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怪物[快穿]》


 第1章

    [无cp向] 《双生怪物[快穿]》作者：白棠茶砖【完结】
    本书简介: 顾清釉和顾清瓷绑定了同个系统。
    开局长满尖牙、吐着腥气的怪物张牙舞爪，“我要吃掉你——”
    然后就被两兄弟开了瓢。
    怪物抱着半拉脑袋发出尖锐的爆鸣。
    顾清釉笑得温柔无比：“大喊大叫的话我可要惩罚你了哟~”
    另一个长着相似的容颜，漆黑的眼眸有寒光利刃刺来，神鬼都要畏惧三分，顾清瓷用食指挡住双唇：“嘘。”
    *
    海面上，迷雾散去，两条人鱼在月下吟哦。
    山林中，迷途的旅人看到林中双生伥鬼的身影。
    祠堂里，供奉着两位镇宅喜神。
    ……
    诡域选择臣服，恶灵献上的忠诚，教廷低下高贵的头颅，权利向他们妥协。
    他们是最高所在，是碾碎一切的金色齿轮。
    让人战栗，让人恐惧。
    双生怪物。
    副本设定：
    双生人鱼（现代架空，海怪和失踪的人鱼）
    双生伥鬼（现代架空，远离伥鬼朋友）
    双生喜神（人生八喜，民俗微恐）
    双生异种（诡异降临，微恐）
    双生圣子（西幻）
    【划重点啦↓】
    1 男主有两个，双胞胎。
    2 无cp，配角对主角只有崇拜（慕强那种），不是爱慕，主角身上没有单箭头。
    3 视角会哥哥或者弟弟来回切换，视故事叙述确定。开文之后可能会调整副本。
    4 文里大部分内容是私设，网文小说切勿当真。
    5 评论区友好交流，不要吵架哦，来看文的宝子都是可可爱爱小天使，啵啵。
    2023/9/7第二版文案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快穿 爽文 大冒险 轻松
    主角视角双胞胎
    其它：下本开《抱歉！反骨仔做不了炮灰[快穿]》
    一句话简介：双生兄弟进入快穿世界后
    立意：在合作中不断团结奋斗。
    第1章 双生人鱼（1）
    乌云将夜晚遮得密不透风，潮湿闷热的空气像被施展某种诅咒，从海洋一路延伸到城市内部。
    坚硬的巨型礁石缠满爬藤，宛如不知名的妖魔张开利爪，潮涌蕴含着力量撞在焦岩。
    顾清瓷终于醒了，身体被一个美丽的生物圈住，在海浪的余波中轻轻晃动。
    不得不承认，即便光线黯淡，对方的样貌仍然深深震撼他。
    银色柔顺长发散落肩头，波光似水的眼睛中满是忧伤，脸颊和脖颈处的皮肤闪着若有若无的荧蓝色鱼鳞。还有耳朵……
    等等。
    耳朵好似鱼鳍，几根硬刺之间，透明膜状随着呼吸微微张弛，每当那层膜张开，总能看到有光在瞬间悄无声息闪过。
    顾清瓷不由伸手，试着触碰。
    他看到自己胳膊的皮肤上有着类似的纹理和光泽。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摔傻了！”
    人鱼见他眼神聚焦，松口气，淡银色的尾巴欢快地拍了两下，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抽飞。
    顾清瓷的手一顿，听出哥哥的声音。
    他原本和哥哥跟着父母去参观陶瓷展会，路上遇到山体滑坡，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怎么出现在海里？
    巨大的阴影投下，浓重的腥臭味几乎让顾清釉吐出来。
    “呕——唔？”
    顾清瓷反应迅速，面无表情地捏住顾清釉的嘴巴。
    喂喂，我还躺你怀里呢。
    那阴影两米长，是滩涂鱼身体和人类四肢的缝合怪。
    它用手指和脚趾紧紧扒住顾清釉身后的礁石，张大嘴露出闪着寒光的牙齿，往前凑近，故意恶心猎物。
    它发出欢快又猥琐的笑声：“两条人鱼嘿嘿嘿，饱餐一顿嘿嘿嘿，先啃脑袋嘿嘿嘿~”
    腥臭气直冲顾清釉天灵盖。
    说时迟那时快，顾清瓷一个人鱼打挺从他哥怀里跃出来，顾清釉则直接扭头扒着怪物的嘴巴。
    “哕——！”
    怪物：？？？
    顾清釉往后游了两下，银发之间露出羞涩的神情，用动听的嗓音讨价还价——
    “请你吃东西的话，能放过我们两个吗？”
    顾清瓷嘴角抽搐。
    果然，哥哥的脑回路在古怪间又带着一丝丝诡异的合理性。
    怪物怒了，即便它意识混乱，仍能模模糊糊分别出人鱼在侮辱自己！
    可内心却隐隐有种被爽到的雀跃——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被侮辱的感觉，仿佛它还是人。
    破碎的自尊只有人类才有。
    怪物能有什么呢？除了兽性、食欲、毫无止境的杀戮……
    怪物的躯壳囚禁了原本的灵魂，将属于人的一切吞噬，而它回不去原来的世界。
    想到此处，死鱼眼尿下两行热泪。
    这反应让顾清瓷和顾清釉不知所措，他们看过类似的小说，也知道里面的反派通常是什么设定。
    但，宝友，咱可不兴这样啊。
    “喂。”
    怪物朝顾清釉那边侧了侧头，严肃地问：“还能再来一口吗？”
    再侮辱我一次，让我感受这副身躯中扭曲的人类灵魂。或许两条人鱼才是我生命的救赎……
    顾清釉挠挠头：“哈？”
    顾清瓷脸上的表情裂开。

 第2章

    不是，你们两个……
    神金！
    他看看哥哥，又看看怪物，气氛一时间安静地尴尬，连海浪都平息了。
    “不可以？”
    它恼羞成怒，果然啊，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被拒绝，就因为自己是不伦不类家伙。
    来吧，让两条人鱼一起上，它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我要吃掉你们！”
    怪物龇着尖牙，身上的鱼鳍全都展开了，让它的身形看起来比之前更大。
    就在它冲向顾清釉的瞬间，顾清瓷已经从旁边拿起趁手的礁石，直接跳到怪物身上。
    顾清釉在海水中闪躲，在弟弟砸下礁石的同时，他也用刚刚摸到的锚钩为武器，刺穿怪物身体。
    怪物抱着半拉脑袋发出尖锐爆鸣，另一半脑袋已经被海浪带去很远的地方。
    顾清釉笑得温柔无比：“大喊大叫的话，我可要惩罚你了哦。”
    怪物仅存的眼睛被头皮遮挡，隐约能看到，手里握着礁石的人鱼和面带笑容的那个，脸一模一样，漆黑的眼眸有寒光利刃刺来，鬼神都要畏惧三分。
    怪物倒抽冷气，只见顾清瓷用食指挡在双唇之间，“嘘。”
    声音卡在怪物的喉咙里，它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发抖，居然真的叫不出来了。
    它感到生命在身体中不断流逝，就这么以怪物的姿态死去吗？
    甘心吗？
    它想到其他怪物，用人的话来说，是那些讨厌的同事。它不仅人鱼没吃上，还要死了，它们却活着。
    鱼眼珠子在眼眶里上下轱辘转动，坏主意涌上心头。
    反正它已经活不成，何不搞点陪葬的？不管死的是人鱼还是同类，它都赚到了。
    想到此处，它张开大嘴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叫声在海面回荡，不远处有类似的声音传来。
    顾清瓷眼中杀气闪过，干脆利落地将锚钩刺穿怪物心脏。
    另有三只被它召唤来的同类乘着海浪追来，封住银尾人鱼进入深海的路线。
    很明显，它们想直接在浅滩吃掉兄弟俩。
    顾清釉颇为苦恼，嗔怪：“真是的，你们会吓到我家小瓷瓷。”
    顾清瓷抓狂：“别在外人面前那样叫我。”
    六只鱼眼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光，冲上去。
    令人心烦气躁的闷热终于消散，城市里失眠者的倦意不断翻涌着，丝毫不知道海滩边刚刚结束一场厮杀。
    三只怪物尸体已经完全砸烂，难以想象美丽柔弱的人鱼居然如此凶残。不必担心死去的鱼怪引起恐慌，因为它们会在涨潮时被拖入大海。
    天海之间，晨曦初现，双生子终于有时间复盘。
    顾清釉收起调笑，正经道：“我只记得在躲避山上掉下的巨石时车翻了，我失去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在海岸边。”
    顾清瓷：“我们应该是穿越，或许爸妈也跟着穿过来了？”
    【叮——】
    两人脑内同时听到清脆的声响，不觉对视。
    【死者顾清瓷，绑定系统成功。】
    【死者顾清釉，绑定系统成功。】
    【通过副本考验，即可复活。】
    他们已经死了……
    顾清釉心惊，“我们的父母呢？”
    【在车祸中去世。但可利用通关积分回到原来的世界，复活亲人。只要积分足够。】
    【建议保留积分兑换财富，毕竟只是养父母，而且人总是会死。】
    冰冷的机械音中带着蛊惑。
    然而下一秒，就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顾清瓷面无表情掐住荧光绿的代码，代码在他手中死命挣扎。
    他和哥哥确实是被收养的。
    可顾家夫妇对他们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和亲生父母没有区别。
    顾清釉从弟弟的手中将代码扯断，双胞胎很默契地达成一致：要通关，爸妈也必须得复活。
    【毁掉我……你们再也……出不去……】
    双生子松开手，系统知道好歹，不敢挑衅，老老实实走流程。
    【人物属性卡刷新，请注意查收。】
    【姓名：顾清釉
    性别：男
    年龄：20岁
    技能：[鬼话连篇]，你无比真诚地说出那些话，大家都会信。
    姓名：顾清瓷
    性别：男
    年龄：20岁
    技能：[魅惑众生]，所有人都会被你的外貌倾倒。
    共有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4
    积分：40】
    顾清釉退到弟弟身边，用手比划着两人的脑袋，海中鱼尾巴努力往下伸直。
    他挺郁闷的，“为什么做了人鱼我还要比你矮啊！”
    现实中，他身高1米84，弟弟1米85。
    顾清釉只好把自己脑袋顶上的头发抓抓蓬松，弥补这点差距。
    顾清瓷道：“属性数据就不能改改吗？”
    他和哥哥从小到大什么都一样，属性栏看着真的会逼死强迫症。
    【很难，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顾清瓷又道：“技能可以赠送吗？”
    显然他对自己的技能不太满意。
    系统简单说明：
    【不能。[魅惑众生]是在原有样貌上添加的buff，拥有相同的外貌如果没有加成，也做不到让人神魂颠倒。】
    顾清瓷：……
    还是不太想要。
    “那个……excuse me……打扰一下……”有声音乱入。

 第3章

    圆鼓鼓的鱼好似皮球般，慢吞吞游过来。
    顾清釉好奇：“你是？”
    鱼：“河豚。”
    顾清釉：“骗人，你是河豚为什么生活在海里？”
    鱼努力晃动短短的鳍，在水中支撑着圆润的身躯，肚子上的小刺炸起来。
    “叫海豚也不合适吧？我又不是那种好色的哺乳动物！当然，我辛辛苦苦找过来是想说，在两个小时前路过此处，莫名其妙被删了一巴掌，直接扇飞了，你们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鱼也不确定到底是两只里的哪一只，他现在寄希望于摆出证据让凶手自己承认，便侧了侧脑袋，确实右边脸更肿。
    顾清瓷满头雾水，根本不晓得发生此事。
    顾清釉忽然记起什么——
    就在弟弟清醒之后，他兴奋地晃动尾巴，确实好像碰到旁边某个东西，还以为是海里的垃圾。
    顾清釉十分抱歉，波光粼粼的眼睛像星河洒下的清辉。
    “斯密吗喽，是我不小心抽了您大耳瓜子。”
    美丽的生物总是让人心生不忍，鱼也同样如此。
    河豚清清嗓子，“好吧，我原谅你。但是作为补偿，你们要带我去人鱼之境。”
    顾清瓷：“人鱼之境？”
    “是的，如你们所见，这片海域已经被污染，怪物横行，非常危险。人鱼们迁徙到更深的海域建设新家园，怪物过不去，同样的很多海洋生物也游不过去，只有人鱼能涉过洋流。”
    生怕人鱼反悔，河豚忽然一瘸一拐，黑豆眼睛动来动去，小心翼翼观察两位的神情。
    其中扇他那个看起来心比较软，旁边表情冰冷的人鱼就不好说了。
    “哎呀~头好痛，可千万别扇出毛病。你们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到处找鱼蛐蛐你们。”
    “哼，也别想着吃掉我毁尸灭迹，我有毒，还有刺，扎嘴得嘞！”
    顾清釉：“我们答应你。”
    “真的？”河豚很惊喜，白白的肚子又鼓了许多。
    顾清瓷开口，声线比顾清釉清冷：“但是有个问题。”
    河豚：？
    “我们不知道路。”
    第2章 双生人鱼（2）
    “哈？你骗鱼你骗鱼！！！你是活着的人鱼怎么可能不知道路！就是不想带我去！”
    河豚炸了刺，鳍飞速地扇动着，像螺旋桨。
    顾清瓷上手捏住河豚的嘴，河豚气得鼓起腮帮子。
    顾清釉道：“我们只是太累了嘛，毕竟刚杀掉四个鱼怪。”
    河豚仍然被捏着嘴，艰难挤出几个词。
    “可素，太累跟不认路有肾么关系？”
    顾清釉认真道：“太累会影响记忆。”
    河豚的黑豆豆眼睛中，疑问消失，“嗦得也素哎！”
    [鬼话连篇]起作用了。
    顾清瓷松开手，河豚发音回复正常：“那我们慢慢游，总能把路找到。”
    太阳已经升起，删掉阴森滤镜，镀上耀眼的金色。
    海的深处，光线难以照到，但对于人鱼视线来说没有影响。
    河豚扒住顾清釉的肩膀，游起来能省些力气。
    双生子们在记忆中翻找，拼凑出更多信息——
    原主们虽然生活在海中，但很喜欢星空，从前他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夜幕降临时悄悄浮上海面，仰望万古星辰。
    可是后来，族里长辈们告诫再也不能看星星了，必须迁徙到更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们在深海生活了三十年。
    这次出现在近海，也是被带过去的。更详细的记忆，随着剧情展开还没来得及更新。
    “哦我的老天鱼啊！你们终于回来了！”人鱼少女飞快游上前。
    少女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我整夜为你们两个提心吊胆，星空就那么好看吗……釉的肩膀上为什么顶着个塑料球？我明白了，是垃圾。可恶的人类，又把垃圾往海里扔！我真想狠狠踢这帮人类的屁股！”
    “咦，塑料球怎么会翻白眼？”
    河豚黑豆豆眼快翻到天上，“人鱼的眼神都这么不好吗？我是河豚，你叫我豚豚。”
    少女双手绞在一起，娇美的脸庞带着担忧。
    “釉和瓷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冒着被臭骂一顿的风险告诉黑岩叔叔，让他组织大家外出找你们了。幸好我等到你们，赶紧回人鱼之境吧。”
    顾清瓷挡在哥哥面前，没从她身上嗅出危险，反而觉察到同族的关怀，默默退到哥哥身后。
    少女不断催促，甩着秀气灵巧的鱼尾带路。
    随着下潜深度增加，温度降得更低。长相古怪的海洋生物和人鱼擦肩而过，水草和珊瑚交织，摇曳生姿。
    水流骤然加速，形成旋涡。
    河豚在顾清釉的肩头瑟瑟发抖，“是米斯特洋流……”
    顾清釉索性直接捏住河豚，游向旋涡。
    此处海水速度很急，中途还会改变好几次流向，稍不留神便会被卷走。
    顾清釉默默记住路线。
    他扭头看了看顾清瓷，弟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清釉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弟弟，顾清瓷用力拨了两下尾巴追上，瞥了眼哥哥手里半死不活的河豚，嘴里吐出几个泡泡。
    大概又过十几分钟，他们就像从滚筒洗衣机中甩出去，周遭恢复平静，视线也骤然开阔。
    色彩各异的珊瑚发出柔和的荧光，大小不一的珍珠和宝石点缀在石壁上，人鱼们悠然坐在砗磲上歌唱。

 第4章

    少女紧绷的神经松懈，“回来啦！”
    相识的人鱼打招呼，“丽贝卡。”
    丽贝卡朝双生子眨眨眼，压低声音，“偷偷跑出去的事情我会保密的，但没有下次了哦。”
    顾清瓷：“谢谢。”
    “所以……你们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丽贝卡满眼好奇，其实她也很多年没去过近海海滩，总是窝在深海，实在太过无聊。只是，她暂时没那个胆量去。
    “我们……”
    顾清瓷刚要回答，只见一条黑尾人鱼游过来，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漆黑的，年龄看起来相当于人类四十岁左右，胸和胳膊上肌肉发达，有着漂亮的倒三角身形。
    对比之下，衬托得顾清釉兄弟俩秀气单薄。
    黑岩打断他们的谈话，“釉和瓷，来一下。”
    丽贝卡有点担心，小声叮嘱：“黑岩叔叔面冷心热，他要是骂你们，千万别顶嘴，撒个娇就好了。”
    双生子离开，剩下已经翻了肚皮的河豚。
    几个年龄更小的人鱼围上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丽贝卡姐姐，这个鱼死了耶。”
    “是呀，不如让我们把他吃掉吧！”
    “肥腻腻的，应该味道不怎么样……”
    “他是釉和瓷的朋友，不可以吃哦！”丽贝卡对小人鱼们说着，同时伸出纤细的手指，戳戳河豚的肚子。
    “啊……”河豚将身体翻回来，不过眼睛还是蚊香圈形状。
    短小的鱼鳍勉强扶住丽贝卡的指尖，“晕……晕船……”
    丽贝卡给他喂了点水草精华，河豚的眼睛瞬间变回黑豆，且更加炯炯有神。
    丽贝卡问：“ 亲爱的朋友，你叫什么？”
    “诶？”之前就问过好吗！
    河豚赌气道：“我叫小球。”
    “噗……”丽贝卡捂嘴笑，“小球？好奇怪的名字啊！”
    河豚更恼了，“其实我叫豚豚。”
    丽贝卡：“知道了，以后你就和我们生活吧，这里十分安全，你也不在人鱼的食谱上。”
    河豚鼓了鼓腮帮子，他终于过上有吃有喝不用担心怪物的日子。
    黑岩带着双生子来到僻静的珊瑚丛中。
    系统机械音响起。
    【顺利抵达人鱼之境，任务正式发布。】
    【任务：
    1、找到人鱼王
    2、解救失踪的族人
    3、解决海洋危机】
    黑岩自然听不到系统声音，他面色凝重，明显有重要的事情问。
    “我知道你们偷偷溜去了红山海岸，有发现什么古怪的东西吗？”
    顾清瓷看了眼他哥，没讲话。
    顾清釉可怜兮兮道：“四只滩涂鱼怪想袭击我们……”
    黑岩原本皱着的眉头更加拧巴，将两只手分别搭在二人肩膀上，眼睛好似扫描仪来回查看，活像担忧孩子的老母亲。
    “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从鱼怪嘴里逃出来，应该吓坏了吧？”
    顾清釉的眸子亮晶晶的，甜甜笑道：“我们把鱼怪都杀了。”
    黑岩表情一顿，嘴巴张成o型。
    “你们两个？”
    顾清釉点点头，骄傲地吐出泡泡：“是呀。”
    黑岩张开大手，摸摸二人的脑袋，“这次能平安回来算你们走运，以后不能贪玩任性。”
    他的黑色眼睛浸透痛苦与恐惧，似自言自语：“之前海怪只出现在波佛海滩，现在连红山海岸都有了……”
    人鱼之境，还能支撑多久呢？
    双生子从珊瑚丛出来，河豚已经和人鱼崽崽们打成一片。
    人鱼崽崽们热情地将河豚围住。
    “小球大叔是从外面来的，那有没有见过我们的爸爸妈妈啊？”
    “还有我姐姐，她是红尾人鱼，尾巴像晚霞那样耀眼，可漂亮了。”
    “我哥哥是条蓝尾人鱼，眼睛像蓝宝石那样，小球叔叔有没有见过呀？”
    “我好想他们啊！”
    ……
    顾清瓷压低声音：“任务有一项是找到失踪的族人，应该就是指这些孩子们的亲人。”
    人鱼崽崽们越说越难过，听到河豚说没见过双生子之外其他人鱼，眼圈纷纷红了。
    丽贝卡连忙安慰：“他们是外出寻找食物走得稍稍远了些，很快就回来啦。”
    一个人鱼小女孩说：“我以后不吃肉了，只吃水草也能长个，这样爸爸妈妈就不用为了抓鱼外出忙碌。”
    “我也是！”
    “我也是！水草其实挺好吃的！”
    河豚重新翻了肚皮，扇着鱼鳍倒着游泳，才把崽崽们逗笑。
    趁着河豚跟崽崽们玩耍的间隙，顾清釉小声道：“他们的亲人消失多久了？”
    丽贝卡：“五天，通常外出捕鱼最多三天就能回来。”
    顾清釉又问：“我们的王为什么不出现？”
    丽贝卡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顾清釉，“你不是知道吗？”
    顾清釉尴尬地挠了下鼻尖，十分诚恳道：“我出去的时候脑袋撞上暗礁，丢失了部分记忆。”
    [鬼话连篇]发挥作用。
    丽贝卡没有继续追究话的真实性，垂首哽咽：“他已经消失快三十年了……”
    “如果王还在的话，海洋和人鱼子民都会受到庇护。污染会得到净化，怪物会被彻底清理。可他偏偏在某个清晨失踪……

 第5章

    早年流言不少，海豚说他爱上人类去了陆地，虎鲸说他死在了深海某处角落。但如果王陨落，新的人鱼王会被海神选出。”
    顾清瓷开口：“新王未现，说明他还活着。”
    顾清釉思忖：“不会真的像海豚说的那样吧？”
    丽贝卡有些激动：“绝对不会！王温柔又很有责任感，他将全部的爱都给了子民，我以灵魂发誓，他绝对不会为了人类主动抛弃族亲。”
    人鱼通常不用灵魂起誓，因为死后灵魂会回到海神处，在海神怀抱转世。
    若是应誓，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目前有用的信息还是太少，不过听丽贝卡所言，怪物是在人鱼王失踪后出现的，或许可以顺着这条线找找。
    顾清釉和顾清瓷对视，趁着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再度浮上海面。
    顾清釉璀璨的瞳孔骤然紧缩。
    “小瓷，你快看那边！”
    第3章 双生人鱼（3）
    顾清瓷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艘小型运输船，桅杆上挂着的黄灯泡跟着船体摇晃，宛如一条鮟鱇。
    黄灯之下，几个渔民摸样的人将铁皮箱子推到甲板。
    铁皮箱中的东西躁动无比，发出喑哑低吼的威胁声。
    渔民退回驾驶舱，其中有个胆小的明显被吓到，走的时候还摔了个跟头。
    他们关好门，按下控制装置，铁皮箱门打开，从里面跳出十几个滩涂鱼怪。
    滩涂鱼怪慢慢爬到驾驶室的窗前，将死鱼眼贴在玻璃上转动两下，跳入海中。
    “原来鱼怪来自陆地，是被人为投放的。”顾清瓷冷冷道。
    顾清釉思索：“船看起来很破，舷号被黑色油漆涂掉，那帮家伙看着像渔民，但显然没那么简单。”
    两人顺利游过洋流，刚想找个平整的地方好好休息，就看见有个家伙鬼鬼祟祟准备出去。
    好巧不巧，对方和双生子对上眼睛。
    【触发隐藏剧情，开始加载——】
    【加载中1%……】
    【40%……】
    【98%……】
    【100%。】
    画面中，这个跟黑岩有着相似发色和眸色的家伙叫做氟利昂，他跟着大部队迁徙来到此处，迁徙前人鱼们住的太多分散，双生子对他没有多少印象。
    氟利昂大惊小怪：“不会吧，你们真的在这里老老实实住了那么多年？”
    瓷：“是的，黑岩叔叔不让我们出去。”
    氟利昂问：“你们就不想再看一眼星空吗？这些年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的。”
    釉摇摇头：“不想，外面太危险，有怪物吃人鱼。”
    氟利昂的眼型狭长而纤细，竖瞳里挤出一丝狡黠。
    “你亲眼见过？”
    釉说：“没有，见过怪物的族亲都死了。我看过怪物吃剩下的人鱼骨头……”
    “我发现一条能绕开污染区域同时躲避鱼怪的路线，可以到浅滩那边。你们想不想靠着礁石看星星？我听说人类现在很关注空气质量，现在的夜空更澄澈了。”
    瓷咬咬下唇，表情似乎有些动摇，“呃……”
    氟利昂随手揪住一条路过的烛光鱼，捏来捏去。
    “难道你们只想缩在海底，看这些发光的海洋生物打发时间？它们哪有星辰的清辉好看，要知道，星光万古不灭。”
    说着，他露出尖牙刺破烛光鱼的身体，烛光鱼身上的光芒消失。
    氟利昂大快朵颐，“我就是觉得去的路上太无聊，想找聊天搭子才找到你们的。就这一次机会，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再去问问别人。”
    “比如丽贝卡，她就很想出去，我猜她肯定答应我。”
    瓷拉住哥哥的手，釉着急说：“我们同意！”
    氟利昂眯了眯眼睛，嘴角一咧。他身上有种邪性的气质，不似人鱼般高贵华美。
    “好，到时候我把你们送到红山海岸。”
    釉问：“可是你要去外面做什么呢？”
    氟利昂伸出食指，神秘兮兮，“自然是做些大人的事情，你们刚成年，心智还不成熟，所以别问。”
    双生子就这样，跟着氟利昂游过洋流，浮上海面。
    氟利昂说：“就在这里等着，别乱跑，等我办完事情过来。绕过污染水域的路线太复杂，我估计你们也记不住。”
    瓷和釉兴奋地点点头。
    直到鱼怪爬上礁石，靠近二人。
    ……
    要不是顾清釉和顾清瓷穿过来，两条人鱼很可能葬身鱼怪之口。
    氟利昂身体轻微颤抖，看到双生子后表情古怪。
    “啊哈哈，这么巧。”
    顾清釉和善地问：“你刚回？”
    氟利昂：“嗯啊。”
    顾清瓷声线清冷，“不是说接了我们两个一起回吗？”
    氟利昂拍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十分刻意。
    “嗐，我去了，但是你们不在，以后可不能乱跑知道……”
    “啪！”顾清瓷手拿橡胶拖鞋，稳准狠抽在氟利昂脸上，把他打的翻白眼。
    顾清釉：“哪儿来的拖鞋？”
    顾清瓷用水草把氟利昂捆成粽子，“游到近海的时候捡的，总觉得自己缺个趁手的武器，就藏在头发里了。”
    顾清釉惊恐，用无影手疯狂搓弟弟的脸。
    “不要往头发里藏垃圾啊！”
    顾清瓷：“嗯。”
    氟利昂勃然大怒：“不要无视我好不好！”

 第6章

    顾清釉瞬间恢复美丽优雅，仿佛刚刚失态只是不小心放出来的副人格。
    他问：“你故意引诱我们去有海怪的地方，目的是什么？”
    氟利昂脸肿起来，委屈道：“我没有啊！”
    顾清釉：“如果不是故意的，就不会刚刚相遇时像看到鬼，因为在你的认知中，我们此刻已经不在了。”
    顾清瓷拿出锋利的贝壳，贴在氟利昂腰部。
    “其他人鱼的失踪是否也和你有关？不老实交待，就把你的尾巴割掉，扔到浅滩。”
    氟利昂盯着顾清瓷的唇，眼神迷乱：“好美的脸，好狠的心，我好爱……”
    顾清瓷表情崩开，贝壳直接割入两公分。
    他真是，讨厌死系统给自己设定的技能了。
    疼痛让氟利昂瞬间清醒，他回过神来。
    不是，瓷真割啊？真的就毫不留情要把他腰斩？！！！
    顾清瓷咬牙切齿：“我还要把你切成一段一段。”
    “别别别！！我招我招！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确实是我故意带你们去的近海，因、因为我受到污染物影响，身体垮了，他会给我提供一种特效药来延续生命……”
    顾清釉问：“‘他’是谁？”
    氟利昂说：“我只知道他外号叫‘钓鱼佬’，我们在红山码头对接。”
    顾清釉又问：“失踪的人鱼呢？”
    氟利昂道：“我只是把他们每次外出捕鱼的区域告诉了钓鱼佬，别的就不知道了。”
    “但、但他们应该还活着，通常如果要安排怪物吃掉的话，直接引诱出去就行，估计是留着有其他用处。因为我隐约听到钓鱼佬说什么实验品……”
    顾清釉对弟弟道：“看来我们必须得上岸。”
    顾清瓷表示赞同：“然后伪装成人类找到钓鱼佬，救出同胞。”
    顾清釉想了想，“在岸上生活需要钱，传说人鱼的眼泪能化成名贵的珍珠，用珍珠应该可以换一大笔钱。”
    “可是我现在哭不出来，要不弟弟哭吧。”
    顾清瓷：……
    他酝酿了几秒，被哥哥和氟利昂看着，别别扭扭的。
    顾清瓷：“我也哭不出。”
    俩人同时望向氟利昂：“你哭。”
    氟利昂：“啊？不是，我也不行。”
    顾清瓷捏紧拖鞋，抡圆胳膊，“我帮你。”
    他决定了，就让氟利昂哭，狠狠哭！
    他的手打出残影，二十连拍之下，氟利昂鼻青脸肿。
    “我也不……”
    顾清瓷把拖鞋塞给顾清釉，“哥哥帮忙。”
    “等等！！！”氟利昂崩溃大叫，“你们就是把我拍死，我也不行的！”
    “其实我还有个隐私，你们仔细看看我的尾巴！”
    顾清瓷：“变态。”
    “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仔细观察我尾巴的形态，我不是纯种人鱼，我是海蛇和人鱼的混血。所以我就算是哭眼泪也不会变成珍珠……”
    “而且，我已经泪流满面了啊！！！！”
    “我的泪水融进了海水里！海水为什么那么咸，因为全是我的泪。”
    氟利昂的尾巴形状不似人鱼那般扁平，而是偏圆，末端尾鳍没有分成两半，有环状暗纹。
    顾清釉颇感遗憾：“好吧，那先放过你。”
    两人将氟利昂交给黑岩，并告知了氟利昂的交代和他们上岸计划。
    黑岩叹息，良久之后交给顾清釉一包东西。
    几件人类的衣服和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珍珠。
    黑岩道：“原本我打算自己去查的。”
    顾清瓷说：“这里根本离不开您，人鱼王失踪，您现在是我们的主心骨。”
    黑岩脸上被忧愁环绕，语气温柔。
    “你们两个去，相互能有照应，但是千万记住别逞强，安全第一。”
    顾清瓷指指氟利昂，“这家伙很狡猾，但是我总感觉他还有用。”
    氟利昂给顾清瓷抛了个媚眼，让顾清瓷浑身起鸡皮疙瘩。
    黑岩道：“我会好好看管他的。”
    河豚游过来，阻挡氟利昂的视线。
    河豚没好气儿道：“把你那猥琐眼神收一收，别吓到孩子。”
    氟利昂乖巧地问：“你能刷鞋吗？”
    河豚眼珠子差点气得爆出来，身上刺炸起：“哈？你在说什么？”
    氟利昂：“我在浅海滩的时候看到有人钓河豚，故意把河豚弄到圆鼓鼓，刷鞋。刷完往海里一扔，河豚就游走了。”
    河豚：“闭嘴，再说就找鱼弄你。”
    屈辱的回忆开始疯狂发动攻击。
    那天他贪吃，被钓了上去，以为生命会就此终结。然而钓鱼佬将他从鱼钩取下，百般蹂...躏，惊恐之下他有了可耻的反应。
    他鼓起肚子——
    老子给你们这帮*&%#@拼了！扎死你们……哎？
    哎？
    奇怪的触感伴随着更令人愤怒的话。
    “你别说，这小东西擦鞋还真有两把刷子，怪干净嘞。”
    “真的吗？我也试试。”
    “你也擦两下。”
    结束后他被扔到空中，被钓鱼佬凌空踢飞——
    先是完成了三百六十度转体紧接着是托马斯旋转跟一个向后翻腾三周半抱膝。
    炸出惊天水花。
    豚豚我啊，要去远航啦。
    回忆到此处，河豚的唇角扬起忧伤的弧度。嘴上鱼钩的伤愈合，心中的伤永远留下。

 第7章

    氟利昂歪着脖子问：“真的哭了啊？”
    *
    半夜，两个纤细的人影上岸，宽大的衣服非常不合身。
    有金属抵在两人后背，割破陈旧的衣料。
    刀疤脸干笑：“真少见，红山码头居然出了两个穷困落魄的美人……”
    “一千块，陪哥快活快活。”
    顾清釉目光灼灼，有钱拿？
    他和顾清瓷交换眼神后轻笑：“好呀。”
    第4章 双生人鱼（4）
    闷热濡湿的空气在暗夜张开翅膀，将海岸拥入怀中。
    低瓦数的路灯稀稀拉拉，只能勉强照亮地面，昏黄的灯光把人影扯到变形。
    刚刚上岸，腿暂时还不适应，顾清瓷身体摇摇晃晃。
    地上也不知有什么发黏的东西，每走一步鞋子都快被粘住。他趔趄着，后面传来猥琐的调笑。
    “酒量这么差啊？等会儿让哥哥好好疼你……”
    刀疤脸想扶，顾清瓷恶狠狠甩开那只砂纸似的糙手，没站稳，摔在另一个臂弯里。
    杀气在顾清瓷脑海闪过，站定了他才看清楚是哥哥。
    眼睛转而被委屈填满，顾清瓷往顾清釉那边靠了靠。
    他比顾清釉肩膀略宽，整个人比兄长大一圈，弯腿弯腰挂顾清釉胳膊上，走路的姿势颇为怪异。
    但顾清瓷不介意。
    顾清釉低声问：“是不是脚还在痛？我问过黑岩，走习惯以后痛感会消失。我背你？”
    顾清瓷扫了眼混混，“脚不痛，头痛。”
    混混们鬣狗似的围在四周，肮脏的眼神放肆展露肮脏的内心。“哟，还挺辣！头儿，你今儿有福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清釉腾出一只手，将垂落的几缕银发拢到耳后，扬声问了句：“还多远？”
    刀疤脸兴奋道：“快了，前面就是。”
    红山码头是上世纪建的，随着城市发展，陆续又建造了十三个万吨级别的工业码头，红山便衰落了。它像鲸那样悄然死去，只剩被海风和岁月侵蚀后的躯壳。
    一鲸落万物生，偷盗、赌博以及其他各种见不得光的买卖，宛如微生物般在码头滋生。
    在正常社会之外的失序区域，有自己的法则。毫无疑问，刀疤脸和他手下的混混们便是制定并实施法则的人。
    前方，集装箱胡乱堆砌毫无章法；地上，空酒瓶、烂烟头到处是；半空拉着的绳子，烂短裤如旗帜般随风飘荡。
    刀疤脸胡乱将烂短裤扯到旁边，露出进入集装箱的路。
    “来来来，这边这边~”
    刀疤脸在最后准备关门时，小混混殷勤递上几粒蓝色小药丸。
    “去！我用得着么？”
    “大哥威猛无比，但这是兄弟们的心意，嘿嘿。”
    刀疤脸装作为难地样子收下，美滋滋关上门。
    众混混贴着门，只听见里面两记沉重的咚咚声，随后穿来一声尖叫，不由心声疑惑。
    吱呀，门开了一条小缝。
    混混们面面相觑，不是吧，大哥吃了药时间也这么短？是不是得看看医生啊？
    黑暗中，银发美人露出半张脸，眼底流光转动，让他们分不清他是哪一个。
    银发美人冷冰冰道：“所有人，进来。”
    “所、所有人？！”混混们大惊，年轻的脸涨得通红，有些岁数的则忍不住苍蝇搓手。
    “真、真的可以吗？”有个混混擦了擦口水。
    银发美人不耐烦道：“不想进来就滚。”
    “谁说不想！”
    “一起就一起，你们可别后悔。”
    “别那么要强嘛，你的强来咯~”
    混混们迫不及待涌入集装箱，顾清瓷唇角上扬，锁好门的同时掂了掂手中的烧火棍。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那个人真是我们老大？？”
    混混们刚进来，就看到另一个银发美人随意抱着胳膊靠着餐桌，脚下踩着满头是血的家伙。
    刀疤脸的胳膊已经断了，还想着怎么在小弟面前把面子找补回来。
    他一梗脖子，咬着牙道：“臭男表……”
    银发美人移动纤细的脚踝，旧皮鞋踩住他的脸，没怎么使劲地碾动。
    “啊啊啊啊啊！”刀疤脸发出痛苦的哀嚎，说不出完整的话——下巴脱臼了。
    顾清釉随意拨了两下头发，淡淡语气：“记得付一千块钱。”
    “还愣着干嘛？快救老大！”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众混混博然大怒，他们在码头横行霸道多年，只有欺辱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被人骑在脖子上撒尿了？！
    “他娘的弄死这俩妖精！”
    “别让他们跑了！”
    “把腿卸了给咱老大下酒！”
    顾清釉眼神晦涩，始终面带微笑，拎起铁棍。他其实脾气很好，讨厌争吵热爱和平，但凡事总有例外。
    如果遇上蛮不讲理、口吐污言秽语的人，他不介意和弟弟帮忙矫正对方言行。
    集装箱的吊灯被撞得像摆钟，光线也在灯泡晃动间忽明忽暗。
    骨骼碎裂声清脆无比，宛如折断枯死的树干，还有打斗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顾清瓷面庞上沾了些许血渍，衬得皮肤越发白皙，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别动，”顾清釉捧住弟弟的脸，用袖子将血污擦干净。
    其实他的衣服多少也沾了些灰尘，无奈条件有限，想在这种地方找条干净毛巾属实比登天还难。

 第8章

    鬼知道外面晾着的破洞毛巾是擦脸的还是擦脚的。
    顾清瓷顺势将下巴支在顾清釉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累了，好困。”
    顾清釉掐掐他的脸，“等处理完这几个家伙，晚上好好休息。”
    “呜呜呜好汉饶命呀！千万别杀我！”
    “我愿意给您二位当牛做马！！”
    “呜呜哇，我上无老下无小的，我可不想死哇……呜呜我错是我鬼迷心窍！”
    “求求放过我们吧！我们愿意当小弟追随两位大哥！”
    “没错，只要让我们活着，你们就是新老大！”
    混混们以为顾清釉说的“处理”是指将所有人灭口，吓得哭起来，明明已经被揍得起不了身，还要强撑着给双生子磕头。
    刀疤脸气得眼眶欲裂，但形势所迫也由不得他。
    上岸之后还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收集消息、制造合法身份，有帮手出面会方便些。
    顾清釉朝刀疤脸示意：“你怎么称呼？”
    小混混道：“他叫戴夫。”
    顾清釉说：“从现在开始，我和弟弟就是你们的新老大，只不过我们会藏在暗处，表面上还是戴夫负责本区域内各项事务。你们也不能将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否则……”
    顾清釉和蔼可亲地弯了弯眼睛，发出友好忠告——
    “就把你们切碎了喂鱼。”
    “都听新老大的！”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给新老大磕一个！”
    ……
    混混们七嘴八舌感激涕零。
    顾清釉俯身，捏住刀疤脸的下巴，后背灯光打在顾清釉脑袋上，圣光似的。
    刀疤脸听见他说：“戴夫，同意的话就眨眨眼。”
    戴夫的眼皮快眨抽筋了，所有人都做了选择，他不同意有什么用？
    下巴又是剧痛，戴夫惨叫，其他混混吓出一身冷汗。
    “谢、谢谢大哥……”脱臼归位，戴夫还不太敢大声说话，声如蚊讷。
    晚上的遭遇太过惊悚，混混们根本睡不着，第二天清晨顶着黑眼圈跟新老大们开会。
    顾清釉神清气爽：“诸位，早上好哟~”
    戴夫胳膊打着石膏，脑袋缠几圈绷带，颤颤巍巍：“早上好。”
    顾清瓷过来，戴夫下意识躲闪，然而顾清瓷只是递来一张清单，上面写着衣服和鞋子的尺码、电话卡、手机。
    顾清釉道：“我们需要合身的衣服、通讯设备，如果你们能帮忙搞到□□件那就更好了。”
    戴夫皱眉：“□□件……意思是让我们□□？”
    顾清瓷冷冰冰道：“有难度？”
    这种管理松懈的地方造假应该很容易吧……
    戴夫梗着脖子：“怎么能让大哥二哥用□□件，多不方便，要办就办真的！两位说假证这是瞧不起我的能力！我前小舅子就在政府机关负责办理证件，就是要花点钱。”
    顾清釉表示理解，并且拿出一颗尺寸很小的珍珠。
    戴夫等人看直了眼，“人鱼之泪黑珍珠？自从人鱼迁徙后，这种珍珠就十分稀有了！”
    顾清釉道：“拿去换成钱，购置物资和打点关系，剩下的你们分了。”
    “是！谢谢大哥二哥！”戴夫眉飞色舞，小心翼翼捧着珍珠出去干活。
    虽说地痞流氓畏威不畏德，但还是要偶尔给些好处拉拢，才能用得更加得心应手。
    昨天腿脚尚未习惯走路的感觉就打了两架，加之证件等物品也没准备好，双生子决定暂时待在码头。
    白天浅滩褪去神秘，海浪不断吐纳着腥气，数十条死鱼被冲上岸。
    鱼的伤口似乎是灼烧形成的溃烂，翻外着的肉泛着暗绿色。
    海鸟盘桓着落下，靠近死鱼后又赶紧飞到桅杆上。那是一搜小型货船，桅杆挂着的灯泡像熟透后干瘪的烂梨，胡乱堆放着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箱。
    铁箱上不知什么生物留下的抓痕和令人作呕的粘液——
    顾清釉鼻翼微动，他太清楚这种味道。
    他将视线转到船身，舷号用黑色油漆遮盖。
    顾清瓷也认出了那天晚上投放怪物的船只，喃喃：“这么顺利，就找到了？”
    晚上，戴夫拿着清单上的东西美滋滋过来。
    “大哥二哥，快试试衣服，高档西装啊，穿在你们身上肯定好看！”
    顾清釉问：“岸边抹掉舷号的船，船主是谁？”
    戴夫的手停住，眼睛躲闪。
    “啊，怎么了……”
    第5章 双生人鱼（5）
    顾清瓷走过来，高大的身形流淌出难以言状的压迫感，“回答他。”
    戴夫慢慢放下东西，嗅到空气中紧张的味道。
    “是我的。”
    顾清釉又问：“怪物是哪来的。”
    戴夫的眼珠子开始打转，试图蒙混过去。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怪物，那是……”
    顾清瓷没给辩解机会，上去揪住戴夫的衣领把人拎起。
    “我跟我哥亲眼见过，还杀过，所以劝你最好说实话。”
    手越收越紧，戴夫的脸从白变红再变紫。
    顾清釉示意：“阿瓷。”
    顾清瓷松手，戴夫跌落地板，苟着身体大口大口喘气。
    “我不知道……像我们这种社会边缘人，干的是灰色地带的活，想保命就不能太好奇。他们来的时候蒙面，车牌也是假的，给的也是大笔现金，只说是富豪大老板放生积攒功德。”

 第9章

    “第一次放的时候我几乎被吓尿，后来发现怪物更喜欢海里的东西，毕竟也没看到海怪伤人的新闻。对了，他们会和人鱼传递消息。”
    顾清釉倏地坐直了身体，“怎么传？”
    “他们让我把瓶子扔进海里，黑发人鱼浮出水面，丢过来贝壳，贝壳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应该是某种加密语言，他们根本不害怕我看到，会让我捡起贝壳送他们停着的车里。”
    黑发人鱼，红山码头。
    顾清釉道：“你是不是有个外号叫‘钓鱼佬’？”
    戴夫颇为自豪：“嗯，这片区域的人都叫我钓鱼佬戴夫，要知道以前我可从不空军。”
    原来和氟利昂传消息的人就是戴夫。
    顾清瓷问：“那些人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戴夫摇头：“时间不定。”
    顾清釉去过纸和笔，沙沙写下新清单。
    “这上面的东西今天黄昏之前务必准备好。”
    戴夫惊讶：“□□、硝石、硫磺……大哥，虽说警督对咱们这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动静太大，他们也还是会过来找麻烦的。”
    顾清釉安慰：“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守法好公民，这些东西是去炸鱼的。晚上借你船用用。”
    戴夫将信将疑，自己现在毫无分量，因此若是真把条子招来，只能把俩兄弟推出去。
    顾清瓷拿过清单加了两个东西：口香糖、微型追踪器。
    *
    抹掉舷号的小货船趁着夜色中驶向大海深处。
    顾清瓷和顾清釉先后跃入海中。
    腿合并形成鱼尾，尾鳍似软纱在水中轻柔铺展，耳朵长出透明状的薄膜，脸颊、脖颈、肩头处，银色的鱼鳞若隐若现，仿若洒了碎钻。
    两只面容相同的人鱼在月的清辉下吟哦，如梦似幻，空灵忧伤。那声音像一把竖琴，穿过迷雾，传到遥远的地方。
    海风吹来，熟悉的腥臭味越发浓郁，有东西在海中悄然潜行，围成圆形，将人鱼圈在其中。
    渐渐的，海面露出数个碗口大的眼睛，闪着精光。
    “人鱼……嘿嘿嘿，比海里的鱼好吃多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好久没吃到人鱼肉……”
    “来吧小乖乖，老老实实让我咬一口，就一口……”
    “等等！”人鱼们笨拙地拖着尾巴跳上甲板。
    滩涂鱼怪索性全都现行，张开的大嘴往外淌涎水。
    “别等了，反正你们也逃不出去。”
    其中一只人鱼羞涩道，“相遇就是有缘，能不能多喊些过来？”
    滩涂鱼怪摇晃着大脑袋，阴狠地瞪了眼同伴，“不行，你们才两条，肉都不够分。”
    “嘶——”
    “嘶——！”
    觉察到同伴想要多吃多占，鱼怪们的喉咙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另一条人鱼似乎没那么热情，冷冰冰说：“我们也会把更多人鱼摇来。”
    “对啊对啊，搞个聚会不好吗？还准备了礼物呢。”
    “礼、礼物？”鱼怪歪了歪脑袋。
    人鱼笑眯眯道：“举办海上party的话，人多点热闹啊，你们就不想嗨过之后痛痛快快吃人鱼肉吗？”
    他说着，故意扬起下巴，雪白修长的脖子展露出来，淡紫的血管若隐若现。
    “啊……”鱼怪们傻了眼，拼命咽口水。
    “那、那好吧！”他们咧着大嘴呼唤同伴。
    越来越多滩涂鱼怪聚集着，跃动着，将两条人鱼围在中间。
    顾清釉道：“我们已经给族亲发信号了，他们离得远，得稍微等会儿才到哟。这个等待的时间，给大家把礼物发一下。”
    有些新来的鱼怪以为听错，大多数人鱼看到它们都会瑟瑟发抖，眼前这两条不仅不害怕，还送东西？
    它们的身份不是猎物和狩猎者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大家拿到先别拆，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拆，这样更有仪式感哟~”顾清釉诚恳的表情让怪物们深信不疑。
    黑色的鱼头张着嘴挤来挤去，嗷嗷待哺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恶心。
    顾清瓷加了句：“排成一条队。”
    “你长得好看，我们听你的。但拆完礼物，还是要被我们吃掉。”鱼怪按顺序排好，中间还有想插队的，被挤到最后。
    顾清釉眼睛弯成月牙，“都有哈，管够。”
    最后还剩两个，他随手给了靠船最近的鱼怪。
    “凭什么给它啊，就因为它长得丑？”
    “就是，太不公平了！等下你得让我多吃两口人鱼肉。”
    “家人们谁懂啊，当了鱼怪都无法被偏爱，公平果然是这个世界的奢侈品。”
    众鱼怪纷纷表达不满，而收到三份礼物的家伙居然脸上冒出粉泡泡。
    它幸福地说：“你人还怪好嘞。”
    顾清釉笑：“当然，我最会温暖你们。”
    他扶着桅杆，抬高声音，“来吧，找到包装盒上的彩带，倒数三——”
    鱼怪们跟着他兴奋大喊：“二——！”
    “一——！”
    双生子以迅雷之势朝反方向跳入大海，拼尽全力朝岸上游去。
    身后，爆炸产生的火焰吞噬了所有鱼怪。
    【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3】
    【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7】
    【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12】
    【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26】

 第10章

    ……
    面板上的数字不断变化，最终击杀滩涂鱼怪43只。
    【积分：470】
    顾清瓷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幸好你拉着我游……”
    按照他的速度和灵敏性，不至于丧命但很可能被灼伤。
    顾清釉鼻翼轻动，颇为可惜：“没有烤鱼的香气，差评。”
    爆炸发生没多久，忽然下了场暴雨，海面上跃动的火焰被完全浇灭。
    有靠近海岸住的居民半夜惊醒，“什么动静，地震？”
    旁边伴侣迷迷糊糊听了两秒：“是雷声，下雨了。”
    “下雨好啊，能凉快点，赶紧睡吧。”
    “唔。”
    *
    暴雨之后烈日高悬，顾清釉安排戴夫给所有人住的集装箱安装空调。
    顾清瓷则在另一艘船前用油漆涂抹舷号。
    有个小混混凑上，“大哥……？”
    顾清瓷看了他一眼。
    小混混挠挠头，语气不是很确定：“二哥……？”
    “嘶，不对，反正你不是大哥就是二哥，昨晚上不是炸鱼去了吗？鱼呢？”
    他那清澈愚蠢的目光全是好奇。
    顾清瓷没出声。
    戴夫过来踹了小混混的屁股，骂道：“没个眼力见儿，有空在这里聊天不知道帮咱老大干点活？”
    他有时候也不太能分清两人，索性将他们统称“老大”。
    “是是是……”小混混点头哈腰，上去就要抢顾清瓷手中的刷子。
    顾清瓷推开他，“刷完了。”
    “如果再送鱼怪，你们就用这艘船。”
    戴夫别的也不敢问，恭敬道：“唔，好的。”
    顾清瓷随意叮嘱两句，跟着哥哥出了门。
    他们要去趟城里，剩下的人鱼之泪要全部换成巨额钱财存进账户，亲自操作才放心。
    深夜，汽车声惊醒红山码头。
    戴夫声音颤抖：“老大，他们来了……”
    顾清瓷嚼着口香糖，将耀眼的银发藏进假发套中，竖起衣领挡住脸，“我跟你过去。”
    交接人将一箱子钞票扔到戴夫怀里，没事人似的在旁边抽烟。
    戴夫指挥小弟们七手八脚搬出装了怪物的箱子，用叉车转运走。
    交接人忽然搂住戴夫的脖子，朝小混混中某个瘦高个儿努努嘴。
    “瞧着面生，新来的？”
    戴夫熟练地为顾清瓷扯了段故事，“在酒吧跟人抢姑娘失手把人打死，逃到我这儿。那小子胆大，年纪轻轻下手贼狠，让他过来？”
    交接人把烟随手扔地上，松开戴夫。
    “胆大正合适，我就不用见了，那批货你们赶紧处理。”
    戴夫点头哈腰：“是。”
    小货船驶向大海深处，人鱼的气息点燃箱中鱼怪的躁动，就像往即将渴死的人口中点滴注入甘泉。
    将食欲从身体里勾引出来。
    不致命，却磨人。
    小货船停在某处海面，顾清瓷从驾驶室出来，手上两把砍刀，身形利落地跳上箱子，用砍刀撬开门。
    饥渴难耐的鱼怪只要出来，就被他砍掉脑袋。
    之前炸鱼的主意是哥哥想出来的，这次若还是用炸药，只怕动静太大会引起交接人怀疑，再说了，他更享受杀戮的过程。
    举刀，迅速下落。
    黏腻的肉质沿着刀片走势分离，切到坚硬的鱼骨时又略微震手。
    他简直爱上这种感觉。
    复活父母之后，他一定要亲自杀鱼，为爸妈做顿好吃的。
    【积分：478】
    顾清瓷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一脚将甲板上半只鱼怪尸体踹进海中。
    他猜测可能存在无形的大手，把死去的鱼怪拖入不可见底的深渊，那是连人鱼都无法涉足之地，然后看不见的东西将鱼怪腐蚀殆尽。
    否则为什么除了红山码头，人类社会、网络上并没有关于那些丑东西的议论？
    连都市传说都没有。
    *
    顾清釉窝在集装箱里，电脑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像只小虫，在以街道为经纬线织成的地图上快速爬行。
    小虫绕来绕去，最后停在某处区域。
    顾清釉盯着放大的图标——
    圣格雷尔实验基地。
    第6章 双生人鱼（6）
    集装箱的门被推开，空调冷气飘散。
    顾清釉头也不回就知道是弟弟，在整个码头，只有小瓷不敲门直接进来。
    顾清瓷已经洗掉鱼怪的腥臭，知道哥哥不喜欢那种味道，他用了半瓶柠檬薄荷味的沐浴露。
    来时满身清新。
    顾清釉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不少，指着屏幕道：“找到地方了。”
    顾清瓷绷着脸坐下，顾清釉敏锐觉察到弟弟情绪有微妙波动。他们从小到大，能觉察出对方任何变化。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灵感应。
    顾清釉轻声问：“身体不舒服吗？”
    顾清瓷眼圈微红，“哥，我害怕。”
    顾清釉不有分说，抱住弟弟。
    小时候顾清瓷惹了事也是这副表情，顾清釉主动替他担着，养父母脾气好有涵养，左不过是严肃讲道理，从来不会打孩子。
    顾清瓷不愿意让哥哥替代，找了爸妈承认错误，之后就再也不捣蛋。
    顾清瓷声音闷闷的，“我越来越享受杀戮的感觉了。”
    “哥，我不会到副本通关之后，变成丧失理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吧……”

 第11章

    顾清瓷眼色暗沉：“如果真成那样，哥就杀掉我。”
    “如果真成那样，我会控制住你，让你不去伤害任何人。”
    顾清瓷猛地推开哥哥钻进被窝。
    顾清釉担忧道：“怎么了小瓷？”
    一只手从空调被中伸出来，是闪着耀眼光泽的珍珠，顾清瓷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哭都哭了，明天拿去卖钱。”
    顾清釉啼笑皆非，抚掌道：“哎呀，我们小瓷掉小珍珠了呢~！”
    “才没有！”
    顾清釉戳戳被子，递过平板，上面是详细资料。
    “小瓷，那辆车最后驶入圣格雷尔的实验基地。”
    顾清瓷露出脑袋，盯着平板，“看起来不太好进。”
    顾清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我们进不去，那就让他们请我们进去。”
    *
    圣格雷尔是本国最大的医药集团，涉及医疗设备和药物制造。而在药物制造领域，主攻癌症和其他基因疾病。
    该公司科研团队曾在知名期刊发过几篇文献，论述从人鱼脑髓中提取生命因子修复基因缺陷的可行性。
    人鱼总是拒绝人类的探索和靠近，导致人类对于这种生物了解甚少，从前还能偶尔在夜晚出海时远眺到，如今几乎看不到人鱼的踪迹。
    学界对人鱼种属归类也存在争论。
    以国立海洋大学恩格尔教授为代表的学者认为，人鱼应当归为新人种，其他专家则表示其属于濒危动物。
    他们在人鱼归类时吵得不可开交，在反对使用人鱼进行科学研究方面达成一致。生命因子极难提取，使用全部脑髓也才得到几微克，仅够修复一只小白鼠的基因缺陷。若真到临床阶段，人鱼恐怕早就灭绝。
    科研团队不得不中断该项目的推进。
    如果有新人鱼出现，无论是出于攻克科研难题还是对财富的狂热追求，圣格雷尔都会再度出手。
    时间来到三天后，奢侈品展拍会。
    本国地标建筑——阿扎诺酒店承办本次活动，名流富豪云集。
    负责接待的经理精神抖擞，笑容可掬，殷勤为客人们提供周到的服务。
    就比如，眼前这位举止非凡的少爷，正苦恼是否可以临时增加展品。
    经理：“可以，只不过……前面顺序都已经定好，所以只能排在最后面。您能接受吗？”
    少爷很随和：“当然能。”
    “您贵姓？我这边做个登记。”
    “顾。”
    “您的房号是a2206对吗？请您在此处输入货品名称和拍卖底价。”
    经理将工作手机递过去，感觉这位少爷似乎在价格栏中按了很长一串数字。
    少爷将手机还回，价格栏显示*，经理是没有权限查看的。
    经理：“现在跟您确认，新增拍品一件，名称为‘美洛伊’。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这边就传给相关人员了。”
    顾少爷笑了笑，“谢谢。”
    经理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睛波光粼粼又深不可测。
    “啊……”经理回过神，“很高兴为您服务。”
    顾少爷迈着愉快地步伐去了楼上vip包厢。
    展品按顺序亮相，随着锤声敲响，拍卖陆续成交。流程走到后半部分，很多宾客兴趣寥寥，甚至有些人提前离开。
    拍卖官热情不减，用激昂的语调道：“最后一件展品——‘美洛伊’，起拍价……”
    看到价格的时候她愣住了，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八、八万亿……？”
    台下兴趣明显起来了。
    “八万亿，什么东西这么值钱？”
    “出这个价格明显就是不想卖。”
    “估计会流拍。”
    “天，快看……”
    幕布升起。
    长七米、高三米的玻璃缸中，银发银尾的人鱼游动，他眼神慵懒森冷，有种令人神魂颠倒的吸引力。
    所有人的目光凝成实质般聚集在他的身上，神志随着鱼尾起伏拉扯。
    更有甚者，不由自主走到台前。
    人鱼将手贴在玻璃上，璀璨的眼睛轻轻转动，打什么鬼主意似的。
    失魂的宾客伸出胳膊，想将自己的手覆在人鱼手的位置。
    人鱼忽然将手缩回去，尾巴一甩——
    “哗啦！”
    浇了那人一身水。
    众宾客方才回过神，拍卖官问：“是否哪位愿意出价？”
    会场鸦雀无声。
    若说八万亿资产，有几位咬咬牙确实有，但本次展拍会要求拍下后十二小时内结清款项，八万亿现金流谁能在十二小时内拿得出来？
    拍卖官又陆续问了两次，还是无人出价。
    拍卖官颇为遗憾地宣布美洛伊流拍，但阿扎诺酒店神秘住客拥有人鱼的消息不胫而走。
    现场视频流传到网上，引发不少质疑。
    【有没有可能是人假扮的啊？我知道有不少机构开美人鱼潜水培训课。不会是这些机构为了卖课搞得炒作吧？】
    【除了早年圣格雷尔抓到过人鱼，后面根本就没有捕获人鱼的报道，甚至连观测都很少。】
    【还有学者提出人鱼灭绝论，感觉这个更可信。】
    【假的，视频看着好假。】
    【估计是酒店搞得……】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这个身材我是爱了。】
    【就是哎，八块腹肌……还有这个胸，舔舔。】

 第12章

    【呜呜呜你们干嘛这么说我老婆？】
    【明明就是我老婆，好涩。】
    【想立刻要到这个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再往下翻，话题直接歪了。
    不过还是有正经评论的。
    【监控时间连续，根本不存在视频造假。如果是人假装的，真的有人在水里憋气半个小时？】
    【我是美人鱼教练，注意看视频中人鱼的腰部和鱼尾连接处，没有穿鱼尾的痕迹。最最重要的是游动方式，无丝毫折膝，也就是说尾巴运动起来是一体的，应该是真的人鱼。】
    【说酒店搞的，知道这个酒店多有名吗？根本不需要炒作。】
    顾清釉抱着手机，一条条将网上的评论念给顾清瓷听。
    当然，重点是腹肌啊、老婆啊那些。
    听得顾清瓷脸色一阵红一阵黑。
    顾清釉开心道：“他们是在夸你好看哦，为什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顾清瓷百无聊懒靠着浴缸，鱼尾太长，剩下半截拖到地板瓷砖上，每块鳞片上都绽开浅蓝的光晕。
    他头上顶着泡沫，唇色艳丽，“为什么哥哥这么开心？”
    顾清釉道：“他们夸你就是夸我，嘻嘻。”
    顾清瓷叹气：“可是，美貌没用。”
    要是能把[魅惑众生]换成[扫堂腿]或者[霹雳掌]多好，哪怕是[鬼畜笑]呢。
    顾清釉：“可不要这么说哟，如果你能很好的利用，美貌也是武器。”
    顾清瓷想，难道他还能美死谁不成？
    顾清釉：“泡澡结束，吃饭吧。”
    顾清瓷扒着浴缸壁，眼睛微动，舔舔唇。
    “我现在可是顾总豢养的人鱼，离不开水。”
    顾清釉：“那你就懒在浴缸里吧，想吃什么？”
    顾清瓷：“黑松露牛肉，红烧澳鲍，核桃菠菜卷，桃仁千层酥。”
    他可太喜欢被哥哥投喂了，每次吃到开心的时候尾巴就会忍不住扇动，最后弄得顾清釉浑身是水。
    就在视频在网上吵得沸沸扬扬时，某栋大楼的办公间。
    黑影声音尖细：“人鱼逃了？”
    手下用干净帕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没、没有……总共七条，还都在。”
    黑影：“除了我们，居然还有人成功抓到人鱼……”
    手下：“应该是意外，人鱼迁徙后没有氟利昂提供准确情报，根本抓不着。”
    黑影声音立刻变得狠厉。
    “这‘意外’未免太过好运。”
    手下后背一凉，声音中带着恐惧：“我们马上安排，杀人夺鱼。”
    黑影：“蠢货。人鱼热度这么高，那姓顾的现在要是死了，多少双眼睛盯着？”
    他越说越兴奋，因为背光，无法分辨到底是在笑还是在抽泣。
    “而且我答应过他，再也不杀生，再也不杀生啊！”
    黑影喃喃自语：“可是，他为什么还是难过，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
    手下不知如何回答，“或许，是饿了……？”
    黑影恍然大悟：“对！一定是这样！他饿了……我要多给他喂些鲜美的鱼肉。”
    第7章 双生人鱼（7）
    最后一块蛋糕入口，顾清瓷耳尖微动，“哥，你听——”
    隔壁有脚步声，像黑暗中毒蛇爬过。
    顾清釉弯弯眼睛，“我过去会会他们。”
    登记入住时，他特意用自己的名字和手下某个小混混的名字开了两间套房。
    顾清釉已经完全适应了路上行走，身形轻盈地从阳台翻到隔壁，甫一落地，就听到割破空气的咻咻声。
    是主卧那边。
    对方又朝床的方向补了两枪，保证被子里的枕头彻底死绝。
    紧接着有人低语：“老大，人鱼不在这。”
    为首的低喝：“仔细翻找。”
    顾清釉笑眯眯从阳台那边踱步过去，大大方方说：“我知道人鱼的下落。”
    头目：“在哪儿？”
    他的视线在黑暗中缓了两秒，方才意识到此人不是自己小弟。
    顾清釉目移：“ennnn……”
    “他娘的敢耍老子！”
    这帮人意识到不对劲，朝着顾清釉开枪。
    顾清釉在黑暗中躲闪，子弹密如雨点。幸好所有人的枪都装了消音器，否则今夜酒店的客人们都会被砰砰砰的美妙声音吵醒。
    空气归于沉静。
    头目倒在血泊中：“那小子应该死了吧。”
    顾清釉打开灯，揣着双手蹲在头目旁，老实回答：“没有呢，我毫发无损。”
    头目感觉胸口一窒。
    顾清釉想，果然真诚是必杀技。
    顾清釉继续说：“像我这样的大好人是不会杀人的，杀人多可怕啊。”
    过来的时候弟弟让他带上枪防身，不过在顾清釉看来，没必要为了这几个杂碎浪费子弹。
    “什么？！”
    头目恼怒，要消灭的家伙全须全尾好好的，自己反而两条腿、右肩、腹部均中弹。
    讽刺，真是太讽刺了！
    由于他情绪过于激动，伤口血流不止。
    头目强行支棱起身体，感觉又被当头棒喝——
    小弟们在这场混乱的射击中居然全被自己人打死。
    顾清釉感叹：“雇你们的老板是怎么想的？枪法这么差。”
    “他给了多少钱，我出双倍，你的手下都没了，钱可以独吞。只要你告诉我，幕后老板是谁。”

 第13章

    头目冷笑撇嘴，牙齿间有东西。
    顾清釉抄起客厅的拖鞋扇了他两巴掌，稳准狠，有个白色小药丸从头目嘴里飞出。
    顾清釉眼神晦暗，揪住对方的衣领警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怕受折磨就在嘴里□□，以为毒死自己一了百了？”
    这桥段电视剧里不知道演过多少回。
    头目眼神凶狠瞪着顾清釉，仅存能活动的左手颤颤巍巍伸进裤兜。
    顾清釉咔叽一声，直接把他左胳膊拧脱臼。
    “怎么，毒药没了死不了就想掏匕首抹脖子？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头目愣住，然后张张嘴。
    顾清釉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毛巾塞到头目嘴里。
    “想咬舌自尽也不行。老实交代吧，我的耐心快被你磨尽了。”
    “我呸！”头目用尽力气将毛巾吐掉，破防大哭，面条泪甩来甩去。
    真特娘的离谱，他活了三十年还从来没这么委屈过。
    这是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人生中最至暗的时刻，生命的低谷！
    “老天奶！我真是造孽了遇见活阎王。你以为我想死？我特么活腻歪了我想死？？？”
    “我刚刚只是想吃一粒止疼止血药，你上来二话不说给我打飞。我想从裤兜里拿绷带止血，好家伙你直接给我把胳膊拧掉。我刚才张嘴是想解释，你不听就算了还拿毛巾堵我嘴。你特么就是想折磨我——嗝。”
    头目脖子一梗，后脑勺直直砸在地板上，因为失血昏过去。
    顾清釉尴尬地挠挠黑色假发，“啊，是这样啊……”
    这不怪他，都是副本的错，是副本不按电视剧的桥段走，他可一点锅都不背。
    顾清釉捡起止疼药重新给头目喂下，又帮他取出绷带在各个伤口包扎。
    顾清釉心说：我真是个大好人呐。
    门口可视电话响了，站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
    “顾总您好，我是圣格雷尔的研发助理蒙洛，想和您聊聊。”
    顾清釉接通可视电话：“时间太晚，我已经休息，有事明天说。”
    蒙洛道：“其实我就住在您隔壁，过来找您的时候碰巧看到有客人拜访，而客人到现在也没出来，所以我想，您或许需要帮助。这也能展示我们的实力和诚意。”
    顾清釉听出话外之意，让蒙洛进来。
    顾清釉审视他。
    “你似乎对房间内的情形丝毫不感到意外，或者我是不是可以换种理解：人是你们安排的，给我制造麻烦，再出手帮忙解决，就能给我卖个人情。”
    蒙洛找了个没有血迹的地方站定，摘下眼镜擦了擦，回应顾清釉的猜测。
    “我们是真心实意想合作，如果真的做这种事情，被发现之后得不偿失。顾总应该明白，做生意和谈恋爱很像，都是你情我愿，强迫不来的。”
    顾清釉歪了歪脑袋，蹙眉沉思。他又没谈过恋爱，怎么会知道蒙洛的话是真是假？
    而且，他为什么要谈恋爱？
    顾清釉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副本的故事线里不会还有什么爱情线吧？
    草。
    蒙洛看向顾清釉，那双深邃的眼睛好似氤氲了水汽，有让他搞不懂的东西。
    蒙洛轻咳，来的目的就是先跟顾清釉接触，探探对方的态度。但很显然，这种层次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叫人看穿内心？
    为了表达诚意，蒙洛安排人连夜清理了房间内的血迹、尸体、子弹等各种痕迹。
    顾清釉也不希望报警，虽然他和弟弟的证件是真的，但办理程序不合法，他不希望横生枝节影响任务进度。
    一夜之后，房间恢复如初。
    顾清釉道：“你们想怎么合作？”
    蒙洛说：“底价八万亿，很明显您并不想将人鱼卖掉。我司希望和您共同开发人鱼类医药项目。”
    顾清釉挑眉：“用他们的脑髓提炼药物？我就一条人鱼，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蒙洛眼镜反光，斯斯文文：
    “那是从前的旧技术，已经被淘汰了。我们也在寻找新课题，希望能在不伤害人鱼的情况下开展科学研究。如果您同意的话，双方可以成立深海高等生物研究院。”
    顾清釉语调慵懒：“你们想让我出钱出鱼，你们只出场地和仪器？这条银尾人鱼极为罕见，且性格凶悍，恕我直言，他的价值恐怕比整个圣格雷尔都高出许多。”
    顾清釉找出手机，向蒙洛展示人鱼轻松猎杀数条大白鲨的视频。
    蒙洛赔笑：“人鱼常见有蓝、红、黑，银尾人鱼确实价值连城，我们当然知道。所以……圣格雷尔也会提供人鱼耗材。”
    “像您这种刚回国的资本新贵，选择生物医药是最容易实现超车的赛道。”
    顾清釉咧开嘴，“我需要去实地考察，毕竟眼见为实。”
    蒙洛恍惚一霎，发现眼前的人虽然嘴角上翘，但瞳孔中根本没有笑意。更古怪的是，他好像看到对方露出的牙齿变成了三角形，英俊的脸上有鱼鳞暗纹闪过。
    蒙洛居然幻视出一条昳丽诡异的人鱼窝在沙发上，甩着尾巴和自己谈条件。
    顾清釉提高声调：“怎么，你们不方便安排？”
    蒙洛眨眨眼睛，盯着顾清釉的嘴细看，洁白的贝齿与人类无异，皮肤白皙，有着健康的光泽。

 第14章

    指甲深深嵌入皮肉，痛楚提醒蒙洛，那是年轻的男人，有着两条修长笔挺的腿，穿西装裤和皮鞋，没有鱼尾。
    应该是过于疲劳才会出现错觉吧。
    蒙洛赶紧起身，遮掩刚才失礼的举动。
    “我回去就安排实验室那边准备，期待您莅临参观。”
    *
    第二天清晨，顾清瓷换了人设。
    他不再是引起轩然大波的人鱼，而是顾总的贴身保镖。
    银发藏进红色爆炸头假发里，高大的身躯套上黑色西装，再戴一副墨镜，双手插兜溜达到餐厅。
    餐厅专门陈列食材展示区，供饕客挑选，现场宰杀制作，可谓鲜美十足。
    顾清瓷扫了眼某个鱼缸，看到成群的河豚中有那么一只格格不入——
    鼓起肚皮翻着白眼，圆圆的鱼鳍扇来扇去，颇有种遗世独立的奇葩感。
    顾清瓷没忍住，拔腿朝那边走过去。
    好奇怪啊，再看一眼。
    墨镜滑落，他跟河豚四目相对。
    河豚忽然不再翻白眼，而是非常着急似的朝着他使眼色，鱼鳍摇成螺旋桨。
    顾清瓷：“啊？你认识我？”
    河豚死命点头。
    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此时，网兜下去，将那只奇怪的河豚捞出来。
    女孩是准备下单的客人，看中了这条肥美的河豚，对旁边拿着网兜的服务员说，“做成汤吧。”
    顾清瓷很有礼貌地问：“您好，可以把这条鱼让给我吗？它快死了，味道应该不新鲜。”
    河豚十分配合地挺直身躯。
    女孩瞧了两眼：“诶，刚刚我还看它游得欢快呢，这么快就死了。也罢，我再选条别的吧。”
    服务员问顾清瓷：“先生，这条鱼您想怎么烹调？”
    顾清瓷报了房号：“挂账，鱼我要生吃。”
    河豚一路上都在顾清瓷的手中瑟瑟发抖。
    进了房间，顾清釉看见弟弟拿着什么。
    “豚豚？”
    “是我。”河豚虚弱地说，他暂时被安置在浴缸中。
    “丽贝卡不放心你们，鼓起勇气带着我出来找过几次，很不幸我被渔网抓住，兜兜转转运到这个酒店。能在这种条件下重逢，我们之间该是怎样的缘分和命运的羁绊呐！”
    河豚抹抹眼泪。
    其实顾清瓷打扮成这样不是很好认，河豚刚开始也不确定，只是想试试，没料到还真能获救。
    顾清釉把这些天的经历以及查到的信息悉数告知河豚，请他转达黑岩。
    顾清瓷担忧：“你游不过洋流，怎么回去？”
    河豚道：“我和丽贝卡约定过，如果我没能跟她一起返程，她会隔三差五在洋流外面找我。”
    酒店本身临海而建，双生子带着河豚下了楼，来到海边。
    顾清釉：“启程吧，免得丽贝卡她们担心。”
    河豚有种不妙的感觉：“等、等等！∑(ΦдΦlll”
    顾清瓷面无表情将河豚往空中抛掷，飞起一脚。
    河豚在空中完成了三百六十度转体紧接着是托马斯旋转跟一个向后翻腾三周半抱膝。
    稳稳落入海中。
    妈妈，蓝星很好，但我不想来了。
    手机铃声响起，顾清瓷接通，脸色阴沉。
    “哥，有个坏消息。”
    第8章 双生人鱼（8）
    “昨晚袭击我们的家伙，送去医院救治，原本已经恢复清醒。刚才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他跳楼身亡了。”
    顾清瓷挂掉电话，觉得这个借口无比可笑。
    顾清釉轻嗤：“那人有强烈的求生欲，根本就不想死，而且双腿严重受伤，怎么跳楼？分明就是被灭口。”
    顾清瓷问：“会是蒙洛吗？”
    顾清釉：“不能排除嫌疑，其实不管他如何做，我们都会去圣格雷尔。”
    电话再度响起，顾清瓷看着备注，摁了公放。
    蒙洛在另一头语气热络：“顾总，您下午有空吗？实验室和厂房这边都安排妥当。”
    顾清釉：“随时可以。”
    蒙洛：“那我过去接您。”
    顾清瓷的皮鞋加上红色爆炸头，让他看起来比顾清釉更加高大壮硕。
    蒙洛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愣住，“这位是……”
    顾清釉笑眯眯道：“我的保镖。”
    蒙洛表示理解，他的老板也随身跟着保镖。只是保镖们通常行事作风低调，尽量混在人群中，像顾总旁边这位……
    站在酒店门口，已经惹得不少人侧面。
    顾清瓷推了一下墨镜，使劲咳嗽两声，聚集的目光立刻散开。
    蒙洛坐上副驾，示意司机启动汽车。
    从酒店到目的地还有段距离，蒙洛正准备找话聊，顾清釉慢悠悠开口了。
    “昨天那人死了。”
    蒙洛惊讶，表情不像装的：“不是没伤到要害……”
    顾清釉翘起二郎腿，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弯如银月的眼睛扫了眼后视镜，跟蒙洛对上眼。
    “谁知道呢，医院说是跳楼自杀的，可能两条腿断了不愿意残废活着。”
    蒙洛哀伤地感叹：“好惨……其实只要人还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但我们也不是他，不知道他的真实感受，所以也不能随意去批判……”
    蒙洛絮絮叨叨，顾清釉望向窗外，随意敷衍着。

 第15章

    车渐渐远离市中心，逼仄的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建筑取代。
    从里面出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为首的家伙两鬓灰白，书卷气和官味巧妙融合成独特气质。
    蒙洛介绍：“这位是圣格雷尔的技术总监，同时也是我们整个集团首席科学家，乔达教授。”
    顾清釉伸出手：“您好。”
    乔达引着顾清釉往楼里走，刷开门禁，“这边是圣格雷尔目前最重要的研发实验室，集团核心产品皆是出自此处……”
    顾清釉没有任何兴趣，只想找到失踪的人鱼，但他得演得像模像样才能真正打入敌人内部。
    他请教了几个问题，说是读完圣格雷尔科研团队论文后发现的，让乔达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顾清瓷默不作声，跟在哥哥身后。
    介绍完一圈，乔达自信满满：“如您所见，我们完全有实力冲击更高难度的课题，现在缺的就是原料……如果顾总愿意跟我们合作，后续商业化……”
    顾清瓷笑着装傻：“你们不是有人鱼吗，怎么能说缺原料呢？”
    乔达圆圆的肚子快把白大褂撑破，他拢衣服的姿势像极了摸肚皮的企鹅。
    “银尾人鱼本身数量稀少，血脉也更加纯净，顾总手里那条人鱼研究价值更高。”
    顾清瓷轻嗤，在墨镜后面翻个白眼。
    据他所知，人鱼只有颜色不同，血脉没有任何差别。
    顾清釉：“先带我去看过你们抓到的人鱼再说。”
    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
    在走廊尽头还有扇门，不仅要门禁卡，还安装有掌纹和虹膜验证。
    门开启后，是条通往地下的楼梯，阴暗潮湿，温度低了几度。
    楼梯间的白炽灯光线惨白，直楞楞刺过来，有些晃眼。
    蒙洛的视线还不太习惯，伸手扶了旁边金属扶手，只觉得冰冷如蛇，寒气顺着手爬上胳膊，窜到后脑勺。
    蒙洛打了个激灵，慌忙把手缩回，在光亮的扶手留下几枚清晰的指纹。
    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
    他知道团队有人鱼，但具体关在何处，是乔达教授跟“那位”的秘密。
    而现在这个秘密他已知晓，也就意味着人鱼即将被转移。
    楼梯很长，蜿蜒没有尽头似的，越往下走越压抑。
    停在厚重的金属门前，又是门禁。
    门的隔音极好，打开之后才听到清晰的水流声。
    人鱼们关在棺材似的立体玻璃鱼缸中，空间狭小，只能够转身。
    身上全都伤痕累累，鱼鳞失去光泽，皮肤苍白可怖，毫无生气，如果不是访客到来时他们的眼睛有转动，几乎让人以为里面是漂亮标本。
    可顾清釉和顾清瓷明白，如此关着，也和死去差不多。
    乔达解释：“这种鱼缸具有极强的过滤功能，方便后续转运。我可没有虐待，那些伤全是他们试图撞破钢化玻璃搞出来的，没想到人鱼也喜欢跳缸……他们可凶着呢，分缸的时候把研究员的十根手指头都咬掉了，还有个管门禁的家伙差点被咬死。”
    顾清釉上前凑近雄性蓝尾人鱼。
    这条人鱼很年轻，冰蓝色水藻般的头发顺着水流涌动，美丽却毫无阴柔之气。
    冰蓝的眼睛盯着来访者，疲倦、痛苦、恨意交织，他纤细的手指握成拳头，却没有力气砸在玻璃上。
    其实人鱼并非柔弱不堪，只是这口棺材鱼缸仅投喂维持基础代谢的营养液，以保证他们活着而没有多余体力逃脱。
    鱼缸材质经过特殊处理，采用了最高的防弹级别，再加上外面重重门禁，人鱼如何能逃走？
    顾清釉脸上的鱼鳞暗纹闪了两下，蓝尾人鱼怔住。
    顾清釉眼底流光溢彩，蓝尾人鱼确认眼神，凌厉的表情转为惊讶，晶莹的蓝色瞳仁轻颤，胸口剧烈起伏，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终于等来族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顾清釉凑到每个玻璃前站了站，所有人鱼居然都有了动静。
    乔达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今天可真难得，平时我来做记录，这些家伙都半死不活。”
    顾清釉轻笑：“估计他们也在期待接下来的合作。”
    乔达碾了两下大拇指，赶紧道：“那咱们回办公室，把合同落实一下？”
    顾清釉：“求之不得。”
    按照规定，深海高等生物研究院建在鲨礁岛，那里四面环海，只能坐船出入。
    其实该研究院的基础设施和实验室已经完成建设，即便没有顾氏加入，圣格雷尔关于人鱼的研究依旧会继续。
    顾清釉的出现对乔达的科研团队来说，算是如虎添翼。
    顾清釉拿起钢笔，龙飞凤舞在几处空白位置写下大名，双方各自盖章。
    蒙洛将合同放进公文包，恭敬递给红毛保镖。
    不知为何，他很害怕顾清釉身边的这个家伙，可能红毛给人的印象就是都不太好惹。
    “今天真是打扰了。”顾清釉跟乔达客套着，空气中充满欢乐的气息。
    乔达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从那身考究西装能看出，闯入者身份不凡。
    果不其然，乔达介绍：“顾总，这位是圣格雷尔的总裁，维克多·俾斯麦。”
    “这位是从国外回来的顾总。”
    维克多径直坐在乔达的座椅上，不怒自威，鹰眼上下打量着顾清釉，语气不屑，“你就是顾清釉？”

 第16章

    顾清釉：“我不是。”
    乔达&蒙洛：“什么？”
    顾清釉：“还有谁是。”
    蒙洛擦擦汗，“那个……顾总，您别开玩笑哈。”
    顾清釉道：“听俾斯麦先生的语气，好像认识我。”
    维克多皮笑肉不笑，“展拍会闹那么大，谁不知道你。”
    维克多祖上是贵族，中间没落了，后来靠着祖父涉足医药行业重新翻身，加上他年纪本就比顾清釉大，根本不把顾清釉放在眼里。
    维克多选择直接忽视顾清釉，转向乔达。
    “圣格雷尔每年批那么多研发经费，好像不需要教授亲自拉赞助。”
    乔达恭敬道：“同行交流而已，只是小项目。”
    维克多抓住话语中的漏洞，轻嗤：“小项目能劳烦首席科学家过问？”
    乔达说：“我性格严谨，向来事必躬亲。”
    维克多冷笑，起身拍了拍乔达的肩膀，意味深长，“如此辛苦，不如早点卸下重担。”
    乔达和善地挑衅：“只怕是有难度。”
    维克多扬长而去。
    几番对话，藏到带针，即便当着外人的面，双方也几乎是明着撕。
    *
    顾清瓷靠着浴池壁，两条胳膊搭在外面，舒舒服服甩尾巴。
    顾清釉推着餐车进来，开玩笑道：“少爷，吃饭了。”
    顾清瓷眼巴巴瞧着一堆餐盘：“都有什么好吃的。”
    顾清釉笑眼弯弯：“河豚汤。”
    顾清瓷：……
    他看着哥哥，感觉像看死神，身体倒是很实诚地咽了口吐沫，不知道是因为太香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顾清瓷隐隐兴奋，“不会吧，不会是，他吧。”
    顾清釉递过去：“豚豚早回去了，确认过眼神，不是他。”
    顾清瓷刚开始喝了小口，鲜美的味道打开味蕾，大口喝起来。
    “哥，千万别告诉豚豚我喝河豚汤了。”
    “好的。”
    “救族人的计划哥想好了么？”
    谈到正事，顾清釉收起调笑，眼眸一沉，“嗯。”
    “鲨礁岛。”
    第9章 双生人鱼（9）
    顾清釉：“乔达的实验室远离大海，且不说救助困难，就算出来也不方便逃。”
    顾清瓷扒拉着浴缸壁，“鲨礁岛不同，四面环海。”
    顾清釉：“我会跟蒙洛联系，尽快转运人鱼。”
    目前积分有478，顾清釉打开商城，想看看有没有能用的道具。
    大部分道具价格都在50往上，超预算。
    顾清瓷指着不起眼的角落：“橙色强对流天气，只要8积分。”
    不是贵价的买不起，而是气象道具更有性价比。
    顾清釉轻触【选择购买】，在数量栏中选择【1】。
    【花费积分：-8。】
    【剩余积分：470。】
    顾清瓷：“凑个整十，顺眼多了。”
    顾清釉翻开手机，预报显示这段时间天气晴朗。
    不过没关系，他最喜欢在晴朗的日子安排一场小小的雷暴，感觉很有生活哲学，就像在平顺的日子被街角闯出的意外撞到腰。
    顾清釉笑：“强对流很适合出海，风大，浪高，雨急。”
    顾清瓷看着哥哥，也咧开嘴，加了句。
    “鱼更贵。”
    顾清釉将红色炸毛假发套在顾清瓷脑袋上，“换好衣服。”
    顾清瓷在浴缸还没泡够，眼瞧着哥哥往外走，急急忙忙从浴缸出来，鱼尾还没来得及变成腿，在光滑潮湿的地板上打刺溜滑。
    “做什么？”
    顾清釉：“去趟码头，好久不见戴夫，怪想他的。”
    顾清瓷眼神唰得黯淡下来，完全顾不上穿鞋，鱼尾甩两下变成腿，光脚踩着湿哒哒的地板，大步走到哥哥前面，伸展胳膊撑着浴室的墙，挡住顾清釉去路。
    “他只是个混混，哥。”
    顾清瓷艰难开口，酷哥脸的表情凝成凝霜，寒气逼人，头上顶着带歪的红毛丹，场面十分滑稽。
    “噗。”
    顾清釉没想到弟弟这副反应，上手捏住脸颊两侧，硬朗的线条居然被他捏出（）形状。
    “有些事情需要戴夫帮忙~”
    顾清瓷的目光落在哥哥脸上，仔细揣摩真假。
    “哥，你知道……[鬼话连篇]对我无效，我们的技能对彼此无效。”
    顾清釉：“我说的是真的！我发誓，如果骗你……”
    顾清瓷打断哥哥，“好了我信。”
    他用最快的速度擦干身体，换好衣服，整理假发，戴上墨镜。
    红山码头。
    戴夫最近很悠闲，领导出差，送鱼怪的家伙也没再联系，每天安排小弟搞搞码头卫生，被大哥二哥收编之后按月有工资，虽然钱不多，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能攒点。
    集装箱周围拉着破旧帆布搭乘的凉棚，海风吹来，清爽铺面，戴夫昏昏欲睡。
    “嗨~”两只脑袋凑上来，其中一个笑眼弯弯。
    “大哥二哥！”
    戴夫惊喜，从摇摇椅上鲤鱼打挺跳起来。
    “你们终于回来了，有什么吩咐？”
    顾清釉拿出厚厚一摞钞票，戴夫两眼放光，赔笑：“这是干嘛呀，多见外……”
    手却很不老实地放上去。
    顾清釉捏把钱捏的纹丝不动，戴夫扯了两下，没把钱扯出来。

 第17章

    顾清釉吩咐：“找几个面生且不晕船的弟兄，最近有大生意。再给我安排个跟小瓷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家伙。”
    顾清瓷递过照片：“记住这个人的脸，到时候直接打晕。”
    戴夫表示明白，顾清釉这才将手松开。
    *
    原本定在上午出航，顾总忽然开会，直到黄昏才赶去汇合。
    人鱼们装船后，顾清釉的手拂过每个玻璃缸，不同色彩的眼睛跟着他的掌心缓慢转动。
    顾清釉：“教授，船运颠簸，空间太小，人鱼恐怕会受不了。”
    乔达老神在在。
    “顾总多虑，这些家伙皮实，还有蒙洛在，他会随时观察人鱼们进行记录。反倒是您，用大缸装鱼，捞的时候可就要费点功夫。”
    顾清瓷冷漠地翻身游走。
    乔达不阴不阳说了句：“银尾人鱼真有个性。”
    顾清釉无聊地搓了两下手，似乎是刚才触碰鱼缸的时候粘上了灰尘。
    “他只喜欢和我亲近。”
    乔达：“后续开展研究的时候，还请顾总多配合。”
    夕阳悬在海面上，将色彩从冷色调染成暖金。
    光在云海相接处热烈奔跑，与浪紧紧相拥，天与海之间落下黑色幕布，遮挡住远处，神秘、危险的气息悄然来临。
    客舱中，顾清釉轻轻晃动玻璃酒杯中的液体。
    乔达滔滔不绝诉说关于深海高等生命研究院的规划，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他相信顾清釉绝对没有表面那么淡定，否则不会一再催促赶紧带着人鱼去鲨礁岛。
    八条人鱼，整整八条！
    这次他绝对要把人鱼身上每个零部件在医学上的作用研究透彻。
    乔达眉飞色舞，脸色因为高昂的情绪泛红。他干劲满满，状态完全不像六十岁的人。
    说到口干舌燥时，乔达解开衣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清釉适时为乔达续酒，“俾斯麦先生对于此次合作应该也很期待？”
    乔达笑着摇摇头：“他只对扩张海外业务感兴趣，研发这块我全权负责。”
    “俾斯麦先生接任以来对集团的功劳有目共睹，可说起来，他到底还是商人，看重收益，而我是做科研出身，我们的底层逻辑不太一样，所以在某些事情上偶尔会有小分歧。”
    顾清釉轻轻和乔达碰杯，表示理解。
    “有这种强势的上司在，教授恐怕会感到怀才不遇吧？”
    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几杯酒下肚，乔达的嘴没那么严实。
    “呵，那倒没有，我不受他直接领导。”
    顾清釉眉毛一挑。
    乔达忽然问：“你觉不觉得很热？”
    空气逐渐粘稠，像石头似的压在胸口，喘不上气。燥热感裹着皮肤，令人心神不宁。
    闪电刺破黑夜，雷鸣响彻天际。
    顾清釉放下杯子，用手机回复信息，“要下雨了。”
    乔达将空调温度降了几度，方才意识到和顾清釉形影不离的红毛，在上船之后就不见了。
    乔达问：“你的保镖呢？”
    顾清釉的话轻如梦呓。
    “他是内陆人，晕船，我让他躺着去了，反正在船上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闪电出现，顾清釉那侧的光线忽然骤亮，天空炸了响雷。
    大雨倾盆而下，外面更黑。
    海随着风翻涌，浪越来越大，发泄怒意似的拍击船舱。
    乔达忽然发憷，不安地朝窗外看了眼。
    顾清釉仍然淡定地坐在沙发上，“教授，只是强对流天气，这在夏天很常见。”
    乔达重新坐回去，焦躁的情绪没有完全得到安抚。
    顾清釉道：“咱们聊聊人鱼王？”
    *
    船体剧烈晃动，幸好玻璃缸提前进行固定，只是人鱼重重摔在缸壁上，他们无法在摇晃时控制身体。
    几次之后，人鱼们纷纷出现昏厥，眼睛紧闭，身体也软趴趴的，胳膊悬浮在水缸中。
    “糟糕！”
    蒙洛赶紧调整鱼缸参数，增加了氧气含量。
    没用。
    试着加快水循环的速度，还是没用。
    船体晃动更加剧烈，蒙洛没站稳，直接被摔在玻璃缸上，他看到蓝尾人鱼出现抽搐。
    玻璃缸上还倒映着银尾人鱼的半张脸，表情杀气腾腾。
    蒙洛慌了，完全没有注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几条人鱼万一死在运输环节，自己命完全不够抵。
    蒙洛扒住玻璃，确保自己身体稳定，费力从衣兜力扯出电子钥匙，刷在鱼缸上。
    他打开鱼缸，蓝尾人鱼下意识将整个上半身探出去，大口大口呼吸。
    蒙洛问：“有没有好点？”
    蓝尾人鱼的眼睛在刹那间恢复明亮，澄澈的瞳仁转动两下。
    哗啦——
    蒙洛听见身后有水声。
    蓝尾人鱼声线清朗，狡黠的微笑和刚刚濒死状态完全不同。
    “感觉好多了。”
    蒙洛心惊，正欲转头，只感觉后脑剧痛，直接昏过去。
    顾清瓷已经从鱼缸中跳出来，哥哥为他准备的锁是摆设，很轻松就能打开。
    他和蓝尾人鱼翻找蒙洛的衣兜，打开剩下的鱼缸。
    人鱼能齐齐配合，全拜顾清釉所赐。当时他在掌心写下一行小字——
    风暴来临的时候请装死。
    大家都很虚弱，体温比正常人鱼低不少。

 第18章

    顾清瓷在一堆杂货中翻箱倒柜，取出几瓶淡绿色液体。
    蓝尾人鱼打开盖子嗅了嗅：“浓缩营养液。”
    顾清瓷说：“总得有体力游回人鱼之境不是？”
    大家听罢，纷纷喝光，顾清瓷尝了两口，有种水草的清香。
    如果不是现在有要紧的事情，顾清瓷真想把营养液的瓶子藏进头发里，给哥哥也带一瓶。
    喝完营养液，人鱼们的脸色好转，扯了帆布裹在身上准备找机会出去。
    顾清瓷道：“外面还有道门，十步一岗很多守卫，如果动静大了只会有引出增援的人，再等等。”
    现在按计划进行到50%，只要能出去，只要到甲板上，就可以重返大海。
    人鱼们裹着帆布挤在一起，身体因为紧张不断发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唔……”躺在傍边的蒙洛胳膊动了动。
    “糟糕，他好像要醒。”
    蓝尾人鱼学着顾清瓷的样子，用装营养液的瓶子给蒙洛补了一记。
    地上的人类没有动静了。
    室内灯忽然灭掉，周遭陷入黑暗。
    人鱼们心惊肉跳。
    轰隆——
    雷直接在船上方的天空炸开。
    第10章 双生人鱼（10）
    “人鱼王？”
    乔达耸肩：“很遗憾，我并没有亲眼见过，目前也只有极少量的观测文献记载，人鱼王通体金色。”
    “在都市传说中，任何种类的人鱼都可能成为首领，王是由海神选出的。”
    “只有旧王死去，海神才会选出新的继承者。”乔达喋喋不休，像个朝外吐信息的npc。
    都市传说未必不可信，而且任务也指出“失踪的人鱼王”，对方应该还活着。
    顾清釉漫不经心在大理石茶几上敲着指尖，隐晦瞧着腕表。
    时间快到了……
    周遭忽然一黑，仿佛被怪物吞入巨口。
    乔达打了个激灵，摸出手枪，“什么情况？”
    顾清釉镇定自若，“跳闸停电。”
    海浪、风声、雨声形成屏障，但还是能稍微透点声音进来。
    乔达隐隐不安，“好像有吵闹的动静。”
    他给手枪上了膛，“顾总在这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乔达打开门，黑暗中，肌肉大块、丝袜套头的家伙直接给了当头一棒。
    丝袜脑袋兴奋：“first blood！”
    乔达的枪飞出去，人软趴趴倒地。
    顾清釉掐了掐眉心，早说过找面生的家伙，怎么戴夫还亲自上了？
    戴夫闯进来，装模作样朝顾清釉厉声训斥：“今天的事儿跟你没关系，老实在船舱待着！”
    扬长而去。
    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制造骚乱，显然目的已经达到。
    顾清瓷那边，走廊的守卫也被忽然劫船的海盗引走。
    顾清瓷带领人鱼顺利来到甲板，巨浪滔天。
    人鱼们并没有恐惧，只有归家的喜悦，他们毫不犹豫跃入水中。
    蓝尾人鱼紧紧抓住栏杆，意识到顾清瓷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清瓷说：“我哥哥还在船上。”
    蓝尾人鱼微怔。
    哥哥？
    那个伪装成人类的人鱼？
    顾清瓷又道：“处理完剩下的事情就回去。”
    蓝尾人鱼没有多问，点点头，跳进海中。
    乔达的手下伤的伤，残的残，顾清瓷不费吹灰之力去到客舱，戴夫那边已经安排撤退。
    “哥，你没事吧？”
    “没事，本来就是小打小闹。”
    在蓝尾人鱼离开瞬间，界面已经进行过更新。
    【任务2：解救失踪的族人，已完成。】
    【任务进度：1/3。】
    【积分：+30。】
    【总积分：500。】
    【奖励技能：[心有灵犀]，已为双方开启副本私聊模式，且不受空间距离限制。】
    接下来的计划，顾清瓷重新戴上红毛，回归保镖身份。
    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
    他们听到有新的一队人上了船。
    顾清釉：“戴夫没走？”
    顾清瓷：“不可能，我进来之前就看见他们乘舰艇离开。”
    “特娘的，人鱼全都不见了！乔达耍诈？老子要把所有人打成筛子！”
    “他只是个自诩科学狂人的书呆子，应该是阿尔布出的主意。”
    “难道又要落空？风雨夜加班本来就很辛苦，哎……”
    几个黑影骂骂咧咧走过来。
    双生子对视，豁然明白——
    今晚船上还有一队人！
    客舱大门被恶狠狠撞开，来者身穿黑色武装防爆服，端着机枪，风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架势。
    和他们相比，戴夫简直是小打小闹。
    可这队人还是慢半拍，就在他们看到双生子时，顾清瓷已经用利刃给他们抹了脖子。
    闪着寒光的刀贴在最后一个家伙的皮肤上，他迅速地扔掉枪和身上所有武器，举起双手。
    “等等……我放弃，别杀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必然知无不言，希望二位今天晚上放我一条生路。”
    顾清瓷&顾清釉：？
    感觉到脖子上的刀顿住，袭击者解释：“拜托，我只是个领工资的牛马，把命搭上不值当……我们只有保险，连公积金都没有，保险还是按照最低标准交，根本负担不起本市的房子。”

 第19章

    “事实上，没有任何工作值得付出生命和健康！”
    “我入职刚满三个月，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但没有任务的时候要训练和巡逻，上峰还时不时查岗骂人pua！我签的是劳动合同不是卖身契！”
    袭击者摘下面罩，恶狠狠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发泄怒意。
    他心中升腾其一种背刺资本家的爽感。
    顾清釉上前将袭击者扔掉的武器踢走，有个匕首贴着乔达肥胖的肚子飞过。
    顾清瓷倒是不敢掉以轻心，依旧钳制住袭击者，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
    顾清釉问：“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袭击者：“维克多·俾斯麦。”
    对于这个回答，顾清釉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和乔达都是圣格雷尔的高层，他抢人鱼也是要做研究吗？”
    袭击者表示深恶痛绝：“就是说啊！都是同一家公司的，还要搞山头文化内斗！我们头儿说乔达背后真正的主子在董事会，具体是哪位就不知道了。维克多是学金融的，和生物医学跨度很大。”
    “他应该不是做研究吧，或许就是想饲养？反正那种有钱人嘛，总喜欢养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顾清瓷：哥，人鱼王目前还没有线索，或许能从维克多那边找到答案。】
    【顾清釉：确实是个机会，可是小瓷，我担心你的安全。】
    【顾清瓷：我有能力自保。】
    顾清釉点开商城，找到逃生道具。
    该道具可以在危险情况下传送宿主至安全区域，只能使用一次。
    【积分：-50。】
    【总积分：450。】
    【顾清瓷：哥……别浪费积分啊！】
    顾清釉笑着看了眼弟弟，对袭击者道：“感谢你提供的情报。”
    袭击者小心翼翼问：“我现在能走了么？”
    他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上交辞职报告，这有生命危险的狗比工作他是真的不想干了。
    顾清釉：“可以。”
    袭击者松了口气，慢慢将顾清瓷架在脖子上的刀推开。
    顾清釉：“但是。”
    袭击者后背一凉，脑子里蹦出五十字遗言，看到太奶微笑着在天上朝自己招手：“？”
    顾清釉指了指弟弟：“把他带走。”
    袭击者：“啊？”
    “公司有些关于维克多不太好的传言，说他性格古怪……你要不还是别……”
    此时暴风雨停住，月亮露出来。
    人鱼转到袭击者面前，用尾巴撑住身体，比袭击者高一个肩头。银发人鱼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光泽，宛如童话，美得摄人心魄。
    顾清瓷道：“带我回去。”
    袭击者盯着顾清瓷，不愿挪开，他的神志仿佛被蚕食，喃喃：“好……”
    他朝顾清瓷伸出胳膊，顾清瓷：“你干嘛？”
    袭击者：“你的尾巴不方便挪动，要不然，我、我抱你过去？”
    顾清瓷尴尬地轻咳，迅速将上半身高度降下来，尾巴变成双腿，披上帆布，冷冷说：“带路。”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自己走。
    袭击者眼含热泪。
    呜呜，被那么漂亮的生物拒绝。
    不过这也太正常了！他只是被资本压榨的牛马，没有镜子但是有尿，他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怎么可以肖想和人鱼亲近！
    能亲眼看到已经是此生无憾。
    何况他完成任务，还能领奖金。
    等等，奖金——
    袭击者那双被人鱼美貌蛊惑的眼睛瞬间清明，感觉神智重新上线。
    对啊，他的人生重点不是搞钱暴富吗？！
    讨厌的同事都死了，自己成功活下来，还完成了任务，奖金也不用跟别人平分，这笔钱够他找个小城市躺个两三年。
    “啊啊啊啊啊啊！！！”袭击者激动地握紧拳头大喊。
    乔达被叫声吵醒，迷迷糊糊要爬起来。
    顾清釉赶紧为乔达补了一棒槌，以保证他今晚睡个好觉。
    “唔！”乔达直直往前摔，现在脑袋上有两个大包。
    顾清瓷问：“你叫什么？”
    袭击者轻嗤：“我叫并不是因为我生性就爱叫，而是发泄情绪，我马上就要开始新生活。”
    顾清釉：“不不不，你误会了，他的意思是，what's your name？”
    袭击者流畅接上话：“my name is 李雷。”
    顾清釉将匕首递过去，“好的李雷，出去的时候还得再演出戏。”
    李雷拍着冰凉的防弹甲，“交给我好了！”
    于是，外面那些受伤倒地的保镖们借着月光，看到蒙面黑衣人凶狠地用刀抵住人鱼脖子。
    “快走！快一点！”
    “别特么拖拖拉拉跟我玩柔弱那套！”
    “不想被戳死就麻利点儿！”
    人鱼，痛苦、虚弱、踉踉跄跄跟上步伐。
    帆布裹住他的身躯，下方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美玉雕成的脚踝处闪着淡银色鱼鳞，好似戴着纤细的银质足链。
    显然他的双腿还不能适应陆地，每走一步都露出煎熬的表情，仿佛走的不是甲板而是炭火。
    顺利到达快艇，李雷把刀扔进海里，拼命对顾清瓷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毕竟只是演戏，得真实点他们才相信。”
    顾清瓷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裹紧帆布。

 第20章

    “赶紧开船。”
    快艇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清晨，金色的太阳跃上海面，海鸥发出阵阵鸣叫。
    乔达翻了个身，感觉额头和后脑勺痛。
    他只记得忽然停电，后面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印象。
    睁开眼睛，天花板是轮船的客舱，自己躺在地板上，身边还坐着顾清釉。
    顾清釉看起来十分狼狈，领带被扯掉，领口扯开，头发乱糟糟的，衬衫带血，眼圈通红。
    让他俊美的容颜多了几分易碎感。
    “教授……”
    顾清釉声音沙哑：“我的人鱼被抢走了。”
    第11章 双生人鱼（11）
    顾清釉魂不守舍，显然在昨晚的袭击中受到巨大惊吓。
    他颤抖地扶住茶几，勉强支撑住身体，眼睛直直盯着脚尖，重复了一遍。
    “我的人鱼……被抢走了……”
    缓了两秒，像是忽然从噩梦惊醒，顾清釉直接揪住乔达衣领，将乔达肥硕的身躯猛地拉近，怒吼。
    “我的人鱼被抢走了！圣格雷尔必须要为此负责！”
    “合同上写了，你们提供运输途中的安保！”
    乔达耳朵发出一阵嗡鸣，鼓膜刺痛，整个人被顾清釉晃得晕头转向。
    “顾总，您先别激动，我们总得先搞清楚怎么回事……”
    蒙洛捂着脑袋踉跄着进来，脸色苍白，他带来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教授……所有人鱼……都不见了……”
    乔达的表情僵住，眼睛睁得老大。
    “你说什么？！”
    乔达不顾身体状况，猛地站起来，眼冒金星，脚像踩在棉花上。
    走出客舱，看到受伤的手下们正在为彼此包扎。有人上去打算扶一把，被乔达猛地推开。
    他咚咚咚跑向关人鱼的地方。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来到走廊，乔达的速度慢下来。门开着，每朝货舱走一步，心就凉一分。原本他还存在侥幸，可直到走进门内，感觉身体已经变得冰凉——
    所有鱼缸都空了，地板是散落的水渍。
    没了，全没了！
    从鲨礁岛赶来接应的船到达，医生为乔达包扎脑袋。
    顾清釉头上也有伤，情况比乔达轻。
    蒙洛心有余悸回忆。
    “当时船体在海浪的作用下剧烈摇晃，所有人鱼的状态都不好，我尝试过很多措施，没有任何效果。无奈之下就打开玻璃缸……然后忽然灯熄灭了，我被人打晕在地。”
    其他人纷纷补充。
    “有一队人冲上来，扔的炸药威力不大，但是呛人得很……”
    “对方数量不少，守在货舱走廊的弟兄赶来支援，结果被一通扫射……”
    “他们实在是太有素质了！居然分成两路，先来的制造混乱把我们集中起来打残，后来的直接把人鱼抢走！”
    “等等， ”乔达起疑，“你们亲眼看到他们带走了所有人鱼？”
    安保负责人愣住，“我……”
    回答卡在喉咙边上，他眼睛提溜一转，“没错！我亲眼看到那群家伙带走了所有人鱼！”
    话音刚落，手下也反应过来——
    “是的是的，我们都看到了！”
    “他们的装备比我们精良太多，人数也占优势，那些家伙居然抢了人鱼直接大摇大摆离开。”
    “太嚣张了！简直法外狂徒！”
    “他们把电闸拉了，轮船上的监控无法实时备份……”
    鬼知道人鱼去了哪里？说不定趁乱逃走了！人鱼逃走，那不就正好说明他们职责有失吗？
    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把锅甩出去。
    安保负责人胡乱比划着：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们采取紧急预案，积极应对，敌人也收到袭击，奈何他们居然又派来一队强兵，完全压制住我方，我方坚持轻伤不下火线，最后全军覆没……”
    乔达问：“你们不是枪火交战吗？为什么他们全是死于割喉？”
    安保负责人：“这……”
    “这是我的保镖干的。”
    顾清釉接过话头，伪装成红毛保镖的小弟在拉完电闸后原本计划跟着戴夫撤退，但顾清瓷要跟着李雷走，所以小弟便留下来继承伪装红毛。
    “顾总的保镖真是深藏不漏，晕船都能以一敌十。”
    不知道是否出于对己方人员失望，乔达的话听起来有点阴阳。
    顾清釉：“在精不在多嘛。”
    安保负责人赶紧找补：“是袭击者太过凶残和狡猾，我们真的尽力了。”
    乔达眼眶眦裂，额角青筋像虫子一样爆起，脸气得通红。
    嚣张……
    实在是太嚣张了！
    简直就是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
    他心中有怀疑对象，或者说，他十分确信就是那人干的。原本以为还能维持虚假的和善，至少彼此能体面，没想到维克多这次选择直接撕破脸。
    乔达按下心中愤怒，又将眼神转到顾清釉。
    疑惑再次升起，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事实上，他的感觉是正确的，因为哪里都不对。
    乔达问：“顾总，在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顾清釉说：“那个头套男把你打晕，冲进来想杀我。我直接举手投降，表示为了活命愿意配合任何事情。”
    “那人扯下我的领带，将我绑在茶几脚上，并且警告不要多管闲事。我挣脱了许久，才把领带扯开。”

 第21章

    顾清釉卷起袖口，白皙的腕子上是青紫色淤血。
    看来顾清釉也没少受罪。乔达这样想。
    顾清釉的声音不疾不徐，每次乔达有怀疑，总能在他的话语中将疑虑消解。
    “嘶……”两个大包的痛楚并未消散，乔达捂着头，愤愤道：“该死的家伙，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顾清釉假装惊讶：“教授知道是谁吗？”
    “请相信，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乔达没有直接说，毕竟是集团内部的派系斗争。
    顾清釉提高了声音：“是你们邀请我加入研究院的。”
    “鲨礁岛、路线全是你们确定的。”
    “安保也是你们负责。”
    “中间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仅人鱼丢了，精神和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顾清釉理直气壮，一副这事儿没完的架势。
    “所以你们不仅要帮我把人鱼找回来，还得赔给我精神损失费两百万。否则，我就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顾清釉的背景相当神秘，能查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他表面是刚回归准备投资的新贵，看气度明显就是富二代，不知道背后真正老板是谁。
    越神秘水越深。
    乔达不敢得罪，老老实实道：“好的，我现在就申请资金……”
    中午轮船返航，顾清釉回到酒店，银行账号已经收到圣格雷尔打来的精神损失费。
    【顾清釉：惊喜奉送~~~收入+200万~~~你那边进展如何？】
    【顾清瓷：他们要把我转移到很大的观赏鱼缸去，啊，先不说，来人了。】
    李雷换掉了防弹衣，摘掉头盔和战术面罩，露出碎碎的黑发、略显稚气的脸庞。
    顾清瓷在小型展示缸中晃动尾巴，“奖金拿到了？”
    “嗯。”李雷点点头，没有在船上时那么兴奋。
    李雷道：“辞职了，审批刚通过。”
    顾清瓷：“恭喜。”
    李雷苦笑：“我还挺矛盾的，既想拿奖金，又怕把你交上去他们会拿你做变.态实验。之前有同事在，我总是毫无心理负担地混日子，根本不会考虑这些。现在……哎，你当时为什么不逃走呢？”
    顾清瓷：“族人未团圆，污染在继续，家园饱受侵袭。”
    李雷动容：“值得豁出命去？你一个能做得了什么？”
    顾清瓷：“能做很多。”
    何况，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但顾清瓷没有讲，他不想节外生枝。
    李雷感叹：“和你相比，我自惭形秽。我那么普通那么渺小，只是众多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那个，毕业的时候也满怀理想，可很快就在现实中磨灭了热忱，如果我是你，我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顾清瓷：“如果你是我，你会做出和我相同的选择，不要妄自菲薄。”
    他难得和哥哥之外的人多说几句。
    人鱼的语调冰冷，话里的意思却格外温暖。
    “普通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很了不起。”
    李雷沉默半晌，问：“你会活着，对吗？”
    其实他现在已经很后悔，他害怕自己的做法会给眼前这个美丽的生物带来灾难。
    要是当时没那么贪财，把人鱼放走多好。
    李雷听说过圣格雷尔的人鱼实验，他不知道从乔达到维克多手里，人鱼的境遇会发生什么改变。
    之前他对人鱼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很少去海边，对海洋生物没有任何兴趣。他只关注自己——能赚钱，轻松地生活就好了。
    可是如今接触过，他才深刻感受到人鱼和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有思维有感情。
    把这样的生物关起来，当成动物去研究，设身处地想象一下，太残忍了。
    李雷紧紧抿住嘴，不敢再想。
    人鱼说：“会的。”
    “李雷？李雷！交接工作已经检查过，没什么问题，你可以走了。”
    同事进来催促。
    李雷深深望了眼人鱼，“再会。”
    顾清瓷：“祝好。”
    李雷心一横，转身跑出去。
    很快，吊车固定住展示缸进行转运，走廊、吊灯依次掠过，最终周围陷入漆黑。
    玻璃缸底打开，顾清瓷随着水流落入更大的空间。
    头顶灯光让水看起来像大海般柔和，顾清瓷游了几圈，柔顺的长发在水中散开，这个人像飘浮在空气中的一道银色丝缎。
    他简单估算出空间尺寸，伸手轻触，碰到到了冷冰坚硬的东西。
    从他的视角看向外面，漆黑一片。
    应该是单向透视玻璃。
    整个空间无比静谧，只听见水的过滤声。
    不知过去多久，欢快的脚步传来，急促轻盈。
    “是人鱼！”幼稚的童音惊喜道。
    第12章 双生人鱼（12）
    虽然有阻隔，但顾清瓷仍然能感受到投射而来的热切视线。
    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凝视着，对方看着他就像看着心爱的玩具。
    顾清瓷不喜欢这种感觉。
    在水中缓缓游着，那双眼睛就跟着人鱼的运动轨迹转动。
    顾清瓷无法形容，宛如铅笔隔着白纸笨拙地描摹绘制，笔尖时不时轻轻敲击、挑衅捉弄，贪恋又不知疲倦。
    很难想象这种复杂的眼神来自一个孩童。
    顾清瓷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稍稍加快了速度。

 第22章

    哒哒哒。
    他听见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他手里像有根引线似的，拽两下，外面的人就跟上来。
    通过这种方式，他和那个人建立了一种古怪的联系。
    顾清瓷沉得住气，来来回回溜达十几圈。
    外面的脚步声变得沉重，丝毫没有不耐烦。对方始终兴趣勃勃，充满热忱。
    “我先走啦，千万不要被其他人看到你哦。”孩子兴奋又小心翼翼地说。
    脚步声消失之后，鱼缸投喂了新鲜的三文鱼肉，味道不错。
    连着两天，小孩都过来，而维克多以及其他人，仿佛凭空消失。
    顾清瓷猜测孩子的身份不简单。
    第三天，小孩锲而不舍追逐人鱼的步伐，但他脚步匆忙，不小心绊倒，摔在地上，还碰到了其他东西。
    叮咚一连串声响。
    “呜……好疼……”他委屈巴巴地起身，很费劲地把东西摆好。
    顾清瓷这次没有游开，悬在水中，双手贴在玻璃上。
    他感受到孩子因为力气太小，拖动沉重物体的声音。
    人鱼终于开口，语气清冷。
    “没事吧？”
    “嘿嘿，没事哒。我摔倒的时候把旁边的摆件也弄倒了，不过没关系，已经放好啦。抱歉，刚刚吓到你啦。”
    孩子的语气谨慎又讨好，听起来十分让人心疼。
    顾清瓷问：“你是谁？”
    孩子：“我叫弗恩，今年五岁。”
    “弗恩·俾斯麦？”
    “是的。”
    顾清瓷试探道：“你认识维克多吗？”
    孩子忽然沉默了，好像触碰到什么伤心事，顾清瓷感觉身上的视线随之消失。
    顾清瓷很慌乱，他好像无意间让小朋友碎掉了。
    怎么办？
    人鱼有些苦恼。
    “噗~。o o”
    弗恩：“诶？”
    顾清瓷：“噗~。o o”
    视线重新回来，弗恩激动道：“你会吐泡泡啊！！！”
    顾清瓷：“嗯。”
    弗恩：“你住在海里的时候，有很多同伴吗？”
    顾清瓷：“是的。”
    弗恩表示非常羡慕：“真好，能有人陪着。我小时候……总是很孤单。”
    顾清瓷：“你现在不就是小时候吗？”
    弗恩笑起来，童声稚嫩清澈，银铃似的。
    “现在不是……不，现在就是。”
    顾清瓷问：“你爸妈呢？”
    弗恩：“他们觉得我有病，不愿过多亲近，还把我关起来不让见人，我没什么朋友。 ”
    弗恩又道：“对了，维克多是个可怕的家伙，一定要小心他。”
    顾清瓷问：“你就不怕维克多知道吗？”
    弗恩慌张起来，通过声音顾清瓷能感受到那种恐惧。
    “怕啊！我都是偷偷溜进来。我实在是太想找人说话了……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顾清瓷没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只能尽量让弗恩开心点。
    “当然可以。”
    顾清瓷听见弗恩开心地原地转圈圈：“太好啦！我终于有朋友啦！”
    *
    【顾清釉：你信吗？】
    【顾清瓷：疑点不少，维克多抢夺人鱼，证明他对人鱼十分看重，必然会布置监控和守卫，弗恩是怎么以不被发现的方式来看我的？他和维克多是什么关系？】
    【顾清釉：我查过维克多的社会关系，他未婚，没有交往对象，父母双亡，有个亲哥哥名叫阿尔布。阿尔布非常神秘，没有在媒体面前露过面。】
    【顾清瓷：会不会是维克多的私生子，或者阿尔布的孩子？】
    【顾清釉：这方面信息暂时还没查到。你见到维克多了吗？】
    【顾清瓷：没有，我只能感受到弗恩的存在。我猜这个地方应该存在摄像头，而维克多已经通过摄像看到一切。】
    果不其然，第四天，维克多出现。
    顾清瓷跟着哥哥参观圣格雷尔时，遇到过维克多，记得他的声音。
    维克多道：“你和弗恩聊得很好嘛，看来人鱼也没那么聪明。”
    银尾人鱼游到声音传来的位置，以一种居高临下地姿态道：“什么意思？”
    顾清瓷能感受到维克多玩味的眼神，像是将猎物狠狠戏耍。
    “弗恩是个骗子，他说的话我劝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顾清瓷：“你把我抓过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维克多轻笑，一字一句说：“活剥抽血，割肉取骨，剜心剖肺。”
    “最后把你泡在福尔马林里，制成漂亮标本。”
    人鱼并没有受到恐吓，始终保持漠然和镇定，这让维克多感到很不舒服——
    他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仰视猎物，而淡蓝色的光晕随着水流在人鱼身上变幻，银色长发散开。
    人鱼用那双毫无恐惧和感情的眼睛看着他，宛如神明俯视蝼蚁。
    维克多眼角抽搐，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他表情扭曲了一下，朝着人鱼尽情释放恶意。
    “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
    “我们来做个有趣的游戏，只有让我满意，你才能活着。”
    相传人鱼除了有超凡的外貌，还有高贵的灵魂、善良的品格，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维克多憎恶美好。
    世界上越是完美的东西，他就越要亲手毁掉。

 第23章

    高贵的灵魂，善良的品格——
    他不曾拥有。
    表面上，他有着令人羡慕的财富和地位。但是外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躲在黑暗泥土里发酵的腐殖质，阳光根本扎不进内心。
    他本能地抗拒阳光，阳光太炽烈了，会把他烫穿，会让那些阴暗的、肮脏的想法暴漏无遗。
    这和当街果奔有什么区别？
    因此，维克多只得拼命压制住灵魂深处最激烈的波动，使得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维克多知道，那种感觉已经快把他的整个人撕裂了，他常常在卸下一整天的伪装后精神恍惚。
    人们常说，若是戴着面具生活，时间久了面具会长在脸上，可维克多并不这么认为，他喜欢撕下面具后时刺骨的痛感，强烈的自毁倾向让他无比畅快。
    可他的心中还有根绳子往回拽，勒得人喘不上气来。
    维克多的脸由红转白，慢慢说：“好好陪弗恩玩吧，小人鱼。”
    顾清瓷：……
    【顾清瓷：哥，李雷好像没说错，维克多确实变..态。】
    【顾清釉：要我过去协助么？】
    【顾清瓷：暂时不用，我能应付。】
    维克多离开没多久，轻快的步伐出现。
    显然，是维克多默许弗恩过来找顾清瓷。
    弗恩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他开心地分享趣事。
    聊着聊着，弗恩忽然问：“今天保姆给了我两个苹果，其中一个红皮没有任何虫洞，另一个表面烂掉了。”
    “保姆说只能选一个，你说我要选哪个？”
    顾清瓷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没有虫洞的。
    “选前者。”
    弗恩道：“是吧，我也这么想的。”
    “但是表面完好的那个，果核生了虫子，虫子把果肉吃坏了，只有切开才能看到。”
    顾清瓷：“还是选前者，因为你说了，里面坏的话，只有切开才能看到。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都会选表面好的吧。”
    他忍不住加了句：“保姆对你怎么样？”
    弗恩：“挺不错的。”
    “可她为什么拿两个坏苹果给你，直接拿好的来不行吗？”
    顾清瓷忽然对弗恩生出同情，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总是过得很艰难。人鱼的语气柔和下来，跟维克多在的时候完全不同。
    弗恩：“因为只有这两个选择。”
    他没有注意顾清瓷情绪变化，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弗恩好像对顾清瓷的回答十分满意，他开心道：“表面好的起码看起来赏心悦目一些，我也是这么选的。”
    “不愧是朋友，我们的选择相同。”
    然而他话锋一转，“但是有人选了后者。”
    弗恩没有盯着鱼缸，顾清瓷感受不到他的视线，但能听出弗恩的声音有了变化。
    清澈的童音没有刚才欢欣雀跃，而是陡然有了狠厉——
    “他们以为苹果只是表皮坏掉，里面芯是好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另外一个苹果里面早烂了。”
    弗恩说完，发出咯咯轻笑。
    俏皮又顽劣。
    玻璃缸外有清脆的咀嚼声。
    弗恩遗憾道：“苹果很好吃，可惜我没有办法投喂你，好朋友应该彼此分享的。”
    顾清瓷：“别吃坏的部分，会拉肚子。”
    弗恩哽咽：“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关心我。”
    他紧张地问：“你会留下陪着我吗？”
    人鱼在水中摆了两下尾巴，顾清瓷十分矛盾。
    他感受到弗恩目光中的狡黠和得意，也听得出语气中的卑微和讨好。
    顾清瓷明白弱小只是弗恩的伪装，这场交谈中弗恩一直试着主导他。
    看来维克多说得没错，不要轻易相信弗恩。
    “会。”顾清瓷说。
    第13章 双生人鱼（13）
    顾清瓷跟李雷去了维克多那边，顾清釉也没闲着。
    丢失人鱼是件大事，乔达不敢瞒着，亲自向上司汇报，海洋高等生命研究院筹备暂时中止。
    受到责备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很显然，解决问题超出乔达的能力范围。
    乔达头上缠着绷带，从车里走出来时用公文包遮挡住受伤的脑袋。
    蒙洛迎上来，为难地朝大楼里面指了指：“教授，那个人又来，在您的办公室蹲了两天……”
    乔达自然知道蒙洛口中的“那个人”是谁，霎时间头更疼，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楼外走。
    已经晚了。
    顾清釉抢先从楼中出来，拦住乔达退路。
    “哎教授等等我，人鱼什么时候能找回来？”
    乔达尴尬：“一有消息就联系您……”
    顾清釉似笑非笑：“在银尾人鱼没有找回来之前，我随时拜访哟。”
    乔达想掐人中。
    顾清瓷在跟着李雷到达岸边后，便被转入四周封闭的车厢，中间开了几个小时，他只知道自己在维克多手中，却无法给出精准定位。
    顾清釉决定通过乔达向维克多那边施压。
    维克多这几天心情很好，拿着花洒给窗前的小绿植浇水。
    秘书进来：“总裁，董事长找您。”
    维克多放下花洒，朝书桌前相框摆台轻蔑地看了一眼。
    “知道了。”
    照片中是幸福的一家四口，年轻的父母，以及两个小男孩。

 第24章

    维克多推开贵宾接待室的门，用无比轻松的语气道：“亲爱的阿尔布，你怎么忽然来了？”
    逆着窗户的光线中，黑影转过来，是电动轮椅。
    轮椅上坐着个矮小的男人，身高大概一米左右，皮肤光滑，金发浓密，完全是孩子的样貌，可眼睛黯淡无光，浑浊沧桑。
    年幼和衰老同时存在，矛盾无比。
    阿尔布·俾斯麦道：“弟弟，当初父母安排好的，我跟乔达负责研发项目，你负责销售商务，为什么非得几次三番插手人鱼的事？”
    他声音尖细，非男非女，不似维克多低沉浑厚，反而像针扎在耳膜上。
    维克多冷笑说：“别总把事情推到我这里，证据呢。”
    阿尔布叹息。
    “我知道你对人鱼有着强烈渴望。可是，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随意任性的小孩子了，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不要兄弟阋墙惹出事端。毕竟，我真心实意为你……”
    维克多瞬间爆出怒意，上前去揪住阿尔布的领子，轻轻松松将他从轮椅上拎起。
    阿尔布被勒得脸通红，无法挣扎，维克多并没有手软，相反，他更加恼火。
    “真心为我？呵呵，少演戏了！以为披着这副可怜的皮囊就能获得同情，就可以让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吗？”
    “令人作呕的怪物，利用你柔弱的外表抢走属于我的一切。但只有我知道，你的内心已经被毒蛇盘踞！”
    维克多咬牙切齿将话语挤出，恨不能直接掐死阿尔布。
    就在阿尔布开始抽搐时，他终于松开手。
    阿尔布跌坐在轮椅上，大口大口穿着粗气。
    “你只是病了……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罪……”
    “你是我的亲弟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维克多像只被激怒的野兽，怒吼：“我没病！！！我每天都在努力保持清醒！你这该死的小丑居然诅咒我！”
    阿尔布没搭理他，继续道：“如果你得到了人鱼，请善待他们。”
    维克多在瞬间安静，眉毛轻挑，“他们？”
    这就很有趣了，李雷只带回来一条人鱼。
    阳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将维克多和阿尔布分隔开，只是两人都在阴影中。
    维克多唇角上扬，眼神冰冷，皮笑肉不笑：“不愧是哥哥啊，我到底算计不过你。”
    数名精干的保镖忽然进来，领头的那位说：“董事长先生，你吃药的时间到了。”
    其余保镖的右手放进西装口袋里，挡在维克多面前。
    维克多站着没动，用温柔的口吻道：“那我们就聊到这儿，亲爱的阿尔布，愿上帝保佑你。”
    领头的保镖警惕地看了眼维克多，将阿尔布推了出去。
    回到车上，阿尔布已经有了想法。
    维克多现在随时处于崩溃边缘，如果强行带走人鱼，维克多或许真的就疯了。
    相比在外面抛头露面，他更喜欢躲在幕后，他还需要维克多支撑起集团工作。
    阿尔布想，这是自己欠维克多的，他允许维克多在自己底线之上折腾。
    *
    顾清釉接到乔达的电话。
    “顾总，我方已经尽力，您的银尾人鱼找不回来。经董事会决议，圣格雷尔赔您一条新人鱼。”
    顾清釉赶紧从浴缸里坐直。
    也就是说圣格雷尔还有人鱼。
    会是人鱼王吗？
    顾清釉：“什么时候。”
    乔达：“如果方便的话，请现在赶过来。董事长要和您亲自谈。”
    顾清釉见到阿尔布的时候稍感吃惊，毕竟这位董事长和维克多完全不同。
    他虽然身材怪异，但谦卑温和，丝毫没有维克多那般傲慢无礼，订制的西装穿在身上，像刚刚放学被管家接回来的小少爷。
    事实上，他已经五十五岁。
    阿尔布道：“抱歉，疾病将我折磨成这副模样，希望没有吓到您。”
    “由于本集团疏忽导致歹人趁虚而入，我对此感到十分遗憾。您的投资金额已经退回，并且按照合同约定赔付违约金。”
    “这是本集团赔给您的新人鱼。”
    随着阿尔布话音落下，乔达撤掉旁边的幕布。
    小型竖立展示缸中，一条银尾人鱼缓缓睁开眼睛。
    顾清釉坐在沙发上，没有太多兴奋的表情。
    他饶有兴致问：“你们明明有银尾，却还总是想要我的？”
    阿尔布道：“顾总误会，这是昨天才捕捞的。”
    顾清釉又问：“教授说银尾人鱼很有研究价值，你们不自己留着研发，居然肯割爱？”
    阿尔布诚恳道：“做错事情就得接受批评，集团高层希望能尽力弥补顾先生的损失。当然，在交接人鱼之前，希望您可以承诺不向媒体透漏此次合作。”
    丢失人鱼必然会牵扯出研究院，以及后续人鱼实验的事情。
    顾清釉：“好，我承诺。”
    反正有些事情他不做，弟弟也可以做。
    阿尔布再度叮嘱：“这条人鱼喜欢阳光，在饲喂时请保证每天有充足的日照时间。”
    顾清釉：“多谢提醒。”
    鱼缸重新盖上幕布，抬上货车。
    抵达酒店后，顾清釉叮嘱红毛小弟，让他安排人将把鱼缸送到自己的房间去。
    “顾先生！”
    顾清釉循着清朗的声音望去，是个蓝色短发男孩。

