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炮灰彻底想开》
第1章
[gl百合] 《痴情炮灰彻底想开gl》作者:素薇【完结】
文案:
靳誉蓁一直喜欢岑述,对方越拒绝她越上头,经年累月的掏心掏肺,她已深陷情伤无法自拔。而岑述却将不主动不拒绝原则贯彻到底,始终没有明确表态。
某天,她莫名其妙听到身边人的心声,这才明白自己被钓牢了。
塑料朋友表面祝她早日打动美人心,心里嘲讽:“叫你目中无人、坏事做尽,这下被钓傻了吧。”
软柿子亲戚前脚赞她与岑述天生一对,后脚就幸灾乐祸:“你亲手把人捧成大明星了,还指望人家向下兼容?股份都被稀释完了还拿自己当霸总呢?”
从前亲密无间的姐姐心疼她,骂岑述不识抬举,内心暗喜:“昨晚她跟我在一起,没办法,她想拿靳氏的代言,就得过我这条路,谁让你没话语权呢。”
靳誉蓁幡然醒悟,天天喊她甜心宝贝的人,背地里都称她恶女。原以为的岁月静好,其实是群狼环饲。
靳誉蓁很不解,她不过脾气爆了点、人品差了点,就要被叫恶女?
那她真恶起来,这些人受得住吗?
***
原本势头很猛的新晋顶流岑述突然熄火,资源降级,声量骤减,押宝她的资方吃了大亏后,立即转投她的对家聂蜚音。
被人戏谑为‘不火就得回家继承家业’的聂蜚音在业内风评极好,出席活动总是落落大方,有礼有度,从未出过岔子。
正因如此,经纪人才敢把她介绍给靳誉蓁,那个阴晴不定的魔鬼。
这天,靳誉蓁在觥筹交错间看到了温吞少言、盈盈欲碎的聂蜚音,目露惊艳。
但也只抱着应酬的态度和聂蜚音碰杯,压根没想深交。
不料散宴出门时,聂蜚音就撞她身上,眼眶微红:“姐姐…有人跟踪我……”
靳誉蓁送她回家,突然觉得她眼熟,随口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聂蜚音声音清恬:“姐姐忘了吗,高中的时候,你扔过我的情书。”
靳誉蓁:“……”
之后在景区已经满房的酒店偶遇,靳誉蓁象征性问:“我那儿双人床,凑活一晚?”聂蜚音很克制:“太打扰您了。”
靳誉蓁听到她的心声:“姐姐我可以!求你再问一次!!!”
靳誉蓁于是默了一阵,道:“去我房里吧。”聂蜚音狠狠点头。
***
靳家祖母过寿,大小姐带来的女伴竟然是二小姐苦追不得的岑述。
亲戚们各怀鬼胎,静等着靳誉蓁大闹。惹得祖母发怒,她便从此出局。
然而谁都没想到,靳誉蓁来时带着一个温婉淑韵的姑娘,更想不到,那个记忆中无恶不作的大小姐,竟然会极尽温柔地对待一个人。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重生打脸系统穿书日常
主角:靳誉蓁聂蜚音
一句话简介:是爱不能原谅被爱的人不以爱相报
立意:有始有终,方为正果
第1章 听到别人的心声
◎“我想为你上清明的第一炷香。”◎
索然无味的家宴终于结束,靳誉蓁与祖母道别,急忙去更衣室取手机。
两个小时前,她给岑述发去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想你呢。”
于是家宴上,亲戚们七嘴八舌,她半个字都没听,一心猜测岑述会如何回复。
其实靳誉蓁很少发这么肉麻的话,从来都是做实事。今天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午那会儿,微博上出现岑述恋情的相关词条。
她有些危机感。
开机时,果然有条微信消息。
“你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过堂风一吹,心都吹出个窟窿。
靳誉蓁差点砸了手机。
但祖母刚在餐桌上提醒过家规,克己守礼。
她追岑述这五年,祖母对她远不如当初的器重。
很无奈地关上手机,穿好斜纹软呢大衣,正要往外走,迎面撞上了三婶母宁芳。
大宅里人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
而靳誉蓁和三婶母一家的恩怨,是从上一辈手里继承过来的。
不打起来是最后的体面。
宁芳一身玉蓝旗袍,发上饰绒花发簪,装扮的温柔似水,说出的话却阴阳怪气:“蓁蓁怎么还没带岑述回家?”
“她有家。”靳誉蓁冷淡回应。
宁芳哑口无言,狠狠瞪她一眼,扭腰走了。
靳誉蓁不再逗留。
出了宅子,她在砖雕门楼下站了会儿,家里的司机开着车过来。
她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五年前,靳誉蓁就从靳宅搬出,自己置办了房产。
宅子那么大,但她住着就是闷得慌,不如一个人自在。
这晚,她没回复岑述的消息。
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次日清晨,岑述主动发来消息:“热搜都是媒体捕风捉影,蓁蓁,我说过在拿奖之前不会恋爱。对了,我今天要跟剧组去三思山玩哦,可能没办法跟你吃饭啦。”
靳誉蓁坐上去医院的车,回复消息:“玩得开心。”
她极度爱惜自己的身体,每月都有一套检查要做。
今天是去见牙医。
她和牙医是老相识,大学至今,九年交情。
崔蔓让她躺到椅子上,查看了一番,就将仪器的灯关了。
第2章
靳誉蓁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崔蔓微笑:“很健康。”
“而且舌头很灵活,是个舔狗没错了。”
口腔诊室里,突兀地出现一道刺耳的声音。
靳誉蓁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崔蔓一怔,眼底划过一丝心虚:“啊?我说你的牙齿很健康。”
靳誉蓁坐起来,直直盯着她:“不对,不是这句。”
崔蔓被她吓了一跳,有些茫然,“我就说了这么一句。”
靳誉蓁满眼探究之色,又把耳朵竖起来细听。
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疑惑不已,怀疑自己幻听了。
看来得顺便去看看耳朵。
崔蔓目送她离开,有些惊讶。
怎么怪怪的?
靳誉蓁下了楼。
距离她给岑述发消息已经过去了一小时。
没有回复。
她又发过去一条:“玩得不开心吗?”
检查完耳朵,她拿着报告出了医院。
岑述仍然没有回复。
她忽地想到在口腔诊室幻听的那句话。
舔?
就像暗处的鬼在胡言乱语。
她和岑述,难道不是双向奔赴?
她沉沉靠在椅背上,眼睛守着微信消息。
十分钟后,回复是没有的,朋友圈九宫格是加了定位的。
靳誉蓁立即直起身,点开岑述发的图片。
有张合照,岑述的手臂圈住一个女孩的脖颈,手搭在女孩的下巴上,两人看上去亲密无比。
两张笑脸刺痛了靳誉蓁的眼睛。
她负气地关上手机,可转念一想,也许、万一、这都是同事,一块儿出去玩不发动态,会让对方多想。
可当她再点开动态时,那条朋友圈不见了,怎么刷新也刷不出来。
删掉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助理打来电话。
“老板,冯小姐已经来了,您快到了吗?”
靳誉蓁没有直接参与靳氏的事务,只拿点股份,她自己在做藏品展览,已初见成效。最近冯卉想入资,找过她好几次了。
她跟冯卉认识的更早,高中都是国际班的,算得上朋友。
“就来,你先带卉卉去看看我的藏品室和展厅设计稿,”
助理应声,和冯卉说了老板的安排,冯卉软语道:“麻烦你了。”
靳誉蓁很快赶到,上楼去见冯卉。
将人邀到会客厅,黄木茶台上茶水氤氲。
靳誉蓁最喜欢黄木。因为黄木生长的很慢,任何慢下来的东西,都有特殊的蕴意,仿佛是大自然的指示。
冯卉大大称赞她的眼光,什么独具慧眼、明察秋毫的词都用上了。
助理帮她们送茶点时听到这些,丝毫不觉得冯卉夸大。她老板的确眼光独到,前年买下一扇描金黄木护净窗,到了今年,价格翻了好几番,最后被京城一位神秘买家买走。
入资的事谈妥,冯卉就问:“蓁蓁,你跟岑述怎么样了?我可等着你们的喜筵呢。”
便是热气腾腾的茶水也暖不了心口的凉。
靳誉蓁顿了顿,只道:“她工作忙,我们的事不着急。”冯卉是她的朋友,她不想让她的朋友们对岑述有偏见。
人总归要以事业为重。
冯卉笑了笑,半敛着眼睑,语声诚恳:“她独身打拼也不容易,而且职业特殊,恋爱更得谨慎,我能理解。那就祝你早日打动美人心,我等你的好消息。”
“叫你目中无人坏事做尽,这下被钓傻了吧?活了个大该!”
那如同暗处的鬼怪自言自语的声音…再次出现。
靳誉蓁诧异地抬头,目中带着浓重的困惑。
怎么回事?此处只有她跟冯卉两人。不会真有鬼吧?
冯卉发现她的异样,脸上的笑滞了滞,“蓁蓁?”
“岑述快开班吧,能把那么恶毒一个人钓的精神恍惚,谁不拜服!”
靳誉蓁紧皱双眉,视线落在冯卉身上。
这次,她确定,那道声音,来自冯卉!
似乎是…冯卉内心的想法。
不是、恶毒?谁恶毒?不会是说她吧?
还有,岑述怎么钓她了?钓什么了?
冯卉被她看的后背发凉,讪讪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心里不舒服。
靳誉蓁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所以口腔诊室里那句话,其实是崔蔓说的?
合着她在朋友眼中,就是个舔狗?
不对啊,大家平时都夸她深情来着。
“卉卉,其实我在担心岑述,早上给她发消息到现在都没回,要是出什么事的话……你帮我问问她吧,我怕我发消息太多会打扰她。”
见她面露难色,冯卉别提多解气,心下暗爽,表面却很善解人意地道:“她们剧组不是去三思山玩了吗?那么多人在,不会出事的。”
靳誉蓁道:“你怎么知道她去三思山了?”
冯卉一向不关注娱乐圈的事,但岑述是例外。那可是能把靳誉蓁这个魔鬼变成笑柄的人,她恨不得将岑述发的文案逐字解读。
“她朋友圈发的。蓁蓁你好像不爱看朋友圈,就没见你给谁点过赞,自己也没发过。”
靳誉蓁道:“她发朋友圈了?”
冯卉意识到什么,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点到岑述的朋友圈,尤其将那张亲密合照放大给她看:“刚发不久。”
第3章
这下,靳誉蓁再糊涂也无法自欺欺人。
冯卉能看到,她看不到。显然是分组了。
估计岑述刚发动态的时候失误了,所以她才有幸看到几秒。
“报应,都是报应!岑老师威武!”
靳誉蓁将手机还回去,目色中隐着几分冷冽,“我待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吧。”
冯卉微微一惊:“拟合同的事呢?”
说好今天办的。
靳誉蓁像是苦恼地拍了拍脑门,“孙律给我谈事去了,下周才能回来,别人又不了解我这儿的情况。你很急吗?”
冯卉愣了三秒,表忠心道:“不急不急,咱们这关系,合同也就是走个过场。”
靳誉蓁微笑送她出门。
可冯卉却觉得身上冷嗖嗖的,没来由一阵不安。
等冯卉离开,靳誉蓁就给孙柏昭打电话。
孙柏昭以为她在着急合同的事,接起电话就说:“跟冯小姐的合同拟好了,我就在路上,半小时送到。”
靳誉蓁说:“不用了,冯小姐不适合跟我们合作。给你三天假,下周一再上班吧。”
孙柏昭惊呆了。
平时老板跟冯卉关系可好了,哪怕这次合作纯粹是自割腿肉,老板也没说什么。
“好。”优秀员工的自我修养,就是不干涉老板的私事。
靳誉蓁在茶台坐了会儿,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她只听到了崔蔓和冯卉的心声,不一定能听到所有人的。
崔蔓和冯卉对她如此表里不一,是她看错了人。
以前竟没发觉。
这两个人,嘴上都是情义,心里全是生意。
她心中淤着几分怒气,为免伤身,走去禅室打坐散火。
晚上,她应邀去参加品牌观察的颁奖礼,也是巧合,在一桌人掼蛋的时候,她瞥眼看到了小姨。
立刻起身寻过去,亲切地唤了声:“小姨,你也来了?”
骆筱正在跟人侃侃而谈,转头看到她时,表情怔住一瞬,很快笑开了:“蓁蓁啊,好巧,你一个人来的?没带上岑述吗?”
不怪她有此一问,从前只要是大场合,靳誉蓁都会带岑述刷脸。
“她忙,”靳誉蓁心念一转,“小姨,我很久没见您了,咱们喝杯茶去?”
骆筱没理由不应,跟身边的人说了声,就和靳誉蓁一块儿去了茶室。
身后一小桌人都羡慕不停。
靳家这个没出息的二小姐,其实对亲戚是非常不错的,不然凭骆筱的本事,熬几辈子都上不了品牌观察。
这边所谓的茶室,不过就是休息室,架子上摆着酒水饮品,桌上放着茶具和棋具。
靳誉蓁邀着骆筱坐下,寻思小姨在她面前一直和婉温情,说出的话可信一些。
她给骆筱倒了杯前不久上过中食展的栀子酒,里头加了普洱,茶香,花香,酒香,汇在一起,却不杂乱,反而很是清新。
“小姨,我跟岑述大概没结果了。”
骆筱刚接过酒杯,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讶然不已:“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们吵架了吗?”
靳誉蓁叹了声气:“别说吵架了,我连人都联系不上。”
骆筱语重心长地道:“蓁蓁啊,我觉得岑述那孩子很上进,你们俩也很配。感情嘛,都是需要经营的。”
靳誉蓁半信半疑,正要开口,就听到另一道声音:
“你亲手把人捧成大明星了,难不成还指望人家向下兼容?手里那点股份都快被稀释完了,还拿自己当金主呢?”
靳誉蓁道:“……”
不是、她那么温柔一个小姨呢?
她看着骆筱,又像是透过骆筱看向另一个人。
骆筱心里发毛,眼神躲闪着道:“蓁蓁?”
靳誉蓁没回话,只是定定瞧着她。
骆筱甚少在这个小辈身上看到如此深沉的一面。
因为上一辈的事,靳誉蓁对骆家一直很照顾,从未疾言厉色过。骆筱很配合,也装出一副血缘情深的模样,对靳誉蓁送来的钱财和资源照单全收。
她对靳誉蓁肯定不到厌恨的程度,只是单纯的看不起。
和靳誉蓁相处时,她将对方当成一只需要顺毛的小狗,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此刻,她敏锐地感觉到靳誉蓁的眼神有一丝阴刻。
像是将她整个人看穿。
她掩饰性喝酒,完全地敛起双眸,遮住眼中的情绪。
茶室中,靳誉蓁穿身绿白亮片长裙,微卷的长发垂覆肩背,食指戴了珍珠水钻戒指,再未饰其它。如浓浓水雾中一片翠微之色。
她倏而感到明朗,仿佛长久没想通的事情,现下想通了。
每每她想放弃岑述时,身边人都会劝她忍耐。
所谓旁观者清,这些人肯定都看透岑述钓着她,却故意将她往错误的路上推。
“我还有事。小姨,下次见。”最后三个字咬的重了些。
骆筱心慌了慌,要叫住她,可靳誉蓁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回到内场时,桌上一堆人围过来,讨好地道:“靳二小姐呢?筱筱,都不跟我们引荐一下吗?”
骆筱蹙额:“有什么好引荐的。”靳誉蓁恐怕就快保不住靳氏的股份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被财经频道邀请去做藏品顾问了。”
骆筱懵了懵:“我不知道。”她最在意靳家的财产划分,哪有空去关注靳誉蓁本人干了什么。
第4章
好像…靳誉蓁是捣鼓过藏品。
能上央台的节目,还怕不能在靳家翻身吗?
靳家祖母迟迟不肯放权,就是因为小辈中没有一个能独当一面。
靳誉蓁这回怕是加分不少。
骆筱有些庆幸,还好她没跟靳誉蓁撕破脸。
***
夜晚,靳誉蓁躺在床上开始翻聊天记录。
今天发生的事太诡异,反倒使她思路明朗不少。
她和岑述的聊天记录没一会儿就翻完了,不得不说,她在岑述面前,脾气真的好极了。
哪怕再冷漠的话,也能忍耐。
哪怕岑述三天不回消息,也没抱怨。
就离谱。
在今天之前,她以为岁月静好,谁知道是各怀鬼胎、群狼环饲。
最好笑的是,有些人一面利用她,一面骂她恶毒。
她恶毒吗?
她都没杀过人好不好。
越想越气。
要不是入秋了天冷,她真想立刻提刀上门。
察觉到情绪失控,她立马掀开被子,在床上打坐。
自己的身体最要紧,可不能气坏了。
半小时后,怒气有所平息,她睁开眼。
这时,岑述发来消息。
是几张在三思山拍的照片:“今天在山上看到一家奶茶店,我忍住没买。你想送我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吗?”
靳誉蓁看完后,脸色沉郁,刚消下去的怒火复又翻腾起来。
她试着气沉丹田,告诫自己:赢在和气,死在脾气。
过了半分钟。
人都是要死的。
她打字回复:“我想为你上清明的第一炷香。”
第2章 彻底跟她断了
◎相识一场,也算各自的报应。◎
收到消息的岑述如遭霹雳,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一条鱼怎么发这么大火?
她试着推理,难道那条朋友圈被看见了?还是太久没给鱼儿喂食了?
靳誉蓁从没对她说过重话,这是第一次。
她发了个萌萌的猪猪表情包过去。
靳誉蓁回过来一整排的菜刀。
然后,她发了一组问号。
定睛一瞧,问号前面多了一个大红感叹号。
“?”
岑述不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给冯卉打电话,细声询问:“蓁蓁好像生我气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连我微信都删了,卉卉姐,你能帮我问问吗?”
冯卉人都麻了。
脸皮真厚。
她笑着说:“蓁蓁的脾气古怪,但对岑小姐无限包容,这样吧,你订一束花送她家门口,不出半小时,她就把你加回来了。”
岑述受教似地说:“我明白了,谢谢。”
挂了电话,她在网上挑了花,到付款时却遇到了难题。
靳誉蓁家在哪儿来着?
坏了,她只记得靳宅的位置,但从没问过靳誉蓁自己的房子在哪儿。
她在自己的养鱼手册上翻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个地址。
付款后,私信店家,卡片上一定要写对不起。
用四国语言。
显得真诚。
忐忑地等待半小时,没等到靳誉蓁的好友验证,却收到了冯卉的照片和语音。
照片上是一捆华而不实的花,卡片上写满了对不起。
冯卉道:“不知道谁给我寄来的,不会是你吧?不应该送给蓁蓁吗?”
岑述瞪大眼睛,听完语音后又去翻养鱼手册。
她搞错了,这是给冯卉的备注地址,之所以会在靳誉蓁的资料里,是因为靳誉蓁是她的嫡鱼,作为靳誉蓁的跟班,冯卉就是她的庶鱼,庶鱼跟嫡鱼共用一张资料卡。
该死,弄混了。
看来她得优化一下自己的手册才行。
她回道:“抱歉啊卉卉姐,上次我们在你家聚餐,我点过东西,不小心设成默认地址了。”
冯卉说道:“那你赶紧再订一份,不然蓁蓁都要睡了。矛盾不能过夜。”
岑述应下,心里却没多着急。
她敢肯定,就算什么都不做,明早靳誉蓁也会把她加回来。
靳誉蓁早就被她钓牢了。
于是她安心睡下。
第二天,微信有很多消息,唯独没有靳誉蓁。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还是没有。
一直到第五天,经纪人终于带来靳誉蓁的消息。
但是个坏消息。
“靳小姐根本没去找陆导,你下部戏没谈下来。”经纪人忧愁道,“你跟靳小姐出什么事了?”
岑述不可置信,“没谈下来?那怎么办,已经跟粉丝透露过了!”
到时官宣,女主不是她,岂不是要闹笑话?
她很早就看上这部悬疑剧了,而且陆文琦的剧部部爆,她是预备明年登顶的。
尽管陆文琦一直对她爱答不理,但却和靳誉蓁关系亲厚。
还以为不会有变数。
“这不是什么问题,开拍的剧都能换人,何况我们只是接触,粉丝能理解。大不了被对家嘲一嘲。但靳小姐说好给你疏通关系的,她平时挺讲信用啊……”
岑述一颗心揪紧了。
靳誉蓁真生气了啊。
这可怎么办?
***
这几天,靳誉蓁一直待在房子里。
她需要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第5章
实际没什么需要整理的,简而言之一句话,她身边没一个好人。
陆文琦来时,她刚睡完午觉。
将饭菜放在餐桌上,陆文琦走到门口看了她一眼,“你这几天一直躺着?”
靳誉蓁拢了拢散开的头发,下床,“偶尔起来坐坐。”
“……”陆文琦冷哼,“我以为你会坚持让我签岑述当女主,实话说,签合同之前我把你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靳誉蓁道:“我没发现。”
她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完事又换了身居家的衣服。
陆文琦将带来的饭菜一一摆好,道:“我不来的话,你饭都不吃了吗?”
靳誉蓁道:“晚上有靳氏的庆功宴,到时候再吃也行。”
陆文琦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
因为岑述,她们吵过的架不在少数,她一时不好开口问什么。
靳誉蓁道:“你这两天做什么呢?”
陆文琦耷拉下脸:“做牛马。”
“选角不顺利?”靳誉蓁挑了块烤鱼。
陆文琦叹息:“能顺利就怪了,谁都想塞人进来。算了,不说这个,你的脸色不太好,吃完饭去外面走走吧,别宅家里了。”
靳誉蓁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把岑述删了。”
饭桌上寂静片刻,陆文琦问:“把谁删了?”
靳誉蓁道:“岑述。”
“你等会儿,”陆文琦拿出手机,“我订几箱鞭炮,再买个鼓。”
靳誉蓁道:“……不必吧。”
陆文琦十分感动:“这年头谁还没被钓过,可你中毒也太深了,先前我还想着给你开点中药,但看你的症状,农药来的更实在。幸好我没冲动。”
靳誉蓁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躺平任嘲。
陆文琦想到什么,惊道:“所以我就算不拉黑你,你也不会逼我签岑述?”
靳誉蓁点头,捧着一碗菠萝蜜糯米饭,神色冷郁。
陆文琦看着她,心想,先前被钓成那样都没死心,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认真地说,她能理解靳誉蓁对岑述的喜欢。
最开始,岑述还只是靳氏一个轻奢服装品牌的试衣官,过了大半年也没能升为御用模特。
靳誉蓁初见她时,她正在为同事解围,因为摄影师故意让同事摆擦边的动作,同事气哭了,岑述就跟摄影师动手。
那时候,她眉目间有一股不顾一切往上走的劲儿。
同行的人远远瞧着,对岑述的行为嗤之以鼻,冯卉说:“要换了我,拿了证据威胁一顿,既能维持表面和气,又能得到好处。”
崔蔓也说:“还是太年轻。”
靳誉蓁却失神片刻,没听进去这些。
莫笑蛇无角,化龙未可知。
从那以后,她就公开追求岑述,至今已有五年。
岑述也从试衣官变成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唯一没变的,是她们之间钓与被钓的关系。
别人都不理解,认为靳誉蓁太容易被打动了。
但陆文琦知道,那天靳誉蓁是从名利场里看到了岑述的真心。名利场里的真心,最为难得。
这与靳二小姐浮沉的身世也有关。
靳家祖上辉煌过,后来没落了,二十年前,靳家祖母另辟蹊径,跑遍了缅甸矿区,做起翡翠生意。
一家人在缅甸仰光待了十来年。
这中间多少曲折根本没法说,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是荣归故里还是客死它乡?
有时候铆足劲往前走,可指不定某一步就踩空了。
靳誉蓁一路走来,见过人情百态,表面看上去是个蛮横的千金小姐,实际上,她对人性是没有期待的,很多事她懒得深想,只要不犯到跟前,她不会戳穿。
岑述那么拙劣的钓术,撑到今天也算足够。毕竟靳二小姐并非真的脑残。
“冒昧问一下,你是要彻底跟她断了,还是就断几天?”陆文琦问道。
靳誉蓁坦然:“我是不走回头路的人,你知道的。”
陆文琦瞬间放下心,终于可以安心说岑述的坏话了。她语带安慰地道:“蓁蓁,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俩相识一场,也算各自的报应。”
靳誉蓁道:“谢谢啊,听你说完心里难受多了。”
陆文琦又拿起手机,“不行,我得再联系一队舞龙舞狮,最好给你冲冲晦气。”
“别了,晚上要去靳家的庆功宴。正好,你跟我一块儿吧。”
“我做你女伴?”陆文琦受宠若惊,后知后觉又拉下脸:“庆功宴的事半个月前就发过邀请函了,所以你原来的女伴…是岑述?我是个替补?”
靳誉蓁心虚:“你放心,下次再有这种场合,我第一个喊你。”当时她还对岑述死心塌地,陆文琦又天天在她跟前说岑述坏话,她不太乐意见到这个朋友,就没请她。
果真是忠言逆耳。
她追岑述这件事,身边人各种撺掇,天天说她和岑述天作之合,唯有陆文琦不停挤兑岑述,对冯卉等人也照骂不误,回回聚会都要大闹,弄得所有人不欢而散,并时常劝告她。
可她真的太上头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现在想想,只有陆文琦是真心为她好。
“说真的,岑述干什么了,你突然就想开了,跟回光返照一样。”陆文琦问。
“她干那么多事儿,我要真一一列举,一百页a4纸都不够写的。反正…走着瞧吧。”
第6章
靳誉蓁刚说着,手机又响起来。
陆文琦比她更关心是谁的来电,凑过来瞧了眼,“冯卉?”
靳誉蓁挑挑眉,“她想跟我合作。”
“她知道你要去财经频道的节目了?”
“大约是,”靳誉蓁道:“晾了才几天,她就沉不住气了。”
这下,陆文琦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你跟冯卉也闹翻了?”
“闹翻?”靳誉蓁诧异道:“她有什么资格跟我闹翻。在我这儿讨吃讨喝,还跟我玩心眼儿,那就玩玩看,折腾不死她。”
第3章 伴蓁如伴虎
◎“你还有脸问?”◎
陆文琦快要喜极而泣,“真好,你又恢复了从前的歹毒。”
靳誉蓁闻言,甚是不解:“人品不好我认,至于毒…我哪儿毒了?冯卉在背后也说我毒。”
陆文琦火大:“我说你歹毒没问题,姓冯的凭什么这么说?瞧瞧,这就是你的好朋友,你快把心掏给人家了,人家还背后骂你呢。”
她一番话,弄得靳誉蓁也很火大,拿叉子戳了戳碗里的菠萝蜜,恨恨道:“我真是瞎了眼。可话又说回来,我到底哪儿毒了?”简直是污蔑。
“可能是气质吧,”陆文琦解释道:“高中的时候你说你的梦想是登上别的星球,大家私底下都说,你去了会虐待外星人。”
放下碗,靳誉蓁自省了三秒,说道:“那你们心理也太阴暗了。”
陆文琦打量她一阵,确认她没有伤心,才劝道:“冷脸的人就是看上去凌厉,而且你高中稍微有点不近人情,所以大家才误解你。现在想想,还不如一直冷心肠呢,总好过被岑述那种人耍着玩。”
这倒是真的。
“先吃饭,养精蓄锐,今晚的庆功宴肯定腥风血雨,到时候你帮着我点。”
“好,要是有人给你难堪,我直接拳脚并用,打的对方满地找牙。”话说的豪放,其实陆文琦心里不住地发愁。靳二小姐苦追岑述的事,闹得圈里人尽皆知,今晚她换了女伴,必然要被当成玩笑。
靳誉蓁喝了口汤:“不,我怕我拿刀砍死大家,你千万拦着我,我不想吃牢饭。”
陆文琦道:“……”
吃完饭不久,提前约好的造型团队上门。
一共带来七套衣服,靳誉蓁选了身淡蓝丝缎长裙,配了蓝宝石镶钻耳环,长发连卷都没做。下楼时,陆文琦不满道:“你这太素了,就该珠光宝气地亮相,闪瞎那些人的眼。”
靳誉蓁安抚道:“首饰太多的话,打架不方便,万一磕着碰着,都是钱。”
陆文琦一听,深表赞同,随后将自己腕上的手表取下来装好。
进到车库,看见那辆银色mpv时,靳誉蓁一愣:“不是说要换劳斯莱斯幻影吗?”
陆文琦哀叹:“劳斯莱斯幻觉你要不要?真买了豪车,我保养得起才怪。”
是这个道理,买车只是首付,豪车的保养无异于烧钱。
靳誉蓁拢好披肩,长发揽在臂弯,坐进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陆文琦跟司机说了地址,就上到后座。
双层隔音玻璃升起来,靳誉蓁蓦的明白为什么对这种车如此抗拒。
前些年她还在财经频道工作时,跟团队一起去西南某个县城做节目,当地文旅局借了法院的车来接,她们一帮人就坐在囚车上去了酒店。
这两层玻璃升起来,真的,像极了囚车。
***
庆功宴在靳氏的酒店举办。
庆的是靳氏成功打入高端酒店市场。
除了东家外,这场宴会最瞩目的就是崔家。
靳家的酒店和崔氏酒庄达成深度合作,每层套房的酒柜都有崔氏酒庄的酒品,不过半年,崔氏在洮州市有了一席之地。
谁能想到,半年前崔氏的东西都上不了中食展。
靳誉蓁踏进酒店,看到现场堆满了崔氏的酒,快气糊涂了。
都是她牵的线,白白为别人修了路。
好在祖母有先见之明,合作之前,想办法让崔氏让出一点股份,也在崔氏放了自己人,否则靳誉蓁真要被崔蔓哄傻了。
她和陆文琦到时,崔蔓被众人围着,笑的跟朵花儿一样。
找位置坐下,一分钟都不到,崔蔓带着人过来,笑意吟吟:“蓁蓁,你没跟岑述一块儿来吗?”
她刻意坐到靳誉蓁身旁,显得亲近。而随她一道来的,还有宁芳。
靳誉蓁都没来得及说话,宁芳就道:“上周家宴也没见岑述来,蓁蓁,你们之间出问题了?”
陆文琦险些跳起来砸桌子,被靳誉蓁按住肩膀。
靳誉蓁瞧了瞧宁芳:“三婶母好关心我,有这功夫,管管你那儿子,糊的跟没出过道一样,我都比他红。”
宁芳立刻阴沉着脸,“…哪儿的话,靳恪他自己努力,不肯用家里的资源,没蓁蓁这么大手笔而已。”
靳誉蓁点头,“他应该是挺努力的,前些天爆出来的床照给我吓一大跳,躺白床单上虚成那样,乍一看还以为水滴筹呢。”
宁芳眼皮一抽:“那是被陷害的!”
靳誉蓁啧了声:“您别急啊,他又不红,就算是真的,又能对社会造成什么危害呢。”
宁芳心梗了一下,冷冷瞪了她一眼:“他最近上了新电影,肯定有人坐不住,别人误解也就算了,你是他堂姐,难道还不了解他的品性吗。”
第7章
靳誉蓁似笑非笑:“婶母说的不会是那部票房以万为单位的电影吧?我也看了,怎么说呢,跟靳恪的脸一样难看。您实话告诉我,您那儿子是不是开玩笑送的?”
宁芳重重将杯子放在桌上,火气上涌,硬邦邦地说:“我还有事,你们慢聊。”
等她走后,一桌人都沉默下来。
陆文琦都惊了,没想她会这么尖酸刻薄,总算放心了些。
崔蔓犹豫之下,还是开口:“蓁蓁,你跟岑述不会真的闹矛盾了吧?”
不应该啊,之前岑述整整一星期没回消息,她都能自己说服自己,因为岑述是金牛座,话少。
靳誉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还有脸问?”
崔蔓呼吸一顿,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你心里没点数吗?”靳誉蓁慢条斯理地说话,耳朵却竖起来。
或许还能听到崔蔓的心声。
但是没有。
这个技能时有时无的。
崔蔓紧张地看着她:“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你直说,我肯定会改的。”
一旁的人都面露同情。
伴蓁如伴虎啊。
哪怕优秀如崔大小姐,在靳誉蓁面前也得低声下气。
所以更得努力成为靳小姐这样的角色才行。
靳誉蓁隐隐约约明白了,为何外面都传她恶毒。
崔蔓这样捧杀,仿佛她手上有生杀大权一样。
真是够费心思的。
她的视线在崔蔓身上扫了一圈,看她穿着金色流苏长裙,戴着金色玫瑰钻石项链,心中愈发来气。
这都是用靳二小姐的名义借来的。
崔蔓好钻空子,许多次顶着她的名头借衣服借首饰,到期不还,钱都在她账户里扣,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名誉雪上加霜。
“好歹是庆功宴,这么多人在,你为什么穿的像个嗦过的芒果核?”
金色流苏飘飘然落在手臂上,崔蔓闻言怔住,有些委屈:“试衣服那天,你说我穿着好看。”
“那是人情世故,你不懂吗。”靳誉蓁直言。
崔蔓道:“……蓁蓁,你到底怎么了?”
她面上凄怜,眼神却带几分锐利,想在靳誉蓁身上找出几分异样。
可是左看右看,她还是觉得,这不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的二小姐吗。
虽然穿的素,可骨子里的傲慢藏也藏不住。一点没变。
事实上,靳誉蓁并非一直这么讨嫌。
当初她还在电视台时,粉丝快赶上小流量了,大约她的长相很符合流量粉丝的审美,连带着电视台有她出境的节目都提升了收视率。
崔家本家在云姚市,大学才举家搬来洮州,做起酒庄。
她也是在上大学时认识靳誉蓁的。
第一次见面是在洮传新生开学的理想之夜,靳誉蓁是新生代表,在台上发言。
她在大屏上看清这个人的长相。
圆杏眼,颌颊软润,偏偏眉峰与唇峰都十分立体,深邃与清恬两种气质和平相处,便有种如玉一样的淡适有方。
那时候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会成为她的垫脚石。
她内心有种欺凌一只柔弱小猫的快意。
靳誉蓁此刻没法听到她的心声,但猜也猜得到,她心里肯定在打坏主意,于是冷嗤一声,“蔓蔓,今天很特殊,你好好享受。”
因为,崔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崔蔓脊背一僵,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靳誉蓁就和陆文琦一块儿走到长辈那桌去了。
陆文琦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靳誉蓁态度变得如此之快。
调整好表情,去了僻静处,给冯卉打电话。
冯卉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儿去,“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岑述!我都跟岑述说了,好好道歉,非不听啊,现在好了,把人惹急了,谁都不好过,我本来想着跟她签合同以后再要文创的授权,现在合同也吹了。”
听出她话中的焦虑,崔蔓竟莫名平静下来。
似乎,她不是最糟的。
至少,崔家跟靳家的合作已经无可更改了。
“那岑述呢?”
“今天庆功宴,她没跟靳誉蓁一块儿去?”
崔蔓气道:“她要来的话,我还问你干什么,靳誉蓁带的是陆文琦。”
“陆文琦?”冯卉失声:“蔓蔓,我觉得岑述要玩脱了。”
崔蔓好奇:“怎么说?”
“她要签陆文琦的新剧,靳誉蓁说好给她办成的,可这阵子靳誉蓁一直搞失联,新剧不但没签成,还落到她对家手上了。”冯卉唏嘘。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崔蔓回忆片刻,道:“聂蜚音?”
冯卉说:“是啊,我猜岑述肯定气死了。今天靳誉蓁把陆文琦带过去,那说明这两个人关系没淡,靳誉蓁单纯不想帮岑述了。”
【作者有话说】
mua~
第4章 克制点儿
◎我们家阿音胆儿小,禁不住靳二那么吓唬。◎
靳家人多,是非更多,往上数一数,大家都有仇。
以前靳誉蓁很控制不住脾气,被岑述劝了好几年,很久没当面给谁难堪了。
然而今天,她就像没了封印的魔鬼,本性暴露无遗。
宁芳在长辈那桌添油加醋,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大家都觉得很有必要给这个小辈一点教训,于是短暂地放下各自仇怨,一致对外。
第8章
尽管靳家祖母从未说过要给靳誉蓁放权,但所有候选人都暗暗将靳誉蓁视为最大阻碍。
关于此事,想不通的大有人在。
冯卉还在电话里忐忑地问:“岑述要再继续作,恐怕很难保住新晋顶流的头衔了。蔓蔓,我好慌,不然我们就继续跟着靳二?”
崔蔓瞧着四周无人,狠狠批评她:“长了眼睛不会看,靳家那么多人都看不惯靳誉蓁,你指望跟着个单打独斗的草包吃香喝辣吗?”
冯卉被恐吓到,犹疑不决:“靳家人为什么这么排斥靳誉蓁,老实说,她没那么一无是处吧?”
崔蔓为了让她更听话点,透露了些内幕,声音压的极低:“你知道靳炳吗?”
“靳誉蓁她爸?”冯卉对靳家的人物关系有所掌握。
崔蔓缓缓道:“靳家在洮州风光体面,靳炳还在缅甸嚼槟榔呢。更深的我不说了,反正你只要长个心眼,别真拿靳誉蓁当傻子。”
冯卉似有所悟。
这事和靳誉蓁有关?
难不成是靳誉蓁干的?
所以,与其说靳家人排斥靳二小姐,不如说是…恐惧。
靳誉蓁到长辈这桌,一副笑面,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带着陆文琦入座。
有了宁芳的前车之鉴,大家都不好再提岑述,于是伤害靳誉蓁的刀就少了一把。还是最锋利的一把。
内心遗憾,但表面又不能表现出来,难免心中憋屈。
一片假模假样的欢声中,靳家大伯道:“蓁蓁最近在忙什么?都没听到消息。”
靳誉蓁谦逊地道:“我能忙什么,捣腾点古玩收藏而已。大伯呢,上次家宴您都没来,我很关心您。”
宁芳扬眉:“大哥到商学院进学去了。”
靳家大伯摆摆手,也很谦逊地道:“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总得学一学,咱们靳家经商的理念就是要入世,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进步。”
一桌人开始恭维。
靳誉蓁却好奇地蹙着额:“大伯都这把年纪了,进什么学,进院吧赶紧,老年发胖必须重视,您这肚子比家门口石狮子的头还圆乎,别整天入世了,再不治疗,就得入土了。”
所有人的舌头都麻了,不知该说什么。
气氛僵住,靳家大伯压着掌心的手杖,勉强撑着脸皮笑了笑,“蓁蓁太会开玩笑了。”
靳誉蓁面色真挚地道:“我没开玩笑。”
听了这话,靳家大伯连着咳了好几声。远处的秘书受到召唤,连忙跑来解围,对众人道:“靳先生该到吃药的时候了。”
宁芳等人关切地将桌上辈分最大的这位送走。
陆文琦呆了呆,扯了扯靳誉蓁的钩织披风:“你不怕他回去跟祖母告状?”
靳誉蓁心情稍微转好,语气也变得温和几分:“连我都说不过,他还怎么管这一大家子,真要告到祖母跟前,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老了吗。”
陆文琦哑然。
太有道理了。
她要早这样,还有岑述什么事儿。
先是呛住了宁芳,此刻又气走了大伯,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坐在位子上不吭声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靳誉蓁是能豁出去的人,她们可不一样。
好歹是庆功宴,待会儿还有流程要走,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一片沉默间,宁芳觑了觑靳誉蓁,看到她眸中的幽微冷漠,心中忽地生凉。
曾经,这个人模人样的姑娘,就是用这么人畜无害的表情,绝了她亲生父亲的后路,还害死了她三叔。
宁芳为此质问过她,但她却理所当然地道:“没了他们,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不是吗。”
她真的薄情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这几年她苦追岑述,性情和缓不少,导致大家忘记了她的本来面目,今天只是稍显尖锐,往事就又重新浮现。
满桌的人,都没再敢和她起冲突。
开宴后,现场的氛围才略有回暖,靳誉蓁出了点气,就懒得再和这桌亲戚纠缠,转而去和陆文琦一块儿社交。
今天算个重要场合,来的人都是经常走动的,见她没带岑述,就问了两句,靳誉蓁便道:“都过去了。”
于是大家都猜测,这两人是不是掰了。
倒也没什么意外的,岑述钓人的伎俩并不高级,也就是靳誉蓁恋爱脑,不然肯定早识破了。
宴会尾声,靳誉蓁坐在角落里,台上还有压轴表演,她没心思看。
刚才见了那么多人,竟然没听到一句心声。
琢磨了下,她心想,算了,未必非要听到心声才能识人。
场内的光明亮柔和,她低眉敛首,不关注外界的一切。
远处,陆文琦却眉目沉凝,带着丝歉意:“我没来得及说。”
薛澄急得横眉竖目,指着她身后的一位姑娘说:“我们家阿音胆儿小,禁不住靳二那么吓唬,你最好先跟她沟通好,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们阿音抢了岑述的剧本,遭到什么报复可就不好了。”
陆文琦的视线落在她所指的那个姑娘身上。
薛澄口中的阿音。
文文弱弱的,没什么话,很安静。
即便是穿着醒目的红色皮革吊带裙,也如静酝清香的花那样,并无丝毫冷厉。
陆文琦保证道:“不可能有什么报复,且不说蓁蓁已经跟岑述断了,就算没断,她也是有原则的,不是什么脏事都做。刚才她忙着收拾人,我不好说这件事。”
第9章
聂蜚音温和微笑:“没关系。”
她的笑,真让人如遇春兰,耳边的嘈杂都弱下去。
薛澄瞪了她一眼:“你别说话。陆导,我不为难你,但咱们行业特殊,赚的时候赚大的,赔的时候一样啊,我的意思是提前把一切隐患排除掉,再说了,靳二小姐是你的朋友,还是投资人,于情于理,我们阿音都应该去见见她,是不是?”
陆文琦转而看向聂蜚音,“阿音,你想见蓁蓁吗?”
聂蜚音看了看薛澄,和婉地点头,“澄澄说的有道理。”
陆文琦为她捏把汗,刚才靳誉蓁真是太强硬了,那么多人精到她跟前也讨不着好,聂蜚音这么文弱一个好姑娘,陆文琦其实不忍心。
“行,那我们一块儿过去,把签剧的事说明白就成了。”陆文琦看了看聂蜚音。
聂蜚音面色温和,唇边带着轻缓的笑,“嗯,谢谢陆导。”
等到陆文琦走到前面时,聂蜚音的笑意加深许多,目光执着地锁住角落里的那个人影,如同看到了喜爱至极的宝物。
薛澄悄悄推了推她的手臂,小声道:“克制点儿,算我求你。”
聂蜚音挑了挑眉,淡淡‘嗯’了声。
薛澄沉沉叹气。
没救了。
靳誉蓁在灯下坐着,享受片刻宁静。
直到陆文琦喊她,她才抬头。
“你倒会躲清静。”陆文琦道:“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我新剧的女主,聂蜚音。薛澄你见过的。”
靳誉蓁坐端正了些,拢了拢披肩,看向聂蜚音。
场内弥漫着酒香,觥筹交错,礼貌的笑容是每个人脸上的面具,等光线变暗,此处就会沦为纵情声色的所在。然而,就在酒气冲天的时刻,她闻到一丝纯净的香。
尽管不停给岑述喂资源,但靳誉蓁实际上并不清楚圈内的对家概念,只是偶尔听岑述抱怨过一位聂小姐。
迟来的相见,却不想聂小姐是沉默少语的人。
礼貌地颔首,请人坐下。
陆文琦道:“我早就中意阿音了,她戏很好,不信到时候你来片场看,我不哄你。”
靳誉蓁就又去看那位聂小姐。
聂蜚音面上带着含蓄内敛的微笑,察觉她的视线后,眼睛亮了亮。那一双眼睛,真像清润的玉石,盈盈欲碎。
靳誉蓁收回目光,“你们专业的人肯定懂,我一个外行总不能乱评价。”
听到这话,聂蜚音像是有些失落,微微低头,抿了抿唇。
陆文琦道:“别谦虚,你眼光可好。”
靳誉蓁再没说什么。
散宴前,靳氏酒店项目的负责人上台发言,也不知谁想出来配背景音乐的,讲到项目初期的艰难时,简直让人潸然。
靳誉蓁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在光影的格外照顾下,她的五官十分清晰地落入眼中。
聂蜚音放在膝上的手默默蜷起。
一旁的薛澄心里着急,但又能理解聂蜚音的心情。
她也有好一阵没见到靳誉蓁了,今天仔细一看,靳誉蓁的气色比先前好多了,通透粉白,目色冷澈,俨然是心里没装什么事儿了。
也是,被岑述钓成那样,心再大的人也无法平和以待。
到这一刻,她才相信靳誉蓁或许真的躲开岑述的摧残了。
起先和陆文琦签这部剧的时候,她真的很后怕,如果靳誉蓁闹起来,搞撤资什么的话,聂蜚音必定要受到牵连。
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第5章 “谢谢姐姐。”
◎“姐姐忘了吗,高中的时候你扔过我的情书。”◎
见靳誉蓁并不避忌,陆文琦心中的愧意消了些许,连夸了聂蜚音好一会儿。
她表达的很委婉,但多少年的朋友,靳誉蓁自是听的明白。既然情场上落败,商场上补回来就是了。
聂蜚音的戏是真好,这个本子更是打磨好几年的细活儿,开拍前做了预估,爆不爆先不说,赚是能赚的。陆文琦想着,尽最大的努力,别让她金主亏本儿。
岑述粉丝多,但戏不好,沉不下心,说到底并不能为这个剧带来多大的好处。
和聂蜚音签合同那天,陆文琦挺难受,总觉得对不住靳誉蓁。
直到此时,方才好转。
这桌坐了薛澄,话题就没断过,靳誉蓁听着有趣,上身放松地斜靠住扶手,钩织披肩盖住柔润肩头,手闲不住,将长发揽在颈侧编了起来,但因为没有发带,就又扯散了。
这时,台上正在合照,场内彩带舞落,彩光如雨降下,一时沸腾。
有人来请靳誉蓁,说要上台合照。
靳誉蓁起身跟过去。
刚编过的发尾卷起弧度,随着她的走动轻晃。
聂蜚音注视着她的背影,手心紧攥着刚从腕上解下来的发圈。
差一点,她就要将发圈递过去。
薛澄悄无声息靠过来,讽刺她:“怎么见到了反而没话。”安静的跟盆花一样。
聂蜚音慢慢松开掌心,发圈上的猫脸蓝钻装饰细蕴柔光,她轻声道:“你侃侃而谈,我怎么插得上话。”
薛澄说:“……”
陆文琦远远给靳誉蓁拍了张照,转过头就见她俩在说悄悄话,也加入进来:“聊什么呢?”
薛澄干笑一声:“我是惊讶,靳二小姐挺好说话的。”
陆文琦道:“那当然,她只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暴躁而已。”
第10章
薛澄无言,而聂蜚音却像被点到似的,眼睛微微一睁,将发圈重新缠到手腕上,旋即拿起桌上的酒杯,浅抿了一小口,有片刻是坐立难安的。
不过陆文琦没发觉,琢磨着时候不早了,她道:“蓁蓁看样子是很满意阿音演女主的,薛澄你就把心放回肚里,别瞎担心。我去跟蓁蓁说声就回家了,你们也早点撤,后天见。”
薛澄点点头。
聂蜚音则很温顺地道别。
拍完合照,靳誉蓁就在台下看到陆文琦。
一道出了酒店,靳誉蓁道:“我叫司机来了,你直接回家,不用送我。”
陆文琦讶然:“你今晚不住酒店?”
自家的酒店,肯定有一间专门为她准备的套房,哪用得着深夜奔波。
靳誉蓁瞧了瞧富丽堂皇的大厅,说:“晚上回宅子去,明早陪祖母聊聊天。”
没毛病,酒店的项目忙完了,靳家再没大事,的确该阖家欢乐一番。
只是看她神情,没有丝毫合家欢的喜乐。
陆文琦了然地笑了笑:“你要拿出今天晚上的气势,肯定满载而归。”
这几年岑述给她念清心咒,眼见着她对靳家的东西没什么欲望了,搬出宅子不说,还放弃了进集团的机会,可不是让别人看扁了?
但陆文琦一直认为,只要她有心,就不会输。
“等你好消息。”
靳誉蓁点了点头。
她本没多大野心,这几年做藏品也修出点平静心气,压根没想过要争权夺势,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没别的,就是见不得那些人过好日子。
冯卉和崔蔓没胆子把她当猴儿耍,她猜想,这两人背后应该有人撑腰。
或许岑述也是。
能如此算计她的人,大概率出在靳家没错了。
人和人之间需得有来有往,她会给对方一份丰厚的回礼。
目送陆文琦离开,她仰头望天,月亮被层层阴云遮挡,看不清真容,细碎的几缕光透出云隙,光色锋利如刃。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晴天。
看这阴云密布的,不太像呢。
她心里想事情,不急不缓往酒店里走,没注意里面跑出来一个人,等回神时,人已经撞上她,好在她今天穿的平底鞋,很快稳住,并腾出手扶住对方的肩。
“没事吧?”靳誉蓁淡声问。
聂蜚音紧张地往后望,转眸看向她时,眼睛泛红,温吞犹豫:“没事……”
靳誉蓁松开手,看她神色不大对,又问道:“薛澄呢?”
洮州入秋时天冷,夜里的风更像刀子一样割人,聂蜚音没穿外套,身上还是那件红色皮革吊带裙,脸色苍白,长发随意绑在一侧,看着更纤弱。
“澄澄她被叫走了。”聂蜚音似是难为情。
靳誉蓁见状,就往最坏处猜。
靳家的庆功宴,不知道是谁动了歪心思。
她没想到靳家的地方也会出这种事,看来明早得好好跟祖母说说。
看她沉默,聂蜚音把头低下去,额发飘动,声如蚊呐:“姐姐,刚刚有人跟踪我……”
靳誉蓁立时皱眉,“先进去坐会儿,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靳家现在的管理层真是烂透了,好好的庆功宴都能出这种事。
有那么一刻,她想带着聂蜚音进去认人,找出跟踪她的人,好好整顿一下,可转念一想,还有很多客人没走,要是太张扬,岂不是变相给聂蜚音拉仇恨。
两人在大厅坐了片刻,工作人员刚送了两杯热水过来,靳誉蓁的司机就来了。
一前一后出去,谁都没说话,只是聂蜚音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前脸犀利、车身低矮的纯白urus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怔然。
五年,车还没换。
其实她…是个念旧的人吧。
一起坐到后座,靳誉蓁侧过脸问:“你家的位置方便说一下吗。”
聂蜚音正要开口,忽然发觉车内暖和起来,好像是开了热风。身上的凉意驱散不少,她回道:“博源那边。谢谢您。”
于是车就往博源开去。
车内的灯低柔轻盈,落在她脸上时,细密的眼睫都清晰可见。
靳誉蓁看了眼,忽然有种熟悉之感。
像在哪里见过。
“我托人去查监控了,这件事出在酒店里,我会负责,一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聂蜚音静静听着,面颊被暖气烘热,晕出点粉光,眼睛里的红意褪去许多,在灯下亮莹莹的,“好……”
靳誉蓁于是往边上靠了下,侧着身看她,“聂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
聂蜚音突然抬头,面色欣喜,双眉都抬起,蓦然有种鲜明秾丽的模样,“姐姐忘了吗,高中的时候你扔过我的情书。”
她的声音清恬,满怀期待地盯着靳誉蓁。
靳誉蓁顿住,许半天无话。
到红灯,车停下来,倒退的街景也停下,她才说:“我?扔你情书?”
虽然没有印象,但这么说来,她们应该有仇才对。
为什么聂小姐旧事重提时,表情雀跃到…自豪的程度。
聂蜚音道:“也是,都过去那么久了,姐姐怎么可能还记得。是我不合时宜,那时候姐姐要高考的,我不该那么做。”
什么话都让她说了,靳誉蓁就无话可说了。
早知道就不问了。
第11章
靳誉蓁想不通,这姑娘好诚实,她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艺人了?
不过…高中的事她早忘得差不多了,高考多少分都记不清了,怎么可能记得扔过谁的情书。
“你在洮州上的学?”听岑述说过,这位聂小姐属于‘不火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角色,是京城人。
聂蜚音道:“高中转过来的。”
“大学又考回去了?”
“…是。”
难怪眼生,如果大学也在洮州,大家同处一个圈子,打几次照面都熟悉了。
靳誉蓁不再提情书的事。
她向来人品上有些瑕疵,扔别人情书,像她干得出来的事,何况人家姑娘有什么理由编这种事。
“到了。”
车停在外面,聂蜚音有些灰心,却不得不下车。
她以为靳誉蓁会再问些什么的。
她有很多想说的。
不知什么时候,她绑起来的头发散了开来,一下车,风迎面吹过来,发丝轻动。
她笑着道别,又说了句:“谢谢姐姐。”
靳誉蓁从不心软。
但这一晚,她不知怎么回事,或许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钩针披肩已经取下来,递到车门口:“不用谢,我应该做的。披上吧,天冷。”
聂蜚音讷讷:“那你…”
靳誉蓁指了指后备箱:“我有衣服。”
聂蜚音伸出手时,都还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博源是洮州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危险是不会有的,靳誉蓁放下心。
聂蜚音看着车开走,披肩盖住肩头,有丝熟悉的涵柔香味,她不由得笑了,回家的脚步都格外轻快。
“恭喜宿主,亲密度又增加十个,女主又可以听到一次别人的心声了。”
聂蜚音进了家门后,给薛澄发消息报了平安,问系统:“这次她会听到谁的心声?”
系统查阅一遍:“她姐姐。”
聂蜚音道:“只能听一次吗?我和陆文琦签一部戏,她就能听到三个人的心声,今晚我们一块儿坐车回来的,怎么才一次?”
系统解释:“角色重量不一样。”
虽然和陆文琦签约获得的亲密度才三个,但冯卉那几人是小配角,一个亲密度就能听一次心声。
而靳誉蓁的亲姐姐靳竹怀可是大反派,解锁心声的条件更严格。
聂蜚音不说话了。
一开始得到这个系统时,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几年靳誉蓁开心吗?
如果开心,那她就什么都不做了。
可那天陆文琦找她谈新剧的事,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
原来岑述带给她的,全是痛苦。
聂蜚音才接受系统所说的一切,这个世界就是一篇大虐靳誉蓁的书,所有的艰难困苦都会找上她,她一生难以圆满。
第6章 她送我回来
◎不会是想套住她吧。◎
但以靳誉蓁的性格,贸然找上门去将一切告诉她,她绝对不可能相信。这种做法只会适得其反。
系统给出一个较为合理的建议。
用亲密度换取听心声的奖励。
然而亲密度并不那么容易获取,聂蜚音用了好多办法都失败了,没想到和陆文琦签了一部戏,就得到了三个。
系统给出的理由是,陆文琦和靳誉蓁是朋友,而她是陆文琦新剧的女主,她们之间勉强也算亲近了。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个好的开头。
陆文琦对聂蜚音很满意,所以愿意带她见靳誉蓁。
只是,今晚这么多相处,亲密度却仅有十个。
聂蜚音道:“她送我回来,还送我披肩,不能才十个。”
系统纠正:“送你回家没错,但披肩,貌似是借的吧。”
聂蜚音惊讶:“要分这么清楚吗。”
系统说:“当然。我看过你的资料,武打戏从不需要替身,刚才跟踪你的人没那么难缠。不愧是演员,连女主都能被你演过去。”
聂蜚音冷笑:“那请问你呢,找到我的时候说要替她改命,但又不敢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系统很是坦诚:“不用拿这个激我,她多冷酷我比你清楚,如果我去找她的话,你现在应该就能在科教新闻里看到我的残躯了。”
聂蜚音道:“……”确实。
所以岑述的存在就更让人难受。
“她现在对岑述是什么态度?”
系统道:“想把人大卸八块的态度。”
如果按照原著的写法,靳誉蓁会被岑述骗得倾家荡产,最后一无所有,凄惨而亡。
但谁能想到,只是听了别人的心声,她就有所顿悟,迅速看清了岑述的嘴脸。
***
车从博源一直开到靳家宅子。
宅门敞八字开,寓意是财源滚滚。门楼上的灯温煦清润,她借着光托住门环,推门进去。
工作人员正在修剪迎客松,看到她回来,都很吃惊。
靳二小姐自大学毕业后就搬出宅子,这五年很少在宅子里过夜,今晚真是稀奇。
等几人想起打招呼时,靳誉蓁已经穿过连廊,径直往主楼那边去了。
回到房里洗完澡,恰好十二点。
靳誉蓁没睡,又等了会儿。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她收到了酒店的监控画面。
宁岁还打了电话来,解释道:“聂蜚音本来订了房间,要在酒店住下来的,那两个人跟了她一路,她应该是发现不对劲,所以又返回宴会现场了。”
第12章
她又发了几张照片过来。“信息我都查到了,这俩还是洮科大的校草。”
靳誉蓁随便看了眼,“笑草?是挺好笑的,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脑袋短路的东西了。目的呢?”
宁岁鄙夷地道:“闹绯闻炒作,闯娱乐圈。”
靳誉蓁问:“邀请函谁发过去的?”
宁岁道:“大伯那边。”
靳誉蓁道:“他真是活到头了。”脑子也成了不动产的一部分。
宁岁笑出声:“蓁蓁,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气死他。”
靳誉蓁挑眉:“但愿,他早死属于积德。”
任何圈子都有竞争,娱乐圈更是人多肉少,但就连岑述那种人都不屑炒这类下作绯闻。
宁岁补充道:“对了,他们跟靳恪是一个公司的。”
“难怪一个路子。”靳誉蓁道:“剩下的事我处理,你还在公司吗?”
宁岁悲叹:“是啊,值班呢。”
“你在行政部再待下去,你妈会提着刀逮你,婶母的脾气不比我好。”
“刚刚她已经打电话骂我了,知道我今晚夜班,还侮辱我,嫌我工资只有四千。我肯定不服啊,还有三百全勤没算呢。”
靳誉蓁道:“…她对你寄予厚望。”
宁岁叹气:“再过几年吧,她应该就能接受现实了。”
靳誉蓁心想,恐怕很难。
宁芳对宁岁的栽培真是用了心的,奈何个人有个人的追求。
挂了电话,她上网看了看靳恪那个公司的动向,才发现靳氏有个除菌产品找了这三个人推广。
拍宣传照的时候各个笑嘻嘻的,一看数据转化,约等于无。
不知道图什么。
因为这款产品也包含在酒店房间的赠品内,所以邀请函顺带发了过去。
有些人总喜欢做一些对谁都没好处的事,以此来证明自己能不配位。
翌日。
靳誉蓁出现在餐厅时,餐厅里静了几秒。
要不是她喊了声祖母,靳月澜都快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扶了扶眼镜,笑着招手,“蓁蓁,快坐我这儿来。”
靳誉蓁乖顺地走过去,在祖母身边坐下,“昨天回来的太晚了,都没来得及跟您说。”
靳月澜道:“宁芳说你昨晚去参加庆功宴了?”
后厨很快送上来一份早餐。
靳誉蓁拿筷子翻了翻墨鱼饼,温声道:“大伯对公司的事力不从心,我作为小辈,理应帮忙的。”
靳月澜被她说笑,面上带着宠溺,“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说说吧,靳宏又怎么惹你了?”
靳誉蓁委屈地道:“我不敢说。”
靳月澜对着身旁的岳管家说:“你听听,还有她不敢的事。”
岳管家也笑了:“二小姐说出来,祖母肯定为你做主。”
靳誉蓁道:“那我真说了?祖母如果听的生气,岳姐姐就得帮我了。”
岳管家无奈:“我怎么会不帮二小姐呢?”
靳誉蓁便道:“祖母,昨晚在酒店,我有一个艺人朋友被人跟踪了,我查了一下,那两个人还跟我们公司有合作,好像是大伯促成的。您也知道现在舆论环境,选合作伙伴之前,大伯都不考察吗。所以我才说他力不从心。”
靳月澜蹙眉:“你的朋友没出事吧?”
靳誉蓁摇摇头,“万幸没有。”
靳月澜深思片刻,望着她道:“那蓁蓁觉得该怎么办?”
“没能力的人还是不要硬撑了。”
“靳家不是一言堂,”靳月澜说道:“你不认可靳宏,那就自己上场,怎么样?”
靳誉蓁诧异,“我?”
靳月澜道:“没信心?”
倒不是没信心,就是没想到祖母会如此直接。
这几年她一直躲着靳家的事,祖母明显对她不那么器重了,昨晚她还在想,今早说这些的时候会不会被驳斥。
可靳月澜却抛出橄榄枝。
“文玩线已经搭建的差不多了,你不是在研究藏品吗,也算一路的。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接管。”靳月澜观察她的反应。
靳誉蓁暗想,文玩市场不好盘,祖母不会是想套住她吧。
“可是…”
靳月澜抬手摸着她的头发,一脸慈祥:“我是做翡翠起家的,现在人老了,图个有始有终,蓁蓁,我最属意你的。”
靳誉蓁想了想,“您给我几天时间。”
靳月澜暗自松了口气,说:“没问题。”没有明确拒绝,那就还有机会。
靳誉蓁吃完早餐,辞别祖母。
她一走,靳月澜慈爱的眼神中混着几点精光,“小岳,你觉得有戏吗?”
岳徐道:“蓁蓁会想通的。”
靳月澜叹息:“我放心不下,你帮忙挑几个得力的人给蓁蓁用吧。”
岳徐不太明白:“这几年蓁蓁身上发生很多事,祖母您完全可以提点……”
靳月澜道:“有些错只有自己犯过才会回头。”
她最愁的是,靳誉蓁对靳家的家业没有丝毫野心。
要怎么劝动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去争权夺势?
靳月澜想了好几年,最后明白,还得靳誉蓁自己有情绪才行。她看不惯靳宏这些人行事,就会行动了。
“今天算是大进展,至少这个犟丫头学会找我帮忙了。”
岳徐哭笑不得:“那祖母可不能辜负蓁蓁,她不轻易跟人求助。”
第13章
靳月澜想到什么,抬头问:“竹怀回来了?”
岳徐面色稍变:“是的。”
***
靳誉蓁出门时,司机早在外面等待。
她要上车时,司机用绢布包着一只发圈,“二小姐,这是在车里找到的。”
靳誉蓁接过来看了眼,黑缎发圈中嵌着一颗猫脸蓝钻。
很眼熟。
想起来了,好像是聂蜚音的。
昨晚聂蜚音上车时,头发是绑起来的,但下车时,头发散开了。
她坐上车,将绢布整齐叠好,放进包里,给一位很久没联系的朋友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十秒,对面才接起来,开口就是:“您还知道有我这个人?”
靳誉蓁道:“…你可是我的紧急联系人。”
对面瞬间泄气,“要还为了岑述,你就当我死了吧。”
靳誉蓁安抚她:“不是。有件事我想托你帮我办一下。”
她把那两个跟踪犯的信息发过去。“敢在靳氏庆功宴上跟踪别人,以前估计没少干这种事。”
对面看完她发来的资料,叹道:“现在娱乐圈的门槛已经低成这样了吗,就这俩货…还跟靳家有合作?什么眼光。”
靳誉蓁道:“交给你了,我待会儿有事,改天找你叙。”
“欸你倒说个准确日子,别是诓我的吧?”
“后天,我去找你。”
“成,说定了。我也挺可怜的,你别再晾我了。”
靳誉蓁道:“……”
回到藏品店,她从包里摸出绢布,寻思要何时还给聂蜚音,上楼时碰上助理,才知道靳竹怀来了。
把包放到禅室,去会客厅见人。
黄木茶台上没煮茶,茶席边放了只瑞兽香炉,焚出来的香烟缥缈虚弱,靳竹怀刚放下香著,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抬头瞧时,靳誉蓁已经推门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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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是她不识抬举。”
◎靳竹怀对靳誉蓁有求必应,好到过分。◎
廊中的清风随她一同挤进,室内轻微泛凉,弯曲妖娆的烟雾都被吹的失序了。
靳竹怀起身迎她,“这店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很多,早知道我带上祖母一块儿来看,省的她天天担心你。”
靳誉蓁本是轻笑着,拉开椅子要坐时,听见这话了,眉目间于是笼上层疑惑。
是她多心吗?
以前竹怀也这么念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甚是当成来自亲姐姐的关爱,但今天却听着不适。
笑容淡下来,她说道:“我刚见完祖母回来,这边的事她很放心。”
靳竹怀坐她对面,将香炉放远了些,牵唇凝望着她:“刚刚吗,今天不是家宴,你专门去见祖母的?出了什么事吗?”
靳誉蓁更觉怪异。
为什么竹怀这么关心她去宅子的事。
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今天连竹怀的话都听不惯了。
她静静看着对面,竹怀一如既往的素净,灰绿大衣下面是件衬衫,衣领挺括,颈上一串明光莹润的珍珠项链被浓密的长卷发盖住大半,望之亲切平和。素来没人能在竹怀身上挑出瑕疵。
靳誉蓁目光不禁缓和了些,说道:“没什么大事,说了几句大伯的坏话而已。”
靳竹怀面色舒展开来,消去方才那点轻微的紧绷,关切地道:“幸亏我回来了,不然靳宏知道以后要背后给你使绊子,你怎么办?”
靳誉蓁不解至极。
靳宏使绊子,她肯定会反击。又不是难事。
靳竹怀大约发觉自己语气冲了,又道:“我不是怪你,只是担心。”
“你刚到洮州吗,”靳誉蓁没有继续前一个话题,“要再早点,能跟祖母一块儿吃早饭。”
靳竹怀道:“我先来找你肯定是有事。”
她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一只轻巧的丝绒礼盒,托在掌心,送到靳誉蓁眼前。
靳誉蓁坐正,肩颈前倾着靠近些,“给我的礼物?”
“不然呢?”靳竹怀将礼盒打开,“知道你不喜欢翡翠,就挑了这个。”
靳誉蓁认真去看。
礼盒内,静躺着条熠熠彩光的猫脸蓝钻手链。
猫脸圆润可爱,边缘镶钻,中心一颗蓝宝石如同人的眼珠一样鲜活,仿佛碰一下就会颤栗似的。
靳誉蓁怔住几息。
还真是巧了。
靳竹怀瞧见她面上一丝无奈的情绪,问道:“不喜欢?我打听了,洮州没人买过这款。”她不喜欢跟人用同款,靳竹怀一直记着。
靳誉蓁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她新认得一位聂小姐,聂小姐掉在她车里的发圈上就是同样的宝石,分毫不差。
而发圈,此刻被绢布包住放在她包里。
“没有不喜欢,就是很难见到这种设计,很有趣。”她接了过来,手指弯着将手链捞出来,把丝绒礼盒放在茶席边上,拿手链在腕上比了下。
靳竹怀熟练地将她的手腕拉过来,三两下给她戴上了。珠链沁冷,片刻后,与体温相融。
靳誉蓁手臂撑在桌上,细细看着腕间。
她的眼睛有一瞬间是透澈的。
靳竹怀的神情慢慢滞住了,因为往常这个妹妹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长久化不开的阴翳,朦胧不清。
今天真是大不同。
“我得去回祖母的话了,你忙你的,晚上找我一块儿吃饭。”
第14章
靳誉蓁说:“好。”
两人要往外走时,助理叶芸急匆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看样子有事要说,但碍于靳竹怀在场又不好直说。
靳誉蓁看了看她:“怎么了?”
叶芸道:“……老板,岑述的经纪人在楼下等了半小时,说联系不上岑述了。”
靳誉蓁大惑不解:“她联系不上岑述就要来问我吗?我难道是岑述监护人?”
叶芸道:“……”那不是。
不过靳誉蓁不是躲事的人,何况靳竹怀对她和岑述的事一清二楚,她没必要掩饰什么,索性一直将靳竹怀送到楼下,亲自去解决麻烦。
楼下空间宽阔,柜面古香古色,最显眼的位置摆放几样平脱漆器,灵巧却低调。
丘棠捧着杯咖啡,紧张地东看西看,尤其关注楼梯的位置。
不多时,终于听到谈话声。
她放下杯子,循声过去,与下楼的靳家姐妹撞个正着。
丘棠立即致歉:“靳老板,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只是岑述不见了,我怕她出事。”
靳誉蓁淡淡看向她,神情无喜无怒,像是听到无关紧要的消息:“你还是不怕,真怕的话,早报警了。”
丘棠道:“……我以为她来找您。”
靳誉蓁皱了皱眉:“是吗,可我记着,以前我求她来她都不来,爽约于她早就是家常便饭。”
“这么说,她真的不在?”
“不在。”
丘棠深吸口气,“抱歉,打扰您了。”
看到她惶惶离开,靳竹怀若有所思地道:“人口失踪,是大事。”
靳誉蓁一直送她到外头,“别管,真是失踪的话,早报警了。”
这两人就是骗子。
她的案底。
想不通以前怎么会那么上头。
车停在店门口,靳竹怀问她:“怎么了,你们闹矛盾了?”
靳誉蓁思考几秒:“不是矛盾,是仇恨。”
靳竹怀好奇,“以前劝你长点心,你不肯听,说人家有自己的节奏,没吊你,今天突然想通了吗?”
靳誉蓁原不打算和她说这些,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何必大肆宣扬。但她这么一说,靳誉蓁又认栽了,不躲不闪:“当局者迷。”
靳竹怀道:“是她不识抬举。”
靳誉蓁就爱听这种话,心中的郁结之气散了不少,眉目间笼着的一层虑色也消失了。
“兴许她跟丘棠一块儿耍我呢,洮州没有丘棠找不到的地方。”
这会儿太阳已经很浓,不好再站下去。
靳竹怀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靳誉蓁唇角微翘,刚要道别,忽地听到另一道声音:
“这次岑述还真没耍你,昨晚她跟我在一起。没办法,她想拿靳氏的代言,就得过我这条路。”
阳光很晒,空气又潮。
闷,很闷。
靳誉蓁呆呆站了好一会儿,靳竹怀的车早已没了影子,可那句话还像咒语一样盘旋在头顶。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竹怀为什么会跟岑述在一起?
不合理啊。
她怔愣着抬手,腕间的手链流光溢彩。
…别不是撞鬼了吧。
***
“见鬼了真是!”
丘棠拿备用钥匙进了岑述的家,不死心又打了通电话,她以为电话还是关机状态,不想拨通的同时,卧室里响起铃声。
她慢慢走过去,将卧室的门打开。
浴室里有水声。
她低声咒骂一句,踹了踹浴室的门,“我以为你出事了,电话打不通,到处找不着,连靳誉蓁的店我都去过了。”
岑述听到她的话,但是没回。
热气在室内不停膨胀,水汽氤氲,她心里却干巴巴的,很燥。
昨晚她带着靳誉蓁给的邀请函去了酒店,却被拦下来。
她有心理准备,靳誉蓁的态度冷硬,好些天没理她了,庆功宴的女伴肯定换了别人。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她对靳家算很熟悉,在她看来,靳誉蓁已经是靳家的弃子。
所以连钓她都不用心。
但话又说回来,她们之间的主动权一直在她手上,她可以甩了靳誉蓁,靳誉蓁绝不能放弃她。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她还是没能进去。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被靳竹怀的助理请到车里。
她记得靳誉蓁前不久说过,靳竹怀去仰光谈事去了,庆功宴没有她的名字,也就意味着她今晚还回不来。
或许行程有变。
她很忐忑。
因为靳竹怀是靳氏默认的接班人,还很护短。
大约是出于补偿心理,靳竹怀对靳誉蓁有求必应,好到过分。
岑述在车里坐立难安。
她对靳誉蓁做的那些事,靳竹怀必然看在眼里。
透过坚实的车窗,她看到街上人影稀疏。
她心里忽然萌生一个想法。
靳誉蓁对她没什么用处了,那她为什么不跟这位靳大小姐接触一下呢?
年初时,她就想要靳氏的代言,可靳誉蓁除了钱一无所有,帮不了她。
虽然靳家还有宁芳虎视眈眈,但据她所知,宁芳那个女儿对靳家的产业毫无兴趣,所以靳竹怀没有理由会输。
靳竹怀未必对她无意,否则为什么请她上车?
头脑中闪过无数的计策,在靳竹怀出声的一刻,不攻自破。
第15章
“我在仰光的时候就听说蓁蓁换了今晚的女伴,”靳竹怀饶有兴致地看她:“怎么会呢?”
她好像只关心靳誉蓁为何会改变心意。
岑述犹豫片刻,道:“我们之间有误会。”
车外月影寥落,车内灯光暖融。
靳竹怀偏过头,淡淡说:“那就让这个误会一直延续下去。”
岑述诧异抬头。
“我很感谢岑小姐,因为遇见你之前,蓁蓁很淡薄,没什么情绪,我还以为她会一直那么过下去,但认识你之后,她就变得像个正常人,有了正常的喜怒哀乐。所以你对她做过的事,我不会追究,可什么事都有个界限,最近你带给她的痛苦似乎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
第8章 ‘阿音’
◎“蓁蓁联系你没有?”◎
听了这样无异于警告的话,岑述真的很难再笑出来,在靳竹怀的视线投来时,她勉强牵动唇角,露出僵硬的假笑。
深夜静谧的街道,本该是一切都沉睡的时刻。
各色灯光落在巴博斯车身,恍如刀光剑影,岑述的心渐渐凉了。
五年前她还是靳氏服装品牌的试衣官时,就听说了靳家三个小辈的事迹。
那时,靳誉蓁还在财经频道工作,在大众眼中简直是个才华横溢的千金小姐,靳月澜自然更器重她。
靳誉蓁刚开始追求她时,她高兴极了,以为要苦尽甘来,可随着她离靳家越来越近,表象之下的真相慢慢浮现出来。
靳誉蓁根本不可能成为靳家的继承人。
宁芳对宁岁寄予厚望,早就铺好一条康庄大路。
靳竹怀虽独自打拼,却也已经拿稳仰光的生意。
再看看靳二小姐,只知道谈恋爱,毫无事业心,除了钱之外,一无所有。
自来豪门争权都很惨烈,靳誉蓁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岑述当然不可能耗在她身上。
这五年相处下来,她简直太了解靳誉蓁的处境了。
就她那几个朋友,除了陆文琦之外,没一个好东西,如果将来靳二小姐出事,冯卉和崔蔓一定会放烟花庆贺。
至于家人…
宁芳的野心写在明面上,靳竹怀算是众望所归,唯独靳誉蓁的前途有些模糊。
她后来连财经频道的工作都辞掉了,开始搞藏品,提前几十年过上豪门退休生活,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岑述早晚会甩了她。
但不是现在。
靳竹怀半天没等到她的回应,话音沉下来,“这里不方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岑述两道秀致的眉微微拧起,挣扎了不到三秒,恭顺地说:“好。”
她太了解这些所谓的有钱人了。换个地方聊的意思是要给她开条件,就好比古早虐文里‘给你几千万、离开她’一样。
入秋的夜,风声都显得荒冷。顶层露台布置了应时的插花,风吹过去,香冽之意瞬时散开。
靳竹怀请她一同用晚餐。
岑述不太吃得惯松叶蟹,于是只动了一盘海胆蒸蛋。
“听说你从三思山回来之后,蓁蓁的态度就变了。我很好奇,三思山上发生了什么,方便说说吗?”靳竹怀面带温和,轻声细语,毫无距离感。
这又是一个假象。
很多人都以为但凡位高者必有威压之势,实则不然,真正心计深沉的人反而外表谦和有度,与任何人都能谈笑风生,然后在对方毫无所觉之时,一刀毙命。
当露台被冷风包围,周遭溢满花香的刹那,岑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同时,她也知道了,靳竹怀请她来,只是为了靳誉蓁。
“三思山……那天早上,我发过一组照片,”岑述磕磕巴巴:“里面有张合照……”
剩下的不必说,都懂。
靳竹怀放下餐具,疑惑地偏了偏头,“为什么呢?”
岑述懵然抬头。
靳竹怀长叹,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隐隐约约匿着丝羡慕,“蓁蓁她很久没对谁这么好过了,就连我都得不到那么些关心。”怎么会有人忍心作践她的真诚。
岑述讷讷地回视她,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好像,靳竹怀和靳誉蓁的情分,比预想中要深。
她有些慌,怕被报复。
但靳竹怀从头到尾都未有疾言厉色,“情况我都了解了,蓁蓁不是走回头路的人,岑小姐既然不喜欢她,就不要在她面前出现了,好聚好散。”
岑述沉默着。
跟靳誉蓁散了,之后谁给她搭桥修路?
虽说她如今熬出了头,可在娱乐圈这种人多肉少的地方,一旦后续乏力,就会被换下去。
尤其,最近那个聂蜚音势头很猛……
可她总不能跟靳竹怀犟吧?
靳竹怀这个人一定不像看上去那么友善可亲,何况她在靳氏的地位很高。
岑述暗自下了决心,“我跟蓁蓁之间有很多误解,可能缘分没到,现在想挽回也不可能了,靳总您放心,如果蓁蓁不想见我,我一定不会主动找她。”
靳竹怀稍一扬眉,笑像水面涟漪那样轻盈,“我相信岑小姐的为人。”
一句别有深意的话,使岑述眼皮狂跳。
“我说到做到。”
“好。我让人送岑小姐回去。”
岑述忸捏起来,“我家附近随时都有狗仔蹲拍,现在回去的话……”
第16章
靳竹怀想起她的职业,表示理解。
“那你今晚可以住在这儿。”
岑述敛着眼皮,遮住眼中得逞的喜悦。
只要能有相处的机会,她自有办法让靳竹怀动心。
她真的很需要靳氏的代言。
只是,当靳竹怀指着沙发让她将就一晚时,她有些凌乱了:“我睡这儿?”
靳竹怀有些好笑地道:“不然我睡这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
出师不利。
岑述这么总结道。
红了之后,没人敢让她睡沙发。
套房很宽敞,内间卧室里一应俱全,靳竹怀一晚上都没出来过。
岑述熬到凌晨才睡着,醒来时房里没人,靳竹怀已经走了。
连早餐都没给她叫。
她心里窝火,更觉得委屈。
这几年被靳誉蓁捧着护着,她根本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忽视。
丘棠打来的电话她都看到了,只不过没接。
设了静音,裹得严严实实回到家,一进屋就去洗澡。
足足洗了一小时。
外面,丘棠还骂骂咧咧。
关了水,套了件浴袍,岑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长舒口气后,包好头发出了浴室。
对上丘棠冷刻的眼神,她问道:“你去靳誉蓁的店了?”
丘棠此时竟后悔当她经纪人,面带几分颓然:“是啊,我以为你玩失踪,低声下气去问靳二小姐,谁知道靳竹怀也在,我的脸算是丢没了。”
岑述立时提高音量:“靳竹怀也在?”
“不是、你这么激动干嘛?很正常的事啊。”这姐妹俩情深义重,大家都知道。
岑述脸上一白。
看丘棠的反应,靳竹怀应该没说昨晚她们在一块儿的事。
为什么没说?
***
去往大宅的路上,靳竹怀在车里处理了好几个文件。
宋秘书在一边问:“如果岑小姐把昨晚的事告诉二小姐,该怎么办?”
靳竹怀笑了笑,“我留下她就是想让蓁蓁知道这个人的心思,毕竟追了五年的人,要在几天之内断干净不太可能。”但她见了靳誉蓁之后就改了主意。
宋秘书说:“二小姐之前为岑小姐谈过的营销合同也解约了,或许这次是真的。”
靳竹怀莞尔:“我当然知道是真的,蓁蓁坦荡,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真的只是因为一张合照吗?”
“我还在查,”宋秘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文玩线搭建好了,但一直没有指派人。”
靳竹怀道:“祖母肯定是想交给蓁蓁管的。”
宋秘书不说话了。
靳月澜偏心靳誉蓁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
当初靳家去仰光做生意,是冒了家破人亡的风险。那时候靳竹怀已经十三岁,不好在仰光耽搁,所以被送去英国读书,而靳誉蓁陪着靳月澜走了很多矿场,甚至可以说出生入死。
在这种前提下,靳月澜对她们怎能一视同仁?
再者说,靳誉蓁资质很不错,从小就能做大事。
她父亲是入赘,进门后改了靳姓,样貌挺好,人品却过分懦弱,在仰光待了半年,就沾上不良习惯,大家都束手无策,拿他没辙,最后还是靳誉蓁摆平的。
靳家荣归故土,靳炳还在仰光嚼槟榔,至今不敢回来。
作为外人,宋秘书自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可光凭这份胆识,她成为接班人也是毋庸置疑的事。
真算起来,靳家大伯和三叔都是靳月澜的姐姐所生,究竟隔着一层,够不到接班人的边儿。
三叔死在仰光,靳宏虽在靳氏有个职位,但只是另种意义上的保安,没什么实权。
这条路并不拥挤,只有靳竹怀和靳誉蓁两个人。
宋秘书想起靳竹怀说过的一句话:
“她什么都别争,我养她一辈子。”
***
这天,靳誉蓁在店门外站了很久,直到有客来访,她才肯进去。
叶芸做她助理有几年了,熟悉她的性情,知道她时而放空时而深沉,比较善变,所以没有多想,只当她呼吸了会儿天地灵气。
客人是一位藏品圈内的新人,叶芸在她第一次来时就记下她的喜好,送上一杯水果冰饮。
靳誉蓁去禅室取了份鉴定文件,腕上的手链莹莹酝光,她心情立刻不好,便要取下手链,可转念想到包里还放着聂小姐的发圈。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情有所平复,得找个时间去还东西才是。
进到会客室时,手链还在腕上。
云满起身:“靳老板,您这儿装设的真好。上次来的时候还空着,才一个月就满满当当的了。”
靳誉蓁邀她坐下,“我快把宅子里的东西搬空了,就这茶台,还是祖母专门找人订的,我偷出来放这儿,祖母现在还不知道。”
云满失笑:“自家人,哪有偷字一说。”
靳誉蓁将鉴定报告给她,“我水平就到这儿了,写的不仔细,但那画肯定是假的。”
云满听了,表情一半失落一半庆幸。“唉,当下这市场,真品哪那么容易现身,还是我想多了。好在没冲动。”
她翻看一遍报告,心中暗叹。
也不知靳二小姐不学无术的标签是怎么来的。
明明很有才。
靳誉蓁说:“宝主那么自信,换谁都会被唬住。”
第17章
云满惋惜道:“要能买到真的,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靳誉蓁不解:“这么夸张啊?”
“唉,我那个朋友挑剔到没边儿了,非得是最珍贵的才能博人一笑,”云满啧了声,后怕道:“万一把假的送过去,聂老师会杀了我吧。”
听到个‘聂’字,靳誉蓁那双眼睁了睁,“哪位聂老师,没听你提过。”
云满笑道:“我们聂老师低调,但她有个女儿你绝对听说过。”
靳誉蓁不动声色地摩挲着腕上的手链,“聂蜚音?”
云满道:“我就说你听过。”
靳誉蓁默了下,“她要拍陆文琦的戏,昨晚刚见了面。”
云满惊诧于她的冷静。
靳二小姐苦追岑述,她是知道的,而聂蜚音于岑述又属于同年龄段的竞争对手。
这部悬疑剧,好像是靳誉蓁投了钱的。
女主订了聂蜚音,她都不生气吗?
云满半晌无言。
奇了怪了。
靳誉蓁把香炉腾开,叫叶芸进来,“这个拿走吧,还有这个。”她把香著等用具都塞到一个托盘里。
都是靳竹怀刚刚用过的,她心里挽了个结,不愿意用了。
叶芸素来知道她喜新厌旧,依言收走,不一会儿,换了新的进来。
云满再次看了遍鉴定报告,叫苦半天,还是认清现实:“算了,可能缘分没到吧。靳老板您忙,我先走了。”
靳誉蓁起身送她出去。
到门口,云满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陆导的戏拍一部火一部,做演员的难免想上她的戏,阿音她不是故意针对谁,我听聂老师说了,明年就不让她在圈里待了。”
靳誉蓁听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是怕她为难聂蜚音。
真有意思,她看着很凶吗。
“陆文琦说她戏很好,怎么家里倒打算着让人退圈了?”
“阿音拍戏就是突发奇想,我琢磨着她是体验够了。”云满称奇:“能把爱好当成事业坚持五年,不错了。”
靳誉蓁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她和聂蜚音差了两岁而已,却远没有人家那么有精力。
云满又道:“那画儿,冯卉也打听了很久,要不要把鉴定报告给她看?”
靳誉蓁挑挑眉,微笑:“她想买就买。”
虽然买到了假货,但是吃了亏啊。
吃亏是福。
云满狐疑,望着她许半天。
以前关系挺好啊,今儿个怎么奇奇怪怪。
还有先前说跟冯卉合作的事也没信儿了。
云满大约猜到俩人掰了,内心暗喜。
她老早看冯卉不爽了。
回到楼上,靳誉蓁给陆文琦发了条消息。
一分钟后,陆文琦就打电话过来。
“你要聂蜚音的号码?”
“不行吗?”靳誉蓁不理解她的大惊小怪。
陆文琦这会儿正在试戏,一抬眼就看到远处补妆的聂蜚音,忧心忡忡道:“不是不行,但我能不能问问,你找她什么事?”
靳誉蓁无语,“我能吃了她不成?她昨晚掉东西了,我又不能堵她家门口去送。”
“说的是…”陆文琦惊讶:“好巧,她掉了东西,你捡到了。”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时半会儿想不通。
陆文琦发了号码给她,交代道:“这姑娘胆儿小,你说话别太冲,还有啊……”
话说到一半,被靳誉蓁无情打断:“你今天聒噪的像大猩猩一样。”
陆文琦看着挂断的电话,还没反应过来。
中午,试戏结束,她叫聂蜚音去房车吃饭,就问:“蓁蓁联系你没有?”
聂蜚音立刻抬头,面带希冀:“还没有。”
陆文琦不明白她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早上她找我要你号码,说昨晚你掉东西了。”
聂蜚音不住地点头:“嗯,我的发圈掉在靳小姐车上了。”
陆文琦讶异,粗着嗓子喊:“她车上?”
聂蜚音把调好的酱汁推到她跟前,温声笑着:“是啊,昨晚她送我回家的。”
简短的叙述听在陆文琦耳中,堪比科幻故事。“你说,她送你回家?靳誉蓁送你回家?”
聂蜚音道:“是。”
陆文琦感到茫然。
这走向太诡异了。
难道说靳誉蓁恨上岑述后,要借力打力,转捧聂蜚音了?
不是靳二小姐的作风啊。
她试了试聂蜚音调的酱汁,很香。
此刻陆文琦就更困惑,聂蜚音和岑述简直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道理成为对家。
聂蜚音见她不出声,便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陆文琦被她问住,“倒没什么问题,她跟你熟的挺快。”
靳誉蓁可宝贝她那过时的车了,轻易不载人。
陆文琦看着她:“阿音,我看你们挺投缘,多相处相处,说不定能成朋友。”
聂蜚音缓缓扬唇,拿汤勺帮她盛汤,轻敛起眼,“好啊。”
陆文琦捧脸看她,心里满意的不得了,这么治愈的姑娘,一定能让靳誉蓁弃恶从善。
***
下午,靳誉蓁收到云满发来的消息,说那幅画被冯卉买走了。
六十万,不算很大的数目。
只是藏品圈里忌讳赝品,冯卉如果把画公开,百分百会被别人发现,在圈里再混不开了。
第18章
叶芸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万一冯小姐找来闹的话……”
靳誉蓁说:“来这儿闹?画是我卖给她的?”
叶芸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冯卉脸皮多厚,哪怕整件事靳誉蓁毫不知情,她也要找上门来,催靳誉蓁帮她善后,何况靳誉蓁还给那幅画写了鉴定报告。
叶芸很是担忧。
别人都认为恶毒的人,其实最重情。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冯卉果然在临近下班时来访。
气势汹汹。
那架势,像要拆了靳誉蓁的店。
靳誉蓁没请她上楼,就在柜台边和她谈。
冯卉冷冷盯着她,“我打听过了,你看过这幅画。”
“那又怎么样?”靳誉蓁叫叶芸过来,让她拍视频。
叶芸照做,找好角度,开始拍。
靳誉蓁道:“这是幅难得的仿品,只是做旧的痕迹太均匀,反而显假。还有颜料,一看就是现代的,清代那些矿物质颜料绘白的话,会返铅的,这幅就完全没有。”
冯卉咬牙,“你知道是假的,还让我买?”
靳誉蓁摘下眼镜,示意叶芸停止拍摄。“我让你买的?”
冯卉没声了。
靳誉蓁道:“这次不算你鉴定费,拿刚拍的视频抵债吧。叶芸,下次有客人拿画过来,就放给她们看,别让大家被这种拙劣的骗术骗到。”
冯卉脸色涨红,底气一下子没了,却还想靠着先前的情分指责她,“我本来要拿这幅画开鉴宝宴的,蓁蓁,你真应该提前告诉我。”
靳誉蓁道:“提前说的话,我还怎么看你好戏呢。就当为了我,牺牲一下。”
冯卉一听,差点掀桌了,“什么意思?”
“画看不懂就算了,人话也听不懂了吗?”靳誉蓁将眼镜装好,出了柜台。
冯卉气的要命,可又敢怒不敢言,憋屈地将假画收好,准备去找宝主算账。
叶芸象征性送了她一下,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等她回神时,靳誉蓁穿了外套下楼,“我有事先走了,你早点下班。”
叶芸感动地回:“好的。”
她以为靳誉蓁要去赴靳竹怀的约,其实不是。
早上听到的那句心声,让靳誉蓁无法再直视靳竹怀,短时间内,靳誉蓁不想见她。
她昨晚和岑述在一起,那就意味着,她昨晚在洮州。
既然在洮州,为什么没说一声?
又为什么和岑述在一块儿?
靳誉蓁一点也不想猜。
还以为她身边只有冯卉和崔蔓心怀鬼胎,看来竹怀也未必坦荡。
她又想起早上祖母的话。
文玩线搭好之后,靳氏起家的翡翠品牌大约要归入其中,祖母要交给她,便是把靳氏一同交到她手上。
是她太懒倦,太迟钝。
竹怀必然看得出祖母的打算。
可她,不想参与到这场博弈中。
刚刚跟靳竹怀发消息辞了晚上的约,靳竹怀很善解人意,什么都没问,只说下次再约。
靳誉蓁关上手机,靠在后座养了会儿神。
到了陆文琦说的餐厅,她裹好衣服下车,刚进餐厅就看到二楼靠花窗的位置有三个熟人。
陆文琦转头看到了她,喜气洋洋地朝她挥手。
她慢吞吞上楼,手心碰了碰包。
包里还放着聂蜚音的发圈。
关于花,靳誉蓁并不了解,只记得当初在仰光的时候,当地人将花称作情尘,所以她自然而然认为情尘误人,不太爱花了。
在仰光住的房屋背后,种的是一大片菠萝蜜树。
她踩上最后一个台阶,看到餐桌里面的聂蜚音。
花围着她,她的面容比花叶还多几分妍净,目光润亮,像期待着什么似的。人衬花,花就不那么碍眼。
靳誉蓁走过去,和陆文琦坐到一排,面对着聂蜚音。
陆文琦唏嘘:“真想不到,我们四个还有同桌吃饭的一天。”
宁岁举手道:“先说好,我不付钱,纯蹭饭。”
陆文琦道:“…真好意思说。”
宁岁委屈地看着靳誉蓁:“蓁蓁你给我作证,我真没钱。”
靳誉蓁顺她的意:“的确没有。”
陆文琦冷笑:“你没有,你妈可多钱,就不能找她要点儿?”
她向来不能理解这种身为富二代却不好好当富二代的人。
但是环顾一周,三个饭友全是这种人。
宁岁摊手:“要我妈的钱,那是有代价的。”
宁芳一直想让她进靳氏,她拗不过,就去行政部面试了一个岗位,谁知宁芳女士好像更不开心了。
陆文琦没心思听她那点事儿,注意力全放在靳誉蓁和聂蜚音身上,趁着聂蜚音去卫生间的功夫,她问道:“蓁蓁,昨晚你送阿音回家的?”
靳誉蓁不明白这有什么和吃惊的,“嗯。”
她扫了眼聂蜚音的位置,衣服下面好像压着一个袋子。
陆文琦摇头:“你变了。”
靳誉蓁好奇:“我哪儿变了?”
“你就是想利用她,她跟岑述不太合得来,所以你故意捧她,想打压岑述。”
“…什么歪理,有这种必要?”
岑述能有今天,她出力最多,首先最大头的公关费用,这几年都是她在付。
第19章
现在跟公关公司的合约解除,她更没有帮岑述投项目,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要原形毕露。
陆文琦放下心,“我是怕你钻牛角尖,阿音人挺好的,我觉得你俩能成朋友。”
靳誉蓁似笑非笑:“你张口闭口都叫‘阿音’了,不应该是你们能成朋友吗。”
陆文琦直叹气,“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不然等着看,宁岁你说呢。”
宁岁正在研究菜单,听到这话,猛抬起头,“连我也有发言权吗?”
