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杏子》


 第1章

    [现代情感] 《酸杏子》作者：谦禾【完结】
    文案
    【美艳张扬vs内敛温柔老实人】
    ■男暗恋|年下姐弟|男主纯爱战神，唯裳主义|双向救赎
    2017年十一月二十日，陈裳第一次见到穿着棕咖围裙的他。
    朋友说，这人长得挺帅，就是看起来太好骗，呆呆傻傻的。陈裳一边嘴里吃着，一边夹烤肉蘸料，抽空望了眼，含糊地点了点头。
    她不喜欢老实端方的人，自那次见面后，两人却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旖旎的夜晚。
    “你该叫我一声学姐。”
    男生低头沉沉看着她，不语。
    “我们高中大学同校，你不应当叫我声学姐！”
    “阿裳。”
    黑夜里，原本挑逗的心在簌簌战栗中乱成了一朵游散漂泊的云。或许最初的悸动是他一声一声的阿裳；是他无数次望向她温柔的眼；是大冬天亲手给她洗打底衫；是茫茫雪天里，他于人间烟火处在台上为她唱“饭后未倦吗跟我逛逛，再送你归家。”
    后来他们结束关系分手，从此谁也不见谁，陈裳是这样以为的，她诱他入局，想必他痛恨了她，只是每每想到那个清朗的少年，心里格外生愧。
    那年，她冷漠，坚硬，固执，不懂什么是爱，将一颗心赤裸裸地蹂躏，甚至全然不知。
    “爱究竟是什么！”
    相遇的第三年，他们结婚，彼时，高中时的旧天台经重建成了商场再变成写字楼，陈裳终于有了答案：“爱是勇气和纵容，是当你反复确定，却早存在一言一行里，是向永恒开战的军旗。”
    【11年的平安夜，我遇到一个女侠，并给了我一个苹果，从此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关于我爱的那个人，她固执又敏感，她总是无时无刻想知道我究竟有多喜欢她。亲爱的姑娘，你不必试探，我早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爱了你一年又一年。】
    ———y的心事簿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阅读指南：
    1.he，姐弟
    2.男主暗恋多年，超纯情
    3.轻微虐男，关于老实人弟弟被钓，女主却想睡完走人（眼泪，男人最好的医美→＿→）
    4.女非男处，严重警告，双洁党男主控慎入
    5.无任何原型，禁止带入三次人物，看见一律删除处理，最后祝小乖们看文愉快啊～
    内容标签：都市因缘邂逅近水楼台天作之合姐弟恋
    主角视角：cs，ly
    一句话简介：你脸红什么
    立意：我们不会比今天更年轻了
    第1章 chapter 1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不记得我。
    ———y的心事簿
    近来多雨，天气越发的冷。
    床对面的行李箱大剌剌地敞开倒在地上。
    陈裳从昨傍晚回来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到了晚上。
    整个人躺了这么久，浑身都是酸的，这一下，倒是睡饱了。
    就这么保持平躺的姿势，黢黑房间里，看了天花板几秒，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手机忽就响了。
    陈裳盯着邮箱，面无表情，几下操作将消息来源拉黑。
    伸手开了床头灯，拔了充电器，才刚刚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电话就又来了。
    陈裳觉得烦，更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不，之前就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按了接听，男人的声音急切从听筒里冲出来。
    “陈裳，你几个意思啊！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看见了一条都没回，撂个话就走人，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我跟那女人没关系没关系！！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信好，我来找你，我现在就订张机票回去！”
    陈裳叹了口气：“别，这样挺没意思的。”
    罗亦阳：“你耍我呢！”
    陈裳开了免提，置若未闻他的恼怒，下床踩着拖鞋收拾行李。
    “开始之前，不都是玩玩儿，我们俩心里都清楚，现在这关系散了就互不相打扰，别太较真儿。”
    她一件一件挂着衣服，补充道：“还有，我的东西一旦不想要了，就没必要留，别跟我解释，你说再多也没有用，你要实在喜欢那姑娘，就跟人说清楚，你们的事我没心思管。”
    罗亦阳说：“陈裳你他妈心是石头长得吧，哪回你主动给我发过一条消息，主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啊！”听到那边哐哐当当的整理东西的声音，人气得不行，“你这辈子都遇不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妈的，我还是头一回遇到你这样的，不……”
    电话直接被挂断。
    陈裳觉得好笑，有病吧这人。
    爱，本身就挺荒唐的，不过是图一时新鲜。
    捆绑就没意思了。
    对陈裳来说，一段关系能维持就维持，不能则断，时间长短的问题。
    从昨天下午回来就没吃东西，现在这会儿肚子饿得厉害。陈裳挂完最后一件衣服，打算点个外卖。房子是托潇蓓儿及时给找的，她住的主卧带独立卫浴，哦，好像同她合租的有个女孩，听说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人长啥样，她倒现在还没见过。
    电话又响了。
    陈裳烦躁地皱了皱眉，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病，听不懂话。
    “你有完没完！”
    对面直接懵了：“谁惹姑奶奶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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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一看来电显示，萧蓓儿。
    陈裳缓了缓：“没什么。”
    萧蓓儿兴奋地讲：“嘿嘿，知道你昨天回来，就没敢打扰你睡觉，怎么睡醒了吗，出来吃烤肉啊，我一朋友新开没多久，来不来！”
    陈裳饿得心慌，说：“来。”
    两人挂了电话，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一下，随便扯了件衣服穿上。
    也没化妆，底子摆在哪儿，另一个吃个饭而已，没那个必要。
    开车到给的地址，陈裳错估了楚城的天气。曾经一别，再没回来过。
    风吹着，嘶，是真冷，裹着衣服从停车场出来好在没多少步路。
    新店开业一周，门口立了黑板，写着彩色花字。店里的客人不少。
    有服务员小姐姐迎客，手上拿了一大叠传单，见陈裳进来了先帮她安排位置，陈裳说了声不用，放眼一扫，就见萧蓓儿高高挥着个手。
    走过去，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许久未见，又是多年好友，萧蓓儿挺可爱一姑娘。大学毕业社畜二年，最后回来开了家陶舍，当初店还是陈裳帮她选的。
    萧蓓儿激动把扫过码的手机推过去，双手拖着个腮亮晶晶地看着她。
    “……你正常点。”
    “好吧好吧，你快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这家的肉绝对不科技。”
    陈裳滑拉了几下，差不多都行了。最后添了份炒饭，点了确定，将手机还给她。
    有服务员正好过来上热水。
    “麻烦这桌的蛋炒饭上快点，谢谢。”
    “好的，您稍等，我这就跟后厨说一声。”
    萧蓓儿才想起，一拍脑门，懊恼说：“真是的，哎哟，你一直还没吃饭，我包里有饼干你要不要赶紧先垫垫。”
    最近店里有优惠活动，挺多人的，有的还没排上号，估计上菜烤好能吃加起来还要等个十一二十来分钟。
    萧蓓儿赶忙去翻包里。
    陈裳没客气，肚子里空空的，这会饿得已是前胸贴后背。
    萧蓓儿说：“上周新出的画本我买了，啊啊啊啊啊，我可太喜欢了！”
    陈裳无语：“你声音能在大点吗。”
    “哦哦哦，好的好的。”萧蓓儿悄悄扫两眼四周，比了个ok姿势，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陈裳做自由插画师，这些年凭借着独特的风格和故事感收获了一大波粉丝，上个周发行了dream系列最后一册个人插画集。潇蓓儿无论是上学还是现在都是她实打实的粉丝兼闺蜜。
    知道她突然要回楚城的消息，更是不问原因打心眼儿里高兴。
    “房子怎么样住的还行吗！”
    “没怎么看，大致扫了一眼，应该还可以。”
    “跟你合租的那女孩呢！”
    萧蓓儿说来叹气：“是蒋城一朋友的空房，要是有问题你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不知道，没见着人。”
    服务员上了炒饭，陆陆续续别的菜也跟着上。
    陈裳将饼干放下，拿烫过勺子吃起饭来。
    萧蓓儿拿夹子夹五花肉，说：“你今晚上是不是睡不着了，诶一会直接去酒吧玩呗。”
    陈裳看她一眼，嫌弃说：“算了，你别让蒋城打电话给我，回回说我把你带坏，烦人。”
    萧蓓儿小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一拍桌子：“男人算什么，在我这，姐妹永远排第一位！哼，他这次不亲自来找我给我道歉，我绝不理他。”
    “你以前也说过一样的话。”两人吵架她都听烦了。
    “……”萧蓓儿伸出两指做发誓状，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谁先低头谁小狗！”
    别看萧蓓儿没心没肺，其实和男友蒋城恋爱长跑七年，两人高二时就早恋偷偷在一块，分分合合拉扯了七年。陈裳也不是没说过难听的话，后面也就随他们。
    她不理解，一段恋爱而已，搞那么累至于吗。
    不能双方快乐的关系，还不如没有。
    烤网上滋滋作响，香味四溢。
    这家烤肉味道果真还不错，这会儿吃热了，陈裳随意扯下手腕上的皮筋抬手将头发束起，白皙修长的脖颈没了遮掩完美展露出来。
    一低眼，就见萧蓓儿这个资深颜控眼睛星星点点地正盯着自己脖子。
    又犯神经。
    萧蓓儿尴尬又义愤填膺道：“此时此刻！我！无比痛恨！自己的性别！！！我要是个男的肯定这辈子都只想跟你绑在一起，怪就怪我只爱我家蒋城，呜呜呜呜。”
    陈裳无语死了：“……又发疯。”
    这桌位置不错，萧蓓儿就坐在对面，能看到店里的整体布局。眼睛四处打逛，侧边上有对带娃的父母，吃饭了，小朋友尖叫要玩儿玩具车，他妈连忙哄着拿出藏在背后的玩具，方才止住声。
    熊孩子烦死了，萧蓓儿撇撇嘴，眼珠子蓦地在一处停下，惊道：“阿裳你快看快看，那边有一个好帅好帅的小哥哥。”
    陈裳恍若未闻，一边嘴里吃着烤肉，一边拿筷子夹着烤肉往碗里蘸酱。
    “就是感觉有点……”
    萧蓓儿有点儿短路，一时不知道该形容什么，完全不过脑子直接溜出来：“呆呆傻傻的。”
    言罢，反应过来说错话，赶紧用手虚捂着嘴。
    一惊一乍的，陈裳回头看，还皱着眉。
    那立着一个穿棕咖色围裙的男生，头顶日光灯落下，男生面部线条流畅，光洁白皙，他身形高瘦，肩宽腿长，此刻正微弯着腰帮客人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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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同伴挤眉弄眼，那桌女生娇娇羞羞地拿出手机，看样子应该是问是否能加个微信，顺便说了几句什么。
    男生表情有少许无措，半分钟，肉眼可见的速度，男生脸红摇了摇头。
    陈裳不交丑人，不得不承认他算不错的长相。
    但看起来，确实有些呆了。
    太“正”。
    太老实。
    不过，逗起来或许蛮好玩的。
    陈裳有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才甩掉一个人，她这段时间都无心跟男人纠缠。正准备回头，这时，男生忽不经意抬眸看过来，恰巧两人目光撞上。
    陈裳收回眼。拿筷子翻拨几下网上焦到快冒烟的食物。
    边上有桌喊添一下辣椒酱。
    有人走过来。
    萧蓓儿嗓子卡住了似的，咳咳了好几声疯狂暗示陈裳，奈何陈裳吃得正香，压根连头也没抬。
    这家的蘸料都是客人来了提前添好在调味盘里，有需要服务员过来再加。
    李隅拿着装红色干蘸料的透明罐子走过去。
    拿勺子加完女客人，正要探身顺带给里面的男客人加时，刚刚那桌小孩推着玩具车手肘一撞，一大勺辣椒酱没稳住。
    小男孩跳起身，扯着印有奥特曼的衣服呜哇大声哭起来。
    李隅说着抱歉，连忙放下东西，抽边上的纸巾帮忙擦。
    小孩子好动，跳脚推开，朝他父母嚎：“爸爸！衣服脏了！衣服脏了！”
    李隅被推着退了一步，撞了下桌角，他停了一秒，面色静默，又继续弯腰去帮小孩拿纸巾擦干净。
    小孩爸爸说：“你们家服务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这点事都做不好！”
    妈妈抱着孩子放腿上哄：“招得都是什么人啊，就这服务还营业呐，要是开水，小孩烫了这责任谁负！”
    陈裳滑拉着手机，看娱乐热搜。
    一条微信消息从顶上弹出。
    ——萧蓓儿：我去，那家也忒不要脸了。
    她划过，没搭理。
    小孩哭得凶，嚎起来跟杀猪似的。
    店里客人纷纷目光投过来。
    有服务员去叫店长。
    刚营业不久的店经不起坏名声折腾。不是谁都看清了真相。
    男孩爸爸气势凶：“叫你们店长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这破店有什么好开的，以后不得倒闭了算了，本来也是听人介绍过来的，就这服务水平还想开这块！”
    男人五大三粗，摆明儿了趁机赶着要占这次便宜。
    李隅站在那，受着劈头盖脸的骂，又说了几声对不起。
    最后一句起字却没落地——
    “说那么多，你不如叫你老板把这桌单给免了。”
    陈裳翻着贴着“热”的词条，点进去头一个，看到内容嫌弃地扯了扯唇。
    室内安静，小孩子又哭起来。
    男人转过头说：“嗬，你什么意思啊！”
    “不就想占点便宜吗，怎么，你吃不起这顿饭！”
    陈裳冷冷扫了眼哭闹的小孩，玩起手机：“你小孩撞了人，自己还哭起来，装贼呢。”
    斜对面，李隅轻轻地一瞥，微捏了捏手心。
    男人一时被戳破心虚，屋内的客人仿佛也是嘲讽地笑。议论纷纷。
    女生说：“吵死了吵死了，这小孩能不能别哭啊。”
    男生说：“对对对，服了，从一开始来就没见安静过，早就想说了。”
    “我刚刚也是看着了，可不是人服务员的错啊，明明就是你家孩子捣乱。”
    也有人说：“今天店里打九折，我看这人就是摆明了想吃白食。”
    “就是就是。”
    店主孙斌赶紧过来了，说：“不好意思，要是实在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纠纷，麻烦您等一下，我让小刘查一查这会儿的监控。”
    夫妻俩环视一周，顿时面子过不去，却还强装着骂骂咧咧地抱着孩子结账走人。
    闹剧这才过去。
    陈裳继续滑着手机，对面萧蓓儿高兴地招招手：“这边也要加！”
    李隅垂了下眸，拿过罐子去到她们那一桌。
    萧蓓儿热情：“hello，你是这的服务员吗！”
    “……”
    陈裳点开评论的指尖停了一下，这话问出口的怕不是傻子。没管他们，继而继续。
    李隅点了点头。
    萧蓓儿：“看你好有学生气，不会还是周边大学的学生吧。”
    李隅：“是。”
    “哇哦～”萧蓓儿极其夸张。
    陈裳嫌弃地哼笑了一声。
    男生有些无措，禁不起打趣，面上有些发热，他站着，她坐着，他视线往下，看到她柔软的发顶，极快地，迅速地挪开，偏偏陈裳这时抬头。
    耳尖红了。
    他一阵手忙脚乱，盖好盖子。
    在她的视线下，转身离开。
    第2章 chapter 2
    世界很大，又很小。
    ———y的心事簿
    后半夜两人转场随便找了家酒吧消遣了。
    又最后回了萧蓓儿的陶舍。
    萧蓓儿是给喝懵了，硬生生被陈裳扛回来。匆匆忙忙又给她脱衣服擦脸收拾完，陈裳自个儿已经坐在沙发上累到不行。
    看着床上呼呼睡觉的人，气笑了。
    又菜又爱玩，酒量统共就两小杯，多一滴都挤不出来，还想故意往坏里学气男人。
    在陈裳看来把自己的情绪完全交给别人来掌控，幼稚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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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沙发上躺了十一二分钟，眼睛动了动，扯了扯衣服，身上还有一股烤肉的油烟味，借萧蓓儿浴室洗了个澡。陶舍是小面积的loft复式公寓，一楼用做diy陶艺小店，二楼充当居室。
    陈裳出来，关了门，拿着吹风机去到楼下卫生间吹头发。
    过了立冬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楚城多风，夜里凉风吹得沁骨头。陈裳眯了下眼，关了开关放下，去把里面窗户关了，回来接着继续，她边捋头发，边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从小到大，她被夸过无数次长相，偏偏得到多大善意，恶意反之加倍。这个社会也不知道怎么了，脏言秽语污人耳朵。
    在萧蓓儿家待到天明，回来睡得太久，精神着呢。出于兴致，陈裳赶早去了临川，自毕业后她都没回来过，这还是第一次。
    大学时候她特别喜欢吃周边一条巷子里的羊杂粉，老馆子味道巨香，往后走南闯北，再没有吃到同一个味。
    吃完喝了一大半的汤，胃里升起一大股暖意才感到满足。
    秋末的清晨，空气凉丝丝，水润润的，老巷子烟火气正浓。谁家铺子的炸油条，烙葱饼香到串味儿。
    灰质纹理的墙瓦，锈迹斑斑的铁栏栅，见屋顶垂下的紫罗兰。
    好惬意。
    她突然决定就这么在这坐一会儿。
    今天天气不错，天气预报显示多云。太阳光薄薄，弱弱的。
    忽然，这样一个人又猝不及防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生穿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水蓝色牛仔裤，人衬衣着，长身玉立在紫罗兰墙下，如同一副静美柔和的画卷。陈裳就那么毫不掩饰地定睛瞧着他。
    发现了。
    他气质太宁静，一种舒服质朴的宁静。
    陈裳有点走神了。
    有点后悔出来没带本子和笔。
    许是眼神太过直白，李隅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扭头过去。
    她凝着，也不意外被人发现，挑了下眉。
    李隅垂下眼，微蜷了蜷手指，停在原地有些忘了走路，而后过了两秒，迈脚往外走。
    -
    头一节早课在阶梯大教室里面上。
    临川大学时间安排比较人性化，八点半才上课。一般早上有头节，李隅都会提前三十分钟来占两个中间位置的座，开始复习会儿前些天的内容。
    快上课前，赵家旭才拿书过来，他头发炸了，用手扯了几下，放眼找到提前给他预留的位置。一看就是才睡醒洗漱完，风风火火过来的。
    桌肚里放着李隅带的早点，赶着还有二分钟打铃，他拿出来急急忙忙塞了几口，问李隅：“今天怎么坐这么前！”
    李隅：“比昨天靠前了一排。”
    赵家旭：“哦哦。老位置坐惯了，往前一点，总感觉老师眼珠子就长身上。”
    李隅：“后面有人塞了书包。”
    赵家旭：“直接坐，这么冷的天每回都是你第一个人来，后面肯定是下堂课的人前一天放好的，我注意好几次都不是我们专业的书。”
    李隅没说话。
    他来的时候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赵家旭看他少见的没有翻开书，纳闷：“你今天来晚了！”
    李隅说：“要上课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后面赵家旭的性子肯定会持续问。
    打铃了。
    这是唯一一个李隅提前到的时候早上，除了发呆什么也没做。
    下午课又在前一节，李隅没回去，就待在学校。大三开学李隅申请搬到了校外，离学校有段距离，但骑车也就二十来分钟，加上课程不多又比较集中在一块儿，还算方便。当时刚好赶上房主临时出国，房子闲置下来便宜租出去。
    只是前些天，房主突然联系他，说有人要搬进来一起合租。
    李隅回复知道了，他只占了一间客房，甚至在租客提前来的几天将房子整体做了个大扫除。
    他猜测他的室友应该是前天上午，不，前天上完早上的课他回来了一趟，应该是前天下午或者傍晚来的。他晚上到家的时候玄关处只摆了一双尺码偏小的黑色帆布鞋。屋子里没开灯寂静无声，想着应该是已经睡了。
    那双鞋第二天他早起的时候还在，晚上就消失了，昨天晚上那人一整夜都没回来。
    当天上完课，赵家旭请朋友吃火锅，走之前特意问要不要一起去。
    赵家旭说：“一起啊，我们骑车过去，今天张然过生日。”
    李隅摇头，想了想这个人他应该不认识，说：“你们去吧，顺便帮我捎句生日快乐。”
    赵家旭说：“行吧，那我先走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李隅收拾完东西，走之前顺手擦完黑板，独自一个人离开。
    -
    漫无目的逛了个画廊，陈裳开车顺带去了趟医院。近来经期错乱，医生给她开了些药，问她是不是工作常熬夜，画图哪有不熬的在一番后果下，陈裳最后妥协还是有必要调一下作息时间。
    在外面吃了饭回去，这才有机会儿观察整体房型。陈裳进房间前简单看了下客厅，干净整洁，这点到好，至少和她住一块的人习惯还不错。她回来的时候又是晚上，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突然觉得蒋城这朋友靠谱，这样来去见不到面，不打招呼也好。
    不过，她至少要在这儿待一两个月，为了和谐起见，有些事必须要提前交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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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陈裳洗完澡出来，坐客厅等人回来，看了眼时间，打开手机准备开把游戏。
    正好手机里朋友见她上线，发出邀请。
    要是这盘结束，人还没回来，她不等了。只是还没等她点击开始，就听到门口有动静，有人回来了。
    客厅里灯光白灿灿的，一开门才到玄关处就感觉到一阵暖意，空气中夹杂着若有若无好闻的玫瑰花香，李隅突然顿住脚。
    踩着拖鞋继续往前走，还没转弯时，正逢沙发上的人抬眼望来。
    ……
    “阿裳你听我解释！真的真的！我真不知道和你一起住的是一个男生！！”萧蓓儿接到电话人直接吓傻了。
    “要是知道还住了一个男的，我肯定不让你住在那啊！”
    萧蓓儿试探着问：“没，没事吧！”
    陈裳闭了闭眼，说：“你应该庆幸那男生没吓出什么问题。”
    想到刚才那样子，这都……什么事啊。
    “我马上给你问，你等等啊！”
    过了两分钟，电话打过来。
    萧蓓儿直接请罪：“呜呜呜，陈裳我对不起你，靠，蒋城那朋友太狗了！”
    说一堆，总结下来也就是房主人最开始没告诉蒋城现在里面住了一个男的，准确来说是模糊性别。
    “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去骂人，好歹提前吱个声儿啊，蒋城找的这人太不靠谱了！”萧蓓儿吐槽完，弱弱地说，“……要不，你先来我家！”
    陈裳咬了下牙：“挂了。”搬来搬去，折腾。
    手机里这会儿房主已经给她发消息，陈裳看了两下，没回。
    转身握着门把手又倏然停住，折回去从衣柜里捞了件开衫。
    拉开房间门。
    男生正站在原地，很明显因为房子里多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异性感到局促不安，虽然他面上保持的还算镇定。
    陈裳看了他好几下，怀疑这人怕是给吓傻了。
    陈裳先入为主，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
    “坐吧。”
    他还杵在原地，看着她抬手指了个位置，从怔愣中缓过来，朝她指的位置规矩坐下。
    陈裳看着他，说：“房主刚刚应该通知你了吧，我前天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情况是这样。”
    李隅说：“嗯。”
    两人都安静了，陈裳在想该怎么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而李隅则低头两手握着手机。
    灯光投在镜面上，他盯着手机，而后划开，说：“你先住……”
    他想说你先住这里，他会今晚另找酒店安排，但陈裳直接开口打断他。
    “介意吗！”
    “嗯！”
    陈裳：“我是说你介意男女合租么，我无所谓，说不定过一两月就离开楚城这地方了。”
    “男女合租你介意吗”她颠倒顺序再问一遍。
    李隅先是怔了两秒，点了点头，又立即摇头。
    他心想，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她就要走了。
    陈裳说：“行，那就这么定了。”
    “房租都便宜算了，我这部分也交了，至于我在这段时间的电费，水费……”
    陈裳干脆：“你自己每次算好价格发给我就行，我每天会在家里待的时间比较长，多付一半没问题。”
    “不用。”
    陈裳盯着他看，耸了耸肩，无所谓。
    两人突然之间就成了室友关系。这缘分也是莫名其妙的。
    “我看旁边有个简易书房，我有特别习惯，不喜欢做事的时候身边有其他人，这么，看你每次晚上回来。”陈裳规划起来，“白天我用，晚上你用，还有里面所有我放的东西，你不许动它们。”
    李隅说：“好，我明白。”
    “你有女朋友吗！”
    “啊。”
    这话题转的太快，陈裳解释：“这房子我不知道隔音效果行不行，如果你要带异性回家，得提前给我发消息，我到时候会避开去朋友家，当然，要是我带人回来也会提前通知你，至于你要是介意的话，酒店费用我可以报给你。”
    李隅没吭声，默了一秒，说：“我没有女朋友。”
    陈裳挑了挑眉，盯着他看，随后起身绕过他这侧沙发，脚步声靠近，李隅垂着眸看到她白皙光滑的小腿肚，纤细的脚踝，涂着鲜红甲油勾人的脚趾。
    玫瑰花香如丝如缕。
    她停到他面前。
    李隅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不自在地移开眼，看向了边上柜子里的塑料盆栽。
    气息似乎烫人。
    “就这样吧，有了再补充。”
    她折身朝房间走。
    “我不喜欢看到家里有别的异性。”李隅张了张口，突然叫住她。
    “行。”陈裳顿住脚，她提了半天，结果人家就这一个要求，还不满足，欺负人呢。
    陈裳没回头。
    “那到时候我住酒店，费用自付。”
    第3章 chapter 3
    我的名字，无数次想告诉你。
    ———y的心事簿
    次日，陈裳从房间醒来，她近来打算开始调整作息，至少要从今天开始。虽然今天起来的也不是很早，不过，比以前好多了。
    门外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这个房子就只住着她一个人，陈裳想起那人好像还是学生，怕是上课去了。
    她洗完脸，走完护肤整个流程，从房间出去，果然这个点外面没有人，拿杯子去厨房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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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一阵脚步声，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陈裳探头望去。李隅一身运动装，额间碎发有少些凌乱，从玄关过来，见到人，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往这边来。
    “没去学校”她喝了口水。
    “嗯。”他说，朝她伸手。
    陈裳还在喝水，低眼注意到他提了一袋早餐。
    她没接，他手依然悬空递起。
    陈裳眉梢轻挑。
    李隅目光一下闪躲开，在她脸上偏开一寸，落下料理台上的淡紫浅纹上面。
    还是纯白的好看。
    “给我的”她语气调调有点上扬。
    “嗯，出去跑步，本来就要买的，刚好多带来了一份。”
    陈裳从他手里接过。还是热的，包子、油条、糍粑、牛奶各占一样。
    她突然就笑了一下，那笑声落进耳朵里轻轻的，痒痒的，好像根本就听不着，听错了，但他心里一颤，垂在边上的左手不自觉蜷了蜷。
    陈裳提着袋子去客厅，在桌子前坐下。
    李隅站了片刻，跟在她后面，回了房间，过一会拿了衣服，去到卫生间。
    又过了不到十分钟，门开了，一阵轰轰的吹风机声代替了淋浴声。
    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陈裳边吃早餐，边看手机才发现今天原来是周末，那边开始催进度。
    【陈老师好呀。】
    【老师最近画的怎么样了】
    【[可爱][可爱]】
    对方是小姑娘，给出的要求简单利落，萧蓓儿介绍的，她卖个人情。
    陈裳：【最晚后天晚上十点。】
    对方发了个激动扭身子的大白鸭表情包。
    李隅收拾好出来，见她已经没吃了，正坐着玩手机，桌上剩下油条。下次不买油条了。他也不知道究竟要干嘛，往厨房那个方向去，又见她这时放下手机，忽朝他望过来，好像有话要说。
    “哎，你叫什么，加个微信呗。”
    李隅愣了一下，而后走过去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她点开了扫一扫，于是返回去翻开二维码给她。
    “李隅。”他说。
    两个聊天框出来，除了系统消息，跳出来一条。
    【李隅。】
    “陈裳。”她瞥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是哪两个字。也顺带发了自己。
    【陈裳。】
    她指：“这些多少钱！”
    他关了手机，说：“这里早餐很便宜的，不用。”
    她觑他：“便宜他能不收你钱。”
    李隅：“……”
    一条金额20的转账过来，李隅想说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过这个价格，但看她的样子，还是收了。
    “这边那所大学！”
    “临川，大三。”
    余光里，她点着手机的指尖一停，又继续。
    深秋，外面出了点太阳的影子，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楼下路上一排排悬铃木落了叶子，干枯枯的伸着个枝干，要是天气不错，好像也没有那么萧条了。
    李隅忽说：“下午的太阳很舒服，空气好闻。”陈裳没说话，他以为女孩子都是怕晒黑，又道，“最近容易感冒，这个季节的阳光很弱的，晒一晒对身体好。”
    陈裳锁了屏，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问：“你刚刚想干嘛！”
    “嗯！”
    他反应过来，抓了抓脸，很局促的样子，想起来是要去厨房接水，唉，好像也不是本想去厨房的。
    陈裳看他笨拙的又转个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他不去了，红着个脸到房间去拿包。
    陈裳看他背影知道是要出门。
    她不问，他不说，就看着那爆红着耳根的主人匆匆出了门。
    一整个上午陈裳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她做起事来极其认真，原本回来前一天就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十二点多点了个外卖，吃完后又接着继续，总算是把最后的一点修缮完整。对方约的只是一张简单的背景图，可能就是拿来做手机ipad屏保用，给出的价格也完全不够格。按陈裳目前的位置，不论是价格还是给出的条件这类邮件她统统会当作垃圾短信已读不回。
    可以说这张图实际出来价值远超了报价三倍，就算是卖朋友面子，陈裳一贯不会敷衍了事。
    放下笔，总算是完工了，搁下到晚上检查一番没别的细节问题就可以发给单主。
    陈裳起身拉开椅子活动了下筋骨，侧头看去，外面太阳竟还没有落，也不知怎的，忽耳边就响起李隅说的话，于是一时兴致起来，出了门。
    阳光照在身上已经不怎么暖和了，路上悬铃木光秃着枝干，落了一地黄灿灿的叶子，仔细打眼看，里面黑黑潮潮的，一晚上或者几个晚上光鲜亮丽的也就变了样。
    陈裳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索性挪开眼，往前走，进了一家711买了几串关东煮，又拿了罐啤酒出来，边走边吃。
    路过一个小型公园广场时，刚好吃完了手里的东西，她找了个花坛后面的长椅坐下。
    这会儿这地方没多少人，背后锻炼设备那，有几个年轻小孩过去荡了几下脚，觉得无趣跑开去了人多的地方玩。
    深秋的太阳落得快。她捏着易拉罐靠椅背上喝酒，听着不知那里拉出来悠长的二胡声，要细细听时，又消失没声了。
    陈裳没去寻，依旧漠不关心地喝着自己的酒。
    路上有三四个人彼此撞了撞，交换了个眼神，朝这边过来。这些其中有男生染着一头黄发，有叼着烟的，自以为打扮作风很有风格，其实落在别人眼里就跟跳梁小丑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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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几个男生往这偷看了好几眼。
    黄头发的杵边上人胳膊，说：“靠，你快看哪里，这块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人，长得跟仙女似的。”
    男生笑他：“什么形容，你看人，仙女都是温温柔柔的，你看她鸟哥几个不！”
    几个人也嘿嘿发笑。
    为首的一个高个儿叼着烟的男生，颇有意味地瞧着椅上的人。
    黄毛说：“要不要微信要不要微信，我靠，真的绝！”
    他们站在离陈裳不远处，眼神上上下下把人扫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谈到什么，几人发出阵不太悦耳地爆笑。
    陈裳最后一口酒喝完，淡看他们一眼。有男生笑嘻嘻地拿着手机要过来，她已经起身了，将罐子“咚”地扔进手边上的垃圾桶里，转身走，鄙夷朝空中竖了个中指。
    “艹，这姐谁啊！”
    后面骂声片片。陈裳没搭理。
    一群傻逼。
    陈裳导航找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超市，她常年吃饭基本上靠外卖解决，完全是一个厨房小白。原本是想选几瓶酒水和酸奶的，路过蔬菜区看了几眼，又挑了还算熟悉的娃娃菜，选了几盒速冻饺子，出来的时候提了好大一袋东西。
    中途电话响了，陈裳换了个手方便去接。
    “听说你去楚城了！”
    “消息挺快的嘛。”
    陈裳回答地漫不经心，电话那头静默了许，赵斯年忽喊了声阿裳。
    她应了声，塑料袋子勒得手疼，看到左手边有坐的地方，过去把东西放一边坐下。
    “我下周来这边开会。”
    “欢迎啊。”
    她已经熟悉了，每换一个城市，赵斯年都要过来忙工作。这么些年，她每个地方都待不长久，倒是这消息，被知道的就是快。
    “什么时候回北城看看吧。”赵斯年说，“奶奶念叨你，老太太上回背后还偷偷哭了，自你上大学之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回来也不在家里过夜，这些年你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
    起风了，陈裳眯了眯眼，勾起飞在嘴边的头发别在耳后。
    她默了默，说：“我知道了。”
    “下个月我会回去的。”
    “好。”赵斯年说，“到时候我会提前回家。”
    两人都知道这话里面夹杂什么意思。陈裳踢了下脚边碍眼的石头，咻一声，飞到了一旁绿化带里。
    她开口：“我不怕她。”
    “这边怎么样，你当初大学就选的这边，我来的时候要不要带我四处逛逛！”
    “还行吧，大学四年你又不是没来过。”他绕开话题，陈裳也没提了。何必不高兴呢。
    “天冷了就多添衣服，别光顾着漂亮，还有你别跟着小孩一样，挑食对身体不好。”
    “嗯，知道了。”
    “阿裳，”对面过了一会，说话很单薄，也很无力，“我还是希望你真正的快乐，有些人心思深你未必玩的过他们，别轻易受骗……”
    陈裳就笑了。
    “哥，你知道我私生活不检点吧，到不必要把我说的多好多单纯。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裳！”
    “好了，挂了。”陈裳起身，“现在在外面我要回去了。”
    陈裳不再多说，收了电话，拎起东西往回去的方向走。
    快到小区，竟发现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旁边开了家抓娃娃店。她往来好几次都没注意到。
    陈裳不多想，进去把东西寄存在收银台，直接选了一百块钱的套餐。
    事实证明，这方面她天赋不怎么样。
    简直越投火越大。
    这破机子！
    李隅回来时，远远就认出了她。
    他也刚从超市回来，只是刚好错开了时间。
    陈裳框里还剩十一个币，毫不夸张就有这么菜，第一次玩，她前面八十九个币一个娃娃也没抓起来。她每个娃娃机柜都待不久，只有一台停留的时间比其它长，要是干耗着说不定还能起来一两个。倒是便宜了后面趁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开锁整理过来捡漏的人。
    陈裳不服输，放眼一扫，见有几个女生围着圈等，她也拿着筐过去，挤进去。
    李隅察觉到什么，微抿了下嘴巴。控制爪子，摁抓取键——
    落空。
    陈裳一时感到及为痛快，心里郁了股气也不知不觉跟着跑了，尤其是看他不停投币，甩爪，控制位置，落下，起来，落空。
    哼。
    也就看起来专业，半斤八两。
    李隅只换了20个币，最后一个投完，边上有女生想接手，他没离开娃娃机柜，状似侧身想从左边走，陈裳见来了机会，迅速从右边冲上前，优先占据了位置。
    这台机子有七八个娃娃都到了机口，只差最后一步。
    边上女孩失望地叹了口气。
    陈裳面对娃娃机，捏了一个币投进去，她控制操作杆夹快到机口的娃娃。
    失败。
    失败。
    失败。
    ……
    那个娃娃机柜里全是一款黑色猫猫，李隅眼皮一垂，看向陈裳，越看越觉得像她，表情有点小傲娇，欠欠的，还有点小可爱。
    最后两个币了，她闭眼捧起来摇啊摇，投一个，控制爪子，屏住呼吸。
    玻璃柜上，她明明紧张，却还生气皱着个眉。
    唔，有点可爱。
    就听“哐”一声，黑色猫猫掉进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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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第4章 chapter 4
    她有点可爱，原因很多，但又有点讨厌，只有一点，因为我明明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
    ———y的心事簿
    “我也想要那个娃娃。”有小朋友眼巴巴地朝家长撒娇。
    后来，在从楚城到意大利度过的一年又一年，李隅偶尔会想起那天，或许他也是一样的，短暂的欢喜，还有消遣，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只记得当时她眼里亮闪闪的光，冲他得意又挑衅的笑。就，什么都恨不起来了。
    那只黑色小猫玩偶陈裳只抱了不到五分钟，连同最后一个币也一起给了那个小孩。
    “你不喜欢吗！”
    回去的路上，李隅问。
    “反正我拿着还是放在哪儿落灰，还不如给人咯。”她无所谓地说，见李隅提着跟她印有一个logo的塑料袋，提高了下自己的袋子，微抬了抬下巴，“好巧，我刚刚怎么没碰到你！”
    李隅想了想，说：“你可能比我先去半个小时。”
    粗略算起来，好像确实她跟娃娃机奋战了快一个小时。
    陈裳说：“行吧。”
    她理直气壮找补：“这东西都是坑人的，抓几回走了工作人就调一次爪子，一点都不讲规矩。”
    李隅没作答，她忽剜过来一眼，静默了下，李隅没听她的歪理，说：“要是每投一个都抓起来一只，商家可能开不了一周就倒闭了。”
    陈裳凉凉看他，李隅被看得眼帘一垂，不跟她较劲了，要接她手里的袋子：“给我吧。”
    陈裳：“你拿的了！”
    他点头。
    陈裳说：“那你厉害。”
    李隅：“……”
    陈裳看他提了几大袋东西，忽问：“烤肉店那活还在干吗！”
    李隅不知道话怎么一下绕到这儿来，见她不愿意给，只好算了，快步跟上去：“前几天辞了。”
    陈裳又问：“本地人！”
    李隅答：“北城。”
    “才几天，不刚开业么！”
    “本来以为最近没什么事，学校比较忙。”
    “哦。”
    之后谁也没说话，上了电梯，开门回家，陈裳将东西放在桌直接躺在沙发上，等他收拾完才动身去冰箱放东西。
    饺子放在冷冻层，又拿酒水和酸奶出来，却见最上面的隔间里摆了一排和自己同一款的酸奶。
    “巧了，你也喝这个口味”陈裳拿了一瓶，回头找他。
    李隅手伸在水池里洗包菜，没回头，他剥开叶子仔细放在水里冲洗，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侧脸和修长的手。那是一双称得上好看的手，手背上隐约能看到青筋凸起。多看了几秒。
    他嗯了声。
    “挺少有男生喜欢的，不喜欢这个味道的人，会觉得怪怪的，跟榴莲一个理。”她说得有点感慨，“以前有款香蕉味的老牌子，可惜后面停产了，虽然都写着一个味，但喝了这么久，还是这种跟以前那款有点像。”
    他没接话，陈裳见冰箱塞了满满当当的蔬菜和水果，突然觉得自己每天外卖吃得寡淡，咽了咽口水，关上冰箱门，双腿已经驱使自己走到水池边上。
    李隅余光见她过来，洗菜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慢下来。
    他张了张口，觉得此刻应该说点什么，她却一下像摸不着心思的猫儿，忽就又走了。
    陈裳回了房间，她坐在床上晃了下脚，还好刚才忍住了没说出口。将手上的图检查一番，发给对方后，塞上耳机，彻底放松自我扑倒在床上。
    过了不久，萧蓓儿给她发信息：【要不要出来玩啊，现在店里没有人。】
    【阿裳我好无聊啊，好无聊好无聊。】
    陈裳：【懒得动，不想去。】
    萧蓓儿：【你竟然拒绝我，怎么办，我现在有点难受。】
    陈裳对她戏精的地位也是佩服：【蒋城呢，你去找他。】
    萧蓓儿：【他现在在公司加班，主要是人家最想约你哦。】
    陈裳回了六个点，下一秒一个视频邀请直接飞过来。
    萧蓓儿大叫：“阿裳你过分了啊。”
    陈裳觉得炸耳朵，往边上挪了挪。
    萧蓓儿寻思着问：“你那个室友呢。”
    她一时兴起：“长得怎么样怎么样！！帅不帅！”
    陈裳服了她的花痴，说：“你这样，蒋城知道吗！”
    “嘿嘿。”
    “所以到底什么样，他要是长得不好看，咱们立马就搬！明天就搬！！明天我过来帮你收拾行李，要是长得好看，嘿，那就……勉强欣赏欣赏哦！”
    这叫什么逻辑。
    陈裳：“长得帅，就不搬了！”
    萧蓓儿：“你想想啊，放一个帅哥时时刻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呼，这每天……”萧蓓儿自行脑补，“我都不敢想每天得多开心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想了。”
    萧蓓儿惊：“不会吧，真不好看！”
    陈裳翻了个白眼：“上次晚上店里那个服务员你还记得吗”她说，“就是他。”
    萧蓓儿惊掉下巴：“我靠！不是！！你们……这啥缘分，也太巧了！”
    不过转一想，萧蓓儿说：“那个弟弟好像也还不错，他长得也很帅啊。除了太正，估计老实得很，少了点趣子外，我觉得他长得很有辨识度呀，很帅的，有股说不上来的气质，阿裳你难道不觉得吗！”
    陈裳想起那天早晨看到的那个画面，书生意气，如兰猗猗，却又不乏人间烟火，确实是一股清流，便对潇蓓儿说：“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学生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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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陈裳不疾不徐拿着手机下床，踩着地板过去开门。
    李隅站在门口，抿紧嘴巴，陈裳不明所以看着他，过会儿，他才开口：“我多做了饭，可以一起出来吃。”说完转身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萧蓓儿声音突兀冒出来。
    陈裳忘了这茬：“……挂了。”
    桌上摆了三菜一汤，李隅已经坐在对面，他没有看她，拿着碗盛汤。陈裳不知道他听到刚才的话没有，她也没往这想。听到了就听到，又能怎么着
    陈裳盯着他看了两秒，心里摇头，这人要是以后生起气来，也是平着一张脸。
    他将手里第一碗推到对面。
    陈裳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有青椒炒蛋，干锅包菜，秋葵虾滑还有一个菌菇汤。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她下午只吃了几串关东煮。
    陈裳意外：“你这不小心多做”怎么看都不像。
    他抿了抿唇。
    陈裳见他不答，没想等他说了，却听他开口：“不是。”
    陈裳抬了下眉，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实诚的。
    “既然住在一起，没必要生疏的跟陌生人一样，我有时间在家做饭，也不介意多做一份。”他目光不移，对注视着自己的陈裳道。
    “我会把每月的饭钱发给你。”
    李隅手颤了一下，说：“好。”
    两人用完饭，收拾完，陈裳便回了房间。
    再出来接水时，李隅已经换了舒服的衣服，坐在地毯上看电视。
    他应该是已经洗过澡，穿了宽松长裤和白色无帽卫衣，很清爽的样子。此刻坐在茶几右方位，上面摆了笔记本和笔。
    陈裳开门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注意，见他听着又拣起笔，记录着什么。
    电视声音调的不是很大，他安安静静坐在哪儿。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陈裳觉得他应该从小到大是班里很认真，老师时刻夸到嘴里守规矩的好学生。
    走到客厅中间，李隅注意到她，怔了怔，道：“不好意思，有吵到你吗！”
    他不是很自然地缩了缩脚。
    陈裳视线随着他动作移开，说：“没，你看你的。”她去厨房接了杯水回来，找了个沙发位置靠坐着。
    李隅见她过来，把空调温度默默调高了一度。
    两个人坐的位置很奇妙，一个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一个坐在斜侧方沙发上。
    一抬眸，就能够看到。
    李隅低着头，手搭在茶几上握着笔。他只觉得一道视线投在身上，不知如何落笔，心里像爬了无数只蚂蚁，来回踱步，烫脚的很。
    窗外三四度的黑夜，室内背后却起了一层薄汗。
    他一抬头，她果真还看着。陈裳也没料到，两人视线一下碰上，她如轻飘一转，似是不甚在意地挪到屏幕。
    到十点，都不见离开，陈裳也不打扰，逐渐被这部记录片吸引进去，伸手够了个抱枕靠在背后。其实她前半段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这一度使她觉得自己疯了。
    李隅时不时写写画画。
    陈裳倏道：“学这个应该挺忙的吧！”
    李隅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答：“很耗时间，耗在上面是常事。”
    陈裳点头。
    李隅又说：“但是当它完整呈现在面前的时候，就好像把游散的灵魂找全，会感到特别特别欣慰。修复是现在与过去的对话，每一件文物它都是有生命的，接手的过程就好像通往时空的隧道，而且文物修复本身就是一个领略历史沉淀和艺术魅力的过程。有时候必不可免会想，烧制它的师傅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尝试，才学会了如此精湛的技艺；那一只碗一个花瓶，又见证了一个朝代怎么的历史兴衰。”
    他的言谈里，能够感觉到一个人对职业的敬畏与虔诚以及介于学生段所缺少的成熟气质。
    她突然觉得这人有点意思，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他却突然收住话题不说了。
    李隅低头，不再言语。不知自己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做作。
    他不言，也就算了，无所谓的事。
    一集纪录片正好结束。陈裳起身喝了口水，回房间。
    “睡了。”
    “嗯。”
    李隅看她背影消失，一支片尾曲完，慢慢收东西，关了电视。
    或许他应该说声晚安的。
    第5章 chapter 5
    她不一样。
    ———y的心事簿
    近期闲来无事，陈裳去了萧蓓儿的陶舍。
    也不知道她折腾个什么劲儿，说待在店里无聊，买了大量设备要重操旧业搞个摄影账号。
    萧蓓儿拎着茶壶殷勤给人添满，就等着后话。
    “好阿裳，你觉得怎么样。”她眨着个眼，未来被说得天花乱坠。以后客单不断啦，出名啦，赚好多钱呀。
    “我的意见就有用了！”
    萧蓓儿一拍吧台：“怎么没用！我这不是再参考参考你的嘛，哎呀，你帮我想想嘛。”
    陈裳喝了口茶：“随你怎么折腾，想玩儿就玩儿呗。”
    大小事上，萧蓓儿习惯什么事都问陈裳一嘴，她这人做事犹豫不决，必须要身边重要的人往前推一把。
    从高中到大学录取滑档意外同一座城市再到现在，她都特别信赖她。这跟陈裳的背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虽然以前身边也不少人背后议论她，说她想攀赵家的关系，想借高枝，但萧蓓儿交朋友绝无这方面的想法。如果谈到人生有没有很佩服的人，那绝对是陈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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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两人聊着天，有人推门进来。
    “你好。”
    陈裳坐在吧台里面低头玩手机，萧蓓儿过去接的客。
    赵家旭报了一串号码，朋友让来这边店里帮忙捎个东西回去。
    “是拿那个杯子吧，我已经帮你包装好了。”
    “谢谢美女姐姐！”
    “客气哦，体验不错可以让你朋友给个好评，做个宣传。”萧蓓儿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折身去架子上拿已经提前包好的礼品。
    赵家旭这会儿闲工夫放眼四处扫，见后面有一片展览柜上摆的各种精致的陶艺成品，正想过去看看，quadra kill！忽听一连串的游戏厮杀，循声望去。
    “感兴趣可以随便看看。”潇蓓儿过来将袋子递给他。
    “哦、哦哦，好的。”
    赵家旭回神过来，接过袋子，不由自主地又匆匆回头望了一眼。
    那坐着个女人，砰一下很难忽视的美艳。
    树枝照片装饰的背景墙，墙上有缀着暖光小灯，却难以削弱她安静时，悄悄流露出的漠然与清冷。
    赵家旭看呆了，单单一眼就太美了，他嘴唇几乎上下磕绊地说：“姐姐……现在还可以做东西吗！”
    “当然行。”
    “等等哈，我带个人马上进来！”
    李隅本来在外面等，赵家旭不知怎的一下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走，陪我做个杯子。”
    李隅莫名其妙被拉进来。萧蓓儿这会儿刚好来了视频，看到名字嘴咧成了月牙，瞥了先进来的赵家旭一眼，没太注意到后头，往边上招了招手，示意店员小欣先带人去制陶区，自己拿手机快速上了楼。
    店里中间用了中式镂空屏风隔断。
    李隅不会不知道赵家旭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他不是会对这个突然感兴趣的人。
    “要轻轻挤压胚体。”
    “哦哦，好。”
    赵家旭反应过来：“哎，你到底看没有啊，左对面左对面。”
    李隅说：“老师让由下至上拔高。”
    赵家旭手轻轻控制着，兀自吐槽：“真的很好看，李隅你到底懂不懂啊，会不会欣赏，我怀疑就没你觉得漂亮的女生。”
    “刚刚教的老师挺漂亮，徐老教授年老气质已久，教……”
    “行行行。”赵家旭打断他，李隅平时不跟男生里聊女性，若是问他你觉得如何，他也不会扭捏，他这人从不吝啬夸奖，且是真心实意。赵家旭重新强调，“我说的是特别特别，就那种眼前一亮！关键是出自个人情感的，男人对女人那种。”
    他不言语，赵家旭就知道了：“唉，我问了也白问，你真是空浪费一副好皮囊。”
    李隅坐在后面的高脚凳上，赵家旭当然不知道他在刚刚那刻抬眸，望向屏风那边的人。
    “上次，姚书芸找你出去了吧，我都看见了，她是不是跟你表白。”
    “你想多了。”
    “好好，我下次不提她。”
    赵家旭还是不死心，侧头往后望，悄悄说：“诶，你说我一会儿问要个联系方式行不行，你说她会不会同意啊。”
    李隅：“不会。”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了！”赵家旭说完，却回头轻叹口气，“感觉她好高冷的样子，我自己还真有点没把握。”
    他又道：“看起来就不好接触，好难啊，不知道除了这回还能不能有交际。”
    见老师过来，赵家旭高兴的跟猴子似的蠢蠢欲动，突然抓住了什么机会。
    “小欣老师，向你打听个事儿呗。”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不是不是，”赵家旭放低声音，眼神往对面吧台瞟，“那位是你们老板吗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呗。”能搭根线最好。
    小欣老师跟着看过去，笑：“刚刚给你找东西的才是老板，那是老板朋友哦。”
    “那你知道……”
    她看懂了，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啊。
    萧蓓儿从楼上下来，轻快蹦哒过去手达到陈裳肩上，这么一下功夫她竟换了身衣服，连妆都补了下。
    陈裳拍开她，最后关头手指飞快点击着技能，场面厮杀一片。
    赢了。
    “你这是搞哪出”陈裳把手机丢桌上，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遍问。
    “蒋城和他朋友一会儿要去唱k，问我们要不要过去！”
    “不去。”
    “啊，为什么！”
    陈裳：“我又不认识，要去你自己去。”
    萧蓓儿求她：“哎呀，阿裳你就跟我一起去嘛，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去嘛去嘛。”
    “你看我还特意补了个妆，一起过去玩好不好嘛，我保证你要是不想待了咱们立马就走！”
    陈裳推开她勾着肩晃的手，烦了，问：“什么地儿！”
    萧蓓儿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报了一串地址，迅速帮她把搭椅子上外套拿起来贴心撑开。
    “不去白不去诶，就当是看帅哥喽。”想起店里好像还有客，又朝对面喊了句：“人交给你了小欣，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了！”就拉着陈裳的手迫不及待往外走。
    店里一下，就只剩下三个人。
    “本来还想要个联系方式的，没机会了。可惜啊可惜。”赵家旭唉声叹气的，摇摇头，垂丧着说，“老师你不用教了，后面我会。”
    小欣老师憋着笑做自己的事去了：“好，那你照着步骤往下做就行了，要好了到时候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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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ok。”
    赵家旭回头看一眼李隅，见他在走神，疑惑：“想什么呢！”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李隅也没做回答，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
    萧蓓儿和陈裳找到包厢号，这时候就只差她们两个没到。
    蒋城提前打过招呼，说一会要加两个人，萧蓓儿就不用提了，包间里都是蒋城工作上的合作伙伴，见人齐声声利落喊嫂子。
    萧蓓儿有点害羞地一边假装朝他们招了招手，一边偷偷在蒋城背后捶了一拳，被蒋城就势抓住拉到怀里。
    陈裳无视他们的小动作，自她们进来开始，这里许多眼睛不约而同投在她身上。
    陈裳过去找了个角落，萧蓓儿立马也小腿哒哒跑过去。
    蒋城招呼：“大家继续继续，随便敞开了玩儿啊！今天我请客。”
    聚在一起都是一些年轻人，这会儿边上有人排上号唱周杰伦的《青花瓷》，被打断的气氛才恢复起来。
    有人撞了撞蒋城胳膊，凑到耳边示意他赶紧介绍介绍那位突然来的美女。
    蒋城笑推开他，让他们自个儿玩，挑了几样薯片跑开抱到一边。
    蒋城：“刚刚出去给你买的。”
    萧蓓儿开心地接过来，拿了一包撕开，寻思：“好几个不认识的人诶。”
    蒋城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别的公司项目上的人，没事，要是觉得无聊我一会儿叫人送你回去。”
    “我才不要。”
    见旁边陈裳重逢老同学，一副冷不搭理默默喝着酒，蒋城有心损她：“哟，陈大小姐身边不会又换人了吧！”
    陈裳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一下一下悠悠晃着酒。
    萧蓓儿：“你瞎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我不乱讲她了。”蒋城抬了抬下巴，疑问语气对陈裳说，“要不要过去见见哥几个朋友，有几个长得不错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他瞥了那边一眼，瞧那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特无语：“他们倒挺像认识你的。”
    陈裳说：“好啊。”
    萧蓓儿不可置信看着她，要拉陈裳袖子。
    陈裳一仰头，喝了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起身往那边走。
    萧蓓儿狠狠瞪一眼蒋城，蒋城无辜耸了耸肩，拉着她的手。
    两人跟上去。
    伴着音乐，正在聊天的男人们声音渐渐停下来，陈裳无视其中一道灼灼要将人吞掉的视线，冷冷淡淡落坐到那人对面。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我高中时的朋友，陈裳。”蒋城先一步跟大家介绍。
    一群人欢呼起来。
    “你好你好，早就注意到。”
    “我靠，蒋城你竟然有这么漂亮的朋友。”
    “诶，刚才不是说要玩纸牌吗现在要不要加个人。”徐章乱中插了句，现在多了人玩起来热闹。
    一直坐在对面独自喝酒的罗弋阳一口闷了杯中的酒，砰一声放在桌上，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旁边问。
    罗弋阳一双眼睛径直望着陈裳，过了一会开口：“好久不见。”
    蒋城想不到了，手搭在他肩上，大笑出声：“怎么，你今天到楚城，结果你们就认识啊。”
    “游戏玩吗就我们俩。”
    罗弋阳拿着一盒纸牌，一手直接撕开盒子顶盖，眼神依旧不离开，问她。
    陈裳扣了扣指甲，迎视着：“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哇呼～”
    场面尖叫喋喋，众人顿时眼睛都亮了。多精彩啊，那女人往那一站，仿佛就无端生起气势，惹得全场频频多看。
    服务员过来上了新的酒，拿了十个大型玻璃杯，连成排，到了满满一杯。
    萧蓓儿掐蒋城：“你朋友到底怎么回事，他这阵势不是故意为难陈裳吗输了要喝酒的。”
    蒋城拉她，朝她眨眨眼：“别别别，你没注意到他们两人认识。”
    “认识又怎么了！”
    “好了好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只管开心就好，走，我带你玩去！”蒋城有眼力见，知道他们不对劲。剥了个橘子塞萧蓓儿手里，拉着她过去唱歌。
    “规则！”
    “三局两胜。”
    “十杯酒”陈裳一指，见他点头，就笑了，“行，谁不喝谁孙子。”
    “酷——”
    不知谁带头喊。
    波澜灯光晃动，灯光流转下，她眉目清晰，红唇微微一弯，让人不由挪不开眼。
    罗弋阳品出来其中暗里的嘲讽意味，但他没出息，陈裳就是一粒慢性毒药，她比谁都狠。
    徐章说：“一人每次三张数字牌。”他当着大家所有的面，把不相干的挑出来。
    手机这时进了消息，李隅。她觑过，没管，放一边。
    两人从他手里依次摸牌。
    陈裳从中选了一张，眉目一挑，将手里剩下两张扔进牌堆里。
    然后扣了牌，他跟。
    陈裳先开口：“五。”
    罗弋阳：“九。”
    陈裳说：“八。”
    罗弋阳说：“揭。”
    一旁人看得火热，推徐章快点去翻牌。两张牌，一张方块三，一张梅花四。
    罗弋阳输了。
    陈裳抱歉地耸了耸肩。坐在离罗弋阳旁边的哥们儿忙安慰说运气运气。
    可真的是运气吗。
    发牌。
    这次，罗弋阳先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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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陈裳跟：“七。”
    罗弋阳：“三。”
    陈裳：“揭。”
    她不跟了！这么一来，完全打乱了接下来的节奏。要是这盘一输，游戏就到此结束，可是凭什么一定会她赢呢。她太淡定，一如既往，罗弋阳却手心泛了层汗。
    徐章说：“……方块二和……”
    “艹了！方块三！！”
    “我靠，牛逼！”
    “绝了！绝了！！！”
    萧蓓儿唱得心不在焉，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拽着蒋城使劲摇：“哇哇哇，你看到没看到没，阿裳赢了！我就说我姐妹厉害吧！”
    罗弋阳一下坐在沙发上，他输了。
    陈裳表情很淡，居高临下，清冷冷一个人，问：“最后一局，还玩吗！”
    罗弋阳盯着她，手一撑，像不甘心，缓慢站起来，搓了把脸，说：“……继续。”
    胜负分明，但两人依旧继续，抛开定的游戏规则。
    陈裳接了牌，扔了两张，正逢灯光一晃而过，她扣牌，等，漫长的几秒里，见对面没有先报，于是说：“七。”
    罗弋阳终于笑了：“十三。”
    陈裳：“揭！”
    这次比前两次时间还要快，全程结束不超过一分钟。
    黑桃九与八。
    众人一瞬屏息，几秒后，是真的叹服。
    而罗弋阳却完全失策，刚刚灯光一晃而过，不是六，是九！
    他输了，输了三局！
    罗弋阳输得心服口服，盯了一眼陈裳，像是受到莫大的打击。一鼓作气拿过刚刚准备好的杯子，一杯一杯的灌。那玻璃杯比平常的要大，又是满满当当装了一杯。他今天刚到楚城，先前在这喝了酒，加上虽然出了状况，但背后公司又在市面上有一大地位，来谈合作的，总要给点面子。在场的人不经看得咂舌。
    蒋城看不下去了，这场子不能今天这么闹，向陈裳施加了个求救的眼色，过去劝说：“哎哟，游戏点到为止就好了，大家都是过来玩的，别伤和气别伤和气。”
    萧蓓儿可不惯着，她姐妹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虽然这个对象都是反着来。她坐在高脚凳上侧头：“游戏规则又不是我们阿裳提的。”她小声说，“谁不喝谁孙子呢。”
    尽管声音纷杂，场上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罗弋阳不是输不起的人，他拼命喝了一杯又一杯，后面速度越来越慢了，还剩最后三杯。
    陈裳出去了。
    “别喝了，算了算了。”
    “对啊，都是游戏嘛，点到为止就好了。”
    罗弋阳放下手里的杯子，也去到外面。
    陈裳果然靠在走廊的墙面上，她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他从来都没摸清过。
    他脚步虚浮走过去，又在几步前停住，总归到现在还知道她的习惯。
    “我说了，玩儿玩就行，罗弋阳，”她叫他，“你不该再纠缠。”
    “陈裳你他妈就没有心！”他一下蹲在了地上，酒精作用眼圈通红，狼狈极了。
    而陈裳连个不屑的眼神都不愿给。直到———
    “你和赵家有什么关系！啊！你说啊！”
    “我承认你是有魅力，你永远高高在上行了吧，陈裳我佩服你！但要是知道现在紧要关头赵家会撤资，我当初就不该认识你，就不该对你有兴趣！”
    “陈裳，你不知道你他妈心有多恶心，你就是个利己主义者，这辈子就不会有人从始至终都选你！”
    所有心里恶毒的话，在人崩溃时，全部发泄干净。这个时刻，往往也藏着心底那些说不口的真心话。真心话最伤人。
    边上包厢有出来上厕所的人，吓了一跳。
    她看了他几秒，平淡无波的眼睛逐渐变冷，绕过他，走了。
    陈裳回了包厢，除了音乐，噤声一片。众人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阿裳……”萧蓓儿小声喊。
    陈裳过来，到刚刚的位置，一杯一杯，剩下三个玻璃杯满满的酒，一一仰头喝完。
    最后一声，杯底与桌面的碰撞。
    陈裳说：“大家继续，走了。”
    她拿了包，萧蓓儿紧张。
    “别跟过来。”
    第6章 chapter 6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那么，我想今天晚肯定做了一场不真切的梦。
    ———y的心事簿
    李隅找到她的时候，陈裳正坐在两店中间高高的台阶上。
    她蹲坐在那小小一个人，脸埋在两腿之间。身边装好的塑料袋里，有开的啤酒，还有没开。
    冷风涌动。
    她的长发被风吹得翻飞。
    三个小时前，他刚到家。
    他拿起手机好几次想给她发消息，打下又删，最后发了一条：【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可却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萧蓓儿就给他发来微信。
    【有人和阿裳在游戏拼酒！】
    他怕她吃亏，当时想都没想就取了外套，可是走到玄关，这就是陈裳，他没有理由，他有什么理由去找她呢没有。
    李隅又回来，放下手机，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坐在客厅里，看墙上挂的钟表，听着它哒哒哒地走。他想他该做好晚饭的，外面那么冷，她有没有吃过饭李隅起身去了厨房，今天买了土豆，早上和家里通了电话，新学了土豆饼，结果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切丝的时候刀意外一晃，食指不小心切了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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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李隅皱眉，正要去冲水，这时手机响了，他匆匆拿稳手机滑开。
    萧蓓儿：【她刚刚走了！我现在出去找她，要是她回去了的话请你一定告诉我。】
    【麻烦你了。】
    李隅顾不了那么多，只急忙开了冷水一冲，拿着手机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他按照萧蓓儿发的定位下车，把周边都跑了一遭。
    晚上的风吹得格外冷。
    李隅上去蹲在她面前，她喝醉了，抱着腿整个人瘦瘦小小的。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叫她的名字。
    陈裳仰头，她醉得没意识，睁开眼，眼神茫茫然呆看着，又抬头看向天空，咚一声又埋在膝盖里。她的手很凉很凉。
    陈裳觉得冷，可一会儿又暖烘烘的，真是奇怪。
    “带你回家好不好！”
    “才不要！”她咕哝着，“男人都是坏蛋！坏死了，坏死了……”
    “嗯，坏死了。”
    “你也坏，你们都坏！”
    “我也坏。”
    李隅说：“别拉帽子。”
    她趴在他背上，觉得衣服大的吓人，歪着头伸了伸两只手，撇撇嘴，又觉得头上帽子，压着头发飘在脸上，痒痒的，实在是难受，她斜着吹了好几口气才感觉好些，一会儿两只手又伸在他脖子前，给他展示，“你看，我的手一下变得好长。”
    李隅没说话，看地上的影子，确认她没真把帽子摘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气势汹汹又加了句：“你是不是讨厌我！”
    李隅说：“没有。”
    “骗人！”她口齿不清，过来好一会儿，说，“可是……他们都好假，都不喜欢我啊。”
    “没骗你。”李隅坚定。
    “骗人是狗，你是小狗嘛。”
    “……”李隅说，“我不是。”
    他想，喝醉酒的她真一点都不像那个浑身都是刺的陈裳。
    他就一路背着她，打车，回他们现在的家。
    “草莓，我喜欢草莓。”
    “嗯。”
    “才不是被抛下的，才不是……”
    她时不时开口说一些乱糟糟的话，毫无逻辑也没理头，有些李隅甚至都没听清，她时不时又安安静静的。司机师傅看两人都是年轻人，他见多了现在社会上的事，瞄了好几眼后视镜，男生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渣滓，倒是处处留心女生，担心都写在脸上。这么冷的晚上，自己就只穿了一件薄薄黑色卫衣。
    司机师傅是土生土长的楚城人，操着口音，笑说：“和女朋友很般配咧，楚城长期刮风，今晚上冷的嗦。”
    李隅一愣，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女朋友。
    陈裳胃里难受，站不稳脚，李隅两只手扶着她上电梯，输密码，还没来得及给她找鞋，陈裳突然就弯腰捂着嘴要往前跑，李隅立马明白过来就带着她去卫生间。
    她关了最外面的门，快步蹲在马桶前呜哇一下大口吐了出来。痛苦地直接逼出生理眼泪。
    里面断断续续地呕吐声。陈裳松开马桶，整个人虚脱没了劲，缓了一下，按了冲水，但又没撑住难受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依稀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好半天撑起身，过去漱了口，拿水拍脸。
    李隅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刚拿着去客厅饮水机里旁接了水赶紧又过来敲门。等她出来，扶她到沙发，给她喂了水。
    陈裳脸红红的。仰头靠坐在沙发上。
    “还难受吗！”
    她不回答，李隅怀疑她现在根本听不懂。
    可过会儿，她居然点了点头。
    “那……”李隅张了张嘴，被她反应打断，要说什么，见她又摇头，使劲摇头。
    算了，还是听不懂的。
    头晕乎乎的，呼吸沉重，脸上刚敷了冷水，这会儿又热了，热得厉害。
    她要脱那件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外套，使劲拽了拽袖子，可就是脱不掉：“我不要穿这个！不要，穿这个！”
    她甩手，试图挣脱下来，李隅只好倾身，扯她的一只袖子，帮她脱下来，又去拉第二只袖子，这下给她脱了外套，放在一边，他转脸看她，正要直起身离开。
    陈裳突然伸手过来拽他的衣领。
    李隅重心不稳，一下扑倒下来，这侧沙发一颤，纵使他两手强撑着，依旧唇擦到了她柔软温暖的脸颊。
    只一下，李隅错愕地赶紧要撑着起来，可谁想陈裳又将他一拉，她的唇就这么贴到了他的唇角，一移，就这么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李隅浑身一僵，瞪大眼睛，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她却使劲抓着不松手。
    柔软的，灼人的，潮湿的。
    一个喝醉了的酒的人又有多大力气，她醉了，他又怎么了十几秒的怔愣，李隅垂在两边的手微微动了动，自私地没有抽身。室内安静。
    陈裳始终是想掌握主动权的人，她的吻带着长驱直入的势态，双手捧着他的脸，舌尖抵入，疯狂地想要探寻他。
    李隅开始回应，不自觉轻易就夺回了主权，陈裳像终于得到糖果的小孩，满意了，缠上来，他抬起手要落在她的肩上，可却突然理智回来，一下将她推开。
    陈裳倒在沙发上。
    两人呼吸不稳，剧烈地喘息着。
    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李隅退开，整个人紧绷到极点。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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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是他唐突了，怎么……
    他回应了她的吻。他疯了吗。
    电话来了，是陈裳的。李隅平复了下呼吸拿起来，问她是否需要接。
    电话显示哥。
    陈裳却盯着他，口红沾到了唇边，花了一片。
    灯光下，有一种残败的美。
    她不知道有没有看，或者她知不知道究竟是谁。
    铃声停了。
    她一双眼睛却依然盯着他，那双桃花眼吸人，清透透，亮晶晶的。
    可李隅却什么都没想，因为她突然一闭，眼泪滑着滚落下来。
    他从来就没看到她哭过，可这样一个人却哭起来，没有声音，眼泪直掉。
    她哭地很厉害。肩膀直抖。
    李隅顿时无措，想要说话却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手忙脚乱地去卫生间拿了条用热水打湿的新毛巾。
    她微微头侧靠着，感觉到脸上湿湿热热柔软的触感，很舒服，但她此刻头晕的厉害。
    眼泪擦了又落。
    “别哭了，好不好……”
    陈裳说：“汤圆，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好想吃。”
    李隅说：“别哭，明天做给你。”
    “真的说假话。”
    “真的，不骗你。”
    李隅轻轻擦拭她的脸。
    她又说：“看不到星星了。”不知她这刻想到什么，醉酒后一双眼睛盈满了阻挡不住的伤心，整个人像破碎的水晶球，脆弱孤独。
    李隅心里一怔，转头，顺着她的方向看向窗外，安慰说：“星星都在外面。”又怕她现在吵闹要出去，“明天才有，现在出去也看不见。躲起来睡觉了。”
    她不哭了，气冲冲地说：“你骗人！”
    李隅：“……好吧。”
    他趁她不哭了，仔细擦她的脸颊和睫毛，又重新洗了毛巾，挽着她的袖子给她擦粘了酒水后黏糊糊的手。
    她说：“你是小狗。”
    李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是。”又要去拿她另一只手，可她又偏偏较劲儿举起刚刚给她放下的。
    他给她按下，她又举起，放下，举起。
    好几轮回，李隅不放了。
    醉酒后的陈裳脸红晕晕的，因为刚刚哭过，眼睛澄澈清亮。
    李隅看着她，像教导幼儿园调皮的孩子，可陈裳从来都不乖巧，全身上下都写着不服管教和反骨。
    她食指不直还有些微微弯着，在半空中从眼睛滑到嘴巴，盯着他鼻梁上的一粒小痣，眼神虚虚晃晃的，慢慢说：“你……你长得有点好看。要不要……”
    “要不要跟了我。”
    明明只是停在空中却仿佛真的感觉到她指尖的触感，还有，她的话，一瞬之间，原本还严肃的他耳根爆红。
    李隅一闭眼，吸了口气，不管她，直接去到另一边用毛巾给她擦另一只。
    他一点一点给她擦拭干净，默默低着头，不去看她的眼睛，可她另一只手却不老实，倏然左手过来真的摸到了他的唇。
    李隅瞬间抬头，弹起来。
    她笑得恶劣：“我的口红，怎么跑你这了。”
    之前耳根还没褪去的红一下蔓延到脸上，李隅感到他整个人要被烤熟。
    他用手背使劲擦了一把嘴巴，陈裳一脸狡黠地咯咯笑。
    他放下毛巾，快步去到卫生间，洗漱台前的镜子上那擦晕了的一点红，仿佛又将他带回了半小时前。
    真是……
    他快速打开水，一下一下沾水用手揩着，手指上又沾染了她的口红，浑身都是热的，弯腰掬起一捧水狠狠地浇在脸上。
    外面刮着呼啦啦的大风，叶子在地上打旋。明天要下雨了。
    李隅独自站了会儿，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
    走近，是她的呼吸声，伴随着墙上哒哒轻轻走着的钟。
    她睡得不安稳，嘴里轻轻低喃：“……小狗。”
    李隅有点被她的执着无奈到。
    再次重复：
    “我不是。”
    第7章 chapter 7
    对不起。
    ———y的心事簿
    陈裳一觉醒来。
    房间昏昏暗暗，窗帘紧闭，分不清时刻。
    床上实在是暖和，她又继续舒服地闭起眼，十几秒思绪回转过来，猛然睁开眼，四处一看，不知自己昨天究竟是怎么从酒吧回来的。她醉后一贯对发生的事情一片空白。陈裳无语地将手搭在额上，实在是想不清了，喝酒误事是真的。
    但想都不用想，多多少少昨天估计也麻烦了他。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些别的什么话。
    最好是没有。可莫名心里生出一丝后怕，虽然她还不愿承认其中夹杂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不过很快就被否认。
    她躺在床上，细细听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记得上周星期四他是没有课的，陈裳摸到手机，上午八点多。
    还有一通未接电话。
    陈裳看了眼，暂时不想管，界面滑了又滑，像是在下定决心，最终点开便签，指纹密码，进去头一条———
    那里记载她这两年去过的各个城市，后面做标记的表示来过第二趟。
    她盯着手机屏幕停了一分多钟，没什么情绪，退出，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开门出来的时候，客厅果然没有人，她走过去看到电视机旁丢了几片创口贴，纯粹是随意打眼一望。
    茶几上还摆了一盘洗过水的草莓，去了蒂，又大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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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陈裳多看了两眼。
    原本以为那人应该是不在，这时，却突然听厨房的传来关火的动静。
    陈裳走过去，推开掩着门。
    锅上升起大团白雾，李隅倾身，伸手开柜子正打算拿碗，听到声音回头。
    他似乎看见她有些不自在，倒是本人淡漠如初。
    “……醒了！”
    “嗯。”
    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打扮，李隅正要说些什么，她突然道：“谢谢。”
    李隅茫然两秒，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昨天的事，想到后面顿时整个人慌乱起来，心快到说话都要结巴。
    陈裳陡然皱了皱眉，见他这反应冷声问：“我昨晚有跟你说什么乱七八糟，很久以前的话吗！”
    “没有。”
    “确定！”
    “嗯，很正常。”
    静默了两秒，李隅明白了，又说：“什么都没有，就吵着口渴不舒服，后面你就睡着了。”
    “谢谢，我不记得了。”
    李隅看她，能够察觉到她紧绷的弦跟着松动，猜想她敏感，应该是不太想让人知道她酒后的那些奇奇怪怪不符合身份的话，而且那些话……
    “没事，不太麻烦的。”他视线微微下垂。
    陈裳彻底放心下来，推了门，走过去，站的离他有段距离，不知道怎么觉得他有些低落，怕是自己想多了。
    “手怎么”她靠在冰箱上，扬了扬下巴。
    李隅下意识藏手，又觉得没什么，索性拿出来：“没什么，不小心补东西的时候划到了。”
    “哦。”陈裳点头。
    李隅：“昨天……”
    “嗯！”
    李隅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说：“你下次不要一个人喝这么多酒，不太好。”
    陈裳眼皮一抬，一双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借力一撑，站直了身子。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着挪开，看向小锅里。
    “想管我！”
    “没有。”
    “那你说说，就怎么个不太好！”
    等了几秒，他没作答。
    陈裳哼了声，抱着手问：“煮了什么这大早上！”
    李隅拿碗去盛，话里有点高兴的意味了：“你想吃的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今早下了蒙蒙小雨，他特意出去买的，临近超市只剩下小个头，问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想要的。
    碗烫手的很，李隅想叫她先去外面等着，叫了声她名字，却没见她答应。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一回头，就见她直接走了。
    李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前一秒还聊得好好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心里一急，放下漏勺，快步追出去。
    “你要去哪儿！”
    “和你有关系”陈裳突然停住转过来说。
    她语气冰冷跟刀子似的，和先前完全变了个人。
    “是我有地方得罪到你吗，”李隅根本搞不清状况，话也跟着急了，“如果是的话，对不起对不起，你可以跟我讲。”
    陈裳看他，久远的记忆过来，房间所有东西似若倒退，只一瞬间回忆里一张模模糊糊的人影笼罩过来。她忽就对他着急认错这个谦卑的样子厌恶极了。
    她火气上头，接连反问：“你做什么都只会道歉你做错了什么吗！”
    “我刚刚问过你我昨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吧！你怎么回答的，你是听不懂话！还是你故意跟我这儿装傻！”
    李隅捏了捏手，整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是。”
    陈裳头疼地闭眼，站稳了，缓了口气，瞧灯光下的少年，跟一拳打在棉花上。
    偏偏李隅清黑的眼睛看着她，说：“我只是觉得这些没什么重要。”
    他不理解她为什么发脾气。
    可是陈裳却从他身上体会到一种外人的审判。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整个身子都微不可察地抖。这些年，她走了那么多地方，说不清是上心还是怎样。但当哪句“你想吃的黑芝麻馅儿汤圆”好像一下子敲击着她。你其实还惦记。
    可惦记又有什么用呢，罗弋阳说的没错。连她都抛弃她了啊，似乎所有人都要明里暗里告诉她你陈裳有多不好。这些年，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忙中从来没有忘记去试试找一找她，能有机会当面问一句，当初守在门口的那几天，为什么不来接她！就算不回家，为什么又不带她一起走！
    “这辈子就不会有人从始至终都选你！”
    昨晚的话回旋镖似的飞击回来。
    她站在原地，感觉头疼的厉害，像濒临呼吸的鱼，一下子呼不上气。
    脏破的过去被人窥见的羞耻与恼怒袭上来，如海浪般袭卷向她。
    这一下，李隅完全愣住了，突然被吓到，他赶紧上前想扶住，却被陈裳用手直接推开。
    啪地一声，门直接被关住。
    ……
    派出所。
    胡警官招呼人给对面倒了杯水。
    他觉得奇怪。
    这位女士他见过，早在几年前她就独自一个人过来，那时候她还是学生，说要找个人。如果不重要，她就不会来找他们，可每次谈话全程她对要找的这人态度又凉薄的同陌生一般。
    还有她给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太少，一个人名，一张速写画，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或许那张画还面临着与真实人不怎么匹配的信息点。这完全等同于大海捞针，或者说是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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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胡警官调出网址给她看备案的失踪人口信息中所提供的各类图片，身份证明。翻了翻手边上的一大沓资料，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
    无非暗示像给出详细信息的，虽然警方在协力但至今有下落的都少，你就凭着两样模糊到不能再模糊的东西再次找过来，这不是故意为难吗。并且警方无论无何都会全力帮助。
    “陈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覃泓英或许十几年前就改名字了，”陈警官看她一眼，还是说，“或者早十几年前这个人就已经不在了……”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这几天天气预报提醒冷空气来袭，这一周往后将会越来越冷。
    陈裳从警局出来，裹紧衣服，淋着雨上了车。
    第8章 chapter 8
    正式到赵家那年，陈裳六岁。
    她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她站到大街上，浑身脏兮兮，穿着小摊打折出售的衣服。那是覃泓英唯一会逛的铺子，那件衣服也是唯一她没有讨价还价买下的。
    那年冬天，寒风刺骨，往后陈裳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冬天，太冷，冷到骨头都是凉的。有人说她是遇到天大的福，才碰上赵家老夫人，从此衣不愁饭不忧。这一点从来都没错，她也从不否认。
    陈裳前六岁一直是被覃泓英拉扯大，她没有父亲，从来就没有过，她恨老陈，也更恨覃泓英，恨她软弱，恨她相信她的狗屁爱情。
    没有小孩子不怕大人，陈裳也怕老陈，她也不是没试图讨好过他。他们一家挤在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出租屋里头，覃泓英在一家超市干杂活，有货来了搬货，地板脏了打扫卫生，有人请假了，收银她就抵上。那么大的箱子，她一个女人能一次抱俩，第二天起来胳膊软塌塌的，手都不是自己的，但还是要牵着她，大早上去学前班上学。
    住的地方教育资源落后，有幼儿园也是后两年的事，或者目前与这个地方无关。所以陈裳从小就念书早，学前班只用上一年就可以接着念一年级，这样也好，还能省一大笔钱。
    刚到学校第一天，她哭得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可怜巴巴地从小板凳上跳下来跑出去抱覃泓英腿，老师急着也跟着跑出来。
    “妈妈你别走！你别走！我不要上学！！呜呜呜呜——”陈裳眼泪止不住地流，一声比一声嚎得大。老师拉她进去，覃泓英也推，可陈裳就是抱着不撒手。
    教室里小朋友趴在窗口往外看。
    覃泓英忍了又忍，看了眼地上，当即就是捡起小树条一下抽在陈裳的耳朵上。陈裳吓傻了，手捂着耳朵，鲜红的血从手里直往下流，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一朵朵紧紧挨在一起的红色小花。
    覃泓英许是被自己的行为吓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丢开，蹲下颤颤巍巍拿卫生纸给她包着耳朵，说：“阿裳啊……好好听老师的话。”
    她把她交给老师，要着急忙慌赶去超市，去晚了今天的活就少了。
    那天，陈裳坐在四十多个人的教室里，哭着跟唱台上老师教的第一首歌。
    “小燕子小燕子，穿花衣穿花衣——”
    ……
    “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究竟是哪里的春天，哪会没有痛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年她总是痛的。
    上完一天课的陈裳没有等到覃泓英来接，超市临时来了货。她第一天上学，是母亲送来，父亲接走的。
    “裳裳，我先走了哦，我妈妈来接我啦。”
    她坐在教室里盯着门口，说：“你们先走，我妈妈一会儿就来了。”
    今天小朋友都做了自我介绍，现在这个点，也有孩子还没等到家长来接。
    “我妈妈超级厉害！每次回家她都会给我变出好多好多好吃的。”小棠骄傲说，“我最喜欢吃的是小蛋糕。”
    “你们知道草莓味的蛋糕吗上面还有好多好多草莓，我最最喜欢那个口味啦，超级好吃！”
    教室里的同学都在讲自己爸爸妈妈给自己买什么好吃的，买什么新玩具，可陈裳一点都不想听，小蛋糕一点都不好吃，永远永远没有妈妈做的黑芝麻馅儿汤圆好吃，永远永远都没有。好吧，她还没吃过草莓小蛋糕呢。陈裳捂着耳朵，忽然眼前一亮，兴奋跳下去。
    “我爸爸来了！”她高兴大喊，终于也有人来接她了，蹦蹦跳跳地缠上去，可还没走近，老陈就是一巴掌。
    “自己都走了一遍，还不知道路吗还要老子亲自来接你！啊。”
    陈裳脸火辣辣地痛，老陈手又大又厚，刮着耳朵伤口又一次裂开，血不停地流，陈裳最后被老陈拽着往外走，她哭着回头，那一双双眼睛她只匆匆望了一眼，就不敢继续了。
    老陈爱喝酒，天天喝的烂醉，妈妈说让她离一点，别跟爸爸说话。陈裳不懂，可后面她懂了。
    她对妈妈说：“妈妈，爸爸不好，你别喜欢爸爸了吧，也别跟他说话好不好，我们一起走，一起走得远远的。”
    覃泓英眼里含着泪，抱着她，说：“阿裳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的，好好读书听到了吗，一定要好好读书……”
    陈裳不理解，也哭着点头。她又不懂了，或许真的是她小吧，那就快点长大好不好，她想去看看，去看看为什么妈妈要执着地跟着爸爸，她轻轻吹着妈妈脸上被打的伤口：“妈妈，呜呜呜痛不痛痛不痛……”
    覃泓英哽咽说：“不痛的，不痛，要记得我说的话啊阿裳，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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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那是一张常年劳作加上被生活压榨，被人捶打后依旧能窥得过往漂亮的脸，陈裳完全也继承了母亲。
    “吵什么吵！一天天吊丧啊谁死了啊，再给老子哭你们娘俩试试！”
    陈裳被妈妈抱回房间，着急忙慌关上门。
    外面脏话砸耳，陈裳撞着门怎么都推不开，她知道她又要被关起来了，她听着门外杯子瓢盆摔在地上乓乓地响，老陈的声音像个恶魔，无孔不入钻进耳朵里，陈裳缩在门背后，浑身发着抖。她讨厌爸爸，她也不能总一个人躲在小屋子里。
    她更不明白妈妈，爸爸那么坏，为什么就不听自己的话！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
    她开始不听爸爸的话，跟爸爸对着干。
    老陈让她准备洗脚水，她小小一个人，当时就起了坏心思，故意倒一壶烧得滚滚的开水，一点冷水都没兑，心惊胆战地去跟爸爸说水准备好了。陈裳紧张地心快到要蹦出来。
    “哎呀！”老陈拿着手机一丢，整个人烫到跳起来。看到一边畏畏缩缩的陈裳瞬间就知道是她搞的鬼，陈裳害怕极了，她还没来得及跑就被爸爸一把抓住。
    老陈拿起扫把倒过来就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腿上。
    她被打跪下，呜哇哇大哭。
    “狗东西，反了是吧！我让你一天天不知道谁是你老子！”
    “呸！小贱东西！”
    木头做成的扫把杆子砸在背上，打在腿上，陈裳好痛。
    当天晚上，妈妈来房间看她。
    覃泓英问：“今天你捉弄你爸了！”
    陈裳抱着腿，坐在床上，理直气壮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她原本以为妈妈会站在她这边，可覃泓英却一手使劲拍在她头上，那一掌是陈裳长这么大以来挨得最轻的，也是最痛的，比爸爸打的还痛。
    覃泓英抱着她泪如雨下，凄声说：“阿裳，别恨你爸，要听话啊……”
    陈裳哪里理解，推开她：“他那么坏，妈妈他欺负你还打我，他一点都不……”
    “不许这么说！”覃泓英捂着她的嘴，打断她，“阿裳别乱说话，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不懂。”
    那晚，陈裳开始跟妈妈赌气，她决定明天一天都不要理妈妈了，她没有不懂，怎么就不懂，老师说要有爱才能结成一个家庭，她懂的，可是爸爸一点都不爱妈妈啊，也不爱他的孩子，他们都是坏人，陈裳捂着被子偷偷地哭，全身都好痛好痛。可是，可是，算了，妈妈是好人。
    第二天，天才五点，陈裳早早就起床，她要自己去学校，她不要跟妈妈一起。可当她出来时，听到厨房的动静，妈妈正在给她做她前两天就想吃的大汤圆。陈裳才不想理她，于是偷偷地躲在门外边观察。
    妈妈说女孩子一定要有精神面，这可不是给别人看的，这是自己对待生活的态度，要是读书人啊，更不能少了气节。可妈妈也是读书人，可妈妈的头发从什么时候开始乱糟糟干枯枯的，浑身上下好不完的伤，她的手一点都不干净，永远都有洗不掉的黑渍，一点都不像小棠妈妈的手那样白白净净。
    陈裳眼圈红红的。
    黑芝麻馅儿汤圆真的很好吃，可后面吃的甜味却越来越淡，这一招也越来越没用了。
    事情发生那天，陈裳吓傻了，她已经学会自己走上下放学的路，蹦蹦跳跳回到家里。今天老师美术课表扬了她，好多同学过来找她帮忙画画呢，这可真是太好了，她因此理所当然借到了他们的彩笔，彩铅，各色样的颜料棒，到晚上画完他们的，她就可以自己玩了。
    可才刚打开门就看到地上扫把，水壶，杯子摔了一地。听到里面喋喋不休的骂声。
    陈裳看见妈妈披散着头发，她头发糊了一脸，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嚎哭。那是陈裳第一次看见妈妈那个样子。
    陈裳要气死了，顿时冲上去，她捡起地上摔坏的椅子靠想都没想就往老陈腿上打，被老陈抓着领子，一脚踹开。
    “没良心！你妈没良心，生下来的也还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贱人。”老陈笑，踢着地上的东西，“这下结果满意了吧！我让你不安生！不安生！”
    地上东西咚咚响。
    “没啦，没啦，他没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覃泓英捂着脑袋大叫，她像突然失疯，叫声又大又尖。
    “妈妈，妈妈……”陈裳哭着爬起来抱她，覃泓英失控将一把她推开，她满面涕泪看了眼陈裳，失控地跑出去。
    陈裳哭得伤心欲绝，而那一眼也成了最后一眼。
    那是怎么一种情感，绝望、悲伤……还是不舍，陈裳已经不愿再想起。
    后面妈妈再也没回来。老陈一天天变法教训折磨她，甚至最后被讨债的找上门，把她一个人关在屋里。
    她跑出来在街上，躲躲藏藏，那么长的路，却不知道何去何从。w?