 第25章

    高高瘦瘦的身材无法撑起宽大的t恤，破旧的牛仔裤拖在地上。
    额前碎发半遮着眼睛，风轻轻将刘海吹起，露出清秀的脸。
    那天逃走的蓝尾人鱼。
    显然不合身的衣服是黑岩准备的。
    “我叫欧时，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
    顾清釉点点头，“跟我来。”
    欧时走在顾清釉身后，大厅经理马上过来嚷嚷：“刚才都说了，我们这边休息区全是为住店的贵宾准备的，你不办理入住就去其他地方。”
    欧时瞪了经理一眼。
    顾清釉道：“他是我资助的大学生，找我做校园访谈。”
    经理很快切换成谄媚的语气，“这样啊，那就不打扰顾总。”
    话毕，还帮着摁开电梯门。
    顾清釉瞧着欧时心事重重，进到房间内，他问：“怎么了？”
    欧时咬了咬下唇，抬起眼睛。
    “氟利昂死了。”
    顾清釉扯掉领带，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从冰箱拿出瓶果汁给欧时。
    他对氟利昂的死并不意外。
    “氟利昂声称受到海水污染影响，导致身患疾病，需要从圣格雷尔那边获得特效药。我来酒店之前跟戴夫说过，如果他们受委托投放海怪或者给氟利昂送药，及时联系。但戴夫未曾找过我。”
    欧时拧开果汁，喝了一小口。
    顾清釉坐在沙发上，“他们没送药。”
    欧时继续道：“大家按照习俗把氟利昂放在大贝壳中进行祝祷，但他的尸体好好的，没有化为泡沫，甚至没有腐烂的迹象。 ”
    “黑岩叔叔检查了尸体，在脖子后面发现了卡槽，打开之后是这个。”
    欧时从裤兜里掏出东西，在手掌摊开。
    一节电池。
    顾清釉脑海中忽然回闪过某个细节，当时弟弟割破氟利昂的腰部，并没有血流出。
    他对着自己的身体比划着，“氟利昂这个位置的伤口愈合了没？”
    欧时摇头，“我还以为是感染导致他身体衰弱，没想到完全是没有生命的家伙。”
    顾清釉来到客房，欧时追上去，看到已经被转移至大玻璃缸中的人鱼十分惊讶。
    顾清釉问：“你叫什么？”
    银尾人鱼面无表情：“r22，我来自北部族群，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被人类豢养。”
    欧时仔细观察了银尾人鱼的游动形态，发现有点僵硬。
    顾清釉已经踩着梯子来到玻璃缸上方，他对着人鱼伸出手。
    “过来。”
    人鱼朝着那只手游过去，顾清釉用力把他拽出。
    人鱼跌落在地板上，不断翻腾着。欧时明白了顾清釉的意思，拿出浴巾给人鱼擦干尾巴上的水。
    没有变成双腿。
    顾清釉将人鱼翻了个面，锃亮的黑皮鞋踩住人鱼白色的裸背，扒拉开头发。
    欧时：“卡槽？！”
    顾清釉道：“这条人鱼也是假的。”
    第14章 双生人鱼（14）
    “有意思，阿尔布居然找了假人鱼糊弄我。”
    顾清釉打开卡槽，把电池抠出来，银发人鱼直挺挺趴在地板上不动了。
    两节电池有着同样的logo，但银发人鱼体内的电池明显进行过升级。
    顾清釉：“太阳能的，阿尔布强调过要保证每天的日照。看来氟利昂说的所谓‘特效药’，是指换电池。”
    入夜之后，顾清釉跟弟弟同步了今天得到的消息。
    【顾清瓷：氟利昂居然是阿尔布搞出来的。】
    【顾清釉：我有个主意。】
    【顾清瓷：将计就计？】
    【顾清釉：是的。小瓷。】
    【顾清瓷：怎么了？】
    【顾清釉：噗~。o o】
    【顾清釉：噗~。o o】
    【顾清瓷：……】
    【顾清釉：小瓷？小瓷？别不理我呀，干嘛害羞啊。你吐泡泡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我们重返大海的时候可以吐给我看吗？】
    【顾清釉：小瓷，你还在线吗？戳戳。】
    【顾清瓷：睡了。】
    【顾清釉：晚安。zzzz】
    翌日，维克多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维克多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合作事项都是和乔达谈的，你跟我这边好像没什么来往。”
    顾清釉示意红毛保镖解开麻袋，抖落出假人鱼。
    “我看重圣格雷尔的实力才选择合作，可是没想到中途出现意外，人鱼被抢。后来你们的董事长阿尔布·俾斯麦先生主动联系，说要赔我一条人鱼。就是这个。”
    顾清釉将太阳能电池丢在桌面上，两条胳膊撑住桌子，身体前倾，死死盯住维克多。
    “我被他骗了，该死的家伙，居然用电动人鱼欺骗我！”
    维克多像只游隼似的绷直后背，一如既往傲慢无礼，他扬声问：“所以呢？”
    顾清釉虽然唇角上扬，但脸上明显在压抑怒火，他眼角抽搐，瞳孔缩成黑豆，这使得清俊的容颜十分扭曲。
    “我现在和您一样憎恨阿尔布，不如我们联手向他开展报复。”
    顾清釉声音不大，喃喃如恶魔低语。
    “你应该忍了他很多年吧？堂堂集团总裁，兄长却不能和自己同心，反而各种掣肘。”
    维克多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他的神志慢慢被顾清釉的话蚕食。
    我现在和您一样憎恨阿尔布。

 第26章

    憎恨阿尔布。
    向他开展报复。
    报复……
    [鬼话连篇]技能启动。
    “哈哈哈哈哈哈！”维克多仰头爆发出畅快地笑声，他从座位上起身，狠狠握住顾清釉的手。
    “如果你像我一样讨厌阿尔布，那我们就是好朋友！”维克多欢快地说。
    维克多尽情释放对阿尔布的恶意。
    “我早就想弄死那只丑陋的侏儒，他总是喜欢利用自己柔弱的外表去骗取别人的信任和同情，偏偏你们都会上当！”
    “他太喜欢和我抢东西……年幼时争夺父母，少年时争夺朋友，现在又和我争合作伙伴……”
    他走到柜子旁，撅着屁..股找出最贵的洋酒，倒出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顾清釉手上。
    阿尔布像维克多身上的按钮，按下之后他就跟犯了病似的，撕下冷静的伪装，陷入癫狂。
    “来吧我的朋友！我相信你已经认清了阿尔布丑陋的外表，索性现在为时不晚，尚可回头。你选择我没错的！喝下这杯酒，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顾清釉和维克多碰杯，学着对方的样子胡言乱语：“为了我们友谊！”
    跑车在山间疾驰，风在耳边猎猎作响，最终停在一处悬崖上。
    此处背对大海，绿林间露出的嶙峋岩石像堆叠的白骨。
    顾清釉跟着维克多从车里出来，走入一处洞中。
    昏暗幽深的隧道，隐隐能听见类似野兽的嘶吼。
    维克多丝毫不感到恐惧，兴奋和愉悦感上头，他的脸色呈现出异样的绯红。
    尽头，维克多刷开门，电梯出现。
    按键没有标注具体楼层，只有两个方向按钮。
    维克多按了“↓”。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另一个世界展示在顾清釉面前。
    实验室规划的井井有条，有些仪器甚至比乔达团队的还先进。
    维克多无比骄傲地说：“阿尔布觉得我根本不懂生物研究，他错了……我在国外的时候偷偷修完了生物医学相关专业的课程。”
    “只能说，亲爱的哥哥还是太不了解我，强烈的求知欲让我攻克跨专业的壁垒。”
    顾清釉竖起大拇指捧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维克多最在意的东西。
    不是财富地位，也不是人鱼，而是认同感。
    强烈的认同感激活维克多身体里埋藏的灵魂，此刻的他和之前西装革履、威严高贵的集团总裁完全不同。
    像同一具躯壳里换了芯子。
    维克多迈着轻盈的步伐，华丽转身，伸展胳膊介绍：“接下来，你将看到最伟大的作品。”
    维克多打开实验室大门。
    一排排胶囊仓陈列其中，好似等待检阅的队伍。
    淡绿色液体中悬浮的东西，正是双生子们无比熟悉的鱼怪。
    这些鱼怪目前还在胚胎阶段，有半米长。
    肉粉光滑的身体蜷缩着包裹在透明薄膜中，滑腻q弹，好似盛在碗里的猪脑，纤细卷曲的四肢柔软地漂浮在培养液中，和身体完全不协调的尾巴缠在人工脐带上。
    脐带另一端链接的机械胎盘，不断将营养物质泵入成型的胚胎体内。
    乍看之下如同子宫内的婴儿。
    胚胎呈三角状的脑袋两侧，黑豆似的眼睛。
    在胶囊仓背景光照射下，能清晰看到半透明的脊柱和淡红色、呈现枝杈状分布的血管。
    仔细辨认，较粗的血管中液体迅速流动，生命力在茁壮发育。
    在顾清釉出现后，原本处于安静状态的鱼怪胚胎忽然躁动起来。
    不停地伸展四肢，似乎想要挣脱薄膜束缚。
    维克多十分满意：“这些是滩涂鱼怪2.0，多能闹腾呀！”
    顾清釉：“2.0？也就是说，还有1.0版本？”
    维克多无比邪性地咯咯笑两声。
    “1.0是直接在人体基础上进行改造，人的意识偶尔会跑出来，不太容易控制。我后来又放出去一批1.0版本，都失踪了，估计是逃了吧？”
    维克多眼神阴暗，俏皮道：“逃走有什么用呢？搞成这副摸样，难道还想着人类社会重新接纳它们吗？”
    “所以我让手下人紧急研发了2.0版本，用人类细胞和滩涂鱼结合，直接在培养舱进行培育。”
    “最奇妙的是，一旦鱼怪死在外面，它们的基因会启动销毁程序，合成酸性液体溶解鱼怪尸体。”
    顾清釉想，难怪后来没有人找戴夫投放鱼怪，原来是在进行技术升级改造。
    顾清釉：“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可如何才能报复阿尔布呢？你计划让鱼怪把阿尔布咬死？”
    维克多笑：“对于有着那种外貌的人来说，死亡可真是便宜他了。”
    “当然是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
    “比如呢？”
    “人鱼和海洋。我的哥哥对人鱼和海洋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和迷恋，你一定在想，利用鱼怪就能把海洋毁掉，属于蚍蜉撼大树，我还有这个。”
    维克多朝旁边两米高的巨型罐子努努嘴。
    顾清釉问：“这是什么？”
    维克多对顾清釉的反应很满意，好奇说明对方感兴趣。
    他在心中感叹和顾先生相见恨晚。
    维克多说：“生产鱼怪后的废液，直接排到海里，哈哈哈哈哈！！！”
    原来近海污染源在这里。
    维克多：“最多两天，新的滩涂鱼怪就产生了，到时候直接安排红山码头的人投放。废液嘛，偷偷倒掉就好，降本增效。”

 第27章

    顾清釉问：“为什么阿尔布对人鱼和大海如此着迷？”
    维克多没有回答，反问：“你是不是刚开始觉得他只是身体残疾，别的方面都很正常？”
    顾清釉点点头。
    维克多拉过一把带轮的椅子坐下，原地转了两圈。
    “事实上，他有着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
    “他孤僻、神经质，不为正常社会所容，所以他想自杀。”
    “十五岁那年阿尔布跳海，被人鱼救起来，那是一条金色人鱼，头发如太阳般耀眼夺目，话语似春风般温柔。”
    金色人鱼。
    人鱼王。
    顾清釉问：“你确定是金色？据我所知，金尾人鱼已经灭绝。”
    维克多神秘兮兮，从衣兜里取出一只雪茄，实验室禁烟，他将雪茄放在鼻翼下方轻嗅，神情陶醉。
    “我亲眼看到的。”
    “阿尔布内心敏感脆弱，从小到大没有跟任何人交心，他们总是被他的样貌和声音吓到。”
    “但在那一刻，心软的人鱼接纳了他。他找到了归属感，变得开朗外向，不再阴郁痛苦。”
    “多感人的故事啊……残疾少年从人鱼那里获得新生的力量和救赎。”
    维克多声音冷下来，手渐渐收紧，将雪茄捏得皱皱巴巴。
    顾清釉道：“童话总是美好的，但现实不是。”
    维克多朝顾清釉投去赞许的目光，给他扔了一支新雪茄。
    顾清釉接过来，放在手中慢慢把玩。
    维克多嘲讽道：“没错，按照童话故事的走向应该是这样。”
    “但事实上，并没有。”
    “阿尔布和金尾人鱼成了朋友，却还是那么消沉阴鸷。他成功欺骗了所有人，他只是表面上好起来。”
    第15章 双生人鱼（15）
    顾清釉追问：“后来金尾人鱼呢？”
    “死了。”维克多嫉妒地说。
    顾清釉：“你确定吗？”
    维克多：“我猜的，他们有段时间天天相见，只是后来阿尔布没有再去找过金尾人鱼。”
    顾清釉引导他：“会不会阿尔布将金尾人鱼囚禁起来了。”
    维克多恍然大悟，烦躁地扯着头发，“极有可能！”
    他大学时期被父母送出国，还修了双学位，每天卷生卷死，那是人生中最充盈的阶段。他的病好像治愈了，没有再关注过人鱼有关的事情。
    从国外归来，他重新陷入泥沼。
    维克多感激道：“我的朋友，多谢你提醒！”
    顾清釉将摆弄半天的雪茄重新放回维克多衬衣的衣兜中，“味道不错，可惜我戒烟了。”
    顾清釉起身，无意间看到隔壁桌上放着儿童软糖。
    他拿起来端详：“维克多先生喂滩涂鱼怪吃这种东西？”
    维克多现在对顾清釉很信任：“这是弗恩的。”
    顾清釉故作惊讶：“你有孩子？”
    维克多否认：“不是我的。”
    顾清釉：“你哥哥的？”
    维克多嘲讽：“他像是能做父亲的人么？”
    “那弗恩……”
    维克多微笑：“是我们的朋友，伙伴，同类。”
    顾清釉：ennnnnn
    好吧，又在打哑谜。
    返程先路过圣格雷尔，顾清釉看到有个年轻人被推搡在地上。
    他似乎和门口的保安发生了争执。
    顾清釉认出那人是李雷，便道：“过去看看。”
    维克多将车停下，怒气冲冲：“你们怎么回事，居然由着别人在集团门口吵闹？还不快点把人轰走！”
    李雷大叫：“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去看看他！唔……唔……”
    维克多皱眉：“你去看谁？”
    顾清釉捂住李雷的嘴，示意保安直接捆起来。
    “既然都是朋友了，就交给我吧，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维克多欣慰地拍拍顾清釉肩膀。
    酒店房间内，顾清釉给李雷松了绑。
    “他现在还是安全的。”
    李雷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憔悴瘦削，瞪大眼睛问：“真的吗？银尾人鱼真的没事？”
    顾清釉点点后，随后十分不解地问：“当时你不是拿钱走了吗，说是要找个小地方躺平。”
    李雷揉着手腕处被绑的痕迹，苦笑：“奖金拿得很不踏实，我总感觉维克多把人鱼杀了。他不仅美丽，还十分坚韧，身上有着莫大的勇气……”
    “我想为人鱼们做点什么，尽些绵薄之力，我知道你们应该有个大计划。”
    “如果真想帮忙的话，就去红山码头找戴夫，暂时先在那边待着，有需要我会找你。”
    李雷激动地对着顾清釉鞠了一躬：“感谢信任！！！”
    顾清釉：“你电脑用的如何？会用□□吗？”
    李雷：“会用。”
    李雷前脚去红山码头，顾清釉后脚给欧时打电话。
    欧时离开那天，顾清釉给了他用于联络的手机，打开保险箱，拿出一顶崭新的棕色假发。
    顾清釉解释：“蓝发太扎眼。”
    欧时暂时留在红山码头，由于是顾清釉介绍的，戴夫对他十分恭敬，名义上是小弟，实际什么活都不安排。欧时闲得无聊，开始学习外语。
    现在又多了李雷，红山势力+1。
    李雷分到欧时的集装箱，两人同个宿舍。
    李雷憨笑：“hi，我叫李雷。”

 第28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9章

    外面那些研究员顶多以为总裁爱吃儿童软糖，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体里有两个人格！
    “给我死——”
    维克多对准顾清釉射击。
    顾清釉的动作更快，快到维克多根本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来到自己跟前的。
    顾清釉的力量虽然比不上弟弟，但是对付人类还是绰绰有余。
    他打掉维克多手中的枪，扣住对方手腕，同时扯下维克多的领带绑了个结实的死结。
    顾清釉捡起枪，抵住维克多后脑勺。
    “说，鱼缸怎么打开。”
    “呜呜哇——！”关键时刻，维克多忽然爆发出一阵哭声。
    “顾、顾叔叔，求求你千万别杀我！！！”
    第16章 双生人鱼（16）
    关键时刻，“弗恩”跑出来，被按住的男人从声音到眼神再到微表情都变了。
    “求求你们，维克多要是死，我也活不成！呜呜呜，可是我还想活啊……”
    “我为什么要被困在这个身体里受牵连呜呜，我只是个喜欢软糖的小孩哥！我什么都没做呜哇哇……”
    维克多趴在地上，拼命用头撞地，并且直接哭起来，眼泪很快流成一滩。
    顾清釉掐掐眉心，怎么会是这个走向……
    顾清釉朝弟弟那边艰难道：“小瓷，要不你哄哄他。”
    顾清瓷：？
    顾清釉提示：“噗~。o o。”
    顾清瓷头上飘过黑线，“哥 ，你也可以好不好……”
    顾清釉噘嘴：“我又没在水里。”
    “好了好了，给你这个。”顾清釉实在没办法，从衣兜里拿出几颗软糖放进弗恩口中。
    弗恩：“（嚼嚼嚼）你原来，（嚼嚼嚼）也随身，（嚼嚼嚼）带这种，（嚼嚼嚼）软糖呀？”
    顾清釉：“原本就是你的，我吃了亿点，味道还不错，只剩这么多了。”
    弗恩：“（嚼嚼嚼）呜哇哇！（嚼嚼嚼）你怎么，（嚼嚼嚼）偷吃小孩的糖——嗝。”
    弗恩哭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顾清釉戳戳弗恩的脑袋，“我光明正大吃的，不叫偷。”
    顾清瓷用食指敲了敲鱼缸玻璃。
    【顾清瓷：哥，你别把我忘了。】
    顾清釉轻咳，厉声训斥：“快说！鱼缸上如何打开！”
    弗恩撇撇嘴，“操作面板的按钮，第二排从左边数第四个红色的。”
    玻璃缸安装好之后试运行，维克多操作时，弗恩偷偷观察过。
    顾清釉根据弗恩说的按下红色按键，鱼缸上方高压电防护网啪得断掉，与此同时，角落某个面板弹开。
    弗恩蛄蛹着爬起来，仰着脸朝另一个蓝色按钮：“按这个是放水的！”
    顾清釉按下去，展示缸中的水匀速抽走。
    河豚慌了：“喂！给我留点啊！”
    顾清瓷的鱼尾褪去，逐渐露出双腿。他用手抓起河豚，朝出口扔出去。
    河豚：wcnm——
    啪叽一声，落在顾清釉手里的迷你便携水族箱中。
    河豚：“等等，这里怎么会有水族箱？！还、还有玩具……”
    弗恩骄傲地说：“因为是我和维克多共同拥有的玩具房呀。”
    顾清瓷从鱼缸爬出去，稳稳落在地上。
    由于维克多每个月都会来山洞实验待几天，因此专门设立了他的卧房。
    在弗恩的提示下，顾清釉顺利去卧房拿到维克多的衣服和鞋袜，让弟弟穿。
    弗恩可怜兮兮：“现在能放过我么？”
    顾清釉解开弗恩双手，但是枪始终抵在弗恩后腰上。
    “可以是可以，有个条件。你必须压制住维克多的人格，直到他也愿意配合我们。”
    弗恩泪眼汪汪瞧着顾清釉，让顾清釉觉得十分别扭。
    穿着名贵西装的总裁，两鬓灰白，神情天真无邪中带着委屈。
    弗恩：“可是，可是维克多很凶！他会骂我的！”
    顾清釉手中的枪上了膛，弗恩明白是什么意思，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牢牢霸占这具身体，生怕一不留神就把维克多放出来惹怒对方。
    “呜呜呜好的，我尽量试试！”
    弗恩说完下线了，整个身躯软绵绵往后倒去。
    顾清瓷身脚一勾带过椅子。
    弗恩靠着椅子昏睡，胳膊时不时抽搐。
    忽然他爆喝，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你居然答应跟他们合作！你这无知的小丑！”
    不知弗恩跟维克多说了什么，维克多火冒三丈。
    弗恩：“可是不配合的话，我们就没命了呀……”
    维克多：“堂堂圣格雷尔的掌舵人，竟然如此被人玩弄！我要报仇！”
    弗恩：“先活命吧，哥哥不是说过要学会装可怜……”
    维克多：“你听那个妖怪的还是听我的！？”
    弗恩辩解：“当然是听你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等等，既然我们是同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能听我的？”
    维克多又甩自己两个耳光，同时发出哀嚎。
    双生子&豚豚：……
    要不要对自己这么狠。
    虽然弗恩在跟维克多对话，但全程都是那具身体自言自语，用不同声音和面部表情做区分。
    旁人看来，场景无比诡异。
    弗恩依次掰开三根手指，稚气道：“你讨厌他，我讨厌他，他也讨厌他。”

 第30章

    “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这位顾先生比你厉害，比你聪明。我相信他会找到更适合折磨阿尔布的办法。”
    弗恩说完，陷入第二次昏睡。
    河豚在迷你水族箱中游来游去，看起来十分焦虑。
    “我，去。他这么搞，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如果一直不清醒，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顾清瓷道：“应该还是在和维克多分析跟我们合作的利弊，对了，你怎么又双被抓到？”
    河豚鼓了鼓肚子，愠怒道：“我跟着丽贝卡来浅水区玩，结果还是不小心被渔网抓走。天杀的，我简直运气差到家！”
    顾清釉安慰：“你遇上我弟弟，运气并不差。换成别人，被做成汤也说不定。”
    他用手机给欧时打了个电话，让他跟丽贝卡说，别在人鱼之境外面等豚豚了，直接回家。
    顾清瓷忽然想到那天在酒店的河豚汤，鲜美无比，回味清香，忍不住舔舔唇。
    如果有机会的话，好想再喝一次。
    河豚原本有些害怕顾清瓷，但两次都被他解救，忽然对顾清瓷生出亲近和好感。
    河豚眼睛弯弯，咧着嘴朝顾清瓷那边笑。
    “瓷大大是我的救命恩人，多奇妙的缘分呐！”
    弗恩醒来，正好跟河豚对视。
    弗恩惊恐地缩在顾清釉身后，紧紧抓着顾清釉的手，尖叫。
    “天呐！你是妖怪吗？为什么有眼皮！鱼通常都是没有眼皮的！”
    河豚“噗~”一声吐了弗恩满脸水，破口大骂。
    “死小孩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是眼睛周围有许多皮皱，通过调动皮皱改变眼睛形状！”
    顾清瓷上前拽开弗恩的手，“维克多同意了？”
    虽说“弗恩”人格只有五岁，但到底是维克多的外表，这么个老男人缠着哥哥，他浑身都不舒服。
    弗恩点点头，“有需要我会放他出来。现在做什么呢？”
    顾清釉：“等待。”
    等待滩涂鱼怪2.0完全成熟，就可以收割一波积分。
    维克多适时上线，其实他属于半自愿半被胁迫，他没想到柔弱的弗恩居然有这么强的求生欲。
    维克多冷着脸道：“明天就可以发育成熟了。”
    顾清瓷兴奋地搓手，“今晚养精蓄锐，明天大干一场。”
    弗恩：“干一场？干什么？怎么干？”
    河豚见过双生子们杀鱼怪时血腥的场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嘴，为你好。”
    弗恩：“切，什么为我好。拜托，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你又不是大人，你只是个会翻肚皮的小胖子。”
    “小胖子？！”河豚直接破防，肚子快要气炸，上面的刺支棱起来。
    现在的孩子太过早熟，嘴巴叭叭起来跟刀子似的不饶人。
    “你也太没礼貌了，看我不狠狠教训你。瓷大大，把水族箱的盖子打开，我要扎这个臭小孩！”
    顾清瓷揉揉太阳穴，将脑袋靠在哥哥肩膀上，他很久没有跟哥哥贴贴了，这次要贴个够。
    “好吵。”
    顾清釉微笑着，眼睛中寒光闪过：“你们两个都安静点。”
    弗恩很会看眼色，立马把嘴闭上。
    沉默几分钟之后，维克多忽然说：“反正闲着没事做，不如我讲讲小时候的事情，让你们直观了解一下我和阿尔布？”
    顾清釉道：“请讲。”
    在低沉浑厚的男声中，时间回到五十年前——
    维克多出生在海边城市，自他有记忆起，哥哥就手脚萎缩坐着轮椅。
    大儿子身体残疾，俾斯麦夫妇自然将更多的期待放在小儿子身上。
    维克多前几年过得特别幸福，父母的关爱和娇宠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孩。
    直到五岁那年。
    妈妈送给他一只猫做生日礼物，由于猫咪来到新环境还不适应，不停地叫。
    小维克多抚着猫咪的脑袋，怎么都哄不好这位新朋友。
    十岁的阿尔布用手控制着电动轮椅过来，对弟弟道：“猫叫是因为声带痛，我有个办法可以治好它。”
    “真的吗？”维克多惊喜问。
    阿尔布道：“把声带割断，它就不叫了。”
    维克多犹豫着：“可是，割的时候猫咪本身会疼会挣扎啊！”
    阿尔布笑得纯真无比，虽然他身体残疾，但日光洒在他身上，有种圣洁的光环。
    “我这有两粒药，有麻醉作用。你拌在猫粮中给它喂下去，割的时候就不会疼。还记得我当时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样子吗？当时麻醉剂尚未代谢，我一点都没感觉。还记得你拔龋齿时的麻醉针吗？你有感觉到疼吗？”
    维克多陷入沉思，摇摇头。
    阿尔布继续说：“要不是手术，我根本无法坐起来。维克多 ，你要相信哥哥，手术是治疗疾病最有效的办法。”
    “喂下这两粒药，只需刀子轻轻在它喉咙划一刀，猫就得到解脱。”
    第17章 双生怪物（17）
    腥甜的味道在房间中弥漫。
    血像妖冶的花，在猫脖子底下逐渐绽放、扩散，打湿猫毛。
    维克多握住刀兴奋地站在尸体边，等待猫咪醒来。利刃贴住皮肤的时候手还在发抖，他从来没做过“手术”，可是哥哥说很简单，只需要用力一割。
    为了让猫好的快些，他用尽全部力气。

 第31章

    切下去的瞬间，维克多有种奇妙的感觉，浑身像触电似的，酥酥麻麻的快乐直冲天灵盖。
    他做到了。
    小猫会因为他的治疗获得康复，而他，只需要静静站在旁边等到它苏醒。
    维克多永远不会忘记妈妈冲进客厅时的惊恐。
    “天！维克多，你对这只可怜的猫做了些什么？！”
    “小猫不停地叫，哥哥说它声带痛，我在给它治病。”
    维克多甜甜微笑，抓着猫咪尸体捧给妈妈看。
    恐惧和憎恶在妈妈脸上放大，她尖叫着：“快拿开！”
    维克多不解，当然，更令他不解的是，经过“治疗”后的猫咪段成两部分。
    咚的一声，圆圆的那部分掉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到妈妈脚边。
    “怪物——！你这个怪物——！”
    妈妈脸色惨白，嘴唇泛青，浑身发抖，跌坐在地上。
    维克多并没有感到恐惧，只觉困惑。
    他走到妈妈脚边，捡起猫的脑袋，企图将它重新拼接在猫的身体上。
    可是猫的身体已经凉了，和鱼一样。
    鱼在游动的时候身体也是凉的。
    维克多将小手贴在猫身上，湿漉漉的毛有些扎，刺得手心发痒。
    太痒痒了，他没忍住，笑出声。
    “啪！”一道沉重的耳光落在他脸上，维克多直接被打蒙。
    “爸……爸爸？”
    他看见爸爸搂住哭泣的妈妈，愤怒地对自己大吼：“你做了这样残忍的事情居然还有脸笑？赶紧把手里的死猫扔掉！你真是疯了！”
    他不太懂疯的含义，但能通过感情倾向分别出似乎不是个好词。
    维克多慌了，辩解：“我只是想治好它……”
    “闭嘴！管家在哪里？上帝啊，管家赶紧过来，把血清理干净！”
    维克多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晚上，哥哥控制着轮椅进来。
    维克多委屈地抽泣，“哥……我真的只是想帮助小猫而已……”
    阿尔布抬起小手，帮维克多擦掉眼泪。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亲爱的维克多，你下手太狠了。”
    阿尔布的眼睛中有火苗跳动，维克多不解。
    阿尔布继续说：“父母只喜欢正常的孩子，我外表不正常，你内心不正常，我们就像两个烂苹果，烂的方式不同而已。”
    “他们太现实了，发现你的怪异之处，立马把你关起来。”
    “维克多，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我给你带了最爱的软糖，吃点甜的吧。”
    阿尔布放下东西离开，维克多自己缩在床边，听保姆说母亲受了刺激，父亲目前正在医院陪伴母亲。
    是啊，怪他，他下手太狠。
    如果当时能控制力道，轻轻在猫脖子上划一刀，是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他只是个五岁的小孩，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喝玩，周围人照顾他、奉承他，对他好。
    他懵懵懂懂以为这个世界是纯善的。
    什么是欺骗？
    他不懂。
    但是现在好像又懂了。
    维克多在黑暗中哭到没有力气，趴在地毯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从那天起，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冷淡，有意无意疏远自己。
    维克多敏锐觉察到天平朝着另一端倾斜。
    管家和保姆还是客客气气的，但他们不敢和他过多交流，甚至躲避他的眼神。他们总是匆匆忙忙过来服侍他，完成工作以后迅速离开。
    有一次，趁父母不在家，他想帮助新来的女佣为鱼缸换水。
    金鱼跳缸，在地板上挣扎。
    他用手按住金鱼，看着它的嘴巴一张一合，腮壳也跟着打开、关闭。
    他忽然意识到鱼似乎从来没叫过。
    是因为鱼没有声带吗？
    金鱼的身体太过光滑，他用两手笨拙地掐住它的身体，观察下巴处的结构，又掀开鱼鳃……
    “维克多少爷！”女佣用颤抖的声音道。
    “嗯？”
    女佣看起来非常紧张，她站得老远，小心翼翼朝他伸过手，“把鱼给我吧，水已经换好了。”
    维克多将鱼递过去，女佣稍稍松口气，收拾好鱼缸之后飞速离开。
    第二天，女佣辞职。
    维克多躲在书房外面，听见父母议论。
    母亲：“他真的是个怪物，先虐猫再虐鱼，长大以后会不会……我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接连生出两个不正常的孩子？！”
    父亲：“玛利亚，往好的方面想，阿尔布虽然外表怪异，最起码内心是善良的。”
    母亲开始抽泣：“是的，我们忽视阿尔布太久，要好好补偿他。那天他惊慌失措过来，说没有照顾好弟弟，我心痛死了，他一定受到更大的惊吓……”
    维克多心中的疑惑似乎解开。
    阿尔布静静坐在花园中，已经十岁的他身躯比同龄孩子孱弱，他靠着轮椅后背，眼神平静而阴翳。
    水池边有一群嬉戏的白鸽，它们偎依着，给彼此顺毛和贴贴，糯米团子似的，不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有人走来，白鸽振翅发走。
    阿尔布没有回头，轻笑：“维克多，有时候我真羡慕飞鸟和鱼。”
    “它们总能自由，或是飞翔或是深潜，而我却被困在这具躯壳里，跟死人一样。”
    维克多黑着脸问：“为何骗我？”

 第32章

    阿尔布扭过头，“骗你什么了？”
    他眼底别有深意的玩弄让维克多崩溃，可阿尔布否认自己有错。
    “我教你给猫治病，是你自己太狠，把猫脑袋割下来。”
    “当你抓着尸体的时候，当你感受生命在指尖流逝的时候，我没有在你眼中看到恐惧。”
    “你明明有种过瘾的感觉，不是吗？你觉得这对于一个孩童来讲正常吗？”
    “我只不过是希望你正视自己的渴求，你是有着完好果皮的烂苹果。可你想过没有，对于苹果来说，芯烂和表皮烂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阿尔布的话层层剥开维克多内心，让他直接暴露在太阳之下。他第一次觉得阳光那样灼....热耀眼，照在身上有种无法承受的刺痛。
    他的生活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美好、纯真、善良，从他的身体内被强行剔走。
    他坠入深渊。
    “你才是烂苹果！你才是怪物！”维克多崩溃，怒吼着将阿尔布从轮椅拽下来。
    他想狠狠揍这个陷害自己的家伙，却被赶来的父母推开。
    父亲将阿尔布护在怀中，呵斥小儿子：“你要干什么？！！！”
    维克多：“我……”
    阿尔布顺势拽住父亲抡起的巴掌。
    他蜷缩着病弱的身体，瑟瑟发抖，还不忘给弟弟求情。
    “爸爸，别这样对弟弟。他在跟我开玩笑……”
    母亲心疼地掸掉阿尔布身上的灰尘，吻了吻大儿子的额头，“阿尔布，你别替他说话，我们都看见了。”
    阿尔布哭着说：“是真的，妈妈。弟弟最近觉得你们太过关注我，忽视了他，他就想和我玩闹。请不要责怪弟弟，以后也别对我太好。我是个丑八怪，我配不上你们的爱。”
    父亲冷笑。玩闹？多少霸凌都是打着玩闹的幌子？
    父亲失望：“维克多，以前我们太骄纵你了。以后，你不许靠近阿尔布。”
    父亲将哥哥抱回轮椅，和妈妈一起送哥哥检查身体，只留他独自在原地。
    维克多感觉心已经被蛀空。
    他不介意哥哥分走父母的宠爱，只是没想到，阿尔布想要的是独占。
    从那以后，他和家人的距离原来越远。
    房子里明明有许多人，维克多觉得无比孤单。那么大的空间，他和他们被无形的东西隔开，找不到栖身之所。
    他开始和自己说话。
    某天，他听见另一个声音。
    “嗨，我叫弗恩，今年五岁。”
    “我叫维克多，马上快六岁了。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那个声音清澈天真，弱小又毫无威胁性，让人放松警惕。
    “他”轻笑，烂漫无比，“我就是你呀，我是纯真的你。”
    “没有人搭理我们，我们就自己玩吧。为什么不开心？”
    维克多问：“你、你会忽然消失，离开我吗？”
    弗恩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只是我无法长大。”
    维克多：“没关系，只要你能陪着我就好。”
    他接受不了周遭人际变化带来的落差，有看不见的朋友在，心里空落落的部分能稍稍被填补。
    保姆向俾斯麦夫妇报告了他的异常。
    他被带去医院做检查。
    某种特制头盔戴在头上，维克多听见弗恩小声说：“这些人想把我们强行分开，我躲一段时间。”
    “以后我们玩耍，千万不要被其他人看到，否则我就要彻底消失啦。”
    医生们给维克多做了各种检查和治疗，还开了药。
    维克多总是趁没人的时候悄悄把药扔掉，实在躲不了就只能吃下去。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许久。
    弗恩目前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们想把弗恩毁掉。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确实成功了，弗恩再未出现过。
    去医院复查，医生们宣布治疗起到明显效果，维克多的病已经痊愈。
    那天，他独自在房间里待着。
    他对着镜子，渐渐看到另一种表情浮现在脸上。
    天真灿烂的笑容，恶作剧似的咧开嘴。
    “嗨维克多，我回来了。”弗恩说。
    第18章 双生人鱼（18）
    双生子、河豚、维克多转移到卧室。
    维克多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他低沉的声线在深夜有种奇妙的催眠感。
    治愈后的维克多上学了。
    他读的是哥哥在的那所私立小学，但没有人和他成为朋友。
    同学都在有意避开他，他们并没有当着维克多的面议论什么，但他们看他的眼神是那样古怪。
    维克多在学校里遇到阿尔布，看到阿尔布周围围绕着朋友。
    那些跟班称赞阿尔布克服身体病痛的勇气，夸他聪明努力。
    阿尔布的轮椅在太阳下，阳光被树叶分割成无数碎片，树叶随风晃动时，光影不断在他身上变换。
    他懒懒地靠着靠背，嘴角挂着微笑，闲适优雅。
    阿尔布远远地看了眼维克多，没有跟弟弟打招呼，看维克多时就像扫过陌生同学。
    维克多独自站在建筑物形成的阴影中，低头走开了。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输给哥哥。
    在十岁的时候，他忍受不了这种生活，来到海边。
    大海无边无际，白色的海鸥在头顶翱翔。

 第33章

    维克多想到阿尔布的话——
    羡慕飞鸟和鱼，它们都是自由的。
    曾经，维克多也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可阿尔布为他编织了一张大网，像作茧似的紧紧裹住他。
    茧融化了维克多的灵魂，让阿尔布获得新生。
    维克多并没有感觉自己活着，既然无法体会生命，不如索性死掉。
    他朝着大海走去的时候，脑海中有弗恩的声音。
    “不！别这样！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们一起生活，有吃不完的美食，花不完的钱，玩不完的玩具，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求求你了，你觉得饱受折磨，就把机会让给我，让我替你生活不好吗？”
    果真如弗恩所说，他永远不会长大，永远停留在五岁的时候，有好吃的好玩的就知足。
    维克多的痛苦他理解不了。
    维克多拼命将弗恩在身体里按下去，海水没过脚脖子，到达膝盖，淹过腰。
    海水挤压了胸腔，让维克多喘气变得费劲无比。
    他脚一滑摔进水中。
    咕噜咕噜，耳鼻口全是冰凉的液体。
    起初，他能听到弗恩的尖叫，后来意识逐渐朦胧，脚下软绵绵的，身子轻快不少。
    终于……
    解脱了……
    “咳咳咳！”维克多咳嗽几声，把水吐出来。
    耳鸣还没有消失，鼻子暂时不太通。
    眼前由黑暗转为刺眼的白光。
    这是天堂吗？
    他挣扎着想太起胳膊，只觉得浑身酸痛。
    缓了几分钟，听觉逐渐恢复，他试着动了动。
    身边坐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金发如太阳般耀眼夺目。他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壮硕的肌肉，大臂上缠着金臂环镶嵌着蓝宝石，细小的流苏长短不一。
    男人用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声音温柔动听，如清爽的海风吻过耳朵。
    “孩子，你没事吧？”男人问。
    维克多气愤地扭过头，“为什么救我？”
    “你知道我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寻死的？你为什么救我！我活不下去了，我想求死！”
    维克多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被父母误会之后，他尝试解释，努力争取修复关系。但猜忌如同裂痕，根本回不到从前。
    他哭过很多次，逐渐没有眼泪。
    后来的维克多只有心痛，已经不会再哭。
    或许终于有人愿意静静地听他倾诉，愿意对他释放善意，维克多再次流泪。
    宽大的手掌抚在维克多的脑袋上，男人道：“乖孩子，你一定是受了许多委屈。”
    “如果你愿意的话，全部都说出来，感觉会好些。”
    那种摸他头发的感觉，就像父亲一样。
    可男人比父亲温柔，有耐心。
    维克多向他倾诉全部遭遇，男人上半身趴在礁石上，下半身泡在海水中，用手掌撑住脸颊，认真看着维克多。
    男人的眼中始终饱含温柔和善意。
    维克多问：“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好人吗？”
    男人点点头，“当然，最开始你只是受到了欺骗，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吧。”
    维克多小心翼翼说：“你……真的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男人笑了，下半身从水里扬起来，是条金色的鱼尾，来回晃动时宛如流动的黄金，高贵优雅。
    他问：“你觉得我是怪物吗？”
    维克多并不害怕，反而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
    “怪物……哪有你那么好看。”
    维克多说：“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男人道：“当然。”
    维克多张开双臂，“抱抱吧，希望我可以从你身上获得力量。”
    男人笑得灿烂迷人，“你是我的第一个人类朋友，愿好运伴随你左右。”
    维克多拥抱对方，当他贴上去的时候，嗅到水草的清香。
    在那个怀抱中，他被安全感包围，前所未有的踏实笼罩着他，心也逐渐归于平静。
    维克多的灵魂在强大生物的感召下，重新活了过来。
    他情不自禁道：“我愿意追随你。”
    男人摸了摸维克多的脑袋，“孩子，不要把别人当成精神支柱。”
    维克多用力点头。
    往回走时，他感觉脚步变得坚定。维克多无比激动地揣着和人鱼有关的秘密，他答应过人鱼，不要将见过对方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
    一旦有了共同的秘密，他们的关系就拉近了。
    维克多心情大好，推开家门，父亲铁青着脸问：“你去哪儿了？”
    维克多赶紧藏起笑脸，恭敬道：“去海边散步。”
    维克多看了眼父亲旁边的阿尔布，阿尔布还是那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情。
    没错，毛骨悚然。
    他总是表面上对任何人都礼貌亲切，一副为长相吓到别人而感到抱歉的样子，但维克多知道，哥哥很喜欢看到别人惊慌失措的神情。
    阿尔布沉醉于捉弄他人。
    父亲说：“今天约了医生对你再次复查，赶紧走吧。”
    维克多温顺道：“是。因为我的事情，让您和妈妈费心了。”
    父亲微怔，语气和缓许多，“只要你健康就好。”
    维克多上楼拿病例，路过哥哥身边，脚底微微有摩擦声。

 第34章

    许久之后他才明白，那是轮椅的轮子掉落的沙粒。
    阿尔布也去过海滩。
    维克多虽然在学校被孤立，但他从此不再关注别人，所有心思用来提高成绩，也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弗恩跑出来。
    维克多终于成为全校瞩目。
    他的优秀逐渐消解了传言，大家开始逐渐向他靠拢，父母重新对他展露笑颜。
    但俾斯麦夫妇还是更关怀大儿子，用他们的话说就是——
    “你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是哥哥不行。哥哥是弱者，更需要我们。”
    维克多体贴又懂事地笑道：“我理解爸妈，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他不在乎，淡然了。
    维克多又去过两次海滩，想把近期趣事分享给人鱼，却没有看到人鱼的身影。
    第三次去，他看到那抹金色，喜悦在心头跃动。
    维克多加快脚步朝着礁石走，没跑两步，又渐渐慢下来。
    他看到黑色礁石上还躺着另一个人。
    那人浑身湿透，瘦小、枯槁的背影——
    阿尔布！
    他看见阿尔布在哭泣，在和金尾人鱼诉说着什么。阿尔布的情况比维克多当时严重，他胳膊和腿上的皮肤被礁石割破，鲜血淋淋，乍看之下触目惊心。
    金尾人鱼神情悲悯，双手覆在阿尔布的膝盖上，似乎是在帮他缓解痛苦。
    维克多霎时头脑空白，转身往回走。
    他在学校待了许久，终于等到管家过来找他。
    管家艰难道：“抱歉小少爷，本该早点过来的，现在家里乱成一锅粥。”
    维克多茫然开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管家垂下头，“大少爷自杀，幸好被赶海的人发现。老爷和夫人已经将他送去医院，我来接您回别墅。”
    “还是直接去医院吧。”维克多平静地说，手已经悄悄攥紧。
    病房中，阿尔布身上插着管子，脖子安装固定器，仪器发出规律得“嘟——嘟——”声。
    俾斯麦夫人悲痛道：“你就当时为了爸妈，也要勇敢地活下来。”
    阿尔布轻声说：“可是妈妈，我真的好痛苦……”
    俾斯麦夫人的泪流了下来，她转身看到小儿子，上去拥抱了他。
    维克多只是站着，艰难调动情绪，尽管他已经对父母失望。
    “妈，哥哥会好起来的。”
    俾斯麦夫人感叹：“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现在都不用我们操心。”
    维克多抓住夫妇两个离开的间隙，站在病床前，冷冰冰道：“你抢走了我的朋友。”
    阿尔布声音沙哑，仅仅只是一句话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
    “你是说亚当？”
    维克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亚当，原来他叫亚当？”
    阿尔布气若游丝：“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他是你的朋友？”
    “我只是受够了病痛折磨，不愿苟活。维克多，我真嫉妒你啊。”
    “你有着健康的身体，正常的外貌，现在大家都喜欢你，你有那么多朋友，让让我怎么了？”
    维克多脸上阴云密布，慢慢靠近病床。
    阿尔布痛苦，他就不痛苦吗？或者说他的很多不幸，都是阿尔布造成的。
    阿尔布道：“亲爱的弟弟，如果你恨我，不如直接动手吧，反正现在没有人。”
    “将你所有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
    维克多朝阿尔布伸出手，俾斯麦夫妇正好进入病房。
    维克多给阿尔布拉了拉被子，转身切换哀伤的表情。
    “爸妈，哥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好难过。”
    “我向你们保证，将来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第19章 双生人鱼（19）
    父亲拍拍小儿子的肩膀，“你们兄弟两个好好相处，我和你妈百年之后也就能瞑目。”
    维克多转头望向病床上的哥哥，眼中的担忧换成戾气和隐隐怒火。
    他从前只是单纯，却并不傻。阿尔布想激怒他，让他再次失去父母的欢心。
    同样的错误，自己怎么可能再犯呢？
    阿尔布在医院躺了大半年，期间金尾人鱼消失。
    维克多认为，亚当抛弃自己选择了阿尔布，就因为那家伙看着比自己可怜。
    他学业越发繁忙，没有再去过海滩，后来维克多出国。
    俾斯麦先生去世前，认命阿尔布为集团董事长，维克多为总裁。
    阿尔布身边总是围绕着十几个保镖，他也很少直接跟维克多对话。
    他们渐渐的在集团内部形成两个势力，也就是圣格雷尔今天的局面。
    顾清釉恍然大悟：“难怪你这么憎恶阿尔布……”
    顾清瓷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直接对他展开报复，而不是将怒火发泄到人鱼身上。”
    维克多眼神如土涂了毒液的刀，怒火快要将其吞噬。
    他压抑着情绪悲愤说：“我也恨人鱼。”
    “恨其愚蠢，竟看不出阿尔布的伪装；恨他善良过头，到处施舍慈悲心；恨他抛弃我，说好成为朋友，却忽然没了消息。”
    河豚问：“你说你哥住院期间没见过亚当，是几月份？”
    维克多：“六月末，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马上要放暑假。”
    河豚摇晃着圆圆的身体，“从前人鱼王还在的时候，人鱼族群每年都有迁徙的习惯，六月末开始，从这边出发向北走。如果没搞错的话，亚当应该是迁徙了……他没有故意躲起来不见你……”

 第35章

    “胡说！！！”维克多暴怒，打断河豚。
    他偏执地相信自己的感觉，根本不听别人解释。
    豚豚也不惯着，“he——tui！”
    朝维克多吐了口水，“sjb！你吼辣么大声干嘛啦！”
    豚豚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远离神金，千万别想着去拯救谁，最好连简单的交流都不要有。
    顾清釉看了眼腕表，“时间到。”
    顾清瓷起身，问维克多：“这边有趁手的武器吗？”
    “武器……”维克多应激，“你要杀我？”
    顾清瓷：“杀你早就动手了，需要听你叨叨一晚上么？”
    维克多战战兢兢朝某个方向指了指，“那边厨房有刀，我过来的时候会带着厨子给我做菜。”
    顾清釉笑眯眯凑上来，敲着维克多脑壳，“多谢，弗恩，起床咯~”
    维克多的眼睛朝旁边转去，露出过多眼白。
    当浑浊的眼珠赚回来时，眼神天真雀跃。
    “顾叔叔，早上好！”
    “美人鱼叔叔，早上好！”
    “小胖子，早上……”
    豚豚头痛，“我命令你重新说，否则他们离开之后我就从水里跳出来，狠狠踢你的屁股。”
    弗恩故意气他：“你没有腿，你踢不了。”
    顾清釉拍拍弗恩脑袋，“让维克多赶紧休息吧，你和豚豚就在这里待着，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除了维克多的枪，双生子找到厨房，将里面所有刀具全都带上。
    顾清瓷评价：“其实比起枪，我更喜欢用冷兵器。”
    割在肉上的感觉，太过瘾。
    实验室那边，处于发育后期的鱼怪生长速度惊人。
    之前看，是胚胎摸样，现在鱼怪已经完全成熟，两米多高的培养舱几乎无法容纳它们的身体。
    和1.0颁布不同，鱼怪2.0成熟之后躯体也是肉粉色，能看到光滑黏腻的表皮上分布着深红的血管，灰白的神经组织微微抽搐着。
    当门打开的时候，所有鱼怪都转动着黑色大眼珠子瞪过来。
    眼珠上覆盖一层翳膜，中间透明外圈发亮——
    闪着诡异的光，完美的死鱼眼。
    它们嗅到人鱼气息，不断拍打舱壁，就像饿了几百年的饿死鬼。
    顾清瓷对鱼怪十分满意，“看起来很好砍的样子。”
    顾清釉关上实验室，和弟弟穿好白大褂，打开所有培养舱，宣示着杀戮，啊不，积分收集的开始。
    “哼哈哼哈……”鱼怪们从舱体里爬出来，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实验室很开阔，像个小型广场，鱼怪陆陆续续朝双生子所在的位置汇聚。
    最前面那只朝顾清瓷张大嘴咬来，顾清瓷用尖刀刺穿鱼怪上颚，尖刀卡在里面取不下来，痛得在地上不停挣扎，绊倒好几只同伴。
    被绊倒的同伴愤怒地爬起来，将受伤的鱼怪围住拳打脚踢，它们甚至上去扯断了它的一条胳膊。
    鱼怪2.0果然比1.0版本凶狠。
    被揍的家伙“哇哇哇哇”叫起来，像小孩的哭声。
    “有点意思。”顾清釉踮起脚尖，怪物太高，遮挡住视线。
    顾清瓷二话不说，直接将哥哥抗起来。
    顾清釉坐在弟弟肩膀上，立直身体：“谢谢小瓷。”
    他张望着目测了远处的距离，就像君主视察自己的国土。然后轻轻跳下，朝着对面一个滑铲。
    “哇啊哇啊哇……”
    后排往前赶的鱼怪全被绊倒。
    霎时间，地上挤满肉粉色，让顾清釉不禁想起堆在水盆没处理的猪大肠。
    他对着眼前的怪物悉数开枪，子弹像打穿橡胶，没入其中后炸开，发出闷响，鱼怪东倒西歪摔在地上，黑眼珠子往上翻，眼睛露出大部分眼白。
    顾清瓷双手持刀，用优雅的身姿挥出凌厉的杀意。
    很多鱼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挂掉了。
    实验室弥漫着鱼腥气，整个画面打上一层淡红色滤镜。
    无数血花绽放，怪物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1】
    【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2】
    【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3】
    【成就：击杀滩涂鱼怪x6】
    ……
    有几只鱼怪借着同伴尸体掩护，企图在顾清瓷攻击时咬断他的胳膊。
    它们躺在尸体下方，长大嘴巴，假装已经死掉。
    有东西伸过来，用力咬住——
    滋啦啦！
    鱼怪被荧蓝色电流笼罩，瞬间变得焦糊，散发着阵阵烤肉香。
    顾清釉远远瞅了一眼，就在刚刚，他拆了实验室某条线路：“诶？电鱼还真挺管用的。”
    “电鱼……哼哈哼哈……违法……”某只鱼怪愤愤道。
    顾清釉转过身，理直气壮：“那是在现实中！”
    鱼怪：“副本……哼哈哼哈……不是……法外之地……”
    话未说完，它硕大的脑袋已经飞出去三米远。
    鱼怪断掉的脖子后面露出顾清瓷的脸。
    “我讨厌废话多的怪物。”顾清瓷严肃道。
    没斩杀几只，手中的刀已经钝了，刀刃翻卷；顾清釉的枪也打完子弹。
    【成就：击杀鱼怪x23。】
    【积分：680。】
    还剩下两个实验室，顾清瓷道：“先把搜罗来的刀具用完再说。”

 第36章

    顾清釉把枪装回衣兜，呐呐，子弹不够真的很要命。
    还剩两个同样规模的实验室，顾清釉吐槽：“维克多给我们增加了很多工作量。”
    顾清瓷陶醉其中，活动活动手腕，舒展身体，刚刚对他来说不过是前菜，接下来要好好享受。
    “换个角度想，给我们送了很多积分。”
    第二间实验室，培养舱刚打开，顾清瓷就冲了出去。
    怪物的血混合着粘液污染了他的衣服，但顾清瓷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他已经很久没有释放过如此强烈的杀意，精神越发抖擞，通体舒畅。
    顾清釉力气小，弟弟一刀卸下怪物头颅，他要用个五六刀，而且脏乎乎的东西黏在外套上十分不舒服。
    有只鱼怪朝顾清釉刺棱尖牙，顾清釉索性将菜刀扔到它嘴里，鱼怪直接吞了下去。
    顾清釉问：“好吃吗？”
    “啊？唔——！”鱼怪双手掐住脖子，瞪着大眼，不断蹦跶两条腿。
    顾清釉用水果刀刺入它的心脏，鱼怪得到解脱。
    “咦……”顾清釉看着手上沾到的粘液，刚想用衣服擦两下，可是衣服更脏。
    他跳起来，踩着鱼怪脑袋来到工作台前，拿出两张抽纸把手擦干净。
    “哥，等会儿杀完怪冲个澡吧！”顾清瓷朝这边大喊。
    顾清釉抬眸看了眼弟弟。
    顾清瓷面带微笑，白皙的皮肤染上酡红，唇色艳丽，宛如鲜血浇灌的玫瑰。
    多巴胺真令人上头。
    顾清釉浅笑，戴好绝缘手套，继续拆电路。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电鱼！
    滋啦，滋啦。
    焦黑的鱼怪依次被放倒。
    【成就：击杀鱼怪x12】
    【成就：击杀鱼怪x15】
    【成就：击杀鱼怪x21】
    【成就：击杀鱼怪x31】
    【总积分：990。】
    第三间实验室，有只鱼怪趁乱跑了出去。
    它嗅到新鲜生命的味道，沿着气息摸索前行。
    双生子出去打怪，卧房只剩下弗恩和豚豚。
    一人一鱼闹得有些不愉快，现在相处十分尴尬。
    豚豚冷静之后想，自己比弗恩成熟，虽说弗恩确实不怎么招人喜欢，但到底是孩子，或者说，是维克多为了缓解童年时代的痛苦分裂出的抚慰剂。
    又何必跟他计较呢？
    “喂，”豚豚道，“我原谅你了。”
    弗恩：“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豚豚不太满意，天啦噜，他真的要好好教这个小孩礼貌！
    “手里拿的什么……你要把她捏死了！快放开她！”豚豚大叫。
    弗恩摊开手掌：“这个？是减压玩具。”
    红色透明小球，上面全是小软刺，跟生气的河豚很像。
    “啊！她好美，可以介绍我们两个认识么？”
    豚豚瞬间消气，情绪切换，脸上开始冒粉红泡泡。
    难怪人们常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弗恩：“想玩？送给你吧。”
    他打开水族箱的盖子，将红色球丢入水中。
    红色小球随着波纹一起一伏，豚豚害羞起来。
    “女士你好，冒昧向您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豚豚，目前住在海底的人鱼之境，有栋珊瑚别墅，黑岩说把那株珊瑚送给我了，不用担心房产到期收回房子的问题。”
    “车的话暂时没有，因为生活便利。如果你想远行，我们可以找丽贝卡，付给她贝壳就行……”
    河豚絮絮叨叨说着，卧房的门忽然开了。
    豚豚：“瓷和釉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有幸能得您垂青，我会在朋友圈第一时间公开关……”
    “系。”
    他意识到不对劲，来人不是双生子，而是怪物。
    弗恩已经吓得坐在地上。他只见过胚胎期的鱼怪，而且还是隔着培养舱，好奇盖过恐惧。
    现在直面成体怪物，弗恩眼泪已经流出来。
    “维克多！维克多！快醒醒啊！”弗恩哭喊。
    维克多说了一晚上话，根本叫不醒。
    鱼怪拿过水族箱，明显对鱼的兴趣比对人更大。
    豚豚头皮发麻，肚子上的刺完全抖落起来。鱼怪对他来说完全碾压，可此时除了靠他还能靠谁？
    “放放放心，红小姐，我我我来保护你！”
    豚豚跳出水族箱，狠狠将刺扎进怪物眼睛里。
    “吼——！”怪物吃痛，失手将水族箱扔在地上。
    下一秒，顾清瓷赶来，用刀刺穿鱼怪身体。
    【成就：击杀鱼怪x35】
    【任务：拯救海洋危机，已完成。】
    【任务进度：2/3。】
    【积分：+890。】
    【总积分：1340。】
    第20章 双生人鱼（20）
    清理成体，毁掉胚胎、营养液，鱼怪尸体自动溶解，但废液等物品需要专业公司处理。
    顾清瓷将死去的鱼怪丢出卧房，找到维克多的新衣服，顾清釉已经去洗漱了。
    弗恩把豚豚捡起来，重新放回水族箱。
    豚豚不顾自己摔得鼻青脸肿，冲着地板大喊：“红小姐？红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在弗恩看来，豚豚是担心心爱的玩具丢了，便把红色捏捏球放回水族箱。
    豚豚松口气，围着小球不住地转圈。
    “痛不痛？刚刚是不是吓到你？我真是个没用的男鱼，没有保护好你……”

 第37章

    顾清瓷不理解，“发生什么了？”
    顾清釉擦着滴水的银发出来，简单概括：“豚豚坠入爱河。”
    顾清瓷：……
    要不要找个宠物医生给河豚看看，河豚的精神状态挺让人担心。
    顾清瓷：“那明显是假的。”
    豚豚严肃反驳：“她虽然是假的，我对她的心是真的！你们人类可以喜欢纸片人，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假鱼？”
    顾清釉催促弟弟去洗澡，同时对豚豚说：“我们不是人类，你说得很有道理，爱情能跨越一切障碍。”
    “祝你们幸福。”
    豚豚羞涩看了眼玩具球，她上面的刺如此美丽动人，让他沉醉。
    “谢谢，我和红小姐还在培养感情的状态。我是君子，在她正式接受我之前绝对不做任何唐突她的事。”
    在等待弟弟洗漱间隙，顾清釉用手机录了视频，找到实验室内关键文件。
    顾清瓷从浴室出来，一行人火速离开。
    *
    日落西山，古堡静静立于余晖中，四周种满暗色玫瑰。玫瑰藤像蛇似的相互缠绕着爬满外壁，枯红花瓣充斥着颓靡、腐烂的味道。
    整栋建筑暮气沉沉，垂垂老矣，然而内部装修十分有科技感。
    地下室被改造成泳池。
    泳池很浅，大概一米左右的深度，角落台阶上有某个身影，原本流动溢彩的金色黯淡失去光泽。
    鱼尾部分鳞片脱落，露出的部分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尾鳍撕裂到肉，愈合后能看到明显疤痕。
    当年那种痛是如何从伤口顺着神经曼延至全身，他至今无法忘记。
    人鱼脖子和手腕处被三个金属制成的沉重镣铐固定住，眼睛失去色彩，空洞如死物，面容苍白憔悴。
    因着脖子上的锁链，他呼吸起来略微困难，胸腔起伏很大。
    当年壮硕的肌肉已然流逝，此时的他瘦骨嶙峋。
    原本能卡在大臂处的黄金臂钏滑落到手腕，小臂上有无数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针孔。
    泳池水从海里运来经处理后注入，飘着消毒药剂的味道。
    森冷呛人。
    有东西入水，人鱼的瞳孔微微颤动，连带着淡金色睫毛也如蝴蝶振翅。
    东西从水面探出脑袋。
    蓝发蓝眸。
    她们张开嘴，朝他呼唤——
    “亚当，
    吾王。”
    亚当眼神露出厌恶之色，艰难将脖子扭向另一边，没有任何反应。
    两条人鱼身姿妙曼，潜入水中游来，鱼鳍铺展如纱，轻柔梦幻。
    她们凑上来，虔诚地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背贴在额头。
    “吾王，请赐福于我。”
    亚当艰难启唇，“够了阿尔布，你不觉得这种游戏很无聊吗？”
    阿尔布驾着电动轮椅从阴暗处驶来，面带微笑。
    “怎么样，最新开发的电子人鱼r23和r24，从运动形态进行彻底改变，完全模拟人鱼游动时的体态。”
    阿尔布来到亚当身边，悲悯地望着他。
    “我是为你了……知道你深深思念着族亲，但又无法回去，所以钻研出电子人鱼，我不在的时候，她们也好陪你。”
    亚当漠然，将头扭向另一边，露出脖子上被沉重铁链造成的淤青。
    阿尔布扬声对r23和r24道：“你们先离开，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亚当谈。”
    蓝尾人鱼们僵硬地回答：“是。”
    噗通翻入水中，顺着泳池内另一个出口游走。
    亚当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命。
    “我与你无话可说。”
    阿尔布动作利落地从轮椅下来，自从饮用人鱼王的血，躯体虽未长大，但容颜得以恢复，身体素质明显改善，能跑能跳。
    要知道以前病情严重时，他可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至于现在出行仍然选择轮椅，纯粹是懒得走动。
    阿尔布蹲在亚当身边，小小的手掌拖住脑袋，仰脸看着人鱼。
    他并没有因为亚当的态度气恼，脸上表情天真残忍。
    “你永远不能离开我，当年相遇时你已做出选择，哪怕围困至死，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阿尔布笑着问：“四十年前的今天你救了我，我想知道你后悔吗？”
    后悔吗？
    亚当无力地笑了笑。
    当时他也无法预知后事走向，只是单纯地不愿看到有人死在眼前。
    若他知道未来因为自己给人鱼族群和海洋带来如此大的劫难，他绝对不会救阿尔布。
    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于，人鱼不能窥探未来。
    如果再来一次——
    按照自己的性格，大概率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阿尔布洋洋得意，身体原因让他在内心滋长自卑，又让他对于“完美”有着强烈的渴望。
    比如幼年时正常的维克多，性格开朗阳光，样貌出众。
    他喜欢跟这样完美的弟弟玩，但他又疯狂嫉妒维克多。
    直到身体里生长出一条毒蛇，这条毒蛇驱使着他打破完美。
    他装可怜，博同情，爱撒谎。
    他挑拨离间，让弟弟变得和自己一样。
    维克多褪去天真，再也不能舒展笑容，终日心事重重，阴郁忧思。
    他又忽然对弟弟产生厌恶，就像把叛逆的小狗驯服，索然无味。
    那天，他发现维克多独自走向海滩，远远地跟着，并没有出声。

 第38章

    因为他坚信父母失去一个孩子，就会将更多爱补偿给自己。
    可没想到的是，维克多被救了。
    阿尔布第一次看到人鱼，那天的场景永远刻进记忆中。
    人鱼有着无法形容的美丽，眼神中至纯至善的悲悯令他动容。
    他为这份纯善热泪盈眶。
    人鱼抬起手搭在维克多脑袋上，和维克多拥抱，嫉妒之火快要将他烧穿！
    为什么？
    为什么维克多总比他幸运？
    他好不容易让弟弟变得和自己一样奇怪，弟弟转头就碰到救赎？
    他不甘心，他要把人鱼抢过来。
    阿尔布学着维克多的样子跳进海中，为了看起来更可怜些，入水的时候故意撞在礁石上。
    阿尔布在赌，如果没有人鱼出现，他也能结束痛苦。
    他很幸运，金尾人鱼出现。
    阿尔布诉说自己的不幸，或许因为外貌和身体原因，人鱼对他更加同情。
    他问出人鱼的名字，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再次出现，一副离开人鱼就精神崩溃的架势。
    他说，我只想寻死解脱。我的灵魂丑陋无比，只有大海能包容我。
    人鱼将手放在那幼小身躯的心脏位置，泪水凝成珍珠在眼角滑落。
    人鱼生活在大海中，周遭万物有序，按照自然规律出生、成长、死亡、转世，沐浴海神的恩泽，生活平静而美好。
    此时此刻，他却感受到人类的感情——
    那是一种比海啸更有破坏力的情绪。
    剧烈激荡，怒海滔天。
    人类脆弱的躯壳居然能承接，他为人族落泪感叹，同时对人类有了更多好奇。
    人鱼割开手掌，将血滴入他口中。清甜的味道弥散，身上痛苦消解大半，四肢也变得轻盈舒展。
    人鱼道：我可以拯救你，但你必须要先靠自己的意志活下去，我会先带领族群迁徙，半年后，我们在海滩重聚。我叫亚当。
    半年后，阿尔布如约而至，看到礁石后人鱼的身影，露出笑容。
    他知道，这次又成功抢了弟弟的东西。
    果然啊，人鱼就如童话书中所言，温柔善良，还好骗。
    阿尔布听亚当讲述迁徙途中所见所闻，他则分享自己在校园里的趣事。
    他们约定每月见个两三次。
    再后来，阿尔布甚至套上小丑鱼的救生圈，被亚当带去大海深处。
    他漂浮在湛蓝的海面上，将脑袋扎进水下，阳光交织成发亮的波纹铺展开，珊瑚丛轻轻摆动，彩色的鱼群像鸟那样穿梭。
    他轻轻拨动胳膊，用力蹬腿，身体就划到另一处去。
    “简直想做梦似的，我好像终于不用被这具身体困住了。”他想。
    原来做一条人鱼是那么快乐自由。
    他无法变成人鱼，也不能在大海中久留，天色稍晚必须上岸，坐着轮椅回家。
    说来可笑，他居然有种灰姑娘的心态：午夜铃声敲响，马车变回南瓜，就得面对现实。
    他难受了十年。
    十年间，弟弟已经从少年成长为出色的青年。他的外貌也变了，身体还是原来大小。
    他照镜子，发现几根白发。他开始恐慌，还没有体会过长大就要学着面对衰老。
    然而这十年，对于人鱼来说不过漫长生命中的一小段。
    亚当很喜欢称呼阿尔布“孩子”，十五岁也好，二十五岁也罢，在他的眼中没有区别，阿尔布就是孩子。
    这天，他们两个一如既往漂在海面上。
    阿尔布问：“亚当，你愿不愿意去看看人类社会？”
    亚当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丝毫不知即将面对什么。
    亚当说：“愿意。”
    阿尔布也笑了，他想，人鱼王太单纯，真是条傻鱼。
    既然他无法留下，那就让亚当离开。
    他心中已经盘算好计划。
    第21章 双生人鱼（21）
    亚当试图拯救他, 但阿尔布知道，自己早已无药可救。
    亚当苏醒之后数次试图逃跑，都被别墅内机关所伤。
    阿尔布问：“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是想离开？”
    阿尔布为人鱼订制恒温泳池, 为他寻来世界上最美味的鱼肉, 甚至担心他寂寞，制造了电子家人！
    他为人鱼付出那么多，想得到的不过是人鱼的陪伴, 以及血。
    一点点血。
    之前亚当曾经割破掌心, 用人鱼血帮阿尔布缓解痛苦。
    阿尔布认为人鱼血中有强大的治愈因子, 他每月都用注射器抽取亚当的血，交给私人医生处理后，混在红酒中喝下，期望可以彻底治愈疾病，让身体能正常发育。
    他的唇被酒液浸染, 昏暗的灯光下恍如妖物。
    阿尔布没有恢复正常人的身体, 但人鱼血帮他逆转了衰老。
    皮肤上的褶皱逐渐平整，恢复弹性, 头发重新有了光泽, 牙齿亮白如新。
    他想把人鱼这种动物彻底研究透, 却舍不得贡献出亚当, 亚当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阿尔布便随机从电子人鱼中选出一只，作为诱饵放入深海。
    氟利昂轻松获得人鱼信任，几次帮他捕获人鱼。
    他招募志同道合的研究员，投入大量资金，希望利用人鱼破解基因疾病等相关难题。
    后来因为舆论压力, 人鱼实验不得不终止。

 第39章

    但终止并不意味着放弃。
    他始终在寻找机会。
    只是维克多现在越来越癫，真令人头痛。
    父母去世后, 阿尔布逐渐对维克多生出些许愧疚。毕竟这个世界上和他血脉相连的，只有弟弟了。
    维克多是个烂苹果，是个有问题的家伙。因此，他大度地容忍弟弟抢走剩下的人鱼，毕竟还可以再投放电子诱饵。
    那些被弟弟抢走的家伙怎么能和亚当比呢？
    他有亚当就够了。
    如果维克多知道他豢养了金尾人鱼，而且还是当时先遇到维克多的那只，应该会直接疯掉吧？
    想到这里，阿尔布暗爽。
    亚当逃跑不成，曾经一度求死。
    阿尔布用抓住的人鱼性命威胁，若是他死了，所有人鱼都不能活。
    阿尔布恶毒地警告：“你必然不希望眼睁睁看着族亲被做成鱼生吧？我倒是很想尝尝味道呢。所以啊，为了他们，请好好活着吧我的朋友。”
    亚当就这样留下，但很快消瘦，失去神采。
    他失血过多，加之远离海洋，完全切断了自己同海洋的联系，无法从海洋中获得能量。
    阿尔布伸出手，将人鱼的头发缠绕在指尖，曾经柔顺的金发如今已经干枯毛躁，所有征兆都预示着人鱼王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阿尔布并不在意，只记得亚当和自己说过，人鱼寿命比人类长，能活许久。
    亚当抽血过度，多喂些鱼和血蛤补补就好。
    阿尔布撒谎不眨眼，只是单纯为了哄骗亚当。
    “你的族亲现在都在我弟弟手里，你见过他的，那老小子现在很厉害。”
    “他会用人鱼做更多生物医药开发，造福人类，这也算是功德一桩了。”
    他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是乔达。
    “董事长，您赶紧来公司一趟！出了些问题，手机中不方便说。”
    阿尔布将金发放在鼻尖下陶醉地嗅了两下，轻声说：“老朋友，我们回见。”
    除了维克多，公司所有高层都在，网上舆论哗然。
    #圣格雷尔 海洋污染#
    #医药集团排放污水#
    #圣格雷尔 怪物研究#
    #滩涂鱼怪基因改造医学伦理#
    这几个词条挂在热搜，已经爆了。
    前排评论点赞已经几十万。
    【人类观察员leeleo：圣格雷尔前两年还被评委环保优秀企业，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joker戴戴子：啊啊啊啊啊我最近一直在吃海鲜，马上请假去医院检查身体。】
    【深海来客：造孽啊，挣了这么多钱还要做断子绝孙的事……】
    【撸来佛祖：搞渔业的兄弟们真惨啊，无妄之灾简直。】
    【随时发癫：妈的，先污染海水，在通过水循环到达内陆，污染地表之后通过河流等进一步污染地下水，土壤也跟着被破坏。长此以往会不会出现粮食短缺？有理由怀疑圣格雷尔不会有间谍，故意破坏我们的粮食安全！】
    【二十岁猫狗双全：楼上分析有道理，这医药集团每年在国内利润不少，挣着我们的钱还想害我们？】
    【垮起个批脸：那张鱼怪照片给我看吐了……我就不应该有好奇心然后点进来，现在手机都是脏的。】
    【接惊喜盒子：鱼怪？哪儿呢，我找半天了没看到。】
    【垮起个批脸：应该是被删了，形状很像长了胳膊和腿儿的滩涂鱼，但是皮肤又像娃娃鱼？反正滑溜溜的肉色，恶心死了，咦！！！】
    【神秘面壁者洗衣机：拿人的基因和鱼的基因混合出来的东西，丧尽天良！！】
    【扔颗□□下去：确定只有一种怪吗？不敢想象被这种鱼怪追着在大街上跑有多可怕……】
    【看到请让我滚回去码字存稿：官方那边说是已经介入了，等后续。】
    【美丽的猪大肠：楼上别吃瓜了，赶紧滚回去存稿。】
    阿尔布皱眉：“官方？”
    乔达：“是的，官方那边据说收到举报材料，他们人把这边的实验室暂时接管。我们已经组织舆情部门在删贴了，但是根本控制不住……”
    的确控制不住，因为话题后面有推手。
    红山码头集装箱，在李雷的带领下，戴夫、欧时以及其他小弟的键盘快被敲出火星子。
    帖子被删就继续发，发完点击推广，其他人去评论区留言。
    图片自然是顾清釉传过来的，原件被快递到有关部门。电脑桌前，豚豚还在和红女士培养感情。他原本想跟着双生子的，但顾清瓷说接下来的事情比较危险，就暂时把豚豚安排在戴夫那边。
    阿尔布厉声道：“维克多呢？维克多在哪儿？！”
    阿尔布觉得整件事情的发生都十分蹊跷。
    维克多再疯癫也不至于自爆，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乔达哭丧着脸：“从出事之后就再打电话，根本联系不到人……我已经派手下去总裁几处住所找了，都不在。”
    “或者您知道他还有别的经常去的地方吗？”
    阿尔布眼睛飞速眨了两下，“黄金海滩。”
    那个他们和亚当相遇的地方。
    “是！我立刻带人去。”蒙洛收到命令，赶紧离开。
    阿尔布坐在圆桌上首，“维克多不在，从现在起，公司所有事情都由我来处理。”
    穿着制服的人进来，“目前是集团负责人？”

 第40章

    高管们没出声，阿尔布：“我是阿尔布·俾斯麦，圣格雷尔董事长。”
    穿制服的人看到阿尔布时愣了两秒，然后道：“俾斯麦先生您好，我是国家科技部监管委员会的，这两位分别是审计和税务，我们需要检查圣格雷尔的财务状况，请您配合。”
    阿尔布给财务总监使了个眼色，财务总监起身，“劳烦各位跟我来。”
    他们刚出去，蒙洛的电话打进来。
    “海岸这边没有总裁的身影，这几天的监控都查过，他根本没来过。”
    阿尔布黑着脸挂断电话，“知道了，你先回来吧。”
    维克多，你究竟在哪儿呢——
    阿尔布斜靠着黑色皮质的老板椅，陷入沉思，高管们噤若寒蝉，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还有别的事情，有需要随时打电话。”
    阿尔布说完，驾驶电动轮椅走了。
    路上，他对司机催促：“快点，再快点。”
    阿尔布心中隐隐不安，难道维克多已经发现了亚当的所在？
    维克多通过搞出舆论风波吸引注意，然后在他赶往集团处理棘手事务时趁机带走亚当……
    阿尔布眼眸微收，小型手枪上了膛。
    夜幕降临，主干道路灯明亮，车没开多久便转入小路。
    周遭全是漆黑的林子，时不时传来几声动物叫，若是放在平时，定然能感受到田园美景，但此刻，司机只觉得胆战心惊。
    车稳稳停在别墅前，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阿尔布从后座下来，这次，他没有选择坐轮椅。
    只有门口的灯亮着，昏黄的光像烟头在黑色幕布烫出的一个小洞。别墅庞大的身躯静静地隐藏在暗夜中，宛如巨型怪兽。
    司机关上车门，着急忙慌地咽了两口吐沫，手里拿着把伞算是防身武器。
    “董事长，您别害怕，我陪你进去……”
    阿尔布白了他一眼，看到司机的手抖个不停。
    到底谁在害怕？
    阿尔布命令：“你回车里等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啊？”司机茫然，黑灯瞎火的鬼地方，除了老板谁还回来。
    阿尔布没搭理他，径直朝房子那边走去。
    原本匍匐着的流浪猫看见人来，咻得跑开。
    阿尔布脚步很轻，推开大门之后停了几分钟，确认里面无人，才把布防的机关撤掉。
    他打开灯，看见亚当依旧静静靠在泳池角落，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放回去。
    “感谢带路，原来人鱼王在这里？”空荡荡的大厅回荡着年轻的声音。
    “该死……”
    还是中计了！
    公司事情闹得一团糟，他居然放松警惕被人跟踪。
    阿尔布转身，瞬间朝着声音方向连开数枪。
    顾清釉已经来到他跟前，将枪卸掉。
    “小朋友可不能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哟。”
    第22章 双生人鱼（22）
    “弗恩, 摁住他。”顾清釉交代。
    “嗯！”弗恩很听顾清釉的，他虽然是小孩人格，可却是成年人的体型, 力量轻松压制阿尔布。
    阿尔布看清来人, 无比惊讶。
    “顾先生？还有你的……银尾人鱼？”
    “如果你想拥有人鱼王，我可以让给你，但是你得让这小鬼从我身上起来……”
    顾清釉当着阿尔布的面摘下假发, 露出和弟弟一模一样的银色长发。
    鱼鳞若有若先出现在他脸上。
    阿尔布到抽一口凉气, 眼角抽搐, 咬着牙说：“你也是人鱼。”
    顾清瓷直接上去掐住阿尔布的脖子，“别那么多废话，钥匙。”
    若是不控制力度，他可能直接就把阿尔布的脖子捏断。
    阿尔布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顾清瓷的胳膊，顾清瓷稍稍松开。
    阿尔布：“解开我的皮带。”
    双生子：？
    弗恩：“啊？”
    顾清瓷把阿尔布揍得鼻青脸肿, 牙齿掉了好几颗。
    顾清釉破口大骂：“变态啊！旁边还有未成年人呢！你想干嘛？”
    未成年人弗恩疯狂点头。
    阿尔布脸肿起来, “开镣铐的钥匙被我做成皮带的卡扣……”
    顾清釉：“不早说。”
    他刚准备伸手，顾清瓷挡住哥哥, 低喝：“你自己解, 别脏了我哥的手！”
    阿尔布解开腰带, 取下来。
    顾清釉仔细观察, 果然卡扣设计与众不同。
    两人迅速来到泳池边，顾清釉轻声道：“王，我们带您回家。”
    卡扣戳进去，镣铐自动弹开。
    经年累月带着那玩意儿，亚当的脖子和手腕露出大片淤青。他太过虚弱, 根本无法站起来。
    顾清瓷直接将亚当抱在怀中，朝别墅外赶去。
    顾清釉扭头交待：“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双生子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司机打晕, 现在开车直奔向海边。
    亚当的状态很不好，其实他一直都在强撑，现在见到族人，这股强撑的气忽然就散了。
    他无力地靠着顾清釉，鱼尾离开水之后变成腿，能看到腿部可怕的伤痕。
    幸好夜深之后路上车少，顾清瓷把油门踩到底。
    顾清釉紧紧握住亚当的手，他真希望此刻自己能拥有治愈技能。
    但在这个故事设定中，只有人鱼王有。
    顾清釉道：“王，请您坚持住。”他想，或许亚当回到海中就好了。

 第41章

    亚当唇色泛白，宽慰他：“嗯，我一定……一定要再看一眼大海。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漫长的囚禁加上对族人的愧疚，让亚当消耗了身心。
    三十年来，他日日为当年大意轻信人类后悔，想到族人因为自己死在可怕的实验中夜不能寐，饱受折磨。
    大错已铸就，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发誓要尽力挽回。
    海边夜风很凉，顾清瓷将亚当从车里抱出，轻轻放在水中。
    此时原本是涨潮时刻，海水在月亮引力作用下汹涌冲上沙滩，在亚当入水后，海浪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它们像一只只手，轻轻将人鱼王托举着，慢慢朝大海深处带。
    两条银尾人鱼陪伴在亚当左右。
    亚当身上的鳞片开始焕发光芒，他用锋利的指甲毫不犹豫划开手腕上的静脉。
    血从伤口处不断流出，融入海中。
    双生子声音颤抖：“王……！”
    亚当笑了，幽幽叹息。
    “海洋被污染，不少生物或是中毒或是受伤，只有我的血能治愈它们……”
    “这是我身为人鱼王的职责，早该如此。”
    如果没有经历过囚禁取血，以亚当的能力，治愈整个海洋不在话下。
    可是如今要到达他想要的效果，只能把命也搭进去。
    血融入水中，发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斑。
    光斑落在枯死的海葵上，海葵的触角重新绽放。
    落在肚皮溃烂的海豚身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海豚开心地跃出水面。
    兰花蟹用溶解掉半边的钳子好奇触碰光斑，溶解的钳子长了出来。
    海龟学着兰花蟹的摸样，张嘴将光斑吃进去，后背腐烂的壳回复原样。
    ……
    海洋中，一片生机勃勃的复苏景象。
    金色光斑顺着洋流漂到海洋深处，许多身影浮出水面。
    黑岩、丽贝卡等等，所有人鱼都赶来。
    他们看到亚当的状态，瞬间便明白了。
    人鱼们双手放在胸前，将亚当围在中间，轻轻唱出挽歌。
    歌声空灵哀伤，伴着阵阵海浪。
    月光之下，亚当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化为泡沫。
    远处，蓝鲸发出长长的叹息，接引亚当的灵魂转世。
    它的身后还跟着别的鱼群，都想送人鱼王一程。
    海豚、抹香鲸跃出水面致哀。
    “果然在这里……”黑暗的海面，忽然多了十数艘游艇，围成个圈，将人鱼们困在其中。
    游艇灯锃亮照过来，顾清釉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逆着光，他辨认出乔达和蒙洛的身影。
    第23章 双生人鱼（23）
    乔达挥挥手, 命令周围人将灯的光线调暗，激动道：“幸好董事长提前布局，让我带人在海边守着。”
    “太美了……太美了……”蒙洛喃喃, 他从未见过自然状态下的人鱼, 兼具柔美和野性。
    乔达大喊：“全都给我抓起来，尤其是那两条银尾，它们是重要的实验耗材！”
    很显然, 他和蒙洛是阿尔布的拥趸。
    他是人鱼实验的支持者与执行人, 对于残忍的实验有着病态的热爱。
    集团事发, 乔达希望为团队做最后一搏。
    他安排实验室转移到海外，可还是那个问题——
    缺少样品。
    此时，样品不就来了么？
    快艇上人影攒动，但很快他们停止了动作。
    有股巨大的力量从海深处向海平面扩散，快艇摇摇欲坠。
    “趁我还能控制住脾气, 快滚。”其中一条银尾人鱼道, 他虽身处下位，却有睥睨之姿。
    “你说什么？”
    乔达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却不喜欢对方这样和自己讲话。
    他可是全球知名医疗集团的首席科学家！
    乔达厉声呵斥：“都还愣着干嘛？下网啊！”
    原地待命的手下拿出枪朝着人鱼们发射, 子弹在空中弹开, 铺展巨网。
    海浪在瞬间凝聚成一幕巨型水墙, 直接将网挡了回去。
    网落那群人身上，他们惊慌失措，乱做一团。
    乔达虽然惊恐，却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就再难抓人鱼。
    他佯装镇定：“直接换枪……”
    后半句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将快艇拖到同一侧, 快艇和人鱼之间的海被分隔。
    三十米高的巨浪直接将快艇围住，银尾人鱼冷冰冰的话传过来。
    “已经给过机会了, 找死。”
    巨浪瞬间砸下，将快艇撕碎。
    所有人散落在海中，不少人直接晕过去。
    乔达抹了脸上的水，拼命让身体浮起来，迷迷糊糊间，看到两条银尾人鱼身体发出柔和的金光。
    银色鳞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金色。
    海浪在两条金尾人鱼身后翻滚着，将他们推至高处，形成王座。
    即便此时光线昏暗，乔达仍然感受到人鱼的视线。
    乔达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发抖，他感觉大海似乎变成怪物，将其一点点蚕食。
    海浪之上的人鱼声音传过来——
    “你们藐视海洋，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高傲的人类，凭什么觉得能随意践踏海神的子民？”
    “今日，血债血偿。”
    乔达飞速划水，像只肥硕的鸭子。

 第42章

    “不……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可为时已晚，人鱼们已经将海中的人围住。
    他们各个红着眼睛，指甲锋利，神情凶狠，和往日温柔完全不同。
    人鱼热爱和平，厌恶争端，从不会主动伤害任何生命。
    而今天，他们要亲手为死去的族亲报仇！
    ……
    【任务：找到人鱼王，已完成。】
    【任务进度：3/3。】
    【积分：+600。】
    【总积分：1940。】
    【奖励道具：[海神的青睐]，可获得海洋生物的好感。】
    【奖励技能：[五感强化]，对世界有更加敏锐的感知。】
    别墅那边。
    弗恩还在死死摁着阿尔布，阿尔布心想，五岁的孩子难道还不好忽悠么？
    “弗恩乖，把我放了，我给你买好多软糖吃。还有玩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绝对说得都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你现在就是条蔫吧狗，满嘴谎言看着可怜兮兮，但是我知道……你会冷不丁死死咬别人一口……”
    “弗恩”的声音变回成年男性，原来刚刚在顾清釉临走时，维克多就已经苏醒，他两只眼球上布满血丝，那表情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你知道怎么做。
    阿尔布忽然浑身恶寒。此处没有外人，自己处于绝对劣势，他明白这次维克多绝对不会手软。
    他很可能被丧失理智的维克多撕成碎片。
    与其这样不如先发制人。
    阿尔布蓄力，使劲朝着维克多裆处踹了一脚。
    “啊！”维克多惨叫，手中力道松懈，阿尔布趁机逃脱奔向大门口。
    门在里面被锁死，为维克多争取到时间。
    维克多不顾疼痛直接跳起，三步并做两步扯回阿尔布，狠狠将其摔在地上。
    阿尔布无法呼吸，求生欲让他不敢过多停留。
    失控的维克多像只发狂的猩猩。
    阿尔布猛地从地板爬起，见四周窗户和门全部封闭，索性一咬牙噔噔噔跑上楼。
    只要到达楼上的房间，将门反锁，他再用手机联系司机就能安全。
    很可惜房门是木质的，年久腐坏，阿尔布从二楼窗户探出大半个身子，才发现手机被摔烂。
    他大声呼唤，打晕的司机根本听不见。没叫几声，门已经被维克多踹烂。
    维克多扑上去，阿尔布成功躲开之后继续往上爬。
    最终，他从平台爬到屋顶，周遭漆黑，看不清下方。
    维克多逼近。
    阿尔布的头发被风吹乱，他哭起来，声音在暗夜中宛如鬣狗哀嚎。
    “亲爱的弟弟，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吗？”
    “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至亲，我们联手，利用亚当征服海洋，不好吗？”
    维克多晃晃悠悠爬上平台，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光线。
    维克多道：“你从小最会装可怜。”
    “我看重的所有东西都要夺取，会心甘情愿和我合作？”
    他又朝阿尔布走了两步，阿尔布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
    “坠海那天，在医院我就应该直接掐死你。”
    维克多已经受够，在心中为所有的恩怨画上句号。
    一切必须要在今夜了结！
    阿尔布冷笑，陡然迸发出狠意：“既然你不愿给我活路，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
    嘴上这样讲，阿尔布却并没有陪维克多去死的打算。
    他先朝着维克多开了枪，身体向旁边躲闪。只是没想到，维克多虽然中弹却仍然用尽全力扑向他，从屋顶摔了下去。
    一楼有座骑士铜像，骑士高举长剑，长剑贯穿了两人的身体。
    维克多看着下方阿尔布不可思议的眼睛，露出古怪的笑容。胸腔剧烈疼痛，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了气息。
    翌日。
    圣格雷尔总裁和董事长身死玫瑰别墅的消息上了新闻。
    警方进行现场勘测后，确认双方是因为发生争执从楼上摔下的，其中维克多胸前中枪，弹道比对符合阿尔布手中的武器。
    别墅中，电子人鱼也被发现，它们被转移到海洋馆做展示，用来宣传和科普真正的人鱼。
    专家们还从泳池中找到了脱落的鳞片，和曾经发现的人鱼基因高度相似。
    只是人鱼已然不知所踪。
    两周后，圣格雷尔对海洋排污、偷偷研制鱼怪、受用人鱼开展违禁实验的调查结果出来，确认属实。
    集团被罚巨额赔偿金，用来治理污染区域，相关负责人受到法律制裁。
    同时财务总监自首，举报在董事长授意下做假账偷税漏税。
    各种操作下来，圣格雷尔股市连跌，没受牵连的高管纷纷离职，合作商撤资追责，集团直接破产清算。
    某天，国立海洋大学的恩格尔教授的家中出现两位神秘来客，对方说愿意配合并且提供所需资金，以确立人鱼物种归属。
    条件是，恩格尔教授必须利用自己在学界的影响力，推动社会对人鱼的保护，划定海洋保护区。
    恩格尔教授欣然同意。
    一年之后，污染物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人鱼也在恩格尔教授极其学派力证下确认为新人种。在玫瑰别墅发现的电子人鱼从海洋馆转移至人类历史文化发展馆。
    由海外顾氏集团提供基金，海洋保护区确立，禁止各种人类活动涉足。最大的保护就是尊重种族生活习惯，不去打扰。

 第43章

    生活重新恢复平静。
    李雷和戴夫合作，将废弃的红山码头改成烧烤休闲圣地。小彩灯拉起来，座椅搭好，烤架一支棱，各种鱼和肉串放在烤架上，小蒲扇闪几下，香味即刻飘出。
    夜幕刚刚降临，三五个大学生就急匆匆赶来，挑了个看海最好的位置。
    “老板，四杯扎啤，一杯冰可乐给我儿子！”
    “放屁，谁特么是你儿子？”
    “喝不了酒的就是。”
    “再来十串烤鱿鱼，二十串烤虾，五个生蚝，十串烤韭菜。”
    “要特辣那种！”
    “滚，你就不怕第二天菊花喷...射？”
    “好嘞~”戴夫记下客人的菜单。
    李雷麻利地反转肉串，往上面撒孜然粉和辣椒面。
    欧时对计算机产生浓厚兴趣，报名夜校，想学习编程，就留在了人类世界。
    他想，自己是人鱼里最会编程的，在程序员里又是唯一的人鱼。
    李雷说，如果欧时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或是工作太累，就回红山码头帮他干烧烤。
    李雷忽然爱上这里，重新找到生活的乐趣。
    原来命运的齿轮在那哥雨夜他被迫加班，架着机枪登船时，就已经转动。
    豚豚也在红山码头安家，就住在欧时电脑旁边。
    红小姐的本质是橡胶制品，对海洋不好，而且深海压力她也受不了。
    据豚豚说，红小姐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们要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李雷照旧经营着自己的烧烤摊，赚的不多不少，足够生活。偶尔他也会听欧时聊起人鱼，说是已经从人鱼之境迁回去，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欧时的亲族并不像他那样亲近人类，他们更愿意和人保持距离。
    李雷喃喃：“保持距离好，这是一种保护……”
    只是，他还会偶尔想起银尾人鱼，想起他作为小人物也参与过保护海洋的斗争。
    有桌客人喝到凌晨两点，李雷披着衣服躺在遥遥椅上昏昏入睡。
    客人走后，他起来收拾桌子，迷迷瞪瞪朝大海的方向望了一眼。
    远处，月光之下，他看到两条金色的人鱼跃出海面，相互嬉闹。
    李雷掐了把胳膊，发现人鱼不见了，所以刚刚应该是困迷糊了产生幻觉。
    但是李雷知道，如今他们一定过上了幸福生活。
    李雷露出憨憨的笑脸。
    第24章 双生伥鬼（1）
    由于五感得到强化, 在进入新副本时，双生子明显感觉小世界气息衰微，摇摇欲坠, 甚至无法为他们提供支撑。
    顾清瓷看了眼身体, 只是虚无缥缈的黑影，哥哥状态跟自己差不多。
    系统提示音响起，介绍基本情况。
    【这是个重生的世界, 一周目中有邪物入侵, 利用恶念增长力量, 导致主要角色命运混乱。于是，小世界倾尽力量使时间倒退，希望矫正一周目剧情。】
    【任务：让人物命运回归正常，避免本世界被邪物寄生。】
    顾清釉试着伸出手，只能从黑雾身体中飘出小团。
    “还是先观察一下主角吧。”顾清釉对弟弟道。
    两个影子快速锁定目前的场景——
    乡村土路边立着斑驳的车站指示牌, 有只麻雀蹲在指示牌上歇脚, 忽然菊花抖动，稀白一大坨啪叽落在的座椅上。
    “我x, 好险！”
    玩手机的年轻男人抱怨着, 赶紧往旁边女孩身侧挪了挪。
    游戏已经结束, 他腾出手来想揽女朋友的肩膀, 女孩将他手拍开，不太高兴。
    “又怎么了？”男孩拉长语调，显得很不耐烦。
    “张天，你不是答应我以后要减少游戏时间吗？”陈岄说着，扣了两下亮晶晶的指甲。
    张天伸了个懒腰, 还是将手成功搭在陈岄肩膀上，陈岄没有拒绝, 明显就是在闹脾气。
    张天说：“是啊，所以来这一路上我不都在陪你聊天呢么？谁让你那俩朋友这么不守时间。”
    “都等了二十几分钟，我就随便点两下。”
    他将手机塞到陈岄手里。
    “日常任务而已，不相信就自己看，随便检查。我的手机对你来说没有秘密。”
    陈岄这才舒展容颜，撒娇道：“王时宇和欧阳诗住得比较远嘛，换乘过来肯定要稍微晚些。”
    张天抚了两下陈岄的头发，“真搞不懂，咱俩出来玩就行了，干嘛非得叫上俩灯泡。何况……我感觉他们不喜欢我。”
    陈岄骄傲地说，“我们三个一起长大的，我又是年龄最小的那个。他们肯定是觉得你老欺负我呗。”
    张天：“呵呵。”
    他跟陈岄谈了两年，中间闹过几次别扭，后来和陈岄的朋友们吃饭，感觉这俩人对自己态度不咸不淡。
    公交车晃晃悠悠爬过来，到达车站时猛地停车，扬起阵阵尘土。
    本站下来一个粉色羊毛卷的女孩以及穿印花大t恤的男生。
    陈岄冲上前抱住两人，激动道：“诗诗，小宇！”
    欧阳诗的包塞得很鼓，见到好友之间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道：“我给你带了一堆好吃的，我查过攻略，这边有个地方能露营~”
    王时宇说：“最近学摄影来着，可以检验学习成果。”
    三个人欢欢喜喜有说有笑，旁边的张天略显尴尬。
    张天自动走过来，轻咳两声。

 第44章

    欧阳诗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咦……岄岄，你……不是说咱们三个出来玩吗？”
    王时宇更是朝陈岄做了个“什么情况”的表情。
    他记得陈岄前不久才在小群里抱怨，说这段感情太累，准备放弃。
    陈岄冲张天招呼着，“快过来见见你的另一个丈母娘和老丈人。”
    这话要是放在玩得特别熟的死党身上也就罢了，但形容张天和欧阳诗、王时宇，显然会不合适。
    王时宇赶紧说：“不敢当，叫我名字就成，而且我跟她俩是好朋友。”
    欧阳诗也说：“是的，咱们……都是朋友……”
    张天不自然地捋头发，“岄岄总是这么幽默。”
    他疯狂找补：“这次旅游住宿是岄岄订的，所以我也是到这边之后才知道她还邀请了二位。”
    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不是我非要死皮赖脸和你们一起玩。
    张天：“咱们先去民宿把东西放下？”
    王时宇：“好啊。”
    陈岄挽着欧阳诗的胳膊朝村子里走去，张天和王时宇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欧阳诗压低声音：“你不是和我们说过要分手的么？”
    她无比庆幸刚刚没有把“庆祝单身快乐”这种话说出口，否则接下来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天。
    陈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伸出左手，纤细是中指上面有枚精致的戒指。
    “那天他买了一千多玫瑰花，还送戒指给我，长跪不起请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个戒指上的石头还是他亲手为我打磨的。虽然是啤酒瓶底，但他发誓，毕业后会努力工作，攒钱给我买真钻戒。”
    “这次把你们约出来，希望小宇和你能更加了解他，别对他有什么误会和偏见。”
    看着陈岄如此上头，欧阳诗感觉大脑过载。
    当初陈岄找她和王时宇出来，哭得梨花带雨，说张天在擦边视频底下聊些非常露骨的话。
    “必须分！把渣男丢去垃圾桶！”欧阳诗气得直拍桌子。
    王时宇喝口果汁，连连摇头，“连最起码的忠贞都做不到，这哥们儿不地道。”
    可如今陈岄又跟张天甜甜蜜蜜，让欧阳诗感觉匪夷所思。
    陈岄笑道：“你是不是挺不理解的？”
    “啊？我……”欧阳诗挠了两下羊毛卷。
    确实不理解，感觉就像有人在月球上吃英国名菜仰望星空然后随地大小便那样。
    她牡丹二十三年真的有点看不懂红尘这些男男女女。
    “你了解他，心中有数就行，我们对他没什么误会。”欧阳诗说。
    陈岄将脑袋靠在欧阳诗的肩膀上，甜甜道：“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跟张天也成为好朋友，他真的很努力很上进。”
    欧阳诗“嗯啊”敷衍着。
    她对张天第一印象不太好，后面虽然也见过几次，隐隐觉得这个人不老实。
    王时宇看法和欧阳诗类似。
    民宿是在宅基地上自己建的，三层楼外带整洁的小院，篱笆上种着爬藤植物，雅致古朴。老板是位三十出头男性，姓孙。
    这边包一顿早饭，如果需要吃正餐，再交二十块钱，不点菜，店家吃什么客人就吃什么。
    大厅里，外壳发黄的空调发出嗡嗡声，十五六岁的少女在辅导孙老板的儿子写作业，两人旁边还摆了盘西瓜。
    孙老板则坐在柜台内侧，用勺子挖剩下半个瓜，另一只手放在鼠标上，追网文小说。
    陈岄拿出身份证，“在xx网上订的，两个标间。”
    孙老板放下瓜和小说，麻利地切换电脑页面，帮众人做了登记，开好房卡。
    “二楼左转最里面就是。”
    王时宇跟张天不熟，为避免尴尬，放下行李抓着单反就去院子里拍植物。
    陈岄推开门，笑吟吟进来。
    张天绷着脸靠在桌旁，又把游戏点开了。
    陈岄：“怎么不高兴？”
    张天叹气：“王时宇也不和我说话，直接出去了，就算讨厌我，也没必要这样吧？”
    陈岄环住张天的脖子，掐掐他的脸颊。
    “小宇哥也不是讨厌你，就是这种内向的性格，你想融入我的朋友圈子，应该主动呀。”
    “把他俩叫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可是有娘家人给撑腰的，你以后别想再欺负我。”
    “他们两个都聪明着呢，是我的智囊团~我的恋爱狗头军师~”
    听到这里，张天发现不对劲，握住陈岄的手腕。
    “什么意思，咱俩恋爱，他俩给你出主意？”
    “昂……”
    “那之前你偷偷翻我手机，也是他们给你出的主意？”
    “不算吧……”
    张天愠怒，推开陈岄，“什么叫不算？”
    陈岄小心翼翼道：“其实是欧阳诗……”
    张天冷笑着重复了一遍，“欧阳诗。”
    陈岄话音越来越重，“还不是你刷手机的时候老鬼鬼祟祟躲着我？你要是当时没有乱聊骚，害怕我看吗？”
    张天发现她有翻旧账的趋势，赶紧将话题岔开。
    “那个王时宇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陈岄道：“他要真对我有意思，还有你什么事儿？”
    张天自尊心被刺痛，厌恶感在脸上闪过。
    “你别跟欧阳诗似的那么不讨人喜欢。乖一点，知道不？”

 第45章

    “她不讨人喜欢？从小到大追她的男孩子能凑好几支足球队了。”陈岄冷笑，酸溜溜的，感觉张天睁眼说瞎话。
    张天八卦，朝陈岄挤挤眼：“你这朋友谈过几个啊？”
    陈岄：“她母单。”
    张天：“那看来她不正常，这么多人追都不谈，我不信追求者里面就没一个欧阳诗中意的。”
    陈岄捂嘴窃笑。
    围观的两团黑影感觉被踹了一脚。
    【顾清釉：这人有毛病吧，为什么老在背后蛐蛐别人？谁说不恋爱就不正常？】
    【顾清瓷：倒是挺般配。】
    双生子吐槽完，忽然和陈岄建立起某种连接，他们能强烈的感受到陈岄心中的恶念，这股恶念让自己的能量增强了。
    顾清釉和顾清瓷分别贴在张天、陈岄后背上，对着后脖子吹风。
    张天打了个寒噤，心底升起一股惊恐之感，但又不想在女友前失了面子，故意调侃。
    “房间太阴凉了，你订民宿的时候查过评论没，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陈岄很要强，但她也明显感觉房内气温比之前低了。
    陈岄嘴硬：“当然查过，评分很高的！大老爷们儿居然如此胆小。”
    说着先于张天跑出房间。
    第25章 双生伥鬼（2）
    张天攥紧房卡, 追着陈岄出了房间，来到走廊时才感觉温度回升，原本贴在身上的寒气消散。
    陈岄恶作剧成功, 双手捂住嘴咯咯娇笑。
    张天怒火噌的一声烧起, 钳住陈岄手腕，“捉弄我？”
    陈岄甩了两下手，可张天力气太大, 紧紧将她禁锢住。
    陈岄手腕作痛, 情绪由喜转怒, 柳眉倒竖，生气的时候声音尖细。
    “放开我！”
    “干什么呢？”头戴遮阳帽、手中拿着钓具的欧阳诗正好推门出来。
    陈岄赶紧换上可怜的神情：“诗诗救我。”
    欧阳诗没搞清楚状况，挡在陈岄跟前，低喝：“这边有摄像头，你想乱来我就摇人了啊。”
    张天有些无奈, 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我在和她闹着玩……”
    欧阳诗：“闹着玩？她都快哭了。”
    陈岄躲在欧阳诗后面, 自己计谋得逞后朝张天扮鬼脸。
    张天搓了把脸，“真的是在开玩笑, 情侣之间的小玩笑而已。岄岄……”
    他双手合十, 语气也软下来, 央求似的对着陈岄。
    “快帮我向你朋友解释。”
    欧阳诗转身安抚陈岄, 同时因为紧张将手机按的噼里啪啦。
    “别害怕，王时宇马上就过来。”
    “怎么了？！”高个男生脖子上挂着单反，手中抓着找孙老板借的扫把。
    陈岄挽着两位朋友的胳膊，“刚刚张天和我闹着玩，把我手腕弄疼了。”
    王时宇警惕地看了两眼张天, 问陈岄：“没别的？”
    陈岄点点头，“嗯, 谢谢小宇和诗诗，就是误会而已，他给我玩笑开太大。”
    欧阳诗像是对陈岄说，有像是说给张天听。
    “你觉得是玩笑，那才叫玩笑好吧？”
    陈岄点点头，换她安慰大家，“都是我不好，老这么大惊小怪的……你也别这么说张天，咱们赶紧出去吧，等会就晚了。”
    张天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肩膀轻微颤抖着，明显带着不甘心和委屈的情绪，却又难以言说。
    刚恋爱的时候，他觉得陈岄作起来还挺可爱的，甚至就喜欢她时不时作两下。
    可是现在有点太过分了，看似在帮自己辩解，几句模棱两口的语言，搞得欧阳诗和王时宇都觉得他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这才是第一天，按照订好的行程，总共要玩四天呢。
    张天无比心累。
    王时宇提醒他赶紧跟上来。
    陈岄的情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将墨镜卡在额头上，撑着遮阳伞走在最前面。
    “我们今天的行程是碧玉潭~~出发！”
    她当然看不到后面还跟着两个黑影。
    源源不断的恶念从陈岄身上散发，像冒滚滚青烟似的，顾清釉和顾清瓷悉数吸收，身形再次变大。
    这时，另有一道白雾想要靠近陈岄，试图进入她的身体。
    顾清瓷准备上手掐住白雾，现在他的手能化出五指形状，但还是虚影。
    顾清釉直接张开嘴，嘴巴裂到耳朵旁边，直接把白雾罩在身体中。
    白雾惊慌失措，试图逃走，但顾清釉力量比它强大，白雾渐渐被黑影消化了。
    顾清釉：嗝~~~~
    顾清瓷上手扯住他，不停地检查黑影状态。
    【顾清瓷：哥，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顾清釉：没有，冰冰凉凉，还怪好吃嘞。】
    【顾清瓷：估计刚才的东西就是邪物，我们提前穿过来找到陈岄并和她建立起联系，从而挤占了邪物在原副本中的角色。】
    【顾清釉点点头：邪物利用陈岄改变角色命运，正好将计就计让角色回归原剧情。】
    乡村旅游是伴随着县域旅游火起来的，村里将景色怡人的区域开发出来，不仅翻修路，还立了指示牌。
    碧玉潭在小山丘顶，周遭有四十二块巨石。
    相传女娲补天有块石头尺寸不合适，女娲用斧头修整，碎屑从天而降把地势围成洼地。
    东海龙女外出修行，觉得此处风景甚佳，可好像缺点什么，便把随身带的玉佩扔进洼地，化为一泓潭水。

 第46章

    碧玉潭澄澈清透，时有烟雾缭绕，旁边新建了护栏和小亭，环境清幽。
    王时宇拿着单反取景，欧阳诗则兴致勃勃下了鱼钩。
    张天还没从刚才的低落情绪里走出来，索性坐在亭子里帮忙看包。
    他翻出手机，发现微信有条消息。
    【akb48抠脚大汉：最近怎么不上号？】
    【天天向上：三次元太忙。】
    【akb48抠脚大汉：ok，懂的。如果想打两把就来找我呀，还想让大佬哥哥带我上星呢。】
    【akb48抠脚大汉：先不打扰你啦，我接游戏陪玩了，不过跟你打游戏是免费的哦。】
    【天天向上：嗯。】
    虽然这个id很抽象，但打游戏时张天听过对方语音，是个很温柔的妹子，讲话轻声细语，好似春风拂面，哪怕是输了也不会发脾气，而是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当时有个暴躁的队友，正准备骂人，结果听完她的语音火气瞬间消了，还不停地安慰她。
    张天忍不住发消息。
    【天天向上：唉，她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想了想，跟对方说这些终归不合适，张天选择撤回。
    【akb48抠脚大汉：大佬是遇上烦心事了吗？如果想倾诉的话，我随时奉陪。】
    张天心中莫名柔软下来，他现在有着旺盛的倾诉欲，真的太想找个人吐槽了。
    【天天向上：不是在当陪玩吗，怎么有空和我聊天。】
    【akb48抠脚大汉：不想错过你的消息。】
    【天天向上：都是些负面的东西，和你说了岂不是把你当成垃圾桶。】
    【akb48抠脚大汉：我愿意当你的树洞，承接那些情绪，如果这么做你能好受些的话。】
    笑容在张天脸上绽放，他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疲惫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理解自己的，好感动。
    【天天向上：能不能换个id啊？小姑娘家家的，还没问过你怎么用这个昵称。】
    【akb48抠脚大汉：不能，不想被其他男人骚扰。】
    【akb48抠脚大汉：你也别叫我小姑娘好不好，就把我当成抠脚大汉，提醒一下，互联网上的骗子很多哦！】
    【天天向上：我听过你的声音。】
    【akb48抠脚大汉：骗子也可以去学伪音的，不信大佬自己去搜搜。哎呀，陪玩输掉了，我果然好菜，那边大哥要骂人了，呜呜~先不聊啦。】
    张天正在上头，对话框果然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真走了？
    他瞬间无比失落，忽然不聊天，估计是去撒娇哄人了吧。
    陈岄先让王时宇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又和欧阳诗嬉闹一阵，感觉口渴了才回到小亭子。
    张天眼疾手快把微信对话框删除。
    陈岄笑眯眯道：“我发朋友圈了，快给我点赞。”
    张天撇嘴，撕开一包辣条。
    陈岄见张天没动，直接拿过他的手机给刚发的内容点赞，并且评论。
    “人长得美怎么拍都好看，么么哒。”
    “怎么不过去玩啊？”陈岄把手机还回来。
    张天给陈岄剥了个橘子，“真不容易啊，还能想起来你有个男朋友？都玩去了，谁看着东西。”
    陈岄笑道：“全是吃的，又不值钱，谁会偷啊。”
    她用湿纸巾将手擦干净，拿着橘子一点点吃起来，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有些乱，俏皮又可爱。
    张天不得不承认，陈岄虽然作，但人确实漂亮，对他还十分大方。
    跟陈岄在一起张天收获很多羡慕的目光，让他觉得特别有面子。
    从平时吃穿用度能看出陈岄家庭条件也不错，虽说上面还有个姐姐，可毕业之后家里把房子和车子都安排好了，家里对她的工作也没有要求，父母就是希望陈岄能有个事情做，别闲着。
    娇养出来的大小姐，脾气差点也能理解。
    张天和陈岄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这样安慰自己，只要她在外面给他面子就行。
    张天的人生则完全不同，父母含辛茹苦把他供出来，他靠着优异的成绩保研深造，想要在本地立足，首付又是个难题。
    如果将来真能和陈岄结婚的话，就成功在大城市扎下根，能给家里省不少呢。
    陈岄忽然说：“等会儿吃饭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王时宇。你研三去天唯储能实习，还是王时宇帮忙的。”
    张天这才露出笑脸，“这样啊，怎么不早说。”
    他一改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拿了瓶水走到潭边。
    “时宇，口渴了吧？喝点水。”
    王时宇受宠若惊，主要是张天忽然对自己特别热情，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谢谢。”王时宇礼貌地接过来。
    张天又问：“拍了多少张？”
    王时宇道：“还没来得及数，对了，要帮你们两个拍合照么？”
    陈岄欢欢喜喜跳过来，“好呀！”
    张天也发了朋友圈，但他发照片时特意选择屏蔽【abk48抠脚大汉】以及另一个微信号。
    刷新两下，发现【akb48抠脚大汉】居然也更新状态了。
    配图中，一只皮肤白皙的手拿着杯奶茶。
    【今日份兼职的奶茶钱到手，用了优惠券减免7块9，总共花费五元，全款拿下！开心(*^▽^*)】
    从手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位个子娇小的女孩。

 第47章

    张天火速点赞。
    第26章 双生伥鬼（3）
    张天还记得刚和陈岄谈恋爱那会儿, 请她喝五块钱一杯的奶茶。
    陈岄下意识吐槽：“这么便宜，这里面的配料真的没问题吗？”
    话刚说完，她察觉男朋友脸色变了, 赶紧改口。
    “哎呀, 我的意思是你还在读研，导师发的那点钱也就勉强够吃饭，我请你去吃米其林吧。”
    虽然最后还是陈岄请客, 但当时的话就像刺深深扎在张天的心中。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 家里还有个高考复读的弟弟, 母亲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吃药，父亲年纪渐长，家庭的重担逐渐转移到长子身上。
    他的奖学金、兼职赚到的钱以及导师开出的工资不仅要自己吃饭，还得应付弟弟的生活费、母亲的医药费。
    五块钱的奶茶对陈岄来说算垃圾食品，但对张天来讲是一天的早餐钱。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 每当回想起来, 张天还是感觉脸窘的发烫。
    他暗暗发誓将来要出人头地。
    一定要挣到很多钱，带着自己的家人跨越阶级, 成为真正跟陈岄般配的男人。
    张天从回忆抽离, 笑着对王时宇说：“我帮你拿反光板。”
    王时宇见他如此热情, 也不好拒绝, “那就谢谢你了，放在这边吧。”
    欧阳诗看见浮标有了动静，用力拉起鱼竿。
    “上钩——！”
    鱼竿弯出弧度，欧阳诗还没把水里的东西拽出来。
    双方陷入拉扯，欧阳诗的手都快勒红了。
    王时宇道：“你行不行啊？”
    张天刚想说要不他来帮忙, 只见欧阳诗跳上石头，不断调整鱼竿走向, 来来回回遛了好几趟，才终于把鱼的体力给消磨干净。
    鱼出水，落在草地上不断蹦跶。
    黑影们蹲在树梢上远远看着。
    【顾清釉：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豚豚，不知道他和红小姐现在过得怎么样？】
    【顾清瓷：我想念酒店的河豚汤。】
    【顾清釉：豚豚要是知道你喝过河豚汤，应该会气炸的。】
    【顾清瓷：那又怎么了？哥哥也喝过呀。】
    张天拎起来感受了一下重量，“得有六斤重，女侠，佩服。”
    欧阳诗惊讶：“你居然知道鱼的体重？”
    陈岄骄傲地说：“当然啦，我家张天之前在超市做兼职的时候在水产区负责打称，早都练出来了，他估出来的重量可是很准的，不信回去找老板借个称称一下试试。”
    张天面上有点挂不住，自卑感让他浑身不舒服，开玩笑似的轻轻扯了两下陈岄的胳膊。
    王时宇和欧阳诗向张天投去钦佩的目光。
    王时宇说：“厉害啊哥们儿，这都行！”
    张天抓抓头发，“熟能生巧的而已。”
    欧阳诗“嘿嘿”笑道：“正好回去交给孙老板，让他晚上给咱们加个菜。”
    张天回去把零食收拾好，欧阳诗和王时宇帮着将果皮、包装袋等扔进垃圾桶中。
    张天提议：“下山走另外一条路吧，那边风景和上山的路不太一样。”
    欧阳诗兴奋道：“好呀！”
    刚刚陈岄提到张天去做兼职的事情，倒是让她对张天稍有改观了。
    下山的路边种满月见草，淡粉色形成一大片，蜿蜒直远处，有种温柔的热闹。
    王时宇架起单反，边走边拍。
    欧阳诗忽然发现路边还有栋古建筑，于是走上前。
    “月老庙？”
    陈岄兴致冲冲拉着欧阳诗，“快进来拜拜，争取早日脱单。”
    欧阳诗连连摆手，“谢谢啊，不需要。暂时还不想沾情...爱。”
    “手机里装五六个乙游，还不如直接在现实中谈一个。”陈岄忽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加了句，“你单着，我总有危机感。”
    欧阳诗性格大大咧咧，根本没听出陈岄话外之音，俏皮地眨眨眼。
    “我的赛博男友已经足够提供情绪价值，不需要三次元感情。”
    王时宇倒是很有兴趣，从书包上取下亚力克挂件，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跪在蒲扇上磕头。
    张天好奇：“女友的挂件？”
    王时宇打开手掌，里面的亚克力是个卡通形象。
    王时宇脸色微红，“嗯。”
    张天：“动漫人物？”
    王时宇：“不，是我的oc。”
    张天嘴角抽搐，“o……c……”
    王时宇解释：“就是原创角色的意思。”
    张天尴尬地嗯了一声，他虽然和王时宇、欧阳诗差不多大，但是已经感觉到代沟的存在。
    陈岄拉着他跪下，虔诚拜月老。
    山脚边还有段路两旁种了树，太阳已经快落山，周遭光线黯淡，树的另一侧不知道有什么。
    陈岄忽然神秘兮兮说：“你们听过‘青纱帐’没？”
    众人摇头。
    陈岄道：“青纱帐指的是玉米地、高粱地这种密集植物形成的屏障，里面藏人也很难发现。现在代指某些危险区域，这种地方容易有死角，是危险高发地。”
    “啊？”欧阳诗打了个寒噤，感觉渗人得很。
    陈岄用手指了指树，“就比如此刻，咱们旁边的树林子，你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会藏什么东西——”
    “快别说了……”王时宇头皮发麻。
    张天见惯了陈岄恶作剧，根本不当回事，知道她是故意吓人的。

 第48章

    陈岄的手忽然停在空中，整个人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张天笑：“演够了没？”
    陈岄的话磕巴起来。
    “鬼、鬼鬼鬼……啊啊啊！！！”
    她浑身发抖，眼睛瞬间噙满泪水，脸上狰狞的表情不像装的。
    要不是欧阳诗上前扶住陈岄，陈岄早就摔在地上了。
    两个男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包里拿出折叠防身棍，朝陈岄指的方向慢慢靠过去。
    他们没有走入树林，而是在路边就能清楚看到，所谓的“鬼”，不过是挂在树枝上的塑料袋。
    王时宇探头朝里望了两眼。
    陈岄尖叫着捂住脸，“你小心青纱帐！”
    王时宇说：“估计是这边村民冬天搞的塑料大棚，地明显被人翻过，没有鬼。”
    欧阳诗总算松口气，“岄岄，你真是吓死我们。”
    张天过去，从欧阳诗怀中扶起陈岄。
    陈岄惊魂甫定，用手慌乱地比划着辩解，“不是的，我真的看到了！两个黑影，能看出人的轮廓，我甚至好像还看到了他们的脸……”
    王时宇问：“长什么样子？”
    陈岄：“一模一样的脸……有点……吓人……关键是没腿……飘在空中……”
    “好了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张天搂住她安抚。
    王时宇说：“应该就是光线不好，让你看岔了。”
    “我都说我看到了，怎么会看错呢！我又不近视！”陈岄抽泣。
    张天给王时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讲。王时宇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能把嘴闭上。
    张天安慰：“太阳很快落山，我们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到了民宿，欧阳诗拎着战利品去称重，六斤二两，果然如张天所说。
    众人在餐厅找了张桌子坐下，等待开饭。
    顾清釉想试试力量如何，便拉着弟弟在树林里化形，奈何只变出两张脸，刚好就被陈岄看到。
    此刻，他和顾清釉坐在屋顶的房梁上，观察民宿里的情况。
    孙老板请的家教也准备回家，那少女身上的衬衣已经洗到领子磨损，但干干净净，十分清爽。
    孙老板给张天等人端了菜，又招呼她：“阳阳，你把我卤的鸡腿也带着，还有给你爷爷的二锅头。”
    女孩微笑，“谢谢您，家教工资已经足够啦，东西您就留着吃……”
    “入秋开了学我家小明还得指望你继续辅导呢！你爷爷编的簸箕跟扫把都很好用，孩子妈说等她们学习回来就组织村里搞电商，到时候你爷爷编的东西就能卖到更远的地方。”
    孙老板把已经打包好的东西塞到女孩手里，“快别客气，不然我生气了啊。”
    女孩垂眸，“那好吧。”
    她知道孙老板夫妇心地善良，总想着帮扶一把。说起来她和孙老板沾点亲戚，按照辈分她要叫孙老板叔。
    “开饭咯~~~！”小明端着碗，跟爸爸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吃饭。
    晚饭过后，欧阳诗在院子里逗老板家的小土狗。
    小土狗浑身棕黄，只在鼻头和眼皮处是黑色，看起来憨憨的，但十分聪明。
    王时宇给小土狗拍照。
    陈岄则窝在床上怄气。
    “我明明都看见了，诗诗和小宇就是不相信，吃饭的时候还怪我多疑！”
    “你说我怎么会有这两个朋友？”
    张天：“毕竟那个时间已经晚了，又是在荒郊野外，时宇这么说也是为了安慰你。”
    陈岄把靠着的枕头狠狠砸在床上。
    “安慰我？他后面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傻瓜。”
    张天笑：“瞧瞧，今天刚来的时候你还联合他们欺负我，现在也终于体会到我的感觉了吧？这就是你嘴里的娘家人，他们就是这样对你的，一点信任都没有。”
    陈岄对张天张开双臂，“所以晚上我也没理他俩啊，还是你对我最好。”
    张天环住陈岄，“你得想清楚，以后是我们在一起生活，所以别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嗯！”陈岄表示狠狠赞同。
    张天手机振动，微信忽然弹出条信息。
    【足球99代理：哥，世界杯马上开始，还下注吗？】
    【天天向上：不了吧……】
    【足球99代理：现在咱们这里开通小额项目，五百块就能买。真的不考虑吗？我手上好几个客户，都只买了两三百，靠小额翻身赢了几千块。你看聊天记录，[图片][图片][图片]。】
    张天拍拍女友，示意她松开手。
    “岄岄，我去下卫生间。”
    第27章 双生伥鬼（4）
    入夜, 黑影飘过来。
    顾清釉把手放在陈岄脑袋上方，希望吸收恶念，但没什么用。
    这东西得是她主动产生。
    顾清瓷则来到男生房间, 他能感受到张天对欧阳诗和王时宇直白的恶意, 只是无法吸收利用。
    兄弟两个交换信息后得出结论，陈岄之所以被邪物寄生，一方面是本身心志薄弱, 另一方面, 她的恶念更加隐蔽。
    王时宇和欧阳诗没什么问题。
    【顾清釉：来场催眠, 看看能否改变陈岄和张天的认知。】
    【顾清瓷：如何催眠？】
    顾清釉做示范，他蹲在陈岄床头，在陈岄耳边念叨。
    “做个好人做个好人做个好人做个好人……”

