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难养》 第1章 《竹马难养》作者:远树【完结】 本书简介: 徐知星有个好竹马,有钱长得帅成绩好,虽然经常臭着一张脸,但却对自己的要求百依百顺。 从小时候帮他写作业到长大帮他递情书,几乎是有求必应。 在高中毕业一次聚会喝醉后,徐知星又开始要求路西鸣帮自己递情书。 “路西鸣,就最后一次了,行不行啊?” 本以为路西鸣会一口答应,可是这次却反常地掐着他的下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不行。” 不光这次不行,之前的情书,路西鸣也一次都没有递出去过。 路西鸣父母在他五岁时离婚了。 分道扬镳的两夫妻奔向各自的新生活,只留下路西鸣成为过去的累赘。 在保姆去买菜,路西鸣一个人被关在家坐在阳台时。 隔壁阳台的小孩徐知星,晃着棒棒糖,咧着嘴问:“你怎么每天都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啊?” 路西鸣起初不想理徐知星,但架不住徐知星天天问,某天被缠得不耐烦了,回答说:“因为没人养我,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听明白了吗?” 他以为自己语气足够凶,就能吓退徐知星,可是第二天徐知星依然蹲在那个阳台,手上的棒棒糖变成了粉红色的猪鼻子存钱罐。 徐知星晃动着存钱罐,兴奋道:“路西鸣,我有好多压岁钱,我可以养你。” “你和我玩好不好啊?” 从那天起,路西鸣就清楚一件事。 他的标价是二百七十二块五,五岁徐知星的全部家当。 阳光开朗病弱直男受 vs 深情偏执超忆症攻 注意事项: 1.日常文 2.1v1,彼此初恋 内容标签: 都市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日常 救赎 主角视角徐知星互动路西鸣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竹马竹马养成记 立意: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第01章 邻居 “路——西——鸣!” 当喊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徐知星大口喘气,躺在阳台的水泥地上,好半天才呼吸正常,黑亮的大眼睛隔着围栏直勾勾地看着旁边阳台的小孩,可路西鸣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路西鸣你怎么不说话啊?”徐知星从旁边零食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咳嗽两声,用嘴咬开包装纸,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你吃不吃糖啊?” “路西鸣?” “路西鸣!” “路西鸣……” “路西鸣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在阳台上啊?” 第七十八遍。 从今天早上截止到现在,徐知星一共喊了七十八次他的名字。 尽管自己一次都没理他。 可就算自己不搭理他,徐知星也玩得很开心。 他会看天,看云,看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小鸟,听微风吹在树叶上哗啦作响的声音。世界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充满了新鲜感。 又在吃棒棒糖。 徐知星今天已经吃了三根棒棒糖,五个果冻,两瓶娃哈哈,一包辣条以及半块巧克力。 每一次还不厌其烦地问自己吃不吃。 橘黄色的太阳光移到了右边第二栋楼,徐知星的妈妈林女士还有三分钟就要下班到家了。 路西鸣已经听到楼下自行车铃叮铃铃的声音了。 五。 四。 三。 二。 一。 “徐知星!” “你今天又在家里吃了这么多零食!我看你晚上是想吃竹笋炒肉了!” 随之而来的是徐知星小声辩解的声音。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吃那么多了……” 路西鸣唇角微微扬起。 这就是五岁徐知星的暑假生活。 喊路西鸣,吃零食,挨林女士骂。 日复一日,一直到暑假过半,某天路西鸣早上起来没有看到徐知星在阳台。 “妈妈,我真的要去爷爷家吗?” 林芳给徐知星穿好新买的鞋子,“你爸整天在工地监工,我也要去厂里上班,你白天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把你送到你爷爷家去。你果果哥也在,你们俩做个伴。” 徐知星小脸皱起,脸上肉嘟嘟的,像个糯米团子,此刻刚睡醒,脸颊上还染着红晕,不乐意地嘟囔:“我不想去找果果哥,他每次都抢我零食,还打我手。” “他打你,你也揍他啊。” “他长得胖,我揍不过他。” “那你就去告诉爷爷。” “爷爷不管呢?” “那你就使劲揍,他敢打你,你就扇他。” 林芳性格泼辣,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小辣椒,组长见了她都要绕路走,也就生了徐知星这几年才散发出一点母亲慈爱的光辉。 有慈爱,但不多。 此刻她正忙着收拾徐知星的书包,“给你买了两排娃哈哈,一排给果果哥,一排自己喝。你一天喝一瓶,喝完我就来接你了。” 徐知星立马跑过去护住书包,“我才不把娃哈哈给果果哥。” “我要给路西鸣。” 林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自己儿子,“路西鸣都不理你,你还天天往人家旁边凑。” “可是路西鸣不欺负我啊,他也不抢我零食。”徐知星拿出一排娃哈哈想要跑到阳台递给路西鸣,却被林芳直接从地上抱起来。 第2章 “别去了,我们要赶不上大巴车了。”林芳将阳台的玻璃门拉好。 当年厂里分的家属楼,两家在一栋楼的两户,阳台挨的近,甚至大人都能直接翻过去。 路西鸣爸妈原先也是林芳纺织厂里的工友,前两年他爸去南方做生意了,搞汽车制造业,当上了老板。他妈也辞了厂里的活,在本地开了家美容院。 前些日子两个人闹离婚,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在各自的事业上大展拳脚。路西鸣就成了多余的累赘,请了保姆在家照顾。 平时这孩子话就少,一整天都不见吭一声,棕褐色的眼睛里不知道想的什么,长得倒是像个瓷娃娃一样,可是偏偏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讨人喜欢。 家属楼的小孩都不愿意和他玩,也就自己儿子缺心眼,人家不理他,他还眼巴巴地往前凑。 路西鸣站在阳台,从栏杆缝隙看到徐知星穿着浅蓝色的防晒外套,头上还被林芳扎了一个小啾啾,坐在那辆凤凰牌自行车后座的红色椅子上,渐渐消失在拐角。 路家的保姆刘菊看着晚上几乎没动的饭菜,埋怨道:“你早说你不吃,我就不做了,浪费我功夫。” 路西鸣没说话,从沙发上站起,“嘭”得一声锁上门回到自己的卧室。 保姆看着紧闭的房门,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道:“怪不得爸妈都不愿意养,人小脾气大。” 徐知星在爷爷家待了三天,以把徐果按在地上揍哭作为结局,结束了自己的寄宿生活。 林芳和大嫂在徐爷爷家大吵一架,最后林芳大获全胜,光荣地带着徐知星回家。 “妈妈,我以后还来爷爷家吗?”丝丝缕缕的晚风吹过发间,徐知星坐在自行车后座舒服地眯起眼,他眉骨上被徐果抓了道红色的划痕,幸亏没伤到眼睛。 这下把林芳心疼坏了,马不停蹄地就带着儿子回家了。 林芳正用力地瞪自行车,此刻听到徐知星的话,蹬自行车的脚更加用力。 “反正我是不来,要来让你爸来,你爷爷一天到晚就偏心你大伯家,前年在村里盖房的钱还是我们家掏的,你大伯一分没出,我哪次去你爷爷家不是大包小包的东西送过去,结果你回去一趟连个鸡都舍不得杀,就知道把他大儿子一家当个宝。” “还有你那个大伯母我都不想说,天天就知道打牌,儿子也不管。” “你爸也是没心眼,哪次给你爷爷的钱,不都贴了他大哥家。” 林芳越说越来气,“还有你不要天天吃那么多零食,当心长得跟徐果一样胖。” “我不胖。”徐知星小声嘀咕,但很快他就想起什么,笑着说:“妈妈我们快回家吧。” “我要回家找路西鸣玩。” 人的优点都是在比较中产生的。 经过徐果一闹,林芳看路西鸣也顺眼了许多,最起码小孩长得好,人也乖,还不欺负自己儿子,闷就闷点吧,反正徐知星一天到晚话多的很。 路西鸣守在阳台,看着林女士又风风火火地骑着自行车把徐知星接回来了。 五、四、三、二、一。 “路西鸣!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了,我还喊你了,你是不是没听见?” 路西鸣低头看手上儿童版的百科全书,没有回话。 徐知星早就习惯了,自顾自说:“我前几天去我爷爷家了,所以我不在家,你有没有想我啊?” 路西鸣默默翻了一页书。 徐知星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期间还时不时咳嗽两声,说他有个堂哥长得很胖,每次抢他零食,之前总是欺负他,不过这次他揍回来了。 “我把他按在地上揍,我妈说的别人要是欺负我,我就揍他。他一直哭,明明是他先打我的,他还把我眼睛抓了,我忍了好几下,实在忍不住了。我跟他说了对不起才还手的。 “因为我爸说做人要先礼后兵,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妈说就是打人之前要先说对不起。” 徐知星站在阳台,叉着腰神情十分自豪,“然后我特别大声地说,果果哥,对不起,我要揍你了!” 路西鸣嘴角略微抽搐,用书挡住了自己脸。 “徐知星回来吃饭!” 徐知星还意犹未尽地和自己唯一的观众告别,“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路西鸣,我要回去吃饭了。” 路西鸣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说话。 林芳在厨房都听见了自己儿子的单人相声,给他夹了个卤鸡腿说:“明天你小姨过来,她明天放假,我让她把妞妞妹妹带来陪你一起玩。” “好耶!”徐知星坐在凳子上兴高采烈地举着鸡腿乱晃,甚至还不小心呛着,咳嗽了两声。 林芳笑着摸摸他的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第二天上午,路西鸣在阳台上除了看见徐知星外,还见到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白色纱裙的小女孩。 “妞妞,这是我的好朋友,路西鸣。” “路西鸣,这是我妹妹妞妞。”徐知星抓着栏杆,在中间互相给两人介绍。 妞妞也学着徐知星的样子,抓着栏杆大声喊:“路西鸣!” 一重奏变成两重奏。 妞妞喊了半天,路西鸣也不说话,她扣了扣脑袋问:“哥哥,他是不是小哑巴啊?不会说话。” “他不是,他之前说过话。”徐知星替路西鸣解释,“是他告诉我,他叫路西鸣的。” 第3章 “那他怎么不理我们?” “他不爱说话。” 路西鸣瞥了徐知星一眼。 “可是他不说话,不就是哑巴吗?” 徐知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反正不是。” 妞妞抓了抓自己辫子,歪着脑袋说:“哥哥,我们进去看动画片好不好,这里好晒,我都要晒黑,变成黑人了。” 徐知星看了看妞妞,又望了望路西鸣,犹豫了下牵着妞妞的手说:“那我们进去吧。” 还没等他们俩走进客厅,就听到隔壁阳台传来“嘭”得一下,极其响亮的关门声。 妞妞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哥哥,路西鸣好凶啊。” 徐知星摸了摸脑袋,不知所措。 “他平时不这样,可能今天外面太热了。”徐知星贴心地给路西鸣找好理由。 “别理他,我们进去看电视,我们带了好多零食,我们去吃薯片。”妞妞一想到要吃零食就止不住傻笑。 “好!” 徐知星小姨只在他家待一天就走了,妞妞也随着离开。 阳台上又变成了徐知星一个人。 “路西鸣!” 徐知星一边喊一边往自己嘴里塞棒棒糖, 路西鸣从门缝里看见只有徐知星一个人才推开门,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安静地看书。 林芳昨天听妞妞说阳台又热又晒,担心徐知星天天在阳台玩晒得难受,给他搭了个简易的三角小帐篷,里面铺了层柔软的床单,又避免了阳光直晒,徐知星躺在里面舒服地直打滚。 “路西鸣你过来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昨天妞妞和我一起在帐篷里玩,我们吃了好多零食,我小姨还给我买了变形金刚,我们一起玩呀。” 路西鸣紧抿着嘴,看向阳台上粉红色的新帐篷,只要徐知星钻进去就看不到他的人了,隔着一层帐篷,徐知星的声音也小了很多,但尽管如此,也能清晰地传到路西鸣的耳朵里。 徐知星的问题连绵不绝,一个接着一个。 “路西鸣你饿不饿?” “路西鸣你怎么不说话啊?” “路西鸣你怎么每次都是一个人啊?” 第02章 离婚 这个问题徐知星问了许多次,但每次都没有得到过回复,这次也毫不例外。 尽管次次都得不到答案,但徐知星依然乐此不疲。 毕竟和楼下的蚂蚁,他都可以聊一个小时。更不用说同龄的路西鸣了。 他会喋喋不休地说着各种事情,比如说自己姥姥家有一只大白鹅,有一次叨了他一下,好疼,后来姥姥就把这只鹅炖了。 徐知星提到这件事时有点后悔,他说自己挺喜欢那只大鹅的,早知道他就不跟姥姥说了,这样大鹅就不会死。 可是他也没有怪姥姥,他说那是因为姥姥心疼他。 在徐知星眼里,世界上就没有坏人。就连一直不理他的路西鸣也被解释为不好意思。 这样的单方面交流会一直持续到林芳下班,妈妈下班后,徐知星就不会再缠着路西鸣了。 徐知星离开阳台,路西鸣也会回到卧室,直到晚上九点,他听见父母在客厅说话的声音。 “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别明天到了民政局又要改。” 餐桌前的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浅咖色套装,薄唇紧抿,精致的眉眼中天然带着一份冷漠,路西鸣随了她这一点。五官挑不出错,却天然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梁卓伸手将面前的离婚协议书推到自己的准前夫面前。 路建峰半垂着眼,翻着离婚协议书,“别的我没问题,就一点,路西鸣呢?” “路西鸣归你,这个房子也归你。”梁卓抱胸看向对面的丈夫。 “这房子归你,路西鸣留在你身边,抚养费我按最高的给,我鹏城那边的厂子正是忙的时候,我没时间带孩子。”路建峰把离婚协议书又推到梁卓面前。 “就你忙?我不忙?”梁卓嘴角微微上撇,似笑非笑地问:“我美容院的事情就不是事情,全天下就你路建峰的事情最重要对不对?” “梁卓,你别在这冷嘲热讽,我也不想跟你说。” “我们去问路西鸣,他愿意跟谁就跟谁,咱俩也别争。”路建峰猛地拉开椅子,推开路西鸣的房间,将床上睡觉的人拉起来。 “路西鸣,起来。” 路西鸣根本没睡,对于父母的争吵他早已经习以为常,被路建峰从床上拽起来后,他也一言不发,垂着头光脚踩在地上。 梁卓走过来,双手捧起路西鸣的脸,声音并不温柔,相比于路建峰的暴躁易怒,她身上有着不近人情的冷静,“路西鸣,我和你爸马上要离婚了,你以后想和我生活,还是和你爸?” 卧室内还没开灯,只有窗外冷清清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在这分崩离析的一家三口身上。 梁卓刚做好的红色指甲紧紧贴着路西鸣惨白的脸颊,声音一下比一下冷漠,“你说话,路西鸣。” “你到底跟你爸还是跟我?” 路西鸣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没穿袜子的脚,冰凉的瓷板紧紧贴着他的脚掌,从下往上,身体发凉,寒意只击心底。 但面前的父母没有一个人在意这点细节,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要离婚,要自由,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迫不及待地将路西鸣抛给对方。 第4章 “你又不是哑巴,你为什么不说话?”路建峰不耐烦地推了两下路西鸣,示意他快点给出答案。 “你想不想和你爸一起生活?”梁卓主动开口问。 路西鸣缓缓抬起头,棕褐色的瞳孔镶嵌在脸上,宛如一条刚破壳而出的小蛇,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面前的父母,仿佛在看向自己的整个世界。他们个个神情严肃,都等着他的答案。 路西鸣相信无论他说出口的答案是谁,那么另一方都会露出庆幸的表情。 他就是个急于出手的累赘,无论对于路建峰还是梁卓而言,他都是过去的错误。 寂静的卧室内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路西鸣嘴角咧开,露出残忍的笑意。他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痛快,所以他不说话,不给答案,安静地折磨着自己的父母。 他甩开路建峰的手,回到床上,将被子盖在头上。无论被子外的父母如何歇斯底里,冷漠无情,他都不在乎,他们得不到解脱,他就痛快。 路西鸣有时候也会想,怪不得父母都不愿意要他,他就是这么讨厌,没有一个父母会喜欢这样的小孩。 可如果换做是徐知星呢? 如果是徐知星的父母离婚呢? 路西鸣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他们肯定都会抢着要徐知星。 毕竟徐知星那么讨人喜欢。 在五岁的年纪,路西鸣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第二天,路西鸣就被带到了民政局,他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判给了谁,但是他依然住在单元楼三楼,徐知星家隔壁。 夜色四合,居民楼里纷纷亮起灯光,隔壁徐知星家却难得一天没人在家。 路西鸣在阳台坐了很久。 直到墨蓝色的天空渐渐爬上点点星光,楼下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寂静。 “星星,你慢点跑。”林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随之而来是徐知星在楼梯间说话的声音,“妈妈我是第一!”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徐知星含着棒棒糖一口气爬到三楼,用钥匙打开了门,迫不及待地跑到阳台。 “路西鸣!” “路西鸣,我回来了!我今天去姥姥家了,我晚上吃了鸡肉,你吃饭了吗?” 路西鸣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阳台,像一座雕塑。 徐知星朝楼下望了一眼,爸爸妈妈正在和楼下的婶婶说话,他又转头看了看路西鸣,摸了摸脑袋问:“路西鸣,你爸爸妈妈呢?” “你怎么每次都是一个人啊?”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可是这次落在路西鸣耳中却格外尖锐。 徐知星的幸福在他眼里,就像是颗刺眼的星星。 徐知星越是幸福,显得他越是凄惨可怜。 总是沉默的人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阳台栏杆处。 对面的徐知星脸上还带着笑,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白嫩的脸上,显得格外可爱。 凭什么你可以那么幸福开心? 凭什么? 路西鸣不管不顾地对着徐知星发泄道:“因为他们都不要我,没有人养我,所以我只能一个人。” “你听清楚了吗?” 吼出这一切后,路西鸣清楚地看见徐知星脸上的错愕懵懂,他心中的怒火不满顿时被浇灭,他甚至没有等到徐知星的答案就落荒而逃,逃避地扑在床上,用被子隔开了自己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可尽管如此,他脑子里还不断浮现起徐知星茫然无措,呆立在原地的神情。 徐知星以后就不会来和他说话了吧。 这样也好。 他落个清静。 所有人都消失,整个世界都去死,根本没有人在乎他。 徐知星在阳台站了很久,直到林芳回家后喊了声,“星星,快进来,外面有蚊子。” 这一下才让徐知星恍然大悟,“妈妈!路西鸣不是小哑巴,他会说好长一句话,他好厉害!我要跟妞妞说,不能叫路西鸣小哑巴了。” 林芳配合地哇了一声,“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徐知星皱皱眉,“他说没有人养他,妈妈,为什么没有人养他?他说话的时候好伤心,他肯定要哭了。” 林芳朝阳台看了看,关好玻璃门,小声道:“因为路西鸣爸爸妈妈离婚了。” “什么是离婚?”徐知星眨了眨眼睛。 “离婚就是爸爸妈妈以后不生活在一起了。” 徐知星着急地抓住林芳的手,“那我呢?我怎么办啊?” “爸爸妈妈不要离婚。” “不是爸爸妈妈要离婚,是路西鸣的爸爸妈妈离婚了。”林芳见儿子撇着嘴马上都快哭出来的样子,赶紧解释。 “那路西鸣怎么办啊,没有人养他了。”徐知星还是很发愁。 “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办,可能他会跟着他的爸爸或者妈妈。” “可是路西鸣刚才说没有人养他,他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了。” “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林芳和徐明军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 徐知星眨巴眨巴眼睛,“没人养路西鸣的话,我可以养路西鸣吗?” 徐明军被自己儿子童言无忌的话逗笑了。 “你怎么养?你有钱吗?” “养路西鸣要花钱吗?”徐知星摸了摸脑袋。 第5章 林芳抱起他说:“当然了,养路西鸣肯定要花钱啊,养你不也要花钱吗?” “养小孩就是要花很多很多钱。” 徐知星想了下说:“那我有钱了就能养路西鸣了?” 对于儿子的问题,徐明军不以为意,从卫生间里拿出猪肝红的大洗澡盆,放出热水用手试探着温度,“行啊,等你有钱了你想干啥干啥。” 徐明军回头笑笑:“可惜小星星,你没有钱。” 徐知星嘟了嘟嘴,认真回想起自己难道真的没有钱吗?! 他明明记得自己每年都有压岁钱,可多了! “星星,你为什么要养路西鸣呢?”林芳让徐知星抬手,脱掉他的衣服,把他丢进澡盆里, “我想让他和我玩。”徐知星坐在澡盆里,摆弄着自己的小鸭子捏捏玩具。 “人家不想和你玩,你别天天凑过去。”徐明军把肥皂打湿擦在徐知星身上,他之前就听妻子说过,路西鸣平常根本不搭理徐知星,自己儿子还巴巴地凑过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那小孩脾气可怪了,两口子都不想要他。”林芳在一旁感叹说,“怎么能这样当爹妈呢。” 徐明军忙着给徐知星洗澡,经这一提醒想起说,“之前我听说路西鸣上半年去幼儿园,第一天就把一个小孩打了,鼻血都流出来了,之后路建峰就把儿子放家里,找了个保姆看着。” “以后星星也离他远点。” 林芳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骤然一紧,平常隔着阳台两小孩倒没什么肢体接触,可万一徐知星天天招惹路西鸣,把人家惹烦,平白挨一顿打多不值得。这下也紧随着徐明军的话,对徐知星交代说,“平常在家看动画片,不要总是去找路西鸣,知道吗?” 徐知星身上都是肥皂的泡沫,他玩着肥皂水打出的泡沫说:“可是路西鸣没有打我。” “等真打你,你哭就来不及了。” 夫妻俩此刻站在一条线上,一致认为徐知星要离路西鸣远点。 可偏偏徐知星不这么想,盘算着爸爸说的那句话,等他有钱了他就能养路西鸣了,到时候路西鸣就能和他一起玩了。 路西鸣早上是被保姆喊起来的。 “我去买菜,你在家待着,不许乱跑。”保姆丢下这句话后就关上了防盗门,丝毫没有在意路西鸣根本没吃早餐。 路西鸣也早就习惯饿肚子的滋味了,只是眼神却时不时瞥向阳台。 徐知星今天应该不会来找他了,毕竟自己昨天那么凶。 徐知星估计都没有被人这么凶狠地对待过,他那么讨人喜欢,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喜欢他。 他被人凶了一顿,肯定不会再凑过来了。 这样挺好的。 他不想再看到徐知星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他的幸福了。 他住在心里重复了十遍讨厌徐知星,在第十一遍的时候拿起书,朝阳台走去。 站在生锈的铁门面前,路西鸣停住了脚步,只要他再向前一步,推开门就能看到隔壁 果然不在。 尽管已经猜到徐知星不会再来找他了,可真的发现人不在时,路西鸣心里却升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只是这种失落还没持续到一分钟,隔壁阳台就传来哗啦一下推门声以及徐知星兴高采烈的声音。 他穿着蓝色的牛仔背带裤,白色的短袖上印着一只小黄鸭,手上高高举着粉红色的小猪存钱罐,站在阳光下高声喊道:“路西鸣,我有好多钱,我可以养你。” “你和我玩好不好啊?” 第03章 存钱罐 路西鸣拿着书错愕地站在原地。他以为徐知星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可徐知星不仅出现了,还说要养他。 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愿意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这个过去的错误抛给别人。 可是徐知星说要养他。 徐知星想了好久,他所有的钱都在他的小猪存钱罐里,每年的压岁钱爸爸妈妈说都存在里面了,肯定有超级多。 他超级有钱,他可以养路西鸣。 不仅如此,徐知星还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水煮蛋,“妈妈早上给我煮了两个蛋,我吃了一个,还有一个。” “给你。” 徐知星一手捧着小猪存钱罐,一手握着水煮蛋。伸长手臂伸过栏杆递给另一边的路西鸣。 “以后我的早餐都分你一半,我养你。” 路西鸣身体僵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徐知星握着鸡蛋的手都要酸了,“路西鸣,你不吃吗?” 路西鸣望了望鸡蛋,垂下眼说:“你不讨厌我吗?” 徐知星不解地歪了歪头,“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昨天对你生气发火。” 徐知星啊了一声,茫然道:“你昨天什么时候生气?” 路西鸣抬眼望了下徐知星的模样,心底暗暗道:笨蛋一个。 “昨天晚上,我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徐知星一直伸着胳膊给路西鸣鸡蛋,他一直不接,徐知星手酸了,收了回来,在栏杆上磕了磕鸡蛋。 路西鸣注意到这个动作,以为徐知星知道自己对他发火了,所以不打算把鸡蛋给他了,心下一横,“因为我讨厌你。” 徐知星剥鸡蛋的动作停了下,仔细看了看路西鸣,只见他垂着头看着阳台的瓷砖,并没有直视自己,咧开嘴笑了笑说:“我不信,你在撒谎。” 第6章 路西鸣没说话。 徐知星肯定道:“你不敢看我,就说明你在撒谎。 路西鸣闻言抬起头看了看徐知星,只是眼神却无法控制的乱飘。 徐知星则继续说:“你要是讨厌我,你为什么还和我说话?” 路西鸣答:“我之前就没有和你说话。” “可是你现在在和我说话啊。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你为什么要等我呢?”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路西鸣的肺管子了,他反驳说:“我没有等你!” “你没有等我,我为什么每次都能在阳台看到你呢?”徐知星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剥鸡蛋。 “我只是刚好在这里。” “可是如果你真的讨厌我,那你就不会在这里啊。难道你讨厌我,还愿意看我吗?还愿意陪我吗?” “而且我和你说话,你也没有走,这说明你不讨厌我啊。我讨厌虫子,我就不愿意看到它们,每次看到了就要躲开,那对你来说,我就不是虫子啊。”徐知星很早就会说话了,平时长篇大论一套套的。 路西鸣不知道怎么反驳,但他就是讨厌徐知星,徐知星就是个笨蛋。笨蛋才不相信他说的话,笨蛋才相信自己不讨厌他。 徐知星见路西鸣不说话,知道自己肯定是说服他了。将刚剥好的鸡蛋递过去,“你吃鸡蛋路西鸣。” “我以后养你,你不要伤心了。” 路西鸣早上什么都没吃,如果他不吃这个鸡蛋,那他就要等到中午保姆回来做饭。保姆买了菜后一般会再去找个地方打麻将,要很晚才能吃到饭。 在路西鸣纠结时,徐知星催促说:“你快点啊路西鸣,我手都要酸了。如果你不再拿鸡蛋就要掉啦。” 路西鸣朝前挪了两步,矜持地抬起手,从徐知星手中接过了鸡蛋,他不是因为不讨厌徐知星才接过鸡蛋的,他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徐知星等路西鸣拿稳鸡蛋后才松手,双手抓着栏杆说:“路西鸣,你不要伤心啊,我有好多钱,我以后可以养你。” 路西鸣嘴里还含着鸡蛋,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有伤心。”他才不会伤心。 徐知星皱皱眉,“可是你昨天……” 路西鸣打断说:”昨天我也没有伤心。“ 徐知星想了想,摸了摸自己脸,路西鸣怎么总是不说实话呢,明明就是很伤心。可是还没等他问出口,路西鸣就换了个话题,“你哪里有钱?” 徐知星骄傲地举起自己的小猪存钱罐,“这里有,这里有好多。” 徐知星晃了晃存钱罐,里面发出硬币相撞清脆的声音。 “好多钱。” “……” 见路西鸣不信,徐知星迫不及待地拔开小猪鼻子,开始扣小猪身体的钱。 “好多呢。” 存钱罐的设计向来都是存钱容易取钱难。 徐知星怀里的小猪存钱罐是塑料制的,存钱的入口有两个,一个是小猪身体上的投币口,可以存硬币,一块的五毛的一毛的。 另一个口则是可以拔开的猪鼻子,猪鼻子拔开后是个圆圆的小孔,和一块硬币大小差不多。 如果想要不砸坏存钱罐取钱,只能从猪鼻子里一点点扣,纸币和五毛一毛的硬币很容易就掉下来了,只有一块钱的硬币比较费劲,需要两个手指捏着竖卡在洞口的硬币将它拔出来。 徐知星一番折腾下来,手指都磨红了,也才抠出两三个硬币。 “取不出来,怎么办,路西鸣?”徐知星哭丧着脸。 如果取不出来钱,他就不能养路西鸣了。 可是这个存钱罐也很可爱,徐知星不太舍得砸掉。 就在他纠结之时,路西鸣突然转身离开回了房间。 “路西鸣你怎么走了啊?” “你不要走啊,我马上就把钱拿出来,我养你啊。”徐知星一边说一边着急地从猪鼻子里扣钱。 路西鸣听见徐知星着急的声音,回头说:“等我。” “哦。”徐知星不明所以,但依然乖乖答应,期间还不忘努力扣钱。 在一番努力下,他终于从小猪身体里拿到了两个一块硬币,四个五毛硬币,一个一毛硬币。 就在他继续奋战时,路西鸣手中握着一个黑色的石头从房间里走出来。 “路西鸣,你去干嘛了啊?”徐知星手指塞在猪鼻子里,艰难地夹着一个硬币问。 “给我。”路西鸣指了指小猪存钱罐。 “好。”徐知星想要将存钱罐通过栏杆递过去,可是小猪太胖了,栏杆缝隙太小了,递不过去。 徐知星尝试了几下也没递过去,只好放弃说:“路西鸣你过来好不好?” “这个栏杆我也钻不过去。”路西鸣用手指比了比栏杆的宽度。 “你来我家玩啊。”徐知星眼珠微动,眨巴眨巴眼期待地说。 路西鸣反问:“那为什么不是你来我家?” “因为妈妈不让我出门。”徐知星回答地理直气壮。 “好不好嘛路西鸣,你过来嘛。” 徐知星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平时惯会撒娇,一有什么大人不同意的要求,他就嗲兮兮地撒娇。 “我家有好多零食和玩具,路西鸣你最好了,你过来吧。” 徐知星撒娇时尾音拖得极长,不断地喊着路西鸣的名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直直地盯着人看。 第7章 他总是有很多话,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个不停。两颊的肉瞧着软乎乎的,他头发有些长,林芳一直没时间带他去剪头发,索性给他扎了个啾啾,小小的一个长在头顶上,像是苹果的果柄。 “好不好呀,路西鸣。” 尽管心里已经被徐知星缠得同意了,可路西鸣嘴上还是迟疑了下,轻轻嗯了一声。 听到路西鸣肯定的答案,徐知星又蹦又跳,欢呼着让路西鸣快点过来。他早早地就等在门口,一看见路西鸣出来,就高声喊着他的名字,仿佛那不只是个简单的名字,而是胜利的号角。 路西鸣还有两三步路到的时候,徐知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跨过门槛去找他,可是刚抬起一只脚,又想起妈妈说的不许出门,只好又把悬在半空中的脚收了回来。 相比于徐知星的急切,活蹦乱跳,路西鸣则显得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他转身关好门,再慢慢地走到徐知星家门口。 还有一步路的时候,徐知星一把抓住路西鸣的胳膊,高兴道:“你快进来!” 路西鸣站进屋内后,徐知星连忙把门关上,双脚踩站在小板凳上把反锁的按钮转了两圈。 路西鸣见他踩在板凳边缘上摇摇欲坠,于是伸手把板凳另一边扶住稳住了平衡。 徐知星锁好门跳下板凳,迫不及待地牵着路西鸣往里走。 只是路西鸣却没有动,站在门口的脚垫上说:“没换鞋。” 徐知星啊了一声,打开鞋柜,在里面找了半天,“你穿这个。” 那是一双和徐知星脚上样式相同,只有颜色不同的拖鞋。 拖鞋的脚面上嵌着一只扁扁的鸭子嘴巴,两双鞋子唯一的区别是徐知星脚上的是小黄鸭,递给路西鸣的那双是小黑鸭。 见路西鸣没动,徐知星又歪着头想了想,“干净的。” 似乎是怕路西鸣不相信,徐知星又把拖鞋翻了个面,把鞋底给路西鸣看。 “你看鞋底都没有踩过。” “妈妈之前在超市买的。” 路西鸣接过拖鞋,把自己鞋子脱掉,整整齐齐地放在门口。 徐知星在旁边等着路西鸣换好鞋,牵着他向客厅走。 路西鸣这时才仔细打量起徐知星家的布局,三室一厅,和他家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墙上挂着led的电子钟,长长方方的屏幕上映着绿色的山水风景画,红字的数字显示着今天的日期,8月3日。客厅的茶几桌上搭着淡粉色的碎花桌布,茶几桌的四个角还被软布包了起来。 茶几被推到电视柜下,给客厅腾出一大块空地。一大两小的沙发围成半圈,中间铺上了花花绿绿的海绵泡沫板,上面五花八门地堆放着徐知星的各种玩具和零食。 徐知星脱掉自己的小黄鸭拖鞋,踩在海绵板上,从零食袋里拿出一瓶娃哈哈,戳上吸管后递给路西鸣。 “你喝。” 看路西鸣接过娃哈哈后,徐知星也给自己拆了一瓶。猛喝一口,继续在海绵板上抠着小猪存钱罐的钱。 路西鸣见他半天都没抠出一个硬币,拿出口袋中的黑色石头,“存钱罐,给我。” 徐知星乖乖地把存钱罐递过去。 路西鸣将存钱罐朝下举起,把手上的黑色石头放在猪鼻子。 徐知星不可思议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只见刚才如何都掏不出来的硬币一个个全部听话地聚集在猪鼻子处,路西鸣移开黑色石头,轻松地将一沓硬币从猪鼻子里取下来。 “路西鸣,你好厉害啊!”徐知星瞳孔放大,眼睛都在放光,不自觉地凑近问:“你是天才吗路西鸣。”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这是两人第一次站的那么近说话,路西鸣发现徐知星比从阳台上看还要白,又白又嫩,脸上肉嘟嘟的,用手指戳一下,脸上的软肉肯定会凹下,像个可以搓揉的面团。睫毛又长又翘,说话时偶尔会眨眨眼,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路西鸣就看着徐知星一张小嘴又张又合说个不停,称赞的话不绝于耳,他睫毛微颤,故作镇定地说,“这是吸铁石,可以吸出硬币。” “哇,你好聪明啊。” “吸铁石也好厉害。” 徐知星也夸了夸吸铁石,但是更多地在夸赞路西鸣,他说路西鸣特别厉害,是科学家,是天才。 哪是什么科学家,就只是一块普通的吸铁石而已。 可是路西鸣突然不想解释了,因为他看见徐知星眼中毫不掩饰地崇拜,那是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他享受徐知星的赞赏崇拜,他希望徐知星一直这样看着他。 将一块的硬币全部取出来后,剩下的钱就容易多了。很快小猪存钱罐的钱就被两人合力取出来了。 “好多钱啊。”徐知星拿起一个硬币,“一块。” “两块。” “三块五。” “五块。” “六块。” 路西鸣抬头,发现徐知星一本正经地拿着一个五毛的硬币,从五块加成了六块。 “五块五。”路西鸣纠正说。 “好,五块五。”徐知星又拿起一枚一块硬币,“六块。” 路西鸣再次纠正道:“七块五。” 徐知星自顾自道:“八块。” 路西鸣:“……” “徐知星你数错了。” “啊?”徐知星懵了下,手上还攥着几个硬币,一时忘记自己刚才数到哪里了。于是将手中的钱一股脑地全部塞到路西鸣手里。 第8章 “都给你!” “都是你的。” 路西鸣将小猪存钱罐的钱,分门别类地叠好,在海绵垫上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 “有一张一百,一张五十,一张二十,三张十块,七张五块,三十个一块,十四个五毛,五个一毛。” 路西鸣总结说:“一共二百七十二块五。” “哇,我好有钱啊。”徐知星叉着腰惊叹道,他原来这么有钱呢。 辣条一毛钱一片,棒棒糖两毛一个,娃哈哈一块钱一瓶,他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徐知星豪气地说:“路西鸣,我养你一辈子!” 第04章 二两 看着徐知星欣喜的目光,路西鸣开口道:“养不了。” “啊?为什么?”徐知星顿时蔫了,“为什么养不了?” 路西鸣坐在海绵垫上说:“钱不够。” “那要多少钱啊?”徐知星抱着路西鸣的胳膊晃了晃。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些肯定不够。” 路西鸣回忆说:“我爸爸买一瓶酒就要一千块。” “啊。”徐知星张大了嘴,惊讶地说:“一瓶酒就要一千块啊。” 路西鸣点点头,“所以养我两百多肯定不够。” 徐知星挠挠头说:“可是我不喝酒呀。” “难道你喝酒吗?你如果要喝酒,那确实不够。”徐知星有些苦恼。 “我不喝酒,现在不喝,以后也不喝。” “对啊,我们俩都不喝酒,就不需要花一千块,我们只需要两百七十二块五。” “两百七十二块五很多的,能买好多好多零食,把我的床都铺满。”徐知星说话时还张开手臂在空中划拉一圈。 “还是不够。” 徐知星听后瘪了瘪嘴,“那我以后会少吃一点的,零食我们一人一半。” 路西鸣没说话。 徐知星着急了,又想想说:“等我长大了,我还可以去上班。” “等我上班了就有钱了,好多好多钱。这还不够吗?” 路西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为什么要养我?” 徐知星紧紧挽着路西鸣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身上说:“因为我想和你玩啊。” “为什么想和我玩?” “因为我喜欢你啊。”徐知星脱口而出。 路西鸣怔神愣了下,自他有记忆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喜欢你。 徐知星则继续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和你一起玩。” 路西鸣一只手不自觉地握紧,捏着自己的衣角无所适从,半天说不出话。 “你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路西鸣,好不好啊?” 路西鸣手指紧握,不确认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徐知星重复了一遍,抱着路西鸣的胳膊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以后我们一起玩。” 路西鸣只在意前一句,眼神变得认真,却又带着几分试探,忐忑道:“真的?” “真的喜欢我?” “对啊。” “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自己,路西鸣总是想要多确认几遍看看这是不是真的存在。 徐知星不理解喜欢还有为什么不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啊。可是路西鸣在很认真的问,那他也要很认真的回答。 “因为我觉得你好,你每天都陪我在阳台,你长得也好看,所以我喜欢你。” “那要是我不好看呢?我以后也不陪你呢?”路西鸣不依不饶地反问。 “那我也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们一起玩吧。”徐知星被反反复复问了好几次,视线不由得停在海绵垫上色彩斑斓的积木上说:“我们去玩积木好不好?” “我想搭积木玩。” “我的大桥还没搭完,我想搭桥。” 路西鸣却拽着徐知星的手不松开,“我还有个问题,你回答我了,我们再去玩。” “好吧好吧,那你快问啊。”徐知星另一只手已经在摸积木了,心思都快飘走了。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你不许撒谎,要很认真地回答我。”路西鸣拿掉徐知星手上的积木,让他很认真地去回答这个问题。 徐知星手上的玩具被拿走了,只好坐在海绵垫上,摸着脑袋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后说道:“那你不欺负我,我就喜欢你。” “你欺负我,我就不和你玩了。” “妈妈说不能和欺负我的小朋友一起玩。” “我如果不和你玩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路西鸣沉默几瞬,答应说:“我以后不欺负你,你也要一直喜欢我。” “好!”徐知星大声答应道,准备去玩积木时,突然想起什么说:“我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我一直养你好不好?” 路西鸣静静地看着徐知星,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下郑重地点点头。 从现在开始,他就不讨厌徐知星了。 因为徐知星喜欢他,所以他也喜欢徐知星。 而且他以后还会少吃一点,他吃东西不多,两百七十二块五养他肯定够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徐知星欢呼雀跃,拉着路西鸣的手又蹦又跳。“那我们玩积木吧!” “路西鸣,我们搭个大桥,你知道大桥吗?好长的一座桥。” 徐知星迫不及待地拉着路西鸣陪他一起玩各式各样的玩具,“路西鸣,你玩铲车吗?我还有好多车。” 第9章 “有消防车,警车,铲车,越野车,好多好多车,还有救护车,你要是生病了,就要用救护车拉走。” 徐知星有一地的玩具,他如数家珍地拿出来给路西鸣看。 路西鸣玩具很少,也很少玩这些,虽然有些稀奇,但是勾不起多大兴趣,他想和徐知星玩,玩什么不重要。 就在两人坐在海绵垫上玩玩具时,茶几上的座机电话叮叮叮地响起来了。 徐知星小跑到电话机前,拿起听筒,“喂,妈妈。” 林芳在纺织厂的车间上班,按规定车间不能带孩子去。徐明军是工地的项目经理,整日待在工地,带个孩子也不安全。 夫妻俩都要上班,工作日都没时间带孩子。 之前徐知星一直养在乡下姥姥家,今年才接到市里。 一来是徐知星到读书的年纪了,另一方面是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年前生了病,带小孩身体也吃不消。 所以一来二去,徐知星就跟着爸爸妈妈留在了市区。 平时送托儿所还好,可是暑假只能把徐知星一个人留在家。每天中午林芳会回来做饭,上午和下午时不时会给家里打几次电话,确保徐知星没事,毕竟这么大点孩子总归不太放心。 但好在徐知星乖巧听话,省了夫妻俩不少事。 林芳趁着休息时间,坐在车间走廊的长椅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见听筒那边传来徐知星稚嫩的声音,上班的疲惫和担心孩子的忧虑都瞬时消散不少。 “星星,你在干嘛呢?” “我在家里玩。”徐知星乖乖地回答着妈妈的问题。 “在小帐篷里吗?” “没有了,我在客厅里玩,和路西鸣一起。” “路西鸣??”林芳音量不自觉提高。 “对啊,路西鸣来找我玩了。”徐知星眼睛弯弯地笑道。 林芳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由得担心,着急忙慌道:“你们在玩什么啊?” “那他有没有欺负你啊?” “没有啊。”徐知星替路西鸣说道:“他没有欺负我,我们在一起吃了鸡蛋,喝了娃哈哈,现在要搭桥,路西鸣要帮我搭积木。” 路西鸣听到这句话,神情微滞,眸光顿时黯淡,不由得揣测起徐知星妈妈会说些什么。 林芳总归是不放心,难免多叮嘱几句,“那他万一欺负你,你记得还手啊。” “他没有欺负我。”徐知星不高兴地说:“路西鸣从来没有欺负我,只有果果哥才欺负我。”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林芳见自己儿子根本没心眼,人家路西鸣还在家里坐着呢,他就直接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但是她在电话里也不好说太多,只得交代几句让徐知星注意安全。 路西鸣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徐知星的话,敏感地察觉到了徐知星妈妈不喜欢自己,于是从海绵垫上站起走到徐知星面前。 “徐知星。” “怎么了?”徐知星放好电话,奇怪地看向路西鸣。 “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妈妈没有说不喜欢你啊。”徐知星回想了下妈妈的话,妈妈没有说过不喜欢路西鸣的话,妈妈只说让他们不要一起玩。 路西鸣又问:“你妈妈不喜欢我,你还会喜欢我吗?” 徐知星发现路西鸣好像很在意这一点,总是问好几遍,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认真道:“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路西鸣嗯了一声,却不安地皱着眉毛。 徐知星歪着头看了看路西鸣,盯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你不要总是想这些,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我刚才跟妈妈说,让她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两个二两烤肉吃,她都同意了。” “四两我们吃不完。” “我们不吃四两,我们吃二两。”徐知星纠正说。 “可是两个二两就是四两啊。二加二等于四。”路西鸣数着徐知星手指头跟他解释。 徐知星摇摇头,“二两烤肉,不吃四两。” “二两我们都吃不完,四两更吃不完。” “吃的完,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吃二两烤肉。” 路西鸣不太信,“二两很多的,你这么小肯定吃不完,我妈妈出去吃面也才吃二两。” “我吃面不吃二两,我只吃二两烤肉和二两鸡翅。” “你怎么能吃的完呢?”路西鸣奇怪地问,“很多的。” “就是吃的完。” “你没吃过二两鸡翅吗?” 路西鸣摇摇头,“吃不了这么多。” “不多不多,就一点点。” 徐知星比划了好半天,路西鸣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问:“你是不是想说奥尔良?” 第05章 鸡腿 “对啊。”徐知星肯定地点点头,“二两烤鸡腿啊。” 路西鸣一字一字道:“奥、尔、良” “嗯嗯!二、两!”徐知星也跟着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路西鸣:“奥、尔、良。” 徐知星:“二、两!” 路西鸣咬字清晰地说:“奥、尔、良。” 徐知星声音一下比一下大:“二、两!” …… 徐知星越说越起劲,路西鸣嗓子都快哑了,徐知星还在二两。 路西鸣喝了口娃哈哈润润嗓子,两个人就继续奥尔良和二两。 林芳推门进来就听到这两小孩一唱一和的奥尔良和二两。 第10章 “星星。” “西鸣今天也来了啊?” 听到妈妈的声音,徐知星马上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妈妈,二两鸡腿!” 林芳把路上带的两个奥尔良鸡腿分别递过去,“你和西鸣一人一个。” “谢谢妈妈。” 徐知星立刻张开手去接鸡腿,还不忘把其中一个分给路西鸣。 “路西鸣,给你吃二两鸡腿。” 路西鸣接过鸡腿还不忘反驳说:“奥尔良。” 徐知星这下没说话了,但不是他真的被纠正过来了,只是嘴巴太忙,没有空回话,忙着吃二两鸡腿呢。 林芳换好鞋在一旁默默打量着路西鸣,他遗传了他妈的少数民族长相,眼窝深邃,浅棕色的瞳孔,睫毛浓密卷翘,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下巴也尖尖的,脸型匀称。在五岁小孩五官都没有张开的年龄,路西鸣已经可以窥见长大后的帅气模样,就连吃东西也慢条斯理,小心谨慎。 鸡腿外包了一层油纸,油纸外又套了一层塑料袋。路西鸣接过塑料袋后,小心翼翼地剥开最外面的塑料袋,手指隔着塑料袋去剥油纸,保证自己的手上绝对不会沾上油渍。就连吃的时候也十分谨慎,不想让自己脸颊或者手指沾上任何一点油腥,小口小口的。看上去极其爱干净。 反观徐知星,现在还是包子脸,婴儿肥脸蛋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远远看就像个小苹果,皮肤比路西鸣白皙许多。看着文静,实际性格和长相简直南辕北辙,洗了手后索性直接把鸡腿从油纸中拿出来,一边用手握着鸡腿,一边还要手舞足蹈地和路西鸣说话。 期间察觉到了妈妈的视线后,还要把鸡腿高高举起,递到林芳嘴边,“妈妈也吃。” “我不吃,你吃,妈妈不饿。” 看见儿子还惦记自己,林芳心都快化了,别人的孩子虽然乖,但还是自己家的孩子最好。 况且路西鸣看着闷闷的,不爱说话,一双眼睛沉沉的,总是看上去有心事的样子。尤其路西鸣父母还离婚了,脾气也怪。徐知星又是个没心眼的,林芳当妈的,难免多想,担心徐知星和这样的孩子一起玩受欺负。 只是如今看徐知星兴头正盛的样,她也不好说什么。看了一会后,起身往厨房走去,“我去做饭,中午我们吃鱼汤。” “西鸣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徐知星在客厅十分捧场地说:“我最爱喝妈妈做的鱼汤了。” 等到林芳拉上厨房的玻璃门后,路西鸣才慢慢抬起头。他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芳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对别人的视线总是格外敏感,善意的,恶意的,他总是能清楚分清。 徐知星妈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虽然不是完全恶意的,可是毕竟带着警惕。不像徐知星,全然带着善意。 路西鸣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除了徐知星,没人喜欢他。 徐知星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自己的鸡腿吃完后就跑到厨房嚷嚷着要洗手。 脸颊和手指的水渍还没干,他又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把刚洗完的手放在路西鸣鼻子下,“你闻,我的手是不是香香的?妈妈刚才用肥皂给我洗了,特别香。” 路西鸣认真闻了闻,手指上确实带着肥皂淡淡的清香。 “是香的。” 徐知星嘴角翘起,骄傲地说:“我每天晚上都用肥皂洗澡,我身上都是香的!” 路西鸣想了下,确实。只用肥皂洗了手就很香了,那用肥皂洗澡肯定更香。 徐知星炫耀了会自己香香的手指后,蹲到路西鸣旁边,捧着脸仰头仔细看他。 自己一个鸡腿都吃完了,路西鸣才吃了三分之一,他不想弄脏手,也不想弄脏脸,所以吃得很慢。 “路西鸣,你喜欢吃二两鸡腿吗?”徐知星问。 路西鸣孜孜不倦地纠正:“奥尔良。” 纠正结束后他又补充说:“不喜欢,也不讨厌。” “不喜欢也不讨厌,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啊?”徐知星这个年龄对于黑白界限分得很清楚,不喜欢就是讨厌,不讨厌就是喜欢。世界上也只分为好人和坏人,他喜欢的是好人,不喜欢就是坏人。 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小姨妹妹路西鸣都是好人,徐知星喜欢。 果果哥和大姑欺负他,他讨厌,所以是坏人。 那不喜欢也不讨厌,到底算什么呢? 路西鸣动作停了停,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徐知星又追问:“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啊。” “讨厌。” 喜欢是很珍贵的感情。他宁愿选择讨厌,也不要勉强承认喜欢。 “啊,你讨厌吃鸡腿啊?”徐知星似乎很惊讶这个答案。 “嗯。”路西鸣低头准备继续吃鸡腿时,突然抬头看了看徐知星,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鸡腿。 “你吃。”路西鸣将还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鸡腿递给徐知星。 “你不吃了吗?”徐知星咽了咽口水问。 “不吃,你吃。” 徐知星舔舔嘴唇说:“可是我洗手了。” 路西鸣剥开油纸,将鸡腿肉递到徐知星嘴边,“吃。” 徐知星张大了嘴,又想起什么,确认说:“你真的不吃了吗?” “你真的讨厌吃鸡腿吗?” “那我吃了啊?” 对于徐知星的三连问,路西鸣只有两个字,“你吃。” 第11章 说话的同时把鸡腿送到徐知星嘴边。 徐知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也不客气,张开嘴开心地享受着美味。 林芳洗菜的功夫伸出头朝客厅望了眼,立刻提醒说:“星星,不要抢其他小朋友东西吃。” 徐知星嘴里还含着鸡肉,又想起妈妈说的,不能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连忙着急地嚼碎鸡肉咽下去,“妈妈,我没有抢。” “是路西鸣给我的。” “对不对啊,路西鸣?” 徐知星急切地目光投向路西鸣。 路西鸣点点头。 “西鸣你自己吃,星星已经吃了一个了,等会他吃多了,中午吃不下饭。” 徐知星听到这句话,只好闭上嘴巴,“我不吃了,你吃吧,路西鸣。” 路西鸣抬头看看林芳,见她转过身继续洗菜后,又把鸡腿递到徐知星嘴边,压低了声音说:“你吃。” 徐知星想吃鸡腿,又想到林芳说的话,进退两难。 面前是外焦里嫩香喷喷的鸡腿,身后是说一不二的妈妈。 徐知星摸了摸脑袋上的揪揪,陷入了五岁生涯中最纠结的决定——他到底要不要吃鸡腿。 “你吃。”路西鸣又重复了一遍。 徐知星回头望了眼妈妈。 路西鸣也跟着看过去,徐知星又转过头看看路西鸣,以及他手中的鸡腿。 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徐知星牵着路西鸣的衣角往阳台方向走了走,确定妈妈看不到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小声道:“我们在这里吃。” “好。” 路西鸣手拿鸡腿,徐知星咬一口,他就换一个位置,确保徐知星手上每一口都能吃到肉,而且徐知星的手还不会脏。 两人在阳台偷偷摸摸半天,直到徐知星吃完鸡腿。 “擦嘴。”路西鸣用茶几上拿了两张纸,一张给自己擦,一张擦在徐知星嘴上。 反复好几次,确保看不出来他刚刚偷吃了鸡腿,路西鸣才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两人以为天衣无缝时,楼下传来一声响亮的男中音。 “星星!” 徐知星从栏杆缝隙朝下望去,“爸爸!” “这么热你在阳台干嘛,进去吹风扇。” 徐知星刚吃完一个鸡腿,做贼心虚,眼神止不住乱飘,拉着路西鸣就跑回自己房间。 留下徐明军在楼下奇怪地向楼上张望。 林芳从厨房走出来,站在楼梯口对着徐明军道:“你今天中午怎么回来了?” 徐明军左手夹着黑色公文包,右手提了个大西瓜说:“工地里刚好停电了,天热,干脆放了高温假。” “也是,我厂里上午也停电了,都让我们回来了,幸亏家里没停电,不然中午都不知道吃什么。不过现在每天去也没什么活干,我前几天还听组长说现在厂里效益不行。”想到这林芳有些发愁。 徐明军走上楼梯安慰说:“别想了,万一厂里干不下去,在家里带星星也行,反正还有我啦。” “那怎么能行,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也是要工作劳动的人。” “行,我老婆说什么都行。”徐明军最让林芳满意的一点就是听话,不犟嘴,两人很少吵架。 “对了,家里来客人了?我刚才在楼下看到阳台有个小孩和星星一起玩,谁啊?” 林芳哦了一声,“路西鸣啊。” “昨天还说让你儿子别和人家玩,今天你儿子就把人家喊家里来了。” 听到路西鸣的名字,徐明军惊讶说:“那小孩可闷了,之前不是星星一直喊他玩,都不理星星吗?” 林芳也奇了怪了,“谁知道啊,小孩子嘛,一天一个主意。昨天还玩的不好,今天又好的很,刚才两人还吃一个鸡腿来着。” 徐知星拉着路西鸣躲到房间里,掩耳盗铃地捂住眼睛,把被子蒙在头上。 路西鸣虽然不理解,但照做。 “为什么要这样?” 徐知星在被子里睁大眼睛,努力看清路西鸣的模样,但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只好伸手去摸路西鸣的脸,“我们躲起来,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为什么要躲?” “因为好玩啊。”徐知星天真烂漫地回答。 路西鸣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徐知星在这,他也就在这了。 两人在卧室躲了一会,直到听见徐明军在客厅喊了一声。 “星星,你的存钱罐怎么拿出来了?” 第06章 保姆 听见爸爸在外面提到存钱罐的事,徐知星赶紧一溜烟从床上跑起来。“爸爸,不许碰我的存钱罐。” 徐明军乐了,“我还不许碰了?” “就是不许碰,这是我的钱。” 徐知星抱着小猪存钱罐不松手,紧紧护在怀里。路西鸣也跟着走出来,安静地站在客厅。 徐明军放下西瓜,连人带存钱罐一把举起,把徐知星抱在怀里说:“行,这是你的钱,爸爸不碰。” “那你准备用这个钱干嘛呢?”徐明军刮了刮徐知星鼻子问。 徐知星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路西鸣说:“我要养路西鸣。” “你养路西鸣?” “就用存钱罐的钱?”徐明军不可思议地问,嘴角带着惊讶的笑意。 “对啊,里面有好多钱,两百七十二块五呢。”徐知星把这个数字记得很牢。 第12章 徐明军一下来了兴趣,“星星,你自己数出来存钱罐的钱吗?” 徐知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我,是路西鸣,他好厉害,用个吸铁石一下就把钱全部拿出来了,钱是他数的,他好聪明。” 徐知星毫不吝啬地真心夸赞路西鸣,却没有察觉父母看路西鸣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和考究。 徐明军不信路西鸣能把这一沓零钱数对,把徐知星放下后,拿起海绵垫上的整理好的零钱,想要仔细核对下。却被徐知星拦住说:“不许拿我的钱。” “小兔崽子,你爸不要你的钱,我就数数看,免得你们数错了。” “不会的,路西鸣数了的。”徐知星蹲在旁边看着他爸把钱来回数了两遍,确实是两百七十二块五,有零有整,完全对的上。 徐明军啧了一声,朝路西鸣挥挥手,亲切道:“西鸣过来。” 路西鸣不喜欢徐知星父母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总是带着好奇谨慎,仿佛他只是一只可能会随时攻击人的猛兽。 路西鸣没有动,反倒是徐知星跑过去道:“路西鸣,过来呀。”路西鸣朝前走了两步。 徐明军蹲下问道:“西鸣,这些钱都是你自己数的吗?”“嗯。” 林芳奇怪说:“你问这个干嘛?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他们两,不是路西鸣,就是徐知星数的啊。” 徐明军回答说:“星星二十以内算数都费劲,每次数都恨不得把脚趾都数一遍。” 林芳也想起这一茬了,惊讶地看着路西鸣。徐明军从零钱里抽出几张,递给路西鸣,“西鸣,你能帮叔叔数下,这个是多少吗?” 路西鸣看看徐知星,发现他带着一脸期待,于是接过零钱,很快数好道:“三十二。” 徐明军眼神变得认真,又给了几张零钱,其中还夹着几个硬币,路西鸣再次给出准确的答案,“五十二块一。” 几次下来,路西鸣都能快速算出零钱的数量,徐明军又问,“西鸣,你怎么知道硬币拿不出来,要用吸铁石的?” 路西鸣眼睫低垂说:“书上写的我就记住了。” 徐明军长吁短叹,感叹好一番,摸了摸路西鸣脑袋说:“这脑瓜子真好使啊。” “路西鸣你好厉害啊。”徐知星在一旁夸奖道。 徐明军转头又看了看自己儿子,同样的方法把几张零钱递过去,结果十几块左右的徐知星还能答出来。里面添一张二十,或者多加几个硬币,徐知星就半天算不出来,随口给一个数字,徐明军纠正说不对,徐知星还说:“就是!” 后来干脆徐明军给了零钱,徐知星直接丢给路西鸣数,“路西鸣会数就行了。我就不用数了。” 徐明军叹口气,又摸了摸徐知星脑袋上的头发揪揪,“这都在脑袋上安了个天线了,怎么还学不过别人。 就在徐明军寻思路西鸣这脑子怎么长的,要不要给自己儿子多吃点维生素片时,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老徐去开门!”林芳吩咐说。 徐明军打开门一看,面露惑色:“你是?” 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身体壮实,皮肤黝黑,自我介绍说:“我是对面那家小孩的保姆姓刘,我想问下……”保姆话还没说话,耷拉的三角眼猛地一抬,抓住了徐明军身后的路西鸣,“你这孩子,出来也不说一下。” 那架势就仿佛是老鹰捉小鸡,路西鸣站在徐明军身后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一把就被刘菊拽了了过去。 徐知星眼疾手快地抓住路西鸣的另一只胳膊,不满地仰头对着刘保姆控诉说:“你干嘛这么凶!” 徐明军也皱了皱眉,挡在保姆和孩子之间,“大姐,你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 刘保姆连忙松开手,搓了搓手掌,皱纹堆积笑笑道:“我不是一下子着急了吗,你说我这买菜回来,孩子丢了,可不得急坏了。你说这要是自家孩子也就自认倒霉了,这雇主家的孩子丢了,小财神爷不知道跑哪去了,咱这把命赔了都赔不起,你说对不对大兄弟。” 徐明军眉头舒展,也理解保姆的心情,语气稍缓,“小孩子玩性大,当大人的就要多看着点。” “谁说不是呢?出门前都说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就这一会功夫人都没了。”保姆和徐明军搭腔道,两人说了几句后。刘保姆又去抓路西鸣的胳膊说:“那我把这孩子带走了啊。” 徐明军没有闪开,只是问路西鸣:“西鸣,这是你家保姆吗?” 路西鸣不应声,只是挣脱开保姆的手,往徐知星旁边挪了挪。 徐知星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保姆,两条胳膊抬起把路西鸣护在身后,“你不许欺负路西鸣。” “你这孩子……”刘保姆索性双手一摊,哭天喊地道:“我这保姆真是不好当啊。” 徐家的房门半敞,刘保姆声音又大,一个楼的街坊四邻有的已经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咋回事。 林芳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看向门口这架势当机立断道:“在这嚷嚷什么,你说你是孩子保姆,你给他爸妈带个电话,不然你把孩子从我家带走万一出什么问题,人家爸妈来我们怎么办?” “赶紧打电话。”林芳这暴脾气才不惯着,让保姆要么给路西鸣爸妈打电话确认,要么就别在这喊。 刘保姆无奈之下只好拨通路建峰和梁卓的电话,还好两个人当中还有一个接电话的。 第13章 梁卓在电话里匆匆和徐家夫妻确认后,又让保姆把电话给路西鸣。 路西鸣甚至还没接过手机,梁卓的话已经从听筒里冒出来了。 “路西鸣,和你说过的,不许出门。你肯定记得,为什么不听话?” 梁卓略显冷酷的话让徐家夫妻多少有些意外,这怎么也不像一个当妈的和五岁孩子说的话。 反观路西鸣和保姆的态度,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话到嘴边又忍了忍。 就在空气一片寂静时,徐知星接话说:“阿姨,那路西鸣可以来我家玩吗?” 梁卓没听出这是谁,一时沉默没说话。 徐知星奶声奶气道:“阿姨,我是徐知星,住在你家对面,我想让路西鸣来陪我玩,可以吗?” “好不好呀,阿姨。” 梁卓就生了路西鸣这一个“怪胎”,自那以后对小孩都敬而远之。如今听到徐知星自来熟的撒娇,一时有些呆愣。 “阿姨,你以后有空也来我家玩好不好?我有好多玩具,我爸爸刚才还买了个特别大的西瓜,你来我家吃西瓜啊。” 林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听筒向梁卓解释说:“卓儿,这是我儿子,我之前生他的时候,你来医院还见过的。” 梁卓和林芳之前是纺织厂一个组的工友,两人一冷一热。梁卓长得漂亮,性格傲气冷酷,因为得罪过组长,总是被针对,多亏了林芳在中间周旋,才不至于那么受欺负。梁卓也瞧不上纺织厂,私下没少和林芳吐槽说在这小车间干一辈子没出息,没过两年就辞职了开了家美容院。林芳倒是图了个安稳,离家近,钱虽然不多,但养家糊口够了。 