来两人又要做什么。
另外这突然的意外情况会不会打乱长公主去北国的计划。
凌悦不知不觉中想了很多,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殿下去哪?”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长公主说得如此神秘,凌悦以为长公主找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她忍不住期待起来。
没办法,这件事一下就关系到了她仅有的两个好友,关心些是自然的。
两人并不是一直往前走,长公主带着凌悦拐了几个弯,不过她们没有向上走,仍旧待在谷底。
路途中,凌悦忍不住与长公主搭话:“殿下对此处很熟。”
可惜夜色太沉,凌悦看不见长公主脸上怀念。
长公主的声音依旧平静:“嗯,之前养伤,换了很多地方静养,这里也有一处。”
凌悦突然想起前世那次重伤,她突然明白那处可能也是长公主的养伤暂住之处,所以才会有药罐子。
想起前世那山洞的荒凉和长公主冷漠又疏离的态度,凌悦又忍不住有些恍惚。
她忍不住握紧了长公主的手,“殿下这些年,一直这样吗?”
这样换了一处又一处。
长公主对自己的遭遇似乎没什么看法,依旧平静:“嗯,朝堂上也有许多风险,我若是清醒还能抵抗,可大部分时间我不是。”
说的人不在乎,可是听的人心中却变得很沉重。
虽然做得这么小心,可还是被人发现了,凌悦不敢相信这些年的长公主过得有多么艰难。
凌悦是一个嘴笨的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别人是如何相处的,然后再从中学习。
可总也只学了些皮毛,变不成王澜那样开朗的人,也变不成文鸢鸢那样进退有度的,她只会按照规矩走,活得小心又谨慎。
所以前世的陆薇莹才会嫌弃她无趣。
“到了。”
长公主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这里有月光,万物都有了模糊的轮廓。
长公主突然放开凌悦的手,然后走到一处,点燃了墙上的蜡烛。
凌悦跟着她的脚步,看着这被照亮的一处,最里侧铺着稻草,上面刚好能躺下一个人,只是现在很脏躺不得。
而最中央是一个药罐子,药罐子底下是一堆黑灰,和前世印象中的那个洞穴布局一样,于是凌悦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第130章
洞穴的墙壁上还有各种划痕和坑洞,往下看又是一堆罐子的残片,前段时间下了许久的雨,此处地势低些可能被水淹过,药罐和残片上都附着泥土。
长公主看着这洞穴中的一切,突然笑:“是不是很疑惑?”
凌悦没有这种感觉,来到这里她只是觉得心疼而已,或许是不信任身边的人,长公主从来都是形单影只。
没见凌悦回答,长公主自顾自说着,她先是抚过洞中石壁上的划痕,似有感慨:“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但没想到遇见了你,一切峰回路转。”
什么商队什么镖局,凌悦此刻将他们全部抛在一边,她的眼中只剩下长公主一人。
凌悦从前不敢问,可现在她倒不那么害怕长公主了,“殿下的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长公主抚摸墙壁的动作一顿,她回头去看凌悦,却撞进那一双满是心疼的眼睛里,于是一向冷静的她也慌了神。
缩回手,长公主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撒谎,最终还是决定坦白。
洞中太脏没有地方可坐,长公主站在原地,眼神却像落在了很久之前。
“曾经,我身边跟着一个小丫鬟,她同我年岁一致,一同长大。”
小时候的她身份尴尬,连带着她的丫鬟也跟着吃苦,被强逼着干了许多重活。
她自觉是自己之过便帮着干活,可那些人变本加厉,连带着她一起欺负。
皇宫的公主太多,皇帝对她没有印象,自然也不会替她主持公道,于是在忍让几次后她怒而动手。
若是无人准许这些人又怎敢如此。
被她打的宫女跑去丽妃那里告状。
长公主冷笑一声:“丽妃赏我三十大板,那时我八岁,若是我身边那丫鬟替我分担。”
凌悦只听得浑身发冷,她想冲过去抱住长公主,可还是没有勇气。
同时她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长公主现在说的和以前她说的身世有些对不上。
不过这毒的原因还没说,凌悦忍不住猜测:“是丽妃下的毒吗?”
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是落寞,她嗤笑一声:“不是,丽妃想要杀我很简单,用不着这样卑劣的手段。”
凌悦困惑,“那?”
“是替我分担板子的小丫鬟。”
长公主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凌悦有些害怕。
讷讷不知说些什么,凌悦只能这样看着长公主,明明如此近的距离却觉得她变得很远。
而长公主的声音还在继续,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其实越长大,长公主就越冷漠,她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很无趣,无非是一群人为了私欲争来斗t去。
她已足够狡诈和虚伪,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不过她对自己的小丫鬟还保留着一份真心。
可她慢慢有了权力,虽然无人再敢欺辱,但碍了许多人的路。
宫中有一妃子擅用毒药,她买通了长公主身边的小丫鬟,将那毒药投进了长公主的碗中。
此药并不致命,只是有些阴损,但没有解药。
“容妃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奈何我意志力太强,她没得逞。”
长公主知道凌悦肯定听了出来,她正想向对方解释,再为自己撒谎的行为道歉。
她没有转身,斟酌过后说:“我。”
可她的道歉并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凌悦抱住了长公主,这是一时冲动的举动,也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心底萌生的占有欲让她忍不住圈紧对方。
长公主没想到平常怂成那样的凌悦竟会在此时如此大胆,她轻声道:“放肆。”
这声放肆没有任何威慑力,凌悦知道殿下并未责怪。
她没有慌张,只是固执地维持着这个拥抱,闭上眼睛说:“臣僭越。”
“殿下。”
长公主任由她抱着,“嗯?”
“臣会永远忠诚于您,绝不背叛。”
誓言沉重,长公主一时竟然有些犹豫,而石壁上的蜡烛已经燃尽,黑暗将两人吞没。
凌悦感觉怀里的人转了身,随即一双微凉的手捧起她的脸颊,随后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
长公主,在亲她!
这个认知让凌悦睁大了眼睛,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仿佛下一秒它就要跳出胸膛。
好在这个吻并不长,凌悦又觉得遗憾。
“殿下……”
怀中的人双手抱住她的腰,在她的耳边留下一声叹息:“凌悦,我不需要你的忠诚。”
我需要你的爱。
第073章 阴暗
“嘬嘬嘬!”
一缕明黄色的身影正逗弄着一只兔子, 可惜她唤得起劲,兔子却不为所动。
凌雅在一旁看着,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皇帝见兔子不理她就直起腰, 转身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 她有些尴尬,咳嗽两声又变回了那正经的模样。
她坐回案前,随手翻开奏折, 状似不在意地询问:“身体可好些。”
殿内有为凌雅准备的位置, 原本那里是没有桌椅的, 可凌雅陪得久了, 皇帝便设了桌椅在那。
凌雅坐回那处, 见桌上已摆了茶水糕点, 便忍不住多了笑容, “好些了,近日可有些什么要紧事?”
若是其他人在此可能会惊讶, 但如今的凌雅算是皇帝的幕僚,两人在某些事上的观点出奇一致, 不过凌雅比皇帝还要善良一些。
第131章
两个人商讨总是比她一个人思考强些, 另外皇帝还能向其倾诉,倒解了心中许多苦闷。
皇帝摇摇头,随后又有些烦恼地捏捏鼻梁,轻叹道:“近日无事,无非就是催朕立后。”
“如此, 圣上可有心仪的人?”
皇帝听后有些不悦,她向凌雅投去不满的眼神:“你也催朕?”
凌雅笑道:“不敢。”
她果断跳过这个话题, 又担心起自己的妹妹:“圣上可知凌悦去了哪里?”
皇帝翻奏折又翻到催她立后的,她气不打一处来, 也没了看折子的心思,将奏折放到一旁。
凌悦是和长公主一起消失的,若只是凌悦消失的话皇帝会担心,这两人一起估计又是什么秘密行动。
皇帝早已习惯了长公主的来无影去无踪,她十分淡定地说:“放心,她没事。”
虽是这么说,可凌雅还是担心,“上次好歹给我留了信,这次却什么都没有。”
说完看向皇帝,见对方的脸毫无波澜,凌雅又问:“圣上不担心长公主吗?”
可说完之后,凌雅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蠢话,长公主那样的人不需要人担心。
皇帝的眼神明显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调理好情绪后又继续看起折子来。
结果刚看两本就冷笑一声:“王拂贪污受贿?这简直笑话。”
凌雅听得熟悉的名字。
凌复在世时总是提起王拂,不过是那种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语气,后来凌复死了就是凌悦会提起。
和凌复不同,凌悦十分欣赏王拂,且和对方的女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凌雅不曾得见这位将军,如今听皇帝提起又很好奇,“圣上很信任王将军。”
其实很多情况下,皇帝是凌雅的信息来源,单纯的她知道了这朝堂中的许多黑暗。
和之前一样,皇帝并没有拒绝她的好奇心,她一边看奏折一边回答凌雅的问题:“是,如果是其他人我还得疑心一会儿,但王拂绝无这个可能。”
说着说着,皇帝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脸色严肃的表情换了点点笑意:“曾经有人给她送礼,想让她帮忙谋个一官半职,你猜怎么着?”
凌雅好奇心更重,她摸摸怀中目盲的兔子猜测:“她将送礼者给送进了官府?”
皇帝点头,随即笑容更深:“没错,她将送礼之人罗列出来,全部交给了朕。”
凌雅还在感叹王拂的清廉,但这事也不值得人笑吧?
皇帝很快就回答了她的疑问,“当时除了一些小官之外,还有一些人看中她,想与她交个朋友,包括你的父亲。”
凌雅一顿,随即心情有些复杂,她自然知道父亲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只是知道和深入了解不是一个概念。
皇帝暗中观察了凌雅的神色,见对方表情微微变化,又跳过这个人继续说起之后的事。
翻开最后的奏折,皇帝笑道:“她帮了朕很大的忙,依照那份名单我处理了不少人,又给了王拂很多赏赐。”
“收到赏赐的王拂兴奋异常,她觉得这是一条来钱十分快的路子,于是原本谁都不理的她开始天天串门,就想看看哪个愿意和她交朋友。”
凌雅掩面一笑:“这不是以身为饵?”
估计这些朝臣避王拂还来不及。
皇帝也笑,终于看完折子的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若那折子上说的是真的,估计她会将自己给送到朕这里,然后换取赏赐。”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说法,王拂要真这么做就是傻子了。
突然孙公公从外面走进来,看表情还挺急切,他跪下禀报:“皇上,王将军在宫外求见。”
还真是说到什么就来什么,皇帝心情很好,她随口问了一句:“可知何事?”
孙公公悄悄擦了头上的汗水,她看了看大殿一侧的凌雅,似乎有些犹豫。
皇帝知他顾虑,“无事,你说。”
孙公公顿时惊了,在他印象中皇上的防备心也很重,平日里也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这凌氏姐妹倒是好生厉害。
顾不得感慨,孙公公想起宫门口的王拂又是一阵头疼,“王将军说,她要自首,说她收受了贿赂。”
凌雅正在喝水,听见这话差点喷了出来。
皇帝的表情也差点裂开,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现实怎么可能这样荒诞。
她严肃问道:“你可听清了?”
“千真万确,奴才还特意确认了几遍,也确定王将军没有醉酒。”
皇帝的嘴角忍不住抽搐,最后无奈道:“传她进来吧。”
“是。”
孙公公带着一脸疑惑出了殿门,而殿中剩下的两人也弄不懂。
等到王拂进殿时,先是跪下,然后就是洪亮的一声:“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凌雅悄悄掏了掏耳朵,她好奇地看着王拂,却没想到对方看了过来,然后她就收到了一个冷脸。
这恶意太过明显,凌雅低了头吃糕点,可总感觉那视线还在。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成很忙的样子,于是凌雅吃糕点的动作快了很多,一边吃一边喝水,最后都不知道是该先吃糕点还是先喝茶。
皇帝关注到了凌雅的窘迫,没办法,王拂对凌家人都没什么好看法。
再这么下去凌雅就要噎死了。
第132章
皇帝赶紧出声解围:“将军来此何意?”
王拂这才放过凌雅,她一脸正直地说:“臣收受了贿赂,请殿下责罚。”
还真是这样的事,皇帝觉得自己的头特别疼,为什么她的臣子都感觉有点不正常。
好不容易安宁那么一会儿,皇帝又感觉自己回到了以前在朝上劝架的日子。
她笑了一下:“将军可不能寻朕的开心?”
王拂腰板挺直,用正得不能再正的语气举报自己:“臣所言无虚。”
皇帝无奈,声音严厉起来:“说。”
王拂t叩首,“蓉城中有凛风镖局,乃是臣同村发小的产业,臣自幼孤苦,若无村人帮扶早已死去,顾此对其照顾。”
说完王拂又悲愤起来:“发小与臣约定,不会做违背蓉朝律法之事,只好生经营镖局。”
皇帝大约猜到了之后的事,事实也和她猜的差不多。
那镖局开始时还算老实,后来就借着王拂的名头收受贿赂,用各种手段逼迫竞争对手。
王拂太过忙碌,忽视了这些,要不是今早有人跑到她府上告状她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那告状的人有些凄惨,半边脸肿得像什么一样,牙齿掉了不少,哭着说话的时候嘴都漏风。
他说是文氏商会的。
王拂又问了问,对方只说和凛风镖局有交易,然后被两个人给教训了,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凛风镖局的白镖师。
王拂推了手上的事务,她偷偷去了凛风镖局,刚好发现镖局里的人在帮人处理一批脏物。
她这才发现,无论是偷来抢来的又或者是贪来的,凛风镖局都会答应护送并收取几倍或者更高的镖利。
愤怒点燃了王拂的理智,她当场叫停了那场交易,可那群人见她油盐不进,当时就撕破脸。
因为他们行事都打着王拂的名义,以本朝严苛的律法,王拂少不了伤筋动骨。
他们觉得和王拂一条船对方会妥协,遗憾的是王拂是个疯子。
她将镖局里的人都控制住,然后直接跑皇帝这里告了自己一状。
皇帝知道了来龙去脉后松了一口气,她派人去调查,得知王拂只是借了钱给那镖局的总镖头,也不占那镖局股份。
只是那镖局的总镖头逢年过节会给王拂送些节礼,王拂没当回事,也会加倍回礼过去。
所谓的收受贿赂大概就是这些事。
皇帝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件事确实与王拂有关,这就有些头疼了。
她忍不住想,若是皇姐的话该会如何决断。
皇姐大概会公事公办吧。
可皇帝并没有长公主那样的,朝廷中认同她的人本就不多,王拂还算是忠心的,更何况她还是寒门一派的主心骨。
若是因为这种事处置了王拂会不会让其他人失望?
可若是不处置,怕也不行。
若是皇姐在就好了……
她正发愁,耳边突然响起皇姐的声音:“你才是皇帝。”
抬眼一看,哪有皇姐的身影。
清风徐徐,凌悦看着头顶的蓝天,忍不住问身侧躺着的长公主:“将他们放回真的没事吗?”
长公主并未睁眼,“嗯,她明白该怎么做。”
随即又笑,“这事可不简单,不只是王拂,但她毕竟是我带大的孩子。”
凌悦知她意思,只是她心中还有疑问:“殿下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此处远离商队,长公主睁开眼睛笑着看凌悦:“谁知道呢,许是我运气好。”
这回答让凌悦有些无奈。
长公主突然有些顾虑,“会不会觉得我,很阴暗?”
凌悦摇头轻笑,“无论如何,我都会在您身边。”
第074章 眼神
商队暂时是不能走了, 所有货物都被官府查封,凌悦几人也与商队告别,自己赶路。
走过一段距离, 突然听见有马蹄声, 凌雀得声音越来越近。
“停步!”
凌悦回头,她对这个远房亲戚还是有些好感,日后她回京再找个理由与其相识。
勒马停在凌悦面前, 凌雀在袖中一阵摸索, 弯腰将一袋银子放在凌悦手上, “此去路途遥远, 之前给的银钱估计不够, 北国不是个好地方, 若是找到适合的地方就待在蓉朝最好。”
手中的钱袋子很沉, 对于凌雀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凌悦想将钱还给对方, “这我们不能收。”
凌雀低头看着凌悦举起的手,她没有去接, 拒绝道:“就当我借你, 日后你再还我。”
这话也只是安慰凌悦几人的说辞,凌雀就没想过把钱要回来,怕凌悦几人再推辞,她打马离开。
待到那人在视线中消失,凌悦的眼中才露出几分笑, “倒是有意思。”
青鸟牵着云栗的手,她有些愁:“现在用腿走到北国吗?”
长公主点头:“你想走的话也成。”
青鸟一噎, 不过长公主这句话倒是让她放心很多,她忙道:“我可不愿, 你找了人帮我们?”
凌悦也有些好奇,一直盯着长公主,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长公主笑得意味深长,“先走,会有人接我们的。”
青鸟忍不住一个哆嗦,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每当长公主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代表又有一个倒霉蛋被算计了。
青鸟在心底为倒霉蛋默哀两秒,随后牵着云栗走在前边。
第133章
凌悦走在最后,她觉得这样能够很好地保护长公主的安全。
也不知走了多久,凌悦在路边看见一个双手环胸靠在树干上的人,对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衣裳,头发简单束在头顶,腰间别着两把匕首。
许是常在太阳下晒,皮肤比常人深许多,眼神冷漠地撇向她们,右侧嘴唇有一条伤痕,为其添了几分狠厉。
凌悦被这样的人注视着,心中警铃大作,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人的长相和那镖师的领队一样。
记得付镖师说过,她有一个在北国附近失踪的双胞胎妹妹,不会就是这人吧?
对方的眼神并不和善,凌悦下意识往前护住长公主,也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对方。
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凌悦的肩膀,凌悦领会意思后便退后一步。
长公主并不在意对方充满敌意的目光,她笑着一步步靠近,“我想,你就是那白镖师。”
白雨琦感受到一股压力,她的心跳加速,手悄然放在腰间的匕首上。
长公主依旧笑着,像是看见了老友的欣喜:“白镖师别误会,我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
越说到后面语气越沉,笑容也随之消失,杀机浮现,白雨琦意识到危险拔刀,可却是愣住。
空了,她腰间的两把匕首都不见了!
惊恐抬头,发现那两柄匕首正躺在长公主的手上,她连忙退后做出防御的姿态:“你到底是谁!”
昨夜她返回想与徐虎两人商量,可地上除了血迹和燃烧过的火把外别无其他。
将火把点燃,她看到了地面上那一行字,写的竟然是北国文字。
且这文字还不是一般的北国文,是北国的古文。
白雨琦寻到了那地上文字所说的地点,并按照要求一直等待,没想到等来的是文氏商队那几个灾民。
长公主随手一丢,那两把匕首就擦着白雨琦的脸钉在树上,匕首柄端不断震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白雨琦抬手一擦,指腹上的鲜血是那样刺眼。
从小的时候她就在和危险作伴,经历过无数生死,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竟然连反抗的勇气都生不出。
她弯着腰退至树后,又从树后伸手拔出那两把匕首,露出半张脸带着十足的警惕看着长公主一行人。
似乎是觉得吓够了,长公主又笑着说:“别紧张,我是自己人。”
长公主突然换了一口流利的北国话,不仅惊呆了白雨琦,连带着凌悦也震惊到睁圆眼睛,全场最淡定的估计是青鸟了。
看着周围被惊到的众人,青鸟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爽感。
吓死了吧!哈哈!
前世的青鸟一直在治疗长公主的疾病,虽然对方清醒的时间远不如疯狂的时间长,但尽管是那一点时间展露出来的东西都足以让青鸟大骂变态。
这家伙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天文地理、各种民俗、敌国语言还有刀枪棍棒各样武艺都能来上一点。
除了身体不好和脾气不好,青鸟简直找不出对方的缺点。
哦对,还有挑食,不吃芹菜不吃香菜也不吃小番茄。
青鸟可是被震惊到麻木的,她走过的路也想让后来的走一走,然后她在旁边看乐子。
熟悉的语言让白雨琦放松了一些警惕,紧绷的身体也得到了放松,“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长公主眉眼一弯,“我?我是北国派来此处的卧底。”
因为两人是用的北国话交流,凌悦勉强能听懂一些,但语速太快还是听得不太完整,总体来看的话就是长公主在忽悠人。
在她的一顿忽悠下,白雨琦的眼神逐渐清澈起来,要如何形象地形容出这种感受呢?
大概就是从狼变成了狗吧。
最后白雨琦给几人找好了马车,还主动当起t了赶车人。
凌悦还记挂着付霜的嘱托,于是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坐在白雨琦旁边与她聊天。
看着那与付霜如出一辙的面容,凌悦忍不住问:“白镖师来蓉朝是为了什么?”
白雨琦一甩马鞭,语气和脸一样的平静:“寻人。”
凌悦心中一动,忙问:“是寻家人吗?”
白雨琦微微点头,又道:“寻到了以后杀掉。”
凌悦:“……”
算了,可能她不太理解北国人的思路,不过白雨琦都能认出她们是商队里的灾民,不该看不到那个面容和她一样的付霜啊?
长公主忽悠的时候仍旧将凌悦说成妹妹,再加上凌悦也会说一点简单的北国话,所以白雨琦对凌悦还挺亲近的。
凌悦尬笑一声,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于是这么沉默了下去,沉默着变成了一坨鸵鸟。
白雨琦眼睛往凌悦那儿瞥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我毕竟身份特殊,若非凛风镖局庇佑早就被蓉城的将士捉去,贸然复仇风险太大。”
凌悦抬头看她,对方的脸上看不到半分喜怒,对付霜这个亲人似乎没有特别多的感情。
白雨琦并不准备保留,只是这一次她说话时带了些讥讽:“蓉朝如此之乱,用迂回些的法子也能达到我的目的,不过事情发展出乎我意料,且让付霜多活几日。”
真是神奇的姐妹关系……
凌悦忍不住问,“你是在怨家人抛弃了你吗?”
白雨琦没有回答,可这样的态度和默认又有什么不同。
第134章
“妹妹,进来。”
凌悦听得长公主的声音,她放下心头思绪撩开帘子就钻了进去。
长公主自己坐在一方,凌悦自觉坐在她身边,“姐姐有什么要紧事?”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凌悦与白雨琦聊得欢快,胸口又堵了起来,于是她将凌悦唤了进来。
不过凌悦就这样望着她,眼神专注得仿佛这世界上只剩她一人。
心中又突然畅快了,长公主拉住对方的手,顺势就靠在凌悦肩膀上,语调轻轻:“我累了。”
凌悦看着长公主闭上眼睛,忍不住就是心疼,于是攥紧了长公主的手,总觉得这样她就不会做噩梦了。
马车自然不如床睡得安稳,可长公主从来不挑剔这些,更何况还有凌悦在身边。
或许是碾到了石子,马车往上跳了一下,凌悦见长公主皱眉,她小心将对方放在自己的腿上。
于是那皱起的眉头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凌悦松了一口气,她与长公主的距离如此近,又忍不住看着对方发起呆来。
突然想起青鸟在旁,凌悦忙问:“安神的方子你给我一份。”
云栗也在青鸟怀里睡着了,青鸟将食指竖在唇前,轻道:“嘘!”
凌悦觉得对方小心过头了,明明她的声音没多大。
虽然这样想,但凌悦还是放轻了声音:“方子,听到了吗?”
青鸟自然是听到了,可她哪里敢交给凌悦,对方得知梦境中藏着她前世的记忆,愣是不喝药。
只是不知道对方梦到了多少,会不会都是梦得同样的记忆。
青鸟苦笑着摇头,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询问起凌悦现在的情况来了。
“你最近可有噩梦?”
凌悦摇头,对于她来说那些已经不算噩梦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从前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场大火,后来遇到很多与前世有关的人,于是与这些人的记忆也变得实在很多,没有雾里看花的感觉。
凌悦看向青鸟,对方的眼睛里盛满了慈爱。
这种感觉很奇怪,总觉得像是在……
在看一位,好久不见的故人。
第075章 厌弃
一路走走停停, 很快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本来不用这样久,凌悦也弄不懂长公主怎么想的,她每到一座城市都要停下转上两天。
当初明明说这件事很急来着。
好在她们到了, 空气变得干燥许多, 头顶的太阳很烈,凌悦打开腰间的水壶咕咚灌了两口才觉得好受些。
感觉脸上有些黏,凌悦有些担心, 她们现在是戴了一张脸在脸上, 轻薄防水还很透气, 但若是出汗多了容易被看出来。
她找了个阴凉地坐下, 思考着如何同王澜两人见个面, 这件事她事先知会了长公主, 长公主是同意的。
不一会儿一把扇子抛了过来, 凌悦顺势接住,抬头看丢扇子的白雨琦。
这么长时间, 凌悦还是琢磨透了对方的性格,以及她进入蓉朝的时间以及目的。
对方来蓉朝的时间并不长, 那时蓉朝正值雪灾时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场大雪上对其他事情都会有所忽略。
白雨琦趁乱进了蓉朝,又获得凛风镖局的帮助在蓉京有了个落脚处,她不常出门,只帮着凛风镖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凛风镖局一直想做这蓉城乃至于整个蓉朝最大的镖局,奈何头上还有个逐日镖局压着。
正好户部有位与王拂交好的大臣托他们运送脏物出城, 又打听到文氏商会要托运一批瓷器去北国,他们便有了歪主意。
他们先是买通了徐虎, 让他们把这批黄金藏在了商队的货物中,又寻了个山贼多的地方埋伏, 杀掉商队所有人之后再让白雨琦假扮付霜。
人命案子肯定引得官方查看,到时候再让白雨琦将所有污水都泼在逐日镖局上。
凌悦觉得这法子有点傻,若是官府来查,那黄金的来源定也会被查,若是牵扯到上面那名官员,凛风镖局别想跑掉。
而凛风镖局自作主张坑了那官员一把,对方肯定会不计代价拉着凛风镖局和王拂下水。
另外若是白雨琦被抓,只要露出一点与北国有关的信息,那么凛风镖局与王拂还会陷入另一场风暴中。
还有一点,文氏商会的大小姐和王澜在一起这件事也有不少人清楚,这很容易让人怀疑,是不是文氏商会配合凛风镖局在演戏?
总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并不是为了打垮逐日镖局,而是为了打垮王拂。
凌悦将自己的种种猜测同长公主说了说,没想到会被对方掐住脸捏。
“妹妹真聪明。”
凌悦揉揉自己的脸,从前世到今生很少有人这样对她,从前母亲会这样做,可她离开得太早。
后来她成了战无不胜的将军,人人敬重,自然也没人敢这样放肆。
脸颊并不疼,凌悦还有点怀念这样的感觉,甚至想让长公主继续。
但这样说出来就很变态,凌悦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自己,又或者不是看不懂,而是她明白却不敢承认。
长公主见她揉脸又忍不住伸手,见那地方红了一块忍不住软了嗓音:“疼吗?”
凌悦摇头,她哪里会是怕疼的人,前世她受过那么多次伤,哪一次不比现在疼,况且根本就不疼。
第135章
只是对方的掌心微冷,抚上脸颊时凌悦还是忍不住一颤,可这却被长公主误会。
“是手重了。”
凌悦赶紧解释,“不是,是姐姐的手有些冷。”
长公主原来没注意过这些问题,除了青鸟外她从不与人有肢体接触,后来又多了个凌悦。
因为毒素的原因,她的体温是要比常人低些,从前不在意,如今倒是怕惹得凌悦不舒服于是缩回手。
凌悦眼中有一瞬间的失落,可惜长公主并未捕捉到。
她开始讲起此事背后的事,“王拂哪会有交好的官员,她和那户部的官员都算不上私交。”
凌悦的心思还在长公主那抽回去的手上,所以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长公主见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喽~”
这招倒还有用,凌悦真的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挺直脊背说了一声:“抱歉。”
凌悦的失态也让长公主没了再说的兴致,又好奇对方在发什么呆,于是忍不住靠近一些,近到对方不住后退最后退无可退。
右侧手臂靠在马车内壁上时凌悦的心微微一惊,抬头却见长公主似笑非笑的模样:“方才在想什么?”
凌悦有些羞于启齿,又想起长公主似乎很讨厌有人撒谎,虽然她也不是没撒过谎,但有时还会纠结。
她想了很久,最后定定看着长公主那张含笑的脸。
此生记忆中这张脸总是笑着,和前世记忆中的那位完全不同,那时的长公主也是这样看着她。
那时的凌悦只觉得很有压迫感,会故意避开她t的视线,可如今细细回想,凌悦才惊觉那双眼里满是哀愁。
前世今生的记忆不断交替,凌悦恍惚间看到前世殿下那双暗藏悲伤的眼睛落下泪来。
落泪无声,却惹来凌悦一阵错乱的呼吸,她慌忙伸出手摸上对方的脸颊,却发现眼前的长公主换了模样。
对方比幻视中的那张脸年轻一些,显然是此世的长公主。
而她的手正放在对方的脸上。
这样的动作很失礼,凌悦赶紧放手,又说了一声抱歉。
这样谦逊有礼的态度不是长公主想要的,她抓住凌悦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放。
凌悦想要挣开,但无奈毫无办法,只能任由自己的掌心贴在对方脸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方才想什么?”
见对方这认真态度,凌悦觉得今日不给理由是过不去了,她想了想最后叹息一声:“请姐姐放开手。”
长公主本不打算放开,但见凌悦为难也只能作罢,只是心里多半是不满的。
她松开手沉了脸,可手还没放下就被凌悦抓住,随后她看着凌悦带着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在对方脸侧。
于是她连生气都忘了,眼中带了疑惑:“怎么?”
凌悦直直看向长公主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我方才一直在想这个,是不是会很冒犯?”
此刻的凌悦变得很是胆大,长公主一时间还反应不来,不过凌悦的掌心和脸都很温暖,并不会让人产生抗拒的情绪。
感觉凌悦并未撒谎,长公主有些意外,意外凌悦会对这种事情坦诚。
长公主是喜悦的,但又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冷,“不冷吗?”
“捂一捂就热了。”
长公主笑了笑,朝廷里的事被她丢出很远,她轻轻抽出手后坐到凌悦身边。
如今马车里边只有她们两人,她们在此地休整,白雨琦去林中打水,青鸟带着云栗去城中逛,顺带买些路上能用的东西。
想起那双忧郁的眼睛,凌悦的心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一个人怎么能受那么多苦,又要花费多少努力才能从泥泞中爬出来。
今生能不能稍微甜一点。
凌悦喉头发酸,“姐姐。”
长公主歪头笑着看她,却见对方情绪不对,于是像哄孩子一样温柔道:“怎么?谁欺负你了?向姐姐告状也没关系哦~”
最后一句可不是调笑,长公主是认真的。
不过今生哪有人敢欺负凌悦,且不说凌悦自己不好欺负,欺负她之前也得先看看长公主的面子。
凌悦被她的声音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情绪低沉,“无人欺负我。”
“真的?”
长公主明显不信,她觉得人心是很难防备的,即便现在有她护着凌悦但难保有人会起心思。
她不愿让凌悦收到伤害,一分一毫都不愿。
这丫头这么傻,被人哄骗了怎么办?
可恶!这个危险的世界!
凌悦不知长公主心里会想这么多,她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说:“真的。”
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没被人欺负就是最好的。
长公主又忍不住捏捏凌悦的脸,可惜隔了一层皮,对此长公主还有些遗憾。
凌悦抓住脸上作乱的手,“姐姐做梦吗?梦中有什么?”
长公主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梦中有什么?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所谓的真实,因为她的梦好像是梦中人的梦。
梦见大火,她站在大火中,在火焰贪婪的烧灼声中,变成灰烬。
她不敢说,因为这应该是凌悦的死亡方式,所以她不敢。
于是她笑着反问:“你呢?你又梦见什么呢?”
凌悦沉默了一会儿,“我梦见你。”
长公主一愣,她知道凌悦做噩梦的事情,以为她会说陆薇莹之类的人,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第136章
突然就难受起来,长公主不想成为凌悦的噩梦。
“你梦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问出这句话都需要勇气,长公主突然有些恐惧答案,可又不想逃避。
鸟儿在林中歌唱,车窗外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凌悦又想起那双月色般寒凉的眼睛,忍不住闭上眼轻道:“梦中的姐姐总是悲伤。”
“她吃了太多苦,命运待她总是不公,笑容对她而言仿佛是奢侈的东西,我很讨厌。”
长公主忍不住紧张,“讨厌她吗?”
凌悦摇头,“讨厌让她如此受苦的命运。”
长公主微愣,可凌悦的话还在继续。
“也讨厌当时不理解她的”,顿了一下凌悦又说,“我自己。”
长公主不知该说什么。
她目前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清楚明白被欺骗被毒害和被火烧的痛苦。
长公主叹了一声,只道:“傻丫头。”
“姐姐,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了,长公主自信道:“那是自然。”
过了一会儿青鸟的声音传了过来,“啧!都说了不买,贵死了!”
云栗不服气反驳:“才不会呢,是娘亲小气!小气鬼!”
声音越来越近,青鸟一边控诉云栗乱花钱一边掀开帘子,待见到车内两人亲密的样子,她又默默将帘子放下。
虽然放低了声音,但车内二人的内力都不弱,所以能听清楚。
只听得青鸟懊悔:“早知道就买马车啊!”
云栗不解:“为什么?”
青鸟一敲云栗的头,严肃道:“小孩子哪来那么多问题!”
“我十岁了!不是小孩了!”
“啧!神气什么!我还三十二了!”
凌悦听得好笑,无奈摇头。
长公主见她情绪平和下来,倒有些感谢车外那一大一小的。
想起凌悦前世应该繁忙,或许很多时候顾不上自己,此行又是去北国。
长公主突然说:“北国赛马节,知道吗?”
凌悦自然知道一点,但没亲自看过,“只是听说过。”
“此次刚好,同我去看一看。”
身上又开始冒汗,凌悦看着手中的扇子回到现实,她啪啦一下打开扇面摇了几下。
微风带走热意,凌悦的视线越过那群士兵落在北国境内。
一个月前的承诺。
不知长公主还记不记得。
这样想着,凌悦忍不住心绪烦乱,摇扇子的手更快了些。
她有些期待。
第076章 未来
也不知长公主用了什么手段, 总之凌悦和王澜两人见上了面。
这苦寒之地实在不是养人的地方,两人的面容已经染上些许风霜了,反观凌悦倒是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几人在远离军营的地方相见, 王澜率先一拳头砸在凌悦肩膀上:“好嘛!我说一直不给我回信, 还着急死了。”
对方用了点力气,凌悦被这股力道带着后退两步。
她倒也不生气,仍旧笑着:“亲自来看你, 你还不高兴?”
王澜自然高兴, 但是在没收到回信的那段时间里是一直忐忑的, 后来终于来了信却是她阿娘寄过来的。
她开始看不明白, 见信中内容有关于文氏商会的消息, 于是拉着文鸢鸢一起看。
如今文鸢鸢见了凌悦忍不住叹息:“殿下可有说过王伯母的处置?”
凌悦摇头, 这一路长公主说过很多事, 但她似乎也只是关注,真正处理问题的人还是圣上。
这件事凌悦也没搞明白, 她觉得文鸢鸢肯定知道些什么,有些关切地询问着:“此事到底为何?”
文鸢鸢秀丽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她无奈苦笑了一下:“伯母就不该帮助她那同乡。”
王拂为人正直, 那群对她恨之入骨的人一直找不到她的错处,这所谓的发小一来,就有了打击她的突破口。
若是她那发小心术正倒也没关系,可偏偏对方心术不正目光又短浅,反倒连累了王拂。
想到这里, 文鸢鸢又叹了一声:“那批金子的主人也是弃子,但具体情况我还不是特别清楚, 消息都被封锁了。”
凌悦一惊,她试图在前世的记忆中找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可惜没有。
前世的风雨那样多,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容易被忽略。
王澜听她们两个见面一直在聊正事,而自己只能干愣在一旁,于是不爽地叫嚷起来:“喂!我娘都说不用担心,你们两个就别愁眉苦脸的了!”
这倒也是,王拂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凌悦忍不住摇头:“你倒是一点不担心。”
文鸢鸢瞬间拆台,“她不担心?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哭着闹着要回去。”
哭着闹着的王澜?凌悦突然很想见识一下,毕竟前世今生的记忆中都没有这样的画面t。
王澜面子有些挂不住,她不满嘟囔:“谁哭闹了,哼!”
说完又朝着文鸢鸢扮了个鬼脸,实在是幼稚。
凌悦忍不住摇头,又忍不住问起赛马节的事情,毕竟她有些在意。
相比之下,文鸢鸢的见识可能比她要细致一些。
而对方也没让凌悦失望,立刻回答道:“那是北国的节日,他们民风彪悍,崇尚武力,赛马节是他们最大的节日,除了选出勇士之外还有另一层含义。”
第137章
凌悦仔细听着,见文鸢鸢停顿下意识就追问:“什么含义?”
文鸢鸢咳嗽了一声,“嗯,这场盛宴聚集的大多是未曾婚配的年轻人。”
只听这一句凌悦就明白了,她愣了愣。
那长公主邀请她的意思是?
文鸢鸢那双温和的眸子里也染上几分八卦的色彩,她仔细瞅了周围环境,确认只有她们三人以后才压低声音询问:“你和殿下,如今是怎样?”
凌悦忍不住手一抖,然后抬眼看天:“什么怎么样?你别乱遐想。”
许久未出声的王澜见她还是这怂样,忍不住叫嚣着:“你怎么扭扭捏捏的!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凌悦感觉自己遭受了拷问,她想回答不喜欢,可又觉得这是在撒谎。
想着长公主反正不在,凌悦犹豫一会儿还是干脆点头承认,“我确实喜欢殿下。”
王澜一个拍手,乐道:“那不就成了,喜欢就去争取,你看鸢鸢多勇敢,她喜欢我就争取到了。”
本想开导凌悦的文鸢鸢听见这句话不淡定了,她争取?
简直是污蔑,明明是这死不要脸的先告白的!
寻常温柔的文鸢鸢突然伸手一把拉过王澜,忍着怒火咬牙道:“谁争取你了!明明是你对我图谋不轨!”
王澜也懵了,又觉得对方是脸皮薄所以恼羞成怒,于是她十分大度地说:“唉,说错了,是我争取鸢鸢。”
没想到王澜会让步,文鸢鸢的气消了一点,又觉得自己方才行动太冲动。
她松开王澜的袖子,又别扭地说了一声“抱歉。”
王澜也不在意,她拉过文鸢鸢的手开始查看,最后放开,乐呵呵地说:“下次别这么用力,伤手。”
文鸢鸢轻轻“嗯”了一声。
她们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里,完全忘了这方寸的天地中还有一个叫凌悦的旁观者。
恋爱的酸臭味让凌悦面容扭曲,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不就是个手吗?都上过战场的人了,还在意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见两人还要继续你侬我侬,凌悦实在没忍住,咳嗽两声打断:“咳咳!”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得是王澜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能缓和气氛。
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王澜拍了拍凌悦的肩膀,“方才聊到哪了?”
凌悦闭着眼睛叹息,无奈道:“聊到勇敢。”
“对对对!勇敢,这东西很重要,你看长公主和你都没婚配,你喜欢她所以追求,没什么错。”
话是这么说,可凌悦心里还是没底,对方太完美了。
而且很少有人爱过她,她不懂该怎么去爱人,会不会给人带来伤害。
另外,她也不是很敢付出自己的真心,反而有些满足现在的状态,她能跟在长公主身后就好。
可真的是这样吗?
凌悦的内心似乎在否定这份答案。
见凌悦皱着眉头不说话,王澜的小脑袋高速运转后又给了凌悦一拳,震惊道:“莫非你嫌弃殿下年龄大!”
这都哪跟哪啊!不要乱猜测别人的心思!
凌悦急了,她反驳道:“你放屁!”
王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凌悦骂人,她愣道:“那你纠结什么?你怕殿下知道你的心思对你起杀心,但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看出,殿下挺在意你的。”
凌悦又不蠢,她当然能察觉到,不过还是会怀疑这是利益交换的原因。
文鸢鸢在一旁看了许久,她能看出凌悦有许多顾虑,所以拦下还想说些什么的王澜:“凌悦。”
正在苦恼中的凌悦抬头,却在看见文鸢鸢的模样时愣了神。
此刻的文鸢鸢太像前世,也是这样温柔地劝导她,不过劝导的内容有些不同。
明明是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调,前世却多了一分心疼和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她迷茫地应了一声:“嗯?”
“你其实不差是吗?不必自卑。”
和前世的话一字不差,凌悦有些分不清了。
前世的文鸢鸢总是劝她不必自卑,但那个时候文鸢鸢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在陆薇莹面前抬起头来,也是想劝凌悦离开陆薇莹。
今生不同,她是在鼓励凌悦,希望凌悦能够勇敢去追求。
文鸢鸢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娘说,爱这种事本来就是很自私的事情,先不要想以后,想太多会让所谓的未来斩断了现在的所有可能。”
“那你们永远都不会有开始。”
“言尽于此。”
几人相处时,文鸢鸢很少这么严肃地说事情,对方总是轻轻柔柔地笑着,看着王澜与凌悦笑闹。
即便是与王澜在一起也不曾忽视过凌悦的感受。
明明对方是三人中最小的一位,却有让人难以忽视的成熟。
其实凌悦也不差,只是在感情上她总是这样战战兢兢。
王澜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挠挠头:“我怎么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胡话”,文鸢鸢随口应了一句又盯着凌悦,“好好想想。”
说完就拉着还在思考的王澜离开。
夕阳西下,为这荒凉的大地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微风轻抚,草叶舞动着自己的身躯,沙沙作响。
在这画一般的景色中文鸢鸢和王澜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的距离很近,仿佛要依偎在一起。
第138章
即便重来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了改变,甚至完全不同,但这两人还是相互吸引。
但凌悦知道,今生绝不会是前世那样的结局,她们两个会顺利在一起,相互依偎着一起变老。
前世的记忆又在脑海中作祟,凌悦闭上眼睛抬头看天,她伸手挡住眼睛,看着天边的太阳渐渐落下。
但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
将记忆驱逐出脑海,凌悦长舒一口气,觉得心中轻快很多。
她想看看文鸢鸢两人到了哪里,然后再追上去。
转头一看发现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她小跑着要追上去,可追着追着就觉得有些不对。
她看了看西落的太阳,又看看自己的手,又忍不住握了握手,随后疑惑地眨眨眼,“这是左手,这是右手。”
灵光一闪!凌悦终于知道这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她急切在原地大喊:“停下!你们走错了!反了!快停下!”
声音随风传到,只见文鸢鸢的身形一顿,又默默转过身往回走。
第077章 误解
常年战乱的边境之地没有多少人居住, 几人将马车换了马。
一只兔子从地下探出头来,鼻子耸动,它十分机敏地观察着洞穴旁的一切, 然后被马蹄声惊得想要钻回洞里。
不过灾难总是快它一步, 才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人揪着耳朵提了起来。
凌悦举起手中不断挣扎的兔子,向长公主晃了晃:“姐姐你看。”
长公主见状下马,她从凌悦手里接过兔子, 摸了摸兔子头顶的毛安抚, 随后将兔子给放了。
腿刚一落地, 这只小灰兔就钻回了洞里, 往洞内一看也再看不到兔子的影子了。
那边举着简陋弓箭准备猎鸟的白雨琦往凌悦两人那儿看了一眼。
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鸟儿, 她犹豫一会儿也将弓箭收起, 随后翻身下马走到两人身侧, 声音仍旧冷淡:“两位在蓉朝待久了。”
凌悦没反应过来,但长公主能明白她的意思, 大概是觉得她太过于善良。
不过这个想法可是大错特错,把兔子放走只是单纯不想吃兔肉而已, 但有些东西不需要事事解释。
谈话间, 前方不远处有另一只兔子钻出窝,她出洞蹦了两步距离然后就被老鹰抓走。
嘹亮的鹰啼在这片天地间响彻。
白雨琦似乎看上了那只鹰,她张弓搭箭稍作调整后一箭射出,可惜距离太远,她准头也不怎么好。
又从背后箭筒中抽出一支, 白雨琦对着天空比了比,随后失望地放下弓箭, 反手将箭矢放回箭筒后叹了一声:“太远了。”
苍鹰已成了一个越来越远的黑点,凌悦估算了下, 觉得她能将那鹰t给射下来。
不过她也不怎么爱表现,用手遮住阳光开始寻思这地方有什么能吃的。
至于青鸟那娘俩,她们已经累得在树下休息了。
白雨琦看了看几人情况,她自小在北国长大,自然也信奉那套强者为尊。
她知道长公主的厉害,自然也会献上该有的尊敬,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看着累瘫的青鸟以及有些呆呆模样的凌悦,白雨琦忍不住提醒:“使者许久没有回到故乡或许忘了此地的规则。”
一路上白雨琦都很沉默,像这样主动找话的情况很少,长公主挑眉:“想说什么?”
白雨琦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是说,您的妹妹和仆人可能会受到刁难。”
仆人自然指的是青鸟两人。
不过这都是白雨琦自己脑补出来的关系,好在青鸟睡觉了,听到了的话肯定会气炸。
可这种事不能当成小事,长公主淡淡道:“她们不是仆人,是我的朋友。”
白雨琦惊讶了一下,她看了青鸟一眼也没再纠结什么,只是说:“不管什么关系,总之她很弱。”
对方也是好心,不过对凌悦却是误解了太多,或许是这一路太过安静也太过好说话的缘故。
长公主随意说了一句:“嗯,你人真好。”
白雨琦不以为意,只是抬头看向天空,右耳上的银色耳环嵌在深色的肌肤上十分惹眼,“只是报答您的恩情,若不是您提醒我,我就要深陷在蓉朝朝堂的风波里了。”
在所有事情爆发前,白雨琦选择了离开。
她只是想要报仇,但并不愿意为了这件事情搭上自己的性命。
长公主没有反驳,又看向对方背后的弓箭,眼中满是敷衍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是情真意切的赞美。
“弓马娴熟,你这等身手也该有个好前程,怎么会?”
说完长公主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对方整体来看还是过于瘦了。
白雨琦心思简单,她并未藏私,“我也试过,想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我虽有能力,但因为与蓉朝有关的血脉,所以遭受了无端猜忌。”
长公主静静听着她的陈述,没有做过多打扰。
其实北国对别国血脉并不是特别排斥,但他们能接受的异乡人需要斩断与故国的所有。
可白雨琦不同,她有家人在蓉朝,并且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她,这些消息能传到北国,所以阻断了白雨琦上升的路。
白雨琦所谓的复仇,也是功利作祟。
凌悦又看见了一只出洞的兔子,不过她没有抓,反正抓了也会被长公主放掉。
随后又看到那兔子屁股后边跟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蛇,一看就特别有毒的模样。
第139章
感觉身上的汗出得有点多了,凌悦赶紧跑到树底下乘凉,又拿出扇子给自己扇风。
她这样只是担心伪装会失效,可在白雨琦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她觉得凌悦有些娇气。
想到凌悦那不太熟练的北国话,白雨琦的担心更上了一层楼,“恩人在北国待了这么多些年,虽是作为卧底,但也会惹来怀疑。”
长公主看向凌悦的位置,然后放轻了声音:“你想让我放弃妹妹和朋友吗?”
凌悦和青鸟的北国话说得都不怎么样,这难免会让北国人产生怀疑,怀疑长公主是不是对北国不忠,所以没认真教导妹妹说北国话。
凌悦也发现了长公主在看她,本来因为高温皱起的眉头向下弯着,只留下那几分温柔。
嘴唇附近有头发捣乱,长公主将这不听话的头发往后一拢,此时她的眼里只有凌悦,笑容真诚而又坚定:“我不会放弃她们的。”
白雨琦并不是很理解,她从小感受到的亲情就不多,虽然还想劝一劝,但从对方的语气中明白放弃这事绝无可能。
她不再劝,只是看着天空盘旋的鹰,又从背后的箭筒中抽箭搭弓,随后趁着老鹰扑兔的时机松手。
可惜还是没中,那鹰放弃了即将到手的美味,这一箭倒是救了那兔子一命。
躲过一劫的兔子赶紧钻回洞里,白雨琦眼中闪过可惜,她将弓背好,做出自己的承诺:“若是有能帮忙的地方,恩人尽管开口。”
长公主点头,“一定。”
整了许久,几人毫无收获,不是凌悦捕不到猎物,而是长公主似乎什么都不想吃。
于是她们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开始吃起干粮来。
她吃到一半发觉自己没坐在长公主身边,于是看着手中的半块饼子陷入纠结,最后想起文鸢鸢说的勇敢。
于是她给自己加油打气,悄悄挪动位置想坐到长公主身边。
可她就快得逞的时候,有个没眼力见的提前占了她的位置。
凌悦看着白雨琦,看着她坐在长公主身边,还伸手送了块饼子给长公主。
“恩人,多吃点。”
长公主本来不想接,但却感受到了某人怨念的视线,于是她恶劣的性格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于是在凌悦的目光下,长公主接过白雨琦的饼子,笑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这话本也没什么过分的地方,但凌悦就是听得不舒服,她没控制力道用力一捏,手里的半块饼子就英勇牺牲。
细微的声响吸引了白雨琦的注意力,她侧过头一看发现凌悦手中的饼干碎屑,忍不住不悦。
她心想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一点都不珍惜粮食,就算不好吃也不该这么对待食物。
但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白雨琦选择看不见心不烦。
于是她一个转头闭上眼睛,靠着树干假寐一会儿。
凌悦也发现自己激动过头了,饼子只是碎了,但还能吃,她抬手一口吞了,却差点给自己噎死。
打开水壶灌了几口水才好过来,正专心塞好壶口,抬头却发现长公主在认真看她,她顿时觉得窘迫。
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凌悦走两步坐到了长公主的另一边,她举起自己的水壶:“姐姐要喝水吗?”
见长公主一直盯着壶口,凌悦也意识到什么,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围着壶口擦拭。
还没擦完手中的水壶就被人夺走,凌悦看着长公主拔开塞子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喝了两口。
似乎是喝得急切,水从唇角处落下随后一路向下,最后沿着脖颈没入深处。
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却有莫名的吸引力,凌悦忍不住想了很多。
凌悦瞬间老实了,她脊背挺得笔直,双眼看着地面,然后开始数起地上的蚂蚁来。
一只、两只、三只……
刚刚数到哪里来了?重新数吧!
凌悦又从一数到三,可她和长公主挨在一起,对方一点动作都能传达给她,于是她又不清楚自己数到哪了。
腿上突然一重,凌悦低头看发现是自己的水壶,而送水壶的手缓慢离开她的视线。
凌悦的眼神不自觉跟上了那只手,然后慢慢向上看着长公主含笑的眼睛。
对方嘴角还残留着水渍。
凌悦想要伸手为她擦去,却又缩回手,最终还是遵循本心用指腹温柔带走了它们。
长公主没有拒绝,凌悦也没有松手,她抚上了那淡色的唇瓣,很软的触感。
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们曾经亲吻过,虽然只有一次,但凌悦总会想起。
凌悦惊慌缩回手,“唇边的水,擦一擦。”
长公主抬手抚摸凌悦摸过的地方,又见凌悦红了耳垂,也便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呵,小色鬼。
随即又觉得有些生气,又在心里说了一句:哼,胆小鬼。
第078章 交换
在路上偶尔能看见几个北国人, 大多是一家人一起的,和蓉朝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固定的居所, 走到哪算哪。
凌悦几人的衣裳还是蓉朝的服饰, 这样就有些显眼了。
她们虽然也带了北国的服饰,但衣裳太过华丽,也很显眼。
凌悦控制着马匹的速度, 她走在最后面警惕地观察着附近的一切, 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才望向前方。
然后她就看到队伍中间的长公主同白雨琦聊天, 白雨琦还是一贯不笑, 但长公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第140章
凌悦忍不住攥紧手中的缰绳, 她故意上前挤进两人中间, 随后同长公主搭话:“姐姐口渴吗?”
凌悦的眼神藏了一点不悦, 连带着语气都冷了些,但这点改变太过微小, 若不是长公主敏锐还感受不到。
呦,傻丫头好像t生气了。
想到这一点, 长公主的笑容就不自觉加深, 她看看腰间的水壶,水壶很简陋,是从北国一个游商那里买的。
将褐色的水壶从腰间解下来,长公主伸手晃了晃,里头的水随着她的动作咣当做响, “没事,白姑娘给我买了水壶。”
凌悦听了更加难受, 可白雨琦没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冷淡地说:“恩人不必客气。”
因为凌悦是在两人中间, 白雨琦的声音便是从她的右侧传来,很近。
本就心情不佳的凌悦回头瞪了她一眼,整得白雨琦有些愣。
凌悦想要逃跑,又觉得自己跑了就是给长公主和白雨琦制造机会,只能按耐住心中的酸楚留在这里。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凌悦时不时就会偷瞄一眼白雨琦。
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别人样貌的人,与白雨琦初见的时候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可现在不同,她在白雨琦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老实来说白雨琦的美和蓉朝的美不太一样,较深的肤色、嘴唇上的伤痕以及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组成了一种野性的美。
凌悦正盯着白雨琦研究,可惜的是这一次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白雨琦有些不明白,“请问我是不是得罪姑娘了?”
凌悦淡定移开自己的眼睛,语气十分生硬:“你多虑了。”
这又怎么能说,她现在和长公主明面上的关系是姐妹,北国再开放也不会开放到能允许这种事情。
她本来觉得这层关系也不错,可现在又觉得这是一种束缚,如果是恋人关系的话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将白雨琦赶走。
可刚这么想,凌悦的道德感又出来作祟了,她忍不住唾弃自己。
长公主想和谁亲近那是长公主的事,她有什么权力说三道四。
虽是如此,可凌悦还是有许多不甘心。
还是先了解一些隐形情敌的相关信息好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凌悦这样想着,她勉强换了个笑脸与白雨琦交流,“白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雨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描淡写道:“不想笑可以不必笑的。”
凌悦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她干脆放下这个伪装,又再问了一遍:“那你日后如何打算?”
回到陌生的故乡,白雨琦本是为了杀了付霜,这样便斩断了与蓉朝所有的可能性。
完成后她回来,再想办法在北国谋个一官半职的。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其实白雨琦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做,她决定先送这群人去北国的都城。
随后再次等待,等待蓉朝那边的风雨结束后她再去复仇。
白雨琦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她道:“先将恩人送到都城。”
凌悦听完危机感又上了一层,看着白雨琦的目光更加不友善,通过外表是看不出太多东西的。
“冒昧问一句,白姑娘是天干吗?”
“不,我是平泽。”
凌悦的心又沉了下去,她继续询问:“可有喜欢的人?”
这些问题都很私人,白雨琦觉得今天的凌悦实在是奇怪,不过她还是认真回答了。
“没有。”
本来这句话也该让凌悦安心才是,可好死不死的是白雨琦说完往长公主那里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让凌悦怀疑起了她话语的真实性。
凌悦脸色更加不好看,她又往前一点将白雨琦的视线给全部遮挡。
白雨琦不太理解,然后又有些可惜地收回眼神,方才她看见一条好小的蛇,盘成一团还没手掌大,本来还想看仔细些的。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抬头望去远方也出现了城镇的轮廓。
凌悦自然也看见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进城的话是要检查身份的,不知道她们用难民身份的话会不会引起白雨琦的怀疑。
怀揣着这样的担心,凌悦到了城门口。
除了白雨琦外,凌悦几人的身形都偏瘦,那城门口的士兵看着她们忍不住露出几分嫌弃,态度也很恶劣。
“你们是哪里来的!”
凌悦没被吓到,她正想说话就看见长公主从袖中掏出两块牌子,她晃了晃令牌,声音很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那士兵正欲生气,可在看清楚那块令牌后却惶恐着跪下:“大人恕罪!”
长公主将令牌一收,冷哼一声就带着凌悦几人进了城。
凌悦懵懵懂懂地跟着,看着长公主的背影感慨对方的无所不能,又觉得这样的人或许不需要某个人的陪伴。
凌悦深呼吸一口,又苦笑,这和原来说好的不一样,什么装成灾民投奔,哪有这么拽的灾民。
然而让凌悦没想到的是她们还可以更拽,直接就住上了这镇上最好的客栈,只是客栈的房间不多,只剩下三间房。
青鸟和云栗一间,剩下的还没做安排。
凌悦自然是想和长公主一起,但白雨琦抢先一步说:“恩人单独一间吧,我和您的妹妹一起。”
凌悦瞬间就不开心了,但她是天干,长公主是地玄,虽说是姐妹关系也得避嫌才是。
第141章
长公主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又看到凌悦耷拉着肩膀的可怜样子,她笑着说:“白姑娘一间就行,我们姐妹一间。”
白雨琦眉头一皱,她突然感觉这姐妹两人有些不对劲,但又觉得不是。
长公主解释道:“不瞒你说,我染上了怪病,若是妹妹不在身边,我会撑不过去。”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白雨琦选择了相信,但是她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将手中的钥匙都交给长公主,白雨琦往上一指:“我睡屋顶即可。”
凌悦差点把牙齿给咬碎,但又觉得这样能维护长公主的声誉,可再仔细思考一番,现在长公主用的是假身份,哪需要在意什么身份。
长公主看着手里的两把钥匙,她将其中的一把随意丢给凌悦,见对方接住了又笑道:“走吧。”
因为这一路太颠簸,云栗便有些撑不住,所以青鸟早就带着人去睡了。
两人的房间在三楼,是两个邻近的房间。
凌悦跟在长公主的后边上楼,木质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响声,但很快被一楼的嘈杂声给掩盖过去。
很快她们就到了地方,凌悦站在属于自己的那间房前,可她只是看着手中的钥匙发呆,也没有去开门的想法,只是这样十分专注地望着长公主。
“咔哒!”
长公主将房间上的门锁给取下,随后伸手推开那扇门,她并不急着进去,而是看着呆愣住的凌悦问:“不休息吗?”
凌悦手忙脚乱地开门,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太过急躁,拿着钥匙却对不准锁眼,要不就是手在抖,总之很是艰难的样子。
“若是不累,进来陪我说说话。”
长公主的身子似乎带了某种笑意,凌悦听着红了脸,但她不想拒绝这次机会。
她攥紧钥匙,回答了一声:“好。”
凌悦是低着头走进去的,没观察这客栈房间的布局。
现在还是白天,但门窗禁闭,所以室内很暗。
凌悦总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所以她站起来走到房间一侧将那一处的窗户给推开。
往下一望也是街道,只是北国的街道和蓉朝的并不一致,这里不如蓉朝繁华,卖的也都是一些兽皮野物之类的东西。
不过人群的熙攘还是让凌悦多了几分亲切感。
屋内突然进了阳光,长公主的目光自然落到了凌悦身上。
对方站在窗边,眼神温柔地看向下方,即便是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了她身上的那股气质。
长公主一时看得久了,好在无人发现她的失态。
想到最近信香又有些控制不住,长公主内心轻叹。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压下心底的情绪,她轻唤一声:“妹妹。”
凌悦听得声音回头,她走到长公主面前,眼睛比溜进屋内的阳光还要明亮,“姐姐?”
长公主一时晃了神,她慢慢坐下,“这一次,又得需要你帮忙才行。”
对方说得隐晦,但凌悦明白,她微微红了脸直接答应,“明白。”
可因为最近一些事,凌悦突然有些贪心,她沉默一会儿,又鼓起勇气问:“这一次,我可以吻您吗?”
对方小心祈求的样子,很可怜。
长公主不得不承认自己心软了,而且她也没说不可以。
她笑了笑:“你想如何都行,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凌悦紧张道:“姐姐你说。”
长公主抚上自己的唇,就这样紧紧盯着凌t悦,似要将她看穿:“你为何执着于吻?”