 第49章

    【顾清瓷：懂了。】
    顾清瓷学着哥哥的样子，附在张天耳边。
    “拒绝黄赌毒拒绝黄赌毒拒绝黄赌毒……”
    张天虽然在睡梦中，但是露出痛苦表情, 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变换姿势, 怎样都不舒服。
    翌日清晨。
    家教过来时小明已经乖乖在大厅准备好课本，孙老板给两人端来牛奶, 又急冲冲为客人们上了两笼包子。
    欧阳诗夹起来咬了一口, 外皮松软裹着鲜美的汤汁。
    “好吃！”
    正在喝粥的王时宇瞧见她的模样, 也夹起一只, “我也尝尝。”
    他本来不爱吃包子，但欧阳诗吃的太香。
    陈岄扫眉耷拉眼捏着筷子，没有任何胃口。
    陈岄道：“我说你们二位，怎么如此精力充沛？”
    欧阳诗擦擦嘴，“可能因为村子里空气新鲜, 又安静，我昨晚上睡得不错, 一觉到天明。”
    王时宇也说：“是啊，感觉来了乡下精神特别放松，失眠都治好了。”
    他仔细瞧着打哈欠的张天，对方眼周乌青。
    “你没休息好吗？是房间里面有蚊子吗？”
    张天揉着肩膀，“倒没听见蚊子的动静，但昨晚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睡得不踏实，浑身哪里都不舒服。”
    陈岄赶紧附和。
    “我也是感觉不舒服，迷迷糊糊的，说睡着吧又似乎听见谁在说话，想清醒又醒不过来。”
    她放下筷子索性不吃了，掏出粉底，对着小镜子用粉扑不断轻拍眼下皮肤。
    虽然遮盖了乌青，但能看出眼睛浮肿得厉害，明显状态不好。
    欧阳诗道：“鬼压床？”
    张天担心这个说词会让陈岄害怕，自己又得花时间哄，毕竟昨天黄昏的黑色塑料袋就把女友吓得不轻，于是否认了这个说法。
    “应该就认床，这边床板太硬。”
    餐厅和大厅之间只有水晶帘子隔着，孙老板还在后厨忙活，张天对大厅那边认真教书的女孩道：“麻烦204和206再加床被子。”
    女孩放下笔，“好的。”
    她对民宿的结构非常熟悉，走到柜子里搬出两张被子，准备抱上楼。
    孙老板正好出来，不由分说从少女手中接过东西。
    “哎哎哎！我来送，你是给小明补课的，怎么好意思能干杂活？”
    少女羞涩笑道：“家教钱太多了，我打打杂也是应该的。”
    孙老板连连摇头，“那可不成！你成绩优异，市里的名牌高中亲自挖人，将来可是有大出息的！”
    张天听罢，赶紧道歉，“抱歉啊，还以为她是店里的伙计。”
    孙老板赔笑：“无妨无妨，大家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提。”
    小明学着张天的语气朝女孩扮鬼脸，包子脸堆着笑容，“阳阳姐姐是店里的伙计~”
    孙老板脸一拉，“快好好听课。”
    小明吐了吐舌头，想让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老实待着，太难了。
    今天的行程是前往小驼峰，那边有茶园，可以体验采茶。
    虽然景点名称中有个“峰”字，但并不高耸，坡很缓，距离民宿半小时脚程。
    陈岄不太舒服，要了壶花茶坐在凉亭处休息。
    张天陪了她一会儿，被王时宇叫去搬采下来的茶叶。
    陈岄捧着景泰蓝的杯子发呆，这时张天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屏幕显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张天做过设置，看不到其中内容。
    陈岄把手机放回桌上，她想到上次偷偷检查男友手机张天气急败坏的样子。
    什么很没面子啦，对他没有一点信任啦，会影响两人感情之类的。
    虽然她承认这种行为不太好，但要不是因为翻看他的娱乐软件，她还发现不了他聊..骚擦边博主。
    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
    自己有事儿才担心另一半看手机。
    陈岄将眼睛挪向远处，张天正和王时宇在工作人员指导下炒茶，欧阳诗用簸箕摊开炒好的茶叶。
    微信又响两声。
    提示音仿佛迷魂香，勾住陈岄全部注意力，让她心中痒痒的。
    帮他看看又怎么了？若是课题组那边有要紧事，自己也好及时通知张天。
    就只看一眼，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陈岄飞速拿起张天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
    【足球99代理：哥 ，已经下注了。黄豆脸大笑.jpg。】
    【足球99代理：咱们这个盘口都是小的，可以再看看别的哈。】
    【开心草莓熊：师兄师兄，什么时候出差结束呀？回来请你吃我亲手烤的小饼干。】
    陈岄感觉大脑被轰炸过，一片空白。
    她看了眼远处的男友，跟没事儿人似的和王时宇聊着什么。
    这个叫足球99代理的，很明显就是在引导张天赌球。
    开心草莓熊……
    陈岄点开对方朋友圈，飞速从其中找到信息。
    对方似乎是隔壁院校研一新生。
    那边三人忙活完，过来喝茶。
    欧阳诗拿出纸巾擦了把汗，热气让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像个洋娃娃。
    女孩大大咧咧道：“真是太有意思了，把我之前的内耗全都治好了，嘿嘿！”
    王时宇也说：“岄岄，你没有去体验采茶制茶，有点可惜。”
    陈岄斜倚在藤条编织的座椅上，不阴不阳笑了两声。

 第50章

    “我要是去跟着你们玩，还看不到精彩内容。”
    张天意识到陈岄不对劲，伸出手想摸陈岄额头。
    “身体不舒服了？”
    陈岄冷冰冰打开他，将张天的手机当着王时宇和欧阳诗的面丢在桌上。
    她抱着胳膊，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道：“解释解释，微信是怎么回事？”
    第28章 双生伥鬼（5）
    张天艰难咽了口茶, 没有轻举妄动，笑着问：“你在说什么啊？”
    陈岄怒了，索性直接点开对话框。
    “这个足球99代理, 还有草莓熊！”
    “张天, 你为什么又赌球？还、还和师妹暧昧？！你什么意思啊？”
    欧阳诗捡起手机，确认其中内容，原本嬉笑的脸变黑。
    “到底怎么回事？”
    张天露出痛苦的表情, 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 声音很轻。
    “岄岄, 你不是答应过不再偷看我的手机么？”
    陈岄激动地扯着张天的领子，眼睛里全是泪水。
    “是！我是不应该再看，因为看一次被伤一次！对你失望一次！”
    张天反而冷静下来。
    “诗诗，时宇，你们可能不知道, 我的原生家庭很不好。
    和岄岄在一起我感觉压力特别大……但我又不希望因为自己导致岄岄生活质量下降。所以我跟着导师做项目之余拼命兼职, 就是希望将来能给岄岄稳定的生活……”
    “可是兼职能挣到的钱太少，而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不忍心让岄岄跟着我受苦……所以我才想走捷径的。”
    王时宇劝说：“十赌九输, 剩下那个赢的也是庄家。”
    张天继续解释：“至于这个草莓熊, 她是隔壁学校新生, 曾经来我们课题组借过仪器, 导师让我教她如何使用。”
    “课题组里的仪器都是我负责管理的，想要用必须找我预约，所以加上微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给我发这些，应该就是没什么边界感吧？你们女孩子之间发东西不都黏黏糊糊的吗？”
    欧阳诗道：“停停停，什么叫你们女孩子之间发东西都黏黏糊糊？”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好不好？你跟师妹说过自己有女朋友吗？”
    因为张天有过前科, 所以欧阳诗并不信张天的说辞，微信聊天记录完全可以删掉。
    她默默记下草莓熊的微信号。
    张天：“说过, 而且我们就是正常的同学交流。或许因为我帮过她几次，她对我产生好感。”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删掉。”
    张天毫不犹豫删除并且拉黑了刚才那个号。
    天边乌云忽然聚集，陈岄感觉乌云就像直接压在自己心头。
    空气变得无比燥热，浮动着水汽，山雨欲来。
    王时宇提议：“赶紧回去吧。”
    众人不欢而散，午饭后张天自己在204，欧阳诗和王时宇去206陪陈岄。
    陈玥没吃午饭，顶着两个哭红的肿眼泡躺在床上。
    欧阳诗用陈玥的微信加了草莓熊。
    【岄：你好，我是张天的女朋友。】
    草莓熊通过验证，很显然对方马上明白意思。
    【开心草莓熊：啊，我问师兄是否单身的时候，他说要先立业再成家，暂时没想过感情问题。所以我才……[聊天记录][聊天记录][聊天记录][聊天记录][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显示，张天没有正面回答师妹的问题，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对象。
    【岄：这是我们的合照，还有纪念日他发的朋友圈。】
    【开心草莓熊：对不起师姐，我真的不知道。我这边看不到张天账号的内容，如果知道他有对象，绝对会保持距离。】
    【岄：你被骗了，他发朋友圈的时候应该是屏蔽你了。】
    欧阳诗把手机递给陈岄让她自己看。
    欧阳诗的意思很明确：“分！这次必须分！”
    第29章 双生伥鬼（6）
    陈岄还在犹豫不决。
    窗外雨敲得玻璃叮叮咚咚作响, 让她心烦。
    陈岄看向王时宇，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
    王时宇：“当着张天的面我没好意思说，我跟诗诗想法完全一致。”
    “不仅劈腿还赌博。”
    “诗诗刚才已经帮你验证过他脚踩两只船, 现在我给你讲讲赌球这件事。”
    “赌是会上瘾的, 往往从很小一笔开始，让人尝到甜头，不断加码, 引导对方把所有身家压上, 最后输个精光。”
    “我有位远方表叔, 早年赶上好政策挣了不少钱，结果染上赌球。刚开始也是玩小数额，后来觉得不过瘾，就逐渐加码。输红眼又不甘心，觉得下次能翻身, 把资产全部赔进去。
    婶婶接受不了, 要离婚。表叔当年跪地痛哭，赌咒发誓再也不赌。婶婶心软, 觉得如果他改邪归正就继续过日子, 毕竟感情还在。但他好了没多久, 又开始犯病。”
    “没钱就各种借, 十几年前跟我爸借了一百万，说是做生意用，想重新开始。我爸是看着婶婶和表妹面子上才给的，也希望他能好好的。结果呢？前脚借钱后脚又赌球。”
    “一百万输完，周围亲戚借遍, 大家也清楚了他的德性，就不肯借了。表叔跑去办高利贷, 婶婶见他不愿回头，狠心离婚带着表妹走了。后来债滚债实在还不上，表叔跳楼。”
    王时宇说：“就发生在我读小学的时候。”

 第51章

    欧阳诗问：“记得有一次你请假，说要回老家参加葬礼？”
    王时宇点点头，“是那次。”
    王时宇对陈岄道：“我表叔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不能指望浪子回头，对赌狗来讲没什么浪子回头，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为父母和亲人想想，你爸妈肯定希望女儿将来过得幸福，而不是替那个人还债。”
    “还有呢，”欧阳诗补充，“他居然把理由甩给你，让你背锅。”
    王时宇很少发表对婚姻和爱情的看法，但这次他说：
    “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希望和对方将来走入婚姻，门当户对其实挺重要的。虽然这么提好像很落后，可至少门当户对实力相当，对很多事情看法一致，将来生活矛盾会少些。当然哈，我也没说门不当户不对婚姻不幸福，只是概率问题。”
    204房间内，张天无比愤怒。
    陈岄翻他的手机，让他在朋友跟前没面子，他在欧阳诗和王时宇心中印象肯定极坏。
    原本张天就感觉欧阳诗和王时宇瞧不上他，现在他们肯定找各种理由劝陈岄离开自己。
    但他肯定不会同意！
    像陈岄这种有钱、脑子不清醒的女生太少，陈岄就是他在大城市立足的资源。
    刚刚那番说辞，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
    【akb48抠脚大汉：大佬，在干嘛呢？戳戳。】
    【天天向上：又和女朋友吵架了。】
    【akb48抠脚大汉：她肯定非常在意你，才跟你吵的。】
    【天天向上：呵呵，在意？如果真的在意，就不会当着她朋友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三番两次查我的手机，根本就不信任我。】
    【akb48抠脚大汉：其实我好羡慕你女朋友，因为我在你的抱怨中能感受到你对她的爱。平时你一定特别宠她。】
    【天天向上：那倒是，之前吵架我从来没吼过她，出去玩虽然是她掏钱，但从来都我拿包，为她当牛做马。】
    【akb48抠脚大汉：别那么宠了，没听过那句话吗？被爱的人有恃无恐。】
    网友的话反而提醒张天，现在得先把陈岄安抚好。
    他给陈岄发信息，让她来204。
    出门前欧阳诗提出陪同，陈岄表示这是她和张天两个人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结果刚来隔壁，张天再次跪下，边哭边扇自己巴掌。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我太害怕失去你才这样……我承认根本配不上你这样的女孩子，所以特别没有安全感。我经常做梦梦见失去你，焦虑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就是因为觉得配不上，才不敢在外人面前承认咱俩的关系，我害怕听见他们说我这个大男人居然靠女人……我不想让他们反复践踏我的自尊心。”
    “这次世界杯，我只买了五百块钱，就五百块钱！赢了能有两千块，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当时是想着给你买双鞋。
    再说那个师妹，我已经把她删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我总不能加回来再骂她一顿。”
    “岄岄，我愿意为你去死，我离不开你。求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张天知道陈岄最吃这套，她的生活太顺遂，顺遂到如同白开水，没滋没味。
    她喜欢这种要死要活轰轰烈烈的爱情调剂生活。
    果不其然，陈岄在张天各种辩解下逐渐瓦解防线，抽泣道：“你这么讲，我心都要碎了……”
    张天眉梢露出一丝喜色，坚持着没绷脸上的表情，好像贞洁烈男，猛地抱住陈岄。
    “那你就是原谅我了！”
    陈岄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
    “我原谅你，怎么和诗诗、小宇交待……”
    张天冷笑，他就猜到这俩人会撺掇着陈岄分手。
    张天故意说：“谈恋爱是我们的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跟他们交待什么？”
    陈岄擦擦眼泪。
    “诗诗用我的微信加了你师妹，说你在师妹面前故意立单身人设，不主动不拒绝。”
    “小宇给我讲他表叔的事，表叔因为赌球负债累累最后跳楼自杀。小宇觉得赌狗根本不值得信任，因为改不了。我害怕你会变成他表叔那样，你会吗？”
    张天坚定道：“当然不会！我是为了咱们两个将来能有幸福生活，你要是不嫌弃我进步慢，那我就等毕业之后工作挣钱，不再赌球。”
    “他们还说结婚最好还是门当户对，意思就是你根本配不上我，我能跟你这个穷小子在一起那是你的福气。可你不珍惜。”
    陈岄添油加醋说一通，目的就是提醒张天，让他认清的身份。
    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向他抛来能改变命运的橄榄枝，他最好老老实实接着。
    恶念再度从陈岄身体产生，双生子尽量将其全部吸收。
    虚空中，顾清釉已经能化出一条胳膊，顾清瓷能化出一条腿。
    顾清釉试着扯了两下窗帘，手从窗帘穿过。
    【顾清釉：力量还是不够。】
    【顾清瓷：为什么我感觉陈岄好像在挑拨张天和欧阳诗、王时宇的关系？】
    【顾清釉：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顾清瓷：庆幸在生活中我没有遇到过陈岄这种人。】
    黑影动了动，顾清釉用一只手不停地搓脸。
    【顾清瓷：哥哥，你要做什么？】

 第52章

    顾清釉的手停下，搓出张和陈岄相同的脸。
    【顾清釉：现在的身体好像可以随意捏脸哎！】
    他搓了两下顾清瓷。顾清瓷对着窗户照了照，居然是张天，表情万分嫌弃，赶紧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顾清瓷：我不要渣男脸。】
    脸上虚浮着的面具消散，双生子露出原本的面容。
    房间内的小情侣还在腻歪，张天给陈岄擦眼泪，“珍惜！我把你当成自己的眼珠子那样爱惜。”
    嘴上哄着陈岄，心中对欧阳诗和王时宇的厌憎更浓。
    “不配”这种话他说出来类似于自我调侃，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有另外一层含义。
    鬼知道这些富哥富姐是不是借着玩笑话嘲讽他？
    张天冷笑，眼神里闪烁着愤怒和不甘。
    欧阳诗和王时宇对他态度有敌意，毕竟是陈岄的朋友，因此只能宽慰自己别太敏感。
    原来不是他心理脆弱，而是这种感受根本没错。
    大小姐大少爷就是瞧不上他这种阶层的人，那他偏偏要和陈岄结婚！
    张天脑海中有个念头闪过——
    要是没有欧阳诗和王时宇就好了。
    是啊，若是没有两人蛊惑陈岄，给她当狗头军师乱出主意，他们两个仍旧是恩爱的情侣。
    但若是欧阳诗和王时宇一直在……
    恐怕陈岄离开他是迟早的事。
    张天脸上闪过阴狠狰狞的表情，像被毒汁浸透似的。
    只是这种想法非常不现实，两个大活人，除了死，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难道要1v2？这次旅游他注意到村子有不少野地，倒是很适合抛尸，行李箱也足够大。
    张天冷静几秒，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算了，法治社会，没必要。
    他在心中画下最后一条线，只要他们不管自己和陈岄的闲事，那他就大发慈悲放那两人，和他们维持表面的和平。
    张天说：“我现在跟你的朋友们相处尴尬，王时宇估计也不愿意和我在一个房间待着。这样吧，你去206把东西拿过来，咱俩一间房。”
    陈岄想了想，“也好，知道我没分手，诗诗估计又要念叨我。”
    她来到206门口，犹豫半天，终于为难地推开门。
    陈岄自己去找张天，欧阳诗隐隐感觉悬，她还在跟王时宇讨论陈岄到底能不能狠下心。
    看见陈岄进来时支支吾吾的样子，欧阳诗就明白了，瞬间头痛。
    欧阳诗：“有话就说吧。”
    陈岄红着脸，咬着下嘴唇，“没……没分。”
    欧阳诗感觉自己如同小丑，她和王时宇刚才费尽唇舌苦口婆心劝说算什么？人家小两口转头欢欢喜喜和好了，还要睡一个房间！
    “你真是……”欧阳诗捂着胸口，“活该你挖野菜冷脸洗内裤。”
    欧阳诗自嘲，“当然，我对你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冷脸洗内裤。”
    她想，她真是贩剑啊！
    王时宇也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轻轻拍了自己的嘴，表示现在乳腺堵得慌全是自己应得的。
    王时宇发牢骚：“你去204，合着就是直接把我赶出来了呗。我跟诗诗住206也不合适啊。”
    陈岄不好意思道：“劳烦王少爷再去找老板开一间房……”
    王时宇叹气，“好好好，好得很。”
    房间外，顾清釉长出了新的胳膊，顾清瓷则有了新腿。
    *
    王时宇去找孙老板，张天和陈岄把王时宇的行李暂时先搬到206。
    张天在陈岄身后给了欧阳诗一个小人得志的眼神。
    欧阳诗刚想发作，被陈岄及时拦住。
    “好了诗诗，你今天不累吗？事情到此为止，别再说了。”
    陈岄知道欧阳诗讲话有时和刀子似的，她不希望矛盾升级。
    事实上，因为她的缘故矛盾已经升级。
    欧阳诗揉揉太阳穴，嘴巴张了半天不知表达什么才好。
    她平时在自家公司忙成狗，好不容易能请假短暂休息，结果又吃一肚子气。与其如此，还不如安安静静在家蹲着追剧。
    想到此处，欧阳诗怒极必反，居然被自己气笑。
    张天脸上闪过阴狠歹毒的表情，强烈的自尊让他觉得十分屈辱，从房间里出来问陈岄。
    “她笑什么？是不是在嘲讽我终于靠女人吃上软饭？”
    陈岄推着张天走进204，随口敷衍男友同时还不忘抬高自己的身份。
    “对，估计就是觉得你终于傍富婆成功了。”
    走廊的阴影中，双生子长出了完整的身体，陈岄的恶念让顾清瓷和顾清釉逐渐强大。
    张天收紧拳头，回头扭头凶恶地瞪了眼隔壁，正好赶上王时宇拿着新房卡回来。
    王时宇正要说话，陈岄和张天已经进去了。
    欧阳诗打开房门，紧张地拉着王时宇问：“你看到张天了么？”
    “看到了”，王时宇回忆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欧阳诗懊恼，“我真的多余管他俩。”
    王时宇拿起背包和单反叮嘱：“晚上休息锁好门，我就在隔壁。”
    张天内心喜滋滋，知道陈岄离自己越近离她的朋友就越远。
    他终于在这场战斗中胜利一次。
    就算精神出轨和赌球又怎样，陈岄还不是爱他爱得要死。
    张天躺在床上，白天又是拍王时宇马屁又是奉承欧阳诗，自己累得要命，早知道就不费功夫了。

 第53章

    张天沉沉进入梦乡，但在梦中，他感觉有个东西贴着身体慢慢悬浮上来。
    皮肤上有了丝丝凉意，渐渐开始发麻，顺着表皮逐渐浸入骨髓，汗毛随着鸡皮疙瘩的颤抖也跟着战栗。
    不可控的恐惧和心悸让张天开始出现耳鸣，呼吸也变得短浅急促，四肢力气被抽干，幸好躺着，不然他非得直接摔在地上不可。
    是不是有小偷进来了？
    张天情急之下咬破舌尖，疼痛感让他从梦中清醒，身体被固定住似的还是不能动，可是眼前的场景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的确有黑影分别立在他和陈岄床头，他们披着头发，咧开嘴，嘴巴一直咧到脑袋两侧，露出满口尖牙。
    虽然看不清容貌，能明显分辨黑影在笑。
    猩红的舌头在舌尖处分叉，随着呵呵呵的笑声上下摆动，好似嘲讽懵懂无知的猎物。
    啪叽，冰冷的东西掉在张天脸上。
    张天的所有目光汇聚在东西上，是截断手，惨白恶臭。
    “啊——！”
    张天尖叫，身体禁锢解除，腾得一声坐起来，胡乱用手扒拉脸。
    脸上什么都没有，从窗帘的缝隙能看出天已经亮了。
    张天看了眼手机，五点多。
    “唔……唔……”
    隔壁床陈岄似乎梦魇了，嘴唇紧闭，额头上都是汗珠。
    “岄岄？岄岄……”张天唤醒她。
    陈岄睁开眼睛，无比惊恐。
    “张天！”
    “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我梦见床边有个黑影，舌头跟蛇似的，张着血盆大口……”
    张天心下不妙，陈岄和他梦中的场景几乎一样，如此巧合估计是有人捣鬼。
    陈岄哆哆嗦嗦：“还跟我说话……”
    “说什么？”
    陈岄：“做个好人做个好人做个好人……虽然很恐怖，但是絮絮叨叨的，吵死了。”
    张天这下更加确定是恶作剧，他问：“我记得你提过欧阳诗毕业之后投资过恐怖密逃？”
    “是啊，”陈岄恍然大悟，“你怀疑是她？”
    张天没好气。
    “我也看到黑影了，也是那种舌头分叉大嘴裂开的。你见过现实中做噩梦梦到相同场景的吗？没有吧？我们是唯物主义社会啊！明显就是有人捣鬼。”
    陈岄问：“黑影和你说话没？”
    张天一顿，当时他很害怕，但似乎确实听见黑影念叨什么“拒绝黄赌毒”之类的。
    张天咽了口吐沫，“没有！总之，你觉得是咱俩做了相同的噩梦可能性大，还是被人捉弄的可能性更大？”
    陈岄跟个鹌鹑似的裹住被子缩起来。
    “民宿虽然是我订的，但地点确实是诗诗推荐的。可是，她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张天语气笃定：“报复你。”
    “为什么？”陈岄不太信。
    张天说：“因为你现在过得比她幸福。”
    “你那个班可有可无，跟男友感情稳定。父母既不催你努力工作挣钱养家，也不催你结婚。
    她呢？虽然家庭条件好，但是你也说了，她爸妈对她要求很严格，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平时忙起来连轴加班，和拉磨的驴一样。”
    “同样都是大小姐，凭什么你过得如此舒坦，她就得饱受摧残？你现在仍旧和念书时那样天真无邪，欧阳诗顶着粉毛满身班味儿和社畜有什么区别？”
    “哎呀你别这样说她……”陈岄声音夹起来，心中暗爽。
    小明吹空调感冒了，孙老板为客人准备好早餐，推着自行车准备带小明去卫生所看看。
    补课临时取消，家教问：“我陪着吧？”
    小明窝在爸爸怀里，脸蛋烧得红扑扑，冒出个鼻涕泡。
    “我要阳阳姐姐陪着。”
    孙老板为难：“如果你家没事的话……”
    女孩笑道：“没什么事，爷爷奶奶知道小明生病，也会挂念的。”
    女孩后面跟着团白雾，白雾没有要寄生在她身上的意思，只是一直跟着。
    顾清瓷上前，将白雾吞入腹中，冰凉爽口。
    女孩感觉后背一冷，“咦？”
    顾清瓷藏在女孩影子里。
    孙老板道：“今天要下雨，温度可能会降几度。”
    他俩带着明明往医院赶，客人们则围在餐桌前吃早餐。
    昨天闹得不欢而散，此刻无人讲话。
    天空乌云翻滚聚合，光线黯淡，空气很潮，有种沉重感。
    张天拿起鸡蛋，忽然想到抠脚大汉说的，不能太宠着陈岄，便将鸡蛋递给陈岄。
    “我想吃这个。”
    陈岄明白了他的意思，娇笑着接过来，给他剥鸡蛋。
    张天又道：“我还想吃桃子。”
    陈岄从背包里找到洗干净的桃，张天不满意：“把皮去了。”
    陈岄只觉得是角色扮演，慢悠悠撕掉桃皮。
    “处理干净点，还有些没弄掉的。”张天抱怨，“下雨就不出去玩，回去帮我把昨天的袜子洗了。”
    同桌的王时宇表情凝重，放下筷子。
    脾气火爆的欧阳诗则直接握住陈岄的手腕，将她拉起来。
    陈岄：“怎么了？”
    欧阳诗：“跟我来！”
    她原本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管陈岄的破事，可是张天当着她的面使唤陈岄跟使唤保姆似的，保姆还领工资呢！陈岄自己贴钱当保姆！张天就是当着她和王时宇的糟践陈岄！

 第54章

    她觉得必须要严肃认真地和陈岄谈谈。
    欧阳诗将陈岄拽回206，王时宇也跟过来。
    欧阳诗怒斥：“你觉得很好玩？”
    陈岄：“啊？”
    欧阳诗：“有没有搞错，让你洗他的臭袜子？还没结婚呢就敢这样，当着我们的面他就敢这样，以后结了婚还了得？”
    陈岄笑：“哎呀，他不敢。”
    欧阳诗觉得气血上头，眩晕无比，拍拍王时宇的肩膀让他说。
    王时宇严肃道：“你拿什么保证他不敢？赌狗的话你也信？”
    门敲响，陈岄过去打开，张天黑着脸走进来。
    “你们又想劝她分手？我真搞不明白，你们是她最好的朋友却不懂她想要什么，为何总是不想让岄岄幸福呢？”
    欧阳诗怒：“所谓幸福就是跟你这种人在一起，那这种幸福不要也罢！”
    张天犀利地瞪着欧阳诗，他早就看她不顺眼，与其相互忍耐，不如今天就把话挑明。
    “你不就是瞧不上我，觉得我是下等人我没本事吗？”
    欧阳诗莫名其妙：“胡说八道些什么？！”
    张天继续：“敢吐槽却不敢认，也不过如此嘛。还有，昨天晚上204的鬼影，是不是你在捣鬼？”
    欧阳诗跟王时宇面面相觑，“鬼影？”
    张天：
    “少装了，你开过恐怖密逃，有那些吓人的东西。这家店也是你推荐的，你让岄岄订房间，然后提前过来放道具吓唬我们，你可能会跟岄岄说，都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语言劝不了我俩分手，就想用玄学。
    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们，岄岄才会快乐。”
    陈岄看着双方争执，没出声。
    欧阳诗抱着胳膊冷笑，她佩服张天的脑洞，同时对陈岄态度感到彻底失望。
    她懊悔，总是太过友情脑，控制不住多管闲事。
    但现在，她要在这段友谊中抽身离开。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和你们两个有牵扯。陈岄，你让张天把钱还给我，以后你们的事情我彻底不管。”
    张天疑惑地看着陈岄：“什么钱？”
    陈岄小小声说：“你研一的时候赌球，输了十万块钱……”
    张天震惊：“不是你刷自己的卡帮我还的吗？”
    欧阳诗冷笑：“她爸妈知道你俩在交往，不同意，直接把陈岄的卡停掉。她借我的钱替你还债，三年了，你居然不知道？原本我觉得看在岄岄的面子上，你要真是个有上进的，我就不要了。就当为我的cp投资，结果呢？”
    王时宇也懒得纠缠，拿出手机，“你既然也不想和我们来往，能源公司的职位就算了。”
    张天感觉脸上的面子碎成渣，一点点掉在地上，连同他脆弱的自尊心，全部被欧阳诗踩在脚下。
    而王时宇则是要断了他的未来啊！
    那家公司实习机会难得，他已经在实习结束后获得了月薪2w的offer！
    张天忽然气血上头，暴怒着冲上去，把手中提前准备好的水果刀刺进欧阳诗身体。
    欧阳诗倒地，没了反应。
    王时宇受到惊吓，推开陈岄想往外冲。张天杀红了眼，浑身紧绷着，用尽力气抱住王时宇。
    他原本就比王时宇壮硕，用刀抹了王时宇的脖子。
    “啊——！”陈岄惊叫着捂着嘴，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天扔下刀，抱住陈岄，“别怕，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都是他们侮辱我！都怪他们两个！”
    他安慰着慌乱的陈岄，却没有发现，刚刚倒地的“欧阳诗”和“王时宇”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呜……呜……”陈岄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她担心惹怒张天让自己性命不保。
    张天半蹲着，用双手箍住陈岄后脑勺，讲额头贴住她的头发。
    “岄岄，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刚才你也看到了，真的不怪我，是欧阳诗和王时宇自己找死，他们侮辱我不给我活路啊！是他们做的太过分……我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说欧阳诗仗着年龄比你大些，喜欢以姐姐自居，对你管东管西很烦吗？现在她死了，就没人可以管着你。
    你也说过她仗着比你好看，对你的男友指指点点干涉你的生活。现在碍事的人没了。”
    张天的话点醒陈岄，她回想起从小到大欧阳诗总是无比强势，不让在生理期吃冰淇淋，不让把手机号给学校外面的黄毛，可她还不是自己染粉毛？
    偏偏父母还就喜欢欧阳诗，说对方比她聪明优秀，让她听话。欧阳诗得到陈家父母的认可，就像获得尚方宝剑。
    一直以来，她总是半推半就享受着被欧阳诗照顾，但也活在欧阳诗的光环之下。
    光环之下，是阴影。
    陈岄的泪水干在脸上，眼神渐渐有了恨意。原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在潜意识里，厌恶了欧阳诗。
    “还有王时宇，嘴上说是你的好朋友，可是我能看出来他喜欢你，想当你的舔狗，我真的嫉妒死他了！”
    “岄岄，我不许任何有威胁的人靠近你，你是属于我的！”
    陈岄被张天的话深深触动，这就是她想要的，惊涛骇浪的感情啊！
    她擦擦眼泪，恢复平静。
    陈岄问：“现在怎么办？”
    张天说：“幸好老板不在，你帮我把他俩拖进浴室去，将他们身上的血迹冲干净，再把地板上的血全都擦洗干净。我先去山上探探路，找个荒凉的地方，到时候把他俩抛了。”

 第55章

    哗啦啦啦啦——
    外面一阵急雨，断了线的珠子织成密集的雨帘，敲得陈岄心慌。
    张天正欲起身，陈岄忽然紧紧抓住张天的手。
    “雨……雨太大了……”
    张天捧住陈岄的脸，手上的浓重的血腥气带着体温，让陈岄差点呕出来。
    “乖，我们没有回头路，得在老板来之前把尸体处理掉。”
    “别害怕，他们已经死透了。”
    张天抓住欧阳诗大臂，已然冰凉，他示意陈岄搬脚。
    “死丫头平时看着瘦的跟麻杆似的，个儿也不高……居然这么沉……”张天很吃力，脸憋得通红。
    他将她狠狠摔在淋浴间，发泄被她侮辱的怒意。
    搬王时宇的时候他甚至还踢了王时宇一脚，对这种条件优渥的公子哥，张天更是没有任何好感。
    张天从架子上去下浴巾，塞进陈岄手中，叮嘱：“乖，赶紧把地板上的血擦干净，然后用其他衣服包着拿去洗衣房，多加点洗衣液。”
    张天生怕陈岄后悔，连哄带吓唬：“想想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陈岄点点头，“嗯！”
    张天拿着伞出门，陈岄用浴巾盖在血迹上，浴巾就像海绵，将地上的红色液体全部吸收。
    浴巾湿哒哒的，即便用衣服包住也会将衣服浸透，会滴在地板上，陈岄放弃张天的建议，直接把浴巾扔进洗手池，将热水打开。
    刚沾了血的浴巾很快便冲干净。
    她用尽力气拧干浴巾，抬头间，看见原本躺在瓷砖上的“欧阳诗”和“王时宇”居然将坐起来了！
    陈岄：？？？
    她眨眨眼，尸体还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陈岄心脏狂跳，尽量避免不去看淋浴间，慌乱地走出去，结果不小心被欧阳诗地脚绊了一下。
    陈岄将头磕在门框上，眼冒金星。
    她顾不得疼痛，试着站起来，可是地板湿哒哒的，好几次都滑倒了。
    “啊……”淋浴间一声叹息。
    陈岄惊恐地回过头，看到欧阳诗胸口有微弱起伏。
    “岄……岄……”欧阳诗叫她。
    “救我……救……报警……”欧阳诗的眼珠在眼皮之下左右滚动。
    陈岄又急又恐惧，下意识将手中浴巾盖在欧阳诗脸上，狠狠捂住。
    “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还不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活着是不是还想在我身上找优越感，多管闲事！！！！
    你快去死！！！！
    一瞬间，汹涌复杂的情绪从陈岄内心爆发，她按在欧阳诗脸上的手不敢有丝毫松动，直到欧阳诗彻底没有挣扎。
    快意从陈岄天灵感蔓延，她低下头，身体不断发抖，原来是在笑。
    或许是因为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或许是在和欧阳诗又一次斗争中胜利，又或许……
    仅仅是太过刺激。
    总之，她笑起来。
    陈岄终于成功站直身体，拎着毛巾出了浴室，在地板上擦拭剩余血迹。
    擦着擦着，一双球鞋出现。
    陈岄停住，带着疑惑抬头，和脸色惨白王时宇对上视线。
    王时宇浑身湿哒哒的，黑色碎发粘在秀气的额头上，衣服不断滴水，浑身散发阴森死气。
    脖子上有道可怖的伤口，粉色皮肉外翻，能看到不知是血管还是气管之类的东西。
    他没了从前温吞的气质，面无表情，浓重如墨的眼睛空洞洞的。
    王时宇冷冷道：“干得好慢，等下张天回来会骂你。”
    陈岄揉揉眼睛，以为是在做梦，可是当她定睛之后，王时宇还在那里。
    陈岄往后退了两步，脖子上黏腻冰冷，还痒痒的。
    她用手摸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后脖颈处的皮肤，质感光滑，虽然没干，但能摸出来打着卷。
    陈岄扭头，欧阳诗就站在身后！
    欧阳诗居然比她高出一头还多，垂着脑袋，脖子长出大半截，头发耷拉在陈岄身上。
    欧阳诗肤色非常白，和纸人差不多，脸颊处红红的，嘴唇也红得扎眼。还有……衣服上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
    欧阳诗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张开嘴说：“陈岄，我们帮你，好不好啊？”
    “啊……啊……”
    陈岄吓得僵住，慢慢转头望向淋浴间，两具尸体没了！
    眼前这俩人到底是鬼还是没死透……
    她呆愣愣地望着欧阳诗和王时宇，看着他们从她手中扯过浴巾，仔细擦拭地板。
    王时宇低头干活，忽然“咚”一声，头从脖子上掉下来，骨碌碌滚到陈岄脚边。
    王时宇的眼睛盯着陈岄，嘴巴一张一合。
    “陈岄，陈岄，陈岄……”
    “我们帮你干活，你怎么不开心？”
    “我脖子好痛，张天下手也太狠了。”
    “你有没有针，能不能帮我把头缝回去啊？”
    王时宇说着，眼眶流下两行血泪。
    陈岄终于回过神，打开门想跑出去，但门怎么都开不。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陈岄重新转身，将背紧紧贴住门板，声音尖细，无法控制地大嘶吼。
    欧阳诗捡起王时宇的头，抱在胸前，一点点逼近陈岄，高大的身影将陈岄吞没。

 第56章

    “我们就是你啊……”
    陈岄虽然胆小，但不妨碍嘴硬。
    “胡说八道！！！！”
    欧阳诗露出灿烂的笑容，明显表情和妆造很不搭，古怪又惊悚。
    “我们是你心中的恶念，伥鬼，没听说过吗？”
    “我们藏在你灵魂最深处，你挑拨张天和欧阳诗、王时宇，放任张天对二人行凶。自己却装得楚楚可怜……”
    陈岄再次带着哭腔道：“杀人的是张天，都是张天做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王时宇的头忽然跳进陈岄怀里，陈岄接住了，手中能感觉到冰冷黏腻的肉感。
    王时宇说：“你也是凶手。”
    “不！我不是——！”
    轰隆！
    窗外雷声响彻天际，雨势减弱不少。
    陈岄惊恐之下将王时宇的脑袋重新扔了出去，同时身体剧痛无比，痛得让她无法站立。
    她贴着门缓缓坐下，有什么东西沿着胸腔不断往上移动。
    每移动一分，她就觉得胸腔要炸裂。
    终于，移到嗓子眼儿。
    陈岄支撑不住，弓着背，像只垂死的虾米。
    “哕——！”她猛地吐出来了。
    一团鲜红裹着血水的肉，还在跳动，跳动时浅粉色筋膜跟地板之间的摩擦声让人直发毛。
    口腔里是浓重的腥甜味。
    陈岄声音颤抖：“这是什么……”
    欧阳诗天真无邪地说：“是你最后的良知，吐得好哇~”
    她捡起那团肉，推开窗户，远远地丢出去。
    陈岄哀嚎：“别扔，别扔啊——！你扔掉了我的良知，我会死吗？”
    她的声音很大，离谱的是民宿里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王时宇的脑袋滚到陈岄手上，顽劣地问：“你很怕死吗？”
    陈岄：“我……”
    欧阳诗道：“你暂时死不了。”
    她神秘兮兮冲陈岄笑，陈岄感觉有只长了长指甲的冰冷手，在心中来回挠。
    欧阳诗：“但是后面不好讲。”
    话音刚落，陈岄就感觉浑身发痒，不断用指甲抓，越抓越痒，她猛地用力，居然将脸上半边皮肉抓下来！
    眼前虚浮出面镜子，镜中的女孩半边脸面容姣好，另外半边居然是是骷髅，黑洞洞的眼眶往外不断滴血水。
    欧阳诗笑声尖锐刺耳，“看到你的真实摸样了吗？”
    门终于开了，张天走的时候拿了另外一张房卡，进开之后看见呆傻的陈岄。
    张天凝眉，手伸进口袋里握住刀，朝里面望了一眼，确认没问题才问：“怎么了？”
    陈岄想看见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扒住张天，将脸埋进张天怀中，手胡乱朝地板方向指。
    “鬼！有鬼！！！”
    张天不高兴，真是的，都到如今这地步了，一点事情都做不好。
    “哪里有鬼？”张天把陈岄从自己身上揭下来。
    陈岄看看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凌乱的被子和收拾得半半拉拉的血污。
    欧阳诗、王时宇两个人还在淋浴间躺着。
    第30章 双生伥鬼（7）
    “真的有鬼……王时宇的头掉下来了, 欧阳诗站起来对着我笑，他、他俩……还说要帮我打扫卫生！”
    陈岄眼神空洞，浑身抖成筛子, 根本不敢回想刚刚的恐怖情形。
    张天很烦躁, 但此时不宜节外生枝，至少得赶在老板回来之前先把淋浴间的两具尸体处理掉。
    他早该想到，陈岄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大小姐根本指望不上！
    张天抚了两下陈岄的头发, 耐着性子安慰。
    “乖, 你先去隔壁待着, 打开电视看看别的内容，转移注意力，我很快就好。”
    陈岄忽然神经兮兮拉住张天。
    “找的地方在哪儿？”
    张天：“别问，知道太多对你自己不好。”
    “我必须要知道！！！！”她像灵魂被抽空，整个人在短时间内枯萎, “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张天含糊地说：“小驼峰西边, 有处林子特别密，遍生杂草。”
    张天把房卡放进陈岄手中, 打开门把人推出去, 用命令的语气。
    “赶紧过去看集电视剧, 我弄完就陪你。”
    时间不等人, 他现在有点后悔和陈岄在一起，她的朋友最后把自己搞得如此被动，但想想未来的生活，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陈岄刷开门，将房卡放入取电槽口。电视剧忽然开了, 里面发出嘈杂的音乐声。
    两个房间布局完全相同，陈岄有种自己还在案发现场的错觉。
    她下意识往卫生间看去, 玻璃淋浴间内空空荡荡，陈岄这才放下心，正准备收回视线时不小心瞄到卫生间的镜子。
    镜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张惨白浮肿的脸——
    王时宇！
    王时宇睁开眼睛，怨念地看着陈岄。
    陈岄嘭一声将卫生间门关上，心中默念：富强、民主、文名、和谐……
    陈岄十分清楚，目前只能在这里待着，还有一间是王时宇自己开的房，更不敢过去。
    她按照张天叮嘱，拿起遥控器，打算找个无聊的狗血剧看。
    可是遥控器失灵，按了几次都没用。
    嘈杂的音乐结束后，进入某访谈节目。
    活泼俏丽的外景主持正在校园内随机采访学生，她将话筒递给旁边的女生。

 第57章

    “同学你好，我们是《嗨~青春》节目组的。”
    女生有点羞怯，甜甜朝镜头微笑：“你们好。”
    “同学，你能否给大家提个朋友之间相处的忠告？”
    女生思考，给出答案。
    “忠告嘛……就是当你的恋爱脑好闺蜜看上垃圾时，千万不要劝分，千万不要劝分，千万不要劝分。”
    “能举个垃圾的具体例子吗？”
    “很简单啊，就比如：劈腿啦，假装自己单身骑驴找马啊，或者有某些不良嗜好，黄赌毒之类的……”
    “为什么不要劝分呢？”
    “恋爱脑比癌症还可怕，根本治不好，只能和渣男锁死。其实我想表达的是，不要参与朋友们的感情生活，随意发表意见。很可能朋友转头就把你说过的话告诉男朋友，最后……”
    女孩眯起狡黠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头，就像跟屏幕外的人对视。
    陈岄屏住呼吸，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主持人问：“最后怎样呢？”
    女孩道：“最后死在敌蜜和她男友手上，我说的对不对啊……陈岄？”
    女孩的头发逐渐变长变卷，成为粉色羊毛卷，脸也化成欧阳诗的样子。
    “啊——！”陈岄尖叫，最终吓昏过去。
    隔壁房内。
    陈岄虽然没有收拾完，但到底剩下的血渍也不多了，张天擦了一遍，又弄了些洗涤剂，终于清理干净。
    他倒腾出两个空行李箱，打算一次性将地上的两人带走。
    欧阳诗身材娇小，装的时候没费什么功夫，倒是王时宇身高马大，张天折了半天，才把他安置妥当。
    妈的，刑侦剧里的凶手怎么从来没讲过，抛尸的能量消耗如此大。
    早晨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肚子居然有些饿了。
    张天拧开碳酸饮料补充些许糖分，打算把装王时宇的行李箱拉上，结果王时宇的身体居然从箱子里弹开了！
    他就像蜷缩着睡觉不舒服，舒展身体伸懒腰那样，胳膊出来的时候手正好卡在张天的脚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张天瞬间发毛。
    他甚至看到那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动了两下，攥住他的脚？！
    “我靠……”
    “我靠我靠我靠！”
    “兄弟，死就死了能不能安心走啊？”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多管闲事！”
    张天使劲将腿收回，重新把王时宇装好，又将擦过地板的浴巾扔进其中，拉上拉链，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出民宿。
    雨停之后，空气中有阵阵凉意，路面全是积水。乌云淡了许多，但暂时并未散去，似乎酝酿下一场雨。
    天还是阴恻恻的，除了张天没有行人，空荡压抑。
    张天找了条小路，比走大道能节省十五分钟时间。
    他走到快接近小驼峰时，朝村口那边忘了两眼，公交车来了。
    两个身影慌慌张张上了车。
    张天定睛——
    粉蓝色连衣裙，墨绿色篮球衫。
    有点眼熟……
    好像是欧阳诗和王时宇的衣着装扮！！！！
    张天赶紧揉揉眼睛，公交车已经远去。
    他虽心中疑惑，但很快自我安慰。
    怎么可能是他俩，他们是自己亲手装进行李箱的，现下就在身边的箱子里躺着，估计就是两个衣着相似的路人。
    这年头，好看的衣服都撞衫。
    张天跌跌撞撞，费力地拖着行李箱继续前进。
    他选好的地点十分隐蔽，杂草差不多有半人高。
    张天把行李箱拖进去，又朝上面盖了些提前找好的塑料布。
    当他重新走到大路上时，才松口气，感觉到胳膊酸痛。
    张天慢悠悠朝民宿的方向行进，看到有个女孩正和自己面对面走来，是孙老板请的家教。
    张天十分刻意地打招呼：“从卫生所回来啦？孙老板呢？”
    女孩认出他，“小明要挂吊瓶挂到明天早上，孙老板今晚在卫生所陪着，让我先回家。”
    今天晚上不回来，正好又为他收拾房间争取了时间，小明病的可太是时候。
    张天暗喜，眼神飘忽，很明显虚情假意关心，“没事吧？”
    女孩道：“医生说流行病毒感染。”
    张天将手放在胸口，身体前倾表示担忧。
    “哎，这么小的孩子可真是遭大罪了！”
    女孩点点头，又道：“你们出去玩完了？”
    “嗯嗯，爬山还挺累的。”
    女孩眼睛看着他，又朝张天身后摆手：“再见。”
    “再见。”
    张天瞧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越琢磨越感觉不对。
    自己明明是一个人回家啊，为什么对方说“你们”？
    张天后背冷津津的，好像被打湿了，寒气一点点往身体里钻。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树下浓密的草丛里，似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缥缈的歌声从草丛里传来——
    小伙子走进青纱帐，小伙子扔下行李箱。
    小伙子莽，小伙子壮，小伙子走不出青纱帐。
    擦着柴呀烧起火，小伙子下呀下油锅……
    草丛忽然像人的头发那样疯狂生长，草叶试图缠住张天。
    张天根本不敢回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奔跑。
    歌声还在继续，似乎还掺杂着嬉笑声，每片草叶忽然都睁开了眼睛，密密麻麻的视线让张天濒临精神崩溃。

 第58章

    它们盯着他，边笑边唱。
    小伙子走进青纱帐，小伙子扔下行李箱。
    小伙子莽，小伙子壮，小伙子走不出青纱帐。
    擦着柴呀烧起火，小伙子下呀下油锅……
    走不出青纱帐。
    走不出青纱帐！！！
    张天脑子里回荡着这句歌词，他现在真恨死陈岄，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些个乱七八糟的，还偏偏要讲给他听！
    它们盯着他，就像盯着只疯狂跑转轮的仓鼠，无论他跑多久，跑多远，都在原地。
    它们戏弄他，又不会立刻将他弄死。
    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张天即将昏厥之前，周遭恢复正常。
    追着他疯长的草丛不见了，民宿小楼出现在眼前，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他左脚刚准备踏入大厅，手机铃声响起。
    张天打了个激灵，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手机铃是那么刺耳。
    来电显示：孙老板。
    “喂，是张天吧？我给陈岄打电话她没接。”
    张天先将电话挪开，大口大口喘了几下，让呼吸放缓，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少。
    “她手机没电了，”张天笑道，“小明退烧了吗？”
    孙老板慢悠悠说：“还没呢，孩子妈妈参加村里组织的干部学习培训，在外地，咱作为家属肯定不能拖她后腿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上年纪，所以只能我来陪诊。”
    张天问：“你找陈岄是有什么事情吗？”
    孙老板抱歉道：“你们晚上的伙食我没办法做啦，就把钱从微信退给陈岄，让她记得查收。”
    张天说：“没关系，十块钱而已。”
    孙老板：“那不行，做生意不能让客人吃亏。村里点外卖也不方便，万一要是下雨……”
    张天：“我们有泡面。”
    孙老板道：“厨房有做的炸鱼，你们拿去吃吧，小明生病也没办法吃油腻的，你们要是不吃就坏掉了。”
    张天挂断电话，换成右脚迈进大厅。
    另一边，公交车已经到到达市区。
    欧阳诗和王时宇缩在最后面，生怕被谁看到似的。
    欧阳诗带着哭腔颤抖道：“我、我刚刚上车的时候，好像在山上看到张天了……”
    第31章 双生伥鬼（8）
    欧阳诗和王时宇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在张□□着欧阳诗刺过来时, 两个人同时落入某个空间，不能喊也不能动。
    他们就像看电影，围观了全程, 包括虚弱的“欧阳诗”在最后求救, 陈岄不仅不报警，反而直接用浴巾把人捂死。
    欧阳诗泪流满面，她没想到处处替陈岄着想, 陈岄竟然如此恨自己。
    她和王时宇身体没有伤口, 衣服也全部好好的, 但张天行凶时刺痛感无比真实，那种感觉她一辈子不会忘记，她以为真的会死。
    当再次回神时，两个人已经在村口公交站牌边的长椅上了，手机、证件、钱包都在。
    公交车开过来, 他们就像看到救命稻草。
    谢天谢地！车来的太及时了！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上了车, 站在车门口时，王时宇拉着欧阳诗没敢往后走, 先确认车上只有几位老人, 才坐在后排。
    落座后欧阳诗拉上车窗, 却看到半山腰有人朝着这边张望。
    她紧紧捂住嘴压抑住惊恐, 想哭又不敢哭出声，好似绵羊看到屠夫。
    王时宇注意到异样，把欧阳诗的身体往后掰，让她离开车窗。
    “好像真的是他……”
    王时宇飞速扫了一眼，心有余悸。
    “确实是。”
    欧阳诗的眼泪流出来, 急到不知该怎么做。
    “他会不会……”
    王时宇道：“应该不会。这趟车半小时一趟，他从山上走到站牌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左右, 下一趟车已经走了十分钟，他还要等二十分钟，坐下下班。”
    “我们去到城里要四十分钟，城市车站人多摄像头也多，只要在城里下车，他就没办法害人。”
    欧阳诗问：“那他去半山腰干嘛？”
    在噩梦中，她清楚看到张天将“她”装进行李箱，蜷缩在密闭狭小空间，她闷得喘不上气，现在胳膊和腿关节酸痛。
    公交车颠簸着，让她回想起“自己”被拉上山时的颠簸感。
    他们已经逃出来，张天扔的又是什么？
    王时宇眼神黯淡，有种不好的猜测。
    “应该是去提前踩点，然后抛——”
    他没再说下去，而是反问：“你还记得他俩最后一次争吵，张天看我们的眼神吗？那样凶狠……”
    王时宇打了冷颤。
    张天的表情分明像将他俩千刀万剐！张天已经实施行动，因为某些无法解释的原因，他们才得以幸运脱险。
    欧阳诗稳住心神，计算了到达高铁站的时间，用手机给她和王时宇买了最快的一趟高铁票，拉黑陈岄所有联系方式和账号。
    她担心陈岄会开小号在社交平台找自己，又把全部社交平台账号注销。
    “我参和陈岄的事情，没想到差点被她害死。这个教训实在太过沉重，以后我只管好自己。”
    当然，王时宇也是如此，拉黑的拉黑，注销的注销。
    两人从公交下来，打了辆出租去到高铁站，坐上返程高铁，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去。
    王时宇联系父亲的秘书，让他们撤销发给张天的offer。

 第59章

    欧阳诗联系中阶，把自己那套公寓挂上网，以极低的价格卖掉，她本来就不缺钱，低价卖只为尽快出手，因为之前陈岄经常过来玩。
    俩人对着虚空一阵作揖。
    欧阳诗：“不知道是哪位神仙或者祖宗保佑，让我脱险。”
    王时宇也道：“感谢冥冥之中的大能！！！”
    他们耳边响起轻快的声音。
    “不用谢哦~”
    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告诫。
    “管了别人的事情，往往就会替别人承担因果。”
    欧阳诗和王时宇道：“我们必然谨记在心。”
    二人身上逐渐显示出极细的丝线，缠成乱麻的丝线理顺规整。
    【欧阳诗与王时宇命运回归正常，故事后续剧情触发，浏览点击[确定]。】
    顾清瓷朝虚空一挥，画面切回民宿。
    顾清釉露出愉悦的表情，他和弟弟还没玩够，怎能轻易放过那两人。
    张天在厨房，掀开锅，看到里面是金灿灿的鱼块，飘着香气。
    忙活一天又累又饿，泡面根本不过瘾。
    张天拿起筷子，准备把所有鱼都夹出来，脑中忽然回荡着那首瘆人的歌声。
    小伙子走进青纱帐，小伙子扔下行李箱。
    小伙子莽，小伙子壮，小伙子走不出青纱帐。
    擦着柴呀烧起火，小伙子下呀下油锅……
    歌原本只有这几句，后面又徐徐展开。
    小伙子下呀下油锅，炸成金黄香窝窝。
    先炸手呀再炸胳膊，香酥掉皮吃得多！
    吃得多呀肚儿溜圆，养肥继续下油锅！
    张天不可控制地回想起装尸体时的场景，想到自己奔跑是被长满眼睛的杂草追着……
    炸鱼表面泛着油光，是诱人的金色。
    但，这东西真的是炸鱼吗？全部切成规整的块状，又裹上面粉和鸡蛋，还加了很重的调料。
    真的是炸鱼吗？
    张天忽然感觉香味腻得过分，甚至带着无法掩盖的腥臭气，嗓子眼儿翻江倒海，胃里阵阵泛酸，头皮酥酥麻麻的瘆得慌。
    他屏住呼吸，香气好似受到控制，拼命往鼻孔里钻。
    这种味道他闻到过，在装欧阳诗和王时宇的时候，他就闻到过……
    张天扶着垃圾桶吐了半天，炸物是没办法吃了。
    他回到206，泡面已经完全泡软，他先呼噜呼噜吃完，再把陈岄叫起来吃东西。
    陈岄两眼空洞无神，机械地插起面条往嘴里塞，机械地吞咽。
    张天对陈岄这种呆滞的状态十分满意，至少她能安安静静的，不添乱。
    他去到204检查好几遍，染了血的床单被拿到洗衣服漂洗干净，烘干，重新装好；在洗衣房的工具箱中找到砂纸，打磨掉墙上的血渍。
    欧阳诗和王时宇的证件和手机呢？
    张天没发现，或许它们在两人的衣兜里，跟着行李箱同时被扔到了山上。
    张天实在太累，顾不上许多，也懒得管陈岄，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张天被乱哄哄的动静吵醒，似乎有人在蹦迪。
    “神经病啊？！”张天低低骂了一声，头痛欲裂，旁边陈岄在酣睡中。
    张天无语，“能吃能睡没心没肺，真是个享福的命。”
    他打算出去和闹腾的客人说说，让他们动静小点，可披上衣服时，忽然顿住。
    噪音来源不就是204吗……
    孙老板在卫生所陪诊，根本不可能给新客人办入住，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没退房。
    想到此处，张天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从一堆衣服里找到204的房卡，默默在手中攥紧。
    手机显示目前凌晨三点，真的要过去看吗？
    张天的心脏剧烈跳动，最后还是房卡放回去，算了，忍忍吧。
    就在他做出决定时，隔壁的音乐声忽然停住。
    床头电话响起，张天打了个哆嗦，感觉魂被吓出来。
    “唔……”陈岄翻过身，张天才看到她眼睛紧闭，牙齿咬的紧紧的，满头大汗，好像又在做噩梦，但始终无法醒过来。
    张天懒得管，若是将陈岄喊醒，她可能只会大哭大叫。
    张天还在犹豫着，深夜，电话铃无比刺耳，犹如催命符般让人难受。
    他拿起电话，另一边是王时宇冰冷的嗓音。
    “喂？张天，快来204和我们蹦迪。”
    吓。
    张天都吸一口凉气，感觉后背汗毛全都站立起来。
    他根本不敢出声。
    “我知道你在电话那头，昨天下午把我和欧阳诗扔在小驼峰真不厚道，还好你回去的时候我俩趴你后背上才回来的，还和小家教打招呼。”
    “你不记得了？”
    张天握紧话筒，浑身发抖。当时他就觉得衣服后背不对劲，难道真的趴着鬼……
    “不说话就是默认同意和我们蹦迪的意思。”
    “一墙之隔，我过去找你。”
    电话在此时中断，只有嘟嘟嘟的声音，随即，有东西使劲砸门。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很大力气，仿佛要直接将门砸烂进来。
    “王时宇”还在外面。
    “张天，你赶紧让我进去，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我真的有东西！我的手机在里面，快给我送出来，开门啊。”
    门是绝对不可能开的，张天缩在被子里，外面的家伙还在用毫无感情的声线劝说。

 第60章

    “我手机里有你行凶的证据，警察一定会发现，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不信可以找找看。”门外的东西干笑两声，消失了。
    张天的视线扫过猫眼，感觉嗓子拔干，现在可没有勇气从猫眼往外看。
    当然，他也确实没找到两人的手机。
    难道真的在这个房间吗？
    张天又把柜子、背包、行李箱翻了个遍，最后还是决定直接用陈岄的手机给王时宇打个电话。
    电话拨过去瞬间，《lost river》从张天床板底下响起。
    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原来自己睡在王时宇的手机上方？？？？
    张天耳朵快炸了，弯腰掀起床单，从床板底将发出声响的东西撕下来。
    是祭祀用的，纸壳折成的香蕉18promax。
    张天愤怒地将纸手机撕碎，把里面发出音乐的芯片用烟灰缸砸烂。
    如此折腾，天也蒙蒙亮了。
    小明打完点滴，孙老板将他送回房间休息，自己则为客人做早餐。
    陈岄脸色青白，嘴唇干裂，还是那副痴傻模样。
    她呆呆地从房间走到一楼，孙老板端着炸鱼表示可惜。
    “你俩晚上没吃呀？也没放冰箱……现在温度太高，炸鱼已经完全坏掉，啧啧啧……”
    “杀人了。”陈岄喃喃。
    孙老板瞪大眼睛：“什么？”
    第32章 双生伥鬼（9）
    孙老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端着盘子被陈岄堵在厨房。
    “你你你说什么？？？”
    陈岄脸上惊恐的表情被逐渐放大，她撕扯着头发，情态癫狂,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两只手绞着，重复刚才的话。
    “杀人了，就在204……刀……猛地戳进去, 血淌得满地都是……行李……两个行李箱抛尸啊！就在小驼峰那边！”
    “老板, 你的民宿有命案！哈哈哈哈哈！呜呜……别来找我！不是我干的, 不是我干的！”
    陈岄好像看到恐怖的东西，或者说，噩梦已经将她折磨到精神崩溃。
    她扶着墙缓缓蹲下，开始呕吐。
    张天赶来为时已晚，陈岄已经将重要信息全部说出。
    张天故作镇定, “我女朋友太累, 做了噩梦，别听她胡说。”
    他原本的计划是今天就离开, 只是没想到陈岄动作这么快。
    张天准备将大喊大叫的女孩拉开, 结果陈岄吓得尖叫着躲在孙老板身后。
    “凶手就是他！他还想杀我——！”
    “他威胁不让我说出去, 老板救我！！”
    “什么？”孙老板大惊失色, 将锅里的炸鱼全部扔到张天头上。
    张天猝不及防被袭击，用胳膊挡住眼睛。
    孙老板趁机一个扫堂腿将张天绊倒，指挥瑟瑟发抖的陈岄把墙上捆猪用的绳子递过来，将张天绑成粽子。
    “走！跟我去派出所说清楚！”
    孙老板带着他和陈岄去报警。
    陈岄情绪激动，逻辑倒是十分清楚, 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
    警察不敢耽搁，立刻上报请求支援, 专业人员进行现场勘测，同时调取民宿走廊上的监控。
    监控显示案发时张天行为可疑，甚至还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离开酒店，再度折返却空手而归。
    但古怪的是，204进行鲁米诺测试并未发现任何血迹。
    根据陈岄所说前去所谓的“抛尸地点”，确实找到被杂草掩盖的行李箱，且颜色、特征与视频一致。
    打开之后，里面装的只有民宿的枕头和浴巾。
    经过仔细勘察，最终警方确定所谓的“被害人”并不存在，张天因为乱扔民宿的物件，需照价赔偿。陈岄报假警被批评教育。
    原本张天就打算咬死也不承认杀人的事，却没想到居然被放了？
    他杀掉王时宇后恢复理智，其实就已经后悔，只是已然无法回头。
    张天清楚记得往行李箱装尸体时冰冷僵硬的感觉，无法遏制的恐惧，如此真实……
    往小驼峰去的路上，行李箱特别沉，浴巾和枕头能有多少重量？
    真是诡异！
    虽然无法解释，好在欧阳诗和王时宇还活着，张天松口气，居然有种无比庆幸的感觉。
    反倒是身边这个女人……
    张天狠狠剜了陈岄一眼。
    为了她受那么多委屈，付出尊严甚至是前程！她居然转身就把他卖了，去找警察举报他？！
    返程公交上，陈岄仿佛将发生的一切全部忘记，人看着已经没那么疯癫。
    她想挽住张天胳膊，张天甩开她，挪去前排座位。
    陈岄莫名其妙，没好气说：“怎么，欧阳诗和王时宇前脚刚走你就这样对我？”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拿朋友说事，他们是你爹妈啊？”张天脸色铁青，出言嘲讽，转身没搭理她。
    陈岄看出张天心情不好，乖乖闭嘴。
    张天给抠脚大汉发消息。
    【天天向上：我女朋友太作了，真的忍无可忍，我要分手！】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陈岄，以为她和自己在一条船上，没想到她能做出背刺他的事情。
    富贵这碗饭看来也没那么容易吃。
    他也有尊严，这大小姐他是真的哄不下去了。反正已经拿到月薪2w+的offer，混个几年有点资历了，比陈岄年轻乖巧的女孩还不是大把选？
    【akb48抠脚大汉：微信转账1314.00，请收款。】

 第61章

    【天天向上：？？？】
    【天天向上：什么意思？】
    【akb48抠脚大汉：没什么意思，你的感情生活我不评论，也没资格评论，就是希望你开心。这是我做兼职转的钱，我已经不做陪玩了，跟那些大哥聊天很没意思，他们还老想占我便宜。我去学校外面的奶茶店摇奶茶啦！】
    看到这里，张天唇角上扬，已经能想象一个可爱的女孩在奶茶店里忙得团团转的身影，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他又对比了陈岄送自己东西和红包时的样子，或许她娇生惯养长大的，语气中总有骄傲的感觉。
    【天天向上：你还在念书，自己留着花吧！】
    【akb48抠脚大汉：微信转账521.00，请收款。】
    【akb48抠脚大汉：如果刚才太多了让你有心理负担的话，这个红包你就收下。别乱想哈，521是我的幸运数字，只是希望把我的好运也给你。我爸妈在东南亚做生意，发展还不错，我今年大四毕业就要过去帮忙了。】
    【天天向上：微信转账521.00，已收款。】
    【天天向上：下回不许了。】
    张天美滋滋接受转账，看到抠脚大汉即将去东南亚，心中怅然若失。
    对方又发来一条语音，软糯糯的女声。
    【akb48抠脚大汉：要是受之有愧的话，就当是陪我聊天的费用吧~】
    张天笑起来，已经决定了，下车就提分手。
    “分手？我不同意！”陈岄大叫，纷纷引来行人注意。
    “通过这次旅行我算看出来了，你不重视咱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因此没必要纠缠下去，反正你爸妈既瞧不上我的人也看不起我的出身。”
    陈岄还想纠缠，张天忍无可忍，想到这几天的遭遇，直接自己打车去了高铁站，丢下陈岄。
    “你居然敢这样对我？！”陈岄又急又气，拿出手机准备在小群吐槽男友。
    发现三人小群已经解散。
    她直接给欧阳诗发语音，“张天要和我分手，真搞不懂我哪里得罪他了？一天到晚喜怒无常的，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就把我扔在公交站这边。”
    对话框是个大大“！”。
    “居然也拉黑我？”陈岄不甘心，呼叫欧阳诗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陈岄将联系人换成王时宇，“小宇，诗诗拉黑我，张天要和我分手，我好倒霉……”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陈岄：？？？
    她找到二人的社交平台，居然全部注销！
    好啊，旅行提前结束跑路，然后拉黑注销一连串操作，这是打算绝交是吧？
    陈岄回到本市，直接来到欧阳诗的公寓处。
    “欧阳诗你开门啊！”
    “你有本事拉黑我，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她摁了可视电话大喊，门打开，是一对老夫妇。
    “欧阳诗！”
    老夫妇：“你找谁？”
    陈岄疑惑：“欧阳诗不在这里吗？”
    老夫妇说：“我们才将这件公寓买下来，准备重新装修送给女儿，前一任房主已经搬走。”
    陈岄不信，推开他们自己走进来，房子已经搬空，只有老夫妇和装修公司的设计师，看样子是正在量房。
    欧阳诗……！
    陈岄办了张新号，才终于拨通欧阳诗的电话。
    “诗诗，你为什么躲着我？！”
    欧阳诗听见她的声音直接做了个撒贝宁吸氧的表情，要命啊，还是找来了。
    “没有啊。你怎么了？”
    陈岄又开始罗里吧嗦，故意将自己说得很可怜。
    “张天想和我分手，我觉得他可能又劈腿……他还在车站的时候打了我一巴掌”
    欧阳诗：
    “别分，千万别分！或许是你误会他了也说不定。你俩挺般配的，金童玉女赶紧锁死！反正以前你不是也提过几次分手，最后也还好好的。打是亲骂是爱，你们的小情趣没必要说给我知道。”
    陈岄根本听不出来，“是吧，你也这么觉得。肯定是有人嫉妒我，挑拨我们俩的关系。”
    “对对对！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等，你怎么把我拉黑了？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要你陪我。”
    欧阳诗道：“我出国了，以后都要忙公司的事情没空陪你。”
    她能耐着性子解释，算是对陈岄仁至义尽。她知道按照陈岄的性格，大吐苦水之后最终还是会和张天和好的。
    她参和个什么劲。
    按时差算，是外国的傍晚十点，欧阳诗打算明天早起，赶紧去半张新电话卡。
    陈岄又联系王时宇，可王时宇听到她的声音直接挂断电话拉黑，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好好好。
    十几年的友谊说放手就放手是吧？
    陈岄气得浑身发抖，满腔愤懑无处可发泄。
    父母棒打鸳鸯阻止她和张天交往，最好的朋友也和她单方面绝交，她偏要给这些人看看，离了他们，她和张天也能过得很好。
    张天那边，刚回宿舍就收到能源公司将offer撤回的消息。
    “什么？！”
    hr道：“因为公司业务调整，暂时不招收该专业的毕业生。”

 第62章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张天冷笑，王时宇没在其中作梗他才不信。
    可牛已经吹出去了，周围同学朋友都知道他签大公司。今年就业形势不好，实验室大部分人面试之后就没有消息。
    微信响起，是代理。
    【足球99代理：哥，你之前下的注赢了，钱已经到账，共计5000元，请注意查收。】
    五百块居然赢了五千？
    张天窃喜，今天还是有好消息的嘛。
    【足球99代理：比赛尚未结束，还继续买吗？】
    【天天向上：买。】
    【足球99代理：现在是总决赛，金额涨了，两万起。】
    张天卡里正好还有攒的两万块钱，加上赢的五千，决定乘胜追击。
    【天天向上：买两万五。】
    第33章 双生伥鬼（10）
    【足球99代理：ok, 已下注。】
    张天打开电脑，重新制作简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成绩和实习经历, 总能找到一份新工作。
    然而事实却是, 投出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
    偶尔听见室友抱怨，说今年受大环境影响好多公司缩招，甚至是不招人。
    张天从信心满满到自我怀疑, 他很后悔和王时宇闹得不欢而散, 当时的确是情绪占据上风。
    罢了, 不去回想过去。
    【akb48抠脚大汉：我现在在t国这边，你看~】
    照片中，是位身材火辣的美女。
    张天喉头上下滚动，点击照片，选择保存到手机相册。
    【天天向上：你本人和声音还挺反差的。】
    【akb48抠脚大汉：是吗？你分手了吗？】
    【天天向上：分了, 现在单身。】
    【akb48抠脚大汉：那我能申请成为你的女友吗？】
    张天看到信息, 正准备回复，消息忽然被撤回。
    【akb48抠脚大汉：哈哈, 估计你会笑我傻, 其实我没发什么, 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来t国这边旅游？来回机票我帮你出, 我爸妈生意正好缺人，需要能源方面的硕士，我想着你跟我说过，这不是正好专业对口嘛。一个月做的好的话底薪加提成有3万呢，需要外派三年。】
    看到工资时张天很心动, 可又不想在国外待着，而且还是在东南亚, 恐怕饮食和气候很难适应。
    【天天向上：再说吧。】
    电话打进来——
    他此时最不想见的人。
    陈岄：“不是要分手吗？既然如此，你来一趟我这边把话说清楚，顺便把你的衣服带走，要分咱们就彻底断掉。”
    张天说：“好啊。”
    陈岄的房子是在她刚毕业的时候父母买的，他们尊重女儿，觉得孩子长大了需要独立空间，允许她搬出去住。
    父母本以为她会按照他们的安排，相亲、结婚、生子，平安顺遂，却不想她居然自己找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友。
    他们掐断了对她的经济帮助，拒绝和女儿来往，希望以此逼迫陈岄回头。
    不过当年买房时是全款，陈岄没有房贷压力，挣的工资刚好够每月花销，她就这样和父母僵持着。
    若是这种时候和张天分手，不就更加证明父母眼光正确，是她的错了吗？
    不，她没错。
    陈岄咬着牙想，最起码要先搞清楚这次张天的劈腿对象是谁，她条件优越，岂能随便输给别人？
    现在已经不是她和张天之间的感情问题，而是她好胜心作祟，被激起强烈的胜负欲。
    张天也不再是男友或者前任那么简单。
    他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她必须要获得的战利品。
    从小到大她都众星捧月，战无不胜，这次也不能有例外。
    张天进了门，陈岄靠在沙发上，杏眼瞪得溜圆，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张天背了个黑色大包，熟门熟路进卧室打开衣柜，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收进去。
    陈岄从沙发上起身，斜倚着门框冷笑。
    “没话说？”
    张天：“没有。”
    他受够了，抠脚大汉有多体贴，越能反衬出陈岄多骄纵。他真的不想再哄着大小姐，不厌其烦为她提供情绪价值。
    她有足够的家底，即便跟父母闹僵卡里的存款也够她折腾。
    但他是普通人，需要工作，需要吃饭，需要铆足了精神应付生活中的一地鸡毛。
    赘婿不好当，软饭不好吃。
    师妹也好，网友也罢，他在她们面前才能找到作为男人的尊严。
    尊严一旦捡起，就再也不好舍弃。
    陈岄忽然从门框上下来，死死抓住张天，亮晶晶的指甲钳进张天的肉里。
    陈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又出轨。”
    “胡说八道些什么？”张天怒。
    陈岄忽然笑起来，“我猜对了……你每次做坏事心虚都是这副表情。说吧，这次是谁啊？是哪个网红？”
    “不对，你又没钱，哪个网红肯跟你？还是其他什么师妹……”
    陈岄表情癫狂，眼珠都快瞪出来，眼白上全是血丝，好像红色的蜘蛛网。
    “你有我怎么还不知足？你的手机、鞋子、衣服、笔记本全是我给你换的，你凭什么喜欢别人？！”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陈岄抢过张天的包，砸在地上，用脚踩住。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像醉酒似的。
    “我记起来了，在民宿的时候，我就说为什么欧阳诗和王诗雨忽然提前离开，还要和我绝交，原来是你干的，你当时拿着刀想要杀掉他们……”

 第63章

    “你以为警察放过你就万事大吉了吗？要是敢离开我，我就让我爸去找某些朋友把你弄进去。”
    张天凝聚起杀意，身体绷着脊梁，尽管他知道自己在陈岄面前脊梁骨已经折断。
    “我是无罪的，再胡说我就先弄死你。”
    陈岄迎着他的目光毫无畏惧：“你敢，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她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否定他，否定他这个人，否定他十数年来挑灯苦读地努力，否定他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成为天之骄子。
    是啊，他那么努力，还够不上她的起点。
    他什么都不是。
    张天红了眼，紧紧掐住陈岄的脖子，他发誓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吃点苦头！
    陈岄的脸由白变红再变紫，像个茄子。
    张天觉得还不够泄愤，又将她狠狠往后一推！他知道那个位置有茶几，也知道可能的后果是什么。
    但他就想这样做。
    陈岄后脑勺刻在茶几棱上，茶几碎裂，她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张天喘着几口粗气，踢了踢她的胳膊，心里还存有侥幸。
    “别装了，我知道你跟欧阳诗学得就喜欢搞这套吓人伎俩，不就是磕破脑袋么？”
    陈岄没有反应。
    张天将手放在陈岄鼻尖处，又赶紧缩回来。
    陈岄……真的没了！
    有了上次民宿的经历张天并未慌张，拿着包下了楼，一丝丝爽感油然而生。
    他甚至不忘联系网友。
    【天天向上：我想好了，跟你去t国。今天能走么？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后面还有好多毕业的事情要处理，恐怕没时间。】
    【akb48抠脚大汉：可以呀，下午四点有飞机，把你证件发过来，我来买票。】
    【天天向上：我去投奔你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akb48抠脚大汉：丽丽。或许你来，发现我真的是抠脚大汉，哈哈哈！要注意，千万别被诈骗哦！】
    张天直接将视频电话打过去。
    电话没有迟疑地接通，另一头，女孩确实和照片没有任何出入，声音和之前发来的语音也完全相同。
    她朝张天甜甜笑着，亲切的语气如相识多年的老友。
    “等你到了，我让哥哥去接你哈，我要先陪妈妈去医院检查身体。”
    张天终于安心，不管怎样，他先逃到国外再说。至于陈岄……她上班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被人发现时自己早就跑了。
    张天将抠脚大汉的备注改成“丽丽”，踏上飞往t国的飞机。
    另一边接头的人，是几个戴墨镜穿迷彩服的男人。
    张天不太敢确认：“丽丽的……哥哥？”
    “张天？”男人用不太熟练的华语问。
    “是我。”
    “上车。”
    张天心中隐隐感觉不妙，当他想联系丽丽时手机被粗暴地抢走。
    他刚说你们怎么能抢东西，就被直接推上车子，左右坐着身材壮硕的大汉。
    车子越开越远，越开越荒凉，最终来到一处工业园区。
    “我要见丽丽！”张天惊恐大喊。
    “他要见丽丽？”男人学着他的语气怪模怪样叫了一声，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他们将他扯下来，像赶猪似的将他赶进厂房，几百平米的厂房被分成大约一平米的隔间，只能放下一台电脑和一把座椅。
    排气风扇嗡嗡转着 ，空气仍旧无法流通，又闷又热，充斥着汗臭味和臭脚丫子味儿。
    大部分工位上的人因为太热，索性只穿一条内裤，他们头戴耳机，面前屏幕上闪烁着好几个对话框，嘈杂的声音让张天勉强听清内容。
    “哎呀，哥哥好坏！世界杯还没结束呢，要不要再买两注呀？”
    “人家没钱交学费嘛，爸爸又生病住院，还差五万块钱，呜呜~”
    “哥哥，打十万块过来嘛，朋友都有包包了，就人家没有，会被朋友笑话的~”
    “人家是足球101代理嘛，再帮人家刷二十万业绩，就和大哥l聊~”
    张天的脑子轰然空白。
    他记得跟自己聊天下注的荷官是【足球99代理】，还有丽丽，都是这里……
    “你是新人，这个月的业绩只有二十万，开变声器陪寂寞大哥聊天，这个是话术本让他给你刷钱。”
    带他过来的人朝张天身上扔了个本子。
    “你是大学生，应该头脑很聪明。而且男人嘛……最知道男人喜欢什么。”
    就在这时，为首的家伙领着一个邋里邋遢的鸡窝头过来，鸡窝头穿着人字拖，懒洋洋直接坐上张天的椅子，脚搭在桌子上，手开始抠脚。
    “你不是想见丽丽吗？这位就是，他还是咱们这边的业务骨干。”
    鸡窝头抬眼：“你找我？”
    “不……不……”张天疯狂摇头，看来akb48抠脚大汉在某种程度，也没骗人。
    是真的会抠脚。
    张天为了活下去，开始捏着鼻子嗲里嗲气当“丽丽”。但他并不擅长如此，或者从心理上抵触陪那些猥琐男聊天，业绩总是垫底。
    他挨了不少拳脚，牙齿被硬生生拔下几颗，关水牢、挨饿成了家常便饭。
    最终，张天在被专卖几手之后带去公海，变成零件散落四方。
    【任务进度1/2。】

 第64章

    【奖励道具：[空间隔离]，只能使用一次，使用时会将空间完全切割成两部分，彼此隔离。】
    第34章 双生伥鬼（11）
    任务进度只有50%, 也就是说还有部分角色命运是乱的。
    顾清瓷和顾清釉对角色复盘，第二次遇见白雾是那位家教，所以新伥鬼的产生应该跟她有关。
    两人在村中寻找, 很快, 他们确定了少女的位置。
    在村西边有座水泥建造的小平房，外面用红砖简单垒出院墙，没有富户家气派, 却干净整洁。
    贴着院墙种着牵牛花跟薄荷草, 阵阵清香, 房门旁边挂着成串的红辣椒和玉米。
    老太太满脸慈祥缝裙子，手指因为陈年累月干活粗糙无比，但缝出来的针脚细致。她知道孙女想要一条白色连衣裙，嘴上又不说。
    趁着去县里卖菜，老太太到街边服装店外瞧了好几回, 心中仔细记下连衣裙的款式, 买了纯棉布料裁制。
    尽管还是和成品有很大差别，但这是她能力之内为孙女做到的。
    老头在院中大树下编簸箕, 旁边编好的簸箕已经堆起来, 这是准备在三天之后大集上卖的。
    孩子上高中需要钱的地方多, 原本老头不赞成这个时间修房子。
    家里就阳阳一个孩子, 虽然条件不好，可却对她疼爱有加。
    儿子成绩差，念完高中就出去打工，孙女聪明伶俐成绩优异，他就算拼老命也得把阳阳供出来。
    可儿子说再不修房子就塌了, 现在村中就他们家屋最破，独自在外地无法放心。
    除修房之外, 还给小院做了部分硬化，置办好电视机、洗衣机、空调，给二老换上智能手机，预留了他们一年的生活费和女儿的学费，多年的积蓄一下子掏空。
    办完这些事情，男人带着亡妻的遗像匆匆回南方打工。
    即便如此，二老也不舍得用家中的电器，他们从早忙到晚，根本没有看电视玩手机娱乐的时间，天热就摇蒲扇，或者吹原来的旧风扇，只有孙女在的时候才开空调。
    孙骄阳从民宿回来，家教工作结束，手里捏着一千两百块钱，交给奶奶。
    奶奶说：“自己留着收好，开学去市里念书用钱的地方多。”
    爷爷笑道：“我家阳阳真厉害，才教了二十天就能挣这么多，还是念书好啊……可惜你爸不是读书的料子。”
    奶奶拿出做好的衣服，“试试，报道那天就穿新衣服。”
    孙骄阳眼睛亮起来，欢欢喜喜穿上，搂着奶奶开心的不得了。
    试穿之后，她将裙子仔细叠好，重新换上旧衣服。
    孙骄阳说：“大集我去卖簸箕吧，天气太热了，爷爷在家休息。”
    老头摆摆手，他不舍得让孩子吃这种苦，“东西太沉啦……”
    孙骄阳不依，在她的一再坚持下老头只好作罢。
    大集那天，她带了两个苹果，把簸箕固定在扁担两端，再将扁担用麻绳系在自行车后车座上。
    爷爷叮嘱：“卖不完没关系，千万别回来太晚……三点就往回走。”
    往常他去集市，通常会等到晚上，到家都半夜了。
    孙骄阳手脚麻利装好货，“放心吧爷爷。”
    山路蜿蜒崎岖，上坡比较吃力，孙骄阳用力蹬车，感觉后座一顿，好似被推着似的忽然轻松了。
    她并没想太多，心说可能是早饭多吃了几个奶奶做的春饼卷土豆丝，还加了鸡蛋的缘故。
    到集市找好地放，孙骄阳铺好塑料布，把簸箕卸下来摆好。
    临近中午，卖出若干簸箕，孙骄阳坐在自行车后座啃苹果。
    三个扮相时髦的少年人聚过来，为首的那个一身名牌衣服，戴着墨镜流里流气，有种故作大人成熟的油腻。
    经过摊位，少年扒拉下眼镜，把孙骄阳从头打量到脚，不敢确定。
    “孙骄阳……？”
    孙骄阳捏着苹果的手一紧，初中三年未见，人的样貌、声音在进入青春期后会变化，但语调和气质她依旧熟悉。
    身体不可遏制地开始发抖，大脑空白。
    “真的是你？我，你小学同学，徐泽。”
    徐泽分别指着身后的瘦高个和雀斑脸，“孔胜和刘宝，都不记得啦？”
    他笑眯眯背着手靠过来，孔胜和刘宝缩脖子缩脑，朝孙骄阳尴尬打招呼。
    “你倒是越来越漂亮，小学的时候还只是个会哭鼻子的野丫头。”
    如今居然出落成一株白玉兰，还是山里的水土养人呵。
    徐泽眼神除了以前的戏谑和恶毒，还带着某种黏黏糊糊的触感，这种触感来自成人世界。
    “我听说你也进了晋城一中？还挺有本事的啊，没想到咱们又能做同学。”
    一中是晋城最好的高中，绝大部分学生是当地好苗子。还有极少数，是花大笔钱被父母塞进去的。
    像徐泽这种语数外加起来不够一百分的货色，自然属于后者。
    虚空中，顾清瓷挥了挥手，决定挡下令人作呕的视线。
    风忽然剧烈吹动，顾清釉顺势弹去一只小虫。
    “哎呀！”徐泽揉着眼睛，“什么东西吹我眼里了！”
    孔胜和刘宝赶紧围过去，“没事吧徐哥？”
    “蠢货，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徐泽怒骂，好半天才从眼睛里将虫子搞出来。
    小虫分泌的物质让眼球刺痛，流泪不止，徐泽没有办法一直盯着孙骄阳。

 第65章

    孙骄阳道：“大的五块小的两块，要买什么？”
    徐泽推了把孔胜，孔胜立刻说：“你没看见我们徐哥被风迷了眼睛？都不关心关心他，好歹还是小学同学呢。”
    孙骄阳冷着脸把摊子上的簸箕摆放整齐，“不买就别影响我做生意。”
    刘宝也是徐泽的狗腿子，他看到孔胜都帮着徐泽说话，自己也得表现。
    毕竟徐泽家是村里最有钱的，徐家父母很早就去城里打工，有自己的施工队，和房地产老板合作，乘着楼市崛起的春风变成暴发户。
    小时候徐泽仗着家里条件优越，在学校作威作福，瞧不起家境贫寒的同学。
    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开玩笑”。
    因为徐泽的原话就是“开玩笑”，搞得有些同学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部分家长找过来，部分家长却选择劝孩子忍让。因为他们在外面跟着徐泽父母的施工队打工，不敢得罪对方。
    老师训斥徐泽，徐泽不在乎。爸妈常年在外根本不管他，只知道给钱。
    随着找过来的家长多了，徐泽将“玩笑”升级。
    之前的举动容易落下证据，他开始联合狗腿子们孤立同学，起外号。
    课间就坐在那人书桌上，边嬉笑边叫。
    什么穷光蛋、小瘦猴、老鼠精。
    玩嗨了就用巴掌轻拍对方的脸，受伤倒不至于，侮辱性很强。或者趁着课间把人拽到讲台上，拿小粉笔头或是废纸团砸。
    孙骄阳理智地收集证据告诉老师，老师核查时徐泽自然把罪行推个一干二净。
    “水杯有粉笔灰？孙骄阳个子矮坐前排，擦黑板的时候飘她杯子里的呗。”
    “衣服脏了就怪我啊？不是，能不能别仗着自己穷就讹诈别人？就她那破衣服干净过吗？”
    老师明白徐泽的德行，他的父母虽然在外地，但叔伯等人还留在村子里，气焰嚣张。
    老师痛骂徐泽，徐泽似笑非笑，根本不带怕的。
    “老师，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老师微怔。
    徐泽笑道：“我很快就去城里念书，户口迁走就变城里人，爸妈一个月给我两千块钱零花，所以老师，你不会工资还没我零花钱多吧？”
    老师气得发抖。幸好，徐泽很快转学离开。
    刘宝的爸爸是施工队的电工，妈妈给施工队做饭，当年走出村子全靠徐泽父母帮衬。
    刘宝赶紧道：“谁说不买的……”
    徐泽眼睛还在流泪，不停地眨巴，只能用手捏捏刘宝肩膀。
    刘宝明白意思，故意挑挑拣拣扬起音调。
    “但你这东西也太破了吧？簸箕上面还有小刺，是想扎到我们吗？”
    他的声音引得旁边人注视，刘宝更大声了。
    “还有虫蛀！大集上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就卖这个？你就算是念书再好，是县里的中考状元又怎么了？也不能做生意的时候坑人啊！”
    孙骄阳皱眉，从车架上抄起扁担。
    孔胜趁机说：“你急了！你急了！那就证明我们说的对呗！”
    此时，顾清釉已经看到孔胜和刘宝身上散发的恶念。
    难怪当初白雾选择跟着孙骄阳，因为按照剧情发展，白雾可以找到新的宿主。
    双生子利用树影作掩护，伸出腿，腿不断拉长，触及孔胜和刘宝的身体，猛地扎进去，宛如数根深深吸附进泥土中。
    孔胜和刘宝感觉身体一凉。
    旁边中年女性听不下去，挤过来没好气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她身材壮硕，一米七多，当然最最重要是，手里还拿着把切削甘蔗的砍刀。
    “怎么回事啊？”她老公开电动三轮补好货，就发现毛头小子要找麻烦。
    他一米九多，皮肤黝黑，脸上还有刀疤，扛着甘蔗过来。
    两人跟座山似的往孙骄阳身前一挡，直接将人护住。
    徐泽等人只有个子蹿起来，肌肉还没长好，身板薄薄如同细狗，自然不敢再置喙，火速离开。
    孙骄阳说：“谢谢阿姨。”
    中年女子乐呵呵给她递了截削好的甘蔗。
    “没事儿大闺女，后面两天集你的摊子就摆我们旁边，要是再敢来找麻烦，我们俩帮你削他。”
    孙骄阳接过甘蔗，送了两个大号的簸箕。
    男摊主道：“之前我记得都是你爷爷来，我们买过他编的簸箕，质量不错，好用着呢！”
    话音刚落，原本观望的众人纷纷围上来买。
    第35章 双生伥鬼（12）
    簸箕卖完, 孙骄阳开开心心骑上自行车回家。
    甘蔗她没舍得吃，打算拿回家让爷爷奶奶也尝尝。
    奶奶乐得合不拢嘴，“傻孩子, 我跟你爷牙都快掉没啦！咬不动, 还是你吃吧！”
    她又用剩下的棉布给孙女缝了个大号包，能提能挎，就是白色过于单调。
    奶奶想了个办法, 摘了不少叶子和野花, 泡过明矾铺在包上, 隔着布轻轻用小锤敲打。
    奶奶非常有耐心，小锤在手中发出规律的“咚咚咚”。
    很快，植物的色彩便慢慢浸染布料。一面是嫩绿色叶子，另一面是粉的、紫的花朵。
    虽然现在是盛夏时节，但孙骄阳的新书包上有轻盈的春天。
    爷爷把新编的簸箕收好, 虽然全部卖出, 可心中隐隐不安。
    “明天我还是和你去吧。”

 第66章

    孙骄阳担心爷爷知道徐泽回来的事，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 可别真气出个好歹来。
    当年她受欺负, 爷爷背着手在教室外面骂徐泽骂了足足一个钟头, 要不是腿脚不方便, 早都挥着铁锨揍这小子。
    “反正我家没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让我直接把这小畜生打死，老命赔给你们算完！”
    徐泽现在长起来，还是一肚子坏水。
    孙骄阳的目的是卖簸箕换钱，不想跟徐泽发生冲突, 于是便道：“我自己能行的，卖完就直接回家, 您看今天不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嘛？”
    翌日，照旧出摊，隔壁卖甘蔗的两口子也早早到了。
    徐泽再度出现，只是没了墨镜。
    他溜达到孙骄阳摊前，咳了两声，故作姿态。
    昨天帮孙骄阳解围的女摊主坐在电动三轮上，拿着锃亮的刀具削甘蔗，眼睛时不时瞥向簸箕摊位。
    确切地说，她的目标是徐泽。她知道像孙骄阳这个年纪的娃娃在面对纠缠时，容易抹不开面子，或是不知如何拒绝。
    反正要是小混混再找事，她就用刀背劈小混混胳膊上的麻筋。
    徐泽耸耸肩膀，感觉除了摊主视线，周围好像还有其他冷冰冰的视线凝过来。
    他皮笑肉不笑盯着女孩，终于能好好讲话。
    “孙骄阳你好，正式为我昨天做过事情道歉。”
    孙骄阳“呵”了一声，“仅仅只是昨天的事情？你没干过别的？”
    咔叽，女摊主没收好力道，直接将甘蔗砍断，吓得徐泽往离甘蔗摊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徐泽耐着性子，明知故问。
    “我干什么了？中考之后就去旅游，然后被我爸妈压着上补习班提前预习高中课程，终于等到课上完，他们才答应我回老家看看。我昨天才回来……”
    “小学时你做的那些事情。”孙骄阳眼圈微红，咬着牙道出痛苦。
    原本她不愿再回忆，甚至想一辈子把这段经历埋起来。
    那时候只是表面不在乎，极力用不在意去掩饰被徐泽践踏的自尊。
    她有段时间经常做噩梦，闭上眼睛就想起徐泽拉着人将她围住，嘲笑她衣服上的补丁，恶毒地一遍遍重复——
    “小穷光蛋，嘻嘻……”
    “我家有钱哦，你给我磕三个头，我给你买腊肉吃好不好？”
    “敢还手的话就用农药把你奶奶养的鸭子全都毒死，把你爷爷奶奶也毒死，以后爸爸找后妈，你就是一个人咯！”
    这些话比刀子还锋利，扎在年幼的孙骄阳心脏上。
    她想到去世的母亲、坚强的父亲、慈爱的祖父母，他们都是善良又淳朴的人，教会她人贵自立、贫贱不能移。
    她要变得更强大，更优秀，将来才有能力给家人幸福生活，才能保护他们！
    徐泽挠挠头发，脸上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嗐，你说那些玩笑？早多过去那么多年了，能不能别斤斤计较？如果你真的很介意，那我只能说对不起。”
    孙骄阳冷冰冰的，果然，徐泽只用轻飘飘的玩笑将往日恶行带过。
    他根本毫无悔过之意。
    孙骄阳道：“是否是玩笑，不是你说了算，而是那个被捉弄的人说了算。”
    徐泽继续狡辩：“当年你不也没受伤吗？我不仅给你起外号，我也给别人起外号呀。你又没少二两肉……”
    孙骄阳脸色越发难看，徐泽赶紧舔着脸换话题。
    “那个，有微信吗，我想加一下。”
    “没有。”
    徐泽震惊，“你都这么大了还没微信？”
    孙骄阳不卑不亢：“怎么了？”
    优越感让徐泽飘飘然，这些年，他总是因为物质条件而凌驾于别人之上。
    他享受这种感觉——
    我有，你没有。
    徐泽笑道：“你不会还用过最新款的香蕉手机吧？”
    “没关系，你做我的女朋友，我送给你。”徐泽从背包里取出另一只手机，故意在孙骄阳眼前晃动。
    “老板，拿两个大号的簸箕。”有位姑娘过来，像看傻子似的看了眼徐泽，递过一张十元的纸币。
    徐泽磨磨唧唧腾出位置，往旁边站。
    姑娘慢悠悠挑完，对徐泽道：“你真挺无聊的。”
    徐泽毫不在意，对孙骄阳说：“她嫉妒你。”
    姑娘已经走出几步，但她还是听到徐泽的话，又重新回来。
    “我嫉妒什么？嫉妒人家好好的女孩子被你这个垃圾缠上么？”
    姑娘狠狠啐了徐泽一口。
    陆续上顾客了，大家在摊子前聚着，孙骄阳忙着帮客人拿簸箕，懒得搭理徐泽。
    她很喜欢这种靠双手劳动吃饭的感觉，踏实。
    徐泽在旁边等着，趁没人再度凑上来。
    “考虑考虑？你想啊，咱们分开几年，居然又都进了晋城一中，是不是缘分？”
    女摊主啃着削好的甘蔗，“人家是状元，靠自己实力考进去的，你也是嘛？”
    她早看出孙骄阳虽然摆摊做生意，但文文静静满身书卷气。而眼前这个，流里流气没什么文化和素质。
    晋城一中那是什么学校？对正常学生来说，一只脚就等于跨进重点大学了！
    这男孩能通过成绩进入晋城一中？
    徐泽撇嘴，没回她，对孙骄阳道：
    “都老同学，知根知底，出门在外可以相互照应。

 第67章

    你跟着我也不吃亏，我家可是小驼村的富户，咱俩确定关系以后我每个月给你钱，你还能帮家里减轻不少经济压力。
    等高中毕业，咱们就先结婚。以你这个家庭条件，你爹和爷是否愿意供你读大学还两说呢，和我结婚起码有个保底……”
    徐泽听他爸讲过，钱能解决99%的问题，剩下1%解决不了，说明没给到位。
    而他又非常清楚，孙骄阳恰恰最缺钱。
    “滚！”孙骄阳怒道，“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远点！谁稀罕你的臭钱！”
    她抄起扁担作势要打人，徐泽这才灰溜溜离开。
    女摊主又给孙骄阳递过来半截刚削好的甘蔗，“大闺女这就对了，咱在外面凶点，不然别人还觉得咱们好欺负！”
    徐泽在集市上晃悠半天，才和孔胜、刘宝汇合。
    孔胜拿着炸鸡，讨好地捧过来，“徐哥，要不要来点？”
    刘宝推开他，“没看见咱们徐哥烦着呢，天热吃炸物更上火，还不如喝点我刚买的鲜榨西瓜汁。”
    徐泽也不道谢，直接夺过西瓜汁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习惯被孔胜和刘宝奉承。要不是他爸妈肯同意二人父母加入施工队，孔胜和刘宝还在读村中学呢！哪能跟现在似的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他们的父母是爸妈的跟班，孔胜和刘宝就理所应当是自己的跟班。
    西瓜汁无法浇灭徐泽心头怒火。
    不过是个乡村野丫头，现在长大了有几分姿色，让他迷了眼乱了心。
    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还敢当街打人……
    胆子肥了？
    当年的房地产老板走了大运，公司逐渐发展壮大，徐泽父母已经跟他合作多年，顺势入股成了负责施工的副总。
    徐泽转学去了城里之后过得和少爷生活没有区别，爸妈为不能好好陪伴他无比愧疚，对他的物质无偿更甚，把司机保姆配齐，名牌衣服名牌鞋电子产品一应不缺。
    徐泽感觉从村子里出来之后犹如老鼠掉进米缸，他见识到更多更好的东西，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而现在，他想要当年瞧不上的女孩做女朋友。
    这是对她的怜悯，对她的赏赐，她怎么敢拒绝？
    徐泽脸上火辣辣的，眼睛再也压制不住恶毒。
    他忽然轻笑。
    也罢，既然孙骄阳不识抬举，那也就没必要好好对她。话说，从前他不就只当她是个乐子么？
    “小老鼠，咱们玩玩。”徐泽喃喃。
    孔胜问：“老大，你再说什么啊？”
    徐泽道：“前两天你们不是提到人报假警来着。”
    孔胜：“我二舅当天在值班，有个女的举报男朋友在民宿杀人，结果警察去小驼峰那边发现行李箱中的‘尸体’是民宿的枕头。”
    刘宝赶紧插话，“对啊对啊！”
    孔胜白他，不喜欢刘宝跟自己抢着讨好徐泽。
    “对什么，你家在派出所也有亲戚？”
    刘宝：“听我奶奶说的，那俩人其实是神经病，脑子不正常。”
    徐峰：“你们俩找铁锨，跟着我去小驼峰干点活。还有，当年跟孙骄阳关系特别好的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刘宝抢答：“孟蔓露。”
    徐峰眼神一寒，“把她找来。”
    第36章 双生伥鬼（13）
    集市第三天, 孟蔓露忽然出现在孙骄阳的摊位前。
    “好久不见呀！”
    孟蔓露笑眯眯地靠过来，小学毕业后，她去了隔壁县的初中, 据说借宿在亲戚家, 因为学业繁忙鲜少联系。
    孙骄阳激动：“蔓露？”
    孟蔓露从包里抓出一把的果干放到孙骄阳手中，她还是和从前那样热情，有种无法拒绝的亲和。
    果干入口生津, 酸甜软糯。
    今天顾客明显少了许多, 女孩子们索性找了附近的台阶, 坐下边吃边聊。
    孙骄阳时不时朝摊子上看一眼，问：“你高中去哪儿了？”
    孟蔓露有点不好意思。
    “县里的实验中学，我没你成绩优异，能去市里最好的学校读书。”
    “我高中住校，不用借宿在亲戚家看他们的脸色, 以后放假也不用到亲戚饭店帮忙, 可以直接回村子，咱们又能见面啦。”
    “太好了, 放假咱们可以一块写作业、预习。争取考同一所大学。”孙骄阳给她递了个洗干净的苹果。
    听到考同一所大学, 孟蔓露苦笑, 慢慢将头低下去, 眼神也黯淡许多。
    “我成绩……属于中等偏下，能考上高中都非常吃力，我也能考上大学么？而且还是跟你同一所……”
    孙骄阳安慰：“当然可以，咱们利用好假期，你有不会的题直接问我, 到时候我也把自己整理的学习笔记分享给你。”
    孙骄阳对孟蔓露印象很好。
    她在小学时总被徐泽欺负，同学们不敢和自己讲话, 也没什么朋友。
    孟蔓露表面怯生生的，但会偷偷给孙骄阳带零食，在孙骄阳被徐泽抢走发圈后将自己的发圈送给她。
    孟蔓露还会给她递小纸条，在上面写鼓励的话——
    我们都会从这里走出去，去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到时候就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所以……真的可以考到一起吗？
    真的能走出这个村子，去到外面的世界吗？
    孟蔓露的手渐渐收紧，心中空落落的。

 第68章

    孙骄阳还在憧憬美好的未来，可孟蔓露却看到一条完全跟孙骄阳不同的路。
    初中的学科她学起来都很费劲，暑假借着表哥的高中课本，数学才翻了几页，头都大了。
    听说高中还要分文理，学理科？她看到复杂的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心底就发憷。
    学文科？政治、历史那堆东西背多少遍都记不住。
    天啊，高中生活开没开始，孟蔓露已经绝望。
    自己到底适合什么？
    孟蔓露越发感觉，各种繁杂的科目并不是为了教育人，而是筛选的，把像孙骄阳这种脑瓜子聪明的家伙筛选出来。
    而她这种的，将来大概率也只能重复父母的命运。
    早早打工，嫁人，生子。唯一比父母强的地方就是又多读了几年书，认识几个英语单词。
    可是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里，孟蔓露重新将目光转移到孙骄阳身上。
    说到未来的规划，孙骄阳滔滔不绝。孟蔓露忽然觉得她人如其名，是那样耀眼，浑身上下都在发光。
    她的身上有一股狠劲和韧劲，总能迸发出无穷的生命力。
    小学的时候被徐泽欺负成那样愣是不肯低头，像株被折断的竹子，硬生生挺过来，然后朝着天空努力抽着身形。
    多强大的内心和愈合力啊！
    孟蔓露感叹着，涌起复杂的情绪。
    既然你又厉害又聪明，肯定也能在徐泽手底下逃走的。
    所以，孙骄阳，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自己，你太美好了，才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把你拖下水。
    你应该跟我一样，没有父母庇护，看亲戚长辈脸色战战兢兢成长，受各种欺负，在黯淡的人生中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地煎熬着。
    孟蔓露这样想着，心中愧疚和担忧之情缓解不少。
    如果她身上的恶念可以实体化，让周围人都看到，大家可能以为集市着火。
    恶念如滚滚浓烟，呛的要命，偏偏顾清釉和顾清瓷还需要这东西。
    双生子摊开掌心，恶念形成一股强烈的气流钻入手掌。
    现在，孟蔓露成为第三个和他们建立联系的人，那么她和徐泽等人的行为就很可疑了。
    吃完果干，孟蔓露下定决心般，冲着孙骄阳说：“我知道小驼峰有个地方全是野草莓，你明天没事的话，咱们一块去采草莓吧？”
    孙骄阳犹豫，她想到孙老板的两个客人。
    “可是……”
    风剧烈吹动，孙骄阳感觉眼前空气像平静的水面忽然出现涟漪。
    层层荡漾，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铺展开，仿佛将她和孟蔓露分隔开。
    当眼前场景再次清晰时，她听见孟蔓露道：“算了，还是当心些好。如果还有从前的小学同学找你，千万别去，徐泽回来过暑假了，他和他的狗腿子不是好人。”
    孙骄阳点点头：“我明白。”
    *
    孟蔓露有些慌乱，若是完不成任务，只怕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警察不是出通告了，说他们报假警，而且小驼峰那么大，咱们小时候不是常常去吗？”
    她看着孙骄阳站在原地，原本犹豫的眼睛慢慢苏醒另一个人格。
    孙骄阳像故意吊着她似的，歪歪脑袋。
    “你就这么想让我跟你采草莓？”
    孟蔓露热络道：“这不是放假闲得嘛。”
    孙骄阳：“我有事哎，还要帮爷爷奶奶种菜，你要是太闲就来我家呀。”
    “这……”孟蔓露被噎到，脸憋得通红。
    孙骄阳反而不着急，“我们小时候常去小驼峰嘛？”
    孟蔓露疯狂点头，“当然啊。”
    孙骄阳将苹果核装进垃圾袋里，神情俏皮，“那好，几点过去？”
    孟蔓露总算聪明了，给自己找了个非常恰当的理由。
    “现在又热又晒的，不如晚上五点以后吧，反正现在七点才天黑。”
    孙骄阳幽幽地看着她，开口，嘴巴一张一合。
    “好啊。”
    徐泽只说，让孟蔓露把孙骄阳带去小驼峰，剩下的事情她不用管，也没必要知道。
    “我喜欢她，想跟她表白而已。孙骄阳的个性你也知道，我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被她拒绝了我得多没面子？”
    “我不会对她做任何事，我喜欢她肯定就不会伤害她。谈对象而已，别告诉我你们初中班里没有恋爱的。”
    当时孟蔓露以为只需要帮忙递个话，但……为什么要用别的借口？
    徐泽干笑，让孟蔓露非常不舒服。
    徐泽说：“你傻啊，她被家里爷爷奶奶教的那么古板！知道我约她肯出来么？”
    “你是女孩子，跟她关系好，你去说的话她就能放松警惕。”
    孟蔓露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徐泽不是好人，孙骄阳自己去，会不会有危险呢……？
    毕竟小驼峰是那么偏僻的地方。
    接下来，徐泽抛出让孟蔓露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记得你爸送外卖出车祸摔断腿，现在只能在家休息？家里重担全压在你妈一个人身上，靠她在外面当服务员端盘子挣钱，真不容易。”
    “我爸新公司缺园丁，每天的任务就是给绿植浇浇水，也缺保洁，每天把地和厕所打扫干净就行，交社保包食宿。两个人挣钱的话，工资加起来每月能有六千呢。如果你不想读大学，也可以来新公司做前台。”

 第69章

    “但是如果不帮忙，那我就要和你开开玩笑。”
    徐泽将烟圈吐在她脸上，孔胜和刘宝站在他身后跟护法似的。
    徐泽的威胁让孟蔓露浑身发抖。可她脑海中重复着那句最重要的话——
    两个人挣钱，家庭收入每月六千，包吃住。
    这不比在饭店端盘子强？端盘子又没社保！
    父母能多挣点钱，到退休年龄能领养老金，自己将来还能轻松些。何况就她这吊车尾的成绩，将来考学是难了，去公司做前台也不错。
    孟蔓露就这么答应下来。
    现在，她已经完成1/2任务，剩下的就是带孙骄阳去到指定地点。
    法治社会，徐泽应该不敢做过分的事情。
    再说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徐泽和孙骄阳之间的事情与她无关。
    两个女孩走进山里，山中绿植遍野，好似绿色的怪物吞掉二人身影。
    从刚踏入小驼峰，孟蔓露的心脏就突突突跳个不停。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动物的尖叫，孟蔓露打了个寒噤。
    快到了……
    快到了！
    她手抚着胸口，咬牙按照徐泽给出的路线行进。只要把孙骄阳送过去，她就能逃脱！
    “嘻嘻……你那么紧张干嘛呀？”
    孙骄阳娇笑着，上来揽住孟蔓露的肩膀，忽然的亲密举动让孟蔓露很不舒服。
    孙骄阳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孙骄阳慢慢引导，仿佛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有心事可以跟我说，多个人帮你想办法也是好的。”
    孟蔓露眼神飘忽，总有种感觉——
    孙骄阳可能回不来了。
    若是此时将徐泽和盘托出，或许还不晚。
    但她家怎么办？
    爸妈的工作，自己未来的工作，怎么办呢？
    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孙骄阳再优秀成绩再好，能帮家里人找到工作吗？她自己还有爷爷奶奶要养。
    孟蔓露心一横，“没、没有。”
    女孩盯着她，意味深长，慢慢说：“好哦，那你可别后悔。”
    第37章 双生伥鬼（14）
    孟蔓露感觉孙骄阳自从答应出来采草莓, 好像变了个人。
    以前笑容灿烂，今天总感觉阴恻恻的。
    “呦~状元来了~”孔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孙骄阳慢慢转身，疑惑地看向孟蔓露。
    “怎么个情况？不是咱俩么？”
    孟蔓露吞吞吐吐：“对、对、对不起！”
    刘宝说：“你朝她说什么对不起啊？以前你不是经常帮我们骗她嘛？现在装什么好人。”
    “你！”孟蔓露朝刘宝露出凶恶的神情, 孙骄阳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孙骄阳更疑惑了, “什么骗……蔓露……？”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人狠狠一推，摔进前面的土坑里。
    松软的土壤作为缓冲, 女孩暂时没受伤, 但摔得满身灰尘, 草叶粘在头发上。
    徐泽拍拍手，“你的好姐妹当时帮我们守门，只要老师过来，她就拿着扫把扫地。不然你以为一学期下来她的‘劳动标兵’奖状是怎么来的？”
    孟蔓露忍住发抖的身体，抬眸看向徐泽。
    “别说了,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 可以回去。”
    徐泽朝刘宝使了个眼色，孟蔓露警觉, “干什么？”
    徐泽说：“别走啊, 一块玩个好玩的游戏。”
    孟蔓露道：“我……从来不参与。”
    “不参与就等于没有关系么？”徐泽嘲讽她。
    “我讨厌孙骄阳高高在上, 也不喜欢你置身事外。再说, 你真的置身事外么？”
    咣——！
    徐泽忽然转身，拿起铁锨朝孙骄阳头上敲，女孩倒在土坑没了反应。
    孔胜和刘宝吓傻了。
    他们原本以为弄个坑就是把孙骄阳骗过来，朝她身上埋点土，吓唬吓唬, 让她同意跟徐泽交往。
    一滩骚味的液体从刘宝脚底漏出来，刘宝磕磕巴巴。
    “徐、徐哥, 咱、咱们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呀……”
    孟蔓露吓得腿发软，直接瘫在地上。
    徐泽扫了他们一眼，“现在你们就是帮凶，每个人都参与了，要坐牢大家就一起坐牢。但是呢，我爸妈有钱给我请最好的律师，你们就不行。”
    “不听我的就把你们的父母全都辞退，让他们在晋城混不下去，只能乖乖回去种地，你们也别想再过上好日子。”
    孔胜吓得嘴唇发白，“听、听……”
    徐泽兴奋道：“我上暗网那么多年学了很多东西，终于能实践了。你们过来走的都是野路，没有监控。她爹常年在外面讨生活，她爷奶年纪大，没精力没时间没钱财跟我们耗。”
    “根本不会被发现的，而且我们还没有满16岁，就算将来要负责，没满18还能从轻处罚，关几年就能出来。”
    “救……我……”女孩虚弱的声音传来，身体动了动。
    徐泽将铁铲递给孔胜，“她看到我们的脸了，必须得死。”
    孔胜接受倒是挺快，横竖家里都跟徐家绑死，多巴结着点，等徐泽继承家业对他也有好处。
    但如果得罪徐泽，能得到什么呢？
    孔胜道：“你们不记得孙骄阳以前什么样子？仗着成绩好老师喜欢，总是劲儿劲儿的欠抽！”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不爱写作文，做语文课代表的孙骄阳追着他要作业。

 第70章

    他说没带，但孙骄阳发现本子就在课桌上，翻开里面空空的。
    孙骄阳如实告知老师，老师罚他抄课文。
    徐泽说要给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点颜色瞧瞧，就让他把孙骄阳水杯偷过来。
    那时候他只负责拿水杯，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着徐泽将粉末加下去，心中暗爽，选择缄默。活该，谁让她告状呢？
    谁让她这么不讨喜，偏偏惹他呢？他本来可以在徐泽欺负她的时候帮忙求情的，可是他忽然不想求情了。
    孔胜砸下去，见人没动静，又把铁锨给刘宝。
    刘宝胆小，在这种情况下，只是随便敲了敲。
    刘宝不太信得过徐泽，毕竟这件事情太大，他讨好徐泽也都是耍嘴皮子功夫。
    孔胜状着胆子骂他：“真不是男人！”
    铁锨到孟蔓露手里，孟蔓露也学着刘宝的样子戳了戳孙骄阳。
    心中默念，这不算杀人。
    最先动手的是徐泽，补刀的是孔胜，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轻轻碰了碰孙骄阳，碰两下，看看对方是否活着……
    这真是连侮辱尸体都不算！
    徐泽感觉心中的恶气终于排出来，彻底舒坦了。
    瞧瞧，他想弄死她多容易啊。
    他下了命令：“把坑埋起来。”
    天色渐晚，林中忽然惊起大群乌鸦，铺棱棱飞走。
    所有人心头一跳，准备拿铁锨时，他们发现身体好像动不了！
    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将他们牢牢吸住。
    众人膝盖遭到痛击，直接跪下。
    刘宝吓得大哭：“徐哥，完了完了，这次咱们真的遇见鬼了！”
    “别特么胡说八道，”徐泽怒喝，“鬼怕恶人，它们敢拿我怎样？”
    “不错，你还知道自己是恶人。”
    “孙骄阳”从坑里跳出来，用手撑地，完美落定后摆了个pose。
    只见女孩脸上流着血，脖子处开始剧烈扭动、膨胀，如同肿瘤般疯长。
    很快，皮肤处就撑破，露出另外一个脑袋。
    一个脖子上居然长了两个完全相同的头，但表情完全不同。
    或是冷漠阴郁，或是嬉皮笑脸。
    嬉皮笑脸的那个说：“浑身上下就嘴硬哦。”
    阴郁的那个说：“人要慢慢杀才有趣。”
    刘宝最先反应过来，哭着争辩：“孙骄阳，我没动手！都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没有伤害过你……我只是骂过你而已！徐泽给你起的绰号都是我帮着想的，所以如果要报仇的话，你骂我就完了。”
    孔胜赶紧说：
    “是徐泽策划的，徐泽是主谋，我们全是被逼的没办法呀！你也知道，我们的父母都在徐家公司打工挣钱，你爸爸不是也在打工吗？现在钱多难挣啊！徐泽动不动就说把爸妈开除赶回老家……父母是我们的软肋！”
    孟蔓露也跟着甩锅。
    “骄阳，我是真的想把你约出来采草莓，没料到徐泽他们在。你能看出来我是被胁迫的，像我这样手无寸铁的女孩，面对三个带着工具的恶棍，为了活命也只能被迫顺从……大家都是女孩子，你应该能体谅我的处境！”
    呵呵呵~
    哈哈哈哈！
    孙骄阳的两个脑袋发出笑声，笑声重叠，在林间回荡犹如厉鬼哭泣，让人冷汗直冒。
    “那你为何不体谅我的处境？”
    “小学的时候、此刻，你为什么不体谅我？”
    “既然都是女孩子，你为什么不帮我呢？你明明可以提前把危险告诉我啊！”
    四道阴冷的目光扫过孟蔓露、刘宝、徐泽。
    “她”的声线重叠着，让众人耳膜难受，浑身起鸡皮疙瘩。
    “徐泽挥下第一铲的时候为何不制止？三个人把工具抢过来，总能斗得过一个人吧？或者你们同时跑到大路上求救，报警。”
    孟蔓露、刘宝、徐泽沉默了。
    “可见，其实你们也是想放纵事态恶化……你们都想让我死啊！”
    “孙骄阳”的苍白的手指尖变长，长出三寸乌青锋利的指甲，贴在刘宝的脖子上，嵌入肉里，割破皮肤。
    四只眼睛凑上来，腐败的气息将刘宝包裹住。
    “你的嘴巴不干净，舌头也就别要了。”
    “唔……！”刘宝想躲，根本动不了，不仅如此，嘴也不受控制地张开。
    冰冷的手抓住舌头，硬生生拽断！
    “啊——！”刘宝惨叫，剧痛险些让他昏厥，痛感顺着嘴里的神经一波波传到全身。
    草丛里不知从哪儿爬过来无数白花花的蛆，扭动着爬起刘宝嘴里，堆得满满的，好像吃了大口的爆米花。
    孙骄阳松开手，拿着那截血淋淋的东西，塞到孔胜喉咙中，用手捣了两下。
    孔胜浑身抗拒，无法下咽。
    孙骄阳忽然反应过来，“噎到了，需要水送下去。”
    凭空出现一瓶浑浊的水，直接倒进孔胜的嗓子眼，孔胜立马感觉嗓子被腐蚀了，火辣辣的，说不出话。
    “粉笔灰汽水，好喝着呢。”
    舌头咽下去，小瓶水却根本喝不完，因为每当要空瓶时就会有水补上。
    两个脑袋的孙骄阳很公平，捏住徐泽下巴。
    徐泽又岂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让他只会摆脱责任。
    “孙骄阳，你先冷静点，非得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吗？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

 第71章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女孩不是人，但此时必须要稳住对方，才能少吃苦头。
    徐泽继续道：“其实我并不是前两天才对你一见钟情的，我应该很早就喜欢你了，当时欺负你也是为了引起注意。欺负你是因为喜欢……”
    话没说完，粉笔灰水已经装进去。
    孙骄阳的另一个脑袋，表情杀气腾腾，“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要拿这种话pua女孩。按照你的说法，其实我也喜欢你，所以也才狠狠欺负你。”
    “你瞧，我现在多喜欢你啊！”
    “既然你接受了我这份喜欢，那就好好享受吧。”
    粉笔水还在继续，徐泽的肚子已经鼓起来，眼看着就要撑破，水涨到嗓子眼。
    孙骄阳扒开徐泽的嘴瞧了瞧，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不错，可以养鱼。”
    第38章 双生伥鬼（15）
    孙骄阳拿到徐泽的手机, 捏住徐泽的面对准屏幕，解锁隐藏相册。
    里面不少血腥内容，除了虐待动物还有虐待人的。
    孙骄阳道：“是时候让新同学看看你的真实模样了。”
    她把视频和图片全部发到实名制的新生群, 群里直接炸锅。
    【这什么鬼东西？！】
    【不是, 同学，你号被盗了么？】
    【有病啊，知不知道这个群是干嘛的？】
    孙骄阳帮他回复。
    【当然知道, 我觉得好玩而已。高中嘛, 大家来自不同地方, 脾气性格迥异，希望大家多多了解我，未来三年请多多关照哟~】
    【我去，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人。】
    【@管理员，赶紧将东西撤回！太吓人了！】
    【徐泽, 你能不能正常点！】
    【他正常吗？就是个变态吧, 我听朋友说他在初中的时候就很喜欢霸凌同学，现在居然又想作威作福？】
    【本身成绩稀烂花钱进来的, 还不低调点, 我这就举报。】
    【晋城一中要是不把这种人开除, 我就转学！】
    【附议！！！】
    孙骄阳把隐藏相册的东西全部发完, 看向孟蔓露。
    孟蔓露知道再害怕也没有用，该来的始终会来。
    孙骄阳露出惋惜的神色，“我给过机会，但你没有把握住。”
    孟蔓露挣扎着发泄不满：“别装了，你从前不就自视甚高么？说的好听点暑期一起学习, 将来考同一所大学，你侮辱谁？”
    孙骄阳迷茫。
    孟蔓露歇斯底里：“你明知道我笨, 根本学不明白，找我学习不就是想从我身上找优越感？你明知道我考不上大学！”
    孙骄阳叹气，觉得孟蔓露没救了。
    “她是真心希望你好，说那些话也全都是真心的……”
    孟蔓露微怔，“她？”
    两个脑袋的孙骄阳在一片白光中恢复正常。
    孟蔓露看到她们曾经的快乐时光，孙骄阳取下自己的头绳，用木梳子给孟蔓露梳头，帮她编麻花辫，还摘了粉蓝的小花绑在发尾处。
    画面切换，孙骄阳穿着奶奶做的新连衣裙躺在棺材里。爷爷奶奶扶着棺材悲痛不已，孙父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赶紧家门就哭死过去。
    “我的孙女啊——”
    “我的乖孙女——”
    “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我和爷爷怎么活啊——”
    纸钱漫天飞舞，纸人睁开眼睛，也跪在棺材旁哀嚎。
    莫大的痛楚席卷了孟蔓露，她知道如果没有鬼在，这就是孙骄阳的结局。
    她忍不住，一点点走过去，也放声痛哭，眼泪止不住流。
    越流越多，泪流成河。
    纸人忽然停住哭声，黑豆眼睛看着她，声音像被狂风扯动的塑料袋。
    “你哭什么。”
    “她是被你害死的，你有什么好哭的？”
    纸人慢慢逼近，“你现在后悔么？”
    孟蔓露非常纠结，有些恐怖故事里讲过，若是回答鬼的问题可能会被带走，不答，也可能将它们惹怒直接死掉。
    后悔吗？
    这个问题犹如利剑，直接刺进心里。如果当初拒绝徐泽，会是什么样子？
    孟蔓露不敢想，但最起码她不用在山林里遭受惊吓。
    “后、后悔……”孟蔓露回答。
    在她和纸人对视时忽然眼睛剧烈疼痛，像有什么东西将眼球搅烂，视线逐渐模糊，泪水决堤，但却是血泪。
    身体能动了！
    借着最后一点视线，孟蔓露转身用尽全部力气朝山下跑，但还是石头绊倒，栽下山坡。
    徐泽、孔胜丢下刘宝，也不准备去救孟蔓露，他们要去村子里。
    徐泽记起小时候听老爹说过状元庙闹鬼的事情。
    徐父没有读书的脑子，大把的钱也不是靠在学校念书挣到的，因此总喜欢贬低读书人，还把村里象征着文运昌隆的状元庙贬的一文不值。
    孙骄阳很明显是鬼，刚好又是中考状元！她……不，是它，必然和状元庙有关！
    搞不好状元庙就是它的本体。
    鬼不是怕火吗？他们要把状元庙烧掉，把鬼毁掉，它就不会再缠着他们。
    现在已经是饭点，徐泽等人跟家里说过要和同学聚会，不回去吃晚饭。
    状元庙是木质建筑，里面供奉的都是古代从小坨村考出去的进士，有几百年历史，平时只有临近考试才会有人过去祭拜。

 第72章

    徐泽从仓库找了两大桶汽油，几个打火机，和孔胜用最快的速度将汽油泼到建筑上。
    有早早吃过饭遛弯的老大爷路过，闻到气味不对，上前制止。
    “这是做什么？庙可是文物，受法律保护的。你们居然想放火？”
    徐泽远远的看到两个脑袋的身影飘过来，直接老大爷推开。
    “老东西赶紧滚！快来不及，它要追过来了！”
    孔胜找了干稻草，也浇上汽油，分散在庙的几个角落，用打火机点燃。
    “造孽啊……造孽啊……！老徐和老孔家的小子放火了！”
    老大爷倒在地上，扭到腰，疼得动弹不得，只能拼了命扯着嗓子喊。
    最近几天都是大太阳，将全短时间的雨和湿气烤干，木头浇上汽油后混着稻草极易点燃。
    各处火点窜在一起连成片，渐渐吞噬了状元庙。
    火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不少人被大爷的叫喊和火光吸引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着起来了？”人们惊讶，扶起大爷。
    老大爷指着旁边两个捧腹大笑的年轻人怒骂：“就是他们干的，我是人证！旁边那个摄像头应该也拍下来了。”
    “赶紧去叫老徐和老孔，还有村长和村支书，打电话报火警。”
    “其他在场的青壮劳力赶紧的，救火呀！”
    “居然敢烧状元庙，徐泽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不用努力，就想断了村里其他娃娃求学之路，让我们娃都考不上大学给他爹娘当长工……”
    “太坏了，真的是满肚子坏水，不能容他们！”
    众人骂骂咧咧，打开旁边的消防栓，或是去附近井里抽水。
    可火势太大，汽油又多，很快便将整个庙烧的只剩架子。
    徐泽边拍手边笑，太好啦，烧的越透他就越安全。可是笑着笑着，徐泽发现不太妙。
    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原来在泼汽油时有不少汽油洒在他身上，因为过于恐惧和兴奋，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当徐泽反应过来时，后背连同头发已经烧起来，灼烧的刺痛犹如数万根针用力扎在肉中。
    “啊啊啊啊啊——！”徐泽痛苦万分，到处乱窜。火烧到了眼睛，看不清路的他居然跑进了庙里，彻底烧成焦尸。
    孔胜的情况比徐泽略好点。
    他身上洒的汽油少，疼得原地打滚，最后身上的火被村民破灭，全身烧伤，这种情况还不如直接死去。
    孔胜因为纵火毁坏文物被判刑，徐泽虽然人死，但村里的经济赔偿不能少。
    徐家和孔家出资重修状元庙。
    村民们大部分都希望孩子好好念书，对于他们来讲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出路，状元庙对小坨村意义非凡。
    在村民的抗议声中，徐家和孔家搬离了小坨村。
    后来孔胜的父母和徐泽家开撕，说都是徐泽教唆，才把孔胜害到如此地步，顺便举报徐家私吞工程款，修建小区时使用劣质建材。
    徐家父母公司被查。
    刘宝和孟蔓露被分别从半山腰和山脚下发现，二人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刘宝痴痴傻傻不能再讲话，孟蔓露则在摔下山坡的时候伤到眼睛，瞎了。
    面对盘问，他们无法说出任何有关那个名字的事。因为每当想到那个人，心头总会有鬼影萦绕。
    状元庙被烧那天，孙骄阳正在家里帮奶奶剥玉米粒。
    晒干的老玉米澄黄坚硬，用石磨碾了熬粥特别香。
    下午六点多，爷爷烙了几张饼，做了炝炒绿豆芽和其他几道小菜，祖孙三人坐在院中悠闲吃着晚饭。
    待到七点多，摇着蒲扇乘凉聊天，无比惬意。
    外面却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奶奶心道不妙，拉着孙骄阳准备进屋，爷爷抄起锄头把院子大门打开条缝，正好看见孙老板路过。
    爷爷问：“怎么回事？”
    孙老板指着远处亮堂的地方，“着火了，说是徐泽和孔胜放的火，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爷爷拎着木桶，“我看看去。”
    孙骄阳也想去，被奶奶死死抓住，就在门口和其他邻居聊天。
    “谁不知道徐泽是个坏小子？”
    “我听说刘宝妈说原本刘宝跟徐泽聚餐来着，结果又进山了？还有孟家那个女儿，被发现的时候一身伤。”
    “谁知道啊，幸好我叮嘱我家孩子，千万别跟徐泽玩。你不记得他小时候就喜欢欺负别人？”
    “虽说死者为大，但谁知道是不是报应呢……”
    孙骄阳没出声，刚才乘凉的时候她眯了一小会儿，做了个梦。在梦中，她被孟蔓露骗到小驼峰后，被徐泽等人联合起来害死。
    醒来时浑身直冒冷汗。算算日子，正好和当时孟蔓露相约她的时间对上了！
    幸好没去。
    顾清釉和顾清瓷坐在孙家屋顶，他们看到无数命运的细线重新理顺，系在孙骄阳身上，顺着命运线，他们看到孙骄阳的未来——
    孙骄阳升入高中后依旧保持年级前几名，她交到真正的朋友，融入了班集体。
    三年之后，她以优异成绩考入华国政法大学法律系。
    她成了华国知名法学专家，推动未成年人保护法改革，将校园欺凌写入刑法。
    她说：我曾经淋过雨、受过苦，我知道自己必须强大起来，才能成为更多孩子们的依靠，为他们提供保护，让隐藏在校园中的恶魔受到法律制裁。