靳誉蓁道:“点你的菜吧。”
宁岁昨晚帮她查监控,知道跟踪的事,这会儿还惦记着要跟她说,“蓁蓁,昨晚那两个跟踪犯今天上热搜了,事儿挺大的,塌完了。”
也太快了。
靳誉蓁下午看过了,塌房欠债退圈,流程很紧凑。
宁岁道:“也挺好,这是他们最火的一天,便宜他们了。”
陆文琦蒙在鼓里,“什么跟踪?”
宁岁小声道:“昨晚那两个人跟踪阿音啊,所以蓁蓁才送阿音回家。”
陆文琦瞪着眼睛,“你们家的庆功宴,还能发生这种事?”
宁岁安抚道:“大伯老糊涂了呗,你别喊,这事儿蓁蓁已经处理好了。”
陆文琦将整件事顺了一遍,对靳誉蓁道:“我真龌龊,竟然怀疑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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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有钱又好骗
◎“你的东西,昨晚掉在我车里了。”◎
靳誉蓁没搭理她,翻完菜单,加了几道菜。
陆文琦非缠着她问:“你找祖母了吗?”不然哪能这么快解决。
而且印象中靳誉蓁很久没插手靳家的事。
难道真要开始行善积德了?
陆文琦寻思半天,涌上个离奇的念头,该不会…靳二小姐和阿音一见如故才这么做的吧。
宁岁看到她脸上的迷之微笑,嫌弃地道:“笑这么奸诈,想什么呢?”
陆文琦不说,反倒是将笑脸对准靳誉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靳誉蓁从包里取了发圈出来,忽略她怪异的谄笑,“我去卫生间。”
不多时,菜品上来,宁岁看着一桌佳肴,讶然不已:“蓁蓁她不是养生吗,我看她店里还特意装了个禅室来着,难道还有不忌口的养生之道?”
陆文琦又是笑:“她私下就是肉菜都来啊。”
洮州本地没什么出名美食,倒是有不少知名丑食,为此还衍生出个笑话,有人问开餐厅需要注意什么,大家说注意点别被洮州的厨子抄菜谱。
事实肯定不如此夸张,但有一定的现实依据。
好比这家享誉洮州市的店,就是外地人所开。
靳誉蓁高中才从仰光回来,当时宅子还没装好,接风宴就办在昱金。
昱金老板是兰宜人。
神奇的是,兰宜也是美食荒漠。
靳誉蓁走去二楼廊间,解开绢布,发圈上镶嵌的蓝宝石和钻石交相辉映,明亮耀目。
她试着想了想,待会儿聂蜚音看到她腕上的手链会是什么反应。
一模一样的宝石,真是太巧了。
原本也可以在饭桌上还,但为避免陆文琦脑内创作,还是单独交还比较好。
廊间幽暗,卫生间入口处的灯全开着,照出一道光明之门。
进去时,里间无人。
***
薛澄一眼就看出,聂蜚音下戏以后换了妆,穿的还是新衣服。
她从卫生间出来时,眼有点花,大概是因为甚少见到聂蜚音和岑述同时出现,感觉不太真实。
“你们…”
聂蜚音和岑述一起转头,看到了她。
薛澄忽而有种压力。
两双眼睛,都含着明晰易见的不善。
怎么不是冤家路窄呢。
岑述见人说人话,很会掩饰本性,瞧见薛澄,立马掩去眼中那点敌意,唇畔生笑,“薛老师?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薛澄道:“没啊,阿音跟别人约的。”
岑述暗自猜了猜,不会真是网上说的电影饼吧?
那可就难办了。
她下部戏都没着落,聂蜚音就要去拍电影?
唇边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苦涩:“这样啊。”
可能真是风水轮流转吧。娱乐圈有一夜爆红,也有一朝熄火,自打靳誉蓁弃了她之后,她在各个平台的数据都大跌特跌,眼看着很多商务短代都要到期,如果再不签几个牌子,粉丝都没法做图了。
想到此处,她越来越发愁。
薛澄看了看聂蜚音,眼神带点询问。
聂蜚音面色平静,神色温和,不大像发生争吵的样子。
薛澄才放心。
无处不在的除了鬼之外,还有狗仔。
总得防着才好。
事实上,聂蜚音是在门口碰上岑述的,各自带刺地寒暄几句而已,没到争吵的地步。
“我先进去一下。”
薛澄点点头,“我等你。”
几分钟后,聂蜚音出来。
随薛澄一块儿等着的,还有岑述。
她的神色终于慢慢冷淡,“你还有事?”
岑述知道这是在问她,所以说:“不用这么防着我吧,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聂蜚音面上毫无波澜,只道:“防?有什么好防的。”
岑述觉得她挺不礼貌,话音又隐藏几分尖刻:“就是啊,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合作呢,我看阿音这两年的戏进步很多了。”
第20章
她是在提醒,论资排辈的圈子,早出道一天那也是前辈。
可她或许忘了,她能有今天的地位是谁一力促成的。
聂蜚音语气淡淡说着感激的话:“我的进步离不开您的退步,真是多谢了。”
岑述哑住。
薛澄则是一脸惊恐地将聂蜚音扯走。
离远些后才道:“你忘了谁给她撑腰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冲动,真撕破脸,指不定她会做什么事。”
聂蜚音没什么后顾之忧。
“管她呢,我不跟你一起去了,明天再见。”
薛澄自是知道她的规划,这部戏拍完她就要退。“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多留条后路不是坏事。网上传的电影也不全是假的,导演真打听你了,我看了角色小传,很丰满的人设,反正你先见见导演,签不签另说,好歹算条人脉,你将来留洮州的话,还有打交道的时候。”
聂蜚音说:“我跟陆导一块儿来的,耽搁久了不好。”
薛澄还想再劝时,忽地想到什么,表情有些微妙,“靳誉蓁也在?”
聂蜚音点一点头,动作间长发滑过肩头,侧脸遮住一半,看不清神色。
薛澄叹了叹气,“我一直都不明白,唉,算了,说也说不听。这样吧,你要跟她混熟了,记得把我微信推给她。”
聂蜚音皱眉:“为什么?”
薛澄解释:“她有钱又好骗,我也想……”
聂蜚音说:“你别想。”
两人在这头说半天话,等聂蜚音绕路出去时,在出口碰上靳誉蓁。
这还是初秋,洮州的天气却不允许人穿单衣了,外套被服务员收起来,靳誉蓁此时穿了身黑色钻花吊带裙,罩了件柔薄的针织开衫,长身静立,越发显得温静明颖。
聂蜚音抬眸看去,怔在当场。
还没开口说什么,靳誉蓁就递给她一样东西。
聂蜚音回过神,一下猜到绢布里包的是那个发圈,她伸出手时,眉间萦着几分忡忡。
还以为…会打电话过来的,等了一下午,手机都没动静。
靳誉蓁注意到她的反应,心生疑惑。
好歹是宝石,虽不知具体价钱,但竹怀肯费心买的,大约很贵。
可这位聂小姐却并无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的东西,昨晚掉在我车里了。”
聂蜚音调整心情,解开绢布,看到发圈上的宝石清润盈光,没有半点磕碰痕迹。
她有些惭愧,“谢谢姐姐,我真是太大意了,掉了东西都没发现。”
靳誉蓁抬手取起发圈,抽回绢布,将发圈重新放入她掌心:“这个是我的。”
聂蜚音不由一笑,正要说什么时,看见她腕上的手链。
手链上有一颗宝石。
与发圈上的分毫不差。
光影晕在白皙的皮肤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神色惊异。
靳誉蓁瞧见后,终于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挺巧吧?”
聂蜚音几乎要望进她眼睛里,连着说道:“好巧,好巧。”
等回到餐桌上之时,聂蜚音已经用发圈盘住长发,薄妆黑裙,坐在花窗下,像朵水墨牡丹那样娴静素雅。
陆文琦说:“我刚看薛澄发朋友圈,她也在这儿。”
聂蜚音道:“嗯,我碰到她了。”
陆文琦‘噢’了声,有意无意地看着她和靳誉蓁,期盼这两人能够速熟。
可是没有。
餐桌上只有宁岁叽叽喳喳,靳誉蓁和聂蜚音都当听众,一声不吭,偶尔捧场地点头附和。
陆文琦回想了一下,好像,她俩都慢热。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饭局。大家心情都不错,宁岁更是乐得吃白食,不光吃,还要顾着拍照发动态。
而发动态的代价就是,她刚一抬头,就在餐桌边上看到了杀气腾腾的宁芳。
餐桌顿时无比安静。
宁芳凉嗖嗖地看向她,冷笑道:“不是说要加班吗,在这儿加?”
宁岁低头看了看手机,心头大悔。忘分组了!
她赶紧收了手机站起来,讪讪回道:“刚加完班,才过来。”
宁芳帮她算了算时间:“刚加完班?公司到昱金的路程,就算不堵车也得四十多分钟。你会飞啊?”
宁岁道:“…不会。”
宁芳一伸手。
宁岁就把头递过去。
宁芳轻松地揪住她的耳朵,给人揪走了。
走前,宁岁还不停地像靳誉蓁投去求救的目光,但靳誉蓁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当做没看到。
反正宁芳不可能打死她。
只要还有一口气,未来可期。
陆文琦都惊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在昱金。”
明显宁芳也在这儿,否则哪能在宁岁发朋友圈的下一秒就出现。
靳誉蓁道:“所以说吃饭少拍照,拍了也别发。”
陆文琦正要嘲讽她,抬头就看到聂蜚音一本正经地说:“我记下了。”
“……”
宁岁被揪到角落里后,受了好一番责骂,她气不过,回了一嘴:“不是你说的,让我跟蓁蓁搞好关系,我按你说的做了啊。”
宁芳气不打一处来:“你听话就只听半句?我让你跟她搞好关系的意思是,搞好关系,把她架空,你呢?天天给人陪吃陪玩儿,有意思吗你?”
“有啊,”宁岁很犟:“又不用我掏钱。”
第21章
毫不夸张,宁芳真的眼前一黑,“我没给你钱花吗,穷到那份儿上了吗?老实说你早就财务自由了吧!”
宁岁撇嘴,顺着她的话说,“自由啊,当然自由,想不买什么就不买什么,还不自由吗。”
宁芳朝她脑门一巴掌,“一点出息都没有,都是靳誉蓁把你教坏了。”
宁岁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少来,蓁蓁要是你亲生的,你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宁芳又给她一巴掌。
第10章 想和她一起入土
想和她一起入土
宁岁被抓走的方式太过惨烈,三人都不指望她再回来,于是靳誉蓁结了账,说道:“要走吗?”
明早排了戏,陆文琦晚上还要跟演员过剧本,这会儿是得回去了。“走吧。”
她穿好衣服,回头看到聂蜚音踌躇不决,便问:“怎么了?”
聂蜚音为难道:“是靳小姐付的钱…”
意思是要平摊一下,陆文琦很快明白过来,“你那份儿算我头上。”
聂蜚音笑的勉强,“谢谢导演。”
陆文琦十分大方:“这有什么好谢的。”
又靠近些低声说:“我感觉你和蓁蓁挺适合做朋友的,多交流。”
聂蜚音木木地道:“好。”
出了门,靳誉蓁看到门口停的是辆迷你库柏,以为是陆文琦的,随口问道:“你换车了?”
陆文琦摆手:“阿音的。”
靳誉蓁对车不多研究,只瞧出是几年前的款,心想聂小姐为人挺低调。
“你们都住剧组那边?”
陆文琦道:“住一块儿方便。”
她把聂蜚音塞车里,拉着靳誉蓁去到一旁,苦口婆心地道:“你看阿音多好,吃顿饭还知道是你付的钱,再瞧瞧您那岑述,你把心掏出来给她,人家直接切片蘸酱给吃了。”
靳誉蓁很是平和:“这我知道。”
倒是不必反复强调。
陆文琦交代道:“下周我们去拍外景,你记得一块儿来,就当散心了。”
靳誉蓁道:“到时候再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陆文琦铁了心想让她跟聂蜚音多接触,哪怕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别到时候,一定得来,投那么多钱,怎么着也得来视察一下,万一有什么不对的,能当场改正是不是?”
靳誉蓁想说自己一个外行懂什么,可陆文琦非常坚持,很有契约精神,把她抬得极高,靳誉蓁便不好意思推辞了。
祖母当面提了文玩线搭建,恐怕过阵子又要来问,可竹怀已经从仰光回来了。
太麻烦了。
还不如出去躲清闲。
最后应下,陆文琦才放心坐上聂蜚音的车。
靳誉蓁正要转身走时,车窗摇下,聂蜚音将自己带来的袋子递出来,眼眸润亮,“姐姐,你的衣服。谢谢。”
天色已晚,高楼掩住明月,也不太看得见星星,一切暗下来,她的容色并不分明,靳誉蓁面向她。
她嗅觉很灵,拿过袋子的瞬间就闻到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
哪怕专洗过,也闻得出。
实际上,靳誉蓁很不习惯别人对她说谢谢。
记忆中她没被谁认真感谢过。
小时候在仰光,她就在日渐凋敝的城市码头,目送竹怀去了远方。祖母说竹怀到了读书的年纪,不能跟着她们。
她知道,祖母需要陪伴,所以没哭没闹,接受一切安排。而她唯一表达内心的方式就是不学当地的语言,中英文混用,就那么过了好几年,终于还是低估了时间的作用,口头语从‘好的’变成‘后个’。
有次涅槃节碰上和尚赤足乞食,祖母便带她一道去佛寺。
那日天气晴朗,她在湖边远远看到高塔金光,心无所动,很快挪开目光,去观察旁边的椰树。
祖母忽然摸摸她的头发。
她从小头发特别多,长长垂覆后背,几乎盖住她整个脊背,看上去又顺又亮。邻居家有个小女孩特别喜欢她的头发,问她怎么洗的,她胡说是椰汁泡的,女孩当晚就去尝试,第二天找上门来时,头发像条形码一样油油贴在头皮上,哭个不停。
祖母爱她的头发,常常为她梳发髻。
但这一天出来的匆忙,她是散着头发的。
祖母摸着她的发顶,说:“蓁蓁,祖母是不是耽误你了。”
竹怀传来照片,城堡一样的学院,院墙上仿佛有奶油似的。
靳誉蓁做了一个相册,笨拙地在首页写上:竹怀的留学。
“没有,我很…喜欢仰光。”靳誉蓁在湖边、在佛塔之下,说出违心的话。
然后,补了句发自肺腑的,“我更想陪祖母。”
祖母眼睛湿润着笑了。
高中回到洮州,祖母很忙,天天有翠友上门,她们煮茶焚香,扬眉抵掌地笑。
她觉得孤单。
在仰光的时候,她陪着祖母,祖母也陪着她,即便是矿场也一块儿去。
她眼中祖母是至亲,更是至友。
她一切的学问都来自祖母。
回到洮州,祖母有了自己的翠友。
她很孤单,所以捡回来一只老猫。
老猫当时伏在草丛中,看得出年迈了。
靳誉蓁带它回家,好好养着。
周末就和老猫一起伏在亭内的长椅上,看鲤鱼在水里漫无目的地游玩。
不到半年,老猫死了。
第22章
她求祖母找了风水大师,给老猫算了下,挑中一块风水好地埋了。
猫像没来过那样,消失,就连沙发上的猫毛也被工作人员打扫的干干净净。
后来她在拍摄现场看到为同事出头的岑述,看清她无畏的野心和莽撞的义气,在这条路上送了她一程,一送就是五年。
谁都没想感谢她。
她扪心自问,并不为求感谢而做事。
但的确是失落过。
总之,她糊里糊涂活到现在,在平平无奇的宴会上认识一位聂小姐,做了点分内之事,就被感谢了好几天。
神奇。
这么想着,就露出一点笑容,念道:“不用…谢。”
聂蜚音看到她笑,眼睛睁地更大,面上竟有点迷离恍惚。
陆文琦探过来催促:“站那儿吹风呢?快回吧,记着下周跟组啊?”
靳誉蓁单手扣上风衣的小扣,爽快地说:“没问题。”
陆文琦只当自己用真心打动了她,骄傲地挺背。
迷你库珀驶出去。
聂蜚音朝后看着靳誉蓁上车,才慢慢转过身子坐好。
陆文琦瞧见她的动作,简直意料之中,“我们蓁蓁人挺好的,是吧?”
聂蜚音对这句话当然是一万个同意。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复,陆文琦立马又道:“所以你们要好好相处。”
聂蜚音无言以对。
好好相处之前,能不能先推一下联系方式啊!
是她暗示的不够明显吗?
想了想,她说道:“我和姐姐才认识,吃饭不能让她付钱。”
陆文琦服了她了,“分这么清吗,好吧,弄得我也不太好意思了,这样吧,我连你那份一起转她微信。”
聂蜚音道:“……要不我自己转吧,有诚意一点。”
陆文琦突然想明白,“对啊,昨晚她送你回家的,是该感谢感谢。”
她终于知道推微信的事了。
聂蜚音点开她发来的名片。
微信名是中文名加英文名,大概是因为藏品店和拍卖公司来往的客户太多,为了简易起见,设置的很直白。
点下申请好友,聂蜚音郑重其事地等待,同时回忆了一遍,五年前在西南那个小县城加到靳誉蓁的微信时,第一句发了什么话?
西南的工作结束后,靳誉蓁回了洮州。
聂蜚音当时还在上大二,需要回到京大上课,就此分别。
她不敢主动联系,每天对着聊天框打一行字,又删掉,日复一日地磋磨之后,靳誉蓁注销了那个账号,并从财经频道辞职。
那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放暑假第二天,她马不停蹄跑来洮州,听到了靳誉蓁追求岑述的消息。
那天,商场一天五十万的大屏上,挂着岑述的品牌推广图。
没多久,岑述就出演了部电视剧。
那年年底,聂蜚音也进了娱乐圈。
这个圈子并不那么大,转一圈大家都认识,可是见面的场合却不多。
她用了很长时间才能和岑述出席同样的活动,了解了她的为人。
后来薛澄告诉她,靳誉蓁有了拍卖公司,开了藏品店,攒下来的人脉大部分用在岑述身上了。
聂蜚音每每看到岑述和别人亲密的时候,就大惑不解,她束手无策。
薛澄说,可能靳誉蓁从没想求回报,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付出也很开心。
聂蜚音试着劝了劝自己,但没什么效果。
想做什么,又怕做错。
陆文琦看她发呆,推了她一下,“通过没?”
聂蜚音回神,刚打开手机的瞬间,恰好弹出条消息,她的手颤了颤,轻轻‘嗯’了声。
陆文琦道:“谢天谢地。”
聂蜚音默然不语,点开靳誉蓁的朋友圈。
全部可见。
总共十来条,全是藏品相关。
聂蜚音都不知该不该庆幸。
至少没有岑述。
但是也没有她自己的生活。
想起刚才餐桌上她说的话。
是了,靳誉蓁并不喜欢拍照。
聂蜚音有些紧张了,要说点什么呢。
陆文琦凑过来看时,她手抖得更厉害,一脸深思的模样,聊天框里一个字都没打出来。
“你社恐啊?”
陆文琦惊讶地问。
聂蜚音说:“偶尔。”
“是吗?”陆文琦半信半疑。因为她刚认识聂蜚音时,这姑娘很自然,落落大方,有礼有度,顶多是话少安静,并没有社恐的模样。
‘偶尔’的意思是,社恐还分人的吗?
一直到了酒店,聂蜚音还是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不过系统倒是发来通知:
「亲密度:+11」
「余额:11」
“我有时候觉得你想和她一起入土,为什么发一条消息这么难?”
系统很仗义:“我行,我来。”
第11章 聂蜚音好合适
◎只要够疯,海阔天空。◎
聂蜚音皱眉:“你?”
系统说:“特价,十一个亲密度即可购买一本《亲密宝典》。”
原来是推销的。
聂蜚音不相信理论。
“用不着。”
系统意味深长:“可是按照你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女主逆天改命?来,我给你看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第23章
聂蜚音回到房中,迎面就是一块虚空亮屏,上面写着:
“听到身边人的心声后,靳誉蓁意识到岑述在骗她,大怒之下与岑述划清界限。过了半个月,岑述找她道歉,她不自觉心软。
岑述只是钓她而已,有什么错?
只钓她,不钓别人,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于是,她原谅了岑述。”
“剧情已经生成,”系统道:“十一个亲密度,能做什么?”
聂蜚音无语半天,“你们的剧情,不是人写的吧?”
系统道:“当然不是。面对这个一团糟的世界,人的智力不足以填补。”
这么智障的情节,人确实写不出来。
聂蜚音开始担心,同时又很怀疑:“常理来说,她不可能原谅。”
系统道:“你都说是常理了,我们系统一般都不按常理出牌。你们这个世界的失序程度太高了,不然系统不会干预。”
之前它就解释过。
系统的干预包括但不限于连接角色、剧透、更改剧情、追加设定以及角色操控。
也就是说,哪怕角色本人根本不会做的事,系统也会通过追加设定、角色控制等程序完成剧情。
好比现在,系统想让靳誉蓁做女主,所以为她加了听心声的设定,便以更改原著。
这是系统维护秩序的方式。
“如果,”聂蜚音提出一个假设:“岑述死了呢?”
系统吓一跳:“这太极端了吧。”
聂蜚音没回。
系统说:“她是维系剧情最重要的角色,不会死。”
聂蜚音问道:“她是原来的女主?”
系统说:“不是。”
有关这个问题,她们讨论过很多次。
系统反复强调岑述的重要性,但始终不说明原因。
这个世界为何会失序,它也不说。
聂蜚音怀疑它根本不知道。
系统给她复盘:“亲密度这种事,有身体接触才会猛增,假装摔倒或者真的摔倒,都行。我的前一个宿主为了亲密度,剁了自己一根手指,对方捡到后给她送回去,亲密度当场爆了。你不如把手砍下来邮寄给靳誉蓁!只要够疯,海阔天空。”
“…………”
系统见说不动,便道:“行,那你干等着吧,看能不能等到她给你发消息。”
聂蜚音无言以对。
它的前一任宿主很疯。
它也挺变|态的。
没一会儿,手机真的响了起来。
点开之前,她有想过会是靳誉蓁,虽然知道不可能。
果不其然,消息来自聂文霜。
她不想回,当做没看到。
没多时,聂文霜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一接起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抱怨。
“倒反天罡了真是,那姑娘威胁我,说要请家长,那不就是请你吗?”
聂蜚音劝她认命:“妈,为什么你读个研究生也读出一种上小学的闹腾,再说了,云老师是您的导师,年纪虽然小,但很厉害,您跟她三年,肯定学有所成。”
聂文霜真想隔着网线收拾她一顿,“别叫我妈,你才是我祖宗。”
她是信了邪了,才会被聂蜚音忽悠着去考研。
问题是考上了。
才开学一个月,大大小小的组会开了不知多少,那个姓云的小辈已经开始问她的毕业论文方向。
有没有搞错,她才入学好不好!
认真想想,去年这时候,她应该是在劝聂蜚音退圈来着,结果聂蜚音反劝她回归校园,一个血淋淋的悲剧就此埋下伏笔。
“您放心吧,研究生哪有叫家长的,”聂蜚音安抚道:“别自己吓自己了,宿舍要是缺什么东西的话,我买了邮过去。”
聂文霜咬着牙:“不、缺!托你的福,现在人人都知道我上啃老下啃小了!”
“我是为你…”好。
聂蜚音话说到一半,电话被挂断。
她想象得到,聂文霜在写论文的时候,一定对她恨之入骨。
看吧,‘为你好’三个字能逼疯所有人,包括大人。
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她就去商务办公室参加围读。
陆文琦是允许演员改台词的,她在剧组一向提倡共创,没有一言堂。
围读气氛很融洽,有说有笑,到十点就散了。
聂蜚音没熬过夜,一天的事做完,躺倒就睡。
陆文琦熟知她的作息,平时从不会‘留堂’,只是今晚却单独叫住了她。
鬼鬼祟祟关上门,陆文琦问她:“蓁蓁有给你回复吗?”
聂蜚音摇摇头。
陆文琦摩掌,“不应该啊。”靳誉蓁看着冷淡,其实非常有礼貌的。
聂蜚音实话实说:“因为我没发消息。”
陆文琦叹道:“…好吧。”
办公室空调开了热风,吹的人昏昏朦朦。
她看着挺累的了,还强打精神,语重心长,“阿音,其实……唉算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有的忙。”
聂蜚音顺从地应下。
正常来讲,说话说半句很吊胃口,但聂蜚音从不追根究底。
陆文琦看着她出去,坐下来按了按快要提不起来的眼皮。
是不是催的太紧了?
显得她很着急。
最近没听靳誉蓁说过岑述,靳二小姐俨然一副早已放下的透彻模样。
第24章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她知道,靳誉蓁在岑述身上有很多期待。
一个野心磅礴的人愿意堵上自己的前途为同事出头。
正直打败了欲望。
很少见。
最开始,陆文琦也很希望她们在一起。
那样的话,靳誉蓁就会有人味了。
年纪轻轻,不能总是死气沉沉。
她其实想过岑述会变,因为人性本就易变。
可岑述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已经不能称之为易变,那简直是变异。
她不想让靳誉蓁被耍的团团转,但也不愿她再受打击。
撕毁自己信任的东西,往往十分艰难。
她们认识了有十几年,是彼此最特别的好友,但陆文琦无法照顾靳誉蓁易损的内心,靳誉蓁无法理解陆文琦向上探索的决心。她们互相理解,互为后盾,却并不同路。
靳誉蓁需要一个心思玲珑细腻的朋友。
陆文琦觉得,聂蜚音好合适。
今晚饭局上的和谐就是证明。
夜是良夜,人是好人。
***
次日早上,靳誉蓁刚去道观上完公益课,就接到了祖母的电话。
靳月澜让她回家一趟。
这个点儿,家里正是早饭时间。
竹怀肯定也在。
靳誉蓁开口就想拒绝,但靳月澜仿佛预料到似的,手机拿远了点,对岳管家说:“我的药是不是好了……”
靳誉蓁明确听到这话,问道:“您病了吗?”
靳月澜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唉,人老了啊。”
靳誉蓁道:“…我就来。”
她这厢颇为纠结,靳月澜却心满意足地在庭院里晒起太阳。
旁边的桂树上飘来余香,树底一片零落,她戴着眼镜翻手机,岳徐把药送来时,她一脸抗拒地往后靠:“现在不能喝,等蓁蓁来了再喝。”
岳徐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无奈。
她想劝两句,不想靳竹怀从餐厅出来,她便住声,默默退走。
靳竹怀坐到靳月澜身侧,帮她按肩,“祖母,您先吃饭吧,蓁蓁她这会儿估计在山上养生呢,回来少说也九点了。”
靳月澜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一点你就得学蓁蓁,身体是最重要的。”
靳竹怀笑容轻柔:“那您得把人叫回来住,我跟着蓁蓁练一阵,健身房都不用去了。”
她垂着眼,些微走神,思考昨晚靳誉蓁取消晚餐的原因。
应该是另外有约吧。
跟谁呢?
靳月澜拉过她的手,转身对着她,“竹怀,蓁蓁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才搬出去住,我也希望她回来,但是她性子倔,估计没可能,一家人隔得远了容易散,有空的话,你们多走动。”
靳竹怀明白她的意思,也理解她的难处。“昨天早上我刚到洮州就先去了藏品店,祖母您放心吧。”
她比任何人都在意靳誉蓁。
当年的事,她比谁都自责。
十三岁,她也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大人们都说她该读书了,所以离开仰光,去了伦敦。
后来多次梦到离开那天,蓁蓁总站在码头,看她时神情中带着祈愿。祈愿她一路平安。
回国后,她主动揽下仰光的生意,事事亲力亲为,过去时就住在祖母和蓁蓁曾住过的地方。
那院落无人的地方种着大片菠萝蜜树。
她想象小时候的蓁蓁站在树下面是什么样子,不禁生出遗憾,她在外读书那几年,蓁蓁自己长大了。
出门走一阵,就能看到一座湖,湖两侧种着椰树和蒲葵,湖那边是一座佛寺。
蓁蓁在寺里为她求过平安符,至今她仍贴身带着。
靳月澜忽地道:“中午得留住蓁蓁,新到的那个厨师很会做倒笃蟹,她爱吃…”
靳竹怀回神,立即应下。
约莫过去一个小时,太阳渐渐照满整个宅院,树下有了荫凉。
靳誉蓁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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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就当我瞎了眼
◎你骗过我吗。◎
她没回家换衣服,黑绒大衣裹在身上,发间都融着潮冷,一进庭院,靳竹怀就感到迎面而来一阵山间的幽寒。
相视一眼,靳竹怀面容和悦,张唇要说话时,靳誉蓁移开目光,轻声叫祖母,“您怎么喝起药了,生病了吗?”
靳月澜眯眸,拍了拍旁边的座,“快坐着歇会儿,你也真是的,大清早上山做什么,就不能学人家赖床吗?”
她顿了顿,又说:“现在天气还不到冷的时候,入冬了可不许去了,家里健身房那么大,给你一人儿用。正好竹怀回来,你们俩做个伴儿。”
靳竹怀抿紧唇,坐在另一边,提眉沉目,看着靳誉蓁。
靳誉蓁不为所动,继续问:“您喝的什么药?”
靳月澜躲开眼,想了想:“我找人开了调理方子,换季喝的。”
这么说没生病。
靳誉蓁放下心,“换季是得调理。”
她最近也想寻摸个中医。
靳月澜左右各看一眼,心里犯疑。
这两人不对。
靳誉蓁好像不太理会靳竹怀。
刚刚竹怀还说落地洮州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蓁蓁。
总不能是昨儿个早上闹矛盾了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问:“蓁蓁,你店里最近忙不忙?”
第25章
靳誉蓁一听,立刻警惕起来,挑眉道:“反正不闲。”
靳月澜说:“…我想着竹怀好不容易回来,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
靳誉蓁很爽快:“您要愿意挪动,搬我那儿去吧。”
靳月澜语顿,一时无言。
差点忘了,这个孙女自小伶俐的很。
靳竹怀却突然道:“正好啊,你那儿离公司近,收留我成么?”
靳誉蓁抬眼盯着她:“你在公司附近没房子吗?”
靳竹怀说:“没有。”
靳誉蓁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
“大平层一套,别墅一套。”靳誉蓁补充道,“不可能没处住。”
靳竹怀的心有一瞬间快跳出来。
是在内涵她吗?
她有做什么吗?
好像没有吧。
终究心虚的厉害,眼睛没敢直视靳誉蓁,声音压实就有几分平和,“知道你喜欢一个人住,我随口说说,不会真去打扰你的。”
靳誉蓁道:“噢。”
靳竹怀:“……”
这两人素来亲近,几乎无话不谈,从没闹过尴尬场面。
今天却一反常态。
靳月澜本想调解调解,眼珠转了转,遂又作罢。
年轻人的事她调不明白,还是别参与了。
再者,蓁蓁如果能因此燃起几分斗志…也是好的。
靳家的一切,她最希望能到蓁蓁手里。
可面前的困境却有两个,一来竹怀不肯,二来…蓁蓁自己不愿意。
她正纠结着,岳管家适时进来,微笑着说:“祖母您的药热了第三遍了,再不喝就更苦了。”
靳月澜站起身,摸摸靳誉蓁的头发,“中午别走,在家吃饭吧,新来的厨师手艺特好。”
靳誉蓁知道推脱不过,就不挣扎了,“好。”
靳月澜走到院门,门口成簇的百子莲昂然盛开,不比夏季的繁茂,但花形依旧俊顺,盈盈而立。
她回过身看了眼,目酝一丝深沉,终是被岳管家劝着走了。
太阳晒下来,早霜化开,叶片上晶莹滑落,靳誉蓁盯着看了会儿,闭目养神。
靳竹怀没想扰她,可心不安,犹豫来犹豫去就开口了,“你怎么了?”
靳誉蓁眼睛没睁开,靠在躺椅上,“竹怀,你骗过我吗。”
躺椅椅背是藤条编织而成,硌在背上硬邦邦的,靳竹怀霎时睁大眼,上半身坐直,目光隐约带着点锋锐,“什么?”
靳誉蓁还是没睁眼,一早的奔波,此刻疲累了,脑中昏朦。
“随口问问。”
靳竹怀瞧着她,慢慢放松下来,低首垂目,将她脸上丝毫细微的神情都纳入眼中,说道:“我前天晚上就回洮州了,去找了岑述。”
靳誉蓁睁开眼,侧头看她,“为什么?”
靳竹怀说:“我是想证明给你看,她不是什么好人。我让她别再找你,她答应了。但我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又不肯走。蓁蓁,昨天早上我就想跟你说的,但是你对岑述的态度很明显变了,我又怕说了之后你会放不下。你明白吗?”
靳誉蓁这么一听,确有几分道理。
她坐端正,仰头望着太阳,“以后我不可能去找岑述了,以前就当我瞎了眼吧。”
靳竹怀握住她发凉的手,心中忽地生起劫后余生之感。
果然是这件事。
她还以为……
不过她了解靳誉蓁,能当面问,就说明在乎,凡她不在乎的,都无声无息将对方驱逐出自己的生活了。
靳竹怀越发握紧她的手,几分庆幸几分喜悦,心头的温热扩散开来,于是面上也一片亲和。
不一会儿,厨房送来些小食,两人随意吃了些,就在宅子逛了逛。
靳竹怀在仰光待了好几个月,初夏时节走的,来时已入秋,对洮州竟然都有点陌生了。两人走累,在亭内倚栏观鱼。
风穿亭而过,靳誉蓁不由得想起当年养过的那只老猫。
灰扑扑的,长的…很旧,眼神几近慈祥。
似乎,后来也在某个地方看过那样千疮百孔般的眼神。
忘了。
看来她跟岑述真是不该认识,能逼得竹怀私下去找岑述,显然是看不下去了。
老实说,她醒悟岑述不会给她回应的时候,远没有听到竹怀心声那时难受。
竹怀是她的姐姐。
给鱼喂食的时候,靳誉蓁转头看了看靳竹怀。竹怀穿的素净,面上薄妆,眼中却时不时出现如酒般酽烈的情绪很是刺目。
***
中午,餐桌上大部分是应时的菜品,菜色很新,靳誉蓁这才相信家里真的来了新厨师。
然而一家人要吃饭时,来了不速之客。
一般客人不会专挑饭点。
都不用想,肯定是靳宏。
不光她。靳月澜也烦了,面无表情地示意他们进来。
靳宏撑着手杖进来时,一摇一晃,真有种随时会死的样子。
出奇的是,搀扶他的人竟然是靳恪。
宁芳嫌恶地别开脸,本想着挤兑靳誉蓁的,但靳恪一出场,她连话都懒得说了。
就这样,餐桌上勉为其难增添几副碗筷。
有时候碰上脸皮厚的人,真会束手无策。
靳宏坐下后,让靳恪坐在他身边,两个人显得很亲近。
第26章
靳月澜不悦道:“这是什么意思?”
靳宏前些年酒肉没节制,这几年光速衰老,身子又重,半只脚已然进了棺材,说话也含糊的很,嗓子总像劈了一样,“我看靳恪这孩子挺好的,就带了一阵。”
靳月澜懒得说什么。
当年靳家回了洮州后,靳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妻女,如果不是看在亡故姐姐的份儿上,靳月澜连宅门都不让他进。
也不知他品性怎会如此,长姐分明是那么温厚的人。
靳誉蓁细思片刻,不解道:“大伯是想让靳恪当您儿子?”
靳宏反问:“不行吗?”
靳誉蓁皱眉:“现在很少听过继的说法了,您的意思是收靳恪做义子?”
靳宏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是又怎么样?”
一个小辈难不成要质疑他的决定?
靳誉蓁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巧,我有个朋友前些天收了只二哈当义子。”
靳宏和靳恪齐齐眼皮一闪。
想回句什么,可人家只是陈述,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这倒好,像吃了哑巴亏一样。
餐桌上安静一会儿。
宁芳冷着脸没说话。
当什么好玩意儿呢,还收义子,等靳宏领会过靳恪的本性,估计要打电话报警了。
不对,这两人,蛇鼠一窝啊。
宁芳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靳恪未免也太坏了,不知道是天性还是遗传。
当初在仰光的时候,靳家前途未卜,宁岁刚懂点事的时候,就知道和靳誉蓁一块儿出门卖槟榔赚钱,唯独靳恪,生来一副少爷脾气,家里所有人都是他的佣人,宁芳生他的时候受了很多苦,怎么也没想到那只是开始。
靳恪三岁的时候,她煮了牛奶喂他,他嫌弃,非要喝枣奶。
她不得已,只能出门去买,回来时,看到靳誉蓁抱着还是婴儿的宁岁,靳恪则是一脸伤。
问过才知道,靳恪不满意牛奶,趁她出门的功夫,将奶壶打开,牛奶浇在宁岁脸上。
还好靳誉蓁回来看到了,及时阻止,否则宁岁就要被害死了。
为此,宁芳做了很久噩梦,最后正式取名的时候,她无意瞥见靳誉蓁看的一本书,安宁岁月,就取了宁岁两个字。
从那以后,她对靳恪真是恨之入骨,甚至开始怀疑骨肉血亲的道理。直到现在,她也不敢让宁岁和靳恪过多接触。
即便她时常抱怨宁岁混吃等死,但内心到底希望宁岁能一直善良正直、不受伤害。
如果靳宏愿意收了这个孽障,她真是求之不得。
省的以后她还要顾着自家脸面,在外面言不由衷地替他说好话。
靳恪染着银色头发,长得其实还不如一只二哈顺眼,他狠狠瞪了眼宁芳,转头对靳誉蓁说:“我知道比起堂姐我还有很多不足,但我一定会努力学……”
靳誉蓁打断他:“哪有什么不足,你都会直立行走了。”
靳恪道:“……”
他勉强一笑,“堂姐,你这几年没少做公益吧,既然连外人都能帮,为什么对我这么苛刻!”
靳誉蓁很烦他,她刚刚只是嘴快暗怼了一句,他就纠缠着不放,好像大街上看了眼野狗,就被追一路。
“人家发达了回报社会,你发达了报复社会,能一样吗?”
靳恪瞬间沉下脸,阴测测地道:“你是在教育我吗?”
靳誉蓁道:“我是在骂你。”
第13章 “姐姐,您也住这边?”
◎聂蜚音挨着靳誉蓁,小心翼翼揽住她。◎
她这么一呛,餐桌的氛围反而好了许多,靳月澜和宁芳都面色舒展开来,默契地将赶走这两人的任务交到她手上。
靳誉蓁自己也有思量,关于冯卉和崔蔓在她身边潜伏的事,她总疑心是靳家人干的,可靳家坏心眼的人就这么俩。
但关键在于,这两人脑子糙,干不来谋算类的细活儿。
事情又不明朗了。
所以她心情越发差了。
靳恪看到她一脸不爽,感到不可思议。骂这么难听,还没骂爽吗。
眼看着一桌人里只有颤颤巍巍的靳宏站他这边,不说一踹就倒吧,可能靳誉蓁三两句就能把靳宏气死。
这就导致靳恪也不太敢放肆,不得不忍气吞声。
靳宏也发觉此刻的尴尬,想着待会儿还有正事,本着不愿交恶的心态,说道:“一家人,怎么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蓁蓁你对靳恪又了解多少?他没用过家里的资源,能有现在的成就非常难得。”
靳誉蓁问道:“大伯的意思是让我推己及人?”
靳宏听她语气平和,又觉得自己行了:“当然!”
靳誉蓁弯了弯眉,唇边浮起薄薄的笑,“大伯真的很满意靳恪,可试问他如今的成就,又有几个人做不到呢?拍个狗埋屎的视频放电影院,都不至于总票房几百块。”
靳宏道:“……”
他铁青着脸,牙快咬碎了,可又没奈何,只能白白受气。
靳恪更是怒不可遏,要不是记着靳宏的嘱托,恐怕真要掀翻餐桌了。如果他掀得动的话。
靳誉蓁视线扫过去,看清他们二人的愤怒神情,像是满怀歉意地道:“我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说,票房差不怪你,都怪观众,大概在观众眼中,你的脸太抽象了。”
第27章
靳恪眼皮一抽,“什么意思!”
靳誉蓁善心解答:“就是,丑,你知道什么是丑吗?不知道的话照照镜子。”
靳恪立时起身,抬脚就要踢翻椅子,不慎踹到靳宏的手杖,好在靳宏及时松开手,不然这只手都不定保得住。
岳管家听见靳誉蓁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叫来几位工作人员,靳恪一嗓子还没吼出来,就瞥见门口的保镖,愣是坐回去了。
靳宏冷冷看他一眼,他只好再度起身,将地上的手杖捡起来,还给靳宏。
靳宏深吸口气,没话说了,意味不明地道:“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靳月澜像送瘟神一样目送他,并对岳管家道:“下次靳宏来的话,拦下。”
以前是看在姐姐的面上给靳宏一口饭吃,但这两年越来越过分,她就很不悦了。
高墙宅门,想闭门谢客再容易不过了。
岳管家连忙应下,立即交代人去办。
出了宅门的靳宏转过身就给靳恪一耳光,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靳誉蓁说话伤人,就不能忍忍?现在好了,事儿没谈成,下次来的话,进门都难!”
靳恪不服气,捂着脸顶撞:“她明着骂我!我还不能生气啊!”
靳宏深深看他一眼,摇了摇头。真不中用。
如果不是靳家再没人能合作,他哪怕疯了也不会选靳恪。
哀叹一声,他道:“你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
靳恪说:“找靳誉蓁借藏品……”他瞪大眼:“对啊,我们是来借东西的!”
靳宏不住地摇头。
好好的事儿,被他搅和完了。
现在要是跑进去求人,靳誉蓁会拿刀把他们捅出来的吧?
“这是他给我们的测试,如果连低声下气都做不到,还怎么办大事?”靳宏责备道。
***
下午,靳誉蓁有约,打算回家换身衣服就去赴约,靳竹怀要去公司,顺道送她回家。
只是车刚停在路边,靳竹怀就看到门口有个人影。
戴了帽子,围着围巾,一副墨镜将眼睛完完全全遮住,穿一件精裁的白呢大衣,打褶收腰,十分利落,又有几分知性。约莫是瘦的关系,尽管没瞧见脸,只看身形也觉得这人文文弱弱的。
靳誉蓁下车后,那个人步子一抬,下意识要跑过来。
靳竹怀摇下车窗。
那个人站住不动了。
靳竹怀这才发现,这人怀里抱着盆花。
靳誉蓁转头对她道:“你先回。”
靳竹怀点点头,指了指那边的人,“认识?”
靳誉蓁朝那边看了眼。
没有理由能认出来。
但认出来了。
那是聂蜚音。
靳誉蓁看她包成这样,怀里还抱盆花,莫名觉得好笑。
“刚认识的。”
靳竹怀眉头蹙近,眼睑微绷,“…我这会儿不着急,你上去换衣服,完了我送你去见朋友。”
靳誉蓁摇摇头:“没事儿,你回吧。”
靳竹怀说:“…行。”
她拐了个弯,开车走了。
靳誉蓁见她离开,这才转身往聂蜚音那边走去。
聂蜚音摘下墨镜,脸颊冻得发红,“姐姐,您也住这边?”
靳誉蓁道:“嗯,你来找薛澄?”
薛澄就住她楼上,之前见过几次,算是点头之交。
聂蜚音点头,拢了拢围巾,“她去换衣服了,我在这儿等她。”
靳誉蓁好奇:“干嘛不上去?”
聂蜚音不好意思地道:“澄澄她女朋友在家,我去不方便。”
正说着,里面出来个人,做贼似的道:“我穿棉裤了、啊对、怎么就老寒腿了?出门穿着,我还能半路给脱了?”
薛澄被念得受不了,求饶地说了一连串,抬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
两双眼睛都盯着她。
她脸皮猛地一红,低声对着手机说:“晚上聊。”
假装无事般,对靳誉蓁道:“靳小姐,真巧。”
靳誉蓁朝她颔首,转而对聂蜚音说:“我先上去了。”
聂蜚音点点头,伸长脑袋:“下次见……”
靳誉蓁步子一顿,说了声:“好。”
见她离开,薛澄才如释重负,叹道:“我真是太难了。”
聂蜚音说:“这两天降温,商商是为你好。”
薛澄扯了扯长裤,“加绒的穿着不舒服。”但确实暖和。
聂蜚音往里看,已经看不到靳誉蓁的影子。
“走吧。”
薛澄后知后觉,才道:“你不会…专程在外面等,就是为了偶遇吧?”
就说呢,她女朋友在家,也不妨碍聂蜚音上去做客,何况都是熟人。
聂蜚音装傻:“什么?”
薛澄服了她了,同时也觉得荒唐:“老天真的显灵了?”
这小区住的人不算多,可想偶遇谁,那就不太容易了。
聂蜚音没说什么,等车来了就坐去后座,抱着那盆花。
一闭上眼,眼前全是靳誉蓁,没一会儿,又想起车窗摇下时,靳竹怀的眼神。
她坐起身,对副驾驶的薛澄说:“靳竹怀回来了。”
薛澄微微睁目,回过头时面露难色,“那看来你的路又要难走了。”
聂蜚音不理解。
她忌惮靳竹怀是因为系统说靳竹怀是反派,薛澄为什么这么说?
第28章
“我?我不记得跟她有过节。”
薛澄欲言又止,最后说:“反正靳竹怀在的时候,你别跟靳誉蓁走太近。”
聂蜚音皱眉,但看她难为情的模样,也就没再问,而是看向怀里的花。
剧组的道具,她看着好看,自己买下来了。
虽然是假花,但栩栩如生,就像高原之上的绿绒蒿,花瓣如同冰纹琉璃一样,薄而坚韧。
五年前,她参与财经频道的一档纪录片录制,穿上志愿服去了西南,当时正是寒假,到达县城时是下午,刚下过雪。
靳誉蓁半路害了雪盲,短暂失明,所以没看到县城入口处两个牦牛雕像,只默默听着周围人的惊叹声,面上是温和的笑。
文旅局派了法院的车来接她们。
大家一块儿上车,挤在后车厢,一块儿玩笑,说第一次坐囚车,就差一副手铐了。
神奇的是,早上下过厚厚一层雪,下午时已经化了。
车驶过路面,溅起水花。
车厢昏暗,聂蜚音挨着靳誉蓁,小心翼翼揽住她。
靳誉蓁看不见她的脸,笑容很真切,向她道谢。
跟她们对接的是文旅单位的人,有个女孩知道靳誉蓁雪盲看不见,说家里有藏药可以给她用。
靳誉蓁道了谢,问她的名字。
女孩说了。
靳誉蓁重复一遍,“央宗。”
聂蜚音听着她的声音,像被祝福过,心里静下来。
静到,踩在那片土地上时,如临故乡。
去了酒店,开始分房。
因为靳誉蓁眼睛没恢复,就和央宗住在一起,领导的意思是,央宗了解雪盲病症,方便照顾她。
聂蜚音便住到她们隔壁。
这一晚,她心潮澎湃,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入睡。
次日是周五,公职人员都要去参加爱国卫生运动的宣传,央宗也得去,所以找到她,让她帮靳誉蓁带早饭。
她如同接到庄重的任务,很快应下来,去酒店二楼看了看自助餐。
都不像是靳誉蓁爱吃的。
于是去外面的餐馆买了牛肉饼和藏面,送到靳誉蓁房里。
靳誉蓁还在听录音改大纲,眼睛稍微恢复了一些,说能看到一点东西了,只是还不到能写字的地步,只能用语音记下来,之后再转文字。
聂蜚音放下餐盒,有些紧张,刻意压着声音,“能看到我的脸吗?”
靳誉蓁对准她,努力看着,笑了笑说:“还不能。”
她的眼睛泛红,脸颊粉白,发浓眉浓,一眼看去竟雾蒙蒙的,像蝴蝶洋牡丹,像油画。
聂蜚音怔怔的,在极其干燥的西南小城,心里泛起潮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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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那我走?”
◎靳誉蓁坦然:“放心,我对别人更差。”◎
纪录片拍摄了一个多月,因为靳誉蓁眼睛看不见,聂蜚音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拍很多照片,心想等回去之后全都印出来给她看。
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节目播出之后,靳誉蓁自然能看到,她那些照片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是在大群里加到靳誉蓁微信的,只不过后来发的消息没收到过回复,又过不久,那个微信注销了,靳誉蓁也辞了工作。
薛澄知道这些,总唏嘘她们没有缘分。
可聂蜚音知道,是她没有抓住机会。
***
昱金。
靳誉蓁去到包间时,里面的人正在点菜,说了一大堆忌口的,又点了道黄油蟹,从挑蟹到开锅的注意事项全讲了一遍,听着特别专业,服务员有一瞬间想把她招到后厨去做菜。
门半掩着,靳誉蓁象征性敲了几下。
点菜的人抬头朝这边一看,眼睛一亮,忙起身过来,表情喜悦,喜悦到过分夸张,仿佛靳誉蓁是还魂来的。
“我都做好独守空房的准备了,你还真来了?”
靳誉蓁道:“那我走?”
付皎抱住她的手:“不行,我好不容易叫来的。”
入座后,服务员将她的要求复述一遍,付皎听着没问题,就签了单。
昱金这种地方消费高,客人花了钱,当然能提要求,只是少见有人对吃食这么专业,像是以前当过厨子。
服务员很谨慎,给后厨做了备注,这才退出去。
靳誉蓁道:“你的私房菜馆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事,付皎就觉得悲催,“爱好变成事业以后,我发现我这辈子到头了,所以我决定,以后做菜就是纯爱好,菜馆盘出去了。”
天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
靳誉蓁饶有兴趣:“具体点说?”
付皎边说边摇头:“你见过那种连葱姜蒜切几段都要管的客人吗?你见过连蟹有几道褶子都要管的客人吗?”
靳誉蓁看着她,“你不就是吗。”
付皎道:“所以啊,我还是适合为难别人。”
靳誉蓁无话可说了。
但又实在想不通,“你搞计算机的,为什么转行转的这么…”
付皎微笑:“为餐饮行业添砖java罢了。那你呢,传媒专业还教人玩藏品吗?”
靳誉蓁说:“在炒作上,多少异曲同工。”
付皎挑了挑眉:“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靳誉蓁建议:“那你唱。”
第29章
付皎道:“……亏我还想跟你一块儿养老,你对我就这么不柔和吗?”
靳誉蓁坦然:“放心,我对别人更差。”
付皎眼睫一颤,竟有一丝来历不明的感动。
中午在靳家吃了饭,这会儿一点不饿,靳誉蓁只喝了点汤,看着付皎大快朵颐,心想付小姐下次转行可以做吃播。
付皎吃完,点评道:“没我做的好吃。”
靳誉蓁说:“你干脆到昱金当厨师,就业问题迎刃而解。”
付皎突然神情凝重,“蓁蓁,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吗。”
靳誉蓁讶然,“什么?”
付皎从包里翻出一封信,面带些不忍,递给她。
靳誉蓁预料到什么,接过来时迟迟没有打开看。
信封上只写了两个字:布哪。
付皎说:“我看过了,和当年那封,一模一样。”
靳誉蓁没有再听下去,而是拆了信封,自己去看。
光滑崭新的半页纸上,整齐的楷字,写着一个寓言。
“国主的报复:
古时候有个王国,千百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可有一天,千里之外的敌国打上门来,占领这片土地,全国上下皆成奴仆,敌国国主为了更好地统治这个国家,命人去学习王室的密语。
已经成为阶下之囚的国主心有不甘,于是以密语吩咐编译官员,想办法让敌国国主出洋相。
编译官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办法。
敌国国主召见时,官员跪于阶下。
“‘你好’怎么说?”
“布哪。”
从那开始,两国人都开始用‘布哪’代替‘你好’。
直到千百年过去,后人研究发现,‘布哪’的意思是猪狗。
可已经沿用千百年的词语,再也无法更改了。”
靳誉蓁看完,手不由地收紧,好半晌没话。
曾经,她也收到这么一封信,之后身边就像是闹了鬼。
阴魂不散啊。
付皎说道:“半个月前,有人来我店里吃饭,走的时候桌上留着这封信。她们又找上门了,怎么办?”
难怪她会突然关店。
靳誉蓁道:“…我想想。”
送信的人想做什么?
为钱?
不像。
别的,她也没有。
至于要挟?
她人品是有瑕疵,但又不杀人放火,没到能被人要挟的程度。
如果不是当年真真切切发生过那些离奇之事,她会怀疑世上有鬼。
付皎好奇:“难道是猜谜游戏吗?这个寓言有什么隐含意义?”
靳誉蓁道:“那就不知道了。”
付皎叹气:“我又得重操旧业了是吗。”
靳誉蓁嗯了声,提议:“来我店里吧,先待一阵,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付皎诧异抬头,眼睛圆睁着,“你肯要我了?”
靳誉蓁噎了噎:“你这么说话,显得我多大牌一样,这不赶上了吗。”
付皎不调侃她,正经问:“商量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靳誉蓁道:“我大伯突然跟靳恪走的很近,没猫腻谁信,我怕打草惊蛇,你过去的话,能帮我掩护掩护。”
“你大伯真能活,前几年我看他脂肪肝堆成那样,以为要过世了,没想到还活着。”
真老不死了。
付皎想到什么,说:“前两天处理的那两个糊咖,我看都是你大伯签过去的,和靳恪一个公司,等下,我想想啊,那个公司叫高什么的,我给忘了。”
“高谊娱乐。”靳誉蓁帮她补充。
“对,就叫这个名儿。”付皎不太明白,“靳宏鬼鬼祟祟签他们干什么,又不挣钱。”
挺晦气的东西,平白无故招揽过来,太反常了。就算图谋家业,也不至于选那么俩只会起副作用的虾兵蟹将。
靳誉蓁说:“我查了这家公司,签的艺人都有个共性。”
付皎也知道:“的确,无一例外,要么私生子,要么入赘到豪门。”
她面色惊悚,“你怀疑……”
经过当年的事,靳誉蓁变得极其敏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是没有可能,这种人无缘无故拉帮结派,大概率是要干坏事了。”
付皎认同这个说法。
她当了一阵厨子,回归本职工作也不是坏事。
事实上,她真的很怀念和靳誉蓁并肩作战的日子。
但又有一个问题:“靳宏的事,就是你们靳家内部的事,你如果插手的话,靳竹怀会怎么想?”
靳誉蓁道:“这件事,我跟竹怀没有任何分歧。”
付皎有些为难,“我直说了,你听过就过。靳竹怀这几年连轴转,势头真的很猛,她已经把大旗举起来了,你呢?真不争一争吗?”
祖母先前也这么暗示问过,她很疑惑,争什么?钱她有的是,对靳家的家业,她没有任何执念,甚至于靳家对她而言是一种负担。
“人各有志,竹怀会做的很好。”
付皎看着她,最后总结道:“富有限制了你的欲望。”
***
藏品店的事务很好交接,付皎一去就成了店长,看了店内的各类资料,尤其是拍卖的部分。
看完后,付皎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好恨有钱人。
虽然恨,但毕竟没忘正经事。
第30章
她就在藏品店的办公区,光明正大地将高谊娱乐查了个底朝天。
靳誉蓁回去时,她自己做了焙茶,分过来一杯,“没酒精,你尝尝看。”
靳誉蓁抿了口,眉目舒缓:“好喝。你的店为什么没红?”
付皎道:“大概是因为我店里玫红色比较多?”
“……”
靳誉蓁从柜里找出杏仁糖浆加进去,味道更可口。
付皎把截取来的资料给她看:“高谊娱乐的内网是这个样子的,还有个论坛,叫高谊堂,我估摸意思可能是好兄弟一生一起走吧。”
靳誉蓁从没怀疑过付皎的本领,但凡存在过的东西,她都找得到。
“这个公司说白了就是招生办,专挑那种软饭男,你猜他们的业务是什么?”
靳誉蓁看了一半的资料,“偷家产。”
付皎抚掌:“聪明。”
靳誉蓁看完所有资料,这才明白付皎为什么敢截内网。
好见不得人的东西。
付皎道:“老板的起家史就够耐人琢磨了,穷得叮当响的年纪入赘豪门,不过三年,整个豪门就剩下他一个人,连看门狗都死了。”
靳誉蓁皱眉:“是有预谋的。”
付皎表情深沉:“他们是一个组织,代代相传的那种,你看看论坛,全都是教成员怎么讨千金小姐的欢心、怎么吃绝户、怎么吞家产,问题是,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犯了法。”
就说呢,靳宏和靳恪莫名其妙团结起来,还跟那种高糊的艺人合作。
原来是有组织帮忙出谋划策。
靳誉蓁想到什么,道:“去年云姚有个新闻,母女开车坠崖,男的卖了女方婚前的十几套房,然后出国了。”
付皎换了页面,给她看加密聊天室的文件,“瞧,这不大横幅滚动这件事吗,成功案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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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她不识好歹
◎靳誉蓁对她的喜欢太冷漠。◎
靳誉蓁无言以对。
论歪门邪道,这些人真是毫无敌手。
看来他们的下个任务是靳家。
靳誉蓁默然一阵,道:“你帮我盯一下。”
付皎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很相信她。
“这边交给我。但近期他们的任务不止一个,那天晚上跟踪聂蜚音的两个人,目的不单单是炒绯闻。”
靳誉蓁眉头皱起,惊讶又嫌恶。
***
这天录财经频道的节目时,靳誉蓁遇到来办事的云满。
云满欣喜,没想到会在这儿巧遇,刚下节目就来找靳誉蓁聊天。
“我一直想找机会谢你,今天遇上了可就不能推辞了,去我那边吃个饭?”云满一想到那幅假画闹出的风波,就越发庆幸当时找靳誉蓁做鉴定的事。
靳誉蓁本不想去,但忽然记起她和聂蜚音认识,便改了主意。
云满的店虽不比昱金,但胜在温馨家常,别有味道。
两人坐着聊了会儿,云满旁敲侧击地道:“我当时买那幅画是为了送聂老师,她最近心情不好,兴许送件礼物能哄她开心,还好靳老板帮忙,不然送幅假画过去,我这辈子怕是再进不了聂家的门了。阿音在剧组,聂老师发起火来,都没人劝得住。”
她的言外之意并不难懂,其实就是想试探靳誉蓁对聂蜚音的态度,毕竟两方都是她极看好的人。
靳誉蓁自然听得出来。
她突然有些好奇,聂小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云满挑剔,陆文琦严苛,可这两人都对聂蜚音赞不绝口。
云满笑着说:“聂老师最怕阿音管她了。”
靳誉蓁更好奇了,“我见过聂小姐,她看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云满道:“看着挺文弱的是吧?你不知道,去年聂老师劝她退圈,她不但没听,还劝聂老师去考研,现在呢,人家还在剧组拍戏,聂老师倒是在学校熬夜写论文。”
靳誉蓁缓缓睁目,面色愈发柔和:“原来是这样。”
云满失笑:“挺有反差感的吧?她小时候更有意思,淘气的不得了。”
靳誉蓁试着想象。
想象不到。
云满观察她的反应,并未发现任何闹过龃龉的痕迹,不禁心生欢喜。
聂蜚音不止一次说过要来洮州扎根,她能理解,洮州是焕新的城市,有无尽的潜力,不像京城那么门第分明,可一人在外,终究不敢放心,幸而靳家在洮州扎根,靳誉蓁又是年轻一辈中难得沉稳的好人,如果能深交,那再好不过了。
可惜聂蜚音做演员这五年和岑述不太对付,靳誉蓁又那么在意岑述。
云满只觉得可惜。
她当然是想多说聂蜚音的好话,只是依照靳誉蓁的性格,不定会听。还不如顺其自然。
靳誉蓁品她送上来的茶,回忆起那晚在车上时,聂蜚音诚挚地说了扔情书的旧事。
哪天扔的、怎么扔的、通通忘记了。
似乎提到了高考。
也就是说,是高三那一年。
高三?
靳誉蓁努力回想。
高三时,她在干什么?
她上的是国际高中,大家口中洮州最好的贵族学校。
高三时,学校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课,印象中学校的学生只分为两类人,一类是学识渊博到无需准备考试题目的人,另一类是什么都不会的无头苍蝇。
第31章
靳誉蓁的启蒙老师是靳月澜,再加上仰光漂泊的那几年看了无数杂书,意外觉醒了点读书的天赋,所以成绩还算顺眼。
高三那年,学校里的学生都忙着申请名校,她却不想再出走,报名参加高考。
隐约记得,那一年学校开了很多课程。
靳月澜劝她多跟同龄人接触,还帮她选了芭蕾舞理论课。
靳誉蓁去上了一节,老师讲解专业名词的时候会念法语,她听着觉得腔调优美,就转去学法语。
如此糊里糊涂折腾了一年。
而这一年具体发生过什么,她已经忘了。
按照陆文琦的说法,她那会儿特别不近人情。
聂蜚音当时应该在读高一,或许对她并不了解,才会送情书。
但看她那天旧事重提的神情,并没记仇。
想了一会儿,靳誉蓁问道:“听说,她高中来洮州念过书?”
云满点点头,“那时候聂老师出了点事,天天被人盯着,怕影响阿音,就送到洮州上了三年学。”
靳誉蓁没问是什么事,只道:“原来是这样。”
云满想顺势卖惨,将当年的情形复述一遍,转念想,没必要,都过去了。
“对了,你今天录的节目是什么时候播出?我到时候得定时定点儿看。”
靳誉蓁道:“周六下午,周末还会重播。”
云满怜惜地看着她,心中惋惜不已。当初不辞职的话,估计她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主持人了。
两人默契地都不再说话,静静用餐。
云满跟许多人打过交道,但只有和靳誉蓁在一起时,才能毫无负担地沉默。
神奇之处在于,和靳誉蓁面面相对时,不必碍于什么礼仪而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很轻松。
云满前不久才和靳誉蓁熟识,情分却早已超越一般的朋友,有时她觉得和靳誉蓁在一起很解压。
就好比现在,窗框透进慵柔的阳光,如失焦的镜头画面,她们惬闲地用餐,忽略时间的流逝。
从窗外望进来,像是长焦镜头压缩下的景象,几分写意。
岑述压下帽檐,坐到外面的咖啡棚。
连日来温度回升,白天太阳很暖,她穿了件山羊绒针织衫,宽大的马海毛围巾连肩膀都裹住,倒较平时多出几分亲和。
早前打听到靳誉蓁要录节目,她特地在附近等,没想到云满突然出现,将靳誉蓁带来这儿,她不好贸然插|入,便跟在后头。
陆文琦的新戏开机,聂蜚音才拍了这么几天而已,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她表现好,有爆相。
岑述都不敢看私信,一打开全是催她进组的留言,她很无奈。
以她的咖位,想进组当然不是问题,可关键是,眼下她地位尴尬,不仅没接到好剧本,商务方面也乏力了,如果表现得太心急,肯定有不怀好意的人诓她去演乱七八糟的戏,薅她流量。
越是困境,越不能将就。
于是她决定,回头找靳誉蓁。
本来就是靳誉蓁把她捧起来的,她只是走回老路而已,又不丢人。
也不知怎么,今天她看到靳誉蓁的时候,没有从前的烦躁,反而有几分难言的切盼。
大概是很久没见面的关系。
这附近人少,安静,她靠在椅背上缓了会儿,人都精神多了。
过了二十分钟,靳誉蓁才从里面出来。
岑述应该立刻迎上去,却在起身后犹豫了。
她扯了扯围巾,遮住下半张脸,站住未动,眼睁睁看着靳誉蓁上车离开。
她一直不理解靳誉蓁为什么不换车。
有次参加活动,她乘这辆车去现场,被人看到后,有传言说靳誉蓁对她不上心,她在靳誉蓁心中只配坐这种车。
为此,她还和靳誉蓁生过气。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也觉得靳誉蓁不是真心喜欢她。
她们之间发生的事,她的经纪人丘棠全都看在眼中,丘棠常说她不识好歹。
这一点她承认。
可她觉得,这不能全怪她。
抛开利益不谈,靳誉蓁这个人就不适合当伴侣。
她是个没有欲望的人。
相处五年,用别人的话来说,靳誉蓁追求她五年,可这五年,除了重要场合的礼仪外,彼此手都没怎么牵过。
寡的明明白白。
靳誉蓁对她的喜欢太冷漠。
像一道公式一样。
没有温度。
可那晚靳竹怀说了,在遇到她之前,靳誉蓁都不太有人情味。
她虽惧怕靳竹怀,但不得不说,心中重燃起希望。
既然她对靳誉蓁如此特殊,那就说明以后还有翻身之机。
就算靳竹怀要寻她麻烦,到时也有靳誉蓁护着。
但如果那天晚上能打动靳竹怀,她今天就不必面对这些尴尬。
她沉沉叹息,发信息叫来司机。
上车后,示意司机跟上靳誉蓁的车,她望向窗外,发现心跳的很厉害。
丘棠打电话过来,问她人在哪儿。
岑述想了想,说:“准备去吃饭。”
丘棠说:“有个新本子,我发你看看?”
岑述恹恹道:“什么题材?”
丘棠道:“悬疑啊。你不是说下部戏必须悬疑吗。”
岑述强提起精神,“你先发过来。”
现在市场上没有好剧本,她清楚。
第32章
丘棠发给她,“我可以争取平番,但前提是你满意这个本子,先说好,我不建议你演。”
岑述听到后一句,心里已然有了准备。可看完简纲,血压猛升。
“不是、我再饿也不会刨屎啊。”
人家聂蜚音演一个天才犯罪分子,她这边演个工具人恋爱脑?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又重看一遍。
更气了。
男主是破案能手,女主是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案发之后,男主找到女主,一起破案,就在凶手落网时,女主发现凶手竟然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恋爱脑发作,坑了男主,放走凶手,导致案件陷入僵局。
岑述看了下编剧署名,茍史。
丘棠问:“你看着怎么样?”
岑述绷着呼吸,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谁教他认字的?”
一块儿打包下狱成么?
她深吸一口气,不觉有些后怕,“这种剧本,是要让我给男演员抬轿子对吧?我落魄到这份儿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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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是在等你。”
◎靳誉蓁清醒大半,回了聂蜚音的消息。◎
丘棠默声不答。
拜高踩低从不是说当面挑衅放狠话,而是趁你病要你命。
圈内消息灵通,靳誉蓁和岑述掰了的事早传开了。
本身岑述就是被靳誉蓁保送上来的,相比同咖位的女演员来说,基础不太稳固。
流量总归是会消耗完的。
所以不少人在背后打坏主意,想借此机会把她骗到组里薅一遍,既给自己心肝铺了路,又少了个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
越是危急关头,越得沉住气。
因为不知道背后站的是人是鬼。
丘棠虽是经纪人,可一开始就被高层敲打过,必得看在靳二小姐的面儿上,给足艺人该有的话语权。
所以岑述的戏和代言她并不太做主,大部分时候都要岑述自己过目。
先前拍的戏都播完了,没有库存,更没有好的剧本和班底,当下要维持热度都是难事。
丘棠唯恐岑述病急乱投医,接了这部戏。
好在岑述尚有理智。
“我再去跟领导商量一下,实在不行拍内戏。”上升期的演员,保质保量是必须的,今年再耗下去,明年都没有作品了。观众很快会遗忘她。
岑述叹息,“只能这样了。这阵子反正没事做,我去表演班吧。”
丘棠对此肯定没有意见。肯学习的艺人并不很多,“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再派个生活助理给你。”
岑述‘嗯’了声,随后紧皱眉头:“这种本子怎么到我这儿的?”
“从高谊那边转过来的,”丘棠做事仔细,很早就了解清楚了,“高谊今年用新人比较多,不过都很糊,唯一火的那个……你也知道是怎么火的。”
岑述压住火气。
当然知道。
并且一辈子忘不掉。
那还是前年的事。
她跟高谊的男艺人拍了部古代经商题材的剧,没想从立项到开拍,那男的疯狂发通稿,在营销号嘴里,她已经告白无数次了。
可恶的是,剧播了之后,还真让他攒了粉丝,很快升咖,高谊那边出钱拍了番外,给男的固粉。
明明那是她的主场,最后被那种贱人得了利益。
为此她跟高谊断了合作,也跟公司说过,再不能让高谊沾边。
可能她近况不好,公司把她当祭品了。
可想而知,男主必然是那个贱人。
笑话,当初那部戏,那个贱人三集都不一定露个面,拍到最后都把他忘了,现在竟然送这种龌龊本子过来,妄图让她给贱人搭桥修路。
气归气,岑述还是认真想了想。
她没空跟高谊撕这些烂事,可公司显然把她当了弃子。
她不能任人宰割。
换公司,或是自立门户?
她得好好盘算。
***
纯白urus驶向新区一处果园。
夕阳盖在马路上,街景倒退,靳誉蓁放空地赏景,潮湿的林木中,枫叶红的像丝绒,铺在地上像丝绒毯。
这样凋零的景象,映入眼中,叫人不自觉昏昏欲睡。
这条路上车挺多,大部分都是去果园摘果子的,还有一些是去果园旁边的市场采买。
伴随着车来车往的声音,靳誉蓁阖眼,略憩了会儿。
约莫十来分钟,手机把她震响。
几条来自新好友的微信消息。
靳誉蓁看了眼,莫名想象出对方是怎样删删减减发来这么几段话。
聂蜚音的面容无端映在眼前,很清晰。
消息内容是说,家里寄过来不少药材和食材,做养生用,为了感谢她,想分些过来,如果不方便,可以同城邮寄。
很郑重。
靳誉蓁于是回顾和聂蜚音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发现她每次都很郑重。
如同当作最后一面。
但却是不会让人有负担的。
车内的潮闷突然散去不少,靳誉蓁清醒大半,回了聂蜚音的消息。
付皎叮嘱过,高谊盯上的不止靳家,还有聂蜚音,靳誉蓁对她不是十分了解,更不清楚她的社交圈,是该问一问,好防患于未然。
既然人在拍戏,那她找机会去探探班就是了。
顺道给陆文琦带些吃的喝的。
第33章
消息刚发过去,聂蜚音秒回。
矜持又不失礼貌:“好的好的”
靳誉蓁看到后,弯唇笑了。
笑到一半时,她察觉心底弥漫而出的愉悦,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下车进入园子里,仍然没想通。
天边压着几层摇摇欲落的阴云,霞光早已散尽,明天不会是好天气,工作人员都在做防护,她走去小道对面的度假房里,里面顿时飞奔出来一串长相各异的狗,绕着她兴奋地抬起前爪。
付皎骂骂咧咧从里面出来,法兰绒衬衫上沾着泥点,脸上还有两个整齐的狗爪印,分别在脸颊两侧。
她看到狗围着靳誉蓁打转,却不乱扑,难免心中不平,“我来的次数比你多,可它们只认你,难道我真不适合养宠物吗?”
靳誉蓁弯腰摸了摸一只田园犬的脑袋,“那要看养什么了。”
付皎不想一个人住大别墅,可她不喜欢猫,养狗又总养不熟,便请教她:“比如呢?”
靳誉蓁抬头诚恳地看着她,“养石头吧,省事儿。”
付皎道:“……好主意。”
止这一句,她便知道不能从靳誉蓁这儿得到什么好建议,索性放弃了,指着那只开屏的田园犬说道:“它有脚臭,我明天找兽医来看看。”
靳誉蓁伸出去的手顿了顿,默默收了回来。
小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吐舌头。
靳誉蓁指了指外面:“去玩会儿吧,明天下雨,不能出门。”
狗听懂她的话,撒腿跑出去。
靳誉蓁道:“白白的领养,再没后续了吗?”
付皎找湿巾擦脸,心疼自己的新衣服,听到这话,对这些狗又有了几分同情,“它不肯走啊,那个妹妹多面善,肯定能养好,白白可能习惯这边了,咬着我的衣服不松口。”
白白就是刚才那只中华田园犬,浑身白,眉毛处带两撮黄,耳朵时常软软耷拉着。
靳誉蓁跟着公益团队做乡村帮扶时碰到了它,它大约很小时就被扔到田地里,却一副乐天心态。
靳誉蓁第一次做帮扶项目,对当地不太熟悉,听讲解人员说话时,发现一条小狗从路边的飞廉丛蹿出来,高兴地扑蝴蝶。
她把狗带回来。
看小狗的毛发很白,就叫了白白。
付皎天生跟动物不契合,小时候在乡里,她跟家里的芦花鸡都能打起来,所以并不赞同在果园的房子里养狗。
她劝靳誉蓁,流浪狗那么多,救是救不完的。
靳誉蓁说,遇上了就救了,总不能再送回去。
白白就这么留下了。
后来,陆陆续续又捡回来十来只,都养在这边了。
果园是跟着新区落地的产业,参与助农项目,旁边还建了贸易市场,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扶贫新思路,付皎作为负责人,是被颁发了锦旗的。
她当然不会狭隘到赶走白白和它的伙伴。
一开始她根本不会和狗相处,还是打药的阿姨手把手教她,她才勉强能震慑住这些四爪动物。
可这边新开发了游玩区,养狗不是长久之计。
付皎就和靳誉蓁商量,找领养。
算是个好办法,截止今日,已经有五只狗找到新主人。
可是到了白白这儿,就不顺利了。
它不愿意走。
它是老大,别的狗听它的,也不走。
付皎跟运营主任合计一番,决定给狗盖房。
靳誉蓁看了看这间屋子,共三间卧室,客厅特别大,还放了不少玩具。
付皎必然是用了心的。
她道:“没事儿,待这边也行,白白已经熟悉我们了,去了新家也不自在。”
付皎道:“让它给缠上了。”
靳誉蓁笑了笑,“你忙完了吗,一块儿回?”
付皎摊手:“我先换身衣服吧。”
靳誉蓁点头,坐到外面等她。
眼看着天边要滚雷了,下班的李香远远看到她,开着电动三轮车过来,从后车厢拎出一大袋石榴给她,“老板,好一阵不见你了,昨儿个付老板说您要来,我连夜挑了最好的石榴给你们,正好,您带回城里吃。”
靳誉蓁起身,笑着接过,道了谢。
李香说:“那我先回了。对了老板,外面好像有人在等您。”
靳誉蓁疑惑,都这时候了,谁会等她。
别了李香,她把石榴带进屋里,正好付皎换了衣服出来。
“香香给的?”
“是啊。”
付皎道:“我下午尝过,可好吃了。”
两人打门口出来,白白知道她们要走,领着自己的伙伴围上来。
靳誉蓁想摸摸它,想到付皎说的话,很难下手,便只说:“回屋去吧,我们走了。”
白白依依不舍,跟着她们,一直到出口。
看到陌生的车,付皎好奇:“谁啊?”
靳誉蓁道:“香香姐说有人在等我,不知道是谁。”
付皎把东西放车上时,就见后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出来的是岑述。
她下意识喊了声:“蓁蓁?”
靳誉蓁也意外,却没多停留,和付皎一块儿上车。
岑述追过来,没来得及披件衣服,风吹过来,身上泛起凉意,她唤道:“蓁蓁。”
又说:“我是在等你。”
靳誉蓁当没听到,跟司机说:“开车吧。”
第34章
快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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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为她而存在。
◎“姐姐,你明天是什么时间来剧组呀?明天中午是我做菜,如果、如果是中◎
雨点落在车顶,带来一阵躁闷。
付皎回头往后看,心里不住地忐忑,好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岑述连伞都没打,司机叫她回车里,她也严词拒绝。
显然是在等靳誉蓁心软。
付皎怕她得逞。
洮州的圈子就那么大点,一旦有事发生,消息就会插翅般传出去。
尽管靳誉蓁没说什么,可只看她双目明朗,即知对岑述没了执想。与传言中一致。
至于中间出了什么事,便不得而知。
付皎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你们怎么了?”
此时车转弯,看不清岑述了。
靳誉蓁没甚所谓,“不值得说。”
付皎惊讶:“我对你刮目相看,还以为你要在她鱼塘待一辈子。”
靳誉蓁叹声气:“你说话真伤人。”
付皎笑出声:“照实说啊,哪儿伤人了。话又说回来,被人家耍了这么些年,你就什么也不做?你捧她这么久,肯定知道些八卦,直接爆出来,让她退圈。”
靳誉蓁说道:“不止八卦,把柄都有。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这几年岑述根本没过什么苦日子。
总不能什么苦都不吃就退圈享福。
另外有个原因。
或许是她想多了,但总觉得她身边这些人是被安排好的,先前她疑心是靳家人,可现在想想,不太可能。
竹怀不会这么对她,祖母更不可能。
靳宏和靳恪干不来这种细活儿。
此事她还未想通,只能先留意岑述的行动。
付皎见她已有打算,不再多说,怕说多了属于揭伤疤。毕竟靳誉蓁对岑述,是真掏心掏肺过的。
“有需要跟我说,”付皎道:“我随叫随到。”
靳誉蓁应下。
雨势渐大,车开的平稳。
两人各自靠在椅背上睡过去。
付皎睡姿不雅,背垫掉到靳誉蓁脚边。
靳誉蓁睡眠浅,一下惊醒。
天色昏暗,车窗外面是一片密织的雨幕。
她睁开眼时,眼底泛着明润的红,身体格外重,想抬手捡起脚边的背垫,却怎么也动不了,就像是在噩梦中挣扎那样无力。
与此同时,脑海中出现一个离奇而又迫切的想法:
“你不会忍心看岑述伤心的。
她还在等你。
你会回去找她。
一切事物都将你引向她。
你为她而存在。
你必须回去找她。”
逐渐,她像是出现幻觉,眼前仿佛出现了这几行字。
靳誉蓁眨眨眼,努力想让视线清楚一些。
然而,这几行字,仍未消失。
……会用回车键了不起啊。
什么东西?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时,就已不受控制地出声,对司机说:“回去……”找岑述。
司机一愣,回哪儿去?
回家?
这不正回着吗?
忽地想到堵在果园门口的岑述,她明白了什么,可还是不确定地问了遍:“您是说回果园吗?”
靳誉蓁面色带些懵懂,茫然四顾。
回去找岑述?
这像是,命令。
眼前那几行字消失了,她平静下来。
要去找岑述,为什么?
不重要,要去找。
车慢慢停下,司机不放心地重复:“那…回果园。”
靳誉蓁正要点头,手机突然震响起来。
一通语音电话。
她的手有些颤抖,按下接通。
聂蜚音柔和的声音传到耳中:
“姐姐,你明天是什么时间来剧组呀?明天中午是我做菜,如果、如果是中午的话,我可以……”
靳誉蓁整个背都沉在靠椅里,恍惚好一会儿,声音暗哑:“中午。”
聂蜚音放轻嗓音,却没能掩饰住喜悦,“好,好,我待会儿下戏了就去准备食材。”
靳誉蓁轻声说:“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她才发现额上全是汗。
车还停在路边。
刚才,她心中有一种急迫想追回岑述的想法。
为什么?
还有那几行字!
她真的看到了几行不存在于纸上的字。
又是这样!
当初在仰光的时候,就发生过类似的事。
她闭了闭眼,很是后怕。
如果刚才不是幻觉,她可能真要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了。
司机发觉她的异样,问道:“二小姐,您不舒服吗?”
靳誉蓁长舒一口气,语声微弱:“可能着凉了,先回家吧。”
司机不再问,车继续往前开。
在她看来,靳誉蓁的行为极其合理。毕竟之前那么喜欢岑述,现下对方主动找来,多少要心软,然而深思之后,仍是理智占了上风。
车驶的平稳,望向窗外,隐约看得见雨丝连坠如线。
这一路,靳誉蓁陷入深思,有些旧事便猝不及防被勾起。
***
记忆中母亲靳绣是十分豪爽的人,她自小独立,很有主意,哪怕靳家最艰难的那几年,靳誉蓁也从未见她自怨自艾。
第35章
印象中,靳誉蓁刚会说话的时候,喊的是‘绣绣’。
祖母说,这个名字是母亲自己改的,有锦绣的意思。
等小孩再长大一些,知道不能这么喊母亲的名字,就叫‘绣绣妈妈’。
靳绣当初选夫,首要条件是贤惠勤快,以及样貌好。
她娶男人,又不是娶来供养。
最好娶来一个弱柳扶风、娇娇俏俏的,看着顺眼。
挑来挑去挑到靳炳。
她不在乎靳炳的内心,男人只要能侍奉厅堂、打理厨房,另外再漂亮一点,就成了。
她没很高的要求。
她有自己的志向。
靳誉蓁出生半年后,靳绣去马来半岛做采珠生意。
那也是靳月澜决意去仰光的契机。
祖母后来说,绣绣的无畏点醒她,尤其往来西岸的客商知道靳家有位绣绣老板,西岸浪头常能看到绣绣老板的采珠船,就更好奇,便常来家里拜访。
靳誉蓁六岁那年,靳月澜决意去仰光。
举家搬迁。
刚去时日子不好过,祖母时常碰壁。
靳誉蓁晚上醒来时,常见祖母在灯下看书,愁眉不展。
好在那时坚持下来,换了如今,哪怕再能吃苦、再上进,也没法起家的。
一晃八载,靳家算得上重现辉煌,祖母思乡,留了心腹在仰光,张罗着重回故土。
当时靳家属于万众瞩目,靳家的翡翠极好,能戴的都是显贵,万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可靳炳染上不良习惯,坏了家风。
母亲过世,不然此事也不至让靳誉蓁去解决。
就是那时候,靳誉蓁碰上鬼了。
她约见靳炳,本意是要逼靳炳离开靳家,她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可是在赴约的路上,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杀了他。
忘了那天是什么天气,只记得那道声音像是平白长在脑子里,不停重复:杀了他,让他消失。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精神类疾病。
和靳炳见面后,她状态不好,头晕目眩,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完美实施,她记不得了。
第二天,她在船上醒来。
靳竹怀守在她身边。
而宁芳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细问之下才知,靳炳失去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差点没命,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只因他近来不检点,很有可能惹上亡命之徒,又因为他见的最后一个人是靳誉蓁,而靳誉蓁那时才十四岁,所以成一桩悬案。
靳誉蓁听竹怀讲完,头痛欲裂。
同船的还有付皎一家人,付皎来看她时,带了封信,说是昨晚收到的,但她头热晕过去了,所以暂为保管。
靳誉蓁蓦地想起昨晚那道声音,打开信封时,手都在颤抖。
出乎意料的是,信里没有她预想中的打打杀杀,只有一行字:你所面临的灾祸都是考验,只要越过去,你就是主宰。
整齐的楷字。
看似温和的语言。
却透着森然。
靳誉蓁努力回想,她见了靳炳以后说了什么?又是怎么回家的?又是怎么上船的?
想不起来。
而所有人,都默认她害了靳炳,靳宏靳恪看到她就目光躲闪。
她不在乎。
她只是担心。
难道真是她做的?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记不得了?
脑中的声音,收到的信,又是怎么回事?
她需要弄清楚。
祖母来看她时,担忧不已,问道:“醒了还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生病晕船了?”
她知道祖母对她有求必应,于是眼神坚定地道:“祖母,我想回……”仰光。
回去查清楚。
可话到嘴边,不受控制变成:“我想回…洮州。”
祖母怜惜地抱住她:“我们蓁蓁受委屈了。回,回洮州。”
靳誉蓁的意识又是一片混沌,再说不出话来,只能靠住祖母,闭上眼睛。
回到洮州,靳炳成了靳家的不可说。
她知道原因,因为大家都以为是她做的,有些人害怕她,有些人要保护她,就成了这种局面。
搬进大宅后,仰光的事告一段落,靳誉蓁心里那点不甘隐有平息之意。
她才十四岁,还有大好人生,事情已经发生了,何况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就在她准备接受这些时,逗留矿场的三叔联系了她。
尽管三叔不是祖母的亲生孩子,但毕竟都姓靳,她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三叔的信息。
得到回信,三叔打电话过来。
“家里还好吗?”
靳誉蓁公式化回答:“都好。”
“岁岁好吗?”
“很好。”
“那就好,我很担心她们。”
“婶母请了早教老师,岁岁学的很好。”
话锋一转,“蓁蓁啊,我看到你藏在屋里的刀了,血都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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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早知道不来了
◎“我是不是说过,不许你再找她?”◎
到家门口,付皎迷迷蒙蒙下了车,觉得有些饿,提议道:“找地方吃个饭去?”
靳誉蓁把她的背垫收好,点点头。
家里没请人,她自己不大想下厨,付皎更是远庖厨,叫外卖还得等。
去到一家私人菜馆,老板眼熟她,赠了饮品。
第36章
付皎脱了外套,对洮州的天气表示无语,又冷又闷,奇了怪了。忽地又记起件事来,“你跟宁岁有聊过吗?我记得你三叔的忌辰就是这两天。”
靳誉蓁面上浮出些茫然,怔愣几秒,“岁岁不在乎这些。”
付皎对此很是理解,“也对,她是你带大的。”
靳誉蓁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她记得当时刚开学不久,三叔的威胁确实在意料之外。
带血的刀,说是藏在柜子后面。
血迹已经干涸。
三叔必然也认定靳炳的事是她所为。
想威胁她。
靳誉蓁不以为意,她要做的是,回到仰光,弄清楚一切。
不知所云的信、残疾的靳炳、脑中的声音,都太过怪异。
等她好不容易劝动祖母,准备动身时,仰光传来‘噩耗’。
三叔死了。
死的真惨,烈油滚过好几遍,骨头都酥脆了。
那是洮州阴雨连绵的一天,竹怀带来这个消息,接宁芳去认尸。
自此,靳誉蓁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身边闹了鬼。
她再没动过回仰光的念头。
时隔十二年,原以为能彻底抛却的诡异事件,卷土重来了。
也许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在暗处窥探她。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些人在装神弄鬼。
她坦坦荡荡,什么都不怕。
账台处,一双眼睛看向这边,眸酝算计,结完账,又多要了三杯焙茶,走到靠窗那一桌。
靳誉蓁正挑弄盘里的草,心想,早知道不来了,老板说厨子刚去跟米其林餐厅进修过,合着就学会往盘里放草了。
她挺郁闷,但看付皎吃的挺香,不好意思说什么,硬着头皮吃了几口。
其实付皎也跟上刑一样,甚至开始怀疑靳誉蓁的口味,这一盘东西像从驴槽里刨出来的。
上次来时,味道没这么怪。
两人吃的难受,都没说话。
冯卉走到跟前去,挡住正中央的灯光,如阴霾罩顶,餐桌暗下来。
靳誉蓁本就嫌饭菜难吃,光线一暗,连点氛围都没了,嘴里瞬时如同嚼蜡,面无表情地抬头。
冯卉笑着道:“老远看着像你,还真是,好巧啊。”
她熟稔地拉开椅子坐下来,招呼服务员把焙茶放桌上,一人一杯。
靳誉蓁耷拉着眉。
巧?
冯卉施舍似的看了眼旁边,“付皎也在啊。”
付皎目光不善,放下餐具,瞪她一眼,“菜难吃就算了,碰上的人也这么倒胃口。”
冯卉沉下脸,若非要保持形象,她真得和付皎好好理论一番。
别人都说她是靳誉蓁的跟班,付皎连跟班都算不上吧?
她期待着靳誉蓁能为她说话,但是靳誉蓁只蹙眉,不言语。
冯卉强压下不满,和婉地道:“这家店现在是我在经营,付皎,你说话客气一点。”
靳誉蓁闻言,恍然大悟,“我刚刚一直在想店里的菜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难吃,现在破案了。”
冯卉道:“……蓁蓁,你还在生我气吗?”
靳誉蓁实际上懒得跟她计较,这家店的菜面目全非,现下知道老板后面还有大老板,更是难以下咽,她看看付皎,“走吧。”
付皎冷笑一声,拿餐巾擦手,对冯卉说:“你别不是故意来这儿堵人吧?”
冯卉咬牙,并未回话。
她是有这个打算,但那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她家境不算好,这些年跟着靳誉蓁过惯好日子,现今又一头扎进藏品圈,突然发现没了靳誉蓁就寸步难行。
先前那幅几十万买来的假画,使她元气大伤。
她不禁想,如果和靳誉蓁处好关系,就不会有此损失。
于是她越来越不甘。
好不容易和靳誉蓁碰上,却有付皎在一旁碍眼,她努力维持笑容,“外面雨还没停,不着急走的话,一块儿喝点茶好吗?我知道蓁蓁你不喜欢喝酒。”
说完,她眉梢多出几分兴味,仿佛记得对方不爱饮酒是莫大的施恩。
付皎看到后,由衷地自愧不如,长叹一声,“我要是像你这么没皮没脸就好了。”
冯卉皱眉,眼皮闪了闪,指着她跟前的焙茶:“你这杯八十八。”
付皎顿时好气又好笑:“我家狗都不喝的东西,八十八?穷疯了你!”
冯卉完全没被伤到,“你可以走,我没拦着。看在蓁蓁的面子上,这顿我给你免单。”
付皎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连往她脸上泼茶的想法都有了,好在靳誉蓁及时出声:
“不能算免单吧?”靳誉蓁拨了拨餐盘里的草,“拿这种东西给客人吃,我没问你要赔偿就算好了,你还免上单了?自己吃不出来好坏吗?”
冯卉咬咬牙。
恶语伤人六月寒,何况现在还是深秋,冷上加冷。
她再善伪装,脸上的笑容还是淡下去,“是饭菜不好吃,还是蓁蓁你对我有偏见?”
靳誉蓁诚恳地道:“都有。”
冯卉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已算是客气了,前几次靳誉蓁都是明着骂她。
可她总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临了,茶没喝,靳誉蓁和付皎就要离开。
冯卉还坚持说免单的事,靳誉蓁都到门口了,她紧步跟着,“你对我突然这么疏远,是不是付皎跟你说什么了?”
第37章
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说好的合同再没信儿了,还有,明知那是幅假画还不告诉她。
先前她也想过被看穿,但今晚看到付皎,她又将一切责任推到付皎身上。
以前付皎就爱说她坏话。
呵,不就是个写bug的吗,真拿自己当黑客了。
冯卉又急又气,拦住靳誉蓁的去路,挡住门口,“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说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但我连你上节目的事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她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付皎站定,嗤笑着道:“我说怎么突然找上门了,原来是看蓁蓁上节目,眼红了。”
冯卉气愤:“什么叫眼红?会不会说话?”
付皎纠正:“对,不是眼红,你就是想蹭,我还不了解你吗。”
这话说的,冯卉都想跟她打一架了。
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她只想和靳誉蓁重归于好。
正是因为这段日子没有靳二小姐保驾护航,她才明白以前过的有多好。
靳誉蓁轻飘飘掠过她一眼。
冯卉暗暗一哆嗦,到底心虚,尤其此刻夜色浓稠,浓稠到像能舀到碗里,靳誉蓁皮肤白,明明这么暗的天色,却还一副很有气色的样子,一看就很健康。
冯卉不太会用语言形容,但见到靳誉蓁的第一面,就觉得她长得很健康,圆杏眼,颌颊温润,身形也是匀称俊盈。
起先以为有钱人都这样,后来知道靳誉蓁生活习惯特别好,经常看中医相关的书,想不健康也难。
她壮着胆子:“那人家谈恋爱谈崩了也有个正式分手,咱们好歹认识这么久,如果我真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你直说不行吗。”
靳誉蓁道:“直说的话,你不就知道了?那我还怎么欣赏你纠结的样子?”
付皎出了门,打开双人伞,朝她招手。
靳誉蓁微微一笑,越过怔愣着的冯卉,和付皎一起进到伞下,穿雨而行。
冯卉呆呆站着,心中万分懊恼。
记忆中靳誉蓁不是这样的,她总以为还能跟以前一样……
是因为岑述吗?
的确,岑述这几年做的过分,她和崔蔓也是帮凶。
靳誉蓁命太好了,家里有钱,长得俊,会读书,人品正直,问题是她还有点经商头脑,完全有可能继承家业。
什么好事都让她遇上了,公平吗?
她就是想看靳誉蓁在岑述面前受挫,除此之外也做过不少让靳誉蓁丢人的事,可真的说掏心窝子的话,她还是不舍得和靳誉蓁就此分道扬镳。
没了靳誉蓁,谁给她钱花,谁给她推项目,谁扶着她一步步往上走?
其实如果她没和靳誉蓁成为朋友,肯定会佩服这样一个难得的年轻人。
可当月光落在掌中,就不由得想挑出瑕疵。
偶尔她也会想,靳誉蓁不值得欣赏吗?
今天的风光背后是多少难以言说的沉痛,她难道不清楚吗?
可她们实在离得太近了,一些作为人的脆弱部分完全占据主导地位,她没法理智地思考。
沉沉叹气,她回到账台,正要坐下时,门口进来一个人。
以为是客人,她没多注意。服务员会帮忙点单。
但那个人径直走到这边来。
冯卉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绿松石色大衣、面色惨白的女人。
她立时瞪大了眼睛,猛地起身。忽而闻到女人身上琥珀墨水的香味。
转瞬之间,女人来到她跟前了。
冯卉看着她阴郁的眼神,竟比外间的夜色还要浓暗。
她很疑惑,又带几分不满地道:“我是不是说过,不许你再找她?”