    前几天下了雪。
    那天，特别特别冷。
    第9章 chapter 9
    她生气了，我很担心。外面太冷了，希望她能早点回来。她是不是都忘记了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y的心事簿
    身体一抽，陈裳从梦里醒来。
    离过去已经十几年，她早已对母亲的脸感到模糊。能做的也只能尽力找到当时的人，凭着感觉逐渐画出来。
    这是她心头上一块难以愈合的疤，一碰就溃烂流水。这些年，对于找覃泓英这个人，陈裳早就麻痹，以至于从四处得来的结果，她不喜也不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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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她早就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了啊。
    可为什么醉酒时的一句话，还是深深提醒着她，你其实心里还温存惦挂着。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一方面她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好，可心里还是无论无何有一粒坏种子希望她过得不要太好，她想问一句当年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带着她早早一起走。那个家算哪门子家啊！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
    可这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吗不能。
    从警局回来，扑面的水汽让她清醒，逐渐莫名为什么要跟李隅这个不相干的人发这个脾气。
    冬天黑的早，又加上下雨，早已提前进入夜里。
    角落边上开了一盏落地灯，淡淡的柔和暖光铺陈好像将外面昏暗世界切割开。她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单薄。陈裳捡起滑落到地上的毯子，眼神放了会儿空，收了收腿坐起。
    赵斯年穿着深黑色丝绸睡袍，正好从红木楼梯上下来。
    “吃饭了！”
    陈裳瞧到他突然出现，脸上没什么意外。
    “没。”
    他走下台阶，开了大灯：“我一会儿叫人送过来。”
    “不是说至少后天才过来！”
    “有事，不能来！”
    “行。”
    他去倒了两杯水过来，陈裳接过，他坐一边，难掩一身矜贵气。
    “下次过来困了就去床上睡，这里都叫人打扫过的。”他眼神锁在她身上半刻，“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陈裳看他：“你想多了。”
    “真的！”
    她不说话，眼神挪到角落的开着的落地灯上。
    “阿裳，这房子一直在这儿，你什么想搬过来都可以。”赵斯年叹了口气，“还记得你大学时候，宁愿出去四处找地儿租，也不愿搬到这来，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罗弋阳你做的”陈裳很直白。
    赵斯年顿了下，喝了口水，眼神起了些锋芒，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坦然：“不过是终止和他们的合作，不想递这块食罢了，后面自然有听话的眼巴巴跟上来。”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这种关头，罗家怕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要不然也不会匆匆来楚城，找别的挽机。不过，摊上赵家，恐怕根本就没有别的公司愿意接这个盘。
    “她知道吗”看这样子，不用提了，陈裳无语。
    “你心疼人家”赵斯年一双眼睛紧锁着她。
    “他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赵斯年盯着她看了两秒，放下翘起的腿，理了理衣服，说：“妈没管，大小事上她已经不干预我了。”
    “你还说你没耍性子，哥这不像你。”
    “跟你相关的，我就没有好脾气过。”
    陈裳顿住，过一会儿，哼道：“我只是怕牵连到我自己。”
    “放心，有我在，牵连不到你身上。”
    是吗，不是的。
    从小到大，有多少事，有多少暗里的冷嘲排挤，你是不知道的。
    当然，她也不在乎。
    赵斯年：“我本来以为你会劝我。”
    陈裳：“嗯，然后呢你就会收手！”
    “不会。”
    “你会劝么！”
    “我为什么要劝。”陈裳半靠着，缩了下脖子，将搭在腿上的毛毯往高扯了扯。
    赵斯年瞅见，又调了几度。
    “这冬天挺冷的。”
    “嗯，比北城好些吧。”
    赵斯年还有话想讲。
    陈裳又继续上一个话题，淡淡说：“所以你应该觉得我挺坏。”
    赵斯年摇头：“怕什么有人给你托着盘。”
    陈裳看他一眼，挪开视线，弯腰拿了手机，不再理会。三小时前有一条未接电话，最近的一小时，有几条微信。
    李隅：【你今天回来吗】
    李隅：【对不起，思来想去很久，如果是因为没有如实告知你昨天晚上的事，因此你感到生气的话，是我的问题。我以为你会对自己说了什么感到介意，所以没有告诉你。昨天晚上你什么秘密都没跟我讲，只吵闹了些杂乱的胡话，迷糊睡前呢喃想要吃汤圆，并没有说其他的别的秘密。】
    李隅：【外面下雨了。】
    陈裳默默盯着屏幕，她当时气上了头。明明已经有了台阶，但她依旧没有选择回复。
    赵斯年捕捉到她放空的眼神，问：“在看什么！”
    陈裳：“没什么。”她锁了屏。
    “你今天去派出所干什么！”
    陈裳抬眸，突然凉薄起来：“你找人跟我！”
    “没有，恰好朋友看到的。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陈裳说，“潇蓓儿店子的事，已经解决了。”
    赵斯年见她语气忽就冰冷，愣了愣，点头：“你那个高中玩到现在的朋友！”
    “嗯。”陈裳答的兴气不高。
    赵斯年自然就知道了：“我不会特意找人去问的，也没派人跟你。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那我就不知道。”
    -
    陈裳再回去已经过了三天，其实她当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但她就是感觉别扭，加上满脑子烦绪，说不清心里哪一块不舒服。萧蓓儿悄悄凑过来告诉她，当天晚上，是李隅出来找她将自己带回去的。
    “我当时只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要是你回去了让他告诉我一声，结果他自己就跑出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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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你不知道阿裳你那会儿有多难缠，当天晚上好像五度呢，他陪你待了会，衣服都给你了，让我先回去，就陪你不闹了才带你走的，嘿嘿，这小子。”
    陈裳一直吃东西没说什么，大家招呼着要转场出去玩，她捞起桌上的车钥匙，招呼一声，独自开车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和以往一样干净整洁，空气中散发着浅浅的香，是她前几天在夜市买的一小孩的花，当时回来随意找了个花瓶插上，理应该枯了，或者焉了，但现在依旧还新鲜。陈裳挪开眼，换了拖鞋，放眼望了圈儿，走到客厅去坐下。就当她以为屋里没人的时候，忽听砰地一声，很清脆的响动。
    陈裳快步走到门口，皱眉敲了敲门。
    她站在外面敲了好几声，等了一会儿。
    李隅穿着一件薄薄的纯白色毛衣，他脸红晕晕的，面色憔悴，站在她面前。陈裳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你怎么了！”
    李隅见她伸手过来，下意识朝后仰，陈裳却往前跨一步，直接推开小半开的门，另一只手掌搭在他的额头上：“你发烧了！”
    李隅怔了一瞬，看到她回来，半刻说：“没事。”
    陈裳默默盯着他看了几秒，带上门，转身了。只留下门背后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地。
    过一会儿，敲门声又响，只是这次前两下很轻，后面逐渐强烈起来。似乎像咬牙苦恼的人终于不再较劲儿。门一下被里面的人拉开。
    两人默默注视着对方，彼此的要说的话都在眼里。李隅目光在她脸上移开，转身进到房间，陈裳也跟着进来，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垂了垂眼睫，走到床边蹲下，捡刚刚摔坏的玻璃杯，就几片大的。
    他站起身，四处望了下，陈裳率先看到垃圾桶里丢的一个手提袋，捡起来撑开，走过去：“拿这个装。”
    李隅点点头，将它们放进去，先放到墙边上靠着。
    陈裳空档打量起房间，他这边配置的东西少。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小型的实木书桌，整体要比自己那小到很多很多，但都随主人一样干干净净的。床上用品是纯浅灰色，应该是刚下床，被子被掀开一角，似乎还能感受到被单上散发着丝丝温暖。
    李隅看她目光落在他的床上，稍有些不自在，两人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干站着。
    陈裳抬眼，也没料到他正在看她，见他面色实在是虚弱，催促：“你别站着了，赶紧躺下。”
    “去医院了吗怎么就发烧了”她问。
    李隅听她话，说话声音因为生病了有些哑，道：“中午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陈裳一双眼睛瞪着他。
    “……真的已经好很多了。”
    李隅抿唇，又说：“只是刚刚睡醒，才显得还有点烫，明天早上就好。”
    他垂着眸，手在被子里无意识地缩了缩。
    “行，那你好好休息。”
    她抛出话，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陈裳。”
    “嗯！”
    他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半坐起来。
    “前天的事，”李隅微抬头望着她，语气认真，“抱歉。”
    陈裳一愣，心里一软。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还是怎么，他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委屈兮兮的，很清澈。
    陈裳忽就想到了潇蓓儿曾经高中的时候拉着她半夜分析帅哥，狗狗眼温柔深情又可怜。她一直很无语，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倒是在一个人身上真正感受到了。
    她一时心里生出一些柔软，回来靠在他的书桌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没走。
    “还没回答我，怎么就发烧了！”
    “前天回来没带伞。”
    “哦。”
    李隅不知道她信没信。其实这两天晚上，他刻意忙完一个人在修复室带了许久，以为那么晚回去她应该也回来了。可无论多晚，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她拉开他的椅子，在书桌前坐下。瞧见桌面上摆了一只灰土色的小陶罐，轻轻拿手指拨了拨。
    “之前是什么样的！”
    “碎了一大面，后半部分整体是缺的。”李隅说。
    “哦。现在不怎么看得出来。”
    陈裳刚刚还没注意，在一排排书中有几本脊面颇为熟悉的。倒是意外了。
    李隅见她指尖一一滑过，意料不到，整个状态紧绷，就要低下头，陈裳像不给他机会，这时忽侧头看过来。
    “喜欢哪一本！”
    李隅不言，她又挨个滑过，他看着她粉白的指尖一点一点移动，呼吸快要凝滞，脸也热地厉害。
    “这本！”
    “这本！”
    “这本！”
    “还是……”
    李隅急切说：“都喜欢，每一本内容都很好。”
    陈裳扬眉看他，抽了其中一本出来随意翻了几页。dream系列全册他这都是齐全的。
    陈裳：“关注微博，说不定一本抽奖会送小礼物。”
    李隅抿了下嘴巴。
    “你知道吧，陈裳z。”
    她眼睛直勾勾的，像狐狸。
    李隅说：“好。”
    话音一落，陈裳噗嗤就笑了，这人，真的……耳朵又红了。
    陈裳不逗他。
    “北城哪个中学念的！”
    李隅忽抬头看向她，说：“济云附中。”
    “哦。”
    她问：“大学又是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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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李隅说：“是。”
    陈裳说：“那挺厉害的，找你回校了吧，后几年录取分数好像高了些。”
    李隅说：“没有。”
    “哪里没有。”陈裳阖上书，在手里转着把玩，“张校没找你回去发个言！”
    李隅说：“没你高。”
    陈裳那一年以专业课第一文化第三的成绩就读了临川大学的王牌专业。学校门口屏幕上滚了好几月个喜报，后面好多年里校方都找她录寄语视频。可以说完全是一个骄傲的存在。
    “也是。”陈裳牵了下唇，“我最厉害。”
    李隅弯眼笑了一下。
    白色毛衣衬得他肤色白皙，整个人都更显柔和，他似乎不太爱笑，但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李隅见她静静地盯着自己，眼神匆促不知落在何处，垂了垂眼帘。
    陈裳目光直直落在他鼻翼的那粒小痣上。他因半低着头，碎发在眉眼上落了一小片阴影。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怀疑自己心乱地快要溢出来。
    他匆匆抬头，见她果然还望着，眼神闪躲的迅速弹开，摸了摸脸。
    李隅问：“你……看什么！”
    陈裳停了一会，说：“你穿白色……和黑色应该都挺好看的。”她扬了扬眉，扭头看桌上有一瓶没开的矿泉水，口躁的慌，握起来，问：“这能喝吗！”
    “冷的。”
    “没事。”
    她扭开，微微仰头，喝了一大口。
    陈裳将瓶子放下，见他摆桌上的几本专业书，随意说：“附中哪一届的在学校没见过你，同高中又一个大学。”
    李隅：“14。”
    “哦。”陈裳说：“那我比你大三届。”
    她无意点着桌子，漫不经心道：“要是早一年，你估计得随别人喊我一句裳姐。”
    陈裳当时高中的时候，因为个性加上后面被人扒出是北城鼎鼎的有钱门户，算是没人不知道她的，关键是什么呵，人家自身学习优秀摆在哪儿。渐渐的同她玩的圈子也没多人在意她的身份，想找茬都也只敢背后偷偷骂几句。
    “不过，在怎么，就算没见过，你都该是我学弟，或许你现在应该喊我一声学姐。”
    “叫学姐。”陈裳颇有兴趣地勾了勾唇。
    李隅无声望着她。
    第10章 chapter 10
    她很好，不是假话。
    ———y的心事簿
    陈裳自己笑了：“怎么不愿意啊。高中大学都上的一个，不该叫声学姐！”
    一时兴趣起了，她开玩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暗恋我。”
    李隅不讲话。
    陈裳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欺负人，瞎闹什么呢，正当她要开口，李隅忽抬脸望过来，他眸光清黑，一双眼睛静默，像盛满水的池一样，清透，温和，藏着不易窥见的底色。
    陈裳心头一动，觉得气氛有少许微妙，电话正好响了。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拿着手机关上门，去到外面客厅里接电话，是赵斯年打来的。
    “哥。”
    “还知道你有个哥”赵斯年说，“人跑去哪了，大清早就不见了，这会儿也不见人！”
    陈裳说：“你找我干嘛！”
    对面应该是在解衣服：“山庄师傅今天新做的蟹我捎了一份回来。”
    陈裳玩着风铃下的流苏，道：“那不赶巧，你自己吃吧。”
    赵斯年松领带的手一顿：“今天不回来！”
    “我在楚城有住的地方。”
    “那行。”听不出语气，赵斯年说，“走之前我去看看。”
    “不要。”陈裳想到家里还有个人，让他看见了，还不知怎么着，“你忙你的，我这边都挺好的。”
    “那明天走之前肯赏光吃个饭，抽大小姐一些时间”赵斯年说话拿腔带调，还真当作宴请了什么大人物，到是和他平时不相符，含了少有幽默。
    陈裳笑：“可以。”
    再回来，刚刚那岔已经打乱。李隅还靠在床头，陈裳走到没太关上的门，他看见地上投的一道身影。
    陈裳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直接进去。
    “确定烧好点儿了吗！”
    “嗯。”
    “那行，你要还是不舒服，就跟我说。”陈裳摇了摇手机，示意有事可以给她发消息再不济打电话也行。人生病了，还多半是因为她引起的，帮个忙怎么了
    “好。”
    陈裳点头，走过去将没拉紧窗帘拉上，没别的事打算出去，又想起什么脚步停住。
    “你怎么有的潇蓓儿微信！”
    “对方通过手机号添加的。”
    陈裳知道了，估计是潇蓓儿担心问房东要到的。
    她又说：“女生微信你都加养鱼那我还是建议你一条不行了再养下一条，或者，你想谈个正经恋爱也不是不行。”
    他当然不是，但陈裳就是问了，倒是和试探没一点儿关系。就这人的性格怕也只有被别人养的份，还不如叫他以后恋爱多长点心眼。
    但，李隅说：“和谁！”
    陈裳怀疑自己听岔了，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们两人，她望过去。
    男生神色认真，目光定定笔直看向她，似是有意所指。
    陈裳说：“你想谈的人啊，还能是谁”心里莫名生了些热，陈裳吸了口气，她想该找个下家，别跟罗弋阳一个德行，能聊就聊，不聊滚蛋，不想处了就大大方方地分，别偷偷摸摸跟人拉拉扯扯的，想要还要，他妈有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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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她承认她对眼前的人生出了一点不太正常的心思。
    但她怕麻烦，最好谁都不要陷太深，不想玩儿了就散，别闹得太难看，成年人的世界———不体面。陈裳不信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非你不可”，就算有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爱情这东西，太飘渺。
    她不确定李隅是不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赵斯年教训罗家，陈裳猜到多半和那点事有点关系，但她就是不帮。
    这是怎么了，几天前还吵架，虽然陈裳自己单方面的吵架，还挺严重。
    李隅没讲话，他低下头，沉默了。
    陈裳怀疑他是不是碰了壁，又是学弟，她把刚刚心里的热意压下去，指尖不经意敲着桌子：“单相思！”
    “那女生不喜欢你！”
    她说：“那还是换一个，大学结束前还能赶上一场，你们现在不是都流行过校园爱情吗。”也就大四岁，说的好像大七八岁一样。
    李隅直直看向她，问：“你读书时有谈过喜欢过么！”
    陈裳被问的有点卡壳：“……你问这干嘛。”
    “谈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陈裳说：“不少。”
    李隅说：“你喜欢的！”
    陈裳说：“一时喜欢的。”喜欢这个词，对她来说无足轻重，感觉来得快，散得也无影无踪。
    她扣了扣指甲，余光里想瞧瞧他什么表情，干脆抬脸直接望过去。她就是这样的。
    “呵，问那么多干嘛。”陈裳站直了身子，“那我问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能让你这样的人单相思！”
    李隅问：“我是怎样的人！”
    陈裳笑了：“咱们就认识一个月不到吧，再说你这是想绕开话题，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啊。”
    李隅默了默，良久注视着她。久到陈裳忽然有些心慌，不禁咬了下唇。
    “她很好。”
    这下，气球终于泄气，陈裳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肉眼可见脸上多了多了些舒畅：“这什么形容，算了，也行。”
    “休息吧，我先走了。”
    陈裳补充：“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李隅看着她关上门。房间一下安静下来。
    明明一点都不热，陈裳却扯了几下衣领，也不知怎的她刚刚会有些害怕和紧张。
    害怕他会说什么陈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但他看人的眼神，陈裳不会不记得。曾经潇蓓儿就是这样在蒋城后面的。
    “诶，你至于吗人就在那你过去呀。”
    “我真服了，他有什么好的，能让你逃课偷偷溜出去，你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我看你怎么办。”
    那时，陈裳敲潇蓓儿的生物练习册：“你再走神，明天就等着被周燕叫办公室吧。”
    潇蓓儿把秘密告诉陈裳那天，诧异她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陈裳只说———
    你的眼睛不会撒谎。
    但这次，陈裳想到刚刚李隅提到的，她很好。这会儿觉得自己脑子也是坏掉了。
    这个形容绝不是别人能形容她的。
    还有，她高中认识这一号人吗听都没听说过。能收集她的画册，原因不过曾经都是艺术走来的，只是粉丝罢了。
    想到这，陈裳逐渐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顶上白白的天花板，无意侧头时，看见前几天一起买的花儿焉儿了。
    她起身，将它们从瓶子里抽出来扔进垃圾桶。
    —
    八号这天上午，因为赵斯年行程刚好结束，他这一年开始正式全程接手赵家大大小小的事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延期抽出来一个下午。
    赵斯年问陈裳想吃什么，按她的来，有什么好吃的地方介绍一下，或者地方由他来定也行。
    本来陈裳没什么主意的，但看他发的位置，叹了口气，又查了个新地方发给他。
    “就这家吧。”陈裳打了个响指，“你那个还是留着下次陪他们吃吧，我带你去个有点人气的地方。”
    赵斯年一怔，愣住了一秒。
    陈裳坐在副驾驶上低头看评价，没注意到他偏头看来一眼。
    半晌，他道：“这边的房子一直空着的，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
    “你还当我小孩子，什么事都要插一手。”
    赵斯年微微笑着开车：“我还真想处处管着你，但你就不是被管的性子，还记得高中时候快圣诞节那天甚至不止，好多个时候。”
    思绪回到过去，在赵家，赵斯年确实为她“挡刀”了不少，光樊适锦的质问与刁难，好几次都是赵斯年出头拦在前面，但他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这些不待见与讨厌在每一次他帮她的过程都会被一次次加深。
    陈裳：“诶，圣诞节那天发生什么了！”
    赵斯年：“你和校外那群混混打架，我真是要被你吓死，当天去你学校找你，你朋友说你早就走了。结果终于在街上找到你，你胳膊当时都在流血。”
    “也是那天我特别后悔去了舅舅家参加生日宴。”
    现在谈起来，都是一阵心惊与后怕。
    陈裳看到赵斯年皱眉臭着个脸，笑道：“想起来了，晚上回去被罚，那是你
    第1回 跟她吵架，可厉害了。听现在公司里面的人说，你发起火来很凶，大家都怕你。玉面阎王呢。”
    陈裳见他脸色依旧没有好点，想找个岔分散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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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赵斯年想问：“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打架呗，想不起来了。”
    这句不是假话，她对当时确实是没多大印象了。
    赵斯年的车找到一个地方停下。两人去的是一家挺有名气的烧菜馆，装修看起来比平常苍蝇馆子要好到一点，但讲究也未必太高到哪儿去。
    赵斯年落座时扯了扯袖子，看到桌面时，脸上的严肃多了一分。他是很讲究体面的人，自小生活背景让他有那么一点傲气，这傲气不是自傲，是对人对事，而且他也有那个自傲的资本。陈裳瞧在眼里，没多说什么，拿壶倒了两杯桂花茶。
    “别小瞧了这种地方，味道说不定会让你意外。”她说着，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
    赵斯年拿过，放一边没有喝。
    或许他的评价一直很高，这顿饭味道虽然还算可以，但也仅限于可以，不会有过高的评价，对于他来说也不会来第二次。
    陈裳问：“几点的票！”
    赵斯年斜了下手腕：“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你慢慢吃，不急。”
    他将陈裳频繁夹的一盘小炒肉移到她跟前的位置，但陈裳已经吃好了，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赵斯年在一声欢呼中拧起了眉。
    “怎么了！”
    “有点吵。”陈裳闻言，扭头看过去，店中间做了隔断，不算高，也就到腰的位置。他们坐在这边刚好能够看到右手边靠墙那张桌子。
    桌上摆了蛋糕，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应该是在过生日。
    不巧，陈裳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11章 chapter 11
    我时常想过有一天会不会将她真正忘记，你看，副词是“时常”，所以答案是不行。
    ———y的心事簿
    女孩子有点娇羞却不做作，清丽温柔，确实是实打实的美女。今天她是寿星，场上气氛热烈。
    “我天……这是告白吗！”
    “天呐，李隅李隅你快说话啊，答应答应，女神表白了诶！”
    “啊啊啊啊啊，我真服了，今天咋还搞了这一出，俊男靓女绝配好不好，我靠，我怎么早没察觉到你们之间有猫腻。”
    有人摆出哭笑的表情：“我还打算要追姚学姐呢，看来是没希望了。”
    “哈哈哈哈，你幸好没追，要不就是今天的小丑！”
    “姚女神校内校外都不缺人追好吧。”
    姚书芸原本还挺高兴的，不知怎的听到刚刚那话，嘴角敛了一下，但很快又紧张期待地勾了个完美的笑。
    赵家旭垂头一手挡着脸，悄悄在底下碰了碰李隅，示意他赶紧给出个反应。这事儿是他做的不对，原本以为是个正常的聚餐，正好把人凑起来给社里姚书芸庆祝生日。热闹归热闹，结果没想到临时来这出，他也不知道人家会借着生日愿望大胆表白啊。但让人家女孩子难堪也不太好。
    姚书芸满眼期待地望着对面的人：“这是
    第2回 了哦，李隅你应该看到我的诚心了吧，所以这个愿望今天你能帮我实现吗！”
    “哇哦～”
    众人都很兴奋，甚至别桌的也听见动静在一旁起哄，而当事人却一如既往地安静。
    “阿裳。”
    “走吗”赵斯年叫了一声，又顺势朝右边多看了一眼，“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陈裳收回视线：“别折腾了，直接去机场吧。”
    似有所感感应，又或者对这个声音太过敏感，李隅忽扭头朝这个方向看来。
    两人起身时，目光恰好撞上，她只看着他笑，弯了弯唇，抬了抬下巴示意怎么不回话，人姑娘等着呢。就轻飘飘挪开眼，仿佛只真的是碰到一场路人表白，并最后表示祝福。
    “认识！”
    “没见过。”
    “哦，那走吧。”
    心里突然想落了一根针，直直落下来插在了最中间柔软的位置，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李隅最后单独拒绝了姚书芸的表白，甚至自己请了大家这顿饭，社内成员隐隐约约察觉到，虽然心里都有点惋惜，但大家也没说什么低情商的话，都是一个社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几个活跃分子热热闹闹就招呼盖过去。
    当时姚书芸问：“所以你这是拒绝我的意思，是吧。”
    她是个骨子里洒脱的姑娘，当然情感上她也并不能做到完完全全不当回事了，但如果一件事有
    第2回 ，很显然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那这个礼物我收下了，拒绝就拒绝嘛，我只能说你今天错过了一个巨巨巨巨棒的对象，你确定不后悔！”
    “抱歉，希望不要影响今天你的心情，里面有一个一人份的小蛋糕，今年的愿望还作数，应该还能好好许个愿。”
    姚书芸怔了一下，之前订的蛋糕已经被毁得不能吃了，这人真是。脑海里回忆起第一次招新活动，一天下来社里老人耍滑走光，就只有他陪着自己大晚上一直坐到活动结束，最后又把所有设备收拾还回去；班里支部临时有事，又是他到每个宿舍楼下将每份材料分发到大家手上；校外被人纠缠正好也只是他不计后果，把她从当时尴尬的局面拉出来。
    “算了。”她别开头，试图将话说得洒脱，“多的是主动追我的人。”却又忍不住抬头看他，“所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么！”
    “有。”
    “大学三年我都怎么没听说过，你不会是搪塞随便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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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我喜欢她很久很久了。”他说。
    姚书芸一下没接话了。少年清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落寞与悲伤，话里尽是赤裸裸的真诚。对面车辆来来往往，却又像一切都静止。
    “进去吧。”
    —
    陈裳和赵斯年分开后，一个人坐着地铁漫无目的地穿行，后面去了几个地方，最后走了好几个信息墙。
    墙上广告寻人启事贴了一整面，有些泛黄，有些已经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这些东西她最初偷偷也贴过，都没什么用。后来甚至连网站都很少登，只偶尔换了新地方一定上去一次。
    樊适锦不喜欢她和过去的东西和人有来往，她入了赵家，也就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
    这些年，随着她在画手圈子人气越来越大，用的社交账号也从来不像大部分同伴一样将生活藏在幕后，她经常在账号上大大方方地分享照片。其中也存了一丝希望，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够被她看到。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覃泓英，陈裳自己也不确定，这本来也是一个未知的问题，但至少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遇见她。
    陈裳独自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拉上围巾，听了会儿风声。头顶树枝光秃秃的，冬天叶子落了一地，寂寥又凄凉，在这样沉闷的环境里，心里像郁了股气，有说不出来的堵。
    陈裳深吸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微信提示音嘟嘟响了两声。
    李隅：【路上遇到了糖炒栗子。】
    【图片】
    照片里是一位大叔正握铲子装板栗，栗子又大，裂开果仁又金黄黄的，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冒着腾腾的热气和香味。
    陈裳看到消息并没有回复。
    但紧接着对面又发来了张一边手提着一大袋蔬菜肉类的图。
    李隅：【晚上吃火锅吧。】
    李隅：【在家等你。】
    她盯着屏幕，直到锁屏，又把它按亮。
    【不和你那女朋友一起吃么，找我干嘛。】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陈裳面无表情，正要将手机装进包里，又一串消息进来。
    李隅：【不是。】
    【有糖葫芦，你要哪种口味的。】
    【图片】
    陈裳这下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指尖游离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那串草莓的。】
    ……
    才不到六点，天就渐渐黑了。
    天气预报显示下周低温冷空气影响，楚城可能会下第一场初雪。
    李隅穿上外套，下楼去小区附近的便利店，家里缺了瓶耗油，本来下午就应该一并买了，结果东西太多，到刚才要用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不过也正好，顺便带几罐可乐上来，远程视频向徐女士请教了可乐鸡翅做法，倒是可以明天试试。
    李隅提着一小袋东西往回走，看了眼手机，远远抬头瞧到楼上的一排排灯火通明，中间那个位置还是走时熄灯的样子。
    外面天冷，基本上没什么人出来，只看到窄巷对面，有人哆哆嗦嗦牵着一只大狗出来上厕所，主人等着用塑料袋处理完，拽着赶紧拉走往回去。
    巷子里冷风穿堂而过，吹得露在外面的手冰凉。几棵悬铃木树影垂直落在地上，凌乱的枝干像随便在纸上画的黑线。
    李隅呼了白气，扣上帽子往前，忽听一阵踩着叶子的窸窣声，停下一看，是一只脏兮兮蓝眼睛的小白猫。小猫很亲人，外面太冷了，看身上脏乱的毛，估计是只小流浪。
    它起先有些谨慎，后脚往后要放不放地退了一步，但还是迟疑着喵呜叫了两声，走过去蹭起李隅的裤管。
    李隅看着它，低眼瞧了手里的塑料袋，蹲下，从里面翻出一个三明治，猫咪闻了味，呼噜呼噜小跑到他右手边。李隅想了想，将里面的蔬菜取出来，把剩下的全放在叶子上。
    他也没走，放下东西，从兜里掏出面巾纸，一点点擦着白猫有些湿漉漉的尾巴。
    猫咪很享受，一点也没反抗，津津有味地吃着，倏然听到什么声音，耳朵动了动，急切尖叫了一声，夹着尾巴飞速逃走。
    三明治乱成一团。一道身影正落在地面。
    陈裳这趟出来没有开车，回去的时候打车一直在排队，干脆取消，和打工人一块挤地铁。
    她心情不好，车厢座位上莫名被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用手悄悄挨到大腿边揩油。
    艹，恶心死。她当即就站起来大骂，多大岁数啊，逼样子，儿子女儿知道么！老头一脸作无辜，还反过来装可怜朝她骂骂咧咧几句。陈裳是谁，你敢惹她狠狠骂回去，最后车厢里，老头受不了一群人指责，下站了。
    陈裳阴沉着一张脸，手插在兜里往回去的方向走。却突然远远看到李隅和一个提着酒瓶子留着寸头的陌生男人站在一块。
    “你到底跟书芸说了什么！我问你，凭什么我叫她出来她不见我！！就是你背后让她不跟我来往是不是！”
    李隅没理会，很淡地瞧着对方，提上东西绕开。
    寸头男红着眼，脚步虚浮又拦住。
    “你凭什么这么看我！你们高材生了不起是不是他妈的都看不起老子，老子在外面打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比你们差！结果屁颠屁颠追在后面，一场空！！就问你，她凭什么不看老子一眼！”
    寸头男被李隅的沉默，看得怒火上来，灌了口酒，一下一下用手指点推着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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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她就是个婊。子！你们两个……”
    “你他妈从哪里跑出来的酒疯子！”陈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捡起来个石头使劲砸在一旁脚边的地上，“砰”一声，石头落地，滚了几下。
    “……你！操，老子教训他管你屁事啊！”寸头男吓一跳，跳脚破口大骂。
    “老子还偏要管你这个孙子的事。”陈裳过去将李隅扯到一边，今天一天破事一件一件的，都往枪口撞，她冲寸头男道，“你有病啊，追不到姑娘跟无关的人撒泼，就你这种肮脏东西，别出来丢人现眼！”
    李隅垂眼看着被拉住的手腕，有些许怔愣，久远的记忆经过时间轮回好似再一次重叠。在寸头男恼怒要开口时，他将人一把扯到身后。
    “如果你下次再纠缠，姚书芸只会报警处理。”
    “还有，苦苦说是为她来这打工，就冲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根本就配不上喜欢。”
    李隅眼神冰冷，说话不留余地，要牵着身后的陈裳离开，却余光里见到寸头男欲要猛推一下陈裳。
    李隅一下回头，眼疾手快将陈裳往怀里一拉，错开了。
    陈裳后知后觉，愣了一秒，也生了火气。一下挣开李隅的手，迎上去一脚直接揣在男人腿膝盖，寸头男一个趔趄，一只腿“腾”跪到地上。
    “靠，你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菜死了。”陈裳讽刺地拍了拍手。
    正要转身，谁成想寸头男像疯子一样，恼羞成怒，低头一扫，捡起刚刚地上的酒瓶子起身抡过来。
    眼见瓶子要砸在陈裳的脑袋，李隅下意识猛地跑过去。
    “砰！”
    “李隅！”
    第12章 chapter 12
    喜欢一个人，一切都会小心翼翼，理智战胜一切。
    ———y的心事簿
    两人从医院回来已经凌晨一点。
    陈裳换了鞋，气鼓鼓地走到沙发一侧坐下。
    想着就来气，他瞎挡什么啊挡，把自己搞成这样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吧！陈裳深吸了口气，可要不是李隅，挨打的现在就是她了。
    屋里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李隅余光瞥了一眼那边，捏着装药的塑料袋紧了紧，塑料摩擦的声音突兀打破了寂静。
    陈裳冷冷望过来。
    李隅摸了摸头发，抬了下左手又垂下，好半天才在她的注视下开口：“……这个点……你要不要吃一下夜宵。”
    “吃什么吃。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
    陈裳眼睛冒着冷光。
    李隅小声：“知道了。”
    “还好肩膀骨头没出大事，他要是再稍稍举高一点……”
    李隅：“我比他高。”
    “……”
    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欲，陈裳被噎住说不出来，简直没话说了，这之间因果关系很大么手不能举了是吧这人！
    她垂眼，一下扫到茶几上放了一个小小鼓囊囊写着“王叔炒货”的牛皮纸袋。是他下午拍的哪家糖炒栗子。消气了。
    陈裳沉默了会儿，撇撇嘴，从里面拣出一颗，已经凉了，但是还是能够闻到浓浓的香味。
    “冷了。”李隅说。
    陈裳两手剥开，取出里面的栗子放进嘴里。
    “别吃了。”他过去收起来，“你要是想吃我一会儿给你加热一下。”
    “现在还没吃饭，我去厨房随意弄点。”他正要走，被人叫住。
    “坐哪。”陈裳站起身，淡淡说，“手受伤了这几天就注意点儿，忘记刚才医生说的话了。”
    酒瓶子敲在右肩膀哪块儿，冬天穿的厚，还好没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猛烈的冲击下，红肿的老高，估计明天起来怕是要青紫的吓人。瓶子又加上敲下爆了，碎片扎到了那边手背。
    她自己却被护在怀里好好的。
    陈裳说：“你坐下，我自己去。”
    李隅没吭声。
    见他没反应，陈裳觑他一眼：“啧，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是吧。”
    李隅捏了下衣角，坐下。
    他轻声道：“……要不要我还是给你打个下手。”
    陈裳哼一声，说：“小瞧我。”
    结果事实并不如想的那样。
    李隅端端正正坐在外面，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不连续慢慢的切菜声，起锅烧油的滋滋声，匆匆走动的声音……
    陈裳忽冒了个头：“这个……面条应该放多少啊。”
    李隅眉眼轻轻弯了弯，终于坐不住了，能有正当理由进去。
    陈裳住在陈家的时候都用不上做饭，每天都有阿姨按时准备好。后来自己搬出来，也没自己怎么做过，大多时候都是点外卖，或者出去吃一口，哦，如果煮速冻饺子不算的话。
    她也是刚刚炒了西红柿才想起来，冰箱上次她买了速冻饺子啊！还是多口味搭配的呢，怎么把这出搞忘记了。
    “你就站在哪，跟我说就行了。”她怕他突然过来动手，说好了她来的。
    李隅看她提防地样子哭笑不得，尤其是她将西红柿和鸡蛋单独炒出来装了两小盘子。
    “诶，你光站在哪，怎么不说话啊。”陈裳手放在袋子里抓了一小圈面，又迟疑着放回去又抓了圈儿。
    “这么多就可以了。”李隅从她身后一侧拿起来。
    陈裳一扭头，才发现两人靠得有些近了，李隅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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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虽然陈裳在女生里已经不矮，甚至算得上高挑，却也堪堪只到他锁骨上边哪块儿。陈裳目蹭他应该有187的样子。
    短短一瞬，两人对视了几秒。李隅率先反应后退了一步，眼睛像是无处安放：“……下次炒完鸡蛋的时候可以一起放进切好的西红柿，把两个炒在一起。”
    “哦，好。”陈裳捋了下头发，将飘到脸边的碎发卡在耳后。
    见水已经煮沸，她将刚刚他取的面放进去。这一动作，阻止了他看到这一刻她鼓了鼓腮呼气的表情。
    热水底下冒着小气泡，刚刚最开始喷洒在喉结上的呼吸仿佛随着血液一直加快跳动，手心里热了一股汗。这种感觉好像连肩膀上的疼痛都一时忽略忘掉了。
    李隅看着灶前的人，一时觉得恍惚。
    “好了，剩下我会，你可以出去咯。”
    “确定吗！”
    陈裳抬下巴，嚣张说：“这次绝不叫你了。”
    “你还是叫我吧。”
    “为什么！”陈裳以为他信不过她。
    “……很无聊。”其实不是。
    “啊行吧，让你看看我的绝世厨艺。”
    李隅圈的面刚刚好，两人各分了一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亲自做的原因，陈裳觉得味道不错，甚至比外面小店还要强些。
    陈裳搅了一筷子面，突然有感而发：“我几乎从不在家之外的地方吃西红柿和蛋有关的东西。”
    李隅吃东西很安静，听到这话也跟着说出了答案：“是不是感觉味道怪怪的。”
    “对！”陈裳感觉找到了有缘之人，“我跟你说，从小到大在吃学校里吃过的西红柿炒蛋都特难吃，我也是佩服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出一种隔夜腐败的味道的，酸唧唧臭臭的。”
    李隅被他的形容逗笑了，说：“那你可能没吃过甜口的西红柿炒蛋。”
    “这还能加糖！”陈裳顿时感觉这么一比，自己做的这碗面有些过于美味了。
    “嗯。”李隅说，“每个地方的口味不同，有些地方就会习惯加一两勺白砂糖提味。可能是饮食口味有异，再外加上食堂buff会有一点点……味道不太好。”
    陈裳觉得他说话太委婉了。
    她又兀自道：“还有草莓和番茄都挺好吃的，但是草莓酱和番茄酱就很难吃，所有除了本体外的草莓口味，都一股劣质香精味。”她叹了口气，“这么看来，我好像天生对所有跟酱有关的都相处不太友好，汉堡之类的最讨厌加沙拉酱了。”
    李隅听得有趣，想了想，说：“那辣椒酱、牛肉酱、香菇酱，所有能拌饭的酱呢！”
    “你这是故意歪曲方向。”哪有这么找茬的。
    李隅弯了弯唇。
    她细眉一挑，说：“所以我这次做的是不是还不错！”
    李隅浅笑道：“好像是还可以。”
    但陈裳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三个“还可以”的字眼不是很满足，不过，相比之下，自己也就是一个小白小白再小白，怎么敢跟他比的，“还可以”好像也就还不错了。
    却听他说：“已经很好了。”
    他又加了：“很好吃。”
    陈裳愣了一秒，抬脸看他，他已经低下头安静吃面。
    暖白色灯光映射下，他头发闪着细小的光，整个人都衬得更加温润又有些清朗。
    此刻莫名让她想到了“兰之猗猗，扬扬其香。”来形容他。
    李隅察觉到一道视线，没看她的眼睛，却睫羽轻轻颤了颤。
    “真会说，平时就是这么逗女生的吧，难怪白天那美女跟你表白。”陈裳移开目光，笑笑，“她是不是你说的你喜欢的女生，跟你气质还挺配的。”
    李隅拧了下眉，不知道怎么就说到这上头了。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女朋友，我也不喜欢她。”
    “哦。”陈裳看他，很淡地讲。
    “……”李隅抿了下唇，定定瞧向对面的人。
    陈裳有点憋不住想笑，欺负他还挺好玩的。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个怪癖好。
    而且她真的对上他的眼睛没忍住短促笑了两声，注意到李隅的表情，才清了清嗓子：“好好，我知道了。但是她那个追求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离他远点儿。还有你平时在校外的时候多注意注意，要是那姑娘下次再碰到了，你直接跟她说报警，也提醒让她和同学一起，别一个人走。性骚扰啊这是。”
    “我知道。”
    陈裳吃好了，放下筷子：“肩膀现在还疼吗，会不会难受的厉害”想到哪个酒瓶子陈裳就有些内疚。
    李隅触及到她的眼睛，心里像无风的湖面丢了颗石子，他默了默，敛眸说：“有点儿。”
    “……对不起。”这事陈裳挺愧疚的。
    “其实也还好……”李隅立刻说，“医生说按时喷药过几天就好了。”
    陈裳：“真的吗！”
    李隅：“不骗你。”
    “那你最近少抬胳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叫我。”
    “好。”
    “其实我以前不怎么爱开口说话。”他突然另开了个话题，声音轻轻的，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陈裳正要收碗，但还是听清了，听到他的话觉得莫名：“挺正常的，你现在话也不是很多啊。”
    李隅注视了她一会儿，陈裳有点没猜透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又感觉他真的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于是把碗放下，没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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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好像是。”
    “你这人……莫名奇妙的。”
    客厅里散着浅浅的香。陈裳最近忙着一个插画单，她有定期买花的习惯，但餐桌后边收纳柜上的花焉儿，这几天都没插新的过。
    又是熟悉的品种。
    陈裳转身，眨眨眼，突然叫他：“李隅。”
    “你该不会是对我感兴趣吧。”
    第13章 chapter 13
    11年的平安夜，我遇到一个女侠，并给了我一个苹果，从此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y的心事簿
    李隅第一次见到陈裳是初三那年的圣诞前夕，也就是平安夜。
    那天下午放学最后一个锁上门。他已经习惯轮到他们小组值日，成员就扫完地后直接离开，等到他扫好大几组，其他人已经都走完，剩下一大桶垃圾摆在他面前。
    “李隅，我走了啊，剩下交给你了嗷。”
    他没有说不，只是沉默地将飞到角落里的扫把摆放整齐，最后在两手提着垃圾桶绕一大圈去垃圾房倒掉。
    李隅在班上几乎很少说话，他沉默寡言，后来更甚。刚跳级到初一的那天爷爷离世突然刺激性口吃，尽管这两年，家里找了最好的专业医生，也依旧没能治好。口吃这东西，要想完全能利落说话，关键还是要靠自己。
    对于这个毛病，他所在的学校基本上整个年级也都知道。男生长的不错成绩还好，教务处公告栏只要一贴成绩总能找到他的名字，虽然排不上第一，但颜值和成绩并存，总能第一时间吸引人的注意。尤其是刚刚青春期的小女生。
    他总是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像孤零零幽野独立的一支兰草。在这个流行挽裤脚，露脚脖子，校服搭各种乱七八糟款式裤子的阶段，李隅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置身于人群之外，无论是站或坐永远都有个良好的姿态。简易整洁，不亲近，不合群，又有些冷漠，轻易就成了人群里的焦点。青春里的小男生多少有点善妒，小小心思才刚刚萌芽，多少有点看不惯他，觉得他这人有点装了。
    可李隅不是。
    即使有女生青睐，认为他特别，长得好看，但往往会在他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抖。
    老师拍桌子：“同学之间要互相尊重，不仅仅如此，任何人之间都应该互相尊重！都不许笑了！！”
    教室里一片噤然，但下课后同学们还是会小声围在一起相互咬耳朵。
    “抓住几件琐碎的小、小、小事！渲染了菲利普……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女生们有时会一起开玩笑，相互挤眉弄眼说：“你喜欢他！”
    同伴又笑嘻嘻推回来：“你喜欢他！”
    或者———
    看见他进教室，悄悄说：“你喜欢的人来啦。”
    回应：“滚啊，你喜欢的人来啦。”
    全然忘记了就在一周前，她们夜里在手机里在q.q上脸红心跳聊到幻想和他有关粉红色的心事。
    班上男生不和李隅有必要来往，他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不是一个人都无所谓。他也不喜欢男生上课手机在桌洞里偷偷看黄。片、互相骂脏话、拿女生长相排名论高低……这些又恶心又低劣。
    那天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生，太明媚，太张扬，也太大胆。
    他被一群人堵在巷子口，被人狠狠按在地上。
    “就是你为难我弟弟是吧，听说你是结巴啊，说句话给兄弟们听听！”
    “对啊，今天一天上课挺烦的，让我们乐呵乐呵呗哈哈哈哈哈。”
    抽烟的一个高年级男生踩着他的手：“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怕是个哑巴哦～”
    “哦～～哑巴～～”
    “哑巴～～～”
    李隅使劲挣扎，怎么都动不了，被几个人死死摁住，脸上被水泥地蹭破了皮，他冷冷盯着自己的同学。
    哪里有什么为难，只不过他作为数学课代表没有给不交作业的人画勾而已，而低年级又找了附近高中的混混男生过来找茬。
    “欺负人算什么本事啊，都不想高考了是吧。”陈裳就站在他们身后，她穿着校服，没拉拉链，竖着个高马尾，眼神不屑，就那么逆着光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那群人。
    那天傍晚的残霞昏黄发暗，像蒙着一层厚厚塑料膜，好似末日降临。
    他遇到一个女侠。
    并给了他一个苹果。
    这是他们见到第一面，很戏剧小说化的场景和情节，但请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一个人印象越深刻，就越容易见到，越难以忽视。
    以往他从来没有这样注意过和期待见到一个人。
    济云附中就在他念的学校往下公交坐两站。
    他有时候坐在车上，偶然能看到她和朋友买饮料从店里出来。这时，他会努力穿过车上人群往后，却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不见了。
    知道她的名字是在下学期开学。李隅去到学校后街的天堂书店。
    这家店铺破旧隐秘，旁边有老旧狭窄的居民区。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书店的样子，加上前一条街有更精美的新华书店，知道的人更是显少。
    这家书店开了十几年，一直是一个退伍的老爷子看管。李隅每隔两周会过去一次，有时是去送几本已经废弃的旧书，有时是就着老收音机里的故事和音乐，挑几本感兴趣的书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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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大爷，这些书都怎么分类的啊！”
    “哪有哦，都乱七八糟的，囡囡要是想找就在架子上慢慢翻诶。”
    李隅背脊僵直，听到声音，手一直摸着书脊腰封没落下，侧头看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清晰出现在自己眼前。
    陈裳走过来与他相视了一眼。这一眼很轻很寻常，就像是在路上碰到迎面走来的陌生人无法避免而相视。
    她开始在排书架头搜寻。
    毫无疑问，她已经把他忘了。
    李隅眼里的喜悦无措一扫而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站在架尾没有去第二排，而是依旧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一排排凌乱不整的书，将它们扒正。
    自己要找什么早就不记得。
    “要找哪一类型的”在她走到中间位置，他心里演练无数遍开口，还好是句流畅的。
    陈裳一愣，扫到他那一面，问：“你在这家书店打工！”
    李隅捏了捏指尖：“……不是。”他说，“这家店我、常来……大部分记得一定位置。”费力想要好好说出口，脸憋红了一片。
    陈裳哦了一声，没对他说话的异样做出反应，报了一个听起来像外国人的名字。李隅知道是一个国外一位著名的插画师。
    “谢谢。”
    他没做声，摇摇头示意不用。
    陈裳这边找完了，走过来去他背后的一面架子，走近时，他不动声色地瞥到了女生的校牌。
    原来她叫陈裳。
    陈裳，很好听的名字。
    “要找他的所有书吗”李隅再次努力让自己问了一句完整的话。
    陈裳背对着，在他身后没回头，说：“不用，能找到就行。”
    事实上，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脑海里模糊印象的位置，而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每个书架上辗转，后面才回了那个有些确定的地方。
    最后，他统共交给她四本。
    陈裳有些惊讶：“你好厉害，我半天一本都没找到，这里实在太乱了，本来都不想找了。”她待了快四十分钟，一本都没遇到，后面全听书店大爷的留声机去了。
    李隅：“这里书都摆放的不整、整齐，不熟悉难找到很、正常！”
    “好吧，谢啦。”
    李隅心脏跳动得厉害，见去收银台，忙说：“这里书种类很、很多的，别的、地方买不到都可以来这找。”
    陈裳看着他，慢慢等他说完，点了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天知道他秉了多大的努力，手心全是一股汗。
    他从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笑他，因为把一切都看得很淡，但这一天他紧张，最紧张。
    而女生只当是一句稀疏平常的话，丝毫没放在心上。她家里多了去了各类书，就算没有，也能有办法弄到，今天只是偶然进到这里而已。
    她不知道这句话里藏着一个男生怎样的秘密。
    希望你来，希望还能碰到你。
    李隅站在原地，听着老留声机的缓缓悠长的歌，老爷爷和她结账的对话，倏然加快速度跑出去。
    “学姐！”
    陈裳疑惑看过去。
    “济云，”
    “济云附中好吗！”
    陈裳笑了笑，说：“挺不错的，欢迎报考济云附中。”
    第14章 chapter 14
    你早存在我的一整个青春。
    ———y的心事簿
    李隅知道她在济云附中读高三。北城最好的一所高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冲刺高考的原因，他几乎很难再碰到她，那家书店他去的频率比平常更多，可是后来再也没在哪遇到过。
    自从上次从书店回来，他开始每天除学习外，单独抽时间做矫正练习。
    人和人的缘分总是很奇妙。
    五月份初，李隅突然逃了下午最后两节课。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在这样一个阴天午后的自习上，心里莫名一阵的烦闷。
    他拿了书包，跟着导航乘车去了时佳广场。之前也是偶然在饭桌上听到爸妈谈到这里已经废弃荒败，有项目考虑重新修缮，但一直没有得到实施。
    他去到顶楼，踩着台阶一步步上到天台。
    这里已经废弃很久。杆子起了一层层黄褐色铁锈，有几把反摞起来的椅子，卫星、空调机、塔都锈迹斑斑。
    李隅推开小门，迎面而来一阵阵清风，头顶苍穹仿若一卷淡色的水墨画，远处建筑背后有浅浅太阳的影子，天空点点明黄和橙黄的渐变。
    从门出来右边一个拐角，天台整体成一个凸字形。
    李隅深吸了口气，看着辽阔的天边，没有去到别处，而是就站在左边的位置。
    过了会儿，他想起包里有份数学卷。
    于是拿出来，深呼吸放松，特意挑出来一段文字多的题目，开始念———
    “九章算术，卷九、中记载了一个问、问、问题。”
    “九章算术，卷九中记载了一个问、问题，今有勾、八步，股十五、五、五步。”
    “九章算术，卷九中记载了一个问、题，今有勾八步，股十五步，问勾中容圆径几何！”
    ……
    那天想起来格外荒唐搞笑。
    李隅完全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别的人在这，看到陈裳出现的时候，脖子跟脸全红了个遍。实在是太尴尬了，怎么就在这里碰见了呢他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都别出来。
    可默默想，又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喜悦，纠缠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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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胡思乱想之际，她递来一本《高考必背古诗文72篇》，说：“别念了，答案是6，读这个吧，换一个，我都听腻了。”
    李隅吓得有些呆住，成了小时候看过被美杜莎变成的石头，当然，这一角色只针对他自己，这一块僵住的石塑。她只是她，美好的。
    李隅戴着鸭舌帽，忙低下头，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的轮廓。对方也没有探究的意味，她耷拉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脖子上挂着眼罩，像是刚刚随意扯下来的。
    “喂，接不接！”
    “读你的，想怎么读怎么读，影响不了我。”
    说完，她把书推进她怀里，转身回去了。
    李隅回过神来，往边上走了几步，目光往过移动，在他的视线盲区，左中间的位置，那里立着画架，上面是一副正对城市天边的水彩画，地上散着颜料盘，刷子和擦过灰揉成一团的校服外套。看画纸颜色，应该画完有段时间了。
    旁边有一张长条木椅。穿着短袖的女生戴着灰蓝色眼罩，抱手曲着一只腿随性躺在上面。风吹过发丝在她白皙的脸庞飘动。
    天空，少女和色彩，像一部清丽文艺的日漫电影。
    “怎么不读了！”
    陈裳没动作，大声说了句。
    “哦，好。”
    他一时心虚并为此感到抱歉，盲目闯入别人的秘密基地，打扰到她的休息。
    但却被慷慨给予许可，逃走不了，进退两难。
    于是，那天他真的一首一首换着读了古诗词。
    中途他们偶尔会隔着拐角说几句话。
    在他终于算半顺畅读完一整首《兰亭集序》时，她会说：“这次不错，但‘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可以重新读一遍。”
    “好。”
    或者———
    “没关系，卡了不要紧，慢慢来。”
    那一整天没怎么出太阳，临近傍晚，却出了一场壮丽的晚霞。
    不过她并没有在，李隅一个人待到快要落幕才背上书包离开。
    那一天，成了李隅看过的最美的晚霞。
    余晖真的很美啊，这一生很难碰到几个这样的时刻。
    中高考学生要比其他年级要早放假。这个暑假有两件好消息，首先一个，陈裳成了校荣誉，被录取了临川大学；第二个，李隅成功进了济云附中。
    附中学校公众号上发了喜报表彰。李隅一个字一个字读着，在一排优秀师生合照中看到捧着鲜花站在正中间的陈裳。她真的好漂亮，永远骄傲，浑身透着有着不可一世的孤勇。
    最后，他将那张图片截图保存。
    他真的高兴，她能够去到好学校，甚至比他自己成功录取还要高兴。只不过，他能遇到她的概率从此也越来越小。
    自那一次以后，李隅再没有碰到过陈裳。每届毕业的学生，都流行回到高中再看看青春，或是拜访老师，每当这个时候，李隅想过是否有一天她也会回来，他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她。但却没有。
    陈裳是大部分附中学子的榜样，几乎每个学生都听过任课老师拿她举例子。但每次都只提到学习和成绩。
    “所以老师，学姐平时是个怎么的人，真的有上课积极回答问题，不逃课不翘课，按时交作业吗，我听之前别的高年级说当时可不是乖学生哦。”
    老师尴尬挥挥手，严声：“你们要是成绩少让我操点心，我亲自给你批请假条行不行！”
    “那还是算了。”
    教室里哈哈大笑。
    李隅在后面听得不禁也弯弯了唇。
    春天来了又去，一年又一年过去。天堂书店的老爷爷被儿子接走；时佳广场也开始有项目重启。
    李隅日复一日的抽时间练习，他的口吃本就不是天生的，后面终于说话能够流畅。这一年，高三寒假补课，下了好大的雪，比以往的都要大。
    李隅感冒没有好转，发了高烧，只能请假在家休息。
    但也是在这天，班主任突然在群里通知，下午不用上延时课，四五节年级组要开“市一二调成绩综合分析暨高考120天冲刺动员大会”，并且，今年请到以陈裳为代表的优秀毕业生们到校发言。
    大部分学生关注点都在延时课，能少上一节是一节。整个学校就只有高三的影子，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大冬天一连持续一个月多不放假，学生们都疲了，得到消息高兴的不行。
    李隅盯着屏幕有一瞬间一动不动，怀疑脑子是不是烧糊涂，他揉了揉眼睛，上面的字的确没错。他听到自己一整颗心清晰地跳动，瞬间掀开被子下床。
    外边，徐女士脚步放轻，怕吵到儿子休息，正要经过他房间还没走近时，就见门直接一下从里面拉开，他慌慌张张套上羽绒服，还没拉上拉链。
    “你要去哪啊！”徐女士不明所以，看他要出门，当即吓了一跳，“你这挂完水回来，烧都还没完全退下，不好好躺着休息，又瞎折……”
    “妈，我必须现在去一趟学校！”
    看到群消息的时候已经三点十五。
    徐女士见他急急忙忙地要往外走，叫都叫不住：“围巾！你把围巾戴上！”
    世界被洗涤，带着一股雪后的清新。
    学校里一片冷清，只有快到高三教学楼的时间才渐渐人声沸腾起来。各个班级正排着队有序下楼，要前往礼堂。
    向琛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大叫了声：“李隅，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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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突然来学校了。”
    “听讲座。”李隅从校门口跑上来，大喘着气，缓了缓，说话离向琛远了远，随即从兜里掏出口罩撕开戴上。
    向琛听得莫名，见他脸色实在不好：“烧糊涂了吧，这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打鸡血，你要是想听，我回头网上随机艾特你几个视频。”
    “不要。”
    进到地**育馆，去了礼堂，副年级主任老师正在有序指挥各班位置。
    五班同学听从安排都纷纷往最左边走。礼堂热热闹闹，开了空调，比外面暖和。有正好碰到熟悉的人互相打招呼。
    李隅迫不及待往舞台上望。然而，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前面的走不走啊。”
    “打什么岔，快上去快上去。”
    他在被催促下上了台阶，心里突然一股莫大的失落，像一场暴雨要将他整个人席卷。
    她会来的吧。
    他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李隅头痛欲裂，目光始终笔直望着台上。
    会议首先是年级主任主要围绕市一二调成绩分析，这些和班主任每周讲得大差不差，听腻了的话。不过，这种环境下的确要比小教室听着热血的多。
    他坚信，这次不会错的。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哇呼～”
    有同学大声尖叫。
    这一年的陈裳已经在微博上陆续经营起来，虽然还不算多有名气，但一个学校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
    “我靠，陈裳学姐好漂亮，感觉比照片还好看。”向琛压低声音，激动地撞了撞李隅胳膊。
    那天，他顶着发烧赶到学校，终于得愿见到她。
    整个过程结束，他始终安安静静，等到最后问问题的人都走了，一如三年前，李隅鼓起勇气问了几乎同一个问题———
    “学姐。”
    “临川大学好吗！”
    从附中到临川，他始终要感谢那样一个人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是她让自己不断从优秀再优秀。
    她是前路舟，亦是灯塔。
    而李隅从一开始就见过她打架，骂脏话，她的坏脾气，知道她的骄傲肆意，也知道她的善良温柔。
    这样一个女孩，从开局就占据了他的一整个青春。
    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这一年流行一句话：“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多棒的话，不要认为矫情，也许会有那么一点吧。
    但请相信，在这个最好的年纪，最好的青春，有人弃你如弊履，有人视你如珍宝。
    触不得。
    这是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最真挚的暗恋独白。
    第15章 chapter 15
    丢盔弃甲，理智战败。
    ———y的心事簿
    陈裳有点睡不着。
    事实上，她有些看不明白李隅这个人，有时候总感觉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夹杂着许多莫名的情绪。
    她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感兴趣，结果他竟然不答！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最后自己生闷气走掉了。
    陈裳翻来覆去，仰头瞧到床头上摆了一只小羊公仔，她伸手一把将它够下来。
    小羊被控制在手里使劲摇摇晃晃，偏偏还一副可爱微笑样。
    “为什么要给我买早餐！”
    “为什么要买草莓！”
    “为什么要经常给我做饭！”
    “为什么大晚上要跑出来找我！我喝酒关你什么事！”
    “为什么要第一时间跟我解释！”
    “为什么要给我买糖炒栗子！”
    “为什么要帮我挡酒瓶！”
    小羊被戳了一下又一下，陈裳烦躁地闭了闭眼，将公仔丢在一边，又望过去一眼，它依旧弯眼治愈地笑，竟像某个人。深吸口气，一头从床上翻起来。
    她倒不是陷入爱情里，就算现在有个人对她说，完了，陈裳你栽了，她会很肯定地说绝不可能，这是事实。可想想也好笑，那个晚上打电话跟潇蓓儿说，她绝对不会对一个学生感兴趣的姑娘，不出多久，她自己就决堤了。
    这是一种荷尔蒙冲动，上头，是一种感觉。她得确认对方是否也对她有同种。尽管她认为感觉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说不定没多久就散了，但她只知道现在，她心痒得很。多年后，陈裳意识到感觉也是会发芽的，而发芽的前提是给了这个机会。
    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
    李隅没有想过他能够在这里重新遇到陈裳。自她毕业后，他一直以为他不会有机会遇见她。
    只能单单通过她的微博知道她又去了哪些地方，遇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又或者出了什么新的作品。
    他自认为已经把自己的情感隐藏的很好很好，不会让人发现，不会让人生疑。
    而刚刚的问题……
    房间里亮着灯，李隅坐在床尾，脑海里闪过这一个月来发生的点滴，她是真实的，真切的。
    忽然，就听有脚步经过，有人敲了敲门。
    李隅微微一愣，起身，还没做出别的反应，门忽然被从外打开。他的房间是不锁门的。
    “看到你房间的光了。”陈裳慢慢说，“怎么还没睡！”
    “你呢！”
    陈裳：“最好睡前把肩膀再喷一下，想问问你喷药没有”她眼睛落在他脸上。
    “喷了……”他没等到上个回答，此刻因为她的出现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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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哦。”
    两人对视着，像是都在思考应该说些什么，陈裳对着他那双澄澄秋水的眼睛，咬了下牙，先受不了了，她一下上前，推开半道门：“吃饭时候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两人一下离得很近，仿佛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而陈裳更是大胆，察觉到他眼神逃避后，又向前迈一步，后脚将门踢上。
    房间悄悄，心跳却不断在耳边跳舞。
    “你不回答我！”
    “再问最后一遍，只有一次机会，有没有”她目光紧紧锁着他，殊不知说这话时下意识地崩了根弦。
    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慢，其实还不过一分钟，但陈裳已经明白了。是她想错了。她觉得自己大晚上也是够了，瞎想什么！人家压根就没有这方面想法。她要走，最好明天这住的地儿也不待了。
    忽听。
    “有呢，会怎么样”陈裳眼睛里的生气羞愧，瞬间被不可思议代替，她怀疑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李隅目光笔直坚定地望着她，神色认真，也有刻意压制的紧张。
    有呢。
    是有吧。
    呼吸不可控制地加快，陈裳倏推了他一把，他重重坐在床上，垫子一软，簌簌的声音，痒到耳朵里，连在心上，她一条腿跪在他腿上，低头亲他的唇。
    —
    这夜睡得很晚，从回房间已经快到凌晨四点，睁眼躺床上又硬生生挣扎了一个小时，终于把自己熬睡了。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冬日的阳光从拉一半的帘子里跳进来，把室内照地明亮，让人心情也一下愉悦。
    陈裳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细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收拾收拾下床。
    定制的规律作息好不容易调整过来，昨天又被打破，不过没关系，陈裳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决定先点个粥。昨天吃得晚，现在醒来也不想吃东西，就想吃点清淡的。
    她正逛着外卖，微信消息跳出来。
    李隅：【醒了吗】
    陈裳对着窗户发了张一派晴空的天际。
    李隅：【厨房温了粥可以吃。】
    陈裳：【（疑问）】
    李隅：【怎么了】
    陈裳：【我觉得你可能有远方感知能力。】
    【你发消息的上一秒我正在看外卖，也想点个粥来着。】
    李隅这下发了个哭笑的表情。
    陈裳去厨房看，果然正温着粥，一揭开浓浓的清香扑面而来。
    陈裳弹了个视频，铃声响了七八几秒，她觉得他可能不方便接，又点了挂断。
    “看到了，闻起来挺……”后面的字她还没打完，对面迅速弹了视频过来。
    她点开。
    男生的脸一下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能是阳光原因，竟有种与平时不同，青春洋溢的感觉。
    李隅看到她前半秒愣了愣，听对面说：“等等。”陈裳将面膜揭了，拿着手机去到卫生间，清了下脸。
    “你跑过来开的视频”陈裳拿毛巾擦了擦脸，拿过靠在台面上手机往出走。
    李隅抿了下嘴巴，有点被识破不好意思的感觉，偏偏陈裳注意点完全在他的好看的唇形上，又想到了昨晚上。
    “……你背后人很少，我看出来了。”陈裳兀自解释，她觉得自己也是有点难说了。
    李隅轻嗯了声：“刚刚下课一会儿，正是人多，所以就找了地方。”
    他背景里能看见一小斜方树叶，背后一段距离是背面的教学楼。今天阳光也好。
    她觉得他今天有点好看。这种帅气和温和的气质偏偏是独有的。
    “你今天几点做的粥。”
    “应该，九点多的样子，走到时候温起来了。”
    “你吃了么！”
    “没有。”
    陈裳愣了一下，说：“那先挂了。”
    李隅闻言，面色有些慌乱，陈裳叹了口气说：“你吃饭吧，一会儿去该没什么好菜了。”
    “没事的，正好可以错开。”他立刻道。
    陈裳半眯着眼注视他，李隅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吸气，说：“好吧。”
    “那带我云逛一下临大，两年没回去了，就当自己逛了，第一站就从食堂开始。”陈裳取了碗，盛粥，拿着手机去到餐桌。
    她没看到男生一瞬扬起来的唇：“好。”
    李隅后置镜头，椅子上晒太阳睡觉的猫猫，远处图书馆的太阳反射下的方块玻璃墙，美丽的教学楼，好像在他的镜头下，都罩上了层温柔的滤镜。
    食堂里这会儿虽然各个窗口还有人排队，但没有最开始人多了，他又将镜头对准各个招牌。
    陈裳笑：“不想看了。”
    李隅切换过来。
    陈裳：“你自己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啊。”又不是真要逛，怎么这么老实。
    李隅：“哦。”
    陈裳又说：“但别挂。”
    两个人一起吃着早饭，虽然在手机里，但好像彼此就在身边，坐在同一张桌子。
    陈裳已经吃好了，她捏着勺子，看着屏幕，李隅见到以为她无聊，想说要不要先挂了，这时恰好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李隅好啊！你竟然丢下我一个人，一下课刚刚还走在一起，结果一转眼你就没见了，帮人带杯奶茶上来买饭，结果你自己背着我先来了！”赵家旭视线落在桌上，一句大声我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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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说完他瞬间捂住嘴，赶紧往旁边一躲，恨不得蹲下，避免出镜。
    李隅显然也没料到赵家旭会这个时候过来，突然被拍到那处肩膀，没忍住轻轻皱了皱眉。
    又目光在手机上，发觉她在看他，正了正神色，张口想解释下同学。
    陈裳说：“那就这样吧，我挂了。”
    视频挂断。赵家旭瞥了眼，惊魂未定，连忙拍着心口：“吓死我了，擦，你你怎么会有美女姐姐微信，还有，你们为什么还能视频！”
    这是事情的重点好不好。
    李隅不答，赵家旭现在连饭都不去排了，干脆直接坐在他对面，目光死死看着他。
    “说，我们上去做陶艺，我还让你看了，当时就是这个美女姐姐，绝漂亮！”
    赵家旭满脸震惊地盯着他：“不会吧……她是你女朋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天天一块儿，你大学谈个屁恋爱。”
    赵家旭又满不相信地试探问：“不会……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李隅没吭声，拿筷子拌着餐盘里的饭，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经过昨晚，他们的关系好像是有点变化，但至于这种关系要怎么来定义，他没办法言论。
    赵家旭看到他低着头，面沉如水，知道果然不是他想到那种意思，于是瞬间放心下来。
    “是我想多了。”赵家旭拍拍心口，说，“我刚刚见你挺开心的，第一时间竟然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你平时女生微信都少，人家问你要你都不给，突然看你，还是你竟然在聊视频，难免多想了嘛。”
    “还有，你怎么会有她联系方式啊，她叫什么名字！”
    赵家旭激动：“你把她微信推给我呗。”
    李隅放下筷子：“你不去打饭吗！”
    “吃什么啊吃，重点是这个么微信微信。”
    李隅看着他，几秒后，说：“她不会同意的。”
    她只加我。
    两人一起下楼。
    赵家旭提了打包的饭，好不容易有机会认识，结果还加不了，他们应该是因为某些必要一时认识的，而且人家看起来确实不像会同意陌生人申请的样子，到时候自己肯定碰一鼻子灰。
    他侧眼瞥到李隅在看手机。
    “你吃了彩虹呢，这么开心。”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像下雨一样。
    李隅低头看着未读信息———
    “肩膀没事吧！”
    第16章 chapter 16
    想要一场逃离，只有我和你。
    ———y的心事簿
    “你们俩！什么情况啊！”
    潇蓓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见陈裳镇定坐在桌前搅咖啡，她好奇换了个座位挨到她边上：“你主动亲的他，然后呢然后呢，后面发生了啥！”
    “潇蓓儿。”陈裳看着她，“你脑子你一天装得什么黄。色废料。”
    潇蓓儿尴尬地摸了摸头发，笑了两下：“那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就知道他小子喜欢你。”潇蓓儿开心，“但是我没想到阿裳你诶，你也喜欢他我之前跟你说他长得挺帅的。”
    “和你家蒋城比！”
    “那还是蒋城吧，嘿嘿，所有帅哥在我面前，都必须坚定无二地选我家老蒋。”
    “切。”
    “所以阿裳你喜欢他吗”潇蓓儿关心的是这个。
    “你对蒋城是哪种喜欢！”
    潇蓓儿支着下巴，想了想，说：“你知道廖一梅在《恋爱的犀牛》里有一段很金典的话吗！”
    “讲讲。”
    “我仔细想想啊。”潇蓓儿怕记错了什么，干脆坐回去从包里摸出手机搜了一下，专门念给她听。
    “她是这样说的，咳咳，‘人是可以向犀牛那么勇敢的，哪怕很疼也是可以的，看你疼过了是不是还敢疼。大多人人疼过一次就缩起来了，像海葵一样，再也不张开了，最后只能变成一块石头。要是一直张着就会有不断的伤害，不断的疼痛，但你还是像花一样开着。’”
    她当时看书的时候特别喜欢这段话。
    潇蓓儿喝了口咖啡，眼睛亮亮的：“我和蒋城三天两头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吵几句嘴，不过我们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和好。但是哦，我们有时候也吵得很厉害，我有时被他气得不行，他有时也会被我气到想要吐血，最严重的是有一次我们差点闹到要分手，吵完架二周都没联系对方，谁也不服输，不肯低头，当时真以为要掰了。”
    “但我一想到从高中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他，我也很确定我现在未来也只会喜欢他。他那个时候就帮我打架，生病了晚上跑出来看我，还嘴硬说是路过，考试没考好被爸妈骂，他就骑着他的摩托车带我出去兜风，甚至还给我写笔记。到现在我每天都很开心，他也对我很好，其实我现在工作一直被我爸妈嫌弃，赚的钱又少，但他从来没多说什么，只让我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所有事来了就他顶着。”
    潇蓓儿望着陈裳很幸福地笑：“所以我当时的心很疼很疼，一想到会失去他就好难过啊。我肯定我不会遇见比蒋城更让我喜欢更值得爱的男人了，即使知道我们未来可能还会有吵架的时候，但我还是去找他了，你知道吗，他当时就在我家楼下！”
    她说完看着陈裳，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观念，爱是个很难的命题，也只有靠自己才能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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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答案也永远不唯一。
    陈裳低眸，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神色平静，又有些疏离。
    她很固执，这些话也离她好远，中间阻着无数重山，她的那些经验尚且连爱情都称不上，如果一开始认真必定会受疼，那她愿意像这样下去，浅薄的，不着调的。
    陈裳望着肆意开心的潇蓓儿，感情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此时此刻，她希望她的朋友能有一份好结果。
    窗外阳光温柔又明媚，对面街道上车水马龙，天很高，云很浅。
    “突然好期待春天啊。”潇蓓儿望着窗外，注意力跟着转开了，“下周手机上说可能会下雪，不知道会不会正好在跨年那天诶。”
    “对了，阿裳下周四你叫上李隅我们一起出去看烟花吧，萃芫城那边有烟花秀，我们到时候吃完饭开车过去好不好！”
    “你们去吧。”陈裳说，“我下周可能要回北城，回去看看奶奶。”
    有一会儿潇蓓儿没说话，明明窗外就是一派阳光，却感觉陈裳总浸在凛冬里，她突然好希望她能快乐，有一个人能一直对她很好很好，因为她这个人而去坚定地选择她。
    所有人都觉得她光鲜亮丽，半路出来就拥有令人望尘不及优渥的家室，从小没有一样不让人羡慕的。如果潇蓓儿没有亲眼看到她被扇巴掌却不敢怒的难堪样子话，她也会这样以为。这太不像陈裳的性格。
    “好吧，那我到时候拍照片给你看哦。”她有意缓解气氛。
    “不是说要帮你挑衣服嘛，走吧，还去不去再不去我自己就走了。”
    “我去，现在就去！阿裳你帮我挑一下嘛，我跨年那天一定要美美的！”
    明明还是晴空万里，不知为什么不到四点猝不及防就阴了。天气真是够耍人的。
    两人逛完街分别离开。陈裳下车时瞧见车后座的一袋东西，想起是昨晚李隅买的，去医院检查回来放后面忘记了。
    里面是几罐可乐和厨房酱油之类的，陈裳见状正好带上去。
    不想，她刚刚快走到楼下，就见李隅半弯着腰，往四处找着什么东西。
    “干嘛呢”陈裳走过去，后面问。
    李隅回头，看是她笑了一下。
    “昨晚在这附近看见一只流浪猫，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碰见。”
    陈裳往四处扫了眼，说：“你要养！”
    李隅说：“我想找找。”但看样子，今天好像找不着它了。
    陈裳问：“你怕猫吗！”
    李隅说：“你呢！”
    陈裳说：“不怕。”
    李隅也答：“不怕。”
    陈裳往旁边走了走，李隅见她去那边绿化，喊：“陈裳。”
    “嗯！”
    “你要去哪儿！”
    陈裳搜索望了圈，往回走，那边也没有。
    李隅明白过来她是去找那只小白猫了：“那边我找过，没有的。”
    陈裳说：“可能去到别的地方了，你找了多久！”
    李隅看了下时间：“半个多小时吧。”
    这边就没多大个地方，看来是真不在这：“别找了，上去吧。一会发群里问一下，说不定是谁家走丢的。”
    李隅点头，见她提着昨天出来买的东西，过去顺手接过来。两人往楼上去，进了电梯。
    里面没有人，正好就只有他们两个。李隅按了七楼，随后站在她身旁，两个人都很安静，电梯镜面上映着两人的身影，李隅本垂着眼，而后看向对面镜中她的身影。
    过了昨晚，好像现实中又回到了前段时候。前段普通的合租时候。
    李隅沉默地抿紧唇。
    数字跳转，在快到达七楼时停下，他说：“要不要去泠溪玩！”
    陈裳有点疑惑的神色，电梯开了，两人走出来。
    李隅望着她，见她半天没回答，不自觉地蜷了蜷手。
    “没课吗！”
    “今天周五，周一就十点多有一节形策……不去没关系，老师工作室那边暂时也没有新的工程。”
    陈裳抬了抬眉：“看不出来啊，你不像是会逃课的样子。”
    李隅：“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学生。”
    陈裳看着他，眼里若有笑意，转身去输密码：“想什么时候去！”
    看来是行了，李隅怔了怔，紧跟在她身后：“现在，我们现在就订票，行吗！”
    手上的动作停住，李隅伸手按了剩下两位，门开了。
    这主意太临时起意了一点，李隅怕她觉得太仓促，敛了敛眸，修改了主意：“其实……明天也行。”
    只要和你就好。他在心里说。
    “换套衣服吧，现在五点半，离机场不到一个小时。”
    泠溪是个南方小城，要比这温暖很多，但目前这边挺冷，还得穿着厚衣服，其余衣服可以去了再买，所以两人都怎么太收拾东西，很快就准备好。
    陈裳穿了个浅灰色呢子大衣，里面单搭了个衬衫，到时候落地了可以直接脱掉，又随意搭了棕色包包，装了必要品和护肤小样。她经常四处旅居几个月，东西都是特定分好的，很快就收拾完。
    出来时，李隅刚刚好，坐在沙发上等她。
    不想男生今天也穿的灰色，就……有点情侣穿搭的感觉。
    两人互相看着，李隅率先眼神移开，觉得此刻气氛有点微妙。
    陈裳捋了捋头发，说：“走吧，刚刚叫了车，现在下去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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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李隅走在她身后，悄悄做了个深呼吸，而后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到达机场快到七点，正好待了一个多小时坐上去泠溪的航班。
    他们在这个傍晚定下一场不到三分钟说走就走的旅行。
    足够刺激，足够疯，也足够让后来不断回忆。
    落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七。附近的酒店看起来太简陋，一眼给人种不是很卫生安全的感觉，两人又继续往前走了几百米，找了家规格还算可以的。
    不过。
    “这个点房满了哦，只有一间大床房可以选。”前台小姐姐标准的职业微笑看着他们，“请问可以吗！”
    下面几家酒店瞧着都不太好，客人也都想再找找看，遇到看起来还不错的，满员在正常不过。
    陈裳没料到会这样，她有一会儿没说话，李隅正要急忙开口让她先住，自己返回去之前那家，她说：“行，就这个吧。”
    “好的。”
    他的心一下子快要跳出来，就同意外滴了水的热油，噼里啪啦响。陈裳接过卡转身给他：“给，你先上去，我马上回来。”
    房卡就跟一个暖宝宝，手上心上都是滚烫，他神色镇定。
    “你去哪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陈裳说完，出去了。
    李隅并没有先上去，但她拒绝他也不好再说一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让女生大晚上一个人出门。
    夜色正浓，路灯倾洒。
    陈裳买完出了店，一眼就瞧见等在店门外高高的身影。
    她提的袋子里装的是云南白药喷雾，李隅看见了。
    第17章 chapter 17
    你就像一阵风，我却多么希望你停留。
    ———y的心事簿
    易燃易爆标志的喷雾剂不太方便带上飞机，李隅干脆就没打算拿。
    两人回了酒店，进了电梯。
    “看什么”陈裳扭头好笑地看他一眼，李隅目光这下由镜面静静地落在她脸上，不知是不是灯光效果，有些灼人，陈裳心头一热，嘴边的笑渐渐敛了下去。电梯门叮一声开了，陈裳扬了扬下巴示意该走了，放慢走在他后面，李隅刷了卡，将它插在开关槽。
    房间灯亮起来，环境看着简约舒适。
    陈裳有些累了，将包放在一旁柜子上，见窗边有个小型沙发，过去闭眼侧靠了会儿。
    李隅轻轻放下东西，将整个房间四处都细细检查了遍，又去了浴室。
    他的动作很慢，又很轻。
    出来时，陈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惺忪睁开眼睛，虚凝着一旁，听到声音迟钝回头。
    “你饿吗！”
    陈裳摇了摇头。晚饭吃了飞机餐，但他注意到她好像没怎么吃几口。
    见他认真，陈裳笑了下：“我可不想这阵再吃东西了，再这样吃下去真要胖了。”
    “有吗”李隅很认真地看一圈她：“这个词跟你有点搭不上边。”说着，他掏了掏口袋，一块小小的乌龙桂花糕躺在他手心里。
    是陈裳平时嘴馋常吃的一款。
    李隅：“低卡无油的。”
    陈裳看他一眼，从他手心里接过，她没拆，放手里掂了掂，忽抬眼说：“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细心吗！”
    房间里有些过于安静。
    李隅想说，不是，他只有在认识她后，才开始习惯身上总带一些她会喜欢吃的小零食。
    而我呢，我会不会在你这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特别。
    会有吧。
    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陈裳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她起身丢下糕点，踮脚去亲他的唇。
    呼吸叠叠，陈裳手渐渐环上他的腰，似乎挨得越近越容易听清对方的心跳，越能证明这一刻彼此的心都只在为对方加快跳动，是单单属于对方的。陈裳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很清爽有点清新雨中的竹林香，这让她有点痴迷。她似乎连他的吻都有点上头。
    他们吻得后面都有些急迫，唇擦着唇，彼此剧烈地呼吸，像是两条刚刚离开水流的鱼。到了极致，她侧开脸，靠在他的肩上，两人的喘息要命地钻进对方耳朵里，可过会儿，视线又黏在一起，陈裳微抬头瞧着他鼻梁侧的一粒小痣。他低头看着她，说：“不是。”她于是知道他在回答上个问题。
    ——对每个人都这么细心吗
    ——不是。
    “只喜欢你。”李隅声音低低的，声线也听起来并不稳，却显得独有磁性。管他是不是一时讨好的情话好了，话音刚落，陈裳手向上环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吻了一下那颗诱人蛊惑她已久的小痣。一触即离，他有些怔住。数十秒的对视，两人仿佛都要双双坠入彼此眼里的缱绻里。
    突然他再次靠上去，不知是不是陈裳刚刚的举动，他手扶着她的脸吻得有点凶，探开齿贝，舌尖勾着她的，将她带着往旁边走，陈裳脚后跟碰到了后边沙发，一磕，两人一同双双坠了下去。
    夜色浓浓，风轻轻地吹着楼下小树，落下几片叶子蹁跹起舞。
    情到深处，停了下来，陈裳睁眼看着她，眼里氤氲着一层薄薄水雾。李隅眼神很深，她的衬衫早已经被折腾的松垮，不成样子，能看到里面的一派春光，他却只是缓缓低头在她额间轻轻落了一吻，温热的，柔软的，像是如待致宝。
    李隅起身去了浴室。
    陈裳闭眼，听到有哗哗啦啦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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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良久，她伸手摸了摸额头，那里似乎还停留着刚刚的温度。
    不经意一动，手边那枚桂花糕发出吱呀吱呀地响，陈裳坐起来，轻呼了口气，低眸握在手里看了看，只知道心不在文字上，而后将它撕开。
    等慢慢吃完，听吹风机响了几分钟，李隅正好出来。
    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了他今晚打算在那个不怎么大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睡床上吧。”陈裳对他说完，过去取了包里的用品进了浴室。
    这一晚，彼此都睡得各怀心事。
    黑夜里，陈裳翻了个身，身边的人始终很安静，她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但在她平躺着不知过了多久的时候，听到旁边刻意压低声音也侧了侧身，面朝她这方。她假装没听见，后来真的不知不觉睡了。
    醒来太阳已高升，依稀听到水声，陈裳朦朦胧胧睁开眼，看了眼左边。
    李隅已经洗漱完过来。
    “现在几点！”
    “快到九点。”李隅看她样子，说，“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要。”陈裳发呆了半分多钟，从床上下来。
    李隅觉得她有点可爱，像毛茸茸的小猫，过去拉开窗帘没忍住眉眼弯了弯。
    等一切收拾完，两人乘地铁很快去了一家巷子，吃了当地一种特色面。
    店里人不算太多，过去的时候正好有几张空桌子。
    这家店开得不巧，就在同样一家网红店斜对面。而那家店门外排了一长串队伍。
    “这样等着不知道下午能不能排完。”
    李隅听着往对面瞥了眼，以为她想尝尝：“明天早上来早一点或许可以吃到。”
    “啊，这家不好吃么”陈裳疑惑语气，“我觉得这挺不错的，你想吃那个！”
    “没有。”
    “真的没有！”
    陈裳一笑：“好吧，我信你，你如果要吃，我明天陪你不一定爬得起来。”
    她夹了一筷子面，吹了又吹，塞进嘴里，很满足地吃了一大口，而后跟他说：“火的店铺都好多人，但其实往往被忽略的也藏着惊喜。”
    李隅淡笑起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的。”
    “那你笑什么！”
    “嗯。”
    “嗯什么呀。”陈裳自己也笑了，外面阳光正好，美好闲适。
    两人出来沿着街道走，天空湛蓝，云朵厚厚的挤在一起，像一颗胖胖的爆米花，各家顶楼伸出来长长的杆子，挂着衣服随风自由地飘。
    前面有一群小孩子彼此追逐跑闹。
    路过一家卖驴打滚的小车，络腮胡大叔利落在面片抹上提前准备的馅儿，像毛巾一样卷在一起切开，再滚上黄豆粉。
    李隅：“想吃什么口味的！”
    陈裳远处看了一眼，有点馋，她向来对糯叽叽的东西走不开道。
    大叔看见了热情吆喝：“美女来一份啊，很好吃的！”
    陈裳犹豫了下，说：“豆沙。”
    李隅让她在原地等着，没一会儿就提了一份过来。
    陈裳迫不及待尝了口，香甜软糯，口感不错，这家不是很甜，刚刚好。
    “好吃么！”
    陈裳朝他点头：“好吃的。”她用筷子将剩下半个一口塞到嘴里，又从打包盒里夹了个新的，递到李隅嘴边。
    他下意识向后仰了下，陈裳又追过来，因为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唔，真的好吃。”
    他还是没有动，陈裳眼神警告瞪了他一眼，李隅只好妥协，想了想正要用手拿走她递来的一块，她已是眼疾手快挨到了他的唇。
    “碰到嘴咯，这下必须吃，就用我的筷子。”
    李隅耳根有些热，在她的视线只好快速咬走，全部吃进嘴里。
    “亲都亲了好几次，这有什么好介意。”
    李隅走在后面，微吸了口气，一只手捏了捏耳垂。
    一旁有零散卖花的。
    见路过人就吆喝着，问要不要买花，新鲜的花；也有提前用喇叭录好音，坐在那玩手机的。
    几个大人生意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站在哪无声望着每个过路的人，眼里写着急切，下意识想吆喝但估计是临时被家长拉过来，脸皮薄，不好意思，又怯怯缩回手。
    “陈裳我们买花吧。”
    陈裳回头，那一边好几个零散卖花的，她跟着他过去。
    小妹妹见来人了，瞬间高兴起来，指着最面前的，害羞说：“这些都是9.9，可以随便选一支。”
    李隅问：“那边的！”
    “自由搭配要最后算价格。”小姑娘怕他们不要，又急切补了句，“我们的花真的不是很贵。”
    李隅扭头问：“你喜欢哪个！”
    陈裳说：“你要给我买！”
    李隅说：“嗯。”
    陈裳扫了一眼，挑下眉，得意道：“你不是知道吗。”
    她用的肯定语气。
    于是李隅按照她的喜好风格，挑了两株奶油杯玫瑰，和少许蓝星花与小盼草搭配。
    小妹妹见他挑好，要接过来包装，李隅说：“不用，有偏a4类的包装纸吗！”
    小妹妹找出小箱子里的辅助材料，在一大叠各种纸中抽出来几张：“有纯白色的乐谱纸。”
    陈裳站在一旁，就见李隅手指利落地将花缠进去，又选了白色纱围在外面，用一根宽条白纱最后系了个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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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小妹妹由衷感叹：“哇，好漂亮。”
    李隅抬头迫切去找陈裳的眼睛。
    他蹲在花丛地上，身边是各类漂亮的花，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拿着专门包的花束，风轻轻拨动他的头发，在眉眼扫了扫，他目光清透正朝她望来。
    陈裳心里像落了根羽毛，痒痒的。
    “确实挺好看的。”她别开头，勾了勾唇。
    小小一束花拿在手上刚刚好，越看越漂亮。
    “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陈裳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
    她喜欢，李隅从她眼里读出来了。
    但他还是执意问一句。
    “喜欢么！”
    “喜欢啊。”
    风轻轻吹起，又吹落，伴着暖阳，微风不燥。
    第18章 chapter 18
    喜欢一个人时，似乎所有的底线都会下降，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回头看我一眼。
    ———y的心事簿
    两人这两天时间逛了好几个景点，虽然来的时候是临时起意，但去的地方却完全避开了雷点，就好像已经提前做过攻略似的。
    陈裳玩的挺开心，他们走走停停，有时候就随意在周边逛逛，吃一吃当地美食，有时候坐车去临边市里，回不来就找个地方住下。泠溪天气也让人惬意不少。
    舒服到竟让人有点不想离开。
    或者，一下某种特殊的关系就会融化，彻底消失。
    陈裳余光注意他一直发呆，问：“想什么呢！”
    李隅慢慢笑着摇了摇头，可笑不及眼底，有些勉强。
    时至黄昏，两人逛了江心公园。陈裳侧头看他，半晌说：“我不信。”
    她举起三根手指，见他没反应弯下去一根。
    “真的没什么……”
    陈裳盯着，又弯下第二根。
    李隅无奈，正要开口，手机响了。
    是陈裳的消息提示音。他意外模糊扫到一眼，看向前方粼粼江面。
    陈裳敲字回复了几句，装进包里，说：“明天我不和你回去了。”
    “啊。”李隅眼睛里有少许错愕。
    “我要回北城。”陈裳淡淡说。
    “那你还回来吗”李隅匆忙问出口。
    陈裳一愣，奇怪看向他。
    “肯定回啊。”
    他还以为……
    她又说：“元旦应该放假吧！”
    李隅道：“放的。”
    两人都没开口，一时看起扑满余晖的江面。
    风轻轻吹起陈裳的头发，发丝触碰到他的胳膊，他看到它们起来又落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李隅忽问。
    “可能得下周五。”
    陈裳扭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注意到他眼神黯了下。
    她侧了侧身，手搭在栏杆上，笑说：“怎么，想我早些回来！”
    他不言语，目光温清也看过来。
    陈裳被他看得一顿，有些答案说不说似乎都知道。
    却听他低声说：“还是不要了。”
    “嗯！”
    陈裳：“行吧。”
    那就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明显不是，她不傻，陈裳忽上前走了一步，抬手碰了碰他的耳垂。
    李隅顿了下，没有躲，垂眼望着她，这有点像是被欺负调戏似的，但偏偏他比她高大半个头，两人之间竟像是调情。
    陈裳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好看，心想，倒是以前怎么没第一时间发现呢。
    “你打过耳洞么！”
    “没有。”
    “没有吗”陈裳踮脚靠近，指尖轻轻拨动。
    近距离瞧见他耳朵瞬间红了。看错了，还真不是耳洞。
    “有点像，我还以为你以前打过。”陈裳后退，笑笑。
    李隅抿了抿嘴巴，眼神匆匆躲开，江风徐徐，太阳已落下三分之二。
    不久，问：“要去吃点东西吗”有点刻意转开话题的味道。
    陈裳见他反应，也不逗他了，要不耳根真要红个透，顺势应下：“走吧，想吃烧烤。”
    两人顺着路上去，找了家露天的烧烤店，二十一二度的天气，晚上坐在外面刚刚好，挺舒服的。
    选了个靠楼平台尽头的位置，点完菜，陈裳去了个洗手间。
    从隔间出来，陈裳在洗手台洗手，余光注意到身旁一道视线刻意盯着她看，她扭头看去是一个抱着二三岁孩子的年轻女人。不认识，她奇怪扫一眼，关上水龙头，抽了张纸擦手离开。
    绕过各个位置，回到桌上，却是空的，她四处望去，在挑菜处，见到了人。
    不过……
    过几分钟，李隅终于拿了两罐饮料过来。
    “加上了！”
    他一愣：“没给。”
    李隅坐下，拉开易拉罐环放在她那一面。
    他们说的是刚刚要微信那个女生。
    “不错嘛，李隅同学这我都碰到两次了，很受小姑娘喜欢哦。”
    陈裳手指不经意点着桌子，李隅匆忙想解释，却说：“我跟她说我有女朋友了。”
    陈裳抬头，目光撞在一起，他说这话正看着她，或是像看她什么反应。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会儿，见她半天没答，眼帘微微下垂，瞧着桌上的暗纹。
    他觉得自己像小丑，甚至，他的底线在越来越降低。这并不好，他意识到了。但他想要一个答案，想要听她亲自做出判决。
    陈裳伸手摸到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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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良久的沉默。
    “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她掀起眼皮忽问。
    他一下抬头。
    空气里香味四溢，店里客人不少，交谈不断。
    李隅不敢答，甚至有些紧张。
    他期待又害怕听到答案。
    不凑巧，服务员端了烤串过来：“是八号桌吧。”
    陈裳点头。
    “还有一些东西，等会就上来了。”说着，服务员放下盘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后面的话自然没有继续下去。两人沉默地吃完这顿饭，李隅虽然平时话不多，但这次显然话更少了，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
    陈裳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虽然他表现的很沉静，可还是之前的问题，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低落。
    这种情绪压在陈裳心里有些莫名。
    在他将盘子里鱿鱼翻上来的时候，陈裳擦擦嘴不吃了。
    “别挑了，自己吃。”
    李隅手一滞，转回去自己拿了一串鱿鱼。
    “所以你想听什么”陈裳等他吃完，没忍住开口。
    “还是想听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么！”
    李隅没否定，抿了抿唇，目光执着。
    顶棚大灯亮堂堂的，照在她卷翘纤长的睫毛上，落下一小片阴影。
    “你觉得能亲都是什么关系，总之我不会和陌生男人有任何接触。”
    李隅看了她两秒，严肃的脸终于笑了。