 第73章

    【任务进度：2/2。】
    【积分：+400。】
    【总积分：2340。】
    【奖励技能：[催眠术]，该技能为双方共同有用。】
    第39章 双生喜神（1）
    “哥？”
    从上个世界出来, 顾清瓷身处混沌，视线被无尽的碧蓝吞噬，耳边淙淙水声来自四面八方。
    刹那间, 顾清瓷恍惚以为又回到人鱼副本。
    他此时只能静静躺着, 无法调整姿势。潜意识中，似乎已经在此处躺了很久，但并没有感到不适或者害怕。
    宁静淡然, 肃穆祥和。
    光影转换, 日月星辰的光辉柔和神圣, 将整个混沌照亮。
    有男人穿着长袍一闪而过，短短几秒钟，顾清瓷刚看清白袍上的金色花纹，粉色花瓣落入如镜面的水中，眼前场景成为荡漾的碧波。
    待碧波平静, 又出现两人——
    顾清瓷惊讶, 在现实中父母已经去世，再加上前两个副本, 他不确定他们是否是诡异或者妖怪幻化而成。
    他不仅没感受到任何威胁, 心中还升腾起亲近之意。
    出于谨慎, 顾清瓷没有轻举妄动。
    他漂在混沌中, 静静看着他们。
    界面将空间分隔成两个世界。
    此时父母是年轻时的模样，穿着更为简洁的长袍，但衣服明显不属于现代，也不像古代，而是类似西方某些宗教教徒的样式。
    他们手中拿着白色的石头, 像碎瓷片，投入混沌。
    白色的石头发出光芒, 光如同金色丝线缠绕在顾清瓷身上，有能量随着丝线浸入体内。
    顾清瓷虽然对此感到疑惑，却通体舒畅。
    母亲脸上是慈爱祥和的表情。
    “他的力量更强了。”
    父亲拉着她的手道，“还有另一个。”
    另一个？
    是自己的哥哥吗？
    就在顾清瓷疑惑瞬间，界面出现细密的裂痕，整个混沌宛如玻璃般碎掉，露出第三个副本。
    顾清釉就在他身边。
    “哥，我刚刚看到爸妈……也不对，是两个跟爸妈长得完全相同的人，非常年轻。”
    顾清釉点点头：“我也是，他们还往我这边扔了块白瓷片。”
    他沉吟：“随着任务完成，我们应该会看到更多跟这个世界有关的真相。”
    在绑定系统之前，顾清釉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现在发生的事情逐渐颠覆他的认知。
    原本所在的现实才是真正的现实吗？或者其实也是万千小世界中的一个？
    养父母真的只是普通人吗？闪过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双生子有太多疑问，目前能做的是先把系统分派的任务完成。
    他们观察周遭，小世界依旧虚弱。
    两人坐在高高的供桌上，身穿破败不堪的红衣，花纹是金色油彩绘制而成，但油彩已经掉了大半。
    顾清瓷跳下桌子，弯腰在杂物里拾起某个长条形的东西，擦去灰，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瞧见上面用朱笔描着：宫天赤大境喜神之神位。
    两侧分别刻着：送喜送福送财气，迎吉迎利迎祥瑞。
    怎么看都是喜庆吉祥的意思，和破败的环境对比，形成强烈反差。
    顾清釉略恐高，坐在供桌边缘，两条长腿试探着往下够，脚尖还没探着地面，顾清瓷已经过去将他抱下来。
    二人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个祠堂，匾额写着“喜神祠”三个大字。想在往外走却发现，活动范围牢牢被限制在祠堂。
    任务正好传送过来。
    【任务：作为吉庆村的喜神，请帮助村民完成人生八喜。】
    顾清釉试了试神力，非常微弱，微弱到只能点亮祠堂门口一只红灯笼。
    顾清瓷顺势将另外一只灯笼点亮，祠堂门前被暗红光芒罩住，反而衬得里面更黑。
    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正好下晚自习路过，其中一个道：“晓蕾，我听说李家已经把彩礼送到你家去了，你真的要结婚吗？高考怎么办？你成绩这么好……”
    米晓蕾坚定又无奈，“我是绝对不会结婚的，我一定要通过高考从村子里走出去！”
    朋友问：“你爸妈能同意吗？”
    “大不了我就以死相逼……”
    两个女孩正聊着，忽然发现喜神祠堂有灯亮起来。
    朋友害怕：“这间祠堂怎么今天亮灯笼？里面不会有鬼吧……”
    米晓蕾说：“鬼可没有人可怕。”
    朋友：“我听奶奶讲，以前的老人们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都会来喜神祠里拜一拜，后来年轻人不信喜神，祠堂也就荒废下来。”
    米晓蕾没接话，天太晚，她拉着朋友加快脚步。
    进了家门，韩玉凤正喜滋滋查看李家拿来的东西。
    米晓蕾低着头往自己房间走，米树根给韩玉凤使了个眼色，韩玉凤才依依不舍放下那套孝敬给自己的护肤品，跟在米晓蕾身后。
    韩玉凤故作担心：“上一天课，累不累呀？”
    米晓蕾知道她想说什么，冷冰冰道：“不累。”
    韩玉凤笑：“家业这孩子真懂事，今天又给你爸还有我拿了不少好东西，你俩结婚之后可别老甩脸子……”
    “妈！我还没到法定年龄！”米晓蕾很烦躁，她真搞不懂，明明自己才是亲生的，为什么韩玉凤看到李家那小子，乐的嘴都合不上。
    韩玉凤：“你下个月就满二十了嘛，生日一过就领证把酒席办了。本来咱家条件有限，你上学就比别人晚两年，供你读到高中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哥都二十六了，因为咱家没钱他一直找不到媳妇……”

 第74章

    “他找不到媳妇是因为好吃懒做！”米晓蕾打断母亲的话。
    她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李家上门提亲据说给了18万8的彩礼，两口子想着用这笔钱给宝贝儿子娶媳妇哩。
    韩玉凤蹙眉，“你这丫头，怎么能这样说哥哥呢？明天你们学校有半天休息时间，我带你去镇上买两套新衣服。”
    米晓蕾将错题集从书包中取出，把本子折角的地方用手抚平。
    “我不去，要一模了，得复习。”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啊，马上就嫁人了，还不是伺候公婆？”米光宗推开门，倚着门框，窸窸窣窣嗑瓜子。
    “伺候公婆生娃娃又不需要英格丽是和集合函数，而且我劝你讲话注意点，否则将来在婆家可是要吃亏的。”
    “噗！”他随手将瓜子皮吐到地上，又用满是黑泥的手从兜里抓了把瓜子卡在门牙之间。
    门牙因为长期吃瓜子，磨出若干个浅窝。
    韩玉凤扭头对儿子轻斥：“少说两句。”
    米光宗笑道：“妈，我也是告诉她实话而已。不过像我妹古板性子，也亏得李家业喜欢，这种女的再漂亮我都不要。”
    米晓蕾捏着笔，寒着脸道：“闭嘴吧你！脏死了，从我的房间里出去！”
    米光宗故意又吐了几口瓜子皮，对韩玉凤说：“妈~我明天想吃酱猪头肉。”
    他耀武扬威朝米晓蕾扫了眼。
    韩玉凤起身，“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她赶紧去厨房，先把猪头肉卤上。
    翌日下午，韩玉凤去学校接了米晓蕾，拉着女儿去商场。
    米晓蕾一直低头，任由韩玉凤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
    她想好了，若是父母真逼自己结婚，就自..杀。
    她宁愿死了一了百了，也不愿重复上一代的人生。
    韩玉凤攥着钱，在服装档口挑来拣去，时不时翻看吊牌上的价格，最终挑中一件最便宜的红色西装套裙，还是断码的。
    韩玉凤兴奋道：“快去试试。”
    米晓蕾说：“不要。”
    店员笑道：“这件是175的，您女儿太瘦，我看她穿165可能都宽松呢，要不试试这件？”
    韩玉凤瞧瞧价格，摇头：“就这件，直接装起来吧。”
    回去路上，米晓蕾免不了被一顿数落。
    “真是太不听话了，让你试衣服还不是为你好？这是婚礼之后回门穿的，多读几年书就觉得自己长本事了，嫌弃妈给你买的不好？也罢，等你和家业结婚以后，好衣服让家业给你买吧。他在他姨夫的养殖场帮忙呢，能挣不少……”
    李家业的姨夫？养殖场？
    米晓蕾听同学们吐槽过村里的养殖场，场主姓朱，是个欺行霸市的。
    事情办完，韩玉凤没再管女儿，任由女儿加快脚步远远甩开自己。
    米晓蕾再次经过喜神祠，两盏灯笼还亮着。
    出于好奇，她走进喜神祠中。
    霎那间，米晓蕾听见耳边有人对自己说：“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
    米晓蕾看到供桌上两尊塑像，冥冥之中感受到指引，跪在落了灰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许愿。
    “喜神老爷，信女不想结婚，希望父母不要再逼我结婚了，让我顺利考上大学远离这个地方。如果愿望成真，信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以。”冰冷的声音说，“作为交换，你需要将喜神祠的灰尘打扫干净。”
    米晓蕾怀疑自己听错，睁开眼睛。
    这么简单吗？
    不需要用自己的健康或是财运作为交换？
    两尊塑像其中之一，唇角居然上扬，他们身上的衣服色彩好像比之前进来时鲜艳许多。
    “哎呀死丫头，稍不注意就到处乱跑。”韩玉凤抱怨着进来，感觉身上不寒而栗。
    “你是不是许了让我们同意你高考的愿望？告诉你绝对不可能的哈，婚必须结……”
    她还没讲完，米晓蕾已经出去了。
    韩玉凤骂骂咧咧，想到小时候听老人讲过，在喜神祠许愿很灵，便也跪在蒲团上。
    “喜神爷爷，请让我们米家和李家顺利结亲！婚事一定要办成！”
    “奉上你的信仰，愿望必然会实现。”充满蛊惑又无比活泼的声音在暗处传来。
    第40章 双生喜神（2）
    韩玉凤刚听到声音时有些害怕, 她抬起头看了一圈，祠堂里没有藏人，又在大路边上, 才稍稍放心。
    看来这就是从前那些老人们说的, 喜神显灵了。
    想到李家十八万八的彩礼和女儿叛逆的模样，韩玉凤很担心婚前发生意外。
    无论怎样，米晓蕾的婚事必须得成！将来也好利用女婿的关系, 给儿子在养殖场找个体面点的工作, 才好找媳妇啊。
    但韩玉凤并不懂“奉上信仰”是什么意思, 只说：“全都听喜神爷爷的。”
    她盯着两尊塑像，看着他们衣服上金色铜钱纹，好似一只只睁开的眼睛。
    那些眼睛闪着金光，密密麻麻地叫着她的名字。
    韩玉凤。
    韩玉凤。
    韩玉凤韩玉凤韩玉凤韩玉凤韩玉凤……
    你家要有喜事啦。
    米家和李家按照约定下个月十六日结成姻亲。
    结成姻亲结成姻亲结成姻亲结成姻亲。
    韩玉凤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变得空洞木讷, 嘴角扬起弧度, 像套了面具似的十分不自然。

 第75章

    塑像的红色外表皮脱落一小块下来，飘到韩玉凤面前。
    “若是有人反对婚事, 就让他们吃下此物。”
    韩玉凤重重磕头, “多谢神仙。”
    她回到家, 米树根正在院子里抽烟, “怎么拖了这么久？赶紧做饭去！”
    韩玉凤拉住他，神秘兮兮说：“我去喜神祠许愿，让咱们跟李家的婚事能顺顺利利的，喜神答应了！我还听见喜神跟我讲话呢。”
    “什么？”米树根没多少文化，迷信得很, 他小时候也听老人们讲过喜神给村子里人送喜的故事。
    “可别听错，那祠堂都荒了多久, 许愿还能灵？”米树根疑惑。
    “没听错，千真万确。为了两家婚事顺利，你和光宗都赶紧过去拜一拜！”
    韩玉凤煞有介事地说，两只眼睛闪着精光，“十八万八呢，可别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家里就指着李家的彩礼给光宗娶媳妇，光宗娶媳妇的时候争取再把给出去的彩礼压一压，这样自家能剩点。
    米树根听到这里，掐灭烟，叫光宗出来，爷俩去往喜神祠。
    米树根左脚迈进门槛的时候心脏突突跳，但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喜神老爷，保佑我们米家和李家的婚事顺利，保佑我儿子米光宗一定能找到媳妇儿。”
    愿望许下，头顶飘来欢乐的声音。
    “奉上你的信仰，愿望一定会实现。”
    不亏是喜神，连音调都是欢欢喜喜的！
    米树根大脑在瞬间茫然，只记得不住朝神像磕头，还拉着米光宗磕了几个。
    米晓蕾远远跟着，见父亲和哥哥从喜神祠疯疯癫癫离开，拿着扫把拖把抹布等物件进来。
    她干活十分利索，没多久，祠堂内就打扫得干干净净。
    米晓蕾推开两边窗户，让空气更流通些，同时点燃三炷香拜了又拜，方才回家。
    家里那三个人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米晓蕾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和李家业的事，心情沉重几分。
    通常她回去晚了，韩玉凤难免骂：“死丫头又在外面疯，不知道来帮我干活！”
    然而今天，韩玉凤喜滋滋拉着她坐下，米树根和米光宗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他们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米晓蕾没胃口，慢吞吞扒拉饭碗。
    她已经按照喜神的指示，将喜神祠打扫干净，父母……会有同意她参加高考吗？
    米光宗两眼放光盯着烧鸡，试探着想夹起一块，被韩玉凤打掉筷子。
    “馋死鬼！妹妹都还没吃，你动什么？”米树根骂，把两个烧鸡腿都夹到米晓蕾碗中。
    米晓蕾：？？？
    原来鸡腿都是哥哥吃的。
    米树根温和地对女儿说：“你马上就高考了，多吃点有营养的。爸妈知道你懂事听话，但是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米光宗居然呜呜哭起来，“凭什么不给我吃？你们也太偏心！”
    韩玉凤用力拍他的脑袋，把碗撂桌子上呵斥。
    “哭什么哭！你成绩没妹妹好，她将来上大学给咱家挣脸面，你会干什么？除了吃就是拉！那棚子里的牲口有什么区别？！”
    韩玉凤骂完儿子，又换上温和的语气。
    “晓蕾呀，下周末李家要来咱们这边吃饭，商量你哥婚事具体事宜。你该忙自己的就去忙……”
    米晓蕾梗住，“我、我哥婚事？”
    米树根咽了口白酒，面带微笑。
    “你太忙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你哥哥呀，马上就要嫁给李家的儿子啦！”
    韩玉凤厌恶地瞪了眼大口扒米饭的儿子，摇摇头。
    “能吃又能造的，赶紧把这赔钱货嫁出去。哎呀注意点吃相，不然将来在婆家可是要吃亏的。”
    米光宗听罢，方才换成小口，一点点吃着炒青菜。
    米晓蕾觉得古怪，小心问：“李家……能同意婚事吗？”
    韩玉凤道：“当然同意，彩礼都给了。你只管好好念书，家里的事情不要管。”
    饭后，韩玉凤也没让米晓蕾洗碗，而是催着她回房间复习。
    米光宗把碗碟抱去水池那边，他从前哪干过这个？虽然家里条件不好，可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被父母宠着长大的。
    米光宗挤洗洁精，没收住力，挤出一大坨。
    韩玉凤心疼，使劲敲着他的脑袋：“要死哟~！搞这么多出来真是浪费啊！”
    米光宗眼含泪花，把碗洗了，但沾水的器具表面过于光滑，不小心掉在地上碎掉。
    米树根一脚踹在儿子屁股上，他感觉嘴角隐隐起了个燎泡。
    “讨债鬼！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将来去了李家怎么办？！”
    李家人不得说他教子无方？
    韩玉凤扯扯米树根的衣袖，提醒：“小点声，别把咱大闺女吵着。”
    米树根抄起擀面杖就往儿子后背上招呼，同时低低骂了句：“都是同样的父母，你妹妹就比你有出息。”
    米光宗呜咽，“爸……别打了……我收拾干净还不行吗……”
    回到房间的晓蕾暂时没有后顾之忧，痛痛快快刷了两套数学题。
    翌日清晨，韩玉凤给米晓蕾准备两个肉包子，一个鸡蛋。
    之前她总是为女儿准备香菇油菜馅儿的，说肉馅太腻。
    而油菜大包子此刻在米光宗手上，米光宗咬了一口，可怜巴巴看着母亲。

 第76章

    “妈……我也想吃肉包子，昨天晚上我都没吃多少鸡……”
    米树根道：“行了，给你什么就吃什么。一个男孩子家家的总是馋肉怎么行？不怕人家笑话？你妹读书多辛苦啊，高三又是最关键的一年。”
    韩玉凤也道：“就是，我们晓蕾吃进去，是为了有精神学习。你吃进去，只会造粪。”
    米光宗噘着嘴不甘心。
    “造粪怎么了？粪也是农家肥，好东西，我拉得多咱家田就肥！将来我嫁了人就拉在李家地里，你们还得花钱买化肥哩！”
    啪！米树根又狠狠拍了儿子后脑勺。
    “闭嘴，男孩张口闭口就是粪的，也不嫌丢人。”
    米晓蕾去了学校，韩玉凤在院子里晾衣服，隔壁邻居没什么事，上门闲聊。
    邻居王大婶：“办喜事用的东西都准备差不多了吧？”
    韩玉凤笑：“都准备完啦。”
    王大婶抓了把晾在地上的花生，剥出一粒慢慢嚼着，“你家晓蕾真是好福气呀，嫁给朱老板的外甥，我听说朱老板又要扩大养殖规模呢！”
    韩玉凤莫名其妙，“晓蕾？关我们家晓蕾什么事？”
    王大婶道：“不是你家晓蕾结婚？”
    韩玉凤笑着指了指屋里正在拖地的儿子，“光宗嫁人！”
    “啊？？？？”王大婶眼睛瞪得老大，“两个……男的……？”
    韩玉凤发现对方表情不妙，提高声调：“怎么了？你嫉妒？”
    “不、不是……两个男的……能领证吗？”
    韩玉凤说：“领不了，李家那小子才二十岁，还没到法定年龄。再说了，咱们这边办喜事，拜喜神，比去民政局领证还管用！”
    “喜神祠不是荒了好久吗……”王大婶越聊越觉得不对劲，急匆匆回家。
    王大叔在修拖拉机，被老婆拉扯进房间里。
    “我觉得玉凤这里出了点问题，”王大婶指了指脑袋，“她居然跟我说要结婚的是光宗，不是晓蕾。”
    王大叔立马否认：“怎么可能，当家的老米也同意？”
    王大叔修好拖拉机，开着去镇子上办事，顺便还带着几个也要去镇上的乡亲。
    路上遇到米树根，瞧着对方喜气洋洋的样子，王大叔喊了一嗓子：“恭喜你家晓蕾啊！”
    米树根更乐，“等闺女考上大学，我请大家喝酒。”
    “老米，你家女儿下个月结婚，如果考大学，家业家里能同意吗？”
    米树根眼睛一瞪：“他娶的是我儿子，还想管小姨子的事儿？那李家手伸得位面也太长了。晓蕾才多大呀，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念书。”
    尚有不确定的乡亲又问了句：“光宗和家业，结婚……？”
    米树根笑得合不拢嘴。
    “对呀，要嫁人的是光宗哩，你们不觉得光宗和家业很般配吗？将来我就有两个儿子，双倍阳刚。”
    第41章 双生喜神（3）
    “啊这……”村民们面面相觑。
    米树根这副样子吓坏了王大叔, 王大叔赶紧将拖拉机开走。
    “老米和玉凤这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两个男的结婚，怎么能结婚？简直违背人伦！”
    “就是啊，别给我们吉庆村带坏了风气……”
    “我觉得得找村长去和他们说说。”
    “必须找村长！”
    “李家知道吗？李家知道能同意？”
    没多久, 整个村子都知道米树根的儿子要嫁人。
    米树根当然也注意到乡亲们古怪的神情, 他回家后说给韩玉凤听。
    “他们就是嫉妒咱家，花花肠子还想骗我？这帮恨人有笑人无的东西！”
    米树根下了决心，“不管怎样, 光宗必须和家业结婚。”
    韩玉凤反而不担心, 从兜里拿出一块塑像碎片给米树根看。
    “幸好喜神老爷都帮咱想周全了, 把这个东西泡水里，谁反对就给谁喝。”
    下午，村长带着一群乡亲拜访。
    村长手里点着烟，被米树根客气地让到堂屋上首，其余人则怒气冲冲看着他。
    村长为难地开口：“老米啊, 你也知道, 自古都是男娶媳妇女嫁人，男女结婚才是阴阳调和, 还从来没有男人嫁男人……”
    有急性子的年轻人直接道：“村长跟他废什么话啊？男的和男的结婚违背道德伦理！你们要不改就从咱们吉庆村滚出去！”
    韩玉凤慢悠悠说：“嫁的又不是你,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难不成你也想？”
    年轻人：“我……”
    村长琢磨着大家都是几十年的乡亲, 有些祖上还沾亲带故, 闹太难看也不好。
    他猜到来劝说可能会碰一鼻子灰，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村长说：“老米，玉凤，民富家里知道这件事吗？”
    米树根道：“之前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不过他们肯定会喜欢光宗的。”
    村长道：“我已经派人去请民富一家三口。”
    韩玉凤没继续和他们吵, 给乡亲们倒了茶，和亲地说：“办喜事的时候还得仰仗各位多多帮忙, 大热天的，快喝点茶吧。”
    气温炎热，加之都心急火燎，难免口干舌燥。
    在场所有人也没客气，将茶水一饮而尽。
    茶汤刚下肚，难以言表的喜悦升腾，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他们的眼睛和嘴巴弯出一模一样的弧度，跟复制黏贴似的。

 第77章

    吉庆村有喜，米家儿子新婚之喜！
    这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啊！
    “咱们这多久没出过喜事了？婶子，到时候可得好酒好菜招呼咱们乡亲呀！”
    “你家儿子生的俊俏，我就知道能嫁个好人家……”
    “婚宴办得热热闹闹才好呀！”
    “恭喜恭喜！”
    “以后你家就有两个儿子，十里八乡都羡慕你们……”
    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韩玉凤朝米树根使了个眼色，得意极了。
    另一边，李民富家。
    “什么？！谁要娶他家儿子，我们家业要娶的是晓蕾！”戴金花气得只拍桌子。
    赶来的村民说：“村长已经带人去米家了，你们也赶紧过去说清楚。”
    李民富道：“收下我家彩礼就想换人？老米两口子脑子是进屎粑粑了吧！”
    “爸，我只要晓蕾！”李家业也说。
    他看上的是米家女儿，她虽然冷冰冰的也不怎么打扮，但干净整洁，干活利索，成绩也不错。至于米光宗？头发油腻腻的全是头皮屑，还有大黄牙。
    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位未来大舅子就坐他旁边，他能闻到他的口臭，还和自己抢鸡腿吃。
    二十几的人了跟没吃过肉似的。
    再说了，他可是直男啊，他不喜欢男的！娶米晓蕾可是肩负着为家里传宗接代的任务，他是他们家第三代独苗！
    米家要把米光宗嫁过来那是个什么事儿啊？
    想想就恶心！
    戴金花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既然米家没有信誉可言，戏耍我们，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回去就把彩礼和一应的其他礼品要回来，这婚不结也罢！”
    李家业着急，“妈……我觉得只要米家还是同意嫁晓蕾就行……”
    戴金花白了眼儿子，无奈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才见几面啊，你的魂就被她勾去了？”
    也罢，只要儿子喜欢。等米晓蕾嫁过来，她就让她知道李家的厉害。
    李民富朝台阶上磕了两下烟斗，“先别说这些，我们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跟着民村去了米家，远远的就看见挤满人。
    村里只要是在家的几乎都去到米家了，韩玉凤热情地给他们添水倒茶，米老根则在分炒好的花生。
    李民富怒道：“米树根！”
    一嗓子嚎完，只见未来亲家还没出声，里里外外这些乡亲们忽然齐刷刷扭头盯着他们。
    所有人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
    无比幸福、开心的笑容。
    那表情好像面具。
    “……”李家业打了个寒噤，往后退了两步。
    乡亲们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转悠，跟着李家业的身影，慢慢起身围拢过来。
    他们形成包围圈，嘴上说着“恭喜啊”“新婚快乐”之类的话，包围圈越缩越小，密密麻麻压过来，让李家三口喘不上气。
    韩玉凤给去请人的村民倒了茶，只听李民富的声音透过人墙传来。
    “米树根，你有没有诚信？当初说好了是晓蕾跟家业结婚！关光宗什么事情？”
    “就是！”李家业一伸脖子，“我不要男的！”
    戴金花道：“要么嫁晓蕾，要么就直接退彩礼，否则这事儿我们没完，我们报警！村长？村长你说句话！”
    在最前面的村长笑着问：“光宗不好吗？”
    “光宗不好吗？”
    “光宗不好吗？”
    光宗不好吗光宗不好吗光宗不好吗光宗不好吗……
    村长刚说完，在场所有乡亲都开口，迥异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小院中，随风飘去山头。
    光宗不好吗——？
    李家业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怖，低声说：“爸妈，他们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李民富气急败坏：“你们都疯啦？”
    米树根说：“谢谢各位乡亲帮着说情，光宗和家业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但是现在入夏太热，老李头和他媳妇儿子匆匆赶来想必口干舌燥的，还是先让他们进屋再说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自动让出条道。
    李家业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别进去。”
    李民富气不过，米家条件差些，跟他家结亲属于高攀，如今居然敢带着村民逼迫他？还有没有天理了！
    “鬼都是晚上才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鬼？再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们不敢使坏！”
    韩玉凤客气道：“就是就是。”
    李民富仰着头进了堂屋，戴金花和李家业跟在后面。
    此时确实口渴，韩玉凤倒的水飘出阵阵茶香。
    戴金花问：“什么茶叶？”
    韩玉凤说：“我外甥从外面买的雨前龙井，两百块钱一两，平时都舍不得喝嘞。”
    “呵，”戴金花冷笑。
    米家能有什么好东西？两百块一两的茶叶还舍不得喝，她要是知道自家有一千块一两的茶叶，还不得供起来？
    不过茶香得厉害，戴金花一饮而尽。
    温润生津，回甘绵长，唇齿留香。
    李家业问：“婶子，还有么？”
    韩玉凤笑道：“有的，你们是客人，茶水管够！”
    李家父子又喝下去几杯。
    李民富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他是准备做什么的？
    米树根说：“商量两家孩子的婚事。”

 第78章

    李民富拍着脑袋，“对对对，你们准备嫁……嫁……”
    嫁谁来着？
    韩玉凤热情地说：“光宗。”
    戴金花脸上出现了和村民相同的表情，拍着手说：“光宗好呀，这孩子打小我就喜欢！”
    韩玉凤进屋去把光宗拽出来，“臭小子，你公婆来了，还不赶紧出来陪着说话。”
    光宗顶着鸡窝头，衬衫扣子扣得歪扭七八，头低低的，眼睛时不时朝李家业那边瞥。
    他见过李家业，那时候不是说要让妹妹结婚么？怎么最后稀里糊涂是自己嫁了？
    但是好像又很合理，他比妹妹年纪大，在婚事上更着急些。
    米光宗对李家业没什么感情，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毕竟他们才见过几次呀。
    可妈说了，相亲嘛合适最重要，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将来他们是要过日子的，谈情说爱都是虚的，不重要。
    他听他妈的。
    戴金花不断打量着米光宗的身段，还用手使劲拍了两下他的屁股。
    “孩子出落得越发伶俐，瞧瞧这身段哟，将来肯定生大胖小子！”
    她把儿子推过去，“快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吧，将来都是一家子，别害羞。”
    李家业脸通红，“哎呀妈……我跟……还没结婚呢，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人家多不好意思。”
    堂上双方父母和村民们哄笑，气氛无比活泼。
    戴金花揶揄，捂住嘴乐：“得了，还没成亲呢就开始护着。”
    韩玉凤挽着戴金花的胳膊，“阿姐，他们过得好咱们做老人的才放心呐。”
    戴金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家业和光宗从小竹马竹马，现在感情又这么好，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
    戴金花问：“对了，我记得你家还有……”
    韩玉凤说：“有个闺女，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
    戴金花想，为什么不是闺女嫁过来，好像闺女嫁过来更合理些？
    李家业说：“爸妈，以后你们得对光宗好些，不能让他受委屈。”
    李民富点点头，“那是自然。”
    戴金花的念头打消了，她儿子喜欢光宗，娶的就是光宗，很合理。
    第42章 双生喜神（4）
    戴金花拍着韩玉凤的手, “妹子你好福气呀，儿子贤惠能干，女儿又这么争气！”
    韩玉凤笑道：“咱们两家都有福。”
    当初定下这门亲事, 她就是看上李家的条件, 这下女儿的学费可就有着落了。
    看晓蕾的性子，绝对不会是读个本科就了事的，说不定还要读研究生, 将来留在大城市买房, 她还能帮衬些。
    米晓蕾晚上回家, 米树根正指挥米光宗将地上的瓜子壳、花生壳扫干净。
    米晓蕾问：“怎么回事？”
    米树根说：“乡亲们知道你哥哥要出嫁，过来商量婚事怎么办呢，大家都很高兴。”
    米晓蕾小心翼翼问：“他们……没觉得奇怪？”
    韩玉凤道：“两家都知根知底的，不奇怪。顶多说咱家高攀占便宜，不过你别听那些, 好好考试。办喜事家里会很吵, 我已经和你姨妈说好，你去姨妈那边住几天。”
    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
    在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不过米晓蕾想好了, 她眼下的主要矛盾是高考, 只要考完就去镇子上打工, 开学立马去外地念书, 离这里远远的。
    次月十六，大吉，宜嫁娶。
    李家业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组了个车队，在狭窄的乡间公路上等着。
    米光宗哭得稀里哗啦, 拉着韩玉凤的手不愿撒开。
    “妈，我不想嫁人, 不想嫁……”
    韩玉凤抹抹眼泪，“说什么呐傻孩子，都到这一步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客，在李家要孝敬公婆，跟你男人好好过日子。”
    李家业喜滋滋给二老磕头敬茶，米树根不情不愿将薄薄的红包递过去。
    原本按照戴金花的想法，两家离得不远，没必要租车队。但李民富好面子，他家娶儿媳妇，就得风风光光的！
    李家业抓着媳妇的手说：“放心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米光宗呜呜呜哭了几声。
    李家业把他背起来，走向门口。车队要绕着村子转三圈，先开到喜神祠去，新人拜过喜神方能回李家。
    祠堂的供桌上燃着一对花烛，摆上八个品种的供果，唢呐声震耳欲聋。
    新人入内，村长扯着嗓子喊——
    “一拜喜神！”
    李家业和米光宗直直跪下磕头。
    “二拜喜神！”
    “三拜喜神！”
    “喜神赐福——！”
    话音刚落，许多糖果凭空洒在地上，乡亲们面带笑容上来抢，或是跪着或是半蹲，闹哄哄。
    “这可是神仙送的糖啊，和普通的糖不一样。”
    “多吃点，咱家也沾沾喜气！”
    “给我也来点！别挤别挤啊！”
    顾清釉难得在供桌上老实坐着，他还想该如何赐福，要不要忽然显灵下去跳段广场舞。弟弟忽然袖子一挥扔了好几把糖。
    顾清釉：“哪儿来的糖？”
    顾清瓷翻开不太合身的衣袖，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里面捏着颗奶糖。
    “米晓蕾那天打扫完送的。”
    “是这样啊！”顾清釉恍然大悟，那天米晓蕾过来打扫卫生，他实在太无聊，就对着房梁发呆，没注意到女孩离开前上供了些糖果。

 第79章

    他接过弟弟递来的东西，吃进嘴里。
    顾清瓷把屁股挪开，椅子下方的箱中还有好多。
    “礼成——！”村长推开人群，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的脸已经笑到僵硬，肌肉发酸，可来自内心的喜悦让他沉浸在快乐的气氛中。
    【任务进度：1/8，[新婚之喜]已完成。】
    李家业扶起米光宗，众人丧尸似的跟在后面，陆陆续续往李家赶。
    下车前，李家业为他穿上一双45码的红色绣花鞋。
    旁边有村民调侃。
    “哟~米家娃娃的脚可真大啊！”
    “哈哈哈哈哈，是啊！”
    “我看看我看看！”
    “大脚新娘！”
    米光宗又急又气，差点就要掀起盖头骂人，被旁边的媒婆赶紧拦住。
    “没进到公婆家掀盖头晦气，可不能这样啊。”
    米光宗骂了一句，方才从车上下来。他穿不习惯裙子，下车时还被绊了一跤。
    乡亲们又继续笑。
    给李民富和戴金花端过茶，大家将新人送入洞房。
    喜宴开始，坐在村长旁边的胖子就先下手撕掉烧鸡的两个腿，往自己碗里加了若干块红烧肉，把糖醋鲤鱼肚子上最好的肉扒拉到碟子里，四喜丸子他一人吃三个。
    嘴巴发出吧唧吧唧声，红光满面，油渍顺着唇角淌下来。
    “妈妈，我害怕……”同桌的小孩被胖子吃相吓到，怯生生缩在妈妈身后。
    除了受到惊吓，还因为胖子进食太快，小孩基本上吃不到什么菜。
    年轻的母亲拉着他换到隔壁桌，小朋友的情绪才好起来，开始吃东西了。
    其他和胖子同桌的都是些老人，没什么胃口，也懒得换座位折腾，全都喜滋滋看着胖子吃。
    他好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相当有食欲。
    肘子刚端上来，胖子撕下大块肉和皮，“哎呀妈，真香！”
    村长笑眯眯道：“富贵儿，你外甥今天大婚，你这个做姨夫的还不赶紧给民富和金花端个酒？”
    朱富贵又吃进去一口肥肉，“先让我吃饱嘛。”
    其他老人开玩笑。
    “你现在是咱们吉庆村的首富，给家业包了多少钱红包？”
    “你大姨子那个人精明着呢，给少了她肯定要找你媳妇的事儿。”
    “你对自己都抠抠搜搜的……”
    朱富贵好像没听到，又把端上来的大虾尽数夹到自己盘子里，虾头咬掉，一口一个，几乎看不到咀嚼就咽下去了。
    老太太惊讶：“你怎么不去壳？”
    朱富贵说：“补钙！”
    有两个年轻人相互推搡着过来，手里捏着酒盅。
    “朱、朱叔……”
    朱富贵眼皮子都没抬，吃得热乎了，随便把t恤下摆卷起来，露出圆滚滚、白花花带着好几层褶子的肚子，这套动作也没耽误往嘴里夹牛肉。
    朱富贵：“什么事？”
    他最烦这种有求于人又赖赖唧唧不好意思开口的。
    年轻人说：“我们兄弟俩毕业了，想要回村干养殖……”
    朱富贵眉毛挑起，喝下一盅白酒，酒精辣的他龇牙咧嘴。
    “大学生毕业回村儿养猪？呵呵。”朱富贵冷笑着故作为难，“厂里现在不缺人，这个事情不好办呀，要不晚上你们……”
    他心说，都已经大学毕业了，这俩小的应该懂些人情世故。
    世界上哪有人能平白无故就帮你的？
    年轻人赔笑：“不是，朱叔，您误会了。我们申请了创业基金，打算自己干。您是我们的前辈，还请多多关照。”
    他们之所以提前打招呼，是因为朱富贵为人蛮横，自从朱家养猪厂开起来之后，别家的猪就被毒死了。
    乡亲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苦于没有证据，因为即使安装摄像头也会被毁掉。
    有些人气不过，去找朱富贵理论，后来全被被拖到偏僻的小路上，套了麻袋将腿打折。
    从那之后，朱富贵的厂子垄断了吉庆村的养猪产业。
    如今，居然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来挑战他？还说什么“全自动养殖”、“科学喂养”、“有机饲料”。
    啊呸！读个大学以为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就想摆谱了？
    朱富贵慢慢攥紧酒盅，小拇指的指甲又长又黄，用来剔牙。
    “行啊，你们可以试试。”
    年轻人回去，朱富贵瞧了眼旁边的村长。
    这些年他除了干养殖，还想在村里弄个官当当。这很正常，有了钱就想有权，有权了就能弄到更多钱。
    商而优则仕嘛。
    毕竟他也知道，因为搞养殖得罪不少人，他们表面上敬重他、羡慕他，实际都在背地里骂他是暴发户、土老帽。
    当官就不一样了，有地位，那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也会因为权利而屈服于他。
    可是村长总推三阻四，不是说他思想觉悟不够，就是说对政务不熟悉。
    吉庆村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多少政务？需要多少思想觉悟？
    村长那老帮菜都能干，凭什么说他干不了！
    想到这里朱富贵给村长端了杯酒，村长眯着眼睛摆摆手，“年纪大啦，喝不了啦……”
    朱富贵凑上去，嬉皮笑脸：“老哥哥，这杯酒你得喝，之前我提的那件事，你说回去考虑考虑，考虑两个月了，到底行不行呀？”

 第80章

    村长唰得把脸拉下来，皱纹都展开了，十分严肃。
    “这个，富贵呀……人想进步是好事，但是也得看机遇。现在嘛，还没有合适的岗位……”
    朱富贵说：“前几天不是有个村干部退下来？”
    村长摇头摇成拨浪鼓，“那个你干不了。”
    朱富贵将烟灰点在盘子的残羹冷炙中，反问：“我还没干呢，凭什么就说我干不了？我朱富贵的能力你还不知道？”
    村长说：“哎呀，这个妇女主任一般都是选女同志，你担任，有些工作展开不方便……”
    朱富贵方才罢休，“那行吧，麻烦老哥哥多想着我点。”
    他是真的太想当官了，做梦都希望弄个小官过过瘾。
    朱富贵黑眼珠子上下一转，“我听说治保主任也快退休了？等他退下来就让我补上去，我觉得这个工作挺适合我的。”
    村长打量着朱富贵白花花的肚子，感到十分头痛。
    第43章 双生喜神（5）
    米光宗嫁出去之后家里消停不少, 再也不会有人把瓜子皮吐的到处都是，或者在米晓蕾休息时故意放音乐。
    米晓蕾三次模考成绩都排在全校前列，果不其然, 高考成绩出来, 超了一本线90多分。
    班主任原本就喜欢她，因此在填报志愿的时候给了相当多有用的建议。
    米晓蕾如愿被北方一所有军工背景的大学录取，学的是航天器设计。
    韩玉凤和米树根这下更加扬眉吐气, 在村子里摆了三天流水席。
    他们将晓蕾的录取通知书用透明文件袋装好, 在开餐前展示, 开餐以后放回晓蕾房间锁好。
    平时就喜欢嚼舌根的亲戚都酸溜溜的。
    “哎呦，都以为晓蕾会嫁人生娃，没想到居然参加考高，还是你们两口子有远见啊！”
    “航天器是个什么东西？听着怪厉害的，将来毕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
    “就是啊, 可别辛辛苦苦读四年, 最后没个班上，闺女本来就晚上两年学, 毕业都24了, 虚岁26, 放咱们村都不好找婆家……”
    “女孩子也就小学成绩好, 初中之后就被男孩超过了，也学不好理工科。嘶……我寻思晓蕾这个成绩会不会有问题啊……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晓蕾，你确定不报幼师或者老年护理？什么器设计的，你能搞明白吗？”
    韩玉凤气得吹胡子瞪眼, 若是对方直接骂出来，她好骂街, 但这种不阴不阳奇奇怪怪的话，她反而被噎地说不出话来。
    米树根也恼，可碍于面子又不好说什么。
    米晓蕾笑眯眯回复这些人，“以后婶子没想到的事儿会更多，慢慢想吧。”
    “找不找得到工作不劳烦大伯操心，您两儿子不也没找到工作吗？家里蹲都快十年了，回家种地也没见饿死。”
    “我不仅要念重点本科，我还要读硕士读博士呢！对了二伯，你儿子婚事搞定没啊？他不是跟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寡妇在镇上同居么？我堂哥真想得开啊，不想努力了就找阿姨。什么……你们居然不知道？？？”
    “三婶要是怀疑我成绩直接去教育举报嘛，走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弟厉害啊，数学学可好了，120分的卷子才考35。
    我寻思往答题卡上踩一脚也比这分儿高吧？没关系我知道，他上高中成绩就能提上来，但是他能过得了中考五五分流那关吗？不行的话你们得早做打算啊……”
    她本来就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怼起人来游刃有余，专挑这些人的肺管子戳。
    亲戚的脸渐渐变白，三婶站起来蹙眉，指着米晓蕾怒。
    “你这死丫头，考上大学就瞧不起我们？我们说一句你说三句，大家也都是为你好，真觉得自己翅膀长硬了？你这样将来走上社会要吃亏。”
    米晓蕾并不生气，也不接对方的话，始终把握着聊天的主动权。
    她笑道：“恭喜三婶~”
    三婶莫名其妙，三叔也警觉道：“恭喜什么？”
    米晓蕾说：“你们回去赶紧查查我堂弟的手机通讯软件吧，你们要做爷爷奶奶啦！”
    三叔三婶再也受不住，饭没吃完就往外跑。
    米晓蕾本以为父亲会责怪自己，她忍了那么些年，就想痛痛快快怼一场。
    反正她已经想好，出去念书就把户口转走，放假尽量不回来。
    米树根掐灭烟，给大家倒酒，“继续吃饭，来来来！”
    若是放在以前，米树根肯定会痛骂晓蕾，并且压着她向那帮亲戚道歉。
    但现在他觉得闺女牙尖嘴利是好事，出去不吃亏。
    酒席散去，韩玉凤拉着米晓蕾回到里屋，神秘兮兮给了女儿一张银行卡。
    米晓蕾：“这是？”
    韩玉凤道：“光宗的彩礼加上这些年我跟你爸的存款，一共三十多万，放你那里。”
    “你哥太让不省心，所以我们总是忽略你，将来你还有很多用钱的地方，拿着吧。”
    米晓蕾点点头，把卡收好。她知道父母能有所转变并非出自本心，而是自己向喜神许愿的缘故。
    若是将来他们清醒了，后果不堪设想。
    米晓蕾来到喜神祠，只不过这次，她是来还愿的。
    【任务进度：2/8，[金榜之喜]已完成。】
    “信女会永远记得两位神仙的大恩大德。”
    她郑重磕了三个头。

 第81章

    上方声音美滋滋道：“无妨。”
    米晓蕾抬起头，叩首的地方凭空出现一颗奶糖，她认出是自己买的。
    米晓蕾拆了包装将糖吃进嘴里，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经过喜神开光的奶糖格外好吃。
    她再次扫去喜神祠的灰尘，在神像前烧了三炷香。
    入秋后，韩玉凤和米树根送女儿去上大学。期间，米光宗哭哭啼啼回娘家，不住地拍门。
    “爸妈，我是光宗啊！快点让我进去！”
    喊了许久也无人应答。
    邻居道：“你爹娘送你妹上大学去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米光宗穿着红大衣，头发油腻腻的，也不讲话，急匆匆走了。
    待两口子回来，邻居告知，米树根摆摆手表示知道了，不要再讲。
    韩玉凤问：“光宗怎么回事？”
    米树根道：“肯定是和家业吵架了，你忘了咱家刚结婚那会儿，我讲话声音重一点你就闹着要回娘家。反正孩子的事情咱们少参合。”
    入了冬，米光宗又哭哭啼啼跑回来，然而这次，他脸上有个红巴掌印。
    这下韩玉凤坐不住了，两口子吵架正常，但动手打人就不对了。
    “树根，光宗可是你儿子，如今居然让婆家欺负了！”
    米光宗窝在韩玉凤怀里放声痛哭：“妈，家业打我！我要离婚！”
    可巧李家业正好进来，赔笑道：“爸，妈……”
    韩玉凤哄着儿子进了里屋，对李家业没有好脸色。
    米树根倒还算冷静，给儿婿递了根烟，“怎么回事……”
    李家业赔笑：“嗐，光宗跟我妈吵架，他推了我妈一下，然后我没忍住……”
    米树根道：“光宗做的不对，他惹你妈生气那是我教育不到位，你可以好好和他说，但动手就是你的过错。”
    李家业连连鞠躬认错：“是是是，您说的对。”
    米树根喊了两声，让韩玉凤将米光宗领出来，劝米光宗跟丈夫回去。
    毕竟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他总不能撺掇着让孩子离婚吧？再说离过婚的二手男人还怎么嫁得出去？
    过完年米光宗就二十七了，按吉庆村的习俗计算虚岁，二十九了。
    三十岁的二婚男人不得配村里的老光棍？
    米树根劝：“光宗，你比家业大，你让让他。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眼睛一闭，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米光宗乌鲁乌鲁哭了好半天，用衣袖擦了把鼻涕。
    “爸，家业他妈说我是不下蛋的公鸡！她说我生不了娃娃！”
    这话韩玉凤忍不了，戴金花这样讲，不是摆明了说自己儿子身体有问题吗！
    “家业，你妈太过分了，光宗怀不上也可能是你的原因，你们去医院检查了吗？”
    李家业擦了把被韩玉凤喷到脸上的吐沫星子。
    “没呢，我从小到大都挺健康的。”
    韩玉凤指着李家业的鼻子，“你这意思就是我们光宗身体不健康了呗。”
    李家业服软，连连摆手，“没有，我没这个意思。我妈是急了些……我也不应该动手打光宗，我发誓没有下次了。”
    李家业又说了些好话，才终于把米光宗接走。
    另一头，戴金花正在树下抹着眼泪拍着大腿，跟邻居倒苦水。
    “花那么多钱取回来，大半年了肚子还没动静，我说了两句，居然就敢对婆婆动手！这是要逼死我哎……”
    “这小贱蹄子一点礼数都不懂，现在世道变啦，儿媳妇都跟祖宗似的，说不得一点儿！”
    “我还不是为他们好？趁着我们不算太老，还能帮着带带孩子。将来他俩过得好不好我是不管了，我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
    邻居婶子劝：“光宗就是太年轻，将来自己做了婆婆就能明白你的苦心。”
    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对了，要不你也去喜神祠拜一拜？从前我怀不上孩子，我老婆婆去喜神祠拜过，没俩月我就怀上了。”
    邻居婶子道：“我听说玉凤就是因为着急光宗的婚事去拜了喜神，然后他才嫁到你家来的。”
    “这么灵？”戴金花问。
    白发老太太说：“是咧，而且神仙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拜神又不是什么坏事。”
    戴金花听罢，立马起身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去到喜神祠。
    进了门，她往蒲团上一跪——
    “喜神老爷，请让我戴金花的儿媳妇光宗，尽快怀上孩子。”
    供桌上，两尊神像露出迥异的表情。
    顾清瓷挠头，没记错的话，叫光宗的那个好像是男人吧……
    男人，怎么怀孩子啊？
    他暂时没出声，扭头看向哥哥。
    而他哥则一脸蔫坏的神情，饶有兴趣盯着供桌底下的女人。
    他们现在的神力得到部分恢复，能施展些小法术。
    顾清釉指尖凝出部分神力，往桌上挥了挥，多出一包黄纸包着的东西。
    戴金凤听见喜神说。
    “把这包神药给光宗喝下，你的愿望自会实现。”
    第44章 双生喜神（6）
    米光宗回到李家, 已经做了被戴金花絮絮叨叨数落的心理准备。
    他想好了，若是戴金花再说他生不了娃，他就说是李家业不行。
    然而戴金花什么反应都没有, 难得下厨张罗一桌子菜, 还专门为米光宗煲了鸡汤。

 第82章

    戴金花笑眯眯招呼道：“光宗呀，饿了吧？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自从米光宗嫁过来，都是他做饭, 可他在娘家的时候都是被韩玉凤照顾的, 他哪会做饭呀？
    为此挨了不少骂, 戴金花这样，米光宗觉得不对劲。
    她不会是想毒死自己吧？
    村里的恶公婆杀儿媳妇，不是没有这样的事！
    见米光宗过于警觉，戴金花道：“都是妈不好，妈太心急, 以后要不要孩子你们小两口说了算。你就原谅妈吧！”
    戴金花说得诚意十足, 又有感情又有眼泪的，米光宗方才卸下防备。
    戴金花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鸡肉, 放在之前鸡肉都在李家业碗里。
    “快吃吧。”戴金花催促。
    鸡肉配上白胡椒粉真的太香了, 飘着黄灿灿的油花, 还用数颗翠绿的小葱碎点缀。
    米光宗肚子叫了两声, 他是真的饿了。
    米光宗狼吞虎咽将鸡肉连同鸡汤吃了个精光，又扒了两碗米饭。
    他把碗递过去，李家业惊讶：“还没吃饱？”
    李民富也觉得儿媳妇吃太多，但到底是长辈，小辈贪嘴自己也不好说。老婆子今天吃错药, 给个外人端那么多肉做什么？自己还没吃几块。
    他给戴金花使眼色，示意她别太过分。
    戴金花没搭理那爷俩, “想吃就吃嘛，咱家有钱还怕养不起光宗？”
    戴金花接过碗，钻进厨房。往常炖好的鸡都是直接搬到桌子上，今天不知为何放在厨房。
    她笑眯眯又盛了一大碗，看着狼吞虎咽的米光宗喃喃。
    “吃吧吃吧，再多吃点。”
    再多吃点才有营养怀孩子。
    怀个大胖小子，这样李家就有后了！
    午餐过后，米光宗磨磨唧唧收盘子，很明显就是不想干活。凭什么家里就让他一个人洗碗洗锅？
    他之前还故意打碎几个碟子，让公婆知道自己手脚不利索，从而免除这项家务劳动。
    然而，公婆骂他手脚不利索，还让他用嫁妆把家中的餐具补齐。
    今天，他的手还未碰到筷子，戴金花就把他推进里屋。
    “你刚从娘家回来太累了，快去躺躺，东西我来收。”
    米光宗也不客气，回床上躺着了。
    戴金花又催促自己儿子，“赶紧陪着你媳妇，哄哄他。”
    李家业原本就对今天母亲偏心行为感到不满，明明自己才是亲生的。
    “哎呀妈，爷们儿不能惯着，越惯越要上天。他来咱们家是过日子，不是来当少爷的。”
    戴金花挤挤眼，“去哄哄，哄好了爸妈才能早点抱孙子。”
    忽悠走儿子，李民富抽着烟过来。
    “老婆子，怎么回事？”
    戴金花美滋滋说：“我上午去了趟喜神祠，喜神老爷答应让咱家光宗早点怀孕，还给了我神药。都下光宗碗里了，咱们就听好消息吧！”
    喜神祠内，顾清瓷是越来越佩服他哥。
    他都没想到，男人居然还能怀孕！
    反正现在他们有神力，这点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顾清釉乐得给弟弟剥了个奶糖，顾清瓷摇头，他不爱吃甜的，便又顺手将糖放进哥哥嘴里。
    顾清釉道：“瞧着吧，这将是吉庆村一大奇闻~”
    时间飞快，待到年关将近，戴金花发现米光宗越起越晚。
    懒散那个劲儿跟只瘟鸭似的，脸色还不好看，没什么胃口。
    终于有一天，米光宗开始反胃。
    “哕——！”
    “哕——！”
    恨不能将肚子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李家业蹙眉，嫌弃的给米光宗搬来痰盂。并且表示，你要吐便吐，但是千万别吐在床上。
    “我说，你是不是背着我爸妈偷吃东西了？”
    这汉子真是，饭量大不说，现在还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米光宗：“哕——没有……”
    李家业不信：“你最好说实话，等会儿我让我妈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但凡少了东西，就有你好看的。”
    戴金花看到米光宗不舒服，就出去了，说是请村里的老中医过来看看。
    此刻她裹着老棉花做的袄，踩着小碎步，着急的鼻尖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来了来了……”
    她身后跟着老眼昏花的佝偻老头，老头手里还拎着破皮箱子。
    老头先是翻开米光宗紧闭的眼睛看了看，又仔细把脉。
    戴金花屏住呼吸，紧张地问：“现在什么情况……”
    她那副摸样，活像买了彩票之后等待开奖。她期待这刻许久，喜神保佑千万要怀上啊！！！
    老头拱手道：“恭喜，马上快两个月。”
    李家业还没反应过来，戴金花拍着手笑：“臭小子，你要当爸爸啦！”
    在堂屋的李民富不方便进去，隔着门板听到消息，乐得合不拢嘴。
    翻箱倒柜把自己珍藏的好烟好酒拿出些，送给老中医。
    李家业握住拳头兴奋大叫：“窝草！我这么厉害！！！”
    戴金花又问：“男孩女孩？”
    这很重要。
    老中医道：“现在月份还早，摸不出来。”
    戴金花不置可否，她估摸着是对方故意不说，好等二次上门再收一笔诊费呢！
    老中医眼睛微眯，将两只手揣在衣袖里，轻咳两声。

 第83章

    戴金花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从袄子里翻出几张钱，老中医假装推辞。
    “都是乡里乡亲，我也来沾沾你们的喜气……”
    在戴金花当真了，即将把钱收回去的时候，又一把将钱拿过来。
    “但是若不收诊金，以后你们也不好来找我。”
    戴金花在心中骂了句虚伪的老东西，将人从里屋请出来。
    要不是担心会惊到光宗养胎，要不是她家今日又大喜事，她非得要他好看！
    那边厢，李民富又送上好烟好酒。
    老中医意满离。
    “光宗怀上了，从今往后就不必再干活，一切以肚子里的娃娃为紧要。”
    她叉着腰，将儿子和老公使唤得团团转。
    “把供香从堂屋挪到西屋去，别熏到光宗，再说有些香料对孕夫不好。”
    “家业把你的臭鞋头子给我收起来，别绊到你媳妇！”
    “老李去再杀只鸡，炖鸡汤给光宗补补，他现在吐的只剩下骨头架子，他不好肚里的娃娃能好？”
    “还有院子里那些农具，都给搬杂物间去。”
    “家业赶紧去给玉凤和树根报喜，让他们再给光宗送点补品。”
    “家业你以后和你媳妇说话客气点，再凶他我第一个就收拾你。”
    李家业累得满头大汗，忍不住怼了句：“咱家骂光宗最多的难道不是妈……”
    戴金花没生气，反而笑起来。
    “我以后也改改，可不能让大孙子觉得奶奶不讲理！”
    戴金花太高兴了，高兴到仿佛是她有了身孕。
    她感觉自己又能在吉庆村挺直腰杆子，毕竟儿子可是下一代中很早就结婚的。
    邻居们都说应该让孩子去念书，而不是早早结婚生子。
    他们懂什么？念书有什么用？
    村子里大学毕业那几个还不是要回来养猪？但他们养猪还不是要看自己妹夫的脸色？
    他们就是嫉妒她家过得太好了！
    家业刚结婚那会儿，邻居还总是问光宗肚子有没有动静。
    戴金花知道，邻居们是准备看她笑话呢。
    动不动就各种阴阳怪气——
    “金花呀，这么漂亮的棉布不得留着给你孙子做衣服？”
    “光宗现在怀上没？”
    “光宗都多大年纪了，再不生就马上三十了，大龄产夫可容易难产！”
    戴金花道：“呸呸呸，你家儿媳妇才是大龄产夫，才难产！我们家肯定顺顺利利的！”
    邻居们又是一阵哄笑。
    现在好了，光宗肚子终于争了口气。
    她站在院子里，故意抬高声音。
    “民富，你说咱们孩子怎么这么有福气，大孙子终于让咱们等到了！”
    果不其然，矮墙头那边的邻居听到，赶紧过来，踩着椅子扒住砖墙。
    “他婶子，光宗怀上啦？”
    戴金花骄傲地仰起头，“是呀。”
    “恭喜啦！”
    在邻居的帮助下，吉庆村都知道李家有喜，李家取来的媳妇虽然是男人，肚子却争气，怀上了！
    戴金花现在只要没事，进往屋里钻。
    一会儿拿进来个苹果，一会儿揣个煮熟的鸡蛋。
    “多吃点，怀孕的时候容易饿。”
    米光宗虚弱地靠在床头，唇色泛白，讲话有气无力。
    “妈……我真的没胃口……吃不下去……”
    李家业急了。
    “你瞧你现在的样子，怀个孕就矫情的不行。我妈也是为你好，多吃点能要你的命？再说了，你不想吃，肚子里的孩子未必不想。你现在是爸爸。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多吃几口。”
    或许是激素上头，米光宗瞬间感到委屈的不行。
    怀个孕就是矫情了？他是真的难受啊！为什么他们都觉得他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那他呢？
    他从前也是被父母宠爱着的！结了婚怀孕就不是人了，成了孕育孩子的容器！
    第45章 双生喜神（7）
    李家业看到米光宗哭哭啼啼, 更烦躁。
    他对米光宗没太多感情，反正相亲结婚，和谁过不是过？
    要不是他妈算过两人八字合, 他还不娶他呢。
    婚前他觉得米光宗掉眼泪还有点惹人怜的意思, 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米光宗夹子嗓子道：“那人家就是难受嘛！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家业指指点点：“你不是难受，是皮痒痒。我要是怀孕，绝对不跟你似的。”
    “我妈现在就像保姆那样伺候你, 你出去问问, 在整个吉庆村, 有哪个婆婆能做到像她一样？”
    “要真说起来，我妈怀我的时候更加不容易，她还下地干活呢！你以后得好好孝顺我妈，她可真是受苦了……”
    想到这里，李家业眼圈红红的。
    米光宗气鼓鼓的, 他现在不止容易掉眼泪, 还容易生气，张嘴对着李家业就骂。
    “你妈受苦是一天两天了？我没嫁过来的时候她没受苦？我跟你结婚之后帮她干那么多活你是眼瞎看不到吗？她受苦是我造成的吗？你有嘴上功夫心疼她, 怎么不去把你的烂袜子臭短裤洗了, 把碗洗了？”
    “你……”李家业气得就要解皮带。
    米光宗挺直了身子, 现在根本不害怕他。
    “来呀你打死我, 直接一尸两命，你儿子也别想要了！”
    李家业硬生生将怒火憋回去，指着米光宗道：“我现在忍着，等你生完再算账。”

 第84章

    戴金花又端了碗鸡汤进来，假模假样踹儿子一脚, 又故意隔着空气朝他那边扇了两下。
    “光宗呀，别跟他一般见识。要是觉得不舒心, 我帮你揍他。”
    米光宗冷笑，你舍得么？
    戴金花软磨硬泡，哄米光宗喝下鸡汤，出了房间转头劝儿子。
    她眼睛里闪过恶毒的目光，“为了他那个肚子，忍忍吧。等把孩子生下来，不用你说妈也让他好看……”
    门外面忽然吵吵嚷嚷的，戴金花问：“怎么回事？”
    有个路过的乡亲用复杂的神情望了她一眼。
    “几个小子要开养猪场，买的猪仔又全被毒了。哎呦呦，你说咱们村里真古怪，就只他朱富贵一个养不死。”
    戴金花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没好气儿道：“他婶子，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指桑骂槐，觉得是富贵下毒，拿出证据来。”
    乡亲道：“下毒没证据，打人可是大家都看到的。”
    戴金花冷笑：“那几个小孩没凭没据就找上门，富贵又是个暴脾气，估计就是这样起了小冲突。”
    乡亲道：“你真会大事化小，根本不算小冲突。”
    戴金花：“所以说是他们胡搅蛮缠。”
    乡亲道：“是朱富贵单方面殴打别人。那几个大学生念过书，文明，讲道理。”
    戴金花“切”了一声，反正妹夫有钱，随便赔点就全搞定。
    米光宗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他已经不吐了，每天就窝在床上吃东西。
    过了孕吐阶段，吃的比之前还多。
    别的村民看到米光宗的肚子都在背后悄悄议论，说他可能怀的是双胞胎。
    又几个月过去，肚里东西终于足月。
    米光宗腹痛难忍，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生了。
    米树根和韩玉凤匆匆忙忙赶过来，到底是不放心儿子。
    李民富的意思是用电动三轮将儿媳妇拉到镇上的医院去，可米光宗疼得根本下不来床。
    他人高马大，站也站不住，身体软绵绵的，三个男的根本抬不动。
    米光宗满头是汗，脸色由红转白，不住地倒抽凉气。
    “太疼了太疼了……呜呜好疼好疼……”
    戴金花不住地交代：“忍一忍啊，咱们得坚持顺产，顺产的孩子聪明……”
    米光宗说：“不！我要剖腹，我要打无痛！”
    戴金花又道：“别打无痛，对孩子不好，将来带孩子你会腰疼！”
    韩玉凤不忍心让儿子受罪，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还是送医院吧，这种情况万一出意外……”
    米树根急的团团转，“根本抬不动啊！家业打120，但是不止为何电话占线。”
    戴金花道：“村东有两个阿婆早年是做接生的，你们赶紧去请！”
    有液体不断从米光宗裤子里流出来，羊水还在淌。
    米树根开着拖拉机，带着韩玉凤去找接生婆。
    戴金花指挥儿子去脱米光宗的裤子。
    米光宗死死拉住，哀嚎：“李家业，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家业说：“不脱下来怎么生？难道你要把娃生在裤子里？”
    米光宗看了眼李民富和戴金花，“爸妈都在呢，我隐私都被看光了！！！！”
    李家业使劲拉开他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发青，还被米光宗抓破皮。
    “为了儿子忍忍吧，都是做爸爸的人了又不是黄花大小伙子，要什么隐私？再说了，你将来还要喂奶呢！”
    “你……”米光宗刚要蓄力骂人，腹中剧痛又差点昏死过去。
    渐渐的，痛感已经从腹部转移到菊花。
    米光宗将床板锤得邦邦作响，救命啊，产婆为什么还不来！！！
    终于，外面穿来拖拉机的声音。
    两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太太从上面下来，她们是一对亲姐妹，这辈子没结婚生娃，因为有姐妹作伴也不觉得孤单。之前她们帮人接生讨生活，后来就帮着村里搬到镇上的乡亲看房子。
    虽然年纪大了，但衣服干净整洁，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盘发的老太太问：“产妇在哪儿？”
    米树根解释：“是产夫，我儿子。”
    编头发的老太太瞪大眼睛：“男人生？原来吉祥村那个怀孕的男娃是你家……”
    韩玉凤催促：“快先别说这些，赶紧进来看看……”
    “啊——！”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传来米光宗的惨叫。
    韩玉凤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情，紧接着是戴金花兴奋的声音。
    “生啦生啦！是个带把的！太好啦，我们老李家有后啦！我有胖孙子啦！”
    两个产婆自然没见过男人生娃，跟着进了房间，臭味直冲脑门，差点吐出来。
    是的，米光宗生了。
    或者更准确些，米光宗拉了坨大的。
    但两边的父母连同李家业却似乎像闻不到臭味似的，兴奋地抱着那坨黑乎乎的东西。
    两个老太太也不等他们送自己，赶紧离开。
    受不了一点儿。
    韩玉凤擦擦眼泪，给米光宗喂了点人参泡的水，又给他喝下红糖冲鸡蛋花。
    戴金花将她的“大孙子”包好，放进秤中。
    李民富乐得合不拢嘴：“瞧瞧这胖小子，足有八斤六两呐！还是我老李家的饭好，养人！”

 第85章

    戴金花也道：“可把他爸折腾坏够呛。”
    米光宗不住地哎呀啊哟，肚子骤然憋下去，翻个身感觉内脏跟着在腹腔里甩来甩去，扯得难受。
    米树根给他擦擦汗，韩玉凤担忧：“儿啊，你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米光宗说：“妈，我菊花疼……”
    他生的太急，“孩子”又大，撕裂了。
    韩玉凤跟米树根商量，实在不行就去卫生所开点止疼片。
    抱着臭烘烘那一大坨的戴金花立刻说：“不行！光宗吃了药还怎么喂奶啊？难道想饿到我孙子不成？”
    “都是当爸爸的人了，应该万事以孩子为中心，别那么娇滴滴的。哪个生孩子的男人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她把包被递过来，扯开米光宗的领子。
    “赶紧喂奶吧，都说初乳营养价值高，喝奶粉的小孩将来体质不好。”
    米光宗xiong疼，但暂时还没有奶水。
    戴金花又不高兴，“奶这么少，难道是生之前吃的营养不够？也不知道随了谁……”
    韩玉凤这下彻底怒了，当初孩子相亲，她还觉得戴金花只是心直口快，应该不是那种会给儿媳妇暗暗使绊子的恶婆婆。
    现在看，真是恶心。
    韩玉凤道：“亲家母，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儿子拼上一条命去，生下来的孩子，他人都还没恢复好呢，你就在这里阴阳怪气？得，我看还是让光宗回娘家坐月子！”
    戴金花赶紧赔笑：“哎呀你误会啦……我这不是担心孙子会饿到嘛。”
    韩玉凤冷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米树根也不想继续跟李家人争吵，正好光宗也缓过来了，他扶着儿子上了拖拉机车斗。
    戴金花抱着包被里的东西不愿撒手。
    回去正好，她才懒得伺候月子呢，又累又休息不好。反正大孙子已经有了，还用担心米光宗跑了不成？
    跑了正好，他是这个家中唯一的外人。以后就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若是邻居问起来，就说是儿媳妇生了孩子以后瞧不上婆婆，嫌弃她。
    但李家业不这么想，从戴金花手中抢过孩子，也上了拖拉机。
    戴金花拉着脸：“家业？”
    李家业：“妈，你不是也说父乳好吗，那就让孩子也跟过去。留在家里咋喂啊？难道你喂？”
    戴金花一愣，根本没料到儿子这样讲，拖拉机已经开走。
    哎，刚才自己说过话如同回旋镖扎在身上。
    也罢也罢，待孩子大了再回来。
    反正是老李家的。
    村中喜神祠堂，供桌上，两尊神像睁开了眼睛。
    【任务进度：3/8，[添丁之喜]已完成】。
    顾清釉对顾清瓷道：“后面还有热闹呢，你且瞧着。”
    顾清瓷明白哥哥的意思，抿唇一笑。
    第46章 双生喜神（8）
    米光宗回到家, 憋在心中的气才算是通畅。
    韩玉凤开开心心给女儿发信息，告诉晓蕾这个好消息。
    米晓蕾觉得古怪，加上本来也没打算回家, 便回复说小长假包括暑假都要做兼职, 就不添乱了。
    米光宗噘着嘴不满意：“哼，她都当姑姑了，也不回来看看自己的小侄子, 给他买点玩具。”
    韩玉凤把提前准备好的小衣服和尿不湿打开, 乐呵呵给米光宗展示。
    米光宗抱着孩子继续抱怨。
    “哪怕她回来帮我带孩子, 给爸妈减轻些负担呢？”
    米树根眉头一皱。
    “行啦，你妹自己打工挣生活费也是在给我们减轻负担。再说了，孩子不是老李家的？本来你月子里应该折腾自己公婆，都是你没本事，叫公婆拿捏住。”
    米光宗扬起声音, 赌气似的怒道：“我生的孩子就是我的, 凭什么是李家的？！”
    韩玉凤可惜地摇摇头：“他姓李呀……”
    李家业正好进屋，米光宗一家三口默契地将嘴闭上。
    李家业换上笑脸, 蹲在窗边逗弄孩子, 用手戳着那坨臭烘烘的东西。
    “哎呀哎呀, 我儿子真可爱！叫牛牛怎么样？你瞧瞧这小腿, 这小胳膊，健壮如牛~~~啧啧~~~”
    米光宗皱眉：“土死了。”
    李家业讨好他：“只是小名，你不懂，土土的贱名好养活。”
    米光宗眼珠子上下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换上笑脸。
    “你先回家吧，起名的事情我要让我妈找算命的看看八字, 结合八字给孩子取名。”
    李家业拍着大腿，恍然大悟：“确实是这样的哎，得看这孩子命里缺什么，有缺才好用名字补。”
    李家业离开后，米光宗道：“爸，你扶着我出门办点事……”
    米光宗在娘家住满一个月。
    期间有邻居打趣戴金花：“你这婆婆怎么当的？人家光宗都不愿意在你家待着。”
    戴金花假模假样道：“也罢，他刚生完孩子，激素还不稳定，都随他吧。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能跟我们那个时候比啊……”
    可渐渐的，她就不满意了。月子坐完也该回来，毕竟是嫁到她家的，难道小蹄子想赖在娘家不成？他什么意思啊？
    戴金花打发儿子去接，李家业灰头土脸自己回来。
    戴金花急了，亲自登门拜访，她很自信米光宗不敢驳自己面子，否则她就在米家门口撒泼，让村子里所有人都看看，米家的儿子生了娃就敢反婆婆了！

 第86章

    戴金花脸上堆满假笑，整理好衣服，把头发用桂花油擦得整整齐齐，方才踏入院子。
    “光宗呀，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毕竟现在嫁出去，是娘家的客人，总给自己爸妈添麻烦也不好看呐……”
    米光宗冷着脸给孩子喂奶，戴金花的目光落在大孙子身上，假笑立刻变真笑，皱纹缩巴得像朵花。
    “你再往上抱抱嘛，孩子都吃不住了。”
    戴金花盯着米光宗，伸手想去碰米光宗的衣服。
    米光宗不耐烦地躲开：“麻烦在我喂奶的时候出去，你觉得又是围观又是上手的合适吗？”
    “你是想自己喂还是想摸啊？我有的东西你儿子也有，你看你儿子的去。”
    话噎人，却是这么个理儿。
    戴金花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李家业劝：“妈，他说得对，你做婆婆的老想着看光宗喂奶干嘛？这要是性别换换，跟变....态老公公骚扰年轻小媳妇有什么区别？”
    戴金花用目光剜了两眼儿子。
    戴金花道：“好好好，我不管也不看，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跟着家业回家？”
    米光宗说：“我已经回家了，这里就是我家。”
    戴金花隐隐感觉米光宗现在不仅脾气长了，讲话也硬气了，难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耐着性子笑：“又在说傻话，你是嫁入李家，生的孩子也姓李，你是李家的人。”
    米光宗得意洋洋，“我生的孩子姓米。”
    戴金花和李家业同时傻眼：“什么？？？”
    米光宗骄傲地重复：“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然要跟我姓，他叫家业爸爸，也叫我爸爸。孩子跟爸爸姓，难道不是吗？”
    李家业歪歪脑袋：“妈，好像挺有道理……”
    “有理个屁！”戴金花咬牙切齿，“他说孩子姓什么就姓什么了？这娃娃是李家的种，要上我们李家的族谱！”
    米光宗眼中闪着报复的快感，笑道：“晚啦，我已经让我爸妈把孩子户口上到米家，就叫米耀祖。”
    光宗生耀祖，还是刚生子，他老米家这代的长子嫡孙，荣耀门楣！
    就是略略可惜，孩子是坨屎。
    字面意义上的屎。
    晴天霹雳劈在戴金花脑袋上，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哎呀造孽啊！真是造大孽了！好好的胖孙子随了他m……他爹的姓了！”
    “哎呀我的大孙贼啊！！！还我的大孙贼！我不管，他也是我儿子的孩子，今天必须要跟我们回家！”
    戴金花从地上坐起来，想从米光宗手里抢孩子。
    她闹得动静太大，把外屋的韩玉凤和米树根引进来。
    二人拿着擀面杖和扫把就挡在米光宗前面，米树根道：“大妹子，有话好好说，咱毕竟都是亲家。你要是在这里动粗，那我们也不客气了。”
    戴金花指着米树根的鼻子就骂：“不要脸的老东西，简直倒反天罡！我今天带不走孩子，你们也别好过！”
    她去了村长家，又找上其他村里辈分大威望高的老人，在喜神祠评理。
    村长挠着半秃的头发，愁的眉头拧在一起。
    “若是光宗是女人，你们还占理儿，可光宗也是男的啊，虽说当时是家业娶他，但你们当时也没讲清楚生了孩子到底跟谁姓。”
    戴金花家有往养猪场投的钱，还占不少股份，大部分村民对她家没什么好感，因此纷纷附和。
    “村长说得有理。”
    “确实不好弄。”
    “光宗也是孩子的爸爸，跟他姓没毛病。”
    戴金花又要撒泼，村长灵感闪现——
    “咱们这里的喜神祠不是很灵吗？直接摇签问问喜神？”
    众人道：
    “让喜神老爷决断！”
    “喜神说孩子跟谁姓，就跟谁姓！”
    “就是。”
    托腮吃奶糖的顾清釉笑：“瞧瞧，他们就喜欢让咱俩干得罪人的活。”
    不过，他已经在弟弟那寒如霜雪的眼神中看到了兴奋。接下来，应该更有意思。
    顾清瓷道：“我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
    村长为喜神上了三炷香，命人准备好黄纸，放在黑色漆木的容器中。
    戴金花道：“我来！”
    便一把抢过容器，噗通一声跪在蒲团上虔诚地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她磕了三个响头，将容器摇了几分钟，方才打开。
    只见原本空空的黄纸上用朱砂写了一行字——
    “孩子姓米，李家业再生一个，可姓李。”
    看到这回复，戴金花当场晕过去。
    李家业着急大喊：“妈？妈！”
    李民富本也不愿孩子姓米，但扯不下脸面跟亲家闹，便由着戴金花。
    原想着他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在村长面前告状，却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他死命掐住戴金花的人中：“老婆子，赶紧醒醒啊！你们这些人，还不快点去叫医生！”
    然而在场其他人都跟没听见似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表情像复制黏贴。
    他们只听到那句话——
    让李家业再生一个。
    太棒了，吉庆村又有喜事了！
    添丁之喜啊！
    多子多福啊！
    儿孙满堂啊！
    他们在村长的带领下欢快地拍着手，边拍边唱，声音起伏曲折，层层激荡。

 第87章

    恭祝李家人丁旺！
    多子多福代代强！
    儿孙满堂是男郎！
    代代香火续阳刚！
    男人生子表吉祥！
    拉啊拉啊拉啊拉！
    拉出一个胖娃娃！
    米光宗抱着娃得意洋洋，这下喜神有了指示，明确了孩子的归属和姓氏，总算出了口恶气。
    他倒是要看看，谁还敢说他拉出来的娃是李家的。
    “啊……”
    戴金花清醒了，周遭人颠来倒去又唱又跳，她耳边好似飞着几个苍蝇，嗡嗡嗡。
    戴金花挣扎着握住儿子的手。
    “家业，你不能生啊……不能生！”
    李家业脸上露出幸福的红光，表情慈爱，有种父性的光辉。
    神都说了，他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孩，亲自生出来，这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妈，你为什么要违背喜神的意思？喜神都说我能生了。”
    戴金花难过：“你是男人！”
    “光宗也是男人！”
    “不，你……”戴金花哽咽了，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李家业信心满满：“同样是男人，光宗都能生，凭什么我不能？我健健康康的，我也要生！”
    戴金花道：“谁……谁能让你怀上……？”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
    李家业莫名其妙：“光宗啊。你忘了我们两个是两口子了？难道你想让我找外面的野男人？你这不是挑唆我不守男德吗？不守男德的人无法获得喜神眷顾，要烂黄瓜的！”
    “妈，我知道你看不上光宗，老觉得他是咱家的外人。”
    从戴金花的言行和表情看，李家业推断她会成为自己生孩子的阻碍，继续劝说。
    “但是你想过没，你和他有什么区别？他是我娶进来的，你是我爸娶进来的，你俩都不姓李，他是儿媳是外人，你难道不是？你都还没资格进李家的族谱呢，干嘛说他？”
    “你……”戴金花再次昏倒。
    第47章 双生喜神（9）
    戴金花清醒过来, 人已经回了自家。
    现在不止李家业，李民富脸上也带着幸福的红晕。
    李民富将戴金花扶起来，给她喂了些红糖水, 李家业身边站着米光宗。
    戴金花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李家业笑着挽住米光宗的胳膊, “妈是忘记了吗？光宗过来是帮我怀孩子的啊！”
    戴金花叹气，李民富的脸瞬间拉下来。
    “你到底想要哪样？让咱家业自己生不是更好？”
    刚说完，李家业扯着米光宗, 两人笑嘻嘻进了房间。
    门板上贴着两人成婚时候的大红喜字, 还未褪色。
    之后, 吉庆村传出李家业怀孕的消息。
    戴金花挎着竹篮，去到小商场给李民富买酒，顺便捎点卫生纸、洗衣粉等生活用品。
    她已经换上笑容，自从家业怀上娃，心中踏实多了。
    乡亲们坐在石碾子旁边唠嗑打牌, 看到戴金花, 便恭维她。
    “你家可真有福气，得喜神眷顾。”
    “家业妈还是得想开呀, 儿子亲自生的孙子, 不比那外人生的强？”
    “恭喜啦, 我们可都等着喝喜酒呐！”
    “就是就是, 红包都准备好了！”
    戴金花拍着胸口给他们打包票：“都等着，有你们花钱的时候！”
    她踩着小碎步急急往家赶，说实话，让老头子照顾怀孕的儿子，她还真有些放不下心。
    到了院中, 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动静，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戴金花慌忙进了屋, 看见海碗碎掉，鸡汤全洒了。
    她问：“怎么回事？”
    李民富拉着脸，烦躁道：“问问你的好儿子。”
    戴金花怼：“不是你儿子？”
    李民富落下句：“他是讨债鬼。”
    之前米光宗怀孕那会儿，主要就是戴金花伺候着，她爱操心爱张罗，加上有家业从旁协助。
    米光宗因为不是在自己家，很多事情都默默忍了。
    李民富就是个甩手掌柜，每天在村子里瞎逛游，和乡亲们喝酒打牌吹牛，根本不费神。
    但现在儿子怀孕，光宗又在娘家照顾那个小的，戴金花自己忙不过来，他就得帮忙。
    李家业又是个骄纵的，肚子里有货以后越发耍脾气，稍有不如意变大发雷霆。
    李民富受不了，都五十的人了，为能抱上孙子天天被儿子折腾，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孙子！
    而且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很久，真的受不了……
    干脆也别让家业生了，他叫自己爷爷，叫戴金花奶奶算了。
    李民富骂了两句，从竹筐里拿走戴金花给他带回来的白酒，自己上街找地方躲懒吃饭去。
    戴金花七手八脚把碎瓷片扫干净，嘴里絮絮叨叨。
    “傻孩子，怎么又把碗砸了？妈给你用的是养了好多年的老母鸡呢，当时光宗喝的鸡汤都是随便熬的，你的汤里我还加了好多补品，什么人参啊、红枣啊……保证你能顺顺利利生个大胖小子，比光宗生的还胖！”
    “哎呀妈……”李民富感觉戴金花就像只麻雀，吵得自己心烦意乱。
    “我孕反，真的吃不进去。而且孩子那么胖有什么好的？光宗生的时候都撕裂了，烂菊.....花。他来帮我怀孕那天，都控制不住，拉出来了。”

 第88章

    “谁生孩子不这样？你怎么这么矫情呢？你还嫌弃光宗，人家可比你强多了！”戴金花就跟没听见他话似的，反应过来。
    “对呀！光宗可以帮忙伺候你。他怀孕的时候你还照顾他呢，你俩毕竟是两口子，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没事的时候过来陪你说说话。你现在还不满三个月，胎还不稳，自己在家肯定闷坏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多……”
    戴金花笑着去给米光宗打电话。
    米光宗来了，有了孩子之后身上锐气褪去，整个人柔和不少，讲话也轻声细语的。
    戴金花把鸡汤推给米光宗，“你劝劝他，他听你的。”
    米光宗接过碗，直接贴脸端到李家业鼻子底下，油腻腻的味道不断钻进李家业的鼻孔，李家业看着上面大块大块发白的油滑，胃里翻江倒海。
    “哕——！太腥了，我不喝。”
    米光宗声音柔柔的，“怎么可以不喝呢？你妈也是为你好，多吃点能要你的命？再说了，你不想吃，肚子里的孩子未必不想。你现在是爸爸。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多吃几口……”
    李家业忽然觉得这套说词十分耳熟。
    米光宗笑起来，温婉贤良。
    “当年我怀耀祖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怎么轮到自己，就做不到呢？再说，她是你亲妈，能害你不成？”
    戴金花这下越瞧米光宗越觉得顺眼，他的话总算说到自己的心里了！
    她一片苦心，家业就是理解不了，看来儿子还是不能宠。
    戴金花咬咬牙：“光宗，玩给我，你抱住他的脑袋。”
    李家业警惕：“你们要干什么？”
    米光宗道：“既然你喝不下，就只能强行灌进去了。”
    他现在经常抱孩子，力气大得很。他脱掉鞋子上了床，用胳膊固定住李家业的头，顺便用两条腿钳住李家业的胳膊，防止挣扎。
    戴金花捏在李家业的嘴巴，吹了两下鸡汤，不由分说，全部倒进去。
    “哇……呜呜……唔……”
    部分汤顺着唇角滑落，黏腻腻地糊在皮肤上。
    屋子里飘着诡异的鸡腥味儿，李家业又想吐，这次内容物到了嘴边。
    戴金花及时捏住他的嘴，居然让他又把东西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下行了。”戴金花非常满意，还不忘数落儿子。
    “你呀，真应该和光宗好好学学！看看人家，为了要个孩子什么苦都愿意吃。”
    李家业难受的要命，泛酸的感觉还没过去，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果，想用水果的清香压一压。
    米光宗一把抢过来，“桃子不能吃。”
    戴金花问：“为什么？”
    米光宗解释：“桃子就是‘逃子’，吃了会生闺女，儿子就逃掉了。”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还真的不能吃。”戴金花出一身冷汗，把所有桃都拿走。
    米光宗对着手中的水果咬了口，清甜美味。
    李家业哀怨：“凭什么你可以吃？”
    米光宗温柔解释：“因为有利于产生更多父乳。”
    戴金花记下了，对儿子道：“急什么呀？等生完就可以多吃，到时候你不想妈还得劝呢！”
    米光宗在旁边帮腔：“就是。”
    “姐，你在家吗？”有人进了院子，听声音是朱富贵。
    戴金花怕他吵到儿子养胎，赶紧出去，同时做了个“嘘”的手势。
    朱富贵赶紧将声音压下，他朝屋子里往了两眼，什么都没看到。
    朱富贵笑起来，满脸横肉一颤一颤，十分凶悍。
    戴金花感觉他又胖不少，看着体型已经快三百斤了。
    朱富贵道：“大白天的，民富哥在里面睡觉呢？”
    戴金花：“他出去了，家业这不是怀孕嘛，身体不舒服，在里面躺着。”
    朱富贵点点头，眼珠子又开始在院子里乱转，转到厨房那边，不住地咽口水。
    “我刚放出来，听说家业有娃了。”
    那里面可是戴金花给家业炖的肉！
    戴金花不太高兴，问：“你有什么事？”
    朱富贵道：“金叶要和我离婚，说我进去过，怕影响孩子将来考公。”
    “她也是为孩子好。”
    朱富贵难过：“要不姐劝劝她，她听你的。”
    戴金花道：“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我这个外人说不上话。”
    其实妹妹相亲的时候，她瞧不上这个妹夫。
    并不是因为他的外貌和身材，而是觉得这个人不老实，在村里横行霸道。后来渐渐接受，总归朱富贵的养殖场让她入股，参与分红，赚了不少钱。
    她曾经听金叶说起朱富贵多次出轨，当时劝妹妹离婚，妹妹死活不肯。
    现在家业怀孕，她实在是没精力管妹妹家的事。
    她清楚知道按照朱富贵睚眦必究的性格，金叶离婚之后，她会失去养殖场的股权，不要就不要吧，反正这些年也攒下不少钱。
    养殖场现在成了村里人的眼中钉，及时退出也好。
    戴金花继续忙活，朱富贵凶恶地瞪着她的背影，走出院子。
    他本以为这次和之前似的小打小闹，花点钱就能摆平。没想到遇见硬茬了，那几个被打的年轻人不接受调解，也不出谅解书，一定要让他坐牢。
    他就真的进去了，这次出来是因为保释。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婆离婚，生意也受影响，不仅卖不出去，很多猪还发猪瘟病死，朱富贵赔了不少钱。

 第89章

    他又去找村长，想着大不了以后不干养殖，弄个村官当。
    “治保主任不是退休了吗？让我补上啊！”朱富贵毛遂自荐。
    村长为难地磕了两下烟斗。
    “富贵呀，并非我故意为难你，如果之前或许还可以，你可能不知道咱们村有个规定，有案底的人不能担任村里的职务……”
    朱富贵表情恐怖，站起来像座小山，将干瘦的村长吞进身体的阴影中。
    村长吓得打个激灵，“你你你你咋了？”
    朱富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没咋。”
    转身走了。
    光线重新来回到村长身上，刚刚他差点以为朱富贵要对自己动手！这混子，真要动手他可能直接交待在这里。
    第48章 双生喜神（10）
    朱富贵去了隔壁村子, 他听说隔壁村里有小教堂。
    他混在做礼拜的人群里，心中默念。
    耶...稣上帝帮帮我，我现在走投无路又不会种地, 只想弄个村官。
    好端端的雕像忽然倒下, 摔得粉碎，溅起的碎片擦过朱富贵的肩膀。
    做礼拜的信众乱作一团。
    朱富贵：？？？
    看来洋神仙没办法帮华国人实现愿望。
    刚巧小教堂旁边还有寺庙。
    朱富贵并不甘心，进去上香, 愿望的念头刚在脑海产生, 三炷香齐齐端掉！
    燃烧的香落在糙糙的胳膊上, 烫得他吱哇乱叫。
    吓得旁边老头老太纷纷躲远。
    朱富贵狠狠将香踩碎，他遇事从来都是向外归因——
    一定是神仙有管理区域划分，自己不是村里人，这边的神仙自然懒得管。他的愿望多朴素啊，怎么会有问题呢？
    朱富贵讪讪往吉庆村走, 远远的, 就看见那座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的喜神祠。
    祠堂比之前看起来新了不少，估计是来还愿的村民翻修过。
    他想当官却没有第一时间来喜神祠烧香, 是以为只有求婚嫁生子考学才管用。
    但细细琢磨着, 他感觉之前想法太狭隘了……升官也算喜事！自己又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
    这回肯定能成。
    朱富贵加快脚步朝喜神祠走去, 可没走几步路就喘得要命。中间又歇了半晌, 才踏入祠堂内。
    跪在两尊大红色神像面前，朱富贵虔诚许愿。
    “大慈大悲心地善良仁慈宽厚悲天悯人的喜神爷爷，求您睁开眼睛看看弱小可怜无辜软弱的我吧……”
    朱富贵没念过什么书，搜肠刮肚把自己毕生能想到词汇全都抖落出来。
    顾清瓷烦躁地咳了两声，朱富贵吓得打哆嗦。
    此时已接近黄昏, 太阳西沉，光线照不进来, 两尊塑像上半身隐匿于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朱富贵没敢抬脑袋，只悄悄掀起眼帘，偷瞥黑暗中的神像。
    心头一惊，冥冥之中感觉有四双眼睛盯着自己。
    那是种强大且深不可测的力量，从头到脚倾泻而来，令他不能呼吸。
    顾清瓷言简意赅：“愿望。”
    朱富贵知道喜神显了灵，不敢造次，邦邦邦使劲磕头，额头都红了。
    他身形肥硕，每每弯曲身子都很费劲，喘气声加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拖拉机开进来。
    衣服下摆都被撑起来，裤子即便有皮带狠狠勒住，但随着磕头次数增加，裤腰还是慢慢滑落，露出白花花的腰。
    腰上的肉微微颤动，还长着一公分左右的汗毛。
    朱富贵整理思路，决定将自己最近的委屈全都倒出来，好让神仙老爷给他做主。
    “大慈大悲心地善良仁慈宽厚悲天悯人的喜神爷爷，事情是这样的，我叫朱富贵，今年四十二岁，是吉庆村第三大队人。我从二十岁开始就在村里养猪，我养的猪那叫一个地道！”
    “不仅镇子上的饭店都要我给他们供货，甚至还卖到市里去。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风光！后来我瞧上吉庆村一大队的戴金叶，嘿，当年那真是村里一朵花！我特么就想……”
    他的思维开始发散了，顾清釉及时打断，用手捏了个诀朝地上扔。
    虚空中，有道小闪电在虚空炸开，吓得朱富贵连连磕头。
    顾清釉搓搓耳朵，“把你想表达的内容整理成三句屁话。”
    朱富贵：“喜神爷爷！我想当官！求您实现我的愿望！”
    这不就得了。
    双生子掐指，了解朱富贵的生平。
    顾清瓷小声：“哥，这人生性狠厉偏激，还干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真当官了那还了得？”
    顾清釉：“八字四柱无国印、正官，看来老天还是明白的，不会给他官运，可又偏印坐驿马，再加个食伤，命里带财。”
    顾清瓷顺着哥哥的思路继续推算。
    “大运和流年皆不利，财运也就到此了。”
    朱富贵似乎听见神像在轻声议论什么，心说难道自己的愿望不能实现么？外甥怀孕生子都可以实现，他就想弄个小官当当，难道他当官比让男人生娃还难？
    他赶紧问：“成不成啊？”
    顾清釉笑：“成，当然能成。”
    正经的村官当不了，不正经的“官”倒是可以让朱富贵当了过过瘾。
    顾清釉开始讨价还价：“献上你的信仰，愿望自然可以实现。”
    朱富贵又磕了几个头，重新为喜神燃香，香这次果然没断，看来还是村儿里的神仙好使。

 第90章

    神仙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神仙若为民做主，民欢欣来打锣鼓！
    至于信仰什么的……他本来也不在乎那东西，只要能让自己当官被乡亲们瞧得起，全部拿去也无所谓。
    朱富贵听见声音钻进脑海里，一遍遍回荡——
    “从现在开始，你做猪倌，号令群猪。”
    你做猪倌。
    做猪官。
    号令群猪！
    朱富贵的眼神从清明变得浑浊，再又浑浊转为疯狂。
    号令群猪！！！
    他拍着手道：“多谢喜神老爷！”
    朱富贵大笑着大叫着，从喜神祠跑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啦太好啦！从现在开始我是吉庆村的猪官啦！”
    “所有的猪必须都听我的！”
    他原本就不许别的村民养猪，自己养的也死了不少，仅存的数头现在是他的手下。
    他找了最胖最大的那只，用布条系住猪前胸，勒在手中，试图坐在猪背上。
    朱富贵不太利索，试了几次，终于成功坐上去。
    “驾——！”
    “驾！！！！”
    朱富贵一手勒住布条，另一只手挥动竹竿，竹竿上是他的领带。
    为首的猪叫两声，撒腿绕着村子跑。
    其他猪，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像忽然有灵性会认主紧随其后，声势震天，烟尘滚滚。
    李民富在院子里晒萝卜干，隐隐觉得地面在震动，很快，萝卜干也跟着跳动。
    “老婆子，不会地震了吧？”李民富扯着嗓子喊。
    戴金花匆匆忙忙从厨房里跑出来，除了地面震动幅度加剧，声音还越来越响。
    “呀吼~~~！！！！”
    朱富贵骑着猪从李家门前跑过，糊了戴金花和李民富一脸灰尘。
    “大姐，大姐夫！”朱富贵扭头和他们简单打招呼，身后跟着一群猪。
    戴金花久久没反应过来。
    李民富担忧道：“富贵从里头出来，金叶和他离婚，再加上养殖场有猪瘟，他别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戴金花关好院门，她的股份已经没了，再也无法从养殖场捞钱。
    “别管他！”
    朱富贵带着他的猪队从村子主干道上跑过，差点撞到几个在路边聊天的老人。
    “我滴个乖乖，刚刚那是什么跑过去了？”有个老头伸着脖子看。
    “好几头猪，领头的上面还坐着个人。”
    “就说活的年龄越长越能看见怪事，居然有人骑猪。”
    “隐约瞧着是富贵哩……”
    “他咋这犯嫌……”
    朱富贵跑太快，可机会听见老人们数落自己的话语。
    自从拜过喜神，他明显感到活下来的猪好像获得某种buff，不仅体魄强健，而且比之前饭量更大。
    他用领带抽了把骑着的猪，猪四蹄腾空，居然赶上在乡间疾驰的小轿车。
    他朝司机吹了声流氓哨，在司机诧异的目光中，得意洋洋超过去。
    现在的目标是村北垃圾场。
    原本这片地就是朱富贵家的，可是朱富贵不会种，搞养殖比种地挣钱，他也懒得学。
    地就荒废了，不仅荒废了，养猪场的垃圾直接被运到此处。
    隔壁地的村民抗议，朱富贵狡辩，说自己在堆肥。
    猪带着朱富贵跳进垃圾堆里，粪便和其他垃圾混合发酵，空气湿热还飘散着臭烘烘的气息。
    猪张开嘴，大口大口吞吃垃圾，偶尔吃得开心了，会直接在泥泞的地里打滚，让泥浆裹在身体上。
    “吃吧吃吧！多吃才能长膘！”
    朱富贵兴奋地跑来跑去，根本闻不到臭味。
    不，这不是臭味，而是幸福的味道。
    他脑海里始终有种兴奋感，导致整个人像上了发条，有耗不完的精力。
    他就知道找喜神许愿是对的！
    于此同时，喜神祠那边。
    【任务进度：4/8，[升官之喜]已完成。】
    【奖励副本临时道具[地府通讯]，为喜神开通地府查询和通讯权限。】
    顾清瓷猜测：“或许任务完成的评判标准并不在系统，而是在npc手中。”
    顾清釉点点头：“npc认为我们帮助他们完成心愿，任务就算达成。”
    他们现在感觉神力更强，活动范围再次扩大。
    偶尔无聊时，两人便会离开喜神祠，在村子里随便逛逛。
    这次的活动范围扩大至河边，顾清釉和顾清瓷趁着浓浓月色，想去河边转悠。
    入夏之后河水暴涨，村里发了警示，提醒家长看好孩子，不要去游泳或者摸鱼，以免发生意外。
    但双生子却看到，有个身影朝河中走去，转瞬消失。
    顾清瓷大惊：“糟糕，好像有人跳河了！”
    他二人施展法术，终于在湍急的河水中把轻生者捞起，并带去了喜神祠。
    孟方感觉胸闷，浑身上下湿透，鼻腔和嘴里全是水。
    他睁开眼睛，看到两位长相相同、身穿红色华服头戴金冠的年轻人。
    孟方喃喃：“地府现在也流行穿大红了……”
    顾清釉&顾清瓷：？？？
    第49章 双生喜神（11）
    笑容在顾清釉脸上裂开,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辩驳，孟方赶紧磕头。
    “阴差大人，快把我带走吧, 我要去见闵雪……”
    他说着眼圈翻红, 又连连摇头。

 第91章

    “时间对不上，或许闵雪现在已经投胎转世了？”
    顾清瓷道：“你现在身处喜神祠，并非地府, 我二人也不是什么阴差, 而是喜神。”
    孟方眼泪流出, 痛苦道：“原来我没死。”
    顾清釉问：“为何寻死？”
    孟方喃喃：“我和闵雪都是村小学的老师，我教数学她教美术。我们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感情很好。但半年前，她因交通事故去世, 留我一人活在世上, 生不如死。”
    “我有段时间夜夜做梦，梦中闵雪表情哀伤, 用画笔在画着什么。或许我们阴阳相隔, 她太孤单了, 所以我才想着去陪伴她。”
    顾清釉道：“闵雪？再报一下她的身份证号。”
    虚空中浮出小型光屏, 闪烁几个大字——
    地府鬼魂信息查询系统。
    根据孟方提供的信息，闵雪半年前去世，过了七七之后就应该去地府报到，但系统显示闵雪并未按时报到，属于失踪魂魄。
    孟方眼睛里重新有了光, “她没去，也就是说闵雪还在世上？”
    顾清瓷道：“不好讲。”
    如果魂魄没有及时回地府, 有可能变成恶鬼，也有可能被术士收了。
    只是这个世界的地府未免也太不尽责，丢失亡魂都不派阴差出来寻找。
    系统跳出来解释。
    【小世界衰微无法支撑地府运转，于是裁撤大量编制，很多鬼差都被亡灵ai取代，尚有留下的鬼差白天都忙着做台账，入夜还要去奈何桥或者十八层地狱捡垃圾搞创卫，有些工作疏忽也很正常。喜神祠现在不也是自收自支？】
    顾清釉惊讶，不是吧不是吧，神仙界还流行失业啊？
    【这不叫失业，叫降本增效向冥界输送人才。】
    顾清瓷：“牛头马面呢，不会也被裁了吧？还有黑白无常。”
    【没被裁，他们灵活就业。牛头马面现在在鬼屋当npc，黑白无常去黄泉开滴滴打船。】
    【孟婆现在都转行做直播带货，之前她去阳间投资瑞福咖啡，没想到两个月就把攒的老本赔了个精光！】
    系统难得露出担忧的情绪。
    【现在滴滴打船也不行了，船多要过河的魂魄少，僧多粥少，黄泉那边船满为患，一天也拉不了多少单。地府现在已经发出预警，鼓励阴差自主创业。】
    顾清釉袖子一揣，无语道：“冥界现在也这么卷。”
    【是呢。】
    孟方抹了把脸，对着两位喜神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红了。
    “求喜神大人帮帮忙，为我寻找到亡妻的魂魄，送她早入轮回！！！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我拥有的，哪怕生命！”
    男人面容苍白，脸颊凹陷，很明显这半年来饱受痛失挚爱的折磨。
    顾清瓷扶起孟方：“你先回去，我们尽量帮。”
    目前情况还尚未搞清，亡魂也不属于喜神的管理范围，跨界执法有点难度。
    孟方离开，顾清釉发现祠堂里多了几个小东西——
    房梁上有只巴掌大的蜘蛛，祠堂门板后盘着三十公分长的白蛇，门口左边卧着三花猫，右边一只小土狗在地上欢快打滚。
    啪叽。
    屋角滴落两滴白色黏糊糊的……鸟屎？
    鸟屎上方，多了个燕子窝，黑色燕子心虚地探出脑袋，他翅膀底下还有四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发现二位神仙看过来，燕子赶紧用翅膀压下孩子们的脑袋，自己也把头缩了回去。
    不是，现在什么情况？
    从去河边溜达到把孟方救回来段时间内，祠堂来了这么多动物？？？
    燕子把家都安置好了，还能拉两泡。
    即便没有感受到任何妖气，这样做也非常不礼貌。
    顾清瓷面上结霜，眼神如刀扫过他们。
    动物们忽然感觉空气中凝结了杀气。
    三花跳起来给了土狗一巴掌，又冲着房梁、门后、屋角喵了两嗓子，恭恭敬敬来到喜神面前，两只前爪弯曲，上半身伏地行礼。
    它开口，是清澈的少女声。
    “属下参见喜神大人，方才见大人们在忙，因此不敢打扰，现在正式拜见。属下是五喜之一的猫仙。”
    在她的带领下，其他四位纷纷过来行礼。
    土狗行过礼之后吐槽：“别往脸上贴金好不好，你连人都还没修炼成呢就说自己是仙。”
    三花骄傲地仰着头颅，“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而且我马上就能化成人了好不好？”
    她说着，将脸变成小女孩的摸样，身体还是猫猫。
    白蛇：“在下乃五喜之一的蛇，上面那个是蛛蛛。”
    黑蜘蛛从房梁上凝出晶莹的丝线，将自己吊下来算是打个照面，紧接着又把自己升上去，躲进蜘蛛网中。
    顾清瓷皱眉，他是性格方面不太好相处，但……有那么凶吗？
    三花解释：“蛛蛛比较社恐，性格也很宅，平时就喜欢上网，他离不开网络的。”
    最后是弄脏喜神祠地板的罪魁祸首——
    燕子战战兢兢落在供桌上。
    “在在在下也是五喜之一，叫燕大壮……”
    他的四个孩子们缩在窝中暗中观察，然后叽叽喳喳讨论。
    “完蛋了，老爸这么怂看来马上就要被赶走。”
    “呜呜呜那怎么办啊？才把家搬来的。”
    “都怪你！都这么大了还是直肠子说拉就拉，你就不能拉在外面？”

 第92章

    “已经拉在外面了！”
    “我是说喜神祠的外面！！！！不是家的外面！！！！”
    小燕子声音不大，奈何祠堂现在太过安静，声音被听个一清二楚。
    燕大壮挺直胸膛，站得笔直，豆大的汗珠颗颗滴落，他希望能改变上司对自己的印象。
    顾清釉和顾清瓷蹲在燕大壮面前，几乎跟他是脸贴脸。
    四道审视的眼神让燕大壮几乎喘不上气，于是默默闭上眼睛……
    顾清釉：“豚豚？”
    这话让燕大壮几乎站不稳。
    三花吃瓜似的凑上来：“哈？豚、豚豚？？”
    土狗傻头傻脑：“豚豚是谁？谁是豚豚？大壮原来叫豚豚？豚豚是大壮的本名？”
    白蛇用尾巴尖尖挡住裂开的嘴，眼睛弯弯，蛇信子已经在嘴巴里到处乱窜，很明显在努力憋笑。
    蛛蛛则从网上吊下来，似乎听得非常认真。
    燕大壮倏地将眼睛张开，“小釉、小瓷？”
    “真的是你们啊？？？我听说新来的喜神是双胞胎，还想着会不会那么巧……”
    土狗问：“认识？”
    燕大壮点点头：“上辈子。”
    很奇怪，或许是因为孟婆创业破产的原因，后来卖的孟婆汤都不够浓，他喝完以后脑子里对前世总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现在已经完全记起来了。
    顾清瓷望了眼窝里的小燕子，“它们……？”
    燕大壮，或者说豚豚，笑道：“它们就是我和红小姐的孩子。”
    顾清釉笑眯眯地伸手搓了两把豚豚的脑袋，鸟类的手感和鱼完全不同，软软的，带着体温。
    “恭喜，终于修成正果，连娃都有了。”
    豚豚听罢，黑脸边浮出两坨幸福的红晕。
    “一定是上辈子老天爷听到我的祈祷，让我们这辈子成为同类，她再也不是冷冰冰的塑料。”
    顾清瓷好奇：“红小姐现在何处？”
    豚豚骄傲道：“她现在是有编制的神职人员，是春神座下女官，最近正忙呢。”
    豚豚朝孩子们挥挥翅膀，小燕子现在还不会飞，蛛蛛赶紧结出网，将小燕子们兜住，送下来。
    豚豚介绍：“快来见见喜神大人，他们上辈子是老爸的好朋友。”
    “这些都是我的崽，分别叫燕一、燕二、燕三、燕四。”
    好简单粗暴的名字。
    豚豚虽然这辈子变鸟，但黑豆豆眼还是和从前那样可爱。孩子们遗传了他的圆脑袋和圆黑豆豆眼，一个个炸着呆毛。
    燕一张着小嘴，“喜神大人好！屎是燕三和燕四拉的……”
    豚豚赶紧用翅膀捂住孩子的嘴巴，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三和燕四分别把脑袋垂下去，认真道歉。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爸爸抓不住虫虫就给我们喂了浆果，但是浆果寒凉，我们就窜稀了……”
    “真的感到非常抱歉，请原谅我们……”
    “我们是鸟，直肠子……”
    瞧见其他家伙都和喜神说话，燕二也不甘落后，大声道：“喜神大人！！你不知道，燕三燕四虽然年纪小，但却是我们几个里面最能吃的，又能吃又能拉，跟我爸似的。我妈经常吐槽我爸吃得多拉的多……”
    豚豚就两只翅膀，却要捂四张嘴，根本来不及，自己的老底全被掀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三花和土狗笑得在地上不住打滚，白蛇也滚来滚去，蜘蛛吊着蛛丝来回晃荡，看起来也被喜悦感染了。
    就连平时经常面瘫的顾清瓷都笑出眼泪来。
    豚豚扶额，“你们赶紧把嘴巴闭上，喜神面前不得放肆！”
    顾清釉摆摆手，“无妨无妨。”
    顾清瓷抹抹笑出来的泪，“对了，之前怎么没见你们过来？”
    第50章 双生喜神（12）
    白蛇从地上爬起, 福了一福。
    “二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五喜不是神仙界的正式员工。之前改革，喜神祠自收自支, 没有业务的时候喜神陷入沉睡, 我们便无法在此处修行，只得自行寻找福地。有业务之后，我们便能收到喜神感召, 重新回来。”
    三花不在喜神祠时喜欢去人类社会流浪, 她对外面的世界了解比其他几位多。
    三花用后脚挠挠耳朵, “准确来说，我们相当于劳务派遣。”
    顾清瓷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明白。
    顾清釉道：“既然我们兄弟二人已经苏醒，并且帮村民实现愿望，喜神祠堂神力充盈, 诸位便安心留下修行。”
    五喜齐齐行礼, “多谢喜神大人。”
    天色渐沉，小燕子们被蛛蛛送回窝里。
    豚豚从外面叼来青草, 想将孩子拉的粑粑擦干, 但青草叶子一点点, 越擦面积越大, 不时还有青草掉落。
    土狗打了个哈欠，“没必要整这么麻烦。”
    他上前去，不由分说将地面舔的干干净净。
    三花面露鄙夷之色，“咦……修行之狗，怎么还改不了之从前的德行？”
    土狗餍足地咂摸嘴, 舌头在嘴唇上舔来舔去。
    “嘿嘿嘿，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只是偶尔吃顿放纵餐，再说了，我这不也是帮大壮的忙吗？喜神大人都还没说什么，有你啥事儿？”
    三花冷笑，狗仗神势，她懒得计较。

 第93章

    三花来到祠堂旁边，对着老树磨了两下爪子，轻松爬上树干，再通过树干跃上祠堂房檐，趴在房檐打瞌睡。
    土狗在祠堂外的青砖趴着，天气炎热，青砖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白蛇喜欢门后的木栓，尾巴从木栓耷拉下来，有韵律地一点一点。
    最闹腾的还是豚豚家——
    “老爸再讲个故事吧，再给我们讲个小红帽的故事。”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拉在喜神祠啊？我还是没想明白，土狗叔叔吃的那么快乐。把快乐带给别人不是行善积德嘛？四舍五入我在喜神祠拉屎就是做善事。”
    “谁能解释一下土狗叔叔为什么喜欢吃粑粑？？他会吃他自己的粑粑嘛？”
    “呜呜呜我想见妈妈，我要妈妈。”
    “怎么办呀我又想拉了，屎意正浓。”
    “我没吃饱，今天能不能再吃一颗浆果？我保证绝对不会像燕三燕四那样拉臭臭，我臭臭都是拉外面的。”
    “爸爸你上辈子怎么是条鱼啊？”
    豚豚忙得焦头烂额，四个孩子四张嘴，又都是小话痨，根本停不下来。
    “好了现在赶紧睡觉，不睡觉的小孩会被老妖怪叼走嗷。”
    “燕一你先别拉！！！”
    “燕三你别啄弟弟的毛，他都快秃啦！！！”
    “好了燕二乖点，妈妈很快就回来。”
    蛛蛛见小朋友们不断闹腾，迅速将网织成轻薄一片，上面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亮晶晶的。
    他爬到燕子窝外，抖落开网，黑暗中，网好似铺展开的星云。
    小燕子忽然全部安静了，只有偶尔几声叽喳。
    “哇，是星星，真好看！”
    “太美了吧……”
    “好困，看着星星就想睡觉。”
    豚豚朝蛛蛛苦笑，“多谢。”
    双生子重新回到供桌，晚上几乎没人来此处。
    顾清釉托腮感叹：“辛苦了，孩子不会基本都是你在拉扯吧？”
    豚豚给四只小燕子拍着节奏，小燕子们渐渐入睡。
    “是的，孩子妈生完娃就考上编去上班了，她工作忙，我辛苦点也没啥。”
    顾清瓷点点头表示赞赏。
    土狗眯着眼睛，舒服地扇扇耳朵，说出不同看法。
    “大壮，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让红红干那份工作，主要是异地分居连家都无法照顾。你四个小孩哎，全靠自己根本应付不过来，幸好蛛蛛还能帮你带带，但是蛛蛛也有他的事情。”
    豚豚道：“当初我一无所有，她都愿意和我在一起，她成为春神座下女官都没有上岸斩我这个意中人，我辛苦点又算得了什么？我难道不应该为她守好家这个后盾，让她全力以赴追求事业？”
    土狗无语，他被恋爱脑吓死。
    “我看出来了，你超爱，所以这些苦你就受着吧！”
    三花的声音隔着青瓦屋顶穿来。
    “人家家里的都满心支持没有意见，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
    土狗这次并没有生气，咧着大嘴朝屋檐汪汪叫。
    “蠢猫，虽然你在和我抬杠，但是你说我是人哎！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
    三花舔舔爪子，又轻声骂了句。
    mmp，一不留神又给这家伙爽到。
    双生子没有继续参与五喜的聊天，而是通过地府系统查询到闵雪的照片。
    顾清釉道：“各位，麻烦动用你们的关系网，帮我找个魂。”
    *
    一眨眼，米家要在小广场为孩子举办周岁宴。
    当初孩子满月，米光宗正和李家怄气，也没心思办酒席，这次正好一起热闹闹热。
    韩玉凤和米树根忙着为来客添茶倒酒，米光宗负责收红包，还不忘抱着耀祖给相亲看。
    坐在席面上的戴金花眼睛酸溜溜的，现在人还没齐，只上了些瓜子和糖。
    戴金花抓起把瓜子磕着，“不就是生了个孙子么？我儿子也快生了。”
    她拉着李家业的胳膊，让他过去跟米光宗一道迎客。
    “你也是耀祖的爸，风头不能让米家全占了，快起来，让来参加喜宴的都看看你的肚子。”
    “咱家将来办酒席，肯定要办得比他家还风光！”
    李家业身子胖了好几圈，不愿意动。
    “哎呀妈，我这是孕晚期，别老让我站着，难受。”
    戴金花恶狠狠道：“行，等你生完，咱再把面子挣回来！”
    每个路过的村民都会用古怪、诧异的目光扫过李家业的肚子，仿佛看什么稀奇的动物似的。
    然而他们又会用最羡慕的语气恭维。
    “家业的肚子越发圆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恭喜呀，老米家添完丁，老李家又要添，真好呀。”
    “恭喜恭喜，人丁兴旺。两家儿子都能生，还是儿子生的儿子最阳刚。”
    ……
    戴金花和李民富假模假样敷衍着。
    隔了几桌的村民彼此议论。
    “他叔，你说……家业会不会也生出个怪物？”
    正剥瓜子的老头摇摇头，“可不敢说！金花听见会撕你嘴！李家那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你们瞧玉凤和树根开心的样子，是真不觉得孩子有问题吗？”
    “我刚才去给红包的时候上去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就被熏回来。这么小的孩子就有狐臭……”

 第94章

    几个阿姨立刻摇头。
    “那味道跟茅房似的，不像狐臭。”
    “你们看那个包被，我瞧着都用了好几个月了，孩子都长不大。别是光宗奶水不够，营养不了。”
    “估计是了，光宗和家业都瘦瘦巴巴的。生孩子伤元气呀，我还想说要不要劝着让他们带孩子去城里的大医院瞧瞧呢……”
    终于开席，大家都饿了，也就顾不上议论，纷纷拿起筷子。
    席间有个头发枯黄的老头，长得贼眉鼠眼，下半张脸尖细又长，那双眼睛在桌子上滴溜溜来回转。
    烧鸡端上来，他没用筷子，先上手把两个鸡腿拽下，狼吞虎咽，没几口全部吃完。
    口水鸡别人还没夹几块，他全部扒拉到自己的盘子里。
    因为吃太急，鸡块掉在桌面上，索性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着吃。
    穿浅蓝碎花的大娘用胳膊戳戳老伴，用眼神示意：这人吃东西也太埋汰了吧？
    她老伴是从治保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对村中所有人家都非常熟悉。
    老伴打量黄发老头，可是瞧着瞧着就发现不太对劲。
    “你是两个男方家的亲戚？”
    黄发老头干脆将鸡汤里的老母鸡整个捞出来啃，忽然有人和他讲话吓一跳。
    “嗯，昂……”
    “哪家男方？”
    黄发老头眼珠子转了转，“米家。”
    “噢，你是老米的那个在华南做生意的弟弟？”
    “对对对，是。”黄发老头说着，已经将老母鸡吃掉一多半。
    “你做什么生意？”
    黄发老头道：“给人算命，那边人信这个。”
    虽然他回答很顺溜，但是同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穿浅碎花的大娘冷笑：“我们都知道老米三代单传，根本就没什么在华南做生意的弟弟。”
    其他人则纷纷上来，想要按住黄发老头。
    “老米，玉凤！这里有个脸生的过来蹭席！”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前任治保主任熟知村中所有人的家庭情况，压根不认识此人。
    外来者想要吃陌生酒席，需向主家说清楚，征得同意。之后，主家会带着外人者向在座各位做介绍。
    同席的其他人会帮主家为对方添酒劝菜，尽地主之谊。
    显然此人并未跟米树根和韩玉凤打招呼，两口子在看到黄毛老头时露出疑惑的神情。
    米光宗抱紧孩子问：“你是谁？”
    别的桌上有乡亲听到，已经把鞋脱下来准备抽这家伙了。
    不报备还撒谎骗人，肯定有鬼！
    “别是人贩子，趁着酒席乱准备偷孩子的。”
    不知谁还了一嗓子，大家瞬间恐慌起来。带孩子的家长纷纷将孩子圈在怀中，剩下人的抄起家伙。
    黄毛老头嘴里叼着鸡脖子，钻入草丛飞快逃走。
    他跑太快甚至绊倒，索性直接手脚并用爬着逃窜。
    第51章 双生喜神（13）
    几个老爷们追了一大圈, 愣是没追到。
    席面明显冷清，不少家长没了胃口，索性直接拉着孩子回去。
    韩玉凤连连拍膝盖。
    “天杀的人贩子, 居然挑这个时候来败坏我们家酒席！”
    戴金花内心乐开花, 面上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劝说。
    “耀祖没事就好。”
    有新任治保主任给大家保证。
    “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组织村里的青壮劳力增加夜巡班次！大家也别忘了交代孩子们，最近没事别在外面溜达, 全都老实在家待着。家里别让孩子一个人……”
    乡亲们各自聊开。
    “我就瞧着那人脸生得很, 不像咱们村子里的。”
    “看面相就不是好人。”
    “幸好幸好, 得亏他叔眼尖，认出来。”
    “妈呀，这年头还有人贩子？”
    “有呢！用手机刷刷新闻，每年走丢不少孩子。”
    “真天杀的，谁敢偷我孩子我和谁拼命！”
    浅蓝色碎花的婶子忧心忡忡, “那几个追出去的是村儿里跑最快的, 都没追上……别是什么脏东西成了精。”
    她话刚说出口，气氛明显更加压抑。
    前任治保主任瞪了眼老伴, 安抚大家。
    “别听我老婆子胡说八道, 估计就是流窜作案那种, 已经提前磨摸好退路。再者说, 咱们吉庆村有喜神保佑，只会有喜事发生。”
    “是了是了。”
    如此闹一遭，米光宗脸色发白，仅仅抱住包被中那一坨。
    那是他用生命拉出来的孩子，他绝对不许任何人抢走！
    李家业也吓得不轻, 感觉胖肚子阵阵发紧，上手拽住戴金花的胳膊。
    戴金花笑道：“玉凤, 我们有点事，先回去了。”
    现在小广场上的人越发少，她也有点害怕。
    到了家中李家业感觉不妙，他要生了！
    戴金花赶紧安排邻居去叫米光宗，光宗和家业都是男人，又生过孩子，很有经验。
    米光宗面带慈祥的笑容，朝李家业嘴里塞了个毛巾。
    李家业：“唔？唔？”
    米光宗温柔道：“再疼也不能喊，喊了就没办法用力。来，跟着我，调整呼吸。”
    “哎呦呦，其实没那么疼，男人生孩子不都这样过来的么？”他眼睛里带着笑意。
    这让李家业怀疑，他是不是在趁机报复自己。

 第95章

    米光宗继续道：“来，肚子没反应的时候就不要用力，等肠缩来了才用力，盯住肚子尖尖一点点哈气，这样菊花不会撕裂~~”
    李家业肚子疼到想要锤床板，把毛巾从嘴里拽出来，对着父母大喊。
    “我要去医院！！！！”
    去医院交给医生，不比让这个只生过一胎的男人负责生产更安全？
    谁料戴金花道：“路太远，而且去医院生孩子都是女人，医生也没见过男人生娃。”
    李家业也说：“路上太颠簸，只怕是去的路上孩子就给颠出来，到时候更麻烦，你就消停地在家生！”
    提到男人生娃，就像自动触发什么关键词，他们两个脑子就完全不受控制似的，一遍遍重复。
    “光宗都能在家生，你为什么不能？”
    “光宗都生过，他比你有经验。”
    李家业心如死灰，瞧着米光宗的笑脸就像阎王。
    他不会因为生娃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吧？
    又是一阵剧痛，李家业用力，终于也拉出一大坨臭烘烘的东西。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米光宗道。
    戴金花推开他，过去重新确认性别。事实上，粑粑哪有什么性别，不过是臆想罢了。
    戴金花和李民富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他们高高举着包被中的东西，十分虔诚。
    “男孩！是男孩！我老李家香火终于有人继承啦！”
    “感谢喜神！”
    “感谢喜神爷爷啊！”
    李民富激动的声音颤抖着，“这是我儿子生的儿子，他老米家可没有借口再抢了！孩子必须姓李！”
    “就叫门楣，李门楣！”
    家业生门楣，上上的荣耀！
    喜神祠，神力再度得到加强，活动范围再次扩大。
    同样的喜事只能算一次，任务进度还是维持原样。
    顾清瓷轻点眉心，然后对哥哥道：“李家业生了。”
    顾清釉掩唇轻笑，“太好了，这可是大喜事呀。”
    现在室内空空，小燕子们乖巧地蹲在供桌上，五喜全部出去探听消息。喜神现在拥有神力，但活动和感知范围被牢牢限制在吉庆村。五喜法力微弱，却能自由行动。
    双生子探查了他们所能触及的全部范围，都未能找到闵雪的亡魂。
    四只毛茸茸的脑袋歪来歪去，黑豆眼睛和豚豚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中某个喜神轻咳，打断小燕子们的思绪，祠堂内阵阵燕子轻喃。
    “啊……太难分辨了……我看的头疼……”
    “就，左边是瓷叔叔右边是釉叔叔？”
    “我觉得应该反过来。”
    “可是现在他们连表情都是一样的哎！”
    燕一有了决断。
    “算了不想了，我猜右边是釉叔叔，左边是瓷叔叔！”
    它的态度显然影响了剩下三只，它们纷纷跟着它猜。
    “那就和大哥一样吧……”
    “我听大哥的。”
    “我也是。”
    为了迷惑这群小家伙，顾清瓷的脸都快笑僵，他搓搓两颊，恢复面无表情同时宣布结果。
    “全部猜错。”
    顾清釉眼睛溢出笑意，嗓子挤出欢快的声调。
    “从众可不是个好习惯哟~来接受喜神的惩罚吧~”中指抵住大拇指的指腹，对准燕子脑门。
    四个小家伙瑟缩挤作一团，全部闭上眼睛。
    啊啊啊啊要吃脑瓜崩了！据说神仙力大无穷，这么弹过来脑袋是不是要掉了？
    但是燕一作为哥哥，要给别的弟弟妹妹做榜样，他小尖嘴一张一合。
    “他们都是因为我才选错的，所有的惩罚让我来承担吧！”
    剩下三双黑豆豆眼亮晶晶的，全是眼泪。
    “不要呀哥哥，被喜神弹一下你可能就死啦！”
    “呜呜呜，不要！”
    “来弹我，我吃得最多拉的最多……”
    顾清瓷揉揉太阳穴，产生一丝自我怀疑，他问顾清釉。
    “我们这么可怕吗？”
    顾清釉笑了笑，用食指轻轻点在四个小脑袋上。
    小燕子们：？？？？
    没了。
    这就没了？？？？
    小家伙呼啦啦过来贴住喜神们的下摆。
    “哇，喜神大人好温柔。”
    “喜欢瓷叔叔和釉叔叔……”
    “太好了，没弹我大哥脑门儿，他本来也不聪明，万一弹傻可怎么办呀。”
    *
    再说那黄发老头，嘴里叼着鸡脖子跑到吉庆村边缘，见无人追来方才停歇。
    他把鸡脖子吐到手里，手掌因用来奔跑粘上不少灰尘，也丝毫不在意。
    老头龇牙，露出上下倒三角形利齿，咯吱咯吱将鸡脖子咬碎，尽数吃下，还不忘用猩红的舌头舔舐掌心，那姿态活像动物。
    “呸——！”老头朝着小广场的方向啐一口。
    妈的，四条腿居然跑不过两条腿的，要不是他及时转换身形藏匿，老命差点交代了。
    老头眯眯眼睛，下意识伸出手朝脸颊外摸，才意识到胡子现在是贴着脸长的。
    他对着旁边小水坑照了又照，还做出各种自恋的表情，又自恋地轻轻摩挲面皮。
    不错啊，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脸，那丫头画技真绝了。
    虽然被吉庆村的人追赶，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他们把他当成了人贩子，而非妖怪。

 第96章

    人贩子首先得是人，说明他这回扮人扮得很成功！
    吃饱了倦意来袭，老头把枯草堆成床，将身子蜷缩成c形，打起瞌睡。
    朦朦胧胧间，他感受到地面震动。
    黄毛老头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掀翻，空气中飞扬着尘土，还残存着垃圾的臭味和猪骚味。
    当他的眼睛聚焦时，对方已经跑远。
    黄毛老头呆住，那真的是……猪？？？？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巨型的猪！那体型和快成精差不多。
    黄毛老头低低骂了两句，反正猪没鸡好吃，他还有正事要办，也没时间追究对方责任。
    朱富贵带着猪队在吉庆村外面徘徊，最近垃圾场的垃圾吃个差不多，他和猪都长了不少。
    现在他还接到一个任务，那就是带领猪队负责村外的安全，防止人贩子溜进来。
    朱富贵非常高兴，觉得治保主任将这份工作交给他，说明信任他，这也是自己和乡亲们缓和关系的契机。
    朱富贵用竹竿甩着领带，加快步伐。
    这条路上草木茂盛，当猪队奔过时他才发现好像草里藏着坨黄毛？
    朱富贵来不及反应，他的猪四蹄腾空被微微绊了一下，但是未能影响速度，短短几秒钟就跑远了。
    这应该不算肇事逃逸吧？
    朱富贵想，他骑的是动物，又不是在开车，因此也不存在吊销驾照一说。
    黄毛老头拍干净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朝隔壁村走去。
    在某条隐蔽的小道间，有座泥土搭成的简易小庙，庙约一米高，里面供奉着一尊站起来的黄鼠狼塑像。
    塑像同样用泥巴捏成，黄浆上色，只在脸处涂白，胡须用的是人的毛发。
    黄毛老头刚回来，就已经有人在庙外等着了。
    “黄老爷，那件事情怎么样……”来人脸上带着讨好的表情，语气焦急。
    第52章 双生喜神（14）
    黄老爷, 或者说黄崇道，摇头晃脑故弄玄虚。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令郎的身体最起码还能再撑小半个月。”这话说得他自己仿佛是个神医, 但话锋一转，讲出来的内容骇人无比。
    “附近的村子这段时间没有死去的女子，冥婚嘛, 还是要新鲜的才般配。”
    来人连连附和：“是是。”
    黄崇道摆摆手, “你先回去听消息吧, 届时我必然会为令郎找到合适的对象。”
    来人抹了把汗，终于抬起眼睛，“啊……”
    他未能压住心中恐惧，轻声叫出来，而后又把头低低压下去, “那您先忙着。”
    他捂住胸口赶紧走开, 直到走上大路，方才觉得没有那么阴森吓人。
    有位中年女人还等在那边, 迎上去问：“怎么样？”
    男人摇摇头, 对老婆道：“黄大仙让咱回去听消息。”
    他拉着她的手朝家的方向迅速迈开步子。
    在他这个年纪, 通常对感情很含蓄, 两口子在外面一般不牵手，否则会容易被乡亲们调侃。可他实在过于害怕，因此也顾不上那么多。
    女人明显感觉丈夫不对劲，担忧道：“黄大仙到底说什么了？”
    男人摇摇头，“没说啥, 我是不小心看到黄大仙露了真身……”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只要咱们给大仙多上供，应该不会怪罪的……”
    女人哆哆嗦嗦自我暗示。
    他们的儿子今年二十四岁，查出不治之症，医院的意思是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
    孩子的身体迅速垮下去，如今只能在医院靠挂水续命。
    他还那样年轻，还没找到对象完成结婚生子的任务，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村子里已经明确将“配冥婚”列为封建陋习，并加以禁止，可……
    她是信这个的，很担心将来孩子去了那个世里会不瞑目，会回来找自己。
    “妈……我不要！你们这么做才是真的让我死不瞑目！您也是女人，您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哪个女的愿意死后和陌生男人葬在一起？”
    儿子有气无力躺在床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如今瘦得只剩把骨头，两侧脸颊连同眼窝迅速凹陷，面色发黑，嘴唇泛轻。
    若不是他还能讲话，猛地看起来与死人无意。
    “我的遗愿便是你们把我火葬了，也不用立碑，撒到河里去。让我顺着河流流向大海，我还能跟着大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男人赶紧打断儿子的话，“去去去！什么撒到河里，那不是直接喂鱼了？别胡说八道！”
    “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连个一子半女都没留下，让我跟你妈怎么办？”
    儿子苦笑，用力喘气，缓了几秒方才道：“但这样不是冥婚的理由，你们这样造孽，也不怕我死后下地狱……”
    “行啦！别再说了！爸妈都是为你好！”
    瞧着父母如此，儿子无奈闭上眼睛。活着的时候就父母就强势，如今身后事更加无法做主。
    黄崇道对着庙门口的水缸照了照，难怪刚才男人惊慌失措，原来是面皮刮破，露出一大块黄毛。
    手摊开，粗糙的指节变长变细，指尖处长出又黑又长的指甲。
    指甲在下颌处划开口子，将整张脸揭下来，露出黄鼠狼的脸。
    黄崇道把面皮随便团皱扔开。
    他已经修炼千年，却始终无法突破最后一道，完成化形。