第19章 “睡不着吗?”
◎靳誉蓁拉开被子,让她坐到床头。◎
聂蜚音买完食材回来,已近晚上九点。
她重新看了遍菜谱,确保买齐了所有配料,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今天下戏比较晚,下雨的时候还没收工,陆文琦特意给剧组所有人买了夜宵。
聂蜚音这份,她亲自来送的。
陆文琦虽然偶尔冒失,但正经工作起来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剧组氛围融洽到说出去没人相信的程度。
订的餐也都很丰盛,没糊弄事儿。
对于主演,更是方方面面地培养。
剧情中,每次有命案发生时,主演一家人都在愉快的聚餐。
这段画面她直接取材于现实,让大家轮流当主厨,比起有准备地演戏,这样的安排更能贴合日常。
她知道聂蜚音会做菜,因此并不担心。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能叫来靳誉蓁。
说实话,靳誉蓁投那么多钱,她是想给大财主看看工作进程的,好让大财主知道钱没白花。可她请了许多次,靳誉蓁都推辞不来,她都没法展示自己的才华。
唯一的一次约,也排到了下周的外景。
她软磨硬泡也叫不来的人,却让聂蜚音一通电话喊来了。
陆文琦想了许半天,最后得出个结论:这两人不熟,面对邀请,靳誉蓁不好意思拒绝。
总之结果是皆大欢喜的。
她非得让大财主知道,钱花的很值。
聂蜚音晚上没来得及吃饭,又去市场买食材,一来一回,折腾饿了,可看到陆文琦送来的夜宵是烤海星,她只得道谢又道歉。
第38章
陆文琦拍拍脑门:“我给忘了,你是艺人啊。”
在其位谋其事,身材管理是艺人必修课。
“我让人送点清淡的来,”陆文琦拨了通电话出去,不到五分钟,酒店就派人送了份餐。
陆文琦就把自己带来的烧烤给吃了。
她本想劝劝聂蜚音,破例一次没什么,但聂蜚音很有原则,连尝都不尝一口。
大快朵颐之后,难免生出几分罪恶感。陆文琦叹道:“我是不是也得跟着蓁蓁养生啊。”
聂蜚音回顾自己准备的菜单,道:“靳小姐看着气色特别好。”
陆文琦笑了笑:“那可不,人家一大早上山去道观修炼,生存意愿简直高到没边儿了。”
聂蜚音但笑不语。
修炼这个词,真是诡异又贴切。
陆文琦观察她神色,欲言又止好几回,最终还是道:“你看网上的消息没有?”
聂蜚音几乎一瞬间就想到岑述。
能这么不好说出口,显然是负面新闻。
而她和岑述勉强算得上对家,估计是这人搞鬼没错了。
她摇摇头,“下戏之后就去忙了,没顾上看。”
陆文琦说:“那也好,反正也不值得看,我看私信我的人都被禁言了,薛澄应该处理好了。”
聂蜚音诧异。
“私信?”她道:“不会是要求您换角吧?”
陆文琦睁大眼:“让你猜着了!开机到现在,我每天收到好多私信,让我换女主。”
聂蜚音觉得好笑:“换成谁?”
陆文琦想了想,“说换谁的都有,提到最多的是岑述。”
离谱又好笑。
聂蜚音对此没什么所谓,戏是她自己试来的,问心无愧。
只是她总忧心,如果靳誉蓁对岑述还有几分在意的话,面对当下的情况,会不会难过。
“当然不会!”系统突然出现,对她说:“我好像应该给你点奖励,因为你一通电话,复合的情节失效了。”
聂蜚音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系统的声音变得慈祥:“今天是什么天气?”
聂蜚音迁就它,回道:“下雨了。”
系统道:“所以啊,不止分手总在下雨天,复合也是呢。噢,车祸也是,如果你没打电话,剧情其实并不一定走向复合,也许我女主回去找人的时候,发现岑述被车撞成一滩肉泥……”
它开始焦虑:“那真是比撞鬼的几率还小!可恶!”
聂蜚音顿住,回想通话时靳誉蓁的反应。
疲累又紧绷的语声,确实很不同寻常。
原来是这样。
她有些自责。
靳誉蓁那时一定十分纠结,她却没发现。
系统催促:“亲密度还是不够,你行动起来。”
聂蜚音很无奈:“我已经在行动了。”
系统不满:“不够!这样吧,你明天中午约她去外面散步,我设置一场车祸,你们被撞下悬崖,在悬崖下面度过一段没吃没喝的二人时光…”
说到后面,它声音中满含愉悦。
聂蜚音才发现它如此阴暗,“我自己会想办法,能别出这么血腥的主意吗。”
系统道:“好吧。”
看似妥协的两个字,听着却瘆人。
聂蜚音逐渐感知到,这个系统有点神经。
她相信,如果明天还不能有所进展,它会发狂的。
但仔细想想,她确实是该争取的。
陆文琦不知这些,只看她吃些清汤寡水的东西也津津有味,心怀不忍,“那我先走了,你早点睡,明天排了夜戏,有的忙呢。”
聂蜚音‘嗯’了声,送她出门。
陆文琦走出去几步,忽然折回来,表情带着几分异样,叮嘱道:“阿音,如果靳竹怀找你的话,你一定跟我说。”
聂蜚音应声,但却疑惑不解。
薛澄也说过类似的话。
为什么感觉她们对靳竹怀有种防备?
回到屋里,洗漱完毕,她仍是想不通。
靳誉蓁的姐姐,品性肯定是不俗的,她没关注过,所以并不很清楚靳竹怀的为人,全靠推测。
她依稀记得,当年在西南拍纪录片时,听靳誉蓁提过这个姐姐。
不过就提一句,已然听得出她们感情极好。
***
到达小县城的第二天,她一心惦记着无法视物的靳誉蓁,所以当央宗将照顾靳誉蓁的任务交给她时,她满心欢喜,出门去买早餐。
来前她做好攻略,知道当地哪家餐馆最好。
靳誉蓁吃了后,赞不绝口,眼中光彩流连。
聂蜚音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去看她,目光描摹她的脸。
然而靳誉蓁虽看不见,却异常警觉。
发觉后,微笑道:“我是不是跟镜头里长得不太一样。”
聂蜚音哑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镜头里特别好看,现实也特别好看。
即便一路奔波,气色仍然不损,昨晚同屋的女孩还和她说,靳小姐一看就是个身体健康的人。
她速速收回目光,说:“没有。一样的。”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此刻才明白高原是真的缺氧。
之后两人在同一张桌上办公,她用电脑整理视频,靳誉蓁用语音录素材。
太阳穿透窗帘,照在桌上,耳畔是轻缓的嗓音,恍惚间忘记了时间流逝,聂蜚音静静听着,彷如陷进美梦,想让时间流的再慢一些。
第39章
央宗回来时,给靳誉蓁带了治雪盲的藏药。
聂蜚音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到隔壁,同住的女孩说:“一早上没见着你们,还以为你们出门了。”
她摇摇头:“在房里写稿呢。”
女孩是实习编辑,又因为看过聂蜚音的面试稿件,便好奇道:“写完了吗?我可以看看吗?”
聂蜚音那会儿脑袋放空,把电脑推过去后才想起,她一个字都没写。
实习生看到空白的页面,问她:“…文档是不是点错了?”
聂蜚音道:“……没有。”
实习生惊讶:“啊?不是说写稿吗?”
聂蜚音就说:“腹稿。”
下午,一行人开车去乡下,趁天气好,拍了几段有关藏历新年的素材,做了采访。
返回时已是晚上八点钟,靳誉蓁的眼睛稍有好转,说没那么刺痛了,央宗拿药给她敷,晚上就回家准备节前事宜。
所以晚上聂蜚音睡央宗的床。
同行的人有好几个都出现高原反应,大家都不太敢频繁洗澡洗头。
聂蜚音本来也不多在意,她虽没高反,但该注意的还是会注意,可住在这间房里,听到对面床上的呼吸声,她就格外敏感,昨晚没洗头发,今天该洗了,不洗的话明早起来会很不文雅。
她悄然翻身,想回隔壁房间洗头发,但忽地想到,靳誉蓁看不到,她离开的话……万一有什么需要,找不到人帮忙。
察觉到她的动作,靳誉蓁半支起身,朝这边道:“睡不着吗?”
聂蜚音轻声说:“我想,洗头发。”
靳誉蓁道:“我们毕竟不是本地人,小心些总是好的,满三天再洗怎么样?”下午高反的那几个人快吐得脱力了,她或许知道这是单位从高校选来的志愿者,因为差着年岁,到底关照,就这么劝了她。
关了灯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
聂蜚音偏头朝她那边看,不自觉抓紧被子,心无端被烘的灼热起来,答了句:“好。”
靳誉蓁无奈道:“你把灯开一下。”
聂蜚音很快起身下床,开了灯。
靳誉蓁拉开被子,让她坐到床头,从自己包里找出一把大小适宜的按摩梳,摸索着撕开包装,“我帮你梳一梳就不难受了,明晚再洗吧。”
她挨过来,跪坐床边,“我以前经常感冒,不能洗头发的时候,我姐姐就这么给我梳。”
聂蜚音一动不动,僵直后背,直到长发被人握在手中,齿梳一口一口咬住头发,梳到尾,她才敢放开呼吸。
第20章 说完,整张脸都红了
◎再这么下去,她完全可以去当骗子。◎
次日一早,靳誉蓁准点到山上,参加公益课。
山间一片苍翠,像是被深秋的冷风饶过。她换了身衣服,到庭院时,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今天练的是太极拳,靳誉蓁有些功底,学得并不吃力。
她还以为这套动作不难,不料练到一半,被告知开始互助环节,这也意味着,很多人跟不上这套动作。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一个人练和两个人练,并没有本质区别。
当她看到排到自己面前的聂蜚音时,倏而觉得,还是有区别的。
暗暗算了下路程,从酒店到这边,少说也得五点起床。
她讶异地抬眉。
好像自打她们认得之后,每次见面都要说这句话,“真巧。”
聂蜚音笑意柔和,实际心里万分心虚。
她特意过来的。
视线交汇时,她唯恐被看穿,对视不到三秒就挪开眼。
“澄澄说这边有公益课,我就过来了,没想到会…遇到姐姐。”说完,整张脸都红了。
再这么下去,她完全可以去当骗子。
只是靳誉蓁有自己的理解。“那练完你要拍照吗?”
提到了薛澄,她便以为聂蜚音是来拍营业素材的。
先前因为岑述的关系,她对艺人的日常稍有了解。不上剧的时候,艺人会发照片或视频给粉丝看。
聂蜚音并不知她会作此理解,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急忙点头,头却垂得更低。
靳誉蓁见她腼腆,便不多说什么,开始练动作。
出乎意料的是,聂蜚音丝毫不像新手,甚至于功底并不比她浅。
转体开臂时,掌力曼曼,神色自若,便有几分出尘。
靳誉蓁一开始就知道,能让陆文琦连连称赞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她静静看了许久,一套动作结束时,聂蜚音发现她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出尘的脸上浮出温净的笑意。
各自换好衣服,出了观门。
靳誉蓁问:“你一个人来的?”
聂蜚音一双眼睛盈亮剔透,凝眸望着她:“嗯,打车来的。”
靳誉蓁疑惑:“没人给你拍照吗?”
聂蜚音说:“没有,其实我不是来拍照的……”
靳誉蓁方才明白,是她误会了,人家单纯来上公益课而已。“噢。有人来接你吗?”
这个点儿肯定是打不到车的。
聂蜚音犹徊几秒,说:“有的。”
靳誉蓁道:“那我先走了,中午见。”
聂蜚音怅然若失地道别:“中午见。”
靳誉蓁觉得她情绪不太对,不过毕竟没太熟,不好多问,带着疑惑上了车。
太阳出来,山间冷霜消融,清寒之气四处乱扑,车窗上都沁上一层水汽。
第40章
她闭上眼缓神,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想到聂蜚音。
可能是错觉,不然怎么会觉得似曾相识。
想了一路,回到藏品店时,付皎在店里补觉。
还不到开门的时候,叶芸没来,付皎却在,很大可能是昨晚没回去。
靳誉蓁刚进去坐下,付皎就醒了,伸腰展臂,做了一整套拉伸动作,看着像是跟猫学的,就差舔毛这一步了。
靳誉蓁才明白,为什么付皎从不锻炼,却仍然拥有强健的体魄,合着猫式伸展真有用啊。
改天试试。
付皎在这边还没住几天,连叶芸的续命咖啡放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靳誉蓁看到她如游魂一样飘到柜台后面的休息室,开始怀疑她是在梦游。
自竹怀回来后,家里每早都会来送餐,一般都是这个点儿。
她往外看了眼,果然看到靳家的车。
然而车门打开时,她就觉得触霉头了。
竟然是靳宏和靳恪。
付皎捧了两杯咖啡出来,还换了身衣服,坐到她身边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外面的车,车门开了大半,她看到里面的人。
瞬间皱起眉头,她大惑不解地道:“一大早见到这种晦气东西,是不是意味着我今天运势不太好。”
靳誉蓁道:“我找人去赶。”
付皎挽起袖子:“就他俩这样儿,我们只出一只手都能搞定。”
靳誉蓁面露难色:“唔…我有种想打、但怕脏手的抵触。”
付皎深以为然,“我就说市场缺个代打服务,再没人做,我自己搞了。”
靳誉蓁正要拨电话出去时,又有辆车停到路边,靳恪鬼鬼祟祟探头瞧了眼,惊悚地拉上车门。
然后车‘狂奔’出去。
靳誉蓁放下手机。
后面那辆车也是靳家的。
好像是祖母?
她定睛一看,见靳月澜和岳管家下车。
岳管家又从车里搬出不少东西。
付皎搅弄着咖啡,看向门外,“那是…你祖母?”
靳誉蓁点头。
付皎想起靳家的现状,一副雌心壮志的模样:“我留下给你捧哏,保准哄得你祖母心花怒放,说不定她一高兴就把你拉到集团某个事业群当大领导。”
“领导?我吗?”靳誉蓁不认为自己能胜任。
付皎劝道:“领导又不干事,就连开会的台词也只有那么几句,我不信你连‘接下来我来讲两句’这种话都不会说?”
靳誉蓁听后,哑口无言。
付皎道:“虽说你姐回来了,但在我看来,你不比她差。”
靳二小姐拿权的话,她岂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靳月澜的想法没人猜的准,可靳竹怀却是个目标远大的人。
豪门的争斗,最后不都非死即伤?
付皎肯定希望靳誉蓁赢。
她猛喝完咖啡,将桌上收拾好,露出八颗齿笑容,决心要为靳誉蓁博好感度。
靳誉蓁知晓她有分寸,不多推辞,出门迎靳月澜。
一看到她的脸色,靳月澜便已了然:“刚从山里回来吧?”
靳誉蓁笑了笑:“下周就不去了。”今天是最后一节公益课。
靳月澜毫无奈何,更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轻人过得如此古板。
就连追求岑述时,都不破自己的例。
哪怕是阅人无数的靳月澜,也看不透她想要什么。
进店时,付皎直挺挺站在门口,做出一个很标准的迎宾姿势,笑出八颗牙。
靳月澜看不太明白,“这是…付皎吧?挺长时间没见着你,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付皎扭扭捏捏上前,和靳誉蓁一左一右扶着靳月澜上楼,“都是我不好,应该去家里看您才对,但这两年一直在忙事业,总像做出点成绩来,不然不好意思去见您呢。”
靳月澜听了就笑:“皎皎现在这么会说话啊。”
付皎撒娇:“都是我们老板教得好。”
靳誉蓁道:“……”倒是不必。
进了会客室,看到黄木茶台,靳月澜竟有几分感动。
终于肯要她的东西了。
“老板?”她托着付皎的手,有了点猜测,“蓁蓁吗?”
付皎很夸张地道:“是啊,我自己的生意支不起来,索性跟着老板混。我们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前两天还录了官方的节目,前途不可限量呢,我真想嫁给她。”
“……”
取茶的工夫,靳誉蓁把付皎叫出去,由衷恳求:“别这么浮夸好吗。”
付皎真心实意:“我是发自内心的,总得让祖母知道,你人气也很高,不比竹怀差,再说难听点,当初是你跟祖母在仰光跑矿场,而且竹怀又不是……”
话到一半,再没说下去。
她始终认为,人处在漩涡之中,不得不争。
靳誉蓁睨她一眼:“你可想明白了,我要真飞黄腾达,第一个跟你绝交。”
付皎不服:“凭什么?”
靳誉蓁道:“我都发达了,什么都要换新的,朋友也是。”
付皎讶异:“你都发达了还想着糟蹋我?”
靳誉蓁劝道:“消停点儿吧,算我求你。”
本以为祖母会因为她追求岑述的事而恼火,可是并没有。甚至连文玩线也准备交到她手里。
付皎再添油加醋一番,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第41章
她对靳家的产业没有感情。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做不好。
竹怀是最合适的。
付皎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你这几年是不是记性不大好啊。”过去的苦日子全忘了。
靳誉蓁拍拍她的脑门,“我先进去跟祖母说话,你赶紧调回正常状态。”
付皎凶她:“有你后悔的时候。”
靳誉蓁没理,先一步去了会客室。
茶煮上之后,靳月澜才犹豫着道:“皎皎她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她指着脑门。
靳誉蓁道:“…没有吧。”
靳月澜面带疑色,“看着怪怪的。”
靳誉蓁编道:“她太久没见您,激动了。”
“这样的吗?”靳月澜还是觉得,付皎脑袋有问题,笑起来也阴测测的,不过牙口确实好,那八颗牙光亮光亮的。
付皎完全不知道这些,再度进来时,笑容收敛不少,乖顺地坐到一边。
一番客套话之后,靳月澜才道:“蓁蓁,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靳誉蓁知道这意思是要让付皎回避。
但她和付皎对彼此都熟知,且是深度合作关系,没什么必要。
“您说。”
靳月澜叹声气,道:“咱们靳家到这个位置,公益上的事绝不能落下,当下要紧的肯定是参与助农,我寻思这件事你来办最合适。”
靳誉蓁在财经频道工作过,又刚刚上了节目,有一定的讨论度,这回企业助农的事交给她,就能大范围露面,将来定有助益。
付皎心下大喜,眼神示意靳誉蓁。
靳誉蓁却像没看到,“祖母,我觉得不妥。”
靳月澜说:“没什么不妥,我都打算好了,你就去西山果园取取经,事半功倍。”
西山果园?
那不就是……
付皎愕然又心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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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干脆结拜算了
◎聂蜚音像弹幕一样跑过去。◎
她的反应就像是听到有人管她借钱一样为难,靳月澜想不关注到也难。
“怎么这个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付皎不太好回答。
西山果园是靳誉蓁支起来的摊子,这几年做的不错,是洮州重点助农项目之一,电视台还来拍过。不过当时出镜的是李香。
李香是西山乡的人,如今果园大小事务都是她经手所办,工作人员大多只认得她。
就连付皎也只出席过几次重要会议,接了面锦旗。
靳誉蓁更是极少在人前露面。
如此一来,外人全然不知她作为。
真要去西山取经,岂不是自己向自己取经。
好个美丽的误会。
付皎觉得有趣,到底还是没明说,只道:“没问题,怎么会有问题呢,祖母想的真周到,生意做到如今,社会形象必须重视起来才行。”
分明很有道理的话,靳月澜却无端听出几分压抑的喜悦。
这孩子是不是该吃药了?
“……蓁蓁你的意思呢?”
靳誉蓁道:“竹怀比我有经验。”
靳月澜沉默。
茶台上热气氤氲,茶香盈了满室。
谁都没再开口说话了。
付皎其实能理解靳誉蓁的抗拒。
去做这样的事时,难免有人会以为她沽名钓誉,曲解她的本意。
靳誉蓁自己说,凡事问心无愧即可,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行好事,别人知与不知,无关紧要。
这样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名利浮沉。
付皎却替她不甘心了。
早些年受那些苦,如今正该是享福的时候,再者说,靳月澜不也有意于她?
一个人怎么能清心寡欲成这样!
放着那么厚实的家产不要,非要捣腾什么耗事的藏品。
各怀心思地喝完了茶,靳誉蓁带靳月澜看了遍店里的藏品,各个价值不菲,哪怕只搞一次展览,也必定是大赚。
靳月澜心情十分复杂。
藏品店经营的很好,毋庸置疑,靳誉蓁本就是很有想法的人,她现在用的概念,哪怕十年后也不会过时。
就是此刻,她忽然迷茫了。
继承有那么重要吗。
蓁蓁非得沿着她铺好的路往前走吗?
看靳誉蓁介绍藏品时的神采奕奕,她心中一片柔和,走时还交代:“常回家,再别动不动往山上跑了,入冬了身体扛不住。”
尽管之前已经解释过一遍,但靳誉蓁还是重新解释:“今天是最后一节公益课,下一次开课就到明年了。”
靳月澜放下心。
她闲暇下来时,总担忧靳誉蓁。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开始操心身后事。
她总放不下这个陪伴自己起家的小姑娘,昨晚要睡时,她翻了翻相册,惊觉靳誉蓁已经二十六岁。
她还总拿蓁蓁当小孩,偶尔晨起,竟恍惚以为还在仰光,准备喊蓁蓁去涅槃节。
车开出去,她长长叹气。
岳徐安慰道:“蓁蓁会想通的。”
靳月澜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况竹怀已经回来了,她若再对蓁蓁步步紧逼,竹怀必然要多想了。
她自然希望这两人别有嫌隙。
更希望靳誉蓁能接替她的位置。
第42章
正想着,岳徐将手机递过来,为难道:“祖母,是竹怀……”
靳月澜叹气,“接吧。”
***
将至中午,付皎打算下厨,问靳誉蓁要吃什么,靳誉蓁换了身真丝提花黑裙,披上外套下楼,“你和叶芸一块儿吃,我中午有约。”
付皎大为惋惜:“那算了,你不在我就不下厨了。”
靳誉蓁给她出主意,“拿个平板,把我照片找出来,放桌上陪你。”
付皎道:“……”
叶芸出外勤回来,正碰上靳誉蓁,脸皱成苦瓜样,急急忙忙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老板,有个事……孙律刚打电话说的……”
靳誉蓁问:“什么事?”
叶芸迟疑着道:“网上有些传言…岑述的粉丝找到我们的账号,发了不少评论,孙律已经联系团队帮忙了。”
听完她的话,靳誉蓁没理解她的焦急从何而来,但对所谓传言却有些猜想。估计又是岑述维持热度的把戏而已。“孙律的办事效率我很放心,我下午再去找她。”
孙柏昭的能力没的说,可是评论里那些话未免太不堪入目,任谁看了都要气个半死。叶芸担心极了。
靳誉蓁要走时,又道:“正好,上次冯卉那幅假画的视频该发出去了,我也想要些年轻的客户。”
被岑述粉丝逮着骂,平台当然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推流,白来的流量,不要白不要。
她这儿几乎没有同龄的客户,很奇怪。
总不能说洮州没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搞藏品吧?
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破圈方式,现在想想,网络世界如此发达,必然会为她解决当下难题。
这不比请营销团队好使吗。
叶芸愣在当场,回神时就看到老板的车扬长而去。
付皎在她耳边喊了声,“魂儿跟着飘走了?”
叶芸一囧:“付老师,您别总拿我开玩笑。”
付皎呵呵笑道:“千万别,我担待不起这一声老师。”
说完就躺去休息室,点了好几分外卖。
叶芸在外面偷看一眼,心虚不已。
昨晚付皎回店里的时候,她正要下班,本着绝不多余工作一分钟的原则,她疾速跑出店门,假装没看到。
付皎没上过班,不懂班味是多么荼毒人的精神,更不懂下班之后的空气是多么新鲜。她还以为吓到人了,在店门口人脸识别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自己的脸。
美得很依旧啊。
所以她觉得叶芸挺莫名其妙的,跑那么快,不知道的以为她赶着回家现原形呢。
去剧组的路上,靳誉蓁去藏品店账号的评论区溜达一圈,上千条评论,全是说她有钱没心的。
她很诧异。
这不是事实吗,也不算骂吧。
于是评论区激情开麦,她情绪稳定地串情节。
原来昨晚岑述发了条视频,文案写的很伤感,眼里还飘着泪花,失恋后的标配动态。
网友扒了一晚上,终于找到蛛丝马迹。
大家都知道,岑述最开始是靳氏一个服装品牌的试衣官。
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她从试衣官变成明星。
据说是靳家内部有人扶持。
紧接着,有人扒出岑述的小小号,小小号的关注里,有靳誉蓁很早以前的工作账号。
靳誉蓁都很佩服。
吃瓜的时候,人均大侦探啊。这都找得出来?
联系到之前网上传的悬疑饼,网友都默认是靳誉蓁辜负了岑述,因为她和陆文琦是朋友,而这部悬疑剧原本传的是岑述,开机时女主却变成聂蜚音,一定是分手导致的利益切割。
靳誉蓁都看懵了。
扒出来的瓜越来越多,评论区也乱成好大一锅粥。
一大部分人谴责靳誉蓁负心,另一部分人磕cp。
神奇的是,还有人磕她和聂蜚音。
孙柏昭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看的津津有味。
孙柏昭找了最好的公关,做了舆论维护,一些恶言相向的内容都清理了。
她安慰道:“骂人的都是岑述粉丝,正常人还是不会口出恶言的。”
靳誉蓁不好说自己毫发无伤,问道:“那些磕cp的,不会都是你们引导的吧?”
孙柏昭立马道:“不是,那都是自发的。”
靳誉蓁不懂:“我跟聂小姐那么不熟,也能磕?”
孙柏昭之前帮艺人处理过舆论问题,对这方面较为了解,解释道:“怎么说呢…你们认不认识不重要,大家会想象的。”
靳誉蓁试着代入了一下,发现对嗑cp这种事毫无兴趣。
难道她真的跟年轻人有代沟了?不对啊,她也才二十来岁。
孙柏昭犹疑片刻,问道:“岑述的经纪人找了我好几次,说想跟您解释。”
靳誉蓁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事业蒸蒸日下,还有空做这些,她也挺有意思。”
孙柏昭只管按她的意思办事,没有细问。
靳誉蓁和岑述的现状,可以说非常合理。
本身靳誉蓁是个极度慢热、极其长情的人,这样的人一旦死心,丘比特和月老跪成一排都没用。
岑述太过有恃无恐了。
但突然来这么一招,看样子是想让靳誉蓁回心转意。
大概她也感受到,没了靳誉蓁给她的包年营销,她的数据连后起之秀都不如了。
第43章
***
中午拍完戏,别的演员都留在现场吃饭,聂蜚音和陆文琦则是上了楼。
即便早知道聂蜚音做菜很不错,没料想三小时不到,她楼下楼下来回跑,两边的饭菜全做好了。
进屋后,一股浓香扑面而来。
还炖了汤!
比楼下还丰盛。
陆文琦赞叹:“还有你不会做的事吗?”
聂蜚音含蓄一笑,看了看时间:“靳小姐还没来吗?”
陆文琦往厨房走,“刚发消息说了,在楼下呢。”
聂蜚音望着门口的方向,叠放整齐的餐巾被她展开,又重新叠好。她好像很紧张。
陆文琦连啧几声,从厨房出来,“放心,我做的东西她都吃,何况你手艺这么好。”
似乎成年之后,每个人都格外喜欢家常菜。
小时候对着膏蟹大虾流口水,可长大后,却独爱一份家常的味道。
今天吃完这顿饭,彼此的关系必定会更亲近几分。
陆文琦心想,她真是个天才。
其实人与人之间在喝酒时更能了解彼此,但靳誉蓁不喝酒。
倒不是从不喝酒,而是不会轻易喝酒。
上一次见她碰酒,还是刚上大学的时候。
国际高中的高三除了申请学校和面试之外,就剩下上不完的课,所以一上大学,陆文琦几乎是报复性地娱乐,高考完之后,她给家里装了ktv,拉着靳誉蓁唱了一天一夜。确切地说,是她唱,靳誉蓁当听众。
之后提起这事儿,靳誉蓁说她唱歌有种念经的四大皆空感。
上大学之后,她拉靳誉蓁一块儿喝了回酒。
那时候刚十八岁,坐在家里的星空顶下,看电影,喝酒,对未来有无限的憧憬。
趁着醉意,她问靳誉蓁将来想做什么,靳誉蓁说不知道,她又问,将来想做什么样的大人。
成为大人太残忍了,她们轻易不会提及。
靳誉蓁脸颊透红,眼神茫然,过了好半晌,说,做个健康、进取、博学的人。
陆文琦记在心上,一记就是九年。
她总感觉,靳誉蓁内心是有理想的,尽管靳誉蓁本人称之为理想病。
可她帮不了什么忙。
陆文琦一直承认,她不是个无所不能的朋友。
所以当她见到聂蜚音之后,如同遇上救星。
在某种程度上,聂蜚音和靳誉蓁有点像,都没个具体的目标,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不同之处在于,聂蜚音是自信自己做什么都能成。
健康、进取、博学。
这不就是聂蜚音本人吗。
一开始是因为岑述,她不好介绍这两人认识,万一岑述从中作梗,闹得她们成了仇人,那岂不得不偿失。
好在缘分不浅,竟有同桌吃饭这一天。
陆文琦又想,今儿个日子真不错,干脆她们仨结拜算了。
-
靳誉蓁找到房号,按了门铃。
陆文琦笃定是她,正要去开门,瞥眼看到聂蜚音像弹幕一样跑过去。
开了门,聂蜚音微笑相迎。
靳誉蓁一进来就闻到香味,面色愈发温和,“我没来晚吧?”
聂蜚音说:“姐姐来的刚好。”
靳誉蓁带了礼物过来,另外装了一小箱李香给的石榴,陆文琦一边说‘这么客气干嘛’,一边打开箱子看。
见是新鲜的石榴,她感动不已,“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早上我还念叨要买石榴来着。”
她都这么说了,靳誉蓁当然不好道出实话,“咱们俩一直很默契。”
聂蜚音牵起的唇角一直没有落下去,吃饭时,她静静听靳誉蓁和陆文琦聊天,面上总带着喜悦。
靳誉蓁余光瞧见,总疑惑她喜从何来,反复想了几遍,猜想是出于礼貌才如此。总不能请人吃饭时挂脸,那是岑述会做的事。
陆文琦尝了几道菜,赞不绝口,因为靳誉蓁在旁边,所以用词更是夸大,聂蜚音有点不好意思了,忐忑地看着靳誉蓁,问道:“味道怎么样?”
靳誉蓁点点头,又道:“能说的全被陆导说完了,留给我的词不多了。”
陆文琦昂首挺胸:“姐当导演之前是做编剧的,词汇量没的说。”
提到这茬,她神色带着失落,“写第一部 剧本的时候,还以为编剧行业没我不行呢,谁知道后来路走宽了,才发现导演这行没我也不行。”
靳誉蓁叹息:“这种话出门就别说了,省的别人再雇人打你。”
聂蜚音听了,惊讶不已:“打?”
陆文琦悻悻道:“早些年口无遮拦,确实说过几句不中听的话,不过没打着,我跑我家地下影院藏了半个月来着。”
聂蜚音道:“……”
陆文琦不满被揭老底,嘲道:“也不知道是谁,高三的时候想学芭蕾,错报成击剑课了!”
聂蜚音视线一转,看向靳誉蓁。
靳誉蓁无语半天,“我那天正好感冒,眼花缭乱,只看到海报上有芭蕾俩字,就报名了。”
聂蜚音失笑,“格斗中的芭蕾,也是芭蕾。”
靳誉蓁转眸,视线和她对上几秒,笑道:“你说得对。”
陆文琦摊手:“得,你们是一面儿的,我说不过,不说了。”
这顿饭算是聂蜚音的答谢,那天晚上靳誉蓁送她回家,她就一直在琢磨该怎么感谢,最直接地自然是送礼物,可短时间内她没法找到称心意的,思来想去,还是下厨。
第44章
她其实很局促,怕给靳誉蓁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时不时就瞧一眼。
见靳誉蓁胃口不错,她才彻底放下心。
下午,陆文琦要外出试景,先走一步。
靳誉蓁随后也要回去,聂蜚音正准备出门送她,靳誉蓁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云满打来的。
邀请她今晚去参加商场开业派对。
说是专门请了大师算日子,大师算了几个月,今早才敲定了良辰吉日。
可以说十分匆忙了。
云满在京城人脉很多,先前也帮了靳誉蓁不少忙,左右今夜没事,去凑个热闹也行。
挂了电话,她看了看聂蜚音。
根据云满之前说的话来推测,聂蜚音跟云满应该挺熟。
于是她道:“是云满姐打来的,她说今晚有个开业派对。”
聂蜚音道:“你要去吗?”
现下已经两点多,如果去的话,就得准备衣服,还得化个妆,挺赶的。
靳誉蓁点头,“她是我大客户,得过去捧个场。”
聂蜚音轻笑:“可满满姐跟我说,姐姐你才是她的大恩人。”
关于那幅假画的事情,云满一五一十跟她讲过了。
要真送假画给聂文霜,轻则发怒,重则绝交。聂文霜的脾气是真的犟。
靳誉蓁心中有些微异样,温声说:“谈不上恩人,举手之劳。”
又问:“你不去?”
聂蜚音摇摇头:“晚上排了夜戏。”
靳誉蓁对此表示理解,陆文琦不止一次说过,聂蜚音非常敬业。
她道:“成,我先走了,改天见。”
聂蜚音的笑僵硬下来,脑中闪过无数种话术,最终在靳誉蓁出了房门的时候,说了句:“姐姐,我能帮你化妆吗?”
靳誉蓁回过身,诧异地看着她。
聂蜚音连忙解释:“我看时间挺赶的,剧组的化妆间可以用,我平时出活动的妆也自己化……”
似乎都不太有说服力。
随便联系一个造型室,就能解决上述所有问题。
聂蜚音不禁懊恼。
一直看戏的系统焦急地道:“我给过你建议,下厨的时候切根手指很难吗?你为她下厨,切了手指,她不就留下照顾你了?亲密度不就有了?”
聂蜚音没心思理会它。
她的提议会不会太冒犯了?
也是,对于靳誉蓁而言,她们并不很熟。
哪怕是朋友之间,也不敢轻信对方的手法。
她生怕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使靳誉蓁不快,不由想要找补。
可她还没想到说什么,靳誉蓁就痛快应下:“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以。”
聂蜚音愣了愣,“…好、好,我的化妆间有没拆封的化妆品,各种牌子的都有,应该、应该够用。”
靳誉蓁嗯了声,让开了路。
聂蜚音暗暗舒了口气,关上门,在前面领路。
系统惊讶:“这也行?我先去后台看看……咦,为她化妆,九十九个亲密度,这么高吗?”
聂蜚音一共也没得过几次亲密度,对系统的规则还很生疏,“这算很高吗?”
系统做了个对比:“当然,我查了一下,就算你们共赴巫山,也才八十个。”
“凭什么?”聂蜚音下意识回道。
系统道:“?”
聂蜚音道:“…我的意思是,不合理啊。”
系统冷笑:“以你的进度,根本不必为此忧心。”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白天发哦,应该是下午六点之前的样子,muamuamua
第22章 希望她们百年好合
◎“姐姐,可以吗?”◎
在各行各业都不景气时,肯投钱的都是在世菩萨,剧组工作人员早知道陆导藏着一位大财主,所以埋伏在角落里,看到聂蜚音带着大财主一道出来,众人脑中纷纷浮现出一段剧情。
一款,助力女友每个梦想的豪门大佬。
聂蜚音演过玄幻剧,也演过年代剧,从入行开始,挑剧本的眼光就挺老道,演的角色都很有厚度,可见她对自己的职业有非常严谨的规划,今年年初,她在采访里透露,想挑战高智商犯罪的角色。
年底就演上了。
有人低声说:“希望天天见到大财主,增强我的财富磁场。”
又有人小声道:“希望她们百年好合,净化我的内心。”
“……?”
靳誉蓁平时化妆比较随意,参加各类宴会的时候都是找专业化妆师,根据她的经验,化妆这种事每个人的步骤都不同,有人先画眉眼,有人先涂粉霜,她不清楚聂蜚音是什么手法,洗完脸坐到镜子前,绑好头发之后就不动了。
聂蜚音问道:“姐姐今晚要穿什么衣服去?”
靳誉蓁低头一看,“就这身吧。”
化完妆再回去补套首饰,差不多像样了。
聂蜚音莞尔,从柜里找出没用过的化妆品,挑了几样出来。
有一些是靳誉蓁自己正在用的牌子。
聂蜚音给她系上一次性罩衫,低首垂眸,看到几缕发散落在她肩颈,发丝细顺,肩颈柔润。
就是一个连头发丝都很健康的人。
聂蜚音打开一瓶粉霜,踌躇几秒,轻轻抹在靳誉蓁脸上。
靳誉蓁闭上眼。
她像是丝毫不设防,十分信任的样子。
聂蜚音莫名有种使命在身般的心潮澎湃,手法更是精之又精,描眉的时候,先在手背上试了一遍,确保不会出错,才敢拿眉笔碰靳誉蓁的眉毛。
第45章
靳誉蓁的眉不难画,原生形状已经足够好看,眉弓包住眼眶,眉峰的弧度稍带几分凌厉,一旦过多修饰,反倒画蛇添足。
聂蜚音弯下腰,离得很近,或许是心理作用,她几乎分不清彼此的呼吸。
她在某一刻失神。
就是这一刻,靳誉蓁睁开眼。
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算是头一次。
一个坦坦荡荡,另一个做贼心虚。
聂蜚音急忙错开视线,突有窒息之觉。
手忙脚乱地收了眉笔,转身看向镜子,“姐姐,可以吗?”
靳誉蓁点头:“聂老师很专业啊。”
聂蜚音眼睫颤了颤,眉梢眼角都带着雀跃,唇角克制压着:“其实没什么,我都是拿自己练手。”
靳誉蓁抬起眉,微微侧过身,仰起脸看她。
这时,她文文弱弱的外表之下,有一份近于淳朴的灵动。
聂蜚音望进她的眼中,无形中被缚住了,长久地沉默。
涂口红时,她的手不觉间抖了好几次。
靳誉蓁察觉到后,半阖住眼。
避免视线交汇的可能,她也许就不会紧张了。
靳誉蓁自以为贴心,却不料下一秒,左边的眉被人用指腹从头轻抚到尾,头顶的话语清晰入耳,“太好看了。”
她缓缓转眸,眼底几分愕然,看到聂蜚音欲退不退地俯在上方,眼睛明润,似是发自内心说出这句话。
靳誉蓁甚少听到这么直白不加修饰的夸奖,心中又添几分异样,没忍住牵唇,想着谦虚几句,可聂蜚音已经逃命一般闪出去,言辞混乱地解释道:“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长得好看,不是我化妆好看!”
靳誉蓁挑眉,“真的好看吗?”
聂蜚音重重点头。
靳誉蓁于是又问:“有多好看?”
聂蜚音登时词顿:“…”
-
门外,靳竹怀靠墙而立,面色深沉地听着里面的声音。
早上和祖母说了助农公益的事,祖母没给准信,她大约猜到是为什么,所以去藏品店里找靳誉蓁,却扑了空。
她熟知靳誉蓁的社交圈,不在店里,很大可能是来找陆文琦了。
这件事很难在电话里说清楚,文字消息又太冰冷,她决意当面商量。
意料之外,陆文琦不在,寻到化妆间,就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景。
这个人她认识。
当然,以她对岑述的密切关注,不可能连她的对手都不知道。
聂蜚音,现在比岑述还红。
她用锋锐的目光打量聂蜚音,毫不费力看穿这个人眼睛里深藏的渴求。
而这,正是靳竹怀最厌恶的。
她们这些人,总会让蓁蓁伤心。
室内的空气稀薄起来,聂蜚音的呼吸不上不下,吞吞吐吐地说:“就是…就是……特别好看。”
她恨自己记性不好,应该背一遍辞海再出言夸赞,现在倒好,连个像样的修辞句都讲不出来。
靳誉蓁看到她绞尽脑汁的模样,竟然觉出几分趣味。
她解下罩衫,站起身照镜子。随意绑的低马尾和这身衣服挺配,倒省了再请发型师。
薛澄来的时候,靳竹怀还在外头站着。
她大惊失色,快步过去,“靳总?”
靳竹怀抬头时,神色中带着一丝不轻不重的厌烦,薛澄心里咯噔一下,停住步子。
为什么这么看她?
她的问好没得到回应,却惊动了室内的两个人。
靳誉蓁出门一看,见靳竹怀站在外面,面色冷淡,并且不像刚到的样子。
“竹怀?”她蹙起眉:“你来找我吗?”
靳竹怀抑住心里的不悦,勉强笑了笑,“去店里没找见你,猜到你来这儿了。”
靳誉蓁立刻明白她的来意,眉眼沉下来,“怎么没打电话?”
靳竹怀像是没看到聂蜚音一样,道:“出去说?”
靳誉蓁点头,转身对聂蜚音说:“我得走了,下次见。”
聂蜚音把刚才用过的口红递给她,便于补妆之用,“好。”
靳誉蓁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朝她一笑。
薛澄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
才几天啊,这么熟了?
送走靳誉蓁和靳竹怀这两尊大佛,她一转身就扣住聂蜚音的肩,“告诉我,什么进展!”
聂蜚音想了想,“零进展。”
而且刚才靳竹怀看她的眼神,比她看岑述还恨。
好奇怪。
薛澄不解道:“不能吧,要换了我跟商商,共处一室还零进展…”
聂蜚音木然道:“打住。”
她推开薛澄的手,进去找手机,网购了一本辞海。
薛澄凑过来一瞧,“呀,你这是要把学霸人设贯彻到底啊?”
聂蜚音没回,而是关上手机,嫉妒地看着薛澄。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薛澄这么厚脸皮,情话张口就来。
薛澄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又憋什么坏主意呢?我今天来可是有正经事儿。”
她找出两张照片,“那天跟踪你的就是这两个人。”
聂蜚音粗看了眼,“不认识。”
薛澄道:“你细看一下,万一是仇人什么的,也好防备啊。”
聂蜚音耿直道:“对他们来说,细看也太残忍了。”
薛澄无言以对。
“你在靳誉蓁面前能这么直爽的话,哪还有岑述什么事儿,”薛澄感叹道:“我找人查过了,这可不是单纯的两个人,他们背后是高谊你知道吗?”
第46章
听到高谊,聂蜚音猛地皱眉。
入行这几年,她最烦的就是高谊的艺人,各个都像狗皮膏药,沾上就甩不掉,先前一个男的在岑述剧里演个工具人,到现在还在一批一批发捆绑通稿。
薛澄按住眼皮,“我总觉得怪怪的,但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反正小心为上。”
听她这么说,聂蜚音也觉出不对来。
如果是为了炒作,那网上应该有动静才对。
但她所在的公司对舆情监控十分到位,如果有这种事的话,早就有通知了。
不为炒作,为什么跟踪她?
假如目标不是她,难道是聂家?
系统冷不防出声:“恭喜啊,亲密度收入九十九,还误打误撞解锁了支线剧情呢。”
九十九个亲密度是之前说好的,可支线任务从何而来?聂蜚音诧异:“什么意思?”
系统说:“附加题啦。”
它解释道:“高谊,披着娱乐公司的皮,犯着谋杀的罪,擅长讨好富人、杀死富人、夺取富人的财产。”
聂蜚音感到一阵恶寒:“你的意思是,我被盯上了吗?”
对于系统的话,她半分怀疑也没有。
高谊这家公司的气质就很‘贼眉鼠眼’。
系统道:“是呢。不过只是个小副本而已,难度不大。”
-
回藏品店的路上,靳誉蓁找出包里的小镜子,欣赏脸上的妆。
靳竹怀侧过脸看她,明知故问:“你自己化的?有进步了。”
靳誉蓁并不确定她在门外站了多久,听她这么问,全当她什么都没看到,面不改色地说:“我能画出这么丝滑的眼线吗?是聂小姐。”
靳竹怀眉头皱近,“聂小姐?”
靳誉蓁放下镜子,对上她的眼睛,“刚才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但你冷着脸,我不好说什么。竹怀,你不喜欢她?”
靳竹怀僵硬一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喜欢!”
前一句话音刚落,后一道声音就响起了。
靳誉蓁立时睁大双眼。
她又一次听到了竹怀的心声。
这个技能时有时无,不稳定极了。
但只要还在就好。
克制住心中的讶异,调整好表情,她继续道:“那刚才你怎么看都不看她?”
“因为我不喜欢她!”
靳誉蓁道:“……我跟她挺聊得来,陆文琦也很看好她。”
“陆文琦懂什么?”
靳誉蓁道:“……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靳竹怀终于有了反应。
“差点气忘了。”
她道:“祖母说企业助农的事想交给你去办?”
靳誉蓁有些乏了,“你知道我不会去的。我也跟祖母说了,不会去。”
靳竹怀听出她话中的无奈,心里更是明白,她没有争权的心。
可是祖母总是不死心。
靳竹怀颇有些无计可施。
她要做一些事情,需要靳家保驾护航。
但她知道,祖母和蓁蓁都不会赞同她的做法,她只有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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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那聂小姐呢?”
◎那个疯丫头绝对是精神分裂没错了!◎
晚上的戏比较特殊,要和一个外国演员对戏,聂蜚音一遍一遍背词,几乎倒背如流,薛澄心疼,出馊主意:“我给你举提词器吧。”
聂蜚音放下剧本,“不用。”
薛澄见她这么说,必定是很有把握,乖乖跑去陆文琦那边当现场观众。
聂蜚音只要去做了,那就肯定能做好。
还有一个原因,薛澄知道她的英文不错。总之这段戏播出去不会伤害她的学霸人设。
整部戏的结构很精妙,薛澄不大懂专业术语,更懒得去查这是什么叙述手法,她给取了个直白好记的名字,叫谎言大杂烩,反正出场人物都在说谎就是了。
女主刚高考完,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到处替天行道,令整个城市的罪犯闻风丧胆。
这段夜戏是开头的小高潮。城中村潜伏着一帮专骗老人的诈骗犯,将近十个老人被骗后自杀。这些人有个共同特征,积蓄不多,子女在外工作,或许是出于巨大的恐惧和自责,所以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诈骗犯也有事业规划,主打积少成多,多找几个受害者,每个受害者少骗一点,这样一来,哪怕受害者去寻求帮助,别人一听才几千块,就不上心了。
殊不知,这与杀人无异。
女主找到几个贩卖禁品的散户,设计诈骗犯上钩,将这帮人连锅端了。
这晚,散户和诈骗犯被离间,互捅起来。
而女主回家之后,喝了一杯牛奶,甜美入睡,并做了个难得的好梦。
当然她只是剧本女主,播剧之后,主视角是破案组,女主从头到尾都是嫌疑人。
薛澄看了完整的剧本之后,心里五味杂陈。
女主一直在替天行道,以非常暴烈残酷的方式。
但最后,她终于明白世界的秩序不会由她建立,她的理想终将破灭,所以她为自己的理想殉葬,独自爬上雪山,再未出来。
她可能活活冻死了,也可能被狗熊吃了。
不知道。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变-态建立宏图伟业失败后选择自杀的故事。
第47章
聂蜚音演了这个剧本,算是为自己的演艺事业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薛澄看到她躺在房里笑着入睡,而另一边正杀的血肉模糊时,心里莫名爽爽的。
这让她蓦然心惊起来。
难道她也是个变-态?
下戏之后,陆文琦好一番称赞,看上去十分满意。
聂蜚音自己演的也挺过瘾,回房洗漱后,精力还很充沛,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找到电子版的辞海,在平板上阅读。
-
靳誉蓁来到开业仪式现场时,感到一阵庆幸。
还好没有听竹怀的建议,要真穿礼裙来的话,也太格格不入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仪式如此与众不同。
大厅搭了舞台,整体装设氛围很像慢热酒吧,节目单还在大屏上滚动。
她这才知道,云满的商场不是她所熟知的商场,其实就是个大酒吧,专攻娱乐。不过二楼设了影院,三楼是剧场,比较多样化。
还挺有意思。
云满一下看到她,喜气洋洋地朝她招手。
把礼物放在迎宾台,她过去坐到云满旁边。
看这装设,她的礼物恐怕不大合适。
那一箱安神香会不会过于冒犯?
应该不会吧。
云满既然和聂家关系亲近,一定有几分相似之处,聂蜚音这么年轻都开始用养生药材,她送云满一箱安神香也没什么,那还是找大师专门调配的。
说来也奇怪,中午那顿饭吃完,她早将送药材的事给忘了,直到她走,聂蜚音也没提。
等她回店里跟竹怀聊完,司机才带着几大箱东西进来,说是聂小姐给的。
她打开看了下,都是极名贵的东西,有几样是她苦寻不到的。如果当面给,她绝不会要。
云满知道她中午去剧组的事,小声问:“阿音厨艺不错吧?”
靳誉蓁只得点头。
云满道:“她厨商可高了,聂老师以前办茶会,都是阿音当大厨。”
经过中午的享用,靳誉蓁对此毫无质疑。
“本来能顺道一起来,但她晚上排了戏。”
云满说:“等她拍完这部戏,咱们在这边聚聚。”
两人聊完,节目也开始了。
都是为贺场所排,特别喜庆,跟过年一样。
靳誉蓁看的认真,期间连手机都没拿出来过。
热场结束后,就到了自由社交环节,靳誉蓁在这儿只认得云满一个人,便只和云满在一块儿说话,从头到尾都没挪过位置。
大约是知道她和聂蜚音破冰,云满不自觉就开始提聂蜚音。
谈到今晚的戏,云满说:“我看朋友圈还有人夸阿音的英文呢。”
靳誉蓁不太看别人的动态,对此并不清楚。
云满说:“她上高中的时候接到过跨境诈骗电话,对面那英文说的特好,但腔调上还是能辨认出来,应该是东南亚人,她受了刺激,觉得骗子都说的比她正宗,心里过不去,就开始发愤图强,高考直接满分。”
靳誉蓁试着想象画面,但不由自主想到了聂蜚音说的扔情书一事。
她经常忘事,高中毕竟太久远,甚至她连自己高中什么样子都给忘了。
但她擅长…或许擅长推测。
结合听来的这些事件,她猜想聂蜚音高中时是个鲜活张扬的人。
云满好奇地问:“你们高考的时候是不是还能选考外语?你当时选的是哪门?”
靳誉蓁道:“我没选,默认考英语。”
云满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这代人都喜欢小众语言。如果再选一次的话,你想考哪门?”
这个问题看似无聊,其实别有深意。
云满都开始佩服自己的谋略。
喜欢某一国的语言,在某种程度上显示出审美偏好。
了解一个人的审美是非常重要的事。
不还有句老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
靳誉蓁想了想,“要是能选方言就好了。”
云满愣了愣,“…啊?”
靳誉蓁说:“我觉得洮州的方言很有研究的价值。”
云满讪讪道:“好像是这样。”
能不是吗,外地人一个字也听不懂,咕哝咕哝跟念咒语一样。她脑袋再聪明点的话,肯定会亲自做这项研究的。那么古怪的发音,是如何听懂的?
不过,云满忽然发现,靳誉蓁好热爱洮州。
有种高于乡土情怀的热爱。
聂蜚音也总称赞洮州的水土,那看来是有缘。
像她们这种情况,交朋友其实挺难的,小时候还能随心所欲,可长大之后总要考虑各方利益,跟自己家族不睦的人,哪怕再喜欢也不能交往,而对于那些有着深度利益捆绑的人,哪怕再厌恶,也要赔笑脸。
云满自己肯定不愿过这种日子,否则也不会从京城跑到洮州来。
家里管她这种行为叫做‘出走’。
她没放在心上,这大半年在洮州日子过得极好,哪有空想些无关紧要的事。
因此聂蜚音提出扎根洮州时,她投了赞同票。
至今微信还被聂文霜关在黑名单。
她暂时不敢去求和,因为聂文霜的研究生生活不大顺利,她一旦出现,就属于集火,送上门给人当沙袋。
事实上,她还有个绝妙的主意能解眼下困境。
聂文霜之所以反对聂蜚音来洮州一事,只是因为担忧而已。
第48章
独在异乡,孤立无援,她不忍心让聂蜚音受罪。
那如果她给聂蜚音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到时聂文霜还有什么理由生她的气?
都不用卑微相求,黑名单肯定会解除。
这么看来,靳誉蓁和聂蜚音顺利结交的话,必能造福于她。
她心里正想得美,没注意舞台那边发生争吵。
靳誉蓁看到有人抡酒瓶子,提醒道:“好像打起来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拿酒瓶子的舞男朝着自己脑门砸下去。
云满皱眉细瞧,不太理解这个行为,“他搞什么?”
经理急匆匆过来找她,长话短说:“老板,客人让他陪酒,他不愿意,闹起来了。”
云满神色冷淡下来,“装什么装,人都站到台上了,舞也跳了,喝酒的时候来这一套?他什么心眼儿我看的一清二楚。”
无外乎钱没给够而已。
现场的客人显然和她一样的想法。
那位长发红裙的客人勾唇,拿起桌上一叠小费扔到舞男脸上,“你就值这么多,少装,不然,一分也没有了。”
旁边的同伴觉得憋屈,瞪了舞男一眼,“这都给多了,人家装腕儿不肯跳,指不定攀上高枝儿了。”
云满怕扫了客人的兴,跟经理说:“把他弄走,以后请人的时候谨慎点儿,别找这种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经理急忙应下。
现场气氛变得低落,经理临时做了调整,让压轴的歌手上台。
一首很调动情绪的歌,驱散刚才的郁闷,众人重新欢闹起来。
云满长舒口气。
靳誉蓁重看了遍桌上的节目单,后面都是唱歌了。
云满问道:“下面没看的了,要不要去猫咖瞧瞧?”
靳誉蓁讶然:“还有猫咖?”
云满道:“最顶层就是,不过这会儿员工应该都下班了。”
靳誉蓁一时分不清她说的员工是人还是猫。“不了,改天吧。”
云满道:“改天你一定要来看看,那些猫真的太通人性了,一有客人来,就排成一排开始走秀。”
靳誉蓁有点震惊,“走秀?”
云满道:“猫咖之前开在别处,我也没管过,有天正好路过,就进去坐了会儿,那些猫看到之后,就用那种很蔑视的眼神看着我,排成一排从我跟前走过去。”
那才是正宗的猫步。
一开始她被吓到了,还以为是什么仪式。
不过转念想想,她走南闯北,就差没见过鬼了。这点事儿算不上惊天动地。
问过店员才知道,猫聚到一起之后,选举出一个老大,老大特会带队,甚至对人性也有一些了解,把客人玩的团团转。
云满说:“我经理说年轻人都爱看这个,把猫咖搬过来,也算变相为剧场和影院揽客。你瞧,我早上才定了开业时间,晚上的派对就这么多人,估计一大半都是冲着猫来的。我前不久还请教过一位经济学大师,大师说,想把场子办长,就得走进年轻人的内心。”
靳誉蓁听完彻悟了,叹道:“还得是大师。那有没有什么我能用得上的法子?”
云满回忆一遍大师说过的话,道:“要想顾客进门,首先得有极具吸引力的营销策划。”
靳誉蓁犯难:“这……您可能不知道,我前两年吧,年少轻狂,在一次创新大会上大放厥词,说了句搞营销的都是骗子,得罪了一整个行业,现在…属实请不到团队。”
云满也犯了难,不过她毕竟年长,见过的世面多,帮忙分析道:“做营销么,得有一个噱头,你得先知道顾客喜欢什么,对症下药。”
靳誉蓁正琢磨着吸引年轻顾客,听了这番话,就想到了果园养的那几条狗。
年轻人好像对这些猫猫狗狗特别喜爱。
可问题又来了,听说过猫步,没听说过狗步啊。只听说过狗叫。
那怎么办呢?
她又想起,那几只狗好像还会点绝技。
“您这儿让猫走秀,那不如我找几只狗在店里打鸣,算不算异曲同工?”
云满听完,讶然不已,“何止异曲同工,这简直青出于蓝啊。你想想,狗打鸣是多有乐子的场面,年轻人喜欢看什么?看乐子啊。”
被她这么一说,靳誉蓁顿时信心满满,“您说的对。不过光看狗打鸣太干巴了,最好办个比赛什么的,我那几条狗可有好胜心了,一定很有节目效果。”
云满总结了一下她现有的资源和想法,叹道:“这么好的点子,只在店里办的话暴殄天物,不如联系平台,做成综艺节目!”
靳誉蓁抚掌:“好办法。”
云满有些激动:“综艺火了的话,狗不是也火了?狗火了,成大明星了,你的店就是洮州新晋打卡地!”
靳誉蓁被她说动,但许多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第一步怎么做?”
云满摩拳擦掌:“我帮你!这个真狗秀太有爆相了,比陆文琦正在拍的犯罪片还容易爆。”
靳誉蓁挺为难的,“啊?两个都爆可以吗,那个片子也是我投的。”
云满信心满满:“好,都爆!”
靳誉蓁心下慨叹不已,问道:“可这么做,是不是存在动物表演的性质?”
云满思量半晌:“这……好像是。不如你在藏品店旁边开个狗咖?全市的狗咖只有你家狗会打鸣,竞争力拉满了。而且成本也不高,像我那些猫都是一个月七千块招聘来的,可贵了。”
第49章
靳誉蓁道:“我再想想吧。”
藏品店和娱乐商场的性质大大不同,恐怕不能一计二用。
先前录的节目快播了,说不定会有效果。
-
晚上回到店里时,付皎还没走。
靳誉蓁在路上眯了会儿,此刻一点不困了,便坐下和付皎说了会儿话。
付皎说:“高谊那边我一直盯着,就刚刚,你大伯在高谊内网的聊天室出现了。”
靳宏和靳恪早上就在店外鬼鬼祟祟的,想必是有行动。靳誉蓁道:“明天家宴,我会把这事儿告诉祖母。说不定能利用他们俩把高谊拉下去。”
付皎给她一份文件,“我抄来的信息全在这儿了,祖母肯定看的明白。”
靳誉蓁接过来看了一遍。
“那聂小姐呢?”
付皎道:“这就是奇怪的一点,我前些天看过很多加密信息,这会儿都不见了,高谊好像在收网,靳家和聂家,大概就是最后的目标。”
这种代代相传的组织,早已发展出无数信徒,不可能收手。
除非是要转移据点。
靳誉蓁有一肚子话想说,话到嘴边又作罢。
付皎问:“聂家的事你打听了吗?”
靳誉蓁道:“打听了。”
比起传闻中的豪门恩怨,聂家就比较普通了。
上一辈起家,这一辈继承。
很顺畅的流程。
付皎感到不可思议,“聂文霜还有个弟弟,当初没争家产吗?”
靳誉蓁道:“按照云满的说法,长辈都满意聂文霜,根本不存在争夺一说。”
付皎摆摆手,“这跟我知道的不一样。”
靳誉蓁洗耳恭听。
付皎道:“好像聂文霜的弟弟拉横幅讨家产来着,但没扑腾起什么水花。”
靳誉蓁道:“这事儿我没听说,只知道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付皎叹道:“你小心点儿,这些人丧心病狂,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靳誉蓁点点头,“你去楼上睡吧,我先回家。”
-
这晚,靳誉蓁罕见地做了个梦。
更稀奇的是,她竟然梦见了五年前的事。
那时她跟随团队去西南拍摄纪录片,中途害了雪盲,短暂失明。
一直到录制结束也没能完全恢复。
那一次遗憾的是,她没能看到当地的风景,哪怕将纪录片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能弥补。
后来不经意翻出来一本相册,才得以解救。
她依稀记得,相册是同行的一个妹妹送她的,但当时她的眼睛还没恢复好,没法看,只能装进行李箱。
回洮州后,她便将相册忘了,半年后才翻出来。
将近一百张照片。
她翻看相册,像是将西南的路又走了一次,心中一半满足一半怅然。
当时她有想过去感谢送她相册的女孩,但那时年轻气盛,负气辞职后,对于与原单位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不那么待见,终究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印象中,那个女孩是京大的志愿者,年纪最小,大家都喊她妹妹,靳誉蓁不和她一个组,平时交流不算多,所以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梦里,她仿佛回到了西南的小县城,回到某一个早晨。
房里有藏餐的香味,一个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央宗说姐姐的眼睛恢复了一点,能看见我的脸吗?”
她努力使视线聚焦,忽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眼前逐渐明朗起来。
重得光明的同时,她看到了聂蜚音的脸。
秀眉润目,笑容清恬。
于是顷刻间惊醒,额上沁出汗。
她坐起来,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凌晨三点。
怔怔坐了会儿,她下床找到电脑,翻出当年的纪录片信息,在片尾仔仔细细找了一遍。
没看到聂蜚音的名字。
-
次日,靳家家宴。
靳誉蓁到的很早,宁芳一看到她就想挖苦,冷笑一声,道:“蓁蓁来的好早啊,每周这么来回跑,还不如别搬出去呢。”
靳誉蓁看了看她:“您这么说,是因为思念我,想劝我搬回来?”
宁芳道:“………”这怎么连好赖话都听不明白了。
她咬了咬牙,到底再没说什么。
因为靳宏和靳恪结盟的闹剧,她在靳誉蓁面前完全抬不起头,连放狠话都不大好意思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靳竹怀回来了。
那个疯子可见不得别人欺负靳誉蓁。
企业助农的项目还没落定,她不想在这关头生事。
想起靳竹怀以前做过的事,她后背爬上一股凉寒。
那个疯丫头绝对是精神分裂没错了!
有时候她觉得,连靳誉蓁都有防着靳竹怀的必要。
真的很奇怪,说她妹控吧,她在家产这事上丝毫不让,就连靳誉蓁仅有的那点股份也被架空了,说她无情无义吧,她又在许多事上护着靳誉蓁。
就很矛盾。
再这么下去,恐怕靳誉蓁也要精神分裂。
出了亭子,她远远看了眼靳誉蓁,突然生出几分同情。
转念想到,她拼命想要的东西却是人家不屑一顾的,同情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变为怨恨。
谁能想到,过去五年靳誉蓁为了追求岑述闹了那么多笑话,靳月澜仍然把她当块宝呢。
第50章
宁岁蹦蹦跳跳过来时,就看到她面带愁容的模样,好奇问道:“一大早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宁芳看到她笑嘻嘻的样子,怒从心起:“就你这智商,跟你说了也听不懂。”
宁岁早就习惯她的喜怒无常,摊摊手道:“正好,我也不大爱听。您自个儿慢慢想吧,我去找蓁蓁玩去了。”
宁芳一面气愤,一面又庆幸。
气愤的是宁岁不求上进。
庆幸的是,她这么恶毒、靳誉蓁那么阴沉,教出来的宁岁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白甜。
教育学的奇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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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给蓁蓁的。”
◎照您这体型,小心棺材板盖不上啊。◎
将近入冬的时节,一层冷霜不知不觉落下,庭院中的绿植无一幸免,叶片上全都打了层底妆。
但太阳稍一冒头,霜就开始慢慢化开,这层底妆迅速斑驳。
靳誉蓁穿庭而过,没做逗留,进了内厅。
刚坐下不一会儿,宁岁踩着双摩登粉短靴踢踢踏踏进来,跑到她跟前转了一圈儿,“我新买的衣服,好看吗?”
靳誉蓁抬头看了眼,见她上身穿着黑色皮衣,脚上是粉色短靴,一时无话。
宁岁又提臂转个圈:“不好看吗?”
靳誉蓁思索几秒道:“这就叫潮流是吗?”
宁岁道:“应该是吧。”
靳誉蓁道:“一般人看不懂的,都被称之为潮流。”
宁岁笑了笑,坐到她对面,“那你说,潮流用一般人的话怎么说?”
靳誉蓁诚实地道:“难看。”
宁岁道:“……”
靳誉蓁看了看时间,还早,“你今天没迟到。”
宁岁极其抗拒地道:“为了今早的家宴,我昨晚哄了自己仨小时才勉强早睡早起一次,到现在都不敢看时间,一旦知道现在才七点多,我很有可能倒头就睡了。”
“噢。”
一大早也没什么好聊的,靳誉蓁拿起遥控器放了晨间新闻。
新闻主持人刚说了两句话,靳誉蓁便听到对面沙发上‘嘭’的一声,展目一瞧,见宁岁躺倒秒睡,一双摩登粉短靴也蹬到地上了。
她哑然半晌,感慨不已。还是年轻好,这种睡眠质量,真叫人羡慕。
***
宁芳刚骂完宁岁,算是出了些气,暂时放下恩怨情仇,想起件正经事。
宁岁体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她愁了好些年。
每次看大夫都开回来一大堆药,吃了不见好,还给姑娘越吃越笨。是药三分毒,宁芳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她没有信得过的大夫,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于是开始像靳誉蓁一样自学中医,哪料到配出一碗补药差点把宁岁喝死。
之后她再不敢轻举妄动,并将这笔账算在靳誉蓁头上,转而跟着靳月澜拜佛。
好在前不久在庙里结识一位小友,小友告诉她,宁岁是天生贵命,一生锦衣玉食,但贵命之人,鬼神也喜欢跟着。
所以得求得佛祖庇佑。
在小友的帮助下,她求得一枚至尊转运珠,此刻正在家里的小佛堂供着。
今天正好吉日,拿给宁岁佩戴,姑娘将来必定顺风顺水。
想到此处,步履都轻快许多。
她怀着崇敬之心进入小佛堂,面带虔诚地跪拜。
拜完才听到内室有声响,以为是靳月澜,便打定主意要先发制人,去说两句靳竹怀的坏话,好增加自己的赢面。
可当她一脸笑容进到内室时,却看到了正在抄经的靳竹怀。
小佛堂内室,自是再清净不过。燃起檀香,四壁箴言。
靳竹怀穿了件凸花刺绣连衣裙,颈上的珠串中央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玉簪束发,长眉净面,唇红齿白,素中带雅,又因氛围加持,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温良佛性。
宁芳的笑容僵滞,若非靳竹怀已然察觉,她绝不会多逗留一秒。
靳竹怀停笔抬头,“婶母?”
宁芳再度展露笑颜,“这一大早就来抄经,为祖母抄的吗?”
靳竹怀未必看不出她的戏谑,却仍客客气气,搁下笔起身:“给蓁蓁的。”
宁芳愣住,不受控制地往桌上看了几眼。
字是真不错。
记忆中她小时候最开始练的是唐楷,现在的字体莫名有了行书的飘逸,不过尚算得规整,至少能顺着读下来。
“给蓁蓁?”
宁芳很是诧异。
纸上的墨干了,靳竹怀拿起来瞧了眼,大有种不满意就重写的态度。
“明年是蓁蓁本命年。”
本命年,一个诡异的概念。
试想一下,都叫本命了,为什么招来的全是灾厄?
还是说人命本贱?
宁芳心中冷笑:封建!迷信!
面上仍笑着:“你们俩感情真好。那你继续抄吧,我还有事儿要忙。”
靳竹怀颔首,礼貌地送她出来。
宁芳出了内室的门,在靳竹怀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
竟然相信经书,没志气!
好日子是自己奋斗来的,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敢明目张胆抢家产呢?
她整理好表情,又去佛像前拜了拜,取走那颗转运珠。
***
靳家以前没有家宴,是因为靳誉蓁搬走,靳竹怀常常外出,一家人有时一月也见不了一次面,所以靳月澜才定了这个规矩。
第51章
但每次家宴,最积极的都是靳宏。
因为只有家宴时,他才有机会来宅子里逛一趟。有一次他带了一整个摄影团队来,拍了段自己游园的视频发到网上,大约是因为气质比较差,网友评论他,别以为一肚子脂肪肝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偷偷去别人家拍摄是不对的。
当然了,看到视频的网友中,总有一两个心软的,还贴心地劝他,如果被主人发现,就躺下装死,反正看他气色也不像长命的人,肯定能糊弄过去。
原本今日的家宴他也能来凑个数,可惜他与靳恪结盟这件事,搞得每个人心头都瘟的慌,不大爱看见他了。靳月澜也于那日发了话,不准他再到宅子里来。
但是这世上总要有那么几个听不懂人话的人。
靳宏还是来了。
此时靳誉蓁刚看完晨间新闻,就看到岳管家进来,神色不大舒缓,说靳宏在外面叫嚣。
靳誉蓁思索片刻,道:“我去处理。”
岳徐怕她吃亏,欲出口阻拦,忽地想到那日她将靳宏和靳恪说的一无是处的场景,便不多说,叫了几个人跟着她。
靳宏想弄一出苦肉计,穿件衬衫拄着拐,在门口站着。
门开的时候,他以为是靳月澜,脸上笑出褶子。然后看到靳誉蓁抱着双臂,含着微妙的笑走出来,他的脸登时拉长,“怎么是你?”
靳誉蓁打量他一遍,盯着他的肚子,“不是我还能是谁?本来想问点正事,看到您这肚子,全忘光了。大伯,照您这体型,小心棺材板盖不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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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所以你不是。”
◎跟那种快过气的人抢剧本,怎么不去天桥底下要饭呢?◎
靳宏半张脸都抽搐了一下,气的直翻白眼,可到底人在屋檐下,头仰的太高了容易身首异处。
他拿捏着长辈的语气,热心苦语地说:“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千金,说起话来这么毒,像什么样子?”
靳誉蓁下阶走过去,很有耐心:“我是千金,您不也是千斤吗?”
靳宏反应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她的谐音,手杖举起来,代替手指哆了几下,指责道:“如果我是掌家人,一定不会让你说这种败坏家风的话。”
“所以你不是。”
靳誉蓁看他手杖上的翠玉,觉得碍眼极了,又劝自己,一人得道,鸡狗也得升天。
劝得自己淡定下来,她问道:“大伯一个人吗,您那义子没跟着来?”
知道她说的是靳恪,靳宏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和靳恪关系近是件比较丢人的事。就说呢,早年宁芳还拿靳恪当亲儿子养的那几年,脸上都不大有光,看着暗淡的很。
他保持冷静,重新将手杖压到地面,借力站直了些许,“靳恪有节目,他又不能像你一样,万事有家里罩着。”
靳誉蓁纳闷:“票房几百块的人能上什么节目?”
“法治节目?”
“被制片方告了?”
靳宏感受到血压骤冲的眩晕,强忍着怒火:“蓁蓁,你为什么对我和靳恪都有这么严重的偏见,今天是家宴,我不想跟你吵架!否则传出去的话,别人都以为我们靳家的小辈都没有教养,成天跟长辈大呼小叫。”
靳誉蓁安抚他:“我没对你们有偏见啊,您这状况我不忍心说什么,就说靳恪吧,长成那种样子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我哪儿忍心再插刀子呢。”
靳宏的半张脸像是中风一样瘫住了。
快要气糊涂的那一刻,他在想,如果他拿手杖当武器的话,是先打到靳誉蓁,还是自己先跌倒。
他今天来并非要参加家宴,而是经过高人指点,来这边亮个相,使得靳月澜等人放松警惕,好让后续计划顺利推进。
靳月澜是文明人,顶多过分威严而已,只要脸皮厚,肯定扛得住,可是靳誉蓁呢?
一番对峙,除了飙升的血压和受伤的心脏之外,什么都没得到。
他头一次疲惫起来,沉默着转身,步履都显得苍凉。
刚到车门口要上车时,又听到靳誉蓁那道魔鬼一样的声音:“大伯,小心一点,别踩空了。”
靳宏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心惊不已。
靳誉蓁淡淡笑了笑,回身进了宅子。
早晨出了太阳,照在宅院里,画面过曝一样,晃得人眼晕。
她想,如果是小时候,她会不禁往更深层次琢磨,长大之后就不会了。
大伯是遗孤,祖母抚养他长大,难道不是天大的恩情?换了正常人,哪儿会生出夺家产的心呢?
人和人不一样。
她回想起当年在西南拍纪录片时的一件事。
冬天特别冷,从县里去乡下需要五个多小时,她因为眼睛没恢复的缘故,得到了不少的照顾,又因身体一向健康,奔波的路上倒没再出什么事。
有一次录到很晚,赶不及回县里,央宗便联系了同单位下乡的干部,给她们安排住处。
乡里有个出名的景点,夏天旅客一波接着一波,给当地创收不少。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在冬天跑来的。
冬天看不到好的景色。
淡季住景点酒店更容易被宰。
但那晚,有五个人游荡在漆黑的夜里,顶着冷风寻到她们所住的地方来。
问了才知道是旅客,山上的店要价太高,五人一气之下步行下山,辛苦地找住处。
第52章
好在是狗熊暂且冬眠,否则这几人不定能活着走到她们跟前。
商量之下,给这几人腾了住处,京大的那个妹妹还给了些食物和日用品。
第二天,那五个人不见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大家的贵重物品。
以及藏民家的一辆电动三轮车。
那天大家都蔫蔫的,除了工作外,其余时间只字不言。
这天的沉默,是在祭奠自己从教科书里学到的美德。
那真是真正意义上的有苦说不出。
能说什么呢。
说那些人怎么能糟蹋别人的善意?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轻信别人?
收留那几个人,损失财物。
不收留,内心谴责自己。
似乎怎么做都是错。
好在手机还在,京大的妹妹还有一叠现金。
赔偿了三轮车,她们继续去工作。
到了山上,靳誉蓁感觉头顶万分广阔,就像是站在最高处,情不自禁就想俯视一切。
风有时分成两缕从耳边吹过去,风有时迎面吹过去,风有时从背后吹过来。
她感受着周边的一切,希望能以另一种角度描述此处的景色。
中午,央宗把妹妹叫过来,大家一起吃饭。
早晨出来的时候,大家一块儿合计了一下,妹妹的损失最大。
央宗的意思是,她和妹妹年纪差不多,安慰的话说起来应该更动听。
有时候一群人在一起真的挺有意思,靳誉蓁分明感觉到,央宗不在时,她和妹妹更亲近,每当央宗回来,妹妹就会离她远远的。
她真心地安慰:“人海茫茫,找是找不回来了。”
央宗后来说没想到她那么会安慰人。
妹妹似乎没被安慰到,默默吃饭。
回县城之后的第二天,又是一个周五,央宗带着其余人去了爱国卫生运动现场,就剩下妹妹和她。
又聊起这事。
妹妹不忿地说,她们明明出于好心,那些人怎么忍心呢。
残酷的不是丢失财物,而是不得不相信人心险恶的事实。
她说她要改变自己的持方,人性不是本善,而是恶的。
靳誉蓁毕竟年长,到底该说几句柔软的话,于是道:“试想一下,只有不会的东西才需要学,我们从小到大,不是一直在被教着做个善良的人吗,说明人对善良的品质很陌生,才需要辛苦学习。”
又重复一遍,“只有不会的东西,才需要学习。”
妹妹显然是都市里顺风顺水长大的,压根接受不了世界上有坏人这件事。
她没抱怨,没哭,甚至都没叹气。
可靳誉蓁无端想象到她的情绪,于是也回忆起自己在仰光接受人心险恶的过程。
五年之后的现在,靳誉蓁彻底陷入无欲无求的虚无,对人性的高尚没有追求,对人性的阴暗部分也能很快接受。
她已经很久不再思考某件事背后的原因了。
昨晚那个梦之后,她对妹妹的印象突然清晰起来。
当时她们团队好几十个人,她于人情世故上一向松散,竟然都没留意。
现在,她又莫名其妙将那个妹妹和聂蜚音联系在一起。
***
中午下戏之后,聂蜚音急匆匆做了造型,去参加下午的商务活动。
虽是非公开活动,但造型师还是借了高定,她本以为走个过场即可,没想到在内场见到了贵宾席的岑述。
她是代言人,座位在前面,贵宾座就在隔壁。
岑述之前争取过这个品牌的商务,只是品牌方权衡之下选了聂蜚音。
聂蜚音坐下后,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朝岑述那边看了眼。
岑述回视一眼,目光淬了毒一样。
聂蜚音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手,转过头时,神色晦暗不明。
配合活动流程,拍了几组照片,她就坐到角落里去了。
岑述找过来的时候,桌上空了三个杯子。
她们俩的关系,很迷。
在圈内属于微撞型,戏路差不多,风格差距也不大,年龄相仿,哪怕粉丝不比,也有乐子人借力打力,反正等岑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多了个对家。
她走的是流量路线,聂蜚音显然不是。
可每次粉丝打架,都有路人偏心聂蜚音,这几年下来,莫名其妙捆绑上了。
一开始还好,她完全应付得来。
可聂蜚音这两年的戏出尽风头,在拍的这部更是前所未有的吸粉人设,今年拍完,明年就能上了,她们之间必要分出胜负,输的那个人,会在粉圈遗臭万年。
岑述最近接不到戏,还见不到靳誉蓁,上完表演班之后,总是格外孤单。
今天正好碰上这场活动,她就以贵宾身份到场,意在消遣一下聂蜚音。
此刻看到聂蜚音饮酒,郁郁不乐,她当然开心,坐到对面,笑道:“阿音,你最近拍戏怎么样?”
聂蜚音抬眼,眼神冷淡,“还行。”
岑述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那就好,我接触这个剧本的时候,特别喜欢女主的人设,演好的话,能拿奖的。”
聂蜚音今天穿了身瓷白水光波连衣裙,长直发,戴着品牌的腕表,看上去柔和干净,只是目光中全是冷冽之色。
她自然是讨厌岑述的,连话都不想跟说,可又担心她和岑述之间闹事后,有人又要背地里揣测靳誉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忍着没有撂脸色。
第53章
“我会尽全力。那您呢?下部什么戏?”
岑述微笑:“下部戏啊,还没定,就算定了,也不能说吧?万一被抢了呢?”
她最近听了不少八卦,生了点猜忌,总觉得陆文琦这部剧她原本可以拿到,都是聂蜚音害了她。
尤其听闻靳誉蓁和聂蜚音走的比较近时,她更加怨恨了。
聂蜚音听出她的意思,不过并未挑明,“说到抢戏,我是很不理解的,跟那种快过气的人抢剧本,怎么不去天桥底下要饭呢?”
岑述道:“……”
她咬了咬牙,克制着火气,瞪了一眼就走了。
聂蜚音瞧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人看上去也不像受煎熬的模样,难道跟靳誉蓁分开的事都不足以让她难过吗?
她知道靳誉蓁的掏心掏肺,所以好奇又不解。
岑述怎么忍心的。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的话,她绝不会——
想着想着,眼睛酸涩,快掉眼泪了。
薛澄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我刚跟人谈事儿,看到岑述在这儿,紧赶慢赶过来了,你这怎么还哭上了?她骂你了还是打你了?”
聂蜚音听了这话,眼泪立刻掉下来。
薛澄气死了,“我找她算账去,真把你当没经纪人的野艺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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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试试、再试试。”
◎靳誉蓁笑出了声,哄着说:“你再哭一次,我看看。”◎
丘棠死乞白赖加了几个微信,回到位置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灌酒。
方才说了那许多违心话,对方的确更自信了,她的死活又有谁管?万一被雷劈了可怎么好!
自打做了这一行,她足有五年不敢在打雷的时候出门了。
外头的人对她们这种经纪人喊打喊杀,但又有谁知道其中的艰辛?
谈合作的时候,要把对方捧得找不着北,同时还得把自家艺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当年入行的时候,领导看了她的简历,偏偏在面试时问了与专业毫不相关的问题,她硬着头皮胡编乱造,完事儿领导欣慰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她这么会编瞎话,就是干这行的料,当场录用了。
可没人告诉她,入了这行每天都得编瞎话。
她的创作一度枯竭,特地准备了一本非常厚实的笔记本,专门记录这类话术,早上起来朗读一遍,晚上睡前背一遍。
每次新人来请教职场技巧时,她都不好意思明说,却被误会成小气,现在名声一团糟。
这钱就该她赚好不好。
酒入喉间,辛辣的滋味被她品出一点凄凉,直叹起气来。
岑述过来坐下,也倒了杯酒,面带辛酸地喝下去,呛了几声,眼睛都呛红了。
丘棠只求这位祖宗别给她惹事,卑微地问:“营养师是不是说过你最近不能喝酒?”
上表演班的事肯定要瞒着,但热度必须要想办法维持,所以她开始健身塑型,并熬夜研究穿搭和美妆,至少把粉圈盘活。
近来,她的粉丝群比她的事业还安静。
当然了,健身塑型不能只依靠训练,必得以饮食辅助。
岑述的自制力还是可以的。
何况她一向也不爱喝酒,并且被靳誉蓁带偏,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开始自制养生饮品。
丘棠抬头,看了看她的脸,瞬时明白了。
“我都说你别来,你非得来,那人家代言人肯定要过来坐镇,在别人的主场里,你还想赢?”
岑述皱着眉嫌弃:“你今天说话真不中听。”
丘棠没好气地道:“不然呢?溜须拍马的技能暂时还没刻在我的骨肉里,我总得歇歇。”
岑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语气郁闷,“你说,蓁蓁为什么会……她以前特有包容心一个人,我做什么她都不生气的,这次呢,道歉不好使,低声下气还招她烦。本来该我去拍这部戏,倒让聂蜚音捡个大便宜。”
她实在愤愤不平:“聂蜚音如果因为这部戏拿奖飞升,她最该感谢的人是我!”
丘棠只觉得她魔怔了,一时半刻找不到话堵她,想了许久,才道:“有没有可能,就算你俩不掰,这戏陆文琦也不会让你上。”
岑述理直气壮:“凭什么?”
丘棠道:“……你就不适合演这个角色,当然了,这不是你的问题。”
岑述心里装着太多功利性的东西,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大荧幕本来就会放大演员的特质,观众会发现。
这种悬疑片很吃演技和角色适配度,她去演的话,恐怕要适得其反。
没必要。
娱乐圈谁不是起起伏伏,哪有人能步步登高。
她以前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不过恰好赶上靳誉蓁识破她的钓术,沉不住气了。
岑述意会,更不服气了。
当时她争取这个角色时,和陆文琦的助理聊过,甚至以为陆文琦不用她是因为私事,逼得陆文琦不得不自己来解释。
活了二十多年,她脑子又不闲置,自然能想明白这些事情。
可问题是,想明白是一回事,不爽又是另回事。
她真的不懂,“蓁蓁她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丘棠盯着她看了半天,“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一开始就劝过你,人要知恩图报,你呢?借着人家的钱势往上走,看着前路平坦了,就开始养鱼?不是我说你,哪怕你一直不和她在一块儿也不是大问题,可你不该到处搞暧昧,上次跟剧组去三思山玩,你还和别人拍那么亲密的照片,算了,都自掘坟墓,就别想着破镜重圆了。”
第54章
岑述甩脸色:“你哪边儿的?”
三思山那次,她倒不是故意那么做。
前年她演了部剧,小爆出圈,网上磕她和女二的人挺多,她发那条朋友圈是给别人看的,朋友圈那么多人,总有些混粉圈,照片可能不会被转出去,但至少她们聚会的事情必定传出去了。
cp粉也是粉,她只是固粉而已。
丘棠叹气:“听我的吧,别再往人家跟前凑了。就算靳誉蓁把这事儿翻篇,那靳竹怀呢?”
一提靳竹怀,岑述倒抽口凉气。
庆功宴那晚,靳竹怀找到她,请她吃饭,还说了些话。
虽没有直白地威胁什么,可岑述感觉得到,靳竹怀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亲和。
“她…不会报复我吧?”
丘棠服气:“你现在才知道怕的吗?靳竹怀是干什么的?你以为仰光的大生意那么好做?靳月澜都把不住的地方,现在被靳竹怀制的服服帖帖。靳誉蓁没有打上门,那是因为人家心胸宽广,再一个就是,给你花的那些钱在人家看来都不是事儿,可靳竹怀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进入社会的第一课,要学会识人。
靳誉蓁说话是出了名的难听,可她为人其实十分正直。
靳竹怀呢,看上去温文尔雅,亲和有加,可她如果真是这样的人,仰光的毛料公盘有的是人反她,可是没有。
丘棠道:“你当下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别再找靳二小姐的麻烦,不然惹祸上身啊,人要是新账旧账一块儿算,你就老实了。”
岑述拿着杯子的手颤了下,不太确定地道:“不至于吧?”
丘棠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别再想靳誉蓁了,省点心,好好搞事业。”
岑述不说话了。
她也想,可说句实话,属实是心不由己。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做什么都想到靳誉蓁。
自被靳誉蓁逐出社交圈后,她总觉得做什么都不得劲,有时早上刚起床,心里就冒出怅然若失的情绪,压的她一整天气息不畅。
昨晚入睡前,她还狠狠地悔恨了一番。
如果没和靳誉蓁闹翻,她现在的生活不知多好,哪里用得着担心没戏拍?
“万一还有转机呢?”她拿着杯子转了半圈,放桌上倒满酒。
丘棠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疯了吧你?首先,没有转机,其次,你以前怎么斩钉截铁告诉我的?你自己说你们俩到时间了就崩,不是一路人不往一处走,这话是你说的吧?”
岑述愣了愣,不情不愿地回答:“是我说的没错,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丘棠无情拆穿:“你是怀念有人给你送吃送喝不劳而获的好日子吧?就算想法会变,事实永远摆在那儿,靳家谁愿意你们俩到一块儿?”
最开始,面对靳誉蓁突如其来的追求,岑述是有过心思的。
然而,当靳家的局势在眼前摊开,她分明退却了。
那么多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她难道要陪着靳誉蓁承担输局的后果?
何况靳誉蓁自己就不想要家产。
再说了,她们这些有钱人的爱又能持续多久。
岑述是想,在能力范围内最大可能地利用靳誉蓁,也许等她在圈里站稳脚跟,靳誉蓁对她早没那想法了,如此一来,省去多少麻烦。
既然明知不可能有结果,那她便从利益角度出发。
只是没想到五年过去,靳誉蓁对她照样如初。
她当时只觉得烦闷,就好像一片乌云时刻罩在头顶,阴霾压着,她不开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这阵子才慢慢想通,
是因为靳誉蓁打断了她的计划。
五年,应当是有真心的。
可,太不合适了。
如果她年纪再小一点,可能就相信真心这回事了。
那段时间她对靳誉蓁特别冷淡,未尝不是赌气。
“不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业停滞不前,感情生活……反正我还会去找靳誉蓁的。五年时间,她真能说忘就忘?”
丘棠无语半晌,懒得劝什么了。
反正她笃定,以靳誉蓁的脾气,绝无可能回头。
“随便你,别闹出事儿来就成。”
丘棠还是更愿意跟她聊工作上的事,岑述如果真的糊了,那她也会陷入绝望。这几年她一直把重心压在岑述身上,如果岑述没法给她赚钱,她会疯的。
“你之前对粉丝的态度就是太有距离了,早几年就应该经常发营业照片才是,什么旅游plog、美妆vlog、穿搭博文全都重视起来。现在才开始弄这些,固粉行为太明显了,会被搬运嘲笑,唉,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岑述道:“工作室再找几个人吧,我自己会下功夫,但我一个人肯定弄不来。”
丘棠发愁:“已经在面试了。可我觉得效果不会太好,你想想啊,穿搭美妆什么的都没什么创新的空间了,要是出些中规中矩的妆和衣服,粉丝会满意吗?”
岑述思考几秒,“我有一个办法。”
丘棠凑过来,“说。”
“找一个风评不好、有‘前科’的艺人或者博主,抄。”
丘棠道:“……”
岑述悻悻道:“是有点龌龊,那算了,找公司批点预算,多招几个人吧,解约之前薅点羊毛。”
丘棠看着她,光色笼住她半边身子,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眼神早不似当初的清澈。
第55章
忽然问:“阿述,你觉不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岑述没听明白:“什么?”
丘棠顿了顿,道:“没。咱们回吧,这两天我应该能给你谈个商务,你准备一下。”
岑述立时如大旱逢甘霖,喜不自禁,“你真是最好的经纪人!”
薛澄刚过来就听到这句话,火气更大了。
最好的经纪人,不应该是她吗?什么时候变成丘棠了?
原本是为聂蜚音出气来的,现在她还想为自己出口气。
她气焰很足地过去,直接坐下,像个寻衅滋事的。
岑述和丘棠都要退场了,忽然看到她一脸凶相地出现,对视一眼,各自坐回去。
丘棠先问:“你这是?”
薛澄看都没看她,“没你事儿。”
丘棠张口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薛澄不愿理她,瞧了眼岑述,冷冷道:“你说说你,腆个脸来这儿就算了,干嘛欺负我们阿音,她招你惹你了?”
岑述一听,拍桌而起:“谁欺负她了?是她明着骂我好不好!”
什么叫‘抢过气艺人的剧本不如要饭’?这不是内涵她是什么?
她还没过气就要被说成这样,真过气的话,聂蜚音不得拿着大刀砍上门?
一点都不尊重前辈!
她一拍桌,引来不少人的注视,便不得已坐下,收敛神色。
薛澄压根不是来讲道理的,有没有欺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天必须骂骂岑述,“阿音那么有礼貌,怎么可能骂人,就算骂了,那肯定也是你先找她麻烦,她才反击的。”
岑述一时词穷,无语半天,“话都被你们俩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澄倾过上半身,靠她近些,“别说,行动起来,为了各自安好,你去的地方阿音不去,阿音在的地方你别来,多简单?你也真够有趣的,阿音出道比你晚半年多,说起来你还是前辈,看到她被那么多人恭维,你冷冷清清坐这儿,心里不难受?不纯粹找虐来的?”
反正,按照现在的情形,聂蜚音跟靳誉蓁之间还有进展的可能,在此期间,岑述能消失最好。
她明白聂蜚音哭什么,那是为靳誉蓁难受。
薛澄有时候觉得这姑娘是大爱,她喜欢靳誉蓁,但得知岑述待靳誉蓁不好时,第一反应不是见隙而作,而是哭靳誉蓁的真心没得到回应。
总之为人方面比岑述强了太多。
薛澄有心想帮她一把,今天算是借题发挥,必要将岑述撵出局才行。
岑述听了她的话,脸黑了个透,气的头顶冒烟。“谁还没风光过?薛澄,我知道你是看不惯棠棠,但麻烦你别连带着仇视我,行吗?”
她没情商的事大家都清楚,但谁也没想到她就这么、没有一点铺垫地说了这句话。
薛澄和丘棠齐齐变了脸色。
岑述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忙道歉:“棠棠,我不是那个意思……”
丘棠忽然疲惫不已,摆摆手说:“没事儿,我们还是…走吧。”
岑述看到她这般模样,知道她是伤心了,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怪薛澄,“你故意的是不是?”
丘棠皱眉按住她的肩,“别说了,我们走。”
岑述冷哼一声,对薛澄说:“还以为你真的来替聂蜚音出头,看来是专门炫耀来的。”
这下,薛澄想息事宁人都不能了。
她看了看丘棠,“你觉得我是吗?整天跟这种智商的人待一块儿,丘棠,你真的过好了吗?”
丘棠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薛澄再不说什么,起身走了。
她是和周既商在一起了,但周既商不是她的战利品,不能拿来炫耀。
就算再怎么讨厌丘棠,她也不会那么做。
岑述纯属是小人之心。
丘棠跟她也不过一丘之貉。
心情差到极致,回去时看到聂蜚音半醉在桌上,薛澄叹了声气,“今早出门忘看星座运势了。”
她用手指推了推聂蜚音的肩膀,“还能走吗?”
聂蜚音突然起身,闭着眼,脸颊红透了,“不确定。”
薛澄莫名被她逗笑,“得,我受累送您回家。”
绕到她身旁,把人扶起来,扯着聂蜚音一只手臂,圈在自己颈上。
聂蜚音喝糊涂了似的,手上突然使劲儿抵住她的肩,慢慢滑坐回去。
薛澄道:“……怎么着,你也要气我?”
聂蜚音脸颊透红,单手捂住半张脸,脑袋晃了下,又跌回桌上,“你别送我。”
薛澄对她的酒量很是无语,又好奇道:“我不送你谁送你?还是你会闪现啊?”
聂蜚音不抬头。
看她上半身没歪倒,薛澄就知道她还惦记着身上的礼裙,能惦记身上的礼裙,那必然是还没醉昏头。
薛澄打量着她,见她耳朵也红透,突然有了头绪,抱臂坐下来,笑着问:“想让我联系靳誉蓁对吗?”