从前在厂里两人倒还要好,自从梁卓辞职后,两人见面机会就越来越少了,要不是今天突然来了这通电话,梁卓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林芳打个电话。 如今听到朋友家小孩娇声娇气地和自己说话,态度也缓和许多,“想起来了,当时你生他的时候可费劲了,他可胖了。” “我不胖。”徐知星嘟着嘴,他不乐意听别人说他胖。 梁卓也不会哄孩子,只好又对着路西鸣说:“除了徐知星家,你不要乱去别的地方,保姆找不到你会很麻烦,知道了吗,路西鸣?” 路西鸣握着手机也不吭声,直接把电话挂断,把手机还给保姆。 “那我把路西鸣带走了。”保姆仰起头,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 徐知星又牵着路西鸣的手,依依不舍,不愿意小伙伴离开。 徐明军抱起儿子说:“路西鸣要回家吃饭,星星我们也要吃饭了。” “那路西鸣你吃了饭再来找我玩好不好?” 路西鸣郑重地点点头,“吃完饭来找你。” “嗯,跟西鸣说拜拜。” 徐知星乖巧地举起手在空中晃了晃,直到路西鸣走远后,林芳才关上门。 徐明军惊叹说:“路西鸣这脾气可真是不得了。” “他妈电话,他说挂就挂,打电话过来一个字都不说,不想听就挂掉。这才五岁啊,以后大了怎么得了。”徐明军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林芳也摇摇头,“可不是嘛,怪不得说生小孩都是出来讨债的。梁卓在厂里多傲的一个人,她儿子敢这么对她,她暗地里不知道气了多少回。” “慢慢磨吧。” 徐知星听不懂大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小跑到海绵垫上把自己的压岁钱都收好,一个硬币都不少。 既然他们都不养路西鸣,那就他养! 第07章 哮喘 自那天以后,每天林芳去上班,保姆去买菜,徐知星和路西鸣则在家里玩。 有时候徐知星也会去路西鸣家,但是他嫌路西鸣家没有玩具,去过一两次后就不愿意了,每次都让路西鸣来他家玩。 林芳和徐明军心里对路西鸣总归不太放心,主要是他太聪明了,脾气又大,性格古怪,万一那天徐知星不小心招惹到他了,平白被凶一顿,他们夫妻俩又舍不得。 只是徐知星正在兴头上,他也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他觉得路西鸣就是最好的小朋友,每次玩什么都愿意陪他玩。 果果哥总是抢他玩具,妞妞又不陪他玩铲车,只有路西鸣最好。 所以他也要对路西鸣好,每次遇到什么时候好吃的,还惦记着给路西鸣一份。 有次林芳晚上在家里炸鸡块,徐知星都还要给路西鸣拿一份去。 起初林芳拦着不让,倒不是不舍得这点吃的,主要是别人家小孩吃东西吃出什么问题来,万一家长追起来他们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只是徐知星跟个泥鳅一样,抱在身上滑来滑去,一溜烟就没了。 徐家夫妻观察了下,路西鸣他爸妈也不管他,保姆也不怎么负责。问了下路西鸣有没有忌口,也就随徐知星去了,想给就给吧。 “妈妈去楼下王奶奶家,你和西鸣在家里乖乖的,雪糕只能一人吃一个,吃多了拉肚子,等会妈妈就回来了。”这天恰逢周末,林芳休息出门前特意对徐知星交代说。 徐知星点点头,“妈妈拜拜。” 林芳刚一关门,还在海绵垫上玩的徐知星就迫不及待地扑到路西鸣身上:“我们去吃雪糕吧。” 路西鸣抱着徐知星闷哼一声,徐知星拉开两人的距离,“怎么了?” “我是不是撞疼你了?”徐知星脸上带着歉意,撸起路西鸣的袖子,只见胳膊上分散着零散几个淤青。 第14章 “不是你撞的。”路西鸣拉下袖子,徐知星却不允许,“怎么青了啊?你疼不疼?” 路西鸣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点点头,“疼。” “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会青?”徐知星小脸鼓起,给路西鸣吹了吹,“呼呼毛,痛不着。” “保姆掐的。” 徐知星听后眉毛皱到一起,“坏人!” “我们报警找警察叔叔,把她抓起来。” 路西鸣摇摇头,“算了,没人会管我的。” “不是啊,妈妈说的,有事要去找警察叔叔。”徐知星记得很清楚,“警察叔叔就是用来抓坏人的。” 路西鸣摇摇头,“不会有人管我的。” 徐知星再怎么说,路西鸣也不愿意,他不相信其他人,他们都不喜欢自己。只有徐知星在乎他。 他摸了摸徐知星脸说:“过几天就不疼了。” “真的?” “真的。” “好吧。”徐知星只好放弃找警察叔叔的打算,“那我们吃小布丁吧,吃了就不痛了。” “好。” 徐知星打开冰箱门,小手在雪糕里面扒拉,“我还想吃火炬。” 徐知星左手一个小布丁,右手一个“火炬”,陷入难以抉择的纠结。 “只能吃一个。”路西鸣想起林芳临走前的嘱咐,重复一遍,“雪糕一人只能吃一个。” 徐知星蹲在冰箱面前想想说:“那我们一人一个,等会我们交换好不好?我想吃小布丁,又想吃火炬。” 路西鸣嗯了一声,听从徐知星的安排。 徐知星拿出一个小布丁,将外包装贴在脸上,享受地说:“好凉快啊,路西鸣。”说话的同时还要把布丁贴在路西鸣脸上。 “脏,不要贴。”路西鸣往后退了两步。 “不脏,我不脏。”徐知星嘴角下垂,因为被说脏,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路西鸣坚持说:“就是脏。” 徐知星撤回了手,默默撕开包装袋吃着雪糕,小声道:“我不脏。” “包装脏,不要贴脸上。”路西鸣见徐知星怏怏的样子,沉默几秒主动解释,“我不是嫌你脏,是包装脏,贴在脸上会生病。” “不脏,放冰箱里了。” 徐知星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当下也确实感受到了路西鸣的“嫌弃”,声音越发低沉。 “冰箱里也脏,有细菌。” “什么是细菌?”徐知星握着小布丁,茫然地问。 “脏东西。” “我不是脏东西。”徐知星不想和路西鸣说话了,自己跑到一边去玩,期间还不小心把小布丁的奶油蹭到嘴上。 路西鸣想要拿出一张餐巾纸擦擦他的嘴角,徐知星执拗地把头转到一边,用手蹭了蹭脸颊,“不擦,还没吃完。” 本来只有嘴角有一块奶油,现在一蹭,眉毛上,眼睛下都是一片白糊糊的奶油,看得路西鸣只皱眉。 “脸上脏了。”路西鸣伸出手指了指徐知星的脸。 “我不脏,你不许说我脏!” 徐知星被路西鸣接二连三地说脏,已经很不高兴了。可是又想到路西鸣是自己的好朋友,又降低音量可怜巴巴地说:“我不脏,你不要总是说我脏。” 路西鸣沉默地捏着纸巾,思忖半天道:“你脸上脏,不是你脏。” “我给你擦干净好不好?” “哼。” “不好!” 徐知星扭头吃着剩下的小布丁,他也不想和路西鸣交换雪糕了,坏蛋路西鸣。 路西鸣不明白哪里惹到徐知星了,只能安静地坐在海绵垫上把两人没搭好的积木排好。 徐知星吃了两口小布丁,见路西鸣在搭积木,也凑过来一起玩。 “路西鸣,我们是不是搭好大桥了?” “还没有。” “好吧,那快点搭。” 这款玩具是徐知星小姨送给他的,一整套乐高玩具,成品是一座高架桥,这座积木零件繁琐复杂,徐知星起初搭了许久都不见成效,后来有了路西鸣帮助才初具雏形。 徐知星握着几个积木搭成桥台的形状,想要放在桥柱上。路西鸣见状说:“不要放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放在这里?”徐知星嘴唇紧抿,不高兴地问。 “会塌。”路西鸣解释说。 “可是我想放在这里。”徐知星坚持想要放。 路西鸣攥住他的手不让他放,再次重申道:“会塌,下面还没搭好。” 可现在徐知星哪知道这些,他认为路西鸣就是在嫌弃他,嫌弃他脏,还嫌弃他搭不好积木,他左手还拿着小布丁,右手又被路西鸣紧紧攥住,非常不高兴。 “你松开我,路西鸣。”徐知星右手胳膊抬起,努力去挣脱路西鸣的手,没有注意脚下。 在路西鸣的松手的同时被脚下积木绊住,结结实实地海绵垫上摔了一跤,脑袋磕在垫子上传了一声闷响。 徐知星嘴角一撇,连手上的小布丁都顾不上了,眼泪迅速打湿了脸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路西鸣,你是坏蛋!” 路西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徐知星,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徐知星哭。 “你不要哭。” “徐知星,你不要哭。” 但此刻这两句聊胜于无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甚至徐知星的哭声更大了,很快整张脸都哭红了,绯红的脸颊上沾染着大片的泪水,十分可怜。 第15章 路西鸣想要抽出纸巾给徐知星擦擦脸,却被他甩手躲了过去,嘴上还含糊不清道:“坏蛋,我不和你玩了。” “你说我脏,还抓我手,坏蛋。” 路西鸣沉默没有说话,徐知星哭得更狠了,都快喘不上气了,甚至嘴唇都有些发紫,甚至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路西鸣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迅速推开门,快跑地找到在楼下聊天的林芳。 林芳正姿态放松的和街坊闲聊,回头看见面色紧张的路西鸣,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听到路西鸣指了指楼上,“徐知星喘不上气了。” 林芳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期间匆忙地问道:“怎么回事啊?” “他磕到了头,一直哭喘不上气了。”路西鸣紧随其后解释说。 林芳慌忙地推开门,手搭在徐知星后脑勺摸了摸,发觉徐知星的状态越来越糟,整个胸腔都在起伏,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脸和嘴唇都开始泛紫。 林芳甚至顾不上关门,径直抱着徐知星匆忙下楼。 路西鸣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手臂垂下,手指蜷缩,身体紧绷,像是做错事一样站在原地。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拦着徐知星,他就不会摔倒,更不会哭,现在也不会去医院。 路西鸣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低垂,棕褐色的的眼睛直直盯着海绵垫上未完成的积木,突然一伸手将眼前即将竣工的大桥推到,七零八落的积木摔了一地。 对和错其实都不重要,徐知星平安高兴最重要。 一直到天色渐黑,路西鸣孤零零地坐在阳台,视线始终停在徐知星家,那里始终一片漆黑,屋内没有任何亮灯。 “吃饭了。”客厅内保姆大嗓门地喊道,路西鸣无动于衷地站在阳台。 喊了几次后,保姆不耐烦地推开门,“快吃饭。” 路西鸣依然没动,对于保姆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保姆见喊不动,直接上手掐着路西鸣胳膊把他往屋里拽。 “别碰我。”路西鸣几乎是仇视的目光看向保姆。 “我碰你怎么了?我天天给你做饭,是让你给我甩脸色的吗?” “我告诉你,你爸妈都不管你,我管你怎么了?” “滚。”路西鸣看向刘保姆,神态是和这个年龄极其不符合的平静,刘保姆愣了下,撸起袖子怒骂说:“你他妈和谁说话呢?没人养的玩意。” “滚!” “老子凭什么滚,你爸妈给我开钱就是为了来教训你的。” 刘保姆还想企图再教育下路西鸣,但是却被他躲开,径直回了房间,任凭她在门口骂爹骂娘也进不去房间。 “好,你有本事一直别出来,饿不死你。” 路西鸣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台处,对于外界的辱骂不闻不问,眼睛一直盯着家属院的楼下,眼睛发酸了也不肯睡觉,直到半夜听见徐明军摩托车的轰鸣声。 保姆已经睡下了,路西鸣毫无阻碍地推开门,站在楼梯间。 徐明军面带愁色,在工地接到林芳的电话后马不停蹄地挂到医院,一直忙到现在,徐知星的情况才稳定下来。他才稍微放心,回家取些住院要用的生活用品。 他正盘算着徐知星的病要怎么办,一抬头就看见路西鸣站在楼梯间。 “叔叔。” “西鸣,你怎么在这啊?”徐明军面露惊讶。 “徐知星怎么样了?”路西鸣问。 “在住院。” “为什么住院?” 徐明军推开门,无声叹了口气,“哮喘。” “什么是哮喘?” 徐明军沉默下解释说,“一种病。” “会好吗?” 徐明军抹了把脸,声音低沉说:“会好的。” “是因为我,他才得哮喘的,我们下午吵架了。”路西鸣无法自抑地陷入自责。 徐明军半蹲下身子,扶住路西鸣胳膊问:“西鸣,你跟叔叔说下今天下午怎么回事?” 路西鸣一句不漏地将林芳走后的所有事情复述了一遍。 “我攥住他的手不想让他搭桥,他想甩开我的手,我就松手了,后来他就摔倒磕着头了,一直哭。他说我是坏蛋,不想和我玩了,一直哭。” 路西鸣不知道别人是不是都会像他一样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与他而言,一切发生过的事情都存在脑子里忘都忘不掉。 就像今天徐知星大哭时难受的模样也一直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后来我就去找了林阿姨。” 剩下的事情徐明军都知道了。 “是因为我,他才得哮喘的。”黑夜之中,路西鸣声音一下比一下低沉,语调强忍着哭腔,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路西鸣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好不容易有个喜欢自己的人,还因为他得了哮喘,他自己都讨厌自己了。 他就是全世界最可恶的人,所以他爸爸妈妈都不要他。 徐明军心里固然对下午的事情有些芥蒂,可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也清楚,徐知星的哮喘并不是下午两个小孩闹下矛盾就有了。 徐知星是遗传性哮喘,而他们夫妻却没有哮喘的问题,医生和他们解释了一堆显性和隐形基因的问题,尽管他们自身没有哮喘,却把这种基因遗传给了徐知星。 而这件危险的事情,他们作为父母之前也并不知道。 直到今天徐知星病发,林芳和徐明军才如遭雷击。 第16章 就算没有下午和路西鸣的事情,徐知星的哮喘也会在某个时间突然病发。 无论如何,徐明军也不会把这件事推卸到才五岁的路西鸣身上,可是更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西鸣,星星得哮喘和你没关系。你早点回家吧。” 路西鸣又问,“那徐知星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徐明军现在都心乱如麻,只想收拾好徐知星的衣服去医院,“我也不知道,你先回去吧。” “那他现在在哪里?” “市医院。” 徐明军忙着收东西,没有再回答路西鸣的问题,路西鸣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徐明军的背影,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徐知星下午的话。 他欺负徐知星了,徐知星以后都不会喜欢他,不会和他玩了。 第08章 探望 徐知星一时还不能出院,但病情得到了控制,哮喘只要不发病,就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三天后他又变得活蹦乱跳,在病房内止不住闹腾。 “妈妈,你看,我能直接从床上跳下来。” 但林芳现在一看到徐知星上蹦下跳的,心脏也跟着上蹦下跳,没一处安宁。 “星星,不要乱动,躺好。”林芳抱起徐知星把他放在病床上,阻止了他往下蹦的动作。 “为什么不能乱动?”徐知星不理解。 “因为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可是我休息了好久。”徐知星伸出双臂在空中比划着说,“这么久。” “那你要休息妈妈手伸出来的这么久才可以。”林芳也伸长了双臂给徐知星展示。 徐知星比了比,“妈妈手臂好长。” “以后星星也会有这么长的手臂,而且还会比妈妈还要更长的手臂。”林芳把徐知星抱在怀里,手指擦去眼角的泪水,“星星以后一定要平安长大。” “我要长大,现在就要长大,长又高又大。”徐知星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得了无法根治的哮喘,这种病要伴随自己终生,童言无忌地希望自己马上就能长大。 林芳背过身,眼泪更加止不住。 徐知星凑过头,小手擦在林芳脸上,担忧地安慰说:“妈妈不要哭,我马上就长大了。” 林芳紧紧把徐知星抱在怀里,轻声说:“好,星星马上就长大了。” 徐知星想了想说:“那我到时候就是大星星了。” 林芳又因为这句话破涕而笑,“你还大猩猩,你顶多算是个小猴子。” “不是,我现在是小星星,长大了就是大星星。”徐知星脸上极其认真。 林芳慈爱温柔的目光落在徐知星身上,语调轻柔地说:“那小星星要快点好起来。” “好!”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护士的声音,“三床徐知星,有人找你。” 徐知星听到自己名字,立刻大声应道:“我在这里!” 待他看清门口的人是谁后,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路西鸣,你是来看我的吗?” 路西鸣在家等了三天也不见徐知星回来,期间他又问过一次徐明军,什么时候徐知星才可以出现。 但这几天徐明军都失魂落魄的,对于这种问题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其实之前也有徐知星三天不在家的情况,在路西鸣还不知道徐知星喜欢自己的时候。 明明之前也可以接受三天甚至更长时间不见面,但是路西鸣不能忍受了。尤其是两人分开前,徐知星还对他说,以后不和他玩了。 他害徐知星生病住院了,徐知星不喜欢他,不和他玩也很正常。 就像他不乖,所以父母不喜欢他一样。 他生来就是不讨人喜欢的。 尽管如此,可他还是想见见徐知星。 徐知星倒在地上呼吸苦难的样子时不时会重现在他脑海中,他想去看看徐知星有没有康复。 “路西鸣你是不是来看我的啊?”徐知星牵着路西鸣的手,又问了一遍。 林芳也颇为惊讶,“西鸣你怎么过来的?” 护士站的护士惊叹道:“这小孩居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说他爸妈带他来过医院,所以他就记住路了。” “他到医院后就问我们这的医生,问得了哮喘要在哪里?” 市医院的医生一看这么小的孩子,连忙带他找人。 林芳听完护士的话不由得咂舌,连忙给梁卓打了个电话。 路西鸣被徐知星拉着坐在病床边,一只手上还塞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这个苹果是姥姥给我买的,好甜,你也吃。”徐知星在医院憋了好几天,终于见到自己的好朋友了,此刻又有说不完的话。丝毫不记得三天前自己还说不和人家玩了的话。 路西鸣一贯保持沉默,此刻那双棕褐色的眼睛盯着徐知星看,许久后才关心地问:“你的哮喘好了吗?” “好了。”徐知星拍了拍自己,“医生给我治好了。” 听到这话,路西鸣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给你。”路西鸣拿出藏在身后的荷花和“二两”鸡腿。 徐知星哇了一声,接过荷花,那是一株在街边买的荷花,绿色的根茎上是粉红色的花瓣,花瓣含苞待放,上面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好漂亮,香香的。” “你闻。” 只是林芳注意到这一点,紧张地站起将荷花拿起说:“西鸣,星星不能离花太近了。” 第17章 “为什么?”路西鸣和徐知星异口同声地问。 林芳将花拿远,放到窗户外后才说:“星星生病不能闻花,以后也不可以了。” 徐知星不高兴了,“我想闻。” 林芳耐心地对着徐知星和路西鸣解释说:“星星现在病还没好全,所以不能闻花,以后也要格外小心知道吗?” 徐知星一知半解地消化着妈妈说的话,路西鸣却认真听进去了,和林芳站在统一战线,“现在不能闻,等好了才可以。” “好吧好吧。”徐知星坐在病床上,晃着自己的小短腿,尽管心里不高兴,但还是听话没有闹。 路西鸣见徐知星不太开心的样子,又把手中的鸡腿递给他。 “给你吃。” 徐知星这才注意到路西鸣手上还拿到的有二两鸡腿,张开嘴哇了一声。 “还是热的!” 路西鸣点点头,“我刚买的,你吃。” 林芳这时也关心起路西鸣,“西鸣,你哪里来的荷花和鸡腿?” “路边买的。” “你哪来的钱?” “我爸走之前给我的。” “你自己坐公交来的?”林芳想起刚才和梁卓的那一通电话。 “嗯。” “坐哪一路公交啊?” 路西鸣回答道:“纺织厂家属楼门口坐512路公交到市人民医院下车。” 这个路线完全正确。 “你自己之前来过医院吗?”林芳面色凝重地问,眼神带着几分不解的困惑。 “妈妈带我来过。” “什么时候?” “四岁。” “那天是因为什么来的医院?” “发烧了。” 林芳又追问了一些细节,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直到现在她终于相信了梁卓电话口中说路西鸣是个怪胎的事情了。 路西鸣能清晰地记得每天发生的任何事情,事无巨细,过目不忘。 至于他最早的记忆是哪一天,谁都不知道,路西鸣也不告诉他们。 相比较林芳的担忧,徐知星则丝毫不在意这一点,一边和路西鸣分享鸡腿,一边拉着路西鸣不断说着在医院的各种事情。 “护士姐姐说我血管不好找,就给我扎脚,你看我的脚都肿了。” 路西鸣顺着徐知星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果然紫青地肿了一大片。 “疼吗?” “当然疼啊,针扎在肉上都出血了。”徐知星用手指模拟着针管,往路西鸣胳膊上戳了戳,“就这样扎你。” “你疼不疼?” “不疼。”路西鸣摇摇头,用手指扎人怎么会痛。 徐知星嘴巴微张,“你不怕吗?” “你用手指戳我,我当然不会痛。”路西鸣回答说。 林芳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心中暗想道:小孩就是小孩,就算过目不忘,也是个记性好的小孩。 “你们在这玩,不要乱跑,你大伯一家要来了,我去楼下接她们。”林芳交代隔壁床的大妈帮帮忙看着这两个小孩。 大妈乐呵地应了一声,林芳这才起身快步朝楼下走去。 徐知星乖巧地坐在病床上,把自己的饼干分给路西鸣一块。 路西鸣徒手接过饼干,徐知星歪着头奇怪地问:“你怎么不用纸包着了?” 徐知星记得平常给路西鸣什么东西,他都要用纸包着好几层,之前问过他是因为不想弄脏手。 路西鸣咬了块饼干说:“这样挺好的,你没有用纸包,我也不包。” “哦。”徐知星想不通路西鸣这点转变,他也没有心思想,忙着吃手中的饼干和鸡腿。 只要吃到好吃的东西,徐知星就高兴地手舞足蹈。 路西鸣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沉默许久后才问:“徐知星。” “怎么了?” “你……”路西鸣犹豫道:“你以后还和我玩吗?” “为什么不和你玩啊?”徐知星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路西鸣回忆起那天徐知星哮喘时的场景,心中也跟着莫名的难受,“因为我欺负你了。” “那天我不让你搭积木,你说我是坏蛋,以后不和我玩了。” 徐知星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路西鸣心猛地悬起,只见徐知星从病床上走到路西鸣身边,态度诚挚道:“路西鸣,我那天不该说你是坏蛋。” “什么?”路西鸣脱口而出地反问。 “我那天不该说你是坏蛋。”在徐知星幼小的心里,坏蛋是对一个人最糟糕的描述,他那天说路西鸣是坏蛋,可路西鸣今天还来看他了,还给了他带了荷花和鸡腿,他不该这么说自己的好朋友。 “是因为我不让你搭积木,我还说你脏,你才说我的。你还因为我摔倒生病了。”路西鸣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坏蛋。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徐知星却没有怪他,反而还说自己不该说他是坏蛋。 他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坏蛋。 徐知星小脑瓜想了一会说:“是哦。” “你还说我脏!” 这一下又勾起了徐知星久远的记忆。 路西鸣见徐知星突然蹙起的眉头,不仅懊恼为什么自己记忆那么好,早知道他也忘了,这样他和徐知星都能忘掉这段糟糕的回忆了。 但可惜他不仅没忘,他还让徐知星也想起来了。 第18章 “那你还是有点坏,但还不算坏蛋。”徐知星斟酌道。 “有什么区别吗?” 徐知星一板一眼说:“有点坏就是还不到坏蛋的程度,如果你再说我脏,你就更坏一点了,如果你一直坏,那你就是大坏蛋。” “可是你今天来看我了,还给我带了鸡腿和花花,那你就不算坏蛋。” “你现在还属于一个好蛋,不算太坏。” 针对好蛋和坏蛋的研究,徐知星颇有一番心得,现在路西鸣还不能算坏蛋。 路西鸣听到这一番论述,心中稍微放心,“徐知星,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说你,我会努力让自己一直都是个好蛋的。” “好。”徐知星伸出小拇指想要拉钩。 “那你以后还会继续喜欢我,继续和我玩对吗?”路西鸣的小拇指勾着徐知星的小拇指,重复确认道。 “对啊。”徐知星点点头,“你是我的好朋友啊,我会一直喜欢你和你玩的。” 路西鸣心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暗暗保证说:“徐知星,我以后都不会欺负你了,也不会惹你哭了。” “好!” “路西鸣,你是个大好蛋!” 第09章 病房 两小孩说话时,病房内走进一个穿红戴绿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敦实的小胖男孩。 徐知星小声地凑到路西鸣耳边说:“他就是果果哥。” 路西鸣眸光看向徐果,不发一言。 林芳提醒说:“星星,大伯母来看你了,叫人啊。” 徐知星乖巧地喊了声,“大伯母。” 林芳又说:“还有果果哥呢。” “果果哥。” 江琴将买来的牛奶苹果放在桌上,嘴角向上,似担忧非担忧地说:“怎么就得了这个病了啊?” “你和老二都没这个病。” 林芳回呛一句说:“老妈有这个病呗,遗传给他爹,又传给徐知星了。” 江琴撇了撇嘴,“这怎么还怪到老人头上去了啊?” “遗传性的,我家没这个病,不就徐明军他妈有嘛。”林芳这几天为了徐知星哮喘的事伤透了心,不免对徐明军都多了几分间隙,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妈,徐知星也不会得哮喘。 如今看到徐家的这些亲戚更是烦透了。 江琴说不过林芳,没她有文化,也没她漂亮,这些年总是被她压一头,如今徐知星生了个病,她本想过来笑话一番的,只是刚说一句就被呛了回去。 江琴还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又忍了回去,心下一想,反正他儿子摊上这个病,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厉害。此刻面上又端起笑容,注意到另一边的路西鸣。 “这谁家小孩啊?” “梁卓和路建峰的。” “哦,就住你家对面的那对?”江琴打听道,顺手从徐知星病床柜上拿出个苹果递给路西鸣,“来,吃苹果。” 路西鸣接过苹果没有吭声,反倒是旁边的徐果坐不住了,伸出手喊道:“我也要吃。” 江琴嫌弃地说:“什么都要吃,你长了几张嘴啊?” 话虽如此,但也还是从那兜苹果里挑了个最大的递给自己儿子,徐果一手拿着苹果还不满足,又瞄上了徐知星手中的饼干。 “我还想吃饼干。” “就知道吃吃吃。”江琴大声训斥道。 林芳拿起几块饼干放到徐果手中,“孩子想吃就让他吃呗,你声音小点,这其他病人都在休息呢。” 江琴拍了拍徐果的背,“还不谢谢婶婶。” 徐果一手啃着苹果,一手握着饼干,囫囵不清地说:“谢谢婶婶。” 林芳用手顺了顺徐知星头发,她心里门清江琴这次过来是看她笑话的,可就算徐知星得了哮喘,也比徐果强一万倍。 林芳不说话,江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路西鸣,朝林芳打听说:“这小孩叫什么啊?” 徐知星抢答说:“他叫路西鸣。”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啊?你爸爸妈妈呢?”江琴继续问道。 徐知星摸了摸脑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路西鸣也没说话,林芳解围说:“他妈等会就来。” “哦。”江琴又拉着林芳唠了会家常,徐果则在旁边不断地吃吃吃,徐知星吃东西慢,徐果吃了三四个饼干,徐知星才吃一个,期间还要不断和路西鸣说话。 “路西鸣你吃这个饼干,甜甜的。”徐知星撕开一袋新饼干,递到路西鸣嘴边,期待地看着他吃了一小口。 还没等路西鸣咽下去,徐知星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很好吃?” 路西鸣咽下去后回答说:“好吃。” 得到了路西鸣肯定的答复,徐知星比自己吃还要高兴,咧开嘴笑道:“就是很好吃,我特意给你留的。” “还有巧克力口味的,这个是核桃味的,我去给你拿巧克力味的。”徐知星坐在病床上,离床头柜有些距离,他正低着头找自己的鞋,想要穿上鞋去给路西鸣拿饼干。 “路西鸣,我鞋找不到了。” 路西鸣也跟着低头在床底下找鞋。 在一旁的徐果听到两人的话,径直就从零食袋里拿出剩下的巧克力饼干装到自己兜里。 等徐知星穿好鞋时,走到柜子上一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明明还有的。”徐知星挠了挠头,困惑地看着袋子,而徐果大咧咧地撕开包装,大口地咬着饼干。 第19章 徐知星皱着眉,不高兴地说:“果果哥,你为什么把我的饼干都吃了?” “我就要吃,你生病了不能吃。” 路西鸣也注意到了徐果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装得都是徐知星的零食。 他二话不说,直接走到徐果身边,从他口袋里把零食拿出来塞到徐知星手上。 徐果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口袋里的饼干已经一扫而空了,想要伸手去从徐知星手里抢,结果却踉跄一下摔了个屁股敦。 这下不得了了。 徐果尖锐的哭闹声响彻了这个病房,“你们推我!” 徐知星当机立断道:“你自己摔的,我们都没有碰你。” 路西鸣和徐知星确实没有碰徐果,他纯粹是自己左脚拌右脚摔得。 江琴立刻护犊子地扶起徐果,指责说:“你们没碰,他难道还是自己摔得吗?” 一向寡言的路西鸣难得开口,一针见血道:“他想去抢徐知星的零食,没站稳自己摔了。” “那是我的,你们从我口袋里偷得。”徐果大声控诉,那哀嚎声不知道是哪家水壶开了。 “那本来就是徐知星的,你一直吃他零食,还抢过他娃哈哈。”路西鸣的好记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你之前还把他脸抓伤了。” 这一下让江琴脸上挂不住,怒目圆睁,瞪着路西鸣不松。 林芳见徐果这哭了半天,也是干打雷不下雨,况且平时徐果也没少欺负徐知星,此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小孩没站稳摔了下,你一个大人在这和小孩子吵架,怪害臊的。” “我害臊?”江琴嗓门也一下提高。 林芳不好意思地看向病房里的其他病友,“你把徐果带出去,出去说,别在这打扰别人。” “谁家孩子哭了也不知道哄一哄,是来看望病人还是给人添堵的?”不知道哪床的一位大姐仗义执言道。 江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徐果带出去。 徐知星见徐果走了,高兴地耶了一声,把刚才路西鸣递给他的饼干又塞到路西鸣的口袋中,“都给你吃。” “你吃,吃了快点好起来。”路西鸣摸了摸徐知星的脸,软软的,“瘦了。” “真的吗?”徐知星也把手贴近自己的脸摸了摸,又靠近路西鸣,小心翼翼摸了下他的脸颊两侧。 “我还是有肉肉。”徐知星比较说。 “没有之前多。” 徐知星手贴在自己脸颊两侧,挤成一团说:“肉肉多了胖。” 路西鸣一点都不觉得徐知星胖,他觉得徐知星全天下最可爱,“胖也没事。” “可是妈妈说了太胖对身体不好。” 路西鸣思索了下,“那不能太胖,对身体不好。” “对。妈妈说果果哥就太胖了,以后容易长不高。” “他比我大一岁,结果和我差不多高。”徐知星伸出手掌比了比两人的高度,路西鸣比他要高一点,“路西鸣你和果果哥谁高啊?” “不知道,我没有比较。”路西鸣没有注意这一点。 “那我们去看看果果哥还在不在,我们比一下好不好?”徐知星突发奇想,想要跑出病房门看看。 这时旁边的大姐提醒说:“小朋友不要乱跑哦。” 徐知星闻言坐在病床上没有乱动,但又想知道路西鸣和果果哥到底谁更高,于是想了下凑近路西鸣耳朵小声道:“路西鸣。” 每次徐知星有什么小算盘时,就会双手放在自己嘴边,贴在路西鸣耳朵旁小声密谋。 路西鸣一察觉到耳朵痒痒的就知道徐知星又要和他商量什么了。 “怎么了?”路西鸣扭头问道,两人靠得很近,鼻子都要贴在一起了,近距离看着徐知星白白软软的脸蛋,没忍住又伸出手戳了下,在脸上戳了个“小坑”。 徐知星也不反抗,就任由路西鸣戳自己脸,密谋说:“你去门口看看果果哥还在不在?” “然后你比较下你们谁高好不好?” 路西鸣戳了好几下徐知星脸作为报酬,答应了这个要求。 病房外江琴还没走,拉着徐果有一肚子不服气,但是她又不敢招惹林芳,林芳的脾气她是见识过的。只好把矛头都针对了路西鸣。 路西鸣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江琴抱怨说:“路西鸣那个小孩真没有教养。” 第10章 教养 路西鸣躲在门后没有吭声,继续听着门口的话。 林芳反问的声音响起,“人家小孩怎么没有教养了?” “我刚才给他东西,他都不知道说下谢谢,还有刚才不经过果果的允许,直接就拿果果兜里的东西,不就是没有教养吗?” 林芳懒得和江琴说这些,“你别天天在这说人家这不好那不好,以后人家家长也这样说你果果,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我家果果跟他又不一样,路西鸣这样的孩子就是有爹妈生,没爹妈养,你让他天天和星星玩,到时候不一定把星星带成什么样……” 江琴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林芳的声音也渐渐消失,“我们别在这说,你跟我去楼下。” 路西鸣僵在原地,身体内仿佛多了一团沉重的泥土,严严实实地压住了他的心跳,让他无所适从。 尽管江琴已经走远了,可是刚才的话却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他就是没有教养,他没有父母教,也不知道别人递给东西后要说谢谢。 第20章 可是那个苹果也不是他主动要的,是江琴主动递给他的。 如果他知道接了这个苹果就要说谢谢,那他肯定不会接。 徐知星给过他许多东西,可是从来就没要求他说过谢谢。 如果是他主动要的,他可以说谢谢,可他明明没有要,那他为什么要说谢谢。 路西鸣不明白,难道就因为他没说谢谢就要被指责没有教养吗? 况且那些饼干本来就是徐知星的,他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而且徐果拿走那些饼干也没有和徐知星说谢谢,这样推论下来,徐果也没有教养。 有人教也没有教养。 大人没有听到小孩说谢谢,就在背后说小孩坏话更没有教养。 路西鸣脑子飞速运转,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他没有教养,那徐果和江琴更没有教养。 只是他又想到刚才江琴的最后一句话,他没有教养,但是星星有教养,星星妈妈也有教养。 如果自己没有教养,星星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让星星和他一起玩了? 路西鸣陷入短暂的纠结,他不理解为什么大人可以随意批判一个五岁小孩有没有教养,可是他又担心星星妈妈真的信了江琴的话,不让星星和他玩了。 “路西鸣,你有看到果果哥吗?”就在路西鸣陷入思考时,徐知星突然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透着门缝往外看看,并没有看到徐果的影子。 “果果哥走了啊。”徐知星遗憾说,“我们还没比较谁更高呢?” 路西鸣还在想江琴的话,思绪发愁,徐知星因为他也在遗憾没有比较到身高,牵着他的手说:“算啦算啦,我们下次再比较。” “等下次果果哥来的时候,我们再比较下谁更高。” “不过我觉得你更高哦。”徐知星嘴角洋溢着微笑。 病房内的奶奶见到徐知星离开病床了,连忙拦住说:“小朋友不要乱跑哦,等会你妈妈就上来了。” 徐知星乖巧地回答说:“奶奶,我没有乱跑,我只是去找我的朋友了。” “好啊,真乖,过来,奶奶这里有饼干。” 这是间多人病房,一共住了四个病人,除了徐知星外,还有两位病人,都是患有哮喘的小孩,有不少大人陪在身边。 徐知星是其中年龄最小,也是最受欢迎的,他嘴甜,见到谁都能聊两句,可爱又懂事。 此刻病床对面的那位陪着孙子的奶奶,拿了一大把饼干塞在徐知星手里,“拿着吧,乖乖。” 徐知星双手接过饼干,嘴上还不忘道谢;“谢谢奶奶。” 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也朝路西鸣招招手,“这个小朋友也过来。” 路西鸣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接过了饼干,沉默时想起江琴的话,他如果没有教养就不能和星星一起玩了。 于是学着徐知星的样子,双手接过饼干,重复道:“谢谢奶奶。” 老妇人摸了摸徐知星和路西鸣的脑袋,“两个小乖乖。” 路西鸣和徐知星接过饼干,趴在床边,数着饼干的数量。 “这是几个啊,路西鸣?”徐知星数不太清楚,总是要让路西鸣帮忙。 “八个。” “哦。”徐知星晃着腿,又仔细数了一遍,脸颊的两侧肉一颤一颤,看着特别可爱。 路西鸣手捏着徐知星的脸问:“徐知星。” “怎么了?” “你给我东西,我没有和你说谢谢,你会不高兴吗?” “啊?”徐知星茫然地看向路西鸣,“为什么要不高兴?” “我给你是我愿意,你说不说谢谢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知星挠挠头,刚才饼干数到几都忘了。 路西鸣凑过来靠近徐知星说:“那我们就是不需要说谢谢的关系,我以后给你什么,你也不需要和我说谢谢。” “好。” 路西鸣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说:“你刚才数到三了。” “哦,三个,四个,五个。”徐知星继续埋头数饼干。 路西鸣站在旁边,听见一阵熟悉的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回头就看见一位模样干练,傲气漂亮的女人。 “路西鸣,你出来。” 梁卓站在病床门口朝着路西鸣命令道。 徐知星也被这一声吓住了,紧张地看向林芳,“妈妈……” “没事,这是梁卓阿姨,路西鸣的妈妈。”林芳向徐知星解释说,同时对着梁卓道:“你对孩子别那么凶。” 路西鸣放下手上的饼干,低垂着头朝自己的妈妈走进,迎接自己的审判。 走廊上,梁卓居高临下地看着路西鸣质问说:“为什么不和任何人说私自来医院?” “为什么要惹徐知星犯哮喘?” “为什么要抢别人小孩的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是刚才梁卓来医院时,正巧碰到了要离开的江琴,江琴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刚才的情节。 针对妈妈接二连三的问题,路西鸣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和父母的相处中,路西鸣最先学会的解决方式就是沉默。 沉默地面对父母的争吵,沉默地面对父母的离婚,沉默地和父母相处。 梁卓身后还站着一同赶来的保姆刘菊。 保姆见状开始吐槽道:“老板啊,你家小孩真的很难带。” “这一言不合就乱跑,我这稍不注意人就没影了,我就算长了八只眼睛我也看不过来啊。” 第21章 梁卓一个眼刀,声音带着几分讥讽,“我请你来当保姆,是让你来看小孩的,不是为了听你来找我抱怨的。” 保姆顿时不敢说话,此时林芳也走出来说:“刚才上来不还说好的吗?好好跟孩子说,你这么凶干嘛?” “行,我好好说,路西鸣你给你爸打电话,让你爸来管你。”梁卓拿起手机,拨通路建峰的电话,塞到路西鸣手里。 “你自己跟你爸说。” 路西鸣不知所措地握着手机,直到听见听筒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梁卓,你又有什么事?” “你跟你爸说。”梁卓再次命令道。 林芳在一旁直叹气,懊悔道:“早知道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孩子小也不懂这些,他能说什么?” “路西鸣,你说话。” 路西鸣抬眼看着自己冷漠的妈妈,幸灾乐祸的保姆,以及在一边担忧但却不好插手的林芳阿姨,听筒里时不时传来爸爸带着怨气的声音。 “路西鸣,你到底又干什么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路西鸣在这一瞬间认同了江琴的话,他确实没有教养。 没有一个人教过他应该怎么去和别人相处,怎么去当一个听话的乖小孩。他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时,徐知星伸手拿过路西鸣的电话,对着听筒认真道:“叔叔,我是徐知星,你不要凶路西鸣,他只是来医院看我了,他没有闯祸,也没有惹麻烦。” 路建峰沉默片刻,反问说:“徐知星?你爸是徐明军?” “对啊,你认识我爸爸吗?” “嗯,我和你爸是中学同学。” “哦,那你不要和路西鸣生气好不好啊?”徐知星对着听筒央求道,他刚才清楚听到了梁卓咄咄逼人的质问,也看到了路西鸣的无措。 他一个人站在大人面前,孤单又无助。 他们都在欺负路西鸣,不可以欺负路西鸣。 尽管徐知星心里已经害怕的快要哭了,可他看见路西鸣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还是战胜恐惧,走到了路西鸣旁边。 路建峰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心里再对路西鸣生气不耐烦,也不会对同学的儿子发脾气,用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语调轻声说:“叔叔没有和路西鸣生气。” “真的吗?”徐知星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知星你把电话给梁卓阿姨,我有话跟她说。”徐知星迅速把手机递给了梁卓,“阿姨,叔叔找你。” 梁卓接过电话,朝远处走去,不知道在和路建峰说些什么。 徐知星则在一旁安慰路西鸣,“你不要怕,我保护你。” 路西鸣睫毛轻颤,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紧紧牵住徐知星的手。 林芳手搭在两个小孩肩头,“好了好了,快进去吧。” 徐知星握住路西鸣的手,突然想起来什么,“不行,我还要去找梁阿姨。” “为什么啊?” 徐知星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谨慎地说:“现在不能说,等会要和梁卓阿姨一起说。” 梁卓和路建峰打完电话后,眉梢还带着怒气,此刻看见徐知星还站在原地,一本正经道:“阿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第11章 妈妈 梁卓见徐知星人小鬼大的模样,板着脸还要和自己说很重要的事情,不由得失笑。 “你要和我说什么啊?” 徐知星有点紧张,圆溜溜的眼睛往梁卓身后看了看,牵着路西鸣的手都有些出汗,一旁的林芳也好奇问:“星星,要和梁阿姨说什么事情啊?” 徐知星举起另一只手指向身后的刘保姆大声说:“她是坏人,她一直欺负路西鸣,不给路西鸣饭吃,还掐路西鸣。” 徐知星声音不小,走廊上时不时有病人经过,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保姆顿时急了,连忙打断说:“你这小孩胡说什么呢?” “我才没有胡说,你就是欺负路西鸣,我看见了的,你掐他胳膊,胳膊都青了。”徐知星说的有理有据,甚至还把路西鸣的一只袖子撸起,把还未完全消净的淤青指给梁卓看。 保姆哭天喊地道:“我真是冤枉啊,小孩磕了碰了,还说是我动手的,这一家子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打工的老婆子。” 很多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梁卓脸上的面子挂不住,拽着路西鸣到走廊尽头,断了别人看热闹的心思。 林芳担心她脾气上来了,在医院打孩子,连忙追上去,“卓儿,你有话好好说。” 徐知星也被这架势吓到了,在原地短暂地懵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去追路西鸣。 一直到无人在意的角落,梁卓才松开手。 保姆早就习惯了路西鸣父母的不管不顾,此刻变得趾高气扬,在一旁添油加醋说:“你家小孩嘴里没一句实话,谁看见我对他动手了,骗小朋友,还骗大人。你家的钱我真是难挣。” 梁卓回头瞪了保姆一眼,保姆瞬时不敢说话,只是眼神依然轻蔑地看向路西鸣,内心笃定自己这次也能平安无事。 路西鸣被拽到墙角处,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梁卓脸上恼羞成怒的表情,以及被人看热闹的窘迫,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快感。 父母最怕丢人,可偏偏他就要让他们丢人。 只是这份快意还没持续一瞬,他就看到了小跑着赶来的徐知星,垂下眼眸光黯淡,不知所措。 第22章 他事先并不徐知星会突然在梁卓面前替他仗义执言,如果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徐知星说的。 他不想连累徐知星。此刻心里布满了担忧,担忧梁卓将怒火蔓延至徐知星身上。 梁卓垂眸看向自己的亲儿子,眼中并无太多温情,路西鸣也毫无惧意,微微仰起头,那双和梁卓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此刻也流露着如出一辙的目光。 两双相似的眼睛沉默地对峙,却看不到一丝母子情分。 路西鸣有时候也会想,到底为什么父母这么讨厌自己? 他想不通。 但也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父母天然会爱自己的子女。 母子俩都没有说话,徐知星却从一旁跑出来,护在了路西鸣面前,“阿姨,你不要和路西鸣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很冷静。”梁卓留了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怒,徐知星其实怕梁卓,但又不想丢下路西鸣一个人。 “过来,星星。”林芳不想牵扯别人的家事,可是徐知星却没有离开,只是又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阿姨,那个保姆是坏人,她对路西鸣一点都不好,我没有撒谎。” “我从来都不撒谎的。” 按照从前,路西鸣会一直保持沉默,可是此刻看着徐知星努力为自己解释的样子,不由得开口说:“上个月十五号,你回家发现自己丢了一枚镯子。你和我爸吵架,说是他把镯子拿走了。但其实不是,是保姆拿走了。” 当时路西鸣就知道这是爸妈之间的误会,可是他不想解释,但在这一瞬间,他很想证明徐知星说的话是真的。 路西鸣父母对金钱和利益的执着更大于他这个亲生儿子,相比于他受到保姆欺负这件事,他觉得保姆贪财偷钱更能引起父母的注意。 “一天前,我的午饭是一盘生菜,但报给你的菜单是一捆生菜,一条鱼,一个烧鸡,两块蜂蜜蛋糕。” “烧鸡,鱼和蜂蜜蛋糕被她带走了,但是她打电话跟你说买菜钱不够了,因为给我买了海鲜。” “两天前,我的菜是胡萝卜炒肉,她买了两根胡萝卜,一块猪肉,一只烧鸭,烧鸭也被她送给孙子了。” “三天前……” 路西鸣开始复述保姆做的每一顿菜,清楚地记得花在他身上的每一笔。 保姆不可思议地睁开眼,没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路西鸣都知道,甚至每天买的菜都会被路西鸣全部记住。 不止保姆感到惊讶,就连一旁的林芳也感到心惊,这么小的孩子能记住这么多的事情。 梁卓深呼吸几下,转头说:“钥匙还我。” 保姆还想解释些什么,梁卓直截了当道:“滚,会有警察去找你的。” 徐知星只能看到保姆灰溜溜地离开,一把抱住路西鸣开心说:“好耶,我们赶跑坏人了。” 路西鸣紧绷的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嗯,赶走了。” 相比于赶走保姆这件事本身,赶走保姆让徐知星开心这件事让他更为开心。 梁卓此刻打量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孩,“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和徐知星妈妈说。” 徐知星连忙点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出感激的光芒:“谢谢阿姨。” 说完就拉着路西鸣一蹦一跳地回到病房。 路西鸣被徐知星牵着手离开,在进病房前回头看了眼梁卓和林芳。 梁卓见两个孩子都走了,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对着林芳道:“芳姐,坐吧。” 林芳坐在一边,目光停在梁卓身上,不免开口嗔怪地说:“你这天天都在忙什么呢?孩子都不管。” 梁卓叹了口气,嘴角带着无奈的笑意,“不忙着赚钱嘛?养小孩不要钱,请保姆不要钱。” “也没说你不该赚钱,只是你和路西鸣他爸,总得有个人抽出时间带孩子吧,把孩子丢给保姆,一个外人,孩子受欺负了你都不知道。”林芳也是当妈的,看到路西鸣手臂上的淤青,再想到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徐知星,心中不免心疼一番。 “你说得对芳姐,是不能把孩子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保姆带。” 林芳还没意识到梁卓话里有话,点头附和说:“是啊,还是得带在……”自己身边。 自己身边这四个字还没说完,梁卓就打断道:“对了,我这拿的急,一下子也没给孩子买什么,这星星哮喘得好好治。” 说话间,梁卓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芳姐,这钱你拿着,给孩子的。” 林芳看见那沓红色钞票吓了一跳,连忙推回去,“你干嘛呢,这么多钱你自己收着。” “芳姐。”梁卓又喊了一声,按住林芳的手不让她退回去,“又不是给你的,给孩子的。你看星星这么小,又得了哮喘,往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别跟我客气了,从前在厂里,那个猪头总是想占我便宜,多亏你每次把他骂回去,论远的论近的,这钱都一定要收好。” 林芳正在努力推辞,倒不是她假客气,主要是那一沓钱真的太多了,一两百她就收下了,这沓钱比指甲盖还要厚,她怎么好意思拿着。 “别闹,快收回去。” 梁卓攥着林芳的手,将那沓钱压在她手心,“芳姐,这钱你拿着吧,我有个事求你。” 林芳抬眼看向梁卓,他们俩是同一年进的厂子,当时都还是小姑娘般的年纪,分到一个组,又是一间寝室,转眼认识都快十年了,就连路西鸣出生都只比徐知星晚三天。 第23章 只一个眼神她就明白梁卓的意思了。 “西鸣这孩子我真的没有时间带,芳姐。”梁卓将钱又望林芳怀里塞了塞。 “一个羊也是放,两个羊也是带。”梁卓继续劝说道:“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孩子的份上,星星和西鸣这两孩子这么好,你今天也看到西鸣胳膊上的伤了,再找个保姆我不放心,我不信芳姐你也放心。你最喜欢小孩了,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寝室晚上聊天时说过的吗?如果我们俩刚好生的是一儿一女,就让他们结娃娃亲对不对?” 林芳神情有些许动摇,想起从前的夜话笑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了,两个都是儿子,也别想这茬了。” 梁卓再接再厉说:“芳姐,我很少求人,你知道的。我真是没有时间带西鸣,我天天忙得饭都没时间吃,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过来后,我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的,一天都没吃饭了,我美容院又要开分店了,到时候你来给我捧场啊。” “捧场是捧场的事情。” “只是西鸣……” 梁卓起身说:“这样吧芳姐,你先帮我带着,我有合适的保姆我再接回去行不?这钱你就先拿着,我回头和西鸣他爸说下,以后给保姆的钱直接寄给你。不够再跟我说。” “我这真的太忙了芳姐,你瞧我电话一直响。”梁卓手机从刚才就一直响个不停,“我回头再和你说,这段时间你先帮我带带啊。” “多谢芳姐。” 林芳握着那一沓红色的钞票,无声的叹气。 梁卓确实没说错,徐知星得了哮喘,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病,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她厂里又两个月没发工资了,这笔钱确实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林芳收好钱安慰自己,“一个娃也是带,两个娃也是养。” 相比较林芳的忐忑,徐知星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欢呼雀跃,抱着路西鸣蹦蹦跳跳个不停。 “路西鸣,我们以后要一起生活了!” “你高不高兴?” 第12章 超忆症 路西鸣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懵了下,还不敢相信是真的,不确定地试探说:“真的吗?” “是啊,不过你妈也说等找到保姆后再把你接走,这段时间小路同学就要和星星一起住了。” 路西鸣以为以后都可以和徐知星生活在一起了,没想到只是短暂的,可尽管只是短暂的,他也感到开心。 “你高不高兴啊路西鸣?”徐知星过于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兴高兴。”路西鸣连忙回答。 两个孩子的喜悦一直持续到徐明军下班后来到医院。 “以后西鸣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徐明军脸上露出诧异,林芳应了一声,低头对着路西鸣和徐知星嘱咐道:“我去食堂打饭,你们两想吃什么啊?” “我想吃鸡腿,大鸡腿,我要吃两个!”徐知星立刻回答说。 “西鸣呢?” “我也一样。” “行,我去给你们买鸡腿回来,你们在这乖乖的。” 林芳朝病房外走出去,招手示意徐明军也跟他一起出来。 “我就不去了,我在这看着他俩,免得乱跑。” 林芳嗯了下,打开自己手提包露出里面那一沓红色钞票。 徐明军连忙合拢包,左右张望道:“你抢银行了?” “我抢你家银行了?” 林芳伸手锤了徐明军胸口一下。 “那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路西鸣妈妈给的。”林芳收好手提包,将上午的事重复了一遍,“梁卓说这个钱一来是给星星的,她说毕竟星星这次哮喘犯了,西鸣也有责任。二来就是给的看孩子钱了。” 徐明军眉头越发凝重,林芳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想什么呢?” “我是觉得路西鸣这孩子吧……”徐明军欲言又止,回头看了眼在病房里凑在一起玩耍的两个小孩,解释说:“路西鸣这孩子,心眼太多了。” “你看他记性这么好,保姆每天买菜买什么,打电话说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万一他觉得我们家对他不好,又或者星星那天不小心惹了他,一看他都一笔笔记着呢。” 徐明军语重心长地和妻子分析,“别人家小孩不是那么好带的。” 林芳也被这一番话说得紧张,“那咋办,我钱都收了。” “家里现在正用钱的时候,厂里两个月都没发工资了,你工地里老板上个项目的钱都还没结。我今天还问医生了,人家说星星现在还小,不能耽误,现在用的都是好药,一瓶好几百,贵着呢。”林芳算了算家里账,徐明军头垂得也越来越低。 林芳安慰说:“先带着吧,我林芳做事又无愧于心,我怎么对星星,我就对路西鸣,一视同仁,我也不苛待他,他记性再好,也挑不出我的理。” 徐明军自觉亏欠老婆和孩子,此刻也默认了林芳的做法。 徐知星还不懂得父母和家庭的艰辛,躺在病床上,还在惊叹路西鸣的好记性。 “你真的什么都能记住吗?路西鸣。” 路西鸣想了下,“看到的都能记住。” 徐知星发出惊叹,“你好聪明啊。” “那你能记住动物园里有多少个动物吗?”徐知星异想天开地问道。 路西鸣用手戳了戳徐知星脸说:“不能。” 第24章 “为什么呀?”徐知星嘴巴微张,遗憾地问。 “因为我没去过动物园。” “哦,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徐知星又想了下,“那你能记住什么?” “嗯……”路西鸣沉思片刻说:“我能记住你喊了我多少次。” “多少次啊?”徐知星来了兴趣,着急的问。 “你今天一共喊了我三十二次,从认识到现在,一共六百七十二次。” “这么多吗?” “那你今天喊了我多少次啊?” “一次。” 徐知星追问说:“你为什么不喊我啊?” “我喊你这么多次,你只喊我一次。” 路西鸣也想了下这个问题,每次都是徐知星喊他的名字次数更多,他很少喊徐知星。 “那我以后也喊你。” “你喊我什么啊?” “徐知星。” “那你为什么不喊我星星?” “爸爸妈妈还有姥姥姥爷都喊我星星,小姨也喊我星星。” 路西鸣眨了眨眼睛,随后说:“那我以后也喊你星星。” “好。那为什么刚才妈妈喊你小路啊?”徐知星有问不完的问题。 路西鸣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路西鸣他爸是老路,所以他是小路。”徐明军刚进来就听到两小孩在说话。 徐知星举一反三说:“那我是小徐,你是老徐对吗?老徐。” 徐明军拍了拍徐知星屁股,“没大没小。” “老徐老徐!” 徐知星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喊个不停,期间还要问路西鸣,他喊了几次老徐。 “十二次。”路西鸣每次都能清楚记得。 徐明军听到这个回答,目光带着几分担忧,摸了摸路西鸣的脑袋,“怎么什么都记得呢?” 路西鸣虽不懂徐明军的担忧,但是敏锐地察觉到他这种好记性可能不一定是好事。 因为徐知星和路西鸣说话时就在病房内,很快病房内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这有个记忆超级好的“神童”,时不时把他喊过去说话,就连医生护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就在徐知星出院前一天,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主任找到了路西鸣。 “小朋友,叔叔找你有点事情。” 路西鸣当时正在和徐知星玩从家里带来的小黄鸭玩具,在被护士和徐明军夫妻带到办公室,警惕地张望着四周,尤其是看见陌生人和自己说话时朝后躲了躲,眼神中带着不安。 “你别怕,我是这的医生,你可以叫我邱医生。” 路西鸣不说话,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医生。 沉默是他面对未知情况的唯一方式。 徐知星手上握着小黄鸭对着邱医生道:“邱医生,你要玩鸭鸭吗?” 邱医生摆摆手,对着徐知星说:“星星,你去旁边玩好不好?叔叔叔要和路西鸣说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我为什么要去旁边?”徐知星不愿意,林芳则哄道:“医生找路西鸣单独有事情,我们乖乖的,在旁边安静地等一会好不好?” “好吧。”徐知星把小黄鸭交到路西鸣手上,“路西鸣,有小黄鸭保护你,你别怕。”说完走到一边,“我在旁边等你哦。” 路西鸣手上紧紧握着那只小黄鸭,只见邱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不同颜色的卡片,指了指其中一张对着路西鸣说:“西鸣,这是什么颜色?” 路西鸣不回答。 邱医生则继续温声细语说:“别怕,西鸣。” “要吃糖吗?叔叔这里有很多糖,你回答一个问题,叔叔就给你一个糖。” 路西鸣依然不为所动,林芳和徐明军解释说:“这孩子话少。” 徐知星则眼巴巴地看着邱医生手中花花绿绿的糖果,邱医生想了下说:“西鸣,如果你回答一个问题,叔叔就给你和星星一人一颗糖好不好?” 路西鸣看向徐知星期待的眼光,点头道:“现在是第一颗。” 邱医生没想到路西鸣现在就开始算了,嘴角带着无奈的笑,给了路西鸣和徐知星一人一颗糖。 “好了,从现在开始,叔叔问你问题,你就要认真回答哦,答对有奖励。” 邱医生顿了顿,补充说:“你和星星都有奖励。” 路西鸣:“第二颗。” “这个不算。”邱医生觉得路西鸣这脑瓜子确实比别的小孩反应更快一些。 路西鸣不说话了。 邱医生揉了揉额头,“好吧,叔叔再给你们一颗。” 就在路西鸣准备再开口时,邱医生再次打断说:“这个不算问题,你不需要回答,叔叔让你回答的时候你再回答。” 路西鸣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邱医生指了指其中的一张红色的卡片问:“西鸣,认得这是什么颜色吗?” 路西鸣:“认得,第三颗。” 邱医生:“……” “什么颜色呢?” “红色,第四颗。” 徐知星在一旁哇了一声,“有四颗糖啦,我和路西鸣一共就是八颗。” 邱医生示意徐知星安静一下,继续说:“西鸣,现在叔叔这里有一堆卡片,等会会依次展示给你看,你要认真看哦。” 路西鸣刚想说话,邱医生连忙道:“这个你就不用回答了,我们开始吧。” 路西鸣看着邱医生手中展示的卡片,依次展示的顺序分别是:绿黄红蓝红白绿蓝红白红。 第25章 “好了,西鸣,你现在能告诉叔叔,刚才红色卡片出现了几次吗?” 路西鸣手指捏着小黄鸭的身体,眼睛盯着邱医生和蔼专业的面容, “不着急,你慢慢想。” “想好了告诉叔叔,答对有糖果哦。” 路西鸣那双棕褐色的眼睛看向一旁等待的徐知星,垂下眼说:“四次,第五颗糖。” 邱医生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和惊喜,“好,那叔叔再问你下一个问题。” “这张卡片颜色你刚才见过吗?”邱医生举起一张白色卡片。 “见过,第六颗糖。” “那这张卡片出现过几次?” 绿黄红蓝红白绿蓝红白红。 一共两次。 路西鸣低垂着眼捏了捏手中的小黄鸭,犹豫几秒说:“一次,第七颗糖。” “嗯?”邱医生又指了指白色卡片问:“西鸣,你好好看看,是白色的这张,你好好想想不要急。” 路西鸣仰起头,眸光单纯,不似作伪,又重复了一遍:“一次,第八颗糖。” “好吧。”邱医生又举起一张黄色卡片问,“你记得这张黄色出现了几次吗?” 绿黄红蓝红白绿蓝红白红,一次。 路西鸣回答说:“不记得了,第九颗糖了。” 邱医生眼神失望逐级积攒,后面又问了一些问题,路西鸣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甚至开始连数糖的次数都数岔了,第十三颗糖说了两次,至于顺序更是颠倒,第十五颗糖后面居然接的是第十七颗糖,邱医生注意到这一点更加失望了。 最后等路西鸣和徐知星走出诊室后才对徐明军和林芳说:“这孩子确实比平常孩子聪明一点,但是也不至于到过目不忘的程度,放心吧,就正常小孩,你们做大人的,担心可以理解,但是不用太夸张了。” 路西鸣和徐知星在走廊处,手上提着满满一口袋的糖果,“好多糖啊,路西鸣。” “嗯,一共五十颗。”他总共回答了二十五个问题,他记得很清楚,一个不少。 “我们能吃好久啊。”徐知星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上的糖果,好奇地问:“路西鸣,为什么你回答一个问题,邱医生会给你一颗糖啊?” “因为他在耍猴。” “什么猴?没有猴啊?” “我就是猴。” “你不是猴,你是路西鸣。”徐知星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到路西鸣嘴里。 “我对他们来说就是猴。” 路西鸣讨厌别人看向他时好奇探究的眼神,仿佛在大街上看耍猴,用糖果试探他的好记性,和耍猴人把香蕉丢给猴子,奖励他做出各种表演一样。 徐知星听不懂,只好又重复一遍:“你是路西鸣,你不是猴。” 第13章 回家 经过邱医生一番结论后,徐明军勉强放心了,只是心中依然有些许芥蒂。不过毕竟是别人寄养在家里的孩子,虽然大人心里对于路西鸣的好记性有些奇怪,但衣食住行上还是一碗水端平,物质上给徐知星什么,给路西鸣的也是什么。 相比于从前和保姆住在一起的生活,路西鸣至少吃穿不愁,还能每天和徐知星在一起玩。 在出院前一天,邱医生又找了一次林芳和徐明军,想要再测试一下路西鸣的记忆,被两口子礼貌回绝了。 徐明军起初是想配合的,但林芳觉得他大惊小怪, “之前不是给他检查过吗?检查结果都说他身体没问题,人家孩子能吃能玩的,你们非要一天天的折腾孩子。”林芳觉得徐明军在大惊小怪,路西鸣这孩子就是记性好点,那也不能说人家有病啊。 一想到要出院,徐知星就仿佛要飞出笼子的小鸟,早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急切地等待着父母,可他们还不知道在走廊说些什么,于是跑过去催促说:“你们在说什么啊,快点啊,回家啦!” 徐明军低头看向焦急的徐知星,以及旁边沉默的路西鸣,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两个孩子办了出院就回家了。 徐明军还没买汽车,平常出门就是骑着一辆铃木的红色摩托车,如今家里多了个孩子,摩托车坐不了,这次找亲戚借了辆车,他开车,林芳和两个孩子坐在后排。 刚上车没多久,徐明军的手机就响了。 “老婆,你接下电话。” 