 第97章

    早年间，黄崇道曾拜入道观，道长宽仁，对他和别的弟子没有区别。
    但动物修行比凡人更为困难，黄崇道受不了漫长岁月煎熬，想走捷径，于是开始动歪心思。
    最初是帮别人算卦，顺带收点香火，渐渐的，他开始做起冥婚生意。
    他仗着自己变成真身后不易被发现，成功混入葬礼，偷出女尸交给男方，这种就需要用阳寿作交换。
    有了凡人的阳寿，黄崇道修炼突飞猛进。
    可是事情很快暴露，道长将他赶走，并且将他偷尸体办冥婚的事情在玄门大肆传播。
    再也没有一家道观或庙宇接受他。
    黄崇道十分想得开，既然无庙接受，便自立门户！
    他来到偏远落后的村子，利用捡来的砖头混着泥土搭成小庙，自己装神弄鬼拉客户，时间一久，居然还真能忽悠到部分客户。
    或许是作孽太多有违天道，千年道行都未能让他成功化人。
    记得第一次出去讨封时，明明掐指算好会有信佛的老太太出现，结果来人变成醉汉。
    黄崇道两条腿站起，伸长脖子问：“你觉得我像人吗？”
    那汉子骂骂咧咧，像是刚吵完架，手里还拎着一只玻璃酒瓶。
    “你像个j...b！草泥马！别当老子的路！”醉汉跌跌撞撞，直接将酒瓶砸向他。
    黄崇道撒腿逃走，那次对他的打击不小。人类的素质也太差了，说他不像人也就罢了，居然嘲讽他像xx！！！
    从小到大，他还未受到过这种屈辱！
    黄崇道不信邪，努力经营小庙的歪门生意，同时加大修炼力度，终于等到第二次讨封。
    他将地点选为公园绿道，这边大部分都是锻炼身体的人，应该要比醉汉靠谱。
    两个跑步的女孩路过，黄崇道探头探脑：“你们觉得我像人吗？”
    结果女孩子们都戴着耳机，未听到他的问话。
    其中一个姑娘扯着同伴的胳膊兴奋大喊：“呀！兔兔！”
    “快看快看，公园环境真不错，居然能看到野兔！”
    同伴摘了耳机笑道：“什么野兔呀，那是黄鼠狼。”
    女孩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果然是黄鼠狼，看来近视眼不戴眼镜真不行……”
    黄崇道感觉天塌下来。
    他怎么这么倒霉！这次讨封的对象不仅戴耳机还是个没戴眼镜的近视眼！！！
    他去小商铺偷了几瓶二锅头，在小庙里大醉几天，连生意都不想做了。
    凭什么啊，就因为他给别人配冥婚便剥夺他做人的权利么！
    上天不公，要灭他老黄！！！！
    消沉之后，黄崇道还是决定不能功亏一篑，他十分清楚知道自己道行已满就差机缘。或许坎坷经历便是天道对他的考验。
    黄崇道继续修炼，开始了第三次讨封。
    这次他万分小心，将地点选在写字楼的草坪。
    写字楼中灯火通明，偶尔有社畜下班。
    他仔细观察，选中一个年轻的、戴着眼睛、未戴耳机的男生。
    黄崇道跳出去，对方正在玩手机，看到有东西朝自己跑来，皱眉。
    黄崇道兴奋地问：“你觉得我像人吗？”
    男生上下打量他，并未感到害怕，而是陷入沉思。
    黄崇道：？
    男生回：“你这个问题问的不对，太宽泛了。你应该问，像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什么肤色什么种族什么年龄是何教育程度籍贯何处有何爱好？”
    黄崇道听得有些绕，用爪子挠挠头。
    男生冷笑着反问：“你觉得我像人吗？”
    黄崇道被问住了。
    他歪歪脑袋，什么意思？对方不是人吗？可并没有感觉到鬼怪的气息啊。
    男生手机工作群又响了，他扫了眼客户发过来反感修改意见，脸上浮出寒霜，扯着头发自嘲。
    “其实我不是人，我是吗喽！是牛马！是韭菜！我可以是任何东西，但偏偏不是人。”
    黄崇道：“……”
    男生发泄过怒意，恢复平静，很有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做抖爱慕乙方做习惯了，如果甲方没有提出具体需求，我无法给出满意的回答。”
    这样啊，看起来挺靠谱的。
    黄崇道问：“你觉得我像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什么肤色什么种族什么年龄是何教育程度籍贯何处有何爱好？”
    男生回：“虽然，但是。”
    黄崇道：？
    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男生：“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哎。”
    黄崇道：“……”
    啊啊啊啊啊这b崽子居然捉弄他！！！啊啊啊啊！！！！
    偏偏男生身上带着玉做的平安扣，而且开过光，黄崇道无法近身。
    他只得气得在草坪上不断抽搐打滚。
    男生瞧着黄鼠狼的样子，弯起唇角，眼睛里带着笑意，连续两个月加班的疲惫消散不少。
    很好，现在连cbd附近的黄鼠狼都不正常，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和自己一样。
    男生装好手机，把公交卡叼在嘴里，趴在地上朝公交站牌那边飞速爬去。
    某树人说过，适当阴暗爬行对腰椎好。
    当男生开始爬行时，黄崇道忽然不敢动了。
    黄崇道产生深深的自我怀疑——
    人不是用两条腿走路的吗？为什么男生要像他那样爬过去？

 第98章

    他呆愣在草地上，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没多久，又有几人加班结束，从高大的写字楼中走出来。
    有的像男生那样爬行，有的走着走着忽然扬天狂笑，嘴里喊着“暴打资本主义！！！！”
    黄崇道：？？？？
    他得出结论：人类虽然看着脆弱，但十分可怕，人类社会也很可怕。
    原先黄崇道最大的愿望，是成功化形后去到社会上生活，但现在忽然佛了。
    他觉得即便修成...人也还是在山里隐居好，不然就得去上班当牛马。
    当牛马和做动物有什么区别？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可不是想去给资本家打工挣钱的，他要享受生活！
    黄崇道后来没再讨封，硬是靠着偏门生意和苟修炼时常，修出一副人身。
    第53章 双生喜神（15）
    黄崇道进了庙。
    庙虽然在外面看只有一米多高, 进去之后仿佛进入另一个空间。
    地方骤然开阔，青砖铺就地面，按照次序摆着红木书桌和太师椅, 圆餐桌, 雕花床挂纱帐。
    最显眼的还是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其上摆着文房四宝。
    闵雪执笔作画，面带愁容, 见黄崇道进来, 赶紧将画好的东西悄悄藏在宣纸底下。
    去蹭席被认出, 还让猪刮破脸皮，黄崇道十分沮丧，进来之后先给榻旁边的铜山香炉添了香料，极细的烟雾缭绕出来，透着诡异的甜。
    黄崇道问：“画的怎么样了？”
    闵雪一一展示。
    黄崇道很满意, 挑出张老头脸谱, 想敷面膜那样在尖细脸上铺展开，脸谱便和黄鼠狼脑袋融合成人脸。
    闵雪飘在空中, 身体呈现半透明状, 两只纤细的手腕被符箓形成的锁链困住, 活动范围只在书桌。
    “黄老爷, 我已经花了近百张脸，能不能放我离开……”
    黄崇道刚开始抓到闵雪时，想将她吃掉补修为。
    当时锋利的倒三角牙马上咬住魂魄的脖子，虽然当时无法感知痛觉，闵雪心中还是升起无法言语的恐惧。
    幸好她急中生智, 提出帮黄崇道画脸谱。
    但她始终明白眼前这个是无法修成正果的妖，光看他生吃活鸡的模样便知道, 并未脱去兽性和野性。
    黄崇道用又长又黑的指甲从牙齿间剔下碎肉，也不舍得浪费，猩红的舌头便将指甲上的碎肉舔进嘴里继续咂摸味儿。
    黄崇道现在发现熟鸡比生鸡好吃。
    他那沉醉其中细细回味的样子，让闵雪觉得既恶心又惊悚。
    黄崇道靠着太师椅，两只腿搭上扶手，脚下是粘了泥土的布鞋，鞋子也未曾好好穿，把后脚跟踩了，布鞋便在脚上晃晃荡荡。
    “别觉得我只吃鸡，我还吃人……”黄崇道白了她一眼。
    “若是你不好好给我画脸谱，生出别的什么心思来，我就去你家把孟方吃掉！”
    闵雪手轻轻颤抖，毛笔没拿稳，点在宣纸上，墨滴晕染开，好似绽放一朵墨梅。
    她眼圈红了，胸口剧烈起伏。
    要不是当时去世后舍不得离开孟方，总是在家门口徘徊，她也不会被黄鼠狼抓走。
    她舍不得丈夫。
    孟方的父母在他年幼时便去世了，他跟着远房亲戚长大，远房亲戚不过是尽抚养的义务，让他十八岁前有口饭吃。
    孟方考上大学，亲戚便不再管他。孟方心存感激，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他申请助学贷款，平时做兼职干零工攒学费生活费。
    孟方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成了村小学的数学老师，和身为美术老师的闵雪相爱。
    若总是孤身一人，倒也无妨。可孟方跟她鹣鲽情深、蜜里调油，骤然失去爱侣，孤单对现在的孟方来说就如同蚀骨的毒。
    孟方得知爱妻出车祸去世的噩耗后哭得死去活来，整宿整宿睡不着，抱着两人的婚纱照流泪，人也迅速消受。
    邻居们担心他出事，纷纷过来陪着。
    孟方看着屋内不肯熄灭的灯火，无比心痛，但屋内有其他人，她也不敢冒然显形。
    她听见邻居劝说。
    “小孟呀，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小闵若是在天有灵她也难过……”
    “孟儿，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往前看……”
    有大娘苦口婆心：“小孟，你太过悲伤对小闵不好，牵绊住她，她还怎么投胎呀。”
    闵雪刚去世时脑海中就浮现出某个时间，是她最后回地府报道的日子。
    如今马上就到了，她还是不想离开。孟方该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
    老大爷看不下去，说道：“孟方，闵雪的葬礼现在也办完了，人活着要往前看。你家现在这个样子，不能没有女人，这样，下周我给你拿几张照片，你挑个合眼的相处下试试。”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可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闵雪身体轻颤，忍不住抽泣起来。可她现在只是魂魄，没有眼泪。
    原来人死之后还能感受到心痛。
    孟方还那么年轻，她也不希望他总是沉溺在悲伤中。但想到他的身边有新人，她就心如刀绞。
    老大爷刚说完，房中其他人便狠狠将目光瞪过来，老大爷感觉身上扎满刺，心虚地缩了两下脖子。
    有个年轻人道：“爸！过分了啊！”
    大娘也呵斥：“你在说什么昏话！”

 第99章

    孟方喃喃：“我这辈子只要闵雪，就不耽误叔的时间……”
    她还没听完屋内人的话，便被抓进小庙，手上锁了符箓。
    闵雪很清楚，黄崇道嘴上说着待完全修炼成人便将放她离开，是绝对不可能的。
    按照他的秉性，只会将她吃掉补修为。
    外面有枝叶发出窸窣声，黄崇道警惕地从太师椅上跳起来，窜出去。
    他看到有燕子飞过，树林间有个巴掌大的蜘蛛……？
    喜神祠中，五喜归来。
    顾清釉和顾清瓷细细听五喜汇报打探来的情况，既然闵雪的位置确定，解救事不宜迟。
    顾清釉隔空画出一道符箓，顾清瓷将神力凝结其中。
    符箓发出红光，落在蜘蛛网上，由蛛蛛收着。
    蛛蛛感觉这道符沉甸甸的。
    蛛蛛、白蛇、土狗、豚豚四位立刻前往黄鼠狼的小庙，三花则去找孟方。
    此时的孟方正在备课，因为家中出事，校长体谅他哀痛难过，给他放了一段时间假，课都由别的老师代上。
    孟方虽未从悲伤中走出，但毕竟是私事，继续耽误工作也说不过去。
    让自己忙起来，也许能让情绪得到缓解。
    同事在群里和他同步了教学情况，孟方翻到下一课，拿出钢笔认真书写教案。
    他虽然年轻，但讲课风趣幽默，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即便是最调皮的孩子也愿意上他的数学课。
    同学们都过来参加葬礼，他们为闵雪画了很多好看的画，还给孟方带了吃的。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安慰老师。
    想到此处，孟方更加振作，决定先出一套卷子摸摸大家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才出完选择题，就听见门外有动静。
    来人了？
    孟方从西侧客厅走到堂屋，打开堂屋大门，是一只三花猫。
    三花道：“快跟我去喜神祠，你媳妇儿的事有眉目了！”
    孟方见过喜神，因此对于猫咪开口说话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
    他向来心存敬畏，明白这个世界上存在未知的事情，也有许多事物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
    孟方没有丝毫犹豫，拿上钥匙锁好门，跟着三花朝喜神祠跑。
    黄崇道回到小庙，在卧榻上眯着眼睛打瞌睡。
    冥冥之中，他好像闻到烟雾缭绕的熏香还似乎掺杂了些许骚臭？
    黄崇道以为闻错，黑色鼻尖轻动，晶莹的胡须也跟着颤抖。
    味道越来越浓，甚至有淡黄色液体从门口淌进来。
    黄崇道怒气直冲脑门——
    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对着他的庙门撒尿！
    黄崇道来到门口，看见土狗抬起一条后腿，神色悠然舒展。
    土狗将腿放下，瞧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蛛蛛扒着树枝，背着那张符箓，难得说句话：“好大一泡尿。”
    土狗得意道：“羡慕吧？我还能再尿泡。”
    黄崇道从庙里窜出，扑向土狗时，豚豚朝黄崇道甩了燕子粪。
    “哪里来的小妖……prprprprpr……什么东西掉嘴里了？你们……居然赶在你爷爷门前放肆！”
    土狗张着大嘴和他撕扯着，“老子虽然没编制，但也是仙薄上挂了名的修行者，跟你不一样！”
    二者打的难舍难分，蛛蛛无法甩出符箓。
    豚豚再度找准时机，狠啄黄崇道的眼睛。
    黄崇道惨叫：“啊——！”
    白蛇绷直身体将其绊倒，将黄崇道身后空门暴露。
    蛛蛛张开网，符箓精准无误贴在黄崇道的后背上。
    只听巨响，白烟炸开，原地只剩黄鼠狼的尾巴。
    黄鼠狼法力消散，小庙岌岌可危。
    白蛇钻入庙内，瞬间闻到作呕的异香，尾巴一甩，直接将香打翻。
    “我们是喜神祠内五喜，受你丈夫孟方所托过来解救你！”
    闵雪是吉庆村本地人，小时候听祖母讲过五喜的故事，狗、蛇、蜘蛛、燕子以及猫在本地文化中代表祥瑞。
    现在日头正盛，冒然出去会伤害魂魄，幸好闵雪早有准备，从一打厚厚的宣纸底下拿出藏起的画，飘入其中。
    白蛇原本琢磨让蛛蛛多织网帮魂魄遮挡光线，但见闵雪已然入画，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用尾巴将画卷起，扔给蛛蛛，刚从小庙钻出，小庙便塌了。
    回去路上，白蛇道：“难怪咱们之前几次路过都没感受到闵雪存在，是因为里面点了隐魂香，遮蔽了灵魂的气息。”
    要不是蛛蛛会一门外语，和小庙外面的树精用树语聊起黄崇道做下的恶事，他们也不能顺利将闵雪救出。
    孟方还在祠堂内焦急等待着。
    蛛蛛等返回祠堂后，将画交给孟方。
    他将卷轴打开，只见其中间画着鹅蛋脸、柳叶眉的女子，女子笑起来，温婉动人。
    闵雪从画里走出，忍不住落泪，“孟方！”
    “小雪！！！”孟方上前拥抱爱人，胳膊穿过半透明的魂体。
    他不在意她是人是鬼，只要能时时见到她便好。
    闵雪激动之余又有顾虑，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可以跟着孟方回家吗？
    第54章 双生喜神（16）
    “小雪……咱们回家！”孟方抹了把眼泪。
    闵雪站着未动。
    她并未按时去地府报到, 阴差是否强行将她带回？黄崇道会不会再次将她劫走？以魂魄的方式和孟方生活，是否影响孟方的健康？

 第100章

    双生子自然明白闵雪的担忧。
    顾清釉道：“阴差不会强行带你走，地府那边我已打过招呼, 等孟方阳寿结束你二人共同去地府报到。”
    上次查询闵雪的基本情况, 顾清釉便注意到地府系统显示闵雪的预计死亡时间是2084年，和实际死亡时间不符，也就是说她原本还有几十年阳寿。
    私信掌管生死簿的阎王, 阎王核查后表示, 由于当时冥界ai在调试期间, 本应带走的是另一个人，她与闵雪重名且出生年月日相同，只是籍贯不同。
    阎王在盯十八层地狱危楼改造和加装电梯工程，出现工作纰漏并未来得及纠正。
    顾清釉则少有的怒气冲冲，接连发了好几条六十秒语音。
    “什么叫只是小失误？您一个小失误就耽误凡人一生！”
    “地府工作出现问题, 就让别人承担？没有这个道理！”
    “我身为喜神, 就有保护本地居民权益之责，您若是不给出满意答复, 我们就上访去！虽然我人不能去到天庭, 却有直接上报的权限！”
    阎王抹把脸, 若是真闹到人尽皆知会影响今年的业绩考核, 自己可能也要被优化掉。
    他想着让闵雪直接还魂，可尸体已经火化。他又提出让闵雪借别的女尸还魂，只是最近吉庆村以及附近区域并没有新鲜且符合年龄的尸体，需要跨区域调拨。
    孟方拒绝了这个建议。
    这很正常，就像有人能接受香菜, 有人却受不了香菜的味道。
    有人接受借尸还魂，有人接受不了。孟方属于后者。
    魂还是闵雪的魂, 肉身却换成别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清釉按住正欲讲话的孟方，他很清楚孟方想要什么，但若直接提，阎王未必答应。
    顾清釉继续发语音。
    “我们的诉求就是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闵雪，让她重生。闵雪本可与孟方恩爱美满度过一生，是你们工作疏漏导致两人阴阳永隔，你们必须负责。”
    顾清瓷瞧着顾清釉咄咄逼人，一副不满足要求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嘴角带着笑意。
    他明白哥哥的意思，想让对方开窗，就得作势要掀房顶。
    阎王头痛无比，按着太阳穴道：“她的肉身已毁，我去哪儿给你弄原本的闵雪？要不我用泥巴给你们捏一个？”
    顾清瓷面无表情说：“拒绝泥塑。”
    他来帮哥哥逼一把。
    阎王欲哭无泪，记得在几千年前见过两位喜神，那时他们温文尔雅，不像不讲道理的样子。
    “想要原身只能去求女娲娘娘，但鬼知道女娲娘娘去哪儿了？她只有魂是原来的那个啊……”
    阎王想到什么，一咬牙：“那就让闵雪在凡间陪伴孟方，直到孟方阳寿结束！”
    顾清瓷冷笑：“呵。”
    阎王赶紧诉苦：“我已经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弥补了，让生魂留在世上本就有违地府规定，我这样做是担着风险的。”
    顾清釉十分为难：“好吧，一言为定。孟方和魂魄生活对健康有影响，所以你看是不是……”
    阎王翻了个白眼，“我给孟方护身玉，用地府快递发过去。”
    顾清釉：“记得包邮，到付拒收哟~”
    阎王爷：“……”
    他在心中暗骂，也没时间过多纠缠，崔珏还在办工桌前等着要和他一起去三生石站岗执勤。
    通讯中断，地府快递已经送到，虚空中浮着白玉雕刻而成的葫芦。
    护身玉能减少魂魄散发出的阴气对凡人阳寿的损耗，孟方接了玉待在脖子上。
    顾清瓷双手捏诀，画了十几张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双喜字符送给孟方。
    声音清冷，“拿去贴在院墙外和窗户上，其他妖物不敢进入。”
    孟方和闵雪给两位喜神磕了几个头，连忙回家。
    【任务进度：5/8，[团聚之喜]已完成。】
    一时间，喜神祠内神力充盈，五喜修为也随之增长。
    三花餍足地贴紧门槛打瞌睡，圆脑袋支在门槛上，大耳朵时不时扇动几下，雪白的犟种毛在粉耳中炸着。
    土狗爬在供桌底旁，顾清瓷给他顺毛。土狗受宠若惊，舒服到眼睛眯成缝，黑鼻头油光锃亮，狗嘴微张。
    蛛蛛从外面踩了不少野花，粉的紫的黄的，大大小小，颜色各异形状不一。他将花装扮在网上，不仅香气幽微，还很好看。
    家里赏心悦目，蛛蛛忽然诗兴大发，扯过蛛网记下词句。
    他虽然性格宅，却并不古板，他很文艺，热爱生活。
    豚豚是最忙的那个，工作结束后赶紧回家喂孩子，四个小家伙饿了半日，张着小嘴嗷嗷直叫。
    “小点声小点声！别把其他叔叔阿姨吵到……”豚豚带着黑眼圈，压着嗓子提醒。
    孩子们很听话，不再吵嚷。
    白蛇因修为暴涨身形大了好几圈，衣服变小，于是便脱下来叠好守在门后。
    他不知从何处找到一本书，用尾巴托住，认真翻越，嘴里还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顾清釉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白蛇有点不好意思，“我瞧着蛛蛛会树语，便也想多学一门语言。”
    这年头，技多不压身，若是将来入不了编当个翻译也是好的。
    三花来了兴趣，懒洋洋凑过去，“什么语言？”
    白蛇把书放在地上，任由三花翻越，蛛蛛出于好奇也从房梁降下认真瞧着。可书页都是些扭曲的线条，跟小蛇类似，三花完全不认识。

 第101章

    白蛇：“龙语。”
    三花瞪大眼睛，光线照进，猫的瞳仁变成细缝。
    “龙、龙语？”
    白蛇：“我将来修行是要先化蛟再变龙的嘛，所以想提前熟悉一下。”
    顾清釉不解：“可你变成龙之后不是能自动就会龙语了？”
    “我成龙还要数万年呢，万一，要是万一真的天分不足修炼止步无法做龙，还能有个谋生手段。”
    三花的白爪按在某个字符上，“这个怎么读？”
    白蛇：“嘶嘶……嘶……”
    三花学着他的发音，最后还是：“喵喵……喵……”
    “不对，是嘶，嘶嘶。”
    “喵，喵喵。哎，发音好难！”
    顾清釉觉得有点奇怪，但三花的身体将页面挡了个严实，他什么都看不到。
    “古籍有载，龙吟深沉悠长，巨大而有威严，好像和嘶嘶有点不一样……”
    白蛇笑：“这本是方言，属于西方龙族，将来有机会我还想去留学。”
    顾清釉：“原来如此。”
    顾清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世界还能和西方神明交流？
    白蛇道：“这本书好贵呢，要二十年修为。”
    黑色身影从外面飞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大壮！我回来啦！”是只尾巴带着火红颜色的燕子。
    豚豚惊喜地从窝里跳出来，没站稳晃两下翅膀。
    “红红？！”
    “想我没？”
    “当然啦！老天鸟，你不是最近很忙吗？怎么有空回来看我们的？”
    红小姐和豚豚并排站在窝上贴贴，两只肥啾挤来挤去。
    “我跟着春神大人出差，正好离这边近，就趁着休沐赶回家瞧瞧。”
    小燕子们听见妈妈的声音，纷纷从窝里探出脑袋，撒娇的撒娇，告状的告状。
    “妈妈——！！！”
    “我要贴贴。”
    “妈妈，燕一抢我的叶子。”
    “你不在的时候燕三和燕四又在窝里拉屎！”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给土狗叔叔做饭吃，他还夸能拉屎的燕子是好厨子。”
    土狗听见提到自己，打了个激灵，仰着脑袋呲着狗牙大喊。
    “我才没说过那种话，我只是在帮着清理喜神祠而已！”
    他要是不解释清楚，自己的名声可就被这帮嘴没遮拦的小孩毁了。
    有时候土狗真的怀疑是否是燕大壮背地里和孩子们讲些什么。
    红小姐用尖尖的喙依次给孩子们顺过毛，方才有空来到二位喜神面前。
    “春神座下女官红红，拜见喜神。”
    顾清瓷客套地点点头，“不必多礼。”
    顾清釉瞧了眼屋角上眼巴巴看着红小姐的四个小脑袋。
    “快去和家人团聚吧。”
    红小姐飞回窝里，心疼地对豚豚道：“大壮，我不在家，家中大小事务都是你操持，辛苦了。”
    豚豚道：“那有什么呀？你为我生下四个孩子，又在外拼搏奋斗，你的付出一点不比我少。”
    他很珍惜如今的生活，既感恩又满足。试问谁能和伴侣有两辈子姻缘？
    土狗瞧着燕子窝里热热闹闹的景象，便觉得眼热。
    “哎，我也好想成个家呀……”
    三花不解：“成家有什么好？自己的时间完全被填满。”
    想到有几只小奶猫对着她喵喵喵喵叫妈妈，三花头都大了，她真佩服燕大壮，边工作边带孩子。
    白蛇也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才是最潇洒的。”
    三花：“我跟蛛蛛都商量好了，将来我俩一处修行，做养老搭子。”
    土狗凑上来，笑眼弯弯，“哪个……要是将来我也孤身一狗，养老搭子带上我呗。”
    在吉庆村数百公里外。
    小男孩问朋友：“这是什么呀？”
    “别过去，是黄鼠狼。”
    “死了吗？”小男孩捡起木棍戳戳那动物的屁股。
    黄鼠狼忽然蹦起来。
    “啊啊啊啊——！”
    “黄鼠狼诈尸啦！！！！！”
    第55章 双生喜神（17）
    小男孩拉着朋友的手撒腿便跑。
    黄崇道尚且站不稳, 晃悠两下勉强维持住身子。
    澄黄的皮毛焦黑一片，胡子也烧焦变卷，打着弯儿呈蚊香状。
    若不是在符箓贴上身体的瞬间用了移行法术, 他怕是要直接灰飞烟灭。
    符箓是双喜字样, 很明显是吉庆村喜神所为。之前路过喜神祠，那里早已荒败，何时有了如此强盛的法力？
    黄崇道边思索, 便用爪子捋顺胡须。
    他一路上躲躲藏藏, 匿于草丛中, 路边或是林中稍有异响便如同惊弓之鸟。
    靠近完全塌掉的小庙，黄崇道先观察周遭，确定没有危险，倏地窜到废墟旁开始挖土。
    黄鼠狼的爪子锋利，不过短短技术分便挖出一条小道。
    灵巧钻进去, 叼着黄鼠狼塑像出来。
    黄崇道维持原型盘腿而坐, 烧焦的胡须轻轻颤抖，嘴里念念有词。
    只见数道金光从塑像飞入黄崇道体内, 金光消散后, 黄崇道恢复人身。
    他也明白鸡蛋不可放在同个篮中的道理, 于是在塑像中藏了五百年修为, 如今小庙被毁，自己满身几乎散尽，幸好还有储存的修为可用。
    黄崇道试着化形。
    只见身体逐渐变高，有了人的肩膀和胳膊。

 第102章

    他来到河边照了照，不由嘴角抽搐——
    肩膀和胳膊尚且说得过去, 但脸和下半身都是黄鼠狼的摸样，等比例变大而已。
    黄崇道决定去发现闵雪的那户人家瞧瞧。
    他知道她在凡间有牵挂, 加上已经错过七七时进入地府的时间，要是没有阴差或其他要去地府的魂魄愿意带着，根本不可能回冥界。
    因此那女人大概率盘桓在原来家中不愿离开。
    黄崇道变回原型，沿着乡间小路往吉庆村的方向走。
    一路上再次和朱富贵的猪队擦肩而过，有被猪撅的经历，黄崇道难免心惊胆战。
    朱富贵养的那些东西跟加了buff似的，要成精。
    好不容易进了村子，新任治保主任带着三个青年人手持器械来回巡逻。
    黄崇道冷嗤，街对面便是闵雪家了。
    虽然院门紧闭，但对黄崇道来说进入并非难事。
    他扒开墙边草丛，准备掐个移行诀，只在瞬间便感受到面门一击。
    躲闪已然形成肌肉记忆，黄崇道滚到远处，便看见墙外若隐若现付出大红色双喜，双喜形成红光把小院罩了个严实，竟找不出任何可突破的地方。
    掳走闵雪的计划失败，黄崇道没有办法，路过村里的戏班，进去偷走一套明黄色戏服，又重新回到坍塌的小庙中自习搜索，方才找到一张勉强能用的脸。
    院内书房中，闵雪正安静陪着孟方写教案，她现在是魂体，什么都做不了，但没关系，只要她在，孟方便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填满。
    他时不时抬头，朝闵雪乐呵两下，年轻的脸上透着傻气。
    闵雪捂嘴，眼睛弯成也月牙。
    “先好好工作嘛，你这样到晚上睡觉都写不完，还影响休息。”
    孟方抓抓头发，握紧钢笔，下定决心，“我争取晚上八点之前把工作忙完。”
    敲门声响起，闵雪不由紧张。
    孟方急匆匆来到堂屋，打开门，并没着急走出去，“谁？”
    “是我，连霜。孟老师，我给你发微信，瞧着你没回，就想直接过来说一声……”
    连霜和孟方是同个教研组的青年教师，孟方家中办丧事这段时间，都是连霜帮忙代课。
    孟方这才过去把院门打开，“抱歉，我下午有事情出去，没带手机。最近真是要多谢你，从明天开始我恢复工作。”
    连霜神情担忧，“我想说的正是这件事，家里孩子生病，去卫生院挂吊水怎么都不好。孩子爸要带她去城里检查，我也要去，只能上自己班的课。”
    连霜心中担忧孩子，说完急匆匆回家。
    旁边小卖部外面支着张小桌子，有几个人围着桌子喝酒打麻将，地上散落一圈烟蒂和花生壳，还有东倒西歪的啤酒瓶。
    “杠上开花……嘿嘿……”
    “胡啦！！！”
    “来来来，把你们的钱拿过来。”
    村里禁毒，但凡打牌打麻将，基本不会超过一百块钱，大家都是用硬币图个乐子。
    美滋滋收硬币的男人嘴里叼着烟，又黑又油的手把硬币拢到自己这边，快速捡尽衣兜里。
    “老张叔，再来瓶老白干！”
    老张叔从小卖部出来，将酒递过去，耐着性子问：“连斌，我听我侄子说你在他哪里干了还不到两天就回来了，咋回事啊？”
    连斌馋兮兮拧开酒，先往嘴里灌一口，辣的斯哈斯哈方觉过瘾。
    他小心将酒盖好，放在脚边，和搭子开始洗麻将。
    今儿晚上手气好，更得乘胜追击。
    连斌道：“谢谢老叔想着我，就是小张那边的保安得上夜班，晚上还要去商场里面巡逻，怪吓人嘞，又睡不好，我就回来了。”
    “老张叔就不应该管，他有手有脚三十多岁的人，根本饿不死。”连霜冷笑。
    连斌皱眉：“你来做什么？我的事情少管！”
    连霜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破事？我是想提醒一下，过两个月你要是再不搬，我就要找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了。”
    连斌倏地站起来，指着脸霜的鼻子怒骂。
    “真是最毒妇人心，你个眼睛里只有钱的白眼狼，是打算直接把我逼死才满意吗？！”
    顿了顿，他道：“咱们村子是出了名的看重亲情和血缘，你把亲哥从家里赶出去，就不怕大家看咱家的笑话？”
    “笑话？”连霜直接气笑。
    “你本人就是吉庆村最大的笑话！自己挣点钱那二两贱骨头就飘起来，对外说是把老娘接到县城享清福，实际上是拿她老人家当保姆伺候你！”
    “她身体不好需要吃药，你嫌浪费钱就让她忍着，冬天连件棉袄都不舍得给老太太买一件，结果病情加重瘫在床上你又让她自生自灭……”
    说道此处，脸霜哽咽。
    要不是她趁着休假去看望，都不知道老母亲居然过这种日子。
    她实在不忍心，便劝说老太太跟自己回去。
    可刚开始老太太不想走，担心自己跟着女儿回去，儿子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说他不孝敬老人。
    连霜实在拗不过，只得帮她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做了热的吃食，让她如果不舒服赶紧给自己打电话。
    老太太叹气，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连斌那个时候回家越来越晚，后来索性在外面过夜。
    老太太担心他，每每打电话过去总是被粗暴挂断。

 第103章

    终于有天半夜，连斌回来了，喝得醉醺醺浑身酒气。
    “斌、斌子……”老太太拄着拐着颤巍巍从床上起来，瞧着儿子脸色不对。
    连斌喃喃：“他妈的……他们居然敢做局坑我……敢坑我……”
    老太太勉强为连斌倒了杯蜂蜜水，连斌直接将其推开。
    “滚——！”老太太摔倒，清脆的声音传来，剧痛让她直冒冷汗。
    上年纪的人原本骨头就脆，轻易磕碰不得，她这一摔竟是两根肋骨骨折。
    连霜直接在医院把连斌抓得满脸是血。
    “真是没心肝的狗东西！嘴上说着好听让老娘跟着你享福，但你瞧瞧都做了些什么？！”
    “妈要是这次撑不过去我跟你没完！你自己倒是在外面打牌耍横过得潇洒，丝毫不管妈死活，你还是人吗？！”
    “霜……”老太太虚弱地拽住女儿。
    “把你哥脸刷抓破相，他还咋说媳妇呀……”
    连霜冷笑，这也是她唯一庆幸的地方。哥哥三十多数，一直没成家。
    他刚开始在镇子上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有些媒婆介绍，他嫌弃姑娘长得不好看或是条件不好。
    条件好的又瞧不上他。
    一来二去就耽误了。
    没成家最好，连霜祈祷老天有眼让她哥哥就这么单下去。
    有个不上进的老公，再加个脑子糊涂、身体不好的婆婆，平白霍霍无辜的姑娘就是造孽。
    或许是连斌这次真的怕了，他跪在病床前邦邦对着老太太一通磕头。
    “妈，我错了，我这次真的大错特错。我求求您和妹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好好伺候您！”
    连霜心道，她哥装的未免太像。
    可偏偏老太太就吃这套，出了院就跟着儿子回县城房子里。
    连斌在床头端茶倒水伺候她，老太太心头又温暖起来。
    连斌吹吹勺子里的药，送到老太太嘴边，喂完药又拿了个蜜渍杨梅给她含着，陪她聊起从前家中旧事。
    “妈，我记得您说过外祖家很早以前是地主，家里又有不少金银宝贝。”
    老太太靠着枕头，将杨梅压在舌下方才慢慢说。
    “是呀，后来世道乱，爹就把不少金器和金条埋起来。我出嫁的时候就成了我的嫁妆……”
    连斌眼皮一抬，笑着问：“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老太太说：“那算是压箱底的保命钱，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日子过得都挺好了，又饿不着，就一直放着了。”
    连斌笑了笑：“我没见过嘛，能不能挖出来给我瞧瞧？”
    第56章 双生喜神（18）
    老太太默默将杨梅吐在卫生纸上, 丢进床头垃圾桶。
    “儿啊，我困了。”
    连斌方才悻悻离开，关了门, 面露凶相。
    前段时间打牌被人做局, 输了不少钱，门头都抵押出去了，还是不够。
    找朋友借钱？周围朋友都借遍了, 谁还肯借给他？
    连霜就更加不可能。
    都说血浓于水, 到底是亲人, 打断骨头连着筋，可连霜那副油盐不进恨不能将自己扒皮的架势……
    过去借钱只把再把他脸抓烂。
    连斌瞧着催债短信一条接一条，无比头痛。
    老太太则明显感觉儿子渐渐对自己失去耐心，端茶倒水没了，药也不再叮嘱她吃。
    “妈, 你就不能给我瞧瞧你那些嫁妆吗？就当给我开开眼见世面。”
    老太太两手一揣, “你也是去外地上过大学的，毕业以后又做生意, 应该见过不少世面。”
    连斌瘪嘴, “我勉强读个大专, 回来做的小本买卖而已。”
    “那也比我们这些人强。”
    “妈……你真是……”
    连斌见说不通, 索性出门去了。
    老太太身子渐好，能勉强拄着拐杖在阳台晒太阳。
    连斌的房子在一楼，没有院子，阳台外面就是小桌椅，经常有老人坐在那聊天, 老太太精神头好的时候也会隔着窗户聊上几句。
    这天，广场舞队的队长带来个重磅消息, 有几个人打听一户叫“连斌”的人家，说是连斌因为打牌欠了他们好多钱。那几个人各个带金项链还有纹身，看起来就不像走正路的。
    老太太立马不敢吭声。
    广场舞队长扭头问：“姐，我记得你儿子叫‘斌子’来着？”
    老太太摆摆手，“不是斌子，是冰子。”
    “是嘞，现在重名的可多。”
    待晚上连斌回家，老太太瞧着他脸色不对。
    “儿啊，你没在外面招惹什么人吧？”
    连斌叹气，“妈，我生意上出了些问题，需要些资金周转，您看能不能……”
    “是资金周转，不是别的？”老太太心中起疑，她记得连斌从前念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跟村里小青年打牌。
    “当然！我所有钱都放在铺子上，进了一批货，结果因为判断失误卖不出去。”
    老太太表情放才轻松些许，从枕头套里拽出张存折。
    还未待她递过去，连斌赶紧立马抢到手。
    满心欢喜打开，看见具体钱数眉眼重新耷拉下来。
    才两万？
    也罢，两万虽然是杯水车薪，倒是先能将欠的利息还了。
    又或者……可以用这两万块钱再赌一个翻身！
    连斌满眼只有钱，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失望的眼神。

 第104章

    她为这个儿子付出太多，金钱、精力、心血……终于成功将他养歪。
    相反，不受重视的女儿却总是让她省心。若是她和老头子匀出一半资源放在女儿身上，霜儿也不至于回村里当个教师。
    想到此处，她抹了把眼泪。
    第二天，老太太没能等到下班回家的儿子，而是一群手拿铁棍的人。
    “连斌，赶紧开门！你不开门我们就不回去！”
    “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特么在赌桌上不挺横的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然就撬门进去把你家砸了。”
    “开门，快点！知道你在里边儿！”
    老太太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当即哆哆嗦嗦退到次卧。
    她慌得六神无主，四处翻找女儿给她准备的手机。
    “什么？”即便母亲已经吓到语无伦次，连霜听完立刻明白发生何事。
    她叮嘱老太太千万别开门，立刻报了警，跟丈夫一起往县城赶。
    连霜赶到的时候警察也在，那群人已经提前离场，只剩门上刺鼻的红油漆和贴满“老赖还钱”的大字报。
    老太太支撑不住，几乎昏厥，同意去女儿家生活。
    她在连霜家中度过人生最后阶段。
    “霜儿啊，你恨爸妈吗……”老太太问。
    连霜给她将脸和手擦干净，没有回答。恨，怎么不恨？
    从小到大，父母都偏宠哥哥，他们为了哥哥的人生穷尽家中资源。
    连斌仗着有家里托底肆无忌惮。凭什么？！
    她憋着胸中那口气，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连斌强。
    老太太喃喃：“妈悔呀……”
    她让女儿把村长和村支书叫到家里，拿出一张纸，依次给大家看过。
    “让你们二位做个见证，是关于连家的财产划分……”
    村长忙道：“宅基地不属于遗产，不能继承……”
    “我明白，”老太太点点头，她帮过村里其他人家做白事，遗产继承上看了很多。
    “宅基地上的房屋是个人合法财产，是可以被继承的。我们那套房子还是趁着霜出嫁那会儿，推了以后新建的，地基高用料又全是最好的。这套房子，我要留给闺女。”
    “还有嫁妆，我死以后也给霜……”老太太说一句喘十句。
    村长和村支书点点头，他们了解连家的情况，知道连斌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何况今天来，也主要是为遗嘱做见证。
    “妈！”
    听见老太太说“死”字，连霜立刻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她对父母是种十分矛盾的心态，她恨他们，却也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她希望自己能做到像连斌那样自私，只图自己开心，但……她做不到。
    看到母亲佝偻着瘦弱的身躯，惊恐地跟警察做笔录，她就无法控制想操心。
    连霜感觉自己已经被“孝”这个字深深绑架了。
    丈夫沈家澜轻声宽慰，“因为你是善良的人，和狼心狗肺的家伙不同。”
    待村支书和村长离开，老太太在连霜耳边轻轻说了个地点。
    “你快把那些金挖出来，这是妈留给你最后的傍身钱，自己悄悄去银行开个金库藏好，谁都不能告诉，哪怕是家澜。”
    “心心如果将来是个正干的，你就留给她。要她也跟舅舅那样不成器……”老太太咬牙道，“你也别管了！”
    “妈就是活脱脱的例子。”
    “快去，快去办妈交待你的事情，趁着他没回来……”
    老太太使劲推，将女儿从床边推开，催促连霜。
    连霜把她交待的事情一一办妥，老太太放菜放下心来，安详离世。
    连霜让沈家澜去通知村委会帮忙治丧，她给连斌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挂断。
    “母亲去世，速回家。”
    她给连斌发了条信息。
    村长急得团团转，吉庆村的白事需要家中尚在世的子女在场，连斌就算真的没时间，最起码也要说一声吧？
    “给斌子打电话！有他号码的赶紧联系他！”
    在场有几个小辈纷纷掏出手机，或是发微信或是拨号。很快，电话那边出来机械音——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来参加葬礼的乡亲们议论纷纷。
    “斌子怎么回事？亲妈去世都不回来？在县城当大老板有这么忙吗？”
    “钱是挣不够的，如此重要的场合都赶不回来，实在太过分了。
    “不孝啊……他妈为了他付出一辈子，最后竟然不来送最后一程……”
    “有什么能比亲娘过世更重要的。”
    “时辰不能拖，赶紧下葬吧。”村长劝说连霜。
    连霜走在最前面，满面悲痛抱着老太太的遗像，身后是送葬的队伍。唢呐声声，纸钱漫天。
    白事需回避喜神祠，因此走的是另一条出村小路。
    待下葬结束，乡亲们再度返回连家喝豆腐汤。
    村长和村支书则向大家宣布老太太的遗嘱。
    原本有些不满老太太将房产留给女儿的，看到连斌居然不来治丧，现在无话可说。
    “应该的，我外甥也在县城，还跟连斌一个小区。连斌把老娘接过去根本没有好好照顾，从前老太太腿脚好的时候都是她买菜做饭呢。”
    “听说连斌做生意赔钱了，是为了躲讨债的才……”

 第105章

    “哪里是做生意赔钱，是染上了赌，县城的房子也搭进去了！”
    “霜儿从小就比她哥强，还孝顺！丧事操办的也体面，房产留给她没什么好说的。”
    “是哎，我要是连老太太我也把房产留给闺女，给斌子也守不住。”
    连霜悲痛不已，虽然在丈夫陪伴下办完手续，但始终没有去收拾房子。
    睹物思人，看到里面的物件就想到从前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悲伤。
    然而两个月后，邻居大婶急匆匆找过来。
    “霜？霜在家吗？”
    连霜打开院门，“咋啦？”
    邻居大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赶紧去娘家那套房子看看，我听着里面有人的动静，别是进贼了！”
    连霜和丈夫连同大婶的儿子抄起农具就往房子赶。
    门踹开，只见胡子拉渣的连斌居然缩在厨房那边啃一包过期饼干。
    “连斌？！”看到来人，连霜心中五味杂陈，冲上去对着他又是薅头发又是乱砸拳头。
    “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咱妈走？为什么没回来？？”
    连斌泄了气般索性瘫坐在地任由妹妹打骂，手中抓着饼干不住往嘴里塞。
    为了躲债他已经三天没吃没喝，现在首要任务是填饱肚子。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得节哀……往前看……”
    连斌吃得满嘴饼干渣。
    连霜悲戚，没想到他的语气像描述无关紧要的人。
    肚里填了东西，连斌才终于问出口：“你知道咱妈的嫁妆埋哪儿了吗？”
    第57章 双生喜神（19）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连斌回来, 最先说的不是去母亲坟前磕头上香，反而关注母亲的嫁妆。
    连霜想到老太太的叮嘱，摇头。
    连斌扶着橱柜边爬起来, “算了……好好的怎么把这套房子的锁换掉了？害的我回来还得翻墙头。”
    他把包打开, 里面全是脏衣服，悉数扔进洗衣机中。
    连霜紧紧咬住下嘴唇，盯着他没出声。
    连斌见妹妹一言不发, 扭头问：“怎么了？我住我自己的房子有问题？”
    沈家澜道：“这不是你的房子。”
    连斌皱眉：“什么？”
    沈家澜：“妈过世前立了遗嘱, 把房子给了霜霜。”
    邻居也跟着点头, “村长和村支书都是见证，遗嘱是在葬礼上宣布的，我们大家都知道。”
    连斌将背包扔在地上，洗衣机中的衣服没有放均匀，导致转筒不平稳, 嗡嗡嗡声音很大, 整个机体要跳起来似的。
    连斌的表情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可能？”
    他理直气壮：“村里的房都是留给儿子，你个嫁出去的女儿跟哥哥争房子, 也不怕大家议论。”
    连霜控制住情绪, 昂着头。
    “大家又不瞎, 妈活着的时候都没跟你享福, 还要为你担惊受怕，死了你没参加葬礼，为她老人家磕头上香。不管她是活是死，你都不孝。”
    连斌愤怒，作势就要扇妹妹, 被沈家澜攥住胳膊。
    沈家澜比他高大，加之连斌整日里东躲西藏休息不好, 人更加瘦削。
    “我跟着霜霜尊称你一声大哥，那就请你拿出做大哥的样子来，别让邻里乡亲的看笑话。”
    连斌没讨到便宜，挣扎两下，沈家澜也懒得和他多废话，松开手。
    连斌揉着手腕，嘴里絮絮叨叨开骂。
    “我堂堂连家长子嫡孙，能让别人笑话？要笑话也是笑话连霜！嫁出去了还这么不安分。还有你，大舅哥尚在认识，轮得到你个女婿管丈母娘家的事？”
    他索性直接躺在地上装死。
    沈家澜是村里的会计，明白像他和连霜这种读书人跟泼皮无赖讲不清楚，便让邻居帮忙去找村长过来。
    村长调解半天，结果便是房子现在虽然是连霜的，但连斌可以暂时住下。
    十几年前连斌不愿回村，想在外面有更好的发展，便将户口转成非农业并且迁走。为了给他凑钱在县城买房，连家父母也将连斌的宅基地流转给别人。
    连斌现在回来，无房无地，村长也不好看着他流落街头。
    但是村长跟他约定了时间，房子让他住一个月，这段时间算是缓冲，一个月之后连斌必须搬走。
    连霜问：“满一个月之后他不搬走怎么办？”
    村长道：“那就让治保主任过来撵人。”
    沈家澜说：“强行赶走若是没有可去的地方，他终究还是回来，不如到时候直接让他去村长家借宿。”
    村长咳了两下，想到连斌为人，便直摇头。
    “那不成！我家屋小咧，没地方给连斌住。”
    沈家澜冷笑。
    一个月时间到，按照约定连霜准备过去收房，但没想到孟方家出事，她要帮着代课，加上女儿生病，事情就这么耽搁了。
    连斌住母亲的房子也没闲着，天天翻箱倒柜，但除了几张钞票和一堆旧衣服、旧相册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又拿出铁锨，费劲力气将院子里所有可能埋东西的地方挖个遍，仍旧无所收获。
    连斌晚上出去买酒，沿着街缓缓走。
    忽然感到精疲力竭。
    金器会在哪儿呢？千万别是老太太为了哄着自己孝敬她，故意编出来！

 第106章

    他听过村里的八卦，说有些精明老人为了在晚年享福，故意对外宣称自己有大把钱，好让子女挣着给他们养老，实际上他们攒的财产不过千儿万把来钱。
    “哟~这不是斌子吗？”身后小轿车滴滴两声，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
    连斌认出是以前初中同学王大海。
    当年王大海脑子很笨，成绩垫底，讲话也是期期艾艾小家子气。连斌经常笑话他，还学他的样子讲话。
    连斌眯了眯眼睛，借着路灯的光打量老同学，只见王大海现在春风得意，小油头梳着，脸上带笑，最可气的是副驾还坐着个漂亮媳妇。
    连斌心里酸味涌上来。
    “大海你行啊，这么多年没见，小车也开起来，当老板了吧？”
    王大海虽然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但笑起来仍然憨憨的，“没有，我就是开网店，比不得你这种上名牌大学的，脑子活泛。”
    恭维的话在连斌耳朵里成了讽刺。
    当年他哪里是考上什么名牌大学？而是挂靠名牌大学的一个独立学院，属于民办。他爸妈为了面子故意隐瞒，四处宣称他是名牌大学生。
    “走了啊斌子，有空聚聚。”
    连斌道：“行吧，你要是想聚就提前说，我得看日程安排。”
    王大海一脚油门将连斌甩在身后，糊了连斌满脸灰。
    世道变了，像王大海之流居然都敢明目张胆嘲讽他……
    连斌气得踹开院门，为了省电费没开灯，院子里黑灯瞎火的。
    他走进去，脚下踩空直接摔进自己白天挖的坑中。
    好在挖开的土壤松软，倒是没受伤，酒瓶也没碎。
    有窸窣的声音响起，不知是老鼠还是流浪猫。
    在村里，老鼠或者流浪猫都十分常见，连斌没慌张。哪怕现在从黑暗中窜出个人来他也是不害怕的。
    他现在一无所有，房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至于老太太的嫁妆，他都找不到，贼能找得到？若是贼找到反而更好，他直接报警抓人，来个人账并获。
    连斌哼哼唧唧准备起身，感觉土壤中黏黏腻腻，好像被雨打湿，而且还带着一股臊臭气。
    酒瓶没碎，白酒也不是这个味儿，许是流浪猫来这里撒过尿。
    连斌在黑暗中摸了半天，瓶子摸到了，但是他的烧鸡呢…？
    该死！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机被讨债的人砸了，屏幕已碎，勉强能用。
    搞了半天才打开手电筒，从坑中爬起点亮院子里的灯。
    烧鸡不见了。
    “他奶奶个腿儿！”连斌怒骂，关好院门，一瘸一拐去厨房煮面条。
    应该就是刚才被黑暗中的动物叼走的。
    真倒霉。
    黄崇道躲在草丛里，最终叼着包烧鸡的袋子，确定周遭安全之后三下五除二将袋子撕开。
    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个鸡翅，吃得津津有味。
    他晚上想去村子里找点吃的，没料到尿急，选了个土壤松软适合小解的地方撒了一大泡。
    正欲离开便嗅到空气中有股浓烈的香气。
    黄崇道舔了舔唇，躲在旁边准备突袭那人。
    未曾想他从空中跳起，居然扑了个空？
    那人自己摔进坑中，给了他将烧鸡偷走的机会。
    天助我也！
    不仅偷了那人的烧鸡，还摔了那人满脸尿。
    黄崇道露出愉悦的表情，嘴唇后咧，露出尖牙。
    虽然自己损失大半道行，可他却觉得这必是老天对自己的考验，因为他发现心境越发像人类。
    人不就如此么？自己倒霉不要紧，但若能看到比自己还倒霉的，那么便也就不算倒霉。
    只要他能保持住和人相似的心境，他相信自己迟早会化人。反倒是院子里的男人，只有吃喝拉撒，越来越像动物了，还有那个赶猪的朱富贵。
    上天真是不公，他虽然是动物却想做人，而他偏偏又从人的身上瞧见了很浓的兽性。
    若是修炼为人，而人身还有兽性，如此辛苦修炼又是为何？
    人和动物究竟有什么区别？会使用工具吗？
    他也能使用工具啊。
    黄崇道歪了歪头，觉得这个问题实在过于深奥，不是自己现在这种修为能开悟的。
    罢了，还是先吃东西。
    烤过的鸡皮泛着油光，连骨头都是酥脆的。
    黄崇道大口大口拒绝，两只黑色的眼睛连同尖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连斌厨艺很差，面条煮成一锅糊糊，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捏着鼻子吃下。
    烂面条就酒，越喝越有。
    吃饱喝足，锅碗瓢盆扔进水池也懒得洗。他又开始琢磨，老太太不会把金器藏进墙里吧？电视剧不都这样演吗？！
    他找了个金属小棍，将墙壁尤其贴了瓷砖的地方仔细敲了个遍，硬是听出有暗格所在。
    到底他生活的世界不是电视剧。
    当年翻修这套房子他听老爹说过，用的全是最好的材料，墙什么的全是实心红砖。
    几次搜查一无所获，某个念头在连斌脑海闪过——
    老太太不会提前告诉连霜，让连霜把东西挖出来拿走了吧？！
    但是……他妈向来疼他，什么东西都给他留着……
    他知道老太太唯一剩下的存款只有那两万块钱……
    连斌躺在藤条编制的摇摇椅上，用小拇指甲剔牙，把牙缝中粘着的剩面条刮下来再吃进去。

 第107章

    心中仍旧暗暗琢磨。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连霜从小到大对父母都有股莫名的怨气，甚至跟爸妈吵架的时候还赌气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让他们少管她的事情。
    可是前段时间为何忽然上赶着要把老太太接走？
    老太太必然许了金钱上的弥补。
    连斌靠在摇摇椅上，脸上露出笑容。
    第58章 双生喜神（20）
    喜神祠最近无事, 顾清釉迷上翻花绳，绳子是豚豚从李家业的院子里找来的。
    李家业想给他的“孩子”编个小挂坠，但手艺不太行, 绳子剪成一段一段, 豚豚便趁李家业不注意拿回来。
    白皙的手指撑起红绳，顾清瓷在哥哥的指导下捏住对应位置。
    “哎对了，就是这样, 朝外翻, 再从里面掏出来……”
    红绳在顾清瓷手里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顾清釉甜甜笑道：“你瞧, 现在是降落伞。”
    顾清瓷不是特别理解翻花绳的乐趣，不过哥哥开心他就开心。
    白蛇最近龙语学的不错，而喜神祠神力充盈，他修为大涨，难怪道友们都说要抱紧大佬的大腿。
    修为涨了之后个子也噌噌猛蹿, 已经蜕了好几次皮。
    白蛇每次蜕皮都小心翼翼, 他有点强迫症，不想把蛇蜕弄破, 因此蜕皮所花时间比别的蛇多一倍。
    “你们瞧！”他成功将皮弄下来, 无比骄傲地向大家展示, 然后认真叠整齐收到门后。
    土狗不解：“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他虽然不蜕皮, 但每年总会在固定的时候换毛，最爽的就是对着粗糙的树皮一阵狂蹭，身上的毛毛如同蒲公英般掉下，有些还会粘在树上。
    土狗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又一次，刚蹭完, 他就感觉树梢不断晃动，叶子发出沙沙声, 同时从天上掉落许多水滴，把毛都打湿了。
    蛛蛛说是树在发火，觉得他把自己衣服弄脏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选择的树对狗毛过敏。
    只要他在树下，树叶便会掉落水滴，最后土狗只得对那棵树连连作作揖赔罪，并且保证下次再也不乱蹭。
    树才放过他。
    土狗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他理解的蜕皮和自己换毛差不多，反正都是要扔掉的，何必收拾呢？
    白蛇没讲话，三花过来，用后腿挠挠耳朵，怼他。
    “你一天到晚的吃饭睡觉有什么意义？”
    土狗：“这……”
    他从来没思考过，而且，还用思考吗？不是天性使然吗？他还没修炼到需要辟谷或是食清露的阶段，自然会饿会困啊。
    三花笑起来，眼睛晶莹透亮，像上好的猫眼石。
    “你这狗脑子连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还要管别人是不是叠衣服呢？”
    土狗朝着三花汪汪乱叫：“你骂谁狗脑子？！”
    三花蹲在地上，开始舔前爪，白糯糯的爪子如同山竹。
    “你啊，你不是狗脑子难道是猫脑子？”
    土狗：“啊这……”
    好像很有道理哎！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感觉三花在骂自己？？？
    也真是奇怪，他和三花聊天总有种鸡同鸭讲，啊不，是狗同猫讲的感觉。
    就是，很难维持一个平和的心境。
    修炼最重要的除了修身便是修心，可他和三花聊不了几句就火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种族原因！
    偏偏他还嘴笨，说不过人家。
    他觉得上天将他和三花安排成同事是有道理的，是对他修心的考验。
    什么时候他能破了三花对自己的魔障，修炼便能提高一个层次。
    土狗仰头看了眼房梁，蛛蛛正在认真织网，然后把自己收集来的小花按照颜色和大小分类。
    最中间是小洋菊，外面是毛莨、蓬藟，然后渐渐过渡到紫色的婆婆纳和沙参，最外面是红色的虞美人。
    这……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但蛛蛛却乐在其中。
    土狗忽然想到，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蛛蛛发脾气。
    难怪蛛蛛修为比自己高那么多，蛛蛛的心境才是最适合修炼的！
    土狗用爪子掐了个静心诀，朝三花道：“谢谢你。”
    “哈？”三花反而搞不清楚了。
    不是……什么意思啊……
    土狗来到蒲团前，用爪子抓着木鱼开始敲起来。
    既然老天把三花派到身边磨砺心智，就得好好利用起来，争取早日勘破心魔提升修为。
    顾清瓷边和哥哥翻花绳边支棱着耳朵听，他觉得五喜们斗嘴十分有趣，虽然自己不爱讲话，但却喜欢听这帮下属们聊天。
    红小姐的同事青鸟过来，提醒红小姐要启程。
    红小姐跟豚豚贴贴，分别给孩子们顺了毛，准备离家。
    白蛇又在努力练习蛇语发音，“嘶，嘶……”
    青鸟愣住，猛地看向白蛇，“老天鸟，你在说什么啊？？？？”
    白蛇用尖尖的尾巴挠挠脑袋，“龙语呀……”
    青鸟脖子一顿，好似突然长出一截似的，瞪着豆豆眼，“龙语？”
    红小姐敏锐觉察出不妥，“怎么了？”
    青鸟飞到白蛇面前的地板上，身躯小小只，声音清脆悦耳，叽叽喳喳的。
    “你说你学的是龙语？书拿出发来给我瞧瞧。”
    白蛇赶紧将古籍从门板后面取出。

 第108章

    青鸟用在书页上蹦来跳去。
    “不是龙语不是龙语！！是三足乌的语言。”
    “啊……”白蛇不敢相信，“你、你确定？”
    青鸟道：“当然了，我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和三足乌接触过，她老家都是这样讲话的，她们那地方的方言。”
    青鸟说完，和红小姐离开。
    白蛇无精打采躺在地板上，肚皮朝上。
    “原来这段时间都学错了？学三足乌的方言好像没什么用啊……蛇蛟龙几乎和三足乌没什么来往……”
    白白浪费二十年修为！！
    土狗吐槽：“早提醒你下载修仙反诈app，你不听。”
    “你别说了，我马上下载。”白蛇的上方悬浮出某个光屏，原型法阵由虚变实，叮咚一声落在身上。
    机械音响起——
    “全民反诈，你我同行。”
    “修仙处提醒您：
    哪里买丹哪里退，给你网站别理会；结交道友需谨慎，提到修为切勿给；投资盖庙赚钱快，可能骗子在作怪……”
    白蛇维持肚皮朝上的姿势，把修仙反诈app上的东西听了一遍。
    豚豚提醒：“注意仪态……”
    白蛇头都没抬，“我仪态怎么了？”
    三花扶额，“你这样真的很像死了，那么大条白蛇，可能会吓到路过的人。”
    土狗停住木鱼，“会被村子里的混混捡尸的可能性更大。”
    “捡尸……？”白蛇听罢，“啪”得一声翻过来。
    “爸爸爸爸，捡尸是什么意思呀？”
    “是啊，什么叫捡尸啊？”
    “为什么白蛇会被捡尸？”
    “怎么捡尸呀？”
    燕一燕二燕三燕四对这个问题都十分好奇，不住地追着豚豚问。
    豚豚赶紧将孩子们按回窝里，“你们长大就懂啦，现在赶紧睡觉，赶紧休息哈。呼噜呼噜毛，快睡着……”
    顺便扭头瞪一眼土狗，让他别再说。
    土狗：“我意思是，可能会有人把白蛇捡回去泡酒，怎么了？用蛇泡酒不是很正常吗？？？”
    三花：“那也不叫捡尸啊……”
    土狗：“你好像很懂？科普一下？”
    庙外面，树叶发出阵阵沙沙声。
    蛛蛛忽然开口：“树精说，那只黄鼠狼溜进村子里来，试探几次无法进入孟方家，偷了连斌的烧鸡之后离开吉庆村了。”
    “他已经走了？”顾清釉刚想去会会那只妖，但是听到对方离开，便也作罢。
    虽然现在神力充盈，但由于世界限制，他和弟弟暂时无法踏出吉庆村。
    土狗看了眼三花，“瞧瞧，满屋子就只有蛛蛛干的是正经事。”
    三花道：“意思是喜神大人也没做正事了呗。”
    土狗怒：“你！”
    可恶，又要动怒了！他现在越发怀疑三花不是来助他修炼的，是来克他的！
    土狗觉察心火烧起，又连连念了几个阿弥陀佛，才把心境勉强稳住。
    *
    “连霜？连霜！”邻居大婶再度找过来。
    连霜女儿终于病愈，她最近总是紧绷精神，根本没有功夫顾别的。
    她问：“怎么了？”
    “你快去你妈妈的房子里看看，斌子怕不是疯了！把好好的房子搞得乱七八糟！”
    连霜算算时间，按照约定，连斌应该已经搬走，可若真是按时搬走，就不是他的性子了。
    只见原本种了葡萄和各种鲜花的院子，被挖的坑坑洼洼，堆放着各种生活垃圾。
    温度升高后，垃圾发酵产生一股酸臭味。
    水池里的碗盆不知放了多久，苍蝇成群结队乱飞。
    堂屋全是空啤酒瓶和盛放酒瓶的纸箱，连村子里捡废品的老人都不愿意进来。
    连斌则在摇摇椅上半阖双目，打着老太太用过的蒲扇，十分悠然。
    沈家澜感叹：“能在如此环境中生活，也是一种本事。”
    连霜瞪了丈夫一眼，沈家澜赶紧噤声。
    连霜怒道：“连斌，你发什么神经？好好的房子造成这样！不是说给你免费住一个月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搬家！”
    连斌笑眯眯道：“让我搬家也行，你告诉我咱妈的金子都藏哪儿了，我只要拿到金子，立刻滚蛋。”
    按照现在的金价，他估摸着能折不少钱。
    连霜否认，“你这种把钱当命的家伙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金子她早已按照母亲当年叮嘱的，悄悄挖出来存到银行保险柜了。
    金子和房子，她绝对不会给的，她全都要！
    不仅是老太太的意思，也是对她的补偿。
    早年连斌占据家中绝大部分资源，她当年成绩优异，本来想报外省某重点大学，但父亲却为了省钱坚持让她上本省的公费师范。
    她恨当时的自己懦弱，竟然真的被父亲说服并且妥协。
    那是她的人生啊！就这样被牢牢困在小山村里。
    虽然后来还过得不错，丈夫温柔体贴，又有了可爱的女儿，可……
    可她原本有机会选择不同的生活。
    所以，她不会再退让了。
    连斌现在和地痞没有任何区别，“我知道你肯定是拿了金子，既然你选择钱，那么房子就理所应当是我的！”
    第59章 双生喜神（21）
    连斌嬉皮笑脸挑衅连霜。
    “你有本事来打我, 打残了正好我也就不用搬家，你还得养着我！来啊，动手啊！”

 第109章

    他是个不讲理的, 连霜反而理智起来, 虽然她现在很想冲上去狠狠揍这个无赖一顿。
    但若真是动手，她能得到什么？
    连斌一无所有自是不怕，她还有爱她的丈夫、依赖她的女儿、敬她的学生。
    打他一顿, 搞不好自己也会搭进去。
    连霜毫不犹豫退出院子。
    连斌以胜利者的姿态怪叫两声, 可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他瞧着连霜不像善罢甘休的样子, 再加上沈家澜是个脑子激灵的，妹妹能得到家产和钱对妹夫也有好处，两口子估计是要准备别的方法对付自己。
    他听说沈家澜的大伯好像是派出所的……？
    连斌忽然隐隐不安起来。
    晚上打麻将，和牌友聊起此事。
    其中有个叫郭顺林的牌友嘴里叼着烟，半开玩笑半认真：“我听说你妹和妹夫要去找法院强制执行嘞, 到时候直接把你赶出去。”
    连斌眼神阴狠, 眼角肌肉一抽一抽，虚张声势。
    “到时候老子买瓶汽油, 要真赶我走, 我就一把火和房子同归于尽！不恶心死她！”
    牌友们哄笑。
    像连斌这种放狠话实则耸比的无赖他们见多了, 嘴上说的厉害, 心里其实比谁都怕死，否则也不会在被追债的时候东躲西藏。
    真是个耍横的还躲什么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呗！
    郭顺林将麻将一推，“糊了！今儿手气好~来来来，钱来~！”
    他也不用大家动手，自己就将钱都拢过来, 美滋滋收进衣服口袋。
    连斌输了三把，有些懊恼, 不想再玩，瞧着郭顺林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决定给他添点堵。
    连斌道：“林子哥，我现在这个情况很困难，我看你家倒是还有空房，能不能让我借住几天？”
    “哎哎哎不行不行！”郭顺林像是害怕沾上脏东西似的，疯狂摇头。
    连斌冷笑，明知故问：“为什么？”
    郭顺林说：“你瞧着房子是空的，但有用处嘞……我家那个娘们要离婚，我也得给自己弄个去处……”
    连斌故意问：“我现在也没个工作，听说你家的刺绣工作室搞得挺不错，也给我介绍介绍？”
    郭顺林继续摇头，“那是我媳妇儿搞的，你一个老大爷们儿跟群女的干刺绣？那是咱们男人能干的吗？”
    他是故意这样讲的。
    郭顺林也知道连斌为人，虽然在一块打牌，可他瞧不上连斌，都三十多岁还是个光棍，工作室又全是漂亮姑娘，岂不是便宜他了？
    郭顺林还觉得自己帮媳妇避免了个大麻烦，很有正义感，实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心思同样猥琐。
    连斌自嘲：“那咋整，到时候真强制执行，我只能在村子里沿街要饭，到时候就怕治保主任不同意。”
    郭顺林道：“要不……你去喜神祠求求喜神？”
    “啥？求喜神？”连斌忽然觉得有点搞笑，他印象中，只有爷爷奶奶那辈的人才喜欢求神拜佛。
    而且“喜神”和“法院”、“强制执行”等词放在一起，仿佛油倒入水中，格格不入。
    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碰撞，泾渭分明。
    连斌：“神还能做法院的主？”
    郭顺林道：“能不能做法院的主我不清楚，但是肯定能做咱们吉庆村村民的主……”
    “米光宗和李家业你还记得吗？”
    “昂，他俩咋了？”
    “他们两个人各自生了个儿子！就是拜过喜神祠才怀上的。”
    “啥？！”连斌目瞪口呆，郭顺林的话里信息量太多，他一时但觉大脑过载。
    他知道米家和李家，但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县城里，因此和这两家没什么来往，倒是依稀听说两家家里添丁，没想到居然是男人生的。
    “他他他他们生的谁的娃？”
    “米光宗生的李家业的，李家业生的米光宗的呗，他们俩是两口子。”
    “什么？！”
    接二连三的信息如同炸弹在连斌脑海中炸开，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怀疑受过的教育，怀疑这个世界——
    什么时候男人还能和男人结婚了？
    他左右手对着，两只大拇指碰在一起，颤抖着问：“男的还能娶男的？”
    郭顺林点点头，除了新奇倒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仿佛这是属于本世界运行的规则。
    “米光宗和李家业的婚事是过了喜神祠，喜神做的主，村里的大家也没有什么话说。”
    “他们俩结婚有大半年，肚子都还没动静，李家嫂子着急，就去喜神祠里拜了拜，没多久光宗那小子肚子就鼓起来。后来两家又因为孩子姓氏问题闹得不可开交，于是又去喜神祠里拜了拜，你猜怎么着……家业也怀上了！”
    “还有孟方那小子，媳妇死了很难过，去喜神祠许愿。你瞧他现在容光焕发，说已经把死了的媳妇接回来，两口子团聚了。”
    郭顺林说得越多，眼睛里的光就越诡异，他的神智好似被什么东西浸染，认知以一直古怪的方式强行进行了合理化。
    连斌起初觉得不妥，然而渐渐的，思维和郭顺林同频了——
    男人生子如此难的事情喜神都能做得到，他想要套房子，喜神一定也能实现！
    连斌激动地握住郭顺林的手，“谢谢林子哥，我明白了！”
    连斌将麻将一推，朝喜神祠跑去。

 第110章

    郭顺林面带微笑，这种微笑是他发自内心的，只要想到他帮助了迷茫的乡亲就开心。
    连斌有所求，有强烈的欲....望，加之本身惹了很多是非，因此刚跨进喜神祠双生子便从他身上看到因果线。
    来人不断散发霉气，五喜纷纷掩面回避。
    连斌重重磕头。
    “喜神大人，请帮帮我，让我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希望我妹能放弃对老房子的继承，把房子让给我！当然还有我妈的嫁妆，应该是被连霜给占了！”
    “对，我妹就叫连霜，我叫连斌。”
    他太着急，讲话颠三倒四。
    顾清釉原本懒懒的，此刻终于来了精神，又有好玩的事情了。
    顾清瓷眼中全是戏谑，面对善良之辈他和哥哥会尽力想帮，但是作恶者嘛……供他们取乐便是这些人最大的功德。
    “缺憾是人之常情，所谓过满则溢，房和钱你只能择其一。”
    空灵中飘来两个声音，尽管音色相近，但语调却不同，混合着构成神秘、古怪的气氛。
    像只双头毒蛇不断朝他吐着信子，引诱他、暗示他说出新的愿望。
    连斌失神，眼睛发直，感觉思维不受控制，想法好像被什么东西接管了。
    他摇晃两下脑袋，心中纠结着。
    要房还是要钱？
    若是要嫁妆……估计撑死能有个十万块钱，他还是要解决住的问题。但要房就不同了，有栖身之所，在村里随便找点事情做，就能有饭钱。
    “要房！”连斌说。
    “献上你的信仰，愿望一定会实现。”
    连斌跟着那两个声音说：“献、献上信仰，让我有房子！！！！”
    连斌明确说让他有房子，而不再是“让妹妹将老房子让给他”。
    同时因果线显示，连斌这辈子就只有县城那套房。
    因此，只要让他有“房子”住就好了，至于这个“房子”是什么样子……
    供桌上的两尊塑像变成笑脸。
    空灵中，连斌非常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和神明建立了连接，神明的话由耳入心，狂喜不已。
    两尊塑像前飘出一缕红光。
    “跟着它，它会分给你新的宅基地，靠你自己的双手去建造新房，方能完完整整属于你……”
    新的宅基地！
    用双手建造！
    完完整整属于我！
    连斌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情，他已经无法思考，只知道自己得了神明点播，去做便是了。
    “新的宅基地……”
    “宅基地！”
    “我要盖房子……盖房子……”
    连斌嘴上絮絮叨叨，不断重复喜神的话，生怕自己记不住。
    每重复一次，都在加深脑内的印象，让他更加狂热一分。
    连斌先跟着那束红光去了宅基地那边，然后赶紧回家拿工具。
    他找到生了锈的锯子，用砂纸打磨锋利，又将锤子铁钉等东西揣进工具包中。
    连斌路过麻将摊，郭顺林朝他喊：“斌子，再来搓两把？”
    连斌摇摇头，都没顾得上和他讲话。
    “大斌子转了性情，准备好好工作了？”
    郭顺林打出个东风，语气坚定，“怎么可能，我还不了解他？”
    连斌跑到树林里，找到一株两人合抱的树，用锯子不断拉扯，木屑溅到脸上，差点飞进眼睛中，他也毫不在意。
    毕业之后连斌就在县城做生意，很少做粗活，因此体力不行，没多久手上就磨出茧子来，累得气喘吁吁。
    可喜神说得对啊，他现在有了宅基地，得赶紧把房子盖起来才能把宅基地占住。
    他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树砍到，分成一块块模板，再将模板拼凑在一起。
    连霜去法院之前，打算再去老房子那边瞧瞧，算是给连斌下最后通牒。
    然而她却看到连斌收着脏衣服准备出去。
    连霜和沈家澜面面相觑，他居然如此配合？
    连斌兴奋道：“这破房子让给你，我换房了！”
    第60章 双生喜神（22）
    “你要不要去我新家看看？我自己盖的！”
    连斌兴致勃勃, 连霜却根本不想搭理他。
    既然连斌搬走，连霜火速联系师傅过来换门换锁，顺便和沈家澜一起把连斌扒开的院子填了, 垃圾收走。
    这几天连斌都像打了鸡血, 逢人便说自己盖新房，并且邀请大家参观。
    邻居婶子激动地推开门，扯着嗓子喊：“霜！你快去看看你哥哥的新家吧, 他弄得真是不错！”
    连霜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且不说连斌那个懒鬼性格, 就算他真的想盖房，也要有宅基地，但他现在户口不在本村，地是如何拿到的？
    处于好奇的心态，她和沈家澜走出院子。
    路上有不少乡亲看热闹, 大家结伴而行, 有已经参观过的在前面负责带路。
    路越走越偏，已经完全出了村子。
    连霜道：“再往前走就是坟地了……”
    坟地也能当宅基地？
    领路的村民兴奋道：“是呀, 就在那边！”
    连霜看了眼沈家澜, 忽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沈家澜摇摇头, 示意她不要说话。
    连斌已经是成年人，有手有脚身体健康，还接受过教育，无论做什么只需要他对自己行为负责。别的，跟他和连霜无关。
    路一转, 露出大片坟头。

 第111章

    在某个坟头前有口薄薄的棺材，棺材外面还放着小板凳、小桌子等杂物。
    连斌得意介绍：“这就是我亲手盖的房子, 是得了喜神指点盖出来的！”
    连斌强调：“宅基地是喜神分给我的。”
    棺材挨着连老太太的坟，连斌的话就像有魔法似的，钻进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一点点矫正他们的认知。
    连霜和在场所有人一样，表情从诧异变为惊喜。
    这是连斌求了喜神才得来的，必然没有问题！
    感谢喜神老爷，让她哥哥从老房子搬出来，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了属于他的家！
    这是喜事啊！
    乡亲们也非常开心，手舞足蹈议论纷纷。
    “咱们村儿出了个能人，居然一个人儿就能盖房！”
    “这房子真实用啊，能随时换地儿，还能给死去的老娘守孝。”
    “得亏连斌想得出来，不亏是能在县城做生意的！”
    “真不错，斌子这也算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边环境好，幽静，鸟语花香的……”
    连斌点燃两百响的鞭炮，昭告整个村子自己乔迁新居。
    有不少村民来的时候备了些暖房礼，诸如点心酒水、锅碗瓢盆，全堆在棺材四周。
    有个老头问：“要是下雨怎么办呀？”
    连斌乐呵呵道：“下雨天，我就把棺材板盖起来，实在不行，就在棺材上拉个防水雨棚。”
    乡亲们纷纷夸赞他动手能力强。
    连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不用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了，现在连斌有家，看起来他还享受住在此处。
    连斌大声道：“从今往后，咱们村子里的人再也不用担心坟头没人看了！”
    “我既然住在这里，除了看着自家老娘的坟，也会替咱们乡里乡亲照看一二！”
    他心中感激喜神，不仅让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还找到新的事业。
    他发誓要在新赛道做出成绩来！
    喜神祠内。
    【任务进度：6/8，[乔迁之喜]已完成。】
    祠堂内的神力再次充盈，五喜们沉醉其中，都有些微醺。
    近期还部分村民办喜事，但他们没有所求，婚嫁全是子女自由恋爱，因此水到渠成，也不需要来祠堂内跪拜。
    五喜的工作主要是为这部分人家送囍，相当于送出神仙的祝福，为其增加buff。
    送喜归来，白蛇就瞧见连斌美滋滋进了祠堂。
    连斌先为喜神燃了三炷香，送上假酒，磕了几个头。
    “我是来还愿的，多谢喜神示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连斌脸上堆满笑容。
    他忽然抬头，发现门后的白蛇，居然也不觉得害怕。
    白蛇刹那尬住。
    连斌从地上爬起，疯疯癫癫朝白蛇那边移动，白蛇吓得连连后退。
    他有法术在身，一介凡人自然伤不到他。但连斌笑容狰狞猥琐，让白蛇有点摸不准这是要做什么。
    普通人见到大蛇早都躲开了，连斌没躲，这是……喜神的神力过于强盛，肉体凡胎受不住了？
    其他四喜也都呆住，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竟然都未能及时做出反应。
    连斌搓搓手，咽了口水，眼神贪婪像毒液，在白蛇身上铺展。
    那不是看到食物或是某种发泄对象的感觉，总之，黏黏糊糊说不出来。
    白蛇在瞬间感觉自己脏了！
    顾清瓷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皱眉，悄声问：“哥哥，他到底想做什么？是要把白蛇抓走卖掉吗？我记得蛇胆好像能入药来着。”
    顾清釉叹气，掐诀的时候身体一顿，不知怎的脑海里思维转换，最后居然只用对孩子说话的口吻道：“你还太小，见到的人少，没见过变...态也很正常。”
    顾清瓷哽住，“变变变变……态……？”
    连斌干笑两声，指着白蛇身后的蛇蜕。
    “那个，能不能把那些东西送给我？”
    白蛇愣住，他愣得太用力，整个身体抻得笔直，像根高尔夫球杆，与此同时感觉头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等等，他是蛇哎！变温动物，他不记得自己有汗腺这种东西啊！
    白蛇无比羞耻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我的原……原……原味衣服……”
    连斌露出痴汉笑。
    “啊哈哈哈哈居然是原味的，那更好了。”
    “小的想用蛇大仙的原味内裤泡酒，对身体好的。”
    “求求了，对于设大仙来说不过是扔掉的衣服，但对小的来讲可是大补养身的中药。”
    连斌一副若是得不到蛇蜕就不罢休的姿态。
    白蛇浑身无力，他遇上变态纠缠还能怎么办？
    赶紧将叠整齐的衣服扔给连斌，让对方赶紧走。
    “嘿嘿嘿，嘿嘿嘿！”连斌接过，沉醉地放在鼻尖处，用力深吸好几口，脸上微红微醺，餍足无比。
    三花：“咦惹。”
    她是真不搞懂这人的脑回路。
    连斌赶紧把假酒从供桌上拿回来。
    三花拦住他去路，“这是你的贡品，为何要带走？”
    连斌振振有词。
    “确实是贡品，但上供不是讲求心意嘛？喜神已经收到我的心意了，他们喝得都是琼浆玉露，能瞧得上我买的酒吗？再者说，他们又不能真的下凡饮用，摆在这里岂不是浪费？还不如让我带回去把蛇大仙的原味内裤泡了！”

 第112章

    三花把白绒绒的爪子收回来，将嘴闭上。
    她忽然明白一个道理，遇见烂人烂事不要纠缠，不要和对方产生因果上的连接，否则就会影响自己的磁场。
    她很后悔自己为什么多嘴要阻拦，也罢，现在还不算晚。
    连斌兴奋又幸福地跑出祠堂。
    顾清瓷望着连斌的背影道：“怎么感觉好像给他爽到了……”
    他心中暗暗感叹，连斌果然不是普通人。
    理解不了，理解不了。
    顾清釉摇摇头。
    白蛇只感觉气海不断翻涌。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五喜中算是除了蛛蛛之外，能较好维持平和心境的那个。
    即便有情绪波动，他也能很快调整，不会大喜大悲。
    没想到！
    没想到今天居然栽在一个流氓手上！他若不是为着修仙，高低直接用身体把那人勒死算完。
    若是他直接用身体触碰，被连斌又爽到了怎么办？
    那一瞬间都想报警了……
    可是警察会管这种没有实质性伤害的事情吗？
    脏东西！
    退退退！！！！！
    “我好像生出魔障了……”白蛇软绵绵瘫倒在地，肚皮朝上，信子斜斜从嘴巴里耷拉出来。
    什么捡尸不捡尸，他已经脏了，不管了，谁爱捡谁捡吧。
    土狗过去安慰，“你这不叫生出魔障，纯粹是给吓出心理阴影了。谁会想到那人觊觎你的原……”
    白蛇哀怨瞪他一眼。
    特么的，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衣服，是希望留作纪念，待到将来化龙，蛇蜕都是他不断努力的见证。
    他真的不想给啊！
    可连斌看他的眼神都想吐了！，堂堂一介修士，居然被凡人困住！
    他承认，面对流氓痴汉他怕了……他好恨自己啊！
    白蛇喃喃：“我是个废物，居然没有拒绝他，我应该说不的……”
    三花安慰：“没必要如此自我攻击，或许你想过没，当下的反应本身就是一种保护。”
    土狗倒是忽然来了探索精神，用爪子碰碰他。
    “那家伙的话是真的吗？蛇蜕泡酒真的能大补啊？”
    白蛇用尾巴尖尖挡住眼，流下两行清泪。
    “别说了。”
    豚豚道：“都怪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早该下去啄他。”
    蛛蛛：“我应该朝他扔网的。”
    顾清釉也感觉有点怪，他本想挥手将连斌赶出去，但产生念头的瞬间似乎被定住，只剩下看热闹的意识。
    弟弟也未做回应，想来跟他情况差不多。
    顾清釉掐指，心中瞬间清明，朝四喜摆摆手，于是大家住嘴听喜神说。
    顾清釉道：“他是你命中的劫数，天道独独留给你自己的课题，是以别人无法干涉。”
    “破了这道障，你便离化蛟不远。”
    寥寥数言，白蛇忽然感觉气海平静许多，障生出来，灵力却有跃跃欲试之感。
    白蛇翻身朝喜神福了一福，恢复了理智。
    “属下明白。”
    他乃仙藉在册的修士，凡人于他应如蝼蚁。被蝼蚁乱了心神，属实定力不够。
    毕竟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加油蛇蛇！
    第61章 双生喜神（23）
    参观完连斌的房子, 郭顺林心中泛着酸味儿。
    他只不过是随口胡乱和连斌说起去找喜神，没想到居然让这个b愿望成真了。
    “还愣着干嘛？出牌啊！”牌友忍不住催促。
    郭顺林心不在焉，随手打出一张。
    “诶嘿！我胡啦！快快快, 把钱拿过来啦~真是难得大林子不在状态。”
    众人不情不愿把硬币递过去。
    有人道：“说来也奇怪, 斌子这么爱玩的人，现在也喊不出来。”
    “可不呢呗，刚盖的新房子, 怎么着也得稀罕一段时间。”
    “那小子真幸运呐, 混人都能得喜神眷顾。”
    话传到郭顺林的耳中, 浑身升起烦躁情绪，他将麻将一推。
    “不玩了！”
    “啧，你赢得时候拽着大家继续打，输了又不想玩，大林子, 你不行啊。”
    郭顺林也不搭理牌友, 顺手拿出烟，打火机拨了好几次, 才将火点燃。
    郭顺林吐着烟圈朝家走。
    走到院子外面, 烟身还剩不少, 又连着吸好几口, 才将烟头扔掉。
    许琴坐在葡萄架下，戴着花镜，用手指一点点敲击笔记本键盘。笔记本是女儿郭似瑾买给她的，还为她找了办公软件使用课程。
    许琴暂时还用不习惯，每瞧一格手指总要花些时间找到对应键位, 但郭似瑾说时代在发展，要想让刺绣工作室和时代接轨, 必须跟上步伐。
    ppt上的刺绣文化罗列完毕，许琴终于松口气，拖着鼠标开始排版。
    从前教学，都是她亲自演示，遇上学得慢的学员，许琴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讲解示范。
    现在好了，只要把针法录下来，大家就能反复观看。
    “妈，看看这个！”郭似瑾从屋里跑出来，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年轻的脸上依稀能看到许琴的轮廓。
    郭似瑾的外婆曾经是吉庆村有名的绣娘，发明了独特的针法，尤其擅长绣花鸟。手艺传到许琴这里，许琴便是靠这门手艺供女儿念书。
    郭似瑾后来念大学，见识到外面广阔的天地，越发觉得妈妈这门手艺也不应该埋没在小小的村子里。

 第113章

    她毕业后回来创业，做自媒体，帮许琴做账号宣传，许琴的工作室由此成立。
    郭似瑾把u盘上的东西拷到电脑上点开，是专门为参加刺绣展做的新视频。
    郭似瑾问：“您给提提意见，看哪里还需要改动的？”
    许琴扶着眼镜架，笑眯眯道：“已经很好啦，我闺女就是棒。”
    “棒什么？念完大学不留在大城市上班，回来能有什么前途？”郭顺林走进来泼冷水。
    郭似瑾柳眉倒立，伶牙俐齿，“回来创业没前途，跟你似的到处打牌喝酒刚街溜子就有前途？”
    “你……！”郭顺林气结。
    郭似瑾瞪他，“我说错了？！”
    她长得高高壮壮，虽然轮廓像许琴，但又比母亲英气，尤其那双凌厉的眼睛。
    她回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护着许琴。
    许琴当年和郭顺林是相亲结婚，那时想法很简单，自己本身就是平头小老百姓，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虽然郭顺林平平无奇，但很老实。
    后来许琴才知道，老实是郭顺林的唯一优点，他之所以老实并非性格使然，而是没有作的资本。
    许琴的刺绣生意做起来，郭顺林便把地流转出去，不种地不务工，天天伸手找许琴要钱打牌。
    刚开始是好言好语哄骗，被许琴识破后索性暴露嘴脸，直接上手打人。
    郭顺林爱面子，又不愿破坏在郭似瑾心中的形象，因此总趁郭似瑾不在家时打骂许琴，而许琴为了孩子选择默默忍受。
    便是郭似瑾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在日常细枝末节中发现父母之间古怪。
    “妈……”郭似瑾忧心忡忡，“是不是……其实我爸对你并不好？”
    许琴疲惫笑笑，“别多想，还有三个月就高考，对咱们普通人家的来说，高考至关重要。”
    郭似瑾其实已经从许琴拢着的衣袖中瞥见伤口，她只是年纪小，又不傻，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郭似瑾童年的记忆中，郭顺林还不至于如此混账，那时候他把地承包给别人，自己会出去打工，回家偶尔逗逗她，然后躺在沙发或是床上看电视。
    他夸张地抱怨在外面挣钱打工太累了，许琴心软，默默承担家务和育儿，还要兼顾刺绣。
    郭似瑾后来想，或许父亲外出打工只是逃避带孩子的借口。因为郭顺林不止一次说过，她小时候又吵又爱哭，非常难带。
    郭似瑾没感受过太多父爱，她更心疼妈妈。
    高考结束那天晚上，郭似瑾说要和同学们去县城吃饭庆祝，许琴给她拿了几百块钱。
    郭顺林看到，趁着女儿不在，又和许琴闹。
    “特娘的，给闺女几百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我找你要钱就这么难？”
    “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钱不给自己男人花，想留给外头的野男人？”
    许琴性子柔弱，不喜欢争执，早习惯郭顺林如此，语气淡淡的。
    “把你嘴放干净点，似瑾跟她同学都处的不错，高考之后这帮小孩各奔天南海北，以后想聚都难了。”
    “你呢？你除了拿钱鬼混还能做些什么？”
    郭顺林随口朝地上啐一口，没想到向来柔顺的许琴居然胆子肥了，敢嘲讽他。
    “谁特么给你的胆子……”郭顺林咬牙切齿，抄起擀面杖。
    “我——！！”郭似瑾从外面窜进来，像只发怒的狮子。
    妈妈给她拿钱的时候她看到郭顺林的表情，匆匆和同学吃完饭便从县城赶回来，趁着夜色缩在院子里听父母讲话。
    郭顺林没反应过来，加上郭似瑾人高马大，从气势上先震慑住对方。
    郭似瑾将擀面杖抢过来，把郭顺林踹到在地，一顿拳打脚踢。她明白，要是这次不把这个混蛋爹打服了，将来她去读大学，妈妈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郭顺林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格，没料到女儿疯了似的打自己。
    “倒反天罡了！闺女打老子！看我不弄死你个小王八蛋！”
    “你特么要反了！造孽啊！”
    郭顺林想要还手，他毕竟是成年男性，生理构造上注定了力气要比郭似瑾大。
    可郭似瑾年轻，发疯似的轮出密集且毫无章法的拳头，不要命的架势让郭顺林完全无法应对。
    许琴原本想上手把郭似瑾拉开，可听见郭顺林说要弄死孩子，也上手了。
    她自己怎样无所谓，但有人想害她的孩子，便跟那人拼命。
    郭似瑾揪住郭顺林的领子抽他的耳光，眼睛通红。
    为了妈妈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我是小王八你就是老王八！”
    “你以后再敢动我妈试试？！”
    “家里家外全都是她一个人操持，你呢？你在做什么？！你不帮忙也不能提供情绪价值，除了游手好闲还会做什么？！”
    郭顺林陡然在心底里生出了恐惧，忽然明白女儿真的敢把他打死！
    他从咒骂变成哀嚎，求饶。
    “我错了……闺女……你放过我呀……”
    “以后再也不敢啦……”
    “我不敢再打你妈了，我要是再动手就叫我不得好死……”
    自那以后，他确实没敢打过许琴。
    他转变了策略，对着许琴阴阳怪气言语攻击。
    许琴原本准备两者相安无事就这样过下去，而郭似瑾则直接劝她离婚。

 第114章

    许琴受过的教育有限，从小又生活在相对传统的环境中。
    在她的认知里，离婚是件很难的事情，会被村里人说闲话，会抬不起头。
    郭似瑾给她找了很多类似的案例和法条，不断鼓励她。
    “妈，这么多年了，你不觉得我爸就是个累赘吗？”
    “婚姻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让人过得快乐能成为生活的加分项，那就过下去。但现在它是减分项，让你的生活陷入一团糟，无论精神和□□是都受到伤害，那这种婚姻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至于村里人的看法，他们爱怎么讲怎么讲，我们的日子过在自己心中，而不是别人的嘴里。那些人对我们来说重要吗？”
    许琴摇摇头。
    郭似瑾继续劝说：“对啊，所以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不重要之人的话呢？就把他们当成一棵树，一群鸟，或者窝在稻田里哇哇叫的青蛙。”
    许琴的想法转变了，但她还有顾虑。
    “你怎么办呢？要是没有爸爸的话……”
    郭似瑾坚定地打断她，“有这样糟糕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她找到某个情感区up做的视频，视频是采访了很多生活在家暴环境中的孩子们，孩子们表示和有个完整的家相比，他们更希望脱离糟糕的家庭的环境。
    一个个事实摆在许琴面前，许琴终于决定离婚。
    不知为何，在做出离婚决定之后，心中郁结之气消散，畅快不少，整个身体都轻盈了。
    她有手有脚有事业，有支持自己的女儿，天地骤然宽阔。
    郭似瑾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聪明且成绩好，但对科研没兴趣，因此并不打算深造。
    维持成绩能拿到奖学金，然后挤出更多时间做兼职和账号，毕业之后有了一笔存款，不至于拖累妈妈。
    郭顺林不愿协议离婚，只能诉讼，目前还在走流程。
    郭顺林找人打听过，他虽然不赚钱，但后媳妇的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也有他一份。
    要是许琴不给他钱，他就懒在家里。
    郭似瑾早就预料到了，她绝对不能让妈妈吃亏，早早咨询了律师，将财产尽量转移。
    同时她还去改了姓氏。
    现在她叫许似瑾。
    第62章 双生喜神（24）
    郭顺林对许似瑾改了姓氏很意外, 但没有太多情绪，毕竟女孩子总归要嫁出去。
    当年许琴生下女儿，郭顺林就想再生个, 许琴不肯。
    他虽有埋怨但还是顺着许琴的意思, 是现实所逼——
    没钱。
    虽说家里条件不行，孩子有穷的养法，但许琴总是要给女儿最好的。
    郭顺林索性懒得管了, 自己跑出去打工, 钱全花自己身上, 反正没儿子延续香火，奋斗个什么劲。
    郭顺林进厨房，想找点吃的，翻出干干巴巴的面包，要塞到嘴里时, 顿住了。
    媳妇现在闹离婚, 女儿也是白养了，根本不向着他, 要是他总不同意, 她们会不会想出别的办法？
    比如……
    下毒之类的。
    许琴是个胆小的, 但许似瑾不同, 上次揍他可是往死里下狠手，弄得他好几天下不来床。
    郭顺林索索脖子，把面包放回去，悻悻的样子像老鼠。
    “许琴你可真狠心，都说百年修得共枕眠, 咱俩到底还没离，你居然……连热饭都不给我准备一口。”
    罢了, 只是吐槽发泄不满，娘俩真殷勤起来他还真不敢吃。
    许琴在做新课件，直接把郭顺林当透明人。
    许似瑾朝郭顺林那边瞪过去，“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等法院判了你就能直接走。”
    “行啊，让你妈给我十万，我立刻滚蛋。”
    许琴当然拿得出来，这钱是她辛苦多年攒起来，准备扩大工作室用的。
    她计划再招些徒弟，除了把刺绣技术延续下去，再就是能提高生产力。自媒体账号做起来，带动了网店，加上最近传统文化忽然有了热度，绣品销量增加。
    郭顺林骂了两句便出门了。
    他现在住西屋，娘俩防他跟防贼一样，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其实还真有，他有处小空房，但不愿搬。
    小空房闲置多年，早已破败，需要修缮和打扫，郭顺林又是个懒的。
    最最重要是，那边没人气儿，瘆得慌。
    郭顺林其实并不想和许琴离婚，没了许琴他才是真正一无所有。如果法院判离，就懒在家里不走。
    许琴如今敢有离婚的心思，还不是因为许似瑾撺掇的？
    他估摸着是闺女出去念大学之后心野了，嫌弃自己作为亲爹没钱。
    若是他忽然暴富，娘俩肯定上赶着巴结他！
    想到这里，郭顺林捏捏拳头。
    喜神祠平时没有人时，由五喜负责烛火和打扫卫生等杂事。
    三花和土狗将烛台换好蜡烛，蛛蛛用网把蜡烛拖到供桌上，白蛇对着蜡烛忽然喷出火焰。
    火苗倏地燃气，偶尔爆出烛花。
    三花说：“我居然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属性是火。”
    白蛇道：“我整个家族都是火蛇的某个分支……”
    顾清釉好奇道：“为什么你不是红色的？”
    顾清瓷刚想猜是不是因为基因突变，土狗抢话：“我知道！叛逆小伙染白毛！”
    白蛇有些无语，不过他了解土狗的性格，土狗本性不坏，就是口无遮拦讲话不过脑子。

 第115章

    白蛇不打算和他计较。
    三花呲土狗，“你没发现蛇蛇蜕的皮也是白色吗？若是染的，新长出来的皮应该显出原色啊！”
    “狗脑子。”
    土狗脑袋左摇一下、右晃一下，“啊……是哦！哎哎，你骂谁是狗？！”
    三花自动无视土狗，对白蛇道：“话说我以前听别人讲过另一条白蛇的故事，她可厉害了，居然能水漫金山，还生了个文曲星。”
    顾清瓷看向哥哥，三花说的人物听着有点耳熟？
    顾清釉笑道：“没错，应该就是白素贞。”
    白蛇说：“是我远方表姨……”
    三花兴奋道：“哇，居然是你亲戚！那文曲星岂不是你表哥？”
    白蛇谦虚地垂下脑袋，慌乱制止三花大叫。
    “快别这么说，属实是僭越了。”
    土狗见三花不和自己讲话，有点懊恼。
    “哼！真是没什么见识……”
    “我也有厉害的亲戚，想当年我亲二舅姥爷还跟着领导一起干过斗战胜佛呢！”
    “斗战胜佛，孙悟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孙悟空！你们知不知道？”
    顾清釉问：“你二舅姥爷是不是叫哮天犬？”
    土狗的尾巴摇成螺旋桨，欢快地咧着嘴，“是的！！！！”
    顾清瓷年幼的时候很喜欢看传统神话故事，没想到能在小世界中遇到这些角色的后代。
    只是……白蛇尚能有几分和白素贞原身相像，而土狗身上则完全看不出其二舅姥爷的影子。
    哮天犬为白色短毛细犬，身形飘逸修长，土狗则嘴短额平，四条粗壮的小短腿儿。
    所以逐渐传下来，连品种都变了？
    顾清瓷点开许久没用过的私聊频道，问出疑问。
    【顾清釉：母鸡呀，哭笑.jpg。】
    土狗对着房梁喊：“蛛蛛，你有没有很厉害的长辈？”
    蛛蛛从网里爬出来，认真想了想，“没有，我只知道我的七个姨姥姥被斗战胜佛打过。”
    土狗：“……”
    真诚，必杀技。
    三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那个你……别太难过……”
    蛛蛛的声调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
    “没关系，这是事实。”
    土狗喊：“大壮……”
    豚豚：“在忙。”言外之意便是，没空。
    他是真的没时间闲聊。
    豚豚在喂孩子，现在小燕子们换毛，胃口也就跟着长。正所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豚豚把找到的浆果用喙啄烂，小燕子们三下五除二吃完，还没饱。
    于是土狗再次感叹，还是他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好。
    土狗还想再继续扯点别的，有个中年男人忽然闯进来，吓了五喜一跳。
    郭顺林皱眉：“流浪狗？”
    土狗破防，朝着郭顺林汪汪汪大叫，郭顺林听不懂，但是隐约感觉骂好脏。
    房梁上的蜘蛛不易觉察，没人的祠堂有流浪猫狗太正常了。
    但是白蛇……
    郭顺林的眼睛转过来，和白蛇静静对视。
    他去参观连斌新家，连斌小心翼翼拿出用蛇皮泡的酒，才知道喜神祠居然有长虫。
    连斌给他到了一小杯，郭顺林想再来口都不愿意。
    要知道蛇皮泡酒可以祛风除湿疏通经脉。
    郭顺林开口：“能不能……”
    白蛇面无表情：“不能。”
    话一出，便觉心障已破，修为大涨。
    郭顺林讪讪撇嘴，才终于把目光放在面前两尊塑像上。
    两尊塑像皆是年轻男子，玉面含威，身着红色服，端身而坐。
    盯得久了，郭顺林似乎看到其中一尊朝自己勾唇微笑，而另一尊的视线如寒刀。
    塑像宛如或过来。
    郭顺林感觉头皮发麻，惊悚感像蜈蚣在浑身乱爬，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虚空中，他听见声音道：“有何所求？”
    “求求求求……”
    求了半天，他才重新理顺了舌头。
    “小人求财。”
    顾清釉少有地皱眉，他顺着郭顺林的命运线看到许琴的财运。
    他同时也知晓了郭顺林的所作所为，若郭顺林是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即便命中无财这辈子也衣食无忧。
    可惜，郭顺林偏偏不是。
    【顾清瓷：他配不上许琴，也不配有许似瑾这样的女儿。】
    任务还剩两个，满足郭顺林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让他好好对待家人。不过他的婚姻线已经十分微弱，想来许琴已经下定决定离婚。
    劝无赖回归家庭，岂不是等于给好人添堵？
    顾清瓷做不来。
    【顾清釉：反正是求财，至于什么“财”，我们说了算。】
    许是喜神回应间隔太长，郭顺林心中产生了动摇。
    难道喜神不想保佑他发财？
    沉默半晌，虚空中传来神明的声音。
    “用你的婚姻作为交换，你想要的自然会实现。”
    婚姻……？
    郭顺林犹豫了。
    如果不离婚，许琴的钱就是他的，但若是离了，就要少一半。他想要除了许琴的收入，同时还能有笔意外之财。
    “我考虑考虑。”郭顺林起身，匆匆忙忙朝外走。
    【顾清釉：啧，真是个贪心的家伙。】
    【顾清瓷：他的愿望一定会以某种特殊方式实现的。】

 第116章

    郭顺林出了喜神祠，往隔壁村走去，他记得隔壁村有个管事儿的黄大仙。
    他没着急应下喜神的条件，而是选择多多对比。
    黄崇道在塌掉的小庙旁边又用树枝搭了个简陋的庙，最近那户准备给儿子配阴魂的父母又来催促。
    要是放在从前，没有新鲜女尸还不简单？他会直接弄死，可现在境遇不同。
    黄崇道修为损失大半，害怕扛不住天道的惩罚，所以只能等。
    郭顺林找过来，对着破庙磕了几个头。
    “仙人爷爷，求您让小人发财。”
    黄崇道的嘴唇咧到后耳根，装模作样现了形。
    张闵雪画过的脸谱还剩一张在，他现在只有上半身是人，不过袍子宽大，能把毛茸茸的腿和尾巴遮起来。
    “咳咳咳。”
    瞧见凭空出现穿了大袍的老头，郭顺林赶紧道：“希望仙人能实现小人的愿望，小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郭顺林一口一个“仙人”，喊得黄崇道心头热乎乎。
    他说：“我可以布‘五鬼运财’阵，此阵召唤五鬼将财搬至你家中，但无比凶险，需献祭一女性生命。你愿意吗？”
    第63章 双生喜神（25）
    许是上天故意刁难, 最近竟然没有年轻女孩去世。
    黄崇道不知晓郭顺林有女儿，冥婚那边男方父母最近逼得紧，因此他现在的想法是只要有新鲜女尸糊弄过去就行, 不在意年龄和本身婚配与否。
    黄崇道提出献祭条件, 郭顺林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他选择的是许琴。
    升官发财死老婆乃人生三大乐事，郭顺林没有机会做官，也就没有升官之说, 但发财死老婆可以有。
    许琴最近不是总闹着离婚吗？她在离婚之前死掉, 郭顺林就能继承遗产。
    至于许似瑾, 她暂时不能死，郭顺林需要她给自己养老。
    到底是父女，血浓于水，许似瑾更改姓氏也不能否认他是她亲爹的事实！
    许琴一死，糊涂闺女就能回心转意, 好好孝敬他。
    树梢发出有规律的簌簌声, 枝叶晃动，道行树仿佛一棵接着一棵清醒。
    郭顺林感觉虚空中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后背汗毛倒立, 猛地观察四周, 什么都没有。
    郭顺林抹了把冷汗, 莫名心虚，揪住黄崇道的衣袖宛如溺水之人扒住浮木。
    “我、我选我媳妇儿……”
    黄崇道故作高深，瞳仁闪烁着狡黠和愉悦，“可以，待你家人不在, 我便过去施法布阵。”
    树叶晃动更厉害，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知晓他们的安排。
    毕竟是谋财害命的买卖, 郭顺林问：“那个五鬼什么阵法，不会有问题吧？”
    黄崇道摇头晃脑，“只要你不告诉别人。”
    郭顺林死死盯住周围的树，“这些树……”
    黄崇道忽然感到可笑。
    想走偏门发财就不能胆小，又想干坏事心理承受能力又弱，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树便是树。凡人，你应当听过一句话，所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树自然也是树了。切勿乱了自己的心。”
    他曾经听老祖说过有植物也有修炼成仙的，但植物的修炼要比动物更加困难。
    黄崇道性格自负，没见过有成了精的植物。两边的树木瞧着撑死也就有百十来年的寿命，他百十来岁的时候还懵懵懂懂连神志都未开呢！
    喜神祠内。
    蛛蛛细小的肢节勾着红红绿绿的花自外面爬进来，传达了树精的消息。
    顾清釉眯起眼睛，饶有兴趣道：“黄鼠狼这次要进入吉庆村搞事。”
    顾清瓷捏了捏拳头，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老黄的命留下了。
    是日，待许琴母女去工作室，郭顺林将许琴的梳子翻出，还有小半碗鸡血、拌了香灰的大米。
    黄崇道自门缝溜进，化成人形。
    “都准备好了？”黄崇道清点东西。
    郭顺林承诺，事成之后会给黄崇道修庙塑金身，四时供奉，于修炼益处多多。
    黄崇道从袖子里取出棉线，浸入鸡血，殷红的血渍沿着棉线攀爬而上。
    郭顺林感觉温度在瞬间降下来，浓重的腥臭气弥散。
    染血的线每穿过一枚铜钱，便打成结，很快，五枚铜钱绑好，用五条槐木固定在院中，形成五角星。
    在五角星正中间摆上拌了香灰的大米，大米中插....着木梳。
    黄崇道口中念念有词，阴冷感更甚。
    从五枚铜钱中浮出似有若无的身影，这些身影聚在大米上方，米逐渐变少，立着的木梳“咔哒”一声倒在旁边。
    “五鬼运财，启——！”
    随着黄崇道仰天吆喝，晴空一记霹雳炸响。
    郭顺林感觉浑身酥麻，竟然昏了过去。
    *
    刘民涛和蒋兰如约来到小庙前。
    黄大仙未出现，只有一口棺材。
    刘民涛和蒋兰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匆忙和家里两个身强体壮的侄子一起，把棺材搬上电动车拉走。
    他们的儿子刘明明已于昨晚去世，黄大仙说过今天会提供女尸。
    尽管村子里开展移风易俗，并且三令五申禁止冥婚，可刘民涛却要顶风作案。
    他信这个，总觉得那些习俗能代代流转下来说明是有说法的。
    刘明明才二十四岁，大好年华，还没来得及谈对象就因绝症去世。

 第117章

    虽然儿子嘴上坚决反对，但……从古至今男大当婚，哪有不结婚的人？
    他要是不好好操办，只怕儿子阴魂作祟，家宅难宁。找个女人配阴婚，在底下还能管着儿子，让两人在阴间好好过日子，就没空惦记阳间的事情。
    再者说，孤坟无法入祖坟，不好看且影响整个家族风水。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得给刘明明办冥婚。
    刘家的灵棚已经搭起来，院内院外皆挂白布，时不时传来几声老人犀利的哭喊。
    陆续有相亲们前来吊唁，花圈沿着外墙排开，气氛沉重。
    电动三轮停在刘家附近树林中，刘民涛准备趁着半夜无人祭拜时再挪到院子里。
    蒋兰从电动三轮下来，嘴唇咬得发白，终是落下眼泪。
    她没办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如绞痛，默默回到遗像前烧纸。
    “儿啊……你生前没办成的事，爸妈替你办了……你就好好去……别在这世上留恋……”
    她虽不舍，却也要为活着的儿女考虑，他们的前途和家里的风水息息相关。
    刘聪聪是家里的老二，扶着哭到几乎断气的蒋兰哽咽：“妈，您晚上休息吧，我为哥哥守灵。”
    蒋兰道：“不必了，你哥过了今晚就下葬，让我多陪陪他吧。”
    刘聪聪通红的眼睛全是疑惑，“这么着急？琳琳是明天上午的车，她中午才能到家。”
    蒋兰不愿和小儿子多说，“不等了，咱家习俗就这样。年轻人去世要赶紧下葬。”
    刘民涛忍住悲痛，时不时看表，待刚过凌晨十二点，便让来帮忙的侄子们将那口棺材搬到院子里。
    刘聪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话也说不利索。
    “那、那那是什么……”
    刘民涛低声道：“你嫂子。”
    “我哥是单身狗，哪来的嫂子……”话刚出口，刘聪聪瞬间明白，脸色煞白，挡在棺材前面。
    “爸妈，你们疯了！咱们村子是不许办冥婚的，女尸是哪里来的？要是偷的，就是涉嫌盗窃、侮辱尸体罪，要是买的，对方则有从事封建迷信的获利行为……甚至，这具尸体都可能不是自然死亡，是人为……”
    刘聪聪越想越害怕，毛骨悚然之感犹如毒蛇缠住全身。
    刘民涛甩了小儿子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原地转了好几圈。
    刘民涛低喝：“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村儿里的黄大仙给找的！我和你妈还不是为你哥好，为你跟你妹妹的将来好？”
    “难道你想让你哥孤零零一个人在地下，想让他入不了祖坟？你都二十二了，明明一走你就是家里最大的那个，也该懂点事了。”
    蒋兰上去拉住刘聪聪，抱着他痛哭，“儿啊，为了你哥哥，为了咱家的气运和风水，你就少说两句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去世她心疼，小儿子被打她也心疼。
    不管刘聪聪如何说，冥婚必须举行。
    刘聪聪很绝望，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巨大鸿沟。这种差距不是年龄差的二十多年，而是思想上隔着好几个朝代。
    为确保仪式正常进行，刘民涛不由分说，安排几个侄子把刘聪聪捆到树上。
    刘聪聪挣扎大喊：“爸妈，这是封建迷信！”
    “你们就不好奇女尸是怎么来的吗？就不怕这女人是被害死的损自己阴德吗！”
    “你们……唔！”刘民涛把擦泪用的手绢塞到刘聪聪嘴巴里，顺手拿起搭灵棚用的透明胶带又贴了一层。
    有个侄子提醒：“叔……聪聪……可别出事。”
    刘民涛狠狠心，“没关系，他打小就皮实。你们去把明明的遗像抱出来，跟女尸棺材放一起。”
    侄子点点头，“哎！”
    黑色绸布扎成皮球一样大的花，一端搭在刘明明的遗像上，另一端搭在女尸棺材上。
    蒋兰在众人搀扶下，把绣着鸳鸯的秀禾、红盖头以及红色绣花鞋拿出来。
    和周围黑白两色形成鲜明对比，红色刺目且惊悚。
    女尸棺材推开一条浅浅的空隙，蒋兰心悸，扭过头，生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把喜服放入棺材后迅速离开。
    旁边有主持仪式的老太太絮叨着：“这是你婆婆给你准备的东西，穿上以后在那边栓好男人，好好过日子，不用担心这边……”
    三炷香燃尽，棺材钉好，已经到了黄大仙说的“良辰”。
    老太太尖着嗓子说：“起灵——！”
    “送嫁——！”
    因为害怕惊到邻居，因此停了唢呐声乐，冥婚队伍静悄悄的。
    纸钱漫天飞舞，借着昏暗的月色，新娘的棺材连通刘明明的遗像最先出了院子，紧接着是刘明明的棺材。
    众人低声抽泣着，朝荒郊行进。若是被陌生人看到，绝对会被吓到屁滚尿流。
    坟地提前挖出两个坑位，正欲下葬。
    老太太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婶子，你怎么能给儿媳妇棺材上贴红色双喜？”
    婚嫁用的东西都是蒋兰准备，老太太再三强调，冥婚只有喜服是红色，其他用具一律选白或者黑。
    蒋兰一惊，“我、我没有在棺材盖上贴东西，刚才送喜服的时候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老太太摇头叹气，“坏了。”
    第64章 双生喜神（26）
    “坏了坏了……”

 第118章

    老太太道：“红喜是阳间结婚的东西, 相当于给冥婚的新人留了条来阳间的路啊……”
    她话一落地，送葬队伍明显慌乱，哪怕是胆大的小伙子们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蒋兰吓得带着哭腔, “我真没有……”
    那是她儿子的冥婚, 她也想让明明在那边过得好，因此对于老太太提点的禁忌全部牢记在心。
    既然不是她放的，红色双喜又是如何出现在棺材板上的呢？
    是谁趁着大家不注意, 混在队伍里偷偷贴上去的？
    刘民涛相对冷静, 问：“现在怎么办？”
    老太太把胸前别着的白花摘了随便扔掉, 拿着手电筒道：“这冥婚是不成了，不成了不成了……我做不了你家的主婚人……”
    老太太转身要走，只听见新娘的棺材里发出有规律的敲击声。
    咚咚。
    咚咚咚。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窒！
    这哪里是在敲棺材盖，分明是敲在他们的天灵盖上！
    “快、快跑！”不知谁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然而所有人的身体都被定在原地, 根本无法动弹。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敲击棺材板的力度逐渐增大，八颗钉子已掉下六颗, 还剩仅存的两颗固定着单薄的板子。
    有东西迫不及待想破棺而出。
    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儿, 尤其是距离棺材最近的刘民涛。
    “你们就不好奇女尸是怎么来的吗？就不怕这女人是被害死的损自己阴德吗！”
    刘聪聪的话忽然闪入脑海。
    刘民涛腿脚发软, 但身体被奇怪的力量定住, 暂时无法摔倒。
    难道……
    难道为了收他的供奉和香火，黄大仙真的害死了一个女人……
    其实在看到棺材的时候，刘民涛心中也打鼓。
    可想到黄大仙悠然笃定告知取棺材的时间和地点，疑惑之情便被打消。
    他暗示自己一切顺利，尸体是黄大仙找到, 有什么孽力也是黄大仙承担。
    而他，不过是个可怜的老父亲, 希望孩子在冥界过得好罢了。
    “唔……呜呜……”蒋兰已经完全吓得说不清楚话，她甚至想在棺材板被掀起来时直接死去。
    磨人的恐惧宛如凌迟的刀，刀刀割在她的肉上。
    风消云散，月光白得吓人。
    棺材板先开之后，众人全都看清楚了，从棺材里爬出个身材娇小的、穿着喜服头戴盖头的东西 ！
    那东西根本撑不起洗衣服，因此爬了两下，喜服就从它身上完全掉下来，只有盖头还遮着面容。
    刘民涛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机会无法呼吸。
    因为他距离棺材最近，而那东西现在已经朝他爬过来了！！！！
    求求明明，求求他那已死去的乖儿子，把“媳妇”带走吧！！！！
    顶着盖头的东西用爪子抓住刘民涛的裤脚。
    刘民涛差点昏过去，诡异的是每当他想晕厥，又会强行苏醒。
    他闻到一股腥臭气，属于死物，来自地狱。
    他想吐，想躲开，想大喊着让脏东西离自己远一点，可他根本做不到。
    那东西攀着他的腿，上了他的身。
    刘民涛感觉尖尖的爪子刺破自己的皮肤，又痒又痛，冰凉坚硬。
    不要。
    不要对视。
    不要对视！
    他不想看！
    刘民涛想要闭眼睛，眼皮也定住。
    他听见潜意识有个声音在催眠自己。
    看一眼吧，就看一眼。瞧瞧你儿子娶得媳妇有多好看。
    那东西爬到他的肩头，轻轻撩起盖头一角，正对着刘民涛的脸。
    “你觉得我像人吗？”它问。
    刘民涛：“啊……”
    发出惊恐难抑的声音，刘民涛好似呆住一般。
    蒋兰：“他爸？孩子他爸？”
    刘民涛没有任何反应。
    蒋兰低声问：“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话刚出口，蒋兰就后悔了。那东西从她老公肩膀下来，朝着她自己爬去。
    蒋兰：“你、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盖头下的东西轻笑，“这么好奇，亲眼瞧瞧不就得了？”
    它凑到蒋兰脸前，撩开盖头一角。
    “婆婆，您看我像人吗？”
    “啊——！”
    法术似乎在瞬间解除，蒋兰白眼一翻，和刘民涛同时昏倒在地。
    其他人发现身体可以活动，立即四散逃走。
    刘聪聪知道以后想过来救人，被叔伯摁住。
    “我要把我爸妈找回来……”刘聪聪哭着说。
    “半夜阴气重，绝对不能去！”
    “是啊，明明已经不在了，民涛两口子现在情况如何谁也不好说，要是你冲过去再发生意外，琳琳一个人可怎么活？”
    “等天亮以后大伙陪你过去。”
    翌日正午，阳气最盛。
    刘家人拿着家伙事陪刘聪聪去到祖坟，远远瞧见刘民涛和蒋兰倒着，上前试探鼻息，还活着。
    刘明明的棺材在坑里。
    坑外另有一口薄棺，里面有双红色绣花鞋，喜服则搭在棺壁旁。
    红盖头散落在地，盖头下面似乎有东西。
    想到半夜遭遇，不少人仍觉心惊胆战，反倒刘聪聪拿着树枝上前，把盖头挑开。
    是只已经死去多时的黄鼠狼。

 第119章

    黄鼠狼眼角和嘴里全是血，僵直的身体上用红绸缠着一张张红色双喜。
    “昨晚上就是这东西作怪！”
    刘民涛和蒋兰转醒，从惊吓中微微回神。
    刘聪聪又心疼又生气，“和你们说过冥婚是陋习，原本哥哥能顺利入土为安……”
    刘民涛的目光扫过刺眼的红布，恍惚之间感觉盖头就是一滩血。
    他不敢回忆盖头撩开时看到的景象，喃喃：“冥婚是陋习，是陋习……再也不敢了……”
    蒋兰也道：“我们错了，再也不敢搞冥婚……”
    大家七手八脚帮忙，将刘明明的棺材埋了，立好碑，把黄鼠狼的尸体连通棺材全部烧掉。
    *
    郭顺林看见自己走在林子里，旁边还有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按照计划，此刻他应该已经接到许琴的死讯，同时家里多出一大笔钱了。
    可是为何在林子里？
    远处传来唢呐悲鸣，众人哭声此起彼伏，空中扬着白幡，新的墓碑立起。
    所以许琴已经下葬了……？
    这么快吗！
    郭顺林兴奋地问：“那是谁家在办丧事？”
    年轻人抬眼，话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我家。”
    “谁的墓？”
    “我的。”
    “你是……？”
    “刘明明。”
    郭顺林吓一跳，“你已经死了……我、我看见鬼了？”
    刘明明淡淡的，“是啊。”
    郭顺林想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跟着刘明明同时移动，他发现脖子和手腕上有会发光的锁链。
    郭顺林脑海闪过不好的猜想，“难道我也……”
    刘明明：“是的，你也死了。”
    郭顺林崩溃，“怎么会这样？！”
    明明上一刻他还在自家院中，跟着黄大仙摆“五鬼运财”的阵法。
    该死的是许琴，是许琴啊！
    难道许琴提前预知他的打算，将计就计除掉他了？
    这恶毒女人，真是心机深沉……
    刘明明倒是十分坦然接受已经死亡的现实。这些年来他饱受病痛折磨，心中早已做了无数次迎接死亡的准备。
    死于他是解脱。
    “看开点吧大叔。”
    “不是，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八十岁，我命里还有钱没花完。”
    郭顺林怎么可能甘心？
    他怎么甘心让许琴母女俩活着，自己却死了！
    刘明明道：“我一直觉得人命有定数，全是造化。”
    回冥府路上挺无聊的，能有个人说说话也好。
    他们已经离村子越来越远，他们就像身上被设定好程序似的，自动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到了至阴之境，有个满脸疲惫、身上散发着社畜气场的阴差从冥界走出来，手里拿着小型机器。
    “姓名和身份证号。”
    刘明明流利地报上个人信息。
    阴差：“你呢？”
    郭顺林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应该还有很多年的寿命。”
    阴差不耐烦道：“那你也得先把姓名和身份证号告诉我，才能查到到底是不是勾错人啊。”
    阴差核对了郭顺林的信息，点点头。
    “你要是不害老婆，老老实实的，确实可以苟到八十岁。但你作恶，因此提前被冥府的勾人系统锁定，将阳寿收回了。”
    郭顺林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苦苦哀求。
    “阴差老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没活够，我还没花完钱！”
    阴差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二人带走。
    冥府系统已经调试完毕，现在只要有生魂，就会被自动送到阴阳两界交界处，不像以前似的，还得过去把魂接回来。
    其实这套系统还可以更智能些，就是生魂来到阴阳交界处时自动人脸核对信息。
    不过真要这样，他也要被优化了。阴差默默祈祷在那天来临之前，能选调到更高层级。
    许琴扩展工作室的计划需要往后推一个月，因为她的丈夫郭顺林死了。
    死法很蹊跷。
    他躺在院子里，身边散落着拌了香灰的大米和五枚铜钱，钱上用腥不拉几的棉线绑着，还有血迹。
    报警之后勘验现场，同时尸检。
    最终法医给出结论，郭顺林死于心源性猝死，血则来自鸡和黄鼠狼。
    郭顺林的死讯传开之后，村里打牌的少了。
    “别和他学，抽烟酗酒，还经常整夜整夜打牌，结果怎样，人没了吧？”
    许琴为郭顺林操办了简单的丧事，同时继承了郭顺林的遗产。
    他这些年还是藏了几万块私房钱的。
    毕竟夫妻一场，许琴在坟前烧纸。
    冥府那边等待阎王审查自己生前事迹的郭顺林发现，冥界账户忽然多了不少钱。
    郭顺林兴奋道：“我居然发财了！我真的发财了！！！感谢喜神大人实现我的愿望！哈哈哈哈！”
    有阴差上去想要骂两句，让他安静些。
    崔钰给阴差使了个眼色。
    “罢了，让他最后再开心几天吧。”
    毕竟很快就要去畜生道投胎了，冥币也没命花。
    第65章 双生喜神（27）
    【任务进度：7/8, [增财之喜]已完成。】
    喜神祠现在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着。

 第120章

    自从郭顺林死掉之后，村子里好消息频传。
    老米家的女儿成功保研。
    连霜和孟方指导的村小学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取得金奖。
    朱国富现在只顾着带猪清理村子里的垃圾，再也不反对其他人搞养殖, 原先那几个年轻人凑钱把高新技术养殖做起来, 生意红火，还带动了其他相关农副产品发展。
    许琴的刺绣工作室扩展规模，接了几个外贸大单, 解决了村里不少人的就业问题。
    “都是咱们喜神老爷保佑, 因此村委商议后一致决定, 于下月十二举办祭神活动。”村长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到吉庆村各个角落。
    米树根抽着烟斗：“祭神好呀，村里得有几十年没祭过神了。”
    米光宗抱着“儿子”倚着墙根晒太阳，瞧见米树根吐烟圈，立刻将包被护在怀里。
    “爸？孩子还在呢！怎么又抽烟？”
    米树根：“不抽了，就一口, 就还剩最后一口。”
    他说着把烟斗熄灭, 拿到台阶旁边磕两下。
    篱笆门推开，戴金花喜上眉梢, 脸上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亲亲...热热叫。
    “玉凤, 树根, 你们听见广播了吗？咱们村子要祭神啦！”
    韩玉凤在葡萄架下纳鞋垫，这东西虽然可以在赶集的时候买，但总是不如自己缝的舒服。
    韩玉凤将针线放回笸箩，“这可是喜事呀……”
    戴金花凑过来，仿佛两家之间完全没有起过龃龉。
    “妇女主任安排我找些帮手糊纸人和花灯, 你也一起吧？”
    韩玉凤朝米光宗道：“要是实在忙，午饭我就不回来吃了。”
    “晓得了。”
    韩玉凤便和戴金花挽着胳膊出了院子。
    虽说祭神定在下月十二, 有半个月时间，但有不少东西准备。祭品牛羊猪倒是好说，最重要的是喜神纸扎人。
    塑像需始终供奉在祠堂内，不得移动，“游神”时则使用纸扎人替代，由年轻小伙子套在身上，沿着村子走七星步。
    做纸人最难的则是还原两位神仙的容貌。
    喜神大人宝相庄严，气质不凡。
    做纸人的张大爷搞了好几版都不满意，最近每天都去喜神祠待着，整夜失眠，眼下乌青，眼白全是血丝。
    万一没画好惹怒神灵，他就成了吉庆村的罪人。
    他是真愁啊！
    白蛇怕吓到张大爷，躲在门板后面不敢出来。
    四只小燕子已经长大了，跟这豚豚蹲在房梁上排成一排。
    “爸爸，老爷爷又来了。”
    “爸爸爸爸，他为什么不许愿啊？”
    “是呀，他不会是来抓小燕子的吧？”
    “唉，老爷爷怎么哭了。”
    三花过去，用脑袋蹭蹭张大爷的膝盖。张大爷用粗糙的大手掌摸摸三花脑袋，“乖，咪咪去一边玩去，爷爷有事情思考。”
    土狗小声道：“老头感觉有点魔怔。”
    顾清釉明白，张大爷是压力太大。
    【顾清瓷：哥，要不咱们给他托个梦吧？】
    【顾清釉：得先让他睡过去。】
    黑暗中，用红色的小亮点飘出，趁张大爷不备飘入他的身体内。
    张大爷顿觉困顿，几秒之后居然倒在蒲团上睡着了。
    冥冥之中，张大爷看见两个身着红色喜服、头戴玉冠、周身金光流转的青年朝他走来。
    那二人一喜一嗔，没有开口，张大爷仍能感觉到不可直视的威严和压迫。
    张大爷赶紧低下头，虔诚跪拜。
    “小的拜见喜神。”
    “本村下月十二有机身活动，小的受命准备游神所有纸扎人，但奈何能力有限，无法将样貌完全还原，希望大人们切勿怪罪。”
    顾清瓷道：“不像也无妨。”
    张大爷一顿，又将头磕更低了，“还请喜神指点！”
    顾清釉道：“神似即可。同时我们还有件事情麻烦你。”
    张大爷连连到：“能为您办事是我的荣幸！”
    虽然喜神语气亲切悲悯，但他不敢僭越。
    顾清釉问：“你可知道五喜？”
    “不同地方五喜多有差别，吉庆村的五喜是蛇、猫、狗、蜘蛛和燕子。”
    顾清釉道：“五喜目前在喜神祠中修炼，祭神之后我们需闭关很长时间，吉庆村的事情便交由五喜负责。”
    顾清瓷补充：“本次游神，希望能有五喜的形象，同时在喜神祠为他们设立牌位。”
    “小的谨记在心，定将喜神交代的事情全部落实！”
    张大爷叩首，立刻清醒。
    喜神居然给他托梦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兴冲冲朝村委会方向去。
    待到下午，五喜牌位便做好，放在喜神塑像之下。
    土狗激动地汪汪直叫。
    三花开心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蛛蛛从房梁扯着蛛丝下来，不停地用长着细小绒毛的爪子摩挲属于自己的牌位，似乎不敢相信眼睛，声如蚊讷。
    “这是给我的吗……真的是给我的……”
    豚豚一会儿飞到屋角上，一会儿飞到桌子上。小燕子们七嘴八舌议论。
    “爸爸有牌位有供奉啦！”
    “意思就是爸爸不会再下岗了吧？”
    “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飞升呐？”
    “我也想有什么自己的牌位耶。”
    白蛇更是激动地用身体将牌位缠住，乐得鲜红的信子跟弹簧似的不断弹出来。