凌悦绞紧了袖子,在一片沉默中,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因为那让我觉得,我们不仅仅是在利益交换。”
第079章 利诱
没想到会这样突然, 这下没准备的人变成了长公主。
凌悦说出口后也不敢看面前的人,她的手在颤抖,因为过于紧张, 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
这样的情况, 凌悦自然也忍受不了沉默,她深吸一口气:“说了些胡话,请姐姐忘掉。”
凌悦转身出门, 顺手将长公主的房门给关上。
没过一会儿, 长公主听见隔壁门锁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吱呀一声伴随着凌悦有些急切地脚步,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阳光很暖, 长公主伸出手让这份温暖落在掌心之上。
“呵。”
其实胆小鬼不只是凌悦, 长公主也有自己的顾虑, 疾病困住了她,若只是将凌悦当成玩物, 她大可不必在意这么多。
可她十分明白,她对凌悦的感情很认真。
从前不信宿命, 可如今的长公主却时不时想起十三年前那个翻墙站在她面前的小小身影, 想起对方那张容易染红的脸。
可是想得多就很累,长公主躺回床上,她看着头顶充满异域风格的帏帐闭上眼睛。
但凌悦并不打算放过她,那张染上红霞的脸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长公主烦躁地睁开眼睛,最终轻叹一声。
凌悦也并不是很好过, 回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捂着通红的脸懊悔,懊悔自己的冲动。
她的心静不下来, 脑中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长公主会不会因此疏远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已经得到了那么多,还在奢求对方的爱。
若是平常, 心乱的时候她会在空旷的地方舞剑又或者是舞别的武器,可现在不行,她对这里不熟悉。
第142章
突然想起白雨琦,凌悦轻轻推开门又小心走出客栈。
客栈修得不高,凌悦稍微往后退一点就看见了房顶坐着的白雨琦,她大喊一声:“白姑娘!”
白雨琦看了过来,她灵活地翻了下来,看着凌悦询问:“何事?”
“带我转转。”
白雨琦不太明白,凌悦对她的敌意好像消失了。
不过她从未将凌悦放在眼里,对方的态度如何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恩人妹妹的要求还是得尽量满足。
她沉思一会儿:“想看什么?”
凌悦只想寻个清净,着急道:“随便都行。”
“去哪儿也不带我一个?”
凌悦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青鸟吓了一跳,她皱眉:“你走路怎么没声?”
青鸟调侃道:“是你心思太杂了没注意到我。”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凌悦听了又想起自己冲动说出的话。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又见她一个人来,忍不住透过她看向客栈里面,“就你吗?”
这段时间里,青鸟和云栗都是一起行动的,所以凌悦才会这样问上一句。
“就我,她睡着了。”
凌悦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带一个人和带两个人没区别,白雨琦没什么意见,只是琢磨着待会儿去哪个地方。
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镇,若说有特色的地方,那就只有黑市了。
白雨琦打定了主意,她出声道:“跟我走吧。”
跟在白雨琦身后,凌悦回头看向客栈上方,那里只有一个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凌悦的心又乱了,她扭过头离开。
长公主从窗户里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云栗揉揉眼睛,她刚醒,头发乱糟糟的,还不太明白状况,“小姨,你不出去吗?”
长公主这才回头,她将云栗的头发揉得更乱,声音比平时温柔:“不去,我教你武功。”
睡意一下就消失了,云栗开心得蹦了起来,“小姨真好!”
不过清醒后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疑惑道:“我娘亲呢?”
长公主只是笑笑,在凌悦离开后她便敲响了青鸟的门,拜托她看着凌悦。
其实凌悦哪可能会有危险,长公主无非就是想让青鸟看着凌悦而已。
长公主有些惆怅,她觉得这完全不像她的风格,她从来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会像这样瞻前顾后。
可每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又想起凌悦,有关于对方的决定都要仔细思考。
心中好似压着一块大石,长公主坐在房间中央的桌前,随后开始发呆。
被冷落的云栗察觉到长公主心情不好,她坐到了长公主的对面,随后撑着小脑袋观察长公主的表情。
云栗的目光太过直接,长公主想忽略都难,她皱眉问:“为何这样看我?”
云栗傻笑了下,“这样的小姨很少见。”
长公主有些无奈,她伸手捏了捏云栗的鼻子,“那常见的我是哪样?”
云栗想了想,“嗯……”
“很恶劣,很严肃,不生气的时候都很可怕,生气时更加。”
总之不是什么好印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云栗又赶忙加了一句:“但是小姨还是很温柔的,虽然不是很明显。”
温柔这两个字用来形容长公主完全是个错误。
见长公主没说话,云栗又悄悄观察了对方的脸色,她有一个猜测,小心翼翼地说:“小姨是和悦姨吵架了吗?”
长公主微微一愣,摇头道:“没有,还有你这么小的脑袋里每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云栗脖子一缩,见长公主没生气后又大了胆子,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青鸟,“是娘亲说的,说你爱悦姨爱得死去活来。”
话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长公主面色如常,只是否认云栗的话,“你娘瞎说,不要信。”
云栗捂着头,委屈地应了一声:“哦。”
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听见了长公主的声音,“你娘还和你说了什么?”
直觉告诉云栗,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她摇摇头糊弄道:“没什么。”
“真可惜。”
云栗松开捂住额头的手,看着长公主脸上满是遗憾,那点好奇心被吊得老高,她忍不住问:“可惜什么?”
长公主的嘴角轻轻向上,可惜云栗没有发现。
长公主叹息一声,“可惜我还想将我独门的内功传给你,但显然你知道的不是很多。”
云栗一下就心动了,长公主和凌悦练武她都看到过,很明显的是长公主技高一筹,云栗向长公主求过很多次,但长公主没将内功传于她。
不过她又觉得这是个陷阱。
内心天人交战许久,云栗终于还是没抵抗住诱惑。
“我知道!娘亲还同我说了许多!”
长公主一脸惊讶,随后又转变为好奇:“能和我说说吗?”
跟凌悦一起走的青鸟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她抬头看天,阳光明媚。
她忍不住嘟囔:“奇了怪了。”
凌悦听她自言自语,忍不住回头询问:“怎么了?”
青鸟甩甩手,“没什么,还有多久到?”
后面这话却是问的白雨琦。
听说要去黑市,青鸟还是有些兴奋的,她前世一直跟着长公主,帮着干了不少事,其中有些东西就要从黑市中采购。
第143章
青鸟想碰碰运气,看看那黑市中有没有她所需要的药材。
穿过人群,白雨琦的声音依旧很冷:“很快。”
白雨琦没骗人,又走了五百米后,她们到了一个锁紧的破旧大门前。
凌悦仔细看了看那墙的高度,确认之后突然就想要翻过去,她连忙打住这个想法。
忍不住苦笑,在蓉京时,夜里翻墙找她的人太多,包括长公主。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长公主,凌悦的情绪又逐步往下。
不过她的落寞无人发现,白雨琦上前敲了敲门,她敲门的节奏很特殊,看样子是暗号之类的东西。
敲完之后白雨琦往后退了一步,很快那扇门就被从内打开。
一个头发微卷的小女孩从门后探出头,看见白雨琦后警惕的神情消失,十分热情地蹿出来,然后一把抱住白雨琦的腰。
“白姐!你回来了!”
白雨琦点点头,“来买点东西。”
小姑娘松开白雨琦的腰,她看着凌悦两人的目光十分不善,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在看某种货物。
凌悦有些不悦,她皱眉看着那小姑娘。
方才两人交流用的是北国话,青鸟没有听明白,但对黑市她还是比较了解,所以也明白女孩那眼神的意思。
如今的她们还穿着蓉朝t的服饰,又是被白雨琦这个北国人给带过来的,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小姑娘看完以后露出满意的表情,她笑道“白姐这次带回的货物不错,虽然有一个老了点。”
白雨琦知道对方理解错了意思,她赶紧解释道:“她们是我的朋友,不是货物。”
听到这句解释,小姑娘的脸冷了些,“白姐怎么同这样的人做朋友?”
白雨琦没说什么,她从袖中摸了块银子递给小姑娘。
方才脸色还很臭的小姑娘看到这块银子还是给了笑容,她将银子收到自己背着的小口袋里。
“行吧,看在白姐的份上就让她们进去。”
白雨琦点头:“有劳。”
小姑娘让开,白雨琦便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然而进去也是一条道,凌悦跟着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才到,只是前方的叫卖声确实越来越明显。
可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一股凉气从凌悦脚底升起。
第080章 毒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 酒味汗味以及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打开门的一瞬间,叫嚣的声音减轻一瞬,见凌悦几人都是蓉朝服饰, 许多人眼里浮现出贪婪。
这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几人,最后将目光放在凌悦身上。
突然有人认出了白雨琦的脸,那人将嘴里的牙签吐掉, 十分热情地与白雨琦打招呼:“小白, 好久不见, 你杀了你那老姐不?”
噬亲这件事在他的嘴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轻到好像在问今天吃的什么。
凌悦忍不住皱眉, 她发觉那些恶意的视线还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拳头忍不住攥紧。
白雨琦倒是习惯了此处的混乱, 她摇头道:“事情有变,这事以后再做也是一样。”
说完就介绍起了凌悦和青鸟, “这是我在蓉朝的朋友,二丫和桂花。”
听到白雨琦的介绍, 屋里的人都露出可惜的眼神, 他们一部分继续自己的生意,另一部分眼睛还贼溜溜地盯着凌悦。
白雨琦上前一步挡在凌悦两人的身前,“我带朋友来逛逛,你那有什么新玩意?”
与白雨琦说话的是个矮个子男人,留着两撮小胡子, 听到有生意来了他赶紧将人领到自己的摊位前面。
说是摊面,其实就是在地上铺的一块破布, 上面摆了一些好看的石头,有些宝石应该是被打磨过, 可能是哪个饰品上面抠下来的。
凌悦对珠宝之类的不感兴趣,倒是白雨琦在认真看着。
可白雨琦也不像是注意形象的人,对方耳朵上的银饰一直都是那样,丝毫没有变过。
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凌悦对白雨琦也亲近些,她见白雨琦拿着一个圆形红宝石看了不停,忍不住询问:“你喜欢这个?”
白雨琦将宝石放下,又拿起旁边的蓝色宝石,神色淡淡,“不是,只是想给恩人送份礼物。”
这下凌悦就不淡定了,她忍不住急了:“你送她做什么?”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正在挑选礼物的白雨琦手忍不住一抖,差点就将宝石给摔了。
好在没酿成大祸,她狐疑地看着凌悦:“为什么不能送?”
凌悦被噎住了。
她慌乱找了个借口:“姐姐不喜欢这些东西。”
白雨琦还是觉得奇怪,她将宝石放下,十分实诚地说:“那也挺好,正好买不起。”
其实白雨琦去蓉朝当镖师过得还比在北国好很多,可就算把她当镖师的薪水都贡献出来都买不起一块最小的宝石。
对方说得这样明白,且脸上毫无羞耻的样子,凌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干什么!不要多管闲事!”
角落处传来暴躁的一声吼,凌悦转过头发现青鸟蹲在那里。
那声吼是冲着青鸟去的,凌悦当即就冷了脸色,她走了过去。
白雨琦也要跟着走过去,却被那宝石摊位的老板叫住,“别去!”
对方脸上的慌张那么明显,白雨琦想要忽视都难,她忍不住问:“怎么?那是个硬茬子?”
第144章
小老板擦着自己头上冒出的汗水,十分忌惮地看着那角落地方的摊位,就连声音都压低很多:“这小子新来的,但是很狠,我们一整屋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白雨琦听见就来了兴趣,因为蓉朝血脉的原因她在北国受了不少压迫,她刚进这黑市的时候也是被欺负的。
她痛痛快快地和这些人打了一架,这才获得了尊重,但也不至于被这群人怕成这样,所以这人到底是有多凶狠才能震慑住这群人。
人是白雨琦带出来的,还是得将她们平安带回去才是,不然无法和恩人交代。
白雨琦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她不顾阻拦慢慢走到了凌悦身边。
这只是黑市的一部分,而这其中萦绕的血腥味大多是一些动物的皮肉内脏等,很少一部分是因为人。
凌悦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蜷缩着四五个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女。
很显然这里的商品就是人,凌悦算是明白进门时的那些视线是为何了。
这些人的手脚都被磨烂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有些严重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青鸟不顾那凶狠的摊主,她只是认真地治疗着。
那摊主是个瘦高个,一只眼睛瞎了,左耳也缺了一块,面容阴狠,见青鸟忽视她的话便拔了插在地上的大刀架在青鸟脖颈。
“听不懂人话!要买就买,别瞎弄!”
刀刃锋利斩断了青鸟的头发,她抬眼看了那摊主一眼,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让人胆寒的愤怒。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摊主突然有些怵,反应过来又是十分愤怒,他怒骂一声:“小畜生!”
危急时刻白雨琦上前抓住了那摊主的手腕,“有话好说。”
手腕上的力道让摊主有些惊讶,他仔细观察了白雨琦,最后冷笑道:“这是你朋友?”
白雨琦点头,“是,她们不懂规矩,还请老板见谅。”
而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青鸟并未惊慌,她转过头继续医治那地上的人,而那本来昏迷不醒的人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可没人为她的再次苏醒而高兴。
凌悦发现这群人的眼神很是麻木,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死气。
若是作为奴隶贩卖,也不该是这种状态,这些人身体弱到连活都干不了。
凌悦蹲下身询问其中一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过了很久才转过头,可看着凌悦的眼神很是死寂,也没有任何回答。
看着青鸟两人治好了,那摊主倒是没继续刁难,只是到底心底里看不起蓉朝人,忍不住讽刺:“你治好她我也不会给钱,你们蓉朝人最是狡诈,可别想讹我。”
凌悦听完眉头一拧,不过她比较冷静,生生忍了下来。
可将视线转到青鸟身上时,却发现对方的身躯在轻轻的颤抖。
凌悦担心她出事,于是伸手拿开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蹲下询问:“还好吗?”
青鸟似乎冷静了下来,“还好。”
见几人还在摊位前磨蹭,那摊主便有些不耐烦,“你们要买就买,不买就别在这碍眼,异乡人的命在这可是不值钱的。”
白雨琦仔细观察着凌悦两人的表情,见凌悦表情不悦便伸手想将两人带走。
可她的手却被凌悦甩开了。
白雨琦此刻也不冷静了,她刚才试探过了,她斗不过这摊主,若是对方真发难,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她抓住凌悦的手腕,轻声劝:“回去吧。”
凌悦没管她,只是询问青鸟:“这些人,能救吗?”
摊主一下就明白,这些人是有闹事的打算了,但他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了几分嗜血的兴奋。
将大刀扛在肩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们,是想打劫?”
白雨琦心头一跳,她都对付不了的人怎么能让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应对。
她伸手想将凌悦二人强制带走,却发现她无论怎么拉扯,凌悦始终不动。
内心的慌乱逐渐转变为震惊,她发觉凌悦的眼神变得凌厉,甚至看上去有些可怖。
在这种眼神下,她想说的话最终都只汇聚成一个“你”字。
然而摊主似乎没那么好的耐心,他狞笑一声,那把大刀直接朝着凌悦的头上砍过去。
这里不缺乏看戏的人,没有人闭眼,只有一双双眼睛期待着皮开肉绽的血腥场面。
白雨琦t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硬着头皮上,却发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抽走了她的匕首。
“铮!”
血腥的场面并未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发生,那把匕首挡住了大刀,甚至握刀的主人不断发力,可凌悦仍旧是那个样子。
摊主不断使力,可明明面前的人是这样瘦弱的蓉朝人,刀却无法再向下,哪怕是向下一点也好。
他忍不住要怒骂,可对上了凌悦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那不是在看一个人,仿佛在看着一个死物。
摊主内心突然慌了,可对蓉朝人的轻视让他强行忽略了内心对死亡的直觉。
他抽刀又从侧面砍了过去,势必要将面前这个蓉朝人的头颅给砍断。
可他突然觉得手好轻,他感觉不到刀的重量了,不对!他连手都感受不到。
疼痛终于传达到大脑,摊主这才发现他的手断了。
第145章
“啊!!!!!”
渗人的尖叫声在室内回荡,嘈杂之地陷入寂静。
凌悦甩甩匕首上的血,随后又看向一旁惊呆了的白雨琦,她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弄脏了。”
白雨琦接过匕首,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没关系。”
然而危险还未消失,那摊主用左手拿起地上的刀,双目赤红着冲了过来,怨毒大喊:“去死吧!”
凌悦回身踢飞他手上的刀,然后掐住那摊主的脖颈,“我杀了他,会不会有麻烦?”
这话问的是白雨琦。
白雨琦看着凌悦,心情十分复杂地说:“没有。”
北国其实不如蓉朝稳定,内部十分混乱,更何况这是北国的边城,等同于无人管辖之地。
而且这是黑市……
凌悦又看了一眼那群被锁链困住的孩子,这些人穿的都是蓉朝服饰。
凌悦正想动手,却发现摊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没多久就耳鼻流血没了气息。
将人松开,凌悦看着对方凄惨的死样,忍不住看向青鸟。
对方只是静静地,医治着其余孩子的伤。
第081章 逃跑
凌悦只是想逃避自己的内心, 却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摊主已死凌悦便将这些人给带回了客栈。
青鸟走在前面,而白雨琦走在最后面, 一路上青鸟都没有说话。
看着前方她那有些落寞的背影, 凌悦忍不住上前,“还好吗?”
和往日活泼的她不相同,此刻的青鸟只是平静地看了凌悦一眼, 淡淡回答:“还好。”
凌悦不习惯她这个样子, 忍不住一拍她的肩膀, 表情诚恳:“若是心里不痛快, 可以同我说说, 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朋友”, 青鸟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后一笑, “做我朋友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次北国之行是为了复仇,时间和暴雨没有冲刷掉当年的血腥味, 青鸟永远记得那时无助的自己。
然而她说的又不仅是那场暴雨,还有那些前世发生过今生还没发生的事, 长公主那双无神的眼睛好像又回到了眼前。
好像又在对她说, “我想死。”
长叹一声,青鸟推开凌悦搭在她肩膀的手,“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你待会儿如何面对她。”
即便没说名字, 凌悦也知青鸟说的人是长公主。
凌悦再次逃避,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两人都是如此看重彼此, 但就因为过于重要,所以就开始束手束脚。
青鸟也不想从一个大夫变成一个媒婆, 但是这两世的时光看过来实在太苦,不管不顾去爱又有何妨。
想到此处青鸟停下脚步,凌悦不得已跟着停下,阳光洒落在她的发顶,这段时间她的白发又多了许多。
估计是忧思过重才会如此。
青鸟也在看着凌悦,前世她和凌悦的交集并不是很多,要不是长公主在意她也不会注意到凌悦。
时光走得很快,前世初见凌悦时对方还只是一个缩着头跟在凌复后边的怂丫头,一段时间不见她突然就从怂小孩变成了勇武的将军。
又是几年过去,时局动荡,凌悦少了刚出世的锐气,变得有些阴郁,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畏畏缩缩的时候。
后来小丫头没了右手,再后来失了双眼,最后消逝于火海。
青鸟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了凌悦的一生,只觉得心中郁气难平,那对于长公主来说又是何等痛苦的体验。
人这一生怎么会这么难?
青鸟觉得眼底酸涩,可坚强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流泪,她长叹一声:“凌悦,她很爱你。”
凌悦不知她此话何来,她固执地认为这一世她和长公主之间是利益所系。
也固执地认为自己不会爱人,怕伤害了别人也怕伤害了自己。
青鸟能劝的不多,她想说一些前世凌悦不知道的事,但又怕产生不好的影响,最终还是放弃。
两人的商量没有刻意回避白雨琦,听完全程的白雨琦看着凌悦:“你有喜欢的人?”
凌悦点头,“是。”
她并不想再说自己的事,又将话题引到了白雨琦身上,“你呢?”
白雨琦倒是大方,凌悦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曾经有一个。”
她表情变得别扭,似乎难以启齿,“但是被抢走了。”
凌悦一静,“抢走了?”
“嗯,赛马节上,她看上了夺魁之人。”
凌悦还以为是什么抢婚的陋习,这样看来倒是移情别恋。
北国人都挺崇拜强者,这样看又有一种诡异的正常,但是白雨琦本来挺直的腰都有了弯曲的弧度,看上去有几分小可怜。
凌悦忍不住安慰她,“没事,你还年轻。”
这安慰人的方法真奇怪,因为白雨琦比凌悦要大上十几岁,所以这句话听上去就怪怪的。
虽然内心有些无语,但方才黑市里发生的一切让人无法轻视凌悦,于是白雨琦也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想起这姐妹两的身手都不错,白雨琦又说:“若是你们姐妹俩参与的话,一定会很受欢迎。”
凌悦倒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只是突然又有了危机感。
想象力太丰富也不是一件好事,她好像看到了许多人争着抢着要当长公主的伴侣。
“不可以!”
凌悦突然这么大声喊一句把在她面前的白雨琦给吓了一大跳。
第146章
看着凌悦狰狞的面容,白雨琦忍不住疑惑:“怎、怎么?”
凌悦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她忙道:“没什么。”
就在这时,被她们带走的那五个孩子中有一个倒了下来。
青鸟瞬间就走过去,随后把脉,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最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丸倒了一粒放进孩子嘴里。
大约两个呼吸之后,那孩子逐渐睁开眼睛,见自己被人环绕,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后缩。
青鸟安抚着她,“别怕,可以回家了。”
这几个孩子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在外边这样晾着可不行,于是闲聊就此终止,几人急匆匆回了客栈。
可到了地方凌悦却失去了上楼的勇气,抬头见长公主在楼上看着她们,准确来说是看着凌悦一人。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凌悦慌张低头,沉默地跟在青鸟身后。
长公主收回视线,然后又看向青鸟带回的那些孩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青鸟面色难看,“之后和你解释。”
说罢便一把拉过藏在长公主身后眼神闪躲的云栗,感觉到云栗有些抗拒,青鸟忍不住起了怀疑:“你干坏事了?”
云栗一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遍尴尬笑着一边撒谎,“没有,我很乖的。”
可云栗什么德性青鸟还是知道的,这孩子肯定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现在她没工夫刨根究底,只看了看长公主,猜测这孩子是因为偷学了武功心虚。
她轻轻揪了揪云栗的耳朵,“待会儿再算账,跟我回房间。”
青鸟带着咿呀乱喊的云栗以及那几个孩子回了房间,但是她们一走凌悦的存在就很明显了。
凌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在想自己该说点什么,最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这样站着是不是太尴尬了,于是凌悦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姐姐准备什么时候?”
长公主很喜欢看凌悦窘迫害羞的模样,可现在的她从不能从此处感觉到快乐。
云栗跟她说了很多事,只是这些事让她感觉到了恐慌,于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她决定与凌悦谈上一谈。
长公主转身往后进屋,在门口停住,轻声说道:“进来。”
凌悦显然理解错了意思,她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和底下坐满的人,迟疑道:“这样是不t是太急了。”
本来心思还有些沉重的长公主被她这呆头呆脑的样子给逗笑,她转身斜倚在门口,嘴角笑意微扬,“你就这么想?”
凌悦赶紧否认,“不是的。”
只是她上一句才问了那样的问题,下一秒长公主就让她进屋,所以想歪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凌悦脸蛋憋得通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觉得这话很是冒犯,诚恳地说了一句“抱歉。”
长公主担心再这样下去,凌悦真会受不了,她轻笑一声,“有事与你商量。”
凌悦摸摸已经发烫的耳朵,低着头跟着人进了屋子。
局促不安地站在角落,窗户不知何时被关上,屋内有些昏暗。
长公主并未点灯,只是坐在桌前注视着凌悦,随即便是轻轻的一声:“坐。”
凌悦十分乖巧地坐下,只是还不敢抬头,她不知道长公主要同她商量什么,但光是坐在这里就让她倍感煎熬。
说起来有些丢人,都活了两世的人了,在面对这种事情上还是这样窝囊。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努力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之前我说的话,请不要当真。”
说出来了又有一股空虚感,像是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句话消失。
她像是一个罪人,在等待长公主给她的最后审判。
其实在脑中想过无数种可能,长公主会生气又或者是不在意,但就是不敢想对方也同意。
这种事她在梦中都不敢想。
“你不喜欢我?”
等了许久却是这样一句话,凌悦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长公主的声音又传了回来。
对方似乎有些委屈,又像带着遗憾:“真可惜。”
凌悦的心思被她带走,抬起头长公主正单手撑着头看她。
凌悦心头一跳,在对方的视线下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可、可惜什么?”
不知是不是幻觉,凌悦好像从长公主的笑容里找到了爱意。
正当她以为这是错觉时,长公主轻声开口:“可惜的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心跳漏了一拍,房门虽然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但之前这些噪声的存在感还是很明显,可这一刻凌悦却觉得那些声音越来越远。
她以为这又是一场梦。
可脸颊被冰凉的指尖触碰,将她拉回了现实,长公主不知何时起身,她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将凌悦的头抬起。
凌悦愣愣开口,“姐姐,我。”
嘴唇被封住,凌悦不自觉配合着对方,任对方索取。
这一刻,似乎不用再说明什么。
灼热的呼吸声落在凌悦耳畔,皮肤一阵战栗,她听到长公主的声音,那么近。
她说:“抱歉,你不能再任性地逃跑。”
凌悦愣愣看着她的脸,不知该作何方向,这份惊喜过大了。
这里是在北国,长公主不能呼唤凌悦的名字,但在心里她早已经温柔地唤上许多遍,像是要将这个名字融入骨血,又怕这个名字同她一起腐烂掉。
第147章
她蹭了蹭凌悦的脖颈,像只撒娇的猫。
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了三个字,“我爱你。”
第082章 推心
爱这么滚烫的字眼让凌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长公主她说, 爱我。
凌悦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出声询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在颤抖。
“爱我?”
“对, 是爱。”
长公主有些眷恋着此刻,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深吻、占有所爱之人的一切并贪恋着更多。
世俗将她逼成了野兽,爱意将她从野兽变回了人。
面对误入她领地的爱人, 她选择将欲念深藏, 开始惧怕未来, 变成一个犹豫不决的人。
手指再往下是心脏所在之处, 长公主贪婪地听着凌悦为她而奏的乐章, 而后抬头轻笑, 似有得意:“你的心跳比嘴更加诚实。”
过近的距离, 鼻尖萦绕的似有若无的花香,凌悦看着不知何时上了桌并跪在桌面上的长公主有些失神。
印象的长公主有时冷漠有时温柔, 更多的时候会坏心眼地逗弄她然后再毫不在意地揭过她的恶劣行径。
可现在的长公主她从未见过,明明是那样冷峻的眉眼却为你染了春色。
凌悦虽然见过很多不正经的人, 但她自己却是正经得不行, 前世没少被人骂古板,本来她应该讨厌的。
可这是长公主,所以她讨厌不起来,反而有了冲动,想将人狠狠抱在怀里, 想把这样的她藏起来。
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对方是长公主, 所以要敬重爱戴,要恪守臣子的本分。
可她一次又一次破戒, 她本该低头不能僭越,可却一次又一次将眼神放在殿下的脸上,一次又一次将对方的一颦一笑印刻心间。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她对自己认定的君主产生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凌悦一把抓住长公主的手,一声殿下差点脱口而出,又想起此处是北国,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姐姐。”
长公主其实能够挣脱,但她什么都没做,轻声回应:“嗯?”
凌悦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将她从胆小鬼变成了一个更加懦弱的胆小鬼。
她所拥有的东西太少,一旦有人施与她爱,她就会将整颗心都挖出来献上,总觉得只有这样付出,才不会让那份爱离开。
想要伸手摸摸长公主的脸,可几次抬手又放下,凌悦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她说:“我能不能,抱紧你。”
长公主的笑容更甚,她又往凌悦怀里钻了钻,双手抱着凌悦的脖颈,又贴近耳朵说:“当然可以。”
长公主故意对着凌悦的耳朵吹气,凌悦觉得这股风似乎吹到了她的脑子里然后将她的所有理智一扫而空。
她终于伸手将长公主抱紧,或许是长年累月的疾病,长公主很瘦,瘦到让人心疼。
在这暧昧的氛围里,凌悦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要多吃点才行。”
说实话这话太正经,正经到长公主笑了出来,她想这狐狸精也不是这么好当的,眼前这人完全无动于衷啊。
好气又好笑,长公主忍不住在凌悦颈侧咬了一口,可她又怎么舍得真咬,最后只是装装样子,然后在那处轻轻舔了一口。
凌悦一个激灵,她觉得今天的殿下有点馋人,可她发现自己喜欢被这样对待。
长这么大,她所有的风雨都是自己扛过来的,没人告诉她在喜欢的人面前可以放肆。
在情爱之事上,她恐惧着自己的欲望,在本该放纵的时候仍旧守着规矩。
她总怕自己出错,所以总是一遍一遍问“这样可以吗?”“这样舒服吗?”
然后就会听到长公主夹杂着欲念的一声轻喝,“闭嘴!”
当然这种情况只出现在第一次,后面长公主对她再没了愤怒。
想得多了凌悦便觉得自己的脸很热,又觉得后颈处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痒,她闻到了属于雪松的味道。
凌悦慌了,她赶紧放开长公主,可却被那人牢牢抱住。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难堪,于是闭上眼睛不敢看,有些崩溃地道歉:“对不起。”
是害怕,凌悦害怕长公主讨厌这样的自己。
在一室暗香中,凌悦感觉有人在她的右眼轻轻落下一个吻,虽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但凌悦还是被吓得睁了眼睛。
长公主在她面前,她便再也看不见其他。
“为什么对不起?”
凌悦又想逃避,可长公主没给她这个机会,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下巴的力道有些重,凌悦微微皱了眉,可在下一瞬,钳制她的力量又轻了下来。
凌悦只能半阖了眼,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难堪。”
“为什么会觉得难堪?”
凌悦沉默。
虽然凌悦没有说,但长公主大概知道原因。
她软了语气,“是觉得欲望这种东西很难堪吗?”
凌悦没想到心思会被猜中,又觉得长公主一直都是这样厉害,她轻轻点头:“嗯。”
又睁眼看着长公主,眼神是那样小心翼翼,她又添了一句:“我怕你会讨厌我,会觉得我恶心。”
这是凌悦的心里话。
长公主听了又觉得心疼,她松开掐住凌悦下巴的手,十分爱惜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怎么会讨厌你呢?”
第148章
屋内梅花的香气又浓重很多,慢慢掩盖了雪松的味道。
凌悦觉得有些恍惚,长公主好像在说什么,可是她听不见,于是她努力压制本能冲动。
于是那些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她看见长公主牵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她说:“感受到了吗?它为你而跳。”
随即轻轻抬眼,“那你会觉得这样的我t恶心吗?”
凌悦一惊,“当然不会!”
“那我也是一样,我爱你,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呢?”
长公主一步步逼近,没给凌悦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在这场交锋中,凌悦节节败退丢盔卸甲,最后红了眼睛,哽咽着说:“可是,我不懂爱,我不知道怎么爱你,我是个无趣的人。”
“我怕,我怕我会伤害你。”
“我也怕,我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我怕时日长久,你会厌倦我,我这样无趣的人。”
“我怕……”
我怕痴心错付,身入苦海不能回头。
阳光热烈却被挡在屋外,凌悦莫名感到一阵灼痛。
仿佛火焰慢慢爬上了她的身躯,吞噬她的血肉,将她的痛苦与不甘化成焦烟。
她总是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些。
又在内心嘲笑自己的愚蠢,自厌自卑。
像她这样的人真的值得被爱吗?
凌悦想要抱紧自己,或者找个地方静静沉入水底,就像刚重生那时一样。
可是在她抱紧自己前有人将她拥入怀中,听着对方像哄孩子一样的语调,和隐藏不住的心疼:“不怕。”
奇妙的是就仅仅是这样两个字,凌悦就安静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很丢脸,很懦弱。
从前她还能逃跑,可现在她没有任何机会,她很少和人袒露内心的恐惧,前世今生这大概是第一回 。
真是,很没出息。
凌悦厌恶自己,她总是这样别扭,她畏惧所爱之人的眼光。
“说了这么多,那你爱我吗?”
凌悦犹豫之下轻轻点头,又觉得这样很敷衍,于是又重重点头道:“我心悦你。”
长公主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凌悦太缺乏安全感,所以需要一个能包容她所有的爱人。
被爱意包围的话,她就不会再逃跑了。
长公主自信自己能够做到,只是她骨子里就是个疯子,偶尔占有欲会代替理智为她做决定。
比如将凌悦永远禁锢在身边,让她的生活中只有一个名为陆姀的影子。
可是她见过战场上肆意张扬的凌悦,也见过与文王把酒言欢时放松的凌悦。
她希望名为凌悦的鸟儿展翅高飞拥抱天空,不希望她困在笼中仰望蓝天的色彩。
她希望这个傻丫头能幸福,忘却前尘丢弃过往。
凌悦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该是属于谁的所有物。
如果有人破坏属于凌悦的幸福那她绝不会饶恕,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也不行。
长公主清楚知道自己,狡诈阴险对她而言都是赞美,谎言更是信手拈来。
好在她是这样的人,所以能伪装成凌悦喜欢的样子。
即便内心情绪翻涌不断,长公主的笑意依旧温柔,她说:“不必急于交心给我,但不要拒绝我,看着我,拥抱我,时间会向你证明一切。”
“那就是你的顾虑从不存在。”
凌悦内心触动,“可这样对你不公平。”
“呵,爱这种东西本身就没有公平可言。”
长公主嘲笑着自己,笑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屋内的梅花香气又重了一层,长公主看着脸色红润的凌悦问:“所以,此刻说出你内心的想法。”
意识混乱,可面前的长公主是如此清晰。
信香会引出人最原始的欲望,会催促着凌悦去占有去剥夺。
可凌悦明白,她的冲动并不是因为本能,而是因为对方是长公主,是她心甘情愿沉沦的人。
两人相拥在一起,互相渴求。
欲海沉浮时,长公主看着凌悦的脸突然觉得,就算一起腐烂也好。
就算是腐烂了,她也要化作凌悦的养料,让她迎着阳光盛放。
所以凌悦,占有我、利用我。
爱我。
第083章 很好
将随身带的香点燃, 青鸟转身看向那几个孩子,虽然是换了一个环境,可还是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香烟袅袅而起, 青鸟蹲在她们面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无人应答, 她们好像听不见青鸟的声音,可青鸟明白她们的听觉是正常的。
青鸟很有耐心地问出下一个问题:“你们叫什么?家住哪里?”
还是沉默。
香气逐渐扩散到整个房间里,无聊坐在凳子上的云栗突然觉得头很沉, 困意上脑让半睁着眼睛不住点头, 最后脑袋磕在桌面上。
“砰!”“哎呦!”
青鸟回头看了一眼, “困了吧, 先上床睡觉吧。”
云栗还挺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她刚精神那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感觉眼皮和灌了铅一样沉重, 云栗打了个哈欠。
她摇摇晃晃站起又揉揉眼睛,“哦。”
说完就一步步挪动到了床铺的位置然后躺了下来。
青鸟上前褪去她的鞋袜, 然后将她的睡姿摆平整些,坐在床边理了理云栗额边的碎发。
第149章
抬手在云栗眼前晃了晃,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青鸟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眼神愈发温柔,她将云栗的手抓在手里,又好生放下。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青鸟看着那些空壳一样的孩子, 她走过去抓起一个孩子的手,又重复了刚才一样的问题。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孩童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与挣扎, 可沉重的睡意让她的大脑无法思考。
青鸟的声音又低了些,“这是一场梦, 不用害怕。”
女孩终于发出了声音,但是带着十分的防备:“梦?”
“对啊,是梦啊,我来接你们了。”
女孩眼中的疑虑散去几分,如此委屈就爬了上来,她努力去瞧青鸟的模样,可她太困了,看得很模糊。
可只是动摇了一会儿,女孩就又警惕起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青鸟并没因为对方的难缠而感觉恼怒,出现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吃了许多苦。
她听见自己的叹息声,又打起精神扮演起慈爱的神明,“不必逞强,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现在可以回鹏州了。”
听到鹏州两个字,这群孩子都有些忍不住,她们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又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回去?”
“可是已经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
青鸟安抚好这几个小家伙,又从她们嘴里套出一些信息来。
这几人是同姓,是一个家族里的孩子,虽然说是姓林,可祖上却是姓柯。
青鸟之所以会认出来,完全是运气好,这里边有她上一世的熟人。
看着昏睡过去的几人,青鸟拾掇了地铺安置她们,随后看着方才她问话的那个孩子。
将碍眼的乱发撩开就能看到一张带泪的脸,嘴角斜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睡着时也抿着唇不让自己放松。
“林易,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过得这样狼狈。”
青鸟苦笑了下,不过她为此折腾了一天,又是治伤又是制香的,如今所有事情都做完,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擦擦头上的汗水,又觉得有必要和长公主解释一番。
推开房门后,她一个转头就看见长公主靠在凌悦肩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此景甚好,不忍打扰,她立马就想把门关上,可凌悦已经看见了她,且十分高兴地打招呼:“桂花!”
这名字真是土到爆炸,青鸟听得一阵脚趾扣地,她忍不住回击,“干啥二丫?”
凌悦敏锐察觉到了青鸟的不高兴,但也不明白对方在生气什么?
桂花这名字是青鸟自己取的,所以凌悦想不到青鸟生气的理由。
都这种情况了,青鸟心安理得当起了电灯泡,她围着两人啧啧赞叹,“真是姐妹情深啊~”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绕了山路十八弯,调侃之意不要太过明显。
凌悦害羞地放开手,不过没有特意保持距离,只是说了另外的事转移话题。
青鸟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所以透过门缝能够看到那些入睡的孩子,她关切地询问:“她们没事吧?”
“没事,但是还需要养养。”
凌悦松了一口气,庆幸道:“那就好,若是那日我们没去,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些孩子就会没命。”
青鸟深深看了一眼凌悦,又觉得此处开阔,不适合谈论一些问题,于是转身将自己房门带上。
她的脸上染上严肃,“我们进去说吧。”
房间里的被褥有些凌乱,似乎有人在上面翻滚似的,青鸟的眼神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长公主对此并不介意,她悠哉坐下,十分优雅地品茶。
只是凌悦就没那么好过,她有些尴尬地坐在那儿,一会t儿看看那儿一会看看这儿,可这客栈的房间再好也就那些东西,有啥好看的。
青鸟知道对方这是尴尬,她也不拆穿,开始说起自己想说的事。
“那几个孩子是鹏州柯氏的后人。”
鹏州柯氏这几个字一下抓住了凌悦的注意力,她有些惊讶。
因为鹏州柯氏只剩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也已经离世很多年了,这又是哪来了鹏州柯氏血脉。
青鸟解释道:“但她们不姓柯,是改姓埋名的那一批。”
凌悦瞬间就明白了,她有些激动,缘分就是奇妙,在这样的异国他乡也能遇见有血缘上关系的族人。
长公主静静听着,时不时转头看看凌悦的表情,然后上提嘴角,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
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的青鸟只觉得一阵牙酸,随后又忍不住笑。
前世的长公主静静看完了凌悦悲惨的一生,可凌悦不曾回眸自是不知道长公主的艰难。
而青鸟也这样,这样看完了长公主的一生。
记忆中的长公主总是痛苦,和现在的她简直是两个样子。
想着想着青鸟突然又叹了一声,她注视着两人,“北国也有人相信那个传言,她们都是祭品。”
长公主这才把眼神从凌悦身上挪开,“你说,祭品?”
青鸟的语气变得沉重:“对,祭品。”
那本《鹏州怪志》上没写秘法具体是怎么操作,但青鸟是明白的。
“祭品是极度痛苦的灵魂。”
青鸟没说得很明白,不过长公主沉吟一会儿说,“所以他们是失败了,所以将已经没有价值的她们随意转手?”
第150章
青鸟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凌悦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太过分了。”
青鸟摇摇头,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凌悦,“你行事得小心。”
凌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又觉得特别无力,这传言到底还要害他们多久。
青鸟相信凌悦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她又说:“有办法将那几个孩子送回鹏州吗?”
长公主淡淡道:“此事不必担忧。”
青鸟见她这么说也放心下来,忍不住笑了笑,又想起云栗的事,忍不住再次强调:“你们两个可不能再教小栗子练武。”
凌悦还挺冤枉的,青鸟和云栗整天形影不离的,她哪里有机会去教云栗练武。
正想辩驳两句却听得长公主说,“差点忘了,妹妹,替我把白雨琦寻来。”
白雨琦今早就出门了,说是去东市帮几人买些北国的衣服,毕竟她们现在这样穿还是太过惹眼。
东市离这里不远,凌悦没想太多,她应了一声然后出门寻人。
听得那木质楼梯被踩踏的声音逐渐消失,长公主为自己添茶,又笑问青鸟,“要喝吗?”
青鸟哪敢让对方倒茶,她忙道:“我自己来。”
从长公主手中接过茶壶,将面前的杯子倒了七分满。
茶叶沉在杯子底部,青鸟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眉,“难喝。”
比起喝茶,青鸟更在意对方想说什么,毕竟还特意支开了凌悦。
“你想问什么?”
长公主轻笑了笑,“想问你在担心什么?而那所谓的秘法又是什么?”
“担心什么指的是?”
长公主看着她,解释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像有许多顾虑,到现在还是不能说吗?还是不敢说?”
青鸟只是苦笑,“是不敢说。”
长公主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为什么不敢说?那所谓的秘法,到底是怎么进行的?”
青鸟感到一阵压力,她仍旧只有苦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自然。”
意料之中的答案,青鸟忍不住摇头:“臭屁。”
随后她的表情又越来越严肃,“你确实有这个自信的底气,可正因如此才更可怕。”
青鸟瞅着长公主的眼睛,“因为你面对的是你自己。”
长公主皱眉沉思。
良久,她又问:“那么凌悦呢?她是不是也面临着和我一样的问题?”
青鸟一愣,又觉得这人的恋爱脑没救了,她笑着叹息:“嗯,一样,可她面对的危险和你的不一样,她是个过分温柔的孩子。”
长公主很赞同这句话,又看向青鸟,“那你呢?”
突然而来的关心总是让人温暖。
青鸟笑了笑,“我啊,我很好。”
第084章 记忆
又过了两日, 凌悦决定离开这里,白雨琦依旧跟着她们。
一路走走停停,又在路上休整起来。
夜色沉沉, 青鸟拾了柴火放在火堆边, 她擦擦额角的汗水长舒一口气,又一把挡住想要玩火的云栗。
在火堆边坐下,青鸟将枯柴丢入火中,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凌悦的脸。
她见青鸟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忍不住笑:“有何开心之事?”
青鸟闻声笑一声, “你们开心, 我就开心。”
这话有些熟悉, 凌悦虽然很少得到来自家人的爱, 但也见过别人家的长辈。
那些人常说的也是“你开心我就开心。”
长公主说有事要暂离, 所以这里就剩下她们几个,凌悦其实有些问题想要问青鸟, 问关于柯氏的那些事。
火焰已经足够旺盛,青鸟拍拍手, 又揉揉云栗的脑袋。
可惜云栗正在气头上, 她不耐烦地拍开在她头上作乱的手。
青鸟乐了,笑道:“你这孩子。”
看着母女温馨的场面,凌悦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娘亲,突然就有些羡慕。
青鸟打了一个哈欠,抬眸见凌悦正看着她, 眼神有些落寞。
“她才离开一会儿,你就难受起来了?”
青鸟显然误会了意思, 凌悦摇摇头,“没,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娘亲。”
青鸟调笑的话语卡在喉间,她端了端坐姿,“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凌悦摇头,记忆被时间冲刷,变得越来越淡,如今母亲已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叹了一声,凌悦抱紧自己的膝盖,又抬头看着青鸟:“那所谓的秘法到底是什么?”
凌悦知道青鸟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这几天她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忙碌,没有找到询问的机会。
青鸟看着云栗,虽然还在和母亲冷战,但读懂母亲的眼神后她还是站了起来,然后跑到身后方的树旁。
树上坐着白雨琦,对方打算在树上对付一晚上,只是现在还未入睡。
云栗大喊:“雨琦姐姐,我的东西好像掉了。”
白雨琦睁开眼睛,她麻溜从树上跳了下来,略略弯腰询问:“什么东西?”
云栗眨眨眼,“一块玉佩,不知掉去哪了。”
“娘亲不会武功,你带我去找好不好?”
白雨琦往火堆那边看了一眼,她知道接下来的事她不能听,倒也没赖在这里。
她牵起云栗的手,“走吧。”
一大一小的身影没入黑夜中,火堆里不时传来“哔啵”的声音。
见火焰弱下来,青鸟又将一截枯枝丢了进去。
第151章
火焰印在青鸟的眼底,她突兀地笑了一下,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开心。
“我自然知道。”
青鸟往云栗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只留了一个侧脸给凌悦。
“所谓秘法,就是将极度痛苦的灵魂当做祭品献给另一个痛苦的灵魂。”
青鸟定定看着凌悦,语调轻缓:“然后这两个灵魂会获得重生。”
凌悦吓了一跳,她总觉得青鸟是在说她,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坦白时,对面的青鸟又笑得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
“就算知道秘法内容,这也太离谱了。”
凌悦尴尬笑着:“对、对啊,简直乱说。”
青鸟见她低头,嘴角扬起弧度,又很快放了下来。
外面的传言有误,如果真有人献祭成功的话,那些与献祭无关的人是感受不到变化的。
就像现在一样,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与此事无关的人完全感受不到。
他们只知道,凌家那个懦弱的二小姐突然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献祭的方法是前世的林易告诉她的,不过那时候的林易珠翠满身,也很少谈论身世,青鸟一直以为她过得不错。
不过这种方法有很大的可能是失败,极度痛苦的记忆会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会被排斥,然后人会变成疯子。
柯氏一族就有这样的例子。
所以青鸟不敢将一切挑明,怕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然后毁于一旦。
可是,这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东西,她们的记忆会越来越清晰,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她也不知道。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先好好拥抱,好好在一起吧。
说完这些事,青鸟看着天上眨眼的繁星,“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只要不是下雨都好。”
凌悦接过话茬,“嗯,下雨不好赶路。”
青鸟说的不是这个,她讨厌雨不是因为它带来的不便,而是前世她所珍重的t人总是在雨中离她而去。
本以为陆姀那家伙会有所不同,可没想到她也是一样。
可她并不讨厌那时的大雨,甚至还希望雨下得更大些,浇灭那噬人的火焰。
突然觉得面前的火焰有些刺眼,青鸟捂住自己的眼睛。
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耳边也出现故人欢快的声音。
那个笑得很傻的女孩顶着一脸的伤,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鸟儿挂坠,“我攒了很久的钱。”
“青鸟以后能救很多人,会变成菩萨的,日后轮回路上可要照顾我呀~”
女孩的笑容太过耀眼,青鸟时常害怕自己被她融化,可再抬眸时对方的脸又变得不同。
是云栗。
是啊,云栗长得和她真的很像。
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落,青鸟以为是自己哭了,正要自嘲,却发现手背上也是同样的感觉。
是下雨了,雨中传来熟悉的血腥味。
有人擦去她眼角的水,逞强着笑,想要说的话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娘亲别、哭。”
青鸟低头,她看见云栗唇角的血被雨水带走,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却又看见云栗强装的笑脸崩溃。
“娘亲,我不想死。”
雨水落入眼睛,不适的感觉让青鸟抬起手才发现是温热的泪水。
火焰晃动一下,青鸟终于回神。
她看着手背上的泪水笑了一下,又嘻嘻哈哈地说:“看来我这烧火的手法不行,灰都进眼睛了。”
凌悦见状便说,“我来吧。”
青鸟赶紧制止,又开始拿着凌悦寻开心,“坐下,你那好姐姐可是说了,说你怕火,不能让你碰~”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真的很讨打,不过凌悦只是觉得害羞而已。
“娘亲!”
云栗从黑暗中跑进这暖光中,她一把抱住青鸟的脖子然后钻进青鸟的怀里。
所有的郁气都在此刻消失,青鸟捏捏云栗的鼻子,“找到了没?”
白雨琦慢慢走近,“没找到。”
怎么可能找到,那只是临时编出来的理由而已。
不过云栗这么高兴,背后肯定有点什么原因。
青鸟一个激灵,她狐疑道:“你该不会让白姐姐教你武功了吧?”
云栗的开心一下僵在脸上,她装得一脸无辜,“哪有啊,娘亲你想得太多了。”
青鸟简直就要气笑了,就算是习武,这东学一家西学一家的,以后到底要变成哪个流派的?
将云栗的耳朵揪住,青鸟本想发怒,可看到孩子皱眉的模样她还是放下了。
“今日就放过你。”
云栗摸着自己死里逃生的耳朵,突然感觉今日的娘亲很是陌生,不过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
她只是为了逃过一劫这事开心。
白雨琦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凌悦那边靠近,“明日就能坐船了,走水路比陆上快不少。”
这一点凌悦早就明白了。
白雨琦想说的也不是这些,她有些担心的模样:“我虽境况不佳,但多少有些朋友,你们真的要继续走吗?”
凌悦看着青鸟和云栗,随后十分肯定地点头:“自然,怎么了?”
白雨琦也不知道自己的情报对不对,但还是要说清楚,“听说都城有变化,如今很乱。”
凌悦眉头一皱,“乱?”
“是的,乱起来了,说是北国皇帝”,陆艾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下,“没了。”
第152章
这事也不知道被压了多久,到现在才有那么一点风声。
想到皇姐如今在北国,陆艾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皇姐杀的。
没办法,在她心里皇姐就是无所不能的,潜入敌国皇宫把人家皇帝杀了这种事也就是简简单单啦。
不过想一想的话,时间又对不上,陆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无奈摇头,又看向一旁担忧的凌雅,“你在担心凌悦?”
凌雅点头,“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陆艾看着她,有些不明白。
因为这两姐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感情却很深的样子。
她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到凌雅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弯腰抱走凌雅怀中的兔子,陆艾轻声说:“今日出宫,让秋菱陪你吧。”
看着对方温柔抚摸兔子的模样,凌雅轻声答应:“好。”
将军府变得有些冷清,凌悦不在,凌雅也不常回府。
凌雅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轻月。
“小姐。”
“嗯。”
凌雅推门进屋,直接进了最里边,然后打开角落一个带锁的柜子,取出里面的卷轴。
即便看了许多次,凌雅也不相信这卷轴里的内容。
但是凌复信了,并为此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凌雅抱紧卷轴,有些痛苦的样子。
“总归是亏欠了凌悦。”
想起现在北国的混乱,凌雅忍不住祈祷,“一定要平安。”
第085章 开心
这座城市比上一座城市要繁华很多, 凌悦几人换了北国服饰之后也没受到太多关注。几人先寻了落脚的客栈将行李放下。
街道有些窄,而人又太多,凌悦几人差点被人流冲散, 好在凌悦手快拉住了长公主的手。
见长公主皱着眉, 她着急问:“姐姐可还好。”
长公主当然没事,只是因为身体的特殊性她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所以心中有些不悦, 寻常她是不会将这种情绪挂在脸上的, 可到底她换了一个身份, 也能自由些。
不过这点不开心在看到凌悦的时候就被冲散了, 她扬起笑脸, 又故作委屈道:“太挤了。”
旁边的人也在抱怨。
“每年这个时间都这样。”
“唉, 且忍忍吧, 毕竟是赛马节。”
“是啊,我可得盯紧些, 看今年的人怎么样。”
凌悦这才知道赛马节已经来了,凌悦不自觉有些担忧, 她记得长公主想看, 万一对方不只是想看还想参与的话要怎么办?
明明事情还没发生,凌悦却已经幻想出了许多假想敌,她有些忧愁,试着将长公主劝回客栈里边,“确实太挤了, 我们回去吧。”
长公主才不想待在那房间里边枯坐,如今没有奏折需要她改, 也远离了蓉朝那一堆烂摊子,最重要的是她还和凌悦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怎么想都要好好享受一下这异国风情才对。
于是她当即就是一个拒绝,“听见她们说的吗?赛马节开始了,我们去看吧。“
凌悦的心又悬了起来,她还想说点什么拒绝,可转头却看见长公主的双眼中溢满委屈。
“真的不可以去吗?”
凌悦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她知道长公主这么坚强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难过,但是好可爱……
脑子还没想清楚,嘴却突然做了回答:“可以。”
实在太挤了,凌悦有了主意,她对长公主说:“姐姐,得罪。”
长公主不明其意,可下一秒就觉得腰上一紧,再然后身体一轻,她已经坐到了凌悦的肩上。
她低头看着人海,不知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最后只是化作一声轻笑:“这样不会累吗?”
凌悦哪会觉得累,她是将军,肩能扛手能提的,况且长公主也很轻。
她颠了颠,确定长公主坐稳之后才往前挤,没一会儿她们就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哇!那姑娘力气不错!她们是一对吗?”
“能不能收起你那个恋爱脑,看见亲密点就说是一对!”
“切!肩上那姑娘一看就不重,换我我也行!”
“少吹牛了!让你做一个俯卧撑,你那瘦胳膊抖的样子,差点给我扇感冒了!”
众人议论纷纷,但在凌悦之后也有不少人效仿。
一时间这街上更热闹了起来,不过凌悦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意,她只是担忧地询问:“会不会不舒服?”
“并无,但是放我下来吧。”
凌悦有些犹豫,“可是下面很挤。”
“没事,你先放我下来。”
凌悦见她坚持便依言放她下来,放下来时还将她小心地保护在怀里,生怕长公主磕着碰着了。
说没有触动是假的,长公主自己都不是很爱惜自己,如果受伤能换取她想要的利益,那她会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
被珍视的感觉让人沉沦,长公主闭上眼睛叹了一声。
凌悦还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弄得长公主不舒服了,她手忙脚乱的放开长公主,着急道:“没事吧?我弄疼你了吗?”
在人潮人海中,长公主却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她笑道:“我没事,但是你说谎了。”
凌悦愣住,虽然有些事她还是隐瞒了长公主,但是最近她可是很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的,她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对方说的到底是什t么,于是虚心求教,“说了什么谎?”
第153章
长公主转过身背对着她,又回头一笑:“你不是说你不会爱人的吗?”
对方的笑容沐浴在阳光里,凌悦忍不住为她迷了眼,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从来不会那些花言巧语,所以前世的陆薇莹会嫌弃她无趣。
想到这里时,内心又涌现出一阵一阵的惶恐,她紧张地看着面前的长公主,而对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脸上的笑容比这阳光还要耀眼,驱散了凌悦内心的怯懦。
她听见长公主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你这不是挺会爱人的,小撒谎精。”
奇怪的爱称又多了一个,从凌家二小姐到傻丫头,现在又变成了小撒谎精。
其实凌悦很喜欢被这么叫,像被泡在蜜糖里,怎么样都觉着甜。
她傻笑了下,“我也不懂,不过姐姐为什么要下来?”
“这个吗?”
长公主顿了顿,她看着那些坐在别人肩膀上的人,轻声说:“在上面我看得见人群,可很难看见你的脸,所以我不喜欢。”
“我要一直看着你才行,毕竟你很擅长谈跑,一不留神我就看不见你了。”
这话的意思想要表达的意思似乎很多,凌悦没有回避,只是攥紧了长公主的手,“我不会再逃跑。”
长公主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她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十指相扣,握得那样紧,这样的感觉很好。
凌悦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路为她挡开人群,她说:“走,去看赛马。”
不过她们似乎忘记了什么。
青鸟带着云栗跟着白雨琦走,她一边走一边抱怨:“真是的!这人也太多了,她们两个该不会根本就没找我们吧!”
白雨琦依旧保持沉默,她刚刚看见了长公主,可没过一会儿她又落入了人群,她沿着看到的方向去找,可还是没找到。
想到两人的武功都那么厉害,白雨琦当然不担心,她这些日子已经明白了,她是这群人里边第二菜的,第一菜的是云栗,可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啊!她哪能从孩子那里获取心理安慰呢?
那姐妹两个就不说了,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的变态,可气的是这样的变态竟然还有两个,白雨琦每每想起就觉得人生都变得没什么意义。
然后她又发现,她身旁跟着的这个人医术和毒术都很厉害,若是有人招惹了她,估计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白雨琦的那点轻视之心是彻底没了,这里边随便挑出一个都是大佬。
她也不知道自己继续跟着这群人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是当一个好看的吉祥物吧。
脚背又被人踩了一下,白雨琦的脸色忍不住扭曲一瞬,她正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却见青鸟把脚从她的脚背上放开,然后一脸抱歉地说:“啊!不好意思。”
白雨琦的怒火瞬间归零,她青着一张脸假装大度:“没事。”
今日是赛马节,白雨琦想着凌悦她们一直在念叨,估计也会去那里,于是她唤了青鸟一声:“跟紧我。”
青鸟不敢怠慢,她抱着云栗紧紧跟着白雨琦,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竟然出了城门,城外更加宽敞倒是不像城里那么挤,青鸟几人终于放松了许多,猛猛吸上一口新鲜空气,然后青鸟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
她眼睛瞬间就亮了,赶紧追着这味道走,然后撞上了一个人,她正想道歉,抬头看见是长公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看着恩爱的两人,青鸟瞬间就怒了,“你们真的没找我啊!”
凌悦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
青鸟气不打一出来,正想说道说道,人群中却突然爆出一声欢呼将她给吓了一大跳,“怎、怎么了?”
凌悦有身高优势,她稍微看了一眼,在远处的赛场上有人策马冲在最前方,甩开其他对手很远,侧身弯腰将放置在终点处的彩球给拿走。
人们是在为骑者的胜利欢呼。
凌悦低头说:“有人赢了。”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青鸟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听说这东西还有人下注赌输赢,青鸟瞬间兴趣大涨。
她拍拍长公主的肩膀:“你去试试?”
青鸟的小心思长公主不必猜都能明白,但是这次她自己也挺有兴趣的,主要是那奖品她很感兴趣,那是一张奇怪的大弓,弓的材质有些特殊。
长公主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啊。”
可上前一步就被凌悦拦住,“姐姐,我去吧。”
长公主也不是想出风头,见凌悦要去她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她指着那弓,语调很软:“给我拿回来,好吗?”
这矫揉造作的语气给青鸟逼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但想到正主就在面前她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凌悦本来还不是很在意,她只是想阻止长公主上场,可现在她突然就有了胜负欲,那弓被放在说最高最显眼的地方,显然是最大的奖品。
凌悦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好。”
这比赛不需要事先报名,总的来说就是谁行谁上,所以每年都会有黑马。
看着凌悦离开的背影,青鸟的双眼都差点成了铜钱的形状,她乐道:“稳了。”
长公主笑笑,“是啊,稳了。”
在这大家都很开心的时刻,只有白雨琦不开心。
人呢!人都去哪了!
第086章 心意
凌悦上前领了牌子, 然后又遇上了新的问题,她的马寄养在客栈。
第154章
想到这里她就想先回去一趟,将牌子放回去, “抱歉。”
放牌的北国女子见她将牌子递了回来, 忍不住抬眸,“你要弃赛?”
凌悦摇头,她将木质的牌子放在桌上, “未备马。”
放牌的北国女子听她的口音有些生疏, 忍不住多看了凌悦两眼, 上下打量之后问:“你不是北国人吧?”
凌悦依旧摇头:“我是北国人,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流落在蓉朝。”
这北国女子也没多问, 她只是将牌子丢了回去, 冷漠道:“不必回去, 不介意的话我的马借给你。”
女子背后有一匹枣红色的马,正低头吃着地上的草, 看上去倒是挺温顺的。
若是要回去的话就是逆着人流,本来回去的路会更难走, 凌悦想了一下就想去试试。
或许是她站在这里太久, 排在她后面的人等不及了,于是一把推开她大喊:“磨磨唧唧的!我也没有马匹,先借我用!”
凌悦猛地被推搡一下,若换了一个人只怕就倒在地上了。
她面色不悦地看向那跑去试马的女子。
一身紫色衣裳,额间陪着一个弯月形状的银饰, 银饰下面吊着一排银水滴,水滴随着女子的动作摇晃。
女子跑过去摸摸马的鬃毛, 见马没反抗就要上去,然后本来安分吃草的马匹突然暴躁起来, 它不断甩动身躯将还没准备的女子甩了下来。
然而仅仅是这样还不够,眼瞅着那马的前蹄就要踩在女子的胸膛,而女子仿佛被吓傻一般没有动作。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而放牌的女子也只是讥诮地说了一句“活该”。
凌悦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升起,她几步跑过去将惊魂状态下的女子拉走,可这动作又得罪了那匹马。
马儿直接朝着她们冲过来,可惜它被拴住跑不到地方,于是拼命想要挣脱缰绳。
凌悦对这马挺感兴趣的,她不顾对方仍在愤怒轻身飞上马背,然后攥紧缰绳开始和马儿较劲。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只是这样的声音对马来说是刺激。
凌悦倒也不怕,反而愈加兴奋。
那被凌悦救了的女孩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救,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马儿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最后低着头妥协,反观凌悦的表情一直没变,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又是哪来的?”