林芳正在后排和徐知星路西鸣玩玩具车,接过手机看了眼说:“是邱医生。” 林芳犹豫了下,“怎么说啊?” “就说我们出院了啊。” 徐知星还在握着一个玩具火车在空中跑来跑去,路西鸣听见邱医生三个字,不由得变得警惕,手中的玩具消防车也顿时没有意思了。 “喂,邱医生。”林芳示意徐知星安静下,接通了电话。 “对,我们已经出院了。” “西鸣在我旁边,他没什么事。” “星星也没事,我过段时间再带他来医院复查。” “行,邱医生拜拜。” 刚挂掉电话,徐知星就立刻问道:“说什么了啊?你们说什么了啊?” “没说什么,邱医生关心下你和西鸣。我们回家吧。”路西鸣闻言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刚打开家门,徐知星就像风一样跑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好累哦。” 徐明军短暂的无语,“你累什么累?” “天天就知道玩。” 第26章 “我玩累啦!”徐知星一张嘴有说不完的话,全天下就他最能说。 林芳倒了杯水递给路西鸣,“西鸣,等会阿姨和叔叔去你家里,把你要用的东西搬过来,以后就住在这边了。” “好呀,我也要去。”刚刚还喊累的徐知星,此刻又蹦起来,“那我们快去吧!” “让你爸妈歇会。”徐明军打开风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爸才是真累,不知道你累什么。” 徐知星说:“大人有大人的累,小孩有小孩的累啊。” “是是是,你也累,我们也累。” 徐知星抱着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林芳在旁边说:“你慢点喝,你以后吃东西都要和路西鸣学一学,细嚼慢咽知道吗?” “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 徐明军暗自叹口气,“得亏路西鸣是个安静的,不然这家里还要吵翻天的。” 徐知星又屁颠屁颠地跑到路西鸣身边问:“以后路西鸣就住在我们家了吗?” “对。”林芳手上忙着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衣物,都要重新洗一遍,徐知星哮喘诱因很多,家里要时刻保持干净整洁。 徐知星小跑进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存钱罐,举起递给林芳说:“那用这个钱养路西鸣吧!” 徐知星不知道路西鸣住在他家,梁卓已经给过钱了,所以决定把自己的钱都拿出来给妈妈。 他之前承诺过的,要自己养路西鸣。 林芳愣了下,接过小猪存钱罐说:“那星星以后的压岁钱都给妈妈,妈妈用来养路西鸣了吗?” 路西鸣眼睛看向徐知星,眸光微动。 “对啊,要养路西鸣。” “可是这些钱不够养路西鸣怎么办?” 徐知星苦恼地挠了挠头,“以后的压岁钱零花钱都不要了,都用来养路西鸣。” “哇,星星这么大方吗?” “对啊。” “为什么要养路西鸣呢?”林芳接着问。 “因为路西鸣是我最好的朋友!”徐知星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说完还抱着路西鸣,追问说:“路西鸣,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路西鸣认真回复说。 “那我们永远都要是好朋友。”徐知星抱着路西鸣不撒手,两人倒在海绵垫上一起玩玩具。 林芳想起上次和梁卓说的话,对着徐明军打趣说:“我之前和梁卓在寝室的时候还说,以后要是生了一男一女,就让两个小孩娃娃亲。” 徐明军擦着脸上的汗,“可惜了,两个男孩。” “星星,你没老婆了。” 徐知星哪懂这些,躺在海绵垫上和路西鸣玩闹,听到爸爸的话回答说:“我不要老婆,我只要路西鸣。” 徐知星不仅自己不要,他还撺掇路西鸣,“路西鸣,你以后也别要老婆。” “为什么?” “因为我的钱只够养你,不够养你老婆。”徐知星掰着手指头说,“我养你已经要把所有的压岁钱和零花钱都交上去了,我没有钱养你老婆了。” 路西鸣想了下答应说:“那我也不要老婆了。” “路西鸣你真好。” 林芳被两小孩童言无忌的话逗笑了,连肚子都在疼。 一家四口歇了会,就去把路西鸣的东西从他家搬了出来,他东西本来就不多,此刻都放在了徐知星房间。 简单吃了顿饭后,徐明军下午还要继续去工地,林芳倒不用去厂里了,前些日子因为徐知星请假,厂里那个老组长还不准她的假,林芳本就因为徐知星的事着急上火。 这老组长简直撞枪口上了,林芳和他大吵一架,加上厂里前两个月工资都没发,她直接找主任请了个长假,反正去了也不发工资,想着日后找点别的事情干。 “你俩在床上乖乖睡午觉,不许玩了。”林芳把风扇打开,给路西鸣和徐知星肚子上各自搭了块小毯子,便关上门离开了。 小孩子用不完的精力,睡午觉于他们而言就是惩罚。 尤其是徐知星如此好动的小孩,等妈妈走后就悄悄睁开眼,“路西鸣,你睡了吗?” “没有。” 路西鸣鼻子嗅着枕头上的气味,林芳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徐知星的床上都香香的。 “我睡不着。”徐知星掀开身上的毯子,从床上站起,“我想吃糖。” “你吃不吃啊?” “哪里的糖?” “从医院带来的糖啊。” “邱医生给我们的,大白兔。”徐知星把自己的小书包放到床上,捏着书包的底部将奶糖全都抖出来。 “妈妈说不能吃多了,我们一天一个人只能吃一个。”徐知星捏着一个大白兔奶糖爱惜地亲了亲。 路西鸣也从床上坐起,拿起一颗糖,不免也想到邱医生,望着手中的大白兔许久后,他突然开口说:“星星。” “肿么了?”徐知星嘴里已经含了一整块糖,说话都不太清楚,而后想起什么,又从嘴里把奶糖拿出来,学着路西鸣每次计数一样,“这是第一次喊我星星哎。” 路西鸣提醒说:“不要用手拿吃过的糖,有细菌会生病。” 徐知星又把糖放回嘴里,“好,我不拿了。” “我今天喊你多少次啊?路西鸣。” 路西鸣看着徐知星的动作,心里的洁癖难免发作,但是又想起上次说徐知星脏,把他惹哭的事情,于是闭口不提,只是默默从床头拿出卫生纸给他擦手,“加上刚才一共十六次。” 第27章 “昨天呢?” “三十七次。” “前天呢?” “四十二次。” 徐知星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每天都要问路西鸣好多次,路西鸣每次也特别有耐心的回答。 一问一答,是他们俩之间最常见的游戏。 徐知星嘴里回味着大白兔奶糖甜甜的滋味,还不忘夸赞说:“邱医生真是大好人,给了我们这么多糖。” “我不喜欢邱医生。”路西鸣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 路西鸣很难去形容每次邱医生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一个很稀奇的玩具一样,在邱医生面前,他像是个待宰的小鸡,毫无还手之力。 “那我也不喜欢邱医生了。”徐知星把剩下的糖都扔到垃圾桶里,路西鸣不喜欢的他也不喜欢了。 路西鸣心底一阵感动,毕竟对于徐知星而言,大白兔奶糖诱惑力还是非常大的。 他压低声音说:“星星,其实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那天邱医生问的所有问题我都记得答案,我是故意说错的。” “为什么啊?”徐知星懵了下,不理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天然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路西鸣选择回答错剩下的几个问题。 “可是撒谎不好。”徐知星苦恼说,“妈妈说过不能撒谎的。” 路西鸣皱了皱眉,手上抱着毯子说:“可是他把我当猴。” “那他是坏人。”徐知星脑瓜转了转,“我们要消灭坏人,所以对坏人做坏事也没有关系。” 徐知星很快就给他最好的朋友想出了合适的理由。 “可是路西鸣,我没有把你当猴。”徐知星又想起自己也经常像邱医生一样,问路西鸣很多类似的问题。 “我知道,你没有把我当猴。”路西鸣知道徐知星不会把他当猴,如果真要当猴,他也只当徐知星一个人的猴。 路西鸣停顿了下说:“那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叔叔阿姨,也不能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好。”徐知星超级认真地答应了。 “也不能告诉别人我记性好,什么都记得。”路西鸣潜意识察觉被人知道自己不寻常的记忆力并不是一件好事。 “路西鸣,我都不会说的。” 徐知星一一点头,突然神神秘秘道:“那这是我们的秘密对不对?” “对,我们的秘密。” “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第14章 失踪 林芳自从请了长假后,除了在家带孩子就是寻思着做点小生意,时不时就想着能做些啥。 这天她坐在家属厂楼下织毛衣,徐知星和路西鸣在旁边蹭一楼邻居家的电视看西游记。 徐知星趁着电视放广告的功夫,跑到林芳身边问:“妈妈,什么是卷帘大将。” 林芳手上握着棒针,灵活地在毛线之间穿梭,一件毛衣的袖子就初步成形了,听到儿子的问题,回答说:“沙僧就是卷帘大将。” “卷帘是什么意思?”徐知星正是对万事万物好奇的年纪,说话时还咳嗽两声,这两天下雨有点风寒,林芳担心的不行,就怕哮喘又犯了。 尽管千防万防,但还是中了招,时不时就留着鼻涕,还咳咳咳的。 林芳从口袋里拿出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给徐知星擦了鼻涕说:“卷帘就是给皇帝掀门帘。” “卷帘大将就是一个掀门帘的大将军。” “好,我知道了!”徐知星得到答案,又风风火火地跑进屋里,“路西鸣,沙僧是掀门帘大将。” 林芳手上还握着半截擦鼻涕的纸,“还没擦干净你就跑。” 路西鸣正在小板凳上看电视,见徐知星兴冲冲地跑进来,还想用手擦鼻涕时,迅速起身抽出纸擦掉鼻涕,阻止了徐知星用手抹的冲动。 徐知星一会被妈妈擦鼻子,一会被路西鸣擦,揉了揉通红的鼻子说:“路西鸣,我要封你为擦鼻涕大将!” 路西鸣:“……” “谢主隆恩” “不客气。” “跪下谢恩吧。” 两人最近看宫廷剧比较多,时不时重复电视剧里的台词,有时候看到两个人在床上亲嘴,徐知星还非要问林芳和徐明军,他们在干什么啊? 后来每次快到这种情节了,林芳就要把两个小孩支走,让他们去做个什么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路西鸣又用纸把徐知星鼻子擦了擦,然后将纸迅速扔掉。 他本来就洁癖,但是鉴于前车之鉴又不敢说徐知星脏,怕他哭。所以每次看见他有什么不干净的行为时,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止了。 这样他心里舒服,徐知星也干净,还不会哭,两全其美。 他们俩在房间里看电视,林芳在外面和人聊起了开小卖部的事情。 “就实小前面一个红绿灯的小卖部,原来的老店主要去照顾孙子,以后不回来了。这个店就打算转出去,咱们接过来呗。”回到家后,林芳和徐明军商量起这件事。 “转让费多少啊?” “我七七八八算了下,家里的钱加上梁卓前段时间给的两万五,然后我再回我妈那拿点,差不多能够。” “对了,还有你上个项目的尾款不是结了吗?” “要实在不够,小莉那还有,她说不够找她。现在妞妞一时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第28章 林芳算着账说:“反正不指望你爹和你大哥,他俩别找我家拿钱,我就谢天谢地了。” 提到徐家的那边亲戚,徐明军自觉低下头,“下次来找你,你别理他们。” “哦,我不理他们,他们就走了?你那么一大家子就指望你一个人?张口闭口就是要钱,这些年你爹哪次不是说生病这不舒服那不舒服,说要你给钱,转头就给了老大。当时读书的时候,怎么不找你?非说家里没钱,偏要供你哥一个人。” 林芳越说越来气,徐明军也知道他爹从小偏心大哥,结果养出没出息的一家,现在还要借着老头的名义从徐明军这拿钱。 “我现在没给我爸钱了,工资都在你这嘛。” 林芳冷哼一声,“你清楚就好,星星和西鸣的事都顾不上,你大哥的事我是不可能管的。” “好了,不说我家了,你这又扯远了,我们还是说小卖部的事。”徐明军分析说:“第一,如果你要接小卖部的话,厂里的事你咋办?” “我不去了呗,我觉得迟早要倒闭。我听梁卓说南区那边的厂,现在都要关门了。我们这边也是早晚的事,我主动提,说不定还能把前两个月工资要回来,等以后真不行了,别说两个月工资,屁都捞不着一个。” 徐明军同意这一点,“第二,我有点担心家里把现金都投进去了,万一有急事怎么办?” “有啥急事?我受不了你这磨磨唧唧的性格了,现在星星就有点随你了,你以后别把西鸣也给我带成这样了。”林芳性子急,一听徐明军瞻前顾后的语气就恼火,一把掀开被子就起身了。 “你去哪啊?”徐明军连忙问。 “算账啊,你也别睡了,赶紧给我起来!” 林芳打开灯,拿出账本,开始一笔笔算开小卖部要用的钱,徐明军陪在旁边,夫妻俩算着家里的这点账。 一墙之隔的徐知星缩在被子里小声说话,“路西鸣,你害不害怕?” “害怕什么?” “不和爸爸妈妈睡,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我从小就不和他们一起睡了。” “你这么厉害?我才不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路西鸣艰难地转头问:“那你是不是害怕?” “我不害怕。”徐知星重复了好几遍,“我真的不害怕,我特别勇敢。” “路西鸣我一点都不害怕。” “嗯。”路西鸣整个人都被徐知星双手双脚禁锢住,如果没有被抱这么紧,那他可能真的会相信徐知星不害怕。 林芳和徐明军算账到半夜,合计一阵,还是决定把这个店盘下来。 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徐知星,因为他以后有吃不完的零食了。 转让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两口子热火朝天地准备着自己的小生意,徐知星和路西鸣坐在小卖部前面,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顾客。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现在正值小学中午放学,高峰期就这十几二十分钟,好些小孩过来买东西,林芳忙不过来,于是道:“等你爸过来,带你们去吃饭啊。” 过了会徐明军就过来了,林芳生意人也少了,“走吧,星星,爸带你去吃饭。” “可是我想嘘嘘。”徐知星仰着头说。 徐明军看了眼,“前面有个公厕,爸爸带你去。” “西鸣要去吗?” 路西鸣摇摇头,“不去。” 徐知星回头说:“那你陪我一起。” “臭,我在外面等你。” “好吧。” “爸爸呢?” “我也嫌臭啊,你快点啊,爸爸和西鸣在外面等你。” 徐知星只好一个人去了公厕,路西鸣和徐明军则在门口等着。 这个公厕建在学校附近,平时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徐明军看着厕所门口进出的人,顺便问道:“西鸣,今天和星星玩什么了啊?” 路西鸣回忆说:“看电视,玩弹珠,搭积木。” 徐明军笑了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玩得还挺多。”只是想到什么,又把烟收回兜里,自言自语道:“算了,以后不抽了。” 两人在门口等了片刻,期间不断有人进出,但却没有看到徐知星出来。 徐明军奇怪地走进来,“怎么星星半天没出来?” 在他进去时,碰巧和一个拖着行李箱的驼背男人擦肩而过,路西鸣站在门口,见那男人上了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 “星星!” 听见徐明军着急呼唤的声音,路西鸣也连忙进去,但是两人将隔间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徐知星的影子。 公厕结构简单,除了门口没有其他任何出口,男厕内除了隔间就是小便池。 此时男厕内除了徐明军和路西鸣两个人,半个人都看不见。 徐明军脸色发白,急火攻心地冲出去,像路人打听着有没有看见一个小男孩跑出去。 但问了几个人都没见到。 路西鸣又不死心地将厕所找了一遍,确认到处都藏不下人后,开始疯狂回忆起从徐知星进卫生间后的没一个细节。 此时林芳也知道了徐知星失踪的事情,急得冷汗直冒,对着徐明军骂道:“徐明军,你为什么不陪他进去?” “要是星星有什么事,咱俩也别过了!” 徐明军哑口无言,看向路西鸣说:“西鸣,你确定你也没有看到星星出来吗?” 第29章 尽管问出这个问题时,徐明军自己都清楚答案,他一直在门口守着,公厕也只有这一个出口,他根本没看见徐知星出来。 路西鸣脑海中的记忆像是电影倒带般逐帧逐帧回忆, “西鸣,你想想,会不会知星跟着谁出来了?躲到哪里去了?”林芳眼眶通红,此刻央求地看向路西鸣,寄希望这个过目不忘的孩子能帮他找到徐知星有关的记忆。 路西鸣翻遍了记忆,再三确定他没有看到过徐知星出来,他就一直在门口,他想不到,只好将每个从男厕出来的人一一说出来。 “星星进去后,第一个出来的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路西鸣语速极快地复述道,“手上还拿着一支烟。” 林芳想起什么,突然问:“他有没有背包?” “或者带着能藏下一个小孩的东西?” “第二个人背了个双肩包。” “第三个人没有。” 路西鸣记忆复现到第六个人了,瞳孔微张,双手不自觉地抓住林芳的胳膊,“有个人拖了个很大的行李箱坐车走了。” “车牌号,南a72181。”路西鸣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的好记性,连一口气都没喘,准确无误地复现出那个驼背男人所上的面包车。 “这个方向。”路西鸣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希望能快点找到徐知星。 徐明军掏出手机赶紧报警,努力使自己的语调冷静,不那么发抖,“喂,警察同志,有人贩子拐走我五岁的儿子,车牌号是南a72181,藏在行李箱中。” “车是什么颜色?”徐明军将警察的问题复述一遍给路西鸣。 路西飞快说:“银色。” “什么车型?” 路西鸣无措道:“我……我不知道是什么车。” 就在这时,他指了指路边一辆面包车说:“和这个车很像。” 徐明军定睛一看,连忙握紧手机重复说:“银色面包车,南a72181,朝桥江路方向开走了。”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了,我儿子就在车上,你们一定要救救他。”林芳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与此同时徐明军已经借了街坊的车,朝桥江路的方向飞驰而去。 林芳将路西鸣托付给旁边的邻居,“西鸣,你在这和叔叔待着,阿姨等会来找你。” 路西鸣被暂时托付给旁边复印店的店主,站在门前,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努力回忆着所有细节。 前后才十多分钟的时间,徐知星就不翼而飞了。 他不见了。 路西鸣心底的恐慌无措翻涌而出,指甲陷入手中留出深深的划痕也毫无错觉。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实验小学午休铃声响起,曼妙的音乐此刻落在路西鸣耳中格外刺耳。 复印店店主也来回踱步,叹气说:“也不知道林芳找到孩子没,都两小时了。” 路西鸣站在门口,毫无遮蔽,烈日直直照在他身上。店主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期间喊路西鸣到店里等着,但他都无动于衷,目光低垂,自虐地回忆着所有的记忆细节,直到头都开始疼了。 这时,复印店的座机响起,店主一个健步地冲上前,语气中带着欣喜,“找到了啊?” “现在在医院?” 路西鸣闻声快步走到电话前,只是这一动他才察觉自己双腿都僵硬麻木了,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 尽管如此,他还是着急地问道:“星星找到了?” “对对对,找到了,现在在医院,真是幸亏记住了车牌号,再晚一点就上高速了,到时候天南地北的谁找得到。”店主也是有孩子的人,此刻只觉感同身受。 听到星星找到了,路西鸣一颗心又重新落回肚子里,从地上爬了起来。 店主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说:“晚点等徐知星在医院做个检查,你叔他们就来接你。别担心。” “好,谢谢叔叔。” 自从上次听见江琴说的话后,路西鸣见人有礼貌,没事就说谢谢,没少听到夸奖。 尽管他心里不爽很多次了,不过每次还是面带微笑地说谢谢。 但此刻他由衷地感谢这个好消息。 稍晚些时候,徐明军就过来把路西鸣接了回去,“叔叔,你下午不去工地了吗?” “不去了,找人帮忙盯着了。”徐明军现在还哪敢离开徐知星一步。 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唯独徐知星毫无察觉。 “我去嘘嘘,没有位置,我就找了个隔间,然后有个叔叔和我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徐知星回忆说:“我醒了妈妈就一直哭,为什么啊?” 路西鸣站在一旁,望着他肉嘟嘟的侧脸说道:“因为你丢了。” “啊,我什么时候丢了?”徐知星迷茫地问。 “你嘘嘘的时候丢的。” “那我以后嘘嘘的时候都会丢吗?” 路西鸣想起这件事就胆战心惊,“不会,有人陪你一起。” “哦。”徐知星拽了拽裤腰,苦恼地说:“那你想陪就陪吧,可是你能不能不要看我嘘嘘。” “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尿不出来。” 第15章 幼儿园 路西鸣闻言转过身,“好了吗?” 徐知星穿好裤子,“好啦!” 话音刚落,徐明军就在客厅里喊道:“星星,西鸣快出来,我们去给妈妈送饭。” 第30章 徐知星跑出来喊道:“送饭送饭!” 林芳那个小卖部虽然有个简单的后厨,但是刚开业,什么东西都还没收拾,这几天都还是徐明军从家里做好给她送去。 自打经过徐知星差点被拐走的事情,夫妻俩对这两个孩子都看的严,别说让他们单独去干啥了,就连从前两个人在家一起玩,大人不在家的情况都不敢有了。 这两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现在是走哪带哪,就差栓裤腰带上了。 徐明军关好门,徐知星着急地伸出手,想要去够饭盒,“我要拿,我要拿!” “你又拿不稳。” “我拿的稳!” 徐明军看了眼,将手上的两个饭盒分别放到路西鸣和徐知星手上,“行,一人拿一个吧。” 两小孩手上各拿了一个饭盒,徐明军手搭在他们两后颈的衣领上不敢松手,此时旁边有一个阿姨左右手分别牵着一条小狗走过去。 徐明军比对了下,没忍住笑出声,“都差不多嘛。” “什么差不多啊?”徐知星拿的是装菜的饭盒,本来还眼巴巴地望着里面的糖醋排骨,此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又去追问,“什么差不多啊。” “没啥没啥。”徐明军打着马虎眼。 路西鸣端着饭盒,拆穿说:“叔叔说我们和刚才那两条狗差不多。” “爸爸是坏蛋,说我们是狗,我等会要跟妈妈说。” 徐知星高高举着饭盒,路西鸣也觉得徐明军这个比喻不好,也重复说:“等会要和阿姨说。” “千万别说,两个小祖宗。” “就要说,对不对,路西鸣?” “对。”路西鸣毫不留情地点点头。 “两个小兔崽子,还告我的状了。”徐明军一人赏了个脑瓜崩。 徐知星和路西鸣两个人捂着头跑到店里,上气不接下气,气都还没喘匀,徐知星就说:“妈妈,爸爸说我是狗。” 林芳正在点货,听到这话下意识想笑,但随即又抿上嘴,装得一本正经,“爸爸是坏蛋!” “对,他还说路西鸣是狗!”徐知星接着告状。 林芳这就有点生气了,瞪了徐明军一眼,徐明军立马举起双手投降,“我没说。” 林芳大手一挥,“你俩去看电视,你妈我要吃饭了。” 等两小孩坐到旁边专心看电视后,林芳才压低声音教训道:“你干嘛这样说西鸣?” “我真是冤枉。”徐明军坐在马扎上,支起小桌板,给林芳摆好饭菜,将刚才的事解释了下,“西鸣这孩子懂得可多了,我就说了个差不多,他就知道我在说她们两。” 林芳夹了筷青菜,改变从前的态度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孩子早熟一点而已也不是什么坏事。” “再说了,这次要是没有西鸣的好记性,星星能这么快找到吗?”林芳一想到这事都胆战心惊,心都凉了半截。 她有多担心徐知星,此刻就有多感激路西鸣,庆幸自己当时把路西鸣留在了身边养。 徐明军也真是吓坏了,纵使之前对路西鸣再有芥蒂,这次也都烟消云散了。 “对了,邱医生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想再研究下路西鸣这记忆怎么回事。” “你把今天的事跟邱医生说了?” “没啦,还没来得及。” 林芳严肃说:“那就别说了。” “怎么了?” “星星上次和我说他不喜欢邱医生。明明前段时间他还说邱医生给他大白兔糖,是大好人呢。突然说不喜欢了,这段时间他又没接触过邱医生,我想了下,很有可能是因为西鸣不喜欢邱医生,然后告诉星星了,所以星星才这样想。”林芳一番分析,“既然西鸣都不喜欢这个邱医生,先不说邱先生那个研究是什么,会不会对西鸣身体有什么危害,就算从小孩的角度来说,西鸣都不喜欢邱医生,干嘛还要把他送过去。” “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提了。”现在在林芳心中,路西鸣的待遇已经基本和徐知星持平了,她像是老母亲护崽一样紧紧护着徐知星和路西鸣。 两人刚说话,一转头就发现两小孩站在小桌板前,目光齐齐都停在桌上那盘糖醋排骨上。 倘若说林芳还不算太了解路西鸣,但是她太了解自己儿子了,用筷子夹了块排骨递到徐知星嘴边。 “谢谢妈妈。”徐知星一口咬住排骨。 之后林芳换了双公筷,给路西鸣也夹了一个大小相同的排骨递到他嘴边,还不忘调侃说:“干净着呢,吃吧。” “谢谢阿姨。” 路西鸣答谢后也咬住排骨。 两人嘴里都鼓鼓囊囊地含着排骨,到一旁接着看孙悟空打妖精。 街道两旁的蝉声鸣叫一个夏天后渐渐消失,路西鸣和徐知星穿着一模一样卡通短袖站在幼儿园门口,依依不舍地和林芳告别。 “在幼儿园乖乖的啊,下午妈妈来接你们。”林芳长舒一口气,终于摆脱两个神兽了。 林芳是走了,徐知星眼角的泪水还没擦干净。 “路西鸣,我舍不得妈妈。” 路西鸣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徐知星擦了擦眼泪,“下午就来接我们了。” 徐知星眨了眨眼,盯着路西鸣的小手帕。这是前两天林芳逛街给他俩买的,主要是给路西鸣,这孩子洁癖,白色的手帕上面印了个笑脸,徐知星也有一个,结果当天晚上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有路西鸣很珍惜地带在身上。 第31章 徐知星盯着给自己擦眼泪的手帕,嘴角一撇,委屈地说:“你昨天晚上给我擦脚是不是也用的这个?” 路西鸣收回手帕,眼神看向别处,“阿姨早上洗了的。” “那也擦脚了。”徐知星不依不饶道。 路西鸣指了指天说:“有小鸟。” 徐知星也抬头望天,“哪有小鸟?” “飞走了。”路西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徐知星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什么颜色的啊?” “灰色的。” “什么鸟啊?” “小鸟。” “小鸟是什么鸟?” “要吃早餐了,星星。”路西鸣听见老师的声音提醒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幼儿园的老师正在拍手示意小朋友们看向她,“小朋友们我们排好队去吃饭啦。” 徐知星被这一打岔,又忘记刚才的事情了,站在队伍后面探着头向前看,“我们等会吃什么啊?” 路西鸣看向别的小朋友的餐盘说:“有小馒头,奶黄包,烧麦,还有鸡蛋,牛奶。” “我要吃牛奶小馒头,我要吃好多个。”徐知星夸张地说,“我要饿晕了。” “你一般只能吃两个。”路西鸣提醒说。 “不吃两个,吃二十个。” 路西鸣:“好吧。那你吃吧。” 队伍排到徐知星了,打饭的阿姨还没说话,徐知星就主动说:“阿姨,我要吃二十个小馒头。” 打饭的阿姨笑着说:“二十个吃不完。” 一旁的张老师也说:“星星,二十个太多了,你吃不完。” “吃得完。” “他要吃两个。”路西鸣对着阿姨修正说。 阿姨给徐知星的餐盘里装了两个小馒头,徐知星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个。” 张老师蹲下身对着徐知星说:“星星,我们一次次拿,二十个太重了,你拿不了,等你吃完这两个,我们在拿来剩下好不好?” 徐知星想了下点点头,“好吧,那阿姨给我留着哦,我等会过来。” “好哦。”阿姨给徐知星的餐盘里又装了份牛奶和鸡蛋,“等会来拿。” “好!”徐知星雄赳赳气昂昂地答应。 相比之下路西鸣则显得理智许多,“一个馒头,一个烧麦,一个牛奶,一个鸡蛋。” 他们俩今年刚满五岁,都还属于幼儿园中班,教室内摆了两张黄色的长桌,小孩们聚集在餐桌旁吃着自己的早餐。 徐知星和路西鸣挨着坐在一起,徐知星旁边还做了个穿着白色雪纺衫,剪着妹妹头的小女孩。 从刚才开始,小女孩就一直盯着徐知星看。 “你干嘛看我?”徐知星扭头问道。 路西鸣闻言也扭过头,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旁边的小女孩。 “你真的能吃二十个小馒头吗?”小女孩歪着头问。 “我觉得我能。”徐知星骄傲地说。 路西鸣在一旁拆台:“实际上不能。” “我爸爸就能吃二十个小馒头,他特别能吃。”小女孩握着奶黄包说。 “那你家每次蒸多少个馒头啊?” “一百个吧。”小女孩认知中最大的数量。 “那你家蒸的比我多。” “因为我爸爸能吃啊。” “他能吃好多。” “你爸爸能吃多少啊?” “我不知道,估计也能吃二十个。” 徐知星和女孩一来一回,天马行空地聊着天,直到张老师走过来提醒说:“星星,涵涵快吃饭。吃完饭我们要去散步了。” 名叫涵涵的小女孩连忙把奶黄包往嘴里塞,期间还含糊不清地问:“你叫星星啊?” “对,我叫徐知星,你呢?”徐知星眼下只有两口牛奶就吃完了。 “我叫陈涵。”陈涵着急地吃着东西,旁边的小朋友都已经吃完,要准备去散步了。 “我吃不完了怎么办?你们都要走了。”陈涵边吃边着急。 “我等你一起。”徐知星捧着牛奶,剩下两口没有喝。 路西鸣已经吃完了,就在旁边安静地坐着。 张老师走过来看了眼说:“西鸣吃完啦,吃完了先去排队好不好?” “不好。”路西鸣动都没动。 徐知星插话说:“他要等我一起去。” “我要等涵涵。” “好哦,那你们慢慢吃。”张老师嘴角带着微笑。 所有的小朋友都吃完了,只有陈涵还在喝牛奶。两条长桌上只剩下徐知星,路西鸣,陈涵三个小朋友了。 终于等陈涵吃完后,三人站在队伍末端,排队去小操场散步。 陈涵打了个嗝说:“徐知星你真好,一直等我。” “路西鸣也等你了。”徐知星站在两个人中间,牵着路西鸣手说:“路西鸣也一直在等。” 陈涵也感激地看向路西鸣,“西鸣,谢谢你等我。” “我没有等你。” “我在等星星。”路西鸣诚实地回答。 陈涵眨巴眨巴眼,“那我收回谢谢。” “嗯。” 徐知星被夹在中间,茫然地摸了摸脑袋。吃完午饭后,就是上课时间,张老师今天教的是拍手歌。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梳小辫。” 张老师唱了两遍后说:“小朋友,我们两个人一组跟着老师学好不好。” 第32章 “好!”徐知星答应得最大声。 听到两人一组,路西鸣想也没想就牵起徐知星的手。 这时陈涵也走过来期待地问:“星星,我们一组好不好?” 第16章 游戏 徐知星被路西鸣牵着手,又看了看陈涵,纠结地摸了摸脑袋。 这时张老师也注意到这里了,走上去说:“小朋友们分好组了吗?” “分好了。”路西鸣回答说。 张老师注意到徐知星和路西鸣牵着手,于是问:“涵涵你的小伙伴呢?” 陈涵瘪着嘴,委屈道:“我还没有小伙伴。” 徐知星见陈涵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扭头看看路西鸣,“西鸣……” 路西鸣头也不回地牵着徐知星走了,“老师在催我们了。” 张老师又给陈涵另找了个落单的小朋友,一个瘦得像小猴的小男孩魏乐光,陈涵有了小伙伴,这才又高兴起来。 拍手游戏结束后,徐知星坐回位子上。他今天穿了个白色的小熊的长袖,胸前缝了一个棕色的玩具熊脑袋,熊脑袋和衣服之间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小口袋。 徐知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喔喔奶糖递给陈涵说:“涵涵给你。” 路西鸣看了徐知星一眼,徐知星又从兜里拿出一颗奶糖递给路西鸣,“西鸣给你。” 陈涵本来还不高兴徐知星刚才分组不和自己一起,此刻握着奶糖又转悲为喜,“星星,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徐知星摆摆手,嘴角咧开露出笑意。 很快张老师又进行了第二轮分组游戏。 陈涵这次率先就牵住了徐知星的手,“星星我们一组。” 路西鸣不乐意地说:“星星,我要和你一组。” “可是……”徐知星左右为难。 “徐知星,我要和你一组。”路西鸣又重复了一遍。 陈涵不服气地说:“刚才星星已经和你一组了,这次该我了。” “对不对?星星。” “你刚才已经和西鸣一组了,现在该我和你一组了。” 徐知星觉得陈涵说得有道理,“西鸣,我下次再和你一组。” 路西鸣落了空。 张老师本想给路西鸣再分一个小伙伴的,结果他直接了当说:“我不要。” 张老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那老师和你一组好不好?” “不。” “我要和徐知星一组。” 张老师望向徐知星的方向,徐知星和陈涵已经开始玩拍手游戏了。 “可是星星已经和涵涵一组了,下一轮你们再一组好不好?” 路西鸣不说话,自己坐在板凳上,也不和其他人玩。 张老师无奈地说了半天,可是路西鸣都油盐不进,不和任何人玩。 陈涵注意到路西鸣这边的异样,“路西鸣为什么不和别人一组啊?” “我也不知道。”徐知星觉得和谁一组都行,大家都是朋友嘛。 刚才涵涵也和别人一组了啊。 他懵懂地看着路西鸣,想了下对着陈涵说:“涵涵,我们把路西鸣喊来一起玩好不好?” “可是这是两个人的游戏啊。” “老师也没说不能三个人一组啊。”徐知星迅速反应,找出了游戏的漏洞。 陈涵觉得徐知星说的也有道理,点头说:“那你去喊他吧。” 路西鸣一直注意着陈涵和徐知星,见徐知星朝自己过来,立刻站起问:“你是来找我一组的吗?” “对啊,我们和涵涵三个人一组。”徐知星迫不及待地告诉路西鸣自己这个聪明绝顶的点子。 路西鸣听到前半句还来不及高兴时,又听到后半句,立刻说:“不要,只有我们两个人一组。” 陈涵也听到了路西鸣的话,不高兴地说:“路西鸣,你是小气鬼!” “你只让星星跟你一个人玩,不想他和别人玩。” 路西鸣非常地赞同说:“对。” “你,你……” 陈涵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时哑声。 徐知星从来没碰到这种情况,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张老师也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有这种情况,此刻脸上努力保持微笑调节说:“西鸣,大家都是朋友,朋友就是要一起玩对不对?” “不对。” 张老师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西鸣不觉得大家是朋友嘛?” “不是。”路西鸣不想在这继续这个话题了,牵着徐知星的手就想站到旁边去。 徐知星没有动,“西鸣,这样是不是不好?” “哪里不好?” “我们也要和其他小朋友玩啊。”徐知星指了指陈涵。 “我不想。” 陈涵走过来:“路西鸣是小气鬼,他不许你和别人玩就是小气鬼,对不对,星星?” 徐知星觉得陈涵说的有些道理,劝说道:“西鸣你不要小气,我们一起玩啊。” “我不想和别人玩,我只想和你玩。”路西鸣拉着徐知星的手不松。 徐知星左右为难,哭丧着脸,“大家不能一起玩吗?” “对啊,我都没有嫌弃你,你还嫌我。”陈涵叉着腰噘着嘴十分生气。 “可是我不想和别人玩,你如果想和别人玩我就在这等你,你去玩好了再来找我。”路西鸣松开手,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 第33章 徐知星正在犹豫,已经被陈涵拉走了,“那我和星星走了,等会来找你啊。” “嗯。”路西鸣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 徐知星和陈涵玩了一局拍手游戏后,见路西鸣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于是说道:“我们去找路西鸣玩好不好?” “可是他不想和我玩。” “我觉得他有点小气,他只想你是他一个人的朋友。”陈涵一针见血道。 徐知星搞不懂,像一休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但很可惜,他不能像聪明的一休那样,想出主意。 不止上课分组这样,课间玩游戏也如此。 如果徐知星和别的小朋友玩,路西鸣就不参与,只在旁边默默站着。除非徐知星不和别人玩,只和自己玩,他才高兴。 徐知星坐在长颈鹿跷跷板上对着路西鸣说:“西鸣,我觉得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路西鸣坐在跷跷板另一端,不解地问。 “你为什么不和别人一起玩呢?” “我不喜欢他们。” “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啊?”徐知星觉得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很友善,还和他分享食物,带他一起玩。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是不是只想我和你一个人玩,不和别人玩?” 路西鸣眼中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徐知星摇摇头拒绝了,“不行啊,我想和好多小朋友一起玩。” “如果我只想你和我玩呢?” “那你是小气鬼。” 路西鸣不说话了,沉默地玩着跷跷板。 直到下午林芳来接他们放学时,询问说:“星星,西鸣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徐知星率先回答,“我认识了好多小朋友,他们还给了我零食。” “这是涵涵给我的果冻,魏乐光给我的奶糖。”徐知星人缘好,性格好,不到一天就和好些小朋友玩到一起了。 林芳夸赞了几声,又问向沉默的路西鸣。 “西鸣呢?今天开心吗?” “不开心。” “怎么了?” 徐知星抢答说:“他不和别人玩。” “西鸣为什么不想和别人玩呢?是小朋友欺负你了吗?” “今天没有。” 之前有。 林芳还想再问,但是路西鸣就不说话了,她只好询问自己的儿子。 “路西鸣不想和他们玩,他也不想我和他们玩,路西鸣是个小气鬼。”徐知星今天受了路西鸣一天夹板气,心情也不高兴,在妈妈面前告状。 林芳脸上的笑容收起,训斥说:“不许说西鸣是小气鬼,没礼貌。” “哼。”徐知星更不高兴了,自顾自地向前走,嘴里还嘟囔道:“路西鸣小气鬼。” 就连晚上睡觉时,也背对着路西鸣睡,不愿意和之前一样面对面聊天。 路西鸣在夜色中沉默地戳了戳徐知星的背。 “干嘛?”徐知星回头道。 路西鸣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面包,小心翼翼地递到徐知星面前,“吃吗?” “什么?”徐知星看不清,努力睁大眼凑近看了看。 “面包,还有果冻。”路西鸣掀开枕头,下面藏的都是零食。 林芳因为小气鬼的事,多说了徐知星几句,他就闹情绪不肯好好吃饭,此刻晚上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妈妈不是把零食收起来了吗?”徐知星坐起身子,眼睛却盯着零食,心里想着他还在和路西鸣生气了,嘴巴却没忍住舔了舔。 “偷偷藏的。”路西鸣压低声音说。 徐知星哼了一声,“那你不乖。” “是的。”路西鸣也不反驳,直接承认,“那你吃吗?” 徐知星眼巴巴地看着零食,“妈妈说晚上睡觉前不能吃零食。” “你不饿吗?你晚上都没有吃饱。” “那还不是因为你。” “都怪你,妈妈才说我。”徐知星恃宠而骄道。 “怪我,对不起。”路西鸣撕开一袋小面包,“你吃吧,别饿坏了。” “是你让我吃,我才吃的。”徐知星握着面包商量说,“妈妈要是说我,你要帮我。” “好,我帮你。” 徐知星这才放心,咬了一口,把面包递到路西鸣嘴边,“你也吃。” “这样我们俩都吃了,妈妈要骂一起骂,不能我一个人挨骂。” 路西鸣咬了一口面包,加入了偷吃零食同盟,同时还帮徐知星望风,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免得被家长发现。 路西鸣盯着徐知星看了许久后,见他吃了一个面包,一个果冻后,开口说:“星星,我以后零食都给你。” “好!”徐知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你……”路西鸣欲言又止,“那你能只和我玩吗?” “为什么啊?我们一起玩不好吗?” “我不想和别人玩,我也不想你和别人玩。” 别人会欺负他,还会抢走徐知星,可是他又不想让徐知星知道自己曾经受过欺负,这样一点都不勇敢,他不想让徐知星知道他懦弱的一面,他想让徐知星一直觉得他很厉害。 路西鸣不说理由,徐知星也想不通,只能把理由归咎为路西鸣是个小气鬼。 “那你就是小气鬼。” “我不是,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路西鸣神情格外认真,“我不是小气鬼,我对你很大方,对你最大方。” 第34章 “幼儿园的小朋友只愿意分你一颗糖,可是我会把我所有的糖都给你,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大方了。” 徐知星觉得有点道理,“可是你不让我和别人玩。” 路西鸣:“……” “所以你不能不和别人玩对吗?” “对!”徐知星吃完最后一口零食,说话都格外硬气。 路西鸣垂下头,似乎很受伤的样子,“好吧。” “那我们睡觉吧。” “哦?”徐知星凑过头去看路西鸣,“你不高兴了?” “你生气了?” “不高兴,有点生气。”路西鸣躺在枕头上,声音都降了好几个调。 路西鸣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徐知星要和别人玩,为什么不能只和他一起玩,别人会抢徐知星的零食,他从来都不会。他会把所有的零食,所有的玩具都给徐知星。 “我也不高兴!我也生气!路西鸣你是小气鬼。” “哼!” 徐知星卷着被子也躺下睡觉了。 平时两个最要好的小伙伴此刻中间像是突然多了一条无形的分界线。 虽然都不高兴,但终究都是小孩,生会闷气就睡着了。 一早醒来,徐知星难得还没等妈妈喊起床就醒了,他推了推旁边的路西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推醒,又喊了两声,路西鸣也没醒。 徐知星慌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光脚跑出房间大叫道:“妈妈,我把路西鸣气死了!” 第17章 伤心 林芳正在厨房准备煮面条,听见儿子这一响动,吓得连筷子都没拿稳。白花花的面条中赫然躺着两根枣红色的木筷。 “怎么了,星星?”林芳穿着围裙火急火燎地走进房间,弯下腰手掌探了下路西鸣的额头。 “妈妈,路西鸣是不是要死了?”徐知星手指抓着林芳的围裙,面色担忧,紧张地看着路西鸣。 “没有,发烧了。”林芳冷静地把徐知星抱起放在床上,“别光脚乱跑,你自己把袜子和衣服穿好,妈妈把西鸣带到楼下的诊所去看看,等会你爸送你去幼儿园。” 徐知星站在床上,眉毛皱在一起,不安地说:“我是不是把他气发烧了啊?” “不是,西鸣只是着凉了。”林芳一边说着一边给路西鸣穿好衣服,同时嘴里喊道:“你爸去买油条了,等会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等爸爸啊。” “好。” 林芳给路西鸣外面裹了件大人的外套,把他包住抱下楼。 路西鸣昨天睡觉着凉发烧了,脑袋昏昏沉沉,只能依稀听见徐知星和林芳模糊不清说话的声音。 徐知星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到了幼儿园后,陈涵主动凑过来问:“星星,今天怎么就一个人啊?路西鸣呢?” “他被我气发烧了。”徐知星愁眉苦脸地说。 陈涵和魏乐光围过来,“怎么了?怎么发烧了啊。” 徐知星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绘一通,“我说他小气鬼,他生气,气发烧了。” “我还以为他死了。” 陈涵嘴角紧抿,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那怎么办?路西鸣要死了怎么办?我也说他小气鬼了,我把他害死了。” 旁边小孩吓得嘴里的棒棒糖都快丢了,咧着嘴哭道:“我也说路西鸣是小气鬼,我是不是害死路西鸣了?” 小孩情绪传染十分快,不到片刻大半个幼儿园的孩子都哭起来了。 开始几个小孩哭还是担心自己把路西鸣害死,剩下的小孩则是刚上幼儿园两天不适应,悲伤的情绪一感染,一个接一个的都哭起来了。 张老师脸上的笑容早已经荡然无存了,整个幼儿园已经哭成一团了。 实验小学门口的小卖部里支了张小床,路西鸣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耳边响起女人说话的声音,他微微偏过头,听着电话的内容。 “卓儿,你真没空吗?西鸣发烧了,你不来看看?” 听到妈妈的名字,路西鸣睁开眼侧耳倾听林芳说话的内容。 “好吧,那你先忙吧。” 林芳挂掉电话后默默叹了口气,她本想着路西鸣发烧了,她怎么也得和梁卓说下,要不来看看孩子呢。 自从暑假把孩子丢到这,除了银行卡上会定时划一笔钱给她外,关于路西鸣的电话一个都没打过。 偶尔打两次电话,居然也只是梁卓问下林芳要不要什么礼物,自己在国外购物,顺便给她带一份。 至于路西鸣,林芳不提,梁卓也不问。 就连今天路西鸣发烧,梁卓也说自己在外地赶不过来,麻烦芳姐了。 正到林芳陷入思索时,手机发出两声振动,打开一看是一条银行汇款消息,以及梁卓的一条短信。 “芳姐,照顾孩子辛苦了,买点水果吃。” 林芳叹气更深了,她打这通电话又不是找梁卓要钱,当父母的怎么也得来看看孩子吧。路西鸣又这么小,才五岁多。 就在这时,小床上传来两声咳嗽声。 “西鸣,你醒了?”林芳温柔地问道,将路西鸣扶起来,“要不要喝水啊,阿姨给你倒水。” “嗯,谢谢阿姨。” 刚才林芳和梁卓的电话,路西鸣都听见了。 他妈不愿意来看他是正常的。 父母不喜欢他,他从小自我意识就过于强烈,不够温顺,不能满足父母渴望拥有一个乖小孩的愿望。 第35章 路西鸣接过林芳的温水,小口地喝着。林芳心疼地将路西鸣汗湿的头发往后缕,“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都行。”路西鸣环顾四周,“星星呢?” “星星去幼儿园了。” “哦。”路西鸣将杯子还给林芳,乖乖地坐在床上不吵也不闹。 林芳更是一阵心疼,想起早上的事情问道:“昨天晚上你和星星吵架了?” “没有吵架。”路西鸣诚实地说。 “那是怎么了?” 或许是在生病时格外脆弱,路西鸣犹豫几秒说:“我不想他和别人玩,我也不想和别人玩,我只想他和我一个人玩,他不愿意。” 林芳听到这个答案时,确实有几分震惊,但面上不显,耐心地问:“为什么不想星星和别人玩呢?” “你和星星,还有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不好吗?” 路西鸣摇摇头,“别的小朋友都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别的小朋友。” 只有徐知星喜欢他,徐知星爸爸妈妈也才喜欢他。 “不会的啊,你这么乖,又听话,别的小朋友都会喜欢你的。”林芳继续劝说。 路西鸣再次摇头。 林芳意识到路西鸣的心理状况确实和一般小孩不同,尤其是和徐知星截然相反,徐知星是巴不得小朋友越多越好,大家都和他玩,他最开心。 但路西鸣显然不是,他的世界只想要徐知星一个小朋友。 林芳又换了个思路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除了星星以外的其他小朋友呢?他们欺负你了吗?” 路西鸣想起之前上幼儿园小班的日子,那时候徐知星还在乡下没有转过来,他一个人在小班,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都排挤他,抢他东西。所以他才会动手打他们。 现在和他说话,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不过是因为他们想和徐知星玩,所以才带上他。 路西鸣记忆好,他清楚记得别人对他的好,也清楚记得别人对他的不好。 他知道,如果徐知星不在,就没人喜欢他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是,徐知星的父母也是。他们都是因为徐知星才喜欢他。 所以他希望徐知星只陪在他身边,只喜欢他。 对于林芳的问题,路西鸣沉默没有反应,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 林芳意识到可能真的有小朋友欺负过路西鸣,于是开导地说:“有的小朋友会欺负别人,那我们就不和他们玩。有的小朋友和星星一样,从来不欺负别人,我们就和这样的小朋友玩,好不好?” “如果有小朋友欺负你,你也要告诉叔叔阿姨还有老师,知道吗?” 路西鸣不想去区分到底谁会欺负他,谁不会欺负他,他只是清楚地知道徐知星不会欺负他。 就算他们之间会有一点点小矛盾,徐知星也会和他重归于好。 “西鸣,每个人都会在不断阶段遇到不同的朋友,星星可能会陪你很久,和你一起上学,但是等你们上了大学,工作后可能就不在一起了。所以你也要去接触不同的朋友对不对?到时候星星不和你在一起了,你也要有自己的朋友。” “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路西鸣不解地问。 “因为每个人有自己的路要走,星星有自己的路,你也有自己的路,就像星星会有自己的朋友,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朋友一样。”林芳眼中带笑地解释说。 路西鸣不理解,挠了挠头,他就要和徐知星当一辈子的朋友不分开。他抬眼又看了看林芳问:“我有自己的朋友,星星有自己的朋友才是正常的吗?” “对。”林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路西鸣僵硬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尽管林芳没有完全说服他,可是他知道他得装作一个正常的孩子的样子,而不是父母口中不正常的怪胎。 林芳以为路西鸣已经明白了,摸了摸他的头说:“那西鸣以后也尝试自己去交朋友好不好?” 路西鸣垂头盯着自己手指,半响后才回答。 “好。” 幼儿园内,徐知星闷闷不乐地坐在小板凳上,魏乐光走过来喊他的名字,“星星。” “怎么了?”徐知星擦了擦眼角,回头看了看对面的小朋友。 “你是不是和路西鸣住在一起啊?” “对啊,怎么了?” 魏乐光左右张望了下,小声说:“路西鸣可凶了,我之前和他是一个幼儿园的,他经常和小朋友打架。有一次小朋友都流血了,好多血。” 魏乐光夸张地用手在空中划拉一圈。 “你不要和他玩,他是坏蛋。” 徐知星皱了皱眉毛,歪头看着对面的男生,“路西鸣不是坏蛋。” “我不骗你的,星星,他真的会和小朋友打架,你要小心他打你。” 徐知星摇摇头,“路西鸣才不会打我。” “可他之前也打了其他小朋友。我亲眼看到的。”魏乐光表情认真不似作伪。 徐知星眨眨眼,小脑瓜转了转,“路西鸣平常不会和别人打架的,如果他和别人打架,一定是别人欺负他了。” “如果别人欺负我,我也会和别人打架。路西鸣不还手,别人就会一直欺负他。妈妈说的,和欺负我们的人打架不是坏蛋。” “欺负我们的人才是坏蛋。” “我不欺负路西鸣,他也不欺负我,我们才不会打架。” 第36章 魏乐光似懂非懂地听着徐知星的话,“可是为什么别人只欺负路西鸣,不欺负你呢?那是不是还是路西鸣不好?你好你就不受欺负,路西鸣不好,他才会受欺负。” 徐知星突然伸手往魏乐光胳膊轻轻打了下,一脸认真问:“那我现在欺负你,是不是你不好?” 第18章 思念 魏乐光觉得徐知星似乎说得有点道理,可是又觉得路西鸣很凶。 “我担心他打我。” 徐知星扣着自己的手指说:“他早上都快死了,怎么会打你呢。” 魏乐光一听到路西鸣要死了,顿时懵住了,教室内本就好多小孩在哭,情绪一感染,哭得人更多了。 张老师哄完这个小朋友,又哄那个。简直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这期间只有徐知星没有哭,甚至还帮老师一起哄小朋友,给他们擦眼泪,拿零食。 在幼儿园内最后一个小朋友止住哭声时,张老师欣慰地看向徐知星,奖励给他记了朵小红花。 “因为星星一直不哭,还帮老师忙,是最勇敢最乖的小朋友。”张老师在小黑板上,给徐知星的名字后面花了朵小花,同时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自己折的红色纸花递给徐知星。 徐知星握着小红花,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只是嘴角却没有太多笑容。 张老师站在讲台上继续说:“以后小朋友们谁听话,午休最乖,上课回答问题最积极,谁也会有小红花,好不好呀?” 下面异口同声地回答好。 徐知星紧紧捏着小红花,失落地看着右边的空位,路西鸣不在。 下课后,陈涵和魏乐光围在徐知星身边,“星星,我们想看看你的小花。” 现在全班只有徐知星有小花,珍贵的很。小朋友们围过来了,这个要看看,那个也要看看。 徐知星看着始终没有落在自己手上的小红花,目光也随之变得担忧。 “你们不要弄坏了。” “我还要回家给路西鸣看呢。” 小朋友们听到徐知星焦急的声音,又赶紧把小红花还了回去,担心地问:“星星,明天路西鸣要来上学吗?” “我不知道。” 徐知星手里握着小红花,想要给路西鸣显摆。 可是他不在。 从路西鸣住到他家以来,两个人还没有分开过,无论去哪都一起,吃饭上厕所睡觉玩玩具,路西鸣都会陪他。 徐知星越想越难过。 陈涵拍了拍徐知星胳膊说:“星星,我们出去玩吧。” 魏乐光:“对啊,我们去玩吧。” 徐知星被小伙伴们拉到户外去玩滑梯和跷跷板。 幼儿园内小孩多,玩具少,难免会因为抢一个设施而有争吵。 就连玩滑梯都有人抢在徐知星前面,明明大家都在排队,就是有小朋友插队。 徐知星不想和别人抢,默默退到一边更不开心了,路西鸣就从来不会和他抢,他们会一起玩。 被插队后,徐知星索性不玩了,直接回到教室,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心里期盼着早点放学。 他有点想哭,可是又想到上幼儿园前,妈妈说他是大孩子了,不能经常哭,只好又把眼泪憋回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响,徐知星迫不及待地跑到校门口,翘首以盼等着爸爸妈妈的身影。 徐明军站在门口朝徐知星挥了挥手:“星星,爸爸在这。” “爸爸!” 徐知星被徐明军举到半空中,迫不及待地问:“爸爸,路西鸣呢?” “路西鸣在小卖部呢,我刚好工地有空就来接你了啊。”徐明军拍了拍徐知星的屁股,“臭小子,怎么不问你爸,就问路西鸣。” 徐知星揉了揉屁股,嘟嘴说:“你不在这吗。” “路西鸣没有死吗?” “死什么啊,好着呢,不要乱说。”徐明军把徐知星抱着放在摩托车后排,“坐好啊。” 摩托车轰隆隆的叫声响了没几分钟就到小卖部门口了。 徐知星还没等徐明军抱他下来,自己就从摩托车后排跳下来,“妈妈,路西鸣,我回来了!” 路西鸣老远就听到摩托车的声音站在门口等着了。 “星星。” 路西鸣手上还留着吊水的针眼,声音都比平常虚弱不少,面色发白,嘴唇有些许干裂。 “路西鸣!”徐知星兴冲冲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路西鸣。 “你没死啊。” 路西鸣:“……” “没有。” “你吓死我了,我早上以为你死了。”徐知星嘴角下撇,对于早上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只是发烧了,不过打针后就退烧了。”路西鸣见徐知星焦急的样子,咳嗽两声后连忙解释。 “那就好。”徐知星从包里拿出小红花,分享道:“你看今天老师给我的小红花,好不好看?” 路西鸣目光停在那多大红色的红花上,认真地点点头,虚弱地说:“好看。” “全班只有我有,其他小朋友都没有。” 林芳走出来笑道:“这么厉害啊,为什么只有你有。” “因为他们以为路西鸣死了都在哭,就我没哭!” 路西鸣,徐明军,林芳:“……” 三人都一时沉默。 徐知星把小红花递给路西鸣,“送给你啦。” “好。”路西鸣珍惜地接过小红花。 第37章 旁边复印店的老板打趣地说:“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在哭,你不哭?你和西鸣不是最好的朋友嘛?” 路西鸣视线从小红花移到徐知星身上,略微歪歪头,也有些奇怪。 徐知星骄傲地叉着腰说:“我憋着呢!” 他超级厉害,尽管他一直很伤心,但憋着不哭。 周围的大人笑成一团,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文雅的声音打听说:“路西鸣和徐知星家是在这里吗?” 林芳走过去应道:“你找谁啊?” 小卖部外站了两个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旁边各自站了一个大人。 “涵涵,魏乐光,你们怎么来了?”徐知星惊讶道。 陈涵眼眶红红的,看见路西鸣后拍了拍胸口,“路西鸣,你没死啊!” “我以为我把你说死了。” 魏乐光也哀嚎道:“太好了,路西鸣你没死!” 路西鸣手中还捏着小红花,不知道自己就一天没去学校,怎么就被传死了。 他缓缓把目光转向徐知星,徐知星毫不知情地眨眨眼。 大人们说开后也就明白了,早上徐知星以为说路西鸣小气鬼,把他说死了,陈涵和魏乐光昨天也说路西鸣是个小气鬼,心惊胆战地忧虑了一天,觉得自己害死人了。 一见到父母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父母们也不清楚,担心自己孩子闯了大祸,只好打听到了林芳的小卖部。 不过好在只是一场乌龙。 魏乐光手里还握着薯片,站在小卖部门口惊叹说:“星星,路西鸣,你家有好多零食啊。” 林芳笑道:“想吃就自己拿啊,阿姨请你们吃。” 魏乐光的爸爸忙说道:“这多不好意思。” 大人们还在假客气,小孩们已经闹开了。 “我想吃这个糖。”魏乐光指了指路西鸣旁边挂的棒棒糖。 路西鸣注意到大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周围,想起上午和林芳的话,从旁边撕了个棒棒糖递到魏乐光手里。 “路西鸣,谢谢你。” “不客气。”路西鸣客气地说。 林芳欣慰地点点头,这多好,大家一起玩。 四个小孩在小卖部玩了会,尤其是陈涵和魏乐光走之前手上都大包小包拿着不少零食。 到最后陈涵妈妈还邀请说:“下周六涵涵六岁生日,到时候大家都一起来啊。” “好!”徐知星应得最积极。 晚上徐知星躺在床上还说着陈涵生日的事情,“西鸣,涵涵生日要到了,我们到时候可以吃蛋糕了。 ” “你想吃蛋糕,我们明天就可以吃。” “可那不是生日蛋糕啊。蛋糕只有生日的时候吃才最好吃。” “我没吃过生日蛋糕。”路西鸣坦诚道。 徐知星啊了一声,趴在枕头上问:“你生日的时候不吃蛋糕吗?” “没吃过,我爸妈没时间给我过生日。” 徐知星毫不犹豫地说:“那等你下次生日的时候,我用压岁钱给你买个超级大的蛋糕。” “上面还有粉红色的荷花,还会发光,唱歌,用打火机点一下就开花了。” 路西鸣没见过这种生日蛋糕,只能凭着徐知星的描述去努力想象。 “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三月十五。” “那你比我小。” “我是三月十二。” “我是哥哥。”徐知星在月色之中嘿嘿地笑了两声。 “你以后不能叫我星星了,你要叫我哥哥。” 路西鸣拒绝:“不。” “为什么,我比你大。” “只大三天。” “三天也是哥哥。” “不。” “哼,那我不跟你玩了。”徐知星开始耍小脾气。 “不行。” 徐知星翻了个身,“你就会说不,没意思。” “我还会说很多,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不想听,我想睡觉了。” 路西鸣在被子里拉了拉徐知星的手。 “干嘛?”徐知星打了个哈欠。 “你今天在幼儿园为什么要憋着不哭?” “因为妈妈上次跟我们说,长大了就是大孩子啊,不能哭。” 路西鸣不理解,“想哭就哭,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哭?” “可是妈妈说……” “那你憋着不哭,不难受吗?” “有点。” “那你以后想哭就哭啊。”很多大人的想法路西鸣都不理解,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哭,为什么长大了就要懂事,为什么大人说的话都是真理? “可是妈妈不让。” “那你就在我面前哭,我不告诉任何人。” “行。”徐知星趴在枕头上应道。 “你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他不在开心吗? 徐知星别扭地说:“还行吧。” “还行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一般般。” “那就是开心?” “也不算。” “那就是不开心?” 徐知星沉默半响说:“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路西鸣不停地追问。 “你不在,我就不开心。” 第19章 钢琴 路西鸣感冒好得差不多后,也赶上了陈涵周六的生日。 徐明军工程结束,对着镜子中的林芳说:“你带孩子去吧,我留在家看小卖部。” 第38章 “那辛苦老徐了。”林芳站在商场前,询问说:“星星,西鸣,妈妈这个裙子好看吗?” “好看,妈妈穿什么都好看。”林芳嘴角止不住笑,“天天吃糖,说话都这么甜,西鸣觉得呢?好不好看?” 路西鸣目光停在林芳淡红色的棉纺长裙上,也点点头,“好看。” “那我信西鸣的话。” “就这套打包吧。”徐明军指了指林芳,对着收银员道。 林芳拍了拍徐知星说:“行,你妈衣服我买好了,该你俩了。” 收银员笑道:“隔壁是我们家的童装,您要不去看看?” “你家这是双胞胎吧?” 徐知星问:“什么是双胞胎?” “就是妈妈同时生了两个小孩?” “那我不是双胞胎,路西鸣你是吗?你妈妈生了几个?” 路西鸣伸出一根手指。 收银员这才意识到弄错了,林芳也趁机解释说:“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 “那您这次是两个小孩的衣服都看看吗?” “对,一起买了,要换季,你们俩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路西鸣的印象中,父母带他买衣服的次数寥寥无几,像这种全家一起逛街的情况更是没有。 徐知星父母虽然起初对他有些芥蒂,但一起生活后对他和对徐知星并无区别,徐知星有的他都有,甚至因为上次徐知星弄丢的事情,对他更是有好了几分,就连当天晚上还特意做了他爱吃的油焖大虾。 他从来没和徐知星父母说过自己格外喜欢什么,都是他们看每次吃饭的情况判断的。偶尔遇上自己不喜欢的菜,被徐知星发现了,他也会告诉父母,路西鸣不爱吃,那这盘菜在餐桌上出现的频率就会降低,纵使出现,也会离他的距离比较远。 路西鸣看着身上的新衣服,衷心希望自己在徐知星家的日子能更久一点。 周六林芳带着徐知星和路西鸣去参加了陈涵的六岁生日宴。 复式别墅门口竖着一个醒目的告示牌。 “祝陈涵小朋友六岁生日快乐!” 举目四望,白色的棚栏将宽阔的院落围在中央,进入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前院中间的圆形喷泉,顿觉凉爽之意,庭院之中花草树木茂密繁盛,旁边还有园丁不时浇水。 林芳暗暗惊叹陈涵家的富有,她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屁孩,也都很可爱嘛。 有钱没钱,孩子健康平安快乐最好。 小孩虽然也惊叹别墅的漂亮富有,但更多的是对新事物的好奇。 保姆引着徐知星三人走进院子,还没等他们进大门,上方就传来一阵呼喊声。 “星星,西鸣,我在这里,快来找我玩啊。” 陈涵穿着淡粉色的公主裙,裙摆处绣满了白色的蝴蝶。 “涵涵,你今天好漂亮。”徐知星夸赞说。 保姆在旁边笑道:“要不我先带孩子们去玩,上面也有个阿姨照顾着。” “行,麻烦了。” 孩子们被带到一起玩,大人们在一处打交道。 徐知星蹦蹦跳跳地走到二楼,陈涵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了,“星星,我今天是不是特别漂亮。” “对,你是仙女!” “你今天也穿得好可爱。” “因为我妈妈带我们刚买的新衣服。”徐知星拽着上衣下摆,把上面的卡通图案展平给陈涵看,还不忘路西鸣说:“路西鸣和我的一模一样,好看吧?” “好看。” “我们快去玩吧。”陈涵来到自己的玩具房,从地上捡起一只芭比娃娃,“我们玩过家家,我当妈妈,你们当爸爸。” “我不想玩娃娃,我想玩铲车。”徐知星把芭比娃娃递给路西鸣。 路西鸣眼神有些无奈,但还是乖乖拿在手中。 “可是我没有铲车。”陈涵摸了摸自己的公主裙。 魏乐光这时凑过来说:“涵涵,我跟你玩过家家,我当爸爸,你当妈妈好不好?” “好。”陈涵找到玩伴了,也不管徐知星和路西鸣了。 徐知星坐在黄色木马摇摇乐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手指贴着自己耳边问:“西鸣,你听见了吗?” 路西鸣手上剥葡萄的动作停下,侧耳倾听回答说:“有人在弹钢琴。” “什么是钢琴啊?” 徐知星还没问完,路西鸣就把葡萄塞到他嘴里了。 徐知星嚼着葡萄继续问:“什么是钢琴啊?” “你见过吗?” “电视上见过一次。” “我还没见过。” 徐知星肚子里的好奇虫作祟,惦记着钢琴是什么样。 另一边的涵涵和魏乐光闹脾气了,“你是坏爸爸,我做的饭你都不吃,不和你玩了。”说着走到路西鸣旁边,“西鸣,我们玩过家家好不好?” 路西鸣摇摇头,“我想看钢琴。” 陈涵又把目光转向徐知星,“星星,我们玩过家家好不好?” “我也想看钢琴。”徐知星两只手抓着木马玩具的角晃了晃。 