 第121章

    “嘿嘿嘿！我的牌位！嘿嘿嘿！刻着我名号！嘿嘿嘿！”
    三花疯了一会，忽然回复理智。村民忽然给他们设置牌位，肯定是喜神大人提醒的。
    三花将上半身压低，对着两尊塑像行礼。
    “多谢喜神大人为我们谋划！”
    其他四喜反应过来，也纷纷表达感谢。
    看着五喜开心的样子，顾清瓷难道露出浅笑。
    “那个……大家听我说……”顾清釉道。
    “我们已经通过神仙系统向天庭申请新增五个仙位，尽管天庭现在也在开展降本增效，但是！吉庆村的工作开展不错，所以申请批准啦！这也算是上面支持我们的基层工作。”
    顾清瓷说：“以后你们固定在此地修炼，修为到标后自动升职。”
    “太好了！！！”
    “汪呜呜呜喜神大人真好！！！！”
    “终于熬出头了啊！”
    “上岸了上岸了！”
    “我愿意永远追随喜神大人！”
    “我也是！”
    “我宣布喜神祠就是我的家！”
    他们越是这样讲，顾清瓷心中就越难过。任务完成后他们便离开本世界，在本世界npc的视角看，喜神会再度陷入沉睡。
    顾清瓷不知该如何告诉五喜这个消息。
    顾清釉看了眼弟弟，明白弟弟外冷内热的性子，将手放在顾清瓷的手上。
    狠了狠心，顾清釉对五喜道：“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事情。”
    土狗原本笑得嘴都咧开了，听罢，欢快的表情瞬间收起。
    他问：“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三花隐隐觉察到不对劲，“您二位是要离开我们吗……”
    白蛇着急道：“若是为我们设立牌位导致喜神大人离开，那我宁愿不要！”
    蛛蛛：“我也是。”
    豚豚道：“我也是！”
    顾清釉感觉眼眶有点潮，故作轻松道：“没那么严重……”
    “我和弟弟在祭神之后打算闭关，神明闭关也不知道会闭到什么时候，所以提前和大家讲一下。”
    “我们不再的这段时间，喜神祠和吉庆村就交给你们了。”
    土狗松口气，“闭关啊……吓死我。”
    三花点点头，“请二位大人放心，我们最近仙法都在涨，一定会守护好祠堂和村子。”
    白蛇笑道：“说不定大人们出关以后，我就成龙了。”
    蛛蛛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他甚少有情绪变化，今天居然语气激动。
    “喜神大人闭关，我们也努力修行，期待大家在顶峰相见那天。”
    豚豚转身跳进燕子窝，擦擦眼泪。
    小燕子们可不给他面子，一个两个大惊小怪。
    “爸爸你是哭了吗？”
    “不会吧，爸爸为什么哭呀？”
    “应该是爸爸不想和喜神大人分别，所以掉小珍珠了。”
    “燕子怎么会掉小珍珠？爸爸讲过掉小珍珠的是人鱼！”
    “不管掉的是什么，反正爸爸就是哭惹！”
    豚豚把每个小脑袋都轻啄，小脑袋猝不及防，发出“叽”得叫声。
    豚豚用翅膀遮挡表情，“闭嘴！老子没哭！”
    祭神当天，在村长和村支书带领下，乡亲们来到喜神祠上过香，先拜喜神塑像，再拜五喜牌位，烧过金箔元宝。
    孟方和沈家澜把喜神纸人套在身上，迈着七星步出发，他们身前是举着香炉开路的“马夫”，身后另有五个青年套着五喜的纸人跟随。
    鞭炮声震天，香炉散发着滚滚浓烟。
    乡亲们追随游神的步伐，边走边拜。连斌挤在人群中，被李家业和米光宗推了一把。
    “看着点啊！别挤到孩子。”
    “就是，长点眼睛行不行？”
    连斌没气恼，嬉笑着躲远了些。李家业和米光宗分别抱着各自拉出来的东西，随着人群跪拜。
    米光宗道：“希望我家耀祖健健康康，长得又高又壮。”
    李家业也不服输，“希望我家宝长得比耀祖还高还壮！”
    李民富在戴金花搀扶下跪拜，他之前总找借口出去躲懒，嫌伺候儿子和孙子麻烦，结果不小心被朱富贵的猪队撅了，导致左腿骨折，虽然伤养好，但落下瘸腿的毛病。
    李民富从此老实在家待着，帮戴金花干活，给李家业做饭。
    韩玉凤虔诚许愿，让她那优秀的闺女顺遂平安。
    游神进行到傍晚，在村小广场用木柴搭了祭祀台，红色火舌将全部纸人吞噬，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大家分食祭品，围绕篝火载歌载舞。
    源源不断的信仰像流水，从祭祀台汇聚，形成滔天海浪奔向喜神祠。
    这是喜神对信仰的收割。
    是大丰收！
    祠堂尽数将信仰吸收，五喜们的修为跟着骤然提升，面色酡红，全都醉醺醺的。
    顾清瓷和顾清釉感觉通体轻盈，神力自灵台不断涌入，充斥着全身十二条经络，居然有参破天机之相。
    【任务进度：8/8，[丰收之喜]已完成。】
    虚空中，八个大红双喜浮出，形成金色书帛，上面是三个大字——
    功德簿。
    功德簿徐徐卷起，落入塑像正中间，两位喜神一左一右抓住卷轴两端。
    【喜神功德圆满。】
    【任务积分：+1600】
    【总积分：3940】

 第122章

    【奖励：顾清瓷-[力量加成10%]，顾清釉-[速度加成10%]。】
    【额外奖励：可选择装饰性物件。】
    第66章 双生异种（1）
    “你在发什么呆呢, 是我煲的汤不好喝吗？”
    顾清瓷的脑袋被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
    刺目的白光消散，顾清瓷方才看清对方。
    齐鸢理了下头发，笑意盈盈。
    从小到大, 顾清瓷听周围人说最多的便是, 他们笑起来时像齐鸢，绷着脸的时候像顾闻朝。
    顾闻朝皱了皱眉，虽习惯最后喝汤, 但听到妻子这样讲, 用勺子舀起一小口尝了尝。
    “好喝, 跟之前味道一样。”
    顾闻朝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严父，平时不苟言笑，只有对待家人时眼中才会偶尔流露出丝丝温情。
    “我和弟弟平时吃食堂，还是想念家里的味道。”顾清釉笑眼弯弯，给顾清瓷使了个眼神。
    齐鸢又分别微两个儿子夹了蛋黄鸡翅, “那就多吃点。”
    顾清瓷垂下头, 心事重重。
    之前系统说要用积分才能使父母复活，第三个世界结束时他们还未兑换积分。
    眼前这两位, 真的是爸妈？
    顾闻朝放下筷子, 优雅用餐纸擦了擦嘴。
    “不是说想去看看陶瓷展吗？我正好去那边有点事情谈, 我带你们过去。”
    顾清瓷心中一顿, 这是出事那天。
    齐鸢调侃：“其实是爸爸想向你们展示他的最新作品哟~”
    “咳咳……咳咳咳！”顾闻朝被妻子戳破，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齐鸢笑得更厉害。
    顾清釉自告奋勇：“我刚考完驾照，不如这次让我来开车吧！”
    齐鸢：“要经过一小段山路呢，你能行吗？”
    顾清釉递过手机，看样子是已经规划好。
    “我们走另外一条路, 上绕城高速，这样就不用经过山路。”
    “可是……”齐鸢还是有点担心
    “去的时候你开, 回来换小瓷当司机，两个人都锻炼一下。孩子们长大了，总是要放手的。”顾闻朝劝说。
    趁着换衣服的间隙，顾清瓷溜进哥哥屋里。
    八岁时，父母就为他们安排了两个的房间。
    顾清釉闹着不想和弟弟分开，毕竟从出生起，他总是和顾清瓷待着。
    他们吃相同的食物，穿相同的衣服，背同款包，交同样的朋友。
    弟弟喜欢什么，他也喜欢。他厌恶的东西，弟弟本能地感到厌恶。
    并非学人精或者刻意模仿，而是只要他们不同，顾清釉就会觉得别扭，当然，顾清瓷同样如此。
    虽然出生在这个世界，可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绳子将他们绑在一起。
    顾清釉问过顾清瓷，自己总跟着他会不会很烦？
    “有哥哥在，我会很有安全感。”
    可是父母说，孩子到了一定年龄需要独立空间和隐私，即便双胞胎将来也要成婚，组成各自的家庭。
    顾清釉脸上嘻嘻哈哈的，心里却很难过。
    是啊，弟弟恋爱结婚，他就成了多余的那个。
    但，人总是要长大的吧。
    那天晚上，顾清釉失眠了。半夜，小小的身影推开门悄悄溜进来。
    顾清瓷抱着玩具熊，裹着浅蓝色小熊毯子，熟门熟路爬到他的床上。
    顾清釉给他盖好被子。
    “哥……为什么双胞胎长大以后就要分开？”顾清瓷瞪着圆圆的眼睛，两颊还有尚未褪去的奶膘。
    顾清釉叹了口气，眉毛拧巴着。
    “妈妈说过，人长大要结婚成家。”
    顾清瓷坚定道：“那我不结婚，我要永远跟哥哥在一起。”
    “我也是。”顾清釉很开心。
    他始终觉得顾清瓷是另一个他，他是另一个顾清瓷。
    他们是彼此的倒影和镜像。
    后来，在双生子的游说下，齐鸢终于同意在两个房间墙壁上再装一扇门，相当于把房间打通。
    顾清瓷打开这扇门，顾清釉正往身上喷驱蚊水，见弟弟进来，也顺手往顾清瓷身上洒一些。
    顾清釉先开口：“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系统的诡计。”
    “我们不知道它的目的，暂时先按照上次的情节走一遍。”
    顾清釉并未看出破绽，眼前的“父母”言行举止、小动作没有任何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没感受到任何威胁和恶意。
    “嗯。”
    齐鸢和顾闻朝被安排在后座，顾清瓷坐副驾。
    顾清釉发动了汽车，朝目的地驶去。
    顾闻朝：“没关系，慢慢开，反正时间还早。”
    齐鸢挽着老公的胳膊，“你这样讲小釉反而紧张。”
    顾闻朝温柔道：“那我听你的，现在就闭嘴。”
    齐鸢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甜甜笑道：“这就对咯。”
    进入绕城高速。
    顾清釉不时调整方向盘，顾清瓷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
    如果他们能平安到达展览馆，是否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自己和父母存活下来？
    问题是，规则的制定者会如此好心？
    那此前他们不段完成任务获得积分又是为了什么？
    车绕过山区，平稳停在展览馆前。
    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从展厅内走出来，笑脸相迎，和顾闻朝握手。

 第123章

    “顾老师，顾太太。”
    顾闻朝介绍：“我带犬子过来开拓一下眼界。”
    “欢迎欢迎。”
    顾清瓷和哥哥跟在后面。
    忽然，展览馆的玻璃出现一条裂缝。
    顾清瓷&顾清釉：？
    裂缝迅速蔓延，不止是展览馆，还有眼前的地板、人……
    或者说，这个世界就像无法触碰的屏幕，骤然出现无数裂痕。
    在顾清瓷准备拉住哥哥时，世界碎掉了。
    碎片砰得一声炸开。
    *
    顾清釉感觉脸颊微痛，好似被什么东西划伤。
    刚想用手摸摸脸，发现手里捏着把手术刀。
    他身穿白大褂站在手术台前，口罩里拢着呼吸散发出的热气，微微泛潮，有些憋闷。
    手术室内异常安静，只能听见仪器那毫无感情的“滴——滴——”声。
    旁边医疗小推车摆满金属质感的器具，组织剪、器械剪、内窥镜用剪，血管钳、持针钳、组织钳、巾钳……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
    整个手术室只有一个医生。
    手术台锃亮冰冷，躺着个赤果的年轻男人，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与其说是手术台，不如说看起来更像个解剖台。
    顾清釉想试探此人是否还活着，年轻男人忽然睁开眼睛。
    顾清釉捏住手术刀，随时准备割断对方喉咙。
    哪知年轻男人眼睛通红，哽咽中带着失望，“医生，我真的不是怀孕吗？”
    顾清釉：……
    他现在的身份不是喜神，在吉庆村的时候也没见过此人向他和弟弟许愿啊！
    顾清釉翻开旁边的病例，扫了两眼。
    “没怀，你只是肚子里的棉花塞太多了。”
    此次手术目的是为病人取出腹中多余棉花。
    在顾清釉观察手术室环境时，系统已经将故事背景传过来。
    这是个诡异复苏的世界，异种横行，城市衰败，人们努力挣扎着活下来。
    任务：让世界恢复正常。
    “求求医生，快救救我吧……”手术台上的家伙还在哀嚎，他肚皮鼓...得很厉害，仿佛要炸开。
    病人必然不是正常人类。
    顾清釉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好奇，便捏住手术刀，对着病人腹部轻轻按了按。
    这时他才注意到，病人的肤色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冷白，没有任何血色。不过摸着倒是很有韧性，有点类似橡胶触感。
    “啊。”男人惊恐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顾清釉确定好下刀的位置，用手术刀划开肚皮。
    没有想象中血腥的场景，没有任何器官，只有棉花。
    顾清釉把多余的棉花掏出，花了半天时间，才把病人肚子弄平。
    操作期间，男人的双手死死攥住，紧闭双眼，根本不敢看。
    顾清釉好奇：“疼吗？”
    男人：“不疼。”
    男人像是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继续说：“我当时是想做全麻的，可麻醉师过来评估，说这种手术都是半麻，全麻需要家人或者朋友来陪护。”
    “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男人说完，眼角流下清泪。
    顾清釉边动手边给他喂鸡汤，“现在这世道还是自己最牢靠嘛，换个角度想，没有亲友也就没有社交烦恼啊。现在开始缝针了。”
    “那个……能帮我缝出腹肌吗？我减肥很久，可体脂率降不下去，肚子总是肉乎乎的。说不定我拥有腹肌之后就有朋友了。”
    顾清釉的手一顿，感觉这人挺有意思。
    “我尽力。但是你要知道，交朋友看的是三观是否契合，不是看有没有腹肌。”
    “谢谢医生，帮我缝八块。”
    “……”
    “医生，会不会有疤啊？我可能是疤痕体质。”
    “用美容线。”
    “好的，再次感谢。”
    *
    顾清瓷坐在电脑前，空气中的消毒药水的气味提示他身处医院。
    白大褂，胸前衣兜有红的黑的一堆笔，铭牌写着“五官科主治医师：顾清瓷”。
    电脑上时间显示：凌晨两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本他跟哥哥还在原来的世界，下一秒就来到这里。
    哥哥在哪儿呢？
    顾清瓷没有太多思考时间，因为病人来了。
    进来一个头发卷卷的盘头老太，穿着时髦的貂皮大衣，如果再抱只邪恶摇粒绒的话，就更像本地拆迁户了。
    她腿脚不是很利索，每每朝着桌边椅子挪动，身体都会颤抖。
    露出的胳膊上，青黑色斑痕触目惊心。
    “医生……我……吃鱼……卡嗓子了……”老太太指指喉咙位置。
    顾清瓷挪到旁边，打开仪器，“坐过来，我帮你检查检查。”
    第67章 双生异种（2）
    “嗯哼, 嗯哼……”老太太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翻向顾清瓷时眼珠发灰。
    狠毒的眼神从顾清瓷白皙的脖子一扫而过，灰眼珠子跟受了刺激似的沿着眼眶飞速转两圈, 看起来很兴奋。
    “年轻真好。”老太太感叹。
    医生随口和她抱怨：“好什么？工作压力大, 不仅要加班还得隔三差五参加考核，工资低房价又这么高。”
    老太太干笑。
    好就好在细皮嫩肉，容易咀嚼。
    年轻的心脏q弹有力, 最适合剜出来直接吃；气管切成小段, 根本不需要像处理老帮菜似的加味道重的作料, 倒少许醋和辣子，吃起来咯吱咯吱；脑花浇上热油，激发蒜末的香味；血的话，直接搞成红豆腐。

 第124章

    老太太做了几个吞咽动作，张开嘴。
    “就是, 在里面……”
    铁锈味混合着腐烂味道飘出, 几道透明拉丝的涎水顺着嘴角来了个飞流直下。
    温度骤然下降，死亡的气息明目张胆地在诊室蔓延、盘踞。
    暗粉的牙床上, 仅剩的数颗黄牙里外交错, 牙缝间还残存着些许红色碎肉。
    新来的小医生技术不太行, 仪器开机后调了半天参数。
    老太太上手拽住他的衣袖催促。
    “快点啊……”她干笑两声, 宛如锋利的指甲划过门板。
    “怕什么……我牙都这样了……还会吃了你……？”
    顾清瓷眼神晦暗，在口罩之下扯了扯唇角。
    e级异种，还真会。
    “可以了。”医生拿起喉镜，“把嘴用力张大。”
    “啊——”在顾清瓷的手靠近瞬间，光秃秃的牙床忽然长出里外两排倒三角尖牙！
    只听叮得一声, 老太太的大嘴无论如何都闭不上。
    顾清瓷用不锈钢压舌板抵住她的上下颚，紧接着从仪器后面拿出消防斧, 直接从以嘴为界把她劈成上下两截，血溅满白大褂。
    老太太的身体软绵绵从椅子上滑落，肌体还残存着最后的意识。
    上半只头颅磕在地上，灰白的眼珠眨了两下便不动了。
    平齐的切口不断有血流出来，现在不用喉镜也能清晰看到嗓子眼卡着半截断指。
    但顾清瓷没有想帮病人取出来的意思，将白大褂脱下，扔在令人作恶的尸体上。
    脑海里飞速过了一遍系统传来的资料，他现在和哥哥的身份是仁爱医院的医生，只不过分在不同科室。
    【顾清瓷：哥，你现在在哪儿？】
    【顾清釉：a栋八楼的手术室，刚做完手术。你在哪里？】
    【顾清瓷：a栋六楼。】
    【顾清釉：你到六楼一号电梯口那里等着，我马上过去。接头暗号：甜豆花咸粽子，藤椒牛肉月饼。】
    【顾清瓷：……】
    顾清瓷从柜子里又找了件干净大白褂换上，消防斧藏进衣服中。
    走廊上只有应急灯发着油绿的光，应急灯的人形标识变成了骷髅头。
    护士站尚有两位值班护士在。
    其中一个支棱着脑袋带打瞌睡，醒着的那个则用手机刷外卖软件。
    “顾医生忙完啦，”护士笑着问，“要跟我拼单买宵夜吗？”
    顾清瓷道：“不了，我去一下病房。”
    护士走出来，挡在顾清瓷前面，顾清瓷假装整理衣领，隔着白大褂握住怀中消防斧。
    “小李也不吃宵夜，只能我自己点了。可是我现在纠结选哪个口味的鸡爪，选择困难症犯了，思考到头裂开……”
    她说着，脑袋朝左右打开，裂成两半。
    随着头的摇摆，不少粉色黏糊糊的东西甩出来。
    顾清瓷面无表情地朝旁边侧身，“继续晃脑袋，会更纠结。”
    护士停下，用手轻轻托了下脸，露出些许娇羞情态，为刚刚情绪激动失礼感到抱歉。
    “顾医生，要不你给帮忙参考一下？”她恶作剧似的故意靠近些，眼睛里挤出顽劣的表情，想看到顾清瓷惊慌失措。
    “酸辣的吧，里面有柠檬，很适合夏天吃。”
    顾清瓷云淡风轻扫了眼手机界面，这是家卖鸡爪的店，店家的宣传图全是手指头。
    粗细长短各异，有些手指还带着美甲。
    护士的脑袋跟两半西瓜似的吧唧合起来，血顺着眉心裂缝往外渗，情绪激动时尤甚。
    “对哎，酸辣的开胃。然后品种的话……选老年人，这种鸡爪有嚼劲！”
    护士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说出的话有多惊悚。
    她将路让出来，最后又依依不舍问：“您真的不吃宵夜吗？”
    这位顾医生站在那里，扶了一下金属细框眼镜，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纤尘不染。
    “谢谢，我不饿。”看到宣传图就饱了。
    顾清瓷走到电梯间，二号电梯最先到达，电梯门缓缓打开。
    “医……医……医……”半只脑袋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来，一蹦一跳想出来。
    顾清瓷发现是今晚来找他看病的老太太，扬起脚将半只脑袋踢进电梯轿厢，按关门键按出无影手。
    真是活见鬼，明明两分钟前她还趴在诊室里。
    二号电梯继续上行。
    “怎么了？”护士弹出半个身体。
    顾清瓷道：“没事，有了鸡爪你不考虑喝点什么？”
    “对耶，虽然我现在有点胖，但……还是来杯奶茶吧。鸡爪吃辣了还可以用奶茶压一压，甜辣循环永动……”护士抓着手机喃喃。
    一号电梯门开。
    顾清瓷：“甜豆花咸粽子。”
    顾清釉：“藤椒牛肉月饼。”
    顾清釉拉下口罩露出笑脸，“bingo~”
    顾清瓷赶紧进了电梯，发现旁边有个赤果的男人。男人眼睛红红的，看起来跟刚哭过似的，肚皮上用线缝出八块巧克力。
    顾清瓷：？
    进入轿厢的脚忍不住迈了出来。
    【顾清釉：他是我的病人，刚做完手术，要回四楼。】
    顾清瓷重新走进电梯。
    【顾清瓷：不穿衣服，刚从手术台下来就能自己走回病房，牛。】
    【顾清釉：诡异复苏嘛，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小瓷，你戴眼镜怪好看嘞~】

 第125章

    【顾清瓷：奖励装饰选的，哥哥的公主切也不错。】
    【顾清釉：哭笑.jpg】
    在见到父母之前，他们短暂地去了装饰界面，选择只有五秒。
    顾清瓷迅速从猫耳朵、兔尾巴、狐狸尾巴、双马尾、黑色蝴蝶结chocker以及其他看起来就不太正经的东西中选了眼镜。
    顾清釉原本想选chocker的，结果手滑点了旁边的公主切。做手术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手术帽一摘，长发散开。刘海刚好在眉眼之上，两侧则和下巴齐平，后发到腰。
    黑色头发体量增大，修饰了气质，和弟弟那种冰冷禁欲感不同，顾清釉看起来五官更加明艳，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魅惑。
    电梯内的数字[1]和[4]分别亮着。
    年轻男人仔细看了两人的脸，方才惊讶道：“顾医生，原来您是双胞胎啊！”
    类似的话顾清釉已经听过太多次，便笑笑说：“我是哥哥。”
    年轻男人十分自觉地往后退，把空间给顾清瓷让出来，顺势搭了电梯后侧的扶手。
    手背痒痒的，有东西扫过。
    “咦，保洁没打扫卫生吗？怎么会有虫子……”年轻男人抱怨着回头，差点吓尿。
    轿厢后壁布满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眼睛，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仿佛生肉堆在一起。
    它们因体积增长碰到别的眼睛，都会凶狠又厌恶地将对方推搡开。
    可又无法抵抗那只手的诱惑，朝着年轻男人的手挤去。
    看到手的主人受到惊吓，它们加兴奋，眼周肌肉紧缩，一抽一抽，拼命用睫毛蹭手背，神色贪婪不亚于地铁痴汉。
    “啊啊啊！！！变态啊！电梯里有变态！我要投诉！”
    医护看他也就算了，他相信医护人员们的专业素养，可是电梯里的眼睛让他有种被凝视、打量，甚至被视j之感。
    这谁能受得了？年轻男人骂骂咧咧从电梯出来冲向病房。
    拧开门把手，他一僵：“你谁啊，为什么睡我床上？”
    “单间很贵的……你、你把我东西都翻乱了！”他气急败坏。
    大叔缩在被子里，并不打算离开。
    “抱歉啊，我东西丢了，所以想各处找找，看能否找回来。”
    “你丢的是什么？去护士站让她们帮忙找保安查监控。”
    大叔猛地掀开被子，自腰部之下似乎被什么动物吃了，触目惊心的撕咬伤，淡黄色脂肪宛如打发的奶油，粉嫩的肠子胡乱堆进腹腔，像蛇似的蠕动着。
    “我的下半身不见了，要不把你的送我？”大叔讪笑着扑上来。
    在电梯门打开时，双生子感觉有东西顺着下方的电缆往上爬。
    顾清瓷出电梯前，将消防斧狠狠砸向那堆眼睛，斧头没有触到坚硬的厢体，反而如同砍在软肉堆里。
    这让顾清瓷产生了不爽的感觉，又连连补了几斧头。
    “啊——！”
    “啊啊！！！”
    眼睛们尖叫着想要躲开，可由于数量太多，根本没有多余空间，因为此时电梯六个面全是眼，踩在上面凹突不平还打滑。
    这些眼睛就跟怪物的嘴似的，拼命蹭两人的鞋子，似乎要把他们吃掉。
    顾清瓷每当将消防斧拔.....出，都会带出几颗眼球从电梯壁掉落，弹跳两下。
    顾清瓷砍完带着消防斧跑出来。
    电梯仿佛感受到痛感，先是剧烈抖动，紧接着坠落。
    咚——！
    一声巨响，地板震动从脚下传来，还能听见不少古怪的嘶吼。
    第68章 双生异种（3）
    顾清釉推开窗户。
    户外乌云蔽月, 亦不见星光。路灯和大厅的光勉强能看到，有阴影逐渐扩散，每当阴影扩大时, 黑暗中便会多出一双眼睛。
    不知何物苏醒。
    现在楼下密密麻麻全是这种东西, 跟电梯中的无异。
    顾清釉道：“是b级诡域，已经形成了，并且要自下而上吞噬大楼。”
    不仅如此, 正对a栋的医院正门也全是眼睛。
    顾清瓷评估了一下数量和实力, 虽然心中隐隐躁动的杀戮欲让他很想冲下去干个痛快, 但他和哥哥现在的属性是d级。
    “我们得顺着楼梯间往上走。”顾清釉道。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专门看了眼消防安全指引图，这幢大楼有四座主体，分别为abcd，d栋距离a最远，并且紧挨医院的侧门。
    楼体在第八层, 通过连廊相接。
    两人准备跑向楼梯间, 看见刚才那位病人眼角挂着面条泪狂奔而来。
    “救命！help！医生救救我！”
    病人后面，有个血呼啦的东西在地上快速移动。
    离近了顾清瓷才看清楚, 那是个只有上半身的家伙, 轮着两只胳膊爬过来, 身后拖拽着肠子、脾胃等器官, 留下一条长长的拖痕。
    “呀！”半身大叔发现多了两个人，开心道：“我即将拥有六条腿啦！把你们的下半身全给我！”
    他用手掌猛拍地面，将自己撑起来，同时向前扑去。
    “啊——！”年轻男人捂住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顾清瓷拿起消防斧拍在半身大叔脑袋上, 强行帮他改变了运行轨迹，顾清釉十分有默契地则将窗户完全打开。
    半身大叔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飞出窗外。
    黑暗中, 无数双眼睛发出刺耳的嬉笑，紧接着传来恐怖的咀嚼声。

 第126章

    事不宜迟，顾清釉打开消防楼梯门，拉着顾清瓷朝八楼跑。顾清釉虽然力气比弟弟小，但身形更加灵敏。
    一口气跑到八楼，喘得厉害。
    顾清瓷顺势将哥哥背起来，“你休息。”
    他扭头看向年轻男人，对方除了害怕的神情，居然看起来跑得异常轻松？
    到连廊时，年轻男人已经超过顾清瓷，但他会在b栋那侧焦急等待，估计是害怕连廊门拉开有异种。
    过了b栋，顾清釉从弟弟背上下来。
    “剩下的路我自己跑。”
    顺利到达d栋，下到一楼，消防通道外面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拿着铲子挖坑，似乎准备埋什么。
    看到双生子和病人出来，哒哒哒跑过去。
    他笑着咧开嘴，像个恶魔，表情有种和年轻不相符的成熟。
    “哇，3x！”
    年轻男人脸一红：“小孩子家家，怎么不学点好？”
    互联网时代，孩子们接触电子产品和网络很容易，不知在上面看了些什么。重点是父母！怎么管教的？
    顾清釉问：“你说什么？”
    小孩道：“three person，三个人。我刚学的英文。”
    年轻男人脸更红，原来他误会了孩子的意思，啊，他为刚刚恶意揣测小朋友感到羞愧。
    顾清釉纠正：“复数，没加s。”
    “a ball……”小孩转身，把坑里“球”放在顾清釉的手中。
    所谓的球是颗人头，是刚才追逐年轻男人被顾清瓷拍下楼的大叔。
    整颗头已被蛀空，从眼眶、耳朵、鼻孔里钻出数条细小的黑色蠕虫，稍不留神变能钻到人的皮肤中。
    e级寄生异种，跗骨虫。
    被这种异种感染后会丧失神志，五脏六腑迅速被腐蚀，异种填充躯体，成为傀儡。
    顾清釉在等电梯时刷了两下手机，正好刷到关于这种生物的科普帖。于是便动动手指，将蠕虫捏死，爆开的黑色液体裹着粘液，很像墨鱼汁，把手弄脏了。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个头~把他交给医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头，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
    小孩见诡计被识破，唱着歌装作若无其事要离开。
    顾清釉拉住他的后衣领，把捏死虫子的那滩脏东西使劲用他的衣服擦净方才住手。
    小孩呆住了，“你居然弄脏我衣服……”
    顾清釉：“谁污染谁治理。”
    “我要去找主人为我报仇！”小孩愤愤，朝着a栋那边跑去。
    他口中的“主人”，应该指的是b级异种。
    顾清瓷用消防斧勾住小孩衣服，直接将人皮从他身上掀起。
    一副小孩的骷髅架挣扎几声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顾清瓷暗暗感叹，现在真的是过了新手保护期，打打这种小怪居然都不算积分，哎。
    顺利从侧门出去，双生子刷开一辆共享单车。
    年轻男人眼巴巴望着他们，顾清釉笑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看病历的时候没注意名字。
    “我叫东郭逡。”
    顾清釉了然，难怪刚才跑那么快。
    “那个……我没有家了，能跟着你们吗？”
    顾清瓷蹙眉，“不能。”
    东郭逡实在太爱哭，遭到拒绝又开始掉金豆豆。
    “我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玩具工厂里，工厂环境很差，甚至想把我们这些劣质品销毁，于是我就跑出来了……”
    “我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在乱世无法生存，总是受欺负，还莫名其妙怀了孩子，求求你们收留我吧！”
    顾清釉扶额，“你没怀孕，肚子的问题是棉花填太多。”
    东郭逡一拍大腿：“我是大顾医生的病人，我的医嘱上写着术后要进行两次复查，现在这么乱，顾医生估计也没办法去上班。我跟着你们复查起来会方便，而且我会做饭！”
    【顾清釉：小瓷怎么看？】
    【顾清瓷：关键时候能背锅。】
    顾清釉道：“那也行吧。”
    “太好啦！”东郭逡开心之下现了原形——
    一只巨型的白兔公仔，眼睛是红色玻璃珠子。
    顾清瓷吐槽：“比果男看着要顺眼些，毕竟大半夜不穿衣服走路上，在路人看来和变...态没什么区别。”
    东郭逡抗议，“谁说我没穿衣服？”
    他脚上是从医院穿出来的塑料凉拖。
    顾清瓷&顾清釉：……
    顾清釉陷入沉思，“只穿拖鞋真的不算果奔吗？”
    顾清瓷问：“只戴眼镜算果奔吗？”
    顾清釉大惊，双手抓住弟弟的肩膀疯狂摇晃呐喊，“不要有奇怪的想法啊！！！！！”
    他们绕过街道，朝本世界的家走去。
    夜风吹来，暑气中透着丝丝凉意。天边云被风吹开，露出月亮。
    一轮红月，像被血侵染过，好似怪物的眼睛。
    顾清瓷面无表情吐槽：“红月，又是红月。”
    东郭逡迷茫：“小顾医生，怎么了？”
    他现在全凭着金属细框眼镜分别二人。
    顾清瓷道：“没什么。”
    顾清釉解释：“恐怖小说里类似的设定太多，总是红月忽然出现后没多久，诡异降临，让人看的没什么新意。”
    他话刚说完，红月居然慢慢转变成了绿色。
    青翠欲滴。
    绿月亮配绿晋江。

 第127章

    绿得人发慌。
    双生子：？？？
    东郭逡：“不是……月亮的颜色还能变啊……能不能换回黄..色？”
    月亮还是绿油油的，像天上挂了枚铜钱草，又像个发光的绿灯泡。
    如果真的变黄，那么顾清釉就有理由相信，月亮的本质是个交通灯。
    顾清瓷说：“绿的也没新意，试试蓝色？变成蓝色。”
    系统忽然冒出来。
    【抱歉，我们没有广告赞助商，也绝对不会免费为洗衣液打广告。】
    【顾清釉：要不然还是换回红色吧，照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别蹬鼻子上脸。】
    系统少见的动怒，然后没了动静。
    【顾清釉：系统？系统在吗？没声音是忽然死了吗？】
    【顾清釉：呜呜呜，系统死了……】
    顾清釉嬉皮笑脸用脚压住一只巴掌大的蟑螂，把它踩爆后恢复了冷静。
    “太吓人了，诡异复苏之后，连蟑螂都跟着进化。”
    东郭逡被他的操作搞得目瞪口呆。
    比大蟑螂吓人的明明是顾医生本人好不好……而且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惧色。
    “不止蟑螂。”顾清瓷指指马路对门。
    垃圾箱忽然长出四肢，沿着街边捡拾垃圾。
    塑料袋、包装盒等依次被捡起，扔进盖子里，甚至连街边醉汉也被捡进去了。
    东郭逡看得心惊胆战，“现在如此危险，居然还能喝醉酒倒在街上？”
    顾清釉：“那不是喝醉的，是被跗骨虫蛀空内脏，跟控制者失去联系。”
    东郭逡问：“和月亮发出绿光有关吗？”
    顾清釉摇摇头，“月亮不发光，只能反射太阳光。”
    东郭逡顺着顾清釉的思路得出惊天结论：“所以太阳是ntr。”
    顾清釉：“噗，你的解释很独到。”
    顾清瓷：……
    两人一公仔路过某处店面，许多充满嫌弃的目光透过玻璃射....过来。
    顾清瓷以为是跟医院那边类似的诡异作祟，仔细观察，发现目光来自玩偶。
    这些bjd玩偶以6分尺寸居多，身高大概30厘米，各个制作精美，穿着华丽的服饰，有些手里还拿着洛可可风格的扇子。
    他们异化后拥有了生命，谈论着每个从店面前经过的路人。
    只是没想到，今晚居然能看到巨型玩偶。
    “巴斯小姐您快瞧呀，居然有玩偶不穿衣服！”
    “他也不觉得丢脸，真是野蛮啊。”
    “很难评……但身材挺不错的。”
    “是故意秀腹肌么？跟谁没有似的。”另一位中世纪装扮的男性bjd娃娃语气轻蔑。
    “呜呜。”东郭逡眼睛更红。
    他的玻璃心已经碎成渣渣。
    第69章 双生异种（4）
    “呜呜, 他们，说我没穿衣服。”东郭逡哽咽，把脸埋在臂弯里边走边哭。
    他现在是公仔原型, 浑身上下跟套了毛衣毛裤没区别。
    顾清釉安慰：“往好的方面想, 至少被人夸了腹肌，这不是你最想要的效果吗？”
    东郭逡眼泪立马收住，“对耶！”
    本世界中, 两位顾医生住的是人才公寓, 大概六十平, 两室一厅。
    回到家，顾清瓷先让哥哥去洗澡，自己把铺盖拿去哥哥那边。
    东郭逡受宠若惊，“不用这么麻烦，我、我睡沙发就好。”
    “你随意。”顾清瓷淡淡道。
    他这么做倒也不是为了东郭逡。
    顾清釉洗过澡出来, 换上宽大的白色纯棉t恤, 长发打湿之后更加乌黑有光泽。
    顾清釉用干毛巾擦了几下，其实他嫌长发麻烦, 洗澡前偷偷在浴室剪过, 可下一秒头发会长出来。
    弟弟的金属框眼镜可以摘, 自己的发型却不能改变……好吧！
    手机显示已经是快凌晨四点, 众人收拾一番休息去了。
    翌日，顾清瓷睡到中午十二点。
    顾清釉正坐在沙发上，看见弟弟走出来，朝他笑了笑，“醒了？”
    桌子上准备了两个菜, 主食是包子。
    东郭逡毕恭毕敬道：“请就餐。”
    他的本体是公仔，吃不吃都行, 如今异种横行，他还是决定不吃，以节省食物。
    顾清瓷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肉香四溢，发面的皮duangduang有弹性。
    “不错。”顾清瓷夸赞，但很快，他就注意到盘子里的硬菜。
    东郭逡解释：“包子是速冻的，臭豆腐红烧肉才能展示我的真正实力。”
    顾清瓷艰难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唇角抽了两下。
    “臭豆腐……红烧肉……”
    这是第四个副本，加上原来的世界也算活了五辈子。
    他活五辈子都没想过臭豆腐能和红烧肉组成一道菜。
    等等，他和哥哥从来不吃臭豆腐，这间公寓为什么会有罐装臭豆腐？！
    想到此处，顾清瓷遍体生寒，人生中第一次发现恶意如此具象化。
    难怪这盘菜看起来这么怪，汤汁是灰色的糊糊，肉块则是灰里泛黑，宛如炭块掉进水泥。
    他现在怀疑东郭逡想毒死自己和哥哥。
    顾清瓷艰难问：“你不是会做饭吗……”
    “只是会，但不精。”
    翻译一下就是，能鼓捣出来，至于味道就得另当别论。

 第128章

    “快尝尝吧！”东郭逡诚恳地看着自己的两位房东，语气无比真诚。
    顾清瓷坐着没敢动。
    （已老实。
    餐桌对面，顾清釉趁着弟弟和东郭逡讲话间隙，已经用最快速度吃掉两个包子和水煮白菜。
    “我把红烧肉再热热，口感应该更好。”
    东郭逡将盘子放进微波炉。
    双生子对视，露出痛苦表情。
    下一秒，顾清釉已经从座椅上弹起来，飞速换好了鞋子。
    顾清瓷紧随其后，旋风离开，丢下句：“我们出去找物资，你要是饿就自己吃吧！”
    兄弟两人逃难似的哒哒哒从楼梯间飞奔出去，找了辆停在路边的皮卡。驾驶室门打开，车钥匙还在上面，司机尸体被异种拖到绿化带里吃得只剩骨架。
    顾清瓷朝车窗外面望去，太阳发着刺目的白光。
    “居然不是绿色？”
    顾清釉道：“我上午在网上查了些资料，异变大概发生一年左右，而太阳是昨天上午才变绿的。”
    颜色是吐槽之后系统改的。
    顾清瓷沉思，穿过来的时间是凌晨，绿月亮的产生的原因得到解释，但异种出现要远远早于太阳变绿。
    他猜测：“会不会绿日不是异种产生的原因，而是异种产生的结果？”
    顾清釉：“有这种可能。”
    前窗似乎有脏东西，顾清瓷打开雨刷器，雨刷器来回几次居然没刷干净。
    顾清瓷凑近检查，窗户裂开了么？
    不，不是！
    他从车里下来，指着天空道：“哥你快看！”
    顾清釉明白了弟弟的意思，那条竖着的“灰尘”是天空的裂缝，很细，就像玻璃碎掉那样。
    他朝四周张望，在北边天空也发现两条。
    和过来之前短暂停留的那个世界很像，但不同的是，盯着看了一会儿，裂缝居然消失了。
    不知是自愈还是人为补救。
    顾清釉继续和弟弟同步自己查到的消息。
    诡异复苏之后，很多人受影响获得异能，保持理智和人性的成为异能者，朝着不可控方向发展的则是异种，但有专业人士统计过，异种的数量大大多于异能者。
    无论异能者或是异种都有六个级别，从e开始逐渐变高，最厉害的异种评级为s。
    还有最低等的异种不列入评级，因为它们没有意识，也没有晶核。
    异能者可通过吸收同等或比自己低等的异种晶核进行升级，若使用比自己高级的晶核，则会因为无法承受能量而爆裂身亡。
    升级只能逐级进行，强行越级也会导致承受不住能量丧命。
    这些都是存活下来的异能者们根据经验进行的归纳整理，事实上，异能者和异种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采用异能者的晶核升级也是可行的。
    有帖子提出了该理论，很快便被大家喷到滑跪道歉。
    异种数量很多，足够异能者们升级，现在生存已经很艰难，实在没必要自相残杀。
    想到急诊室的老太太，病房里窜出的半身大叔以及披着人皮的小骷髅，还有跗骨虫……
    顾清瓷推了推眼镜，十分惋惜。
    系统传过来的资料根本没提，他当时也不熟悉状况，只想带着哥哥赶紧离开。
    错亿。
    要是把那些家伙们的晶核剖出来多好，他和哥哥能尽快升级。
    想要拯救世界首先要做的是变强。
    顾清釉看透弟弟的想法，两颊边的头发垂下，用指尖轻轻拢在耳后浅笑：“没关系，这个世界的异种数量很多，我们四处找找。”
    “嗯。”
    顾清瓷踩下油门，汽车沿着街道扬长而去。
    公寓中，东郭逡坐在餐桌前，对面那盘菜托腮，红玻璃珠眼睛空空的，脑子有些乱。
    他很少吃东西，把握不准味道，菜是凭着感觉创作出来的。
    大顾医生为他做了手术解除痛苦，小顾医生甚至把自己的房间都腾出来给他住，这两位对他太好了，他发誓要做出他们从未吃过的菜肴来报恩。
    可是他们为什么都不吃呢？
    “味道很奇怪吗？”东郭逡喃喃，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吃进嘴里，“我觉得还行啊。”
    “噗……”
    安静的家中，迸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
    “谁？！”东郭逡打了个激灵，壮着胆子抄起铲子在四周空中挥舞。
    不会是异种找过来了吧？
    两位医生都不在，自己虽然只有e级，但也要为他们好好守护这个家！
    东郭逡两只粉粉的耳朵支棱起来，雷达似的飞速转动确定音源，尾巴也因为过于紧张缩成小球，紧紧贴在屁股上。
    他的三瓣嘴一动一动，晶莹的胡须轻颤：“什么意思？别东躲西藏给我当梁上君子……”
    “切。”又是一声轻蔑的声音。
    大耳朵锁定了位置，东郭逡用铲子瞄准餐桌旁的电冰箱。
    电冰箱见自己暴露，也不再躲藏，胳膊从两侧浮出来伸了个懒腰，他个子太高，伸展手臂几乎能碰到天花板。
    “你你你你是谁？！”
    电冰箱毫不在意公仔的威胁，语气吊儿郎当充满攻击性。
    “家里的原住民，两个主人刚搬过来就把我买回来了。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是他们捡的。”
    “呸，我是他们的病人，在此借宿，等诡异消失我就走。”

 第129章

    “呵呵，意思是诡异如果不消失你就长此以往住下去咯？”
    东郭逡叉着腰，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如何反驳，只得怒道：“你……”
    电冰箱从冷冻室拿出根牛奶雪糕，送到嘴里慢慢吃着。
    “气性那么大，当心得乳腺结节。”
    东郭逡懒得吵，找出保鲜膜封在盘子上，准备将臭豆腐红烧肉放进冰箱，等两位医生回来继续吃。
    “你别这样，我害怕！”电冰箱尖叫着往后退，若不是还连着插座，就躲到卧室去了。
    东郭逡不高兴，“怎么了？储藏食物不是你的工作吗？”
    电冰箱道：“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是储藏食物，不是厕所。”把这东西放进他的身体，他不就跟着被熏臭了？
    东郭逡：“……”
    电冰箱嗦了几口冰棍，驱散刚才的味道，见东郭逡毫无反应，索性直接和他说明白。
    “你做的东西味儿不对，难道自己吃不出来吗？”
    “这盘菜真的很不愉悦，臭豆腐搭五花肉……我说兄弟，你怎么想到的？也太有才了。好好的食材都给你浪费掉！”
    “原来真的不好吃吗？”东郭逡僵在原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抱歉，我不知道……从前我生活在玩具工厂，那边的玩偶都是不吃东西的。后来我苏醒了，四处流浪捡垃圾，吃得很少……所以……”
    电冰箱没想到如此，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只听窗户外面咚咚被敲了两下。
    东郭逡和冰箱同时望过去，窗户那边没东西。
    紧接着，他们看到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微弯，又敲了两下。
    东郭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十二楼，吧？”
    第70章 双生异种（5）
    窗户早上通风, 中午热气出来便被顾清釉随手关上，由于家中有人，便没上锁。
    窗外那只手张开, 掌心没有任何纹路。手完全贴住玻璃, 打算从外面将窗户扒开。
    东郭逡跑过去，死死摁住窗户边缘，想把锁扣掰下来。可窗外那只手力气太大, 眼瞧着窗户被一点点挪开。
    “你刚才嘴不是挺厉害的吗？过来帮忙啊, 你不是双开门吗！”
    电冰箱着急着往窗边走了两步, “我过不去，身上的电线太短，把插头扯下来我就休眠了，和普通家电没任何区别！”
    东郭逡咬牙切齿，“真是中看不中……”
    “用”字还没说出口, 忽然多出一张脸。
    “啊！”东郭逡吓得跌坐在地板, 窗户被推开。那人的脸平平无奇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怕是他的身体——
    从胸开始就变成了蜈蚣, 一环一环的节肢紧密嵌套着, 棕红和黑色相间, 躯体弯成勾状, 盘在窗台外面。
    因为体积太大又从下方弯上来，最后的尾巴贴着玻璃，能清晰看到腹部的墨绿色纹路随着腹部起伏变大、缩小。
    他的腿枯瘦如柴，只有正常人胳膊那么粗，脚上全部套了鞋子。
    是e级异种。
    “嘿嘿, 好香……”口水流出来，他用手胡乱擦了嘴巴。
    他试探着从外面爬进来, 但由于腿太多卡住了。
    “吃……吃……”他的眼睛泛着血色，由于着急，身体居然打了结。
    东郭逡性子软，没什么战斗力，拿着拖把想把异种怼下去，没两下拖把便被抢走。
    电冰箱绝望道：“罢了，让他进来，看我不用身体将他压扁！”
    e级异种胡乱扑棱，好几只鞋子从脚上掉下来。
    东郭逡认出那是名牌，甚至忘记了危险，感叹道：“哇，好有钱……”
    他在玩具厂的时候，见老板儿子穿过。
    蜈蚣有42条腿，需要21双鞋，每双价格不菲，总花销不敢想。
    听到感叹，e级异种眼中血色微微褪去，居然恢复些许理智，和东郭逡搭上话。
    “没有啦，全是高仿的。你+vxmaixielaoniu，七折优惠。如果不是诡异复苏，说不定我现在的有能买下好几个厂……”
    “我没有手机。”东郭逡遗憾道。
    “什么，没手机？看来是不打算加我微信买鞋咯，瞧不起我们这些卖假鞋的！”e级异种暴怒，怒火压抑了理智，血色再次完全充斥眼眶，想通过窗户挤进来。
    “等等！”东郭逡的手碰到餐盘，灵机一动。
    “你不是饿吗？请你吃东西。”他把保鲜膜扯下来，将盘子端到异种面前，甚至还贴心递过去筷子。
    异种听见有吃的，根本顾不上使用餐具，直接把脸埋进盘子里，张着大嘴狼吞虎咽，仿佛害怕别人会过来抢似的。
    两三口全部吃完，慢慢在嘴里回味的时候才发现不太对劲。
    “你做的，啥啊……”e级异种两眼一翻，口吐白沫，身体软趴趴，沿着窗外沿缓缓滑下去。
    只听见咚得巨响。
    东郭逡朝下扫了一眼，心惊胆战把窗户关好，锁好。
    电冰箱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异种怎么样……？”
    东郭逡摇摇头，脚还软着，扶着沙发坐下。
    “摔死了。”
    电冰箱道：“是不是毒……”
    “摔死的。”
    “我觉得像毒死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东郭逡很烦躁，身上的绒毛都站起来，两只耳朵尖尖像手指那样对在一起。如果不杀死异种，就会死于异种之手。可这毕竟是第一次，难免感到恐惧。

 第130章

    “没有意义，但是你做的很好，保护了这个家。”顿了顿，冰箱道，“还有我。”
    “你现在拿把刀，赶紧下楼。”
    东郭逡茫然问：“干嘛？”
    电冰箱说：“把异种晶核取出来，升级需要那个。”
    “e级异种尸体在楼下，如果你不处理，他的晶核也会被别的异种拿走，到时候只怕更危险，与其让给别人，不如你来。”
    东郭逡不想出门，可想到万一被别人捡走升级会更危险，还是硬着头皮下楼。
    白天楼道里静悄悄的，大部分住户已经搬走。
    窗户下方，e级异种的上半身摔成烂泥，下半身相对坚硬，只是有些变形。
    东郭逡不敢直视，从旁边树上折了截树枝，在烂番茄似的身体中翻找，终于扒拉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结晶体。
    东郭逡稍稍松口气，摘了片叶子把上面的血擦干净，方才抓在毛茸茸的爪子里。
    晶核被夺，异种残肢有所感应，半截体节忽然跃起，对着东郭逡的脖子刺出毒针。
    东郭逡拿出菜刀相接——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异种最后一击，很快，环状体倒在地上，彻底死去。
    东郭逡将晶核捧在胸前，扭头朝楼梯跑去。
    看见公仔平安回来，电冰箱放心不少。
    “真是吓死我了！”东郭逡朝电冰箱描述楼下的场景时，两只耳朵耷拉在脑后。
    电冰箱忽然感觉他有点可爱。
    “快把晶核吸收掉。”
    “吸收了就能升级么？”
    “不一定，要看你原有能量强弱。如果本身能量强，一颗晶核就可以，但力量弱的话，则需要很多颗。只要能量达到对应能级，就可以跃升。”
    东郭逡将晶核拿在手中慢慢摩挲，结晶体是浅蓝色，有些像水晶。
    电冰箱见他没吱声，继续劝。
    “我说，这是你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可千万别犯蠢——”
    东郭逡朝电冰箱笑了笑，“谢谢你。”
    *
    顾清瓷将车停在商场门口。
    太奇怪了，路上他们经过好几个手机店以及运营商的门店，里面的货物居然全部被翻走，柜台空空如也。
    诡异复苏之后大家囤的都是食物、燃油和别的生活用品，囤手机平板电脑做什么？
    双生子下了车，前往负一楼超市。货架基本空了，两人来到仓库前，顾清瓷轻松用消防斧劈开锁。
    顾青釉将泡面、火腿等食物装了五个推车，收尾怼着连成一排。
    顾清瓷那边则负责纸巾、食用油、洗衣液等物资。
    负一层除了超市，还有几家小吃店，台面落了些灰尘，出餐的外卖单上字迹已经消退，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那刻。
    顾清釉的视线匆匆扫过，发现餐台上有部手机。
    是香蕉x，如果没记错的话，诡异来临前香蕉16刚刚举办过发布会。
    这部手机的透明壳已经发黄，边缘掉漆，也不知能不能用。
    顾清釉过去，把它捡进口袋，从扶梯和弟弟将物资推出，皮卡装得满满当当。
    汽车刚准备发动，之间十几只鼻涕虫推着车子排队从人行道过马路，嘴里还有规律地发出“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它们各个体长两米，暗灰色略微透明的身体外包裹着黏糊糊的东西，身体边缘略扁，形成波浪状。
    移动时似乎浑身肌肉都参与了发力，从头到尾不断收缩、舒张。
    所到之处留下长长的、如鼻涕状的粘液。
    推车里放着暗红的肉，不知是何种类。异变前这种东西吃的是植物叶子和果实，现在居然该吃肉。
    “嘿咻。”走在最前面的鼻涕虫忽然停住，导致后面数个家伙没及时停住脚步，纷纷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赶紧走啊！还得回去吃饭呢。”
    “那里。”最前面的鼻涕虫触角伸老长，朝皮卡这边，“有人。”
    “今天的加餐~”
    “太好了，有新鲜的。”
    它们纷纷松开推车，朝皮卡这边爬。
    只见白影从皮卡闪过，砂状的东西落在鼻涕虫身上，被粘液粘住。
    顾清釉已经从车中跳到旁边梧桐树上，手里拿着拆开的盐。
    鼻涕虫的步伐被打断，七嘴八舌道：“好硌啊！”
    “有没有搞错，朝别人身上撒盐你很礼貌吗？”
    “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以为撒盐就能扼杀我们吧？”
    “就是，我们现在不是普通蛞蝓，而是进化版！”
    它们没有手，只能用彼此的触角帮忙把被同伴粘液黏住的盐粒弄下来，可没想到反而黏在触角上。
    触角拼命甩都甩不掉。
    “不知天高地厚的异能者，非得给你们点教训瞧瞧！”
    它们确定了顾清釉的位置，站起来把梧桐树包围住，开始缩小包围圈。
    顾清瓷略微沉吟，拧开户外用喷火枪。
    他时而倒挂在树干上，时而跳到地面，给鼻涕虫送上最炽.....热的温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香。
    “啊啊啊！”
    “好疼好疼！”
    “救命！！！”
    就在它们准备四处逃散时，斧头稳准狠将鼻涕虫的晶核尽数剖出。
    鼻涕虫的尸体散落在地，化成胶水状的东西。

 第131章

    不远处，多了条由粘液形成的新痕迹，通往负二层地下车库。
    有只胆小的鼻涕虫发现不对，提前撤离。
    地下车库某个角落形成鼻涕虫的巢穴，里面有不少尚未消化完的残肢，还有十几颗瑜伽球似的蛋。
    果然，还是回到熟悉的环境让它更有安全感。
    鼻涕虫疲惫地朝蛋爬过去，抓什么异能者，还是跟老婆孩子过日子是最现实的。
    它刚想休息，感觉多了两道身影。
    鼻涕虫：？
    还未来得及反应，火焰和斧头就迎上来了。
    第71章 双生异种（6）
    今天可以说是大丰收。
    顾清瓷和哥哥回到车上, 兄弟二人将e级晶核分了分，把晶体捏在掌心，催动能量去吸收, 很快, 晶体便融进皮肤中。
    所有晶核吸收完，虽还未达到升级的能量要求，但明显感觉身体疲惫感消失。
    物资搬回去, 家里所有空间都是满的, 几乎无处下脚。
    顾清釉从抽屉最底下找出老式充电线, 接在香蕉x手机上。
    屏幕显示充电标识。
    顾清瓷看到楼下人形蜈蚣的尸体，问东郭逡：“没事吧？”
    东郭逡将异种如何出现、他如何请对方吃饭、对方摔下楼讲了一遍。
    冰箱指示灯闪了几下，东郭逡明白，冰箱是在提醒自己，别把获得e级晶核的事情说出来。
    可两位医生那么聪明, 看到死去的异种必然会想到晶核, 他吸收晶核后身体里的能量也会改变，根本瞒不住。
    他们从外面回来之后气质更凛冽迫人, 让东郭逡心生畏惧。
    若真想抢, 自己则毫无还手之力。
    东郭逡摊开毛茸茸的爪子, “这是死去异种的晶核, 送给你们，就当是我住在这里的费用。”
    顾清瓷只是淡淡扫了眼，根本不在意。
    “晶核是你的，如果暂时不升级的话就收好。至于费用……做家务足够抵消了。”
    东郭逡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顾清瓷道：“真的。”
    他刚刚通过私聊频道和哥哥沟通了, 哥哥也是这个意思。
    东郭逡深深鞠躬，“谢谢你们！”
    顾清瓷意味深长地说：“真要感谢的话, 好好学做菜吧。”
    旁边的电冰箱肉眼可见轻颤，似乎在憋笑。
    顾清釉从房间出来，对电冰箱道：“现在轮到你，别装了，你应该也生出意识了吧？”
    电冰箱故作深沉，压低声音。
    “主人们，在下名为阿力，目前是e级，空间系异能，很高兴为主人们服务。”
    目前大家对于异能者的定义，默认是人，像他和东郭逡都属于异种。但他神志清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希望被消灭掉，因此刻意只强调级别和异能。
    顾清釉道：“以后你们就安心留在这里，对了阿力，既然你有空间系异能，看看房子里的物品是不是还能再往冰箱塞一塞？”
    阿力：“收到。”
    他使用异能打开空间，目前有10立方米的容量，加上整理和收纳能力很强，没一会儿功夫便把客厅的空间收拾出来了。
    顾清釉回到房间，长发贴住后背，闷热无比。
    他撩了两下后侧的发丝，刚刚在超市只顾着拿食物，房间里也没什么能扎头发的东西。
    顾清瓷进来，抓住哥哥的手腕，把某个东西套在细长的腕子上。
    是粉色皮筋，还带着hellokitty的装饰。
    顾清釉惊喜：“你哪儿弄的？”
    顾清瓷：“路过货架看到的，只剩这个了，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顾清釉垂首，温柔浅笑，将后面的长发扎起来。
    手机电量目前已经100%，没有设置密码锁或指纹锁。
    顾清釉解释：“给东郭逡的，让他学做饭用。”
    顾清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非常有必要！”
    东郭逡捧着手机，受宠若惊。他之前见过别人喜欢抱着这小玩意儿，手指点来点去，现在他也有了，虽然是二手的，但是很开心。
    可很快，他就有了新的担忧。
    要是手机主人还在找手机怎么办？丢了东西得多着急呀。
    东郭逡点开屏幕，希望能从其中找到手机主人的信息。
    幸好上面有市政app，可以查到社保等，相册里也有原主身份证照片和办理离职的证明文件，看起来像是填写什么资料用的。
    东郭逡发现，手机主人叫郭逡，39岁，两年前被公司辞退，之后转行送外卖。
    微信中，他和骑手同事们的聊天界面停在一年前。
    微信好友还有个人，头像是荷花，荷花上方有四个大字，“幸福平安”。
    备注是“妈”。
    显然在手机丢失之前郭逡每天都和母亲聊天。
    东郭逡急匆匆推开两位医生的房门。
    顾清釉正捏着线头穿针眼，顾清瓷则在裁剪一件白色的旧t恤。
    顾清釉问：“怎么了？”
    东郭逡道：“我知道手机的主人是谁了！我们……能不能找到他，然后将手机还回去……？”
    “难度很大。”顾清瓷分析，“手机是在餐台上发现的，位置比较明显，不存在找不到的情况。一年了都没过去寻，有可能他已经和家人团聚，外出避难，不需要了。也有可能……”

 第132章

    他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也有可能丧失理智成为异种，或者不在人世。
    东郭逡点点头，表示明白，慢慢从房间退出去。
    现在这种情况下主线任务是保命，和活着相比，其他所有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他之前经常能看见有人在街边尸体身上翻来翻去，寻找可用的资源。
    乱世哪还讲什么物归原主？
    死去的人结束了在本世界的旅途，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走。
    但东郭逡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希望，默默祈祷手机主人可以活着。或许，这也是他潜意识为自己找了个能活下去的借口。
    他已经生出神智，有了丰富的感情，总要在诡异横行的绝望世界有点盼头。
    东郭逡决定保留手机中所有东西，只下个做饭用的app。
    订好闹钟，忽然有微信电话打进来，是原主郭逡的母亲。
    东郭逡愣了两秒，害怕吵到其他人，赶紧将电话挂断。
    他的心情很复杂，有种“郭逡亲人还活着”的庆幸，又有侵占他人财物被发现的心虚，还有万一对方是异种的恐惧……
    电话又打进来，东郭逡再次按掉。
    已经一年了，会这么巧，刚捡到手机原主或者原主亲人就联系吗？
    微信那边发了语音，是个苍老的声音。
    “小逡，我终于打通了！你在学校还好吗？天天上课是不是挺累的？多吃点肉，别担心我。”
    “我等下就把生活费打过去，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别太节省了。”
    “妈在这边都好，医生们都很照顾我，马上就到五一假了，妈放假就过去看你。”
    郭逡已经三十九岁，毕业多年，微信那头的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郭逡还在念书。
    现在是八月份，五一早就过了。而且社会已然无法正常运转，哪里还会有“放假”之说？
    东郭逡想到备忘录似乎有原主写的东西，便打开。
    “老妈的药，重酒石酸卡巴拉汀胶囊、盐酸美金刚缓释胶囊该补充了。”
    “今天日间保姆说，她稍不留神老妈又开门出去，她觉得太累，想辞职。”
    “保姆大姐建议我把妈送去养老院，我担心她的病情会更加严重。”
    “我只想给妈一个安稳的生活，想把她留在身边照顾……”
    “之前有不少存款，但为了给爸治病全花差不多了，他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可我不后悔。”
    东郭逡打开某搜索引擎，查了两种药，发现它们是用于治疗阿尔兹海默的。
    原来郭逡的母亲是生病了，才以为孩子还在念书。
    东郭逡感觉脑袋发胀，半天时间，他通过手机窥探到一个人具有悲剧底色的生活。
    所以郭逡，你到底在哪儿呢？
    手机振动，又有微信发过来，这次是文字。
    “几啊，你是不是忙着考研复习，妈天天给你打电话，怎么总是联系不上？”
    “收到消息和妈说一声，医生跟我讲现在世道乱得很，外面有吃人的妖怪，所以大家现在都转移了……”
    “他们都说你死了，妈才不相信呐，他们骗鬼哟。你那么年轻，怎么可能走到妈前头呢？”
    对方应该用的是手写，估计“儿”写得过于连贯，才会被系统识别为“几”，但不影响理解。
    东郭逡彻底没了睡意。
    他用外卖公司的名称、原主的名字检索，果不其然，在官方网站上看到有条讣告。
    “和平路精英大厦突发异种暴动，外卖员协助警方救援，英勇牺牲。名单如下：”
    和平路精英大厦就在发现手机的附近。
    在长串名单中，东郭逡看到了“郭逡”二字，时间正好是一年前异种刚出现的时候。
    那会儿社会还没彻底乱掉，官方将讣告挂出来，应该是为了鼓舞人心。只是没想到，情况越来越糟糕。
    东郭逡鼻子发酸，眼泪流下来。
    原来郭逡早已去世，而他那生了病的母亲还以为他活着，每天打电话，期待电话接通听见儿子的声音。
    东郭逡从房间走出去，倒了杯水。
    阿力睁开眼睛。
    东郭逡声音沙哑：“抱歉，吵到你。”
    阿力轻声道：“没关系，我向来睡眠浅。”
    东郭逡把自己的发现简单和阿力讲了一遍，“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阿力沉默，然后道：“老太太年纪大，又生着病，在人生最后的时刻能快乐些，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和手机主人名字有两个字重合，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东郭逡想了想，“谢谢你。”
    他回到房间，点开对话框，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字。
    “妈，我最近复习刷题太忙了，所以才没联系您。别担心我，一直在好好吃饭呢，反倒是您，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第72章 双生异种（7）
    东郭逡刚睡着,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声音。
    他以为外面在下雨，因为很像细密的雨滴轻扣玻璃。可渐渐的，东郭逡发现不对劲, 他听见阿力低声惊呼, 还有两位医生卧室房门打开。
    东郭逡揉着眼睛坐起来，睡意尚未完全褪去，只感觉头昏脑涨眼睛发涩。
    毛茸脚丫子试探了半天才够到拖鞋。
    客厅没开灯, 但东郭逡很快适应了这个光线, 可他看清楚状况之后吓得浑身发抖, 要不是顾清瓷上前捂住嘴，他就直接叫出来了。

 第133章

    阳台落地窗只有一层薄薄的纱帘，月光很亮，在落地窗上恣意流淌，将外面的倒影照的清清楚楚——
    人形大蜈蚣贴在玻璃外侧, 瞪着眼睛朝房内窥探, 除此之外还有几条手臂长的蜈蚣同样将身体扭城“s”形。
    顾清釉手里拎着一大桶液体，扬声问：“谁在哪里？”
    人形大蜈蚣道：“我叫张华, 是社区的, 过来送温暖。”
    “你放屁, 谁家社区大半夜送温暖？而且现在是夏天, 用得着你们送温暖么？”阿力声音颤抖。
    “把窗户打开嘛，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顾清釉唰得拉开纱帘，这条蜈蚣和昨天摔死那只略有不同，虽然也是上半身为人下半身环节状艳红色躯体，但眼睛如拳头那么大, 闪着诡异的光，长在脑袋两侧, 腿毛则看起来像铺展开的钢丝球。
    “哇呀，大哥你能不能快点？为什么要自报家门讲这么多废话？”
    张华朝下方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麻痹敌人！我……”
    他未来得及将话说完，发现双生子已经站在阳台边了。
    密密麻麻的蜈蚣形成云梯，将张华托举至十二楼。
    顾清瓷皱眉：“爬墙不是个好习惯。”
    阿力：“爬墙？这个词能这么用吗？”
    底下的蜈蚣腿已经开始颤抖，催促道：“快报仇！！！”
    昨天死的那个是张华亲弟弟，和别的异种没关系，他们之所以愿意过来主要是为了口吃的。
    毫无疑问，成功复仇后晶核肯定是归老大的，异能者的尸体嘛……倒是可以分分。
    每次饿的时候老大总会在他们之中随机挑一个，但总吃自己人有什么意思？早腻了。
    他们都商量好了，待老大杀死异能者取出晶核后，就把异能者的尸体捣烂，水加足加够，把肉煮到脱骨。
    想到此处，托举张华的异种开始吞咽口水。
    张华对着阳台里的人怒道：“我们三弟，一个努力卖假鞋挣钱上进的好青年，一只可可爱爱的小蜈蚣，昨天来这个小区拉客户，是不是让你们害死的？！”
    东郭逡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顾清瓷飞速摇头，“不是。”
    “放屁！！！他的尸体在楼下被发现。”张华装模作样挤了两下眼睛，没有泪。
    噗——
    张华说完，自己倒是没忍住放了一个，底下的小弟纷纷叫苦连连，使得托举他的“云梯”晃动两下。
    “大哥……太过分了啊，怎么能朝自己人开炮呢？”
    “蛙趣，你居然偷吃韭菜盒子？”
    “亲娘嘞，不是韭菜盒子是鼻涕虫的蛋，那玩意儿高蛋白……”
    此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异种谄媚巴结。
    “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哥威武，屁也不同凡响，效果堪比生化武器！只有像咱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才能放出如此惊天动地的神屁！”
    “好好好，就你一个忠心耿耿行了吧？”
    “那不如回去之后让大哥单独给你放，你自己享受。”
    张华怒喝：“都闭嘴！”
    他的那拳头大的眼球在瞬间变换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彩，将房间内照的跟迪厅似的，有种诡异的幽默感。
    东郭逡揪起心脏，来了这么多异种，一副讨不到说法就不走的架势。
    怎么办啊？如果他们知道人形蜈蚣是因自己做的臭豆腐红烧肉导致坠楼而亡，他们会将他撕成碎片。
    阿力轻声安慰：“主人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他对主人们充满信心，也说不出个缘由，就是感觉双生子十分靠谱。
    张华使劲拍了两下玻璃，声音咣咣响。
    “解释解释为什么我弟弟的尸体在楼下？这栋楼就你们一户有人住。”
    幸好还未开窗户，顾清瓷火速找出空气清晰剂朝着玻璃狂喷。
    顾清釉朝睡衣兜里揣了个东西，反驳：“我们哪里会知道？他死在反而楼下影响这边的房价。我们还觉得晦气！”
    张华阴狠地夹起胳膊，胳肢窝散发出阵阵臭气，那里有蜈蚣的毒腺口。
    “你们的窗户外面有我三弟留下的标记……一定是你们把他害死的……我要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黑夜中，无数异种发出震天怒吼，声音如波浪此起彼伏。
    张华又道：“v我五十，听我的复仇计划——”
    说时迟那时快，顾清釉飞速拉开窗户，踩着异种们形成的云梯下了楼。
    月之下，黑色长发随着身影跃动飞扬，如梦似幻。
    底下有不少异种看呆，旋即脑袋被浇上液体。
    顾清釉稳稳站到一楼地面，手中的大罐子已经空了。
    “prprprprprpr……”
    “这什么玩意儿？味道怎么这么怪？”
    “特么的不会是尿吧？”
    “尿你大爷这是汽油！！！”
    顾清釉点燃打火机，朝着异种一扔。
    火苗瞬间烧着，欢快地跃动着，照亮整栋楼。
    蜈蚣们被烧的噼啪作响，哀嚎着惨叫，云梯开始出现垮塌。
    “坚持住，坚持住，哎？哎！”张华滚下去，他原本就是d级异种，血条比e级厚很多，除了脸上青紫，暂时无碍。
    顾清瓷将逃生绳固定在阳台管道上，手持消防斧，几秒之内降到一楼。

 第134章

    火虽然暂时打乱张华的复仇计划，可架不住异种数量多。
    顾清瓷挥动斧头，利刃在深夜里闪着寒光割断异种躯体。他像辛勤的老农，用镰刀收割一茬又一茬作物。
    从异种视角看，场景极其恐怖。
    残肢乱飞，血雾升腾。英俊的男人脸上眼镜反光，看不清任何表情，只知道一声不吭挥动斧头，并且没有显示出任何疲态，反而动作越来越快。
    直到逼近身侧，濒死之时，才发现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顾清釉从楼上下来之后，发现楼下保洁车里放着铲垃圾用的铲子以及雨衣。
    顾清釉将铲子拿在手中颠了两下，“武器不错。”
    对着还在挣扎的异种直接拍脑袋。
    张华后背烧着，在地上不断翻滚着将火灭掉。
    他架起胳膊对准顾清瓷：“找死——！”
    哗啦！
    雨衣阻隔了张华和顾清瓷，把张华洒出的毒液挡了回去。
    顾清釉笑眯眯道：“我可真是物尽其用呐。”
    趁着张华扒拉雨衣的间隙，顾清瓷举起斧头。
    此时对面楼没有一户亮灯，可顾清釉还是在某个窗边发现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朝着那处眯了眯眼睛。
    云梯垮塌时有不少人形蜈蚣抓住旁边的墙壁，没有掉下去，他们身上的火苗相对较小，拍了两下火便灭了。
    他们趁着底下发生恶战，悄悄往上爬。
    老大被绊住，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混个晶核。
    数只e级人形蜈蚣飞速爬上十二楼，在东郭逡还未来得及将窗户重新关上时闯进来，将东郭逡扑倒在地，紧紧箍住他的脖子。
    人形蜈蚣凑近东郭逡使劲嗅了嗅，“e级异种……”
    东郭逡忽然将腿抬起，后背微弯，对着蜈蚣就是一脚。
    他的腿如同拉开的皮筋，将直接将蜈蚣蹬到卫生间。
    “还挺厉害。”
    剩下的异种调笑，他们身体都非常长，由于房子空间狭小，下半身盘旋着贴住四面墙壁，有些甚至延伸至天花板。
    房间被棕色环节躯体和密密麻麻的腿占据，让人头皮发麻。
    东郭逡吓得大脑空白，刚才是被激发出求生欲后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砰砰——！
    几声沉重的闷响，哑铃砸死两个异种。
    阿力低吼：“你们冲我来！”
    人形蜈蚣们扑过去，阿力忽然扯断插座超前栽倒，利用自己的身躯把人形蜈蚣压住。
    “啊！我的腿断了……”
    “可恶，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死沉死沉？”
    “压死人了！”
    蜈蚣们挣扎着想出来，东郭逡忽然跑进厨房搬出一锅灰不拉几的东西。
    他鼓起勇气舀了一勺喂到人形蜈蚣嘴边。
    “这什么？”
    人形蜈蚣迅速扭头，味道怎么如此奇怪。
    东郭逡：“宵夜。”
    “我们想吃你，你会如此好心做宵夜？”
    东郭逡握住金属汤勺的手紧了紧，对着异种的脑袋敲了几下。
    “啊……”异种们被敲得晕头转向。
    东郭逡瞅准机会，往每只异种嘴里喂了东西，连卫生间的异种也不放过。
    果不其然，异种全部翻白眼外加口吐白沫。
    其实东郭逡刚开始做饭时没把握菜量，做的臭豆腐红烧肉太多，那盘菜只是一小部分，还剩下半锅被他藏在厨房的柜子里。
    他胃口小，加之天气炎热没有食欲，打算慢慢吃。横竖都是自己做的，他也不在意口味。
    没想到居然在此时发挥作用，救了他和阿力的命。
    东郭逡感到万分庆幸。
    去厨房找了把刀，剖出异种们的晶体。
    第73章 双生异种（8）
    两位医生处理完楼下的状况返回公寓。
    顾清釉有说有笑, 顾清瓷也难得露出温和的神情。他们的眼睛由黑转变为绿，晶莹剔透，宛如翡翠。
    两人已经吸收了足够的晶核, 成功从d升级到c, 身体里的能量不断涌动。
    尤其是顾清瓷，自从人鱼副本后他没再如此酣畅淋漓地活动过身体，餍足又喜悦。
    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被定义为异种, 而非异能者。
    好在哥哥在身边。
    顾清釉就像他身上的禁锢, 每当想发疯时哥哥总能让他悬崖勒马, 保持理智。
    有哥哥在，他觉得自己可以永远跟世界和平相处。
    推开门，双生子看到房子里的景象便明白发生何事。
    顾清瓷轻松将阿力抬回原位，重新把插头连回去。
    阿力睁开眼睛，“大家都没事, 真是太好了……”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 死去的人形蜈蚣味道呛人，还把地板弄脏。顾清瓷找来不用的床单, 分两批将人形蜈蚣的尸体打包运到楼下垃圾房。
    顾清釉检查了窗户外侧, 果然看到张华说的标记, 用补墙膏将标记涂掉。
    东郭逡负责清洗地板, 前前后后拖了好多遍。
    趁着太阳还未升起，双生子决定补个回笼觉。
    阿力伸了个懒腰，哈欠连连，“你怎么不去睡觉？”
    东郭逡兴奋地伸出两个爪子，晶核太多, 险些拿不住。他原本想着刚才就分晶核的，可人形蜈蚣的气味实在熏人, 只能先搞卫生。
    “咱俩把东西分分。”

 第135章

    “啊……当时情急，我只想着救朋友，不是为了晶核。”阿力挺感动的。
    断电之后他就失去意识了，根本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东郭逡完全可以偷偷占有全部晶核。
    东郭逡的两只大耳朵欢快地晃来晃去，尾巴圆圆的像个挂件。
    他笑着说：“我明白，可这是咱俩联手才将人形蜈蚣打败的。既然你当我是朋友，那我也不能让朋友吃亏。”
    东郭逡把晶核分好，递过阿力。
    他自己则将剩下的晶核依次握在手中，晶核如同冰块逐渐融合，被公仔的身体吸收。
    阿力张大嘴，将晶核扔进嘴里。
    “嚼嚼嚼，搁楞搁楞，嚼嚼嚼……嗯，味道不错。”
    “啊？”东郭逡被这种豪放的吸收方式惊呆，还能这样？
    阿力虽然五大三粗，但被东郭逡盯得十分不好意思，于是笑了笑。
    “反正只要让这玩意到你的身体里就行嘛，不要在意过程。”
    东郭逡回到房间，这才注意到有新信息。
    是郭逡的妈妈。
    “儿啊，这个时间你应该放暑假了，买票没啊？”
    或许是因为昨天得到了回复，今天忙着对付异种未来得及回消息，郭逡妈妈明显焦急了。
    半个小时后，她连着发了好几条语音。
    “是不是票不好买啊？”
    “火车买不上就换飞机，别害怕花钱，妈这就给你转钱。”
    “小逡，你是不是打算暑假不回家，留在学校复习考研？培训班报了吗？”
    “你要是决定留校复习也没关系，妈支持你深造。但是你得回个消息让妈知道你平安，我听他们说有传销专门骗年轻学生，你注意安全……”
    几条语音之后，是个转账信息。
    东郭逡自然没有领。
    他打字：“我刚刚被同学叫去打扫卫生了，您儿子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被传销骗的。我近期确实打算留校，会好好复习争取考上研究生。”
    微信那头立刻秒回复，“那我就放心了。”
    翌日中午，顾清釉在阵阵饭香中睁开了眼睛。
    他迫不及待来到餐桌，只见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炒腊肉，炒鸡蛋，蒸鳕鱼，紫菜汤。
    顾清瓷随后从卧室出来，推扶着眼镜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全是你做的？”
    东郭逡笑着点头。
    阿力举手：“我能证明，确实是逡逡自己做的。”
    东郭逡解释：“吸收晶核之后，我觉醒了烹饪异能，现在做起饭来感觉游刃有余，那些菜谱就跟印在脑海中似的。”
    顾清瓷扫过灶台上的碟子，仍感觉心有余悸，没由来地打了两下哆嗦。
    那个碟子盛过臭豆腐红烧肉……
    顾清釉抓住东郭逡的手，狠狠握了两下。
    “恭喜觉醒烹饪异能！还有就是，我希望能永远将臭豆腐红烧肉这道菜从咱们家的菜谱除名。”
    东郭逡尴尬说：“收到。”
    本来他以为那道菜只是单纯难吃，凌晨喂异种的时候他才切身体会到菜的威力。
    这分明就是能将异种麻翻的毒药！
    幸好两位医生没品尝。
    大家拿起筷子欢乐地吃饭。阿力吸收晶核之后变强了，储物空间现在有20立方，还能断电24小时。
    手机再次震动，东郭逡放下碗，开始回消息。
    阿力朝东郭逡碗里加了块腊肉，自己喝了两口汤，吐槽：“什么重要内容，你都不好好吃东西了。”
    东郭逡不吃饭也撑得住，但他现在和阿力跟两位医生都在餐桌上，碗里象征性加了点饭，主要是为了增进友谊。
    阿力说朋友很多时候都是共同做某件事情交到的。
    原本关系平淡，但大家一起做事，比如一起学车被教练骂到狗血淋头，比如一起吃饭，渐渐就处成好朋友了。
    公仔笑道：“是郭逡的妈妈，她让我别太累。”
    阿力问：“你确定对方真的是郭逡妈妈，不是异种？我听说有些高级异种特别厉害，会模仿别人。”
    这只兔子看起来就傻傻的，可千万别被卖掉还替人数钱。
    顾清瓷道：“模仿音色根本不需要异能，可以直接改变声线，或者直接用ai。”
    阿力说：“我知道！京中有善口技者……”
    东郭逡轻声细语：“其实我也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如果她是骗子，那我也认了，跟她聊天我没损失什么。但如果她真的是郭逡的妈妈呢？万一呢？至少我还能让她开心些。”
    “我会提高警惕，绝对不吃亏。”
    公仔坐在桌前，身上白色的毛毛炸着，他的心和毛毛一样柔软。
    顾清釉道：“注意安全就行。”
    “谢谢大顾医生。”
    阿力说：“你记着，只是聊天，千万别视频。万一有异种通过摄像头控制你的精神就麻烦了，发现不对劲及时告诉我。”
    东郭逡开玩笑：“告诉你有什么用？停电超过24小时就变成铁疙瘩。”
    阿力恼火，真是的，才转变对这只公仔的看法，就又跟他斗嘴。
    “你说谁是铁疙瘩？”阿力放下饭碗，觉得非常有必要重新介绍自己。
    “我，市面上卖的最好的双开门一级能效大空间三温变档电冰箱，有着尊贵的银灰色外形和锋利冷峻迷人的棱角，以及发达的肱二头肌，能净化保鲜抗菌能一键联网，才不是什么铁疙瘩！”

 第136章

    阿力说着捏紧拳头弯了弯胳膊，将肌肉结展示给大家。
    “哇，好厉害~”顾清釉很配合地鼓掌。
    阿力：“谢谢，谢谢大家，以后请多多关照。”
    东郭逡捂嘴偷笑。
    阿力装模作样把碗塞到东郭逡手里，“好好吃饭昂！不许再说我铁疙瘩了！”
    饭后，东郭逡说最近肚皮有点痒，问是否到复查的时间。
    他变回人形，让阿力小小地惊讶一番。
    顾清釉按了两下肚子上的线，只剩下淡淡的印记，乍看之下非常像腹肌。
    “痒是正常现象，说明美容线正在被你的身体吸收，伤口恢复非常好。”
    东郭逡嘭得变回公仔，“那我就放心了。”
    顾清瓷从卧室拿出个东西递给东郭逡。
    “这是……？”东郭逡接过来，是只白棉布做的小兔子，眼睛用红线缝，鼻子是粉的，三瓣嘴用黑线缝出来。
    东郭逡先是惊讶，紧接着从玩偶中感到无比熟悉的气息。
    顾清釉：“从你肚子里掏出来的棉花，没想到居然被我带到家里来了。前几天才发现，我跟我弟一起缝了这个……”
    东郭逡激动道：“这是我女儿！”
    阿力：“哈？不是，哥们儿，你不是男的吗？”
    东郭逡：“她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和我生的有什么区别？当初我就说我是怀孕吧！！！”
    顾清瓷没料到是这个走向，陷入沉思。
    顾清瓷：“啊这，如果真要这样算的话，好像确实是你的孩子……”
    “太幸福了！”东郭逡将小兔子玩偶高高举起来，然后搂住，贴着面颊蹭来蹭去。
    “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我有亲人了，你就叫……小草莓！”
    东郭逡整天抱着玩偶，爱不释手，只要玩偶稍稍离开视线就会不停地翻找。
    “咦，草莓去哪儿了？我闺女呢？”
    “阿力，你是不是把小草莓放冷藏了？”
    阿力被烦得不行，“天地良心，我是那种随便把孩子放冰箱的坏蛋吗？”
    他揉揉箱体上侧，大概就是太阳穴的位置，“在沙发靠背那里。”
    “是哎，这小不点，太不容易被发现了。”
    于是到晚上，顾清瓷又给东郭逡送了一个小挎包。
    “把草莓装在挎包里吧，这样你就能随身携带了。”
    东郭逡激动道：“好主意哎。”
    他刚把玩偶装好，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第74章 双生异种（9）
    经过人形蜈蚣折腾, 大家都紧张起来，东郭逡紧紧护住挎包。
    他现在有了孩子，也就有了牵绊, 他一定拼尽全力保护她！
    顾清釉无奈叹气。
    不会又有不怀好意的异种想搞事情吧？
    老天奶,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咚咚咚。
    “您好，请问有人吗？”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知道您应该在家，我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亮灯了。”
    顾清瓷拿出消防斧。
    外面的人自我介绍：“我是对面楼上的业主, 凌晨看到您这边被异种袭击, 您和朋友英勇将异种击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顾清釉恍然大悟, 原来他看到的那抹身影就是此人？
    他凑到猫眼去看，对方是个身材纤细的年轻人。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对面那栋楼也经常遭受异种袭扰，我不胜其烦。因此过来投奔二位，异能者们联合起来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而且我还是木系异能, 能种瓜果蔬菜, 您应该不希望餐桌上永远只有冷冻食品或者速食吧？”
    他脸上洋洋得意，对自己的异能非常自信。
    经他提醒, 双生子才注意到今天的菜只有肉蛋, 没有蔬菜。
    顾清釉打开门。
    一个看起来十分乖巧的男孩, 头上戴着灯绒芯材质奶茶色南瓜帽, 穿着白t恤和牛仔蓝背带短裤。
    “啊，是漂亮大姐姐捏……”男孩眼睛里闪着星星，脸上蒙上层红晕。
    顾清瓷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完全把门堵住。
    “你说什么？”话里冒着寒气，绿翡翠似的瞳仁全是杀意。
    “啊咧啊咧, 原来大哥在家，哥哥嫂子好！”他还挺有礼貌。
    顾清瓷将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顾清釉把弟弟拉到旁边, 笑容和善，他比男孩要高大半头，视线向下看向男孩时，温软的语气像哄小猫咪。
    “最后一次机会哟，如果说错的话就把晶核剖出来。”
    男孩打了个寒战，终于意识到自己搞错了性别。
    “两位哥哥……”
    顾清釉很满意，向男孩介绍。
    “这位是我的双胞胎弟弟顾清瓷，这两位分别是房客东郭逡和阿力。”
    东郭逡将兔子玩偶从挎包取出来，“还有我女儿小草莓，今年三岁半。”
    小草莓也是家里的成员，必须要介绍！
    阿力戳戳东郭逡，压低声音，“可你才跟我说过，草莓不是前几天生的吗？怎么就三岁半了。”
    东郭逡说：“我们玩偶的岁数和人类的计算方式不同啦。”
    男孩走进来，“大家好，我叫闲蝉，悠闲的‘闲’，结了猴或者结了龟的‘蝉’。”
    阿力问：“为什么不是悠闲的‘闲’，结了猴的‘猴’或者结了龟的‘龟’？这样才比较顺口吧？”

 第137章

    闲蝉并不生气，继续说：“我是位漫画家，平时也会做点兼职。要知道现在物价可太贵啦，漫画也受到短视频的冲击……”
    顾清釉好奇：“是什么兼职呢？”
    闲蝉：“嗯……现在不做了，只画画。”
    为了展示实力，他来到阳台找到一个脸盆，将手轻轻覆盖在脸盆上，口中轻轻念着什么。
    很快，绿光覆盖了脸盆，当光芒消散后，盆中出现了黑色的土壤。
    闲蝉在土壤上方搓动双手，双手之间有砂糖状荧光掉落。
    “等着吧，明天就能吃上番茄了。”
    东郭逡道：“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做室友。”
    闲蝉朝东郭逡指着的那个房间伸着脑袋打量一圈。
    “当然不介意，我打地铺就行。只是……”
    闲蝉低下头，两只手伸出食指对在一起。
    顾清瓷有点反感他，问道：“有何难言之隐吗？”
    闲蝉说：“我习惯每天晚上工作，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十二点，而且不希望工作的时候旁边有人……”
    顾清釉和弟弟对视。
    一个漫画家每天工作两个小时足够吗？
    【顾清瓷：现在到处乱哄哄的，真的会有人追连载漫画看？】
    【顾清釉：或许越是因为异种肆虐，大家才越希望通过漫画调节生活吧。】
    他感觉哪里有点怪，但说不出来。
    东郭逡道：“没关系，你工作的时候我就在客厅待着，反正我习惯熬夜了。”
    顾清釉问：“你画的什么故事，让我们也拜读一下。”
    闲蝉脸又红了，支支吾吾老半天。
    “得，得翻墙……”
    阿力奇怪，“你有点缺德啊，画人家院子里了，需要翻墙才能看？”
    顾清釉解释：“这里的翻墙是说需要在国外网站看，国内看不了……”
    东郭逡问：“为什么国内看不了？”
    顾清瓷黑着脸，“大概率因为簧。”
    闲蝉可怜巴巴央求，“各位千万别举报我，我也是为了生存！我现在已经从良了……我，我给你们看新画稿！”
    他翻开平板，文件夹就是漫画名。
    《清纯十八*&$n个男友》
    《俏寡夫的*%￥双。$丁*）》
    《无耻之徒对我……%@》
    《风流师尊！%￥酱酱酿酿》
    顾清釉瞳孔十级地震。
    东郭逡脸像红富士，两只耳朵不自然地垂到脑袋后面。
    阿力为了缓解尴尬，索性直接假装断电。
    顾清瓷，顾清瓷想该用什么姿势把这污染他们家精神文明建设的家伙扔回对面楼。
    闲蝉点开画稿，“只是名字稍微猎奇啦，现在画的全都是清水，脖子以上，不信你们看。”
    顾清釉抱着平板随便翻了几页，确实是正经故事。
    东郭逡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能看出来心里乱糟糟的。
    “可你为什么要搞这种名字啊？”
    闲蝉大倒苦水，“没办法，为了引流啊，我要是不起些独特的名字，读者会点进来看吗？”
    “仅仅只是‘独特’吗？”顾清瓷问。
    闲蝉：“就……有一丢丢……擦……？”
    顾清瓷说：“别把什么都甩锅给读者，读者是为故事买单的，好的故事哪怕没有肉渣一样吸引人。”
    闲蝉点点头，“我明白，所以现在在努力存稿，希望可以用曲折动人的情节打动大家。”
    时间马上到夜晚十点，东郭逡将手机拿到客厅，给闲蝉腾地方。
    闲蝉朝东郭逡鞠了一躬，“谢谢你的理解！”
    转身进了房间把门关上，偶尔还能听见从中飘出音乐。
    众人散开，顾清瓷拿出从超市捡的磨刀石，开始磨斧头。
    消防斧用异能加强过，锋利无比，可顾清瓷却喜欢听磨斧头的声音，太美妙了。
    顾清釉用电脑继续查消息，脸倒影在屏幕上，他没扎头发，公主切让那张脸看起来昳丽明艳。
    有异能者发帖说城市西南方有c级异种出没，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很快下方出现数条反驳，声称西南是安全的，自己现在就在城西南的老旧小区捡物资，有c级异种的地方是位于城市北部的工业园区。
    顾清釉思索：“在某地发现物资这种事情拿到网上说，就不怕异种或者异能者过去抢吗？除非……”
    “除非是故意的。”顾清瓷看向哥哥，翠绿的眼睛里跃动着欲...望的火苗。
    斧头拿到眼前细细把玩，利刃闪着蓝光，弧度是那么优美。
    客厅中，郭逡的妈妈再度发来消息。
    “妈现在感觉好多了，希望你也能健健康康的。就是你爸现在太忙，老出差。不过也挺好的，能多挣点钱，将来好给你在大城市买房子。”
    郭逡的父亲早已去世，老太太却说他出差。
    如果她真的是郭逡妈妈，生病后还能用手机联系儿子，那么她应该受到不错的照顾，最起码安全无虞。
    她之前也提过，说身边有医生照顾自己。
    东郭逡猜测可能是诡异复苏后，医生或者护工觉醒了异能，将她带走。
    “妈，您身边的人有没有按时让您吃药？就是那个重酒石酸卡巴拉汀胶囊、盐酸美金刚缓释胶囊……”
    活着都是问题，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弄到药。
    “吃了吃了，每天都吃糖呢。”

 第138章

    东郭逡又问：“您能说说现在在哪儿吗？”
    “在一个……很大的地方……到处是人，有好多好多人。”
    “发个定位？”
    “我不会哎，妈只会用微信给你发消息。”
    东郭逡赶紧找到截图，用红笔标出发定位的地方。
    “妈，你看我圈出来的那个按键，点击那个按键就行。”
    “太晚啦，妈要休息，明天再说吧。”
    阿力说：“你提到发定位她就推三阻四，这就很可疑了。”
    东郭逡皱眉，“是的，明天我试试能不能套些别的消息。”
    “还有他……”阿力面带鄙夷之色，指了指关闭的房门，里面音乐听起来挺欢快的。
    “房间说占就占，有点过分。”
    说是只用两个小时，会不会时间越拖越久？
    东郭逡笑笑：“没关系啦，现在这种时候就是要相互体谅。”
    他从包里面拿出小草莓，放在肚皮上，轻轻抚着她的耳朵。
    阿力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替眼前的家伙着急上火，他呢？还这么悠闲。
    阿力：“你就是性子太软，在外面特别容易吃亏，我都不敢想象你之前混社会的时候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东郭逡是他兄弟，是他的朋友。
    有他在，谁都不能欺负到他朋友头上！否则双开门和肱二头肌岂不是白长了？
    闲蝉明显不是个省油的灯，鬼知道以后会不会兴风作浪。
    小顾医生看起来也不喜欢闲蝉，他相信如果闲蝉真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小顾医生会第一个将闲蝉赶走。
    第75章 双生异种（10）
    翌日清晨, 闲蝉热情邀请大家来到阳台。
    果不其然，绿叶已经完全将脸盆覆盖，绿叶底下垂着数颗果子, 各个饱满, 外皮亮红扎眼。
    阿力惊呆了，“我滴乖乖……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闲蝉把果子摘了洗干净，做成糖拌西红柿。
    “早餐给大家补充点维生素。”
    质感是沙瓤的, 酸甜可口, 有着浓郁的清香。
    闲蝉道：“可以把不用的容器都找出来, 再种些别的瓜果蔬菜。”
    顾清釉找了几个快递纸箱，小阳台摆满，“麻烦你了。”
    闲蝉笑眼弯弯，脸上多了一丝稚气，朝顾清釉比了个ok的手势, “meow~”
    顾清瓷：“你说什么？”
    闲蝉反应过来, 换乱掩饰：“okk~”
    顾清釉又对东郭逡道：“中午和晚上都不用准备我俩的饭菜。”
    东郭逡抱着小草莓，神色担忧：“您和小顾医生需要再外面过夜么？”
    “现在还不能确定。”
    双生子下楼发动汽车, 朝着西南方向行驶。
    顾清釉坐在驾驶座上, 扶着方向盘。他虽然没开过几次, 技术却很好, 非常平稳。
    路边偶尔有异变的垃圾桶，盖子一张一合，骂骂咧咧捡拾垃圾。
    “不知道是异能者还是异种，素质太差了！”
    它们拾起马路牙子上的西瓜皮，丢进身体里。
    有个锅盖头小伙摇着花手低空飞过, 他带着墨镜，嘴嚼槟榔, 穿黑色窄脚紧身裤，脚踩豆豆鞋。
    他的上半身进化成音箱，里放着喊麦的音乐，3d立体环绕，声音震天响，跟摩托车炸街的效果差不多。
    “囚魔阵我困魔塔，也未能把我击垮~~~~
    哦耶。
    可笑我这半生戎马，最后却丢盔卸甲~~~~
    哦耶。”
    他忽然故作深沉扬天大笑，噗得一声把嚼烂的槟榔吐到地上，然后随着律动大喊：“是我一直没看懂，还是人心千万种！”
    垃圾桶从清晨五点就开始忙活，此刻才将整条辅路的垃圾捡拾干净，那颗吐出的槟榔正好滚到垃圾桶脚边。
    垃圾桶破防，张着盖子扬天大骂。
    “wcnmlgb！你特么谁啊有没有素质，有没有道德，要不要点儿脸啊？”
    锅盖头小伙微微颔首，看向垃圾桶，胸口圆圈形状的喇叭声音更大了，整条街上都回荡着挑衅的气泡音，跟喉咙里糊了一口痰似的——
    “你喊另类有多猛，说让你这般英勇！”
    垃圾桶从身体里拿出个啤酒瓶，在手中颠了两下，“我让你英勇，让你英勇。”
    他抡圆胳膊，朝着锅盖头一掷。
    玻璃瓶给精神小伙开了瓢，花手摇不动，整个人跟风筝似的摇摇晃晃摔下来，倒在车道边一动不动。
    垃圾桶过去，捡起小伙子，连通他吐过的槟榔一起扔进自己身体中。
    双生子的车刚好开过此处，垃圾桶朝他们大喊：“往那边去，这里有玻璃渣，当心扎了车胎。”
    “谢了啊。”顾清釉笑笑，回应一句，打着方向盘将皮卡开向主干道。
    “没事。”垃圾桶气尚未消，默默将碎掉的酒瓶玻璃扫走。
    顾清釉心想，也不是所有异种都是坏蛋，垃圾桶就挺不错。他相信长此以往，没有人敢乱扔垃圾或者随地吐痰。
    顾清瓷感叹，“要是交通灯也像垃圾桶那样就好了，不遵守交通规则，直接被打包带走。”
    车子在主路进入左车道，速度加快，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城西南。
    顾清瓷望向外面，道行树飞速朝后退。
    右侧后视镜，有个小点逐渐变大，是其他车辆。
    或者更准确些，是车队。

 第139章

    车队速度明显加快，和皮卡并肩行驶。
    透过车窗，顾清瓷注意到驾驶座上根本没人，而车身上标着几个大字——
    “白菜慢跑。”
    车队所有车全都是上绿下白，确实是白菜配色。
    顾清瓷皱眉：“自动驾驶？”
    他记得在进入副本之前，现实世界中的自动驾驶才刚在某科技园区外的一条公路上试点，本世界就已经大规模使用了么？
    “是的哟，我们是科技和异能的结合。”开在最前面的车靠近皮卡，骄傲地说。
    顾清釉踩下油门，打算甩开它们，但这些车跟得很近。
    “别害怕嘛，我们聊聊？”白菜车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清瓷抓住消防斧，“聊什么？”
    白菜车：“我，秦始皇，创业未半而中道破产，纵有十万兵马却缺少军粮，故而统一六国的大业受到影响。你可买入代码为xxxxxxxx的股票，只需9999！成为我的股东，陪我一统天下！”
    顾清瓷：“不，我不可。”
    白菜车问：“为什么？赚钱的好事你居然不参与。”
    顾清瓷冷笑，他虽然不懂商业，但很明白人性——如果真挣钱能轮得到自己么？
    他翻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风在车窗外呼啸而过。
    顾清瓷紧紧握着手机伸出去。
    白菜车瞄了眼，瞬间脸红，“啊这。”
    屏幕显示该股票飘绿，趋势一直下跌。
    白菜车着急：“你就不想抄底么？跟我创业啊！”
    顾清瓷：“不想。”
    顾清釉坐在驾驶座前大喊：“凭什么要跟你创业？”
    经济形式好的时候创业都未必能挣到钱，现在是个什么世道？只怕最后将钱全部搭进去，赔得底裤都不剩。
    劝人创业天打雷劈。
    白菜车说：“就凭我是秦始皇，不信的话就看看我的车标！”
    它速度略慢，让出半个车身的距离。
    顾清瓷眯着眼睛辨认，车标确实是“秦”，但有明显改装痕迹。
    顾清瓷：“我看不清楚，你往前点，再往前点……对，就是这样。”
    他忽然探出半个身子，用斧头朝车标砍去！
    车标掉落，露出原来的品牌。
    顾清瓷：“啧。”
    白菜车见自己老底被揭，恼羞成怒。
    “兄弟们，他不买股票，还是个烧油车，给我干他！”
    “neng死他！让他知道我们白菜大军的厉害！”
    后边所有白菜车沸腾起来，轮子转得飞快，对着皮卡围追堵截。
    顾清釉闪转腾挪，灵巧躲过追堵，甚至用几个漂移将白菜车撞开。
    顾清瓷紧紧抓住车窗上方的把手，惯性让他身体有了大幅度位移，又被安全带给拉回来。
    两三回合之下，白菜车没讨到什么便宜。
    “他爹的……都给我使出看家的本领！股票卖不出去，老板发火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至少把异能者抓回去也算将功补过，避免被拆零件！”
    有辆比较年轻的白菜车问：“可是老板需要的不是电子产品零部件嘛？车的他也用不上……”
    领头的白菜车头痛，咬牙切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样蠢的手下。
    “你是真笨啊！”
    它行驶到年轻白菜车后，使劲撞。
    年轻白菜车在瞬间朝着皮卡加速驶来，失声尖叫。
    “老大，你撞我屁股干嘛——！”
    顾清釉迅速变道躲开一劫。
    顾清瓷打开车门，右手拉住边框，身上绑着安全带，两只脚还在车内，左手挥起斧头砍向白菜车的车胎。
    顾清釉瞧着后视镜，再度加速，爆胎的白菜车迅速侧翻，撞了好几个同伴后撞向护栏，熊熊烈火点燃，整个车队都烧着了。
    顾清釉关上车窗，防止有毒烟雾飘进来。
    剩下半程路没有遇见异种，安安静静。
    老城区和新城风格迥然不同，看建筑风格还以为回到九十年代。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长着六只眼睛的流浪猫跑过。
    某条街尽头，手机导航显示“来福小区”的位置，有座崭新的游乐场。
    游乐场色彩鲜亮，和周遭暮气沉沉的厚重环境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突兀。
    巨型过山车如巨龙在空中扭动身姿，摩天轮像恶魔的眼睛，缓慢转动，刺耳的欢笑声和音乐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顾清釉驻足，感受到c级异种形成的诡域。
    顾清瓷推了下眼镜，身后背包中放着消防斧，翠绿的眼睛隐隐兴奋，“就在此处。”
    游乐场的大门煞白，门拱弯着，整体看来像小写字母m。
    门口站着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身穿鹅黄汉服，头发如雪，两个垂挂髻自后脑勺垂下，宛如兔耳朵。发髻上绑着红绳，红绳末端是同色流苏。白色古风面具斜往上掀，露出大半张脸。
    她的手中还拿着盏兔头灯笼，和东郭逡变成公仔时可爱憨厚的风格不同，兔头以工笔描绘，眼睛狭长，透着狡黠。
    小女孩眼睛里滚出大颗泪珠，怯生生四处张望，十分可怜。
    顾清釉弯下腰，脸颊旁跟下巴齐平的发丝垂落，遮住侧颜，但从声音中能听出他在笑。
    “小朋友，你需要帮助吗？”
    小女孩抓着灯笼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打量着两人，嘴上却说：“是的，我叫诞诞，和爸爸妈妈走失了。”

 第140章

    “他们今天上午带我来游乐场玩，我从海盗船下来之后就找不到人了。你们能陪着我一起回游乐场找到爸爸和妈妈吗？”
    诞诞说话间隙，顾清瓷观察门外的游乐场规定，白底红字写着入园之后必须遵守游戏规定，否则后果自负。
    是规则类异种。
    诞诞身上异种的气息较弱，看来得找到本体才行。
    第76章 双生异种（11）
    顾清釉牵着小女孩的手穿过大门, 感受到来自c级诡域的排斥。
    内部陈设和普通游乐场无异，但顾清瓷注意到，围墙和不少游乐设施上画了兔子图案, 兔头风格跟小女孩手中灯笼类似, 身体却修长卷曲，姿态优美，足下踩着云纹。
    好眼熟……
    似乎在某本书里看过。
    顾清釉盯着诞诞思索, 啊, 想起来了。
    诞诞感受到斜上方视线, 仰头看向顾清釉，顾清釉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
    “找人的话通常是发寻人广播，我们去服务台。”
    顺着地上的指引走，旁边游乐设施上还有不少游客，在外面听到的欢声笑语现在全变成惊恐尖叫。
    毛毛虫造型的过山车沿着轨道疾驰而过, 座椅上的安全设施是毛毛虫的爪子, 紧紧按住游客。
    到达最高处，爪子忽然随机松开几个, 被选中的倒霉游客, 或者说受蛊惑吸引而来的异种们, 被扔到半空中炸开朵朵血花。
    于此同时, 广播中生硬的声音道：“现在是白日焰火时间，将为各位游客准备一场美妙的焰火秀。”
    剩下的异种惊魂甫定，哭喊着拼命挣扎，想从车上下来。
    他们级别比c级异种低，异能受到压制, 几乎无法施展，只有任其宰割。
    过山车回到低处轨道, 有个异种变回章鱼原形，趁着身材缩小瞬间飞速从座椅爬走。
    不远处的大摆锤迅速改变方向，直接朝章鱼砸过来。
    一声巨响后，摆锤深陷地面三十公分。
    停顿几秒，摆锤抬起来，顾清釉和顾清瓷听见胶质感的声音。
    章鱼异种变成了一滩海鲜泥。
    小型食材车开过，用铲子将地面的海鲜泥慢慢抠出来，丢进车厢后扭头开向后厨位置。
    诞诞嫌弃道：“这家伙不遵守游乐场的安全游玩规范，真是活该。”
    过山车继续重复刚才的过程，在最高处随机抛出几个异种，炸成血雾。
    诞诞看得出神，表情陶醉，甚至舔了舔唇，“太美了，好像散落的星星耶……”
    血雾并未落在地上，而是下降到某个高度后被诡域吸收。
    c级诡域现在越来越强。
    顾清釉催促：“快去服务台吧。”
    服务台前站着彬彬有礼的工作人员，是个木偶，头戴金色假发，身穿蓬蓬裙，露出的皮肤能明显看到木质纹路。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工作人员声音甜美而僵硬，一如她的表情。
    顾清瓷站在哥哥身边，随时准备出手。
    顾清釉说：“这位叫诞诞的小朋友找不到父母了，我们想发寻人广播。”
    工作人员：“好的。”
    她的关节活动起来各种卡顿，费了半天劲才顺利打开麦克风按钮。
    刺耳的电流音拖着长调钻进耳朵，顾清瓷感觉微微有些耳鸣，很快耳鸣感消失。
    “咳！”工作人员清清嗓子。
    整个游乐场回荡着中气十足的“咳——！”
    毛毛虫过山车停在半道，不上不下；摩天轮静止，看起来像张截图；跳楼机猛地悬在距离地面二十公分处。
    所有娱乐设施都像被按下暂停键，所有异种们静静倾听。
    “现在播报一则寻人启事：
    诞诞的爸爸妈妈听到广播后，请速到游乐场最中间的服务台，您的女儿正在此等候。”
    “诞诞的爸爸妈妈听到广播后，请速到游乐场最中间的服务台，您的女儿诞诞小朋友正在此等候。”
    工作人员毫无感情地重复几遍，关掉广播。
    暂停键撤销，设施正常运转。
    “你们就在这里，通常听到广播后家长们会在半小时内找过来。”
    工作人员说着，端来两杯东西，“喝点花茶吧。”
    杯子里，几只尚未异化的小蟑螂在水中浮游，小短腿不断划来划去。
    异种见太多了，乍一看到正常昆虫，顾清釉居然觉得眉清目秀。
    “谢谢。”顾清釉说着接过来。
    顾清瓷没出声，杯子拿在手中晃了晃，对着茶水吹了两下，又放回茶几，仿佛他并不是不想喝，只是因为温度太烫。
    工作人员为诞诞端的是红色液体，看起来很浓稠。
    “西瓜汁。”工作人员僵硬地弯了两下眼睛。
    诞诞扶着吸管小心喝起来，生怕弄脏汉服似的。
    “西瓜汁”见底，她苍白的小脸浮上层淡淡的粉色。
    “咔咔咔咔咔……”旁边墙壁上挂着闹钟，指针忽然开始飞速转动。
    一圈之后，挂钟铛铛响了数声。
    诞诞说：“都一个多小时了，爸爸妈妈还没来。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
    顾清瓷：“没钱。”
    诞诞笑道：“没关系啊，爸妈给我的手环里充了好多钱呐。”
    她晃晃胳膊，果然有个彩色手环。
    顾清釉说：“我们陪你。”
    三人正欲离去，工作人员连忙道：“二人留个姓名和手机号吧，小朋友的爸妈找过来我就打电话联系你们。”

 第141章

    话音刚落，工作台的诡域能量忽然增强。
    看来必须得写了啊。
    顾清釉接过笔：“我来吧。”
    工作人员盯着本子，“东郭逡先生和闲蝉先生……”
    诞诞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不太相信的样子，“你们长得很像，应该是亲兄弟吧？为什么姓氏不同？”
    她道出疑惑，诡域的能量再次加强，工作人员则直接堵在门口。
    顾清瓷道：“哥哥随母姓，我随父姓。”
    这个借口没有破绽，诞诞歪歪脑袋，“好吧。”
    工作人员将路让出来。
    餐厅装修风格同样充满童趣，被刷得五颜六色，当然，天花板上画着那只身材修长的诡异兔子。
    负责点餐的是个小丑，七彩的头发，脸一边红一边蓝。他似乎是新来的，有些手忙脚乱，发现摁错点餐屏幕后疯狂按返回，没想到系统卡顿。
    “稍等哈，不着急，马上就好……”
    诞诞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小丑噤若寒蝉，终于成功下单。
    诞诞将手环交给他，刷过卡后来到桌前等待。
    不多时，餐盘端出来。
    “您的餐食好啦！炸蝙蝠，章鱼海鲜饼盖饭，鲜榨西瓜汁，奶香爆米花~”
    “祝您用餐愉快。”小丑说完这些，方才松口气，逃跑似的快速钻进点餐台。
    诞诞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她用儿童筷子夹起炸直金黄的蝙蝠，咬进嘴里。
    面包糠脱落，露出黑色的肉。
    双生子对视，他们并不想看到桌上那堆东西。
    章鱼海鲜饼，莫名就让人联想到从过山车上跳下来的异种。
    至于奶香爆米花……
    其实是烤得略微焦黄的蛆虫。
    诞诞明显是饿了，顾不上会弄脏衣服，狼吞虎咽炫完蝙蝠后抓起一把蛆虫放进嘴里。
    白色的屑伴随松脆的声音掉在裙子上。
    她随意掸两下，继续吃海鲜饼。
    顾清瓷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他的手数次拂过背包，却未采取任何行动。
    因为对规则类异种来说，物理方法无法将其消灭。
    只能通过规则对付它们，颇有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意思。
    诞诞摸着吃到溜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终于道：“我们去玩旋转木马，时间从音乐开始，到音乐消失。”
    她说出游戏规则。
    旋转木马的座椅全是跪着的人，他们维持着死亡前惊恐的表情，姿态僵硬。
    座椅扶手则是泛白的脊柱，顾清釉默默数了数，总共24块，是成年人的脊柱。
    诞诞选了个年轻女孩，坐在她背上。
    顾清釉和顾清瓷则选了两个中年男人。
    音乐声响起，缀着的水晶灯也被点亮。
    清脆的童声唱出幼年时的歌谣——
    “找啊找啊找朋友~
    找到一个好朋友~
    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找啊找啊找朋友……”
    木马开始转动，边转边上下起伏。
    顾清釉渐渐感觉僵硬的尸体开始变软，似乎和他的腿开始融合。
    握住扶手的掌心也开始发粘，仿佛要被吸住。
    顾清釉松开右手，从兜里取出手术刀，在他转到靠近电机时果断丢出，手术刀稳稳将电机卡主。
    音乐消失，木马停止，被座椅和扶手融合的皮肤恢复正常。
    双生子赶紧从座椅下来。
    眼见未得逞，诞诞露出厌憎的神情，鼻子和眼睛拧在一起，没有之前胆怯可爱，反而看起来很狰狞。
    墙壁和娱乐设施上画的兔子涂鸦都跟着变得惊悚起来。
    虽然愤怒，却无法下手。她本身受规则约束，而他们又遵守了她的规则——
    要玩到音乐消失。
    但却没说音乐如何消失。
    顾清釉引导她，“能不能玩点更刺激、更恐怖的？”
    顾清瓷道：“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这种早都玩腻了。”
    “更恐怖的……”诞诞眉眼舒展，故意做出可爱的表情，反而显得诡计多端。
    “这个游乐场里确实有一项游戏符合要求，你们跟我来。”
    她带着双生子穿过各种设施，来到一间破败的、耗不起眼的小屋前。
    小屋是颗兔头造型，门刚好是两个大牙，诡域的能量场不断从中散发。
    诞诞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
    她点燃蜡烛，双生子只能勉强看清眼前有张桌子。
    烛光摇曳晃动。
    诞诞说：“你们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答不出来，就留下陪我。”
    第77章 双生异种（12）
    顾清釉说：“不如这样, 玩个更大的。如果我们如果答错，就将晶核给你。如果我们答对了，就把晶核给我们。”
    诞诞垂涎三尺, 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她早就意识到这两个家伙是c级异种, 却因为自身属性问题不能直接攻击。
    原本计划先诳他们留下，再想别的办法抢走晶核，没料到对方比她还着急。
    诞诞道：“我的问题是, 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顾清釉：“先有鸡。”
    “哈哈哈哈哈！！！！！回答错误！！！”
    诞诞两只眼睛放光, 笑得浑身抽搐, 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
    “你们的答案是错的……”诞诞从桌上爬起，死死盯住对面神色情景的两人。

 第142章

    她的影子投到墙上，变得成巨型兽形。
    现在换成双生子开心了。
    顾清瓷淡淡说：“原本在你下判定之前，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但是在你说出‘回答错误’以后，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先有鸡。”
    顾清釉索性直接点破：“你的真身是‘讹兽’, 不会说真话, 只会撒谎。”
    “刚才你说答案错误，是谎言, 所以我们回答正确。”
    “啊啊啊啊啊啊……”讹兽发出痛苦的声音, 身体不断痉挛, 有颗暗红色的晶石破胸腔而出, 掉落在桌面。
    讹兽瞪着大大的眼睛，胸口出现血窟窿。
    顾清釉捡起讹兽的晶核，拉着弟弟向门口狂奔。他觉醒了速度异能，眨眼的功夫就来到车边。
    油门踩到底，汽车几乎是飞出去。
    游乐设备陆续坍塌, 不断有东西从高空坠落，灰尘四起。
    诡域从四面八方向内收拢, 最终以兔头小屋为圆心形成炸点。
    震天巨响后，游乐场化为灰烬。
    初生的朝阳闪着金光跃出地平线，天空早已看不到裂缝。
    原本抵达游乐场时已临近中午，在里面并未待太久。
    顾清瓷看了眼手机，“居然已经到第二天了。”
    顾清釉将车停在安全地带，把晶核放入弟弟手中。
    顾清瓷莫名其妙的表情：“干嘛？”
    “晶核只有一枚，我们至少得先保证其中一人升级……唔？”
    顾清釉还未说完，顾清瓷猝不及防将晶核塞到哥哥嘴里，然后对着他的后背一阵猛拍。
    顾清釉感觉喉咙噎得难受，双手掐住脖子，想吐又吐不出，随着后背震动加强，晶核直接掉进入腹中。
    在掉落瞬间，晶核快速和身体融合。
    顾清釉感觉内体能量暴涨，能级突破了。
    顾清釉愠怒，“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清瓷抱着胳膊，戏谑看着他，“帮哥哥升级。”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可是我觉得哥哥比我更需要。”顾清瓷露出少有的无辜表情。
    顾清釉气恼，他知道小瓷比自己武力高，因此在晶核有限的情况下应尽可能将资源倾斜给弟弟。
    至少保证其中一个有超强的战斗力。
    让长板更长，而不是补短板。
    但是现在，弟弟的行为打乱了他的计划。
    “哥……”顾清瓷眨着翠绿的眼睛，怯生生叫。
    顾清釉无比气恼，没搭理他，车子开得飞快。
    公寓这边，时间暂时回到前一天。
    双生子前脚刚走，东郭逡开始大扫除，阿力帮忙。
    他希望两位医生回来时看到家中干干净净，心情能好些。
    闲蝉蹲在阳台那边，兢兢业业种菜。
    东郭逡拖完地，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回消息。
    旁边多出闲蝉的圆脸，他好奇看了一眼，“哇，你居然能每天和老妈说这么多话。”
    东郭逡：“呃……”
    闲蝉笑了笑，“我懂，父母和子女就是远香近臭。以前在家住，我妈天天嫌弃我嫌弃的要命。后来搬出来租房子，她反而跟我讲话温柔了，还经常叮嘱我规律作息。”
    “那啥，刚才种了一堆东西，有点累，我先进屋躺会儿。”
    闲蝉关上次卧的门，音乐再度响起。
    阿力在外面喊：“你放这个动静能睡得着吗？”
    “我习惯了，是不是吵到你们？抱歉哈。”
    次卧的音乐声明显变小。
    阿力压低声音吐槽：“你说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呢，总感觉鬼鬼祟祟……她发定位了吗？”
    东郭逡摇头，“没有，不过她刚刚问我在哪儿。”
    阿力心中紧张：“你回了么？”
    东郭逡：“没有。我顺着之前的内容，说自己还在学校。”
    他很清楚，自己可以陪对方聊天提供情绪价值，但若是涉及现实，需要慎之又慎。
    不能将同伴们置于险境。
    待到中午，阿力说：“我去叫闲蝉起床吃午饭。”
    门没锁，阿力刚推开，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一个穿着黑白色女仆装，脑袋顶上有两只可爱的猫耳朵，尾巴扭来扭去的少年，带着口罩，正对着电脑镜头跳宅舞。
    他动作娴熟，每当做旋转动作时，小裙子都跟着臀甩起，露出白粉蕾丝花边的灯笼打底裤。
    腿上还穿着白蕾丝长筒袜，到大.....腿的位置有朵小蝴蝶结。
    这时，直播弹幕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啊可爱捏！！！！！】
    【老婆老婆老婆！！】
    【蝉蝉好香~~~吸一吸~~】
    【太突然太幸福了，刚杀完异种就赶上直播，仙品啊兄弟萌！】
    【我要做你永远的榜一大哥！】
    【看到了，是粉色耶~~~】
    【虽然口罩遮脸，但我知道蝉肯定貌美如花。】
    【咦，背后怎么忽然多了台电冰箱？】
    【是哎，冰箱怎么进来了……】
    闲蝉慌乱地关掉电脑。
    他穿成这样让阿力十分尴尬，阿力愣在门口：“你……这……”
    闲蝉羞红了脸，赶紧将南瓜帽戴上遮住耳朵，抓起一件长款风衣挡住露出的腿。
    “听我解释！”
    阿力慌乱跑到东郭逡那边，他身材高大，脚步又沉，从次卧到客厅那几步路，震得地板颤抖。

 第143章

    阿力语无伦次，指着闲蝉大声控诉：“他他他他在房间里搞擦边！！！”
    东郭逡问：“怎么回事？”
    闲蝉说：“之前你们问我兼职是做什么，其实……我是某数字网站的舞蹈区的up。不信你可以打开那个app看看。”
    郭逡手机上装了对应软件，东郭逡搜了一下闲蝉提供的id。
    里面共有两百多个宅舞视频，粉丝数量3.5万。
    虽然所有视频都蒙着脸，但从身材和露出的眼睛、发型能判断，是闲蝉本人无疑。
    东郭逡问：“现在平台还能给你发奖励金吗？就算用现金也没有办法消费吧。”
    如今的硬通货是实力。
    别说消费了，商店里的东西早已被搬空。
    闲蝉道：“我坚持发视频直播，其实不是为了钱。”
    “我虽然是木系异能，但身体却有个bug，无法通过吸收晶核升级。”
    “在我觉醒异能时还绑定了好感度系统，只有不断刷新别人对我的好感度，将好感度转化为能量才能升级。”
    “原本我都在晚上播，那时候流量多。但上午不是种了一堆菜嘛，想回点血，所以才临时在中午加了场直播。”
    他将掌心摊开，掌心被温柔的绿光覆盖，看起来能量确实比直播前增加了。
    阿力打量着闲蝉，“可是……你真的成年了吗……”
    闲蝉拿出身份证，上面显示他已经十九了。
    “我明白，会把握好尺度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只黑色猫耳朵飞速扇了若干下。
    “啊，好灵活！居然不是发箍，所以你的本体是猫吗？”
    东郭逡抚掌，两只眼睛放光，仿佛下一秒就要rua上去。
    闲蝉摇头，连连摆手，“不是猫，我的本体是人哈。其实我挺奇怪的，虽然觉醒了木系异能，但却长出猫耳朵和猫尾巴。”
    东郭逡和善地笑起来，“这不是很可爱嘛？快吃饭吧！”
    将秘密和盘托出，闲蝉顿时感觉身上轻松不少。
    他跑去阳台把某个小盆栽搬出来，不断用异能去催动。
    盆栽肉眼可见结出果实，果实变大，由绿转红。
    闲蝉说：“我种草莓了，快尝尝。”
    东郭逡忽然破防，僵在原地，“不要啊，小草莓是我的女儿！”
    “我不能吃草莓……”
    他喃喃着，身体倒是很诚实，口腔开始分泌唾液。
    阿力率先尝了一颗，汁水甘甜，清香爽口。
    “真好吃，逡逡你快尝尝。虽然兔宝是草莓，但她不是水果嘛，别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东郭逡咽了口吐沫，身体不受控制地拿起一颗，轻轻咬了一口。
    “啊——”
    东郭逡的眼泪流了出来。
    太太太太好吃了吧！
    “呜呜。”他抱着小兔子玩偶疯狂道歉，“对不起小草莓，爸爸，爸爸就吃一颗。”
    “再吃一颗，呜呜。”
    阿力和闲蝉笑起来。
    入夜后，阿力将所有窗帘拉好。之前阳台只有纱帘，于是东郭逡拆了两个被罩，做成挡光窗帘。
    看样子两位医生估计不回来了，今夜三人都有些紧张。
    果不其然，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听动静，数量还不少。
    东郭逡将灯关掉，悄悄打开窗帘一角。
    闲蝉和阿力各自挤在他肩膀处，向外张望。
    大群异种走在马路上，密密麻麻。它们的姿势有点奇怪，每走一步都是跳跃的。
    原来全是□□，带着粘液的脓包在月光之下格外显眼。
    第78章 双生异种（13）
    队伍靠前位置, 是个留着金色大背头的巨型□□，后背上的脓包大小不一，疙疙瘩瘩, 密集地挤在皮肤表层下, 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它冲着皎洁的月，张开大嘴——
    “孤寡！孤寡孤寡！”
    身后异种也朝着月亮大叫：“孤寡孤寡！”
    “孤寡！孤寡！孤寡！”
    天边迅速飘来一朵乌云，将月亮遮住。
    闲蝉小声道：“月亮被吓到了。”
    阿力用手撑住窗台, 尽量不让身体的重量压在东郭逡肩膀上, “那么多□□跟讨债似的, 谁不害怕？”
    □□异种并未注意到高楼这边尚有住户，叫过之后大部队浩浩荡荡离开，留下一地的轮胎大小、黑黢黢的卵。
    路边两个垃圾桶头皮发麻，“啊啊啊啊太恶心了！我该怎么打扫啊！”
    它打算用手将卵捡回身体里，可卵的外面包裹着胶质状粘液, 导致这些黑乎乎的东西从左手滑到右手, 再从右手滑到左手，最后落回地面。
    卵的孵化速度很快, 刚才还没什么生命体征, 此刻已经隔着薄膜已经能看到眼睛。脸盆大小的蝌蚪牙齿如锯, 割开半透明灰色薄膜, 扑腾着从卵中出来。
    陆续有又十几只蝌蚪孵化，同时用嘴吐出毒液，这种毒液的腐蚀性堪比王水。
    见此状况，两个垃圾桶抱头痛哭。
    “呜哇哇哇怎么办，以后再也不能在这条街上愉快地捡垃圾了！”
    越野车忽然停下, 从车内下了三个黑衣人。
    垃圾桶不清楚对方来意，瑟缩着想躲开, 可退路已经被蝌蚪阻断。
    为首者是身材高挑的女性，看不清外貌，只有背影。
    她蹲下，轻轻用手掌贴住尚未污染过的地面，霎那间，电流形成一张莹蓝色大网，铺蝌蚪之下。