“谁知道呢?每年都会冒出一个黑马,只是这次这个,嘶!”
“不知道她是天干还是地玄,弄明白了我好给我家那个做准备啊。”
“先看看吧,还不一定呢。”
周围的叽叽喳喳凌悦也听懂了些,她再次感慨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若是长公主上了得受欢迎成什么模样。
凌悦一点也不怀疑长公主的魅力,一想到那个场面她就觉得不舒服,又觉得自己这吃不存在的醋是不是太傻了。
“喂!马上的那位!”
凌悦被这声叫喊吸引过去,发现喊她的是推她的人。
虽然凌悦救了她,但也只是出于对t生命的敬重,她脸色冷漠,“何事?”
女子明显是富贵人家中的孩子,浑身上下佩满了银饰,两边耳朵上各挂了两个挺大的银圈耳环,略一动作就是叮叮当当一阵响。
女子没想到凌悦的态度那么差,不过看在凌悦强的份上她忍了,她走上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悦也没老实成这样,她冷着脸说:“无可奉告。”
“你!”
女子在原地破防跺脚,然后又大声喊道:“我叫慕容虹,给我记住了,我会来找你的!”
凌悦才不管她,她这张脸都是假的,还怕什么,她驾马转头,然后解开拴马的绳子,径直走到赛场上。
阳光有些刺眼,和其他赛手相比,凌悦的表现过于安静,她只是一遍一遍摸着马的鬃毛。
突然心有所感,抬头,视线穿过人群准备与长公主对上。
长公主嘴唇轻动,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
其实赛场距离长公主的位置真的很远,可凌悦就是读懂了她的意思,长公主对她说:“加油。”
凌悦冷漠的表情瞬间破功,又开始挠头傻笑起来,方才神秘强大的气质荡然无存。
她现在真的很感谢这场重生,让她重新拥有朋友、家人、爱情以及健康的身体。
若是同前世一样,她就看不见爱人的模样,可现在她看得很清楚。
不过她看得太认真了,都没反应过来比赛已经开始,于是起跑就落后别人很多。
凌悦也不慌张,她攥紧缰绳,淡然开始。
长公主在远处看着,见凌悦起跑落后别人忍不住笑:“这个呆子。”
青鸟倒是在那咬牙切齿,她不满道:“你抛什么媚眼啊,我可是投了她的,我的全部身家啊!”
说什么全部身家,青鸟这次出门根本没带多少钱,她所谓的全部身家就是凌雀给的那些银钱。
不过长公主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点,她十分善良地提醒道:“你知道凌悦牌上的数字?”
青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忍不住皱眉:“你说什么?”
就这么一下,凌悦已经超过了她面前的两个人,长公主的心思就又去了赛场上,她敷衍应付着:“你投给谁了?”
青鸟疑惑,“无名啊。”
第155章
那里赌注上的字白雨琦跟她解释过,其他都是有名有姓的,就一个无名的选项很奇怪。
青鸟想了想,这无名大概就是那些中途参与的人,那么凌悦也包含在其中,所以青鸟就直接投了无名。
人群欢呼一阵高过一阵,远处的赛场上凌悦已经成了第二,正逐渐逼近第一。
长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厉害。”
青鸟正急得抓耳挠腮,猛地听长公主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简直就想吐血,她一把拉住长公主的袖子,“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
“赢了!赢了!”
“这是谁啊!又是一匹黑马!”
“啊!我赔了!”
长公主刚被青鸟抢走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赛场,只见凌悦已经领先手中高举着彩球,球体下的彩带在风中飘扬。
红色的彩带轻轻抚过凌悦的脸颊,那耀眼的颜色却比不过凌悦脸上的笑容。
长公主忍不住心动,于是再一次忽略了青鸟,“真美。”
青鸟终于抓狂了,她抓住长公主的领口不断摇晃:“你快说!你快说啊!”
彩带飘过脸时很痒,凌悦正想将其放下,就听见围观的人在讨论。
凌悦听了许久才明白,这彩球还能送给心爱之人,寓意长长久久。
这寓意挺好的。
凌悦动了心思,她一眼就望到了长公主,只是看到的情况有些奇怪。
她看到长公主在敲青鸟的头,就像用大锤锤钉子一样,长公主敲一下青鸟就往底下缩一下,然后就看不到青鸟的影子了。
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况,但这确实过于好笑了些,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她从马上下来,将马儿交还给那放牌的女子,不顾女子和周围人的挽留,凌悦穿过人海终于看到了长公主。
此时长公主正弯腰揪着青鸟的衣领,右拳高举看样子就要往青鸟头上招呼。
突然意识到周围没有那么拥挤,长公主望了一圈才发现凌悦来到了眼前,于是她松开青鸟的领口端正了自己的站姿。
看上去还挺像一个温柔的女子……
凌悦内心一动,她总觉得对方这样很可爱,像一只小猫。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彩球,凌悦一步步上前,然后拉过长公主的手,将彩球交到长公主手上。
彩球很轻,可握在手中却觉得有千分重,长公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何意?”
从心意互通之后,凌悦的脸皮似乎变厚了许多,虽然还是会红脸,但从原来的红着脸拒绝变成了红着脸承认。
就像现在这样,虽然脸上又开始飞霞,还是非常坚定地回答:“意思是我心悦你。”
凌悦是用北国话说的,所以这周围的人都能听明白,她要的效果就是如此。
她不需要这些人的看重和喜爱,她只要一人就好。
而且这句北国话她练习过很多遍,说得非常流利。
长公主当然明白她此举的意思,彩球一共两根带子,一根小心系在凌悦手腕上,另一根系在自己手上。
周边嘈杂,其中包含着许多人可惜的声音。
北国民风比较彪悍,在事情没有结局的时候他们会通过抢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人也算。
所以表白心意只能抑制部分人。
凌悦看着手上的彩带也问了相同的话:“这是何意?”
长公主摸摸凌悦的脸,“意为,同生共死。”
凌悦赶紧捂住长公主的嘴,“不吉利。”
距离太近,嘴被遮住,凌悦只能看见那双含笑的眼睛。
她笑着,压碎了冷漠,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温柔。
凌悦明白,这份温柔仅仅属于凌悦。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凌悦便觉得无比欣喜。
第087章 无名
“无名竟然是个人名!到底是谁取这样的名字!”
青鸟在一旁崩溃地抓着头发, 看她那痛苦的样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白雨琦带着云栗在一旁看着,或许是觉得丢脸,她用双手捂着脸看着白雨琦, 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 我娘寻常时候不发作的。”
还在崩溃的青鸟一把捏住云栗的耳朵,“你说什么!”
“哎呦!没说,我没说什么呀!”
白雨琦看着这乱象慢慢地退后几步, 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比赛还没结束, 凌悦又向那放牌的女子借用了马匹, 一连几场比赛下来她都是首位, 到日落西斜, 众人的热情丝毫不减, 只是赛马之事还是告一段落。
凌悦牵着马来到那放牌女子的面前, 对方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眼神中透露出对凌悦的欣赏, 她笑着牵过马绳,马儿在她的手中很是温顺。
凌悦看了那马儿一眼, 随即转身可却被人叫住。
“留步。”
凌悦转身看向那放牌的女子, 问:“何事?”
女子走上前伸出手,“荀羽,交个朋友。”
凌悦见她伸出的手上带着一层薄茧,看样子是个练家子,不过凌悦没有伸手, 只站在原地淡淡说了一句:“抱歉,我不能乱交朋友。”
荀羽没想到会被拒绝, 不过她也没生气,仍旧带着笑意:“连朋友都不能交?”
凌悦点头。
长公主说的没错, 北国人真的很尊敬强者,若说在黑市那里还能说是那些人担忧性命,那这赛马会后的种种情况就不能用其他理由解释了。
第156章
毕竟她成为武举状元后可没有这待遇,又或者说待遇没有那么好。
其实话题到此就可以止住了,但荀羽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又继续向下追问:“呵,这到底是谁定的规矩,这样霸道。”
凌悦毫不犹豫:“是爱人,她不许我交乱七八糟的朋友。”
乱七八糟?
荀羽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但想到对方确实是个人才她还是生生忍了下来,并再次表达自己的友善:“你回北国是为了寻亲吧?日后若有困难,可凭此物换得影月楼的相助。”
她抛出一物,本以为凌悦会伸手接住,结果凌悦直接退后,那块牌子就落在了草地上。
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尴尬,凌悦良好的教养让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于是直接道歉:“抱歉,我怕我爱人误会。”
这下荀羽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了,无语地摇头,“这又不是什么香囊之类的私人物事,罢了,我也不同你纠缠,免得我在这站的久了,收t到某些不必要的猜忌。”
荀羽说话时并未看着凌悦,反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凌悦身后。
凌悦回过头看,发现长公主正向她这个地方走过来。
于是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长公主身上,连荀羽离开了都不知道。
等长公主到了近前,凌悦牵起她的手,“她想和我交朋友,我没答应。”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长公主还很容易吃醋的,但后来发现这家伙做得有些过分,换句话说就是安全感给的有些足够了,她拒绝一切接近她的人,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朋友了。
长公主哪还敢吃醋,她摇摇头,然后弯腰将地上的令牌给捡了起来,牌子上是北国文字的影,长公主将牌子放在凌悦掌心,笑道:“这个朋友交一下也没关系,你不必这么。”
一下子想不到形容词了,长公主总觉得洁身自好这词不太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无奈道:“你是觉得我很善妒?”
凌悦瞬间就慌了,“怎么会!”
又怕长公主不相信,凌悦又急着说:“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觉得需要做的,这样做不对吗?”
说着说着凌悦就更加急了,忍不住还红了眼眶,看上去好不可怜,“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长公主没想到对方会急成这样,她将凌悦拉进怀里,“你没有错,你想怎样都好,只是我不想你的世界太过单调。”
这真的是心里话吗?当然不是,长公主最擅长的就是撒谎,她会嫉妒出现在凌悦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
但是她明白这种爱太过沉重,她并不想让凌悦背负,对方过得已经足够痛苦,她不想成为凌悦的风雨,所以她将那些阴暗的想法通通关在了内心深处。
所以她要做一个温柔大度善解人意的爱人。
拥抱是凌悦的镇静剂,被长公主的气息环绕,凌悦渐渐冷静下来。
她不懂该怎么做,但觉得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她轻轻推开长公主,又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我什么都不懂,姐姐以后教我。”
凌悦一本正经,长公主觉得对方这呆呆样特别有趣,忍不住上手摸摸凌悦的脸,笑道:“好啊,我教你,首先和这影月楼的使者交个朋友吧。“
被捏过的地方微微疼痛,凌悦抬手摸摸脸颊,低头看向掌心中的令牌,上面的字凌悦看不懂,但是刚才荀羽的话凌悦听懂了,她翻阅前世记忆找不到这个影月楼,于是抬头看向无所不能的长公主:“这影月楼是?”
长公主笑笑,“听上去是不是像个酒楼,但是不是,这是北国最大的黑市。”
经过上次那件事,凌悦对所谓的黑市再无半分好感,她嫌恶地看了那牌子一眼,就想将它给丢掉,但是被长公主抓住了手腕。
凌悦不解地看向长公主,“姐姐?”
“先留着吧,万一以后有用呢?”
凌悦想也没想就将令牌收下,见长公主看着她又解释道:“我听姐姐的。”
啊,好乖的傻丫头。
长公主感觉内心的怨恨都被净化了不少,她又忍不住伸出双手扯扯凌悦的脸颊。
又过了一会儿,白雨琦带着青鸟几人走了过来。
青鸟的状态看上去很差,像是被吸走了三魂七魄似的,见凌悦两人互动暧昧也没有调侃,看了一眼后又开始低声念叨,“无名怎么是人名呢?怎么会?”
她还在惦记输掉的银子,看样子能够消停一阵时间。
凌悦放弃和她打招呼,可视线落在白雨琦身上时就觉得更加奇怪了,这人的眼神怎么那样奇怪?怎么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她和长公主?
凌悦闹出的动静那么大,即便白雨琦和几人走散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全场都在为她们欢呼,白雨琦拼命挤到了前面,然后就看到凌悦将那彩球放到长公主的手上,场面真是沸腾极了,在这沸腾的场面下白雨琦轻轻地碎了。
她们两个不是姐妹吗?
本来不该问,但是白雨琦实在忍不住,于是艰难问道:“你们是恋人还是姐妹?亦或者两者皆是?”
凌悦这才明白对方那种看变态的眼神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都忘记自己和长公主伪装出来的关系了。
她急着想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长公主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笑着说:“两者皆是。”
第157章
听到当事人的承认,白雨琦感觉自己的表情僵在脸上,她又轻轻地碎了一次。
在白雨琦震惊的目光下,凌悦感到非常无地自容,她忍不住拉拉长公主的衣袖,“姐姐。”
长公主本来还想欣赏一下白雨琦脸上的表情,但听到凌悦难为情的声音她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她拍拍凌悦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解释道:“她是我路上捡的妹妹,所以两者都是。”
一个碎掉的白雨琦又轻轻复原了,她不再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凌悦两人,“原来这样。”
天边被染成了漂亮的金色,白雨琦的心情大好,笑容也比平常时多出很多,“你们要回客栈吗?”
凌悦点头,她今天有些累,想回客栈歇着。
白雨琦建议道:“晚上会有篝火大会,不看看吗?”
凌悦不想拒绝,可是她看见长公主的眼神泛起波澜,心下一动便说:“好。”
黑夜被篝火点亮,照亮每个人的脸庞,被笑容感染,凌悦也褪去了几分拘谨。
她没有参与那些笑闹的人,只是和长公主一同坐在远处看着,看着那些人的欢声笑语。
“害怕吗?”
长公主的声音很轻,但凌悦却总是能轻易捕捉到,跃动的火光点得燃夜空却驱散不了凌悦眼底的阴霾,所以害怕吗?她害怕这火光吗?
她仿佛又听见了声嘶力竭的呼喊,那是从前世传来的自己的声音。
凌悦闭了闭眼又睁开,她慢慢抓住长公主的手,“有你在,我就不怕。”
看着凌悦缩成一团的模样,长公主说不出心中的心疼,她看着夜空中的繁星,轻叹一声:“那我该努力一点才是,努力挣扎。”
努力地活着,看着你一直快乐。
凌悦没太听懂,“什么?”
长公主笑着揭过这个话题,“没什么,你要去玩吗?交新朋友。”
“喂!那个谁!红衣服坐着的那个!”
一个女孩大摆着手向她们跑过来。
凌悦发觉女孩是在对她说话,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女孩,但看见对方那两对银圈耳环凌悦想起来了。
慕容虹停顿在凌悦身前,叉腰神气道:“我说我会来找你的吧!你叫什么?”
女孩眼里的崇拜太耀眼,长公主的大度突然就不知去了何处。
凌悦一脸警惕,“你是那个。“
可想了很久凌悦都记不起来名字,“无名。”
慕容虹惊诧:“你怎么知道我的假名?”
长公主默默揪掉了身下的一把草。
第088章 幻视
凌悦小心地保持着距离, 她拉着长公主的手就要离开,却被慕容虹挡住去路。
“干嘛!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凌悦依旧冷淡:“我不和没礼貌的人交朋友。”
慕容虹没想到这人长得这样高,心眼却那么小, 她烦躁摆手:“好啦好啦!推你是我没礼貌, 我道歉行了吧!你怎么这样磨磨叽叽的。”
这道歉的态度真是让人不爽,凌悦好脾气地没和她计较,只是牵着长公主就要绕开对方, 可这人铁了心似地不让她们过, 凌悦每走一步她都要挡着。
最后凌悦不得不停下, 她冷了脸, “你为何一定要与我做朋友。”
慕容虹的眼神有些躲闪, 她更着脖子说:“你那么厉害, 想和你做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凌悦:“我拒绝。”
因为慕容虹的纠缠不舍, 凌悦也不再客气,在对方再次拦截的时候伸手一挡, 再一个用力慕容虹就摔倒在地。
她揉着自己的屁股看着凌悦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 站起来后又抽出腰间的剑一顿乱挥, 等发泄完心中的怒气以后才委屈地说:“我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擦擦眼泪,慕容虹收起剑又追着凌悦的方向去。
不知何时起,长公主习惯了这种感觉,被凌悦牵着手看着她的背影,穿越山川人海, 可回头时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但也有惶恐,她害怕这一切会消失。
“凌悦。”
凌悦闻声回头, “累了?”
长公主点头:“嗯。”
凌悦停下脚步,t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然后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长公主依言趴了上去。
凌悦小心站了起来,慢慢往回走。
她走得很稳当,生怕背上的长公主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且每走一段距离她都要长公主舒不舒服。
不知第多少遍后,长公主终于忍不住笑她:“我看上去那样脆弱吗?你如此在意。”
凌悦耳朵有些红,长公主确实不是脆弱的瓷娃娃,可她只会这些笨拙的关心,她再次询问:“这样做不对吗?”
长公主被她小心笨拙的样子触动,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你这样做,很正确。”
凌悦忍不住笑了起来,若不是长公主在背上,她可能忍不住跑起来。
这傻乐的模样看笑了长公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嫉妒,她在嫉妒前世的陆薇莹,有这么好的人爱她却不珍惜,她嫉妒凌悦有可能这样对待过其他人。
她想知道前世的一切,可是又不敢和凌悦直接问,看青鸟的样子,直接说的话可能会有其他后果。
长公主想起陆薇莹,那人现在被她用毒药控制着,还算是听话,要不从她那儿再套一点出来,反正她也不在乎那陆薇莹的命。
第158章
忍不住低头和凌悦贴紧,话中藏着点点醋意:“你有没有像对我一样对待过其他人?”
凌悦总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感觉有点像鬼上身,她像挠挠后脖颈但长公主在背上又抽不开手,她干脆认真思考起长公主的问题,“长公主说的是背人吗?”
这愣头愣脑的样子又让长公主的醋意消失一点,她笑道:“这只是其中之一,牵手、拥抱这些都算。”
凌悦又开始思考,她将前世今生的记忆翻找一遍,终于找出了那么一个人,于是她说:“有。”
背上的冷意更强了,凌悦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唤:“姐姐?”
长公主将自己的戾气收了收,温柔道:“嗯,你说。”
是陆薇莹吗?真是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前世的她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会打不过一个陆薇莹!
凌悦笑了笑,“王澜。”
长公主冷笑一声道:“果然,嗯?王澜?”
凌悦点点头,“是啊,就只有她。”
多余的话凌悦不好说,毕竟有关于前世,前世久别重逢后,她和王澜便会友好地拥抱一下,再说下这些时日的近况,至于背,凌悦只背过一次,她背的是王澜的尸体。
想起又觉得有眼中有热意,凌悦怕自己失态便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或许是苦闷难解,凌悦苦笑着说:“是啊,在梦中我背过王澜的尸体,然后我就惊醒了。”
长公主本来还在咬牙,听到凌悦这么说便明白这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她心疼地遮住凌悦的眼睛,掌心没有湿润的感觉,凌悦没有哭,可长公主却觉得心一阵一阵抽疼,她怨自己为何提起这件事,又觉得凌悦的内心还是一阵荒芜。
在凌悦耳边落下一个吻,长公主说:“对啊,这都是梦,现在睁眼看。“
长公主放开手,灯火点亮了路途,长公主的话在她耳边:“梦醒了,没有人离你而去。”
心里的阴霾也被驱散,凌悦的眼底慢慢亮起了光芒,可听着长公主哄孩子的语气她还是想哭,于是声音哽咽:“姐姐。”
“嗯?”
凌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与你相遇相识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听着这充满感激的话语,长公主却忍不住叹气,“我也是。”
在遇见凌悦之前,长公主想的是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将蓉朝打理好,所以她不断逼迫着自己,拖着这疲惫的身躯往前走,而在比这更早的之前她想的是如何将权力握在手中,然后是最开始,她想的是要在那尔虞我诈的皇宫里边活下来。
人越行越远,当初最在意的生命逐渐变得无所谓,可现在长公主又拾起了最初的愿望,她想活着,想与凌悦长长久久。
在黑暗的道路上行走,凌悦是突然闯进她世界里的太阳,她怕太阳落下她怕太阳远离,也怕太阳照亮的不仅仅是她一人。
可这些嫉妒会是别人的困扰。
长公主又抱紧了些,总觉得要让自己和凌悦的骨血融在一起才算安心。
可她勒得有些紧,凌悦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提醒:“姐、姐,喘不过了。”
长公主瞬间松开手,她将那些阴暗的想法都悄悄藏了起来,“抱歉。”
凌悦大口呼吸,又转转自己的脖子,她只以为是长公主害怕了,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凌悦还是说:“姐姐是害怕吗?”
长公主不明白她的意思,“嗯?”
“姐姐怕高吗?”
凌悦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长公主翻墙登高都是一把好手,怎么可能会恐高,而且背上的高度也不算什么,可凌悦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灯火暖,凌悦的脸也有了一层暖意,长公主看她那纠结的模样忍不住上手去捏对方的脸颊:“怎么会,方才只是想到了之前的一场噩梦,所以心惊。”
凌悦瞬间就急了,“姐姐还会梦魇吗?”
“不会,只是之前的噩梦总在脑海里盘旋,不过……”
凌悦更急,追问道:“不过什么?”
长公主笑笑,她亲昵地蹭了蹭凌悦,“不过有你在,这些梦魇就不会缠上我。”
被骗得多了,凌悦一时弄不清楚长公主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就算是假话她也会认真对待。
她将长公主背回了客栈,在客栈前将长公主放下。
“呦呦呦,约会回来了。”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青鸟,转头一看果然是。
凌悦被调侃惯了倒是比之前脸皮厚,她见青鸟没睡还是感激:“你在等我们吗?”
青鸟迎了过来,虽然嘴上嫌弃可脸上还是带着笑:“可不就是在等你们,夜风凉,某位的身体可不能乱折腾。”
长公主见青鸟埋汰自己,忍不住笑着怼了回去,“怎么?你的钱又赚回来了?”
青鸟那张笑脸僵在脸上,因为云栗哄了她很久她才重新振作起来,长公主这一句话下来她又有点憋不住了,她崩溃一瞬又重新拼凑了笑脸,“别闹,快进门吧。”
青鸟走在前头,凌悦走在最后,她看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往上,可视线却逐渐模糊,她晃晃脑袋再次睁开眼,眼前哪里还是长公主和青鸟,变成了王澜和她,她们齐齐回头冲着凌悦笑。
凌悦被惊出了冷汗,她闭眼再睁,人又变回了长公主和青鸟。
第159章
长公主走着走着,却听见背后的凌悦没了动静,长公主停步回望,看到凌悦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几步下去攥住凌悦的手,“怎么了?”
凌悦这才从刚才的惊惧中回神,她揉揉太阳穴有些疲惫的样子,“没事,可能是累了。”
今日跑了这么久的马,晚上又去看了篝火,确实是累了,也许就是这样出现的幻觉吧。
凌悦这样安慰着自己,又见长公主担忧,于是安抚似地拍拍长公主的手背,笑道:“我没事,让姐姐担心了。”
长公主还是不放心,她拉着凌悦往上面走,然后将凌悦交给青鸟,“看看。”
青鸟也没废话,她搭上凌悦的手腕,最后眉头舒展:“没事,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长公主这才放心,她带着凌悦继续往上走,然后两人进了房间。
眼见着那扇门关闭,青鸟的笑容一点点变淡,最后叹了一口气。
第089章 寻医
北国皇宫虽不如蓉朝那样精致宏伟但却要热闹不少, 即便是住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也免不得吵闹。
陆薇莹坐在自己宫殿门口,看着北国的皇子公主在她门前吵闹,还有一大堆宫女太监跟在后边。
其中一位公主好奇地看着坐在门口的陆薇莹, 等她的小宫女追上来时才指着陆薇莹问道:“那是谁?是父皇新添的娘娘吗?”
小宫女看了陆薇莹一眼, 随即眼里充满了鄙夷,轻轻牵着小公主的手离开了。
陆薇莹心思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看不懂那眼神的意思, 而这样的眼神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她攥紧自己的拳头转身回到了寝宫里。
屋内陈设简陋, 别说前世就连今生都比不过,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边的风景。
说来奇怪, 从前她不会坐在这, 喜欢坐在这的该是凌悦才是。
她比以前更加瘦弱, 手背上就只能看见薄薄的一层皮,能看到其下的t血管。她将另一只手覆在其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可刚一合眼就看见了凌悦的那双眼睛,怨毒不甘最后被火焰吞噬。
火焰的热浪仿佛清晰了很多, 那是她亲手放的大火, 将她不愿面对的曾经和不愿面对的人全部付之一炬。
凌悦凄厉的喊叫仿佛又在耳边,她在质问着,大喊着:“为什么!”
为什么?
陆薇莹惊得睁开眼睛,她大口大口喘气,像一条濒死的鱼儿为了活下去不断开合自己的鱼鳃, 可她仍旧心悸,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以求一点安宁。
她焦急地在袖中寻找, 可手却一直在抖,最后终于掏出一个药瓶, 她艰难拔开瓶塞,可再次手抖,那药便撒了一地。
陆薇莹想要弯腰捡起瓶子,可浑身僵硬的她径直倒在了地上,她颤巍巍想捡起地上的一颗吃掉,可手太过用力将那颗药丸推得更远,她无力地捶打地面,又拖动着身躯趴着往前走。
终于再次摸到那颗药丸,可有另一只手同时摸到了那药丸,她看到那人手腕上戴着的镯子很熟悉,那是她娘亲的遗物。
陆薇莹忍不住抬头,却看见了另一个怯懦的自己,而地上的药丸也变成了碎碗和掉落在地上的剩饭。
那个怯懦的自己捡起地上的饭就往嘴里塞,耳旁充斥着宫女太监的尖声嘲笑。
“看她多像一条狗啊!”
“还说是公主呢,真是笑死了。”
“呸!她算什么公主,皇上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吧!”
陆薇莹只是将地上的饭往自己嘴里塞,似乎有人要跟她抢似的,那时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那些人笑够了,其中一人在那剩饭上踩了一脚,本来还能吃的东西变得黑乎乎的。
看着那些人得意的脸,浑身僵硬的陆薇莹不知哪里生了力气,她挣扎着将那些幻影驱散,等一切散去后才颤巍巍地站起来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听见了脚步声,还以为和从前一样是哪个公主皇子好奇进来看,抬头看向门口,阳光太过耀眼逼出了她的眼泪,她用手遮挡仔细看去发现有一个站在光里。
来人一身橙红色的装束,额间挂着一块血红色的宝石,浑身上挂着细碎的银饰,眉眼间皆是倨傲。
这落魄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看到了,陆薇莹一点也不遮掩,她干脆坐在地上:“郡主怎么来了。”
安怡郡主踏入门内,她将带来的吃食放在桌上,又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腿上,安怡郡主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薇莹,最后叹息一声:“何必呢,逃到这里来。”
陆薇莹将自己的腿掰成了打坐的模样,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安怡郡主:“天下之大,我还能逃去哪里?你也该知道我那位姑姑的厉害。”
安怡一向不喜欢这些皇室的破事,她挥手打断不愿再听,“行了行了,我带了东西,吃一点吧。”
看着陆薇莹还坐在地上没动,安怡郡主走过去将人拉起来,她本来抱起对方,可陆薇莹拒绝了她的好意,她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步往前走,坐下时也很慢。
安怡坐在她旁边看着,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我总觉得,现在的你和我刚见时的你很不一样。”
陆薇莹正艰难地取那盒中的糕点,可惜手指是麻木的。
听到安怡郡主的问话她缩回了手,她不解道:“哪里不同?”
安怡看着陆薇莹做沉思状,最后点点自己的下巴,“嗯……怎么说呢?总感觉现在的你要有骨气得多,反而让我欣赏。”
第160章
虽然是好的评价,可是陆薇莹并不高兴,现在她的主要任务又变成了该怎样活下去?又该怎样摆脱陆姀的控制?
可是她毫无办法,一想起陆姀她就浑身发冷,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勇气。
索性陆薇莹就不去想,她问:“郡主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我是想来问你一些问题?”
陆薇莹只想睡觉,她并不想和安怡耗下去,闭上眼睛叹息一声:“郡主想问什么?”
安怡郡主看着她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对方身上缠绕着一股死气,她笑自己想得太多了,“那天是不是真塌了?”
陆薇莹瞬间睁眼,她看着安怡郡主又忽然冷静下来,开始装糊涂:“什么天?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安怡郡主摸摸自己耳朵上的银色耳钉,笑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倒是没想到你下毒有那么厉害。”
“郡主慎言。”
安怡郡主看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她其实只是猜测而已。
她对如今的皇帝没什么好感,只是这皇宫的天估计又要变了,希望胜利的那位是位能力强大的君主。至于陆薇莹,安怡觉得对方人微言轻,多少还是有些轻视在。
说起下毒,安怡郡主也想起了一个人,她笑着说起从前:“我认识一个人也非常擅长下毒,不过她研制出的毒药,功效都十分一言难尽。”
陆薇莹只是觉得她在耳边聒噪很烦,可惜她如今的身份尴尬,不能够任性地赶人走,只能保持沉默。
但她的沉默无用,安怡郡主还在吐槽着那位她认识的人。
“说起来好笑,她对一个人爱而不得竟然想要研制出一种挑起情/欲且让中毒者只依赖她的药,这种药她祖上就研制出来了,可惜。”
陆薇莹有了些兴趣,“可惜什么?”
安怡郡主挑了盒中一块酥点吃了,“可惜啊,那药下了,不能指定依赖哪个人,所以还是失败品。”
那不就是烈一点的迷情药,陆薇莹再次失去兴趣,又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然后呢?”
安怡郡主又吃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又伸手去拿,这样下来其中的一个点心盘子很快就空了,她还想吃又撤回自己的手,擦擦嘴边的碎屑,她继续道:“没然后,后来她爱的那人觉得她好,两人直接在一起后她就没研究了。”
见陆薇莹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安怡想了想又说:“她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她的姑姑当年逃去了蓉朝。后来听人说她姑姑进了蓉朝的皇宫,没准你还听说过呢。”
说完安怡还是忍不住再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她将嘴塞得鼓鼓囊囊,连话也说得含糊:“我知道你身上的毒,那家伙对毒颇有研究,要不要去看看。”
陆薇莹终于动了心思,她看向安怡,对方正一心一意地吃东西,似乎一点也发现陆薇莹探究的眼神。
凡事皆有代价,陆薇莹深知她和安怡郡主交情不深,她终于正视起来:“你想要什么?”
安怡郡主拍拍手,随后又拍拍陆薇莹的肩膀,“我不想要什么,就是觉得你太可怜,所以想要帮你。”
经历过这么多毒打,陆薇莹早就摆清了自己的位置,她不是什么天选之人,一步走错就真的会下黄泉,前世的路已经走不通了。
陆薇莹还是这样看着安怡郡主,“请郡主直言,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安怡似乎是烦了,她定定看着陆薇莹,突然笑着凑近:“若我说,是我喜欢你呢?”
和凌悦不同,安怡带着很强的侵略性,陆薇莹很不喜欢,且她也明白对方这是在逗弄人。
就像一只猫在逗弄着逃脱不掉的老鼠,等玩腻味了就会把老鼠吃掉。
她将身体轻轻向后一仰,压抑着心中的不悦:“郡主,你眼中的厌恶藏不住。”
安怡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说到底她还是不适合当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于是笑着又吃了一块糕点:“你不用考虑代价,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
说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长叹一声与陆薇莹告别:“再见了,公主殿下。”
充满嘲讽的四个字,可陆薇莹只剩无奈,从前都是她将人当成棋子,可现在她自己成了棋子。
无奈苦笑,却又觉得腹中空空,她伸手去拿吃食,却发现只剩下碎末残渣。
竟是一个都没剩下。
陆薇莹突然后悔,她不该请求独住。
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气将桌上的食盒扫落。
第090章 皮囊
在北国的皇城之外是一片望不到底的草地, 铃铛轻响,牛羊成队,牧羊人在它们之后驱赶。
陆薇莹挑开车帘, 这群羊儿都很干净, 是属于草地的白云,她将车帘放下,看t着车内坐着的另一人面露不耐, 可那人一点也没有被人嫌弃的自觉, 一个人占了大半的位置, 陆薇莹再去坐的话就只能将就挤着。
没办法, 陆薇莹身无武功, 只能生生忍了这气坐好, 正待闭上眼时就听见对方一声嘲笑。
“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你要这么想我还挺伤心的。”
陆薇莹眼都不睁,“郡主想多了。”
前世经历过太多风雨, 但是大多风雨都被凌悦扛了,今生与凌悦是再无可能, 见面还得躲着些才是。
但直面风雨的落差感还是让人不好受, 陆薇莹偶尔会后悔,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她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如果没有长公主,前世蓉朝的权力都集中在她的手上, 她也就不必再过那种任人欺凌的日子。
第161章
可惜的是,有长公主, 而且长公主为了凌悦完全不考虑后果。
安怡郡主不满意她平淡的反应,又恶意往陆薇莹那边挤, 挤到陆薇莹的左手和右手都不能舒展,被迫挨在一起。
陆薇莹睁开眼睛,眼里暗藏着燃烧的火焰,只是语气依旧平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到了北国后有许多陆薇莹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比如这个很讨厌她的安怡郡主为何会接近她,并时不时给她带点吃食,对方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从前虽然也觉得安怡郡主危险但那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只莽撞的熊,可现在却更像是一条藏在草丛里嘶嘶吐着蛇信的蛇。
陆薇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残破的身体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对方如此费心。
安怡郡主将腰间挂着的匕首取下,随后拿着在陆薇莹的脸上比划了两下,冰凉的触感让肌肤一阵颤栗,陆薇莹有些慌乱,她抬手握住对方手腕,将刀刃带离自己的脸。
她不再隐藏自己的怒火,但依旧冷静:“做什么?”
而她这点力气哪能难倒安怡郡主,安怡一个用力就将手从陆薇莹那里抽了出来,又因为用力过猛将陆薇莹也给带了过来。
看着狼狈趴在她怀里的陆薇莹,安怡笑得很开心:“你们蓉朝人还真是弱得很,不堪一击。”
对方这样骂陆薇莹倒不生气,她只在乎自己,对自己蓉朝人的身份倒是没有多少归属感,她挣扎着从安怡郡主怀里离开,心中简直恨毒了这个无礼的人。
实在忍不住,她冷嘲了一句:“你们北国人也是,粗俗不堪。”
本以为安怡郡主会生气,没想到对方只是收了匕首,一个耸肩毫无所谓,“这点你倒是说得很对。”
陆薇莹越发觉得奇怪,她忍不住仔细打量安怡,对方从眉眼到穿衣风格都确定是那位安怡没错,可总觉得有许多地方怪怪的不像。
难不成,又是重生的!
自从知晓了凌悦和长公主都是重生的以后,陆薇莹就开始疑神疑鬼,只要某个人性情突变她就会怀疑是不是这个人也是重生的。
陆薇莹攥紧自己的袖口,她等心情稍微冷静之后才问:“你知道重生这回事吗?”
她紧紧盯着安怡的眼睛,确保不错过其中的任何一点微妙变化。
可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平淡得让人心慌:“重生啊?那种事怎么可能呢?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你想重生那就得先死一遍,我可以成全你。”
虽然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可是陆薇莹看着对方手中的匕首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她扭过头看着前面晃动的车帘,“不必。”
马车停了,车帘不再晃动,有人从外边掀开帘子,轻声唤:“郡主,陆大人,到了。”
或是再也受不了和那么危险的人同处一室,陆薇莹下车的动作有些着急,结果一不小心绊倒眼瞅着就要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可去逝一顿,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
安怡那调笑的声音适时出现,“多好看的一张脸,可不要摔倒了。”
虽是受了人的恩惠,可陆薇莹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她稳住身形不咸不淡地道谢:“谢郡主搭救。”
将手抽出后,陆薇莹觉得那股让人不适的感觉也少了很多,阳光照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她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等待安怡郡主领路。
身后脚步声轻轻响起,陆薇莹仔细听了,也没发现出什么不对。
不多时安怡郡主就走到了陆薇莹之前,而陆薇莹跟在她后面走,也没过多久,她们就到了地方。
依旧是成群结队的牛羊,除了一只黑羊之外其余都是黑色,而那黑羊上面坐了个人,手中拿着鞭子,一只比羊大的棕黄色大狗趴在边上,见陆薇莹几人来了立马站起来冲着她们狂吠。
陆薇莹其实很害怕,但安怡似乎在故意逗她的一样,竟慢走两步让陆薇莹走在前面,她吓得僵立在那走不动。
好在那牧羊的女子摸摸大狗的头,那狗便又乖巧地趴了下来。
女子从羊背上跳下来,头上那些小麻花辫也跟着抛出一个弧度,每根麻花辫里边似乎都掺了银色的丝线一起编,耳朵上则是和寻常的北国人一样戴着普通的银圈耳环,鼻梁高耸,鼻根左右两侧有对称的两颗小痣,待人走得近了才发现那痣是点上去的。
对方的眼睛很特别,是异色瞳,一只眼睛是蓝灰色的,陆薇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这女子与安怡郡主很是相熟,笑着说:“你不去骑马,跑这来看我放羊是干什么?”
“带个人来见你”,随后指着陆薇莹笑,“陆薇莹,蓉朝五公主。”
女子抬眼打量着陆薇莹,随之一笑:“公主好,我叫洛紫曦,怀慈郡王第十六女。”
怀慈郡王,北国开国功臣之后,现在的怀慈郡王是洛诚照,对蓉朝有着极为强烈的恶意,北国和蓉朝交好停战之后,这老家伙在皇宫门口跪了一夜,最后病倒被后辈给抬回家里,估计现在的身体都还没恢复。
陆薇莹与洛诚照打过几个照面,那老贼一见她就说她说异国妖女,激动得要上前替天行道。
这倒是挺好笑,她们蓉朝确实有个妖女,那个妖女叫陆姀,如今是蓉朝的实际掌权者,所以被人骂妖女,陆薇莹也没有生气。
不过陆薇莹没见过这位洛紫曦,她友好地点头:“县主若不嫌弃叫我陆小姐便是,我已不是公主。”
第162章
这洛紫曦倒是比安怡讨喜多了,她笑道:“那陆小姐,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
微风带来青草的香气,陆薇莹还看到了那一大片绿意上点缀着的白色小花,牛羊也咩咩叫个不停,一片安逸祥和。
可一个县主放羊,这感觉也太奇怪。
地上有一块石头,安怡郡主弯腰将其捡了起来,随后用力往羊群那出一丢,羊儿顿时惊慌,铃铛声和羊的叫声混在一起,那大狗又重新站起来冲着安怡狂吠。
洛紫曦眉宇间染上无奈,“你是来捣乱的?”
安怡一脸无所谓,“失手而已,我带她来是为了找你看病的,她中了毒,你看看。”
洛紫曦看着陆薇莹比常人白上一些的脸,她放下手中的鞭子,柔声道:“请小姐伸手。”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陆薇莹还是将手伸出,她紧张地盯着洛紫曦的脸,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从凝重转为惊讶。
洛紫曦将手抽离后问:“这毒是来自蓉朝皇室?”
“是。”
洛紫曦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将鞭子捡起来,笑道:“问题不是很难,一个月后陆小姐再来找我便是。”
困扰陆薇莹这么久的问题在对方那里却显得这样微不足道,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真的吗?”
虽然被人怀疑,但是洛紫曦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当然是真的,这是断肠毒的变种,解决起来并不知很难,不过我倒挺想认识一下将这毒改变的人。”
像是又想起什么,洛紫曦又有些抱歉的模样,“方才忘说,我得取陆小姐的血液,所以请您每日来一次怀慈王府。”
陆薇莹还是有所顾虑,她去怀慈王府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安怡替她做了决定,“那就这样,我每日陪她来一趟。”
陆薇莹也觉得不妥,但她认识的北国人不多,似乎只能跟安怡一起走。
洛紫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最t后笑着说,“那就这样吧,最近府上有些乱,我也得回去,你们要不要去坐一会儿?”
陆薇莹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下心里的不安:“那就叨扰了。”
“客气了,安怡你和我一起赶羊,陆小姐先上马车吧。”
这里风大,陆薇莹确实有些受不住,她告辞后往马车那处走。
余下的两人看着她的背影。
洛紫曦笑道:“你看上她的脸了?”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洛紫曦不太明白,“一个毫无根基的异乡人,你直接剥了不就行?”
安怡伸伸懒腰,语调慵懒:“她似乎和那蓉朝长公主有点联系,那张脸更美,怎么能为了小鱼舍去大鱼呢?”
第091章 扇子
一路颠簸终于还是到了北国都城, 凌悦没到过这儿,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四处看。
不过再怎么好奇她都牵着长公主的手,生怕一转眼对方就消失不见似的。
凌悦背上背了弓, 是她赛马会赢来的奖品, 长公主拿到手后仔细研究了材质,发现是一种动物的角。
研究透了也就没意思了,凌悦也舍不得让长公主多背东西, 所以就将弓和行李都自己背着。
看着与蓉京截然不同的风光, 凌悦正想感慨一句, 可台词却被别人给抢了。
“哇!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凌悦这句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她有些无语地看向白雨琦, “你不是本地人。”
白雨琦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 “我身份特殊, 没有来过这里。”
其实就是没钱,而且她身份不干净, 在这地方不好寻差事。
凌悦发现路边一个摊子上卖一些牛角的工艺品,还有些骨笛什么的, 因为背上那张弓的原因, 凌悦以为长公主喜欢这些东西。
她拉着长公主就往那边走,那摊贩长得有些凶,凑近了倒发现挺热情的。
“几位姑娘要买些什么?这里有骨笛骨哨还有梳子扇子之类的物件。”
本来凌悦是冲着那把梳子来的,可凑近发现那扇子的雕花更加精美,她将扇子拿起来翻看。
凌悦本想问价, 可有人将她手中的扇子抽走。
“老板,这东西多少银子?”
凌悦莫名觉得这声音耳熟, 转头看才发现是安怡郡主,她瞬间紧张, 生怕自己露出破绽来。
安怡郡主这张脸很好用,摊主显然也认识,那张略显凶悍的脸都慈和了许多,他陪着笑脸:“郡主若是喜欢,送您便是。”
刷拉一声,安怡郡主将那扇子打开,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可以,我记住你了。”
凌悦不想横生事端就一直没说话。
安怡郡主将扇子交给随行的仆从后才注意到凌悦几人,她盯着两人的脸仔细看了看,最后嗤笑一声:“真丑。”
凌悦:“……”
她们现在用的不是本来的容貌,虽然算不得漂亮,但也说不上丑吧?
还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安怡郡主不会这样乱评价他人样貌。
不过说她也就算了,对方明显是把长公主也一起骂了进去,凌悦眼神冷了许多。
长公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凌悦便暂时冷静了下来。
安怡郡主见凌悦这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冷笑一声,随后她大摇大摆地离开此处没入人群之中。
那摊贩见人走远才道:“二位还要挑吗?这种扇子我们还有另外款式的。”
第163章
凌悦记得方才那款,扇骨很宽,上面雕刻着各种美人,而小摊上还有几款,无非是花鸟山水之类。
见其中一款上雕刻着梅花,凌悦想起长公主就和这梅花一样,所以她拿起那扇子先问长公主:“喜欢吗?”
“喜欢。”
长公主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但只要是凌悦送她的她都喜欢。
得了肯定的答复,凌悦问:“多少银子?”
或许是刚才的事情让摊主过意不去,他笑道:“四十文,这把也送给你们。”
另一把上雕刻的是松树,这倒是有些巧了。
她不顾摊的推辞给了八十文,然后拉着长公主就走。
青鸟和白雨琦去了另外的地方,这正合凌悦的意思。
她挺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只有她和长公主两个人。
只是老天不给面子,竟然下起了雨,凌悦拉着长公主在一家铺面的屋檐下站着,这老板人好也没驱赶。
那雨下得急,只那么一下身上就湿了一大片,凌悦自己的身体很好,她担心地是长公主的身体。
“姐姐,没事吧。”
乌黑的秀发被雨水淋湿聚拢,水珠沿着那一束秀发滴落,落在凌悦的手背上,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看着长公主,用袖子去擦对方头发和脸上的水珠。
等擦到头发不再往下滴水了,又有一个阿婆从店铺中走了出来,她给两人倒了两杯热茶,笑得异常慈祥:“雨还要下很久,进来坐坐吧。”
轰隆一声雷响,凌悦拉着长公主就进了铺子,她不忘给阿婆道谢:“谢谢。”
阿婆笑着,“不必客气。”
对方的腿脚并不好,一瘸一拐地进了店里,又从柜台后边抽出两条小板凳塞在凌悦两人身后。
“坐吧,等雨停。”
方才阿婆出门送茶水时被雨溅湿了手,所以那凳子上留了水痕,凌悦注意到这点,她伸手将水渍擦净,然后眼巴巴看着长公主,“姐姐坐。”
从方才一直沉默的长公主见她这样,就像是一只等待奖励的小狗。
无奈笑了笑,自从坦白心意后,凌悦对她的关心越来越不加掩饰,同时行为也越来越大胆,有时候竟然会趁着不注意偷亲她。
这段时间过得好像太幸福了,有时候长公主会怀疑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可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过悲观。
她无奈笑笑,然后坐在那擦干净的小凳子上。
这北国服饰腰间系着一条很长的腰带,腰带留出一截,若是站着就挂在身前,可现在坐着就落到了地上。
凌悦将自己亲吻大地的带子拾到腿上,又想去整理长公主的,没想到对方已经整理好,她寻思着自己还有事能够做,最后想脱掉外衣盖在长公主身上。
见凌悦解扣子的动作,长公主赶紧制止,“不必,我没那么脆弱。”
那阿婆乐呵呵看着两人,“你们是恋人吗?”
凌悦直接承认,“是。”
阿婆的笑容更深了些,“你们感情真好,听口音,姑娘是外乡人?”
凌悦知道说的是自己,她这些日子很努力练习了,但学会一门语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用之前的那一套说辞搪塞了过去。
这是一家卖兵器的铺子,其中陈列的商品以匕首居多,凌悦也来了兴趣,在铺子里边逛了起来。
“喜欢哪一把,可以给姑娘便宜些。”
老人家有人陪着聊天就忍不住说得多了些,她见凌悦拿起匕首看,又十分骄傲地说:“你拿的那边,前不久安怡郡主从我这买了一把。”
再次听到安怡的名字,凌悦皱了没,她将手中的匕首放回原处,遗憾的是这阿婆打开了话匣子。
她知晓凌悦是从蓉朝来的,可能不认识安怡公主,所以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安怡郡主以前也常光顾我们这小店,和一般的贵族不同,安怡公主很是大度。”
凌悦正想问问有关安怡的事情,于是她顺着就往下问:“这样,那我还真挺好奇的,郡主她最近有没有来这里?”
“有,昨日才来过。”
可阿婆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几分困惑,她喃喃道:“不过她好像不认识我这老婆子一样。”
长公主在凳子上坐着听,她从袖中拿出手帕,再用手帕擦拭着湿透的头发。
手帕很快就湿润了,长公主将手帕拧干,然后乖乖坐在那里等着凌悦和那老婆婆闲聊完。
外头的雨声很是扰人,长公主看见房檐上的雨水滴落汇入地面的水洼中,再难分得出彼此。
然后雨声愈来愈小,房檐上的水滴不再成线,两颗水滴之间会间隔很长时间。
滴答,滴答。
长公主一不小心就入了神,朦胧间她又见雨中谁撑了伞挡在了另一人的头上。
心微微刺痛,撑伞之人似有所感回头,所以长公主看清了那的脸,是凌悦。
另一人也跟着回头,是陆薇莹。
长公主闭上眼睛再睁开,雨声是没了,也没什么撑伞的人,只有着急回家的北国百姓,他们步履匆匆,也不管湿透的衣物。
又是幻觉。
长公主轻轻握紧手,然后又往凌悦的方向看过去,她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只担心凌悦的情况。
偶尔t她也会看见凌悦呆愣在原地,无论她如何呼唤对方都毫无反应,然后过上一会儿,凌悦就会自己清醒过来,仿若如梦初醒。
第164章
长公主本以为幻觉仅仅是她自己的事,是因为她身上的毒。
可后来她发现凌悦也会有类似的表现,所以猜测是重生带来的不好之处,有了这个猜想后她便悄悄观察青鸟。
事实证明,青鸟也有类似的表现。
现在还只是莫名的幻觉,长公主怕日后会演变成无法控制的模样。
这事压根不必问青鸟,对方要是明白该怎么办就不会连自己都救不好。
“姐姐在想什么?”
耳畔的声音是这样温柔,像陷在云里,轻飘飘又软绵绵,让人恨不得溺死在这温情中。
凌悦站在她面前且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不太起眼,只刀刃处闪着寒光。
长公主道:“在想你。”
这句话也算不得谎言,就算是谎言,凌悦也乐意被骗。
前世也是被欺骗,可陆薇莹只是想榨干她的所有价值,但长公主不一样,她想骗的东西叫爱。
忍不住露出笑容,却又突然严肃:“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长公主点头道:“我们先出去吧。”
两人一同回到了暂住的客栈里,将房门锁紧后,凌悦便压低着声音说:“这个安怡郡主,她不太对。”
第092章 忧虑
依照约定, 陆薇莹每日准时去怀慈王府放血。
锋利的匕首划过指尖,陆薇莹难受得皱起眉头,她轻轻咬住下唇, 看着那玉碗里的水被滴落的鲜血给染成红色。
“好了。”
洛紫曦的声音响起, 陆薇莹赶紧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这引起了一旁安怡郡主的嘲笑。
“你不是在冷宫里长大的吗?怎么也这么娇气。”
冷宫这两个字触碰到了陆薇莹敏感的内心,她眼神冷了很多, 却因为处境艰难硬生生忍了脾气, “我与郡主无冤无仇, 郡主为何如此刻薄。”
见陆薇莹有炸毛的倾向, 安怡更觉有趣, 行为和言语上也更加放肆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 她伸手按住陆薇莹的后脑勺,强迫她靠近自己。
安怡郡主那张脸离得很近, 但是陆薇莹不喜欢,她伸出手推拒, 让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可这还是太近了。
对方身上的熏香味道很浓,是安怡常熏的那种香,只是从前她从来不会这样过度使用。
陆薇莹无暇顾及这些,她只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惊惧着想要推开对方, 可所做的努力都只是蚍蜉撼树罢了。
“这么弱小的你还想当蓉朝的皇帝,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梦做得倒是挺好。”
嗤笑的话语也那么近,陆薇莹看着对方的嘴唇开合, 心里的恶念被刺激起来,她想将那张嘴永远地缝上,让她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以往都是凌悦挡在她身前,所以她未曾遇到过如此无力的局面。
想起这个名字陆薇莹就是一阵后悔,可后悔已经无用,今生她们注定会站在对立的位置。
见陆薇莹不动了,安怡郡主又觉得有些无趣,她将人松开,嗤笑道:“太容易屈服的玩具没什么意思。”
床边,洛紫曦正在收拾那玉色的碗,等动静结束她才抬头,“别把人给吓到了,病人需要保持心情平静。”
这话说得有些晚了,看陆薇莹的那个样子,缩成一团气到发抖,这心情能平静才怪。
洛紫曦无奈摇头,她摸了摸眼角,似乎有些疲累的模样,再然后就开始赶客了。
“行了,快走吧,待会儿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作为主战派的怀慈郡王,自然不会喜欢陆薇莹,陆薇莹每日前来都是走的后门,这也就算了,她还得给后门的小厮银钱打点。
安怡没在意洛紫曦的态度,只是见她身体如此,盯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起来,她低笑了两声,“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若是不好好将养着,哪日早亡了记得通知我一句。”
洛紫曦动作一顿,轻笑道:“放心,我肯定活得比你长久。”
这听起来像是好朋友间的正常打趣,可若是仔细去听又觉得有很多不对,总觉得两人是真想要对方性命来着。
陆薇莹听着她们的对话,脖子后边泛起一股凉意,她伸手搓了搓,随后叹了一口气。
从后门离开时,陆薇莹又塞了一笔好处费给那看门的下人,只是她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有人喊住她。
“站住。”
这道女声十分威严,陆薇莹没有再往前,她不敢回头,只听着安怡郡主笑着和那人解释。
“这是我一个朋友,我带她来这里找紫曦玩。”
“安怡郡主?你何时与我那小妹走得如此近?”
“嗨,不打不相识,我还有事,就带着朋友先走了。”
“……”“嗯。”
沉默一会儿那人还是同意了,陆薇莹悬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背后传来一股大力,原来是安怡郡主推了她一把,猝不及防下陆薇莹差点摔倒,但身子往前倾的时候就被人揽住了腰。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着嬉皮笑脸的安怡郡主,陆薇莹心动了,没错,她的杀心动了。
这人总是借着各种机会占便宜,可陆薇莹记得很清楚,无论是从北国去蓉朝的路上,还是在蓉朝议事时,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中明明就只有嫌恶。
站稳后,陆薇莹冷着脸不管安怡,可她的速度没有对方快所以很快就被追上了。
第165章
两人并肩带给陆薇莹的只是压力,她沉默地听着对方碎碎念。
“刚才那人你知道是谁?”
“怎么不说话,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可是为你付出了不少,唉!看来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算了,刚才那人是怀慈郡王的长女,性子比较古板,做事一板一眼的,有点蠢,不过那张脸还过得去,可惜年纪有点大了。”
“你不说话?莫不是吃醋了?放心吧,你的脸更好。”
陆薇莹额角青筋开始狂跳,她承认上辈子是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这辈子她还什么也没做,这也有报应?
她忍不住打断:“你能安静点吗?”
“不能,你能活泼点吗?”
“不能。”
就这样被纠缠着一路回了皇宫,陆薇莹缩进了自己的小破地方,而那烦人的安怡郡主也终于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坐在凳子上叹气。
手指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那洛紫曦确实有那么些能力,给的药膏比皇宫里的还要好。
因为被下了毒的原因,陆薇莹做什么事情都很谨慎,自请搬到了这角落里,又拒绝了宫女的服侍。
看上去确实挺凄惨的,但该有的俸禄是一分都没少。
“再怎么说也比冷宫好。”
陆薇莹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却总忍不住想起前世掌权时的日子,那该是她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惜阳光过后便是风雨,长公主回来了,将她得到的一切瞬间催毁。
比起憎恨,陆薇莹感受到最多的还是恐惧。
就像现在只是简单想想,她就忍不住发抖,眼前又开始模糊,出现有关前世的一些幻觉。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又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陆薇莹在原地慌了神。
她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忍不住担心:“这样下去,迟早会疯掉。”
“疯掉什么?”
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让陆薇莹一怔,浑身上下也不由得变僵硬,她缓慢地扭过头,这个动作做出来竟然是如此艰难。
可她看到的那张脸很普通,但陆薇莹确定这就是那给她带来梦魇的人。
“皇”,似乎意识到不能说她又停住,“您怎么来了?”
长公主看着憔悴的陆薇莹,忍不住笑,她随意找了个地儿坐下,离陆薇莹有些远。
“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看样子那安怡郡主很喜欢你。”
陆薇莹自然能听懂这话中的嘲讽,想到她近日的动作,陆薇莹慌乱极了。
她没有任何挣扎地滑跪,“姑姑饶命。”
长公主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一个陆薇莹还不足以让她生起波澜。
她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茶具上,随意道:“你何罪之有。”
陆薇莹颤巍巍地说:“那安怡郡主给我介绍了怀慈王府内的洛紫曦,说她能解我身上的毒。”
听到这里长公主才算认真起来,她看着陆薇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意。
“你想逃?t”
陆薇莹根本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表情,只是前世长公主杀她时的那张脸一直在脑海中盘旋,前世的记忆让她更加恐惧,也生不起一点反抗之心。
她知道不能说谎,所以直接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不是!我只是想解毒,并不想脱离您的控制。”
看着陆薇莹这个样子,长公主其实有些意外。
在有了废帝心思后她也观察过陆薇莹一阵子,对方隐忍阴险,心思很是深沉。
可现在来看,完全不一样。
看来她的前世给陆薇莹留下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大。
长公主没打算和她算账,只是凌悦和她说过那安怡郡主有问题,她也留了心。
正想就这个问题提醒一下陆薇莹,没想到那边又抖抖嗖嗖继续开始了。
陆薇莹见长公主没说话就抖着声音继续,“我还有新的发现,那安怡郡主似乎不是安怡郡主。”
被抢了话的长公主忍不住想笑,她愣了一下道:“怎么说?”
“对方明明嫌恶我,可近些日子时常来看我,也不排斥与我接近,虽体态样貌相同,但各种习惯有细微的偏差。”
“对方身上的熏香虽还是常用的那种,但是过于浓重,像是想要遮掩什么的样子。”
陆薇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长公主这张脸也不是自己的,于是她有了一个猜想,急着道:“这个安怡郡主或许是假的!”
说完这些陆薇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紧张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
可长公主什么都没说。
陆薇莹的脸色越来越灰败,前世的记忆因为这种刺激开始作祟。
她抱着自己的头缩成一团,惊声尖叫:“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
长公主看着她这疯癫的样子沉思了许久,她确定自己给的毒药没有这种作用。
所以这大概就是重生的不好之处。
长公主攥紧手,她不怕自己如何,她担心的始终是凌悦。
第093章 小狗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凌悦看着长公主这模样忍不住问出声来, 对方今早去了一趟北国皇宫,回来之后就开始发呆,平日里她总嫌弃青鸟声音大, 可这一回青鸟在那边和云栗争吵也没能让她的眉头轻皱一下。
第166章
凌悦是个心细的人, 她一眼就看出了长公主的不对,于是提议两人一起出去走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湖边,湖面很平静, 倒映着岸边柳树的影子, 偶尔有牛羊成对路过, 身后跟着它们的主人, 长公主突然就不走了, 她自顾自走到湖边蹲下, 任由湖水描摹她如今这张虚假的脸。
凌悦也跟了过去, 她站在长公主身侧也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陪着, 偶有微风吹过,带走树枝上的叶片, 也让平静的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将这湖中风光搅碎。
新落的叶片落在水中的凌悦脸上,长公主这时才有了动作,她伸手想将那片落叶捞起来,可是水面距离岸上还有半人高的距离,一时不察差点就跌落了下去, 好在手腕被凌悦拉住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她好像重新回到了这方天地下,看着惶恐的凌悦笑, “抱歉。”
对错什么的并不重要,凌悦只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就地坐下,“到底怎么了?”
怕长公主不说,凌悦更加急切,“我知道很多事你比我强,但就算是这样,你和我说我也能帮上你的忙。”
长公主不说是有自己的顾虑,她怕凌悦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出现幻觉的次数越来越多,所以她又犯了和前世一样的毛病,她其实知道凌悦并不是温室中的花朵,她的灵魂很是坚强。
想了许久,长公主只是摇头,随后笑嘻嘻指着湖边的一个秋千,现在正有人站在那上面玩。
秋千就挂在湖边一棵树上,站在上面轻轻一荡就可以荡到临近岸边的湖面上,站在秋千上的女孩笑声十分悦耳,仿佛能够感染人的心灵。
凌悦见长公主一直盯着那秋千瞧,便拉着长公主的手往那边走去,那女孩就是玩了一会儿,然后下了秋千继续赶着羊群。
到了秋千跟前,凌悦先仔细查看了那绳子和木板的情况,又爬上那棵树,看那系着绳子的枝条如何,在感觉没有危险后凌悦却还是不放心,她自己先上去试了试,晃了几下没有任何问题才从秋千上下来。
抬眸时看见长公主正在看着她。
前世的时光里,她十分惧怕长公主,很少抬头与之直视,而对方的心思很深沉,就算她鼓起勇气与之抗争也很难看到那眼中的情意,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只剩下死寂。
有时候凌悦总会想,若是她发现了这份情意会是怎样?前世的结局会不会往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可猜想就只能是猜想,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她能和长公主在一起。
不知不觉柔和了眼神,凌悦替她摘去头顶的落叶,温声道:“没有危险,可以玩。”
“我没有那么脆弱,就算绳子断了我也很难落入水里。”
若是别人凌悦可能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这是长公主所以没什么不可能的,就算对方在她面前左脚踩右脚原地升天她都只会感慨一句“真不愧是长公主。”
可是就算长公主比危险本身更加危险,凌悦还是会担心她,这些无意义的事好像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这样会不会有些絮叨,长公主会不会觉得很烦?