    注意到陈裳的目光，他随之不自然地敛了下眸。
    但陈裳依旧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情绪起来了不少。她不明白对于身份之间的固执，有些人将它看得很重，有人会觉得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是很无聊的事，显然她属于后者。
    一个短暂的身份罢了。
    不过，她现在心情也奇怪的跟着有些不错。情绪果然是种能感染人的东西。
    晚上的烧烤店人来了不少，交谈嬉闹，有附近桌玩纸牌，热闹一片。
    李隅看去一边长的一棵不知名的树，侧面灯光折射下绿得发光。
    “吃好了吗，要不要走走”陈裳提议。
    李隅嗯了声，同意。
    这个点的小街道正热闹，小推车都出来了，炸土豆、烙煎饼、鸡蛋仔、芋圆甜水，空气中飘着各种小吃的香味。
    但两人都饱了，李隅问她有没有想吃的尝尝，陈裳摇了摇头，两人沿着人行道散步。
    “我感觉你对泠溪挺熟悉的，以前来过！”
    “没有，这是第一次。”
    “看你挺熟，我以为你来过呢，但都是第一次，你比我知道好多地方。”
    “我每次去各个地方都挺随机的。”陈裳说，“但感觉有计划的行驶好像还不错。”
    李隅笑了下，问：“那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吗！”
    陈裳想了想，给出建议：“江城的夏天很舒服，荆安、桐城、海城市都挺不错，你毕业要是选工作地点可以优先参考一下。”
    李隅跨过脚下的树叶没做声，过了会，说：“我不想去。”
    陈裳当他有更青睐的，或者他现在跟着老师，总之早有计划。
    陈裳说：“反正你怎么着都会很优秀的。”
    “为什么！”
    “直觉呗，我就觉得你挺好。”
    李隅唇边终于有了些笑意，加快几步，伸手够到了陈裳面对着自己散漫后行背着的胳膊，下滑拉住了她的手。
    陈裳没有收回来，就势转了个身，和他走到一起，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慢慢紧了紧，她手松了松给出空间，另一个只手五指紧紧将她扣在一起。
    多无聊的事，她以前绝对不会做，不会和别人牵手。
    但，好像还挺浪漫的。
    手心里热热的，心里有个地方像飞满了五彩缤纷的泡泡。
    李隅有个问题一直很疑惑：“你好像不太喜欢冬天。”
    “可能是以前看多了雪，就没什么好奇喜欢的吧。”陈裳说这话已经很坦然面对过去，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很重要的事。
    “所以，特意带我来的”她勾唇说，“不会……”她凑上去，“你不会还翻了我微博每年去过的所有地点吧！”
    李隅睫毛颤了颤，眼睛躲过她，半晌没忍住笑着：“没有。”
    “没有吗！”
    他在她的注视下，笑着承认：“好吧，是有的。”
    “看了多少每个都看了”她又逼近，眨了眨眼。
    李隅虽然不肯答，但一直牵着她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感觉到手心里的手像是要抽开的样子，他又追上去，不肯放手，牢牢牵住。没敢和她对视，被戳穿，脸微热着点了点头。
    “好呀，果然是的。”
    这人。
    难怪他突然要带自己来这边。
    陈裳笑眼盈盈地打趣：“嚯，李隅学弟原来背地里这么喜欢我啊。”
    李隅目光温和看着她，一时陈裳也渐渐不笑了，她正要侧身回去，他揽住她的腰，低头亲了下。
    一切突然，他眼睛温柔的不像话，陈裳觉得没有看过比他更清透的眼睛了。
    好像自烧烤店里出来，他今晚笑得格外多。
    他这人真的有魔力。
    李隅低头看着她，他似乎有点紧张，半晌唇角弯起一丝弧度，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陈裳一时感觉心里软的不像话。
    第19章 chapter 19
    这一刻，我希望时间变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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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y的心事簿
    陈裳是中午一点左右的飞机，李隅下午五点。
    她要先到机场，但李隅说直接和她一起过去，陈裳没同意。两人的时间相差四五个小时，怎么都不方便。
    倒不是她自己，反而是李隅。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陈裳早上七点半就醒了。昨傍晚喝了一杯奶茶，也是奇，到点竟一直睡不着，干脆没事处理了一下邮箱信息，后半夜终归是劲头儿过去，成功把自己熬睡。结果今天竟然醒得这么早，闭眼躺床上，睡眠浅到跟没睡似的。
    陈裳轻叹口气，犹豫了阵决定下床。
    几分钟，她踩着拖鞋敲了对面的门。后面去了市里，之前的大床房第二天就退了。李隅就住在她对面。
    她原本以为他应该还没醒，要是敲两声没反应就回去，但李隅很快拉开了门。
    两人似乎都短暂一愣，显然男生已经醒了。
    陈裳穿着一件黑色丝质睡裙， 第一天去店里买衣服的时候顺带挑的。她皮肤本来就白，肩颈线条和锁骨优越，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一片。微卷的头发柔顺垂在脑后，一副睡眼惺忪但又有些不开心要发脾气的样子，左边白皙的肩头上搭了一缕墨黑色的头发，冲淡了平时的一分冷感，又显得温柔了少许。
    李隅看了一眼，极快垂下眼帘，陈裳已经推开他半开一小道的门进去，盘腿坐在他的床上。
    “你怎么醒这么早”陈裳打了个哈欠，见李隅关上门走过来。
    “不知道，可能昨晚睡得早吧。”他站那，走了几步，把正对着她背后，恰好窗帘没拉紧露出来的一小道没关的窗户关上。
    “早知道我昨晚就来烦你了，昨天喝的那杯奶茶，我失眠了大半夜。”陈裳说着有点生气，李隅折返过来经过床，她正好牵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啪地轻轻打了一下。
    李隅停下脚步，没忍住垂眸笑了笑。陈裳自然拉着他靠在他身上，侧头阖上眼，把他当作巨大的人形靠枕。
    他站着，一只手握着她，感觉她手小小的，好像自己一只手就可以包住。
    李隅低头看着她柔软的发顶，轻声问：“要不要再睡会儿！”
    现在才快到八点，时间还早，还能睡好长一段时间。
    陈裳有点舒服的不想说话，用头蹭蹭，说：“你跟我一起。”她张开手，像是在睡梦中迷糊做了个求抱的姿势。
    李隅一怔，很轻地嗯了声，俯身将她抱起，半掀开被子让她枕在枕头上躺下。
    她好像一只猫咪，生气地时候炸毛，高傲不可一世地竖尾巴，有时候又柔软的不像话。
    他好喜欢她啊。
    怎么样的都喜欢。
    李隅躺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越看越看不够，觉得她就应该被人喜欢，被人细心呵护着。
    正想着，陈裳忽手探了探，眉头轻轻皱着滚了过来，凑到他怀里，像是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地，占领了领地，眉头也得以满足地舒展下来。
    李隅有一会儿脑子空白，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轻了。半晌，伸手轻轻将她抱住。
    “你好香。”
    怀里的人忽凑近嗅了嗅。
    “是用酒店自己的沐浴露”她又闻了下，咕哝，“感觉你身上有股……淡淡雨里，竹叶的香味。”
    “……有吗”李隅根本就思考不了她的话，原本两人之间还空有一点点缝隙，但陈裳忽然再次凑近，他完完全全感受到没穿内衣簿裙里柔软的部位。
    要命的早上……
    陈裳也觉察到男生突然之间的变化，倏抬眼看向他。
    室能安静地除了彼此的呼吸，听不到一点声音。
    陈裳瞧他脸一下簿红，明明自己是始作俑者，偏偏还坏笑起来：“抱歉，真不是故意的。”
    “……睡觉吧。”李隅闭了闭眼。
    陈裳这会儿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她记得她那间房床边柜子上那东西的位置，他这间应该也一样。
    她的确不是有意的。
    但她挺想和他发生点什么。
    对，她是挺想的。
    “快睡觉。”身边的人往边上移了移，声音艰涩地说。
    “哦～好。”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明明是一样的床，可她后面真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睁开眼，抬眉瞧见他，懒懒地嘀咕：“你怎么没睡啊。”
    他根本就没睡着，原本就已经清醒了，陈裳突然过来，就算是闭眼，事实上他更是睡不着了。
    “几点了！”
    李隅解了手机：“才十点过五分。”
    “哦。”陈裳阖上眼，过了一会又睁开，意识还没彻底回来。
    “再睡儿”李隅说。
    陈裳摇头：“不了，飞机上再睡。那杯奶茶我要正式纳入黑名单，太折磨人，以后傍晚再也不喝了。”
    “你下次记得监督我。”
    李隅笑：“好。”
    陈裳注意到她刚刚开手机的动作，问：“你手机不设密码么！”
    “没有。”李隅将手机递给她，她拿在手里，锁屏是一张拍摄的紫粉色晚霞，像打翻好几种颜料罐。
    陈裳感慨：“好漂亮。”
    李隅：“嗯。”
    那天没有一起看的晚霞，周周转转竟又这样落在眼里。
    李隅垂眸静静看着她。
    废弃的广场天台已经大变了样，所有光景都在向前，好像只有他还单独停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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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他的喜欢或许是从那天平安夜，或者是那天天台她耐心陪着自己读那本诗文。
    亦或是从刚见到她的第一眼。
    经年往复，情感像风，来了又去，停了又起，不曾消散。
    他无聊，又木讷，起初，是一面一眼就能看完的玻璃窗，什么吸引力都没有，绝不会让人肯伫足。
    玻璃外是阴暗的天，雾蒙蒙一片，但她的出现，好像天边蓦地射进一束阳光———
    整个世界，都更鲜活起来。
    “微信，q，都没有密码！”
    “都没有。”
    “那我随便看了，你秘密可别想藏着。”
    “好。”
    陈裳滑了几下，什么都没打开，最后点开通讯录，存了一串自己的号码。
    两人相继躺了会儿，收拾吃了早饭。一切收拾好，时间就差不多了。
    陈裳执意要自己去，但拒绝不了，李隅说他反正也没事，想剩下的时间去历史博物馆看看，顺路。
    陈裳也就没多说什么。
    不过这路可不顺，甚至有点绕。虽然他们路上什么也没聊，彼此都各怀着心事。
    “我走了。”下了车。
    “嗯。”
    “陈裳。”
    “怎么了”她回头。
    李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战胜理智：“……我到时候可不可以给你打电话！”
    陈裳摸到兜里的手机肆意地扬了扬：“为什么不”她勾唇听了挺开心，有点小得意，“你又不是没有我联系。”
    李隅看她的背影进了航站楼，车子重新启动。
    室友赵家旭在手机上好奇问他：“什么情况啊你逃课都不带我，今天老头没点人，你啥时候回来！”
    李隅只跟他说了去泠溪，最终在连环追击打扰下：“泠溪博物馆新文物上新。”
    “三天你就去看这个！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回来！！这都够你逛好几个了。”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和她在这边多待一天的。
    李隅看着备忘录里的计划表。
    没关系，时间还长。
    —
    陈裳落地，刚从楼里出来就看见了一辆双r黑色的车子等在外面。
    “不是说让小叶来接”小叶是赵斯年的秘书。
    “手头上有个事要让他去市场部跑一趟。”赵斯年等她坐好后递了一双上好的羊绒手套。
    陈裳撇撇嘴，接过。她从小觉得不舒服，不爱戴，但每到冬天，也不知道赵斯年怎么能随时变出来的。
    “怎么样，还行么，那些事儿忙得过来吧。”
    “要不你回来给我帮忙！”
    “你觉得我撑得慌！”
    陈裳扯着一只手套戴上。樊适锦将公司彻底交给他，赵斯年要忙的事多着。
    另一个，陈裳也没哪个权利，她的身份地位只够门外边的人眼红羡慕的了，深层门里面的也就维持个面子上的客气。
    “行，我就负责让你随时悠闲。”
    “飞吧。”
    赵斯年开车，目视前方。车水马龙的北城热闹也冰冷。
    往往最容易的事也是最复杂的。但不管复不复杂，也是承诺要尽力办到的事。
    陈裳这趟回来老太太高兴的不行，都等着她了。赵斯年也没回公司里，一起吃了饭。
    她原本以为樊适锦也在，但听张婶提起才知道她上个月去欧洲了，正好通知明天才得回来。
    “囡囡两年都没回来看我哦，斯年一天也忙，你们两个都不管我。”老太太生气肩也不让按了。
    “哪里，我可最最想您。”陈裳绕过来挨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亲昵地在房间里聊了会天。老太太吐槽起孙子一天忙起来不见人影，还专门折腾起她。过分得很。
    陈裳就想起来赵斯年上回跟她说给老太太安排了趟旅行，笑出了声：“他不是看您挂念着那边的老友嘛，您说实话，自己是不是想去！”
    老太太佯装着生气：“哼，他们都不先来看我。”
    “好了好了，我一会儿替你下楼骂他，你孙子可真坏！”
    “谁坏”赵斯年刚走到门口，就无辜挨到一遭。
    “就是说你，你问囡囡是不是！”
    陈裳毫不客气，在一旁点火：“哥你平时就欺负奶奶吧，坏透了。”
    “好好，你们俩一唱一和都对，说什么都对。”
    “诶，等等，乖孙女你听，他说这话是不是不服气！”
    赵斯年笑着：“哪敢。”
    老人家年龄大，晚饭后就容易累，今天高兴坐得比平常还要久。本来都打着哈欠却还吵着不要睡，最后终于硬是被陈裳哄着扶去休息了。
    出来时，经过大厅，见赵斯年正站在落地窗前。
    “今年花园里的花挺漂亮的，好像比我上次回来开得还要好。”
    “应该吧。”赵斯年说，“我印象里和你上次回来的一样。”倒是中间两年，他觉得开得是差劲足了。
    或许是对之前的记忆有偏差陈裳想也是的。
    她想起老太太跟她聊的小话，实在觉得不可思议问了句：“你和秦淑妹妹，你们……”
    第20章 chapter 20
    我抬头对月亮说了句晚安，希望它能祝你好梦。
    ———y的心事簿
    “只是吃顿饭。”赵斯年说。
    “好吧，我了解。”
    陈裳知道秦陈两家是老生意合作伙伴了，秦叔叔的女儿小时候没少追到陈家玩，但高中去到国外念书后，就没怎么回来过。今年正式回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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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樊适锦有意让两家交好，再正常不过。
    “秦淑小时候就挺喜欢你，长大了回来结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得跟个冰块似的讨厌。”
    赵斯年投来一眼：“我倒希望她这么觉得。”
    陈裳笑了两声，同情地想拍拍他肩，但又没落手：“行吧，你自己招架，我累了回房间睡了。”
    “去吧，好好休息。”
    上楼回到房间，如他们所说的，还和她走的时候布置一样，干干净净。她打开门，站在门口，有些觉得恍惚。过了一分钟，指甲抵在门上，还是走了进去。
    又回来了啊。
    她鲜少在家里住，回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就算有必要的事回来亦或者看望奶奶，也是当天晚上不在这留夜。
    这里终究不属于她。
    精神和身体都已经极度疲倦，陈裳躺在床上许久，心却并没有安下来。她侧身摸到手机，迫切希望现在有人能够打扰到她，恰好，早在一小时，李隅发过她一条消息。
    是一张图片。
    插在雪地里的一支纯**致的雪玫瑰。
    很漂亮，花蕊分明而逼真，临近末端雪沫子清晰明了。
    永不调零的玫瑰。
    陈裳：楚城下雪了
    这句话好像问得有点多余，但手机很快震动了下。
    三条消息接连弹出来。
    李隅：【昨天下的，我回来雪已经很厚了。】
    【北城冷么】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陈裳：【你不也是。】
    上面显示一阵“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会儿就消失，又出现。
    陈裳：【干嘛】
    李隅：【方便吗】
    【嗯。】
    微信弹出视频通话。
    靠坐起来，陈裳下意识捋了捋头发，手指按接受。
    看背景，他应该坐在房间书桌。明明要开视频的是他，可半天开口却不说什么。见陈裳似是故意挑逗等着，他先是低头，也禁不住眼眸轻轻弯了弯，而后抬眼望向她。
    他五官极端正耐看，温润清俊，一笑时和煦如春风，偏偏鼻翼边的栗色小痣浑加丝欲，刚刚一时的腼腆，有几分青涩。
    “我查了北城的天气，你如果出门注意保暖，穿厚点。”
    “ok，谨记。”陈裳好笑。
    脑子里自动浮现他在雪地里捏玫瑰的样子，陈裳说：“雪玫瑰做了几次，看起来蛮漂亮的。”
    “这个其实不是很复杂，你如果想学我下次可以教你。”
    “李同学手巧，我不行，而且好冷的，我才不要。”
    李隅一笑。他从宠物医院回来，看到地上厚厚的雪，下意识停下捏了朵玫瑰，本来想送给她，做完后才意识到她回北城了。
    “到家应该七点多了吧，和朋友出去了！”
    “没有。”李隅正好有事要讲，“你还记得我那天找的一只流浪猫么我今天晚上回来遇到它了，这几天不知道它跑去哪去了，头上突然多出来两个小洞，虽然不大，但是血染的毛挺吓人的。”
    “你送它去医院检查了！”
    “嗯，医生上了药，还要观察一天，顺便处理一下身上。”
    陈裳大抵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你想养！”
    “我想先问你，你对猫毛过敏么，如果不，会不会介意家里多一只猫”他语气郑重，如果她不愿的话，这个想法就废除。
    “要是我介意呢！”
    “我会帮它找个好人家，真的喜欢小动物的，能够确保可以好好照顾它。但你如果觉得可以，我想把它留下来。前一个并不困难，我可以联系本就养猫的家庭。”
    就算她真的介意，也不必为流浪猫后面的处境，他花功夫寻觅别的去处而感到抱歉，所以加了后面的补充。
    他是一个周到细心又有责任心的人，每一件事都会考虑明白，但这样的人往往容易吃亏。
    陈裳看着屏幕里，说：“那就接回来好了。”
    “谢谢你陈裳。”
    她笑笑：“谢我什么，反正到时候也是你喂。”
    陈裳握着手机，向下躺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想睡了么！”
    “不想。”其实已经有一点点困了，但不多，刚刚心里莫名浮起来的低沉，悄悄地散去。但究竟为什么会说不想，或许只是想找个人解闷吧。
    李隅微微一笑，眼睛落在桌边的太空人摆件，拿手里玩了下，又放回让它好好站守。
    陈裳问：“跨年那天约朋友没有！”
    李隅说：“老师派了新的修复任务，可能得待修复室。”
    陈裳说：“又不差哪一天，别一个人待着。”
    李隅默了几秒，说：“好。”
    都不是话多的人，但却不无聊，随意间隔说点什么，直到手机里的画面对准了天花板，对面渐渐声音越来越小，没有了回应。
    “晚安。”李隅轻声说完，点了挂断。
    世界月亮高悬，夜还长。
    回北城的这些天，除了陪老太太看看书喝茶，其余时间她不太在家待着，眼不见心不烦，当然，这个烦不是指她烦。
    陈裳抽空还见了昔日好友。
    算是许久没见，刷到朋友圈，徐菲约了她在咖啡店见面。wf
    两人聊一些近况，徐菲以前在三中念的，都是玩咖，不同校也机缘巧合认识了。大学签了一家平平无奇的娱乐公司，演了一些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的小角色。但她随性，家里做房地产生意，发展怎样都无所谓，能让她出现在电视荧屏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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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徐菲还提到了潇蓓儿：“她怎么没回来，我看她又捣腾起摄影了，她真是爱折腾。”
    “你们俩又想吵”这俩人真不能同时出现，一聚在一起就脑门儿疼。
    徐菲反驳：“哪是我啊！明明就是她，总是处处爱挑我的刺。”
    陈裳一脸将她们俩看透的意思，徐菲尴尬地抿了口咖啡。
    “诶，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徐菲抬头问。
    “一号就走。”陈裳放下手机，“陪老太太几天，上个月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徐菲比了个ok手势：“放心好了，我办事你放心，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找时间去我哪取，我约你的时候正好在逛街，都没带出来。”
    老太太喜欢字画，上月南城拍卖会，徐菲正好去那边拍最后一场戏，便拜托她帮忙拍下钱老先生的一幅《夜来山雨图》。
    “那我明天去你哪取。”
    “ok。”
    “怎么，有新情况啊”徐菲挤挤眼，见她今天已经是第二次看手机，偏偏点开又关上，准是有鬼。
    陈裳抬下眉，没言语。
    往往不开口也就是答案了。
    “噢～～”徐菲坏笑，“我还想给你介绍我公司同事呢，那是，”她比了赞的手势，“长得个个都帅，保证符合你审美。”
    “我是什么审美你又知道了！”
    “反正我就知道。”
    “跟你说我这次剧里合作的男一号他妈的巨帅，上次片场休息不小心看到我们聊天了，还问我是不是陈裳老师。”徐菲笑着，“我说是啊，就是那个陈裳，嘿，我高中时候就认识她了。”
    陈裳闲闲的：“那你下次把他妈介绍给我，我倒要看看长啥样。”
    “……”
    “他呀，就他！”徐菲报了个名字，随后满眼期待，这人之前就火，人气大着呢。
    陈裳哦了一声，又道：“不认识。”
    “……”
    视频里一只纯白色的猫猫正在转圈圈玩自己的尾巴。
    徐菲瞥到了绿色消息条———
    傻猫。
    “这不挺可爱的吗，啊哈哈哈哈。”
    陈裳已经点退出，锁了屏。但徐菲还是凭借着惊人的眼力迅速捕捉到聊天人的名字。
    “……李隅，好寡淡的名字哦。”
    “这人谁啊，怎么样怎么样，和去年我们一起吃饭的男生谁帅”徐菲迫不及待好奇起来。
    “你被潇蓓儿附身了是吧。”陈裳无语。
    “我们三个，肯定是潇蓓儿最先结婚，说不定明年或者就这几年了，我们去给她当伴娘。”徐菲越说越高兴，翘起腿来，聊嗨了，“不知道谁又会是你的有缘人，到时候你婚礼我肯定给你包一个两倍大的红包。”
    陈裳皱了皱眉，这个词她并不喜欢用在自己身上。谈过的几段恋爱，甚至都有些还称不上，恋爱至少需要时间，这是她的定义标准。但不论如何，她并不觉得会长久，人总是会贪图新鲜的事物，新鲜劲一过，忘记了就随手搁下，等想起来，就已经不想要了。曾经就算美好也都成了云烟。
    爱情也一样，但她有底线，她绝不会在同一时间，买两块一样的东西，尽管第二样再好。这是道德问题。她不做人渣，但也绝不称得上多好。
    她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对徐菲说：“你先顾及你自己吧。”
    “那得等我真正遇到那个最最最好的人。”二十来岁的女孩充满幻想，对爱情满是期待，殊不知这是颗裹着苦霜的糖，甜与苦交织，并不轻松。
    徐菲看着陈裳的表情，那是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独自站在崖边的孤傲，于是就知道她还是老样子。
    心里有些低落，更觉得心疼。
    第21章 chapter 21
    今天，我很想很想拥抱你。
    ———y的心事簿
    陈裳的计划原本待到元旦当天，但很不好，这并没能实现。
    老太太很喜欢她的画，这几天老人家笑得也多了，哪一个长辈会不挂念自己在外的亲人陈裳能侦辨谁对自己好，老太太是她这个世上少数珍贵的人，所以她也一直尽自己的能力孝顺逗她开心。
    赵斯年最近挺忙的，要参加的会议和见面就不少。今天家里有聚餐，通知了阿姨会准时回来。
    陈裳自觉也留下来吃饭。其实这个家里，能一起吃饭的时间不多，赵斯年便于工作，有另住的地方，大多时间不会过来，而陈裳就不用多说了，她大学更是很少回来。
    陈裳轻轻关了门，正好看见樊适锦刚从花园出来，于是叫了声：“妈。”
    樊适锦伸了伸手，一旁有眼力见的阿姨接走她手里的花，拿去插瓶。
    “奶奶休息了！”
    “刚睡下。”
    静静等了会，见没什么吩咐，陈裳打算上楼回房。
    “工作还顺利！”
    陈裳撤回脚，说了句：“还好。”
    “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斯年提，他毕竟会用尽一切帮你。”
    陈裳皱了眉，声音平静地说：“哥有自己的事有忙，我这边都能自己处理。”
    “明白就好，别总处处麻烦他。”这话说得多直白，对子女说就像插刀子一样，但陈裳习惯了，明里暗里的话，听得多了，心里就不会觉得憋屈了。
    上回，临时撤资的事，如果要查，按樊适锦的手段，也能查到罗家公子跟她有点瓜葛，才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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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陈裳不是不聪明，尽管外面的人觉得赵家人冷酷，喜好无常，搞得稀里糊涂人心惶惶的。但赵斯年出手是事实。她没说话。
    “过来陪我喝杯茶。”
    “好。”
    陈裳跟在身后去了茶室。她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艺。老太太平时还喜欢茶文化，她小时陪在一起，照样子学了半吊子，她又是事事追求完美，也就练出了一招好手艺。这些年倒是没用了。
    樊适锦看着她熟稔稳重的将茶杯搁在自己面前，拿在手里转了转。
    “现在在楚城！”
    陈裳端坐着喝茶，嗯了声。
    “搞创作应该挺忙，不是轻松的活，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名气，网络上的又不一定为真，什么时候倒也说不准。”樊适锦抬眉，补了一句，“我这么说你可不要多心。”
    “没有，您说的有道理。”
    樊适锦道：“赵家毕竟家大业大，家里的生意比你现在安稳，女孩子就图一个安稳比什么都实在。”
    “抱歉，您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赌注么”这么多年都是她自己一步一步挺过来的，陈裳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她并不认同，所以她反驳：“您当初一路走过来，绝不是就单单想着安稳，赵家能一手做大，走到今天的位置，您比谁都懂中间的不容易。”
    樊适锦一愣，继而看着她笑了。陈裳的性子她懂，她就是不肯听她的，她讨厌别人同她较劲，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
    “我的确不会管你事业上的事，但你也别忘了你明面上还是赵家的孩子。”
    她充其量也是个赵家的孩子，明面上的。这是多么可怜的话，却像一把铁锤，不断敲击在她的心底，砸得粉碎不成样子。
    她所求的不过就一点点亲情，一点一点爱，可她所奢及的这辈子都没能得到，哪怕她已经卑微，忍耐。
    陈裳微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我明白。”
    “这话我今天只提一遍，不要做没所谓的事，过去的就过去了，曾经肮脏破烂的一切，都跟你现在无关。”
    “您已经……”
    樊适锦打断，看她，凉声又带了些慑力，说：“是赵家亏待了你，还是怎么样，一定要翻那些陈年往事，找没有必要的人！”
    陈裳捏着茶杯，手微不可察地颤抖。这些年找覃泓英的下落，她一直以为瞒得缜密。但事实上，只是樊适锦没有点破。而那一切，都是肮脏破烂的，似乎她也一样。在这个家中，是格格不入，多余的。她曾经试着将过去慢慢放下，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可那些话那些暗讽，很早前就告诉她，她不是。
    “我是赵家的孩子么”陈裳问。您是否有拿我当过赵家的孩子。
    樊适锦没回答，但是她说：“当年对外收养你，既然已经公开，你怎么不是在赵家一天就要守规矩一天，我以前没教够你！”
    “斯年回来记得下来吃饭。”
    “好。”
    茶香弥漫，杯中未动的水，已经凉了。
    陈裳一个人坐了良久，室内温暖。
    她却心头淋了一场雪。
    那顿饭，吃得并没有滋味，陈裳觉得没意思，没意思透了。即使小年这天各个城市组织跨年活动，朋友圈发年度总结，微博上登相关热词条。
    当她收到一张照片的时候，她突然很想离开，离开这个地方。于是她改签了机票，来时没带行李，走时也一身轻松。
    赵斯年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突然离开，因为按照计划，他加班赶回来想带她去西郊澄清园，那里他抽时间安排了一周，组织了一场烟花秀。
    他记得以前那个独自握着仙女棒坐在栏杆上的小女孩。那个时候他想有机会一定要带她看一场烟花，盛大的，让她更喜欢的。
    但，没能实现。
    “我送你去机场。”赵斯年坐在大厅，见她从楼梯下来，站起身。
    陈裳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她刚看望了奶奶，她以为她会生气。但她说，想走就走吧，我只希望我的囡囡能够开心。陈裳眼里有一点点热，但是她并没有哭，她一贯不会哭。她拥抱了老太太，最后关上了门。
    老太太为什么对她好，因为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小时候受了太多苦，她坚硬倔强，和当年的她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她可能做的还没有她那么好。
    陈裳靠坐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很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人一种不说话淡淡的疏远感。
    “不是说好明天下午走吗”赵斯年开着车，在等灯时轻瞥她一眼。
    “反正都一样。”
    赵斯年停了一会，发起车子，还是说：“今天西郊有烟花表演，如果你在，”他顿了一秒，“还可以去看看。”
    “嗯。”
    他并不知道她其实不喜欢烟花。烟花耀眼，像绽放的花朵一样，但要比花还要美，可是一支仙女棒，最多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昙花一谢，所有的一切都回归于黑夜。
    小时候第一个家，她偷偷趴在窗槛，天上砰砰散着烟花，风往衣领灌，她也不觉得冷，沉默地站在窗前，等天上散去，还有楼下，大人握着小孩子的手在舞长条的仙女棒。隔壁房间在争吵，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吵，总之声音很大。
    十三岁在赵家时，陈裳自己买了好多漂亮烟花，她也不知道哪个最漂亮，看旁边小女孩挑了什么，自己也装了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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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又不是小孩，有什么好玩的，一点稳重样都没有，别打扰你斯年哥哥。”
    后来，陈裳自己把那几盒一个人放了。
    她记得当时的心里很空，点燃一根又接着燃另一根。后面她真的事事不让人操心，独立也是那个时候扎根下的。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啊。
    回楚城，真的下了很大的雪，地上厚厚一层，树上缀着雪棉花。陈裳站在小区楼下，往上望去，窗户透着温暖的光。
    李隅不知道她回来，他们的消息还停留在六点零五分，他发给她网上取回来的猫爬架组建件照片。
    陈裳进来的时候，他正好研究完几篇关于保护技术的文章，出来坐在地上开始耐心组装，白色猫猫乖乖地趴在他身旁。
    很和谐温馨的场面。甚至有些过于美好。
    听到声音，李隅转头，有一瞬卡住，成了研发失败的机器人。
    “……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见她先是惊讶，有一瞬间眼底亮了起来。
    柔软灯光下这个场面，温馨的不像话。某一刻，陈裳突然觉得回来真好。
    有那么一片地方，原来是可以容纳她的。
    李隅放下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想，过来拥抱她。
    第22章 chapter 22
    仿佛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彻底失了自尊，可明明知道，还是飞蛾扑火。
    ———y的心事簿
    李隅只觉得她此时需要一个拥抱。
    他从她的眼神里窥得些别的情绪，说不上来。这种情绪也同样牵扯着他的。
    晚归的人携带着一身冷气。陈裳怕冷，却觉得暖和了不少。窗外飘着小雪，静谧又安宁。
    “装好了”陈裳退开。
    “还差最后一步。”
    陈裳已经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她表现的很好，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这点情绪早在飞机上就已经消灭干净。她还是她。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当一个人全身心在乎对方的时候，会察觉到那些私藏的独自背负的小情感。所以往后她一直都在蹂躏一颗赤城的心。
    李隅并没有问她过得怎么样，在北城有没有开心，而是去到厨房。
    小白猫还坐在地上与她对视，喵了一声，想过来蹭蹭她，陈裳绕过它，在沙发坐下。
    猫咪茫然了一秒，又走过去来回蹭起她的裤腿，发出咕咕叽叽的声音，陈裳没理它，问里面：“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李隅接了杯水出来：“还没起。”
    下一秒，小白猫直接蹦到了陈裳腿上，动了动爪子，垫着尾巴，喵呜舒服趴下来。
    陈裳皱了下眉，对李隅说：“它拿我当睡垫是吧。”
    李隅笑了笑，将水递给她：“没有，它很喜欢你。”
    陈裳哼了声，握着杯子，水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上，她低头看着腿上的这个小家伙，毛发雪白雪白的，它有一双宝石蓝色的眼睛，毛茸茸的，看起来还挺可爱。
    “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李隅问。
    “我么！”
    “嗯。”
    “白娃儿。”嘴里瞎蹦的。
    李隅：“会不会有点随便了！”
    本来就是随口说的啊，陈裳一只手拍了拍它头，嫌弃说：“瘦死了，干脆叫汤圆得了。”
    小白猫仰头喵了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它险些就叫了白娃儿这个土土的名字。
    “看，它同意了。”
    李隅低眉笑了笑：“好吧。”
    陈裳：“你觉得不好听！”
    “好听。”李隅忍住笑，从她腿里捞起汤圆，放进架子上半圆型的太空舱里兜起，这下真成了一个圆乎乎的汤圆球。
    “想吃火锅么！”
    “深夜放毒想吃，还想喝酒。”
    陈裳看着李隅去了厨房，翻出来锅，还有昨天新买的菜，肉之类的东西。她原本想要帮忙，被李隅直接拒绝了，说让刚回来她好好休息坐着，大有一切交给我，连厨房也别进来的样子。陈裳只好找了说明书，将猫爬架最后一个台子组装完好。总要做点什么。
    赵斯年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已经到达住处。
    “已经到有一小会儿。”
    “好。”
    汤圆突然起来，好奇往下望，喵了几声。
    赵斯年说：“你养猫了！”
    “朋友的。”陈裳握着电话，站起身挠了挠猫下巴。汤圆一脸猫生幸福的呼噜呼噜叫。
    真是傻猫。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她不会。
    陈裳挂了电话，摸了摸汤圆的脑袋。李隅面色平静，端了洗净的菜出来。
    “可以过来坐了，酒在热水器旁边的柜子里，别拿冰箱里的。”
    “好，我去洗个手。”
    这一天晚上，原本彼此都应该不在，但有聚在一起，吃了热腾腾的火锅，喝着小酒。
    到凌晨，两人手机都接连振动。
    陈裳说：“新年快乐。”
    李隅说：“新年快乐。”
    汤圆躺在窝里跟个小赖皮蛇似打哈欠，头枕在边沿大喇喇地躺着，一点都没有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自觉。
    陈裳仰头喝了最后一口，又够了另一罐。李隅刚想说别喝了，一个瞬间的功夫，就已经被她握在手里扣开拉环。
    酒精有刺激作用，令人的情绪越来越脆弱，真奇怪啊，两人才认识多久，她却从心底里开始信赖对面这个男人，或许是因为他的好脾气，是个不错的倾听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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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所以她笑着说：“你信吗其实我今天很不好。”
    她举杯，没等他，只是空中征兆式的。
    “但是我现在挺开心的。”
    “真的。”
    是什么解决的呢深夜的火锅，桌上的酒水，还是对面让她感觉舒服的人。都是吧。
    李隅用漏勺捞了锅里的毛肚放进她的碗里。
    “我希望你的开心，能够永远持久。”他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一直开心，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是百态，但过程并不轻松，甚至痛苦。但他还是希望她的开心能够多一点，不论什么原因，能够在她难过的时候多一点这种巧合。
    陈裳说：“多谢。”
    “那我祝……”
    “所愿得偿！”
    她加了前提条件，“仅针对你自己的。”
    仅针对你，所愿得偿。
    2017年，在这一晚过去了。
    是新的开始了啊。
    陈裳第二天完整投入工作，她接了由camellia studio所创作的电影的海报绘制。期间飞了一次卞城和导演约谈。
    回来的时候是周五。李隅不在家，还没有回来，陈裳发了消息问他在哪。
    李隅发了定位。
    陈裳：【聚餐么什么时候回来】
    李隅：【对，要过来么】
    他问她，要不要过来一起。换以前，如果他们认识，他绝对不会问。但他现在问了。
    这顿饭是原本是社团组的局，他们几个老人往后要淡出来，加上社长换举，社内本来就冷门，人少大家伙平时关系都不错，干脆就邀着出来一起聚餐。
    “抱歉，临时加个人可以吗”李隅问。
    “当然行！”来的人也并不全是一个社的，带了男女朋友，凑了一个大包，好生热闹。
    “正好才没开始，那再加几个菜。”
    赵家旭坐在卡座上问他：“谁啊！”
    李隅并不知道怎么说，没有给出答案。与此同时，姚书芸也瞧过来。
    前社长周凯说：“等会不就知道了。”
    “人多热闹，有没有人点歌啊，没有我上了啊。”
    “去吧去吧，书芸是不是也要排一个，女神唱一个呗。”
    姚书芸并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好啊，我可不跟麦霸抢，轩哥先，我后面接着。”
    歌曲一首又一首，一边一起玩游戏聊天。李隅一直坐在原地，手捏着手机，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wf
    本来大家都在各玩各的，但逐渐室内一下声音小下来。
    姚书芸坐在高脚凳上，拿个麦克风。
    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刚一开口就吸引到人，这不是最重要的，那些心事随着歌词一点一点被注入感情泄露。
    姚书芸芸转了个向，静静望着李隅，眼里细闪着明媚的笑。
    “最近一直很好心情
    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现在这一种心情
    我想要唱给你听
    ha ha ha
    ……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我心里的秘密
    是我好像喜欢了你！”
    全场视线都投在某一处，姚书芸就是这样大胆，喜欢就追，就算已经被拒绝过一次，那有怎么呢，他只是有喜欢的人而已，说不定是拿出来拒绝她的理由。
    这个时候，一个眼神就足以引起起哄和误会。
    很遗憾。
    她知道结局还是一样。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目光，完全撒不了慌。而李隅的目光从推门那刻始终都在陈裳身上。
    “挺好听的，怎么不唱了。最近好像挺流行这首歌的。”陈裳走过来坐在李隅身边，手自然放在他腿上。她这句话听起来很稀松平常。
    “哇，这个是李隅邀的人吧，现在人来齐，书芸快过来。”周凯有意缓解室内的尴尬，毕竟当初生日会，他也是在场。
    “好的。你们谁要唱，自己去排队哦。”姚书芸从刚刚那刻就知道了。李隅没骗她，他喜欢那个一进来就夺目的女人。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如何体面。短暂的打量，姚书芸很直观的并不喜欢这个人。
    在场的有艺术专业的学生，在陈裳还没介绍前，先一步认出她。
    “我靠，您您…您是陈裳老师吧！”
    “谁！”
    “你们不混圈子不懂，一个有些名气的插画师，我超级喜欢她的画。”
    很快，大家的好奇纷纷都转移到李隅是如何认识陈裳的，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他们此刻的关系并不一般。
    但一致没有人问。
    他们是男女朋友吗，很明显并不像，但这种隐隐约约的默契，又似乎暗示着什么。正常人巴不得介绍这我男朋友，我女朋友，说是朋友那你可能真没眼力见。什么年代了，都是成年人，男人被包养有什么不懂又惊奇的
    不过，这个人是李隅，这个明月清风似的少年，难免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惊掉下巴。在众人心里，他出众，认真，明明耀眼，却甘愿掩着自己的锋芒，总是默默付出。
    “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啊，你们这样我会觉得今天不该来这儿的。”陈裳笑笑。
    一切都在不言而喻。
    这是李隅的选择，他突然觉得自己卑劣，用这样的手段。他明明听见了她对电话里说的那声“朋友的”，但他却要假装不知道，包括那天去泠溪，他问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满心欢喜，结果原来到头来还只是一句朋友。这些都压了他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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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可陈裳来了。两人回去的路上都不讲话。
    一直到进了电梯，上了楼。
    陈裳问：“一定要这样吗！”
    把自己陷入到这种遭人异眼尴尬的局面。她说不准当时为什么要来见李隅的朋友，陈裳承认她对李隅抱有别样的心思，这种心思很复杂，伴随着一丝内疚，好像从一开始也是她刻意为之，她招惹的他。
    她被那双清黑委屈的眼睛看得一怔。半晌，李隅眼尾红着，别过头去，深吸了口气，径直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她的唇。
    拿他当趣子就趣子吧，他认。
    能留下她就好了。
    陈裳背脊撞到墙面，脑子轰了一下，整颗心都燃烧起来，唇碾压着唇，呼吸缠着着呼吸。
    往后许多年里，陈裳才渐渐明白李隅的难过和失望。可她现在并不懂。因为，她不知道有一个男孩爱她爱到骨子里。
    在她对爱失望的岁月，始终有人从一而终。
    “……上了贼船，可别后悔。”
    “不悔。”他说。
    绵长激进的吻，谁也不让谁。
    第23章 chapter 23
    我不知道会不会输。
    ———y的心事簿
    两个人之间卡着一根刺，好像亲昵，却永远存着一丝分寸感。而这分寸感今天就被彻底打碎。
    陈裳有过迟疑，她感叹自己竟然也曾产生怜惜，将这样一人卷入漩涡。她是一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吗，她才不是。该怎样就怎样吧。她喜欢他的吻，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新奇和反差，也勾起她不断翻涌的欲。
    李隅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囚在这一隅，与她热烈的回应纠缠在一起，喉结上的温软触感，让他浑身一颤，眼里又深了几分，他将她抱起来放在玄柜上，手搂着她的腰，迫切去找她的唇，陈裳往前靠了靠，拉进两人的距离，手搂着他的脖颈，双腿将他环住，直直贴近着他。
    这样还是朋友吗，他就要跟她产生羁绊。一向好脾气的他生了股气，但这股气却刚刚起来就消散了，他突然觉得很悲伤，前所未有的。李隅停了下来，鼻息絮乱，低头痛苦地闭起眼，声音不稳，他对陈裳说：“能选我吗！”
    能选他吗，少年的一腔赤诚、谦卑、欢喜、悲伤，通通给了一个人，赤裸裸的，他将一颗心赤裸裸地捧到她面前。
    这一年的陈裳并没有体会到李隅汹涌的情感。她被吊得不上不下，她只清楚认识到她浅薄的喜欢面前的人，对他有浓浓的兴趣，或许这种爱只是单单的“**”，或许有一点点别的，是在江城后来的一天，她知道她其实一直在残酷践踏一颗宝贵的真心。
    可这个世上真心最难得。
    有那么一位少年，却甘愿给了她最渴望也最鄙夷的东西。
    “我选你。”陈裳错乱地说。
    他们在她的房间完成了属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用了陈裳柜子里的套。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柜子里，陈裳指甲抓着他的肩胛骨，贴近在他耳边说：“因为之前就是你。”
    李隅在她脖颈，锁骨上留下痕迹，低头黑眸深深看着她。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欲，这是第一次她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欲望。以往，她对男人只停留在浅薄的长相，或者当时纯纯无聊的心态，随时可以丢弃。
    无聊、无趣、闷，想想就好笑，这是她对他的刻板印象，陈裳痴迷这种内里不一的反差。
    毫无预兆的雨总是来得很急，万物生长迫切接应一场雨的滋润。
    只是一个混乱的夜晚，风来雨里，一切都疯狂。他们身上都裹挟着彼此的味道。
    陈裳是在早上十点多钟醒来的，房间整洁温暖，她侧翻了个身，能看见书架上显眼摆了一排她的个人画集。
    她的床已经不能睡了，昨晚凌晨两点李隅将她抱去他自己的房间里，一夜酣畅，沾到床就睡了。
    客厅阳台上正搭着已经洗干净的床单。陈裳踩着拖鞋出来，他正半蹲在地上给汤圆添粮，听到声音没有回头。
    陈裳不禁想笑。走到阳台前看了看，今天是个阴天，外面白雪分分散散，积雪还没完全化去，地上湿漉漉的。
    陈裳突然叫他：“李隅。”
    汤圆大口埋在碗里吃着猫粮，他轻轻顺了顺它的毛：“嗯！”
    “什么时候才会天晴！”
    “下周三吧。”
    “猜的！”
    “不是。”
    陈裳走到他旁边，地下滚了一圈猫粮，嫌弃啧啧两声：“它饿了多少天了，昨天吃得挺多的，脸都恨不得扎进去。”
    汤圆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转头瞅一眼她，陈裳伸手撸了把它尾巴。
    “喵呜———”
    “好好好，不摸了不摸了，小气鬼。”
    吃这么多还不长肉，你最好下个月别瘦得跟个骨头似的！吃了就要补。陈裳在心里竟跟猫较起劲。她穿了一件灰色针织衫，宽宽松松的，从李隅衣柜随便拿了一件套上。
    李隅盯着她脖颈，视线又移开：“今天出门吗！”
    “不出，没什么事，怎么了你呢！”
    “没怎么。”李隅将散在脚边的几粒猫粮捡起来，“下午要去学校一趟。”
    “哦，行。”
    陈裳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脖子和锁骨上这么明显的吻痕。她真要被气笑了。难以想象，昨晚的人和现在在厨房的是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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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是不是以前谈过女朋友，骗人吧，弟弟。”陈裳坐在饭桌前有意调侃他，用脚勾了勾他的小腿肚。
    “没有。”李隅耳根有些热，停下筷子，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执着第二个问题，“你只比我大四岁。”
    陈裳轻笑：“大四岁不是大！”
    “你都没叫过我姐姐，之前让你叫学姐呢。”
    李隅好一晌没讲话，让他接不下去还挺开心的，陈裳弯起唇角夹了筷豆角，听到他喊她。
    “阿裳。”
    她筷子一顿，抬眼，说：“你叫我什么！”
    李隅神色自然，慢慢重复了一遍：“阿裳。”
    “哦。”陈裳纳闷这个名字，怎么从他口里喊出来，夹杂着好多好多温柔的味道，跟他们叫她的感觉都不同。昨晚上他就是这样叫她的。
    两人一起吃完饭后，下午去学校还是避不开赵家旭的问，想知道答案的并不只他一个人。赵家旭只是不相信，当时人多他不好怎么问。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不在陈裳，虽然他当时真的很喜欢人家，在他的认知里李隅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抬头瞄了眼老师，心神安不下来，赵家旭将书悄悄推向旁边。
    李隅朝他看了眼，见到页面上的字，将书推还给他，没有回答。
    终于憋到下课：“你不跟我说实话吗！”
    “说什么！”
    “要去励志楼了。”李隅提醒，收拾书准备起身。
    “你最近是不是缺钱，你如果缺钱我可以借给你，我跟你说我查过陈裳这个人了。”赵家旭将书随便装进包，跟上去。
    “她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光是家里背景就那么复杂，你别被她骗了，缺钱你跟我说。”在他印象里，李隅家里条件还算不错，父亲是北城一家私人医院的主任，阿姨好像从事教师行业。他以为他真的自己出什么事了。
    李隅停住：“你之前不是喜欢她吗！”
    “谁不喜欢漂亮姑娘，这能是一回事吗”如果当时知道这人那层家庭关系，谁还谈喜欢不喜欢的。
    “谢谢你，家旭。”李隅认真地说。李隅的朋友不多，他很感谢有赵家旭这样的朋友，在任何事上挺他，他性子孤僻，赵家旭也总是照顾他。但这次不一样。
    他一字一句：“是我纠缠的她。”
    赵家旭整个人忽然愣住了，他以为李隅是在开玩笑，但他读懂了他的表情还有语气。
    那是一种及其认真，很坦诚的态度。
    大学这些年他没见过李隅对某个姑娘这样，他试图缓解：“你来真的！”
    很明白了。
    “所以你们再谈”赵家旭问。
    李隅张了张唇，却收住，什么都没讲。
    赵家旭睁大眼睛：“我靠，她耍你，吊着你玩是不是！”
    “不是。”李隅扯住他袖子，忙解释。可是只有单纯的两个字，怎么解释又怎么说得清。
    “家旭，抱歉这是我自己的事。保护概论老师不喜欢有人迟到，快走吧。”
    他害怕赵家旭偏激，下次真不知道会不会出口说出什么别的话。那些形容她的，李隅不想听。
    拿他当趣子也好，怎样也罢，他都认了，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这么卑微。起初只是希望她能够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承认开始越来越贪心，明明知道她不是认真的，却还是甘愿被搅进去。甚至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李隅不知道他们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更知道她只是拿他打发时间，但他想赌，想让一个人有了解自己的机会。
    他在赌一种可能。
    第24章 chapter 24
    是你的裳。
    ———y的心事簿
    陈裳在书房一直待到快下午六点，中途有个地方怎么都不带劲儿，越看越不顺眼，一气之下就全部推翻，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直卡壳到无从下手。
    今天整个人都是晕沉沉的，她手撑着脑袋，闭眼休息了片刻。
    从书房出来，李隅还没回来，小山正趴在桌上写作业，汤圆被抱在腿上乖乖窝着睡觉。今天周末隔壁邻居老家出了点事，要到晚上才能赶回来。于是暂时将孩子放到这。
    中午他们三个在家吃的，李隅有事走后，陈裳虽然忙工作，但一直把门开着，以至于能看到客厅里的状况。想到孩子，中途记得出来给小山煮了几个饺子当午饭，自己也干脆吃点，以至于李隅点外卖过来他们都已经吃过了，只能先放冰箱里。
    她实在是不会照顾孩子，也不太喜欢小朋友，应付不来。告诉他随便玩，给他指了自己房间，叮嘱想睡觉了就去那睡会儿，要是实在有事可以过来喊她也行，顺便给他找了电视遥控器，就干自己的事去了。但没想到这小孩还挺乖的。
    小山看到姐姐出来可高兴了，他喜欢这个漂亮姐姐，虽然她不太爱和自己讲话。
    “作业写完了”陈裳喝了口水，站在他一旁，瞧到了桌面上的画。
    “早就写完啦。”小山将彩铅放下，小孩子想要求表扬，将手边上摞的两本习题册抱在怀上。
    奈何陈裳完全get不到，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小山撅了下嘴，低头默默拿起彩铅。这小家伙，陈裳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开口：“画的是什么！”
    “这个是大雄和奶奶哦，这一集讲得大雄穿越时光机回到过去，奶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大雄啦，我还在一边添了鲤鱼泡泡、小美、李隅哥哥还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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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陈裳听小孩在边上挨个挨个指着画里的人物兴高采烈地解释。
    “但是我画得有点不好。”小山说完沮丧地低下头。
    “怎么就不好了！”
    “我看到姐姐房间阳台上的画，真的真的好漂亮。”
    陈裳问：“你喜欢画画吗！”
    小山点头：“喜欢的。”
    许是这个场景太过熟悉，陈裳忽从这个小孩身上看到自己的童年的影子，那时候她也是急着把作业赶完，迅速跑进屋里关上门，找出画笔和本子，然后一整个投入进去。
    只是她并没有那么幸运。
    “挺好的。”
    “哇，真的吗”小山高兴极了，陈裳在他面前就像一个老师，而得到老师的夸奖这是多么令人感到高兴的事。
    “任何事情都不晚，何况你才多小，值得热爱的事，那就要用心去培育。”
    不知道小孩子听不听得懂，但陈裳就这样说了。在等了一小时，对面邻居正好回来。今天李隅很忙，临时被叫过去帮工。
    是傍晚的时候，他突然很想给陈裳打个电话。
    “怎么了！”
    “小山被领走了吧，他父母刚刚发消息说要回来。”没怎么，其实想说的是。
    “嗯，刚走。”
    “好。”
    陈裳正在洗苹果，将手机夹在耳边，汤圆在她腿边蹭了一圈又一圈，她低头看了眼，拿腔带调说：“怎么，想我了是某个人想我了吧，可是我没有打喷嚏，看来是没有。”
    好像没见面就能够看到他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陈裳觉得自己有恶趣味，而这恶趣味针对人一天一天增长。
    她关了水，擦了擦手，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是。”哪头好半天沉声道。
    “什么是”她得意笑着，苹果在手里颠了又颠，去沙发上坐下，今天怎么了，人一点劲都没有，向后懒懒靠着，“你得说具体答案，你知道的我理解能力不行，考试考不过你，很容易听———”
    “很想你阿裳。”
    “哦。”陈裳咬了口苹果，明明是自己问的，这种感觉有点怪怪的，和以前从来没有过。她不知道其实此刻自己是愉快的。
    “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已经结束了。”李隅听到那边嚼东西的声音：“下午没吃饱么！”
    “还好，下午点的东西都在冰箱里，不想动，找了个苹果尝个味。”
    李隅说：“那我一会去超市买点别的水果。”
    “买哪些干嘛”这里面有因果关系么，陈裳随口道。
    “因为你说过苹果很没劲儿，除非走投无路绝不吃一口。”他说得一本正经，陈裳逗笑了：“我说过嘛，好吧，忘记了。”
    “要不要出来吃点别的。”
    陈裳还在老远，就看到了李隅。他正帮一个年龄挺大的婆婆推三轮车，而后又跟人家聊了几句什么，于是老婆婆拿着工具开始在工作台一顿操作。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里面套了件白色卫衣，人高而清瘦，就站在车前，气质干净舒服，像冬日的十点多钟的阳光。
    陈裳在心里想，这人毕业转行估计也能混碗饭吃。
    这么想着，人就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这是什么！”
    李隅偏头看是她，微微笑了下，在路过一队情侣打闹快碰到陈裳的时候，李隅将她往前带了把。
    老婆婆笑得和蔼：“是烤的小蛋糕，一盖子有三十七个，现在做的是原味的。”
    “看起来挺香的。”陈裳说。
    做好尝了一颗，一口爆汁，香甜柔软，果真味道不错。
    “谢谢啊年轻小伙子。”
    “不客气，晚上冷了，阿嬷到点了就早点回去休息。”李隅回头轻声说道，几步走到陈裳身边。
    他从兜里套出一双粉白色的手套，叫住她。
    陈裳看到了，说：“我不要。”
    嘴是这样讲的，但李隅直接捞住她的手，仔细给她套上，柔软温暖的触感还携带着口袋里的热意，他微低着头，陈裳凝视着他的黑发，有些许分神。一边戴好手套的手掌紧了紧，又张开。
    “我不用别的女生的东西。”
    李隅顿了顿，说：“独一份的。”
    怎么会看不出来是新买的。
    “哦。”陈裳边走边随意问，“你家几个人！”
    “三个，我，还有我爸妈。”
    难怪，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陈裳猜测应该是在一个很有教养和谐的家庭环境下长大，他的爸爸妈妈一定很关心他，把他培养得很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被自己带坏，陈裳朝他看去一眼，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还挺过分的。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李隅偏头淡笑对她说。
    “没什么。”陈裳用签子插了一颗放进嘴里，抬脚继续往前。
    两人在晚间走在步行街，小广场，不得不说，夜晚真是热闹。即使晚上气温低，也不缺出来逛的人。年轻人，还有大把时间，与其去想那些烦闷悲伤的小事，倒不如当下怎么快乐怎么来。
    夜市里有学生出来摆字，都是自己写的，支一张小桌子，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好看的小卡片，再提上一串好寓意的字，漂漂亮亮的，能卖多少价钱不知道，讲一个情怀。
    路过随意瞧了一下那桌子上的摆列，学生问她想不想要挑一个，或者有什么要写的，可以现写一副。陈裳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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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走到半道，发现身旁没人，愣了一几秒，朝后看去，李隅在刚刚的小摊上，见她望过来，几下付好账，快步跟过来。
    “写了什么！”
    “……没什么。”
    “嗯———”
    李隅无处安放地手指抓弄了下，另一只手轻轻抵着口袋里卡片的边角。
    买了什么
    在一众卡片里看到了一个“裳”字，而恰好是她的“裳”。
    陈裳看了几秒，不在追问，放下签子，把打包盒整理好递给他：“要不要吃！”
    李隅摇头：“不好吃么！”
    陈裳：“挺好的，但我现在不太想吃。”
    李隅目光落在她脸上，过了片刻，拧了下眉：“不舒服！”
    陈裳：“就是有点冷。”今天的气温比昨天要好一点。从今天下午，陈裳就感觉情绪有点提不起来，好像有人把它揪着，甚至有点累，不过她感觉也还好。
    “不逛了，回去吧。”李隅说完牵起她的手揣进口袋里。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之前可还不是这样的，哦～前几天。”她有意逗他，甚至指尖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一下。即使她是笑着的，李隅还是看出来，她的精神气头不高。
    “陈裳。”一个陌生又惊喜的声音忽从后面传过来。
    两人转头望去。
    “我是沈小棠啊。”
    陈裳奇怪地看着小跑到面前女人。在惊喜的声音里怔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名字想起来这个人，还是上回去泠溪，在洗手间里她对这个女人莫名其妙打量的眼神存在些浅薄的印象。对上人了。
    “我认识你吗！”
    “你不记得了冰市，我小棠，咱们一个学前班，甚至小学还同了一年学呢！”太久远的回忆，有些微胖波浪的女人挤着笑，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一点。自己也清楚这么久远的记忆谁又能想的起来。
    陈裳听到冰市时，眉头下意识拧起，脸色微变了变，身边李隅看了女人一眼，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走吗！”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陈裳说完，李隅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往他哪边靠了靠，那双揽着她肩的手带着一股细细的力量，使人无比安宁。
    他揽着她离开。
    第25章 chapter 25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你需要。
    ———y的心事簿
    陈裳有点难受，回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感冒。
    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她一贯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工作时发狠，一投入进去就忘了时间是常事，一些小病小痛能熬过去就自己熬，实在难受了就裹着衣服独自一个人去医院。她的壳子，没人能进得去，也关闭让所有人一开始进去的路径。没有人比她更倔强的了。
    小棠，她想不起来了，可冰市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她所有噩梦的地方，她称之为噩梦，尽管不可否认是存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甜，但那些早就被彻底裹挟干净。
    像是被囚在深渊里，看不见一点光，摸不到任何出口，仿佛又回到覃泓英抛下她，老陈将她丢给一群债徒，她一个人蜷缩在床底下，听着他们凶狠用脚将门踹开，连呼吸都是恐慌的。身体和回忆都双双压迫着她，让她睁不开眼，陈裳很难受，即使盖着被子还是浑身发冷。
    梦里是现实，现实是梦里。她逃不出来，头上起了冷汗。
    身体疲惫极了，极度脆弱导致感官敏感，隐约听到敲门声，过了片刻，有人走了进来。额头忽然传来短暂的温暖。
    李隅用手反复测了测陈裳的体温。晚上的时候就感觉她有点不对劲，到家她直接回了房间就没出来。心里实在是放不下，不忍敲了敲门，见她躺在床上，一头冷汗，脸色很白，呼吸也重，睡得并不安慰，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怎么，眉头微微蹙起。
    李隅迅速出了房间，找到家用医药箱，从里面找到退烧药和一支温度计，又去接了一杯兑过的温开水。
    有人经过又离开，她还是在原地，没人来找她，没人发现她，她的世界是一整个凛冬。直到，同样的脚步声又出现，这个世界忽然有了一线微弱的光。
    陈裳迷迷糊糊被叫醒，疲惫睁开眼，她看见李隅坐在自己床边，房间灯光开着，他同从前一样温润柔和，只是与往常的平静的气质有些不同，有少些急切和焦慌。他这是怎么了
    “你好像发烧了。”李隅拆开温度计递给她，却见她不接。
    “快测一测，我看看什么情况。”
    “阿裳。”他叫她。
    陈裳静静地看着他，从怔愣中回来，过了半分钟，身体才做出反应，没什么都没说，从床上靠起来，李隅先放下东西，将枕头靠在她身后。
    这一刻的感受很奇怪，想说点什么可却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总归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的。
    面前的人无比真实。
    她接过他递来的温度计，一测37.7，低烧了。
    “今晚上就不该叫你出来。”李隅将温度计搁一边，微叹了口气，很懊恼，应该早些看出来她不舒服的，大晚上有什么好逛的怎么就把人叫出来了，不只是生病，晚上碰到的那个女人，她和陈裳又怎么了他能够察觉到在听她说完后陈裳状态有点不对。
    他不会问，这也不是他应该知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秘密，不可道说的，窥探很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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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但他后悔让她生病，后悔让她碰到不愉快的人。他已经自动归结在自己身上。
    陈裳觉得好笑，但却笑不出来，身体很虚弱，但看他一副自责的样子，还是笑了：“又不是因为你，白天就有些没力气，是我自己没提防要出来的，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先把药吃了，你再好好休息一下。”李隅并没有把话听进去，将药扣出来，连同水杯一起递给她。
    他起身将她的窗帘都拉紧，这样看起来视觉上也暖和不少。
    等她不喝了，站在床边给她细心掖了被角。陈裳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男生，心忽然就这样柔软了。
    她不会喜欢一个人，谈过不少段恋爱，甚至在别人眼里都称不上是恋爱，她觉得没意思，过不了多久就没意思透了，不过彼此满足一时的情绪价值，总是要丢弃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冷冷淡淡。也就是这么坏。
    她觉得李隅不是一个玩得起的人，这一切不在她的考虑之下。但明明是她将他一点点卷进来的。这刻，陈裳想不了那么多，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她道德高尚吗高尚个屁，她要是有一丁点道德，就不会一开始心思不正，拉人家上床。当然，自认为也不是。
    那就这样好了。
    她难受，身体上疼痛折磨的，心里上的也是，童年的阴影蔓袭了一生，忘不干净，也断不干净。
    人总是有脆弱的时候，没有谁能够一直强大，所以，脆弱也没关系。我们都要接受自己另一面。可恰巧的是，这个道理，走了很远的路，才渐渐明白。
    李隅觉得自己应该走了，转身时忽被拉住手。
    他顿了那么一两秒，低头看她。
    陈裳：“要不要留下！”
    李隅身体滞了一秒，道：“……好。”
    这是第三次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与上一次不同，无关乎于性。
    陈裳觉得安心，心里也莫名跟着平静下来。头晕晕的，但她忽想到从前的事，声音很轻，此刻问他。
    “你还记得去年我们第一次吵架”哦，那是她单方面的吵架。
    “记得。”他觉得很折磨，她那天生了好大的气。
    “事后没跟你说对不起，那事跟你完全没关系。”
    “嗯，我已经忘了。”
    “刚刚不是还记得。”
    李隅捂了下眼睛，淡笑了下：“好吧。”
    他在黑夜里轻轻握住她的手，和带她走时一样有力量：“不管是什么，你不想讲就可以不讲，我也没怪你，好好休息，睡吧。”
    没关系。
    都过去了，李隅在心里讲。不管是什么，一切终将过去的，夜色无比漫长，安心睡吧。
    睡前吃了一遍药，陈裳体质不错，第二天烧终于退了，放轻动作用手探了探她体温，才彻底放松下来。
    李隅舒展了下脖子，昨晚睡得并不好，惦记着温度会不会升高，还好，昨晚上一剂药效果挺明显。出来给汤圆添完粮，汤圆大口大口吃着早饭，李隅把它头从猫碗里拽出来，轻轻拍了下它的脑袋，汤圆喵呜了一声，表示：不管，就是要这样吃！徐女士恰好打来电话。
    他正有地方想请教，低头看它一眼，有点无奈，遂也作罢了，站起身，将猫粮封好搁在柜子里，问之前在家里喝的红糖姜茶要是没有葱须，是否能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的。
    徐女士立马问：“你发烧啦吃退烧药没有楚城冷就多穿点，最近你爸医院里好多感冒来挂号的都是小年轻，不要以为你们年轻人身体就是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好好珍惜，照样比不过我们。”徐女士又开始她那套教训了，她一开口，就没有完的时候。
    “你爸上个月给你寄的药，一有啥头疼脑热就赶紧吃上，防患于未然，知道不，要不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李隅边听边从冰箱里挨个找出大枣、红糖、姜各类食材。
    “所以，除了葱须还能换成什么！”
    “你买的葱人家给你切了！”
    “……”李隅关上冰箱门，“我自己回来一起掐着丢垃圾桶去了。”
    “跟你爸一样，强迫症，我看你这样到时候想用什么找不到了吧，欸，这回就找不到了，你爸上回我就狠狠教训了一次，讲究！”
    李隅听到电话里头，两人又上纲上线起来。
    “妈！”
    “你爸讨人厌，还不让人说，来了来了。”徐女士问，“家里没用完的葱还有吧，切几段葱白也行，别加太多，三四截就行了。”
    李隅照做，放所有东西准备好最后熬，先洗手准备早饭。
    “你发烧怎么样了要是嗓子疼你就别熬这个了，这个是发烧驱寒喝的，嗓子不舒服，就削个梨子，用雪梨炖，管用。”
    “不是我发烧。”李隅挽起袖子。
    这就让徐女士稀奇了，瞬间让她意识到自己儿子不得了，是不是谈恋爱了上几回莫名其妙打视频请教她菜单，对，她儿子是从她肚子里生的，八成是谈恋爱了。
    电话里又喊，徐女士拍了拍今天休假看报纸的李天成。
    “我跟你说你谈恋爱就要注意一点，处处要多考虑考虑人家姑娘感受。”徐女士激动，老李扶了扶眼镜，丢了报纸凑过来，扬声说，“谈恋爱好啊，现在新社会，就是要搞自由恋爱，不像我们旧社会包办婚姻，你要是不谈，到时候老了你自己打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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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这两人，李隅哭笑不得，话跟倒豆子似的，他都还没说什么事呢。
    “我没谈恋爱。”
    电话那头心冷了几秒：“啊！哦———”w?
    “我在追她。”
    “什么！”
    “追人行呀！！”铁树开花，恋爱不谈一个，现在要追人了徐女士高兴：“好好好，你那嘴里多一个字都撬不出来，这不得行，现在女孩子都喜欢风趣幽默的，你嘴皮子跟你爸妈都不随，笨得很。”
    李隅叹口气，减了声音，将手机放到一边，默默洗起青菜，不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脑子已经自动出现他们嘴里的话在空中飘着，一条又一条，循环似的。等大二十来分钟，电话里头确定没动静了，才擦手捞起来。
    徐女士已经挂了视频，并转发：
    【如何才能让嘴变甜一点】
    【成为优秀男朋友应该做到以下几点。】
    【教你只需一分钟，成功get到女生小脾气的源由。】
    【注意了，交往五年，女友嫌男友嘴拙没情趣最终导致分手！！】
    李隅觉得徐女士也是够了，他有必要发消息告诉她平时应该刷点正常头条，教育热点话题那么多，这些都是骗流量博点赞的。
    打下一串字后，看着上面的链接，拇指悬停在上面几秒，把前三条点了收藏。
    删了最后一个。
    第26章 chapter 26
    暗恋的人是胆小鬼，怕你知道，也怕你不知道，最后都淹没在风里。
    ———y的心事簿
    陈裳从床上起来，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除了闷过一场汗后的身上有点不舒服外，身旁已经没有人，她侧躺呆看着那空处几分钟，跳下床，拿衣服去卫生间冲澡。
    出来时，见李隅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汤圆躺在他腿上用爪子玩着他卫衣垂掉下来的绳子。
    他倒一点不受影响。小猫实在调皮过分了，他就抬手拍拍它的头。
    这猫也是粘他。
    “在看什么”陈裳过来走在他身侧。
    李隅翻过来，是一本《79件文物里的中国》。
    “感觉好些了么有没有什么别的难受！”
    陈裳靠坐在边上沙发扶手上，抻了抻脖子：“没有，好多了，小发烧而已，睡一晚上就好了。”
    “下次要吃药，有不舒服别一个人扛着，难受也要去医院。”他说得一本正经，还皱着眉，像是对她的态度不满，有点说教的味道。
    陈裳笑了一下，伸手拨了下他额前头发：“怎么跟教训小孩似的，我比你大的多。”
    “我只比你小四岁。”
    “小四岁不是小我可比你多看了这世界四年呢。”
    “那也只是四年。”
    较劲什么四年怎么他了她大他四岁本来就是事实嘛，这人。
    她将小白猫从他腿上拎下来，汤圆：“喵呜！～～喵呜～～～”
    “它怎么这么粘人。”
    李隅抬手撸了撸它的后脖颈，汤圆乖乖地趴下，似是忘了要回他腿上的事，干脆就窝在原地。
    “啧，你也不嫌烦，你看你腿上全是毛。”陈裳瞥了眼汤圆，撇撇嘴，心想，你真是个好家伙，你用的可是我给你起的名字，我没苛待过你吧，也不见你这么待过我。
    可别，你来找我，我还不一定理你呢。就天天找他去吧。
    “汤圆刚来到家里缺乏安全感是正常的，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李隅轻声说着，将身上的毛拍了拍。
    “哦。”陈裳说，“反正它就跟着你呗，走哪跟哪儿，跟长尾巴一样。”
    李隅兀自一笑：“那我告诉它去你陈裳姐姐那边，也多多陪陪她好不好”阳光淡淡钻到屋里，他温润得有点过分。
    “你叫谁姐姐”她盯着他脸看，“哦～～陈裳姐姐，之前让你叫学姐你不叫吧，原来是喜欢这种叫法。”她挑眉呢喃，又一次学着他的语气重复，“陈裳姐姐。”
    李隅脸有些热，眼里写着欲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解释。陈裳目光落在他那副要张不张的薄唇上面，眸光动了动，下一瞬，弯腰碰了过来。
    一触即离。
    陈裳坐在扶手上，眼神走在地上一小束阳光，知道他现在在看她，侧了侧头，见他清透缱绻的眸子，她受不了他这个眼神。咽了咽口水，陈裳直接从扶手上下来坐到他腿上，双手攀着他的脖子。
    “怕感冒么，我可能没完全好，说不定会———”
    话没说完，就被李隅堵进嘴里。他一旁手按了遥控，阳台缓缓拉上窗帘。他们都在招彼此，身体每一个信息素都在吸引，像一块分成两半的磁石，拼凑起来，最契合，好像天生就要缠在一起，彼此不休。
    汤圆喵喵了几声，不知道怎么自己的地盘就被占了，两人听到声音大喘着气停下来，陈裳有些被打搅的烦躁，看了看四周，捞起就在手跟前的一个小球朝后头扔去。猫咪从沙发上迅速跳下来往后边跑。
    深的吻，浅的吻，彻底没了打断。陈裳再次确认她喜欢这个时候的李隅，很不一样。她招惹他一点错都没有，也终于愿意认识到当初在看纪录片，认识的第三晚，她就是惦记他。
    肌肤传来的颤栗使人激素升高，两人都有点不太能自已，李隅吻着她的锁骨忽就停了下来，脸埋在她的颈窝，热哄哄的，声音有些喑沉：“阿裳……”
    陈裳咬了下唇，重重地呼吸，家里上次那一片被用掉了。李隅也知道分寸，平缓了下自己的心跳，压下这股难受，想要拉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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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我惹的，我来。”她在他耳边轻轻说。
    一场胡闹，翻来覆去，这样才有了收尾。分不清是欲望使然还是别的东西。
    ……
    屋内昏沉沉的，李隅开了窗帘，捡起丢在地上邹邹巴巴的打底衫放在一旁，走去收拾沙发，还有地上用来擦过手的纸。
    陈裳从房间出来时，她已经换了一件衣服。
    颈上还清晰留有吻过的痕迹。他好像总是执着这项，这要是不穿一件高领毛衣，还真出不了门。不过在家里也就无所谓了，陈裳用夹子利落将头发夹在脑后。
    客厅已经恢复原状，没看到人。她听到水声，又听到硬制袋子抖动的声音，朝卫生间过去。
    门没关，见李隅挽起袖子，露出一大截小臂，正拿着盆在盥洗台上接水。盆里泡着她刚刚那件灰色的打底衫，才穿过第一次。
    “放在洗衣机里下次洗嘛。”陈裳站在一旁。
    “会缩水的。”
    “哦。”心里有个地方冒着泡泡，陈裳故作随意地说，“那就扔掉就好了，多麻烦。”
    李隅没答话，而是对她说：“厨房里温了饭菜。”本来之前就要吃了。
    “泡着吧，你也过来，要不一会冷了怎么吃。”陈裳拽过他，拉住他的手腕。
    两人一起吃了饭，很家常的菜，但每次经他手，却意外的好吃。饭后又盛了小碗红糖葱白姜茶。
    “我已经好了。”陈裳皱了皱眉。
    “好了也要喝，就喝这一次。”李隅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在管我”陈裳语气不见尖刻的质问，而是扬高了一两度。
    他眼睫轻轻垂了一下：“没有。”
    服了，他怎么就听不出好赖话，她又没发脾气。陈裳接过他递来的碗，握着勺子喝了几勺，捏着勺子柄在碗里闷闷地转圈圈。
    李隅看她半晌，微抿了抿唇，垂在椅子上的手指蜷了又蜷。
    陈裳抬眼时，见他低着头。
    “李隅。”
    “啊。”
    陈裳：“你别小心翼翼的，怎么舒服怎么来，所有关系里，都是一个样，你又不是不好，想那么多干嘛啊，还有你实诚也要有个度，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就受着，别恨不得把自己掏干净奉上去，懂不懂”所有关系中都是平等的，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绝对干净和真诚的人，陈裳不知道，也并没有兴趣去探索，但她承认眼前的人是她认识里独一份的。
    这是很难得，但她并不愿看到他这样。
    李隅怔了怔，看着她。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听到没啊！”
    “听到了。”
    陈裳不明白，尤其是李隅这类人，不，她目前只遇到他一个，不是讨好型人格，他只是太友善，太真诚，太照顾别人的感受，但往往这样的人最容易受伤。同时也越会让她觉得心愧，她目的并不纯，他越这样谨小慎微，她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想想挺过分的。
    当然，她也是教他平时的为人处世。
    自己是第一位，喜怒形于色，不爽就不招待，破糟心事儿都滚一边去。
    可陈裳并不知道，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时，就会下意识放低姿态，怕得到又失去，去小心翼翼，暗恋的人都是胆小鬼，怕你知道，也怕你不知道。
    最后都淹没在风里。
    李隅掐了她上句话的重点：“我算有些好吗！”
    陈裳下意识开口：“怎么不是。”
    李隅莞尔一笑。
    他说：“我没觉得受委屈，也没想讨好你，你开心我也很开心，所有做的都是出自本心的，我觉得愉快才会这样做。”所以，不必觉得负担，请记住我，让我在你心里积存下那么一点重量。他在心里轻轻说。
    “好哦。”陈裳舀了一勺姜茶，感觉甜甜的。
    “红糖是不是放多了！”
    “我尝了是按比例放的，刚刚好。”
    “哦。”勺子在碗底小幅度转着，发出轻快的声音。
    第27章 chapter 27
    不要浸在凛冬，去到春天里。
    ———y的心事簿
    店里安静，二楼只有靠窗桌两个客人。
    陈裳坐在对面，闲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有种天生不好接近的冷感和傲慢。
    她面前是一位烫着大波浪头殷勤微笑的女人。那天那位自称是小棠的女人。
    付小棠有些尴尬地收了收弯起的唇，眼神匆忙，两手握在咖啡杯上。
    “行了，说说吧，费尽心思来找我总是要有点事的。”陈裳语气寡淡，并不想跟她有太多纠葛。
    付小棠讨好似的又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想叙叙旧，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你的，小时候我们经常还一起玩，听说当年你被人带走去北城上学去了，我后面难过了好长一阵时间。”说着，她忧伤个脸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也是好啊，你去了赵家，还成了网上有名的画师。”
    陈裳玩着手机，没做声。
    那点十几二十年的事儿，装什么情深。这种人，陈裳厌恶，更懒得去理，本来处理邮箱信息，结果找这儿来了。
    “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挺好，有吃有喝每天玩的好，钻石珠宝不离手，怎么了”陈裳故意的。
    付小棠当然也听得出话里的嘲讽与冷淡，笑意渐渐拉下去，但又不好让人看出来，勉强还摆了个样子：“那就好那就好。知道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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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你以前那个家，要我说啊，都不是待的地方，破烂事破烂人，狗待了都要郁闷死。进了赵家摆脱了就是好，唉，我就没你那么好命了，我们家纺织厂以前也是开在那块风生水起，前两年……”她一拍手，“倒闭了。”
    陈裳看她半刻，眼神逐渐微凉，前半段话让她不爽到炸：“所以呢缺钱了来找我我们认识多久，有什么关系你要不说我怕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你算那个旮旯里钻出来的东西！”
    付小棠被她劈头盖脸骂一顿，脸色变了，这下连伪善的面子都不想摆，她一开始就看不惯陈裳，有什么好高傲的出身还不是卑贱胚子，现在攀上高枝了，洗涤过去，以为自己变高高在上了
    “陈勇，你肯定还记得吧。”付小棠厌恶地说，“他前年来我爸厂里上班，偷了样本品泄露出去，导致大单子最后被搞，人家公司直接拉黑我们。”
    “我不认识。”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有了赵家，你连你爸都不记———”
    陈裳直接打断她：“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指望我赔给你们，你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
    付小棠被气得说不话，哑然半刻，发笑：“你就不怕我把你以前那边那点事发在网上你现在做的这行，身份不体面应该不好吧。”
    “有本事我给你手机现在发。”陈裳点点头，哼笑出声，“你看看你的消息能不能撑得住五分钟。”
    赵家背后是多厉害的角，这种露丑的疯言疯语绝不可能显露在社交大众上。
    付小棠这下气得真像一个疯子，一脸涨红，陈裳仿佛在笑她愚蠢。而自己确实怎么可能敢跟她背后的人斗。嘴唇发抖，气血一下冲昏了头脑，手端着面前的杯子极快泼了过去。
    来不及闪躲，黑色大衣连带里面的白色羊毛衫无一幸免，咖色液体顺着胸前往下滑，打湿了一大块儿，有几滴溅到脖子和发尾上。
    陈裳眼神如刀冷冷望着她，付小棠一愣，也没想到自己会意气用事，顿时觉得心虚，但泼得好啊，她早就看不惯她了，就算是杯滚烫的又怎么了泼她脸上！一脸狐媚子样！
    “覃泓英，覃泓英你是想知道她吧！”付小棠一下从她脸色中看出端倪，知道精准抓住了重点。
    “她在哪！”
    “我怎么知道”付小棠笑着，“我以为你连她都不在乎。看看，也不是撇得很干净嘛，你也没高贵到哪去。”
    “我只问你一遍。”陈裳从椅子上坐起来，“她在哪！”
    “那你求我。”
    陈裳没有说话，她是个疯子，付小棠被她盯得心里发怵，顷刻间，嘴唇发抖说话也跟着弱了几分，逐渐没了气势：“……十几年了谁……谁知道她在哪啊，人家早有安稳日子了，要找，早让你找到了！”她原本只是想气气她，但看她这个样子，看到她身上的咖啡液，是真有点怕她做出什么事。
    陈裳看她半分钟，眸里寒光戚戚，半晌，拉开椅子扬身走人，迈了半道，又转身回来。
    “你、你、你想干嘛！”
    陈裳耸一耸肩：“记住了，这杯是我还你的。”
    她自己的一杯饮品完全没有动过，一杯毫不客气端起来直接泼在付小棠脸上，粘了满脸，哗哗啦滑到衣服还有裤子上。
    “啊啊啊，你简直就是个疯……”付小棠连忙叫着跳起来。
    最后两个字音还没发出来。
    乓一声杯子重重砸放在桌面上。楼下店员听到动静，赶紧上来查看情况，楼梯里碰到正好下来的陈裳，她视线不移，周身一派冷冽。
    出了店，外面又恢复一片生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陈裳站在原地看着擦身而过的行人，忽感觉一时呼吸沉痛。身边有女士见她脸色不对，担忧问是否需要帮忙，陈裳摆了摆手，深吸了口气，身姿挺拔，脚步稳重。
    这个世界好大，每天都在遇到人，相熟的，陌生的，想找的人可始终没有踪迹。
    一别至此十几年，陈裳不相信覃泓英不知道自己的下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她只是……真的，从来没想过她，从来她都是一个累赘而已。
    或许在某个小地方，她已经有了一个温暖的家，疼爱她的丈夫，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儿子或女儿。心里顿生了一股莫大的悲凉。
    她只是缺一句话来点醒她，她是局中人，被困在局中十几年。一语道破。
    就这样吧。陈裳突然在心里对自己说。何必这样呢，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祝愿。
    那么今天，和过去彻底告别。这次是真的。
    陈裳不得不承认，心里是有那么一点悲伤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想哭。她找了个地方停车，去店里买了一包烟和一枚火机，中途收银台结账时，排在旁边是来店里买日用品的一家三口，小女孩摞高抱了三四盒小花仙娃娃。父亲宠溺玩笑说这些买回去又要摆在柜子上吃灰了。
    母亲说：“你懂什么，这都是不同名字的，就准你们男孩子小时候收集奥特曼，我女儿想收集套娃娃怎么了，小孩能有几个童年！”
    “哎呦，我又不是说不买嘛，嘿嘿买买买，咱们家女成员都是小仙女儿哦！”
    陈裳结账出了店。她不喜欢烟味，那包烟拆到半截，装进了口袋。
    回家换了衣服冲澡，一个人孤寂地坐在房间里，没开灯。
    李隅是在这个时间回来的，他携着外面冷风，带了一束白色郁金香，插在客厅的花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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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原本以为家里没人，听到旁边有什么东西滚落到地上的声音。李隅试探着敲了陈裳房间的门。
    没过多久，陈裳拉开门，门外的灯光一下投射进她的房间里，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顺手摸到墙上的开关。
    “怎么没开灯是睡了吗”李隅看到床上的被子并没有打开，床尾有坐过的痕迹，被子上放了一个星空水晶球，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刚刚落在地上去了。她之前一直就这么坐在这，不知道多久，李隅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要出来在家吃个烧烤！”
    “现在你确定！”
    “外卖还能送。”
    “家里有酒吗！”
    “有，冰箱上层有几罐。”
    “好。”
    他们叫了外卖，李隅提前拿啤酒出来散了温。陈裳要喝冰的，他没让，等外卖过来，还切了一盘哈密瓜。
    两个人就各坐在小茶几一方的垫子上。
    “这样没意思，要不要看个电影或者别的。”
    陈裳想了想，说：“能看《小花仙》么！”
    “当然。”
    李隅开了电视，凭借着记忆，记得小时候同龄亲戚里女生小伙伴一起在家看过，找到，点了播放。
    他没问她为什么想看小朋友喜欢的动画片了，甚至没有快进，陪着她听了完整的前场片头曲。
    他们安安静静，彼此喝着酒，或拿一串烧烤，看着电视里的动画。
    “我再说一遍，这个世界的一切就由我来守护。来吧，出击吧！御星神炼狱帝陨猎天魄四大战王。让我们再一次战斗吧。打架暴力出击吧。御星神爆裂出击铁壁钢拳。”
    外面霓虹又冰冷，这里却充满童真，治愈又温暖。
    就算已经过去很久，陈裳都记得这天，有一个男生陪着自己看了一集又一集的童年动画。
    她想到刚刚开门的那刻，自己在黑暗里，眼前一派光亮，他于光明中，问她是否要出来吃个烧烤。
    然后她出来了，到了一个有光的地方。
    陈裳侧头看向他时，李隅正将底下的烤鱿鱼通通翻上面来。注意到她在看他，不太自然地微微动了动唇，将一串烤鱿鱼递给她。
    烤鸡胗她拿了一串。
    烤鱼豆腐她拿了一串。
    烤鱿鱼她拿了三串。
    “今天的鱿鱼感觉味道不错。”李隅状若随意说道。
    “嗯。”
    陈裳并不知道，接过咬了一口，同意他的说法。
    或许是他们都太安静，陈裳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可太他妈解气了，泼了一个女人一整杯咖啡。”
    她笑得一点都不开心，有点勉强，李隅想说，我看到脏衣篓里的衣服了。你是不是今天过得一点都不好。
    “所以我生气真的很可怕，你千万不要惹我。”
    “想再开一罐酒吗！”
    “你不是说今晚最多只能喝两罐。”
    “那我修改一下，允许你多喝一罐。”李隅说，“只一罐。”
    陈裳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失神，然后笑了：“好。”
    人生总是有一些时刻，我们觉得难过，受了好大的委屈，你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其实往身边瞧一瞧，有人一直默默站在原地。
    你只需要转头，就能看见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人，那也未尝不可，在深夜点一份烧烤，放一部什么都可以，开一罐酒，让所有的不开心都留在过去。
    明天醒来就是新的一天。
    从始至终她都没哭，却在现在很想流泪，陈裳看着电视，突然说：“我不想在关在过去了。”
    “那就往前走。”走到春天里。
    不要浸在凛冬，去到春天里。
    第28章 chapter 28
    我想把所有爱都给你，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y的心事簿
    “所以我真的就没有机会了对么”姚书芸笑着看向他：“我不缺人追，也从来不主动对一个男生这样。”
    “对不起。”
    修复室里，一时都没有声音。姚书芸有些难堪，原本上次生日被拒，她本就已经死心，但当邹昊纠缠她，在校外堵人，给她寄恐怖包裹……李隅却不袖手旁观，身边的所有人，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们，每天担惊受怕，只有李隅后面叮嘱，甚至帮她摆平。
    “还是上次你说的那个女生对吧，你们在谈恋爱么不是吧。那次聚餐你叫她来，我看见她了，李隅你自己知道她是谁吗，那个女的只是在拿你玩玩，你别当———”
    “书芸，我希望你尊重她，她有名字，你下次可以直接叫她陈裳。还有，让我提醒你别一个人晚上出校门，帮你报警也都是陈裳先提的。如果给你什么错觉，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我说一句抱歉，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听到关于诋毁她的任何言论。”
    姚书芸愣了一下，眼里满是惊讶，她想分辨他是不是认真的，但答案很明显。
    她以为李隅是受了骗，她对那个女生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觉得她肤浅，当然不可避免承认她是很优秀的。爱情使人冲昏头脑，她自己是。
    全然，她也觉得李隅是这样。但她说不了什么，今天的拒绝已经很明显，比往常还要。她只是存了一点不甘心，所以才问出口。在这样下去，只怕会更加难堪，她怕最后连那点同学情都维持不住，想到这，她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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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要整理的工具已经整理完了。”李隅收拾包，看她一眼，准备走人。
    “好，你先走吧，我想再多待一会儿。”
    “书芸。”李隅拉上拉链，背上包走了几步又停下。
    “啊怎么了”姚书芸从怔愣中回来，脸上苦笑了下，她没被拒绝过，他是第一个，这让她觉得委屈。
    “你如果知道完整的我，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我没有那么好，有时候也很自私，甚至让人讨厌。跟你同学三年谢谢你也曾帮过我，你值得有人去喜欢，一个很好的人，也同样喜欢你的，这是真心话。”
    “谢谢。”赵书芸朝她点头。心里有点悲伤，知道他是在拉开界限，别在他身上下功夫，她也知道他这次用了真心。
    喜欢一个人要用尽一腔孤勇，这是李隅后面才明白的道理。他是第一次想要追女孩，有很多事都不明白，但他愿意在这上面去下功夫。
    徐女士心里放不下，特意打来电话，说是最近一不小心就容易感冒，寄了一些维生素过来，连同着最近一时兴起做的蔓越莓饼干，雪花酥之类的东西。
    她最近也是够闲着了，按她的话来说“我一天就教那么几节课，你管我怎么倒腾。”
    李隅的一手厨艺差不多也是得徐女士真传，算得上中规中矩，老李以前调侃她们，儿子别学什么修文物了，干脆给你们两个人报个厨艺学校算了。徐女士就和他嚷：“你当初是不是被我的厨艺征服了吧，你有本事从今往后都吃你们医院食堂，哼。”
    徐女士一直秉持，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让人欲罢不能。自从怀孕生了儿子后，更是觉得男孩子要有一门好手艺，你到时候回到家里，让一个姑娘日日伺候你，丫的，等着，人家姑娘不是人啊，那也是别人手心里的一块宝贝呢！一个大男人，辛苦点怎么了。好在儿子生得静，什么都肯学。
    李隅取到包裹，未免不感到震惊，他怀疑是不是拿错，看名字地址的确都是对的，抱在一起出了库。
    “怎么这么多，会不会过期！”
    “放心，我每个独立包装袋都密封好了的，能放一个月没问题。诶，又不是做给你的，我给人家姑娘的，没多少就一个小箱子。”徐女士嘱咐，“牛扎饼干里面加了蔓越莓，人家要是不喜欢，底下有纯的曲奇饼干。”
    “知道了。”
    徐女士好奇，其实她迫不及待想打听打听关于女孩是什么样的人，什么地方的，但后面想想问那么多干嘛，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
    “你要多考虑考虑人家姑娘的感受，说话要过脑子知道不。”徐女士滔滔不绝又科普起她那套所谓的恋爱经验。
    李隅捂了下眼睛：“妈，今天不用写教案吗！”
    “写什么写，课都上完了，我现在每天悠闲着呢。”
    李隅一路听着她从小事讲到班里的带的学生再到老李，甚至还说到表姐谈了个恋爱分手的事。
    “去年不是还好好的！”
    “姐弟恋呗，受不了了，我当时就应该有哪个觉悟。”徐女士语气闲闲，问他学校那天放假，叫了他好几声都不见反应。
    “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不说话了。”
    “寒假这边找了实习，可能得年前。”
    “哦行，你自己看着办。”
    挂了电话，李隅心里一直装着事儿。在他记忆力里，表姐和她男朋友感情一直很好，他平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知道他们是后面认识的，两人相处的不错，但怎么就这样了
    徐女士寄的快递地址是学校，回去的路上没想到碰到几天前见过的那个女人。
    “你和陈裳是认识的吧。”符小棠将他拦下。
    “你们是男女朋友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她远远的。”
    “你找她干什么”李隅第一次这么没礼貌，有些不耐。
    符小棠：“你就不想知道她那点破事儿，她这个人以为离开了那地方就没人认识她了，你别被她骗了。”
    李隅不愿跟她多说，直接绕开她要走，背后符小棠又道：“她爹欠人家钱，她这个做女儿的就是一个白眼狼！抛下人不照顾，现在进了赵家给别人当女儿，你说她恶不恶心。”
    “空口造谣犯法你不知道吗”李隅完全高她大半头，此刻整个人面色寒冷，无端生了些压迫。
    到底是男生，符小棠气势低了，成了鹌鹑，还是说：“……你，你爱信不信吧！”
    “我不信。”他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他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当初陈裳看到这个女人不对劲。他回去的时候就一股气堵在心里。
    李隅真的很生气，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恶意，那些话，他根本就没想那些信不信的事。
    他回来时，陈裳正在书房里工作，放轻动作没打扰她，一个人回到房间里。
    陈裳将整个海报大致框架彻底定下来，前半个月报废推翻，停了好久，这几天终于有了点大致方向。忙了一天，抻了抻脖子出来接杯水，见茶几上放了两个快递包裹。
    汤圆下午被喂过食，这会竟蹲在桌上在纸箱子上磨牙。
    “喂，你干嘛！”小白猫听到声音，心虚嗖一下跳下地，飞快爬上猫爬架。
    李隅从房间出来。
    “你看看它干了什么”陈裳赶忙过去，将其中一个箱子抱起来看了看，还好只是咬坏了一个小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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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李隅的反应很平静，只是看着她，过一会摇了摇头，说：“没事，放起来吧。”
    陈裳觉得他今天看起来怪怪的，但至于究竟那里说不上来。李隅不想跟她讲回来碰到人，说：“这个是给你的。”
    “给我的！”
    “嗯，我妈妈寄的她亲手做的小饼干。”他怕她感到不自在，解释说，“太多了，分你一些，要不要尝尝！”
    “哦哦，行。”
    李隅找来水果刀将箱子拆开，徐女士做的种类是真的多，透明包装里面看起来卖色不错，抓了把，摊开手心给她。
    陈裳随便挑了一个。
    “味道不错。”
    李隅微笑说：“那就好，我收起来放在柜子上了，你想吃就自己拿。”他提醒，“保质期只有一个月。”
    陈裳手捏着包装纸，找了个地方坐下，也没说好不好，神色有点淡然走神又有些疲惫的样子，吃掉最后一口饼干，后靠在沙发上。
    “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陈裳没理头地问了一句。
    李隅想了想，说：“她话很多，有时候聊起来没完没了，心很细，很善良，生活有态度但又佛系，有一手好厨艺。”
    陈裳笑了一下：“你们有些地方挺像的。”
    李隅摸了摸后脑勺，也浅浅弯了弯眼，又道：“但我的性格和我爸妈都不像，他们俩小时候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从小不会开口说话，两个人急急忙忙赶去医院，最后路上我终于哭了，他们又好笑的原路返还回去。”
    陈裳听得好笑，同时心里有一点点羡慕，他的家庭一定很幸福。李隅给她的感觉像一股春天里柔和的风，往后的很多年了，她依旧这样觉得。她自己都未尝发觉到她的眼里有淡淡的悲伤流露出来，但李隅看到了，他不知道那究竟是因为什么，但他忽然说：“阿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啊，怎么了！”
    “你肯定不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说来听听”陈裳好奇。
    “你特别好。”你鲜明，炙热，你最好。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2011年的十二月二十四，你肯定忘记了。
    陈裳只当他是随口一句，也顺着笑说：“真的啊！”
    “真的。”
    就算这个世界都讨厌你，我想说没关系，我选你。
    我想把拥有的一切好的，喜欢的，
    都给你。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第29章 chapter 29
    一起等一场春。
    ———y的心事簿
    冬日的阳光弥足珍贵，要是赶上无风，那可真是太好了。让太阳晒一晒，整颗心都是暖融融的，这样的天气户外烧烤在适合不过。
    萧蓓儿男友兴致骤起，提出要在家顶楼露台搞一场bbq，邀请了一群朋友。
    “你可不能一个人来哦，把那位帅哥也带上，我给他发信息了！”
    “知道了。”
    “ok，就这样决定了，我们还打算叫蒋城一个同事，你认识，之前我们一起玩过的，还有陶艺店的小欣，你看可以么！”
    “没事，有没有需要带的东西！”
    “什么都不要，我们都提前采购好了，带着你们的空肚子来就好了！”萧蓓儿一拍脑袋，“哦，想起来缺点黑色颜料水，碳酸饮料能够释放快乐，如果有它就更好了。”
    陈裳说：“那行，过去给你捎上来。”
    于是就这样一拍即合。陈裳换了身衣服给李隅打电话，他这周周六上午排了一节课，问他要不要一会去参加一场她朋友的聚会，就普普通通烤个串，萧蓓儿应该联系你了。
    “我也去吗！”
    “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块。”
    李隅说：“我现在正要上公寓的电梯了。”言下之意，就是同意，电梯里信号不好，一阵卡音。他可以见她的朋友，这算不算，他终于能参与到她的生活里他此时此刻是这样认为的。
    两人一起出了门，开车去到萧蓓儿发来的地址。他家不远处正好有家便利超市，下车进去带了一提可乐上来。
    上到顶楼，人都到场齐了，统共不多，外加上他们也就六个。现在时间还早，大家靠躺在椅子上听着音乐聊天晒太阳。
    蒋城端了盘水果过来，看到他们，欢呼：“ok，朋友们，人齐了。”
    “阿裳，李隅你们快来！”萧蓓儿给他们指了两个安排的空位置。
    大家都对陈裳身边的这个男人好奇，看起来高高帅帅，很不错一个男孩子，气质有点不一样，至于哪点不一样，说不上来，如果陈裳是一棵不放过一丁点生机拼命生长的树，那他就是边上的一川清澈缓缓流向的河。可以说不协调，但莫名觉得好像也还好，甚至觉得有几分般配的味道。都是一个个颜值不亏待的主，这倒是惹人有几分羡慕了。
    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认真，一开口就能觉得这是一个相当真诚的人。
    几个人，听着音乐，阳光真好啊，也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收音机，正播着张敬轩的《樱花树下》。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时刻，阳光特别柔和，心也跟着轻飘飘起来，成了天上的云。人生总会有许多难得的时刻，有时候觉得很难，其实很简单，放轻松！无论经历了好与不好，我们都要珍惜当下。因为，这才是生活。