 第144章

    噼里啪啦一通乱响，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死去的蝌蚪明显缩水不少，也没有那些令人作恶的粘液。
    垃圾桶欣喜万分，兴高采烈将蝌蚪干扔进肚子里，它们的异能就是消化这些垃圾。
    另外两人则是水系异能，用异能形成的水枪不断冲洗被毒液污染的地方。
    忙完之后，女人的手拉住车门把手，忽然扭头看向公寓这边。
    楼下光线黑暗，东郭逡看不清她的脸，却分明能感受到那股凌厉的视线。
    东郭逡猛然心惊，赶紧将掀开的窗帘一角放下。
    即便如此，他仍然感觉到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阿力问：“哪里不舒服吗？”
    东郭逡摇头，“没事。”
    闲蝉往东郭逡手中放了几个新鲜草莓，现在东郭逡对他种出来的草莓接受度很好。
    闲蝉好奇道：“那个漂亮姐姐这么吓人吗？”
    东郭逡脸色苍白，额角冷汗涔涔，“漂亮对她来说是最无关紧要的，你们感觉不出来吗？她是即将b级的异能者。”
    “真可惜，我们要赶着回疗养院送物资，只能让那些令人作呕的家伙多活一段时间了。”
    扶着方向盘的小杨吐槽，而蝌蚪还未形成晶核。
    坐在后排的飞子轻轻喊了声：“凡姐，看什么呢？”
    卜凡收回视线，带着眼神中不可捉摸的深意拉开副驾车门，坐进来，左手整理右手的棕色的战术手套。
    “没什么，走吧。”
    小杨了解卜凡性格。
    他和飞子在凡姐手下做事只有半年，可是他清楚，凡姐喜欢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沉默寡言，虽然只有27岁，但好像经历过许多事情，身上有种沧桑的故事感。
    纵然凡姐不和他交心，他也愿意追随。因为凡姐是个出色的领导者，冷静、仗义，让团队大家都觉得有种安全感。
    吉普车消失在夜色中。
    公寓中，东郭逡、阿力和闲蝉轮流守夜，直到门外响起顾清釉的声音。
    “我们回来了哦！”
    闲蝉正准备打开门，被东郭逡拦住。
    东郭逡：“甜豆花咸粽子。”
    顾清釉笑道：“藤椒牛肉月饼。”
    东郭逡：“对上了，是本人。”
    门打开，三人忽然感觉顾清釉身上有种气质悄然变化，令他们痴迷又心生畏惧。
    阿力惊喜：“主人现在是b级异能者？”
    他又瞧瞧小顾医生，小顾医生似乎没有变化。
    顾清瓷说：“是的，我哥哥厉害吧？”
    闲蝉和东郭逡激动又崇拜地望向顾清釉：“哇——！”
    顾清釉还没消气，径直去了浴室洗澡。
    东郭逡敏锐觉察出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看向顾清瓷，似乎在等他解释。
    顾清瓷：“没事，估计是累的。”
    闲蝉捧出水果，除了草莓之外还有些蓝莓，向小顾医生讲述半夜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大军。
    “乱世先自保，你们做的对。”顾清瓷目光移到闲蝉脑袋上，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戴南瓜帽。
    看到猫耳，要不是颜色对不上，他险些以为那是副本的奖励道具。
    东郭逡担忧，“后来有三个异能者帮着把街道清理干净的，其中一个……我感觉她实力接近b级异能者。而且她当时离开前朝我们这边的楼上看，我总觉得她好像看到我们三个了。”
    顾清瓷面带骄傲：“她只是接近b级，哥哥已经是b级了，再加上我，对付她戳戳有余。”
    顾清釉从浴室出来，顾清瓷想喊他，但顾清釉直接无视弟弟回了主卧。
    阿力：“我感觉大顾医生就是在生气耶……而且我们三个都没招惹他……”
    闲蝉不知好歹地问了句：“那么是谁惹他生气的捏？”
    六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顾清瓷，答案呼之欲出。
    顾清瓷面不改色心不跳否认，“不，哥哥没生气。他对我最好了，怎么会生我的气呢？”
    东郭逡看了眼阿力：
    小顾医生这样讲，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顾清瓷继续辩解：“你们认识他多久，我认识他多久了？”
    闲蝉听不下去了，“小顾医生。”
    顾清瓷：“？”
    闲蝉：“我们没瞎。”
    顾清瓷：“……”
    很好，顾清瓷朝闲蝉咧开嘴，晶莹翠绿的眼睛弯起，眼神里却毫无笑意。
    平时他就很少笑，强挤出微笑的表情十分古怪，甚至可以说杀气凛然。
    闲蝉当场炸毛，“meow！”
    顾清瓷带着那副冷冰冰的笑容起了身——
    闲蝉把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顾清瓷步步紧逼，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闲蝉身上。
    他并未使用异能对眼前这个猫耳男孩进行压制，但那种气场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闲蝉大脑空白，身体本能地连连后退。
    东郭逡劝说：“算了，别和他计较……”
    顾清瓷上去，将果盘从闲蝉手中拿过，“谢了，味道不错。”
    然后进了主卧。
    闲蝉面目呆滞，吓得坐在地板上半天起不来。
    “妈呀，刚刚我真的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顾清釉正靠在床头刷手机。
    顾清瓷凑过来，这次眼神中带着真正的笑，“哥，尝尝蓝莓吧，之前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第145章

    顾清釉放下手机，显然气还没消。
    顾清瓷捧着果盘，垂首，声音有些哽咽。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顾清釉的心瞬间软下来，原本准备了满肚子严肃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只剩一句。
    “没生气，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做事情之前先和我商量商量？”
    顾清瓷委屈巴巴掀起眼帘，浓而黑的睫毛完美修饰眼型，有种坚毅的破碎感。
    “是哥哥利用规则杀死了c级异种，玩旋转木马的时候也是哥哥用手术刀让音乐暂停的。”
    “晶核当然就是哥哥的。”
    他其实讲这些话有赌气的成分，自己在游乐场居然没有发挥太多作用，没帮上什么忙的感觉。
    让顾清瓷感觉很窝火。
    顾清釉这次是真的怒了，“我们是亲兄弟你跟我计较这些？”
    “一定要分这么清楚吗？如果真要算的话，游乐场之前的遇到的异种，那也是你杀的多。”
    顾清瓷像只犯错的大狗狗：“不一定。”
    “哥……”
    “好了好了，以后不许这样任性。”顾清釉就受不了弟弟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唔。”顾清瓷凑上来，抱住他，寻求安慰似的在长发上蹭蹭脸颊。
    怎么办？真的好喜欢看哥哥生气发火，好喜欢被哥哥骂。
    但顾清瓷又担心，万一哥哥真的不理他怎么办。
    顾清釉用手搓了两下弟弟的头发，语气恢复往日的温柔平和。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所以才讲话那么冲。”
    顾清瓷：“我原谅你了，谁让之前我也吼过你呢？”
    顾清釉笑出来，“十多年了居然还记得。”
    那是他们七岁时，在私人庄园玩。
    顾清瓷最喜欢的球掉进了湖里，顾清釉从岸边捡了树枝，想将球拨回来，结果球离岸越来越远。
    他一时着急，想着岸边应该没有多深，索性直接踩进水里，想把球捞回。
    入水后，形成的波纹将球推到更远处，自己也因为脚下打滑摔进水中。
    “哥！”顾清瓷吓得脸色苍白，失声尖叫，那时候他和哥哥还不会游泳。
    “快来人救我哥！”幸好庄园的园丁路过，游入湖中将呛水的顾清釉捞回岸上。
    顾清釉吐出几口水，“抱歉了，球……没捡到。”
    顾清瓷放声大哭，“你比球重要！重要千倍万倍！”
    “以后不许这样！！！不然我永远不和你说话！”
    “我要和你绝交！”七岁的顾清瓷撂下狠话。
    虽然那时候被弟弟骂，但顾清釉心中有种欢愉之感。
    那是被人在乎的感觉。
    第79章 双生异种（14）
    闲蝉晚上直播, 发现弹幕内容不太对。
    【你们有看到异种发的东西没？】
    【是指的那个追杀令吧……】
    【要不要这么巧，居然跟up的id高度重合，“爱跳舞的仙蝉”, 你品, 你细品。】
    【放屁，能杀掉c级异种的肯定不是我们宝啦，宝哪有那么大本事。】
    【就是, 再发无关内容就举报了。】
    【追杀令上有简笔画的图, 看起来跟蝉完全不一样好吧？】
    闲蝉问：“你们在聊什么呀？”
    【没什么, 老婆千万不要被影响心情。】
    【就是，帮你清屏。】
    【——————清屏专用——————】
    【——————清屏专用——————】
    【——————清屏专用——————】
    【我们知道肯定不是你。】
    弹幕越刷，闲蝉反而越好奇，他用自己的名字搜了一下，直接倒吸凉气！
    网上现在热度排前五的话题：
    #为老板报仇##讹兽#
    【诸位, 我们的老板于昨日被人抢夺晶核, 由于诡域坍塌时毁掉了录像设备，幸好凶手当时填写信息了, 现将二人资料公布如下, 欢迎诸位积极提供线索, 为我们老板报仇！
    闲蝉, 手机号为180xxxxxxxx，外貌be like：图片jpg
    东郭逡，手机号为191xxxxxxx，外貌be like：图片.jpg
    小丑叩谢。】
    当初诡域塌陷，大部分被控制的e级异种被砸死, 只有小丑逃了出来。
    但这些情况闲蝉并不知晓。
    他原本以为和自己重名属于巧合，但东郭逡的名字也在上面, 又该如何解释？
    外貌图是手画的火柴人，看起来相当抽象。可仙蝉注意到他们的特征，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戴眼镜，另一个分层次的长发……
    不是大顾和小顾医生吗！
    底下的评论看笑话居多。
    【老板无了应该开心才对啊，怎么还有牛马想着为老板报仇？看来工作不够饱和。】
    【剑~不~剑~呐？】
    【兜里分儿逼没有的奴才，心疼起锦衣玉食的主子来。】
    【贴主人如其名，笑脸.jpg+食指.jpg+小丑.jpg。】
    但也不乏有异种认真提供信息。
    【我看到过，就在昨天去城西南的公路上，这两人把我们大部分白菜兄弟弄死了！幸好我苟在车队后面，但也不幸撞掉两个轮子。请异种们注意安全，见到即使绞杀！】
    【蛙趣，这么凶残？】
    【讹兽是c级异种吧，能杀掉c级异种的至少也是平级，现在有了讹兽的晶核，应该升到b。】
    【b级无论异种还是异能者，都相当稀少。目前能知道的就只有刘峰刘刚两兄弟，还有那个挖矿工。】

 第146章

    【怕什么？叫上兄弟们！人多力量大！】
    【点了，从现在开始就全面围剿闲蝉和东郭逡。】
    啊啊啊啊啊！
    闲蝉将头发抓的乱糟糟，他和东郭逡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感觉有口锅从天而降，莫名其妙就要被追杀！
    “快给我和逡逡一个解释！”闲蝉抓着手机怒气冲冲去到客厅。
    顾清釉正在和顾清瓷联机玩球球大作战。
    东郭逡暂时对此一无所知，除了和郭逡的妈妈聊天，他平时不喜欢玩手机，感觉刷多了眼睛疼。
    东郭逡问：“怎么啦？”
    闲蝉：“我们两个被异种下了追杀令。”
    顾清釉看了眼消息，“当时在游乐场要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如果写我和小瓷的真实姓名，应该就回不来了。”
    闲蝉大惊：“你把我手机号也写了？”
    他手忙脚乱就要开飞行模式。
    顾清瓷：“怎么可能，手机号是瞎编的。”
    闲蝉问：“为什么不能编姓名！”
    顾清釉：“啊，忘了耶。”
    东郭逡&闲蝉：“……”
    “那现在怎么办啊？”闲蝉嚎啕大哭，面条泪甩出来，还打了个嗝。
    东郭逡倒是很冷静，“只要有二位医生在，我相信没有异种能伤害我们。”
    顾清瓷点点头，认同东郭逡的言论。
    没多久，又有新话题。
    #高速路收费站沦陷#
    #人才公寓岌岌可危#
    #护城河惊现浮尸，河水干净又卫生#
    这些内容立刻引起注意，讨论读持续上升，而为讹兽报仇的词条迅速沉底。
    顾清釉：“啧，互联网果然没有记忆。”
    在这些话题中，有条新帖引起他的注意。
    【各位，最近有推销的，说扫二维码免费送e级晶核，这种是骗子！他们送的e级晶核外表看起来和正常的无异，但是假的！是假的！而且我统计过，身边扫过二维码的全都死了。这是异种的阴谋！】
    很显然，内容是异能者发布的。
    同为异种，阿力感觉自己被莫名其妙踹一脚。
    “有没有搞错，他连证据都没有就说是异种干的？也有可能是异能者自相残杀找的借口……”
    东郭逡嘟囔着：“就是说啊。”
    事情蹊跷，需要进一步核查。
    阳台那边，有嗡嗡声，好似割草机的动静。
    原来闲蝉已经利用书架将阳台改造成了立体小菜园。
    种植鸡毛菜、番茄的盒子码放整齐，丝瓜藤贴着墙壁向上生长，黄瓜开出一朵朵嫩黄小花。
    正是这些小花将异化后的蜜蜂吸引过来，万幸的是，异化的蜜蜂虽然有a5纸大小，但尚未凝结出晶核，很好对付。
    “吵死了！”闲蝉感觉耳朵快炸了。
    蔬菜都是他利用异能辛苦培育的，谁知道异化的蜜蜂会不会伤害黄瓜苗。
    闲蝉抄起拖鞋朝窗户扔去，拖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备无误砸在纱网上。
    蜜蜂先是四散躲避，发现根本砸不到自己后又快速聚拢。
    翅膀震得更厉害。
    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效果如同将蚊子的动静放大百倍。
    “可恶……”闲蝉被激怒，将另一条腿朝上甩，把拖鞋抛入自己手中，直接推开纱窗。
    顾清瓷：？
    作死啊。
    顾清釉：“小心！”
    闲蝉气头上听不进话，对窗外蜜蜂不断挥舞拖鞋。
    “滚开滚开！让你吵！让你吵！”
    蜜蜂刚开始还会被他的气焰吓到，可几回合之后发现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后，直接对着闲蝉的手刺入毒针。
    “啊！”闲蝉惨叫。
    顾清釉迅速过去拉开他，将窗户关好，拉上帘子。
    钢针似的毒刺斜着穿入闲蝉虎口，受伤处的皮肤红得可怕，手瞬间变成小馒头。
    “好、好疼啊……”
    顾清瓷用领带绑住闲蝉的手腕，用纸巾包裹着移除毒针，再掐住伤口处，不断将血挤出来。
    阿力问：“咱们是不是需要出个人帮他用嘴将毒吸出？”
    闲蝉脸红：“这不太好吧？”
    顾清瓷挤了半天血，“不需要。”
    他拉着闲蝉来到水龙头边，先用流动的水冲洗伤口，接着又将清水换成肥皂水。
    毒液成分主要是蚁酸和神经毒素，肥皂水可以将其中和。
    顾清釉道：“若真是有毒，用嘴的那个岂不是更容易中招？”
    阿力：“对哎。”
    顾清釉：“少看点电视剧哈，捏出血和流动水冲洗才是正确操作。”
    处理后，伤口周围的皮肤果然没有那么红，只是还未消肿。
    一夜过去，闲蝉还是直喊手疼，并且有发烧迹象。
    顾清釉：“糟糕，居然还是发炎了。”
    由于原主是医生，工作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单位，有个头疼脑热直接在单位拿药解决了，家里的医疗物资只有快过期的几个创可贴。
    顾清釉道：“我跟小瓷出去一趟，帮闲蝉找些药回来。阿力，你把随身空间腾一腾，泡面之类的东西放客厅，你也跟我们去。”
    能和主人并肩作战，阿力感到很兴奋，“好嘞！”
    他打开冷藏室的门，跟变魔术似的以此拿出泡面、自嗨锅、大米、桶装食用油等。

 第147章

    闲蝉现在脸红得不正常，眼中噙泪，猫耳朵耷拉着。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清瓷淡淡道：“你也知道。”
    若不是闲蝉被蛰，他们也不会注意家中医疗物资短缺，正好趁这次机会将其补足。
    阿力指指点点：“以后可别冲动犯蠢。”
    东郭逡说：“二位医生注意安全，我会照顾好他。”
    公寓附近的药店已被搬空，顾清釉调转方向盘，皮卡朝着地图上更远处的目标飞速行驶。
    阿力身躯过于庞大，没有办法挤进座椅，只能站在无车顶的货箱中。
    但他很喜欢这里，视野开拓，风自耳边吹过，猎猎作响，颇有公路旅行的感觉。
    在城郊某处新开发的楼盘外，有家药店。
    这边远离城中心，配套设施刚建好，房子还来得及开售，诡异就降临了。
    越是人少的地方，越容易找到物资。
    果不其然，掀开药店卷帘门，里面货架上全是药品。
    双生子从货架后找出碘伏、酒精、高锰酸钾、棉签和绷带，阿力负责将东西整理后搬入空间中。
    紧接着是消炎药、止疼片和各种抗生素。
    阿力的空间实在装不下，才往将物资搬去后座和车厢。
    两人一冰箱出了药店门，有辆卡车停下。
    顾清瓷将东西装好，死死盯住卡车。
    几人从车上下来，高个女人率先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叫卜凡，也是来找物资的。”
    她犀利的眼神扫过顾清釉，判断出他的级别，又朝药店看了两眼，已经空了一半。
    “各位，能否给我们留点？我们需要的东西不多，主要是速效救心丸和降压药。”
    第80章 双生异种（15）
    顾清釉：“我们需要的东西已经搬完, 至于你说的药，里面还剩很多，请随意。”
    卜凡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小伙子飞速冲进药店。
    卜凡：“万分感谢。”
    顿了顿, 她说：“我们在荔城区精神疗养院建立了基地，不知各位是否愿意过去？”
    顾清瓷：“基地？”
    卜凡道：“是的，目前这座城市中很多异能者都生活在那边。”
    难怪几次外出都看不到异能者。
    卜凡苦笑：“实不相瞒, 疗养院经历过几次异种狂潮, 大家就是靠着彼此帮扶才活下来的。”
    “我们缺人手, 那边绝大部分异能者是d或e级，c级很少。而且……疗养院还有一半普通人。”
    如果有高级异能者存在，她也不会为难了。
    顾清釉惊讶：“现在居然还有普通人？”
    他以为诡异复苏后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毕竟连虫子都异变。
    卜凡道：“而且普通人全是精神病人。”
    “荔城区疗养院，隶属于晋城市精神卫生中心。那边建成新院区后刚搬迁, 诡异就出现了。得亏是新院区, 地方大，不然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异能者。”
    既然聊到这份儿上, 卜凡索性都说了。
    “我原来是体校教练, 带着学生去参加田径比赛。当时有个选手抢跑, 大家回到各自的位置准备再次起跑, 没想到发令员的两条胳膊忽然变成枪，开始对着观众席扫射。
    当时陷入一片混乱，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血泊中。我伏低身体护住学生，手放在金属栏杆时忽然感受到强烈的电流，才发现自己觉醒异能。我跟其他同时觉醒异能的人配合, 杀掉发令员。
    原计划开车返回体校，才发现外面也乱了。推土机碾死了自己的操作员, 后背长着章鱼腿的人在街上随机撕咬行人，鬼屋里的道具活了，全部跑出来……”
    她沉浸在往日回忆中，无法忘记当时那种恐惧。
    “当时我们被异种追杀，路过疗养院。那边的医护们觉醒了异能，伸出援助之手。
    原计划等情况好些再回去，后来看新闻才知道异种偷袭体校，当时异种们数量庞大，加上大部分师生未来得及觉醒异能，他们全部遇难……
    于是，我们就留在疗养院了。”
    说到这里，卜凡虽然面上维持冷静，但声音颤抖。
    “根据目前情形推测，未来异种还会继承增加，异能者们只有联合起来。我始终觉得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所以恳请二位前往疗养院。
    当然，如果不去也没关系，这是你们的自由。”
    顾清釉道：“先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们还有两位同伴在人才公寓，而且真要搬家的话还有不少东西收拾。”
    他和弟弟还要查找异变产生的原因，经常往外跑，如果能有地方接纳东郭逡等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人才公寓？我前两天去过一趟，遇到了□□异种……”
    车厢里的阿力激动了，“那天晚上原来就是你啊！”
    难怪他觉得卜凡背影眼熟。
    卜凡拿出手机，申请好友，“那我们先走了，你们搬家的时候如果有需要，提前联系我。”
    两辆车朝着不同方向驶去。
    阿力抓着后车厢扶手，空间东西增多，他感觉底盘也比来的时候稳了不少。
    阿力大喊：“主人，咱们真的要搬啊？”
    顾清釉坐在副驾上，扭头回：“是的，我跟小瓷平时还是会出去，你跟闲蝉、东郭逡三个去疗养院更安全。”
    皮卡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第148章

    阿力因为惯性身体猛地超前甩，“啊！”
    顾清釉明白，弟弟开车不会如此不平稳，肯定是出了状况。
    果然，远处的天空中有十几只白蚁翻飞。
    他们全部长着人的脑袋和胳膊，脑壳光秃秃，仅存的稀疏头发朝两边梳成朝天辫，那是白蚁的触须。
    嘴部没有上下唇，而是左右分开，向前凸起形成锯齿状两颚，大概三十公分长。
    胸和肚子又白又胖，腰纤细，跟要断了似的。
    他们飞到高层的窗边大喊：“东郭逡，闲蝉！你们给老子滚出来！”
    “滚出来！别敢做不敢当！”
    “你们害死讹兽姐姐，要以命相抵！”
    见楼中无人回复，便扒住建筑外壁，两颚卡住墙体后如同电锯般切割，没一会功夫，楼的外立面被切开，露出水泥和钢筋。
    人形白蚁聚集着，切割速度加快，楼被蛀得到处是伤，逐渐垮塌。
    他们又飞到隔壁单元，扯着嗓子继续寻找“闲蝉”和“东郭逡”。
    顾清釉掐掐眉心，“真是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遇见报仇的……”
    顾清瓷将车停在路边绿化带里，小声叮嘱：“阿力，千万别出来。”
    阿力点点头。
    这些白蚁全是c级异种，会飞，而他们身处低势，周围几乎无任何掩蔽物。
    顾清釉思索着，即便自己现在是b级，可对方有数量和飞行技能加持，也不能保证将其全部消灭。
    “咱们看看商城，买个道具。”顾清瓷说。
    他有消防斧，哥哥有手术刀，都不是应对白蚁的家伙事，最好能有远距离攻击武器，比如……枪？
    顾清釉点开商城界面，看见价格有些无语。
    白刃剑要6000积分，枪则需要20000，价格最低的抓捕器还需要4000。
    而他们账户上的积分只有3940，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他们买道具！
    顾清瓷扶额，再次感受到世界的恶意。
    顾清釉随意刷着界面，想找找看有些便宜东西能否管用。
    “哥，你看这个……”顾清瓷指着光屏，忽然灵光闪现。
    顾清釉笑了笑，“巧了，咱俩想的一样。”
    【强力粘粘胶：效果堪比502，只要30积分。】
    顾清釉在数量栏中选择【1】，然后点击【购买】。
    【请将光屏对准您想使用粘粘胶的物体。】
    顾清瓷从车厢中探出脑袋四处张望，调整好光屏角度，保证对面一栋大楼能完全出现在光屏范围中。
    光屏很快识别出建筑物，建筑物像被抠了图，和背景完全不在一个图层中。
    【再次确认使用对象，如无误，请点击下方按钮。】
    只听啪叽一声，对面楼的外墙忽然从白色变为米黄。
    “什么声音？”白蚁回头张望。
    视线穿过一个个门面房，有位年轻人笑着走出来。
    “哟，听说你找我？”
    白蚁质问：“你是东郭逡还是闲蝉？”
    顾清釉笑道：“你猜~”
    白蚁怒道：“呸！别特么浪费时间……”
    他在半空中，脑袋扎了朝天辫后便没有头发了，秃脑壳反射着太阳光，如同大灯泡。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白蚁们已经通过发现确认顾清釉的身份。
    “他是闲蝉！”
    “没错，没带眼镜，长头发那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冲啊兄弟们！为了讹兽姐姐！”
    “他虽然是b级，但是不会飞，还只有一个人！”
    “让闲蝉看看团队作战的厉害！”
    “听我指挥，排列阵型——！”
    人形白蚁翅膀震动的声音活像直升飞机，加上嘴里骂骂咧咧，吵闹无比。
    排成某种方阵，如战斗机似的朝顾清釉冲过来。
    顾清釉转身开始奔跑。
    在最前面的白蚁窃喜，心说b级异种不过如此。
    然而，它还是想简单了。
    顾清釉跑出步行街，跑到门面房最外侧，一处毫无遮挡的地方。
    白蚁们看到顾清釉附近还站着个人，短发，戴眼镜。
    是东郭逡没错！
    在接近“东郭逡”的瞬间，对方忽然挥动手中消防斧，来了个十几连拍。
    啪啪啪啪啪啪！！！！
    密集又清脆的声音，有点像铲子跟铁锅碰......撞。
    空中飞行的白蚁忽然感觉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强迫他们改变飞行方向，整个身体处于失控状态，朝着对面楼砸去。
    “啊——！”
    “怎么回事？！”
    “痛痛痛！”
    “纳尼？老子飞的好好的怎么就……”
    当它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粘在对面楼的墙壁上，跟被定住似的，动弹不得。
    “窝草，这什么玩意儿这么恶心！”
    “好像是粘苍蝇的……”
    “滚，老子又不是苍蝇，苍蝇什么层次敢和我用相同的捕蝇纸？！”
    有不信邪白蚁使劲拽胳膊，滋啦一声，胳膊虽然下来了，皮还黏在上面。
    “啊啊啊好疼！”
    它挣扎着想找个接力点，没料到一不留神又把胳膊粘上了。
    欲哭无泪。
    此栋建筑最高处，忽然出现升降绳，有人拽着绳子降落到和白蚁差不多的高度。
    “东郭逡……竖子可笑！”白蚁嘴硬。

 第149章

    那人的视线穿过镜片，以一种无比平静的目光审视它们，情绪没有任何波澜。
    “不，不是东郭逡。”
    白蚁：“？”
    那人淡淡道：“记清楚了，我叫顾清瓷。”
    “什么？！”白蚁们没有震惊太久，便被消防斧开膛破肚。
    顾清瓷一边下降一边宰杀异种。
    晶核从它们的身体中掉出，落入顾清釉手中。
    这些异种们的血也跟着洒下去，点点落在顾清釉白皙的脸上，宛如红色花钿。
    顾清釉用指尖轻轻抹去血污，待顾清瓷跳到地面后，把手中的晶核捧过去。
    “这次该你了哟。”他笑着说。
    第81章 双生异种（16）
    这次晶核足够多, 顾清瓷顺利升级，感觉身体里有汹涌的力量。
    顺利返还家中，闲蝉躺在沙发上, 额头敷着冰毛巾, 脸烧得红扑扑，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
    手上的伤口用创可贴简单贴着。
    阿力翻找出碘酒、纱布以及消炎药，小心翼翼绕过泡面堆, 回到原来的位置充电。
    东郭逡喂闲蝉吃下消炎药, 将他的伤口重新处理包扎, 小馒头被包成哆啦a梦手。
    顾清釉说出接下来的计划：“我们要离开。”
    东郭逡：“啊……去哪儿？”
    顾清釉：“荔城区精神疗养院。”
    闲蝉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额头盖着的毛巾掉下来。
    “我就是被蜜蜂蛰了，精神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不信我给你来一段绕口令，思思思思，师师师师, 思思是师师, 师师是思思。”
    阿力哑然，“这算哪门子的绕口令？明明是四是四, 十是十, 十四是十四, 四十是四十。”
    东郭逡鼓掌, 呱唧呱唧。
    顾清瓷道：“大家别误会，那边是异能者建立的基地，人更多，比这里安全。”
    闲蝉：“好耶！”
    混在人堆里才不容易引起注意，要知道他可是在异种追杀令上的男人！
    东郭逡沉默着, 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闲蝉问：“逡逡，你不高兴？”
    东郭逡：“没有, 其实，我和阿力严格来讲都是异种，我们也要去基地吗？”
    他说完，闲蝉才注意到阿力同样面带愁容。
    顾清釉晃晃手机，“别担心，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和卜凡沟通过，她说没问题。明天大家一起走。”
    闲蝉拉着东郭逡的手，“太好啦！”
    对于闲蝉来说，跟他合拍的朋友不多，东郭逡绝对算一个。
    顾清瓷道：“搬家的话东西比较多，午饭之后我们出去找车，阿力和东郭逡收拾东西，闲蝉养病。”
    五个人再加物资，得换卡车。
    饭后，双生子开着皮卡出去，在加油站附近成功找到一辆废弃的蓝色大货车。
    顾清瓷卸下车厢里的钢筋，这些几吨重的钢筋对他来说很轻松。
    公寓这边，虽然闲蝉被安排休息，可他只要想到要去基地根本静不下来。
    一会儿吵着帮东郭逡打包衣服和被褥，一会儿又要帮阿力清点物资。
    不小心碰到伤口时还痛得龇牙咧嘴。
    阿力无语：“你特么……消停会儿吧。”
    闲蝉：“我这叫身残志坚~”
    他忙来忙去，身上出了好多汗，到晚上时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翌日一早，大家将东西搬至货车，启程前往荔城区疗养院。
    阿力由于过于高大，还是被安排在后车厢。
    顾清瓷开车，顾清釉坐副驾，闲蝉抱着毛茸茸的公仔挤在中间。
    东郭逡有点不好意思，“那个……要不咱俩换换吧？你看起来比我纤细些。”
    闲蝉道：“不用，虽然你比较大只，但也没那么重啦。”
    关键是，这手感真不错呀~
    闲蝉将脸贴在东郭逡后背上蹭了两下。
    东郭逡身体一僵，浑身恶寒，毛全都炸起来：“？”
    “我有女儿，不打算结婚的！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闲蝉“嘿嘿”笑了两声，“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单纯喜欢这种手感。”
    “等诡异结束后，我打算买个同款，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一定很舒服。”
    东郭逡：……
    你有完没完。
    启程前，顾清釉收到卜凡消息，他们在基地的住宿已经安排好。
    经过三个小时行驶，车终于抵达疗养院。
    卜凡和另一个慈祥的老人迎上来。
    “这位是疗养院的院长，李旭阳。”
    李旭阳微笑和顾清釉、顾清瓷握手，“欢迎你们。”
    双生子感受一种平和、治愈的力量。
    紧接着，李旭阳看到闲蝉的纱布，便把手轻轻放在纱布上。
    掌心有柔和的光发出，几秒之后，闲蝉忽然感觉伤口不疼了，也没有那种要结痂痒的感觉。
    闲蝉拆开纱布，虎口处皮肤平整光滑，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我好啦！谢谢院长！！！”他向院长来了个90度鞠躬。
    虽然卜凡在手机中表示接受东郭逡和阿力，但东郭逡仍然担心，和阿力站在最后面。
    他害怕来自异能者们奇怪的眼光。
    然而李旭阳率先走来，握住东郭逡的爪子，和善地朝他笑笑，每道皱纹的形状都是那么温柔。
    李旭阳说：“欢迎你。”

 第150章

    东郭逡有点不好意思，“请多多关照。”
    李旭阳又来到阿力身边感叹：“小伙子个子很高呢。”
    阿力受宠若惊，“还、还好啦……”
    接下来，卜凡安排人帮忙搬东西，带他们参观基地和宿舍。
    东郭逡原本将头埋得低低的，渐渐发现，所到之处大家只是简单打个招呼，接着就忙各自的事情了。
    根本没有人觉得他奇怪。
    因为他观察到，基地里还有别的异种。
    比如会吃垃圾的垃圾桶，但这种垃圾桶和街边看到的不同，它们是倒着的，看到有垃圾就爬过去掀开盖子，将垃圾吸入嘴里。
    还有爱撒娇的四眼橘猫和爱八卦的玄凤鹦鹉。
    每当东郭逡经过时，玄凤鹦鹉都会飞到他脑袋上问：“小伙子，多大啦？有没有对象啊？那个经常跟着你的小男孩跟你是什么关系啊？在哪儿工作？工资多少？”
    “不要以为撒谎就可以蒙混过去哟，我的异能可是读心术。”玄凤鹦鹉骄傲地说。
    东郭逡后来见到它就躲。
    疗养院中还有很多普通人，或者说是普通的精神病患者。
    有些人如果不穿病号服，单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和异能者的区别。
    就比如——
    闲蝉发现树上蹲着个穿运动服的女孩，便问：“你也是木系异能者么？喜欢植物？”
    女孩迷茫道：“啊，我不是。我是吗喽，喜欢在树林间荡来荡去。”
    说着，她忽然用手拍嘴：“oioioioi……！”
    闲蝉：“哈哈，你好幽默耶。”
    女孩：“谢谢，幽默可是夸人的高级词汇。你要上来么？蹲在树上的感觉好极了。”
    闲蝉毫不客气，手脚并用爬上去，“我跟你一起当吗喽。”
    他蹲在她旁边，用手拍嘴，跟她大喊：“oioioioi……！”
    护士黑着脸赶过来，“邢媛，你又没吃药！赶紧把衣服换掉！”
    邢媛扭头对闲蝉骄傲地说：“看吧，我就说我是吗喽，最最亲爱的饲养员来了。”
    她从树上下去，对着护士吐了吐舌头，悻悻往楼里走。
    “啊……”闲蝉尴尬地跳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她……”
    护士有点无奈：“没事，以后你注意看他们的手腕，有异能打的标记。等诡异结束，一切恢复正常，我们就把标记抹除。”
    东郭逡因为外表和软软的个性，非常受小孩子们欢迎。
    这些小朋友也觉醒了异能，都是些和艺术相关的异能。比如，同时操控十支笔画出不同风格的画，只要看过一次乐谱就能完整弹出曲子之类的。
    他们经常过来找他玩，找他要抱抱，这让东郭逡幸福感爆棚。
    东郭逡拿出小草莓，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女儿。
    “她是我生哦，而且当时是大顾医生为我接生的呢。”
    “呃……”李旭阳经过，听到东郭逡的话，忽然感觉东郭逡的精神状态很适合留在这里。
    小朋友将东郭逡围在中间，纷纷感叹：“哇，东郭叔叔好厉害呀！”
    “欢迎小草莓加入！”
    “欢迎欢迎，我们又有小伙伴啦！”
    “一起成为好朋友吧~”
    小朋友们从东郭逡手中接过兔子玩偶，依次传过每个人的手，和她聊天。
    阿力则找了一份在厨房当帮手的工作，平时跟在大厨后面学做菜。
    卜凡站在楼顶望向远处，“他们三个还挺适应这里的。”
    “我们这边总共有两百二十人，其中未变异者有六十人，全部是精神病人。”
    顾清釉问：“李院长是怎么说的？”
    卜凡道：“他给所有病人做了检查，说是因为他们发生了脑部不可逆病变，因此反而不受影响。”
    “而我们这些异能者或者动物异种，脑部是受到某种辐射，才导致异变的。”
    顾清瓷皱眉，“物品异变无法解释。”
    卜凡点点头，“是的，垃圾桶做了各项检查，什么ct、心电图之类的，检测结果显示它就是个普通垃圾桶，没有心跳。”
    楼下发生阵阵争吵，双生子和卜凡下了楼。
    是个老太太，情绪激动，旁边有两个护士架着她。
    “你们放开我，我必须要出去！”
    护士们像和小朋友讲话似的，“外面有妖怪吃人，您不能走……”
    老太太很倔：“我儿子今天放暑假，得去车站接他，我们刚搬新家，不去接人他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顾清釉眯了眯眼睛，感觉她看起来有些眼熟？
    顾清瓷朝哥哥无声说了三个字。
    顾清釉方才想起来。
    护士很有耐心，哄着她道：“我们派人过去接。”
    “真的？”
    “真的，开车去。您先回房间把药吃了，身体养好，才能见到他呀。”
    老太太安静下来，颤颤巍巍地转身。
    “说得对，我得吃药，还得吃饭，这样才能见到他……”
    卜凡：“得阿尔兹海默的阿姨，原本不是疗养院的病人。我当时带着学生逃跑的时候看到她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说不清家庭地址，为安全起见就把她带到此处。”
    不远处，东郭逡看到了这一幕。
    第82章 双生异种（17）
    卜凡继续说：“我们后来从她随身带的包里发现病历和个人信息, 由此确定她的身份，名叫张兰香。”

 第151章

    “尝试过帮她找家里人，都未能成功。张阿姨已经完全糊涂了, 根本不认人。一会儿说护士是她外甥女, 一会儿又说护士是街道主任。也不知道张阿姨还能否跟家人团聚……”
    顾清釉道：“说不定哦。”
    顾清瓷问：“院长觉醒的是治愈系异能，为什么不能为阿姨治病，为其他的精神病人治病呢？”
    卜凡说：“我们试过很多次, 发现院长只能为异能者治疗, 无法帮助普通人。”
    顾清釉：“原来如此。”
    楼后面, 无意间听见卜凡的话，东郭逡心乱如麻，思绪犹如带刺的荆棘，不断缠绕，扎得浑身难受。
    张兰香老人就是屏保中的老太太, 或者说, 她就是郭逡的妈妈。
    微信响起。
    “小逡，你把车票给妈发一下, 街道主任说找其他人过去接你。”
    “妈本来想亲自去的, 但街道主任担心我身体, 就拦了。哎, 其实我现在还挺硬朗的。他们都说有妖怪吃人呢，你一个人回家妈不放心……”
    东郭逡看着微信内容，心中既庆幸又内疚。
    庆幸在于，郭逡妈妈还活着。
    内疚，正是因为郭逡妈妈是真实存在的人, 是位即便脑子糊涂了仍然疼爱孩子的母亲，不是想要抢夺晶核的异种, 这让东郭逡更加愧疚，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和她聊下去。
    公仔拿出兔子玩偶，放在手中轻轻摩挲。
    “小草莓，你要是爸爸的话，会怎么做呢？”
    他现在也成为了父亲，设身处地想，如果有人顶替小草莓的身份假装是自己的女儿，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难过、悲伤，还有被欺骗的愤怒……
    他起初的目的是好意，可这种行为到底本质上还是欺骗。
    张兰香关心的话语犹如鞭子，拷问着他的良知。
    “对不起。”他回复了三个字。
    “对不起什么，小逡你怎么了？”
    “小逡，你赶紧说话呀，好好的为什么道歉？你是不是遇上事情了？”
    “你借钱给同学了然后他不打算还，还是出去打工遇上诈骗了？没关系的，人没事就好，钱没了妈再给你打，妈就希望你能好好的。”
    东郭逡盯着张兰香发过来的信息，开始编辑内容。
    “张阿姨您好，其实我……”
    视频直接打过来。
    东郭逡赶紧挂掉。
    “小逡，有什么事情跟妈说，总能解决的，妈年纪大了，经不起吓，就希望你好好的。”
    东郭逡沉默几秒，一字一字删掉对话框中的内容。
    “没事，就是最近太忙。”
    那边又发过来：“那就好，你注意休息，多喝水。”
    东郭逡无力地坐在台阶上，初秋的夜风中带着凉意，带走暑热却无法驱赶内心的烦躁。
    他把手机放旁边，愣了许久。
    直到阿力和闲蝉过来。
    阿力拍了一下东郭逡的肩膀。
    东郭逡回神，阿力已经绕到东郭逡左边坐下。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闲蝉则蹲在东郭逡正前方，盯着他的眼睛。
    “小逡有心事哦，是被谁欺负了吗？别害怕，我跟阿力帮你出气！neng人，我们是专业的！”
    阿力挥动有力的巴掌，啪叽一声拍了闲蝉圆圆的后脑勺，感觉几乎把他脑子里进的水快扇出来。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我遵守法律的电冰箱了。”
    闲蝉吐吐舌头，摸着被打过的地方，“就是种夸张修辞嘛，而且你刚不就neng我了……”
    东郭逡笑了笑，“没有谁欺负我。”
    闲蝉和阿力斗嘴，气氛没有那么沉闷。
    闲蝉坐到东郭逡右侧，“把烦恼说出来嘛，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想办法解决呀。”
    阿力道：“先安静会吧，小逡想说会自己讲，但如果他不想，就别逼他。”
    阿力打开冰箱，从中拿出三块小蛋糕。
    “今天在厨房跟着师傅学的，快尝尝。”他听后厨的师傅们说，甜食能使大脑分泌多巴胺，调节心情。
    闲蝉毫不客气接过去。
    三角状蛋糕盖着金黄色绵密的奶油，上面点缀着嫩绿的薄荷叶以及经过晶莹的橙子果肉，鲜奶的浓香混合着果香。
    闲蝉咬了一大口，因为吃得太急奶油蹭在鼻子上，囫囵咽下后十分后悔，自己居然像猪八戒吃人参果，没有细细品尝。
    第二口他仔细咂摸，橘色橙子皮颗粒经糖浆熬煮，淡化了酸涩，吃起来很有嚼劲，丰富了层次感。
    闲蝉神色餍足，只是东郭逡却没好胃口，用勺子挖了块角，慢慢吃着。
    东郭逡道：“其实，是和手机主人有关，你们也知道，我的手机是两位顾医生捡的……”
    他把前因后果细细道出。
    “原本看不到张阿姨，我还没那么自责，毕竟当时也不知道微信那头到底是谁。可现在我见到了真人，看到她佝偻的身体和苍老的脸，忽然好心疼她，好愧疚……”
    闲蝉已经将蛋糕吃完，胳膊搭在东郭逡肩膀上。
    “因为你太善良，才会在这里纠结，真正的坏人是不会有那么强的共情能力和同理心的。”
    阿力道：“我觉得哈，她已经七十多岁了，还有老年痴呆，能在人生末年尽量开心些，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152章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回宿舍休息。”
    闲蝉痛苦大叫：“阿力，我就说你请我们吃蛋糕不怀好意！刚吃完就催着睡觉，这不是让我跟小逡长肉吗？”
    他捏捏肚子，果然原本平滑的小腹有道褶。
    “天啦，我长胖了裙子都穿不进去！影响直播上镜。”
    阿力无辜地耸肩摊手。
    “蛋糕你是自愿吃的，怪谁？”
    “怪你！肯定是嫉妒我身材！”
    闲蝉冲上去想拍阿力的面板，阿力躲在东郭逡身后，三人打打闹闹进了宿舍楼。
    翌日早晨，基地门口又吵吵嚷嚷。
    张兰香这次不仅背包，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被巡逻的异能者拦了。
    “张奶奶，您不能出去。”
    张兰香着急道：“我儿子昨天在微信和我聊天，我感觉他情绪不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你赶紧放我走……”
    异能者很为难，如果直接用异能强行将她送回，她可能会受伤。
    “你就帮我把门打开吧！”张兰香很着急，见巡逻的人无动于衷，直接上手推。
    锁是异能形成的，还有防护设置，张兰香被防护设置弹开，直接摔在地上。
    幸好草地较为柔软，异能者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
    张兰香的情绪崩溃，只感觉带“电”的大门犹如一道深渊，将她和孩子永远隔开。
    她哭喊着：“让我出去……我要找小逡……让我去找我的孩子……”
    不少精神病人围观，又有几位异能者赶来，架着张兰香往回走。
    “现在外面太危险了，他忙完了会来看您。”
    张兰香抹了把脸，和壮硕的异能者相比，她的身形枯槁而渺小，有种颓然的死气。
    诡异降临，她和无数普通人的命运就像被车轮碾过的蚂蚁。
    “你们骗我，小逡说不定已经死了。”张兰香的精气神瞬间垮下来，想到此处，哭得更加伤心。
    “让我去死吧……让我去陪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让我们母子分离！”
    张兰香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脸憋得泛白。
    对面，面容干净的年轻男人忽然跑出来，穿着白t恤和蓝色背带短裤，斜跨一只小包。
    “妈，您怎么又乱跑？”他上去扶住老太太的肩膀。
    异能者们露出诧异的眼神，但所有人都没出声。
    老太太愣住，进而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仔细辨认：“你是……”
    “我是小逡呀！”东郭逡笑道，“您不是说我今天放假嘛，街道主任把我接回来的。我刚去找您，发现您不在房间里。”
    他拿出手机，翻开聊天记录。
    张兰香露出迷茫的神情，“我……”
    东郭逡道：“您怎么又忘记啦，打开您的手机看看，是不是？”
    张兰香照做，还打了个视频电话，东郭逡那边微信视频响起。
    张兰香又疑惑：“只是你怎么看起来比以前瘦了？我记得你读大学的时候是个小胖子，感觉和以前不太像……”
    她点开相册，想找到从前拍过的照片，然而相册一片空白。
    东郭逡方才松了口气，他刚才还在想，若是自己和照片中的郭逡不同，又该如何解释。
    “我是因为备考，累瘦的嘛！”
    张兰香方才消除疑虑，挽住东郭逡的胳膊。
    “这次放假就在家多待几天，别老想着出去做暑期工，以后毕业了工作是忙不完的。”
    “是，全都听您的。”
    张兰香方才露出笑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
    有东郭逡在，她很配合地吃药，也不再想着出去的事情。拉着东郭逡在基地里向其他人介绍，这是她的儿子，放暑假回来看她。
    大家多少都知道些她的情况，纷纷表示高兴。
    一直到晚上，张兰香休息，东郭逡才从她的房间出来。
    卜凡在走廊外等着他，“今天很感谢你能随机应变，只是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有张阿姨的联系方式？”
    “你是郭逡的朋友吗，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东郭逡面带哀伤，“手机是在偶然中获得，而郭逡，已经去世……”
    第83章 双生异种（18）
    东郭逡找到那份官方发布的讣告。
    卜凡懊恼道：“我居然没有注意到, 张阿姨一直强调她儿子是大学生，在学校复习准备考研，所以我查找重点也是放在大学校园。”
    她知道张兰香生病, 提供的信息或许不准确, 但也只有这个线索了。
    她猜测可能是张兰香老年得子，所以七十多岁，孩子才上大学。
    没想到真实情况是, 郭逡已经工作多年。
    东郭逡又问：“我妈……不, 张阿姨的相册为什么是空的？”
    按照郭逡细腻的个性, 若是母亲患病，他应该会用相册帮她备份信息，万一若是老人走失，大家也能通过相册等内容联系上家人。
    或者至少他会放很多跟母亲的合影或者视频，让老人想他的时候能随时看到。
    卜凡说：“我救助张阿姨时, 她用的就是那部手机。当时检查了相册, 没有任何东西。而且手机很干净，上面app装的少, 内存采用了不到十分之一。”
    “型号是去年七月份新出的, 可能是旧手机有问题, 郭逡为她换了新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备份。”
    东郭逡点点头，“或许吧。”

 第153章

    卜凡难得笑笑，“今天辛苦你了，多陪陪她吧。”
    东郭逡脸色微红，不自然地挠了下鼻尖, “你们不怪我就好。”
    他回宿舍，变回公仔模样, “闲蝉，衣服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闲蝉那边刚刚结束直播。
    “不用还，直接送你啦，我看你穿挺好看的。”
    东郭逡着急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要真想感谢我，就陪我直播呗，”闲蝉嬉皮笑脸，对着东郭逡的肚皮戳了两下。
    “秀秀腹肌帮我增加点人气。”
    东郭逡呆住，“啊……可是我的腹肌是大顾医生帮我缝的……”
    阿力道：“不管是缝的还是你后来练出来的，问题是，可以露吗？不会被封号吗？”
    东郭逡用胳膊紧紧抱住身体，“我还是帮你把这个月的卫生做了吧。”
    来到基地后，他们住的是三人间，并且可以继续做室友。
    阿力用笔在寝室值日表添加备注。
    隔了两层楼的另一间寝室中。
    顾清釉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呜呜呜！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感情羁绊真的太令人动容了！！！”
    “是啊。”顾清瓷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他们的寝室全都是病房改的，床也是病床。
    顾清釉的床，稍远的那侧护栏被拉起来，靠近弟弟这边的护栏放下。
    每当他朝弟弟这边滚来，快接近床边时，顾清瓷都面无表情用手把他重新推回去，如此反复。
    顾清釉忽然在中间侧躺，用右手撑住脑袋。
    “我们的妈妈将来老了，应该会是个很可爱的老太太。”
    “嗯，”听见哥哥这样讲，顾清瓷舒展表情。
    他浅笑时，和顾清釉一模一样。
    “你们都在呢？”三人间的另一位室友，是卜凡手下飞子。
    飞子打过招呼，将脖子上的单反相机拿下来，开始往自己电脑中传东西。
    “你喜欢摄影呀？”顾清釉将枕头放回去。
    飞子说：“是的，手机或者微单虽然轻便，可我还是习惯用单反。”
    他有个单独的文件夹。
    点开，里面全是各种时间段不同色彩的天空。
    顾清瓷问：“你只拍天空吗？”
    飞子笑着说：“没有啦，绝大部分是天空而已。我当年要不是因为近视，就去当飞行员了。”
    他盯着屏幕上棉花糖似的云朵，无比痴迷，随后自嘲似的抓抓头发。
    “嗐，你们肯定会想，近视可以做手术啊。其实……我做过手术，但压力测试没通过，还是被刷下来。可能我命里注定无法在天空翱翔吧。有时候想，要是觉醒飞行异能就好了。”
    “所以我和自己约定，无论有多忙，都要拍一张天空的照片，等我死的时候洗出来，摆在葬礼上。”
    顾清釉：“呸呸呸，别说什么死啊或者葬礼之类的。”
    飞子又憨憨笑起来，他皮肤黝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有个花臂老哥过来还充电宝，朝看到照片之后吐槽：“飞子，你又在拍天空了……我真搞不懂，这天儿不每天都一样的吗？你拍这个，有什么意义啊？”
    花臂老哥离开，飞子没出声。
    顾清瓷问：“你还好么？”
    飞子道：“嗯，我在想刚才那个问题，好像……确实没什么意义？”
    顾清釉认真说：“能让你开心，就是最大的意义。”
    飞子咧开嘴，“釉哥，你真好。”
    顾清瓷轻咳一声，“我的哥哥想来如此。”
    飞子把鼠标按得啪啪作响，“对了，给你们看我拍的诡异来临前的天空，那时候我正在上摄影课呢，感觉比现在拍的好。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去想构图和光影了，纯粹就是为了记录。”
    顾清釉很喜欢这种氛围，充满生活感。
    他起身拉了把椅子，坐在飞子旁边。
    飞子找出去年的照片，“怎么样，好看吧？”
    “我计划在毕业旅行的时候去西北，拍草原和雪山，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也拍过昆虫，现在的虫子都太大了，不敢拍……”
    “你们看这个。”顾清釉打断飞子的话，将照片放大。
    顾清瓷也赶紧凑上来。
    图片中，夕阳将云彩染成橘粉色，画面的右下角有丝丝金线似的东西。
    图片全以日期命名，这天刚好是去年七月份。
    顾清釉以此点开此时间点往后的图片，能看到大部分照片都有这种东西。即便万里无云，仍然能看到好似蒙了一层极为透明的绢帛。
    顾清瓷说：“找到今年8月12号的照片。”
    这天东郭逡做了一盘可怕的臭豆腐红烧肉，他怕死了，赶紧逃出去和哥哥找食材，观察到天空裂痕。
    飞子虽然没拍到裂痕，但将图片放大数倍，能看到的金色丝线异常明显，甚至可以观察到纵横交错的经纬脉络。
    去年七月之前的照片，全都是正常的。
    飞子说：“我的个妈啊！我都没有注意到……”
    如果没有诡异降临前的照片对比，确实不容易发现。
    顾清瓷神情凝重：“诡异是去年八月份出现的。”
    飞子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拍巴掌。
    “对了！我记得最早爆出异变消息是去年八月份，地点是戎城。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我有个好哥们老家就在戎城，当时听他说因为异种导致有家不能回。”

 第154章

    顾清釉用手机检索了去年七月份关于戎城的新闻，其中关注度最高的莫过于戎山大火。
    奇怪的地方在于，戎山临江，空气湿度很大，七月份有梅雨季。
    切戎山属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同时也是稀有树种繁育基地，着火区域的监控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员。
    该保护区负责人被问责。
    相关讨论之下，有张截图引起顾清釉关注——
    据说是该负责人在朋友圈中抱怨，说看到一只巨型蜈蚣，蜈蚣腿像人腿，上报后并未引起重视。
    底下评论大部分都是嘲笑的。
    【没搞错吧？常年在林子里工作居然还怕虫子？】
    【看来领导平时是在办公室坐着，太舒服了呢~】
    【这家单位官网上有介绍，说领导本科还是昆虫专业的呢，看到巨型蜈蚣大惊小怪，说不定是新品种。难道不应该捕捉之后用于研究么？】
    【真要有危险，他还有命发朋友圈吐槽？上报上报，就会弄些形式主义。】
    【不就是撤职么，根本不值得同情。】
    【说蜈蚣腿像人腿，估计是眼花了。】
    戎山大火，人形蜈蚣，之后天空出现金丝，异变出现。
    所以问题的源头很可能在北方戎山，想必那里有更恐怖的东西。
    第二天，顾清釉和顾清瓷找到卜凡，向她告别。
    他们计划先去找b级异种升级，再去戎山。
    卜凡道，“东郭逡他们呢？”
    她担心若是东郭逡离开，张兰香可能会接受不了。张兰香那么大年纪，跟他们走不现实。
    而闲蝉也和吗喽女孩成为好友，白天不直播的时候陪她一起在树上待着，思考人生。
    顾清釉说：“我们有些事情核查，办完就回来，东郭逡、闲蝉和阿力留在这里。”
    卜凡带着手下人外出收集晶核，现在已经成功升至b级。
    卜凡问：“是否需要帮忙？”
    顾清瓷摇头。
    卜凡没有跟他们客气。
    这两天又有e级异能者过来寻求庇护。无论收集物资还是防御，都需要人手。
    她必须留下，和李旭阳一起将疗养院撑起来。
    卜凡希望双生子能留下，但她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成年人之间的交往需要距离感，他们不说，她也没必要问。
    卜凡道：“祝你们好运。”
    顾清瓷原本计划直接走，但顾清釉还是决定跟东郭逡他们说一声。
    东郭逡眼圈红红的，还是那么爱哭，“注意安全。”
    阿力默默将物资放在卡车后备箱。
    闲蝉难过，可若是他和东郭逡都哭起来，场面不好看。
    他吸了吸鼻子，故作满不在乎，“回来一块吃西瓜啊，我刚种的。”
    大门缓缓打开。
    卡车驶出疗养院。
    第84章 双生异种（19）
    今日天气万里无云, 远处公路旁有个小黑点，待卡车驶近方才看清是个人影。
    那人拼命挥动胳膊，拿着手机示意, 也不躲闪。
    顾清瓷猛踩加速, 卡车从他身边擦过。
    “草！”那人破口大骂。
    “略略略~~~”顾清釉探出脑袋朝他扮鬼脸。
    到第二个路口，又有一人如此。
    第三个。
    第四个路口的家伙大喊：“扫二维码，送e级晶核！”
    驶出的卡车现实急刹, 然后慢慢退回来。
    顾清釉笑嘻嘻道：“我们可是b级异能者, e级晶核对我们来说用处不大, 有没有更实用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拿出手机扫码了，是一个公众号，名字叫做【异种时代】。
    主要内容是宣传异种世界多美好，人人都能成为异种, 身体更健康, 寿命更长。
    浓浓的传销味。
    “当然有，你们跟我来。”异种热情地说, 骑上小电驴在前面带路。
    顾清瓷开车在后面跟着。
    废旧工厂大楼内, 电子垃圾堆成的小山上坐着个脑袋, 额头正中间也有个二维码。
    听见进来的脚步声, 脑袋睁眼，二维码开始发光。
    异种道：“老大，有两位客人。”
    脑袋惊喜：“很好，你们居然带回两个b级异种，这必将为我们宏图大业添砖加瓦！”
    顾清瓷：“什么宏图大业？”
    他和哥哥来这里是为了收割晶核, 可不是为了加入什么传销组织。
    脑袋兴奋：“建立一个完完全全只有异种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 只有弱肉强食、混乱无序……想想就刺激！”
    “我早已厌倦中规中矩、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所以我要追随他！”
    “来吧，加入我们！为创造我们的神筛选他的子民！”
    顾清釉问：“可以解释的更清楚些么？”
    脑袋见他感兴趣，额头正中间的二维码更亮。
    “当然。我们的神在创造子民时，不小心搞出了异种的伴生矿——异能者。愿意加入异种世界的异能者我们欢迎，不愿归顺的——二维码就会趁其不备偷走他们的晶核，通过手机传输给我。”
    “这些晶核将重新回到神的手中，成为他创造子民的原材料。”
    顾清釉道：“你怎么称呼？”
    脑袋发出癫狂怪笑，“我叫大痦子，之前额头二维码的位置曾经长了颗痦子，后来为了帮神宣传，痦子变成了二维码。一切都是为了工作需要！”

 第155章

    顾清瓷：“真感人。”
    兢兢业业的牛马，在世界变成这副鬼样子之后还如此热爱工作。
    他忽然想到网上那句阴阳怪气——
    剑~不~剑~呐？
    地面抖动，电子垃圾堆成的小山不时有零部件脱落，有什么东西藏在小山之下，似乎马上要出来了。
    大痦子越来越高，原来那堆电子垃圾是他的身体，完全站直，脑袋贴住厂房天花板。
    大痦子骄傲地说：“我觉醒的是改造系异能，□□在这个世界还是过于脆弱，于是我便利用无数电子元件，将身体替换成这副样子。”
    他的肩膀长两米，在原来锁骨的位置是两排扇叶状的东西，四周闪着七色炫彩灯光，上半身则是几个大型显示器，胳膊上的线路不时爆出一两点火花，手背的血管里汩汩流动着荧蓝色的冷凝液。
    顾清瓷好奇：“你为什么要把燃气灶穿在身上。”
    大痦子怒道：“那是显卡！”
    最新型号的显卡居然被人叫成燃气灶，要不是想拉拢对方，大痦子早就动手了。
    “我不仅要负责为神送晶核，还有自己的副业——挖矿。”
    顾清釉唇角上扬，“仁爱医院的b级异种认识么？”
    大痦子：“你说刘峰和刘刚？当然，他们的工作是在医院、幼儿园或者学校、敬老院这种地方，为神制造混乱和恐惧。”
    他语气中的轻蔑情绪被双生子捕捉到。
    有嫌隙，就能利用，看两方争斗作壁上观，最后来个渔翁得利岂不是更容易？
    顾清釉问：“我们是仁爱医院的医生，上班的时候听刘峰和刘刚讲过，说还有一个b级异种是电子垃圾，根本不配和他同时为神效力。”
    大痦子怒火中烧，手背上蹦出许多电火花。
    “骂我是电子垃圾，他们兄弟两个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很早混社会偷鸡摸狗的家伙罢了！你们还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形成的吧？”
    大痦子很得意，“刘峰和刘刚是ktv的打手，诡异降临时，两兄弟正在包厢殴打客人，被人用管制刀具捅了个对穿。两人血液融合，异变后刘峰就在刘刚的身体复活。同时，他的眼睛和大脑也转移到了刘刚的身上。”
    “因为多个脑子，刘刚的额头前面像寿星公。他们杀的人越来越多，每当有人死去，眼睛就会转移到他们身上。”
    “有时候突然增加的眼睛太多，身体皮肤有限，眼睛们挤在一起，总是痒痒的。刘刚用手抓挠，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再后来他俩学会形成诡域，去污染侵占的地方，眼睛也就被转移到了诡域中。”
    顾清瓷说：“你为何知道如此清楚？”
    大痦子冷笑：“我可是ktv会所的贵宾，跟刘峰刘刚这样的流氓不同。”
    顾清釉说：“但他们瞧不上你，说迟早把诡域拓展到你这边。”
    “他们放屁！”大痦子先是暴怒，然后眼珠子上下转了两圈，“不如……我们联手把刘峰和刘刚除掉吧？如果他们死了，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顾清釉轻嗤：“看来你并不受a级异种的宠爱，否则也不会着急忙慌拉拢我们。”
    “a级异种？”大痦子微怔，随后连连摇头。
    “no no no~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a级异种，神是s级。”
    “跟我合作你才会明白，我才是神真正宠爱的下属。”
    顾清瓷道：“刘峰和刘刚说过同样的话，可他们开出的条件要比你诱人许多——”
    “他们说忌惮你许久，若是能帮他们除掉你，就是为本市清理掉最大的电子垃圾，晶核归我和哥哥。”
    “电子垃圾”四个字砸在大痦子的雷区，他气得甩在两条胳膊，不少电子元件掉下来。
    “我当阔少爷的时候那两个人渣还在局子里蹲着，真是倒反天罡！我现在就给那俩东西点颜色瞧瞧！”
    大痦子被激怒，迈大步朝仁爱医院赶去。
    仁爱医院此时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刘峰刘刚滚出来！居然敢在嚼老子舌根，你特么%￥#@*&？”
    阴影中挤出个人形，干瘦的身体，寿星公似的脑袋，原本眉毛的位置还多出一双眼睛，那是刘峰。
    刘峰的眼睛叽叽歪歪：“你又鬼吼什么？”
    刘刚以前当打手的时候就看不惯大痦子那种颐指气使的做派，“还当自己是有钱人呐？同为b级，你最好对我客气……”
    话还未说完，大痦子就把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线路板塞刘刚嘴里，顺手将额头隆起那部分打飞。
    “啊——！”刘峰惨叫。
    天灵盖混着脑浆落在地板上，周围眼睛蜂拥而上，将白花花的脑浆吞吃干净。
    刘刚破防：“你居然敢动我哥？”
    霎时间所有眼睛扑向大痦子，咬断他手上蓝色冷凝液的输液管，阴影化为沼泽，疯狂腐蚀电路元件。
    大痦子毫不示弱，将诡域中的眼睛扯出来捏爆。
    一时间，哀嚎声、打斗声声声不绝。
    只瞧见，烂眼球、线路板到处乱飞。
    大痦子已经起了杀心，他早就不想再和刘峰和刘刚共事，也实在不明白为何神会创造出如此令人作恶的东西。
    他现在只有后悔，后悔动手太晚。
    索性将这俩人杀掉！自己接管他们的业务。
    不就是制造混乱和恐惧么？大痦子也会，并且自信干的比刘峰和刘刚还好。

 第156章

    只要将晶核取出来，他就能升级到a了！他将会是本世界第一个a级异种！
    想到此处，大痦子陷入癫狂。
    可他的情况并不好，刘峰因为看到哥哥寄了，大受刺激，并不会让大痦子讨到便宜。
    刘峰让诡域腐蚀加剧，很快，电子元件塑造的身体便只剩腰部以上的部分。
    强电流在大痦子的胳膊上流窜，冷凝液泄露后躯干某些部位过热，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大痦子表情痛苦而狰狞，整条手臂短路，开始冒烟。
    刘峰身上的眼睛越来越少，对诡域的控制逐渐减弱，腐蚀大痦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两个人实力相当，并不能一击把对方击倒，都在苦苦熬着。
    谁能先熬不住，谁就出局，留下的那个则成为a级异种——
    这对于大痦子和刘峰来讲，都极具诱惑。
    大痦子咬得牙齿发酸，他忽然想起自己不是还有帮手么？帮手去哪儿了？
    树上跳下两个身影，刘峰冷笑：“哟，这不是那天逃走的小医生么？”
    大痦子反应过来：“快帮我弄死这家伙！”
    顾清瓷拿出斧子。
    手术刀在顾清釉的指尖飞舞，他笑着歪了歪脑袋：“代价呢？”
    “他的晶核！b级晶核归你！一枚就能升级！”
    刘峰也道：“杀了大痦子，我知道疗养院有b级异能者，我给你们带路！”
    顾清瓷站在二人中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道：“可是，我们现在就想要两枚晶核。”
    第85章 双生异种（20）
    大痦子的脑袋已经和电子元件形成的身体彻底分开, 笼罩在医院的阴影彻底消失，倒在地上的是被削去天灵盖的瘦削身体。
    双生子手中各有一枚像海蓝宝那样的晶核，他们双手合十, 晶核跟掌心融为一体。
    戎山山洞中, 身着华服的男人睁开眼睛。
    “a级异种已经现世？很好。”他冲着山洞外轻声道：“快替我迎接他们吧。”
    接到命令的□□王默默后退，直到退至林荫道中，方才转身对小□□们传达了神的圣令。
    “孤寡孤寡！欢迎a级异种！”
    “孤寡孤寡孤寡！！”
    “孤寡！”
    此起彼伏的□□声在林间回荡, 形成诡异的滑稽场景。
    顾清瓷皱眉, 停了车：“□□大迁徙？是不是戎山要地震了？”
    □□王鼓着肚皮, 气泡音有种故作深沉之感。
    “受神明委托，欢迎a级异种——”
    在一群□□中，有个人影异常惹人注目，他那花里胡哨的衣服是黑黢黢的□□中一抹亮色。
    小丑赶紧将脑袋压下去，心惊胆战。
    他看到了杀死讹兽的异能者！
    是他在网上散布了追杀令, 是他挑唆异种们找“东郭逡”和“闲蝉”报仇。
    而如今, 这两人居然已经成为a级异种！
    小丑将整个身子缩起，默默祈祷, 千万别被认出来……
    双生子下了车, “不必客气。”
    顾清釉抬头看了看天空, 金色丝线很明显, 周围林子郁郁葱葱，表面上看着生机勃勃，但却给人一种阴森压抑的感觉。
    顾清釉这才发现，除了□□的声音，树林寂静无声。
    没有虫鸣, 没有鸟叫，旁边的小溪甚至没有流水潺潺声。
    静得仿佛周围景象全是假的。
    顾清釉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座山可能已经被异种蛀空。
    □□王道：“我现在带你们去见神。”
    顾清瓷说：“告诉我们路怎么就行。”
    □□王：“为何？”
    顾清瓷：“你们回不去了。”
    转瞬间，手起斧落，手术刀刺破异种们的心脏。
    天空下起血雨，雨过天晴，□□和小丑的晶核已经全部清点完毕。
    顾清瓷擦了擦脸上的血，眼神晦暗。
    “不够，完全不够我们两个升级。”
    “这堆晶核级别过低，想要升到s级，除非有a级晶核。”顾清釉喃喃，随后他忽然笑起来。
    顾清瓷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和哥哥心有灵犀，从小到大只要哥哥一个眼神，顾清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清瓷怒吼：“想都别想，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顾清釉：“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快把我的晶核拿去升级，至少先保证完成任务。”
    顾清瓷反问：“若是副本陷阱怎么办？若是你真的……我怎么办？怎么向爸妈交代？”
    “顾清釉，你是不是又想擅作主张！”
    “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顾清瓷说着，眼圈泛红。
    顾清釉过去抱住顾清瓷，使劲搓搓他的脑袋。
    “抱歉小瓷，我把你惹哭了。”
    顾清瓷紧紧搂住哥哥，哥哥在身旁，他才有安心踏实的感觉。
    顾清釉提议：“我们看看商城有什么东西？”
    他苦笑，“只是现在积分没挣到多少，又得花出去。”
    顾清瓷赶紧说：“有些积分是必须花的，后面还能再挣。”
    【史莱姆融合剂：能将两人无痛融合，成为一个共同体。仅能使用一次，价格为500积分。】
    顾清瓷指着这坨透明果冻状的道具，“就它吧。”
    顾清釉看了看价格，有点心疼，但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

 第157章

    买！
    【剩余积分：3410。】
    硕大的透明果冻从光屏中duang~得一声弹出来。
    顾清瓷戳了戳，软乎乎的。
    顾清釉道：“事不宜迟，赶紧融合。”
    他将手放入史莱姆中，感觉冰冰凉凉。渐渐的，胳膊也没入其中，最后是整个身体。
    顾清瓷随后走进去，感觉周身都被流动的液体包裹着。
    史莱姆发出刺目的白光，待白光消失后，一个面容与双生子别无二致、紫眸和深紫色长发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是双生子的融合体，眼神冰冷，却唇角带笑，后背带着把斧头，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意。
    融合体厌恶地踢开□□尸体，向戎山深处进发。
    天空中所有金丝全都自戎山深处某个山洞发出。
    山洞中的s级异种懒懒倚在石头砌成的座椅上，面前摆着一架绣屏，极细的丝线从异种华服之下伸出来，在绣屏上不断翻飞。
    绣屏另一端，透明的锦帛延伸，在天空无限铺展，偶尔能看到其上的经纬线。
    融合体仰头皱眉，他感受到诡域的作用，而这种作用正源源不断从锦帛散发出来，催动异变的发生。
    “诡异居然真的是你搞出来的。”
    融合体走进了山洞里，贴近身体的小范围空间内，风快速流动，形成自己的诡域，避免来自s级异种影响。
    s级异种抬眼，神情微微错愕，然后轻笑。
    “好久不见。”
    融合体反问：“我们见过？”
    s级异种有些苦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是你现在这副样子的话，严格意义上讲，并没有。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明白，简而言之，你是他，又不是他。”
    “他是谁？”融合体有点烦躁，最讨厌不好好讲话的家伙。
    “他已经死了，纠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当然，你也是。”
    s级异种笑着扯了两下衣角，姿态从容优雅，仿佛是整理皱起的布料。
    “虽然我很欣赏他力挽狂澜的魄力，但很可惜，我们的脚步势不可挡。”
    融合体隐隐明白了，眼前的家伙是外来入侵者，企图占领这个世界。
    不，是要占领很多个小世界，甚至包括他之前所在的现实。
    融合体问：“所以，为了占领世界，你就用这个搞出了异变？”
    他指了指s级异种面前的绣屏。
    “你的好奇心还挺强，没错。这是我织出来的诡纱，能向外施加诡域。我的异能就是利用诡域去制造更多异种，可惜啊，有些人居然不能完全异化，反而成为异能者。”
    “诡纱在天空，自然会影响阳光。之前我织太厚，结果导致日光变绿，施加的异能太强，世界承受不住，出现裂痕。”
    s级异种嘲讽：“这个世界多脆弱啊……需要更多异种对其进行改造。所以，交给我们打理，不好么？”
    霎那间，他身上迸发出无数金丝，纷纷化为利剑，射向融合体。
    融合体拥有速度和力量异能双重加持，电光火石间来到s级异种前，砍下了他的头颅，并且剖出晶核。
    s级异种似乎已经预料到结局，滚落在地的头颅露出微笑。
    “我……虽然死……但有很多个我……会复生……”
    “你的‘父母’找不回来……愿望……不会……”
    融合体又补一斧头。
    最烦这种死前话多的。
    s级异种的晶核是透明的不规则形状，更像是融化了一半的冰。
    天空中铺展开的诡纱忽然迅速变灰腐烂，碎裂后纷纷掉落。
    风吹来，好似灰色的鹅毛。
    山的绿色褪去，露出原貌，大片大片黑色的枯树寂静站着，和白色岩石交相辉映，宛如坟地。
    溪水早已干涸，鱼、鹿、松鼠以及其他别的动物骨架随处可见。
    几千公里外的基地，大家纷纷躲进屋里关好门窗。
    卜凡神情凝重，“不会又出什么别的乱子吧？”
    飞子尖叫：“凡姐，快看！”
    窗外，纷飞的灰色鹅毛中，忽然出现两只巴掌大的蝴蝶。
    蝴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变回了正常尺寸！
    卜凡赶紧拿出手机，网上已经有不少人发帖。
    【太神奇了，我养的橘猫异变成了九条尾巴，今天中午忽然发现只有一条了。】
    【何止啊，蟑螂都小不少呢！！！】
    【我的自行车再也不会自己乱跑了。】
    【等等，但是垃圾桶好像没有变回去哎……】
    【我的公仔也没变回去，什么情况？】
    【也就是说，能变回原状的是没有级别的异种，已经有了晶核的还是无法改变吗？】
    【不管怎样，也算是个好兆头吧。】
    【诡异终于能结束了！】
    【我还是喜欢原来普普通通的日子，呜呜。】
    戎山里。
    融合体忽然晃了两下，昏倒在地。
    【任务进度：100%。】
    【积分：+10000】
    【总积分：13410。】
    【奖励道具：100%光明元素亲和。】
    【史莱姆融合剂失效。】
    啪叽。
    融合体忽然变成一大坨透明的、软乎乎的果冻，将双生子吐了出来。
    双生子仍然在昏迷中，有光屏从他们的身上弹出，自动播放本世界后续。

 第158章

    卜凡组织异能者统计和搜寻异种，如东郭逡、阿力这种没有危害性的异种成为了新公民，正常生活。
    但凡伤害过异能者们的异种，要么被销毁，要么强制劳改。
    社会秩序重新建立，人们的生活走上正轨。
    东郭逡、阿力留在了疗养院，成为里面的后勤员工。闲蝉则在疗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他的新漫画刚开始连载，反响良好。
    张兰香跟着东郭逡生活，寿终正寝。
    弥留之际，她眼中带笑，含着泪，摸着东郭逡的头发说了句：“谢谢你。”
    或许在她最后的人生中，有那么一刻曾经恢复了清醒，发现身边叫她妈妈的孩子不是郭逡。
    或许她已经模模糊糊知道，真正的郭逡已经不在人世。
    上天带走了她的孩子，又派另一个孩子过来，让她在晚年得到安慰。
    东郭逡将她的骨灰和那部手机葬在一起。
    他抱着小草莓，时常想起在人才公寓的日子。
    东郭逡讨厌分离，也不喜欢面对死亡，所以不会去想两位顾医生离开后会发生什么。
    他坚定地相信，他们一定是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
    “逡逡，快来吃蛋糕了！”阿力站在庭院中喊他。
    “快来呀！”闲蝉招招手。
    东郭逡笑了笑，跑过去。
    两位顾医生不在，张兰香去世，他并不会孤单。
    因为，他还有他们——
    他最好的朋友。
    第86章 双生圣子（1）
    “大少爷, 该用早餐了。”命令式的语气将顾清瓷吵醒，还未等他睁开睡眼，窗帘唰得拉开。
    意识在迷迷糊糊间回归身体, 顾清瓷方才觉察到后颈和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鼻腔略堵, 呼吸不算顺畅，起身时有些许眩晕感。
    绷着脸的男仆推开窗，潮湿的暖风中拥吻小苍兰的幽香。
    随后, 冰冷的手猝不及防贴在顾清瓷额头上, 让他忍不住身体轻颤。
    “您已经退烧, 请洗漱后去用餐。”
    男仆如同机器人，面无表情丢下这句话，退出了房间。
    顾清瓷环顾四周，欧式摆设略显陈旧。
    房内盥洗室的镜子倒映着他的面容——
    金色如太阳般耀眼的卷发，淡金的睫毛之下是湛蓝的眼睛, 俨然是西方人的长相。
    此时系统也将资料传了过来, 这是个西幻世界，他目前位于东加乐曼帝国南部的星辉郡, 身份是当地小地主家中的养子, 名字叫瑞瓷。
    整个东加帝国信仰光明神, 只是圣子贝尔德在圣城失踪, 已然过去三个月，前不久光明教廷宣布其成为神弃者。
    【任务：确认贝尔德的下落。】
    顾清瓷用凉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不少。
    他慷慨地接受了“瑞瓷”的身份，但对任务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书桌前的墙壁上贴着本世界的地图，圣城距离星辉郡十万八千里, 瞧着刚才男仆冷漠的态度，顾清瓷大概能猜出自己在家中是什么状况。
    想要顺利离家恐怕不容易。
    他换好衣服, 从楼梯下来，嗅到餐厅传来香气。
    养父鲁珀特笑着朝他招手，“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烤罗勒香肠，还有香蕉松饼。”
    刚才绷着脸的男仆这才换了殷勤的笑容，为顾清瓷拉开椅子。
    餐碟上，松饼呈现出淡黄色，边缘微焦，琥珀色的晶莹剔透的蜂蜜，覆盖如白雪般的糖霜，香肠冒着油光，经过烘烤后罗勒的香气消解油腻。
    “哥哥架子越发大了，居然要让父亲等着，还真把自己当成家中的主人。”
    桌对面，棕发雀斑脸的孩子十分不满，他是鲁珀特的亲生儿子里昂，今年九岁。
    鲁珀特并没有及时制止小儿子，而是等他全部说完才装模作样道：“不许这样和哥哥讲话。”
    听到“哥哥”两字，顾清瓷放下刀叉垂眸，心中暗暗难过。
    从刚起床时他就在私聊频道呼唤顾清釉，但通讯似乎被掐断，顾清釉始终没有回应。
    打算问问系统怎么回事，系统在传完背景资料后就消失了。
    没有哥哥倒是也能应对，但总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月亮缺了一块。
    哥哥现在在哪儿，被传送到了别的小世界吗？
    若是两人落在不同的世界，后面还能相遇吗？
    想到这里，顾清瓷神情凝重。
    鲁珀特见养子脸色不好，关切：“里昂被我宠坏了，千万别和他计较。”
    里昂反倒心情愉悦，扬起下巴，以目中无人的姿态用餐巾擦拭嘴角，高傲地说：“父亲，我去魔法学校了。”
    顾清瓷回过神，“魔法学校？”
    鲁珀特有些心虚，“你前几天发烧病得下不了床，因此不知道这件事情。”
    里昂起身前，刻意瞥向顾清瓷，“我已经通过魔法学校的考核跟面试，将来有望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魔法师。”
    他嚣张地想要在顾清瓷面前施展压力，然而却发现对方湛蓝如水的眼睛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温柔。
    面部肌肉产生微妙变化，使得眼尾微微上挑，那抹蓝成了深不可测的陷阱，引诱猎物随时跌进来。
    里昂天灵盖被激了一下，浑身上下都毛毛的，感觉瑞瓷仿佛换了灵魂，脑壳瞬间空空，挑衅的话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低眉顺眼的男仆过来，用跟对待顾清瓷完全不同的态度柔声道：“小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

 第159章

    里昂整理两下价值不菲的西装，踩着新制成的、样式最流行的皮鞋，离开餐厅。
    静谧的空气中红茶滚沸，顾清瓷望向养父。
    他的记忆里，自己只在公立的世俗学校读了两年就被鲁珀特叫回家。
    “能认识字，会计算就行了，跟着我打理生意才是要紧的，”鲁珀特说，“你是长子，需要把家撑起来，这些产业不交给你又能交给谁呢？”
    然而里昂却在私立世俗学校读满五年，又要学习魔法。
    魔法学校除了入学需要考核，每年还要缴纳不菲的学费。
    鲁珀特微笑着说：“吃过早饭，把五桶牛奶送去珍妮弗的面包店，然后将我的皮鞋送去老烟斗的铺子里补个鞋底。”
    “你得学着和各种人打交道，同时这些小事也最能磨炼心性。”
    鲁珀特总能为自己的安排找到合适理由。
    顾清瓷正想出去转转，看能否收集到更多消息。
    拉板车的驴年岁不小了，根本跑不快，嘴里咀嚼着草料慢悠悠在街上溜达，后面板车放着五桶牛奶，行驶起来吱呀吱呀。
    鲁珀特叮嘱，路上务必当心，可千万别让板车散了架。
    面包店老板珍妮弗是个和善的老太太，安排伙计把牛奶搬去后厨，看到板车上挂着袋子，好奇道：“这是什么？”
    顾清瓷：“父亲的皮鞋，需要送去铺子修理。”
    珍妮弗打开看了两眼，揉着太阳穴直摇摇头。
    “鲁珀特对自己都这么抠，他的所有钱和精力全花在里昂一个人身上。”
    珍妮弗看着眼前的少年，衬衣明显小了不少，蕾丝袖短半截露出白皙的腕子。
    珍妮弗去到柜台，取了二十个铜币递给顾清瓷。
    顾清瓷：“这……”
    珍妮弗心疼道：“小费快收好，你要学会为自己打算。”
    附近的人谁不知道，当年鲁珀特夫妇没有孩子，便去北方的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回来。
    起初，鲁珀特夫妇对这个男孩很好，直到五年后生下里昂，一切就变了。
    拥有自己血脉的鲁珀特对瑞瓷产生厌弃，总觉得不是亲生的，始终有芥蒂。
    他听邻居讲过有些小孩根本养不熟，长大以后会跟亲生父母联手，算计养父母的财产。
    这让鲁珀特夫妇惴惴不安，自己的钱都是要留给里昂的，怎么能便宜别人？
    他们想偷偷将瑞瓷送回孤儿院。
    鲁珀特夫人在教堂做礼拜时说漏嘴，神父勃然大怒，迫于社会压力，鲁珀特夫妇才没有行动。
    如果眼前的男孩知道当年养父母想将自己送走，应该会万分难过吧！
    珍妮弗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光明神保佑你。”
    顾清瓷道了谢，送完皮鞋四处闲逛，在人们的议论中，他得到了系统没有告知的信息。
    加乐曼帝国在五十年前分裂成了东加和西加，西加帝国君主是东加帝国王的侄子。
    两个国家虎视眈眈，都想要吞并彼此。
    除了当年西加独立的那场大规模战役外，目前虽然未爆发战争，但边境小规模冲突不断。
    而百姓们更关心衣食住行，星辉郡又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打通了连通西加的商路。
    不少商人将西加的橡胶、大豆、甜菜等运到东加售卖，再将东加咖啡、红茶、胡椒卖去西加。
    “来看看啊，狼人的骨头和牙齿，能驱邪的！”商人吆喝着。
    行人呼啦啦围上去，七嘴八舌聊起来。
    “假的吧？看着像狗的。”
    话音刚落，大家一阵哄笑。
    “就是，狼人凶残善战，也只有教廷的圣骑士能打得过。而且狼人现在生活在索图森林，跟人类没有来往。”
    商人不高兴，将那根骨头从看热闹的家伙手中抢回来，重新码放好。
    “不信就起开，别耽误我做生意。这玩意儿是从西加搞到的，我有门路。”
    顾清瓷转悠到下午才回去。
    鲁珀特扶了下眼镜腿，迅速把手中的账本合上，拿报纸压在上面。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顾清瓷递过包，“我一直在老烟斗的铺子里盯着他换鞋底，那家伙您是知道的，不看着点，鞋钉都要少两颗。”
    鲁珀特言不由衷夸了句，“真是个好孩子。”
    魔法学校要比世俗学校下课时间晚，里昂回来时月亮已经升起，娇惯的小少爷抱怨着。
    “没想到这么累，干脆在那边租个房子吧。”
    鲁珀特：“等你母亲从老家回来就租。”
    这时男仆报告，说邻居拜访。
    “光明神保佑，亲爱的老兄，我邀请您和夫人下个月参加小女的婚礼。”
    邻居狠狠拥抱了鲁珀特，恭敬递上烫银的精致请柬，同时还带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教堂要筛选圣子候选人啦，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能参加。
    这次选圣子，居然没有都城和圣城的大贵族，对我们来讲是多难得的机会啊！里昂去念魔法学校，你可以让他去试试。”
    鲁珀特惊喜：“是吗？怎么我没听神父说？”
    “城里教堂的大主教今日傍晚才到，我刚知道的，就明天一天时间。成为候选人之后就能跟着去圣城的光明教廷学习，就算最后无法成为圣子，也能长长见识。”
    筛选圣子候选人，去圣城。

 第160章

    顾清瓷捕捉到关键信息。
    虽然没有系统，但仍然能查看面板，上个世界获得的奖励是100%光明元素亲和。
    他如果去参加，绝对可以被选中。
    里昂气恼，脸上藏不住心事。
    邻居分明可以私下告知，现在直接说出来，瑞瓷不也就知道了么？
    果不其然，金发的少年道：“我也想参加。”
    里昂说：“你都不知道是否有魔法核，凭什么参加？如果毫无魔法天赋，去了岂不是要被大家嘲笑？”
    鲁珀特给小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闭嘴。
    为了显示自己毫无偏私，鲁珀特道：“明天你们都去。”
    第87章 双生圣子（2）
    顾清釉感觉床板硬邦邦的, 有寒气从薄薄的褥子底下传来。
    他从大通铺醒来，旁边还躺着十几个小孩。
    好消息，顾清釉非常满意本世界的外貌。
    坏消息, 跟弟弟失联。
    这些孩子们没有一个跟自己长得相同, 最最重要的是还对不上暗号——
    宫廷玉液酒，大锤八十。
    私聊频道关闭，问系统, 除了背景资料, 别的一概不回答。
    目前他在东加帝国北部的孤儿院, 名字叫斐尔釉，他的任务：探索本世界。
    没有弟弟在身边总感到不习惯，但顾清釉迅速调整状态。
    面板能点开，暂时没有看到寻人道具，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几个高个子的懒鬼来厨房帮忙！哦该死的, 为了填饱你们这些小嘴, 我就像不断囤粮的老鼠，我真是受够了！”
    胖厨子在门口探进半个身体, 捏着木勺的手指甲有着明显的竖向纹路, 颜色泛黄, 指甲和肉之间黑色的泥污像一条条细小的虫子。
    很显然, 顾清釉属于高个行列，跟着其他两个孩子走向门外。
    因为过于瘦弱，搬蔬菜汤锅时，顾清釉和同伴都异常吃力。
    厨子警告：“当心点，如果洒出来我是不会重新煮的。孤儿院现在拿不到拨款, 都在勒紧裤腰过日子！”
    顾清釉经过厨子身边时，鼻翼微动, 他分明在这家伙身上嗅到烤鸡的香气。
    黑面包每人只能领一块，硬得像石头，蔬菜汤就是水上飘几片菜叶和胡萝卜碎。
    年纪小的咬不动，只能将用蔬菜汤把面包泡软慢慢吃。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间挂着“办公区闲人勿进”牌子的房内。
    厨子跟其他三名工作人员正大快朵颐享受午餐，他们面前摆着松软的面包、迷迭香烤火鸡，还有两瓶黑朗姆酒。
    吃到一半，戴眼镜的工作人员问：“院长最近怎么不见踪影？”
    厨子谄笑两声：“应该是去找新相好了，我昨天到酒馆喝酒，看见院长搂着小情人儿，一时半会的回不来。”
    眼镜男见厨子又要上手，抢在他之前撕下烤鸡另一条腿，吃得嘴边全是油。
    “那老土豆玩得倒是挺花，明天大主教就到了，院长也不道收敛，虽说孤儿院是归政府管，但到底影响不好。”
    “怕什么？大主教来也是为了选圣子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焦糖色的酒液随着碰杯摇曳，几人吃饱喝足各自找了舒服的地方打瞌睡，丝毫没注意刚刚交谈时门外细微的脚步声。
    孤儿院的孩子们除了做清洁、洗衣之外，其余时间都静静在活动室待着，就像缓慢生长的植物。
    活动室只有几个破旧的玩偶。
    他们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顽皮，相互追逐玩闹。如果吵闹，迎接他们的可能是关禁闭，也可能是一顿毒打。
    加林比其他孩子都要年长，他焦虑不安，在活动室外走来走去。
    待视线中终于出现那个瘦小的身影，加林才松口气，忍不住责问：“你去哪儿了？要是被秘书看到乱跑，会受惩罚的！”
    顾清釉衣服里鼓鼓的，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他歪歪脑袋：“那个眼镜男？”
    “是的，斐尔釉，你怀里是什么？”加里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千万别找事，我们可不愿意被你牵连。”
    顾清釉没理会加林，进到活动室问：“大家中午吃饱了吗？”
    孩子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面面相觑，没有出声。
    顾清釉索性抖落开衣服中的东西，里面是牛角包、火腿和奶酪。
    加林脸色大变，朝窗外望了两眼拉上帘子，又把活动室的门反锁。
    顾清釉乐呵呵道：“放心，他们都睡着了，没人看见。”
    加林浑身发抖，又气又怕，压低声音。
    “斐尔釉，你已经闯祸了，厨子若是知道，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顾清釉撕开牛角包，夹了一片奶酪，掐下小节火腿，吃得津津有味。
    “厨子不会放过我们的前提是，我们得活着，而不是被饿死。”
    顾清釉伸出舌尖，舔掉唇边的牛角包碎屑，忍不住感叹，“太好吃了！”
    加林绝望地扯着头发，心乱如麻，原本他计划是偷偷将东西还回去，现在斐尔釉已经吃了，缺失的物资怎么补啊？
    厨子最忌讳孩子们去厨房偷吃的，斐尔釉估计会被打死，他们可能也要饿上三天！
    顾清釉准备吃第二个牛角包，“反正已经拿出来了，你们确定不吃吗？”
    年龄小的孩子可怜巴巴望着火腿，拼命咽口水，肚子已经不停地咕咕叫了。

 第161章

    顾清釉将食物递过去，小孩子们才狼吞虎咽啃起火腿来。
    对食物的渴望是一种本能，让他们战胜了恐惧。
    加林上去阻拦，“波比，贝克……不要，我们会被关禁闭，会死的……”
    叫波比的小孩已经五岁，由于长期影响不良，看起来只有三岁，瘦弱的身体支撑起硕大的脑袋。
    波比捧着奶酪咬一大口，抬起清澈的目光平静道：“加林哥哥，就算会被打死，我也想在死之前体会吃饱的感觉。”
    其他几个年长的孩子听罢，也上前取了牛角包吃起来。
    加林眼泪再也收不住，用双手捂住脸，难过和无力感折磨着他。
    他只想让大家活着，可活着就要挨饿，每天都要战战兢兢，这样的活，有意义么？
    “大家听我说，你们没有见过厨房丢失的食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加林双目猩红，盯着顾清釉道：“你是打算自己扛下来吗？逞什么英雄啊！你以为自己扛下来我们就不用受惩罚……唔。”
    他的嘴被顾清釉用牛角包堵住。
    顾清釉：“最后一块了，赶紧吃吧。”
    唾液无法控制地分泌，加林想拒绝，可他实在太饿了。
    面包打开了加林的味蕾，当他回过神来时，面包已经吃完。
    加林：……
    顾清釉继续道：“我当然不会自己扛，但有办法让大家免受处罚。我还想问，大家愿不愿意摆脱这种生活？”
    孩子们纷纷点头。
    顾清釉：“好，明天需要你们配合……”
    活动室的食物残渣被收拾干净，为了遮掩味道，加林等人还专门捉了很多椿象虫。
    下午，厨房那边传来杀猪声。
    厨子举着菜刀骂骂咧咧找过来。
    “哪个臭xx养的去偷东西吃了？！”
    他在每个孩子身上打量，目光恨不得将孩子的身体穿透。
    “老实交待，说实话的会加餐吃鸡蛋，如果不诚实，被我查出来……”
    加林等年纪小的孩子吓得瑟瑟发抖，可他们紧闭嘴唇。
    顾清釉挡在最前面，“是院长。”
    “院长？”厨子一愣。
    旋即他恶狠狠道：“院长怎么可能这个时间回来，而且他根本不吃奶酪。”
    厨子舔了一下刀，“斐尔釉，我劝你说实话。”
    顾清釉道：“院长确实下午回来过，还有几位同样身穿政府制服的人，他没看到你，就自己去取了些吃食，跟那些人进办公室了。”
    “他讨厌奶酪，不代表别人不吃。”
    “你可以去找院长核实一下我的说法，但院长应该不喜欢斤斤计较的下属。”
    厨子慢慢放下刀，内心琢磨顾清釉的话。
    穿政府制服的人？应该是院长在民政部门的同僚，他们这时候来，估计是商量下个月布施的事。
    至于找院长核实……
    厨子根本不敢，记得刚来孤儿院工作时，发现少了牛排，问了一圈都说没看到。
    秘书笑着让他找院长，他就巴巴去了。
    “我是孤儿院最高的领导者，吃个牛排还要被盘问？”
    “拿去招待捐赠人了，你这个蠢货居然有意见，如果还想在这边工作，就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别问！”
    院长是不是真的拿去招待捐赠人他不清楚，但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差点在试用期被辞退。
    厨子每每回忆起来，总感觉是秘书在给自己挖坑。
    看着斐尔釉理直气壮的样子，厨子在活动室、休息室等地方找了两圈，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只得接受了这个说法。
    想来这帮小孩也不敢拿院长撒谎。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秘书问：“你来做什么？”
    顾清釉道：“我申请明天外出找工作。”
    秘书刚醒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男孩，“理由。”
    “孤儿院吃不饱，我找到工作后只留饭钱，其余的全部拿来孝敬您。”
    秘书问：“你能做什么？”
    “去裁缝店当学徒，去送牛奶，我可以打很多工。我要求很简单，只要吃饱。”
    “为什么是我？”
    顾清釉真诚地拍马屁。
    “在这里，您是除了院长之外唯一的文化人，院长升职后，大概率就是您接班。我不选择您，难道选楼下那个臭厨子？您当上院长之后，也得需要自己人不是？”
    这话说到秘书心窝里去了，虽然和厨子一起用餐，但心中根本瞧不起厨子，觉得他粗鄙不堪。
    秘书薄唇弯起，露出几分欣赏的神情。“你连那家伙都敢骗。”
    他醒来时听见楼下吵嚷声，瞬间便明白发生何事。
    顾清釉的说词能唬住厨子，却骗不了他。但他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很简单，看着厨子被小孩耍很有趣。
    他也想再观察观察，看看这小孩到底想干嘛。
    顾清釉道：“毕竟体会过一次吃饱的感觉，就再也不想挨饿了。”
    胆大、心细，又有主意，这样的人愿意效力，秘书很满意。
    “我去和保安打个招呼，你明天早上可以出去工作。但我有个要求，你必须在每日归来时汇报所见所闻。”
    顾清釉：“明白。”
    翌日清晨，顾清釉顺利出了孤儿院，走去集市，混入人群后又改变了方向。
    第88章 双生圣子（3）

 第162章

    如果鲁珀特真像讲得那样, 有意让养子继承家业，就不会看账本时防贼似的防着顾清瓷。
    因此顾清瓷并不相信养父的话，也绝对不会相信养父能让自己顺利参加筛选。
    用过晚餐, 金发少年静静坐在椅子上。
    100%光明元素亲和, 也就是说本世界中，这具身体拥有魔法核。
    顾清瓷闭目，试着体会魔法核的存在。
    在胸腔和腹腔之间, 确实似乎确实有个拇指大小、纺锤状的东西, 只是暂时无法催动。
    这很正常, 毕竟没有系统学习过基础魔法实操，西幻魔法和中式法术还是有区别的。
    叩门声响起，同时传来男仆殷勤的声音。
    “大少爷，给您送热牛奶，助眠的。”
    那双蓝色的眼睛睁开, 像是对此期盼已久, 瑞瓷少爷愉快地打开门。
    男仆一改之前的冷漠态度，笑道：“请尽快享用。”
    顾清瓷站着没动。
    男仆有点尴尬, 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顾清瓷道：“你不走, 是要看着我更衣洗澡吗？”
    男仆指了指杯子, “您喝完, 我把杯子还回去。”
    金发少年挑了下眉，“我习惯先洗澡，不需要你告诉我如何做。杯子明天上来取。”
    男仆只得离开。
    月落日升，小苍兰在金色的阳光中绽放，叶片上沾着碎钻般的露水, 屋内人的惊呼将露水震落。
    “什么？瑞瓷病了？”
    鲁珀特问男仆，“严不严重？”
    男仆拿着昨晚的空玻璃杯, 后背挺得笔直，“很严重的，大少爷腹痛难忍，脸色苍白，根本起不来床。”
    里昂优雅地用餐刀切下小块黄油，在面包上来回涂抹，将一整面涂抹均匀，慢慢吃着，细细咽下，又喝了口牛奶，笑得眼如弯月。
    “难怪不能下楼用早餐，哥哥比我这个真正的少爷还娇弱。不过怎么说呢，倒是病得很是时候。”
    鲁珀特往红茶里兑了牛奶和蜂蜜，粗胖的手指捏着小银勺细细搅拌。
    “请医生来给瑞瓷看看吧，只能送里昂一个人去教堂了。”
    那语气仿佛在说，瞧，不是我不让瑞瓷去的，谁让他这么倒霉呢？
    用餐完毕换好皮鞋，就在里昂即将拧开门把手时，忽然感觉肚子出现异常。
    “怎么了？”
    鲁珀特问出这句话，小腹阵阵绞痛，有东西在大肠内汹涌奔腾，先是噗噗几个屁，紧接着就是大的要破局而出。
    “我先去趟厕所！”鲁珀特丢下这句话，捂着屁股小跑，生怕动作幅度大些会把干货提前颠出来。
    “我也要！”里昂脸色瞬间煞白，终于在极限的前一秒成功脱掉、、裤子，只听惊天巨响，五谷轮回的臭味瞬间填充了空间。
    里昂先出来，额角和鼻尖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他洗了把脸，调整状态。
    鲁珀特毕竟年纪大了，肠胃功能不太好，拉的稍微久些。
    鲁珀特如厕结束后，里昂的肚子再次发作。
    两人跟接力赛似的，先拉干料，后面变成稀的。
    鲁珀特发现不妙，趁着拉完间隙，质问男仆：“泻药不是让你加在瑞瓷的牛奶里么？你放错了？”
    男仆捏着鼻子大惊失色，“我向光明神发誓绝对没放错，老爷，我从年轻的时候就为您服务，已经十多年了，怎么可能为一个外人背叛您！”
    鲁珀特眼神晦暗，抻着脖子看向楼梯方向。
    “难道是他！快上楼去！”
    男仆甩开鲁珀特的手，说不出到底是着急还是嫌弃鲁珀特身上沾了臭气，噔噔噔跑向瑞瓷的房间。
    “大少爷？大少爷！”男仆敲了两下门，见无人回应，准备推门进去。
    拧了两下才发现门被反锁。
    男仆直接把门撞开，看到空荡荡的床以及开着的窗户。
    侧院的马夫证实，当时瑞瓷说要帮父亲送个东西，骑走一匹马。
    “他必然是去教堂了！”里昂绝望大叫，于此同时放出三个连环屁，又连忙奔向厕所。
    在鲁珀特看来，自己愿意将瑞瓷养到十四岁，供他吃喝，让他有体面的生活，已经仁至义尽。
    瑞瓷应该感恩戴德，老老实实接受安排，不要再有别的幻想。
    但今天，他居然要爬到自己和里昂的头上！
    而且瑞瓷应该很大概率知道昨晚那杯牛奶的事情。
    若是真的成为圣子候选人，将来就算无法成为圣子也能在教堂任职。
    教会人员的地位要比普通小地主高得多，到那时他能放过自己？
    “里昂，你还能坚持吗？”鲁珀特捂着肚子，站在里昂房间的厕所外。
    回答他的是噗噗声。
    里昂声音颤抖：“我还想拉……”
    鲁珀特攥着拳头砸了两下门：“等你出来就吃止泻药，吃完立刻赶去教堂！”
    里昂闷声闷气，“父亲，我的胃也不太舒服，要不今天……”
    “你必须去！”
    马夫驾车一路飞驰，终于将里昂送达目的地。
    教堂被乌泱泱的人围着，登记后会领到姓名牌，只允许参加筛选的孩子进入，家长或者别的陪同人员只能在外面等待。
    里昂拉得有些虚脱，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有些头晕。
    好不容易登记完毕，终于能进教堂了。
    神父打开门，让他走进去。

 第163章

    吧嗒。
    空荡的室内很安静，所有人都集中坐在前排，里昂有气无力的脚步声吸引了大家的主意。
    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里昂。
    里昂并不习惯成为焦点，那些目光犹如镁光灯，刺得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长长的走道。
    里昂感觉耳朵里有阵阵嗡鸣，强烈的反胃感一波波冲击喉咙。他知道此刻自己正在被注视，被从头审视到脚，大脑空白，不知如何给四肢发号施令。
    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手同脚走到待候选区。
    不知谁的轻笑，让里昂恢复清醒。
    他坐定后，方才从对面座椅中找到那双蓝眼睛。
    瑞瓷那边明显人更少。
    登记时修士告知，如果没有被选中，将会按照指引从教堂小门出来，选上的则坐在入选区，等待筛选结束，统一待在教堂，跟着大主教返回圣城。
    里昂心惊，瑞瓷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他还在这里坐着，难道……
    里昂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却看到瑞瓷朝自己微笑。
    那双眼睛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跟嘲讽。
    瑞瓷张嘴，无声中，里昂看懂了那个词——
    “白、痴。”
    里昂火冒三丈，这个在家中寄生的养子、贱民，若不是父母当年心软将他从孤儿院领回来，好心给他口饭吃，他现在估计还在孤儿院像老鼠似的讨生活吧？
    他有什么资格参加圣子候选人的筛选？
    他凭什么对自己耀武扬威？
    里昂站起来，踉踉跄跄朝顾清瓷走去，但还没走两步，便被修士阻拦。
    “光明神在上，请回到未筛选区，保持安静，遵守秩序。”
    里昂用力瞪着顾清瓷，这时，大主教叫了他的名字。
    “里昂·鲁珀特。”
    大主教示意他走上前来。
    筛选圣子候选人，相当于提前看魔法核跟哪种元素亲和。
    大部分觉醒魔法天赋者只有在跨入初级魔法师后，才知道自己的魔法属性。
    在此之前的魔法学徒阶段，魔力进能够支撑他们使用基础魔法。
    而基础魔法是没有属性区别的。
    大主教手中有根魔杖，魔杖最顶端镶嵌一颗无色宝石。
    念到名字的孩子依次握住魔杖，宝石会根据他们的魔法属性显示对应颜色。
    筛出具有光明元素亲和的候选人只是第一步。
    后续还要经过系统学习光明魔法，看他们造诣究竟如何，再由光明神亲自选择圣子。
    里昂握住魔杖，无色宝石瞬间发出浅绿色光芒。
    大主教：“风元素，光明神保佑，愿你将来成为出色的风系魔法师。”
    “什么？”里昂不敢相信，“是不是搞错了，我哥哥对光明元素亲和，那、那我应该也是光明元素……”
    大主教温柔但语气坚决，“孩子，你是风元素，可以离开。”
    “不、不！”
    里昂崩溃，因为激动和紧张，加之来的时候马车太过摇晃，他忍不住干呕。
    两名修士赶紧上台将他拖出去，防止继续失态。
    东加北部郡城，顾清釉急匆匆赶去教堂。
    他到达的时间很早，教堂那边刚准备好，同时，另有一户人家的少爷也到了。
    顾清釉衣着褴褛，瘦弱不堪。
    那位少爷的仆人道：“去去去，这边可不是讨饭的地方！”
    负责登记的修士制止仆人，温和询问：“你是来参加筛选的吗？”
    “嗯！”
    修士：“请在这里登记姓名，需要我帮忙吗？”
    孩子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谢谢，我会写字。”
    他执笔，显然还不太娴熟，笔画稚嫩，慢慢写下“斐尔釉”。
    仆人诧异，修士道：“神爱世人，既不会因为出身高贵优待谁，也不会因为出身卑微而轻贱谁。”
    “斐尔釉，”大主教轻声道。
    看着瘦弱的孩子，大主教心生怜悯，他想，若是孩子没有通过筛选，他也要说服对方跟自己回圣城，坚决不让这小可怜在郡城流浪！
    孩子伸出手，握住魔杖，无色宝石发出刺眼的白光。
    “光明元素，光明神保佑，你通过了筛选。”大主教很高兴。
    但那双蓝眼睛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忧伤，宛如迷雾笼罩大海，那表情让大主教心都快碎了。
    “好孩子，怎么了？”
    “光明神也会保佑我这样的人吗？”孩子问。
    “当然！神平等的爱着世人。”
    “可是，可是在这之前，我和朋友们并没有被神明爱护，我们遭受恐吓、饥饿和虐待。”
    有人虐待孩子？而且听描述，涉及的孩子数量还不少。
    大主教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叫来治安官和其他几位神父。
    “斐尔釉，快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顾清釉抬起头，目光平静，朗声说：“我要举报郡城孤儿院！”
    第89章 双生圣子（4）
    咚咚咚。
    厨子没精打采地挥动菜刀, 把胡萝卜切成碎末。
    昨晚那场酒让他的头仿佛被钉入一颗钉子，痛得要命。
    真该死！牛角包和火腿原本是想当宵夜的，结果被院长拿走。
    院长昧下不少钱, 怎么还和他这样的人抢东西？
    厨子骂骂咧咧, 心有怨气，只能憋着。

 第164章

    他把胡萝卜碎扔进汤锅中，往里胡乱加了些调料, 拿着勺子搅拌起来。
    外面一阵骚乱, 厨子拎着勺子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都给我安静些！否则今天就别想吃任何东西……”
    骂出这两句, 他才看清楚，来人十几个，分别穿着治安队制服和罗马衣。
    秘书从楼上慢慢走下来，客套道：“各位，院长不在, 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讲。”
    治安官：“有人举报孤儿院虐待孩子, 贪污经费。”
    说完出示了搜查令，数名手下便去办公室, 看架势是准备将账目带走进行核查。
    秘书面不改色推了推眼镜, 他看到治安官对着脸生的神父客客气气, 推测此人应该是跟着大主教从圣城来的。
    “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秘书说着, 偷偷摸摸对神父递过去三个金币。
    神父严肃地推开，“光明神在上，孤儿院工作人员企图贿赂神职人员，我会如实上报。”
    孩子们躲在树后，加林问：“斐尔釉说的就是此刻, 准备好了吗？”
    “嗯！”波比等用力点头。
    加林：“好，听我的, 三、二、一！”
    孩子们呼啦啦跑出去，拽住神父的衣袖放声大哭。
    “呜呜呜请救救我们！我们不想被打死！”
    “带我们走吧，在这里三天饿九顿，根本吃不饱饭。”
    “再也不想挨饿挨打了，求求老爷，带我们离开！”
    波比哭得小脸通红，还挂着鼻涕泡。
    他害怕来人不相信自己，索性把衣服掀起来，露出被触目惊心的血痕，明显就是被藤条抽过。
    斐尔釉哥哥说，这次机会非常重要，一定得牢牢抓住！
    看到波比这样做，孩子们也纷纷卷起袖子和裤脚，展示淤青伤痕。
    神父皱眉，发现事情似乎比那位圣子候选人说的更严重。
    眼前的孩子各个面黄肌瘦，头发乱蓬蓬没有任何光泽，衣服不合身，要么松松垮垮要么箍在身上。
    他们没有一个人穿鞋。
    神父忽然想到，那位叫斐尔釉的圣子候选人似乎也是光脚走到教堂的。
    更令他心痛的，是他们身上的伤。
    简直是畜生所为！
    孩子们原本便失去父母，在这里不仅没有得到足够的爱，反而还受到毒打。
    神父鼻尖发酸，眼圈红了。
    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好孩子，别害怕，光明教廷会为大家做主，不会再让你们受伤害。”
    波比吸吸鼻涕，像只小动物那样蜷缩在神父身边，小心翼翼问：“你会带我们走吗？”
    神父摇摇头，“我要先去向大主教汇报，孤儿院暂时教廷的修士负责。”
    加林担忧：“您离开，万一后面接手的人继续虐待我们怎么办？”
    斐尔釉是借着出去找工作，才有机会逃出去求救的。也幸好大主教在，才能引起重视。
    要是以后仍然是秘书跟厨子这种人管理孤儿院，他们岂不又要重蹈覆辙，那时候还能顺利逃出去吗？
    神父说：“请放心，大主教会跟郡政府沟通，讲孤儿院划归教堂管理，同时还会调圣骑士来监督。”
    加林又问：“我的朋友为什么没跟你们回来？”
    神父笑道：“他现在已经成为圣子候选人，明日便会跟随大主教前往圣城。”
    “太好了……”加林喃喃。
    他为斐尔釉开心，又为猝不及防的分离难过。
    “什么？！”秘书抻着脖子，“斐尔釉居然敢骗我？神父，斐尔釉是个满嘴谎言的家伙，人品卑劣，如何成为光明神的信徒？”
    “他如何，光明神自有判断。”
    秘书不死心，妄图逃走，被治安队员捆住，连通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被带走。
    秘书大叫：“你们应该去找院长，不能这样乱来！”
    神父淡淡的，刻意压低声音避免被孩子们听到，毕竟当时场景荒唐至极。
    “已经在啤酒旅店找到了，他当时正跟两个美貌的男士进行交流。政府人员，工作日酗酒放纵，真是污秽！”
    秘书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现在更关心会受何种处罚。
    毕竟那些小孩也没少挨他毒打，还有跟院长一起贪污经费。
    秘书被治安队员推搡着朝外走，忽然扭头对神父大喊。
    “我要举报！我要立功！”
    听到秘书这样说，厨子等其他几人也纷纷道：“我也要举报！！”
    “我也是！我还知道很多院长跟秘书的脏事！”
    孤儿院换了一拨人，先领着孩子们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又为他们准备了合身的衣服和鞋子。
    午餐和晚餐全是可口饭菜，孩子们狼吞虎咽吃着。
    波比胳膊短，拿白面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杯子，牛奶撒了出来。
    他猛然呆住，拼命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收拾好！”
    波比急得眼角带泪。
    孩子们也忽然停住吃饭，默默放下食物，紧张地将头低下。
    按照之前的规则，厨子会把波比打一顿，再警告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小心点。
    修女过来，摸摸波比的脑袋，然后拉着他的手仔细检查。
    她温柔道：“没关系，以后注意就好。重要的是，你没受伤。”
    “没、没有！”波比绷着嘴，努力控制情绪。

 第165章

    天呐，除了孤儿院的朋友，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
    修女笑着说：“先换掉脏衣服吧，饭食都给你留着。”
    “嗯……呜呜呜呜……”波比放声大哭。
    其他人也默默抹眼泪。
    修女瞧着孩子们的样子，心疼不已，眼睛也红了。
    她柔声说：“以后大家都不必再过战战兢兢的日子，教堂不仅负责吃穿用度，还会给教大家读书认字，有想学手艺或者技术的，也可以提，我来帮忙安排。”
    圣子候选人的筛选结束，大主教终于有时间探望顾清釉。
    顾清釉问：“他们会怎么判？”
    大主教的视线落在眼前孩子身上，他小小的身躯中蕴藏的巨大的勇气。
    大主教对此十分赞赏。
    “虐待罪，贪污罪，外加玩忽职守，至少也要鞭刑三十、入狱十年。孤儿院又比较特殊，因此量刑方面必然会从重处罚，具体就要看大法官的了。”
    “我趁着中午的时间跟教廷通讯告知了这边的情况，派人去谈了，今后孤儿院的管理权属于教堂。
    在真正的圣子被选出来前，你将度过一段忙碌的日子，之后，你可以随时回来探视朋友。”
    顾清釉学着大主教的样子在画十字，闭眼道：“光明神保佑，愿他们平安健康。”
    清晨，第一缕阳光降落在大地之上，城市开始苏醒。
    回圣城的马车已经准备好，圣子候选人们三三两两上车。
    “你、你好！”有个跟顾清釉差不多高的小男孩推开拥挤的人群，红着脸走过来自我介绍。
    “我叫皮里，今年十三岁，刚才神父说我们一辆车。”
    顾清釉微笑：“你好，我叫斐尔釉。”
    皮里激动地说：“我知道！其实昨天你没有注意，我排在你后面。你举报孤儿院，简直、简直就是个大英雄！”
    顾清釉觉得这夸赞有点过，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其实也还好啦……”
    “我们能做朋友吗？我最崇拜的就是勇敢的人！”祖父常说，勇气是皮里最欠缺的东西。
    “当然可以。”
    两人上车之后开始闲聊，没一会儿功夫，帘子掀开，又有人进来。
    是昨天那个小少爷。
    他的视线扫过顾清釉，选了个离顾清釉较远的位置坐在，一言不发。
    皮里显然知道对方来头，屏住呼吸，老老实实挪着屁股坐在顾清釉旁边，给小少爷腾出地方。
    马车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顾清釉决定自己来个破冰，“你好，我叫斐尔釉。请问你叫什么？”
    小少爷昂着头，不想搭理他的样子，紧紧抿着嘴巴没出声。
    皮里赶紧介绍：“这是阿德勒·尤里乌斯。”
    “阿德勒·尤里乌斯，我记住了。”顾清釉笑道。
    马车行驶到中午，队伍整修，阿德勒下车找神父说了什么，去了别的车上。
    顾清釉歪了歪脑袋：“他好像有点不喜欢我？”
    皮里叹气，“何止是有点，应该是非常不喜欢。”
    顾清釉：“为什么？”
    皮里解释。
    “阿德勒的舅舅是郡政府民政部的官员，孤儿院归他管，而你又举报了孤儿院……我昨晚看到阿德勒的仆人送东西，和他说了什么。估计是教廷顺着孤儿院查到他舅舅了……”
    顾清瓷恍然大悟：“这样啊，他们舅甥关系还怪好嘞！”
    皮里：“不是，你就不担心吗？阿德勒可是尤里乌斯家的人，虽然他是非常远的旁支，但这个姓氏不容小觑。”
    看着斐尔釉满脸迷茫，皮里决定说得更直接点。
    “当今教皇就姓尤里乌斯。”
    顾清釉笑起来，“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阿德勒的舅舅也只能算尤里乌斯家族的亲戚。教皇还不至于为了他对付我。”
    第90章 双生圣子（5）
    皮里可不像顾清釉那样, 两条粗粗的棕色眉毛拧巴在一起。
    “无论如何，还是当心些吧。”
    顾清釉整理了座位下的绣花软垫，阿德勒离开, 他和皮里可以一人躺一侧。
    顾清釉舒舒服服躺下, 打了个哈欠，深深感叹：“马车可真宽敞啊！饭菜又好吃，比我在孤儿院的生活强多了。”
    显然顾清釉并未受到阿德勒的影响, 目前对他来讲最重要的是吃饱饭, 好好睡觉。
    至于别人如何对待他, 那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也和他无关。
    这朋友还真是交对了，丝毫不内耗。皮里也学着顾清釉的样子躺下，打算跟朋友说点知心话。
    “你知道吗，我并不想来参加圣子候选人的筛选, 也不希望成为圣子。”
    顾清釉扭过头不解道：“为什么？光明神不是整个帝国的信仰吗？成为神的近侍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无比荣幸的。”
    “在选拔候选人环节, 我看到好多孩子因为落选或是捶胸顿足，或是直接放声痛哭, 而你居然不愿意？”
    顾清釉眯起湛蓝的眼睛, 盯着皮里。
    这位大兄弟不会在跟自己凡尔赛吧。
    皮里苦笑：“我家中在圣城有些人脉, 其实早在两个多月前, 就传来消息，说教廷现在情况复杂。而且前任圣子又是失踪又是判教的，总归不是好事吧？”
    皮里小声道：“你再换个角度想，从前圣子的选拔都是限制在大贵族中，现在忽然对下层人民开放了, 会有这样的好事轮到咱们吗？”

 第166章

    “那些大贵族真的愿意将圣子名额拱手相让？”
    顾清釉拍拍他的手算是安慰，兴致冲冲道：“所以我们更要过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呀。”
    皮里被友人的反应逗笑了, 他的脑子总跟自己不在一条线上。
    这样纯粹又勇敢，带着探索世界的好奇，让皮里心中更加崇拜。
    斐尔釉就像探索世界的勇者！
    顾清釉南下的同时，另有一队车驾前往圣城。
    和顾清釉的车队装饰相同，车驾通体雪白，上面用金色的油彩绘制圣光图腾，四个角悬挂紫色鸢尾花束和金铃铛，车顶最上方，立着金色十字架。
    马车行驶时，金铃铛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宛如天使在歌唱。
    车内，圣子候选人们已经换上洁净的袍子。
    顾清瓷此刻正端坐着闭目养神，身边同伴低声闲聊。
    “很快我们就要进入索图森林了！”
    “是吗？我听说索图森林中有精灵。”
    “据说他们无论男女都长相貌美，四肢修长……”
    “你确定说的是精灵，不是圣骑士？”
    “休息的时候我想去林子里走走，看能否邂逅精灵。”同伴说着掀起马车帘子，朝密不透风的林子那边望去。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一言不发的顾清瓷睁开眼睛。
    同伴：“为何？”
    顾清瓷道：“索图森林不仅有精灵，还生活着狼人，狼人向来凶残嗜血。万一在林子里出事，岂不是给教廷添乱？”
    “啊……谢谢提醒。”
    “是我们没考虑周全。”
    两位同伴恍然大悟，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平安抵达圣城，如果在路上惹麻烦，留给教廷印象不好，恐怕不利于最后的圣子选拔。
    瑞瓷虽然话少，总是绷着脸冷冰冰的，人倒是不错。
    “路上相互照应是应该的。”顾清瓷淡淡道。
    他伸出白皙的手，用纤细的指尖撩开帘子一角。
    从刚才抵达索图森林边缘，顾清瓷就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似的。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有道无比森冷的视线射过来。
    对方就像游走在黑暗中的怪物，悄无声息跟着车队。
    这让顾清瓷莫名有种焦躁的感觉。
    车队沿着索图森林边缘继续行进，按照计划，他们要在野外度过一晚。
    月上树梢，努力在浓郁的夜色中点燃自己的光辉。
    骑士们围着马车安营。
    顾清瓷始终紧绷神经，手缩在白袍中。
    骑士伊桑给顾清瓷送来一份餐食，“他们说你不舒服，是因为赶路太累么？”
    还未等顾清瓷回答，伊桑便摘下黑色皮质手套，伸出大手抚上他光洁的额头。
    由于长时间练剑，掌心有层厚茧，接触顾清瓷的皮肤时有种酥痒的触感。
    伊桑将手收回，顾清瓷自己用手挠了两下。
    “不热，只是脸色不太好。”伊桑半蹲在金发少年跟前，借着马灯的光线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
    “吃点东西晚上好好睡一觉。”
    他的银质铠甲反射着马灯的光，有点晃眼。
    顾清瓷问：“我们还要行驶多久才到圣城？”
    伊桑：“至少两天。如果你想家，可以跟我或者主教聊聊天。”
    “谢谢。”顾清瓷小口小口吃着面包，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伊桑感觉这位圣子候选人好像心事重重，但如果直接询问，明显不会得到答案。
    昨天伊桑去维持秩序，听到人群中的交谈，隐隐约约知道了鲁珀特家的事，因此对顾清瓷心怀怜悯。
    夜深，马车和营帐穿来轻微的鼾声，骑士们三人一组守夜巡逻。
    顾清瓷再度小心掀起马车窗帘。
    索图森林不同于普通树林，树叶在黑暗中自带银色柔光。
    月夜下，森林仿佛笼罩在轻纱之中，朦胧梦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种目光也消失了，顾清瓷的焦躁感骤然散去，心静了不少。
    两名同伴相互依偎，睡得四仰八叉。
    顾清瓷忽然觉得倦意上头，眼皮千斤重，不知不觉也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身上翻找东西。
    顾清瓷顿感不妙，睁眼就看见某个穿着黑色披风、头戴风帽的家伙蹲在自己面前。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能看到绿色竖瞳的眼睛！
    顾清瓷醒来，对方索性直接有强而有力的大手掐住他的脖子。
    “他们在哪儿？”黑衣人没打算将其他人吵醒，低声询问，“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他们的牙齿！”
    顾清瓷发不出声音，下意识攀住那只掐住自己的手。
    或许是黑衣人情绪过于激动，又或许黑衣人本身也害怕，他的手居然很明显在发抖，还毛茸茸的。
    顾清瓷：？
    对方显然以为是他故意不说，将脸贴近威胁，“不老实交代，就咬断你的脖子。”
    顾清瓷看清楚唇边露出的两只獠牙。
    “靠近……些……我悄悄……告诉……你……”他艰难从喉管挤出这句话。
    待对方凑上前，顾清瓷狠狠将攥着的小刀刺入对方肩膀。
    黑衣人吃痛，手上泄力。
    顾清瓷用尽全力踹开他，跳下马车大喊：“救命！有人偷袭我！”

 第167章

    巡逻的骑士匆匆赶来，黑衣人从车窗跃出，跳到地上消失不见。
    伊桑道：“土系魔法，难怪偷袭的时候我们没有发现。”
    顾清瓷的两位同伴睡眼朦胧，还没反应过来发生合适。
    伊桑问：“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了吗？”
    顾清瓷摇摇头，“我发现他是个狼人。”
    “狼人？”伊桑愣住。
    数百年前，狼人和人类、精灵发生过战争，三族均损失惨重，于是便在索图森林盟约，和平相处，互不侵犯。
    自那之后，三方偃旗息鼓，再未出现狼人伤害人族的事情。
    “他问我‘他们在哪儿’，好像是因为我戴了这个。”
    顾清瓷的领口因为刚才挣扎被扯开，露出锁骨，獠牙项链和精巧的锁骨有些格格不入。
    伊桑接过项链，仔细捏在手中来回分辨。
    大小、纹路、颜色都不对劲。
    “确实是狼人牙齿。”
    “狼人去世后通常会埋在索图森林深处，他们认为自己是森林之神的子民。”
    伊桑神情凝重，“獠牙对狼人来说意义非凡，就如同骑士的剑。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不会拔下獠牙。所以……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顾清瓷回忆了一下 ，“我养父送的。”
    原主记忆显示，在他很小的时候鲁珀特带回这个项链，说是送给瑞瓷的生日礼物。
    鲁珀特当时喜气洋洋，“瑞瓷快瞧，我从西边来的猎人那里买到的，多漂亮的狼牙啊！这可是贝斯雪山的孤狼！”
    “光明神保佑，愿你像小狼崽子那样强壮！”
    顾清瓷十分确定，“养父当时说是狼的牙齿，不是狼人。”
    伊桑将项链收起来，“为安全起见，交给我来保管，我也会把事情汇报给埃利奥特枢机主教。”
    狼人的东西本身就容易吸引他们的同类，让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佩戴狼人牙齿，实在太危险。
    瑞瓷的养父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伊桑皱眉，伸手搓了两下淡金色卷发脑袋，安慰道：“去到圣城，一切都会好起来。”
    “谢谢。”少年向骑士投来死亡视线，两只手把头发理顺好，梳成大人模样。
    “但是请不要弄乱我的发型。”
    伊桑尴尬地咳两声，“好、好的，快将染了狼人血的衣服换下来吧。”
    他安排仆人拿来干净白袍，为少年换上。为防止意外出现，伊桑决定接下来加快行进速度。
    第91章 双生圣子（6）
    圣城休伦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
    据说当年光明神再度苏醒, 看到黑暗之神将人间变为地狱，便将黑暗之神杀死，协助蒙昧无知的人类建立了城市, 同时还传授他们知识。
    人类逐渐发展出自己的文明。
    圣城休伦就是在光明神的帮助下建成的。
    从加乐曼平原俯瞰, 休伦的形状如同一双合拢的手，两手掌心相对的地方，便是圣约翰大教堂。
    整个教堂由巨型花岗岩建造, 高耸入云, 气势恢宏。
    教堂前的庭院中立着光明神的雕像, 在光明神像之下，清泉涌动，不时有白鸟落在泉边啜饮。
    五彩斑斓的鲜花竞相盛放，香气让人沉醉。
    上午十点，钟楼传来厚重的钟声, 每一下都让人感受到圣城沉淀着的历史以及指针上流淌的悠悠岁月。
    这为教堂增添了更多庄严和神秘的色彩。
    伴着钟声, 枢机主教埃利奥特走到祈祷室前静静等待。
    半小时左右，祈祷室的门打开, 有位老人缓缓走出来。
    缀满宝石的三重冕以及手上的渔人权戒显示出他异常尊贵的身份。
    埃利奥特行礼：“教皇冕下。”
    教皇米切尔·尤里乌斯紧绷双唇, 稍微缓和几秒, 方才道：“将全部的暗影骑士召回。”
    埃利奥特微微错愕, “冕下，我们暂时还未发现贝尔德的踪迹。”
    “我也尝试用光明魔法感应他的位置，但始终一无所谓，这是否意味着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庇护着他？”
    教皇浅灰色眼珠轻颤，一字一句说：“贝尔德即将被净化。”
    埃利奥特明白了教皇的意思, 垂首道：“是。”
    顿了顿，他又说：“各地选出的圣子候选人今日都会抵达圣城。”
    教皇点点头：“你去安排便是。”
    埃利奥特退下, 远远看向教皇的方向轻声叹息。
    冕下又在苦修。
    所谓苦修，便是在腿上捆绑具有金属倒刺的苦修带，每日只在下午三点食用一点清水和面包。
    这样做目的通常有两种：通过苦修实现自我克制，净化心灵，表达对神的虔诚，或者自我惩罚，对过错赎罪。
    冕下曾经在四十年前刚升任教皇没多久，进行过一场长达十年的苦修。
    紧接着，他得到了神谕，成为整个大陆上光明神最亲近的人。
    教皇也因此更加受敬重。
    他就如同一颗坚硬的石头，牢牢嵌入人们对光明神的信仰之中。
    埃利奥特离开后，教皇独自回到房间。
    由于苦修带的缘故，他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
    但教皇面无表情，打开了房间内的暗室。
    有人瑟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抽泣声，好似在苦苦哀求。
    教皇居高临下，冷冰冰的视线扫过那人，他的白色长袍如同蛇尾，拖在地上，悄无声息又异常迅速地消失在暗室门口。