聂蜚音的背明显僵住,迟钝片息,闷声说:“…没有。”
薛澄拖着调子:“哦,既然没有,那我现在送你回去,反正活动都结束了,那边就剩下一些网红在拍照,你走了不要紧。”
聂蜚音干脆不回话了。
薛澄刚在丘棠那边受了气,耐心不多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快起来。”
大概是她的语气冷淡下来,聂蜚音依言,慢慢抬头。薛澄看到她泪痕满面,鼻尖泛红,嘴唇轻轻颤抖。
第56章
其实很多时候薛澄都是个冷心肠的人,她不比聂蜚音这样的出身,见过的黑心肝不少,所以对很多悲情的事情都能平静接受。
她极少心软。
更是不会哭。
按理来说,她很难理解聂蜚音的眼泪。
辜负真心的人多了去了,甚至世界上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杀人事件。
可是此刻,她仿佛在聂蜚音身上看到很久以前的自己。
是不是,在自己已经全副武装时,也应该接受一些人的脊背是脆弱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怜惜地摸了摸聂蜚音头发,鼓起勇气给靳誉蓁打去一个电话。
***
中午的家宴很顺利,吃完饭后,靳誉蓁就将付皎给的资料拿给靳月澜看。
靳月澜看了后,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惊愕,反应是平静的。
靳誉蓁不解。
在她保证资料的真实性时,靳月澜说,竹怀说过这事了,因为怕她担心,就没告知。
事情已经在处理了。
下午的太阳很好,有些微刺目。
靳誉蓁沉默了会儿,说了一个字,‘好’。
靳月澜留她吃晚饭,她推脱不过,就在家里如坐针毡,耳边是竹怀和祖母的谈话声,她躺在院里的椅子上,像要睡着似的。
拯救她的,是一通电话。
她应下薛澄的请求,告别祖母和竹怀,开车往薛澄说的地方去。
到地方时,薛澄带着聂蜚音出来,朝她招手。
她今天自己开车。
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开车出了地下车库。
薛澄心中忐忑,很怕她盘问什么,带着聂蜚音过去时,手都在抖。
但是靳誉蓁只问了句:“送聂小姐回家还是酒店?”
薛澄磕巴半天,说:“家里。”
回酒店的话,不方便相处。
她是这么认为的。
将聂蜚音塞到副驾驶,她松了口气,道声谢。
靳誉蓁却隐约苦笑着,说:“不用谢。”
薛澄直觉她今天也有一些难以说出口的话,却什么也没问,目送车开出去。
晚霞铺在马路上,车轮碾过去。红灯时,靳誉蓁转头看了眼聂蜚音。
眼眶还有点红,身上酒味倒是不重,此刻乖乖坐着,一声不吭。
靳誉蓁看到她可怜的样子,竟然想笑。“下次参加活动的时候,记着躲酒。”
聂蜚音听到这话,明白她误会了,以为她喝的是应酬酒。
没有解释,而是盯着她看了会儿,于是看到她眉间的愁闷。
“姐姐…我是难过,自己喝酒的,你看我的眼睛,我喝完就哭了。”
靳誉蓁附和着问:“为什么难过?”
聂蜚音思考了几秒,郑重其事:“不能说。”
靳誉蓁很配合,“那为什么哭?”
聂蜚音又思考很久,闷声道:“我不知道,眼睛热了一下,就掉眼泪了。”
靳誉蓁笑出了声,哄着说:“你再哭一次,我看看。”
聂蜚音坐直身子,使劲眨了眨眼,没哭出来,“不好意思,我的情绪好像、不够了。”
靳誉蓁故意做出遗憾的表情,“太可惜了,那下次吧。”
聂蜚音着急,调整自己的情绪,“我试试、再试试。”
这一试,就用了将近一小时,到家都没能哭出来。
靳誉蓁把她带下车,给她披了件衣服,问:“你家是几楼?我…能上去吗?”
聂蜚音茫然抬头,“能,当然能。”
靳誉蓁怔了怔,不由又笑,“所以你住几楼?”
聂蜚音比手指:“六、六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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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事在人为。
◎人家高考,你搁这儿又唱又跳。◎
一开始靳誉蓁以为她是不清醒的,直到上楼后,聂蜚音开了门,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过身,诚恳地对她说:“我忘记有没有收拾屋子了,姐姐,我能不能先进去看一眼?”
靳誉蓁听完愣住了,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扬眉说:“可以。”
还惦记这一层,想来意识并没有完全模糊。
聂蜚音朝着她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将门推开,自己挤进去后,又将门关上。
靳誉蓁站门口,廊道里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不觉也笑了。
不一会儿,门打开。
聂蜚音慢吞吞出来,请她进屋坐。
靳誉蓁好奇她会把家里装成什么模样,怀着探究的心进去。
当下她就觉得聂蜚音完全不必担心,屋里整洁到极致,地板都快反光了。
聂蜚音指了指门口的鞋柜,“拖鞋、很多、姐姐挑吧。”
靳誉蓁依言打开鞋柜,选了双款式简单的,刚要拿出来时,她才想到一件事。
薛澄说家里有事,托她送醉酒的聂蜚音回家。
现在人送回来了,她不是得走了?
正常来说,她应该离开才对。
聂蜚音明显还有几分理智,不需人陪着。
她犹豫片刻,回过头要说什么时,对上聂蜚音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什么都没隐藏,所有情绪摊开了给她看,从初识一直含在眼里的希冀,此刻浓的溢出。
想走的人没说话,要挽留的人无从开口,竟然就这么僵了十秒。
聂蜚音朦朦胧胧地想,她们不能说没有缘分,可每次都差了一口气。
第57章
高中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怕,就算一个人跑来洮州读书,也活蹦乱跳,从没郁闷过。
认识靳誉蓁是在拉丁舞的课上,她从没看过有人能把拉丁舞跳的那么难看。可因为长得好看,舞姿再难看也能解读为可爱。
再后来,她和靳誉蓁选到同一节芭蕾舞理论课。
理论课上有很多芭蕾舞的专业名词,老师都用法语讲解。
她们都认为法语比理论课有意思,同时转到法语班。
那个年纪,根本说不清什么是喜欢,等到发现时,有一个人已经牵动全部心神。
聂蜚音记得,她为此读了遍兵书。
读了一遍兵书,最后选择了最传统的方式表白。
送情书。
那一天的情节也很丝滑,法语课结束后,她在走廊里把情书递给靳誉蓁,靳誉蓁接过去,将情书扔进垃圾桶。
尽管如此,聂蜚音也没伤心。
她就当靳誉蓁已经用意念读过那封信了。
当然了,她还有个万能的借口安慰自己。
快高考了,学姐没有申请国外的学校,而是报名了高考,必然要一头扎进题海,哪有时间谈恋爱。
她就不应该在那种时候送情书。
人不能回看自己的文字,后来她记起情书的内容时,头皮一阵阵发麻,竟然开始庆幸,还好收信人没看,不然她这辈子的爱情就要断送了。
高中,十几岁了,按理来说已经成熟了,她怎么写出那么肉麻的文字?
读那么肉麻的信,大概和凌迟没有区别。
总而言之,这个阶段,她们再无下文。
高考那一阵,她看了无数的攻略,关于进考场没带身份证、走错考场、迟到等问题,一一找到应对措施,把自己变成个临时百宝箱。
自然,靳家有人专门送,用不着她。
她只能找到最近的考场,混入家长堆里,假装自己也在等人。
聂文霜知道以后骂她好几天,说人家高考,你搁这儿又唱又跳。
那时候聂蜚音还在上高一,做过许多尴尬到无法回想的事情,甚至还做过很多白日梦。
高考第一天中午,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捧着一束花在校门口等靳誉蓁。
铃声响了以后,考生陆陆续续出来,她一眼看到靳誉蓁。
靳誉蓁也看到她,朝她跑过来。
她把花献给喜欢的人,引来旁人围观,得知她们是情侣,便献上祝福,有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她们的爱情被无数人羡慕……
等聂蜚音再长大一些,自己去参加高考的时候,想起这个梦,撞墙的心都有。
她一开始想报洮传,但聂文霜要求她考京大。
她原本打算抗争到底,誓死要留在洮州。
可某次去洮传参观,听人说靳誉蓁是专业断层第一,很可能保送京大研究生。
她信了。
志愿改到京大。
入学两年,靳誉蓁的影子都没见着。
再一次有纠葛,就到了大二寒假。
财经频道招志愿者,她想也没想就去报名,如愿被选中,和靳誉蓁一同踏上去西南的路。
她们真的很有缘分。
试想一下,世界上这么多人,有多少人能见第二面。
按照青春be小说的写法,她是不可能再和靳誉蓁有牵扯的。
可是谁能想到,送情书失败后的第四年,她们又见了面,成为临时同事。
但如果说她们有缘,那也不尽然。
去小县城的路上,靳誉蓁患上雪盲症,短暂失明。那一个多月,靳誉蓁都没看清过她的脸,又因为工作中极少有人直呼谁的姓名,她因为年纪最小,被所有人称作‘妹妹’,痛失本名不说,恐怕都没能在靳誉蓁心里留下任何印象。
纪录片录制结束后,她回到学校上课。
人总是贪心的,有了西南的缘分,她更不能放弃,整日里琢磨该如何延续这段缘分。
等她想好后续计划,也终于找到去找靳誉蓁的理由时,岑述又出现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关键时刻总有阻碍。
聂蜚音其实也后悔过,她为什么没在高考结束之后去表白?
如果勇敢一点,结果肯定比现在好。
但当她理智地思考之后,又觉得结果好像只能是现在这样。
总不能没名没姓跑到靳誉蓁跟前,没头没尾说一堆肺腑之言吧。
那也太冒失了,靳誉蓁会被吓到。
所以她渐渐接受现状。
但接受是一回事,争取又是另回事。
今天喝了酒,她故意和薛澄犟,便是笃定了薛澄会帮她。
缘分这回事,她慢慢不太信了。
事在人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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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聂局喝酒上脸?
◎我给您传膳。◎
鞋柜的门颤颤巍巍晃了下,似乎是在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关上了。
没人理它,它只能默默把自己关好。
聂蜚音站在门口,右手还护着门,像是害怕有人把门偷走一样,神情中带着几分凝重。
靳誉蓁对她的动作表示不解,犹豫到最后还是没换鞋,“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本应是个陈述句,莫名变成个问句。
聂蜚音敏锐地捕捉到可乘之隙,突然晃了晃脑袋,往后退几步,靠住了门,按着额角、很为难地道:“姐姐要走吗?那好吧,我、我送送你。”
第58章
话是这么说的,门是死死守住的。
靳誉蓁道:“……你头疼吗?”
聂蜚音按着额角的手更用力了,点点头,“不但疼,还很晕。”
她抬头,直视靳誉蓁,眼神涣散,“还有重影儿了。”
靳誉蓁没怀疑什么。
聂蜚音不时常喝酒,酒量不好很正常。
她第一次喝酒是和陆文琦,记不清喝了多少,吐的昏天黑地,难受到像是三魂七魄都吐出来一样。
对于醉酒的痛苦她能体会,但无法分担,于是只能提出最朴素的建议,“要不,泡杯蜂蜜水?”
聂蜚音愣了愣,“我试试。”
这句话仔细一听就知道,有隐藏意思。
也就是邀请靳誉蓁留下看效果。
实际上,今晚靳誉蓁并不知何去何从,留在这儿似乎是个好主意。
她有很多不愿想的事,如果回家,那些事一定会占据大脑,她只能像以前一样,在禅室抄经或打坐,麻痹自己。
可到底不是出家人,这种静心的方式不可一而再。
聂蜚音见她表情松动,暗自舒了口气,虚弱地走了两步,到了靳誉蓁跟前,脚下飘飘。醉意好像更深了。
换鞋进到客厅,靳誉蓁才看清家里的装设。
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桌椅都是体制式的,她忽然就不敢再进一步,甚至对着聂蜚音都想喊一句‘聂局’。
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房间。
她扶着聂蜚音坐下,问道:“您…你家有蜂蜜吗?”
聂蜚音愣了愣,很快点头:“有,在冰箱。”
靳誉蓁看她眼色迷离,除去醉酒之症外,还多一分病容,便伸手探她额头。
有一部分人的体质就是醉酒之后会生病发烧。
好在额头并不烫,不过脸特别红。
看来聂局喝酒上脸。
她将两个靠枕并在一起,放在聂蜚音背后,确保她此刻能舒服躺着,这才去泡蜂蜜水。
从聂蜚音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厨房门后的身影。
那身影俊盈,不染浮尘。
聂蜚音一动不动靠在沙发上,额上还留存着方才的触感,她很想记住肌肤相碰的感觉,因为知道难得。
靳誉蓁端着水杯出来,送到她手上。
聂蜚音道了谢,接过来喝了口,尝到蜂蜜的香甜,眉头舒展不少。
屋里的灯柔和清亮,照入室内,好似十五月圆的氛围。
但这氛围很快被体制式的装设驱散了。
靳誉蓁坐到一旁,知道醉酒的人不会喜欢听人讲话,所以沉默着,直到一道浓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才抬眼再度看过去。
四目相对时,聂蜚音先是怔了怔,随后朝她笑了。
笑的很亲切。
尽管她是个演员,但这个笑容绝对没有经过加工。
显然,一杯蜂蜜水并没有缓解她的醉意。
甚至醉意加深了不少。
靳誉蓁都开始怀疑,接过空杯子,认真看了一下,“我给你喝的的确是蜂蜜水,不是酒吧?脸色看着更不灵光了怎么?”
聂蜚音摇着头,“我好多了,真的,不信我给你走两步。”
靳誉蓁懂,喝醉的人都有才艺展示的癖好。
她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点了头。
聂蜚音立马站起来,围着红木茶几,负手踱步。
她这么一走,靳誉蓁才想起来一件事,“你要换衣服吗?”
高定裙很难清洗,比洗猫还难。
聂蜚音拍了拍脑袋,“对,我得、我得换了。”
靳誉蓁道:“去吧。”
聂蜚音咧嘴笑了。
在她的想象中,自己笑的特别甜美。
卧室镜子前,她又犯了难。
靳誉蓁就在客厅,她绝对不可能穿着睡衣出去!
她要换一身既休闲又能展现她所有优点的衣服。
在衣柜里挑了足足十分钟,才换到满意的。
靳誉蓁迟迟等不着人,还以为她睡着了,正想敲门测试一下。
因为她今天化了妆,明天排了戏,不卸妆是不行的,再一个,高定裙的存放也有难度,聂蜚音自己显然办不到。
如果真睡着了,靳誉蓁不得不喊她起来。
但她刚起身时,卧室门响了,聂蜚音从里面款款走出。
高定裙是换掉了,但高定衬衫上身了。
白衬衫,长裤,低马尾,再配上屋里的装设,靳誉蓁的心实实在在咯噔了一下。
“您这是?”
聂蜚音懵了懵,无害地笑着:“姐姐,为什么要用‘您’这个字?”
靳誉蓁坐都不敢坐了,站在沙发边上,“得问您啊。”
聂蜚音这会儿思路特别窄,想不通她是什么意思,就自动过滤掉这个问题,“姐姐,坐。”
她发话了,靳誉蓁就坐了。
两人好半天都没说话。
聂蜚音心里着急。第一次请人来家里,总不能冷场,会掉印象分的。绞尽脑汁,开启一个话题,“姐姐吃饭了吗?”
靳誉蓁道:“……午饭吃过了,晚饭不打算吃。”
聂蜚音说:“这样啊。”
靳誉蓁问她:“饿了吗?我给您传膳?”
聂蜚音道:“……不饿。”
又沉默了一会儿。
谁都没玩手机,俩人的手机也懂事,没出声。
聂蜚音迷迷糊糊地想,如果换了别人不说话,她肯定会尴尬,但和靳誉蓁在一起时,哪怕对坐无言,也很舒心。
第59章
可怕的是,这么想的只有她自己。
她本来就没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喝了蜂蜜水缓了缓,脑袋也不太沉了,一看时间还早,就想跟靳誉蓁多聊聊天。
最好是开启一个大命题的探讨,让靳誉蓁对她多了解一些。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此刻她大脑混沌,开个两位数的根号都难。
忽然,她想到一个办法。
踌躇着问靳誉蓁:“姐姐,你想不想玩飞镖?”
她有一套飞镖,是姥姥送的生日礼物。
姥姥记性不太好,以为她才十几岁,觉得孙女正是爱玩的年纪,应该玩点刺激的。
殊不知聂蜚音已经二十多岁,射击场进进出出无数回,这套飞镖属实是幼稚了。
不过为了体谅老人家一番心意,她还是收下了,原以为不会用到,岂料关键时刻为她解了围。
靳誉蓁没什么反对的必要,只是,“你刚刚还说眼前有重影来着?”
聂蜚音愣了愣,指着桌上的杯子,微笑说:“喝了这个,恢复了,真神奇。”
靳誉蓁挑起一边的眉,“行。”
有时候,胜负欲是极其折磨人的东西。
不论什么游戏,一旦开始计分,双方就会自动将情分撇到一边。
当比分第三次持平后,两人额上都出了汗,对视一眼,周遭暗流涌动。
靳誉蓁说:“这么比太干巴了,你不觉得吗?”
聂蜚音道:“好像是。”
靳誉蓁提议:“我们赌点什么吧。”
聂蜚音稍有退却:“赌?不好吧……”
靳誉蓁道:“不赌钱,赌别的。”
于是经过商议后,两人各写了一个惩罚和一个愿望。
输了的人不但要受罚,还要完成对方的愿望。
重新开始比赛的那一刻,靳誉蓁忽然觉得,这也太幼稚了。
她疯了吗?
可是看到聂蜚音跃跃欲试的模样,她那点胜负欲全被激发出来。
赛况很是激烈,最后靳誉蓁以一分之差输了。
聂蜚音写的惩罚是,抄一遍《金刚经》。
在此之前,靳誉蓁没想到她家里工具如此齐全。
书房里什么都有,聂蜚音拉了个凳子坐在对面,看着她抄经。
她认命地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笔,静下心来抄写。
聂蜚音唇边带着笑,赞她字写的真好。
靳誉蓁看她一眼,“写得好又怎么样,不还是输了?”
聂蜚音一点不客气:“姐姐抄完,我一定好好保存。”
靳誉蓁愿赌服输,抄的很认真。
等她抄完时,抬头看了眼聂蜚音,聂蜚音的表情有些痴,看样子酒还没完全醒。“你的愿望呢?”
聂蜚音回神,“愿望……是去看山看海。”
山上的风吹过来时,人会格外勇敢。
海边的缤纷落日映在海面上时,情感会格外缱绻。
靳誉蓁点了点头,“这个简单。”
聂蜚音眼睛亮了亮,立时站起身,“那,明早可以吗?”
靳誉蓁道:“当然。”
聂蜚音顿时无比清醒,全然没了刚回来时的虚弱,带靳誉蓁去了客房,给她找了睡衣和洗漱用品,这才回卧室。
今天大概是她的幸运日,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她做梦都不敢想。
这一整晚都是美梦。
第二天,她将装好的高定裙放在门口显眼的位置,拍照给薛澄,就和靳誉蓁一起出门。
这天早上,不止她,连靳誉蓁也神清气爽。
上车的时候,聂蜚音还特别确认了一下,“姐姐,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吗?”
她太松弛了,聂蜚音担心她忘记了。
靳誉蓁笑了下,“我言而有信,你放心。”
看到她笑,聂蜚音放下心。
现在还不到七点,她的戏排到十二点多,去海边的时间肯定够,爬山也没问题。
她满怀期待。
车开到商业街,人来人往,密密麻麻。
靳誉蓁忽然出声:“看到了吗?”
聂蜚音脸上的喜悦藏不了一点,声音特别轻柔:“看到什么?”
靳誉蓁说:“人山人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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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傻姑娘。”
◎“她决定和你,义结金兰。”◎
街道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聂蜚音愣了好一会儿才辛酸地说:“看到了…”
靳誉蓁看到她的表情,唇边带上笑意。
总算是扳回一局。
她慢慢感觉到,聂蜚音和看上去不大一样。
那晚庆功宴上,她见到的聂蜚音文文弱弱,就像是上了战场也会跟人耐心讲道理的人。
但昨晚她观察了一下,发现事实似乎不尽如此。
初印象大约只是表象。
她这么想着,把车开到一家餐厅。
“去吃早饭?”
聂蜚音不死心,下车时还在问,“我们的山海看完了吗?”
靳誉蓁关上车门,“我定了餐厅靠窗的位置,你转过头对着窗外还能看。”
聂蜚音彻底接受事实,心里微有些失落。
昨晚不应该那么上头,可一旦有了比赛的氛围,她就克制不住了。
这大概是在射击场里留下的后遗症。
初中的时候,聂文霜给她请过一个老师,射击水平没话说,为人还特别好胜,聂蜚音跟着她学了大半年,不但手法上深得真传,就连性格也被影响到几分。
第60章
她当年还参加了一场比赛,拿了冠军。
聂文霜给她办了庆祝宴。
庆祝宴,照理来说该请老师过来讲两句,但老师却联系不上了。
聂文霜一直以礼贤下士自居,想也不想就亲自去请人,没料到去了之后没见着老师,却看到一屋子警察。
她才知道,老师竟然是个逃犯。
这件事离奇到没人敢信的地步。
通报之后,网友说看到有钱人也这么傻就放心了。
聂文霜后怕许久,带聂蜚音去做了三次心理测试,生怕老师把她也教成罪犯。
好在没有。
聂蜚音一直是个身心健康的人。
只是好胜心还是那么强。
好胜心这个东西,有好有坏,只要不过火,甚至还能使人上进。
这是医生说的。
聂蜚音之前也这么认为,但今天却不一样了。
事情似乎坏起来了。
点完餐,两人面对面坐着,聂蜚音没有一次转头看窗外。
她不想讨论人山人海是不是山海,一心思考昨晚的事。
如果薛澄知道的话,一定会骂她缺心眼。
那么好的机会……聂蜚音认真想了想,那么难得的独处机会,她罚靳誉蓁在书房抄经。
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心里很乱,呼喊系统出来。
系统姗姗来迟,幽幽道:“刚刚看了一眼后台,真好,亲密度一点没加,哦对了,想不想看看智能系统生成的剧情走向?”
聂蜚音心一横,“你说。”
系统念道:“经过多日来的相处,靳誉蓁对你十分满意。”
聂蜚音的心狂跳了一下,“然后呢?”
系统道:“她决定和你,义结金兰。”
跳动的心死了一下,聂蜚音道:“……为什么?”
系统高高在上地解释:“当然是因为你们的发展很像朋友啦,这还要问?”
聂蜚音不服气:“朋友?我会给朋友化妆吗?我会带朋友回家吗?我会想尽办法和朋友看山看海吗?”
一连三问,系统的处理器轻微过载,停顿了三秒,系统反问:“你带薛澄回过家,咦,还和你家的哈士奇看过日出呢。所以一整晚过去,亲密度毫无变化,我甚至想扣几个。”
聂蜚音隐约听出它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要发展恋爱线,就得做跟别人没做过的事?”
系统道:“是的。你想想看,上次你帮她化妆,一下拿到那么多。”
聂蜚音没话说了。
餐厅很清静,客人不多。
因为职业关系,她平常极少去人多的地方,靳誉蓁大约是想到这一层,才会带她来这儿。
她心中感激,可碍于系统刚才说的义结金兰,又不知说什么好。
见她无话,靳誉蓁抬头看了眼,问道:“你们是不是快要挪到景点拍戏了?”
聂蜚音立马点头,“陆导说姐姐也会去?”
靳誉蓁道:“我这阵子不忙,她提过好几次了,还是去瞧瞧吧。”
原来还以为会被高谊的事情影响,哪知道竹怀早对一切了如指掌。
是她思路太狭窄了,靳宏和靳恪的行动有那么多破绽,祖母和竹怀必定一眼瞧得出来。
就是不知道聂家什么情况。
她现在如果直接跟聂蜚音说的话,肯定太过冒犯,得想个办法提醒一下。
不管聂家是否知道此事,她只要做了自己该做的即可。
这么想着,她旁敲侧击地道:“我听陆导说,高谊的艺人一直想拉你炒作?那天晚上跟踪你的两个人也是高谊的。”
聂蜚音点头道:“澄澄跟公司谈过了,公司也不会愿意跟高谊的艺人有牵连,我会小心的。”
靳誉蓁道:“以前听岑述说过,高谊的艺人难缠的很,不过只要公司态度坚定,你也能安心拍戏了。”
岑述这个名字非常刺耳,聂蜚音的表情僵住。
听薛澄说,岑述最近接不到好剧本,开始琢磨健身和穿搭了,顿顿营养餐,天天黑咖啡。
聂蜚音心想,如果某天看到某明星吃营养餐吃死的新闻,那就好了。
真有那一天的话,她会变得比现在更开朗。
她搅弄着杯里说不上名字的饮品,道:“姐姐帮过我很多次,我不好意思再说那些不好的事情。”
她低着头,靳誉蓁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到底听出语气中的隐含之意。
没解读错的话,这是在内涵岑述吧?
同行是冤家,聂蜚音跟岑述之间又存在竞争关系,想来她对岑述的了解并不浅。
照此说来,她理应知道这五年是谁捧岑述的。
靳誉蓁细细品味,发现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她帮了岑述那么多,岑述还要在她面前倒苦水,也太好意思了。
她很好奇,聂蜚音是单纯讨厌岑述,还是为她不平?
靳誉蓁静静看了她几秒。
聂蜚音喝了口果汁,果汁沾在唇上,留下一抹色彩,她察觉到靳誉蓁的视线,不由地坐正,优雅地拿起餐具吃饭,就连吞咽的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这让她回忆起高一年,她在靳誉蓁的必经之路上给狗打伞,正值洮州的雨季,雨一下就是半个月,她就在校门外的那条梅花树小道上给校园流浪狗打伞,期待被靳誉蓁看到,从而喜欢上她。
结果实在不难猜,爱情没开始,她却荣获‘爱心姐’的尊号,此尊号伴随她整个高中时代,班里有些同学连她的本名都忘了。
第61章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至今没想通。
优雅地用完餐,她抢着付账。那次在昱金是靳誉蓁付的钱,这次她得积极一些,总不能让姐姐以为她小气。
另外,她要拿岑述当反面教材。
如白吃白喝这种恶习,是万万沾染不得的。
靳誉蓁身边的人没一个她这样的,说成熟吧,人也挺成熟,事业有成,进退有度,可她眼睛里总有几分青春期的灵气,靳誉蓁想到陆文琦说过的话,很快想明白。
这个姑娘顺风顺水,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才会真正无坚不摧。
她洗了把脸,看了看镜子。
近几年养生,面色看着很健康。但也仅限于肉眼看到的健康了。
出去时,看到聂蜚音在卫生间外面等她。
她正要出声,就听到聂蜚音在讲电话,声音很小,“澄澄,你待会儿来取衣服的时候帮我带个饼,记得加片儿肉……”
靳誉蓁道:“……”
没吃饱吗?
还是这家店不好吃
她偶然来过一次,觉得不错,今早正好有空,就带聂蜚音来了。
这儿离聂蜚音住的地方不远,人也不多,算个好去处。
艺人出门很容易被认出来,她还以为能帮到忙。
又退回去,过了一分钟才出去。
聂蜚音已经挂了电话,见她出来,立刻笑开了。
靳誉蓁送她回家。
聂蜚音时不时看她一眼,又找话题,“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养生的?”
红灯。
靳誉蓁扭头看她,“挺久了。”
聂蜚音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有没有养生的天赋?陆导说养生要从点滴做起,吃饭七分饱,戒糖戒荤腥,我刚刚吃的不多,应该有五分饱,真的很舒服,一点都不饿。”
靳誉蓁道:“……”
眉目舒展开来,她问:“五分饱?真不饿吗?昨晚都没吃饭。”
聂蜚音下意识捂了捂腹部,“不饿,一点都不饿,而且很舒服,身体都轻了很多。”
年初开始,为了上镜需求,她就没吃过晚饭。
不吃晚饭的结果就是,每到晚上,她就特别期待早晨。
因为早晨可以吃早饭。
今天的五分饱对她来说还不够,所以她托薛澄帮她带了另一份早饭。
靳誉蓁无奈地笑了笑,“养生嘛,也不难。上回你给了那么些药材,我正琢磨着做些养生餐。等下周吧,下周我做好给你和陆导送去。”
聂蜚音有些错愕,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呆愣一阵,连连道谢。
在靳誉蓁心里,她的名字已经能和陆文琦放在同一句话里了。
这是、这是巨大的进步。
聂蜚音一时喜笑盈腮,直到回了家,笑还没褪去。
送别靳誉蓁,她上了六楼。
薛澄靠在门口,拧着眉看她,“笑什么笑,捡钱了?”
聂蜚音扬眉,摇摇头,“你怎么不进去,不是有钥匙吗?”
薛澄把饼给她,“我看到靳誉蓁的车了。”
聂蜚音接过来,唇边的弧度扩大,“你还认得她的车?”
薛澄想给她一巴掌,“我又不瞎,她就住我那边,人都见了不知多少回,还能见不着车?”
聂蜚音开了门,请她进去。
“你说的有道理。”
薛澄反应过来,表情变得不可置信:“等等,她不会昨晚没回去吧?”
聂蜚音强作镇定地点头,“是啊。”
她要是有尾巴,此刻不定翘到天上去了,薛澄立时对她刮目相看,“行啊你,没看出来还有这一手,是我小瞧你了,快跟我说说,你怎么把她留下的?”
聂蜚音如实说了一遍,“我喝了水,换了衣服。”
薛澄眼睛亮了:“然后呢?”
聂蜚音道:“我们俩一块儿玩飞镖。”
薛澄愣住,“飞、飞镖?什么飞镖?”
聂蜚音做了个手势,“就这种,咱们俩也玩过啊。”
薛澄登时无言以对,叹息一声:“傻姑娘。”
聂蜚音义正言辞:“你不懂。”
薛澄点头:“我当然不懂,我要是懂得话,就跟你一样独守空房了,哪儿来的女朋友。”
聂蜚音道:“……反正你不懂。”
经过薛澄的开解,她的喜悦成功消失,怅惘地坐到沙发上,有些失魂落魄。
薛澄道:“你们去吃早饭了?”
聂蜚音道:“对啊,那家餐厅特别好吃,离这儿不远,以后我会常去的。”
薛澄坐到她对面,指着她手里的肉饼,“那你还让我给你带饼?”
聂蜚音解释:“我在意形象不可以吗?我假装是个克制的人、吃饭只吃五分饱,不可以吗?”
薛澄差点笑场:“我没说不可以,快吃吧,中午还要拍戏。”
聂蜚音心里闷闷的,向她请教,“澄澄,如果是你,你接下来怎么办?”
薛澄郑重其事:“当然是趁着靳誉蓁遁入空门之前,跟她谈恋爱了。”
“遁入空门?”聂蜚音有被吓到:“不会吧?”
薛澄给她分析:“怎么不会,你看她一脸清心寡欲的样子,哪点像个正常人,不过我看她信的东西挺杂,有时候抄佛经,有时候去道观,偶尔还看圣经。”
聂蜚音纠正:“那叫涉猎广泛,博学多知。”
第62章
薛澄嗤笑:“你说是就是吧。”
聂蜚音长叹一声,“再这么下去,我妈都要研究生毕业了。”
薛澄笑话她:“凭你的本事,劝阿姨读博不是问题。”
聂蜚音躺倒在沙发上,面向天花板,眼神迷茫。
薛澄不忍,“要我说,你就是太胆儿小。昨晚多好的机会啊,但凡……”
“算了算了,跟你这种傻姑娘说不通,”薛澄道:“我有正事跟你说。”
聂蜚音抬了抬头:“什么?”
薛澄神情有几分凝重,“还是上回跟你说过的事,高谊那边在收摊儿,往京城撒网,矛头对准你们家了,要跟你家里说吗?”
聂蜚音直起身:“我跟姥姥说过了,她让我别管。”
给靳誉蓁化完妆那天,系统说过她解锁了支线剧情。
高谊,表面是娱乐公司,实际上干的都是犯罪的事。聂蜚音自己也查了些信息,发现这家公司全是软饭男,每个人都会在一个正确的时间结识一位富人,之后成功追到对方,而不多久,富人就会出事,他们则是名正言顺得到泼天财富。
歪门邪道。
薛澄放下心,“姥姥发话了,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必要了。”
聂蜚音沉默了会儿,把饼还给她:“澄澄,我不吃这个了,我要开始养生。”
薛澄冷笑:“少来。”
***
靳誉蓁回到藏品店时,付皎刚从休息室出来。
面面相对,付皎抬眼,随口问:“昨晚上哪儿去了?”
靳誉蓁迟疑几秒,说:“在家。”
付皎没怀疑:“那你怎么没给你姐开门?”
靳誉蓁疑惑:“什么?”
付皎愣住:“昨晚靳竹怀找到这儿来,说你不在家,我本来要打电话找你,她又说算了,你可能出去办事去了,让我别打扰。”
靳誉蓁道:“噢。我昨晚在一个朋友家,不是故意不给她开门,待会儿我微信跟她说吧。”
付皎勾唇一笑,“朋友?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个朋友吗?女朋友?”她自动忽略陆文琦。
靳誉蓁越过她上楼,“不是,普通朋友。”
付皎急忙跟上她:“不是普通朋友,那就是特殊的朋友?”
靳誉蓁无话可说了,“少消遣我,你快吃早饭,我有事儿跟你说。”
付皎眯着眼,“你心里有鬼!”
靳誉蓁在楼梯口转头:“我心里还有你。”
付皎跺脚,气哼哼下楼,拐到对街去吃早饭。
她自己开私人菜馆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奇葩的客人,现在关店转行之后,她就开始报复性堂食,找到各种餐厅,用最挑剔的态度去品尝最贵的菜,才几天而已,便在洮州的高级餐厅闯出名声。
她自己知道,如果给出去的不是靳誉蓁的卡,她会被打的。
靳誉蓁在禅室打坐,一颗心静若止水。
她觉得自己的道行越来越深了。
只是忘却自我的那一刻,脑中忽然有个念头生出来。
她回来了,是不是该给聂蜚音报个平安?
瞬间,她从各种经文中脱身,回到现实。
睁开眼,她还很迷蒙,不清楚这个念头从何而来。
小时候祖母带她去走亲戚,回家时就要打电话告诉亲戚,我已安全回家了。
祖母说这是礼貌。
后来,她上高中认识陆文琦,陆文琦每次来找她玩,回家后就会发来一条消息,说她到家了。
可是她和聂蜚音才认识没多久,何况这种报备本就是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
那她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还是说在她心里,她和聂蜚音已经很熟了?
她转去隔壁的会客室,煮起茶来。
手机拿在手里,消息最终还是没发出去。
不一会儿,接到了靳竹怀的电话。
她很平静,解释了昨晚不在家的事。
靳竹怀默然一阵,问她:“蓁蓁,你生我的气吗?”
靳誉蓁突然不知怎么回答,她的确是生气,那么大的事瞒着她,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假如是以前,她或许就搪塞过去,假装没这回事,也不问后续,冷淡处理。
可今天她不想这样,于是道:“我说不生气你会信吗?”
靳竹怀此刻正在办公室,蓦地松了口气。
她是最了解妹妹的,能直说自己生气,说明气已然消了。
“我没想瞒着你,是想等这事了结了跟你讲,是我没考虑仔细,蓁蓁不是小孩子了,家里发生的事都应该让你知道。”
靳誉蓁听到她这么说话,心中怪异。
她们没差几岁,能力方面,她也不见得逊色竹怀,可竹怀这么说,是将她放在一个需要保护的位置上,也是暗暗将她从继承人中除名。
她从来没想过要进靳氏,因为她不感兴趣,她不喜爱这些。
不喜欢的东西,她向来做不好。
所以竹怀根本没必要防备。
她道:“这件事说白了还是家事,我也该出一份力,资料我都留在祖母那边了,需要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靳竹怀怔住半晌,“你这会儿在店里吗?我来找你。”
靳誉蓁道:“别了,我待会儿出去一趟,过两天再说吧。”
她挂断电话,发现壶里的茶水煮干了。
付皎回来的时候,她把茶具撤了,坐在茶台上看书。
第63章
付皎说:“今天天气还不错,太阳不冷不热的,正正好。”
靳誉蓁放下书,很平常心地道:“最近一直是这种天气。”
付皎察觉她心情不佳,笑着道:“咱们把这个茶台搬到门口,晒晒太阳去?”
靳誉蓁并不反对:“你搬得动的话,随意。”
这座茶台,十个付皎也抬不动。
如果是奇幻爽文的话,这时候付皎就应该伸出一根手指,掀翻整个茶台,然后将茶台搬回自己的府邸,据为己有。
可惜不是。
现实的残酷之处在于,无聊到难以发挥想象力。
付皎坐到对面,没心没肺地说:“你这儿人太少了,只有一个助理和一个律师,那个律师还整天不着家,见不到人,我好孤独,你总说心里有我,可也不陪我。”
靳誉蓁道:“你天天花我的钱,还说这些?”
付皎道:“我就是太闲了,除了高谊那边,我再没事儿可干,你那个小助理我就不说了,一下班就跑,多一秒都不待。”
靳誉蓁问:“那你想怎么样?”
付皎当然是希望她去靳氏当大领导,顺带给她也安排进去,没别的,就想体验一下在大集团当领导的滋味。
哪怕是保安队长都行。
权力不论大小。
靳誉蓁道:“果园那边还不好玩吗?有李香,还有白白它们。”
付皎佩服:“油盐不进啊靳老板,算了。”
靳誉蓁正经跟她说话,“高谊的事情竹怀早就知道了,我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付皎诧异:“她知道?没跟你说吗?”
“没有,”靳誉蓁道:“所以这件事就很微妙了,我要是再插手,竹怀对我岂不是更防备了?”
付皎惋惜,“那你什么打算?”
靳誉蓁微笑:“那封信,你忘了吗?”
付皎自是记得的,“这事儿真的挺奇怪,当初你从仰光回来的时候就收到过,现在又收到了,是不是意味着,那个送信的人就在你身边?”
靳誉蓁被她说的毛骨悚然,“不能吧。”
付皎有理有据:“试想一下,那个人不但知道你的所有情况,连我的动向也掌握了,一定就在洮州,而且最有可能是身边的人,我看过电影,凶手往往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靳誉蓁纳闷:“你这么分析,确实有道理,那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呢?”
付皎想了下,“祖母?”
靳誉蓁道:“……你认真的?”
付皎尴尬:“哈哈哈哈开玩笑的。靳竹怀?”
靳誉蓁静静看着她。“你要是这么敢猜,我们家的和睦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付皎也意识到很离谱,认真想了下,说道:“那我换个思路,你有没有新认识的人,差不多和那封信出现的时间相符的?”
靳誉蓁思考一阵,“云满姐,还有…聂小姐。”
云满是店里的客人,付皎清楚,至于聂小姐嘛,“聂蜚音?”
靳誉蓁点点头。
付皎道:“她们俩有嫌疑吗?”
靳誉蓁道:“应该没有吧。”
付皎道:“展开说说?”
靳誉蓁道:“云满姐是因为不想在京城待,所以来洮州的,她开始做藏品的时候我就跟她打过照面,不过最近才算正式认识,她没有动机。聂小姐,她就更不可能了。”
付皎好奇:“为什么?”
靳誉蓁说:“她年纪小,长得好看,事业有成,不可能做那种事。”
付皎惊呆了,“这算什么理由?”
靳誉蓁也惊讶:“这还不算理由吗?”
【作者有话说】
终于六千字更新,muamuamua
第30章 尸气
◎她相当于娶了我了,我肯定不好意思再去您那边吃饭。◎
一番讨论过后,靳誉蓁仍然坚定地将聂蜚音剔除嫌疑人名单。
付皎始终认为这样太草率,逼她给个正经服人的理由。
靳誉蓁想了很久,说:“她那么漂亮,不会的。”
付皎被吓到似的,呆怔着没动静了。
自然了,令她受惊的并不是答案本身,而是靳誉蓁的态度。
她那么刻薄的靳二小姐呢,怎么变成个善解人意的好人了?
以往都是听别人感叹人性易变,如今这么可怕的事情竟也发生在她身上了。
付皎想不明白。
这件事一直令她困惑,直至下午靳竹怀来店里时,她还迷迷瞪瞪,没个清醒。
分明中午太阳高照,不想此刻天边阴云密布,外间冷风阵阵。
付皎霎时感觉到被窥伺的危险,猛地抬头去看,只见门口站了个女人,上身是羊毛华达呢夹克,头发整整齐齐盘在脑后,骨相优越,眉目俊秀,白的发光。
付皎手忙脚乱地起身,想打个招呼,但忽然卡壳。
她该如何称呼靳竹怀呢?
叫‘靳总’?
见外了。
跟靳誉蓁一样叫姐姐?
可她比靳竹怀年长诶。
所以为什么不是靳竹怀苦恼该如何称呼她?
付皎觉得自己陷进了阶级的漩涡,看不清出路。
她胡思乱想之时,靳竹怀已进了来,语声温和地问:“蓁蓁在吗?”
付皎见她省去寒暄,便也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回道:“临时被叫去鉴宝会了。”
靳竹怀立时蹙起眉,面带几分失落,“这样啊。”
第64章
付皎暗自打量她。
这个让靳月澜都有几分忌惮的人,面貌却是非常无害,看着她蹙眉的模样,都令人心生不忍。
靳竹怀心不在焉地坐下来,手撑在桌上,裸甲十分干净,甲面上有整齐的月牙,右手食指戴着叶片嵌珠戒指,中指侧面有一点薄茧,约莫是常年握笔的缘故。
对了,前些年靳誉蓁本命年,靳竹怀抄了八万四千字的经文。
据说,佛学里八万四千是有说法的,许是代表圆满。
付皎一直对她印象不好。
首先,靳誉蓁是她的朋友,当初在仰光时,祖母不知出于什么打算,送靳竹怀去留学,留下蓁蓁在身边。无论怎么说,多劳多得,家产的事还没定论。
起先她以为祖母也偏帮靳竹怀,但那日祖母上门,说起企业助农的项目,可见心底最属意的是靳誉蓁。
付皎不知不觉将脊背挺直了。
靳竹怀突然出声:“我等等她。”
付皎没反应过来,等回神时,靳竹怀已经安稳靠在椅背上,垂眸深思,不知在琢磨什么。
为表礼仪之道,付皎去弄了杯茶水。
靳竹怀看都没看一眼,任茶水在桌上孤零零冷却。
付皎觉得没意思,跑去办公。
在藏品店,她没什么固定的工作,先前是帮靳誉蓁去查高谊那伙人,现在高谊的事情由靳竹怀接手了,她的任务就变成寻找匿名信的来处。
可惜,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一封信出现时,正是仰光出事的时候。
或许,这已是靳誉蓁的心结。
到底该怎么查呢?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靳竹怀忽然道:“你是付皎吧?”
付皎头顶滚过六个点,木着脸:“嗯。”
靳竹怀道:“我在仰光见过你一次。”
付皎不懂,这有什么好说的。
她随家人去仰光工作,中途遇上靳月澜,算是找到靠山,方才安置下来。
等她和靳誉蓁熟络之时,靳竹怀早已外出留学。
后来见面,是在回国的前一晚。
那时,靳炳的事还没闹大,祖母的意思是逐出家门,断绝关系。
对于靳家而言,这个做法最保险。
但靳炳来闹了几次,非要个说法。
不清楚他到底要什么说法,靳绣娶了他,让他在家孝顺长辈,他没做到,靳绣去马来做采珠生意,让他好好教养女儿,他也没做到。
至于靳家的翡翠,他更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总之,事情就无解到需要靳誉蓁出面的地步。
可是没想到,靳誉蓁昏迷之后被人送回来的,祖母发了好大的火,带人去找靳炳问话。
又没想到的是,靳炳失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臂,在医院生不如死。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当夜,所有人一起离开仰光,仰光粘稠的月色送她们归乡。
就是那晚,付皎见到靳竹怀。
因为前情,付皎对她印象不好,在她的猜想里,靳竹怀必定是个恶人,且待靳誉蓁非常之差。
可是那天晚上,靳竹怀沉默地守在靳誉蓁身边,一言不发,仿佛靳誉蓁不醒来的话,她能跳船殉葬。
付皎认为,那是愧疚。
分明很感动的场面,付皎心中毫无波澜,她最是明白,仰光像囚牢一样,囚着想飞走的人。
靳竹怀的声音打算她的思绪,“蓁蓁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饭。”
付皎听了这话,神经都痛起来,“那倒是不用,我现在吃的用的都是蓁蓁的,她相当于娶了我了,我肯定不好意思再去您那边吃饭。”
她话中带刺,如愿地使靳竹怀冷下脸。
靳竹怀朝她看了一眼,眼神冷厉,混着些极其复杂的情绪,付皎触到她的视线,冷不防瑟缩一下,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
说是鉴宝会,其实就是变相的宴请,喊靳誉蓁过去无非是为了镇场子。
云满铁了心要在洮州发展,虽说各行各业都掺了一脚,但最心仪的还是藏品,趁着娱乐商场的劲头,她办了个鉴宝会。
靳誉蓁到场才发现,宴会上大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自京城。
这些人中,有的如云满一般不愿被京城的规矩牵制,有的则是在京城没有生存空间,所以选择带资来到洮州,挤压洮州人的生存空间。
云满拉着她说了半天话,最后指了指场子中央的一位老板,说道:“你一直想找年轻客户,今儿个赶上了,瞧那位,我八抬大轿请来的主角。”
越过几层人群,靳誉蓁看向中央被围起来的年轻老板。
轻盈的长直发,简单的丝巾领结衬衫,塔夫绸长裤,垂敛目光,静望着展览区一串精妙的佛珠。
靳誉蓁从她身上看出淡淡的尸气。
“她是我家亲戚,”云满说:“在三思山修行。”
听到修行两个字,靳誉蓁本能地感到亲切。
靳月澜也是居家修行的人,宅子里的小佛堂日日燃香。
“看来是大师啊。”
就是修行修出岔子了,仙气没有,尸气倒很浓。
话说完,年轻的老板恰好转过头来,靳誉蓁看到她那双眼狭长不说,眼尾那道阴影几乎汇到眉尾,眼神亦有种死了三天的冷淡。
云满轻声说:“大师谈不上,她是个杂家,前一天背神曲,后一天诵佛经,有时候也读道法,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不精通,修的四不像。”
第65章
靳誉蓁莫名觉得被骂了。
她有些心虚,怕自己将来也修出尸气来,开始慌了,狡辩道:“其实看上去也有几分德高望重的意味。”
云满道:“有吗?”
靳誉蓁点了点头,“在三思山修行的话,还能跟咱们往来?”
云满道:“此修行非彼修行,她家情况比较复杂,比她学的东西还复杂,你想想,内斗严重到要把人送到洮州的深山里。这几年她都在洮州待着,我是觉得能结交。”
靳誉蓁一听有家族斗争,就不太想结交了。
很僵硬地转变话题,“你今天展出来的都是好东西,有外售的吗?”
云满无奈道:“我自己压根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人家的。”
靳誉蓁意会,不再张口了。
她店里很多平脱漆器,还做了一个装饰工艺的专题,但是效果不大。
问题很明显,内容太干了,别说年轻人,行内人也不太愿意看。
她意识到,得做内容转型。
总的来说,店里东西太少了,她正在想办法挑珍品,云满今天展出来的东西都不错,如果可以,她想带几件回去。
只是听云满刚才说的意思,东西都是那位年轻老板的。
她歇了心思,跟云满一道认了几个人。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在现场看到了骆筱。
自那日品牌观察的颁奖礼之后,她再没联系过这个小姨。
小姨也没联系过她。
前阵子事情太多,她没思考过骆筱为何对她两面三刀,此刻忽地顿悟了。
骆筱是靳绣的契妹,两人早年关系十分亲近,即便性情大不相同,感情却非常深厚。
后来靳绣去马来做生意,骆筱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契姐。
靳誉蓁见过那个表姐,性子与靳绣有几分相似,都爱冒险。
后来海上事故之后,两人都没了音信,大家都知道,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为此,靳誉蓁一直将骆筱当亲生的小姨一样对待,有求必应。
这种事,说不来个对错。
靳誉蓁心中有愧,总想弥补,有时梦到靳绣,靳绣旁边总有表姐的脸。
表姐脸上全是怨恨。
一开始她很害怕,只能不遗余力地帮骆筱,希望能让逝者安心,可夜里还是做各种怪梦。
竹怀怕她出事,请了佛像回来,祖母便在家里盖了小佛堂。
前几年本命年,噩梦更是凶狠,竹怀抄了经,才稍有缓解。
今日她才明白,骆筱也是怨恨她的。
她突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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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琥珀墨水
◎她敏锐地感知到,走出门时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鉴宝会人来人往,没多时,熟悉的人或是聊得来的人都组在一起谈天说地,插不进话的只得落单。
骆筱都不敢相信,这些人太能聊了吧,她来之前还专门背了几个专业名词,花几千块找人打造了人设,本想一鸣惊人,混点京城的人脉,那晓得没派上一点用场。
预想中,她是个不买残件、只入精品的内行人,要被人群簇拥着侃侃而谈。
她不死心,继续找人交流。
继续失败。
往复好几次,她越发不甘心。
倒不是因为没能混上人脉,而是不愿浪费知识储备。
她可不是参加任何活动都会背资料的人,好不容易勤快一回,却无人了解她心中丘壑,实在意难平!
正在她愤愤不平时,瞧见了不远处的靳誉蓁。
她知道云满的来历,也想过攀附,只是没有好机会。
此刻云满和靳誉蓁一道,看起来关系亲密。
灵光一闪,骆筱有了个好主意。
这真是雪中送炭了。
她整理了下衣服和盘发,款步走过去,温声道好,笑容亲和:“我都不知道你也来了,刚在那边看到个人影,还以为看错了。”
靳誉蓁不露声色,颔首说:“临时决定来的。”
骆筱挽住她的手臂,长裙上嵌的亮钻硌在靳誉蓁的手臂上,“小姨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都没个音信。”
靳誉蓁慢慢腾出手,垂眸看着她,“小姨不也没音信吗?”
骆筱还保持着挽她的姿势,闻言,脸色僵住。
多么别有意味的一句话,是在抱怨她吗?
云满适时说:“你们…认识?”
不怪她有此一问,这两人这不像一路的。
一个外冷内热,一个外热内冷。
除了性别,再无相似之处。
骆筱笑眯眯地说:“何止认识,我们就是一家人。”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格外忐忑。
近来她也听说过靳誉蓁与岑述闹掰的事,到底什么原因尚且不知,可显而易见的是,靳誉蓁绝对不像从前那么好糊弄。
她很担心,靳誉蓁会当众给她难堪。
足足五秒,靳誉蓁没说话。
骆筱心里上演了一段漫长的情绪变化。
云满纳罕:“一家人?”
没听靳誉蓁提过。
她们交往的这些天,也没见骆筱出现过。
靳誉蓁缓缓道:“算是吧,这是我小姨,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
骆筱提起的心总算放下,对她怀着轻微却真实的感谢之心,真心实意地拉起她的手,“是啊,怎么说呢,我跟蓁蓁算是亲如母女了。”
第66章
云满回忆了一下自家母亲的巴掌,又看了看骆筱的娇态。
亲不亲的另说,母女肯定不是。
但看靳誉蓁没反驳,便道:“那真是怠慢了,您是蓁蓁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这样吧,我让人带您去内场?”
所谓内场,就是老板们谈事的地方。
骆筱当然乐意,赶忙点点头。
很快有人来请,骆筱昂首挺胸跟过去,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人设。
她是个不买残件、只入精品的内行人。
不仅如此,她还是靳老板的小姨。
等到她进场之后,原先对她爱答不理的人慢慢都围上来,旁敲侧击问她有什么珍品。
珍品是没有的。
但她有特别好使的人脉。
就是这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所以她辛辛苦苦到处跑关系,其实都是徒劳,只要搬出靳誉蓁,她想要的都会轻轻松松得到。
靳誉蓁看着她的背影,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她特别好奇,难道骆筱一直想从她这里得到的,就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东西吗?
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转瞬即逝,倘若某天她随口说不认得一个叫骆筱的人,骆筱因此而得到的东西必会很快失去。
靳誉蓁摇了摇头,回想起当年靳绣尚在时。
那时她还小,世情不通,天真愚昧,整日就知道看看杂书,再听些有害无益的笑话,无知无觉地度日。
靳绣觉得不能这样,苦口婆心地教导,告诉她小孩子应该读正经书。
其实对于当时的靳誉蓁而言,读什么书取决于她买到什么书,所以改正是很容易的。
她干脆利落地答应,靳绣很满意,但晚上还是罚她抄书。
忘记抄的什么书,只知道是繁体,通篇大道理,什么求其上得其中之类的箴言。通俗地说,也就是一锅文字鸡汤。
骆筱偷偷来找她,给她送了一袋冻干枣,在她对面念童话故事。
骆筱的故事跟童话书有很大差异。
她依稀记得有个情节是这样的:
古时候,有一座有求必应的仙山,据说山上有菩萨,所以引得许多人拜求,某日,一个中年人上山求财,三拜九叩,很是虔诚,但拜到半山腰时,发现所带的食物已经吃完,水囊也空了。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年轻人路过她。
她假装晕厥,骗取年轻人的食物和水,并将年轻人打昏,再次三拜九叩地上到山顶。
命里有缘,她见到菩萨。
可白衣菩萨的模样,却与她半路遇到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菩萨谴责她不讲道义,挥手将她拍出仙山。
中年人懊悔不已,可也于事无补,她被菩萨加入黑名单,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不得进入此山。
骆筱声情并茂地讲完,问她悟出了什么道理。
她没悟出什么,只觉得挺爽的。
于是说,“跟我看的爽文很像,听得身心通畅。”
骆筱朝她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我最烦大道理。”
靳誉蓁若有所思地继续抄书,等她抄完,骆筱早在对面睡得四仰八叉,人事不省。
靳誉蓁没叫醒她,自然是怀着好心,因为她知道睡觉睡到一半被喊醒是多令人崩溃的事。
但没想到第二天靳绣来检查她抄书的进度,看到了骆筱,以及桌上吃剩的冻干枣。
靳绣冷脸,指了指她们俩,生气地走了。
骆筱立马惊醒,嘴里喊着‘绣绣’,追上去哄。
中午,靳绣还没被哄好。
因为骆筱给的说辞是,她想吃冻干枣,但又怕嘎嘣嘎嘣吵醒表姐,所以找到靳誉蓁这儿。
她特意描述了昨夜的场景:靳誉蓁抄书,她吃冻干枣。
靳绣气死了,恨她吃枣都不给靳誉蓁分几颗,当着小孩的面吃独食。
靳誉蓁就又去哄她,眼泪汪汪地喊了声妈妈,靳绣立刻消气,抱着她亲了几下,说都是骆筱的错。
对于岑述和冯卉等人,她可以轻易报复或是贬低,但骆筱终究是不同的。
尽管那些事过去了二十年,但她还是觉得,犹如今日。
叹了声气,她跟随云满去二楼看展品。
云满激动地指着一个很旧的博山炉,说:“那个是我的,整个二楼,就这一件是我的。”
靳誉蓁认真瞧了眼,发现几处裂痕,算是残件,市值估计十万不到。
不过做藏品这行,极少有人奔着钱来,大多是爱好,图个氛围,再一个是因为玩藏品的人来头都不小,结交之后大有益处。
她道:“这个博山炉的纹样非常讲究,买家肯定不少。”
云满悲哀地说:“能入你的眼,说明东西不差,你猜我能留多久?”
靳誉蓁想到刚才那位尸气满满的年轻老板,会出其意,不再说话了。
两人刚逛完二楼,底下一阵喧闹,云满过去问了才知道,刚才有人挑衅那位年轻老板,可能见她年纪小,便认为资历浅,要跟人家斗宝,没想到棋差一招,输的惨淡,众人都觉得解气,拥着年轻老板上楼。
靳誉蓁瞧了一眼,不准备参与其中,默默走到边上。
云满带着年轻老板观赏二楼的宝贝,走到一扇护净窗前,众人对黄木上的纹样起了兴趣,纷纷讨论起来。
有人说:“应该是为了美观而已,没见过这种花纹。”
第67章
又有人说:“没那么简单吧。简老板您说呢?”
原来这位年轻老板姓简。
靳誉蓁远远听着,很快猜出此人的身份。
简元苏出声,声音远比长相要柔和,“应该有寓意,但我也不知道。”
靳誉蓁并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准备绕路下楼时,被云满叫住。
云满道:“蓁蓁你来看一眼?”
众人的目光聚过来,靳誉蓁脚步一顿,转了方向。
都是一个圈里玩的,大家对她自是熟识,纷纷问好。
靳誉蓁颔首,看了眼才说,“这个时期的东西大多是类似的,物必有意,意必吉祥。”
云满悟道:“难怪啊。”
她后知后觉才想起介绍人,对简元苏说:“这就是我在洮州最好的朋友,先前跟你说过的……”
话未说完,简元苏已经向靳誉蓁伸手:“靳小姐,我知道。”
靳誉蓁微微一怔,很礼貌地和她握手。
皮肤相触时,惊人的冷意袭来。
靳誉蓁速速收回手,眉头蹙起。
抬眼看时,简元苏和善地朝她笑了笑。
有时候,冷面长相的人笑起来更吸引人,但靳誉蓁总感觉怪异,直接告诉她,不能和这个人相处。
幸好,简元苏又去看博山炉,她才松了口气。
云满讶然:“蓁蓁,她认识你?”
靳誉蓁只能想到一个解释,“我以前在财经频道工作过,算是…上过电视。”
云满觉得这个解释挺合理的,就没多问。
靳誉蓁找了个借口,要提前离开,“本来跟竹怀约好了见面的,下次我们再聚。”
云满一听,立即答应。
靳誉蓁便离开了。
她敏锐地感知到,走出门时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让她十分难受。
人与人之间或许真有磁场的说法。
她连简元苏身上的香水味都受不了。
似乎是琥珀墨水,很怪很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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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管她了
◎靳誉蓁轻轻拍她的背,忽然感觉肩上落下一片湿润。◎
等靳誉蓁回到藏品店的时候才知道,世上有一件事,比简元苏的香水味道还奇怪。
她随便找了个可信些的借口离开鉴宝会,谁想到靳竹怀就在店里坐着。
似乎很多时候都是如此,越不想见到的人,越容易出现。
靳誉蓁平常喜怒不形于色,但她不形于色只是因为懒得做表情。
但此刻,靳竹怀明显看到她的脸色冷淡下来。
她暗暗叹声气,起身上前,温声问道:“鉴宝会结束了吗?”
靳誉蓁道:“没有,太无聊不想待,找借口回来了。”
靳竹怀心里失落。
她还以为付皎将她到来的事告知,靳誉蓁特意赶来的。
靳誉蓁平静地看着她,说出实话:“早知道待到结束了。”
靳竹怀愣了愣,苦笑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靳誉蓁一时无法回答。
谈不上生气,只是不想见竹怀,她很少有这么抵抗竹怀的时候。
关于高谊的事,她认真想过,怪不到竹怀头上。
可她不高兴。
她不高兴,当然不会笑脸相迎,甚至刻薄的话脱口而出。
靳竹怀看到她的表情,竟然轻笑,揽住她的肩,“我来就是给二小姐赔罪的,有空吗,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靳誉蓁很快躲开她的手,身上还穿着透纱镶珠吊带裙,另披了件羊绒翻毛外套,动作没那么灵活。靳竹怀见她抵触,便帮她拢了拢衣领,低声求道:“有什么事我们吃饭的时候说,行不行?别冷落我。”
靳誉蓁想也没想,回道:“不去。”
她拒绝的这么干脆,倒让靳竹怀有些不知所措。
付皎下楼时就看到她们僵持着,场面这么尴尬,可见她出现的时机不对。
于是她利索地折回去,准备躲避姐妹俩的争吵。
这不怪她。
哪怕外面对她们的关系有多少揣测,她们照样是亲姐妹,身上留着靳绣的血。
付皎虽然没少说靳竹怀的坏话,可到底人家的家务事,她绝不会干涉太多。
她在茶室坐了会儿,觉得无聊就玩了局经营游戏,去好友家偷了几筐菜的工夫,就听到门外有响动,抬头一瞧,看到了靳誉蓁。
付皎往她身后看。
靳誉蓁解释道:“竹怀没上来。”
付皎松了口气,又问:“你们俩不会吵架了吧?”
靳誉蓁坐到她对面,神情不悦,“有什么好吵的,我把她打发走了。”
付皎瞪圆了眼:“她真走了?”
靳誉蓁点点头。
付皎关了手机,解释道:“她来了挺久了,我琢磨着鉴宝会没那么快结束,就没跟你说,还以为她等不及就走了。”
靳誉蓁说:“没事儿,不管她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坐了没多久就去隔壁换衣服了。
晚上,李香打来电话,三个人聊了一阵,直到九点多,靳誉蓁才回了家。
日程表提醒她,后天是和陆文琦约好的日子,得去三思山住一星期。
她思索着到时该穿什么衣服,天气越来越冷。
对了,还答应聂蜚音要做养生餐。
那就得带上自己的厨具了。
第68章
看来明天一整天都得收拾东西。
她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门口有人,抬头一看,瞧见靠在一边的靳竹怀,吓了一大跳。
靳竹怀有钥匙,但没进去。
靳誉蓁镇定下来,面色冷淡,“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家,来我这儿做什么?”
靳竹怀站直了些,穿得淡薄,身形俊盈清瘦,面带几分委屈,轻蹙着眉,“我原本回去了,但一想到你还在生我气,就找过来了。”
她来的时候八点不到,等了一个多小时。
备用钥匙是有,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明显不能直接进去。
靳誉蓁沉默一阵,“但你堵在我家门口,我不但生气,还有被吓到。”
她说完就不再理会,拿钥匙开了门。
等她进屋开了灯换了鞋,发现靳竹怀还在门口站着一动不动,疑惑道:“不进来吗?”
靳竹怀慢吞吞走过去,“你没说让我进,我以为……”
她试探似的往前走了几步,往屋里迈进一个步子,随即观察屋里人的反应。
靳誉蓁无语半晌,在气氛快要僵滞之时,她不耐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靳竹怀实在过分了解她,见状便知道能进屋了,当即以客人的姿态彬彬有礼地进去。
靳誉蓁没脾气了,随口道:“我去洗澡,今晚要早点睡,明天有事忙。”
靳竹怀尚且来不及说个‘好’字,她转头进卧室去了。
靳竹怀无奈笑了笑,坐在客厅静静等待。
其实来的路上她已经认真措辞了,可现下看到靳誉蓁的态度,即知那些言语说不得,一个不慎就会适得其反。
另外,昨天通电话时,她已经说过是好心办坏事了,今晚再说一遍,未免重复拖沓,起到反作用就不好了。
事实上,她没想到靳誉蓁会去查高谊的事情。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她压根没将高谊当做什么东西,有些人以为自己眼观六路,实则身后还有一双更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若没有她的允许,靳宏哪有权限签约高谊的艺人,不过一招障眼法。
但没想到的是,庆功宴那晚撒网,阴差阳错将靳誉蓁网了进去。
这一步属实是意料之外。
她开始收网时,才知靳誉蓁也在调查高谊,索性找到祖母,将一切和盘托出,并找了个妥帖的理由,对祖母说,先前没坦白只是因为想保护蓁蓁,祖母一听这么做能保护蓁蓁,竟未追究了。
家宴当天下午,靳誉蓁将资料拿给祖母看。
想到这里,靳竹怀懊恼不已。
她不该那么做。
一步错步步错,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
靳誉蓁听了祖母的解释,似是毫无心结的模样,陪着祖母晒了会儿太阳。
不至晚饭时,就被一通电话叫走。
靳竹怀想,那是蓁蓁不想再待下去,不然谁的电话能叫走她呢?
她应该提早跟靳誉蓁道明此事,但……蓁蓁如果知道她的处理方式,肯定不会赞同吧。
听着里面朦胧的水声,她陷入深思。
她总是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做出错误的决定。
很早以前,她什么都不懂,离开仰光,离开亲人。所有人都以为她前路光明,可实际上她走进了一条暗巷,再也不能回头。
这些年她常在外面跑,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要笼络生意,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敢长留在洮州,害怕习惯靳誉蓁的陪伴。
她想起当年被教化的时候,那一条手抄无数遍的文字。
爱会抹杀罪恶,爱会引发罪恶。
想到这里,顿时胃里翻涌。
她慢慢靠紧沙发,让后背与靠垫之间丝毫缝隙都没有,方才得到一丝安全感。
好在卧室内的花洒水声还在继续,她得以喘息,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靳誉蓁换了身睡衣,擦干头发出来,就看到她闭着眼小憩,眉宇之间攒着愁色。
靳誉蓁顿了顿,放轻脚步,坐到另一边,查看手机消息。
云满的消息数量最多,于是最先被点开。
但看完后,她开始犯难。
原来简元苏是云满的小姑姑,属于年岁不大、辈分却高的情况,所以白天云满跟她介绍人时,只说简元苏是她家亲戚。
最近小姑姑准备去三思山取景,画幅山水画,正缺个画桌,想高价收个黄花梨的,还特意备注了要四面平。
这自然不是难事,靳家有高端家具线,最初就是以明韵家具出道的,当时的设计师是她在财经频道做节目时认识的,现在也成了祖母的翠友。
若按照正常思路来说,和简家结交肯定是好事。
但靳誉蓁对那个年轻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抗拒。
她回了句体面话,大致意思是有心无力,云满一看就能懂。
果然,云满秒回,是一段语音:“没事儿,我这个小姑姑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咱们前脚找来画桌,后脚她就歇了画画的心思,不管她了。我刚刚跟阿音通电话,她说蓁蓁你后天要去三思山跟组对吗?我正好去观里辟谷,咱们到时候约一下,我的意思是我要是饿的受不了,你一定帮我送点吃的来!”
靳誉蓁回了个‘好’字。
消息栏往下划,大多是生意往来,客气疏离地回了一遍,又划到最后,才看到陆文琦和聂蜚音的消息。
陆文琦发的文字简洁到过分,就四个字,后天接你。
第69章
靳誉蓁打了个‘1’回过去。
相较之下,聂蜚音的聊天框就大大不同了。
一共两条消息,第一条消息应该是一小时前发的,撤回了三遍,发来一句‘姐姐后天见’。
第二条是半小时之前发的,撤回了六遍,发来一个捧爱心的表情包。
靳誉蓁莫名想笑。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为什么面对聂蜚音时,总能无比轻松,慢慢想明白,因为聂小姐实在太像个活人了。
她身边很少有这样的人。
说句不中听的话,她、陆文琦、付皎甚至于是靳竹怀,大家都有一段隐秘的成长过程,将最鲜活的一部分性情剔除了,变得更好相处,变成所谓更好的人,可这样一来,倒是更容易对外界的一切感到乏味。
没来由翻了一遍她们的聊天记录,看到聂蜚音的文字,仿佛透过屏幕看到本人,很新奇,至少对靳誉蓁来说,很新奇。
她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了。
近来她总对聂蜚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昨晚。
她提醒聂蜚音去换礼裙,以为聂蜚音会换睡衣或是休闲点的衣服,哪知道人一出来穿着真丝领结衬衫,梳了低马尾,配了件长裤,干练低调,另有一番内敛气质。
这让她想起五年前在西南县城发生的一件事。
纪录片的拍摄并不容易,尽管去之前看了无数的书和影片,但哲学道理早就明示过,唯有实践出真知。
她们必须跟当地人交流,稿件需要一遍遍改正。
她的眼睛看不见,便和文旅单位派来的央宗住在同个房间,央宗不但照顾她的眼睛,还会给她讲很多当地的风俗,自然了,当中还掺进去许多身边人的八卦,她每次听的津津有味,有时都会忘记雪盲症带来的痛苦。
某天晚上,央宗回家去准备藏历新年的节前事宜,她和队里最小的妹妹住一起。
妹妹话不多,但是个很有温度的人,有礼有度,大约是差了年岁,不好意思跟她交谈,所以说话很克制。
夜里刚睡下不久,她忽然听到对面床上的声响。
妹妹说想洗头发。
她想起白天高反的同事,便劝阻了,拿自己带去的按摩梳帮她梳头发。
这其实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可靳誉蓁一直记着。
那样年轻、鲜活的心思,她很早就没有了。或许从未有过。
这样回忆着,心都软了几分,打了一个‘好’字,回过去。
下一秒,觉得单字太冷漠,撤回之后,回了两个字:好的。
聂蜚音秒回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靳誉蓁又扬唇笑了,显得颌颊愈发柔润,冷冽的眉峰都柔和了不少。
靳竹怀睁开眼时,就看到这样的她。
她呆愣几秒,迟迟没反应过来。
靳誉蓁发现她醒来,淡淡问:“快十点了,你要留宿?”
靳竹怀笑了笑,坐起来一些,“想留,你肯吗?”
她已然做好被刺两句的准备,没想靳誉蓁叹声气,说:“去洗漱吧,我待会儿就睡了。”
靳竹怀又愣住,在她起身要走时,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坐下来,沉声道:“不听我的解释了吗?”
靳誉蓁默然片刻,没有抽回手,而是平静地道:“竹怀,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不安。”
靳竹怀脑中混沌,没听明白,“……什么?”
“是因为祖母还没放弃我,你忌惮吗?”靳誉蓁道:“竹怀,我们各有长处,各有追求,别人拿我们比较是别人的事,但你只要知道,你不欠我。”
靳竹怀半晌无言,改为握住她的手,眼睫不停发颤。
靳誉蓁道:“确实,当时祖母送你去读书,留我在仰光,我也的确不喜欢留在仰光,但这不代表谁错了,你也是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求学,过得也很辛苦。反正,做你想做的事,我的立场从始至终都很清楚,你明白的。所以以后再有高谊这样的事,别瞒我了,比起什么家产,我更担心你和祖母。”
靳竹怀敛目,什么也没说,倾身抱了她一下。
靳誉蓁轻轻拍她的背,忽然感觉肩上落下一片湿润。
她愕然抬头,想看一眼,却被靳竹怀按住后脑,没能看到那片湿润的来由。
***
深夜,大宅的一处亭子里,靳月澜借着灯光看池里的鲤鱼嬉戏。
岳管家在旁边念新闻,以及集团内部的会议内容。
靳月澜静静听着,结束后才评道:“竹怀大刀阔斧,砍了几个让我头疼的蛀虫,不错。”
岳徐道:“是的,这件事靳总来办最适合,如果祖母出面,恐怕外人又有噱头抨击了。”
毕竟是起家就跟随她的旧部,特别难办,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忘恩负义的名头。
靳月澜沉吟几息,说道:“蓁蓁给的资料你看过了吗?”
岳徐点头:“蓁蓁应该有反击的策略。”也可以说,那份资料就是反击的策略。
从高谊的薄弱处入手,写的一阵见血,岳徐算了算,按照靳誉蓁的想法,不出三个月,就能将高谊、以及背后的人一网打尽。
她还列了几个高谊内部容易挑起内斗的人,意思是给高谊制造内忧外患,不动声色、不沾晦气地扳倒对方。
这对于靳氏的人力财力而言,轻轻松松就能办到。
第70章
“但竹怀不同意。”靳月澜叹息。
岳徐疑惑,猜测道:“靳总经验丰富,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竹怀有一双猎鹰的眼睛。”靳月澜这么说。
岳徐更不懂了。
可是靳誉蓁的方案也很缜密,眼光更是独到。
靳月澜默了会儿,说道:“蓁蓁真是…可惜了。如果她有心,会做的比我还要好。”
运筹帷幄,懂得审时度势,眼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这都是继承人的优良品质。
岳徐劝解:“蓁蓁虽然志不在此,但她有进取心,没荒废过。”
靳月澜说:“蓁蓁志不在此,竹怀也是啊……”
这话倒使得岳徐懵然。
竹怀就差将‘夺家产’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还要怎么志气?
然而祖母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看来是有内情,岳徐登时住声,不再问了。
月光落在湖面上,湖面波光粼粼,靳月澜目色沉凝,“再看看吧。”
如果竹怀真心实意想要靳家,她又怎么会阻拦?
可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当初靳绣出事,竹怀又到了该读书的年纪,才闹得亲人分隔两地的局面。
她那时没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多事,那个决定,没给任何人带来好处。
就连竹怀本人,都不开心。
她想,这件事最后会如何收场呢?
本是沉重的心情,看了看时间,十点多,靳誉蓁怕是早就睡了。
她不禁笑出来,无奈道:“我一把年纪,还没个年轻人觉多。”
岳徐也笑:“蓁蓁的生活习惯太好了。”
***
次日,靳竹怀起床时,靳誉蓁已经吃过早饭,还给她留了一份。
味如嚼蜡。
这种养生餐她真吃不来,但还是勉强吃完。
她担心露出一点不好的表情,靳誉蓁再也不肯给她吃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她们的关系刚经历过一次考验,短时间内再经不起第二次了。
靳誉蓁练完养生操,出房门一看,桌上的盘子和碗碟都空了,靳竹怀面如土色地强颜欢笑:“你做的早饭真好吃。”
靳誉蓁讶然,指了指厨房,“拌料和小菜都没拿过来,你干吃的?”
靳竹怀恍然大悟,难怪。“……是啊,我最近口味变了,想吃点难吃的。”
靳誉蓁听这话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深想,只道:“有机会我再做一次给你吃。”
靳竹怀硬着头皮说:“好。”
犹豫了下,她说:“你最近有什么行程吗?”
靳誉蓁道:“明天上三思山,要待一阵。”
“三思山?”靳竹怀皱眉。
靳誉蓁见她反应强烈,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靳竹怀调整表情,“我是想起来,你跟岑述分开,跟三思山有关。”
靳誉蓁没所谓地道:“那我真得当这地方是福地,不然到今天还是人家的鱼呢。”
靳竹怀思索几秒,问道:“你在三思山有认识的人吗?”
靳誉蓁想了想,“没有。陆文琦去景点拍摄,喊我去欣赏她的才华,我店里闲着,不如去瞧瞧。”
不明白为何,靳竹怀却好像舒了口气,接而道:“你们是住酒店还是去观里?”
她边说边收拾桌上的碗筷。
靳誉蓁把头发全盘起来,过去帮忙,“酒店吧。”
靳竹怀眉头舒展开来,把碗筷拿到厨房,见她推出来,“那你去收拾吧,我来洗。”
靳誉蓁看了看她,还是回房换衣服了。
她好像对三思山的道观很在意。
还问有没有认识的人…
靳誉蓁心想,难不成观里有仇家?
她心中存疑,可见靳竹怀没明说,也就没问。
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等靳竹怀离开后,她正要把家里好好打扫一遍,却接到了宁芳的电话。
靳誉蓁好奇,她跟宁芳一向合不来,宁芳还总将她当成敌人,平常压根不会打电话,坏话都是背后说。
接起来时,她都做好夹枪带棒的准备了,可宁芳的态度比预想中好很多,“蓁蓁啊,你现在有空吗,我往你家寄了个东西,你收一下。”
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靳誉蓁半信半疑地出去,开了门时,看到宁岁可怜巴巴站在门口,廊道里依稀回荡着宁芳的脚步声。
宁岁望着她:“我妈拧着我的耳朵过来的,她刚跑了。”
靳誉蓁挂了电话,带她进屋,大惑不解,“婶母送你来这儿干嘛?这个点儿,你应该在上班吧?”
宁岁换下那双摩登粉的靴子,穿上拖鞋,人没骨头一样往她怀里靠,“她说让我滚远一点。”
靳誉蓁把她拎起来,扔到沙发上,任由她瘫倒:“出什么事了?”
宁岁委屈地道:“我妈天天喊我换工作,现在我听她的话要换工作了,她又不同意,差点揍了我一顿。”
靳誉蓁按江湖规矩给她提供情绪价值,说道:“太过分了,换工作为什么挨打?”
宁岁振奋起来,捶着靠垫,说:“就是,我不就是去做战地记者吗,她干嘛生气啊!”
靳誉蓁顿了顿,提高音量:“你说你要去做什么?”
宁岁愣住:“战地记者啊……”
靳誉蓁奓毛一样站起来,“没门儿,想也别想。”
宁岁诧异,上来就抱住她的大腿,“连你也不同意?我不活了!”
第71章
靳誉蓁把她拎开,“少来,你是我拉扯大的,我比谁都了解你,三分钟热度,打雷都能藏床底下的人,你觉得你能做好吗?”
宁岁怔住。
靳誉蓁按下火气,细细询问。
一个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为何突然有了这么伟大的目标,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果不其然,原来是在行政部遭到排挤,跟同事发生矛盾,恰好靳氏有援助项目,她一时热血,就想报名。
靳誉蓁听完,克制着想打她的冲动,劝道:“别说婶母,我也不会同意,你要真想的话,我托陆文琦给你个战地记者的角色,你试试就得。”
宁岁跟着她长大的,对她的话无有不听,再者报名援助项目确实没经过深思熟虑,很容易被说动,犹疑着道:“我想演就演?”
靳誉蓁道:“那不是,你得找婶母投点钱,带资进组,演的不好的话,不一定能出现在正片。”
宁岁傻眼:“那我为什么要演?”
靳誉蓁道:“所以啊,就别演了,安心休息两天,行政部不想去了就换别的工作。”
宁岁沉沉叹了叹气,“那好吧,我休息一阵,不如你把我招过去,我给你看店。”
靳誉蓁拍了拍她的脑袋:“正好我去三思山玩儿,你跟我一块儿吧,店里有叶芸,她社恐,经不住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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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怎、怎么亲?”
◎“姐姐,我自己来吧……”◎
聂蜚音顶着黑眼圈出现在片场时,陆文琦正在跟编剧磨剧本。
她远远看了眼,想起陆导较真的性子,准备默默躲远一点,可惜陆文琦早看到了她,站起来朝这边喊:“阿音,你过来一下。”
这一声吼出来,片场众人都向她投来同情的视线。
聂蜚音刚来不清楚,但她们听的明明白白,陆导和编剧老师吵了一早上了。
现在加入的话,很可能成为靶子。
聂蜚音脚步沉重地过去,离近之后才能看清,她的黑眼圈多么骇人。陆文琦吓一大跳,问道:“你被人打了?”
聂蜚音有气无力:“一整晚没睡,熬的。”
这倒是稀奇事了,为了保持拍摄状态,她轻易不会熬大夜,难道是因为今天白天没排戏?
陆文琦语重心长:“年轻人不要过度透支健康,你应该跟蓁蓁好好学学养生。你为什么熬夜?”
聂蜚音眼神躲闪,没说。
不是故意不说,而是没法说。
昨晚给靳誉蓁发了消息之后,她一直在等待回复,可就那么巧,刷个牙的功夫,靳誉蓁回了消息,只有两个字:好的。
但是!
撤回了一条。
靳誉蓁撤回了什么?
她秒回一个星星眼表情包,盯着聊天框发呆,仍然想不到被撤回的那条消息会是什么内容。
于是她想了一晚上。
还是没想到。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在网上发了帖子,寻求开解,并在文案中询问网友中隐藏的爱情侦探,这种情况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爱情没戏了?
很快,评论区出现断案人员。
点开一看,评论长这样:开解你之前,你先告诉我,你之前撤回了什么?
聂蜚音不好意思说。
对方看样子是真的好奇,刚刚还在发私信问。
见她不张口,陆文琦并不强求,而是拉着她讨论剧情更改问题,“你自以为做了很多好事,但到最后,那些被你帮助的人反而要抓你认罪伏法,在你的思路里,这种情况叫忘恩负义,你很愤怒,本来要大杀四方,可是有一个犯罪团伙抓了你妹妹。
妹妹这个人物在初版剧本里是很饱满的,她是女主、也就是你的软肋,是你道德的启蒙老师,你想救她,失败了,躲在潮湿的地下室看到新闻报道你妹妹被分尸的惨案时,你才明白独行道走到头了,该放弃了,所以独自进了雪山,自取灭亡。”
陆文琦一口气说完,喝了点水,继续道:“咱们伟大的编剧老师说,妹妹这个人物可以删掉。你觉得呢?”
聂蜚音打起精神听完,思索半晌,看向一旁的编剧简曦。
简曦留着厚重的齐刘海,戴着黑框眼镜,眼睛微微眯着,肤色白里透红,看着挺健康。
聂蜚音心累,“最终版里还有妹妹啊,简老师,为什么突然想删掉这个角色?”
简曦看着她,红唇一弯,厚重的齐刘海都挡不住肃丽风情,将最新版本的剧本给她,说道:“你看看,没了妹妹,剧情更带感,再说了,在原剧本里,妹妹出场才一章,作为专业编剧,我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做的,不然你们再顺一遍剧情,是不是新版的更好?假如、我是说假如,女主是天生的高智商罪犯,理想就是为民除害,没有亲缘的概念,最后就是单纯为理想殉葬,应该…不、肯定会更有吸引力。”
聂蜚音这会儿脑袋不甚清醒,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翻看剧本。
陆文琦却道:“我不想改,改了的话,女主的形象会单薄很多。”
简曦淡淡道:“我只是提议,可以不改,拍完了再看。”
陆文琦态度坚决:“拍完也不改。”
简曦笑了笑,“随你。”
陆文琦咬了咬牙。
简曦扶了扶眼镜,推了推聂蜚音:“我先上山去了,记得明晚去见小姑,她有事跟你说。”
第72章
聂蜚音随口回道:“知道了。”
简曦鬼鬼祟祟走了。
陆文琦冷声道:“要不是看她来头不少,我当场就——”
聂蜚音幽幽说:“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陆文琦讪讪:“我下次再跟她理论!”
聂蜚音翻看一遍新剧本,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拍戏这段时间,代入感太强了,总觉得删掉的不仅仅是一个角色,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陆文琦看她神色恍惚,有些担心:“你别是熬坏了吧?还不快回去休息一下?”
聂蜚音合上剧本,犹豫着问:“陆导,明天去三思山的话,住处怎么安排的?”
陆文琦道:“就一人一个房间啊。”
聂蜚音词穷一阵,换了个问法:“那姐姐来了怎么住?”
陆文琦说:“本来把她房间定在你隔壁,但她说要多带个人,只好调整一下,让她们俩住相邻的房间了。”
聂蜚音感应到危机,几乎失声:“多带个人?”
陆文琦挑眉:“她带个人又不是带个鬼,什么反应?噢……”
她拖长调子,“我知道了。”
聂蜚音做贼心虚,低下头去,“我不是…”
陆文琦道:“你社恐嘛,怕有生人。”
聂蜚音顿了顿,说:“是。”
陆文琦宽慰她:“放心,蓁蓁带的是宁岁,一个有手机就能活着的小孩儿,不需要社交。”
聂蜚音低念了遍宁岁的名字,想起宁岁的身份,面色舒展开来,和声和气地道:“我知道了。”
她那两个黑眼圈看着瘆人,陆文琦催她回房睡一觉。
聂蜚音游荡似的往住处走,脑子里混乱的厉害,一会儿想新剧本的事,一会儿想靳誉蓁。
不一会儿,系统又出来捣乱,“剧情有轻微变化,三思山副本人员均已到齐,新生成情节如下。”
“清晨,山间的风极冷,仿佛穿骨而过。
靳誉蓁和岑述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口。
说不清是恨意还是思念,彼此都心情复杂。
发丝被风吹乱,满山的风为她们做媒,催促着她们破镜重圆。”
聂蜚音听完,顷刻失语。
有完没完…
为什么岑述还在啊!
她总算明白简曦的爱情剧本为什么能卖出去了,原来系统生成的情节如此抽象!
相比之下,简曦简直就是个正常人。
她咬牙问道:“接下来呢?”
系统道:“当然是成功复合。”
聂蜚音憋着一口气回房,关上门,“什么叫复合?上次你说复合我忍着没纠正,你自己没意识到问题吗?她们没在一起过!根本没有复合这回事!”
系统说:“噢。”
聂蜚音道:“……有没有改变剧情的办法?”
系统很给面子,“当然有,不过需要五百个亲密度,你的余额不足。”
“五百?”
聂蜚音为难。太高了,她一时半刻赚不到。
系统帮她出主意,“亲一下就成。”
“亲?”聂蜚音瞠目结舌,“怎、怎么亲?”
系统说:“正常情况下,亲一下绝对不可能得到五百个亲密度,但对你们俩么,算是惊人的进展了。”
聂蜚音陷入两难。
她绝无可能接受系统给的剧情,但亲吻…会不会强人所难?
她还犹豫不决时,系统又扔出一个难题,“按照现在的进度,距离你们义结金兰已经不远了,所以,这次我会行动,不靠你。”
聂蜚音拧眉:“展开讲讲?”
系统的声音像是阴暗的咒语:“你别管。”
聂蜚音道:“……”
她开始担心,不会是什么坠崖独处情节吧?
***
三思山人并不很多,大约是天冷的缘故。
靳誉蓁带着宁岁入住剧组酒店,并将行程告知宁芳,宁芳发来一个红包,里面足足二百块。
靳誉蓁收下,再没回。
宁岁在隔壁打游戏,她无事可干,就在酒店里转了一圈,无意间发现一处花房,里面还有一架钢琴。
她好奇才进去看了眼,走到钢琴边上,手还没来得及搭上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转头一看,见聂蜚音倒在窗下,嘴唇发白,脸颊泛红,一副过敏的模样。
靳誉蓁立即过去扶她,问道:“你怎么了?”
聂蜚音欲哭无泪:“我……”
该死的系统!
她根本不会对花粉过敏,系统真是不择手段。
她浑身无力,压根没法动弹,靳誉蓁几乎抱着她才得以走出花房,连忙叫来剧组的医生。
躺在床上时,聂蜚音听到系统的通知:“亲密度+3。”
……我谢谢你!
陆文琦急得团团转,“没大事儿吧?”
医生很淡定:“放心,明天就好了。”
靳誉蓁并不能放心,看着聂蜚音发红的脸颊:“看起来很严重。”
医生道:“敷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千万别挠。”
靳誉蓁点头:“好,麻烦您。”
听到这句话,聂蜚音死了的心重重一跳。
就连陆文琦也吃了一惊,刚要问什么,副导演打电话来商量场地的事,她只好急匆匆地离开。
第73章
于是照顾聂蜚音的重任就落在靳誉蓁肩上。
靳誉蓁拿起那管药看了看。
所以怎么涂药?
她给涂吗?
这时,聂蜚音动了动,努力抬手,说:“姐姐,我自己来吧……”
可是那只手刚抬起来,就无力地落在床上了。
靳誉蓁道:“还是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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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没脸见人了。”
◎“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
系统下手不重,脸颊除了泛红之外没有别的症状,靳誉蓁帮她抹药时,她一点没感觉到疼。
病歪歪靠在床头,她的眼睛直直盯着靳誉蓁。
药膏在面颊抹开,冰冰凉凉,她分明感受到不规律的心跳。
大约是她的视线太过强烈,靳誉蓁的目光和她对上,她如同定住一样,想挪开眼却不能,表情怔愣住,嘴巴微微翕张着。
靳誉蓁轻提着眉,犹豫了一下,“你脖子这儿,需要我帮忙吗?”
足足过了五秒,聂蜚音才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连忙收回视线,往下看了看,“脖子也有吗?”
靳誉蓁点点头,找出随身带的小镜子给她,“你看看。”
聂蜚音道了声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随后沉默无言了。
镜中,她的锁骨上方有一小片红印,几近鲜红的颜色,神奇之处在于,那一片红印,正好…正好是个爱心的形状。
聂蜚音道:“…………”
这个死系统!
她尴尬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合上小镜子,转过身把头埋进被窝里去。
靳誉蓁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一向觉得聂蜚音很是不同,是个奇妙的人,可一个人怎么连过敏都如此不同寻常。
看聂蜚音的反应,以前应该没有过这种情况,她若是直接指出,会更尴尬,于是措辞片刻,提醒道:“你脸上刚涂了药,这么蒙着头,会蹭掉的。”
聂蜚音脊背一僵,缓慢地起身,捂住颈上的红印,整张脸都在灼烧似的,低着头说:“我没脸见人了。”
靳誉蓁安慰道:“刚才还没有,陆文琦她们应该没看到。”
聂蜚音摸着那片过敏处,触感与正常皮肤一模一样,可见是系统使坏,她都不知说什么好。
靳誉蓁道:“你先把头抬起来,我给你涂点药,应该是巧合。”
聂蜚音手里紧扣着她的小镜子,抬脸时,面上烘热,眼神躲闪。
靳誉蓁看到她颈间的印记,突然笑了。
聂蜚音又连忙捂住,转过身去。
冬季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她的长发全部盘起,骨相的美感一览无余,素日被长发遮挡的后颈也在此时映入眼中。靳誉蓁心念微动,手搭上她的肩膀,轻声说:“这没什么的。”
聂蜚音何尝不想接受这个说法,可面对靳誉蓁时,她的脸皮薄到极致,今天这事儿,她能难受大半年。
这么一想,她就想哭了。
靳誉蓁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又扩大几分。
她有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了,不知什么原因,她总觉得只有重大变故或天大喜事才能影响情绪,所以活的越来越没意思,导致情绪冻结。
此刻,她无比确信,活着并不枯燥。
聂蜚音叫系统出来,要求停止这场闹剧。
系统拒绝,并反过来劝她:“凭你根本没办法走剧情,还不如听我的,不管变好变坏,总归有变化,你说呢?”
聂蜚音被它说动。
她开始劝自己,尴尬又怎么样,至少、至少会被记住!
等这部戏拍完,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见靳誉蓁?
日子一长,靳誉蓁再忘了她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心里顺畅许多,感受着肩膀传来的温度,不由将手伸过去。
手背被覆住时,靳誉蓁蓦然一怔,下意识要抽回手,但聂蜚音却用了些力道,不仅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肩头,还一脸可怜地转头,“真的吗?”
靳誉蓁毫不心虚地点头。
是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人家姑娘只是过敏而已。
聂蜚音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才坐正,仰起下巴。
靳誉蓁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你要不要先松开我的手?”
聂蜚音一愣,急忙松开她,口中道:“不好意思……”
靳誉蓁手指微微蜷了蜷,说:“没什么,我知道你紧张,但医生说过了,明天就会恢复,不会耽误你拍戏。”
聂蜚音望向她:“我这样是不是不好看了?”
靳誉蓁挤出点药膏,倾身过去,抹在她颈上。
“很好看,不骗你。”
聂蜚音弯唇笑了,两颊的红晕越发像是天然腮红,尤其她这么一笑,眼睛微眯起,卧蚕明润,更有几分微醺的味道。
靳誉蓁看着她,手却颤了下,再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为她涂药。
“好了。”她装好药膏,放在桌上,说:“我去洗手。”
聂蜚音点点头,一路目送她进卫生间。
薛澄正是这时候来的,一进来就抓着聂蜚音上看下看,紧张地问:“好端端的怎么过敏了?”
聂蜚音探头往卫生间看,敷衍地道:“小问题,明天就好了,有人帮我涂过药了,你看。”
她抬起脸。薛澄靠近看了看,她脸上果然均匀涂着一层药膏,不过,“你脖子?”
第74章
薛澄讶异:“这么大一颗爱心,也是过敏?”
在她面前,聂蜚音没什么心理包袱,“是啊。”
薛澄乐了,“天啊,哪有人过敏成这样的,不行我得拍下来。”忽然她灵机一动,“这样,你拍一组自拍发到网上,绝对能顶上热搜。”
聂蜚音摇摇头:“我不要。”
薛澄不明白:“为什么啊,多有意思?让大家看个乐呵,说不定这部剧的官博都能涨粉。”
聂蜚音知道她的心结,低声道:“我不打算在这行长期发展,没必要这样。”
薛澄很多次都想让她走流量花路线,但她不愿意。
其实今年是个好机会,因为岑述之前算半个顶流,虽然只顶了一阵子,但也能蹭到不少热度,何况网友硬生生把她们组成了对家,聂蜚音有心的话,肯定能借力飞升。
可惜了。
薛澄满心遗憾,又凑过去瞧了瞧她脖子上的红印,笑了半天。“谁给你涂的药,这不得笑死?”
聂蜚音没说话,但是眉梢眼角都流露出得意,薛澄立刻明白,“我知道了,是靳——”
刚要说出口,就被聂蜚音捂住嘴巴。
聂蜚音小声说:“姐姐在卫生间,你别说胡话。”
薛澄瞪大了眼睛,掀开她的手,愕然道:“不早说?”
聂蜚音指了指窗边的椅子,“你坐那边去。”
薛澄道:“……为什么?”
聂蜚音道:“听我的。”
薛澄沉默一阵,问道:“是不是你们这种喜欢搞暗恋、没有女朋友的人都很神经?”