    “怀念美好高中两年
    期待你的青春不变，去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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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还记得樱花正开，还不懂跟你示爱
    初春来时，彼此约定过，继续期待
    人置身于这大时代，投过几番竞技赛
    ……
    如有樱花再开，期待跟你示爱
    当天园林今天已换成满地青苔
    如有天置地门外，承电车跨过大海
    匆匆跟你，相望一眼，没理睬
    明日花，昨日已开！”
    萧蓓儿是在听到那句“花蕊又跌下”时，不经意看到了李隅那双默默注视陈裳的眼睛。那一刻，她好像察觉到什么，因为那目光实在是太温柔了，夹杂着许多许多复杂的情绪。萧蓓儿懂，那是高中到如今社会，她一直追随蒋城的，也是在听完这首歌后，萧蓓儿好想在冬樱花开时，给他们拍一组照。
    那一定美极了。
    “李隅你高中在哪上的啊”萧蓓儿突然问。
    “北城。”李隅说。
    “多少届！”
    “14。”
    “听说北城最近很受欢迎，这两年我好多朋友都过去玩。”小欣插嘴，邱销拿了一牙苹果也跟着同意点了头。
    蒋城笑着说：“那岂不是跟我们仨一个学校，蓓儿，陈裳我们都是附中毕业的，比你高三届。”蒋城觉得一切都太合缘了，说什么也要互相加个微信，到时候回去了好再约一场。
    李隅找出手机，另外几个在场都是善谈的人，干脆都拿出手机交个朋友。
    李隅坐下时，拿了桌面上的一瓶香蕉口味的牛奶，插了吸管，顺手自然递给旁边。
    萧蓓儿笑得有点开怀，此时此景，觉得有点感动，她是个很容易被触动的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我们一群人能认识，能坐在一起聊天，这真好啊。
    蒋城站起来拍拍手：“好了，大家伙们，我们开始吧！男生们跟我一起烧火，串肉，女孩们就串丸子青菜吧！”
    原来，去结交去认识也是一件很好的事。这是多年后李隅从陈裳身上慢慢感受到的。
    “跟陈裳在一起是不是很累”男生在另一边串肉的时候，蒋城小声说了句，他很好奇呀，两个人的性情反差太大，他并不是贬低陈裳，虽然平时嘴上对她挺毒，但说实话他挺佩服她的，她是一个很坚韧，永不服气的女人，光是坚韧，在现在的社会就已经很难得了。
    “不，没有。”我们还没在一起。
    “哦，是吗那我很期待，你知道吗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她脾气就不好，也不好相处，我们几个也是认识了好久才渐渐玩到一块的，她有时候挺高傲的，这我们都熟悉。”蒋城讲得很气人，“有时候啊她真能把你到吐血，我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
    李隅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就像把一块温润的玉丢在光里，说：“可是很鲜活啊。”
    “也是。”
    邱销拿一盘切好的羊肉过来：“这肉看起来不错啊！哪买的！”
    “就东区菜市场，等会尝尝味道怎么样。”
    姑娘们在另一边穿着小菜，听着音乐，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她们聊起了萧蓓儿摄影账号的事还有小欣打算过阵子离职了，虽然早已经离开学校，但她这些年仍然有一颗追求学术的心，打算全身心投入考研，年龄不是问题，虽然知识已经所剩不多，但从现在开始继续，一年失败就再来一年，总有能达成的时候。
    陈裳一直没多说话，听着她们的，在这一刻，跟她这个人一样，酷酷的：“都才多大啊，二十多岁的人，二十多岁又不是四五十岁。”就算四五十岁怎么了，四五十岁还是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谁也别想折了我的翅膀。
    萧蓓儿道：“说得棒，我们才二十多岁，这是最好的年纪。”
    小欣：“好！我现在更有决心了。”
    明明还在忧伤的两个姑娘，现在又谈起一会要吃的烧烤，真的很好，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并不是不坚持。
    “好想现在吃点儿哈哈哈哈蜜瓜啊，我昨天晚上买了一整个！大家有没有想吃的，我下去抱上来切了！”萧蓓儿大声。
    蒋城听到是萧蓓儿，想都没想第一个同意，他对哈密瓜过敏：“我支持切哈哈哈哈蜜瓜！大家都支持，好，下去吧！”
    萧蓓儿笑得灿烂：“你又不吃，不能这样的，但现在两位，投票投票。”
    大家笑起来。
    小欣说：“带我一个。”
    邱销说：“我也支持，开心就要吃哈哈哈哈蜜瓜。”
    陈裳和李隅也跟着举手。
    那边都忙完了，李隅过来女生这边，只剩下一些土豆片还没弄完。萧蓓儿看他过来笑着拉上小欣一起去烤东西：“后面一点点交给你们了嗷，我们把穿好的端过去。”
    或许这就是曾经同振幅的人，潇蓓儿心想，人家一双眼睛都长我姐妹身上了。
    “怎么过来了！”
    “那边差不多了。”李隅从盆里捞上土豆片递给她。
    陈裳接过，穿在签子上：“会不会跟不熟悉的人在一块有点闹！”
    李隅见她穿好了一串放下，拿了新的签子，下去捞，他已经又递来一片，她停了片刻，接过扎进去，而后直接向他摊手。
    李隅递上去：“没有，感觉挺好的。”
    “哦～”
    陈裳问：“快要放寒假了吧，我记得临大每年放假都在那一阵，现在改没改就不知道。”
    “还有半个多月。”李隅说，“但我寒假回去一趟，还是要来这里，已经提前联系好了这边的实习，年前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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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陈裳看他，递来的土豆片也没接了。找这边的实习究竟是因为在这上学更熟悉，还是……
    李隅低下头，过一会，问：“你这边还租的吧！”
    “租。”陈裳说道。
    “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陈裳笑出声，“不舍得我了”她真的很喜欢逗他，再看他脸上攀起淡淡的簿红，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真是，这样的朗月少年，她先在想吻他，特别想。
    目光在落在他的轻抿的唇上。陈裳后来发现，这么多年，李隅或许是第一个能源源不断勾起她欲的男人。
    李隅的心也跟着动了动。
    “我先在能吻你吗”这样说着，他没忍住靠近亲了下她的嘴巴，彼时阳光正洒在他们脸上。
    第30章 chapter 30
    未来还要看很多很多光景。
    ———y的心事簿
    潇蓓儿找了陈裳谈想拍照片的事。不过，没谈妥。
    “那么多人，不够你拍了是吧。”
    她真的有点遗憾，如果他俩出境，画面肯定美极了。但陈裳既然不想，她也不好强人所难。
    “那好吧，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找我，我超级乐意，阿裳你真的很漂亮。”萧蓓儿知道陈裳不喜欢自拍，手机相册里很少有自拍照，至于何种原因，并不知道，这世界上喜欢记录生活，却不喜欢出镜的人并不少。
    两人将切好的哈密瓜装了盘，那边也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就着这天天气绝好，几个人都很满足，同口腹和身心都有关。
    “我觉得我们可以看一场日落，怎么样”陈裳坐在正对着楼宇的方向，望着天边说。那天看到李隅手机上的照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好好看过一场日落。不如就趁现在。
    “那等等吧，要五点，先吃起来伙计们。”蒋城去提了一大袋饮料过来听到了，他回头喊后面烧烤架正在等一波肉串的李隅。
    “朋友！好了就先过来，不烤了先吃着，等下一批我来！”
    大家坐在一块，分发饮料，各自挑喜欢的。萧蓓儿喜欢碳酸饮料，她所谓的黑色颜料水，喝一口入嘴好像必须要嘶一下才能完成仪式，巨满足。大家好笑地看着她。
    陈裳手落在牛奶和可乐中间，犹豫到底要拿哪一个，最后几秒手要落在左边，一罐拉开的可乐悬停在她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这个！”
    “我猜的，但我猜对了。”李隅坐在他旁边，偏头朝她笑笑。
    “你猜对的次数有点多。”陈裳喝了一口，这种入口带点冲劲儿的感觉，好像真的能神奇带来快乐，以前倒是怎么没觉得
    “可能是心有灵犀。”李隅少见地说了句玩笑，等他自己说完，才意识到在异性里“心有灵犀”是一个带着点暧昧意思的词，下意识眼睛落在桌上，蜷了蜷指尖。全然忘了他们算不上普通的异性关系。
    “你们俩要不要这样都坐在一起怎么还说悄悄话呢。”坐在对面的邱销看见了，简直觉得这趟来糖都要吃饱了，再看一边蒋城跟萧蓓儿，合着就他单单一个，想起旁边还有小欣，朝正在默默吃烤馒头片的小欣说：“咱们这一天天真过不下去了。”
    “同意。”
    蒋城踢了一脚邱销的椅子腿，笑起来：“我们做什么了别拉我和蓓儿下水啊。”
    “就是就是。”萧蓓儿探身拿一串五花肉，“要讲就讲阿裳他们，咦———”
    萧蓓儿一开口，蒋城也不肯放过他们：“单吃串可不得劲啊，吃喝玩乐，人生难免不落俗，我们开一个游戏啊！”
    陈裳得意挑了挑眉：“随意。”
    “哟，陈大小姐狂着呢！”场上几个人哇呼尖叫。
    这就是陈裳，李隅认识到她的很多面，有脆弱的、发脾气的、温柔的、冰冷的、傲娇得意的，她从来不会隐藏，什么时候都不必遮掩，因为在当下这就是她的情感反应，他被她吸引，甚至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每一次都更甚。
    蒋城说：“纸牌平时玩太多了，咱们今天干脆落个俗落到底，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这套就是给陈裳他们俩下的，太不像她的风格了，陈裳遇到良人李隅确实是良人，但直觉告诉他，陈裳变了好像也没怎么变。
    那不妨试上一波。
    收拾了桌子中间的位置，把饮料盘子水果往旁边揽了揽。这就开始了。
    从最边上是潇蓓儿、蒋城、邱销、小欣、陈裳、李隅，依次开始轮。啤酒瓶端口指谁谁中。
    不巧了，几局下来，一把都没指到想指的人。陈裳在一旁笑得挑衅着呢。
    “选一个吧。”
    蒋城无所谓，挑了个刺激的：“大冒险。”潇蓓儿目光投向他，有一点点小紧张。他果然冲她抬眉，跟高中时候一个痞样，告诉你呢，别想逃，等会儿冒险对象怎么都是你。
    邱销：“谁问谁问，我不擅长啊。”
    小欣说：“李隅呗，他还没问过。”
    李隅突然被cue，有点没反应过来，思考了一下，抬头说：“对喜欢的人大声表达一句爱吧。”
    “就这”邱销还等着有什么大的呢，这多简单啊。陈裳也好奇看过来，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究竟是何意思。
    这世界分两类人，从不说爱，勇敢表达爱。对于第一种，说爱可太难了，可爱是需要表达的，语言能够提供丰富的情绪价值，是最直观的灵魂接触。在和陈裳相处的一段又一段时光里，乃至后面去到意大利再到回来，李隅不其防自己其实已经卑微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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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我谢谢你啊朋友，都听到了吧不能反悔啊不能反悔。”蒋城太喜欢这个冒险。
    就算已经恋爱七年，哦，今年是第八个年头，潇蓓儿看到那一双滚烫的眼睛还是会心跳加速。
    他不正对着心尖上的女孩，而是站起来，面对辽阔天际，他要让天空作证：“我喜欢你！我爱你！潇蓓儿！！”说完，转头去找他爱人的眸子。
    很莽撞傻劲儿的少年，可大家心里都有点感动，潇蓓儿没绷住，嘴角弯成月牙一样哭了出来。
    那是潇蓓儿人生之中最好的一天，不会再有了。后来，她带着所有的爱意只愿祈护他一路。
    李隅微低着头，心里有几股不知名的情绪杂糅到一起，唯一能知道有一股名唤“祝福”，剩的不得而知。一只温热的手忽搭在他的手背上，他一下转头。
    陈裳没说话，一双眸子和他对视，她看到他的眼尾有点红了。心想，原来男人也会这么感性。
    这一刻，你在想什么但她没问，被他微微泛红的眼睛弄得有些烫到，盖着他的手背紧了点儿，李隅将手反过来，扣进她的五指里，牢牢牵住她，放在腿上。
    可能是因为现在氛围太好了点，陈裳也没抽手，任意他牵着，心里热融融的。
    他们在桌下隐秘的牵手，也是一桩隐秘的心事。
    我想到了从附中到临川，那些关于你带给我所有的回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便喜欢了那个姑娘，她耀眼，张扬又柔软，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探寻关于她所有的消息。公告栏上的优秀学生简介，高考拍摄的一百五十九秒视频，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都看不够。女孩出现在梦里，梦里她被夕阳笼罩是那么美好，可梦醒一切都消失不见。
    以为上了附中就好了，还是忍不住想要变得和她一样优秀。因为有目标，所以对结果越看重，那是高三下学期的最后一个月，煎熬了大半年的考试，基本上成绩都有了大致区间，可李隅在后期连续经历了两场正式模拟考滑铁卢，他的成绩其实已经算优秀了，有很多大学可以选择，但他清晰地认识到，不够，这远远不够，他只能算每次危险地摸到临川大学的边缘线，强大的自我压力使他精神紧绷，而这接连两次，他完全不够格，眼看离最后的考试所剩的时间越来越短。
    那天下了一场雨，李隅心情差极了，给陈裳发了一条私信，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联系，虽然已经默默看过无数遍她的微博。有很多话想说，可当打出来的时刻又觉得会不会对她造成打扰，但是想一想她还有那些粉丝，肯定看不见的吧。
    于是，他表达了现在的困惑和迷茫。原本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在当天晚上陈裳竟然给他在自动回复下另发了信息。
    你好，同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对你有帮助。还有时间不是吗我觉得还能试一试。至于你所担心的，完全没必要，想做就做，去拼一拼，闯一闯，未来的路长着呢。
    听你提到你在济云附中读书，那我推荐你可以去二路的刘小姐酸辣粉、吴记的糯米鸡、再买一份湖塘路的小小姐的冰粉，我尤其推荐她家的玫瑰荔枝，然后沿着这条路地铁二号线去时佳广场，那有一个废弃的旧天台，不妨上去吹吹风。如果这些你都体验完了，是不是早就忘了昨天是什么样
    好了，不必忧虑，把握好当下，最后我祝你一切成功。
    李隅捧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重新打起精神，或许他最缺的只是一句她的鼓励。
    后来，在高考录取后他再一次在私信上联系她，从此就只剩下自动回复。
    关于你，我的记忆永远清晰。现在我终于有机会站在你面前。
    终于等到了落日，这天夕阳真的很美，满天的橘子黄，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宁和舒适。
    这一生，我们会走过许多光景，那些苦与乐，悲与痛，都是一部分，虽如此，但不要垂丧，失了对生活的态度，尽情去珍惜那些所拥有的时光。
    陈裳肆意举了举饮料，脸上有浅浅的霞光，情从中来，忽说：“敬黄昏一杯。”
    大家也一致受她影响，被她感染。纷纷拿起喝的。都是一群少年人呐。
    邱销：“敬今天。”
    小欣：“敬未来。”
    蒋城：“敬岁月长流。”
    潇蓓儿笑起来：“敬意中人。”
    李隅说：“敬相逢。”
    第31章 chapter 31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幻想。
    ———y的心事簿
    是在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陈裳花费了几天重新修改已经搭建好的一个部分。整个电影基调主要以悲伤为主，讲述了渔庄小男孩悲惨的一生，但最后又从悲中破局，在结尾主人公再回头，发现他曾经所拥有的从来都没变过，那些梦里的景，那些珍贵的人依旧还在原地，只是时光已老，也渐渐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陈裳用了过去和现实的交接，最后又加了调色模糊处理，人物不同迈步的方向中，现实男主微微回头成了点睛之笔。
    她在底下加了这样一句话：那天蓝路长，在冬天抓住了一枚春的影子。
    关上设备，手机里好段时间都没有亮过的群聊，又顶起来。那是她，潇蓓儿和徐菲高中时候建的。
    聊天内容还停在去年，几人都忘了群的存在，有事就单独聊天。
    起因是徐菲翻出来，发了一张明天的机票截图，从东黎到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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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在群里抱怨刚杀青那部剧和她搭档的一男演员，简直比她演技还不行，把她折腾的够呛，那么多带资进组的男人导演能不能挑好看点，掉钱眼里了。
    “你们人呢！没有爱了是吧，你们一个个都不关心我！”徐菲可怜兮兮发了条语音。
    底下是潇蓓儿，一开口就是一段哈哈笑声：“有比你还演技差的，真的吗哈哈哈哈，你这样说我真要看了。”
    “潇蓓儿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掐架闹了半天，初步判断两个精神状况都不太正常。陈裳翻了翻，底下又有艾特自己的。
    “我靠！潇蓓儿你朋友圈什么情况！！站在陈裳旁边的那个男人是谁！他们俩眼神都快拉丝了！”
    “不知道了吧，嘿嘿我不告诉你。”潇蓓儿这会在底下卖关子。
    “不会是上次回来有情况那男生！”
    “什么有情况啊”两个人在里面聊的热火朝天。颇有点要把她那点事打探的清清楚楚的味道。
    “明天落地之后联系我，至于接机你另找人去吧。”陈裳松了语音，返回点开发现那个小红点，一进去耐心往下翻就看见潇蓓儿朋友圈发的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抓拍，是她和李隅在阳光下对视的一张。陈裳手指悬着，她想到不知是听谁说过“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她觉得后面没有否定词才对。停了许久，迟迟没有落下，直到她看见底下在一排赞中多了一个李隅的名字。
    她也在底下落了一个赞。
    另一边，李隅握着手机，很快也看见上面有圈一的通知信息。年少早期的他时曾想过是否可能未来有一天遇见她，能够正式在她面前说一句———
    “你好，我是李隅，我们之前见过的。”
    “你好，我是李隅，你还记得吗，你之前帮过我。”
    “你好，我是李隅，我们其实11年就见过了。”
    梦里的他打过无数遍腹稿，少年心事绵长又稠密，稠又愁。只是现在在站在她面前，这些都已经难以开口，想法和最终实际成了两个样子，那些过望的秘密，被深藏在心底，成了一坛老酿。
    李隅看着窗外，夜色正浓，世界仿佛格外宁静，今夜月光不错，冬天的月亮似乎总是要比四季里其它三个季节还亮。回神时，听见陈裳敲门声。
    “要不要出来喝杯酒！”
    “可以。”
    “就开了这瓶红酒怎么样”夜晚有美酒相伴在适合不过。那是上次出差，从那边带回来，总归是放不了多久。陈裳去柜子里取了酒，李隅拿了两个杯子洗净。
    待他过来，她已经坐在客厅地毯上等他。
    李隅在另一方盘腿坐下，开了酒瓶，为两人都倒了一小杯。陈裳下意识想起来，就在上个周前他们在这喝酒吃烧烤，看了小花仙，他告诉自己往前走。明明才过去多久啊，她心里不由感叹，好像感觉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
    “总觉得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陈裳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可能是真的。”李隅听着只浅浅笑了笑。
    “确定寒假要留在这边了”她想再问他一遍，再听一遍他的答案，虽然之前就知道了，当时只是玩笑过去。
    “确定的。”
    “好，我知道了。”
    “上次的游戏还没结束。”陈裳看见李隅略显疑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拿起酒杯，一口喝了剩下的。李隅见她喝得急，想制止，她已经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顺便还催他，“这酒味道实在不错，把剩下的喝了。”
    “我们彼此问对方三个问题，不答的人选择喝酒怎么样”陈裳端起高脚杯。
    有几秒没说话，而后李隅和她碰了一下：“什么都可以问么！”
    “当然，但对方也不一定要选择回答你的问题。”陈裳喝了一口，有点意犹未尽，这酒入口不那么浓烈，夹杂着淡淡果香，味道倒是不错，她起身开了音乐，调低仅室内声音，准备连自己的，回头问他，“听你的歌单怎么样！”
    于是李隅过去连了自己的蓝牙，顺便还拿了徐女士上回寄来的小零食。
    汤圆听了声音，懒洋洋躺在猫窝里打了个哈欠，睁眼看着他们，陈裳勾了勾手，汤圆扬了下尾巴，颠颠跑过去，平时不跟她亲近，今晚却是乖乖赖在她怀里。
    “哟，看来你的人格魅力要失灵了。”陈裳非常享用这毛茸茸的家伙，轻轻拨了拨爪子，之前看不顺眼的很，今天也算握手言和了。
    李隅坐回来，觉得这刻画面格外的美，她裹着了一件白色针织衫，低头逗猫格外美好。他哪里有什么人格魅力明明是她自己不知才是。
    陈裳嚣张：“来吧，我允许你先问。”
    她已经为两人另斟好了酒，从始至终都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如果不来楚城，你计划的下一个地点是哪里！”
    这个问题就怪了，怪在太随意，陈裳觉得是不是没给时间，哦，他一贯不擅长，如果是徐菲蒋城那帮人，指不定逮着机会问她上一段情史，上一个交往的男友。她选择回答他这个问题。
    “如果没来这里，我会去江州。”陈裳看出他认真的记下来，笑着，“怎么，想去那边景色倒是挺漂亮，陶文化以及古壁历史都还不错，可以纳入工作地点考虑。”
    “好。”李隅点头，似是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
    “那现在换我问你了。”陈裳坐直身子，“谈过几段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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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李隅盯着她，垂眼，而后抬头对她说：“没有。”他没谈过恋爱，这一段应该也不算，在他心里不算，他也知道在她这里也不算，所以他有这方面的自觉。
    “嗯高中到大学现在都没有！”
    “这是第二个问题。”李隅回答她。
    “哦哦，好。”
    “你认为什么是爱情”他言语犀利，远跟之前不一样，有种就想知道问题答案的坚决。
    陈裳愣了下，李隅看见她手够到酒杯，心里落了一块石头，她仰头喝了酒，就代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陈裳放下杯子，擦了下饱满湿润的唇，李隅听到她说：“我不知道。”她神色坦诚，是当真不知道如何给出定义，按她自己给出定义。
    “我不看长远，只知道当下，如果爱情是一种束缚，那么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会立即舍弃掉它。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都有自己的交际圈，没必要一定拴在一起不是吗那样太过可笑了。”
    “不一定就要束缚。”李隅对她说。
    “是吗”她笑了一下。
    “所以在你眼里，爱只是陪你玩”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在这方面辩驳，也没意识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不稳甚至还有点抖。
    陈裳看了一眼他：“可以这么认为。”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伤人心，一刀一刀插在别人心尖上：“打发无聊时间，彼此还能解决生理需求这不好吗，遇到一个互相顺眼的人不容易。”
    多好一句话，汤圆不知道怎么抬头看陈裳，喵喵叫了一声，仿佛是知道此刻气氛不对劲，陈裳手抚在它身上顺了顺毛。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李隅造成了一定冲击，此刻他肯定是认为自己被骗了，或者觉得她就是个感情骗子。所以她一开始对李隅的定义就是，不是个能碰的人。
    但忘了，是她先开始的。一向嚣张肆无忌惮的人心里却生了点说不上来的感受。
    她逼自己去看他的眼睛，但不行，看不了。和她设想的不一样，她看见一双没有恨意，责怪，满是脆弱的眼睛。
    她有点后悔说刚刚的话了。
    “你想听我的答案么！”
    “你说。”她轻声。
    “我们可以互不干预，也可以一起参加同一场聚会，我今天看见了很棒的日出，我想跟你一起分享，我想我们之间是可以彼此成就，也可以彼此尊重的，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但这个未来我想跟我爱的人一起。”
    陈裳的心就这么颤了一下，这趟找他喝酒，其实本意就是想套他话，那天他们一起看日落，在听蒋城告白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想到此刻是这样的。她好像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
    留声机里唱着棱镜乐队的《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这首歌唱得真好，词也写得那么动人心弦，陈裳后来独自在无人的深夜听了一遍又一遍。听着听着，心里没由来的难过。
    这一生都不会碰到那么傻的男孩了。
    “陈裳，我喜欢你，很喜欢，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上了，很没道理，也很没有信服力对不对，我觉得我快病入膏肓，请你不要笑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才能对我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喜欢……”少年小心又谨慎，少年不要模棱两可。
    宇宙有多少颗星星，世间就有多少女孩，可月亮只有一个，世间也只有一个你。
    想要的从始至终是一句真心话。
    陈裳退缩了，她没注意到喉咙在发紧。
    “对不起，李隅。”
    第32章 chapter 32
    我试图藏起所有的喜欢，但还是祈望你能看我一眼。
    ———y的心事簿
    陈裳觉得她跟李隅结束了。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归位也好，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单独相处了这么久。
    姑娘们聚一桌子，为老朋友徐菲接风洗尘。她们找了家川菜馆，平日惯食清单口味的辣到流眼泪还不满足。
    “不行，这店太绝了，你们从哪里找到的，又辣又鲜，真他妈上头。”徐菲做演员，对吃喝一向克制有讲究，这类容易冒痘的更是严格管控，这次休假了大有要做回平民百姓，大肆潇洒一回。
    萧蓓儿笑出声：“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助理平日不给你饭吃，敢不敢回去上称！”
    “上就上，本姑娘我照样青春美丽！”几人笑成一团，陈裳也跟着笑了。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那照片里男人的事了吗，他谁啊我靠，虽然裳大小姐有与生俱来令男人神魂颠倒的魅力，但这新男友咦。”徐菲啧叹一声，“一看就是深陷情海，阿裳要不改天带出来玩啊，你这次眼光是真独到，比我上次想给你介绍的那男一号还帅。”
    萧蓓儿一旁问：“哪个男一号，快说快说。”
    “有家世的女人不配，信不信我现在发消息告诉蒋城。”
    “哎呀别，我就是好奇嘛。”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聊得挺高兴，潇蓓儿渐渐察觉到不对劲，朝边上递了个眼神。陈裳心不在焉夹着菜，良久后，注意到没声和落在身上的视线，抬头：“都看我干什么！”
    “啊，没事没事。”徐菲摆了摆手。
    “诶对了，你这次能在这边待几天”潇蓓儿问徐菲。
    “一周时间有吧，我过来玩啊你们都在这儿，还想去江城玩几天，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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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我想去！”潇蓓儿举手，试图调动气氛，她好像察觉到什么，“阿裳你呢，我们三个一起去吧，听说江城很好玩，我都还没去过，去哪边采一采人文风景也不错啊。”
    “到时候再看。”这句话对陈裳来说，就是有考虑在范围之类，楚城停留的时间太长了。陈裳心里冒出来离开的念头。她没深究这里面究竟是为什么
    吃完饭，看了时间，陈裳终于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李隅，自从昨晚两人至今碰面都没有说过话。
    【我这几天和朋友在一起，不用等我。】
    她看到上面出现了几秒“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一分钟，那边都没有消息发过来。
    真奇怪，她是怎么了陈裳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她没做到潇洒，至少和从前对比是这样的。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于内疚，笑话，她也会内疚了！曾经身边的那几个男人，她现在连人名都不记得几个，她会内疚了是的，昨晚看到李隅的眼神，他强装平静的模样，她内疚了。
    生活里有好女孩，也有好男孩，总说好女孩碰不得，她不是好女孩，但她信了，好男孩也坚决不能碰。
    她并不打算和别人建立一段恋爱关系，热情会随着时间褪去，这是没必要的，喜欢也不过只是一时心动，谁都不要进一步，不好吗
    得彻底做个了断。
    她今晚要带走别的男人。
    李隅收到消息，最终选择并没有回她。他在想是不是昨晚太冒进了，他不该说那些想要进一步的话。
    但如果从来一次，他的答案还是会。李隅看着空落落的家里，突然感觉在这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里女孩来到家里，女孩总是喜欢逗他，看他吃瘪，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听音乐看电影，书房里是她忙碌的影子。现在梦醒了，还是他一个人，只是多了一只叫汤圆的猫。
    他知道她从来都不认真，但他还是走进她，不愿去想那些所谓的后果。他的赌输了，就输在昨天晚上。
    朋友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来的，问他要不要出来吃饭，李隅拒绝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要不要去酒吧玩，走啊，带你们去看帅哥，我有朋友正好也在这边，带你们认识认识。”
    陈裳问她：“不怕被认出来！”
    徐菲气势可足了，好像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一样：“怕什么我一个小糊糊，谁愿意拍我啊，有那闲工夫拍我还不如坐下喝一杯酒，屁点新闻价值都没有。”
    话里没心没肺，把大家都逗笑了。
    潇蓓儿说：“你们去吧，我回蒋城那边。”
    “哟，我们蓓儿不是爱看帅哥么，这么怕蒋城知道啊。”徐菲手攀在陈裳肩上调侃她。
    “不好意思啦，但你们可以给我拍照片。”潇蓓儿嘿嘿一笑眨了眨眼，是真感觉有点不舒服，“头有点晕，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怎么了刚刚没喝酒啊，是感冒了”徐菲玩笑归玩笑，现在担忧了问。
    “可能是吧。”最近天气时不时出太阳又时不时阴雨刮风，气温变化的厉害。
    陈裳说：“你给蒋城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吃饭的时候就说了，你们先走吧，他马上就过来了。”潇蓓儿说完，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往前小跑了几步，高兴地转身朝她们招了招手，“他来了！我先过去了哦！”
    爱情里的女孩真快乐，爱情里的女孩真烦恼。
    逐渐陷入爱情的女孩并不自知。
    徐菲介绍的男人，是他们圈子里一个不怎么知名的歌手，长得高高帅帅，有几分姿色。
    一上来，就直接反手撑在桌上：“hello，我叫周瀚宇。”
    “谁教你这么搭讪的。”徐菲要笑吐了，“不行，太他妈搞笑了，还hello，地痞无赖啊你哈哈哈哈。”
    男孩挠了挠头，平日大大咧咧一个人，倒是害羞了，看了好几眼陈裳，人理都没理他，就不甘心了，话密得很：“美女，看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啊！”
    “有吗”陈裳瞧他。
    男生打了个响指：“没事，不管有没有，喝酒开心最重要！”说完，人起身去到吧台。
    徐菲朝后望了一眼，悄悄跟她说：“乔瀚宇长相不错吧，介绍给你，放心，人就是平时少根筋，男人世界多得是，好看帅的多着呢！”
    “我也觉得。”
    过一会儿，人回来了，周瀚宇端了两杯调的酒过来，冲她们得意挑了挑眉：“尝尝。”
    他放下又想起来什么，翻出身份证丢桌上，找了个空杯子，一人的匀了一半，仰头一次性喝了，喉结吞咽滚动，魅力难耐，惹周边好几个女生偷看：“放心好了，就是普普通通的调酒，哦，除了味口绝好以外。”
    “美女，你看我家底都交代在这了我总不能半天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吧。”
    徐菲在一旁看好戏，周瀚宇朝她眼神求救呢。
    “陈裳。”她抬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有这个手艺。
    周瀚宇本质不是什么坏人，相处起来及其轻松，人是真的逗，三言两语就能把附近的人都给逗笑。他也是真的对陈裳感兴趣，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见钟情了，越看越心动。面前这个女人吧，像是把谁都不放眼里，浑身散发这一股倔强跟傲气，美得不可方物，就连美也带着一股锋芒劲。
    “你没有女伴么干坐在这干什么。”陈裳抬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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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今天全程只为在座两位姑娘们服务。”周瀚宇施了个绅士手。
    徐菲看不下去了，她这被拉到话里话外充数，嫌弃瞪了一眼他，把场子交给他们，指了指那边无人沙发，“我累了，先过去坐会儿。”说完，朝陈裳挤了个暧昧的眼神。
    她是真心把人介绍给她好姐妹认识，别看周瀚宇那个不恭的调调，也就嘴上跑跑火车，人品还挺不错。
    “我能有幸加个微信么！”
    “为什么！”
    周瀚宇直白：“或许我们可以发展一下，如果我们有缘的话，当然这一切在你。”
    “怎么发展睡一觉！”
    周瀚宇被更直接到，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格外有意思。
    不等他去答这句话，电话响了。
    “不接异性的！”
    陈裳喝了口酒，并没有管在桌上振动的手机，但她下意识的神色出卖了她。
    “我帮你接。”周瀚宇精明着，勾唇一把捞了过来。
    点了接听，开头就是一句吊儿郎当的：“喂，你好。”
    电话那头，李隅听到声音愣了一下。
    “喂怎么不说话，你找哪位”周瀚宇扬眉看了一眼陈裳，她倒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什么。
    半晌，听到那边说：
    “你好，陈裳在你身边么”声音清朗，果然是位男性。
    “是。”这就很有意思了，“她就在我旁边，我们打算走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抱歉，没什么。”
    挂了周瀚宇握着手机笑出声，递给她：“有时候吧，这男人啊就是要气一下，得让他们有危机感，不能时时刻刻让他们觉得轻而易举。当然，如果对象是你，是个男人可能都会有点危机感。”
    “不是刚刚还说发展！”
    “那我今晚能跟你一起回家么！”
    “不能。”
    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没兴趣，尽管他再帅，陈裳并没有性。欲望。
    第33章 chapter 33
    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幻想。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y的心事簿
    陈裳彼时并不知道李隅来找过她。
    在她待的那家酒吧，他联系了潇蓓儿，到场的时候，只是陈裳人已经走了。
    他有点担心她，大晚上打车过来，前台服务员却告诉他，人不久前就离开了。
    李隅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规则，所以她是要彻底离开了吗可是转一想到，他们从来都算不上开始过。而是他此刻关心过头了而已。
    年少早期喜欢，往后一发不可控制，二十岁再遇见，却是这样的开场。他这一生， 第一次爱一个姑娘，太失败了，整颗心被蹂躏到发痛。环境使人沉沦，李隅找服务员点了酒，迫切地想要喝点什么，他不常来这种地方，并不能很快融入到这种氛围里。
    彩色光扑朔，半明半暗，他气质干净疏离，完全像个另类，吸引了不少女人频频偷看的目光，一旁有个露肩美女踩着高跟鞋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帅哥，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李隅并未说话，他现在心情差极了，一句话也不想开口。女生等了几分钟，见实在没意思走开了。酒能麻痹神经，但他不喜欢，他意识到不喜欢这个样子。明明自己还是一个感觉糟糕透的人，在看到旁边一桌独自拿着酒瓶痛哭猛灌的大叔，还是走过去，将瓶子夺了下来。
    “为什么不让我喝！为什么不让我喝！……”
    “这位是你的紧急联系人么我打电话给他了，早点回去吧。”
    世间有人欢乐，有人痛苦，单单就这个小小的地方就如此，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脆弱，只是他们的脆弱各不一样而已。
    李隅结了这两桌的单，他给潇蓓儿发消息：“麻烦别跟她提起我去找她的事，谢谢。”
    陈裳回了楚城那边赵斯年留下的房子。
    她今晚提前回去了，并不想多留。很奇怪，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脑海里频频出现那个男生的影子，明明相处才两个多月，这是她第二次感觉他们认识真的很久了，可能是住在一起经常见面的缘故。初次租房里见面，男生惊慌的窘迫；听那么无趣的一个人有味的讲文物；醉酒呢喃，冰箱里常备的新鲜草莓；客厅里默默插上她喜欢的鲜花；下意识为她挡的酒瓶；发烧时黑夜里看到的一束光亮；深夜的动画烧烤安慰。原来，已经有这么多回忆。
    她入局了，她并不知道。
    陈裳逼迫自己清醒，但她必须得承认她对李隅存在着一点不同的情感，很小很小，是她在闭眼想到那晚那个说“但这个未来我想跟我爱的人一起”时告诉自己，你得认清现实，还有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感情总是很复杂的，没有谁能够持久不变，而她现在有一点习惯他的存在也再正常不过，这并不足以让她产生动摇。
    在她心里，李隅是幼稚的，他才和她认识了多久冲动上头了而已。
    她得把他们的关系回归到原位，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她想离开楚城，那一点点生起堆积的悸动埋在她心里，让她并不喜欢。
    樊拾锦的电话是她决定走的另一个契机。
    “明天一起吃顿饭，地点我会到时候会发你。”
    “明天来这边需要我给您安排住的地点吗”陈裳问她。
    “不必，只是临时路过，想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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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陈裳察觉到她的语气并不好，想比以前更甚，她说只是路过，这里面可信度到底多少并不为人所知。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这件事，这十几年里，樊拾锦明里暗示的已经够多了。
    她为了这件事，专门跑来一趟楚城，陈裳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又为自己感到悲凉。
    “您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么”陈裳问了这一句话，那是高二时她们之间定下的，起初樊拾锦只以为她是孩子气，心气傲，坚持不了多久，她得到自由，她不再用她那套枷锁强加管束她，就看着她跳梁小丑似的折腾。这么多年，陈裳一步步向她证实了她是认真的，且她做到了。
    “那年开始我没再花过赵家一分钱，赵斯年的卡是这张，我也从来没动过，这是我的。”陈裳先后将两张卡推过去，“这里面是我这些年里的积蓄，虽然还够不到赵家养育我的恩情。”
    “你想就此断绝掉跟我们的关系”樊拾锦打量的目光中透着她一贯的上位者姿态，是一种对此的悲怜，能够直穿人心。
    陈裳向来行事作风不让自己受丁点委屈，但在樊拾锦面前一直小辈姿态，她对她尊重，也不让自己卑微：“我不想做让奶奶伤心的事，我知道您一直讨厌我，我无法改变什么，我只是想向您表示，我无意于赵家的一切。”
    “你知道就好，我确实是不怎么喜欢你。”
    樊拾锦缓缓又说道：“斯年是你哥哥，但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之间贯还是要懂得。”
    陈裳抬头，不知道她是何意，只当她是因为赵斯年曾给过她卡感到不满，但话点到为止，“这钱你自己收着吧，懂得分寸就好，不需要我时时刻刻提醒，你毕竟只是老太太捡回来的，要懂得感恩。”
    “还有你的母亲，我不希望你与她有半点干系，你最好不要和她一样肮脏。”肮脏，最后两个字，像两块石头，重重落在心头，砸得人一身碎骨。
    “你是这样想我的么”陈裳微吸了口气，紧紧攥着手指，抬头看她，十几年里原来她自己是这样的。如此直白，赤裸裸了。
    樊拾锦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好，我知道了。”陈裳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说，“但我还是想告诉您，不要低看任何一个人，关于我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曾经经历了什么，没有一个外人可以直接评价她，您也不必轻贱我。”
    樊拾锦放下杯子平视她，很好，还是这个性格，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言语出事永远不规范，她不喜欢一个女孩子锋芒劲过强，在她看来，女人可以有一点点锐利，但完全不该是像陈裳这样的。这些年来，她倒长得越来越出挑，也越打眼，跟她母亲一样不知廉耻。
    赵斯年从小就一直维护陈裳，她以为只是多年来，儿子对这个身世凄苦女孩的怜惜，她是妹妹，尽管她并不多喜欢这个姑娘，也并不能理解老太太为什么也维护陈裳。
    如果她没撞破书房柜子里藏着的一张女孩穿着校服的照片的话，她只当眼不见心不烦，不跟小辈一般见识。她模糊记得那是高三临近毕业组织高考誓师，她自然没有去。照片里穿着校服的女孩，怀里抱着一束花，转头时模糊抓拍的一张侧颜。
    那张照片被关在桌柜压在书底，被人珍藏保护着，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樊拾锦难以接受看到的一切，她选择什么都不说。她难以相信，自己的儿子……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她绝不能允许这一切的发生。
    樊拾锦试探着问了赵斯年：“去年楚城这边的会议，听说你亲自去了！”
    “怎么那边的恰接他们解决不了，我自己去更稳妥一点。”
    “见过陈裳！”
    “妹妹刚好在那边，一起吃了顿饭。”
    这就是他拒绝见秦淑的理由好，原来是这样的，能和秦家结成连理最好，就算不行，未来任何一个家室女儿，他喜欢的也成，但怎么都不能是陈裳。他怎么可以喜欢上自己的“妹妹”。
    陈裳感觉一切都很可笑。所有人觉得她拥有一切，可她到底拥有什么她被这个世界的虚假裹挟快透不过气。
    她只是她，她只有她自己。
    覃泓英完全没有下落，她或许有了自己的家庭；樊拾锦话里表明对她感到深刻的厌恶，提醒她扮演好家里“局外人”的身份；李隅，他的喜欢又是什么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
    她曾渴望被坚定选择，但这无比愚昧。
    第34章 chapter 34
    想到再也见不到你，可我根本回到曾经的时候，当作什么都没来过。
    ———y的心事簿
    陈裳开始困惑了，与其说困惑，不如说是一种乱，她有一点动摇和感动。
    图书发展不景气，纸媒越来越衰落，是在路过时她随意看了几眼，老大爷佝偻着腰正在整理地上杂乱摆放的书本。
    她走了进去，模糊记忆里高中时候是不是也曾进了这样一个不知名的书店，这么多年，或许也已经面临跟它一样的命运。老爷爷对她说：“姑娘，小店从此不再开业，是要挑书吗，怕是有点乱了。”
    “没关系。”陈裳指了指地上被整整齐齐扎捆起来的几大沓书：“这些要送到哪儿去！”
    “废品收集站。”
    “不可惜吗！”
    “没去路，一公斤5块，不知道又转载到哪里去喽。”生活就是这样，你看到光鲜，其实多有艰辛，艰辛到心酸。老爷爷手撑着直起身，捶了捶腰，环顾了下四周，眼里欲有泪水，陪伴多载，到底是生出来感情，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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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捐给山区的孩子吧。”陈裳说，“价格按照每本原先的定价算，我给你个地址，那里是一所女子高校。”
    老爷爷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愣了一愣，一连说了好几遍感谢：“谢谢…谢谢谢谢您姑娘！”
    “但我不要原价，就按原先一公斤的价格算，我怎么好意思收这么多钱。”
    陈裳并不在乎那几个价格，她曾经去过那边，偶然看到了哪里人的生活，这另她感到无比的心酸，况且，知识无价。
    “那是什么！”
    “愿望墙。”老爷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感叹走过的这些年，回答她，“曾经来过的人如果愿意，可以留一张明信片挂在墙上，只是店里来的人写得不多，看起来也就比较分散。”
    老爷爷过去把摘下来反扣着的板子正过来给她展示：“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留在这，这里能守候过去那群人所有的秘密，店现在不开了，我会把它们摘下来带走锁起来，珍贵的心意永不能丢弃的。”
    板边再一次磕触到地面，有几张明信片脱落掉在地上。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脚边的几张，要递过去时，手上动作停下。
    上面竟然写了to自己的名字。正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没关系，可以大胆标下想写的名字。陈裳仿佛看见了那个少年坐在阅读角，或许那天有阳光洒在他身上，或者也无风雨也无晴，在一个平常阴阴的下午，他就安静坐在那写下了这些文字。
    她拿在手里站在原地看完了。
    “……姑娘！”
    “这个我能带走么，我认识上面的人。”
    老爷爷点头：“既然认识，那就是缘分。”
    陈裳心里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那颗心头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如此这般虔诚又小心翼翼地待她。
    除掉不怎么正经的关系，她人生只谈过两段勉强称得上的恋爱。
    一段是17岁那天夏天毕业，彼时大家都青涩幼稚，那男生开朗又阳光，时不时就凑上去跟着她们身后，一直等高考结束当天向她表白，问她同不同意，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那时，陈裳见他红着脸，勾唇说：“行啊。”他们经历了很愉快的暑假，异地的第二个月，他们就分手了，那男生提的，他发了她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陈裳当时一点不难过，她甚至没什么感觉，奇葩觉得挺开心，少了桩事，正好各玩各的，直接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当天照样和朋友出去喝酒。
    第二段，是她22岁，旅途中认识的一个中德混血小伙子，后来他们又在下一个地点巧合的相遇，那男人对她有意思，她第一眼就看出来，很直接的的性子，热烈到感染她的，后面男人却受不了她，说从来看不透她这个人，感情就要身心灵魂接触，最后痛斥要分手，分呗，搞笑呢，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纯情的人。
    后来，陈裳再没和别人产生恋爱关系，不是她认清了男人，而是她看清了自己，她不适合恋爱，似乎一眼看到了尽头，她很难保持对一个人长久的热情，也很难相信那样长久和唯一的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疲惫应对这种关系，甚至从始至终都抱有那么几分鄙夷。
    李隅让她迟疑了，迟疑到让她生出一分胆怯，她喜欢和他接吻和做。爱的感觉，甚至觉得如果他愿意和她停留在这一步，不逾距，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但他打破了，甚至悄无无声息渗透到她的生活里，也让她也产生了那么点动摇，怀疑起自己那套观念。但这并不可以。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固执地坚守着。
    陈裳果断定下机票，在群里发消息给萧蓓儿和徐菲：“今天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江城。”
    徐菲很高兴，她这趟没和朋友们玩尽兴，正好在可以江城再约。
    萧蓓儿看到这句话，心里瞬间慌了，打电话给陈裳：“阿裳只有你一个人么！”
    “是的，怎么了”陈裳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多，这个点李隅人还在学校，她想正好可以回一趟公寓，收拾她的行李，并不是躲着他，只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或者她怕他说一句挽留的话。两人至今停留在上次的她说这几天不用等她。
    “你是不是和李隅闹矛盾了，上次我们三吃饭我就感觉到了，你们是闹矛盾了吗！”
    “没有，你想多了。”
    “你这次想的是不回楚城了对吧。”萧蓓儿声音有点哽咽。
    “是。”陈裳在那边笑出声，“怎么还要哭了，萧蓓儿你哭包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多久，这趟本来就是要走的，你要是想我，我不介意你随时抛下蒋城来见我。”
    “可是我看你续租了，你和李隅是分手了吗！”
    “我们没在谈恋爱。”
    萧蓓儿沉默了，她有点难过。她以为陈裳终于遇到一个能成功走进她心里的人，可到头来却不是这样的。
    “那到时候我回楚城，你去了新的地方都可以联系我们么！”
    “当然。”
    “阿裳，我们永远都在你身旁，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随时都在，我希望在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你都能想到你真正的朋友。”
    “好，我知道了我最好的朋友们。”庆幸这一生还有友谊，似甘霖和清风。
    陈裳挂断电话，天气预报显示二点后持续有小雨，一月的天气依旧很冷，陈裳站在窗外，心里空落落的，像楼下着不了地打旋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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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这里留下了太多回忆，她要在今天道一句再见。
    李隅一直忙到下午才得空。他第一次感觉到崩溃。
    是在快要到晚间这个时候意识到陈裳要走了。
    原本，自那天起，他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可在看到消息的那刻，整个人都缓不过来忘了思考，连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他不断给她打电话，冰冷的机器女音响了一遭又一遭，怎么都打不通。
    他后悔了，后悔了当晚说那些话，如果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不做当时的选择。怎么样都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恨自己看到消息太晚，恨那天说的那些话。
    “李隅你怎么了，走不走啊，一会儿要锁门了。”赵家旭回来见他愣站在原地握着嘟嘟响的手机，又焦急问了一遍。
    “怎么了！”
    李隅快速脱了身上的白色工作服，捞起外套向外跑去。
    “欸！你去哪啊！外面下雨了！”
    李隅已经做不出什么别的回应，他只知道要快点再快点，边跑边将衣服穿上。
    下了楼梯，跑出实验楼，他一刻也没回头，极速向校门口冲去。
    雨水洇湿了衣裳，啪啪砸在头发上，衣服上，地里的水洼上，整个世界都在后退。
    快点，快点啊！他必须要追上她，出了学校门，伸手快速拦了一道出租车。司机师傅见他这个样子完全被吓到。
    “小伙子出什么事了！”
    “麻烦去机场，多少钱都加，去机场！”
    车来车往，他顾不得擦脸上的水，找到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无人接听。
    李隅深知，今天一别，他将永远见到她。他不想放弃，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他，没关系没关系，能赶到能赶到……
    他不想让她走，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肯放弃。
    他不要让她做选择，怎么样都好，他要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能不能留下，能不能不要当路人。
    他不想和她当陌生人，不想让她讨厌。
    司机大叔也着急，现在这个时间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堵车堵到半天动不了：“实在对不住啊，这个点太不赶巧了，没事大概堵也堵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抱歉，就在前面一点下。”
    李隅付钱下了车，楚城是座风城，浑身淋透了雨，可他却出了一身汗。他加快步子，少年坚定，勇敢，穿过了七年的光阴。
    他步履不停，终于候机楼越来越近，身边的人通通不见了，快了快了，就在眼前，可当他抬头，一架飞机从他眼前飞过。
    李隅感觉到浑身冰冷，他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五分。已经起飞了。
    李隅望着头顶空中的飞机一下划过消失，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油然而生，他执着拨给那个从始至终打不通的电话，这一次，对方关机了。
    第35章 chapter 35
    我将一万次选择你，拼尽全力，拥抱你。
    ———y的心事簿
    陈裳从来没有这么想骂人过。
    是徐菲在车上一眼认出来的：“那不是萧蓓儿朋友圈里和陈裳同框那个很帅的男生么！”
    她们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站在雨里的男人，他好像失去了生机，成了雨夜停留的孤魂。
    “他在这干什么，干嘛不打伞！”
    萧蓓儿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好几遍，是她上午给李隅发的航班信息，潇蓓儿故意发早了一小时，想看看对方什么反应，但他一直没回，她以为他们当真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只是像帮陈裳，顺便试探一下这个叫李隅的男生，她能够察觉到两人隐约的不同，只是他们身在局子里，并不能看得明白。没得到消息的那刻，她以为是她错了，但眼前男生出现的这一幕让她震惊。
    陈裳拿起脚边的伞下车，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太生气了，操！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你他妈是不是想死！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度有多冷！”
    李隅抬眼看着她，发尖不断有雨滴落下打湿了他的睫毛，他浑身发抖，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雨水从黑伞沿顺着珠子滚下来砸在地上，荡起了一圈圈水纹，开出花来。
    世界颠倒，一切奇幻，一切迷离。
    “我真服了！”陈裳控制不住自己，“你是不是有病！谁让你过来的！”
    耳边不断有声音进来，这无比真实，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当李隅看着那架飞机从眼前划过，他的心就彻底冷了，他想她真的不愿再见她了，他恨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较劲，为什么不当天晚上就去找她，他陷入了莫大自责，他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她。此刻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他什么都不管不顾，李隅将她手腕一拽，陈裳猛然撞入他坚硬湿冷的胸膛，伞柄磕在了他的肩膀上，剩下的话都吞咽回嘴里。
    “阿裳……”他以为她真的走了。陈裳的心里一片哗然，飞起了一只蝴蝶，满山的小滕草跟着颤了一下又一下。所有的怒火在他开口和这个怀抱里，消失了，像水蒸气一样消散地没了踪迹，在此刻。她为什么迟迟没有走，直到今天早上才下定决心，这里现在有了答案，只是她自己刻意避之不提而已。
    李隅只抱了一下，就松开她，朝后退了两步，他浑身湿透了。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去对待一个姑娘，用了十足的真心，但他并不奢望她能等价馈他十分。
    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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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陈裳在这一刻，觉得还走什么。
    她等蒋城将她们放下，直接让他开去最近的一家酒店。
    陈裳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全程脸色依旧不好，不发一言。迅速办理了入住，她将他推到卫生间，放狠话：“赶紧去冲，你要是今天就给我倒在这了，我就当从不认识你这个人。”
    真是够疯的，看起来情绪稳定沉寂的一个人，今天是怎么了
    她并不知道在飞机上的朋友们已经把他们当做话题中心。
    “那个男人是阿裳男友么！”
    “我觉得可能是的。”
    徐菲问她为什么是可能。
    “相信我，反正我们就不要管那么多，一切交给他们吧，是不是比你介绍的小演员要好！”
    “好十倍。”这趟江城之旅，缺了一人也不觉得遗憾。
    陈裳趁他在卫生间，用手机点了个外卖，又拿伞下了楼，酒店不远处有家小型商场，进去挑好，不耽搁回来刚刚二十多分钟。
    李隅出来时，并不见她人，但看到她手机充着电丢在床上，一颗悬起的心渐渐落下来。放在门口的伞也不见了。
    不出一会，陈裳提了两个袋子开门回来。
    陈裳看到他穿了酒店的浴袍，头发已经吹干了，个高，身形好，一件普通的浴袍也穿出几分诱惑蛊人。
    她收回眼，挂了大衣，将袋子推给他，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床头玩起手机。她现在完全不想搭理他。
    李隅低头看着怀里的纸袋，里面装得是一整套男士衣服，谁也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他看见她一直在软件界面滑动，知她还在生气。
    “我给你打电话了。”
    她不理他。
    李隅将袋子搁在柜子上。
    “那晚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
    依旧。
    许久，垂眸道：“对不起。”
    陈裳深吸了口气，将手机啪丢在床上，点点头，终于掀起眼皮看他：“你知不知道今天外面下雨有多冷，李隅你疯了是吧，学校距离机场，你连把伞都不拿！你厉害，你冻死我今天都不管你！”
    说到底还是带着气，出口的话也并不好听，可李隅却一直等着她把话讲完。
    “我打了车。”
    “我管你打不打车，你把自己淋成这副样子，是故意博可怜以为我可怜你就不走了是吧！”
    她所有的坏情绪都朝他发泄出来了，就像一根毒针一样狠狠扎着他，陈裳显少会有这样的时候，她今天是真受了刺激，但他呢李隅却不发一言，操！她被绊住了，她起身过去粗狠地拽他的衣领去咬他的唇。太气人了，怎么有怎么傻的人，可这个傻傻的人说：“就当可怜吧。”
    如果你觉得可怜，会换来你留下，那就当是可怜吧。以前的李隅觉得在感情里，一定要有自尊，可现在他并不觉得要面子有多重要。他被咬疼了，依旧温柔地吻她，亲她的脸颊，碰她的鼻子，落在她的唇上。却想到自己淋过雨，捏着她的肩膀，退开，说：“怕你感冒。”
    陈裳哪里管这么多，他越这样她是越要逼他：“如果你今晚不吻我，李隅，我明早就走，我再也不见你，从此咱们———”
    最后几个字音还没出来，话被彻底吞没，李隅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伸手揽着她在怀里，不给她出口的机会。起先都很克制，柔软温柔的吻就像春天里温暖的风，可风过境，不足以掩下彼此心里的浪潮。陈裳讨厌他的浴袍，很明显又性感的锁骨却半露不露，让她要命的着迷，她怀疑自己在这变成了一个十足十的女色鬼，直接动手扯开他松垮的衣领，咬在了他的锁骨正中，深喘着气，抬眼幽幽望着他。
    两人的视线黏在一起，彼此凝视着对方，都瓮着些情欲和缱绻，而后他又情不自禁吻上了她，吸着，吮着，舌尖探着她的，和她一同沉迷角逐在一起。
    单纯的性。爱只限于肉身，有人说：“我喜欢你没有任何目的。”陈裳现在觉得都是狗屁，她喜欢一个人才想和他永无止境的做。爱，要不为什么她会对一个男人尚存着永无尽头的新鲜感。
    敲门声终止了将要进行下去的一切，两人剧烈地呼吸着，分开各自仰躺面对着天花板，陈裳侧头看了眼他，将被撩起来的毛衣拉扯下来，轻吐了口气，又理了理头发，正要跳下床去开门，李隅已经起身。
    “你好，你定的买卖。”
    “好的谢谢，雨天路滑辛苦了。”
    李隅将东西提进来，陈裳已经坐起来：“里面是一份大碗姜茶，还有预防感冒和退烧的药。”
    陈裳必须要让他先把还烫着的姜茶喝下去，冬夜实在是太冷了，一场雨透骨的寒，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折腾，明天起来必定不舒服。
    李隅却将姜茶分了两份。
    “我不喝。”
    “别任性，我的感冒可能会传染给你。”
    “那就感冒。”
    晚间安静，陈裳抬头看他，见他执意，只好坐过去，不情愿地端着小碗一口一口喝了。
    两人期间都不说话，各自僵持着一些什么。
    李隅有点庆幸今天的雨，让他有机会可以将她留下，困在这一小小的室内，他觉得自己内心有点小卑鄙，如果今夜能将她留下他愿意这样。他不愿去想，明天是怎么样的，或许他并不能长久的留住她，他也不愿这样。陈裳是自由的，一场雨让人变得通透，李隅试问自己，如果她并不快乐，那么他会放她离开吗，答案是会的。只是今夜，他想向她阐明，他不再需要哪个二选一的答案了，明早天亮，她还是她，还是那个陈裳，她可以走，他们可以恢复之前普通人的关系，以前和今晚发生的一切通通不作数，只是如果人生能够再次相逢，只求能不能不要刻意避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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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找我！”
    “因为我想来见你。”
    “只是想来见我一面！”
    “我想让你留下。”
    但我现在并不执着了。
    陈裳想起了那封信，时间正是她事业受到质疑，深陷低谷的时候，末尾他说“你如风般，我心野燎原了一次又一次，可你却并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不过，也没关系，我毫不怀疑你终将光芒万里，所以只祝你自由如长风，岁岁欢愉，勇敢做自己。”
    她没用心对待过任何一段男女关系，她也没法给予他同等的喜欢，但她突然起了想尝试的心，在今天。她想尝试开始一段正经的感情。开始尝试着去喜欢一个人，不去想能不能长远。
    陈裳看着眼前的人，良久说：“李隅，我愿意听你所说的风景。”
    这一生，走走停停，路途遥遥，你可以慢慢讲给我听。
    第36章 chapter 36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我永远不要醒。
    ———y的心事簿
    李隅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又懂得了什么，但他太乱了，有什么东西要在脑子里炸开，心猛烈地狂跳着。
    “我……”
    他一双温热的眼睛注视着她，看着看看，嘴笨到不知道说什么，微吸了口气，一只手单捂了下眼睛，而后又拿下来。紧张到要死。
    陈裳全程看着他，她好像回到了年少时候，不，她也才二十多岁的人，这是很美好的阶段啊，理应稳重的人，此刻也不见得多平静如水，心里也跟着有点闹。
    “你什么你”她好笑地望着他。
    夜色阑珊，李隅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他微张了张口，这个时候一定要说点儿什么，虽然他感觉浑身发冷，但心确是滚烫，连耳根也攀起了淡淡的簿红，一冷一热交叠，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必须得问点什么，对，李隅手下意识地蜷了蜷，直视着她，紧抿的唇终于开口：“……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他太紧张了，好像又回到在楚城公寓里第一次见到她，好像一场梦。白炽灯光在他黑发上跳跃，她听到他又低声说：“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
    “我喜欢你，很喜欢。”他说得很快，屏了一口气，又渐渐慢来下，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你能不能……试着给我一个机会。”
    前半句是肯定的，李隅很少有不自信的时候，他想做的事，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在这件事上，他极度不自信，赤忱又谦卑。因为爱，所以谦卑。那句“我愿意听你所说的风景”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坠入冰寒谷底的心，重新热络跳动起来。
    陈裳看向窗外，夜里即使有几处光亮，也难掩夜幕深层下的寂寥。她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就算是那帮说过同类意思话的男人，也听得可笑，陈裳却现在感受到一颗赤忱忱的心，有飘雪飞在玻璃上，滑落下来：“下雪了。”
    她偏过头，过了很久，缓缓对他说：“你不用再问我能不能，因为我刚刚已经给出了答案。”
    所以，年少时的喜欢一点都没错，经过漫长岁月，现在等到了答案。
    陈裳看到他怔愣了片刻，笑出声，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尖，他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指，令她一下收回手。
    陈裳心忽颤了颤，他迅速低下眸去。
    过一会她问。
    “明天有课么！”
    “有。”
    “请两天假，谁让你今天这么冒失的，现在难受了吧。”
    就算再淋场雨也没关系，他在心里说，虽然现在真的身体上有些难受。今天可太奇妙了，他看着陈裳，怎么都看不够，似乎害怕现在在做一场梦，一场无比真切的梦，明早醒来一切都消失不见，甚至梦里的记忆也完全不记得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眼睛里满满的情感都要溢出来。
    陈裳喜欢他亮晶晶干净又清澈的眸子。少年的纯澈从没被湮没。
    “喂，别看我了。”陈裳笑了下，推他肩膀。
    “哦。”他不好意思，眼里含着温温的笑意。
    “把药喝了，别看我。”
    李隅第二天，真的生病了，虽然他常年锻炼，但一场冬雨淋下来，即便昨晚提前喝了药，还是不可避免头昏脑胀，浑身不舒服。两人没直接回去，又在酒店待了两天。
    徐菲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来的，陈裳正在给汤圆喂猫粮。这几天把它寄养在邻居家，今早一接回来，疯狂喵喵叫，耍起脾气摆脸生气了，这会儿吃起下饭，头又埋在盆里。
    “果真是一吃解万仇啊，你这猫挺好看的，什么品种啊！”
    “英短吧，不知道捡来的。”
    “你什么时候过来玩儿，我们俩玩得可开心了，唉，要是你来就更好了。”下套呢，个个都是人精。
    陈裳收起猫粮袋，放在柜子里，这才拿着手机回她们：“你们玩。”
    “哦不来了！”
    潇蓓儿也凑过来：“阿裳你放心，这边的好风景我统统装相机里，回来发给你！”
    “这么看来是和好了。”徐菲更有感趣，“那个男生呢，他在哪看起来人真的不错，哦对了，上次喝酒我那哥儿们你还记得吧，周瀚宇他问我要你微信，给不给”她话前就看到从镜头里过去的人了。
    陈裳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回来了！”
    “嗯。”李隅看了眼她的手机，指了指房间，示意他先进去了，你和朋友先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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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她却对他说：“跟你介绍一下我朋友们。”
    徐菲跟潇蓓儿彼此对视交换了个眼神，立马从床上唰得坐起来。
    “你们好，我是李隅。”
    “徐菲。”徐菲笑着招了招手。
    “我就不用说了吧，这么久，我应该算是老朋友了吧，潇蓓儿哦。”
    李隅朝她们点了点头。男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毛线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质衬得衣服更加柔软温暖，第一眼，最直观的感受到是他整个人散发的一种感觉，很随和温柔，充满希望平静的样子，君子如兰形容倒是不错，这倒完完全全和陈裳是一个反调。再看脸部线条流畅清晰，鼻翼的栗色小痣又衬了几分欲和清隽。
    徐菲作为长期混在颜值圈子里的，下意识的把人由内而外分析了个遍。最后得下结论：她瞎介绍什么啊！男才女貌，这不本来就是顶配
    但是再一看看，却总感觉有那么一些些眼熟，但又说不出什么，徐菲混二吊子，平时最好吃喝玩乐，见过的人更是多了去了。
    但还是不妨碍问一句：“感觉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啊。”她点了点下巴，“有点隐隐约约熟悉的感觉。”
    陈裳无语：“你搭讪过头了。”她那几个朋友什么德行再了解不过，定要调侃一波，拿回手机，“行了，你们玩的愉快。”这是要挂视频。
    “诶诶诶！阿裳你护人了啊，不能因为是你男朋友你就这样吧，见色忘友太过分了。”拉过潇蓓儿，后者也捧场跟着捣蒜似地点头。
    李隅的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垂了下眼，她却并未解释，只是哼笑着说：“你们没完没了了是吧。”
    “你看，你是不是，你都不和我们站一队了。”
    “可能是因为我大学之前都是在北城上的，我们可能见过。”李隅这时候替她出声。不想她被为难。
    “北城，那就巧了，我们几个都是北城的，那难怪了。”
    ……
    陈裳只知道他从大学时开始，也并不打算告诉他，她看到书店里的那封信的事。
    “永清巷那家书店倒闭了，你去过么！”
    “以前去哪找过几本书，那家书店的老爷爷人很好。”李隅爱逛老书屋，纸刊衰落虽然是时代大势所趋，但他还是习惯看一些纸质书本，这会让他感觉无比宁静，更何况，他认为纸媒艺术只是被赶超，走得慢了些，但地位却永远不朽。
    陈裳仰靠在沙发上，她的确记得自己高中时也曾去过一家老书屋，比这个还破，很大很杂，有人帮她找过几本凯。尼尔森的书，她不记得长相了，只隐约记忆里是一个有点口吃的男生。
    “我高中时候偶然进过一个和这有几分像的书店，那家还在开么！”
    “没有，那家店爷爷被儿子接走了。”
    陈裳坐起来：“你去过！”
    李隅很浅地笑了下：“去过，很多次。”
    “好吧，感觉有点可惜。”
    “我小时候想过以后要不要也开家书屋，自己亲自来装修，选在人不是很多的地方，赚不赚钱没关系，养一只比汤圆还有点胖的小猫，到店里来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茶听一首歌，店门旁边有一大棵梨树，开花的时候特别漂亮。”
    陈裳听着，也跟着想了想那画面，向后撑了撑手：“然后呢，那现在也这样！”
    “不是，有了更坚持的东西。”
    “坐在工位上日复一日修补文物”陈裳没遇到李隅之前可能会说“那帮东西”，但她认识到，任何一件事、物都是有人秉心尊重信仰的，不应该用“东西”来定义。烂人可以用东西。
    李隅唇角弯了弯，神色认真：“是的。那些摸起来冷冰冰的古董，文物却是热的，只是需要我们去感受，文化是热的，情感也是热的。也不是只有称得上文物才值得复原，那些普通再普通不过的一只家族传承的瓷瓶，长年累月陪伴如挚友般的一个平凡杯子，是我们情感的寄托，在别人心里都是至宝，不应该分贵贱，同样值得从破碎到圆满。”
    “但学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那就慢慢来，未来还长着呢，我很看好你。”陈裳赞赏他这股对待什么都认真的劲头，她是欣赏这类人的，而闲散把自己过得很好不值得敬佩吗两者同样，但她看到他身上蕴含着浅浅不灭的光。
    陈裳探了探他体温：“今天感觉好点了！”
    “已经好了，躺了两天都要废了，现在感觉没什么大碍。”陈裳手心热热的，她要抽手时，李隅忽拉住拽了下，弯腰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揽住她，闻到了她身上淡淡好闻的香味：“阿裳。”
    “嗯。”
    陈裳心尖有点痒，不知他是怎么了，她有点喜欢他的亲近，每次和他相处，会让她直观体会到自己被珍视呵护的感觉。
    “潇湘路的梨花很漂亮，是这两年才种的，我们等到春天一起去看吧。”
    “好。”
    喜欢陈裳这件事，李隅觉得这是一个无穷尽过程。
    就算到老，只要是她，还是会心动。
    第37章 chapter 37
    一想到你，我的宇宙就一派明朗。
    ———y的心事簿
    秦淑主动找到陈裳，另她有些意外。先是樊拾锦，后又来这出，竟有种让她怀疑，自己也成什么大人物了。
    “我今日是替我父亲来参加一场晚宴，十几年没见陈裳姐，要不是看你径直走过来，我都打算再联系你一道了。”秦淑自小家庭培养用樊拾锦的话来说，知规知矩，对外做事更是有理有节，她在国外经营了自己的小众品牌，做珠宝设计，这么多年，倒是端庄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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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但我可一眼就认出你了。”陈裳招来服务员，“一杯澳白。”
    秦淑抬头朝她笑笑，客套话而已，从刚刚拉门的那刻，她就认出她，目光一直跟随她坐下。陈裳自小就是她们一众中长相最出尘的，那种骨相和散发出来的淡然是在风格上模仿不来的。是的，她幼年时做过这样的傻事。但不合适，千金小姐出身，她有所鄙夷却又羡慕，羡慕她可以很容易在上学时候，被一帮少年人服气，羡慕她永远处事不惊肆意的态度。但究竟是为什么，明明鄙夷，却还是学过她的样子，只是因为赵斯年频频多看他这个妹妹。她买过和她同款的裙子，甚至要求设计师重新加工更精美，请全班男同学吃母亲专门从香港带来的点心，报名过校内女子排球队。
    裙子是更漂亮了，男同学是夸过她人好，但她不喜欢排球，有点失了矜持，不是女孩子该玩的运动。她换来的，却好像都是暂时的，有保质期的。赵斯年也并没有多增加对她的好感，这些并不适合她。
    “陈裳姐，目前是做什么职业行情可还好！”
    “插画师，一般般还算凑活。”
    她说一般般确实不假，秦淑抬眼视线落在她身上，相比之下跟她们这样的生意，是差之千毫，但绝不算凑活，她查过了她在国内，也有些名头了。
    “我朋友投资准备拍摄一部电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请到陈裳姐帮忙出谋海报设计。”
    “这是在给我介绍活”陈裳等着听她今日来找她究竟为什么事，她不喜欢绕弯子，一会要同李隅去看新出的一家展。
    “可能没机会了，有更厉害的人选，近来一两年里都不打算动工，我要重新找找方向。”
    “找方向！”
    陈裳回她：“是的。”她很坦然，这么多年走下来，怎么会没有方向，但她是认真的。
    “没听明白，可有明示！”
    “抱歉，现在还不方便说。”
    “我懂。”秦淑笑笑，“是我多问了，商业机密确实是我多有冒失，那我诚恳向你赔罪。”
    陈裳皱了皱眉，她疲于应付这种一进一退的关系，说话就说话，哪来那么多讲究，让人无故生累，倒不是她自己，这让她觉得秦淑从小也挺不容易的，轻叹了口气：“你来找我不该就是叙旧吧，有什么事我不一定能帮到你。”
    “我的确是有事找你，今天也是正好过来，想到你在这边我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楚城！”
    “我翻了你的微博。”
    陈裳挑了下眉：“你刚刚好像还问过我做什么行业看来之前就已经对我很了解了。”
    秦淑面上有些尴尬，虽是独当一面生意往来，到底是心里有点稚气，收了收表情，有些小女生姿态：“其实我想问你斯年哥哥的事，这么多年我见到他的时间很少，他来国外出差，我单独见到他的时间也不多，毕竟你和他很熟，我想问问他有什么喜欢的，平日生活习惯有什么讲究，想更多了解一下他，下个月我和他约了一起看话剧。”
    秦淑是真想在赵斯年身上下功夫，赵斯年总是给人距离感，这次同意邀约，让她惊讶又欢喜，她自小爱这么个人，在还不知道爱是什么的时候，赵斯年在她心里就是高高大大有担当的形象，自此她便爱上了这样一个人。
    “他喜欢什么，我不知道，这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太私人，我帮不了你。”
    秦淑没想到会被拒绝。赵斯年同意和她约会，倒是让陈裳觉得新奇，况且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不会随便利用身边任何一个人。
    出门时想起给赵斯年打了个电话。她这趟出来没开车，送去保养了。
    “听说你和秦淑妹妹相处不错！”
    那边安静了一阵。赵斯年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刚过目完一则项目报表，拿杯子喝了口水：“她来找你了！”
    “就见了一面。”陈裳边走边看了眼时间。算起来，两人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
    “现在在准备干嘛我听到有车声，在外面还没吃饭！”
    “嗯，有点事。”
    “阿裳。”
    “怎么了”陈裳感觉赵斯年有点怪怪的，听起来声音很疲惫，至于哪里说不清楚，于是多问了句，“你和秦淑是真心有在发展还是她的建议。”
    说好听点是“建议”，说的不好听就是“安排”，陈裳知道这里面的水深，都不想提太直白。
    “两者有什么区别”赵斯年笑了笑，站在高层往下看去，楼下远处家长牵着放学回来的孩子，疲惫归去的上班族，送外卖的小电驴，忽感觉到心累和渺茫。世界太大，站到了足够的高度，却还是身不由己。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可笑的事。
    “区别就是，你遂了秦淑的愿，和她都愉悦的发展下去，两方家庭得到满足，且利益往来这件小事。后者，你不快乐，秦淑也不会快乐，当然我不确定，毕竟她从小就喜欢你。”
    “利益往来是件小事！”
    “怎么不是。”陈裳换了只手拿手机，“赵家生意遍布，不过是亲上加亲，以后多有照顾，有危难的时候以免腹背受敌，顺带分一杯羹给对方，捞不上什么好处，更何况，你已经接手的很好了。”
    “谢谢。”她是第一个说他已经做的很好了。赵斯年觉得生活也不是那么难过，至少是今天。
    “最近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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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挺好的，享受当下。”陈裳给了这么几个词。赵斯年知晓她爱玩，并不把别人发给他的照片放在心上。无声笑了笑，又却觉得自己并不该如此，忽痛恶起自己令人作呕的心理。咬了下唇肉，尝到点血腥，感知到疼痛才醒神回来，似乎这样能让他清醒。
    “回来的时候联系我，我派人去接你。”
    “嗯。”
    陈裳淡淡应声，抬眼看到前方，声音听起来多了丝愉悦：“好了，哥我挂了，你自己回头好好想想。”
    李隅正不远处跑过来。今天他们的计划是去艺术中心看最新陈列的一期画展，再去超市采购东西。
    “跑什么”陈裳看他样子，没忍住笑了笑。
    李隅弓腰两手撑在膝盖上，低喘了口气，直起身眉眼盛着浅浅的笑意，似春日阳光。
    享受当下，的确很好。
    第38章 chapter 38
    饭后未倦吗跟我逛逛，再送你归家。
    ———y的心事簿
    艺术中心的这次展是由陈裳的一个老朋友策划的，赶上画展尾巴，这个点人不是很多，难得闲适的一天。
    是在结束后李隅听到合作之类的词眼，出来时问陈裳：“他们的诚意好像不错。”
    “你觉得怎么样！”
    “规格和用心程度都很好。”
    “所以你下次不用刻意避开，又不是什么听不得的事。”
    陈裳见李隅怔愣了下，又继续他上个问题：“你猜出来我的看法了！”
    李隅走在她外侧，他垂下来的手背几次擦过她的，抿了抿唇，在碰到她时，手心翻过来包裹住她。陈裳一顿，也不拆穿，就由着他，心口热热的，步子也缓缓慢下来，指尖恶趣味地挠了挠他手心，在被他紧紧攥住时笑出声。
    他脸有点红，轻轻松开她，又被反抓住，微吸了一口气，说：“你同样觉得也不错，但你好像并不会同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有别的打算了。”
    陈裳抬了抬眉，偏头瞧向他，啧了一声：“不错啊，已经这么熟悉我了。”陈裳有些意外，她心里的确早就定下了注意，但她谁也没说，这只是一个不成熟的计划。李隅看出了她想开口，耐心地等着。
    “你觉得我改变方向怎么样！”
    “现在的职业规划么！”
    “算是，让你看我现在所有的作品，你觉得最直观的感受是什么！”
    “涉及的领域范围很广，敢于创新，风格独特治愈，想象力也很丰富———”眼见越来越停不下来了，陈裳打住他，玩笑道：“我在你心里已经有这么完美的么！”
    李隅微笑了下，点头，在他看来她哪哪都好，每说的一句都是真心话。陈裳走到一处公共长椅坐下，也知道他不是故意奉承自己，是真的开心：“范围广，你看，这不就是问题了。”
    陈裳这些年有做过不同的项目绘画，电视剧电影海报，发布过个人作品集，小说绘制插画，跨足不同领域的创作，她为生活奔波，迫切地想要赚更多的钱，后面逐渐名声起来了，可以自主挑选，有了更多随心所欲的能力。但近来半年里的深夜，她开始有一点迟疑。尤其是毕业走过一遭米粱镇，见到哪里人的生活。
    那是前两年，陈裳坐的一辆旅途面包车遇到大雨，司机被迫停留下来给所有乘客找了住宿。后面天晴她都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在那里待了一个月。镇上的教育资源非常紧张，她在那接受到一位村民的帮助，后面深聊才知道那是当地的一位老师兼校长，镇上贫困落后，重男轻女相当严重，许多女孩子都没有机会能够上学，校长后面自发建立了一所中学，让好多孩子重新有了能够继续念书的机会。
    陈裳忽想到了自己，她深深感谢老太太还有赵家也同样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她将会无比感激他们。陈裳很难想象被命运折服的女性，在小小年纪被迫无奈选择早早结婚生子，被生活压垮当作佣人和机器，永远失了光。
    她幼时在认知还不完全的时候亲身见过老陈对母亲还有自己施暴。这让她记忆无比深刻，也更表同情。
    前一年在积极申请下，学校获得了国家拨款，学校越来越好起来。上次校长向她表示了书本捐赠的感激，同时拍摄了一段讲台下全班学生安安静静看书的视频，她突然就在那个时候起了这个主意的决心。
    近一两年里，她都不会再产出任何作品，她想要以“女性魅力”为主题内容，绘制不同地点状态下，现实亦或虚幻不被标签下，女性最好的状态。
    她们可以童真，生活在童话里，做一个小女人，也可以勇敢在事业里活出自己人生的精彩。
    这是很有意义的事。
    当李隅听到她聊及“女性魅力”，“从头再来”这些词时，他并不感到惊讶，在他心里，陈裳就是这样一个勇敢，主见很明确的人。她永远闪闪发光。
    “喂，李隅同学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现在特别、超级，崇拜我。”
    “我很崇拜你。”李隅回她。自认识开始。
    陈裳得意笑了笑：“那现在我的忠诚粉丝愿意让下几趟车先走，先陪我去买杯奶茶吃饭吗！”
    冬天吃羊肉锅配上一杯冰果茶，清新解腻在适合不过。尤记得以前上学时候，和潇蓓儿来过这边一家巷子深处的羊肉锅店，不知道这些年还有没有在开，今天来这，倒是想起来了。
    奶茶店内人不算拥挤，但也排了些队伍。李隅让她在餐桌坐下等着，自己过去排号。陈裳坐在客区，室内灯光下，百无聊赖远望过去时，想起他想牵又不敢牵的手，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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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隔壁桌男生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犹豫好半天终于起身。
    也是正巧，李隅取到餐饮朝这边过来。
    陈裳也看到了他，她拿了手机在手里绕了一圈，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男生时，想知道李隅是什么反应，余光里见他站在离她有段距离的一侧，算了，不想逗他了。
    “不好意思，男朋友在哪儿。”陈裳握着手机指了指一旁。
    “哦，那好，没关系。”男生道了声抱歉，往边上瞥了眼，走开了。
    “是不是我加别的男人都无所谓。”
    “那你会加么！”
    “会。”陈裳说完，看到他表情落寞了一瞬，在抬眸时又什么都察觉不到，完全没感觉到故意激他的快意，泄了气嘀咕道，“怎么抓不住重点。”
    “我听到你说的了。”李隅停下，他一直在晃神，被那句男朋友，但因为微信又以为她只是被用来挡搭讪的借口。
    两人都已经快到了店口，陈裳正要往前，李隅忽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牵我做什么”陈裳落在他后面，心里却起了层密密麻麻的热意。
    “我当真了。”李隅说着，不知怎的脚步停下来，偏头拽了下她的手，她受惯力，撞到他的胸膛上，李隅极快低头亲了亲她的额间，又快速移开一本正经地牵着她继续往前，进了店门。
    那么严肃，略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陈裳回握住，笑出来：“李隅你……”
    他耳根一下红了。
    “服了———”
    要不要这样，陈裳脚步轻快绕到他前面去看他的脸，他别开，她又绕过去，闹来闹去，陈裳没忍住笑了。
    店里是老实复古，很有烟火气，最前面有个小台面，摆了吉他和架子鼓之类的乐器。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李隅依旧当什么都没发生。陈裳哪里肯放过他。
    老板见是熟人，过来送单：“姑娘这么多年没来了啊，我记得以前还有一对情侣，嚯，那位姑娘笑声可开朗了。”难为老板用开朗了，要是潇蓓儿知道，准来句“谢谢您，叔就不能多想想有什么别的记忆点！”
    “这男朋友小伙子帅气啊！”
    陈裳故意不答，挑眉看向李隅，后者也看向她，过一会听他说是，同老板礼貌点头，视作打了个招呼。
    “怎么没人了，我记得以前有人在那唱歌的！”
    老板回她：“那帮人解散了哦！现在就当个摆件，平常下班了馆里那帮家伙们自己倒腾着玩儿，店里热闹要是谁有兴致上也行！”
    后面老板客气送了一碗雪花冰，十分美味。锅里带着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这家馆子位置隐蔽，高汤很有特色，有人在小舞台上唱起了一首悠悠老歌，人间烟火气。
    李隅这顿饭一直想的是那两句男朋友，不知陈裳是不是看出他在走神，歪头问他：“这个果茶你是不是剔冰太多了，男朋友！”
    陈裳觉得她可真坏，但又忍不住想逗他。
    李隅握着筷子的手滞了下，不去看她，解释说：“天气冷，就去了一大半，别喝太凉的，还有雪花冰只能吃一小半。”
    “哦～”
    她伸勺子刨了一勺冰，已经吃了许多了，刚刚抬勺子准备喂嘴里，就看李隅目光紧盯着自己，于是在他的视线里拐了个弯。
    “你要不要尝尝！”
    勺子转而到了他嘴边，陈裳见他没动作，正要绕回来，他抿了抿唇，就势握着她的手腕，一下吞到嘴里。
    李隅真要被折磨没办法了，陈裳怎么可以这样，他现在耳尖一定很烫，偏偏这正合她意。
    “不能再吃了，你如果喜欢，我后面单独给你做一个小份的。”
    “这个你也会！”
    “我可以学。”
    陈裳感觉整颗心都被这句话盛满了，此时此刻，“学”这个字眼独有浪漫，陈裳又喃喃问道：“那我喜欢鲜奶青团子、糯米桂花糕、白灼虾、番茄牛腩、芦笋鸡丁，你也给我做！”
    李隅“嗯”了声，将她手边上的那碗雪花冰移了个位置。
    在今天，他在几声“男朋友”中感觉到他们真的在开始一段恋爱。窗外渐渐下了雪，好在不大，美好到心里一片安宁。
    他们吃着热腾腾的羊肉锅，偶尔看窗外飘雪。不用去管时间，流走也没关系，享受最好的当下，就足够美好。
    在陈裳饭后望着窗外走神时，她忽听到李隅的声音，转头看去，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个平日里安静的少年此刻坐在台上，抱着吉他，专门为她献了一首歌。
    本还在聊天的一群人们听着听着都纷纷被打动，目光朝那望去。
    他的声音是那么好听。
    “再约便说好以里数换你奖赏
    找一间小店吃饭浪漫大戏开场
    于烛光跟笑意里谈谈童年提及理想
    吃到侍应生静静话现已打烊
    饭后未倦吗跟我逛逛再送你归家
    我可以为你关起手机纯灵魂对话
    怎知道霎眼就谈到赤柱了
    错过了你我的家
    宁像个书生初约佳人
    与你有种牵引
    蝴蝶满心飞不过未走近
    胜过世间一见就吻
    那是一首极好听的粤语歌，此刻，那个少年正望着台下他喜欢的姑娘。
    这是很动人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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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世间风雪，浪漫不息。
    他的眼睛是一整个宇宙，而单单却独有一枚月亮。
    李隅放下吉他，走在她面前，正如歌词里写得一样，紧张问她。
    “饭后未倦吗跟我逛逛，再送你归家。”
    陈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心动的，但她清晰的听到自己明显咚咚的心跳声。
    她是喜欢这个少年的。
    第39章 chapter 39
    喜欢一个人似乎会变得很傻，但我愿意变成这样一个傻傻的人。
    ———y的心事簿
    他们没有多逛，只是饭后看了许久的雪。万家灯火中，细细轻轻地落，它爱这个世间，势要洗涤所有灰暗，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
    陈裳很多年没有这样看过一场雪了，她不知道此刻她的眼里满是柔情。真奇怪，一个在别人眼里冷冷酷酷的姑娘，不知不觉被加了好多丰满的情感，她肆无忌惮笑，又因为对方脸红而去心跳了，对，她也会有心跳的时候，有了独属小女生一面。
    六岁前淋过一场雪，从此生命是一整个凛冬。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坐下来去赏一番景了。当别人因为下雪，而欢呼，她觉得真奇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幼时小小的她没了家，为了躲避债徒，在大街上居无定处，她被冻得可太冷了，要没了知觉。
    她在窗前看雪，李隅目光里却全都是她。你一定不知道十七岁那个冬天我去找过你。那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父亲去楚城参加一场医学交流座谈，当时正赶上周末，他告诉父亲他想借机参观一下临大，当时父亲并未多想，也是在哪一天才知道自己儿子的真实想法问他，你想考这所学校吗李隅只说是的。他想去这个学校，想和她同样优秀。他并不关心学校的风景，只是想能见一见她。十七岁的少年多莽撞校园那么大，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哪儿，只是在微博上看到过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就在里面坐了很久很久。父亲催促他下午六点的飞机，可他并不甘心，打听到那一届女生的宿舍楼，他想给喜欢的女孩送花，可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就去花店买了好多好多爱丽丝多头玫瑰，装在箱子里放在宿舍楼下，在纸板上写“免费领取，祝你天天开心”。那天，你收到花了吗。
    想唱一首歌给你听，太直白怕你被吓到，那就一首《老派约会之必要》送给你。
    “我们这趟坐公交回去吧。”陈裳也不知怎么，很想慢慢走这一趟路，或者这一天实在是太好了，很想慢慢来。
    李隅神奇地变出来一条厚厚的针织围巾，什么时候买的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陈裳想起来：“你刚刚去卫生间原来是去买这个！”
    “戴着吧，会暖和一些。”他注意到来的时候她捻了几次衣领，而陈裳出门穿的是一件矮领的羽绒服。
    “旁边有小店么！”
    “就在这家后面绕过去，就能看见了，不远的。”
    “哦。”围巾可真暖和。
    他们出了馆子，从巷子里出来，拐弯往前走，就是公交站台，不用等太久，刚刚好9路公交快要过来了。
    上了车，往后走，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晚间的公交，人并不是很多，除掉司机零零散散五六个人，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车窗玻璃上，变成了小水珠，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龚老教授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你确定好了这件事李隅你是我的学生，我不希望你这么意气用事。”
    李隅偏头瞧了一眼陈裳，见她因为自己的目光困惑望着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老师，抱歉我能回去再打给您吗！”
    一直电话结束后，陈裳才问：“怎么了！”
    “学校老师，让我发一份资料过去。”
    “哦哦，好。”
    陈裳想起来：“之前听你说，实习前要回北城一趟，打算什么去”算了一算，好像也快到时间了。
    “周五结束，我定了下周二的机票。”
    陈裳点了点头。
    两人安静了会儿，李隅伸手碰了碰她指尖，而后握在手心里，陈裳在玻璃上看见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勾唇笑了笑：“李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什么！”
    “小狗。”很黏人。
    李隅却下意识说：“不是小狗。”
    总感觉有那么点熟悉，陈裳觉得这个对话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但又想不起来，却听他轻叹了口气，低低自责道：“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你说。”
    “你还记得十一月你喝醉的那晚吗！”
    “嗯。”
    “我吻过你。”
    “！”陈裳满脸不可思议地偏头看着他，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更不可能想起来还是她自己引起来的。
    “所以当晚上是你带我回来的！”
    “是。”
    “那我也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告诉我。”陈裳忽然正经起来。
    李隅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无端生起紧张，不自主地身子绷紧，咽了咽口水。
    “你对我那么关心，是不是我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对我有意思了，还有哦，你是不是还经常上我微博，你号是哪一个，是我经常的前排说。”
    陈裳一口气问完，抓住他的逃避的眼神：“欸，你看，你都不敢看我，被我猜中了吧。”说着，她拿出手机，作势要点开自己账号查看，李隅无奈捏了捏她指尖，他真是输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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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第一个，是。”
    “第二个，是。”
    “第三个……”
    陈裳越听越得意，听他道：“不是。”
    “我想给你留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只关注了你一个。”车子驶过，一瞬间的光景，在明暗交替间的光影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陈裳看着他的眼睛，咬了下唇，心头温温的，她并没有怪他为什么不给她留言，可李隅却解释给她听，还有只关注她一个人，她刚刚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质问，于是轻声说：“这么较真干嘛，我只是问问而已。”
    “可我讲得是真心话。”
    “嗯。”
    光影交错的车上，谁的心乱了
    两人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交叠的手不知道是谁的热传给谁。
    任世界喧嚣，他们独有自己的小世界。
    陈裳回去的时候，真觉得不该贪凉，她这月经期竟然提前了，本来想着还有几天，还能放肆一回。还好出门前穿的是一条黑色裤子，没来多久，只脏了一点看不出来，去房间外面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
    李隅将衣服挂起来，去伺候汤圆吃饭，手机正好响了，是姚书芸。
    两人很少直接电话联系，李隅一只手按了接听，给汤圆盛水。
    “李隅你为什么不去”姚书芸头一句就是这个，声音也不像平日里自持。
    “我觉得你可以稳定的时候在跟我讲。”
    姚书芸深吸了口气，而后苦笑道，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难看：“我让你讨厌了！”
    “你想多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试一试。”
    “你自己都说这个机会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龚教授，是因为……”
    “李隅———”
    “抱歉，不用因为这件事再来找我，先挂了。”
    潇蓓儿在听到那个女声时，愣了一愣，明白过来他们是早就住在一起了吗她觉得李隅太不理智，他一定会为现在的选择后悔，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为那个女人他清楚自己的位置吗人家压根就没把你当一回事。可她并不知道，李隅有自己清晰地考虑，就算没有这次机会，他仍旧会对未来有规划和定位。和机会比起来，他更想选择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他们其实都陷在其中，各自站在自己的角度而已。
    “怎么了”李隅停在门口。
    “帮我个忙，在我房间衣柜最左边那一小扇下面有个小箱子，那个……”
    “等着。”李隅还没等她说完，就率先明白过来。
    他并不觉得有多不好意思，却在拉开衣柜找了卫生巾，手在旁边顿了顿，从收纳盒里取了条内裤，关上门要走时，又折身找了条毛茸茸柔软舒适的睡裤。现在想起来，尤为后悔，就不该顺着她吃那些凉的，他偶然听女同学说过吃太寒，经期小腹会很痛，有些担忧。
    陈裳听到他脚步略急赶过来，一时有点忍俊不禁。
    他将东西一并从开出的一道门缝递给她，陈裳看到除卫生巾之外的东西，心里起了些说不来的感受。先是察觉到她脖子冷，借口出店买了围巾，现在想起来自认识李隅开始，有好多小细节是她没有发现的，他的周到总是会不自觉的温暖到她。
    陈裳出来时，静静地看着他在厨房折腾，汤圆吃得心满意足后，柔着嗓子喵喵叫了两声，迈着猫步，跳到她怀里，对着开放式厨房又喵了好几下。
    李隅听到声音，画面太温馨，抬头朝着她们的方向望去，弯了弯唇。
    窝在沙发一方，怀里有一只柔软的小猫，忽想起他小时候的设想。
    李隅端了碗红糖水过来，见陈裳正走神摸着汤圆的脑袋：“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它吗，它变得好黏你。”
    “哼，它自己过来的，你的猫也喜欢我。”
    “对啊，我的猫也喜欢你。”
    “那你喜不喜欢我！”
    陈裳本来是随意脱口而出，见他迟钝了：“哦，那晚表白都是假的。”
    李隅眼里全是淡淡笑意，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走过去抱了抱她，陈裳头靠在他腰上，心里满满的，戳了戳他胳膊，听他说：“比猫还喜欢。”
    爱能让人变得柔软。
    她在适应一段恋爱，并感觉还不错。
    第40章 chapter 40
    我想走进你心里，你开心的时候可以和我讲，你难过的时候我会拥抱你。
    ———y的心事簿w?