 第168章

    暗室重新关上门。
    教皇在胸前画了十字，轻声道：“光明神保佑。”
    地上的人绝望地闭上眼睛。
    马车带着各地候选人们驶入圣城，在榴花广场集合。
    皮里最先跳下马车，嗅到空气中一股石榴的清甜味道。
    顾清釉掀开帘子，皮里将手伸过去。
    顾清釉：“怎么了？”
    皮里：“马车太高，我扶你下来。”
    顾清釉直接拒绝：“不用啦，我能行的。”
    什么马车高，分明就是在说他个子矮啊！
    火红的榴花点缀在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广场上，别的车队也陆续抵达。
    顾清釉的视线被其他人遮挡，像只袋鼠似的一跳一跳。
    顾清瓷从马车出来，很快锁定了那只袋鼠。
    耀眼的金发、湛蓝的眼睛、相似的容貌，还有跳脱的性格。
    顾清瓷推开汹涌的人群，急匆匆来到那个孩子身边。
    顾清釉跳了几下，发现太费劲了，根本看不到什么。
    他还想着这些人中会不会有弟弟的身影。
    只是，自己现在毫无头绪。
    弟弟会改变容貌吗？可千万别搞什么失忆梗之类的啊！
    顾清釉这样想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
    他转身，发现是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家伙。
    那家伙就这样死死盯着他，湛蓝如天空的眼睛中有种复杂的情绪。
    皮里以为对方生气，上去劝和。
    “不好意思了啊兄弟，他不是故意的。我替他给你道歉。”
    顾清瓷眯了眯眼睛，打量皮里，似乎在猜测皮里和眼前这个孩子的关系。
    顾清釉大喊：“小瓷！”
    然后像个小炮弹似的直接跳进顾清瓷的怀中。
    顾清瓷稳稳接住他，笑着说：“哥。”
    现在轮到皮里蒙圈了，“这……什么情况……”
    顾清瓷道：“我跟你，可不是兄弟。”
    他紧了紧手，换上笑脸，“跟他才是。”
    顾清釉解释：“这个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啦！对了小瓷，你现在叫什么？”
    “哈？”皮里大跌眼镜。
    怎么会有人连弟弟现在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这诡异的认亲场景。
    顾清瓷：“瑞瓷·鲁珀特。”
    顾清釉说：“我叫斐尔釉。”
    顾清瓷颠了他两下，皱眉：“你怎么这么轻？还这样瘦。”
    皮里发现，自从这个叫瑞瓷的出现，斐尔釉的眼睛里就没有他这个朋友了。
    皮里抢答：“斐尔釉之前生活在孤儿院，吃不饱穿不暖的。”
    顾清瓷重复：“孤儿院？”
    “是因为他们对哥哥不好，才导致哥哥影响不良的？”
    顾清瓷的表情写着几个大字——
    把他们豆沙了。
    顾清釉赶紧说：“已经过去啦，我在筛选圣子那天举报，孤儿院现在归教堂管，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顾清瓷放下哥哥，又伸手捏捏他的笑脸和瘦得如同麻杆般的胳膊。
    “还是要多吃点东西，好好补补。”果然哥哥离开自己就是不行啊。
    他笑着垂首，金色长发遮挡住眼睛，在顾清釉耳边恶魔低语。
    “否则的话，我就比你更高了。”
    “小！瓷！”顾清釉气急败坏，伸出手想要弹顾清瓷的脑门。
    被顾清瓷直接摁住。
    皮里一把将顾清釉拉到身后，严肃警告：“不许欺负他。”
    “欺负？”顾清瓷歪了歪脑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顾清釉说：“别那么紧张啦，我们只是在闹着玩。”
    皮里扳着顾清釉的肩膀认真道：“斐尔釉，你不觉得和亲人相认过于鲁莽吗？”
    顾清釉：“啊？可他就是我弟弟啊，我们长得那么像……”
    皮里：“这个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很多，仅凭外貌也不能确认身份。”
    顾清瓷没出声，抱着胳膊在旁边看戏。
    “我觉得你在寻找亲人方面还是要谨慎些，等我们在教廷安顿好，我会动用家中在圣城的势力，帮你找弟弟。”
    “而不是看到陌生人，就冒然相认。”
    皮里充满戒备地看了眼顾清瓷，对顾清釉道：“斐尔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亲人！”
    “最好的朋友，”顾清瓷冷笑。
    皮里炸了毛，“怎么，你没有朋友所以嫉妒我们？我告诉你臭小子，我跟斐尔釉可是在你之前就已经认识了的。”
    从客观上来讲，保持警惕其实没有错，在皮里的视角看来，就是斐尔釉对着陌生人喊弟弟，毕竟他说过自己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没见过别的亲人。
    从主观上来讲，皮里对顾清瓷观感不太好。
    这两种原因种，可能主观原因占比更大一些。
    友谊有时候也具备占有欲。
    “谢谢你皮里，但他真的是……”顾清釉拼命解释。
    皮里道：“我知道你寻亲心切，斐尔釉，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的异姓兄弟。”
    皮里觉得还是不应该过于阻止两人交流，否则反而会把挚友推到瑞瓷那边。
    既然是双胞胎，弟弟应该像斐尔釉那样可爱。
    单从气质上来说，瑞瓷那冷冰冰的家伙看起来完全像个大坏蛋！
    他怎么可能是斐尔釉的兄弟呢？

 第169章

    “皮里，过来登记！”伊桑朝皮里招手。
    现在双生子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顾清瓷嘴一撅，露着两个大门牙重复刚才的话，语调十分阴阳怪。
    “你~的~挚~友~你~的~异~姓~兄~弟~”loopy脸.jpg。
    顾清釉汗流浃背，试图捂嘴。
    “快别说了！求求你快别说！”
    啊啊啊啊真的好尴尬！！！！
    顾清瓷抱着胳膊，“有这样的好朋友，我替你高兴呢。”
    顾清釉咽了口吐沫，“真的？”
    “哼=。=”
    皮里登记后想回来找好友，被伊桑提醒要跟着修士去领东西，只能先行离开。
    当他大包小包拿着发的生活用品去到双人宿舍，发现不太妙——
    隔壁床那个人正在慢悠悠收拾抽屉。
    不是瑞瓷·鲁珀特又是谁？！
    咚！
    皮里撒气搬将东西扔到地上。
    顾清瓷皱眉，“怎么是你？”
    现在哥哥不在，他可没必要给这家伙好脸色。
    皮里说：“这话应该我来问。”
    “我要去找神父，申请调换房间。”
    顾清瓷摇摇头，“没用，我刚才已经找过了，说是宿舍全部安排妥当，不许调换。”
    “那也要争取。”皮里转身跑出去。
    几分钟后，又垂头丧气走回来。
    显然，他也碰了一鼻子灰。
    皮里大度道：“看在斐尔釉的份儿上，我会跟你和平相处。”
    顾清瓷冷笑。
    第92章 双生圣子（7）
    阿德勒按捺着激动的心情, 站在宿舍楼前，骄傲地仰着头。
    他出身尤里乌斯，只是某个没落旁支, 地位、财富远远不能和在圣城的家族相比, 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姓氏为荣。
    之前阿德勒以为自己会和父亲、祖父那样，在遥远的郡城平淡地生活，却不曾想还能有一天来到休伦, 而且是以圣子候选人的身份, 真真正正体会到光明神赋予的责任和荣耀。
    教皇和前任圣子皆姓尤里乌斯, 加之有那个人助力，他绝对有把握成为下一个圣子。
    阿德勒坚信自己天赋异禀，毕竟在十二岁之前表现平平，没有任何凝出魔法核的迹象，直到某天。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被父母贴上了“资质平平”的标签, 有神秘人忽然拜访。
    后续就是阿德勒凝出魔法核, 甚至还会了一点初级魔法。
    被老天追着赏饭吃不就是如此吗？
    “少爷，东西领来了。”两位仆人低声道。
    阿德勒迈着优雅的步伐往里走。
    他家虽然没落, 到底属于尤里乌斯家族, 比大部分地主还是有钱的。本来按照父亲的意思, 他可以在教堂附近租个别墅, 但埃利奥特拒绝了这个提议。
    “还是尽量住在教堂，方便管理，在安全方面也更有保障。”
    和善的红衣主教微笑着说。
    为了争取更多印象分，阿德勒听从安排。
    这里的住宿条件比他想的要好很多，走廊内壁挂着历代主教和圣子的画像, 空气中有股好闻的干爽皂香。
    阿德勒在分配的宿舍前站定，身后某个仆人推开门。
    有个浅金色毛茸脑袋的家伙笑眯眯凑上打招呼。
    “你好呀, 我亲爱的室友~”
    阿德勒的表情裂开，眉头微凝，冷冰冰开口：“怎么是你。”
    顾清釉毫不客气地拦着他的肩膀，“来圣城时分到同一辆马车，现在又分到相同的房间，真是奇妙的缘分~”
    阿德勒嫌弃地掰开顾清釉的手指，捋平被弄皱的衣服。
    原本以为室友至少是和他出身差不多的小贵族，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孤儿院的乞丐。
    仆人抱着东西，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顾清釉似乎刻意忽略了来自阿德勒的敌意，表现越发热情。
    “我帮你收拾吧？我的东西已经放好了。”
    “等会儿一起去食堂？听修女说这里的黄油烤面包十分美味。”
    走廊响起哒哒哒的奔跑声，吸引了房间内几人的注意力。
    顾清瓷一个脚刹停住，迅速伸开胳膊挡在门口，皮里紧随其后。
    皮里比顾清瓷身高略矮，试图从顾清瓷腋下钻入房间，被顾清瓷用另一只手薅住头发。
    皮里不甘示弱，死死抓住顾清瓷衣领。
    双方陷入僵持状态。
    “我来找我哥，你来做什么？”
    “我找我朋友，关你屁事。”
    “松手，不然薅秃你。”
    “要松也是你先松吧？我秃了不要紧，但是我能把你勒死。”
    “你倒是试试，看我死了，哥哥还认不认你这个朋友。”
    “……”
    两个家伙就这样旁若无人，你一言我一语。
    顾清釉汗流浃背，为什么吵起架来那么像小学生啊喂！
    这才是刚来第一天，把事情闹大了引来管教可不好。
    顾清釉上前：“你们都冷静点……”
    顾清瓷和皮里同时看向他，两人微笑。
    “哥我没事，我跟他闹着玩。”
    “瑞瓷，我们开玩笑呢。”
    “呵。”阿德勒抱着胳膊冷笑，内心不住地嘲讽，真不愧是平民和贱民，为一点小事就能大打出手。
    拥有这样的信徒，光明神应该很苦恼吧？
    他们根本不配侍奉神明，教廷真是糊涂。

 第170章

    阿德勒想，若自己成为圣子，将来继任教皇的话，绝对不许这种事情发生。
    此时顾清瓷和皮里才注意到，房间内居然还有别人。
    顾清瓷并不认识阿德勒，也不知道来圣城路上发生的事情，但他敏锐觉察到阿德勒的恶意。
    顾清瓷松开皮里的头发，皮里见状，生怕斐尔釉觉得自己不讲道理，也连忙松开爪子。
    “你是谁？”顾清瓷慢慢朝阿德勒走过来。
    明明和那个贱民长着十分相似的脸，但眼前这位明显轮廓更加硬朗，眸若寒霜，气质迫人，高大的身形在阿德勒上方投下阴影。
    阿德勒没有由来的心虚两秒，恐惧从脚底往上蔓延，紧紧将整个身躯包裹。
    他感到自己长久以来建立的优越感正逐渐被对方瓦解。
    他慢慢攥紧冰凉的手，张口想说你没说过尤里乌斯这个姓氏么乡巴佬。
    但，话语全部堵在舌尖。
    “我、我……”阿德勒结巴了。
    “他是阿德勒·尤里乌斯。”
    皮里说，现在自己终于能利用信息差稍微找回点优势。
    “哦。”顾清瓷眼睛冷冰冰扫过阿德勒，径直从养尊处优的少爷跟前走过，去牵顾清釉的手。
    “哥你没事吧？”
    顾清瓷感觉阿德勒应该很不好相处，虽然知道哥哥不是吃亏的性格，但还是忍不住担忧。
    “哦？”阿德勒横眉倒立，将眼睛瞪得溜圆。
    两个仆人觉察到怒火，都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说话。
    “没事。”顾清釉笑起来，显得乖巧无比，好像低声啁啾的小鸟。
    皮里对阿德勒道：“既然你不喜欢瑞瓷，干脆和我换寝室怎么样？”
    阿德勒虽正有此意，却没有立刻答应。
    他问：“你的室友是……”
    “是我。”顾清瓷挡在哥哥面前，眼神犀利，仿佛下一秒就要刀了阿德勒似的。
    “你和皮里换寝室，就是跟我睡一个房间。而我跟我哥长相相似，你这个寝室换了也没什么意义。”
    “喂！”皮里气得直跺脚。
    他本来就想故意模糊一下室友的身份，先忽悠着阿德勒同意。
    “那不行，我要找别人。”阿德勒摇头。
    顾清瓷继续道：“你跟我换不就得了，你去和皮里做室友。”
    皮里：？？？
    “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阿德勒撂下这句话，迈着优雅的步子出去。
    显然他没有采纳顾清瓷的建议。
    皮里见顾清瓷吃瘪，内心暗爽，但又有些忧伤，因为他明白阿德勒大概率不会和自己换房间了。
    因为这个叫瑞瓷的家伙实在过于讨厌！
    阿德勒去找管教，几番游说（主要是偷偷给了十个金币，不像其他人，想换寝室但分儿币没有），管教终于同意。
    前提是阿德勒必须找到愿意和他同寝室的人。
    一路上，阿德勒张扬的作风让许多候选人领教过，大家并不想和他产生太多交集，都不同意。
    没办法，他只能回原寝室，问皮里是否愿意。
    毕竟皮里勉强算是个小贵族，比那对双生子稍稍顺眼些。
    “我愿意。”皮里撇着嘴道。
    刚刚斐尔釉怯生生拉着他的衣袖，泪眼汪汪恳求的样子，让他感觉这个瘦弱的男孩快碎掉了。
    “求你了……我和我弟弟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皮里，你不是孤儿，不明白那种跟家人重新的感受。”
    “我真的想和弟弟住同一间寝室，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如果这是你的渴求的，那好吧。”皮里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痛，声音颤抖着回答。
    真是个小可怜。
    如果换寝室能让斐尔釉开心些，他愿意！
    不就是和难伺候的少爷同个房间么，又不是要他的命，或者让他上刀山下火海。
    没关系，反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在教室学习的。
    这里的每个候选人都有可能成为圣子，皮里相信阿德勒也不敢太过分。
    如果为朋友付出都做不到，又怎么好意思称自己为斐尔釉的挚友？
    “谢谢，皮里你真好！”顾清釉笑着说。
    他蓝色的眼睛如水波荡漾，微红的鼻尖上有不太明显的几颗小雀斑点缀。
    阳光洒进来，房间内光线骤然亮起。
    斐尔釉就这样站在光中，单纯可爱宛如天使，让皮里有些失神。
    “咳咳！”顾清瓷咳了两声粗暴打断，拽着皮里往外走。
    “我帮你收拾东西，现在就搬。”
    皮里挣扎两下让他松开手，嗤笑，“你这会儿倒是挺热心肠的。”
    他凑近顾清瓷耳边，咬牙切齿：“既然是他的弟弟，就照顾好他。”
    “不劳你费心，毕竟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入夜，奔波来到圣城的候选人们已经安顿完毕，疲惫让他们早早进入梦乡。
    但顾清釉和顾清瓷除外。
    顾清釉：“当时睁开眼，发现身边没你，真吓死了！”
    房间内虽然有两张床，可顾清瓷还是抱着毯子去到哥哥的床上。
    单人床对于两个少年来说还是比较宽敞的，可顾清瓷喜欢那种挤在一起的感觉。
    “我也是。”顾清瓷轻声说，他轻轻嗅到哥哥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许多。

 第171章

    “我收到的任务是寻找圣子贝尔德的下落。”
    “内容很明确。”顾清釉苦笑，“我的任务是探索这个世界。”
    顾清瓷点评：“宽泛到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
    “不过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的。”顾清瓷说。
    顾清釉给弟弟拉了拉被子，两人抵足而眠。
    第93章 双生圣子（8）
    翌日, 钟声将教堂唤醒。
    众人换上统一样式的白袍，今天的任务仍然是熟悉教堂生活，从明天开始, 圣子候选者才会正式学习课程。
    用早餐的时候皮里就急匆匆跑过来, 试图坐在双生子中间，奈何顾清瓷没有相让的意思，便坐在顾清釉对面了。
    “怎么样, 还适应吗？”皮里问。
    顾清釉甜甜笑道：“适应, 和我从前住的大通铺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了。”
    听他如此回答, 皮里心中一痛。
    斐尔釉之前受了多少罪啊！
    顾清瓷给哥哥杯子添上牛奶，顾清釉无语：“已经是第三杯啦，撑死。”
    顾清瓷没出声，但是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顶。
    这对于顾清釉来说简直是绝杀！
    弟弟的意思很明显，喝牛奶长个子。
    皮里也不甘落后, 把盘中的白面包分给顾清釉,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顾清釉求助似的看向弟弟, 顾清瓷这次居然没有怼皮里, 反而还朝他点点头, 表示赞同。
    很显然, 在照顾哥哥方面，顾清瓷和皮里诡异地达成一致，顾清瓷现在瞧着皮里也顺眼许多。
    顾清釉生无可恋地咀嚼面包。
    第一次感到兄弟之情和友谊竟然如此沉重onz。
    饭后三个人准备去教堂前区逛逛，没想到管教进来叫人搬明天要用的书卷。
    皮里很不幸被点到，顾清瓷眉毛一挑。
    太好了, 三个人的友谊总是会有一个人多余，自己终于又能单独和哥哥相处了。
    “真倒霉……”皮里嘟囔着。
    管教扬声问：“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能不去吗……”
    管教没回应, 而是冷冷盯着皮里。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皮里吐了吐舌头，“我去！”
    一溜烟追上了其他人。
    顾清瓷继续跟哥哥教堂转悠，他压低声音问：“这白袍我在梦里见过。”
    顾清釉点点头，“爸妈曾经穿过。”
    准确点说应该不是梦境，是在某个闪回的片段中，他和他们隔着水流似的东西。
    顾清瓷猜测：“那是否意味着我们的父母也是光明神的信众……”
    “哎！小心！”仆人装扮的女孩尖叫。
    她手里提着满满一桶水，踉跄几步，双生子一左一右扶住她。
    顾清瓷顺手将桶接过来，“我帮你。”
    女孩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笑起来，鼻尖上的小汗珠也欢快地跃动着。
    “不用啦，我叫玛丽，是这里的仆人，专门照顾大家的。”
    顾清釉道：“反正我跟弟弟已经对教堂十分熟悉了，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做。”
    玛丽想了想，接受了这份好意。
    双生子将水桶拎至小花园，玛丽和顾清瓷给绿植浇水，顾清釉用剪刀修建花枝。
    顾清瓷道：“如果直接用魔法来做的话，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玛丽倒是乐在其中：“我是普通人，无法学习魔法，能在教廷工作已经非常荣幸了，亲自动手才足够虔诚。”
    她说着稍等，便转身离开，没一会儿两只手捧着什么兴冲冲跑回来。
    小心翼翼打开干净的绣花手绢，是曲奇饼干。
    玛丽分给这两位热心的兄弟。
    “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二位帮忙，我今天又要忙一天呢！”
    顾清釉和顾清瓷都没跟她客气，曲奇吃进嘴里，酥脆可口，牛奶和黄油在舌尖跳舞。
    圣城日照充足，让人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光明神的恩泽。
    顾清釉有一搭没一搭和玛丽聊起来。
    “你在这里很长时间吗？”
    “三年多。”
    “哇~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
    “ 别这么说，照顾圣子候选人是我的工作。”
    顾清釉问：“如果我们成为圣子，还能见到你吗？”
    玛丽：“当然，圣子的起居也是我负责。”
    顾清釉忽然话锋一转：“前任圣子呢？”
    “你认识他吗？”
    玛丽变了脸色，捏住黄油曲奇的手轻颤，甚至因为过于用力，使得饼干直接碎在了手中。
    顾清釉和顾清瓷对视，心下了然。
    玛丽将碎在手中的饼干渣倒进嘴里，好吃的东西瞬间没了味道。
    她犹豫着：“我只知道他被尤里乌斯家族的人接回去了……而且……他的事情不能随便谈论，以后我们不要再提了，这是教廷的规定。”
    顾清釉点点头，很乖巧道：“原来还有如此规定，我晓得了。不管怎样，很高兴认识你哟~”
    阳光洒在顾清釉的身上，形成淡淡的光晕，水蓝色的眼睛就像太阳底下的碧海。
    他身边还站着同样相貌的弟弟。
    玛丽觉得十分养眼。
    *
    教廷的第一堂课，学习的是《光明纪年》。
    这本书主要讲述人类文明和光明神之间的渊源。
    在光明神降生之前，世界由黑暗神主宰。那时妖魔遍地，鬼怪横行，尸山血海。

 第172章

    人间和地狱没有任何区别。
    而海神无法与强大的黑暗神对抗，只能默默退守海洋。
    终有一日，光明神在海中降生，由海神驮着抵达陆地。
    光明神杀掉黑暗神，为仅存的人类留下智慧火种，让人类摆脱蒙昧，不再如同动物般活着。
    人类开始信仰光明神，在形成文明的同时成为神的信众，神的仆人。
    他们为光明神修建庙宇，记录神谕，赞颂神的恩德。
    将这段历史刻在石头上，把光明神降临之后的世界成为“新世界”。
    光明神帮助人类建立社会，恢复生产生活秩序，去了神庭。
    从此，世界沐浴在光明之中。
    而新世界在神的庇护下已然度过了一千零六年。
    来上这门课的是埃利奥特主教，他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显然对这本书的内容已经烂熟于心。
    顾清瓷举手，埃利奥特朝他轻轻点头。
    顾清瓷问：“这里面没有记录地狱？”
    听到这话，以阿德勒为主的几位候选人露出鄙夷的神情，轻轻议论。
    “他怕是没听课吧？地狱是旧世界的概念。”
    “想出风头而已。”
    “他到底是不是信仰光明神啊？教廷筛选是不是应该更严格点，别让什么邪神教徒混进来！”
    埃利奥特维持着微笑的姿势，用食指挡在嘴唇，盯着那几个讨论的候选人。
    四周恢复安静。
    埃利奥特从讲台上走到顾清瓷身边，解释道：“有光明神庇佑的地方就没有黑暗，新世界没有所谓的‘地狱’一说。”
    “光明神降临之后，古魔以及高等魔物全部被猎杀，如今只有极少量的低等魔物，不足以形成威胁。”
    埃利奥特略带深意道：“如果非要说出有影响的魔，我想应该是人心。”
    “好了各位，先上到这里，下课。”
    他语速很快，仿佛害怕被大家拦住继续问问题似的，红袍衣角迅速消失在门口。
    顾清釉低声说：“真有趣，无论是小说还是游戏，我还是头一次遇见只有光明的世界。”
    顾清瓷盯着门口，“他信誓旦旦十分笃定这个世界没有黑暗的样子，真的好刻意。”
    接下来是十分枯燥的光明魔法理论基础，课堂气氛明显没有埃利奥特在时活跃。
    顾清釉打了个哈欠，略略将身体重心斜倚在弟弟身上。
    他仿佛回到大学选修课水学分的时候。
    而身边另一侧的皮里，索性直接四仰八叉睡过去。
    光明法阵以及魔法实操课倒是很有用，十二个光明法阵轻松就背下来了。
    而画法阵似乎也体现出双生子们不同的性格。
    顾清釉的法阵圆圆胖胖十分可爱，很像小朋友画的简笔涂鸦。
    顾清瓷则画的有棱有角，很狂放，颇有点草书的意思。
    候选人们在努力学习魔法技能的同时，埃利奥特则穿过九百级台阶，来到教堂主体部分最高处。
    魔法强化了他的身体素质，因此爬如此高的台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云雾在脚下变幻，埃利奥特望向云台那边。
    一个身着华服、苍老又孤寂的身影。
    埃利奥特忽然在教皇身上看到了自毁的气息，黑暗从那缀满珠宝的披风上蔓延，将教皇包裹、拖曳着，就像巨大的蝙蝠拢住翅膀，将教皇拖到云台边缘。
    一跃而下。
    埃利奥特猛地眨眨眼睛。
    不，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
    眼前这位老人为教廷和光明神付出一生，他从未见过像教皇这样虔诚的信徒。
    埃利奥特打了个寒噤，收束思维，恭恭敬敬走到教皇旁边。
    “日安，教皇冕下。”
    教皇扶着手杖慢慢转身，语气平静地说：“我即将启程，前往东加帝国，为东加皇帝净化祝祷。”
    “教廷这段时间就交给你负责。”
    “是。”埃利奥特接过教皇的手，将手背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埃利奥特抬起头，望向那双灰白的眼睛。
    他隐隐感受到那双眼睛中的忧郁和悲伤，仿佛被什么世俗的事物牵绊住。
    可是能达到如此级别，又能被何事困住呢？
    埃利奥特道：“我愿为您分忧。”
    然而教皇并不打算让他知道，“守好教廷就是在为我分忧。”
    “是。”
    “埃利奥特。”教皇又说。
    红衣的枢机主教静静站着，洗耳恭听。
    “光明神会原谅一切。”教皇道。
    第94章 双生圣子（9）
    大朵雪白的云点缀在蓝天中, 如同琉璃般的建筑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东加乐曼喜欢在屋顶涂一种名为“绮石”的涂料，据说这种涂料中添加有磨碎的人鱼骨骼，干涸后晶莹剔透, 闪着七彩颜色, 宛如凝固的彩虹。
    无论白天或是黑夜，从远处的高山眺望，帝国永远在璀璨之下, 人们都说那些耀眼的色彩是光明神的祝福, 这为东加的存在增添了更多神秘感。
    城门前的贵族列队而站, 最前方，一位年轻男子穿着比其他男士更为花哨的衣服，胸前皇家图腾显示出他不凡的地位。
    他神情倨傲，取出黄金打造的怀表翻看时间。
    似乎是觉得为时尚早，放回怀表后从衣兜拿出只有掌心大小的镜子, 细细整理卷发。

 第173章

    将耳边某些稀碎的头发拢平, 又开始慢慢欣赏清晨修剪过的眉毛。
    直到地平线另一端终于出现教廷的车马，男子才收起镜子轻声吐出一句。
    “这老不死的。”
    白色缀着珠宝的帘子掀开, 教皇从车中缓缓走向前, 男子方才侧身从马背跳下, 笔挺的小腿落地时不太稳, 但他扶着马鞍很好地掩饰过去。
    教皇虔诚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亚瑟殿下，愿光明神保佑您。”
    亚瑟摘掉绣满粉色蔷薇黑天鹅绒手套，略略欠身，扶着教皇的手贴在自己额前。
    教皇衰老的皮肤如同枯萎的植物，扎得亚瑟不太舒服, 因此他迅速放开教皇的手。
    “教皇冕下，父王因为身体原因派我出来迎接您, 他已恭候多时。”
    两人简短寒暄后，教皇换上马，跟亚瑟入城。
    礼兵和护卫在前方开道，亚瑟忽然一拉缰绳靠近教皇。
    “您能力非凡，可以窥探未来，我很好奇自己未来的路，不知冕下可否提点一二……”
    教皇在马背上将身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就像平静的海面，无法知晓情绪。
    他说：“此行目的是为陛下净化，预测王族命运本身会为这个国家带来灾难。”
    “有光明神庇佑，陛下必然痊愈，我相信他会为大殿下的未来做出最好的安排。”
    两句话把亚瑟噎了回去。
    亚瑟也只好两脚一夹马肚子，拉开和教皇的距离。
    教廷虽然不会干涉帝国政事，但教皇也明白，早年东加国王倚重长子，似乎有意培养长子做继承人。
    无奈亚瑟举止轻浮，偶有荒诞情事传出，和处理政事相比，他似乎更愿意将精力花在服装、香水上，国王便逐渐减少了分给亚瑟的政务。
    亚瑟显然对于王位还存在幻想。
    进了城堡，教皇终于看到爱德华三世。
    昔日有着英武气质的国王如今饱受折磨，脸颊两侧凹陷，眼窝更加深邃，唇色泛白，壮硕的身躯消受，整个人像套着宽大睡袍的病狮。
    教皇还记得西加叛乱时，国王身穿铠甲，提剑带领士兵冲在阵前的样子。
    “老友，我们又见……咳咳咳……”爱德华三世还未说出完整的话，就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嗦声。
    教皇两三步上前，口中念着治愈术，手指尖盈满白光。
    他将白光点在国王眉宇正中间，国王身体轻顿，感觉呼吸顺畅不少，面色也没之前蜡黄。
    “陛下，您为什么没有早点通知教廷，若是我能提前几天过来，您会更快痊愈。”教皇扶着国王重新靠在软垫上。
    “呵，还不都是查理那小子搞事情！”亚瑟理了理头发，表情十分厌恶的样子。
    国王把玩着右手中指上佩戴着的红宝石，病容恢复后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买通了我这边的两位大臣，因此我不得不集中精神先将内奸拔除。”
    亚瑟接过父亲的话继续道：“若不是当年您为查理他爸加冕，承认西加的合法性，如今我父王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亚瑟明显失言了，但国王并没有制止他。
    爱德华三世眯了眯眼睛，调整了依靠软垫的姿势，意味深长。
    “米切尔，我的挚友，你应该知道，查理和他父亲一个德性，他们从来都不是光明神的信徒，甚至可以说厌恶宗教。”
    “西加虽然有教堂，但查理现在在逐渐采取各种措施，意图驱赶宗教人员。”
    话里话外颇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意思。
    教皇依旧面无表情，平静到仿佛是个假人。
    “二十多年前恶龙来袭，查理的父亲用炮火杀死恶龙，庇护无数百姓。光明神爱世人，即便西加先王并不信仰光明神，他做了善事，受到光明神认可。”
    “切。”亚瑟忍不住轻啐。
    内侍来报，公主觐见。
    贝娅特丽克丝，国王的女儿，亚瑟王子的妹妹，一身戎装进来，跪在床边，声音清朗。
    “愿光明神保佑您，我的父王。”
    看到公主，国王脸上舒展笑容，“快起来，我的孩子。”
    贝娅特丽克丝向教皇行礼。
    她浅棕色卷发盘在脑后，目光坚毅，面带笑意，皮肤因为长期风餐露宿有些粗糙，双手掌心和虎口处有层薄薄的茧子——
    公主从小便练习双手用剑。
    教皇现在越发能从贝娅特丽克丝身上看到爱德华三世年轻时的影子。
    公主的目光落在亚瑟处，自动将亚瑟忽略。
    她走回父亲身边，“我急匆匆赶来，是给父王来回一个好消息。经过大半个月蹲守，边境混入的西加探子已经全部抓起来了。”
    爱德华三世满意道：“太好了！不亏是我的女儿！我好好好好封赏你！”
    亚瑟自然不满被妹妹轻慢，故意道：“你只顾着汇报自己的功劳，却全然不顾及陛下的身体，穿着戎装前来觐见，也不怕把寒风带进来让陛下病情加重……”
    国王道：“无碍！”
    公主眼底露出一丝鄙夷，“我相信父王得知此事，会更有利于恢复健康。”
    “总比某些只会溜须拍马正经事一件都不做的人要强。”
    亚瑟听出妹妹话中的敌意，赶紧说：“父王！关于攻打西加我已经有了主意。比利王国的使团正在前往东加帝国的路上，我们可以和比利王国联姻，他们的襄助可是强大外援。”

 第174章

    贝娅特丽克丝冷笑：“联姻？谁去？”
    亚瑟瞧着妹妹，“公主正当妙龄，为国家奉献自己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虽说你言行粗鄙，容貌一般，皮肤有了细纹和晒斑，又不会讨男人欢心，但政治联姻嘛，比利王子应该也不会拒绝的。”
    贝娅特丽克丝立马说：“大王子殿下倒是肤白貌美，是风月场的常客，想必很懂得拿捏人心。比利女王丧夫多年，哥哥嫁过去当王夫很合适。”
    “只是女王多爱骁勇有谋之辈，像哥哥这种嘛……”贝娅特丽克丝上下打量亚瑟，轻笑。
    “无勇无谋也没关系，哥哥嘴硬。”
    亚瑟被公主的话噎得难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火气上头，又忽然想不出反驳的话。
    “你别太过分！”他从牙齿里挤出这句话，就求助似的看向爱德华三世。
    爱德华三世完全置身事外，倒是乐得看到孩子们争锋相对你来我往。
    亚瑟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庇护，悻悻退下，贝娅特丽克丝汇报完毕，也行礼后离开。
    爱德华三世将头转向教皇出，继续他们之间的交谈。
    “你说光明神爱世人，但是为何我没有感受到神的爱？”
    教皇：“此话怎讲。”
    爱德华三世深邃的眼睛中凝聚起阴翳，令人不敢直视。
    “西加现在举全国之力研发武器，企图吞并东加。我那好侄子若真打过来，恐怕我和孩子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或许查理会为我留个全尸，以彰显他的仁慈。”
    教皇欠身，“我愿前往西加，从中调和。”
    爱德华三世从软塌中坐起，疾病蚕食了他的身体，睡袍空空荡荡。
    他走到教皇身边，望向窗外。
    远处，一片歌舞升平之景，和房间内凝重的氛围形成对比。
    爱德华三世说：“只怕那位脾气暴躁的年轻人会直接将冕下赶出来。”
    教皇笃定道：“至少明面上他不会。待新的圣子选出，我便为陛下前往西加。”
    爱德华三世忽然问：“黑暗之神会不会再度降临？”
    教皇不理解为何话题转换没有任何衔接，他举起手中的权杖，神情虔诚而坚毅，声音苍老——
    “光明神永在。”
    爱德华三世冷笑，似乎不为所动。
    他说：“我是光明神的信徒，但不知为何，近期越发感觉神明的意志减弱……”
    东加帝国向来君权神授，国王的合法性需要光明神确认，国王本人自然能跟神明建立一种微妙的联结。
    教皇打断他，“与其说神明的意志减弱，不如说是您的信仰在动摇。”
    光明神不容质疑。
    “是吗？”国王喃喃，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他重新坐回床边，有气无力地理了下头发，“或许是我病太久了吧。”
    教皇声音中透着无限悲悯。
    “请陛下放心，我再为您多做几次净化，您的身体便能痊愈。”
    爱德华三世道：“但愿如此。”
    第95章 双生圣子（10）
    圣子候选人的课程很快接近尾声, 在课程正式结束前进行了小型内部考核。
    成绩张榜，瑞瓷和斐尔釉霸占前二，阿德勒位列第三。
    而由于姓氏原因, 阿德勒拥趸众多, 他们议论纷纷。
    “会不会是统计有误，明明阿德勒少爷那么优秀，大家都看在眼里……”
    “根据以往的惯例, 圣子都是贵族出身, 这两个贱民就算现在用了什么手段作弊, 最后也不会成为圣子。”
    “就是，还不如一开始老老实实考核！”
    “现在可以骗过管教，但是最后绝对骗不过光明神。”
    “皮里真可笑，天天粘着那两人，也不怕自己变成贱民。”
    “贱民也配侍奉神明吗？”
    阿德勒沉默着, 微弯的眼眸中透着恶毒和无与伦比的优越感。
    显然, 他很享受大家的追捧以及对那两个人的贬低。
    他甚至懒得维持面上和平，故意放任他们这样讲。
    追随者们就是他的口, 替他说出想法。
    皮里搬着花盆路过, 怒喝：“胡说什么呢？！信不信我告诉管教！”
    他之所以生气, 并不是因为自己被议论, 而是朋友们被侮辱。
    阿德勒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似笑非笑，“你多大了，遇上事情就知道告状。与其这样不如回镇子上去，做离不开母亲的小绵羊。”
    “你……”皮里脖子一伸, 脸气得通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阿德勒转动眼睛, 看向皮里身旁的双生子，无辜道：“是他们要议论的。”
    言下之意，与我无关。
    狗腿子们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又不是没眼睛，会自己判断。”
    “难道还要堵别人嘴不成？”
    “有些事情敢做就不敢让人说了？”
    皮里气得跺脚，恨不得把花盆朝他们砸过去，但这是玛丽的东西，他不能这样做。
    顾清釉道：“你们可以随便讲，不过最好拿出证据，犯口业会被神明知晓，道德和人品也是考核标准哦。”
    众人脸色难看 ，不敢再度出声。
    阿德勒有些下不来台，这个孤儿院的家伙不巴结自己就算了，还当众让他难看。
    毕竟在成为圣子这件事情上，阿德勒可是胸有成竹。
    阿德勒感受到深深的冒犯，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带着那脆弱的自尊扬声说：“不如再比一场！”

 第175章

    或许是考核的时候没有发挥好，这次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沾到便宜。
    顾清釉说：“好啊。”
    阿德勒看向顾清瓷，“我只和第一名比！”
    顾清瓷最讨厌争执，哥哥和皮里讲话的时候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盯着屋宇上顺毛的鸽子发呆。
    他看着白胖的生物脑袋上那撮白色呆毛迎风吹来吹去，一会儿向左边歪，一会儿向右边歪。
    忍不住忽然笑起来。
    然后他的目光跟阿德勒那双幽怨的眼睛相接。
    顾清瓷仿佛触发了自动程序，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着阿德勒对他说：“就是你！”
    顾清瓷才忽然反应过来，用手指着自己满脸懵逼，“我？什么？”
    顾清釉小声提醒：“跟阿德勒打一架。”
    有架打啊？
    顾清瓷捏捏拳头，唇角微微上勾，“那很好啊。”
    他求之不得。
    当时考核的时候顾清釉故意放水，因为按照规定，如果两人成绩相同，会被管教们上报，并且多参加一场考核。
    第一名是弟弟也挺好的嘛，小瓷出手总是没轻没重。
    阿德勒用光束凝成十三支利箭朝顾清瓷飞来，这些箭形成的阵法把顾清瓷包裹住，完全无法脱身。
    课程中也会涉及到各种对抗练习，管教们也再三强调，练习中必须为对方留生门。
    但看现场的架势，阿德勒并不这样想。
    追随者们忽然很担心，小声讨论。
    “到底大家现在都是候选人，这样会不会闹出人命来？”
    “切磋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他们以为阿德勒只是高高在上瞧不起别人，没想到居然下手如此狠辣。
    皮里也很担心，“瑞瓷千万别出什么事，我去叫管教来。”
    正欲转身，被顾清釉拉住。
    “放心，不会有事，要有也是阿德勒。”
    皮里：“……”
    利箭还在朝光圈内部逼近，即便现在有魔法，一旦顾清瓷撑不住，还是会被重伤。
    这些箭在距离顾清瓷身体几寸处停下，无法迫近。
    只听清脆的碎裂声，十三只利箭四分五裂！紧接着，光凝成的巨型拳头忽然从顾清瓷身上迸出，对着阿德勒就是一拳！
    阿德勒的脸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他上半身陷入坑中，下半身撅着露在外面，双膝跪在地上，整个人姿势像Ω。
    霎时间，全场寂静得尴尬。
    “咕咕！咕咕咕咕！”
    刚才在屋宇上顺毛的鸽子飞过，抖落两根鸽毛。
    阿德勒的追随者们方才反应过来，露出恶寒的表情。
    “……”
    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把阿德勒扶起来，但迫于顾清瓷的威慑，钉在原地不敢动。
    顾清瓷收手，轻飘飘说了句：“他没事，我有数。”
    追随者们的脸抽了两下。
    “你们刚才说我俩是靠不正当手段获得了好成绩，要不要也比比？”
    顾清釉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天真地歪了歪脑袋。
    “不选瑞瓷的话，也可以跟我比哦。”
    “对、对不起！！！！”
    “我们错了，是我们嘴欠……”
    “我不应该以身份取人，很抱歉。”
    “请、请你们原谅……”
    “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
    大家纷纷道歉，说得最难听的那个家伙为了表示诚意，居然删了自己两耳光。
    其他人跟着也要扇耳光，被顾清釉阻拦了。
    “别这样嘛，被管教发现大家都不好看。”
    然后他话锋一转——
    “但是你们的话深深伤害了我跟弟弟，所以需要赔精神随时费，一人五个金币。”
    “五、五个？！”
    顾清釉：“嫌少？”
    “没有没有！五个就五个！”
    “五个挺好！”
    追随者们纷纷打开储物袋，把金币往顾清釉手里塞。
    大部分人给了钱就立马逃走，还有两三个对阿德勒很忠诚的家伙，硬着头皮把阿德勒从地板抠下来。
    阿德勒已经鼻青脸肿，唇角带血。
    顾清瓷的光拳给了阿德勒特殊“关照”，双眼的眼眶黑乎乎的，活像小浣熊。
    阿德勒被架起来，头晕眼花，浑身疼得要命。
    刚走两步，又被顾清釉拦住。
    阿德勒身子猛地缩起来，右手哆哆嗦嗦想捏个防御诀，疼痛让他大脑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你、你要做什么……”阿德勒绝望大叫。
    尽管顾清釉看起来非常友善，但那笑容落在阿勒德眼中，是致命威胁。
    顾清釉提醒：“管教问起来，知道怎么回答吧？”
    阿德勒一窒，马上道：“我自己摔的。”
    “跟我们无关。”
    “跟你们……无关。”
    阿德勒几乎没有支撑身体的力气，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个地方。
    顾清釉笑嘻嘻地闪开，把路让出来。
    盛气凌人的贵族少爷只是看起来伤得很重，事实上，也确实伤得不轻。
    不过他们都是有魔法的，利用魔法催愈，身体会很快好起来。
    小型考核后有三天休息时间，够阿德勒恢复了。
    皮里见顾清瓷在搓拳头，问道：“你需要去找治愈系法师看看吗？”

 第176章

    高高瘦瘦的金发少年抬眼，不紧不慢的态度倒是让皮里产生了一种跟斐尔釉对话的错觉。
    “你在关心我吗？”
    “呵，”皮里听出话中挑衅，后退两步。
    果然，该死的家伙只是皮囊像斐尔釉，性格还是那么讨人嫌！
    皮里压下心中的友善，“我只是看在斐尔釉的份儿上才问问你罢了，别误会，才不是关心。”
    谁会关心这人啊！听起来怪恶心的！
    “我就知道。”顾清瓷说，“不过也没关系，哥哥心疼我就好。”
    顾清釉目送阿德勒等人离开，发现气氛不妙。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
    皮里：“没怎么……”
    “哥，我手疼！”顾清瓷忽然凑上去，将手可怜兮兮伸着。
    “哥你看，我手背这里都红了，都是阿德勒打的。”
    泪眼莹莹，下一秒金豆豆就要掉出来。
    皮里：“……”
    什么阿德勒打的，如果他没记错，明明是瑞瓷单方面殴打阿德勒吧！！！
    然而这招对顾清釉似乎很管用，顾清釉大惊失色。
    “怎么如此严重？痛不痛啊？算了，还是去看治愈系魔法师……”
    “不，我要哥哥吹一吹就好。”顾清瓷哽咽，紧紧拉住顾清釉的衣袖，仿佛受伤的大狗狗。
    皮里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胃里直犯恶心。
    顾清釉捧着弟弟的手，小心翼翼吹了两下。
    他轻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清瓷破涕为笑，“真的不疼了。”
    皮里：“……”
    刚想说两句，被金发少年那凌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瞪过来，话又咽了回去。
    皮里微微举起双手，表示无语。
    “那个，你们俩慢慢聊，我先帮玛丽把花盆送过去。”
    这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奇怪氛围，他实在浑身刺挠的难受。
    搞不懂。
    溜了溜了。
    第96章 双生圣子（11）
    双生子朝宿舍区走去, 穿过花园时遇见玛丽。
    玛丽正拿着花铲挖出两株蝴蝶兰，“埃利奥特大人很喜欢这些花，让我移两盆去他的办公室呢。”
    “对了, 皮里怎么心不在焉的。”
    顾清釉奇怪说：“有吗？”
    顾清瓷道：“可能因为内部考核成绩不佳吧。”
    没头没尾又加了句, “他人其实挺好的。”
    玛丽并未多想，鼻尖和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小汗珠，少女用衣袖擦擦额头, 显得有几分娇憨。
    “听说下周就是圣子选拔了, 加油啊！”她对双生子印象很好, 希望他们都能有不错的结果。
    告别了玛丽回到房间，顾清瓷忽然神色凝重道：“哥，有个奇怪的事情。”
    “我在跟阿德勒比试时，发现他的魔法核非常不稳定。”
    “魔法招式确实凶悍，但到硬碰硬的阶段, 总感觉魔法核会从他身体里崩出去似的。”
    顾清釉：“魔法核都是自身凝结而出, 跟身体结合很紧，除非魔法师死去, 否则魔法核根本取不出。”
    顾清瓷：“难道那家伙快死了？看着也不像啊。”
    他赶紧解释, “我真的没下狠手, 阿德勒只是皮外伤而已。”
    顾清釉点点头, 望向窗外的牵牛花，“我知道。”
    这种牵牛花在清晨时为蓝色，正午深紫，入夜后又变为嫣红。
    就在牵牛花从蓝转为嫣红，变了三次后, 圣子选拔终于开始。
    所有候选人沐浴焚香，穿上圣衣, 在埃利奥特等几位枢机主教带领下前往圣殿。
    教皇米切尔·尤里乌斯早早等在那里。
    圣殿上，二十四根十米高的白色鎏金石柱分列周围，上面用金色绘制日光、圣泉等图案。穹顶拱起，在最顶端是无色玻璃。
    日光从穹顶落在圣坛上，形成光柱，神圣庄严。
    唱诗班的孩子们站在最外侧，形成半个圆，轻声唱起颂歌。
    “光明神降，圣洁之光。”
    “神恩浩荡，护佑世人。”
    “妖邪尽除，光明永存。”
    如梦似幻，仙音袅袅。
    在悠扬的歌声中，第一位候选人走向圣坛。
    他怀揣着希望与激动的心情，藏在袖中的双手隐隐发抖。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站上去，刺目的日光照得有些眩晕，让他看不清底下人是何种表情。
    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在暗中默默祈祷能获得神明垂青。
    然而，圣坛没有任何反应。
    第一位候选人适应了光线，看到圣坛之下众多目光，陡然间手足无措。
    他求助似的转向埃利奥特那边。
    枢机主教摇摇头，第一位候选人耷拉着脑袋走了下来。
    “呵。”阿德勒轻蔑冷笑。
    又有三位候选人走上圣坛，无一例外没有反应。
    终于轮到顾清瓷了。
    他刚站稳，圣坛上的六芒星法阵骤然亮起，从穹顶倾泻而下的日光仿佛流动的黄金，温柔包裹在他身上。
    此时唱诗班已经停止歌唱，可福音却源源不断自穹顶传来。
    皮里低声惊呼，“那还是什么？”
    埃利奥特道：“翅膀……”
    “天呐，他身后若隐若现的东西居然是翅膀！”
    “瑞瓷居然是天使吗？”
    “他是圣子！他居然真的是圣子！”

 第177章

    埃利奥特看向教皇，和自己兴奋的神情不同，教皇面无表情地握紧权杖。
    “冕下？”埃利奥特道。
    教皇冷冷说：“仪式继续。”
    顾清釉走上圣坛，法阵继续亮起，情形和顾清瓷在上面差不多。
    皮里很高兴，如果不是在这种庄严神圣的场合，他真的会大声喊出来，然后上前去给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清釉被神明选中，比他自己成为圣子更开心。
    埃利奥特收敛着夸张的笑容。
    自他进入光明教廷，还从未遇到过出现两位圣子的情形。
    或许不止两位！
    埃利奥特又看向教皇，忽然发现教皇的眼角抽了一下，眼神似乎暗了下来。
    ？
    冕下是在为家族的孩子担忧吗？尤里乌斯的少爷没有选上圣子，至少也会被安排别的神职工作。
    轮到阿德勒了。
    显然阿德勒并不想跟双生子共同侍奉神明，却又舍不得圣子的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复杂地走上圣坛。
    法阵熄灭，任何异相都未出现。
    阿德勒脸色惨白，额头上出现大颗大颗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还不认命。
    教皇眼神阴鸷，如同剑刺去。
    阿德勒感受到教皇的目光，颤抖着从圣坛走了下来。
    他还没走几步路，胃里就翻江倒海，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黑暗中，阿德勒闻到馥郁的香味，沁人心脾。
    他重新睁开眼睛。
    “醒了？”玛丽凑上来，“你低血糖，再加上太过紧张就晕倒了。”
    阿德勒还是很虚弱，用尽力气勉强靠着枕头。
    玛丽给他端上烤饼干。
    阿德勒吃了两口，没什么心情。
    “其他人呢？”
    “去主教那边了，说是要分派大家去别的教堂。”
    阿德勒顿了顿，艰难开口。
    “圣子是……？”
    玛丽激动道：“斐尔釉和瑞瓷呀！”
    “没有别人？”
    “就他们俩，光明神保佑，他们两个能同时留在教廷，真是太棒了！”
    阿德勒把餐盘放回桌上，用被子蒙住头。
    玛丽问：“你是哪里还不舒服吗？”
    阿德勒声音闷闷的，从被中传来。
    “我困了，先休息。”
    玛丽蹑手蹑脚离开。
    阿德勒心中烦乱，不知道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那个人明明说过，他说过会把自己扶上圣子的位置啊！
    为什么会这样？！
    阿德勒将被子掀开，旁边坐着个人。
    “吓？”他差点叫出来，紧接着脸一拉，“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顾清釉耸耸肩：“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少拿你那套心思揣摩我们。”床脚还站着个人，顾清瓷。
    阿德勒有气无力靠着软垫，将头扭过去，语气多少带了些阴阳。
    “二位圣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顾清釉懒得跟他计较，像阿德勒这种人能好好讲话才见鬼。
    于是顾清釉开门见山问：“你的魔法核是怎么回事？”
    阿德勒维持着别扭的姿势，手却抓住被子，明显紧张了。
    顾清釉道：“如果后续修习高阶魔法，魔法核根本承受不住，你可能会死掉。”
    阿德勒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终于绷不住，双手掩面哭泣。
    “死掉……也比被人瞧不起好……”
    他是尤里乌斯没落的旁支，空有姓氏的荣耀，整个分支一脉在他祖父之后再也没出过魔法师。
    直到那个人到来。
    顾清瓷诧异，“所以，你是说你的魔法核是被教皇种进去的？”
    阿德勒点点头。
    被教皇选中的时候他无比兴奋，受宠若惊。
    原以为自己终于觉醒了魔法天赋，没想到却是一场骗局。
    教皇说是为了家族复兴，前任圣子背叛了光明神，令伟大的姓氏蒙尘，家族荣耀必须要重新找回。
    阿德勒感受到肩上不可退却的责任，同意配合。
    于是阿德勒忍受着剧痛接受了那颗魔法核。
    教皇强行让他拥有了魔法天赋。
    顾清釉问：“你想没想过这颗魔法核的来源？凝结出的魔法核被夺走后，那人只能死掉。”
    “我……没考虑那么多。”阿德勒低下头。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出人头地，想的也全是成为圣子后的风光。
    顾清瓷道：“圣子都是光明神选出来的，教皇干涉，就不怕神明惩罚？”
    阿德勒道：“冕下跟我说，是光明神的意思。”
    双生子对视。
    这明显就不是光明神的意思，否则光明神也不会在圣坛上选出其他圣子。
    顾清釉起身，顺手拿了两块餐盘上的饼干，准备离开。
    阿德勒慌乱道：“你们不会说出去，或者直接找教皇吧……”
    他现在是砧板上的鱼，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顾清釉：“当然不会。”
    教皇这样做，背后必然有更大的阴谋，或许跟他们的任务有关。
    圣殿上，众人已经离开，独留教皇一人。
    他抬眸望向穹顶，日光照进来的地方，如同塑像般站立许久。
    阿德勒是防止出现意外的后手，只是没想到沉寂许久的神突然有了回应。

 第178章

    或许那两个孩子便是光明神教的希望。
    翌日天还未亮，一辆马车悄悄将阿德勒送了回去。
    皮里震惊：“他去哪儿了？”
    刚起床，就发现自己那么大的室友消失不见。
    玛丽打着哈欠道：“说是去别的教堂赴任了，落选的候选人都有神职嘛。”
    皮里挠头，“也是哎，阿德勒本来就跟教皇同宗，又是备受宠爱的少爷，就算不做圣子家里肯定也会安排别的出路。”
    自己也要去外地教堂了，真有些舍不得那两个家伙啊。
    不对，为什么是两个家伙？
    明明他只念着斐尔釉！瑞瓷是顺带的！
    斐尔釉软乎乎的性格，也只能有瑞瓷在，才不会受欺负吧？
    这样想着，他从衣兜里扯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交给玛丽。
    皮里现在不能随便见双生子，但是玛丽作为照顾圣子的人却可以。
    “麻烦帮我交给瑞瓷。”
    玛丽接过来，重复了一遍：“瑞瓷？”
    第97章 双生圣子（12）
    “给我的？你确定？”顾清瓷一脸状态外的神情。
    没搞错吧, 那家伙明明最喜欢粘着哥哥，怎么会在离开的时候带信给自己？
    顾清瓷捏着信封，小心翼翼观察。
    “不会给我下毒吧？”
    顾清釉扯过来, “别乱讲, 皮里不是那样的人。”
    “切，我就是随口说说嘛。”顾清瓷又把信封抢回来。
    撕开飞速浏览，然后冷笑。
    顾清釉好奇拿起来, “写的什么？”
    顾清瓷：“酸话。”
    “让我千万照顾好你, 随时跟在你身边, 不能让外人欺负了你去。如果没有保护好你，就要我好看。还有什么很思念你之类的。”
    顾清釉笑得合不拢嘴，“我哪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啊？”
    顾清瓷眉毛轻挑，“就是。”
    哥哥才不会吃亏呢。
    皮里能这么写，就证明一点都不了哥哥。
    果然还是自己最了解哥哥。
    想到这里, 顾清瓷表情得意。
    玛丽站在旁边, 看着两位圣子殿下无比感慨。
    “光明神保佑，能再次服侍圣子殿下真是我的荣幸！仿佛回到……”
    她似乎意识到不妥, 赶紧捂住嘴, 背过身去。
    但顾清釉能感觉到玛丽在拼命忍住哭泣。
    顾清釉温声问：“你是不是想到贝尔德了？”
    玛丽一惊, 转过身, 点点头又摇摇头。
    顾清釉劝解：“我跟弟弟在教廷，朋友除了皮里便是你，若是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保密的。难道因为我俩成了圣子, 就要跟我们生疏吗？”
    顾清瓷说：“其实我们也对贝尔德感到好奇，可以跟我们讲讲他的事情吗？”
    玛丽抹了把眼泪, 小声道：“贝尔德没有觉醒魔法天赋前待在唱诗班，觉醒魔法天赋被选为圣子后，一直严格遵守教义，侍奉神明。”
    “他对我们也和善，从来不摆架子。只是某天，忽然发了疯，甚至想要把神像砸坏，被教皇关起来，再后来他逃了出去，不知所踪……”
    “他被关起来之后还自残过，我奉主教之命去送换洗衣服。当时贝尔德苦苦哀求，让我把他放走。我……我只是教廷一个小小的仆人，连魔法都不会，就算有心救他，也做不到。”
    “更何况，囚禁他是教皇的命令，我怎么敢违逆教皇？”
    说到这里，玛丽声音哽咽，眼泪流了下来。
    在她的视角里，贝尔德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她为自己无法拯救他备受煎熬。
    “后来我就被指派去打扫候选人居住的区域，不得再靠近贝尔德。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听说他被送走了。”
    玛丽不敢想背叛了光明神的信徒会是什么下场。
    但贝尔德到底跟教皇同宗，所以她常自我安慰，贝尔德至少应该能留下性命。
    顾清釉念了段安神咒，玛丽打着哈欠告辞。
    睡一觉之后，她将忘记那糟糕的记忆。
    埃利奥特派人告知，有事商量，二位圣子立刻赶往教堂。
    教皇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视线扫过圣子时，隐藏在平静背后的情绪看不出波澜。
    “我将前往西加，调停东、西加乐曼帝国的纠纷。”
    双生子在胸前画了十字，虔诚道：“愿您西行顺利。”
    埃利奥特说：“二位明日也要启程，赶在神恩节时游访西加王都，沿途播撒祝福，传递神恩。”
    教皇前去是带着政治任务，而双生子的出行则是出于宗教目的。
    游访王都也算是探索这个世界，至于找贝尔德，教皇应该知道他的下落。
    因此顾清瓷道：“冕下，我们巴伦城见。”
    翌日，教皇的车架先行离开圣城。
    在正午太阳最耀眼的时刻，圣子的队伍也出了城。
    这次，顾清釉和弟弟的车只有用鲜花扎成的顶，沿途旅人看到，会纷纷下跪行礼。
    圣子则用白色的百合花沾了圣泉之水，洒向人群，为他们赐福。
    在下跪的人群中，顾清瓷感受到一束充满敌意的目光。
    当他想要去寻找那目光时，赐福已经结束，人们迅速起身走向两侧，为队伍让出路来。
    那家伙混在人群中藏匿了，宛如水滴不着痕迹融于大海。

 第179章

    顾清釉问：“怎么了？”
    顾清瓷：“我前往教廷时的狼人，再度出现。”
    顾清釉将百合放回白瓷瓶中，右手凝出光球，扫视人群。
    制造骚乱趁机偷袭，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家伙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像是尾随、逗引猎物般，每当顾清瓷注意到他的存在时，就消失不见。
    路上浩浩荡荡，队伍行进缓慢。
    一天结束后，骑士们沿着河岸安营扎寨。
    顾清釉和顾清瓷从马车下来，骑士长庞培报告，他们将于明日黄昏抵达最近的胡图镇。
    圣子们在队伍外侧开启防护法阵，方才进入围帐休息。
    清晨柔和的光辉从树林间隙洒入，宛如碎金。
    鸟鸣唤醒车队，众人继续向前行。
    胡图镇镇长提前接到消息，在镇子入口处相应。
    镇子不大，街道却干净整洁。目前只有一个小教堂，今日众人便在小教堂借宿。
    居民们听闻圣子前来，纷纷赶来礼拜，小教堂前挤得水泄不通。
    顾清瓷发现他们的表情比别处居民更严肃，每个人在行礼时嘴里都飞速念叨着什么，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原本还算其乐融融的场景，被一个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小女孩打破。
    她用清脆的童音大喊：“圣子殿下！快救救我们！恶魔出现了！”
    这效果无异于朝人群扔出一颗炸弹，人声立刻沸了起来。
    镇长慌张道：“木匠家的珍妮怎么回事？赶紧把她拉下去！”
    有几位穿制服的人试图上前拽小女孩，小女孩叫得声音更大了。
    “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我所说的全部属实！求求圣子殿下为我们镇驱魔！”
    镇长脸色难堪，陪笑着辩解道：“孩子们胆小，被牛吓到胡言乱语。”
    而神父则一言不发，瑟缩在镇长身后，手指甲已经被抠秃了。
    看来他们的确是在隐瞒什么。
    光束从顾清瓷身上发出，把拉扯珍妮的人弹开后，将她环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小教堂内，珍妮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前不久晚上，她不放心刚出生的牛犊，晚上提着煤油灯去后院牛圈，从牛圈出来，远远看到了邪灵的身影。
    “别胡说了，明明是醉汉！”镇长打断她。
    顾清瓷眼刀飞过去，镇长后背发凉，立刻把嘴闭上。
    他活了六十几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凶悍的圣子。
    要不是桂枝造型的银色额链和点缀金色太阳纹的白袍，他还以为对方是哪个脾气不好的骑士。
    顾清釉温声对珍妮道：“你慢慢讲，如何确定对方是邪灵的？”
    珍妮眼中带着恐惧，声音颤抖，“它没有脚！它、它走路时飘的……”
    “没两天，一个流浪汉忽然发了疯，咬死我们隔壁邻居家刚出生的羊羔，并且用羊羔血在教堂涂抹，说光明神已经堕祭，黑暗神出现，光明教廷是骗子。”
    顾清釉转向神父，“有这回事吗？”
    神父的指甲已经被抠出血，他眼神躲闪，嗫嚅：“有的……它还毁了光明神的雕像……”
    顾清釉忽然厉声问：“为何不上报？”
    神父：“担心教廷责罚。”
    镇长又加了句：“会影响我们镇子考评。”
    顾清瓷环视小教堂，墙壁洁白，还有股涂料的味道，明显是近期粉刷过。
    顾清瓷：“写字的地方在哪儿？”
    神父指着台上靠近神像的位置，“这里。”
    顾清瓷将手掌贴在墙上，光以他的手掌为圆心，如同波纹一股股向外荡漾，铺满整个墙面。
    邪灵的气息传来，十分浓烈。
    看来珍妮所述属实。
    珍妮又道：“圣子殿下，我还想恳求您放了我父母还有邻居一家！”
    顾清釉问：“怎么回事？”
    镇长头上直冒冷汗，猫着腰道：“因为邪灵的事，这两家来教堂和镇政府办公室闹过很多次，我担心他们会打扰到圣子殿下休息，所以……所以暂时没让他们出门……”
    镇长忽然反应过来，对珍妮说：“不对！我明明派了警察局的人去看守，为什么你能跑出来？”
    珍妮仰着小脸，毫不怯场。
    “我爬狗洞跑出来的！我要救我的家人！”
    顾清瓷忍不住夸赞：“好孩子。”
    顾清釉对镇长道：“你现在立刻将看守撤回来，如果为了政绩隐瞒邪灵出现的消息，反而会让更多居民陷入危险之中。”
    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大家来礼拜，神色古怪的原因，估计镇长警告过，绝对不能将邪灵的事透漏出去。
    幸好有勇敢的珍妮。
    顾清釉用魔法清洁了珍妮小脸上的灰尘，安排庞培带着几名骑士送她回家，并且叮嘱镇上的居民这几晚暂时不要出门。
    顾清瓷说：“教堂外的法阵撤掉，骑士们分散去镇子的旅店住。”
    神父：“啊？这……不会把邪灵招来吧？”
    顾清釉分析：“它如此憎恨教廷，必然会来的。”
    顾清瓷忽然有些期待，“说不定还能招来别的东西。”
    已经跟了一路的家伙，这回能忍住不出手吗？
    顾清瓷冷笑。
    第98章 双圣圣子（13）
    胡图镇的路灯较少, 入夜后小镇像完全被黑暗吞没。

 第180章

    黑影在林中睁开了眼睛。
    黄昏时它就嗅到来自教廷的气息，圣洁、清新的百合香混着沉香的味道——
    让它有种回到圣城的错觉。
    让它记起在圣殿上诵经，侍奉光明神的日子。
    令人作呕！
    黑影踉跄着朝教堂飘去, 烦躁地骂骂咧咧。
    “虚伪、骗子, 不可原谅！”
    “是骗子……都是骗子……”
    “神愚弄众人……会反噬，下地狱！”
    “割了他的舌头，挖去他的双眼, 砍下他的四肢, 挖出他的心脏……”
    “帮凶……咯咯咯！！！”
    它双目赤红, 眼角流血，声音呕哑嘲哳，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它靠近小教堂，虚影身体抖了两下，炸开浑身的戾气。
    如果将整个教堂都污染了, 信奉光明神的家伙们应该会崩溃吧？
    不知道得多有趣！
    它蛰伏在树林深处时咬死一头鹿, 吸干了鹿血，准备等会儿全都吐在教堂的墙上, 然后随机附身在某个信众身上。
    一点点摧毁光明神的势力。
    黑影很快摸到教堂窗户, 从虚影中化分出纤细的手指, 抠住窗棂打开缝隙, 从缝隙中飘进去。
    光线交织的密网从天而降，直接将黑影扣在地上。
    光接触到它的身体，烫得它不断翻滚惨叫。
    “狡猾的光明神信徒！！！！”
    “迟早、迟早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啊啊啊啊痛死我了！”
    顾清釉念动咒语，光网落在地上画出一小片区域，把邪灵圈禁起来。
    顾清瓷使用回溯术确定邪灵的身份, 然而，他惊讶地对哥哥道：“它是贝尔德。”
    邪灵冷笑：“呵, 那是我还是人类时的名字。”
    顾清釉问：“教皇说你背叛了光明神，已经被净化了。”
    “那老东西放屁！”邪灵声音尖锐刺耳。
    “我虽然出身尤里乌斯，但自幼长在教廷，是听着光明神救世的故事长大的。那时我暗暗发誓，即便无法成为神的近侍，也要将一生的信仰都献给光明神。”
    “后来我成为了圣子，在圣殿聆听神音，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说到这些内容，黑影暂时平静，但很快又变得无比激动。
    “可是某次祝祷仪式上，神明迟迟没有回应，而我却感受到微弱的邪气。”
    “出于警惕，我使用神游之术去到神庭，却发现祂的眼睛比暗夜还黑，浓重的墨色几乎把我吞噬！祂的头上长出黑色山羊角，身后燃着如血般的红色烈焰。”
    “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心生恐惧。我从未见过地狱，但那个瞬间，我仿佛身在地狱之中，动弹不得……”
    “下一秒，祂恢复了金眸，阖上双目，山羊角、烈焰消失不见。”
    “我便知道，光明神堕祭了。我一直深爱的、信仰的神明居然成为了黑暗之神！”
    “所以，是光明神背叛了我、背叛了祂的信徒……我受到了欺骗！信徒们受到了欺骗！”
    黑影蹲在地上，流下两行血泪。
    顾清釉问：“你为何变成现在这副某样？”
    黑影冷笑：“当然是拜教皇那老东西所赐。”
    “神明教导我们要诚实，然而祂却将我们耍得团团转。我不忿，要将光明神堕祭的消息散播出去，防止大家继续被蒙蔽。”
    “那老东西不让，偏说我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他让我保守光明神的秘密，呵，我怀疑他要么是真老糊涂，要么就是黑暗之神的信徒！”
    “当时我认为教廷已经被黑暗势力掌控，企图逃走，教皇囚禁了我，最终为了所谓的‘大局稳定’将我烧死。”
    “他命人悄悄处理我的骸骨，可那些手下偷懒，就来到圣城最近的城镇，随便把我埋了。”
    黑影打量着双生子，声音幽怨。
    “你们两个是新选出来的圣子吧？呵呵，那老东西和黑暗之神还想继续骗人？”
    “小心点，我就是你们的下场。”
    “不如你们放我走，让我找教皇报仇，割了他的舌头，挖去他的双眼，砍下他的四肢，挖出他的心脏……推翻黑暗之神的统治！”
    顾清瓷问：“然后呢？”
    黑影一窒，“什么然后？”
    顾清釉解释：“光明神是东加乐曼帝国的信仰，甚至可以说是统治的基石，你骤然间推翻了他们的信仰，国家陷入内乱，又该怎么办？”
    黑影：“但也不能让祂继续骗人吧？祂说过，要诚实！”
    “祂欺骗信众，和那些让老年人买保健品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顾清釉道：“我们在圣子选拔仪式上看到了神迹，至少那时候光明神没有出现异象。所以还是要先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说点更现实的，就算要找教皇报仇，以你目前的能力，又能做什么呢？恐怕还没接近教皇的衣角就灰飞烟灭了。”
    黑影冷静下来，连连点头，“说得有道理。”
    贝尔德问：“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我？处理我这个可怜的前辈？”
    双生子商量了一下，顾清釉道：“帮你把怨气洗掉，这样就变成了普通灵魂，在胡图镇当个守墓人。剩下的事情我们会查清楚。”
    黑影：“也……行吧。”
    双生子念动净化魔咒，黑影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第181章

    贝尔德烧毁的声带和外貌恢复正常，整个身体都是半透明状。
    【任务：确认贝尔德的下落。已完成。】
    “谢谢你们。”带着少年气的声音。
    顾清瓷：“等等。”
    贝尔德：“？”
    顾清釉：“你让珍妮受到惊吓，在小教堂内部乱涂乱画，咬死珍妮邻居家一只小羊羔，还附在流浪汉的身上，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贝尔德：“……”
    顾清釉：“惩罚你帮骑士喂马洗马，入夜后清扫小镇大街，干三天活，从我这里领取金币然后补偿给他们。”
    贝尔德：“彳亍口巴。”
    顾清瓷：“听起来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圣子一行车队在胡图镇停留三天。
    居民们听到邪灵被净化的消息，都非常开心。
    车队启程后，顾清瓷小声道：“那家伙没出现。”
    顾清釉笑：“看热闹倒是看得挺起劲。”
    顾清瓷抬眼望向人群，露出机械的营业式微笑。
    哥哥说自己太严肃，圣子爱世人，还是要亲切些。
    他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没关系，我有足够耐心跟小狼崽儿耗着。”
    队伍到达的下个地点，是大城市索里。
    索里和胡图完全不同，建筑高大恢弘，经济繁荣，人口众多，入夜后街上灯火通明，夜市热闹非凡。
    赐福活动进行了整整两天。
    两天之后，顾清瓷提出想跟哥哥去夜市转转。
    骑士长庞培道：“我派几个人手跟着。”
    顾清釉拒绝了这个提议，“骑士们人高马大，太惹眼了。我和弟弟乔装打扮，想自己逛。”
    “城里的气息很纯净，没有邪灵。而且我们都会法术，有自保能力。”
    庞培不是扫兴的人，给了两人各一枚戒指，又给了些散碎零钱。
    “里面是追踪术，若是出现意外，轻扣界面，我这边立刻锁定殿下们的位置，派人前去解救。”
    顾清釉：“多谢。”
    双生子们摘掉额链，脱下绣了太阳纹的白袍，换上普通麻布制成的衣服，戴上风帽和面纱。
    夜市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顾清釉拉着弟弟的手，像鱼似的窜来窜去。
    他们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
    两人停留在歌舞团前，长相异域的男男女女挽着胳膊，踏着欢快的鼓点载歌载舞。
    舞蹈结束，观众散去，将双生子冲散。
    其中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年显然有些着急，在茫茫人海中不断寻找着什么。
    最终，他还是决定自己先行回去。
    可夜市这边明显距离住所太远，他在大路上走着，忽然一个转身闪进旁边的巷子。
    看来还是抄近道方便。
    这条巷子是索里城内少有的无灯小路。
    少年有些害怕，逐渐加快了脚步，他身后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他开始奔跑。
    前方冷不丁跳出一个穿了黑衣服的家伙，挡住他的去路。
    月光之下，黑衣人露出幽绿的眼睛，声音带着雀跃。
    “哟~好久不见！”
    少年转身朝反方向跑。
    黑衣人似乎有些生气，“怎么，当初在马车里刺伤我的本事哪儿去了？”
    他跳起来，揪住少年的衣服，扯掉他的风帽，露出耀眼的金发。
    黑衣人身材高大，扯住少年时由于惯性，两人摔在墙边。
    “抓住你了！”黑衣人兴奋大叫。
    顾清釉戏谑地看着他，“你确定？”
    “咦？”黑衣人原本自信满满，听到这话忍不住微怔。
    他揪住顾清釉的衣领，将人带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
    熟悉的精致眉眼，挑衅的目光。
    他又将鼻子凑近顾清釉颈窝嗅来嗅去，分别气息。
    是那小子的味道没错啊……
    哒。
    锋利的匕首贴住黑衣人的脖子，危险的冰冷触感让他陡然一惊。
    身后传来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的警告声音——
    “放开我的哥哥，小狗狗。”
    第99章 双生圣子（14）
    饶是战斗力再强, 黑衣人现下也只得举起双手。
    顾清釉整理衣领，不太愉悦。
    “随便嗅人没有礼貌哦。”
    顾清瓷眼神杀气腾腾，“小狗崽子, 你居然敢碰我哥……”
    黑衣人：“等等！随便给别人起外号也不礼貌。”
    顾清釉问：“你如何称呼？”
    黑衣人：“我是狼人沃尔特·凯利。”
    他脱掉帽子, 露出一头红棕色狼尾发，脑袋上两只大大的狼耳朵，其中左侧耳朵有三个银色耳环, 右眼睑下方有道疤。
    顾清瓷的匕首没有丝毫想放过沃尔特的意思。
    他说：“从我去圣城的路上就一直跟着, 你到底想干嘛？”
    沃尔特道：“原本狼人和人族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这些年来，我的族亲们都去了人类社会生活。原本他们还会回森林看看，可是后来就没再回去。”
    “尤其最近两年，失踪的族亲越来越多。我刚从森林出来的时候正好嗅到狼人牙齿的存在，所以才一路追着你来到此处。”
    顾清釉揉揉太阳穴。
    “我弟弟的项链也是他养父从西加商人处买来的。”
    沃尔特挠头：“那好吧, 是我搞错了。所以阁下能否先将我脖颈间的利剑挪开？”

 第182章

    顾清瓷维持姿势没动。
    顾清釉给弟弟使了个眼色, 顾清瓷将匕首收回。
    沃尔特这才转身，不住地打量顾清瓷, 试图将他的样貌记下来。
    狼人更多是靠气味识别对方, 但双生子味道很难分辨, 这让沃尔特犯难。
    “我很奇怪, 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沾染你的气味？”
    顾清瓷面无表情道：“我们平时都待在一起。”
    沃尔特感叹：“真是令人羡慕的兄弟情。”
    顾清釉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沃尔特望向巷子口那边，“我在城内嗅到有狼人存在，打算向他们打探消息。对了，你们下站是西加吧？”
    顾清瓷：“……”
    他沉默的意思就是不想跟狼人同行，但沃尔特是个大大咧咧的家伙, 拍了拍顾清瓷的肩膀，那股热情洋溢的劲儿, 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
    “祝旅途顺利！”沃尔特道。
    顾清釉：“也祝你能早日寻到族亲。”
    顾清瓷拉着哥哥往回走，小声询问：“他这么说，应该不会跟着我们吧？”
    顾清釉：“有些事情你越担心，反而越会发生哦。”
    顾清瓷撇了下嘴。
    教堂外，大主教正在和拜访者争论着什么。
    顾清釉问：“发生何事？”
    大主教：“无事发生，还请两位殿下去休息。”
    拜访者是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衣着打扮不凡，气得面红耳赤。
    “您怎么能这样讲？我们夫人为城里的教堂捐了那么多钱，还修建神像！她只是希望圣子能赐福，这不公平！”
    大主教无奈解释：“城中有位贵族，邀请您二位明日参加晚宴，这位先生是她的……”
    大主教艰难地在脑海中搜索词汇，想着该如何像纯洁的圣子殿下们描述年轻男人和那位贵族之间的关系。
    年轻人扬起脸颊，骄傲道：“管家。”
    大主教露出复杂的表情，“她的管家未免也太多了。”
    顾清釉道：“既然是光明神的信徒，我们应该去见见。”
    大主教小声说：“夫人颇具争议……”
    管家言辞力争，“你不要乱讲，我们夫人做的是正经生意！服装店和首饰店都开到西加去了，还会在降临节、万灵节布施，谁不称赞我们夫人心地善良？”
    大主教：“让庞培多带些人跟着。”
    管家撅起嘴巴，“赐福后的私人晚宴可没有骑士们的份儿嗷。”
    顾清釉：“我跟弟弟两个人去吧。”
    大主教：“可……”
    管家：“可什么？夫人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她虔诚地信奉光明神，必然准备圣餐好好招待圣子。待银月初升，夜莺啼鸣，便将圣子送回。”
    饶是如此，当天庞培还是派人远远跟在管家的车架后面。
    管家发出轻嗤，倒也懒得计较，架着马车慢悠悠朝庄园驶去。
    顾清瓷最先跳下来，伸出手。
    顾清釉将手搭在弟弟掌心处，踩着小凳子下来，映入眼帘的是成片金铃兰。
    鼻腔内涌入肉豆蔻的暧昧香味，让人有种飘飘然之感。
    眼前女子身材高挑，雪肤乌发，头戴网纱装饰的礼帽，屈膝行礼。
    “玛格丽特·奥古斯汀大公，参见圣子殿下，愿光明神保佑二位。”
    她起身看过来时，眸子暗红，媚眼如丝。
    顾清瓷轻轻蹙眉。
    双生子被请入祈祷室，为玛格丽特赐福。
    随后，玛格丽特撑把小洋伞，陪着顾清釉和顾清瓷在庄园散步。
    顾清釉道：“夫人的姓氏让我想到巴尔干半岛的古老家族。”
    玛格丽特并未隐瞒，启唇轻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两颗虎牙十分可爱。
    “我是血族和魅魔混血，在此处隐居。”
    顾清瓷：“隐居？”
    血族向来性子清冷孤傲，不爱热闹，但大主教说，庄园内经常夜夜笙歌。
    玛格丽特：“大隐隐于市嘛。”
    信仰光明神的血族&魅魔，爱热闹，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顾清釉还发现庄园内的佣人都是样貌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
    他们身穿紧身衬衣，在黑色皮质绑带的作用下，漂亮的倒三角身材更加明显，脑袋上都长着毛茸茸的兽耳。
    狼人……？
    玛格丽特笑道：“这是我的小爱好。”
    “约翰！”玛格丽特朝其中一个狼人喊。
    约翰走过来，捧着玛格丽特的手背轻轻亲吻，看向她的眼睛充满爱慕。
    “亲爱的夫人，请您吩咐。”
    玛格丽特用纤细是手指勾住他的黑色的衬衫带，猝不及防用力一拉。
    强壮的狼人趔趄着靠近她，脸瞬间红了，头上的大耳朵慌乱地转来转去。
    或许是因为紧张，约翰绷紧后背，身上的肌肉线条越发明显。
    玛格丽特用手指轻轻在他前胸画了两下，“去通知厨房，我要和圣子殿下们用晚膳。”
    “是……今、今晚可不可以……”
    玛格丽特抓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凑到兽耳旁，不知说了什么。
    约翰脸更红，表情很为难又充满期待，转身退下。
    “夫人！”
    不远处，又一个狼人怒气冲冲走过来。
    玛格丽特茫然问：“怎么了，我亲爱的小乔纳？”
    “安排用餐事项向来都是我负责的，您为什么要找约翰不找我？！”

 第183章

    乔纳咬牙切齿，“难道就因为他会装可怜，所以能博得您的欢心？”
    “您不是说过我才是您的甜心小饼干吗？”
    玛格丽特上前摸了两下乔纳的耳朵，“当然。”
    乔纳不甘心：“那他呢？他在您心中是怎样的？”
    玛格丽特脱口而出：“他是爽口小布丁。”
    乔纳绝望：“我们两个有什么区别？”
    玛格丽特：“一个餐前吃，一个餐后吃。”
    哄好乔纳，玛格丽特用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
    “让二位殿下见笑了。”
    顾清釉道：“没什么，夫人生活非常充实。”
    玛格丽特说：“虽然我信仰光明神，但没有正式皈依的打算。毕竟正式皈依后需要遵守清规戒律，而我又有魅族血统。”
    顾清釉明白她的意思，“只要心向光明，成为世俗信徒也不错。”
    谈话间，三人来到餐厅，狼人们依次将圣餐端上来。
    去接双生子的管家换上跟其他狼人相似的衣服，只是皮带更加夸张，还带着黑色皮质的颈环，两只隐藏的大耳朵露出来。
    他单膝跪地，握住玛格丽特的手轻贴面颊。
    “希望我的服务让您满意。”
    玛格丽特搓搓他的脑袋夸赞，“你做的很好莱斯，等会儿用餐结束后还要麻烦你把殿下们送回去。”
    “这是我的荣幸，若能得到您的一丝垂怜和爱，我愿意付出生命。”
    咦——
    真肉麻。
    顾清瓷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顾清釉则神情自若吃着白面包。
    忽然有人破窗而入，大声道：“如果你因为一点爱就去死，那命也太不值钱了。”
    沃尔特从天而降，浑身戾气，扫过在场的狼人。
    他原本摆了个酷酷的姿势，可看清楚族人的脸时，瞬间垮了下来。
    “有没有搞错？乔纳、约翰、莱斯、雷……”
    “还有巴图和莫尔？？？”
    “居然穿着这么烧里烧气的衣服对着一个女人摇尾乞怜！”
    “还带颈链？？？？”
    “不，她不是女人……她是血族！”
    “狼人和血族向来是死对头！！！！”
    “你们……你们真是不知廉耻、寡廉鲜耻、不以为耻……”
    “你们简直道德沦丧道德沦丧品行败坏！！！”
    沃尔特崩溃。
    沃尔特破防。
    沃尔特着急跳脚怒骂，把这辈子能想到的词汇全用上。
    乔纳：“夫人不仅是血族，夫人其实还是魅魔。”
    莱斯：“这是爱情，单身狼不懂。”
    约翰：“沃尔特，虽然你是我的哥哥，但我不许你如此侮辱尊贵的夫人。”
    雷：“我们都是自愿的。”
    沃尔特见族人骂不醒，将矛头转向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奥古斯汀！你按照辈分来说也是他们的姑奶奶了，怎么能……”
    玛格丽特无辜道：“我只是爱看年轻帅哥，这是维持健康状态的秘诀，也有错吗？”
    沃尔特盘腿而坐，嗷嗷大哭。
    沃尔特以为兄弟们失踪是被人害死，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残忍——
    他们在庄园当男模。
    顾清瓷：“可怜的狗崽子。”
    第100章 双生圣子（15）
    沃尔特哭到半截, 打了好几个嗝。
    玛格丽特端来一杯兑了牛奶的热红茶，沃尔特猛灌进去，才把嗝压下。
    玛格丽特笑眯眯道：“感觉好点没？”
    沃尔特对上她那娇美的眼睛, 咦……这位姑奶奶人似乎还不错？
    糟糕, 他怎么可以被迷惑！
    沃尔特晃晃脑袋，把衣领子拢紧，从地板起身, 开始清点庄园内的狼人数量。
    除去别的部落, 本族狼人数量还是对不上。
    玛格丽特忽然记起什么, “我听之前某个管家讲过，有狼人想去西加，据说是那边的皇家科学院研制出一种药物，能帮助狼人摆脱月圆之夜兽化的困扰，使之更好地适应人类社会。”
    乔纳等人齐刷刷看向玛格丽特, 怒道：“您还有别的管家？”
    玛格丽特吐吐舌头, “没了，他已经离职, 说去西加寻找那种药。”
    回去的马车上, 顾清瓷看着哥哥怀中的小狗, 面露杀机。
    “你这是做什么？”
    红棕色毛发的小狗吐着舌头道：“你们接下来不是去西加的都城嘛, 我打算跟着你们混进去。”
    顾清瓷：“可你之前明明……”
    沃尔特：“改变主意了嘛，出门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自己赶着往巴伦走，太无聊了。”
    顾清瓷：“谁跟你是朋友。”
    沃尔特：“你好惨，居然没有朋友嘛？”
    顾清瓷：“……”
    顾清瓷：“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我哥。”
    沃尔特：“斐尔釉不算, 所以你还是没朋友。”
    顾清瓷不愿再和他啰嗦，将头扭向车窗外。
    这狗崽从庄园出来之后嘴皮子怎么变得这么溜了？难道受刺激之后会变聪明吗？
    月亮清冷的光辉洒下, 馥郁的花香中传来夜莺婉转啁啾。
    马车在教堂前停住。
    顾清釉抱着小狗从车里走出来，和莱斯擦肩而过时，沃尔特发出低吼。
    顾清釉听不太懂，但从语气中能判断应该骂很脏。

 第184章

    果不其然，莱斯脸色微红，手不自觉地挠挠鼻尖，飞速驾车跑路。
    顾清釉问：“你说什么了？”
    沃尔特舔舔前爪，“我让他自尊自爱，拿出我们狼人的气节来。”
    不过莱斯有自己的打算，沃尔特的话恐怕说了也没用。
    庞培收队，看到顾清釉怀里的那团毛茸茸的东西，糙汉眼睛立马亮起来，一副被萌到的表情。
    “殿下，您从哪里抱来的小狗狗？”
    沃尔特低吼的对象换成了庞培，“呜……汪！”
    顾清釉将手盖在沃尔特的脑袋上，不断安抚。
    “玛格丽特夫人送的，她怕我们路上无聊。”
    庞培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顾清瓷似笑非笑，“当然，他很亲人的。”
    庞培的大手伸过去，沃尔特明显不喜欢，但为了跟圣子们同行也只能忍着。
    “真是……太可爱了啊啊啊啊！”骑士长激动地点脚脚。
    庞培又问：“能给它喂骨头吗？”
    沃尔特：“汪呜！汪呜呜！”
    拒绝！要吃肉！
    顾清瓷：“大骨棒是它的最爱，没有肉的那种。”
    沃尔特眼刀飞过来，被顾清瓷无视掉。
    回到房间，沃尔特从顾清釉的怀中跳出来，化为人形，扑向顾清瓷。
    顾清瓷犹豫没反应过来，摔在旁边沙发软垫中。
    沃尔特骑在顾清瓷的身上，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抵住，右手握紧拳头怼着顾清瓷的脸。
    “今晚是故意找事儿么？信不信我咬断你的喉咙？”
    顾清瓷冷笑：“小狗狗就这点伎俩。”
    “你……”
    顾清瓷猛地抬起膝盖，重击沃尔特后背。沃尔特吃痛，手中劲一松，被顾清瓷抓住空隙，将沃尔特反压。
    “听着，如果真打算跟着我们，就老老实实在队伍里待着，到西加皇宫之后立刻离开！”
    “如果你敢有什么歪心思，我决不客气。”
    顾清瓷看着沃尔特就烦躁，尤其是想到那天晚上，他居然抱着哥哥的脖子闻来闻去。
    鬼知道这兽性不改的家伙会不会坏事。
    沃尔特道：“放心好了，我也不想和你多待。”
    顾清釉揉揉太阳穴，表示头痛。
    西加都城巴伦。
    国王查理伏案认真研究地图，有人来报，教皇前来拜见。
    查理头也没抬，“告诉他，我正在跟负责修建运河的官员开会，暂时没空。”
    他整整听教皇讲了一周光明经卷，中间还夹杂着什么要和平之类的话。
    明显老头前来是有目的的。
    他已经很给教廷面子了。
    仆人站着没动，站在国王身边的侍卫长问：“还有什么事？”
    仆人：“冕下说……他可以等。”
    查理冷笑，“瞧瞧，我之所以讨厌教廷是有原因的，古板做派，也就我那叔叔喜欢。”
    “布朗，你有何看法？”
    侍卫长道：“缓兵之计。”
    查理：“老头不过是给叔叔争取修养生息的时间罢了，探子回来报告，国王可是病得很重呐……”
    “亚瑟是草包，贝娅特丽克丝一介女流不足为惧，叔叔后继无人。看来上天也在助我灭掉东加。”
    “布朗，你去应付教皇。”
    侍卫长恭顺低头，“是。”
    他跟着仆人来到侧厅，教皇正站在壁画前。
    未等布朗开口，教皇先道：“这画的风格和东加乐曼皇宫内的壁画如出一辙，装修也是。”
    “东西加同气连枝，难道陛下真的要向东加挥剑吗？”
    布朗说：“陛下自有决断。”
    顿了顿，教皇又道：“其实我这次来，调停两国矛盾只在其次，主要是为你。”
    风吹过，窗棂上，用白色贝壳穿成的风铃叮咚作响。
    布朗面色未变，握住剑柄的手轻轻颤抖，教皇的话宛如锋利的匕首，将已经结痂的伤疤重新撕开。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会为四十年前在外游历犯下的过错辩解，只是希望你能跟我回教廷。”
    “两国一旦开战，爱德华陛下势必下死手。而你，又是查理的心腹。”
    “教廷可以庇护你，我身为父亲……”
    布朗道：“你配不上‘父亲’二字。”
    “我自幼长在乡间与母亲相依为命，八岁时被西加老国王带回身边亲自抚养，他于我有恩，我要加倍回报给陛下。”
    布朗愤恨道：“而你，虚伪至极、无比自私。”
    “你无法控制世俗的欲望与我母亲坠入爱河，又为了前途狠心将怀有身孕的她抛弃。”
    “尽管你现在已经成为教皇，但我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我没有父亲，我的父亲早已死去。”
    教皇知道此番对话进行艰难，耐着性子游说。
    “你当年在乡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为何就能被西加老国王找到？”
    “这是一场阴谋！把你收养在身边让你成为查理的伴读和随从，让我们父子离心，利用你牵制我，为当年那场政变制造逃跑的机会。”
    “他知道有你在，我必然会有顾虑。”
    布朗盯着教皇的眼睛，说出无比诛心的话——
    “先王给我了父爱。”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教皇的身体轻轻摇晃。

 第185章

    布朗：“我知道这样讲是僭越，可先王确实让我体会到类似父爱的情感。”
    “教皇冕下若是无其他事情，就不别浪费唇舌，请回吧。我将向西加献上生命与忠诚，誓死追谁陛下。”
    布朗不待教皇回应，快步走回查理书房。
    “他走了？”查理问。
    布朗：“是的。”
    见布朗情绪不高，查理随手从旁边餐碟拿出一块松饼扔给布朗。
    “刚烤出来的，我记得你从小就爱吃，让厨房那边多加了果仁和糖霜。”
    布朗咬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查理朝他挤挤眼，“好了，赶紧过来帮我看看炮弹的配方，我打算整几个大的给叔叔送惊喜。”
    “狼人部队划给你统领，布防这边确认一下。”
    布朗飞速吃完松饼，洗过手，恭敬站在查理身边接过资料。
    教皇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站着。
    不同的是，他现在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身体很沉重，精神不济。
    他像马上熄灭的灯，熬干心血，站在时间的长河中，他看见了自己的终点。
    教廷的神职人员不得婚嫁。
    四十年前的他犯下重错，已经向光明神忏悔，并进行了十年苦修作为惩罚。
    可那孩子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啊！
    希望能跟儿子和解，儿子拒绝接受；想维护一个帝国的完整，帝国分..裂；试图撑起宗教，光明神又……
    一直追求的东西，似乎总在落空。
    教皇苦笑，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
    双生子抵达巴伦，觐见国王查理。
    查理对教廷没好感，圣子新选拔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摸着下巴环视周围，用玩味的语气问：“教皇没来？”
    顾清釉不卑不亢：“冕下身体不适。”
    查理：“那就让他好好休息，你们的赐福和神恩节活动照例举行。我还有政务处理，只怕到时无法出席。二位若无事便先休息吧。”
    庞培在宫殿外等着顾清釉和顾清瓷，见圣子们出来，着急道：“小狗狗不见了，会不会在皇宫跑丢啊？要是饿着了可怎么办？”
    顾清瓷说：“别管他，不会有事。”
    第101章 双生圣子（16）
    花车沿着城市主干道缓行, 圣子们端坐其中，怀抱百合花束以及白色瓷瓶，沿途播撒圣泉之水。
    西加城市风格和东加迥然不同, 更具工业风格。
    除了行驶的黑色蒸汽车, 还能看见不少成规模的纺织工厂，烟囱突兀地伫立着，几乎要戳破天空。
    巴伦城的人们反应也和其他城镇居民不同。
    他们更多的是站在街道两侧驻足观望, 窃窃私语, 以一种充满敌意的眼神望着圣子。对上顾清釉含笑的眼睛时, 又迅速低下头。
    只有少部分人虔诚跪拜，接受圣子赐福。
    花车行进至城内最大的教堂。
    教堂装修富丽堂皇，全部外壁都涂着夸张的金粉，并用彩色宝石点缀。
    可以说，这栋建筑是巴伦最伟大的艺术品。
    然而大主教却满目愁容, 看到顾清釉和顾清瓷仿佛发现救命稻草, 赶紧将他们迎入教堂。
    “光明神保佑，二位殿下总算来了！”
    顾清瓷：“城内设立不少讲经所, 教堂又装修如此华丽, 但巴伦的百姓似乎不欢迎我们。”
    大主教将大腿拍得连连作响, 刚要大声控诉, 又赶紧将声音压低。
    “这是陛下的阳谋——！”
    “陛下在年幼的时候跟着还是亲王的老查理出海游历，和宗教相比他更喜欢搞科学发明。”
    “他的父亲发动政变建立西加，那时候表现出对教廷的亲近，也不过是为了让教廷承认其合法性。”
    “即便查理没有表现出来，但我仍然能感受到他本人对宗教深恶痛绝。”
    顾清釉：“比如故意划出最好的地段建大教堂？”
    大主教连连点头。
    “没错！加重赋税, 用这些钱四处建造讲经所，把教堂装饰无比华丽, 派人四处宣扬。”
    “还给教堂最肥沃的土地，天晓得哟！我们派驻西加的神职人员才多少？收的粮食根本吃不完。”
    顾清瓷道：“你就不会拒绝吗？”
    大主教捶胸顿足，“我拒绝了啊！！！”
    “我亲自去皇宫谢绝陛下好意，可是每次去，陛下反而赏赐更多金银珠宝，故意大张旗鼓送去教堂，引得百姓议论。”
    “我将赏赐兑换成钱财散给穷苦百姓，他们虽然接受了布施，却反而深信教堂贪墨更多，认为我们散钱财只是做做样子，还说教廷的走狗蛊惑陛下……”
    “民愤严重的时候，甚至冲击讲经所，要求将我们赶出西加。”
    顾清釉问：“大臣们是什么看法？”
    大主教深深叹气，“陛下此前会在每个月月初的五天邀请我进宫讲经，群臣为此意见颇多，认为教堂已经影响君主处理国政。”
    顾清瓷：“他不是不信宗教吗？会听你讲经？”
    大主教无奈道：“他要么在发呆要么就是闭目养神。”
    顾清瓷：“……”
    大主教绝望：“到时候即便陛下不提，群臣和百姓也会将我们赶走。”
    顾清釉：“如果查理决意同东加开战，将光明圣教的神职人员驱逐是必然。你们做好撤回的准备，保重安全为要。”

 第186章

    得知能回去，大主教激动又欣喜，在巴伦的日子仿佛被架在火上煎烤。
    庞培面色凝重：“明天就是神恩节，需要加强安保，以防止意外发生。”
    顾清釉又问：“这些事情教皇冕下知道吗？”
    大主教扶额，“我向教皇冕下反馈过，不过您也知道他老人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冕下说这是神的考验，需要我去教化愚众。我也曾秉承神训试图传教，但遭来百姓驱逐，最严重的一次，他们拿着锄头冲进来将我的胳膊打断，还把教堂砸了。”
    大主教卷起长袍衣袖，能看出左胳膊变形。
    “陛下只把肇事者们关了几天，命令在公众场合不许传教。我将此事禀告冕下，冕下只说知道了。”
    大主教隐隐感觉教皇对西加态度格外暧昧，甚至可以说纵容。
    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天色已晚，顾清釉道：“待明日神恩节之后，我们会找冕下详谈。”
    教廷清楚西加的状态，所以才会故意圣子们在此时前往，以施加光明神的影响。
    《光明纪年》所载，光明之神在这一天出现在加乐曼大陆，杀掉黑暗之神和横行的妖魔，终结了世界的黑暗，为世人带来希望和福音。
    人们为了纪念光明之神的盛举，便将这日设为神恩节。
    在东加帝国，神恩节是最重要的节日。国王站在城门前迎接圣城派出的宗教使团，还会亲自主持盛典。
    仪式上，人间和神庭的通道会打开，光明之神在圣子的侍奉下显圣，所有人沐浴光辉载歌载舞，祝祷来年风调雨顺、健康平安。
    然而在西加帝国，情形似乎完全相反。
    查理推脱有事来不了，让一位掌管外事礼节的大臣全权负责。
    来参加仪式的居民数量自然不能和东加相比，看热闹的居多。
    教皇着罗马形制长袍，身披白羊羔皮披肩，渔人权戒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他神情凝重地伫立着，刻意用眼睛的余光瞟向帝国那侧。
    没有布朗。
    教皇收回目光，将全部注意力投向圣台。
    两位圣子沐浴焚香，换上白色罩衫，头戴月桂枝和白鸽羽毛交错造型的银冠，银冠在后脑勺出分别垂下十二条细细的银链，在金发间若隐若现。
    圣子们赤足，一步步走上铺满鲜花花瓣的台阶。
    若是动作幅度稍大，雪白的长腿会在开叉的罩衫中显露，箍在肌肉上的三股银色腿链偶尔闪现，让皮肤有了冷白光泽。
    可圣子却并未带给人任何欲的感觉，反而圣洁不可侵犯。
    他们虔诚地跪在圣台上，双手捧着经卷举至额前，微微颔首，口中轻唱祝词。
    人们伸长脖子张望，着急等待着。
    有个小姑娘踮起脚问：“光明神在哪儿呢？怎么我看不到？”
    男子一把将女儿抗在肩膀上，对身旁的妻子道：“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
    仪式还在进行中。
    教皇伸出手，悄悄朝天空弹去，又若无其事收拢衣袖。
    没多久，日光偏移，圣台上方忽然显示出金色的身影。
    忽然有人高呼：“显圣了！”
    紧接着带头跪下。
    信徒们纷纷跟着下跪磕头，原本大部分百姓还在看热闹，此刻已有不少人在迟疑后也选择下跪。
    小姑娘学着大人的模样拜了拜，又想抬头，被父亲狠狠摁住后脑勺。
    大家低声交流。
    “不是吧，真的有光明神……”
    “我们不是科技立国的吗？”
    “光明神能保佑西加？”
    “管他呢，拜一拜总没坏处。”
    “但是我感觉腰疼的毛病好像缓解了。”
    “我腿不瘸了耶！”
    “光明神在上，脖子的肿瘤居然消失了！从此我要成为光明神的虔诚信徒！”
    “我也是我也是！”
    越来越多人开始欢呼。
    显圣结束，周遭的光线暗淡几分，丝毫不影响热烈的气氛，眼下场景比昨天的赐福更加热闹。
    大主教激动地热泪盈眶，攥着拳头。
    太棒了！显圣之后百姓对光明神的信仰达到了新高度！
    光明圣教收获了许多新信徒！
    圣子们放下经卷，睁开湛蓝入水的眼睛，踏着轻盈的步伐重新上了花车，沿着巴伦城的主干道继续赐福。
    人们追随花车前行。
    花车驶过时，顾清釉深深看了眼教皇。
    教皇两只手扶住权杖，咬着牙强撑着将整个身体重心压在权杖上，唇角微微上扬。
    这样……便很好。
    神恩节结束，直到深夜，聚集在教堂前的信众才纷纷散去。
    顾清釉和顾清瓷来到教皇休息室前，被神父阻拦。
    顾清釉：“我们有急事告知教皇冕下。”
    神父：“冕下已经休息了。”
    “让他们进来。”苍老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神父为圣子殿下们闪出路来。
    教皇的头发似乎比在东加时更为苍白，皮肤褶皱宛如树皮，老年斑在眼角处密布，一缕游魂随时会从躯体里飞出来。
    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靠着沙发软垫，像是等着他们来似的。
    教皇的声音很轻：“想问什么就问吧。”
    顾清釉道：“神恩节的仪式上其实根本就没有显圣，对吗？”

 第187章

    第102章 双生圣子（17）
    当时神庭和人间的通道已经打开, 双生子却迟迟无法得到光明神的回应。
    显圣乃是人为，而在场谁有那么大能力蒙蔽过其他主教与神父呢？
    自然非教皇冕下莫属。
    顾清釉感觉教皇还有更严重的事情瞒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教皇幽幽叹息, 他的神力在这次神恩节后正在加速流逝。
    他注定无法陪伴光明圣教走到最后, 只得和盘托出。
    眼前的年轻人既然由神明选中，他们或许是新的希望。
    原来，教皇曾在推演未来时得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人间会再度变成炼狱。
    他在圣殿进行祝祷, 希望光明神可以给出指引, 皆无回应。
    于是教皇开启神游之术, 飞上神庭，他看到光明神的异相：半张脸是金眸，神情慈爱，另外半张脸则黑发黑眸，充满戾气。
    没错, 就像贝尔德所说的, 光明神有堕祭的迹象。
    教皇人为是信仰不够多，便努力维持光明圣教正常的假象, 同时派出足够的神职人员去各地传教。
    自那之后, 在圣子选拔仪式上, 神明也没有任何指示。
    为了维护加乐曼帝国的稳定, 为了防止人们信仰坍塌，教皇开始插手干涉圣子选拔。
    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光明神得以恢复。
    教皇的努力是有效的，神明在某次东加的神恩节显圣，并且发了两道神谕。
    顾清釉：“等一下，您就没怀疑过光明神本身有问题吗？”
    教皇摇头, 几十年的信仰塑造了他的思想，这种思维惯性现在几乎不可改变。
    否认光明神就是否认自身, 人会本能抗拒。
    “绝无可能，必然是狡猾的黑暗神做了什么手脚。”
    “若人间信众足够，光明之神就有反击的力量。”
    顾清瓷蹙眉：“今日神庭与人间的通道尚未关闭，索性去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教皇面露欣赏之色，“神庭情况不明，年轻人，就不怕有去无回么？”
    顾清釉道：“这是圣子的责任。”
    教皇长叹一声，交出权杖。
    他也曾经想过再探神庭，可身体已然行将就木，无法承受权杖的魔法。他还需苟延残喘，撑到可靠且有能力的后辈出现。
    眼前两位圣子既然能获得神明认可，必然就是命运安排前来接替自己的人。
    “去吧，孩子们，将你们的手放在权杖的宝石上，权杖会送你们进入神庭。”
    教皇的声音逐渐沙哑。
    权杖撒发出耀眼的白光，将双生子包裹，周围空气开始流动，顾清瓷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坠入虚空。
    他拉住哥哥的手，生怕两人再度分散。
    他们就像水中的金鱼，随波飘荡，最终轻轻降落在充满白雾的地方。
    这是一处华丽而壮阔的天地，让人感受亘古深厚的肃杀。
    光明之神双目紧闭，太阳如同小火球，觉察到有陌生人闯入，警惕地蹭着光明神的手背。
    光明神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黑暗的影子。
    祂看起来十分虚弱，“我在此恭候许久了，但愿没能让您失望。”
    顾清釉惊讶，这个世界的伟大神祇居然对着凡间的侍者称“您”。
    不得不让顾清釉怀疑自己的身份。
    光明之神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躬身微笑行礼。
    “您二位，是创世神的倒影，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关键，请容许我慢慢道来。”
    “我由天地孕育而生，自出生起就同时具有光明与黑暗两种神格。”
    “黑暗生性暴戾喜好杀戮，还总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我拼命压制黑暗的神格，直到遇见创世神。”
    光明神的声音很温柔，尤其在提到那个高纬度的神明时，脸上充满仰慕之情。
    “祂曾想帮我把黑暗神格分离出来，将其毁灭。但那时候我过于幼小，神力不足，强行分离可能会灰飞烟灭。于是祂暂时帮我压制了暴虐属性，说先待我长大。”
    “然而到了约定时间，祂并未出现。
    黑暗神格则一反常态，楚楚可怜，哀求我不要除掉他，低眉顺眼说我们本是同胞兄弟，说我在胞衣过于凶悍，吞噬了他，剥夺了他出生的机会。”
    “为了表示自己改过自新，黑暗神帮我处理掉不少魔物，还净化了索图森林，不久之后精灵族在林中诞生。”
    “我竟然心软相信了他，我们约定和平共处。”
    可是光明神格还是会陷入昏睡，当祂在此醒来时，本以为黑暗神会大肆屠戮，然而并没有。
    黑暗神似乎真的变了，乖巧又迷茫地蹲在加乐曼大陆最高的处，静静等待身体内另一个神格苏醒。
    他说，哥哥，没有你，这个世界就没有光亮，我不想活在黑暗中。
    光明神很受触动，为黑暗神留下月亮与星星，点缀寂寂黑夜。
    即便自己再度昏睡，黑暗神只要仰头便能看到光。
    就这样，黑暗和光明转换，过了十个世纪。
    第十一个世纪时，光明神醒来，神庭变成地狱，黑暗神忽然释放出强烈杀意和自毁倾向。
    他宛如压抑已久的弹簧，不愿再压制天性。
    或者说，当初示好只是因为过于弱小而迫不得已进行伪装，真实的目的不过是静待时机，企图完全霸占身体。

 第188章

    而如今，终于等来了机会——天外邪魔。
    不知何时起，他们勾搭在一起，里应外合企图杀死光明神，最终并未得逞。
    黑暗之神的神格被光明神强行压下，当时邪魔是强弩之末，狼狈逃窜。
    光明神感受到世界气运波动，同时捡到了创世神的神格碎片。
    光明神无法感受更高维度的世界，祂猜测应该是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或许和天外邪魔有关，才导致创世神无法赴约。
    毕竟高纬世界时间流速和本世界时间流速不同。
    光明神离开了神庭，开始四处游历，希望能收集到更多创世神的神格碎片。
    当祂抵达巴伦附近时，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玛格丽特。
    女孩与兄长争夺父亲的爵位，几乎被哥哥放干鲜血。
    事后玛格丽特杀兄报仇，成功袭爵。为报当年救命之恩，她成为了光明神的信徒。
    黑暗神虽然被强行压制，但却时刻想要反扑。
    他亦知晓创世神神格的碎片，希望为自己所用，壮大力量。
    于是光明神便将碎片交给玛格丽特保管，让她用血族和魅魔的气息遮蔽碎片。
    “就是说，还有碎片在庄园？”顾清瓷问。
    光明神：“是的。”
    “这些年我去了低维世界，尽全部所能又收集到部分。”
    祂很想到高纬世界再找找，但迫于世界规则所限，去不了。
    顾清釉问：“我们能做什么？”
    光明神说：“在捡到神格碎片前，我曾收到创世神的神谕，说祂会自大海归来。”
    “我知会玛格丽特，你们去找她，带上碎片去找海神。你们是祂的遗泽，保存了祂的力量，只要创世神重生，世界就有救。”
    “米切尔·尤里乌斯，他表面虔诚，实则非常世俗。”
    光明神提了一嘴教皇，苦笑，“而我，则继续压制黑暗，等待祂的到来。”
    刺目的白光自光明神身上发出，顾清釉揉揉眼睛，他和弟弟已经回到人界。
    教皇问：“神庭现在如何？神明说了什么吗？”
    双生子默契对视，顾清瓷沉默，顾清釉道：“光明神说，需要在海上进行一场祝祷仪式。”
    教皇将信将疑，“海上？”
    “是的，渔民还需要收割部分信仰。”
    教皇挥挥手，“那就去办吧。”
    双生子走回卧房，顾清瓷拦住哥哥，小声说：“里面有人。”
    他猛地推开门，沃尔特正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眼圈红红的。
    顾清瓷问：“你那边查得如何？”
    沃尔特抽泣，“我摸到皇宫的科学院，这帮疯子！居然利用我的族亲进行实验！他们骗狼人喝下迷药，给狼人的大脑注射某种精神控制药物，让狼人成为西加的傀儡！”
    “他们还抽取狼人的血液注射给普通士兵，企图改造人类战士。”
    “今天来就是暂时跟你们告别，我要回去并报自己看到的一切，为亲人们报仇。”
    顾清瓷问：“你是土系魔法，应该会土遁术吧？”
    布朗：“是会，怎么了？”
    顾清瓷道：“得请你今晚带我回趟附近的索里城取件东西，土遁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顾清釉补充，“我想爱德华三世会非常开心，能和狼人有共同的敌人。我可以将圣子印章给你，再另外写封信，帮你引荐给爱德华陛下。”
    布朗眼中火苗跳动：“成交。”
    第103章 双生圣子（18）
    第二日清晨, 圣子们告别西加国王，前往海边。
    查理原本就对教廷没有好脸色，得知神恩节时不少人当场入教, 勃然大怒。
    他认为显圣只是类似魔术的障眼法, 是教廷控制君主思想的手段。
    查理秉承父亲的理念，坚信人定胜天，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明存在的, 毕竟他亲眼见识到长枪大炮的威力, 一直努力提升科技水平。
    西加人有了更多工作机会, 买到质量上乘却廉价的布匹，他们因此越发拥护国王。
    这就是为何西加独立后，能跟东加对立二十余年的原因。
    查理认为彻底摆脱宗教控制，才能使国家更加强大，而那些百姓不过是从众的羔羊, 是他用以驱逐光明圣教的工具。
    只要再使些手段, 还是能将信教的百信争取过来。
    对查理来说，圣子离开的正是时候。
    高坐在王座上的查理看向那位老人, 挑衅问：“冕下不走？”
    教皇：“西加的教徒数量增长, 有不少教务处理。”
    说罢, 眼睛的余光瞥向查理身侧, 布朗身穿铠甲，手握利剑，目不斜视，不为所动。
    查理轻蔑嗤笑，意料之中的事。
    他左手不断摩挲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请便，只是恕我无法随时接见冕下。”
    老头心思不就是在布朗身上么？
    众人退散, 查理走入深宫，打开幽暗的通道，长长的楼梯螺旋下降，宛如蜗牛壳，越是往下光线就越无法刺破黑暗。
    若是脚步快些，便会产生眩晕之感。
    布朗走在前面，为国王提灯。
    细微的金属声，布朗感觉脖子冰凉，利刃闪着寒光。
    布朗看到两人倒影在墙壁上的影子，国王执剑，昏暗的灯光将国王的身影拉扯变形，好似巨型野兽。
    “陛下……”
    “教皇不走是有原因的，战争的硝烟很快会在大陆燃起，我需要知道你的选择。”

 第189章

    布朗垂首，“我以生命起誓，我只忠于您。”
    查理轻笑收剑，并未放回剑鞘中。
    在旋转楼梯下方尽头，视线骤然开阔，数十个教授模样的人忙碌着什么，这是西加的皇家科学院。
    实验台上各种五颜六色的药水。
    火舌舔舐蒸馏瓶，液体慢慢变成缭绕的紫雾，冷凝管另一端发出滴答、滴答声。
    墙壁侧钉着粗壮的镣铐，镣铐铐着几个身高两米多、全是肌肉块的男人。
    他们体毛旺盛，表情狰狞，青面獠牙，带着止咬器，每次都绷紧胳膊用力撕扯，似乎想要挣脱金属链的束缚。
    “吼——！”
    野兽的叫声。
    科学家们纷纷行礼，“陛下。”
    查理用看宠物的眼神看着带止咬器的家伙，“你们继续忙。”
    他掂了掂手中的剑，“布朗，这是科学院材料部最新研发的材料，很锋利。”
    话毕，竟直接削去野兽的双臂！
    野兽失去平衡，痛苦地摔在地上打滚，血溅的到处都是。
    查理抹了把脸上的血，亮亮的眼神宛如恶魔，杀意带来的快感不断在大脑皮层扩散。
    野兽想要站起来撕咬查理。
    布朗挡在查理面前，被查理推开。
    他又斩断怪兽的两条腿。
    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无人敢上前。
    布朗也愣住，“陛下……？”
    查理忽然笑起来，就像看到什么好玩的场景，野兽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他的笑声和野兽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查理觉得两种声音美妙极了。
    科学家颤抖道：“陛下，这是经过改造的西加战士，不是狼人……”
    言外之意，自己人。
    查理忽然停住，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西加战士怎么了？还不是我的资产？”
    那语气平平淡淡，仿佛在讨论一只蚂蚁。
    有人不忍，提议说：“给他注射毒液吧，太痛苦了。”
    “不！”
    查理兴奋道：“养起来，我要当宠物。”
    布朗声音颤抖：“陛下！”
    先王原本生性残暴，由于和东加开战多年，狠厉的性格也就成了英勇果敢。
    查理的残忍和他父亲相比过犹不及。
    布朗有时偶尔陷入自我怀疑，但又常常想，慈不掌兵，性格柔软的君主无法实现国土统一。
    仆人战战兢兢端来清水，查理净了手，从怀里拿出一小瓶紫色药水。
    他抬起眼睛，“布朗，证明你忠诚的时候到了。”
    布朗一惊。
    查理笑道：“放心，不是毒药。”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不过是从狼人血液中提取的物质，能够增强体质。”
    “两国很快开战，西加需要带领强化后的士兵以及狼人傀儡军冲锋陷阵的勇士。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款药是改良版，绝对不会让你成为像他们那样的怪物。”
    布朗心情矛盾地盯着那瓶东西。
    *
    不眠不休急行三日，圣子的车队在森林边缘暂做休整。
    乌云从天边压来，给世界披上厚重的帘子，空气仿佛凝成实质，裹在身体上。
    天地间静悄悄的，时不时有成群的黑鸦飞过。
    嘎——嘎——
    叫得人心发慌。
    顾清瓷将装有灵魂碎片的匣子随身携带，生怕放在马车中会出现意外。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庞培侧耳，“你们听，有谁在哭？”
    骑士们立马紧张起来，拔剑自动围成圈，将两位圣子护起来。
    顾清瓷指着远处地势低处，“是那边。”
    一队驼背的灰衣人慢吞吞走着，白发遮挡住的面颊，边走边哭，或者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偶尔用枯瘦的手掌抹去眼泪时，才能瞧见深陷的面颊和通红的眼睛。
    庞培被哭声弄得心烦意乱，总觉得怀里揣着一团乱麻似的。渐渐的，他好像被悲伤情绪感染，低落难过。
    有些年轻骑士甚至直接流下眼泪，大家都莫名伤感。
    庞培：“她们是什么人？”
    顾清釉：“报丧女妖，她们出现时，便意味着会大规模死亡的出现。”
    她们去的方向是西加，看来战争就在眼前了。
    顾清釉施展光明魔法，帮队伍屏蔽了报丧女妖的哭声，低落情绪一扫而空。
    大海并不平静，巨浪排山倒海，带着怒意将岸边坚硬的礁石击碎。
    海底有东西在咆哮，那吼叫震得耳膜疼。
    顾清釉叮嘱骑士：“你们去附近渔村搜查，看有无可疑之处。”
    庞培犹豫着。
    顾清釉少有地语气凌厉，不容拒绝：“快去！”
    把这群人支开，才好没有顾虑。
    庞培：“是！”
    顾清瓷道：“哥，这不是……”
    顾清釉笑：“老熟人。”
    s级异种，想要寄生陈岄和孙骄阳的黑影，或者说天外魔，让小世界岌岌可危的家伙。
    海里的东西似乎万分痛苦，半个身子跃出水面——
    独角鲸！
    它已经伤痕累累，身上还缠着巨型黑色章鱼。
    海碗大小的吸盘密密麻麻布满光滑的腕足，每个吸盘的边缘都圆润略微突出。

 第190章

    吸盘随着腕足的活动收紧或是张开，能看到内部锋利的牙齿。
    章鱼有一层幽蓝色环状暗纹，像眼睛，随着果冻状皮肤划来划去。
    顾清瓷控制光剑，刺穿章鱼腕足。
    章鱼剧痛，并未松开独角鲸，反而朝向岸边吐出腥臭的、具有腐蚀性的毒液。
    顾清釉张开光屏护盾，将毒液挡了回去。
    毒液准确无误弹入章鱼眼中，它痛苦哀嚎，松开两根触手不断擦拭眼睛。
    海浪由于巨物挣扎，掀得更高，仿佛天地已然崩裂。
    顾清瓷来到哥哥身边，两人双手紧握，口中念念有词。
    以两人为圆心迅速形成光圈，光圈中逐渐孕育出一颗刺眼的能量球。
    能量球照亮半变天，海中打斗的两只巨物明显愣住，尤其是章鱼。
    独角鲸的眼睛抽了两下。
    顾清釉笑道：“来吧，试试我们发明的大伊万。”
    能量球朝着章鱼砸去。
    独角鲸在章鱼呆滞的瞬间猛地挣脱触角，以最快速度拉开距离。
    轰——
    天地间爆出一朵蘑菇云，彻底将章鱼炸烂。
    独角鲸重新游了回来，“你们两个还真是……很像光明神口中的祂呢。”
    顾清瓷问：“祂是什么样的？”
    独角鲸道：“来自高纬世界最美好的神明，但有点不着调。”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海神。”独角鲸很想扶额，奈何胸鳍太短，够不着。
    天杀的，这也导致海神无法和创世神的影子握手。
    “那些来自外面的邪魔太可恨，和黑暗神勾结后又来搅合我的地盘。其实我并不弱，只是邪魔隔三差五往海里投毒，为了净化海洋我损失了不少力量，这才受伤。”
    “否则我一定用尾巴狠狠甩章鱼打耳光！”
    顾清釉道：“光明神让我们来找你，碎片已经拿到了。”
    海神扇着胸鳍说：“圣泉！祂的神谕说，饮用圣泉后回归。”
    海神潜入水中，唱出悠远古老的歌声。
    没多久，一只小海龟飞速游过来，后背用海藻缠着小瓷瓶。
    小海龟颤颤巍巍爬上岸，顾清釉取下瓷瓶。
    双生子十指紧扣，掌心是灵魂碎片。
    两人依次饮过圣泉。
    柔和的光芒将他们包裹，以交握的手掌为起点，双生子的身体开始融合。
    第104章 终章
    创世神睁开了眼睛, 发现自己盘腿坐在破败的庭院中。
    身边无数光斑，仿佛萤火虫。
    祂凝视着这些光斑，看到无数小世界。
    记忆开始翻涌, 那是主世界毁灭前的景象——
    庭院有两口清泉, 祂爱在清泉旁弹琴，叮咚悦耳的乐声从竖琴的金色琴弦流淌。
    久而久之，祂在两口清泉中的倒影有了神智。
    庭院有两只白鸟, 受到创世神点拨, 化作人形, 这一男一女便成了祂的侍者。
    女侍温柔道：“你瞧，祂的影子在朝我笑。”
    她说着，捡起瓷白如玉的石头投入其中，“以灵石温养，会不会有更多神出现？”
    男侍笑道：“神明都是天生天长的, 我们这样日日投灵石, 好像在养两个影子。”
    女侍指着其中一口清泉：“快看，有鱼！”
    圆鼓鼓的小鱼在水中轻轻摆动身体, 游来游去。
    女侍：“不过灵石上的神力全部被影子吸收了, 鱼大概率没办法化形。给它取个名字怎么样？”
    男侍：“豚豚？”
    女侍：“好啊, 就叫豚豚。”
    小鱼似乎听懂对话, 朝二人翻了个白眼，跳到另一口泉中。
    创世神从某点荧光出来，说他和小世界的孩子约定了时间，待那个孩子的身体能够承受神力，便将黑暗人格分出来。
    “只是在此之前, 我还有别的事情。”创世神眉宇间闪过愁容，“那是群狡猾的家伙……”
    女侍问：“有什么我们能帮您的吗？”
    祂瞧了瞧清泉中的影子, “你们继续养着两个影子，或许我回来时，庭院会更加热闹。”
    画面一闪，重伤的创世神躺在岩石上，胸前洞穿的伤口不断有神力四散。
    祂和企图吞噬小世界的外来魔同归于尽。
    那是场大战，庭院、圣泉、侍者、倒影……随着主世界的毁灭散落。
    祂露出自嘲的笑容，“抱歉啊，为了保护小世界，没想到让你们跟着受伤了。”
    “抱歉，我会努力修复的。”
    祂利用仅存的力量给小世界中的两位神祇发出神谕，安排好一切，闭上眼睛。
    两个倒影保存了部分祂的灵智，流入小世界，成为溪边嗷嗷待哺的婴儿。
    一对进山采风的夫妇听见声音，找到婴儿。
    女人说：“你瞧，他们在朝我笑。”
    “多可爱的孩子，什么父母居然如此狠心，将他们遗弃在此处，分明就是想让孩子们死。”
    男人报了警。
    警察调查后也没能找到双胞胎的亲生父母，便按照规定将他们送入社会福利院。
    女人回去之后一直心神难安。
    男人轻声问：“怎么了？”
    女人道：“总觉得跟那两个孩子有缘，感觉那似乎就是我们的孩子，所以……”
    男人轻轻揽过妻子，“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之前不知道你的想法，也不敢冒然跟你提。”

 第191章

    女人激动地说：“那我们去把他们领养回来吧？我们能提供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男人笑道：“好，我去准备申请材料。”
    创世神心有所感，影子在小世界体会到的亲情和温暖令创世神动容。
    虚空中，一点荧光忽明忽暗。
    创世神指尖轻点，再次回到西幻世界。
    加乐曼大陆硝烟弥漫。
    西加虽然有改造过的军团和长枪大炮加持，但查理过于傲慢，战场轻敌。
    贝娅特丽克丝公主和狼人将领沃尔特联合，西加节节败退。
    教皇去了战场，拼尽最后的法力，想要护住儿子。
    他在已经变成半狼人的布朗前张开光盾，防止东加利箭将布朗刺伤。
    东加将军怒道：“米切尔·尤里乌斯，身为教皇居然倒向西加！”
    “谁不知道西加是光明圣教的敌人，是东加乐曼帝国的敌人！”
    “给我冲！不必再顾及米切尔！”
    教皇胸前剧烈疼痛。
    教皇发现胸口已经被利刃贯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因为向他挥剑的便是布朗。
    “吼——”布朗扬天发出野兽的叫声。
    查理说药水经过改良，不会让布朗丧失神智，然而真相是，药水会让布朗更加疯狂。
    布朗将教皇的尸体随意丢在脚边，带着改造后的军团和东加厮杀。
    神庭之上，光明神还在苦苦支撑。
    黑暗神的神格已经苏醒，讥笑声在耳边响起。
    “呵呵，我亲爱的哥哥，你是不是现在已经如万蚁噬心？”
    “当初说好，每人一个世纪……现在该我了。”
    “放弃吧，人界死的越多，我的力量就越强。而哥哥当初被我和邪魔重伤之后，似乎很难恢复吧？嘻嘻……”
    除了重伤之外，还有黑暗神时不时地折磨。
    光明神感觉右手已经失控，右手凝聚出神力，就要往额头正中间拍时，一道疾风闪过，黑暗之神的神格直接被震出光明神的身体！
    光明神抬眼，痛苦的表情在瞬间化为惊喜。
    “您终于回来了……”
    创世神慈爱地抚过光明神的颅顶，“抱歉孩子，因为之前某些事情给耽搁了。”
    祂的语气带着抚慰，出手却毫不留情，将黑暗神的神格化为虚无。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在创世神和天外邪魔同归于尽后，第二批天外魔渗透进来。
    创世神回到庭院，将神智分散进入小世界。
    没多久，无数极细的黑色烟雾从荧光中逼出，仿佛空气中一点点蠕动的长虫，密密麻麻。
    它们朝着四周逃散，又在顷刻间被拽住。
    庭院到处是黑长虫惊恐的尖叫声。
    它们未曾想到，当初创世神在陨落之时保存了力量，成为击败邪魔的关键。
    黑烟慢慢收束，最终攥入创世神掌心。
    创世神轻轻用力，伴随着惨叫声，黑烟被神力消融。
    祂重新坐回早已破败干涸的两口泉眼旁，盯住身边一点荧光。
    西幻小世界中，东加已经收复西加，贝娅特丽克丝带领战士们攻入巴伦后处死了查理。
    爱德华三世传位于她。
    两位圣子在去海边赐福时失踪，不过光明神显圣，表示已将圣子们重新招入神庭，并亲自为女王加冕。
    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肯定了女王在东西两国战争中的功绩。
    由此，贝娅特丽克丝一世声望远超其他先王。
    创世神又盯着另一点荧光，那是祂的影子曾经生活的世界。
    拔除邪魔后，黯淡的光点亮起来。
    想起齐鸢和顾闻朝，创世神心头涌起暖意。
    祂曾经的侍者，影子的养父母，善良的人。
    祂很少插手小世界，但这次，祂念动咒语，放了两缕神识进去——
    现代社会。
    时间的长河开始倒流，停在那天早晨。
    “你在发什么呆呢，是我煲的汤不好喝吗？”
    顾清瓷的脑袋被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
    齐鸢理了下头发，托腮看着小儿子。
    顾清釉挽住齐鸢的胳膊撒娇，“妈妈做的饭是世界上最美味的！”
    齐鸢宠溺地捏捏大儿子的鼻子，“就你嘴甜~”
    顾闻朝用略带催促的口吻道：
    “不是说想去看看陶瓷展吗？我正好去那边有点事情谈，我带你们过去。”
    齐鸢调侃：“其实是爸爸想向你们展示他的最新作品哟~”
    “咳咳……咳咳咳！”顾闻朝被妻子戳破，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顾清瓷说：“这次我来开车吧。”
    顾闻朝问：“才拿到驾照不久，害怕吗？”
    顾清瓷：“这点小事都怕，我就不配做老爸的儿子。”
    顾闻朝很欣慰，“说得没错。”
    路上车很少，晴空万里。
    齐鸢拿着手机感叹，“前段时间还在修路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修完了。”
    展览馆设在山上，周围碧竹掩映，清幽雅致。
    不少前来参观的客人直接买下心仪的作品。
    工作人员忍不住夸赞：“顾老师的风格颇有古风，胎质细腻釉色纯净，光泽柔和宛如美玉。”
    顾闻朝谦虚道：“您过誉了。”
    双生子一左一右挽着齐鸢的胳膊，齐鸢笑：“这就是你们名字的来源。”

 第192章

    顾清釉感叹：“爸爸真是陶瓷狂人！”
    顾清瓷加了句，“还是工作狂。”
    午餐在展览馆的餐厅用过，顾清瓷忽然提议：“我们去拍张全家福吧？”
    齐鸢奇怪：“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了？”
    顾清釉说：“自从我们高中课业繁忙，就再没拍过啦，我和弟弟想着以后每年都跟爸妈拍一张，记录咱们一家四口的美好生活。”
    齐鸢笑道：“难得孩子们这么有心。”
    她戳戳老公的胳膊，“你觉得如何？”
    顾闻朝说：“你们三个都同意，我也只好少数服从多数。”
    齐鸢：“看起来好像很为难？那干脆不带你了。”
    顾闻朝露出委屈的神情，赶紧说：“不行！带上我！不带我你还想带谁？”
    齐鸢和顾清釉、顾清瓷纷纷捂嘴偷笑。
    创世神盯着现代小世界，懒洋洋斜倚在破败的泉眼边，调整了最舒服的姿势。
    祂的唇角上扬，如弯月的眼睛流淌着温柔的笑意，月光般的长发倾泻而下，随意散落在胸前。
    好像很多年没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了。
    周围无数荧光照亮庭院，如萤火虫般在半空飞舞，轻轻亲吻神明的衣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