聂蜚音完全没有被伤害到:“你说是就是吧。”
两人正说着,靳誉蓁从卫生间出来。
这家酒店别的没有,隔音效果绝对好,靳誉蓁看到薛澄,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说:“这边有照应的话,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聂蜚音本来歪靠在床头,听到这话,立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行——”
如此中气十足的两个字,引得靳誉蓁和薛澄齐齐看向她。
聂蜚音意识到刚才的失礼,连忙调整表情,语声轻柔地道:“我的意思是……澄澄她就要走了,我一个人、我想……”
接下去不知该怎么说,她看向薛澄。
薛澄看她这模样,差点笑出声来。这些没谈过恋爱的人就是别扭,得亏靳誉蓁也是个恋爱小白,不然瞧一眼就知道聂蜚音心里琢磨什么了。
她于是表情为难地道:“靳小姐,我是抽空过来的,公司还有好几个艺人的事要处理,特别着急,助理还在路上堵着,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您看……”
靳誉蓁本就是来玩儿的,这会儿陆文琦在试戏,宁岁还在房里打游戏,她一个人也没事儿干。“这样啊,那你忙吧,我留下。”
薛澄赶紧道谢,假装匆忙地离开,刚出酒店就发消息找聂蜚音要演出费。
聂蜚音也很上道,立马转钱给她。
薛澄尝到甜头,心想,演戏就是赚的多,不如她转行算了。
回去之后,她拉着周既商选餐厅,准备晚上大吃一顿。
而酒店这边,聂蜚音从抽屉里找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靳誉蓁见她看书,便不出声了,默默玩手机。
聂蜚音时不时看她一眼,发现人家压根没关注她看什么书。
原本她的打算是以这本书作为切入点,和靳誉蓁进行一场深度交流,好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
她泄气地放下书,心中沮丧。
靳誉蓁发现后,也关了手机,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聂蜚音看着她,心想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连忙做出深沉的表情,拎起那本很厚的书,叹道:“没有,我是看这本书,特别感动。姐姐你是不是也看过,我们能聊聊吗?”
靳誉蓁认真看了眼书封,“我没看过。”
“没看过?”聂蜚音惊讶:“我有次看陆导发照片,有这本书……”
靳誉蓁仔细回忆一遍,才道:“你说去云姚旅游那次吗?”
聂蜚音重重点头。
靳誉蓁解释道:“那应该是拿这书拍蚊子来着。”
聂蜚音道:“……”
她干笑两声,尴尬到头皮发麻,“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
靳誉蓁凝望着她,眼神别有深意地问:“你见陆文琦的照片里有这本书,才找来看的吗?”
聂蜚音轻声:“……是。”
靳誉蓁眉宇之间隐约浮上笑意,“为什么?”
聂蜚音绞尽脑汁,对上她的眼睛:“我,好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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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早干嘛去了。”
◎她逗你玩的,在房里太闷了,她又没有玩具,只能玩你了。◎
“好学啊,”靳誉蓁目色温和地望着她,“我还以为……”
聂蜚音赶紧追问:“以为什么?”
靳誉蓁仿佛没看出她的紧张,“没什么。”
她收回视线,看了眼漆黑的手机屏幕。
屏幕映出她的脸,唇边的笑浅到几不可见,却再不能更真切了。
聂蜚音开始冥思苦想。
‘我以为’三个字后面究竟会是什么内容?
想着想着,又念及前天晚上那条撤回的消息,脑中顿时混沌不堪。
她的反应在靳誉蓁看来是过敏后遗症,所以没有多想,临近晚饭时,特意上网搜过之后才点了几份健康餐。
第75章
等餐的空隙,她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出来时,门口骤然响起一道阴暗的声音:“姐姐,你以为什么?”
一点没夸张,靳誉蓁的心狠狠一跳,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按住心口,循声望去,看到聂蜚音脸颊通红、眼睛里全是纠结,看向她时,一脸的执着。
“你不会一直想到现在吧?”都过去两小时了。
靳誉蓁很受惊。
聂蜚音咬了咬唇,咬得很重,下唇顷刻印上咬痕,“嗯嗯,但我没想出来,所以只好问你了。”
靳誉蓁按在胸口的手放了下去,眼睛盯着聂蜚音,心中琢磨了会儿,抱起双臂,面带惋惜地说:“我也很想告诉你,但,被你吓忘了。”
聂蜚音猛地抬头,神情错愕,不可置信般地道:“那怎么办?”
靳誉蓁笑了笑,两道秀致的眉微微一扬:“我也不知道。”
聂蜚音顿时像在雨中淋湿了一样,神色低沮。
靳誉蓁劝她上床歇着,并安慰道:“你的脸好多了,这药真管用。”
聂蜚音抓着被子,闷闷地说:“真的吗?”
靳誉蓁莞尔,“你拿镜子看看。”
聂蜚音听话地找出那面小镜子,打开看了眼,果然好多了。她又伸长脖颈,观察颈间的那处奇怪的‘伤’。
看着没有先前那么刺目,只留些轻微的红肿,或许是她肤色太白,倒显得伤口像是画上去的,太显精致了。
她感到窘迫,许半晌无话,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暗怪怨系统的脑残。
系统像鬼一样突然出声,“我要是不这么做,你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和岑述复合了。”
聂蜚音算是习惯它的来无影去无踪,竟然没被吓到,很不满地道:“说多少次了,没在一次过,不算复合!”
系统迁就道:“你愿意这么骗自己的话,我没意见。但话说在前面,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没把握住,换成我之前的几位宿主,别说亲一下,就算……算了。”
是它高看聂蜚音了,这种榆木脑子,搞不来刺激那一版。
聂蜚音气道:“你把我弄成这样,我好意思靠近她吗?”
系统嘶了声,说道:“你们真麻烦,我以前的宿主头掉了也要滚过去亲的。”
聂蜚音眼皮抽了抽。
系统恨铁不成钢,“就当我没考虑清楚吧,你也别着急,我帮你看过了,她前天晚上撤回的消息没什么好琢磨的,只是单纯觉得一个‘好’字太冷漠,所以才撤回,发过来两个字‘好的’,至于刚才那句‘我以为’后面,根本没台词,她逗你玩的,在房里太闷了,她又没有玩具,只能玩你了。”
聂蜚音道:“……”
靳誉蓁收到宁岁求投喂的消息,想着给聂蜚音订的餐快到了,她还是去瞧瞧宁岁,于是道:“待会儿酒店会送餐给你,我妹妹找我,我先过去一下,有事的话你打电话找我。”
聂蜚音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攒着几分哀怨,一边点头一边说:“好,谢谢姐姐陪我这么久。”
靳誉蓁微微一笑,“不用谢。”
她觉得挺好玩的。
聂蜚音送她离开,苦涩地拿头撞门框,连撞好几下。
等她消除心中的尴尬后,准备关门,没想陆文琦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她。
“………”
陆文琦不解:“你干嘛?”
聂蜚音万念俱灰,说:“我头痒。”
***
宁岁玩游戏玩饿了,在外卖软件上觅食,却发现附近商家少了许多,提供配送的几家店更是开出高额配送费,她还以为外卖平台倒闭了,寻思中间商倒了是好事,至少证明资本正在衰颓。
等页面切出去,她才想到自己身在大山。
资本衰没衰不知道,她已经颓了。
靳誉蓁进门时,她半挂在床上,头发倒散,嘴里呜咽,中邪了一样。
靳誉蓁在门口顿足,片刻之后,走了过去,弯腰将她的头发掀开,“不是说要吃饭吗,还不走?”
宁岁有气无力地抬头,两只手撑住地毯,慢慢滑回床上,“是我大意了,这边连外卖都点不到。”
靳誉蓁没法跟她共情,“这不是常识吗?”
宁岁哀嚎,“那我们吃什么?”
靳誉蓁坐到床边,拍了拍她的背,“起来换衣服,二楼有餐厅。”
宁岁长叹,最终还是爬起来,换好衣服跟靳誉蓁下楼。
酒店二楼有自助区,另入驻了几家菜馆,刚才给聂蜚音点的就是其中一家药膳店。
但宁岁坚持认为自己年轻气盛,就得吃点对身体有副作用的食物,毅然决然选择了自助餐厅。
靳誉蓁虽然有个养生的人设,但私下肉菜都来,养生是养生,生活是生活,她分得很清,所以并不排斥自助餐厅。
两人去就餐区找好位置,正要去看看餐品时,宁岁做贼一样指着内厅,小声说:“蓁蓁你看,那个,就那个,她是我前同事!”
靳誉蓁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见一个女人正在那边直播,模样挺和善的,“这么大惊小怪,我以为那是你前任。”
宁岁委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辞职吗?就是因为她!”
靳誉蓁细思极恐:“因为她才辞职?你们谈了?”
“……”宁岁面露凶色:“别开玩笑了,我跟她?我想杀了她!你知道她怎么说我的吗,她说我胸无点墨,说我蠢,还说我靠我妈才活到今天。”
第76章
靳誉蓁一听,默然一阵,捧读似的道:“她也太过分了,凭什么说实话。”
宁岁握住餐具,恨恨道:“我不管,今天我必须报仇,她那么欺负我,弄得我在行政部很没面子,不然我也不会气到去报名援助项目了。”
靳誉蓁问:“你的打算是?”
宁岁狞笑:“她是个养生博主,我刷过她的视频,人设立得太完美了,我要做的就是——打破她的人设。”
一听养生,靳誉蓁心里纳罕,这不撞赛道了?
不过互联网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看来宁岁这位同事头脑不错。
宁岁要真报复得了对方,也就不会被气到慌不择路了。
她劝道:“先吃饭。”
***
岑述匆匆赶到餐厅时,邵蘅的直播已经结束了。
两人没往一处坐,而是隔着几桌人对了暗号,岑述放下心,叫来了丘棠。
上次那场时尚活动之后,丘棠帮她争取到一个短代,物料拍完了,跟粉丝透露之后,粉圈稍微活跃了些,岑述这人最会迎风而上,这次商务回了点血,她立马振作起来,自己去沟通了好几个剧本,总算挑到一个志怪探案类的,快要签意向约。
处境刚变好点,她就马不停蹄要跟靳誉蓁展示,打听到人在三思山,嘴差点乐歪。
她们俩闹掰是因为一张合照。
那张合照是在三思山和前同事拍的。
靳誉蓁来了三思山,难道不是想因为放不下她?
于是她制定了几个计划。
丘棠来的时候,她还在平板上修修改改,完善自己的攻略。
那模样真有点魔怔。
丘棠真怕她走火入魔,敲了敲桌子,“我说你能别这样吗,我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内厅人也不少,岑述放低声音,道:“我跟公司运营部的一个人沟通好了,待会儿让她拍我。”
丘棠做经纪人这些年,连请神送鬼的事儿都见过,但看她这样,还是不禁震惊,“你是想让一个网红拍到你和靳誉蓁?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岑述义正言辞:“没好处的事就不能做吗?再说了,我们俩被拍到肯定有好处,至少能证明,我现在愿意跟她公开了。”
丘棠手痒,想扇她:“不是、早干嘛去了?你那一池子的鱼呢?不养了?”
提起这事,岑述就生气,“别跟我提那些没用的东西,最近我这么困难,那些人有谁能帮上忙的,我算是知道了,养再多鱼也不如靳誉蓁一个来的好使。”
不管靳家将来由谁继承,至少靳誉蓁有钱,而且愿意给她花,这就够了。
现在想想,她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丘棠还是那句话,“早干嘛去了。”
岑述道:“等下我去找她,你记得帮我控场。”
丘棠很想拒绝她,“算了吧,最近陆文琦的剧组也在这边,聂蜚音也在,你别折腾了,接下来好好拍戏吧。”
岑述一想起聂蜚音,更是来气,“不行!你别废话了,我都安排妥当了,你照我说的做就成了,等我找到新东家,一定把你带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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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确实,朋友。
◎“视频你想什么时候发?”◎
宁岁的复仇很简单。
和靳誉蓁一起去内厅,让酒店给她们最好的待遇,当着邵蘅的面享用最顶级的美食与美酒,让邵蘅知道,她不止靠妈活着,还能靠姐。
靳誉蓁觉得,这几天她可能需要将心智调整到十岁。
从聂蜚音到宁岁,都有清澈的内心。
她混在里面着实太显成熟了。
宁岁摩拳擦掌,随时准备行动。
靳誉蓁道:“你的预备动作要做到什么时候?”
宁岁咬咬牙,“就现在!我们过去!”
靳誉蓁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她一块儿进了内厅。
内厅相当于贵宾区,还要刷卡。
两人找位置坐下,服务员很快过来点餐,宁岁把手一扬,点了半本。
她们和邵蘅的位置隔了好几桌,又因为内厅本就宽敞,就更难注意她的豪横行为了。
有种无能狂怒的既视感。
靳誉蓁给她出了个成年人的主意:“你把她请过来,我帮你。”
宁岁顺势下了台阶:“这样也好,省的我把她欺负太狠。”
她站起身,默默给自己打气。
去靳氏工作的事她自认占理,一来她的岗位属于特制岗,本来就是为她而设,二来她凭实力通过了笔试和面试,进单位之后,她该干的活儿一件没少干,有时还被邵蘅等人联合起来忽悠去值夜班。
她问心无愧。
今天她非要让邵蘅给她道歉不可!
靳誉蓁目送她过去。
见她一步一顿的样子,跟上小学的时候分别不大。
只能说她尚且童心未泯。
而后她又想到自己。
这种和同事闹矛盾的事,也离她很远。
想她当年在单位的时候,碰上孤立或冷暴力,撩起袖子就贴脸硬刚,压根不管对方什么后台,又因年轻时不可弯折的原则,一怒之下辞了职。
事后她自己也后悔过,毕竟是当作理想并为之奋斗过的事业,消沉的一段时间里,她甚至想过招揽能人异士,研究时光倒流的办法。
她的确看不惯内部的某些事,可若她能坚持下去,或许就能改变,将来再有同她一样年轻气盛的人进来时,看到的则是一片欣欣向荣。
第77章
终究还是慢慢接受了,将未完成的理想埋进不见天日的地方,走了另一条路。
宁岁过去的时候,邵蘅还在调相机参数。
两人神色都不友善,不过看样子打不起来,邵蘅抬起脸来,一个‘怂’字贯穿三庭五眼。
和宁岁简直一模一样。
点的菜慢慢上了,她开始动筷。
宁岁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她却已经饿了。
岑述伺机而动,见她落单,立马整理好状态,还补了口红。
贴头皮的发型最适合大红唇。
为了今天的状态,昨晚她连饭都没吃,就怕影响高定裙的上身效果。
她太努力了,她的努力让丘棠感到辛酸。
这架势,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算了,我祝你成功吧。”丘棠是用同情的语气说出来的。
岑述斗志满满,“你等着看吧,事成之后,我带你飞升。”
丘棠道:“……”
她如此胸有成竹,丘棠还能再说什么呢,反正时刻关注那边的动向就好了,如果情况不对,她会第一时间逃跑的。
靳誉蓁正要倒一杯果茶,手还没碰上茶壶,就被另一个人抢先了。
她纳闷地抬头看,看到了岑述。
两道眉耷下来,昭示着她的心情变化。
岑述却言笑晏晏,“我来帮你。”
靳誉蓁拒绝:“别了,我不喝了。”
岑述朝她微笑,坐到对面。
她今日的打扮很新奇,甚至比某些品牌活动还用心,唇边含着柔和的笑,眼睛里功利却明显到要弹跳出来一样。
“蓁蓁,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我想见你,到处都找不到人。”
靳誉蓁更纳闷:“你是在怪我吗?”
岑述脸色一僵,急忙解释:“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想你了,以前我们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你也没拉黑过我。”
靳誉蓁道:“你这种症状,纯属缺德缺的,做点好事儿就痊愈了。”
她心道,还想我?想的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儿?
岑述面露一点难堪,不过很快又被笑容取代:“我知道你气我,但就是因为在意,才会生气,不是吗?”
靳誉蓁眼神微妙地看着她。
岑述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其实我们的事很常见,磨合的过程总会有很多矛盾的,总之我不会放弃。”
靳誉蓁表情平和,没有先前那么刺了,岑述觉得有戏。
她暗暗往边上看了看。
邵蘅的镜头应该开着吧?
靳誉蓁拿起茶壶,“说这么多,口干了吧?我给你倒点茶。”
说着,她起身过去,真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岑述受宠若惊,连日来,靳誉蓁都不拿她当人,总不搭理,她做梦也想不到还能有这种待遇。
就在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时,靳誉蓁不慎倾倒茶壶,连同桌上的杯子也拨下去。
温热的茶水全部倒在她的裙子上,高级定制的衣料瞬间毁于一旦。
随着茶杯落定,嘭的一声,她呆住好半晌。
靳誉蓁扶好茶壶,放在桌上,夸张地道歉,“唉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手滑了一下,没事吧?”
岑述把唇抿成直线,想发火却不知怎么发,哑巴吃黄连似的,忍着快炸的脾气,“没事…没事!”
她赶紧拿餐布擦了一下,却是无济于事。
茶渍简直顽强的可怕。
靳誉蓁捞过来一块帕子,将手擦干净,“我不是故意的,岑述,你不会怪我吧?”
岑述闻言,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道:“我去换衣服。”
靳誉蓁提都没提要赔偿的事,岑述肯定不好意思说。
这些年她花了靳誉蓁多少钱,心里是有个数儿的,所以她很避讳跟靳誉蓁当面谈钱。
丘棠在另一边看的瞠目结舌。
这又是什么展开?
刚才摔茶杯的声音引来服务员,同时也引来好些人的目光。
靳誉蓁颔首微笑,向众人致歉。
于是此事便成插曲,很快被客人们忽略。
宁岁自坐到邵蘅跟前,邵蘅就在录vlog素材,没怎么搭理她,她本就坐立难安,来前立下的重誓已经抛却,她留下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回去找靳誉蓁了。
邵蘅只说了声:“真是个天真的大小姐。”
她查看视频,剪剪能用,于是打电话联系岑述。
岑述在更衣室里换上了休闲服,面容阴沉地接听电话。
邵蘅问道:“视频你想什么时候发?”
岑述的脸有些扭曲,“越快越好!”
这四个字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邵蘅却不关注她的心情,一心想着这件事给她带来的流量,“没问题。”
丘棠胆战心惊地听着,等她挂完电话,才劝道:“你别太激进。”
岑述本就一肚子火,哪有耐心听她的劝说,拧着眉一脸怨愤:“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公司不管我死活,你呢?谈那么久才谈下来几个短代,我不为自己谋出路,说不定哪天就糊透了!”
丘棠噎了噎,突然无话可回。
能怪谁呢。
如果她当时能把握住靳誉蓁,事情肯定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和岑述相认的再早一点,就会劝她转行。
她的性格不适合娱乐圈,她的演技更不适合。
第78章
可没人劝得动这个犟种。
内厅。
有了刚才的一茬,靳誉蓁的胃口竟然更好了些,宁岁点的那些菜,大半被她吃了。
宁岁恹恹的,没什么力气,“她无视我。”
靳誉蓁听了这句话,发自内心地说道:“我劝你别去找她了,不然真谈上了。”
宁岁像只受害的猫一样跳起来,“不可能!”
靳誉蓁被她逗笑:“我开玩笑的。”
宁岁心有余悸:“玩笑能这么开吗?我恨她都来不及,还谈恋爱?我又不是受虐狂。”
靳誉蓁道:“那怎么办?”
宁岁眯眸,想出个绝美的主意,“我下周回去上班。”
靳誉蓁舒了口气,“早该这样了,千万别因为别人的言论影响自己的生活。”
宁岁伸出手:“蓁蓁,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给我喂鸡汤,而是给我打钱。”
靳誉蓁绝情地道:“找你妈要去。”
宁岁哭哭戚戚地绕过来,趴在她膝上,求了半天,“你给我钱,我上班以后请所有人吃大餐,就不请邵蘅,我气死她。”
靳誉蓁皱眉:“真有志气。”
宁岁又求了半天,靳誉蓁犟不过,给了她一张卡。
***
晚上,聂蜚音的过敏大大转好,本想着找靳誉蓁道谢,再送些自己带来的小吃,可正在琢磨时,剧组的编剧简曦来找她。
“小姑让你今晚去找她,你干嘛还不去?”
聂蜚音看到她就头疼。
无奈的是,这还是她表妹。
而简曦口中的小姑,正是简元苏。
“我能不去吗?明天还要拍戏。”
简曦摘下厚重的眼镜,没所谓地道:“随便你,我也不觉得深山里修行的小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聂蜚音真想劝她去看看脑子,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毕竟是小姑,算了,我还是去吧。”
简曦道:“噢。”
落下一个字,她就走了。
聂蜚音洗了把脸,换了身厚实的羽绒服,踩着月色前往道观。
晚上太冷,她不由加快步子。
去之前她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聂文霜告诉过她,小姑虽然远赴深山修行,但一应起居都十分讲究,不随观里规矩。
可当她站到一座小院外时,还是结结实实震惊了一把。
还是小姑会享受,再住下去,一栋小洋楼都盖起来了。
她上前去敲门,古沉的木门里浸出香火味,里面一道阴寒又礼貌的声音:“进。”
聂蜚音推门,冻得抽气,进去才发现,里面连暖气都没有,用的是古朴的烧火炉,简元苏坐在火炉边,半边脸被火光映红意。
“听说你过敏了,有好转吗?”
聂蜚音又感到一阵寒意从后背吹过,她小跑过去,手伸到火炉上方取暖,“你看,没大碍了。”
她抬起下巴,讲脸完全展示到简元苏面前。
简元苏看了眼,点点头:“我不记得你对花粉过敏。”
聂蜚音心想,还不都是系统搞得,但这话她却不能说,“剧组医生看过了,没大事儿,我拍完戏找大医院做个检查。”
简元苏往火炉里添了柴,“多注意身体。”
聂蜚音嗯了声,“小姑,你什么时候回家去?”
简元苏垂敛着眉眼,狭长淡漠的眼睛透出浓重的寒气,她挪了挪小榻,“最近回不去。”
聂蜚音有听说,那边闹得正凶。
简家的事不好处理,一共四个孩子,除了她爸从政,另外三个都吊在家族资产上,一人咬一口,谁也不松口。
聂文霜现在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不过问这些,但偶然间她提过一句,饿狼分肉的时候,别靠近。
聂蜚音对这些没兴趣,虽说私心里最喜欢小姑,也最希望小姑赢,可当着面从未说过什么。
沉默了一阵,她才注意到简元苏坐着一个小榻,像是沙发改装的,“还是小姑会享受。”
简元苏拍了拍小榻,“我自己做的。还没入冬的时候,我经常躺在这上面睡一整晚,现在入冬了,身子扛不住。年纪大了。”
聂蜚音心想,换了她的话,夏天也不敢这么折腾。
何况小姑的年纪,着实不算大。
她和靳誉蓁差不多大。
但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少年老成。
一想到靳誉蓁,她就不自禁摸上颈间,下午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有个心形的过敏痕迹。
也不知道靳誉蓁会不会拿她当异类,又或者会不会被这个伤口的形状逗笑?
入冬了,她又频繁想起当年在西南的时候。
简元苏转眸过来,看了她一眼,“那天云满办鉴宝会,我见了一个人。”
聂蜚音下意识想到靳誉蓁。
她不知该怎么回,支支吾吾半晌,说:“噢……谁啊?”
简元苏道:“靳家的那个。”
聂蜚音不吭声了。
简元苏道:“云满说你们很熟了,成了朋友?”
聂蜚音心酸地道:“确实,朋友。”还不是最亲密的朋友。
简元苏拿起火钳,拨弄炉里的火种,“靳家的人,少走动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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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她好美。
◎靳誉蓁为什么在床上!◎
聂蜚音瞬间拧起眉毛,“为什么这么说?”
第79章
靳家在洮州圈里算得上德高望重了,靳月澜还经常扶持年轻人,不搞一家独大那一套,实在没什么可诟病的。
真挑毛病的话,估计就算到靳宏和靳恪头上了。
不过,这两人就算是靳氏的污点,那也是微不足道的泥点子罢了。
所以简元苏此话不知从何说起。
聂蜚音是在聂家长大的,起先跟简家经常往来,但后来她父亲从政,就开始避嫌了。
因为她和简元苏才差岁不多,聂文霜就让管家把人接来聂家,两人一块儿玩。说是玩,其实更多时候她自己玩橡皮泥,简元苏默默看书。
她挺喜欢这个小姑姑,可因为那时不喜欢看书,所以共同话题不多。
等她后来喜欢上看书时,简元苏已经被迫成为世外之人。
聂文霜为此多番辱骂她,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简元苏为了家产吃枪子,辛苦极了。
聂家把家产送到她嘴边,她都不带舔一口的,太挑食。
到了去年,母女二人关于这个问题的矛盾愈演愈烈,聂文霜软硬兼施,最后被聂蜚音忽悠去读研究生了。
估计这会儿还在赶论文。
正因为有这么一段情分,聂蜚音才不愿听简元苏对靳誉蓁的偏见。
木柴在火中烧得毕剥作响。
简元苏放下火钳,拢了拢身上的棉袍,不知从哪儿抽出个手炉,一出口就是有理有据的语句:“靳二小姐心善,能扶持一个试衣官当艺人,你应该知道这事,靳家鱼龙混杂,还有个靳大小姐在暗处,你从小到大没心眼儿,这种地方对你来说是火坑。”
聂蜚音合理怀疑,小姑知道她对靳誉蓁的心思。
但又觉得没有理由。
小姑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哪怕媒体捕风捉影给她安了个花肠子名声,但聂蜚音是知道真实情况的。如果小姑能发现,靳誉蓁肯定能发现。
根据她掌握的情况,靳誉蓁还不知道。
小姑应该看不出来。只是出于关心才这么说。
“小姑你不能随便下论断,相比起来,靳家的水算浅的了,而且靳二小姐当时捧岑述是因为……因为看到岑述帮同事出头,就算过去有什么,现在也没有了。”
简元苏蹙起眉,轻轻张唇:“很多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她跟云满走的近,又借机认识你,下一步,你猜她会做什么?”
聂蜚音听到这话,简直欲哭无泪,“小姑,你是在说笑吧?”
她郑重其事地解释:“不是她接近云满姐,而是云满姐有求于她,一来二去才熟络起来,至于我,不怕您笑话,我是死缠烂打才勉强混了个脸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简元苏淡淡瞥她一眼,“你确定她跟岑述什么都没有了?阿音,你不适合跟这种心思深的人来往。”
聂蜚音都不知如何跟她讲道理:“还以为您突然找我有什么急事,早知道是为这个,我就不来了。”
她起身要走,简元苏也不拦着,而是缓声说道:“这件事,我告诉你妈了,明天你自己跟她解释吧。”
聂蜚音道:“我妈比你开明。”
她气呼呼走了,为了表示自己的气愤,离开的时候连大院的门都没关。
此时夜深了,按照陆文琦发下来的拍戏作息,她已然该睡了。
快步走回酒店,她下定决心迁怒简曦,明天不跟简曦说话了。
小姑变了!
还告诉家长……
印象中靳誉蓁还在财经频道工作时,聂文霜就在电视上看她,时常赞不绝口。
简元苏算是打错主意了。
她感到万分尴尬。
如果靳誉蓁真能对她有所求,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系统出来奚落:“我也好尴尬,明明剧情还没走到那一步。别的小说都是小情侣在一起之后才出现阻碍,你们倒好,一点苗头没有的事,掐什么掐。”
这一次,聂蜚音对它的出现没那么嫌弃,“你还有没有好办法?别再是过敏这种了。”
系统狞笑:“你等着看吧。”
聂蜚音听到它笑,不禁打了个寒战,“提前说好,别太下作。”
系统话锋一转:“后台解码了简元苏的剧情,要听吗?”
聂蜚音还没说话,它已经自顾自念起来:
“后山温泉。
靳誉蓁还没去换衣服,就被冯卉‘不慎’推下去。
冯卉惦记着被她坑的几十万,见讨好不成,就想发泄怨气。
扑通一声,靳誉蓁跌进池中,溅起一片水花。
简元苏在假山后面看着。
池中水浅,靳誉蓁踩住石块站起来,水没过腰际,柔纱贴在皮肤上,长发全湿了。
她就这么从水里冒出,如同一朵浴水牡丹。
阳光下,她脸上的水痕像钻石一样熠熠生光。
简元苏心想,阿音喜欢她什么呢?
她心思深重。
她冷漠多心。
她树敌众多。
她好美。”
酒店门外,一地破碎的月色。
聂蜚音沉默半天,“……凭什么?”
还心思深重……
世上有谁能比她简元苏更心思深重?
至于冷漠多心、树敌众多,小姑简直让无数人甘拜下风。
最后一句勉强入耳。
但也轮不着她说,这是公认的事实。
还有,为什么眼睁睁看别人推靳誉蓁下水?
第80章
聂蜚音真的不服,“这种剧情里就没有我吗?”
系统道:“我查了一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在赶去修罗场的路上。”
聂蜚音再次问:“凭什么?”
系统压根不听,“所以不要误会,现阶段出现的阻碍可能不是想拆散你们,而是想加入你们。”
它刚说完,就看到自己的宿主一惊一乍地笑起来,还跑去一棵树下,狠狠踢了两下。
疑似发疯。
它安慰道:“不要总想自己失去了什么,多想想自己得到了什么。你虽然失去了爱人,但得到了情敌。”
情敌还是小姑姑。
多刺激。
去竖店拍成短剧,播放量低不了。
聂蜚音发誓似的道:“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系统嘲讽地‘呵’了一声,消失了。
聂蜚音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房间。
她脑子里同时想着很多事,朦朦胧胧的,进屋后连灯都没开,把自己扔到床上,闭上眼睛。
下一秒,头顶出现一道诧异的声音:“谁?”
聂蜚音登时睁大眼睛,逃命般跳起来,下床开灯。
她的房间有人?
不可能啊,一房一卡,单人间。
卡在她这儿。
而且,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灯开的一刹那,她愣在原地。
系统你出来说句话!
靳誉蓁为什么在床上!
不是说好不用下作的办法吗?
然而系统不在线。
聂蜚音愣愣站了很久,腿都软了。
靳誉蓁犹豫着开口:“……走错房间了吗?”
聂蜚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样很容易被当成变态啊系统,考虑考虑宿主的死活行吗!
“我发誓,我用我自己的卡,打开了这间房。”
靳誉蓁思考三秒,“你再开一次我看看。”
聂蜚音道:“……”
于是靳誉蓁下了床,两人一块儿走到门外。
一道幽幽视线落在背后,聂蜚音紧张地将卡放上感应区。
滋啦声过后,传来警报语音。
“……”
靳誉蓁用自己的房卡开了门,礼貌地请她进去坐。
聂蜚音无所适从,差点哭了,“姐姐,刚才我真的、我发誓就是这张卡打开了门,我以为这是我的房间。”
靳誉蓁知道她不是擅闯别人房间的人,安慰道:“酒店系统出问题了吧,我刚发信息过去了,会有人检查的,如果真有问题,酒店会连夜维修。”
得亏是开了她的房间,换成不熟的人,可能真会报警。
聂蜚音心虚无比,暗暗在心里咒骂系统,又连连给她道歉。
如果她睡着的时候有人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房,她会吓死。
靳誉蓁给她倒了杯水,“别太自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想想,你今天遇上的至少可以用科学解释,只要不是凭空从门外穿过来,都是小问题。”
聂蜚音轻声道谢,接过水杯。这杯水,温度刚刚好,她心里的慌张也淡下去一些。
靳誉蓁忽然问:“你看网上的消息了吗?”
聂蜚音一怔:“没来得及,被一个亲戚叫去聊了会儿天。”
靳誉蓁道:“我跟岑述上热搜了。”
那个热搜绝对是买的。
不过后面转发的多了,就真爆了。
聂蜚音大惊失色,连忙拿出手机去看。
因为前阵子岑述的粉丝黑她,陆文琦怕她吃心,建议她关掉手里的社娱信息,她觉得是个好办法,就全部关掉了。
果不其然,点进微博,靳誉蓁和岑述的词条已经到热一了。
讨论度最高的是一段视频。
有个网红拍vlog,结果背景里出现了岑述和靳誉蓁。
两人在酒店餐厅,看上去聊的很愉快。
有人还扒出靳誉蓁的身份,又引来许多吃瓜人群。
点开评论,聂蜚音才稍稍放心。
热评前三是这样的:
“这件事早就听说啦,美女很般配哦。试了岑述推荐的药,一个月瘦了十斤~”
“岑述是快糊了吗,为什么炒恋爱瓜?有位国学大师说的她的八字,特别准。”
“明显是好朋友,从哪儿看出谈恋爱的?”
看评论区的发言,没有人骂靳誉蓁。
岑述粉丝疯狂反驳恋情,但明显背后有人运作,试衣官变明星的事又被发出来。
聂蜚音很担心:“岑述的粉丝挺凶的,姐姐,你准备怎么应对?”
靳誉蓁见她没往别处猜测,放下心,“这件事我交给孙律师了。”
她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岑述自导自演而已。
本来她的流量就很虚,圈内买股她的人大多是卖靳誉蓁面子,但得知靳誉蓁弃股,谁还会冒这个险?
这个圈子太残酷了,能一夜爆红,也能一夜凉透。
岑述心急了。
但说实话,她哪怕降咖,也能折腾好几年,离大糊还很远。
不过这么一作,就说不准了。
聂蜚音知道孙柏昭,以前是圈内有名的律师,后来被一位流量艺人的粉丝网暴,就退网了。
现在在靳誉蓁这儿工作,算是个最好的去处。
老板人好,给的钱多,事情还少。
“还好孙律在这方面有经验。”聂蜚音长舒口气,“姐姐那你早点休息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跟我说。”
第81章
靳誉蓁点点头,送她出门。
没一会儿,靳竹怀的电话打进来。
她叹声气,接通。
靳竹怀阴沉着嗓音:“热搜撤了,岑述呢?用不用我找她?”
靳誉蓁道:“你别气了,我这儿有律师,怕什么。”
靳竹怀没法沉住气,“我看她粉丝说要开户,查你全家。”
靳誉蓁倒是没看到这类评论,失笑道:“开户?根号开明白没有,就要开户?”
靳竹怀道:“你还笑?明明是岑述对不住你,她这么一闹,外人还以为你把她怎么了。”
这么一听,是挺冤大头的,靳誉蓁保证道:“我会处理好的。”
靳竹怀冷冷道:“用不着,我来。”
靳誉蓁都来不及再说一个字,电话被挂断了。
***
回房后,聂蜚音平息了刚才的尴尬,拨通薛澄的语音。
她甚至没说来意。薛澄很上道:“我早就联系人去公关了,你放心吧。”
“谢谢,”聂蜚音很信任她,她在这方面是真的经验丰富,“但这次是岑述自己运作,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薛澄担保:“有我在,三两句就能打发她。”
聂蜚音赞道:“这我信。”
薛澄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靳二小姐陪了你一下午?”
聂蜚音有些沾沾自喜地点头,“嗯。”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浓重的羞耻。
系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薛澄笑她:“那你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聂蜚音无话。
怎么说呢,她现在一闭上眼就想到刚才走错房间的尴尬,睡个好觉是不可能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嘿我出息了
第38章 “你退圈算了。”
◎她是真怕靳誉蓁挺过去。◎
薛澄切断语音,看着桌上八个工作机,叹了声气。
下午坑了聂蜚音的钱,这会儿就还回去了。
周既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的键盘快敲冒烟了。
“你跟聂蜚音说了吗?”
薛澄抽空回她:“刚交代完。”
周既商擦着头发,坐到她身边,“那你跟靳誉蓁说没?”
薛澄好奇:“没呢,这点事我处理的得心应手,打扰她干嘛?”
周既商唇边冒出丝淡薄的笑:“你这个脑袋,小时候肯定被门夹过。”
薛澄倒是把这句话听懂了,“才没有,就被鹈鹕夹过一次而已。”
周既商同情地看着她,“结果都一样。”
薛澄把她推开些,冷嗤道:“变着法儿骂我笨呗。”
***
岑述粉丝叫嚣着要开户的事,靳誉蓁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次日一早,住在藏品店当副总的付皎发来一段视频。
店门口堆着好些菊花,还有个特大花圈,花圈中间写着特大一个字:奠。
付皎一早起来,还以为是哪儿的灵堂,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发来一段语音,嘈杂的背景音干扰之下,总共三个字,“怎么办?”
靳誉蓁回道:“你说呢?”
付皎道:“我一定要抓到罪魁祸首,报仇。”
靳誉蓁提议:“不如报警?”
付皎抚掌思忖:“有道理。”
在多方努力之下,靳誉蓁和岑述的热搜终于消失。
然而,藏品店门口的盛况被拍到网上后,又掀起更大的风浪。
先前她们俩就被扒过一次,不过没扒到实质证据,小号互关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这次情况不同。
一早上,靳誉蓁接到了无数亲友的电话,问她安好。
她报了平安,被逼无奈,还发了条朋友圈,告知众人她已经报警的事。
这条动态在十分钟后被搬到社交网站上。
靳誉蓁看到的时候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虽不知是谁干的,但也间接帮了忙,至少舆论暂时站在她这边。
中午的时候,付皎打来电话。
在藏品店门口作孽的人找到了,她的隐私也被挂的差不多了。
一开始网友并不想站她这边,毕竟有钱人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
但未曾料到的是,比起她的身价,她的经历竟显得那么凄惨。
一个富家千金,亲手捧红了喜欢的人,始终没个名分,现在还要被人家粉丝上门欺负。
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舆论显然是一边倒,大家都在为她打抱不平。
靳誉蓁还来不及动手处理,就接到了好几个品牌方的电话,大致都是绕圈子问她和岑述的关系,在假意的关心下权衡利弊。
靳誉蓁向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也圆熟地绕弯:“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不存在隐私什么的,我也没黑历史,不怕给家里抹黑,如果我过往做过不靠谱的事儿,祖母肯定不会再让我抛头露面,不然多影响靳家的生意。”
对方立刻会意。
这意思是,岑述属于不靠谱的那一种,靳二小姐今后绝不会保她。
***
丘棠接到解约通知时,心都碎了。
老板劈头盖脸骂她一顿,她回去就找岑述撒气。
“人家品牌方的法务团队是我们打得过的吗?”丘棠快崩溃了,“好不容易谈几个短代,那都是我低头哈腰求来的,您倒好,任性一通,全给作没了,一套流程下来,倒要赔人家违约金。岑述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在圈儿里混了?”
第82章
一个艺人只言词组就能搅动舆论风向的圈子,平时大家都谨言慎行,岑述绝对是疯了。
“我哪儿知道!”事情的发展出乎她意料,她也很害怕,“又不是我让粉丝那么干的?!”
丘棠气的想撕了她,“我的半世英明算是被你搅和完了。”
这五年来,都是靳誉蓁捧着她,她就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从不知道这个圈子的残酷。
“你退圈算了。”丘棠绝望道。
岑述面露狰狞,“我才不!我不管,你去处理,或者…去找靳誉蓁,她会帮我的。”
丘棠差点误以为自己听不懂人话了,“你粉丝给人家店门口立花圈,你还指望她帮你?我老实说了吧,这几个代言我都是糊弄来的,品牌方以为你是靳系艺人,以为你有靳家兜底才肯签合同,现在解约,肯定是问过靳誉蓁的意思。”
岑述抓着头发,“那怎么办……”
丘棠头一次觉得她天真,“别学圈子里的人玩舆论,人家背后八百个营销团队,你呢?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拍视频曝光这件事,岑述,你动动脑子,只要你跟靳誉蓁没开撕,那你总能借着她混口饭吃,没闹到明面上,谁知道你们俩掰没掰。算了,现在只能亡羊补牢了。”
岑述看着桌上的解约合同,心里没滋没味,突兀地想,不知道靳誉蓁会不会怪她……
她一开始没想到会这样。
巨大的迷茫快要吞没她,她甚至不知道该担心靳誉蓁,还是担心自己的前途。
***
陆文琦和聂蜚音都在拍戏,靳誉蓁做了两份板栗药膳排骨汤,托人给她们送去,自己下山回了趟藏品店。
早上的事闹得挺大,隔壁布料店的老板办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等着看热闹。
靳誉蓁一来,她眼睛就亮了。
先前她店里进了批夏布,本想打着拥护非遗的旗号大赚差价,她瞄准的客户是云满,毕竟京城来的,人傻钱多,好骗。没想到被靳誉蓁搅黄了。
她一直记着这事,今天看到靳誉蓁倒了霉,别提多乐呵。
靳誉蓁下车看到她,却十分和善地打了声招呼。
纪葵内心评道:故作坚强。
指不定进店里就大哭起来了。
她幸灾乐祸地道:“靳老板这两天上哪儿去了,店门口都被人摆花圈了,也不见你人。”
靳誉蓁语气温和:“能关心我这点事儿,纪老板店里是真闲,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客人?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我仇人引你店里去,被大宰一顿就老实了。”
纪葵冷笑:“门口都被人放花圈了,有空说这些?”
靳誉蓁微笑:“确实,跟你聊天挺浪费时间的。”
纪葵道:“……”
靳誉蓁再没理她,进店里找付皎去了。
付皎忙了一早上,这会儿瘫在休息室一动不动,一楼只有叶芸。
叶芸很担心她,见她进来,忙问道:“老板,您没事吧?”
靳誉蓁道:“没事儿。早上来吓到了吧?你回去吧,这几天我们关店。”
顿了顿,补充道:“带薪休假。”
叶芸惊喜:“真的吗?”
靳誉蓁点点头:“好像你生日就是这周末?正好去外面玩玩,下周再来上班吧。”
叶芸感动地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暗暗感叹,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不被珍惜呢。
不过看起来老板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也对,网上的舆论已经消停很多了,老板自己人脉广,又有靳家,不可能出事。
她欢欢喜喜收拾东西下班。
出门的时候隔壁纪老板还在门口坐着,布料店里的几个员工不停忙活,看到她背着包往地铁方向走,羡慕地想掉泪。
都是老板,差距要不要这么大?
叶芸上辈子烧高香了吗!
付皎被闹醒的时候,一脸不悦,迷迷糊糊骂道:“别动我!”
靳誉蓁挑挑眉,坐到对面,订了昱金的包厢。
付皎又睡了会儿,才隐约意识到刚才来的人是靳誉蓁,立马弹坐起来,睁大了眼睛,“你来了?”
靳誉蓁道:“我还想来收拾烂摊子的,没想到你都帮我收拾好了,得,请您吃顿饭。”
付皎受宠若惊,“啊?中午吗?你今天不回三思山了?”
靳誉蓁道:“咱俩中午去吃个饭,晚上我得回趟家,哄哄祖母。”
付皎猛地清醒了,感到后怕:“差点忘了跟你说,早上祖母给这边打过电话,还有竹怀,她们的声音听着特别冷漠,吓死我了。”
靳誉蓁无奈道:“竹怀好歹容易应付,祖母可就……”
付皎怕被她拉去垫背,连忙道:“我晚上去西山果园,你知道的,小白领养的事泡汤了,它需要人遛,李香说它的脚臭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下午找个兽医过去看看。”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靳誉蓁就不好再为难,思索着晚上该如何哄祖母消气。
两人下楼出门,付皎把门锁上,一转头就看到纪葵还在旁边的广场上坐着。
纪葵正在打电话,对那边说:“今天发生一件大喜事,我心情好,咱们去打高尔夫。”
声音很大,这边的两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付皎嘟囔道:“她的气质,像打低尔夫的。”
靳誉蓁笑了下,拉着她上车了。
今天行程很赶,属实没时间和纪葵掰扯。
第83章
纪葵见自己被忽视,大大不悦,站起来目送那辆车离开,狠狠踹了下凳子。
也不知道这次的事会如何收场。
她是真怕靳誉蓁挺过去。
不是她仇富,而是靳家太过分,这边的店面就没有一个像藏品店一样壕气的。
她的布料店可怜巴巴立在旁边,跟下人一样,没有丝毫尊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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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就看你一眼。
◎熟练地披在靳誉蓁身上,“晚上冷,可别生病了。”◎
靳誉蓁追求岑述的事,在靳家算半个禁忌话题。
靳月澜虽不干涉年轻人的恋爱,但对此事始终不愿多听一个字。
尤其靳誉蓁上头的那一阵,还提出带岑述去家宴,靳月澜感觉到危机降临,从心理咨询到请神驱鬼全想了一遍,期待着靳誉蓁能够回头。
不过还没等到她做什么,靳誉蓁自己想开了。
靳月澜觉得是佛祖保佑,在小佛堂谢了好几天。
原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哪知道网上又掀起风波,还闹到藏品店了。
她在仰光待了些年,受到当地文化的影响,很信佛,生怕那些诅咒真的应在靳誉蓁身上,于是今日一整天都在佛堂念经。
她的管家兼秘书焦急地在外踱步,无数次想给靳誉蓁打电话求助,却又怕引起矛盾,只能干着急。
好在下午的时候靳竹怀回来,在小佛堂陪着祖母。
靳家紧张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上。
靳誉蓁一踏进家门,所有工作人员都用同情又怜惜的目光看着她,那氛围太到位了,靳誉蓁差点想掏出个碗要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要流落街头了。
工作人员如此反应,显然说明祖母有多生气。
她穿过长廊时,借着廊道里灯光,补了个特别显气色的腮红。
祖母看到她状态不错,应该就能消气了。
厅里没找见人,她便寻到后院小佛堂。
香火味弥漫在夜色之中,烘热了月光,她轻手轻脚走过去。
在门口束手无策的岳徐看到她来,如见救星,面上带着夸张的喜悦,迎上来握住她的手,“总算来了,蓁蓁,祖母在佛堂待了一整天,靳总也待了一下午了,还没出来,饭都不吃,你快去劝劝。”
靳誉蓁本来给自己打气打的差不多了,被她这么一说,又有如临大敌之感:“祖母不会骂我吧?”
岳徐讶然:“怎么会,祖母最疼你了。”
靳誉蓁放下心,拍拍胸脯,小步进了佛堂。
堂内一片寂静,彷如世外之处,靳月澜闭目打坐,口中念经,手中一串受过光的佛珠,面色倒很平静。
靳誉蓁轻声唤道:“祖母?”
靳月澜没反应。
靳誉蓁便没再打扰。
小室的窗面映出竹怀抄经的身影,烛火一闪一闪,不经意爆了灯花。
靳誉蓁缓步走进去,将门关上。
靳竹怀抬头看她一眼,拢在后背的长发微微散动。
晕黄的烛光落在她面上,显出一片静谧。
“来了?”
靳誉蓁坐到她对面,“祖母肯定很生我的气。”
靳竹怀定定望着她:“你知道就好。”
靳誉蓁倾身过来,看了纸上的字,“怎么突然抄起经了?”
靳竹怀搁下笔:“忘了吗,明年你本命年。”
靳誉蓁蓦地想起上一个本命年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她一直放不下靳绣和骆家表姐的事,那一整年噩梦缠身。
所以靳家才有了这座佛堂。
她黯然叹了声气,“让你和祖母担心了,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在发生了。”
靳竹怀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待会儿好好跟祖母认错。”
她的目光很是复杂,靳誉蓁看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靳竹怀暗想,祖母今天反应这么大,其实也是一并将当年的事算上,双倍自责而已。
关于岑述的事,她们一致认为那是靳誉蓁童年不完整才闹出来的误会。
反正靳竹怀不觉得靳誉蓁有多爱岑述,只是恰好在她对一切万分迷茫的时候,岑述出现了。
当天,靳竹怀并不在现场,只听人说起过。
摄影师为难模特,岑述冒着被解雇的风险为同事出头。
靳誉蓁看到后,就记下这个试衣官。
她还给岑述写过寄语。
莫笑蛇无角,化龙未可知。
只可惜人性易变。
如果靳誉蓁不是在仰光长大,如果不是积压了十几年的孤独,兴许她不会一头栽在岑述这儿。
靳竹怀暗暗叹息,领着靳誉蓁出去。
靳月澜正好念完经,朝这边看过来。
靳誉蓁立马扬起笑脸,过去扶她:“祖母…”
靳月澜细细观察她的脸色,语气如常地道:“瞧,气色这么好,跟没事儿人一样,白担心了。”
靳誉蓁道:“……祖母,我是有恃无恐,有您在,还有竹怀帮我,这点风波殃及不到我,您说是不是?”
靳月澜的唇角明显弯了下,不过还是强装冷漠,“算了,还知道回家来,已经很难得了。”
以前靳誉蓁出事儿都自己扛,不带跟家里说的。
别人都是怕被小辈拖累,靳月澜却巴不得能帮靳誉蓁做点什么。
她的好几位翠友都抱怨小辈不省心,殊不知小辈太省心也不好。
第84章
无奈起身,道:“吃过饭了吗?”
靳誉蓁道:“没呢,一下午空着肚子,就为了来家里吃顿好的。”
靳月澜笑出声:“行,让厨师做顿好的,给我们靳二小姐压压惊,可怜见的。”
守在外面的岳徐狠狠松了口气。
还得是靳誉蓁。
起初她真担心会吵起来,却忘了靳二小姐还有个花言巧语的技能。
于是一场风波就这么化解,三人前往餐厅,吃了顿团圆饭。
岳徐在外面看网络反馈时,宁芳找了过来,幸灾乐祸地问:“我听佣人说蓁蓁回来了,没吵起来吧?”
岳徐微笑:“没有呢,二小姐在里面跟祖母一起吃饭。”
其乐融融的。
宁芳纳闷。
不应该啊。
她好奇地往里面探了探。
岳徐道:“您要一起用饭吗?”
宁芳琢磨了会儿,说:“不了,我还有事。”
说完她就走了。
岳徐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喟叹。
光是竹怀和蓁蓁的事,就够祖母头疼,何况旁边还有个宁夫人等着分肉。
真是难做。
宁芳回到自己的住处,给宁岁打电话,问了今天的事。
宁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事情出来以后,蓁蓁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有好多人帮忙降热搜,反正怎么看都是蓁蓁占理,肯定不会出事的。”
宁芳真想把她脑袋拧下来,“我问的是这个吗?我是问,今天这个事,跟竹怀有没有关系?”
宁岁想了下,“有啊,竹怀说了,要让岑述吃不了兜着走。”
宁芳真想带她去测测智商。
今天的事如果能闹大,毁掉靳誉蓁的声望,靳竹怀就有更大的赢面。
但听宁岁的说法,靳竹怀并没有作妖,反而真心实意帮了靳誉蓁。
宁芳看不懂形势了。
靳竹怀到底想不想夺权?
不想的话能不能早说,她好顶上去啊!
宁岁看着挂断的电话,又没心没肺地打起游戏。
她和ai玩五子棋,一局没赢过,心累不已,半挂在床上,上网跟人吵架。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陆文琦,便踩着拖鞋去开门,没想到开了门发现是聂蜚音。
她愣了愣,连请人进屋都忘了。
这不能怪她。
聂蜚音是她的墙头,她时不时爬回去存几张美照,此刻见了真人,说话能利索就怪了。
她磕磕巴巴地问:“你…找我?”
聂蜚音刚拍完戏,脸上的妆都没卸,她得知藏品店发生的事后,马不停蹄赶回酒店。
宁岁是靳誉蓁的堂妹,应该清楚来龙去脉,她很担心靳誉蓁的状况。
她最是知道网暴的可怕,以前拍戏的几个同行就因为网暴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宁小姐,我想问问靳二小姐的情况。”
宁岁道:“蓁蓁这会儿在家呢。”
聂蜚音道了声谢,匆匆走了。
宁岁在原地站了半晌,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梦幻,聂蜚音竟然来敲她的门。
***
吃完饭,靳誉蓁应了祖母,明早在家吃早饭。
回房时路过观景亭,便坐下赏了会儿夜色。
微信有很多人的消息,她一一回复,就连在观里辟谷的云满都发了好几条信息,为她打抱不平。
但聂蜚音没有动静。
这就使靳誉蓁犯难。
她是想报个平安的,但是人家没问。
总不能平白无故发过去一条‘我很好’吧?也太冒昧了。
要不,再发个朋友圈?
万一人家不看呢。
她不知道的是,在聂蜚音这边,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在亭边坐了会儿,她准备回去睡了,微信突然弹出一条语音。
来自聂蜚音。
她的手莫名颤了颤,按下接听。
那边很安静,默了几秒,才出声:“姐姐,我……在你家门口。”
靳誉蓁将这句话在脑中重播了一遍,才明白她说了什么,顿时精神起来,“我家门口?大宅外面?”
聂蜚音点点头,嗓音很弱,“嗯,我……我想见见你。”
靳誉蓁边说边往外走:“你进来。”
聂蜚音道:“不了,我凌晨还要拍戏,就看你一眼。”
靳誉蓁紧抿着唇,再没出声,一直往外走。
门口,落了一地寥落的月光,聂蜚音裹着剧组批发的大衣,蹲在门楼下,两只眼睛像猫眼石一样发着光。
靳誉蓁开了门,就看到这一幕。
聂蜚音听到动静,起身转过来,一脸担忧地道:“姐姐,网上的消息我都看到了,店里没事吧?”
靳誉蓁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门外如此空旷,她独自站在月下,显得孤清瘦弱。
“我没事,都解决了,你凌晨要拍戏,还能赶得及吗?”
聂蜚音只听见‘没事’两个字,放下心,又看她穿的单薄,脱下自己的大衣,很熟练地披在靳誉蓁身上,“晚上冷,可别生病了。”
就在她系上大衣的扣子时,两个人的视线相对,齐齐呆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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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是聂蜚音。”
◎聂蜚音说:“没有亲眼看到,我不放心。”◎
第85章
聂蜚音仰着头给她披衣服时,靳誉蓁觉得这个姿势显得她有些大鸟依人。
门楼两侧的灯光与月色融合起来,照的冷寂之夜不那么寒凉。
靳誉蓁伸手抚上大衣的纽扣,垂眸看着聂蜚音:“我回去就睡了,不用穿你的衣服,倒是你,这么晚跑来,实在太累了。”
脱掉大衣,聂蜚音身上就剩件羊绒翻毛外套,白天足够御寒,可晚上多少单薄。
她大约也在疑惑自己刚才的行为,懊恼地低下头:“我真是…糊涂了。”
靳誉蓁笑了笑,将大衣脱下来,重新给她穿上,“好了,你看到我了,该回去了。”
聂蜚音说:“没有亲眼看到,我不放心。”
靳誉蓁虽有个痴情的名头,但实际上,她本性极其慢热。
哪怕对岑述掏心掏肺成那样,也没有过任何亲密行为。
如果换了别人说这种话,她必会抗拒。
可听到聂蜚音说,便觉得顺理成章,回以安慰:“我挺好的,如果不是这儿有监控,我能给你来十个后空翻。”
聂蜚音被逗笑。
接下来的一阵,谁都没再说话,静静站了会儿,靳誉蓁才催她回车上去。
聂蜚音摇下车窗,跟她挥手道别,问她:“姐姐,你明天还回三思山吗?”
靳誉蓁说:“回。”
聂蜚音高兴了,“那明天见。”
一直到车开走,靳誉蓁还在原处站着。
她心想,从这儿到三思山,将近两小时的路程,回去还要拍戏,身体怎么熬得住。
于是她决定,明日一早做些大补的餐品带过去。
也是奇怪,这位聂小姐跟她以往接触过的人都很不一样。
理智上来说,她没必要来这一趟。
可情感上……情感?
她迷茫了。
很奇怪。
昨晚刚知道热搜的事情时,她第一时间担心聂蜚音会怎么看她。
她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此时,冷风嗖嗖吹过去,她瑟缩一下,不再想了。
折回院里,刚关上门,暗处传来一道声音:“刚才来的是你朋友吗?”
靳誉蓁的心差点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她回过头,勉强辨认出靳竹怀的身形,长舒口气:“是聂蜚音。”
靳竹怀无声几息,嗓音压着莫名其妙的沉重:“去厅里坐坐?”
靳誉蓁毫无睡意,便答应了。
靳家大宅一到晚上就会特别安静,如同躲过时间的魔爪,静到让人忘记一切。
靳誉蓁没搬走的时候,最喜欢夜里在景厅煮茶,有时候坐一整夜。
靳竹怀记着她的习惯,出门找她时,茶台上已经备好茶具了。
两人一进厅里,满是茶香,浑身都放松不少。
靳誉蓁坐下来,熟练地煮茶。
她察觉到靳竹怀情绪低落,却没开口问。
靳竹怀也没说。
就这么坐到大半夜。
等靳誉蓁撑不住去睡时,她才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
背景是雪山,一个女孩拿着相机,在拍另一个女孩。
如果让靳誉蓁看到,一定非常惊讶。
因为照片上拿着相机的人正是聂蜚音,而被拍的那个,就是她。
这张照片被靳竹怀买断。
不然的话,热搜上还会出现聂蜚音和靳誉蓁。
当初去西南拍摄纪录片的团队里,有聂蜚音。
但她只是义务志愿者,不算正式队员,所以成片里没有名字,只拿了志愿证明,学校会给学分。
那一个月,靳誉蓁得了雪盲症,没看到她的脸。
这足以说明她们没有缘分。
可靳竹怀还是不安。
她担心事情会不受她控制。
她并非不想让靳誉蓁恋爱,而是…而是希望一切都不要变。
她希望,一切保持现在的样子。
她和蓁蓁都只有彼此。
就如当年跟随靳绣去采珠时,在海边捡到最漂亮的贝壳,只会想到送给妹妹。
直觉告诉她,聂蜚音和岑述不一样。
***
聂蜚音凌晨三点半才下戏。
她刚洗漱完,就接到了聂文霜的电话。
聂文霜顶着黑眼圈,问她怎么还没睡。
聂蜚音无语半天,“我刚下戏。”
聂文霜冷哼:“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去山里吃苦受罪,不知道的以为那边有人勾魂呢。”
聂蜚音不吭声了。
聂文霜没发现不对,追问她:“周末有空没,我找你来吃顿饭。”
聂蜚音道:“行啊,记得带上你的学生证,咱们去吃火锅,能打折。”
聂文霜道:“…早晚被你气死。”
她忿忿切断电话,回宿舍躺床上要睡时才想起打电话的目的。
对了,简元苏说她家孽女谈恋爱了。
也不知真的假的。
算了,谁跟聂蜚音谈恋爱,就等着被坑死吧。
该是对方担心才对。
虽然简元苏的意思是聂蜚音被钓了。
但她不信。
聂蜚音简直机灵到可以用精明来形容,哪路神仙能降得住她?
聂文霜悲催地想,她该担心自己才对,写不完的论文,熬不完的夜,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经过各方的拯救,网上的新闻总算消停了。
靳月澜还让岳徐跟岑述的经纪公司沟通,双方达成协定,再不会用这种事进行炒作。
第86章
岳徐回来告诉靳月澜,似乎这家公司对岑述有雪藏的打算。
老板不肯轻易解约,但因为这次的事得罪靳氏,也不愿让岑述好过,雪藏是最好的办法。
岑述靠着几个短代拿下的剧本也没了消息。
对于一个停滞期的艺人来说,这已算惊天噩耗,可她没想到的是,有好些个制片人拉黑了她,就连先前她看不上才晾在一边的综艺邀约,也都不回信了。
这会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都没了。
丘棠再神通广大,也无处施展,只能等待风波过去。
但她的艺人却不像她看的透,一大早就气势汹汹找过来,又哭又闹。
丘棠心累,连气都生不起来,她手底下还有几个艺人,老实说,她不想再为岑述投入任何时间和资源,索性敷衍着道:“互联网天天发生那么多事,谁记得你干过什么,没几天大家都忘了,你再等等,别心急。”
她今天没骂人,话说的中听,岑述的情绪便也没那么低落,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行,我不急,剧本没了就没了,可我不会放了靳誉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我还会再想办法的。”
丘棠理应提醒她,可什么也没说。
她想看看,岑述还能惨成什么样儿。
至于岑述要用什么办法纠缠靳誉蓁,她已经没兴趣知道了。
还能比网络爆料更弱智吗?
事实告诉她,还真有。
岑述当着她的面给冯卉打了通电话。
冯卉是谁,靳誉蓁的高中同学,一直以靳二小姐的跟班自居,明里暗里不知拿了靳家多少好处,却还不满足,背地里常说靳誉蓁的坏话。
大约在看清岑述的真面目时,靳二小姐一并也看清了冯卉和崔蔓。
听说冯卉前不久跟云满竞一幅画,云满机灵地找靳誉蓁做了鉴定,知道是幅假画,所以没买。于是假画被冯卉几十万买走。
这都不算报复,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捉弄而已,可冯卉已经承受不住。
所以岑述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人能帮她?
丘棠现在真的很怀疑她的智商。
这样的智商,是怎么钓到那么多鱼的?
“你是说蓁蓁会去西山果园的公益活动?”岑述听了冯卉的建议,有些为难,“我去得了吗?”
冯卉跟她保证:“我有个亲戚正好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她会帮你的,你放心,只要你能跟蓁蓁和好,我跟蔓蔓就放心了。”
岑述心中燃起希望:“好,如果事成了,我一定有重谢。”
冯卉笑了笑,假仁假义地道:“哪里话,你们和好,我跟蔓蔓也能沾光的,咱们几个要是能回到以前的关系,该多好。”
被她这么一说,岑述都伤感起来了。“我会尽全力!”
丘棠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煽情的!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尽快和岑述割席,不然再这么下去,她的事业也得殉了。
***
靳誉蓁早早起来,给全家做了早餐。
当然,没宁芳的份。
后厨单独给宁芳送了一份餐,她却气的一口吃不下,怒目盯着靳誉蓁,不死心地问:“蓁蓁,你不会…忘了我那份吧?”
靳誉蓁面色柔和地看着她:“不是忘了,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给您做。”
宁芳脸上的神经胡乱跳动,她快要绷不住表情,“为什么?”
靳誉蓁道:“婶母,你真要继续问吗?”
宁芳道:“……”
她说不过,便朝靳月澜道:“妈,你看看她,天天挤兑我。”
靳月澜早习惯她们俩的相处,没所谓地道:“你挤兑她还少吗?”
宁芳一噎,悻悻住口。
吃完早饭,靳誉蓁陪靳月澜下了会儿象棋,从后厨取走亲自做的饭食,又回了三思山。
靳月澜在庭院里晒起太阳,靳竹怀陪她坐着。
突然,她问了句:“竹怀,你有没有觉得蓁蓁最近心情不错?”
靳竹怀垂敛眉眼,语气有些僵硬:“有吗?”
靳月澜直接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想想看,要是早前出这种事,她能把自己气死。我是说,她现在的情绪很稳定,稳定的有点…太稳定了。”
从昨晚到现在,一次黑脸都没有。
靳竹怀心口堵得慌,强撑着笑脸,道:“那是因为见了祖母啊,有祖母在,蓁蓁肯定开心的。”
靳月澜信了,“唔,有可能。唉,蓁蓁啊。”
入冬之后,每日庭院都要落一地霜,太阳照了大半天,也不见化掉的痕迹。
靳竹怀缓缓靠上椅背,闭上眼不说话了。
***
靳誉蓁回到酒店时,到处无声,她猜想剧组应该一夜通宵了,这会儿估计都在休息。
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到自己房门前却没进去,而是往后走了一段路,停在聂蜚音的门口。
她更不知道的是,聂蜚音的门前为什么会扒着一个人。
这人紧紧扒在门前,看起来鬼鬼祟祟。
靳誉蓁不理解这个动作。除非这人想凭空从门板穿进去,否则这个动作毫无意义。
她静静站着,没出声。
没多时,这人估计累了,维持不住这个糟糕的动作,退出几步,活动了几下肩膀。
就是这时候,她看到了身后的靳誉蓁。
第87章
靳誉蓁礼貌地朝她颔首,“您是?”
聂文霜完全没觉得窘迫,甚至眼睛放光,指着她道:“我认识你!以前财经频道那个,我经常看你。”
靳誉蓁道:“……”
聂文霜走近些,笑着解下了遮住半张脸的围巾,抱怨道:“热死了,洮州的天气真是奇怪,早上冻得人气儿不敢出,一到中午,热的头皮都麻了。”
略识她口音,靳誉蓁大胆地猜了一下,“您是聂老师吧?”
聂文霜第一反应是自己大龄读研的事火到洮州了,讪讪道:“我现在出门,人家都管我叫聂同学。”
靳誉蓁想起云满说的事,会心一笑,道:“我听云满姐说过您,您是来找聂小姐的吗?”
聂文霜:“的确是来找她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靳誉蓁道:“她们昨晚通宵拍戏,可能在休息,您要不先去我那边坐坐?”
聂文霜不太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靳誉蓁微笑:“不会,我跟聂小姐挺熟的。”
聂文霜看她提的东西挺多,自来熟地接过一些,“我帮你。”
靳誉蓁不太好意思,正要说什么时,聂文霜已经问起别的,“我今天故意搞突袭来的,没想到这么不巧,诶,你最近也在这边工作吗?”
到门口,靳誉蓁开了门,请她进去,说道:“陆导叫我来玩儿的。”
聂文霜想起来,她的助理说过,靳誉蓁就是这部剧的财神。
来片场看看也是应该的。
靳誉蓁邀她坐下,倒了杯水送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问一句最朴素的话:“您吃过饭了吗?”
聂文霜以前经常在财经频道看她,对她很亲切,所以并未感觉到尴尬,难得笑的温婉,“飞机上吃过了,自打读了研究生,我对吃住方面再也不挑剔了,有时候跟着导师出差……”
她一提起来,便喋喋不休,靳誉蓁很耐心地听着,觉得有趣。
人生真是奇妙,同样一件事由不同人做起来,却有全然不同的体验。
她听着听着,只觉如临其境,面上带笑。
大约过去半小时,宁岁估摸着她回来了,就过来找她。
敲门进来,发现聂文霜也在,很有礼貌地问好。
得知聂文霜是聂蜚音的母亲,她眼中很快流露出惊艳之色。
长得好像。
不愧是母女。
这几天在三思山待着,她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肯定是因为每天绕着美人转,磁场都干净了。
她大胆地想,如果竹怀也来就好了。她会享受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
聂文霜与她们并不相熟,却聊的很好,房里欢声笑语不断。
一直到聂蜚音找过来,聂文霜还跟宁岁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聂蜚音见状,心下惊悚不已,生怕聂文霜说她的黑历史,尤其是……她高中写情书的事,聂文霜是知道的。
只不过不知道写给谁。
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动,艰难地喊了声:“妈。”
聂文霜刚刚聊嗨了,连带着对她也有了好脸色,揽住她的肩膀,还‘慈爱’地摸她的头发,“看来还没睡糊涂,知道来接我。”
她到靳誉蓁房里后,就给聂蜚音发了消息。
天知道聂蜚音睡醒看到之后,整个人都抖擞起来。
她家这位聂老板属实是个奇人,工作时强韧理智,生活中‘童心未泯’。
看到靳誉蓁的表情,她敢肯定,聂文霜绝对…把她小时候的糗事全说了。
是,她承认小时候做过很多弱智的事情,偷吃过姥姥的保健品,偷吃过狗狗的鱼油,还把姥姥的电动轮椅坐去学校。但是,这都是年少无知犯下的错,人难道不能有改正的机会吗?
她又没有杀人!
还在出神时,聂文霜已经道了别,推着她出门。
聂蜚音最后看了眼靳誉蓁,靳誉蓁欲言又止,朝她笑了笑。
看到这个笑,聂蜚音心安不少,沉声叹气,带着聂文霜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去聂文霜就抓着她问:“元苏说你恋爱了,跟谁?哪个倒霉蛋?”
聂蜚音道:“……八字都没一撇,不算恋爱,她哄你的。”
原来简元苏并没有将全部情况告知聂文霜。
聂文霜一脸了然地道:“我懂,人家没看上你,你这么说,就是挽尊。”
聂蜚音无话可说,只能劝道:“以后少上网。”
聂文霜躺到床上,惬意地长舒口气,慢悠悠跟她讲道理:“不上网的话,我跟导师都没有共同语言。”
“对了,刚刚答应那两个小姑娘,晚上请她们吃饭的,你们这附近有好吃的餐厅吗?”
聂蜚音道:“你学生证带了吗?”
“……别逼我揍你。”聂文霜冷冷瞥她一眼。
聂蜚音好一会儿没说话,靠在桌前站了半晌,才问道:“你刚刚跟她们说什么了?”
聂文霜没好气地道:“我能说什么啊,就抱怨一下重回校园的痛苦而已,人家俩姑娘心肠软,都同情我,你再看看你,一点到晚惦记我的学生证。”
聂蜚音一听,总算舒坦了。
她真不想让靳誉蓁知道自己小时候干过的蠢事,尤其聂文霜每次跟人提起时,总会进行各种加工。
反正在聂文霜口中,她就是个智力发育不完全的轻度弱智。
第88章
聂文霜看她一眼,突然道:“我要在这儿待一阵,你要不告诉我,你准备跟谁谈恋爱?我帮你张罗张罗?”
聂蜚音震惊地看她:“你?”
聂文霜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鄙视,很不服气:“我怎么?比你多活几十年,难道连这点事都不配有发言权吗?”
聂蜚音对她不抱任何希望,只道:“您好好歇会儿吧。”
聂文霜冷哼,不搭理她了。
***
另一边,靳誉蓁将带来的饭食拿出来,热了一遍给宁岁吃。
宁岁吃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说:“我现在吃这些养生餐都吃的津津有味,是不是到年纪了?”
靳誉蓁帮她分析:“可能是你山珍海味吃太多,腻了。”
宁岁放心了,“原来是这样。”
她又问:“你带了这么多?可我们晚上不是要去餐厅吃吗?”
靳誉蓁道:“给陆文琦带的,她昨晚通宵拍戏,该补补了。”
宁岁发自内心地感慨:“她饭量好大。”
靳誉蓁道:“……”
吃晚饭后,宁岁先走了。
她刚出门,就在廊道口看到了宁芳。
一闪而过。
她急忙跟上去看,但却没找见人。
眼花了?
自打提了报名援助项目之后,她就被宁芳丢出家,到现在都不敢打个电话过去。
昨晚做梦,她梦到宁芳把她腿打断了。
她浑身一股寒意,裹紧衣服回房间了。
顶层咖啡厅。
宁芳取下帽子和墨镜,坐到冯卉对面,“好稀奇,你以前跟靳誉蓁一伙儿的,怎么,玩儿叛变呢?”
冯卉扬唇微笑,“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宁总相信我能帮你,不就好了?”
宁芳冷嘲:“你帮我?你连自己都帮不了。”
冯卉不在意她的挖苦,拿出一个信封给她,“宁总看看这个。”
宁芳半信半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张照片。
没看错的话,上面的人是靳誉蓁。
另一个也有点眼熟。
她辨认好半天,才敢确定照片里拿相机的女孩是聂蜚音。
“这不就是普通的照片吗,值得这么隆重地交到我手上?”
宁芳怀疑自己被耍了。
冯卉安抚道:“宁总别着急,这张照片并不特别,特别的是,靳誉蓁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是靳竹怀买断的,这难道不算欺骗吗,您要是把真相告诉靳誉蓁,她跟靳竹怀不就破裂了?对您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宁芳蹙眉,目光从照片上移开,看着冯卉:“既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为什么不做?”
她又不傻,如果真是好事,还能找到她头上?
她看上去很像冤种吗。
冯卉笑容温和,“我又不想争靳家的钱财。宁总,机不可失啊。”
宁芳啧啧称奇:“以前你当靳誉蓁跟班的时候,我没发现你这么有心眼儿。”
这不摆明了要让靳家内斗?
她当然想要靳家的财产,当年发家的时候她也没少出力,有野心是理所当然的,可正因为发家的时候她出了一份力,才更见不得别人损及靳家一分一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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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去找姐姐。
◎靳誉蓁扬眉,“我跟她有话要说,你别旁听。”◎
陆文琦洗完澡就去找靳誉蓁要吃的,却不想在电梯里碰到了宁芳。
她假装没看到,低头刷手机。
宁芳礼貌,主动问了一句,她当没听见,等电梯开门之后,溜的没影。
宁芳抱着双臂,阴冷地笑了笑。
陆文琦倒是个有立场的,知道她跟靳誉蓁合不来,见了面都拿她当空气。
她本该生气,只是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愤怒速速平息。
冯卉给的那张照片她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既然是靳竹怀买断的,那冯卉为什么能拿到?
这中间绝对有为人不知的隐情。
真是复杂。
不想动脑子。
好希望那姐妹俩平白无故把家产让给她。
等走出酒店,看到外面天气晴朗,她的幻梦便碎了一地,开始更改策略。
不如她想办法查查清楚,假如靳竹怀藏着大秘密,兴许她宁芳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家产。
于是她安排秘书去找私家侦探。
顶楼露台。
冯卉看着对面的女人,鼻端几乎溢满了琥珀墨水的异香,熏得她头昏脑涨。
“我已经照你说的办了,可宁芳不愿意跟我合作。”
“猜到了。”女人玩弄着手腕上的翡翠珠串,并不惊讶。
冯卉不懂,“那为什么……”
“因为她蠢,蠢人很好利用,所以我选择合作对象的时候,优先选择蠢货。”女人淡淡说:“她会查到靳竹怀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冯卉听完她的话,许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女人走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也被骂进去了。
后槽牙咬的紧紧的,她想,早知道就不拔智齿了,这会儿一咬肯定得碎。
照这么下去,她何时才能摆脱这个女人。
***
陆文琦进屋后,第一时间跟靳誉蓁说了刚才的事,“我在电梯里遇着宁芳了,她还喊我,我装没听到。”
靳誉蓁先是赞她:“干得好。”
第89章
又疑惑:“她来这儿做什么?找宁岁吗?”
陆文琦道:“应该不是,她没在这层出电梯。”
靳誉蓁想了想,道:“待会儿我问问宁岁。”
她将饭盒一一摆出来,递过去一双筷子,默然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陆文琦刚喝了碗汤,蓦地想起来她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懊恼不已,“我真是脑子不够用了,差点忘了问,网上的事解决了吗?”
靳誉蓁挑挑眉,“解决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陆文琦观察她:“那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靳誉蓁轻歪了下头,好奇地道:“有吗?”
陆文琦点点头:“还是说你在愁别的事?”
靳誉蓁认真想了一遍,她真没什么需要发愁的事。
就是…昨晚…
陆文琦道:“昨晚阿音找你了吗?”
靳誉蓁莫名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嗯,她跟你说了?”
“是啊。”
靳誉蓁更紧张了。
那么晚,那么冷,聂蜚音来看她,连她这样迟钝的人都觉出点不同来。
陆文琦估计也要往那方面想。
她艰难地解释:“可能是我中午给你们送板栗汤……”
陆文琦笃定地道:“不是。”
靳誉蓁呼吸一颤。
陆文琦道:“她是为了我。”
“……”靳誉蓁迟疑道:“为了你?”
陆文琦道:“昨晚我在片场提了句,她为了让我安心,专程替我跑了一趟。”
靳誉蓁哑然几息,问道:“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陆文琦道:“没啊,我推理出来的。”
她语重心长地道:“你看吧,我给你选的好朋友是什么人品,你念念不忘的岑述又是什么人品?”
乱了,全乱了。
靳誉蓁彻底不言语了。
她需要静静。
陆文琦问:“这儿还有一份,给阿音的吗?我叫她来。”
靳誉蓁道:“她现在不方便,你帮忙带过去吧。”
陆文琦以为的不方便是身体不方便,毕竟昨晚通宵拍戏。
她吃完后,便去聂蜚音那边跑了一趟。
房里只剩一个人,靳誉蓁试着开拓思路。
按照已知的信息,聂蜚音高中时给她送过情书,而她没收。
几年后,她们重新认识,还成了熟悉的朋友。
这种情节属实很危险。
有些小说里,女主会报复当年对她不屑一顾的反派。
具体方式就是,接近反派,吸引反派,让反派爱上她,再将其丢弃。
……不能吧。
时间太久远,她真的想不起高中是怎么丢情书的了。
而且,她不觉得聂蜚音会忍心对她做这种事。
***
陆文琦敲门进去时,看到了床上安睡的聂文霜。
她大惊,退出房门,小声道:“你有客人?”
聂蜚音道:“我妈。”
陆文琦将饭盒给她,“蓁蓁自己做的,这份给你,那我先走了。”
聂蜚音喊住她:“我跟你一起过去。”
陆文琦道:“别啊,道声谢的事儿,我替你转达就成了,你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多陪着吧。”
聂蜚音说:“不用陪。”
陆文琦诧异:“真的吗?”
聂蜚音面色温和地说:“要不陆导你在这儿陪我妈,我去找姐姐。”
陆文琦道:“……”
她隐约明白了,聂蜚音想去靳誉蓁那边。
至于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两人一道去了靳誉蓁房里。
靳誉蓁刚换完衣服,只穿了件吊带裙,骨架纤长,长发垂顺,聂蜚音看的呆了呆,连话也不太会说了。
靳誉蓁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怎么来这边了?”
聂蜚音像是被审问了一样,微仰着脸,说:“我…我妈在睡觉。”
靳誉蓁懂了,“进来吧,在我这儿吃。”
聂蜚音乖顺地点点头,进了屋。
陆文琦想跟进去,被挡住了。
抬头就见靳誉蓁疑惑地看着她:“你都吃完了,还不回去补觉,明天不还得拍戏?”
陆文琦愣了愣,指着聂蜚音:“可她…”
靳誉蓁扬眉,“我跟她有话要说,你别旁听。”
陆文琦道:“啊?”
靳誉蓁催促她:“你快回去休息吧。”
陆文琦一头雾水,“知道了。你们俩能说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靳誉蓁撂下句‘你早晚会知道’,就将门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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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好…”
◎聂蜚音的情书是批发的?◎
聂蜚音手里捏着把汗,拘束地在桌前站着,有些慌促。
靳誉蓁会对她说什么?
难道小时候偷吃保健品的事儿败露了?
聂文霜什么时候能在意一下她的名声!
聂蜚音从心乱到心死,用了整整两分钟。
靳誉蓁披了件针织长衫,长发也绑扎起来,素面无饰,看上去就如藏品店里最低调的宝物,温润朴实。
聂蜚音内心挣扎了半晌,才拘谨地问:“姐姐,你要跟我说什么?”
靳誉蓁拉开凳子,“坐啊,站着干嘛?我没什么要说的,就是嫌陆文琦聒噪,赶她走而已。”
第90章
聂蜚音道:“……”
有了这段小插曲,聂蜚音的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靳誉蓁的眼睛里藏着点不甚分明的笑意,另混进去几分隐忧。
很奇怪。
她想,会不会是网上的事影响了正常生活,所以她的状态还未恢复?
关于这个问题,系统百分百知道。
可不论她如何呼唤,系统一直保持安静,如同死去一般。
于是她决定靠自己。
吃完饭后,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姐姐,你晚上有空吗?我晚上没排戏,要不我们去玩儿吧?”
靳誉蓁听到这话,警惕地盯着她看了半天。
就在刚刚,她在网上找到一本复仇小说,看了里面的套路。
重逢之后,女主引诱仇人的方式之一就是一起出去玩,出去玩的目的只有一个,制造肢体接触的机会。
比如密室大逃脱、看恐怖片等等。
情感专家说过,肢体接触能使感情升温。
她关上手机,强作镇定:“玩儿?去哪儿玩?”
聂蜚音早有计划,便说:“顶楼有影院,最近新上了部影片,叫《劳蛛》,影评说很精彩,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
她害怕被拒绝,说话时目光躲闪。
靳誉蓁脑子宕了宕,“……可以啊。”
回话的同时,她在浏览器输入‘劳蛛’两个字,当‘恐怖’二字弹出来时,她的目光失焦了。
巧合,一定是巧合。
她跟聂蜚音一见如故,很谈得来,情书的事都过去这么久,聂小姐怎会翻旧账呢。
这么安慰自己,她问:“你想几点去?”
聂蜚音还没忘记聂文霜说过的话,晚饭时间必然要空出来,否则聂文霜闹起来,指不定要将她的黑历史道个一干二净。
“四点半,看完正好是晚饭时间。”
靳誉蓁没发觉自己的嗓音发颤,“好…”
酒店这么多人,影院的人还能少吗?
她和聂蜚音都是矜持的性格,人多的场合,肢体接触根本不存在。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她鼓足勇气,在四点半时,跟在聂蜚音身后踏进电影院。
全场,空无一人。
那一刻,她的心如鼓震。
……不会吧?
聂蜚音回过头,朝她一笑:“姐姐,我们坐中间吧?”
靳誉蓁僵硬扯唇:“好啊。”
就这样,两人坐到中央。
影片开始播放。
《劳蛛》是末世背景,大场面很多,相比起来,故事逻辑就很简单了。
全民进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有的人长出翅膀,有的人长出千里眼,有的人浑身都长满了头。
这种情况下,没有进化的少数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些人没能力保护自己,处在被淘汰的边缘,只能依附已进化的人而活。
于是,在满屏飞天遁地的特效里,存在着一群‘劳蛛’。
没有目标、用尽全力地活着。
被奴役、被虐打、被舍弃。依然顽强地活着。
电影的主线不难猜,也就是主角团拯救劳蛛的过程。
当那个浑身上下长满脑袋的人冒出来时,靳誉蓁受到极大的冲击,下意识偏过头。
与此同时,聂蜚音也吓了一跳,直接躲进她怀里。
离得如此之近,发香盈满鼻尖。
湿热的鼻息落在颈间。
靳誉蓁顿住片晌。
实话说,这种情景,她很难从容。
一面胸腔跳动,一面担忧。
这简直跟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啊…
一分钟之后,她才拍了拍聂蜚音的背,“好了。”
聂蜚音似乎真的吓到了,两只手捂着眼睛,试探性地往屏幕上看了眼。
从指缝中看到画面,刚才那个浑身上下长满头的人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坐端正了,心有余悸地道:“这个特效好吓人。”
靳誉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颈间仿佛还留着她的呼吸,心像是被砸扁了一样,难受的厉害。
聂蜚音大约以为她也被吓到了,轻声安慰几句,继续看电影。
影片最后放了几分钟彩蛋,靳誉蓁兴致缺缺,琢磨着接下来聂蜚音会做什么。
一直到离场,她还是一言不发。
聂蜚音以为她感触良多,也没打扰,两人默默下楼。
此时,聂文霜和宁岁已经在二楼的某家餐厅入座。
两人去的晚了,但聂文霜没有抱怨,而是和宁岁聊的热火朝天。
宁岁抓着靳誉蓁问:“电影好看吗?”
靳誉蓁道:“你确定要听剧透吗?”
宁岁诚实地道:“我只有听了剧透才能确定这部片子值不值去看。”
靳誉蓁感到惊奇:“你怕白花钱啊?”
宁岁道:“哪儿啊,我怕的是耽误时间,整整俩小时,要是用在看烂片上,也太不值了。”
靳誉蓁还在想聂蜚音,心里全是杂念,早就忘了电影内容了,“挺好看的。”
宁岁信了她的话,跃跃欲试地道:“晚上我就去看。”
聂文霜听到她的话,立即道:“也带上我呗,咱姐俩儿一块儿去?”
宁芳拍拍胸脯,“没问题,到时候我们包场,看个爽。”
她所言深得聂文霜的心。
聂文霜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好,那咱赶紧点菜,吃完就去看电影。”
第91章
聂蜚音看呆了。
…这都是什么辈分?
她尴尬地朝靳誉蓁笑了笑,将菜单递过去。
靳誉蓁却没有一点胃口,温声道:“你们先点。”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顿饭吃的很有意义。
至少聂文霜和宁岁都很开心。
期间聂蜚音去了趟卫生间,聂文霜喝了点酒,什么话都往外说:“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阿音她找了个什么样的人谈恋爱……”
靳誉蓁手上的筷子掉地。
宁岁竖着耳朵,帮她捡起筷子,擦了一遍递过来,继续听聂文霜说话。
聂蜚音是她的墙头,她在外面买股各种小花,买累了就爬回去歇两天,虽算不上大粉,但铁粉还是勉强算的。
可从未听说过恋爱的事。
这是、这是大八卦啊!
靳誉蓁有一次故作镇定:“她恋爱了吗?没有吧。”
聂文霜直接起身,坐到她身边来,“这么隐秘的事,她谁都不肯说,要不是她小姑透露,我指不定还蒙在鼓里。”
靳誉蓁在脑中处理了一下她们的家族关系,然后确认聂文霜所说的‘小姑’是简元苏。
云满说过,简元苏在三四山的观里修行,还准备作画来着。
昨晚聂蜚音说她去见了一个亲戚。
看来就是简元苏。
“会不会是误会?”她说。
宁岁一听,也觉得有道理,“阿音看上去很寡啊,不像谈恋爱的状态。”
聂文霜高深莫测地道:“那是装的,这丫头打小就会演的很,不信你们看她的戏就知道了,从小学武术和跆拳道,戏里扮弱也很真实,对不对?”
靳誉蓁想到什么,感到愕然。
在她的视角里,第一次见聂蜚音是在靳氏酒店的庆功宴。
那天有几个人跟踪聂蜚音,聂蜚音跑出门的时候跟她撞上,着急忙慌不说,看上去还很害怕。
……不会的。
就算很能打,可碰上跟踪狂,也会害怕的。
她这么想着,心里好受许多。
聂文霜又道:“这都不是什么事儿,我记得她好像暗恋过谁,是大学的时候,对方好像是京大研究生。待会儿我一定得问出来。”
靳誉蓁听的云里雾里,脑子彻底卡壳了。
京大研究生?
谁?
不是……给她送过情书吗?
还是说,聂蜚音的情书是批发的?
这么一想,她算是彻底没了胃口,呆愣坐着。
…
没想到会在卫生间遇到靳竹怀,聂蜚音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靳竹怀同样礼貌地颔首,并与她寒暄几句。
这倒是令聂蜚音惊讶。
她刚入行时拍过一部都市职场剧,有靳氏的赞助,所以跟靳竹怀有过几面之缘。
当时,靳竹怀对她比较冷漠。
这两年她们并无接触,可以说非常不熟。
靳竹怀态度变化,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与靳誉蓁有关。
她心中一阵喜悦,仿佛经年的等待终于要看到结果。
然而,靳竹怀接下来所说的话浇灭了她的热切。
“蓁蓁在这边,我本来要跟她见面的,但饭局走不开。说起来她还得犒劳我,不然戏剧节哪有那么多人给岑述颁奖。”
她擦了手,微微勾唇,“聂小姐,我先去忙了。”
聂蜚音条件反射地点头,脑子其实还没反应过来。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刚才靳竹怀说了什么。
戏剧节,对了,洮州有个无人在意的戏剧节。
那是靳氏产业的衍生项目,主要作用就是……捧岑述。
岑述的演技不上不下,与天赋有关。
为了曲线救国,她让靳誉蓁给她找话剧资源。
最后弄出个很私人的戏剧节,几乎是自娱自乐的性质。
节日当天,还会有几位话剧界的老师给岑述颁奖。
业内对此一清二楚,只是粉丝拿到网上吹了几年,部分网友难免当真,还以为岑述真的有大才华。
没想到这个戏剧节还在办。
而且是靳竹怀在拉资源。
难道说靳誉蓁还没有放下岑述吗?
那怎么办?
她陷入迷茫,站在廊道里许久没能回神。
回包厢之前,她特意去微博搜了岑述的行程图,果然还有戏剧节的表演。
时间就在下周末。
聂蜚音再次呼唤系统。
这次,系统总算搭理了她。
“我不是给你看过原文了吗,在三思山副本里,她们要复合的。”
聂蜚音想再次纠正,那不是复合!
但系统没给她机会,“但,我要恭喜你,你用尽全力终于让剧情有了一点点变化。”
这话与羞辱无异,聂蜚音很是受伤。
“什么变化?”
系统给她念出原文:
“片场。
聂蜚音穿着高中校服,丝毫没有违和感。
剧本里的女主少年老成,青春洋溢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沧桑冷漠的心肠。
聂蜚音演的极好。
这是一部能够得奖的作品。
岑述在远处看着,心中泛酸。
紧接着,和陆文琦聊天的靳誉蓁不见了。
她慌张地放眼去寻,却见靳誉蓁走到聂蜚音身边,两人有说有笑。
聂蜚音的校服衣领卷进毛衣里,靳誉蓁很没有边界感地伸手,帮她整理好。
第92章
两人相视一笑。
岑述的心当场碎裂。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事业已经遭受重创,感情绝不能再出问题。
于是当晚,她喝酒壮胆,敲了靳誉蓁的房门……”
聂蜚音急道:“没了?”
系统道:“剧情是会变化的,这一段也不一定能发生,你可以再努力努力。”
如果是之前,聂蜚音可能会壮志满满,但此刻她却很难再有信心。
系统察觉到她的低落,不可思议地问:“你要放弃?”
聂蜚音立马像被点燃的炮仗:“不可能!”
系统机械地笑了两下:“那就好,关键时刻我会帮你的。”
聂蜚音思考两秒:“我再问个问题,岑述有没有可能突然死掉,或者你直接告诉我,她能活多久?”
系统高深莫测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聂蜚音:“?”
以前只听过电子女友、电子宠物,这下连电子神棍都见识到了。
她叹叹气,脚步沉重地回了包厢。
靳誉蓁还惦记着聂文霜刚才说的话,一点胃口都没有,被宁岁催了半天,才漫然动筷,可再美味的东西此刻也品不出味道来的。
这顿饭,反而吃的她伤神。
不过,不开心的人似乎不止她一个。
聂蜚音回来时,眉眼都耷拉着。
而聂文霜和宁岁仿佛毫无所觉,仍然有说有笑。
两人相视一眼,却没说话,静静陪坐。
大约半小时之后,饭局才散了。
聂文霜和宁岁去顶楼看电影,靳誉蓁和聂蜚音回了房。
如果不是陆文琦在门口等着,她们俩估计连说句话都难。
三人一块儿进了靳誉蓁的房间,陆文琦开始聊正事:“阿音,简曦有没有跟你聊剧本的事?”
聂蜚音道:“这两天没提过。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会删角色的。”
来三思山之前,简曦就说过,要把女主妹妹的戏份全部删掉。
如果没有妹妹,女主杀恶人以及最后为理想殉葬的行为都是出自本心,人设会更有张力。
这样一个角色,有了情感牵绊,未免太拖泥带水。
不爽。
陆文琦无奈极了,“以当下的市场来看,妹妹的存在至关重要。你想想,一个专门杀恶人的角色,她有唯一的牵绊,是不是显得特别专一?”
不知怎地,聂蜚音这会儿听不得‘专一’这个词,于是意味不明地道:“可是太专一不一定是好事,姐姐你觉得呢?”
突然被点到的靳誉蓁愣了愣,顺着她的话道:“确实。”
聂蜚音默然。
靳誉蓁好奇:“女主最后就那么死了吗?”
陆文琦摊手:“再怎么说也是个杀人魔,肯定得死。这个角色还真有意思,一边杀人一边读书,人家最后都是研究生了。”
靳誉蓁听到这话,拖音拉调地道:“研究生啊,研究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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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你想摸摸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文琦天真坦然地问她:“研究生好的话,你怎么没读?”
关于学历,陆文琦始终觉得靳誉蓁脱离圈子太久,忘了洮州的敲门砖是什么了。
洮州是个神奇的地方,她们身边的人要么是顶尖学府毕业,拿好几个学位,要么初中毕业到处漂,漂成洮州新贵。
想和这群人玩到一起,不太容易。
白手起家和天之骄子总得占一样。
当然了,家底特别厚的除外。
很显然,她和靳誉蓁就属于这一类。
她一直以为靳誉蓁不看重这些。
没想到会听到她的惋惜之语。
靳誉蓁亦没想到她会如此解读,绑在一侧的长发被她拢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编弄起来。
“好东西不一定都是我的。合着你来就是为了聊正经事儿?”
陆文琦道:“我也想歇歇,可简曦事儿多,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搅不明白了。”
她又苦笑,半躺在椅子上:“戏都开拍了,还要删角色。”
靳誉蓁安慰道:“这算好的了,前两年岑述拍一部戏,拍到一半编剧跑了。至少简曦还没跑。”
聂蜚音的脸上顿时出现耐人寻味的笑容,赞她说:“姐姐记性真好。”
靳誉蓁莞尔:“我记性好吗?好的话早上研究生了。”
“……”陆文琦没太明白,这个话题为什么还在继续?
再说,当时能保研,她自己放弃了而已。
事实上,以当下的眼光来看,财经频道的工作比研究生更有含金量。
靳誉蓁穿上素绣的羽绒服,看了看她们,“你们聊正事,我自己玩去了。”说着,已经走到门口,迟疑了下,带上房卡。
聂蜚音欲追上去,可是刚站起身,就被陆文琦扯住了。“干嘛去?”
聂蜚音有些着急:“我也玩去。”
陆文琦逼视着她:“不行,你坐下,我们必须好好聊聊剧本的事情,现在情况不妙,我跟简曦有很大的分歧,你们是亲戚,你说话比我好使,咱们商量一下,把简曦劝到正道上来。”
聂蜚音被扯着坐下来,她心中焦灼,加上剧本问题,更是闷上加闷。
“不如你把大家叫到一起,辩论一下?”
简曦不是死犟的人,偶尔也会听劝。
第93章
比起私下里揣摩,不如直接当面说开。这样一来,辩论失败的一方也能心服口服。
毕竟一剧一命,导演和编剧都不能保证播出效果,需得集思广益才行。
陆文琦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我去借个会议室,你去叫简曦。”
聂蜚音犹疑着问:“现在吗?”