    李隅知道陈裳问日期是什么意思。
    当她拿出跟她同一时间段航班的时候惊了一喜。
    “你这趟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或许后天，都不一定。”
    李隅并未多想：“那如果有时间，期间我能来找你么！”
    他想来又觉得她定然回去有事要忙，正要收回话，就听陈裳应了一声。
    “为什么这么开心！”
    “有么”李隅敛了敛不可控制上扬的唇角，陈裳整理好最后一件东西，正好看见他渐渐收回表情，心动了动，食指和中指在他嘴边比了个v，他知不知道自己平日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
    “想找我随时啊，有什么不可以的。”陈裳满足收回手，离开时被他一把攥住，干脆坐在他旁边，扯了个抱枕垫在身后。
    “你喜欢北城么！”
    李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很喜欢。”关于最初的回忆就在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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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他感觉到陈裳今晚情绪有点不高：“那你呢！”
    “一般般，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见得就没有讨厌了。”李隅想问她为什么，但猜想涉及到赵家的事，什么也没提，伸手够到桌几上的水果碗递给她。
    “但楚城也不错。”
    “同意。”陈裳接过抱在怀里，叉了颗草莓，甜甜的汁水四溢在口腔里，此刻，拯救她泛空的情绪。
    她是喜欢楚城的。
    陈裳觉得她应该开心，这趟回去是为了给奶奶贺寿，不管如何，她都要记住这一点。
    相处久了，李隅知道陈裳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她冷酷的心底下其实藏着一丝刻意掩藏的脆弱和挣扎。他不知道是什么，他想让她跟自己讲，他觉得他们是开始一段感情的，是可以一起分担。但他感觉他们中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第二天两人乘同一航班落地北城。
    陈裳没直接去赵家，她回了常住的一家高端酒店，收拾洗完澡，吹头发时手机震动了。
    “不是说好到北城联系我”听出来赵斯年语气显然有点不好。
    “你忙你的，那么多事儿管我做什么。”陈裳偏头拨了拨头发，不想吹了，将吹风机收起来。赵斯年不知道怎么了，他记得上次通话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他今天心情不佳，明天被派去接秦淑，陈裳这样，让他现在心里郁了股气，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出格，沉默了一会儿，摇下车窗，燃了一根烟。
    “明早上我会按时到的，太累了我想好好休息。”陈裳并不在意，她了解赵斯年，他们俩都是坚硬的人，本质上属于同一种。她这样的脾气也不知道谁会受得了，只是想到樊拾锦的话，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有点可笑罢了。
    “你现在在抽烟！”
    “没有。”赵斯年动作一滞，垂下了手搁在窗外，放任手中的烟兀自燃着，直至快烫到了食指，看得坐在驾驶座的助理一时大气不敢出。等他回神过来按灭在烟灰缸里。
    “睡吧，累了就早点休息。”
    “嗯。”
    赵斯年闭眼靠在座位上，助理想出声提醒他明日的日程安排，最后堪堪忍住。他跟了四五年，老板对待工作严谨，整个公司人差不多都怵他，但他受过恩惠，知道他只是有自己严一套标准，要不也不会迅速在这一年里站稳脚跟。其中的不容易可想而知。
    良久，赵斯年抬眼望了眼楼上。
    小叶轻声问：“先生，走吗！”
    晦暗的灯光笼罩在他脸上，他此刻的神色在镜框里辨不清楚，赵斯年嗯了声，不再说话。
    赵家老太太的寿宴一直都是大规模，作为公司手起的老人，寿宴由小辈操办下来，都是头等大事，更有长期合作的投资方，公司董事到场贺寿，生意上的人就是不少。
    陈裳对名利交往不感兴趣，忙碌了一番去了酒店楼上休息厅，张婶听见声音朝后望去，见陈裳端着碗，另一只手食指放在唇边，于是点点头，轻声接过她手里的碗站在一边。
    “是阿裳吧，诶哟！”老太太摸到她的手，拍了拍，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是你。”
    “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陈裳叹了一声，两手按起她的肩。
    “怎么不在楼下多待会儿，你现在就是要多认识一些人。”
    “看中我的呢自然会主动来找我，您就不要为我多想，今天累着了吧。”
    “也就只有你关心我，累了累了，我现在就只想好好歇一下，寿辰都是虚的，明年那帮人来都给我通通拒了。”
    陈裳不否认，朝张婶看去，后者递来碗，陈裳说：“您尝尝，一年就这一天这碗面还是必不可少的。”
    老太太端起捏着筷子，回想起来，十几年来，这姑娘疼人，人老了，就生了感慨，心呀，也软趴趴的，岁月不待人，先是容颜枯了，再是身体机能老化。年轻时是肆无顾忌的女汉子，今日被一碗长寿面惹得出了眼泪。
    陈裳弯腰给她擦了擦，调侃道：“小老太，是嫌我做的不好吃怎么还哭上了。”
    老太太被她语气逗笑，噗嗤乐了声，挑了一筷子面入嘴：“好吃，阿裳做的就是比厨子还好。”
    “那您可高看我了，今天厨子是谁我倒觉得有几盘点心做的口味不错。”陈裳笑道，手最后在她肩上捶一捶，绕过，在对面坐下。
    “那我回头给你问，你想吃什么就人给做！”
    “好！”
    两人笑出声。
    “我这几年是越发觉得自己老了，人老了就不中用，当年我年轻也漂亮精气着，哪像现在也不知道……”
    陈裳拦住她要说的话：“岁月不摆美人，您照样美，人都会老，累了我们就歇一歇，谁还没个老的时候。”
    老太太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这姑娘像她，和她年轻时候心性气性一个样，心里忽生起了怜惜，放下碗筷，沉默了半刻，道：“我清楚这些年，拾锦对你多有意见。”
    “我知道，不重要的。”
    有些话我们轻轻地说。
    都不必多讲，我们都能理解。
    多懂事一姑娘，懂事到让人心疼。
    陈裳陪着用完了一碗面，告别了老太太，让张婶照顾她好生休息，下了楼，暂时走不了，想找个人少的地方躲清净。拿了杯酒，独自找了个一个人的地，坐下喝酒。
    场子实在是无聊，她想到李隅现在在干嘛，拿起手机，看到邮箱弹出来的信息，果断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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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可还顺利！”
    李隅回了个微笑的表情，他这次回来主要是拜访曾经的一个老师，每年都如此：“一切都好，正在家里被我妈拉来包饺子。”
    一排整整齐齐的胖乎饺子照。
    “什么味的！”
    “芹菜鲜肉和玉米鲜肉。”
    “你喜欢什么味的”李隅反问她。
    “你猜！”
    “芹菜鲜肉。”
    陈裳惊讶了：“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是住在过我的脑子里，要不为什么次次能猜准我的想法。”
    李隅握着手机，连眼角都不可控制地流露出笑意，一旁的徐女士频频看了好几眼，挪过去想瞄一瞄屏幕，被李隅瞬间反盖在桌面上。
    “小气咯，是不是在跟女孩子谈恋爱”徐女士哼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好奇，朝儿子眨了眨眼，“咱们家恋爱自由，你跟我讲我绝对不告诉你爸。”
    “妈！”
    “好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徐女士真觉得稀奇了，什么好姑娘，终于还能看到自己儿子这一面了。
    “欸！饺子馅儿没放。”没忍住笑出声。人在这，魂早跑没边儿。
    “得了，我给你放个假，要是人家姑娘也在北城，就不拿你当苦役，去，大胆约人家见面！”
    陈裳放下手机，朝片场看去。几位业内人正与赵斯年寒暄，似乎能看见他刻意维持下，耐心快到达极限。
    倒也是不易。陈裳正考虑要不要上前。
    秦淑着了一身高昂牌子的星空蝴蝶系礼服，脖颈戴了条小细珍珠项链，整个人格外优雅美丽，朝她这边走来：“陈裳姐。”
    陈裳收回迈出的脚，抬了下酒杯，视作回应。当日见面没怎么观察，今天一见，人的确有几分姿色，若是两方有意，和赵斯年倒是般配。
    “你来多久了，我一直没看到你，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秦淑语气喜悦，眼神落在陈裳身上，轻轻看了眼，弯下去的唇角渐渐扯平，眼里一下失了光，又微笑起来，指了指旁边架上的点心，“这款好吃么！”
    “你可以尝尝，还不错。”
    “陈裳姐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我该天约你一起吃饭！”
    “待不久，等有机会可以约。”陈裳自认为跟她不熟，她懒得打可能的交道。
    “我去个洗手间，先失陪一下。”她喝了最后一口酒，放下杯子，转身离开。
    到底是待在不喜欢的场合，有些透不过气，陈裳从洗手间方便出来，直走去了一边的直廊，本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却看见赵斯年身影清寂，背身站在窗前。
    “怎么在这！”
    “准你躲我就不能”赵斯年偏头朝她笑笑，他平日不苟言笑，冷峻的脸上多了分温度。
    “行，当然。”
    “奶奶呢，你去看过了我等会去见见她，要不她老人家又要给我扣帽子了。”
    “别，我过去了，估计现在正休息着呢。”
    “很漂亮。”
    “谢谢。”
    陈裳穿了身款式简单的深黑色露肩长裙，外披了件同色西装外套，再无任何别的搭配，仪态大方，气质浑然天成。
    赵斯年朝窗口站了站，挡住了钻进来的风。
    “今天收获怎么样！”
    赵斯年诚实回答她：“一般，倒是被烦透了，被几个长期合作的老熟人缠上，一时走不脱。”说着他叹了口气，而后问她，“你呢，这趟北城又打算待多久，明天就走！”
    陈裳不语，他就明白了，两人相继沉默了一阵。
    好像在这个话题上，永远都各有心结。
    “阿裳。”赵斯年叫了她一声，他的声音夹在风里，有些沉重。
    “我是你哥哥吧。”
    他偏头不见她说话，心里一空，转回去不忍再看她一眼。
    “怎么不是。”陈裳扯唇笑了笑，“哥。”
    “嗯。”赵斯年悬着的心忽就落下，却难言更多了心痛。他隐约感觉到了陈裳的疏远，这令他难受，有些事情就算他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但只要有他一天在，没有人能让她离开，这个家就有她一份容地。好在，他还能是她的哥哥。
    这就已经很好了。
    很好了。
    第41章 chapter 41
    后来，独自一个人的深夜，我时常被你说的那些狠话惊醒，抱歉，那个记忆里的女孩啊，我还是忘不了你。
    ———y的心事簿
    陈裳从车上下来，看到站在酒店楼下的李隅。
    方才想起来，他在今天酒会上问过她住哪儿，她随意回了一句。后来有人跟自己搭话，就忘了消息这回事。
    “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
    “就……刚到。”
    李隅看到她穿的裙子又落在她身上的外套上面，伸手拉拢合住：“冷不冷，我们先上去。”
    “你就不先觉得好看！”
    李隅牵起她的一只手，捂了捂，然后说：“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的。”
    “嘁，敷衍。”实际这么说着，却感觉有些甜蜜，他哪里敷衍了，至今认识的人里没有比他一言一行更诚恳的了，能听出来他是真的在夸赞，只是他不爱表达，陈裳不知道，李隅这么个寡言的人，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在不由自主地改变。
    不由自主即不可控制。
    “你得说说哪漂亮，光好看谁不会啊，我现在去路上随意碰到个男的，他都说我好看。”陈裳带他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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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乘电梯刷卡回到房间，不过是一句打趣话，早没放在心上了。
    “像芦苇丛后清雾缭绕湖里的黑天鹅，很漂亮很漂亮。”
    陈裳动作一顿，偏头看他，李隅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将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没忍住想去寻她的眼睛。
    陈裳哼了一声，开了暖气，转身脱了西装外套，丢放在床上。她穿的是一款简单的黑色露肩长裙，修长的天鹅颈和肩颈线条暴露无遗，在光下美的不像话。
    她一会儿去找平板，一会儿去拿数据线，一会儿把放下衣服挂起来。每一件都要经过他身边。
    李隅看着她在自己眼前频繁晃过，呼吸微乱，不知道眼神该落在哪出。
    在她再次要在自己眼前走过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哑涩：“阿裳，你别……”
    “我怎么了”她抬头挑了挑眉稍，正身面着他：“要喝水么我给你找。”
    “不喝。”
    “确定不喝！”
    “……不喝。”
    “哦，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挑逗的笑意还没下来，就被李隅一拉，扣在怀里。
    “你别招我了。”话里语气渐渐下沉，全是无奈和艰涩。
    声音颤在耳边，酥酥麻麻的。心里也跟着涟漪动荡，热意促上来，陈裳推了他一把，沙发簌簌深陷一声，李隅顺势坠坐下来。陈裳踢了拖鞋，抬脚自然一勾，一手捏起半开叉在小腿处的裙尾，跨跪在他两边，垂眸居高临下看着他。
    李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一只手虚握着她的腰。
    他真要被被折磨疯，抬眼一呼一吸被惹得已经变得明显重了起来。
    两个人眼里都有情。欲，大大咧咧毫不掩藏，陈裳在车上看到长身立在那的霁月少年时，就想毁掉他，只留下她一个人能见到的样子。而李隅呢，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女孩，他就算克制守礼，面对喜欢的姑娘撩拨，又怎么耐得住。一瞬，反扣起她，低头沉沉盯着她的眼睛，是在问她这样而陈裳瓮着水汽挂着他的脖子贴近做出了回答。
    这条裙子就这样被毁了，一点都不可惜。
    “要拉拉链。”
    “后面，不好拉我教你。”
    ……
    “裙子要坏了。”
    “不要了。”
    ……
    都太疯，年轻男女似乎有无穷的精力沉溺在一起，契合的身体在喜欢的人面前，就像枯不竭的井。
    待洗完澡出来，陈裳已经裹在床上已经彻底不想动，望到地上散落的黑裙时，自行想到刚刚他拉不开背后拉链，被自己逗到耳红，眼神渐深剥她裙子的样子，身体又一阵酥麻，不自觉合腿蜷了蜷脚趾。
    “阿裳起来。”
    “不要。”陈裳看到冲了澡套上衣服出来的李隅，这人又变回那个谦谦君子，将被子盖过头，“我不想起，我好累。”
    李隅脸红了，“坐起来，好不好，晚上再睡。”他耐心哄她。
    在陈裳闻到香味的时候，嗅了嗅，终于拉下被子，见他正在桌前拆保温盒。
    “那是什么！”
    “芹菜鲜肉陷儿饺子，干捞的。”
    等在楼下，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就为了给她送一盘她爱吃的饺子。
    “要是今天我没回来怎么办！”
    “可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啊。”李隅拿着筷子和碗走过来，坐在床边。
    “如果我没回来，你会一直在哪儿等我吗！”
    “不会。”李隅说，“我会着急，然后去找你，一想你会遇到什么事，我整个人都不平静了。”
    陈裳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忽垂下眸子，李隅总是温柔的眉眼让她有点心生愧疚。是她提出来要正式交往一段感情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生愧。
    “尝尝，还是热的。”
    他知道她现在心里可能想的是什么，却并不愿让她感觉到负担，这没有必要。他喜欢一个姑娘，就会用尽一切对她好，而他也只是做了一件他认为微不足道的小事，未来还很长，他愿意去将所有拥有的都给她。是的，他在畅享跟她的未来。
    李隅用筷子夹饺子，蘸了蘸料，陈裳就这样配合他快吃了整碟。她期间看着他，突然希望他哪怕是有所图，图身体可她自己也愉悦，而一开场就是她图他。她的喜欢不对等，她承认对李隅是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可不对等。她发现没办法像他一样喜欢对方。
    “我吃不下了。”
    陈裳抽了张床边的纸，擦了擦嘴。
    李隅把剩下的四个吃了，收拾重新放在盒子里，又把地上不小心滴地一滴油用纸巾擦干净，丢进垃圾篓里。
    “吃饱了就睡，我感觉这几个月我都胖了不少。”陈裳靠在床头伸了个懒腰，往旁边让了点，李隅过来在她边上坐下。
    “哪里有，我没看出来。”
    陈裳打他：“等看出来，那就真胖了。”
    李隅笑起来：“好吧，可你本来就瘦，不胖的。”
    “你觉得回去汤圆会不会又要生气！”
    “可能。”
    “切，一根肠就可以哄好，没有原则的傻猫。”
    这么聊天，时光漫长。
    赵斯年一切结束的时候，遇见走上来的秦淑。她站在哪温婉动人，他今天看到她了，并没有上去，甚至看出来她在宴上要过来时，有避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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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秦淑这个女人，一边自我怀疑，一边又骄傲站在顶端，可她自己偏偏不知道，一心活在去搭建体贴温柔的公主形象。赵斯年并不喜欢这样扭扭咧咧，要傲就傲出股劲儿。
    可秦淑却并不觉得，她一心在赵斯年身上，就这么认定了一个人。多荒谬，可荒谬也孤勇。这会看见他不自然地想捋一捋垂在肩前的头发，生生克制住，微笑着朝他走来。
    “斯年哥。”
    赵斯年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两秒，点了点头：“项链不错。”
    “谢谢，这是我们上月出的新款。”秦淑很高兴，她高兴起来情绪也不会有太大起伏，会下意识掩收起来。这是多年的习惯，家教使然，她觉得这并没有错，只是有时候看别人肆不忌惮笑，心里有些怀疑和羡慕，羡慕之后又觉得不应当。所以，她独创的品牌，虽然优雅精致，却少了分灵动和冲击力。赵斯年自小被培养着跟商方接触，东西怎么样，好不好，一眼就鉴别的出来。
    秦淑走不了多远，就算背后有实力支持，不自己打破问题原因，只会被后来者争到前头。
    “你是要回哪儿可以方便载我一程么家里的司机临时出了点事，放他离开了。”
    秦淑说：“我刚刚接到电话，他女儿发烧，就临时给他放了假。”她有点怕赵斯年探究的目光，但赵斯年并不对她家的司机感兴趣，也不想听她解释后面的话。
    “没事。”
    秦淑拉开副驾驶门，规规矩矩坐在副驾，将包放在腿上。
    赵斯年皱了皱眉，不多说什么。
    “听阿姨说你两周后会去美国，我们有个资方合作也恰好在哪儿，可有详细的时间地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到时候一起同行。”
    “提前到下周了。”
    “那…好吧。”
    秦淑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在两周后，她会和他一起过去。目光定在他握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今天才看清他常年戴的这款配戒上的纹路竟有点像山茶花，这是高价定制的一款，市面上暂未看到第二枚。秦淑在国外生活后，第一次遇见赵斯年就见他戴了这款戒指，她当时好奇一直想看明白，却总模糊遇不到时机。
    她还想与他说点什么，不甘心独处的机会就这么浪费。
    “听说陈裳姐姐在做插画师我有个很有名气的合作方，上次见面想推荐给她认识。”
    “她怎么说！”
    秦淑听他主动搭话，侧身偏对他，她侧身时衣领会被挤到鼓起一角，能看到一点内里春色。
    “她说不需要，有更优秀的画师可以入手。”说着，在后视镜注意到自己不妥的衣领，脸微微红了，用手不自然压住，又去偷偷瞄了一眼驾驶座，心里舒了口气。
    过膝大衣和西服套装这人怎么穿都好看，荒唐了，她想看这个男人脱光衣裳，染欲后滴汗的模样。乖乖女大胆到令人害怕。
    赵斯年眉头皱了皱，她太稚嫩，并不懂得如何掩藏。
    “谢谢，你以后不必给她介绍，她性子倔，从小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若是别人帮了她，虽然说着感谢的话，却又准回去一个人难受。”赵斯年谈到陈裳时严肃的脸上会有一点点自己不知的舒缓和包容，秦淑往往这个时候就会格外羡慕，她曾想自己有生之年，也能有这样一个哥哥，不，她还是想做赵斯年的妻子，格外地想。
    她幼时就幻想这么一天，时常被这种欲望折磨到疯。
    “陈裳姐有你这个哥哥真好。”她想听他究竟什么语气。可赵斯年心思多深，他生平最讨厌别人试探他，最近有两段。
    “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
    秦淑放心下来，她也曾因为这种好怀疑过，又不是亲兄妹是不是过头了但这想法未免太荒诞，今天亲耳听到，这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安定下来。
    “陈裳姐这一辈子运气真好啊。”
    “她运气好吗！”
    “怎么不算好，被奶奶领养到家里，现在风风光光的，她现在能拥有这么多，有这么多人都要看着你们的面子敬她一分，运气还不好吗很多人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及了。”
    已经到无法忍受的地步，赵斯年从不给别人好脸色，他打断她。
    “秦淑你的家教呢秦赵两家是世交，伯父家教一贯严烈，你又早早在国外受了高等教育，陈裳在怎么说都是你姐姐，就算是被奶奶收养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该这样说，还有如果让你亲身经历过别人的一生，还能用幸运定义吗！”
    赵斯年语气淡漠：“到了下车吧。”
    秦淑怔愣住，这份话让她羞愧，不是因为说出这些话感到羞愧，而是赵斯年教育了她。他直白平静的话气让她感到颜面扫地。
    她有点难堪，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将人放下，赵斯年发动车子，中途等灯的时候手机响了。
    “妈。”
    “秦淑送回去了吗！”
    “已经送到了。”
    “那就好，人家小时候就常跟在你们后面，你要好好照顾她。你妹妹也是的，早早就不见她人。”
    “妹妹。”赵斯年闭了闭眼，头重重靠在座位上，“在哪我也不知道，我不清楚她。”
    第42章 chapter 42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早就认识你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时空回溯，我想对你说：你好，我是李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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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y的心事簿
    陈裳第二天早上跟赵斯年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她给老太太的买的按摩仪前一晚拿出来，忘记和昨天的礼物装一块去了。
    “好，我明天下午来取。”赵斯年正要开一场线上会议，看到消息回复她。
    “你让小叶过来吧，那个时间点明天我就不在了。”
    “明天回楚城！”
    陈裳回他：“是的。”
    赵斯年并未说什么，搁以往他断然会心里隐隐的难受，陈裳一直都把自己当一个外人，自她高中毕业后，似乎就把自己划分出来，好像她可有可无。但他开始清楚认识到原因，在一天晚上将那些旧事仔仔细细重新捋了一遍，这让他难眠，心如针扎。
    “妈妈最近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陈裳看着屏幕，拧了拧眉：“没有，怎么了！”
    “就是问问。”
    “她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我是哥哥有什么事听我的。”
    陈裳不想让他知道樊拾锦去楚城找过她的事，但这些都瞒不过赵斯年的眼，母亲频繁试探他，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内心无比悔恨，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很明显了，这是她时时刻刻保持与家里距离的原因。赵斯年非常生气，可却无能为力，无力到深感悲哀，因为自己没有能力。
    母亲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他自九岁后就完全被母亲看管长大，一个人生生抗下家业把自己变成一个女强人，这里面的不易，良心更是让他无法去痛斥讨厌生他养他的人。
    他只痛恨自己没能力，没能力能早点觉察到不对，没能力去保护一个人。
    但这件往事，赵斯年不敢想象，这会怎么击垮陈裳。他不想让她知道，不愿让她承受这里面的苦。
    “你跟她吵架了”陈裳觉得蹊跷。
    “没有，你别多想。”
    “哦，那你记得让小叶来取。”陈裳嘱咐他，“如果有时间，你多陪陪奶奶，她有时候就是嘴硬，但心里还是想我们多陪陪她的。”
    “好，我知道了。”
    陈裳并未多想，收拾起行李，她的航班是早就买好的，要比李隅早些回去。她不愿让他改签，在外求学，有个机会能够回去，为什么不多待几天。
    忙碌了一番，将衣服整齐叠好，收到一则本地电话，说是外卖快要到了，可以下来取餐。
    她根本没点外卖，思考一番，截图问李隅：“你点的！”
    “拿到了吗”李隅问她。
    陈裳直接拨了一条视频，对面很快接通：“没有，刚刚接到电话，现在下去拿。”
    边走边看到镜头里的有个小孩趴在地上玩积木：“你妹妹”问完想起来他之前和自己说过他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应该是亲戚或者邻居小孩。
    李隅回头看了眼：“珍宝，不要趴地上。”而后转头对她说，“姑姑家的女儿，大人和我妈出门逛街了。”
    “哦哦，名字挺好听的。”
    “珍宝。”李隅又叫了她一声，“跟你说了别趴地上，我一会儿不带你出去玩了。”
    这样的话，他说得无奈，丝毫没有大人拿捏小孩的脾气感，陈裳发现他声音其实很好听，有点小磁性，低低的，很温柔的声音。
    “好的！哥哥不准反悔，你刚刚自己说要带我出去玩的！”
    “你先起来，别跪着。”
    “我起啦。”
    这样一个人，发起脾气究竟是什么样的
    陈裳听着他们在那头说话，拿了外卖上楼，看到包装logo：“这家店竟然还在开！”
    “开的，这家店现在生意很好了，只是老板娘重新换了个店面，弄大了而已。”李隅笑着对她说。
    “我当初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和朋友撬最后一节课去吃她们家的酸辣粉，只是那个时候这个宝藏地点还尚未得到开发，加上距离学校又远，去的学生很少。”真是感概啊，陈裳想到了曾经，他和潇蓓儿几个逃课骑车，吃完原路返还回来，路上风一吹，满血复活。
    “那我再推几个，除了二路的刘小姐酸辣粉，还有吴记的糯米鸡，湖塘路的小小姐冰粉，这几个也超级绝，哦对了……”
    “小小姐冰粉，要点玫瑰荔枝。”李隅替她说了。
    陈裳惊喜：“你怎么知道她家我最推荐这个。”
    李隅微笑不语。
    “要是你跟我一届就好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提前认识。”陈裳将桌上的电脑包拿开，迫不接待打开外卖盒，酸辣的气味刺激味蕾，还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满足。
    她喜欢这些烟火气的小馆子，里面的人也亲切。拍了张照发给潇蓓儿，想朝她炫耀一波，多年的回忆，估计她又要开始疯狂吐槽她不厚道了，一时有点忍俊不禁，又切回来，将手机靠在水瓶上。
    “哇，是漂亮姐姐！”刚刚那个软软糯糯扎麻花辫的小女孩一下凑到镜头。
    “原来哥哥在跟这个漂亮姐姐聊天哦，哼，难怪我都叫他好几声没答应。”
    小孩可爱，但陈裳向来按潇蓓儿的话来说就是孩子看见了就要躲，脸冷的往面前一站都要被吓哭的程度。她不太喜欢孩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小孩她的话，看到李隅被戳穿无奈单手捂了下脸，眉毛扬了扬看向他，示作解释听听
    “姐姐，你在吃什么，好香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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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酸辣粉。”
    “哇，我也好想吃，哥哥我们一会去吃吧。”
    “不行。”李隅将她裤管撸下来，“你感冒了不可以吃，我一会儿给你煮一份粥。”
    珍宝闹脾气，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不要喝没味道的粥粥。”
    陈裳觉得她现在吃有点不厚道，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帮促道：“其实你哥哥做的粥还不错。”
    珍宝一下不闹了，漂亮姐姐说得准没错，有错也是哥哥的错，举起小手：“好诶！”
    手机已经被小霸王抢走，现在换了主人。
    “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睫毛好长好长。”
    “刷了睫毛膏，看起来这样而已。”
    “你的嘴巴好红。”
    “辣的。”
    “姐姐，你好漂亮好漂亮，比我幼儿园老师还漂亮。”
    “谢谢，这是自己长的，你也很好看。”
    “真的嘛！”
    一个认真夸，一个一本正经答，李隅要被她们俩逗乐了，将手机拿回来：“好了珍宝，你不是要看电视吗，我现在允许你看一小会儿。”
    小姑娘有些舍不得，抱着李隅的手，隔着手机，不忘最后说一句：“姐姐，我叫尤珍宝，珍珠的珍，宝贝的宝，你别忘了我这个朋友哦。”
    才多久，就交上朋友了，陈裳被小孩子的童真治愈到。
    “快吃吧，久了粉味道就不好了。”李隅重新拿到手机，不忘笑着叮嘱她。
    “珍宝话有点多，你别介意，有时候她来找我，硬生生拉着我聊了一个下午。”
    陈裳想到那个场景，觉得挺逗：“你们这一家，看来真的就你一个人这么安静，珍宝。”她念了一遍，心里无端生起了一点点伤感和为小姑娘感到祝福，“这个名字好好听，她一定是家里的宝贝。”
    “我觉得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李隅轻声对她说，“你也是我们大家的宝贝。”
    陈裳愣了一愣，而后反问他：“我们大家是指哪些！”
    “你的那些朋友，还有你所有重要的人，还有……”
    “还有呢！”
    李隅看着她，过了一分钟，而后说：“还有我。”
    “哦。”陈裳笑出声。
    “我说的是真的。”
    “嗯。”
    你是大家的宝贝，永远不必感到伤心难过，有人始终奉你如珍宝，李隅在心里轻声道。
    陈裳挂断视频，依旧觉得心里开心，即使她拥有的并不多，但她觉得现在就很好，不必去想那些，决定了往前走，就不必总是回头。感情也一样，顺其自然。她突然在今天轻松地想开了。
    她是真的想就顺着这般下去，至于能走到哪结论未知，他们都在彼此赌注，赌注却各不一样。
    陈裳吃完饭，收拾完躺床上，开始列起这一年多的规划。她的初步工作计划已经在脑海里开始有了大致模样，习惯在便签上记录下来，打开的时候，看到了曾经去过各个地点的记录，还有画着黑色叉号的标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是有一点点执着的，以前迫切想要一个答案，但却清醒了，所幸现在并没有那么糟糕。将所有记录点了删除。
    丢开手机，陈裳望着天花板轻呼了口气，偏头看去只拉了一半的窗帘，清冷的月亮高高悬在空中，隐匿在薄雾里。
    陈裳说不上原谅，只是觉得轻松了，她不希望她过得不好，在这样一个夜晚，她认识到自己并一无所有。
    夜色茫茫，人心平坦了，那就遗忘吧。
    “希望你有很好的人生，一定要啊。”
    第43章 chapter 43
    想起你，雨天也觉得晴朗。
    ———y的心事簿
    陈裳觉得潇蓓儿有点不对劲，换作平常，她肯定话里不停谴责她吃独食不捎她一起。
    晚上的消息一直等下一天落地时候才看到，就单单一个嘴馋的表情包。
    “在哪！”
    那边好半晌都没有再回复。
    又问了徐菲，两人当时约了一起去江城旅游：“我不知道诶，嚯，说着我就是气，我们去了哪儿才玩两天，她就放我鸽子，说是回老家了，她没跟你联系吗！”
    “我知道了。”陈裳问了徐菲下一次进组是什么时候，两人交谈了几句，遂开车直接去了潇蓓儿的陶艺小店。
    店前挂着休息的招牌，门关上没锁。
    抬头望了眼，推门进去上楼。
    房间里窗帘紧闭，也没开灯，昏昏暗暗。
    要不是模糊里看着床上鼓起来的一团，都以为没人。
    陈裳生气了，直接走过去，开了灯，将被子掀开：“你厉害了啊，不回消息在这装死！你玩儿什么你知不知道大家……”
    陈裳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满眼通红狼狈的潇蓓儿。
    她最爱精致干净了，从小就怕黑，如今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狼狈不堪。
    “怎么了”陈裳抬手要试她体温，被潇蓓儿躲开。
    “阿裳。”她坐起来，抱着腿，眼里满是破碎，一开口，眼泪就流出来，陈裳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神情，后来无数次回想，深深陷入自责。
    “跟我说说，是怎么了好吗”陈裳坐在床边，轻轻理着她的头发。
    “是蒋城吗，吵架了！”
    在陈裳的认知里，两人经常会有一些吵闹，但他们从来都没有闹掰过，她以为这次也应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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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潇蓓儿始终没有开口，她哭得抽泣最后将头埋在膝盖上，她太难过了。结果给她当头一棒，她有什么办法呢。
    陈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到晚间时候，潇蓓儿的情绪才彻底平静下来。
    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元气满满的姑娘，一切都没发生，拥抱陈裳，说：“谢谢你。”
    “委屈就丢了，跟姐妹儿说，不还有徐菲吗，大家都是你朋友，下次在这样我们真要生气了。”
    潇蓓儿想抬手擦眼睛被陈裳打开，给她递了一张纸：“红得不想要了。”
    “丑吗！”
    “丑死了。”
    潇蓓儿破涕而笑，跳下床去卫生间：“我才不丑呢，我要好好收拾一下，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漂亮回来。”转身，轻轻呼了口气，不想将这一面露给她的朋友。
    一切都没有发生，陈裳也再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潇蓓儿变回来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了。
    她换了一套干干净净的衣服，把头发扎起来，年轻朝气。抱来相机给她看去江城拍的照片。
    “这是当时下机的时候拍的，那边天真的好蓝，太好看了。”
    “艺术街抓拍的徐菲，什么鬼姿势好丑啊啊，她粉丝要是知道了她私下这样真要笑疯。”
    “去逛景点的时候，一个大爷让给他和他老伴拍的，我技术是不是很不错。”
    “别笑了。”陈裳不想见她这样，故意装开心一点都不好。不必这样。
    “对不起阿裳，我……”潇蓓儿瘪了瘪嘴，收住，深呼吸，“你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陈裳拥抱潇蓓儿，手拍在她后背上。
    人生有太多难熬的时候了，彼时的她们都还年轻，对生活、梦想、爱情探索未停，以为还有很长很长的路，有着无限可能。
    那时她们是这样认为的。
    /
    陈裳第二天才回家，从隔壁接了汤圆。主人说，这猫可把她害惨了，上班去了哐哐当当到处跑酷，回来的时候差点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
    好家伙，她是没脸搁，给了五百块钱，假模假样一手推行李，一手亲亲和和夹着猫回去，进门换鞋，撸起袖子从玄关出来，它突然窜出来，两脚一勾差点绊倒。
    “你个傻猫！！！”
    它悄悄回头看陈裳一眼，心虚嗖嗖爬上架子，心急爪子没抓稳，掉在她睡觉的西瓜垫子上，懵圈了，转了转眼珠子，打了个哈欠。
    “哎呦呦，来来来我给你拍下来。”陈裳被它样子逗笑。
    汤圆看到她要过来，又极快窜到桌子上。
    乓呲———
    一个玻璃花瓶打碎在地上。
    她真要疯了，想给它跪下的心都有了：“我错了我错了，惹不起。”
    这家伙生起气来把人折腾地够呛，把碎片扫干净，翻倒在地上的抱枕放起来，连行李都没收拾，人已经累得倒沙发上。
    看到墙上的时钟，真是欠你的，磨蹭爬起来倒猫粮，汤圆舔着爪子高傲蹲在猫爬架上不下来。
    “你吃不吃不吃我给你收了！”
    “喵～～”
    “头给我抬起来！”
    “脸脸脸脸脸！！”
    “你大白毛不耐脏，你悠着点啊！”
    就这样和好了。
    陈裳调转摄像头给李隅看：“你瞧，我说它好哄吧，遇到点吃的就没原则。”
    “如果不好哄，那岂不是完了。”
    “也是，傻也是它一个优点。”陈裳转过摄像头，头靠在沙发上。消息栏邮箱又跳出来一则通知，毫不犹豫手动删除掉。
    “今天是不是累了。”李隅问。
    陈裳贴着沙发点点头：“本来还好。”说着，指准矛头，大有让他回来做主的意思，“喏，你的猫！你不知道它今天有多折磨人。”
    李隅无声轻笑：“那我代它朝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陈裳一口否决。
    “我要听它讲，它自己干了坏事，臭猫臭猫臭猫。”
    李隅脸上闪过浅浅笑意：“它要真这样了，你今晚上别睡了。”
    “别说了，我不听不听。”陈裳一只手捂着耳朵，“我要是今晚上睡不着，你能不能立马出现在我面前。”
    “算了，还是别。”陈裳见汤圆过来，拍了拍旁边，它跳上来窝着呼噜呼噜满足休息，手搭在它身上摸了摸毛，“你别听我的，说着玩的，嘁，它要明天再不听话，我就不给它饭吃。”实际上她自己还没吃呢，回来就招呼它上了。
    李隅知道她只是说趣，想起自己后天的机票，有那么些冲动想提前。
    “今天有烦心事吗”李隅问。他总是第一时间能够体察到她那些微小的情绪变化。
    陈裳心上有点落寞，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这会儿很低沉很低沉，仰靠在沙发上：“李隅，你有没有看起来比较重要的朋友！”
    “是潇蓓儿吗！”
    陈裳点头，叹了口气，想到她当时的神情，有点难过：“我们自高中就一块认识了，她咋咋呼呼，闹腾地很，总是跟在我后面，我脾气差，这点我是知道的，偏偏这丫头死心眼，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的，她总是凑上来，后面实在是受不了妥协了，自然而然玩到一起，大学呢，她落榜我们又一个城市读书，这种话我不可能对她说，她真的是我最好很重要的朋友。”那些友谊，说不口，却无法否定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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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李隅静静地听她讲。这符合陈裳的性格，但他不觉得她不好，他否认这种观点。
    “你知道蒋城吗！”
    “那天烧烤我们换过微信。”
    “他们俩我知道的吵架就很多很多次了，中间的原因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架还是别的，我不知道。我认识她来，她已经很多年没哭成这样了。”
    “你是担心！”
    “是。”
    陈裳听他说：“那就很正常，你不知道有什么能做，当然这种事你也不会插手，这种担心让你害怕了。”
    这种担心让她害怕了，李隅一语道破，陈裳明白些什么。
    “你可以等她情绪好向她身边的人，试探一下蒋城哥，但如果她并不想讲，你是她的朋友，我相信不管她有没有需要你都会在。”
    “是的，我知道了。”心里的话讲出来好像就不难受了，或许这就是说出来就好些了。
    “那现在聊聊你，这个点吃饭了吗！”
    “啊。”陈裳闭眼，重重叹了口，手无奈搭在头上，“我忘了，我还没开门，就先去把汤圆接回来，它又跟我闹，收拾残局还有行李，我就忘了。”
    李隅笑笑，切换到通知看消息：“那就再等二十分钟，应该是这样。”
    “你给我点了！”
    “嗯，有点怕你吃速冻饺子凑活。”
    陈裳心中一暖，她的确等会儿打算看看冰箱有没有饺子或者泡面解决一下，她打趣道：“怎么办你每次这么周到，我都不习惯了。”
    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很多，是因为存在，在渐渐融入到生活里才会不习惯，但陈裳并没有认识到这话里的意味。
    “你干嘛这么开心！”
    “因为今天天气好，万物晴朗。”
    “为什么我一走，北城就变好天气了，真奇怪。”
    李隅微笑不语。刚好电话进来。
    “那你专心吃饭，我先挂了。”
    徐女士打麻将从楼下上来进屋：“鬼天气，还想和她们去市场买几盆花，雨大着呢。”
    她换鞋听到刚刚好像有人在打电话，顺口过来问了句，“和谁聊啊，这么开心。”
    她也没想他答，顺嘴而已。去接了杯水喝了，想起来点什么：“你那同学就之前好像叫什么书芸！”
    “你怎么认识她的！”
    “你忘啦上次你那群同学来这边玩，那姑娘加过我微信。”
    李隅蹙了蹙眉，他并不知道这件事，那是去年社团几个社员来这边玩，他邀请朋友们到过家中，但不知道姚书芸加过徐女士的事。
    徐女士看出来他有点生气：“当时就是和这姑娘投缘啊，我还挺喜欢人家的。”
    “那你自己喜欢。”
    “我不自己喜欢，还拉着你一起喜欢啊。”啧啧啧，她倒要看看这以后那个姑娘受的了他。
    “你自己看着吧。交换这件事我也不管你，你自己有计划就按着计划走。”徐女士一直奉行享乐主义，她自己是个追求自由的人，想着到六十岁和老头退休，这家谁爱待谁待着吧，走天涯，酷着！自然，家教也这样，一定要品学兼优，按部就班不见得，按她的话说：“从出生开始，你就有了虚度的自由。”
    “我知道。”落雨了，李隅起身，去把阳台门拉上。
    他有自己的选择，从一开始。
    舍弃掉陈裳，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失去这个机会一定会后悔不是的。他可以更努力，他也愿意去加倍努力。
    第44章 chapter 44
    你不知道这是我暗恋你的七年，我的一整个青春都关于你。
    ———y的心事簿
    陈裳被一场梦惊醒，彼时正是凌晨二点。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梦到覃泓英了，这场梦让她无端害怕，心脏狂跳。
    梦里她看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施暴，画面一转，女人抱着孩子开始哭泣。那一声又一声直击在陈裳耳膜，那不是覃泓英是谁。就算在梦里她都没能看清她的容貌，陈裳有些讥笑，你看，多少年了，在我彻底放下后，你又来我梦里。
    “你要听话，我一切都是为了你。”
    “如果可以我不想让你成为我的孩子，我这一生结局都是因为你。”
    话太沉甸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天地白茫茫一片，世间所有的悲痛都承载在这苍茫天地里，她走得决绝。
    可现在，虽然覃泓英的样子已经模糊了，但她始终记得她走那刻望向她的眼神，那是绝望、悲伤和……无奈，是一种泡在痛苦里的无奈，她至今才探寻明白。
    究竟是自己害了她吗她前半生的悲痛是否来源于这个孩子。陈裳有些悲痛，她自己不知道反抗，这一手的悲剧都是覃泓英她自己造成的。她有些愤恨还有无限的悲悯。
    这一晚睡不着了。
    一闭眼往事历历在目。
    直至早晨七点多钟，她接到通讯录里的电话，陈裳盯着屏幕，怔了片刻，心里无端发凉，她自己没意识到指尖在止不住地发抖。
    “喂……”
    “你好，我是胡警官，你报备的人口失踪案子目前有进展了。”胡警官停了半晌，说，“如果今天有时间麻烦来趟所里吧。”
    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
    当初她第一次来，那是大一。她背着书包，来这里给了一张速写画，见到胡警官说得第一句就是：您好，我来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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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胡警官翻看档案信息，抬眼看了下端正坐在对面的姑娘，她依旧面上平静，带着结果有否始终淡漠的神情。胡斌已经任职二十多年，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这姑娘心结深第一眼就能望出来。
    “你不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
    “小刘，给这位陈女士倒一杯水。”
    “谢谢。”陈裳朝另一位走过来的年轻警官点了点头。
    “您好，我想问覃泓英现在在哪座城市生活，她现在是否结婚，您只需要告诉我这两点就好了。”陈裳先入为主，直接问出口，而后心紧了一道，说，“……或者，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连按压饮水器的声音也突然减小，小刘回头望了眼师傅。
    胡斌翻动信息的手一顿，他不清楚这个年轻姑娘能不能承受住结果，尽管她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
    “对方是你母亲对吗你一直没放弃找她。”
    “是的，但我并不打算再找下去。”
    “为什么！”
    “不重要了。”陈裳接过递来的水握在手里，又道了声谢谢。纸杯传来的热量难以减缓身上的冷。
    胡斌试图去听这句不重要中的含义，他当真希望这姑娘能够放下，如果真的放下，就好了，不在乎才会少了痛苦。
    “好，调查显示覃泓英十九年前就去世了，跳湖自杀。”
    一次性纸杯忽被捏得水一下满溢出来，即使饮水机热饮口出了点故障还没来得及报修，但也有些烫度。
    “女士！”小刘赶紧接过来。
    陈裳吸了口气，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面无表情地将纸杯递给年轻警官，里面大部分水都从她手上流在了地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十九年前，那是覃泓英从家里离开的那一年，她是当天自杀的吗
    她从家里跑出去，跳湖了。
    她跳湖了。
    她并没有开始新生活，没有遇到一个好的人结婚，没有再养一个更好的孩子，没有一个温馨的家。
    她死在十九年前的那一天。自此她的生命开始长眠。
    “调查没有错吗胡警官。”这是第一次胡斌听见这姑娘声音有了颤抖。
    “旁边卫生间里有水，我让小刘赶紧先带你冲一下。”
    “调查真的没有错吗……”
    他是心疼这姑娘的，外表在强大，无所谓，内心轰塌了，就是一片荒芜。
    “没有。”胡警官看了眼微低着头的女人，犟不过她，递给她一份整理好的资料：“这里面是派人联系到相关人打听记录下的详细资料，你自己看看吧。”说完，他叹口气，叫上一旁的小刘，“走，陪我出去抽一支烟。”
    有些事总要自己消解。这个世界才不管你死活。
    胡斌靠在墙上点了支烟，吸了口，他想起初次见这姑娘，一时感慨。
    “师傅，这个是赵家那位！”
    “别看人前，不是自己，里面的苦看不到的。”胡斌叹说。
    这天，陈裳不记得是怎么出来的，她一路沉默进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处理了手上的烫伤，在一处地方坐了很久，才往回家的方向走，风也落魄，她成了孤独的归人。
    曾经恨过，怨过，都跟着冬天呼出的白气散了，远了。
    陈裳想到覃泓英清晨起来给她做黑芝麻汤圆，她偷偷扒在门边上看，覃泓英笑着的样子。
    第一次去幼儿园，被父亲教训，覃泓英晚上偷偷给她擦药，心疼的样子。
    找到超市工作，带快临期免费赠送的面包糖果放在她床边，覃泓英逗她开心的样子。
    发工资为给她一条裙子和老板讨价还价，覃泓英低声下气的样子。
    ……
    那么模糊的一张脸，却在现在终于大雾散去，我看到了你的模样。
    陈裳看着远处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一波又一波。
    她希望她能够重新拥有很好的人生，忘掉过去的一切，生活该这样待她啊，可是这世上却再没有她的身影。
    陈裳开始思考起爱情，有什么意义呢覃泓英年轻时的那段恋爱并没有拯救她，相反，她被推入另一个深渊。如果她能和大学时爱的那个人走到最后，是不是就不会嫁给老陈也更不会最后有她，可结果呢，结局的走向还是如此。
    陈裳怀疑起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
    覃泓英这虚虚浮浮的一生，都败在了一开始的选择。她突然一下看清了。
    陈裳有点悲伤，在她一个人坐在家里喝酒的时候，情绪彻底崩溃。她恨她，怨她，为什么当初要抛下她，把她一个人丢进深渊里，原来，今天有了答案。覃泓英早就不在人世。
    陈裳错怪了她。
    她想向她道一句抱歉，也终于想向她承认，她这些年在赵家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可意识到听不见的，听不见。
    陈裳吸了下鼻子，重新开一罐酒，手上这会儿又疼起来，虽不至于太严重，但也红了一片，她皮肤白，看起来有些吓人。
    “喵呜～”汤圆玩的好好的，过来蹭了蹭她的腿，伸了一只爪子轻轻扒在陈裳的腿上，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
    “喵呜～～喵。”
    “我不是给你倒过粮的了吗你来我这干什么！”
    它不叫了，也不走，就默默贴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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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陈裳看着看着，想伸手摸摸它柔软的毛，却还是没动作，只仰头独自喝了口酒。
    李隅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这样的陈裳。
    他改了机票，提前回来，只因为她一句玩笑话“你能不能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就改了提前一天的航班，风尘仆仆只为了能够见到她。
    陈裳听到声音没有反应，直至李隅蹲在她面前。
    “阿裳。”
    “嗯。”她声音轻轻浮浮。
    两人都很久很久没有讲话。李隅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场景跟去年他接她回来的感觉很熟悉，她好像很失落和难过。
    只是陈裳这次没有喝醉酒，她只是想喝点，但还没有醉，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太孤独了，她原来也是害怕孤独的。
    “疼不疼”他轻声问陈裳，心却皱成了一团。
    陈裳摇摇头，又点头。
    “药呢买药了吗！”
    “在长椅上，我忘记带回来了。”
    李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性的，像是说没关系，而后站起身：“你在家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
    过了十几分钟，李隅从药店回来了，他重新买了烫伤膏，一点一点温柔涂在她受伤的地方。
    “刚涂上可能会疼得有些厉害，过一会就舒缓了，你别怕，后期按照我爸医院的方子不会轻易留疤的。”他半蹲在她面前，轻轻吹了吹。
    陈裳低头看着他，她今晚感觉更难过了，今天的心特别特别脆弱。她以前从不这样的。
    李隅以为她是怕疼，从兜里找出来一把西瓜糖放在她另一只手上，又撕了一颗送到她嘴边：“李珍宝让我带给你，她一直惦记着你。”
    那种清清甜甜的西瓜味陈裳记了很久。只是后来有一天晚上一个人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她突然进去找了所有糖果区，却再没尝到曾经的味道，也永远都只存在记忆里。
    也是在那天，她出来的时候眼睛红了。
    真奇怪，那时刚刚进入夏天，哪里来的凛冽的风。
    “李隅。”
    “嗯，我在。我一直在。”
    “谢谢你。”
    “没事的，不用客气。”
    她觉得她并没有能力去全身心爱一个人，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理应有一段更好更真诚的恋爱。
    陈裳希望李隅的恋爱可以互等，那个姑娘愿意去敞开心，去接纳他，不要让他永远做默默付出的那一个。就算后面因为一些原因结束也没关系，良性恋爱本来就足够美好。
    而她，不该这么自私的困囿他。
    第45章 chapter 45
    一想到，我会让你讨厌，我就陷入一万次内疚，我时常要被这种患得患失折磨到疯。
    ———y的心事簿
    李隅突然察觉到他们之间变了什么。
    陈裳好像在疏离他，他不认为这是一种错觉。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每当她用那种冷冷淡淡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李隅觉得无比痛苦，他想向她问清楚到底怎么了，但他开始隐隐害怕，在他固执下陈裳给出的答案。
    李隅依旧会每天提醒她按时涂药膏，他虚心向在医院工作的父亲请教了怎么预防留疤，打了好几个电话，描述了陈裳的情况，尽管父亲说这种并不严重，后几天就会好了，但他还是查了好多知识。他比陈裳自己更关心她的伤，在李隅心里她就该漂漂亮亮的，不忍心当她后来有一天看到手上突然多出一块疤的时候，会感到难过，女孩子都是爱美的。
    好在，恢复的还不错。
    一天天就这样过去，李隅开始他的实习阶段，早出晚归，他们陷入一种僵局。
    这周五，潇蓓儿突然要请大家吃饭，叫上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们，还是当时天台烧烤的一波人，只是这次地点在潇蓓儿住处的陶艺小店。
    “店里东西呢”陈裳推门进来问。整个店一楼原先好几个陶艺制品的展示架，还有制陶区的配置都不见了。她问话时，李隅回身，陈裳自然与他对视，走过去没坐他旁边，挨着小欣坐下。他们这两天早晚遇到的时间少，基本上碰不到面。
    潇蓓儿今天穿了一件红色厚针织衫，一条格子裙，整个人格外朝气。
    “等一会儿跟你们说啦，哎呀呀，阿裳你为什么来这么晚，李隅都到了。”潇蓓儿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开始默认分队安排起今天的晚餐计划。
    她拍拍掌：“知道今天大家想问什么！都不许问，现在说了就没有神秘感了，我晚上要交代一件大事，现在我们来安排买菜！”
    “阿裳和李隅一组，负责水果饮料。”
    “小欣和我一组，负责肉和虾之类的东西，大家吃虾吧，今天我要做白灼虾。”
    “我不要吃白灼虾。”蒋城说。
    “我才不管你吃不吃。”
    潇蓓儿对上蒋城的眼睛，一下躲避开来，但她根本就躲不了，蒋城是谁，他就是个混球。
    “小欣跟邱销一组。”
    “我不。”潇蓓儿反对。
    邱销赶紧跑到小欣边上，自动拉着小欣：“走走走，这都几点，饿死了饿死了，我们现在就去买菜。”
    小欣怕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肯定点头：“我也饿了，我跟邱销先走了啊。”说完，穿起衣服，邱销帮她拿了包，匆匆开门就溜。
    剩下两队人还站在原地。
    陈裳向对面望去，见李隅正看着她，她丝毫不扭捏，几步走上前去：“我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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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她无所谓平淡的态度似乎他们只是不相熟的朋友。
    “阿裳。”
    “嗯不走吗！”
    李隅不说话了，抿了下唇垂眼，拉开门走在最前头。
    潇蓓儿住处后面就是一条巷子街，小店，超市，还有这种专门来摆摊的。不需要开车，步行过去十分方便。
    陈裳走在后面看到他的背影，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但她清楚必须得这样，可刚刚当她对上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的时候，却下意识不敢看他。
    他生气了，也只是气自己，走在前面却又渐渐慢下来，等在原地。
    “阿裳，买橘子吗！”
    “……买。”
    “香蕉！”
    “可以有。”
    “石榴今年石榴挺甜。”
    “小欣喜欢。”
    “西瓜各种都少买一点，我们回去做一个水果拼盘。”
    “不要，冬天西瓜棚里的不好吃。”
    “莲雾！”
    “好吃吗这个没吃过。”
    “还好，有点像苹果跟梨的结合。”
    “那好，买一些吧，回头做拼盘。”
    陈裳觉得哪里不对劲，反应过来偏头瞪他，李隅朝她笑笑，他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往一处摊位走：“你太慢了，跟紧我。”
    陈裳愣了一愣，感受到他传来的温度，心跳咚咚。
    怎么可以这样，可她却说不出话，这一刻狠不下心来挣开他。她偏头看到李隅干净清爽的侧脸，他正跟老板打交道。
    这人温润又透着股朴实，想起来第二次见面，她正在面馆吃早餐，放空时他突然闯入，当时他正站在紫罗兰墙下。
    舒服质朴的宁静，她当时是这样想的。
    “我这些都给你们最后套一个袋子行不行，分开提着麻烦。”老板说。
    “好的，谢谢。”
    “橘子买不买！”
    一旁陈裳正打算要说买，就听李隅先开口：“不用，这些就行。”
    “不是刚刚说要买橘子吗”等结完账，从摊位离开，陈裳困惑问。
    “硬橘子不好剥很容易碰到酸的，母橘子要比公橘子甜。”
    “橘子还分公母！”
    李隅笑了笑，慢慢对她说：“一般母橘子会比较甜，公橘子比较酸一点，前者的果脐比较大，皮更松软一些。”
    还能这样。
    “那刚刚是分过了的！”
    “其实也不是，只是篮子就那么大，明显硬橘子占比更多一点，他那橘子皮都挺厚，不好剥。”李隅抬了抬下巴，“可以去哪边挑。”
    旁边路口有一辆停的专门买橘子的小货车，老板佛系也不吆喝，挺多人的，他就搬个折叠小凳子坐在旁边玩手机，等人自己挑好帮忙过秤。
    李隅让她等在原地，也不把原先那一大袋水果给她，自己过去买好，只让她提了一小袋橘子。
    两人再挑了些东西，打道回府。
    小欣和邱销都回来了，只剩潇蓓儿和蒋城。过了一会儿，人都到了。只是后两位，都不大愉快的样子。
    很明显是蒋城，潇蓓儿去和女生们洗水果和蔬菜。
    “怎么了”陈裳问她。
    “你和李隅又怎么了”潇蓓儿同样问她，“你们今天怪怪的。”
    两人都相继沉默。女孩们各怀心事，无比绵长。
    小欣拿了一颗包菜过来：“你们俩都好安静啊，阿裳还好，尤其是蓓儿，你不闹腾我都不习惯了。”
    潇蓓儿笑出声：“我洗累了好不好，你知道这个虾线有多难挑吗！”
    “好好好，我来我来。”
    “别，我剩最后几只了。”
    即便都有各自的秘密，但朋友相聚总是要开心的，不论认识多久，诚恳的伙伴相聚了也默认起情谊，被氛围一染，看屋前屋后谈天忙活，至少今天在快乐因子下是轻松的。
    起初忘记是谁哼了几句歌，潇蓓儿干脆打开音乐。
    “这首歌我喜欢，你们会唱吗有多少创伤卡在咽喉，有多少眼泪滴湿枕头～～”
    于是会唱的一起跟着浅浅的调子，或是仔细聆听。
    “不要害怕生命中不完美的角落，阳光在每个裂缝中散落～～”
    这首歌词写得真好。
    “诶，我知道刚刚我们唱得那首叫《裂缝里的阳光》，但现在换得这个又叫什么名字！”
    “《倘若世界遗忘我》。”潇蓓儿看了眼手机，不知怎么地，她冷不丁说了句：“假如世界遗忘了我怎么办！”
    “什么鬼”小欣侧头。
    潇蓓儿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天世界真的把自己遗忘了，那会是什么样的。”
    “除了你谁会这么想，放心世界忘不了，你叽叽喳喳的，我们几个谁都逃不过你。”陈裳揶揄她。
    潇蓓儿笑了，大家都笑出声。
    闹闹腾腾的，真好。
    倘若世界真的当自己遗忘了，那就变成小小的云吧，经风一吹，变成小花，小伞，开心的时候我变成小花，难过的时候我就变成小伞。
    这顿饭大家一起帮忙，如果有兴趣可以挑自己擅长的食材做一盘小菜。
    陈裳报了芦笋鸡丁，排最后一道。
    不光是潇蓓儿，蒋城也惊叹，他这个多年损友：“哇哦！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招！别一会儿翻锅了，来。”说着，做了个手势，“厨房交给你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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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潇蓓儿是陈裳这队的，女生都默认站队，小欣帮腔说：“看不起谁，走，我给你阿裳打下手。”
    潇蓓儿吃了最后一牙橘子，忙举手，瞧见一旁李隅，悄悄在底下拉了下小欣的袖子。小欣正迷糊着，边上李隅放下手机，起身说：“我去吧。”
    “哇，正好，那我们再玩几把纸牌，等你们收工，就可以正式端菜了。”潇蓓儿嘿嘿笑着附和。
    或许这是陈裳为数不多掌握的一道菜，甚至也不说完全，她还是平日看李隅下厨时，这道减脂餐他常做，一来二去凑过去勉强看会了。
    今天选这道，一时兴起，总想试一试。
    陈裳焯芦笋时，李隅在一旁帮她准备好腌鸡胸肉的酱料，他不经手，大步骤完全交给她自己来。
    会在她拿不准放生抽和耗油的时候，提醒她：“都各自一勺。”
    总有种作弊的感觉。
    陈裳接过他递来的盘子最后收工：“感觉还不错。”她开心时有点小得意，李隅想摸摸她头，紧了紧手，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希望陈裳能够多和他讲几句话，或者跟自己说到底怎么了今天他们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一点，又好像没有。
    李隅这种煎熬落在陈裳眼里，她说：“好了，走吧，可以叫他们吃饭了。”
    她端了盘子出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陈裳清楚她必须要做个了断，总之不能这么下去，这样对谁都不好。
    可是为什么心里并没有多洒脱。
    第46章 chapter 46
    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受，像冬日凛冽的风。
    ———y的心事簿
    潇蓓儿在去厨房接水的时候，蒋城跟了上来。他这个人从小浑到大，将门使劲关上。
    “你干嘛”潇蓓儿吓了一跳，见是他往后退了一步，别过眼神。
    “我还想问你你干嘛呢！”蒋城这次发了火，从前小吵小闹，从来都是他让着她，潇蓓儿有些小矫情，但多大点事，矫情怎么了，吵了他服个软，男人嘛，心眼大点，但这一回，他真的恼了。
    “你冲我嚷什么大家都还在外面，你偏要现在跟我吵是吧。”潇蓓儿气势本来就弱，她听他语气大一点，也不甘心，她心里堵，又不想让朋友们看到这一面。w?
    “你要把店里的东西都清空，店也转让出去，好，你行！分手，我什么时候说过分手，凭什么你说分手我就要同意！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分，只要我没同意你就别想。”
    “蒋城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霸道。”潇蓓儿眼睛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急，还是气到了，她把水放一旁，背过身去。
    蒋城看她这样，一时也没声儿了，他最怕潇蓓儿哭了，怕她气到，可一想该气的人是他好不好这女人太不讲理了，只固执说：“我不分。”
    “谁管你啊，我就要分。”潇蓓儿声音哽咽，缓了又缓，“我不想开陶艺店了……我要回老家……”
    “好，好，不开，不开了。”
    蒋城告饶：“回，你回去也行，异地，行，我现在这边还不方便过去，我申请，我申请转到北城去。”
    “我不，我就要分手。”潇蓓儿抹着眼泪，她不想跟他说话，他不讲理，吸溜了鼻子，扯了边上一张湿纸巾擦在眼睛上，要走，被蒋城拦住。
    “你能不能冷静点……”
    蒋城要气死了：“该冷静的人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上次电影院迟到我那天临时有事，对不起我不该没及时联系你，我给你道歉。”这还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当时上映了一部潇蓓儿喜欢的电影，还没上映前她就想看，两人买了票，蒋城因为突然通知要开会，当天特别忙，没去成也没来得及通知潇蓓儿，两人当天因为这事吵了一架，主要是潇蓓儿先吵起来。
    潇蓓儿快要哭出来，生生憋住，眼睛定定看着他，里面藏着不易窥见的破碎和脆弱，看的蒋城空了一瞬，她怕自己一秒钟就会破功，语气坚决：“我已经跟你说了，不管你怎么样，我们没关系了。”
    “你说真的！”
    “对。”她打开门，出去。
    几人都望着前后出来的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潇蓓儿换了个位置，不去看他，陈裳捏了下她手，帮她掩去这尴尬的局面：“不是提议一会儿一起看电影吗楼上正好有个投影仪。”
    小欣赶忙也说：“对对对，我上去拿。”
    蒋城重重起身拉开椅子，看潇蓓儿一眼，出去了。
    本来好生生的聚会，没想到成这个样子。
    李隅和邱销也跟着一起。
    “我真是服了，你们说说她到底想干嘛店不开了就算了，她凭什么分手啊，我现在觉得我特冤，我根本就搞不明白。”蒋城搓了把脸，看向两兄弟，“李隅，如果陈裳跟你提分手，你是什么感受还有邱销，假如你女朋友莫名其妙跟你闹，你又作何感想！”
    说完，觉得自己瞎乱比较什么人家好好的，搁着乱说。
    “算了算了，我太气了，当我说得都是屁话，走，对面有家小酒馆，陪我喝酒去。”
    陈裳和小欣留下安慰潇蓓儿。小欣在店里帮工，前段时间因为决定辞职，专心下来搞学术，便不知店里的事：“怎么想着把店转让了！”
    “就是不想搞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想一出是一出。”潇蓓儿苦涩地笑笑。
    这骗得了别人，骗不了陈裳，不开了，就回北城又是闹分手又是关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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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你跟我们说实话，要是想回去，前两年就回哪儿工作了，至于现在，到底怎么了！”
    “我真的想回北城了，我想回北城玩摄影，那本来就是我的家，我现在客单也很好啊。”
    “那蒋城你不是高中……”陈裳不说了，那段秘密，是珍贵脆弱的少女心事。
    那个曾经说如果我爱一个人一定要像犀牛一样勇敢的姑娘，说这辈子不会再遇见更爱更爱的人了的姑娘，她却放弃了。
    “不跟蒋城了！”
    “嗯。”
    “把他甩了！”
    “嗯。”
    “也不要我们这群朋友了。”
    潇蓓儿摇头，郑重地拉着陈裳和小欣的手：“你们还有徐菲，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她眼里盛有泪水。
    三人安静了半晌，事已至此，她们尊重彼此的选择。
    “不就是男人嘛，后面帅的有的是，回头我把我认识那群介绍给你。”小欣这会儿大气地拍了拍潇蓓儿肩。
    陈裳笑说：“别，她挑的很，估计看不上。”
    “我才不要，你那圈子的里的男人无不是戴眼镜的秃头男，说话一副老学究，开口就宇宙、量子、能量的，他要把我问的我头大。”
    几个人笑作一团。
    笑着笑着，却各怀心事，太不容易。她们靠坐在一起，有些渺茫。
    陈裳过了很久问李隅：“你们去哪了！”
    “蒋城喝醉酒了，我们把他送回去了，马上赶回来。”
    “你也喝了”陈裳问他。
    “没，我还要送你回去。”
    陈裳今天饭上喝了酒，她开不了自己的车，听到他的话心里快了半拍，却偏要和他较劲：“我叫代驾。”
    “可我已经到了。”
    “哦。”
    “我在店外，潇蓓儿还好吗！”
    陈裳偏头看了眼，恰好被潇蓓儿捉住：“你们走吧，我想睡觉了，好累好累。”她拿了两位女士的包，把她们往外推，“走吧走吧，这一天完太累了，都早点休息吧。”
    小欣：“不带这样的，几小时前还是好姐妹，现在连门都不让进了。”
    潇蓓儿笑嘻嘻地说：“嘿嘿，翻脸啦。”
    陈裳多瞧了眼她，确定没什么事，走之前郑重对她说：“朋友在，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们。”
    “谢谢。”
    李隅静静等着她们，他不催促，默默站在不远处。
    陈裳叫小欣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欣摇头，“我合租的舍友会来接我。”说完，正好有一白色车过来，“阿裳不说了啊，我先过去，拜拜。”
    陈裳朝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慢点。”
    “好。”
    她看着小欣上了车，才回身去到李隅，将车钥匙给他，李隅拉开副驾驶门，抬手挡着车顶，等她上车，才回了另一边坐好。
    两人一路无言。
    灯火通明的晚上，城市依旧喧闹，外表看着热闹，却格外寂寞，尤其是当路边灯光闪过车内的光景。
    他们的关系很奇妙，明明是一场恋爱，却又沦落到这种样子。李隅想和她讲话，他们已经有两三天没有见面了，他知道陈裳在刻意避着他。
    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她微微侧了侧身，闭上眼：“我想睡会儿。”
    “好，等到了我叫你。”
    这种僵持，横在心里并不好过。陈裳伤害的男人少吗她自认为能够做到独善其身，但偏偏在李隅这，却体面不到哪去。
    她甚至怀疑，最开始是不是就是一种错误。她不该招惹他。
    李隅喜欢她，她看在眼里，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一个女人，眼睛不会说谎。可陈裳看透了男女之间的情感，覃泓英鲜明的例子让她窥见爱情的丑恶。她不喜欢自己这样。
    她对感情失望，她这样的人，永远都不能认真。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该有交集。陈裳不想伤害他，她觉得自己要说清楚。
    一直等到将车开到地下库，两人都没下车。陈裳睁眼，偏过身来坐正，似是有话要讲。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李隅却知道了，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在微微发抖，心口又闷又疼。好在还好，晦暗的车内看不清切，让他还能伪装。
    “李隅，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没有浪费。”他固执打断她，声音用了点力。
    陈裳停了半秒，继续对他说：“你现在还没毕业，有很多人可以认识，等你毕业后能够接触的人还会更多，你自己不能预判不是吗你根本就没思考过你所说的喜欢，只是因为你欣赏我这个网上的身份，对我多带了滤镜。”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李隅只问她。
    他们相望了许久。陈裳承认李隅在她这份量不一样，毫无疑问，她是喜欢他的，但这种喜欢并不能长久，也没上深到那种就认定的程度上。她渐渐对他有好感，想试着和他发展一段感情，这种喜欢生了根，时不时会有那么一点点疼。但她现在清楚到要立刻回头。
    这样下去不对。她对自己说。
    “没有。”
    车内陷入良久的沉默，李隅感到一阵心酸，他低下头去，微磕在方向盘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太疼太疼了。
    陈裳看了眼，心有不忍，想触碰的手生生忍住，收回来握紧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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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过了一会儿，李隅直起身，打开车门，深吸了口气，声线略有些不稳，轻声对她说：
    “阿裳你先上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他孤寂的背影融进了晦暗黄晕的夜色里。
    第47章 chapter 47
    我的所有计划都关于你，可你从来没回头看过我。
    ———y的心事簿
    喜欢一个人时而美好，像春天的熊，时而痛苦，痛苦到我的世界开始瓦解坍塌。
    陈裳说得话像刀子，他不知道他们过去的几月算什么她只是无聊吗那他当乐子吗
    那句没有深深扎在李隅心里，像一把寒冰的刀，把他心都扎得冷了。
    他一个人在外面走着，又停下来，坐在无人的小区广场，太伤人心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一切都像一场笑话。
    我见过高中时的你，那个时候我便认识你，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如果我对你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在编可笑的谎话。
    如果他们没有开始，是不是他还能像往常那样，偷偷站在她背后，在人群鼎沸时我的目光看向你。李隅究竟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满足的，他很自私，她希望她能够多看看他，别看其他男人，他希望能和她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他的第一段恋爱，想法很远，眼光很长，陈裳在他所有计划之内。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觉得自己疯了，开了灯下床列了一张详细的计划表，关于这接下来的一年，关于学业和后面的事业还有陈裳。他并不是一个深耽爱情里人，他希望自己能足够优秀，能肩负一段健康正常的恋爱关系，能力是一切的前提。
    他有奋不顾身的勇气，可勇气在今晚消沉了。
    为什么连呼吸都是痛的。
    少年人的喜欢真诚又小心翼翼，是一万次潮起潮落。
    有大人牵着小孩夜深路过，小朋友跑过来。
    “哥哥，你遇到很坏的人了吗！”
    “没有。”
    彼时，陈裳心里有点空，她沉默地坐在车上，直愣愣的出神，直到光闪了一下，才发现他的手机落了，她将他的东西拿上，先回了家。
    汤圆听到声音喵喵从沙发上跳下来，捡回来几个月，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许多，连毛发都更光泽了，不像刚进家的时候那么有提防心。
    “喵呜～～”
    “他没回来。”陈裳弯腰摸了摸它头，换鞋进去，将他手机放在茶几上，她不知道李隅什么时候回来，此刻心里并不平静。
    换衣服洗了澡，外面依旧没有响动，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陈裳觉得有点闷，去厨房接水，转身时不经意瞥见冰箱上贴了一张便签纸———
    “同事推荐的板栗酥。”
    她今早起床后出去吃的，下午开车去了潇蓓儿哪里。
    视线在冰箱上顿了顿。
    直到听到手机铃声响了，从中抽离回来，是李隅的手机。那道电话响了许久，她本来不想接的，似乎对方很急，第一遍结束，又打了过来。
    陈裳将手机拿起，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一秒，点了接听：“你好，他现在不在。”
    对面沉默了一分多钟，陈裳怀疑那边还在不在，喂了一声。
    “你看到我给你发的私信了吗”这么直接的问法，倒是让她滞住了。
    “我没点开，同一个人频繁轰炸我邮箱会让我觉得是垃圾条，你找李隅是吗他现在不在。”
    陈裳这段时间一直接到同一个账号的私信，但她上个月已经在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休整勿扰的信息，所有工作统统不再接理。
    她语气并不客气，被打扰也没必要好脾气。
    垃圾条，好一个鄙夷的垃圾条。
    所以这就是拉黑她的理由，姚淑芸觉得她太傲慢了，她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有点招架不住：“我们明天能见一面吗事关李隅。”她咬牙补了一句，“我会在校对面路的咖啡馆等你。”
    “这么肯定我就会去！”
    对面噎住了半秒，几次欲言又止，一个女孩子，脸皮薄，倒是不必为她坏情绪买单：“挂了，这样吧。”
    也不说去还是不去。
    陈裳怕再说下去，那姑娘能被自己气睡不着觉。
    挂断电话，去到阳台，心里堵的那口气依旧没下去。
    夜晚好像总是无由多些伤感，今天更甚，陈裳一直不怎么喜欢晚上，她有段时间被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沉席卷，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得病。
    她站在哪，想到很多。这几月发生太多事了。莫名开始一段感情，又一下结束。不，她这次很坚决，她希望自己果断一点。
    回到房间躺下的时候，听到了外面走动的声音，知晓他回来了。
    她蜷在床上，翻了个身，睡不着觉，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他回房间了吗还在和她生气吗
    忽想到那天他跟自己说春天的时候要一起去看潇湘路的梨花。
    似还是昨日。
    这一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或者到底有没有睡。第二天，周末李隅虽休假，但也没能碰到他，大抵是真讨厌上她了吧，也好。
    陈裳还是去见了那位长时间私信她的女生。
    有什么不懂的呢是上回那姑娘了。陈裳将厚厚的羽绒服脱下放一边，拉开椅子坐下来：“那寸头男还找没找过你！”
    “没有了。”姚淑芸怔愣了下，知她说的是邹昊，骚扰纠缠她的男生，李隅告诉她是陈裳让他多帮自己一把，让自己平日里多提防。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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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近距离来看，她有种难掩的美，贴身毛衣遮不住好身材，丝毫不做作，最素的装扮也让人心生向往，姚书芸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她有些自惭形秽。
    “那男人局里走一回，也不敢瞎乱来了，要是他胆子大到没边儿，你也别怕，骚扰女人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网上有那种防身的备着招呼回去，再报个警够他受一遭的。”陈裳认认真真跟她分析。
    “谢谢。”
    “你对我有敌意”陈裳喝了口咖啡，抬眸对她说。
    “嗯”姚书芸看着她，掩不住面子，她必须得承认：“是。”
    “随你。”陈裳不当回事，这个世界这么多人，看不惯她的人多的去，讨厌她的人少吗陈裳知道她对李隅有意思，上次撞见她当众对人表白呢，她没功夫跟小女生玩这出幼稚的戏码。
    “你想找我说什么！”
    姚书芸握着杯柄的手紧了紧，她不喜欢陈裳，从见的第一面就不喜欢，虽然她帮过自己，她屏了一口气说：“你喜欢李隅吗还是你只是玩玩！”
    陈裳皱了皱眉。
    “如果你只是玩玩———”
    “怎么了”陈裳勾唇对她笑笑，有点挑衅的意味。
    “我希望你适可为止，他跟你不是同一类人。”
    “你应该不知道李隅拒绝了到意大利交换的项目吧，他在校各方面条件一直很突出，龚教授看重他，推举他趁机申请，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顺利，后面可以继续留在那读研，但他拒绝了。我想其中的原因，你应该会很明白。”姚书芸看着她。
    陈裳愣了一瞬。心头一阵轰鸣，她没想到李隅竟会这样。
    “截止时间到了！”
    “没有。”
    “好，我知道了。”姚淑芸想从她答这些话时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但她依旧不咸不淡，只有陈裳自己知道。
    她失了理智，在她眼里李隅完全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她不知道怎么了，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冷静，她出门给他打电话：“你在哪！”
    对面默了默。
    “现在在家。”
    “等我回来，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事实上根本就好不了，陈裳太生气了。她最讨厌别人这样自以为是。可偏偏她一生总是遇见这样的事情。覃泓英就是，当初她劝她离婚，她离了吗口口声声为了自己好，结果却把两人折磨成这个样子，都一辈子活在阴霾里。
    陈裳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格外怪异的人，当别人对她有点好，她就开始退缩，开始恐惧。所以，从始至终她都知道自己永远坦诚不了。
    她生起气来，不顾原因。
    “为什么放弃交换”陈裳语气有点小冲，进门看见坐在客厅等她的李隅，径直过去问他。
    “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说因为我吗！”
    “李隅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的地位！”
    “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觉得我就会被你感动！”
    李隅盯着她，表情痛苦，猛地站起身，逼近她：“所以，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地位我就这么不是，你从来都只是耍我玩是吗！”
    那些积压在心里的话，在一个时机终于说出口。
    “你觉得的呢！”
    “不是你那群朋友以为我包养你，以为你被我骗对啊！我就是无聊，就是缺人了，刚好看你长得不错，就是拿来玩玩好吧，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不纯，我从来没想过跟你谈恋爱，只有你自己在认真，你知不知道自己特别傻！”陈裳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他，她不愿去看他的神情，手抖着从包里翻出卡包，把挎包丢开，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推点在他胸口。
    “如果你觉得吃亏，我给你，不是包养吗我们也只在一起几个月，这张卡里面有很多钱，来，结清。”
    好一个结清，她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
    李隅的心像是被无数蝼蚁啃食，要命似的疼，他曾经想，陈裳向他保留没关系，他走不进她心里也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等，等她可以正式接纳他。
    可现在都是什么。
    他别过脸去，极力控制身子发抖。那张卡因为没人接，滑落在地上。
    啪地一声。
    明明完好，不可能会坏，像是有什么东西有了裂痕，破碎到不成样子。
    李隅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伸手擦了下眼睛。
    那滴泪顺着来不及遮掩的掌心滑落的时候，她忽空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
    她说了很过分的话，才意识到。可她太倔强，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她不可能去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过了良久，他眼眶通红，依旧没消下去，李隅转过身来对她说：“好，我明白了。”
    明白了。
    他只是被耍着玩。
    那些都是假的，说喜欢也是假的。
    他恨透了她。
    可那是他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女孩啊，他该怎么去恨。
    “就这样吧，昨晚我一直没说清楚，正好再明确说一遍，不过就几个月，忘了就好，从今天后，你还是你，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陈裳张了张口，咬唇努力说道，她觉得自己要耗尽，几近窒息。
    “你会忘记吗！”
    “会。”怎么会，她闭了下眼，恳求他不要较真，缓缓说道：“李隅我不过是你人生遇到的过客之一，你还小，还会遇到许多很好的人，等你到时候回头看，可能连我的名字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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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不会！为什么你总是提醒我你只比我大四岁，你只不过比我大四岁而已啊，我现在特别讨厌，特别希望我也能跟你同一届，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毕业，这样你会不会就不会认为我比你小！不会总是以看弟弟一样的心态来看待我！”
    “陈裳，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讲话的时候让人有多难过！为什么总是要用你的心境揣测我呢，我不一样，求你不要把你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了！”
    泪水已经绷不住从眼眶里掉落下来，越来越多，他紧紧抿着唇，抬胳膊擦去。
    是莫大的伤心和绝望。
    如此，就这样吧。太狼狈了。
    “好，我同意……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我会向教授说明白的……是我犯傻，我一直都很傻。”
    他转身，甚至不愿去看她，进房间关上门。
    遂她所愿。
    那时的他们都太执拗。一个想要真心，害怕真心；一个想要爱，不得爱。
    这一切都怪他们吗不是的，只是他们都不够强大，时间是治愈心灵的良药，总有一天，那些悲痛和阴霾会彻底被晒透散出去，他们都终将重新披上星光，那时候是最好的模样。
    或许有天曾为口无遮拦后悔过，但感情都是真的，骗不了自己。
    痛苦吧，会过去的。
    只是在某天，打开一罐牛奶，吃到一道菜，还是会偶尔想到某个人。
    有人回忆，有人试图遗忘。
    第48章 chapter 48
    我爱过一个女孩，也同样恨过她，我想我是恨她的。
    ———y的心事簿
    陈裳正式搬出这个家是吵架那天下午。她很决绝，打电话给潇蓓儿，暂住到她家，事实上几天前就已经联系了房主退租了。四处飘着，东西本来就不多，两个箱子一装，很快就收拾完。
    她捣腾的时候，汤圆从门缝里挤进来跳在她床上。
    “喵——”
    “喵——”
    陈裳转头看它一眼，依旧没理它，它自己跳下来，来回蹭着陈裳的裤管：“呜～～”
    它有一点着急。
    陈裳盘腿坐下来，一下一下点着它头：“以前对我那么高傲，今天又舍不得我了！”
    她刚要把它抱在腿上，汤圆不知怎的挣出来，极快溜走钻门出去了。
    太没良心了，亏我刚刚还跟你谈感情。陈裳起身拍拍手，将拉杆箱立起来，忽又听一阵猫叫，小白猫不知什么时候又窜进来，爪子扒着她的裤脚，嘴里叼了一袋猫条放地上，抬头又看着她。
    “给我的”陈裳蹲下捡起来握在手上，忽有点小伤感。
    “你以后自己吃饭，没人揪你了，大白毛注意点，别总是整个头迈进去，现在和往常不一样了，他把你当公主养，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得有点女孩子自觉，懂不懂！”
    “还有，你就知道跟我咋呼，被别的猫揍了，你就给我揍回去，女孩子是女孩子，该汉子的时候也别含糊。”
    “喽，自己吃。”陈裳揉了揉它头，将猫条拆了递到它嘴边。
    “喵——”
    “听话，自己吃。”
    汤圆只看着她，就是不张嘴。
    “你可是自己趁我们不注意，偷吃完一大袋的，今天怎么不吃了，改性了！”
    汤圆依旧不张嘴，跳到她蹲下来的膝盖上，乖乖窝着。陈裳低头看着它，心都跟着柔软了，它可不是一只没良心的臭猫，这猫好着呢。多好一只猫啊。
    陈裳始终是要走的，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干耗着对谁都不好。陈裳将它放在地上：“我必须得走了，乖，自己去玩儿。”
    她拉上两个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下房间，推上出去，打开门，见李隅等在门外。
    他洗过脸，已经看不出来之前略显狼狈的样子，只是眼尾那依旧还有些红。
    李隅过去拿上她的行李箱，不去看她，往门外走，陈裳看了眼他的背影，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在楼道里等电梯。
    一场争吵，后面都归于平静。
    这不是一次冲动，是刚好的一次爆发。
    他们之间一直有问题，只是谁都不说。藏在心里，一个不开口，一个不敢问。
    陈裳终归是要走的，早在上次如果他没追来机场，她就该走了。
    李隅始终不发一言，哪怕察觉到她好几次有话想对他讲，只是默默将她的行李帮她搬上后备箱。
    陈裳就这样离开了，潇蓓儿正在家等她过来吃热腾腾的杂烩锅。她也不问怎么了，十几年的朋友都有相应的默契度。
    潇蓓儿是真的希望他们能走到最后，但她了解陈裳，她自己也还深深陷入感情的困扰，里面的事只有自己能懂，何必以旁观者的身份去讲，没必要的，她开始渐渐懂她。
    空旷的一楼，除了上面住的地方没动，下面只剩一张暖炉桌，展览架，好在这桌子开了电暖和。
    “开一下窗户怎么样听说六点会下小雨，飘不进来，余光中是不是写了那什么《听听那冷雨》，锅子配雨，棒极了！”
    “行。”陈裳开了窗，站在窗口吸了口气，凝着窗外光景，伫足了良久，进厨房帮忙，见潇蓓儿在吃什么东西。
    “嘴馋偷吃什么！”
    潇蓓儿吓一跳，忙将盒子塞进口袋里，转身笑着对她说：“糖你要吃吗买菜看人家小孩吃，没忍住也买一瓶。”
    “我才不要，小孩子。等等，你给我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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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刚刚还诋毁我，现在反悔了我才不给！”
    “好好，不要你的。”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潇蓓儿端着装各类肉还有蔬菜的托盘出去，这还是上次聚会一起买的。
    “剩了这么多，咱们主打不浪费，今天好好吃上一回。”
    陈裳过去帮她接了一样，笑话她：“怎么，上次你没发挥好，讲形象了。”
    潇蓓儿嘿嘿笑，又去厨房抱了饮料，啤酒、酸奶、果汁各种都有。
    “阿裳，喽，你喜欢的香蕉口味的牛奶。”
    陈裳垂了一下眼，说：“换啤酒吧。”
    “好啊，那就喝酒，这餐配酒才好嘛，但我偏想喝果汁哦，要是徐菲在就好了，不如给她打电话”潇蓓儿将酒递给陈裳，顺手给那边开了视频。
    徐菲前几天进组，这会儿正刚赶上下班，坐车里回去休息。
    “得，你们一个个吃独食，不带我，忒不厚道了。”
    “你自己不回来嘛。”潇蓓儿得意往锅里涮肉，将手机给陈裳。
    “下戏了！”
    “是啊，回去休息，太累了，这部拍了我就要躺了，不管，可冷了大冬天拍夏天，遭不住。”
    “你不上回才休假，这才几天就不想干了回来继承家业算了。”
    “那可得了，比起来我还拍戏吧，戏再差，好歹混个辨识度嘛。”
    几个姑娘乐出声。
    晚间时候真的下雨了。
    她们都安静赏雨，听雨声砸在树叶上，地上，滴滴答答的。屋里暖和，风吹进来一点都不冷，带着点清冽的味道。
    “阿裳，你想去哪儿”潇蓓儿过了很久，对她说。
    “江州吧。”陈裳背靠在椅子上，仰着头，眼里有了些倦色，“漂久了，就想定下来，说不定就不走了，就在那住下来了。”
    幼时听覃泓英讲哪里的风景，每每生出向往，问她：“那我们有机会过去玩好不好，或者等我长大了我带你去。”
    覃红英会摸摸她头，说好。
    她去过几次江州，如今又想再去一次，带她去看一遍海，她还没看过海呢，或者她是否已经随风看过了天涯，不管如何，总要守约的。
    潇蓓儿自知道这里面的原委，有些哽咽，不知为何突然哭了。
    “怎么了！”
    “这雨也太冷了。”
    生活苦味，怎么发展决定不了的，总是要有信仰，曾经叠过一大罐许愿星，不论去哪都要带着，她希望她的朋友们能过得越来越好，蒋城也是，可一定要听到她的心愿啊。
    陈裳对潇蓓儿说：“别哭，我等你以后过来找我，到那天轮到我来做东。”
    “好！”
    那是我们的约定。
    以后太远了，后来我们才发现。
    走的前几天，很巧的在一家便利店里遇见李隅。
    他们起初眼神相撞在一起，擦身而过都没有讲话，出来的时候陈裳站在门外没走。
    李隅从收银台付完账，看到她，她穿了件深灰色大衣，一件黑色浅领毛衣，整个人格外孤冷，她还是不爱围围巾。
    下意识想将自己的围巾摘给她，触及到她冷淡疏离的目光，心里生起一丝讽刺，不让自己做自取其辱的事。
    “我会去的。”
    “好，我知道。”陈裳明白他什么意思。会去就好，陈裳庆幸自己能够清醒，他糊涂，她怎么可以一起，他想要的爱情她永远都无法担负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吗为什么当初有了冲动呢，这样散了也好，恨就恨她吧，别再见了。
    是否成年男女即使分手时再汹涌，最后都归于体面，他们是这样的，那天的话太难堪。
    “你会在楚城待下去吗！”
    “不会。”
    “好。”他指了指她手里的饭团，“下次到饭点了记得按时吃饭。”
    “嗯。”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这次没有回头，步子一刻都没停。他痛恨了她。
    是在一天下午回家的时候，李隅抬头恰好看见一架飞机从天空划过，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又是否是搭载她的那班航班，却在那天泪流满面。
    或许是路过的那家唱片馆，放的歌太伤感。
    当飞机划过天际，彻底消失了踪迹。
    不是的，不是，他摇头否认。
    李隅抹去流下来的泪水，坐在长椅上弯腰捂住了脸，他想到了七年就这么过去了，好像过的很辛苦，很久很久，又好像离自己很近，只要一回头，还能看到那些往昔，要不为什么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呢，总之是辛苦的，他一直在追逐，追赶上她，还有那个因为她想要上进的自己。
    那天晚上他收到一则电话，他曾经花一个多月时间亲自构图为她设计了一款月亮船项链。陈裳第一本个人插画集中故事的冒险主角说它才不要做星星，要做就做月亮，有且永远只有一枚。于是，他想送给一条月亮船项链。
    愿她永远有归途，永远有光照，岁岁都欢愉。
    实物正式制作完成，负责人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邮寄给他记得签收。
    “后续最后一笔费用我还是会付给你们，但项链不要了。”
    “为什么这款无论是整个细节还是怎样设计都很别致很好看啊。”
    “没必要了。”她收不到的。
    那些年，爱过的人，自此散在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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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第49章 chapter 49
    陈裳刚开车回来，挂画和搭装完成，策展负责人jay邀她来验收具体呈现结果。
    她这段时间忙到头晕，下月三号，首次插画展将在江州艺术中心举行。
    突然在网上销声匿迹两年，不知去向，却不想复出风格大变，陈裳第一则作品就迅速轰动平台，获得13届最佳插画金奖，她后续优秀作品层出不穷名声大起，这一场首次个人展粉丝关注度极高。
    陈裳找地方停车，先去了趟超市。以前大多是靠外卖，速冻食品解决，她这些年却学会了自己做饭，起先味道勉勉强强，后面渐渐试多了不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有滤镜，倒是挺好吃。剩下的交给画廊主理人，开展前这小一个月终于能勉强比前面放松些，等下月结束，她打算给自己放一个小假，总要有一点自己的生活。
    按照大脑里的清单，把各类要用到的菜买齐，又去水果区拿了几盒新鲜草莓。路过花店老熟人沈姐恰好出来丢垃圾，今天赶巧有上新的多头玫瑰问要不要，于是进店里买了些花。
    陈裳的家里装修简单，偏极简风，实在是缺乏点生活温度气，打眼的亮色是每日客厅桌上必备的一束小花。几个朋友曾到过她家里吐槽，明明是搞艺术创作的，生活里怎么是这么个样，偏偏又找不出个说理，生活仪式有却不多，挺矛盾的。
    只是觉得人生总是要拥有一些小确幸，要不就跟干巴巴的沙漠没什么区别。陈裳这些年开始学会爱自己，每周就算再忙，也要抽出三到四天里几个小时去瑜伽馆训练，为自己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回来时经过花店给自己带一束漂亮的花。
    健康美丽的身材都是取悦自己，满足心神跟胃口，也是一种取悦。她在学习，并且永远都在路上。
    今年五月中旬，就正式满28岁，是奔三的年龄了，可谁能看得出来谈到年龄增长，姑娘们得唉声叹气，感叹好年华去而不复。
    二十岁怎么了三十岁又怎么了珍惜享受存在的每一天，每天都在为自己而活，人生的开始从来就没有固定答案，有人说，三十岁那也太老了，你听他扯淡，滚犊子吧！
    陈裳陷在沙发里，彻底放松自己，屋子里有点安静，在快要阖上眼睡着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你在干嘛呢！绝了绝了，阿裳你看手机没有我靠，你肯定没看，我现在转发给你！”
    迷迷糊糊点了接听，陈裳被她一阵连珠炮轰炸瞌睡都吓没了，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徐菲，你又发什么疯！”
    “你干嘛看这样子不会还在睡觉吧rorry我的错我的错。”徐菲在屏幕前连忙道歉，是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赶巧。
    “什么事！”
    “好吧，我就说你没看，你要不猜猜！”
    “我挂了。”
    “诶，别啊！我发给你你自己看嘛。”
    不知徐菲卖的什么关子，陈裳点开小窗口，是一则被搬运到平台上的修复演示视频，没什么新奇的，可过了几秒后，才知道重点是被网友特意剪出来从背后意外出镜而过的男人。
    陈裳有片刻恍然。
    时光漫长，他们如今有四年没见过了。他还是同往常一样，又好像不同，更成熟也更清峻了。四年也够一个人成长，时光将他五官打磨的更深邃，可却依旧如雪后阳光照拂着岩上的兰草，干净澄澈。
    “阿裳，你还在不在啊”徐菲见那头只看得见天花板，也没声音，试探着问了句。
    “嗯。”
    “这是不是你之前那前男友，哇塞，多年不见，比之前更帅诶，这都有人发视频捞了。”
    “我给你读读哈，你看下面几条评论。”徐菲一时兴起，咳了声，清清嗓子，拿腔带调一口气连读了好一长串。
    “哇哇哇！我看到了底下有人说是在楚城陶瓷修复研讨会上见过，有个称是他朋友在底下冒泡了，我靠，好多人追问他。”
    “行了，跟我没关系。”陈裳打断。
    徐菲适时收住，她只是刷到视频，想起来这人见过，就分享过来。见陈裳态度并不在意，也就没讨论下去。
    “你明天有时间吗要不要出来吃饭，我请！我的戏份今天拍完杀青了，明天出来玩啊。”
    “好，你请。”
    “行行行，我说我请就我请，我打算正好在这停一段时间在回去，等你展结束，可惜潇蓓儿约不出来，不然我们还能一起碰个面聚聚，她跟你联系了吗她这些年怎么了，话都变少。”
    “没人跟你吵，你闲得慌是吧。”
    “诶嘿，跟她闹多有意思。”
    去年秋天潇蓓儿和大家一块聚过一次，人静了，倒是不像她性子，这些年好像变了不少，蒋城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真申请调到北城追爱去了。
    “那我们明天下午五点见，到时候我发你位置。”
    “行，明天见。”
    挂断电话，陈裳不知为何又将那视频重新播了一遍。这视频点赞量挺高。
    她想过他早晚有天会回国，留在外面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作风，视频地点是楚城，想必他也应该留在那工作了吧。
    离开的那年她换了联系方式，丢了电话卡。陈裳下定了决心跟他不再有任何牵扯，就连他的消息也没有在网上搜索过，相关人间问过，不过是一段前尘往事，不去想，也就留在过去，只是起先会有那么一点点难受，她承认自己难受过。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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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潇蓓儿却在这个时候戳她，问要不要推荐他的名片，她知道陈裳换号。
    “不用了。”
    “不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你倒好，平日消失不见，这会儿关心起我来了，自己和蒋城那点事儿解决好了叫你过来，也说没时间。”
    潇蓓儿沉默了半晌，说：“等我忙完，你展览我一定和徐菲一起过去，还要排队让你给我签名呢！”
    “切，得了。”
    “他微信没变过。”女孩子永远最懂彼此。
    陈裳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她偏头看去窗外，阳光温柔钻进窗口，是一派晴朗的光景。
    第二天，和徐菲在一家餐厅碰面。结束工作的女人就是大气。
    “不心疼了！”
    “说实话有点儿，唉。”徐菲像模像样双手放在胸口哀叹一声，没出几秒大笑出声，“吃，有钱呢。”
    陈裳拉开椅子，朝她耸耸肩：“也没想跟你客气。”
    “过分啊。”有声有笑就这么享受起一餐，中途手机频频响了好几下。
    “姓秦那个”徐菲见她皱眉，手停在拉黑页面，最后却开了免打扰。
    陈裳嗯了声，关了手机放一边。也是这些年认识的朋友，冒然拉黑人家，倒有些说不过去，等想起来打开说声有事敷衍过去，他自然是明白，若是明白不了，那便朋友没得做。为什么总要闹到这一面另她不解。
    “不打算找个喜欢的人”徐菲切牛排的时候抬头问她。
    “没意思。”
    “嚯，陈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这觉悟了那是你没碰到好的。”
    “什么是好的！”
    “好的就是……嗯。”越想越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哎呦，我解释不清，要不要去夜店喝上一杯，忘掉那些烦心事，好的我不知道，帅的肯定能遇到。”徐菲朝她眨眨眼。
    许久没来过，陈裳竟觉得有点吵，放任徐菲自个去舞池蹦哒，自己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要了杯酒。
    她这边闹腾的摇滚乐里，不知不觉忽变得轻缓起来。
    陈裳望去对面的舞台，歌手拨着吉他，声音细腻温柔。
    “饭后未倦吗跟我逛逛，再送你归家。”
    清晰的记忆好像一下就被拉在眼前。回忆里有个少年曾在热闹处为自己单独唱了这首歌。
    想到了好多旧事，心口忽酸了一下。
    那些埋在记忆里的事，在这一刻，只觉得无比清晰。
    一首歌结束，台上的男人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朝她微微笑了笑。过一会儿，和另一位轮班换了台，朝她这边走来。
    “你好，方便一起喝一杯吗！”
    她实在是美丽，坐那格外打眼，有不少男生想搭讪，却因她清冷的气质不敢接近，瞧见她一直看着舞台上，以为两人更是认识。
    “不好意思，没兴趣。”
    陈裳这回有点喝多了，徐菲也好不到哪去，但甚在清醒，打电话叫助理小玉过来开车送她们俩人回家。
    小玉先停车下来让徐菲坐里面等着，她扶陈裳上楼，见电梯门快要关上，连忙叫了一声。
    好在里面的人好心重新按开。
    “谢谢啊。”
    两只手扶着陈裳，小玉朝对方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她个子不高，比陈裳矮点儿，又一个女孩子实在有点招呼不住了，眼见陈裳快要滑下去时，旁边男人忽将陈裳胳膊一拉揽了起来。
    虽感激但这个举止实在太过亲密，不好把人交给一个异性。不知怎么却觉得这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怪异。
    “谢谢谢谢，我来。”
    男人没动静，一手还揽着陈裳的肩膀，期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头晕。
    “李隅……”
    “嗯，你还记得我。”
    第50章 chapter 50
    清晨的阳光从没拉满的窗帘缝中钻进来，洒在被子上。
    陈裳动了动手，慢慢醒来，翻了个身，阳光斜搭在她的手腕上，她眯眼空荡地望着，脑海里记忆模糊，只依稀记得昨晚是徐菲助理带她们俩回来的，可却……
    她觉得自己也是够了，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捂了下脸，让自己清醒过来，还是找到手机给徐菲发了条微信，她没有徐菲助理的联系方式。等了会儿，那头没回，估计还在睡觉。
    怎么可能呢，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下床穿着拖鞋，换了身上的衣服丢进阳台洗衣机里面洗了，而后去浴室洗澡。
    花洒淋在身上，让她整个人更加清醒精神，洗完澡，将上方窗户半开，让里面的雾气排出去。
    洗漱清洁后从卫生间出来，手机里依旧没有声音，她已经不想管，忘了这回事，将差不多快干的头发随意拿了根皮筋在脑后扎了个低丸子。
    今天太阳不错，她打算正好早点把洗好的衣服晾上，走到阳台忽觉得不对劲，地上全是水，洗衣机不可能坏的，打开地漏发现里面的水没下去，应该是这哪里出了问题。
    她迅速清了阳台的水，忙活了大半天，给物业打电话，对方态度好，称是她这层阳台下水管曾经修过一回，问题出自他们，连忙道了抱歉，后续马上找人过来检测维修。
    陈裳累得直接瘫靠在沙发上，只希望楼下别因为自己出什么问题，想到这一两个小时也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只是后面维修，肯定会吵到楼下。
    她叹口气认命爬起来，打算跟底下住户打个招呼，顺便从冰箱拿了两盒昨天从超市卖回来还没拆的新鲜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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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陈裳披了件外衫，下楼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等了一分多钟都没有动静，记忆里楼下住的是一个刚二十来岁毕业工作的小姑娘，她怀疑是不是还没起床或者早早出门回家去了，想起之前上楼经常碰见，熟悉了聊过一嘴，她家就在别的区，是受不了家里唠叨出来租房住的，今天正好是周末，说不准，一大早回去了也很正常。陈裳正要收回手，打算走人回去，直到听见里面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不久，门被从里面拉开。
    要怎么形容这刻的感受。
    一瞬间，陈裳怔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楼下租客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的人。
    或许怀疑电梯是不是按错了，就算按错了，他不该在楚城吗怎么来江州了，甚至还出现在她同一个小区。
    昨天只是在手机上看见，今天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可他却面色平静，见到她丝毫没有一点诧异。
    “有什么事吗”李隅垂眸问她。
    陈裳手里还握着两盒突兀的草莓，顿了顿，指门牌号：“你住在这！”
    他移开了一步，恰好能看见里面的新布局。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陈裳安静了几秒，一时有点无话，不知楼下是什么时候重新租走的，想起来正事：“方便我看一眼你家阳台吗我上面出了点问题。”
    李隅还没回她，就听一阵哒哒跑步声，伴随着猫叫，一只小白猫从房间跑出来蹲坐在地上。
    “喵～喵———”
    是汤圆。
    它已经从之前捡回来那只营良不良的小瘦猫变得胖乎乎起来，像一团干净的雪，洁白漂亮。
    李隅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将门拉开大半：“进来吧。”
    陈裳低头看了眼小白猫，还没从中间缓过来，跟着他走进去，汤圆认出她来，一直缠在她脚边，可站在她一边的李隅，却好像两人是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对，他们现在本来就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也就一两小时，确实没对底下造成什么影响，还好她没晚上洗，要是泡十一二个小时，可不知道会怎么样。
    既然无事，那就该走了。
    陈裳将两盒草莓放在他茶几上：“楼上排水管需要修一下，后续有噪音实在对不起，我会跟维修师傅说避开最早上和午休时间，如果给你造成麻烦，我可以转……”
    最后几个字陈裳忽说不出口，她记得她曾经拿钱羞辱过他。陈裳看见他垂了眼，而后一双眸沉沉望向她。
    显然也想到四年前的事。
    心里生出分奇怪的快感，像是揭开他故意佯装陌生的一面。
    这一点都不好，陈裳讨厌自己这样。
    既然是由她引起的，出钱本来就是正常的。
    “要是你觉得打扰到你，我可以付你维修期间的酒店钱。”
    李隅心里生起些无名的火气，陈裳总是这样，从刚刚他们见面，她甚至都没问他一句，没问他过得究竟好不好，连关心的话都没有，好像楼下可以是任何人，在她心里自己根本就无足轻重，即使这么些年重新见到他，也跟路人一样。
    “维修几天！”
    陈裳认真大概想了一个数：“最晚不会超过一周。”
    “七千你付吗！”
    一天一千，有些狮子大张口，李隅笔直看着她的眼睛，不是要付钱，付好了。
    “行，我等会儿给你现金。”
    李隅眼神幽幽在她身上，不再讲话。陈裳没开玩笑，她说得是真话，只是现在穿了一件睡裙，裙子和外衫都没有口袋，也更不可能有钱夹。她转身要走，手忽被猛地一拉，被一转抵在墙上，因为动作大，身上的薄衫滑落蜕到小臂上，雪白的肩头连同锁骨那块儿莹白细腻的肌肤一下没了遮挡。
    “你犯什么混！”
    李隅将她一只手摁在头顶，膝盖弓着抵着又进一步。
    他要气死了。
    陈裳用另一只手不断拍着他，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使劲打他胸膛，挣脱，偏偏他岿然不动，低头视线静静锁着她。人前端庄温柔样，怎么四年却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腿擦着她的，她身体还是会起反应，他就是故意磨人。
    陈裳咬唇不甘在他面前示弱，侧过脸去。李隅低头又靠近，两个人脸近在咫尺，温热谁都不愿承认有些沉重的呼吸就在耳畔。
    “一千你付吗！”
    李隅又深深问了一遍，湿热的呼吸钻到耳中令人发抖：“一千你给付吗！”
    “哪种一千”陈裳侧过脸来，两人唇只差分毫，甚至看起来就好像挨在一起。意思里里外外都懂。
    一千睡吗
    她扬眉，语气嘲弄，根本不想认输，即使这是当时两人的痛处。
    李隅却觉得没意思下去，手渐渐松开，眼里没有了刚才的锋锐。
    “陈裳。”
    他叫她名字，他很少有完整叫过她名字的时候。
    “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也不一定钱是万能，我白天会去研究院，很晚才回来。”
    他退开，捡起地上掉的发圈交到她手上：“你放心好了，我来江州，甚至跟你住在上下层，完全不是因为你，只是刚好被派到在江州工作，所有都跟你无关。”
    他将发圈还给她，转身进了屋，甚至不愿看她一眼，是心里还有怨。
    汤圆窝在沙发上，对于他们都不搭理自己，不满呜了声，不知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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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直到上了楼，陈裳都没有平静下来，四年后的李隅更有蛊力，她靠在门上，深知他话里话外，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换作哪个男人被这样“戏弄”一番，会不恨的她并没有自作多情到编造李隅来找她的故事，都是成年人，倒不必幼稚到这种地步。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的
    徐菲已经醒了，还搞不清陈裳为什么要打听自己助理，她昨天的事也不知道，坐车上没下来。
    “我帮你问了昨天是一个男人把你扶回去，但只送到门口没进去，是小玉照顾你睡下的。”
    徐菲脑子迟钝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你邻居啊！”
    “不是，李隅。”
    徐菲那颗八卦的心瞬间被提溜起来了：“哪个李隅！不是，你再说一遍。”
    陈裳已经不愿再回想，这之间的缘分太戏剧化了，觉得有些头疼，于是只回她：“你发视频给我看的本人。”
    “你们这。”徐菲不好说，啧啧叹道，笑出声，“兜兜转转，又遇到一块儿，就没可能了！”
    “没有。”
    徐菲眯眼定睛瞧着她肩上有块红红的地方：“你确定！”
    “我确定，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他。”
    “江州最近有蚊子了！”
    “没有，春天，哪儿来的蚊子。”
    “哦哦。”被绕进去了呢，这春天确实有蚊子啊。
    “我现在可烦，糟心事一件接一件。”陈裳颓然坐下跟她吐槽。
    “怎么了，跟我说说看。”
    “本来想安静一段时间，阳台下水管出问题了。”
    徐菲深表同情：“你要是嫌吵来我这，我一个人住着挺无聊，等修好在回你那边。”
    “算了，你还是自己待着吧，相比之下你更闹腾。”虽然李隅说他一天不经常在家，但总之是过意不去。
    原来，她昨天脑海里模糊的人影没错。
    为什么他又出现了呢。
    陈裳摇遥头，如今他恨她，而自己也不愿再与他有任何不必要的瓜葛。
    第51章 chapter 51
    李隅是去年年初回的国，在北城待了一段时间后接受了江州一家研究院offer，离任职已经快要半年。
    他期间住的相源区，但那房子隔音效果不太行，后面搬来了一个玩自媒体的年轻人。
    每到一三五晚上九点，隔壁就开始直播，越到后面越激动，甚至能听到pk赢了兴高采烈的尖叫声，或是输了使劲鬼哭狼嚎声。
    九到十二点这个区间还好，没到高潮处，尚还可以忍受，后面简直难以入眠。期间有楼下住户举报，对方在群里公开道歉，本来消停了一阵子，可后面又开始了，毕竟是工作，不播是不可能的，确实声音比以前小多了，能够感觉到对方已经在尽力控制。
    但李隅睡眠质量一直很差，这几年尤其，前前后前自他搬进来煎熬了大半个月，果断决定自己走算了。
    同事胡宇有天下班换衣服恰巧看见他在网上找看房信息，知道了这件事。
    “你就应该跟他说让他换一个时间，白天行不行，这时间也太不人性化了。”
    “算了。”李隅觉得楼里楼下都没什么问题，是他自己更敏感，“我还是提早搬出去吧，晚上有空，学生和工作的人都结束了，在线人数会比白天多。”
    “你就是不愿阻人钱财。”胡宇知道他，想起自己有个干这行的亲戚前几天发过朋友圈，让他先别急，容他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胡宇的亲戚是个挺时髦的大婶，一听有人想住，连忙介绍了详细情况，这边有个位置前不久刚走，空下来。
    最重要的还连带吹嘘了她这栋有一姑娘，还大有名气，画家。老一辈和蔼，趾高气扬一阵儿大夸，说的跟自己闺女一样，可不是嘛，添彩呢。
    胡宇不关心这一行，对这些不理解，整天跟瓶瓶罐罐待着，讲了半天就记了个大概。
    “莲虹区有一处地点不错，那边清净不吵，房子物业这些都还可以，租金偏中上。”
    “听我婶说有一出名的画家也在同一区，叫什么、陈……陈裳，哎反正管他的，就是大明星怎么了，有什么关系你看看怎么样，能不能行！”
    李隅听到陈裳这个名字，点着屏幕的指尖一顿，有数秒心抽了一下。画家，还是同一个名字，怎么可能会错。她也在江州缘分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东西，李隅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受，是窃喜，酸涩，隐痛，是吧，好半天他才找回知觉。