凌悦被自己这些情绪折磨着也快疯掉了,等她回过神时长公主已经站在了秋千上,凌悦又赶紧跑了过去,怕自己突然动作会吓到长公主,她先出声询问:“要我帮忙吗?”
长公主没有回头,微风带来了她的答案:“帮我。”
凌悦便伸手推了长公主的背,在凌悦的视线中,长公主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又很快回来,她适时补上几分力道对方便又离她远去,可她的手法实在是太轻柔了,于是长公主高声说:“不够高,再用力些。”
虽然有些担心,但凌悦犹豫的时间不长,在长公主再次靠近时用力推了一把,于是对方荡去了更远的地方。
或许是这里的动作有点大,岸边的人都往她们这里看了过来,往常凌悦不会喜欢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可现在她感受不到这些人的视线,因为长公主笑了,笑声传得很远。
凌悦从未听到过长公主如此放肆的笑声。
对方穿着北国的服饰,舍弃惯常穿的白色换了一套青色的裙子,北国的服饰不像蓉朝那样轻盈,可也别有一番风味,对方腰间垂落的带子随着秋千一起晃动,夕阳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是凌悦形容不出来的活泼。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凌悦总觉得此刻的长公主鲜活了很多。
时间有些晚了,这里是城外,北国都城关城门的时间会很早,以前的凌悦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催促长公主早些归城,可今天她并没有这么做,她陪着长公主玩到太阳落下,等对方厌倦了从秋千上下来才道:“走吧。”
周围的景色朦胧了许多,长公主知道是错过时间了,可凌悦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平时她也不会说什么,但是长公主总是能从她细微的表情里面看出端倪,可今天她什么也没看到,感觉凌悦还是挺开心的。
小古板今天是怎么了?
长公主琢磨着方才的太阳是在西边落下,所以一切正常,她笑笑,“城门已关,你不生气?”
“不生气”,凌悦看向来时的方向,“我们翻过去便是。”
北国的城墙比蓉朝的矮上一些,蓉朝的宫墙都困不住凌悦,更别说这里的了。
长公主看着凌悦冷静地说出这番话,她总觉得有些陌生,于是伸手在凌悦眼前晃了晃,成功吸引凌悦的注意力之后,她伸手捏捏对方的侧脸,成功看到那张严肃的脸上染上无奈之后才心满意足放下。
第167章
她调侃着,“怎么变得如此不规矩?”
凌悦揉揉被捏过的地方,未表白心意之前长公主就喜欢逗弄她t,表白心意之后这份逗弄没少半分还多了其他的东西,长公主还喜欢捏她的脸。
揉过之后凌悦也上手捏捏,她倒要看看这有什么魔力。
凌悦捏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没过一会又捏随之眉毛挤成了一团。
这手感是不是差了些,都没多少肉。
长公主见她这呆呆的动作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凌悦放下手,她自己捏的时候使了点劲,所以脸上红了一点,要说这脸上的面具也真有意思,面具下的反应也能表现得挺清楚。
“在想我是不是该多吃点,感觉脸上有肉的手感会好上很多。”
凌悦从不关心自己的样貌,无论胖瘦美丑她都不是很在意,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在意的意识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长公主笑过之后却又叹气,“你为我考虑我自然开心,可是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你有没有想为自己做什么?”
这件事长公主强调过很多遍,可凌悦能给的答案只有迷茫,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好像一直被人推着走。
无论是建功立业还是其他的什么,这都是为了满足她人的期待,并不是凌悦自己执着于这个事情。
成为大将军也好,受人冷眼也罢,凌悦都没有太多感受,她其实更愿意缩在自己那一方天地里,这样就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被人伤害。
眼中迷茫一闪而过,凌悦再次作出回答,“我还没想好。”
过后她又极认真地回答:“但是,我能肯定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好,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会觉得无比幸福。”
这是长公主喜爱的答案,可这答案也让长公主恐慌,所以她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只是伸手摸摸凌悦的脑袋,因为两人的身高差不多,这样的高度摸起来会有些不方便,所以在长公主动手后凌悦就将自己的头低了下来。
长公主总觉得对方像一只小狗,小狗很忠诚,小狗很爱她,小狗对她的爱是特别的。
小狗向她奉献了全部,会小心藏起伤痛的过往低头任她抚摸。
小狗喜欢待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趴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然后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悄悄看她又悄悄转头装作没有这回事。
凌悦感受到长公主的手停下,她以为是自己惹对方生气了,她有些着急就想抬头解释,可却被人紧紧抱住。
“怎么了?”
长公主只是将凌悦揽得更紧,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
她们有些地方很像,就比如会过分在意彼此,会为了彼此忘却自我,会因为对方改变,会拼尽全力给出自己最好的东西,想独自承受许多危险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数不胜数。
小狗会将全部奉上,包括那颗真心。
所以凌悦啊,我也和你一样,也是小狗。
第094章 坦露
远山重叠, 太阳才从那山后露出一部分,而长公主已在客栈楼顶坐了很久,直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
青鸟抬手擦着脸上的汗, 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你明知我不会武,还选在这样的地方。”
此行是为青鸟复仇而来,可当事人的行为还和从前一样, 吃好睡好, 没有表露出其他情绪。
凌悦此时不在, 长公主随意找个理由将对方支开, 可时间有限, 长公主没兴趣和她扯皮。
她紧紧盯着青鸟的眼睛, “是不是记忆恢复得越多, 幻觉越多。”
青鸟见她是问这些问题,刚才那点抱怨一下消失, 忍不住苦笑:“你猜得没错,你恢复这点记忆就可以了, 再想下去。”
长公主打断她的话, “那你为何故意让我想起这些。”
因为长公主逼得比较紧,青鸟头上忍不住出了冷汗,“我是为了你好。”
“是为了前世的我吧?”
青鸟沉默了。
看到她默认,长公主转过头继续看山,“我想知道一切。”
青鸟正经起来, “你说的都没错,可是我从未将你们区别对待, 你也是我的朋友。”
这话说的倒是很真,长公主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所以如今的你是谁?”
青鸟一愣,想到以对方的机敏日后也会明白一切,闭了闭眼坦白:“前世。”
前世发生了太多事,青鸟身边的人相继死去,就连长公主也是。
她寻了许多办法,可是让人起死回生这种事听上去就很天方夜谭,认识她的人都觉得是她疯掉了。
后来有幸遇上了林易,在她的口中得知了所谓重生的办法。
说起来是重生,其实就是将目前的记忆传到过去的自己身上,但这方法有个弊端,那就是会导致精神失常。
青鸟本想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儿时惨死的玩伴,或者是女儿云栗也行,可是她试了很多次都没成功。
若不是献祭出错,那就是她们两个的灵魂并不痛苦,得知如此,青鸟也不知是哭是笑。
最后竟然在陆薇莹那里成功了。
长公主听她陈述,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试我的和凌悦的。”
青鸟叹气,“我倒是想,可也失败了,你在我之前就见过林易,比我先行动一步,所以你和凌悦的都不行。”
第168章
现在想想青鸟还是气,她忍不住唠叨起来:“都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
明明长公主不记得这些事,可就是莫名有些心虚,她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压制下来,转移话题道:“陆薇莹、凌悦和你都有记忆,为何就我没有。”
“不知道,或许她藏起来了也不一定。”
长公主看着青鸟,“那你呢?你说你没事,可看起来不是这样。”
青鸟的情绪并不是很高,“你知道吗?我的记忆刚过来时她很惶恐,还以为自己是生了什么病。”
“毕竟脑海里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声音,多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青鸟笑了笑,估计是在笑当初另一个她的反应,“后来我说自己是未来的她,说了之后她会遇到的一些事情,这些一一应验,她才主动与我交流。”
“她思考了很久,决定由我主导身体,待未来改变之后,来自未来的我也会消失。”
长公主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太阳升起,不知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
按照青鸟的说法,未来的自己必须消失才行,要不然事情还会朝着前世那个方向发展。
到了这个时候长公主担心的还是凌悦,“那凌悦呢?她作为被献祭的一方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
青鸟点头,“她们才算是真正的重生,但前世的记忆太过痛苦,记忆越清晰,也会慢慢疯掉。”
长公主的眉头皱起,“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暂时没有,我还在想办法。”
说话间,凌悦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眼瞅着对方就要进门,长公主唤了一声:“妹妹。”
凌悦抬头就看到楼顶上的长公主向她挥手,她举起手上的糕点也笑,“是新鲜的,我排了很久。”
初升的阳光落在凌悦肩头,却不及凌悦脸上的笑容耀眼。
长公主就这样看了很久,随后从楼顶跳了下来,她伸手去牵凌悦的手,总觉得特别温暖。
看着一脸求表扬的凌悦,长公主笑着夸赞:“你对我真好。”
凌悦傻笑了下,也不敢说自己起了一个大早还排了半个时辰队的事。
这糕点酥脆,很容易碎掉,凌悦道:“我们去屋里吃。”
长公主也没有异议,寻常都是凌悦跟在她身后,如今却习惯了让凌悦牵手,然后走在对方的身后。
青鸟看着她们进门,又想起前世的两人有缘无分,忍不住感慨,“现在多好。”
可她感慨过后又觉得这楼真的很高,那梯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成了苦瓜脸。
说起来那份糕点还是长公主要求的,但却是凌悦吃得多。
糕点很好,就是太甜了,但凌悦一时间弄不明白是糕点本身甜还是长公主笑着喂她这件事让凌悦觉得糕点甜。
凌悦兀自在这纠结着,嘴角却传来丝丝痒意,抬头看才发现是长公主在擦她嘴角的碎屑。
“今日陪我去见一个人。”
凌悦愣道,“谁?”
“安怡郡主,我想你说的对,她确t实有点问题。”
本来安怡这件事和她们来这的目的没有任何关联,但是主意都打到了陆薇莹身上,长公主高低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
凌悦在这待了两天,正觉得自己没起上什么作用,如今听长公主说就来了兴趣,眼睛变得亮亮的,严肃的语气中又压抑不住的蠢蠢欲动:“需要我做什么?”
长公主见她这模样,又忍不住去捏她的脸颊,最后笑:“去跟踪对方。”
想到陆薇莹交代的事,长公主觉得时间还是要往后推一推,等陆薇莹从怀慈郡王府回到皇宫后再行动。
凌悦估计不想见到陆薇莹,长公主也不想让她们两人见面。
前世的故人还是不要打扰今生的宁静为好。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快救我下来!谁把我梯子拿走了!”
青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崩溃,凌悦赶紧跑了出去。
长公主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忍不住失笑,又想起那可能出现的可怕未来,心又慢慢落了下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凌悦两人出门了。
在路边摊子随便找了点东西垫肚子,两人继续朝着郡主居住的府邸走。
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很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凌悦听得比较艰难,毕竟语言不通。
可突然就听到了那些人谈论怀慈郡王府的事情,说是郡王府内死了人。
凌悦被这则消息吸引,忍不住驻足认真听了起来。
“是四公子吗?他死了…”
“千真万确,我有个朋友在里边当差,说是府里边悄悄办了丧事,那棺材盖子已经合上了,连遗容都不许看。”
“啊?怎么这样。”
“切!你们就知道这些吗?我朋友就是四公子身边当差的,想知道为什么不让人看吗?”
“为什么?唉!你就别逗人了。”
那人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得意,随之又将音量压低:“因为那四公子的脸被人完整剥了去,啧啧啧,那个血肉模糊,惨极了。”
众人似乎被吓到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说,“可惜了,挺俊俏的人。”
凌悦也听得皱眉,发觉自己在这停留久了,转身去看长公主。
长公主没有怪罪她,笑着说:“你怎么看?”
第169章
凌悦没有思绪,只是感慨这北国真是挺乱的。
她还担心这样的惨烈的死法,怀慈郡王会不会因为儿子的死去而提前去见阎王,那她们来这里岂不是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北国的风景挺好的,若是那老混蛋不经折腾,那就当这次是和长公主来游山看水的。
凌悦自我说服之后,才说:“挺变态的。”
刚想说走吧,结果就看见了安怡公主出现在这里。
她静静坐在不远处喝茶,似乎在听这街道上的人议论。
在凌悦说完变态这个评价后,安怡公主的眼神便落在了凌悦身上,故此凌悦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她。
长公主自然也发现了安怡郡主,不过对方并未在意她们,反而盯着大街上来往不断的人看。
看到好看的人后会多看两眼,那眼神就像在货物,又像是在看猎物一般。
总之很让人不适。
又过一会儿,安怡似乎是听八卦听得无趣了,她站起来随意将银钱抛给茶馆的老板,随后离开了那处。
待对方稍微走远些,长公主才低声开口,“这倒是有意思。”
凌悦见对方就要消失在视线中,“现在跟上。”
两人一路跟着安怡郡主,对方并未回府,反而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偏僻之处。
此处似乎是旧城,房屋老旧,人也很少。
旧城区有许多小巷子,安怡像条灵活的鱼在里边来回穿梭,若是换了其他人可能就跟丢了。
但跟她的人是凌悦和长公主,所以没有这种可能性。
最后安怡消失在一顿已经废弃的房子里。
凌悦轻轻嗅了嗅,闻到了风中藏匿着的血腥气。
第095章 索命
能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对这一片应该很熟悉,可是这里能躲藏的地方太少了,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凌悦望向背后的那栋破旧的房子, 从房顶向下望应该能够从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况, 但视线还是太受限。
不过二楼的位置还可以。
这房子没人住,第二层阁楼的窗户都只剩下边还挂在墙壁上,感觉稍有风吹这窗户就要掉下去的样子。
房里有许多破旧腐坏的旧家具,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 能看到许多粉尘在那道光柱里游动。
凌悦看着脚下破烂的地板, 感觉下一秒脚下就会破个洞似的, 她忍不住皱眉。
地方太脏了……
抬头去看长公主, 见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凌悦又觉得自己过度担心了些。
记得刚重生时进宫, 孙公公说了长公主一堆的怪癖,现在相处久了其实对方随和得过分, 条件多艰苦都不会嫌弃。
她摇摇头,又抬脚站在长公主身边, 视线从对方脸上随后才看向安怡的方向。
刚才上楼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即便用了许多方法掩盖,也盖不住那股血腥的味道。
“看到了吗?”
长公主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低低的,同微风一般拂过她的耳畔。
凌悦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她抬手摸了摸, “看到了,果然是变态。”
前世说得不好听一些和乱世没什么区别, 行军途中会看到许多泯灭人性的事,所以凌悦没有惊讶。
不过她的善良总会给她带来许多负担, 就比如现在,她生了愤怒。
长公主神色依旧平静,她轻笑着:“这个安怡是假的,真正的安怡凶多吉少了。”
说凶多吉少都是好听的话,大概率是已经没了。
没过一会儿,长公主脑子里就闪出一段记忆。
记忆中的自己在看暗卫带来的消息,那纸上写的暗语她能读懂。
七月廿十四日,北国安怡郡主暴毙。
而今日正是七月廿十四,意识到这一点的长公主笑不出来了。
她现在无比希望前世的那条密报是假的,但她明白自己的下属不会那么无能,于是她又希望此世的安怡郡主还活着。
无论如何,只要这两世的安怡结局不一致就可以了。
没过一会儿这僻静之处又有了人影,怕暴露凌悦就蹲下了,可她发现长公主没有一起蹲下,对方目光呆滞,显然心思不在此处。
凌悦拉拉长公主的裤腿轻声提醒,“姐姐。”
长公主惊醒,看着蹲下的凌悦她也立马蹲了下来。
那扇被关紧的门又打开,发出嘎吱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随后就是两个人的声音。
其中安怡郡主的声音她们还算听得明白,另外的声音倒是陌生。
洛紫曦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还是受不了这杂乱的样子,她看着桌面上的尸体,尸体的脸已经消失。
她对此倒也不忌讳,直接坐那尸体边上的位置,随后嫌弃:“你也不收拾收拾。”
房间挂着各种工具,桌上有凌乱的刀痕,地上桌面都有血迹,血迹干涸已经发黑。
明明是这样恐怖的样子,洛紫曦嫌弃的只是对方不收拾。
安怡郡主耍了耍手中的匕首,看着洛紫曦特殊的异色瞳,眼中的垂涎都要溢出来。
正在耍匕首的手突然一甩,那匕首脱手精准朝着洛紫曦的咽喉处。
电光火石之间那匕首却停住了,一块木板挡在洛紫曦面前,那匕首一半穿透木板卡住。
将匕首拔出来,洛紫曦将木板丢弃,被人刺杀倒也不生气,“我说了,你杀不了我。”
第170章
安怡耸耸肩,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可无论怎样她都达不成自己的目的,不过她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她将桌上的尸首随手丢在屋子角落的尸堆里,看着桌上新鲜的血迹,她向洛紫曦伸出手,“匕首。”
洛紫曦将匕首一丢,也不怕那匕首扎透安怡的手,或许她就期待着这样的结果。
匕首握在手里,安怡将桌上被血迹弄脏的地方削掉,可是血向下渗透太多,削去上层,下层也带着血。
她也不讲究了,直接将匕首插在桌面上。
“咚!”
匕首的尾端轻轻颤动。
紧接着安怡开始摸着脸颊的边缘轻轻摩挲,再然后那张脸就被安怡揭开。
“整天戴着这东西都要热死了。”
安怡郡主的脸下是一张清秀的脸,而对方的声音也已经改变,变得浑厚了许多。
洛紫曦不是第一次见他脱去伪装,只是每看一次都觉得稀奇。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她这次来是为了问罪。
于是眼神变得冷了很多,“我将你从奴隶市场买出t来,不是让你给我添麻烦。”
“安怡”将头上的饰品都摘下,连耳朵上的也不放过,对恩人的责问他显得一点不在意,漫不经心道:“他想抢你的位置,我杀了他,他不就没机会了。”
“愚蠢,你这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别忘了你身上的毒。”
对方将桌面上的匕首用力拔出来,将其塞入刀鞘之后就挂在腰间,他歪着头看着洛紫曦,“哦,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要就拿去。”
说完便是一脸嘲笑,那双眼睛好像看透了洛紫曦似的,“不过那样,你就要自己动手了,别告诉我,你无法下手。”
没给洛紫曦解释的机会,“安怡”靠着墙面一躺,又将双腿放在凳子上,“说实话,我觉得你们这些正常人都挺伪善的,还没我这个变态实在。”
洛紫曦无心和他解释,她意外发现了这个人,本以为可以利用对方,可疯子没办法利用。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他先是袭击了安怡郡主,然后就是府中的下人,现在又是她的四哥。
这个疯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妄想剥开蓉朝那女煞星的脸皮。
不过蓉朝的长公主好好待在蓉朝,就算对方想也没办法,洛紫曦也没在意。
突然感到无比心累,洛紫曦闭上那双特殊的眼睛,“总之近期不准乱动,能替代你的多得是。”
“安怡”只是嬉笑着,“遵命,主人。”
对方顶了安怡郡主的身份,若是他死了就等同于安怡郡主的事会败露,洛紫曦还没办法凭空弄一个安怡出来,暂时就只能这样。
否则,这件事的火迟早会烧到她的身上。
越想越觉得头疼,洛紫曦摸着额角,声音疲惫:“沈烨,那陆薇莹你打算怎么办?我总觉得她不简单,留久生变。”
沈烨笑,“那小丫头?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想杀她只是顺手的事。”
看得出沈烨并未将陆薇莹放在心上,在他眼中,陆薇莹就是一个出身高贵些的丧家犬,还是浑身伤痕瘦骨嶙峋的那种。
他嘲弄道:“你该不会是治不好她吧?看来你的医术也不怎么样。”
“激将法对我没用,你生活的环境太单纯,看不见那些藏起来的凶险,或许在人家的眼里,你也只是一条好杀的狗呢?”
沈烨的眼神微微波动,他嗤笑一声:“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平,唯一公平的就是命只有一条,你说的再厉害,不也就是一刀之事。”
和狂妄的人讲不通道理,更何况对面还是个疯子。
洛紫曦又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疼了,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回到过去,将这疯子直接给宰了。
既然说不通,洛紫曦也就不再挣扎,睁开眼看见满屋血腥。
盖不住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腔,仿佛在提醒她,她养的狗已经失控。
人的欲望会疯狂增长,有人为财有人为权,而身后这人是杀欲。
洛紫曦眼底晦暗,她还是做出最后的提醒:“我还是劝你将那异国公主给杀了,否则你会付出代价。”
然而她的劝告没有用,沈烨懒散回答,“是,主人。”
见他如此不识好歹,洛紫曦也不再规劝,仔细检查过,见身上没有沾上任何血迹之后就离开了这破败处。
刚走两步又觉得不对劲,抬头往上看看一眼,那破旧的窗户被风一吹轻轻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视线又从二楼看向门口。
这些房子内都积了许多灰,有人走过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洛紫曦看着那脚印瞳孔一缩。
竟然有人!那刚才他们的对话岂不是全被听了去。
洛紫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伪装自己离开,然后绕路来到屋子后面,她轻身一跃从另外的窗户跳了进来。
可房间里哪里有什么人?
洛紫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自言自语道:“可能是之前误入的人。”
不过这样也挺危险,毕竟这房子和沈烨藏身的房子距离太近,沈烨的秘密也可能被发现。
她更觉头痛,在屋里来回踱步后,仰头无语。
不过这一仰头她就更加无语了,这屋顶上怎么挂着这么大两个人?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其中一人就跳了下来,直接往她头顶抓来。
第171章
对方来势汹汹,洛紫曦已经来不及思考,她往后一跃,爪风从她脸前坠下,而后她后脖颈一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失去意识。
凌悦收手,看着洛紫曦身体向下一倒,背后的长公主也慢慢将并起的手掌放下。
凌悦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不是直接抓起来就好?干嘛要偷摸摸看。
她兴冲冲道:“我们去把那一个也抓了!”
见凌悦兴致勃勃的样子,长公主笑道:“好。”
房里的沈烨突然浑身发冷,他抱怨道:“啧!怨鬼索命吗?”
第096章 不悦
沈烨还不知自己大祸临头, 他拿起桌上的脸一戴,瞬间又变成了安怡的模样,调整一下声音便准备将此处落锁。
将门打开, 门口却突然出现两个人, 定睛一看却是三个,因为那地上还躺着一个,躺着的还是他的熟人。
二话不说, 沈烨拔腿就跑。
凌悦捡起地上的石头一扔, 精准命中对方的小腿, 对于恶贯满盈的人, 凌悦从来都不会施舍自己的仁慈, 所以这一下打得特别狠, 空气中又添上了新的血腥味。
“啊!!!!”
沈烨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打滚, 鲜血浸透了橙色的裙摆,而那鲜血绘就的花朵不满足于此, 还在继续盛放着。
额角冷汗析出,沈烨以为自己做的事被怀慈郡王府查了出来, 于是他十分果断地卖惨, “这些事全部都是洛紫曦指使我的,她给我下了毒,我只能听她的话,放过我。”
要是洛紫曦还有意识的话估计都得当场气死,好在对方现在是昏迷状态。
凌悦冷眼瞧着他, 又仔细检查起这屋内的一切。
角落的尸体有人处理,都是刚死不久的, 如今脸已经不能辨认,但通过尸体身上的衣服判断, 这些人不是乞丐就是奴隶,还有一位穿着蓉朝的服饰。
难过这么久都没人发现,这些人的性命本就轻如鸿毛,就算是消失了也没人在意。
前世在战场之时,凌悦有空便会念往生咒,祈祷那些无法归家的人有个快乐的下辈子,在这异国他乡,她再次颂唱经文。
沈烨听着听着震惊道:“你是蓉朝人。”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长公主从他身边走过,她轻轻拍拍凌悦的肩膀,脑海中的记忆也随之多了一段,是凌悦颂经的样子,不过记忆中的凌悦生了许多白发,也要沧桑很多,眼睛闭着,右侧的袖子是空荡荡的。
这到底是吃了多少苦,难道故事的结局还会变成这个模样吗?
“两位,我只是受人指使,你们放了我。”
在洛紫曦面前的沈烨是疯狂不惜命的,现在来看那只是因为他知道洛紫曦没办法杀他,可现在凌悦两人对她的生命有威胁,故此才开始害怕。
长公主冷眼瞅着她,她有问题想问这贼子,她走近一些,随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烨,“安怡郡主呢?”
没想到对方关心的是安怡郡主,可安怡郡主怎么会认识蓉朝的人,先不管这些,沈烨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又得意起来,“想知道她在哪?”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长公主便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他脸上的面皮都给踢破。
长公主声音没变,“需要我再问一遍吗?”
“咳咳咳!”
脸颊上是火烧般的灼痛,沈烨清醒了,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真的会将他杀死。
脸上受了伤的他话也说不利索,断续说着:“我、我说了、你就就能,放过我吗?”
伤处被人踩住,长公主冷眼瞅着他狼狈的模样,仿佛在看一只可以随便碾死的臭虫,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再加上长公主内心十分烦躁,便更加不耐烦地加重了力道。
沈烨毫不怀疑对方会踩碎他的骨头,很快交代:“我刺杀她,但是她武功很高,逃了,现在不知何处。”
“那就是还活着。”
沈烨痛得冷汗直冒,“不清楚,她受了重伤坠下了悬崖,应当是活不了。”
长公主的心又这么沉了下去,她脚下再次用力,听着沈烨痛苦的声音追问,“哪个悬崖?”
“城外二百里处,有一断崖,思过崖,我真的没说谎,放过我,反正你们都是蓉朝人,这些人死了t也和你们没关系吧。”
长公主松开自己的腿,似乎已经被沈烨说服,“也是,将你交给官府便是。”
沈烨一听大喜,他深深看了长公主的脸,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
这些蓉朝人还真是蠢,官府哪里能够困住他,到时候出来得将她们二人的脸皮都给剥下。
此时凌悦也念完了经文,但屋内发生的事她都知道,对于长公主的做法她不是很同意,“报关无用,不如直接将他杀了。”
沈烨瞬间求饶起来,“二位要杀便杀那洛紫曦,我只是被她指使啊!”
凌悦眉头一皱,看着颠倒黑白的沈烨只觉得倒胃口,她冷喝道:“闭嘴!”
见凌悦面色不好,长公主便笑指着地上昏迷的洛紫曦,“你将这人先带走,我还有点事情想问一下他,问完我就追上来。”
凌悦起初有些担心,又觉得自己担心过度,无奈嘲笑自己后就拎着洛紫曦走了。
看着凌悦的身影逐渐离开,长公主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而沈烨还没察觉到危险降临,还在激动地说:“您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告知。”
第172章
长公主倒是觉得他傻得有些可怜了,而像他这样傻得人长公主还见过很多很多,但她遇上了凌悦,都快忘记自己真实的样子了。
她看着沈烨的目光越来越冷,“那我问你,你方才是不是想着,迟早有一天你要剥下我们两人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沈烨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了,心思被人猜中的他瞳孔微微一缩,又极力否认,“我哪里敢,您猜错了,况且我进了大牢,被关起来还怎么出来。”
长公主自然不信,但她还是很有兴致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千真万确!真的!您信我!”
在长公主的脸上沈烨看不出任何情绪,所以她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只能靠着自己的猜想来说服眼前这个煞星,他继续道:“您看北国的人与您无关,我又是受人指使,我现在的身份是安怡郡主,若是我死了就等同于安怡死了,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们不是还有暴露的风险?”
他这一长串理由下来,长公主神色微变,似是恍然大悟:“你说得对。”
沈烨心头顿时一松,可事实证明她高兴得是在是太早了。
“所以你活着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方才还没想明白,多谢你的提醒。”
这结局的转变让沈烨有些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就看见长公主脸上那戏谑的笑容,他瞬间就明白对方只是在逗弄他,就像猫逗弄老鼠一般。
“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可他的挣扎太过无力,反而是长公主一脚又踹了过去。
“骂太脏了。”长公主微微低头俯视着他,“要不你猜猜我杀你的理由,猜对了我就不杀你。”
虽然这也很有可能是戏弄,但沈烨如今已经没了任何办法,嘴唇张合时都会很痛,他艰难道:“为了那些枉死的人。”
“嗯,猜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再猜。”
嘴里都是铁锈味,沈烨咳嗽两声,“为了安怡?”
见对方的意识越来越涣散,长公主将自己的脚拿开,“这个理由倒是有可能,但是很可惜,我与安怡郡主只见过几次,算不得什么交情,不过我确实不想让她死。”
接连两次都猜错,沈烨又想起了陆薇莹,“你们是陆薇莹的人!”
“很可惜,又错了。”
长公主抽出他腰间的匕首,“放心,我刀很快的。”
沈烨崩溃到了极点,只叫嚣着:“我死了,安怡的死就会被发现,你们也难保证脱身!”
匕首印着长公主现在的脸,她突兀地笑了笑,随后将手指放在脸侧,慢慢将脸皮给剥开露出她本来的模样来。
长公主晃了晃手中的脸皮,“你看,我也可以成为安怡。”
若是平常沈烨一定会被惊艳到,可现在他所剩下的就只是惊恐,他不住向后挪动,又声嘶力竭地大喊:“你到底是谁?”
将脸重新贴上,长公主冷笑一声,“恶犬哪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杀你的理由我倒是能够慷慨地告诉你。”
“你做的这些事让她难过了,真是罪该万死。”
从踏入此处开始,凌悦的脸上就没了笑容,长公主知道她的善良,所以明白凌悦的愤怒和难过,方才凌悦在场时她不好发作,如今人走了,她便没了什么顾忌。
将匕首擦拭干净,长公主的声音变得更冷,“现在,上路吧。”
离开那间屋子,凌悦的心情才算是放晴些,只是等待的时间太久,那份担心又浓重起来。
她将洛紫曦的衣袖撕成一条,然后绑住对方手脚,做完这一切便打算回头看看长公主的情况,没想到对方在她转身时出现在小巷子里。
担心消失,凌悦迎了上去,她担忧道:“可有受伤?”
看着重新开心起来的凌悦,长公主眼底的阴霾悄然退去,她伸手去捏凌悦的脸:“怎么会。”
至于其他的事凌悦也没问太多,只是又过去提溜起洛紫曦,笑着询问:“现在去思过崖?”
对方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长公主轻松许多,浅笑着:“走吧。”
走着走着,凌悦突然停了下来,“这样的和平,难以想象。”
长公主看着她的侧脸,垂眸问道:“你喜欢北国吗?或者说北国人?”
凌悦回答很快,“不喜欢,只是敬重生命。”
又过一会儿,她轻唤道:“姐姐,我都知道,你不用隐藏,我并不讨厌。”
微风吹过,长公主轻声叹息,“好。”
第097章 活着
到了现场才知道思过崖高得过分, 比凌悦前世坠崖的那处还要高上不少。
这个高度让长公主一颗心落了底,想要从这里生还,可能性真的太小, 难怪那沈烨在还没找到安怡公主尸体的情况下那么有恃无恐。
长公主有些后悔, 她不该在今日杀掉沈烨的,对方现在的身份是安怡,杀掉沈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杀掉安怡, 如此就和安怡前世的死亡日期对上了。
虽然知道这些很没根据, 但是长公主就是忍不住想要排除一切可能的风险, 就像现在她又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最后决定换上安怡的脸保证对方世俗上的存在。
不过做安怡郡主会失去很多自由, 长公主还是想要试着寻找一下, 若是真正的安怡郡主没死, 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凌悦将手中的洛紫曦给放下,她见长公主一直盯着悬崖下方, 明白了对方是想下去寻找。
第173章
这地方根本没处下去,强行下去的话也有可能上不来, 凌悦不赞同的同时心里又带些不安, 她小心掩饰了那几分脆弱,状若无事地询问:“那安怡郡主这么重要吗?”
这小心的掩饰一点也不小心,这味儿酸得冲人鼻子。
不过吃醋的凌悦也是这么可爱,眼神躲闪着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真是一个别扭的傻丫头, 无论她怎么教都学不会在爱人面前放肆些。
长公主本想撒谎逗弄人,却见她双拳攥紧, 一副随时就要碎掉的模样,于是那颗心就该死地善良了起来。
无声一叹, 长公主摸着凌悦的发顶笑,“无论谁都没有你重要,包括我自己也比不上你重要。”
若是以往,凌悦会觉得是自己身上的价值获得了长公主的承认,可现在她不会这样想,言语虽轻,但其中的爱沉重。
凌悦觉得自己是个小气鬼,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人不快的事,于是她想好好表现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跃跃欲试:“我先下去探探路,姐姐等会儿下来。”
不忍打断凌悦的积极性,长公主答应了。
因为知道要来悬崖,所以凌悦准备了绳子,她将麻绳系在腰间狠狠打了结,又将另一端系在一棵松树上,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凌悦和树边的长公主挥挥手。
下降的过程无比顺利,凌悦拉着绳子慢慢往下,越往下阳光越少,湿气也变得愈加重。
凌悦也不知自己准备的绳子够不够长,不够长的话她再上去,重新做打算。
又下降了一段距离,可绳子不够用了,离地面还有些距离,这t也就是凌悦,要是换一个人都坚持不到这里。
想着长公主很在意这件事情,凌悦又往下看了看,最后发现实在是无能为力之后才准备往上。
手用力向上,凌悦腿一个用力,悬崖壁上凸起的石头承受不了她的重量,直接掉了下去。
凌悦瞬间失了重心,但她并不慌张,调整过后便准备继续向上。
往上爬了两下,却听底下传来微弱的声音,“有人吗?”
那声音太弱了,有气无力的,若不是凌悦五感敏锐,否则都听不见。
她停下再仔细听,又过了许久,底下又传来一声:“救我。”
这一次凌悦确定自己没听错,她朝下大声喊话:“你是何人!”
声音在这处不断回荡,而对方并未及时给出回复,凌悦想着底下的人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所以耐心等着。
如她所料,下面又有了声音:“我是安怡郡主。”
“救、救我,必有重谢。”
说起来郡主命真大,这么高都没死,可能发生了其他什么捡回了一条命,但听她声音这个状态,显然身体很不好。
凌悦安抚她:“绳子不够长,你耐心等等。”
对方似乎提上了所有的力气说了一句:“谢谢。”
凌悦继续往上爬,身体逐渐回暖,也逐渐看到了崖上往下望的长公主,她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在即将登顶时看到了长公主伸出的手。
她将手伸出,任由对方将她带上去。
回到崖上,凌悦接过长公主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底下,安怡,她没死。”
听到这个结果的长公主眼睛亮了一瞬,她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如释重负中带着庆幸:“那就好。”
虽然告诉自己不能够小气,但说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大度,凌悦忍下内心这点小小的妒忌,可又觉得只要长公主开心就好了。
在长公主没看到的地方,凌悦非常自觉地完成了自我开解,没给长公主留下任何哄人的机会。
她感觉力气恢复之后就站起来,将水壶挂在腰间,“绳子不够长,是我们处理,还是叫郡主府的人来?”
长公主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正在她们考虑之时,一旁的洛紫曦悠悠转醒,听了两人对话后她也顾不得自身危险惊声道:“别!”
凌悦看着醒过来的洛紫曦,转头询问长公主:“怎么办?”
长公主看着洛紫曦那双特别的眼睛,笑意愈深:“眼睛挺好看的,挖掉吧。”
洛紫曦睁大眼睛,她没想到世界会有这么多的变态,还一个两个都被她给碰上了。
在恐惧过后她又冷静下来,“两人抓我是为何?”
洛紫曦仔细看过两人的脸,确认从未见过,如今父王还在病中,又多了四哥遇害一事,郡王府这表面的水也不再平静。
兄弟姐妹中到底是哪个按耐不住了?派了这两人来拿她把柄。
凌悦没理她,只继续盯着长公主,仿佛在等她的安排。
洛紫曦镇定的样子倒是让长公主有些侧目,恰好她也有事要问。
随意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长公主问:“那陆薇莹的病你真能治好?”
洛紫曦想了很多可能性,但没想到她关注的竟然是这个。
可这就更可怕了,那陆薇莹身在异乡,身份又那么敏感,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手,洛紫曦合理怀疑她是被沈烨坑了。
悲愤的她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可恶的沈烨!”
长公主今天心情不错,也没计较她没及时回答问题的过错,只是好脾气地提醒:“回答我的问题。”
洛紫曦一个激灵,她尝试着动作,可双手和腿都被绑得死紧,最终无奈道:“是,那毒我熟悉,所以经过改变,但解毒只是麻烦些。”
第174章
回答完之后洛紫曦小心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并猜测两人身份,如今可以确认的是她们是蓉朝人。
凌悦想起下边的安怡郡主,前世安怡死得早,没对蓉朝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算是凌悦评价较高的北国人。
在那崖底待得越久就越危险,凌悦想想还是提醒长公主,“姐姐,郡主在下面估计撑不得太久。”
长公主本来在玩头发,见凌悦有点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微醋,“你很在意她?”
凌悦愣了,她看着长公主的脸不解地说,“不是要救她?”
此话一出,两人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良久长公主才笑着解释,“确实,是我的主意,去救她上来吧。”
说完又看向地上被捆严实的洛紫曦,“至于你,我还有问题要问。”
凌悦怕耽搁太久,她和长公主交代一句后就先回城了,回城顺便将青鸟带了过来。
走到悬崖边,凌悦试了试绳子的质量,又按老方法下去,这次终于下到了崖底。
悬崖底部有些黑,但前世凌悦双目失明很长一段时间,黑暗对于她来说也是熟悉的环境。
她试图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可太过潮湿便放弃了,轻唤一声:“郡主。”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响声,像是什么在地上爬,凌悦仔细听了,随之做好防备。
模糊看见了那爬动的竟然是个人。
凌悦握紧腰间的匕首,戒备时那声音却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安怡微弱的声音:“我在。”
虽然十分虚弱,但确实是安怡郡主的声音,凌悦并未将匕首收回,警惕靠近。
离得近时凌悦才勉强看清对方的轮廓,看模样应当是安怡郡主。
她伸手将对方扶起,可对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安怡或是觉得现在这样很难堪,又觉得给人造成麻烦,愧疚道:“抱歉,我走不动。”
几个月前的安怡还不是这个样子,凌悦有些感慨。
她安抚着安怡的情绪,“没事,随我上去吧。”
凌悦背着安怡爬了上去。
青鸟没有看安怡,先给凌悦把了脉,确认凌悦无事后才去看安怡的情况。
将手搭在安怡手腕处,没过一会儿青鸟便放开,有些惊奇:“虚弱,估计是太久没进食,嗯,还中了毒,问题都不大。”
长公主不知何时走到了安怡身前,她看着在药箱子里掏药的青鸟,突然说:“你看,她活了。”
青鸟不太明白,毕竟她对安怡没有太多关注,但长公主这个精神状态挺让人担心的。
她拿出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先将那些外伤给处理,一边撒药粉一边说:“嗯,还活着,你想要她的命,我自会救她。”
见青鸟没明白她的意思,长公主也只是笑着。
第098章 演戏
怀慈王府已经挂上了一片白灯笼, 洛紫曦远远就看见了府上的人忙进忙出。
“嘶。”
拉开袖子,手腕处被勒伤的痕迹十分触目惊心,但这点伤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毕竟捡回了一条命。
慢慢朝着王府门口走去, 有伶俐些的小厮发现了她,率先打了招呼:“小姐。”
这个称呼有误,但洛紫曦也没工夫在意了, 她没搭理对方, 越门而入。
刚进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抬眼一看竟是二姐。
二姐长得和她的娘亲很像, 一双美目总是含着点点情意, 可洛紫曦明白她才是兄弟姐妹中最绝情的一个。
无意与这样的纠缠, 洛紫曦疲惫地喊了声二姐便打算绕过她离开, 却没想到被她伸手拦住。
看着阻拦她去路的那只手,洛紫曦心头怒火蹿了起来, 今日本就诸事不顺,先是养的狗不听话总是给她使绊子, 后是被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抓住, 差一点就没了命。
好不容易回家,她只想安心躺下睡一觉,又被阻拦。
她没了好脾气,抬起头直视着二姐,“让开。”
二姐见此倒是意外, 不过她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淡声交代:“父王找你。”
洛紫曦有些忐忑, 她压下心底慌乱,正色道:“我这就去。”
她从二姐身边绕了过去, 跟着过去的记忆走到了洛诚照的寝居。
室内奢华,门口左右站着两个披麻戴孝的侍女,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和内堂的精致形成一种极为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发笑。
从这里看不到人,洛紫曦入内,在靠近的床的地方止步,而后跪下请安,“不知父王找我何事。”
香料的味道和中药的苦涩混在一起,闻久了神智昏沉,想要作呕。
人躺在床上也看不见,洛紫曦悄悄用袖子挡住了鼻子,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那床上传来沙哑的嗓音,“听你大哥说,你在给宫内的那个妖女医治?可有这回事?”
见不是因为四哥的事情召见,洛t紫曦松了一口气,她早也想到会瞒不住,因此干脆承认。
“是。”
床上的洛诚照激动起来,因为被床帘拦住视线,洛紫曦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对方应该是想起身但是失败了。
床板一声重响过后就是洛诚照愤怒的斥责:“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蓉朝的公主!不知道就是因为她,陛下放弃了攻打蓉朝的计划!你还去医治她!”
也许是床上没什么东西可扔就将枕头给扔了出来,本来是要打在洛紫曦脸上的,但是她悄悄往边上一挪,那枕头便扑空。
第175章
洛紫曦没解释什么,只是低下头,平静道:“父王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这事也仅是其一,你四哥惨死,你竟还有心情出门!”
洛紫曦的头趴在地上,这样可以将她脸上的嫌恶给藏起来,她诚惶诚恐道:“府上丧仪用具缺了些,女儿是想替四哥置办。”
破空之声传来,一把剪刀落在洛紫曦身边。
洛紫曦看着那把剪刀,眼神慢慢冷了起来,只是声音未变,“父王这是何意?”
洛诚照说得冷漠,“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明日,殉葬。”
在这王府里边沉浮了那么多年,洛紫曦当然明白这王府上下都是些怎样冷漠的人,只是从前她离得远,不受重视也有不受重视的好处。
嘴角扬起一声嘲讽的笑,洛紫曦挺直腰杆看向那床榻,只能看到床帘微动。
深吸一口气,“父王,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这样不忠之人,给你哥殉葬都是辱没了你哥!”
其实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四哥是个很怕孤单的人,但又不爱同外人交往,只和血缘相近的人聊聊。
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洛紫曦俯身一拜,声音毫无悲喜:“女儿知道了,父王病体未愈需要静养,女儿先告退了。”
说完捡起边上的剪刀就退了出去。
屋内仆人都在忙碌着,没人注意到洛紫曦。
她看着那些白绸白灯,却是有了她的一份。
说伤心倒是没有多少,就是觉得世事无常,有些可笑。
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剪刀随手放在桌面上,十分悠闲地掏出药粉涂在手腕伤口处,刺痛感使她皱眉。
她想起今天那两人中的姐姐对她说,要不要做她的下属。
正思考时,她的房门被人关上,并在外头轻轻上了锁。
转头去看窗,正巧那也有人将窗户拉下来关上。
洛紫曦冷笑一声,起身走到书柜边,她在书柜附近摸索,摸到一处凸起后向下一按,随后将书柜边上的一块地板轻轻揭开,其下竟有通道。
正欲开溜之时,她又抬头看,发现屋外有人守着,她想了想,又故意说话。
“父王竟如此薄情,也不听我解释。”
“罢了,或许是我想多了,还是先睡会儿,也许醒来就会发现是一场梦。”
说完后走向床榻,往上一躺,又轻手轻脚地下床,将床上被褥伪装成有人在睡的模样。
做完后她便打算离开,不知怎的又伸手捞了那把剪刀,从地道逃走。
这通道通往一条不太起眼的小巷子,洛紫曦拍拍身上的尘土却不小心动了手上的伤,她轻嘶一声,随后绕路去了那人和她说过的地址。
看着眼前的客栈,洛紫曦正想着哪里的房间才对,没想到上面有人开了窗户。
她赶紧低头,却听上边那人轻笑,“你看,我说她今天就会来。”
洛紫曦抬眸一看,心中紧绷的弦才放松下来。
她挥手向窗边的人致意,随后运起轻功跃入屋内。
长公主将窗门关紧,看着一脸惊讶的凌悦笑:“你输了。”
凌悦笑笑,更是佩服起了长公主,这人似乎什么都能想到,若不是身体原因,前世有她在的话根本就不会那么乱。
洛紫曦可没空管她们的赌注,她直接道:“让我做你下属也可以,但我总得明白,你们是谁。”
长公主十分悠闲地坐下,看着洛紫曦时却没了温柔的笑容,“很简单,我们是陆薇莹的仇人。”
洛紫曦瞳孔一缩,她想到了一个人,可又觉得不太可能,最终还是试探着问:“你是陆姀?”
这段时间,洛紫曦和陆薇莹相处得有些多,从陆薇莹的状态来看,对方的仇人只会是一个。
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蓉朝虽有皇帝,但实际掌权的还是长公主,怎么可能跑到单枪匹马跑到敌对国家的腹地来。
这要是被暴露了……
洛紫曦想想又摇头,“不可能,敌国的长公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凌悦听她这么一说,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她看了看长公主,见对方无辜地眨了眨眼凌悦又觉得好笑。
不过她也挺好奇的,好奇长公主接下来要用什么身份和洛紫曦对话,她才起了这个想法就看见长公主将脸上的皮揭开,慢慢露出底下的真容。
将那张脸皮放在桌上,长公主轻笑道:“我就是陆姀,蓉朝长公主。”
洛紫曦惊呆了,“真的假的?”
可那张脸她在画像上见过,确实是这个模样。
她又慢慢转头看向凌悦,声音都快不成调了,“那她是?”
凌悦见长公主都暴露了,也伸手将自己脸上的东西取走,“凌悦。”
这又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年纪轻轻,一上战场就将鑫朝的小元帅给斩杀的狠人。
洛紫曦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又觉得这两人简直狂妄,偷摸入境也就算了,还敢直接暴露身份。
可现在愤怒也没用,她这是从狼窝里跳出来投奔了老虎。
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洛紫曦颓然坐在地上,“这、这,你们……”
可她支支吾吾许久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长公主知她如今思绪混乱,不过她不会在意对方,接着说:“方才县主说的话有错误。”
第176章
洛紫曦抬眸,异色瞳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何处有错。”
“如今北国与蓉朝交好,两国之间敌对的历史已成过去,用敌国的长公主来称呼我,似乎不太礼貌。”
洛紫曦不知怎么说,因为话都被面前这人说完了。
说实话,她不信,“殿下就没有野心吗?”
“你是说吞并周围二国吗?并没有,我活不了多长了。”
说完伸出手,“你是大夫,探脉便知。”
洛紫曦半信半疑伸出手,却发觉对方确实寿命不长,于是她沉默了。
凌悦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看着洛紫曦的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长公主见洛紫曦沉默,又接着说:“虽然我那不成器的侄女怕我,但到底血脉情浓,当年宫内屠杀我单单留下两个人,可没想到其中一位对我生惧,与我生分。”
说完长公主似是十分失落,那模样真的,凌悦都差点要信了。
长公主继续表演,她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来看看她。”
洛紫曦总觉得哪里不对,脑中灵光闪过,犹豫道:“她身上的毒不是殿下下的吗?”
长公主比洛紫曦还要惊讶,“那孩子竟然这样对你说,也对,她恨我。”
如此情真意切的表演让洛紫曦迷茫了,她再次沉默。
长公主一副伤心样,“她恨我就恨吧,我只求你治好她。”
“县主,你就甘心只是县主吗?”
洛紫曦当然不愿意,她之所以会救沈烨,就是想着府中乱起来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若面前这人真是陆姀,或许……
洛紫曦挣扎过后抬头,“你打算怎么帮我?我又需要付出什么?”
第099章 浑浊
青鸟每日都会给两人检查身体, 今日也是如此。
将东西收好后,青鸟心情似乎很不错,“情况意外喜人, 再过半年, 你就能恢复了。”
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无悲无喜,她缩回手淡声说:“我打算动手了。”
青鸟的动作为之一顿,“这么久了, 我都快忘了。”
凌悦觉得这话完全是在说谎。
她叹了一声说:“你就不问问我们具体会怎么做吗?”
青鸟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收拾好, 她并未急着离开, 反而坐下来与两人谈心。
先是看了一眼长公主, “我了解你, 所以知道那慈怀郡王一定会以最不体面的方式死去。”
长公主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那牛角扇子制作精美, 是凌悦给她买的,她小心展开又小心合上, 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青鸟在前世就已经领教了她的报复手段,比如对待陆薇莹。
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
怀慈郡王很爱自己的孩子, 当然他孩子太多,可能有些偏心,另外他极力主张南下扩张,t所以长公主的报复手段很好猜。
一是让那几个孩子互相残杀,二是让北国放弃扩张的野心, 保持如今这种模样。
只是仇人就在这里,青鸟还是忍不住在意, 或许是因为接触到了伤心的事情,所以近期的噩梦有些频繁。
梦里总是大雨, 雨中是无能为力的自己,最后也只剩雨和自己。
青鸟真担心自己哪一天会撑不住,然后变成一个疯子,又或者说她疯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她叹息一声,又察觉自己总是在叹气,忍不住无奈笑起来,“总之,谢谢。”
长公主没说话,只是看着青鸟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凌悦才说,“她有很多心事。”
“啪”的一声轻响,长公主将手中的角扇放在桌上,她知道青鸟在想什么。
现在看来,凌悦倒是被保护得最好,她只知道自己重生了,其他都不知道,可这也是长公主所期望的。
话题太沉重,长公主故意说起另外的事,她将袖中的纸条塞到凌悦手中。
凌悦打开一看,发现上边是有关姐姐的事,说是姐姐在帮圣上处理之前出现的问题。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些凌悦看不懂的,上面写了一些官员的名字,有些甚至小到一个村里的官。
凌悦前世不太关注这些,今生还没来得及关注就被捞到了长公主身边,再然后她就跑到了异国他乡。
她眉头越皱越紧,总觉得这是一份很重要的信息。
“这是?”
长公主又开始玩那把扇子,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我那妹妹在借机揽权了。”
凌悦一脸恍然大悟,实则根本没懂,但为了显得自己没那么不聪明,她极深沉地点点头。
长公主似乎没发现,她继续道:“之前青鸟总是劝我别管太多,但我对妹妹始终有所顾虑。”
休息一下长公主又说,“她太优柔寡断,在即将动荡的乱世,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性格。”
凌悦想起对方有过废帝的念头,沉思后便说:“所以当初你想选择另一位。”
长公主当时确实有这个想法,陆薇莹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对方十分隐忍,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另外感觉骨子有股狠劲。
这两人完全是两个极端,若是稍微中和些,长公主可能都没那么犹豫。
不过现在不用纠结了,陆薇莹虽有野心,但她极度利己,把国家给她她能把国都给打包卖掉。
长公主看向凌悦,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出某些情绪,可什么都没有,她转过眼询问:“你会不会生气?”
第177章
凌悦实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生气?”
长公主抿唇,“我知你厌恶陆薇莹,在我考虑过陆薇莹的时候,你有没有生气?”
凌悦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可她怎么会生气,那时候是差点吓死了,况且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于是摇头,“没有生气,你自有你的考虑。”
毕竟陆薇莹真的很会演戏,前世的她可是被骗得很惨。
好在今生,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抛去那些前尘过往,凌悦开始期待着未来,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长公主的脸色,又压低声音问:“等这些事情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办?”
凌悦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从前总是做噩梦,近期却开始梦她和长公主的婚礼,但是她不敢说出口,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
长公主心中还装着很多事,她此行离开是为了青鸟,另外也是为了搅乱北国,还有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也是陆艾表现的时间。
她要逐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样大臣们才会看到陆艾。
将一切处理好之后,她就带着凌悦会鹏州,她知道凌悦一直记挂着她娘亲的坟墓,也知道蓉京于凌悦而言是一座充满伤心回忆的地方。
长公主往后仰,她坐在躺椅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以后同你一起回鹏州。”
这个回答不是凌悦想要的,但又觉得很意外,前世经历了太多风雨,她其实已经累了,若是局势稳定,她这个将军也没什么意义。
可鹏州偏远,与蓉京的气候相差很大,蓉京干燥而鹏州湿冷,凌悦担心长公主会受不了。
她总是担心这担心那,在她心里总想让长公主过上最好的日子,可却忘了对方虽是皇室,可一生坎坷,哪会那么娇贵。
但这一点她自己意识不到,因此还是劝:“鹏州太远,并不繁华。”
“错”,长公主打断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什么都好。”
凌悦看着长公主,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眼中没有不耐只有心疼,她听见长公主的声音,“到时候我们一起,种上满院子的蔷薇花。”
这种话从没有人对凌悦说过,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她紧张攥紧拳头,最后又松开,笑着说:“嗯,那我再在墙角栽上一棵梅树。”
说着说着便有些期待起来,仿佛已经来到自己愿望中的未来。
养条小狗,看着太阳落下地平线,她和长公主在蔷薇花旁小憩,任由夕阳为她们盖上金色的薄被。
这是她最初的愿望,做一个平凡的人,顺利走完一段平淡的人生,而这也是娘亲对她的期望。
晚风凉爽,青鸟坐在客栈顶部吹风,突然有声音笑她:“你不怕梯子倒了,没人救你。”
青鸟忍不住翻白眼,她看着长公主没好气地说:“说点吉利的。”
长公主挑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头顶的月光笑:“心情不好吗?”
青鸟摇头,“并不是,你来是想问我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长公主也不藏着掖着,“你觉得前世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
青鸟闻言认真思索,她就着月光将长公主打量一番,又与记忆中的人做对比。
“你们没什么不同,因为今生的你过得更加幸福,所以前世的你更加颓废也更加偏执。”
长公主倒是好奇了,“怎么说?”
似乎想起一些不好的事,青鸟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若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她,她会马上下去将凌悦囚禁起来,确保任何东西都伤不到她。”
长公主一怔,轻声笑笑,像是在嘲笑着自己:“你如何判断我没这么想过。”
青鸟没想到她会来这出,这下她是真意外,因为和凌悦在一起后的长公主虽然会有顾虑,但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多的。
多到青鸟都快忘记这家伙是个偏执狂了。
她挠挠头,劝长公主苦海回头,“只能想想,可千万别这么做。”
“我只是想,又不会做,我只想让凌悦开心过好每个日子,不想成为她的苦难。”
青鸟松了一口气,她庆幸道:“好在你还没有太变态。”
长公主也没有在意她那张嘴,不过从她梦中得知的信息来看,前世的她也称不上什么变态吧?
说是疯癫还差不多。
青鸟似乎不想提起这些,“同洛紫曦交谈后,能确定你身上的毒和她母上那一辈有些关联,不过你应该不是为了解毒。”
长公主只是笑。
青鸟想到如今北国的情况,怀慈郡王这边肯定会乱,而安怡那边也欠了长公主和凌悦恩情,皇帝身死,陆薇莹在皇宫内蛰伏。
安怡郡主的母亲和怀慈郡王一样都是主战派,只是一个不明显另一个激烈。
北国皇室如今成气候的很多都是主战派,唯一主和的那位势力还很弱。
长公主的意图很明显了,她想将水搅乱。
就像当年她夺权一样,是那几个实力相当的势力拼杀,杀到几方衰弱,那时候动手就容易很多。
洛紫曦也好,安怡郡主也罢,这些都是好控制的。
长公主伸了个懒腰,随后躺在屋顶上,“自然不是为了解毒,只是让这里更热闹些,然后浑水摸个鱼。”
“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很亏。”
青鸟无语,“什么叫做来都来了,你以为买菜吗?”
第178章
长公主没搭理。
当年怀慈郡王跑到蓉朝境内也是为了搅浑水,可惜没实现。
不过她可不是洛诚照那个蠢货。
而且这水本身就是浑的。
第100章 钓鱼
一大清早, 宫内就将洛紫曦给召了过去,所以这殉葬之事也得往后拖拖了。
跟着宫人一起进了皇宫,一路到了陆薇莹的居所, 对方安静坐在那处, 手中执着白棋,看着桌上的棋盘凝眉沉思。
“陆大人,洛县主到了。”
听得宫人传话, 陆薇莹方才放下手中棋子, 她将棋盘打乱, 白子黑子分类收好, 随后将棋盘搬去别处。
对于洛紫曦的到来她并不是很惊讶, 只是t指着那处尚算得上是好的凳子说:“坐。”
洛紫曦依言坐下, 从背着的药箱中取出待会儿要用的碗、刀子之类的东西放在桌上。
陆薇莹很是识相地将手伸出, 看着对方手起刀落,轻微疼痛后那碗中的清水慢慢晕染成红色。
看着洛紫曦眼底疲惫, 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证明对方的睡眠质量并不好。
陆薇莹心中倒是舒爽了几分,这阵子她吃瘪太多, 心中压抑, 如今看着有人一起倒霉,有种奇异的快感。
从前对洛紫曦还抱有防备,如今倒是生出几分患难与共的感觉,她忍不住调侃道:“你今日的力道要比寻常温柔很多。”
洛紫曦抬眸看她,见她眼底染了笑, 只觉胸中更加憋闷,“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好, 算了。”
姑姑两个字被洛紫曦生生吞进肚里,看着陆薇莹如今瘦弱的模样, 洛紫曦想不通她投靠北国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些也不关她的事,她在怀慈王府中实在排不上号,头上那么多兄弟姐妹,后面也还有几位虎视眈眈。
和蓉朝长公主交易实在是冒险的举动,但对她这样没太多选择的人来说这样已经够了。
她自顾自看着那碗中的血水,然后在药箱里翻找出四个瓷瓶,又依照顺序将瓶中粉末给倒入碗中。
陆薇莹在一旁看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放血的后续,只见那碗中开始沸腾,随后赤色转变为深沉的黑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又过一会儿,声音消失,碗中的黑色逐渐褪去,变成清澈的样子,只是碗底沉了一层薄薄的黑色。
洛紫曦端起那碗水,走到窗边将水给倒掉,又关了窗门将碗擦净收回药箱里。
习惯性地往桌上一摸却摸了个空,洛紫曦对呆愣着的陆薇莹说:“有纸笔吗?”
陆薇莹回神,“稍等。”
在角落一方简陋的书柜中翻找出纸笔,陆薇莹给其磨墨。
洛紫曦也没避讳什么,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可陆薇莹虽认得北国文字,但对这些药理方面的事实在是不懂,看了一会儿如同天书,就忍不住犯困。
她打了个哈欠,又清醒过来。
想起皇姑对她说的话,陆薇莹便道:“你这几日就住在宫内,若是回去便是免不了一死。”
洛紫曦看看这有些破败的宫殿,有些犹豫:“只能住这?”
陆薇莹还以为对方是嫌弃这里,忍不住冷了脸色:“是嫌这处残破吗?”
虽然被人误会,但洛紫曦并未急着解释,她又看了一圈,确认此处没有偏殿之后才说:“虽然我是平泽,但两人住一起终究不好。”
陆薇莹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在外头打地铺。”
这个回答实在意外,不过洛紫曦本也打算如此,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抢了。
一床被褥朝着洛紫曦飞了过来,她伸手稳稳接住,看着陆薇莹那张并不是很耐烦的脸笑,“一点不温柔。”
陆薇莹哪能温柔得起来,她从长公主那儿得知了一切,知晓安怡被人顶替一事,也知晓那名为沈烨的贼人接近她是为了把她的脸给剥了。
沈烨同洛紫曦有关系,陆薇莹当然不会喜欢洛紫曦。
陆薇莹重新坐下,她的身体比前世差上很多,且时不时会被过去的幻影缠住,梦见自己断掉的四肢在地上追逐打闹。
凌悦绝望的怒吼,皇姑死寂的眼神,还有前世她害死的很多很多人,她们都在看着她。
春桃、陆艾、王拂,还有今生被她害死的凌复。
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可她回神时又什么都没有,揽镜自照,镜中只有她惊恐苍白的脸。
偶尔她也会回想起小时候,那时母妃已经疯了,天天抱着她哼歌,她挣扎着拒绝可换来的是对方的越抱越紧。
各种思绪搅得陆薇莹喘不过气来,她睁开眼睛,看到洛紫曦已经将床铺铺好,然后就这样躺在了上面。
对方的悠哉刺激到了陆薇莹,她慢慢走到对方身旁,看了许久也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最后还是主动开口:“其实你不用蹚浑水,你的威胁太小,无论谁是下一个怀慈郡王都不会对你动手。”
洛紫曦本在闭目养神,听她如此说便睁眼一笑:“可既有了这份血脉,不争上一争岂不是可惜。”
这话放在陆薇莹身上也可以。
洛紫曦见她没说话,翻了个身继续说:“反正我拥有的东西就这么多,输了大不了赔上这条命。”
陆薇莹冷了眼睛,“你是说我懦弱吗?”