陈涵:“好吧,那我们去看钢琴,等会你们都要陪我玩过家家。我做菜你们都得吃了。” 魏乐光手上还拿着陈涵做的橡皮泥饭菜,同情地看向徐知星和路西鸣。 徐知星哪知道这些,一听说要看钢琴,迫不及待地跟着陈涵走。 陈涵推开琴房门说:“我妈妈经常在这里弹钢琴,我也会弹,我会弹小星星。” 第39章 魏乐光乐呵呵地笑道:“弹徐知星。” “不许弹我。”徐知星走在黑色的三脚架钢琴旁边,手垂在两侧,用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钢琴。 “这是我哥哥。”陈涵指了指钢琴面前穿着燕尾服的男生。 男生看上去比陈涵大两三岁,此刻专心地弹着钢琴。 徐知星蹲在旁边,捧着脸,带着满眼的羡慕。 一曲终了,男生才放下手冷漠地看着面前排排蹲在旁边的四个小孩。 “你们上来干嘛?” “因为我们想看钢琴,哥哥,这是我朋友,星星,西鸣,还有魏乐光。”陈涵挨个介绍说。 徐知星也跟着喊了声哥哥。 不料男生瞥了徐知星一眼,冷淡说:“我不是你哥哥。” 魏乐光本来也想张嘴的,结果被这一下吓住了,连忙闭上嘴。 路西鸣浅褐色的瞳孔毫不掩饰地表示着对面前男生的厌恶,“你为什么这么凶?我们也没很想让你当我们哥哥,你只是因为年纪大,我们才喊你哥哥。你要不在这,我们才不会喊你。” 男生一时被怼得无语,冷脸站起从徐知星和陈涵面前穿过。 直到他走出房间,琴房内压抑的音调才一泄而散。 徐知星还嘟着嘴很不开心的模样。 路西鸣问:“还不高兴吗?” 徐知星摇摇头,目光还停在面前的三角钢琴上,想要近距离观察下又因陈涵哥哥的态度不敢上前。 路西鸣主动问道:“涵涵我们能看看钢琴吗?” 哥哥一走,陈涵脸上又恢复笑脸。 “好啊,我们来玩钢琴。” 魏乐光都快缩成一团了,战战兢兢地说:“涵涵,你哥哥怎么这么凶啊。” 陈涵坐在琴凳上哼了一声,“我和他不是一个妈妈,其实他也不算我哥。” “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我们别说他了,快来玩。” 陈涵理了理裙摆,脸上又恢复成甜甜的笑容,“星星,西鸣,魏乐光,我们快来弹钢琴。” “怎么弹啊?”徐知星对钢琴最为好奇,凑过来问。 路西鸣也紧紧站在旁边。 魏乐光刚才经过那一遭,只敢在边边看着。 “按一下就发出声音了,这是白键,这是黑键。”陈涵手指在不同键盘上飞跃,发出不同的声音。 徐知星嘴巴微张,惊讶地看着面前大家伙。 “好神奇。” “你们也来试试。”陈涵挪开琴凳,留出足够四个小孩站在一起的空隙,“是不是很好玩?” “对。”徐知星最为起劲。 魏乐光和路西鸣都兴致缺缺的模样,陈涵也就图一个新鲜,只有徐知星乐此不疲地站在钢琴面前,手指奏响一个又一个琴键,不同声音落在他耳边都各不相同。 有的宛如清脆的铃铛,有的却像深沉的古钟。 似而欢快,似而悲伤,似而沉稳,似而轻松。 但无论那种都让徐知星沉迷,甚至连琴房内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星星,这么喜欢钢琴吗?”沈蕙身穿一身白色鱼尾裙,目光温柔地停在徐知星身上。 徐知星这才从钢琴的世界中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到身后,脸颊微红,害羞地喊了声阿姨。 沈蕙是钢琴老师,从刚才进来就一直在观察徐知星,他按键有力,有自己的节奏,不同的琴键组合在一处,断断续续能听出成调的音乐,像是陈越刚才弹奏的《欢乐颂》的一小节。 “星星之前也学过钢琴吗?” 徐知星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我今天第一次看见钢琴。” 沈蕙目光露出几分诧异,坐在琴凳上仔细询问说:“那你之前听过《欢乐颂》?” “什么是欢乐颂?”徐知星神情天真,不似作伪。 陈涵抢答说:“刚才陈越谈的就是欢乐颂。” 陈越从接触钢琴到熟练地弹奏《欢乐颂》用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沈蕙又问了几个关于钢琴的问题,徐知星都一无所知。 “刚才涵涵哥哥弹得时候我记住了,然后我就试着按了按琴键。”徐知星解释说。 沈蕙揉了揉徐知星脸,又看了看徐知星的手指,眼神已经全然变了,“好孩子。” “你妈妈在哪,阿姨等会去找她。” 徐知星摇摇头,“应该在下面,怎么了?” 沈蕙目光激动,又抱了抱徐知星,“没事,等会阿姨去找你妈妈。” “我们先下楼去吃饭好不好?” 往常听到吃饭,徐知星肯定是第一个响应的,只是今天却依依不舍地看着钢琴,一步三回头地走下楼。 走到宴会厅时,路西鸣却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西鸣?”徐知星问。 路西鸣眼睫轻颤,小声说:“我看见我妈了。” 第20章 学琴 梁卓坐在圆桌前和身旁的朋友随意攀谈聊天,恍惚间她察觉到一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经意的回头,神情微滞。 徐知星也顺着路西鸣手指的方向看见了梁卓。 “梁阿姨。”徐知星朝梁卓挥了挥手。 母子俩想装作看不见对方都难。 梁卓岿然不动,徐知星小跑过来笑着问,“梁阿姨你也来参加涵涵生日会吗?” “嗯。”梁卓翘着腿点点头,沈蕙是她美容院的大客户。 第40章 “你们和陈涵一个幼儿园?”梁卓很快反应道。 “对啊,阿姨你不知道吗?” 梁卓:“……” 路西鸣这时也已经慢腾腾地挪过来了,嘴像是涂了一层胶水般,费力地张开,小声喊道:“妈妈。” 对于这一声,梁卓似乎很意外,平时路西鸣见到她,向来是不说话的,她上下打量着路西鸣,身上都是新衣服新鞋子。 “小芳阿姨给你买的?” “嗯。”路西鸣点点头。 “钱够用吗?” 路西鸣摇摇头。 “不够?” “不知道。” 梁卓:“……” “钱不够给你爸打电话。” “他手机号你记下,整天在鹏城,也不管你,抚养费当初他可说的是按最高的给。”梁卓翻出手机号给路西鸣看了一眼。 “记住没?” 路西鸣点点头。 “没事就去玩吧。”梁卓也没什么想说的。 路西鸣却犹豫不前,半响后突然问:“一架钢琴多少钱?” 梁卓愣了下,“看买什么样的,好的几十万都有,便宜的几千也有,几万也有吧。” “你想弹钢琴?” 路西鸣摇摇头,又顿住点点头。 梁卓看不明白,这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算了,你去玩吧。” 当路西鸣准备离开时,身后响起林芳热情的声音,“卓儿!” 梁卓脸上迅速露出笑意朝林芳挥挥手,林芳双手握住梁卓的手坐在旁边道:“你今天也来了,好巧啊。” “涵涵她妈是我店客户,你刚才见到了吗?” “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听星星说,她妈妈找我有事情,还不知道什么事呢,我正准备去找她的,老远我就看到有个人背影特别像你,我开始还不敢认呢,要不是星星过来,我还真不知道是你。”林芳熟络地和梁卓攀谈。 路西鸣和徐知星坐在旁边,手指扣着桌布,惦记着桌上的饭菜。 “有烤鸭,还有虾,我等会想吃虾。”徐知星眼巴巴地说。 路西鸣眨眨眼,“还有鸡汤。” “我不想喝鸡汤。” “那你吃鸡肉。” 家里每次熬鸡汤,林芳都要给徐知星和路西鸣一人盛一大碗,徐知星喝两口就不愿意喝了,都是趁大人不注意,偷偷倒在路西鸣碗里。 只要有什么徐知星不爱吃,大人又说要多吃点的食物,路西鸣就要偷偷成为徐知星的“嘴替”。 林芳好些日子没见到梁卓了,有一肚子话要说,这时一个声音插进来问:“知星妈妈?” 林芳应了一声,又回头看向徐知星,“怎么了,涵涵妈妈。” 沈蕙简单地说了下刚才在琴房的事情,“我觉得星星在弹钢琴上有天分的,你要不要考虑以后让星星学弹琴?” 林芳略显无措,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说钢琴了,她和徐知星他爸都是五音不全,唱歌从来不在调的人。 梁卓接下话说:“芳姐这是好事啊,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学钢琴的孩子都不会变坏,小孩有天份多好,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莫扎特了。” 徐知星偷听着大人说话,悄悄问路西鸣,“莫扎特是什么?我只知道牛轧糖,莫扎特能吃吗?” “莫扎特是钢琴家,不能吃。” “钢琴的家在哪里?” “不是钢琴的家,是钢琴家,弹钢琴的。” “当钢琴家就可以天天弹钢琴了?” “对。” “那我想当钢琴家,以后天天弹钢琴。” 徐知星和路西鸣的话被林芳听到心里去了,当天下午回去了就和徐明军说起此事。 徐明军正在工地里监工,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那你带星星去试试呗,小孩有兴趣就行。” “课贵,钢琴更贵,你知道一节课多少钱吗?” “多少?” “两百,这还是有涵涵妈的关系,找的音乐学院学校的教授,更贵一点的老师上千的都有,这都是专业老师,涵涵妈说了,刚开始学琴不能图便宜,打基础很重要,还有钢琴,一架就要好几万。”林芳虽然知道徐知星对钢琴感兴趣,但是这学钢琴不是个简单的开销,学琴,请老师,方方面面都要花钱,况且前些日子为了这个小卖部就投了好些钱进去。 徐明军抹了把脸说:“钱的事你别操心,你先带星星去上课试试,他要感兴趣就学呗,至于钢琴嘛,也不着急买,反正琴行有。” 夫妻俩一合计,转天就带着徐知星去了沈蕙所在的琴行。 徐知星趴在玻璃上,远远就听见了手指触碰琴键发出的声音,期待地说:“妈妈我以后能天天来练琴吗?” “天天?”林芳一合计,一节课两百,一个星期就是一千四,一个月就六千了。不由得咂舌,但也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说:“听老师安排。” 接待徐知星的是一位男老师,大约四十出头,穿着简单的休闲装,模样和蔼。 “你好,我是周宁,你们喊我周老师就好了。”周宁自我介绍的同时看向面前的两个小孩。 “哪个是徐知星小朋友啊?” “我!”徐知星高高地举起手,“这是路西鸣,我的朋友。” “好哦。”周宁示意徐知星坐下,林芳和路西鸣则在旁边。 “周老师,我们要练琴了吗?”徐知星迫不及待地问。 第41章 周老师说:“先不急,老师有几个问题问你。” “好。” “星星今年几岁了?” “五岁半了。”徐知星伸出五个手指。 “那星星知道哪个是左手,哪个是右手吗?” 徐知星沉默地回想起妈妈说的话,拿筷子的是右手,举起右手说:“这个是右手。” “这个是左手。” 周老师点点头,“那星星知道这是几吗?” “三。”徐知星脱口而出。 “反应挺快的嘛。”周老师让徐知星坐在琴凳上,“那星星知道钢琴上有多少个琴键?” 徐知星摇摇头。 周老师给出了答案,“一共八十八个。” “好多啊。” “没错,八十八个琴键会发出不同的声音,等星星以后上课后就会学会区分不同琴键发出的声音了。” 徐知星坐在琴凳上晃了晃腿,眼睛露出期待的光芒。 周老师提醒说:“星星腿不能乱动。” 徐知星顿时收回腿,小声地问:“为什么?” “因为学琴是很认真的事情,到时候星星的腿还要去踩踏板,如果乱动就踩不好踏板了,弹出来的音就不对了。” 徐知星似懂非懂地听着周老师的话,只是他向来好动,琴凳又高,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晃着两条腿。 “什么是踏板?” “踏板是钢琴的灵魂。有了它,钢琴音乐才有光泽,等以后周老师再带你认识踏板,我们今天第一节课先认识琴键,区分不同的音区。” 徐知星本来在认真听着老师说话,可是腿却不由自主地晃起来了。 “徐知星,不要晃腿!” 周宁收起脸上的笑意,神情严肃,徐知星像个鹌鹑一样缩成一团,腿都不敢张开了。 路西鸣在旁边默默看着徐知星练琴,不发一言。 但是小孩自制力向来薄弱,尤其是徐知星,完全是个小猴,天不怕地不怕。周宁的威慑也只作用了十来分钟,在区分低音区不同音键声音时,徐知星的双腿又不自觉跟着钢琴的声音晃了晃。 周宁弹琴的手放下,路西鸣目光担忧地看向徐知星。 果不其然,徐知星又被说了。 “徐知星,不要乱动。” 一节课下来,不到十分钟周宁就要提醒一次,就连临走前还对林芳说:“我觉得星星还是有点太好动了,可能还是年纪小了,你们在家要注意培养星星集中注意力。不过也不要太操之过急,小孩嘛,爱动也是正常的。况且星星绝对是有天赋的,辨音力非常准,这真的非常少见,不要浪费这种天赋了。” 林芳闻言顿时打定了主意,“老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督促星星,让他提高注意力。” 徐知星被周老师说了很多次不要乱动,一路上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牵着路西鸣手说:“我也不想我的腿动啊,可是他不听话。” “西鸣,你说妈妈会用什么方法不让我乱动啊?” 第21章 争执(含入v公告) 路西鸣歪着头想了下,“绑起来?” “绑起来就不会乱动了吗?” “绑着你就动不了了。” 林芳正在带他俩过马路,听见对话插嘴道:“还绑起来,总不能绑一辈子吧,星星要自己克制。” 徐知星哭丧着脸,“克制不了。” “为什么克制不了?” “就是克制不了,就像我看见二两鸡腿一样无法克制。”徐知星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奥尔良烤肉摊。 林芳拍了拍徐知星的头,“吃东西你倒积极。” 这时林芳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星星,你想不想吃鸡腿?” “想!” “那妈妈给你买个鸡腿好不好?” “好啊好啊。”徐知星蹦蹦跳跳地说,“快买快买,我和路西鸣一人一个。” 林芳付了钱,将两个鸡腿拿在手上,徐知星伸长了手,央求说:“妈妈快给我。” 路西鸣也跟着伸出手,期待道:“阿姨。” 林芳伸出食指晃了晃,“要交给你们两个任务。” “你们完成了才可以。” “什么任务?”徐知星不乐道。 林芳在小卖部后门处放了两个相对而坐的小板凳,“西鸣坐这里,星星坐对面。” “我坐好了,快给我鸡腿,妈妈。”徐知星眼睛还盯着鸡腿不放呢。 “还不行。” 林芳把一块电子表递给路西鸣,讲述着规则,“从现在开始十分钟之内,徐知星的腿不动,奖励他吃一口鸡腿。” “那他要是动了呢?”路西鸣问。 林芳:“就不能吃。” 徐知星不干了,嚷嚷道:“我要吃鸡腿!” “那你十分钟之内不许动。” 徐知星嘟着嘴不乐意,“可是我控制不住。” “那你就吃不了鸡腿。” 说完后,林芳摸了摸路西鸣的脑袋,“西鸣监督星星哦。” 徐知星霸道地叉着腰命令路西鸣:“不许监督。” 林芳微微一笑,“要是我发现你们俩偷偷作弊,或者西鸣故意袒护星星,发现他乱动了也不说,你们俩的鸡腿都没了。” “听明白了吗?” “妈妈你好残忍。”徐知星闷闷不乐。 路西鸣附和地点点头,“这叫离间计,叔叔昨天看书告诉我的。” 第42章 “小兔崽子,你还知道离间计了,这叫美食计。如果半小时内,星星没动,你们俩都可以去吃鸡腿了,晚上还给你们做大虾,不然你俩等着吃竹笋炒肉吧!” 说完林芳去前门招呼顾客了,徐知星正襟危坐地在小板凳说:“西鸣怎么办?” 路西鸣捧着脸,摇摇头,“没有办法,这就是大人,残酷又霸道的大人。” “好吧。”徐知星下意识想要晃腿,被路西鸣连忙按住,“你现在还不能动。” 此刻徐知星动的不是腿,动得是他和路西鸣的鸡腿和大虾,年仅五岁的幼崽第一次感受到任务的紧迫和压力。 “你偷偷动,我不告诉阿姨。”路西鸣小声嘀咕两声。 话音刚落,林芳就咳嗽两声,“星星有没有动?作弊的话两个人都没有鸡腿。” “没有没有,没有动!”徐知星吓得赶紧否认,差点整个人都晃起来了。 林芳这才点点头,“西鸣不许包庇,听见了吗?” “听见了。” 两个人就坐在对面,大眼瞪小眼,徐知星腿不能乱晃,只能盯着路西鸣看,“好无聊啊,西鸣。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从前有三只小猪……” “听过啦。” “从前有个小红帽……” “不想听。” “从前……”路西鸣话还没说完,一把按在徐知星腿上,“阿姨在看我们。” “可是我想动。”徐知星越忍越想动,他甚至觉得凳子上长了个钉子。 路西鸣安慰地抱了抱徐知星,“你要不动吧,我们晚上不吃鸡腿和大虾。” “可是你不是爱吃虾吗?”徐知星扣着手指,想到这觉得自己又可以忍一忍了。 “我今天不爱吃了。” “可是我想让你吃,我不动就可以吃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动吗?” 路西鸣微微垂下眼,安静几秒后,目光搜寻了一圈说:“我给你放电视看?” “好,我要看动画片。”徐知星点点头。 路西鸣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放一档感情剧,刚打开徐知星就听到一句话。 “我们私奔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徐知星奇怪地问:“什么叫私奔?” “不知道,可能是逃跑。”路西鸣按着遥控器找到少儿频道,但是却按不动,“没电了,我去找阿姨换电池。” “好吧。”徐知星坐在板凳上,指挥地说:“我想看虹猫蓝兔。” “等会就放了。” 徐知星看着动画片,又惦记着路西鸣爱吃的大虾,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他真的一下都没有动过,当天晚上他和路西鸣都如愿吃到了鸡腿和大虾。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徐知星不动也非一顿大虾和鸡腿就能解决的事情。 等下次去周老师家练琴时,徐知星又犯了爱动的毛病,弹琴的时候一会手酸,一会脚痛,还时不时屁股痒。 周老师打心眼认为徐知星有天赋,随便在琴键上按一下,他都能分出什么音什么调,平常琴童苦恼的辨音力,对于徐知星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甚至一些曲子弹一遍,徐知星就能复刻个七七八八。 可一堂课下来,徐知星总是安静不到一会,偶尔还要岔开话题,问问周老师中午吃的什么啊,吃饱了么?晚上打算吃什么?要不要去他家吃饭啊,他妈妈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 粉雕玉琢的小孩嘴里说些天真可爱的话,任谁看了都很难对他发火,尤其是周宁语气凶一点,徐知星就马上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眼,脸也不笑了,嘴巴也抿着,头都快垂到琴键上了,像是经历了暴风雨的幼苗,怏怏的可怜样让人看了又心疼。 周老师都无奈了,只好在林芳来接孩子的时候,将这个情况再次汇报给她。 林芳顿时来火了,“我看他就是皮痒了,周老师下次他再不听话,你就揍他。” 周老师赶紧劝说:“怎么能揍孩子啊。” 徐知星听到要揍自己,赶紧躲到周宁身后,他从小没少挨打,此刻赶紧附和着说:“对啊,怎么能揍孩子呢!” 林芳眉头一挑,“你不揍就不听话。” 徐知星又不高兴了。 周老师示意路西鸣带着徐知星出去玩,他单独和林芳说。 路西鸣牵着徐知星的手走出去后,周老师开口道:“小孩注意力不集中也不是一下两下的事情,平常在家也要练琴,慢慢加时间,循序渐进。” “你们家琴看得怎么样?” 这句话伤林芳心了。 这些日子她和徐明军一有空就往琴行跑,只是这琴动辄上万,不是个小数目,他们刚盘下小卖部。而且徐知星还有哮喘,每个月要用钱,之前徐明军大哥借的钱还不还,找他要了几次,都借口没钱。如今欠钱的倒成了大爷。 提到这事,林芳又急又伤心。 周宁语重心长地说:“徐知星是我遇到最有天赋的孩子,但是光有先天的天赋也不够,平日的练习也不能松懈。那句话怎么说,天才都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现在星星的努力,别说百分之九十九了,百分之九都没有。他太皮了。” 林芳掌心交叠,郑重地说:“周老师,星星这孩子就是被我们惯坏了,做事情总是三心二意。这样吧,下次他要是再乱动,你就用竹板打他一下,不然他真的不长记性。” 第43章 “您要不好意思打,你就记下来,跟我说他一节课动了多少下,我回家了教育他。” 这也不是周宁的教学风格,但是望了望远处玩沙堆,对此一无所知的徐知星,他犹豫地说:“我下节课看看吧。” 路西鸣远远地看着林芳和周宁,倍感担忧地对徐知星道:“星星。” “怎么啦?”徐知星正在用沙子盖房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你晚上乖一点。” “我一直都很乖。”徐知星手上都是沙子,毫不在意。 路西鸣见林芳走过来了,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徐知星擦手,“不要玩了,阿姨好像生气了。” “啊。”徐知星手忙脚乱地蹭掉沙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林芳正准备对徐知星发火的,训斥他不许玩沙子。结果刚走到面前,徐知星身上的沙子都被擦干净了,她把教训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不忘提醒说:“不要玩这些东西,容易犯哮喘知道吗?” “哦,知道了……”徐知星小声地应下。 一直回到小卖部,林芳都冷着脸。 徐知星和路西鸣坐在小卖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林芳瞥了他俩一眼,“你俩没事就去玩吧。” “好。”徐知星赶忙应了声,“妈妈,那我们去前面的学校玩。” “嗯。” 望着两小孩远去的背影,林芳从抽屉里翻着账本,想着从哪里再省点钱买架钢琴。 徐知星坐在滑梯上,一溜烟滑下来,但却没有太多笑容。 “星星,你怎么不开心?”路西鸣紧随而下,也从滑梯上下来。 徐知星坐在旁边的跷跷板,晃了晃腿:“因为妈妈不开心啊。” “西鸣你说妈妈为什么不开心啊?” 路西鸣坐在跷跷板另一端,回忆着林芳阿姨有关的记忆。 “因为买不起琴,你上课爱动,担心你犯哮喘,小卖部生意还没回本,和叔叔吵架,大伯欠钱不还,做饭烧糊,对面商店老板说家里商店东西不好。”路西鸣重复着林芳平时的碎碎念,“每次阿姨说这些事的时候都不高兴。” “那怎么办让妈妈能开心点?妈妈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路西鸣沉默几秒,简明扼要地回答:“钱。” “大人都喜欢钱。” “可是我所有的钱都已经给妈妈了。”徐知星兜比脸都还要干净。 “我是穷光蛋。”徐知星伤心地说,“除了这个呢?” 路西鸣又陷入了回忆,“阿姨喜欢小狗,她上次和复印店老板聊天说,她小时候可喜欢小狗了。” “那我们找一只小狗送给妈妈好不好?”徐知星跳下跷跷板,小跑到路西鸣面前。 “你见到哪里有狗吗?” 路西鸣视线远望,伸出一根手指,“那。” 那是一只白色的土松犬,看上去才几个月大,毛茸茸得像只小熊,三角形状的小耳朵在听到说话声音时微微耸动。 “小狗!”徐知星嘬了两下,小白狗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徐知星抱起小狗,四处张望了下,“这只狗有主人吗?” “没有我们就把他送给妈妈好不好啊?” 路西鸣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今天是周六,小学操场都看不到人。 “没看见。” “那我们把他抱回家送给妈妈吧。” 小狗仿佛听懂了徐知星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徐知星乐得只笑,他走一下,小狗也跟着走一下。 “路西鸣你看,小狗跟着我呢。” “是的。” 徐知星很招小动物喜欢,到了小卖部时,徐知星几乎是抱着小狗送到林芳面前,“妈妈你看,小狗。” 见到徐知星怀里抱着小狗,脸上都蹭上了狗毛,说话还不停喘气。林芳顿时火冒三丈,一把从徐知星怀里夺过小狗,眉梢上扬,冷着脸生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哮喘要离这些东西远一点!这些猫啊狗啊的你都不能碰!” 徐知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路西鸣紧张地看着徐知星,只见他被吓懵了,小脸煞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我不知道。”徐知星低头小声回答。 不止徐知星不知道,路西鸣也不知道。 就在林芳骂路西鸣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走进来说:“阿姨,你看到我家小狗了吗?” 看见门口的小孩,林芳脚边的小狗立刻汪了两声。 小孩抱起小狗,指着徐知星,向林芳告状,“阿姨,你们不许偷我家小狗!” “我没有。”徐知星着急地反驳。 林芳本就因为家里的琐事头疼,如今徐知星又闹出这种事,简直一下气得头晕,顺手抓住他的胳膊,在他身上重重拍了两下,“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徐知星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带着哭腔大声道:“我没有,是没人我才把小狗带回来的。” 路西鸣在旁边连忙作证,伸手着急地想要护住徐知星,“是小狗跟我们走的,没有人在,是我先看见小狗的,不怪星星。” “那不就是小偷。”小孩愤愤道。 “我不是小偷!”徐知星眼泪布满了整张脸,看着可怜又无助,路西鸣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抱住徐知星替他擦泪水。重复说:“星星不是小偷。” 第44章 林芳看见面前的两个小孩,别开眼道:“西鸣把星星带回去。” 路西鸣连忙牵着徐知星离开小卖部。 一路上徐知星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嘴上不断地重复:“我不是小偷。” 路西鸣停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我知道你不是,你哭一会就不哭了好不好,你哭久了会犯哮喘。” “可是我忍不住,我好难受。”徐知星撇着嘴,眼泪就像拧开的水龙头一直往下掉。 路西鸣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星星,你不要哭了,你吃颗糖。” 徐知星红通通地眼睛盯着奶糖,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稍微止住泪水,哽咽道:“好。” “你喂我。” 路西鸣撕开包装纸,将奶糖喂到徐知星嘴里,用手帕擦了擦他哭得泛红的脸蛋,“你吃糖,不要哭。” “可是我难受。”徐知星含着奶糖,嘴角一撇又要哭出来。 “你要是哭了,我就把大白兔扣出来,不给你吃。” 徐知星伸手推了推路西鸣,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能这样?你是坏蛋。” “那你不要哭,我把大白兔都给你。” “你还有吗?”徐知星看向路西鸣的口袋。 路西鸣从兜里又摸了一个,“还有一个,你不哭了,我再给你好不好?” 徐知星撇撇嘴,霸道地说:“我哭你也要给我。” “为什么?” “你不给我,我就不和你玩了!” “那你这是耍赖皮。” “我就是耍赖皮!”徐知星叉着腰,扬起下巴,理不直气也壮。 尽管如此,但因为被路西鸣转移了注意力,徐知星的哭声也渐渐消失。 “那你耍吧,我都给你。”路西鸣牵起徐知星的手,两个小孩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中间裹着那颗剩下的大白兔奶糖。 可是离家越来越近,徐知星又想起刚才的事情,不免变得愁眉苦脸,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到最后几乎是路西鸣拉着他在往前走。 “星星,你走不动了吗?” 徐知星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那你想去哪?” 徐知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后说:“我们私奔吧。” 第22章 私奔 “私奔?”路西鸣思考几秒问:“你是不是想离家出走?” “有区别吗?” “没有。” 路西鸣接受了徐知星的这个解释, “可是我们私奔到哪里去?” “当然要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啊。”徐知星回忆起电视剧男女主私奔的台词,“开始新的生活!” 路西鸣摇摇头。 “为什么不行?”徐知星抓住路西鸣的胳膊晃了晃。 “我们现在还不能养活自己。” 徐知星犯了愁,“那我们私奔到哪里?” 路西鸣默不作声,只是给徐知星擦擦脸上还未干的眼泪。 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挂在脸上, 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可怜极了。 徐知星趴在路西鸣肩膀上,想了一会突然抬头说:“我们去姥姥家。” “和姥姥告状, 妈妈打我。” “你记得住路吗?西鸣。我们之前去过一次的。” 徐知星期待地看向路西鸣。 路西鸣转头望向天空, 眼珠微微往下。沉默不说话。 徐知星知道这是路西鸣在回忆时的习惯性动作, 每当这样,就代表他在陷入回忆。 等眼珠位置又恢复到中间时, 路西鸣回答说:“记得。” “那我们私奔去姥姥家吧。”徐知星用手抹了抹眼角就想要走。 路西鸣抓住他的胳膊说,“回家带书包。” “为什么?” 路西鸣找出书包, 将里面的作业本拿出来,把面包牛奶放进去, 又找了个手电筒。 “要走很久, 你路上会饿。” 徐知星觉得路西鸣说的有道理, 把零食袋一股脑地全塞到书包里,鼓鼓囊囊。 “好了,西鸣我们私奔吧!”徐知星眉梢带着喜悦, 前所未有的事情带给他十足新奇的体验。 “等等。” 路西鸣又从小猪存钱罐里拿出一沓零钱放在书包里, 将书包背在胸口。 徐知星奇怪地问:“西鸣你在干什么呀?” “拿钱。” “为什么要拿钱?” “坐公交。” “那你把钱放在哪里了?” “书包。” 徐知星眼珠子转了转, “那你为什么不把钱缝到衣服里面的口袋呢?” “为什么要缝在口袋里?” “因为妈妈说的,每次爸爸要出火车去别的地方, 妈妈就把钱缝在口袋里, 这样不会被人偷。” 路西鸣眨眨眼,“我不会缝。” “那你以后学, 这样我们以后再私奔,钱就不会丢了。” 路西鸣认真地点点头,“我放在书包里也不会掉。” “好。” 路西鸣这才牵起徐知星的手,“走吧。” 两人走出家门,徐知星就完全不认识路了,他用力握紧路西鸣的手,“西鸣我们怎么走啊?” “先等公交,坐到卧龙路。然后下车,直走。” 听到路西鸣有条不紊的答复,徐知星慌张的心渐渐平息。 很快302公交车就来了,路西鸣将早就准备好的两块钱零钱塞进投币箱。 第45章 公交车上没多少人,路西鸣牵着徐知星找了两个挨在一起空位坐下。 徐知星坐在靠窗的一侧,目光中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在大人的带领下出门,对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西鸣你看,外面有卖气球的。” 路西鸣嗯了一下,“是的。” “哇,好多车啊。” “路上车多。” “西鸣你看那有个小猫咪。” 路西鸣看向窗外,“橘色的。” “我喜欢小猫。” “可是家里不能养小猫。” “为什么?” “你有哮喘,刚才阿姨说的。” “好吧。” 一路上徐知星叽叽喳喳地像个小鸟,路西鸣也很配合,有应必答。 只是徐知星很快体力就耗尽了,歪歪扭扭地躺在路西鸣身上,没精打采地说:“西鸣,我想睡觉。” 路西鸣抬头认真听着车内广播,“你睡吧,到了喊你。” “好。”徐知星很快就躺在路西鸣腿上睡着了。 越往郊区开,路越陡峭,公交车内各种难闻的气味混在一起。司机还时不时猛踩刹车。尽管开着车窗,路西鸣也渐渐觉得头晕恶心。 只是他始终记得这次只有他和徐知星两个人出门,他要是闭上眼休息,很可能就会错过公交站的提醒。 他努力睁大眼,可还是觉得难受想睡。 他记得前方还有五个站,心里想着只闭一会眼睛,等会马上就睁开。 只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车窗外的景色已经是他全然没有见过的了。 恰好此时公交站内播放着前方下车站,路西鸣仔细辨认,却发现这是个完全没听过的站台名。 这说明他和徐知星已经坐过了。 路西鸣吓得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忙把腿上的徐知星喊起来。 “星星,我们坐过站了。”路西鸣紧张地看向徐知星,说话都有些打颤。他不知道把徐知星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万一回不去了怎么办了?徐知星会不会伤心难过。各种的念头一下涌上心头。路西鸣心尖都变得酸酸涩涩的,眼睛上也蒙上一层水雾。 徐知星还没睡醒,刚睁开眼就发现路西鸣伤心的模样,赶紧安慰说:“没事的,西鸣。” “可是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我找不到路了。” 路西鸣从离开家后一直表现得镇定自若。因为他过目不忘记的记忆,可以清楚记得所有他去过的地方路线,就算只有他有徐知星两个小孩去姥姥家,他也没有害怕。因为对他而言,目的清晰可见,只需要遵循记忆的指导,所有事情都在可控范围内。 可是现在坐过站,一切的场景就变得不可控,无法预料。 面对未知的地点,没有记忆的提醒,他比徐知星更加无措。 徐知星听后挠挠头,“那就问别人啊,你不要担心,有我在呢。” 路西鸣不想和别人交流,他非常依赖自己的记忆。面对徐知星这一建议,他潜意识感到排斥。 徐知星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摸了摸他的胸口,“你不要怕啊,我去问司机叔叔,你等我哦。” “我要和你一起。”路西鸣紧紧攥住徐知星的手,跟着他一起走到司机旁边。 徐知星喊道,“司机叔叔,你知道现在在哪吗?” “在桥园路呢,怎么了?” 这两小孩一上车,司机大叔就注意到了他们了。旁边没有一个人大人,格外奇怪。 “我想去姥姥家,新村路在哪里啊?”徐知星继续问。 “哦,你姥姥在新村路等你们呢?”司机误以为有家长在公交站等他们。 “对啊。”徐知星没理解司机大叔的意思,只是点点头,“新村路在哪里啊?” “你们坐过了,你们得下车,去对面公交站,然后坐两站才到新村路。”一旁的乘客在旁边插话,“你们家大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小孩出来了。” “因为我们在私奔,所以没有大人。”徐知星回答得极其认真。 这一句话逗笑了车内的其他乘客,“你们俩私奔到姥姥家去?” “对啊。”徐知星点点头,“我们要去找姥姥。” 车厢内的笑声使路西鸣更加焦虑。 他不喜欢置身于人群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让他感到强烈的不适,只能紧紧依偎在徐知星身边,汲取一点安全感。 “我们下车吧,星星,我们下车去对面。” “你们俩小孩也太危险了,你家大人电话呢,让你们大人来接你们。”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帆布袋里掏出手机,“我给你们家大人打电话。” “奶奶,你要给我姥姥打电话吗?”徐知星牵着路西鸣走过去问。 “对啊,让你们姥姥来接你们。” “西鸣,你记得姥姥电话吗?”徐知星转头问。 只是路西鸣嘴唇发白,完全拒绝和除了徐知星以外其他人说话的模样。 “星星,我们下车吧。”下车逃开所有的人群,路西鸣声音带着几分央求。 这时公交车门已经打开了,徐知星犹豫地看向面前的好心的奶奶,以及情绪濒临崩溃的路西鸣,纠结后还是走向了公交站,“奶奶,我们先下车了啊,拜拜。” 好心的奶奶还没来得及拦住徐知星,他俩就已经下了公交车,走到了站台边。 第46章 “西鸣,你没事吧?”徐知星担心地问。 路西鸣只是摇头,牵着徐知星的手,“星星,我们往远处走一点好不好?” “好。” 徐知星不知道路西鸣要去哪,只是安静的跟在旁边。 等到走到一个没人的花坛下,路西鸣才停住脚步。 方形的花坛正中央栽种了一棵茂密的香樟树,深绿色的茎叶随着晚风的吹动轻轻摇摆。 徐知星站在香樟树下,看向路西鸣的眼神带着担忧,“西鸣,你怎么了?” 路西鸣的不安随着渐渐离开人群得到稍微的缓解,平复着呼吸说:“我讨厌人多的地方,我不喜欢大家都看我。” “为什么呀?” “不喜欢。不喜欢有陌生人注意到我,他们看我时,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只要回忆起刚才在公交车上的场景,路西鸣身体都不自觉发抖,他真的太讨厌引人注目了。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对他而言就像是无数双看不见的刀子往他身上扎。 任何陌生的人,环境,事情,都让他不安,难受,恐惧。 他自顾自地不断重复:“星星,我真的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讨厌陌生人看我,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真的受不了。” “没事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徐知星伸手用力抱住路西鸣,“我们不喜欢就下车,你不要怕。不喜欢我们就不做。” 路西鸣也紧紧抱住徐知星,小声道:“可是我们现在坐过站了,我做错事了,我没有好好看着路牌,我只想闭一会眼睛,可是我再睁开时就已经过站了。我明明不想坐过站的,可我还是做错了。我真的不想做错事,我好讨厌别人看我,我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我没有闭眼,我们就不会坐过站了。” 路西鸣不断解释重复,声音带着啜泣。 他无法原谅自己犯错,他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完美无瑕。他也无法接受陌生人落在他身上质疑的目光,就算别人不夹杂恶意,可对他而言也是种残酷的折磨。 徐知星拍了拍路西鸣的背,尽力安慰说:“做错了也没事啊,况且也不是你一个人做错的,是我们俩一起做错的。我也不该睡觉,只留你一个人看路牌,真的没事的,西鸣,你不要哭。你哭了我也要哭了。” “我们去对面坐车就可以再坐回去了,真的,我刚才问司机叔叔了。” “你不要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路西鸣的情绪在徐知星的安慰下得到平复,他擦了擦眼泪,此刻无措的模样和刚出门镇定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里我没来过,我不认识路了。” “没事的,有我在。”徐知星拍了拍胸口,“我去问路。” 路西鸣嗯了一声,紧紧牵着徐知星的手,两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道路两旁摆着小摊,时时传来吆喝声。 “糖葫芦你吃吗?”徐知星问。 路西鸣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徐知星反问,“你吃吗?” 徐知星又问:“有钱吗?” 路西鸣从书包里翻出两张一块钱的纸币,“有。” “那我问问。”徐知星接过钱,“你要去吗?” “我和你一起去,但我不想和他们说话。” “好。” 徐知星走到小摊面前,“阿姨,糖葫芦多少钱啊?” “两块五一根。”卖糖葫芦的女人身上绑着一件深红色的围裙,笑着从草堆上拿下一根糖葫芦,“你们要几根啊?” 徐知星将右手的零钱举高,“阿姨,我只有两块钱,能不能卖给我啊?” 女人举着糖葫芦,面上有几分难为情,“要不你去找你家大人再要五毛钱。” “没有钱了,只有两块。”徐知星可怜巴巴地收回手。 路西鸣正在低头翻着书包,想要再找到五毛钱。 糖葫芦阿姨见面前的两个小孩长得都可爱,心下一软答应说:“好吧好吧,两块钱给你了,不要跟别人说哦。我卖给别人都是两块五的。” 路西鸣翻找的动作立刻停下,把包牢牢护在胸前,面上表情变成一分钱都拿不出的样子了。 徐知星喜出望外,连忙接过糖葫芦,“谢谢阿姨。”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马上就要下雨了。” 徐知星脸上露出笑容,将糖葫芦外面的糖纸撕开,念叨说:“阿姨人真好。” “对不对啊,路西鸣,其实没有那么恐怖的。你不要怕。” 路西鸣摇摇头,“不想和他们说话。” “那就不说,我们吃糖葫芦。”徐知星把第一颗糖葫芦递给路西鸣。 路西鸣伸出舌头舔了一小口。 “甜吗?” “甜。” 徐知星也舔了舔糖葫芦,眉梢上扬,手舞足蹈地说:“真的好甜。” 两人就在路边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着手上的糖葫芦,路西鸣嘴里含着半颗山楂察觉到脸上的凉意,抬头望天发现树叶不断摇晃,天空也渐渐灰暗。 “星星,要下雨了。” “那怎么办?”徐知星连忙张望,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超市说:“我们去超市里面吧,躲起来。” “好。” 刚跨上台阶,大雨就倾泻而下,打湿了身后的空地。 徐知星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对着路西鸣笑道:“还好没打湿。” “对。”两人在超市里找了个长椅坐下,隔着玻璃望向外面的雨。 第47章 “西鸣,你说妈妈发现我们私奔了吗?” 路西鸣摇摇头,“我不知道。” “妈妈知道我们私奔了会不会来找我们?” 路西鸣肯定地点点头,“会。” 夹杂着细雨的微风穿过透明的塑料门帘吹进徐知星的外套内。 徐知星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抱紧路西鸣说:“我有点冷。” “我们往里面坐一点,这里有风。”路西鸣往旁边挪了挪,徐知星抬头说:“你好点了吗?” “嗯。” “那就好。” 超市门口挤满了躲雨的人,徐知星出神地望着门外,“西鸣你说,所有练琴的小孩都会被妈妈和老师骂吗?” “莫扎特会不会被骂?” “可能会。”路西鸣犹豫说。 徐知星垂下头叹了口气。 路西鸣见状伸出手抱住徐知星说:“弹钢琴不开心的话,以后就不要弹琴了。” 徐知星抬眼说:“可是我喜欢弹琴。弹琴是我最喜欢的事情。” “我只是不喜欢大人凶我。” “那你不要理他们。” 徐知星目光变得暗淡,“我上次听周老师说,莫扎特四岁就会弹钢琴,六岁就开始巡回演出。” “可是我五岁半了才开始学琴,我成为不了莫扎特,我也不想当莫扎特。” “我根本不认识莫扎特。” 路西鸣伸手轻轻摸着徐知星的脸安慰说:“莫扎特是莫扎特,徐知星是徐知星。你不需要成为莫扎特,你只需要当徐知星就好,” 徐知星目光有几分不解,“什么意思?”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不一样。”路西鸣认真地说:“全世界只有一个莫扎特,但是全世界也只有一个徐知星,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徐知星嘴巴微张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全世界也只有一个路西鸣。” “是的。” 听到路西鸣的安慰,徐知星露出轻松的笑意:“路西鸣你真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徐知星倒在路西鸣身上,虽然他没太懂路西鸣的意思,但是他知道对于路西鸣来说他是很珍贵的。 就算不成为莫扎特,不会弹钢琴,他也是独一无二的徐知星。 路西鸣靠着徐知星,两人依偎在一起,重复说:“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好。” 门外的雨连成线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挡开了徐知星和路西鸣的视线,他们坐在长椅上,将包里的薯片奶糖拿出来慢悠悠地边吃边聊天。 雨后的空气带来阵阵凉爽的惬意,徐知星舒服地眯着眼,当雨声渐停,天空再次恢复晴朗,他们俩小书包内的零食也被吃完了。 徐知星把书包背在身后,跳下椅子,激动地伸出手指向远处的天空。 “西鸣你快看,有彩虹!” 西边的天空白云处隐约有一道彩虹,徐知星张大了嘴,手指认真地数着彩虹的颜色。 路西鸣是第一次看见彩虹,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干净的天空上显出一道彩色的圆弧,颜色并不像书上画的那么明显,但却足以让人看清,最外面是一道红光。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柔和的光芒。 “好美。”路西鸣惊叹说。 “对啊,彩虹好好看。”徐知星眼中流出无法抑制的欢喜。 两人驻足片刻,直到把彩虹的模样牢牢刻在脑海里。 “我们走吧。”徐知星依依不舍地离开超市,还时不时抬头望望彩虹。 他们还得私奔呢。 路西鸣牵着徐知星的手,恍惚之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星星,我好像听到姥姥声音了。” “哪里?哪里?” 徐知星连忙四处张望。 “我都说让你出门带伞你不带,这下耽误事吧。”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站在超市门口,对着面前的老头唠唠叨叨道,“等会都赶不上领鸡蛋了,瞎耽误功夫。” 老头低头推着三轮,小声嘀咕说:“这不雨停了吗。” 正当老太太准备说些什么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姥姥!”徐知星像只飞奔的小鸟,一下飞到姥姥怀里。 姥姥还没看清面前的小孩是谁,就被徐知星扑了个满怀。 “姥姥,姥爷。”路西鸣紧随其后,站在两位老人面前乖巧地喊了声。 姥爷停下手中的三轮,一把抱起路西鸣,喜出望外地说:“你俩怎么在这?” 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像花一样盛开,亲昵地抱着徐知星,“小星星,小西鸣,你们怎么在这里啊?你爸妈呢?” 徐知星抱着姥姥的脖子说:“我和路西鸣私奔出来的,我爸妈不知道。” 路西鸣也跟着点点头,“叔叔阿姨不知道。” 老两口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彼此对望一眼,还是姥姥反应快,弹了弹徐知星一个脑瓜崩,“你俩这不叫私奔,你俩这叫离家出走。” 徐知星摸着脑袋说:“都一样都一样,姥姥,我想要来找你,但是我们坐公交坐过了。” 徐知星连手带嘴地将发生的一切比划给姥姥和姥爷听,尤其强调说:“妈妈打我,好疼,我身上都是伤。路西鸣都看见了。” 说着还要把衣服撩起来给姥姥姥爷看。 第48章 这一下把老两口心疼坏了,姥姥的嘴都没停下来,“等我回去就给你爸妈打电话,怎么能打孩子呢,你俩跑出去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当父母的。” 一边说姥姥一边止不住心疼,“都饿瘦了,心疼死姥姥了。” 说话间又带着路西鸣和徐知星回到了超市零食区,“想吃什么,姥姥给你们买,妈妈打你,看我等会回去不找她算账。还有你爸也是,也不知道拦着点。当初我都嫌你爸脾气太软了,现在倒好,儿子挨打都不知道吭一声。” 路西鸣和徐知星此刻的注意力已经被面前五花八门的零食夺走了,最后祖孙四人带着满满三轮车的零食和玩具打道回府。 “看姥姥怎么收拾你爸妈。” 林芳这边训完徐知星心里就后悔了,她就是暴脾气,情绪上头了就控制不住。现在心里止不住地惦记着他俩单独在家,又担心徐知星的哮喘犯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只是回到家后,哪还有他俩的人影,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芳一下慌了,连忙给徐明军打电话。 “老徐,星星和西鸣是不是被你接走了?” “没有啊,我一直在工地呢。”徐明军不明所以,“他俩人呢?” “我不知道啊。”林芳顿时六神无主,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别担心,我马上回来啊。” 两夫妻在家附近开始遍地寻找,徐明军强撑着安慰说:“老婆没事的,他俩肯定在一起,西鸣认得路,肯定能找回来的。” 林芳抹了抹眼泪,自责为什么不听徐知星的解释,就动手打他。心下一阵难过。 就在他们一直找不到人时,姥爷蹬着三轮喊道:“小芳啊,你俩在这干啥呢?” 林芳循着声音望去,一下就看到了在三轮车后面吃薯片的徐知星和路西鸣。 “爸,你们把孩子带走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林芳一颗心大起大落,不禁埋怨道。 “还说,我跟你们说什么说。”姥姥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冤枉星星,还打他,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母女俩脾气一个赛一个爆,徐明军连忙在中间打圆场,“爸妈,我们先上去说。” 徐知星也不和林芳说话,拿着零食就和路西鸣回了房间。 客厅里时不时传来姥姥大嗓门的声音,姥姥一说话,除了林芳,剩下两个男人根本不敢吭声。 “要不是我在超市门口遇到两孩子了,我看你们咋办。”姥姥指着林芳训斥道。 “妈,你不知道星星有多不听话,” “你小时候就听话了?再说了,不是你冤枉星星吗,人家孩子好心给你抱条小狗想要你开心点,你非听人家三言两语,就说星星偷东西,我看最不听话的是你。” 姥姥以一敌三,在场的所有大人都无一幸免。林芳此时也才知道真相,一时哑舌,不再还嘴。 “我去做饭。” 卧室内,徐知星躺在床上吃饱喝足,昏昏欲睡。 路西鸣坐在旁边,手上握着姥姥的诺基亚,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爸爸。” “喂。”路建峰坐在办公室内,奇怪地看了眼这个手机号。 “路西鸣?” “嗯。” “你有什么事?你用谁手机给我打的电话啊,你妈呢?” 路西鸣逐一回答说:“妈妈不知道在哪,这是徐知星姥姥的手机,我想要个钢琴。” 路建峰懵了下,“啥?你想要啥?” “我想要个钢琴。”路西鸣又重复了一遍。 “钢琴?你要干啥?” “弹钢琴。” 路建峰揉了揉眉心,奇怪地说:“你妈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不是。”路西鸣淡淡地说:“你没钱就算了,我去找我妈。” “我没钱,你干什么玩笑?”路建峰冷笑下,“你妈能有我有钱?你每个月生活费都是我付的。” 路西鸣哦了一声。 “操。”还没等路建峰说什么,路西鸣已经把电话挂了。 路建峰不可思议地又回拨了电话,正在通话中。 等了三分钟后,电话才有人接听。 路建峰没好气地说:“你妈给你买了?” “不告诉你。” 路建峰这辈子输给谁他都无所谓,就独独输个梁卓不行。输给自己前妻对他而言是最大的羞辱。 “你妈给你买啥样的?” 路西鸣没说话。 “算了,你别管了,我跟你妈说,到时候有人去找你徐叔叔去看钢琴。” “嗯,谢谢。” 路建峰又看了看手机,确实是路西鸣的声音,不瞒他说,这还是路西鸣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他说谢谢。 路西鸣没理会路建峰的诧异,挂掉电话躺在徐知星喃喃自语道:“星星,我们要有自己的钢琴了。” 姥姥和姥爷惦记着家里的猪鸭鸡鹅,吃完饭就匆匆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林芳和徐明军,好好照顾孩子,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他们就把两孩子接到村里去。 林芳碍于面子,纵使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也拉不下脸和徐知星道歉,只是第二天多给徐知星做了几道好吃的。 徐知星早就被路西鸣哄好了,一见到有爱吃的菜,也就没有揪着林芳打他的事情耿耿于怀,林芳心底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 第49章 徐明军站在厨房看向客厅的两个小孩说:“你这脾气是要改改了,小时候打星星他还不记仇,等长大了孩子记事了,你再打他,他就怨你了。” 林芳不以为意,“我又不是天天打他,我上次不也是气急了吗,再说了,还不是怪你。现在家里到处都要用钱,星星的钢琴都还没买,孩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事情。人家老师都说他有天赋。” 提到钢琴,徐明军揉面的手顿了顿,“今天路建峰给我打电话了,他说给家里买了架钢琴,过几天就送来。” “路建峰?” “他怎么知道?” 徐明军看向在客厅和徐知星抱在一起玩积木的路西鸣说:“应该是西鸣说的。” 林芳叹气,“这事闹的。” “算了,路建峰说就当给孩子的抚养费,等过段时间我项目批下来了,我把这钱再还给路建峰。”徐明军一想这里,心中也觉得苦闷,孩子想学钢琴都买不起,心中默默下定决定,一定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不到两天,一架黑色漆面的三角钢琴就入住徐家。 徐家的房子三室一厅,一间主卧夫妻俩住,一间儿童房,徐知星和路西鸣。本来还剩一间客房的,如今被改成了徐知星的琴房。 “那以后西鸣大了住哪?”林芳看着房间里闪亮的钢琴担忧地问。 徐明军大大咧咧道:“两小孩一起住呗,过段时间我给他俩换个大床,反正都是男孩子也无所谓。” 自从有了钢琴后,整个家里最高兴的就是徐知星。 钢琴到家的一天,徐知星隔一会就要拉上路西鸣跑到琴房,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琴键,不敢相信地问:“西鸣,我们真的有钢琴了?” “是真的。”路西鸣按响一个琴键,仿佛一个清脆的铃铛,敲碎了徐知星的怔神。 两个人并排坐在琴凳上,徐知星侧头问:“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小星星变奏曲》。” 徐知星手指放在琴键上,轻轻按下,恰似一只翻飞的蝴蝶在黑白世界跳跃起舞。 琴键不断发出悦耳的声音,徐知星按响最后一个音键,音乐的蝴蝶也随之渐渐消失,一曲结束,台下随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穿着黑色礼服的徐知星从琴凳上站起,单手放在胸前朝台下鞠躬致谢。 去年徐知星十二岁,拿了全国少儿钢琴比赛第一名。如今恰逢南江市文艺汇演,徐知星作为压轴表演,弹奏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正式退场后,徐知星迫不及待地跑到后台,早就没有在台上稳重成熟,天才少年的模样。 路西鸣连忙上前,将手中拧开的苏打水递给他,“累不累?” “不累,就是热。这个会场暖气太足了,我身上都是汗。” 路西鸣安慰说:“别脱,等会就好了,不然容易着凉。”如今他比徐知星还要高一点,两人并排站在一起,他倒更像是大一点的那个。 说话间,徐知星将外套和马甲脱下丢给林芳,只留下了身上的白衬衫,他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皮肤白皙,五官渐渐长开,眼睛又大又亮,说话时眉梢微扬,带着生机勃勃的活力。媒体曾经夸他是当代最有潜力的钢琴演奏家。 “你别一下脱太多了,等会出去又冷,一会热一会冷,你哮喘又要犯。”林芳叠好手中的衣服,“等会就回去,你爸开车来接我们。” 这几年徐明军事业也大有长进,在一家建材公司当二把手,而林芳的小卖部也升级为一家小超市。两人各自都忙得很,也就今天刚好遇上徐知星钢琴表演,才有空聚在一起。 徐知星坐在汽车后排,突然想到什么,身体前倾趴在前排驾驶位靠背上问,“今年寒假我们去港城玩好不好?” “我想去港城玩。” 林芳斜了他一眼,“你看我像不像港城?” “妈,你怎么这样,我想去港城玩,你之前答应我的,寒假带我和路西鸣出去玩的。” 尽管徐知星年龄长大了,也还是一样的爱撒娇,软磨硬泡地要林芳带他去港城玩。 徐明军打圆场说:“看有没有时间吧,我公司正忙,你妈超市也走不开人。” “哼。”徐知星不高兴地歪在路西鸣身上,路西鸣揉了揉他头发,轻轻拍拍安慰他。 徐知星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说:“西鸣,我们俩自己去玩。” “刚好你爸在鹏城,离港城近。” 听到路西鸣他爸,林芳和徐明军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林芳主动开口说:“前段时间,路西鸣他爸打电话过来。” “干嘛?要带我们去港城玩吗?”徐知星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满脑子都是出去玩。 林芳看向徐知星说:“路西鸣他爸要把他接到鹏城读书。” 第23章 种子 车内一时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刚才还闹腾的徐知星顿时哑口无言。 徐明军问:“老路说什么时候啊?” “看老路的时间吧,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接西鸣跟我们说。” 徐知星瞳孔微颤,反应半响后才试探地问:“那路西鸣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路西鸣同样看向林芳,紧张地关注这个问题。 “以后西鸣就在鹏城读书了啊, 那多好, 沿海地区经济发达,对西鸣也是好事。” 话虽如此, 林芳心里也是酸酸涩涩的, 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终归不是亲生的,人家爹妈一个电话过来, 孩子就得跟人家走。 第50章 路西鸣下巴收紧,手掌无意识的摩挲着大腿的裤料, 沉默没有说话。 徐知星反应最大,不乐意地说:“那我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路西鸣了?” “西鸣以后寒暑假还不是可以回来的。”徐明军安慰道。 路西鸣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顿觉无言。 “路西鸣, 你能不能跟你爸说不要去鹏城啊?”徐知星晃了晃路西鸣的胳膊, “我不想你去。” 林芳啧了一声徐知星,“西鸣去鹏城读书是好事,你这孩子。人家亲父子的事。” 路西鸣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转头看向徐知星, 睫毛轻颤, 强压着情绪说:“我晚上给我爸打个电话问下。” “你别晚上了啊,你等会回家了就去。”徐知星着急地拉着路西鸣, 现在就想给路建峰打电话, 被林芳瞪了一眼。 “你别闹,现在正是饭点, 我们等会回家先吃饭,西鸣他爸现在不一定有空。” 徐知星现在哪有胃口,车一停稳,就赌气地回到房间:“我不吃了。” “你不吃今天就饿着!” “越长大脾气越大。” 徐知星趴在床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烦闷。明明刚才还在商量和路西鸣今年寒假去旅游,结果现在人就要走,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徐知星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枕头里。 路西鸣走过来拍了拍徐知星肩膀,轻声提醒说:“星星,别这样睡,容易呼吸困难。” 徐知星翻过身,眼圈红通通的,脸颊染上红晕,声音哽咽道:“西鸣,我不想你走。” “我也不想走。”路西鸣坐在床沿,手指勾着徐知星的头发,他有些自来卷,但不明显,头发经常翘起个小尾巴。 “那你不走好不好?”徐知星可怜巴巴地看着路西鸣。 “我不想你离开我。” 路西鸣勾着徐知星头发的手指改为摸着他柔软的发丝,保证说:“你不想我走,我就不会走的。” “那你爸那边怎么办啊?” “我等会会给他打电话说的,我不会去鹏城读书。” 徐知星擦了擦眼泪,坐起身子问:“你爸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路西鸣眼睫低垂,“不同意我也会有办法的,别担心。” 见徐知星眼中还露出担忧,路西鸣擦去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珠说:“别担心,去吃饭。” “我不会走的。” 见路西鸣再三保证,徐知星才勉强放心,吃了饭后就开始催促路西鸣给他爸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路建峰听到路西鸣不想来鹏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凭什么不过来?” 徐知星凑在听筒前,紧张地看向路西鸣 路西鸣示意他没事,握着听筒问:“我为什么要过来呢?” “老子让你过来就过来,别那么多废话。” “我不会去的。” 还不等路建峰说话,路西鸣就挂掉电话。 “怎么办?你爸让你去鹏城。” 徐知星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你去鹏城呢?” 前几年路建峰结婚了,但是一直没有再能有孩子。 路西鸣去年暑假见过他那位后妈,零星知道一些情况,夫妻俩想要孩子,但是一直生不出来。 如今突然喊路西鸣过去,八成没什么好事。 路西鸣站在座机电话前,低头思忖着到底是因为什么,沉默没有说话。 徐知星着急地出主意说:“上次你打网球的时候有个教练找你,你要不要跟你爸说,你要留在南江打网球。” 路西鸣摇摇头,“没用。” “那怎么办?你爸要是直接把你学籍调走就来不及了。”徐知星紧抿着嘴,双手抓住路西鸣的胳膊,“西鸣,我真的不想你走。” 从五岁开始到马上要十四岁了,徐知星已经习惯家里有路西鸣了,他真的不能接受路西鸣去鹏城读书,不在自己身边。 眼看徐知星情绪起伏过大,路西鸣连忙道:“星星,你别担心,我不会去的。我真的有办法,你深呼吸,不要着急,不然哮喘会犯。” 徐知星紧紧攥着路西鸣的手,听着他的话深呼吸几下后,渐渐平复情绪。 “你回卧室歇会,难受就吸氧,别着急。” “我打下电话。” “给谁啊?” “我妈。” “有用吗?” “有办法的,你先进房间吸氧,免得哮喘犯了。” 徐知星听着路西鸣的话,乖乖地回到卧室。 路西鸣握着听筒,等到对面传来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有什么事?”梁卓问。 路西鸣并没有直接说他爸想让他去鹏城读书的事情,只是提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十年前的五月六号晚上,你为了美容院的事去外地出差。家里只剩下我和我爸。” 十年前的事,梁卓哪记得清。她又不像路西鸣,每一件事不管过了多久都清清楚楚记得。 “你说这干嘛?” 路西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缓缓道:“那天晚上下雨打雷我很害怕,一直没有睡着。所以我从门缝里看见了王倩来家里,和我爸睡在了主卧。” 王倩就是路建峰现在的老婆。 梁卓握着手机的气息不稳,当年离婚时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但是她至少以为对方对感情是忠诚的,路建峰和王倩在一起是后的事情, 第51章 没想到在离婚前一年半,两个人就搞在一起了,还睡在自己的床上。 尽管已经离婚多年,可是只要想到路建峰曾经对自己的隐瞒和出轨,她就觉得恶心。 尽管如此,梁卓还是冷静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没有对你撒谎过,如果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只会沉默。” 这个倒是事实,“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路西鸣手指敲着桌面,睫毛低垂,“你也没有问过我,而且当时的我太小了,也不理解这就是出轨。” “那你是过了十年,突然意识到你爸出轨了?”梁卓尖锐的声音传进路西鸣的耳朵里。 “前两年意识到的,但是一直没机会跟你说。” “那你现在说这个干嘛?” “我爸想让我去鹏城读书,这是他和王倩一起的商量的主意,因为他们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暑假的时候他们回来了一次,要了我的八字,当时还有个神婆在。我猜他们想把我当押子。民间传说,夫妻命中无子,但是作为押子的孩子命中有弟妹,所以会给夫妻带来孩子。神婆说他们命中无子女,但是我的八字有弟弟妹妹,所以他们希望我去鹏城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能给他们带来孩子。” “我不想去鹏城,我想你帮我。” 路西鸣准确无误地猜出了路建峰的目的,既然路建峰非要执意带他去鹏城,那他只好来告诉梁卓一些事实了。 梁卓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路西鸣的所有话,她沉默几秒问:“为什么要帮你?” 她以为路西鸣会说,我是你儿子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路西鸣没有,他只是说:“因为你不想让路建峰和王倩过得那么顺利。” 王倩当年是梁卓店里的员工,才十八岁,高中毕业没什么本事,是梁卓把她招进美容院的,当妹妹一样对待。 梁卓讨厌所有背叛她的人。 路西鸣确实没说错,梁卓接受了这个要求。 “知道了。” 听到这三个字,路西鸣就清楚,他不用去鹏城了。 梁卓一定会想办法让路建峰和王倩不好过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徐知星高兴地一下从床上跳起,路西鸣扶着他的腰,嘴角带着笑,“慢点,别摔着了。” 徐知星跳到路西鸣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啊?” “你真的不用去鹏城了,你还能留在南江,和我在一起吗?” 徐知星的心情宛如过山车,一会上一会下,此刻手指揪着路西鸣的衣领不停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你跟你妈说啥了?” 路西鸣抱着徐知星把他放在凳子上,免得他乱跳摔着了。 “我就和我妈说我不想去鹏城,让她帮帮我,她同意了。” 徐知星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前一个小时他还在床上伤心自己要和路西鸣分开了,一小时后路西鸣就告诉他,会继续留在他身边,不会走。 