    “就是地方离我们研究院挺远，开车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这点不太适合。”
    “胡宇，方便推我你亲戚的联系方式吗”李隅问他。
    “当然可以，你等等啊，我现在就翻给你。”
    时隔四年的人如此再遇见了。
    那晚，他在研究院加班，很晚才回来，在新家里安了自动投食器，但不知道汤圆怎么样，有没有适应过来，每到陌生新环境，它就有些敏感，对周围的东西害怕和紧张，会不好好吃饭，可能跟以前被遗弃有关，这还是当初在国外的时候发现的。
    他想着上去看看汤圆状态，关门时忽听外面有人让等了一等，于是开了电梯，往边上挪了一步，让她们进来。
    李隅就这样见到了陈裳。
    初春，她穿了一件到膝盖上边一些的宽松灰青色针织裙，黑色长靴，她好像喝醉了，脸有些红，身子不稳的被边上女生小心扶着。电梯里柔白的灯光落在她眼睫上，另她不适蹙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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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记忆里的人影交映在一起，李隅呼吸微滞住了一秒，心脏被狠狠地攫住，在她脚不稳要滑落到地上时，伸手迅速将她拉住揽了起来。
    怀里是她柔软的身体，微热的呼吸扑在脖子上，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握在她胳膊上的手紧了一下，她偏头迷蒙叫他名字：“李隅……”
    他几乎艰涩又痛意地开口。
    “嗯，你还记得我。”
    曾无数次想过将来有一天他们会相遇，分开那晚上的话却总是清晰钻进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提醒起他。
    他将她送到楼上，安抚汤圆，陪它玩了好久，手顺着它软乎乎的毛：“我今天遇见她了。”
    汤圆不知他在说什么，短促地喵呜叫了一声，不知是听没懂听懂，站起来来回蹭蹭他手。
    那晚上他失眠了。
    他知道陈裳就住他楼上，所以在她敲门看见自己那刻，她微微诧异，又转做毫无所谓时，李隅脸色冷下来，淡淡说：“你有什么事吗！”
    在她心里自己终究是可有可无，曾经的一切都过去了。
    李隅有时候想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放下了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曾在意大利的街头，听着路边歌手唱着抒情的歌，喷泉的水声，旁人的欢笑，感觉一切都离自己好远。他陷入了忙碌的工作，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学业里。
    姚书芸打来电话，将他从游神中唤醒过来。
    “李隅，你现在在江州了吗！”
    “嗯。”
    姚书芸是刷到了网上那则流出去的视频，她原本还想他会在北城停几天，得知消息有点小失望。
    “前天我去看望龚教授，他托我将一只破碎的蓝釉碗带给你。”
    “不必，你将碎片用报纸和多层泡泡纸气泡柱包装好，加上珍珠棉，寄给我就行，不用这么麻烦来送一趟。”李隅经常邮寄或接收这类物品，自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这次江州出差，大概下周到你们那边，教授知道，所以才托我给你送来的，顺带的事。”姚书芸说到这，停了一下，补充了这边一则活动名字，的确是在江州。
    “那好，麻烦了，谢谢。”
    “不客气啊。”
    她还想问他点什么，李隅却先出口问她是否还有别的事，她愣了下，一时安静，却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轻声回答没有。李隅告诉她工作地址，到时候可以联系他，便挂了电话。
    除了必要的接触，这几年在国外他总是保持这样的分寸和疏远感。她有时候自责过，怀疑李隅是不是恨她去找过那个女人，但他说没有。
    知道姚书芸和陈裳私下见面当时的确难以接受，但又能怎么样，他们之间的决定权，一直都在她手里，他清楚的知道答案，这只是一个契机，她丢开他的契机而已。
    李隅退出去，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空空如也，是在去到国外的第一个年夜，他手落在聊天框里的确定键上迟迟没有动静，最终矛盾下心一狠，点了发送。
    一年又一年的祝福她从来没回过。
    后来有一次恰巧刷到潇蓓儿的朋友圈，看到她发过一张两人的聊天截图，控告她完全不讲理。陈裳似乎身边从来都有人，朋友也好，异性也罢。多可笑，他找到陈裳的微信，跟图片里完全都不是一个头像了。
    她早就丢了手机号，彻底想跟他一刀两断。
    她从来如此狠心。
    陈裳现在有新男友了吗她这些年过得开怀吗
    四年了，谁知道，李隅想不出她的伴侣是什么样的，比起来，他竟然更关心后者。
    此刻，这个被他安上狠心头衔的人正坐在路边摊子里和别的男人吃饭。
    刚从瑜伽馆回来，陈裳正想找个地方补充能量，车早上送去保养，一出门恰好碰到秦钲。
    “去哪儿我送你。”
    “吃饭去吗”陈裳心里坦荡，丝毫没有前几天不回消息晾人的心虚，是想给他找个台阶下。
    “一起吧。”秦钲利落，心里明镜儿着，就当没发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停车下来，七拐八拐，巷子走到尽头，看到一条老旧街道，路上有停车卖橘子的，挑了一袋橘子，便在一家米线摊寻了张干净桌子坐下。
    店里阿婆见是她来了，将正好青菜洗完装起来，擦擦手过来：“阿裳来了啊，今天想吃点什么！”
    陈裳正要开口，阿婆眯眯眼一弯，默契似的：“老样子，乌鸡米线多加香菜，窝一个全熟煎蛋。”
    “对，阿婆懂我。”陈裳笑出声，“路口买的橘子给您尝尝，包甜。”
    “诶呦，又带东西。”
    “顺手买的嘛，给，提着。”
    阿婆接过来，慈爱地像看自己孙女，又笑着问对面坐的秦钲：“阿裳朋友想吃什么，这是
    第一回来吧，面生呐。”
    秦钲笑笑，朝阿婆点头，眼神示意陈裳有什么推荐的，她摊了一下手，下巴微抬指对面屋里墙上菜单，意思是招牌一栏，你不会看
    “那跟她一样吧。”
    “好，等等啊，马上就来。”
    秦钲觉得挺奇怪，面前这个女人吧，人淡淡的，一股不好接近样，像是随时你惹了她，都毫不用怀疑她能加倍讨回去，不让自己受丁点委屈，光看她站在那里，清冷的跟雾里月似的，可刚刚呢，待熟悉的人她却又有这一面，究竟那一个是她，还是两个都是在赵家这样一个鼎鼎门阀圈里，如此真实，属实难得了。让人不禁庆幸，要是能认识完整的她，也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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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他突然觉得做朋友会比关系更进步有意思。
    “看你刚刚挑橘子的，可有什么门道！”
    “想学吗”陈裳抱手，又恢复了那傲慢劲儿，“师不外传，我也是别人教的。”
    “谁！”
    陈裳睨他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
    阿婆端了两碗粉过来，她指了指让他过去帮忙，秦钲轻笑着点头，起身几步走过去接住。
    这店不起眼，也不好找，味道却不输上等馆子。
    “下月展我能作为内部人员得张票吗！”
    “你算哪门子内部成员！”
    “朋友，作为朋友。”
    陈裳白他：“朋友也得给我走价。”
    秦钲是真觉得自己前段时间太轴，做朋友多好。他不知道如果你真心想和一个人谈感情，是不愿跟她做朋友的，哪怕沾上一点色彩。做朋友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说实话，我挺好奇，平日喜欢你的优秀男性应该不少，当然哈现在我不在这里面了，你呢，喜欢哪类的！”
    陈裳拌着碗里的面，冷嘲热讽地勾了勾唇角：“呵，你们男人不都只喜欢漂亮的外表吗，或者光鲜亮丽一点就引起注意，特想拿下，有时候故作情深，其实呢不过是内心作祟，想展现个人魅力罢了，如果全身心了解一个人，看过她流泪，看过她发疯，知道她灰败，不堪，脆弱，你还能第一时间喜欢她吗你是同情还是心疼！”
    秦钲被问噎住了，陈裳笑笑：“犹豫了吧，行了，吃饭，饿死了。”她抻了抻粉丝，“我对年龄大的不感兴趣。”
    “弟弟啊。”
    “嗯！”
    “那不就是喜欢弟弟这款的！”
    “谁说的！”
    “你不刚自己说的，对年龄大的不感兴趣，就不只剩下弟弟了嘛。”秦钲无辜耸了耸肩。
    第52章 chapter 52
    陈裳饭饱之后顺带搭秦钲的车。
    彼时，风温柔，晚霞特别好，她开了车窗，侧靠在座位上，感受到风轻轻扫过她指尖，仿佛留下了一个个清朗的吻。
    秦钲从后视镜上看到她，也朝外瞥了一眼。
    “为什么落日了还这么有生命力呢！”
    “大概春天不死，都在等那一缕春风吧。”陈裳收了手回来。
    到小区门外，向秦钲道了声谢，陈裳下车转身时在远远处看到李隅，他反背着猫包，一身衬衣，浅蓝色牛仔裤像是刚刚结束工作忙碌回来。
    他看起来行色有些匆匆。
    陈裳注意到猫包里汤圆怏怏缩成一团。
    “汤圆怎么了！”
    李隅视线从已经走的白色车尾，又落在她脸上，没在她身边停留，握着钥匙去车库：“生病了，我现在带它去医院。”
    她听着皱了皱眉，脚步紧跟着过去。
    李隅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听她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没反对，看了她几眼，将猫包摘下来，递给她。
    平时活力满满，现在缩成一团躺着格外可怜，委屈地跟要哭了似的。
    “它怎么回事，我上周见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回家的时候它就已经吐过几次了。”昨天它还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跑去闹腾，今天提前结束回来，就看汤圆病怏怏蜷在沙发上。瞧见橱柜地上零零散散躺着的袋子才知道，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翻出来的。之前在北城，珍宝悄悄往他包里塞了一大袋爆辣小鱼仔，他来江州才发现，顺手隔柜子里了，它给全吃光了。
    两人带着汤圆去到近处一家二十四小时宠物店做了检查，医生诊断说肠胃炎，给它扎了针，又开了一些药。
    如此忙乎一阵，天都黑了。
    “它真是，你下次要管管它，严苛一点，就不能一直对它好脾气。”
    他没回答。
    陈裳发觉李隅好像从开始小区外遇见就一直没怎么和自己说话，回头看了一眼汤圆，它在后排睡着了。
    “医生说还要挂几次针”她又问他。
    外面霓虹掠过，晚间的风撩起来她的头发，陈裳将飞到嘴边的发丝勾在耳后。
    “明后天还有一次。”李隅对她说。
    “那你可以把它放我哪儿，我带汤圆过去。”
    “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你明天能赶得回来”陈裳瞥他一眼，故意气他。
    “我可以让别人带它去。”
    “它今晚上就必须跟我一起走。”
    两个人幼稚地陷入一场角逐。
    “它是我的猫。”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之前还喂过呢。”陈裳完全不讲理起来。
    李隅张了张口，说不过她，他在她这没赢过，抿着唇不吭声，算是妥协了。
    不知道怎么，从看见她从那男人车下来，陈裳笑着和他讲了些什么，他的坏情绪就起来了，当然，这种坏情绪是针对他自己的，仿佛有根无形的小刺，扎在他心里，看起来无伤大雅，却只要有那么点小动静，就被扎一下，刺刺儿的疼。
    李隅不喜欢自己这样，可又控制不住。
    明明之前还想过，她会有新的人的，可想象和看见是两码事，他发现没能做到很冷静的接受。
    车内影影卓卓，半明半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陈裳觉得这样很别扭，总之就很别扭，她知道从前的事横在他心里，所以现在他不待见，或者是有点讨厌她，不想和自己有任何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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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你明天找朋友去吧，它一会儿也不跟我走了。”
    “你什么意思！”
    陈裳愣了一下，不懂他现在变脸是什么意思，不太高兴地说：“你反正也不想见到我啊，今天楼上维修完了，以后都很少有接触，你要是实在见不得我，就当楼上住的别人，以后碰到了当不认识我这个人，行了吧。”
    李隅将车停下，偏头盯着她。那根针又狠狠扎了一记，来来回回搅动。
    她动了动唇，不管不顾他的目光，开了车门出去，迫切想要透一口气，陈裳觉得挺没劲儿的，虽然自己确实不占理，却的的确确有股莫名的憋屈感，她就是想开口，这种憋屈感指使着她，让她又烦又燥，就是想看他不痛快。
    上了栏杆前远眺，江上的风到晚上挺凉的，也带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远处一边是国际时尚中心，夜里的霓虹在夜色里有种不真实感，身边不远处，像魔幻城堡，有位大爷裹着厚外套坐在凳子上夜钓。她往一边走，离他们都彻底远了些。
    陈裳陷入了一种茅盾，她一方面觉得他恨她，那就恨，她就是这样，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一方面，当她对着李隅这张冷冰冰的脸，他又用这样的语气，她却听不得了。
    江上的风把她吹清醒，她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她简直太莫名了。
    为什么人总是会这么莫名其妙呢！
    啊，讨厌死了！
    陈裳听到身边有动静，扭头看去，发现李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迅速收回眼。他也倚在栏杆边，中间隔了几人距离。
    两人都保持静默，望着夜晚粼粼的江面。
    他哪里见不得她了。他只是控制不住心里烦闷。
    不想在这样对峙下去了。他自己生生感到煎熬。
    “我没有不待见你，也没讨厌你。”李隅说。
    陈裳偏过头看他，他手搭在栏杆上，面色寂静。
    “学姐，我们都要为行为买单不是吗我恨过你，的确认为你不负责，非常过分，那么你在不知道的地方承受了我的恨，就已经好了。现在过去了就过去，结束了我也不愿追究了，以前是我执念太深，曾经幼稚过，那就当一场梦，梦过了就醒了，学姐。”
    他叫她学姐，从前怎么逗他他都不愿开口，如今却叫她学姐了。
    “好。”
    她突然有些酸涩，像一杯白水里滴了一两滴苦橘汁。味道不浓烈，甚至察觉不出来，但若细细品，却有些不一样的。
    陈裳会有喜欢的人，会有新生活，这很正常，只是他无法控制心里会有那么些痛楚。
    一切都过去了吗他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他不讨厌她，一点都不，也更没有不待见她。
    “在国外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年初，六月来的江州。”李隅没回答他过得好不好。但注意到陈裳看向她，朝她浅浅笑了一笑，他总归是温柔的人，就算保持再疏冷，也伪装不了本性。
    “见过佛罗伦萨热烈的日落、走过阿马尔菲海岸、那不勒斯湾的梦幻彩色小镇，还看了许多风景以及见识了令人惊叹的古建筑，也学了很多相关修复知识，我有很努力的钻研，没有松懈，也没有懒惰，我———”
    “我知道。”陈裳说，“从前就说过我的直觉很准的，不会错，你一直很优秀，所以，是开心的吗！”
    李隅怔愣了下，足足看了她几秒，垂下眼，又转面向辽阔的江水。
    他也有煎熬的时候，有怀疑痛责自己的时候，他把时间过得很挤，疯狂投入其中，因为记得要优秀，也一直想要去追赶。
    “是。”
    他问她：“你呢！”
    “一直很好，如你现在所看过，相比从前，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曾经那个我总是把自己困在一个笼子里，固执的死守着一个结果，不过呢，很久前就看开了，他们都觉得我从来不让自己受委屈。”她撑着手，望向天空，黑夜里有几颗亮闪闪的星子。
    “但其实我受过很多，别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甚至不会理解，但都过去了啊，我喜欢当下还有未来。”
    陈裳眼里有一点泪光，很快就消失了，她感谢这几年蜕变的自己。那个未曾放弃过去寻觅希望，从始至终都葆有独立灵魂的自己。
    那个小心翼翼活在别人家里，小小学会看眼色的自己；那个十七岁瞒着所有人和樊拾锦达成赌约，摒弃一切外身金钱关系，独自闯进楚城获得尊严的自己，那个日日夜夜画稿赢了的自己；那个得知覃泓英离世，从十几年固执折磨中走出的自己。
    “辛苦了。”
    “谢谢。”
    她自己从来都没有发觉到，在外人前伪装，但在李隅这她可以自然而然放松懈怠。
    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李隅也就放心下来。如果她过得不好，他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光想一想，心就一阵抽疼。事实上当她说起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时候，他就有些难过。尽管他不知道她从前经历了什么，但那一定是一段很艰辛的过往。
    所以辛苦了，陈裳。
    这一刻，恨还有怨，好像都消失了，不重要了。或许那些恨与怨，远抵不上他自己的痛和苦。
    他问她：“那恋爱呢，今天下午那位是你男朋友吗！”
    “也还可以。”
    陈裳点了点头，她不想走和上次一样重复的路。那没有意义。只会让彼此都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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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他们都静默了良久。
    “那就好。”李隅轻声说。
    他们站了很久，直到江上的月亮在薄雾里渐渐清晰。
    在黑夜里写下了无言的诗序。
    万古不变的月亮。
    今夜的诗你读懂了吗。
    第53章 chapter 53
    夜色正浓。
    小白猫在垫子上睡得正酣，也是没谁了，把自己吃到吐，没见过像它这样的蠢猫。陈裳最后检查了一下，安心关了灯上床躺下。
    想起晚上说的话，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坐起来，给自己找件事，打开手机上了社交账号，想起上半个月设了一个抽奖活动，截止时间已经过了小几天。
    中奖人数有三位，陈裳点开后台，她开了自动回复，平日几乎不怎么上去。
    其中两位姑娘抽中被自动通知后，都纷纷表示激动和开心，发了好大几条相关的话。
    “感谢支持，记得当天入场，找工作人员兑换哦（爱心）”给两人单独回复后，陈裳又去找最后一位，往下翻了好一阵才终于看到他。
    这人很安静，自动通知后却什么都发，好像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跟其他粉丝不一样，陈裳甚至怀疑是不是路人，但这个活动设置时是仅粉丝可参加的，猜测应该是不太活跃的内敛性格的朋友。
    但他又和其他粉丝一样，给她单独发过留言。
    陈裳出于好奇往上翻到头，发现第一条停在14年5月2号，她当时还回复过他。
    对方竟是她高中校友。这倒没什么稀奇的，她早期就一直用的本名，大学时曾被邀请去到高中给高三同学做考前冲刺发言。学生时期对艺术这方面喜欢的，关注她的不少。
    “考最后一门英语，检查结束还剩二十分钟，被分配到了中学部，座位靠窗，正好能看到楼下一排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学姐，你有注意过学校的香樟吗北城学校好像总是爱种很多香樟树，学校的香樟和路上的又有所不同，树冠上长出的绿色枝桠直立挺拔，向上疯长，青绿笔直。在某一刻，猝不及防一望，长出来的新叶子绿得惊心动魄，才知道春天到了。不过，现在是夏天了。
    回学校集合的路上，很远就听到广播里在放《纪念》，心里一下酸楚，像开了瓶碳酸饮料，不停地冒酸溜溜的泡泡，三年原来一下就过去。可是，还是好想快点长成大人啊！”
    2014年6月8日
    “今天收到通知书了，其实不久前就收到了短信通知，有点激动，但又有点空，努力原来真的不会欺负人。学姐，其实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一点都没有天赋，别人理解一个知识点花五分钟，我要花两倍，只是后来我花的倍数多了，就渐渐总是领先，营造了学霸的假象。学姐，其实我很羡慕你的好脑子，感觉你做什么都很棒，但我想那些令别人艳羡的点，也一定需要背后付出很多努力。
    上周出的画真的超棒，太喜欢了。是不是有点夸张，这是真心的，我觉得你每次出的作品都很好，你一定能成为超酷的画师。”
    2014年7月21日
    “暑假的最后一周，学校比其他校开学要早，班级趁机组织了毕业狂欢。明明才一个月不见，大家好像一下都成熟了，被彻底解开封印，染头发，做发型，各种各样新奇的体验。哦，有一点想向你吐槽，明明前不久学校还说欢迎回来，可事实才过一周，校门口的闸机就删了毕业学生人脸（不太确定是不是一周，听同学说的），你们当时也是这样吗走出校门，好像就彻底和学校断绝联系了。不过，那的回忆我相信所有人都不会忘记。”
    2014年，8月16日
    “新学校很好，这段时间真的过得非常匆忙，虽然忙忙碌碌的，但和以前又不一样，大概是少了那种“窒息感”不知为什么，谈到高三后期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了这几个词。”
    2014年，10月11日
    ……
    “不知道你会不会回北城过年，记得上次你发过小时候吃的那种糖，在老城区菜市场奚广街直走到尽头的地方，左转一个弯就可以找到了，不过要等几天老板才会开张。我不知道味道还一不一样，但你可以先试试。如果不一样了，也没关系，不要伤心，你看，至少在你的记忆里，它还是不可磨灭的。
    新年快乐，祝你一切都好。”
    2015年2月1日
    今天去图书馆自习，劳累时想给自己放松，于是随意找了一本书，突然很想念这一首诗给你听：
    我终于明白行动、爱和受苦，其实是活着，但活要活得透明澄澈，并接受自己的命运不过是由各种喜悦和热情所造成的单一折射。
    你最近还好吗其实我想说虽然我们做一些事情可能是不被人理解的，甚至真正达成的预期还是会让自己失望，但我并不觉得这样始终心怀希望有什么不好的。
    我始终相信你，支持你。
    春天适合吃冰淇淋，任何不开心可以尝试用一支冰淇淋解决。
    2015年3月24日
    ……
    “最后一条了，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你好了。
    毕业快乐，希望你一直勇敢无畏，前程似锦，永远爱你自己。”
    2015年5月19日
    黑夜里，陈裳靠坐在床前一条一条翻看完了。
    她一时有点动容，心里涌起无限的感动，她很少看私信，突然觉得今晚打开的值，时隔多年，如果没能看见因此而错过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原来，在她所不知道的时间，地点，有人始终拿她当过目标，激励自己不断向前，也还有人曾不为任何目的关心着她。这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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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那一条条私信后面接的是冰冷的自动回复。他打下每段话又是怎样的心境，在想什么呢。
    陈裳为他考中梦校，感到迟来的高兴，为他从微博里猜测自己心情安慰自己，心里生起一片暖意。
    如今这背后的人，多年过去，过得又怎么样
    点开他的个人主页，一片空空，没有发表过任何动态，关注列表仅仅不到十个。
    就连私信停在15年她毕业的那天，如今他是否还在留意着她，参加了这次活动，就说明人一定还在的吧。秉持着试一试的心态，陈裳敲下一行字：“hello，朋友，这次抽奖你是中奖的三人之一，可以当天向工作人员出示兑换进场哦。”
    那边没有回复，陈裳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上来看一看，千万不能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心意，正要躺下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这个点，那边竟然是在线的。
    “谢谢。”
    刚刚等了那么久，是不知道要回什么吗陈裳心道。对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陈裳咬了咬唇，猜不透的形象，这个行业和明星不同，粉丝基数里男女分不出比例。
    “不好意思，没看到以前的私信，谢谢一直以来你的支持，非常感谢。”
    对方过了良久，才回复：“没关系，新的画作很喜欢，感觉风格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内容有了很大创新。”
    “嗯，很早以前就想做个转变，目前可能会照此一直下去。”
    “当天上午八点会在一楼签售，你那时候……”陈裳敲字的手指顿住，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对方感到冒昧，但来找她的人大多都会要求写上自己想写的名字，应该没什么吧。
    “签售你会过来吗你来的时候会用这个网名吗可以找来我免费领新出的一册画集和周边。”
    陈裳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翻了个身。
    在她以为那人只想默默背后看她的作品，不想被认出时。
    “算了，书可以找工作人员拿，不用……”话还没敲完。
    “好。”
    第54章 chapter 54
    陈裳从外面拎了一大袋东西进门，边甩手，还弯腰换鞋，歇了口气，提着塑料袋放餐桌上，电话响了。
    看一眼名字是蒋城。
    陈裳狐疑接过电话，还没开口，就听那头问她：“陈裳，潇蓓儿下月五号是不是要来江州！”
    “我怎么知道，她又没跟我讲。”陈裳将椰汁，木薯粉，之类的材料一一拿出来。
    “你们就联合骗我吧，我打电话给徐菲，你们两个还真是，守口如瓶！”
    听语气，急了。
    “我就不信，你的事儿她能不来，她到底几号到这边，算我拜托你，如果她来找你，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你就当和我占个队，偷偷带我一个行不行！”
    “拿我当间谍偷偷给你汇报消息！”
    “对。”
    “和你站队！”
    “对。”
    陈裳将东西分类整理好：“咱们俩关系好吗就说让我和你站队，你未免主意打得太好了吧，还有，你觉得切实际吗咱们交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们十几年老朋友，你自己说说这交情怎么样一句话到底帮还是不帮！”
    陈裳撇撇嘴，拿着手机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汤圆正在地上玩球，见她过来，跳上来，她伸手揉了揉猫脑袋。
    “你对潇蓓儿是真心的么！”
    “天地良心，我他妈太憋屈。”蒋城说着，搓了把脸，“上学时候我们俩就在一块，这都走了好多年了，这辈子非她不娶！你说这够不够真心。”
    “你哭了！”
    “屁！”蒋城吸了吸鼻子，“我至于吗我凭什么哭啊！她太没良心了，你们女人的心思怎么那么难猜啊，说分手就分手，她不想开店了想走，好，我偷偷把她转租的店第一时间盘下来，她拍拍屁股回北城，行，我跟公司申请调回去，我死缠难打都这样了，她凭什么啊，一会儿对我亲近，一会儿又将我拒之千里。”
    陈裳闭眼叹了口气，想让他悠着点儿，也是稀奇了，不知道潇蓓儿和徐菲知道蒋城这样子作何感想，堂堂一纨绔公子，也有这副模样。啧啧。
    “陶艺店是你买下的！”
    “嗯，可不是。”
    “她知道么！”
    “让她知道做什么，她指定骂我人傻钱多。”?f
    陈裳笑了：“你倒有点自知之明，别跟我说，那店你就这么一直关了四年，什么都没做。”
    “那倒没有，只闭了一年。”蒋城委屈说道，“我后面投资给别人了，她急着转出去，半天又没人接手，我肯定暗自给买过来。”
    蓓儿不喜欢蒋城怎么会，陈裳虽不知道潇蓓儿这四年怎么了，但要说起不喜欢是假的，她年少时就爱这样一个人。两人中间的事她不好掺和，但她有必要为那傻姑娘讲一句。
    “蒋城，潇蓓儿自高中就开始喜欢你，入学军训的时候你逞能被教官罚跑圈，下午大太阳方阵都解散了，还记得喝的那瓶水是谁给你送的吗解散不回去，握着瓶水犹豫不决，我当时看见就觉得这姑娘挺傻。”
    “节节下课往外跑，问起来就说上厕所，去办公室，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为了经过你们班多看你一眼吗，她物理好吗老吴那么凶，骂一句就眼红的不行，她偏偏去竞选课代表没事找事干啊。”
    “高考的时候我们几个爬夕台山祈福，你看过她挂得是什么吗你以为潇蓓儿就那么好追，以为自己特有魅力，是个女人只要你一表态就对你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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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蒋城说话开始哽咽。他这会儿并不觉得丢人了，操，他简直就是个傻逼。
    他这辈子就想跟这个女人绑在一起了，她退一步，他就进两步，他时间多着，她耗着，那就耗着吧。
    “谢谢你陈裳，我改天请你吃饭吧。”
    “就请一次！”
    “十次！谢谢你点醒我。”他无比真诚地说。
    真奇怪，一个自己都尚讲不清爱情的人，在给别人充当指导，陈裳无声笑笑结束了电话。
    她起身去厨房洗手，开始干今天的正事。前几天刷到一则美食视频，闲来无事翻出来买了一顿材料打算回来折腾。
    事实证明，她这方面耐心的确不是很多，兴致勃勃和面团搓丸，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半小时，好不容易搞完这个步骤，满心期待等从锅里捞出来，结果全都成面糊了。
    两个小时过去，完全败在第一步。太打击人信心了，瞬间觉得自己没这闲情雅致，还不如现在手机下单一份呢。累死累活，手都揉抽筋儿，顿时连吃的欲望都没有了。
    门铃响了，陈裳正在清理流理台上散出来的木薯粉。
    李隅看到她脸上明明显显挂着不高兴的神情，怔愣了下，而后说：“今天最后一天打针结束，我来接汤圆回去。”他指了指里面。
    闻到屋里隐隐一股桂花还夹杂着别的味道，问她：“在做什么！”
    陈裳叹了口气，开了道门，让他进来。
    “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我今天顺便给它买了些东西，可以一起带下去。”
    她这楼上户型跟下面差不多，风格上十分简洁。李隅看她在开放厨房清理，注意到台上散着的各种食材，终于知道除桂花外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了：“这要做！”
    陈裳丝毫不遮掩，被发现锅里的面糊，语气焉焉地说：“你没猜错，就是在做桂花奶冻。”
    “需要我帮忙吗！”
    “啊”陈裳抬眸，他已经卷起袖子，自然走过来拿了碗，将锅里失败的丸子盛起来。
    “我自己来，你放着吧。”
    “不用，你去一边坐着，等会好了我在叫你。”李隅看她一眼，说，“就当这两天你帮我照顾汤圆的酬谢。”
    哦，原来是还个人情。陈裳慢半拍点头，也懒得推辞，白忙活这么久，的确身心俱累：“那谢了，如果有什么找不到的可以随时叫我。”
    “嗯。”
    她拿了电脑去茶几边观看画廊主理人苏唯发来的活动安排和实景布置。
    陈裳详细阅读了本子，苏唯在这方面十分负责任，专业能力更是出色，是一位性情中女士，每一处都安排地格外妥当。
    她在群里发言：“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明天我请客。”
    “哇哦，多谢裳姐！”
    “多谢裳姐！”
    合作下来大半年，起初团队里有些年轻小辈儿多对陈裳有些心里畏惧，看起来不好接触，却后来发现她其实内心十分没有架子。
    “感恩！可以推荐地点吗我知道一家超级不错的餐厅，最近非常想去！”
    “可以，你们自己决定，要是没什么问题就交给人提前订了，事后我报销。”
    “好的，裳姐万岁！”
    陈裳看完群回复，无意偏头，李隅围着咖色围裙，正低头麻利地搅拌木薯粉，转身去取了干桂花倒入一起，等拌均匀后，揉团拿出去搓条切断。
    他一套动作有理有序，丝毫不慌乱，卷起来的袖子到手肘处，一行一动时小臂线条十分流畅。
    想起四年前第一次在烤肉店时见面的情景，高高大大一个清澈的少年当时也系着一件同色围裙，吸引了不少店里的女客人偷看。她当时被潇蓓儿提醒的烦不胜烦，转头瞥了一眼。
    如今再回想，两个人影又重现在一起，他变了又好像没变，身上少年的干净气依旧没褪下，有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李隅抬头朝她这边望来。
    陈裳愣了一愣，移开眼神，指了指电视柜上方的架子，说：“会不会无聊，有唱片机要听音乐吗！”
    李隅摇头：“不用，你忙你的吧。”他见她在处理工作，并不想去打扰她。
    “或许你该当个美食博主。”
    “为什么这样说！”
    陈裳阖上电脑，去冰箱拿了两瓶水，顺手递给他一瓶，闲散靠在吧台上：“前段时间网上火的那条视频，你自己没刷到，都被人偷拍了，不少女孩喜欢你吧，转个行，还能圈波粉。”
    “拍不拍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找人都找网上来了，不如你说说你有没有事后回应，要是不回，多少有点让女孩背后伤心了。”
    李隅看着她，不讲话，找东西要将锅里的丸子盛起来，陈裳已经先一步递给他一只瓷碗，他接过装起来。
    陈裳在一边看着他动作，视线落在他脸上停了几秒，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觉得自己说话明里暗里有些尖刻，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慢吞吞开口。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
    “哦，好。”暗自舒口气。讲话了。
    “我并不知道自己被拍的事，也不知道后面会流出去，更不会回应，我跟她本来就不认识，就算认识也不可能有什么，所以才说怎么样都和我无关。”他莫名的解释，让陈裳拧盖子的动作顿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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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你平时开始自己做饭了”李隅问她，他开她冰箱的时候注意到里面有很多新鲜蔬菜，台上也摆了许多调味品。
    “嗯，研究了几手，一周有空闲的时候会自己折腾。”
    想到之前她几乎不用厨房的。
    “学姐。”
    “嗯，怎么了”他第二次这么叫她，令她略略晃神。
    “你男朋友会来你家吗”李隅忽问。
    陈裳愣了下，有些许莫名，想了一圈知他说得是什么，当即回答道：“会。”
    “哦。”他低下眉去。
    音调听起来平平淡淡的。
    余光里注意到她脸上晃过的一丝慌乱，他进门时，鞋架上明明连一双男士拖鞋都没有。
    陈裳不知如何编排下面的话，却见他忽然抬眸，白炽灯光下，他一双眸子清黑，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目光，蜷了蜷按在吧台上的指尖，心里无端发紧。
    “冰箱的桂花冻可以拿出来了。”
    “哦，好。”
    陈裳转身过去将冰箱里的盘子拿出来，微松了口气，语气闲闲补充一下：“我懒得去那边，他有时候白天会过来找我。”
    “那看来你们感情不错。”
    “也还行。”
    李隅取了一只小碗，将奶冻和小丸子装一起，淋上桂花蜜和牛奶递给她。
    陈裳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口，冰凉清香，的确好吃。他的手艺向来没得话说。
    “还有多余的，我给你放冰箱里了，下次想吃可以按照我刚刚的方法，拌一下就可以。”
    “你不尝尝吗！”
    “不了，你自己吃。”
    “确定你忙这么久，真的不自己尝尝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嗯。”
    “那好吧，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李隅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没打开。陈裳明白他还有别的事要忙，让他在这捣腾这么久，顿感有些生愧。
    晚间洗澡出来找水的时候，发现池边有一款男士手表。
    一时并未多想，拍了张图，发消息给他：“你手表是不是落这了！”
    “好像是的，在你那儿吗！”
    “刚刚水池边捡到的。”
    第55章 chapter 55
    李隅和姚书芸同窗数载，算是认识许多年了。当初大学时候，校园里还传过一段两人之间是一对，俊男靓女，谈论的话题挺多，但却不过几天当事人出面，谣言就纷纷自动散了。赵家旭知道李隅已经回国的那晚，约着见面在桌上闲聊时问过一嘴，就真对人家没兴趣四年国外至少是心里，都没点变化什么
    同玩在一起的社团朋友都知道姚书芸表白过李隅，都是品学兼优的人，多少希望能走到一起。但李隅清楚他从始至终都只把她当朋友，从来没变过。
    姚书芸匆匆走进餐厅，一眼看到坐在靠窗外置的李隅，他气质干净出众，没有玩手机，只单单安静坐在那。站定在原地缓了口气，提着手提箱稳步走过去：“不好意思，没想到路上有些堵，等很久了吗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李隅将箱子接过，等她坐下后把平板给她让她先点单。
    姚书芸朝他展颜一笑，她笑起来清丽柔和，是当之无愧校内男生们心目中的女神。
    “龚教授拜托的瓷器，我包装的可严实了，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特意打开检查，没出现问题。”
    “谢谢你，麻烦了，我晚上再给他回话。”
    “不用这么跟我客气啊，我本来也是到这边出差，顺带就送来了。”这些年听他说的最多就是一些客气话，姚书芸并不想这样，她有点怀念当初还在社团的日子，那时候至少不是现在这么生分。
    “你还记得大学时候，我前段时间做梦梦到了，不敢想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和大家联系了吗去年回来的时候。”
    “和赵家旭见过几次面，他提议找个时间社里人再聚一起。”
    “好啊。”姚书芸点完菜递给他，撑着手，高兴起来，“还是当时好玩儿，咱们社冷门，一年进不来几个人，说起来也是奇怪，一群人比自己班里玩得还好。”
    “那时候班里活动少，大家见面都在上课，每天就几面之缘，又有各自的社交群体，相比之下，我们几个经常聚餐，确实更容易熟悉些。”
    “好像也是。”
    “听说赵家旭交女朋友了想来当初咱们一群人，单单只剩下我们几个，单身到现在，听起来竟有点凄惨。”
    李隅听着拧了下眉，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感情水到渠成，姚书芸的映射太明显。
    姚书芸也觉得话里有些出格，店员过来上餐，等人走后，她握着筷子试图将话题转开。
    “这边看起来不错，我还想趁工作完了单独留两天好好逛逛，你有什么推荐的吗要不干脆给我做个导游！”
    “我只待了半年，没怎么走过，如果你想玩的话，我可以让我同事整理一份清单给你，他是江州本地人，对这里比我熟悉。”
    话里话外，意思说得很明显。姚书芸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仿若又没有，很快恢复寻常，含着浅浅地笑，但她没法骗自己，心里落差极了，他看过赵家旭上半年发过的朋友圈，两人明明之前一起游过江州。
    她觉得李隅总是在刻意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她感觉到了，不是这一次，很多次都这样。似乎一直只有她拎不清，也不愿意去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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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李隅不会单独带一个女性朋友，这失了边界。
    “吃饭吧。”他提醒她。
    “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姚书芸心里的话憋不住了，她必须得说出来。
    “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是在拒绝我！”
    “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李隅放下筷子，看着她，他并不想一直装糊涂，这样对一个女生不好：“书芸，我有喜欢的人，从前喜欢，现在还是喜欢。”
    “我自高中开始就一直暗恋起她，从始至终都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姚书芸心猛烈地颤了下，愣住了，轻声问：“是她吗！”
    “是。”
    李隅将一盘河鲜换了个位置，调到她面前。姚书芸垂眼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心里格外难过，与其用难过形容，更多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这顿来时欢喜的饭吃得有些沉默。
    是在饭后回酒店的路上，李隅开车将她送到楼下。她问他，选来江州工作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人。
    “来之前我并不知道她也在这。”
    “好，我知道了。”
    姚书芸朝他笑笑，捏了捏指尖，抬头说：“你还拿我当朋友吗！”
    “一直是。”
    “你要记得今天的话，对不起我有点伤心，我还是那句话，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也是一直拒绝我的人，我没法跟你说祝福，不好意思，我心胸太狭隘了。”姚书芸苦涩地笑了笑，偏过头去，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让自己太难堪，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有什么必要再继续下去呢没结果的，她突然在回来的这段路上想清了。
    明明一直喜欢着，一起在国外时间那么久，心事那么长，可却在这个短暂的下午明了了。
    多奇怪。
    她被那句曾经到现在的喜欢，打动了。准确来说，她感到震颤，当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连呼吸都凝了起来。她难以想象会有人默默在背后喜欢一个人这么久，无私的。
    她自己做不到。
    所以她选择退出。
    如果当初没有单独找过陈裳，是不是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他们应该在一起很久了吧。
    “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初是我自作主张，我不该那样做。”
    “没关系，谢谢你，现在想一想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太幼稚，有很多事情都只考虑到眼前。而现在，我用许时间塑造了我自己，能够更好站在她面前，我并不后悔。”
    李隅眉眼里有一整个春天，和此刻的阳光一样，亮堂清透。以后还很长，还好能够重新遇见她，他人生中所有的运气都花在陈裳身上了。这真的很好。
    “你多次拒绝过我，我也做了一件不好的事，那现在我们两清了。”姚书芸终于不纠结那件事，心里的石头落下来，她不忍再去看他一眼，“我希望我们的友谊不会受到影响，好了，我要回去了，我现在轻松了不少。”
    “再见，祝你江州能够玩得愉快。”
    李隅目送她安全上楼，才启动车子离开。此刻，天边已经有淡淡金色的霞光，斑驳黄晕的阳光打在老墙面上，他喜欢这个城市的一切，这里让他感到安宁。
    停下车，拍了一张日落给陈裳。
    “世界变成了橘子味的。”
    “你现在方便吗我可以来找你拿表吗！”
    第56章 chapter 56
    消息当然没发出去，李隅忽然想起这已经是一个空号了，意识到这件事后觉得自己有些傻。他还没陈裳微信，到现在他都没向她要过。
    起先是觉得她有男朋友，道德底线迫使他不该去靠近她，但现在呢，李隅知道陈裳根本就拿这个当幌子，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男朋友。
    驱车一路到小区门口，看到一棵高柳杉树下鬼鬼祟祟站着一个矮个儿上了年纪的男人，那男人伸脖子往四处望了望，正想趁打瞌睡的保安不注意溜进去，李隅打了下车喇叭，两人都惊了一跳，门卫撑脸的手滑下来，从窗口伸头往外面看，连道了声抱歉，赶紧放行。李隅驱车进去时，看了眼后面不远处吓一激灵还没缓过来的男人。
    并不认识。
    李隅上了楼，洗完澡换下衣服，按照配方，专门给汤圆用鸡胸肉和鸡蛋做了顿猫粮。
    小白猫吃得开心，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他趁它吃东西，把家里所有出现的零食统统找出来放在高处柜子里。
    李隅收拾完回到房间，静静放空自己躺了一会儿，过了良久，睁开眼，拿起手机找到潇蓓儿。
    “方便推我陈裳的微信吗！”
    那边很快回复。
    “当然哦！你等等，我马上发给你！”
    李隅盯着名片看了几秒，手落下去发送了好友申请。
    此刻，陈裳正坐在一旁听徐菲唱歌，从餐厅出来众人觉得不尽兴，年轻人都爱玩儿，陈裳干脆打电话叫上徐菲，大家接着换个地点。
    徐菲爱热闹，不论认不认识都吃得开，坐在台上握着话筒，唱得格外动听，她声音不错，上部剧熬出点样子，唱了片尾曲。
    “哇塞，没想通过陈裳姐，还能认识到徐菲老师，太值了。我能待会儿找她拍个照吗！”
    “人来了，你自己去吧，她自己乐意着呢。”陈裳笑笑，重新打开手机，画廊主理人苏唯凑过来：“看什么呢！”
    两人是这些年认识的，苏唯是国内这方面有名的主理人，十分欣赏她的画作，又是性子豪爽的北方妹子，两人认识颇有点戏剧性，后面达成合作长期约在一起见面，说是合作伙伴，其实更多的算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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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没什么。”陈裳将手机按灭，放一边。
    “骗我我可都看见了啊，你有点心不在焉。”苏唯凑近盯着她眼睛，移开大笑出声，“说吧，是哪一个，秦钲么我就跟你说了吧，他指定喜欢你，你还偏不信。”
    “不是他，秦钲只是朋友。”
    “哦～那就是另外一个喽！”
    陈裳也是服了，伸手作势要打她，被苏唯一下躲开：“你看你，心思都藏不住，这么容易被我套话。”
    她自己这会儿觉得没有必要，加个微信而已，不知道之前在磨蹭什么，多大点事。现在上下楼关系，也已经讲开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就加个联系方式，反而是她不坦荡了，况且今天在餐厅，从包间出来去卫生间，看见靠窗外置的两人，俊男靓女，般配着呢。
    陈裳点了同意，将手机彻底丢在一边。
    年轻人坐在一起，最容易热闹，讲一段笑话能逗得满屋子发笑。认识一群推心置腹的人不容易。陈裳是这些年开始明白，有时候不是世界太虚伪，遇不到对的人，而是自己关上了这扇门，让所有人都进不来。尝试拥抱生活，不失望，也不要心急，自然会遇到珍贵的人，收获一段难忘的回忆。
    喝酒了就容易聊些八卦。
    苏唯谈起前段时间刚分手的男友，团队里的几个姑娘眼睛都睁大了，疯狂试图想让自己老大把那点事儿全部倒出来。
    “打住，你们就不想知道知道那两位。”苏唯将矛头指向对面。
    “过分了啊！可惜我没啥好知道的，不过我也想知道这位。”徐菲找来骰子，众人兴致都起来。
    陈裳坐直身子，也陪着她们玩儿。这种小游戏她高中时候就经常和徐菲潇蓓儿一起玩，无论是骰子还是纸牌几乎很少失手过。
    她一手动作利落漂亮，惹眼得很，让人怎么诓，都不进套，反而气定神闲地让对方自己主动走进去。
    “佩服，厉害了。”小柳摇摇头，开了手边上的一罐酒。
    苏唯撞了撞徐菲胳膊，眼神里就差直接写，这有必要继续下去吗，徐菲坐她跟前就差直接笑出声，两人彼此互换了一个眼神，势必要搬回一局。
    她们之间这点小动作落在陈裳眼里，她由着，也不拆穿她们，握着酒悠悠喝了一口，她今晚虽然没输，但也喝得不算少。手机里进了一条消息，李隅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怔愣了片刻，趁着喊完点，思考了番，空档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这一功夫正好给了对方钻空子的机会，终于算是赢了一回。
    “干嘛，阿裳走神了啊，输了算不算”徐菲可不想错过，这手机里的人她可好奇一晚上了。
    小柳和几个姑娘齐刷刷眼神扫过来。
    “行，我输我输。”陈裳轻叹口气，认下来，还能怎么着。
    苏唯放下翘起的腿，往前坐直身子，早埋伏着：“想看你手机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随意选个字母开头，发一条消息敢不敢！”
    嚯，直接问到点上了，徐菲真想给苏唯点个赞，这朋友她交定了。
    陈裳坦荡，直接将手机给她们。她心里本来就没有事。
    两人犹豫着选哪一个，随意点了个字母进去，消息正好停在前五分钟。
    是今天加的新号，连备注都没有。
    “发什么啊你说到底发什么才好”苏唯拿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落手。
    徐菲首先想到了，就接着前面的话。
    “要过来吗！”
    一句没头里的话。苏唯没弄明白，可徐菲认识陈裳多年，里面的道道自然清楚。陈裳能看一条陌生号这么久，指定两人早就认识。
    陈裳看到手机屏幕里停着的界面，微吸口气，怎么就偏偏选中这个。
    “我敲过楼上的门，你好像不在家。”
    “上次表落在你那儿了。”
    “你现在在哪”那边单独引用回复了这条。
    “喂，到底还回不回”徐菲得逞的将手搭在她肩上，笑意未停，这里面指定有什么关系，这不，让她猜对。
    下一秒，语音通话铃声响了。
    旁边人瞬间眼睛都亮起来了。
    陈裳怔忪了几秒，不知怎的竟有点心虚。她心虚个什么简直就是莫名奇妙，于是拿着电话出了门，靠在墙上按下接听，便问他：“怎么了！”
    “你和朋友在一起吗！”
    “对，吃饭过来的，刚刚在喝酒。”她就差直接说了，没错我们去的同一家餐厅，还看到你跟你那老同学一起用餐来着。
    “地址发我。”
    “你要过来”酒精上头了，她竟然想跟他较劲儿，咬唇甩了个定位过去，偏要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隅确定了位置，想起今天傍晚看见的那个男人，有些不放心，换了套外出的衣服出了门。
    玩到尽心，陈裳看了眼时间，这局就打算散场了，苏唯和徐菲都有专门的助理来接，团队里几个姑娘跟苏唯一起，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要我送你一程”徐菲被扶着回头问了句，“刚刚发的那人他会不会来，说清了没”游戏归游戏，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走你的吧。”
    “行，有人比我更担心你就成。”
    陈裳眯眼瞧了下进来的消息，出了门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李隅，他果真来了。
    她喝得这会儿头有些晕，但不至于到醉了不清醒的地步，站原地吹了阵风，李隅见状径直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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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还好吗！”
    陈裳目光停在他脸上，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过来，来找她的理由是什么人都是会变的，在陈裳心里李隅一直算一个正直有原则的人，也就四年，还不是变了样。
    他不知道她已经自动将他划进那些俗套的男性圈子内，跟他们一个样子。
    而陈裳也并没有发现自己出了格，甚至开始想恶狠狠地戳穿他，看这样一个被他身边冠上风清明月般的男人难堪。
    至于为什么说不明白，归结于酒精上头了。
    “半夜来接一个女性回家，你女朋友是什么感想”她将那天的话重新还给他。
    李隅愣了愣，偏过头来。
    她喝了酒，脸颊微泛红，漂亮的眼睛傲慢笔直地望着他。
    陈裳讥讽道：“觉得自己现在特别行，开始玩起来是吧，人家女孩知道你私下是什么人吗！”
    “什么意思！”
    她翻出一张餐厅里拍下的照片，是下午和姚书芸吃饭的一张图，两人含笑望着彼此，十分般配，绕是让别人看一眼，也指定以为是情侣关系。陈裳自然知道那是曾经来找过她的姑娘，够眼熟的。
    “同窗又是国外几载，既然在一起了，知道自己什么行为吗像你这样的———”
    “我这样怎么了，我什么行为”李隅忽然逼近，抓住她的手，眸色深深。他真要被气死了，她怎么这么会插刀，什么莫虚名的刀子都往他身上插。
    陈裳脑子懵了一圈，反应过来，使劲挣脱他的手，她完全比不上他的力气，用另一只手捶打着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他也不躲，就任她打着，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那你呢，你不是也有男朋友吗你又在干什么你为什么又要给我发地址！”
    两人靠的太近，李隅将她锁在座位内，一呼一吸都紧逼在脸上，两人的气息拢在一起。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更灼人。
    她酒劲起来，脸色绯红，生起气来像炸毛的猫，怎么还肯讲理。她不讲理的。
    “你管我！我就发了！”她张了张口，见他用这种质问的态度，更气了，偏偏李隅好看的唇形近在眼前，恨不得直接咬他，看他到底是不是不怕疼！
    他的目光也落在她湿润润的唇，头本能地低了低，陈裳心跳加快，她现在要热疯了，感觉身体里有个火球，在飞滚着火浆。
    “你喝酒了，还记得事么”李隅喉结不可控地滚了滚，眼神更沉，她湿热的气息快要把他点燃。
    陈裳倏一愣，在他要低下来时心跳到嗓子眼，呼吸快凝住，他忽一偏头，停在了她的颈之上，只不可避免挨到了飘来的发丝。
    叹息出声。
    “败给你了。”
    第57章 chapter 57
    陈裳第二天起来觉得自己疯了。
    她干什么了她说什么
    那些话在脑子无数次循环，她没喝醉，不至于断片，酒精作用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让她就是要跟李隅叫嚣。
    不是，人家男女朋友吃个饭怎么了，你质问干什么呀想拍死昨天的自己。
    陈裳裹着被子在床上咕噜滚了一圈，深叹口气，将快憋死的自己解放出来，摸到手机。
    “醒了吗醒了就下楼。”
    操。
    她一头翻起来，将被子踢腾开。
    要是有什么让她自己承认的优点的话，就是不内耗，她现在已经开始学着不内耗自己了，这完全和以前相反。大不了就被教训几句，她有错在先，可她一边又心里想着，要是他敢说狠话，她就要比他更狠。谁饶得过谁。
    哦，他那个人也说出来这样的话。她有点欺负人了。
    陈裳心里愧疚，干脆一会儿就当哑巴，她忍几句算了。
    磨磨蹭蹭收拾洗了个脸，去到楼下。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食物香，陈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还在楚城的时候，她就喜欢他做的饭，她饿了，昨天吃的不多，已经消耗没了，这股淡淡的清香勾起了她的食欲。
    陈裳现在不争气想到要不让他多说几句得了，她一定不还嘴。
    李隅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开门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拖鞋，直接进来就是了。”
    陈裳于是跟在他身后进去。她上次来没好好看，他的屋子收拾的很整齐，东西虽然不多，但生活气息却浓烈，客厅的窗帘被拉开，早晨的阳光溜进屋内，悄悄躺在地板上，陈裳走到阳台，吹了吹风，感受到一股温暖和平静。
    汤圆喵喵叫着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回来蹭着她的小腿，十分黏人，她蹲下摸了摸猫脑袋。
    “知道认人了，怎么这么听话。”陈裳终于心满意足地撸了一回猫，这猫越长越漂亮，她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只小白猫比得过它。起身时无意看到小茶几上散着几颗西瓜糖。
    有些回忆下意识钻进脑海里，陈裳想起楚城时候，在她难过笼在黑暗的一个晚上，有人给过她一颗清清甜甜的西瓜糖。来江州第一年初夏晚上，她路过超市为了找一种糖，出来的时候，难过到心痛。
    陈裳默默移开眼。
    她真的秉持开头的原则，自动充当起哑巴，李隅做的粥真的很好喝，好像加了槐花，她有点想问他要配方，但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反正也做不出来那个味。
    李隅看出了她今天是不打算开口，估计是想到昨晚的事，心里有些好笑，昨天爪子张扬的跟什么似的，现在默默当起鹌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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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但有件事他必须要解释明白。必须在她清醒的时候告诉她。
    他咳了声：“我跟姚书芸只是朋友，她来江州出差，龚教授托她带了东西给我，正好见面吃了个饭。”
    陈裳搅着碗里的粥，半天没吭声。能面上还维持平静已经是她现在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也就是意味着，她莫名奇妙拍了一张照，莫名其妙当着他面一顿冷嘲热讽，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以为李隅会说点什么，毕竟她那么过分，但他什么都没说。
    陈裳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她有时候很冷漠，冷到不管不顾别人的一点感受，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想搭理人，有时候吧，又控制不住想发脾气。她觉得这样有点不好，头一次想服软。
    “不好意思，我昨天说话过分了，我性格实在太差了。”
    “我觉得还好。”他说道。
    陈裳抬头，李隅碰到她的眼睛，垂下眸去，半天道：“是有点。”
    她哼了一声，要隔以前一定说，你看你，真话了吧，是有点，怕是讲含蓄了，有就有嘛。
    “算了，我说谎了。”
    “啊！”
    “真的也还好。”李隅看着她。有时候是有点气人，气得想吐血，不过，他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是真的还好，这就是陈裳，不必掩掩藏藏的，如果有一天，有人因此受不了，斥责讨厌她的话，那这样的人称不上朋友，更称不上伴侣，他不希望她遇到这样的人。
    明明昨晚还生气来着，但他说得是真心的，没有半点掺假。
    他认认真真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还好。”
    “哦……”陈裳嘴里磕绊了下，用勺子搅着碗底，“这粥还挺好喝的。”别开眼去。
    李隅弯唇，夹了些小菜卷进蛋饼里在夹给她：“那你可以多吃一点。”
    “谢谢。”
    这顿饭吃得真的挺愉快的，和之前想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李隅会谴责她点什么，可完全没有。饭后他收拾碗去了厨房，她有自觉，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我来吧。”
    “诶这姑娘是哪位”陈裳不知道他在接电话，李隅正在清洗碗筷，手机放一边流理台上，电话里的女声格外清亮，标准的老师音。
    “这哪家姑娘哎呦，我听着声音就觉得好听，好像一下子就见到了人，依我经验人也美着！”
    陈裳脚步停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李隅无奈笑笑，徐女士也是够了，偏偏话匣子打开，接二连三停不下来。女人天生的敏感度，让她觉察到不对劲儿，就是不对劲儿。
    “怎么没声啦，闺女还在吗李隅在洗碗吧，我跟你说哦，你千万不要帮忙，这些事儿咱女孩家别动手，洗洁精对皮肤不好，嗬，男人辛苦点怎么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还在吗！”
    “不在，现在只有我，我等会儿再打给你。”李隅擦手迅速挂了电话，他怕徐女士能把人给吓着。
    “不好意思，我妈妈她性格就是这样。”李隅抿了下唇，“是不是有点吓着你了！”
    “也没有。”
    她有点没想到李隅家里竟然是这样的，和他以前说得完全一样，还真和他性格完全相反。
    “她是老师吗！”
    “嗯，小学老师，非常佛，每天教完就随时离开出去玩的那种。”
    “听起来好酷，还挺自由的。”
    李隅笑笑：“她自己找的工作，按她的话来说，这辈子都不想做任何调动，能让她轻松地忙，在绝大多安乐中感觉到一点点忧患就行了。”
    徐女士出身在高知家庭，学术浓厚还挺富裕，但她呢，虽然延承家里有一副好脑子，但就想当一只咸鱼，找个清闲工作，过点闲散日子。家里女性是老大，没人跟她争，所以李家从来没有一定要考好成绩考高分，规规矩矩当个好学生的传统。偏偏生的儿子性格言行，背道而驰，惹得徐女士相当嫌弃。
    “我有个朋友也跟你妈妈差不多，但她是拍戏的，不求出名，拍一部就给自己放假大一年。”
    李隅弯唇：“那看来确实有些地方挺像。”
    “哦对了，你要找什么！”
    陈裳走进来，挽起袖子：“想跟说我来洗碗的，让你一个人过意不去。”
    李隅微笑：“不用啊，本来就几个碗而已，几下就洗了，如果你实在想干什么，那锅里剩下的粥，麻烦你帮我盛出来放冰箱吧。”
    “行。”
    陈裳从橱柜里拿了一只碗，蹭饭还是得有个样子，勉强算个活儿。她现在告诉自己，他只是她学弟，两人是单纯的校友关系。
    这点事很快就干完了，陈裳觉得自己该走了，琢磨着跟他道声谢谢就该上去。他突然开口问：“为什么昨晚你男朋友没有过来，他有些地方做的不称职，你不觉得吗！”
    “学姐。”他单独叫她。
    为什么现在再听这个称呼有股微妙。
    陈裳想起之前的幌子，有些心虚，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昨天刚好有事。”
    “这么忙吗那你下次删了他吧。”
    “什么意思”陈裳抬眸，心头微动。
    “你男友有点不负责，我劝你直接分手。”李隅没有转身，擦着台上的水渍。
    “如果我不分呢！”
    他没吭声，好一会儿没说话。
    陈裳压下心里的那股热意：“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了，谢谢你今天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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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认真的”她心思有些飘忽。
    “和现在的人，也就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问这个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认不认真都是我的事，就算认真了又怎么样，我还挺想再观察观察，感觉他人还不错，为了往后，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
    “可他一点都不好。”
    “我觉得还不错，不想分手。”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凭什么就是他了。陈裳被他突如其来这句彻底搞无措，接不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轻轻疑惑嗯了声。
    下一秒，不等他开口，迅速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稳步转身离开，走出门口，脚步却乱了，背脊挺得也不直了。她匆忙跑上楼，关上门，背靠在墙上。
    阳光正好，风轻轻吹着窗帘下摆，扬起又落下，反反复复。
    陈裳抚平心里的躁动，走进去，一下躺进沙发上，你慌什么啊！
    第58章 chapter 58
    “到底是哪个搞事！”苏唯十分生气，她这回要炸了，助理从来没见她发这么大火过。
    眼看距离展览只剩下不到两周，却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起因是一则私人号，在陈裳的个人工作博置顶下评论爆料称陈裳本人私下品行恶劣自以为是的各种言论，并单独发文贴出十几年前陈裳的家庭背景，以及主要被赫赫有名的赵氏企业老夫人收养后，鄙视欺压亲生父母，忘恩负义见钱眼开的各种行为。
    事件逐渐扩大，不到一天，更有人站出来指控江州此次画展重头作品“二叶草女孩”疑似抄袭。
    陈裳这两年产出的作品一直以女性为形象主题，魔幻和现实主义交融，独具特色的转型风格在以前基础上吸引了不少粉丝。
    这行虽然比不上明星发生什么直接上升到大肆公众传播到热搜的地位，但至少在关注这个圈子内的艺术欣赏以及从业者之间迅速展开八卦，长江后浪推前浪，陈裳作为常年稳固地位的实力选手，行业内关注度不少，目前事态严重到已经有粉丝开始倒戈要求退票。
    1楼：我靠，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亏我还喜欢你那么久！呕！
    2楼：怎么办我还抢了下下周的票，服了，期待好久了，花了钱，能不能退给我啊。”
    3楼：我也想退票，笑死人了，我还拿她当榜样，她当初第一版漫画我天天摆床头。
    4楼：不清楚事实，先占个坑（蹲）。
    5楼：早看她不顺眼了，拽什么拽啊，之前预言家了一波这人脾气这么差肯定要栽，结果被冲了，当初骂我的那些人麻烦出来给我道歉。
    ……
    11楼：下周开展还有人要去吗不想去了，有人要票吗我当初是奔着签售去的，现在便宜出，有想要的私我。
    12楼：我现在才知道这姐背后实力这么大的吗佩服，刚去搜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靠家里背景上来的，她画我一直欣赏不上来（小声），今天终于敢说了。
    ……
    “绝对是有人搞，胡说八道！简直不讲逻辑！必须起诉他们，更可笑的是那个指控的人，根本就说不出来到底是那篇画作，原画就只有这一篇，我让汀汀联系了第一次发言的两个人，到现在根本就装死不回复。”苏唯坚持相信陈裳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很早之前她就关注过她的作品，直到她消失又复出首次作品更是一下让她大开眼界，下定决定一定要邀请她一起合作。
    如今她更是她的朋友，陈裳的为人作风怎么可能不了解。
    “你别生气，我跟你说你今天千万不要上号，别乱听他们瞎讲，这一整件事我们全权委托律师处理。”
    “苏唯，我知道他们都在骂我。”陈裳坐在她对面，摊开手机放桌面上，她神色寻常，甚至还有心思跟她玩笑，“让他们骂就是了，你看这人估计昨晚上一宿没睡全用来恶心我了吧。”
    苏唯深吸口气，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果断把屏幕熄了：“你别看了。”
    “这次你司是要亏了，对不住，后面受的损失你报我账上，加倍偿给你。”
    “你说什么呢！”
    苏唯接受不了她说这样的话：“放心这件事肯定能处理好的，别让我扒出来这两人到底是谁，要是知道了，我指定让他们不好过！”
    “哟，苏姐还混起**了，说说你都有哪些手段。”
    “陈裳！”
    “好了好了，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清楚的，别着急，我知道你们都想帮我，但我抗压能力还没有弱到不行的地步。”
    “你现在有想法了么！”
    “暂时还没有。”陈裳如实说道。
    “那……”苏唯要急死了，“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啊，现在谁都想过来踩一脚，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真伪，甚至只是过来凑一个热闹，明明看起来漏同百出，却还是要跟着站队。”
    “是因为你们坚持认为我是对的，你看你都说了他们的言论漏洞百出，因为你自动站在了我这个角度，选择相信我，才会这样觉得。骂我跟着站队的那些人他们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陈裳拍了拍她的肩，“休息吧，先好好睡一觉，大家都累了，我会给出解决方案，实在不行那就推迟或者暂时取消，后面的造成的损失我补给你。”陈裳见她快气成河豚，还能笑着补充道，“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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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第一个人势头不小，算定了她不会给出任何回应，假的吗也不算全假，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摧毁她，想让她难堪，这背后的人知道她不敢反驳，她越解释只会显得急了，要跳脚了。解释什么解释她那堆肮脏的过去，解释并不是网上传的，她其实和父母很和睦陈裳觉得恶心。
    “出来，我们见一面。”她打电话给老陈，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原以为在江州遇见只当没发生，纠缠几次不得逞也就算了，他却做到这个份上。
    “阿裳。”中年男人一脸谄媚地笑。
    “你别叫我，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他妈配叫我名字吗！”陈裳丝毫不客气，“网上那事是你干的吧你闲工夫很多，要债的找上门了，拉我下水，以为这样我就能替你解决是吗！”
    “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陈卫国见陈裳脸色极淡，渐渐收住了笑，“我找你你又不愿意见我，好不容易这些年重新见到你人了，你倒好又不认我了，我现在有困难你不好不帮吧。”wf
    陈裳眼神如刀锋。
    巷子里十分安静，早上下过雨，地上水汽还没干，沿着墙边的厚污泥黑兮兮的，发着浅浅恶臭，尽头墙后有一棵高高的梧桐树，街口偶有小车摩托驶过打破寂静。
    陈卫国先前还假装客气，现在哪里受得了。
    “我现在急需要钱，你到底给不给，你不给我就继续在网上发，你不是3号要开你那个什么破展吗赚不赚钱啊是不是到时候有人会买你的画，到手能不能有这个数”他伸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手势，见她没反应，乐意纵起，满眼光亮地又小心翼翼试探换了个手势。
    “不会吧……我只听网上说你牛，没想到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啊！赵家给你钱没，你现在在赵家不愁吃不愁穿，光鲜亮丽的，我没想到你自己还能做到这个样子。”
    陈裳垂眸看他，表情凉淡。
    “想要钱是吧！”
    “是！给钱，只要给钱就好商量！你给了我下次保证不向你要，网上那个我现在就删了！”
    陈裳扯了下唇角，只觉得可笑：“谁指使让你发的！”
    陈卫国一下哑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我发的嘛我知道错了，哎呀，这不是能解决的，你只要给我钱了，我马上就删。”
    陈裳只看着他，点了点头，忽笑了一声：“行，我知道了。”陈卫国见她要走，赶紧追上去，他也不知陈裳什么意思。
    “你还没说给不给，我到时候怎么找你！”
    陈裳回身，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心烦：“想要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我再说一遍，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一丁点都没有，你就算死了我都不关心。”
    陈卫国闻声脸瞬间垮下来，喘着粗气，手指了又指：“你说什么！”
    她懒得答，瞧他似垃圾。
    “好啊，陈裳，你现在长本事了，忘记我小时候是怎么辛苦养你的了你现在倒好，飞到枝头做凤凰了，赵家背后帮你不少吧，要不你怎么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他把一切都归结于背后赵家，殊不知她今天能有的成就，完全靠她自己，一点一点爬起来。所有人只当她依靠权贵，真正懂她的又有多少
    “好，你自己说说你是怎么养我的！”
    “我……我他妈供你吃供你穿，钱没少给你花……没有我，这世界上有的了你吗！养你到大，你如今发达了，问你要点钱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儿。”
    陈裳冷漠地看他跳脚，扭头往四周扫了扫，见脚边有块李子个头大的石子，弯腰捡起来，握手里颠了颠，静静笑了，一脸邪气：“我不稀罕啊，我倒希望从来就没有我，你说你养我，放屁。”
    她陡然手一抬，李子大的石头飞出去，陈卫国吓了一跳，眼睛瞪老大仿若快要凸出来，想赶紧弯腰蹲下，却来不及反应！
    “卧槽————”
    那块石头从他头上飞出去，砸到了高高的梧桐枝干叶子上，弹下来重重一声落在巷子尾墙角。
    咚！
    寂静。
    陈卫国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她根本没想砸他，巷子尽头墙后是一片被锁的废弃垃圾池。
    “你他妈想干什么！”
    “我从来不需要你养，你养过我吗覃红英一手拉扯我长大的，你就只会赌输了喝酒打人，我六岁那年你把我一个人丢下跑了，啧，你人去哪了！”
    “我……我……”他也知道难堪，没有脸面，可被赤裸裸地揭穿，像被扒了皮丢在满是人的街口，必须要捡起一点尊严，缓了口气，粗着嗓子大声道：“我本来是要后来接你，我只是暂时把你放在那儿，哪像你自己跑出来，你看！我不是给你了个机会遇到赵家人嘛，你妈根本不是个好东西！她就该受着，要不是她自己招三惹四的，我能打她！”
    肮脏话污人耳朵，陈裳闭了闭眼睛，蜷着拳头，指尖攥得手心出血，睁眼说：“你配提她吗！”
    “我怎么说不得，老子———”
    陈裳一声怒斥：“老子他妈是你老子！”
    陈裳满眼怒火，直视着他，如果现在手里有刀子，毫不怀疑她会直接出手，陈卫国张口结舌，顿时心虚，几十秒里，竟连话也不敢讲。
    她绕过他，走了，再不敢拦。
    这个世界病态，无情，令人作呕，好像总是要时不时恶心你一下，明明你已经感觉当下是很好的了，陈裳不奢求未来怎么样，将来是很虚幻的，谁也没法预测，但是她清楚得靠自己去博一博，才能让这虚幻有个大致的影儿，所以她不依赖任何人，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每一步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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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她不感到羞耻，她以自己的每一步为荣。
    要斗，那就斗一斗吧。
    她将手机设置静音，又设成免打扰，隔绝任何人的电话信息。
    陈裳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下衣服，出来打开设备。
    赌她不敢声明，不，你输了，那些伤疤她会自己一层层揭开。
    镜头前的女人，凉淡骄傲，有着谁都摧毁不了的韧劲儿，她像一棵树，无人经管，只是被风带来的一粒种子，落在了最瘠薄的土地上，却扎了根，繁盛高长。
    没有人比她更美。
    她永远最美。
    陈裳开始从小时候说起，那些贫困，悲惨，难以想象无法承受的过去。
    她讲他有个罪恶的父亲，有一个懦弱无能令人讨厌，又有一点美好的母亲。除了介绍，整个大部分过程她都直接称呼他们的名字。她六岁以后从没开口叫过他们一声爸妈。
    她讲小时候见证受过的殴打，受过的咒骂，她全程面无表情，仿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是一场泡沫，在诉说一个故事。可故事的旁观、主角依旧是她。她讲得没有任何一句废话，用最简单干脆的语言，阐述了她的过去，覃泓英的过去。这不是一场示惨，不是一场博怜，不需要。
    进入直播里的人不由自主听得心颤，其中有恶意冲击的人吗有原本来看热闹的人吗有从始至终保持支持相信她的人吗都有的。
    没有人再恶意刷屏了。
    “我不知道如果换作是你们，又会站在什么立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他们凶残懦弱，眼界狭窄，只能看得到那么一丁点东西，无能的怒火也只会发泄到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骂我没有人性也好，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永远不会去管那个肮脏玩意儿。”
    客厅的柔光打在她脸上，清冷美丽，她永远有自己的一束光亮。
    她提到老太太收养自己，她感恩，无以为报，感谢赵家曾善待她的一切，给过她努力的机会，但她能够走到现在，没打过他们的一声名头。
    今夜的月色特别好，有多少人心攫住了呢，有人落泪了，悔过自己的恶意发言；有人落泪了，心痛这个坚强向上的姑娘；有人落泪了，为自己始终支持热爱的姑娘而去自豪。
    言语是刀子，落了刀，割了肉，收不回来的，疼痛会好的，但疼过，痛过。
    心伤的晚上啊。
    月亮是在哭泣吗应该是的，月光该死的皎洁。
    “如果有人质疑二叶草女孩这部画作的原创性，请和我对峙，我欢迎。”陈裳顿了顿，说，“二叶草女孩献给覃红英，我的母亲，妈妈。”
    她终于多年再叫她一次妈妈。
    “她懦弱无能过，满怀期待压在我身上过，疼爱过我，却始终没有恨过我，恨我的出生拖累过她，我却恨了她十几年，用十几年时间去恨她，她从来没抛下过我，结果是我误会了她，或许她现在是天上的星星，路边的风，草，总之她是自由的了。”
    “一叶代表祈求，二叶代表希望，三叶代表爱情，四叶草代表幸福。我只希望她来世做一个二叶草女孩，永远能看得到未来的希望，她的人生应该充满希望，而这希望也仅仅压在她自己身上。或许你找遍整个花栏都只为寻到几株四叶草，为千辛百苦觅得一株四叶草激动高兴过，但也不妨看看别的，剩下的一定是差的吗希望我们都能做自己的二叶草，成为二叶草女孩。”
    “最后，愿每一个女孩能够在苦难中自立和成长；愿每个女孩拥有一生的勇气和明朗。”
    她的声明结束了，陈裳结束了直播内容，她不关心任何反馈。她将手机彻底关机，丢在一边。
    陈裳很早见过苦难，但她从来没有害怕过它们。她知道这个世上一定也有着一群在艰辛努力的人，有受到莫大的挫折，在等待绝望的人。所以，自她有赚钱意识到现在甚至未来，她为贫苦学子助力，女子反家暴公益项目捐款从来没停过，也不觉得会停。三七分，她坚持到现在，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赚下的。高二时卖出去的
    第1部 画，120元，她通过手机捐款36元，往后很多个1120，2120，5120……甚至更多，里面的百分之三十她从来没留过。这些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今夜如此漫长，注定不是一个好眠夜。
    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累，但身体却不想睡，低下头，抱膝伏着身子。
    有人在门内，有人在门外。
    陈裳不知道，她并不孤独。
    有人守了她一夜。
    为了她，流了泪。
    亲爱的女孩，如果过去不曾善待你，那么从此刻，我将所有的祝福都赠你。
    第59章 chapter 59
    这或许是李隅最不理智的一回，他根本听不了那些话，每听一句，就感觉心被扎得发疼。
    可他却硬生生听完了，直到她关了直播。
    黑夜那么长，他多想敲门进去抱抱她，对她说一句，都过去了。
    可他知她需要时间，不忍心去打扰，蹲坐在她家门口，脑海里不受控制浮现出那些残酷的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女孩。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她频繁四处漂泊，频繁在账号上打卡分享，却在四年前忽然结束，彻底安静下来，一改往常。
    李隅难以想象当她找了十几年的人，被得知根本就不存在。她那时候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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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心被紧紧缠绕，窒息般地疼。
    第二日，直接去了古央街。
    门被半合关着，里面隐隐传来交谈和麻将声，随后声音越来越大。
    “老陈，你那女儿到底靠不靠谱啊，她到底给不给你钱，能不能套句实话，在搞不来兄弟们几个都要吃不起饭了。”
    “放心放心，她肯定能给我们，她就算不给，后面还有人给，怎么都不吃亏。操！你们这么快没钱了啊，不是前几天才……那老头万来块钱，你们就这么搞没了，你他妈！都说了要回头一起分一起分，各拿各的，我那部分你们必须给我整出来，哎呦我靠，幺鸡！”
    “地下场输都输给那帮孙子了，先欠着，等下回来了还你，你急什么啊，我最近又看上了一户，我让凯儿摸清楚了，等找个时机就动手，不信，你问凯儿。”
    “是啊是啊，我保证，那女人一个人住，出门时间我都摸准了。”
    “你摸个毛球，你就光看女人去了。”
    院内哄堂大笑。
    “我操，今天运气不错啊，手走狗屎运了，哈哈哈哈！胡了！！”
    “换地方换地方，我这窝不行，诶老陈，你那女儿长得挺漂亮的，跟天上下凡的仙子长得样样的，漂亮啊。”
    “可不是！”
    “介绍过来呗，那身材真好啊网上看着就觉得行，脸也长得漂亮，啧啧，我看……”
    那人下流话还没说完，半合的门突然被踹开。小方院里笑声止住。
    李隅径直过去拽着刚刚说话那人衣领，狠狠一拳落在他颧骨上。
    桌上三人看得傻眼，纷纷赶紧跳起来，椅子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刺耳声，桌上整整齐齐一排麻将被撞得七扭八歪，随后哗啦一方砰砰砸在地上。
    几颗麻将在地上旋转一圈，躺落在地。
    “啊啊啊！———吃干饭呐，赶紧帮忙啊！”脸压在桌上被打得红肿的寸头男人尖声惨叫。
    那男人嘴又挨了一拳又一拳。
    几人缓过神来，赶紧过去帮忙。陈卫国抓起一张椅子，猛地冲上前，极快砸在李隅肩上。
    乓哧一声巨响！
    椅子腿散架了，飞落在地上。
    甚至能够清晰明了的听见骨头被砸得闷闷一记重响。
    李隅身体下意识往前一倾，身体要倒，手紧紧抓住桌子，指尖嵌进木头里，抓出痕迹，额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持续了好几秒，小方院安静了。
    “**娘的！你他妈谁啊，老子认识你吗！”
    被压在桌子上的寸头男趁机起来，他怒火正盛，嘴里满口是血，痛得想死，见李隅还没缓过来，挣扎出来，一脚急踹在他腹部。
    李隅被踹得一歪，手搓在地上尖石子上，鲜血渗出，他眼里满是冰寒，他忽抓住寸头男的胳膊，猛然一拉，往旁边狠狠一送，凑上的几个男人撞成一团，齐齐摔在地上。
    可他目的根本不在寸头男还有其他人身上，回身一拳落在还拿着散架椅子的陈卫国。
    陈卫国倒在地上，吐了呸口水。
    “你到底谁……”
    “你是陈裳那个鬼丫头情人是不是！———”他明白过来，血气上头，混了这么久，还是鲜少搞成这副样子！
    人要起来，已经被李隅死死用腿压在地上，他满眼通红十分骇人，大喘着粗气，骑在他身上，虽看起来已经打红了眼，却避开要害又是一记重拳。
    身后三人赶紧冲上去帮忙，凯子抱着他的腰往后拖，怎么都拉不动，身下陈卫国惨叫连连。
    寸头男呸一声，两手一抹，顿时抓起垫桌子的一块砖，就要去招呼，李隅余光看到他的影子，极快一个后仰，猛地回身一脚踹在他胯骨。
    男人撞到了桌子上，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痛到了倒地上蜷缩龇牙。李隅要站直身子，不知怎的，身后陈卫国忽抬身摸到刚刚滚到手边的砖头，朝他猛地扔去。
    完全来不急闪躲，那砖头乓一声！砸在他后背之上，他被砸得一个趔趄，李隅单膝跪地，撑着手一时没起来。
    院子杂乱，一片狼藉。
    手机摔出来，跌落在地。
    “老陈，你那女儿到底靠不靠谱啊，她到底给不给你钱，能不能套句实话，在搞不来兄弟们几个都要吃不起饭了。”
    “……那老头万来块钱你们就这样搞没了……”
    众人顿时意识到他录了音。
    “我操，兄弟几个他录音了！”寸头男大骂，要去抢手机，李隅用尽全力挣扎爬起来，先一步够到手里，苍白的脸微微笑了。
    “怎么办！他报警没有，我靠！他到底事前报没报警”脸上有刀疤的男的顿时吓傻了，他是新来的，满脸恐慌地去拉寸头男胳膊，被使劲甩开。
    “你他妈慌什么慌！赶紧跑啊！”
    四人乱成一团，却哪里来得及，街口警铃大响。
    ……
    李隅当初在小区门口，见陈卫国鬼鬼祟祟就觉得不对，留了个心眼，总觉得不熟，但又隐约有点印象，在一天早上才猛然想起来，在一条盗窃团伙通缉中看到过那张人脸。
    他向来足够理智，可唯独涉及陈裳，发现什么都不算。
    但好歹这一场冒险，冲动，是赢了。
    是不是一生总会有为爱奋不顾身的时候，离隅不知道，他只是见到她被那个垃圾纠缠，听到陈裳亲口讲那些沉重的过去，心像被什么抓住似的，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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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陈裳赶到医院，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虚弱少年，午后的阳光落在他露在被单外的手腕上，他睡着了，不知想到什么紧蹙着眉，脸色格外苍白。
    接到电话一路急急忙忙赶来，她从未像今天这么着急过。
    甚至没有发现自己险些快要急哭。
    这人怎么这么傻值得吗她不敢想如果今天要是真的出什么事，到底该怎么办。
    “学姐，你是哭了么”不知什么时候，李隅已经睁开眼。
    “没有。”
    “可我看到你眼睛红了。”
    陈裳极快转过去要走，被他一把拉出手腕。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你能不能别走”他艰难坐起身，拉着她的手腕依旧没松开，好像一松手就彻底见不着她了。
    “网上的事情解决了吧，你别听他们乱讲，都不是真的。”
    “你怎么就觉得一定是假的，万一说得都是真的呢！”他竟醒来想的第一件事是这个……陈裳生气他对自己太不负责，可话已经说出口，又觉得语气太重，咬了下唇，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不由自主抽了抽鼻子。
    “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什么了……”李隅听到声音，有些急了，从手腕滑下来捏了捏她手指。
    陈裳背对着他，难受得发紧，转过身，走到窗口，迫切想要透口气。
    他一直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想跟她说没关系的，最终却没开口。
    “你怎么知道他在古央街的”陈裳努力调整好自己。
    “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你去哪了。”
    陈裳顿时无言。所以他是看了直播，都知道了才会这么冲动的。
    “如果，我问你，如果警察没有及时赶过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危险！”
    李隅看着她，目光清澈平和，想说的话都在里面。
    陈裳如鲠在喉，别开头去，过一会儿调转步子直接走过来，要剥他身上的病服，却被李隅压住手。
    “别。”
    “你让我看看。”
    陈裳视线久久停在他脸上，眼神微怒，李隅抿了抿唇，逐渐松开手。
    她将他衣服拉开，背后两大处被纱布缠绕包裹，里面隐隐能看到渗出的血迹。
    陈裳微吸口气，鼻头一酸，忽想起在楚城时候，他为她挡过一次酒瓶，好像每次受伤都是因为她。
    “没事的，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真的。”
    “不疼才怪。”陈裳眼睛潮湿。
    “你还说你没哭。”
    “我说没哭就没哭！”陈裳瞪他一眼，偏过头，过几秒抬袖子擦了擦眼睛。
    “你怎么这么凶，你一进来都凶我两回了。”
    “……对不起。”
    “没关系。”
    李隅轻声安慰她：“放心好了，网上的事情会退下去的，不会再有人乱发东西了，剩下的交给警察，他们长期团伙盗窃，够进去吃几年的。”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说，是你这次太冲动。”
    他只默默抽了一旁的纸巾递给她，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你听懂没有，你下次敢这样，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认识！”
    “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必须明确说清楚，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管你跟我什么校友情，统统不认识！”
    “好。”
    陈裳气鼓鼓地瞪他，这人怎么这样。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学姐。”根本就不想有什么校友情，李隅觉得今天的陈裳格外好，他甚至连背后的疼都感受不到了。
    “学姐，你算不算欠我一个人情！”
    “嗯。”
    “那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看梨花！”
    第60章 chapter 60
    网上的舆论很快就控制下来，速度出奇，在陈裳发布直播声明的第二天，基本上都看不见了，有好多网友纷纷为她留言。
    她的确靠自己搬回来了一局，用自伤的方法。
    好像当我们觉得一件事情很痛苦，再也不想回望，可当有一天揭开，却觉得莫名轻松了，或许这就是一种放下，也意味着———
    恭喜你，终于熬过了时间。
    陈裳看到那些还支持自己的粉丝和朋友的留言，心里有些感动。
    展览时间依旧继续，一切都按部就班。
    她从苏唯公司出来，接到了赵斯年的电话。他们好久没有联系，一年里彼此有交流还是在回北城看望奶奶时，餐桌上搭过几句。自他开始婚姻后，他好像更忙碌，身上的狠劲儿无故让外人害怕，可他好像一直都这样，如今的赵斯年不同刚刚接手整个赵家生意的时候，他做得远比之前更好，远超出董事那帮老家伙的预设，令所有人忌惮又不得不服。
    可陈裳却从没有怕过，她有点读不懂，觉得他背负太多了。
    上次回北城，拉窗的时候她不经意往楼下一瞥，瞧见他坐在后院，那天北城落雪，雪落了他一肩头。私下在别人眼里令人胆寒，不好接触的人，是不是也有一所牢笼
    问题解决有一部分固然是出自她自己，但陈裳不会不知道。
    “谢谢。”
    赵斯年不意外，她向来聪明：“客气什么，这些年我应该跟你说句抱歉，包括这件事上，我没有理由让你原谅……”
    他话止住了，但陈裳却明白，他知道他的煎熬，夹在中间的不容易。
    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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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我不会怪她，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无底线的宽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让她这么讨厌。哥，你应该知道我独立出来了吧，或许早在高中那个赌约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我不可能一直依存着赵家，所以才做了那个决定。我也不想被一直暗示，奶奶一直是奶奶，你也会是我哥哥，但我只是我。”
    “对不起。”
    陈裳笑了笑：“最不用跟我道歉的就是你啊，我还要谢谢你小时候一直维护我呢。”
    “你这几年变化了不少。”
    “是吗”陈裳边走边说，“我们都有变的吧。”
    “或许是吧。”赵斯年倚靠在椅背上，朝外望了一眼，彼时是春天，很明朗的光景。人总是会变的，有些变是成长，但其中的过程不乏多有辛酸和不易，他深知这个道理，却更希望陈裳的改变是由着自己，而不是被无奈推动。
    “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句对不起吧。”陈裳调侃他，“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大可不必了。”
    殊不知，他只是在为自己道歉，因为自己而牵连到她。
    赵斯年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找了樊诗锦，他比谁都更了解，他知这后面定是她出手。当他看到网上有人剪了直播片段，心底灼烧般的疼，他把她的直播内容回放了一次又一次。
    当晚他打完电话，直接回了北城，尽管这趟外地出差有一场重要的行业峰会。
    “背后是您指使他的吗”赵斯年问她。
    樊诗锦很冷漠，她看人的眼神总是会让人无形感到一种压迫。
    “到底是不是！”
    “你不都已经回来求证了！”
    “为什么阿裳怎么得罪您了，她这些年都已经不回来，这个家甚至都快没有她的存在，您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一定要这样！”
    樊诗锦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用这种口气质问她，冷笑又化为愤怒：“那我问问你，你书房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处处维护着这个外人，你知不知道她是你妹妹！斯年，一向的廉耻去哪里了！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赵斯年愣在原地，面色发白，指尖紧攥在一起。
    她直白地戳开，把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终于戳开了。
    “我恨就恨我发现太晚了！如果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老太太收养她！我是一万个不同意！你看看她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她家里人有多贱，生出来的女儿就是一样一样的，也不是好东西！”
    “够了！”赵斯年一拳落在墙上，关节有血不断渗出，一下都安静了，他痛苦阖上眼，背靠在墙上，几近颤抖地说，“她只是妹妹。”
    “我希望你谨记清楚，以前我就当你完全不懂事……”樊诗锦眼眶含泪，慢慢开口，“算我求你和秦淑好好的，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性我最清楚，有什么茅盾当面解决，就不能好好在一起！”
    “您倒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太过分了吗！”
    “一定要跟我吵好，是我派陈卫国私下找她，网上的事也是我指使的，你听了，满意了！”
    赵斯年很失望地看着她，这种神情令她忽然心痛。
    他从来没想过会因为自己，而给陈裳造成过伤痛。他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够有能力就能让她自由自在的，什么都不用管，没有束缚的大胆走自己想要的路就好，没想到结果自己竟然伤害到她。
    “你这次还是帮了她对吧！”
    “对。”
    “她只是妹妹，曾经是，永远都是。算我恳求您不要在做这样的事了，阿裳从来没恨过我们，求您不要再对她有偏见了，我今天是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替她开口，只是兄长。”
    他说得很清楚，基于一种保证。
    赵斯年有时候觉得这辈子没意思透了，他好像拥有了一切，可却什么都没拥有，什么都身不由己。自小被樊诗锦带大，她教他规矩，从小就把他当接班人培养，他突然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活得每一天都很艰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把这种艰辛转变到，只要自己够强大，就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好像也不是太难过，他愿意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黑。
    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他自小规规矩矩的生活，有一天多出来一个女孩。她顽劣，调皮，总是做一些大胆出格的事，即使挨了罚下回还是敢，人生第一次逃学冰场溜冰，海边看电影，好多好多第一次都和她有关。
    赵斯年还记得当初两校外出参加比赛，他来她们营队里找她送东西，却意外撞破她夜里翻墙，当时她挂在墙上别提有多滑稽了。
    “阿裳，信不信我现在告诉你们老师，你干嘛多危险，快下来。”
    “你不会。”
    陈裳咬牙两手一撑，终于上去了，坐在上面得意地晃了晃腿，扬着下巴说：“哥，我赌你上不来你信不信！”
    “激我就你这小把戏，我会上你的当吗快下来一会被人巡逻逮住了，我不帮你解释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当共犯！”
    “向你发出邀请，机不可失哦。”
    共犯，他人生第一次觉得这个词这么美，陈裳带他看了一整片萤火海，那是他此生难忘的风景。
    “是不是感觉不虚此行了，我指的是今天晚上的风，草，虫鸣，萤火，可不是明天的什么破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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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确实。”赵斯年望住她的侧脸，声音也含了些笑。
    “所以啊，慢慢来，你又不是陀螺连轴转，做不好的事我们就再做一次，总能好的吧。”
    “那如果没能完成妈妈的任务呢”他开玩笑说。
    “那就跪呗，我陪你一起。”她拍拍胸脯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我熟，经过那么多次，我现在能比以前坚持的还久了，是不是很厉害！”
    “是。”
    两人大笑出声。
    自那天起，他想他一定要早点成长，让她永远有底气，永远都无忧无虑的做她自己。
    他的秘密永远见不得光，赵斯年喜欢这个女孩。
    曾多少次，他被这个藏在心底的秘密深深压得喘不过气，难受到心绞。樊诗锦的试探让他害怕，害怕做出什么摧毁她的事，他开始主动保持距离，听从母亲的安排，一步步走到现今。
    可，还是没能做好。
    “怎么不说话了！”
    “是的。”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是什么，就为了跟我说声对不起”陈裳边走，边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石子飞过草丛没了踪迹。
    “又跟你无关，不都已经没事了，就这你觉得能打倒我了你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妹妹。”
    赵斯年笑说：“你是陈裳，而后我的妹妹。”
    她也一笑：“也是。”
    这世间，庆幸你拥有所向披靡的勇气还有力量。
    挂断电话，陈裳启动车子，阳光斑驳，绿叶摇晃，一路是很好的风景。
    瞧见天边落下的红日，她突然很想去看看梨花，李隅发给她路线，他刚刚出院，却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当时觉得心急什么。
    可她现在却隐约有些期待，这期待在歌单播到《一起去看风和日丽》时越来越大。
    她打给李隅：“明天出发怎么样！”
    这人间大好春色，就应该好好尽兴一场。
    第61章 chapter 61
    时长两天半的短期旅途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周五下午坐大巴车出发，远离城市喧嚣，一路向村镇飞驰。
    因为是最后一趟，车上乘客除了一位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穿着校服的学生妹妹，就只剩下他们俩。
    这趟出行真的很好，天空染上一抹温暖的橙色，渐渐的霞光越来越壮丽。墨蓝、玫红、靛青、桃粉、橙黄……天上的云成了浸在颜料里的流沙。
    陈裳坐在里侧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贴在玻璃窗上，心里无限宁静，她侧脸在霞光中，柔和而美丽。
    他们都没有说话，思绪早已飘远，很久没有这种将所有东西清空的感觉了。车子一路平稳，远山行人从眼前流连而过。
    这一刻太过美好，陈裳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调整角度，很快拍下来一张。
    “吹着风太舒服，好久没有像现在这么平静。”陈裳头靠在椅背上，眯起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刻有些熟悉。”
    她偏过头去：“我们是不是以前一起看过日落！”
    “有吗”李隅看着她，只笑了下。
    “笑什么！”
    “没有。”
    陈裳眯起眼：“可是我刚刚明明看见你笑了，不可能是我眼花！”
    “诶你初中是哪个校的，我记得你比我小三届。”
    “棠川中学。”
    “我高中的时候去过你们学校，想起来当时溜进来还被逮了。”陈裳点着下巴，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好笑。
    李隅问：“什么原因！”
    “以前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这件实在是记忆深刻。”陈裳噗嗤乐出声，“当时应该是你们校在搞艺术节，我和潇蓓儿借了两身校服一起溜进去玩，你们花样太少了，一点都没有我们精彩，操场内人多又吵逛一圈就觉得没意思了，临时撤退想去教学楼看看，结果路过一个班在小声放电影打游戏。”
    “潇蓓儿跟我说里面肯定是偷偷溜上来的，反正也热干脆进去坐坐得了，刚进去没待十分钟……”陈裳无奈耸了耸肩，“你们教导主任巡逻过来，几个人全被一起喊出去，因为这两身皮硬是挨了一顿骂，她是教语文的吧。”
    “训完我们几个，又让我们趴在栏杆上默写《桃花源记》。”
    “不过，你猜我写了没！”
    李隅想了想：“没有，你后面肯定溜走了。”
    陈裳装佯瞪他，抬手作势要打他，明明一直平缓的车子，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晃了下，身子一歪，猝不及防撞进李隅怀里。像是短暂被按了暂停几秒，砰砰砰，他心跳好快。
    两人呼吸一紧，陈裳下意识一撑，手却紧紧按在他胸膛上，隔着柔软轻滑的衬衫能感受到结实的胸膛，烫手似的，继续按着也不是，拿开也不是，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撞进了他的清黑的眼里，心中一动迅速起来，不知为何，就那么慌了一下，而后手忙脚乱地理了理头发，转头看向窗外。
    李隅抿唇，落在一侧的手蜷了蜷指尖，抠了下内侧手心。
    “我就这么坏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溜！”
    “那写了么！”
    “没有。”
    两人都弯了弯唇。
    “那你以前是什么样好学生啰”陈裳问他。
    李隅认真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真的要回忆一下，除了那点亮色，中规中矩走到现在。
    “升到中学，我被同学针对过。”他说起来很淡然，也已经不介怀，纯粹是找不到别的，只能拿一件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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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你”陈裳不可思议，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李隅触及到她的眼睛，无奈笑了下，解释说：“被莫名奇妙的嘲笑，做过很无聊的恶作剧，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了。”
    “是他们有病。”陈裳简直想爆粗口，学生时班级里总有那么几个无聊拿别人当乐子的人，“你别信他们，错不在你。”
    “我都还没说是不是我有问题，你就下定义了。”
    陈裳哼一声：“我就知道。”说完，似乎也察觉到这话不对劲，抱着手的动作散下来，又觉得有几分刻意，重新叠在一起。
    这话怎么了有什么好避讳的。
    陈裳趾高气扬说：“反正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
    她声音像羽毛，挠在心里，痒痒的。
    “你听进去没！”
    “嗯。”
    “嗯什么嗯！”
    “听进去了。”
    淡淡的霞光落在她头发上，毛茸茸的，李隅觉得她格外好看。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想伸手摸摸她头发，手悬在半空中，却又停住，落了回来。
    陈裳转眸也看见了他这一动作，对上他有些惊愕又黑漉漉的眼睛，呼吸微凝，顿了几秒，目光沿着鼻梁，自然而然落在他清晰的唇线上。
    蓦地一下别开视线，磕磕绊绊说：“你刚刚想干什么！”
    “你头发乱了。”
    “哦。”
    她忙坐正，朝着车窗胡乱顺了顺头发，却见车窗上他的倒影，男生单手捂了眼睛。
    心瞬间被搅成了一池春水。
    ……
    客栈是早就提前办理好的，到峡央村正在天色落下来。简单用过饭，就先各自回屋做休整。
    陈裳洗完澡，吹了头发，爬上床，就是睡不着，摸到灯打开躺在床上。这一晚，翻了几个身，手里似乎隐隐传来浅浅热意，她莫名不安宁，睁着眼，任命腾地翻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因为一个眼神完了完了，陈裳你真是……
    她想给潇蓓儿打电话：“我不知道怎么了，蓓儿这太奇怪了，我好久没有因为一个男人有这种冲动的感觉了。”
    “李隅吗”潇蓓儿很高兴，“他回国了你见到他了吗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哇塞，我太激动了。”她是真的开心，激动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又成了之前追着爱听八卦的姑娘，尽管这样，陈裳却听出了丝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觉错了。
    “我打扰到你睡觉了吗！”
    “拜托！这才几点，不到十点好不好我可是熬夜选手。”
    “所以你们重新和好了吗阿裳你喜欢他的是吧，能够重新见到面，这缘分真是太棒了。”
    “我不知道。”陈裳放下手机，抱紧膝盖，觉得眼前好像有一团雾一样，她有点看不清，她有点迷茫了。
    “为什么！”
    “说不出来，我好像一直有点矫情，没办法处理好一段感情，以前呢，总是玩玩就好，感情可他妈太假了，最好别来烦我，玩不成就散，不是一类人最好别搭在一起，处理起来费心折腾人。但是，我……”她轻轻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我现在有点摇晃，心里甚至还有些烦，但是不讨厌，是不是真的太矫情了！”
    “不是！”潇蓓儿太懂陈裳，“你哪里矫情了，我矫情你都不可能矫情，你只是想要明确的爱，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阿裳我觉得你很好啊，我希望你在付出感情的时候，对方也是真心实意的，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受到伤害。”
    “谢谢你。”
    “谢什么这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阿裳了。”
    潇蓓儿逗她：“李隅呢，他是不是特意来找你的，这人就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哈哈哈依我看指不定他这次多半是奔着你来的，你们这趟我预测会发生点什么。”
    “别。”陈裳笑出声，“要是搁以前还可以，到现在真的说不清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喽。”潇蓓儿脸上挂着笑，她今晚是真的太开心，她讨厌孤独，朋友的声音让她重新活了过来，曾经少女时光，她就幻想着情谊一辈子不老，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未来和蒋城结婚了，有自己的小房子，那时候大家还能一时兴起，抽时间聚在一起喝酒碰杯。
    “那你呢，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她用了啊。
    陈裳拧了拧眉：“你老实跟我讲我要听真话。”
    电话那头缄默了。陈裳隐约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蓓儿！”
    “你还在吗潇蓓儿。”
    “我在。”潇蓓儿笑了笑说，“我今天去给人拍照了，接了个客单，客户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妹子，她男朋友也挺帅的，哈哈哈，就是这男的真的好僵硬呀，我都咔咔拍了好几张，全是一脸拘谨剪刀手，甚至我都要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情侣了，该不会是被女生硬拉过来凑情侣照的吧。”
    “欸，对了，我账号你看了没，嘿嘿，最近又涨粉啦，有好多网上朋友说我现在拍得越来越有感情，能听他们这么说我太满足了。”
    她只要一心虚，就容易话多，这个毛病从来没变过。
    她说了好多好多话，说着说着，就只剩下自己的声音。
    “阿裳，我好累，太累了。”
    “你怎么了”陈裳轻声。
    “没事，就是今天跑太多地方太累了，但我现在不想睡，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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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好。”
    她们讲了许多，都有些怀念高中时候。潇蓓儿那时古灵精怪，是所有人的小太阳，却又狂热暗恋着一个少年；陈裳嚣张个性，可又看不惯渣子欺负人，和一群人结梁子到神奇的让人心服口服；蒋城高调耀眼，打个球招好多女生过来，却偏偏当着所有人的面，只喝一个女孩的水；徐菲热闹爱玩，总是爱和潇蓓儿斗嘴。
    他们都曾少年少女，是青春中最美的年纪。正和词里说得一样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那时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有着对抗世界的勇气。
    那时不信命，如今，却信了。
    “下周来江州吧，看完展，叫上徐菲，像以前一样卧聊行不行这个时候怎么少的了她。”
    “我觉得行，但是她好吵。”
    “嘁，你们俩别比了，一个赛一个。”
    第62章 chapter 62
    潇蓓儿睡醒，听见有人敲门。
    她穿上拖鞋下床开门，是蒋城，他手里提了许多东西，脸上依稀还能看出昨晚宿醉的模样，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却老了五六岁。
    “看什么看，觉得哥超级无敌帅是吧。”
    潇蓓儿少见的没接他茬。
    蒋城笑着挤开她门，自来熟地走进去往冰箱放东西。
    “快去洗漱，等会儿过来吃饭。”
    潇蓓儿站在原地看他忙忙碌碌，少时喜欢的人，如今喜欢未曾减过半点，她有点想哭，什么也没说，去到卫生间，用清水冲脸，中途没忍住小声哽咽出来。
    情绪崩溃就在一刻，不能啊，不能，她拼命忍住，咬紧牙关，掬了捧水泼在脸上。
    蒋城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大声说：“蓓儿，勺子在哪儿，我怎么没找到。”
    “在橱柜第二层，有个专门放小东西的收纳盒。”
    “哦，好。”
    潇蓓儿使劲憋住，等听到脚步声走远，重重抽噎吸了口气，洗漱，护肤，一整套流程，又回房间换了身好看的衣服，要让自己看起来是最美的模样。殊不知，在爱你的人眼里，不论怎么样你永远是最美的，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变。
    蒋城趁煮饭间隙，在切胡萝卜丝，他要先做一道锅包肉，抬头见潇蓓儿出来，朝她吹了个口哨，一脸恣意散漫地笑，又和高中球场那个少年的轮廓完全重合在一起：“潇同学，又漂亮了啊。”
    “不要脸。”
    “要这玩意儿干嘛，能吃吗”蒋城打趣她。
    “有什么我需要帮忙的”潇蓓儿问。
    “no，不需要，过去坐着就行。”
    潇蓓儿没有走，他不让她动手，她就站在一边。蒋城曾经不会做饭，后来却因为她学会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她爱吃的锅包肉，请教了好多私厨师傅，才终于学得了这门手艺。
    潇蓓儿本来不想吃东西的，熟悉的味道却让她胃口好起来，不知是不是要让自己记住这个味道，她今天吃了好多。
    “我最近研究了好几本食谱还专门向李隅请教过，你帮我试试毒，我觉得我现在可以比得上正宗的厨房师傅。”
    “你不要来了。”
    “为什么！”
    两人都保持着长久的沉默。潇蓓儿放下筷子，别开头去，蒋城起身伸手为她轻轻揩去眼泪，蛮横不讲理地说：“我辞职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赖在你这了，我有钱，伙食费住宿费，我都掏给你。”
    潇蓓儿唇瓣颤抖，这一刻，在他面前忍不住。
    “我不要，我讨厌你，蒋城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讨厌我吧。”他拉开椅子，过去伸手揽住她。
    重要的人在心里，在眼前。
    其余都不重要的。
    蒋城辞去了副总经理的职位，他通过晋升不到两个月，直接辞去了所有。
    丝毫不带犹豫。
    “放心，会好的会好的。”
    潇蓓儿哭得狼狈极了，他什么都知道，终究还是没能瞒住。她希望最好所有人都不要明白，尤其是蒋城，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可她却一次一次把他推得更远。
    她不想这样的。
    她一点都不想。
    可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的，为什么，为什么。
    所有独自藏起来的伤心，今天全部倾泄出来。年少时看的第一眼，他捡起她的错题本，说：“同学，一样的知识点错了两道，下次要多注意呀。”她红着脸，忙从他手里抢回来，支支吾吾恨自己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
    晴朗的阳光里，她压着窗帘，讲台上老师枯燥地讲着电粒子加速，她心不在焉在纸上写了一道又一道名字，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什么都不会，却课后兴高采烈的要竞选课代表。
    “请大家相信我，虽然上次我又没有考及格，可是我有一颗杀不死的进取心，相信我一定能服务好同学，勤恳帮老师跑腿，哦，不，最重要的是提高我的物理成绩。”
    办公室距离他们班几步之远，从那天起，她得空就拿着书跑去问问题。
    他今天请假了没有来。
    他这周换位置了。
    他们班拖堂，他被抽中上黑板写题了。
    他发卷子，他这次分数又考得不错。
    他这周是不是该换到靠窗这边了
    ……
    她仍然记得那天，校篮球比赛，很多女生下课匆匆赶到现场，她握住一瓶矿泉水，看见面前站着许多欢呼的女孩，渐渐低下头去，人群却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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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他走到她面前，抽走了她手里紧握的水，不顾所有人还有她错愕的眼光，牵着她跑到没有人的地方，笑着说：“潇同学，谈恋爱行不行。”
    “我认真向你发出早恋邀请，作为补偿，你所有短板的课，我都给你补。”
    那天她心脏好快，脸红心跳，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潇蓓儿喜欢蒋城，这个男人贯穿了她的小半生，她过得很快乐，不论做什么他都永远支持她，她的恋爱真的很好。
    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蒋城心疼地要死，面前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为什么不可以是他，为什么呢，他宁愿代替她承受千倍百倍的痛苦，甚至情愿用生命去换。
    可是没有用的。w?