洛紫曦懵了,确定陆薇莹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后疑惑:“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第179章
这话洛紫曦确实没说过,是陆薇莹生性多疑。
她以为对方是在皇姑那边吃了亏,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用这些话来刺激她。
若是她真的被说动,那极大概率会回蓉朝与陆艾争权,蓉朝便会陷入内乱之中。
可惜洛紫曦真的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回答问题而已。
洛紫曦也没逼她回答,又说起另一件事,话语中满是赞赏,“她还挺疼你的,为了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
陆薇莹愣住,“她?是谁?”
因为不方便让人听见,洛紫曦对着陆薇莹做了口型:你皇姑。
明明今天没有下雨,陆薇莹却觉得自己就像被一道惊雷给劈了一样,她忍不住说:“你再说一遍。”
洛紫曦还以为自己的口型对方没读懂,于是她说得更慢些,方便对方看明白。
同样的答案证明陆薇莹没有看错,她好像听见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你竟然说她待我好?”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那个皇姑不是漠然忽视她的存在就是对她的价值进行审视,到最后是仇视和憎恶。
笑到一半陆薇莹发觉自己失态,她整理自己的着装,确认得体后不再回答。
可洛紫曦还是从她方才的表现中看出了什么,想起长公主和她说过的话,顿时觉得这姑侄间的误会有些深。
洛紫曦也没工夫当什么情感大师,她从前只是听人说蓉朝长公主的故事,但那些事她总觉得太远。
如今传闻中的女人和她有了关联,她自然会有些好奇。
洛紫曦想了想,随后一骨碌坐了起来,“反正无事,不若你给我讲讲你皇姑的故事。”
“我不知道。”
陆薇莹没有说谎,对于皇姑,她一直都没有了解完全。
她待在冷宫的时间太久,本来信息就不够,后来出来了也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人的故事只有那人自己知道。
而话题中的主人公正在湖边悠闲地钓鱼,往常什么都会的长公主在这里狠狠栽了跟头,枯坐许久,可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悦看着自己木桶中扑腾乱跳的鱼,这桶太小鱼太多,再多钓一条都能溢出来了,反观长公主的木桶,里边只有水。
悄悄看了长公主一眼,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全在钓鱼竿上,凌悦想将桶中那几条不怎么活泼的鱼放掉。
可她的手才伸进桶里,长公主就出声制止:“停。”
凌悦的手又慢慢缩了回去,她低着头又瞅了一眼长公主的木桶,这下不再是清水了,风将树上将落的叶子给吹了下来。
桶中倒映着长公主极为认真的侧脸,又被微风吹皱。
凌悦移开眼,想说点能让长公主开心的事情:“我问过安怡,她的状态很好,就这么两天就能走路了。”
长公主随意应了声,注意力还是放在那湖面上,见还是没动静,忍不住抱怨:“唉,我长得有这么吓人?”
凌悦听不得这话,迅速反驳:“不,姐姐很美。”
虽然没钓上鱼,但是有了凌悦的夸赞,长公主的心情还是美好许多,她愁容换了笑:“这话我爱听。”
凌悦垂了眼睛,低声细语,是道不尽的温柔:“以后我常说与你听。”
说话间,凌悦又上鱼了,感受到长公主怨念的眼神,凌悦抬头邀请:“姐姐帮我收鱼。”
只见长公主放弃自己的鱼竿,她走到凌悦身后,伸手覆住凌悦握竿的手,将凌悦整个人圈在怀中。
凌悦感觉到了她手心的温度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冷。
“发呆?鱼要跑了哦。”
两个人拉竿,任这条鱼多大都跑不了,凌悦只是跟着身后的人一起用力。
不过这条鱼确实大得有些过分,凌悦的精神也集中些。
可任她怎么也没想过的结局发生了,只听咔嚓一声响,鱼竿直接断裂。
湖面平静,鱼跑了。
长公主看着断裂的鱼竿,面色有些沉。
这并t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101章 我是
北国皇帝崩逝的消息还是没有瞒住, 顷刻间万民同丧,皇宫里一片哭声,宫人们行色匆匆面带哀泣。
而陆薇莹这处被遗忘。
她站在这片天地间, 看着人来人往, 却发觉自己永远是过客和外人。
因为洛紫曦的缘故,她身子骨日渐好了许多,脸色不再那么惨白, 换句话来说就是有了点活人气。
今日早就放了血,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 不知是在看人还是在看云, 因为太过安静, 洛紫曦还以为对方死了。
“还活着, 我说我不能给人治死。”
洛紫曦将手指从陆薇莹的鼻下缩回, 也跟着搬了小凳坐她身边,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蓝天。
今日天色阴沉, 加上隐约从远处传来的哭声,有时听得到有时又听不到, 像在人的心上压上一块沉重的石头。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 眨巴眨巴异色的眼睛又伸了一个懒腰,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忍不住找些话题,她看着远处的经幡询问:“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很危险,但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薇莹知她说的是什么,这北国的皇帝确实是她杀的, 但也不全是她杀的。
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想要杀他的人太多太多, 那些皇子公主、主战派的臣子、敌国的长公主,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第180章
难得来了个聊天的人, 陆薇莹倒也如实相告:“毒。”
洛紫曦笑,“皇宫森严,你倒好,看来挺熟练。”
熟练这两个字总会牵出一些过往,前世她毒杀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印象最深的两人是陆艾皇姑和凌悦。
相比于凌悦的不甘心,陆艾倒是坦然接受。
陆薇莹还记得自己推开门,那位生性懦弱的皇姑就坐在窗边,衣冠齐整,玉佩珠钗,矜贵之姿。
明明对方是阶下囚,可陆薇莹心底愣是生出些自愧不如。
身后的宫女将毒酒端上前,陆艾这才扭头去看,陆薇莹见她阻止宫女斟酒,自己添满,又举杯向她敬酒,而后干脆一饮。
那时候,她分不出到底是谁更懦弱些,明明对方应该也是很怕死的人。
陆薇莹分不清了,梦中的前世是否真实,又或者说她站在经历的一切才是梦。
无论哪种可能,陆薇莹都觉得无比痛苦。
洛紫曦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轻语:“又发呆,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喜欢发呆的人。”
陆薇莹伸手将她的手打开,洛紫曦的手背红了一片,她皱着眉头吹吹,又调侃道:“力气倒挺大。”
陆薇莹皱着眉头,她本生得可怜,如今带着病气,更让人心生不忍。
洛紫曦盯着她的眉眼看了看,笑笑:“你和你皇姑长得一点不像。”
陆薇莹抬眼看她,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的胆子倒是和她挺像的。”
那个人从来不做赔本买卖,如今下场肯定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比如将这整个北国搅乱,重新洗牌。
坐得久了,陆薇莹身体有点僵,她略微坐直了些,问道:“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几只鸟儿从天空飞过,洛紫曦捡起地上的石头丢过去,精确砸中那只较大的鸟儿。
白鸟落在门前,她起身捡起,笑得欢快:“准头不错。”
陆薇莹只得再强调一遍:“你之后如何考虑?”
洛紫曦坐回自己的位置,将鸟儿放在地上,仔细思考后说:“等他们自己相争,最后自然就剩下我一个,我不用费力争抢。”
这事听上去很残忍,但因为倾听者是陆薇莹,所以洛紫曦没有被责备。
但她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听上去很绝情,但府上孩子太多,我对他们感情不深,很早时我便知道我只爱自己。”
“不过北国的亲情没有你们那边的复杂,所以才会被你们骂野蛮,爱就爱,恨就恨,看不顺眼就互相拼杀。”
“总之就是这样,就我父亲还在,所以那群年长的兄姐都压抑着骨子里的兽性,你说搞笑吗?那老头自己就是禽兽,还指望他的孩子像个人。”
“不过,我觉得你也该是和我一样的人。”
洛紫曦直视着陆薇莹的眼睛,像择人而噬的狼。
确实,她们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她会为了自己的欲望不顾一切,会伪装会辜负,会负尽深恩。
地面白鸟的羽毛被血染红,陆薇莹没有否认,只是没头没脑说出另一段话:“我总是在做梦,幼时梦见自己饿死在无人问津的冷宫里,等尸体发臭了才被人抬出,随意掩埋。”
“我不想自己的结局如此,于是想尽办法逃出去,可我发现就算逃了,能威胁到生命的东西还是太多太多。”
陆薇莹叹了一口气,声音满是死寂,“于是我又开始做梦,梦到自己利用别人逐渐爬上高处,可还是无用,被人斩杀。”
“我分不清,哪边才是现实。”
天地无色,唯有风动。
话题似乎变得沉重,带着些微绝望感,而比绝望更浓重的却是茫然。
在这种氛围里,陆薇莹垂下头,“我到底是谁啊?”
宫外,城内一间不起眼客栈里,凌悦整理着长公主的物品。
她们本没带什么行李,奈何长公主一路走一路买,最终就变成了许多。
而长公主总是忙碌,凌悦就会找事做,比如将房间打扫干净,去买几份合长公主胃口的小吃,若是见长公主喜欢,她便会一直买那几样。
将那些精致的小玩意都收拾好,凌悦才注意到早上准备的甜饼没有动过。
将甜饼重新包了起来,凌悦觉得奇怪,“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到底什么急事?”
凌悦总觉得长公主心里装着事,来北国本来是要一起行动的,最开始确实如此,长公主会让她去处理一些事情,后来就慢慢演变成现在这样。
将包好的甜饼放在桌面,凌悦就势坐下,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没用了,长公主觉得她帮不上忙。
想想前世她在做什么?前世的时候她跟着父亲在战场上,算算日子,再过半年就是嫡姐自刎的时间。
长公主同她讲了嫡姐近况,对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似乎准备考下一年的科考。
听说王澜和文鸢鸢也准备议亲,王拂虽然受了牵连,但只是被罚一年俸禄外加闭门自省。
这点钱对王拂来说不算什么,闭门自省也就是圣上给她放的假罢了。
还有春桃,那个小丫头成日里惦记着凌悦,人说多思会瘦,但在嫡姐照顾下小丫头壮了两圈……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凌悦想想就觉得心中欢喜,又觉得这一切好得有些假。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患得患失,每得到一份美好,凌悦的内心就总是会和前世做对比。
第181章
不过,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
笑着摇头,凌悦推开窗,可今日没有阳光,屋外与屋内是一样的昏沉。
“笃笃!”“屋内有人吗?”
敲门声过后是云栗的声音。
凌悦走过去将门拉开,果然看到门口有些鬼祟的云栗。
她一溜烟进了门,又小声催促道:“快将门关上。”
凌悦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这孩子一肚子的鬼点子。
不过凌悦挺喜欢她这活泼的性子,她将门给关上,又拆开一包酥点放在云栗边上。
随后坐下看着云栗吃得满嘴糕点碎屑,她伸手将对方嘴角的东西拿干净,“吃慢点,你不是跟你娘出去了?”
云栗嘴里还塞着,说得含糊不清:“别提,唔、她让白姨带我先回。”
凌悦这也没见着白雨琦的影子,她又问:“你白姨呢?”
“她送我到这又突然走了,哎呀,都很奇怪。”
说着说着云栗就兴奋起来,拉着凌悦的袖子摇啊摇,“她们不在,教我武功呗,好姨姨~”
对方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凌悦,声音也软糯糯的,确实可爱。
凌悦受不了人撒娇,她点头道:“好。”
云栗瞬间跳了起来,大喊道:“好耶!”
凌悦擅用的武器柄长,但这一世都没什么机会使用,一直用匕首或者长剑这一类。
右手拿剑时凌悦有些怔愣,她看向自己的左手,又将目光慢慢移开。
小栗子手里拿着一把木头剑有模有样的舞着,不过经不起细看。
“姨姨,你看我舞得好不好,威风不!”
凌悦沉默了好久,看着小栗子亮晶晶的眼实在说不出什么伤t人的话,于是闭着眼睛说:“挺、挺好的。”
挺好的,舞到敌人面前去应该能获得挺多打赏。
这话说得如此勉强,云栗不知是故意听不出来还是怎么,反正她挺开心。
将木剑一收,小丫头就开始抱怨:“唉,最近娘亲和大姨姨都很奇怪。”
因为这话带了长公主,凌悦便放下剑,有些急切地询问:“什么奇怪?”
云栗低头拔掉木剑剑柄上的毛刺,没看凌悦表情,“娘亲她总是和我说些有的没的,还让我别和别人说,大姨姨感觉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凌悦继续追问:“还有呢?”
抬眼见四下无人,云栗眼珠子转了一圈,又示意凌悦蹲下。
待到凌悦蹲下,云栗凑近凌悦耳边轻轻说:“娘亲说,我习武的话就会死,还说什么前世已经发生过一次。”
第102章 不会
凌悦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有些激动地握住云栗的肩膀:“你说什么?”
就算激动,凌悦的动作也很轻,云栗并未感到难受, 只是觉得凌悦也变得很奇怪, 她结巴着再说了一遍:“娘说你和长公主都是前世来的,她也是前世来的。”
这完全是凌悦没想过的事,她现在就想跑出门问长公主, 可现在不知对方身在何处, 另一个事是云栗太小, 一个人留在客栈里难保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权衡之下凌悦压下了自己的冲动, 她看向云栗, “你娘还说什么了?”
云栗抬起头思考, 似乎在考虑这些事该不该说。
凌悦见她犹豫, 立马开始诱惑:“你告诉我,我就将自己的本事都教给你。”
此话一出云栗的犹豫瞬间就被冲垮, 她笑嘻嘻问:“真的吗?”
凌悦正色道:“我何曾说过假话?”
在这几人中,青鸟是滑头长公主是演员, 就凌悦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实人, 所以她的人品云栗是非常相信的,她乐呵呵给了凌悦一个大大的拥抱,声音腻得凌悦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我就知道小姨姨最好啦!”
将身上的小黏人精扒开,凌悦道:“好了,小姨疼你, 说吧。”
云栗又在那里想来想去,倒不是她不知道只是想说的话太多,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讲,最后挠挠头来了一句, “娘亲说她爱我。”
……
凌悦轻声一叹,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她苦笑着捏捏云栗的小脸蛋,“这我知道。”
脸颊有些疼,云栗又慌乱着说:“不止这个,姨姨松手!”
脸颊重获自由后,云栗轻轻抚摸着被捏红的一侧,见凌悦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她又认真想了想,灵机一动:“娘说前世的大姨姨爱你。”
凌悦脸一红,捂住云栗的嘴就开始抱怨起来,“你娘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小孩子不能知道那么多。”
“唔唔唔!”
云栗在不断挣扎,可怎么也扒不开捂在嘴上的手。
凌悦见她憋得难受就将手松开,只是脸上还有未褪下的红。
云栗见着了乐呵呵地说:“姨姨害羞了!”
凌悦面无表情道:“没有。”
云栗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凌悦的眼神逐渐危险就识时务地严肃起来,“娘亲和我说你前世瞎了眼看上了坏女人然后被骗得什么都不剩,简直蠢到她想死。”
凌悦:“……”
黑历史就这么水灵灵地说了出来,凌悦本以为这段过往也就陆薇莹和她知晓,现在又多两个。
凌悦扶着额头,一脸痛苦的样子,“我的头好痛。”
云栗有些急了,她伸手摸了凌悦额头又往自己头上一贴,“没烧啊?要不我去叫我娘回来。”
第182章
凌悦一把拉住她,“继续,你娘还说了什么?”
见凌悦像是没事的样子,云栗狐疑地上下打量,打量完后继续:“娘亲说你死后,大姨姨便回来了,她那时疯病已经很严重了,她不信你死了,想要挖开你的坟,可最后还是不敢,因为你是烧死的,她怕看见你的遗体。”
凌悦没有说话,她的内心是说不出的沉重。
在战场上看过各种各样的尸体,断手脚的、没脑袋的、万箭穿心的、水淹火烧的,她都见过。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尸体会是怎样的,因为她的意识在那场大火中消散,生命终止自然不会考虑之后的事,如今想来她的死相会很丑。
闭上眼睛,可呼吸都变得刺痛起来,凌悦突然想流泪。
云栗的声音还在继续,她的嗓子很甜还有着属于孩童的天真,可说出的故事却是如此苦涩,“你受的苦最后大姨姨还给了那个坏女人,然后她每日在你坟头饮酒,为你吹笛祈祷,蔷薇花盛开时会为你折下一朵,她的身体不好,娘亲劝她休养,可是劝不动。”
梦中人是谁?如今一切都清晰了。
那行泪终于是没有留住,顺着眼眶而下,滴落在凌悦的手背上,梦中那道绝望的声音仿佛又在她耳边响起,是一声又一声的傻丫头。
云栗从来没见过凌悦哭,对方总是一张严肃脸,笑起来时也是轻轻的,很温柔。
她急着去擦凌悦的泪水,“姨姨别哭,我给你唱歌好吗?”
凌悦抬手擦去眼泪,然后抱起小家伙,低声说:“我没事,只是你娘不该让你知道那么多,你还只是个孩子。”
见凌悦责怪青鸟,她赶紧替娘亲解释:“不,是我缠着娘亲她才说的,我一直问她为什么不能习武。”
说着说着云栗的头就低了下来,声音闷闷的,“我能感觉到娘亲很痛苦,虽然她平常总在笑,但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伤感,如果不是和我说出来,她就要疯了。”
云栗挺直自己的小身板,十分骄傲地说:“你看,娘亲没有我还是不行吧!”
凌悦只是叹气,“你娘也不容易,多陪你娘说说话吧,然后再告诉我。”
云栗点头如捣蒜,她笑得天真,“虽然娘亲不让我和别人说,但我觉得你们不算别人。”
看着这理直气壮卖娘亲的小不点,凌悦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那我们算什么?”
云栗毫不犹豫地回答:“叫姨姨,肯定我们是家人啊。”
树叶沙沙作响,风带来凉意,凌悦将云栗抱紧,良久才轻笑着蹭蹭云栗的发顶,“嗯,我们是家人。”
被承认总是开心的,不过云栗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她笑得有些讨好,“所以家人就该毫无保留是吧。”
凌悦总觉得不对,她点头道:“理论上是如此。”
其实凌悦并不认可,但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显然不好,这世上的痛苦太多,越晚领会越好。
凌悦愣神时云栗的鬼点子已经要憋不住了,她又开始撒娇:“那姨姨去劝劝大姨姨,让她也毫无保留地教我。”
看着鬼灵精怪的云栗,凌悦有一瞬间的好笑,又羡慕她可以在长辈怀里肆意撒娇,她好像从小就活在规矩里,为一个明天殚精竭虑。
她抬手揉揉云栗的脑袋,“怪不得你娘拿你没办法,你这太会撒娇了。”
云栗也不管她的吐槽,小小的脸上又盛满了得意,“毕竟我很可爱嘛,而且娘亲爱我,所以我撒娇才有用。”
凌悦听后心思一动。
不知道这几人到底在忙什么,一个下午都没回来。
因为心中挂念,凌悦便让云栗自己练习一会儿,她则在门口等着,可等到夜沉也没见到那几个熟悉的人。
没办法,凌悦只得先将云栗给哄到床上睡下,可小丫头睡得不安稳,总是在喊娘亲,凌悦只得在青鸟房里看着人。
蜡烛明灭,凌悦拾起剪刀就想挑去灯芯,方一站起就听到楼梯道的响声,凌悦忙放下剪子出门,果真是青鸟和殿下。
凌悦看了会儿说:“白姑娘呢?”
青鸟有些讶异,“她不是先回来了吗?”
凌悦摇头,“她送云栗回来后便离开了,小丫头已经睡下,不过睡得不太安稳,你去看看吧。”
听凌悦这样说,青鸟本半张的眼睛睁开,她火急火燎地进了屋子,与凌悦两人道了晚安之后便将门轻轻关上,过后不久,房间里传来青鸟哼唱的童谣。
凌悦看着那紧闭的门,在原地站了许久。
“有心事?”
长公主的询问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凌悦回头看她,如今天气转凉,这人却还是穿得这样单薄,凌悦摇头否认,随后拉起长公主的手,被那手上传来的凉意一惊。
将长公主的手捧在手心,试图将其上的冷意融t化,又忍不住嘴上抱怨:“你总是不爱惜自己。”
似乎知道是自己的错,长公主没有说话,任由凌悦牵着她回到了房间里,门关上后房间内要比外面暖上很多,凌悦将蜡烛点上,烛光照亮了长公主的脸。
凌悦从包袱中拿出一件外衣披在长公主身上,坐下给她暖手,什么也没问。
烛光在眼前人眼中跳跃,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长公主问:“你不问我去做什么了吗?”
平日也是如此,只是今天回来得实在太晚,所以长公主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想得到凌悦的关心又不想凌悦担心她,就这样变成了以前自己最讨厌的别扭样子。
第183章
凌悦抬眼,眸中有了长公主的脸,她突然笑了,“不管如何,我信这世上没人奈何得你,虽然……我还是会担心。”
长公主想要的就是这两个字,她缓缓靠进凌悦怀中,就这样听着对方的心跳声,会觉得很安心。
而她有些累了,走不动了,所以就这样赖在凌悦怀中。
凌悦发现了她的疲惫,于是松开手将人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想抽身时却被一双手勾住脖颈使她不能起身。
因为解了头上饰品,一头墨发就这样铺在床上,暖黄烛光下勾人摄魄。
凌悦看见自己的头发与对方的交叠在一起,发色相近不分彼此。
“你会离开我吗?”
长公主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委屈,凌悦听后只觉得心在抽疼。
梦中为她守墓的人有了脸,蔷薇一朵,笛声凄清,浊酒一杯敬故人。
凌悦忍住喉间哽咽:“怎么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第103章 青鸟
风声呼啸, 凌悦将窗户关上,可在关上之前见到街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面露凶悍, 举着火把不断驱赶着还在街上的百姓。
有一士兵抬头见凌悦正往下看便对着上面凶神恶煞地喊叫一句:“看什么看!关窗!”
形势不明时凌悦不愿意起冲突, 她依言关上窗,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叹气。
“笃笃!”“你在屋里吗?”
是青鸟的声音,凌悦上前打开门, 见到的是一脸憔悴的青鸟。
凌悦侧身让她进来, 随后两人一起坐在桌边。
这风确实有些诡异, 吹得窗户呼啦作响, 如鬼泣一般拉得很长。
凌悦为其添上一杯热茶, 又定定望着她眼底的青黑, “这几日没睡好?”
青鸟抬头看了看她, 又轻轻点头:“嗯,近些日子噩梦连连, 难以入睡。”
凌悦已许久未做噩梦,但如今想起, 那些噩梦或许与她们都是重生者有关, 其实凌悦很想直接问青鸟有关前世的事情,但若是她说了就有可能会将云栗暴露出来,虽不知青鸟隐瞒的原因,但对方执着必定有道理。
于是那些疑问在凌悦心中转上几圈消失不见,只是看着茶水上飘荡着的水汽询问:“什么噩梦?可有吃安神的药?”
青鸟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就这样趴在桌上,整个人软成了一团, 有气无力地说道:“安神无用,至于噩梦不过还是些亲人离散的画面。”
又重新坐了起来, 青鸟的表情又变得轻松,“那小家伙睡着了,有时间来和你聊聊,最近是不是有很多疑问,现在可以问我。”
凌悦瞧着她的眼睛,随意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么?”
青鸟笑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那狐狸老早就在北国安插了眼线,但因为各种限制,作用有限,如今她自个深入腹地,再结合之前获得的消息就将者里给看了个透。”
老狐狸自然指的是长公主,凌悦忍不住不悦,径直忽略了其他关键信息,“她哪里老了。”
这样的回答完全在青鸟意料之外,她简直要窒息了,这一个两个的恋爱脑真是让人心情烦躁,但也不能要求那么多,相比凄惨的前世,今生已经算是很好了。
顶着凌悦质问的眼神,青鸟只感觉头皮发麻,忍不住长叹一声无奈道:“行行行!她不老,我老行了吧!”
凌悦见她投降便抬头去看她的头顶,那处已经长出了许多白发,竟是已经白多黑少了,凌悦心一软,“你也不老。”
“少那我打趣,我虽然不老但也不再年轻,比不上你风华正茂。”
“别说这些了,接着上面说,如今怀慈郡王府的长子和长女都有所行动,准备在那老贼的寿宴上夺权。”
好在这客栈的人都被长公主暗中驱赶出去,不然她们两个在这谈论这些还是过于大胆。
凌悦皱眉,“为什么是寿宴,那不会有其他宾客,不是难以收场?”
青鸟似乎不是很舒服,她又开始揉搓太阳穴,慢声道:“因为洛诚照患病不能起,所以只是简单举办家宴,他子女众多,许多在外,家宴的话会全到,到时候估计会很好看。”
凌悦听得毛骨悚然,青鸟则是一副期待的模样。
凌悦知她过往,轻道:“大仇得报就在眼前,你也能开心些。”
青鸟只是笑,垂下头掩盖眼中的伤感,“时事迁移,就连恨都快想不起来了,只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日夜折磨,难以解脱。”
“凌悦,小栗子最近总爱缠着你,仿佛你才是她亲娘似的?”
云栗会亲近凌悦自然是有原因的,那丫头满脑子都是怎么跟她习武,所以这几天就这么黏着她,顺便凌悦还能从她那里知道更多东西,包括长公主没有完全想起前世这件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凌悦是松了一口气的,前世那么痛苦的记忆,记起来的东西越少越好。
不过现在的凌悦有点心虚,她低头喝水,见青鸟还在盯着她,就干咳一声说:“怎么会,你永远都是小栗子的娘,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先去休息。”
总觉得青鸟眼底的黑更浓重了些,可她只是摇头拒绝,又调侃着:“就这么不想和我聊吗?要不我去将那位给请回来?”
凌悦红了脸,好在房内暗看不见,她咳嗽两声正经道:“不用了,除了怀慈郡王府,你们还有其他打算吗?”
第184章
青鸟嗤笑,“怀慈郡王那里只是小事,那些手握重兵的皇子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方才那街上的叫嚷的官兵你也看到了,那是五皇子的人,如今城门被他封锁,而皇宫内则是太子一派在死守,很快就要血流成河了。”
此话一出,凌悦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她闭了眼睛,可在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的尸山血海,再次睁眼,她的眼中没有迷茫,只是说:“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要带上我。”
室内烛光突然熄灭,一片黑暗中凌悦听到青鸟的声音:“那我可做不了主,毕竟那人不许,好了,我得回去看看小栗子。”
凌悦听见她起身时的衣料摩挲声,随后便是吱呀一声门响,寒风涌入,凌悦将手藏回了衣袖中。
可门口那模糊的人影却突然顿住,凌悦以为她还有事未说完,静静等待之后只听得一声叹息,在这狂风中被吹得支离破碎。
“我要出门一趟,帮我照顾小栗子。”
凌悦还没来得及答应,对方的身影就下了楼,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可是下面还有很多人在街上戒严,凌悦跑下楼,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凌悦总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她又放不下云栗,于是来到云栗睡觉的地方,坐在她的床边,凌悦将她露在外边的手小心塞回被子里,却听得声声呓语。
“娘亲,娘亲别走!”
凌悦伸手拍拍她的背,笨拙哄道:“小栗子乖,娘亲很快回来。”
风声渐渐停了,月光明亮,这窗户因着刚才的风吹,窗纸破了一大块将那月色都给放了进来,恰好照在云栗的脸上。
直到这时,凌悦才发现对方攥着被角,咬牙忍住哭声,可眼角还是有了泪水。
凌悦微惊,她伸手拭去对方眼角的泪,“你没睡?”
小丫头攥着被子哭起来,脸上全是无助,“悦姨,我娘她好像快疯了。”
城内的火光像是野兽的眼睛,再往上看还有许多弓箭手待在各处高楼潜伏。
长公主换了和那些弓箭手一样的服饰,而那些人并未发现异常。
看着那些晃动的火焰,她眼眸冰寒,反手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来,箭头在冷月下闪着幽光,长公主小心将其擦拭,然后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还不是长公主的时候,那时她也是站在城楼高处,冷眼t看着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争斗,记得那时也是这样的月,月色太明,照亮一地鲜血。
可惜的是,那时的她已经冷了心肠。
火光晃动,底下的声音突然杂乱,有马蹄声渐近,长公主凝眉看去,一群身着盔甲的少年簇拥着一人。
明黄色的衣料证明此人的身份尊贵不凡。
有士兵靠近跪下禀报:“殿下,城内已被我们控制,太子被困在皇宫,只等您一声令下我等就冲进去,取他人头。”
五皇子随手让他退下,眼神落在很远的地方,眼里的贪婪毫无掩饰。
但他仍旧存有顾虑,所以还想着等待,身边侍从劝他:“殿下,今夜是最好的时机,太子狡猾,拖得太久怕要生出祸端。”
五皇子听了便是不悦,他冷笑道:“如今他已是瓮中之鳖,就算消息传递出去了又会有谁救他?”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毫无预兆地从他耳边擦过。
“有刺客!保护殿下!”
反应过来时已经乱成一团,无数支箭朝着长公主的后心射来却被她尽数躲过,竟连衣角都没擦到。
那些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从月色下溜走,没入黑暗后再也寻不到踪影。
五皇子捂着受伤的耳朵一脚踹翻身旁的士兵,暴怒道:“还愣着干嘛!给我追!”
“是!”
一会儿又有人跑来双手呈上一物,“殿下!这是那贼人留下的!请您过目!”
五皇子伸手拿起那物,是一块玉佩,玉的料子很差,但是上边的苍鹰雕刻得很好。
他怒火中烧,将手中玉佩捏碎,“皇姐也要来分一杯羹吗?”
逃走的长公主找了个僻静处换了身行头,再从无人的小路回到了客栈,屋内没有人,桌上有凌悦留下的纸条。
对方似乎写得很急切,墨迹粘连不如寻常规整。
“青鸟有异,我去寻她。”
长公主瞬间心慌,她打开青鸟的房门,果然也没人在。
她直接就从楼上跳了下去,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却见远处草丛中有什么在发光,她走过去捡起,发现是云栗脖子上的青鸟挂饰。
将挂饰收好,她毫不犹豫地选了现在这个方向。
第104章 甘愿
现在局势紧张, 而云栗也很听话,努力忍住了自己的哭声。
凌悦没想到青鸟会出事,怪不得今夜和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揉着太阳穴。
这也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 凌悦头次发现青鸟也挺能跑的, 若不是这片地方不好走,她的衣裳被挂破,还真找不到人。
云栗还在哭, 只是没有声音, 她抬手胡乱擦擦, 哽咽着小声:“去有水的地方看看。”
凌悦砍断面前的荆棘, 脸上还是很冷静:“为什么?”
云栗差点又忍不住自己的哭声, “我娘时常呓语, 她想死在有水的地方。”
凌悦摸摸云栗的脑袋, 一遍一遍安抚对方:“没事的,会没事的。”
第185章
待在凌悦怀里, 云栗慢慢安静下来,她十分崇拜凌悦和长公主两人, 在小孩子的眼里, 只要她们在这里,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然而凌悦心里也没底,可以说她很慌乱。
前世她站得那样高,可朋友还是一个一个离她远去,到最后对离别这两个字都有些麻木了。
可她不能露出哪怕一分慌乱。
冒着风险, 凌悦选了一棵最高的树爬了上去,在树顶处远眺, 在东面远处似乎有一条小河。
凌悦直接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这样很快就到了那小河边, 从树上跃下轻盈落地,凌悦仔细感受。
不管在哪里,青鸟总是带着自己的药箱,她常年接触草药,身上的气味与旁人不同。
凌悦似乎在风中捕捉到了这丝苦涩,她循着风的指引沿着河流向下。
好在今夜月光明,不然举火把太过引人注意。
再往前走一会儿,凌悦看见了河边的人影。
她先是躲藏在树后,探头观望后才发现是青鸟。
对方坐在石头上,望着河面发呆。
云栗也认出了人,她激动就要喊,凌悦却发觉不对,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出来吧。”
青鸟的声音在这夜色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但凌悦打算先观望。
果然,青鸟这一声并不是对凌悦说的,她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的声音从死寂又换成愤恨,“你失约了!”
夜风吹过,凌悦总觉得阴恻恻的。
青鸟的独角戏还在继续,在凌悦的视线里她是两个不同的语气在自我对答,像是同一个身体被塞了两个灵魂。
掌心逐渐湿润,凌悦低头看见云栗在哭。
于是她捂住云栗的双耳,轻声道:“别听,闭眼。”
云栗摇摇头,她伸手将凌悦的手拿开,就这样倔强地听着。
凌悦只得抱紧她,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不远处青鸟的身影动了动,她起身弯腰掬一捧河水对着月光,又随意洒落。
她看着天上的月,不知在问谁:“真的已经可以了吗?”
无人回答,她抬起手揉搓自己的太阳穴,动作并不轻柔,随即将手放下。
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河水中。
云栗终于是忍不住,她哭着大喊:“娘亲!”
青鸟的身形一顿,她转过身看着云栗,可眼中却像没有云栗一般,随后又转身往河中走去。
再不能等下去了,凌悦抱着云栗冲过去将青鸟给拉了上来。
可拉上来了也没用,对方不断挣扎着要挣脱凌悦的束缚,还是想往河里走。
凌悦叫她:“青鸟!”
云栗也扯住她的衣袖哭着:“娘亲!”
但是没有半分作用,青鸟就像听不见似的,沉默着继续想要往前走。
没办法,凌悦只好一个手刀将人给放倒。
“什么人在那里!”
远处火光朝着这边而来,可过了一会儿就传来兵士的惨叫声,火光也随之倒地,在地面闪烁一会儿后熄灭。
树丛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凌悦从原来的紧张变成放松。
月光照在长公主脸上,在此刻让人觉得特别安心。
凌悦看着地上躺着的青鸟叹气。
长公主慢慢走近,她先是蹲下擦净云栗的泪水,又道:“这里很快会乱起来,我们收拾东西先走。”
凌悦点头,弯腰就想将青鸟背起来,但长公主先她一步。
“我来吧,你抱着小栗子。”
几人回到客栈,收拾好东西趁着月色离开。
长公主将脸上的面具摘掉,“你们也摘掉,换脸。”
凌悦依言将脸上的东西摘去,又动手除了云栗脸上的。
而在她们离开后不久就有士兵将那客栈团团围住。
五皇子在客栈外等着,耳侧的伤口已经做过处理。
一士兵从客栈楼内跑了出来,跪禀道:“殿下,客栈内无人,只搜到这个。”
那是一张还未烧干净的纸,五皇子取来看,上边烧得只剩下几个完整的字,那字迹他非常熟悉。
他愤怒地将纸张揉成一团丢得很远,面色阴狠道:“可真是我的好皇姐。”
他抢过身侧士兵手中的火把,将火把往那客栈处一丢,其余士兵便也跟着将火把丢了进去。
火势蔓延得很快,一路向上,炙热的温度点燃了这方夜空。
凌悦心有感应似地往后一瞧,又看向走在前头的长公主。
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的长公主才停了下来,“就在这里休息吧。”
凌悦将云栗放下,小丫头没睡,落地就朝着青鸟跑了过去。
长公主将人放在地上躺好,如今青鸟还没醒。
平常她们有个伤病疼痛都是青鸟给她们医治,若是稍微不爱惜身体就会遭到对方的白眼问候外加语言唠叨。
可现在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话。
云栗忍着眼泪,她轻轻推着青鸟的身体,唤着:“娘亲。”
凌悦看不过去,也走过去蹲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娘亲太累了,所以先睡一会儿,小栗子也睡吧。”
云栗摇摇头,她就坐在青鸟旁边等。
长公主站在一旁神色不明。
夜色越来越沉,云栗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晚上的风大,凌悦从包袱里挑出一件厚点的外衣披在青鸟和云栗身上,又细心将她们的手塞进外衣里。
第186章
回头却见长公主站在树顶看着月亮。
凌悦飞身上了与之相近的树木,看着长公主眼底流露出的点点愁绪。
“殿下不睡吗?”
长公主只是摇头,“睡不着,陪我说说话。”
凌悦自然乐意,从这里看还能看到那处火光。
火……
凌悦垂眸,“殿下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长公主依旧望月,声音却比月色都要凉:“那客t栈与北国三公主有点关系,我在那客栈里也留了东西。”
凌悦一笑,“和殿下做敌人真是不明智的举动。”
可笑完凌悦才发现自己这话有些意思,毕竟前世她也执着于和长公主作对,如今想来都是对方放过。
苦笑着摇头,却发现长公主正看着她。
凌悦突然间有些心虚,她扭过头想要转移话题:“青鸟这是什么情况?要去寻洛紫曦吗?”
长公主轻声一叹,“不必。”
说完她突然抓住凌悦的手,“如果哪天我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因为长公主在笑,凌悦还以为这是她的玩笑。
凌悦问:“殿下会怎么伤害我?”
长公主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然后不断靠近,直到两人额头相抵,呼吸都纠缠在一起,才听到她轻声道:“我会造一个很大的笼子,将你关起来。”
长公主的声音带着低沉的愉悦,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凌悦没有尝试挣脱对方的手,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可长公主先放开了她,笑意温柔:“骗你的,有没有吓到。”
掌心属于她的温度还未被夜风带走,凌悦攥紧拳头试图留住这温暖,却又松开将手伸到长公主面前。
看着一双手平伸过来的凌悦,长公主有些疑问:“这是做什么?”
凌悦的眼中满是纵容,“若是殿下喜欢,我便愿意。”
这样的回答出乎意料,长公主想过对方会害怕会厌恶,但没想到她会将手伸过来说甘愿。
她愣了许久,试着搪塞过去:“你何时也学得这种哄人的骗语。”
可凌悦只是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玩笑和退缩的意思,“殿下知道,我不擅长骗人。”
说着凌悦又笑了,“殿下也说过,讨厌假话,所以我真心实意。”
长公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心中是欣喜多还是恐慌多,最后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这样,会助长我的阴暗,你不怕吗?”
凌悦直接拉住她的手,“不怕。”
前世今生不知见过多少怪物,她们穿着人的皮囊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能够吞噬的东西。
陆薇莹和凌复想要权势,所以吞噬别人的生命。
而今长公主想要吞噬的只不过是一个人的爱而已,再贪婪点只是想占有爱人的一切。
凌悦知道自己很自私,对给她爱的人似乎格外宽容,但这也是她,也是怪物。
两棵树并未隔很远,凌悦伸手就能将长公主捞入怀中,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殿下,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但是,我并没有那么脆弱,而所谓的自由排在深爱之后。”
“而爱上我这件事似乎让殿下失去了自己的自由,这并非我所愿。”
凌悦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随后感觉到长公主回抱住了她,她说:“我甘愿。”
第105章 第 105 章
凌悦可不管这些,青鸟在这几天中有醒过几次, 可醒过来时完全就是无意识的状态, 只是一味寻死。
没办法,凌悦只能将她打晕。
皇宫已经被围死,也不知道陆薇莹用的什么办法, 竟还能将消息从皇宫里传递出来。
可是对方的字是一次比一次乱, 直到最后变成了洛紫曦的字迹, 最后一次的信息很简单, 只有三个字:她疯了。
凌悦握着纸条久久不能平静, 陆薇莹也是重生之人, 这已能证明这疯症与重生有关。
将纸条撕毁, 凌悦看向长公主,却发现长公主也在看她。
她看向地上躺着的青鸟, 而云栗缩成小小一团在青鸟身旁睡着了。
想了想凌悦还是决定坦白,可长公主总是先她一步。
“你知道重生吗?”
凌悦内心微微一惊, 随后点头:“我知道。”
月凉如水, 长公主伸手,似乎想要留下一段,“前世一切我在梦中得见了一部分。”
凌悦:“嗯,我知道。”
长公主有些意外,皱着眉:“是我隐藏得不够好吗?”
凌悦摇头, 随后看向睡着的云栗,她没有将云栗供出来, “我是最近得知,殿下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一声极轻的叹息过后, 长公主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你都知道了那便没什么隐藏的必要。”
长公主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眼神透着惊人的疲惫:“青鸟说过,想起来的事越多,越容易变成疯子。”
“你的记忆,应该也是在遇见某些人或者某些事时才会恢复,所以我不想告诉你。”
凌悦明白她的意思,如果知道长公主也拥有前世的记忆,那些痛苦的往事就会被提起,而后越来越清晰。
凌悦往面前的火堆中丢了干柴,又弯腰吹了吹,快要熄灭的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火焰并不高,可以说随便一踩,这火就会熄灭,可在凌悦的眼中却不是这样。
火焰在熊熊燃烧,吞噬着能够吞噬的一切,包括那个前世的自己。
第187章
她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是这一次并未逃避,反而攥紧拳头留在原地。
手指在颤抖,不,凌悦浑身都在颤抖,但身体却在火前不曾退后一步。
最终,脑海中的惨叫随着烈火一同消失,眼前清明,又只剩下那个愿为她折翼之人。
火光赶走了月光的清冷,也照亮了对方一身的疲惫。
凌悦松开自己的手,从火旁绕过,坐在长公主身边,她看着夜空眨眼的繁星,轻声道:“你看,星星。”
长公主抬眼看向夜空,没有言语。
凌悦靠在她的肩膀上,“我娘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刚失去她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娘是哪一颗。”
长公主眸光微动,“不管在哪,她都思念你。”
凌悦笑笑,“或许是吧,殿下记起多少事?”
长公主有些犹豫,她怕自己记忆中的东西是凌悦还没想起来的,这样岂不是加重风险。
因为没有继续添柴,那火焰慢慢弱了下来。
夜静得可怕,可凌悦却觉得满足,因为这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她和长公主两个人,于是唇角溢出满足的笑意。
“殿下,变成疯子的话,我们也要是一对疯子。”
长公主抬眸望她,发现在对方的眼中没有惧怕,似乎还有些期待。
她犹豫着询问:“变成疯子,你不怕吗?”
凌悦轻笑一声:“只有人怕疯子的,哪还有疯子怕人的道理。”
重活一世,凌悦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幸运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想要的很少,只要不走前世那条路。
命运将她推到了长公主身边,她也曾惶恐不安,也曾拼命地想要逃离,可最后慢慢地就动了心变成依赖。
凌悦总觉得自己能做的事太少,帮不到什么忙,又觉得自己拥有得太多。
前世的记忆每品一口都是不同的滋味,于是品着品着,凌悦逐渐忘了那些心酸,开始在记忆的画卷中寻找长公主的影子。
在城楼上、在悬崖下、在山洞里、在每一个她不曾回头的瞬间,长公主安静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于是痛苦和辜负不再是记忆的主旋律,爱跃然于上。
长公主觉得此刻的凌悦有些陌生,和那个记忆中极守规矩的人很不一样。
但是她很累了,她想为凌悦挡住这世间一切的风雨,可发现有些东西真的很难。
她轻轻往后一靠,靠在树上,“傻丫头。”
凌悦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了下去,轻嗅着对方长公主身上的梅花香气,凌悦的心静了许多,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总以为再没机会,如今长公主也拥有前世的记忆,正好解答她心中的困惑。
她悄悄抬眼却见长公主在假寐,有些心疼地伸手替她整理鬓发,“前世之时,殿下为何会爱上我?”
即便是现在,凌悦还有这个困惑。
长公主睁开眼,思绪在忆海中飘荡,最后回到了前世的某一瞬。
毒素发作时会很难熬,但也成了习惯,她的身边不存在什么心腹和身边人,唯有痛苦与之长伴,她像往常一样找好了藏身的地方,可惜那次发作猛烈,出了纰漏。
她硬压下毒素但意识却逐渐昏沉,差一点就被刺客割了喉咙,她已做好重伤换命的准备,却没想到那刺客在她眼前被贯穿,而贯穿刺客胸膛的人便是凌悦。
那时凌悦伤了眼睛正在京中休养,眼上缠着白纱淡定收了手中长矛,她矮身伸手,似乎怕这份血t腥吓到了人,又将长矛藏至身后,“没事了。”
此前长公主不曾关注过凌悦的相貌,但是那一次,即便意识模糊,对方的脸在她眼中依旧清晰。
见人没伸手,凌悦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于是背过身站定,声音放得更轻:“这附近不是很太平,姑娘还走得动吗?”
依旧没有回话,凌悦又自言自语道:“抱歉,不知姑娘不会说话。”
长公主:“……”
想起过往仍旧觉得好笑,长公主心中的郁气稍微消散些,她睁开眼发现今夜的月光同前世那时毫无差别,“前世你被人暗算,眼睛曾有一段时间看不太清楚,可你京中休养也闲不住,你还记得吗?那次你救了一个哑女。“
凌悦不太记得了,她记得是有这么一段时间,但她闲的无聊救的人太多,也不记得到底救没救。
这又是一个难题,凌悦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说她记得,还是说不记得好?
撒谎的话会被发现的吧……
可沉默何尝不是一种回答,长公主有些憋闷又觉得对方不需要想起那么多,最后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情感,酸涩中带着甜蜜。
“傻丫头,我不想让你变成疯子,你上一辈子够苦了不是吗?”
因为凌悦的存在,长公主对未来才有了憧憬,有了各种各样的情绪,觉得这人世间也不是那样无聊。
其实她也想过,变成疯子也好,反正这蓝天之下的人都是疯子,也许她们疯了才算是真正的正常人。
可长公主舍不得,记忆中的凌悦那样好,她不该变成疯子。
凌悦定定看着她,看着她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又抬手迅速擦去,风将泪水吹干,除了微红的眼眶外再也找不到她哭过的证据。
所以凌悦害怕了,她心疼对方遭遇的一切,“殿下曾问我,可曾为自己考虑过什么,那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殿下。”
第188章
“殿下可曾为自己考虑什么?”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长公主无奈一笑,“不曾,就连我自己都走不出这个困局。”
“娘亲!”
云栗的惊呼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回头一看青鸟坐了起来,眼神清明,她摸了摸扑在她怀里的云栗,眼神慈爱,随后又笑着对凌悦两人说:“麻烦你们了。”
凌悦在她身边站定,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没有发现一点疯狂的样子。
长公主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她问:“发生了什么?”
青鸟见长公主当着凌悦的面问便是知道在她挣扎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已经说开了,她眉间染上忧郁,笑容苦涩:“过后再说。”
她突然拉住凌悦的袖子,急切叮嘱道:“无论之后你遇见了什么,千万不能回头。”
凌悦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想来是很重要的事,她极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
青鸟这才松开她的衣袖,因为这几日她一直在沉睡,总觉得头昏脑沉的,于是扶着脑袋又慢慢躺了下去,等脑中的疼痛尽数退去之后才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之前的想法似乎有错。”
同一轮月下,皇宫内染上了许多血腥,五皇子的士兵已经攻破宫门,正全力寻找太子的踪迹。
陆薇莹所住的宫殿因为太过偏僻,所以多了许多逃跑的时间。
洛紫曦带着疯癫的陆薇莹东躲西藏,可也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她不想在这里丢命,可想着陆姀似乎很看重陆薇莹,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搜!给我搜!凡是喘气的一概不留!”
“是!”
这叫喊声离洛紫曦很近了,可怀里的陆薇莹还在疯狂挣扎,似乎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洛紫曦怕她的喊声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拼命捂着她的嘴巴,可还是有些微的声音传了出去。
“草丛里有声音!”
火光渐渐近了,洛紫曦心如擂鼓,她在心中权衡利弊,然后将陆薇莹推了出去。
“什么人!”
火把的光亮让陆薇莹无所遁形,疯癫的她镇静一瞬,最后又开始疯狂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大叫:“凌悦!你回来了!”
着疯癫的样子混着满地的血,在这惨白的月色下显得无比瘆人。
趁着那些士兵的注意力都被疯癫的陆薇莹吸引,洛紫曦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时她回头看发现陆薇莹在看着她,可她没有回头,咬牙消失在黑暗中。
陆薇莹跌坐在地上,她不再哭喊,只是坐在地上怔怔望着。
混乱的记忆中,她想起前世与凌悦诀别之时,她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随后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她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突然哭。
“是个疯子,好像是蓉朝那个公主?”
“要杀掉吗?”
陆薇莹也不知现在的自己是否清醒,前世她只是体会到了身体上的痛苦,如今倒是添上了被抛弃的痛,她闭上眼睛任由记忆撕扯。
第106章 美梦
现在皇宫已经不安全, 但是皇宫外也不安全,三公主和五皇子的士兵在宫外鏖战,洛紫曦趁着混乱一路逃出皇宫, 可在翻墙时还是被人发现, 背后中了一箭,她捂着伤口往府中赶。
掌中全是黏腻的血液,洛紫曦身上 带的药物早就遗失, 其实陆薇莹早就想好了退路, 只是还未来得及行动她就疯了, 最后演变成如今这局面。
头晕目眩, 洛紫曦被石头绊倒, 她艰难地爬起来, 继续往怀慈郡王府赶。
好在她这一路幸运, 安全找到了自己挖的秘道,然后从秘道回到了她在王府里的房间。
郡王府还算安静, 洛紫曦咬着手帕拔出背后的箭,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上了药后洛紫曦便跌坐在地上休息,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就你一人?”
清冷如尘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还处于惊慌之中的洛紫曦吓得睁眼,待看清楚眼前人时又心虚起来,可她实在无力站起, 声音微弱道:“殿下。”
长公主在她面前坐下,屋内自然没有茶水, 长公主将手随意搭在桌面上,“皇宫情况如何?”
见长公主没有追问陆薇莹的下落, 洛紫曦暗自松了口气,她恢复了些气力,但仍旧虚弱:“已经失守,三公主是以救驾的理由攻城,五皇子想先找到太子,逼他让出帝位,这样三公主也无话可说。”
洛紫曦悄悄看长公主脸色,见对方神色如常又忍不住心下不安,她故意装作伤心的样子,哀戚道:“殿下,公主她。”
“我知道”,长公主打断她然后看着洛紫曦,她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就这几天时间,县主倒是同我那侄女感情深厚。”
这话听不出是夸是讽,洛紫曦心中忐忑,脸上出现几分无措,又很快被她掩饰过去,“我同她很聊得来。”
长公主没说话,这样淡定的表现让洛紫曦心里很没底。
长公主随意一瞥,又看向门外,有人推开门进来。
青鸟精神状态还是不好,眼底的疲惫还未散去,她走近看着洛紫曦,有些疑惑:“你还要留着她?”
洛紫曦因为这句话精神又紧绷起来,长公主拿起桌上的茶杯赏玩,笑道:“不是要报仇,做得彻底点为好,若是情报未错,眼前这人是洛诚照最讨厌的孩子。”
青鸟恍然,“你是要让他看着洛紫曦继承他的一切。”
第189章
长公主将茶杯放回原处,随后就离开了房间,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可那月光并不皎洁,是一片血红的颜色。
那片血色中是许多人的脸,最后那些脸都被同一张脸吞噬。
长公主看着血月变成了自己的脸,她在这血月前依旧保持冷静,只是轻声叹息。
青鸟跟着她出来,“能撑住吗?”
“是必须撑住”,长公主的双眸中涌现出恳求,“拜托你。“
因为有外人在场,有些窘迫便不好多说,但青鸟明白她想说什么,只是感慨,“你是陆姀啊,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
长公主无奈,她轻嘲:“是啊,感觉都不像自己了。”
青鸟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去吧。”
府上的灯火逐渐明亮起来,长公主从墙边翻走。
青鸟一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转过身来,笑着看那地上的洛紫曦:“现在,去贺寿吧。”
离开郡王府后长公主一路到了安怡郡主的府邸,还未上前就看到了安怡郡主在门前等候,见长公主来到,安怡严肃苍白的脸上才有了笑容。
安怡t迎了上来,“殿下。”
两人一起进门,安怡吩咐下人将府门关紧,神色有些紧张,“我还有什么能做的?”
尽管眼前的风景不断扭曲,无数的手在她眼前扭动,就连安怡公主的脸都变了样子,可她依旧保持着冷静,从外表上来看没有半分破绽。
她冷静说道:“给我准备绳子还有一件僻静一点的房间。”
安怡郡主边听边点头,“嗯,然后呢?是要审问什么人吗?”
长公主脚步一顿,她盯着安怡的脸看了很久,久到安怡有些心慌,慌到结巴着问:“是、是审问我吗?”
这怎么可能,长公主这样看只是因为在她的视线里,安怡郡主的脸变成了一个大南瓜,在一众诡异中这个南瓜头就显得格外清新,所以长公主才盯着看了这么久。
在意识到对方是安怡郡主后,长公主默默移开眼:“走吧,南、南边。”
安怡郡主点头,“嗯,南边确实有一间空的房子,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绳子已经到了,安怡拿在手里试了试,真的非常结实,于是满意点头久这样等着长公主的下一步指示。
长公主的身形已经不稳了,她感觉脚下的大地在晃动,地面变得很软,她的身躯在不断下陷,她干脆闭上眼睛,“按我说的做。”
南边的柴房里,安怡郡主不安地将长公主给绑紧,她一边绑一边手抖,不止手抖声音也抖,“这、这是?”
长公主看着眼前这位紧张的南瓜,又试着扭动身体,发现绳子绑得不够紧后语气都冷了很多,“太松了。”
安怡郡主吓得一拉,然后将绳子打了一个死结,战战兢兢道:“现在呢?”
长公主轻声道:“嗯,出去将门锁紧,周围不得有人。”
安怡郡主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长公主,就像在看着某种变态一样,她照吩咐将门窗都给锁好,然后溜之大吉。
等回到客房时,她看到凌悦坐在桌旁闭目扶着额头,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
安怡见此本不愿打扰,但她刚退后一步凌悦就醒了。
“郡主留步。”
安怡郡主见她睁眼,几步走到她对面坐下:“将军何事?”
凌悦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飞过许多画面,眼前人的面容逐渐扭曲,变成不是人的样子,眼底闪过一分愕然,“南、呃,能给我准备一些东西吗?”
这对话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安怡郡主脱口而出:“一捆结实的绳子?”
凌悦没想到对方还会读心,但混沌的脑袋略微思考就反应过来,神色清明一瞬:“殿下回来了?”
“嗯,她无事,我去给你准备绳子。”
走出房门后安怡还忍不住嘀咕,“这真是,唉。”
可还没等到安怡回来,凌悦便先有了倦意,她强打精神,可还是沉沉睡去。
洗去多日疲惫,凌悦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像羽毛一般随着风走,最后落了地。
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儿时破旧的小院子里,有人在身后呼唤她。
“悦儿。”
凌悦回头,眼角不自觉落泪,声音微微哽咽:“娘亲。”
“怎么哭了,哎呀,等下哭花了脸可要被澜丫头笑话的。”
对方的动作十分温柔,可越是如此凌悦的眼泪就越停不下来,或是觉得丢脸,凌悦上手擦去泪痕,带着疑惑道:“澜丫头是谁?”
娘亲笑着将她抱起,打趣道:“自然是王澜,她这几日被禁足,还一直念叨着要和你玩。”
王澜吗?可她小时候根本就不认得王澜,她的小时候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凌悦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喂!凌悦!”
凌悦回过头,那一片墙面上开满了蔷薇,墙头上有个穿着蓝色小衣裳的丫头在冲着她笑:“哈哈哈!哭鼻子!”
好幼稚,但凌悦莫名觉得羞恼,她脱口而出:“我才没哭!”
蓝裳小丫头撇撇嘴,“哼!哭鼻子还不承认!羞羞!“
“你才羞!”“是你羞!”
两人开始幼稚的你来我往,最后喊累了停战。
王澜从墙上翻了过来,她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到凌悦身边,神神秘秘地说:“我又交了新朋友,我带她一起陪你玩。”
第190章
凌悦看着那一片蔷薇出神:“新朋友?”
“是啊,叫文鸢鸢,很可爱的女孩子。”
凌悦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听过很多遍,但是又好像这熟悉的感觉是她的错觉。
可所有奇怪的感觉都被不再孤单的喜悦冲散,她笑着拍手:“好啊,不过你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
王澜笑得一脸得意,“哼哼,那当然,我们已经说好了,长大以后她就当我的新娘子。”
两人之间总爱比较,但就算没比过,也不会伤害到彼此的感情。
王澜故意道:“你呢,你的新娘子在哪里?”
凌悦真是见不得她那一脸欠揍的表情,咬牙攥紧拳头,一点也不服输:“我也会有的!”
凌悦突然愣住,她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试图将那些忘掉的东西想起来。
脑海中出现一个人的背影,她从墙角处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蔷薇转身朝着她走过来。
待她想要仔细看时,身后传来娘亲温柔的呼唤:“悦儿、澜丫头,吃糖了。”
那道身影似乎被声音惊扰,在凌悦脑海中消散。
她盯着蔷薇出神,又被娘亲催促,于是放下那些疑惑跑回屋内。
进屋时就被娘亲喂了一颗糖果,甜味在嘴里扩散,她怔然望着母亲的笑容,又觉得心里头很苦。
第107章 美好
“你什么时候开始怕火的?”
王澜看着被鞭炮吓得不敢出声的凌悦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手里的火折子塞到凌悦手中却被对方一把丢开老远。
火折子滚了几圈,最后停在文鸢鸢脚下。
文鸢鸢将火折子捡起,然后交还给王澜, 又安慰被吓得蹲在地上的凌悦:“不怕。”
凌悦抬起头, 看着两人的脸,擦去眼角的泪水。
火折子被王澜收了起来,她看着凌悦眼角的泪花觉得好笑, “你最近怎么这样爱哭, 看我, 我就一点也不会哭。”
凌悦受不了她这个得意的模样, 捡起身边的石头, 本来是想丢对方额头, 但最后只是轻轻扔到王澜脚边。
对于凌悦的温柔, 不识抬举的王澜选择嘲笑,“哈哈, 你的准头也退步了,哇!这样可不行, 你还得当我一辈子的对手来着。”
凌悦站起来, 将衣服上的尘灰拍打干净后,抽泣着说:“为什么要做一辈子的对手,做朋友不好吗?”
似是被这话问住了,王澜本意是对凌悦的承认,并没什么恶意。
她尴尬地摸摸头发, “朋友就朋友吧,我不和你做朋友也没人做你朋友了。”
不待凌悦反驳, 王澜就结实挨了文鸢鸢的爆炒栗子,“乱说!”
王澜捂着被敲疼的脑袋龇牙咧嘴, “哎呀,我错了,别打了。”
见她投降,文鸢鸢才放下手,随后又去安慰凌悦:“别理她,你摇一摇她的脑子就会发现是空的。”
这犀利的评价成功让一个人笑另一个怒。
王澜气得跳了起来,“鸢鸢你骂我!”
文鸢鸢一点不着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是我就骂你啊,你是特别的。”
王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看着像小狐狸一样的文鸢鸢,她一时忘记了思考,傻笑着害羞:“真的?那你以后不许骂别人,只能骂我哦。”
文鸢鸢十分郑重地点头:“嗯,以后我只骂你一个。”
凌悦看着一脸严肃的文鸢鸢和傻笑着的王澜,憋笑快把自己憋过气去了。
但是天色已经很晚,她们几人都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的话就要被发现了。
凌悦打断两人,“该回去了。”
直到这时,王澜才想起家里的老母亲,再晚一步老母亲就会变成吃小孩的母老虎。
小丫头垮了脸,这下她比谁都急,拉扯着文鸢鸢的衣裳:“快点快点。”
文鸢鸢被拉扯着小跑起来,凌悦则是跟在两人身后。
跑着跑着她却停了下来,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像是她们长大了也经常会有的画面。
凌悦回头,只看到潺潺流水,可她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凌悦!快走啦!”
王澜的催促声很急,回头看见她伸出小手疯狂挥舞的样子。
凌悦不再思考,应了t一声:“来了,等等我!”