陆文琦很有信心的样子,“嗯,今天把事儿解决了,省的之后再费功夫。”
聂蜚音顿了片刻,悲催地领了任务。
两人从靳誉蓁房里出来,各自去忙了。
对于知情人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让外人看着,便十分不合理了。
廊道口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影隐在黑暗里,目送这两人离开,其中一个穿廓形西装的女孩浏览着刚才拍下来的照片,纳闷不已:“这三个人一定在密谋什么。”
她身后的女人一个巴掌拍过来,“你的相机呢?”
谁家狗仔拿手机拍料啊。
穿西装的女孩仰头,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老板,为了表示对您的尊重,我把相机卖了,拿钱买了身西装。”
邵蘅失语。
这年头当狗仔都这么有仪式感吗?
看着女孩脚上的缎带高跟鞋,她讶异至极:“这鞋,也是对我的尊重?”
邵蘅谆谆道:“我们是来拍八卦的,被抓住的话,轻则暴打,重则拘留,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冯嫣拍了拍自己的包:“我带了双备用的平底鞋。”
邵蘅道:“……”
是她大意了。
也是,四千块能招到什么专业人士呢。
她勉强镇定下来,用一种前路迷茫的语气说道:“这边没什么拍的了,去找靳竹怀。”
冯嫣对老板的话言听计从,戴上粉框墨镜,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邵蘅开始怀疑。
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她无奈摇头,长叹一声。
想赚点钱真是太难了。
都怪岑述!
那个视频发出去后,网友的确如她所料,迅速发现了背景里的两个人。
她也如愿得到泼天的流量。
可是她们都忽略了靳誉蓁背后的力量。
公司急着给靳家表态,将岑述雪藏,还收回了邵蘅的账号。
解约,赔偿。
大钱没赚到,债务倒是一堆。
财神奶奶是不是算数不太好,正负不分?
光靠在靳氏行政部的那点微薄收入,她都不一定活得起。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的侦探业务有了巨大的起色!迎来第一位客人。
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客人让她去监视靳誉蓁和靳竹怀,还给了五万现金。
邵蘅拿到钱的第一反应是犒劳自己,可仔细想想,她还倒欠公司一大笔钱,甚至…侦探工作室只有她一个人,要盯着两个人,她至少需要再招聘一个员工。
于是她挂了招聘信息。
工资福利都用话术模糊一遍,保证能骗到几个应聘者。
至于要求,她翻了翻出租房的‘仓库’,于是写下一条:手脚健全、有相机者优先。
就这样,她招到了冯嫣。
冯嫣这个白痴,竟然把相机卖了。
算了,发工资的时候想办法扣点钱。
进了电梯,冯嫣看了看身边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小声对老板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她们今晚住哪儿?
待会儿要是被工作人员发现,该怎么解释?
邵蘅和蔼地说:“放心,整个世界都是草台班子,谁管得着我们?”
电梯开门。
她看到了靳誉蓁。
“……”
靳誉蓁并不认识她。
或者说是不认识现在的她。
比起冯嫣,她的打扮就很符合狗仔的身份。
捂得很严实,穿的运动鞋,短羽绒服,大帽子,口罩,眼镜,哪怕亲妈过来都不定能认出她。
她是有经验的。
这么穿,跑起来很方便。
她的副业规划里一直有个大逆不道的选项:抢劫。
为此,她研究过不少抢劫vlog。
到了二楼,电梯里的人全下了。
邵蘅和冯嫣慢吞吞走着,低语交谈:
“她从房间出来以后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冯嫣说:“看起来是上楼一趟,可楼上只有咖啡厅和影院,她下午已经看过电影了,而且资料里说,她不喜欢喝咖啡,所以……”
邵蘅补充:“应该是电梯坐反了。”
冯嫣点头:“老板你好聪明。”
邵蘅顿时昂首挺胸,“那当然。”
靳誉蓁去一家餐厅取了打包好的饭,便出了酒店,往后面的道观走去。
冯嫣站在楼梯边,眼睁睁看着那道俊盈的身影消失,问老板:“我们去去盯着她吗?还是按原计划去监视靳竹怀?”
邵蘅平静地说:“你觉得,分头行动如何?”
冯嫣大彻大悟:“您真明智。”
邵蘅却很难再被这句夸赞打动。
她真的很怀疑冯嫣的智力。
甚至于,她想给冯嫣做一套智力测试题。
可又怕结果真如她所料。
靳誉蓁去了简元苏居住的院落。
云满发消息说在此处汇合。
原先她不明白云满为什么要来此处辟谷,云满解释说,辟谷结束后,观里发证书。
第94章
这类证书在洮州很受欢迎,几乎相当于就业市场的研究生文凭。
靳誉蓁暗暗寻思,不如她也去考个研究生?
真是造孽了……
夜色浓稠,山里不是一般的冷,她裹紧衣服,仰头看了看天。
几颗星星敷衍地亮着,月牙也淡淡的,很轻易被乌云掩住。
看这样子,离初雪不远了。
她拿出手机,给云满发信息。
几分钟都没有回复。
估计晚课还没结束。
她蹲在院门外,静静等待。
刚才她打算去顶楼影院重新看一遍《劳蛛》,只是看到云满发来求救信息,便作罢了。
简元苏真在这儿住着?
后面可是一大片林子,指不定有野生动物出没……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猫叫。
声音就在她身后。
她几乎下意识跳起来,转过身一瞧,登时睁大双眼。
聂蜚音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十分丑陋的猫。
靳誉蓁吓坏了,抚着胸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聂蜚音站着的地方有一从光秃秃的树木,树枝浸入霜寒,一层似有若无的白。这些树木,明年会开出纷繁的刺猬花。
那只猫凶狠地张嘴打哈欠。
“有一会儿了。”聂蜚音说,“这么冷,姐姐你不进去吗?”
她以为靳誉蓁来找简元苏,心里将简元苏狠狠鞭笞。
靳誉蓁有些尴尬:“我是在等云满姐,她在上辟谷课,我来给她送吃的。”
聂蜚音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些,温和地笑了笑:“但你在这儿等着也太冷了,要不把东西放在里面,等下课了让她自己过来取?”
靳誉蓁觉得有道理,将东西递给她,“你是来找你小姑?”
聂蜚音扔掉那只猫,接过她递来的东西。
靳誉蓁仔细一瞧,见那猫丑的不一般。浑身黑,唯有一张脸蜡黄。像穿了件不合身的夜行衣。
稀奇的是,它脖子上挂着一串项链,项链上嵌着一块紫翡。
聂蜚音察觉她的视线,主动说:“我小姑收养的猫,你想摸摸吗?”
靳誉蓁对这种长相的猫并不心动,立即摆手:“不了。”
小猫发现她的抗拒,故意踩着猫步走过来,在她腿上乱蹭。
靳誉蓁挪开,它跟过来继续蹭。
聂蜚音面容温婉,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深切,“它很喜欢姐姐。”
靳誉蓁一脸‘无福消受’的表情。
暗处,冯嫣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脑中一团乱麻。
这两人一下午都在一起,刚刚,聂蜚音就是从靳誉蓁的房里出来的。
所以为什么又约在这儿了?
难道是为了甩开陆文琦?
不管了,先拍几张照片。
她正打算将照片传给邵蘅,没想到邵蘅发来条消息,说靳竹怀朝这边来了,让她藏好。
冯嫣朝四周看了看,找到一颗不起眼的松树,爬了上去。
这时,扫在靳誉蓁脚下的猫突然振奋起来,幽黑的眼珠转了转,邪魅歪嘴,朝着松树走过去。
没人理它。
聂蜚音道:“姐姐等我一下,我进去叫简曦。”
靳誉蓁很快想到,她们应该要聊剧本的事。
应了下来,她走开几步,看着聂蜚音进了院子。
如果礼貌一点的话,她理应去和简元苏打声招呼,但说句真心话,她觉得简元苏怪怪的,不像好相处的人。
再算上简家的内情,她就全无结交之意了。
聂蜚音不想让她多等,很快进去。
院里生着火炉,简元苏半躺在小榻上,却丢给简曦一个小蒲团。
简曦盘腿坐在台阶上,伸手烤火。
听到门响,两人同时看过来。
聂蜚音跑过去,将靳誉蓁给的东西放在桌上,“云满姐要的,我放这儿,她待会儿自己来取。简曦,陆导叫你开会。”
简曦叹声气,正要起身。
聂蜚音按住她的肩膀:“别,你先坐会儿。”
简曦皱眉:“为什么?”
因为我要跟姐姐一起走。
聂蜚音心里这么说着,表面却很为她着想的样子:“删角色的事你好好想想,措会儿辞,陆导挺生气的,我先过去帮你劝劝。”
简曦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聂蜚音乖乖点头:“我先走了。”
她的视线转向小榻上的简元苏,声音冷漠几分:“小姑,我走了。”
简元苏嗤笑一声,朝她摆摆手。
聂蜚音瞪了她一眼,再没说什么,匆匆跑没影了。
这次,她关上了院门。
简曦一头雾水,“她什么意思?”
简元苏的一双手揣进袖筒,身上盖着件刺绣棉被,那双冰冷的眼睛被火光烘出几分柔光,“谁知道呢。”
简曦手撑在地上站起来,俯视着她:“为什么你要像个孤寡老人一样住在这儿,住这儿也行,你进屋里不可以吗,每天躺在院子里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你多悠闲呢。”
简元苏抬起头,露出被长发遮挡的脸。
她的脸秀窄清冷,薄薄的面中,狭长的眼睛,浓密的睫羽,这都属于犟种的特征。
而她本人的性格也确实没辜负这副长相。
简曦想到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禁暗叹。
都到这种地步了,小姑还没放弃。
第95章
她突然很期待,期待看到简元苏成为赢家。
“外面是不是有人在等阿音?”
简曦并不关心,“同事吧。”
简元苏抿了抿唇,盯着院门。
“高谊的事呢,进展怎么样?”
简曦诧异:“有靳竹怀在,怕什么。”
简元苏终于将手抽出来,指腹按在眼皮上,摇摇头:“不知道,最近有些不安,总感觉要出事。”
简曦撇撇嘴,“能有什么事。”
她准备离开时,又说道:“你是不是从没换过香水?每次来都闻到这种墨水味。”
简元苏慢悠悠道:“这个味道我很喜欢。”
简曦不以为意,毫不留情地评价:“挺难闻的。”
简元苏半眯着眸:“你可以走了。”
简曦也并不想多留,冷哼了声就离开了。
她一出去才想起来翻手机,发现手机没电,处于关机状态。
简元苏在这儿过着一种原始人般的日子,跟她在一起时,不自觉就忘了手机的存在。
难怪聂蜚音会找过来。
她加快脚步,回了酒店。
***
靳竹怀来时,天边那弯月牙已经完全被乌云遮挡住,这座院落透着死人般的森冷。
敲门声响起,沉重如鬼灵呜咽。
哪怕靳竹怀胆量再大,也被惊到,忍不住蹙了蹙眉。
简元苏亲自来开门。
这种地方都能住下去,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靳竹怀这么想着,礼貌道好,被邀请进去烤火。
两人好一阵没说话。
许半晌后,简元苏才道:“高谊的事有下文吗?”
靳竹怀望着炉中跳窜的火苗,“快了,一个都跑不掉。”
简元苏思索片刻,道:“你看,夜里点灯照明是不妥当的,如果是白天,有些东西无处遁形。”
靳竹怀嗯了声:“明白,听里面的人说,洮州要换了,没伞罩着,肯定要淋湿。”
过了片息,又说:“易如反掌。”
简元苏道:“你有思路就好。聂家一直以来只有文霜姐一个继承人,那个儿子扶不到正道上,有今天这一出,也是意料之中,反正牵扯到你们两家,我愿意做个中间人。再说,靳二小姐和我们阿音…是朋友。”
她说这话时,神情很是微妙。
靳竹怀拧眉:“蓁蓁朋友多。”
“是吗?”简元苏直视着她:“但阿音朋友不多。”
靳竹怀烦闷极了,起身拢了拢衣摆,“走了。”
简元苏没吭声。
桌上套了保温袋的饭菜放了半小时,云满还没来。
靳竹怀走了。
简元苏于是提起几分精神,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之意。
她不愿意让阿音和靳誉蓁交往,是因为靳家环境太差,怕聂蜚音水土不服。
那靳竹怀呢?
这位靳大小姐看上去…很在意她的妹妹呢。
她躺在小榻上,闭目养神。
如果十分钟后云满还不来,她就会套上门栓,回屋睡觉。
迷蒙间,她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慢慢睁开眼,唤了声:“多宝?”
没有回应。
***
远处的树上。
一人一猫对峙。
冯嫣腿发软。
这只猫又凶又丑,一爪子能把她拍下去。
邵蘅在下面急死了,“你怎么爬上去的?”
冯嫣快哭了:“我爬上来的时候没看到这只猫啊。”
如果这是偶像剧,邵蘅可能会张开双臂说,你下来,我接着。
但这是现实。
邵蘅说:“你把拍到的照片发给我,我先给雇主发过去,你慢慢蛄蛹下来。”
冯嫣听话地给她发了照片,继续和那只猫对峙。
正是在这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这只猫脖子上的项链。
……好大一块紫翡。
她默默想,这会不会像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猫猫是神仙变的,只要经过考验,就能得到这块紫翡?
猫猫蜡黄的脸浮现出几分困惑。
这个人怪怪的。
邵蘅将照片发给雇主。
很快,雇主回了消息。
她差点大笑出声。
雇主转了两万过来。
并交代,继续拍。
邵蘅算了算,喜极而泣,“发财了……”
冯嫣在树上呼唤:“能不能找个梯子?”
邵蘅嫌弃道:“真是麻烦。”
幸好这只猫不叫唤,否则她们早就被发现了。
她找了一圈,没找见梯子。
“你蛄蛹一下试试?”
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
冯嫣盯着猫猫脖子上的紫翡,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抱住树干滑下来了。
猫猫蹲在树杈上,好奇地看着她。
***
靳家大宅。
宁芳翻看所有照片,感到愕然。
靳竹怀什么时候跟简元苏搭上线的?
这种关系未免太复杂了。
靳誉蓁跟聂蜚音关系亲密,靳竹怀就去找简元苏,果然,这两个人都有问题。
不过……她们都找到外援了吗?
如果混战的话,她怎么办?
她背后可实打实的空无一人。
还好机灵,找人盯着这姐妹俩,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靳誉蓁真是……长得白白净净,心倒是复杂,表面看上去不要家产,背地里却拉帮结派,呵,让她逮到了吧!
第96章
既然这样,大家都别好过!
她将照片保存下来,取下十个手指上的满钻戒指,和脖子上的三条玫瑰鎏金项链,擦掉口红,去找靳月澜。
靳月澜还在厅里看重播新闻,见她进来,猛一阵头疼。
宁芳不给她闪避的机会,立马坐到她身旁,“妈,您怎么还不睡?”
靳月澜太了解她了。
每次这副死样子来告状,说坏话,她都有预感了。
“有事?”
宁芳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呢,就是今天我去找宁岁那个死丫头,结果碰上蓁蓁跟聂家的丫头在一块儿,我看她们交情可不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哦对了,我还见着竹怀了,她在那边也有朋友在呢。”
靳月澜细细品了会儿,忽略她的潜在之意,问道:“聂家的……聂文霜?”
宁芳纠正:“是聂文霜她女儿,叫聂蜚音,现在是演员,跟岑述还有些过节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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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心中一堆波澜。
◎“不妙。”◎
靳月澜实在是个开明的家长。
哪怕靳誉蓁和岑述的事传的那么离谱,她也没想过剪红线。
家大业大,别无所求,小辈们过得舒坦就好。
感情上的事,只要别闹出什么挖眼割肾的情节,她一般不会插手。
一来她信任靳誉蓁的人品,二来,她一向觉得这个孙女有遁入空门的潜质。
将来恋爱还是出家,说不定呢。
近来她发现竹怀也有点出家人的温沉佛性。
但让宁芳这么一说,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靳氏没有独立的文娱类项目,但与某个大平台有紧密合作,关于翡翠珠宝推新品的事,也都要与平台商议,所以她对艺人行业并非一无所知。
岑述最开始是靳氏一个轻奢服装品牌的试衣官,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她在圈里混出了头。
出头之后,好的坏的一块儿找上门来。
她的确风光了好一阵,只是没多久,聂蜚音的戏就爆了。
刚开始肯定是岑述占优势,毕竟出道早,粉丝多一些,再有靳誉蓁花大钱买的包年营销,属实很难输。
但也正因为如此,当靳誉蓁收手时,她便重重跌了一跤。
会不会…靳誉蓁还没能放下岑述,所以才故意跟聂蜚音交好?
这样一来,岑述怕是会气死。
靳月澜惊诧,细琢磨了片刻。
应该不会,靳誉蓁是个直性子,做不来这么弯弯绕绕的事。
她转头看了看岳徐。
岳徐立即解释说:“聂小姐正在和文琦小姐拍戏,蓁蓁这次去三思山,是文琦小姐邀请的。”
靳月澜道:“原来是这样。”
照这么说,里面压根没有岑述什么事儿。
宁芳发愁。
为什么靳月澜捕捉不到她的深意?
聂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靳誉蓁真的拉聂家当外援,靳家可就要闹翻天了。
对比起来,靳竹怀选择简元苏就很不明智。
简家斗成那样,简元苏自身难保,能帮上什么忙?
不论如何,这两个小辈都心怀不轨。
她主动给靳月澜捏肩,暗示性地道:“这部戏蓁蓁投了不少钱的,就算是岑述的剧,她也没投过那么多,那位聂小姐的戏肯定特别好。”
靳月澜愣住。
靳誉蓁喜欢一个人时候,会用极其朴素的行动表达内心。
也就是…给对方花钱。
难道说……
她的表情严肃起来。
宁芳仔细观察着,见她一副沉思之状,知道目的达成了,心中不禁暗喜,表面却很克制,仿佛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抬腕看了看时间,她道:“唉呀,都这么晚了,妈,我回去睡了,您也早点休息。”
等她走后,靳月澜才对岳徐说:“蓁蓁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连家里都不愿意住,怎么会突然去三思山?文琦邀请了,她就去?这不对劲。”
岳徐大致领略了宁芳刚才的言外之意,正要说什么时,靳月澜道出自己的猜测:
“蓁蓁不会对文琦……”
岳徐一时跟不上她的思路:“啊?”
靳月澜惆怅道:“不妙。”
这两个人,方方面面都不合适。
她闷了半晌,墙上的钟在整点响了一下,忽地计上心头,交代道:“明天你去三思山看看,确认一下情况。”
岳徐无形之中被她带偏,也觉得有道理,“好。”
这两人都是外柔内刚的性格,假如将来闹翻,恐怕朋友都没得做。
她感到万分遗憾,如果靳誉蓁喜欢的是聂蜚音就好了,那样的话,一切皆大欢喜。
靳月澜枯坐很久,感叹道:“你说我是不是得找个地方拜一拜?蓁蓁的感情未免太坎坷。”
岳徐正有此意:“听说三思山的观里有个真人,在姻缘方面很有见解。她还收过锦旗。”
靳月澜一听,立即下了决心:“挑个吉日,我去一趟。”
岳徐应下,又劝道:“时候不早了,祖母您去休息吧。”
***
靳誉蓁和聂蜚音慢吞吞往酒店走。
这个点儿,路上没什么人。
氛围几乎是冷寂的,两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靳誉蓁转头问:“简曦没跟你一起来?”
聂蜚音心里正在算计事情,骤然听她说话,惊了一惊。其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靳誉蓁,哪有空想简曦。
第97章
“她待会儿过去。”
作为这部戏最大的投资人,靳誉蓁突然意识到她也该关心一下剧本问题,于是问道:“陆文琦想保留那个角色,简曦不同意对吗?那你呢,你最真实的看法是什么?”
如此空旷的地方,她的声音传进耳中,聂蜚音抬头看她,“希望…保留吧。姐姐看过剧本吗?”
靳誉蓁道:“粗略看了一遍。”但她不是行家,只觉得故事挺完整,好好拍的话,收视率不会低。
聂蜚音欲言又止。
简曦非要删掉的那个角色,不论经历还是性格,都与靳誉蓁有些相似。
聂蜚音一度怀疑这个角色有原型。
但简曦死不承认。
她无法想象这个世界没有靳誉蓁会变成什么样子。
上高中时,高三的教室在五楼,她每天下课就会跑出教室,在楼道正中间的窗边往上看。
现在记起往事,不禁感慨,回不去的何止时间,还有视力。
当时隔着那么远,她都能看到靳誉蓁拔睫毛的动作,偶尔靳誉蓁朝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时,一切都凝固似的,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头脑一热,有些深藏于心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然而话到嘴边,又那么忍住了。
“陆导会说服简曦的。”
靳誉蓁笑道:“这我信。”
陆文琦在大学辩论队打遍无敌手,嘴皮子利索,思路也很清晰。高雅的理论和阴阳怪气的反击是她的辩论双拼,每次比赛时,对手都会被气昏头。
聂蜚音突然道:“陆导说,岑述也接触过这个剧本,姐姐当时是因为她才投资的吗?”
靳誉蓁怔了怔。
她们很少谈岑述。
奇怪之处在于,聂蜚音这么问出来,她竟不觉得尴尬,内心坦荡,“我是信任你们陆导,而且我给钱的时候选角都没定下来。”
聂蜚音眸光微亮,眼中透出几分雀跃,长舒口气,唇边有了几分笑意:“我一定好好演。”
靳誉蓁看清她的神色,心中一堆波澜。
她要怎么跟这么漂亮的人去计较一封情书的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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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赏月?
◎等等,昨晚她跟聂蜚音干了什么?◎
关于辩论会,靳誉蓁并不知道细情,反正第二天陆文琦和简曦出现在二楼餐厅时,两人都带着伤。
神奇的是,都这样了,删角色的事还没个定论。
聂蜚音化完妆才来二楼,打包了一份饭,给靳誉蓁发来一段视频,匆匆离开了。
靳誉蓁点开视频一看,是陆文琦和简曦打架的场面。
足足一分钟的撕扯,竟然没一个人上前拉架。
镜头转过来时,其余人也举着手机拍的起劲。
靳誉蓁没想到大家的情绪如此稳定,看人打架都好淡定。
她正寻思要回句什么,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种状况真是该死的熟悉。当你想跟一个人说话,却犹犹豫豫不知该说什么时,你大约完了。
她难道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吗?
不应该啊。
可她对聂蜚音的确……
冯卉她们背地里都觉得她是个恶毒寡情的人来着。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得好好想想了。
一顿早饭吃的没滋没味,又给宁岁打包了一份,心不在焉地上楼。
陆文琦追上来时,她还发着愣。
“想什么呢?我在后面喊你半天了。”
靳誉蓁回神,看了她一眼。
她的左眼被简曦打了一拳,不得不用纱布包上。不过这个造型竟然看上去有点酷。
“没什么,你这伤不严重吧?”
陆文琦坦然地将伤口给她看,“简曦她等着吧,再跟她合作我就是狗。”
进了电梯,靳誉蓁还没想清楚这个逻辑。
所以她报复简曦的方式就是从此再不合作?
“那这戏还拍吗?”
陆文琦感动地抱住她:“你终于关心我的事业了。”
靳誉蓁顿了顿,“我一直挺关心你的。网上都说这部戏能拿奖,你们好好拍,也许能拿个最佳女主什么的。”
她对圈里的奖项没什么概念,只听说过飞天入地玉兰玫瑰什么的,也没仔细了解过。
陆文琦本想给她科普一下,却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你不期待我拿奖?”
靳誉蓁面不改色地说:“女主都能拿奖,导演肯定能拿吧,我肯定最希望你能影史留名。”
陆文琦半疑半信,“是这样吗?”
靳誉蓁凑近看了看她的左眼,“简曦这一拳打到你脑子了吗,你今天说话不正常。”
陆文琦推了推她的肩,“别拿我打趣了,我说真的,跟她合作算我倒霉,反正最后剪辑团队还是我自己的,我之后再补拍就是了,她管不到我。”
她说的正气凛然,好似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昨晚捂在被子里哭了半个小时。
两人正说着,电梯门开了。
外面站着的岳徐看到她们时,目露惊色。
光天化日之下,离得如此之近,陆文琦还娇嗔地推了靳誉蓁一下……
岳徐当时就被雷的外焦里嫩。
谁来救救她?
靳誉蓁看到她时,有些惊讶,“小徐姐?”
她同陆文琦出了电梯,以为岳徐找她是家事,便让陆文琦先走了。
第98章
陆文琦看了下手机,“我早上休息,你待会儿过来给我换个药。”
靳誉蓁看她独眼的模样还挺滑稽,笑着说:“没问题。”
陆文琦朝岳徐礼貌笑笑,先一步回房去了。
靳誉蓁看着她的走路的姿势,总觉得她的腿也有点问题。
视频里她抓着简曦的后颈撞到墙上,简曦一脚踹到她小腿上。
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她不禁骇然。
这就是外面的职场吗?
这么暴力的两个人待在剧组,聂蜚音不会被欺负吧?
她不明不白地担忧起来,回过神时,自己都觉得好笑。
然而这个笑容落在岳徐眼中,就是另一种意思。
“你们…”
她在外舌战群敌,被人称作靳氏的军师,但面对这种事时,舌头麻木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靳誉蓁道:“我们?”
岳徐发自内心地道:“你们感情真好。”
这是实话。
仔细算算,她们俩认识十二年了。
一般来说,能找个如同亲人的朋友,是值得羡慕的事。靳誉蓁不想表现的太得意,便含蓄地说:“还可以。”
岳徐惊悚。
都到避嫌的程度了?
她尽量语气平静地道:“挺好的。祖母本来还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不习惯,特意让我来看看。”
靳誉蓁道:“有陆文琦在,我哪能不习惯。岁岁也在。”
虽然相当于不在。
宁岁的作息太诡异,有种不将阎王放在眼里的诡异。
晚上熬通宵,早上睡觉,下午出门乱逛。
她看着都觉得荒谬。
岳徐差点将宁岁忘了,立马补充道:“祖母也让我问问岁岁的情况,她说要辞职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靳誉蓁请她去自己房间。
“应该不辞了。”
进屋以后,岳徐又呆住了。
这间房很是通透整洁,墙面漆的一层淡蜜桃粉,顶上挂着水晶吊灯,桌椅地毯的颜色较为亮丽,仿佛是个日常小居室,很是温馨。
这种装饰应该是提前跟客人沟通好才换置的,联系到先前种种,岳徐很快想到,一定是陆文琦安排的。
这下难办了。
靳誉蓁将打包的早餐放桌上,问她:“你吃过早饭了吗?”
岳徐心神不宁地道:“没有,一早就过来了,没来得及。”
靳誉蓁点头,“正好,这份给你吃。”
“这是给宁岁的吧?”岳徐道:“我待会儿回去吃就行。”
靳誉蓁邀她坐下,给她一双备用的筷子,拿了餐布过来,“等她醒来,估计该吃午饭了,没事儿,你吃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岳徐心说,这次真不是客气,是愁的吃不下。
她心里像是爬进去一只蚂蚁,焦灼难耐。
但盛情难却,靳誉蓁盯着她,她只好动筷吃完。
走时,靳誉蓁托她给宁芳带话:“我已经劝好宁岁了,她下周就去上班,劝得不容易,让婶母嘴下留情,别再骂宁岁了。”
岳徐记下来,道:“你放心,有祖母在。”
离开时,她心中五味杂陈,一直出了酒店才给靳月澜回电话。
靳月澜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三思山是什么情况?”
岳徐不忍地道:“您猜对了,她们真的…”
靳月澜顿时备受打击,哑声不语。
岳徐赶忙劝道:“其实也不一定,万一我误会了呢。”
靳月澜叹了声气。
用孤掷一注般的语气问:“你说的那位真人什么时间有空?”
岳徐怔了怔,忙道:“我现在就去问问。”
靳月澜嗯了声,颓靡地挂断电话,在院里来回踱步。
她不是非得信这些,可靳誉蓁的情路如此崎岖,让她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封建迷信。
万一有救呢?
先前因为岑述,靳誉蓁已经心力交瘁了,这回再跟陆文琦发展出点什么来,估计很难恢复过来了。
***
这个早晨很无聊。
帮陆文琦换完药后,靳誉蓁再没事干,只能刷新尖叫文学城。
好在她前几天看过的小说更新,她便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
本以为能放松精神,可没想到的是,越看越觉得惊悚。
前文说了,女主扮作无害的模样诱惑反派,打算在反派情根深种时,给出致命一击。
最新章节是这么写的,女主带反派去看了恐怖影片,制造了一系列身体接触之后……和反派深夜赏月。
赏,月。
赏月?
等等,昨晚她跟聂蜚音干了什么?
灵魂出窍一样,她呆滞好半天,手机掉到彩色波纹地毯上,也没发觉。
若非有人敲门,她还不知要呆坐到何时。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去开门。
一开门看到宁岁,她脸上同时出现庆幸与失落两种表情。
宁岁糊里糊涂,正准备问句什么,她已经折回落地窗前,捡起手机,不知在想什么,出神了。
宁岁进屋关上门,对她的行为表示不解,“出什么事了吗?你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靳誉蓁很想找她出谋划策,但这件事离谱到无从讲起,只能作罢,“没事儿。早上小徐姐来过了,我托她告诉你妈,你愿意回去上班了。”
第99章
宁岁登时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脸的悲痛窒息:“我大抵是疯了,不工作的时候觉得无聊,去工作又觉得肉疼。”
靳誉蓁劝道:“就你那种作息,还是得上个班儿才能治的住。”
宁岁立时唉声叹气,“上班倒没什么,麻烦的是同事啊。就那个邵蘅,天天挤兑我,把我说的一无是处,我骂也骂不过,打又打不过,只能受气,你说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靳誉蓁瞬间对她肃然起敬:“你妈那么折腾你,还不算给你气受啊?”
宁岁识时务:“不一样,我妈虽然骂我打我,但同时也给我钱花,邵蘅呢?”
她又讨好地跑过来,拉着靳誉蓁的手臂:“对我最好的人就是蓁蓁了,不打不骂,还给钱。”
靳誉蓁无奈:“我在你这儿就这么点作用?”
宁岁义正言辞:“当然不止,你还是我的偶像呢,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一直觉得能像你一样,打个电话就是成百上千万的生意。”
靳誉蓁灵敏地发现她的意图:“又有事找我帮忙?”
宁岁感动不已:“我就说你最好。你放心,这次跟钱无关。”
她才要去一张卡,短期没脸再伸手了。
靳誉蓁爱莫能助:“可能我只能解决跟钱有关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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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怎么毁?”
◎女主报复完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很爱对方,又开始追妻火葬场,那种情感的◎
靳誉蓁活了二十多年,不说历尽千帆,但总算经历过一些风浪。
在她看来,宁岁和邵蘅的恩怨着实有点小儿科,所以当宁岁提出再次报复邵蘅时,她有些为难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参与小学生打架的。
可宁岁抱着她不撒手,几乎真的挤出眼泪来了。
她想了想,勉为其难同意了。
反正以宁岁的脑子,也整不出大名堂,就当玩儿了。
她这会儿的心情也确实过于紧张。
那本小说的情节太吓人了,和她的现状过分贴合,闹得她心神不宁。
还是找点事儿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精神容易出问题。
见她点头答应,宁岁立马恢复斯文模样,整理好衣服,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说道:“我四处打听才知道,这个邵蘅有不少副业,难怪她不怕得罪我,还对我百般刁难!”
靳誉蓁一时没太明白:“得罪你的后果很严重吗?”
宁岁道:“…我这句话的重点是,她有很多副业。”
靳誉蓁听到这儿,便知道她还没有具体的计划,无聊地往椅背上一靠,敷衍地问:“然后呢?”
“我要毁了她的副业。”
宁岁赌咒般说道。
靳誉蓁觉得她有点搞笑,但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勉强维持住严肃的神情。
“怎么毁?”
宁岁摸着下巴,面容凝重地说:“还没想好。”
她觉得自己心算能力太弱,所以必须找个白板,写写画画,便能推理出下一步行动。
靳誉蓁眼睁睁看着她折腾,只当是看小猫玩猫抓板。
想到小猫,她又纳闷,昨晚被聂蜚音抱在怀里的那只猫也太丑了。
脖子上还戴着紫翡项链。
聂蜚音抱着它时,它一脸享受。
做出这样的表情,暴露了它样貌上的所有缺陷。
聂蜚音却很温柔地抚摸它。
宁岁大力敲响白板,愤愤道:“蓁蓁你又不听我说话!”
靳誉蓁沉思许久,没注意她何时搬来白板,更忘了她讲到哪里。
“抱歉抱歉,学生时代留下的后遗症,一听课就走神。”
这个理由对宁岁来说,简直无懈可击,她立马共情了,叹了声气,“那这样吧,”她将白板的高度调低,拉过来一个凳子,还给靳誉蓁一支笔:“我们共创!你写一点,我写一点,这样就不会走神了。”
靳誉蓁拿着笔,表达欲却不见踪迹。
宁岁忽然来了灵感,好一顿推理总结,白板上写的满满当当。
靳誉蓁看了一遍,震惊不已:“她有这么多副业吗?狗仔、自媒体、模特、水军、外卖员、假粉接机,她还写小说?”
宁岁不茍言笑,沉声说:“敌人很强大,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靳誉蓁无言以对。
这个‘们’字,用的不是很准确。
宁岁苦心焦思,终于做了一个完整的计划表。
她决定,先找到邵蘅的笔名信息。
因为和岑述的合作,她的自媒体账号已被公司收回,听说公司把她的账号低价贱卖了。
所以能威胁到这个人的,只剩下笔名。
邵蘅应该也不想被爆马甲吧?
这样一来,宁岁就不怕在公司吃亏了。
靳誉蓁为她鼓掌,“计划很缜密,那么你准备怎么找她的笔名?”
宁岁狞笑:“我已经找到了。”
靳誉蓁不太相信:“真的?”
以宁岁的智商,不会这么快的。
宁岁解释道:“这得怪她自己,她老用公司的电脑登网站,还想有隐私吗?再说了,这还是管理员告诉我的,我当时就想用这个要挟她,但那时候她只是骂骂我,没把我说的一无是处,我就帮着瞒下来了。”
靳誉蓁不知该说什么。
过家家一样的两个小孩,搞得像谍战。
第100章
“既然这样,你直截了当跟她说就是了,我看她这么努力,应该也没时间跟你搞这些。”
宁岁咬着牙:“这次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靳誉蓁没戳穿她。
估计邵蘅早就看透了,她家这位宁小姐是个实打实的纸老虎,太好欺负了。
“都中午了,去吃饭怎么样?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吃饱了才能实施,是不是?”
宁岁一想也是,便点一点头,跟着她去了二楼。
来三思山没几天,二楼的餐已经腻了。
两人下楼一趟,在餐厅门口对视一眼,又回到楼上。
靳誉蓁开始自己下厨。
聂蜚音上次送的药材她带了一些过来,正好今天能用上。
锅里的粥炖上之后,她看着那些精致的包装袋,又沉默一阵。
宁岁会间歇性对她的药膳产生迷恋,比如今天。
她靠过来深深嗅了嗅,感叹道:“看来我这几天吃的太油腻了,身体已经无比渴望干净的食物。”
靳誉蓁也是糊涂了,竟然出声问她:“你说,有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送你特别贵重、特别合心意的礼物,会是什么意思?”
宁岁道:“求你办事儿?”
靳誉蓁不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但绝不是这个答案。
宁岁继续猜测:“可能想换你店里的宝贝?”
靳誉蓁皱了皱眉,“会吗?可我店里……”
她不觉得聂蜚音会喜欢那些平脱漆器,倒是有个碧罗芙蓉冠挺对味。
宁岁道:“没人会不喜欢你那只玻璃种飘花手镯,去年我给你跪下你都没给我。所以给你送礼物的人可能就想买那只手镯。”
这个猜测其实很容易打破,当时聂蜚音送这些药材时就说过是感谢礼。
可当局者迷。
靳誉蓁莫名觉得这个说法在理。
她许久没吭声,等药膳煮好,便给陆文琦打了电话。
陆文琦派助理来,取走两份。
宁岁好奇:“陆文琦饭量这么大,真的没事吗?”
靳誉蓁说:“你别管。”
宁岁以为饭量大也是娱乐圈的不可说,心想陆文琦一个导演在意这么多虚的有什么用。
下午,靳誉蓁给助理叶芸打了通电话。
叶芸以为她要问店里的经营,没想到她一张口就说起二楼禅室的一份珍藏。
叶芸吓了一跳,不过毕竟是老板的决定,她肯定不会说什么,只能暗暗吃惊。
那只玻璃种飘花手镯已经放在禅室很久了,老板自己没戴过,也不送人,单纯放着。
据说价值四十多万。
叶芸偶尔见过一次,真是漂亮极了,可以说能够打通几代人的审美,不管九十九还是刚会走,都逃不开那只手镯的吸引。
一般翡翠总是给人高贵典雅的印象,年轻人选饰品时,很少会选择翡翠,但那只手镯却不同,除去翡翠本身的温润之外,还有几分仙气,以及不染浮尘的韵味。
去年宁岁将自己所有积蓄摆在靳誉蓁面前,想要买走那只手镯,靳誉蓁拒绝了。
要知道靳誉蓁最拒绝不了的人就是宁岁。
所以外界也知道这只手镯是靳老板的珍藏,纷纷打消了主意。
叶芸十分仔细地去取东西,走前和副店长付皎说了声。
付皎一听她要去三思山,二话不说穿上外套,“我也去。”
叶芸懵了,“您也去?那店里就只剩下……”
付皎悲催道:“我太无聊了,再这么闷下去,我就想回去搞餐饮了,不行,我今天必须得找蓁蓁玩儿去。”
叶芸想了下,确实如此。
付皎是个闹腾的性格,这几天老板不在,她一个人闲的都开始焦虑了,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再憋下去,真要闹抑郁了。
于是她再没说什么,交代其余几位店员看店,叫来老板的司机,带上宝物和副店长上山了。
隔壁布料店里的工作人员从窗子里望出来,羡慕极了。这世上为什么只有一个靳誉蓁?
她们家老板能不能莫名其妙变成靳誉蓁?
靳誉蓁能不能把布料店买下来?
想象中,她们已经过上如叶芸般舒坦的日子。
可现实时,老板纪葵冷脸相待,“骆老板要的东西送去没有?”
工作人员蔫蔫道:“已经送去了。”
***
经过上次的风波后,岑述消停了好几天,丘棠本以为她会躲一阵,谁知道中午回家时没见到人,冰箱便利贴上用飘逸的字体写着:我去三思山了。
丘棠差点没气死。
先前的事已经压下来了,靳氏那边懒得追究而已。
要是岑述再闹出什么来,连着她都要没饭吃。
她赶紧打电话过去。
好在电话接通了。
她忍着脾气,循循善诱:“你现在这样没什么意义,不如好好工作,年底随便运作一个平台的奖,说不定靳誉蓁还能高看你一眼。”
岑述脸色扭曲:“我还能上哪儿工作?谈好的剧都演不了了。”
丘棠快要爆发。
能怪得着谁?
她自作自受!
“我新谈下来的剧,你不都看过剧本了吗?偶像剧就是主感情戏,剧情有瑕疵没关系啊,先养养路人缘不行吗?总比坐以待毙好吧?”
第101章
岑述压低声音:“谁爱演谁去演好了,工具人女主我稀罕吗?男主都丑成那样了,粉丝还要骂我高攀呢,我嫌晦气。”
丘棠噎了噎。
这…还真是。
岑述说:“我保证不干什么,就去看看情况。下周不还有戏剧节吗,我还有机会翻身,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自觉后路。”
丘棠泄气地道:“随你吧,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别拉我下水。”
说完,她不等岑述回复,挂断电话,在附近找了家餐厅。
就算要被艺人气死,她也得做个饱死鬼。
这家泰式餐厅刚开业不久,背后老板有来头,朋友圈不少人打卡。
她想着岑述早晚害她失业,不如来这边找找机会。
但,如果早知道会在餐厅碰上薛澄和周既商,她一定不会来。
中间隔了一桌人,宽阔的餐厅里,气氛仍然逼仄的可怕。
丘棠肯定想装作没看到,可薛澄那双眼睛瞪得特别可怕,像要将她活吃了。
她坐立难安,不得不退步,换了座位。
这次坐到犄角旮旯里,完完全全避过了薛澄的视线,可她总觉得阴云罩顶,压的喘不过气。
视线不禁模糊了,对桌上的食物失去兴趣,便想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可当她走到卫生间门口,听到里面的争吵声时,又一次发现…人吧,出门还是得看黄历。
毫无疑问,里面的人是薛澄和周既商。
意料之中,这两人因为她吵架。
说是吵架,其实是薛澄单方面输出。
灯光清冷,映在廊间,如同深夜月光。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躲在另一边,仔细去听。
薛澄穿着小羊皮长靴,一件豹纹长大衣罩在身上,称得上是长身玉立,比起精英又冷冽的穿着,她的容貌却柔和自然,那张脸看上去有几分清贵,像事事顺利,没吃过苦的模样。
她避开周既商的手,没好气地道:“少碰我,我都说了,你遇上老朋友就去叙旧,我自己回去也行,我有驾照能开车,还认路,不用麻烦你!”
周既商无奈:“我什么都没做,更没说要去叙旧,你冲我发火没关系,但别气坏了,晚饭还是要吃的。”
丘棠在外面听着,眼睛慢慢失焦。
对了,她有点散光。
薛澄还是那么直爽,周既商也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只不过从前是她耍赖,周既商惯着。
现在…现在也挺好的。
她慢吞吞折回去,痴痴坐下,一言不发。
坐了整整两个小时,结账离开。
回去的路上,往事久违地浮现在脑海中。
伴随着眼前倒退的街景,西城的过往一一闪现。
她和周既商、薛澄、岑述是同一个初中,在开学第一天就交换了q-q。
那三年,她们一直是朋友。
上高中之后,岑述因为家中变故不得不外出打工,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没考上高中。她和薛澄摸到中考分数线,凑活考上县里的三中。
周既商不一样,去了一中实验班。
一开始,是她和周既商。
她不喜欢学□□是拉着周既商去公园乱逛,周既商头疼地给她补课。
三中是县里出了名的废柴,上千个考生,最多三十人上线,其中有一半还是买的。
她被周既商辅导了三年,得了三年的第一,最后靠着贫困地的专项计划考上一所比较有名的大学。
因为她和周既商的关系,薛澄在高中几乎没跟她们接触过。
原先以为她是厌恶,后来才知真相并非如此。
她和周既商对人生的规划完全不一样,她想赚大钱,周既商想安稳过日子。
分歧一旦出现,就很难消除。
越来越多的争吵,越来越难以忍受对方,最后以分手作为结束。
这几年她刻意没关注过周既商的动态,等她变成岑述的经纪人时,便和薛澄有了同样的社交圈,便也被迫听说了薛澄的女朋友有多温柔。
都是过去了。
有时候很难想明白,当初的爱人朋友怎么会走散呢?
疑惑的同时又清楚地明白,回不去。
她回家的时候,洮州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街上人来人往,过分的喧闹反而让她沉浸。
漫步回家,一开门就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岑述。
开了灯,才发现岑述头发乱糟糟的,眼圈红的像被打过。
她讶异地挑眉:“你回来了?”
还以为她会在三思山蹉跎几天。
岑述一张口,眼泪又掉下来,她声音低弱:“棠棠,我完了……”
丘棠走过去,平静地说:“你的事业早就完了,现在才发现吗?”
岑述摇摇头,说道:“你知道靳誉蓁有个玻璃种的飘花镯子吗?她亲口说要送给聂蜚音,为什么会是聂蜚音?”
这一次,她没想过靳誉蓁是在气她。
她真心觉得,自己完了。
丘棠没出声。
她怎么知道呢?
就像她不知道周既商是怎么和薛澄在一起的。
她想安慰两句,张口却发现没什么好说的。
***
聂文霜原本打算待一天就走,但这边比她想象中好玩,于是跟导师请了几天假,准备侦破聂蜚音的恋爱对象这个案件。
第102章
她一觉睡到下午,起床发现聂蜚音拍戏未归,决定去找两位年轻的朋友玩。
哪知道靳誉蓁和宁岁有客人在,只好转到道观后边,去打扰简元苏。
她有点脸盲,害怕简曦也在,会分不清这两个小辈。
于是她回忆了一遍,简元苏一双眼睛像狠辣的狐狸,冷冽淡漠,看上去尸气有点重,简曦嘛,留了厚厚的齐刘海,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像个甜妹,其实身高一米七五,而且说话也很不中听。
回忆完之后,她又佩服自己。
这两个人有什么分不清的。
简元苏坐在院里自己下棋,见她来访,也不惊讶,稳重地添上一副茶具,请人坐下。
聂文霜到处看了看,不禁叹服:“这种地方你都住的下去。”
简元苏说:“修心。”
这时,那只浑身黝黑、脸色蜡黄的猫从墙上跳下来,温顺地卧倒在她脚下。
聂文霜觉得这猫长得听清奇,细看有几分可爱,伸手抓了过来。
猫不叫唤,任她抚摸。
聂文霜越摸越喜欢,几分钟后才发现猫脖子上的紫翡,越看越不对劲:“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吧?”
简元苏回答:“是的。”
聂文霜有些无语:“我送你的,你给它戴?”
简元苏朝着猫抬抬下巴,轻声道:“多宝,说谢谢。”
猫听了她的话,在聂文霜怀里打了个滚,仰着脑袋喵了好几声。
聂文霜的心都化了,对多宝越看越爱,甚至想偷走。
“你上哪儿找的猫,太乖了,能不能送我?”
简元苏给她当头一棒:“送你,你养哪儿?”
聂文霜都忘了,她现在住在学校宿舍。
“……”
她揉着多宝的脑袋,商量道:“等我毕业,这猫给我。”
简元苏点头:“没问题。”
聂文霜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听到这个回答,蓦地抬头,审视地看着这个妹妹。
“真答应啊?”
简元苏微笑:“为什么不答应?”
聂文霜哑然,内心不禁感到惋惜。
如果这是她们聂家的女儿就好了,还争什么家产,她们家都没人要家产。
不如……
她道:“阿音一直不肯回京城,苏苏你要不帮她管一下聂家?”
简元苏明白她的用意,收了棋子,给她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水,“我会拿到我应得的东西,聂家的不属于我。”
聂文霜表情变得严肃。
她虽不能参与简家的事,但很愿意去做简元苏的后盾。
她的一生过得很顺,到年纪了就去上学,毕业了就被母亲扔进集团,该风光的年纪过着风光无限的日子,所以不知道争夺属于自己的东西需要多大的勇气,尤其是在简家那样的环境里,更是举步维艰。
她欣赏简元苏的坚定。
都是简家的血脉,凭什么不能争?
不但要争,还得赢!
她心中百感交集的同时,还斗志满满。
看现在的形势,那两位自封的太子斗得水火不容,两败俱伤是肯定的,到时她会想办法帮衬。
对于她们,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元苏话锋一转,问道:“阿音怎么样?”
聂文霜这才想起来意,急忙问道:“你说她恋爱了,跟谁啊?我昨天跟她身边的人打听,没人知道这事儿啊。”
简元苏好奇:“她自己什么也没说?”
聂文霜道:“她要是肯说,我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慢慢的,她隐约有个猜想:“那姑娘死活不回家,非要赖在洮州,难道她恋爱的对象是洮州本地人?”
简元苏扬了扬眉,含混道:“你留意一下就知道了。”
聂文霜点点头:“有道理。”
临走前,她将那只猫揉的呼噜呼噜不停,依依不舍地分开。
见她出来,隐在暗处的邵蘅和冯嫣齐齐看了过来。
冯嫣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个也要发给雇主吗?”
邵蘅道:“当然!”
她在财经杂志看到过这个女人,聂文霜,很有手段。
不过私下里看着……好松弛,完全不像叱咤商界的冷峻。果然人都是多面的。
这么个大人物,发给雇主的话,肯定很多钱。
然而她却想错了,这次发过去后,雇主回了一串省略号。
于是两个人抱头深思。
为什么呢?
想了整整一下午,邵蘅才道:“我懂了,雇主要的是和靳誉蓁姐妹俩有关的信息,今天这组照片只有聂文霜一个人,所以不算数。”
冯嫣崇拜地看着她,“老板您思路好清晰。”
邵蘅神气地仰头,拿鼻孔看她。
但很快,她又沮丧起来,“坏了,在这儿耽搁一下午,我的小说还没写呢。”
冯嫣的眼神逐渐变得敬佩:“老板您还是个作家吗?”
邵蘅冷哼:“不像吗?”
冯嫣道:“挺像的,老板看上去就很有文采。”
两人偷偷摸摸回到酒店。
昨晚雇主转账五万,所以邵蘅订了一个房间,两人总算有地方落脚。
冯嫣累极了,一进屋就躺在床上。
邵蘅则是找出电脑,开始敲字。
冯嫣来了兴趣,问道:“老板,我能看看吗?”
第103章
邵蘅很享受她的追捧,大方地道:“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冯嫣便凑过去瞧,大概两千字内容,很快看完,她好奇地道:“女主不是喜欢另一个人吗,为什么荣耀回归之后反而要报复呢?”
邵蘅笃定地道:“没谈过恋爱吧?”
冯嫣摇摇头:“上学的时候家里不准谈恋爱,现在谈不到了。”
邵蘅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解释说:“由爱生恨才是最香的,女主报复完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很爱对方,又开始追妻火葬场,那种情感的拉扯,啧……”
这么简洁的描述并不能使冯嫣动容,她又躺回另一边,说道:“我先睡一会儿。”
邵蘅应了声,戴上耳机放了首伤感情歌,开始码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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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要留下!
◎还有这好事儿?◎
靳誉蓁打开盒子,一只贵重的玻璃种飘花手镯养在里面,酝着清润的光华。那光华如同细腻的妆一样,极薄的一层映在靳誉蓁的脸上。
付皎眼睛泛馋,意图伸手去触摸。
手刚要碰上去时,被靳誉蓁挡住。
“什么意思?”付皎痛心地问道:“我连摸一下都不行?你突然要拿这只镯子,该不会只是为了馋我吧?”
靳誉蓁抿着唇,面带思索,没回她的话。
旁边的叶芸却对眼前的情形一目了然。副店长想的太多了,老板的表情如此耐人寻味,不出意外应该是有一个成年女人该有的心事了,这只镯子显然也不是拿来自用。
随后她又想,副店长…付店长…还是个谐音梗。
她真是个天才,应该去兼职讲个脱口秀才对。
心里正想的美,靳誉蓁叫了她一声,说道:“麻烦你们了,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叶芸点点头。
不过,‘你们’……为什么是你们?
副店长都不能留下?
她倒不是想揣测上级的亲密关系,只是付皎会把所有的情绪写在脸上,下山的路上估计又要看她的脸色了。
但付皎却首先不愿意了,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只镯子,语气不容置喙地道:“我要留下!你店里最近连个苍蝇都没有,太无聊了,我也要在山上玩两天,不然就要闷的发霉了。”
叶芸一听,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还有这好事儿?
靳誉蓁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反应,别有意味地看了眼付皎,很温和地应了下来。
待叶芸离开,她才问付皎:“你把我的同事怎么了?”
付皎微愣:“谁?叶芸?”
靳誉蓁道:“不然呢?你没欺负她吧?”
付皎诧异,不懂她为何有此一问:“我看起来像是凶悍的领导吗?”
靳誉蓁也诧异。
不就个副店长吗,也能算领导?
“还是说我很有威压感?”她勾唇一笑,做了个甩鞭的动作。
靳誉蓁一脸抗拒地蹙眉,“求你正常点。留这儿没问题,自己去订间房。”
“订房?”付皎感觉自己被抛弃了,“难道不是我们住一起吗?”
“不行。”靳誉蓁态度坚定,坚定到有些绝情。
付皎才慢慢瞧出点不同。
她半眯着眼,一步一步逼近,紧锁住靳誉蓁的眼睛,审讯似的道:“这房子是小了点,但住我们俩绝对足够,再说了,当年在仰光的时候我们可是经常睡一张床的,为什么突然不可以了?你有情况?”
靳誉蓁将手镯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床头的箱子里,转身避开她的眼神,“小时候你还偷你妈的钙片吃呢。人长大就要有长大的样子。”
付皎会信就有鬼了。
她和靳誉蓁认识这么多年,彼此都能看破对方的微表情,如此异常的情况,必然有料可挖。
心思短暂地从那只镯子上移开,她来了招以退为进——先答应去订房,再时刻观察情况。
靳誉蓁将她面上的算计之意尽收眼底,但是此刻已然无心理会。
宁岁的意思是,聂蜚音先前送她那么多贵重药材,很可能是想换她店里的东西。
这个逻辑她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试想一下,庆功宴那晚解围的事并不算多大的恩惠,聂蜚音却送来那么些宝贝,或许真的有事相求。
可成年人之间总是不能将话说的太白,否则显得很冒犯。
她也是离谱,比人家多活了两岁,却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如果聂蜚音真想要这只镯子,她不会吝啬的。
她甚至都没思考一下,为什么一直视若珍宝的东西却能轻易送给聂蜚音。
晚上,在内心排演无数遍、终于可以上场时,她被告知今晚见不到聂蜚音。
聂蜚音还没下戏。
付皎刚来,自然不知她的烦闷,找过来时,面上还带着探究欲。
“你在这边新认识了朋友吗?”
靳誉蓁确定她现在绝对很闲,于是提议道:“没有。你要是真的太无聊,翻翻你小时候写的空间动态也成。”
付皎嗤笑她的欲盖弥彰,却在什么也没问出来的打击下,真的去翻了小时候的q-q空间,成功膈应了一晚上。
***
这天拍戏到很晚,戏排的很密,陆文琦没时间跟简曦算账,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片场逮住人,当场要清算。
靳月澜戴上眼镜,将她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
第104章
完全像个小学生一样,气势汹汹抓住对方,被对方一通教育,故作坚强地瞪眼……
真让人幻视小学后操场。
靳月澜面色勉强,重重皱眉。如果手边有纸笔,她一定会写出陆文琦的名字,然后划个大红叉。
转而又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刻薄?
从前真没发现文琦身上有这么多缺点…
她转头跟岳徐道:“文琦她平时一直这样吗?”
岳徐讷了讷,没法回话。
好像是。
靳月澜唉声叹气好半晌。
眼下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去问问靳誉蓁的想法,但愿还有转圜的余地。
岳徐明白她的担忧。
靳家家风再开放不过了,只要没到违反公序良俗的地步,靳月澜从不会过问。
可历来无数人的经验证明,好友变情人之后大多都会不欢而散。
靳誉蓁为岑述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如果再来一次打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她暗地里一直觉得自己是靳月澜的智囊,但此刻也完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两人回到酒店,准备去找靳誉蓁,却不想碰上了付皎。
付皎昨晚通宵看以前发过的动态,尬的头皮到现在还发麻,勉强提起笑容,亲切地问道:“祖母来找蓁蓁吗?”
靳月澜看到她,突然改了主意,微笑道:“来办点事,蓁蓁这会儿估计跟岁岁玩儿呢,不如你陪祖母去楼上吃点茶?”
付皎习惯跟人喝咖啡,突然听到吃茶的说法,真有点隔代的恍惚感,愣了一下,她甜甜地回应:“好啊,我也好久没跟祖母聊天了。”
去到茶餐厅,付皎被靳月澜老道的视线锁住,有点无处遁形,坐立难安,干巴巴地道:“祖母的口味这几年都没变,那我也来一份一样的尝尝看。”
靳月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皎皎,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付皎道:“昨天刚来,本来我在看店,但蓁蓁临时让我送东西过来。”
靳月澜循循善诱:“送什么东西?”
付皎毫无防备:“一只镯子,您应该知道,就是玻璃种那个,平时蓁蓁都不给我摸一下的,突然带这儿来,可能是想送人。”
靳月澜听到这话,当时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靳誉蓁最爱惜的莫过于那只飘花手镯,也要送陆文琦了?
她怎么回回都陷得这么深?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忙,这两天缓下来了,明天继续更新哦,muamua~
第48章 日富一日
◎聂蜚音含蓄地笑了笑,克制住得意的表情。◎
种种迹象证明,靳誉蓁又栽进去了。
靳月澜认命般地叹了声气。
她们靳家所有人的情劫都应在靳誉蓁一个人头上了。一个家族延续三代之后必定要出点问题,否则也不会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
她的母亲属于动如雷霆的人,她亦果决毅然,靳绣更不必说,从没将感情当回事。
到了靳誉蓁这一辈,到底还是没能将断情绝爱的优良品质贯彻到底。
她速速吃了茶,和付皎道别,由岳徐领着去了观里,寻找那位道行高深的真人。
付皎只当她去忙了,毕竟靳家那么大的家业,忙碌程度肯定不是她能想象到的。
她吃完饭就去找靳誉蓁,准备继续打探消息。
靳誉蓁很少有事瞒她,越瞒越会勾起她的好奇心。
但不巧的是,靳誉蓁不在房间,打电话问了才知道,她在泳池那边看陆文琦拍戏。
电话那头响起陆文琦指挥现场的声音,付皎隐约察觉了什么,瞠目结舌地挂断电话。呆愣着想了大半天。
那只手镯会不会是送给陆文琦的?
她蓦然懂了什么。
这两个人的友情该不会变质了吧?
联想到靳誉蓁给这部戏投的钱,以及那只视若珍宝的手镯,她瞬间备受打击。
既然友情能变质,那为什么不跟她变?
她也想过上日富一日的好日子!
她这厢惋惜又忿忿,泳池那边的氛围却异常融洽。
现场一切准备就绪,聂蜚音换了衣服出来。
是一身泳装,露肤不多,却与她平常的模样完全不同,头发整整齐齐梳起来,赤着脚站在泳池边缘时,靳誉蓁只能远远看到那道俊挺的背影,可当她侧了身,靳誉蓁才发现这身白色暗花的泳衣并没有完全遮盖她的背。
很快收回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靳誉蓁目若止水地坐在一旁,安安静静。
唯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内心是多么复杂。
她以前真的是个正直的人,几乎无欲无求。
现在却变了……
这段戏一点没卡,很快拍完,聂蜚音换好衣服来找她,想跟她说会儿话,可靳誉蓁的表情看上去却像有难言之隐,眼神躲闪。
聂蜚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没演好,有些窘迫,“我演高中生是不是不太像?”
靳誉蓁道:“很像,你演的真好。”
聂蜚音含蓄地笑了笑,克制住得意的表情。
然而转念一想,三思山的戏快结束了,又生出几分惆怅来。
靳誉蓁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刚刚站在泳池边上的身影,压根不知道如何直面自己内心的龌龊,敛眉垂眸,轻声说:“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竟真离开了。
第105章
聂蜚音一头雾水。
她并非很迟钝的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靳誉蓁对她已经亲近不少,怎么突然又变得冷淡了?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下午,却没有任何思路。
回房后,看到聂文霜在玩手机,她有气无力地躺到床上,随口问:“你的假还没结束吗?”
聂文霜道:“我才来多久?你也真够没大没小的,看看人家苏苏,对我好的不得了,特别欢迎我,还说要把多宝送给我。”
聂蜚音听了这话,瞬间翻身起来,紧张地问:“小姑姑跟你说什么了?”
聂文霜被她的动作吓到,手机差点飞出去,“还能说什么,来来去去不都那点事儿?”
聂蜚音闻言,失魂落魄地又躺回去。
聂文霜要是还不能发现她的异样,那就算白活了。
她将手机放在茶台上,起身走到床边,微微眯眼:“你这样子,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
聂蜚音捞起枕头遮住脸:“没有!”
聂文霜冷哼,“那我可猜了啊?”
聂蜚音闷闷地说:“随你猜。”
聂文霜扬唇一笑,摩挲着下巴,慢悠悠地道:“你高中追过的那个?还是大学暗恋的研究生学姐?”
聂蜚音耳朵动了动,迟缓地掀开枕头,一脸迷惑:“哪来的研究生学姐?”
聂文霜道:“不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从洮传保研到京大……”
话说到一半,聂蜚音打断她:“那是误会,人家根本没去京大。”
聂文霜惊讶:“你怎么不早说,我那天跟宁岁她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还打听来着,唉,算了,你的事儿太麻烦,我懒得管了。”
聂蜚音很敏锐,一下子紧张起来,“打听?”
聂文霜没什么好隐瞒的,将那天在餐厅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
聂蜚音听完,只觉得头顶一道闷雷,击在身上全是内伤。
她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你那么说的话,她肯定以为我在大学跟别人谈恋爱了!我要怎么解释?”
刚才靳誉蓁的态度不太对,会不会跟此事有关?
聂文霜一脸茫然地问:“她?哪个她?宁岁?”
她的表情越发不可置信:“你喜欢的是宁岁?”
聂蜚音无话可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说:“妈,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
聂文霜后撤一步:“谈什么?”
聂蜚音无奈地看着她:“我们都需要各自的空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知道不该这么说,但你不能再干涉这件事了。”
这话术有点耳熟,聂文霜听了觉得怪怪的。
搞得像是她被甩了一样。
她还想说什么时,聂蜚音已经在帮她订票了。
***
与此同时,靳月澜刚见完真人,出来时表情迷惑,好像事情并没有解决。
岳徐急忙上前去搀扶她,问道:“祖母,真人怎么说?”
靳月澜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刚才真人告诉她,靳誉蓁正在跟一个正确的人相处,千万不能破坏这段难得的好姻缘。
好姻缘?
陆文琦吗?
这一刻,她已经预见将来的鸡飞狗跳。
她对岳徐说:“这个真人真的准吗?”
岳徐想了想,说:“据说很准,但我们可以不信。”
靳月澜道:“……宁可信其有,算了,我没辙了,听天由命吧。”
此时,山中罩着苍雾,冷意肆意流窜,已然是深冬时候。
第49章 这不就是她吗?
◎难怪如此眼熟,仿佛似曾相识的样子。◎
靳誉蓁回到房里待了好一会儿,期间一直盯着那只飘花手镯发呆,付皎也不知去了哪儿,她一个人格外憋闷,甚至前所未有地尝到了焦虑的滋味,心里总是惴惴,有些不安。
宁岁找来的时候,她正在窗边的螺钿茶几前坐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们俩年龄没差多少,但莫名存在代沟,宁岁自然理解不了她此刻的纠结,甚至于在宁岁看来,她应该是个没有任何烦恼的人。
靳誉蓁强打起精神来,问她:“你的复仇计划终于有苗头了?”
宁岁笑眯眯地将手机拿给她看,“瞧,这就是邵蘅的小说。”
靳誉蓁看了一眼,瞳孔忽震,愕然之余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不就是她在看的那篇小说吗?
她一下子头皮发麻。
世界原来这么小吗?
“……你打算怎么做?”
她垂眼敛容,装作平常的样子。
宁岁冷笑好几声,语气残酷地说道:“我要给她打赏!”
靳誉蓁的思路着实没跟上,思考几秒后问:“我以为你想打她,结果你是要给她打赏?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结果可完全不同啊。”
她突然很好奇宁岁的脑回路。
宁岁神秘莫测地说:“我先给她打赏,让她尝到甜头,然后再公布真相。如果她知道给她送钱的人是我,一定会自惭形秽,非常痛苦。”
靳誉蓁觉得她对邵蘅的了解不够深:“她有那么多副业,明显很想挣钱,你现在又上赶着送钱,她从正常渠道收到了钱,为什么会痛苦?”
宁岁愣了愣,失力似的跌坐在椅子上,“你说的有道理,可我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靳誉蓁道:“等上班以后跟她聊聊。”
第106章
宁岁语气沉痛地道:“你是不知道,她那张嘴就像淬毒了一样,张口就阴阳我,我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靳誉蓁爱莫能助,悄悄打开尖叫文学城,点了几下打赏。
她真的很想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邵蘅会怎么往下写?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坐了会儿,大约半小时后,敲门声唤回两人的思绪。
来人是聂文霜,说要找宁岁。
宁岁颓靡地出门。
楼道传来低语声,靳誉蓁竖起耳朵听了听,什么都没听清。
不多时,谈话结束,聂文霜拍了拍宁岁的肩膀,嘱托了什么,这才来和靳誉蓁道别。
靳誉蓁很客气地问:“三思山的戏后天才结束,您不多留几天吗?”
聂文霜也很客气:“学校那边有急事,得先回去了,你们下次来京城的话一定找我,我带你们玩儿。”
靳誉蓁笑着回道:“一定。”
比起聂蜚音的谨慎温和,她的母亲却是落拓无拘的性格。
聂文霜最后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宁岁,不依不舍地走了。
靳誉蓁平时从不窥探别人的隐私,即便宁岁是她带大的,她也不会越这道线。
可今天不一样。
她的好奇心格外的重。
进屋后踌躇一阵,转头看向瘫在椅子里的宁岁,问道:“晚上吃什么?对了,刚刚聂女士和你说什么了?”
宁岁毫无防备,从兜里掏出张照片,“聂阿姨给了我这个。”
靳誉蓁接过来一瞧,顿时愣住了。
这张照片里的景象真的很眼熟。高原,雪山,笨重的棉服,藏羚羊。
入镜的人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她依然辨认出……这不就是她吗?
当年在西南拍纪录片的场景。
难怪如此眼熟,仿佛似曾相识的样子。
可是聂文霜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还把它交给宁岁?
她看向宁岁,面色有几分沉凝,“然后呢?她说了什么?”
宁岁随口道:“她说让我跟聂蜚音好好相处,大概是场面话吧,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我这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谁啊?聂蜚音吗?不太像啊。”
靳誉蓁沉默几秒,问道:“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有点像我?”
宁岁依言去看,许半晌才道:“还真是有点,这是你?”
靳誉蓁默然不语。
最近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她都能听见别人的心声了,还会在意这张照片吗?
宁岁突然道:“这不会是你去西南那次拍的吧?”
靳誉蓁道:“应该是吧。”
她的思绪被拉扯到五年前,人生中唯一一次雪盲症,错过了许多独一无二的风景。
她也曾为此难过,觉得遗憾,后来慢慢说服自己,并告诉自己,即使没能看到雪山和圣湖,至少疾劲的风吹过她的脸,听到过世间最慈悲的诵经声。
这一刻,她却又感到怅然。
或许她错过的不止是风景。
此前她与聂文霜素不相识,聂文霜绝不可能保存她的照片。
甚至不必推理,便知道照片原先由谁保存。
宁岁就算再迟钝也觉出她的异样,可她实在很迷糊,想不明白靳誉蓁的照片为什么会在聂文霜手里,于是只能问:“你们以前认识吗?”
不应该啊,聂家因为有人从政的关系,对各方都采取避嫌态度,一般不会跟她们这种家族的人结交。
这是宁芳告诉她的。
靳誉蓁摇摇头,“当然不认识,你先回去,我晚上不吃饭了,有点事儿。”
宁岁一听,眉毛顿时耷拉下来。
后天她就要回去上班了,真的舍不得现在的惬意日子。
情绪低落地应下来:“好吧,那你忙,我随便去找点吃的,今晚开始得掰作息了。”
靳誉蓁送她出门,“照片我先存着。”
宁岁没有意见。
毕竟照片上的人是她。
房间安静下来,靳誉蓁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以前听人说镜头是有感情的,这张照片仿佛传递了某些不能言说的情绪,就如当年她收到的那本相册一样。
她慢慢冷静下来,拿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接通电话的人是曾经的同事。
因为今年她重新参加财经频道的节目,便加了联系方式。
而她今晚要问的事,和五年前的纪录片有关。
对方本来很欣喜,以为她打来叙旧,没想到问的是那么久远的事。
但碍于如今的合作关系和一些人情世故,还是认真回忆一遍,说:“这件事说起来也挺巧的,当时她还是京大志愿者,现在都成大明星了,她正在拍陆导的戏来着。”
第50章 “说话算话。”
◎“喜欢。”◎
不久前,靳誉蓁偶然梦到过西南的情景,当时她莫名觉得送她相册的人像聂蜚音,醒来后她特意找出纪录片看了工作人员的名录,没有聂蜚音。
同事解释道:“志愿者是学校招募的,志愿者只需要加学分就行了,不会署名。”
说到底是学校给学生的体验项目,团队的主要工作还是由正式工作人员完成的。
靳誉蓁这才明悟。
拍完纪录片后,她因为单位发生的一些事愤怒辞职,所以不清楚后期工作。
后面几年她在洮州搞藏品,对前一份工作讳莫如深,就连那本相册都遗忘在杂物之中。
第107章
不敢相信,她和聂蜚音竟然那么早就认识了。
她认真道了声谢,并和同事约了顿饭,对方听她说话谦逊,又找回当初共事时的熟悉感,高高兴兴应下了。
挂断电话,靳誉蓁有种恍如隔世的迷乱。
记得在靳氏酒店的庆功宴那晚,她送聂蜚音回家时,聂蜚音说了情书的事情。
她在高中的时候扔过聂蜚音的情书吗?
回忆多次,仍没有印象。
她的记性并非不好,只是那时刚从仰光回来没几年,正逢竹怀回国,她心中百感交集,总是忧郁,用一种逃避的态度过日子,就像是要放弃自己的人生一样,郁郁寡欢。
大约是自卑。
她清楚地记得竹怀回家那天,坐在厅里与祖母她们任意谈笑,穿着奢华的羊剪绒大衣,一丝不茍的衬衫,腿交叠着斜倚在沙发扶手处,颈间戴着灵蛇鎏金嵌绿宝石项链,绿幽幽的蛇目透着森冷的光,靳誉蓁躲在门口看着她。
这是竹怀吗。
这样的丰仪,比她颈间的宝石还要灼闪。
相较起来,她便像一棵病树。
那时候太幼稚,不敢和竹怀站在一起,认为自己和竹怀不是同个世界的人,竹怀就是耀眼的珠玉,她是无人在意的病树。
竹怀已经能对靳氏的一切侃侃而谈,她呢?
高三那年,确实收到过一些情书,但都冷漠以待,陆文琦说她太狷傲,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其实不是,她单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喜欢。
真实的她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假如喜欢她的人跟她相处几天,就会知道这个真相。
她为此而恐慌。
现在想想,当时怎么会那么认为呢?
竹怀学成归来不假,可求学那些年难道不是孤军奋战?
她虽不如竹怀博学,但扪心自问仍是个中规中矩的好人不是吗。
也不知当时聂蜚音是如何关注到她的。
她真想亲口问一问。
这张照片保存的极好,仔细观察才能看出磨损痕迹。
彷如心弦跳动,她的心情十分复杂难言。
这么多年过去,聂蜚音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她吗?
换了她的话,几次接近都得不到回应,恐怕早就翻篇了。
最后看了看照片,她下定决心要去问清楚。
走到门口又想起那只手镯,又折回床头,从柜中取出盒子,抱在怀里去找聂蜚音。
大约是先前的一切都太过巧合,这次她很不巧地扑空了。
房里只有简曦。
开门看到靳誉蓁时,她露出淡淡的笑,解释说:“阿音被小姑叫过去了。”
靳誉蓁不由将怀里的盒子背到身后,客气地道谢,打算去道观后院寻人。
她一心惦记聂蜚音,没注意简曦怪异的神情。
简曦一直目送她走出长廊,唇角牵起,摘下厚重的黑框眼镜时,两只幽黑的眼睛像清润的玉石一样发着光。
看样子有进展啊……
转而面带薄怒,终于有进展了。
也就是说,可以采取下一步计划了。
***
小院里特别冷清,多宝躺在火炉边取暖,简元苏还坐在小榻上看书。
聂蜚音怒气冲冲地盯着她。
手里的书翻了好几页,简元苏才像是意识到她的存在,将书合上,问道:“文霜姐误会你什么了?”
聂蜚音恹恹地道:“她觉得我喜欢宁岁。”
简元苏听笑了:“宁岁?你要真喜欢宁岁,不也是好事吗?”
聂蜚音懒得和她辩论,只道:“你要是不跟我妈说,她也就不会误会,更不会当着靳誉蓁的面说那些话。”
今天靳誉蓁对她的态度异常冷淡,她心里难受,可又不知怎么弥合。
简元苏放下书,朝多宝招手,多宝懒懒地伸颈,很快跳到榻上,乖顺地钻进她怀里。
她说:“你觉得她误会了什么?你喜欢别人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如果因此对你态度冷淡,也就说明她对你也有同样的想法。可事实我们都知道,她对你就像普通朋友,你大概误会了。跟这种心思深的人在一起,整天猜她想什么,你会很累,听小姑的话,别来往了……”
她说了这样一长串,连多宝都听的入迷,抬眸一瞧,她家这位小辈却忽然红了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痴迷模样。
简元苏道:“……”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好赖话都听不懂了。
聂蜚音抱膝坐在蒲团上,脸上还有极其不正常的红晕,“小姑,有没有可能……”
简元苏无情地道:“没可能!”
她见过靳誉蓁,也听说过靳誉蓁的事。
实际上简元苏从靳誉蓁身上看出同类的气质。尽管靳家的氛围不比简家那么剑拔弩张,可是她们二人都像漂泊浮萍,对这些情分都看的不重。
看靳誉蓁对岑述的态度就知道了。
她看似很爱岑述,可那爱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自己都不一定知道。
这是她麻木的一面。
与聂蜚音的鲜活清脆完全不同。
聂蜚音还是太年轻。
正是这时,院门忽然被人敲响。
聂蜚音好像有预感般,立时站起身,快速整理仪容,跑过去开门。
简元苏淡淡嗤笑,觉得她自作多情。
靳誉蓁还能这么晚找过来不成?
第108章
年轻人总是不切实际。
聂蜚音像是下赌注一样,握住门栓,紧张地拉开大门。
月光淌了一地,门外靳誉蓁踩在一地清辉之上,随意裹着条针织围巾,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面容透着轻微的粉,大约是一路过来冻出的颜色。
聂蜚音登时愣住,还以为是幻觉,突然哑口无言。
她心里不停催促自己,赶紧打声招呼,或是请人进去坐。
但身体呆住不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靳誉蓁见状,便先开口,“……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聂蜚音被她问懵了,讷讷道:“好啊。”
不久前才洗完锅碗瓢盆的简元苏沉默了。
这就是她不想让这两人在一起的另一个原因。一碰上靳誉蓁,聂蜚音就会变成一个谎话连篇的人。
然而无人在意她的想法,聂蜚音甚至迫不及待地出门了,走前还体贴地将门关上。
简元苏面露疑惑,对此万分不解。
大半夜的,在火炉边取暖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外面受冷?
连多宝都不愿意去外面吹冷风了。
多宝好像感知到她的情绪,抬起前爪,玩弄她的头发。
正是这是,靳竹怀打电话来,接通之后没有只字寒暄,直奔主题:“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简元苏并没问是如何解决的。
高谊的一把手是聂文霜的弟弟,只因为聂家家产给了聂文霜,他搞了一出假死,也不知怎么勾搭上后台,在洮州混的风生水起,干了不少造孽的事,大概是因为后台要下台,他才着急忙慌地要对靳家和聂家出手。
不然她也不会和靳竹怀合作。
这时,秘书给她转来几条新闻,是关于高谊的。
创始人和几员大将全都死了,内部的一切秘密都被公开。
现在已经在网上传播开来。
死了?
她一时无话。
靳竹怀并不等她回话,继续道:“但对于蓁蓁和聂小姐的事,我们还是持同样的意见,是吗?”
简元苏蹙眉,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语气带着遗憾地说:“这是当然,可我们的意见好像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她换了个姿势,裹紧身上的大衣,侧躺在小榻上,说道:“就在刚刚,你们靳二小姐来我这里,带走了阿音。”
靳竹怀顿住。
两相沉默,不多时,靳竹怀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简元苏放下手机,抬头看天,发现空中飘着碎纸一样轻盈的雪花。
竟然下雪了。
她心中突然通透,惬意地看着这场雪落下。
***
靳誉蓁叫聂蜚音出来自然不是为了吃晚饭,神奇的是,两人都像是明白,步子放缓,慢慢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就在穿过那片冷风呼啸的林子时,天上飘起雪花。
洮州很少下雪,这场雪看起来也只是意思一下,雪片薄薄的,落在肩头立即融化。
靳誉蓁一只手抱着盒子,另只手里握着照片。
来之前她打算直截了当地问,但此刻才发觉,太过直接似乎会破坏氛围。
聂蜚音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给她看,笑容明净。
从她身上,靳誉蓁看出一个生活与精神都富足的人该是多可爱的样子。
这张笑脸隐约和五年前西南的某个情景重合。
靳誉蓁说:“上一次看雪,还是五年前。”
聂蜚音疑道:“前年洮州下过雪。”
靳誉蓁看向她:“那次出国办了点事,没看到。”
聂蜚音面带希冀,可又怀着胆怯,“五年前…是在哪里看到的?”
靳誉蓁双目直视她:“西南那边,我们在拍黑颈鹤,就像今晚一样,雪下的毫无预兆。你喜欢看雪吗?”
聂蜚音的心跳几乎停了,雪片跌在睫毛上,她眨眨眼,感受着雪融化的瞬间,“喜欢。”
靳誉蓁说:“当时你要是在的话,一定很开心,听说那天的雪很好看。”
聂蜚音心中激动,快要脱口而出!
那年,她就在她身边。
靳誉蓁将照片放进衣服口袋里,打开盒子,那只飘花手镯在雪片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清透雅致。
她不由分说拉起聂蜚音的手,将盒子递过去。“送给你。”
手心一重,聂蜚音愣住,讷讷道:“……给我?”
靳誉蓁郑重地点头:“这只镯子我一直保存着,没给过任何人,我觉得它跟你很配,你戴上肯定很好看。”
聂蜚音只觉得像是做梦,尽管已经高兴的蒙了头,可为了不闹误会,还是认真地问了句:“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么贵重的翡翠?”
靳誉蓁道:“我……”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是靳竹怀来的电话。
聂蜚音面色温虔地抱着盒子,轻声说:“接吧。”
靳誉蓁暗暗缓了口气,接起电话。
靳竹怀声音严肃地道:“蓁蓁,你可能得回来一趟,家里出事了。”
靳誉蓁惊诧:“什么事?”
“大伯和靳恪,你回来吧,祖母说的。”
靳誉蓁大约猜到是什么事。
肯定和高谊那边脱不了干系。
她只得原话告知聂蜚音,“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三思山的戏后天就结束了,今晚回去的话,她不会再回来,至于行李自然有人替她收。
第109章
聂蜚音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那我拍完戏还能去找你吗?”
靳誉蓁笑了笑,“我会去找你的。”
聂蜚音怔住片刻,面颊泛一层红晕,“说话算话。”
靳誉蓁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她系上,独属于她的味道盈满鼻尖,聂蜚音将下巴埋进围巾里。
一个坚定的、永不更改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她永远喜欢靳誉蓁。
…
冯嫣冻得手脚发麻,连手机都拿不稳了,可即便如此,拍出来的照片仍然不能使老板满意。
邵蘅批评道:“这也太糊了,比我当网红的时候还糊。”
她越来越想不明白,冯嫣为什么要卖掉相机。
“脸是拍的不太清楚,但也能辨认出身份,雇主应该会满意吧。”冯嫣望着空中飞舞的雪花,心想,要是下金子就好了。
邵蘅叹道:“雇主的标准很灵活,谁知道这次会不会满意,你每次拍照之前一定要想想,发一次照片,雇主会给五万块。”
冯嫣闷闷地:“可我连五千都拿不到。”
邵蘅挑挑拣拣,发过去几张稍微清晰些的,开始教育冯嫣:“你当我是什么人?这年头按时发工资的老板都没多少,我是不是算一个?”
这话还真没法反驳,因为这个月的工资她已经收到了。
冯嫣吸了吸鼻子。
邵蘅打量着她:“你刚工作没多久,不知道老板都是什么德行,不信的话回家问你家长。”
一提家长,冯嫣神情耷拉下来,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邵蘅问道:“你家人知道你干狗仔吗?”
冯嫣坦诚地点头:“我妈说现在的工作都太累了,之前她每个月给我打零花钱,我就一直没上班,最近才想出来工作的。”
邵蘅瞪直了眼。
绕着冯嫣转了一圈,嫉妒地啧了声:“看不出来啊,你家是中产的吧?”
冯嫣摇头:“我妈是做房地产的。”
邵蘅迷惑好一阵,“销售?”
冯嫣回忆了一下,“差不多吧……”
邵蘅思考几分钟,觉得下份工作可以选销售。
万一碰上的客户都像冯嫣这么傻,她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让她回想起当年刚步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在某个厂子里回收过期零食,更改生产日期。
后来她觉得太丧良心,就辞职了。没多久厂子也被封了。
微信消息打断她的思绪。
她紧张地去看,见雇主又转来五万,提着的心顺利放回去。
冯嫣凑过来看了眼,也很惊讶,“好大方的雇主,老板,能不能把下个月的工资先转给我?”
邵蘅觉得她疯了:“只听说过倒欠工资,没听说过预支工资。”
冯嫣心中暗骂她小气。
邵蘅道:“好了,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回去吧,我还得写小说呢。”
冯嫣蔫蔫儿跟在她身后。
她的老板真是奇怪,当狗仔这么挣钱了,为什么还要干别的副业,甚至她还有主业,最近只是在休年假。
她家养吞金兽了?
***
靳家大宅。
厅里弥漫着静穆的气息,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坐着,等待靳月澜说话。
宁芳收到照片后,悄悄跑到院里。
这组照片绝对是意料之外的大发现。
如果她没看错,照片里那个盒子就是靳誉蓁很宝贝的飘花手镯吧?
看着样子,是要送给聂蜚音?
她想巴结聂家?
这事要是告诉祖母,祖母肯定比现在还生气。
靳家聂家跟一般的家族不一样,要是与其走的太近,容易背上负面评价。
呵,平时装的无欲无求,关键时刻暴露了吧?
她正寻思要找个时机揭发靳誉蓁,转头就看到亭子里的靳竹怀,心头顿时有了另一番打算。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望着池中的观赏鱼,“真是没想到,大哥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竟然还有心力夺家产呢。”
哪怕老天不开眼,他拿到那些钱财,也没命花的样子啊。
靳竹怀专戳着她的痛处说:“好像靳恪也参与了。”
宁芳顿时沉下脸,“就当我上辈子杀人放火了,再说,他已经过继给大哥了,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对了,蓁蓁怎么还没来呢?”
靳竹怀虽习惯她煽风点火的性格,但今晚她心情不大好,必然不能像从前一样好言相对,冷淡地道:“宁岁也在三思山,她们一块儿回来。”
宁芳道:“……”
她强作笑脸,说:“我有几张照片,你看了肯定很吃惊。”
靳竹怀刚想拒绝,她已将照片点开,拿到靳竹怀面前。
照片上的人正是靳誉蓁和聂蜚音。
宁芳看到她变了脸色,便知自己得逞了,笑道:“咱们格局都不如蓁蓁呢,还内斗什么,人家搬了来头这么大的救兵,谁惹得起?”
靳竹怀紧抿着唇,没有出声,目光冷硬地看着照片,神情非常复杂。
宁芳还以为她会有很大反应,没想到最后靳竹怀只问了一句:“你找人跟踪她?”
宁芳愣在当场。
……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她哑然无声。
靳竹怀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宁芳被她这个眼神吓到。
深夜的亭子里,外面稀稀拉拉飘着雪花,月色清亮,她的眼神和天气一样冻人。
第110章
宁芳很烦恼。
这两姐妹越来越不好收拾了。
她感觉有点争不过。
是,她是找人跟踪靳誉蓁,那怎么了?
外面那些商战还偷公章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将自己哄好,她才慢慢悠悠回到厅里。
不多时,靳誉蓁和宁岁也到了。
两人一进来,便有股冷气融入厅里,众人都瑟缩一下。
靳月澜方才出声道:“人到齐了,开始吧。”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靳宏和靳恪身上。
那两人梗着脖子,像是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靳月澜道:“今天把你们都叫来,是要说一件事。从现在开始,靳宏和靳恪从我们靳家分出去,将来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靳家人都不准跟他们往来,如果谁有意见,就跟他们一起分出去。”
她看了下在场所有人,除了靳宏和靳恪之外,都赞同她的决定,于是她便叫岳徐将两个外人请出去,又让其余人去休息,只留下靳竹怀和靳誉蓁。
她长叹一声,道:“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随他们去吧,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洮州,他们再做什么都跟靳家没关系。”
靳誉蓁深以为然,握住她的手,“祖母对他们够好了,是他们不识抬举。”
斩草就要除根,反正高谊的事也已经传开了,靳宏和靳恪的行为超出了正常人的接受范围,不会有人说什么。
靳月澜本不想提,可到底心有余悸,沉思一会儿,说道:“高谊那边的动作很隐秘,但你们两个都提前发现了,这说明你们都能独当一面,祖母真的很放心。”
靳竹怀有些心不在焉:“您放心,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靳月澜欣慰地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行了,都回去睡吧,今晚下了雪,明天是大晴天,咱们一块儿吃个早饭。”
两人都应下,一块儿出去。
靳月澜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又不是滋味。
岳徐劝道:“祖母您放宽心。”
靳月澜摆摆手,许多话没法儿说。
她察觉得出,竹怀心里压着很多事。
靳誉蓁看似沉默敏感,其实最容易看懂,反而是竹怀,面上大方英爽,其实藏着心事。
她越来越觉得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不知道竹怀在求学期间经历了什么。
岳徐明白她的苦心,但是眼下还有件事迫在眉睫,“文玩线已经在试运营了,靳总的意思是,由她来管。”
靳月澜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明显靳誉蓁没有这方面的规划,何况上次去过藏品店后,靳月澜萌生了放手的心思。
…
雪停了。
穿过庭院,到后面的住房,靳竹怀指着茶室:“去坐坐?”
靳誉蓁此刻并不困乏,便应下来,进茶室后立马找出手机,给聂蜚音发了条消息。
很简短一句:我到家了。
又觉得太简短,再发了句:早点睡。
聂蜚音秒回,还发来几张戴着手镯的照片。
靳誉蓁回了句:比想象中还好看。
聂蜚音回过来一张脸红的表情包。
靳誉蓁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心情轻松不少。
聊了些会,茶台上茶香溢满,靳竹怀问她:“在三思山住的好吗?”
靳誉蓁收了手机,点点头,“挺好的,我没事干就去看陆文琦拍戏,挺有意思的。”
靳竹怀很想问,她到底是去看陆文琦还是聂蜚音。
难道她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吗?
她们是一家人,最亲的人。
默然良久,她忽然说:“你有个玻璃种的镯子,没见你戴过,过两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能借一下吗?”
如果是从前,靳誉蓁肯定二话不说给她了。
只要她开口,靳誉蓁什么都不会拒绝。
可这次不同。
她如同自虐一样问出这句话。
答案早就料到了。
靳誉蓁讶然:“那只镯子我今晚送人了,不过我那边还有,明天去挑挑?”
靳竹怀厌腻自己容易伤神的性格,强作镇定地说:“也行。”
靳誉蓁似乎没发现她的异样,唇边带笑,说:“你之前送我一个猫脸蓝钻的手链,聂蜚音也有个一样的,不过她做成发圈了,你说巧不巧。”
靳竹怀定定望着她。
她自己或许不知道,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多刺目。是很多年都没有过的裕和。从前的靳誉蓁一直是检束节制的。
靳竹怀能预见,她将离她而去。
接下来,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切都会奉送给另一个人。
靳誉蓁喝了点茶,才发现她在出神,很是意外:“竹怀?”
靳竹怀回过神看她,表情变得伤感,像是被厌弃到无路可走的低沮,“没事。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去你店里挑手镯。”
靳誉蓁应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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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帮你戴。”
◎“真霸道。”◎
次日果然是个大晴天,伴随着靳月澜的敲门声,靳誉蓁的手机微信来了几条消息,她一边回应祖母,一边扫了眼消息。
先回复了聂蜚音,而后才看到付皎的十几条语音。
足足六十秒,她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第111章
糟糕,她昨晚回来的时候把付皎忘在三思山上了。
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发了条语音过去,将家里的大事告知付皎,并承诺会派司机去接她。
付皎伤感地发来几个句号,然后又转发过来一条星座运势分析。
“你今天不宜出门,在家好好待着吧。”
靳誉蓁这才知道,她最近是真的很无聊,都开始研究这些了。
回过去三个字:知道了。
靳月澜又在外面喊了一声,大约是赶走了靳宏和靳恪的关系,她的心情甚好,声音简直中气十足,“起来了吗?”
靳誉蓁以同样的音量回答:“起了,正在穿衣服。”
这个简单的对话霎时将她的记忆勾到十几年前,那时候她和祖母在仰光,住在一间房里,天蒙蒙亮时,祖母就起床了,去厅里忙碌好一阵,才会来喊她起床。
她今天的心情也格外的好,对曾经十分抗拒的生活亦能品出温馨来。
快速洗漱换衣服,去餐厅时靳月澜和靳竹怀都在。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靳竹怀眼下的乌青。
诧异问道:“你昨晚没睡吗?”
靳竹怀兴致不高的模样,轻声回道:“这阵子睡眠不好,老是头疼。”
生意上的事靳誉蓁帮不了忙,便道:“我店里有个玉枕,待会儿去拿。”
靳竹怀笑了笑,说:“好。”
靳月澜看着这一幕,大为欣慰。
她最担心这两人因为靳氏的事而生分,可现在看来并不会。
或许她应该把选择权交给两个小辈,让她们自己做决定。
事实上她一直坚持让靳誉蓁进靳氏的原因很简单,正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样,当初在仰光是蓁蓁陪着她,甚至于靳氏的财产本就有一部分属于靳誉蓁。
可是靳誉蓁一直不愿意。
靳竹怀又的确做的很好。
宁芳提着宁岁进来时,餐厅里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她立刻警惕起来,怀疑祖孙三人背着自己将家产分好了,眉间很快笼上一层阴翳,将宁岁押着坐下,先跟靳月澜问了声好,随后阴阳怪气起来,“蓁蓁今天气色真好,最近在三思山过得不错吧?”
一提起三思山,靳月澜就记起陆文琦,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开始发愁。
靳誉蓁不理会她的言外之意,随口答到:“是啊,您要不也搬过去住一阵?”
宁岁也附和道:“妈,我觉得行。山里除了点不到好吃的外卖之外,一点缺点都没有,这个问题好解决,你带三五个厨子过去就成了。”
宁芳眼神如刀子一样看向她:“有你说话的份儿?”
宁岁顿时缩着脖子不出声了。
显然宁芳还没消气。
靳月澜出声道:“岁岁,你准备回来上班了?”
宁岁讪讪道:“是……”
靳月澜见她窘迫,没忍住笑了,“来,坐祖母这边,省的你妈总念叨你。”
宁岁卑微地看了眼宁芳,得到允许后才起身坐过去。
靳月澜怜爱地看着她,同时也感到奇怪。
宁岁是由宁芳和靳誉蓁一同带大的,性格却不像她们中任何一个,全然一副纯朴天真的模样,很是讨喜。
她偶尔会想,如果靳誉蓁和靳竹怀也是这样的性格,靳家不知多热闹。
宁岁不解她的眼神,感恩她的庇护,一直帮她夹菜。
一顿饭吃完,除了宁芳之外,大家都很开心。
随后靳誉蓁和靳竹怀去了藏品店。
店里最近没什么大客户,叶芸照看的游刃有余。
两人进去之后直接上楼去了禅室,靳誉蓁将自己的珍藏找出来,四副手镯和一个玉枕。
靳竹怀最后挑了个翡翠珠串,“我有条差不多的项链,正好可以配一起。”
她拿在手边比了比,满绿的翡翠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靳誉蓁突然发现,比起鎏金宝石饰品,翡翠似乎更适合竹怀的气质。她主动说:“我帮你戴。”
靳竹怀微怔,后知后觉点了头。
原本两人要一起吃午饭,付皎却临时打电话来,说果园那边有个公益晚会,她也得到场,李香应付不了。
靳竹怀便自己去公司了。
回去的路上,她在车里睡了会儿,手腕上的翡翠珠串仿佛有灵气一样,所有疲惫慢慢清空。
***
简曦高高兴兴来找简元苏吃午饭,没想到陆文琦也跟了来。
为了不伤及无辜,两人去外面交谈。
外面的争吵声逐渐发展为撕打,简元苏听的津津有味。
多宝看似比她更好奇,走着猫步去门口观战。
约摸十来分钟,简曦披散着头发进来,神色挺镇定,不喜不怒,看不出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当然她也没兴趣知道。
靳竹怀的电话打来时,她刚看完一本中医相关的书,电话刚接通,简曦被多宝挠了一下,高声咒骂一句。
靳竹怀听见这道声音,迟迟没有出声。
简元苏主动问:“什么事?”