    蒋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沙哑地说：“下周去看过陈裳，我们去旅居吧，你不是喜欢拍照吗那就把想去的地方都走一个遍。”
    她没法拒绝，她拒绝不掉的，潇蓓儿从始至终都知道，她也有自私的，自私一次吧。
    “可以吗”他问。
    “好。”
    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请一定要好好守护。
    一定要啊。
    —
    徒步，虽然累，但真的会令人上瘾。
    陈裳换了套轻便衣服和远动鞋，他们从早上九点出发，春天的太阳不热，十分明媚，先走柏油路，跟着指示牌右转是一段碎石小道，李隅走在她后面或一边，总之照顾她的步子，有时候累了他们就停下来歇一歇。
    这路走得辛苦，碎石不稳当，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崴脚。
    要过一条小河道，有一块石头搭得完全不合理，应该是下暴雨被冲击了，距离对面岸边有些远，陈裳犹豫着她这一步到底该怎么跨，正准备迈时，李隅回身向她伸出手。
    她犹豫了几秒，抓住他的手掌，借力一跃，李隅将她迅速一拉，终于过来了。
    两人一下离得好近，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了。”
    “嗯。”
    他松开手，往后退开了几步距离，捏了捏指尖。
    陈裳不太自在地咬了下唇：“大概还有多久！”
    “还要走一大段土路，喏。”李隅指给她，“你看。”
    放眼过去一下子吸引视线。
    一条两旁绿绿油油的泥土路，树木都不高，却格外葱郁，阳光透过树叶留下斑驳在路上，低矮灌木中开着蓝色的阿拉伯婆婆纳，还有别的不知名的小花，像一条童话小道。
    “如果累了的话可以先停一会儿。”
    “没有！”
    陈裳可太想继续了，这一路风景独好，越走越见魅力。
    快到一个小时后，到达梨树入口，梨花开得正盛，大片大片薄薄的花瓣，经风一吹，翩翩飞舞，太绝了。
    树叶嫩绿，梨花雪白，春光无限。
    再继续往上去了梨花顶，已不见了梨树，站在料峭山石，俯瞰四周，视野开阔，清风徐来，天那么高，云那么近。
    “往那边看。”
    陈裳视线投去，就见他们上来的另一边，是一大片壮美的梨花梯田！
    眼前一片透亮。
    俯瞰一览梯田全景，美不自胜。
    “拍几张照吧。”陈裳欣喜。
    这趟出行不光拍了景。她回身时，看到李隅清峻的侧脸，他这时也正好扭头看向她，见她一脸高兴，朝她笑了笑。他笑起来，有弯弯的卧蚕，藏着不自知地温暖。
    “拍张合照。”陈裳摇了摇胸前的相机。
    李隅愣了一下，她已经过去拉住他，迅速咔下一张。
    照片里女孩拽着男生的袖子，男生低头看着她，虽被迅速抓拍，却另加氛围感。
    陈裳看完照片，抬头，见他依旧还注视着自己，撞见他复杂的眼神，已立刻松了手，撤开距离。
    “不好意思……想着一起上来拍张合照的。”解释显得有些无力。
    他垂下眸，浓黑的睫羽，看不清情绪，轻声道：“你利用完就走。”
    “嗯”恰刮来一阵风，陈裳没听清，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算了。”
    “你说不说！”
    “说你今天很漂亮。”他无奈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小花环，精巧可爱，“给你的。”
    陈裳听见他话笑出声，接过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十分惊喜：“你手怎么这么巧。”
    “随便编的。”
    “哦，好吧。”
    “也不是。”
    “哦～”
    风好像有形状，又没有，没人知道。
    两人一坐一立，俯瞰风景，都渐渐平静下来。
    忽就感慨万千，陈裳挑了一张仰拍梨树的照片，春日艳阳下盛放，很有生命力。她和平日完全不同，少见的矫情一回，发送到和潇蓓儿徐菲建的小群里。
    她在文案里写下———
    “祝我们春和景明，拥有许多个明媚的春天。”
    希望她的朋友，一定可以。
    一定。
    第63章 chapter 63
    陈裳下午三点多回来，一觉睡醒已经傍晚了。到底是平时没有经过高强度运动，难免一天下来体力透支，有那么点累。
    洗完澡出来见李隅正在院子里处理工作，听到声音是她来了。
    “你在忙！”
    “有一个方案要写，不过已经弄完了。”李隅合上电脑，“醒了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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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好。”
    这个季节乡下时蔬非常新鲜。有好多平日里没有见过的菜，陈裳指尖停在菜谱上已经迅速挑了两个极想吃的，又意犹未尽地扫视了一遍。
    李隅没催她，坐在对面耐心等她点完。
    老板娘站一边推荐：“凉拌马齿苋好吃，很开胃，乡下野菜一般城里都没有哩。”
    “那就……”陈裳指尖要点在这道菜上，最终又没落下，将菜谱推给对面，“你选吧，晚上点多了吃不完，我已经选了两道了，剩下你来。”
    “我没什么挑的，点你想吃的就行。”
    “不要，你选你的。”
    老板娘看着他们一脸笑容：“小情侣感情就是好，看你们啊就想到我们那个时候。”
    陈裳忙解释：“不是，我们不是，是一起来玩的朋友。”
    “哦。”老板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瞧了眼坐在对面长相清秀的男生，无声笑笑。
    “凉拌马齿苋，香椿炒蛋，再加一个鲜笋菌菇汤。”李隅说。
    老板娘接过菜谱拍在手上：“好嘞，先等着，一会儿就来。”
    都是她之前犹豫的几道。
    “现在才六点，还早，多点几个没关系。”李隅拿杯子给陈裳倒了一杯茶，“刚刚听说晚上七点半广场上有人放电影，我们可以到时候去看看，就当消食。”
    “好啊。”
    陈裳握着杯子喝了口，低头看了眼茶水。
    李隅：“是荞麦茶。”
    她又浅浅抿了口：“刚进嘴里味道有点怪怪的，但后面又有点……焦香焦香的感觉。”
    “我睡了好久，一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你呢，你下午做了什么也睡了！”
    “上下山挺累的，正常，不过我没睡。”
    陈裳有些不服气：“为什么你这么轻松。”但想想一天下来还挺开心的。
    翘着腿，往四周看了看。
    小院温馨美好，靠墙摆了三个灰棕色的大号坛子，最开头那个养了鱼，后边的种的不知道是草还是什么，有点像莴笋叶的样子，或许是什么叫不上名的菜。院墙上爬满了绿色藤蔓，旁边种了棵开满粉花的紫薇树。
    空气里都夹杂着好闻的香味。不浓郁，是那种很安心静然的味道。廊下老式靠椅上懒懒地躺了只橘猫，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打了个哈欠。
    “咪。”她拍了拍手。
    橘猫掀起眼皮不屑一顾地瞟了眼，爪子抱了下头捂住耳朵，又翻身躺着，不搭理。！
    陈裳深吸了口，臭猫臭猫臭猫！！
    “气死我了，一点都没有汤圆乖，我刚刚叫它，它是不是还瞪我了！”
    李隅没忍住，无声笑了。
    陈裳抬眼正好撞见李隅弯唇，一个眼神杀过来，瞪向他。她可不是一只时时刻刻炸毛的猫吗李隅忍忍抿直唇角，眼里却笑意未消。
    “你想看汤圆吗”他握拳掩嘴咳了声，岔开话题说，“家里装了监控，它对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就没寄到别的地方。”
    李隅点开手机，放在桌上转了个方向。
    客厅里很整洁，没什么乱的地方，汤圆像个泥鳅一样，正趴在地上，头搭在自动喂食器里吃饭。
    陈裳服了：“它真是……懒成什么样了。”
    小白猫耳朵动了动，听到声音，一头竖起来，瞪着个大眼睛，原地愣了几秒，起身狂奔着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声音，激动还滑了一跤。
    “笨蛋，这。”
    汤圆找到监控位置，跳到电视柜上，喵呜盯着监控头。
    “喵～”
    “啊唔唔～～喵～～呜～”
    小可怜样。
    陈裳顿时心怜：“明天就回来了，回来给你买好吃的，想要什么玩具我带你去挑。但你吃的时候一定要悠着点，别太嘴馋，谁家小猫像你这样啊，都快长成一只大白面馒头了。”
    汤圆叫了几声表示反对，生气了背过身去，又忍不住回头偷瞄，坐正。
    “好了好了，你最漂亮，宇宙最漂亮可爱的小猫就是我们家的。”
    “喵！”
    “太可爱了。”陈裳哈哈发笑。
    一直到关了手机，她的赞叹都没停过，已经筹划着买什么玩具。
    “我之前网上看到有的猫猫爱玩小鱼，我给它买一个。”
    “这款黄色的怎么样还是红色！”
    “感觉会不会有点不耐造，多买几个吧。”
    “阿裳。”李隅笑了，“你以前不还讨厌它的么！”
    “我哪里讨厌它了。”她逛着购物界面，一记眼风。
    可不知道是谁。李隅因为那句我们家的，好心情。好像这样，就有些关系了。
    老板娘过来上菜，走时不忘提醒：“今天广场上有电影哦，要是无聊可以过去逛一逛。”
    “好的，谢谢。”
    “客气什么。”
    虽然徒步准备了午饭，但热量消散的快，又睡了一觉，闻到味儿这会儿的确饿了。
    西葫芦炒肉、黄花菌辣椒、香椿炒蛋、凉拌马齿苋和鲜笋杂炖汤，份量大小合适，每一样看起来都格外美味。
    李隅撇开胡萝卜，汤里盛了一些笋和小青菜，先递给对面：“尝尝。”
    陈裳用勺子喝了口：“好喝！”
    李隅弯了弯唇，看她吃得十分满足，没由来的高兴：“马齿苋可以蘸一下底下的料汁。”
    陈裳尝试后，眼睛发亮，这顿饭可太喜欢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爱上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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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你对这里很熟悉吗”她夹了一筷子菜，问。
    “没有吧。”李隅想了想，“我小姨家以前住在镇上，小时候我妈妈爱带着我过去玩儿。”
    “哦。”
    陈裳抬眸时，不经意扫到他汤碗里的红萝卜，目光短暂停了下，移开眼神。
    两个人解决掉几个菜，都已经吃饱了，快七点五十。
    广场电影已经开始。信宁镇近几年走生态路线，旅游景观突出，发展不算落后，也有别的来玩的游客来凑热闹。
    场地摆了一排排胶凳子。有坐的，也有不坐，小推车卖着煎饼果子，烤串，糖葫芦，老板一边招呼客人，一边伸着个头，好不热闹。
    两人坐在另一边花坛卡座上，都不想过去占凳子，远远地看着就好。
    夜色，白炽灯，幕布，人声交谈，有种夏天傍晚的氛围。四月天，离夏季也不远呢。
    陈裳问：“你看过这片子没！”
    李隅说：“看过。”
    他又问：“你呢。”
    陈裳笑了一声：“一样。”
    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望着幕布，很宁静舒服的感觉。
    娱乐设施那有一棵又高又大的楸树，枝丫上缀满了淡粉色的小花，和院里的紫薇又不一样，那颜色更像是笔刷粘了粉色颜料，在水里挥了几笔，画上去的。
    灯光折射，一半阴影里，一半白光，落了一地影子。
    陈裳来了兴趣，碰了碰他手臂。
    “玩个游戏敢不敢！”
    “什么！”
    “既然我们都看过，那我们猜猜接下来转场到女主人，她会说什么，这还挺经典的，不能少词漏词，谁先答出来谁赢！”
    “来了来了！”陈裳几乎下一秒，极快跟着电影主角同是脱口而出。
    她兴奋：“我赢了。”
    李隅偏头带着笑意看她，那电影他看了不下五遍。
    陈裳双腿滑下去，站直身子，一脸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反应太慢啦，输了吧，服不服。”
    “服了。”李隅说着，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他嗓音清润一本正经，又有些宠溺的笑，陈裳心头莫名磕了一下。
    他甚至也不觉得刚刚的行为在朋友中出格，自然而然地收回手。
    陈裳却并不能平静，镇定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重新靠坐在卡座上。
    人群里欢笑声喋喋。
    这电影后面播在哪儿却不知道了。这一路上他若有若无的照顾，甚至记得自己的一些小习惯，这不是朋友应该明知越线的。
    她心里有点明白，越想越不老实，翻滚着热意。
    李隅忽然说：“能猜下一句是什么吗！”
    陈裳抿抿唇，抬头看了眼：“……什么”哪里还知道什么台词。
    “我也不知道。”他补了句，“我不知道现在演到什么地方了。”
    好几秒的安静。
    陈裳呼吸深了下去，按了按指尖，她听到他说：“事实上，从刚刚那个片段，后面我都没看进去，不是电影的问题，是我自己。”
    “陈裳。”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你感觉到没有！”
    她迫使自己迎视着他：“什么！”
    “我对你余情未了，日趋严重。”
    他一字一句。
    陈裳仿佛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周围热闹的人声，电影都自动退下去，只留下他们俩。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这个女生和我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她漂亮，明艳，冷冷的，又时不时会炸毛，但听一句好话，又乖乖地收起爪子，高傲舔毛，像小猫一样可爱。”
    “我喜欢她，和她相处起来很开心，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开心什么，总之很神奇的力量吧。她倔强，冷硬的外表下却柔软善良，或许她自己怀疑过自己不好，但我想说，她最好。”
    “在国外的时候，我一边恨你太无情，一边看到什么好玩的，总是不受控制想，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回来你骗我说你有男朋友，那晚在天桥上，明明之前跟你放过狠话，可我却感觉很无力很无力，好像永远都抓不住你了。”
    李隅严肃认真地说：“喜欢你已经成了我的本能，我没法控制得了，甚至卑鄙想过，要是你和你男朋友分手就好了，或者你们感情不和，你根本就没有用心就好了，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知道你根本没有男朋友，我特别特别高兴，可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做朋友，你有感觉到的吧。”
    “我想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开始追你的机会，现在我放在明面上讲。”
    “我想追你，可以吗！”
    李隅紧捏着手，他必须得说明白，一刻也等不了，心跳絮乱，一双清黑的眼睛格外认真，郑重。
    她感受到了。
    陈裳现在好乱，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闹得心里乱成了一锅热腾腾的粥，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起风了，楸树轻轻地摇，沙沙作响。
    电影还在继续，可静的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这是……要……追我”她声音轻轻的。
    “嗯。”他也同样。
    她扬眉：“那如果我不允许，不答应呢！”
    李隅眼里闪过落寞，垂了垂眼睫。
    “我也喜欢你。”
    一瞬间，他睁大眼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还有点懵，呼吸发紧。
    “但我的喜欢比你少，甚至有没有到一半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想过会正经谈恋爱，但我确实是喜欢你的，这一点我坦白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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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没关系。
    “你知道我脾气不好吧，如果别人只是说说而已，这个人还是你的话，那我就再也不想理你了，我这辈子最讨厌演戏的人，虚情假意。”
    “不会！”李隅忙解释，他有几秒安静，想问什么，紧张到脖子都红了，“所以是同意了么！”
    陈裳晃荡着双腿，笑望着电影：“猜呗。”
    但又怕他反应不明白，紧接着说：“追吧，我可不知道会让你追多久哦。”
    “好。”
    李隅弯唇。
    第64章 chapter 64
    回到江州，这一天天气温骤升，中午的太阳竟有点夏天的味道了。
    陈裳将卫生打扫一遍，出了一身细汗，冲了个澡舒服多了，靠坐在沙发上放空，若有若无地伸手摸了摸小白猫毛茸茸的尾巴。
    潇蓓儿明天落地，蒋城会和她一起，这倒是不稀奇，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蒋城行动还挺快的，不枉之前总是烦她。
    “明晚一起吃饭，我请客。”陈裳在群里说话。
    徐菲冲浪第一个在线：“期待期待！想吃大餐！嘿嘿我人已经在江州很久了，我们私下约过很多饭了。”她艾特潇蓓儿和蒋城，“你们几点到！”
    潇蓓儿：“中午十点五十。”
    徐菲：“潇蓓儿！你！好啊好啊，我早上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我！！”
    徐菲：“暴揍.jpg”
    潇蓓儿：“忘记了（挠头）”
    徐菲：“可恶可恶，你就是敷衍我，好啊，我明白你了，你原来背后是这样的人！”
    潇蓓儿：“确实。”
    徐菲：“说实话了吧，看清了看清了。”
    ……
    陈裳起身倒个水的功夫，两人刷了十几条，看小学生打架一样有点无语了，把蒋城艾特出来：“出来认领一下你家这位。”
    “还有这个@菲菲兔女王我自己抓走。”
    潇蓓儿，徐菲：“过分！！”
    蒋城收拾完行李看到群消息，咳笑了两声，见蓓儿坐在地毯上，捧着手机是难得曾经开心模样，盯看了许久，潇蓓儿无意间抬头，撞上他的目光脸上还带着笑：“你都不帮我，快快快帮我说句话！”
    “行来了来了，我给你撑腰。”给她拿了个垫子。
    欢腾不断。
    陈裳看着群里面一人一句笑出了声，躺下去的时候想到李隅，思考了下将他也拉了进来，那边不到半分钟很快同意。今天这么快就下班了
    蒋城：“！”
    潇蓓儿：“！！”
    徐菲：“！！！”
    陈裳回个六个点，走方阵呢。切到单独聊天框，问他。
    “今天下班这么早已经回来了吗”她知道李隅工作严谨，摸鱼更不可能会出现在他身上，这几天在忙一个蓝釉碗的收尾，都很晚才回来。
    发出去时又补了一句：“想帮汤圆洗个澡，不过我没有它的东西，它是不是应该洗了。”
    “刚刚结束还没回来。没事，晚上我接回来给它洗。”
    “行，那到时候你来接它。”
    两人几句话的时间，群里已经炸了，蹭蹭蹭消息飞涨。
    蒋城：“你们人呐，背着我们单独聊天去了吧。”
    潇蓓儿：“盲猜对的。”
    “所以现在的关系！”
    徐菲跟着点头，并发了个竖耳朵的表情包。
    “明晚我也有时间，大家好久不见都聚聚吧。”李隅将话题绕到最开始，不想让陈裳为难。
    蒋城敏锐地察觉到，佯装问了句：“这么看除了我们俩，你们都提前到了！”
    李隅在群里说：“我就在江州工作。”
    “哦～”
    “哦～”
    “哦～”
    都发了这个哦字，加上这个波浪号用途就有点微妙了。两位女士虽然事先都知道，也爱跟着凑热闹。?f
    “再闹克扣饭钱。”陈裳说道。
    “都闭嘴都闭嘴。”徐菲赶忙指挥。
    “明天还想跟着老板吃大餐呢。”
    “豪华档那必须得安排上。”
    “支持！”
    几个附和地倒是快，都期待早点见面，朋友是治愈生活的良药，每一次相处的记忆都值得拿出来珍惜。
    陈裳准备退出时，李隅的消息进来了，问她去季婆婆哪没。陈裳前几天提了一嘴，没想到他还记得。
    “昨天才东西到，正好一会儿过去。”
    “我送你，等我到楼下你在下来。”
    “ok。”陈裳不扭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季婆婆是她在江州住这几年，常去吃的一家小馆子的老板，老人和蔼可亲，每次她来吃米线，总爱给她另外加好多肉羊肉，鸡爪各种小料。
    季婆婆年龄大了，却闲不下来，在巷子幽深处开了家米线店，一开就是十来年，网络发展越来越迅速，好吃的店一有人分享出来，就不闲的。也是一桩好事，老人家辛苦，一碗粉十来年一直都是一个价，从来没涨过，这每天一忙，腰上毛病犯了，怪心疼的。
    陈裳提着盒子下来，就见李隅站在外边，长袖衬衫休闲裤，身形清瘦挺拔，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站着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陈裳没忍住笑，他注意到她的一瞬，原先没什么表情的脸弯了弯唇，大步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东西。
    “发什么愣啊，怎么在车里等。”
    他没答，待都坐好后，递了她一杯奶茶。正常冰，多珍珠，五分糖。是她平时点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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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发现我们有时候还挺默契的。”陈裳接过，插管子喝了口，满足！
    “哪里！”
    “就比如我今天正好想喝一杯冰奶茶。”陈裳笑笑。
    “欸，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特别热。”
    李隅：“好像是有点。”
    “今年夏天来的有点快啊。”陈裳语气有点低，“上周才从春天回来，感觉温度还没这么强烈。”
    “镇上四周环山感觉不明显，不过夏天确实比往常快了。”李隅余光瞥了她一眼，“你不喜欢夏天吗！”
    “也还好吧，不讨厌也不喜欢，你呢！”
    李隅认真想了想：“一样，不过我不怎么喜欢秋。”
    “是不是感觉即使出太阳，也有一股很萧条的感觉，淡淡的，还有早上起来的时候，在清雾里看到光秃秃的树干，更觉得了。”陈裳越说越激动，看他表情就知道了。
    “我说我们有些地方很默契吧。”
    “好像是。”李隅眼睛淡淡的笑，他喜欢这个词。
    找到地点停车，走进胡同，今天店里人不多，两人点了米线，陈裳将按摩仪给了季婆婆。
    “回回来给我带东西，这个贵吧，净瞎折腾。”
    “这话说的，我这怎么折腾了，买的就是给你用的，腰好些没有”陈裳拍了拍她后背，“你要哭我今后就不来了，那我今天免费吃行不行！”
    “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老婆婆擦了擦眼泪，眼圈红红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沧桑一笔，是她历年的辛苦。
    “今天怎么没人呢，难得悠闲了忙完就好好坐坐。”
    “昨天就说歇业，买了菜过来规制规制。”
    “那岂不是打扰您来着，不吃了不吃了。”
    “说瞎话。”老婆婆抬头瞪她一眼，一急一滴泪落下来了。
    陈裳忙给她擦去：“好好好，吃，吃的。”
    李隅坐在外面静静看着这一幕，有一枚叶子飞来落在了他手上，他捡起来，垂下眼睑，指腹抚着叶子脉络。
    “在想什么”陈裳过来坐下，朝他伸开手，他将叶子放在她手上，她玩了玩，压在筷篓下。
    “就是觉得这家店很好，季婆婆很好，你很好。”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后半句话，歪了下头，眼里困惑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明白了，笑容放大：“是不是觉得我也没有那么坏。”
    “谁说你坏了！”
    “多着呢。”她翘着腿叠在一起，斜侧着身子，抽出叶子，弹了弹，“不太熟，见过一两面的人初印象吧。”
    “你别听他们乱讲。”
    “噢。”
    “那你觉得我今天好，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没有，更喜欢是事实，不是因为你今天好。”
    陈裳弹着叶子的手动作顿了一下，脸上因玩笑笑意还没收住，嘴角又弯了弯，轻轻弹了弹绿叶，翘起的腿滑下去，肌肤轻轻摩挲着，又重新翘起来。
    “李隅，我发现一个问题。”她将筷篓拿起来，这下将那片被折腾的叶子彻底压盖住。
    “什么！”
    “你怎么变得爱说心里话啊，都不掩藏的，以前可不这样。”
    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真心话吧，总是忍不住，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怕她觉得话里有让她觉得故意讨好的意味，想要解释，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仓促了。
    陈裳看住他，有点想笑。
    “我不是因为要追你，故意讲这些话的。”终于开出口，还是最原始的想法。
    “我知道。”
    风轻轻吹过，心里起了层波澜。粉好了，李隅看见老婆婆放好碗，准备端过来，率先起身：“好了，你先坐着，我过去就行。”
    “你们坐着就好，我来我来。”老婆婆赶人。
    “没关系的。”李隅从她手里接过端盘，朝季婆婆礼貌地笑笑。
    季婆婆擦擦手，也不争了，干脆就交给这个年轻小伙子，慈爱地看着外边桌上的两人。
    李隅喜欢和陈裳的每次相处，这样的时光每一刻都是很好。
    他们两个吃饭，吃到快结束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叫了陈裳名字。
    “你怎么在这我刚刚看背影特别像。”是秦钲，他下班饿了，之前和陈裳来过这家店味道觉得不错，后面就常来。
    “准你来就让我来了。”陈裳嫌弃拍开他的手，头也没抬。
    秦钲笑了两声，注意到她对面坐的还坐了一个男人，正盯着他手放的位置，目光幽幽望着他。
    第65章 chapter 65
    “能拼个桌吗”秦钲收回目光，尽管这样说着，却还是就近直接坐在她左手边。
    陈裳觉得这人今天八成是有病，那么多桌子偏要挤这一张。见李隅已经吃好了，抻了抻粉，打算吃完这一筷子就走人。
    他估计是看出来她的想法，说：“不急，等你吃完。”
    秦钲突然就说：“对啊，你不是爱吃婆婆家的招牌嘛，上回还强烈安利我来着。”
    “我什么时候给你安利了”陈裳睨他一眼，还强烈秦钲今天有病吧
    “就之前你带我过来啊，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秦钲笑了一下，那笑里说不清什么意味，轻轻带过另一边，见季婆婆从后厨出来，朝屋里挥手打招呼，“婆婆！”
    “小秦来了啊！”
    “对，饿了，这不就想着过来在您这儿觅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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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那可好，你们都赶的巧，还好我回来看店了。”老人家见到孩子们格外高兴，“今天想吃点什么！”
    秦钲余光瞥到旁边那个静静坐着男人，笑了一声，朝里边说：“还是和之前一样。”
    “行，那先坐一会儿啊。”
    他这一句还是和之前一样，听起来稀松平常，若是有心者多可以知道这店他是常客，在就之前，还是被推荐才过来的。
    李隅始终安静，没法一言，他习惯很好，单单坐在那体态，不刻意显得端正，长相是那种清隽的帅气，温润内敛，不骄不躁。他之前一直好奇陈裳会喜欢哪一款，倒是没想到是这种，两人相差性子挺大，不过眼光倒是不错。秦钲已经自主确定他们关系不一般，突然来了兴趣。
    “阿裳不给介绍介绍！”
    “介绍什么”陈裳撇撇嘴，心道你可真是闲的，颇有点无语了，刚要开口。
    “李隅。”李隅说道。
    他目光已作寻常，没有了最开始的敌意。
    “我叫秦钲，阿裳的朋友。”
    李隅微微颔首以示了解，不再多话。要是换成平时一般人，指定觉得高傲，可他却不一样。
    “兄弟你哪儿人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北城。”
    “难怪。”也不知究竟难怪在哪里，“阿裳也是北城的，之前我还过去玩过，不过我倒不是在哪和她认识的。”
    “这么快通过我牵线交起朋友了”陈裳无语，在桌子下踢了一脚他腿，眼里写着没完没了了是吧。
    秦钲觉得好笑，皮鞋迅速后退一躲，却不小心撞到李隅，连忙抱歉，“不好意思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李隅没讲话，殊不知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落在他眼里。他忽觉得自己多余，他们熟稔认识，或许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原本以为她只跟他一个男性来过的，有幸共享了她的秘密花园，可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甚至也不是第一个。
    李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计较这些，也知道自己小肚鸡肠了。可想到她也曾带过别的男人来过这，他们坐下一起吃饭，一起说说笑笑……
    “行了不聊了，我吃好了你自己慢慢吃吧。”陈裳吃完最后一筷子粉，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三人坐在这张桌子上，总感觉气氛哪里不对劲，至于哪里，说不上来。
    “这就走啊！”
    “不然呢，你还想请我们吃下顿！”
    “也行啊，改天约。”秦钲笑笑。
    陈裳狐疑看他一眼：“到时候说。”
    ……
    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漫无目的地走，也没做商量，随着巷子里面去，出来是一条老街道。
    傍晚的阳光穿过绿荫缝隙洒在地面，有几分安宁。
    文具店柜台的泡面头阿姨边吃饭边眼不迭地看视频；外贸瑜伽服店的老板在屋里拿球逗比熊玩；照相馆的老夫妻不知聊到什么，笑容满面；三两小孩子蹲在钟表店门口逗猫咪……
    她站在巷子口无意望到远边天际上的云，忽觉得好像一只精巧可爱的木鱼，停下脚步，想指给他看。
    回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视线短暂怔了怔，他已经垂下眼去。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这一路都很安静，虽然他一直如此，但不是这样的，不对劲，是从吃饭的时候这样的。陈裳摇摇头，忽瞪大眼睛。
    不会吧。
    “李隅。”
    “嗯！”
    “你看那边那朵云像不像一只蹲在地上的大狗狗。”伤心的大狗狗。
    她指给他看。
    实则内心憋笑。
    “不像，像木鱼，飘着的。”他看了看，认真回答道。
    陈裳愣了下，没想到他和自己想的一样。
    心里有个开心小人在跳舞，却勾了勾唇说：“明明有只大狗狗才对。”
    “嗯……让我猜一下……”
    “……它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她回头故作不经意瞄了李隅一眼。发现他正盯着她，眼里晦涩不明，心猛地一缩，缓缓收回视线。却这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腕，拽了一把。
    陈裳受惯力，回身撞在他的胸膛上，她一抬头，迎面和他对上。
    男人分明的五官就在眼前，鼻梁高而挺，那双澄澈清清的眸子正低头锁着她，她不知该看他鼻翼那颗栗色的小痣，还是他的吸人的眼睛。他依旧还抓着她的一只手腕。
    陈裳心狂跳不止，余光瞥到文具店的老板拿着碗起身，想挣开他的手，他却故意不松，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在视线死角。
    “你干什么吗！”
    他垂眸看她，不言语，一切却都尽在眼里，有些抓人。
    两人贴得太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浅浅雨后竹叶香。
    “不像小狗么”陈裳偏要挑衅他。
    “我觉得有点像哦。”
    她手指点着他的心口，忽抬头说：“李隅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他微吸了口气，眼神仓促移开，却还是落在她的脸上。
    两人对视着，都不太安稳。
    “是。”
    “你之前说过他是你男朋友。”
    陈裳一下噗嗤乐了：“骗你的，逗你玩儿呢。”她要走，手腕却又被带着一扯，再次回来。
    “……你能不能别给他机会。”
    陈裳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话能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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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有一只垂丧小狗啊。”
    “那你说你觉得刚刚是像木鱼还是小狗！”
    李隅没说话，动了动唇。
    过来良久。
    “垂丧小狗。”
    救命！靠，陈裳真的心里激动到想骂脏话了，他……受不了受不了了，这人……高高大大一帅气男人，刚刚那句话怎么还有点委屈的味道呢陈裳正想多回味几遍。
    蓦地感觉脖颈一颤，李隅拨弄着一缕扎进衣领深处的头发。
    她没动，他轻轻给她顺在耳后，指背传来温热地触感让她一惊，她抬眼，瞧到他的眸子，忽和他对视上，他似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抬眸，两人都怔了怔，不知为什么都没移开眼。
    心里狂跳着，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渐渐低头，她轻轻眨了下睫毛，目光不自觉地游离到他的唇上，就在这时，一片叶子从头顶飘落下来。
    陈裳一瞬抽开手，转身脚步匆匆出了巷口，鬼使神差拐进了一家百货店里。
    李隅单手捂眼，懊恼敲了两下脑袋。瞧到地上的梧桐叶，深深叹了口气。
    根本不知道买什么。
    怎么回事，怎么就……她这定力也太差了点吧，如果刚刚不是那片叶子……陈裳咬了下唇，她竟然还有点期望。按耐按耐，这颗色心可得按耐住！
    在原地干站了一会儿，看到旁边一串黑色猫猫头的钥匙扣被从挂钩上取下来。
    陈裳看他：“买它做什么！”
    李隅单手握在手里，拇指温柔地揉了揉猫猫脑袋。
    她取了边上一只白色蓝眼睛的毛绒猫猫，很可爱：“这个更像汤圆一点，你那个凶巴巴的。”
    “我觉得挺好看的。”
    “哦。”莫名其妙的。
    原本就不想进来的，陈裳不想泄露当时的心境，随便挑拣了一串普通的发圈。
    走了一路，她才复想起来有点熟悉，那串钥匙扣上的公仔好像和当初她在楚城他们一起抓娃娃的时候一模一样。
    也是一只黑色撇嘴皱眉的猫猫。
    “我记得楚城的时候是不是也抓过一只！”
    李隅知道她说得是那件事：“嗯，是一样的。”
    “你喜欢它”她后退着，风撩起她的头发，后面有个小孩玩着滑滑车冲过来，他伸手拉了一把她手腕，将她带到里边。
    “看前面路好好走。”
    “哦好。”她目光从他松开的手收回来。
    “你当初把它送人了。”
    “有吗”陈裳不记得这点了。
    李隅嗯了一声：“你浪费了九十个币才换来的。”
    “那你还不是没抓到。”陈裳不服气。
    他笑了一下，点头：“对我也是。”
    陈裳刚要得意，看到他唇角的笑，记忆重新复刻，张大嘴巴，终于恍然明白过来：“你……当天是你故意的！你就是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把所有娃娃都夹在离机口位置了！”
    李隅笑得明朗，果然没猜错，她还以为好不容易及时领先一步，抢到个没被工作员重新调试过的机器。
    “服了。”陈裳伸手打他一下，结果自己也笑了。
    “我就说我怎么在那遇见你了。”
    “所以你故意的咯。”
    “看见你太执意，实在没忍住。”
    “那怪我哦。”
    “怪我。”他无奈忍笑。
    陈裳哼了一声，走在最前头，看向别上一家音像店，淡淡弯了弯唇。
    第66章 chapter 66
    最终闹着要吃大餐的几个人，聚到一起都想吃火锅。
    潇蓓儿和蒋城早上快十一点落地，回酒店收拾休整，徐菲特意留在江州还没回去，便约了傍晚六点在见面。
    三个姑娘打电话，将男人们排除在外，还特意约好了结束后的女孩之夜。
    “我刚在小群里发了妆造怎么样好看不好看参考一下应该选哪一个！”
    “徐菲你够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今天要走红毯。”
    “潇蓓儿你急了啊，咱这么久不见，我绝不会让你比下去的。”
    “切，幼稚！”
    “说谁幼稚，你再说一遍！”
    “幼稚幼稚幼稚。”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陈裳也是无语，想起高中时代校外玩，左右各一个，叽叽喳喳不停，这辈子也是改不掉了。
    “我们俩个怎么就一样了！”
    陈裳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找毛巾擦头发。
    “突然有点饿了，等我尽快收拾好。”徐菲说。
    潇蓓儿问她：“你又开始减肥了！”
    “做咱们这一行的，肯定要身材管理嘛，但我感觉我的计划要在今天破灭。”徐菲苦哈哈，“我好早就盼着见面这一顿，一整天就吃了一小份蔬菜大杂拌，难吃死了。不管了，晚上我必须得吃肉！”
    “你经纪人呢她应该给你制定了计划表，运动要一直保持着不能断，别光靠减餐解决。”陈裳深知道她的个性，健身打卡几天就没影了。
    “没事啊，一顿没关系的，我觉得你现在控制的挺好的，虽然我不太懂你们公司的规定，但我同意阿裳，你这样得饿晕。”闹是闹，关心却少不了。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ok，那我明天肯定调整一下，今天就当好好放肆喽。”徐菲发现一个问题。
    “等等，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视频我这头像好丑啊，不行等我一会儿就把它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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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陈裳找到吹风机：“谁让你这么会挑时间，等会见，吹头发去了。”
    “哈哈，行！”
    个人展时间就在后天，陈裳不焦虑也不心急，她见惯了大场面，朋友们聚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更让她期待。
    “你跟蒋城这些年有过联系吗”陈裳坐在车上问李隅。
    “经常。”
    “”她补口红的动作停住，“我怎么不知道经常是怎么个经常我以为你们很少聊天的。”
    “国外的时候他有段时间向我请教菜谱，他人很好的，回北城后因为业内有个和他们公司相关的合作我们还一起见过几次面。”
    “他问菜谱！”
    “对。”
    陈裳心想，蒋城还有点长进。如今再回头，两人已经断断续续有十来年了，她当初并不看好他们这段感情，可现在验证了爱情好像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丑陋和不堪。
    她真心希望潇蓓儿和蒋城能够长久，她的朋友们能拥有幸福。
    “我觉得我以前太片面了。”
    “怎么说！”
    “不告诉你。”
    “好吧。”李隅不多问，浅笑道，“那就当我收回刚刚的话。”
    停车出来在店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前面两人，一男一女，听声音认出是蒋城和潇蓓儿，他们也这个时间刚到。陈裳在后面叫她。
    “好巧！怎么在这就碰到你们了。”蒋城惊喜回身，爽朗笑着朝两人打招呼，跟李隅碰个拳，“好久不见，兄弟。”
    “好久不见。”李隅答。
    “好久不见，陈大小姐。”蒋城扬了个眉，牵过潇蓓儿微微颤抖的手紧紧包裹住她。
    “好久不见。”陈裳目光在停潇蓓儿脸上，有片刻怔愣，好久才说出话来。
    潇蓓儿看着陈裳，低头望向地板去，风吹起了她耳边的碎发，好像这阵风一下能将她吹走，她抬头眼圈微微泛红，还是曾经那个爱笑，一弯眼就是月牙一样带给别人开心的姑娘。
    她走上前大笑着给了陈裳了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
    李隅和蒋城看着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先进了里面。
    她们有太久没见过面，快两年多了，大多时候都是通过语音跟文字，陈裳偶尔翻看朋友圈，刷到她出去采外景，照片里的女孩明媚动人，美好温暖。
    她以为她已经好了。
    潇蓓儿却更瘦了，她整个人都很消瘦，陈裳甚至都不敢用力。即使漂亮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内里透出的丝丝憔悴，那些照片是什么呢她明媚的眼睛里如今却有着若有若无的忧伤，好像所有颜色都消失了，失去了活力。
    陈裳什么也没多说，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挽着她的手像从前她执意搭在她腕上一样。
    “放下去别拉我，跟小学生一样。”
    “哎呀，我就要挽就要挽，哪里小学生了。”
    那时她话多大大咧咧，永远都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
    她们走进包间，人都已经坐好了，徐菲也早已经到场，她是第一个来的，等了半天，却只见两个男生来了。
    “你们终于到了！偷偷背着我去……”徐菲话头止住，看到潇蓓儿连话都忘了怎么说，一分多钟，扯了扯唇拉开身边最近的椅子，大笑着招手：“潇蓓儿你坐这坐这！”
    “蒋城该不会介意吧。”
    “我这么小气！”
    “当然。”徐菲指了指边上：“女生坐这一面，工具夹子在那边，我们可不下菜。”
    “行行，你们坐一起就是，交给我跟李隅。”蒋城对潇蓓儿笑了笑，那笑里有温暖，也有鼓励。
    “蓓儿，我今天头发怎么样昨下午新做的。”
    “绝美！但……还是稍稍逊色一点。”
    “嘿你拆我台是吧！阿裳你觉得呢我们俩个！”
    陈裳觑一眼：“勉强行。”
    “哎哎哎，不玩了不玩了，咱几个十几年的友情绝交。”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
    徐菲聊起她上部剧片场花絮，说了好多乐事，逗得大家哈哈笑。蒋城谈起他前几年接待一个非洲客户，因为错误语言惹出了好多匪夷所思的趣事。
    他一边挑鱼刺，一边讲：“两年前去意大利出差，要不是因为行程太匆忙，还打算约李隅出来的。”
    “你当时没跟我讲。”
    “太急了，就没联系你。”他将挑好的鱼肉起身夹到潇蓓儿碗里，坐下望向陈裳，对李隅说：“你现在跟陈裳什么情况”多有点故意的味道。
    蒋城这几年逐渐懂得了许多。所有经历，沉痛的欢喜的沉淀了现在的他，明明还年轻却生些了白发。
    “欸”话题人啧声。怎么转到这上头了。
    “我也想听！”
    “我也要听一嘴。”
    李隅没什么好遮掩的，很坦荡：“我在追她。”他笑了一下，“正在努力争取转正的路上。”
    “哇哦！”
    “期待同志早日转正。”徐菲鼓掌，用胳膊肘捣了捣身边，靠在耳边悄悄说：“阿裳你们俩有情况竟然不早跟我说，不够意思诶。”
    陈裳简短瞥了一眼李隅，极快收回眼，下意识够到拉开的易拉罐环，拿在手上拨弄起来，却余光眼角发现他在看她，将拉环丢下，佯装镇静收回手。
    她捞了一勺子羊肉卷递给徐菲和潇蓓儿。
    “不要不要，给蓓儿。”
    陈裳倒进了潇蓓儿碟子里：“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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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潇蓓儿吃得很慢，第一次下的菜都没吃完，夹了筷子羊肉蘸了蘸酱，满足地放进嘴里，微仰头咕哝着说：“嘿嘿徐菲不吃就我吃咯。”
    “都是你的，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不跟你抢。”
    “好。”
    “要跟大家坦白一件事。”蒋城忽然说，对上潇蓓儿略有慌张的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
    “吃完这顿散伙饭……”
    “什么散伙饭”陈裳皱眉。
    “哎呦，等我说完嘛，我还没说呐。”蒋城哎呦一声。
    “我跟蓓儿决定等展厅结束就开始踏上旅途的路上了。”
    “周游世界！”徐菲首先明白过来。
    “yes。”蒋城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先跟大家伙告个别，等之后再一见从此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工作！”
    “早就已经辞了。”蒋城十分洒脱，看向潇蓓儿，眼里的温柔像涓涓流水仿若快要溢出来。
    这些年所有人都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陈裳点头，这一刻，忽有点钦佩。
    “怎么大家都没有反应啊”蒋城大笑着说。
    “酷！”徐菲太赞了，“你们既然搞这一出，一个个的都现在才说，不够意思不够意思，到时候途中结婚了，一定要通知我们一声，不论天涯海角，我们几个一定到场。”
    “当然。”
    “那就碰一杯。”李隅站起身握住杯子。
    “对，一起喝一个。”
    “来来来。”五人杯子碰撞到一起，很清脆的声音。包间里的笑声值得以后很多年不断回忆。
    那时，我们只看得到彼此。
    那时，我们的愿望很美好，很美好。
    “祝个什么”徐菲思考。
    陈裳想了想说：“愿你所愿吧。”
    “好。”
    众人欢笑：“愿你所愿！”
    饭后结束，两个男人远远走在姑娘们后头，姑娘们真国色，各有各的特点，男性们帅气俊朗，五人站在一起，分外惹眼。
    路过挂着相机的小伙子站在路对面，瞧着背影忍不住咔嚓拍下一张。
    为他们记录下这一刻。
    “你知道吗兄弟，我希望时间能够倒流。”蒋城手攀在李隅肩上，眼里有神伤，对他说，“有很多事，我太后悔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觉得放不下的人还是事，一定要好好珍惜，紧紧抓在手里。”
    “我知道，我曾经也有过后悔的时候。”
    “祝你早日得到机会转正。”
    “祝你们旅途愉快。”
    许久没有这么聚过了，好像又回到了高考暑假，抱一堆零食，晚上窝在一起谈天聊地，天南海北侃侃而谈，放肆一回。
    这么一聊，玩玩手游，直到很晚才困意上头。
    陈裳出来找水，看到有人站在阳台抽烟。
    “怎么还不睡”她开了灯，看到徐菲抬手迅速擦了擦眼泪，别开头去，笑说：“瘾犯了，这不等会儿就回去。”
    陈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到她身边站了会儿，彼此都相安无话。
    直到很久，徐菲隐隐哭了，她捂住嘴，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一天的情绪得以崩溃。
    第67章 chapter 67
    展厅在明天。
    主理人苏唯又通知了遍到时候的流程。作为消失四年后的第一场露面展，为此特地来的画迷有许多。
    账号上有人在群里晒到江州的票根和美景，好不热闹。
    陈裳登录上线，躺在床上翻看大家的评论，之前抽中奖的朋友，也给她发了私信。她索性单独编辑发了一条，祝大家玩得开心，并总结了几个不错的地点，认真详细地做了分析，推荐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结束后去逛逛。
    准备退出的时候无意间扫到界面底下访问记录排的第一个。
    她记得这个头像，上次中奖的最后一个人，很久以前就给她留言过，很真诚的一个朋友。
    说起来有点过意不去，十几年的私信她到今年才看见，也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的吧上次不是回复过了
    为此还点开信息栏特意确定了遍。
    如果要真见到人家，一定要说声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陈裳盯着黑色头像的昵称。
    “石头台阶！”
    好奇怪的名字。
    好像眼前自动浮现出夜色里，坐在台阶上，月光悄悄冷冷的，撒了一地银光，静谧，却莫名有点忧伤的味道。
    翻身放下手机，无意识轻声跟着喃喃了句。手机顺着被子滑下去，不知怎的，触到了聊天框的表情包，一个敬礼的小蓝人发出去。
    陈裳有点困了，摸到手机想定个闹钟，光线太强，眯眼瞄到消息界面，不确定睁开看了遍，瞌睡都快吓走了。
    原地短路了几秒，迅速点了撤回，就当没看见。
    等删完才反应过来，她慌张个什么，就当之前叮嘱一下抽奖的三人，不就行了或者直接说，误触。
    唉。
    等了快一分多钟，那边应该没有看见，也就算了。
    陈裳没多在意，关了手机，实在太困放松下来，闭眼继续睡了。
    她不知道另一边，有人停在屏幕前，陷入纠结。
    李隅与蒋城他们三人站在二楼。楼下内场氛围浓厚，陈裳今天格外耀眼。
    她今天淡妆，盘发，侧后簪了一株红色山茶花点缀，一席黑色质朴长裙，优雅大方，又不失气场。她的画作风格，同她本人形象很符，不受任何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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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有好多第一次来参展的粉丝，见到真人不免兴奋尖叫，会场主持人语言诙谐，微笑着做开场秩序。
    “倒是还跟以前一样。”蒋城手撑着栏杆。
    潇蓓儿：“还挺高兴的，她能把喜欢的事情做到极致。”
    徐菲：“这么想想好像也是的，有种养成既视感，哈哈我要拍张照片，蓓儿你是专业的，用你的设备你来。”
    李隅看着楼下陈裳坐在台上，内场座位上有人问她问题，她不疾不徐向听众解答着。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忽抬了下头，朝上边望来。
    李隅目光和她相撞，彼此视线微凝了半秒，徐菲迅速打招呼招了招手，四人站在栏杆前倒有几分意气风发。
    他的眼神令她有些不太明白，好像夹杂着些别的，来不及多想。
    陈裳笑了笑，收回视线，继续回答主持人引导的下一个问题。
    陈裳很喜欢这次签售会，她知道了好多故事，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无意中帮到需要帮助的人这种感觉真的太棒了。
    这些都是她曾经所没有想到的。
    有一个妹妹，不远万里见到她，正式签售环节时，拿了“二叶草女孩”的绘画本。
    她说特别喜欢这个单元，今年19岁，从前原生家庭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压迫着她，有段时间抑郁严重到想跳楼自杀，偶然接触到这个单元系列，是“二叶草女孩”解救了她，让自己醒悟过来。
    不过现在好了，去年考了不错的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她现在只想飞得更高，将来一定要当一个合格诉讼的律师。
    女孩哭了，说到后面。
    陈裳轻轻擦了她的眼泪。
    “我太开心，能够见到你，太美好了，特别想跟你说句谢谢。”
    “能够见到了你，知道有一个努力过得好的姑娘，这才是美好本身。”陈裳起身，拥抱了她。
    愿每一个女孩能够在苦难中自立和成长；愿每个女孩拥有一生的勇气和明朗。
    正如主题一样。
    陈裳觉得很值。
    能够无形中帮到需要帮到的人，这太值了。
    来观展的不仅有年轻的小姑娘，更有已值中年的阿姨，还有不少男性朋友。
    曾痛苦过，迷茫过，好在都永远不失对生活的热情。
    陈裳突然感受到了真正的意义。
    这一天忙忙碌碌过去，唯一有点遗憾的是那个叫“石头台阶”的id，始终没有见到她。
    或许她来了，只是没有参加签售环节而已，陈裳这样安慰自己。
    说实话，确实有点好奇，这个曾经给她连发了好多年的号，背后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她还没跟人家当面说声对不起呢，特意带了礼物作补偿，也没送出去，工作人员说三个中奖的姑娘都处理好兑票了。
    想必，她肯定是已经来了，只是没有参加到签售环节。
    陈裳有些怅然，结束后，跟主办方交接好。这一天太累了，高跟鞋磨得脚疼。
    徐菲知道她肯定不好受，发消息让她好好休息，就先不打扰她。正好，陈裳想先回家，后门出来时，远远看到熟悉的人。
    女孩有些扭捏，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女孩低头有些难为情，不甘心拿起手机又问了一遍。
    倒是挺吸人的。
    陈裳撇撇嘴，站在不远处，不知是过去还是不过去，一桩好事，她出现有些不是时候了。
    李隅看到她，眼睛温和闪着光，抱着粉色的花，招了招手，而后对女孩说：“没事，不用客气的。”大步走过去。
    得到票，实在是过意不去，好不容易再碰到，想趁机转钱给人家，见是一个人本想用微信顺便加个联系方式的。
    女孩转头看，发现是陈裳，原地思考了几秒，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顿时更加不好意思，赶紧离开了。
    他从后门处过来，光线里俞发看不真切，到她面前，自然取了她肩上挎着的装着各种东西的帆布包提上。
    “你怎么还没走”陈裳眼神落在包还有花上又收回来，明知故问。
    他没答她这句话，将花束塞在她怀里，蹲下身，伸手握她的脚。
    “干嘛！”
    李隅皱了皱眉，抬头问：“你还能走吗！”
    陈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并不想让他看到，这双鞋虽然看起来漂亮，没想那么多，但穿了一天下来，走一步就隐隐泛着疼，脚后跟估计破了。
    “可以。”
    李隅站起身，执意望着她，对上他的目光，陈裳忽有点心虚，眼神飘忽着无处安放，咬了下唇，勉强妥协一步：“应该……可以。”
    还要逞强着，下一秒，不想李隅已经拦腰将她抱起。
    “哎哎哎！”她吓一跳。
    “放心，这个点后门没人。”
    陈裳渐渐收了声，慢慢放松下来。
    有人又怎么了他身上的清冽好闻的味道伴着花香离她那么近。
    隔着单薄的衣料，他胸膛上发烫的，陈裳紧了紧手，让自己不去看他。
    可她微热的气息让他耳根红了，陈裳观察到，也有点不太自然，一时不敢大声呼吸，瞧见他的耳朵，鬼使神差地想伸手碰一碰，最后生生蜷住手指忍住了。
    到达停车位，拉开车门，稳稳将她放进副驾。殊不知，彼此在看不见的地方，都轻轻松了口气。
    李隅上了车，回身在后面拿了保温袋。里面加了冰块，奶茶被保存的很好，取出来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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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什么时候买的！”
    “大概一小时前，我猜你应该快要出来。”
    “噢噢，好吧。”陈裳接过，插吸管满足喝了一口，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想起帆布包，伸手进去摸了摸，从里面也掏出一样东西，是一套定做的书签卡。准备了好多，应该还剩最后一套。
    “对了，这个给你，你要么事先说好，不是唯一的。”w?
    “既然送我，怎么还想有收回去的道理。”李隅拿回手里，不自觉地微弯了弯唇。
    她也笑了笑。
    唯一的也好，都有的也罢。
    李隅不在乎，她给的就行。
    陈裳低头看咖色的书法纸里包着的几支精致的山茶花儿，忽想起了，之前去泠溪玩得时候，他也给她亲手包了一束花。
    伸手碰了碰，因为心情不错，越看越喜欢，今天真的是很愉快的一天。
    到达目的地，他先一下车，扶她下来，已在她面前蹲下。
    “等什么”他等了半天，见没反应，转头说，“快上来。”
    陈裳微微愣神，拿着东西，抿唇乖乖趴在他背上，心里涌入股暖流，温温的。
    她忽轻声：“李隅。”
    “嗯！”
    “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下颌紧绷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很久了。”
    “噢。”
    不知为什么，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没有缘由的，很平静又熟悉。陈裳偏头注视着他的侧脸，不可控地指背碰了碰。
    他已一下僵住。
    脚步顿在原地。
    李隅。
    “石头台阶”是你么
    第68章 chapter 68
    窗外泛着暖黄的光，折射进屋里，在地上拉了条长长的光柱。
    红霞浸透了半边天。
    洗手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陈裳独自望着阳台地板的光影出神，直到李隅叫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视线落在他脸上微微凝望了一会儿。
    “怎么了！”
    “没事。”陈裳若有所思，没再多言。
    李隅拿着棉签和碘伏，走过来半蹲下，他刚刚借她洗手间洗了把脸，额前碎发不其防地还挂着些晶莹剔透的小水珠，男生清俊的面容上，有着别样的性感。
    “先消消毒吧。”他指了指她的腿，陈裳慢半拍哦了声，想要说自己来就行，他已经从边上扯来一个小凳子，她只好将腿斜侧着磕在上面。
    因破皮，出了些血，后跟那块磨损的皮肤格外敏感，药水一挨到，不可自抑地激灵缩了下。
    “疼！”
    “没有……真的没有。”
    李隅低头，轻轻捏着棉签涂在上面，凉凉的。
    室内相比外面并不明亮，但也不晦暗，夕阳从窗投射进来，落在他挽起袖子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都染上了色，随着他动作，一会儿又调皮落在她纤细的小腿上，她皮肤本就白皙，这下更显得莹白细腻。
    李隅侧眼看到那光，迅速挪开眼。
    细心擦好药，贴了创口贴。
    “好了，这几天注意一下，如果明天要出门，记得选一双舒服一点的鞋子。”
    “嗯。”
    陈裳目光笔直地望住他，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互相都知道，该要走了，李隅张了张口，辞别的话就在嘴边。
    她忽说：“要吃面吗！”
    两人都一愣，短暂几秒里，望住彼此的眼睛一下匆匆移向别处，连话都不会说了，好像心事都撞在了一起似的。
    她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
    “可以。”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李隅问她。
    “……不用。”陈裳略松了口气，收收手心，穿上拖鞋，“家里还剩两个西红柿，想起来要是不吃就坏了，今天下午实在太忙，餐饭有点没吃饱，顺便谢谢你送我回来。”
    鬼知道她为什么要说之前那句！陈裳也不知道怎么了，要死了要死了，刚刚说那句话干嘛啊！
    但……就吃个饭而已……怎么了不奇怪吧。
    陈裳起身说：“西红柿鸡蛋面行么”想到这个她眉梢微抬，“比之前技术进步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相较的是楚城那次，意外合租到以前，她特意要做的那回。
    这些年厨艺确实进步了不少，陈裳觉得她现在还挺厉害的，迫切想要证明自己，露一手，一雪前耻。
    面前的姑娘得意骄傲，自信闪着光，谁都质疑不了，同样也不会给你质疑机会的样子，明明才一件小事。
    “行啊。”李隅应着，极浅地笑了下。
    “但我坐着好像不太好！”
    “那……有些平菇，你能帮我做个凉拌平菇么！”
    陈裳隔了一秒，不太好意思说：“……我有点不会调它的酱汁。”
    “没事，正好闲着没事做，这个我来就可以。”
    于是就这么安排好，去到冰箱拿食材，交给对方分工协作。李隅在水池里洗平菇，顺道把放一边的西红柿也洗了。
    陈裳从柜子里翻出来一瓶新生抽的功夫，所有东西已经到他手里，就连她要用的小葱青菜都一一洗干净立整齐，放在了她顺手的地方。
    “后悔了。”
    “嗯”李隅闻声，不解回头看她。
    “李隅，如果我说我现在不想做面了，你能不能帮我或者我不留你吃饭了，临时反悔你会不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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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他有点没理解这一大段话，想着她今天应该是太累了，忙活了一天，这顿饭确实应该由他做的，只道：“那你先回房间休息，我一会儿再叫你。”
    “所以你要替我喏。”
    “可以啊。”
    陈裳轻叹了口气，被他的好脾气弄没法了，本来只是想试一试他的，结果这傻子根本……
    “下次别人该做的事你不许插手，非必要女孩的微信也不能加，懂不懂！”
    李隅清理水渍的动作微微一顿。
    陈裳开始认清自己，她没跟男人纠缠这么久，从楚城到江州，这中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四年多了。
    如果她对一个男人不感兴趣，压根早离人远远的，理都不想理。
    从前觉得没必要玩感情，觉得人心诡测，可是她却生起来再试试的心，李隅，包括蒋城，让她相信好像感情也没有那么不堪，还是有美好一面。
    从楚城的开始，她怀有玩玩的心态去接近，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动了心，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很难解释当初为什么要开那个头，为什么决绝之后，看到一个像他的背影，转身时看清楚人会那么难过。
    说不通的。
    没有前提的话。
    陈裳将空的生抽瓶子替换掉，听到李隅说：“我明天下午和同事要去桐市参加一场外出调研。”?f
    “明天就走！”
    “嗯。”
    两人静默良久，李隅低下头，用干抹布将灶台的水擦拭干净。已经擦过一遍了。
    没等到陈裳说下面的话，她总是这样。
    他跟自己置气，不知道原因的，李隅并不想这么模棱两可下去。
    如果在这样不清不楚，下个周能把自己折磨死，他不敢去猜。
    尽管他察觉到那么一点点不同，但好像一赌，就没有胜算了，这样他还是想去翻牌。
    那么，翻牌了。
    “我没有爱加别的女孩的习惯，今天也不是，因为很明确，我有喜欢的人。”
    “李隅喜欢陈裳。”
    “喜欢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昨天的喜欢有多少，但我清楚今天喜欢，明天还是会喜欢，我没法去改变了。”
    李隅回身望向她，眼里坚定坦诚。那些年谨小慎微的思念，从高中开始化成了涓涓流水。
    长流不息。
    陈裳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隅，看见他的眉眼，看见他暗暗用力，实则紧张捏攥的手心。
    轻轻垂下眼。
    “阿裳……你……”
    “我们再试一次吧。”这次终于换陈裳开口。
    她从不畏惧什么，怎么就不敢承认了呢。
    感情得用真心，那么这次真心换真心，她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她不是一个磨蹭的人。
    从来不是。
    喜欢就拥有。
    李隅沉静的眼睛一下惊意看住她，有那么两秒脑子发空，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心口猛烈地跳动着，跟着这几个字没完没了。
    有点被自己傻到，动了动唇，转而无声笑了。
    陈裳注视着他，自己也笑出声。
    闻到一阵阵面香突然想起来，锅里面煮时间过长了，赶紧着急忙慌地转身去关火。
    “完了完了，面毁了。”
    结局有点啼笑皆非。
    最终两人吃着一锅溶成一团的面，面条软嗒嗒的，就只有凉拌平菇称得上美味。
    本来还想露一手，把之前的记忆翻篇，结果彻底翻不过来了。
    “要是有记忆药水就好了。”陈裳挑着面里的小青菜，戳了又戳，托着腮，有些不服气说，“假如有魔法，我肯定得消除刚刚那段记忆，这次完全不算，我现在根本不这样。”
    “那我还是祈祷别有魔法了。”他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
    李隅很直接：“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一句答复，怎么可能忘记。”他将平菇移了个位置，离她更近了些，起身去了厨房。
    “那还不是怪你。”她小声嘀咕，整个人像踩在云朵上，心思飘飘浮浮，半天没下来。
    原本以为他只是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结果半天人没回来，听到重新开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李隅新端了份饺子过来。
    “我不是记得没什么东西了么这个周都没去超市。”
    “刚刚开冰箱看到了，应该是上次没煮完，放角落里没多注意。”
    他将她那碗面端到自己面前，拿筷子吃起来。
    “诶——”
    李隅看见她表情，知道她要说什么：“我觉得还不错。”
    “真的假的！”
    “真的。”
    “你别骗我，我刚刚又不是没尝过，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难吃的面，没有之一。”
    “好吧。”他无奈承认，“味道确实不是很好。”
    也是难为他用不是很好，这个挽回她面子的形容了。
    “不过这是我吃过最难忘的一顿，无关饭本身。”夹不起来，他拿筷子抻了好几下才散开，吃了一大口，觉得其实也还好。
    陈裳心中微动。
    “……那我也收回，别有记忆药水了。”
    “好。”
    别有记忆药水了，今天说的话都算数。
    陈裳眼睛不由自主地弯了又弯。不管在外面多么清醒锋芒，在他面前她总是可以尽情放松自己，保持最舒服的一面，可以扭捏，也可以做作，这些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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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应该谈一段恋爱。
    有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陈裳对自己说。她是真的想要试一试，这个人不随便，她喜欢的。
    远处太阳彻底快要落下，留下一片静谧。
    她抬眸望了会儿。
    “明天会下雨吗！”
    “应该不会吧，天气预报说明天依旧也晴朗。”
    “夏天到了。”
    对，夏天到了。”
    第69章 chapter 69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蝉鸣疯叫不止。
    陈裳陪潇蓓儿三人待了几天，他们也要走了。徐菲要今下半年有新戏要开机，而蓓儿和蒋城将踏起他们的旅途第一站———去挪威观鲸追极光。
    这特别好。
    潇蓓儿喜欢极光，学生时代曾买过一本小说，被内封插图吸引，久久不能自拔，十八岁许下的第一个心愿就是有机会一定要赴一场美丽盛宴。
    而蒋城呢，他要为爱的人点一盏灯。
    听说在极光下许下的愿望只要足够虔诚，就能被上帝听见挑选，愿望就能被实现。
    他活这一世，小霸王一个，从不信神信佛，可他现在，信了。
    “如果不错的话，我们会在延边国家多走走。要是有急事，你们可以通过蓓儿的日志找到我们的踪迹。”
    “太酷了，这行程。”徐菲赞叹。
    “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跟我们讲。”陈裳将她的开衫理了理，握住她的手，这么热的天，她却出了层冷汗。
    “好哦，我知道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绝不让自己受委屈的。”
    潇蓓儿咧嘴一笑，若无其事地抽回手。
    陈裳看了眼她，又看蒋城，最终选择什么都没说。
    那些话梗在喉咙里，却又被生生咽下去，双方何不是一种折磨。
    徐菲走上来拍拍潇蓓儿后背，爽朗笑着：“我下部电影你一定要看，到时候我给你报销，你得给我反馈行不行！”
    得了吧，你哪部我没给你写过，不过你自己说的啊，报销呢。”
    “行，报销，我以后只要拍，都报销，你都必须给我看了。”
    “你等等，我现在找个录音给你记下来，免得你到时候不认账。”
    “得了啊潇蓓儿，你一套一套的，至于么！”
    “至于！钱呀。”
    “行行行，你记。”话这么说着，徐菲上前伸手抱了抱她，轻声说：“如果有问题，一定要跟我们讲，我们都在后面。”
    “好，我知道了。”潇蓓儿破碎地笑了笑，她像一只即将碎掉的花瓶，唯一不变的，依旧纯洁，美丽。
    蒋城看不下去了，转过身去，咬牙狠狠捏住了拳头，心里要死的难受。过了半晌，整理好情绪，回身揽住潇蓓儿的肩。
    “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努力挤出来个笑，那么生硬那么勉强：“啧，女孩子真麻烦，你们在这样，都要赶不上航班了。”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人拐走。”徐菲哼一声。
    “好好，惹不起惹不起。”
    蒋城看了眼表，登机广播响了，这下真应该走了。
    “这就这样吧，该过去了。”他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紧紧牵着潇蓓儿，与她们道了别。
    人生处处是别离，山一程，水一程，只愿山水别时有相逢。
    两人走后，陈裳和徐菲都没急着回去，一致约好了去逛闹市，心中一片空缺的宁静，迫切需要些什么东西来填满。
    找了个地方坐下喝酒，都没怎么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徐菲拿起杯子猛灌了一杯酒，心里那口郁气终于被压在了云端之下，喝酒了就容易感伤，生活好像充满了鸡零狗碎。
    “阿裳你别骂我，我都快不想演戏了，干脆退圈得了。”
    这话竟然从徐菲嘴里说出口，她家里做房地产生意，不说顶有钱，也算是个产内大户。明明是衣食无忧，却偏偏要受跑组的苦，但喜欢啊，喜欢就值得。
    她不靠钱，不塞钱，也不指望成为巨星，将来能靠这个挣多少钱，只要能有戏演就成，能接自己喜欢的角色，大或小都没关系，只要还能证明她还在实现自我的过程。
    但这一切并不容易，有多少是不可控的，一切远都没有自己想的容易，有人凭权，有人借关系，辛苦顶着零下十来度的恶劣天气拍出来的成果，资本为了捧角，删删减减，早没了踪影；恶意剪辑，扩大到舆论，就为了流量，把人不当人；公司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拿她出来挡刀。
    这些陈裳从来没听徐菲讲过，她一江湖姑娘，做学生时就豪气十足，哪里有败落的时候。
    想安慰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潇蓓儿没照顾好，就连大大咧咧的徐菲，背后的事都没有任何察觉。
    “该说的我都明白，我还没那么可怜，就是有点惨。”徐菲伸手打住陈裳，说着笑了笑，给彼此各倒了杯酒。
    “不行，我想清楚，这戏我还就得演！我得靠自己红，红到有一天，是他们请到我去演，到时候我也不接那些凑人头的烂本子，我就要凭能力挑我喜欢的。”
    “行，大明星，我赌你一定能起来。”
    “今天就在这立誓了。”徐菲咯咯笑，和她碰杯，开玩笑说，“我必须演，还等着毒潇蓓儿眼睛呢。”
    不知怎的咬着唇，忽掉了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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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你们都要好好的，我们三个少了谁都不行。”
    “放心，会的一定会的。”
    曾经盼望长大，那时候弱小，迫切想要有能力，有朝一日，也能站在自己前头。
    曾经的梦想从来没有忘记，尽管抽掉最后一丝力气，那也得跟这个世界搏一搏。
    但愿熬到了日光照常升起，天光大现，蝈蝈在吹小提琴，降下的烟花还能在跳舞。
    那些珍贵的事。
    珍贵的人。
    我们还能彼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陈裳将徐菲送回家，自己一个人回来，汤圆正在小窝里睡觉，懒洋洋支起头见她回来呜呜叫了几声。
    陈裳换鞋，放下钥匙，蹲在边上摸了摸它头，而后起身直接躺在沙发上。李隅恰好刚结束一天，她听到手机振动，眯着眼，直接回拨了视频。
    “你喝酒了”李隅看到镜头里的人脸上一片薄红，是担忧的语气。
    陈裳难受地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没说话，像是没接收到信息，好半晌才说：“嗯，和徐菲喝了点。”
    “但我还没醉，我知道我的度，现在清醒着的。”她怕他担心，有心解释。
    “难受！”
    “有点，头有点晕，但不是特别厉害，不想动，你跟我说说话吧。”
    李隅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心里忽有些着急，这边出差两天，所有任务还没完成，得加快进度，多赶几个班，他一时决定下来。
    “李隅！”
    “嗯。”
    “李隅。”
    “我在。”
    陈裳蹭了蹭抱枕，头轻轻磕在上面，阖上眼睛：“有点想你。”
    她从来不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没有安全感。
    李隅垂眼，走到桌边坐下，捡起一只笔，无意识按了按笔头。
    “你呢你都没回答我。”
    李隅手上的笔放下：“……想的。”
    他看着镜头，又完整重复了遍：“很想你。”
    不经意间扭头瞥到窗外，“阿裳。”
    “怎么了”陈裳听到走动声，见镜头一直晃，伴随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下一秒，镜头反转，窗户撑开，对上了户外。
    今天参观的工厂在远郊，李隅入住是一个客栈二楼。
    外面高高一大树紫色的蓝花楹，一潭明月悬在枝头，夜里有凉风，惊动了枝头花儿跟着叶子轻轻摇荡。
    月光下泛着莹莹淡光。
    最近天气好，郊外空气质量好，云层稀薄，那轮圆月显得格外动人。
    很美好舒服的一面。
    他突然看见，于是想把它分享给她。
    “好漂亮，之前好像没见过这种树，不过是不是有红色跟这一样的，凤凰花！”
    李隅解释说：“蓝花楹，有红色的，有些地方把这种颜色的树，确实也叫凤凰花。”
    两边安静下来，过了许久，听到李隅声音：“现在心情好点了么！”
    陈裳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的了，镜头调转过来，他站在窗前，风吹过了他的头发，在额间扫动，那双眉眼清澈温柔。
    “有影响到你么”陈裳心头微动，心一下子柔软了。
    “什么！”
    “不知道我的坏心情有没有影响到你，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今天确实状态不太好。”
    “不会。”怎么会呢。
    “如果讲不清那就不讲了，一切都会好的，比起是否知道缘由，我更关心你现在，还好么如果头还晕沉沉的话，睡前记得泡杯蜂蜜水喝。”
    好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会莫名觉得安心。
    陈裳今晚低沉是认真的，但李隅凭借一己之力，成功解救了她，让她不去多想，将她从坏情绪里捞了出来。
    她就这么注视着他，在屏幕前，那些曾经憋在心里的话借着酒精作用很想说出口。
    于是就说了。
    “楚城的时候……抱歉，那天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当时只希望对你造成的伤害能少一点，有些事是我没有考虑清楚，只站在了我自己的角度，就妄自对你下定义。”实际上她自己也并不好受。
    “没关系，都过去了。”好在，还能再遇见你。
    陈裳不知道，那段楚城时光于他恍如梦境。
    “如果你觉得很抱歉的话，那下次见面，能换你先拥抱我么，或者我可以直接拥抱你么！”
    第70章 chapter 70
    将徐菲送走，这下真的就忽然冷清了。
    陈裳原本习惯了一个人，早年前一个人四处飘着明明好好的，或许欢聚后的孤独才是常态。
    展览结束可以彻底轻松一段时间，不过陈裳并没有闲下来。
    周末一个人无事，偶然刷到江州博物馆文物上新的消息，突发奇想就决定出门去看看。
    陈裳简单逛了逛，直接去到三楼奢侈展区。
    现场布景十分巧妙，展柜里色彩与光影配合的相得益彰，陶瓷釉彩缤纷，纹饰精美，造型及其丰富。
    陈裳自小对色彩及其敏感，实在太迷人了。
    墨水点缀荷叶荷花，好像一碰就会弄脏似的，像一位手握团扇卧在船舫上旗袍美人；蝉翼冰裂颜色更是巨美，小巧玲珑，活似被封印午睡的灵动精灵；而看那圆腹北魏蓝玻璃罐，则是蒙着面纱的神秘西域舞姬。
    好像一下来了灵感。
    这里面的部分上新，是由衿丰文保研究院负责的，陈裳提前翻过资料，在第二个转弯处找到了薄荷蓝色的长颈瓶，灯光下它周身闪着透亮的莹莹淡光，釉质莹润坚密，十分柔和，很难想象它以前破碎不完整的样子。李隅到底花费了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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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陈裳对修复匠人由衷产生一种钦佩，与历史对话实在太奇妙了。
    回到家将照片专门发给李隅：“我替你先看过了，它们现在被保护得很好。”
    那边没有回复，陈裳回到书房，迫切想把脑海里出席的画面全部记下来，寥寥几笔，但落笔后又总感觉不对味，删了一张又一张，全部报废，不知不觉五个小时就过去了。
    一投入进去，时间就不经过。
    问题又不知道究竟出在哪里，大体方向是对的，但就是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
    果然不能心急。
    陈裳放过自己，锤了锤脖子，出来接水，已经很晚了，手机屏幕时不时闪着亮光，是跟李隅的聊天信息。
    “你去江博了！”
    “闲着没事，就去逛了逛。”
    陈裳问他：“你现在在干嘛，结束了吗！”
    “刚刚回来一会儿，没来得及看手机，怎么了！”
    “方便接视频吗！”
    没等那边再回消息，过了几秒，视频通话直接弹了出来，陈裳按了绿色键。
    镜头里他一头湿发，原本被毛巾擦过的凌乱，却又有些不该有的规整，像是被临时刻意整理过的。
    头顶白炽灯光衬得他皮肤白皙，眉眼鼻梁线条立体流畅，因为有些湿漉漉的感觉，带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额发缀着的水，下滑下滑，结成了小水珠，似是摇摇欲坠，一下，脱离发丝滑落到鼻梁上，再向下，染湿了鼻翼上那枚栗色小痣。
    她要说什么，张开口好像全都给忘记了。
    李隅眼睫一垂，再抬起时发现她还盯着他，眼神略有些不自在。
    他以为头发很乱，不自然地伸手拨了拨。
    “你刚才在洗澡”陈裳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
    “嗯……”
    “哦。”陈裳轻轻哦了一声，抓住他躲闪的眼神，忽然笑了。
    李隅有些窘涩，不知道究竟怎么，是他有些心急了，想都没想直接拨过去，正在心里后悔，就听她说：“你湿发还挺帅的。”
    “真的。”
    “完了。”她道。
    “怎么了！”
    “我喜欢你黑黑亮亮的眼睛，有点像湖底下的黑玻璃，太喜欢你的脸了，色令君昏，色令君昏。”
    李隅眉眼弯了个好看的弧度，不自觉地跟着弯了弯唇，过了半秒，好像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渐渐收了起来。
    “你都没喜欢我。”
    陈裳差点被自己呛到，一时忍俊不禁，不知他究竟是怎么转到这上面的，太不符他的风格了。
    于是又说：“我刚刚不是说喜欢你的眼睛吗”鼻翼间的痣也挺喜欢的，莫名让她想到了性，还有之前楚城那段……陈裳心里痒痒的，有点被自己吓到，悄悄掐了掐腿。
    “你都没喜欢我。”
    “我喜欢你的眼睛了。”
    “你都没喜欢我。”
    “我喜欢你的眼睛了。”
    逃不开这魔咒似的。
    “好，喜欢你。”陈裳迎上他静静的视线，“真的。”
    李隅嘴角重新有了笑容。
    这人，怎么回事啊。陈裳望住他一秒，短促笑了。
    “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忘记问了。”他想起正题，怕耽误到她，正经严肃起来。
    “有个主意，你觉得我下本出一部关于文物拟人化系列的插画本怎么样，通过它的基调进行刻画，生动具体的一个过程。”
    陈裳不知道自己表达明白没有，思考怎么编排语言再说清楚一些，李隅已经懂了。
    “听起来还不错，感觉这个想法挺棒的，你现在遇到麻烦了么！”
    “对！”陈裳有点开心，能够被瞬间get到，“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以跟我详细讲讲吗关于历史，制作这些，我觉得单从眼睛所看到的，出来的形象很虚无，少了些东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我等你回来行吗”陈裳问他，“你什么时候结束，是下周三回来吗不对周三结束，周四才返回江州。”她记得他好像说过。
    李隅想了想：“应该吧。”说完，在那头轻轻地笑了。
    “什么叫应该！”
    “意思就是的，下周四才到。”
    “哼，还不是一样，不说明白。”
    李隅连续加班了好几个休息时间，因为上次她喝酒一句想他，他只想快点见到她，一刻也不想多等，于是把所有休息时间全部利用起来。
    “要不要吹头发！”
    “没事，很快就干了。”不久前说他湿发好看。
    陈裳没多想，的确很受用，还想跟他再聊会儿，奇怪，她明明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李隅也不舍得挂断，他更是话少。
    他们不懂，跟喜欢的人讲话，会不自觉变成话唠，意犹未尽，或许这就是奇妙之处。
    到下周二，强烈的创作欲驱使陈裳又去了趟江博，她在里面待了许久。
    这些天查了好多资料，但许多只浅浅带过，想深层次找的都找不完整，甚至有些说法各不相同，并不明白，绕来绕去，把人都绕糊涂了，十分头大。
    陈裳在回家路上的长椅上坐下，阖上眼，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得等李隅回来。
    深吸了口空气中清新的味道，竟抬头发现了个超级大的彩虹，雨后天微微晴的江州，别有一番韵味，瞬间烦心事早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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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

    任何事都不能心急啊，怎么就不明白呢。
    陈裳彻底放过自己，独自欣赏美景，将这一刻用手机记录下来，起身瞧见不远处有个电玩城，一时兴趣起了。
    她没玩别的，只去抓娃娃。
    这里工作的小姐姐认识她，她以前来过好多次，只是好久没见到人了，再看到一时有些惊喜，打了个招呼，已经默契帮她换好了币。
    原本还是菜鸡的陈裳，经过几年，已经成功挤进了令人羡慕的玩家里。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四年，一有烦心事就会来抓娃娃。
    起初还是和楚城时候一样，玩一大叠币都收获不了一个，连店员都看不过去了，但渐渐的，用到的币越来越少，越来越厉害。
    原来也是讲究方法的。
    呵，当时难怪他。
    有许多小朋友渐渐停下手里的动作，就连大人都抵不住吸引力，跟了过来。
    她不过分，玩过几个机器，就换另一台，并不为难工作人员。
    秦钲恰好在一边玩投篮，瞥见隔壁围了一圈大人小朋友，挺好奇的，随着里面的人走动，瞧见一双黑色马丁靴，纤细匀称的腿，推着推车，前面让开，这才看清原来是老熟人。
    “陈裳！”
    秦钲跑过去见她满满一推车的收获，看了看里面的玩偶，又看了看她，忍不住想笑。
    陈裳瞧人时会下意识有点冷，挺酷飒气一个姑娘，算了算了，有点像涉猎满载而归的英气公主。
    倒是反差不存在了。
    “你原来喜欢玩这个啊”秦钲觉得意外，指了指后面，“都满了，要不要跟我去玩投篮！”
    “不用，你自己玩吧。”陈裳今天已经玩尽兴了，打算撤了，这里面的娃娃她不打算要，整理好边上快掉下去的，直接推给一旁，对刚刚跟着的小孩子还有大人说：“要是有喜欢的，自己挑，看中了直接拿走就是了。”
    几个小孩一听高兴地去抢自己喜欢的。
    “你要吗！”
    “我要这个干嘛，不是你抓的么，不喜欢为什么要抓。”
    “享受过程不行”陈裳一句话直接把他怼回去，秦钲简直佩服，太有意思了，他也不玩，跟上前出去。
    “你没事做！”
    “我工作清闲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来玩就遇见你了。”
    陈裳蹙眉站住脚，秦钲明白她，在她要说话前赶紧开口：“放心放心，我没之前那个意思，你就当我之前犯傻。”他纯粹是想跟她做朋友，陈裳这样的人，做朋友才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我要回家，你还跟着我！”
    “我请你吃饭回去有什么意思。”
    “别。”陈裳直接拍开他的手，“我没功夫陪你玩，你自己要是无聊找个公园闲逛。”
    “公园都是老大爷大妈。”
    “那你就跟大爷大妈下棋。”
    陈裳不管他，当时来这边认识，这人也是奇了，没见过这么贪玩的，总在不停地寻乐子中，不禁让人怀疑心理到底几岁。
    秦钲要再跟上来，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没注意到的高高大大的黄色小熊抢了队。
    第71章 chapter 71
    陈裳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个玩偶熊要干什么。
    发传单吗
    它手里也没有。
    她蹙眉仰头望着它，要往边上迈步走，它却又挡着去路，略不自然地歪头做了个摇手的动作故意打招呼，有点滑稽，笨笨可爱的。
    像是被老板压榨被迫出来工作。
    陈裳没忍住，严肃着一张脸笑了，以为是旁边哪家餐饮店的揽客宣传。
    “不好意思，我不去，你找别人吧。”
    黄色熊熊不知道该怎么办，挠了挠头，却又不说话，它一系列动作，配上可爱的微笑脸，简直不要太萌。
    陈裳抬头，微微躬身，有点好奇想看看里面，黄色熊熊捂住脖子，一副誓死捍卫，坚决不能泄露的样子，着急忙慌后退了几步。
    “好好我不看了，不看了。”
    “等等……”陈裳觉察到哪里不对劲。
    “你认识我吗！”
    小熊点了点头，像是出自本能反应，恍然想起来，滞了一滞，瞬间头摇成了拨浪鼓。
    陈裳看着它，若有所思。
    “哎哎哎，强买强卖呢！”
    秦钲莫名其妙被插了队，给排挤出去，不知道哪来的玩偶，正要上前理论，下一秒，黄色小熊，像是刻意跟他作对，要把人占为己有，倏抓住陈裳的手腕，转身奋力奔跑。
    陈裳了一秒，瞳孔放大，完全不明状况，就被它带着往前，直到看着它高高大大的身体，一手托起头套往上，一手牵着她，露出的一截白皙的后脖颈，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熟悉。
    身后秦钲在原地大喊她的名字，随着风速，越来越小。
    他们飞奔穿过广场制作棉花糖的推车，系在三轮车头五彩斑斓的气球，发丝纷飞，衣袂飞扬，头顶彩虹明媚。
    少女与熊，手拉着手，穿过人群，穿过木槿花树，像是从漫画里跑出来的一样。
    起了风，彩虹身后，阳光终于倾洒向世界。
    两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握紧。
    直至到拐角终于停下。
    彼此大口大口地弯腰喘气，少年已迅速将头套往下一拉，再一次武装好，在巨厚的玩偶里暴汗喘息。
    陈裳撑起腿，眼里光芒闪闪，抬脸欣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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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玩偶熊却又不言，只外表自带的微笑表情看着她。
    又萌又可爱。
    可陈裳早就认出来了。
    黄色熊熊慢步子的上前拍了拍她后背，后又退开一步，两只毛茸茸的手轻轻交叉在空中一挥，魔术似的单手半握成一个拳，缓缓张开，向她摊开手掌。
    不知怎的，突然变出了一朵木槿花来。
    陈裳满脸惊喜，噗嗤笑了，从它手心里拿过，欢喜着说：“给我的！”
    黄色熊熊点了点头，原地思考了几秒，又摸了摸肚兜，陈裳等着看它还有什么花样，等了半天，一直没见他摸到别的。
    “没有我就走了啊”她假意要走，熊赶忙掏了掏，片刻后，只好张开手，什么也没有。
    可下一秒，脚却有节奏的一前一后，双手后张，摇摇身子，又一上一下摊开手，单抬起脚，被迫跳了一小段舞。
    太可爱。
    陈裳乐得不行：“熊先生还不现身吗！”
    “你发现我了。”
    里面的人无奈笑了下。
    李隅双手抬着取下头套，额前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双眼睛笑起来闪着晶莹的光：“我以为你还没认出我。”
    “傻子。”陈裳勾唇，这么拙劣，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见他额头闷得汗流不止，又好笑又心疼地从兜里找出一包纸巾，抽出来一张，想也没想走到跟前去，踮起脚尖。
    李隅愣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喂。”
    他这才微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极轻抿了抿唇。两人离得如此的近，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她眼睛里他的倒影。
    陈裳将他额头和脖子的汗都擦了遍，真是服他了：“热死了，这么折腾，你一会儿快换下来。”
    半天没听到他应声，一抬眼，发现他正在看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才反应到太近了，实在太近了，眸光慌乱地动了动，视线往下往下，移到他的唇，脑子嘀嗒一声，迅速移开目光，向后倒退了两步。
    哪想到李隅忽然伸手，绕到她的身后，往前一带，微微躬身头就磕在她肩上，陈裳猝不及防被他占有似的圈进怀里。
    “不许跑。”
    耳边顿感颤栗，他湿热的气息打在了脖颈裸露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
    陈裳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
    “之前答应过见面可以抱你的，不能食言，或者你抱抱我也行。”
    他轻叹了口气，贴到她耳边说：“你又忘了。”
    陈裳有些受不了，只觉得气息太近，钻进她耳朵里，酥麻一片，腿有些发软，只好伸手下意识地越过后背回抱住他。
    李隅这才心满意足，弯了弯唇，他不敢贪心，还穿着玩偶服，毛茸茸的，他怕她贴久了太热，但私心又多抱了几秒，这才放手。
    透亮浅薄的阳光打在远处没有遮挡的地面，闪着细碎的光。
    不知彩虹是否还存在。
    应该在吧。
    李隅捡起地上的玩偶熊头套抵在腰边，伸手捋了捋陈裳脸颊的头发轻轻别在耳后。
    见她依旧还有些懵懵的，注视一秒，淡笑道：“我先去里面，我把东西给别人还回去，很快就回来。”
    通往小商场的过道里，没有其他人，陈裳站在原地，过了好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他……
    为什么确定关系后的反差会这么大，以前不这样的。
    陈裳望着对面还没开暂时闲置的店面巨大的玻璃窗，片刻后，不自主地唇角轻弯，无意瞥到镜面上自己耳边头发有什么东西。
    于是伸手去摸。
    一朵浅粉色的木槿花。
    ……
    过了大概不到十分钟，李隅终于出来了，他见到她的一瞬，眼里亮起了光，加快步子朝她过来。
    陈裳疑惑看了眼手机，没过多久：“急什么！”
    他递给她一个塑料打包袋装的盒子。
    陈裳接过，见到里面，笑容放大：“这么快就可以做好么你不是还要还玩偶服！”
    “提前点好的，就在同一家店。”李隅说。
    迫不及待拆开，用勺子挖了一勺绵绵冰，顺滑绵密，小料也很好吃，一口下去不要太爽。
    “我喜欢这个口味。”陈裳走在他身侧，边走边吃，抹茶微甘带甜，十分满足。
    “哦对了，你怎么在这，不是后天才回来”她说着挖了一勺冰沙，又加了些奶油，小料，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这动作太自然，他停了一秒，随即低头，不可避免地碰到勺子，一下离开。
    “好吃吗！”
    “很甜。”
    “很甜么我觉得刚刚好诶。”
    这条街道就离住的地方不远，可以步行回去，走到快到拐弯的时候，陈裳才想起来还没等他解释，都岔题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到的。”
    陈裳听言，转头看他，忽想起来上次打电话听到汽车鸣笛声，那个时候已经晚上很晚了，她当时没多想，真的信了他只是出门去外面买夜宵。
    所以他是加了好几个班，才提前回来的
    陈裳望住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安静下来，李隅见她目光依旧还停留在自己脸上，温和笑了笑。
    “你都没提前跟我说。”陈裳哼了声，低头挖冰沙，不在理他，心确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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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明知道他为什么提前回来，偏偏就是要听他亲自说出口。
    “为什么就今天回来了！”
    “因为……”
    “因为什么！”
    陈裳等他答。
    “诶，你不说就算了。”她抬步要走，前边有两个小孩一前一后玩滑板车，李隅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里侧。
    “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陈裳这下满意了，抬头去寻他的眼睛，他却偏头，有些不好意思，陈裳也跟上去，他向左，她也向左，他向右，她也向右。
    好半天，他没忍住，被惹得眼里满是笑意，波光粼粼的，很温柔很温柔。
    好奇怪啊。
    她好像已经开始越来越喜欢他了，今天比昨天要喜欢一点。
    沙漏底端的的沙子在一点点变多，从一开始就不是空值。
    陈裳后退着走，伸出一只手，李隅抓住她，好像抓住了一只蝴蝶。
    耳边的木槿花，在薄薄的阳光下，依旧柔软灿烂。
    “阿裳，你还记得说过得话吧。”
    “嗯！”
    他微吸着气说：“就是我走之前，你说我们试一试。”
    “我知道。”
    他咬了下唇，快速说：“那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没有。”她看到他明显一顿，眼里的光一下消失了，却又怕她看到极快偏过头去，强逼着自己扯出来个体面的笑。一点都不好看。
    “那我再等……”
    陈裳自觉内疚，不该开这样的玩笑，太伤人了。
    他还牵着她的手，要渐渐松开了，陈裳回握紧，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有些涩涩的，没等他说完，几步上前，直接垫脚亲了亲他鼻翼间那颗栗色吸人的小痣。
    李隅浑身一僵，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怔怔看着按着他手，舔了下唇的陈裳，那一刻，世界好安静好安静。
    她眼里闪着星光，狡黠美丽，像小狐狸。
    “看到了吗我不会这样亲别人。”
    “我说出去的话也不会反悔。”
    “男朋友，绵绵冰要化掉了。”
    第72章 chapter 72
    夏日气头越来越盛，不知不觉已经到小暑时节。
    天空蓝得要命，一出门就是一阵热浪，今年夏天好像比往年还要热。
    陈裳有了大致想法，已经开始实施。因为涉及一些专业知识需要解答，需要请教到李隅，所有大部分周末时间经常会耗在他那里。
    李隅将工作室收拾出来一大片地方，专门用来放她的画架之类的东西。
    两人工作时有着极高的默契，各自专心自己的事情，偶尔对视一个眼神，又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周六这天，陈裳上完瑜伽课直接回了李隅那。
    “我感觉自己快化了，今天外面好热。”陈裳进门换上专属自己的拖鞋，还好被空调的阵阵清风解救过来，站在原地，缓了好长一阵。总算是彻底活过来了。
    闻到淡淡的清香。
    李隅正在厨房切西瓜，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
    “吃饭了没！”
    “和辛姐中午一起吃的。”
    “那好。”李隅递给她一份切好的西瓜碗，“今天的西瓜保甜。”
    “真的上次我买的就一般。”陈裳端着用叉子叉了一块，清甜多汁，冰冰凉凉脆脆的。
    “今天的瓜真贴心。”陈裳忍不住比了个赞，“喜欢这次的，哪里买的！”
    “从早市中心路口，一个老爷爷那里。”李隅不知道瓜甜怎么和贴心扯在一起了。
    “中心路口吗为什么我前两天经过，就没看见。”
    “大概今天新摆的摊子吧。”
    “难怪。”
    陈裳端着碗找了个地方坐下，夏天空调配西瓜简直绝配。汤圆翻肚皮抱它的小鱼玩具，在她的小窝里滚来滚去。
    随意扫了一眼，望见阳台上飘飘挂着一件米色外衫，她上次进门搭在衣架不小心忘记带上去了，他却给她洗了。
    再往四周去，沙发茶几上她的黑色框架眼镜，细长吧台上她专属的琉璃色杯子。出去玩的时候觉得好看她给挑的，但她喜欢这个，每次来，这个杯子就成了她的专属。
    更不提，工作室，颜料画架，各种她要用到东西都在里面。
    不知不觉，他的屋子里出现了许多她的东西。
    怎么有点小霸王的感觉。
    但……心里莫名还挺开心的。
    李隅挽着袖子，此刻正在水池边清洗刚刚用过的水果刀。陈裳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看到一个帖子说，修复师的手别有魅力，当时刷到并不感兴趣，觉得能有什么现在再看。
    他手臂线条流畅，手指是真的修长，完全没有夸张成分，骨节也分明，一张一动别有一种具来的魅力。
    因为皮肤冷白，手上有些平时划伤的印记，但却丝毫不影响，甚至更添了份效果。确实是的，陈裳现在还挺认同贴主。
    有道理。
    李隅抬头时，撞见她奇怪的眼神：“……怎么了！”
    “没什么。”陈裳迅速说，自己脑子里念头挺多的，当着他面，倒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跳下凳子，起身去到开放厨房：“要不要喝杯饮料我给你调一杯！”
    “你会这个！”
    “小瞧我。”陈裳扬了扬眉，“东西有限，就试试西瓜吧，不过我保证味道也很绝，你现在坐过去，不许插手哦。”陈裳把他推出去，势必要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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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李隅出来坐在吧台外，看着她眼里不自觉有些温和的笑意。
    楼下老树上蝉鸣一声又一声，时不时叫嚣两下。
    室内清凉而美好。
    李隅已经渐渐熟悉了有陈裳的影子，知道她平时怕打扰到他，很少来这里，会比以往更期待周末。
    即使一天很累很累，回到家里想到她就在楼上，她现在可能在干嘛，好像一天的疲惫就迎刃而解。
    他有一点私心，想让她搬下来住，但却觉得会不会有点过分，显得有些无礼，没分寸。
    可等她这次创作结束，不需要的时候，会不会就不再这么频繁的找他了。一想到着，不可避免有些怅然。
    “有一袋龙井茶我拆了。”
    “拆吧，没事。”
    “这个龙井泡出来还挺香的。”陈裳拿手扇扇，“你别不信，煮茶我也有一手。”
    她说起来神采飞扬，讲了不少茶饮的味道，又畅言了些：“泡茶和煮茶又有不同，煮出来的是汤，也是精华，用什么壶，怎么清洗，该煮多久，最终都能影响到它的味道，里面的门道包括一些礼节挺多的小时候为了让奶奶开心，多讨点喜欢，没少折腾。”
    “不过奶奶很好。”陈裳很坦然，“我不是赵家的亲生女儿，从被收养开始，她就视我和哥哥一样。”
    “小时候呢，为了多让……让夫人喜欢一点，对自己偏见少一些，做了好多我不愿意做的事，努力学了好多规矩，后来发现只有减少自己的存在，才是正确的。”
    “不是的。”李隅很直接说出心里话，陈裳一愣，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心好了，那只是以前，现在去除了这层关系，做什么事都少了层束缚，不必束头束尾的。”
    “我不会为了任何人降低自己，该怎么样就怎样，也不觉得自己差劲，相反我还挺优秀，我这人呢，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心傲得很，没什么是我不配的，也配不上的。”
    “你、笑什么……”陈裳捣西瓜和青柠片的动作顿住。
    “我觉得很好。”
    “什么很好。”
    “想法很好，最重要，你很好。”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但听她这样讲，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陈裳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底气是创造的，而她是她最大的底气。
    他愿意做一直支持她的人。
    “切，就会说这些好听的话。”
    她扭过头来，去冰箱取冰块，没忍住哼了首小曲，察觉他在看她，开冰箱门时，悄悄眼尾向后瞥了一眼，心就这样乱了半拍。
    “稍等我一会会，马上就好了……”
    “没事，你慢慢来。”
    陈裳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将捣好的西瓜汁倒进去，加了两块冰，又铺满之前冷却的龙井茶。
    一套动作闲云流水，比起调酒，调杯饮料步骤倒是简单规矩不少。
    “喽，尝尝。”
    颜色分层渐变，雾气蒙蒙的，颜色好看，味道也不错。
    “西瓜清甜，回味里有龙井茶的香气，浅浅的青柠香夹在其中做中和恰到好处，很好喝。”李隅评价。
    “没骗你吧，就说了味道绝。”
    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夏日午后，要把整个夏天装进肚子里。
    “明天想喝荷叶粥，李师傅我可以提前点单么！”
    “当然。”李隅微笑着配合她，“但是要按时来。”
    “ok。”
    陈裳手指无意识地在吧台上画着圈：“会不会有点麻烦，这段时间因为我的事，周末总是过来麻烦你，还有我的东西……”
    “不会。”
    李隅垂了下眼：“我希望你来。”
    陈裳喝着西瓜汁，眉眼弯弯，仿佛听到了想听的答案。
    “其实……我想问……”
    “问什么！”
    李隅手指抚着玻璃杯上的的冰雾，张了张嘴，清黑的眼瞳里略有些紧张，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手机突然这时候响了。
    陈裳瞥到备注，觉得自己在这好像在这有点多余，准备离开，李隅忽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别走。”
    他没什么是需要避的。
    陈裳坐在一边听李隅和他妈妈讲话，他妈妈声音很好听，这一点和他一样，通过讲话，却能感觉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一点又和他不一样了，李隅的有意思是要慢慢品会的，并不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两人性格也完全不一样。
    “你觉得我捡回来怎样你爸说我要养就好好养，他是不插手。他要是不想养，别大晚上起来悄悄摸我的狗，你说他这人怪不怪哦，你来给我评评理。”
    “你们又吵架了！”
    “我哪里跟他吵架了，儿子你别给我泼水，我不稀罕跟他吵，你要这样说，我就自动把你爷俩划一个阵营里边去。”
    莫名被卷到里面，李隅玩着陈裳的手，示意她别笑，自己都有点无奈了。
    “或许他本来也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没说反对的话！”
    徐女士心虚：“他是没说，但是……我抱喵汪出去散步，他凭什么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我他有本事别半夜偷偷摸我的狗。”
    “等等，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喵汪……怎么了，喵汪。”
    李隅说：“你给一只狗起名字叫喵……”
    他还没说完，陈裳这回是真的没忍住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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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咦你和谁在一起，怎么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声音。”
    她顿时无措，忙捂住嘴，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不知该怎么办。
    “我没听错吧。”徐女士凭借敏锐的听觉和感知能力，周六，就她儿子那个性子，怎么可能私下随便跟女孩子在一起，铁树开花了
    李隅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事。
    “你没听错。”
    “……女朋友，新交的你什么时候重新交女朋友了！”
    李隅轻叹了口气，要被她话陷害死了，不带这样的：“一直都是一个人，妈你别乱讲。”
    不得了不得了。徐女士在电话那头，连狗粮都不倒了，喵汪在脚边急得团团转，嗷呜嗷呜叫。
    她撇下狗，走到一边，又仔仔细细回味了遍，对，没听错。
    不知出于什么问题，突然紧张问了一句：“你好姑娘，介意我问问你的名字么！”
    第73章 chapter 73
    陈裳觉得李隅妈妈知道自己名字后的反应有点奇怪，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问题出自哪里。
    总之就感觉怪怪的。
    “阿姨！”
    “噢噢噢，没事，刚刚不小心打了个岔，不好意思啊闺女。”
    她一开口叫她闺女，声音特别温柔，没有了刚才的大条，像轻嗒嗒的雨。
    “李隅还在旁边是么，把人丢了，我现在懒得跟他讲话，跟他讲话气死人，诶，闺女你陪我聊聊！”
    “妈。”李隅叫她一声，徐女士听到，自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稀罕，哪见过他这个样子。
    “好的。”陈裳温和笑了一声，握着手机指了指他房间，李隅看起来有点被抛弃的委屈，默了两秒，只好点头。
    徐女士倒不会为难人，从来只会为难他。
    李隅妈妈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一点都没有大人的架子，时尚又有趣，李隅的家庭氛围竟然是这样的。
    他是怎么没有被带偏的，也是奇怪。
    “我叫你阿裳行么名字好听人肯定也漂亮，跟你谈天太合缘了。不像李隅，每次打电话给他，动不动就把事给我从头到尾分析一遍，不想听不想听，他简直就是一块榆木，可无聊了。”
    陈裳觉得太有意思了：“好像是有一点。”
    “我就说嘛，这人，哼，像你们小姑娘肯定受不了他，过年回家他那些姑姑小姨打听，想给他介绍对象，我一听就没戏，我悄悄八卦一句闺女。”
    她又叫她闺女了：“这小子是不是胁迫你了你要是解决不来，眨眨眼，不，我也看不到呀，那跟我讲，胆量够大了。”
    “阿姨你误会了。”陈裳被逗得忍俊不禁，不知道当事人在场听到是什么感受，反正她自己是憋得肚子疼。
    “其实也还好，我觉得李隅还挺好的，挺好玩的，没有你说得那么差。”
    “！”
    徐女士在阳台边笑得合不拢嘴，喵汪过来汪汪叫反抗呢，控诉该吃饭了。
    “乖，等会儿就给你倒啊。”徐女士揉了把狗头，小柴像是听懂了，又汪了声，意思是，我等着，只一会儿，可饿了。
    “是这样吗那看来是我错怪他了。”徐女士又说如果两人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一定要跟自己说，可别憋在心里，不管怎样，她始终是站在她这个阵营，为她撑腰。
    两人还约了有时间一起去巴黎玩，陈裳很喜欢李隅妈妈，很真诚，很真诚，聊到后面，甚至有点感动。
    “闺女，我希望你恋爱开心，别顾忌太多，所有一切感情的基础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能从中获得快乐和力量，那它就是一段好的感情，先爱你自己，没有人能否定你。”
    “我知道了，谢谢您。”
    除了奶奶，徐女士是第一个跟她说这样话的长辈。
    她坐在李隅书桌前，看到他的桌面上，放着当时在楚城一起天台聚餐的时候，两人不经意间对视，潇蓓儿抓拍的一张照片，他把它洗出来了，装进相框里。
    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
    这几年他一直带在身边。
    陈裳伸手摸了摸。
    在这一刻，体会到了真心，她一直想要的，试探的，其实就在身边。
    李隅见到陈裳出来时，她眼尾有点红：“怎么了！”
    “没事。”陈裳坐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上，是很依赖的动作。
    李隅摸了摸她头。
    两人谁都没说话，心事那么密，又那么长。
    李隅并不介意，她知不知道那些秘密。
    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希望她是真正走向他的，如果他们之间有一百步，他愿意走那九十九步，她只要向他走一步就好。
    一步就好了。
    真正走向他的就好。
    不管他们隔了多远，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她。
    接近她，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两个渴望真心的人，兜兜转转相遇到一起。
    李隅察觉到陈裳身体在发抖，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她，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撑着他的肩膀，头抬起来，陈裳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酸酸的，像生吃了一个酸杏，没由来的难过。
    “我妈妈为难你了吗！”
    “没有，她特别好。”
    陈裳搂着他的脖子，低头望着他，她喜欢他温温的笑，像阳光一样，很温暖很温暖，好像一下就照进了心底，看着看着，低头碰了碰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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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像条小鱼一样，滑下来赶紧溜走了：“我回房间工作了。”
    只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彼此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各不安宁。
    陈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工作，挤颜料时，想着想着，无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唇，就这样微微红了脸。
    她使劲摇摇头，呼了口气，重新投入到创作中。
    起初产生这个灵感，只是单纯的想把文物通过风格内涵，拟人化，但渐渐的通过研究，李隅的解说，发现其实里面很有意思。
    通过这个方法，可以让更多的人对文物背后的故事产生探索欲，逐渐对它们感兴趣，当文物瑰宝走出来，让历史跟文明变得更直观立体，真正做到去与历史对话。
    或许这才是其中的意义所在，陈裳很开心，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她将自己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当中去，尽管不知道反馈怎么样，但她只想试一试。
    沉侵式忙完收工，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陈裳打了个哈欠，身心疲惫，上下眼皮在打架，趴在桌子上，只想先睡一觉。
    不巧，这个时候秦钲电话打来了。
    陈裳被吵醒，迷糊着待看清屏幕，一股窝火。
    “陈裳现在干嘛呢我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都没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绑架了，不带这样不回消息的，太气人。”
    “有话快说。”
    “……不会吧……你刚刚在睡觉”待听清楚声音，迅速反应过来，也不怪她语气火大，“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要是知道我就不给你打了。”
    陈裳闭了闭眼，强忍着最后的好脾气：“我觉得你想说什么，最好一次性说清楚比较好，不然我真的会挂电话拉黑处理。”
    “别别别。”
    “后天我办了个生日party，邀请了朋友过来玩，发你地址了，到时候可一定要过来。”
    “不来，人我又不认识。”
    “苏唯也来，我把人喊来了，别啊，咱们江州认识这么久的朋友，怎么能少的了你。”
    陈裳只是嘴上这么说说，不会真的不去，当初来江州秦钲还帮过她，两人认识有三四年了。
    “实在不行，你可以叫上你朋友，总之带人都可以，反正多起来也热闹，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一个人无聊。”
    “嗯，知道了。”
    “好了，就这样，通知到位，你继续睡吧。”
    “睡不着了。”
    秦钲危险地咽了咽口水：“我先挂了，抱歉抱歉裳姐。”说完飞速挂了电话，生怕被当成人肉靶子。
    陈裳手臂垫着桌子趴着，被来电铃声给刺激醒，是真睡不着了，侧头放空，看了会儿晦暗的窗外。
    莫名的想到了那个叫“石头台阶”的号，又再一次打开，把里面的私信内容，从头翻了个遍。
    你究竟是谁呢。
    原本还在想着，直到听到有敲门声，打破了沉思，起身过去开门。
    “怎么不开灯。”
    陈裳脸上还有趴着的红印：“忘记了，可以直接进来的。”
    李隅伸手开了灯，声音有些低：“你说你下午吃过了，我看那个时间还早，不想打扰你，刚刚蒸了些桂花糕，给你做晚餐。”
    陈裳眯眼开心地笑，让他进来：“谢谢。”
    李隅坐在竹编椅上，没去小圆桌，离她有些远，坐在哪儿玩手机。
    她开头没多想，渐渐的察觉到一丝异常，哪里不对劲，微转了个方向，面朝他这一边。
    室内静静的，偶尔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簌簌响。
    她看到他滑动屏幕，指尖在界面里漫无目的地游离，点开微信，过会儿又退出来，按灭，打开，又进了主题。
    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知道他注意力根本不在手机上。
    “你玩微博么！”
    “……不玩。”
    “明天是不是要下雨了，不然今天为什么会这么闷热。”
    他侧身找了空调遥控器又往下减了两度。
    其实她根本不热。
    “十三号是什么时候！”
    “后天。”
    陈裳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悄声笑了，忍不住走过去，手撑着膝盖抬头看他：“李隅，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他抬眸，漆黑的眼睛紧紧锁着她，一只手把她勾到腿上，唇动了动，忍了很久，最终没做回答。
    可陈裳呢，早把他心里探得一清二楚，忽然大起胆子，手摸了摸他脸，偏偏还要逗他：“你不说我猜不到的。”
    “所以你吃醋了么！”
    “李隅师弟……”
    话刚出后，剩下半个音一下被堵进了嘴里，李隅忽按着她的后背，低头亲了过来。
    比起下午小打小闹地碰了下，这个吻更热烈，更刺激，陈裳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肩膀，手又绕到他的脖子后面攀附着。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好像在较劲，又好像都在痴迷。