徐知星不禁欢呼:“西鸣,你好厉害!” 晚上餐桌上,徐知星双手撑着下巴,笑着看着面前的蛋糕。 林芳用筷子头敲了下他的脑袋,“就知道傻笑。” 徐知星晃着腿,扬起下巴道:“我高兴。” “哎,也不知道谁中午还说,不吃就不吃。”徐明军打趣地切开蛋糕,“下午就屁颠屁颠去买蛋糕了。” “哼。”徐知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今天当然要庆祝下了啊。” “庆祝西鸣不用去鹏城。” 林芳摆好碗筷,抬头笑道:“难不成以后上大学你还让西鸣和你一起吗?” 徐知星扭头看向路西鸣,“我们以后读大学也要在一起。” “好。”路西鸣接过一块带着樱桃的蛋糕递给徐知星。 徐知星这才心满意足地舔着叉子上的奶油。 “我等会吃完饭和你爸去超市,你们两谁最后吃饭,谁洗碗。” “哦。”徐知星藏在桌下的腿踢了踢路西鸣。 还没等路西鸣说话,林芳就察觉到了徐知星的小心思,“不许让西鸣帮你洗。这么大的人了,家务还不会做,天天就欺负西鸣。” “我才没有欺负他。” 徐知星吃饭慢,家里的规矩是谁最后吃完,谁洗碗。 按理说每次都该是徐知星洗碗,但是他不想洗,所以路西鸣最后几口会吃的格外慢,等人吃完后,路西鸣才把碗里最后一口咽下。 今天也是这样。 徐知星一边吃饭一边和路西鸣说话,林芳和徐明军都出去好久了,他碗里还有小半碗。 “快吃,饭要凉了。”路西鸣催了一下,“吃凉的,你胃不舒服。” 徐知星这才慢吞吞地把碗里的饭咽下,等他放下筷子后,路西鸣才拿起筷子夹一块土豆。 “是你最后吃完的!” 这种耍赖皮的招式,徐知星从小玩到大,路西鸣也乐此不疲,“嗯,我去洗碗,你去弹琴吧。” 路西鸣站起收拾好碗筷,徐知星在身后帮忙拿着碗,“我想歇会再弹琴,我刚吃饱就坐着不舒服。” 路西鸣从墙上取起围裙,徐知星自告奋勇道:“我帮你系个蝴蝶结。” 这就是徐知星唯二不多的家务,给路西鸣系围裙,看他做家务。 “你说你妈会怎么帮你不去鹏城读书啊?” 路西鸣思考了下,回答说:“我的抚养权在我妈那里。我爸想调走学籍,我妈不同意他没办法的。” 第52章 “那就好。” “不过我爸会停掉我的生活费。” “他会企图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道,谁才是爹。” 徐知星毫不在意地搂着路西鸣的肩膀说:“没事,我还有生活费呢,我俩一起用。” 路西鸣暂时还不担心这个问题,除了他妈每年固定给林芳一笔钱外,他从他爸妈那能得到双份的生活费,他爸给不给,他也不是很在乎。 “我们寒假去港城玩好不好?”徐知星想出去旅游。 “港城太远了,叔叔和阿姨都没空,我们俩单独出去,他们又不放心,等再过几年我们俩去。” “好吧。” 路西鸣三言两语就哄好了徐知星。 “那我们寒假干嘛呀?” “弹琴呀,你年后还想去参加小柴赛呢。好好准备。” 徐知星轻叹一声,额头抵着路西鸣的脊背,“弹弹弹,弹个不停。” “每天都是弹琴。” 路西鸣回头看了眼徐知星,头顶上的发旋似乎都带着几分郁闷,他还没经历变声期,声音清脆,说话的尾音都带着小勾子,总喜欢撒娇。 “弹烦了可以去和我打网球。”路西鸣拧开水龙头,将碗碟上的洗洁精冲掉。 “我不想打网球,好累。” 起初路西鸣也陪徐知星练了两年琴,但是他不太感兴趣,后来徐知星练琴,他就在楼下打网球。 等徐知星练琴结束了,两人再一起回家。 “你还没动呢就嫌累。” “打网球就是很累啊,我动两下就累。”徐知星头抵在路西鸣后背处,手指扣着围裙上刚刚系好的蝴蝶结,拆开又系好,系好又拆开,重复好几遍。 “你不运动身体就太弱了。” 路西鸣觉得身后有些痒,擦干一只手伸到背后,微凉的手掌毫不费劲地捉住作乱的人。 “再闹你洗碗。” 徐知星闻言顿时不动了,乖巧地站在旁边,“等你洗完碗后,我们出去散步好不好?我吃撑了。” “好,听说南区新开了一条夜市街摆摊,我们等会去逛逛。” 那是政府为了拉动消费,在过年临时开辟的一条夜市街,道路两旁都是一些小铺子,卖小吃零食手工品等等。 夜幕降临,道路两侧的路灯亮起,夜市街上挤满了游客和闲逛的人群。 “想吃章鱼小丸子。”徐知星刚才还说撑,现在看到章鱼小丸子又惦记想吃。 路西鸣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吃多了晚上又难受。” “我们买小份。” 路西鸣只好走过去,要了一小份章鱼小丸子。 两人正在摊前等着店主做小丸子,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路西鸣,徐知星!” “魏乐光,你怎么在这?” 魏乐光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摊说:“我爸妈在那支了个小摊卖手工缝制的娃娃,我在这帮忙。” 路西鸣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一两平米的小摊席地而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可爱的娃娃。 “都是手工做的?”路西鸣嘴角勾起问。 “当然了啊。”魏乐光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对外是手工,实际上偷偷告诉你们是机器缝制的。” “咦。”徐知星嫌弃说:“那你们这不是骗人吗?” 魏乐光无所谓道:“这条街都是这样,个个都说手工,实际上全是从厂里批发进货。” “不是手工就不是手工呗。” 魏乐光表情高深莫测:“这你就不懂了吧,手工的更贵啊。” “可你们不是手工啊,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证据拿出来啊,谁看见从厂里进货的?” 徐知星撇撇嘴,不太喜欢这种做生意的方式。 路西鸣没什么反应,只是接过章鱼小丸子,拉开了和魏乐光的距离。 “对了,你们出来逛街啊?” “出来消食。”说话时,徐知星用牙签戳了个章鱼小丸子。 魏乐光没忍住笑,“你消食还吃东西,你这是消食还是进食啊。” “我就吃一颗。” “你要吃吗?” 魏乐光摇摇头,“我吃饱了。” “那剩下的西鸣吃。” 从小到大就这样,徐知星见什么都想吃两口,吃不完的就给路西鸣。家里有什么不爱吃,但林芳又要他吃的,他也给路西鸣。 路西鸣就是他的“嘴替。” “行,你们俩先逛,我回家拿剩下的娃娃。” 路西鸣嗯了一声,见魏乐光消失在视线外后,手指擦去徐知星嘴角的沙拉酱,叮嘱说:“平时少和魏乐光玩。” “为什么?” “你跟他一起玩会吃亏的。” 魏乐光心眼多,徐知星人又太实诚了,很容易被坑。 徐知星斜了路西鸣一眼,“确定是因为我会吃亏?” “是不是你又不想让我和别人玩了?” “陈涵可以,魏乐光最好不要。” 诚然如果可以选择,路西鸣希望徐知星只和自己玩,但是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给徐知星留点交友空间。 徐知星没当回事,路西鸣就是这性子,觉得这人也不好,那人也不好。 走出夜市街后,聚集的行人四散开来,往日拥挤的马路上,空旷又安静。徐知星看见银行门口放着两盆砂糖橘,好奇地摘了一个,酸得他面目扭曲,路西鸣走上去轻笑地说:“这都是观赏用的,不能吃。” 第53章 徐知星锤了路西鸣胸口一下,“那你不告诉我。” “你走太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瞎说,从小到大你走路都比我快。” 路西鸣揉了揉胸口说:“你力气变大了。” “那是。”徐知星一把搂住路西鸣胳膊,把剩下的橘子塞进他嘴里,“你也要吃,” 这一下酸得路西鸣牙都痛,但还是全部咽下去后,张嘴给徐知星看,“这下平衡了?” “勉强。” 徐知星不好好走路,非要踩着店铺面前的瓷砖滑着走,路西鸣跟在后面提醒,“昨天刚下雨,你小……” 心还没说完,徐知星就原地摔了个一跤,一屁股坐在瓷砖上,紧抿着嘴,眼角下垂,白皙的脸颊上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羞的,染上一层红晕,看着很受委屈的样子。 还没等路西鸣开口,徐知星就先发制人地控诉道:“你干嘛不早点提醒我?” 路西鸣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外套上的灰,诚恳道:“是我说慢了,应该早点提醒你的。” 徐知星不高兴地甩开路西鸣的手,这么大了还原地摔,太丢人了。 路西鸣关心问:“没摔伤吧?” “你说呢?”徐知星吸了吸鼻子,声音都带着哭腔。 路西鸣知道这下是真把徐知星摔疼了,“前面有个社区医院,我带你去看看。” “人家过年不关门吗?”徐知星把摔跤的气洒在路西鸣身上,这得亏林芳夫妇不在,不然又要说他了。 “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没关呢。” “我腿疼,走不了。”徐知星扭过头,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那我背你去。”路西鸣半蹲下身子说。 “嗯?行不行?” 徐知星没吭声,路西鸣继续哄道:“我背你去吧,等会人家说不定就关门了。” “关门就关门呗,疼死我算了。” “别瞎说,好好的呢,我背你去,走吧。” 徐知星冷哼一声,搂住路西鸣的脖子,戳了戳他后背说:“都怪你。” “怪我什么?”路西鸣背起徐知星问。 “我怪你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徐知星捏着路西鸣耳朵靠近埋怨。 路西鸣沉默地反思了下,“我应该早点提醒你好好走路的,不应该带你走这条路。” “哼,你知道就好。”徐知星还嫌不够,把右手张开,掌心贴近路西鸣眼睛,“看见没,我手都破皮了。” 路西鸣定眼一看,白皙的掌心赫然有一道红痕,泛着点点血迹,想来是刚才摔跤时在地板剐蹭的。 “疼不疼?”路西鸣吹了吹掌心的灰。 “你摔一跤试试,这都影响我弹钢琴。我跟你讲,你惹大事了知道吗?”徐知星在路西鸣外套上擦手,“还有你这个衣服面料好硬,蹭得我手都疼。” “我兜里有纸,你用纸擦。” “你嫌弃我?”徐知星突然扭头,紧紧盯着路西鸣,眉头微蹙,红润的嘴唇紧抿。 路西鸣睫毛抖动,静静地看着徐知星,明黄色的光线照在他生气的侧脸上,挺翘的鼻子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不高兴。 因为路西鸣的沉默,徐知星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脸,“干嘛不说话了?” “没。”路西鸣匆忙转过脸,心脏出现一阵不规律的跳动。 “你就是洁癖犯了,嫌弃我。” “没有。”路西鸣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洁癖犯了,只觉得被徐知星触碰过的地方都像过敏般泛红发痒。 徐知星不依不饶,“哪没有,我用你外套擦下伤口你就嫌弃我。” “真的没有。”路西鸣思绪发乱,没什么心思去和徐知星争辩,尽量专心地看着脚下的路。 徐知星更不高兴了,觉得路西鸣就是在敷衍自己,故意伸出手把掌心的血痕擦在他的侧脸,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 明明是冬天的夜晚,时不时有寒风吹过,路西鸣的脸却像火烧了一样,发红发烫。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社区医院,放下徐知星后才得到片刻的缓解。 “没什么大事,就是破皮了。”医生检查完徐知星的伤口,给他擦上碘伏,看向路西鸣问:“你呢,要不要量下体温?” “是不是发烧了?” 路西鸣连忙摇头,“没有。” “他背我来的,估计是太累了。”在外人面前,徐知星表现得十分乖巧,主动替路西鸣解释。 路西鸣嗯了两声,又重复了一遍,“没发烧。” 医生轻笑着说:“没发烧就好,你这脸也太红了。” 路西鸣察觉医院内的空气也变得炙热,深呼吸几下也无法平静,“星星,等会叔叔阿姨过来,我去外面接他们,你在里面等我们。” “哦好。” 路西鸣几乎是逃窜地跑出医院,迎面而来的冷风灌入他口鼻,让他得以有了片刻喘息。 林芳和徐明军听说徐知星摔了,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着急地问:“星星没事吧?” “没事,就走路没注意摔了一跤,医生已经包扎了。” “那就好。”林芳拍了拍胸口,抬眼看向路西鸣,奇怪地问:“西鸣,你脸怎么了?” 路西鸣恍惚了下,“什么?” 徐明军指了指路西鸣脸上的血痕,“你脸怎么在流血?” “哦,不是我的,是星星擦在我脸上的。” 第54章 林芳皱眉说:“星星这孩子就是惯得,怎么能把血擦在你脸上呢。” “没事芳姨,我等会洗下就好了。” “行,让你叔叔带你去洗脸,阿姨去看看星星。” 直到站在镜子前,路西鸣才清楚地看清那一道血痕,血迹并不深,只是浅浅的一条红线,横停在他左脸。 路西鸣盯着镜中的倒影许久,缓缓抬手,手指抚过那道痕迹,在指腹碰到血迹的一瞬间,路西鸣脑海像触电般,不断回放徐知星掌心贴在自己脸上的触觉。 他察觉自己的记忆已然变成了一个卡顿的播放器,只能不断重复播放那两三秒的记忆,耳旁不断回响徐知星的声音,他凑近自己的耳朵,小声又娇气地抱怨。 “都怪你。” 路西鸣垂下头,棕褐色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在万物沉寂的季节,他心底的种子却悄然生根发芽。 第24章 赛前 徐知星手伤破皮在日历撕掉两页后就完全看不出了, 林芳笑他当时要晚点再去医院,伤口就愈合了。 “明天你就别去看我比赛了,早点去赵老师家练琴。”路西鸣躺在床上见徐知星推门进来说。 “我要去。”徐知星固执得不行,“明天你决赛, 我要去。” “我担心耽误你下午去找赵老师。” 徐知星掀开被子躺下说:“那你早点结束比赛就不耽误了。” 如今临近暑假, 小柴赛要交入围视频了,赵老师催得紧。 路西鸣关掉小夜灯说:“那我早点结束比赛。” 这是市里组织的一场青少年网球比赛, 路西鸣这些年闲暇时间除了陪徐知星练琴, 就是打网球。 他没有专业团队, 完全是业务爱好,但他记忆好, 悟性快,体力强, 市级这些小打小闹的比赛他还从来没有输过。 荧光黄的网球抛向空中,路西鸣挥拍用力地打向对面, 形成一道弧线。 网球在落地的瞬间, 整场比赛也拉下了帷幕。 路西鸣以2:0的成绩击败对手, 三盘两胜迅速结束比赛,拿下整场比赛的第一,朝看台席上的徐知星挥了挥手。 徐知星站在看台席上, 双臂张开朝路西鸣示意, 眼睛都亮闪闪的, 脸颊上染着兴奋的红晕。 “西鸣,你好厉害, 你是市第一!” “你下次是不是就是省第一了, 不过南江本来就是省会城市,我觉得你现在和省第一也没什么区别。” 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鼻子, 轻笑着说:“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他俩说话时,一个带着网球帽,身着运动服的男人找到了路西鸣,问他有没有兴趣留个联系方式,他是南江市网球协会的会长。 路西鸣毫不犹豫地拒绝:“不。” “为什么?我们这边可以为你训练提供更专业的指导和场地,以及……” “没兴趣。” 路西鸣没再说话,拉着徐知星的胳膊走远了。 徐知星回头望了眼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是不是之前也来找过你啊?” “对。”路西鸣走出网球场,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让徐知星先进去。 “你为什么不同意啊?”徐知星觉得如果有专业团队培养他,路西鸣肯定能更厉害。 路西鸣把网球包放在旁边,解释说:“他不是真的想培养我打网球,他是想给他儿子找陪练。” “什么?”徐知星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刚才的那个男人叫萧国梁,是我们省网球协会的会长,他的儿子叫萧智轩。” 听到这个名字,徐知星反应了下,恍然大悟说:“就是这次比赛的第二对吗?” “对,他一直想培养他儿子成为国内最好的男子网球选手,所以给萧智轩配了最好的团队以及想要物色一个最合适的陪练。” 路西鸣不止在网球上有天赋,最关键的是他超强的记忆力,敏锐的洞察力,任何比赛,任何选手,只要他看过一场,他就能复刻对方的打法,清楚对方的弱点。 萧国梁第一次看到路西鸣时,眼睛都亮了,赛后迫不及待地找到人,但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路西鸣和萧智轩年龄相当,能完美复刻同年龄段选手的所有招式,更重要的是他对走职业道路没有兴趣,以后也不会成为萧智轩的威胁,这简直是最适合的陪练。 因此萧国梁私下里三番两次找过路西鸣,开出的条件也很优渥,可偏偏路西鸣这人软硬不吃,萧国梁只能无功而返。 徐知星皱眉,“所以他每次找你是为了给他儿子当陪练?” “嗯。” “咦。” “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想培养你。” 路西鸣笑笑:“哪有这么好的事,天上不会掉馅饼。”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当职业的网球选手啊?” 路西鸣视线看向远处的红绿灯,淡淡地说:“没什么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徐知星像没长骨头一样靠在路西鸣身上,手指玩着胸口的卫衣带子。 路西鸣闻言垂眸看向徐知星没说话。 徐知星抬眼,“看我干嘛?” “没事。”路西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着司机说:“麻烦快点,我们快迟到了。” 徐知星一下惊起,“我们要迟到了???” “完了完了,赵老师又要骂我俩了。” 赵培生是徐知星十岁后的钢琴老师,专业音乐教授,在国际上都有一定的声誉,比从前的老师严厉不少,是现在除了林芳外唯一能收拾得住徐知星的人,赵培生对他可谓是寄予厚望。 第55章 此刻赵老师阴着脸,看向门口垂着头不敢吭声的两人,低沉的声音发问:“还知道来啊?” “我还以为我记错上课时间呢。” 徐知星小声辩解说:“本来西鸣比赛完我们出发刚刚合适,有个人一直缠着西鸣说话,所以才耽误了。” 赵培生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哼,“理由倒是多,上次堵车,这次被人缠着了,我看你下次又要说天气不好,刮风下雨。” “慢吞吞的性格,一点都不知道着急,今天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吗?” 路西鸣连忙回答说:“记得,要录小柴赛入围的演奏视频。” 赵培生又训了两句才勉强消气,“进来录,别耽误正事。” 小柴赛全名是柴可夫斯基青少年国际音乐比赛,参赛选手年龄必须要小于十七岁,两年一次的比赛,今年在日内瓦举行。 所有参赛选手都需要提交自己的演奏视频作为入围赛的选拔,只有通过入围赛后才有资格去日内瓦参加正式的比赛。 路西鸣在旁边打开相机,徐知星换好正式的礼服后,坐在琴凳前,目光看向赵培生。 “一共五首曲子,先弹巴赫《平均律曲》的 bwv849。” 徐知星点点头,路西鸣比了个ok的手势按下录像键。 只是刚弹奏十几秒,赵培生就关掉相机的镜头盖,走到钢琴面前,提高音量,用力地拍着琴键,生气道:“ bwv849的节奏特点是什么?” 徐知星小声回答说:“舒缓平稳。” “那你弹那么快干嘛?”赵培生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模仿着刚才徐知星的动作,“哒哒哒哒哒!” “你听听你自己谈的!” “这平稳吗?这缓慢吗?” “平时见你做事慢吞吞的,该快的时候不快,该慢的时候不慢!” 徐知星不敢吭声。 “再弹!” 徐知星再次将手放在琴键上,紧张地看向路西鸣,路西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将椅子拖到赵培生面前,轻声说:“老师别生气。” “我去给您倒杯茶。”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赵培生坐在凳子上抱胸看着徐知星,“弹!” 徐知星被训了一顿老实多了,优美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流出。 赵培生的眉头也渐渐舒缓,一曲结束后,示意路西鸣打开镜头盖录制视频,声音也放缓道:“好好再弹一次。” 看着视频里的回放,赵培生点点头,“再录一遍,挑一个最好的参加比赛。” “好。”徐知星现在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生怕赵培生的怒火又被点燃,把他和路西鸣都给烧了。 看着相机里的三份视频,赵培生问路西鸣,“你觉得哪个好?” 路西鸣站在一旁,视线盯着屏幕里的徐知星,里面的小人一举一动他都觉得可爱,“个个都好。” 赵老师无语,“问你也是白问。徐知星弹个棉花,你都说好。” “没点艺术素养。” 路西鸣抿了抿嘴,心里默默道:徐知星弹钢琴好,弹棉花也好。 “巴赫的先到这,下面弹暴风雨奏鸣曲第三乐章。” 一共五首曲子,徐知星从下午弹到晚上,视频录了一堆,等赵老师挑个五首作为入围赛的视频。 走出赵老师家后,夜空中繁星点点,徐知星扬天长叹一口气,“老天啊,终于结束了。” 路西鸣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忍心道:“可能还没有结束,还有两周才交小柴赛的入围视频,这两周内赵老师随时都还会再找你重录的。” 徐知星闻言都要晕倒了,身形趔趄,扶着额头道:“救命,救救我!” 路西鸣一把扶住他,徐知星顺杆爬搂住路西鸣胳膊,可怜兮兮地说:“我走不动了。” “我背你。” “好。”徐知星一下跳到路西鸣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西鸣,你说我能入围小柴赛吗?” “肯定没问题。” “真的啊?” “你就那么肯定?” 路西鸣手托着徐知星大腿,稳稳地背着他说:“你弹得那么好,肯定可以入围。” “如果我入围了就要去日内瓦比赛呢,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 徐知星把头搭在路西鸣肩膀上,满怀憧憬道:“那我们九月份要一起去日内瓦。” 在收到小柴赛入围比赛通知后,一家四口找了个餐厅喊上赵培生夫妇,小小地庆祝下。 餐桌上赵培生坐在主位,眉眼间露出点笑意:“这次只是入围的,等决赛后再好好庆祝。” 徐明军谦虚说:“星星能入围已经很幸运了。” 赵培生却不赞成,“星星入围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演奏水平,同年龄的孩子无出其右,入围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第一轮比赛,半决赛,决赛。” “目光要放长远点。” 林芳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敬赵培生一杯,“赵老师这段时间辛苦了。” 赵培生摆摆手,“我有什么好辛苦的,辛苦的是孩子,入围视频都拍了一百多个。” “我看那天晚上某个小孩都快弹哭了。” 徐知星撇撇嘴,咽下嘴里的鸭肉说:“我才没哭。” 赵培生大笑道:“我也没说你啊。” “在场就我和西鸣,不是说我,难道是说西鸣吗?” 路西鸣低头喝着鸡汤,嘴角勾起笑道:“可能是我吧。” 第56章 几个大人说笑一阵后,赵夫人问:“你们打算几个人陪星星去参加比赛啊?” 还没等大人回话,徐知星就抢答说:“我想让你们都陪我去。” 徐明军顺着话题说:“那赵老师,西鸣和星星,还有芳芳去吧。” 林芳皱眉,“你不去吗?星星第一次参加国际上的比赛,你不去?” 徐明军无奈道:“我去不了啊,这段时间公司正忙,我这走不开。” “再说了,有你和赵老师在,我也放心,我不去还省张机票钱。” “要不我也不去了,来回机票都上万了。”这些年夫妻俩挣的钱几乎都花在了徐知星弹琴和哮喘上了,一直还住在家属院那栋老房子里。 如今去日内瓦比赛,来回机票住宿,比赛开销都是不小的数目。 林芳也有些舍不得,“要不就赵老师带西鸣和星星去吧,两小孩还能出去玩一趟。” 一直到晚饭结束后回家了,林芳和徐明军还在客厅商议这个话题。 徐知星躺在床上,抱着被子,脸上带着几分愁绪。 路西鸣洗澡进来后就看见徐知星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了,星星?” “我爸妈是不是还在说去日内瓦的事情?” “嗯。”路西鸣掀开被子,坐在床头说:“芳姨和叔叔都想让对方去。” 徐知星把脸埋在被子里没说话。 路西鸣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他不要这样睡。 “我觉得我花了好多钱。”徐知星虽然平常不说,但其实心里都清楚。 “每个月吃药,还要弹钢琴,都要花钱。”徐知星声音低低的,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路西鸣贴着徐知星躺下,在他耳畔说:“一棵树不是突然长成的,最开始也只一颗小小的种子,需要数年的浇水除虫施肥裁剪,最后才能由一颗不起眼的种子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 徐知星脸颊因为压在被子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睫毛轻抖,似懂非懂地看向路西鸣。 “在你身上的花销就像是种树的前期付出,你要长大,这些花销就是无法避免的,芳姨和叔叔他们爱你,也愿意为你付出。” 路西鸣掌心贴着徐知星脸颊说:“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了。” “好好弹琴,好好吃药。” “最重要的是好好长大。” 徐知星心中的烦闷因为路西鸣的话渐渐抚平,“可是,日内瓦怎么办?” 路西鸣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信封,“之前我爸妈给的生活费,我没用多少,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够我们四个和赵老师去日内瓦了。” 徐知星打开信封,入目全是红色的钞票,嘴唇紧抿,问:“你平时都没用吗?” “平时也没什么要用到的地方,刚好这次去日内瓦用了。”路西鸣轻笑着说,“还好我勤俭持家。” “你爸不是把你生活费停了吗?” 因为没有去鹏城读书,路建峰对路西鸣很不满意,停了他的生活费。 “我妈还在给。” “可是……” 路西鸣看出了徐知星的犹豫,“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不要想太多。等你以后发达了再养我。”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徐知星把信封递给路西鸣,“你收好。” “嗯……我觉得你十八岁就能成为全世界知名钢琴演奏家。” “那不还有四年?来得及吗?”徐知星扯了扯被子,整个人缩在床上问。 “那你得抓紧,大钢琴家,日内瓦就是第一站。”路西鸣关掉小夜灯,小声和徐知星说话,很快两人就陷入了熟睡。 “东西都带齐了吗?”林芳在合上行李箱之前,又问了一遍。 路西鸣垂眼看着地上的行李说:“都带了。” “行。”林芳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星星真是半天都不操心,幸亏还有你在。” “他要比赛,有点紧张。”路西鸣拿起行李箱的拉杆,“我先把行李搬下去。” “好,你叔叔在下面等着呢,我们打车去机场。” 说话间,徐知星在楼下喊道:“妈,西鸣,你们怎么还没下来?” 路西鸣站在走廊朝楼下应了声,“来了。” 徐明军手上也拉着个行李箱,正在和赵培生说话,“日内瓦那边比国内慢六个小时。” “对。”赵培生关心地看向徐知星,“哮喘药都带了吗?” “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星星弹琴,担心他到了日内瓦不适应,哮喘犯了。” “气雾剂随身带着。”徐明军揉了揉徐知星头发,“等会上飞机了,要是不舒服马上跟我们说,知道吗?” “好。”徐知星把兜里的哮喘气雾剂拿出来晃了晃,“带着呢。” “嗯,收好。” 自从徐知星得了哮喘后,这些年他出门哮喘药必须随身带,一天都不能忘。 “快走吧。”徐知星难得积极,拉着路西鸣的胳膊就往家属楼门口去,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大门口,从车上下来两名警察。 “什么事啊?”徐知星好奇地嘀咕,只见警察直接走向徐明军,亮出身份证明。 “我们接到了举报,有些情况想要了解,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第25章 无价之宝 徐知星顿时慌了, 焦急地询问:“怎么了?” 徐明军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林芳此刻面色担忧,赵培生也和警察同志解释着他们有急事。 第57章 但是说什么都没有用,徐明军还是被带走了。 林芳有些慌乱, 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徐知星在旁边听了个大概, 手指紧紧抓住拉杆箱,不安地问:“我爸真的挪用公款了吗?” “不可能。”林芳当即否定了这个猜想, “你爸不会做这种事的。他没这个胆子, 也没这个心思。” 赵培生也觉得徐明军不会做这种事, 安慰说:“你们也别着急,现在也没定论, 只是有人举报,也不是马上就判刑了。明军去解释清楚就好了。” 话虽如此, 徐知星还是担心,眼眶泛红, 亲眼看见自己爸爸被警察带走, 刚才的满心喜悦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灭。 “现在怎么办啊?” 路西鸣搂住徐知星肩膀安慰说:“只是带走调查, 叔叔没做过挪用公款的事,不会有事的。” “真的?”徐知星现在已经六神为主,“那我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调查清楚就回来了, 别多想, 没事的。” 徐明军要是真挪用公款了, 不至于连去日内瓦的钱都舍不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林芳强撑着对徐知星说:“星星, 西鸣, 你们和赵老师去日内瓦参加比赛,我得在家看看你爸什么情况。” “我不想去了。”徐知星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比赛, 他担心他爸。 “听话,好不容易有参赛的机会,机票酒店都定好了,得去,知道吗?” 说完,林芳带着歉意看向赵培生,“赵老师,你多费心下,老徐这个情况,我真的走不了,我得打听下到底怎么回事。” “理解理解,我这有几个朋友我把联系给你,你回头问下。”赵培生翻着手机找联系方式,“有什么消息给我打电话。” 林芳摸着徐知星的脑袋说:“星星,西鸣,你们俩一定要赵老师话听见没有?到了国外不要随便跑,跟着赵老师,尤其是星星,哮喘药一定要随身带着。” 路西鸣镇定道;“芳姨你放心,我和赵老师会照顾好星星的。” 林芳手掌抚着路西鸣发顶,“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星星,到日内瓦一定要听话,下飞机了给我说一声。” 徐知星无措地点点头,刚刚还一家四口要去日内瓦参加比赛,转眼间就只剩下他和路西鸣了。 就连他爸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在飞机上,徐知星焦虑的情绪达到了顶点,“西鸣,我爸真的不会有事吗?” 路西鸣也不知道,只是他觉得徐明军不会做贪污公款的事情,此刻在徐知星面前,也只能安慰说:“不会有事的。” 赵培生调整好情绪说:“别想了,星星,你爸不会有事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整好心态,好好比赛。” “你着急也没有用,你爸走之前也是交代过让你好好比赛了。” 随着飞机渐渐升高,徐知星和地面的距离越来越高,他紧紧握着兜里的气雾剂,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 “难受了?”路西鸣坐在他旁边,注意到一点不对劲。 徐知星摇摇头,把头靠在路西鸣肩膀上,“我担心我爸。” “不会有事的,等下飞机了给阿姨打电话。” 话虽如此,徐知星却无法安心,手指攥着自己胸口。 从国内飞到日内瓦要十几个小时,下了飞机后,徐知星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张开,含着气雾剂。 赵培生在日内瓦有个老同学,当即给打电话想联系下老同学,给徐知星找家医院。 “赵老师,我想先给我妈打电话。” 徐知星声音虚弱,小脸煞白,目光看向赵培生,路西鸣拿出手机翻了翻短信,他上飞机前给林芳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们马上要登机了。 十个小时前,林芳回了条信息。 【好,注意安全,听赵老师的话。】 “现在国内晚上十一点多了,芳姨可能睡了。”路西鸣看了眼北京时间,提醒了下,“我给阿姨发了条短信,说我们到了,如果她没睡,看到了会给我们回电话的,如果睡了,现在把她喊起来,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徐知星知道路西鸣说的有道理,赵培生也同意这一点。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好点了吗?还难受吗?”赵培生眉头紧皱,担忧地看着徐知星。 徐知星用了气雾剂后,呼吸渐渐平稳,胸腔内的窒息感也逐渐消失。 “我没事。”徐知星手指紧紧抓着路西鸣。 “难受一定要说知道吗?” 徐知星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赵培生叫了辆车带着两孩子去到了酒店,比赛的地点就在日内瓦湖畔,他们住的酒店也是就近比赛场点。 本届参加柴可夫斯基青少年音乐比赛的选手来自数十个国家,比赛赛制分为三轮,第一轮初选赛,每组不超过80人,按要求演奏五首曲目,总时长不能超过二十分钟。第二轮晋级人数不超过第一轮人数的百分之五十,第三轮只留六个人总决赛。 “明天先去报到,然后抽签决定第一轮比赛顺序,流程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嗯,你俩一个房间,我就在旁边,有事马上来找我。” “好。”徐知星躺在床上,思绪翻飞,始终惦记着徐明军的事情。 路西鸣整理着行李箱,把徐知星演出的礼服挂在衣架上,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徐知星问:“要不要去洗澡休息下?” 第58章 徐知星翻了个身,看着菱格的天花板,眼神放空,“我爸会不会有事?” 路西鸣挂好衣服后走到徐知星旁躺下,“叔叔现在肯定不会有事的,因为目前还在调查阶段。” “万一我爸真的……”徐知星突然问,他眼睫低垂,苍白的手指抓着身下的被子,“我爸如果真的做了这种事,也肯定是因为我,我弹琴吃药都要花很多钱。” “星星,叔叔不是这样的人,就算退一万步讲,叔叔真的……这个事情的责任也不在你。” 徐知星蜷缩着身子,紧闭着双眼,陷入深深的自责。 路西鸣无声地叹口气,手指拂过他的发顶,动作轻柔地顺了两下,走到床沿,替他脱掉鞋子,盖好被子,放缓声音道:“你先休息。” 九月份的日内瓦夜晚天气只有十多度,徐知星站在浴室的窗口前,迎面是带着寒气的冷风,他关掉窗户,隔着玻璃看着远处的日内瓦湖畔。 在还没有出国前,他在网上看了许多攻略,日内瓦湖畔有一个数米高的喷泉,泉水飘洒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洋洋洒洒,在夕阳的照耀下十分夺目。 当时徐知星兴高采烈地拿着这张照片给徐明军看,说到时候他们一家四口也要去看喷泉。 明明在出发前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徐知星借着热水擦掉眼角的泪水。 不知道是因为时差的原因,还是哮喘发作,徐知星根本无法入睡,只能像每个冬天的夜晚一样,坐在床边,依靠着手中小小的气雾剂,才能好受点。 路西鸣坐在床边,拿起桌上的乐谱给徐知星扇风,增加空气流通。 赵老师也在门外敲门,声音比往日温柔许多,“睡了吗?星星。” “还没。”路西鸣先回答了一声,走到门口压低声音说:“星星,可能哮喘犯了。” 赵培生脸色微变,担忧地问:“用药了吗?” “在用气雾剂,他有点水土不服,而且晚上气温低,他不太适应。” “哎。”赵培生重重叹口气,“我去看看他。” 徐知星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手中捏着气雾剂,见赵培生进来了,想要站起,赵培生连忙摆手示意他坐下。 “你这身子骨,就没见好过。” “用了气雾剂还难受吗?要不去医院?” 徐知星摇摇头,小声回答:“刚吃了药,好点了。” 赵培生也没什么睡意了,徐知星这病怏怏的样子,剩下两人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弹钢琴也是个力气活,你这还是身体不行,这次回去后,以后每天都给我坚持运动,就算每天走半个小时,也比你动都不动好多了。” 弹钢琴看似是个轻松文艺的事情,但其实对于专业演奏者来说,一首曲子弹下来会耗费巨大的精力和体力。 徐知星差就差在这一方面,他身体实在太差了,就连平时练琴时间都比其他演奏者少一截,练久了他就胸闷气短,手指都打颤。 也得亏他天赋高,只是总归身体拖了后腿,就像现在因为哮喘,睡都睡不着。 直到半夜两点,他才勉强睡下,只是梦里还惦记着他爸的事情。 第二天抽签,徐知星演出的顺序是在第七位,第一轮比赛的第一天。 与此同时林芳也在为了徐明军的事东奔西跑。 徐明军是被他一个下属举报的,不过徐明军也明确表示在公司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多拿一分他不该拿的钱。只是如今的证据对他很不利,警察从他办公室里搜出了二十万现金。 摆明的陷害,但是却无法自证清白。 这些细节赵培生没有过多透露给路西鸣和徐知星,但是徐知星敏锐察觉到他爸的状态不太好,连带着哮喘也迟迟没有缓解。 路西鸣恨不得替徐知星难受,可是半点办法都没有,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站在幕布后,徐知星透过缝隙看向舞台上第六位选手的演出,那是个来自俄罗斯的男生,年龄和徐知星相仿,一头金黄的头发在阳光下发光的耀眼。 徐知星抽签那天就看见他了,在抽签前,他坐在旁边,主动搭话。徐知星英语稀烂,也听不懂。还是路西鸣帮忙在中间解释,徐知星才知道他叫西里尔,来自俄罗斯,这是他第一次来参加小柴赛赛,徐知星说自己也是第一次参加,最后双方礼貌地祝对方比赛顺利。 徐知星静静在一旁听着西里尔的演奏,无论是技巧还是旋律线,西里尔都诠释的都十分完美。尤其是赋格部分,展现了高超的音乐素养和技术水平。 更不巧的是他和西里尔选择了同一首bwv849。 第一轮比赛要演奏五首曲子:两首音乐会练习曲;柴可夫斯基的作品任选其一;贝多芬/海顿/莫扎特的奏鸣曲(任选一章),剩下最后一个就是在巴赫的《平均律集》中任选一组。 倘若放在平时,徐知星从来不怕和别人撞曲子,因为他就是自信可以胜过别人。 可是如今遭遇各种事情,徐明军被冤枉诬陷,自己又哮喘复发。 如今看着西里尔的演奏,徐知星在后台一直含着气雾剂,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和呼吸困难,可他的脑子里就像是一团乱麻,越想越乱。 西里尔的演奏很快就结束了,徐知星察觉自己掌心微微出汗,当报幕念出自己的名字时,徐知星心跳更加快了,连胸腔内的空气似乎都在逐渐减少。 第59章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上台前,面向评委鞠躬,坐在琴凳上,摆好位置,手指贴近琴键,本来十分熟悉的黑白琴键,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变得陌生。 明明弹奏过无数遍的曲子,可是徐知星却不知道如何演奏,只觉得头晕目眩,胸腔又沉又重,糟糕的情绪渐渐吞噬他,整个世界都仿佛发生了颠倒,他连呼吸都困难,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弹完这五首曲子的。 心乱则音噪,心慌则音误。 徐知星心又慌又乱,弹奏的效果错乱百出,完全不是他真正应有的水平。 谢幕时,望着头顶的吊灯,徐知星眼含泪水,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疼,在这一瞬间,他恍惚自己的钢琴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舞台上压抑的情绪终于在看见路西鸣和老师后彻底爆发,他的眼泪打湿了整个面容,一向严厉的赵培生此刻用着温柔的话语安慰说:“没事的,一次比赛而已。” 路西鸣的脖颈被眼泪打湿,他手放在徐知星后背轻拍,同样也感到十分难受,倒不是为了比赛失利,而是因为徐知星的伤心。 “别哭,缺氧后会更难受。” 徐知星呼吸一下比一下急,路西鸣扶着徐知星坐下,让他身体微微前倾,拿出气雾剂,晃了晃后,取掉咬嘴盖,递到徐知星嘴边。 “含着。” 药物进入肺中,徐知星稍微好受点,在哮喘发作的时候,他连哭都不能大声哭,因为缺氧会让他的哮喘加剧。 在这一刻,徐知星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第二轮比赛晋级名单很快就出来了,没有徐知星。 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相比于比赛成绩,他更关心他爸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因为涉及金额巨大,除了现金外,还有提交的其他证据,连取保候审都不行。 林芳为了徐明军的事情,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打官司找律师,筹钱找关系。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现金,如今为了这件事,林芳惦记着把家里那个小超市先盘出去,筹到一笔钱,无论如何要让人先回来。 只是没想到将超市盘出去这件事,也是困难重重。 倒不是买卖双方的问题,而是徐明军他大哥不同意。 “这个超市当年是你和老二一起办起来的,现在你说卖就卖,老二不在,家里就得是我这个大哥做主,我不同意。”徐君峰挺着啤酒肚堵在超市门口,不让林芳将店铺转出去。 林芳气得要命,“我凭什么不能卖!这是我家的事,关你什么关系!” “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要转店铺必须和老二商量,老二不在,你就得和我这个当哥哥的商量。” “我和你商量个狗屁!”林芳才不想理会徐君峰在这发疯。 “好啊,你不和我商量,那我就天天堵在这,我看谁敢接手。” 林芳冷笑一声,“你别在这打着徐明军的幌子给自己牟利,你脑子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担心我把这个超市转出去后,拿着钱走了吗,你们徐家什么都捞不着吗?”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龌龊吗?” 江琴跟在徐君峰旁边,不免插话说:“老二媳妇,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不都是一家子吗?” 林芳懒得搭理他们,抬手就让员工把徐君峰撵走。 徐君峰也带了几个同乡过来,超市门口一时起了冲突。 徐知星今天一个人放学先回来,他远远就看见林芳在超市门口被挤在中间,连忙跑过去,扶住林芳,“妈,你没事吧?” 见到徐知星回来后,徐君峰说话更难听了,“老二媳妇,你有在这把超市转出去的功夫,把徐知星的钢琴课停了,早就有钱救老二出来了。” 江琴也讨嫌地说:“谁说不是,这去国外一趟比赛,来回大几万,结果什么都没捞到。” “从小到大不知道花了几十万了,本来我们这样的家庭,就别指望着学什么艺术,踏踏实实学个文化课就算了。麻雀窝里飞不出金凤凰。” 徐知星神情一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没有反驳。 林芳火更大了,“老娘儿子愿意弹钢琴管你们屁事!” “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花你家钱了?” “徐知星弹钢琴花的不是老二的钱吗?这个家是你一个的人吗?”徐君峰自小被徐家爷爷偏袒,总是想着占弟弟家的便宜,此刻越发嫌他们夫妻俩在徐知星身上花钱多。 在徐知星身上花的钱越多,他能从弟弟身上捞到的就少了。 此刻徐明军人还在看守所,他作为大哥不想着怎么救弟弟,只惦记着弟弟家里那点钱。 林芳气得都想打人了,要求员工立刻马上把他们赶走。 两拨人陷入混战,徐君峰怒气冲冲地朝林芳走来,徐知星担心他对林芳动手,挡在了前面,徐君峰用力一推,门口刚好放了一块换下来的玻璃。 徐知星因这一推,恰巧撞在了玻璃上,在摔倒的那一刻,下意识用手和胳膊去支撑身体,但飞出的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插入皮肉,掌心瞬间被鲜血染湿。 林芳面色一白,颤抖地跪坐在徐知星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势,旁边的人连忙拨打急救电话。 徐君峰眼看事情闹大了就想跑,只是迎面就撞上从另一边过来的路西鸣。 路西鸣今天有事情,没有和徐知星一起放学,所以让他先回家了,只是他还没走到超市门口,就注意到前方混乱的场景,以及徐君峰仓皇的步伐。 第60章 他挡住了徐君峰的路,向他身后望去,在看清徐知星身上的血后,脸色一沉,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徐君峰本想趁着路西鸣晃神的功夫溜走,只是他身子臃肿,还没走两步就被路西鸣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超市的员工连忙把他摁住,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医院的走廊上,徐知星的手上缠着纱布,身上虽然也有些零碎的伤口,但是最严重的地方就是他的左手。 白色的纱布裹在苍白的肌肤上,一时到底分不清哪个更白。 林芳没打算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徐君峰被警察带走,只是接着徐家老爷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看都没看,直接挂掉,径直去找医生。 徐知星低垂着头看着脚下的医院瓷砖,沉默许久后开口道:“我不想弹琴了。” 路西鸣坐在一旁怔怔地看向他的侧脸,许久后开口说:“医生说你的伤口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等修养好了就可以正常弹琴了。别担心手伤的事,会好的,不会影响弹琴的。” “不弹了。”徐知星摇摇头,又呢喃地重复一遍。 路西鸣半蹲在徐知星面前,抬眼沉眸心疼地看向他。 “我从五岁开始弹琴,今年已经九年了。九年就弹琴花的钱少说都有几十万了,几十万干什么不好呢?就算扔在水里都能听个响。可只有花在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再弹下去也是白费功夫。” 徐知星垂下眼,“况且我爸挪用公款的事,如果是真的话,也是因为我。” “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 路西鸣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徐知星。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叔叔不一定真的挪用公款了。现在都还在调查中,你不要怪自己。” “至于现在家里急用钱……” 路西鸣停顿几秒,尽量轻松地说:“我妈给了我一笔钱,我等会就给阿姨,叔叔请律师打官司的钱你真的不用担心。” “有这笔钱超市也不需要转让出去,叔叔的律师费也有了,没事的。” “等手养好了,我们就继续弹琴。” 徐知星右手掌心被塞了一张银行卡,他带着些许迷茫地看着卡没有说话。 “这里面有十五万。”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徐知星瞳孔微滞,一眨不眨地看向路西鸣。 路西鸣眼睫低垂,小声道:“我妈给的。” 徐知星沉默几秒,随后笃定地说:“你在撒谎。” 他们认识快十年了,从小一起长大,路西鸣到底有没有撒谎,徐知星一下就能看出来,此刻路西鸣不敢直视徐知星的样子,就证明了这笔钱根本不可能是梁卓给的。 空气陷入短暂的死寂,眼泪盈满了徐知星的眼眶,他已经猜到答案了。 “你去当萧智轩陪练了,只有他爸会一下给你这么多钱。” 路西鸣没想到徐知星这么快就猜到了,他故作轻松道:“当陪练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都是打球,跟谁打都是打。” 徐知星将脸埋在受伤的掌心,身体微微颤抖。 “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他身体不好,如果不是他要弹琴,家里就不需要花这么多钱,他弹琴吃药,每一笔都是不小的开销。 就连到现在,路西鸣还要去给别人去当陪练。 他的情绪濒临崩溃,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来临,路西鸣连忙将气雾剂递到他嘴边,可是他这次却固执地闭上嘴。 在几次躲开气雾剂后,路西鸣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唇含住气雾剂。 “徐知星,含住药。” 直到气雾剂喷出的药物进入徐知星体内,他的呼吸渐渐平缓,路西鸣才撤开捏着他下巴的手。 徐知星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泪水打湿了整张脸,眼圈泛红,皮肤被泪水磨红。 路西鸣指腹挂去他的眼泪,低声道歉,“刚才不是故意吼你的。” “你哮喘犯了不用药,我很担心,一下着急了,是我态度不好。你别不高兴,也不用担心钱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养好身体,养好伤,这才是最重要的事,知道吗?” 为了让徐知星张嘴含住气雾剂,路西鸣刚才力气有些大,他常年打网球,指腹带着薄茧,磨得徐知星下巴还留着红色的指印。 只是随着路西鸣的安慰,徐知星的眼泪越流越凶,丝毫没有见停的趋势。 路西鸣手足无措地蹲在他面前,眼泪越擦越多,掌心都是徐知星的眼泪。 “等会阿姨来了,知道你哮喘犯了,又要担心。不哭了好不好?” 徐知星用手背擦去眼泪,平复着情绪,哽咽道:“如果我不生病和弹琴,家里就不用花那么多钱。” “根本不值得在我身上花那么多钱。” 路西鸣微微皱眉,肯定地说:“星星,你不要用物质的价格去衡量自己的价值。” “在我和叔叔阿姨心里,你永远都是无价之宝。” 第26章 伤仲永 在两人说话时, 林芳从远处走来,“星星,西鸣,跟我来。” 徐知星擦掉眼泪, 站起问:“怎么了?” “去做下伤情鉴定。” 路西鸣问:“芳姨, 你要起诉徐大伯吗?” “对。”林芳肯定道:“星星手伤成这样,我不可能就这么算的, 这是他运气好, 没有伤到要害, 不然以后不能弹钢琴不说,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 第61章 再次提到弹钢琴, 徐知星眼睫低垂,“妈, 我以后不弹琴了。” 林芳没说话,沉默地看着自己对面的儿子, 疼惜地摸着他的脸颊, “你先好好养伤, 等伤好了我们再说弹琴事。” 徐知星还想说什么,路西鸣将那张银行卡递给林芳,“芳姨, 这里面是十五万。” “你哪来这么多钱?”林芳大惊失色。 “有个网球教练之前一直想让我跟着他训练, 但我不想, 这次我和他说了家里的事,他主动给了我十五万, 就是我以后要跟着他一起打网球了。” 徐知星担忧地看向路西鸣, 嘴唇微张,不知道要不要插话。没想到路西鸣主动提到他, “星星,也知道这件事,我们之前见过好几次这个教练。” 林芳眉头紧皱,脸色一沉,半信半疑地看着路西鸣,“教练联系方式给我。” 路西鸣报出了萧国梁的手机号,林芳立刻拨通了号码,到走廊另一边接电话。 “您好,萧教练,我是路西鸣阿姨。” 等林芳走远后,徐知星才小声说:“你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实话。” 路西鸣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坐下,看着远处林芳说:“当陪练你都不同意,芳姨怎么可能同意。” 说话间,路西鸣转眸看向徐知星,“所以你也要帮我一起瞒着芳姨。” “不然就是我们俩一起骗她了。” “你……” 徐知星胸腔微微起伏,一时被堵住说不出话。 “我答应萧国梁陪练到中考结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叔叔的官司也能结束。” 徐知星站在原地半天不说话,路西鸣抬起胳膊晃了晃徐知星手,声音放软道:“我钱都拿了,十五万呢,芳姨想把超市转卖了,她现在转得急,找的几个人压价都压得厉害,转出去要亏好几万。有这钱叔叔律师费都够了,而且现在叔叔还在看守所,如果家里超市现在转出去了,那家里真是一点收入都没有了。我只是陪练,又不是卖身,也没什么大事。” 路西鸣好说歹说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帮我一起瞒着芳姨,好不好啊,星星?” “万一我妈现在已经知道了呢?萧教练说漏嘴了呢?” 路西鸣手指勾着徐知星拇指,“不会的,他要说漏了,我就不当陪练了,他会帮我瞒着的,除了他们团队的人和你我知道外,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当陪练的,看上去都只是正常网球训练。” 徐知星没说话,路西鸣微微用力,牵着他的手坐下,轻笑着说:“陪练也挺好的啊,我不花钱还能打网球,我去一趟网球场还给人家交一百块呢。现在是别人找我打球,还给我钱,多好的事。”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经常去打网球,你还在家吗?” “训练的时候不在家,不训练或者萧智轩休赛季我就回来。” 路西鸣指腹擦了擦徐知星眼泪,“哭什么呢?我只是去当陪练,又不是卖给别人了。想见面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路西鸣说得越轻松,徐知星心里却越难受,“陪练真的只到中考结束吗?没有别的条件吗?” 路西鸣眨眨眼。 徐知星心下已经了然了,“还有什么条件。” “不重要的条件。” “你说啊。” “三年内不能参加任何网球公开赛。”路西鸣勾着徐知星手指说:“反正我也不打算走职业网球,参不参加比赛区别也不大。” 徐知星再次沉默,三年一耽误,路西鸣就彻底和职业网球无缘了。 “星星,我真的对网球没什么感兴趣的,没有网球,还有羽毛球,没有羽毛球,还有足球篮球,我从前打网球也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相比于打网球,在路西鸣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 路西鸣轻笑着戳了戳徐知星脸,“人家开始跟我说的是五年,多亏芳姨每次逛街带着我俩一起砍价,跟人家砍到了三年,是不是还挺厉害?” 徐知星一时哭笑不得,推了路西鸣一下,没好气地说:“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的是实话,本来萧国梁要求我五年内不能参加网球公开赛,我说要是三年之内,他儿子还打不出来,我十年不参加也没用。” “我现在砍价已经深得芳姨真传了,等会我们俩去街上买点东西试下。” “我才不去。” “那我和芳姨去,你在家等我们回来。” 徐知星轻哼一声,林芳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心中的疑虑虽然打消了大半,但还是不放心,“我约了萧教练明天见面,这笔钱你自己拿着,给你爸妈,还是你自己留着用都行。” “这笔钱就是给家里的啊。”路西鸣站起赶紧解释。 林芳眉头一皱,“能拿你这个钱?” “自己好好收着。” 徐知星眼眸微动,看着路西鸣,林芳可没有他那么好糊弄。 路西鸣将刚才说服徐知星的那套说辞又情真意切地说了一遍,只是从陪练变成了网球选手。 最后路西鸣只好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拿这笔钱,那就说明你没把我当儿子。” 这话算是戳中林芳软肋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从小把你养大,没把你当儿子当什么。” 最后在路西鸣的软磨硬泡下,林芳还是接过了这笔钱,只是再三强调,等徐明军出来后,把这笔钱再给路西鸣。 第62章 在路西鸣前去训练营的前一天,赵培生来到了家里,不敢置信地问:“你再说一遍!” 徐知星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不练琴了,以后都不练琴了。” 赵培生都被气笑了,来回在客厅里踱步,“你妈同意了?我同意了?” “我妈让我先养伤,弹琴的事以后再说。” 赵培生转了好几圈,坐回徐知星身边问:“为什么不弹琴了?” “不想弹,没天赋。”徐知星自暴自弃地说。 赵培生胸腔剧烈起伏,刚坐下又站起,指着徐知星的手指都在颤,“迟早高血压都被你气出来!” 路西鸣见状连忙扶着赵老师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老师别生气。” 这句话吸引了赵培生的火力,“你也不知道劝劝,在这我劝我不要生气,不如劝下你对面那个人,为什么不弹琴了!一场比赛,输了就输了,谁说必须每场比赛都赢的人才有资格弹钢琴,一场比赛就一个人,剩下的不是冠军的人就都不弹琴了吗?” “反正我不想弹了,赵老师,对不起。”徐知星说完回到房间,不再说一句话。 “徐知星,你给我站住!” 赵培生站起就想去拉徐知星,被路西鸣拦下来说:“赵老师,您别生气,你现在跟星星说这些,根本没用。” “我问你,他手伤到底严重不严重?现在是什么情况?”赵培生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看向路西鸣。 “医生说不影响弹钢琴,好好恢复没什么问题的。” “那他为什么不弹了!” “还有那个医生靠谱吗?明天我再带他医院做检查,这手伤是小事吗!”赵培语调生气却又带着止不住的心疼。 路西鸣陪在旁边,给赵老师杯子里续了续热水,“星星不想弹琴,不是因为手伤的原因。” “他觉得弹琴花了太多钱,叔叔现在还在看守所,打官司请律师,都是要用钱的地方,加上上次比赛去日内瓦花了好几万,结果什么名次都没获得,而且手又伤了,不想再弹琴也是可以理解的。” 赵培生听到这番话也陷入沉默,“钱的问题是最小的问题,学费以后可以不用给,他能继续弹琴是最重要的事。还有谁说去日内瓦参加比赛,就一定要拿名次,去之前我和你们师母都说了,能拿到名次是最好的,拿不到也是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见识下世面。再说了,当时那个情况,他发挥不好也情有可原,没有人怪他。” 路西鸣停顿几秒说:“他看到那篇报道了。” 赵培生紧绷着脸,瞬间看向路西鸣。 那是一篇刊登在音乐日报的报道,标题名为:钢琴界的伤仲永,赵培生关门弟子徐知星小柴赛首轮失利。 自弹琴以来,围绕在徐知星身边的永远都是鲜花掌声赞誉,他五岁学琴,六岁登台演出,十一岁成为国际上享有盛名的钢琴大师最后一个学生,十二岁拿到全国少年钢琴比赛一等奖。一直在去日内瓦参加比赛前,音乐界毫不吝啬地将各种赞美之词加在他身上。 他是钢琴天才,音乐神童。 在去日内瓦比赛前,业界对徐知星报以了巨大的期望,认为他会拿到今年比赛的冠军,就算不是冠军,也是前三。 可是他第一轮比赛就被淘汰了。 加之徐明军的事情,各种猜测诋毁瞬间冒出来。 那篇报道也毫不留情地批判徐知星如今只是弹琴机器,并不算真正的钢琴演奏者,甚至说他江郎才尽,年少的灵气早已消失不尽,也给自己的老师蒙羞。 尽管那份报纸发行量小,受众也不多,可徐知星还是看到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路西鸣昨天收东西时在垃圾桶里发现那份褶皱的报纸。 其实不止徐知星看到了,赵培生,林芳,路西鸣也都知道有这个报道,但是他们总是想瞒着徐知星,不想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赵培生手撑着额头,重重叹息一声,“一个连钢琴都没摸过几次的编辑说的话,怎么能往心里去呢?” “那如果老师您被人刊登在报纸上毫不留情地批判一顿,你心里应该也会难过吧。” 赵培生没说话,路西鸣继续道:“星星今年才十四岁,成年人看到那样的措辞都会难受,何况他呢。” 赵培生止不住地叹息,“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他去吗?” 路西鸣目光向上,看向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先养伤吧,反正一时半会星星就算想弹也弹不了。” 赵培生拍了拍路西鸣手,“你好好劝劝星星。” 路西鸣侧眸看向赵培生,“劝不了,他现在还想把钢琴卖了。” “胡闹!” 路西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算了算了,随他吧,想卖就卖,过段时间重新给他买架新的,反正他那琴也久了。” 赵培生摆摆手,妥协了,他打心眼喜欢徐知星,不想让这孩子就这样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自己的钢琴之路。不然以后肯定会后悔。 路西鸣:“卖吧。” “他现在看着钢琴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真正等卖钢琴那天,徐知星心里依旧难受。 他躲在房间里没出来,赵培生张罗卖的,等他再出来时,曾经被钢琴占据的琴房顿时变得空荡荡。 他在琴房驻足许久后,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拿起从报刊里买的一份报纸,上面的标题是《知名音乐家赵培生痛批无良媒体》 第63章 报纸上放了一张图,是赵老师在社交媒体上转载伤仲永那篇报道后,毫不留情地指责对方居心不良,维护徐知星的心情毫不掩饰,最后末尾言辞恳切地请各位媒体从业者对徐知星高抬贵手。 徐知星盯着报纸看了许久,眼眶发酸。 其实那篇报道有一点没说错,他确实给老师蒙羞。 赵培生过往的学生从来没一个像他这样糟糕的,也没一个像他这样需要让老师在社交媒体上尽力维护的。 徐知星揉了揉眼睛把报纸叠好放在书柜最下,拿出习题册。 如今他已经想好以后不弹琴了,眼下就要好好学文化课了。 望着习题册上的数学题许久,徐知星右手撑着下巴,顿悟了一个道理。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除了数学题。 第27章 校园 自从路西鸣去了训练营后, 每天早上上学就只剩下徐知星一个人了。 这就引发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早上起不来。 之前都是路西鸣喊他好几遍,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的,如今路西鸣不在, 林芳又忙, 早上起来就徐知星一个人在家,等他一起来, 第一节早自习都要结束了。 徐知星看了眼时间, 一下清醒了, 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学校而去。 等他到了后, 早自习也结束了。 徐知星悄悄地从后门进去,刚好他的位置就在最后一排, 等他进去时,班上的同学都去吃早餐了。 “班主任呢?”徐知星问同桌, 他同桌魏博简是一个体育生, 快十月份了, 还穿着校服短袖,黝黑的肌肤裸露在外,也不嫌冷。 魏博简正趴在桌上睡觉, 见徐知星来了, 打了个哈欠, 睡眼惺忪地说:“班主任早上有事没来,你逃过一劫。” “好耶!”徐知星欢快地打开书本, 只是这份快乐还没持续两分钟,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就走过来问:“徐知星,你的作业呢?” “稍等, 学委,我马上给你。”徐知星打开书包翻了翻,只见里面除了哮喘药空无一物,他一下想起来。 昨天晚上写作业太晚,洗了澡就睡觉,忘记把作业收起来了,现在那本奋战到半夜的习题册还赫然躺在他家里的书桌上。 “学委,我忘带了。” 薛婉奕抿了抿嘴,“你真忘带了?” “你是不是没写?” “我写了,我明天给你带来。”徐知星可怜巴巴地看着薛婉奕,就差举手发誓了。 薛婉奕视线扫过徐知星,看见他左手的伤口问:“你手咋了?” “没事,摔了一跤。” “好吧,那你明天早上一定要给我,今天数学老师请假了,我暂时不记你名字,等明天你一定要给我啊。”薛婉奕放宽政策,绕了徐知星一马。 魏博简也赶紧说:“学委,我也忘带了。” “我明天也给你行不行?” 薛婉奕从魏博简桌上抽出空白的习题册,“你撒谎之前能不能先藏好东西。” 魏博简连忙把习题册收好,“我马上补,你要不也别记我名字?” 薛婉奕想了会,点点头,“但是你要赶紧写,写完了补给我。” “行,谢谢学委。” 等薛婉奕走后,魏博简手肘戳了戳徐知星胳膊,“快拿出来写,学委放过我两了。” “我真写了,我忘带了。” 魏博简眼神带着怀疑。 “你不信我教你,我昨天晚上写到半夜,这一页我都写出来了。” “那这题选啥?” “c!”徐知星一口笃定。 坐在前排的陈涵一直在听他俩说话,此刻打断说:“这题选b,我昨天在网上搜答案了。” “真的啊?” “骗你干嘛,我用小猴搜题搜出来的。” 魏博简眼神有些无语,“你是不是坑我呢?” “我坑你干嘛?我选的也是c,我明天带来给你看。” 陈涵没忍住笑,“你俩可真逗,倒二辅导倒一。” “那又咋了?” “越是底层,越要互帮互助。”此刻倒数第一的魏博简发出一句至理名言。 “行行行,你俩互帮互助。” 徐知星插话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上次月考倒数第三,就比我高一名。” “行行行,咱俩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陈涵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快写,不会的我用小猴搜题给你俩搜。” “实在不会的,我去找学委借下她的笔记本。” 