靳竹怀道:“有客人?”
简元苏说:“不算客人,是简曦。”
靳竹怀止声,默了几秒,说:“那我改天再找你。”
简元苏想说简曦在这里也碍不着什么,可手机通话已经结束。
她只当对方没什么重要的事,放下手机去烤火。
第112章
今天是个大晴天,然而气温比下雪的夜还冷。
简曦坐在蒲团上,膝盖离火炉太近,烤的发烫。
简元苏闲着无事,随口问道:“你们这个戏还没拍完?”
简曦道:“没呢,陆文琦不同意删角色的事儿,后面有的闹。”
简元苏不懂了,“开机之前你们都不聊剧本吗?拖到现在?”
简曦冷笑:“我早跟她说过只能拍第二版,她以为我很好说话,想用权宜之计,我是好糊弄的吗?”
她再不好糊弄,在简元苏眼中不过是个小孩儿,“到底是个什么角色,非删不可。”
简曦目光坚定,“在我的剧本里,我不想让她存在,她就要消失。”
简元苏挑了挑眉,带点戏谑:“真霸道。”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muamua
第52章 她没戏。
◎靳誉蓁很诚实:“第一个想到她。”◎
果园的事一直由付皎和李香处理,靳誉蓁主要负责出钱和联络关系。
这次的公益晚会原本不必劳动她,可参会人员临时变动,来了位大人物,李香经验不多,当即打电话求助付皎。
付皎表面运筹帷幄地说:“着什么急,包在我身上。”
挂断电话立刻去求靳誉蓁。
靳誉蓁对她们共同的事业一直很上心,哪怕藏品店开张吃三年,也没有厚此薄彼,所以很干脆地应了下来。
结束通话前,付皎还贴心地嘱咐一句,“星座运势上说了,你今天不宜出门,我建议你一路小心。”
靳誉蓁两道眉一挺,“我连黄历都不信,还信星座吗?”
付皎啧了声,心想这些有钱人的心理素质就是强大。
转而念及靳誉蓁不知送给谁的翡翠手镯,无比吃味地叹气。
靳誉蓁要是真的跟陆文琦感情变质的话,她在靳二小姐心中的重要性排名又要往后挪了。
去往三思山的路上,她一直自怜自艾。
李香带着白白在门口等她,可看到她下车时的脸色,一人一狗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被逮住之前,李香抽空回忆了一遍,关于餐饮创业失败的事,付皎说过多少遍来着?数不清,反正她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付皎钝感力比较强,没发现白白的脸一瞬间变得苍老,扯着狗的前爪,和李香说:“我这个副店长当的真是没滋没味,闲的要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店里只有一个助理,好冷清,还不如在这边吃苦。”
李香心道,要不咱俩换换?
在门口抱怨了足足十分钟,付皎才停下,摸了摸白白的头,感慨道:“这狗的脚臭真的没法治吗?”
李香道:“比起前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
两人当着白白的面聊这个话题,白白羞愤欲死,默默走远了。
靳誉蓁过来的时候,果园连摄像机都架好了,合作方请来的团队非常专业,这次晚会的流程如此严谨,完全可以上新闻节目。
她被对方领导叫去聊天时得知,晚会片段会在官媒播放,她没料到会这样,先前祖母还找到她,说靳氏要做助农项目,甚至提了西山果园,她当时没有承认果园和她有关。
现在官媒一放,她可就真的无处遁形了。
看来接下来她又有事情做了。
得想个办法给祖母道歉。
还有竹怀,付皎打电话说这事时,她没和竹怀坦白,竹怀也没问。
付皎找到她时,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靳月澜打电话明说一切。
“你绝对想不到我在内场看到谁了……”付皎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边,说了这么一句。
靳誉蓁收起手机,问道:“你看到谁了?”
付皎说:“猜猜。”
靳誉蓁依言开始猜:“聂蜚音?”
付皎愣了愣:“为什么猜她?”
靳誉蓁很诚实:“第一个想到她。”
付皎觉得她去过三思山之后,脑袋没以前聪明了,“是岑述啊!”
靳誉蓁立时拧眉:“她来做什么?谁请她来的?”
付皎对此也很困惑,“刚问过了,好像是冯卉干的,她先前打着你的旗号没少招摇撞骗,这圈子还真让她混进来了。”
近年冯卉一直以靳二小姐的好友自居,在很多大牌那边乱蹭,只不过没多少钱,靳誉蓁全当上了一节人心难测的课,交学费了,一直没想过要回来,更别提利益切割了。
她没想过冯卉能掀起什么风浪。
虽说岑述来现场也没法掀起大风浪,可经过昨晚的事,靳誉蓁就觉得她得跟岑述彻底断干净。
“晚会没多长时间,我不会跟她碰面。”
付皎道:“但她这阵势显然是来找你的,避得开吗?”
靳誉蓁思索几秒,愈发疑惑:“为什么搞得像我欠了她?”
付皎也悟彻:“是啊,她怎么还有脸来见你?我要是玩弄别人感情还被发现,早就连夜整容改名消失在这座城市了。”
多社死啊。
由此可见,脸皮厚当真能解决人生中的大半困难。
靳誉蓁道:“今晚这么多人,她要是聪明的话,不会做什么的。”
付皎觉得有道理,便没再说什么。
岑述虽然flop了,但好歹也是个明星,不至于连前途都不要。
今晚来的客人来头都不小。
***
岑述进场时,身边还跟着丘棠。
第113章
牵线的冯卉倒是没来。
丘棠一直很忐忑,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好主意。
可岑述着魔一样,死劝不听。
她认定只要见到靳誉蓁就能使一切恢复至原样。
丘棠不明白她在执着什么,换了自己,只要对方没报复,肯定夹着尾巴做人,哪会像现在这样张扬?
岑述未必不害怕,不然也不会用十几年前的情分要挟,让她以plus one的身份跟来。
她软磨硬泡,丘棠最终答应下来。
不管怎样,前几年岑述确实让她赚到不少钱。
旁观者清,她看的明明白白,靳誉蓁不可能原谅岑述,这两人的缘分到此为止,岑述今晚势必碰壁,如果她思路灵活点,就会洒脱地放下对方,并且继续厚着脸皮拍戏挣钱,像一切从未发生。
去见人之前,她认真检查了一遍岑述的装束和表情。
一丝不茍。
流苏长裙,颈上一条宝石织缎项链,盘发。
她的容貌比内心要美上无数倍。
丘棠低声交代道:“你保证过这是最后一次见靳誉蓁,别食言!”
岑述是抱着能打动靳誉蓁的决心来参加晚会的,对于她的叮嘱之语,左耳进来,右耳出去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找人。”
丘棠还想说什么,可岑述的身影如一只扑火的蛾子,翩翩飞出去了。
她一边心情沉重,一边又好奇大结局。
可能就像她和周既商一样。
这么想着,她忽然对岑述有了几分惺惺相惜。
话又说回来,她觉得人生很没劲。
十几年前,她上了初中,就和岑述、薛澄还有周既商成为朋友,十几年过去了,身边还围着这几个人。
没劲,没劲透了。
正唾弃着没劲的人生,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的薛澄。
她最近似乎很喜欢豹纹元素,今晚穿了件豹纹廓形衬衫,简单的长裤,长发没什么花样的挽起,与人握手时,丘棠看到她手上的串珠戒指。
她们隔得不算远,但绝对没那么近,可丘棠将戒指的形状看的一清二楚。
拿小号偷看周既商朋友圈时,某张照片里就有一只这样的戒指。
当初她和周既商分手,大号拉黑删除,但作为演技比艺人还要高超的经纪人,小号必不可少,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她的小号还有周既商的好友。
薛澄跟人聊完天,目光流转时瞧见了她,笑容僵滞在脸上。
同身边的人说了一声,她朝这边走了过来。
丘棠本应该迅速逃离,但岑述的厚脸皮隐隐给了她力量。
她暗暗想,凭什么要逃开?
和周既商正常恋爱正常分手,何况她们曾经是好朋友。
只不过现在想想,周既商一开始就应该跟薛澄在一起。
她们四个人中,薛澄家境最好,周既商家里也不差,至于她和岑述么,再穷点就可以领低保的程度。
人跟人之间的分界线,从出生那一刻就画好。
薛澄过来时,朝她身后看了看,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她看来不打算提周既商,丘棠很默契地掩下情绪,说:“陪岑述来的。”
薛澄轻轻嘶了声,“她都能混进来?”
丘棠摊了摊手,“说明这么多年没白混。”
薛澄看着她。
那双眼睛长得很好看,圆润清亮,这样的相貌,假如她愿意,完全可以当艺人。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身上的人味特别淡。
薛澄早就知道她是有毅力的人,决定了一件事就会蒙头做下去。
可她现在看着,有些孤独。
“上次在餐厅没跟你打招呼,不是针对你,就是烦周既商。”薛澄拍了拍她的肩,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惜。
丘棠立时蹙眉。
在她的印象中,薛澄一直是我行我素的大小姐。
难道连她都懂得同情别人了吗?
“……噢。”丘棠没话可说。
薛澄道:“有空你劝劝岑述,别折腾了,她没戏。”
丘棠问:“为什么?”
薛澄肯定不能把聂蜚音供出来,便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靳二小姐不像会走回头路的人,岑述那么捉弄她,没被打击报复已经足够证明人家的心胸,别的想都别想。”
丘棠凝望着她。猝不及防说道:“聂蜚音喜欢靳誉蓁?”
薛澄蓦然听到这句话,眼珠差点瞪出来:“你、你说什么呢?”
丘棠对她的话进行中译中,“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对吧?”
薛澄仍旧瞪着她。
丘棠说:“我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看事还是蛮准的。”
薛澄无话可回,“……你这人,眼光太毒了。”
丘棠原本还想等着看岑述的结局,但此刻忽然兴致全无,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失力一样,她有点累,“我不会说出去的,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
薛澄想喊住她,可张口却出不了声。
大概很多事都是如此,谁都没做错什么,就那么离散了。
最开始她发现自己喜欢周既商时,周既商和丘棠更亲近,她当时年纪小,自以为做了最两全的决定,和她们疏远。
不管当初还是现在,她都问心无愧。
***
岑述找过去时,靳誉蓁正在和几位领导聊天,摄像机怼在跟前,她也从容应对。
第114章
这段时间,岑述从她身上发现了无数的优点。
神奇之处在于,靳誉蓁并没有变,可在岑述眼中,她越来越好,甚至于处处都好。
她默默退至一旁,看着靳誉蓁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第一次觉得看别人出现在镜头也是一种视觉享受,圈内人都知道她有多爱抢镜。
岑述一直认定,但凡自己出现的地方,镜头都要对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欣赏另一个人。
靳誉蓁很快察觉这道强烈的视线,微不可察地蹙眉,趁着别人谈话时,往这边看了眼,和岑述四目相对。
岑述朝她一笑,笑弧还没显出来,靳誉蓁就已将视线收回。
第53章 “是因为聂蜚音?”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快步走过去。◎
到了自由社交环节,岑述终于见缝插针,挤过许多人,把自己送到靳誉蓁面前。
在场的人参宴之前并不知备受赞誉的果园项目与靳二小姐有关,现下都想与之攀谈,便不动声色挨近,准备伺机去熟络关系,尽管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想法,可表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岑述这么一挤,不少人稳不住了。
有句名言是这么说的:主动才有故事。
可她们究竟不能像岑述这样冒失,从头到尾保持着体面的表情,并不时朝岑述投去鄙夷的视线。
以前靳二小姐低调的时候,她把人当傻子戏弄,如今见人家得势,又想回头?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岑述没有闲心理会这些满含恶意的眼神,视若无睹地靠近了靳誉蓁,像是关系匪浅一样主动去挽她的手臂。
从前在公共场合,她不会允许靳誉蓁靠近她,可现在,她们的关系完全反了过来。
可就在同一时间,靳誉蓁不动声色地避开,冷淡的目光落在她面上。
岑述的心被无情地拧了一下。
她原先也以为自己不在意靳誉蓁,但近来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她对靳誉蓁的了解比预想中要深许多。
“我们谈谈?”
靳誉蓁本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纠缠,但念及昨晚送聂蜚音那只手镯,又明白必须得和岑述断的干干净净。
这么想着,面带勉强之色地点了头,和身边的人道声歉,随岑述去了外面。
在这种场合,她们的动向被无数人关注着,为了保险起见,靳誉蓁领着她去了白白的小楼里。
大约是付皎当众说白白脚臭的关系,这只狗郁郁不乐地蜷在沙发上,看见靳誉蓁进屋也没有过来扑人,眼里泛着泪花,眨巴两下眼睛,算作打招呼。
靳誉蓁转头,态度仍很淡漠,“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岑述站在门口,室内的灯光很温馨,她莫名也感到几分暖意。
她总以为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
“是因为聂蜚音?”
她以一种质问的语气问道。
靳誉蓁皱紧眉头,抱着双臂虚靠在桌前,“让我猜猜,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怪我了?”
这张桌子将近半人高,是付皎买来练书法的,可惜她三分钟热度,毛笔握了两天,便购置锅碗瓢盆,将书桌改装为‘灶台’。
岑述面露心虚,被戳中心事后,下意识反击道:“蓁蓁,我没有怪你,也不可能怪你,以前我确实做错了很多,但我会改的,你不能给我机会吗?难道你的喜欢那么轻易消失?还是说你早就喜欢聂蜚音了,所以才找借口跟我分开?”
这话确实好笑。
靳誉蓁虽不是话多的人,但极少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此刻却无言以对。
过去几年,岑述没少用这招倒打一耙。
每次做错了事,她总会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将一切归咎于靳誉蓁。
从前靳誉蓁能忍,现下自然无须忍耐。
“我需要这样吗?”她道:“我喜欢聂蜚音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犯错会改,我犯错就不会改?以前对你掏心掏肺显然是不应该的,我已经改正了。”
岑述脸色一白:“你真的喜欢聂蜚音?为什么?想拿她气我?”
她和聂蜚音的关系算不得好,见面总是呛,尽管聂蜚音出道晚,却对她这个前辈没有丝毫尊重,甚至于眼睛里总藏着几分敌意。
如果靳誉蓁和聂蜚音在一起,她会气死的。
靳誉蓁很疑惑,连气都生不起来,“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总之我的态度不会变,咱们以后就当没认识过,我的事也不必你过问,希望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心里便没了负担,要是岑述还要纠缠,那她也只能不客气了。
岑述紧盯着她,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
她很认真。
这让岑述十分受伤。
她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整整五年,她没有一刻怀疑过靳誉蓁会舍弃她。
靳誉蓁是无坚不摧的后盾,她一直年轻气盛,明明从小到大没享过什么福,偏偏是最吃不了苦的性格,受了委屈一定要发泄出来,每回都是靳誉蓁帮她善后。
她从没否认过,正因为靳誉蓁的存在,她才没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最后一次见面?”岑述凝望着她,面上忽地浮出几分难测的笑容,“不可能。”
靳誉蓁以为还要跟她拉扯个来回,没想岑述最后深深望她一眼,转身走了。
第115章
她蹙一蹙眉,索性不再想,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她会将岑述从自己的生活中就此清除。
付皎早就发现她们两人离场,担心出什么事,暗暗跟了过来。
依照她对靳誉蓁的了解,这两人且有的纠缠。
于是她等在门外,准备随时支援。
虽然不知该支援谁。
或许没人发现,靳誉蓁的占有欲是很强的,假设她对岑述还有想法,那……
还不等她分析清楚,岑述从屋里出来了,脸上还带着几分诡异的笑。
付皎大惑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她正准备进屋去找靳誉蓁问问,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谈笑。
晚会的场子离这边挺远的,谁会来这边?
她大小也是个领导,连忙拿捏住身份,朝声源处望去。
看清为首之人的容貌,她立时一阵头疼。
骆筱远远看到她,喊了一声。
付皎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站在原地等骆筱等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骆筱太难缠了。
比岑述难缠多了。
首先,靳誉蓁一直管骆筱叫小姨,感情好不好不知道,但靳誉蓁对骆筱是真好。
如此一来,哪怕她是靳二小姐身边的亲信,也不得不在骆筱跟前矮一截。
骆筱对她的使唤实在太不堪回首,当初在仰光时,她就没少受摧残。
早知道不出来了。
她早上给靳誉蓁看过星座运势,合着不宜出门的是她自己。
骆筱揽着自己的朋友们,指着她说:“这是跟我们蓁蓁一起做生意的,叫小付。”
付皎道:“……”
“付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看着就不是普通人,欸?靳二小姐没跟你一起吗?”
付皎感觉自己像个玩具,一向只有她折磨别人,这下也算遭到报应了。
“她……在忙。”
骆筱带了这么一群人来,显然是想证明自己跟靳誉蓁的‘深厚情意’,她心中暗叹,为靳誉蓁感到不值。
当年骆筱和靳绣是情同姐妹的关系,原本这份情谊非常难得,可后来骆筱的女儿跟随靳绣出海,遇上海难,两条命都没了。
两家明显情分不再,只是靳誉蓁总还想替靳绣弥补,这些年一直将骆筱当作母亲一样,有求必应。
但骆筱的想法明显跟她不一样。
付皎心一横。算了,她就帮靳誉蓁挡这一回。
刚见完岑述,靳二小姐的心情肯定好不了,再看到骆筱的话,估计要郁闷好几天了。
正当她准备舍身时,靳誉蓁自里屋出来。随着开门的动作,屋内的灯光泄出来,靳誉蓁的身影薄薄一片浸在光里,温文清瘦,难得使她深邃的长相有了几分亲和感。
骆筱连忙笑着上前,将靳誉蓁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心疼地说:“蓁蓁看着瘦了,最近挺忙的吧?”
靳誉蓁当然看得出她的来意,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还好,没太忙。”
骆筱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对众人说:“我们蓁蓁一向报喜不报忧,是怕我担心,经营两处生意,哪有不忙的?”
靳誉蓁想说果园不是生意,但骆筱兴致勃勃,她倒不好扫兴了。
接下来她就被当做吉祥物一样,和骆筱的朋友们握手交谈。
靳誉蓁对这种场面应对自如,然而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怅然。
靳绣还在时,她与骆筱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瞒着靳绣吃零食看杂书,那时候她们就像朋友。
总归还是变了。
等骆筱尽兴离开,她神情怔然,呆呆回屋坐着去了。
付皎跟进去,有些担忧,“没事吧?”
靳誉蓁强颜欢笑:“都习惯了,能有什么事。”
付皎不好评论她和骆筱之间的恩怨,便道:“要不回家去休息吧?”
靳誉蓁想了想,点点头:“那这边交给你了。”
付皎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白白大约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低落,跳下沙发,围着两人转了好几圈。靳誉蓁摸了摸它的脑袋。
付皎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吧,我去前面应付。”
靳誉蓁最后揉了揉白白的脑袋,穿上羽绒服,两人一道出了门。
付皎将她送到果园外,门口停着两辆车,她辨认了一会儿,问靳誉蓁:“哪辆是你的?”
靳誉蓁自然认得出自己的车,只是另一辆……也很眼熟。
没多时,她记起来,这辆不甚起眼的迷你库珀正是聂蜚音的车。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快步走过去。
此时聂蜚音正趴在车窗往这边看。
薛澄说岑述也在,她想也没想就跑来了,却没敢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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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姐姐?”
◎今晚你住我家,怎么样?◎
夜已经很深,此处离晚宴现场很远,四周寂静到好像能听见月光淌在地上的细碎声音。
聂蜚音还没反应过来,车窗忽然轻响。
猝不及防之下,她往后一闪。
被发现了吗?
霎时心跳到快要飞出来,即便这样,她还是保持一丝理智,思考靳誉蓁是不是认出了她的车。
在她的记忆中,这辆旧车只在靳誉蓁面前出现过一次。
第116章
那次她找借口跟着陆文琦去昱金,算上宁岁,她们四个人一块儿吃了顿饭。
那天靳誉蓁还了她的发圈。
她开车的本意是想,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能送靳誉蓁回家。
或许那晚她还可以厚脸皮去找薛澄借宿,次日早上再来场偶遇。薛澄就住在靳誉蓁楼上。
但是靳誉蓁叫了司机,她的打算落了空。
事实上,去昱金之前,她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情,假如靳誉蓁坐上她的车,她该怎么不动声色地与之亲近。
比起想象,现实就过分残酷了。
那天她们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连她本人都没什么分量,何况一辆没什么特色的车呢。
说不清怀着什么心情,她将车窗摇下去,有些紧张地看向靳誉蓁。
靳誉蓁眼梢带上笑意,缓缓扬唇,“真是你啊,我差点以为认错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足,聂蜚音呆愣片息,唇翕动了下,干巴巴地说:“我…我来接澄澄的。”
她自以为回答的很机智,却不想靳誉蓁眼梢的笑迅速消失,语气也淡了几分:“这样啊。她还没出来吗?”
薛澄所在的公司在圈内数一数二,难道都不给员工配车和司机吗?让正在拍戏的艺人来接经纪人,真是闻所未闻。
聂蜚音无所适从地道:“她…她说再等一会儿……”
靳誉蓁微微蹙眉。
没带司机来,她要自己开车送薛澄?
都这么晚了。
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车,索性想要不捎薛澄一段,反正顺路。
这时,远处突然又冒出车灯的光,有人来了。
付皎眯着眼睛细看,等车主下车,勉强瞧清楚对方的容貌,认出来是谁后,简直大为诧异。
周既商,之前在她的餐厅吃过三次饭,投诉了三次。
看样子她和薛澄才是约好的,因为周既商刚下车,薛澄就跑出来了。
几人显然都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面面相觑,周既商问聂蜚音:“你不是在拍戏吗?”
聂蜚音不得不下车,窘迫地道:“我来……接澄澄。”
薛澄受宠若惊。
周既商看到她的反应,顿时冷脸,淡声道:“用不着。”
靳誉蓁不动声色地将聂蜚音拉到自己跟前来,“她是好心。”
薛澄看情况不对,连忙劝和:“靳小姐,商商她没别的意思。”
付皎道:“………”
气氛怎么怪怪的?
不等她问什么,薛澄朝着聂蜚音眨了眨眼,扯着周既商上车,没一会儿,车就开走了。
付皎更是一脸迷惑,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虽说她跟聂蜚音不熟,但此刻也难免升起同情,“你接的人已经走了,怎么办?”
聂蜚音头皮发麻,“我……那我也走了。”
靳誉蓁忽然出声:“一起。”
聂蜚音僵硬转身,疑惑地看向她:“啊?”
靳誉蓁问:“能送薛澄,不能送我吗?”
聂蜚音愣住,指了指她自己的车:“可……”
靳誉蓁解释道:“这车给付皎用,她今晚要回店里。”
付皎感到突然:“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店里……”
靳誉蓁说:“你临时决定的。”
“……”
付皎哑声。
于是沉默之间,无形的压力缚住聂蜚音。
对面两个人齐齐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她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可以说求之不得。
但苦于不能表现,所以神情显得纠结。
“那……也好。”
她定定看了靳誉蓁一眼,担心对方反悔,很快绕过去打开副驾车门。
靳誉蓁会过意,唇边酝出抹笑,顺从地坐进车里。
聂蜚音将车门关上,朝着付皎略一颔首,像有急事一样,很快坐进车里。
紧接着,车以一种逃命的姿势开走了。
付皎留在原地,始终没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个很模糊的念头从脑中闪过,但闪的太快,以至于她没能抓住,只能对着遥远的车灯叹声气,独自回到内场善后。
聂蜚音开车很稳,靳誉蓁依稀记得她在某部剧里演过赛车手。
这么一想,聂小姐确实很百变。
思绪不觉间又回到前些天的拍戏现场。
聂蜚音穿着泳装站在镜头前,她将对方漂亮的曲线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知生出多么龌龊的想法。
聂蜚音见她始终没出声,便也默然不语,只不过唇角的笑越发清晰。
这算是一起回家吗?
应该算吧……
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有次做梦,她梦到靳誉蓁睡在她身旁,迷蒙之间喊了声‘阿音’。
如果这是真的话,她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靳誉蓁默默看着她的侧影,心弦跃动着。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默一路。
明明这种情况时间应该过得很慢,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段路程似乎比以往要短上许多,很快到家了。
停车后,聂蜚音犹豫着开口,“姐姐?”
靳誉蓁轻轻应了声,并说道:“我们先去停车吧,今晚你住我家,怎么样?”
聂蜚音诧异,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住…住她家?
这难道是在做梦吗……
第117章
太过震惊,导致她说话磕磕巴巴:“真的可以…吗?”
靳誉蓁笑了:“当然。我也在你家留宿过,不是吗。”
聂蜚音总觉得不太真实,如果不是停完车后跟随靳誉蓁进了电梯,她会以为刚才幻听了。
靳誉蓁的家很干净,一眼看得出是独居。
刚一进门,聂蜚音就闻到淡淡的药材香。
靳誉蓁找出拖鞋,她顺从地换上,有些拘束地跟在靳誉蓁身后,一步都不抢先。
靳誉蓁回过头,牵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坐到沙发上,问道:“你饿不饿?想吃宵夜吗?”
聂蜚音怔了怔,说:“不饿。”
靳誉蓁倒了水,递给她一杯,突然说:“要是今晚没见到你,我的心情肯定糟糕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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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如她所愿
◎靳誉蓁的手臂擦过她的腿。◎
聂蜚音拿杯子的手无意识一颤,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句话翻译一下,不就是说因为见到了她,心情也变好了吗?
惊喜过后,她连忙问道:“姐姐今晚碰到麻烦了吗?”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岑述。
会不会是岑述欺负了靳誉蓁?
对于此事,她真的万分不解。
假如被靳誉蓁喜欢的人是她,她会慈悲的像个菩萨一样,忘记世上一切艰难困苦。
岑述她凭什么。
聂蜚音暗下决心,下次再见到岑述,一定要替靳誉蓁出气。
她知道,靳誉蓁不会说自己的私事,她问也没用。
陆文琦告诉过她,她之所以能和靳誉蓁做朋友,是因为认识的时机刚刚好,当时靳誉蓁刚从仰光回来,对洮州很陌生,她算是趁虚而入,成功在靳誉蓁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聂蜚音明白,靳誉蓁的边界感强到可怕,看似温文有礼,实际上淡漠疏离,似乎谁都走不进她的心。
念及此,她心中难免失落。
但就在她准备巧妙地转换话题时,靳誉蓁却侧身靠住沙发,一副倾诉心事的姿势,目光对准了她,表情有些微凝重:
“这个晚会我没想参加的,不过合作方临时有人员变动,付皎说她应付不来,就把我叫去了。时间挺赶,我没看宾客名单,也不知道谁请了我小姨。”
聂蜚音呆愣片刻,来不及惊讶,立即回应她:“你的小姨?”
靳誉蓁解释说:“就是骆筱,以前是我妈的朋友。”
聂蜚音听懂了。
有关靳绣的事,她还是从聂文霜那里得知的。
印象中聂文霜对靳绣总是赞不绝口,要知道她从来擅长批判,标准更是苛刻,却对靳绣有句‘有勇有谋’的评价。
靳绣出事后,消息很快传到京城,聂文霜还为此感慨良多。
听说与靳绣一同遇难的,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聂蜚音捋了捋近年来听到的各种传闻,很快猜到那个年轻姑娘应该就是骆筱的女儿。
靳誉蓁微微敛眼,错开她的视线,欲言又止。
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聂蜚音温声道:“姐姐,你什么都没做错。”
靳誉蓁怔了怔,抬眸望向她。
聂蜚音眸光明润,认认真真地说:“人各有命,如果一个人的命运需要另一个人背负,世界就乱套了,你没错,她们不能怪你,你也不能怪自己。”
室内的光线柔和,落在她身上时,朦胧晕出光圈,发丝都显得颜色清亮,颌颊盈润,两道眉自然舒展,贵气之外又有几分可爱的娇俏。
这是靳誉蓁从前最向往的。
此刻方才明白,这个曾经给她送过情书的姑娘,内心是如此丰盈。
一番娓语,令她受益良多。
有时,思路受困的人只需一句话就能被点醒。
靳誉蓁豁然开朗,眉宇之间的隐忧淡了大半,双目眈眈地锁住对面的人,“你说的是对的,我以前想的太狭隘了。”
聂蜚音被她这么盯住,一下子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她们从没离得如此近过,这个距离,她已然能够闻见靳誉蓁发间的温香。
就如同读了一本奥义极深的书,她对靳誉蓁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些。
“旁观者清…”
她本想再说些宽慰的话,因为这些年靳誉蓁对骆筱真的不薄,几乎当亲生母亲一样,可骆筱似乎是利用居多,聂蜚音自然希望靳誉蓁不受伤害,如果能劝得她解开心结,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可是靳誉蓁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她的思路被阻断,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靳誉蓁沉吟片刻,突然毫无预兆倾身过来,聂蜚音一惊,往后一仰,背紧贴住沙发。
靳誉蓁却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这水凉了,我去换。”
聂蜚音呆愣着,又是哑口无声。
因为…靳誉蓁的手臂擦过她的腿。
她就这么定住。
靳誉蓁仿佛什么也没发现,起身时说了句:“有两间客房,你随便挑。”
聂蜚音提着一口气,艰难地发出声音:“我都行。”
靳誉蓁朝她笑了笑。
聂蜚音眼前恍惚了一下。
她仍然不敢相信,这样曼妙的身影,竟然是真实的。
一直到躺在客房的床上,她仍然感到飘忽不定。
心中涩不可言。要是明早起来发现这是场梦,她真的会疯给所有人看。
第118章
这晚,大概没人能睡好。
反正聂蜚音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靳誉蓁执杯的手白皙修长。
靳誉蓁则是连夜打了几通电话,处理了不少事。
***
次日,骆筱和冯卉在藏品店门口相遇,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迷茫。
不用交换信息也猜得出,她们为的是同一件事。
靳誉蓁半夜不睡觉,做了好细的一场利益切割,两人一早醒来就被告知欠债的事,问了才知道和靳二小姐有关。
莫说什么大店的贵宾卡,就连某些她们看不上的轻奢牌子也打电话来要钱。
也就是说,靳誉蓁是在变相讨债。
冯卉接受的比较快,毕竟先前已经被坑过六十多万。
可骆筱就不同了。
昨晚她混进晚会,加了几个大人物的联系方式,打的当然是靳誉蓁的旗号。谁知一夜过去,旗子倒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靳誉蓁怎么会突然干这种事?
昨晚见面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她有些忐忑了。
骆家的今天都是靳誉蓁拿钱砸出来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要把人哄好。
这边两人都急得团团转,另一边,靳誉蓁和聂蜚音却慢悠悠去茶楼吃早饭。
靳誉蓁想过自己做,但是薛澄打电话叫聂蜚音去参加活动,方便起见,还是去了茶餐厅。
聂蜚音面色看上去很是红润,只是眼下隐有乌青,靳誉蓁好奇:“昨晚没睡好吗?”
聂蜚音总不能将实情说出来,便道:“前几天拍夜戏,作息有点乱。”
靳誉蓁道:“那我开车送你过去。”
聂蜚音很矜持:“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她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在不停祈祷:别听我的。
靳誉蓁如她所愿,很是坚持,“我送你,你在车上还能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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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就装吧。”
◎“聂蜚音她疯了。”◎
一场落地即融的初雪过后,洮州迎来最恶劣的天气,哪怕太阳高挂,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凉。
吃完饭后,两人又回了趟家,靳誉蓁拿了件咖色的长大衣给聂蜚音穿上。
大衣绒毛平整,腰身处微微收拢,聂蜚音随意将长直发绑起来,颈间落下细润的发丝,看上去随性又温婉。
靳誉蓁这才发现,面前的人不论静态动态都很好看。
她甚少感伤什么,此刻却不由想,要是能早些和聂蜚音相认该多好。
人活一世不过几十年,能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
聂蜚音细闻着大衣上的香味,等发现她的视线时,手机突然震响,是薛澄来的电话。
她正犹豫要不要接,却见靳誉蓁走离几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显然是在给她接电话的空间。
聂蜚音轻轻抿唇,接通电话时声音极其轻柔,薛澄听到她的声音,差点没吓死。
“你什么情况?我在楼下等你了,还没出门吗?”
聂蜚音的心情在语气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正要出来,澄澄你别等我了,我跟姐姐一起过去吧。”
靳誉蓁穿好衣服,听到她的话时,微微抬眉。
澄澄?
薛澄当然不傻,当然明白她为何会发出这种声音,嘲笑道:“你就装吧。”
聂蜚音只当听了句很暖心的话,轻声细语地回道:“好。”
薛澄道:“……”
挂断电话,她对身旁的周既商说:“聂蜚音她疯了。”
她的手机音量开的可不小,聂蜚音那句‘澄澄’叫的甜润,周既商听的明明白白,此刻脸色不大好,“你好关心她。”
薛澄不假思索:“当然啊,我指着她给我赚钱。”
虽说聂蜚音计划拍完这部戏退圈,但那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在这期间,她们还是好伙伴。
周既商冷哼一声,帮她整了整头发,“上车吧大小姐,你还要去跟造型师沟通,别耽误你家艺人的事儿。”
薛澄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着歪了歪头,故意扯住她的手指,说道:“我家艺人心里只有她的姐姐。”
周既商的指骨被捏的泛白,面带深意地问她:“那你心里呢?”
薛澄笑了笑,松开她的手指,绕过去开了车门。
…
靳誉蓁将桌上的相册合上,转头看聂蜚音聊完了电话,便和司机说好时间。
她的房子实在太过简单,日用品都收拾的一丝不乱,突然出现一本相册,聂蜚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等她发现相册似乎曾在何处见过时,心弦紧绷了一下。
……好眼熟。
那本相册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努力回忆时,脑中闪过一个印象。
何止见过!
这不就是——
五年前离开西南时,她将拍到的照片挑了将近一百张出来,做成册子送给靳誉蓁。
当时以为能有以后,回到学校后还在幻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送这个相册是想为靳誉蓁重现西南的美景。
那个与洮州相距甚远的地方,有她们共同的记忆,她愿意做一次靳誉蓁的眼睛。
原来这本相册还在。
她心中触动,不由地做了个假设。
如果当时什么都不要顾忌就好了。
靳誉蓁察觉她的视线,缓缓扬唇,特意将相册翻了一下,很快再次合上,回过头说:“我们走吧。”
第119章
聂蜚音神情稍滞,点了点头,说:“好……”
迟缓地收回视线,她跟随靳誉蓁出了门。
今天的活动属于非公开的一种,品牌方只请了合作艺人和一些高级vip顾客,两人到地方时,薛澄已经在等了。
活动在下午,聂蜚音有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化妆做造型。
靳誉蓁其实不想立刻离开,可是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留下。
清晨天冷,她看了看聂蜚音的咖色长大衣,尽管知道这件衣服很保暖,仍然觉得聂蜚音会冷。
所以再不犹豫,说道:“你去化妆吧,我先去店里,如果晚上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到时候你给我信。”
聂蜚音本想留她,却也觉得在这儿待着会很枯燥,又听她说回店里,以为店里有事要忙,扬起笑脸说道:“晚上我有空的,后天才去拍戏。”
靳誉蓁最后看她一眼,上车走了。
聂蜚音呵着冷气,目送车影消失在路边。
薛澄和周既商对视一眼,突然笑出声:“这姑娘傻了。”
周既商难得没有和她站一条线,而是道:“你就没这么看过我。”
薛澄瞪住她,要说什么,但话头还是止住了。
怎么没看过呢。
聂蜚音回过身,“我们进去吧。”
薛澄警惕地盯着她:“你别不是想跟着靳誉蓁跑了吧?”
聂蜚音闷闷地说:“我倒是想。”
她看上去患得患失,与网友口中的温良不惊的美人完全不同。
薛澄知道这是必经之路,能到这一步,至少说明进展很大。
今天的化妆师很难请,因为活动现场有些vip客户是洮州的大人物,她希望聂蜚音能有个惊艳的亮相,如果顺利交到几个朋友,将来在洮州的发展也会更加顺利。
眉毛画到一半,聂蜚音就走神了。
她在想那本相册。
昨晚没看到,今早却在客厅,是不是靳誉蓁昨晚拿出来看的?
蓦地,她脑中浮出个猜测。
会不会…靳誉蓁知道她是谁啊?
会吗?
薛澄带了饮品进来,见她神情怏怏的,更是好奇:“你这样子是谈不上恋爱啊还是失恋了啊?”
化妆师大惊失色:“聂老师恋爱了?”
薛澄忙说:“没有,你看她这样子像恋爱的吗?要换了我……”
聂蜚音听不了她那些狂言,对周既商说:“澄澄真这么厉害吗?”
周既商表情淡淡的,“能换个称呼吗?”
聂蜚音道:“……”
后知后觉,她想起昨晚在西山果园外面的事。
当时她撒谎说是去接薛澄的,周既商不满地回了句‘用不着’,当时靳誉蓁还为她出头了。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就是这样的。
薛澄很享受她们为自己争执的场面,在一旁当观众,然后没多时,她发现聂蜚音唇边挂着笑,那笑里掺蜜一样。
她只觉得瘆人。
这些没谈过恋爱的人真的好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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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这让她害怕。
◎靳誉蓁已经决定彻底跟过去决裂。◎
藏品店里,付皎站在门口,堵住了外面的骆筱和冯卉。
冯卉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模样,心里面不平衡了。
都是跟班,凭什么付皎能做副店长,她还得低声下气来求原谅?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光明正大地审视付皎,想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出几个优点来。
但是失败了。
说长相,圆眼小脸,肤白腿长,也只能算中等吧。
再谈审美,这身橙色针织连衣裙怎么能搭配绿玉髓手串呢?看着多刺目啊。外头大风刮着,她不冷吗?
所以付皎比她强在哪儿,为什么她和靳誉蓁交好时就没这个待遇?
此时她显然忘了付皎和靳誉蓁在仰光就认识,付皎也从没以利益为先。
骆筱深知这一点,也就没将不满表现出来,时不时朝付皎一笑,全然一副死缠烂打的表情。
反正等不到靳誉蓁来,她绝不走。
付皎故意抬手整理头发,绿玉髓手串在臂上滑动,露出全貌,惹得骆筱和冯卉眼馋。
靳誉蓁的店里全是好东西,这幅手串自然不是俗物,也不知是不是付皎自己厚脸皮讨来的。
但同时两人又都清楚,她们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可能从靳誉蓁手里拿到任何东西了。
要知道以前靳誉蓁从没在意过细枝末节的物件,礼服和珠宝之类都任人挑。
可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骆筱压根不能理解,因为昨晚她们还在果园有说有笑,约好下一次的见面时间。
太阳慢慢照过来,不甚冷了。
骆筱站不住,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付皎用眼神止住。
付皎很严肃地道:“说了就站那边等,蓁蓁没来之前,别想往前一步!”
骆筱感到尴尬。
怎么说她也是长辈。
那些年在仰光时,付皎天天跟在靳誉蓁身后,管她叫小姨。
终于还是风水轮流转了吗。
她一阵头疼。
早知道有今天,当时她一定多欺负一下付皎。
好在她从来善于伪装,掩下不满,露出笑容:“昨晚我们不还见过吗,今天干嘛这么针锋相对?皎皎,是你的意思还是蓁蓁的意思呢?”
第120章
付皎没好气地嘲讽:“昨晚您还管我叫小付呢。”
骆筱悻悻不言,收回脚步,为掩饰尴尬,放眼往四处看。
这时,隔壁布料店的纪葵出来,瞧见骆筱在外头,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缓步走过来,两下里一瞧,问道:“骆老板?你们这是在等人?”
“为什么不进去等?”
她补了这么一句,使得骆筱和冯卉胸口插上一把刀子。
是她们不想进去吗?
显然是进不去啊。
骆筱和她有点交情,上次还给她牵线做了笔布料生意,所以纪葵意会过来之后,就想帮她一下,便对付皎道:“你也太过分了,骆老板怎么说也是长辈吧?就算靳誉蓁来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付皎像看到烦人的苍蝇一样,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说你无知你还不愿意听。一口一个骆老板真的惹人笑话,她当什么老板,要是我们蓁蓁小气点儿,她家都得是家徒四壁的情况。”
纪葵一直对靳誉蓁怀恨在心,因为她的店远不如藏品店气派,她没有觉得这是自己经营不善,而是将一切怪罪在靳誉蓁头上。
现下听付皎说这些话,更是不满极了:“那你呢?你在店里这么闲,不也是吃靳誉蓁的饭?”
付皎冷嗤:“那又怎么了,我至少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像有些人。我说你能不能闪一边儿去?这儿有你什么事?”
纪葵觉得被下了脸,冷声道:“没我的事,有你的事?说好听了是副店长,说难听点不就是个打工的?骆老板跟靳誉蓁之间就算有矛盾,那也是家事,你干涉不了吧?”
付皎刚要回句什么,路边徐徐开进来一辆车。
几人齐齐去看,见是靳誉蓁。
纪葵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不复存在。
她敢和付皎呛声,但当着靳誉蓁的面却始终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靳家不是她惹得起的。
靳誉蓁下车后像是没看到骆筱与冯卉,径直走到付皎跟前,瞧见她身上的针织裙,到底关切:“你穿这个不冷吗?”
付皎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后才回道:“你不觉得我这么穿很好看吗?”
她的体质一直很特殊,从不怕冷,大冬天也能穿短袖往外跑,何况是针织衫呢。
靳誉蓁劝道:“不然还是穿件外套吧。”
付皎指了指对面:“她们怎么办?”
靳誉蓁转头去看,便又想到聂蜚音说的话。
不必承担别人的命运,没人能怪她,她自己也不能怪自己。
“既然来了,那就当面算算吧。”
她面向骆筱,眼神淡漠,又隐约没了从前的郁色,眼睛看着竟然更明亮。
骆筱的心重重往下坠了坠。
因为从前她没有在靳誉蓁脸上看见过这种通透的神情。
这让她害怕。
事实上她比谁都清楚,海难悲剧与靳誉蓁又有什么关系?她那时也不过是个小孩,远方来信说靳绣没了,她也只能接受失去母亲的事实。
来了藏品店那么多次,还是头回被当成客人对待。
叶芸给两人倒了茶水,但两人舌头都很灵,尝出此茶远不如先前在店里喝过的。
所以这是彻底将她们当作外人了吗。
两人登时坐立难安起来。
靳誉蓁坐到主位上,看了看时间,“我的律师就快到了,在这之前,咱们先谈谈。”
骆筱不明所以:“谈什么?蓁蓁,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吗?”
她的视线扫过付皎。
付皎无语住了。
靳誉蓁道:“小姨,没人跟我说什么,我是听你说的。”
这是事实。
不久前,她听到过崔曼的心声,紧接着又听到骆筱的心声。
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真不像她表面表现出的那么温婉。
过了几个月,靳誉蓁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大概人总是易变,当初的骆筱和现在的骆筱不能混为一谈。
骆筱更加疑惑,半信半疑地问:“我?”
她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
不对啊,她向来在靳誉蓁面前很注重言行,能捧高绝不贬低,就连她苦追岑述时,骆筱也能找到各种角度赞美她的坚持。
这还不够吗?
虽说她早就看出岑述的钓术,但那又怎么样。
靳家没了靳绣,日子照样风生水起,她呢?死去的是她亲生的女儿,还有她最好的朋友。
实际上她只是不想看到大家如此其乐融融,仿佛早已将那两人忘记。
靳誉蓁面色郑重,“我很少过问账目,但今天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算一算吧,我的律师在这方面也有经验。”
骆筱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面前的人与从前无甚不同,一副难得的好相貌,睫羽浓密,眉骨俊秀,肤色细腴,几乎是挑不出毛病来的。很多年前,她当靳誉蓁是她的亲生女儿,两人在仰光作伴,背着靳绣看杂书吃零食,靳绣每每生气时,她们都会站在统一战线,去敷衍那个无所不能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死于海难中。
骆筱忽而恍惚一下,终于对靳绣的死有了实感。
那个女人,她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女人,死了。
这些年,她和靳誉蓁各自拧巴地糊涂活着。
第121章
“蓁蓁……”
她唤了这么一声。
就如同很多年前在仰光的那间屋子里,外面是菠萝蜜树,她们坐在窗边,商量怎么应对靳绣的回归。
靳誉蓁淡淡看她,回了句:“小姨。”
就是这句不含任何感情的话,骆筱突然明白了什么。
靳誉蓁不再被过去困缚了。
骆筱心下黯然,就像自己被最后一个亲人抛弃。
这些年她们没提过死去的两个人,假装那两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现在,靳誉蓁似乎要从那片阴影下走出来了。
而她呢?
她还在原处,一动不能动。
“你说的什么账目?跟我收到的这些有关吗?”骆筱拿出一叠账单。
这都是品牌送来的。
靳誉蓁接过来一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么大笔数目,比付皎还能花。
骆筱发现她的眉峰跳了一下,不禁窘然,偏过了头。
她也是在今天才发现,原来靳誉蓁给她花了那么多钱,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至于骆家公司里的那些事,大多都是靳誉蓁帮忙处理的,她拿了靳誉蓁不计其数的好处。
靳誉蓁放下单子,轻声叹道:“小姨,你要怎么还呢?”
骆筱讪讪:“真要还?”
靳誉蓁诧异:“您说呢?”
骆筱没辙,可真还起来,她如今的财产不得少一大半?
靳誉蓁看上去很认真,不像会给她机会的样子。
她突然有点后悔,如果早前能跟靳誉蓁说开,彼此没有心结,情况总比现在好。
一想到待会儿回家还要面对骆家的询问,她就开始头疼了。
于是她拿起包,急匆匆往外走:“我还有点事,咱们改天再谈,好吗?”
虽是问句,其实压根没给靳誉蓁思考的时间,逃也似的往外面去了。
付皎要去抓人,被靳誉蓁叫住:“不用追,账单到时候全部寄到骆家就行了。”
付皎挑眉,“也是。”
纪葵等在外面,见骆筱出来,立马过来问:“骆老板,到底出什么事了?靳誉蓁为什么突然……”
骆筱嫌她烦,语气没控制住,很沉冷地回了句:“别问了行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纪葵愣住。
骆筱懒得跟她解释,一来是因为对方帮不上她的忙,二来是觉得纪葵和靳誉蓁有过节,她现在还是别跟这人来往才好。
这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靳誉蓁已经决定彻底跟过去决裂,以为事情能有转机。
第58章 “……是来找过。”
◎好像自打认识聂蜚音之后,靳誉蓁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
看到骆筱落荒而逃,冯卉哪里还敢再留,于是也找了个借口跑掉了。
付皎看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骂到:“没出息。”
靳誉蓁倒没什么反应,跟这两人本来就说不通,得采取另外的措施。
正好孙柏昭进来,她便交代道:“这事儿麻烦你了,我不想再见她们。”
孙柏昭昨晚接到她的电话时,已经震惊过一次,所以此刻还算淡定地点了点头,打开电脑里的文件给她看。
靳誉蓁浏览一遍,越发觉得签她是件好事。
她找出自己珍藏的茶,托叶芸煮给孙柏昭喝。
今早没什么事可干,她翻了翻微信好友,点到聂蜚音的朋友圈,心想不知聂蜚音会不会像别的艺人一样发自拍。
似乎很少。
正当她退出微信,准备去微博看一眼时,付皎悄悄走过来,示意她上楼。
看出她有事要谈,靳誉蓁关了手机,随她一块儿上楼。
叶芸在这边的茶台上也煮了茶,满室生香,闻着都觉得清香无比。
付皎表情不太对,审视地看着她:“我想了一晚上,还是不明白你昨晚为什么要坐聂蜚音的车。”
靳誉蓁坐下来,抚着茶台上的纹路,神情蓦地变柔和许多:“你没必要明白。”
付皎看了半晌,心里突然涌上一个离奇至极的猜测,“你、你、你不会是……喜欢上聂蜚音了吧?”
此话一说出口,先前一切的不合理全都变得合理了。
难怪!
付皎受到打击一样,绝望地坐到她对面,连着叹了好几声:“真的假的?你认真的吗?”
靳誉蓁很坦然:“真的,这两天我会处理好以前遗留的事,然后跟她直说。”
付皎哑口无声。
就是这时,她想到了什么,“那只玻璃种的飘花镯子!”
靳誉蓁似乎很骄傲一样:“我送她了。”
付皎心痛,五官纠在一起,“你疯了,绝对疯了!”
她还以为是陆文琦!
虽说陆文琦也不怎么样,但至少知根知底吧!
如果聂蜚音是第二个岑述怎么办?
靳誉蓁简直是在糟蹋自己的命。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担心了,”靳誉蓁笃定地道:“她是个好人。”
付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她面色温和,轻笑时眼梢都扬起,便住声不语。靳誉蓁不常这么笑的。
回到洮州之后,她极少提靳绣,对仰光的一切也不多说,让人误以为她走出来了,实际上付皎知道,她一直记着,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过的这么艰难。
付皎慢慢反应过来,好像自打认识聂蜚音之后,靳誉蓁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而且精神也挺足的,变得更像她们的同龄人了,要知道在这之前,她一直把自己照顾的像个老人一样,养生药膳养身操一样没落下过。
第122章
她呆呆坐了很久,忽然说道:“这么看来,好像是好事啊。”
靳誉蓁似乎不解她意,“什么?”
付皎怅惘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你,既然没有封心锁爱,你怎么不追我呢?我长得不好看吗?”
靳誉蓁被她逗笑:“我还能追你吗?跟亲姐妹没两样,我不至于。”
付皎又叹气:“那你可要小心一点,我总感觉你的情路比一般人坎坷很多,可千万别再像上次一样了,不然我都心疼了。”
靳誉蓁给她倒了杯茶,承诺道:“我会的。皎皎,这些年谢谢你。”
付皎接过这杯茶,心酸地喝了一口,“是我要谢你才对,不是你的话,我现在还在仰光卖槟榔呢。”
靳誉蓁说:“不会,你做什么都能做好的,不会被困在仰光。”
付皎一时感动,摆摆手说:“算了,不说这些。哦对了,昨晚的晚会在官博发了,你有没有跟祖母说?”
靳誉蓁道:“我忘了。”
付皎对此表示同情,嘱咐道:“那你千万要措辞,好好跟祖母解释,我觉得这算是挺大的事儿了。”
试想一下,自己最疼爱的小辈在外面干了番大事业,到家却只字不提,自己还是从新闻上得知的,啧……
靳誉蓁被她说的后背发凉,“能别吓我吗。祖母那边撒撒娇还能混过去,竹怀可就难说了。”
她一直不懂竹怀,这几年如此辛苦,还要抽空防备她,竹怀显然是对靳氏有想法的,对此靳誉蓁很赞同,原因十分简单,竹怀能做好,竹怀想要,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先前没坦白,就是担心竹怀多想,后来也没预料到能做这么大,事情到今天这步,唯有坦白了。
心里琢磨了会儿,她看了看时间,还早呢,正好去找竹怀聊清楚。
付皎一想到靳竹怀那张看似温和实则严肃的脸,就觉得恐怖极了,“我是帮不上忙了,你自己小心。”
靳誉蓁道:“兵来将挡,我现在就去吧,中午还能一块儿吃顿饭。”
有些事在餐桌上聊的话,或许更容易。
付皎这下是真的开始怜爱她了。
靳誉蓁就在她怜爱的目送下,离开藏品店,去靳氏大楼找到靳竹怀。
靳竹怀的秘书看到她来,差点泪目。
天知道今早靳总的脸色多难看,她吓得腿都软了,送杯咖啡都觉得像上酷刑。
靳誉蓁小声问:“竹怀这会儿忙吗?”
她心里也很忐忑。
秘书实话实说:“忙倒是不忙,但……”
她没明说,靳誉蓁能意会。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可靳誉蓁依稀能感受到里面的逼仄。
竹怀平素从不将情绪放在脸上,看样子她已经知道了。
也是,靳氏的舆情检测做的也不赖,估计昨晚就已经通知竹怀了。
靳誉蓁整理了一下言辞,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敲响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靳竹怀冷淡的声音:“进。”
靳誉蓁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办公室很宽阔,只是气压偏低,竹怀穿了身勾花刺绣衬衫,长发未挽,眼神沉肃地看过来。
靳誉蓁顿时明白,再想什么措辞都没用了,还不如直接认错。
于是她笑了笑,走过去绕至竹怀身后。
靳竹怀依然没说话,直到靳誉蓁给她捏肩,她才缓和了紧绷的脸色,问道:“昨晚骆筱又去找你了?”
靳誉蓁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是来找过。”
靳竹怀回身,很是不悦:“以后她再找你,你直接喊我,别让她打扰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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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太适配了!
◎迷人。◎
靳誉蓁的手还放在她肩上,默声片刻,说道:“我今后不会再见她了。”
靳竹怀眉峰一动,讶然道:“终于想通了?”
她面色骤然转晴,拍了拍靳誉蓁的手背,给她赐座。
靳誉蓁顺着她的指示坐到旁边,唇边也浮出笑容,“昨晚跟一个朋友谈了这件事,突然看开了。”
靳竹怀想了想,问道:“付皎?”
近来付皎一直住在藏品店,她们的关系依旧很亲密,这让靳竹怀很放心。
因为她觉得付皎是个安分又容易满足的人,某些时候也挺缺心眼,不像能伤害别人的模样。
带着这样的印象,她第一个猜了付皎。
可是接下来,靳誉蓁说出来的三个字像刀子一样,直挺挺戳进她胸口了:
“聂小姐,”靳誉蓁的眼中酝着些细芒,“是聂小姐。”
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就像吃到美食的猫,落在颈窝的一缕发丝随着耳坠而晃动,瓷白的肤色那样刺目。
靳竹怀突然后悔给她赐座。
她明显难以接受。
聂小姐。
聂蜚音?
那只珍贵的飘花手镯都送出去了。
靳誉蓁哪里是什么随意的人呢,既然送了出去,必定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的决定。
靳竹怀再不愿相信,也得承认,聂蜚音比她想象中厉害。
这就是聪明人和蠢人的区别,聪明人会让对方主动为她付出,而不是岑述那样,不断暗示与索取。
她感到迷茫。
如果是很多年前,她不知道人与人的分别离散,或许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她懂得了人与人的缘分是如此短浅,怎么还能接受靳誉蓁和别人在一起。
第123章
靳誉蓁自己又是否明白?
假如祖母过世,世上就剩她们两人。
她们应该一直在一起。
大约是年岁有差,靳誉蓁暂时还没想到这层。
将来她会明白的。
“竹怀?”
好半天没听到回应,靳誉蓁轻声唤了声。
靳竹怀挪动视线,目光落在她脸上,“能和骆筱划清界限就好,祖母前阵子还在担心,明年是你本命年,我们都担心……”
话题转到本命年上,靳誉蓁的心情也略微沉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面颊:“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她的脸颊冰冷细腻,简直与小时候没任何分别,靳竹怀想起小时候,她们也这样亲密无间。
她们是一辈子的亲人。
“我怎么能放心呢?”
靳誉蓁了然地笑了,“我来的路上还担心你骂我,是我小人之心了。”
靳竹怀无奈地抽回手,道:“骂你?就因为西山果园的事吗?你能有自己的事业,我们都高兴。蓁蓁,我不是不想让你进靳氏,只是靳氏内部的事情还没清算完,等有一天安定下来,我会……”把一切奉送。
靳誉蓁莫名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消极的情绪,暗生担忧,安抚地道:“我说过,这些事我做不来,所以才不争,再说了,你做的比我好很多,祖母明白的。”
文玩线现在由竹怀管理。
这不正说明,靳月澜已经放弃先前的想法,准备顺其自然了吗。
可竹怀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如预想中那样开心。
靳竹怀没有再说话,目色深沉地看着她。
靳誉蓁不明所以,投去疑惑的视线。
两道视线相触,还是一阵静默。
宋秘书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听了半天,心里担忧不止。
这两人万一吵架的话,她要怎么劝?
她的老板虽接手了文玩线,但是并未因此有什么笑脸。
她知道的信息有限,再加上不敢对老板的内心世界多加揣测,现下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不过里面这么安静,好像也没吵的样子。
她正沉浸在其中,没注意身后出现的岳徐,等肩膀被人拍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站好。
岳徐好奇问:“里面什么情况?”
宋秘书低声回道:“听不出来。”
岳徐蹙了蹙眉。
昨晚的视频出来后,靳月澜就想联系靳誉蓁来着,但是又怕这样太像质问,索性等到白天。
岳徐去藏品店一趟,从付皎口中得知靳誉蓁来了公司,于是也赶过来。
看宋秘书的表情,大概是担心那两人吵架。
但岳徐认真思考过,既然靳誉蓁是主动找来的,靳竹怀就不可能生气。
这是靳月澜说的。
果不其然,没多时门就开了,靳竹怀和靳誉蓁一前一后出来。
岳徐连忙表明来意:“我来给靳总送几份材料。”
靳竹怀面色缓和,“先给宋秘书收着吧,我跟蓁蓁去吃饭。”
岳徐愣愣点头。
看她不动,靳竹怀又耐心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岳徐忙道:“没有、没有了。”
靳誉蓁朝她一笑,温声说:“小徐姐,我们先走了,您帮忙跟祖母说声,过几天我回家。”
岳徐重重点头。
每次靳誉蓁回家时,祖母总是格外高兴。
望着两人的背影,她心中不禁感叹。
到底是亲姐妹。
正好临近中午,这顿饭算是午饭。
靳竹怀再没提果园的事,只说让她多回家,快过年了,没她在的话,家里冷清。
靳誉蓁听到这话,也觉得触动,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她搬出宅子时用的借口是嫌吵,其实只是怕想起靳绣。
一家人太齐了,就容易看出少了谁。
可现在她已经逐渐能接受靳绣不在的事实,对于过去的事,也能面对了。
靳竹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长久未语。
她不干涉靳誉蓁恋爱,但超出一定限度的,她绝无可能接受。
***
吃完饭后,两人分开。
靳誉蓁去了藏品店,靳竹怀回了公司。
宁岁正在外面和岳徐抱怨自己的复工历程,看见靳竹怀后,立马转移目标,抱住靳竹怀的手臂,可怜兮兮地道:“竹怀,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还有没有别的岗位能给我干啊。”
靳竹怀不理解:“这个岗位哪儿不好?”
有钱,有闲,不正是大部分人的追求?
她将宁岁推进办公室,“别哭哭啼啼,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宁岁讨好地道:“你能怎么我啊,你跟蓁蓁都对我好。”
看她花言巧语的模样,岳徐就知道这儿不需要自己,默默离开了。
靳竹怀坐到沙发上,翻开桌上的资料看了眼,对内容约摸有了数,这才和宁岁继续聊:“你们部门有人欺负你?还是跟谁闹矛盾了?”
宁岁坐到她身旁,“就是有人刁难我,我不说名字,省的她又觉得我压迫她。她不但挤兑我,现在还冷暴力我。”
靳竹怀不解地道:“到底是挤兑还是冷暴力?”
宁岁无比同情自己:“都有。”
先前邵蘅看到她还会打声招呼,不知道在三思山受了什么打击,整整两天,她在办公室一句话不说,除非有工作安排才会张口,更别提嘲讽她了。
第124章
很不正常。
靳竹怀不懂她的逻辑:“你们主管不在吗?”
她觉得员工之间的矛盾,主管有责任去调解。
宁岁却说:“啊?要找主管吗?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靳竹怀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你既要抱怨,又不肯找上司帮忙,还不说对方是谁,这不像闹矛盾,倒像在谈恋爱。”
宁岁瞬间脸色爆红,窘迫不已:“哪有啊!蓁蓁也这么说,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
靳竹怀顿时笑了,“蓁蓁也这么说?”
宁岁恹恹地道:“是啊。”
靳竹怀心情大好,“毕竟我是她亲姐姐,思路一致也是应该的。”
宁岁敷衍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姐妹情深!”
她这话显然大大取悦了靳竹怀,靳竹怀决定破例给她分忧,“行了,你直接说想怎么解决,我给你兜底。”
宁岁激动:“真的吗?”
靳竹怀点头,“你最好赶快想,我这儿过时不候。”
宁岁赶紧埋头苦思,但奇怪的是,她平日里恨死了邵蘅,此刻真要像个整治邵蘅的办法时,又退却了。
这种心理很陌生,以前从未有过,她感到困惑:“……唔…”
但是她不想认怂,于是道:“你说她奇不奇怪,正经工作都有一份了,还要去搞副业,弄得那么忙。”
有时候她莫名会想,邵蘅这么刁难她,算不算是对她的重视?
那么忙的人,还有心情给她使绊子,她甚至都有点感动了。
宁岁开始喋喋不休,却没说一句重点,“她写的小说我还看过,都这个年代了,哪儿有人用一方装病来推感情戏的,真是不理解,俗不可耐!”
靳竹怀听了后,眸中却闪过细微的光亮,貌似冷峻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脑子里已经快速运转。
“装病……”
宁岁感叹,“是啊,我反正不懂,她也真是的,如果家里有大麻烦,这么挣钱什么时候是个头。”
靳竹怀笑了笑:“那你让她怎么办?”
宁岁很大方地说:“可以找我——们这些同事帮忙啊。”
靳竹怀羡慕她的天真,“你都说是同事了。”
宁岁耷拉着眉毛,又不说话了。
靳竹怀追问:“宁大小姐,所以你还要我帮忙吗?”
宁岁闷闷不乐起来:“……暂时不要了吧,我觉得,或许,我可以自己解决。”
靳竹怀啧了声,心想果然还是小朋友,什么都不懂。
***
活动现场,聂蜚音今天穿了身白色平肩连衣裙,胸口别了蜻蜓胸针,难得做了个卷发,看上去静邃素淡,就如电视剧里的白月光一样,薛澄看呆住,心想她要是有钱,一定投资让聂蜚音演部校园剧。
太适配了!
她没忍住拍了照片,炫耀一样,将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最先看到这组照片的人是靳誉蓁。
她几乎将照片里的人哪哪儿都看了个仔细,尤其是戴着霜银叠钻戒指的手,清淡干净的青筋自骨节攀入腕间,面容如往常一样的温良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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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望眼欲穿
◎严寒之中馥郁芬芳的木樨花。◎
看到动态栏小红点时,薛澄正不顾周既商幽幽的视线,幻想着聂蜚音会演一部什么样的青春校园剧。
学霸校花,双商极高,与现实这么贴切。
她的微信好友很多,发动态常有不少点赞,所以一开始她没注意到靳誉蓁。
恰好有人评论一句,说特别期待聂蜚音演大学校园剧,薛澄准备回复这个人时,无意间瞥见靳誉蓁的头像也排在点赞人行列。
这使她大受震惊。
因为靳誉蓁的微信好像是个摆设,几乎没见她与谁互动过,上次见她发动态,还是因为岑述粉丝闹到藏品店,她大概怕亲友担心,所以才会发文报平安。
难以相信,她今天收到了靳誉蓁的点赞。
共同好友看见的话,得多有面子!
她将手机拿给周既商炫耀。
周既商扬眉,打破她的幻想:“这个赞是给聂蜚音的吧。”
薛澄瞬间清醒,随后用一种天上下金子的表情去看人群中的聂蜚音。
那姑娘年纪不大,人却稳重非常,吸引了活动现场大半人的注意,平肩连衣裙被她穿出温雅韵味,卷发灵动,真是难得的好相貌。
薛澄讷讷道:“天啊,活久见。”
周既商觉得她的机灵劲儿时有时无,“昨晚你没看出来吗?”
薛澄懵着:“看出什么?不就是一块儿回家……”
话到一半,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错愕不已。
对啊,昨晚聂蜚音送靳誉蓁回家的。
靳誉蓁边界感强的可怕,如果不是有想法,怎么会让聂蜚音送她回家,甚至让人留宿?
老天奶啊,不得了,铁树开花了。
聂蜚音好不容易社交完,心里总惦记着今晚的约,坐过来时,面上还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薛澄鬼鬼祟祟地在她耳边说:“出大事了。”
聂蜚音被她恐吓到,紧张地问:“怎么了?”
薛澄把手机拿给她看,“我发你照片,靳二小姐给我点赞……”
话未说完,手机被夺去。
聂蜚音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真的看到了靳誉蓁的头像。
第125章
薛澄旁观,为此感慨不已。
这些没谈过恋爱的人真是纯情,一个点赞都能脸红吗?
她于是恶狠狠地转头看周既商,又狠狠瞪了眼。
她们就没这个阶段。
周既商将她的心思看的清楚,但未明说,默默去牵她的手,被薛澄躲开了。
周既商抿抿唇,沉着脸色,强行将她的手腕握住,最后却只是轻轻在她手背拍了拍。
这个动作给薛澄一些安全感,便让薛澄的面色慢慢柔和了。
聂蜚音翻看一遍照片,很感激经纪人把她拍的这么好看。
点赞,是不是说明靳誉蓁也觉得好看?
她忽然想用这身打扮去赴晚上的约。
这期间,她连水都没喝过一口,生怕影响妆面。
但是时间过得极慢,她每隔一会儿看一下手机,离活动结束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薛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望眼欲穿啊你?”
聂蜚音没理她。
这世上要是有魔法就好了。
……不对啊,她不是有系统吗?
这两天过得太顺,她差点把系统给忘了。
她在脑中呼唤了半天,无有任何回应。
系统仿佛消失一样。
系统不是最希望她和靳誉蓁能有进展吗?现在如愿了,它却不见了?
她第一反应是终于甩掉了这个烦人的东西,然后才开始担忧。
祸害遗千年,系统应该不会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吧?别不是另外找了个宿主?
这个猜测让她感到悚然。
如果系统找上岑述,督促岑述去接触靳誉蓁,那她一定会崩溃,并连人带统一并炸掉。
薛澄发觉她面色凝重,靠过来问道:“你看到肖嵘了?”
聂蜚音愣了愣:“谁?”
薛澄见她这种反应,即知她还没听到那个消息,便趁此机会告知:“肖嵘,岑述的新老板。”
聂蜚音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看到一个女人侧身坐在那一桌最显眼的位置,上半身是法兰绒廓形衬衫,配件丝绸阔腿长裤,在人群中扺掌而谈,模样十分松弛,但举手投足间仍能看出不怒自威的气质。一看就是个学生时代当班干部的人。
聂蜚音皱了皱眉,“怎么又是岑述?”
本来她就担心会在今天的活动现场见到不想见的人,起初没发现岑述的影子,她还为此开心来着,谁知岑述本人虽没来,她的老板却来了。
可同样扫兴不是吗。
薛澄笑笑:“我的意思是你该打起精神应付这个难关了,肖嵘可不简单,她跟cs杂志的主编是好朋友,接下来估计要给岑述码代言了。”
聂蜚音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接下来的职业规划里早已没了演员这项,兴许播完这部悬疑剧,她就会发退圈声明,去研究别的领域。
藏品这行也不错的样子。
但是她没法接受岑述老是围在靳誉蓁身边。
过去她无能为力,没有立场做什么,只能忍耐,现在不会了。
薛澄咂舌,到底没再劝什么。
一生只做一件事的人很厉害,什么事都想做的人也很厉害,聂蜚音是个有想法的人,离开影视行业之后的事,属实不必担心什么。
她只是觉得可惜罢了,聂蜚音演技很灵,假以时日绝对能扫奖。
那一边,肖嵘正在和一位友人谈话,话题落在圈内新闻上,于是不得不提起先前较火的一对仇家。
“岑述的发展不太乐观,你突然签她,真想好了吗?”
肖嵘胸有成竹:“在我手里,没有火不了的艺人。”
“可岑述……”
这位艺人的过气速度真是快的令人震惊,可见从前的热度有多少水分。
肖嵘再怎么‘妙手回春’,恐怕也不能在短期内拯救这个艺人。
跑粉跑成那样,哪还有的救,除非砸钱。
肖嵘笑而不语。
“要我说,你不如争取一下,签了聂蜚音呗,我可听说了,陆文琦在拍的这部戏挺有意思的,估计明年要爆。”
肖嵘轻声道:“锦上添花的事做了白做,雪中送炭可就不同了。聂蜚音身边不缺人。”她听说连靳二小姐都没能免俗,近来和聂蜚音有种出双入对的意味。
靳家没有直接涉猎文娱,不知靳二小姐是不是被推出来试水。
友人愕然。
话是没错,可岑述那样子,也不大像是会知恩图报的人,肖嵘当然很会玩弄人心,可这次恐怕会失手。
“平台的年末盛典呢?你带岑述去?”
肖嵘点头:“她聪明点的话,会知道怎么逆风翻盘博热度。”
可她要是真聪明的话,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话彼此心里清楚,不必明说。
活动尾声,拍完大合照后,薛澄又加到好几个联系方式,正琢磨回去给自己带的艺人分几口汤喝,转头看到聂蜚音将头发扎起来,取掉胸针,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她都惊呆了。
至于吗?
连片刻都等不及?
她将胸针收好,递给薛澄,散场后直接将衣服穿走了。
薛澄嗤笑道:“这么归心似箭,也不知道靳誉蓁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
周既商说:“可我每次等下班的时候也这样。”
薛澄无情地评价道:“难怪你们领导对你有意见。”
第126章
周既商不吭声了。
天边的晚霞早早消散,整个城市被霓虹灯占领,马路上尽是鸣笛声。
聂蜚音坐在车里。车往靳誉蓁家的方向开,她在等靳誉蓁的电话。
***
将近七点,靳誉蓁看到了薛澄发的大合照,便知道活动结束了。
她全无犹豫,准备立刻联系聂蜚音。
但就在这个时候,宋秘书打来电话,说靳竹怀病了。
靳誉蓁立马站起身,着急问:“去医院没有?”
宋秘书看了看身旁端雅而坐的大老板,硬着头皮回道:“唔……看过医生了,开了药,但还是不舒服,您如果方便的话,我把老板送您家可以吗?老板说不想回宅子,祖母知道她病的话,可能会担心。”
靳誉蓁认同她的说法,便道:“竹怀在边上吗?”
宋秘书拿着手机,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老板。
靳竹怀伸手。
宋秘书忐忑地将手机递过去。
靳誉蓁的声音传过来:“竹怀?你怎么样了?在来的路上了吗?”
靳竹怀面不改色地发出虚弱地声音:“快到了。你今晚有事吗,我过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靳誉蓁照实了说,“本来要约聂小姐去吃饭的,没关系,我叫她来家里。”
靳竹怀慢慢蹙起眉心,语声稍沉闷些:“叫她来家里?”
靳誉蓁说:“嗯,我下厨。”
靳竹怀顿时无话,不知该说什么。
宋秘书在一边假装不存在。
靳誉蓁问:“你想吃什么?”
靳竹怀空出的一只手细抚着耳边的海螺珠花耳饰,裸甲的甲面有一排整齐的月牙。
本该报一堆菜名出来的。
靳誉蓁下厨,她可以在一旁打下手。
多么其乐融融的场面。
可多个聂蜚音,小家的温馨就被完全破坏,她没有任何心情了。
勉强想出个简单的,“番茄浓汤?”
靳誉蓁笑了,“就吃这个?”
靳竹怀闷闷地说:“胃口不太好了。”
靳誉蓁说:“没关系,我多做几道调理脾胃的。”
靳竹怀嗯了声,说:“快到你家楼下了。”
靳誉蓁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聂蜚音也到了,我来接你们。”
靳竹怀道:“……好。”
刚挂断电话,靳竹怀抬头就看到前面有辆车,旧款的迷你库柏,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没多时,一个女人下车,裹着黑色毛绒长大衣,妆容十分精致,面目清宁,气质极好。大约是太过纤瘦,迎风而立的模样,竟像是喜阳光却耐寒的木樨花。
属于严寒之中的馥郁芬芳。
几乎一瞬间,靳竹怀心里警铃大作。
这样的人,假如真的闯进靳誉蓁的生活,那她该怎么办?
宋秘书以为她没认出前面的人,隐晦提示道:“好像是聂小姐。”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老板特别会社交,并且尤为重视社交礼仪。
对于聂蜚音,家世首先不提,光是星光已经足以让人生出结交的心思。
出于这样的考量,宋秘书主动提醒了一句。
谁知靳竹怀却淡淡的,垂敛眼眸,说了声:“我知道。”
紧接着不吭声了。
宋秘书道:“……”
没一会儿,靳誉蓁出来,朝这边招手。
靳竹怀推车门下去,抢先一步走到靳誉蓁跟前,甚至连大衣也忘了穿上。
宋秘书递衣服的手还僵在空中,一头雾水地看着远处的对峙场面。
别说她,就连靳誉蓁都很困惑。
她今晚突发奇想,是因为先前靳竹怀对聂蜚音的排斥,她对聂蜚音自然是有想法的,所以私心里想让误会在今晚消除。
可是靳竹怀的神情,过分的冷漠。
聂蜚音则是专注看着她,不理会竹怀的态度。
靳誉蓁又觉得,她会不会太心急了?
靳竹怀先开口:“下楼怎么不多穿件衣服,晚上冷,生病怎么办?”
靳誉蓁想到她来这儿的原因,立即问道:“你呢?医生怎么说?”
靳竹怀说:“没事儿,只不过前阵子睡眠不好,留下的小毛病而已,有你送的那个玉枕,睡几天就没事了。”
靳誉蓁放下心,目光转向聂蜚音,轻轻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对靳竹怀说:“这就是我一直说的聂小姐。”
这句话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聂蜚音心生喜悦。
也就是说,靳誉蓁有对家人提过自己。
她便忽略了靳竹怀的敌意,主动打招呼,非常礼貌地喊了声姐姐。
可这个称呼听在靳竹怀耳中,无比刺耳。
靳竹怀漠然道:“别站着了,咱们进去吧。”
靳誉蓁看她一眼,甚是不解。
竹怀极少挂脸。
可以说连宋秘书都没见过她生气的模样。
今天倒很奇怪。
靳竹怀走在前面,靳誉蓁便和聂蜚音跟在后面。
神奇的是,聂蜚音仿佛没发现靳竹怀的刻意针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对靳誉蓁说:“姐姐今晚在家吃饭吗?要不我来做菜?”
靳誉蓁看她将长发绑的整整齐齐,又是另一番韵味,越看越挪不开眼,“你下午刚参加完活动,应该累了,下次吧,今晚我来做,家里食材不少,你想吃什么?”
第127章
聂蜚音触到她柔和的眼神,从中看出更深的含义,一时欣喜,却不由担忧,唯恐这是自己的幻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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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她们俩不就绝配?
◎“衣服是我专门挑给你穿的,这间房我也想按照你的喜好布置。我先去开门◎
靳竹怀像是堵着口气一样走在前面,迟迟没等到靳誉蓁追上来,转头去看,见那两人落在后面,轻声低语时,周遭都快冒粉红泡泡了,她紧抿着唇,站立原地,等两人走近,她刻意挽住靳誉蓁的手臂,温声说:“待会儿你给祖母去个电话,就说我住你这儿了。”
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孱弱,的确不适合通话。
靳誉蓁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她认真看了看靳竹怀的脸色,正好到家门口,她说:“竹怀你休息吧,我们俩下厨。”
靳竹怀神色微妙地看了眼笑容亲和的聂蜚音,“聂小姐是客人,怎么能进厨房呢,还是我帮你吧。”
聂蜚音一听这话,眉头也轻轻蹙了蹙,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只是一时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便婉言说:“姐姐不用跟我客气,您身体不舒服,要是进厨房的话不是更难受了吗?”
靳竹怀逼视着她:“我现在已经够难受了。”
聂蜚音道:“……那就更应该休息了。”
沉默三秒。
靳誉蓁不得不将门推开,打圆场:“进去说?”
靳竹怀听她的话,最先进屋,看到门口三双风格各异的拖鞋。
有一双黑色细绒的属于她,还有双简单加厚的是靳誉蓁常穿的。于是旁边那双粉色的就更刺眼,她甚至觉得看一眼都是种伤害。
她换了鞋,率先去沙发坐着。
靳誉蓁和聂蜚音在门口站了会儿,两人大概都不清楚靳竹怀为什么不爽,目前来看解释好像只有一个。她生病了,以至于心情也好不起来。
靳誉蓁歉意一笑,轻声道:“不好意思。”
聂蜚音笑容更甜,似乎完全没被伤害到,对她说:“没什么的。我最怕的是今晚见不到你,别的都没什么。”
靳誉蓁词钝许久,愣是找不出只言词组来回应这句话。
那双眼睛看向她时,眼神中饱含着炽盛的情绪,让人生怯的同时,又不由自主想要沉迷进去。
靳竹怀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审查一样起身看了过来。两人便默契地没有再说什么,换鞋进屋。
靳誉蓁打开冰箱,里面堆的很满,看得出来主人很讲究。
“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聂蜚音压根没想,她心里只装着一件事。
“我……不挑食,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靳誉蓁竟然先一步移开眼,乱七八糟地从冰箱里翻出些东西,毫无章法地摆到桌上,突然连怎么下手都不会了。
顿了顿,她才想起件事情,指着聂蜚音身上的衣服:“我找件居家的,你换上?”
她外面穿了件黑色毛绒长大衣,平肩连衣裙还是参加活动那一身,显然是没来得及换就赶过来了。
穿这么贵的衣服进厨房,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靳誉蓁带她去昨晚那间客房里,简单的陈设下,因为有人居住一晚而透出些温馨气息来。
昨晚,这个衣柜里还只有几身供客人挑选的睡衣。
现在,衣柜里整整齐齐挂满了居家服,连睡衣都添了好几套。
聂蜚音顿时有种踩空的紧张,就如同挂在悬崖边上,不敢前进,更不敢后退。
靳誉蓁问:“你喜欢哪种风格?”
事实上,这里的衣服是她根据聂蜚音往常的私服穿搭挑出来的。
“我找了家政公司,没想到她们还有这方面的服务。”
聂蜚音笑了:“是吗?”
她走过去,挑中一身棕色针织连衣裙,“这件衣服,我有同款,在机场被拍那次,上过几分钟热搜。”
她定定看着靳誉蓁,期望得到想要的回复。
靳誉蓁并不想瞒着,她早已准备好和聂蜚音有个开始,所以准备顺其自然地明说一切。
这间房,是给她准备的,她想不久的将来,聂蜚音会是这儿的常客。
但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能找到这儿来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靳誉蓁推测应该是陆文琦。
于是她说:“衣服是我专门挑给你穿的,这间房我也想按照你的喜好布置。我先去开门。”
聂蜚音怔愣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身针织裙。
她怎么也想不到,靳誉蓁会如此直接。
最近她隐隐约约感受到靳誉蓁对她的不同,可始终没敢确认,直到此刻,才如同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人靠岸,心中有了定数。
靳誉蓁出去时将门关上了,留给她换衣服的空间,她脱下大衣,拿着这件针织裙在身上比了比。
她从来不怯于展露自己的身材,那次在机场被粉丝拍到后,那组照片火了一段时间。
她对着镜子看了半晌,才恍然发觉脸上烫的可怕。
外面,靳誉蓁开了门,见陆文琦戴着墨镜靠在墙边,气场颓靡,不大振作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她将人请进来,关切地问了句。
陆文琦一边生气一边诉苦,摘下墨镜:“你看。”
都不必凑近瞧,她眼睛上两团对称的乌青昭示着她刚刚经历了何种惨烈的事件。
第128章
靳誉蓁道:“你又跟谁打架了?”
原以为宁岁就够幼稚,没想到陆文琦也一样。
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儿一样用拳头解决问题。
她去拿药箱时,陆文琦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靳竹怀,蔫蔫儿地打了声招呼。
靳竹怀皱眉:“你们剧组武打戏这么多吗?”连导演都不放过。
陆文琦忿忿道:“哪儿跟哪儿啊,我不是暴力的人,只不过有人非要逼我,实在气不过,只好打了。”
靳竹怀刚才还在为聂蜚音的事耿耿于怀,听了这话后,面色立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跟简曦打的吗?”
陆文琦惊诧:“这都能猜到?”
靳竹怀没说话。
当然不是猜的。
简曦,她还不肯放过靳誉蓁吗。
陆文琦抱怨道:“就为了删角色的事情,我不同意,她今天还威胁我说要发微博控诉我呢。我管她干嘛,该怎么拍还怎么拍,角色不但不删,我还给加戏呢。”
靳竹怀默声几秒,“你对简曦了解多少?”
陆文琦想了想:“一点都不了解。”
那就是个疯子。
编剧增删角色本身不是那么奇怪的事,但简曦的反应真的太强烈。
其实如果她肯好好商议,陆文琦绝对能想出两全的办法,毕竟她也从业多年,大言不惭点说的话,她还是个有理想有报复的导演呢,经验又多,解决问题的能力绝对不差。
可简曦一开始就使用暴力。
这个女人情绪真的很不稳定。
靳竹怀也深思起来,许久没说话。
靳誉蓁拿着药箱过来时,聂蜚音也换好衣服出来。
两人同时出现在陆文琦面前。
陆文琦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幻视了。
“……阿音?”
陆文琦讶异:“这不是阿音吗?你也在这儿?”
聂蜚音很坦然地笑了笑,“我来找姐姐吃晚饭的,陆导,你又跟简曦打架了吗?”
陆文琦感到窘迫,“不提也罢。”
靳誉蓁将药箱摆在桌上,“上点儿药吧,看着都疼。”
陆文琦冷笑,开始炫耀自己的战绩:“别看我这么惨,简曦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照着她的手背来了一口,咬的血印都出来了。”
靳誉蓁道:“……你们真是……”
她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陆文琦摆摆手,“不提也罢,跟那种疯子说不通,之后我要借孙律师去传话。”
她说的孙律师就是孙柏昭,最近正在给靳誉蓁讨债。
靳誉蓁道:“我们孙律身子骨可没你强,挨不起这么重的打。”
陆文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聂蜚音和靳竹怀。
这一屋子人平均年龄有二十五六,不是十五六,她觉得好笑,“都怪简曦,弄得我像是回了初中,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靳竹怀突然出声:“你们不觉得,那个简曦脑子不太好吗?”
陆文琦深以为然,但问题是简曦和聂蜚音是亲戚,她尴尬地看了眼聂蜚音。
聂蜚音摊手:“我一直这么觉得。”
陆文琦道:“……好吧。”
是她想多了,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喜欢简曦。
她的眼睛又开始疼了。
靳誉蓁摇摇头,“您歇着吧,我去做饭。”
聂蜚音随后也跟了过去。
她穿着那身针织裙,陆文琦看着眼熟,于是多看了两眼。
靳竹怀发现后,心中生出个主意来,仿佛不经意间那样说了句:“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
陆文琦懵住:“谁跟谁?”
靳竹怀说:“你跟聂小姐。”
陆文琦笑出声。
她跟聂蜚音那真是实打实的姐妹情,“哪儿配了?”
靳竹怀思考一阵。
哪儿配?
她不愿承认聂蜚音有内在美,所以刻意提了句:“脸。”
陆文琦轻抚着下巴,望着厨房里两个朦胧的影子,“看脸的话,她们俩不就绝配?”
靳竹怀说:“……”
接下来,她赌气沉默,陆文琦什么也没感觉到,艰难地给自己上药,同时嘴里骂骂咧咧,诅咒简曦接下来事事不顺。
***
这时,在附近一家餐厅里,简曦手上缠着纱布,对面坐着冯卉,两人足有十分钟没有说话。
冯卉都快憋坏了,可是简曦眉目阴翳,看上去心情极差,她不想上赶着去找骂,所以忍住没吭声。
自打她开始打理这家餐厅开始,餐厅就从没有盈利过,一天比一天亏的狠。
她一直没找到原因,想找请专业人员来规划,可最近囊中羞涩,孙柏昭又时不时打电话来,通知她又多了笔债务。
所以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刚刚简曦来找她时,她还挺开心的,以为能得救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简曦实在有点神通。
可哪里知道,这人一来就闷头坐下,什么话也不说,整得店里气氛十分压抑。
于是冯卉又开始幻想。
假如能和靳誉蓁好好做朋友,别存那些坏心眼,现在肯定过得好好的。
说不定生意方面早就更上一层楼了。
她简直悔不当初。
痛苦的地方在于,她本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却因为听了简曦的一面之词,活生生将其葬送。
第129章
老实说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焦虑为何物,日子滋润惯了,最近突然紧巴巴地过日子,真是好不习惯!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像并不能为她解决问题。
她内心戏都走完好几部了,简曦才抬头,出声道:“最近靳誉蓁有什么异常没有?”
冯卉终于找到机会诉苦,一张口就停不下来:“何止有异常,我都怀疑她变了个人。你知不知道,她找我讨债,不止我,还有骆筱,如果只是我的话,那算我倒霉,但骆筱欸,你知道她很在意骆筱的。”
简曦皱紧眉头,“怎么会这样呢。”
冯卉小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有计划吗,到底是什么计划?我以为你真的能让靳誉蓁无声无息地消失,可现在她好像越过越好了啊。”
简曦凉嗖嗖看她一眼,“那只是暂时的。”
冯卉追问:“所以到底是什么计划?”
简曦敛眉,抬起被咬过的那只手,神情莫测地说:“你创造过一个世界吗?当那个世界的人物开始反抗你的笔,她就获得了生命,你会挑衅她,然后把她推到生命的尽头。”
冯卉没听明白,“这跟靳誉蓁有关系吗?”
简曦很神秘:“当然有。在很早以前她就应该顺着我的笔走到命运尽头,可是中途她开始反抗,创作也要遵守一定的规定,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创作者要让位给人物,可我偏不,她必须消失。”
冯卉更加不理解:“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简曦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她说:“你信不信,有段时间你心里在想什么,靳誉蓁全都知道。”
冯卉脊背发凉,拢了拢衣服:“不可能!”
简曦又笑:“为什么不可能?算了,你不懂。我为了让她合理下线,还给她加了剧情线呢。这是我给她的恩赐,她想有人爱她,也想去爱一个人,我都成全她了。”
亲人,爱人,朋友,她都有过。
冯卉的脑子快成一团浆糊了,“所以你想让她谈恋爱?”
简曦道:“唔…可以这么说,但中途出了点意外。”
她挑中了岑述,想为这两个人牵线。
可由于岑述太过贪心,导致她的计划失败。
不然的话,这个世界早就没有靳誉蓁的存在了。
她的女主角不需要情感累赘。
她应该承接母亲的意志,成为慈悲的狮子,强大又温柔。
这才是她的创作初心。
一个绝无仅有的人物。
可现在呢,因为靳誉蓁的存在,靳竹怀变得优柔寡断,完全沦为一个俗人,根本不可能达到预想中的境界了。
所以简曦改变了策略,找到了聂蜚音。
聂蜚音是个很好的操控对象。
她既然那么喜欢靳誉蓁,那自然也就能为靳誉蓁达成心愿。
这样一来,靳誉蓁不就能顺利下线吗?
还有冯卉崔曼等人。
都是她赐给靳誉蓁的朋友。
但是当靳誉蓁的恋爱对象换成聂蜚音后,这些人帮不上什么忙,她便像最开始找上她们那样,又现身一次,警告冯卉不准再接近靳誉蓁。
事情进展的还挺顺利。
最近她发现靳誉蓁和聂蜚音走的很近,已经不需要系统辅助,所以收回了权限。
等到时机成熟,她就会启用最高权限,删除这个累赘的角色,还女主一个巅峰人生。
冯卉看到她神色变幻,心中不由得恐惧起来。
她发现,简曦很可怕。
真的很可怕。
她说的话,做的事,都不像个正常人。
冯卉有种上了贼船的不安。
简曦大约察觉她的反应,随口问:“你怎么了?”
冯卉讷讷道:“……你的香水……我闻不惯。”
琥珀墨香,她无福消受。
简曦低头嗅了嗅,方知是从简元苏哪里沾上的,便不在意了。
她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
饭桌上,暗流涌动。
陆文琦很专注地饱餐一顿,放下筷子才发觉气氛不对劲。
靳竹怀只喝了点汤。
聂蜚音则是挨近靳誉蓁,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她嗅到一丝敌对的气息,却不知为何。
她顿时连话都不敢说,默默夹菜。
吃完饭后,陆文琦跟着聂蜚音进厨房洗碗,靳誉蓁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竹怀,你今晚住那间房。”
她指了指最里面那间。
靳竹怀很快有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前面这间……”
靳誉蓁说:“她今晚应该不回去。”
这个她指的是谁,靳竹怀心里清楚。
但还是自虐一样问道:“陆文琦?”
靳誉蓁微微一笑,“聂蜚音。”
靳竹怀闭了闭眼,若有所思地起身,一声不吭地擦桌子。
靳誉蓁疑惑地看着她。
从前她追着岑述跑的时候,靳竹怀也没有这么异常。
这次到底为什么?
因为聂家吗?
不应该啊。
……还是说,和简家有关?
刚刚竹怀提到简曦时,眼中分明藏着厌恶之色。
这很不对劲。
靳誉蓁沉思片刻,将情节往前推了推。
貌似竹怀留学那几年,简曦也在英国。
她们会不会那时候就认识了?
第130章
完全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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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蓁蓁有心事?”
◎“照片上的人是我,对吗?”◎
趁着靳誉蓁给靳月澜去电话的空儿,靳竹怀到了厨房,假意帮忙的样子,实际上一直在观察聂蜚音。
她真想知道聂蜚音到底有什么长处。
漂亮?
幽默?
早上靳誉蓁告诉过她,之所以选择与骆筱分道扬镳,是因为聂蜚音的劝说。
靳竹怀愈发不懂了。
她也劝过,而且每月一劝。
为什么没有效果?
难道是因为她的声音没有聂蜚音那么甜?
可她都三十岁了。
……
接到电话时,靳月澜在回看今天的新闻。
“竹怀在你那边?”
靳誉蓁说:“刚吃完饭,文琦也在,还有个朋友……”
她的声音轻缓,似乎还有话还没说完。
靳月澜等了会儿,不见她继续,便道:“所以你们单独把我留在家里了吗?”
靳誉蓁道:“过两天我就回家看您。”
靳月澜回忆起农业频道的报道画面,西山果园一直隐秘低调,在此之前,连她都没想到背后的负责人会是靳誉蓁。
今日一大早,她让岳徐去探,岳徐从藏品店追到公司去,带来的消息虽无关西山果园,却令她足够欣慰。
蓁蓁愿意去和竹怀解释,竹怀亦愿意听蓁蓁的解释,不正说明了她们的感情有多深厚?
“过两天?具体是哪天?”靳月澜才见过她不久,现下已经很想念,“我真想每天见到蓁蓁。”
靳誉蓁心软,哄着她:“那我明天早上就回去,咱们一块儿吃早饭怎么样?”
靳月澜当然高兴,“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文琦……算了,你带上吧,还有你的朋友,也带上吧。”
她担心看到陆文琦和靳誉蓁两人来的话,会很尴尬。
靳誉蓁轻声应下,“祖母,我那个朋友…明天再说吧。”
靳月澜敢肯定,这世上再没人比她更了解靳誉蓁了。
这么片刻的犹豫,她即知靳誉蓁有话想说,“蓁蓁有心事?”
靳誉蓁道:“祖母,我想带一个朋友来见您。我想……”
靳月澜不知该说什么。
她已经见过陆文琦很多次了,上次在三思山她还去了片场外,陆文琦当时正在跟剧组的编剧打架。
“没关系,明天你带文琦来,我们有话坐下好好说。”
靳誉蓁点点头,说:“好。”
她回到自己房里,又问道:“祖母,竹怀留学的时候有认识简家的人吗?”
靳月澜想了想,“好像有。”
有一年她托朋友去看望竹怀,还给竹怀带了些礼物,她担心竹怀一个人过得不好,可仰光的事务繁杂,拖家带口在这边,轻易脱不开身。
朋友回来告诉她,竹怀在学校交到了朋友,过得不错。
“是京城人,姓简没错,叫什么我给忘了。”
靳誉蓁提示道:“是简曦吗?”
靳月澜蓦地想起来:“还真是。我这记性真是不中用了。”
“哪儿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竹怀自己说不定都忘了。”
“有这个可能,”靳月澜说:“今年她从仰光回来以后,也不见带什么朋友回家,或许不联系了吧。”
靳誉蓁心中大约有底,便说:“我待会儿问问吧,祖母您早点儿睡。”
靳月澜想起她的魔鬼作息,着实无奈。
才多大的姑娘,过得跟个仙人一样。
此刻她又不得不对陆文琦心存幻想。
假如陆文琦能让靳誉蓁变得稍微活泼些,她们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再差还能比岑述更差吗?
“我让小徐帮我读国际新闻呢,再过半小时我就睡。”
靳誉蓁看了看时间,不算太晚,于是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结束通话。
宅院内,月色清冷,池水寒凉。
靳月澜披着绒毯,摘下眼睛,将纸笔放在一旁,“小徐,你有没有发现蓁蓁最近不太一样了?”
岳徐对此深有同感,“蓁蓁变得活泼了。”
倒也不是想象中那样的活泼,而是情绪更饱满了。
变得更像本来的她了。
今早她在公司看到靳誉蓁时,发现这种变化更为明显了。
靳月澜纳闷:“会不会是因为文琦呢?”