回城后,王澜带着文鸢鸢走了,她们住的地方在一条街道上,而凌悦不同。
喧嚣过后便是寂寥,凌悦走在人群中,看着小贩叫卖邻里闲聊。
可凌悦站在这里,站在人群中,她却感觉到了孤独。
“阿娘!好高好高!”
凌悦抬头,见一稚童坐在母亲的肩膀上,手中的拨浪鼓不断摇晃,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远,凌悦不自觉将手抬起放在肩上,似乎自己肩上也有什么人在似的。
心里空落落的,凌悦总觉得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失魂落魄回到家,见回廊外假山石边,嫡姐正在看书。
凌悦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些史论。
见妹妹来了,凌雅将手中的书本放下,浅笑着捏住她的脸蛋:“又去哪里皮了?”
凌悦自不可能说实话,“没有出门。”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不过凌雅没有责怪她,只是宠溺摇头:“下次出门带上轻月。”
假山石后的树上,一位黑衣护卫静静站在树枝上,虽是被人谈论但她也没有分心。
第191章
凌悦坐着和凌雅聊了很久,瞅见对方红润的脸色总觉得有些违和感,她忍不住问:“姐姐身体好了吗?”
凌雅诧异,“这是哪里的话?”
违和感越来越重了,凌悦从座位上离开,“姐姐,我先走了。”
凌悦不管对方的呼喊径直穿过回廊,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小院破旧,春桃正在洗衣。
蔷薇挂在枝头,很美,凌悦跑过去摘下一朵,看着层叠的花瓣入了神。
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悦儿,吃饭了。”
凌悦应声:“就来。”
她想将手中的花朵丢掉,想了想又拿在手里,进了屋后她瞧见娘亲在布菜,跑过去举起手中的蔷薇:“娘亲,给。”
娘亲蹲下取走凌悦手中的花,眼神温柔:“好漂亮的花,和我的悦儿一样。”
凌悦张开双手,这是寻求拥抱的姿势:“娘亲,抱。”
凌悦如愿扑进了娘亲的怀里,这样的感觉让人有些沉迷,不知为何她又想哭了。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凌悦点头,声音哽咽:“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噩梦,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有人轻拍凌悦的脊背:“不怕,娘亲在这,噩梦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
是啊,噩梦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美美睡一觉,好好吃饭,明天还约了王澜她们出去。
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可是为什么?心里会难受?
一阵笛声传了过来,凌悦从母亲怀里回头,愣愣听了许久。
于是她挣扎着从母亲怀里跑了出去,翻过墙,顺着笛声传来的方向一路奔跑,全然不顾背后的呼喊声。
她跑得越来越快,笛声越来越近,风中带来让人沉醉的酒香。
衣服被勾破,凌悦全然不在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觉得笛声尽头一定有着她想要的答案。
空中似乎有谁轻声叹息,凌悦停住脚步仔细听,那声叹息又消失不见,仿佛是她的错觉。
而笛声近了,她就在不远处,凌悦跑过去拨开树丛,她看见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在吹笛。
她从树丛中钻了出来,这才发现这是在一个人的坟前,坟墓修得很气派,上头的字让凌悦一惊。
护国大将军凌悦之墓。
笛声骤停,那女子看向她向她招手,“过来。”
凌悦总觉得亲切,她跑了过去,被女子抱起坐在腿上也不挣扎,只是呆愣看着那与自己同名之人的墓碑。
“护国大将军,听起来好厉害。”
凌悦稚嫩的嗓音里全是崇拜,惹得女子轻声一笑,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叹息。
“你想成为她吗?”
凌悦点头之后又摇头,怯怯说:“我做不到的。”
“做到了也没什么好的。”
女子的嗓音充满了伤感,对方的怀抱很温暖,凌悦忍不住往她的怀里靠了靠。
只是这样一靠就有些近了,她从帷帽下往上看,能看到女子的容貌,明明是第一次认识,凌悦却觉得很熟悉。
对方低头,凌悦却看得有些呆了,因为这个人长得和娘亲好像。
凌悦忍不住问,“你认识我娘吗?”
对方的眼眸中闪现出复杂的神色,轻声道:“认识,可惜缘分不够,分别太早。”
凌悦听出她语中伤感,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我娘在家里,我带你去看她。”
“……不必了。”
凌悦不明白她,明明说着想念,嘴上却是不断拒绝。
“你该回去了,娘会担心的。”
冷静过来后凌悦才想起自己这个行为是多么大胆,她从女子的腿上跳下,欢快地摆手告别:“姐姐再见。”
走了两步又停下,凌悦回头想邀请她一起,可方才坐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坟墓前的蔷薇和酒壶。
凌悦在坟前看了许久才决定走上前,她抚过墓碑上刻的字,凉意从指尖传到心里。
突然觉得很悲凉,凌悦伸手将墓碑上的尘土擦了擦。
“悦儿!悦儿你在哪?”
远处的树丛传来响动声,凌悦听见娘亲的声音赶紧回应:“娘亲,我在这!”
没过一会儿凌悦就看见了娘亲的身影,她跑过去让娘亲抱起她。
“怎么乱跑,吓死娘了。”
这个死字怎么听怎么刺耳,凌悦伸手捂住母亲的嘴,“娘亲不会死。”
“好啦,怎么又哭了,娘亲不会死,还要陪悦儿很久很久。”
凌悦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看着手中的水痕,凌悦时常觉得这不像自己会做的事。
她应该,不喜欢哭。
凌悦抬头看娘亲,“娘会讨厌爱哭的悦儿吗?”
脑袋又被揉了,娘亲似乎被逗乐,“想哭就哭,娘亲不讨厌。”
凌悦垂眼,“可是那样就不是坚强的孩子。”
娘亲的声音更加温柔,“可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得受多少委屈,我可不希望我的悦儿如此,她就应该天天快快乐乐,跑跑跳跳,哭和笑都随意。”
“呀!快到家了,今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肉,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凌悦抬眼望着那围墙,围墙里边是她的家。
只是想到这一点,凌悦便觉得很满足,可突然又想起方才消失的人,凌悦便问:“娘亲还有姊妹吗?”
第192章
“没有,就娘亲一个了,怎么会这么问?”
凌悦刚想回答,眼神又变得迷茫:“我也不知道。”
第108章 异常
三小只又聚在一起打水漂, 凌悦虽然性格是里边最怂的,但是水漂打得最好。
就像现在这样,她随意一丢, 王澜就在旁边哀嚎, “啊!怎么又是这样,我又输了!再来!”
又比了一场,又是随手一丢, 凌悦又赢了, 于是王澜也麻了。
她气恼着将手中的石子丢掉, 随意躺倒在地上, 然后开始打滚……
“气死我了!”
凌悦习惯了她一边打滚一边叫嚷的样子, 她将王澜丢掉的石子捡起来又是随手一丢, 石子过了河, 比上一次丢得更好。
王澜看后也不滚了,她一骨碌坐了起来, 衣物被她滚得发皱,头上也有许多草叶, 她揪了一把草丢向凌悦:“你故意的!”
凌悦闪身躲开, 一脸无辜还带着委屈,“技不如人还要发脾气。”
“你!”
王澜爬起来就要和凌悦拼命,可惜被文鸢鸢攥住了袖子。
她对此感到十分不满,“你松手,我今天就要让她好看!”
文鸢鸢死也不放, 但是她力气不大,也撑不了太久, “别!你打不过的!”
一时间王澜安静了,那张小脸上是完整的诧异, “你竟然这么说!你松开我,我让你看看!”
文鸢鸢感觉她挣扎的动作更加激烈了,于是干脆手一松让她冲了过去,或是没想到文鸢鸢会这样轻易地放手,所以王澜没有收住力道。
看着冲过来的王澜,凌悦往旁移了下,然后慢悠悠伸腿。
王澜被她伸出来的腿绊了一个结结实实,面朝大地的姿势十分优美。
她坐起来呸掉进嘴里的草,脸瞬间红了,“这是意外!”
文鸢鸢一脸无奈,“就说让你别去。”
王澜这时才有了两分委屈,“你怎么不拉着我。”
“不是你让我放开的?”
凌悦看着两人吵嘴忍不住在旁边笑,可是天很快阴沉下来,一声惊雷炸响。
“小姐!”
“大小姐!”
王澜和文鸢鸢的侍从撑了伞过来。
王澜t看着还在雨中的凌悦,她挥手道:“快进来!”
凌悦走了两步,却发现头顶的雨不见了,抬头发现有人给她撑伞。
雨越下越大,见有人给凌悦撑伞,文王两人就被侍从带走。
凌悦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消失在雨幕中。
雨滴击打着油纸伞的伞面然后碎成更细小的水珠。
凌悦伸出手接水,触感冰凉,她缩回手在身上擦了擦,又抬头看向撑伞的女子,“你是娘亲派来接我的吗?”
女子垂眸,“是。”
虽是这样说,可对方站在原地没动,凌悦也只能跟着站在原地。
她偷偷去看女子的脸,问:“你是娘亲的姐妹?”
“不是,我们走吧。”
女子将凌悦抱起,怀抱很暖,暖到凌悦有些困倦。
她强打精神睁眼,发现雨声小了很多。
回家的路还很长,女子走得格外缓慢,凌悦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信任对方。
“今天是不是很高兴?”
凌悦点点头,“嗯,每次我都赢,下次换个游戏。”
女子笑,“感到无聊了吗?”
凌悦打了个哈欠,声音因为疲倦变得软糯起来,“不是,换个游戏,然后我还是第一,王澜一定会生气。”
凌悦也拥有着自己的小坏心眼。
女子失笑,“这么坏,这不像你。”
凌悦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仿佛两人应该认识,而且认识了很久一样。
可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凌悦想着想着眼皮就耷拉下来,“姐姐,我是不是认识你?”
“嗯,从你出生时开始,我就认识你了。”
凌悦慢慢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轻,“怎么我不记得。”
雨渐渐停了,女子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只剩叹息。
等到再次睁眼,凌悦躺在自己床上,她觉得有些恶心想吐,头也很重,浑身没有力气。
转过脸发现春桃坐在一旁看着她,见她醒过来很是欣喜的样子,“小姐你醒了。”
凌悦还有点不在状态,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
春桃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埋怨着:“小姐你怎么不撑伞回来,淋了这么久的雨,不烧才怪。”
虽然年纪比凌悦还小上两岁,可相比凌悦来说春桃更懂事。
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凌悦明明记得有人撑伞带她回来的,可仔细想想又想不起来,记忆中只有大雨。
她费力坐了起来,看向门外,门外台阶上都是雨留下的痕迹,一场大雨似乎将天地都洗净。
但是蔷薇被打落了一些。
凌悦想出去走走,可刚一动作浑身的不适都涌了上来,只好就这么待着。
“春桃,我娘呢?”
春桃正要去外头端药进来,可是她太小了,够不到那灶台上的药,于是一边搬凳子一边回话:“不清楚,好像是进宫去了。”
费了好大劲将药碗拿了下来,可药汤太烫,春桃一不小心就中了招,“哎呀!”
凌悦惊道:“你放下。”
春桃也知道自己逞强了,她不情不愿地下了凳子,然后坐在凌悦床边:“小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第193章
“哪有,不要勉强,那药待会儿再喝。”
春桃看着凌悦的脸,突然开始笑,“小姐长得真好看。”
“咳咳,是吗?”
春桃替凌悦掖了被角,嘴里的夸赞之词就从未停过,“是啊,和夫人一样好看。”
过于真诚的夸奖总会让凌悦不知所措,不过她本就在病中,脸本就比平常红上一些,倒是将这份羞涩别扭给掩饰了下去。
她闷声道,“我怎么算,还有更。”
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影子,她站在月色下,站在很高的地方看向她。
距离太远,凌悦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一见就觉得欢喜。
好奇怪的感觉,那种忘记重要东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凌悦无法忽视。
额头火热,浑身也是滚烫的,就像是火烧一般。
凌悦又觉得很累,脑海中的声音一遍一遍地说:“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于是凌悦真的闭上了眼睛。
不能睡!
她强打精神睁开眼,春桃正替她擦着额头,可那是春桃吗?
孩童的面容开始出现裂痕,慢慢的整张脸都裂纹,要努力辨认才能看出那是春桃的脸。
细小的碎片不断剥落,落在凌悦的脸上。
春桃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异常,明明嘴都已经掉干净了,却还在说话:“小姐,累了就睡吧。”
凌悦眼底涌出惊慌,她一把推开眼前的春桃,见对方倒地之后就咔啦一声断成几截,断断裂处有细小的粉末,就像被摔碎的瓷器一样。
可就算变成这样,那张已经看不到脸的脸还在说话:“小小小姐、该该该睡觉了。”
凌悦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她不顾身体的不适,直接跳下床绕过地上的春桃跑出了房间。
一路跑了出去,在要出门时被人叫住。
“妹妹去哪儿?”
凌悦闻声回头,见凌雅一切正常,她瞬间红了眼眶扑进对方怀里,“姐姐,春桃她!”
“春桃怎么了?”
凌雅的声音就近在耳边,凌悦还以为对方凑在她耳边说话,可从怀抱中脱身却看到面前嫡姐的嘴巴不见了。
难道?
凌悦转头,肩头落了一张嘴巴,嘴唇还在不断开合:“怎么不说话?”
凌悦挣扎着从凌雅怀里钻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跑。
新雨过后,众人又出来走动,街上十分热闹,充满了人气。
凌悦终于安心许多,她找了一个小石阶坐下,却感觉有人在盯着她。
她的直觉没有错,虽然有所准备,但在抬头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所有人,无论是商贩还是行人,又或者是带刀巡逻的官兵,他们都停下自己手中要做的事直勾勾盯着凌悦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在凌悦面前的这个小贩本来是背对着她,可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头就这么扭了过来,凌悦甚至听见他的骨头在咔咔作响。
小贩嘴角渗出血迹,即便脖子已经断了却还是断断续续地说着:“悦儿,该睡觉了。”
脸是其他人的,可声音却是娘的声音,凌悦直接被吓哭,又站起来拼命逃跑。
好在凌悦身子灵活,躲过了那些人伸过来的手。
就这样一路跑出了城,凌悦觉得身体更加沉重,摸摸额头,很烫。
她钻进树林里,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开始大口喘气,视线逐渐模糊,她从树枝的缝隙中窥见蓝天却发现蓝天也在剥落,剥落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是一场噩梦吗?那睡一觉就好了吧。”
凌悦想要逃避,可最后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追着本能不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见了一座孤坟,坟前有人在吹笛。
凌悦在原地站定,她觉得很熟悉。
笛声消失,天地突然变得正常起来,剥落的蓝天逐渐被补齐整,脚下的土地也恢复了正常,雨后的阳光很是明媚。
一时间,凌悦觉得不正常的其实是她自己。
她看清了那块墓碑,墓碑的主人也叫凌悦,而白衣女子摘下帷帽,眼里是凌悦说不出的复杂。
她说:“睡下去不好吗?”
第109章 不负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 凌悦产生了警惕,她看着那白衣女子问:“什么意思?你是谁?”
女子将竹笛放在坟前,随后指了指墓碑上的凌悦两字, “我叫凌悦, 枉死之人,或者说我就是你。”
凌悦没想到大白天也会碰上鬼,她悄悄后退两步, 在心里默数一二三之后拔腿就跑, 她跑得越来越快, 甚至都不敢回头。
临近城门口时她又停了脚步, 门口的士兵发现了她, 朝着凌悦走了过来, 他们走得很僵硬, 双眼也无神,嘴里一直在说:“悦儿, 该睡觉了。”
凌悦听了两下,困意开始爬了上来, 她低头对着自己的手咬了狠狠一口, 痛觉赶跑了她的睡意却让她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恐慌中,毕竟疼痛意味她这并不是梦中。
眼瞅那两个士兵就快要凑到近前,凌悦又往另外一个方向开始逃跑,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脑子想的就只是逃命。
然而无论她从哪个方向跑都会看到那座孤坟, 和在孤坟旁边坐着的女子,终于她跑不动了, 靠着树慢慢坐下。
再一看,天竟然已经黑了, 月亮挂在夜空中,是惨白的颜色。
第194章
“还不睡吗?”
女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转头发现对方已然坐在她的身旁。
凌悦怎么会睡,这附近有那么多可怕的东西,t倒显得身旁这个人格外眉清目秀。
越是清醒就越能听到那些之前听不到的声音,凌悦听见有人在喊她,好像在喊“傻丫头”。
意识逐渐昏沉,凌悦费力强撑,终于再次听见了那声音,她四处观望,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别找了,我们聊一聊。”
凌悦看着女子的脸,然后又将自己的屁股往外挪了挪,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看着随时准备撒丫子跑路的凌悦,女子忍不住扶额:“你就是我,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让你继续睡下去罢了。”
凌悦听完又往外挪了很远,眼神警惕地看着她。
女子失笑,“原来我也可以变成这么有趣的样子。”
自顾自笑了会儿,女子发现凌悦又想要撒丫子跑路,她赶紧叫停:“停下,你跑也没用的。”
凌悦根本不听她的,灵活钻进密林里消失不见,而女子的身影也在原地消失。
凌悦跑着跑着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腿上,她摸摸被撞疼的鼻子,抬眼去看直接在原地坐了下来。
渐渐的,身体上的不适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记忆,她终于想起那违和感是什么,于是抬头看向另一个凌悦,“这是你为我编织的幻幻象,你想将我困在这里吗?”
白衣凌悦看着无星的夜空,她也听见了那一声声的傻丫头。
对于凌悦的质问,她苦笑一声:“待在这里不好吗?你会拥有一切,为何要执着于醒来呢?”
凌悦看着自己的小身板,她冷了脸:“你想取代我?”
白衣凌悦轻笑一声,“我取代不了你,我只能困住你,而且我与你本就是一体,我是过去的你。”
说完后,凌悦的脸突然变黑,黑色的碎屑从她脸上掉落,这样的场景只是一瞬,她慢慢恢复成正常人的脸,只是眼中多了死寂。
“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这世界对你我从来都是不公的。”
凌悦并没感到害怕,她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想起青鸟之前和她交代的一些事情。
在幻觉中会出现另一个自己,而两个意识只能留存一个,另一个自己的杀戮欲会很强,可是在这个白衣的自己身上,凌悦感受不到半分的杀意,无论哪一次相遇,对方总是温柔而又小心。
凌悦很了解自己,所以她坐得离另一个自己近了些,也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你觉得我待在这里会更好吗?”
“你觉得不好吗?你一直试图醒来,我只能一遍遍与你相遇,做些手脚,可还是挡不住你。“
凌悦想起长公主便有些担心,她只说:“有人在等我,你为什么穿白衣还在自己坟前吹笛子?”
要不是她没了记忆,第一反应肯定是长公主。
白衣凌悦看着手中的竹笛,没有说话。
又过了许久,她轻声一叹:“既然不愿留下,那便走吧,有人在等你。”
她让凌悦走凌悦反而不想走了,对着自己的脸说话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她又坐得近了些,可这回轮到对方逃避了,凌悦坐近些对方就挪开一点,直到最后忍无可忍,“你不是要走吗?怎么不走?”
凌悦见对方恼羞成怒的模样,突然就明白长公主为什么总喜欢逗她了,这真的有点好玩啊。
不过再玩下去对方估计就躲起来了,凌悦坐直了身体,“我有问题想问你,你是属于前世的灵魂吗?”
对方一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凌悦只是看着她,眼里逐渐涌现出恳求,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落水小狗,于是白衣凌悦心软了,她咬着牙:“你和长公主学坏了。”
此话一出凌悦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如她所料,对方一声叹息之后便说:“不存在什么前世与过去的灵魂,我只是你前世的记忆。”
对方似乎累了,她就这样躺倒在地上,月光照着她,她突然说了句:“好凉,我喜欢。”
凌悦躺在她身边,也说了一句:“好凉,我喜欢。”
对方皱了眉头,“你为什么学人说话。”
凌悦看着月亮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随后一脸严肃地说:“或许是因为,捉弄自己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等对方反应,凌悦赶紧问:“我要是从这里出去了,会怎样?”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凌悦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没什么,我会消失而已,对你来说是好事,那些困扰你的噩梦不会再出现,你能和长公主在一起。”
白衣凌悦也很迷茫,从有意识开始她就知道她的任务是将现实中的自己变成疯子,一开始她只能让人做噩梦,后来她能让人在清醒的状态下产生幻觉,如今成长了,她便能将人困在这幻觉里变成疯子。
说她是记忆也不对,她更像是那重生邪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似乎是有些烦了,她将凌悦推远,恶声恶气说:“快走,小心我改主意。”
凌悦无语了一会儿,“怎么出去?”
白衣凌悦不耐烦地挥手,白光闪过,一道发光的门凭空出现。
可凌悦还是没走,“为什么会放过我?”
白衣凌悦翻了个身背对她,“因为我觉得,我也是凌悦,而凌悦是个傻子。”
第195章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凌悦又听见长公主在喊她,她站起来往那扇门走去,半个身子探出去后她又回过头,发现黑夜被火光点亮,眼前场景已经不是城外的小树林,反而变成了前世她身死之处。
火光冲天而起,凌悦跌坐在地上。
而火光中似乎有人在那里,凌悦又爬起来,她看着身后的门有些踟蹰,想起青鸟的嘱托她咬咬牙准备离开。
火光中传来自己的惨叫声,凌悦看见门口那被烧断的竹笛。
原来对方所谓的消失是这种消失法。
凌悦再一次停下脚步,回身望向火海。
想起前世死亡时的绝望,凌悦咬咬牙冲了过去,火焰舔舐下,凌悦的头发开始散发出阵阵焦臭味。
痛苦的记忆以及死亡的恐惧不断灼烧着凌悦的大脑,门已经被烧断了,啪的一下摔落在她身侧。
凌悦看见那火中的影子,她紧握住颤抖的手闭着眼睛冲了进去,随后将另一个自己背起,就像背起了过去的自己。
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与其说是背,不如说她在拖着人走。
“为什么要回来?”
对方的嗓音被烟熏得嘶哑,带着些许诧异。
而两人的前路被掉落的灼烧物挡住,凌悦还是很怕火,被火海包围又让她想起了前世的痛苦,她的声音有了颤抖:“你不能将这些变走吗?”
背上的人轻笑一声,“我这是在自毁,你把我丢进火里,我先烧干净了,你就没事。”
“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你为什么要那么在乎?”
凌悦反问,“既然是这么痛苦的消失法,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背上人叹息道,“因为我觉得凌悦会这么做。”
“那我就是凌悦,所以我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烧死。”
背上人的气息似乎弱了许多,“那不是腿短跑得慢,为什么要回头,回头就要心软。”
听对方还在调侃,凌悦有些无语:“别开玩笑了,这不像我。”
“但像长公主,你就当我被她影响了。”
凌悦瞬间炸毛,“不可以!”
背上人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就这短短的几句话间,火势越来越大了,凌悦咬牙闭眼准备冲出去,可背上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落了地。
紧接着凌悦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然后又给丢了出去。
她跌坐在地上,看着火光中那张与她一样的脸在笑着,“走吧,和我一样的傻瓜。”
大火吞噬了一切,凌悦在废墟前看了许久,然后一切痕迹都消失了,仿佛对方从未存在过。
她又听见了长公主的声音,是那扇门传出来的。
凌悦起身擦掉眼泪,然后跨过了那扇门。
悠悠转醒后第一感觉就是脑后的钝痛,她想伸手揉一揉却发现手脚被人捆住,意识逐渐回笼,凌悦突然觉得手也痛,她低头看过去,发现一串很深的牙印。
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好闻的梅香拉回了她混沌的神智,长公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难以让人忽视的疲倦:“回来了,没事了。”
凌悦见不得人哭,更见不得长公主哭,她慌张安慰道:“我没事。”
青鸟将凌悦身上的铁链解开,也很是激动,“终于回来了。”
凌悦长舒一口气,又看向这惨不忍睹的房间,她记得神智还算清醒时,这房间还挺精致的,现在怎么和被人洗劫了一样。
难不成是换了个房间?
凌悦决定t先不想,因为她快要窒息了,为了不让喜事变成丧事,凌悦艰难出声:“殿下,我喘不过气了。”
长公主闻言赶紧松手,又伸手去摸凌悦的脸,“回来就好。”
青鸟在一旁准备药物,她一直担心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所以格外高兴,“我还以为殿下会是最危险的那个,可没想到是你,睡了七天啊,可吓死我们了。”
七天?
凌悦完全没有实感,除了最后那一下以外,其他时候的幻象都是比较温和的,或许这种温和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她差一点就要迷失在那份虚假的幸福里。
突然想到长公主遇到的也会是一样的情况,凌悦有些担心地牵住她的手,“殿下还好吗?”
对方面容憔悴,看上去像是几夜都未曾合眼,她拍拍凌悦的手又怕触碰到手上的伤口,最后一声不咸不淡,“没事。”
青鸟一听就开始拆穿她,“没事?你不是说你遇见和自己一样的人还差点被对方杀了吗?”
长公主冷眼瞅了青鸟一眼,青鸟立马就变怂了,她拿起桌上的药包跑了出去,“我去煎药!”
长公主回过神,见凌悦还坐在地上便将人一把抱起放在那张有些破的床上睡下,细心替人盖好被子后她终于露出笑容,“一切都结束了。”
凌悦也有些感慨,“是啊,结束了。”
从前世道今生,这应该算是她找到的最好结局了。
长公主在凌悦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她看着凌悦的脸突然说:“凌悦,回去之后。”
略顿了顿,“你愿意娶我吗?”
凌悦愣了一下,见长公主眼中染上失望,她赶紧拉住对方的手:“我愿意,只是这话应该由我来说。”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还想着下地,可惜多日的昏迷让她腿软,不过正好单膝跪在长公主面前,凌悦看着面前为她染尽风霜的人。
第196章
“臣爱慕殿下已久,愿与殿下白头偕老,此生不负。”
第110章 为你
药很苦 , 凌悦一饮而尽,本来她该习惯的,可是这一世她被保护得太好, 很少受伤。
青鸟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收拾药碗, 看上去她又变成了那个快乐的青鸟。
这些时日一直昏迷,还不知道外头局势如何?
凌悦清了清嗓子,“如今北国的新帝是谁?”
青鸟并未抬头, 只是随意说了一句:“是北国三公主。”
这和长公主的计划没有偏差, 她们还住在安怡郡主这里, 因为新帝登基的原因, 安怡也变得很忙碌, 更别提她和那三公主关系还挺不错。
凌悦咳嗽了两声, 随后从床上下来, 府中侍女来来回回,可就是没一个人敢抬头看她们。
青鸟走到她的身边, “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努力那么久可算没有白费。”
凌悦知她一路走过来不容易, 对方可是最早撑不住的那位, 但又不知为何拖到了现在才发作,不过结果好就好。
可是有些事还得秋后算账,凌悦冷哼了一声,“你之前的说法全是错的,会不会犯疯病与记忆没什么关系, 无论如何都会走到疯狂这一步。”
青鸟面色一苦,她委屈道:“我是大夫, 又不是什么神棍,况且这些也是别人说的。”
这些事是前世的林易同青鸟说的, 她对这些并不懂,而林易看上去又很靠谱的样子,自然而然她就信了。
想到这里青鸟就烦躁,她还一直在想怎么控制那个量,让凌悦恢复少许记忆再续前缘,同时又得保证她们不会疯掉。
所以之前她是在和那个意识做交易然后被耍了吗?
青鸟更加抓狂了,她蹲下身开始画圈圈。
凌悦想翻的旧账不是这个,但看着这副模样的青鸟,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可不说的话凌悦心里不太舒服,她想了想,故意将表情摆得严肃些:“还有一个事想问你。”
青鸟画完圈圈抬头,“啥?”
凌悦也学着长公主那样笑,可是笑不出那种效果,反而喜剧效果拉满了。
青鸟扑哧一下笑乐,她起身拍拍凌悦的肩膀,“哈哈哈,你想学小姀的笑,怎么会学得这么傻。”
凌悦拍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我想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前世很傻?”
青鸟笑不出来了,她知道凌悦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虽然很心虚,但青鸟脸皮很厚,死不承认:“谁说的,你可聪明了,要不怎么立下那么多战功。”
可惜她的演技还比不上长公主,眼神躲闪着,一看就是心虚的样子。
凌悦气乐了,却又扭过头叹气:“你说的也没错,前世的我确实很蠢。“
眼见着凌悦是真的伤心,青鸟又不乐意了,她又拍拍凌悦的肩膀:“你只是没想明白而已,陆薇莹于你而言是君,不是爱人,她的心是空的,你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
若不是此时提起,凌悦都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风拂面,凌悦又重重咳了两声:“陆薇莹呢?”
青鸟撇撇嘴,“没死,不过她没扛过去,疯了。”
听到这个消息凌悦的心中竟然毫无波澜,她看向青鸟:“那你呢?洛诚照那边如何?”
青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看上去很是残忍,“他还没死,但在寿宴上看到最爱的几个孩子为了权利拼杀,气得只剩半口气,洛紫曦给他吊着命呢,毕竟他也得亲眼看着自己讨厌的女儿坐上他的位置才行。”
那一夜,青鸟带着儿时好友的牌位,将牌位好生放在厅堂最前方,放在洛诚照的身边。
满地都是尸体,血腥味比那个雨夜更重。
似乎感应到青鸟心中所想,雷声过后竟然真的下起了雨,青鸟听着雨声,突然觉得这嘈乱的声音也不是很讨厌。
青鸟笑得轻松,她对凌悦说:“我当时问他还记不记得蓉朝那个为他疗伤的小大夫,他说不记得,我按住他的头让他在灵位前磕了三个头,告诉他我是因何而来。”
可是说着说着青鸟却哭了,凌悦看着她头顶白发,突然觉得心里很是沉重,“那你之后呢?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
看着鸟儿在天空中自由飞翔,青鸟却只剩下迷茫,她一直背着石头在走,那些负担都成了习惯,从前世好友身死那一刻起,她就在背这块石头,后来遇到长公主,又背上了另一块石头 。
如今这些都放下了,她反而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突然一声长叹:“四处游荡吧,走到哪算哪,继续做我的神医。”
青鸟伸了一个懒腰,似乎想通了什么:“以后就走自己的路了,不过也得喝完你们两个喜酒再走。”
见她调侃自己,凌悦伸出手,“礼金。”
青鸟瞬间无语,“哪有你这样的!”
凌悦一脸无所谓,“毕竟我很穷嘛,在蓉京的时候都是王澜她们请我吃的,青鸟大夫接济接济。”
青鸟打开她要饭的手,白眼一翻:“你少来!殿下她会缺钱吗?日后你随便给点什么来接济接济我还差不多。”
凌悦笑笑,“行吧,到时候一定请你来,还有小栗子,她真的很喜欢学武,诸事皆休,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对于这个事情青鸟还是有些顾虑,但也没像之前那样坚定反对,松口道:“看情况吧,我其实也不愿意让她不开心。”
第197章
话刚说完就听到房顶上云栗的尖叫声,“啊!!!!悦姨救我!我下不来了!好高!我好怕啊!”
青鸟:“……”
她瞬间改了主意,“这事还是算了。”
凌悦简直无奈,她没好气地飞上屋顶将人给提溜下来,然后看着青鸟揪着云栗的耳朵越走越远。
“这母女还真是每天都有新的热闹。”
凌悦摇头失笑,她站得久了又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就准备上床补觉。
不过床上怎么有人!定睛一看是长公主。
这就没事了。
凌悦的表情太过平淡,长公主没吓到人有些失望,她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凌悦躺在她的身边。
以前的凌悦或许会推脱,现在的凌悦大步前进,结果躺下去以后还是红了脸颊。
长公主这才觉得满意,她勾起凌悦的头发将她缠绕在指尖,然后闭上了眼睛。
凌悦还以为对方要干些更过分的事,没想到就只是这样而已。
心中划过一分失落,但看到长公主那张疲惫的脸时就只剩下了心疼,“很累吗?要不要我帮忙。”
长公主闭着眼睛摇头,声音被疲倦浸染,“已经处理完了。”
说完又睁眼,眼睛亮亮t的,“想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凌悦完全没听见她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可爱。
她傻傻点点头,却伸手将长公主揽进怀里,“你很累了,先睡觉吧。”
长公主从对方的臂弯中探出头来,可惜这样一钻头发就乱了。
凌悦看着看着,又在心里默默说:好可爱!
长公主见凌悦一直盯着她看,还以为是她最近操劳过度,气色不好。
她伸手将脸上的头发全都扒开,叹了一口气:“北国的食物吃不习惯,再等等我们就一起回去。”
说完她笑得眼睛弯弯,将手搭在凌悦肩上,神神秘秘地说:“有个消息,你要不要猜一猜?”
凌悦完全没心思猜,她觉得长公主现在的模样就和小狐狸一样,所以已经满脑子都是可爱两个字了。
她静不下心猜,苦着脸说:“猜不到。”
长公主也不打算为难她,笑着说:“你姐和我那皇妹,似乎有些情况。”
凌悦听了虽然有些惊讶,但这件事她之前就隐约有了预感,所以她开始纠结:“这以后怎么喊人?”
“随意喊,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一样喊皇妹。”
“这怎么可以,圣上毕竟是圣上。”
在这个问题上凌悦的那点古板劲又钻了出来。
长公主实在累了,她又闭上眼睛,随后往凌悦怀里钻了钻,“那你想怎么办?喊姐姐叫皇后娘娘?”
这话虽是长公主的打趣,可凌悦却在认真思考,她觉得是该这样喊,正想同长公主说她想好了,可对方呼吸变得很轻,竟是已经睡着了。
凌悦将被子往上一拉,盖住长公主的身体,然后静静观察着对方的睡颜。
现在应该不会再做那些噩梦了,所以睡个好觉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不一样。
长公主睡得很沉,不知梦见了什么,竟不自觉笑了起来。
看着她笑,凌悦也跟着笑。
前不久她还在想变成疯子也无所谓,那她应该也是个爱着长公主的疯子。
前世所失去的东西在这一世都好好的,朋友也好家人也罢,她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还有战乱不再,不再需要凌悦这位大将军,所以需要她的人就只剩下长公主一人。
为此她才能自私地舍去一切,将自己的全部完完整整地交给长公主。
她在长公主的额间落下一吻。
“从此便只是为你,这便是我为自己做的考虑。”
第111章 月光
离开北国的那一天是安怡郡主前来相送, 随行而来的人是一名漂亮而又威严的女子,那便是北国的新帝。
凌悦看着新帝旁边跟着的那名侍卫,她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那不是白雨琦吗?
消失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这, 凌悦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
北国新帝和长公主客套着,凌悦离得近倒是弄懂了一些事。
原来白雨琦失踪是因为长公主让她去找三公主,告诉她五皇子的野心, 因为白雨琦是个很忠诚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便会出发保住太子, 可惜五皇子和太子都死了, 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就只有她了。
“虽然殿下派人给朕传了信, 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长公主看着眼前这貌美的女子, 客套道:“陛下不必自责, 北国天下在你手中总比在五皇子手中好。”
新帝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比长公主要小上不少, 听过不少有关对方的传闻,什么青面罗刹之类的称呼数不胜数, 可见到本人才知外面的传言有多荒谬。
这样的人才没生在北国确实让人感到可惜, 虽是别国的皇室,新帝还是施以最真诚的善意:“殿下帮了朕一个很大的忙,若是日后南边的大鑫要为难你,朕定会出兵帮忙。”
长公主笑笑,但是她并未拒绝这份好意。
时间也差不多了, 长公主只想回到自己的宫殿,可惜她在北国的时间太长, 在院中栽种的蔷薇估计是看不到了,不过没事, 蔷薇每年开,她和凌悦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凌悦盯着白雨琦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走上前去,“你要不要去见见你的姐姐?”
第198章
白雨琦眼神微微闪烁,因为她报信有功,所以直接跳过了所有的程序当了天子身旁的亲卫,如此一来便无人再敢因为血脉问题歧视她。
这样的话她就不必再去刺杀姐姐。
要是换做以前的话她是想都不敢想,现在她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掐一下自己的胳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虽然对凌悦两人的真实身份感到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感激,她张了张嘴,道了声,“谢谢。”
凌悦虽然觉得可惜,但到底是有了消息,将白雨琦活着的消息带回去,好歹也让这份牵挂有了归处。
回去的马车是新帝准备的,到底是皇家阔气,坐起来很是舒服。
凌悦掀开马车的车帘向后看,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视线中又出现了一人。
凌悦不愿再看,她将车帘放下,闭目养神。
长公主坐她边上,而青鸟两人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见凌悦神色有异,长公主关切道:“怎么了?”
凌悦叹了一声,“没什么,看见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长公主自然不信她的说法,她朝外看去,发现了陆薇莹的身影,她似乎想要追上马车,可惜被越甩越远。
因为没有特意说明,所以北国的新帝还是将陆薇莹好好照料了起来,只是她的疯病太严重,时常大笑又时常大哭,偶尔还会念叨起一些名字然后抱着头尖叫。
仇已经报过了,长公主没兴趣和一个疯子计较,既然北国有这种误解,那就让这种误解继续下去。
凌悦不想让长公主担心,她睁开眼睛说起自己未来的打算,“之后我想回鹏州,替我娘亲守墓。”
两个人想到了一块,长公主对蓉京没有什么留恋,从前待在那里只是因为那是皇城,如今她准备放手自然是要跟着凌悦走。
不过凌悦还是有些顾虑,毕竟鹏州那个地方真的是很差了,她知道长公主不会嫌弃,可在凌悦心里,长公主再能吃苦也该是要坐在那高台上的人。
她想了很久,斟酌词句,“鹏州那地方,不太好。”
长公主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打算看看,如何将那地方变得富裕起来。”
凌悦没想到对方已经想到那么长远的地方去了,该怎么说?说真不愧是长公主。
别人选择生根的地方都要精挑细选,看看适不适合生存,这人倒好,就算不适合生存她也得改造成适合生存的地。
凌悦失笑:“殿下果然与旁人不同。”
长公主倒也没否认,她半开玩笑道:“那是自然,毕竟从小就被人叫疯子。”
凌悦听了不太好受,她搞不懂这世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苦难,将一个正常人给逼到了这般地步。
不过凌悦又有些好奇,若是没有经历这些苦难,长公主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想什么?”
凌悦看着自己的掌心,“在想这世上的苦楚。”
“那是菩萨该想的事,好好睡一觉吧,我们还要走很远的路。”
天色逐渐黑了,车队停下休息。
这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里似乎还有鱼的影子,长公主一见便心生欢喜,她拿上自己的钓鱼竿就坐在了水塘边。
凌悦倒是有种做贼的感觉,这鱼塘一看就知道是有主的,她拉拉长公主的袖子,轻声道:“这不好吧?”
长公主才不管这些,她从身上随手扯了一个玉佩交给随行的马夫,“找到鱼塘的主人,就说这鱼塘我承包了。”
那玉一看就价值不菲,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鱼塘,就算是十个二十个也是绰绰有余,车夫不能理解,但还是拿着玉佩领命去了。
长公主拍拍身边的位置,有些兴奋地说:“我还没试过夜钓,你陪我。”
事情都发展到这样了,凌悦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她坐在长公主身边,看见对方钓竿上挂着什么发光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好像是夜明珠。
鱼儿还没被吸引上来,凌悦就被吸引得想跳下去当鱼了。
长公主见凌悦迟迟没放竿,扭头就想催促,却发现对方的眼睛直接黏在了那夜明珠上。
长公主这次来北国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夜明珠和玉佩都是那新帝为了感谢她送的,长公主t还嫌弃对方小家子气。
晃了晃手中的鱼竿,那夜明珠便也跟着一起晃,连带凌悦的眼神也开始一起上上下下的。
长公主被她逗乐,“美人鱼上钩了。”
凌悦知道这是在调侃她,她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准备放竿。
前世做到大将军的位置上,凌悦俸禄也很是可观了,可她的俸禄大多用来补贴那些阵亡和受伤的将士,所以就没剩下多少。
其实她也很喜欢那些精致的亮晶晶的东西,但陪伴她最久的还是手中的长矛。
正胡思乱想着,凌悦那儿却有了动静,看样子是鱼儿上钩了。
拉上来的时候发现是条小鱼,凌悦又将它放了回去。
突然感受到身旁某人凉飕飕的视线,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结巴道:“殿下,会、会上鱼的。”
又过了许久,凌悦的鱼篓子已经快要装不下了,长公主那边也是收获颇丰。
凌悦看着长公主鱼篓子里边的东西,又抬头去看长公主的脸色。
太黑了,看不清,但鱼篓子里放了夜明珠,所以凌悦看清了那只指甲盖大小的螃蟹。
第199章
怎么办?这该怎么夸啊!
凌悦在这边疯狂头脑风暴,结果鱼竿又传来动静,竟然是又上鱼了。
冷汗从脸颊边淌过,凌悦欲哭无泪。
救命啊!这些死鱼一定是别人派来离间她和长公主之间的感情的。
凌悦还在纠结,长公主却是直接将自己的鱼竿收了起来。
顾不上什么鱼不鱼的了,凌悦追着长公主离开,她想和对方并肩走,可每当要达到目的的时候对方就会故意走快两步。
这肯定是生气了,这要怎么哄?
凌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办法,她快步走到长公主前面拦住她的去路,“殿下生气了?”
“没有。”
长公主看着天上的月亮,声音轻轻的,被风一吹就散,凌悦差点就没听到。
长公主当然不会怪凌悦,只是她头一次碰到自己掌握不了的事情,激起心底潜藏的不安罢了。
可凌悦只知道她在难过,她想让长公主开心起来,见她一直在看着月亮,凌悦想起前世王澜哄人的小把戏来,她跟长公主说:“殿下等我。”
长公主不知她火急火燎想要干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凌悦端着一个小盆取了湖水,然后又端着有水的盆跑到她面前。
盆中水里有一轮月。
凌悦说不出王澜说的那些肉麻话,只是笨拙地说:“这轮月亮送给你。”
长公主看着水中的月亮沉默,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竟然会被这样的小把戏给感动。
她轻笑一声,“从哪学来的?”
凌悦以为她不喜欢,有些窘迫的样子,“殿下不喜欢吗?”
长公主摇头,“不,我很喜欢,在每一个难熬的深夜,我总会抬头看向天空。”
那时的想法很简单,觉得自己要是变成月亮就好,高高悬在天上,什么都不必体会。
后来她逐渐抛弃了这些幼稚的想法,不过虽然没有成为月亮,但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月光。
不在天上,不在水中,而在眼前。
第112章 共乘
马车走着走着就出了北国, 王澜两人早就得了消息前来迎接。
凌悦一下车就受到两人的双面夹击,一人拉着她的一个手开始检查有没有什么缺胳膊少腿的情况,在发现凌悦比出发时还胖了两圈后, 王澜高兴极了, 她想要大声嚎出来,但想到长公主也在场,于是她嚎不出来了。
凌悦见她这怂兮兮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学着她的样子一拍她的肩膀, 因为用了力气, 所以王澜的脸立马就扭曲了起来。
她想骂人, 但又不敢, 现在的凌悦就和那些话本子里边说的一样, 是大佬的心尖宠了, 所以她只敢暗戳戳瞪凌悦一眼。
王澜的拘谨让凌悦感到不自在,“你就和平常那样待我就好, 长公主她人很好的。”
这话王澜才不信,她可是近距离领教过长公主风采的, 那叫一个见了晚上都会做噩梦。
见王澜还是放不开, 凌悦便小跑回马车边,她掀开帘子看向里边正在假寐的长公主,对方听见动静慢慢睁开眼睛,那张冷清的脸上染上点点笑意,“想和她们聚一聚是吗?”
凌悦还没开口心思就被猜完, 不过这省得她说了,“嗯, 她们还是有些怕你。”
“怕我是自然,你去吧, 我就先回驿馆,你早些回来。”
凌悦一一应了,随后她跳下马车,看着马车越走越远。
等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凌悦才凑到王澜文鸢鸢这两狐朋狗友面前,虽然这不是个什么好词,但是只从字面上翻译的话还是挺贴切的。
平常都是她们请凌悦的客,如今凌悦大手一挥,阔气道:“走,我请你们吃饭!”
长公主不在的时候王澜就放肆很多,她听到凌悦要请客先是不敢相信,然后就是愤怒,“我说凌悦,这里是边城,荒凉地方哪里来的饭馆子?”
对方说的好像也是。
凌悦也对自己无语了,估计是这一辈子过得太过太平了,很多细枝末节的都给忘了。
苦笑一下,凌悦又说:“你看我都忘了,这样吧,你们若是回了蓉京,我请你们吃最贵的。”
王澜拍手笑起来,“你这小气鬼变得阔气了,行啊,日后我找你的时候可不能给我耍赖。”
见对方一脸不信任的模样,凌悦只觉得很无语,“在你这里我就没有半分信誉吗?”
王澜大笑着解释,“没有,你不是没钱,我信任的其实是你的贫穷。”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解释出来有种被鄙视的感觉,不过朋友间的调侃也是正常的,凌悦不会为此生气。
见王澜两人还穿着铠甲,凌悦担心打扰到她们,问:“你们什么时候休息?”
王澜和文鸢鸢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地说:“现在。”
见两人如此默契,凌悦脸上的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王澜是个大方的性格,她也不做掩饰,“我们打算成婚了,如今正在相看日子。”
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虽然希望两人在一起,但对于这个速度还是有些诧异,“这么快吗?”
毕竟前世拖了那么多年,虽然是因为战争的原因。
王澜并不觉得很快,她脱口而出道:“我看你和长公主更快。”
这话一出凌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心虚地哼起了歌,又开始左顾右盼,可这地都是黄沙,实在说不上什么美观。
第200章
凌悦只能抬头看天,然后发出感慨:“啊,好蓝。”
文鸢鸢被她这滑稽的模样逗笑,又觉得如今的凌悦开朗了很多,从前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忧虑。见王澜要开口调侃凌悦,文鸢鸢赶紧制止,又看向凌悦解释:“半年其实很长了,毕竟看清她哪需要半年,一天就够了。”
王澜没听出来意思,但凌悦却是听懂了,她忍住自己想要大笑的冲动,随后发现这样真的很辛苦。
她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再送上诚心的祝福:“你们幸福便好。”
“好了好了,我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凌悦,去跑马怎么样?”
对方语气中是难以隐藏的兴奋,可凌悦自己的马留在蓉京,在这一点上就已经吃亏了。
不过玩玩而已,也不用在乎什么输赢,所以她想了一会儿就爽快答应了。
王澜给她备了马,好笑的是,这临时准备的马匹也是枣红色的,不过这还挺合她心意。
翻身上了马,马儿温顺,没有给凌悦使绊子。
王澜和文鸢鸢没有褪下盔甲,这模样倒是让凌悦回想起前世,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害怕了。
她扬起马鞭,不等王澜的口令就先冲了出去,这下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王澜看着一骑绝尘的凌悦目瞪口呆,随后也打马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骂,“你犯规!我不服!”
凌悦回头朝她吐舌头,一点也没有犯了规该有的羞耻心,她放肆大笑着,这天地都被她的笑声所感染。
争强好胜这个词用来形容王澜简直贴切,明明起步慢了那么多,但对方还是追了过来然后超过凌悦,她学着凌悦的样子往后做鬼脸,可惜凌悦并不在意。
凌悦故意放慢了速度,让在她身后的文鸢鸢也超了过去,然后她在后面跟着,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她乐呵呵看着前面那对璧人为了一个第一的虚名较劲,忍不住调侃:“年t轻人就是有活力。”
说完又想起自己也是一样的年轻,又觉得好笑。
没过一会儿胜负揭晓,王澜高举双手,“我赢了。”
文鸢鸢勒住自己的马匹,脸上还带着不服气,“下次你就得意不了了,凌悦你怎么还放水啊?和谁学的?”
凌悦悠哉悠哉靠近两人,学着王澜的样子,“好耶,第三名。”
见凌悦这么无所谓的样子,王澜瞬间就觉得这第一名不香了,她不悦道:“你怎么能放水呢?我们再来比一场!”
一路劳累才踏入了蓉朝的领土,凌悦真的很累,她举手投降道:“别啊,两位大人,我这一路真的很累了,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如何?”
迟钝如王澜也注意到了凌悦眼底的疲惫,她觉得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早说?”
凌悦还觉得有些口渴,她打开随身带的水囊,揭开盖子后就是咕咚一大口,水的清凉带去了几分疲惫,她将盖子盖好,往前一看发现了一棵十分合眼缘的树,她指着那棵树说:“我们去那里歇一歇,如何?”
几人下马坐在那棵树下,诉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王澜两人说的无非就是军中的那些事,凌悦前世见过更多且更有趣的。
她听了直打哈欠,又不想扫兴,只能将哈欠给憋了回去。
不过两人对她在北国发生的事很感兴趣,从赛马节说到北国的宫变。
说到赛马节的时候,王澜兴致特别高,但听到有人冲撞凌悦而且还抢了凌悦的马匹后就忍不住情绪激动起来,她暴怒道:“那个叫无名的也太不懂礼数了,她竟然还想和你交朋友,好大的脸。”
无名是假名,可惜王澜只能记住这个名字,对于凌悦而言这些都是过客,她不甚在意地说:“她并不知道我真实的脸,如今我又离开了北国,她不过就是生命中无足轻重的过客而已,不必因此愤怒。”
突然想起那借马给她的女子来头似乎不小,凌悦在身上翻了翻,然后翻出了那块牌子,她将那块牌子交给文鸢鸢,“这个对你有用吗?影月楼,听长公主说这是北国最大的黑市。”
文鸢鸢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东西,她家的商行正准备往北国那边拓展业务,黑市当然也是业务的一种。
将牌子拿在手里,文鸢鸢非常宝贝地塞进袖子里边,“谢谢,我家正需要这个。”
凌悦点点头,“对你有用就好。”
“那我呢?你就没给我带点什么北国特产回来?”
凌悦看着王澜,她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冷着脸在袖子里掏,最后掏出一块特别的穗子,穗子上面挂着几颗狼的犬齿,“这个给你,怎么能少得了你的。”
王澜并不在乎礼物的贵重,她只要是凌悦送的就行,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好哄的。
“真有意思,和蓉朝的穗子有很大不同,我收下了,之后给你回礼,你休息好了没有?我们再比一场!”
凌悦摆烂似地往后一躺,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行了,我好累啊,你们先去比一场吧。”
这气若游丝的样子还真吓住了王澜,她不再烦扰凌悦,转身上马想先与文鸢鸢分个高下。
见两人走远,凌悦又坐起身,她舒舒服服地靠树躺着,看着骑马的两人越跑越远,唇边绽放笑意,“这两人的性子还是没变,和前世一模一样。”
不过前世的结局可不好,今生的结局总算能够圆满。
第201章
凌悦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她有些惊讶,然后长公主就这样水灵灵地坐在她的身边。
“殿下不先去睡一觉吗?”
长公主看着远处笑闹的两人,轻轻摇头:“你不在,我睡不好。”
凌悦脸微微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公主睡觉总喜欢钻她怀里,不过凌悦也很喜欢抱着对方睡。
“你还是这样喜欢脸红。”
凌悦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感觉脸上的温度有些高,她只有无奈,“一时改不过来。”
“谁说要改,就这样挺好,我喜欢。”
这些情话凌悦听了还是受不了,但不得不说她很受用,就是羞于承认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罢了。
不过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嘴笨,老是这样被长公主拿捏,她得找个人学一学才是。
远处那两人骑着马往这边跑了过来,长公主突然站起,然后轻功一跃就跳到了树上。
看着凌悦不解得眼神,她解释道:“我在这,她们放不开,暂时先藏在这里。”
凌悦知道长公主不会在意别人的情绪,对方这样做只是不想打扰她们朋友叙旧罢了。
“明明是我赢了,鸢鸢你怎么还耍赖!”
“谁说的,明明是我的马先到。”
两人吵吵嚷嚷地过来了,凌悦听得只觉得头疼,根据前世的经验,这两人回过头来找她肯定是想让她评理,凌悦那是帮谁都不好。
她干脆两眼一闭,世界再见,还有你们这一对可恶的小情侣也给我再见。
可惜天不遂人愿,王澜那个大嗓门一哄,凌悦只得抬手遮住自己的耳朵。
“凌悦!你来评评理!”
凌悦伸手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停,我又没看见,我们重新比一场再定夺。”
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凌悦决定认真赢了这两人,省得再来吵吵。
王澜觉得这个主意特别不错,她兴奋道:“行,就按这个来!”
凌悦无奈加入这场战争,她翻身上马,才握紧缰绳,那两人就不讲武德,冲了出去。
好吧,现学现用,如今风水轮流转,报应来了。
凌悦气乐了,她就要追出去,可又鬼使神差地向后看了一眼。
长公主站在高处看着她,那眼神一如前世,凌悦的心突然被狠狠刺了一下。
输赢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于是她勒马回到树下,然后微笑着向长公主伸出手,“殿下帮帮忙。”
长公主看着凌悦伸出的手,她闭了闭眼睛,从树上轻盈落在马上,她圈住凌悦,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缰绳,极轻地笑了,“走,让那两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长公主打马冲了出去,很快就追上了前面两人,然后就这么超了过去。
王澜本来还有些不服,但看清人后差点惊声叫了出来。
现在哪还有心思争输赢啊。
文鸢鸢和王澜看着马上相拥的两人,对视一眼后脸上都只剩无奈的笑容。
第113章 懂你
几人难得相聚, 凌悦决定多停留几日,毕竟以后想要见面很困难。
找了个高处喝酒,酒是文鸢鸢自己酿的, 想让凌悦和北国那边的酒对比一下。
凌悦喝了一口, “味道淡了些,那边的人喜欢烈酒。”
文鸢鸢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被呛得满脸通红, 她赶紧将酒杯放下, 一脸诧异:“这还不够烈?那边的人真是。”
不过顾客就是上帝, 文鸢鸢还是很有野心的, 不过她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之前一直担心北国来犯, 虽然她不怕, 但战争难免会有伤亡。
王澜已经喝过一杯,她又将手伸向酒坛, 然后被文鸢鸢毫不留情地打开。
“哎!小气。”
王澜一边抱怨一边揉着手腕,然后趁着文鸢鸢不注意迅速将酒坛子抢走, “哈, 拿到了。”
文鸢鸢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能饮太多酒!快还我!”
王澜躲过她的手,用满是困惑的眼神看着文鸢鸢,“为什么,我又不会喝醉。”
这话还是没错,除了特别高兴的时候, 其余时间王澜还是非常守规矩的,可惜现在凌悦回来了, 这就是值得高兴的时刻。
文鸢鸢当然不好意思说是她方向感不行,怕等会儿喝醉了没人带路, 她会把王澜给带去哪个深山老林里,她嘴硬道:“等会儿喝醉又得我背你回去。”
这个理由让王澜十分受伤,她怪叫一声:“你嫌弃我!”
见对方确实很受伤,文鸢鸢又着急解释:“怎么会!”
“那不就够了,放心,我就喝一点点。”
文鸢鸢看她拿着酒坛就开始往嘴里灌,感觉太阳穴开始突突的疼,她将目光放在凌悦脸上,祈祷在场的人能有一个靠谱的就好,结果看到凌悦脸色微红,眼中有了水意。
头皮发麻,这下是真的头皮发麻了。
文鸢鸢不死心地在凌悦面前竖起一根手指,“这是几?”
凌悦的身体摇晃了两下,似乎有些坐不稳的样子,她定睛去看眼前的手指,可惜看不清楚,t她摇了摇头,“这有何难?是二。”
看着凌悦身边空了的酒坛,文鸢鸢绝望了,她盯住了这个,却没防住那个,或许今天根本不该带酒来。
正崩溃时有人揽住她,因为事发突然,文鸢鸢差点就被扑倒了。
她双手向后撑住,稳住身体后看着挂在身上的王澜气愤道:“下来。”
第202章
喝醉的王澜开始撒起娇来,一点都没有将军的样子,若是被蓉京百姓看到估计都得吓死,那个霸道的王家小姐竟然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鸢鸢,我好喜欢你啊!”
文鸢鸢本来打算将这黏人精从身上扒拉下来,结果听到这一句突然就软了心肠,但好歹有人在场,她伸手王澜的嘴巴:“我知道了,别说了。”
凌悦因为喝醉,也比平常大胆些,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的,她立马化身炸毛的猫,“哇!你们竟然这样对我!我要把殿下叫过来。”
说完还真就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然后走一步摇两下走两步摇三下,走路还带着节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跳舞呢。
文鸢鸢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说这酒不烈吗!
没办法她只得将身上的王澜扒开,然后去拉凌悦。
这荒郊野岭的,时常还会看见落队的孤狼,这醉醺醺的样子哪里打得过那些畜生。
“别走,太危险了。”
凌悦一把甩开,她盯着文鸢鸢的脸看了会儿,突然又笑起来:“你、你有好多张脸。”
文鸢鸢头顶的青筋都要爆开了,她忍着内心的火气,“我只有一张脸,你快回去坐下,现在走太危险了。”
还没等她说完,王澜又挂在了文鸢鸢身上大喊大叫:“鸢鸢!你怎么不理我!”
文鸢鸢差点被她拉倒,她感觉自己的忍耐就快要到顶了,“我没不理你,乖,回去好好坐着。”
凌悦见两人又在她面前秀恩爱,又哭闹着在地上打滚:“你们老是这样!我要去找殿下!殿下殿下!”
于是事情最后演变成哭闹打滚的悦、黏她身上的澜还有一个风中凌乱的她。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远处有人慢慢走近。
文鸢鸢瞬间警惕,她抽出腰间的短刀护在凌悦两人身前,“谁!”
月光照亮来人的眼,文鸢鸢瞬时惶恐,她收起短刀就要跪下。
“不必多礼。”
长公主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场面,尤其是在地上不断打滚的凌悦,她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失态的模样,倒是十分有趣。
凌悦还不知道自己窘迫的样子已经被心上人看了个全,她还在地上打滚哭闹着:“殿下!我要殿下!”
长公主蹲在她身边,衣角掠过她的脸颊,“我在这。”
听见熟悉的声音,凌悦睁开眼睛,她看着长公主开始傻笑,伸出手想要触碰长公主的脸,“仙子。”
长公主低下头将脸凑到她手中,语调温柔:“是仙子还是殿下。”
凌悦的脑子已经糊涂了,她大胆地用双手捧住长公主的脸痴笑,声音也磕磕巴巴的,“是仙子、嗝!也是、殿下。”
“呵呵,殿下是仙子。”
这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文鸢鸢在一旁观望着,她随便王澜挂在她身上,只是手死死捂住了对方的嘴唇,生怕王澜惊扰了长公主。
凌悦捧完脸后又开始抓着长公主垂落的头发玩,虽然是酒醉状态,但她抓头发的力道还是很轻,生怕重了会惹到仙子生气。
“殿下的头发好长。”
长公主对她十分放纵,甚至觉得有些可惜,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将此刻的凌悦记录下来就好了,她深深地看了凌悦一眼,心里想着回去就找纸笔,好久没画画,也不知道退步了没有。
见凌悦还在玩她的头发,长公主唇边的笑意更深,“喜欢吗?”
长公主的声音低沉,竟然比那美酒还能醉人,凌悦感觉自己的脑子更加不清醒了起来,只会愣愣回答:“喜欢。”
虽然还想再看一会儿,可是地面太凉了,长公主眼眸微动,“回家吗?我背你。”
凌悦的思绪还在浮沉,她一会儿说不合礼数,又一脸委屈巴巴的祈求样子。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长公主从来没在意过这些,她故意道:“愿意还是不愿意?不愿意我就走了。”
说着作势就要走,这倒是把凌悦惹急了,她摇晃着爬起来,还差点摔倒。
长公主停下脚步看她:“想清楚了?要还是不要?”
凌悦纠结过后才讷讷道:“殿下稍等。”
将身上的尘灰拍打干净,凌悦左右看看,最后笑道:“干净了。”
凌悦趴在长公主背上,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担心长公主会累到,“我胖了,殿下会不会觉得累?”
长公主就是觉得好笑,她将人往上颠了颠,嫌弃道:“太轻了,得再多吃点。”
“啊?还要多吃吗?我又不是猪。”
听着对方委屈的声音,长公主失笑,她又想逗弄对方,想想还是算了。
凌悦看着长公主脑后的发饰,记忆中对方的打扮都很朴实,有时就是一根簪子将头发挽起,虽然那根簪子的价格可能比别人满头的珠翠还要贵重。
不过从北国回来后,长公主身上的装饰就越来越多了,就像现在这样,将两侧的头发扎成小辫绕至脑后固定。
凌悦又上手去摸那两条小辫子,声音还带着酒醉的朦胧,“殿下最近在学梳妆吗?”