陈涵看了会徐知星和魏博简的正确率,站起说:“算了,指望我们三是不行的了,我去找学委借下笔记。” 魏博简写到一半,突然说:“不对啊,路西鸣怎么没帮你写?” 陈涵也反应过来,“对啊,他这周都没来。” 提到路西鸣,徐知星神情微滞,“他不在,他有事,去网球训练营了。” “好吧。”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班主任正在讲朱自清的《背影》,他在讲台上不断踱步,“课文最后写父亲离去的背影有什么作用?” 不少同学纷纷回答说表达了作者对父亲的思念之情。 班主任点点头,“那我们来看下面这个题,文中有一些句子能标识事情的起因结果,或者抒发作者的情感的句子,我们称之为关键性语句,请说出《背影》这一文中有哪些关键性语句。” 第64章 班主任说话时不断踱步,目光注意到最后一排的徐知星正望着窗外出神,他走到讲台边折断一根粉笔,扔向徐知星脑袋。 “徐知星,你来回答。” 徐知星正望着天边云卷云舒,一时被粉笔砸了个正着,匆匆站起。 “我刚才问什么了?” 魏博简悄悄地把画了记号的书挪到徐知星旁边,徐知星拿起课本复述了一遍班主任的问题。 班主任眉头紧皱,瞪了魏博简一眼,“那你说有哪些关键性句子?” 徐知星看着魏博简潦草的笔迹,寻找片刻回答说:“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 “还有呢?”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事也交卸了……” 班主任又问,“还有呢?” 还有? 徐知星就看见这两句,但班主任很明显没有让他坐下来的意思,于是只好再次翻着课本。 班主任在他身边来回踱步。 “不要浪费大家时间,你一个人浪费一分钟,班上四十个同学,你就浪费他们四十分钟。知道就快点说,不知道就站着。” 徐知星一目十行地看着课本,发现同桌还对一句话进行了标记。照书念道:“我去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 本来还在踱步的班主任恰好停住了脚步,徐知星继续念道,“不要走动。” 旁边本来还在看热闹的魏博简一时没忍住,一想到班主任恰到好处的配合,不禁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魏博简,站起来。” 魏博简低头站起,嘴角还挂着笑。 “想笑你站外面笑去!”班主任用书背打了打魏博简,让他走到走廊去。瞥到一旁的徐知星也说道:“你也出去站着。” “为什么?”徐知星不解。 “你回答错了,去外面听去。” 徐知星追问:“那正确答案是什么?” “去外面想去!” 班主任让他俩赶紧出去,魏博简拉着徐知星校服袖子,小声说:“我俩去买点橘子。” 徐知星这下也没忍住笑,两人就这样被赶出教室。 魏博简站在走廊上,看向徐知星,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吐槽说:“班主任就是针对我俩。” “毕竟我们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哎。”魏博简用手抓了抓自己头发,摇摇头,自恋道:“班主任就是嫉妒我的帅气和才华。” 徐知星一时无言,靠在栏杆上,微微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微风吹过他的衣摆,他咳嗽两声,面色有些苍白,将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上,双手插在口袋里。 相比之下,对面的魏博简穿得十分清凉,身上就一件校服短袖,就这还喊热,为了开风扇的事天天和班上女生斗智斗勇。 “徐知星,你身体也太差了吧,要跟我一样天天打篮球,指定不会这样。”魏博简主动搭话说。 徐知星摇摇头,“不想。” “确实,你就想弹钢琴。” 徐知星没吭声,魏博简也知道徐知星这次比赛没发挥好的事,摸了摸鼻子又找补说:“其实打篮球也挺有意思的,放学了我喊你一起,我们去打球。” “不要。” “哦对,你手上还伤了。咋伤的啊?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跟人打架了?” 徐知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摔的。” 魏博简追问个不停。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班主任突然拍了拍教室的前门,“是让你们在这聊天的吗?” 两人都瞬时闭嘴,徐知星靠着栏杆,时不时咳嗽两声,魏博简目光则时不时落在徐知星身上。 深蓝色的校服衬得徐知星脸色愈加苍白,眉头微皱似有心事的样子。魏博简抬起胳膊看了眼,他身上的皮肤不知道比徐知星黑了好几个度。怎么会有男生长那么白?看着好乖的一张脸,眼睛大,睫毛长,嘴巴小。其实脾气还挺犟,动不动就和班主任顶嘴。有时候又娇气得很,体育课根本不想跑,仗着身体不好有医院的假条,理直气壮地在树荫下休息。不像魏博简这个体育委员,一上体育课就跟没了牵引绳撒欢的狗一样,满操场跑。 这时,徐知星抬手揉了下眼睛,魏博简注意到徐知星手都比自己嫩,又细又长。 “我们握下手。”魏博简嘴巴比脑子反应还快。 徐知星懵了下,“?” 魏博简这才觉得尴尬,挠了挠头,“没事。” “哦。”徐知星伸出手,“握手干嘛?” 魏博简立刻抓住感叹说:“你手好软。” 徐知星翻了个白眼,迅速收回手放回兜里。 “哎,我不是变态啊。”魏博简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太变态了。 “别说了,等会要把我们叫去办公室了。”徐知星不想把他妈喊来。 魏博简立刻闭嘴,但是背着手不自觉回忆了下刚才的触觉。 确实很软。 更变态了。 徐知星放学后在路边等公交,清脆的自行车铃在一旁响起。 魏博简斜挎着单肩包,骑着一辆黑色的单车问:“徐知星,你去上钢琴课?” “不是,回家。” “你怎么不骑车啊?” 徐知星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会。” “啊?”魏博简张大嘴,“你这么大,居然不会骑自行车?” 第65章 “不会骑自行车怎么了?”徐知星不高兴地反驳说,“难道会骑自行车就很了不起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魏博简下意识道歉,徐知星不想搭理他,直接上了公交。 魏博简奋力地骑着单车,徐知星透过玻璃还能看到魏博简在自行车上嬉皮笑脸地朝自己挥手。 但很快公交车一个加速就不见魏博简的人影了。 徐知星靠在车窗前,思绪放空,突然视线一下变黑,有人从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谁啊?” 身后的人没说话。 徐知星抬手摸了下覆住他眼睛的手,感受到指尖的薄茧和熟悉的触感后,他语调顿时变得欢快。 “西鸣!” 第28章 秋游 路西鸣松开手, 肩上背着网球包,嘴角带着笑意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聪明!”徐知星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骄傲。 路西鸣经常打网球,手上有一层薄茧, 他一摸就认出来了。 “你刚才在看什么呢?”路西鸣望了眼玻璃窗。 “魏博简啊, 他一直跟着公交在走。” 徐知星笑了笑,“不过他没追上公交。” 路西鸣坐在旁边, 想起徐知星的这个同桌, 两人经常因为上课说话被老师点名。但因为这人头脑简单, 四肢发达,对徐知星没啥坏心思, 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对了,你训练营放假了?” “差不多, 明天萧智轩要去美国比赛,这一周都不在, 我护照有点问题, 还没办好, 这次就先不跟队,放一周假,回来上课。” 徐知星美滋滋地应了声好。 路西鸣没再多想魏博简的事, 抬起徐知星的手腕, 看着他掌心问:“最近手还疼吗?” “不想就不疼。” 路西鸣手指小心触碰着掌心的纱布, “不要忘了去复查。” “知道啦。” 一周没见,徐知星憋了一肚子话要说, 说完自己的事, 又问路西鸣在训练营的事。 “训练营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路西鸣失笑,“欺负我干嘛?” “我又没招惹他们。” “我担心嘛, 魏博简跟我说,体育圈也挺黑暗的,队内排挤什么的。”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黑暗面,这很正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 路西鸣性格比徐知星稳重成熟许多,过目不忘的记忆无形中给他增强了许多经验。 “倒是你,是不是早上起来晚了?” 徐知星面露惊讶,“你咋知道?” 路西鸣手指摩挲着徐知星校服外套里面的长袖领子,“因为你里面衣服穿反了。” “!!!” 徐知星连忙低头去看,果然正反穿错了。 “我今天还脱了外套的,怎么没一个人提醒我?” “可恶啊可恶啊,丢脸了一天。” 路西鸣看着徐知星后悔顿足的模样,脸上不由得带着笑,“大家都没注意。” “也是。”徐知星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大家都忙着上课,谁没事盯着别人衣服看,也就路西鸣能一眼看出不对劲。 待徐知星情绪调理好后,路西鸣问:“芳姨在家吗?” “应该在超市,等会我们直接去超市看店,写完作业吃了饭再回去。” “嗯。” 芳芳超市店内,没看见林芳的身影,只有常年看店的两个员工在。 “小刘阿姨,我妈呢?”徐知星问着其中一位问。 小刘正在点货,点到这话抬头看了下,“是星星啊,你妈出门有事了。” “哦好吧。”徐知星打开林芳办公室门,进去写作业。 路西鸣陪在旁边问:“作业多吗?” “可多了,你都来不及补。” “那我就不补。”路西鸣轻笑一声,丝毫没有补作业的架势。 “班主任找你要怎么办?” “只要我每次考试拿第一他就不会找我。” “可恶!”徐知星推了路西鸣一把,“不跟你玩了。” “别。”路西鸣赶紧凑过来,“你在写什么呢?” “我在抄诗句呢,一个十遍。” 路西鸣拿过练习本,“我帮你抄,你做别的。” 从小到大,路西鸣就熟练模仿徐知星的字迹。 徐知星幽幽道:“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作业了。” 路西鸣写字的动作停了下,嘴角带笑地说:“我教你。” 徐知星摊开数学习题册,“这些我都不会。” “先看第一个题。”路西鸣说话时把林芳放在凳子上的毛线拿起来,回忆着林芳织毛衣的动作,一针一线地学着,眼睛还看着习题册。 “你在这画一条辅助线。” 徐知星跟着路西鸣的解题思路有样学样地开始做题,趁他写作业的功夫,路西鸣手上织着毛衣。 等算出一个最终结果后,路西鸣瞥了眼,“对的,真聪明。” 徐知星轻哼一声,“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哪敢?” 徐知星盯着路西鸣织毛衣的动作说:“你猜这个毛衣是给你的还是给我的?” 每年林芳就会给他俩一人织一件毛衣。 路西鸣毫不犹豫地说,“给我的。” “为什么?” 路西鸣微微一笑,“因为你袖子没那么长。” 第66章 徐知星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在我说矮呗。” “没有,我只是在说袖子。” 徐知星不理他了,自己继续写作业,路西鸣见人不说话了,又哄道:“晚上想吃什么?” “不吃,我要背诗,我都背不下来。” “不吃饭怎么能行?可乐鸡翅吃不吃?我等会回去给你做。” 徐知星有些心动,“我今天想吃糖醋小排,明天再吃可乐鸡翅。” “好,我等会回去做。” “你在背什么呀?” 徐知星晃了晃书,“《岳阳楼记》” “我背不下来。” 路西鸣拿着书看了眼,“你一段段背,多读几遍。” “你以为我是你?看一眼就记住了。” “不要急慢慢来。”路西鸣轻声安慰。 林芳性子急,做事风风火火。徐明军性子慢,做事磨磨蹭蹭。 徐知星随了他俩一人一半,性子急,但做事磨磨蹭蹭。心里急得很,手上动作慢。有时候还把自己给急气着了。 眼下背书几遍没背下来,又急又气,路西鸣连忙拍了拍他的背,“你就一天背一段,晚上睡觉前回忆下,第二天就记住了。” 徐知星半信半疑地看着路西鸣。 “真的,不骗你。” 路西鸣哄了半天后,徐知星才勉强消气。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得通知。” “你学校那边呢?” “萧国梁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别担心。下周去医院换药知道吗?哮喘药也要按时吃,气雾剂每天都要随身带着,别忘了。最近天气冷,出门戴口罩,别冻着了。别吃凉的,你胃受不了。”路西鸣有时候啰嗦起来比林芳还能说,徐知星点点头,嗯嗯了好几声,“知道知道。” “下周秋游你来么?” 路西鸣看着手中的棒针摇摇头,“来不了,那时候萧智轩应该已经回来了,我得去训练营。” “好吧,这次还要去爬山。” 听到爬山,路西鸣目光移动到徐知星身上,“爬山你还要去?” “很矮的山坡,没啥大问题。” “嗯,药带着,不舒服随时和老师说。” “好。” 路西鸣在家还没待到一周,萧智轩团队就回来了,他又被叫了回去。 徐知星还在一个人奋战书上的文言文,直到早上搭乘公交时,徐知星还在默背岳阳楼记的课文,“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波澜不惊……”徐知星卡壳了,他拿出昨晚抄写的笔记,“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徐知星在波澜不惊下面画了个红线,下次多背几遍这里。 摇晃的公交车上,徐知星打了个哈欠,满脑子都是岳阳楼。他揉了揉眼睛,抓着扶手,瞧着眼前隔了三四个人的位置有个眼熟的身影。就在他准备凑近一看时,一个肥胖的男人悄然走到女生身后,眼神鬼鬼祟祟。 徐知星穿过人群,拍了拍薛婉奕的书包,“学委。” “哎?”薛婉奕正在背单词,回头一看,男人见目标察觉了,连忙走开。 “你书包拉链开了。”徐知星用手指了指。 薛婉奕连忙把身后的书包背到前面,一瞧,果然拉链开了。 “我明明早上拉好了啊。”薛婉奕打开里面的钱包看了看,“还好都在。” “什么啊?” “等会跟你说。”薛婉奕连忙护住包,眼神警惕地看向四周可疑的人群。 直到两人到了学校的站台后,薛婉奕才长舒一口气,感激地看向徐知星,“幸亏今天遇到你,不然班费被偷了我都不知道。” “肯定是那个男的,贼眉鼠眼的。”徐知星笃定道。 “是的,以后让我爸妈送我上学。”薛婉奕紧紧护着书包,“这是咱们中考前最后一次秋游了。班费都在我这保管,我平常都放在家,今天带来学校交给老师。” “要是被人偷了,我哭都没地方哭,而且说不定大家还不相信我,怀疑是我私吞。” “不会的,大家会相信你的。况且不是没被偷嘛。”徐知星神情大大咧咧。 薛婉奕摇摇头,“徐知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的。” 徐知星有些不解,薛婉奕摆摆手,“算了,不跟你说这了。你笔记看完没?” “嗯……”徐知星有些为难,“我有些地方看不懂。” “哪些地方啊?” “函数,还有几何视图我都看不懂。” “我等会跟你讲,其实你只要一下懂了,数学很简单的。” 徐知星大喜过望,“行,那我等会下课了去找你,谢谢学委。” “小事啦,今天要不是多亏你,班费就被偷了。” 从那之后,徐知星只要有不懂的就去找薛婉奕,薛婉奕讲题思路是完全的学生思维,更容易让徐知星理解。徐知星课堂上听老师讲得云里雾里,课后薛婉奕一讲,他马上就明白了。 “课文你不要只嘴上念,你就在纸上多写几遍,你一边写一边背,脑子和手同时都在思考,这样记得更牢固一些。” 薛婉奕站在座位旁,见徐知星还在磕磕绊绊地背课文,不禁提醒。 还没等徐知星应,最后几排的男生起哄说:“学委,你也给我讲讲呗,你别总是给徐知星讲。” 第67章 薛婉奕听后转身认真地说:“你们哪里听不懂?” 男生本来想打趣徐知星和薛婉奕的,但是见薛婉奕一脸严肃,又连忙低下头,“没没没,我们说着玩的。” 徐知星不理解他们想干啥,继续埋头默写岳阳楼记。 秋游整个年级按不同的班级排列,依次有序地进行登山活动。这次一共出来了五个班,徐知星在三班。本来他还能跟在三班队列中整齐地前进,走到后面他就渐渐跟不上队伍,慢慢掉到三班,四班,五班。最后落在了队伍最末尾。 陈涵和魏乐光担心他爬山的时候哮喘犯了,也一直跟在旁边。 “徐知星你要不舒服和老师说下吧。” “对,你别和班主任说,你直接找教导主任,班主任肯定不同意。”魏乐光在一旁出谋划策。 徐知星坐在一块石头上,胸口微微起伏,“没事,我只是单纯走得慢。” “那我们歇会吧,反正也跟不上了。”陈涵也席地而坐。 魏乐光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抬手扶额遥望远方说:“知星,陈涵,我们等会别走这条路了。” “那走哪里?”陈涵问。 徐知星也抬眼好奇地看向魏乐光。 魏乐光指向附近的一条小路,“我们绕小路很快就能赶上他们了。知星要是沿着大路爬完整座山,我们估计要给他喊救护车了。这个小路我之前走过,很近还有阴凉,可凉快了。” “知星我们走这个吧。” “行。”徐知星痛快答应,他确实体力很差,这也是他练琴时间不如别人长的原因,体力跟不上,也不爱运动,加上本身就有哮喘,家里也不敢逼他,一切以身体为主。 三人商量好后,一致决定走小路。刚走过一个山坡,陈涵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喂。” 徐知星停住脚步在一棵树荫下等陈涵打完电话,他已经在和魏乐光讨论寒假玩什么了,陈涵才挂掉电话姗姗走近。 “你也太慢了,打电话说什么,这么久,等会都赶不上大部队了。”魏乐光晃了晃树枝催促他们快走。 “说陈越的事。” 魏乐光:“你哥又咋了?” 陈涵纠正说:“请记住,他不是我哥。” “也不要在他面前说他是我哥。” “行行行,陈越咋了?” “他不是今年高一吗?我爸打算把他送到美国读高中。” “那去呗,反正你家有钱。” “我妈就问我要不要也一起去美国读中学。” 魏乐光听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你要去美国读书了?” 徐知星也皱眉问:“什么时候?” “我哪知道?烦得很。凭什么要为了陈越妥协我,我在国内好好的。” “一想到要和陈越在美国读书,我就起鸡皮疙瘩。他跟个神经病一样,没人受得了他。”陈涵大吐苦水,疯狂吐槽陈越的种种不满,半夜不睡觉练琴,动不动就和家里人吵架,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路过的狗都能被他瞪两眼。 徐知星听后幽幽道:“你爸有没有考虑带他去看下心理医生?” 陈涵仿佛找到知己般,紧紧抓着徐知星手感叹说:“你也觉得他心理不正常是不是?” “我跟我妈说,我妈还不信,觉得我歧视他。说他从小父母就离婚了,一个人跟着爸爸,性格孤僻点也很正常。” “我看这纯属胡扯,离婚的父母那么多,难道人家孩子个个不正常吗?西鸣父母还不是离婚了,他还不是挺正常的。就是陈越自己的问题。这些年家里又没亏待他,我妈有时候对他比对我还好。” “他从小就不正常,小时候你们到我家玩,每次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陈涵最后总结说:“他赶紧去看医生吧,不然我就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谁要去看医生啊?”魏博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插了一句。 “你干嘛偷听别人说话?”陈涵没好气地瞪了魏博简一眼。 “你说话声音这么大?还怪我偷听?” 魏博简向前跑了两步,“你们也太慢了,等会点名我把你们名字报上去的。” 陈涵向前追了两步,“你敢?” 魏乐光也加快了脚步,只有徐知星还慢悠悠地在后面。 魏博简又小跑过来说:“你就别急了,慢点走。我先过去点名了。” “好。” 太阳越升越高,徐知星尽量走着阴凉地,直到听见后面有人喊着自己名字。 “徐知星。” 徐知星回头一看,是薛婉奕。 “学委,你咋一个人在这?” “走累了,想走小路轻松点,你也是?”薛婉奕看向徐知星问。 “嗯,陈涵和乐光带我来的,他们在前面。” “那你走的也太慢了。” 徐知星没有反驳,“确实慢。” “你不止走得慢,写作业也慢,每次最后都差你一个人。” “我下次早点。” 薛婉奕甩了甩马尾,“算了,我先走了,你实在太慢了。” 期间徐知星又遇到几个抄小路的同学,但都无一例外地嫌弃他走得太慢了,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在后面。 看着前方的渐行渐远的同学,徐知星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 如果路西鸣在,肯定会等他。 第68章 第29章 考试 秋游结束后就是一次月考, 每逢月考都要重排桌椅,腾出多余的空间,只留三十个位置在考场。 最后两排的桌椅会拖到教室外,等到考试结束后再搬进来。 徐知星手伤, 魏博简帮忙把他的位置搬出去, “我放这了啊,咱俩在一起, 到时候再一起搬进去。” “好, 多谢。”徐知星整理着桌上的书, 又看了几遍《岳阳楼记》,想到自己从小到大背书都可怜兮兮, 反反复复好多遍。而路西鸣只需要从头到尾看一眼就再也不会忘,不由得叹气。 什么时候能把路西鸣脑子借他用用? “咋了, 徐知星?”魏乐光恰好走过来。 徐知星晃了晃自己默写的《岳阳楼记》,“背书呢。” “你会背了吗?” 魏乐光摇头, “这个太难了。” “我赌他不会考!” “万一考了呢?” “那你给我看两眼。”魏乐光拿过徐知星的默写笔记, 一页方方正正的小纸, 方便徐知星在车上看。 徐知星那还有好多默写,魏乐光抽走一张,他又拿起一张, 嘴里不停嘀咕。 “对了, 咱俩这次在一个考场, 这次没按成绩排,乱序的。” “那等会考完一起去吃饭。”徐知星专心地看着课本上的知识点, 希望能赶紧多记几个。 第一门考语文, 徐知星和魏乐光的位置在考场角落同一排。 徐知星拿到试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到默写,看到至若春和景明, 波澜不惊,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就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补充在空白处。 两分到手! 考场内只有监考老师时不时走动发出的声音。 “某些同学不要看别人的试卷,自己写自己的。”监考老师时不时提醒。 徐知星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试卷,等他从第一道题做到文言文时,监考老师厉声喝道:“这是谁的?” “站起来。”监考老师的声音在徐知星耳边响起。 但徐知星不知道在说谁,茫然地望了一圈。 只见旁边的魏乐光摇摇头,“不是我的。” 其中一名监考老师身材高大,敲了敲徐知星的桌子,“起来。” “啊?”徐知星不知道咋了,迷惑地眨眨眼。 “是你的吗?” 徐知星定睛一看,发现监考老师手中拿着一张蓝色的便利贴,上面是他的岳阳楼记默写。 “诶?”徐知星奇怪道,但很快反应过来,“是我的东西,但我没有带进考场。” 而且这张默写,考试前就被魏乐光拿走了啊。 徐知星抬眼看向魏乐光,只见他低着头不与自己对视。 监考老师厉声反问:“你的东西,不是你带进来的,自己张腿跑进来的?” “反正不是我带进来的。”徐知星坚决不承认。 另一名监考老师走进,拿起徐知星的试卷,上面的岳阳楼记默写全部正确,他脸色微变,两名站在同一战线。 “拿着试卷站出去!” “不是我带进来的,我凭什么要出去?”徐知星不服气。 “那你说,东西是你的,不是你带进来的,那是谁带的?”其中一名老师扫视了徐知星周围一圈的人,“这张纸条是谁带进来的?” 考场内鸦雀无声,魏乐光将头垂得更低了,不发一言地盯着自己的试卷。 徐知星瞥了他一眼,移开目光。 “把试卷拿出去,不要影响别的同学考试。” 徐知星再次重复一遍,“我没有作弊,纸条也不是我带进来的。我凭什么不能继续考试?” 监控老师收起徐知星的试卷,走到门外,“过来!” 徐知星眼下就算想继续答题也没有机会了。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对一场文化课考试这么认真过,此刻心里憋闷又委屈,不情不愿地走出教室,经过魏乐光位置时,看都没看他一眼。 徐知星被一名老师带到办公室。 “你说不是你把纸条带进来考场的,那你说是谁?” 徐知星皱眉看向远方,“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现在嘴硬,你自己的东西,不是你带进来的还能有谁?”监考老师生气地反问。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这个东西不是我带进来的!” 徐知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反问:“你们说这东西是我带进来的?那证据呢?谁看见我带进来了啊?” “因为这是你写的!不是你自己带进来的,还能有谁啊!你说啊!” 如今两名监考老师都认定这张默写是徐知星带进来的。 他成绩一向不好,作弊理由似乎也显得理所应当。 等班主任过来,二话没说就让徐知星站办公室走廊,等着被喊家长。 第一场考试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中午老师也没让徐知星离开。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就他一个还站在走廊外。 魏博简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去吃饭不?” 徐知星扭过头,“不吃。” “哎,不过你运气也太差了,才考第一门就被抓着了。”魏博简叹气说,“下次哥教你,绝对不会被抓住。” 徐知星瞪了他一眼,“不是我带的。” “行行行,不是你,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来?” “不吃,你走吧。”徐知星不想和魏博简说话,凭什么就认定是他作弊了啊。 第69章 魏博简走后不久,魏乐光就悄悄地走过来,四处张望,确保老师和同学们都不在。 “徐知星。”魏乐光小声喊道。 “默写是你带进去的对不对?”徐知星脱口而出。 魏乐光连忙示意徐知星压低声音,“知星,你小点声。” “你去跟老师说,是你带进来的。”徐知星不想替人背黑锅。 魏乐光央求说:“别啊,知星。老班要是知道是我带进来的,肯定要喊我爸过来,我爸要是过来我就死定了。” “你就承认是你带的行不行?” “不行。”徐知星移开眼,“我会说我不知道是谁带进来的,你走吧。” “可是你要是不承认,班主任肯定会继续查的。” “万一被人知道了呢?” “徐知星,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被我爸揍。” 徐知星目光看向远处,耳边是魏乐光不断的央求声,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动摇,“我就说我不知道,他们不会查到你的。” “你就直接承认了啊,反正老师现在也是这么觉得的,你就帮我一次好不好,徐知星。” “不行。”徐知星再次摇摇头,“我妈等会要过来,我不想让她认为我在作弊,我不会告诉别人是谁带进来的,但是我也不会承认是我带的。” 魏乐光眼神带着几分愠怒,“徐知星,你没必要这么狠吧,你就承认了又怎么样,反正现在大家都觉得是你带的。你承不承认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我不会告诉老师是你带的,你走吧。”徐知星不再去看魏乐光,只是静静看着远方。 魏乐光向前走了几步,只是去而又返,突然语气变换讨好说:“知星,那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那张纸条是我带进来的,你也不用承认,你不要告诉别人就行了,行吗?求你了。” 徐知星点点头,“知道了。” “那你答应了,别反悔啊。”魏乐光眉毛挑起,大喜过望。 “嗯,不会说的。” 徐知星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他不承认,但是也不告诉别人纸条是魏乐光带进来的。 既不会出卖魏乐光,也不会让自己背黑锅。 两全其美。 午休时,魏乐光拉着陈涵守在校门口,远远看见林芳的车开过来,立马迎上去。 “林阿姨。” “怎么了?乐光。”林芳停好车走上前,皱眉说:“星星今天又在学校闯什么祸了,你们班主任火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这孩子一天到晚都不让人省心。” “阿姨,你先不要生气啊。”陈涵不知道具体缘由,只知道徐知星因为作弊被老师叫走了。 魏乐光适时地说:“徐知星今天考试带自己的默写进考场被老师发现了。” “他考试作弊?” 陈涵赶忙替徐知星解释,“徐知星也不一定是故意的,可能不小心带进去的。” “对,徐知星这次考试一直想考好的,估计做这种事情也是想考高点,您千万别生气。”魏乐光再次插话。 林芳这些日子本就因为徐明军的事情心烦意乱,此刻听到徐知星在考试中作弊,更是怒上心头,沉下脸说:“阿姨知道了。” 等她赶到办公室,正巧遇到徐知星的班主任。 “徐知星妈妈,你可算来了。徐知星现在怎么回事,之前成绩不好,但毕竟也是个诚实的孩子,现在考试作弊不算,还不承认。这东西都是他的,总不能是长腿自己跑出来的吧?” “你说这小孩,成绩不好很正常,但是撒谎作弊这可不是小事,这以后撒谎成性,走歪了可怎么办?” 这一点恰好说到林芳心坎上了,她可以接受徐知星成绩不好,也可以接受徐知星不想练琴,可她无法容忍自己养大的孩子居然说谎作弊。 徐知星正低头站在走廊,看见林芳来到学校,还没等他说话,林芳就质问说:“徐知星,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第30章 游乐园 徐知星本意解释的话, 在看见林芳发怒的脸色时顿时烟消云散。 “你也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什么,你是不是作弊了不承认?” 听见这句话后,徐知星心中的委屈悲愤愈加旺盛,眼眶泛红,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你不相信我,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还没等林芳和班主任反应过来, 徐知星就已经率先离开, 跑出教学楼, 从后门溜走直接离开了学校。 在街头左拐右转走了许久后,徐知星看见远处有个报刊, 掏出两枚硬币,接着报刊的座机给路西鸣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后, 听筒传出一声机械的女音。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徐知星怏怏地放下电话, 报刊老板说:“没打通?” “嗯。” “那这两个钢镚再还你, 反正也没打通。”老板把硬币想还给徐知星, 徐知星没接,从报刊里挑了两个棒棒糖就走了。 眼下正是上课的时候,徐知星不想回学校, 也不想回家。 林芳最近因为徐明军的事情脾气爆, 徐知星不想和她吵, 此刻只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飘着。 路西鸣刚下飞机,将手机开机后就看见一个陌生号码, 他想了下回拨过去。 “喂?你找谁?”报刊老板接过电话, 奇怪地问。 路西鸣面露疑惑,“半小时前这个号码给我打了电话。” 第71章 “姥姥最近不在家,你忘了吗?去小姨家了。” “那我去小姨家告状!”徐知星说着就要走。 “别去了,你再不回去阿姨要着急了,改天我们再一起去。” 提到这件事,徐知星就生气,“她都不相信我,她怎么会着急。” “你都不知道,我根本就没作弊,她上来就说我。” “阿姨最近事情比较多,性子急,一时误会你了。” “哦,所以我就活该被误会?别人都不相信我,她也不相信我。” 路西鸣知道徐知星脾气也急,连忙放缓了语气,轻声说:“我相信你啊,我知道你肯定没作弊。” “你知道就好。”徐知星见终于有人相信自己了,把一肚子的苦水倒出来。 “那个纸条明明就是魏乐光拿走的。” “他自己不想承认,我就只好装不知道了。” 路西鸣听完后说:“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纸条是魏乐光之前拿走的呢?” “因为他说他爸知道了会揍他啊,他本来想让我承认的,可是我不想背黑锅,我就说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的。” “可是芳姨误会是你作弊,也会生气啊。” “他是我朋友嘛,我不想出卖他。”徐知星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心情愈发烦躁。 路西鸣眼眸一沉:“那魏乐光有把你当朋友吗?” 徐知星抬眼,有些许迷茫。 “如果他真的把你当朋友,那么他顶多希望你不要说出是他作弊,而不是让你背黑锅。” 路西鸣推断说:“而且芳姨虽然脾气急,但也不是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她觉得你作弊,肯定不只是因为班主任打电话了。她来学校后,见到你之前,魏乐光还去找她了,说你作弊了。魏乐光和我们一起长大,所以芳姨对他的话没有怀疑,加上学校也这样说了,所以芳姨才会误会你作弊了。” 徐知星眉头拧紧,一时无法接受魏乐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 路西鸣静静看着徐知星,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是他之前对我也很好啊,上次秋游还带我走小路,担心我哮喘犯了。”徐知星朋友多,人缘好,鲜少遇到这种情况,明明是很要好的朋友,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小时候也很好的,我们不是还经常一起玩嘛。” 路西鸣理解徐知星的伤心和彷徨,毕竟对于他而言,每一个朋友都很珍贵,都是他真心对待的,尤其魏乐光还是幼儿园就一起认识的朋友。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他心眼多,你和他玩,容易吃亏的。”路西鸣理了理徐知星额前的碎发,安慰说:“别想他了,早点回去休息,天冷晚上凉,你哮喘犯了就不值得了。” 徐知星被路西鸣牵着手往前走,只是还没走几步,他又停下脚步问:“西鸣,我们一直会是朋友对吗?” 第31章 朋友 对于这个问题, 路西鸣有了短暂的沉默,徐知星紧张地看着他,在催促的目光下,路西鸣点点头, 只是却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那就好。”徐知星一颗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就算所有人都不是他的朋友了,他只希望路西鸣还在。 路西鸣这次回来只请到了半天假, 第二天早上又要赶回训练营。 徐知星第二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继续按部就班的考试, 等到英语考试结束,他正在搬桌子回教室时, 后排传来几个男生的起哄声。 “徐知星回来啦!” “牛逼,学委为了你跟老班当场吵架!” 看着那几张熟脸挤眉弄脸的模样, 徐知星心底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厌烦,没有理会他们, 自己回到位置上写作业。 旁边的魏博简撑着下巴说:“你昨天晚自习没来你不知道, 学委和班主任吵架了。” “为什么?”徐知星看向前排正中间位置的薛婉奕, 她穿着蓝色的校服短袖正埋头写作业,对于外界的喧嚣一贯不闻不问。 “还不是因为你魅力大呗。”魏博简说话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气。 见徐知星没理他,魏博简讨了个没趣, 自顾自地说:“班主任晚自习的时候说你语文考试作弊, 带小抄, 考试成绩作废,让我们引以为戒。” 徐知星瞥了魏博简一眼, 示意他继续说。 “学委那时候突然站起来说, 你没有作弊,她看见是魏乐光把小抄带进去的。” “班主任就让学委和他出去说, 不要在教室里说。” “学委就反问班主任,为什么你冤枉别人的话能在教室堂而皇之地说,我澄清的话却要背着人出去偷偷摸摸地说?” 徐知星瞳孔瞬间睁大,不敢相信地问:“你是说薛婉奕?” “不然呢,你不知道学委当时好威风,直接和魏乐光对峙。” “太牛了,魏乐光当时屁话都说不出来一个。” “还有你以为你今天为什么还能顺利考试,除了学委,后面还有陈涵,他们去找了教导主任,一个帮忙证明是魏乐光带的小抄,一个帮忙证明魏乐光故意拉着自己去找你妈撒谎。” “昨天魏乐光就被家长叫回去了,楼下公告栏你没看到吗?” “我没看。” “那你放学了去看,上面是这次的考试作弊,魏乐光名字在第一个,已经被带回去反省了。” “教导主任直接给他爸妈带电话领回去的。” 第72章 旁边的男生也起哄说:“啧啧啧,徐知星,你了不得啊。” “学委这么帮你,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对于众人的调侃,徐知星回头严肃地说:“没有,你们不要瞎说。” “现在没谈,但是快谈了是不是?” “人家两情相悦,谈不谈关你什么事?” “也说不定是学委单相思呢,前段时间还天天给徐知星讲题,也不见给我讲一讲。” 眼看那群男生说的越来越过分,徐知星站起走到说的最凶的那个男生,再次重申说:“我和学委之间没有谈恋爱,更没有你们之间说的乱七八糟的事,你们对女生说话尊重点,别乱造谣。” 那个男生叫刘强,流里流气,平时最爱的事情就是对班里的女生评头论足,自诩为男子汉气概。 此刻对于徐知星的警告,刘强不以为意,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就说了怎么着?” 还没等徐知星说什么,魏博简一下站起,把徐知星拽到身后,扬起下巴对着刘强说:“咋了,是不是想打架?哥陪你。” 刘强伸手推着魏博简肩膀,不服气地说:“老子跟你说话了吗?” 魏博简这暴脾气,反手抓住刘强的胳膊,抬脚往他小腿上猛踹一下,直接把人脑袋按在地上。 “跟你说话是瞧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徐知星不想魏博简惹出什么事,不禁提醒说:“别打了。” 魏博简按住刘强的后脖颈,厉声道:“以后说话干净点。” 在晚自习铃响的前一秒,魏博简松开手,拉着徐知星胳膊回到位置上。 “看见没,这才叫警告,你这上去跟猫叫一样,谁搭理你啊。”魏博简活动着手腕还不忘给徐知星传授经验。 徐知星坐在位置上,看向魏博简手腕,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哥能有啥事,我这皮糙肉厚的,不像你细皮嫩肉的,别人推一下,你都要咳嗽两三声。” “那是因为我有哮喘。” “那你小时候岂不是受人欺负?” 徐知星不理解,“为什么受欺负?” “你身体不好,谁见了都想欺负两下。” “不会。” “你不会是受欺负了不好意思告诉我吧,你小时候身体肯定比现在还要差,肯定会有人欺负你。”魏博简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徐知星这体弱多病的样子,没被人欺负才怪。 徐知星认真地回忆,眨了眨眼睛说:“小时候真的没有人欺负我。” “为啥?” “就是没人欺负我啊,而且还有路西鸣在呢。” “哦,路西鸣啊。”魏博简把音拖得很长,“你俩关系好呗。” 徐知星丝毫没察觉到魏博简语气的不对劲,肯定地回答道:“对啊,小时候在幼儿园有小朋友抢我苹果,都是路西鸣帮我拿回来的,只要有他在,从来没有同学会欺负我。” “魅力真大啊,徐知星。小时候有人保护,长大了有人替你作证。”魏博简冷哼一声,打开语文书,书页翻动,在空气中哗哗作响。 “因为我们是朋友。”徐知星不理解魏博简的脑回路,刚才还说的好好的,现在一下又不高兴了。 “你跟那个什么路西鸣,还有薛婉奕,哦对,还有陈涵,你们都是朋友呗。” 徐知星不解地说:“你不也是我朋友吗?” 魏博简眉梢扬起,“是你自己说要当我朋友的,可不是哥倒贴。” 徐知星觉得魏博简这人的情绪就像不同的钢琴琴键,一会像c大调音,情绪高昂,一会又像a小调,低落不悦。 不过不管怎么说,“刚才的事谢谢你。” “小事一桩,以后那什么路西鸣不在,哥罩你。”魏博简嘴上扬起笑容,一脸灿烂。 “我等会请你们喝奶茶。”徐知星盘算着兜里的零花钱。 “你们?” “你,还有薛婉奕,陈涵,谢谢你们帮我。” “那我要喝超大杯。” …… “一杯中杯布丁奶茶,三分糖。” “一杯奥利奥双皮奶。” “一杯大杯的椰果奶茶,全糖。” “还有一个超大杯的珍珠奶茶,七分糖。” 徐知星将四个人的奶茶点单复述了一遍,将手中的零钱递给店员,拿着小票走到店内的空桌上。 几人正在讨论此次月考的事情,魏博见摩拳擦掌地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场,下个月正式营业,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玩啊?” 陈涵摇摇头开口说:“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啊?”薛婉奕正在写作业,抬起头奇怪地问。 “我下个月要去美国读书了。” 纵使之前已经听陈涵说过她父母要送她去国外读书的事情,但此刻听到确切的消息,徐知星心中不免还是闪过一丝不舍。 旧朋友好像都在不知不觉走散了,徐知星一阵彷徨,不由得又想起路西鸣,如今就连路西鸣也不经常在家。 会不会以后也不和他是朋友了。 “别不高兴嘛,以后我还能给你们代购,美国直邮,想要什么到时候发我企鹅号。”陈涵打起精神,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魏博简提议说:“那我们创建个群聊。” 薛婉奕:“叫什么名字啊?” 陈涵立马道:“陈姐美国代购内部群。” 第73章 徐知星嘴角扬起,补充说:“括弧,全球可飞,括弧完。” 群里一共五个人,除却他们四个外,徐知星还把路西鸣也一同拉了进来。 几人因为群昵称的事笑了半天,晚上陈涵请他们吃散伙饭,一直到八点半才四散回家。 徐知星和薛婉奕的家在一个方向,从餐馆走出来,天已经黑蒙蒙了,两旁的路灯也显得昏暗不够明亮。 “我先送你回去吧。”徐知星望着渐黑的天色,对着薛婉奕不太放心地说。 “喂,你能不能顾顾我,我也是一个人啊。”陈涵拍了拍徐知星肩膀。 徐知星指了指魏博简,“你俩一个方向,我和学委一个方向啊。” 魏博简拍拍胸脯保证说:“放心吧,陈涵,绝对把你安全送到家。” 陈涵抱胸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不然我要让你俩把刚才吃的饭都吐出来。” “好了不早了,都快回去吧。”徐知星朝陈涵和魏博简挥挥手,和薛婉奕一同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到其他两人走远后,徐知星才看着薛婉奕,抿了抿嘴,感激地说:“昨天的事谢谢你了。” 薛婉奕手捏着书包肩带,潇洒道:“这又什么好谢的。” “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咯。” 话虽如此,可是徐知星却皱眉担忧道:“班主任以后会不会针对你啊?” “他针对我是他心胸狭窄,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怕他针对我?” “君子坦荡荡,小人才长戚戚。” “有道理。”徐知星低头笑笑,夸赞说:“你真的好厉害。” “哪里厉害?” “就是很厉害啊,学习好,长得漂亮,还很有理。” “算你有眼光。”薛婉奕扬起下巴,略带些骄傲。 走过两个路口后,薛婉奕停住脚步,“我家就在楼上,我妈在前面等我,你也早点回去啊。” “好,拜拜。” “下周见。” 徐知星挥挥手,见薛婉奕和她妈妈汇合后才转身离开。 还没走多久,就迎面遇上了魏博简,他身上还穿着校服,在对面大声喊道:“徐知星!” “你怎么在这?”徐知星疑惑道,“你不是送陈涵回去了吗?” “半路上她家司机来了,本来她说让司机也送我回去的,我想了下还是算了。” “为啥算了?” “我……”魏博简耸耸肩,“我想自己走走不行吗?刚才吃撑了。” “哦,可你家不是这个方向啊。” “散步消食,当然是随便走走了啊。”魏博简目光移到别处,眼神躲闪,没有直视徐知星。 “你回去晚了,你爸妈不说你吗?” “不会,他俩比我还回来得晚,天天加班。” 徐知星哦了一声,两人说了些有的没的。 魏博简双手插兜,支支吾吾道:“那个。” “什么?” “你刚才和薛婉奕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啊,就谢谢她。” “没了?”魏博简微微侧脸,继续追问。 “聊了下学校的事啊,你问这干嘛?”徐知星狐疑地看向魏博简,“跟查户口一样。” “没啥。”魏博简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见说出个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魏博简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薛婉奕啊?” 第32章 训练营 昏黄的路灯照在魏博简身上, 徐知星愣了下反问,“你在说什么啊?” “你是不是喜欢薛婉奕?”第一遍说出来后,魏博简似乎增添了不少勇气。 “我喜欢薛婉奕?谁说的?” “你不喜欢她吗?”魏博简问,“你天天都和她一起玩, 还送她回家。别人说她两句你就不高兴。” “这就是喜欢吗?”徐知星第一次去考虑这个问题, 在之前他真的没有考虑过喜欢那个女生,此刻对于魏博简的话, 沉默半响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魏博简无语, “喜不喜欢你都不知道吗?” “额……”徐知星找了处长椅坐下, “我确实有很多喜欢的人,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喜欢和我之前的喜欢好像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喜欢我爸妈, 姥姥姥爷,路西鸣, 还有小姨妹妹,如果这样算, 那我确实喜欢薛婉奕。” 魏博简打断说:“不对, 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 是男女生之间的那种喜欢。” 徐知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本正经地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魏博简看向徐知星,很快又扭过头,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好奇啊, 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薛婉奕, 反正我不讨厌她,我觉得她人很好, 又很厉害。”徐知星真心地细数着薛婉奕的优点。 魏博简声音闷闷的, “那你不就是喜欢她吗?” “这就是喜欢啊?”徐知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他也不懂这种青春期萌芽时少年怀春的感情, 只得再次求助于魏博简。 “你喜欢别人是什么感受?” 魏博简瞥向徐知星,“你喜欢一个人你就觉得他哪里都好,他晚上回家你都担心他安不安全。” “哦,这样。”徐知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好像确实符合。 第74章 他觉得薛婉奕很厉害,学习也好,晚上确实担心她一个女生回家路上不安全。 “这就是喜欢吗,还有吗?” “这还不够吗?”魏博简突然站起。 徐知星微微仰头看向对面的人,懵懂地说:“如果这就是喜欢,那我应该是喜欢薛婉奕的。” “而且我真的很谢谢她帮我澄清,我觉得她真的很好。” 魏博简半天没说话,眼睛看向别处,有了片刻的晃神,小声嘀咕道:“我就知道。”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你赶紧回家吧。” “哦。”徐知星拿起书包朝家走去,脑海中还想着魏博简刚才关于喜欢的标准。 担心她,觉得她好,这就是喜欢了? 徐知星眨眨眼,那他喜欢薛婉奕? 他想再找个人问问,第一个就想到路西鸣,可是路西鸣现在要封闭训练联系不上。 而且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路西鸣有喜欢的女生吗? 徐知星还没想明白自己喜欢薛婉奕这件事,不由得又担心起路西鸣在训练营的事情。 他低头想着路西鸣的事情,这时一把手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你干嘛不看路?” 魏博简生气地在他对面。 “我在想事情。”徐知星懵懵地说。 魏博简冷哼一声,“要不是我拉着你,你就要被对面那个逆行的车撞了。” “谢谢你啊。” “别谢我。”魏博简甩开徐知星的手,弄得徐知星摸不着头脑,刚才不还好好的嘛,怎么又变了个音调。 “你怎么不回家啊?” “谁说我不回家?”魏博简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大声说:“我马上就回去的。” “我从这条路也能回去!” “好吧。”徐知星搞不懂魏博简的脾气,只好谨慎起见,一言不发。 两人并行走了几百米后,还是魏博简没忍住,“你刚才是不是在想薛婉奕?” 徐知星诚实地点点头,魏博简快要晕过去了。 “不过也不全是。” “那你还想谁?” “路西鸣。” “你想他干嘛?” “你不会……??”魏博简突然冒出另一个猜想。 徐知星奇怪问:“什么不会?” “你们俩是亲戚吗?”魏博简斟酌地问。 徐知星摇摇头,“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我们俩一起长大,和亲兄弟也没有差别。” 听到这个答案,魏博简才打消了疑虑。 “不过你想他干嘛?” “我在想他啥时候回来啊,我天天一个人上学,没人喊我,我都要迟到了。” 魏博简立刻接话说:“我以后每天来喊你。” 徐知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俩又不顺路。” “这有什么,我每天早上晨练,顺便就跑来你家这边,喊你一起去上学,免得你迟到。” 还没等徐知星说话,魏博简立刻道:“好了就这样定了,我明天就来喊你,到中考前你一次都别想迟到了。” 魏博简说到做到,自那以后每天风雨无阻,准时准点到徐知星家门口,一直到初三放寒假。 而这期间,路西鸣因为训练营的事也鲜少回家,他爸也还在看守所,徐知星不高兴,暂时也不想去纠结喜欢谁的问题了。 “最近大家都抓紧点,三十那天飞机去澳洲参加比赛。”萧国梁在会议室内三令五申,这次的比赛对萧智轩很重要,因此团队里的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 散会后,萧国梁喊住了路西鸣,“西鸣,你等等。” “什么事?” “这段时间你再辛苦下,看下和智轩抽签选中的几个对手,陪他练练。今年过年暂时就先不回家了,等从澳洲回来,给你再放假。” 路西鸣嗯了一声,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没什么太大意见,只是许久没回家了,心里总归念得慌。 说完后,萧国梁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慈祥地递过去,“新年快乐。” 路西鸣嘴角挤出一点笑意,“谢谢。” “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虽然在训练营你们很少能出去,但是有事就尽管告诉我。我听智轩说你平时都很省着花钱,男孩子长身体,该花就要花。下午临时有两小时假,你回去就来不及了,可以喊上智轩他们出去逛逛。” 一年之前,梁卓的公司账务出了问题,连带着路西鸣的卡也被冻结了,自那以后生活费就断了,更不用说他之前不去鹏城读书把路建峰得罪了,早就停了那份生活费。 如今除了当陪练赚点钱还有林芳给他的一些生活费外,他也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只能该省则省。况且徐明军如今的事还在打官司,拖了很久,一审二审,搭进去了许多律师费,上下疏通关系,处处都要有钱,因此他也一直没有告诉林芳和徐知星,他爸妈不给生活费的事了。于是回绝了萧国梁想让他出去逛逛的打算了。 “算了,我出去也没什么事。” 两小时赶不回家,路西鸣也不想出门了,在寝室给家里打个电话休息得了。为了快速掌握各种打法,他的训练强度比萧智轩还要大,还要根据萧智轩的赛事情况,不断调整自己的状态,又累又苦。 萧国梁见路西鸣真没什么想出去的打算,也就不再劝说了。 路西鸣回寝室后,拿到手机,给家里拨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听。正在他奇怪是不是出去办年货时,门口有人喊着他的名字。 第75章 “路西鸣,有人找你。” 路西鸣奇怪地问道:“谁?” “不认识,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路西鸣只好走出寝室,朝大门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心跳也越来越快,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系着驼色的羊毛围巾,带着帽子朝他用力地挥手。 路西鸣快跑到徐知星面前,心跳加速,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网球比赛。 “星星,你怎么来了?” “坐车来的啊,你们这好远,公交都要转三趟,我头都晕了。” 路西鸣带着徐知星往宿舍楼走,“我问的是你今天突然怎么过来了?” 徐知星哦了一声,“今天我妈和小姨去姥姥家了,我中午吃了饭就来了。” 路西鸣奇怪地看了眼徐知星,怎么总是答非所问,“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徐知星斜了路西鸣一下,“你宿舍楼在哪?咋还没到。” “就在前面。”路西鸣指了指远方的一栋红色楼。 寝室是两人间,路西鸣和另一个陪练一间,最近那个陪练被开除了,这个房间就路西鸣一人了。 “你们到底有几个陪练呢?”徐知星脱掉羽绒服,懒懒地坐在沙发上问。 路西鸣嘴角轻扬,划开手机,点开一个群聊,将屏幕转向徐知星。 徐知星一看就乐了,群聊名称叫:太子陪练(4) “四个陪练?” “对。”路西鸣给徐知星倒了杯温水,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是有事过来吗?” “没事就不能过来吗?”徐知星半个身子靠在沙发扶手处,脸上因为穿得厚,天气凉,带着点红晕,解开围巾后微微喘气。 路西鸣眼光中带着几分疑惑,徐知星撇了撇嘴,扭过头说:“明天就要过年了,你又不在,我想来找你不行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放假啊?” “我不知道啊。”徐知星哪知道。 “那你要是过来,我没空怎么办?” “见你一面都没空吗?不知道还以为你这是监狱呢。” 徐知星本来也不知道路西鸣今天会放假两小时,他就是想过来,放不放假都想过来。 路西鸣脸上带着笑,没有再问,转头看向桌上的袋子,“里面是什么啊?” “包子。” “今天在姥姥家包的?” “对,上午刚包好的。” 路西鸣打开袋子,“那我得尝尝。” 他打开袋子,里面装了一保温盒的包子,个顶个的皮薄肉大,拿起其中一个,还是热的,“姥姥包的包子最好吃了。” “那是,没我你今天还能吃到包子?”徐知星下巴微扬,脸上有几分得意。 路西鸣刚好中午还没吃饭,打算就吃这几个包子。 只是当他整个提出保温盒时,突然注意到在一堆褶子完好的包子里,里面藏了个皱巴巴,褶子不是褶子,形状也格外奇怪的小包子。 他单独用筷子夹出来,朝徐知星比了比,眉头一挑,“徐大厨包的?” “咋了,有问题?” “没问题,一看就是徐大厨的手艺。” 徐知星从小就喜欢在姥姥揉面的时候要几个面团玩,他,路西鸣,妞妞人手一个,姥姥也是惯着这几个孙子孙女,揉成什么样也都放锅上蒸。 后来长大了,路西鸣已经能有样学样包出非常完美的包子了,妞妞则不爱玩面团了,只有徐知星依然乐此不疲。 但他大概是在钢琴上点满了天赋点,所以其他事情都比较短板,每年一排排圆润的包子里,总会有一个比较奇怪的小包子。 家里人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路西鸣张开嘴,将那个小包子一口吞进去。 “对了,你们今天放假啊?” “就两小时。” “哦……” “那你什么时候去国外?” “明天晚上飞机。” 徐知星更不高兴了,“大年三十你还要在飞机上过?” “没事,今天不是吃团圆饭了嘛。”路西鸣晃了晃手上的包子。 就在两人说话时,路西鸣的寝室门从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路西鸣,太子找你。”一个懒散的声音悠悠道。 徐知星好奇:“外面是谁啊?” “李川。” “哦。”徐知星听路西鸣说过这个人,也是团队中的一个陪练。 寝室门从里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短裤,寸头的男生从外面走进来,一见到徐知星就说:“哟?这就是来找你的?” 路西鸣嗯了一声,“徐知星。” 李川哦哦了两声,“我知道,你俩住一起。” 路西鸣坐在凳子上吃着剩下的包子,李川也不客气,坐下就拿了一个,“你咋还不去,太子等会发火了,我们就倒霉了。” “找我什么事?” “下周比赛的事呗,想找你加训。” 徐知星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 “不去。”路西鸣头也不抬。在李川伸手去拿第二个包子时,伸手把保温盒挪走。 “靠,你也太小气了!” “吃独食,你烂心肠。” “烂吧。” 李川突然谄媚地朝徐知星笑了笑,“你坐公交来的啊?” 第76章 “对。”徐知星点点头。 “那可远了,你等会就回去,多折腾啊。” 路西鸣闻言斜了李川一眼。“那你去跟萧教练说,让他晚上留在这,明天再走。” “你给我个包子,我就去说。”李川伸手就要去够包子,路西鸣胳膊一抬躲开了李川,“你先去说,教练同意了再来吃。” 徐知星听到这个消息,期待地问:“我晚上能住这吗?” “不能。” 半敞的寝室门外传来一个拒绝的声音。 第33章 留宿 李川耸了耸肩, “看来我是吃不到包子了。” 萧智轩穿着白色运动服,斜靠在门口,看着屋内三人,视线停在徐知星身上, 片刻后看向路西鸣, “你吃完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比赛的事,你晚上陪我加练一场。” “什么打法?” “凯文的, 比赛第一场。” “嗯。” 萧智轩走进来看向徐知星, 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问:“你哪来的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李川抛着网球说:“人家第一次来, 来找路西鸣的,你能见过就有鬼了。” 徐知星此刻还因为不能留在这不高兴, 紧抿着嘴不太想搭理萧智轩。 路西鸣抬眼看了看萧智轩,对他看徐知星的眼神有着天然的不舒服, 突然起身挡在两人中间说:“我送你回去吧,不然天黑了不方便。” “我去叫车, 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路西鸣说话时拿起徐知星的围巾给他系上。 “哦。”徐知星依依不舍地站起, 他还没说到几句话呢就要走。 “哎。”萧智轩也跟着站起, “别走了呗,你这回去又折腾,马上就天黑, 你一个人回去多不放心, 明天我们去机场的时候, 顺带把你带回去。” 路西鸣奇怪地瞥了萧智轩一眼,就连李川也抱胸奇怪地看过去。 只有徐知星喜出望外, 立刻转过身,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萧智轩,“真的啊?我晚上可以留在这?”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我说了算。” “你想住就住。”萧智轩大手一挥同意了这件事。 李川捏着网球说:“你爸同意了?” “我跟他说,这你就别操心了。” 徐知星听到肯定的答复,几乎是扑在路西鸣身上,“太好了,西鸣。” 尽管奇怪萧智轩的作法,但路西鸣确实也不想徐知星走。 萧智轩:“旁边有空的寝室,你晚上住对面呗。” 徐知星指了指路西鸣的床,“不用啊,我晚上和西鸣住就行。” 萧智轩哦了一声,目光转向路西鸣,“随你们吧。” 路西鸣两小时休假结束后,就得陪萧智轩加练,李川带着徐知星坐在网球场边看他们训练。 李川双脚踩在座椅上说:“太子签运不好,下周比赛第一场就和凯文打。” “凯文是谁啊?”徐知星不怎么看网球比赛,唯一看的就是路西鸣的比赛。 “一个白人网球选手,壮得跟头牛一样,爆发力贼强,太子对上他的比赛,三战三败。倒霉的很,这次估计又是输。” 李川话音刚落,对面角落观训的萧国梁突然招手把团队的人都叫了过去。 “我先走,你自己在这坐会。” “好。”徐知星带着围巾口罩帽子乖巧地坐在球场旁边,他一到冬天接触,容易犯哮喘,因此捂得很严实。 萧国梁把团队的人都喊去开会,路西鸣回头见徐知星还在网球场上,又转过身快跑到他面前说:“外面冷,你先回室内等着。” “没事,我等你们出来。” 路西鸣:“开会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你进去场馆内,那有暖气。” “好。” 徐知星进了场馆,找了处空位坐下,室内确实比室外暖和许多,他搓了搓手,想到今天这么冷的天,路西鸣就穿了个短袖,也不知道冷不冷。 因为林芳担心他玩手机上瘾,所以他一直没有手机,只有路西鸣有,刚才路西鸣开会前把手机留给他了,他坐在角落,捧着手机找了部电影看。 “看什么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方响起一个轻笑的声音。 徐知星茫然地抬头,“你们开会结束了?” 萧智轩坐在旁边,嘴角挂着一抹笑,“我结束了,闷,我爸还在和其他人开会。” “你不听吗?”徐知星点了下屏幕暂停了电影画面。 “懒得听,反正会有人告诉我的。”萧智轩手上还握着网球拍,身体后倾倒在靠背上。 徐知星没说话,突然有一丝理解李川为什么管萧智轩叫太子了。 “你这拿的是路西鸣手机?” “嗯,我没有手机。” 萧智轩好奇说:“你妈不给你买?” “因为我自制力不高,我妈担心我玩手机上瘾。” “你爸妈是不是管你很严?”萧智轩侧眸看向徐知星。 “我妈比较严,我爸还好。” “那你跟我刚好相反,我爸管我很严,我妈很溺爱我。”萧智轩叹口气说:“其实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爱打网球,我爸年轻的时候是网球选手,但是后来有一次意外,他右手骨折了,就再也没办法恢复到从前的成绩了,所以他和我妈结婚生下我以后,就把他对网球的愿望加在我身上。我刚学会走路就开始拿网球拍了。” 第77章 徐知星没想到萧智轩打网球还有这层缘故,一时眼中带了几分同情。 萧智轩挤出一丝苦笑,“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路西鸣的,他想打不想打就不打,也没有人逼他。” 徐知星安慰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路西鸣也有自己的难过。” 萧智轩垂下头,声调带着几分忧伤,“前几年我有一次和我爸顶嘴,我说我不想打网球了,这辈子都不打网球了,然后他就带着我走到江边,问我是不是真的不想打网球了,如果是真的,他今天就和我一起淹死在江里。” 徐知星嘴唇微张,眼神中是藏不住的震惊,萧国梁平时十分温柔的性格,没想到对自己的孩子居然这么偏激。 萧智轩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光,抬眼看向徐知星缓缓说:“那时候我才十二岁,被我爸吓着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说不打网球了。” 徐知星一下不知道如何该安慰萧智轩,“你要不要和你妈妈一起找你爸谈谈?” 萧智轩摇摇头,“没用的,我爸这个人谁说都不管用,你看这个网球场,就是我家的,我就像个被关在网球场的孩子,哪里都逃不出去。” 徐知星举头四望,本该是明亮广阔的网球场,但此刻在萧智轩情绪渲染下,俨然变得像个无法逃开的囚笼。 “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徐知星有几分茫然无措。 “马上要比赛,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和谁说这些,只有你不是我爸的人。” “整个网球场所有工作人员,包括路西鸣这些陪练,如果我告诉他们,马上我爸就会知道这些事情,我没有人可以说。”萧智轩紧抿着嘴,掌心紧紧抓着一把网球拍,带有几分祈求道:“所以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在萧智轩期待的目光下,徐知星啊了一声。 “你同意了?”萧智轩眼睛唰得一下变亮。 徐知星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你说吗?” “你想说就说吧。” “行,你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徐知星报了下自己的企鹅号。 “加你了,那我以后要是找你聊天你不会嫌我烦吧?。” “不会。”徐知星登上自己的企鹅号,同意了萧智轩的好友请求,同时也说:“西鸣如果在训练营有事,你跟我说哦,他有时候不爱说话,你们别欺负他。” “谁敢欺负他啊。” 徐知星视线停在萧智轩脸上。 萧智轩啧了一声,“我不会的,你放心,有我在,训练营绝对不会有人敢欺负他。” 徐知星这才放心。 就在这时,路西鸣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团队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随后而出,萧智轩站起朝徐知星挥挥手,“拜拜了,星星。” “拜拜。” 