    他的吻令她透不过气，可陈裳却不想离开，身体的欲望只想和他纠缠在一起。熟悉感刺激着，吸引着，久违的记忆重新回来，终于到临界点，她推了推他胸口，有些耐不住了，他才放开她，陈裳扶着他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些情动了。
    李隅声音有些湿热，调整着呼吸，在她耳边说：“搬下来住吧。”
    第74章 chapter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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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陈裳下意识拒绝了。
    她现在很矛盾，为什么要落荒而逃你想留在他那里，你想和他住在一起，你甚至还想和他发生点什么。关于后面，她有点不好意思说。
    为什么就冲动了
    陈裳靠在门背后，走进卧室，一下扑倒在床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
    一闭眼就是刚刚的吻，他握着她后脖颈宽大的手，滚动的喉结。身体本能想要接近他，贴得更近一点，她甚至想撕开他的衬衫，念想太可怕了。
    那颗凌乱、狂跳不止地心过了好久才被安抚下来。
    陈裳渐渐清醒过来。
    不能的。她不想让楚城发生的事，在重新走一遍。正因为想好好对待这段感情，她才不能因为自己单方面的欲念，而破坏这一切。
    因为对象是李隅，她曾经自私的伤害了他一次，所以她开始生了谨慎，有了后怕，怕他觉得自己只是拿他当消遣。
    不是的。之前也不是。
    陈裳躺在床上，迫切想找个人说说话，忍不住拿起手机，她刷到了潇蓓儿的日志更新。
    照片里面的人真好看，构图也十分精妙。潇蓓儿靠在蒋城身上，两人站在极光里笑得特别幸福。
    整个世界就在身边。
    很好的一组照片，很好的一组人。
    她默默退出去，不忍心打扰他们彼此的时光。打算就此这样算了，先睡觉吧，徐菲却这个时候在线。
    “阿裳！跟你说我现在要拍得这部戏可有意思了！”徐菲大嗓门威力永远不减。
    陈裳忍不住皱了下眉，拿远一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床上。
    “你不会跟我讲你现在就睡觉了吧才八点多，年轻人睡这么早干什么嗨起来呀，可惜我不跟你在一个地方，要不然我真想拉你出来喝酒。”
    “不怕出门被遇见！”
    徐菲听得高兴，嘿嘿笑了两声，找了个抱枕抱在怀里：“之前从来没感觉到，都是看别人，我昨晚上下机场好多好多人啊，我简直要哭了。”徐菲抱着抱枕激动到要死，“竟然也有专门来见我的粉丝了，当时看到他们一群人，可开心可开心了。”
    “恭喜啊大明星。”陈裳真心为她高兴。徐菲上部剧最近上映，虽然只是一个镜头不多的女三号，但靠她透彻的理解和把握，短时间内让观众追主线的同时，也吸引了不少目光。这么多年了，总算苦尽甘来。
    “我上回还跟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起色，甚至发闹骚还不想干了，没想到现在终于有一点关注度。”
    “这不是已经往好的方向迈了吗别多想那些丧的，再接再厉，别人怎么做，要靠什么手段是别人的事，做好你自己，下一部肯定还会有进步的。”
    “好！”
    徐菲突然感受到了真正的成就感，尽管相比其他同行这已经很小小，可被人认可太值得高兴了，多亏了她的几个朋友，这一路的陪伴，她永远感激她们。
    要不是现在离得远，陈裳在江州，潇蓓儿去了国外，她肯定得请她们好好喝上一顿。
    “对了，你跟李隅怎么样，你们俩不是在一起了么他没陪你！”
    “别提了。”陈裳倒在床上。
    “怎么啦。”她问。
    陈裳不知道怎么讲，心里的感受太复杂，说不明白，只简单说了：“他想让我搬下去住。”
    “挺好的啊，这么看来你们感情发展不错嘛。”
    “但我拒绝了。”
    “啊”徐菲有些没听明白，“所以是你不想！”
    “……其实我自己还挺想住一起的。”
    “等等等等……”徐菲嘶了一声，觉得太复杂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所以，他想让你下来住，你自己内心也挺想的，这不是很好搬下去呗，还能每天见到面，你上面户型还小。”
    “我现在后悔当时为什么直接说不行，就溜了。”陈裳有点迷茫，她怕楚城的事重新再发生一遍，也怕自己做得不好，最后还落个同样的结果。
    徐菲能够理解她，她们几个从高中玩到现在，陈裳从没认真对待过男女感情，换了又换，看似潇洒，实则心里很脆弱，从没向谁打开过，没有人能走进去。如果她真的这么束手束脚的，犹豫不决，正说明她上心了。
    “你喜欢他吗！”
    “喜欢。”
    “那我问问你，你有没有认真跟李隅说过你喜欢他这件事，还是每次就玩笑糊弄过去。”
    “我……”陈裳回答不出来，她确实没有过。
    “是你对你自己没有信心。”徐菲戳中了问题的关键，“你怕到头来走的太近，还是不能得到一个好结果对吗阿裳，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既然觉得在一起，那就好好享受当下，用心去感受。”
    用心去感受。
    陈裳明白过来，或许她此刻只是需要一个点醒她的人，这么清楚的道理怎么就不明白呢
    “谢谢你徐菲。”
    “不客气，记住我说的话，既然喜欢就别再错过了。”
    陈裳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想到刚刚她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想跟他解释，停在消息栏里打打删删，都没发出去，还是第二天当面跟他说清楚吧。
    因为要参加秦钲的生日party，苏唯早上特地问该准备什么礼物，半天没主意，干脆叫陈裳出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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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两人逛了个商场，最终决定还是按最简单不用动头脑的，买了高奢香水和领带。
    “想一圈，还是送一个这个，哈哈他到时候会不会拆开控诉我们。”苏唯靠在椅子上喝奶茶，“不过也得了啊，起码抵我手下助理一两个月工资了。”
    她见陈裳在出神，撞了撞她胳膊：“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有……”
    “怎么没有了你一早上都不在状态，看了好几次手机了，说说。”苏唯凑过来，朝她挤了个暧昧的眼神，“手机里面有哪个男妖精，把你魂都勾走了。”
    “本来还想邀你吃饭的，不过我看是留不住人了，我劝你有什么事尽快去，别跟我耗在这。”
    苏唯怎么看不明白，知晓她心里有事，也是头一回见她这样，已经开始赶人。
    “我自己逛逛，赶紧走赶紧走，放心去吧。”
    陈裳打车回去，找了李隅。
    她是有话想对他说，今天明明是周天，他本应该没事的，可他却不在家，她在他家门口站了几分钟，依旧没等到人。
    打了电话，那边没接。
    陈裳只好先上楼，尽管她知道他家密码。
    到下午三点的时候，他那边才给她回，陈裳慌慌张张接起来，即使有些慌乱，但声音依旧尽力保持的很平静：“我中午找你，你好像不在。”
    “临时研究所有点事，早上过去了一趟。”
    陈裳哦了一声，蜷进椅子里，手指下意识地摸着扶手轮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犯起扭捏，她想说点什么，或者等他先开口，可是过了快一分多钟都没有等到。
    微吸了口气，道：“那我先挂了，你回来再跟我……”
    门铃声这时响起来了。
    “等一下。”她对手机里面边走边说，到门口通过猫眼去看外面是谁，却见到李隅站在门外。
    她一下欣喜拉开门。
    “你怎么来了”手机里面的声音还在响。
    李隅进门，看到玄关柜子上放的礼品袋，垂了下眼，只淡淡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陈裳有些失望，点了挂断，明明自己想要讲开来着，可就是有点难受，走回藤椅上继续坐着，别过头，抱腿不去看他。
    余光瞥见，他站在一旁没动，过会儿拿水壶去给她浇花了。
    她咬了下牙，想到明明是自己突然冷落人，现在还赌气了，突然有点讨厌自己的小性子，可她就是这样呀，她好坏啊。
    陈裳起身忽然拉住他的手，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我昨天不是故意拒绝你的。”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撒谎，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陈裳拽了拽他袖子，“那你转身过来。”
    他吸了口气，放下东西，回身抱住了她，陈裳一下怔在原地。
    “我没怪你……你有你自己的考虑，是我提出这个问题太唐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他声音听起来怪怪的，陈裳心里又慌又自责，她干嘛要耍小脾气啊，现在后悔的要死。
    “不是的，不是。”
    她伸手抱着了他，脸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心软的一塌糊涂，不该欺负人的，为了面子，一直没给他发消息。
    李隅只想让她喜欢自己一点点，他都听到他们讲电话了，明明可以带人的，她可以带上他一起，可是她却没跟自己讲。
    他只是太在乎她了，怕自己在她心里还是跟别的男人份量一样。
    是他太自私了吗可他的心很小很小，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他希望在她心里，自己也是占一定份量的。
    明明只希望她能喜欢自己一点点就好了，可他却不满足，不想她单独给别的男人过生日，不想她给别的男人挑礼物，不想她不带自己去给他过生日。
    她是因为这个拒绝他的吗
    不可以。他会比他好的。
    “阿裳，你喜欢我么！”
    “你试着喜欢我吧。”
    第75章 chapter 75
    房间太安静，陈裳有一瞬间发愣，她听到自己心口有力跳动着的，人总是在这一刻很混乱，陈裳就是一个很混乱的人。
    李隅渐渐松开了环住她腰的手，她看见他清俊的面庞上眼尾红红的。
    她本来是想说喜欢的，她喜欢他的，可是看到他眼睛的那刻，要说的话突然一下全部堵在了嘴边。
    下意识伸了伸手，悬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他看着她，目光直视，过了半刻，知道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了，别过头去，抬手覆在眼睛上，像是怕被发现，极快又拿下，嘴唇不受控地翕动着，额前碎发落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神情，李隅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来。
    “好，我知道了。”他脚后退了两步。
    “李隅，喜欢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
    陈裳这样说了。她今年二十八岁，男女关系对于她，不过是来了又去，她从没真心付出过，觉得都是一种取得，玩乐罢了，打发无聊时间，一方面，她见过覃泓英落下那样的下场，更觉得感情这东西可笑的不行。
    可偏偏碰到李隅，她从没见过会有心思这么细的男人，能够察觉包容她的小情绪，知道她不开心，第一时间用最妥善的方法解决。
    他带给了她很多，即使他明明比她小，她在他面前却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用做她自己，过得像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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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她在他面前哭过，脆弱过，所有一切不堪都展示过。
    是他一点点打破了她的规则。
    她浑然不觉。
    可喜欢这件事就很不公平，如果对方痛苦，成为一种压迫，而这个人是李隅，她不想让伤害继续下去，或许她原本就不适合进入一段感情，归根结底，她还是对自己不自信。
    与李隅付出的感情相比，她不自信，她怕自己学不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陈裳自私做下的决定，她不知道她的沉默令一个人心碎。
    “你想和我就到此结束吗”李隅哽咽着，咬牙说出口。
    空气紧绷着，盛夏的蝉鸣时而安静，时而叫嚣，依旧难以打破这种压抑的氛围。
    陈裳望着窗外，阳光炙热，白灿灿的光溢进玻璃，明明刚刚好的空调温度，却让人发冷。
    她抬起头看向他，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声线微颤：“是。”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向心脏，剧烈地疼。
    李隅的眼神暗下去，如坠冰窟，一下子彻底失了颜色，紧攥着拳头，指甲死死抵在手心里。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扯唇笑了，眼圈红红的。
    有好多好多苦涩，难以掩盖的伤痛也像利剑般刺痛着她。
    他声音发哑，小心翼翼问：“为什么！”
    陈裳什么也没答，沉默着。
    他忽上前逼近，握着她的肩膀，恶狠狠道：“陈裳！你拿我当你的一条狗吗我就只是你的一只狗你高兴了就招招手！你不想要了你就把我一脚踢开！”
    “你凭什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尊严吗！”
    “当初在楚城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你总是高高在上，你说不想要了就不想要了！”
    “你凭什么啊！”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好，你不是我问问累不累，我告诉你，跟你谈恋爱，我每时每刻———”他话说不下去了，这样的话他终究不忍心对她说出口。
    陈裳眼里攀上讶色，像是有什么迟迟悬在空中的东西落地，又变得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凝望着他，等他继续说完，可李隅近乎痛苦地闭上眼睛，握住她单薄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只要她说一句。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就好了。
    可没有啊，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到此为止吧，反正你就当我是骗子，我说话不算数，我现在不想玩了。”
    陈裳一脸平静地要将决定做下去，微动了下垂在两边的指尖，别开眼，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他满是委屈心伤的脸上。
    客厅里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落针可闻。
    他看着她，用力呼吸着，几秒后，转身大步离开。
    一门之外，心仿佛被攫住，疼到快无法呼吸，李隅蹲坐在地上，肩膀颤抖着，头抵在膝盖。
    他不想让她看见，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
    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止不住地打转，往外涌。
    他哭了。
    陈裳腿脚僵硬地一下扶住了墙，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更不知道因为自己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痛苦。
    她有一点点疼，如针扎般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厉害。紧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这一刻不用强撑着，断了。
    大颗大颗的泪从脸上滑落下来。
    早应该这样的，他们原本就不合适，可为什么会这么疼呢。或许只有这样，对，只有这样，对彼此而言都是一种解脱，他不用再内心深受折磨，她也不用感到愧疚。
    不该招惹他的，不该忍不住靠近他的。可如果要让这些回忆全部消失，从来没有过，她又会不舍。这种情绪太折磨人了。
    好在今天都结束了。
    他们不会再有结果了。
    太难受了，心里好像空落落的，缺失了什么，她什么也不想做，到了晚上，劝自己睡一觉就好了，可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苏唯来找她，见她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怎么了，这是”苏唯见她样子吓一跳，忙去卫生间给她找毛巾，担心的要死，“哎呦，你快敷一下，昨天见你还是好好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了。”
    “对不起，耽搁时间了。”陈裳对她说。
    “瞎说什么啊你等着，我这就给秦钲打个电话，就说临时堵车，让他们先玩着，我们等会儿再过去。”
    陈裳握着毛巾，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苏唯开衣柜给她找衣服，好像一切都恢复原状。
    她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秦钲包下了整个豪华别墅，她们到时，其他人正在露台玩牌。他喜欢热闹，注重仪式主义，楼内提前布置了彩带气球，邀请了不少人，有些业内同事，有些各自携带的亲友闺蜜。
    “哟，终于来了你们俩个，我以为你们要临时放我鸽子呢。”
    “确实挺想的，反正缺我们也不缺。”苏唯将礼物推给他。
    “别，你们两个一个都不能少，场内最重要的。”秦钲看向陈裳，发现她今天话格外的少，微皱了皱眉，正要凑进去看，被苏唯直接拦住。
    “干什么小心阿裳揍你。”
    “嘿，来来来，我今天好歹是寿星，高兴着，阿裳你打我我肯定不计较。”
    “有病。”陈裳笑了，秦钲一手直接夺过她提着的礼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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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满心满喜地拆开，香水。
    苏唯呢，领带。
    “我估计今天收到好多这些玩意儿了。”
    “你拆开看了！”
    “没呢，猜的，一猜一个准，你要是不信，到时候给你录个视频，输了请我吃饭呗。”
    “幼稚，我也不玩。”
    秦钲嘿嘿笑了两声，收下以后还是郑重道了一声谢，过去将礼物放在一张专门堵礼物的桌子，总共有两部分，他将拿的两份搁一边少的放一块，专门区分开来。
    “你们先过去玩，等会儿下楼切蛋糕，我先下楼看看。”
    陈裳没去玩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苏唯端了两杯饮料过来，给她一杯。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你怏怏的，跟我说说。”
    陈裳摇了摇头：“没有。”
    “你别骗我了。”她抿了口酒，“为情所困！”
    “我觉得秦钲挺不错的，他不是好早之前想追你来着人还蛮好的要不考虑考虑他去不再来嘛。”
    “他就是纯无趣，一天闲得慌，东一个想法，西一个想法。”
    “那我给你留意留意，找个不无趣的。”
    陈裳白了一眼她，知道她是故意逗她开心。
    “好了好了，别一个人待着，走，跟我过去玩去。”苏唯拉着她起身，要去加入卡牌一行人，不允许让她一个人留在原地伤心喝酒。
    陈裳将自己投入到聚会带来的热闹当中，手机一天都没有任何响动，这样也好，她对自己说。
    既然是自己开头，那就应该果断一点。
    分蛋糕的时候，秦钲在二楼背角的栏杆处找到她。
    他满头满脸，包括衣服全是糊的蛋糕，手上还端了块完好的三角，走过来，同她在楼阶上坐下。
    “怎么不见你下去玩，不会是担心输了弄成我这番样子吧。”
    陈裳递给他两张纸，他接过笑着擦了擦眼睛周边。
    “我认识的陈裳可不是这样。”他将纸盘和叉子递给她。
    陈裳接过，对他说了声谢谢，拿手里没吃。
    “看呢！”
    “我不知道你遇见了什么，但我真心把你当朋友，觉得也喜欢和你当朋友，但如果有机会前进一步，我不介意试一试。”
    陈裳递给他一个眼神，他没忍住笑出声：“好好，后半句当我没说，但前面的确是真的。”
    “多看看，相信自己感受到的。”秦钲想拍拍她的肩，瞧见手里奶油，还是算了。
    “谢谢，生日快乐。”
    “行，这话我收下了。”
    感受到的，陈裳想了很久很久。到晚上很晚回去，和苏唯分别，碰到楼上住户阿姨。
    “诶是我隔壁的姑娘吧，怎么现在才回来，中午电梯出故障了，已经报上去找人过来维修，要明天才能重新开，现在得走楼梯，唉。”
    陈裳点了点头。
    万幸住的楼层不是太高到吓人，就在七楼，但夏天上去也要费好一番劲，陈裳最后几层扶着阿姨，两人提前就打开手电筒。
    到五六楼交接的地方，是没有灯的，好早之前就坏了，原本楼梯不怎么用，就一直没有修。
    “不行，明天必须让人把上面灯也赶紧弄一下，像这种情况楼梯窄太危险了。”阿姨气喘吁吁地撑着腰。
    却不想脚步刚一出声，五楼灯却亮了。
    很新的光，白晃晃的，直接照亮了整个前面的路。
    “咦，奇怪什么时候换的，都不通知一声。”
    第76章 chapter 76
    陈裳偶尔会碰到李隅，有时下楼丢垃圾时，正好碰见他刚刚回来，不管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他开始不再跟她说话，当作完全不存在。
    即使意外对视一眼，也只是虚同陌人。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甚至看到别的女孩和他在一起，她是否也能表现的很镇定，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波澜。
    尽管她说服自己可以，可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她记得那个女生是他大学同学， 第一次认识，她当着饭桌上所有人的面向他表白；第二次，她来单独找她，说他们将会一起去国外交换，恳求她能不能放手。
    第三次见面，是现在。
    陈裳不知道李隅为什么会来酒吧，他一向不爱来这种地方。苏唯朋友新盘下来的店，最近刚装修完开业，邀她来捧场，苏唯便叫上她一起过去喝一杯。
    他和一女生面对面坐在一起，虽只是宽阔的背影，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
    “看什么”苏唯见她出神，转身朝着她的目光向后望去：“那姑娘挺漂亮的，受什么委屈了怎么还哭了楚楚可怜的，弄我都心疼了，他男朋友也是，不知道哄哄。”
    苏唯收回眼，跟陈裳碰了一杯，继续跟她说话：“什么时候回北城！”
    “下下月十三号，还早。”
    陈裳临时有件公事要处理，需飞回北城一趟。
    “徐菲是不是也在哪，我上回刷到她要节目在哪录制。”
    “那是之前的，最近应该在榕市。”
    “就路透的那个现代片！”
    “应该是的。”
    苏唯了然的点了点头：“有起色就好，上部剧角色有点热度了，就应该抓住机会多营业营业，做她们这行的也难。”
    一路见证过来，都知道对方辛苦，虽是口头上交恶玩闹，心里都盼望着朋友能越来越好永远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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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

    喝了一杯酒，陈裳有些累了，不太想继续待下去，打算先回去，苏唯跟老板还有事要聊，便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
    临走时，要途经李隅身后，她一步也作停留，仿若根本不认识，拿着包出了酒吧。
    “对不起，又麻烦你了，我这回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才找到你帮忙。”
    姚书芸抽泣地擦了擦眼泪，龚教授交代的一桩项目被她给搞砸，不说这次能不能晋升，想要重新获得老人家的信任怕是以后都难。
    梨花带雨一姑娘，惹人心怜，但不包括每个人。
    “我可以试着补救，但后期还是要看你自己，龚教授重细节，任何能解决的瑕疵都不能容忍。”
    “谢谢谢谢，只要你肯帮我就好了。”姚书芸再次道谢。
    李隅目光从门口收回，眼里浸着些冷。
    “怎么了！”
    “没事，我联系小琳送你回去。”姚书芸张了张嘴，想要说不用，她想陪他多待一会儿，但看他样子，知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要说原因只能是那个人。
    从进来那刻起，尽管他坐在这里，他的心思也都在一个人身上，他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对于旁人来讲，却尽在眼底。
    姚书芸点点头：“好，谢谢。”
    明明都在意着彼此，可都不想承认，不想露怯，偏偏两个人都不能察觉。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爱需要完完整整去表达。
    陈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无所谓他今天会不会回来，可能他现在还跟那个女生待在一起，不管怎样都与她无关。
    陈裳熄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在确定要迅速睡觉时，铃声响了。
    她在睡前收到他的电话。
    说不清那刻在想什么，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接听。
    两边长久的沉默，只有他微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她才试探开口：“……李隅！”
    他嗯了声，声音低低的，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酒量一向不大，陈裳听声音猜测他应该是喝醉了。
    “十一年……”
    “什么！”
    一句没头脑的话，陈裳有些没明白，又引导着问了句：“十一年什么！”
    他却不答了。
    那边传来微小的哽咽，有东西碰撞落在地上。
    清脆一声，像是杯子被摔碎了。
    陈裳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李隅！你现在在哪！”
    “听到我说话了吗你现在在哪！”
    已经顾不了太多，陈裳迅速下床穿上拖鞋下楼开门。
    她看到他蹲靠在地上，没有穿鞋，还是刚刚酒吧穿的那件白衣，垂在地上的手边是一地碎玻璃杯片。
    他手里还握着一块，眼里一片赤红，身子靠在床边，听到声音，歪头看向她，眼角忽流了一滴泪，滑落下来，那眼里不知是心伤，还是悲痛。
    鲜红的血迹从他白皙的手里一点点流出来，有些骇人。
    陈裳呼吸一滞，赶紧上前去将他手心里那块碎玻璃轻轻拿出来，她整个身体都在抖。
    倏然鼻头一酸，看向他，他脸红晕着喝醉了，像桃花一样，朝她微微安抚性地笑了笑，很干净明媚的少年。
    “为什么要这样……”陈裳唇抿得很紧，心像被箭射到一样疼，她起身将那些碎片用袋子装起来，丢进垃圾桶，去客厅找医药箱。
    陈裳拿来纸巾低头清理他手里的血迹，他微动了动手，一下抽开：“不要。”
    认出了她。
    他眼睛泛红：“我不要你管！”
    陈裳固执地抓住他手给他清理，他看着看着忽不挣扎了，紧紧攥了下手心，不知道疼似的，让血流得更多。
    “我就那么没有自尊，总是巴巴地去找你，可你呢你从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
    “不想再看到你。”
    “我后悔认识你了。”
    他借着酒劲，将那些想说又不能说口的话通通都发泄出来。
    有真有假，是真是假，可谁又知道。
    他看着她给他包扎的伤口，看着她眼角挂着的泪，所有的怨意都消失了，忽又说起对不起。
    近似痛苦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握碎片的，我只是想把它们捡起来。”他头后仰背靠在床边，还想要说什么，咽了咽喉咙，终究极力忍着没说出口，头痛剧烈。
    “李隅，别在受伤了。”这句话不知道是在指什么，陈裳看着他，而后将医药箱收起来。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只会留下这样的痛苦，只会让他越来越恨她。
    总要做个了断的。
    就像他说的，他后悔认识了她，这才是他最原本的真心话。
    李隅在第二天醒来，他看着手里的绷带很久，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不管是疼痛还是感觉，都无比真实。
    陈裳来找过他，她给他包扎了伤口，他对她说了狠话。
    现在他真的没有办法在去面对她。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两人心里都横了枷锁，出不来，自己打不开。
    其实他们彼此要的很简单，可简单往往永远属于旁观者。
    失望攒多了，都会累的。
    李隅睁眼看着天花板，今天是周末，时间还很早，可他已经睡不着了。
    他起床去跑步，将这段时间的郁气都挥洒进汗水里，好在暴汗带来了短暂的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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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路上遇到推这小推车买桂花糕的老婆婆，刚出炉自己做的很新鲜，一周只来两次。
    李隅下意识握着矿泉水走过去，要了一盒。
    “最后几个了，专门留着的咧，转到这还想能不能碰到你。”老婆婆和蔼地笑，帮他装好。
    又想起来问他：“前几天我闺女外出回来做给她，她说感觉甜味淡了点，那姑娘觉得怎么样她既然喜欢，味口怎么样需不需再改进一下！”
    “桂花和酒香配这个甜度正正好，太过了反而就普通了。”
    “行，我本来也这么觉得，总要听听老客人的看法，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隅已经忘了，出于本能反应，买了她喜欢的这家桂花糕，以至于问的时候才想起来，已经不需要了。
    他还是按照陈裳第一次的评价给了婆婆见解，提着桂花糕回家，冲了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放着的塑料盒子。
    拉开椅子看了半刻，放进冰箱，又决定上楼去，站在她家门口，想起她上回说的话，抬起的手最终没落下去，下楼送给了邻居。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有心避讳，后面很难在遇见一起，没有见过一面。
    这样微妙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下月中旬都没能破冰。
    陈裳收拾行李出发，等解决完，大概会在那边待几天，这是她这个月第一次碰见李隅。
    两人站在电梯里，没有其他人，明明没多久的时间，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陈裳往边上让了让，面容平静，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微微动了动，她只希望时间能再快一点，其实已经很快了，只是她莫名觉得不自在而已。
    在电梯终于快到达一楼。
    “你要走吗”?f
    陈裳怔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这是快两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讲话。
    “嗯，要回北城。”
    他许久没言语，不知究竟在想什么，或者只是随口问一句，镜面上他面色冷峻，神色寻常。
    电梯门开了，陈裳多停了几秒，走了。
    李隅始终问出口，这是他长久的心病，他总是被随意丢弃的那个。
    当他向房东打下那几个字的时候，手甚至不自觉地颤抖。
    ———“没有，我并没有收到7楼住户退租的消息。”
    第77章 chapter 77
    陈裳办完手头上的事情，预计会在这待上三天。
    她依旧住在常住的那家酒店，没有回家，准确的来说，这边早就已经没有家这个概念。
    陈裳趁这次回来，专门抽时间去看了老太太，除此之外，没做多留。
    赵斯年依旧忙碌，但在前一年，他和秦淑结婚了。
    原本还挺诧异的，毕竟在陈裳印象里，哥哥常年独来独往，一直没有心怡的人，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也总是一推再推，和秦淑仅仅算半个青梅竹马，十岁的时候她就去了国外生活。当时得知两人要结婚的消息，陈裳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想想也并不奇怪，像赵家这样的背景，婚姻向来不由自己做主，更不提赵斯年是家中独子。
    秦淑从奶奶哪儿得知她回来的消息，特地还邀她见了一面。
    两人约在一家高档餐厅，虽然陈裳并不知道她来见自己的目的，两人私下一直没有多少接触。
    秦淑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坐得笔直，吃东西也规规矩矩，是樊诗锦喜欢的类型。
    如今再见面，原本的妹妹，想必也要改口了，倒是掉换了个头，有些有趣。
    “阿裳姐……”
    “不好意思！下意识就这样喊了，妈妈说我可以随斯年叫你妹妹，不过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想怎么叫都可以。”
    秦淑有些面露难色，握着叉子迟迟没有下手，陈裳上下扫量她一眼：“要是实在不好决定，跟哥哥同样叫法也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倒是不怎么介意，怎么个称呼都行，更何况，她早就已经暗地里不是赵家的人，外面的人不知道而已。
    “好，那我便随斯年叫。”
    秦淑不知怎么了，和她待在一起，总会显得有些紧张，自小就是这样，她劝自己放松下来，十分怕在她面前露了怯。
    见没什么好聊的，陈裳主动提起关于euphoria，秦淑自己经营的珠宝品牌，陈裳虽然没怎么关注，但也还接的动话，倒不至于弄的两个人都干坐着。
    说实话，她有些搞不懂，秦淑约她这顿饭是个什么意思，说来感情，实在是没多少。
    一顿饭吃下来倒是有些累了。
    她自是不知道，女人之间的那点小心思，说是不知道，更多的是不关心。
    这顿饭原本就这样过去了，不知怎的，赵斯年中途打来电话，是打给秦淑的。
    陈裳没参与，听清了几句，他结束了会过来接她们。
    陈裳更觉得无趣，这戏她演不下去了，为了打消顾虑，都能体面，她必须还得走完，秦淑确实太敏感了。
    陈裳全程没怎么说话，甚至都没有开口，坐在后排只顾玩自己的手机，这个档口，不好打车，就当蹭一趟了。
    “回来待几天”赵斯年望了眼车内后视镜，是在跟陈裳说话。
    “可能后天就走，这边的事已经解决完了。”
    赵斯年淡淡嗯了一声。
    “你把我放在附中那条路就行了。”
    秦淑侧头：“去那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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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闲着没事，打算回学校看看，这个时间点高中应该已经放暑假了。”
    她继续问：“不跟我们一起回奶奶哪儿么！”
    “不去了，人多了扰她老人家清净。”陈裳点击着消消乐，最后一击通关了，又径直入了下一关卡，“你们去就好，我昨天看望过了。”
    秦淑朝边上望了一眼，见赵斯年专心开车，目光依旧静，脸上还有些工作后的倦意，他刚刚见完客户出差回来。
    秦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难堪，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从小到大，她在他们之间好像永远属于外人，她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是她多想了。
    陈裳从学校后街下来，感到一阵心累，她不喜猜忌，尤其这阵用在自己身上，一饭吃得有点鸿门宴的味道。
    也不知秦淑究竟怎么想的。
    这顿饭吃的太过奢华，反倒是没怎么尽兴，陈裳迫切想体验碳水的快乐。
    学校二路的刘小姐酸辣粉依旧开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周边的店换了又换，饭馆变成文具店，过不了多久被盘成服装店，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又换成了眼镜店。
    到底最后会成为什么样，你永远不知道。
    这条路陌生又熟悉，好在不管变成什么样的，那些回忆永远都被保存下来。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老板娘还记得她，算下来离毕业已经十几年了，她记得当时是一对年轻夫妻，现如今时光一晃而过，他们的孩子已经快初中了。
    时间真的不经过。
    “你来了啊，见到老熟人实在太开心了。”阿姨特别惊喜，“他们那群人呢”说得是潇蓓儿徐菲蒋城他们。
    “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小姑娘可真漂亮，比当年出落的还水灵。”
    “他们过得都好。”陈裳忍不住笑说，“不是小姑娘了。”
    阿姨伸回向外望的脖子，虽然遗憾，可依旧高兴着，拉着她的手亲切地拍了拍：“我就爱这么叫，不管多少年你们都是小姑娘。”
    “诶那对小情侣！”
    “您放心，一直谈着呢，说不定哪天就结婚了。”
    “那感情好，结婚可一定要邀请我去啊，也算最开始见证了他们这一路了。”
    “行。”
    阿姨兴高采烈地先回了后厨，陈裳环顾着店内，坐得依旧是上学时常选的靠门进去第二桌。
    她拍了张照片发群里，不过一会儿，炸出来一堆人。
    徐菲：“你回北城了！”
    潇蓓儿：“糟糕回忆杀了，我现在立刻想回去。”
    “我记得我们当时常坐这个位置，老板娘特别好，经常多送我们两盘小食。”
    徐菲：“老板和老板娘呢怎么样！”
    陈裳：“孩子都六年级了。”
    徐菲：“哇哇哇。”
    蒋城：“这么一想，过了好久了啊，当时还是他们小夫妻刚开的店。”
    不知怎的，徐菲忽艾特了李隅，倒是忘了，之前也邀请他进了群。
    徐菲：“李隅有没有来过你跟他们一样是附中的，这店在二路，当时可是我们的宝藏饭馆之一。”
    陈裳盯着屏幕，他以为他现在不会回的，也忘了他们在同一个群了。
    李隅：“来过很多次。”
    徐菲：“握手握手！可喜欢这家店的老板娘了，人超级好。”
    “还有吴记的糯米鸡，荷塘路的小小姐冰粉，一路骑车过去简直不要太爽。”
    李隅：“都去过，有一大段梧桐树，夏天傍晚特别舒服。”
    蒋城：“我记得小小姐店很隐蔽的，知道的人特别少，后面听说没几年就关门了，这么一看，咱们几个太有缘了，要是早些认识就好了。”
    陈裳翻看他们的聊天消息，拇指在李隅那几条停住，老板娘端粉出来，招呼吃饭了。
    这趟出来特别好，好像就是要这么走一遭，突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也是正年轻，本来就正当年轻啊。
    陈裳一边走一边想。
    说实话，因为寄人篱下，她并不怎么想留在北城，以至于高考报志愿的时候，首先选了楚城的学校，想逃离这里。
    但有些记忆永远是美好，不可磨灭的。
    学校下面有家唱片店，放得是一首小情歌。
    “我爱过的人，看过的黄昏
    在后来构成了一整座的青春！”
    陈裳坐在巷子中的台阶上听完了整首，心里有些空，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久久才从悠扬的旋律里脱离出来。
    学校已经放暑假了，这个时间点没人，她在门口登记，直接进了里面。
    变了一些，好像又没变。
    楼层经过翻修，焕然一新，但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她在这待了三年，从一栋楼搬到另一栋楼，宿舍楼大道种了好多香樟树，展示栏边的桂花开了，前几天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清香。
    以前从这走过，总是忍不住摘几朵黄花，夹在书本里，放到后面自己也忘了，只记得再打开成了薄薄的一片，以及书后押了一整面黄。
    如今展示栏上又公布新的优秀学生，一切都在继续。
    操场后面有一张写满每届毕业生字迹的墙，依旧还是保留着，是一笔笔青春的字迹。
    陈裳很容易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了当初自己留下的。
    现在再看，当时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多少有些欣慰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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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她正准备起身要走时，忽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写在她下面，陈裳呼吸微窒，慢慢抚开叶子的手有些显而易见的颤抖。
    ———陈裳，你什么时候才可能回头发现我。
    并没有完整写下留言者的名字，只有单单两个字母ly。
    连字迹都一模一样。
    陈裳蹲在原地，怔了几秒。
    她懵了。
    ——“我去过很多次。”
    ——“北城哪个中学念的！”
    ——“济云附中。”
    ——“旧天堂书店还在开吗！”
    ——“没有，看店的老爷爷后几年被儿子接走了，那家书店早就不存在了。”
    ——“那我再推荐几个，除了二路的刘小姐酸辣粉，还有吴记的糯米鸡，荷塘路的小小姐冰粉，这几个也超级绝，哦对了……”
    ——“小小姐冰粉，要点玫瑰荔枝。”
    ——“学姐，你有注意过学校的香樟吗北城学校总是爱种很多香樟树。”
    ——“我们认识多久了！”
    ——“很久了。”
    ……
    是他
    怎么会，怎么会呢……
    陈裳浑身的力气想是被抽空，凝滞在原地，旧天堂、时佳广场、那个14年就给她发私信的?id，好多好多件事在脑海里快速重现，所有巧合串在一起，在这一刻，通了。
    ly不可能是别人，他早就已经告诉她无数次。
    那些曾经无意聊起来的话题，一遍一遍在耳边响起。
    第78章 chapter 78
    天色已晚，偌大的室内灯光明亮，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打在玻璃上成了一条一条滚动的线。
    同事胡宇看了眼手机，边脱下衣服，边走去窗边，推窗户朝底下看：“这天气，我就说下午为什么闷热闷热，原来等着这出，不过下点雨也好，最近江州热死了。”
    他将窗户关好，衣服搭在腕上，回头问：“李隅你带伞了没！”
    “我柜子里面有多余的伞。”
    “好勒，我明天用完了带过来，提前没看天气，早知道就早点走了。”胡宇挠了挠头，见李隅正在专心调粘接剂，“这杯子破碎挺厉害的吧！”
    李隅嗯了声，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师父派的这活你就不该贸领了，本来就不该落在你手里，还原了倒是一桩好事，要是完不成弄出点什么，麻烦事大了。”
    这次的器物是一顾客祖辈流传下来的，清末时期产的，不算什么名贵茶具品类，但破碎十分厉害。像这种沿传下来的最怕遇到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单主，不管对方性情怎么样，这种活尽量不掺手就不掺。
    本来是派给另一位部门同事的，结果对方出了点事，生病需要修养大半年，暂时就空下来。
    不是件好差事，碎成这个样子，办不成吃力不讨好，问了好几个，故作不吭声，都支支吾吾，实际没谁愿意接手，完不成还要被看笑话。
    原本以为没人了，李隅却主动向师父要了过来。
    胡宇在他身边看了会儿，他忽生出想法，还挺信李隅能够完成好的。
    他一直优秀，可这种优秀，却不带着锋芒，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温的，像一块璞玉。
    “有把握能复原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来！”刚刚才升起信心，转道要被他吓死了。
    李隅搅拌调着粘度，表情稀疏平常，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觉得应该被修好，最终成不成不是我能保证的，我只能够尽力。”
    修复一件物品，不单单是为了修复一件器物，更多的是修复一段感情，应该被珍重。
    胡宇明白他的道理，顿时因秉持不管怎样都要被看笑话的想法，生愧，清了清嗓子，拖了把椅子拽过来：“……行吧，那先试试看。”
    他想起来问：“我之前给你推荐的莲虹区那边的房子怎么样住着还习惯吗我倒是忘记问了，不过都这么久了，应该还不错吧。”
    李隅嗯了一声。
    “我婶说不是有一个大画家么诶你看到没和你一个小区，她租出去的时候跟我说还挺厉害的，上次给你找信息，我好奇顺带搜了搜，就前几月，江州中心插画展。”
    胡宇八卦心起了：“我没去，是网上刷到的露面照片，绝了，大美人，她跟你同一个小区，你遇到过没，真人是不是比镜头更好看！”
    李隅没说话，专心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他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平常大家讲这些他也不参与，胡宇觉得白问了，说不定碰上了，他都没察觉，或者人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靠在椅子背，重重唉了声。
    “怎么了！”
    “你不知道，我妈过来了，她跟我婶忙着给我参谋对象，可烦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不陪你留来下来加班。”
    李隅瞧他一眼：“你不是一直闹着想结婚！”
    “那就是纯口嗨，有时候一想，同学有些结婚生孩子了，刷到过得还挺幸福的，难免有点羡慕嘛，但要真让我结，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吧其实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遇到合缘的。”
    胡宇谈到忽偏头看向李隅：“诶李隅你有谈过恋爱么上次有个姑娘找你，你们俩关系！”
    “朋友，大学同学。”
    “哦，我以为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还想问你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不过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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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李隅手上的动作稍顿了一秒，什么也没讲。
    “你什么时候走这个点了，我待不下去了，先走一步啊，别搞了明天再继续就是了，又不是一天就能搞完的。”胡宇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挂衣服。
    他嗯了声，并不想现在回去，不知是什么原因，还是会不受控制想到什么人，只想把自己麻痹进工作里。
    直到九点，李隅才离开研究院，他并不知道会在门口见到陈裳，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明明她现在应该在北城。
    她不想回来，也不想见到他。
    可靠在墙边的人的确是她，不会错。
    旁边立着箱子，她头发有些湿，发尾都坠着小水滴，像淋了一场雨跑上来的，看向他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知是雨还是什么，眼里湿漉漉的。
    李隅呼吸这一刻也跟着轻了起来，先管不了那么多，快步走上前去，到跟前才发现她穿的一件黑色碎花裙也淋湿了不少。
    “你……”
    难以克制，早已出卖自己，一股心痛猛然袭上来。
    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她又站在这里等了多久。
    陈裳忽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李隅身体僵住，手诧异的无处安放悬在空中。
    这刻，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她终于发现了他。
    十一年，十一年的意思，原来，
    一直是他啊。
    ……
    卫生间里的水哗哗作响，许久，门才从里边打开。
    她穿的还是之前在这留下的衣服，陈裳发现她的东西依旧还放在原位。究竟是懒得丢，还是……
    突然不敢去揣测，里面答案究竟是什么，她知道本不该在出现在他面前。
    话是她提的，所有一切，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陈裳朝旁边望了一眼，李隅背对着她在逗小白猫玩，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李隅。”
    “柜子第二层放了吹风机，头发吹干。”
    没有听到声响，李隅微了蹙眉，转身去看她，她也正望着他，汤圆在脚边喵喵叫。
    片刻，李隅走过去，从柜子里找出吹风机，对伸手心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拿着她的一部分头发吹了起来。
    她不是这个意思。
    镜子里他并没有看她，没有任何表情。
    可她却一直在盯着镜面，他似乎也察觉了她通过镜子在看他，可就是不抬眼，不知是故意，还是给她吹头发是一件天大的事。
    “你有给别人这么吹过吗”她忽问。
    李隅手上的动作没停：“有。”
    他补充：“很多。”
    “也是这样！”
    “怎样！”
    “耐心，温柔。”
    “那要看她们评价了，或许她们也跟你一样这么认为。”他张口胡说，似是故意在与她较劲。
    吹着吹着，摸了摸差不多了。
    “我头发打结了。”
    他卷起吹风机机线，放进柜子里，找出梳子，给她从头到尾梳开，遇到不顺的地方，用手握住，在放轻动作慢慢往下顺。
    那把梳子是之前她从上面带下来外出玩时用的，一把紫色的猫猫头形状的气垫梳。
    陈裳勾了勾唇。
    他瞥见镜子里，视线微垂，将最后一点顺完，放下梳子，转身要走，陈裳拉着他的手，转身微抬头看向他。
    李隅目光也同样落在她脸上，彼此僵持，不见退让，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两条手臂撑在台面上，距离与她一下子拉近，眸色沉沉。
    陈裳后面是洗手台，完全没有退路，她本来也没打算退，一双漂亮清亮眼睛没有任何避讳，直勾勾与他迎视。
    她赌他是在意的。
    地上影子交映在一起，他似一面墙堵在她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李隅按着台子的手松动了下，黑漆漆的眼里依旧还倒影着她的模样。
    “好玩么！”
    “还不错。”陈裳仰着视线。
    不等再讲话，李隅一把搂住她的腰至一边柜子上，他的唇粗戾地期压过来。他向来温润，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刻，这次是被陈裳气得不行，要气死了！
    她来找她做什么说刚刚的话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这样以为他没脾气吗！他就一定会被她牵着走
    所有的气都都撒在这个吻上，他的唇齿吸允着，咬着，她的脖子还有唇，手从她宽大的体恤里探进去，揉去她柔软的腰肢，寻去她的蝴蝶骨。
    陈裳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逐渐改方向下移，忍不住簌簌颤抖起来，本能地受不住了哼了声，可她完全没有害怕。她在邀请他，心跳跳得飞快，双手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回应这个绵长激进的吻，唇舌纠缠着，有什么东西脱落掉在地方，所有感观如潮水般袭来。
    海岛的风雨向来难以预测。
    久逢甘霖只需要一点雨，就可以被快速吸收且激起源源不断的欢愉。
    期待，渴望着，大雨到来。
    可当一道道浪潮推波助澜般快要抵达高处，身体的感觉如此真实，风雨即将到来之际，乌云却骤然退散了，像被一堵屏障给挡了回去。
    海面猝不及防归于平静。
    陈裳重重喘气平息，可效果见微，眼皮茫然不稳地睁开，眼里还噙着一池薄薄水雾，李隅漆黑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也落在湖里。
    对她的无助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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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他从一旁纸盒里抽了张纸巾擦手，转身去卫生间，短暂十几秒的哗哗水声。
    出来双手已经擦干，手臂内侧还溅有几颗晶莹的水珠，随着青筋蜿蜒下流。
    冷淡地从她身边去了客厅。
    他在折磨她。
    他故意的。
    陈裳小腹酸软，全身被抽了力，白皙的腿垂在柜子上，虚空的眼睛缓缓阖上，向后仰身，脸靠贴在墙上。
    微凉的墙面安抚这此刻难以退却的燥热。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出来。
    之前的睡裤毁了，身上的t恤刚刚到腿根下面只够一点点，白皙纤细的长腿走到他面前。
    “去找条裤子。”
    “我穿不穿有所谓吗！”
    李隅的抬眸，注视在她脸上。
    第79章 chapter 79
    他绕过她，依旧不理她。
    去到厨房，关了小锅的火。
    “你没吃饭么”陈裳不死心地继续问。
    他转身去柜子里拿碗，陈裳站在吧台外，垂下脑袋，手指在台面上摸了两下，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没招了。”
    “把这个喝了。”
    她一下抬头，满脸惊喜，一碗姜茶递过来，陈裳快速接下，冲他笑：“我还以为你没吃饭呢。”
    握着勺子，想都没想，迫不及待就送进嘴里。
    李隅见她动作，要张口劝已经来不及了，刚盛出来，都不吹一下的。陈裳小脸登时皱成了一团，茶从嘴里漏出来撒在地上，赶忙半包，仰着头，飞快跑到旁边水池跟前噗一口直接吐出来。
    烫得她整个人都傻了，张着嘴不断哈气，打开水龙头，掬了好几捧水反复含在嘴里。
    “我要死了———”陈裳张着口口齿不清地跟他讲话，泪水都滚出来了，粘在睫毛上，楚楚可怜。
    李隅取了冰块来，手扣在她下巴微微往上抬，陈裳配合他啊地长大，还好只是有些轻微红，往她嘴里塞了块冰块。
    冰冰凉凉，瞬间活了过来。
    她腮帮子鼓着一个大包，大眼睛湿漉漉的。
    李隅偏过头去。
    “你干嘛，你是不是在笑！”陈裳含糊不清地说。
    他用拳按了按右唇角，转身若无其事在她面前找了个两手心大的盆，盛了大半冷水，将刚刚的碗端过来放进去。
    “温了就喝，别放太凉了。”话一说完，人就又走了，绕过她径直去了客厅。
    陈裳算是看懂了，他就是非必要不跟她讲话。
    可恶，都这样了。
    她倒要看他到底要憋到什么时候。
    陈裳含着冰块化完，去摸姜茶温度已经好多了，坐下慢慢喝完，将碗自己洗了，还有刚刚漏在地上的姜茶水，在厨房找了张湿巾纸擦干净，丢垃圾桶里，一切都收拾好。
    她出来，见李隅在沙发一边看书，便去猫窝跟前逗汤圆玩。
    小白猫头躺在金黄色的小鱼上，拿爪子扒拉了下她手，陈裳伸手撸了撸它脑袋，心不在焉的从头撸到尾巴，状似无意拿眼角瞥了瞥旁边。
    汤圆舒服地呼噜呼噜叫，陈裳低头看它，点了点它脑袋，悄声道：“你倒好舒服了。”
    她现在。
    到底要怎么搞
    哄人到底怎么哄
    她哪里哄过人了。
    陈裳觉得苦恼，去到中间沙发坐下，明晃晃地直接侧头看他，他还在看书，眸也不抬，手指翻动着纸张。
    她忽又想起，不久前就是这手，修复师的手别有魅力，之前只分析了表面，现在一看，确实很有魅力。
    就是很坏。
    陈裳无声叹了口气，弯腰够到茶几上的手机，点开消消乐，心思不在上面，根本过不去，直到精力都快要用完了，她关卡还是没通。
    他还在继续看书。
    记忆突然袭来，当初她放学走到一条胡同，出来意外听见不知哪儿传一阵阵悠扬的歌，她细细辨出来是张学友的《岁月留情》，好奇跟着声音来到了一家书店。
    她还记得，看店的是一个穿军装的老爷爷，那家书店很旧，书架上杂乱无章，阳光下空气中悬着灰尘颗粒。
    反正来都来了，都说这种隐蔽的店，想找的书基本都有，正好带几本回去。
    她穿梭在书架里，碰到个奇怪的少年，他固执将架子上每一本乱插的凌乱不堪的书本全部放正，摆得整整齐齐，那么好几大架，正反两面，她当时问：“你在这家打工！”
    对方摇了摇头，陈裳不记得他还说了什么了，只记得是个有些结巴的男生。
    最后对方还好心帮她找了要找的书。
    她实在是难以将当初那个小结巴少年和现在的李隅联系在一起。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认识了。
    其实她忘了，这不是第一次。
    第一次，她从巷子里救下那个被欺凌玩笑的少年。
    自此，他的所有目光全部围绕她。
    那天见面，他紧张到要死，怕自己说话被她嘲笑，忍了又忍，在心里腹稿无数次，结果一开口的时候，耳朵爆红，还是没能讲好，那天的窘色现在想起来还会脸红。
    他明明知道她要找到书在哪，却故意磨蹭，在每个书架前停下来翻找，只为了她能够多待一会儿。
    好像，她只要多停留一刻，这刻的时间就可以单独属于他。
    他开始频繁听见她每天的消息，她谈恋爱了，和谁在一起，和谁又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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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他总是默默看着她，他从来看见的只有她的背影，看见她在自己面前擦肩而过。
    她喜欢喝香蕉牛奶，所有饮料中最喜欢。
    爱吃甜品糕点，却不在人多的时候表现的很明显。
    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右手揉额角。
    一年四个季节里，最讨厌冬天。
    ……
    她早已不受控制存在他一整个青春。
    可是，她却忘记他了。
    当在楚城得知，她是自己合租对象，出现在同一屋子的时候，他错愕，茫然，不可置信，喜悦像小芽一样，悄悄冒出头来。
    他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可这场梦太真实了，最好永远都不要醒。
    他知道她不是认真的，可还是自愿一步步走到当中去。
    所有的底线还有原则，在陈裳面前，从不存在。
    他只是太喜欢她了，也想要她喜欢自己一点点。
    不，他想要她喜欢他，他只想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陈裳所有精力都用完了，丢下手机，心思不在上面，根本玩不进去，他不信李隅没有察觉她，也不信他此刻心思也完全在书上。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翻页了。
    “李隅，明天会下雨吗”她总是会无聊的时候问这些问题，会不会下雨，会不会天晴，而他总是配合她，拿出手机，念给她听。
    她只是随口一问，其实根本不关心，只是想听听他声音而已。
    可这一次，他不回答。
    “李隅，我充电器坏了，能不能借借你的！”
    “你不说我就自己拿了！”
    陈裳走过去，靠近坐下：“我不知道在哪，要不你给我找吧，或者跟说在哪个地方。”
    没有效果。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回来！”
    “我应该好奇吗”这次，李隅看向她，他的眸光带着些微凉，直直望进她眼里。
    “我烦你你生气了”陈裳愣了几秒，慢半拍说。
    他放下书，轻轻扯了下唇角，声音带了些自嘲：“我哪有生气的理由。”
    她临时改签回来，满心想跟他说清楚，憋了好多好多话想问他，想跟他讲。
    可是到头来他不理她，跟她说的话从头到尾都不超过五句，却给她煮姜茶，吹头发，所有事都让他占了。
    陈裳一点都不因为他冷漠的态度生气，就是这个人啊，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背后默默十一年。
    她怎么可能生的起气。
    “没生气就好，今天我可以住在这么”陈裳去拉他手，可一下被他抽开。
    “陈裳，你有意思吗！”她被他看得心底一沉。
    “我……”
    “你今晚这样又是什么意思同意在一起的人是你，说要分手的人也是你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很好玩你就可以耍我一次又一次，这回是第三次了！你来招惹我到底干什么我是陪你解闷是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能不能不要让我猜，一次性给个痛快，踹了我，还偏偏来施舍，给我个笑脸。”
    他冷笑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他就是贱，只要她给颗糖，对他勾一勾手，他心就过去。
    他要气死自己，生自己气。
    “不是的……”
    陈裳心口又痛又闷，她从来只想自己，从来没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觉得她敏感自私的配不上他的付出，不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能长久。
    她在飞机上想了很久很久，那些相处的的回忆像流水一样涌进脑子里，有这一年的，几年前在楚城的，包括高中时期模糊的。
    受覃泓英的影响，自小在赵家谨小慎微，她从来都游离在爱之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不被折腰的爱情。
    是李隅的出现让他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这一面，去选她。
    坚定无二。
    她喜欢他，就算不知道背后那个长期陪伴的id是他，默默从高中开始守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他。
    她喜欢他，从楚城就开始，她后知后觉而已。
    是她不勇敢，是她总是后退，尽管她看清自己的内心，尽管他们在一起。
    她是真的想过一直走下去。
    可，她怕。
    她怕会让他失望，会让他后悔，后悔付出的一切都不值得。
    她受不了的，她最受不了感情背叛。
    一个永远骄傲的人，害怕了。
    在遇到李隅之前，陈裳从来不走心，这辈子后来是怎么样，也从来没想过，没价值就换掉，也都别影响谁，谁也别牵制谁。
    如果真的想要一段感情，那必须独一无二，必须是只此一份的偏爱和例外，是真诚的，永远明确的，坚定至纯的。
    她以为不会存在在她身上。
    可当她想要了，她却有了顾虑，退缩了。
    现如今，她明白她原来一直是被选择的，她喜欢的人，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边，那到底顾虑什么呢她为什么不能像他相信她一样，相信他们的感情。
    这一次，她要坚定的选他。
    “我喜欢你，我无比明确。”
    “我喜欢你，李隅。”
    第80章 chapter 80
    李隅神情微愣，片刻后又恢复寻常，却依旧难以掩盖刚刚那刻猝不及防的惊讶和其他神色，他低头，目光扫在她脸上，似是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话。
    “你不信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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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他语气相较之前缓和了不少，一阵风来了，又歇了，他在她面前所有积压垒起来的话，在她一句喜欢，瞬间垮了，消失了，只留下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她就是专门治他的。
    “你还没回答我。”
    “你需要好好休息，先睡一觉。”
    陈裳知道所有东西都是她先提的，次次都是如此，她不能显得太急，她也要给他思考的机会。
    “我今晚不想回去，行李太难得搬了。”有电梯，且就在楼上，哪里用的到多费劲。
    李隅不拆穿她的小伎俩：“随你。”
    陈裳直接在沙发躺下，舒服地闭起眼：“放心，不占你床，我今天赶飞机好累好累。”后面几个字音越来越轻，他眉眼下垂，静静的地看着她，微蹙的眉缓下来，似是没法了。
    今晚的陈裳有些奇怪，他不知道出自哪里，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了又没变，他想不明白。
    “去客房。”
    “陈裳。”
    “你别装。”
    “陈裳。”他又叫她一声。
    她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终于咕囔道：“我不想动，就要在这睡觉，你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说完用用胳膊挡住眼睛，似是真的困了。
    她今晚怎么这么无赖，可她就好像知道他就是拿她没办法一样。
    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了，一阵一阵的，陈裳皱了皱眉，最终爬起来够到手里，懒洋洋靠在沙发坐起来。
    点了外放，眯眼瞧见来电显示。
    “哥。”
    “你人走了！”
    “我已经回江州了。”她没解释原因，往边上扫了一眼，见李隅坐在一边看手机。
    赵斯年没有多问，明明中午他们才见面，且她说还会在这停几天，结果当天就已经没影了，也没告诉她下午他专门开车来楼下送了张姨煲的汤。
    “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老太太让我叫上你明早来家里吃饭，司机过去前台说你已经走了。”
    “你们吃吧，下次直接给我发微信就行，不用专门跑一趟多麻烦，我住在那挺好的，你不是刚刚回来吗，你和秦淑过去就行，我下次亲自给奶奶赔个不是。”
    赵斯年嗯了一声，说了句早些休息，便要挂断了电话。
    “欸！”
    那边多等了几秒。
    “算了，没事哥你也早点休息吧。”她想要说别往她身上花钱，上次插画展“二叶草女孩”被人以原定价高五倍的价格买走，对方说是受家里先生委托，她多问了一句姓谁，对方又称自己先生姓沈，她哪里不知道这位沈先生究竟是谁。
    好多年前定制，或高价从别人手里竞拍下来的情况也有，她说了一次，后面就正常起来了，赵斯年便没有插足到当中。
    他要想要画，她直接送他就好了，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这次顶着别的姓，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不好说些什么，他很多年没这样了，突然做出举动莫名有些费解。
    陈裳只是不知道那晚上的声明直播，他看了。
    当他知道“二叶草女孩”背后的真正含义，那个向来在生意场上薄情冷静自持，冷冰冰的一个人，气得直接砸了办公桌上的电脑，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原来是这样的。
    陈裳丢下手机躺下，仰头见李隅手指悬停在屏幕上，忍不住笑说：“想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走神的时候很明显！”
    李隅看她一眼，想起来上回他们一起回北城，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就住的酒店，她说待在家里实在是太吵，一个人住几天清净，这次回去她依旧住的酒店，或许北城在很早以前对她来说就已经不是家。
    数年，她只是一个旅人。
    “你再看，我就以为你爱我，离不开我了。”陈裳厚脸皮道。
    李隅冷漠收回眼。
    陈裳无声笑了下。
    “我要睡了，你快去睡吧，很晚了。”她偏头，面朝向里面，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次真的阖上了眼。
    陈裳算准了他不会让自己走，这个时间确实太晚了，明天还是工作日。
    李隅将空调调了个合适的温度，进屋里取了一条夏凉被给她盖上，只留了一盏小夜灯，进了屋。
    黑夜里，陈裳拽了拽被子，这人不论怎么狠心，永远葆有最原本的模样。
    李隅不知道她今晚说的话有几分真，他确确实实在那一刻动摇了。
    但他的芥蒂已经没落下。
    他不知道怎么招架，好像一下就泄气了，可又有东西横在心里，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睡不着。
    半夜的时候出来，见她裹成一团滚到了沙发边，都快掉到地上了。
    陈裳第二天醒来，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投进来，她眯眼看了会儿，迷糊翻了身，手落在另一边枕头上，忽觉得不对劲，张手摸了摸。
    睁开眼。
    不是客厅，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昨晚明明在沙发上。
    便知道一定是李隅。
    心情不错地继续躺了会儿，下床去洗漱，李隅人已经走了，汤圆在阳台边上玩球。
    陈裳看到厨房小锅线是插着的，揭开盖子，看到里面温的粥和蛋饼。
    她笑意盈盈，取出来端到餐桌上，拍了一张照片，又觉得角度不好，重新照了一张，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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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

    “已经吃上咯，感谢某人投喂～”
    从和徐菲的聊天记录里，偷了一个小熊开心荡秋千的表情包，发给他。
    吃着早餐，汤圆也跑到它专属的饭碗前吃起猫粮，很美好的清晨。
    那边没有回复，这一天下来他都没有回她，但陈裳肯定他看到了。
    尽管他有时候表现的很冷淡，可行为上却往往相反。
    陈裳并不介意，他需要时间，那么这一次换她来等他。
    李隅因为新项目，这段时间很忙，经常性早出晚归，而陈裳也投入到之前没完成的创作当中。
    他们还是和以前周末一样，她会来楼下画画，遇到涉及他专业上的难题还是会问他，李隅依旧会认真解答。
    她上完瑜伽课从外面回来，他会默契切好一份刚从冰箱取出来的冰西瓜。
    可一样，又不一样。
    他们之间绷着一根无形的弦，看似亲密，实际上有道隔阂，在两人之间。
    周二这天，李隅提前结束，陈裳正在从博物馆出来，她去之前跟李隅提过一嘴，有个特殊的细节部分，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时间还早，陈裳并不着急回去，这段时间了解了好多这方面的知识，她对器物还挺感兴趣的，本打算问李隅方不方便，她能不能去他们基地参观参观。
    出来时恰好遇见秦钲，她差点没认出来他。
    他一个人坐在公园长椅上垂丧抱着头，还是走过了，觉得不对劲，掉头回去发现的。
    “秦钲！”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是陈裳，忙侧过头去，整理整理了情绪。
    “你怎么了”陈裳走过去。
    秦钲回身对她笑了笑，早已没了刚刚样子，陈裳觑他了好几眼。
    “你这什么眼神我今天有哪里不一样或者你觉得我比以往更帅！”
    陈裳嘁了一声，忍不住骂他一句：“有病。”
    瞥见秦钲，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开心最大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反常过
    “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两人去了最常去的季婆婆哪儿，秦钲寻各种乐子，喜欢烟火气，这家店还是头一次她推荐给他的。
    陈裳总是能变出好多有意思的地方，明明江州他待的比她还要久，知道的却远没有她知道的多。
    坐老街口各自点了一碗粉，悠长的午后，听小贩叫卖吆喝，自行车铃声也别有一番意境，离热闹这么近，好像就忘了孤独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秦钲还在装傻，放下筷子，抬头见她表情，就知道瞒不过去，苦涩地笑了笑，“好吧，我承认。”
    “谢谢你陈裳，不过不好意思这次打扰你时间了。”
    “你今天不是一般的怪你以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不至于这么差吧，那肯定是你记错了。”秦钲忍不住反驳，自己也笑了，这笑是发自内心的，在身边的人印象里，他总是游手好闲，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开心的，可没有人是没有痛苦的。
    “我今天确实不太好，陈裳你有怀疑自己的时候吗！”
    “比如说！”
    “所有人都觉得你做的不对，觉得你的想法有问题，想尽办法去证明你是错的。”
    “你也有这个时候！”
    “怎么是我就不正常了！”
    “那你觉得你自己呢，既然你问出这个问题，这不就有答案了么你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想试图通过比较让自己看起来是对的，自然有你自己的道理，跟他人无关。”
    秦钲愣了一瞬，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能想明白的道理，却一直困着他。他好想去一下子明白过来。
    “谢谢你陈裳，特别感谢能认识你这个朋友。”秦钲发自内心地说。
    “没事，你之前也帮过我。”陈裳对他笑笑。
    李隅站在街口的路上，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这一幕，最终没有走过去，转身离开了。
    第81章 chapter 81
    看到微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
    李隅说他今天提前结束了，问她晚饭想吃什么，等会儿会去超市，还问了她结束没有，他过来接她。
    陈裳扬了扬唇，小李同学今天不错嘛，坐在地铁里回复他：“我马上回来，刚刚有点事，没看到消息。”
    她又问他：“你到家了么！”
    她等了一分钟，那边没消息进来，她以为他不在线，正要退出，对话框上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过出现了几秒，很快就消失。
    陈裳点了点他头像，李隅的拍一拍设置是最原始的样子，不像其他人那么花里胡俏。
    “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都看到了。”
    李隅只回复了三个字，回来了。
    陈裳原本觉得没什么，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想不明白，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或许是她多想了。
    到家后直接去了李隅哪，她有他家密码，这么多次，早已经熟门熟路。
    她开门，扶在玄关柜上换鞋，听到卫生间的流水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边喝边等，滑着手机，眼睛不自主地看向模糊流着水的磨砂门。
    陈裳谴责起自己那颗凡心。
    瞧见桌面有个色块整整齐齐的魔法，起身够过来，打乱，随意扭动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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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过了片刻，李隅穿着白色棉t出来，她视线从魔方上移开，盯着他背影看了半晌。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低头继续扭着魔方，安静的室内只有轻微咔咔的响声，陈裳拼好了整个，又再次打乱，拼好一面，上下扭开，像是毫无章法的再继续。
    “我回去了。”
    李隅没应声，随后淡淡嗯了一声。
    陈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她自己觉得挺没趣的，她是想一心求和解，那么她主动找他了，他却是这个态度，明明昨晚两个人还一起看电影，还是好好的，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陈裳突如其来的坏情绪起来，堵在心里无法宣泄，她本来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何时受过了从来委屈的只有男人，李隅是第一个让她不痛快的。
    放下魔方，带着气出门了，可刚几步，又不甘心。
    如果现在走了，那之后呢，之后怎么办要讲就讲个明白，陈裳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咬牙转身回去，正准备敲门，手悬在半空中还没落下，门突然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李隅的气息直逼而来，她被吻得透不过气，抬手推他的肩膀，可依旧没有办法，这个吻带着惩罚性的压迫，愈发深入，陈裳被他抵着，后背贴着墙面，没有任何挪动的余地。
    李隅去吻她的耳朵，又辗转贴上她的脖子，舌尖扫过肌肤，陈裳不自禁地轻颤起来，忽感觉一痛，陈裳咽呜一声，忍不住心里暗骂他，伸手垂打他胸口，可被毫不费力地直接箍住头顶，他的喘息声急促，带着蛊人，一只手锢压着她，另一只手垫在她脑后，唇再次侵略性地覆来，舌尖撬开她的齿贝，用力纠缠她的，动作更加放肆大胆，直接撕了她的衣服。
    “李隅！”陈裳奋力将他推开，急促地呼吸着，“你犯什么病！”
    随她的话音落下。
    一切停了下来。
    他眼里黑沉一片，晦涩不明，陈裳撞进他的眸子，顿了一秒。
    她是喜欢他的亲密，但不代表是这种情况，这种不尊重她的情况。
    “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跟秦钲，他是叫秦钲吗”他幽深委屈的眸子紧紧锁着她。
    “为什么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转头又找别人！”
    “你拿我当什么啊……”
    陈裳不明所以，不解地望住他的样子，无措又焦急，她不懂他这话里到底什么意思。
    可他的情绪仿佛也传给她，心底抽疼，别什么攫住般。
    室内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音，好似过了许久。
    “陈裳。”他声音带着轻颤，低哑到极致，“跟我玩儿吗！”
    他用了“玩”这个词，究竟什么时候已经到这种地步。
    他就是受不了，一点都受不了。
    凭什么，凭什么一边说喜欢他，一边又和别的男人亲密。
    是他不好吗他那里不好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说出来可以解决的，李隅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嫉妒到发疯。
    早就已经疯了。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他到底哪里比不过他，他会的他可以学，他都可以学的。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只是他，只有他。
    陈裳睫毛很轻地颤了下：“你……”
    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懵懵的，顿时空白一片。
    李隅后退了一步，转身回了卧室，感觉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疼得发慌，像被狠狠射了一箭，一点一点直往心口里推。
    背靠在门上，腿软滑了下来，蹲坐在地上。
    李隅仰头看着天花板，痛苦般阖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他用手抹去，可越来越多。
    他妈有什么好哭的！
    李隅情绪崩溃，一拳砸在地上，弓着背埋下头，手臂又颓又靡地垂落在两边。
    鲜红的血液从关节处一点一点渗出。
    陈裳反应过来，听到有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心慌了，急忙跑到他门口。
    “李隅。”
    “李隅……”
    他怕吓到她，用掌心抹了抹脸，压抑着让声音听不出来什么异常：“我没事。”
    “有什么我们说清楚好不好我想知道到底因为什么！”
    “是秦钲么！”
    陈裳回想起来，知道他今天一定来接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来了，他情绪不太对劲，我只是跟他吃了顿饭。”
    “李隅，我们好好讲讲好吗我想跟你说清楚。”
    她声线微抖：“那天跟你说的话是真的。”
    说喜欢你是真的。
    说想开始一段感情也是真的。
    她不想跟他吵架，也不想继续冷战，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的时光让她感觉到窒息，难过的情绪密不透风般裹挟着她。
    里面传来走动声。
    良久，门从里面拉开了。
    他用毛巾擦过，面颊清冽明净，泛红的眼角却还是出卖了他。
    陈裳视线从上扫到他身侧白t恤上，看到上面一小处红色，一下慌了，要去拉他手，被李隅极快躲开，缩到身后。
    “没什么。”
    “你给我看看！”陈裳快要急哭了，没想到刚刚里面听到响动是这个。
    他这样，她愈发难过。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陈裳抬起头，看向他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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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李隅，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才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
    “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
    李隅闻言，一愣，身体彻底僵住。
    她哽咽着继续说：“在楚城我承认我对你是不认真，可提分手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
    “我记得那个下午，我在楼下抓娃娃用了一筐的币，你故意装作夹不起来，把所有玩偶夹到洞口，把机器让给我；我记得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明明那么危险，你却毫不犹豫的给我挡酒瓶；我记得你陪我去泠溪散心，亲手给我扎得那束花；记得大雪天你傻傻在雪地里给我做的雪玫瑰……”
    那个义无反顾站在我身边的人。
    陪我凌晨喝酒，跟我说往前走，是你。
    给我唱情歌的，是你。
    逗我开心，安慰我的，也是你。
    “一直都是我后知后觉，对不起我发现太晚了……太晚了，我———”
    她话说不下去了，她一低头，张了张嘴，绷不住，抽泣着已经说不出来，眼眶瞬间湿了。
    她发现的太晚，怎么就一直没发现呢。
    明明那么多细节都暴露出他们很早就认识的。
    她仗着他喜欢她，说了好多好多过分的话。
    那背后的十一年里，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李隅心脏被狠狠扎了一针，看着她心疼坏了，擦她脸上的泪，可女孩子止不住，他一手握着她的腰，倾身一手穿过她的膝盖，将她抱起，进屋放在床上。
    “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是我过分了，还有我不该怀疑你。”他给她擦了擦眼泪，见不得她这样。
    “我们能不吵架了么我不想和你吵，好不好……”
    “没有吵架。”
    “没有吵架。”李隅重复着，轻轻抚着她的眼尾。
    “秦钲是我朋友，刚开始见面，我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不是的，我当时只是专门想气你，从始至终我和他都只是朋友。”
    “我也没有想玩你，想跟你谈恋爱是真的。”
    “我信我信，是我的问题，是我误解了。”李隅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李隅下颚紧绷，眼睛也红了，用唇亲了亲她眼皮，压抑着如海潮般的情绪。
    他太坏。
    是他想多了。
    他对陈裳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他好喜欢好喜欢她，他只是太喜欢她了。
    酸酸涩涩的情绪蔓延开来，犹如吃了一颗酸杏子，李隅耐心揩着她眼角的泪，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尾处：“我错了，别哭。”
    别为他哭。
    不值得。
    陈裳听着他温柔的语气，忍不住抽噎了下，湿漉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
    “石头台阶是你对吗！”
    “高中的人也是你，对吗！”
    第82章 chapter 82
    李隅神情一怔，像是忘了思考。
    陈裳无比坚信，瞬间就从他脸上明白了，立刻追问：“就是你对不对！”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怎么知晓的。
    到底还要骗她多久
    明明背后的id是你，你却从来都没告诉我。
    陈裳眼里泛着水光，眼眶发红，越想越难受，酸涩沉闷的感觉堵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早该怀疑的。
    “你怎么……”
    “我就是知道，我高中遇到的那个人是你，天台上的人也是你。”这一次她用了肯定句。
    李隅脸上没有被发现的赧色，他不希望陈裳因为这个难过。
    他的所有勇气全部用在了她身上。
    十一年的暗恋，在这一刻终于被发晓。
    他小心翼翼如待至宝般颤栗地亲吻女孩的眼睫，再开口声音有些哑。
    “阿裳，别哭。”
    别为他哭。
    李隅将她拥进怀里。
    ……
    记得那个临高考的前一天，窗外阳光明媚，蝉鸣一声又一声喧嚣在空气里。
    整个高中最后两节课，讲台上老班在抓紧时间讲最后一次模拟卷同学们列出的数学题，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家期待又无比紧张。
    临到考试，总是心慌，平时讨厌的科目，这个关头认真又不舍，老班问哪道题号对照答案还没懂，再给大家讲最后一次。
    学生们纷纷报出自己还有些迷糊的，就连平时惯讲的题也挑选喊出来，不知是为了最后听一次声音，还是怎么样，明明是整个年级最优异的班。
    “这几个也要讲吗我开学单独给你们印了专题小练，怎么还不会啊。”
    乱喊题号的几个同学听了有些慌乱，老班一改往常严厉，笑了笑：“好好，那就挑一个，咱们再听一次，来都坐好！”
    那天课前最后二十分钟，教室里的每个人热烈又安静，当一切声音结束，青春终于得以收尾。
    李隅坐在靠窗位置侧头去，楼下香樟青翠疯长，橘子光落在栏杆，地上，像星星一样明亮闪烁。
    耳边是老师在讲台上宣布：“到此，高中所有课程圆满结束，祝同学们高考大捷，旗开得胜，想要的都拥有，愿你们都能迎来更美好的人生！”
    有期待、欣喜、炽诚、忐忑、还有莫名其妙的忧伤。
    那时，坐在同一间教室的你，是否也有同样的心境。
    李隅最后一个走，他在教室待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环顾了眼四周，锁上门，归还了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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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下楼时，夕阳已经红了半边天，操场后面的展览墙，这里惯保存下每届学生留言的字迹，他在熟悉的地方，最后存下了专属自己的痕迹。
    私心想用这种方法靠近她一点。
    也只能如此。
    想说的话，通过这种方式传达开来。
    那时他忐忑叫住她问：“学姐，济云附中好吗！”
    三年后，他继续问了同样的问题：“学姐，临川大学好吗！”
    无论是哪一种，无一例外他都做到了。
    那首《兰亭集序》也成了他记忆里最深刻的回忆。
    十七岁，梦里想抓住一只蝴蝶。
    二十四岁，终于，得偿所愿。
    蝴蝶停在了他指尖。
    他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她身边。
    ……
    陈裳在醒来，眼前一片晦暗，只余一盏小灯散着微暗黄晕的光。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迷蒙地盯着墙边的小夜灯。
    她不喜欢黑暗的环境，对幽暗本能产生恐惧。
    小时候老陈丢下她一个人应付闯进家里讨债的人，她瑟瑟缩缩躲在黑黢黢的柜子里，那种绝望呼吸骤停的感觉伴随了她很多年。
    后来，她终于不再畏惧，凭自己从那场阴霾走了出来，开始不再依赖。
    不论是楚城还是江州，只要她在，每到黑夜，小夜灯总是亮着的。
    这么多年，即使她有时候发脾气，他总是忍让的一方，可这个男人依旧温柔如初。
    陈裳下床，推开了门。
    夜色静谧，月光皎洁流淌进屋内。
    李隅坐在客厅，他的影子在虚弱的光线里朦胧单薄，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张开双手环在他的肩上，像是没睡醒似的，依赖地靠着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醒了！”
    她没回答，贴在他肩上，声音喃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微博私信我后来有猜到是你的，但我不太确定，为了试探你，特意跟你说签售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可是你没有来。”
    “我看到高中墙上留下的字了，对不起，我没能早点发现你。”
    李隅微愣，难怪她今天的情绪这么反常，单手绕过她的背后，搂住她，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
    “我已经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是不是书店，我记得当时你给我找过书。”
    “不是。”
    她抬头。
    “那是第二次，我们之前还见过的。”李隅见她神情恍惚，视线微垂下，玩着她的手指，“你忘了平安夜那天下午，因为我你和校外的人打架，那天你还送了我一个苹果，那是我们见面的第一次。”
    陈裳拼命回想，很多事记不太清了，她握拳痛苦地锤了锤脑袋，想让自己把事情通通想起来。
    可没办法。
    他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没关系的。”
    “对不起。”陈裳懊恼地垂下头，深吸了口气，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有太多太多东西，我已经记不清了。”
    她今晚已经说了太多对不起。
    “阿裳，想不想得起来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感到自责，也不要因为我的喜欢而感到愧疚，这不需要，我向你坦白。”
    陈裳抬起头来，呼吸都停了一瞬。
    李隅抿了抿唇，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眼睫。
    他望着她的眸子，认真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违心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本心，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后悔认识你。”
    从始至终，他甘之如始。
    陈裳心间一跳。
    “谢谢你当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也谢谢你维护我的自尊心。我很想很想见你，可是我没有机会，我也不敢。”他笑了一下，可笑不及眼底，有些许轻嘲的味道。
    “旧天堂书店见到你，我惊喜又忐忑，我害怕自己话说不利落，在心里练无数遍，可还是闹了个脸红，时佳广场的天台，你陪我练读古诗词，那首《兰亭集序》是我所有诗词里记得最深的一首。”
    “我知道你在附中，知道你在临大，这两所学校成了我的目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执念那么深，明明当我进学校时，你就已经离开了，可我还是想考。”
    “阿裳，其实我不是一个天赋很高的人，别人只是普通学一学，可我笨到要花好长好长时间，我用每次努力多一点，走快一点，渐渐营造了学霸的假象。”
    “当我考进附中的时候，去到公告栏看到优秀毕业生展示，听老师讲到你，我都会好开心好开心，好想朝你靠近一点点，变得和你一样优秀，每当我学到很累很颓废，只要一想到你，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动力，谢谢你让我找到了我喜欢的，想做的。”
    “楚城能够重新遇到你，我想都不敢想。我知道自己不够好，所以我努力提升自己，努力变得更优秀，想要有资格有一天能够真正站在你身边，那天在烤肉店见到你的那刻，我整个人都恍惚了，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可疼痛告诉我，你真的就在我眼前，是不是很傻！”
    那些憋在心里的秘密，上了匣，安了锁，被放在最深处。
    打开了。
    见到天光，灰暗再也不见。
    他的爱意寂静无声，也波涛汹涌。
    陈裳摇了摇头，心疼痛到瑟缩。
    “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了。”
    一切都听见了。
    关于过去，关于青春，关于那些年我们努力追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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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时至如今，陈裳回想到过去，虽然那个人总是模糊的存在记忆里，可那些时光碎片拼凑到一起，一帧一帧在脑海里回放。
    她渴望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他不确定那个人会不会存在。
    这个人啊，一直都在身边。
    她一点点喜欢上他，在乎他，不知不觉。多骄傲的人，多肆意的人，也会不自信，怕他觉得自己不够好，怕真实的样子让他失望，不值得他一腔汹涌的付出，她就当了逃兵。
    她想起来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有人说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的是这样的，但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她怎么可以因为见证了一段又一段错误的感情，就开始失望，怀疑爱本身呢。
    爱情不堪是真的，爱情宝贵也是真的。
    “我总是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原来我们真的认识这么久，直觉没有错。”
    好遗憾啊。
    好遗憾没能早点发现你。
    陈裳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皮：“李隅谢谢你这么坚定地选我。”
    他摸了摸她头，莞尔笑了：“我永远不会放弃你，只要你站在原地，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曾经说，李隅会向陈裳走九十九步，而陈裳只需要走一步就好了。”
    “不，我发现，那一步我也愿意走，李隅会向你走一百步，一百零一步。”
    “而阿裳只要站在原地，不论多远，我都会找到你，你只要向我伸手，我就带你一起走。”
    她紧紧牵着他，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
    这一次，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第83章 chapter 83
    陈裳又翻看了那几年的私信。
    她是真的不警觉。
    跟自己一个校，明明已经那么明显，可她却不知道。
    她只是帮他一件小事，却让他记了这么多年，陈裳满腔的情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抬眼就看到这个在厨房给自己煮小馄饨的男人，走过去搂住他的腰，脑袋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李隅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陈裳最近变得很黏人，他知道她肯定又想到那些事了。
    别看她平时给人的感觉相处起来高傲，冷冰冰的，其实她内心很柔软，只要别人对她真心好一分，她就想回双倍。
    但在李隅这，不需要，他只希望她开开心心的。
    他摸摸她手，转过身来，反环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当时要是看见就好了，就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发我这么多了，那么多，翻都要翻好久。”
    陈裳眼里透着一点点失落，她不会告诉他，在还没确认是他，她开展前，打开私信的时候就已经哭过了。
    当时觉得对面一定是一个很真诚很真诚的人。
    那些话语里浅藏的关心，是不敢大胆言说的心事。
    李隅当时并不在意她是否能给回复，他只是从博客中察觉她今天状态有些不对劲，觉得她不开心，想安慰可却没有办法。
    遇到好玩的漂亮的，第一时间想分享给她，会下意识从笔记里观察她所在地一段时间的天气变化。
    “后面怎么断了一五年的时候就结束了。”
    “那时候慢慢意识到你可能会觉得烦，对你造成打扰，就没再发了。”
    “才没有！”
    李隅将她揽在怀里，眼底含笑：“我现在很开心。”
    “因为我吗”陈裳明知故问。
    “是不是觉得有我这个女朋友超级好，超级爱我～”
    “是。”李隅没忍住笑。
    “那你怎么不亲亲我！”
    他低下头，俯身很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吻下来。
    陈裳揪着他的衣服下摆，心里甜滋滋的。
    他搂了她一会儿，松开她，目光温和：“不是说饿了先坐一会，我马上就过来。”
    “好。”
    陈裳坐在一边等他，灿灿的阳光从窗帘背后泄出来，觉得这一刻安宁美好。
    她这段时间搬下来住，上面面积比他小，干脆就用来放她那些画，或者直接当工作室用。
    李隅做的小馄饨很好吃，是他前一晚上自己包的，放了虾皮和紫菜，味道很鲜。
    在厨艺方面，陈裳不得不佩服他。
    她原本不会做饭，外卖吃太多厌恶了，来江州后渐渐学会了一些简单的用来调剂，有时也会跟着食谱现学。
    到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上回做海鲜粥，盐放的可咸了。
    厨房的事，李隅很少让她插手，她执意要过来帮忙，基本上也只是让打个下手，剥蒜或者洗菜这些简单的。
    做菜这些不可避免会溅油，李隅不愿让陈裳来，他不介意她厨艺会不会，怎么样。
    她只负责美美的，坐着就好。
    许多家里给女性灌输，要学一门好厨艺，将来到了婆家或者嫁过去，才不至于落人话柄。
    李隅讨厌这种观点，做饭只是一项技能，掌握也好，不掌握也没关系，如果陈裳喜欢，他愿意给她做一辈子。
    盛了一勺汤，陈裳吹了吹，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我发现一件事。”
    李隅一顿，慢慢放下筷子郑重等她讲。
    “李隅你说实话。”她一本正经地眯眼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点小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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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章

    他本来紧张的神情，一下变得不解，下意识张口想要问原因。
    “我严重怀疑你是故意的，我都想把你绑来给我做专属厨师了，永久无期的那种。”她叹了口气，“我现在对你做出来的味道越来越产生依赖了。”
    原以为会是什么大事，李隅笑起来：“可以啊，不用你绑，我自己过来。”
    “我说着玩的。”
    “噢。”他垂下眼，声音显得无辜又委屈，“那我自己走过来，你收不收！”
    陈裳安静了一秒，偏过头去，支起脸，唇线压抑着越抿越紧，最终忍不住肩膀发抖。
    “好好好，收。”
    “我肯定把你收好，这辈子不放你走的那种。”
    李隅弯了弯唇。
    似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时间一晃，气温骤降，几场雨一下，秋天越发萧瑟，像直接蹦到了冬。
    这月已快到了尾，陈裳这次作品彻底完成，今年已经没有别的安排。
    而李隅手头上的项目也渐趋收工。
    有时无聊，陈裳会带咖啡和一些下午茶零食去研究院探班，李隅的同事差不多都已经认识她了。
    因为李隅，她对这行了解更多，也不由对这种匠人精神产生更多的敬畏。
    他工作是很认真，神情专注，一双眼睛黑湛湛的，与平时是不同的，更多了几分魅力。
    陈裳坐在休息室，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一点也不觉得无趣。
    胡宇将点心分了，过来：“陈裳姐，专门给你留了一份，给你。”
    “不用，你自己吃吧，我来的时候吃过了。”
    “那好吧，谢谢裳姐请客！”胡宇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个称呼是不是有点怪，或者我叫你陈裳老师！”
    “不用不用，别搞那么正式。”李隅这个同事还挺有意思的。
    “一件器物要耗大量的时间，最后完成应该挺大成就感的吧。”
    胡宇也跟着目光看出去，点了点头：“是的，就跟画画一样同理，花费很多功夫，最终看到成果确实会很欣慰。”
    “不过，我们这个是修缮恢复的过程，但往往根据腐败受损程度，也不能百分百复原，有时候不能达到效果难免会有些失落。”
    “但李隅说作为修复工作者，花费大量时间去研究，尽最大的努力，让它们重新坐在聚光灯下，那它的意义和传播的价值就依旧还在存在。”
    “从始至终它都是鲜活的。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陈裳听着，看向对面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不管对待什么，他都一直很认真，还看着，不知怎么，他忽抬头望过来。
    他思绪还没回来，注视了几秒，见到是她，浅笑了笑。
    “陈裳姐，你是北城人么！”
    陈裳缓慢收回眼，点了点头。
    “那你们两个一个高中的！”
    “算吧，我比他大几届，刚刚好高中一轮。”
    后面的话，胡宇只是顺着思路随口问一嘴，谁想还对上！他很久前说起来，李隅的反应就跟不认识一样，结果两人的关系竟然非比寻常。
    知道他们是情侣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甚至连同出现幻觉。
    “难怪。”胡宇自顾自地说。
    “怎么了！”
    “难怪莲虹区那房子，我之前问他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那边，他直接就同意了，我问他住的怎么样，我还打听了新的离研究院近的地方，准备介绍给他的。”
    胡宇笑：“服了。”
    “你们在聊什么”李隅换掉衣服走进来，见室内欢声笑语，陈裳看他目光怪怪的，“怎么了！”
    “结束了”胡宇问。
    “嗯。”他脸上疑惑想要问胡宇解答。
    胡宇暧昧地笑笑：“其他的我来收拾，你们先走先走。”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李隅觉察到她都不太对劲。
    驱车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菜和水果。
    回到家，陈裳终于憋不住了：“哼，原来我算知道了，你故意住过来的，我还以为真的那么巧，你正好住我家楼下。”
    “胡宇跟你说了！”
    “对啊。”她一脸骄傲和得意。
    李隅笑了笑：“好吧。”
    “什么叫好吧。”陈裳搂住他，仰头带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李隅同学，说说你什么感受，当时得知我就在这边。”
    李隅微低下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答，想要逃避，被陈裳直接抓住：“必须得说。”
    她现在心要被这个男人装满。
    “就……”
    “就什么！”
    他脸有些红了：“我其实知道你当时在江州。”
    陈裳一瞬睁大眼睛：“所以你故意工作地址选在这边的！”
    李隅张了张口：“……我来这里并不知道你到底在哪，是偶然换房子，胡宇给我推荐的，你知道房东，江阿姨么！”
    陈裳点了点头，江阿姨人还挺好的。
    “她是胡宇的婶婶。”
    原来是这样啊，陈裳明白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故意没回答上一个问题。
    “所以你回国工作地址选在这边，嗯”她垫脚往他脸上凑，挑逗着来回摇了摇头。
    李隅没法了，忍不住锢住她的肩膀，鼻尖碰了碰，将她抱在怀里，过去放在腿上坐下。
    “到底是不是”陈裳轻推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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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是。”
    陈裳慢慢笑了，心里一股暖意，还好一直他。
    就算当初再嘴硬冷漠，这个人啊，始终一片柔软。
    一切都是一场蓄谋已久。
    他找到了她。
    来到她身边。
    而她对他的感情藏在深处，多年依旧。
    “我好喜欢你呀，李隅。”
    李隅顿了顿，眼睛弯了个好看的弧度：“我也喜欢你。”
    他温柔地吻她的唇，将她带倒。
    ……
    十二月，陈裳按照往常习惯，依旧会回北城，李隅项目完成，正好有一段休息时间，便跟她一起回去。
    徐女士得知她要回来，刚从外面买菜进门，东西还没放下专门给她打视频，她们平时经常聊天，通话。
    李隅倒是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
    往往徐女士就会高傲地回一句：“嫉妒了吧，可别羡慕。”有几分要把人拐走的程度，把陈裳逗得一边发笑。
    “不行，我得再去买点菜回来，囡囡喜欢吃什么，虾鱿鱼牛肉茄子上海青……”
    她叫她阿裳、闺女、囡囡，每一次都没有规律，每一次都温柔。
    徐女士报了好多种要用到的蔬菜，肉和海鲜，最后干脆都不选了，“我一会儿都去买点儿，到时候你忙完了可以在这边多住几天！”
    “我知道你爱喝香蕉味的牛奶，那个牌子啊。”徐女士边说走去厨房，打开上一次柜子，“喏！我装了整整两大排。”特别骄傲。
    “谢谢阿姨。”陈裳很感动，真心的。
    徐女士不仅是个长辈，更像一个性格豪爽又细腻的朋友。
    她从小所受到来自长辈的爱不多，很少很少，每一份都值得珍惜。
    “我最近新看上了几款指甲，哎呦，每一款都好漂亮！一点都选不出来，囡囡来了帮我看看哦，那家店可是我最近寻上的宝藏，咱俩一定要去探探，到时候逛街奶茶一条龙。”
    “爸说你不能喝奶茶。”李隅插嘴。
    “我就要喝，我现在喝的次数少得可怜，再说我问你了我问的是阿裳。”
    “好！”陈裳笑着答。
    他看着两人，开始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陈裳回赵家，给奶奶过生日，以往她虽然开心，可饭后总是会感到一阵孤寂，或许是从小就知道她并不属于这里，这里有的也只是她珍惜的人。
    老太太年龄越来越大，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可她的慈祥无论多少年依旧没变过，是疼爱陈裳的奶奶。
    “阿裳。”老太太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地细细抚摸，屋子里就只有她们俩。
    她眼里透着泪，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这个孙女，也不知自己还有多少个年岁。
    “我在的。”陈裳一只手握着老太太，一只手拿纸巾帮她擦了泪水，逗她：“怎么还哭上了一哭小老太就不漂亮了。”
    “老都老了，哪里还漂亮。”
    “您年轻的时候是美人，如今老了，也是最时髦优雅的老太太。”
    老太太破涕为笑：“你呀你，就会哄我开心。”
    “那你说我哄到没有嘛！”
    “哄到了。”
    “哄到了那就不准哭了。”
    老太太温柔慈爱地看着她，越看泪水越忍不住地往外流：“几十年，委屈阿裳了……”
    陈裳心被揪成了一团：“我知道，我知道您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她笑了笑，环住她像小时候她安慰她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现在过得很开心，特别开心，真的。”
    “您永远是我最爱最爱的奶奶。”
    她六岁开始寄人篱下，虽对外是赵家的女儿，可里面的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这里终究不属于她，时时刻刻被提醒，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她孑然一身，有的只有自己，家从来不属于她。
    但奶奶和哥哥对她的情感，对她的疼爱和维护，这辈子都值得珍惜感恩。
    她拥有的也不止她自己。
    李隅算准时间，陈裳应该快结束了，徐女士正在厨房忙碌，老李不加班也会回来。
    今天圣诞节，家里虽然不过这个，气氛却十分热闹。
    “李隅，阿裳还有多久过来，忙忘记了，我还要煲一个汤，可能得一些时间，来不来得及啊。”
    “没事，你慢慢来，还有时间，我等会过去接她。”李隅正在给汤圆梳毛，小家伙今天格外欢腾。
    外面有敲门声，不可能是陈裳，李隅过去开门，以为是老李回来了，结果是快递员。
    他没买东西，徐女士爱网购，理所当然以为是她买的，结果看到上面写了自己名字。
    “您好，是李隅先生吗麻烦签收一下。”
    “噢……好，辛苦了。”
    李隅疑惑拿进来，是一个扁平纸壳盒子包装的东西，他好奇打开，里面有一封浅咖色的信。
    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
    李隅呼吸一滞，呆看了几秒，小心拆开。
    “李隅同学：
    hello，今天是圣诞节，抱歉我才看到你昨天发给我的私信，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
    想来想去，我还是专门写一封信给你吧。
    你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其实我没多大感受，在我眼里每天的生活很重复，不过昨天我很开心，朋友们来学校找我，我们几个一起吃了热腾腾的火锅，还顺便去电影院看了《楚门的世界》。哦，说来很巧，正好是你前面推荐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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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章

    回学校的路上遇见了卖苹果的小摊子，平安夜好像总是很流行这个。你有没有觉得挑苹果也是桩运气虽然盒子再精美，但你永远不能第一时间看到里面的，有些苹果其实很不新鲜，个头还小，皱皱巴巴的，当然，这里只针对一些不良商家。
    我其实不太感兴趣这些活动，也不爱过这样的节日，但昨天一时兴起，还是挑了一个，里面的苹果个头很大，味道也很好，看来这次我运气终于好了一回，或者上面提到的商家没让我遇见，哈哈。
    我隐约想起来一件事，好久之前的平安夜，记忆里总是有个模糊的人，头疼，算了不想了。
    楚城冬天总是爱刮风，特别冷特别冷，有时候下雨会连续下许久，惹人心烦。你最喜欢的季节是什么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冬天吧，小声说一句，我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了。人们喜欢冬，无非是从小生活在南方，其实更多的是喜欢雪。我小时候见过很多场雪，每一场都很大，外面出行困难，化雪的时候超级冷，写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裹得像只企鹅，低头看一看自己的装扮忍不住笑出声了哈哈哈。
    如果我推算的不错，按照附中惯例，下周一是不是有一场模考加油啊，高三后期的考试真的很多，即使没有考好也别气馁，稳定心态，找准原因，做到有计划的解决，我觉得六月大考你一定可以的。
    临川大学其实我觉得还不错，欢迎你来，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不要觉得打扰，并没有打扰到我。
    漂亮的话实在不会讲，最后用昨天电影里面的一句话吧，祝你早安，午安还有晚安。”
    李隅看完了，久久没有缓过来。
    她将自己站在过去，回了一封过去的信。
    没有遗憾了。
    怎么会有呢
    从重新抓住她开始，就没有遗憾了。
    在这漫长的十一年，他的暗恋终于得到回想。
    六点的商城圣诞氛围浓厚，四处挂着彩灯，拐杖糖，星星等装饰品，广场摆着好大一棵圣诞树，有不少女孩拉着朋友过来打卡。
    有个十五六岁cos妆的小姑娘单独一个人，拍到后面等人都走了，看了眼四周，轻叹了口气，终于放松拿出手机在圣诞树前拘谨地摆着各种姿势，不知道是不是拍得不满意，抿唇垂丧着表情。
    “需要我帮忙吗”陈裳过去。
    “啊……”小姑娘很紧张，不安地捏了捏手。
    “今天很好看哦，不拍点漂亮的照片可惜了。”
    女孩性格内敛，第一次扮喜欢的角色，被人夸瞬间自信了：“谢谢姐姐。”
    拍完照，陈裳本来就要走了，小姑娘还特意跑回来再次道了声谢，倒挺可爱的。
    陈裳戴着厚厚的红色手套，看了眼时间，捧着咖啡坐在一旁椅子上，静静地听着不远处乐队唱歌。
    歌声袅袅，是一首很欢快的曲子。
    听着听着，一首结束。
    刚刚的男音却变了。
    随着吉他弦响起。
    陈裳听到开头第一句，倏然抬头。
    “该怎么初次约会，实在极费思量
    起初先推开我两次，挫我气焰都正常
    再约便说好，以礼数换我奖赏
    找一间小饭店吃饭，浪漫大戏开场。”
    男缱绻干净，带着一股温暖的质地，一如初年。
    陈裳听着听着，弯唇笑了起来。
    “我喜欢双双漫步在在雾里
    赶摊牌，实在是没趣
    跟你这，一种老派鸳鸯
    只想约会到八千岁。”
    她起身，朝着乐队方向而去，这个点商城广场人流涌动，她快步走着，边四处茫然环顾。
    手机响了。
    “陈裳。”
    “你在……”听到声音正要开口，抬眸，见男生穿着深咖色大衣，笑容明媚，就在自己面前不远。
    她原地站立两秒，笑着朝他跑去，跳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李隅单手搂着她，原地转了一圈。
    他们眼里盛满了彼此。
    “你来了！”
    “对，来接你回家。”
    冬天依旧还在，四季循环往复。
    有人终会一直等着你。
    爱意不停歇。
    始终如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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