长公主神色一动,她改变的地方并不多,只是比寻常时多了一点装饰而已,没想到就这一点细节都会被凌悦发现。
如此,自然欣喜。
长公主声音带上几分轻快:“嗯,之前觉得不必要,现在时间多了,偶尔研究,用来打发时间。”
第203章
凌悦摸摸自己的头发,她比长公主更不在意形象,现在倒是有了些危机感,“我也要学!”
“好,我教你。”
凌悦的声音里满是崇拜,“殿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长公主眼神晦暗一瞬,她不是什么都会,而是不得不什么都会,要不然怎么能活到现在。
不过说出来的话凌悦肯定会心疼,所以她只是笑着:“那当然,我是长公主啊。”
凌悦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可是待在长公主背上的她舍不得闭眼,于是就这样半困半醒地强撑着:“长公主,当长公主太累了,太苦了。”
长公主停下脚步,“世人都说我权力通天,只有你这傻丫头说我苦。”
凌悦的眼皮又往下掉了一些,声音轻如柳絮:“世人?世人不懂你,殿下也会难过也会哭。”
感觉凌悦就要掉下去,长公主又轻轻将她往上一颠,笑着说:“是个人就会哭就会笑。”
凌悦的声音轻得都要听不见了,但因为她的头靠在长公主肩上,说话时声音就落在长公主耳边。
“但是,他们觉得你是罗刹,殿下,你累了吗?”
长公主道:“我不累,但是你醉了。”
也不知道凌悦有没有听进去,最后只剩下她朦胧的呓语,她说:“殿下,我懂你。”
第114章 开解
宿醉过后便是头痛, 凌悦扶着自己的额头坐起来,“嘶!”
“醒了?把这碗醒酒汤喝了。”
青鸟将手中的汤药伸向凌悦,看着凌悦喝干净后满意点头, “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凌悦仔细回想, 她只记得一部分,具体的东西倒是记不得了,她抓着青鸟的袖子满脸不安, “我记得殿下好像来了, 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青鸟本来想收了药碗就走, 但是现在却有了看戏的心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看着老实人破防多有意思。
她皱着眉头叹气, 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凌悦。
凌悦被她盯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更加紧张,“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鸟又是叹气, “你真的不记得了?”
对方说又不说,一个劲制造恐慌感, 凌悦快被折磨疯了, 和青鸟这种厚脸皮不一样,她可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于是她抓着青鸟的袖子,然后刺啦一声袖子裂开了。
裂帛之声让本来喧闹的室内静了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良久青鸟才尖叫起来:“啊!!我的外衣!这是我新买的!你赔!”
凌悦的耳膜差t点被她这尖锐的声音给刺破,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只求好受一点。
“行了!我赔不就是了。”
凌悦打开自己的钱袋,然后她所有的钱就青鸟这个奸商给讹走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荷包, 凌悦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她兀自在这伤心着,连屋里进了人都没发现。
长公主一进来就看见她握着荷包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 忍不住担心:“怎么了?”
凌悦太过入神,所以被吓了一跳,见到长公主后她先是心虚,观察对方表情又看不出什么。
见对方在床边坐下,凌悦拿荷包给她看,“空了,没了。”
明明很委屈,可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长公主差点就要笑出来。
她故意问:“怎么会没有了?是不是被人打劫了?谁还能从你手里劫走钱,我得把她招入麾下。”
凌悦收起自己干瘪的荷包,将它小心放在枕边,随后叹气:“没什么,殿下昨夜是不是寻了我?”
桌上摆放着一些食物,只是这地方条件艰苦,味道自然是不好的。
长公主瞅过那堆食物,又转眼去看凌悦,对方气色红润,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她叹了一声,“嗯,你闹了一夜。”
凌悦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仔细看着长公主的眼神,“殿下,我,对不起,让你担心。”
长公主并不觉得麻烦,她就是觉得有趣,喝醉的凌悦竟然会打滚,还会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八爪鱼似地抓住她不放。
凌悦见她沉默,忍不住痛恨贪杯的自己,她尝了那酒确实淡了些,不过味道不错,所以多喝了许多。
没想到这玩意后劲足啊!
凌悦悔得肠子都青了,好丢脸,真的好丢脸。
沉浸在丢脸情绪中的她慢慢躺回了床上,又慢慢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脸给遮住,化身成一条固执的毛毛虫。
长公主将毛毛虫的被子掀开,见被子下的人用双手捂住通红的脸,于是她伸手将凌悦的双手抓开。
凌悦的脸更红了,她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
长公主见她越来越红,再红下去人都得羞死了,她轻笑一声:“时辰不早了,起床梳洗,我教你编发。”
凌悦被长公主捞了起来,她脸还是红的,一头乌发披散。
铜镜照出她现在的模样,镜中人眉眼如故,只是少了愁绪与严肃,于是锋利的样貌柔和了许多。
凌悦看着自己的脸,觉得有些陌生,可那就是她自己的脸。
一双手将她的头发挽起,极细致地替她梳着发髻,动作时衣袖垂落,露出如玉的手腕,手腕处缠绕着一圈圈红色,定睛一看是很普通的发带。
凌悦自然看了出来,那发带是她从前常用的,后来被长公主要了去。
那时凌悦的处境还说不上太好,所以发带自然也是用便宜的,可没想到长公主会留到现在。
第204章
见凌悦盯着自己的手腕瞧,长公主放下手中桃木梳,将那发带缠绕的手腕在凌悦眼前晃了晃:“还记得吗?是你的。”
凌悦自然记得,“殿下还留着它。”
长公主重新拿起妆台上的梳子,将凌悦那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梳理妥帖后,笑道:“嗯,不好看吗?”
“好看,就是不太贵重。”
拿起一只红宝石金钗给凌悦戴上,长公主不甚在意地说:“在我心里,它很贵重。”
长公主一边说着可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等凌悦从感动中惊醒时,她的脖子快被脑袋上的重量给压断了。
凌悦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头重脚轻,她玩笑道:“殿下是在我头上造房子吗?”
长公主自己的头发还披散着,她随意拿了簪子一挽,搞定。
随即又将凌悦上下打量,“不错。”
什么不错,这种不错她难以承受啊。
凌悦扶着自己的脑袋,苦笑着说:“这样不方便出门啊。”
随便很好看,但是朋友聚会大家都穿得简单,就你打扮得这样富贵,这想想都很招仇恨。
长公主又拍拍妆台前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凌悦乖乖坐下,看着长公主将她头上的簪子钗子步摇取下一大半。
“这样如何?”
头终于不那么重了,凌悦觉得这样就好,况且她这样感觉在使唤长公主似的。
而且不是要教她的吗?她一点东西也没学到。
不过她也就敢在心里说上一两句,嘴上只说:“这样就可以了。”
长公主笑着收拾妆台,将卸下来的饰品整齐归置,转头看见凌悦还在屋内,便问:“你还不出去吗?”
这几天和王澜两人待得久些,而长公主总是看着。
她仔细思考过,确实身份有别,就算长公主不在意,王澜两人也不能随心所欲。
凌悦上前拉住她的手,掌心温暖,不像初见时那么冷,说明对方的身体在一步一步变好。
想到这点的凌悦更加高兴,她笑着说:“今日就我们两个,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长公主神色一动,轻声应道:“也好。”
在这里自然不存在什么逛街之类的娱乐活动,凌悦骑上马带上自己的猎弓,瞅见天空翺翔的鹰,搭箭就要将其射落。
可另一支箭将她的箭给打落下来,凌悦回头看向收弓的长公主,忍不住想起前世。
她调头凑到长公主身边,开始闲聊起前世,“殿下前世可是放过我多次,我还以为你射术不佳呢。”
长公主看着那只仓皇逃走的鹰,声音淡淡:“那时我是真想杀你,不过好在,我没有。”
前世毕竟没找到让身体恢复的法子,所以她格外重视人才,凌悦的才能她看得到,所以才会一再忍让。
只是到了最后,她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凌悦抖了抖身子,又想起前世两人算是政敌,现在想想还真是佩服前世的自己。
因为事情已成定局,凌悦才有胆子调侃,“那时的你是怎么看我的?”
长公主沉默了,她看着凌悦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
凌悦点头:“想。”
长公主又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凌悦一脸认真,“真话。”
长公主陷入沉思,她在想要怎么说出这个真话,才算好听。
最后说,“蠢得可爱。”
凌悦没想到对方的评价是那么温柔,不过这形容应该美化了不少。
长公主见她傻乐,忍不住问:“你不生气?”
看着天幕中的苍鹰盘旋两圈而后迅速扑下,抓住一只兔子后又飞上高空。
凌悦内心平静,“生气做什么?该生气的不是殿下吗?毕竟我添了不少麻烦。”
长公主看向那只捕食的鹰,“不,前世麻烦的事太多,我时常犯病,你虽执着于陆薇莹,但越过陆薇莹,我们都是为了蓉朝。”
“归根到底,你并不是我的麻烦,相反因为有你在,我少了许多麻烦。”
凌悦静静听着,她不知道长公主这番言论是不是为了安慰她。
她看着自己的马儿在低头吃草,伸手摸摸马背。
长公主知她容易多想,又说:“你死后除我外常有人替你扫墓,另外因你死得蹊跷,朝中与民间都有人疑心是新帝所为。”
“就算我不出手,陆薇莹这个位置也不会坐太久,你太得民心,这也是陆薇莹记恨你的原因。”
死后之事凌悦并不知晓,但现在听有种别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自己的前世一文不值,什么都没得到,现在看来,还是得到了些什么的嘛。
凌悦觉得鼻子有些酸,倔强抬头掩饰:“哎呀,前世就不去想了,我只想今生。”
长公主知道对方想开了,又笑了起来,“昨日你同我说世人不懂我,但你懂。”
凌悦不存在的记忆跳了出来,她好像是说过这句话,于是脸微微红了。
啊!好羞耻啊!
转念一想,她好像更羞耻的话也说过。
凌悦在这里纠结,而长公主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与我不同,世人懂你,而我也懂你。”
第115章 林鱼
人生就是不断的告别与重逢, 在王澜这里待了半个月之后,凌悦两人出发回京。
因为不想被人打扰,两人弃了马车换了轻便的行装, 正好沿途暗访, 若是哪个倒霉的官员撞到枪口上,长公主正好查抄,然后将抄来的钱补贴一下国库, 她确实这么干了, 整得这一路上的官员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下一个就是他们。
第205章
打草惊了蛇, 长公主还有些后悔, 早知道她就挑一条大的杀, 这样还能多抄点。
凌悦打水回来t时看见长公主捧着一本书在看, 她走近问:“殿下喝水吗?”
长公主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她推开凌悦伸过来的水壶, “不用。”
虽然吃一本书的醋很奇怪,但凌悦感觉自己确实受到了冷落, 她低头去看那本书的名字, 看上去倒像是一本有关江湖的小说。
为了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凌悦询问:“这书讲的什么?”
长公主似乎看累了,她将书本合上放在腿上,懒懒靠在树干上,“江湖爱恨, 有点意思。”
这样说未免太过笼统,凌悦想知道更详细点的内容, 这样就能摸清长公主的喜好,之后要是遇到类似的书还能给殿下买下来。
抱着这样的心思, 凌悦继续问:“具体一些呢?”
长公主随意道,“剧情很简单,就是正义的女侠和魔教教主的女儿。”
凌悦一听就觉得热血,“宿命之敌吗?”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起腿上的书抛给她,“你自己看吧。”
凌悦翻开第一页,看了几行后脸就红了,她赶紧将书本合上,结巴道:“怎么是这样,她们怎么?”
长公主竟然喜欢看这种书,说来也不奇怪,之前她在皇宫里就爱看这种,口味还挺独特的。
凌悦尴尬地笑了笑,“殿下的口味,挺、挺好。”
长公主见她这窘迫的样子玩心大起,她在自己的包袱里随意抽出一本,“反正无聊,看这本吧,这本还算正常。”
就算被骗了很多次,凌悦还是会在稍微犹豫之后再次相信,她先看了看序章,讲的是狐妖和书生的故事,她不是很爱这种类型,但既然是长公主推荐,再怎么也得看看。
前面还算正常,凌悦看到两人定了终身,然后她翻开下一页。
狐妖把书生的心掏出来吃了……
凌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盯着那书上的文字看了许多遍,然后都是这样的结局。
这还只是一半,主角都死了一个这还只是一半内容,怀着对故事发展的好奇心,凌悦继续向下看,然后她沉默了。
这狐狸又找到了一个书生,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将对方的心给挖出来吃了。
最后这狐狸吃饱喝足回家睡了个大觉,再次睁眼,修为大成,全文完。
凌悦摸着脑壳百思不得其解,她问长公主:“这算什么?”
长公主心情不错,哼着小调,见凌悦问她才停下哼唱回答道:“看不出来吗?挺有趣的。”
这怎么会有趣!
凌悦弄不懂长公主的喜好了,她嘟囔着:“这哪里有趣了。”
“多好看的美食文啊,当然有趣。”
美食文……好像也没说错。
凌悦叹了口气,感慨长公主的喜好还是太难琢磨,但是她仍然不愿死心,将长公主放书的包袱拿下来,然后一本一本翻看,每看一本她就要怀疑一下人生。
最后她放弃了挣扎,将所有的书好生放回去后开始吐槽,“这些书真的能卖出去吗?”
长公主正在喝水,喝完后将盖子一塞,“怎么卖不出去,那我买的是什么。”
这样凌悦还能说什么呢,她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却听见林间有动静。
凌悦握紧腰间剑柄,将身躯藏在树后观察。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前面的是一匹小马,小马驮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的面容还有些眼熟。
女孩发现了林悦,那张严肃的脸上瞬间染上笑容,她大喊一声:“恩人!”
凌悦也认出来了,之前她和长公主出发去南方边境的时候遇到了追杀,那时她和长公主戴着面具互换身份,长公主用她的身份救下了一个名叫林鱼的小女孩,当时她还担心这孩子举目无亲该怎么活下去,但现在来看对方还过得挺威风。
林鱼从她那小马上下来,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摔倒,她看着凌悦的脸笑,“恩人是要回京吗?这地方多匪患,可要我护送?”
匪患哪有阎王厉害,哪个贼敢打劫凌悦和长公主。
凌悦有些尴尬,毕竟林鱼真正的恩人在地上躺着休息呢。凌悦朝长公主看过去,希望她站出来解释一下,可惜对方就坐那看戏。
这人真是!
凌悦解释道:“你的恩人在那里,当初事出有因,我们互换了身份。”
凌悦手忙脚乱一顿解释,终于让林鱼理解了。
这才多久没见,林鱼已经从当初只会哭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小山头的山大王,凌悦觉得这世界就是魔幻得可怕。
虽然知道了真正的救命恩人,但碍于长公主的气势,林鱼不敢上前亲近,所以还是只能和凌悦说说话。
“你们救我之后,我□□娘收留,干娘待我很好,教我骑马射箭,但身体不好,她病故之后这个寨子就由我打理。”
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林鱼同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太一样,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看上去很让人心疼。
凌悦看着这一寨子的成年人,不免忧心:“真的没问题吗?”
林鱼知道她的担心,现在她们身边没人,凌悦看见这孩子的脸上露出几分狡诈,随后又是歉意,她看着凌悦和长公主,“从前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不用担心了。”
第206章
后方一直没说话的长公主突然冷哼一声,“倒是聪明。”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凌悦不想在这里久待,又确认过这里的山贼并没有祸害百姓,倒像是一些野路子的镖师。
凌悦看着没有风险就不打算为难着寨子里的人,她们不打算在这留宿,林鱼并未勉强,前来相送。
在离开寨子时,凌悦特别注意了那些山贼的眼神,他们看着长公主和自己的眼神里全都是忌惮。
看不见寨子后凌悦才笑,“小鬼机灵,她这是把我们当老虎,她当狐狸借我们的势啊。”
长公主走在前头,冷哼一声,分不清是赞赏还是批评:“可恶的小家伙。”
不过听林鱼说这一带山贼众多,一边聊天一边把几个大的贼窝透露出来,凌悦知晓对方不可能那么善良,所以这又是一招借刀杀人,无论这刀落不落,反正她都不亏。
山贼之间互相抢地盘也是常有的事,林鱼那个寨子小,估计受了不少的委屈。
凌悦动了心思,“我们要不要去清理一下。”
“不用,把点位告诉附近的官府就是了。”
长公主吹了一声口哨,暗处就有一个人窜出来跪在她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这是长公主的死士,凌悦已经见怪不怪了。
“告诉附近的官府,抄不了这附近的贼窝本公主就去抄他的家。”
“是。”
凌悦看着长公主离开,想着这附近的官员估计说不好觉了,其实这里的山贼也不是那么难以搞定,只是官贼勾结而已。
就像是前世那样一个乱世,还有人看不惯她凌悦用血肉拼出来的军功,想要置她于死地。
“想什么呢?总是这样突然沉默。”
不知何时,长公主驱马来到她的身边,关切望着她。
凌悦不想提起这些沉重的事,“离蓉京越来越近了,也不知姐姐还有春桃她们过得怎么样?”
“这你倒不必担心,你姐姐很聪明,现在跟着我那好皇妹,心眼子长得越来越多,春桃也挺好的。”
与凌悦有关的人长公主时刻关注,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丫鬟。
这样一想凌悦可以在乎的人还挺多,而长公主的就那几个,其中最重要的凌悦,而后是青鸟。
天色慢慢黑了,一天马上又要过去,以往长公主对时间的流逝并无多少感触,可现在她在这人间有了落脚点,倒也开始融入到这些感受里。
她轻轻呼唤,“凌悦。”
“嗯?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又与你度过了一天,觉得很高兴。”
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容易满足,凌悦笑道:“那我们还有很多个日夜。”
长公主笑了,却又开始说起别的事情,“有没有觉得无聊。”
长路漫漫,确实是有那么一些无趣,但凌悦是个不怕枯燥口是心非的人,她摇头否认:“并没有,殿下觉得无聊吗?”
“我觉得你会无聊,这个给你。”
凌悦十分敏捷,她接住了长公主丢来的东西,是一颗夜明珠。
这不是长公主拿来钓鱼的玩意吗?不过凌悦看了看,这一颗和钓鱼用的那些不一样,要更大更圆润,光也更加柔和。
嗯,一看价格就更贵。
凌悦抬头问:“送给我吗?”
朦胧的光晕中心是凌悦那张欣喜的脸,长公主t看了许久,轻声道:“见你喜欢,特意寻的。”
凌悦将珠子捧在手心,“我很喜欢,谢谢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长公主总是喜欢默默去做一些事,给凌悦带来惊喜,然后看着凌悦感动的脸,她会感到特别满足。
在凌府时这傻丫头就过得不好,明明有一身本事却只能藏着,那破旧的小院子除了那满墙的蔷薇再无可取之处。
而前世的凌悦虽然被骗入仕,但过得却比之前藏拙得时候更苦,直到现在长公主都不敢去回忆这些事情。
这一世凌悦终于和她在一起,她可得将这丫头好好养养。
凌悦把玩着那颗夜明珠,后来觉得夜晚的光亮太过危险,她将夜明珠塞进自己干瘪的荷包里,然后再将荷包塞进包袱。
或是怕那珠子磕碰了有损毁,凌悦又将荷包拿了出来,在荷包里边塞上许多手帕之类的物件,然后再珍而重之地将夜明珠给放了进去,这还不算完,她又在那荷包外面包上了几层,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裹里边。
长公主见了就只是心疼,“日后你还会有很多的。”
凌悦听了只是摇头,“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它贵重。”
“那是因为什么?”
在月色下,凌悦的眼神异常温柔:“因为这是殿下送我的东西,自然得珍重,殿下待我不也是一样吗?”
长公主手腕上还缠绕着那红色的发带,过去那么久发带的颜色依旧鲜艳,也没有挂破挂线那样的情况,这些事凌悦都看在眼里的。
两条红色的带子从长公主袖中溜了出来,马上颠簸,那两段红色也跟着一前一后摇晃,长公主看着自己的手腕,“是啊,我也一样。”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凌悦有些困了,她们停下来,将马拴好,然后一个人生起火,另一人靠着树睡上一会儿。
现在的凌悦已经不再惧怕火焰,她的恐惧似乎随着另一个她的消逝而消失了,凌悦有时会想起她,最后只剩无奈。
第207章
长公主应该也面对过自己,但她从来说过细节,凌悦也不敢问,只是听青鸟说很惊险。
因为长公主离火堆较远,凌悦怕她冻着,于是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长公主身上,或许是知道凌悦在身边,所以睡得很沉,温暖的光在她脸上轻轻晃动,凌悦看了很久然后低头在她唇上一点,却没想到长公主会睁眼。
凌悦吓了一跳,赶紧装作事不关己,又凑到那火堆前添柴火,但是她添得太多,那火焰直接就被压没了。
凌悦手忙脚乱地对着火堆吹气,火焰又燃烧起来。
长公主走到她身边坐下,“方才我做梦了。”
凌悦瞬间紧张,“什么梦?没事吧?”
回忆起梦中的场景,长公主看着凌悦的脸,似乎这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人,她轻笑一声:“我梦到你穿着嫁衣的样子。”
凌悦没想到是这样的梦,她握住长公主的手,“这不会是梦。”
第116章 热闹
又开始下雪了, 凌悦记得她刚睁眼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大雪,她站在雪中感谢上天,让她能重新来过, 可现在看来她应该感谢的不是上天, 而是长公主和青鸟。
凌府门口的石狮子还是这样气派,只是狮子头上落了雪,有人正在清扫。
见凌悦站在门口, 那两个小厮不敢怠慢, 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行礼, “二小姐。”
凌悦点点头, 仍旧站在那里, 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雪花在掌心中融化, 此刻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没有怨恨没有痛苦, 每日悠闲得不像话。
“小姐。”
是春桃的声音,凌悦回头, 见小丫头从回廊中穿过, 又在那院中雪地上留下许多脚印,她将手中的大氅批在凌悦身上,又仔细系好系带,又开始唠叨:“小姐你也不怕冻着。”
凌悦见她头顶上的许多雪花,伸手将雪花拍落, 又觉得此情此景眼熟,忍不住就笑:“和一年前一样啊。”
春桃不懂, 仔细思考过后又开始生气,“小姐是说去年大小姐回来那次吗?可别提了。”
那时凌悦的处境不好, 因为凌复的苛待,下人们也跟着忽视她,春桃是看着凌悦一路苦过来的,她不愿提起这些是因为心疼。
见春桃气鼓鼓的样子,凌悦赶紧打住,“好啦好啦,我不提了,姐姐那边有消息了吗?”
“大小姐还在宫里,不过说是今天晚上能回来。”
手指有些冷,凌悦搓了搓,她对着自己的手哈气,结果又被春桃一阵唠叨。
“太冷了,小姐快回屋,哎,小姐你也真是的。”
凌悦高举双手做投降状,“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回。”
不敢在这门口逗留,凌悦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屋内有炭盆,穿着大氅反而还觉得冷,凌悦将系带解开,又伸手在那炭盆边上取暖。
见春桃又要去忙,凌悦扯着她坐下,“停,不许推脱。”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但春桃还是很不习惯,她忍不住嘟囔:“小姐,这要是被朝上的那些老迂腐知道了,高低得参你一本。”
凌悦是长公主身边的近臣,那些人看得眼红就会想各种理由来攻击,只是凌悦也不在乎,她可不是什么长公主的近臣,她可是殿下最爱的女人。
想到这里,凌悦骄傲挺直身板,像是这种事十分光荣似的,“参就参呗,看谁理他们。”
春桃倒也知道一些事,她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们在执着什么,光知道叫唤也不做点实事。”
凌悦每天忙得很,她没空搭理那群红眼睛。
长公主一到这里就听见凌悦在说这些,她眼眸微冷,跨门进入后坐在凌悦边上,“又是哪个嚼舌根的?”
凌悦说说就是只是说说,背后骂人又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是长公主就不同了,她真会拔人的舌头。凌悦不愿让她沾染那么多的血腥,就笑着打岔:“你怎么现在才来?是遇上了棘手的事?”
长公主没再追问,“不是什么大事,虽然相比之前陆艾成长了不少,但我还是不太满意所以指点了下,不过如今天下太平,她这样也足够了。”
凌悦不想深入了解这些有的没的,前世思考那么多已经很累了,今生就卸下重担放松。
但对长公主来说,这个天下是她稳定下来的,这上面是她的心血,某种意义上这个蓉朝就和她的孩子一样,所以她还会管一管。
甚至她已经开始想到未来的局势了。
她叹了口气,“这天下还是会乱,所以陆艾后面的君主我会亲自教导,从小教导的话应该会和我像一些。”
凌悦看着她的头发,总觉得这一头乌黑长发会在某一天掉得精光。
她看着长公主,对方眼底的阴暗和憔悴早就消失不见,虽然还在忧心局势,但没了以前那种急迫。
凌悦牵过她的手,抚摸对方掌心里的薄茧,“你这就是操劳命,陆艾都还没成婚,你就打起她孩子的主意了。”
长公主干脆往凌悦肩膀上一靠,“反正都是迟早的事,不过皇室血脉被我杀得差不多了,不然还能有更多选择。”
春桃在一旁听着大气都不敢喘。
凌悦注意到这一点,“春桃,你先去忙吧。”
得了这话,春桃一溜烟就跑出了房间,于是这屋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不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长公主兴致勃勃说起自己宫殿里栽种的蔷薇,“我在院中栽了蔷薇,不过现在是冬天看不到,等来年我带你去看。”
第208章
凌悦记得对方住的地方很空,若是长满蔷薇的话倒是添了许多生气,凌悦点头笑:“我也准备在院子里栽种梅树,感觉你会喜欢的样子。”
两人互相考虑,又说起去鹏州定居的事。
长公主思虑周到,她派了人去鹏州买宅子,最后将柯氏的祖宅给买了下来,凌悦的母亲幼时是在那里长大,只是人生总是有很多不顺遂,柯氏落魄到连祖宅都保不住。
“我的人说那宅子被人买走后买主也遭了横祸,再加上有关柯氏的流言,那座宅子就那样荒废着,如今得重新修缮才行。”
凌悦之前也动过这个心思,可是她很贫穷,本来想着在朝廷多干个几年,攒点积蓄就将宅t子买下,可后来一路风雨,她无暇思考这些问题,而到现在,这又变成小问题。
长公主从袖中掏出一沓图纸,把这些图纸在远离火堆的地方规整铺开,然后拉过凌悦一起看:“这是祖宅的图纸,我想了几个方案修缮,另外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是喜欢雅致的还是喜欢奢华一点的,或者其他样子的也可以。”
凌悦被那些图纸晃花了眼,其实她只要祖宅就行了,还没想那么多啊。
不过她还是仔仔细细将地上那些图纸看了个遍,最后选定了比较简洁的,她虽然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但是也不想变成什么暴发户。
长公主将凌悦选定的那张图纸收起,然后又在另外一边的袖子里边掏掏。
又是一沓图纸!
凌悦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痛,她抬手揉了揉,弱弱询问:“这又是什么?还有别的风格?”
长公主抽出一张交给凌悦,“这是房间里边的东西,窗帘器具之类的,你看看样式,告诉我喜欢哪样。”
凌悦接过那堆图纸,结果长公主又伸手往袖子里边掏,她忍不住问:“还有?”
还真的有!这袖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不过这次不是图纸了,是个精致的木盒子。
凌悦接过盒子,看着上面的花纹便知是长公主亲手雕的,她将那堆图纸放在桌上,随后打开盒子。
盒中躺着一条红色的发带,发带上带着梅花状的暗纹。
“你不喜欢那些珠钗玉环,我便送你这个。”
长公主似乎爱上了给凌悦送东西,今天夜明珠,明天就是各种贵重珠钗,今天又是发带。
这么弄下来凌悦对金钱都感到麻木了,其实之前她也接受过长公主的赏赐,但后来她用作人情往来,再者她从未忘记过前世那些跟随她的人。
说来很是愧疚,她将凌氏旁□□些人带上了战场,许诺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那些人确实也对她忠诚,可惜最后被陆薇莹嫁祸,一个都没有留下。
今生虽然交集不多,但凌悦还是将那些赏赐换成银钱,用去接济旁支的人。
还有柯氏的那些后人,凌悦也想将他们一一找回来,想要做的事情那样多,凌悦一下就不富裕了。
不过她的钱包因为长公主的存在总是在仰卧起坐,现在她又暴富了。
凌悦将发带好生收好,“我很喜欢,你今夜还要走吗?姐姐会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如何?”
长公主见凌悦喜欢那款发带嘴角不自觉翘起,她又坐回火边,“今夜不走,不过可能会多一个人,陆艾估计也会来。”
凌悦坐她旁边又替她暖手,“那挺热闹的。”
“你喜欢热闹吗?要是觉得太吵,我就让那丫头回去。”
高高在上的天子在长公主嘴里也只是丫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凌悦摇头,“我不讨厌热闹,圣上来自然更好,不过圣上喜欢吃些什么,我好让厨房准备。”
长公主沉默了,这问题她还真回答不出来,最后只敷衍着说:“酒,还有胡萝卜吧?”
这个吧字就很耐人寻味,凌悦估摸着长公主也不清楚圣上的喜好,这还真是相侵相碍一家人。
不过在那样的环境里,陆艾能活到现在就不要再挑剔了。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低调停在凌府的大门口,凌悦站在门口迎接。
“微臣参见皇上。”
首先下车的是陆艾,她掀开车帘扶着凌雅。
凌悦看着两人这情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这一世她的眼睛又没瞎,不相信也得相信。
凌雅的脸色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她许久未见凌悦,走上前就攥住凌悦的手:“呀,看上去白胖不少,长公主将你养得很好。”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就跟养猪似的。
凌悦也看着凌雅,“姐姐也白胖了不少,看来圣上待姐姐很好。”
三人站在一起,气氛却突然尴尬了。
凌悦有些受不了,扬起得体的笑容,“长公主在府中等候已久,请陛下随我来。”
得知圣上会来,凌悦便让人将府中里外打扫了一遍,就连院子里的积雪也没放过,只是雪还在下,地上又铺了薄薄的一层。
陆艾站在廊前看雪,她不动几人便只能停下。
凌雅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没事的,兔子有秋菱照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被人猜中了心思的陆艾咳嗽一声,“知道了,走吧。”
老远就传来了酒肉的香气,陆艾批了一下午的折子,到现在都还没吃上饭,如今自是有些饿了,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悄悄放下。
第209章
她自以为没人看见,却听凌雅轻声说:“是不是饿了?”
被抓包的陆艾强装镇定,“没有。”
凌雅知她撒谎,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
长公主已经在饭桌旁等了许久,见脚步声愈来愈近,睁眼望向门外。
陆艾见到皇姐就开始怂,但还有其他人在场,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长公主的目光掠过她落在凌悦脸上,而后笑道:“今日家宴,不必拘谨,随意落座吧。”
虽是这么说,可陆艾还是放不开手脚,在场几人里边就数她最为紧张。
春桃给几人的酒杯都满上,然后立在凌悦身后。
死寂,美酒佳肴在前却是死寂。
陆艾盯着眼前的菜想要动筷,见皇姐没动作她也不敢有动作。
然后长公主动了,她夹了一筷子红萝卜放到陆艾的碗里,“愣着做什么,吃吧。”
陆艾看着碗里的菜,她想把眉毛皱成川字,可又不敢。
她不喜欢吃红萝卜啊!
长公主马上就要远离朝堂,想着这么多年了,和皇妹关系也不好,如今也来改善改善,当一回好姐姐,可是为什么不吃?是姐姐的爱不够吗?
长公主想了想,她又夹了一筷子红萝卜放到陆艾碗里,“吃吧,从前我对你是严厉了些,但现在你可以放松点,喝酒也好,怎么也好,我都不会管你。”
陆艾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谢皇姐。”
随后她拿起筷子认命一般塞进嘴里,那模样好像就要哭了。
长公主还以为对方被她感动,她忍不住感慨:我是一个多么好的皇姐啊。
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长公主又给陆艾夹了一大筷子的红萝卜,笑得一脸慈爱,“吃吧,多吃一点。”
气氛慢慢活络了起来,凌雅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后就被呛到,她将酒杯放在桌面上,然后不敢再喝了。
凌悦也就喝了两杯,上次她醉酒丢人的样子还被长公主给画了下来,然后她就对酒有了阴影,不敢多尝一口。
她看向长公主,见对方还在给陆艾夹菜,那碗红萝卜都快被夹完了。
真是热闹的幸福啊。
第117章 过节
外头鞭炮声响个不停, 凌悦被吵得睡不着,披着衣服来到院中,却发现春桃已经醒了。
对啊, 是除夕啊。
凌悦打着哈欠坐在院子里。
春桃见凌悦醒了又想要唠叨, 凌悦赶紧将衣服穿好才拯救了自己的耳朵。
“小姐,旁氏的那些人说后日要来拜见。”
凌悦有了点精神,她知道那些人是想在她跟前讨点好处, 凌悦也不觉得烦, 毕竟有着前世的记忆, 她对那些族人还是很宽容的, 虽然一开始他们也挺狼子野心的, 但现在已经被训得服帖了。
鞭炮声还在继续, 凌悦轻叹一声:“他们乐意来就来吧, 对了,有没有凌雀的消息, 她来不来?”
春桃想了想,“是有这么一个人, 小姐怎么了?”
凌悦对凌雀的印象还不错, 她吩咐春桃:“若是云雀来了,多照料一些。”
“知道了,小姐的心胸还真是宽广,当时她家好像闹得比较凶来着。”
凌悦摆手,“那并不是她的本意, 她是个好孩子。”
墙边又有动静,不过凌悦已经习惯了, 无论她住哪里,那些找她的人总是喜欢走墙, 然后将外边的草地给踩出一条路来。
不用睁眼都知道是长公主来了,有门不走就是喜欢翻墙翻窗,这是干嘛?多添点刺激?
长公主见凌悦连眼都不睁,她干脆俯身在凌悦眼皮上落下一吻。
这下不睁也得睁了,凌悦叹气道:“我记得我这大门很近了。”
“可是翻墙更快,而且刺激。”
凌悦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她坐直身子问:“怎么t不去培养姐妹感情了?”
长公主叹气,“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些日子她将自己锁在了御书房,折子都不够她批的。”
凌悦诧异之余又感慨,“圣上勤奋是万民之福。”
长公主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纸包:“压岁钱。”
凌悦已经长大了,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压岁钱,拆开一看发现是一张地契。
凌悦淡定地收下,她已经麻木了。
长公主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柯氏祖宅的面积还是太小了,我将它周围的地也买了下来,到时候看你想建什么?”
凌悦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就只是想拿回祖宅而已,她坐的是一把摇椅,于是摆烂似的往后一躺,“再这样下去我就废掉了。”
“废掉?那我可以叫你小点心吗?”
得了,外号又多了一个,凌悦闭上眼睛已经被金钱砸得有气无力,“你可以叫我小咸鱼,这比较贴切。”
“小咸鱼也好听,那我叫你小咸鱼了。”
凌悦没想到对方来真的,她眼睛一睁,“别,你还是叫我傻丫头好。”
长公主看着天上明月,突然又改了主意:“还是叫悦儿吧,很好听。”
凌悦倒是没意见,就是这个叫法让她想起了早逝的娘亲,似乎每一个深爱她的人都会这样叫她,除开前世的那些不幸,她在其他地方没再受过什么委屈。
鞭炮声终于停了,凌悦躺在椅子上轻轻晃着,平静诉说起过往:“你知道我和谁学的武功吗?”
第210章
“你娘的侍女。”
凌悦:“……”
在长公主面前还真的是一点隐私都没有,凌悦也不晃了,她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长公主一点心虚都没有,大大方方承认:“应该没有,在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就让人查了。”
对方这么坦诚倒显得凌悦很小气,她又躺了下去,看着天上的月亮。
虽然没有什么秘密了,但凌悦还是想要诉说,“嗯,和青鸟一样,娘亲是不让我学的,那时我不太能理解。”
就如凌复厌恶凌悦一样,凌悦也不喜欢凌复,甚至她讨厌整个凌府。
最开始她只能从围墙那里翻出去,到后来娘亲离世,她学了武功,第一次飞上那间破旧屋子的房顶,就像鸟儿一样。
可这不是真正的自由,人和鸟儿不一样。
长公主安静倾听着,她知道凌悦在想什么,对方不是伤感,只是如今日子好了,感慨一下过去。
她也学着凌悦的样子躺下,“一切都过去了,我和你都是一样。”
夜晚终于安静,凌悦本来就是被吵醒的,如今鞭炮声消停,她的困意又涌了上来。
本来还想和长公主说说话,可意识却渐渐沉入黑暗。
春桃见小姐睡着,她想将人扶到床上,可长公主她又不太敢动。
不过这些事不用她操心,长公主起身将凌悦打横抱起。
低头见对方乖乖躺在她的怀里,睡得很安稳的模样,长公主一时又舍不得放手了,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将人带进房间里小心放在床上。
又待在床边看了一会儿,长公主转身准备离开,可衣角被凌悦拉住。
她又重新坐了回去,听到凌悦不知在说些什么。
对于梦这种东西两人都有些忌惮,长公主凑过去想要听清对方的呓语,却被凌悦轻轻咬了一口。
长公主往后仰了一下,又伸手摸摸被凌悦咬过的耳朵,不痛但是有些痒,长公主曲指剐过凌悦嘴唇,笑道:“你是小狗吗?”
睡梦中的凌悦皱起眉头,长公主以为对方生气,“好了好了,不是小狗,睡吧。”
“别……”
凌悦似乎想说什么,长公主问:“别?”
“别走。”
原来是这个意思,其实在皇宫里睡和在这里睡没什么区别,而且一个人睡还挺冷的。
长公主笑笑,“我不走。”
听到这一句,凌悦紧攥的手才松开。
长公主顺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她将凌悦抱去里边睡下,然后钻进了凌悦怀中。
想起从前梦魇时也是这样,她拉着凌悦的手不放,然后凌悦坐在她的床头陪了一整夜。
那时的凌悦在她面前还很是拘谨,如今已经是想说什么就敢说什么了。
夜深了,长公主也抵挡不了睡意,她又往凌悦怀里钻了钻,一同赴了梦乡。
次日凌悦又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她想动胳膊又发觉胳膊很酸,睁眼看到长公主躺在她怀里。凌悦对昨天的事有模糊的记忆,她又将人抱紧了些,动作很轻,生怕怀里的人醒了过来。
但长公主的睡眠本来就浅,若是皇宫里还好说些,外边的热闹传不进去,但凌府是在闹市,这声音就大了些。
凌悦见长公主睁开眼,叹声道:“太吵了,要不回宫再睡一会儿?”
长公主又闭上眼睛,“不用,你再陪我躺一会儿吧。”
今日是春节,但凌悦家中没有长辈,就只剩下她和长姐两个人,这春节好像不过也没关系。
才不管那些所谓的风俗,凌悦被子一拉就睡大觉,见长公主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凌悦又将被子盖过头顶,不过这样做的效果不大。
不过那些响声也就集中在某一个时间段里。
好不容易等到那些声音消失,长公主将手放了下来。
春桃替她们端来了早膳,或许是没睡好的原因,长公主竟然赖在床上不起来,凌悦只能自己先起来。
凌悦吃完早膳就在院子里打拳,又听见有人唤她,“妹妹。”
凌悦看着凌雅有些意外,她走过去接了姐姐手里的食盒。
“姐姐不是在宫里吗?”
凌雅坐在石凳上,“圣上觉得这样不妥,让我回来看看你,那盒子里是圣上的心意,还托我带句话给长公主。”
“长公主睡下了,我代为转达吧。”
凌雅有些惊奇,毕竟长公主的勤奋她看在眼里,这种日上三竿还没起的情况实在太少,不过还是不要问那么多为好。
凌雅将红包递给凌悦,又说:“这是我的心意。”
两年龄相差不多,按道理是不用给的,不过好歹是一片心意,凌悦还是收进袖中,“谢谢姐姐。”
见凌悦没有推辞,凌雅似乎很开心,她将食盒中的东西取出来摆在桌上,一边摆一边说:“陛下说长公主愿意的话就在凌府过年就可,往常的年她也是一个人过,不忍心打扰长公主和你,让长公主不用顾念她。”
凌悦点头,“我记下了,姐姐你呢?是回皇宫吗?”
凌雅将空的食盒提在手上,看样子是准备回去,凌悦见她一个人来都没有侍女跟随,于是上前一步想帮她提那食盒。
不过凌雅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自己提吧。”
凌悦忍不住皱眉,“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第211章
见凌悦有些误会,凌雅赶紧解释,“宫里派了人送我回来,是我自己要提的。”
“自从身体好了之后我就总想自己去做些什么,所以才不让宫女帮忙的。”
凌雅脸上有些汗水,明明很累她却在笑。
这食盒可比那兔子重多了,但或许这样能让凌雅有种在活着的感觉吧。
凌悦放心了,她开始还以为圣上和姐姐闹矛盾了。
“姐姐要回皇宫,我送你一程吧。”
凌雅推拒着不用。
凌悦拗不过她,只能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一个转身之后,对方消失不见。
转过身却发现长公主靠在门边,凌悦笑着招呼:“殿下,该用膳了。”
第118章 引蝶
大年初二, 那些亲戚果真上了门,凌悦一边客套一边将他们的脸与前世跟随她的那些人对上。
真好,都活着, 没被陆薇莹砍掉脑袋。
不过这种明明你很熟悉对方却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凌悦渐渐发现他们不是记忆中的那些人,可以当成崭新饿的个体看待,但再怎么说也有点不甘心。
自我开解过后, 凌悦强撑着这种不适感将上门的那些人安排好客房, 正头疼时凌悦看见了角落的凌雀。
前世她的麾下没有凌雀这个人, 但是今生两人有些交集, 于是凌悦叫住她:“凌雀。”
凌雀正打算跟着侍女去往自己的客房, 却没想到被凌悦喊住, 她有些受宠若惊, 快步走近,“将军有何吩咐?”
对方的紧张一眼就能看出来, 毕竟声音和身体都在抖。
这种感觉倒是很新奇,原t来看人紧张是个这样的感受。
凌悦之前在面对长公主的时候也是紧张, 只是没像凌雀抖成这样, 可不能把这好孩子给吓死了。
凌悦思虑过后便说,“我听说你在逐日镖局当镖师?”
“回将军,是的。”
凌悦怎么觉得对方抖得更快了,这孩子之前砍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凌悦站起拍拍她的肩膀,“不必紧张, 你我乃是族亲,不必喊我将军, 叫姐姐便是。”
凌悦突然拍了个空,再一看凌雀已经躺地上晕过去了, 她惊了一秒,急道:“快去请大夫!”
这下正厅乱成一团,飞奔去请大夫的、跪下掐凌雀人中的、端碗取水的,还真是有了节日该有的闹腾。
长公主慢悠悠从后院走到前厅就看到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她走到凌悦身旁,看着地上昏迷的凌雀,“这是怎么了?你吓唬她了?”
这简直就是诽谤,凌悦知道长公主是在调侃她,忍不住叹气:“别打趣我,我不过是拉着她说了会儿话,她就这样躺下了。”
要不是凌悦知道凌雀本性纯良,不然她真要以为凌雀是来找她麻烦的。
在一片混乱中,长公主优雅地坐到了主位上,她默默地数着数:“三、二、一。”
一字刚落,昏倒的凌雀就悠悠转醒。
凌悦一喜,她半蹲下询问:“好些了吗?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凌雀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华丽丽地晕过去了。
凌悦也快要晕倒了,她着急大喊,“大夫呢!”
“二小姐,已经去请大夫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大夫终于来了,得出的结论是受惊。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两次晕倒都是因为凌悦,病因一下就找到了。
长公主看着凌悦一脸苦闷的样子,笑道:“倒也不该是受惊,应该是喜过头了,她可是十分崇拜你,为了她能长命百岁,放过她吧。”
凌悦停下脚步,“你又在逗我。”
“确实如此,所以开心些了吗?”
开心不起来,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假山石前有一座亭子,凌悦走过去坐下,她看着那假山石发呆。
长公主慢慢走近,也在亭中坐下,每当凌悦有心事的时候对方就会发呆,就像现在这样。
伸手在凌悦眼前晃了晃,可对方还是一脸呆滞的样子,长公主喊道:“悦儿,傻丫头?回神啦。”
还是没反应,长公主凑近凌悦的耳朵然后轻轻吹了一口气,效果拔群,凌悦不仅回了神还红了脸。
“你做什么,府上这么多人,要是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
长公主毫不在意,“看见就看见,他们还敢有异议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凌悦脸皮太薄了,她说不过长公主,又撑着脸发呆。
长公主故技重施,凌悦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无奈,“你怎么和流氓一样?”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说说吧,在烦什么?”
凌悦看了看附近,然后又看向对面房顶,“我们换个地方说。”
屋顶的风景更好,能看到院中的人在忙碌,还有那些亲戚在相互客套。
“好了,现在能和我说了?”
凌悦干脆躺在长公主腿上,然后又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唔,好舒服。”
长公主随便她怎么躺,只是这样放肆就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于是她伸手捏捏凌悦的脸,“可以,手感好多了。”
“嗯?我又胖了吗?”
凌悦也伸手捏捏自己的脸,发现是真的胖了些,她苦涩道:“嗯,春节真是一个可怕的节日,殿下比春节还要可怕。”
“嗯?其实可以不吃的,那不是某只馋猫抵抗不了诱惑。”
第212章
凌悦没了脾气,一声长叹,声音哀怨:“殿下真讨厌。”
说完就去伸手去够长公主的头发,够着了以后又开始编辫子玩。
长公主放纵她,只是玩笑道:“放肆。”
这话说得缠绵,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勾得人心痒痒,不过放肆这两字让凌悦想起这一世来。
当时她与长公主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对方睁眼就掐住她的脖子,要不是她机灵。
记得当初她很害怕,可现在却完全回忆不起当时的感受了。
凌悦想着调侃一下长公主,于是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学着当时长公主的语气:“放肆完了,该上路了。”
这模样怎么看都是阴阳怪气,可长公主没有恼怒也没有笑,她只是将手放在凌悦颈侧,有些愧疚地问:“疼吗?”
凌悦看着她伤心,突然觉得这个玩笑有些过了,她赶紧道:“不疼。”
不疼,就是胆子差点给吓没了。
当然这话凌悦不会说,她亲昵地蹭了蹭长公主的指尖,“真的不疼。”
长公主看着拼命解释的模样心里愈发不好过,她人重生都有记忆,但就她没有,记忆被所谓的另一个自己藏了起来。
明明是来开导凌悦的,可没想到自己却陷入了愧疚的情绪,长公主轻轻一叹。
凌悦见不得她难过,她赶紧坐起,“我们走到这一步本就不容易,若说亏欠,前世我可是欠了你一辈子,难不成我也要在愧疚苦痛中折磨自己?”
说是这么说,但凌悦还真会折磨自己,现在偶尔想起前世,想起长公主的眼神,她就会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长公主只是看着凌悦笑,“你忘了,你不会撒谎。”
凌悦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拆穿,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起了反作用,凌悦沉默着不知该如何继续。
“你能不能凑近些?”
长公主的声音比往常时候还要温柔,凌悦不自觉就靠了过去。
对方伸手摩挲着她脖颈处的皮肤,和初见时的满怀杀意不同,这一次很轻柔,生怕重了就会伤害到眼前的人。
凌悦却只觉得痒,她闭着眼睛,身体因对方的触摸而忍不住颤栗,她有些受不住,想要逃跑却又生生忍了下来,继续感受着这份难捱的甜蜜。
可实在是过了太久太久,凌悦睁眼,声音却软得不像样:“好了吗?我真的没事。”
然而下一秒,对方突然低头吻在她喉间。
凌悦:“!”
她将人推开,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会被人看见的。”
又是这句话,凌悦之前说过一遍,不过这次长公主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凌悦按在她腿上躺下:“以后不会再有。”
凌悦一时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是指掐脖子这件事还是指刚刚过分亲密的举动,但依着长公主的个性,凌悦觉得她说的是前者。
被吻过的地方好像还在泛着痒意,明明那个吻那样轻,凌悦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有蝴蝶从眼前飞过,然后落在长公主肩上,蝴蝶翅膀是不含任何杂质的白色,长公主眨眼时它也扇动翅膀。
凌悦伸手过去,那蝴蝶又往上飞,随后轻盈落在长公主的梅花簪上。
凌悦没有再动,只是笑着:“殿下真成仙子了,看样子是蝴蝶仙。”
长公主伸出手,那蝴蝶竟然从簪子上飞下来然后停在她的指尖。
方才凌悦还只是玩笑,这下就是真的惊呆了,她看着长公主对着蝴蝶吹气,蝴蝶这才振翅飞远。
“如何?”
凌悦眼睛一亮,“殿下好厉害。”
不过耍了一点小手段就让凌悦高兴起来,傻丫头真是很好哄。
但是换做以前,凌悦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会为了某个人的笑容,将精力放在这种毫无用处的小手段上。
不过这才是人生,如果未来都能被算到,那还挺没意思的。
凌悦拉着长公主的手,又没看出什么,她真的很感兴趣,扯扯长公主的袖子,“到底怎么做的?”
说话间又有蝴蝶飞了过来,然后再次落在长公主指尖。
长公主想引的东西并不是蝴蝶,看着凌悦感兴趣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蝴蝶再次飞走。
长公主笑着说,“想学?我教你。”
第119章 鹏州
“这么快就要走吗?”
凌雅拉着妹妹的手有些不舍, 虽然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分离时还是做不到那么冷静。
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凌悦也没什么需要带的行李, 可能带走最多的就是回忆, 且回忆还不算美好。
凌悦拍拍姐姐的手背,安慰道:“姐姐若是想念可以来鹏州找我,且明年蔷薇花开时我还会再回来。”
凌悦还记得长公主为她栽种的蔷薇, 虽然对方在鹏州那边也种了, 但在凌悦心里还是不同的, 她时常在想, 种下蔷薇的时候长公主心里在想些什么, 会不会在想她。
长公主在远处站着看着两人, 有t蝴蝶在她肩上停留, 她并未驱赶。
凌悦看了看天色,寻思着也该走了, 她深深看了凌雅一眼,“此去归期不定, 望长姐珍重。”
将手从凌雅手中抽走, 凌悦翻身上马,又从春桃手中接过包袱,这次她没有将春桃带走。
春桃眼泪汪汪地看着凌悦:“小姐。”
第213章
朝夕相处那么久的情谊当然不会忘,凌悦弯腰摸摸她的脑袋:“好了,又不是不回来。”
她越是如此春桃就越想哭, 她抬手拉住小姐的手恳求:“我和小姐一起走好吗?”
凌悦之前也想过将春桃带走,但是她在蓉京有了归宿, 跟着她去鹏州这份尘缘就断了。
“那你自己的事呢?她不能跟我一起走,你跟我走就要与她分隔两地。”
春桃哭声渐歇, 但脸上还是委屈,“可是小姐。”
“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要自己做决定,与她商量之后再将答案告诉我,若是愿意来,再远我也会来接你们。”
凌悦耐心劝了许久,春桃才哽咽着说:“嗯。”
凌悦笑道:“回去吧。”
春桃一步一回头,随后站在了凌雅身后。
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蓉京城的城门,凌悦转身不再留恋。
到了长公主近前,凌悦脸上是对之后生活的期待,“殿下,可以走了。”
蝴蝶被凌悦惊扰,振翅飞向远方。
长公主睁开眼睛望向皇宫的方向,凌悦好歹有人相送,她却没有,看来还是没能与陆艾冰释前嫌。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长公主将栓马的绳子解开,上马后说:“走吧。”
凌雅见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她叹息一声上了马车,春桃和轻月跟在马车旁边,车子缓慢驶入城内。
回到皇宫后,凌雅在御书房没看见陆艾,问了孙公公才知道她去了北门那处的角楼。
凌雅远远就看见陆艾的背影,从这里看能看到北城门,长公主离开的地方,不过太远了,在这里又能看见些什么呢?
这别扭的样子让凌雅有些忍俊不禁,这时陆艾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们走了?”
凌雅走到她身边,透过窗看着城内的风景,“走了,说明年蔷薇花开时再回来。”
陆艾没再说话,凌雅侧过头看她的表情,虽然和长公主相比,对方的气势差了许多,但圣上毕竟是圣上,心思也很难猜。
所以凌雅选择直接问,“为什么不去送一程?”
陆艾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能是刚下朝的原因,她身上还穿着朝服,阳光透过冕旒在她如玉的脸庞上,留下各色阴影。
良久她看向凌雅,“你在揣度圣意。”
凌雅知道她并未生气,只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而已,她轻叹一声,又笑:“那不如陛下直接告诉臣。”
陆艾垂眸,又看向远方,“朕觉得这样就好。”
说完她转身往回走,随行的秋菱跟在她身后。
一只飞鸟从宫内起飞,飞过宫墙和城门最后停在了长公主的手上,她取下信鸽腿上的字条,突兀笑了声。
将纸条撕碎,长公主将信鸽放飞。
凌悦好奇凑近,“什么消息?”
“一些小事,讲一个别扭的人。”
凌悦见她不说明白,想着可能是什么不方便的事,她不再追问,专心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看见了鹏州的城门,刚到就下起了细雨,凌悦将伞撑在长公主头顶,嘴上有些抱怨:“这天也太会添乱。”
油纸伞是新买的,在这之前两人淋了会儿雨。
凌悦不担心自己,她只是怕长公主的身体,可她似乎忘了,长公主体内的毒素越来越少后,对方的身体壮得和头牛一样,哪里需要多余的担心。
凌悦掏出自己的手帕将长公主鬓发上的细碎雨珠擦干净。
撑着伞回到了柯氏祖宅,祖宅早就在重建,和凌悦记忆中的样子对不太上,或者说是完全不一样。
只是修缮之事工程巨大,如今还不能住人,凌悦两人只得在附近寻了民宅暂住一阵子。
两人来时低调,没有惊动鹏州的百姓,不过鹏州的地方官员肯定是知道的。
这不,她们才刚放下行李,门口就有穿着官服的人候着,等凌悦铺好床出门那人就凑了上来,她恭敬行礼:“凌将军。”
凌悦打量过后,“你是?”
“下官是鹏州知府,何润。”
长公主听见屋外的动静,她放下手中的扫帚站在门口,“无事就请回吧,今日不见客。”
何润的一番说辞都被堵在喉咙里,她抬眼却瞅见那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头上包着头巾,腰间挂着围裙,脸上戴着挡灰尘的面纱。
长公主没了耐心,“怎么?要留下吃饭吗?”
何润冷汗都被吓了出来,“不敢不敢,下官告退。”
等到人离开,凌悦回头看见长公主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你不是有暗卫吗?让他们帮帮忙。“
长公主扯下面巾,抬头往房梁上看了看,有人趴在那梁柱上,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她来这也没带什么侍女,想着在鹏州本地再找。
“请问,有人在吗?”
门口传来女子的嗓音,凌悦感慨刚来第一天就很热闹,她以为又是哪位想要套近乎的官员,走出去一瞧,是熟人。
她皱着眉看着那腰间佩剑的女子,“你是孙茹安?”
见凌悦对她有印象,孙茹安十分高兴,“将军认得我。”
怎么会不认得,毕竟凌悦还挺欣赏她的忠诚,前世还为她收敛了尸身。
而在孙茹安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有男有女,个个身强体壮满脸凶气,感觉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干架的样子。
第214章
凌悦倒是不怕,只是疑惑:“这是做什么?”
孙茹安道,“想着将军会需要我们,我们是来帮忙的。”
说完她大手一挥,“去,帮将军和殿下打扫。”
“是!”
一堆人蜂拥而入,劈柴扫地打水,有机灵一点的爬上房梁想将灰尘打扫干净,结果和上面趴着的暗卫大眼瞪小眼。
总是就是一片混乱,但人多就是方便,柴堆成了山,四口大水缸也被放满,被子也洗了,甚至地窖里的老鼠都被抓出来洗刷了一遍。
凌悦和长公主坐在院中看着他们干活,然后悠闲喝起了茶。
凌悦看着那暗卫也被揪出来劈柴,因为没有斧子了,所以用的是随身的佩剑。
能在长公主手下做事的人身手自然不凡,一道剑光下去,木头桩子成了截面整齐光滑的八块。
这些人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高手,一时间激动无比,许多人围了上来,暗卫每劈开一块就会有如雷般的掌声叫好声。
“好厉害!”
“再来!再来一块!”
“哈哈哈,这比我们快多了啊!大侠再来一块,我都没看清楚。”
暗卫有些破防了,自从她当了长公主的暗卫以后她就发现长公主不需要暗卫,好不容易长公主任用她了,结果就只是跑跑腿送送消息,她的剑都没有开过刃啊!
她是暗卫不是砍柴工!
暗卫向长公主投去一个眼神,祈祷殿下能够将她拯救出来。
凌悦见那暗卫看过来,“她是不是不想劈?”
长公主将头巾和围裙都给取下,毫不在意地说:“是吗?”
围着看暗卫砍柴的人越来越多,凌悦好像看见了对方脸上的生无可恋。
凌悦见孙茹安也站在那边,和其他人看热闹不同,她似乎在思考。
凌悦也好久没有动过手,感觉手脚都不灵活了,这里的人只有长公主能陪着她练。
可是看着长公主懒懒散散的样子,凌悦又放弃了这个想法,雨早就停了,凌悦玩笑道:”这雨偏爱与我们作对似的。”
凌悦又想起了总爱捉弄她的老天,不过这天也不算什么。
说起雨就想起青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对方的消息了,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哇!好热闹啊!”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凌悦惊讶往门外看去,青鸟牵着云栗站在那里。
对方将头上的斗笠向上拉了拉,露出那张带着笑意的脸,见凌悦惊在原地,她调侃着:“怎么?不认识我了?”
云栗背着小药箱,她向着两人挥手:“悦姨!小姀姨!我们来投奔你们啦!”
青鸟一敲云栗的脑袋,“什么投奔,怪难听的。”
云栗抱着头蹲下,“明明就是嘛。”
长公主嗤笑一声,“一点没变。”
凌悦招呼着青鸟两人进屋,看着满屋子的人静立。
真是热闹的春天。
第120章 祖坟
凌悦没将母亲的坟迁入柯氏祖坟, 她将母亲的坟墓单独放在一处。
孙茹安是个t很尽责的人,她每日都会来打扫除草墓碑在外边风吹日晒的,墓碑上描金的字就会褪色剥落, 孙茹安会及时修补回来, 等到凌悦来看时还和新的一样。
凌悦抚摸着母亲的墓碑,春雨过后,摸起来是湿润的。
孙茹安跟在她身后, 讲起这里的事来, “将军选的这块地极好, 站在这里能把整个鹏州城都看尽, 行人也不多, 柯氏祖坟那里被盗了不少, 我抽空去看过, 有些棺椁都被随意抛在一边。”
凌悦听了便皱眉头,“可有处理好?现在那边有人看护吗?”
“我派了人在那守着, 盗窃之事少了许多。”
柯氏曾经辉煌过,但就算没落了, 这些后人也没打过祖宗那些陪葬品的主意。
凌悦祭拜过母亲, 看着墓碑前的香越燃越短。
而孙茹安在一旁守着,凌悦说:“你先去祖坟看看,我待会儿就过来。”
“将军可认得过去的路?”
“认得。”
见此孙茹安弯腰行了一礼,“小人先走一步。”
凌悦跪在坟前轻轻点头,待孙茹安走后, 她又烧了些纸钱,一边烧一边说:“这么久没来看您, 娘亲会不会怪罪?”