路西鸣注意着两人的举动,走近问:“刚才他跟你说什么?” “啊……”徐知星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路西鸣萧智轩之前的事,可是自己明明也答应萧智轩了。 路西鸣静静注视着徐知星,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眼眸微沉。 “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都是在骗你。” “他骗我?”徐知星大惊失色。 “他为什么骗我啊?” 徐知星不理解,但在萧智轩和路西鸣中,还是选择了相信路西鸣的话。 路西鸣想起之前李川提到过的事情,眉头微皱,“他这人性格就是这样,天生的,喜欢骗人,玩弄别人感情,享受别人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徐知星生气道:“刚才我还很同情他呢,他说自己从小很可怜。” “?”路西鸣面露不解,“他还说什么?” “他不让我告诉别人。”徐知星撇了撇嘴。 路西鸣拆穿说:“因为你告诉了别人,就会发现他在骗你,你就不会相信他了。” “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徐知星越说越生气,亏自己还安慰他半天。 “下回别理他。”路西鸣牵着徐知星的手离开内场馆,“你先去寝室等我,我训练结束就去找你。” “你什么时候训练结束啊?” “晚上八九点吧,看萧智轩练到什么时候。” “哦。” 路西鸣看出徐知星有点不乐意,伸手指了指对面寝室楼的走廊,“你站那就能看到我,我要是结束了,你就能马上知道。” 徐知星这才露出笑意,“行。” “那我回寝室等你啊。” “嗯,回去把空调和净化器打开,先别脱外套,免得着凉,要去走廊的时候记得穿上大衣,总别往外看,一会热一会冷,你又要着凉。” “知道了知道了。” 路西鸣嘱咐几句后才找球场走去。 如今虽然正值寒冬,但球场内都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青春期男生,加上运动量大,都只穿了短袖短裤,露出精瘦漂亮的肌肉线条。 徐知星回到寝室,见球场上路西鸣正在和萧智轩打球,萧智轩明显处于下风,被路西鸣所压制, 数个来回后,他突然摔掉手上的网球拍,带着怒气走到路西鸣面前。 “你他妈的今天故意的是不是?” 路西鸣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向萧国梁。 萧国梁皱眉走过来问:“智轩,你发什么脾气?” “你问我干嘛?你怎么不问问他,今天一直搞底线抽球,多拍拉锯,让我满场跑,故意耗我体力。”因着没有其他不熟的人在场,萧智轩没有隐藏自己恶劣的性格,骂了句脏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78章 萧国梁眉头拧得更紧了,“是我让西鸣用这种打法的。凯文就是擅长这种,你现在连西鸣都不过,到时候怎么打凯文。” “操!”萧智轩来回踱步两下,摆摆头说:“不对,就是不对。” “你他妈的次数太频繁了,你就是故意针对我,凯文不会这样的。” 路西鸣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有在听到这句后解释说:“你怎么知道凯文不会这样?他之前比赛也不是没用过这种打法。” 萧智轩气得简直要骂人,可是自己又找不到证据,关键是他爸还站在路西鸣这边。 “操!” 萧国梁呵斥说:“马上都要比赛了,心态还这么不稳,过几天比赛怎么办?” “谁爱打谁打,老子不打了!”萧智轩一肚子火发又发不出来,转身就要走。 路西鸣对萧国梁说:“他可能比赛压力太大了,让李川陪他练吧,我先下场。” 萧国梁向来溺爱萧智轩,此刻也默认了路西鸣的做法,“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再找你。” “嗯。” 徐知星不知道球场到底发生了,只能远远看见萧智轩来找路西鸣后,路西鸣就转身朝寝室回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徐知星站在楼梯上,一见到路西鸣回来就赶紧问道。 “没怎么,太子心情不好换人打了,我提前下场。”路西鸣把徐知星带回寝室,关上门,嘴角带着笑问:“跟芳姨说了吗?” “说了,她在小姨家,也没回去。” “行,快去洗澡,等会就睡觉。” 徐知星站在原地道:“我没带衣服。” “你先去洗,我等会给你拿下。毛巾先用我的。” “好,刚才萧智轩是不是发火了?我见他都摔拍了。”徐知星脱掉毛衣问。 “正常,他一个月能摔坏十几个拍子,只要稍微不顺他意思,他就摔拍发火。”路西鸣站在衣柜前回头笑道:“不然为什么叫他太子呢?” “那他还说自己好可怜,无耻!”徐知星一想到自己被他耍了就生气,亏自己还觉得他可怜。 就连到浴室了,徐知星还气得不行,自己那么相信同情萧智轩,以为他多惨,结果都是骗他的。 热水淋在徐知星身上,都没法浇灭他的怒火,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第一次见面就骗人。 可恶! 正当他在想萧智轩为什么要骗自己时,身后的浴室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路西鸣结实的小臂穿过白茫茫的雾气,将手中的睡衣递给徐知星。“拿好。” 徐知星打了个啰嗦,湿漉漉的手指接过睡衣说:“关门,我冷。” 路西鸣将门缝又关了一点,“换下来的内裤给我,我洗了用吹风吹干,你明天再穿。” 徐知星探头问:“那我今晚怎么办?” “空着呗。” “我的也没干,最近阴天洗的都是潮的。” 徐知星把换下来的内裤递过去,担忧地问:“明天能干吗?” “用吹风吹,实在干不了,我把我身上的脱下来给你。”路西鸣挑眉笑道。 “我才不要!”徐知星啪得一下关上门。 等他出来时,自己换下来的那条内裤已经被吹得半干挂在衣架上了。 他揉了揉鼻子,呼吸变急,有几分难受。 路西鸣看着徐知星的模样,不禁皱眉:“过来吹头发。” 徐知星坐在椅子上,路西鸣给他披上厚毯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用毛巾将湿发又擦了遍,没有滴水后才拿起吹风,动作利落地给他吹头发。 “我妈前几天说,我爸的案子年后就要开庭了。”徐知星说话时,手指扣着身上的毯子,低垂着头,声音有些闷。 “不会有事的,律师不都说了嘛。” 话虽如此,可徐知星总归还是担心。 路西鸣手指穿过徐知星的发丝,“这个律师是萧叔叔介绍给芳姨的,很擅长这种官司,基本上都会赢的。” 提到萧国梁,徐知星又想起来萧智轩骗他的事了,“他干嘛要这样说自己爸?” “父子关系不是很好,具体的我也不关心。” 路西鸣没有再过多提这个话题,将徐知星吹干后说:“进被子躺着吧,里面有热水袋。” 一到冬天,就是徐知星最痛苦的时候,他晚上经常睡不着,躺下就呼吸困难,有时候整个大半夜只能半靠在床上睡觉。 房间内空调温度开得高,徐知星靠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脚上踩着热水袋,勉强好受了一点。 路西鸣很快就洗澡出来了,掀开被子躺下,两人凑在一起看电影,就在这时视线一下变黑。 房间内停电了。 第34章 闹鬼 “西鸣!”徐知星下意识去喊路西鸣。 路西鸣握住徐知星的手, “我在。” “怎么停电了啊?” 路西鸣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床下走去,“你在床上别动,我去看看。” 他走到窗边, 视线往外扫了一圈, 整栋楼都停电了,“可能是电闸跳了。” “我去问问。” 这话刚落下, 徐知星就反应激烈道:“不行, 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路西鸣走到床沿坐下, 安抚说:“我不出去,那我打个电话问下。” “好。”徐知星紧紧握着路西鸣手, 生怕他走了。 路西鸣拨打着李川的电话,安抚地拍了拍徐知星。 第79章 听筒内很快传来李川响亮的声音。 “谁知道呢, 突然停电了,我们寝室刚回来还准备打牌呢。” 路西鸣提醒说:“等会停电萧教练肯定会来查寝, 你们还不收起来。” 李川手忙脚乱地收着扑克牌, 一边同路西鸣说话, “还等他过来,我还不如现在直接去找他,问他停电咋回事, 免得他过来抓我们。” “嗯, 有消息了跟我说。” 挂掉电话后, 路西鸣说:“估计就是电闸跳了,保险丝断了, 会找人来修的。” “没事的。” “那你不许走!” 徐知星呼吸变得急促, 用力地抓住路西鸣,情绪异常, 路西鸣摸黑翻出哮喘药,以备不时之需。扶着徐知星坐起,知道他是想起了之前停电的事情。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一桩事情,当时临近学校元旦汇演,徐知星有一个钢琴独奏《欢乐颂》的节目。 所以那段时间放学后,徐知星还要到学校的琴房去找音乐老师练琴,路西鸣也会一起,陪在旁边写作业。 有一天音乐老师家里临时有事先回家了,徐知星还不想走,一直在琴房练琴。 整个教学楼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其他教室都漆黑一片,只有琴房还亮灯,响起徐知星弹奏《欢乐颂》的钢琴声。 “西鸣,我好饿。”徐知星手指搭在琴键上,朝旁边写作业的路西鸣撒娇说,“我想吃馄饨。” “那我们回去吧。”路西鸣收好书包走到徐知星身边。 徐知星按着琴键,发出几声不情愿的声音,“老师让我再弹十遍再回去,我还差八遍。” 这首欢乐颂,徐知星不说弹了一千,起码也弹了几百,都要谈吐了。 但是走之前又答应了音乐老师,所以只能在琴房苦苦挨着。 “那我等你。” “可是我饿了。” 路西鸣望向窗外,冬天黑的早,此时还没到七点,天空已经全黑了,整个校园内都没剩几个人,时不时有寒风吹在玻璃上,发出阵阵响动。 “那我去对面给你买馄饨带来,你在这吃完再练。” “行!”徐知星手指下的琴键都发出欢快的音调,“那我等你,你快去快回啊。” 路西鸣走后,琴房内就只剩下徐知星一人。 宽阔的琴房内有一个悬挂的吊灯,照亮整个房间。 徐知星弹完一遍欢乐颂后,就在乐谱旁划一笔正,他记得很清楚,在他写到第二个正字的横线时。琴房瞬时停电,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只有窗外的清冷的月光照在白色琴键上发出幽幽白光。 徐知星缓缓从凳子上站起,借着月光朝门外走去,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当他把手放在门把时,却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 徐知星心砰砰直跳,试探性地喊道:“西鸣?” 他起初还在想会不会是路西鸣还故意吓他,可是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就在他已经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窗边突然飘过一个白影。 “路西鸣,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徐知星已经吓哭了,走到玻璃窗旁边,拉开玻璃,想要抓住路西鸣问个清楚,干嘛要吓他。 可是等他推开玻璃时,走廊上空无一人,别说白影了,什么都看不见。 这时候徐知星突然想起来,那个白影根本不可能是路西鸣,因为路西鸣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衣服。 玻璃外有着一层防护网,也无法翻玻璃出去,门又打不开。巨大的恐慌压在徐知星心间,他只觉胸口一阵难受,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蜷缩在地上,连去书包里拿药的力气都没有。 路西鸣买好馄饨走进校门,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琴房,却发现漆黑一片。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飞奔上楼,大声喊着徐知星的名字,等他到了琴房门外,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挂上了插哨,万幸的是没有反锁。 他朝琴房大声喊着徐知星的名字,却没有人应答,他手上慌乱地打开插哨,翻出气雾剂,急忙对徐知星进行急救。 后来是学校的保安听见路西鸣的动静上来查看,急忙叫了救护车,抢救及时才没有出事。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快六年了,可只要回忆起这件事,徐知星就会吓得直冒冷汗。 从那以后尤其害怕停电。 路西鸣找到床头的一个充电式小夜灯,打开后,房间内泛着暖黄色的光亮,徐知星的恐惧才渐渐消失,呼吸变得舒畅。 “那次就是闹鬼了。”徐知星把脚伸进被子里藏起来,小声地说:“不然怎么解释那个白影?!” 路西鸣眼眸微动,思索道:“那个白影是人。” 徐知星声音都打颤,“可是当时教学楼除了我们两,还有保安大叔,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了啊。” “而且当时保安大叔穿得也是深灰色的衣服啊,我们都没人穿白衣服。” “就是鬼。” 路西鸣理了理脑海中的记忆,安慰说:“星星,如果是鬼,他想害你,他肯定会有很多非常人能想到的方法,就像我们之前看过的恐怖片,突然显出血盆大口,或者无头女尸悬在半空中。” “啊啊啊啊!你不许说了!”徐知星打了路西鸣胸口一下,“你不许吓我。” 路西鸣立刻停住这部分内容,分析说:“我只是想说,如果是鬼,他可以直接用超自然的方式,直接让你呼吸不上来,喘不口气。或者把门锁死,就算我回来了,打不开门也救不了你。” 第80章 “还有当时根本不是停电,我问过保安,他说是电闸被拉下来了。鬼完全可以直接让这个线路坏掉,而不是拉电闸。” “所以这是人的做法,不是鬼。” “不要害怕,星星,世界上没有鬼。”路西鸣摸了摸徐知星脸,尽量从客观的角度消除他对鬼的恐惧。 徐知星没有动,漆黑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对面路西鸣,反问说:“可是你难道不觉得这个解释更吓人吗?” “如果那个白影是人。” “是谁?” 第35章 身价 路西鸣也无法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当时学校走廊的监控恰好坏了,那天的监控记录没有。事后也查不出来,学校也只能把这件事归咎于“闹鬼”。 林芳和徐明军起初也觉得是人,可是怎么都查不出来, 只好选择相信鬼神的说法, 事后不允许徐知星放学后留在琴房,还带他们去寺庙拜拜, 求了几枚平安符。 不过从那以后倒也确实没有再发生过这种类似的事情了。 这几年大家都觉得是琴房闹鬼, 只有路西鸣坚持是人为。可是他人微言轻, 也无法查清到底怎么回事。 尤其是徐知星,从那以后怕这些事情怕的厉害, 天天晚上都抱着路西鸣睡,生怕再遇到什么闹鬼的事情。 “你看你也说不上来对不对?再说了, 如果那是人,谁会故意做这种事情, 我又没害过别人。”徐知星说到一半突然问:“会不会是魏乐光啊?” 路西鸣摇摇头, “不会, 魏乐光是缺德,但是没胆子干这种事,而且那几天他出水痘了, 根本不能出门。他当时也没有害你的动机, 不像上次作弊, 影响到他的利益了。” 这下更坚定了徐知星的看法,“那不就是鬼!” 路西鸣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谁, 陷入短暂的思考。就在这时, 房间内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 “来电了。”路西鸣微微仰头看着白炽灯,记忆翻飞, 思绪有了片刻停滞,一个人名浮现在他脑海中,却暂时无法得到证实。 徐知星经过刚才那一遭的事情,手脚吓得冰凉,缩在被子里紧紧靠在路西鸣身边。每年冬天他身上都是冰的,好在晚上都还有路西鸣这个人形热水袋在,他被路西鸣抱在怀里,身体温度渐渐上升,心思又活络起来。 “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好奇鬼倒是有一个。” 徐知星还想说什么,路西鸣直接把手盖在他眼睛上,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睡觉,不然明天你又起不来。” 徐知星被遮住了视线,嘴里嘟囔了几句渐渐睡着。 第二天早上,徐知星察觉到脸上冰冰凉凉的,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是却被捏着脸,无法逃开。 “起来了。” 徐知星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路西鸣穿了件浅灰色的长袖,一条腿半跪在床上,刚沾了冷水的手指捏着徐知星的脸。 每年冬天,徐知星不爱起床的时候,路西鸣都用这一招,冰凉的手指捏一捏徐知星脸,等会人就醒了。 “你干嘛啊?”徐知星用手掌推开路西鸣的手,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要吃早饭了,我从食堂给你打包了面条。” 路西鸣早训都结束了,徐知星还没起来。 听见这话,徐知星一下坐起,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家,这在网球训练场。 穿好衣服后,徐知星坐在桌子旁慢吞吞地吃着面条,路西鸣在旁边收拾着行李。 “等会你吃完了,先把你送回家后,然后我去机场。” 徐知星低声嗯了一声,没什么胃口地嚼着面条。 路西鸣把豆浆插上吸管递给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从澳大利亚给你带回来。” 徐知星摇摇头。 “听说澳大利亚的羊绒制品不错,我给你带条围巾回来吧。” “不要,肯定贵得要死。” “不贵。” 徐知星还是摇摇头,吃了两口面,突然想到一件事,“梁阿姨公司没事吧?” “我上次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她公司资金链出问题了。” 路西鸣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顿,背对着徐知星,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没事,正常的。” “那就好。” “真的没事啊?” “好着呢,我妈那性格,公司当命看,肯定不会有事的。” 见路西鸣再三保证,徐知星才放下心继续吃面。 萧智轩这次参加的是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青少年锦标赛,参赛选手年龄要求13岁到18岁内,分为资格赛和正赛。 正赛入围有两种方式,要么itf(international tennis federation国际网球联合会)青少年世界排名够高,直接入围。要么赢得两轮资格赛,入围正赛。 萧智轩排名不够,所以他只能选择第二种方式,连赢两轮资格赛进入正赛。 资格赛第一场正式开始,萧智轩vs凯文。 除了大满贯赛事和部分大师赛为五盘三胜外,其余比赛,网球男子单打都为三盘两胜制。 萧智轩开局不错,率先拿下第一盘。 李川坐在场边笑道:“太子这次有点希望啊。” 路西鸣点点头,针对凯文的打法,萧智轩特训过很多次,要是再输,都对不起路西鸣天天加班加点的陪练。 网球比赛计分为分,局,盘。 一局中先赢得至少4分,并且领先对手至少2分才能赢得一局。一盘中,先赢得至少6局并领先对手至少2局的球员赢得一盘。 第81章 第二盘时,萧智轩率先拿到第五局赛点,但是凯文很快就追平,比赛五比五平局,但还好最后萧智轩稳住,再次领先两局获得第二盘的胜利。 整场比赛以萧智轩2:0结束。 李川振臂欢呼道:“终于赢了凯文一次!牛逼!” 第一局开了个好头,萧智轩信心大增,连赢两轮资格赛进入正赛。 就连最后正赛的成绩也刷新了萧智轩之前的历史记录。 在澳大利亚比赛结束后,萧国梁在墨尔本包下一家餐厅给萧智轩庆贺。 路西鸣坐在角落的沙发看手机。 “喂。” 萧智轩走近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掏出手机说:“问你个事。” 路西鸣抬眼望过去。 “星星怎么把我拉黑了?是不是你跟他说什么了?” “星星?”路西鸣轻蔑一笑,“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拉黑你。” 萧智轩嘴角笑意渐敛,“不是你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拉黑我?” “你挺奇怪的。星星拉黑你,你不反思下自己的原因,跑来问我?” “不是你在中间说了什么,他会拉黑我?那天在训练营他明明答应我了,结果转头就把我拉黑了。你没说什么,老子才不信!” 萧智轩瞧路西鸣烦得很,要不是没人能代替他的训练营的位置,早让萧国梁把他开了,一天到晚不知道谁是谁陪练了。好不容易碰到个好玩的,还被他挑唆拉黑了。 对于萧智轩的挑衅,路西鸣只是微微一笑,“我说了什么又怎么样,拉黑你又怎么样?” “嗯?” “你能做什么?” 萧智轩气极反笑,“行啊,那你最好有本事看着他一辈子,别让我找到机会。” “那我就看着他一辈子。” 李川此刻注意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动静,主动替路西鸣解围说:“智轩,教练找你有事,快来。” 萧智轩瞪了路西鸣一眼愤愤不平地走开。 李川是所有陪练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十八了,在庆功宴中有点晕乎乎的,走到路西鸣身边笑道:“你说你没事惹他干嘛?咱们能惹得起太子?” “那就让太子把我开了,我好早点回家。”要不是答应萧国梁了,路西鸣才懒得在这陪一个巨婴打球。 李川示意路西鸣出去走走,免得回头和太子碰上了,两人又吵起来。 餐厅外吹起阵阵微风,李川叹气说:“你还有多久?” “半年。” 李川摇摇头,无奈说:“你说这萧智轩命多好,想打网球,就有个超级有钱的爹妈疯狂砸钱让他练。” “老子想打个网球,只能给人当陪练,你说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路西鸣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理会李川的酒疯,目光停在远处广场上,那里有人在弹钢琴。 李川走近问:“看啥呢?” 路西鸣斜了他一眼,“你知道月光吗?” 李川半醉不醒地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这个?” 路西鸣略显无语,“贝多芬的。” 李川找了处长椅坐下,脸上带着醉意的笑,“咋,你不想打网球,想当贝多芬弹钢琴了?” 路西鸣下巴微扬,示意说:“那人弹的就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李川闭上嘴听上一阵,评价说:“还不错。” 路西鸣嗤笑一声,“这就不错?” “你有没有听过好的啊。” “我没听过,你听过?” 这话才是戳到路西鸣肺管子了,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录像,怼到李川脸上,“把你耳朵掏干净,好好听下。” “这才是专业的演奏。” 那是徐知星参加南江市文艺汇演的录像,弹奏的刚好就是月光。 李川揉了揉眼睛,视线聚焦在屏幕上,片刻后又挪到路西鸣脸上,笑出声,“行行行,这是全世界最好的演奏。” 路西鸣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路西鸣,你可真逗啊。”李川带着醉意望着天上的月光,小声道:“我看你不是觉得曲子弹得好,我看你是觉得人好。” 路西鸣没理他。 李川又说:“你说你自己天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球鞋都舍不得换一双,萧教练前脚给你发了一万的奖金,还没捂热乎,转头就去买了围巾。你可别说是给你自己买的。” “管好你自己吧。”路西鸣坐在长椅另一边,手指划过屏幕,看着手机中的录像,一个t的网盘里存的全是徐知星从小到大的录像。 李川啧了一声,“那是,我爹妈都不管我,我确实只能自己管自己了。” 路西鸣点开其中一段录像,那是徐知星第一次登台演出,才六岁,穿着当时刚买的小礼服,白色衬衫,黑色背带裤,第一次在舞台演出,有些茫然,但还是按照之前的排练那样,稚嫩的声音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是徐知星。” 路西鸣脸上不由得浮现起一抹笑容,李川偷摸摸地凑过来说:“这谁啊?” “徐知星六岁时的演出。” 李川打趣道:“这视频都快包浆了,没少看吧。” 路西鸣没说话,李川继续道:“感觉他长变了,小时候脸都是圆的,现在尖尖的,瘦了好多。” 路西鸣眼中带笑地解释说:“小时候爱吃,长大了挑食,越长大嘴越挑。” 第82章 “他从小就弹琴啊?” “嗯,五岁开始的。” “那他现在演出一场多少钱啊?” “他正式商演不多,一般都是公益性或者政府组织的晚会。” “为什么?” “因为他爸妈和老师都觉得他现在年龄还小,要潜下心打好基础,过多涉足商业演出对他的身心发展并不好,所以除了每年必要的登台保持舞台感外,他几乎不参加其他的商演。” “那我上次怎么听他说,他现在没弹琴了。” 路西鸣神情微滞,顿了几秒说:“会弹的,手伤了要恢复。” 李川懵懵地点点头,“当钢琴家赚钱吗?” “任何事情做到顶尖都不会缺钱的。” 只有提到徐知星,路西鸣才有耐性一一回答李川发酒疯的问题。 李川羡慕地叹口气,“现在网球男单第一一年收入超过四千万美元。什么概念啊?一年三亿人民币,一小时就挣三万块。操!” “我什么时候能一小时赚三万啊?” 路西鸣淡淡地望了李川一眼,“你该回去睡觉了。” 李川不甘心地问:“你就没想过自己的身价吗?按你的水平,但凡父母上点心愿意花钱培养你,你都不至于在这给太子当陪练。” 路西鸣站起身准备离开,对于李川的问题,他认真道:“我五岁那年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我标价多少钱,我非常清楚。” 李川有些茫然,问:“多少?” 时隔十年,路西鸣准确无误地说出一个数字,“二百七十二块五。” 五岁徐知星的全部家当。 第36章 中考 在澳大利亚比赛结束后, 路西鸣有了短暂的假期。 初七那天,林芳和徐知星在机场等他回来,一起回家吃饭。 汽车刚驶进家属院里,林芳便远远看到一个人影。 “星星, 是不是魏博简来找你玩了啊?” 徐知星正在后排翻着路西鸣给家里带的礼物, 围巾,羊毛毯, 维生素片等等。 一个行李箱里大半个都带的是给家里的礼物。 听到林芳的话, 徐知星才抬起头朝车窗外看了眼, “真的是魏博简。” “哦对!我想起来了,之前魏博简说初七来家里找我写作业, 我给忘了。” 林芳啧了一声,“你这孩子什么记性, 小魏这一下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平时天天过来喊你上学也是,你半天起不来, 让人家等半天。” 徐知星辩驳说:“是他来得太早了啊, 又不是我起得太晚了。” 路西鸣听着他俩的对话, 眸光微动,静静看着驻足在楼下的魏博简,不经意地问起:“他每天来喊你上学?” “对啊, 魏博简人可好了, 每天都喊我一起去上学, 不然我都起不来。有几次我动作慢了,害得他跟我一起迟到了, 他也不生气。” “哦。” “这样啊。” 路西鸣轻呵一下没说话。 车刚停稳, 魏博简就走过来,朝林芳问了声好后, 幽怨地看着徐知星。 徐知星尴尬地抱着围巾,主动认错道:“我忘了你今天要来。” 林芳也在旁边打圆场说:“这孩子就是没记性,你一听说西鸣要回来,啥事都不记得,前几天我都跟他说让他提醒我今天去取钱,结果早都忘记得没影了,多亏西鸣刚才在车上提醒了我下。” 魏博简碍于大人的面,也不好和徐知星争执,只是等回到房间只剩下他们三时,才不满地控诉说:“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 “我忘记了嘛,等会请你吃饭,再说了,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不提醒下我。”徐知星撇了撇嘴。 “我提醒有用吗?”魏博简声调不自觉提高,“反正路西鸣要回来,你肯定要去接他,还不如昨天跟我说让我别来。” “你好好说啊,你吼我干嘛,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 徐知星不乐意了,转过身不搭理魏博简。 路西鸣在收拾行李,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两人的争吵。 魏博简见徐知星生气了,立刻降下音调,主动道歉说:“我没吼你,我就是声音大了点。” “你声音大不就是在吼我?”徐知星理不直气也壮,“明明你知道我记性不好,昨天晚上也不提醒我。” “好好好,我错了,我以后跟你说话肯定超小声,下次来之前肯定提醒你好几遍,你别生气了。” 徐知星轻哼一声,免为其难地接受了魏博简的道歉,明明是自己忘记了事情,几句话之间就变成了魏博简的错。 偏偏魏博简还甘愿认错。 路西鸣脸色愈发阴沉,胸腔不断起伏,垂下眼深呼吸两下。 徐知星还没察觉到,正在跟魏博简说话,拿起一个灰棕色的考拉吊坠晃了晃:“这个是西鸣带给我的礼物,是不是特别可爱?” 魏博简下意识想要呛两句,但又考虑到这是路西鸣带回来的,要是说不好,徐知星肯定要马上翻脸,勉强点点头,“还行。” “什么叫还行?这么可爱。”徐知星把这个考拉吊坠挂在自己书包拉链上,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西鸣也有一个,挂在他的网球包上,是不是特别可爱?” “可爱可爱可爱!”魏博简没好气地坐在椅子上放下书包拿出作业,转移话题问:“你作业写完没?” 第83章 徐知星摇摇头,期待地看向路西鸣。 有人回来了,他就不用担心作业的问题了。 “你等会帮我一起写好不好?” 路西鸣嗯了一声没说话,继续收拾着行李,把那张柔软的羊毛毯铺在床上。 “你咋了?”徐知星这才注意到路西鸣的异常。 路西鸣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点累。” “确实,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徐知星很体贴道:“那你等会洗澡睡会,我先去写作业,晚上吃饭了喊你。” 说话间还不忘记转向魏博简,“你晚上在这一起吃饭吧。” “好。”魏博简毫不客气,立刻答应。 路西鸣斜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向徐知星。 “怎么了啊?是不是太累了?”徐知星好奇地盯着路西鸣看。 “我先去洗澡。”路西鸣心底有一股无名火,但是又发不出来,憋在心里不上不下,愈发瞧魏博简不顺眼。 “对了,等等。” 徐知星想起什么,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崭新的鞋盒,眸光微闪,“你试下这双鞋咋样?” 里面是一双白色的网球鞋,之前路西鸣看到过几次,但是由于价格有点贵,他就没舍得买。 路西鸣接过鞋盒,目光停在徐知星脸上,“你哪来的钱买?” “压岁钱啊,姥姥给我的。” “全买鞋了?” “什么全买,还差一百呢。多亏魏博简借我了。”徐知星指了指坐在桌边的人。 这下魏博简坐不住了,猛得站起,“你上次找我借一百块是为了给路西鸣买鞋??” “不然呢?”徐知星不理解魏博简反应怎么这么大,“我会还你的。” 这是还不还的问题吗? 魏博简气得在原地打转。 路西鸣脸上没忍住笑,一脸灿烂地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递给魏博简,心情愉悦道:“多谢。” 魏博简没接,徐知星把那一百塞到他衣服口袋里,“快拿着吧。” 路西鸣眉头一挑,带着笑容说:“还你了。” 魏博简气得不想说话,徐知星对路西鸣催促道:“快试试啊,我在网上买的,店铺还是魏博简推给我的,说肯定是正的。” “早知道推个假店给你了。” “什么?”徐知星没听见这句话,只知道魏博简不知道嘀咕啥。 路西鸣听见了,但是不影响他试完新鞋后,拍了拍魏博简,示意他回头看自己的新鞋。 “怎么样?”路西鸣微笑地问。 “是不是很好看?”徐知星也期待地看向魏博简。 魏博简咬牙切齿道:“你挑得能不好看吗?” “那是。”徐知星得意道:“合不合脚?” “合脚。” “那就好,行了,你去洗澡吧,我先去写作业。” “好哦。” 路西鸣走后,魏博简简直有气没处撒。 “你干嘛不告诉我,你借钱是为了给路西鸣买鞋?” 徐知星摊开习题册茫然道:“我没说吗?” “你没说!” 要是知道借钱是为了给路西鸣买鞋,他才不借。 “没说就没说呗,反正也还你了。” “好好的,你给他买鞋干嘛?他自己不会买吗?” 徐知星不理解魏博简生气的点,“他那双鞋很旧了啊,刚好新年,就买了新年礼物啊。” “那我的新年礼物呢?” 徐知星两手一摊,“没钱了啊。” “你等明年吧,等我再攒攒钱。” “哈?一下就给我支到明年去了?” “明年你再给他买个什么网球拍什么的,又没钱了,是不是再给我支到后年去?” 徐知星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确实可以买网球拍,等他生日的时候送他吧。” 魏博简瞪了徐知星两眼,一时无言。徐知星视线回到作业本上,“快写寒假作业,我好多都不会,等会西鸣出来让他教我们。” “我用他教?我自己会。” 徐知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答案没交上去啊?” “哈?路西鸣会就是他自己会,我会就是留答案了!” “徐知星,你不要太双标了!”魏博简站起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啊?” “我跟你妈告状。” 徐知星连忙在后面追他,两人走出卧室门就看见在客厅和林芳说话的路西鸣。 路西鸣挑眉,对着魏博简道:“准备走了?我送你。” “谁说我要走?我出来喝杯水。” “哦。”路西鸣显然十分遗憾。 徐知星从中间冒出来问:“你不是要洗澡吗?怎么还没去。” “刚才阿姨在跟我说叔叔的事。” 提到徐明军,徐知星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 林芳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别担心,三月十二那天你爸的官司开庭,律师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能证明你爸没有挪用公款。” “真的?那我爸是不是可以马上出来了?” “对。” 徐明军被判无罪当庭释放,同月十五号,路西鸣参加了高中特招考试,免试中考直接被重点高中录取。 中考结束当天,路西鸣也结束了最后一场陪练,买好奶茶后等在校门口,等着最后一门考试铃响。 陆陆续续的学生从校门走出来,徐知星拿着文具走出考场,魏博简凑过来问:“考得咋样?” 第84章 “其他的还行,就是数学好难。”徐知星这一年全扑在文化课上,薛婉奕每个周都帮他补习,连带着魏博简的成绩都进步了一大截。还有路西鸣每次回来,也是一起帮他补习,只是他之前文化课成绩太差了,想要考重点终究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哥也还行,我是体育特长生,我体育分过线了,只要文化分过了,考重点应该没问题,知星你呢?”魏博简把手搭在徐知星肩膀上,亲昵地问。 徐知星嫌弃说:“你好重。” “我重吗?”魏博简反问,捏着徐知星的脸说:“哥这叫强壮,哪像你,瘦得跟个兔子一样。” 徐知星本就因为身体不好长得慢比较烦,此刻听到魏博简炫耀更是恼火,在他身后拍了一掌,“你真烦。” “我哪里烦?我说的是实话。” “我一只手都能抱起你。” “我不信。”徐知星轻哼一声。 “那你要不试试?”魏博简伸手就要搂住徐知星,徐知星侧身躲开,“我才不试。” 路西鸣站在学校大门处,清楚地看着徐知星和魏博简两人打闹的场面,他眼眸微暗,大声喊道:“徐知星!” 第37章 洗澡 徐知星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在看见路西鸣的一瞬,愣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飞奔向前,一下跳起, 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路西鸣身上。 “西鸣!”徐知星双手搭在路西鸣肩上, 眼睛亮晶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路西鸣左手提着奶茶, 右手托着徐知星屁股, 以免他掉下去。 “两个小时前到的南江。” “你不是上周还说在美国吗?”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是不是陪练结束了?” 徐知星好几个月没见到路西鸣了, 有好多问题要问,不停地说:“以后还去吗?” “是不是不用去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只到中考结束的?” 路西鸣把还带冰的奶茶递给徐知星, 一一回答说:“不去了。” “陪练结束了。” “刚从美国回来。” 徐知星接过奶茶,拍了拍路西鸣肩膀, 示意他松开手,又站回地上。 魏博简一看见路西鸣, 脸上的笑容就顿时消失, 走过来, 声调不高地问:“回来了?” 路西鸣嗯了一声。他今天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长裤,徐知星送的白色运动鞋,身量在同龄人中极其出挑。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些许眉眼, 但仅存露出来的部分也可见长相深邃。 棕褐色的瞳孔镶嵌在扇形眼眸中, 眉眼上挑, 眼窝深,鼻梁挺, 长相偏异域, 气质冷漠,外形极其优越。 在垂眼看向徐知星时, 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容。 每次只要路西鸣一出现,魏博简就察觉到他对于徐知星就是多余的。 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越想越闷,瞧路西鸣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胸闷气短。 路西鸣偏头看向魏博简,“我们准备回去了。” “哦。”魏博简不想说话。 徐知星现在顾不上魏博简这些弯弯绕绕的情绪,他有一肚子话要和路西鸣说。 “那我们回去吃饭吧,我也饿了,我刚才考了英语,我都写完了还剩二十分钟。” “这么厉害啊?” “那是。” 眼看徐知星和路西鸣就要回去了,魏博简喊住人说:“知星,你晚上还出来玩吗?” 见徐知星面露犹豫,魏博简提醒,“你之前答应我,今晚出来去人民广场玩的。” 徐知星犹豫道:“我看吧,我要是出来提前跟你打电话,我晚上可能有事。” 能有什么事?路西鸣都回来了,还能有什么事? 魏博简走在后面,生气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路西鸣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说:“我们先走了,拜拜。” 笑容充满了挑衅。 可偏偏徐知星毫无察觉,握着奶茶说:“好甜。” “现在不喝全糖了吗?”路西鸣记得上次见面时,徐知星还喜欢全糖的奶茶。 “喜欢啊,但是我妈让我少喝点甜的。” “她说我长不高就是奶茶喝多了。” 路西鸣想了下回答说:“多喝牛奶补充营养,有助于长高。但是糖吃多了,会增加发胖的概率。体重在一定程度上是会影响身高。” “我不胖。”徐知星停住脚步,把奶茶塞到路西鸣手里,“我不喝了。” “你一回来就说我长胖了,不想和你玩了。”徐知星不高兴地往前走。 路西鸣在旁边赶紧解释说:“没说你胖。” “真的没有,我只是在解释阿姨说奶茶喝多会长胖的事情。” 徐知星轻哼一声,“那你就是有这个意思。” “魏博简从来都不会说我胖。” “他说他一只手就能把我抱起来。” “他抱你了的?”路西鸣手指捏着奶茶杯。 “没有啊,我担心他把我摔了。” 徐知星被转移了注意力,又说起其他的事情,“有一次他背我,一直吓我,我以为真的要摔了,我让他放我下来,他也不,后来他看我生气了,才放我下来。从那以后我就不让他背了。” 徐知星胆子小,不能故意吓他,不然他下次就不和你玩了。 路西鸣深谙这个道理。 第85章 “为什么上次背你,是脚崴了吗?”路西鸣不免担心。 “没有啊,我就是不想走路了。” “然后他就说他背我。” 徐知星回忆起上次的事情,还有些生气,“我就应该直接去打车不理他的。” “嗯,下次打车。” 两人聊了会天,路西鸣问:“叔叔在家吗?” “没啊,他和我妈在超市忙呢。”徐知星推开门说:“他现在在重新找工作,现在他没事就去超市帮忙。” “找到了吗?” 徐知星把路西鸣的拖鞋递给他,“拖鞋找到了,工作还没有。” 路西鸣眼中带着笑,接过拖鞋换上。 “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去看看。” “你刚才回来了?” “对啊,放行李,叔叔芳姨都不在,我就先去接你了。” “哦。” “带的什么啊?” “给芳姨带了条丝巾,给叔叔带了条皮带,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徐知星打开行李箱,想起一件事,“对了,陈涵前段时间也给我们寄礼物了,她给你买了双网球拍,我先收起来了,就在隔壁房间,你等会去试试。” “什么时候的事?”路西鸣好奇问。 “就不久前啊,说是六一儿童节礼物,我们俩,薛婉奕,还有魏博简都有。” 路西鸣坐在书桌前单手撑着下巴,掏出兜里的手机,翻着群里的聊天记录。 魏什么:中考结束了!!! 一只碗:开心小黄脸.jpg 陈涵在洛杉矶,总是有时差,有时候群里都聊完了,她才一条条回复。路西鸣翻到了六月一号那天的聊天记录。 北京时间零点时,陈涵在群里艾特了大家,祝大家儿童节快乐以及薛婉奕生日快乐。 路西鸣眉头一挑,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继续划拉着手机。 aaa陈姐代购:@一只碗@魏什么@星,考得咋样? 魏什么:反正写满了。 一只碗:我也是。 aaa陈姐代购:@星,你呢。 x13i:他说他也写满了。 aaa陈姐代购:西鸣回来了?你俩在一起? x13i:嗯,在家。 徐知星正在翻出路西鸣的睡衣,路西鸣见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不禁提醒说:“右边柜子第二格。” 徐知星拉开一看,果然在里面。 “你每次随手放东西都喜欢放这里。” “那是因为之前衣柜都是你收拾的啊,别的格子都不允许我乱放,只给我留了一小格,我就只能放这里了。”徐知星翻出路西鸣的睡衣,把他的手机拿过来,“你去洗澡,我要玩手机了。” 路西鸣这洁癖劲,但凡从外面回来肯定要马上洗澡。 徐知星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 aaa代购陈姐:我过几天回国。 x13i:回来干嘛啊? 魏什么:海关是你家开的吗?陈涵回来还要和你审批? 徐知星眼神流露出疑惑,自己没招惹魏博简啊,刚刚在学校都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呛自己。 x13i:@魏什么,我就问问,你干嘛这么凶? 魏什么:呵呵,你管人家回来干嘛,住太平洋旁边?太平洋警察? x13i:? 魏什么:管得这么宽,实在闲得慌可以去捡垃圾。 aaa代购陈姐:回来玩,跟我爸妈吵架了,一言难尽,回来跟你们说。 一只碗:快回来吧,等你。 群里还在继续聊天,徐知星没意识到这还是路西鸣的号,点开魏博简的头像,私聊问:我招你惹你了? 魏什么:? x13i:?你干嘛说我 魏什么:说你咋了?说你掉块肉? 徐知星这下更不高兴,自己好好在群里聊天,魏博简平白无故呛他。 x13i:懒得理你了。 魏博简捧着手机,此刻也觉得路西鸣今天说话不对劲,但也没想到咋回事。 魏什么:你今天吃错药了?精神病犯了? x13i:你才精神病! 魏什么:呵呵 徐知星一看到这个呵呵就烦,觉得魏博简今天太讨厌了,直接把他送进黑名单。 魏博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没想到路西鸣直接把自己拉黑了,于是在群里直接艾特x13i 魏什么:说不过我就拉黑?心眼可真小,呵呵。 徐知星这下看到路西鸣的账号被艾特了,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用的是路西鸣的号在聊天,切成自己的号后,把魏博简拉黑了。 魏博简在群里说完路西鸣把自己拉黑的事后,还想找徐知星告状,让他看看路西鸣这人多小心眼,结果只看到了一个赫然的感叹号。 于是愤而在群里直接@星。 魏什么:路西鸣把我拉黑就算了,还登你号,在你号里把我也拉黑了@星@星@星!!! 徐知星看见这条消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星:拉黑错了,刚才是我上错号了,用的路西鸣号和你们聊天,我本来想用的是我自己号拉黑你的,结果不小心用西鸣号了@魏什么 魏博简的对话框安静了许久,片刻后非常有礼貌地回复说:那请把我从黑名单移出来吧,谢谢。 徐知星又切到路西鸣的号,把魏博简从黑名单移出来了,随后切回自己的号。 星:移出来了,不客气。 第86章 魏什么:并没有,我还是不能给你发消息@星 星:我移出来的是路西鸣的黑名单,不是我的,我就是要拉黑你。微笑脸.jpg 一只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aaa陈姐代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咋惹到知星了@魏什么 一只碗回复了一条消息,把刚才魏博简怼“路西鸣”的话引了出来。 一只碗:太平洋警察动用了黑名单执法 魏博简顿时老实了。 魏什么:我以为是路西鸣,不是故意怼你的。 星:没关系,反正我是太平洋警察,微笑脸.jpg 魏博简只好给路西鸣的号发消息。 魏什么:我刚才以为是路西鸣在聊天,跟他开玩笑的。 x13i:哦 魏什么:嗯嗯,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吧。 x13i:再议 魏博简好话说了半天,徐知星才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 就在这时,萧国梁的电话突然弹了出来。 徐知星走到浴室门口,隔着磨砂门说:“西鸣,萧教练给你打电话。” “西鸣?” 卫生间内只能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很快水流声停止了,传来路西鸣清晰的声音。 “星星,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萧教练给你打电话。”徐知星提高音量。 “你进来说,我听不清。” 徐知星推开门,热气迎面而来,这还是当年厂里分的老房子,卫生间没有做干湿分离。因此徐知星一推开门就看见路西鸣一.丝.不.挂地站在花洒下,肌肉线条精瘦有力,头发被打湿,还沾着泡沫,目光带着困惑看向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徐知星把手机递过去,“萧教练的电话。” 路西鸣示意自己手上都是泡沫,让徐知星接通后把手机递过来。 徐知星只好接通电话后,朝路西鸣走近,把手机放在他耳边。 “喂,萧叔叔。” “嗯在家了。” “好。” “行,拜拜。” 挂掉电话后,徐知星问:“萧教练跟你说什么啊?” “问我到家没,有时间去打网球。”路西鸣说话时直接打开花洒,徐知星因为刚才给路西鸣拿手机的缘故,两人站得很近,都正对着花洒下。 此刻花洒一开,从上到下浇了徐知星一身水。 还没等徐知星脾气发作,路西鸣先开口说:“不小心,没注意你在花洒下,反正湿了,顺便洗了。” 徐知星的火又被憋回去,“那你快洗了出去,我要洗。”徐知星抓住短袖衣角,脱掉衣服扔进洗衣机。 路西鸣鸣视线扫过徐知星,把手上的泡沫在他脸上擦了擦,“身上都是沫,你总得让我冲干净吧。” 说话时往旁边挪了挪,给徐知星腾出位置。 徐知星脱着裤子嘟囔说:“两个人一起洗很挤的。” “不挤你。” “小时候不也这样洗的吗?” 路西鸣抓住徐知星的胳膊把他拽到面前,眸光晦涩不明,侵略性的目光从下往上一寸寸扫视着他不着寸缕的身体。 “你小时候多矮啊,我们俩一起洗当然不挤。” “我没记错的话,我一直都比你高。” “哦~好了不起啊。”徐知星怪声怪气地转过身,路西鸣低着头没憋住笑。 徐知星斜了他一眼,不甘心地说:“我还一直都比你白呢。” 他伸出胳膊比了比两人的肤色,路西鸣本身肤色倒不算黑,只是徐知星太白了。尤其是身上一些晒不到太阳的地方,白得晃眼。不仅如此,徐知星胳膊都比路西鸣要细一圈。 路西鸣喉结微动,轻嗯一声,提醒说:“你白,闭眼,洗头发。” “哦。” 路西鸣手指穿过徐知星浓密的发丝,绕着发旋打了一圈泡沫,轻轻按着他的头顶,动作十分轻柔。 徐知星偷偷睁开一只眼,“还没好吗?” 路西鸣带有泡沫的手指点了点徐知星的鼻尖,翘立的鼻尖上瞬间多了一朵小泡沫。 “还没。”路西鸣说话音调都带着笑。 徐知星察觉到鼻子上微凉的触感,伸手摸了摸,乌黑的眼睛睁开轻轻眨了眨,从头顶也抓了一把泡沫,以牙还牙地涂在路西鸣脸上,路西鸣往后躲了两步,徐知星一下扑了个空,更不甘心了,在巴掌大的地方里闹着要把泡沫涂在路西鸣身上。 路西鸣躲了两下,扶着徐知星的腰,轻笑着说:“别乱动,等会摔了。” 徐知星一下笑出声,躲着路西鸣的手,“别痒我腰,好痒。” 路西鸣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突然双手捧着徐知星脸颊,大把的泡沫贴在他的脸上。 本就巴掌大的脸,此刻沾满了泡沫,看着特别可爱。 徐知星轻哼一声,背过身去,往自己身上挤沐浴露,“我要洗澡,不跟你玩了。” “真不玩了?”路西鸣凑近徐知星,脸颊贴近靠在一起,将他脸上的泡沫沾在自己脸上。 徐知星低头应了声,“你不许看我,转过去,我要洗澡。” “哦?”路西鸣眉梢扬起,听话地转过身。 徐知星连忙在手中搓沐浴露的泡沫,在掌心揉出满满的泡沫,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背过手去,“好了,你转过来吧。” 路西鸣刚转过身,一双沾满泡沫的手就贴在他脸上。他眼中带笑,仍由徐知星的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搓揉,反问:“不是不玩了吗?” 第87章 “我说你不许玩了。”徐知星不讲理地把泡沫沾在路西鸣下巴处,“你看你都长胡子了。” “是吗?”路西鸣扶着徐知星腰,以免他乱动摔着了。 “痒。”徐知星不老实地往旁边挪了挪。 路西鸣伸手拍了拍他,“别乱动,很滑。” 徐知星不乐意地说:“你不许打我。” “没打你,提醒下你。” “你就是打了。” “这也算打吗?”路西鸣又轻轻拍了拍,掌心的软肉晃了晃。 徐知星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我说算就算。” 行,路西鸣哪敢说不算。 他伸手擦掉徐知星脸上的泡沫,“好,我错了。我下次轻点提醒你。” “这还差不多。” “快洗完出去,别着凉。” “那我着凉了也是怪你,是你把泡沫弄到我身上的。” “嗯,怪我。” 源源不断的热水浇在两人身上,徐知星闭上眼微微仰头,让热水冲掉自己的泡沫,白皙的肌肤因为热水的冲刷,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路西鸣站在他身后,突然低下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久未见面的思念。 “星星。” “嗯?” “想你了。” 第38章 隔阂 洗澡后徐知星趴在床上, 看向路西鸣脖颈处的头发,“头发长了。” “嗯。”路西鸣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之中,仿佛置身于一片舒适的海水之中,整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他侧头看向徐知星, 两个人身上有着同样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徐知星手指缠绕着黑色的发丝, 觉得好玩,他突然动作一顿, 似是想起什么, 从床上一跃而起又很快回来, 手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皮筋。 “可以给你扎个小辫。” 路西鸣哭笑不得,“现在吗?” “等你睡醒了, 你不困吗?坐那么久的飞机,休息会。”徐知星把皮筋放在路西鸣枕头下, “记得提醒我啊。” “好。” 徐知星也躺在旁边,他没什么困意, 还玩着路西鸣的手机, 等他一局游戏结束, 路西鸣还没睡,只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怎么还不睡?” “不困。” “坐了那么久飞机还不困?坐飞机很累的。” “我以为我会很累,但是看到你就不累了。” 徐知星嘴角扬起, 眼中含笑, “你在说情话吗?我发现你这次回来变肉麻了。” 路西鸣手指搭在徐知星耳垂, 似有似无的触碰,轻声说:“那你早点习惯, 我以后都会这么肉麻。” 徐知星带着笑转过身, 用手捂住耳朵,“好痒, 别摸。” “你们训练营还教怎么肉麻吗?” “这个倒没教。” “那你怎么这么肉麻?” 路西鸣拉开徐知星挡住的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耳垂,“可能跟外国人学的吧,这次在美国待得比较久。” “还学啥了?”徐知星握住路西鸣的手,不让他继续摸。 “打网球,学英语,在美国也是训练营打球,很少出去,怪无聊的。” 路西鸣这次听话地攥着徐知星的手,两人交叠的手放在中间。 徐知星好奇地瞥了一眼,突然来了兴趣,“你是不是要和我掰手腕?” 路西鸣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以及对面兴致勃勃要和自己掰手腕的人,脸上浮现几分淡淡的无语。 徐知星已经摆好了姿势,“来吧。” 路西鸣配合地歪了歪手,“你赢了。” “耶!”徐知星收回手又继续玩游戏。 路西鸣将手枕在脑下,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自从上次回来考试后,两人四个月没见面了,这还是从认识以来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他真的很想徐知星。 “星星。” “嗯?”徐知星转头看向路西鸣,“咋了。” “又想我了?” 路西鸣笑了下,“你想我没?” 徐知星低头看着手机,“想啊。” “什么时候?” “白天想,夜里想,做梦想,作业写不完的时候格外想。” 纵使知道只有最后一句是真的,但路西鸣听了还是开心,“这次数学难不难啊?” 徐知星撇了撇嘴,放下手机道:“可难了。” “你都不知道,我还在做选择题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开始在翻卷子做背面了。” “简直变态!” “而且我看旁边的人在用圆规,但是我根本没找到要用圆规的地方啊。” 路西鸣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可能只是做不出来了,画圆玩。” “希望吧。” 徐知星吐槽说:“而且有一个地方要算角度,我根本算不出来,我直接拿量角器量的,也不知道准没准。” “正规考试图都是准的,你用量角器肯定没问题。” 徐知星眉梢扬起,带着些得意说:“我也觉得。” “要是我能考上四中就好了,我们俩就可以一个学校了。” 四中是南江最好的高中,班级前三才能稳进,徐知星成绩吊车尾,亏了他这一年奋力直追,但总归不是很稳。 “考不上可以交择校费。” “择校费那么贵,我才不交。” 徐知星哪舍得再花这笔钱。 第88章 路西鸣沉默几秒,眸光微动,突然眨了眨眼,撑起身子问:“是不是叔叔阿姨回来了?” “啊?”徐知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门外的声音,“好像是他俩。” “听到他们说话了。”路西鸣从床上起来,走到客厅打开了门。 还在拌嘴的两口子,见到门里的人都怔神了下,随即发出喜悦的声音。 “西鸣回来啦?” 自打从看守所出来,徐明军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两鬓带着些许斑白,略微驼背,整个人看着没什么精神,见到路西鸣后,眼神流转,露出惊讶的神情。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不提前说下,我们去接你。”林芳还是一如既往地干练,风风火火的性格。此刻一扭头,后悔道:“早知道把那只烤鸭买回来的,本来想着我们晚上吃不完的。最近星星饭量小的很,我还想着烤鸭油大,他估计吃不了多少。早知道西鸣回来,我就买了。” “我现在去买,再买点牛肉,晚上给西鸣炖牛肉,西鸣还想吃啥?”徐明军匆匆就要下楼。 徐知星冒出来幽幽地说:“我在家就不知道买烤鸭,非要路西鸣回来才买,你们太偏心了。” “你在家吃的烤鸭还少?” “西鸣之前不是在训练营吗,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当然要多吃点补补身体了。” 路西鸣推辞说:“芳姨,不用这么麻烦的。” “哪能啊,你先和星星去玩,让你叔叔去买菜。”林芳拎着菜走进厨房,感叹说:“好几个月都不见,长高了不少,星星在家挑食的很,也不好好吃饭,怪不得长不高。” “饿不饿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路西鸣在一旁拿出青菜,坐在板凳上开始择菜,“不饿。” “你去玩吧,不用你帮忙。”林芳朝外面赶人。 “没事,我闲着也闲着。” 路西鸣动作利落,有他在一旁帮忙,林芳也确实方便不少,欣慰地说:“那阿姨给你炖牛肉。” “好,谢谢芳姨。” 徐知星听着他俩说话,从购物袋里翻出雪糕,舔着外面的脆皮,懒洋洋地靠在厨房门口。 林芳看他这样,皱眉说:“马上就要吃饭了,你现在又吃雪糕。平时不好好吃饭,一到饭点就吃零食。” 徐知星没说话,拿起雪糕包装袋,将雪糕塞里面,打开冰箱,不高兴地把雪糕放进去,关门离开。 林芳看着徐知星的背影,不免又训了几句,切肉的声音都大了几分,不免对着身旁的路西鸣抱怨说:“星星越长大越难管,说两句都不愿意听,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听话。他爸还说我俩这是青春期撞上更年期,谁看对方都不顺眼。” 路西鸣安慰说:“星星平时还是很听您话的,青春期叛逆现象是正常的。” “你就不这样,多让家长省心。” 路西鸣笑笑,“可能我爸妈也觉得我很叛逆呢,但是他们看星星,又会觉得星星很乖很听话,是个完美小孩。” “父母站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孩子情况也不一样。” 林芳听见这番话,不禁多看了路西鸣一眼,感叹说:“确实长大了。”说完又长吁短叹,感慨自己真的变老了。 路西鸣在厨房帮忙打下手,还时不时逗林芳开心,安慰她正值壮年,一点都不老。 聊了会后,林芳心情都好了不少,只是提到徐知星时,又叹气说:“西鸣,我总觉得星星和我不亲了。” “怎么会?” “真的,我能感觉得到。”林芳洗着白萝卜说,“他小时候每天从学校回来大事小事都要和我说好久,现在回来就直接回房间写作业,也很少和我说话。” 林芳顿了顿,修正说:“也不是不说话,就是不会跟我说心事了,他在学校事情我都不知道。” “这一年我又忙,你叔叔的事情你也知道,你也不在,我想问都没地方问。” “我之前问过星星,他就说没什么事,文化课落太多了,所以要抓紧补,我让他继续弹琴,他也不弹了,说他弹琴花钱太多了,也弹不出什么名堂,以后就正常高考读大学。” 初三这一年,徐知星完全是个标准的三好学生,就连一向挑剔班主任都挑不出他的刺,成绩也提高了一大截,有望考上省重点,可是林芳总觉得和儿子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路西鸣想了片刻说:“您是不是脾气急了?” “我什么时候急了?”林芳不解。 路西鸣斟酌说:“上次星星考试作弊被冤枉的事,您就挺急的,也没听他解释。” “还有小时候他看您不开心,想用小狗哄您开心,结果被冤枉是小偷。” 林芳沉默没说话。 路西鸣继续道:“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您当时事情也很多,星星也理解。但是这几个月,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事情?” 经这一提醒,林芳确实想起来了。 这段时间徐明军一直还没找到工作,平时就在小超市帮忙收银,徐知星放假空闲时也会来帮忙。 结果有一次收到了一张假.币,当时刚好徐知星在,林芳下意识觉得是徐知星分不清假.币才收下来的,生气地让徐知星回去写作业,不用来超市帮忙。 但其实那张假.币是徐明军收的。事后徐明军找林芳说清楚了,林芳心里虽然后悔,把徐明军骂了一顿,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徐知星说。 第89章 其实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林芳的脾气徐知星也知道。情绪一上头就顾不上,事后后悔又拉不下脸,每次冤枉徐知星后,晚上就多做几道他爱吃的。 但其实徐知星早就不是一个二两鸡腿什么事情都忘在脑后的年龄了。 路西鸣试探地问:“您有没有和星星道歉过呢?” 第39章 吵架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林芳这脾气,别说道歉了,说个软话都难。 就在这时,林芳的手机响起, “喂。” “你也真是, 什么记性,我让西鸣给你送来吧。” 林芳挂掉电话后, 路西鸣问:“怎么了?” “你叔叔钱包放这个购物袋里了, 刚才出门买菜忘拿出来了, 他现在菜市场对面那家烤鸭店,你去给他送下。” “好。”路西鸣接过钱包走到徐知星房间, 他正趴在床上闷闷不乐。 “星星,我去给叔叔送钱包, 你去吗?” “不去。” “那我出去了。” “好。” 路西鸣小跑穿过两条街,很快就看到了在烤鸭店门口略显尴尬的徐明军。 他赶紧上前把钱包递给徐明军。 “西鸣谢谢你啊。”徐明军从包里掏出几张零钱递给老板。 “星星没出来?” “哦, 他在家里看书。” 徐明军欣慰地点点头, “星星这一年学习用功了不少, 他不想弹琴了,哎,我们说了几次也不管用, 你回来多劝劝他, 弹了这么多年, 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星星不弹琴是觉得花钱太多了。” 徐明军还是没忍住点了支烟,之前顾及徐知星的哮喘, 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只是这一年被诬陷,打官司, 在看守所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肉眼可见颓废许多,烟瘾又被勾上来了,每次都在外面抽完再回去。他自觉对不起老婆孩子,现在提到徐知星弹琴的事,又深吸一口烟。他苦笑一声,“星星其实挺懂事的,说到底还是怪我。” “当初要是小心点,也不至于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星星还能继续弹琴。” “前几天赵老师还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们再劝劝星星弹琴的事,他现在手也恢复好了,还是要抓紧弹琴。” “我们总归是大人,和他没什么共同话题,他和你关系最好了,你平时多劝劝,钱的事别担心。” 路西鸣点点头,“我知道,会劝他的。” “对了,上次赔偿款下来了,这里面有十五万七,都在这张卡里,密码是你生日。” 路西鸣没接,“先放着吧,给星星弹琴用,我暂时用不到。” 徐明军执意要还给路西鸣。 路西鸣只好接下,反正都是要花在徐知星身上的。 徐明军这才露出点笑意,想起一件事,看向路西鸣,试探地问:“你知道你后妈和你爸又生了个儿子的事吗?” 路西鸣愣了下,笑道:“现在知道了。” 徐明军叹口气,“你爸过段时间要回南江给小孩办百日宴,还让我和你阿姨都去呢。” 路西鸣嘴角笑容更盛,毫不在意地说:“喜得贵子,是要风光大办。” “哎,你爸再婚,有孩子也是迟早的事,不过你妈就你一个孩子,天天也忙得很,之前不是说去年公司资金出问题了吗?这一下又周转开了,还在港城上市了。” 路西鸣无所谓道:“那恭喜他们心想事成。” 顾及到路西鸣中午没吃饭,所以晚饭吃得比往常要早一些,还不到五点就开饭了。 “喝点果汁。”徐明军给两个小孩杯子里倒满橙汁。 林芳指着中间一条菜说:“这道清蒸鲈鱼是西鸣做的,可香了。” “我在阿姨面前纯属班门弄斧,也就做做蒸鱼了,难一点的菜我就不会了。” “星星连鱼都不会蒸呢,西鸣已经很厉害了。” 路西鸣挑出一块鲜嫩软滑的鱼肉放在徐知星碗中,徐知星立刻吃掉,悠悠道:“我会吃鱼就够了,反正有人会蒸。” “什么人,也就是西鸣了,你天天欺负他。” 徐知星手指撑着下巴,斜了路西鸣一眼,“他愿意。” 路西鸣察觉到桌下的腿被轻踹了一脚,低头浅笑说:“星星没有欺负我。” 徐知星轻哼一声,不再搭话。 “对了,星星你们学校今年还是七月中出成绩?”徐明军夹了一个鸭腿递到徐知星碗中。 “嗯,七月十二号出,十五号填志愿。” 林芳盛了碗牛肉汤放在路西鸣旁边,“趁热喝。”放下碗碟又感叹说:“要是星星能考上四中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徐知星嫌这个鸭腿肉太肥了,吃了一小口又放到路西鸣碗里去,还不忘叮嘱,“别浪费粮食。” 路西鸣已经习惯了,毫不在意的吃着剩下的鸭腿。 林芳瞪了眼徐知星,“老是让西鸣吃你剩菜。” “他愿意。” “什么他愿意,这不礼貌,知不知道?” “我也没给别人啊,就给了西鸣。”徐知星不乐意地晃着汤匙,本来好好吃饭的,又被林芳训了一顿。 “那西鸣就活该吃你剩饭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事都不懂。” 路西鸣连忙打圆场,“没事,芳姨,这样不浪费粮食,挺好的。” “就是嘴挑,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林芳不禁开始数落起徐知星,“从小到大就爱吃零食,刚才我都要做饭了,还去吃雪糕。” 