岳徐吃惊。
会是吗?
似乎是的。
可她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陆文琦的作用直到现在才发挥出来吗?
印象中她们二人的关系在高中时期就很好了,到大学时更是亲密无间的程度,有次还醉倒在一块儿聊理想来着。
“明天她们一起来的话,祖母您再问问。”
靳月澜叹气:“唉,不了,刚刚蓁蓁跟我说话的语气,就像小时候那样,如果真是因为文琦,那我会好好感谢她。”
岳徐赞同地点头。
最近靳家的情况变好许多,不求十全十美,此刻即是圆满。
话说回来,今天早上靳誉蓁喊她那声‘小徐姐’,真像个小妹妹。
怪可爱的。
在今天之前,她绝不可能把可爱两个字跟靳誉蓁联系起来。
***
家里只有两间客房,同样想留宿的陆文琦犯难了。她睡哪儿?
第131章
沙发?
不过还没等她纠结,助理打了通电话来,她得赶回剧组去忙了。
靳誉蓁好奇:“我还以为在剧组导演最大,没想到你也得随时待命。”
陆文琦叹息一声道:“这戏刚开拍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是去当牛马的。”有投资人和平台压着,她的悲惨没人知道。
好在投钱最多的是靳誉蓁,她至少守住了导演应有的权力,选角方面没准许平台塞人。
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又戴上墨镜和帽子,匆匆离开了。
这么一来,家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平时这个时间,靳誉蓁已经睡了。
但今晚没有。
靳竹怀去房间洗澡时,她和聂蜚音坐在客厅,当着聂蜚音的面翻起一本五年前收到的相册。
聂蜚音呼吸一滞,眼神无处安放。
她不知道靳誉蓁是什么意思,有很多事她们彼此没有明说,而此刻,好像是个好机会。
她愿意把自己剖开了讲给对方听。
五年前是怎样叛逆地跟着拍摄队伍去了西南,又是怎样哭着回来。
靳誉蓁找出一张照片。
是聂文霜偷偷给宁岁的那张。
“这是你的吗?”
聂蜚音看了眼,瞬时呆住。
这张照片她一直藏在家里的。
靳誉蓁只问了一句:“照片上的人是我,对吗?”
第63章 “我越来越喜欢她。”
◎鼻息缠绕在一起,被吻的不止唇,她有一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
可聂蜚音始终没能张口说一个字。
眼眶逐渐酸胀起来,过往那些失败的追逐,黯淡无光的情感,错失的几年时光,都像巨石堵在心口。
她当着靳誉蓁的面,哭了。
靳誉蓁隐约明白她为何掉眼泪,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湿热的泪落在她指上,她如同被烫到,一只手颤了颤,想也没想就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就在昨天,她也为此伤感过。
假如能早些认识,彼此相处的时间不就能多几年?
人生一世总共就那么几十年而已。
相见恨晚。
她会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找到聂蜚音。
这是天大的遗憾。
更是命运的残酷。
感怀良多的同时,她揽紧聂蜚音,下巴在她发上蹭了蹭,说了声:“没事,时间还长。”
她的声音这么轻柔,温热的呼吸都像盛夏夜里的风一样,萦绕在耳畔,聂蜚音的眼泪瞬时掉的更狠。
靳誉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阿音,谢谢。”
室内的灯光与她的话音一样柔和,聂蜚音没有哭出声来,害怕打扰这一刻的宁静。
这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
她很多次做梦,都会梦到靳誉蓁喊她‘阿音’。
愿望成真的时刻,她却怀疑是幻觉。
等到她止住泪,从靳誉蓁怀里抬头时,撞上一道幽微的视线,靳誉蓁将那张照片放在桌上,指腹给她擦干泪,莫名问了句:“哭好了吗?”
从刚才到现在,聂蜚音没说过一个字,此刻张口时,嗓音不免沉闷些:“……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只给她擦泪的手就将她的下巴抬起。
是她做梦也梦不到的情景。
鼻息缠绕在一起,被吻的不止唇,她有一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下意识抬手扣住对方的肩,想争取呼吸的空隙,手腕却被抓住,诊脉一样,靳誉蓁的指腹压在她脉搏跳动的位置。
聂蜚音急促地喘气,声音轻的不能再轻:“……有人在。”
她说的是竹怀。
靳誉蓁像是理智回笼,短暂地偏离她的唇,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的侧脸,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
“照片上的人是我,对吗?”
靳誉蓁执着地又问一遍。
这时候,沉默似乎更需要力气,而聂蜚音浑身失力,眼帘挂着未干的泪珠。
“是……就是……”
那一天,雪山上方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天空低的可怕,她拿相机拍到心上人抬手触摸天空的动作,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五年之久。
……
靳竹怀洗漱完,换了睡衣出来时,桌上的相册已经被收起来,两人相对无言,很安静。
靳竹怀看到聂蜚音的眼眶还泛着红,便多留意几眼,发现聂蜚音一直在躲避靳誉蓁的眼神,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就这么会儿工夫,这两人难道吵架了?
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可为了防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她故意将电脑带出来,在客厅办公。
一直到十点多,靳誉蓁去洗澡,聂蜚音也回了房。
靳竹怀还是不放心,依旧在客厅坐着,只要这两间房有任何动静,她随时都能知道。
然而她忽略了一件事。
微信也是可以聊天的。
……
聂蜚音又发了一些旧照片过去,靳誉蓁本就打开她的聊天框,思考该怎么起个头,她今晚必定不能像往常一样早睡了,比起睡眠,她更想和聂蜚音说说话。
收到照片后,她一张张点开看,记忆又被拉回五年前,那个得了雪盲症的冬天。
那天早上落雪,下午时,道路上已经干干净净。
靳誉蓁什么都没看见,但是疾劲的风几乎能够将人托举,她能够想象到那个地方的广阔,世俗眼中的荒凉并不能概括那样的风景。
第132章
她们到达县城后,坐着法院的车去到酒店。
囚车里,有个人一直扶着她的肩膀,她隐约感觉到,那双手纤瘦但很有力量。
团队为了照顾她的情况,将她和央宗安排到一间房。
大概是藏历新年的时候,央宗回家去过节,聂蜚音便和她住在一起。
那天晚上,聂蜚音睡得应该不安稳。
她当时只知道这是团队从学校招来的志愿者,便自以为年长,安抚几句。
聂蜚音说想洗头发。
她担心高反问题,所以拿自己带的按摩梳给她梳头发。
那时候她不懂女孩的细腻心思,手里握着对方的头发,只记得细润的触感和香润的味道。
她将照片全部保存下来,鬼使神差发过去一句:
“你还想再聊聊吗?”
聂蜚音收到消息后,心念一动,起身出门。
可当她开门时,在客厅办公的靳竹怀听到响动,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聂蜚音道:“……”
为什么有种做贼的心虚?
因为先前的吻,她整张脸还滚烫的厉害,担心被瞧出端倪来,便又将门关上。
这显然是当贼的表现。
靳竹怀视线冰冷,又回忆起那只飘花手镯,唇抿紧了。
不带任何偏见来看,聂蜚音为人自是没得说。
但很遗憾,她对此人有极大的偏见。
当年她和靳绣在马来时,无意间得到一串贝壳项链。
珠串拥着贝壳,色彩相衬,漂亮极了。
靳绣说:“贝壳是祖母,珠子是竹怀和蓁蓁,线是我。”
哪怕线消失了,珠子还是还拥在一起,陪伴贝壳。
靳竹怀如是想。
聂蜚音回过去一条消息:
“你姐姐在外面。”
靳誉蓁开门看了眼,果然又和靳竹怀四目相对。
她讶异道:“你今天身体不舒服,还要工作这么晚吗?”
靳竹怀给了个挑不出破绽的理由:“吃晚饭缓了会儿,好多了。正好我要跟你说件事儿,你过来看看这个。”
靳誉蓁出门,视线在对门停留几秒,去沙发边坐下。
“中宝协的会,主题是数字化品牌建设,我看了几个方案,最后留了这两个,你参谋参谋。”
靳誉蓁犹豫了几秒,还是仔细看完了。
自从高谊的事之后,她和竹怀算是将家产一事摆到明面上说了,她们之间应该不会就此再产生任何误会。
中宝协的会,当然是祖母和竹怀去参加,她不会到场。
一来她最近也在忙自己的藏品展,连展览现场的场域设置都做的差不多了,二来她如果不去,外面的流言会少很多。
这对她们双方都好。
“我看不出来,你觉得呢?”
靳竹怀说了自己的想法,靳誉蓁听后道:“有道理,反正有那件矿标藏品镇场子,别的都是锦上添花,没那么重要。”
靳竹怀点了点头,正要说点别的,一抬头才发现她今天似乎化了妆。
皮肤格外清透,两道眉柔和自然,不同之处在于,眼皮上有层淡淡的眼影,睫毛卷翘,一双眼愈发有神。
但没涂口红。
可能是吃饭的时候擦掉了。
靳竹怀想忽视都不能。
她知道蓁蓁平时不大会化妆,除非有宴会之类,才肯费心思打扮。
今天,今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靳竹怀再没想下去,“去睡吧。”
靳誉蓁听她的话,起身回房。
但她没睡,而是和聂蜚音微信聊天,一直聊到十二点。
***
次日早上,本该按照昨晚的打算,带聂蜚音一起回家,可陆文琦打电话来,说要补戏,所以只好作罢。
去靳家意味着什么,聂蜚音当然知道,可是如果她舍下工作跟靳誉蓁一同过去,被靳月澜知道的话,印象分应该要大打折扣了。
她听说靳月澜更欣赏上进的年轻人。
总归遗憾,靳誉蓁送她出门时,对她说:“下次家宴我们约时间一起过去。”
聂蜚音没想到她会这么重视,立马应了。
不过碍于靳竹怀在一旁,没多表现,用一种只有彼此能意会的眼神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的脸颊又漫上一层红。
靳誉蓁看到后,唇边带上笑,用一种怜爱的语气说:“有空打我电话。”
聂蜚音点头,恰好陆文琦又打电话来催,她便匆匆离开。
没有她在,靳竹怀的面色就好看多了。
回家的路上,她问靳誉蓁:“为什么会想带她回家?”
靳誉蓁坐在她身旁,默了两秒,说:“竹怀,我想跟她在一起。”
司机在前面开车,中间有隔板。
靳竹怀腿上还放着一叠看了无数遍的资料,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愣住,指腹按在纸上,却像被刀割了一样,疼的可怕。
“……在一起?”她疑惑地问了一句:“我没太听懂。”
靳誉蓁转过头时,眉梢眼角尽是柔和,“我越来越喜欢她。”
靳竹怀知道,她从不说这种玩笑话,一旦说了,必定是十分认真的。靳竹怀缓缓闭眼,迟迟没有回应。
但靳誉蓁好像也并不需回应,在手机里翻出昨晚保存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等靳竹怀调整好心情时,就看到她坦然自若的模样,心生好奇,“为什么?”
第133章
靳誉蓁关了手机,想了好一会儿:“原因太多了,总之结果就是这样,很确切。”
靳竹怀不解:“可你们才认识不久。”
靳誉蓁对此很有表达欲,说道:“高中的时候,她……”
靳竹怀明白了:“她那时候就喜欢你?”
靳誉蓁到底还是不太好意思,只点了点头。
靳竹怀辩道:“可她现在不一定还喜欢,你是因为感动才想和她在一起吗?那如果她不喜欢你了呢?”
靳誉蓁很笃定:“不是感动。至于说她不喜欢我,我想我会有办法的。”
靳竹怀良久不言。
她没见过这样的靳誉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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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姓聂
◎但当事人已然情根深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靳月澜正在看股市行情,桌上还放着纸笔,不时写写画画,岳徐一直在边上盯着,偶尔补充两句。
宁芳和宁岁则是各自歪倒在沙发上,没骨头一样躺着。
见两人回来,宁芳率先挣扎着爬起来,有气无力地道:“早说你们回来这么晚,省的我六点就过来等,吃个早饭而已,整得好像什么领导会晤一样,麻不麻烦。”
靳誉蓁心情好,懒得和她吵架。
靳竹怀心情不好,也懒得和她吵架。
靳月澜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落在她身上。
目光带了几分威严,语气却又有几分无奈:“芳芳,你现在说话越发没分寸了,你出门看看,哪家的长辈像你一样,成天跟小辈过不去?瞧瞧你的坐姿,哪有这么不端正的人?”
宁芳被她指责的脸上无光,四下里一瞧,拉着宁岁同归于尽,“妈,你光说我不说她?”
靳月澜实在服她,“你跟岁岁比什么?她才刚毕业,享几天福怎么了?”
宁芳很受伤:“行,行,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干什么都是错的,这饭我不吃了,以后也别叫我!”
说完,她狠狠剜了宁岁一眼,如果不是靳月澜盯着,她走的时候绝对会揍宁岁一顿。
宁岁很冤枉,她这次是真的无妄之灾。
靳月澜哂笑,“别管她,她还能真把自己饿着?”
宁岁道:“……”
那必然是不会的。
她也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到靳誉蓁跟前儿,“你看我妈是怎么对我的,今天我得好好防着,她一定把这口气撒在我身上。”
靳誉蓁看到她腕上的转运珠,一想到宁芳去求这颗珠子的艰辛路,靳誉蓁便感触良多,“那你就跟婶母道歉去。”
宁岁后退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现在去?那就是送死,我在公司已经够难了,怎么到家还要受苦受难啊。”
靳誉蓁把手放在她头顶,将她的头发揉成乱糟糟一团,“懂什么叫受苦受难啊你。”
靳月澜笑着说:“行了,快去吃饭吧,小徐,你把芳芳叫来,省的她记仇。”
岳徐听她的话,去寻宁芳了。
几人先一步到达餐厅,靳月澜刚坐下就想起件事来。
“蓁蓁没带文琦来吗?”
她昨晚可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能说服自己接受陆文琦以另一种身份到来。
靳誉蓁解释说:“她被剧组叫回去了,还有个朋友也被叫走了,不然今天早上肯定很热闹。”
靳月澜听出几分隐藏的意思来。
好像,她是在惋惜另外那位朋友不能到来。
靳月澜意会到什么,前些天淤在心中的忧虑消散不少,问道:“是谁啊?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靳誉蓁说:“就是陆文琦这部戏的女主,姓聂。”
她这么一提,靳月澜很快想起来了。
聂蜚音这两年也算是娱乐圈里少见的高口碑年轻艺人,平时也很低调,虽然网上说她和岑述有过节,但显然这两人的发展路线是不同的。
“原来是她,我之前见过她姥姥,也算是缘分了。”靳月澜这么说着,同时留意靳誉蓁的反应。
靳誉蓁唇畔含笑,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靳竹怀突然搭话:“聂家在京城扎根,聂蜚音演戏估计是为了知名度,她有说什么时候离开洮州吗?”
这个问题靳誉蓁还没想过。
靳月澜说:“听人说那姑娘戏挺好的,不是科班能演到今天,说明有天赋,应该会长期发展吧。”
显然,靳月澜对待任何事都信奉长期主义的哲学。
靳竹怀见状,不悦地将眉蹙近,“岑述不也演了五年。”
靳月澜道:“……”
她取下眼镜放到一边的架子上,疑惑地看着靳竹怀:“不是在谈聂家小姐吗,怎么提起岑述了?”
她们都知道,岑述曾让靳誉蓁伤心,所以平常谈话时总避着不提,今日竹怀也不知怎么回事,说话有些冲。
就连宁岁手里都捏了把汗。
经验告诉她,只要岑述的名字出现在餐桌上,大约就要上演一场争吵。
之前一直如此。
她猜不透靳誉蓁的想法,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喜欢岑述这么久,但是她知道一件事,少提岑述这个人,靳家会无比和睦。
连她都悟到的道理,竹怀会不知道吗?
算了,最近奇怪的事情好多,她的大脑处理不过来了,还是安安静静当个观众比较好。
意料之外的是,靳誉蓁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袒护什么,反而理智的过分,“岑述她天分一般,聂蜚音跟她不一样。”
第134章
一桌人都没说话。
靳月澜隐隐知道了什么,笑了笑,说:“先吃饭,待会儿你们都要去上班,忙着呢。”
没多时,岳徐回来,身后还跟着不情不愿的宁芳。
靳月澜又是一哂,“快过来吃饭吧,闹什么脾气?”
宁芳冷哼一声,到底还是顺从坐下了。
接下来再没谈别的,靳月澜只说了中宝协的会,将大致情况知会一声。
宁芳听完才算明白,这下是要尘埃落定了。
靳家是靳竹怀的了。
于是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靳誉蓁。
好歹也是个有能耐的人,怎么败的这么快!
这让她该如何应对?
奇了怪了,靳誉蓁就没有一点欲望吗?
她难道就不想上顶峰?
可话又说回来,靳誉蓁再怎么消极,到底还经营了一个挺有名气的藏品店,发展也算不错,体体面面的。
可她呢?
宁芳不甘心。
吃完饭后,一家人各自散去,靳月澜却将宁芳单独留下,两人去到庭院,正好太阳升起来,院里撒下来一片暖融,靳月澜让宁芳坐在自己身边。
“中宝协的事,你怎么看?”
宁芳心里泛酸,只是不想太失体面,所以没有撂脸色,“妈,你和竹怀准备参会的时候都没告诉我,我还能有什么看法?你问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靳月澜看她就像看个小孩一样,“芳芳,你觉得我薄待你了?”
宁芳惊于她有此一问。
不然呢?
她都没分到什么资产,还不算薄待?
靳月澜看清她的脸色,笑而不语,朝岳徐道:“拿给她看看吧。”
岳徐随时待命,将一份文件给了宁芳,解释道:“祖母的意思是,接下来宁总可以接手这部分业务,之后可以管理整个事业群。”
宁芳呆怔住,接过文件时还有种不切实际的飘忽:“……您认真的?”
靳月澜无奈道:“不然呢?”
宁芳道:“……”
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先前她都快把夺家产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可靳月澜始终不为所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惊喜出现?
她不想把自己的真实面目表现的太明显,所以很矜持地说:“我不知道您这么信任我,您放心,我接下来一定用心,让靳家更上一层。”
靳月澜又是一笑,没说话。
宁芳走后,岳徐才道:“祖母,您真的不派几个助手给宁总吗?”
靳月澜意味深长地道:“名单给她,让她自己挑吧,我猜不出半个月她就要叫苦连天了。”
岳徐道:“您的意思是……”
靳月澜叹声气:“难道你也以为我是不想给她财产吗?她就是享福的性格,干不来这些麻烦事儿,我直接说的话她也不信,既然这样,就给她机会去闯闯。”
岳徐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有道理。
宁芳可能以为拿到靳氏的权意味着躺平收钱,其实等着她的是起早贪黑和无数阻碍。
这是靳月澜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也是为了让宁芳心里平衡。
***
靳誉蓁回到藏品店后,还没和付皎聊两句话,果园的李香打电话来,说白白的情况不太好,兽医没辙。
白白是靳誉蓁第一次下乡助农的时候碰见的小狗,对于她而言,白白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付皎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二话没说拿上车钥匙,和靳誉蓁一同往果园去了。
快到目的地时,靳誉蓁远远看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电动车,和旁边一脸阴郁的简曦。
她差点以为看错了。
简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
剧组不是正在赶工吗?她想带聂蜚音回家吃顿饭都没时间,简曦算是剧组核心人物,竟然有空在这边溜达。
付皎瞧见她的反应,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认识?”
靳誉蓁道:“她是简曦,算是聂蜚音的……表姐?”
付皎自从得知她对聂蜚音的想法后,到现在还在接受的过程中。
她想不通,但当事人已然情根深种的模样,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做自己的思想工作。
既然是聂蜚音的表姐,看样子得伸出援手了。
她慢慢停车:“要载她一段儿吗?”
靳誉蓁想起昨晚靳月澜说的话。
如果简曦和靳竹怀认识的话,为什么这几年从来不出现?
直觉告诉她,简曦有问题。
车窗摇下去,她朝那边望去。
简曦察觉后,转过头来看,大约是看清她样貌的一瞬,眉毛耷拉下来,不大喜悦。
付皎喊了声:“要帮忙吗?”
简曦微微眯眼,望着靳誉蓁,回答付皎的问题:“不需要。”
付皎皱眉,到底没说什么,扭头问靳誉蓁:“怎么办?”
靳誉蓁微笑:“她说不要那就不管了,我们先走。”
付皎舒坦了,关上车窗,驱动车子。
“她看着傻傻的,来这边为什么要骑电动车?态度还那么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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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她没有。”
◎阿音也不想言而无信吧?◎
简曦艰难地推着电动车走到视野宽阔的路边,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一言不发地盯着那辆纯白urus离开的方向。
第135章
前天农业频道播了果园的公益晚会片段,靳誉蓁在网络上又火了一把,故事的走向与她的安排背道而驰。
这个世界的发展脱离了她的笔。
作为创作者,她的思路是灵活的,所以预约了果园参观的时间,打算从这里寻找到答案。
既然故事的偏离和靳誉蓁有关,她就要弄清楚靳誉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角色不服从笔者,确实是让人难过的事。
电动车坏在路上,靳誉蓁又恰好路过。
合理来说,她应该搭车。
可她一肚子气,没法和这个坏事者共处一车。
打了通电话出去,找人来接,然后她开始思索。
理理时间线,这时候早就是女主为理想殉葬的时候了。
可她的女主正在干什么?
困于芝麻大点的情爱里不能自拔。
不应该是这样的。
竹怀必须…是一只仁慈又孤独的狮子。
她要清理这个城市的背面,紧接着遭受到打击,明白世界的秩序不会因她而重建,再如悟道一般死去。
可是不知何时起,故事彻底失序。
她以为自己能改变,当年靳家准备举家回洮州时,靳炳出了事,给靳家出了一道难题。
那次,她计划让靳誉蓁被靳炳杀掉。
如此一来,竹怀就不会有奇奇怪怪的牵挂。
但她失败了。
这只能怪靳炳太无能。
一个成年人,连个小孩都打不过。
只要有一个节点偏离正轨,之后的一切都不会顺利。
她用了那么多办法,都没法抹杀掉靳誉蓁这个角色。
看来得换个策略才行。
真是可恶。
***
付皎看着这只白狗在沙发上‘奄奄一息’的模样,眉头一颤,“演的吧?”
靳誉蓁劝道:“少说两句,白白情绪不好。”
付皎觉得好笑:“得,我连它都比不过了。”
靳誉蓁拍了拍白白的脑袋,“皎皎,白白真的好通人性,只不过是看到了上次想领养它的人,就以为我们要把它送走。”
付皎凭借自己微薄的心理学知识,评价道:“这种情况,应该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听人说宠物的性格随主人,难道我也很没安全感吗?”
好像是。
每晚睡觉前不看一眼银行卡余额,她都不敢闭眼。
靳誉蓁叹了声气。“白白是有点敏感,你以后别老说它脚臭了。”
付皎还没回应,趴在沙发上的白狗却将脸色耷拉下来,有样学样叹了声气。
靳誉蓁道:“……”
付皎笑道:“这次是你提的。”
她保证道:“我以后再不说了,给狗买一个心理疏导课太贵了,咱们还是省点儿吧。”
不一会儿,宠物心理师来了,为了不影响疏导效果,她们两人去到外面。
李香开着电动三轮过来,车厢里放着许多西山应季水果,给两人分了。
靳誉蓁顺便问了直播的事。
李香说:“账号搭建的差不多了,请的都是本地人,运营方面还需要完善一下。”
靳誉蓁说:“既然是助农,那工作人员都请本地人比较好。”
西山算是洮州最贫穷的地方了,年轻人被迫离乡,老人们守着满山的果树卖不出去,一年劳作下来,几乎赚不到钱。
这片果园对于西山的意义重大。
李香把车往前开了一段,从后视镜看到她的面容。
沉稳寡言,温慧明润,仿佛永久地远离世间疾苦。那年她跟随扶贫团队来到乡里时,李香还以为是作秀。
她下车,将车厢里的东西全部搬到靳誉蓁的车里,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靳誉蓁主动问:“是碰上什么难处了吗?方便说的话,我会尽全力帮忙。”
李香更加感激,犹疑片刻,说道:“我们乡里一大半人的生活都变好了,但……”
她其实很不好意思再向靳誉蓁说这些,可自己确实没辙,又不愿意同乡的人漂泊在外,辛苦讨生活,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开口:“有个姑娘,她虽然没上什么学,但这几年到处工作,能力是有的,拍照拍的好,对直播这方面应该也挺了解的,她在外面打工,把家里的奶奶接到洮州的养老院,压力确实挺大的。”
靳誉蓁想了想,说道:“那你联系她了吗?听起来她很适合加入西山的运营团队。”
她这么说便是答应了。
李香更加感动,“我想先问您的意思。”
靳誉蓁道:“我的意思不重要,西山能有今天,最辛苦的是你们,我出的那点力不算什么,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李香急忙摇头:“您不能这么说。”
被当成透明人的付皎在这时出声:“所以呢?没我什么事了吗?”
李香失笑。
本来挺煽情的气氛,有了付皎的参与后,让人忍俊不禁。
“怎么可能,我们付老板人美心善。”
付皎给她一个白眼,“那你为什么区别对待,挑果子都不给我最好的。”
李香拆台:“我把最好的给靳老板,靳老板最后不还是给您了?”
付皎道:“……那确实是。”
这么串下来,她好像没吃亏。
付皎心里舒坦了。
这时,医生从屋里出来,提出找主人聊聊。靳誉蓁被叫过去。
第136章
现下已是深冬,洮州的天气比往年好转许多,初雪过后,晴天很常见。
阳光倾洒,靳誉蓁站在小楼前的台阶下,面容严肃,发丝都浸了光,对面的医生不知说了什么,她认同地点头,卷曲的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李香看了许久,不禁感叹:“我没见过像靳老板这么好脾气的人,她好像永远不会生谁的气。”
有时候温柔不是非得言笑晏晏,这种润物无声的宽容才会使人沉溺。
付皎望着那道亭亭身影,抿了抿唇,语气十分含蓄地说:“那是对一般人,如果换了……算了,那都是聂小姐的该面对的事。”
李香不解:“聂小姐?”
付皎看她一眼,并不透露,而是自顾自上了三轮车,“我连兰博基尼都能开,不可能驾驭不了三轮儿,你帮我看路,我试着倒车。”
李香赶紧去帮她,将刚才的对话忘了个干净。
心理师离开后,靳誉蓁就去安抚白白的情绪,心想要不要带这只狗回家住一段时间,因为医生说白白缺少陪伴,又是条有智慧的狗,容易产生失落感。
付皎练完车回来,看到白白枕在靳誉蓁腿上,心里不是滋味,“你现在都不和我睡一张床了,为什么它可以?”
靳誉蓁神情无语,但语气又十分柔和:“它就是条狗,你为什么要跟它比?”
付皎坐到她身旁,抬手时,腕上的绿玉髓手串莹润光亮,衬得肤色细腻白嫩,“说的也是。但我真的挺庆幸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上陆文琦,我一定会在暗处关注你们,永远。”
靳誉蓁边笑边摇头,“陆文琦又怎么你了?”
付皎一本正经:“你不懂,我们俩都是你的朋友,那你说为什么友情变质的时候,你选择跟她变?跟我变不行吗?”
靳誉蓁道:“……我是真的不懂。”
经过慎重考虑,靳誉蓁还是没有带走白白,因为这条狗习惯在果园四处跑,带去家里的话,面对那么小一片地方,可能更得抑郁。
于是中午吃饭前,靳誉蓁和付皎又开车回去了。
她们刚走,来‘参观’果园的简曦便到了门口。
***
到店里后,靳誉蓁先是看了一遍藏品展览的事宜,然后给聂蜚音发去一条消息。
聂蜚音很快回过来。
中午还在补戏,不能见面。
靳誉蓁看到消息后,上扬的唇角耷拉下来,又回了句:晚上去找你。
她一心惦记着聂蜚音,根本不知道今天有个什么平台的盛典,更不知道岑述在盛典上讲了一段话,此时这件事已经在网上引起小范围讨论,岑述的新公司又是营销界一把好手,利用相关热点引流,顺利爬上各大社交平台的榜首。
盛典上,岑述穿了身真丝钻花连衣裙,手上戴着玫瑰缎带蓝宝石戒指,这身行头足以证明新公司对她多么上心。
她的妆容与先前完全不同,浓妆变淡,眉毛画的细长婉约,鼻梁秀挺,举止得体,突然有种历经千帆的平和。
她先是公式化地感谢了许多人,最后莫名其妙说了一段话,大致意思是她曾经的日子极其窘迫,导致她对人生丧失了信心,但是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她拥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正因为那个人,她才得以站在华丽缤纷的舞台之上,讲述有关自己的一切。
她先前陷入舆论危机,年末出席活动多说两句心里话也能理解,但问题在于,她的这番话指向性过强,就差报出靳誉蓁的大名了。
靳誉蓁平常甚少看网络信息,她闲暇时做的最多的事是在禅室打坐。
但付皎不是。
因为岑述带靳誉蓁上过一次热搜,所以付皎一直防备着,还托孙律师做了舆情监测。
不过岑述的公司有点嚣张,明知如此,还是做了这么大一场营销。
头是铁做的吗。
靳誉蓁正在把玩一个青玉描金笔洗时,付皎沉着面进了模拟展览室,气冲冲地坐下。“靳老板,你要不要上上网。”
靳誉蓁小心翼翼放下笔洗,摘掉手套才朝她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付皎把手机给她。
靳誉蓁略扫了眼,沉吟半晌,说:“岑述新签的公司运作的?”
付皎道:“显然是了,这家公司出了名的会营销,哪怕是个糊人也能炒成三四线,何况岑述身上本来就有不少争议。烦死了,又让她吸到血了。”
她气的不行,可看到靳誉蓁一脸平静,不怒不恼,就更不解,“我的大老板,你真的不担心吗?岑述跟聂蜚音什么关系你不清楚?这要让聂蜚音看到,啧,靳老板,你要失恋了。”
靳誉蓁说:“我晚上去找她。”
说完,她转身要走。
付皎跟在后面喊她:“现在干嘛去?”
靳誉蓁没回头:“反击。”
***
得知这件事时,简曦刚刚以投资人的身份参观完果园。
网络上甚至有了靳誉蓁和岑述的cp粉。
简曦一开始觉得匪夷所思,这都能磕?但不多时她想明白了,豪门千金和女明星,的确有那么一丝带感。
看到评论区那些夸张的言论,她不禁冷笑出声。
能磕起来的都是圈外人,熟悉舆情的都知道,这是明晃晃的吸血炒热度。
反正她现在没办法让靳誉蓁消失,倒不如趁机作乱。
她不好过,靳誉蓁肯定也不能好过。
第137章
这是简曦做人的原则。
她找到几个营销号,打算买些通稿。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网上舆论发生逆转。
原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岑述身上,有骂她的,也有心疼她的,总之都是热度,岑述还因此涨粉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舆论突然不对劲起来,很多人开始心疼靳誉蓁,又说靳誉蓁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过这件事,着实是体面人,岑述对这么好的人还忍心吸血吗?
看到这些言论时,简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社交平台上有人分享了靳誉蓁的行程,说她要开展览。
算是变相宣传。
突然间,靳誉蓁的名声有了两级反转,连她很久不用的账号都开始大规模涨粉,无形之中立了个温柔体面的人设。
简曦酸的牙疼。
这都行?
看来靳誉蓁还是玩转舆论的好手。
过往小瞧她了!
简曦胸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招待她的工作人员心生疑惑,为什么参观完果园之后就气呼呼走了呢?是因为投资不起吗?
***
付皎一开始以为这次的事很棘手,当对手太没脸没皮时,打一巴掌都嫌脏手。
但靳誉蓁隔空给了对方一巴掌。
就在刚刚,叶芸接到好几个咨询电话,都是藏品届新晋的财神,看样子不久之后的藏品展览会有意料之外的成效。
靳誉蓁换好衣服出门时,付皎靠在门边逮住她,说道:“我总算知道岑述是怎么火的了。但我知道了,聂小姐肯定也知道了,蓁蓁,你保重。”
靳誉蓁眉头蹙近,系扣子的手无意识顿住,表情看似平静,可细微的动作泄露了她的内心。
“我会好好解释。”
付皎散漫地靠在墙边,幸灾乐祸地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靳誉蓁冷静地看了她一眼。
付皎连忙站直了,做出个求饶的手势:“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抓紧点儿去找人吧,不然女朋友要没了。”
靳誉蓁再没和她纠缠,自己开车去了剧组附近。
她已经给聂蜚音发过消息了。
没收到回复。聂蜚音应该在拍戏,她这么猜测,唇却抿紧,更用力地握紧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毫无节奏地敲击。
好在,她到时剧组还没下戏,大冷的天,聂蜚音还穿着蓝白校服,风将衣服吹的鼓起,可她的身影还是那么纤瘦。
靳誉蓁从车里拿到一件羽绒服,便坐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待。
她并不太懂戏,只是远远看着聂蜚音时,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有轰鸣之声。
下戏之后,聂蜚音闷头朝这边跑来,轻盈似一缕烟那样,靳誉蓁张臂,很自然地将羽绒服套在她身上,问她:“冷吗?”
聂蜚音鼻尖冻得通红:“现在不冷了。”
这是一处山峰,拍的是埋尸戏份,她的戏是真好,靳誉蓁由衷地欣赏。
山路上铺满落叶,车往下开去。
车里的人默然不语。
靳誉蓁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手上。
那么一双漂亮的手,此刻冻得青紫不说,还在颤动。
靳誉蓁没有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一冷一热相触时,互相都感受到对方的颤栗。
聂蜚音抬起头看她。
“姐姐,是因为岑述吗?”
靳誉蓁听到这话,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敛起眼眸,对她说:“我就不能想你吗?”
聂蜚音如同溺水一样,呼吸顿住几秒,神情不住地错愕,手中传来的温度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她从没听靳誉蓁说过这样的话,像是无奈,又像委屈。
到这一刻,聂蜚音才终于对她们的关系有了实感。
她说想她。
于是她低下头,吻落在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她没有办法再问什么,只是难过。
为靳誉蓁难过,为她们错失的那几年而难过。
靳誉蓁感受到手背上的温热,唇弯了弯:“你们拍戏的地方离我家挺近的,今晚你想住我家吗?”
聂蜚音说:“如果方便的话……”
靳誉蓁回她:“怎么会不方便。”
车停在一家餐厅外。
两人进去坐下,开始点菜。
聂蜚音看似平和,实际被握过的那只手发烧一样,烫的特别厉害。
靳誉蓁等她选完菜,才问:“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聂蜚音乖顺点头:“我打算回的,陆导喊我去重拍。”
靳誉蓁道:“是这样啊,我以为你生气了,担心了一路。”
聂蜚音不知怎么说。
回复一条消息当然用不了多少时间,问题在于她不知怎么回。
假如轻描淡写回一句‘没事’,那显得她不在意,可如果回句情绪重的话,又会给靳誉蓁平添压力。
对于岑述的行为,她肯定还是生气的。
只不过这和靳誉蓁没关系。
“姐姐,我不会生你的气,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靳誉蓁默然一阵,刚想说什么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靳老师?真的是你啊?”
靳誉蓁一疑,这家店已经够隐蔽了,怎么还会遇上熟人?
她转头一看,见隔壁前站着一个圆脸短发的姑娘,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蓝色长裤,像个学生一样,眼神中透着未经社会毒打的清澈。
第138章
很眼熟。
想了三秒,她忽地记起来,这个姑娘也是财经频道的记者,五年前她还是实习生,西南的拍摄团队里也有她。
“前天杨老师说你联系过她,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今天就见到面了。”
她的笑容明净,与五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靳誉蓁起身和她打招呼,回道:“找杨老师问了点事。”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也不能确定当初跟随团队去西南的京大志愿者就是聂蜚音。
那晚打完电话后,她和杨彤约了顿饭,不过财经频道的工作太密,杨彤到现在也没能腾出时间。
小姑娘又朝她一笑,随后视线落在一旁的聂蜚音身上。
聂蜚音也认出了她,可现在这个情景,属实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小聂?这是小聂?”
聂蜚音道:“……”
她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你们还在联系啊?”小姑娘好奇又兴奋:“真好。”
靳誉蓁并不想隐瞒她们的关系,但考虑到聂蜚音的职业,似乎只能避着不谈。
小姑娘面对她时,总有种看领导的隔阂,对聂蜚音却很热情,当时她们两人还住一个房间,算是做了一个月的室友。
她拉着聂蜚音说了很多,直到朋友找过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时候,菜也上齐。
靳誉蓁察觉到聂蜚音没话了,频频望向对面,聂蜚音每次都回个笑容,仍旧没话。
靳誉蓁暗暗琢磨,刚才她们聊天的内容并没什么不妥,为什么聂蜚音的情绪却突然变得低落了?
难道刚才她说错什么了吗?
可她刚刚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结账出门。
靳誉蓁想拉她的手,但是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明明这个地方以前特别僻静,今天却接二连三遇上认识的人。
靳誉蓁完全没有闲心和谁叙话,她只想知道聂蜚音在想什么。
以前听说做演员的人内心都很敏感,她怀疑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却不自知,惹得聂小姐伤心了。
肖嵘笑着道:“靳老板,好巧。”
靳誉蓁跟她有过几次照面,最近一次见面是在几个月前的品牌观察颁奖礼,不算有什么情分,顶多算是知道对方的名字而已。
她疏离地颔首,不打算应声。
下午的热搜就有肖嵘的手笔,这笔账她会记着。
肖嵘见状,心里也明了,不过站到这个位置上,谁都不会明面挑破什么。她转而看向聂蜚音,仗着都是圈内人,语气十分熟络,“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阿音。”
她看了看腕表,语气和善:“阿音有空吗?”
聂蜚音皱眉,刚想说‘没有’,靳誉蓁便代她回答:“她没有。”
肖嵘轻一歪头,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问道:“你们还有约?”
靳誉蓁盯着聂蜚音:“是。阿音也不想言而无信吧?”
她对肖嵘这类人从来都是持远离态度的,说不上讨厌,但绝对不喜欢。
可这会儿听肖嵘一口一个‘阿音’,心里着实来气,再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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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动作轻柔。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
宽敞的路口,因为一段小小的冲突而变得逼仄起来。
肖嵘面色僵住,细细思量靳誉蓁这句话的意思。
在洮州这种圈子里,靳誉蓁的品性十分稀缺,且不说没什么特殊癖好,她甚至都不会随便挂脸。
所以每当大家说岑述运气好时,肖嵘总认为这种结论有失偏颇。
靳誉蓁确实只是‘撤资’,并未过多打击报复,但对于岑述而言,她损失的何止是钱财和名气呢?
接下来几十年、她都可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好人了。
从今天盛典现场的发言来看,岑述内心已然悔恨至极。
可……
肖嵘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稀奇,好稀奇。
她竟然看到靳誉蓁动气的模样了。说出去谁信。
“既然阿音跟靳老板有约,我就不打扰了,来日方长。”
她轻一颔首,礼貌道别。
靳誉蓁看她离去,面色终于不再紧绷着,眉目也舒展不少,对聂蜚音说:“那,我们回家去?”
聂蜚音弯着唇,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回家吗?好啊。”
靳誉蓁被她看的不自在了,低头一笑,与她一道上了车。
聂蜚音全然没了刚才的自闭,眉目神采,在车上一直盯着她看,“我以前没见过你生气,刚刚肖嵘都没反应过来。”
靳誉蓁偏过头,躲开她的视线,“我等了一天才约到你,她一上来就要打乱我的计划。我生气的时候很明显吗?”
聂蜚音不住地点头:“特别明显,但……”
她没往下说。
靳誉蓁看了看她。
回到家时,天色完全暗下,月色也被乌云掩的七七八八。
电梯里,聂蜚音忽然问:“要是我跟肖嵘走了,姐姐会做什么?”
靳誉蓁凝眸,“可你答应我了,今晚来这边。”
聂蜚音继续道:“假设,我言而无信呢?”
靳誉蓁思忖片刻,直到出了电梯才说:“你猜。”
第139章
她好像无动于衷,聂蜚音道:“我还以为……”
昨晚那个吻真是让她燃起一些缥缈的幻想,她真希望靳誉蓁能对她表现出强势的一面。
有些事,她只敢想,不敢做。
可如果靳誉蓁也不做,
那什么时候做?
她脑内正上演着无法言说的剧情,没注意靳誉蓁的表情,等她进屋后,连灯都没来得及开,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
靳誉蓁下巴靠在她肩头,声音中含着丝丝缕缕的伤情,“可我们都约好了。”
聂蜚音被她这么抱着,整个人陷在她怀中,有些飘飘然了,“我开玩笑的。”
她侧过头,对上那双浓润的眼睛。
客厅有盏夏布绣台灯,灯光昏暗,所以彼此看的并不真切,可有些情绪就在这样朦胧的时刻萌发出来,等双方回过神时,唇舌间满是对方的味道,聂蜚音整个人被箍住,后背游走的手滑至前方,覆上去后,动作轻柔。
而她,浑身颤栗,不知是抗拒还是沉溺,手用力地抓紧靳誉蓁的肩膀。
彼此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指印。
***
相关热搜很快被淹没在新的热点事件中。
岑述期盼着能够接到靳誉蓁的电话,或是收到一条质问的短信,可是都没有。
丘棠煮了面端过来,递了双筷子给她,“你真是不到棺材不落泪,人家估计忙着谈恋爱没空理你。”
岑述不甘心,“你是说聂蜚音一直都喜欢蓁蓁吗?”
丘棠专心吃面,不想理会。
但岑述使劲扒拉她。
她不得不回应:“是,但你也别恨人家,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跟别人没关系。”
岑述今天已经伤心够了,不想再抱怨什么,“我有错我知道,但……你呢?最近薛澄工作的时候,周既商都在旁边跟着。”
丘棠瞬间不语。
以她对周既商的了解,想来是为了给薛澄安全感吧。
上次在餐厅碰见之后,那两人小吵一架,现在想想还挺不好意思,她那天应该站出去,把话说清楚。
“人俩感情好。”
岑述惊讶,“你不难受?”
丘棠转头看着她:“之前难受,现在不难受了。”
岑述好奇:“为什么?”
丘棠觉得她有点笨:“当然是因为赚钱了啊,你把我带到肖嵘这儿,我施展的地方多着呢,说不定明年就能拿下一套郊区别墅,我做梦都想住别墅。”
岑述感觉她们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那周既商呢?你不喜欢她了?”
丘棠说:“你这个问题有点越界,喜不喜欢都是次要,主要看我最想要什么。等明年我买了别墅,一定开个庆祝派对,等你看到我在派对上的开朗,就知道这个问题有多愚蠢了。”
各有所求。
周既商满足不了她,她也无法全心全意爱周既商。
分开是最好的。
岑述像是稍微有点明悟,“你是这么想的吗?那我呢?”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了,“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丘棠嘲笑她:“我哪里知道?反正我的建议你从没听过,我懒得再说什么了。”
岑述于是沉默着,认真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她还想演戏吗?
毫无疑问,是想的。
可她要怎么继续往下走呢?
靳誉蓁给的资源全都收回了,就连那个戏剧节也在今年正式取消。
实际上靳誉蓁根本没想起来还有一个为她量身打造的戏剧节,当然戏剧节已经被靳竹怀取消了。
她现在连见到靳誉蓁都成了奢侈。
丘棠最想要的是别墅,所以能为此舍下周既商。
那她最想要什么?
奖杯?
粉丝?
钱?
好像都不是。
慢慢的,她想起来一件往事。
那时候刚认识靳誉蓁,收到邀请的前一晚,她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那一晚,她期待天亮,是因为第二天能见到靳誉蓁。
因为睡不着,她五点不到就起来化妆了。
她想要的是这种生活。
期待着和某人见面,会因为某个人而烦恼,甚至于…彼此能负担对方的痛苦。
丘棠见她发呆,便知道她又在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此时劝也懒得劝,催促道:“快吃,吃完我还得洗碗,趁着今天的热度,我找几个综艺吧,别的不说,赚钱肯定是要紧的。就算你不想赚,也得给我赚,我指着你帮我买别墅。”
第67章 “疼。”
◎“姐姐,你难道不想吗?”◎
晴久必阴,月光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明天肯定见不得太阳了。
说不定还要下场雨。
洮州的天气实在没什么规律可言。
屋里从头到尾只有那盏夏布绣台灯亮着,卧室里只闻得咽语吟声。
对于两个经验空白的人来说,实际上应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至少上网查查,以示尊重。
有这个想法,是因为靳誉蓁贴在自己耳边,吻的密密麻麻,她的身体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有预感,不出多时,她会迎来一个超出承受能力的、足以淹没她的浪潮。
可事实上,她失算了。
当她提起力气抱住靳誉蓁的腰,以便两人贴合更紧密时,靳誉蓁问了她一句:“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第140章
聂蜚音懵了许半天,蒸腾的清热逐渐冷却下来。
她寻思该怎么回复这句话。
每年过年时,她都要跟亲戚们对对联,有时候聂文霜也喜欢附庸风雅,说两句头尾不通的诗,她也能应对自如。
但这一刻,她无能为力。
“……问我吗?”
她的一双手臂圈住靳誉蓁的腰,始终没放开,可注意力在另件事上,以至于忽略了此刻的姿势,于是也没能发现靳誉蓁紧抿着唇,困难地止住下一步动作。
聂蜚音担心这次不成就没下次,大脑飞速运转。
上一次这么过度用脑,还是高考写大题的时候。
眼睛适应了黑暗,她能看到上方人的模糊的轮廓。
她把心一横,双膝张开。
贴合的程度,大概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形状。
她没控制住出了点声音,再次张口时,嗓音压抑:“姐姐,你难道不想吗?”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去回忆细节时,才会发现这句话在这晚的起承转合里起到了什么作用。
因为她在靳誉蓁面前装的乖巧无比,时时温顺,有些活络的心思藏的极深,说的通俗点,就是人设崩了。
因为她问出这个问题时,仿佛拿到主导权,想要摆布对方似的。
靳誉蓁的手落在她大腿上,“我明白了。是这样吗?”
她动了几次,聂蜚音顿时睁大双眼,咬住唇。
靳誉蓁大概掌握了要领,询问道:“能帮我解一下上衣扣子吗?”
聂蜚音哪还有力气。
颤抖着手,可怜地解了她的上衣。
靳誉蓁说:“谢谢。”
聂蜚音的脸烧热,堵着气将脸埋进她怀里,朝上面咬了一口。
并不重。
但靳誉蓁语气莫测地说了声:“疼。”
视线相对几秒,靳誉蓁垂敛双目,目光往下。
很快,她把头低下去,吻在她的唇上。
聂蜚音不由自主将手放在她后脑,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沉入床榻中,身体绵软一片,仿佛周遭有碎浪起伏。
第二天,聂蜚音还以为自己会不好意思,可哪里知道靳誉蓁似乎比她还要无措,连看都不看她,洗手时两人指尖相触,她像触了尖刺,落荒而逃。
聂蜚音在卫生间门口转过头看她。
靳誉蓁背对着她:“吃完早饭,我送你去剧组。”
聂蜚音挑了挑眉:“可我今天没排戏。”
靳誉蓁道:“……那我就去店里看看展览的进度。”
聂蜚音擦了手,朝她走过去,伸手去牵她。
“我也去。”
靳誉蓁垂在身侧的手被她握住,面颊立刻沁出团深红,“别。”
聂蜚音故意说:“别什么?”
靳誉蓁叹了叹气,终于转过身来,“……先吃饭。”
聂蜚音看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不禁莞尔。
这就不好意思了吗?
以后可怎么办呢。
这部戏拍到现在,聂蜚音的戏份差不多拍完了,但陆文琦经常改戏,估计之后还会叫她去补拍,她准备以此为借口,继续留在洮州。
聂文霜快放寒假了,前些天一直打电话喊她回家去。
她一直拖到现在,将自己不能回去的原因归咎在陆文琦身上。
聂文霜对陆文琦的印象分大打折扣,“这个导演为什么老是拖拖拉拉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拍出那些剧来的。”
聂蜚音毫不心虚地附和几句,就这么打发了她,早上一直待在藏品店里。
到了中午时候,靳誉蓁应该放开了些,眼神不那么躲闪,坐过来时亦很淡定,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聂蜚音看了看时间:“你忙吗?我知道一家店,不过离这边挺远的。”
靳誉蓁说:“不忙。”
付皎进来的时候,聂蜚音正好接到薛澄的电话,去了外面。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靳誉蓁,皱着眉说:“你为什么对人家姑娘这么冷淡啊,不是在谈恋爱吗?人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都追到这儿来了,你连个笑脸都没有,躲躲闪闪的,别不是变心了吧?”
靳誉蓁没法跟她解释,“我没有。”
付皎断言:“你不知道!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交流。”
靳誉蓁脸皮发烫,低下头翻手机,“你别说了,我会改进的。”
付皎皱着眉,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反应?
“好,我不说这个了,说说竹怀?”
靳誉蓁恢抬头,“竹怀怎么了?”
付皎说:“早上她把电话打到这儿,问你在哪儿。”
靳誉蓁说:“我没接到她电话。”
付皎疑惑:“我以为她打你电话没打通来着。”
靳誉蓁摇头:“不是。”
竹怀最近的情绪低迷,好像和她的事有关。
她心想,是不是该找机会好好谈谈。
年末快到祖母的生日了,她想带聂蜚音回家的。
聂蜚音回来时,付皎猛地又想起另一件事,说道:“你那个展会哪哪儿都好,就是玉质文房区少了几件东西,趁还有几天时间,四处找找吧。”
这件事叶芸已经说过了,靳誉蓁点头:“我想办法去找。”
聂蜚音坐到她身边,问道:“文房吗?还缺什么?”
付皎随口道:“一个白玉竹节纹臂搁,风格得统一嘛,再来个青玉镇尺,那就完美了。”
第141章
聂蜚音暗暗记下,突然说:“姐姐,我待会儿回家去。”
“回家?”靳誉蓁问:“现在就走吗?你都没吃饭。”
聂蜚音微笑,“回去了再吃,姥姥说想我。”
靳誉蓁点点头,“好,那我送你去机场。”
付皎在一边看着,心下暗叹。
果然她们靳老板还是适合跟这样的姑娘成双成对。
看样子那间禅室要收拾出来了。
到时候她一定求靳誉蓁把禅室交给她处理,她想在里面做菜,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店里的特色。
聂蜚音走后,靳誉蓁去找了云满。
自打在观里辟谷结束后,云满就像是受了重大打击,虚弱不说,连出门都不愿意了。
靳誉蓁去她的店里时,她坐在最里间喝茶。
喝奶茶。
对面还坐着简曦。
靳誉蓁微不可察地蹙眉,被迎进去后,先问了云满的近况。
云满脆弱地说:“我算是没苦硬吃,证书拿到手了,心理又出问题了。”
她就是个享乐的人,当时真是中邪了才会想去辟谷,一天到晚饿的抓心挠肝,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靳誉蓁以为她经过辟谷之后升华了,所以才隐居在店里,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这倒让她不好意思道明来意了。
云满到底是敏锐的人,不用说也能猜出,“你的展览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缺的?我这儿东西不多,有能用的上的,你随便拿。”
靳誉蓁说了镇尺和臂搁的事。
云满有些头绪,琢磨了会儿:“我这儿没有,但我记得在哪儿见过这两样东西,稍等一下,我仔细想想。”
不一会儿,她想到什么,出去打电话联系人。
室内就剩下靳誉蓁和简曦。
简曦看着靳誉蓁,并不打算沉默,毫无预兆地开口,说了一段模棱两可的话,“靳二小姐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建筑师的故事。”
靳誉蓁淡淡道:“没听过。”
简曦说:“有个建筑师设计了一座图书馆,但图书馆落成之后,没多久就塌陷了,因为建筑师忘了书的重量。”
靳誉蓁道:“那可真遗憾。”
简曦面色阴柔,直视着她:“现在我就是那个建筑师,忘了书的重量。”
靳誉蓁诚恳地说:“这都能忘?那我劝你转行。”
简曦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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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靳誉蓁真难对付!”
◎聂蜚音笑容温婉:“我想让您送给她。”◎
穿过木门,沿着红砖小径走入花园餐厅,阳光倾洒下来,落在园中,满园烘香。
像是被残酷深冬绕过去一样,这座院落遗世独立。
聂蜚音进去时,聂琮正在欣赏一盆隽雅的蝴蝶兰。
她临时决定回家,并未提前告知,聂琮没戴眼镜,当玻璃阳光房的光线被挡住时,她用了几秒去辨认站在门口的人是谁。
“阿音?这不是阿音吗?”
聂琮放下盆栽,一身宝蓝绣纹旗袍光泽温润,沉稳娴雅,如画卷中走出的人,面色温蔼,很有亲和力。
聂蜚音解下大衣搭在臂弯,走近去回话:“姥姥,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妈不是说回来陪您吗?她人呢?”
聂琮拉着她坐下。
聂蜚音将大衣放在一旁的雕花长架上。
阳光穿透玻璃,落在两人身上,旗袍衣料上佳,照出来的光色静润如珠辉,聂琮说:“她太话多了,吵的我耳朵疼。”
所以打发去别人家掼蛋了。
聂蜚音松了口气。
她带着目的前来,聂文霜在的话,真不知如何开口。
“您吃过饭了吗?”
聂琮把她了解的透透的,这姑娘心里打什么主意,全写在脸上。
“我看阿音专程回来一趟,不是想问这个吧?”
聂蜚音窘迫,朝她撒娇,“姥姥我求你给我留点面子。”
聂琮笑道:“成。那我继续回你的话,饭刚吃过,你呢?拍戏还顺利吗?”
聂蜚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拍戏还挺顺利的,不过我遇到点事,姥姥一定能帮上我。”
这倒是让聂琮来了兴趣。
因为聂蜚音不爱做生意,高中就一直往洮州跑,虽然后来被聂文霜捆到京大,可心却早早飞没了。
姑娘是个正直的性子,总觉得自己没给家里的生意尽心,所以从不开口要什么,碰上困难也没张过口。
这几年在外拍戏,更是没提过聂家的名头。
聂琮属实好奇,能有什么天大的麻烦值得阿音放下自己的原则。
“我能帮上?是什么事?”
聂蜚音道:“我记得姥姥也对藏品感兴趣,好像还有不少文房类的。”
聂琮道:“是有一些。我今天闲着,你想要的话咱们一块儿去瞧瞧?”
聂蜚音觉得有必要将实情说出来,于是道:“我有个朋友要在洮州开展览,玉质文房展区还缺臂搁和镇尺。”
聂琮明白过来,“这两样东西我确实有。你想让我卖给她?”
聂蜚音说:“不是。”
聂琮问:“嗯?”
聂蜚音笑容温婉:“我想让您送给她。”
聂琮道:“……”
***
冷清到距离倒闭没剩几天的餐厅里,冯卉正在查算资产,准备将店里的部分东西变卖。
第142章
她已经足够苦闷,可这时候手机还在震响。
来电显示是骆筱的名字。
她表情冷酷,将手机搁置一边,没有接通。
之前愿意捧着骆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借助骆筱的身份从靳家捞点好处,然而骆筱如今自身难保,她如果还不撤,那合适吗?
铃声响完,她才拿起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
三秒后,刷新出孙柏昭的动态。
她像是扔炸弹一样将手机丢到沙发上。
靳誉蓁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个难缠的律师,天天催债,冯卉这阵子胆战心惊,一看到孙柏昭的头像就犯怵。
她自己都不知道欠了靳誉蓁多少钱,可孙柏昭真的神通广大、事无巨细,把每一笔债务都调得清清楚楚。
都怪简曦。
她当时为什么要听简曦的话,为什么不能安安心心地跟靳誉蓁做朋友,现在好了,关系反转,姐妹变债主,下半辈子她得打工给靳誉蓁还钱。
离谱!
她心里别提多懊悔,甚至想找人把简曦揍一顿。
当时她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放着风光有钱的日子不过,反而听从简曦的话去捉弄靳誉蓁呢?
这个问题她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来。
她不内耗,总之一切怪简曦就对了。
那个坏女人,早晚她会报复的。
脑海中上演了一处复仇大戏,在想象中,她已经把简曦吊起来,拿皮鞭抽了好几下。
还没过足瘾时,餐厅大门处传来声响,她意犹未尽地抬眸去瞧,只见她脑剧场里的主角一脸阴晦地进门,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冯卉无言半晌。
简曦说:“我刚刚在云满那边碰到靳誉蓁了,她果然很难对付,油盐不进。”
冯卉发现,她真的有病。
简曦口中的‘对付’…说白了就是想让靳誉蓁消失在洮州。
人家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凭什么消失?
冯卉额头出了汗。
因为她发现简曦像个智障。
而从前她相信简曦的话,可见她的智力也有点问题。
不是…她当时竟然会相信简曦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
她当时怎么想的?
简曦屈指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
冯卉冷汗津津,身体颤动着,说:“……没、没什么。你找我没用,我现在欠了靳誉蓁的钱,得想办法还,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简曦冷笑:“欠靳誉蓁的钱?这算什么,只要她消失了,你不就不用还钱了吗?”
尽管冯卉已经能确定她是个智障,但听到这话时,心里仍然生出一丝奢望。
简曦说:“我去找崔蔓,她当初能说服靳誉蓁给她争取到酒庄的合作,应该能帮上忙。”
冯卉的希望彻底破灭,“你想多了,蔓蔓她比我还惨呢。靳氏酒店虽然跟崔家酒庄合作,但是酒店存放的酒品分了等级,相当于拿崔氏的酒打底而已,本来崔氏还想冲高端市场,可人家酒店把她家的牌子划分到最低消费档,这还怎么冲?”
问题在于酒庄为了签约,让出去一些股份,现在简直就是在给靳氏打工。
崔蔓气死了,又无能为力。
简曦咬牙切齿:“靳誉蓁真难对付!”
冯卉看到她扭曲的五官,心有余悸,立时决定接下来老老实实还钱,再不作妖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及时互损,她认了。
但目前最要紧的是——摆脱简曦这个神经病!
这个女人真的是神经病。
第69章 软弱
◎“……她为什么要让我离阿音远点?”◎
晚上,靳誉蓁刚和聂蜚音打完电话,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那边声音杂乱无比,她耳力再好也没法听仔细,断断续续只听见一句:“离竹怀远一点。”
“……”
她默然一阵,重新看了眼号码,想到什么,问了句:“简曦?”
对面底气很足地回了句:“是我!”
很显然,她喝醉了。
靳誉蓁挂断电话。
简曦也没再打来。
真是莫名其妙。
这就好像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抓住问了句,你为什么要管你妈妈叫妈妈?
什么叫‘离竹怀远一点’?
竹怀是她的亲姐姐。
简曦她真的没事吗?
***
后面几天,简曦都没出现过,就连靳誉蓁被陆文琦叫去剧组的时候,也没能碰上面。
直到今天,她才理解陆文琦的不易。
简曦的脑回路太过清奇,也难怪和陆文琦闹到拳脚相见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更加好奇这两人撕打之后的结果。
陆文琦对此事羞于启齿,“她反正还在闹,我不可能答应删角色的,随便她闹。”
到了今日,她完全可以确定:“简曦脑子绝对不正常,很偏激。”
又补充一句:“非常偏激。”
靳誉蓁把那晚的事情告诉她,“很荒诞,她醉酒给我打电话,让我离竹怀远一点。”
陆文琦甚至没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喝醉给你打电话?还让你离竹怀远一点?她为什么不说让你离阿音远一点?”
靳誉蓁突然想起来,她和聂蜚音的事没跟陆文琦说,不禁心虚:“……她为什么要让我离阿音远点?”
陆文琦此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变化,解释说:“简家啊。她算是阿音的表姐,我们在三思山的时候,简元苏就在观里呢,可能看不上我们洮州的圈子吧,那一家子就阿音一个正常人。”
第143章
靳誉蓁想坦白,但又怕聂蜚音在剧组会尴尬,所以强忍着没说。
过阵子祖母过生日,也不会再瞒多久。
“我问过祖母,竹怀留学的时候,好像跟简曦是朋友。”
陆文琦想了想,“她们会不会谈过?”
靳誉蓁道:“……不能吧?”
陆文琦试着推理:“你看啊,竹怀对你挺依赖的吧?那简曦如果跟她谈了,肯定会嫉妒,因为竹怀老想着你。”
靳誉蓁一直觉得自己做人挺离谱的,但没想到有更离谱的,“先不说竹怀没有依赖我,就算有这回事,简曦她嫉妒什么?不是……简直世风日下,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陆文琦也被自己逗乐,笑了半天才说:“所以我觉得没必要管,简曦脑子有问题,有必要的话我会劝她去精神科的。”
靳誉蓁道:“有道理,算了,不管她了,我还忙着找几样藏品,没空跟简曦玩儿。”
陆文琦问道:“云满那边没有吗?”
靳誉蓁说:“有是有,但不太合适,我再找找,反正展览也到年后了,还有一阵。”
***
拥挤的市场背后,有三家陈旧低调的店,正中间那家文房修复的铺面稍大一些,挂的匾十分讲究,古朴又肃穆。
一进去就看到满墙的工具,桌面摆满了正在修复中的藏品,在这一刻,岁月仿佛有了气味,能被闻见。
店主看到靳竹怀进来,放下手中的镜子,起身问她:“你是靳小姐?”
靳竹怀礼貌回道:“是我。”
店主点点头,从身后的木柜中找出一个发旧的盒子,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一整套。东西有灵性,不能散。”
意思是想要镇尺的话,这一整套全部买走。
对靳竹怀而言,这并不难。
她让宋秘书找了好几天,才有了这家店的消息,照片她看过,和玉质文房的主题很契合,不过比起靳誉蓁店里的那几样来说,多了花纹雕刻的工艺。
“成,没问题。”
她打开看了眼,很是满意,签字付款。
帮靳誉蓁找到了展览需要的物件,她自然高兴,打算中午就带去藏品店。
她出门走到阳光底下,了了一件心事,唇边浮出笑容。
可当她走到自己那辆巴博斯前,却看到了简曦。
她的脸上顿时布满阴翳。
当然简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靳竹怀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简曦阴冷地勾唇:“忘了吗,我有超能力。”
靳竹怀皱眉。
当年听她说这种话还觉得新奇,但现在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再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
至少靳竹怀觉得没意思。
将东西放到车里,两人去了一家不起眼的餐厅,点了一桌很贵又不经吃的菜。
简曦别有意味地道:“靳誉蓁跟我们阿音走的很近,你也有危机感吧?”
靳竹怀眉头皱的更厉害。
“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没变化,说话这么幼稚。”
简曦狞笑:“幼稚?幼稚吗?幼稚的是你吧?”
靳竹怀不解:“我?”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她幼稚。
她工作上进,为人可靠,出手大方,风评一直很好。
简曦凭什么指责她。
“你难道不讨厌你的家人了吗?你不信个人主义了吗?你不觉得自己能改变很多事了吗?”
靳竹怀眉头跳了跳。
这跟当面翻别人黑历史有什么区别?
当年她确实说过很多年轻气盛时才说得出的话。
也对祖母送她离开这件事表示不满。
甚至为此抑郁过。
但那都是过去了。
其实如果不是简曦的刻意引导,她不会那么极端。
这倒不是说她自己没问题,但简曦对她的影响很大。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提?”
简曦目光冷厉,“过去?过去了吗?我觉得没有。如果真的过去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拼命不让靳誉蓁往前走吗?我懂,人都有软弱的一面,但你不该有。”
靳竹怀像被戳到痛处,“你说什么?”
简曦丝毫不怯:“我说你还活在过去,准确来说,你还活在小时候。不但活在小时候,还想让所有人陪你一起停在那时候,你想让靳誉蓁永远只是你的妹妹,而不是谁的女朋友之类的身份,这不是软弱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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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后怕
◎她就是享福的命。◎
靳竹怀从餐厅出来时,人已经被气的半死。
简曦追出来,阴沉沉地拽住她,不让她走,她拼命克制着才没有出口成章,淡漠道:“松开。”
简曦怔了怔,双手收力,靳竹怀趁机甩开她,大步迈向那辆与整个街道格格不入的巴博斯。
车开出去的姿势堪称豪迈,简曦原本恶劣至极的心情竟然微有好转。
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
靳竹怀回了家,自那家隐于市场背后的店里买来的东西也没拿出来。
进入宅院,穿庭而过时,与宁芳碰上。
两人都没有好脸色。
宁芳习惯嘴贱,阴阳怪气的表情就像肌肉记忆一样,很快呈现在脸上,“今天回来的这么早?你这个领导当的真是清闲。”
第144章
靳竹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里含着锋利的凶光,宁芳本来还迷瞪着,被这道眼神吓得猛然清醒过来。
“……吃错药了吧,这么看我干嘛?”
靳竹怀幽幽道:“吃枪子也不关你的事。”
她说完就往靳月澜的住处去了。
被简曦挑破内心掩埋很久的秘密,她心里着实大不舒服,此刻又想起来,先前宁芳找人偷拍靳誉蓁的事情应该告发才对。
她已经找人查过,宁芳联系的是一个小工作室,只在三思山拍了几天。
原先为了家庭和睦,她不打算说,可今日心情不佳,总不能一个人难受,干脆将宁芳也拉下水,大家都别好过。
靳月澜刚读完经,准备看新闻时,靳竹怀进屋来,同时带进来的还有一股冷气。
这阵子公司比较忙,靳竹怀每晚都加班,白天更是很少回家。
靳月澜察觉她面色不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吃过饭了吗?”
靳竹怀想了想,宁芳刚刚应该也是来找祖母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道:“祖母,您记得蓁蓁有只飘花镯子吗?”
靳月澜自然是记得的,“那只镯子,蓁蓁好像送给文琦了,对吗?”
她起先误以为靳誉蓁和陆文琦之间有什么,但是之后听靳誉蓁提起那位聂小姐,大概心中有数了。
至于送镯子的事,应该就是朋友之间的往来。
靳竹怀说:“没有给文琦,给聂蜚音了。如果不是婶母找人偷拍,我都还不知道呢。”
靳月澜霎时皱眉蹙额。“偷拍?”
靳竹怀道:“是啊,也不知婶母怎么想的。”
靳月澜顿时面沉如水。
她一直对宁芳纵容,是因为当初在仰光时,宁芳跟她一块儿吃苦,所以回洮州之后,她给宁芳的并不少,可能宁芳自己忘了,一开始她在靳氏也是身居要职的,不过后来内部有些争斗,宁芳自己嫌烦,不愿意操劳,扔下一应事务回家待了好几年。
可能竹怀接了仰光的生意之后,她心生不安,这两年脑筋活跃了许多。
靳月澜也在思考该如何引导,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做这种事。
这让靳月澜失望又生气。
靳竹怀正义凛然地说:“原本我不想揭穿的,祖母的生日快到了,我不想让您难受,但是又担心婶母再做什么。”
靳月澜更是恼火,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晚上,宁芳专门等宁岁下班,两人一道回的家。
宁岁看她好像憔悴了,惊讶道:“妈,你才上了两天班,怎么就有班味了?”
这稀疏的眉毛、无神的眼睛,快赶上她了。
宁芳愁的要命,“上班这么费人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按部就班地做过这么密集的工作了。
岳徐给的资料够多了,她压根不想看,但接下来她要是真的接管整个事业群,每天要处理的东西多着呢。
她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什么都不干,只收钱?
不对啊,前些年不是一直这样吗?
所以…她憧憬的生活就是躺着收钱。
宁岁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儿,“看我就知道了,半年前我还是个头发浓密的美女。”
宁芳属实被吓到了。
她开始思考。
不行,绝对不行,她过不来这种日子。
宁岁本来也不觉得她能在公司坚持多久。
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上班?
除了竹怀。
下班的时间聊上班的事,那也太浪费光阴了,宁岁直接往椅背上一趟,闭眼就睡着了。
宁芳看她疲惫到这份上,心里一阵后怕。
待会儿回家以后,要不要跟靳月澜说一声?
她现在觉得当领导也不是件好事。
难怪靳誉蓁不愿意。
合着人家早就看透了事务的本质。
宁芳明白了,她就是享福的命,只要属于她的那一份每个月准时到账,她可以拿去投资,也能像靳誉蓁一样炒藏品,再不行搞搞文娱。
反正她不想吃苦。
她凭什么要吃苦?
这么想着,她突然如释重负。
***
这晚,靳家难得人齐全。
靳誉蓁也被叫回来。
餐厅的气氛却不大对劲。
靳月澜甚少有严肃到不近人情的时候,可今天,她目光冰冷,本就是在场所有人中阅历最丰富的,一旦冷脸,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威严,宁芳不禁一怵。
她有种直觉。
今晚这算是鸿门宴。
或许还是针对她而来。
她始终没敢回应靳月澜的视线,特意坐远了些。
靳月澜瞧见她心虚的模样,越发生气。
满桌都是血缘至亲,她不想忍耐,再者说,许多事拖得越久,矛盾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们一家人能有今天,很不容易,当初都受了不少苦,她希望能有个好结果,至少别反目成仇。
“芳芳,你坐我身边来。”
语气冷凝,眉目沉重。
宁芳顿时警惕起来,“…妈,不用了,我随便吃两口就回去休息了。”
靳月澜冷笑一声,“行,那我直说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宁岁首先好奇起来:“什么事?”
宁芳这会儿脑子倒是好使,一下子定位到三思山的偷拍事件。
第145章
她慢慢坐直,眼睛游移不定,不肯吭声。
靳竹怀静等着看好戏,坐姿都比平时松弛。
宁芳暗暗扫过所有人,见她这般反应,便知道今晚的鸿门宴起因为何。
这还不清楚吗。
靳竹怀告密的啊。
拍到靳誉蓁和聂蜚音的那晚,她把照片给靳竹怀看过。
这个恩将仇报的死丫头!
她没理宁岁,鼓起勇气看向靳月澜,“妈……”
靳月澜没理她。
靳誉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试着观察每个人的表情,想从中找出答案来,但是失败了。
紧接着,她的目光与宁芳对上。
宁芳心虚地躲开。
于是靳誉蓁可以确定,靳月澜的恼怒和宁芳的欲言又止,都与她有关。
她默了会儿,主动问:“出什么事了吗?”
宁芳偏开视线,没说话。
靳月澜说:“岁岁,你先回房里去。”
宁岁哪怕再粗心,也能感受到此刻的紧张气氛,大概宁芳做了什么事,祖母想过问,却不想让她一个小辈在场,算是保全各自的面子。
她有些担心,第一次没有听祖母的话,忧心忡忡地道:“我想留下,你们要谈什么?我想听。”
宁芳推阻道:“你听什么听,又跟你没关系。”
靳誉蓁大约懂了什么,便说:“中宝协的会吧,岁岁你要是听了,就提个意见出来,看咱们要怎么跟政策走?”
宁岁联系到回家的路上,宁芳一脸疲惫的样子,便信了这套说辞,跑的比谁都快。
不多时,岳徐找佣人送饭过去。餐厅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冷酷。
宁芳不打算瞒着了,止这两日的磋磨,她想通不少,对于靳氏的各种大事小情,她不大愿意插手,她就不是劳碌命。
“是,我是找人拍过蓁蓁,但只有三思山那几天,而且我只是怀疑她想和聂家的人结交,聂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哪天出什么事,我好留下证据,冤有头债有主。”
靳月澜听她语气强硬,真是连个台阶都找不到。
“蓁蓁只是跟聂家小姐投缘,多聊了两句而已,你怀疑这怀疑那,还不如当面问。找人偷拍这种事可大可小,且不说照片外泄出去之后怎么补救,光是咱们家……”
她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后怕。
好在事情没有闹到那种地步。
宁芳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这事儿我办的不地道,照片我已经买断销毁了,以后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说完这话,一桌人的视线落在靳誉蓁身上。
靳誉蓁考虑良久。那几天她什么都没发现。
偷拍?
拍她和聂蜚音?
聂蜚音是艺人,照片传出去的话,那还了得?
她道:“婶母,你确定照片不会外泄吗?阿音她还有工作,传到网上的话,对她会有影响的。”
宁芳都做好被她怒骂的准备,没想到她开口还是挺有礼节,担忧的也只有聂蜚音。
“……我说了买断了,而且那狗仔我知道底细,她不敢外泄。”
靳誉蓁还是不放心:“是谁?”
宁芳道:“就那个邵蘅,宁岁天天挂在嘴上的那个邵蘅。”
靳誉蓁十分无语。
为什么又是邵蘅?
邵蘅她到底有多少副业?
简直是孽缘。
她看的小说是邵蘅写的。
现在谈个恋爱还要被邵蘅偷拍。
有没有天理了?
第71章 “你瘦了。”
◎走到对面,弯腰吻在她唇上。◎
纵使靳月澜这些年见多识广,也觉得此事过分荒谬了。
不是说世界很大吗,这都能绕回来?
要是让宁岁知道,估计真要气坏了。
她整天恨得牙痒痒的人,接到了她亲妈的订单,偷拍了她的堂姐,赚到了十几万。
靳誉蓁很久没说话。
另外几人也跟她一起沉默。
她的脾气一直很好,向来体体面面,没对谁发过火。
可正因为这样,她一旦沉下脸色,就让人担心再也哄不好她。
靳竹怀慢慢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拧眉观察靳誉蓁的反应。
如果说有什么事是她绝不愿做的,那就是伤害妹妹。
她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靳月澜见状,给这件事定性:“要怎么处理,得看蓁蓁的意思,我不插手。宁芳,你这几年心思灵活,我没直说是觉得你有底线,但这次你真的过分。还有竹怀,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你有没有想过这中间万一出了事,后果多严重吗?蓁蓁说的没错,聂小姐的职业特殊,如果照片传到网上,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风浪。是我老了,猜不透你们的想法。”
她对靳誉蓁说:“咱们去小佛堂坐坐吧,小徐,让人做点斋饭,桌上这些吃不下了。”
说罢,领上靳誉蓁出了餐厅。
剩下宁芳和靳竹怀面面相觑,表情凝固,搞不清突如其来的状况。
沿着月光铺就的小道走去小佛堂,香火味越来越近,靳誉蓁的心慢慢静下来。
靳月澜握着她的手。
靳誉蓁感受着祖母掌心的厚重纹路,那是岁月刻画出来的,尽管摸上去粗糙,可却给人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冬天的小佛堂外,一丛树木依次排开,枝干冒着严寒顶出小芽儿,树皮光滑清亮。
第146章
靳誉蓁跟随祖母进入堂内。
四壁箴言,行文俊逸,身在此处,就再难想起刚才的不愉快。
近些年,靳月澜很少吃荤腥,大多时候更爱素饭。
今晚她动了气,素的也吃不下去了。
相反,靳誉蓁却吃完一整碗面。
她无奈笑了笑,手里盘了串佛珠,“宁芳太不成熟了。”
话到此处,声音微沉:“也太不知足。”
靳誉蓁诧异抬头。
在她的记忆中,祖母甚少如此严肃地批评宁芳。
她对家里的晚辈们都很纵容,唯有早些年想让靳誉蓁进公司时,疾言厉色过几回。
不知足?
靳誉蓁很认同。
往常小打小闹时,她不放在心上,可宁芳总是变本加厉。
为了宁岁,她已经足够忍让。
当年在仰光的日子,如果没有宁岁陪伴,她会很难熬。
“祖母有什么打算?”
靳月澜叹了声气:“在我心里,她跟绣绣没什么两样,都是我的女儿,蓁蓁,祖母希望你们都好。”
靳誉蓁放下筷子,正色道:“我替您、也替我妈管教管教她。”
靳月澜被她逗笑,“行,将来她要还不改,你管教她。我的想法是,送她去历练历练,一开始我看出她吃不了苦,一心想让她过好日子,但今天的事算是个警醒。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还能活几年?你和竹怀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岁岁更是比芳芳还要幼稚,芳芳…得学着做个有担当的人,否则有一天她开悟以后,会很痛苦。”
世上没有人能够无知无觉过一辈子。
这是她们近半年来聊的最深重的话题,靳誉蓁深有同感,“祖母考虑的周全。”
靳月澜笑了笑,撚动手里的佛珠,靠住椅背小憩了会儿。
***
距离祖母的生日没剩几日,宁岁发动自己所有的人脉,打算送一份全场最惊艳的礼物,但是挑来挑去总是不满意,最后跟着一位大师做出来一支绒花发钗,才算将此事落定。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天下午,她同时接到两个噩耗。
一是,宁芳被派去仰光了。
二是,她恨得牙痒痒的邵蘅辞职了。
她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宁芳走时还很忿忿不平,怪怨道:“我不会放过靳竹怀的。”
宁岁傻眼:“祖母生日快到了,你这就走了?”
宁芳想扇她:“是我想走吗?人家赶我的。”
宁岁望着她倔强的表情,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等宁芳再次从仰光回来时,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仿佛能预见母亲的蜕变。
一向话多的她,此时静默了。
宁芳揉了揉她的脸,没头没尾说了句:“多看,多学。”
她昨晚想了一整夜没合眼,今早去见靳月澜时,发现这个记忆中无所不能的老人、她真的老了。
她脸上有岁月雕琢过的痕迹。
她昨夜应该也没睡好,眼睛泛红,早上出现在庭院时,打着盹儿,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孩子。
她的、没有血缘的母亲。
因为她忘记了荣华富贵的来处,母亲让她再走一遍来时路。
宁岁对此事毫无实感,回到办公室时,神情呆怔,连邵蘅喊她都没听到。
等她回过神时,邵蘅已经走了,她桌上放着一杯便宜的咖啡。
同事说:“小邵辞职了欸,给我们所有人都买了咖啡。”
宁岁愣愣地问:“辞职?”
为什么辞职?邵蘅似乎很缺钱的样子。
难道副业发财了?
同事说:“对啊,我也没想到,好像说老家有助农企业的项目啥的,她被叫去做运营了。”
同事又靠近过来,小声说:“不敢相信,她把她奶奶带到洮州最好的养老院里了,一个星期去看一次,啧,看不出来,她真是……”
宁岁讷讷应了声。
这天下午,她一声未吭,呆坐在工位上,模模糊糊有个念头冒出来。
***
望着展览区多出来的几份藏品,付皎头疼的厉害。
“这边是聂蜚音送来的,那边是竹怀送来的,”付皎已经感到为难了,“展览那天你用谁的?”
靳誉蓁观察了一会儿,“阿音这两件吧,看着好像原本就是一套的,竹怀送来的这些先收起来。”
付皎一想到靳竹怀的脸,后背寒凉,“那你好好跟她解释一下,我是真怕她。”
靳誉蓁听她这么说,又不免想起陆文琦前两天说过的话,于是问道:“你为什么怕竹怀?她会为这件事生气吗?”
付皎重重点头:“她当然不会当着你的面生气,可对着我们就不一定了。我有时候觉得她会吃人,真的很害怕!”
靳誉蓁陷入思索。
“你也觉得竹怀很依赖我吗?”
“何止是依赖?”付皎脱口而出:“你哪天结婚、有了新的家庭,她会崩溃。”
靳誉蓁将手放在卷边的展览柜上,看向竹怀送来的那套文房藏品。
如同在岁月的海里浸泡过,细微的裂痕都像是能工巧匠雕刻而成,厚重,深沉。
她慢慢去回忆和竹怀的往事。
很小时,竹怀跟在靳绣身边,每年回来都会带珍珠给她。
后来靳绣出事,竹怀来到仰光,又被送去异国读书。
第147章
她也很多次心里想着竹怀,眼睛里出了泪。
可现在一想,这些都不是她们能够选择的。
难道要让竹怀陪她在仰光吗?
那后来如此耀目的姐姐,就不会存在了。
她仍然记得竹怀刚回洮州的那一天。
她们站在一起,竹怀是一颗耀目华彩的宝石,她是一株歪倒的病树。
付皎劝道:“你有机会劝劝,她得想开。”
靳誉蓁点了点头,正好聂蜚音来找她,便一道去了上次没去成的那家餐厅。
聂蜚音察觉她的心事,想起臂搁和镇尺送来时,还碰上靳竹怀的秘书。
宋秘书拿着一整套文房,面色尴尬。
她没藏着掖着,更是不想让靳誉蓁在这种事上为难,“姐姐?”
靳誉蓁微微扬眉,看了看她:“这次在洮州待多久?”
聂蜚音说:“还要补戏,应该半个月。”
靳誉蓁说:“月底祖母生日,我想…你愿不愿意去我家?”
聂蜚音一惊,随后想也没想答道:“当然愿意。”
她脑海中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宝贝过了一遍,思考该送什么给祖母庆生。
餐厅是一座文雅小院,清净的很,院里有个精致的池子,大约有什么风水讲究,隔壁的客人玩闹,不慎将一只手串掉进去,店员帮忙捞上来送还。
客人说,似乎浸过池水之后,手串更明润了,上面那颗金刚三眼更有威慑力。
店员说,这池水是某座山上的山泉水。
这一段插曲给了聂蜚音不少灵感,她曾无意间得到过一只天珠达洛手串,或许可以当做礼物送给靳月澜。
抬头时,发现靳誉蓁一直盯着她。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靳誉蓁收回视线,说:“你瘦了。”
这三个字听在聂蜚音耳中,像是一段温和又空幻的玉石击响。
过去,靳誉蓁走在大道上,她隐在大道旁边的幽暗小道上追着跑。
送过情书,做过蠢事,犯傻过,退缩过……至今为止,已经十三年。
她涩声说:“陆导要我减肥,她真过分,我已经很瘦了,真的。”
靳誉蓁静静看她一会儿,突然起身来,走到对面,弯腰吻在她唇上。
雕花窗外开着一排鲜艳的大花蕙兰,阳光也在这时穿破云围,整座院子骤然清亮。
第72章 全家福
◎快到春天了,有一个很大的春天在前方。◎
回去的路上,宋秘书一直在犹豫。
聂蜚音也送了文房藏品过去。
她没对靳竹怀撒过谎。
再说了,这件事根本没必要撒谎,展览那天,靳竹怀自然会知道的。
太为难她了。
好在她回去时,靳竹怀不在。
宋秘书提着心终于放回肚里。
***
三思山。
这座小院将近半个月没有客人,显得更加冷清了。
简元苏要离开洮州,回到京城去,所以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多宝躺在小榻上翻滚,也很开心。
靳竹怀冷淡地问:“你真不知道简曦在打什么主意?”
简元苏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时间理她?”
靳竹怀一想也是。
这些年简元苏一直在忙着争权,如果不是全身心投入的话,她也不会赢。
“那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看看脑子,她真的不对劲。”靳竹怀说:“很早之前,我们一块儿留学的时候,她脑子就不大对劲,而且她对我妹妹简直恨之入骨,她们甚至都不认识。”
简元苏并不知这事,显然她也没将这种事放在心上,随口道:“她待会儿过来找我,我问问看。”
靳竹怀看出她的不重视,冷笑道:“再怎么说她也是简家的人,在这种关头要是出了事,你的位置也坐不稳,所以,上点心吧。”
简元苏和善地笑了。
靳竹怀皱眉,觉得跟她说话太费劲,准备离开时,简元苏说:“阿音前两天回家去了,听说带回来了几样藏品,是给靳誉蓁的。”
靳竹怀愣住。
简元苏将多宝抱进怀里,唇边的笑容继续扩大。
靳竹怀回头瞪了她一眼,愤然离开。
简元苏嗤笑。
简曦脑子有问题,靳竹怀好到哪里去了?
虽说她不太希望聂蜚音和靳誉蓁在一起,但事已至此,谁都阻拦不了,她都能接受,靳竹怀有什么好抗拒的?
简曦如果需要看精神科的话,靳竹怀也需要。
俩人一块儿去,说不定还能搞个团购。
正想着,简曦来了。
她看上去很憔悴。
简元苏想到靳竹怀刚才说的话,警惕起来,“你最近在忙什么?”
简曦直接席地而坐,阴着脸色说:“我能忙什么?肯定忙着删角色。”
她的神情真是异常可怕。
不正常,真的不正常。
简元苏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无数事务要处理,简曦在这时候可不能出事。
“家里还有的忙,剧组先别去了,我找人帮你沟通。”
简曦犟的很,“用不着。”
简元苏温柔地抚摸多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就算剧里没法删,你在小说里删了不也一样?”
简曦格外严肃:“不行。”
简元苏抚摸多宝的动作更加轻柔。
第148章
多事之秋,她不会允许简家人再出任何乱子。
“你和靳誉蓁有过节?”
简曦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凶光,让人怀疑她下一秒就要拿出一把刀。“认识!当然认识!不止认识!”
这何止是认识,这简直像是有仇。
简元苏不动声色地蹙眉,说道:“我记得,你留学的时候给仰光寄过信。”
简曦道:“是寄过。信上写了一个寓言故事,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她当时以为,那封信能吓到靳誉蓁。
可是失败了。
几个月前,她又送去一封同样的信。
以为能恐吓到靳誉蓁,可还是失败了。
简元苏认真想了一下靳竹怀说过的话,由衷发问:“你不会脑子真有问题吧?”
简曦瞪着她:“说什么呢?”
简元苏惬意地靠住小榻。
今天没烧火炉,她刻意这么做,是想让自己记住这几年的屈辱,待回去之后,一一回报。
这个节骨眼上,简曦想和靳家敌对,她不容许。
如此关头,不能有任何意外。
简曦还没发现她眼中藏也藏不住的精明算计,自顾自地说:“我不允许任何角色挑战我的主线。”
简元苏淡淡地嗯了声。
***
再一次听到简曦的消息,是在靳月澜生日这天。
靳誉蓁送的礼物是一整套精美的绣品,工艺繁复,纹样华美雅致,有扇屏风上还用了缂丝,搬到屋里时,顿时让居室焕然一新。
岳徐找了好几个人,将其余的东西一一搬进屋内。
趁这个空档,聂蜚音对靳誉蓁说了简曦的事。
听完时,靳誉蓁惊讶不已,“送去精神康复中心了?”
聂蜚音自己也还处在震惊的情绪中,“我妈告诉我的,说是简曦精神反常,有持刀伤人的意图,小姑担心出事,就送那边去了,我妈放寒假,所以找过去看了一眼,她看起来真的疯了,说的话特别迷惑。”
靳誉蓁不得不想起一件事。
时隔几个月,她总觉得是幻觉。
她真的听到过别人的心声吗?
那年在仰光,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说话,聂蜚音有些担心:“简曦是不是私下找过你?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靳誉蓁回忆了下,“过分?倒是谈不上,只是她说的话颠三倒四,听不明白。”
聂蜚音小声说:“她在康复中心一直跟医生说……这个世界是她创造出来的。”
靳誉蓁本来还以为简曦是被简元苏给害了,但听了这话,她顿时觉得简元苏可能真想替简曦治病。
她创造出来的?
离不离谱。
聂蜚音见她不信,又犹豫很久,才将她带去观景亭,和她坦白,“姐姐,简曦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靳誉蓁愣了愣:“……什么?”
聂蜚音为难道:“如果不是真实发生过,我也不可能相信这种话。但是真的,半年前……”
她将事情全说了。
半年前系统的到来,以及用亲密度换取听心声的机会。
可不久前,系统消失了。
靳誉蓁不太敢相信,又有些庆幸:“看来不是我的问题,还真有这回事。不会跟简曦有关吧?”
聂蜚音道:“小姑还跟我妈透露,说简曦当年给仰光寄过信,收信人是你吗?”
靳誉蓁顿感惊悚,“我的确收到过一封信,没有署名,信上就写了一个寓言故事。”
这和简元苏说的完全一致。
聂蜚音道:“看来简曦真的……有神通。”
靳誉蓁用了几分钟,才接受现实。
聂蜚音其实很害怕。
她也怀疑整件事的真实性,但似乎她是如愿的那个,很像简曦的同伙。
但她真的不是。
靳誉蓁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不就跟神仙一样吗?她不会跑出来报复吧?”
聂蜚音提心吊胆半天,没想到她问了这个问题,放松了些,说道:“姐姐放心,我小姑会看着她的。”
对于简家的事,靳誉蓁有所耳闻。
斗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尘埃落定。
不过目前看来,简元苏才是适合掌舵的那个人。
简家原先的颓势已然消失,现在就像蓄满力气的狮子一样。
她放下心。
其实还有一个疑惑的地方。
当初靳炳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但好像答案并不重要。
这时,前厅里一阵喧闹,好像有重要的客人来了。
靳誉蓁猜想应该是祖母的翠友们,所以牵住聂蜚音的手,两人一同过去。
聂蜚音弯唇笑了笑。
然而当她在前厅看到岑述时,笑脸立刻耷拉下来。
靳竹怀敏锐地察觉她的表情变化,冷冷一笑,对靳月澜说:“她说想送份礼物给您。”
刚才她在门外碰上岑述,本不想搭理,但一想到聂蜚音也在,索性将人带进来。
靳月澜拉下脸,淡淡应了声,转而去和翠友们说话。
来客们一时也摸不清靳家的情况。
不是说靳誉蓁在追岑述吗?
为什么和聂蜚音牵着手出来了?
岑述又怎么和靳竹怀一道来了?
再有钱也不能胡搞啊……
隔着许多人,岑述看了靳誉蓁一眼,目光挪到她和聂蜚音交握的手上。
第149章
笑容变得苦涩,她放下礼物,找借口离开了。
也没人阻拦她。
靳誉蓁甚至看都没看她。
这反倒让她如释重负。
那晚和丘棠聊过之后,她想过很多办法来接近靳誉蓁,但每次靠近时,都能从靳誉蓁身边看到聂蜚音。
在某个时刻,她突然明悟。
她和靳誉蓁再不可能了。
事实上,靳誉蓁爱完整的聂蜚音,但对她却只有片面的了解。
只因为她当初一无所有时给同事出头,靳誉蓁就对她另眼相待,这是她想要的吗?
当然不是。
靳竹怀看她离开,眼神轻蔑。
不中用。
她帮忙招待客人,没多时,宁岁姗姗来迟,捧着几个盒子进来。
“今天客人很多,你别出洋相。”靳竹怀嘱咐道。
宁岁将自己的礼物放在桌上,抚着胸口顺气:“我还不够稳重啊?”
靳竹怀正要说什么,她看到靳誉蓁在门口,立马跑过去了。
靳誉蓁吓了一跳,“岁岁?”
这阵子宁岁在跟一位大师学绒花手艺,时常不见人影。
还以为宁芳离开的事会影响她,好在没有。
宁岁朝她一笑,又礼貌地和聂蜚音打了招呼,扭捏半天才问:“我听说邵蘅在西山那边工作……”
靳誉蓁瞬间了然,说道:“是啊,她今天也来了,说是寿宴结束了要给祖母道歉的。”
邵蘅听说靳家的事之后,以为宁芳被送走是她的错,一直挺愧疚。
宁岁有点近视,在人群中找了好半天,才看到邵蘅的影子。
但她没有找过去。
寿宴流程并不复杂,到下午已经结束了。
客人们大多离去,只剩下自家人。
这期间,靳竹怀没跟聂蜚音说过一句话。
自然了,聂蜚音也没看过她一眼。
靳月澜看了看这几个小辈,对宁岁和邵蘅的状态倒很好奇,拉着靳誉蓁问:“嘴上恨得要死,见着人还挺礼貌的。”
靳誉蓁笑了笑:“岁岁心大。”
靳月澜道:“今天人太多,我不好跟聂小姐单独说话,等哪天你带她来家宴,我们好好聚聚。她送我的天珠手串太珍贵了,我没法还,得靠你。”
靳誉蓁扬唇:“您放心。”
刚刚聂蜚音还在紧张,担心礼物不合寿星心意,她得赶紧去安抚。
等她离开,靳月澜又把靳竹怀叫来,安慰道:“蓁蓁现在很开心,竹怀,祖母希望你也开心。”
靳竹怀沉默片刻。
可以吗?
祖母豁达,蓁蓁也往前看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
邵蘅来时带了相机,宁岁得知她要和祖母道歉的事,便想出个主意来,说道:“我们趁这个机会拍一张新的全家福,怎么样?”
靳月澜一听,也来了兴趣,“好啊。”
邵蘅接到宁岁的暗示,赶紧拿出相机,做好准备。
靳誉蓁拉着聂蜚音一起站过去。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柔和,像春天一样。
靳月澜坐在最中间,靳竹怀和靳誉蓁各自站在一边,靳竹怀身边是宁岁,靳誉蓁身边是聂蜚音。
大约是氛围作祟,所有人都笑了。
照片定格了这个瞬间。
靳誉蓁和聂蜚音相视一眼。
快到春天了,有一个很大的春天在前方。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muamua
好像写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之后大家有想看的番外的话我再补几个福利番外,专栏有好多篇预收,大家有喜欢的话可以收藏一下muamua接下来我得去更新师徒恋那一本了,拖了太久再不更的话我就快忘了脑内大纲了:-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