“娘,悦儿已经长大了, 做了大将军,还有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爱人,你可以放心了。”
一阵风吹过,那燃尽的香灰被吹落在地上。
凌悦将手里的纸钱都烧完,双手合十虔诚拜了一拜,“还请娘亲保佑长公主身体顺遂,万事顺意。”
把所有记得起的人都说了一遍,凌悦就是没说自己。
又最后看了一眼坟墓,凌悦采下墓旁不知名的黄色小花放在墓碑前。
她折腾得有些久,到祖坟的时候已经有一堆人聚在那里了。
凌悦大老远就认出了长公主的背影,和别人的热闹不同,她站在那里发呆,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对方抬眼看了过来,见到凌悦时眼里才有了细碎的光亮。
凌悦走上前拉起她的手,祖坟里头人山人海,躺着的那种人,所以有点无处落脚,随意一踩就是一位祖宗。
时日长远些的坟还有墓碑,有的还有单独的墓室,但是后来家族衰败,墓碑越来越简陋从石头的到木头的,甚至最近些的没有墓碑只有隆起的小小土包。
第215章
孙茹安的人在这周围巡逻,主要看护的就是那些带墓室的,其他的没有陪葬品,盗墓贼不会光顾。
到了墓前,凌悦抓起一把墓土,墓土松散,显然这里是被光顾过。
将土放回原处,凌悦取下腰间水壶,倒水将手洗干净。
凌悦怕长公主觉得闷,就与她聊天,“这处和皇室的墓园比不得。”
长公主想找个地方坐一坐,最后发现能坐的地方只有别人的墓碑,她倒是不忌讳这个,但躺在这里的人到底是凌悦的长辈,还是心存敬畏为好。
凌悦也累了,她随意往身后的墓碑上一坐,念叨着:“先祖勿怪。”
长公主:“……”
都这样了,她也往后一坐,而后调侃:“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凌悦锤锤酸痛的脚,“坦诚点说,之前守规矩是为了保护自己,但现在不必,殿下在我可以任性。”
长公主只是笑。
孙茹安从墓地另一侧跑了过来,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殿下,将军,可还有要改进的地方?”
凌悦看向那些没有墓碑的小土堆,“暂时没有,你做得很好。”
得了夸奖自然高兴,孙茹安有些激动,“这是我应该做的,两位可要回府,我去喊马车。”
凌悦摆手拒绝,“不必,我们准备自己走走。”
离开祖坟所在的地方,凌悦欣赏着这万物复苏的景色。
鹏州最重要的水源是位于东侧的观阳湖,两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湖的对面是一座青山,青山之上立着一座高塔,高塔里供着佛像,此地的人们常会去湖对面上香,祈求家人平安。
一排鸭子在湖面上游动,凌悦站在湖边看着,突然想起这是母亲最怀念的景色。
她又突发奇想,“殿下,我们买几只鸭子养着好不好?”
长公主唤了一声,“明光。”
附近草丛中钻出一人,“殿下有何吩咐?”
“去买几只鸭子。”
明光迟疑一瞬,应声道:“是!”
她的身形再一闪,钻回了草丛里。
凌悦也没想到对方的行动速度会这么快,又想起方才那个暗卫,只觉得好笑:“她好像要怀疑人生了。”
“那就让她怀疑。”
其实暗卫从前就有,只是长公主的身体不能让人近身,所以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现在身体没事了,有些事她不想去做,正好将原来养着的人提出来用用。
长公主的手下和她一样的办事效率,两人话才说了两句,那黑衣暗卫就左右手各提了一只鸭站在她们面前,“殿下,鸭子买好了。”
看着那脏脏的鸭子,长公主略有些嫌弃,她往后退了一步,“你不用隐藏了,提着它们跟在我们身后。”
“是。”
凌悦捡起路边的石子往湖里丢,听着石子落水的咕咚响声,“娘说她小时候经常这样,湖边的赶鸭人还以为她在丢鸭子,拿着棍子就撵她。”
听起来是很有趣的童年。
长公主也想讲些趣事,可任她怎么想都只能想起皇宫那些血腥的事,不开心的事还是不要再说。
不过既然那群鸭子有主人看着,那现在凌悦这样做岂不是也会招惹到别人。
“咕咚!”
凌悦又扔了一块下去,她弯腰去捡下一块。
“喂!谁丢的石头砸我的鸭子!”
凌悦捡石头的动作一顿,然后她拉起长公主的手就往前跑,一边跑一边笑,完全没有惊慌,“快跑。”
长公主被她带着往前跑,她看着对方的背影,好像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私奔。
然而那放鸭子的人见两人衣裳华贵根本就不敢追上来,明光也不知道那一点武功的老者有什么好怕的,她两手提着鸭子跟着跑。
鸭子受了惊吓嘎嘎乱叫,明光终于在长公主看不见的地方一翻白眼:两个疯子!
就这样跑了很久,直到凌悦跑累了两人才慢慢放满速度。
额头上全是汗,凌悦笑:“还挺好玩的。”
她们两个内力雄厚,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可苦了跟在她两身后的明光,现在累得直喘气,喘气还不敢太大声,生怕长公主嫌弃她没用。
“嘎嘎!”
明光觉得这鸭子一定是在嘲笑她。
“救命啊!救命啊!”
湖中有谁在叫救命,声音还挺熟悉。
凌悦跑过去一看,那湖里扑腾的人不是云栗是谁!
她赶紧从岸上下去,使出轻功在水面上一点,伸手将云栗给捞了出来。
对方意识清醒,只是呛了几口水,见到熟人来了就忍不住哭,“悦姨!”
凌悦心疼坏了,“你怎么会掉进湖里,你娘呢?”
云栗打了一个喷嚏,“我娘也在水里。”
嗯!
凌悦赶紧回头,发现了湖里的青鸟,方才她下水太急都没看到。
一会儿青鸟上了岸,见云栗平安无事后她终于安心,跑过去就想将云栗抱走,但凌悦见她浑身都是湿的,把云栗抱开些,“浑身都湿透了,等下云栗感冒,我先抱着。”
青鸟浑身不适,她放下手问,“你们怎么在这里,不是有马车吗?”
“先回去吧,待会儿再说。”
云栗又在她怀里打了一个喷嚏。
长公主看着她们这样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询问:“怎么会落水?”
第216章
云栗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青鸟倒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出诊她非要跟来,一个不注意她就落了下去。”
说着说着又心疼了,也不敢再讲什么重话,只说:“先回去吧。”
几人弄了马车回去,可回到家时云栗的情况还是变得不对劲起来,开始昏睡,睡梦中还会轻咳。
青鸟诊脉后便在外边煎药,凌悦看着床上云栗红通通的小脸忍不住皱眉。
这孩子好像总是很倒霉,之前寄养在别人家差点变成陪葬品,然后又是各种意外。
难不成真的是生辰八字不好?
凌悦本来不是特别相信这些,但是她都是重生回来的,或许里边真的有些门道。
长公主伸手摸了摸云栗的额头,“很烫。”
情况似乎不是很好,不过青鸟在这应当不会出现太多的意外。
想起那湖边的高塔,凌悦建议道:“我们要不要去对岸,去塔边拜拜。”
“也好。”
青鸟端着药走进屋内,凌悦往旁边移开方便对方喂药。
药喂下去的时候云栗就醒了,她皱t眉说:“好苦。”
“喝完娘给糖给你。”
将一碗药喝干净,云栗又睡下了。
凌悦两人去拜了佛,等到第二日云栗竟然好全了,在院子里跳格子玩。
青鸟又去出诊,凌悦在家看着云栗,顺便教她武功。
练得累了,云栗扑进凌悦怀里,神秘兮兮地说:“昨天我做了一个梦。”
凌悦听见梦就紧张,她问:“什么梦?”
云栗努力回想,“我梦见一个和你很像的姨姨,她说她有一个和我一样调皮的女儿,胡说,我可乖了。”
凌悦身体一僵,“她还说什么?”
云栗坐在凌悦腿上,“嗯……她还说,她的女儿很好,是个厉害的将军,还说她女儿的妻子也好,说她很放心啥的。”
“还说她女儿怕做梦,嘿嘿,真是个胆小鬼。”
“咦?悦姨你怎么哭了?”
凌悦将泪痕擦去,“没有,头发进了眼睛而已。”
第121章 正文完结
祖宅终于还是建好了。
凌悦看着比蓉京凌府还大的宅子有些感慨, 长公主对钓鱼有些执念,专门腾出一块地方弄了个小水塘,水塘里放了许多鱼, 还有鸭子在上面游。
不过这个鸭子可不是当初买的那两只, 当初买的那两只没过多久就进了肚子。
长公主已经钓上了,只是她在这里枯坐许久也没什么收获,凌悦凑过去看, 发现有条挺肥的鱼儿停在长公主的饵边, 但是就是不咬钩。
这年头连鱼都敢挑衅长公主了, 凌悦见长公主的脸黑到要滴出水来, 她默默退后一步远离战场。
没过一会儿, 长公主的鱼竿动了, 她将鱼竿当棍子用直接将那挑衅的鱼打得翻了肚皮。
这个杀鱼凶手淡定唤了一声, “明光。”
明光从假山后闪身而出,“殿下。”
长公主将断裂的鱼竿随手一丢, 淡淡道:“把鱼捡了送去厨房,做剁椒鱼头。”
“是。”
明光下水将死鱼捞起, 然后几个闪身就消失在这里。
凌悦见长公主气消了才上前, “你越来越孩子气了。”
“这叫无忧无虑。”
方才打鱼太猛,衣服上溅了水,长公主准备去换一套。
回到房间,长公主将外衣脱下,从衣柜中拿出一件一模一样的穿上, 当然她的衣柜里也不仅有白色。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嫁衣,她以前从没想过, 自己还会和一个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一只信鸽从窗口飞了进来,凌悦上前取下纸条, “最近朝中有些复杂,姐姐和陛下可能来不了。”
长公主并不在意,但是她担心凌悦难过,“我将她们带过来。”
凌悦摇头,“倒也不必如此。”
两人的亲人就那么几个,凌悦和长公主也不想大操大办的,觉得和那些关系不亲近的人客套实在太累。
不过王澜和文鸢鸢竟然也来不了,这样的话婚礼就过于冷清了。
长公主将衣柜关上,府内有些地方已经布置完全,火红一片很是喜庆。
一路走到这里很不容易,凌悦感叹一声:“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这么好的人在一起。”
这话凌悦说了很多遍,长公主每次都会耐心地回答她,“是你很好。”
凌悦并不觉得自己多么好,她的底色还是自卑,如今看上去的自信只是因为长公主给了她许多底气。
她看向长公主的手腕,那处还缠着那条发带。
凌悦趴在桌上盯着那条发带看,发带缠绕几圈后系了一个蝴蝶结,她只是伸手轻轻一拉,发带就松开了。
“啊?我替你绑上。”
凌悦又坐近了些,她将长公主手上的发带解了下来,又仔仔细细一圈圈绕好,最后留下部分打好结。
不过凌悦的手不如长公主那么巧,蝴蝶结的两侧长短不一样,也不够舒展,看起来挺丑的。
凌悦自己也看不过去,她将发带再次解开,又系一遍还是丑。
她有些尴尬,“这?要不殿下教教我?”
长公主看她折腾许久还是没折腾出一个样子,她将手上的发带取下,然后拉过凌悦的手,在她腕上开始示范。
“你刚才那样是错的,确定好长度,长的那边像这样折,看清楚了?”
第217章
凌悦看清楚了,不过看清楚的是长公主的脸,对方认真时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至于其他的她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啊?我看清楚了。”
长公主略一皱眉然后继续,“随后这边绕过来,再这样出来,懂?”
凌悦又看呆了,见长公主盯着她,她就忍不住心虚,点头点得飞快:“啊,懂了懂了。”
其实半点没懂,光看长公主的脸去了。
将发带松开,长公主将它塞进凌悦的掌心:“那你来试试。”
试试就逝世,凌悦一下就苦了脸,抬眸见长公主在笑,便知她早就知道凌悦没听。
这下也没什么好装的了,凌悦苦笑着说:“你又逗我呢。”
“谁让你呆呆的。”
凌悦嘟囔着,“我才不呆。”
长公主从凌悦掌心拿走发带,然后自己缠好,单手不太方便,长公主低头用咬住一端拉紧。
这人简直是行走的妖孽,随便什么动作都那么动人心魄。
凌悦不敢看了,话说前世的时候光顾着害怕了,都没仔细看过。
婚礼定在三日后,越靠近那个日子凌悦便多一分恐慌,她忍不住问:“你害怕吗?”
长公主眼眸微闪:“怕。”
这回答倒是在凌悦意料之外,“怕什么?”
长公主垂眸看着趴在桌上的她,“那你呢?你在怕什么呢?”
凌悦看向门外,眼神恍惚,“说是怕,其实是愧疚,你会觉得我麻烦吗?”
“麻烦?行,日后就叫你小麻烦。”
外号又喜加一。
凌悦头疼,“我认真的,你看我,我那么笨。”
“哦,小笨蛋。”
凌悦:“……”
怎么和这人交流不了。
长公主逗够了才开始严肃,“具体点,你说的是什么麻烦?”
凌悦叹气,“婚礼从简是我的想法,但你毕竟是长公主,总得有些场面。”
“所以,你就觉得自己麻烦?”
凌悦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嗯。”
脑袋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凌悦揉揉自己的头,“啊?”
“不要想太多,我不是什么长公主,只是一个从前世追到今生,像鬼一样缠着你的疯子。”
“对于这个疯子来说,只要你在身边,怎样都可以。”
长公主攥紧凌悦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很好,怎样都很好。”
凌悦不安的内心再一次被抚平,她回握过去,“嗯。”
待到三日后,凌悦却还是紧张,她看着自己被盖上红盖头,被人牵着慢慢走。
然后有人将她和长公主的手牵在一起,掌心的温度相融不分彼此。
一切流程走完,凌悦听见青鸟带着笑意的声音:“礼成!送入洞房!”
两人一起进的房间,桌上摆着两杯酒,互相揭了盖头,喝过交杯酒,凌悦的脸红得彻底。
明明她酒量还不错,却总觉得晕乎乎的,好像已经醉了。
眼前人如月,凌悦呆呆地喊了一声:“殿下。”
长公主许久没喝过酒,如今一杯下去,有了些醉意,“你叫我什么?”
“殿下”,凌悦停顿一下,“娘子?”
长公主这才满意,“这次对了。”
见她高兴,凌悦又唤了一声:“娘子。”
长公主总觉得凌悦叫的这几声比这酒还厉害,脑袋昏昏沉沉的。
后来她就听不清凌悦说什么了,只看见对方嘴唇开合,于是她慢慢凑近堵上了那张嘴。
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
醒来已经第二日,凌悦是被吵醒的,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伸手捂住长公主的耳朵,可对方早就醒了。
长公主有了些起床气,“出去看看。”
两人穿戴齐整来到院中,发现院中挤满了人。
王澜最先看到凌悦,“凌悦,我们昨夜就来了,恭喜。”
她和文鸢鸢脸上都是疲惫,想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文鸢鸢看着凌悦如今的样子,自是替她高兴:“昨夜你们睡下了,不好打扰。”
凌悦心下感动,“无事,你们。”
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哽咽。
远处站在凌雅,青鸟正在替她把脉,凌雅身旁跟着的竟然是陆艾。
似是感觉到了凌悦的视线,陆艾看过去,目光在长公主脸上掠过,又装作无事地挪开。
长公主看着这别扭的皇妹,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过胆子够大啊,竟然敢从蓉京跑过来。
长公主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嗯?怎么还有北国人?
安怡郡主走上前同凌悦道喜t,她身边还跟着白雨琦和洛紫曦,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礼品和侍从。
凌雀也来了,她一直待在角落里没说话,但眼神一直没从白雨琦身上下来过,见凌悦过来又开始紧张发抖,整得凌悦不敢靠太近。
还有林鱼,孙茹安以及她们的小弟。
凌悦应付完这些人,擦擦头上的汗水。
感叹一句,“我好像,人缘还挺好的。”
反正都这么热闹了,凌悦决定找个戏班子放松放松。
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坐着看戏。
凌悦在最后坐着,她对戏不感兴趣,只是看着那些看戏的人,看着她们或静或动,但都是鲜活的样子。
第218章
长公主坐在她身边,“你看,她们都在。”
凌悦突然想哭,又用笑容掩饰:“是啊,她们都在。”
这一次她们都活了下来,都有了未来。
演到关键处,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其中喊得最欢的是王澜,她转身朝凌悦挥手:“凌悦!坐前面来看,挺好玩的!”
“是啊,坐那么远干什么?”
“快快快,等下就结束了。”
凌悦高声回道:“来了!”
长公主见她站起身,从这昏暗之处走向灯火中的众人,心绪复杂,但更多是欣喜。
却见凌悦在中途停住,然后慢慢转身,笑着向她伸出手,“走吧。”
灯火的光芒在她背后展开,像是为她而生的翅膀。
但是她没有离开,而是向她伸出了手。
带她融入这个人间。
第122章 番外一
意识再次醒来, 长公主立于血海之中,难闻的血腥刺激鼻腔让人作呕。
“咔哒咔哒。”
长公主听过这种声音,并排挂在一起的骨头被风吹过, 互相敲响就是这种声音, 声音从脚下传来。
循声下望,血海中有无数人的脸,或者说是披着人脸的颅骨, 四肢的骨头消失不见只剩脊柱, 像鱼儿一样游动, 互相碰撞。
他们冲着血海上的长公主咆哮着, 脸色狰狞却不敢靠近。
有胆大的先冲了上来, 张开嘴想要扑咬长公主。
长公主并未行动, 待他要跃出水面一把抓住他的颅顶将其拎在手中。
“咔哒咔哒!”
颅骨的面皮上染上惊恐, 脊柱不断挣扎甩动,上下颌不断开合, 试图攻击长公主使其放手。
长公主面前人熟悉的脸,突然轻笑一声:“好久不见, 父皇。”
那颅骨挣扎得更加激烈, 血海突然掀起波浪直直朝长公主扑了过来,天光被遮蔽,血浪中游动着许多仇人的脸。
长公主站在巨浪前,她毫不犹豫将手中颅骨化作齑粉,随后往那巨浪处轻瞥一眼。
剩下的齑粉从她掌中缓缓落下, 巨浪中的怪物纷纷尖啸。
“活着都不能杀死我,何论此时。”
如霜似雪的面庞染上疯狂, 那是在凌悦面前少有过的表情,她拔剑指向那血浪中的怪物:“来吧。”
她嚣张的样子激怒了那些怪物, 操控着血浪扑向长公主。
长公主一个跃身竟跳得比那浪还高,她踩着浪尖处的骷髅,骷髅骨上裂缝不断扩大,最后变成细碎的小块沉入血海底部。
不待反应,长公主持剑下刺,长剑由上而下将另一颅骨捅穿,收剑上提将串在剑上的颅骨狠狠敲向另一颅骨。
转瞬间就是三堆齑粉,可这还不够,她抬腿踢断想要靠近的怪物。
血浪很快落于海面,长公主随之落下,血海中怪物围着她转圈,却再不敢轻易行动,只敢嘶哑又怨毒地叫上几声。
长公主擦去剑上沾染的骨粉,寒剑印着她含笑的脸,她屈指轻弹剑身,寒剑铮鸣,似乎也在兴奋。
突然场景再一变换,不再是血海与骷髅,脚下再无那样的晃动感,变成了坚实的大地。
蝴蝶从她眼前飞过,她闻见了花香,转头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翻过墙头看着她。
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还搞不懂状况,但望向长公主时那双眼睛亮了,“姐姐好漂亮。”
黑暗中,长公主的剑上染了血,她知道这又是以她的记忆生成的幻象。
记忆中这次她是来处理叛徒,刚好解决完凌悦就来了。
即便知道这是假象,长公主还是将手中染血的长剑藏在背后,又一脚将边上的尸体给踹进屋内。
尸体似乎碰到了什么,屋内发出哗啦一阵响。
小凌悦好奇地看向屋内,可惜一室黑暗什么也瞧不见。
长公主莫名来了一阵紧张,凌悦还没开口问她就回答:“是老鼠。”
小凌悦并未发现眼前人的异常,也没想过夜黑风高时在自己家里还戴面纱的能是什么好人。
她挠头,似乎很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翻墙的,门前有狗。”
说完又抬起一双期盼的眼睛:“姐姐知道凌复将军的府邸怎么走吗?”
小凌悦还没有长大时候那般痛苦,虽然有些瘦,但脸上带着笑容,说话时糯糯的,像只圆嘟嘟的小雀儿。
长公主忍不住软了声音,又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但这样好像会吓到凌悦。
明明眼前这人是假的,但是长公主却不自觉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
可手却比脑子诚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上手了。
捏。
唔,软乎乎。
回过神时发现凌悦并未害怕,只是怔怔看着她的脸,她今夜带了面纱,只看得到上半张脸。
“姐姐好漂亮。”
这是今夜第二次夸赞,长公主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容貌,但现在她头一次为自己的容貌心喜。
她忍不住想,前世要是她直接□□,是不是有机会能成?
可长公主太过了解凌悦,对方先遇上了陆薇莹,便不会轻易改变心思。
想着轻叹一声,她摘下自己的面纱,让凌悦看见了自己的真容,如愿看到凌悦的双眼变成小星星。
小丫头似乎忘了回家的事情,她红着脸声音嗫嚅:“姐姐能留个名字给我吗?”
“为什么?”
第219章
凌悦鼓起勇气,“长大了想娶姐姐做新娘子。”
长公主眼底染了笑意,“我叫陆姀。”
陆是皇姓,但此时陆姀还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长公主,所以陆姀这个名字对大部分人来说很是陌生。
凌悦觉察出了一些不对,似乎有些退缩,“姐姐是皇室吗?”
这时的凌悦才有了长大时的一些样子,长公主摸摸对方发顶,眼神温柔:“嗯,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听到不受宠三个字,凌悦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她伸出小手拉拉长公主垂落的衣袖,软声安慰:“没事,我也不受宠,但我有娘亲爱我。”
长公主沉默一瞬,“我没有。”
小凌悦囧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慢慢松开,“对不起。”
长公主拍拍凌悦的小脑袋,“没事。”
可那小脑袋突然一抬,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那我来爱你吧。”
长公主一顿,看着兴奋的小凌悦,她突然生出一股冲动,似乎留在这里也不错。
可这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象,自己若是沉醉于此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她笑了笑,又将人抱了起来,“好啊,但是天色太晚,你该回家了。”
凌悦似乎这时才想起这件事,她一敲脑袋,又有些急切地问路:“那公主姐姐知道凌将军的府邸在哪吗?”
小凌悦脸上挂了泪痕,长公主抬手擦去她的泪水,然后指了一个方向:“从那里走,一直走便能回家。”
凌悦不安的心姑且落了下来,在长公主将她放下的时候她又麻溜地翻过墙,又想起什么又爬上去挂在墙上。
长公主见她又突然出现,赶紧将捡起的长剑一丢。
“当啷!”
暗夜中的响声十分引人注意,长公主看着凌悦正想解释,就听对方声音:“这里老鼠好多啊。”
长公主淡定接话:“是啊。”
小凌悦挂在墙头,月光照在她身上,能看见她天真的笑容,“公主姐姐,我叫凌悦,喜悦的悦,你一定要记得我!”
凌悦在向她招手,长公主站在原地,轻月遮月,月色暗淡看不见她的表情,只余声音随风而至:“会的,绝不会忘记。”
凌悦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她从墙上跳下消失在这里。
寂静夜色里,血液腥气被馥郁的花香掩埋。
长公主捡起那把染血的长剑,看着剑中的自己。
“呵呵。”
剑中人也和她一起笑,长公主突然停下,可那剑中的自己还在继续笑着。
它怔愣,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发现。
“出来吧,还是说要我请你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t江文学城
即便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长公主仍旧冷静,甚至还在威胁长剑中的自己。
赝品看着长公主,她从剑中伸手然后从长剑中慢慢爬了出来,然后站在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
长公主抬眼看她,因为凌悦不在所以笑得越发狰狞,“你在找死。”
很轻的一句话,其中却裹着强烈的杀意。
天幕慢慢变红,风吹散云,月光变得惨白,月亮边缘逐渐渗出血来,滴答滴答不断下落。
异变生的下一瞬,长公主抽剑将眼前的自己拦腰斩断。
可还没等尸体落地,身体在空中又和了起来。
往后轻盈一退,赝品也露出了同样狰狞的笑:“留在这里不好吗?”
它手中也出现一把长剑。
一模一样的长剑和一模一样的脸,两把长剑互相抵在脖间。
长公主却没有惧意,她嗤笑道:“我见过你。”
她想起来,在刚重生过来的时候她就碰见了这个梦魇,或许是她本就疯狂,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遇见它。
赝品的眼神逃避一瞬,随即是更深的疯狂,它本就是因长公主而生,自然各方面都相似。
“留在这里不好吗?这里什么都有,我会为你编造一个最完美的幻境。”
长公主手下用力,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花言巧语,手下败将,上次让你藏起来了,现在准备好受死了吗?”
长剑入肉,不过没有血,眼前的东西本来就不是人。
它像听不见似的,继续道:“我知道你的,你比我更像怪物,为什么还要装成人的样子?”
“多可笑,你竟然会装出那种幼稚的样子。”
它毫不在意脖侧的剑,一步步靠近附在长公主耳边:“嘘!我听到了你内心的喧嚣。”
长公主冷笑一声:“哦~”
下一秒赝品的头就被斩断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但是它还在说话。
“呵呵!”
“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好吗?其实你嫉妒得发狂,你希望凌悦身边只有你一人,你希望她只为你而笑。”
“你还想将她困住,将她藏起来,让她只能待在你的身边。”
“你和前世不一样,你早就疯了,什么天下你根本不在乎,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和自己一样的嗓音不断在耳边说些蛊惑之语,可长公主明白这些并不是蛊惑,而是她深藏的内心。
她在嫉妒,是的,她在嫉妒。
嫉妒真是一种可怕的情绪……
长公主将长剑丢弃,上前两步捡起了那颗喋喋不休的头颅,双目相对,都是疯狂。
“你说得对,我是在嫉妒,但你虽是我却又不完全懂我。”
第220章
赝品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狞笑着故作镇定:“哦?我所说不就是你所想吗?”
长公主笑笑,“是我所想。”
“但还有一点”,稍做停顿后长公主的表情又变得温柔,“我不会允许任何伤害她。”
“包括,我自己。”
自己那两个字长公主咬得很重。
明明表情那么柔和,可眼中却翻滚各种偏执的情绪,一时间分不清是爱是恨。
血月还在落泪,月下人轻语。
“所以现在,你可以上路了。”
一切都随着大火结束。
长公主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废墟中,身上绑缚的绳子已经不见,到处都是刀痕,看来是她发狂把柴房给弄成这样。
心中一惊,长公主将手中的砍柴刀丢下,一路跑向凌悦所在的房间。
对方亦被魇住,抽了剑胡乱挥动,将房间搅乱。
安怡郡主在旁竭力控制,看上去撑不了太久。
长公主走过去,叫了一声:“傻丫头。”
失去理智的凌悦突然停了下来,安怡趁机将人控制。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安静,凌悦再未暴起,长公主待在她身旁一遍又一遍念叨着“傻丫头”。
梦魇也好,幻象也罢,都没有此刻来得可怕。
日子一天天往前,长公主害怕那双眼睛再也睁不开。
好在,她睁开了眼睛。
所以她们才能像现在这样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与白云。
两人完婚不久就商议出去玩,可商量了许久也没决定去哪。
闲得无聊躺在这里聊天,凌悦又说起那个梦魇:“幻觉里的我,是自愿赴死的。”
长公主浅笑,“应是她与你一样温柔。”
凌悦抓着一片草叶,又转头看向长公主:“殿下呢?”
长公主垂眸掩去眼底的血色,“那自然也是温柔,我比你还早些挣脱,它一开始就去死了。”
凌悦觉得这不是真话,但真真假假也无所谓,因为她相信长公主不会害她。
将手中的草叶丢掉,闻着空中清新的气息,凌悦长叹一声:“听闻我们在此定居,鹏州边上再无匪祸。”
“他们敢生事,便可以试试。”
其实都不用长公主亲自动手,但不过陪着凌悦玩,凌悦开心就好。
突然想起前世与今生,这一路走过来太不容易。
长公主突然感慨,“悦儿,慢慢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就在心底发誓。”
凌悦坐起来看着躺在一片绿意中的长公主,“什么?”
白色的小花点缀在长公主身旁,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飞鸟在蓝天下飞过。
可长公主的眼中只有凌悦,她伸出手拉住凌悦的手,嗓音平和,“若你是飞鸟我就做一棵树,你累了就停在我身上,要是够不到天空我就再长高些,高到你能够到天空为止。”
“若你是花朵,我就做你的养料,开得艳丽或者清新都好,只要能够盛开我做什么都好。”
凌悦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一说。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长公主以为她不喜欢,然后凌悦笑了起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少女的笑容盖过了天光。
她说:“可我不愿你是树和养料,你是我的天空和阳光。”
“天空是飞鸟的心之所向,花朵会向着阳光而生。”
“意思是,殿下,我爱你。”
巨大的喜悦在心头奔涌,从前能言善辩的长公主说不出话。
她将灵魂献祭,压抑疯狂,只愿此世傻丫头幸福长安自由。
但这一世,对方终于回眸,于是所有的伤痛都有了结果,奢求不再是奢求。
第123章 番外二
许诺过蔷薇花开的时候就回蓉京看看, 如今时候已到,凌悦两人回到了养性殿中。
花是移栽的,长公主又想办法让它们爬在宫墙上, 一片片的比凌悦院中的那些要好看得多。
凌悦在墙下看花, 长公主摘下一朵簪在她发间。
如今的凌悦倒是不嫌麻烦了,往常梳头总是用发带随意一束,如今将头发盘起, 发间也戴了许多饰物。
凌悦并未将头上的花朵摘下, 只是带着笑意看着长公主, “好看吗?”
长公主端详了一会儿, 又择下一朵颜色稍淡但是更大的花簪在她头上, 如此才点头:“好看, 花好看, 人更好看。”
凌悦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扶着刚簪上去的花朵一笑, “殿下惯会哄我。”
花海摇曳,比不过长公主眸间笑意, “彼此彼此。”
这里一切没变, 由以前那些听不见声的宫女打扫,青鸟云游时还是会捡人来,所以打扫的人数比去年多许多。
这养性殿都快变成收容处了,不过长公主并没意见,毕竟这皇宫空得很, 有人住也挺不错的。
凌悦看着屋顶,视线又从屋顶渐渐向下, 从大敞开的门扉中向内望去,屋内陈设亦不变。
从前长公主会在这屋里批阅奏折, 凌悦便在一旁等候,刚穿来时的阴差阳错让她在长公主身边过得战战兢兢。
当时还是很怂,长公主看着圣上批阅过的奏折总是会发出不耐烦的“啧”,凌悦听见便会被吓得挺直腰杆。
谁会想到现在竟然会变成这样,想想就觉得好笑。
这样想着,凌悦发觉那桌上还真有一堆奏折,小山似的。
凌悦忍不住嘴角一僵,她扭头看向长公主,“你这是?”
第221章
长公主信步踏入殿中,而后坐在那山堆前,抽出最上一本对着凌悦晃了晃,笑得特别和蔼可亲:“当然是看看皇妹有无长进。”
凌悦默默同情圣上,又同从前一样,只是这次她能舒舒服服坐下,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结果长公主才打开第一本就发出了一声“啧”。
看着长公主皱起的眉头,凌悦忍不住想笑,“怎么?处理太轻了?”
放下奏折,长公主笑道:“不是,她还是长进了,处理得比以前好不少。”
凌悦不理解,“那你啧什么?”
长公主翻看下一个折子,室内熏香袅袅,她轻笑道:“我习t惯了。”
凌悦失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给自己放个假吗?”
“我休息得还不够久?”
其实长公主已经放权了,这一年她只是偶尔管管,剩下的时间都在同凌悦游山玩水。
不过再怎么放松也放不太下来,路过大鑫附近时又忍不住探听情报,得知对方国内局势混乱,她又起了心思想将大鑫这水也搅弄得浑浊些。
起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行动,转而将这消息带给了陆艾,让她去处理。
虽然说是放权,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若是陆艾有不该有的心思,她也不介意直接坐上那个位置。
虽然会挺麻烦,毕竟会有各种各样的规矩。
长公主想要的是权力,不想要那份附赠的束缚。
不过现在,她只要凌悦就好。
凌悦不再说话,她和从前一样等着长公主批完奏折,但这实在太过无聊,她又不像之前那样谨慎,于是困意就涌了上来。
“哈!唔。”
打了一个哈欠,凌悦想趴在桌案上小憩一会儿,又听到奏折被放落在书案上,但对方没有再去拿。
“困了?是不是太无聊?”
凌悦口是心非,“没有,你继续看吧。”
有没有撒谎长公主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站起身吩咐:“明光。”
明光从房梁上下来跪在长公主面前,“殿下。”
“将这些奏折送回去。”
经过这一年的磨炼,明光早就放弃了挣扎,她恭敬地应下,然后左手一堆右手一堆,直接将所有的奏折都拿走。
明光走后,长公主俯身将凌悦抱了起来。
动作突然,凌悦的困意被惊走一半,她半睁着眼睛搂住长公主的脖颈,慌乱道:“我自己走。”
门外的宫女好奇地看着她们,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凌悦含蓄,她不太习惯在人前如此,若是私下里的话抱就抱了,可能她眼皮都懒得睁开。
被放在柔软的床上,被子似乎被晒过,有些阳光的暖意,凌悦耳根微红,但最后也只是无奈一笑。
“我不困,现在太早了。”
如今午饭都还要等一个时辰,是太早了些。
长公主思考过后,“我们去走走,就像从前一样。”
凌悦赶紧爬了起来,因着方才一连串的动作,发间簪的蔷薇落了下来,她伸手想重新戴上却摸到了长公主的手背。
长公主将落下的花重新簪回她的头上,又轻轻扶正,或是又感觉不对她靠近了些,然后趁着凌悦愣神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对方身上的香气因为过近的距离愈发明显,凌悦抬手触摸被吻过的地方,在未回神时又被她拉着手坐起。
“发呆呢?走吧。”
凌悦被她牵着走,看着她的背影,有蝴蝶停在她的玉簪上,不知是她的戏法还是蝴蝶本身就被她吸引。
且不管别的如何,凌悦自己却是被深深吸引。
她将手握紧,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总觉得心中安定。
本来想沿着宫道走,但长公主却运起轻功跳到墙上,她转身向凌悦伸出手,“上来如何?”
凌悦记得去年她入宫时也是这样,两个人在宫墙上行走,当时她特别不理解,如今仍旧不懂。
不懂归不懂,她还是飞了上去,站在长公主身后。
高处的风景更好,凌悦向外看,看着一重又一重的朱墙,朱墙外人声鼎沸,墙内却是静得可怕。
长公主注意到她的表情,轻声道:“从前那老、父皇还在世的时候,这里可热闹得很。”
凌悦能想象得到。
这宫殿几经修建,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气派,到这一代的皇帝却不相同了,陆艾虽然有些心软但勤勉节俭,长公主也不太管那些。
人都没了,扩建宫殿是无意义的事。
凌悦很少听她说起从前,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今天的长公主似乎愿意说一说。
“他们总说我会得到报应,我从来就不信这些。”
“到了人生的尽头,他们也只能这样恶毒地咒骂一番,以解心中不平。”
“呵,无能。”
凌悦似有所感,她看着对方头上随风飘动的红色发带,那是凌悦曾赠给她的东西,从前绑在手上,如今换了位置。
风吹过时有些冷,凌悦将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轻声说:“所以你害怕吗?”
长公主并未否认,声音藏着疲惫,这份疲惫来自于过去,“是啊,我担心我也是这样无能的人,所以一刻也不敢停下,一旦停下我也只能和他们一样发出恶毒的咒骂。”
“后来我站得足够高了,发现这世道中的蠢材还是太多,杀也杀不干净。”
第222章
无意中透露出几分凶性,长公主又很好地藏了起来,“上一句忘掉。”
凌悦噗嗤一声笑出来,“忘不掉怎么办?”
长公主停下脚步,回过神看着凌悦。
对方越来越大胆了,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丢了个干净,有时还会反过来逗人。
倒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
长公主自然不会拿她怎么样,反而觉得高兴,“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办法。”
凌悦失笑,又见养心殿快要到了,她便擦擦笑出的眼泪:“待会儿就能看见姐姐了。”
养心殿附近的宫女侍从多了许多,凌悦两人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但无一人敢抬头,皆是行色匆匆地离开。
两人从宫墙上下来,走过台阶,见到孙公公和秋菱站在殿门口,而殿门大张着,孙公公一路小跑过来,满脸谄媚。
“圣上知二位要来,已等候许久。”
长公主面无表情,凌悦笑着应对:“有劳公公。”
秋菱向两人行了一礼,然后躬身退下。
长公主带着凌悦踏入殿中,见殿中桌案上已备齐了茶水糕点,陆艾穿着常服坐在上首,凌雅坐她身侧。
“见过长公主。”
凌雅起身见礼,看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从前青鸟说要三年才能好全,但只是一个保守的估计,实际上凌雅恢复得很快,再过一年便不会有事了。
凌雅见了凌悦显然高兴,“妹妹。”
这一年间两人书信来往不断,起初凌雅只是问问凌悦的情况,后来她心中有关于圣上的信息逐渐多了起来,显然感情一直在变好。
凌悦有些担心,毕竟是皇家,转念一想长公主也是皇室。
可她很难将自己的担忧和长公主挂在一处。
将心中的思虑暂且放下,凌悦被姐姐拉着说了许久的话,席间发现圣上的目光一直落在姐姐身上。
那种眼神凌悦很熟悉,所以她不再担忧,只是看着被酒呛到咳嗽还坚持要喝的姐姐笑。
闲聊间已是到了午间,四人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长公主本想给陆艾夹菜,瞅了一圈菜色发现没有红萝卜,又见凌雅不停地给对方添菜,于是放下筷子看着。
就这样笑着闹着,仿佛她们只是寻常的一家人。
第124章 番外三
山川秀美, 有两人坐在湖边钓鱼,良久其中一人丢下鱼竿。
“不钓了,回去吧。”
凌悦看着长公主桶子里的鱼, 那两三条小鱼真的少得可怜, 她知道对方不愿再钓,于是帮忙收好鱼竿和饵料。
待抬头时长公主已经走了挺远,凌悦提着这一大堆东西追赶。
长公主唤一声明光, 便有人将凌悦手中物事尽数提走。
双手轻松, 凌悦快跑几步与之并肩, “生气了?”
长公主没说话。
“悦姨!小姀姨!”
远处已经长成少女模样的云栗跑过来, 她腰间配着一把长剑, 背上还背着箭筒, 手里拿着弓, 青鸟在后面跟着她。
凌悦见青鸟手中提着一些野物,便知这孩子又去打猎了。
青鸟倒是满脸无奈, 她不太喜欢这种杀生的事,但也只是嘴上说说, 真将她惹急都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死法。
云栗一路小跑, 她站在凌悦身前,用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汗珠,指着那兔子说:“我的准头越来越好了。”
将兔子提在手里,凌悦看了看,忍不住失了声。
这明明是捕兽夹弄出来的伤口, 她屈指轻敲云栗的脑袋:“骗我都不用心些?”
云栗吐吐舌头,一脸古灵精怪的样子, “哎呀,悦姨再教教我呗, 我老是射不中。”
说起射箭,凌悦倒是有个更好的人选,她笑笑,“让小姀姨教你。”
长公主在旁听着,她取过云栗手中的弓,在这晨光中浅笑:“走吧,我教你。”
在长公主面前,云栗还是不敢太放肆,但她知道对方有真本事,于是迈着轻快的脚步追了上去。
青鸟看着蹦跳着走远的女儿,忍不住摇头,“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沉稳。”
这话凌悦不爱听,她撇了青鸟t一眼,“这话我不爱听,你都这么大了不也不沉稳?”
六年过去,青鸟的白发没有再添,但精气神比之前好上太多,看上去倒是要比以前年轻。
对于凌悦的评价,她显得很不服气,“我哪里不沉稳?你们这样惯她,会惯坏的。”
咻的一声,箭矢精准射中一只山鸡。
云栗手舞足蹈般冲了过去,一把捡起那被封了喉的山鸡,又向身后的凌悦招手:“悦姨,你看!”
凌悦没有凑近,只是挥手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了。
于是少女的身影又钻入了密林中,像一只雀跃的鸟儿,也像那个没被世俗压垮的自己。
凌悦的眼睛揉碎了这春日的光,“不会的。”
青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于是果断聊起别的事,她有点发愁:“圣上想替皇太女寻个玩伴。”
凌悦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姐姐不曾和我提过这事,是看中小栗子了吗?”
青鸟点点头,眉头皱得更紧,“你知皇家并不简单,小栗子她心思单纯,我不想让她去淌这水。”
远处又传来云栗欢快的笑声,“哈哈哈!是兔子诶!小姀姨好厉害!”
真是个快乐的孩子呢。
凌悦知道青鸟的担忧,有人的地方便会有争斗,她们在生前能护,可若是她们死了呢?
第223章
想了想,凌悦又觉得不对,“小佑不是才三岁?”
如今云栗十六,十六和三岁之间也差得太多了点。
若是要选玩伴,朝中那些大臣家里同龄的不少,其中最有可能被选中的不是王澜和文鸢鸢的孩子吗?
想了一会儿,凌悦想不明白,她奇怪道:“不该啊。”
青鸟正在头痛,她见凌悦在思索,又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在想,这样的事怎么会落在小栗子身上?”
凌悦点点头,“嗯。”
提起这个青鸟就一肚子气,“上次带着她回宫给皇后看病,她无聊就去逗一旁的皇太女。”
“皇太女很喜欢她。”
凌悦明白了,和宫里那些规矩的侍女不同,云栗是个活泼性子,又被她们宠得有点过,玩起来很疯。
是很招孩子喜欢的性格。
两人在这里讨论着,长公主那边将箭筒里的箭都射空了,每一箭都带了猎物,云栗都不知道要怎么提。
她乐呵呵提着部分猎物,明明没出什么力气却一脸有荣与焉的样子,举起手中的两只山鸡笑,“看,小姀姨好厉害,就没有能在她手里逃掉的猎物。”
青鸟本来心中烦忧,见当事者还如此没心没肺,忍不住伸出手指猛戳云栗的额心,“你啊你啊,这样子好像这些猎物都是你打下来的样子。”
长公主从远处过来,她将弓挂在云栗背后的箭筒上,“有什么关系,孩子高兴就好。”
有了长公主撑腰,云栗的胆子变得大起来,竟然冲着青鸟做鬼脸。
青鸟来了气,抬起手做势要打,没想到云栗这个皮欠的竟然将脸伸了过来,叫嚣着:“你打我啊,呜呜呜。”
“你!”
青鸟气急,她又舍不得打,抬高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在云栗脸上轻蹭一下,故作凶恶:“没正形。”
这母女一向如此,长公主看了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云栗举起手中的猎物,“真不敢想象能在姀姨手底下逃跑的猎物有多矫捷。”
在场三个大人互相看着,最后青鸟和长公主都盯着凌悦的脸看。
长公主和凌悦在那里大眼瞪小眼,青鸟直接调侃:“还真有逃掉的。”
凌悦咳嗽一声,假装看天,“额,这云真白。”
云栗起了兴趣,“真的吗?是什么样的猎物?最后抓到了吗?”
凌悦更觉尴尬,她又咳嗽了两声,并暗暗瞪了青鸟两眼。
不过青鸟是个混不吝的,她连长公主这只老虎都敢拔一拔胡须,别提凌悦这个脾气温和的了。
她靠着身侧的树,装作思考的模样,好像在努力想起什么,最后一拍手:“想起来了,那是一只兔子,跑得不快。”
云栗不明白,跑得不快为什么射不中,她将猎物全部放到地上,然后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听故事,不断催促着:“然后呢?怎么会抓不住的?”
凌悦听不下去了,她赶紧说:“回家吧,你的生辰快到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云栗一听心思就全跑到了生辰礼物上面,长公主和凌悦出手都阔绰,云栗这个小财迷当然不会放过。
兔子哪有钱财重要。
于是她一下蹦了起来,“啊!那我不听了,我回去了!”
也不等青鸟几人,她随手拿了猎物就往回家赶,身影越来越远。
她的离开让凌悦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恼怒,但也仅仅是恼怒而已。
青鸟收拾着剩下的猎物,一边看着凌悦一边调侃:“她又不知道那兔子是你。”
凌悦一本正经回答:“我不是兔子。”
“行了行了,你不是兔子,我先回去,你们是要走走还是一起回?”
长公主将袖中的木盒丢给青鸟,那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对方亲自刻的,青鸟观赏了一会儿问,“这是?”
“生辰礼物。”
问清缘由,青鸟将木盒塞进袖子里,见长公主不想回的样子,她心领神会不做打扰。
凌悦想跟着她一起回去,不过被长公主唤住,“一起走走,就我们两个人。”
凌悦看着长公主,这些年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
两人在方才钓鱼的湖边走,湖边的风比其他地方大,衣裳穿薄的话倒是有些冷。
凌悦缩了缩脖子,“这风真挺大的。”
“你冷?”
凌悦摇头,她站定在湖边,看着湖中一只大鸭子带着后面无数只小鸭子游动。
在离鸭群不远处的湖岸,有位老者在放牛,眼睛不时往那群样子的方向看。
凌悦再没像之前那样往湖中丢石子。
仔细听的话似乎能听到有谁在唱歌,凌悦在这待了几年,倒也能听懂这些地方话。
虽然不想让别人提起,但凌悦自己却想说一说,她半开着玩笑,“要是被云栗知道我们之前是这样,感觉还挺有趣的。”
长公主站在她身边,“那我现在去告诉她如何?”
听出来是玩笑的语气,凌悦苦笑着,“别吧,我可是魂都给吓没了。”
“那就不要再想。”
是啊,这种黑历史有什么好想的,每次都被撵得到处跑,有损大将军威名,虽然她现在不是什么大将军。
叹了一口气,凌悦又同长公主说起云栗的事,“长姐好像挺中意云栗,想让她进宫陪着小佑。”
第224章
凌悦还没说完,长公主就接着她的话继续:“按照青鸟的性格是绝不愿让云栗去的,虽然现在环境单纯,但日后就不一定了。”
青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就拿长公主那一辈的皇子公主来说,一母同胞的两人都会斗得昏天黑地。
若以后还有另外的孩子降生,云栗往后可能会卷入皇权争斗中。
经过前世的失去,青鸟只想让女儿平淡过完这一辈子,但这一点从她和长公主接近开始就已经做不到了。
凌悦想着想着就替青鸟头疼,她抬头看着长公主,“我写信让姐姐打消这个主意。”
长公主对于这些事不是很在意,对陆佑倒是很上心的。
她娘陆艾已经改变不了了,但还算合格,现在她从小抓起,就不信这娃娃还能变成陆艾这种性格。
长公主看着那群鸭子朝着她俩游了过来,突然开口:“你想回蓉京吗?”
凌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又问:“嗯?什么?”
长公主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了下来,她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水里丢,不过被凌悦及时抢走了。
“我说,我要回蓉京。”
在鹏州安家了这么久,突然要回蓉京,凌悦很快想明白了她的意图,问道:“去教小佑吗?”
长公主点点头,她又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写画,边画边说:“如今时局还算安稳,但总有一天各方不会再有忌惮,若有争斗,得有人能稳住这局势才行。”
虽然说的都是些不好的事,可长公主却有些兴奋。
凌悦看着地上已经画成型的图,又看向长公主的脸。
待在鹏州是为了方便给母亲扫墓,这几年鹏州因为有长公主的存在变得越来越繁荣,流落在外的柯氏族人大部分也找齐。
柯氏祖坟也翻了新。
至于母亲的墓有专人在那打扫,每次去看都是干净整洁的样子。
似乎也没什么待在这里的必要。
凌悦笑着说:“t好啊,你去哪我就去哪里。”
长公主知道她会答应,“也想请你教教她。”
凌悦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前世她就只会打仗,她能教一个未来的皇帝打仗吗?亲临前线会不会太危险了。
凌悦是真的疑惑,“我能教什么?”
长公主还是将手中的石子丢了出去,咕咚一声响,鸭子们也开始唱起了歌,不过那放牛的老者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我教她她肯定会讨厌我,另外我不一定能教出正常的人,可能会教出疯子。”
长公主好像是在开玩笑,但说的其实是事实,看陆艾那个惧怕的样就知道了。
凌悦大概明白了,长公主说是让她教,实际上是让她在旁边看着,若有不对的地方就能及时纠正。
毕竟长公主也就听听凌悦的话了。
凌悦明白了,“行,这份差事我接下了。”
想起当今圣上那怕姐姐的样子,凌悦忍不住提前祈祷:圣上,祝你好运,以后你的折子又过长公主的眼了。
正坐在养心殿里勤快批折子的陆艾突然感觉一股冷风吹过,她抖了抖身子,捶了捶僵硬的脖子,决定放过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长舒一口气,陆艾活动活动筋骨,旁边的秋菱问她:“陛下要不要去看看皇太女。”
陆艾想起女儿便控制不住有了笑容,“去看看吧。”
陆艾到时,陆佑坐在凌雅腿上折纸玩,门口的小太监本是要通传的,但被陆艾挥手制止了。
她走路声音轻,根本没人听得到,可走了两步后又怕自己这样会吓到两人,于是咳嗽一声。
陆佑见是母皇来了,赶紧从母亲身上跳了下来,跑过去抓住陆艾的下摆:“母皇怎么来了。”
小家伙眉眼像凌雅,脸型气质倒是像陆艾。
陆艾虽然自有一股威严,但有些稚嫩的长相会给她带来一些苦恼。
她弯腰抱起陆佑,声音温柔:“佑儿在玩什么?”
“折纸,栗子姐姐教我的。”
陆艾知晓她说的栗子是谁,皇姐身边常带着那名大夫,那大夫的女儿叫云栗。
凌雅站起来捏捏陆佑的脸蛋,笑着打趣:“佑儿一直念叨着云栗,我给云大夫写了信,想让云栗陪在她身边做个伴读之类的。”
陆艾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伴读吗?”
记忆中那个叫栗子的女孩虽然聪敏机智,但是好像没怎么读过书,伴读真的好吗?
陆艾想着想着,已经想到未来云栗带着她的皇太女爬树掏鸟窝的绝望场景。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不行。”
凌雅不知道她为什么拒绝,“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要是伴读这个名号不好,可以换一个。”
陆艾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她将陆佑放下,又嘱托宫女带着她去别的地方玩会儿再回来。
等到孩子走了以后,凌雅才问:“到底因为什么?”
陆艾坐下看着女儿折的千纸鹤,感觉头大了点点,“我只是觉得,皇姐身边的人或多或少,不大正常。”
在陆艾的眼里,皇姐等于疯子,凌悦喜欢她皇姐肯定脑子有点问题,青鸟行事不羁,她女儿也不遑多让,成天嘻嘻哈哈的。
总结,一群疯子。
凌雅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不正常了。”
陆艾不想说,又赶忙解释,“你妹妹除外。”
第225章
“你是说云大夫吗?她怎么不正常了?”
陆艾见她不依不饶,又赶紧将青鸟也给摘了出去,“她也挺正常的。”
长公主身边总共就那么些人,凌雅想了想,“你想说?”
即便长公主现在不在这,陆艾也怂了,她立马严肃了表情,“你听错了,我没说什么。”
凌雅见她这样也只能无奈摇头,她坐下看着女儿画的画,画上是两个小人,一高一矮牵着手,不用看都知道那大的是云栗。
她叹了一声,“不知道青鸟大夫会不会同意?”
深宫之中确实无趣,陆艾看着那画有些动摇。
算了,再闹腾也闹腾不到哪里去。
谁来陪都行,佑儿高兴就好。
嗯……皇姐除外。
第125章 番外四
听着哭声越来越近, 凌悦直接睁眼,眼中有几分无奈。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飞奔进来然后精准投进了她的怀里,委屈地控诉:“悦姨, 皇姨她又打我。”
说着摊开掌心, 掌心有道红印子。
凌悦将陆佑抱在怀里,擦掉她半掉不掉的眼泪,“这次又是怎么了?”
见小家伙眼神躲闪, 凌悦知道她肯定没有完成课业, 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对着孩子的掌心吹了吹, “好了好了, 不痛不痛。”
回蓉京也有两年了, 凌悦看着小佑子一天一个模样, 也看着长公主一天比一天暴躁。
暴躁是发现,这孩子的性子转不过来, 和陆艾很像,但陆艾没有能撒娇的人, 小佑子能撒娇的地方就太多了。
通常犯了错她就会往凌悦这里钻, 凌悦苦口婆心劝但并没多少用。
长公主从外面踏了进来,脸色有些黑,不过在看到凌悦的那一刻脸就放晴了。
陆佑见她进门就往凌悦背后藏。
长公主看了一眼没管她,自顾自给自己倒茶。
凌悦将身前的糕点往她那边推了推,“她还这么小, 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陆佑在凌悦背后疯狂点头,被长公主瞅了一眼后又老实缩了回去。
怕孩子吓到, 凌悦将陆佑从自己背后揪了出来,温声哄道:“皇姨也是关心你, 别委屈了,先去找栗姐姐玩吧。”
听到云栗的名字,陆佑一溜烟从房间里跑了。
长公主冷哼一声,过会儿却又露出无奈的笑容,“聪明倒是聪明,就是性子随她母皇的。”
凌悦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让她说不了话,随即又笑:“这么小能看出什么?你这么小的时候和现在一样吗?”
长公主沉默了。
凌悦意识到不对,她忙道:“往事就忘掉。”
长公主将糕点吃完,摇头含笑:“我没有伤心,只是在想我五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见对方没有伤心,凌悦顿时轻松了许多。
不过对于长公主五岁的样子,凌悦确实挺好奇的,知道长公主画工不错,凌悦央求道:“殿下能不能画出来?”
长公主见凌悦感兴趣的模样,“你想看?”
“想看,真的。”
凌悦都撒娇了,长公主也没什么拒绝的道理,这房间内有纸笔,她起身去取了笔墨。
凌悦替她磨墨,她便在纸上书画起来。
“好了,成了。”
长公主收笔,满意看着自己的画作,画上的孩子扎着两个小揪揪,脸颊圆乎乎的,眉眼倒是和长公主一样。
虽然知道小时候肯定都是这个发型,但长公主扎两个小揪揪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很违和。
凌悦越看越想笑,但又怕长公主不高兴,憋得实在是很难受。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长公主自然了解凌悦,她瞅了凌悦憋红的脸,淡定说着:“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
凌悦笑了一会儿又开始憋笑,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又笑了很久。
长公主就在一旁看着,本来是有些不悦,但见凌悦这么开心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从鹏州回来时两人带了不少动画,长公主将新画的画拿起来吹了吹,小心放好后转身往书柜那边走去。
将书柜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卷轴,长公主伸手将这些画卷抱出来,然后放在一处空旷的地方。
凌悦好奇跑过去看,见长公主随意抽出其中的一卷展开,画卷上的女子凌悦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好奇蹲下,“咦?是我。”
长公主的动作十分轻柔,怕动作过重就会伤害到它们。
凌悦仔细看了看,画卷上的她穿着铠甲,手中拿着长矛,她记得今生她没有穿过这样的铠甲,但前世有。
她认真看着第一张时,另外一张也摊开了来。
看到画卷上的人后,凌悦深吸了一口气,因为那画卷上的人还是她,不过这画是双人的,她蒙着眼睛背对着长公主。
凌悦想起长公主说过,对方似乎就是在这里动心的。
胡思乱想时另外的画卷也开了,果不其然,画上的人还是她凌悦。
不过这次是小时候的她,她挂在墙头看着屋内蒙着面纱的长公主,这是她们的初遇。
凌悦看着长公主又拆开一张,画上的人依旧是她凌悦。
凌悦囧了,她看着地面上那一小堆,又看着那单独的比她还高上一大截的书柜,又看那打开的书柜里塞得满当的画卷。
这些该不会都是她凌悦的画像吧?
第226章
地上的已经拆开许多了,凌悦一张一张t看过去,仿佛将前世今生的人生给看了一遍。
身着朝服的她、慌忙逃命的她、坠崖不能动弹的她到最后她的身体从完整逐渐变得不完整,画上的人没了右手,然后双眼变得无神。
凌悦有些感慨,“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画过这些。”
长公主还在拆画卷,她本意不是让凌悦来看,而是最近好像有些潮,她怕这些东西会损坏,先拆开看看情况。
她继续拆着手中的画卷,带着清浅的笑意,“你当然看不到,因为你睡着了。”
自从噩梦消失了之后,凌悦的睡眠确实很好,这一世美好得太过,不用担心友人接连离去,也不必担心自己哪天性命不保。
也不用看着乱世中的众生。
不过凌悦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她皱着眉有些生气,“你是说你在晚上画的。”
长公主拆画卷的手停了一瞬,抬头看着凌悦:“我的眼睛很好,你不必担心。”
凌悦对这人简直无奈,她蹲下帮忙一起拆,“你做什么要在晚上?怕我看见?”
长公主半开着玩笑,“老了啊,睡眠就不太够了。”
“少来,你也就比我大九岁。”
“大九岁还不多吗?”
凌悦将最后一张画卷铺开,这次不是她的画像,只是熊熊燃烧的一团火焰。
这团火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前世她的生命就此终结。
痛苦不甘怨恨以及那些丰功伟绩都成了看不见带不走的东西。
似乎被画中的火焰烫了一下,凌悦缩回手,却又伸手在画卷上抚摸。
看了这么多,可有长公主的画却很少,凌悦眼里带了些愧疚,“怎么只画我,你呢?”
见画卷没有霉损也没有润,长公主也算放松下来。
凌悦如此一问,她便指着自己说:“怎么没有我,你看这里。”
凌悦听话地看向她,见她笑盈盈的模样,嘴唇轻启:“你看,我在这里,我在画外。”
前世的长公主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完了凌悦的一生,所以画中没有她。
她总是在远处或高处,沉默注视着凌悦的背影,看着她逐渐远离,于是两人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其实她一直在后悔,前世就该不顾一切,即便自己不能和凌悦在一起,但也不该让凌悦在错误的付出里一错再错。
但后悔是无用的,好在她找到了一个办法,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但却意外成功了。
凌悦看着长公主的眼睛,然后心疼地抱住她,“这一次你我都在画内。”
长公主回抱住她,其实这一世一起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幸福早就将从前的苦难冲得很淡。
她并没有执着于过去,但也不想遗忘,这一路上她遇见的每个凌悦,她都喜欢,所以她想要记录下来。
相拥时会感觉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不过捣蛋的人虽迟但到。
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从窗户探出头往里边看。
陆佑看了一会儿就蹲到窗子下面,她捂着眼睛小声问:“这是什么呀?”
云栗比她大胆多了,也不怕被人发现,就这样盯着。
或是觉得陆佑的问题不好回答,云栗迟疑良久最后压低声音回答:“问你母皇母后去,她们知道。”
陆佑听话地嘟囔一声“哦”。
她觉得光有些暗了,抬头看却是皇姨那张黑着的脸,一下子魂都给吓没了,不断扯着云栗的衣袖:“姨!姨姨!”
云栗正奇怪房里怎么没人,她有些烦躁地推开陆佑的手,“殿下,我和你同辈,别叫我姨,太老了。”
长公主和凌悦同时笑出声,只是这笑太冷。
一阵冷意从云栗的脚底向上,给她冻得一哆嗦,转过头才发现两尊阎王在她面前。
电光火石间她做了最正确的决定,那就是抱起陆佑就跑!
陆佑的脸对着后面,所以她是看着长公主和凌悦迅速靠近的。
她吓得拍云栗的肩膀,“快点跑啊!”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云栗还有闲工夫吐槽,“我又不是驴子也不是马!”
她咬牙一跃,突然发现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轻功竟然好了许多,她顾不得欢喜,现在逃命才是要紧。
几人这样追逐着,恰好从陆艾身边经过。
陆艾本来想问情况,但才伸手几人就从她身边跑得没影了。
看着在房顶上蹿下跳的几人,陆艾突然感到前路一片黑暗。
凌雅跟在她身边,见陆艾一脸苦色,摇头轻笑:“还真是挺热闹。”
凌雅看着屋顶上的几人,在云栗没注意的时候,凌悦两人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原地看着云栗。
凌悦看着愈加灵活的云栗忍不住夸赞,“轻功不错,是得逼着。”
长公主也是赞同,她们默契地看向对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坏心思。
凌悦笑出声,然后看向天际,那处有飞鸟在拥抱天空。
她想,日子还会继续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