第90章 “正经吃饭的时候又不好好吃,身体本来就差,还不好好吃饭。” 徐知星沉下脸,放下汤勺,拿起筷子从路西鸣碗里又夹起那个鸭腿,啃了几口丢到垃圾桶里。 林芳也啪得一声放下筷子,胸腔不断起伏,似在发火的前兆。 徐明军叹气说:“好好好,怪我怪我,星星确实不爱吃肥的,刚才不该给他夹。” “夹个菜还给他夹出不对来了,是在害他吗?” “没,你们都是对的,都是我不对,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徐知星擦了擦嘴,拉开凳子,径直离开餐桌,朝门口走去。 路西鸣连忙站起,追出去问,“星星,你去哪?” “管他去哪,西鸣你回来吃饭。” 徐知星甩开路西鸣的手,“你们慢慢吃吧,我出去了。” 路西鸣站在门口小声道:“你去哪里,我等会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别来找我,你慢慢吃吧。”徐知星知道这不关路西鸣事,可他就是想把火发在路西鸣身上,甩开手,直接出门。 徐明军也没了胃口,“本来好好在吃饭,你说他干嘛?” “你的意思就是我说错了?”林芳眉梢扬起,语调提高带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星星从小就这样啊,什么吃的都要分西鸣一口,人家西鸣都没说啥,你个当大人,就别管他们的事了啊。” “就是我管他还管出毛病了呗!”林芳摔掉筷子,带着气回到卧室。 徐明军看向门口的路西鸣,嘴角带着无奈的苦笑,“哎,西鸣,过来吃饭。他俩不吃,咱爷两吃。” 路西鸣站在门口没动,“我还是去找星星吧。” “你现在去找他,完全就是撞枪口上了,他有一肚子火等着发呢,你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徐明军走过来揽着路西鸣肩膀,传授着经验之谈,“星星,星星妈,还有星星姥姥,这三人完全是一脉相承的脾气大。” “你让他先自己冷静下。” “你看,我就让你阿姨先冷静下,免得进去挨骂。” 路西鸣还在犹豫,徐明军说:“星星肯定去找同学了,我等会打电话问下,你先吃饭。不会出事的,这么大的人了,肯定就是去找魏博简或者薛婉奕去玩了。” 徐明军坐在桌前示意路西鸣先吃饭,“白瞎这一桌饭了,等会给这娘俩留点,晚上气消了再吃。” 路西鸣也没什么想吃的了,坐在桌旁,等着徐明军吃完后他好去找徐知星。 “我之前第一次去星星妈家,也是正吃饭的时候,他妈和他姥姥在桌上就吵起来了。”徐明军吃着花生米笑了笑。 “为什么啊?” “也跟今天差不多,都是些小事,星星姥姥说了你姨几句,你姨年轻的时候,脾气比现在还大,” “等以后星星有小孩了,八成也这样的脾气。” 听到前半句,路西鸣眉头微皱。 徐明军接着说:“不过星星就这样的脾气,估计也没几个女生受得了他。” “哎,算了,不想远了,星星以后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身体差,脾气大,嘴还挑,家务更是一个不会,一看就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 路西鸣在心中回答:没事,他受得了,他愿意一辈子照顾徐知星。 “那当时吵架后,芳姨和姥姥怎么好的?”路西鸣默默取经。 “母女俩能有什么仇,都是心直口快的脾气,火发出来第二天就好了。” 路西鸣却不太赞成这一点,“可是我觉得星星还是很介意的。” “介意什么?” “介意冤枉他。” 第40章 泡面匠人 徐知星走出门后,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站在路口,犹豫了下还是朝魏博简家走去。 “哟,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找我了呢。”魏博简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围着徐知星打转, “怎么了?和你爸妈吵架了?” “还是和那个路西鸣吵架了?” 徐知星坐在沙发上, 不乐意地瞥了他一眼, “你话真多。” 魏博简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咋了, 跟哥说说。” “不想说,没什么好说的。” “行, 不说,等会我们去哪玩啊?” “不知道。”徐知星指挥道:“我要喝水。” “行, 徐少爷, 小的马上就去。” 魏博简屁颠屁颠地从冰箱里拿出果汁, 可乐,雪碧,“想要什么自己选。” “我要水, water, 能听懂吗?” “还water, 我juice不行吗?” “不行,我就想喝水, 饮料不解渴。” “行行行, 我去给你倒。”魏博简走到饮水机旁边,“请问下亲爱的徐知星少爷, 你要的是这杯热水,还是这杯冷水?” “温水。” “得嘞,马上给你端来,您稍等片刻。” 徐知星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魏博简问:“吃饭了吗?” “没吃饱,和我妈吵架了。”徐知星没什么精神地抱着沙发上的抱枕,“你爸妈呢?” “都在值班。” “那你晚上吃什么?” 魏博简拿出游戏机递给徐知星,“有时候出去吃,有时候去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蹭饭,有时候自己做。” “你还会做饭?”徐知星面露惊讶。 第91章 “小瞧哥了吧,你是不是想尝尝哥的手艺?”魏博简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单手撑在沙发上,扶着自己下巴得意地说:“要不要尝尝哥的独家大餐。” “好啊,那你去做。”徐知星饭没吃几口,现在确实饿了。 “行,我去做。”魏博简一溜烟从地毯上爬起来,打开冰箱,有模有样地从里面拿出青菜,牛肉,丸子。 以及泡面。 徐知星斜靠在门框上,顿觉无语,“你说的做饭,不会是煮泡面吧?” “煮泡面怎么了?”魏博简理直气壮的说:“煮泡面也是一门手艺好吗?我这要是在日本,高低都得算是个泡面匠人,百年手艺。” “不想吃泡面。” “别的我也不会啊,要不咱出去吃?” “不想。” “那凑合吃下泡面吧,我煮泡面真的很好吃,我爸妈亲手认定的!” 徐知星挠挠头,“我只喜欢吃泡面的第一口,吃多了我就觉得腻。” “那你平时剩下的咋整,直接倒掉?” “给路西鸣吃呗。” “那他现在也不在啊,你等会吃第一口,剩下的我吃行不行?” 徐知星想到什么,冷哼一声,“算了,我自己吃,免得我妈又要说我。” “说你什么?” “说我给路西鸣吃剩饭。” “我就是不想吃的鸭腿给他了,我妈就在那说我。” “当妈的说两句很正常,我妈也经常说我。”魏博简蹲在垃圾桶旁边择菜,一看就是不怎么做家务的样子。 “你妈经常说你什么?” 徐知星搬了个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着魏博简煮泡面。 “说我房间乱得像个狗窝,也不知道收拾,我妈当医生的,有洁癖你知道吗?我天,有时候洁癖犯了,我感觉她都要给我和我爸从里到外消毒一遍才罢休。” 徐知星突然有了共鸣,“对对对,路西鸣也有洁癖,地板拖个五六遍还嫌不够,都快能当镜子用了,砖缝有一点黑,他都忍不了,必须弄干净。” “他洁癖还吃你剩饭?”魏博简抬头问。 “这得益于我从小的培养。”徐知星眉梢扬起,下巴微抬,像只骄傲的小猫。 “我妈就不行,必须让我吃干净。” “我不想吃啊。” 徐知星怀里拿着抱枕,下巴尖放在手背上,“我有时候吃一点就饱了,而且我妈还喜欢让我吃一些我不爱吃的,什么鸡汤啊,鱼汤啊,我不吃她又要说我,所以只好给路西鸣吃了。” 魏博简站起,把择好的青菜放在水池里清洗,“你嘴确实太挑了。” “泡面只吃第一筷子,可乐也只喝第一口,西瓜还只吃中间最甜的部分,鸭肉又嫌肥,鸡肉又嫌柴。” “确实难养。” “我乐意。”徐知星才不管这些,反正只要有路西鸣在,总会有人给他收拾。 “我哪敢说您不好的啊。”魏博简将牛肉和配菜放在锅中,“我这泡面简直牛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那也只是泡面。”徐知星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那你别吃。” “不吃就不吃。”徐知星说完转身就要走,魏博简又赶紧追过来,“好好好,我错了,算我求你吃一口行不行。” 徐知星这才停住脚,“那我勉强吃一口。” “行,坐着吧,我去煮面。” 徐知星又坐会凳子上,问:“你爸妈打过你吗?” “怎么不打?”魏博简单手插兜站在锅前说:“皮带都打断了几根,我爸刑警队长,我妈外科主任,他俩打我完全是属于皮带沾碘伏,一边消毒一边打。” 徐知星被魏博简的比喻逗到了,没忍住笑出声。 魏博简也跟着笑了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徐知星,“我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我爸打我,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我那时候都快见到我太奶了,多亏我妈妙手回春。” “这么狠?”徐知星不由得咂舌,“为什么啊?” 魏博简转头,神情复杂地说:“我和我表弟偷拿我爸的枪,想出去玩。” “还没走出这个门口呢,就被我爸发现了,一顿暴打。” 魏博简想想都头皮发麻。 徐知星本来还很同情魏博简的,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收回了同情,“那你这纯属活该,怎么能随便拿枪出去呢。” “是啊,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那你有没有被你爸妈冤枉过?” “有啊,我爸脾气急,我妈医院忙,有时候听到别人说我闯祸了,就以为真是我干的。” 徐知星叹口气,“都一样。” “那你被冤枉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什么?” 魏博简挑眉,“那枪不是我拿的。” “是我弟拿的。” “……”徐知星追问,“那你没和你爸解释吗?”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谁拿的都一样,结果都是我俩一起拿着枪想出去。” “怎么能一样呢?” “你拿和他拿就是不一样。” “没差。” 魏博简无所谓这些,但徐知星不行,“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你干嘛不说?” “当时讲究义气嘛,我又是当哥的,肯定要保护弟弟啊。你当时不也没把魏乐光交代出去吗?” 提到这事,徐知星就不高兴,偏过头不理会魏博简。 第92章 魏博简盛出面说:“你家里没有表弟堂妹之类的吗?要是他们犯错了,你会怎么办?” “我就一个妹,听话得很,才不会让我被背黑锅。” 徐知星顿了顿,“不过小时候路西鸣经常帮我背黑锅。” “有时候我闯祸了,不小心打碎东西了,都是路西鸣承认的。” 魏博简把面端到餐桌上,“好了,路西鸣长,路西鸣短,路西鸣现在又不在,凑合吃我的泡面吧。” 徐知星站起望了眼窗外,天色渐黑,淅淅沥沥的雨珠从屋檐飘下,形成一道透明的雨帘,“下雨了。” “是啊,出去玩是玩不了,等会在家打游戏吧。”魏博简把筷子递给徐知星,“尝尝泡面匠人的泡面。” “我以后大学毕业要是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卖泡面。” 徐知星拿起筷子说:“谁吃啊?” “大主顾不就在我对面坐着呢。”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你爸妈回来了?” “不应该啊,他俩都有钥匙。”魏博简警惕地站起,没有直接去开门而是问:“谁啊?” 门外传来清晰的声音。 “路西鸣。” 第41章 双x 听到路西鸣的声音, 徐知星一下站起。魏博简冷哼一声,撇着嘴打开门。 路西鸣声线偏冷,没什么多余的寒暄,“星星在吗?” 刚说完这句话, 徐知星就从魏博简身后冒出来。 “西鸣,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去,外面下雨了。”路西鸣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 最后停在徐知星身上。 “我还没吃饭呢, ”徐知星侧身让开一条路, 魏博简不太乐意地说:“进来吧。” 路西鸣将雨伞放在门口没进去,“回去吧。” “不。”徐知星坐回餐桌前, 他这泡面还没吃呢。 “怎么了?” 徐知星吃着泡面说:“不想回去,回去我妈又要说我。” 魏博简拉开椅子, 插话说:“怎么样?我这泡面煮的。” “不错。”徐知星竖了个大拇指。 路西鸣坐在一旁轻声提醒,“家里给你留了饭。” “不吃, 我就爱吃泡面。” 魏博简眉梢扬起, 自豪道:“不是我跟你吹, 平常人都吃不到我煮的泡面。” “这么好吃吗?我尝下。” “别,我妈知道又要说我,说我给你吃剩饭。”徐知星把碗挪走。 魏博简嘴都要咧到耳边去了, 心里一阵暗爽。 路西鸣沉默几秒, 没有辩解, 只是问:“那晚上还去吃夜宵?” 徐知星扭头好奇:“什么夜宵?” “烧烤吃吗?” “我妈让我少吃点外面的东西,知道了又要说我。” “我们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偷偷的, 像之前一样。” “哼。” 路西鸣嘴角轻扬,继续说:“之前小学附近那家烧烤店还开着吗?” “我记得他家烤玉米很香, 你之前很爱吃的,我们晚上去买好不好?” 徐知星确实好久没吃那家的烤玉米了,路西鸣现在一提,他仿佛已经闻到了玉米的香气。金黄的玉米烤得外焦里嫩,轻轻咬一口玉米粒都带着炭火烹饪的香气,瞧着面前的泡面都少了几分胃口,语气不自觉软化,看向窗外说:“外面在下雨呢。” “等雨小点了我们就去。” “好。” 路西鸣望向瓷碗的泡面,不经意地说:“那别吃太多了,不然等会吃不下玉米。” “你吃吧,我不想吃了。”徐知星吃了两口泡面,就过了那个新鲜劲,现在又惦记着下一顿的玉米,更不想吃了,于是又把碗挪到路西鸣面前。 路西鸣尝了一口,抬眼看向魏博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确实煮的很好吃。” “不过我吃饱了。” 瞧着这一幕的魏博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向路西鸣的视线都带着几分不爽。 徐知星不知道这两人的弯弯绕绕,提议说:“魏博简也一起去吧,那家烧烤可好吃了。” 路西鸣还没来得及说话,魏博简迅速答应,“好啊!” 这下轮到路西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魏博简眉头抬起,挑衅地朝他一笑。 烧烤店内,徐知星不理解地看向左右两边的人,“你们俩能不能别挤我,桌子这么大。” 两个人都纹丝不动,看向对方。 徐知星指向四方桌的左右两边,“路西鸣你坐这,魏博简你坐这,别挤我!” 路西鸣率先主动站起,坐在桌子左边,魏博简这才坐到对面去。 徐知星坐在中间,拿着笔,先点了三份玉米,“十串牛肉,十串虾。” “你吃羊肉吗?”徐知星抬头问魏博简。 “我不挑食。” “那五串羊肉,我和西鸣都不爱吃。” 魏博简:“你就是什么都不爱吃,所以才长不高。” 徐知星不高兴了,“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说我。” 路西鸣适时地解释说:“羊肉处理不好,味道很重,所以星星一般不在外面吃。” “对啊。” 魏博简自觉这句话没发挥好,连忙说:“你点你点,我不说你了。” “好了,你俩看看还想要什么吗?”徐知星把菜单推过去。 第93章 路西鸣:“我都行。” 魏博简:“我也是。” 魏博简坐在面向街道的位置,撑着下巴说:“对面有个劳斯莱斯哎。” 徐知星也跟着看过去,好奇地问:“劳斯莱斯车标是不是小金人啊?” 路西鸣用开水烫了烫徐知星的碗碟,“那个是飞天女神的立标,劳斯莱斯的车标是双r重叠在一起,两个r分别取自创始人查理·劳斯charles stewartrolls rolles,亨利·莱斯henry royce象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洽关系。” 魏博简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懂得真多啊。” 徐知星接话说:“对啊,西鸣知道好多呢。” “知道又怎么样,不还是买不起,三个穷鬼在这吃烧烤,看对面的劳斯莱斯。”魏博简自嘲地说。 徐知星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桌上画了个标。 “看!” 只见徐知星在桌上用水痕画了两个x重叠在一起的图案。 “这什么?”魏博简问。 徐知星骄傲地说:“以后我和西鸣的公司logo,取xuzhixing的x和luximing的x。” 路西鸣听到这个解释后,微微愣了下,随后脸上不自觉浮现起笑容,认真地点点头,非常赞同这个意见。 魏博简默念了一遍自己名字,没找到和徐知星重合的,于是泼冷水道:“xzx和lxm取首字母应该是xl,你俩属于加大号。”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路西鸣悠悠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将这张简陋餐桌上的双x拍下来。 “嫉妒啥?” “没啥,我觉得我俩玩不带他。” 徐知星安慰说:“下次再想到别的logo再带你。” 魏博简不高兴地看向街道,不搭理他两了。 吃完烧烤后,三人站在门口,斜对角的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还没有开走。 徐知星之前没见过劳斯莱斯,不免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位女人,短发西装,干净利落。 徐知星站在原地仔细辨认几秒,突然喊道:“梁阿姨!” 路西鸣一怔,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真的是梁卓。 梁卓也愣了愣,随即看到了徐知星,笑着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温柔地问:“星星,你怎么在这啊?” “我和西鸣,还有同学在这吃烧烤。” “哦。”梁卓视线往旁边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儿子,淡淡地说:“长高了。” 路西鸣沉默几秒喊了声“妈。” 梁卓点头示意,带笑地看着徐知星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准备回去了。” “那阿姨送你们一起吧,这天等会估计又要下雨。” 随即司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给他们打开那辆劳斯莱斯车门。 魏博简小声对着路西鸣吐槽说:“你可真够装的,这是你妈的的车你不说。” 路西鸣斜了他一眼,“我也刚知道。” 他和梁卓感情一般,自然不知道这些。 魏博简才不信。 徐知星坐在后排,瞧什么都新鲜,“梁阿姨,我这还是第一次坐劳斯莱斯呢。” 梁卓笑问:“那感受怎么样?” “嗯……” “反正跑挺快,具体的我也感受不出来。” 梁卓被徐知星天真的语气逗笑了,“我就喜欢和星星说话,太可爱了。” “我妈天天嫌我烦呢。” “那我必须得说说你妈,我们星星这么好。” 梁卓向来不喜欢小孩,对待亲儿子也没什么好脸,但是徐知星是例外。她觉得徐知星满足她对孩子曾经有过的所有幻想。懂事,可爱,听话,好看,钢琴天才,还有小孩特有的的单纯天真,闲来无事还会撒娇。 只可惜不是自己儿子。 相比于路西鸣显得太过早熟,冷漠。 梁卓看了眼后视镜的亲儿子,一两年不见,长相大变样,走在街上她可能乍一下都认不出来。 唯一不变的是身上对自己那股爱理不理的劲。 徐知星接过梁卓的话,“那梁阿姨等会你去我家玩,我爸妈都在家呢。” “今天太晚了,改天,改天我找你爸妈打麻将。” “好。” 一路上有徐知星和梁卓说话,车内的气氛也不至于尴尬,甚至带着几分轻松的活跃。 只是在下车时,路西鸣和梁卓对视一眼,那双相似的眼睛里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梁卓透过车窗问:“钱够吗?” 这是今晚他们母子俩说的第二句话。 路西鸣坦然回答说:“不够。” “不是让财务每个月给你卡上打钱了吗?” 路西鸣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那张卡早就被停了。” 经这一提醒梁卓想起来了,面上带这些尴尬,“之前账上出了点问题,我名下的几张卡都停了,包括你那张,我后面忘记了。” 轻飘飘一句忘记了,解释了为什么路西鸣将近两年没有生活费。 梁卓很快略去尴尬,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以为你故意停的。” 梁卓一时无言,“你爸给你生活费多少?” “初一寒假的时候就停了,比你那张卡停的还早。”路西鸣说话带着几分漫不经意的笑。 “他凭什么不给你生活费?”梁卓生气倒不是路西鸣没生活费,只是气路建峰没有履行约定好的义务。 第94章 “我没去鹏城,他不高兴。” 梁卓紧抿着嘴,“你爸那边我会找他的。” “你这段时间生活费就是芳姐在给?” “芳姨平常会给,但是她不知道我没有你们这边的生活费了。” “那你哪来的钱?” 路西鸣没说话。 梁卓皱眉,“别做让我丢脸的事。” 路西鸣没理会梁卓话中的讽刺,“你要是钱给够,我自然不会做丢脸的事。” 梁卓静静地看了路西鸣几秒,从兜里拿出一张黑卡,“这张卡你拿去用,只要我不死,这张卡就停不了。” “别在外面丢脸。” 路西鸣看着那张黑卡,心底闪过一丝凄凉的笑意,但他还是接下来了,“星星家对面那个房子在你名下还是我爸名下?” “我,怎么了?” “你还住吗?” 梁卓挑眉看向路西鸣,“你要住?” “你要是不住,我就想装修下,以后我住了。” “你不住星星家了?” “不影响。” “随你折腾,反正我不会住,过几天我让助理联系你,把这个房子转到你名下吧。” “谢谢。”路西鸣该说的都说完了,刚想转身离开,梁卓又说:“你爸有了个小儿子,你知道吗?” “今天刚知道。还要回来办百日宴。” 梁卓嗤了一声,“你当年都没办百日宴,现在二胎还打算风大办了?” 路西鸣似笑非笑地说:“含金量不一样。” 梁卓迅速沉下脸,“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别人?”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路西鸣没有再过多解释,转身离开。 另一边魏博简正在和徐知星疯狂吐槽路西鸣,“他也太装了吧!” “那是他妈的车,他不早说,在我们面前装穷,我还说我们三都买不起,好家伙,原来他早就有了!” “早知道今晚我就不抢着买单了,应该让他请客!” 看魏博简都要气得跳起来了,徐知星帮忙解释说:“他确实不知道,他和他妈关系一般,他爸妈都不管他的。” 魏博简想起路西鸣爸妈从小离婚的事,从小养在徐知星家,一时语塞,不好意思再吐槽这一点,于是转头说:“那他也很装啊,你看他左边眉毛还刮了断眉,装什么帅呢。”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路西鸣的声音。 “那是因为星星七岁的时候玩火柴把我眉毛烧了,从那以后我左边眉毛有一道就长不出来了。” 第42章 在家 提到这件事, 徐知星尴尬地踢了踢石子,小声狡辩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魏博简没想到路西鸣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冒出来了,吓了一跳,吐槽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路西鸣走到徐知星身旁, 微笑说:“可能是你说话时太专注了。” 魏博简意识到路西鸣在阴阳自己背后说坏话, 摸了摸鼻子,“算了, 我回去的。徐知星, 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好……”徐知星还没说完, 路西鸣就打断说:“明天我们不在家。” “有什么事啊?” “出去买东西。” 魏博简问:“买什么啊?” “随便买点。” 路西鸣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走了, 拜拜。” 路西鸣迅速说完,拉着徐知星回了单元楼。 单元楼是老房子了, 楼梯间的声控灯有些失灵,路西鸣打开手电筒照着徐知星脚下的路。 徐知星拽着路西鸣的衣角问, “明天出门买什么啊?” “衣服鞋子, 生活用品。” 徐知星光顾着和路西鸣说话, 连带着脚下的路都没注意,一个踉跄还没摔倒就被路西鸣抱着腰拽起来。 “走路小心点。” 徐知星抱着路西鸣胳膊走路,只是等快走到家门口时, 脚步越来越慢, 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路西鸣胳膊上, 连带着路西鸣上楼速度都放慢了许多。 “怎么了?” 徐知星站在拐角处说:“我回去了我妈又要说我。” 路西鸣看了眼时间,“不会的, 这个点他们俩已经准备睡了。” “明天还不是要说我。”徐知星不乐意地抱胸站在原地。 “不会的。” “你这么肯定?” “嗯。我和阿姨叔叔说了的, 他们不会说你。” “你怎么说的?” “秘密。”路西鸣唇角扬起,从徐知星口袋里掏出钥匙, “不早了,快洗澡睡觉。” 晚上躺在床上徐知星根本睡不着,一直缠着和路西鸣说话。 路西鸣打了个哈欠,徐知星还在说学校的各种事情,“拍毕业照的时候,好多人去找班主任拍,我就不想和他拍。” “那就不去。”尽管已经很困了,但路西鸣还是应着徐知星的各种话题。 “他总是说我,我不喜欢他,只有考上班级前三,才有可能进四中,我还是挺想考进四中的。” “会进的。” 徐知星趴在枕头上怏怏地说:“四中很难进的,差一分就要三万的择校费。” “而且只能五分之内,差太多了人家也不要。” “毕竟是省重点,本科率在全国都排在前列。” “我还希望我俩在一个学校,如果我俩都能去四中就好了。”徐知星叹气地拨弄着路西鸣的头发。 第95章 “可以的,不用担心。”路西鸣抬手抓住徐知星的手掌。 “嗯?你又要和我掰手腕吗?”徐知星突然摆出掰手腕的姿势。 路西鸣沉默几秒,手腕十分配合地歪到一边,“你赢了。” 徐知星得意地扬起眉梢,“我超厉害。” “是的,大力士还不睡觉吗?”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脸,软软的,不止是脸,身上肉都是软的,除了弹琴,其他时候都不爱动,养了一身软肉。 “你们在训练营晚上几点睡觉啊?” “十点。” “哦,已经十一点了。”徐知星还意犹未尽,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时间已经太晚了,于是躺下做着最后总结:“希望我们两都能进四中。” “能进的。”路西鸣扯了扯被子给徐知星盖好,“快睡吧。” 因为今天路西鸣回来,徐知星一下午加晚上,神经都过于亢奋,消耗了不少精力,如今夜深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熟睡。 路西鸣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处处都带着徐知星的气息,书桌上的蓝色小台灯还是之前他买的,上面摆着徐知星的各种书,一切都一如从前。 望着眼前的一切,路西鸣有了片刻的恍惚,胸腔微微起伏,深呼吸几瞬后,侧头看见已经睡着的徐知星,面朝自己,双眸紧闭,一只手搭在枕头上,面上带着熟睡的安宁。 路西鸣注视片刻,缓缓靠近,小声道:“星星,晚安。” 徐知星起来时,旁边已经没人了,他半梦半醒地坐起揉了揉眼睛,“西鸣?” “嗯?”路西鸣从外面推开门,“怎么了?” 徐知星眨眨眼,头发有些凌乱,怔神地看向路西鸣。 “叔叔阿姨去超市了,你起来吃完饭,陪我去买衣服。” “我从楼下买了面回来。” “什么面啊?” “牛肉面,没有葱花香菜,加了豆芽,微微辣。” “好耶!”徐知星从床上爬起,走到洗手间,只要路西鸣在家,徐知星连牙膏都不用挤,漱口杯里已经装满了水,上面横放着带着牙膏的牙刷。 路西鸣站在洗手间门口说:“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和叔叔说了下,想把对面房子装修下。” 徐知星不理解,“干嘛突然装修对面?”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有钱。”路西鸣自嘲地笑了下,“有钱就要趁早花。” 徐知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路西鸣:“叔叔说他找装修工人,反正两家户型一样。” 路西鸣的初步计划是把主卧改成琴房,侧卧和他从前的房间卧室打通,当做主卧,原本的主卧就有空调,现在侧卧和客房打通后可以再装一台空调。 徐知星的琴房没空调,之前每年夏天在琴房练琴,他都嫌热。 “我又不弹琴了,改琴房干嘛?” 距离上次说装修的事情已经过了半个月,徐明军画出一份装修图纸说:“人家西鸣的房子,你倒惦记成自己的琴房,难道西鸣不能自己弹琴吗?” “我记得西鸣当时钢琴还考级了呢,跟你一起学的。” 路西鸣帮腔带着笑说:“对啊,难道我不能弹琴了?家里只能你一个人弹琴?” 徐知星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我才不弹,你自己弹吧。” “嗯,我自己弹。” “星星的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徐明军拿着笔在图纸上改改画画,想起这一茬突然问道。 “就这周了。”徐知星想到这里有几分忐忑。 “如果考不上四中咋办?” 徐明军:“看差不差得多,差得不多就交下择校费呗。” 徐知星坚决说:“我才不交择校费。” 一分三万,徐知星才舍不得。 “那你不去四中,准备报哪个学校呢?” “二中也行啊。” 路西鸣反问:“二中?” 二中和四中差得不是一星半截,师资力量就跟不上,而且二中离家远,徐知星只能住宿。 “对啊。” 徐知星凑过来拿着家具宣传册说:“这个台灯装在卧室肯定好看。” 徐明军瞥了一眼泼冷水说:“价格也好看。” 徐知星还没注意角落的价格,伸出手数了数,“个十百千万,两万???” 打扰了。 他赶紧灰溜溜地翻到下一页,路西鸣拿过宣传册,笑着说:“看下两万的台灯长什么样。” “确实挺好看的,一个小蘑菇灯。” “好看也不行。” 徐知星准备挑一款经济实用型的灯,正在他翻宣传册时,家里的座机响了。 “喂,周老师。”徐知星握着听筒听着对面说话。 路西鸣抬眼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徐知星犹豫地说:“额……你这边缺人当钢琴伴奏?” 第43章 老朋友 周宁在听筒对面说:“是的, 我有个朋友在南江举办了个私人联谊舞会,我们本来找好了钢琴演奏,但是这两天人家临时有事鸽了我们。我又在国外,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想着你去顶一晚上。” 周宁是徐知星的第一位钢琴老师, 从五岁教到十一岁。虽然没有赵培生名气大,实力强, 但却给徐知星练钢琴打下了敦实的基础, 后来移民国外前, 又辗转找人,托了好几层关系, 把徐知星介绍到了赵培生名下。 第96章 赵培生心高气傲,当初国内许多学生想要拜他为师, 他都拒绝了。 就连周宁第一次去找他时,也吃了闭门羹, 多亏周宁不放弃, 找了好些人, 把徐知星的几份钢琴录像送到赵培生手里,这才入了他的眼,同意见一面。 后来徐知星当面弹奏了李斯特的《钟》, 打动了赵培生, 才同意收他为关门弟子。 如果说赵培生是让徐知星的钢琴之路走得更远更宽, 那么周宁就是徐知星钢琴路上的启蒙者,引他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况且没有周宁在中间介绍, 徐家也没机会认识赵培生这样国际上都享有名誉的老师。 因此周宁发话, 徐知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可是我很久没弹琴了,我可能弹不好。”徐知星低头扣着电话线。 周宁装作惊讶地问:“你还不弹琴了??” “你为什么不弹琴?” “我……”徐知星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我知道了, 你现在有更好的老师,自然是觉得我不好了,索性编出这个理由,我是使唤不动你了,算了,当我今天没打电话。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大钢琴家了。” “不是不是不是!”徐知星连忙在电话里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老师!” “哦?” 周宁问:“那你什么意思?” “我真的很久没弹琴了……” “我明白,你就是不想去,我不强求你。” 周宁在电话另一头长吁短叹,颇有世事无常,人走茶凉的架势。 “我去我去我去,但是我真的很久没弹了。” 徐知星还敢说什么,只能应下,而后又想起什么,突然抬头说:“西鸣也去。” 路西鸣猛然抬头,眼神中带着几分震惊。 徐知星继续和周宁说:“周老师我真的很久没弹了,所以我想让西鸣和我一起,万一我弹不好,还有他。” “他刚才还说自己想弹琴来着呢。” 周宁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犹豫地说:“行,你们俩商量,反正你们俩出一个人,后天晚上晚会过来。” “好。” 徐知星挂掉电话后把舞会的事告诉路西鸣。 路西鸣手指撑在桌上,没想到徐知星为了不弹琴,把自己都推出来了。 “行不行啊,西鸣,就圆舞曲,加上入门级钢琴曲而已,很简单的。” 路西鸣斟酌地说:“简单是对你来说。” “我相信你。”徐知星期待地睁大眼睛。 “行吧,我试试。”路西鸣补充说:“不过你得陪我一起练。” “ok。” 周宁把要演奏的钢琴曲发过来,徐知星看着曲子说,“第一首是《致爱丽丝》。” “很简单的,a小调开始主题,右手弹奏主旋律,左手负责和声部分。” 对于这些钢琴曲,徐知星简直信手拈来。 “开始吧!”徐知星说话时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兴奋。 路西鸣静静注视着徐知星,提醒说:“星星,钢琴被你卖了,你忘了吗?” 这句话宛如当头一喝,徐知星的兴奋迅速被冲灭,拿着乐谱坐在沙发上呆滞几秒没说话。 路西鸣蹲在他旁边,捏了捏他脸颊,示意他跟自己往外走。 “最近新学个魔术,想不想看?” 徐知星狐疑地抬头,“什么魔术?” “想不想看?”路西鸣走到对面房子拿出钥匙,停住脚步。 徐知星眨眨眼,玩笑道:“你不会现在变一架钢琴出来吧?” 路西鸣将钥匙插进锁孔,遗憾道:“你难道不知道魔术表演的潜规则吗?” “什么规则?” “在魔术师表演时,观众是不允许剧透的。” 话音落下,尘封已久的房门被缓缓打开,像是礼物被拆开一般,首先映入徐知星眼帘的就是摆放在客厅正中间的黑色三角钢琴。 这架钢琴他太熟悉不过了,从五岁到十四岁,整整陪了他九年。 在童年练琴的日子里,徐知星闲少有其余娱乐项目,每天雷打不动就是练琴。 在卖掉钢琴那几天,徐知星不止一次半夜跑到琴房,恍惚钢琴还在那里。 但什么都没有了。 徐知星他愣了好几秒后才转头看向路西鸣,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卖掉了吗?” “是啊,卖给我了。”路西鸣信步走到钢琴旁,看向徐知星问:“要和老朋友打声招呼吗?” 徐知星垂下眼看着地板,在钢琴面前他竟然生出一种羞愧感。 纵使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朋友,可是从始至终只有路西鸣和钢琴才是他童年到青春期唯二的朋友。 可是他却背叛了他的朋友。 徐知星头垂得很低,他现在没有勇气去直视面前的钢琴,片刻后他低声说:“你弹琴吧。” “我不弹琴了。” 路西鸣没有逼迫徐知星,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乐谱,若无其事道:“那我先练琴了,你帮我听听音。” “嗯。”徐知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在听到路西鸣按响琴键的瞬间,他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只是在听到路西鸣接下来的曲子后,这种落泪的感觉又被活生生逼回去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弹琴挺好听的。” 第97章 路西鸣放下手微笑说:“是吗?太久不弹了,有点生疏。” “我再试试。” 又弹了几十秒后,徐知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bgm真的很影响一个人的心情。 他现在半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了。 “是不是弹错了?”路西鸣放下手问。 徐知星倚靠在钢琴旁,手上拿着乐谱,“你不是弹错了,你是弹慢了。” 乐谱路西鸣肯定记得,只是他所有的节奏都慢了两拍。 “没办法,脑子跟得上,手跟不上。”路西鸣耸耸肩,十分无奈的样子。 徐知星用卷起来的乐谱抵了抵额头,苦恼地说:“你再试试。” 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效果,甚至有时候路西鸣还会弹错,用他的话就是,理论和实践是不一样的。 他能记住乐谱,并不代表就能弹出来。 他只是记性好,又不是徐知星。 “要不你来示范下?” 徐知星背过身去,一副抗拒的样子。 “我也弹不好,我在日内瓦就知道了。” 提到日内瓦的演奏,徐知星说话声调都低沉了许多。 “偶然失误是正常现象。” 路西鸣盯着徐知星单薄的背影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钢琴家能保证自己的每一次演奏都百分百完美。” “就算是机器,也会有bug。” “更何况你只是个人。” “我说不弹就不会再弹了。”徐知星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把乐谱丢在一边,掌心撑着下巴皱眉看向别处。 “嗯,那不弹吧。” 路西鸣没有再逼迫他,继续弹着《致爱丽丝》。 “不对。”徐知星扭头说:“是mi si re da la,很轻快的。” “你弹的是mi——si” “mi都要断气了,你才跟上si。” “你根本不是致爱丽丝,你是送走爱丽丝!” 徐知星快听不下去了。 路西鸣没忍住笑出声,按住琴键的手都在颤,“我再试下。” 徐知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打断说:“好了好了,爱丽丝听到都要从地下来找你。” 路西鸣抬眼说:“要不你示范下?” “我不示范,你自己看视频。”徐知星把平板的演奏视频拉出来放在路西鸣面前。 路西鸣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看视频。 徐知星问:“会了吗?” 路西鸣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你继续。” 一曲终了,徐知星忍着没说话。 “怎么样?”路西鸣故意问。 徐知星没吭声。 路西鸣又问:“怎么不说话?” “因为我在沉默。” 路西鸣笑容更灿烂了,“我再练练,没事,就是到时候给周老师丢人而已,反正他也不在国内。” 提到周老师,徐知星皱了皱眉,沉默许久后还是妥协了,抬手示意路西鸣站起来,坐在琴凳上说:“我就弹一次,你听好啊。” “好。”路西鸣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徐知星手指放在微凉的琴键上,垂下眼,眼睫微颤,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又见面了,老朋友。 一想到这里,连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加快,徐知星迅速调整好状态,手指轻轻按响琴键。 悠扬的琴声从琴键中发出,温柔又梦幻的氛围遍布整个房间。 徐知星第一次弹致爱丽丝时,还是五岁第一年学琴,他听了一遍就会了。 到现在他都记得当初周老师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 在弹奏结束后,周宁迫不及待地抱住他,颤抖地告诉他:“徐知星,你就是钢琴天才!” 徐知星那时候只知道天才是夸奖词,并没有太多概念。后来诸如此类的评价他听过很多,无数的赞誉声围绕在他身边,他们毫不吝啬地将各种赞美词放在他身上,亦如失败后,毫不客气地将无数诋毁的话泼到他身上。 在弹奏完最后一个音时,徐知星的思绪也回到现实,他安静片刻后说:“会了吗?” 路西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由衷地说:“星星,你比我更合适去当这次的伴奏。” “不,我弹不好。” 徐知星脱口而出拒绝,他一向胆子小,没有重新走到众人视线中的勇气,他一想到自己会表演失误,他就感到无比紧张,连手指都不知道摆放在哪里。 “可是你刚才明明弹得很好。”路西鸣打开平板,视频里播放着徐知星刚才的弹奏。 坦白讲,这完全是一场专业的弹奏。 每一个音调,每一段旋律,徐知星都表现得十分完美。 如果说每个人出生时上帝都会给他打开一扇天赋的窗户,那徐知星在钢琴上的天赋就无意是一屏巨大的落地窗,钢琴所有的技能点都透过这扇明亮的窗户照在了徐知星身上。 徐知星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屏幕,连带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弹奏钢琴时,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放松惬意,仿佛在做全世界最快乐的事情。 随着进度条的播放,徐知星察觉自己心底那堵墙正在摇摇欲坠。 “别看了。”徐知星关掉了视频,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徐知星都没有再进琴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圈后,徐知星还是没忍住问:“后天晚上的曲子你练熟了吗?” 第98章 路西鸣扭头回答说:“爱丽丝差不多了。” “其他的呢?” “还没开始。” “一共十首曲子,你就弹了爱丽丝?”徐知星从床上坐起,一把掀开空调被。 “对啊,太久没弹了,实在不行,我就循环弹爱丽丝。”路西鸣从容不迫的语气,似乎已经想到了当天的对策了。 “快睡吧。” 路西鸣闭上眼似乎真的要睡的样子。 徐知星却根本睡不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路西鸣诚实地说:“可是也没办法。” “你到时候也会很丢脸。” “是的。”路西鸣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引入注目,如果不是自己把这个事推给路西鸣,他肯定不会接这件事的。 “别想了,没事的。我丢脸也不是你丢脸。”路西鸣握住徐知星肩膀,示意他睡觉。 “你丢脸还不是我丢脸。” 徐知星虽然又躺回床上了,可脑子里还是不断想着这件事。 路西鸣一只手放在脑后,略有所思地说:“要不我们一起?” “什么意思?”徐知星凑过头问。 路西鸣甚至能感受到徐知星呼吸的热气,他伸手用手指刮了刮徐知星脸颊说:“我们俩一起,如果我后天还没学好其他曲子,你就当替补。” 这个提议让徐知星有点心动。 路西鸣再接再厉道:“反正有你兜底,我和周老师肯定都不会丢脸。” “我不想弹琴。”徐知星小声说。 “你是不想,还是不敢?” 第44章 心事 “有区别吗?”徐知星问。 路西鸣回答说:“不想弹琴说明你不喜欢弹琴, 所以不想。” “不敢弹琴说明你还是喜欢弹琴,你只是害怕失败。” 徐知星睫毛微颤,清晰知道自己属于后者。 “星星,我们在做每一件事之前, 都没办法坐时光机器穿越到未来去看这个事情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失败就放弃自己的热爱, 那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喜欢不一定要成功,失败也不意味着放弃。” “在你弹钢琴时, 你的内心感受到了快乐满足, 那你就是成功的。” 徐知星静静坐在床边, 心底因为路西鸣的话,感到一阵恍惚。 路西鸣直起身子, 坐在徐知星对面,眼中闪烁着微光, “星星,成功不是必需品, 热爱才是。” “没有人规定你必须要成功, 我只想你能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这就够了。” 徐知星低垂着头没说话, 手指抓着身下的凉被,脑海中不断回响路西鸣的声音。 成功不是必需品,热爱才是。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化解了徐知星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纠结和苦闷。 从始至终都他一如既往地爱弹钢琴, 不曾有悔。 “可我还是害怕。”徐知星手指蜷缩, 他害怕被人议论, 他热爱钢琴,可他害怕人言可畏。 道理都明白, 做到却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路西鸣握住他的手, 掌心交叠,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徐知星, “那我们先做最简单的事情,我们只是弹钢琴,我们不需要去考虑其他的。” “只是弹琴。” 不需要去考虑未来如何,不需要去想能不能拿奖,也不需要去看是不是符合评委的喜好,更不需要考虑外界纷纷扰扰的评价,只是弹琴。 翌日,徐知星和路西鸣在琴房待了一天,时隔一年多,徐知星再次感受到练琴的纯粹,什么都不用想,单纯体会音乐的快乐。 “所以明天你去吗?”路西鸣倚靠在书柜旁垂眸看着钢琴前的徐知星。 徐知星手指下的琴声渐缓,“你会弹几首了?” “两首。” “《致爱丽丝》和《蓝色多瑙河》” “一共十首呢。” “我两首弹五次不就十首了。” “没事的。” “其实弹曲子倒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在很多人面前表演。” 路西鸣性格一向如此,他讨厌被陌生人注视,也不喜欢备受关注。 他喜欢待在阴暗的角落,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徐知星也深知这一点,有几分自责,“都怪我不好。” “没事。”路西鸣走近摸了摸徐知星柔软的发丝,一直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徐知星沉默许久后,犹豫地说:“要不还是我去吧。” “毕竟开始周老师找的就是我。” 路西鸣嘴角微扬,但很快压下说:“你不想去就不用去。” “我也没说不想去啊。” 徐知星按着琴键,上下漂浮的音键透露着他犹豫徘徊的心情。 路西鸣静静站在一旁,等着他的最后答复。 “真的决定好了吗?” “礼服还没洗。”徐知星突然想起这一茬,自从上次日内瓦后,那套表演专用的礼服就被他埋在柜子最底下了。 “我前几天整理衣柜顺便洗了。”路西鸣状似无意地提及。 “哦,那我等会去试下,万一我长高了,就穿不了了。” 但徐知星的个子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慢吞吞地长,别人青春期都如雨后春笋地冒尖,就他以一种匀速缓慢的速度慢慢长。 礼服虽然有一点点小,但却不影响。 第99章 徐知星站在酒店门口,这是他时隔大半年,第一次表演。尽管只是作为钢琴伴奏,可他内心还是有一丝恐惧。 “不用紧张,你如果不想弹了,可以随时喊我去替你。” 徐知星眉梢扬起,笑问道:“循环弹《致爱丽丝》和《蓝色多瑙河》吗?” 路西鸣略有所思地说:“也可以叫《蓝色多瑙河上的爱丽丝》,毕竟你说我弹的是送走爱丽丝,送走的地点也有了,蓝色多瑙河上。” 徐知星嘴角笑容更盛,因为这个小玩笑,心中那一丝恐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宴会负责人是周老师的朋友易琼音,徐知星也认识。在看到徐知星时,易琼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知星你真的来了。” “太好了,你在这里,抵得上十个钢琴伴奏。” 徐知星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这么夸张。” “我相信你。”易琼音还要忙其他事情,简单和徐知星路西鸣交代了下,就去忙别的了。 徐知星坐在钢琴面前,他们来得早,宴会厅还没多少人,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在一旁路西鸣。 “加油。” 徐知星点点头,先弹了一首比较舒缓的曲子熟悉熟悉。旁边还有乐队伴奏,其中一名小提琴手已经到场了。 在一曲结束后,他突然走过来打招呼说:“问下你是不是徐知星啊?” “对,怎么了?”徐知星放下手回答着面前男生的问题,瞧着是大学生的模样,看上去比徐知星也大不了几岁。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男生惊喜道:“真的是你哎,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嗯?”徐知星微微皱眉,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他看向路西鸣求助这人是谁。 自刚才男生走过来,路西鸣就一直盯着他,此刻已经从脑海里翻出了这人的相关记忆。 路西鸣打眼一看,回忆说:“之前你参加钢琴比赛,当时的亚军郭风顺是他弟弟,他是哥哥,郭一帆。” 郭一帆连忙点头,“你记性真好啊。” 路西鸣只是笑笑,“因为你们兄弟俩的名字很好记,一帆风顺。” “对,我爸是开船的,我妈希望我爸开船一帆风顺。” 经过这么一提醒,徐知星也想起确实有这号人了。 “你今天怎么在这?” “我和我妈一起来的。” “哦,这样啊。” “对了,你是不是今年也考上音乐附中了?” “我弟也是,你俩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个班。” 郭一帆理所当然地以为徐知星还一直走音乐的路,对于这个问题,徐知星只是垂下眼,低声说:“我还不知道,我没考音附。” “我走的文化课。” “啊?”郭一帆很明显愣了下,随机想到什么说:“哦哦,你是想考四中的艺术班吧?” “四中艺术班也很厉害的。” 徐知星只好再次纠正说:“就普通班,文化课。” 这一消息的震惊对于郭一凡而言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 他半天没回过神,“你不走音乐了?” 徐知星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下的钢琴,路西鸣插话说:“以后再说吧,星星今晚还要当钢伴。” 郭一凡也没再追问,“行,那我们先排练下。” “好。” 徐知星理了理心神,将注意力又转移回钢琴上,郭一凡虽然不是专业演奏的,但这些年陪他弟练琴,也能听出个好坏。趁着徐知星弹奏的间隙,对着路西鸣感叹说:“徐知星不走专业演奏家的道路真的太可惜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走文化课啊?” 路西鸣视线一直集中在徐知星身上,听见郭一凡说话后,眼眸微转,瞥了一眼淡淡道:“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上次比赛,你一直陪着他。” 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让路西鸣很高兴,他嘴角微微扬起,看向徐知星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骄傲。 晚宴正式开始后,徐知星一直按部就班地弹奏曲子。 相比于路西鸣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性格,徐知星则截然相反。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在宽阔的音乐厅中,在众人的注视下弹奏钢琴曲,对徐知星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他享受手指触碰琴键发出美妙的声音,沉浸在音乐世界中与音符同行的快乐。 只是从日内瓦回来后,徐知星便再也没有登上过舞台,他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并非真的一点都不想弹钢琴。 有一次放学值日走晚了,路过没人的琴房,他像个小偷一样左右环顾,确定没人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钢琴前。 那时他爸的官司也有了新的进展。好似灰霾的天空中多了一缕阳光,让他看到了一点生活的希望。 连带着心底对钢琴的火焰也愈演愈烈,有着蓬勃燃烧的趋势。 教学楼的人都走光了,只有徐知星一人。 他安静地坐在琴凳前,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弹琴,缓缓地抬起手,就在他犹豫是否要按响琴键时,巡逻的保安在门口喊道:“快回去啦,等会教学楼要锁门了。” “好,我马上就出来了。” 因为这一次的中断,徐知星回家的路上也在想,可能真的是天意吧。 只是天意有时候也无法战胜人为。 徐知星一曲终了,忽然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位打扮美丽,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女人。 第100章 “有什么事吗?”徐知星主动开口问。 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徐知星,“还会弹别的曲子吗?” “嗯……你想听什么?” “来点欢快的,等会要跳舞呢。最好能调动下气氛,大家都好拘谨。” 徐知星有些犹豫,“我得按照之前定好的曲子来弹。” 像这种场合弹什么曲子,怎么弹,都是要和主办方事先确定的。 女人看出了徐知星的犹豫。 “我知道是周宁让你来的,别管他说什么,出事我负责,你放心弹。” 听到这话后,徐知星才放心,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欢快的《第五号匈牙利舞曲》从钢琴上跳出来。 欢快的音乐渐渐带动了全场的氛围,刚才和徐知星说话的女人搭上一位男士的肩膀,两人在宴会厅正中间翩翩起舞。 徐知星观察着舞池内众人的舞蹈节奏,在这首结束后改弹《维也纳森林圆舞曲》 这周曲子开篇旋律宽广,让人听之仿佛置身于清晨广袤的森林之中,轻快而富有活力,仿佛在林中漫步。 徐知星的思绪也跟随着圆舞曲的旋律飘向远方,身体也渐渐放松,看向路西鸣时嘴角还带着惬意的笑容。 接下来他又弹奏了最为经典的《春之声圆舞曲》,整首曲子娓娓动听,充满活力。 节奏明快,极具感染力的《叽叽喳喳波尔卡》则将快乐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到最后众人已经围在了钢琴旁,欣赏着徐知星的弹奏。舞会俨然成为了徐知星的个人演奏会。 赵培生曾经说过徐知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钢琴演奏天才,这并不是说他有多么举世无双的演奏技巧,而是从他手指间弹奏出的音乐极具感染力,就算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钢琴小白,你也能从他的演奏出领略到钢琴曲的魅力。 一曲舒缓的《卡农》全场的结束,徐知星站起向众人鞠躬致谢,宴会厅发出热烈的掌声。 其中有人认出了徐知星。 “我之前还在现场听过你弹月光变奏曲呢。” “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隔这么近听。” 徐知星有些尴尬,却又带着隐秘的欢喜,这得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主办方舞会的女人落落大方地走到徐知星面前,“我姓方,方南。你叫我方姐就好,知星,下次再办舞会还能不能有荣幸再请你过来?” “我……”徐知星有些彷徨,下意识去寻找路西鸣。 直到路西鸣朝他走过来,他才渐渐恢复勇气,回答说:“我考虑考虑吧。” “如果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方南看向徐知星的眼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报酬方面我们也可以再商量。” 易琼音也带着笑调侃说:“我们星星弹这么好,方南你等着大出血吧。” “尽管提嘛。”方南也嗔怪地说,“原来你认识钢琴天才不告诉我,自己偷偷藏着呢。” “宝贝当然不能轻易给别人看了,不然怎么叫宝贝呢。” 方南和易琼音一人一句拌嘴,徐知星不太好意思地站在旁边,方南也没有让他立即答应,只是说:“如果有时间就可以一起来玩玩嘛,我们这还是有很多年龄漂亮的小女生的。” “方南你长点心吧,人家秋天才上高中。” “高中怎么了?青春期的恋爱是最美好的。” 徐知星脸颊微红,礼貌向易琼音和方南告退后,才怀着激动的心情奔向路西鸣。 “高兴吗?”路西鸣给他递了一杯果汁。 “高兴。” 徐知星一饮而尽,脸上带着止不住的兴奋,这是他从小的毛病,演奏一高兴就会脸红,用林芳的话说就是人来疯。 舞台就是徐知星的兴奋剂,他太享受聚光灯照在他身上,所有人都听他演奏的快乐了。 “弹钢琴这么高兴,以后天天弹不好吗?” 从弹奏第一首曲子开始,路西鸣就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徐知星。钢琴音乐带给徐知星的快乐满足根本藏不住,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幸福。 不止路西鸣能感受到,徐知星作为当事人也体会到了从头顶到脚底,浑身上下都酣畅淋漓的感觉。 痛快地弹钢琴,痛快地享受音乐。 这种美好的瞬间,永生难忘。 无论时隔多久,徐知星都无法抵挡钢琴的魅力。 对于路西鸣的问题,徐知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但是又联想到了现实生活的鸡毛蒜皮,他点头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他放下高脚杯,兴奋的潮红渐渐褪去,声调低沉, “我可以弹琴,但是我不想当专业的钢琴演奏家了。” “一直学钢琴,会花很多钱。” 如果要走专业的道路,徐知星现在仍然处于学习的阶段,他需要老师,需要更好的资源,而这都需要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 “如果只是担心钱的问题,那这就不是问题。” 徐知星撇撇嘴,“你说得轻松。” “我爸妈哪有那么多钱。” 尽管时常和父母斗嘴,但徐知星也知道他们的不容易,为了他学琴已经付出了很多。 路西鸣将那张黑卡塞进徐知星礼服胸前的口袋里。 “归你了。” “没钱还。” “不用还。” “要还。” “那打欠条,下辈子再还我。” 第101章 “下辈子也还不起。” “那下下辈子。” 徐知星扭头说:“三生三世都要还你钱对不对?” 路西鸣没忍住笑,承认说:“是的,三生三世都得和我在一起。” 笑了一阵后,徐知星目光看向窗外,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愁绪。 路西鸣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劝导说:“星星,真的不需要担心钱。” “我只想你能一直做你喜欢的事情。” “月亮和六便士你都可以同时拥有。” 第45章 起航 对于路西鸣的话, 徐知星心中掀起一阵连绵的涟漪,他手指交叠,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确实动摇了。 “可是……” 路西鸣看出了徐知星的纠结,“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只要你想做的事, 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论是我,还是叔叔阿姨, 包括老师们, 我们都会支持你。” 徐知星低头没说话, 路西鸣没有再逼他现在马上就要做出选择。 “回去吧,叔叔阿姨来接我们了。” “好。” 林芳和徐明军在酒店门口的槐树下说话, 见两人出来了,朝他们挥挥手。 “演出怎么样?”徐明军慈祥地问。 徐知星小声嘀咕, “那不算演出,就只是钢琴伴奏。” “钢琴伴奏怎么不算演出?”林芳反问, “当着外人面弹琴就算是演出。” 徐明军笑问:“给自己今晚的演出打个分?” “打不出来。”徐知星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路西鸣适时道:“那肯定是满分。” 徐明军点点头表示赞成。 只是林芳看见徐知星踢石子的动作不免啧了一声, “满分也不能穿着皮鞋乱踢石子, 一点都不爱惜东西。” “鞋子都有点挤我脚了,穿着不舒服。”徐知星撇撇嘴,不太乐意。 路西鸣:“长高了要换新鞋了, 等会去买。” 徐明军提醒说:“商场都关门了, 今晚忍忍吧。” 徐知星站在原地望了一圈问:“车呢?没开车来?” “晚上我和你爸吃多了, 想着散步来消消食就没开车。” “可是我脚疼,皮鞋挤我脚一晚上了, 说不定都磨出泡了。”徐知星这一年长高了, 之前的皮鞋穿上略小,“我晚上踩踏板都难受。” “真是个祖宗。” 路西鸣蹲下对着徐明军说:“我背他吧。” 徐知星也不客气, 一下就跳到路西鸣身上,“驾!” 徐明军不免在后面提醒;“你俩慢点,晚上路黑,别摔着了。” 徐知星回头看了眼爸妈,搂着路西鸣脖子问:“今晚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路西鸣脚步微顿,“故意什么?” “故意拉我当钢琴伴奏。”徐知星语气渐渐肯定,一只手揪着路西鸣耳朵,“也是你去找的周老师对不对?” “啊?”路西鸣故作惊讶。 “你还装!肯定是你!”徐知星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路西鸣耳廓,那只耳朵很快在黑夜中变得又红又烫。 夜色成了路西鸣心动最好的掩饰。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徐知星不依不饶。 路西鸣见徐知星已经猜出来了,只好坦白,“是去找周老师了。” “然后你们两就想了这一招?” “我一个想的,周老师同意了。” “哦~”徐知星尾音拖得很长,“我爸妈知道吗?” 路西鸣小声嗯了一下。 “哼。”徐知星不高兴地捏了捏路西鸣耳朵,“合着就我不知道呗?” “只是想让你弹弹琴。” 徐知星把下巴搭在路西鸣肩膀上没说话。 林芳在后面喊道:“你俩等等。” 路西鸣停住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对面有家鞋店还没关门,去给星星买双鞋。” “去买鞋,快点!”徐知星拍了拍路西鸣肩膀,示意他换个方向走。 路西鸣没忍住轻笑一声,“豌豆王子。” 结账后,徐明军要去一趟洗手间,不熟这里的路,带着路西鸣一起去了。 林芳和徐知星坐在街道旁的长椅上等着他们回来。 趁着间隙,林芳不禁又开始唠叨,“你穿鞋费得很,不好好走路。” “我好好走了啊。” “你什么好好走,不是踢这个石头,就是滑着台阶走。”林芳眉头一挑,徐知星立刻不说话了。 母子俩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林芳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又看向天上的月亮,又站起望向路西鸣和徐明军离开的方向。 “你爸和西鸣咋还没回来?” “刚走两分钟,我爸闹肚子,这路又不熟,西鸣肯定要等他一起回来。” “嗯。”林芳沉默一两分钟后问:“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啰嗦?” “没有啊。”徐知星撑着下巴看向远处。 “那你……”林芳一时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知星奇怪地看向林芳。“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徐知星皱眉地问:“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林芳摆摆手。 “那有什么事啊?你肯定有事。”徐知星笃定地说。 “算了,没啥,改天再说吧。”林芳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一时有些退缩。 第102章 徐知星焦急地看着他妈,“到底怎么了啊?” 在徐知星的催促下,林芳才吞吞吐吐地说:“上次的事冤枉你,是妈妈不对。” 在听到这句话后,徐知星愣了几秒,这还是林芳第一次主动道歉。 徐知星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就像是崭新的牙膏掀开了上面的密封锡纸,剩下的话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林芳耐心道:“其实之前妈妈不止你冤枉你一次,小时候想用小狗哄我开心,你考试作弊,还有上次你爸收了假.币我以为是你。” “妈妈有时候性格急,一时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是妈妈不好。” 徐知星始终低垂着头,在听到林芳的道歉后,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不是的。” 徐知星低声道:“我有时候也很不好,太任性了。其实我应该好好和你解释的。” 对于徐知星而言,他只是想要一句简单的道歉而已。仅此而已。 在听到这句道歉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不高兴了。 林芳认真道:“可是妈妈觉得你哪里都很好,尽管有些无关痛痒的小毛病,但是在妈妈心中,你永远都是最棒的。” 徐知星抬头,盯着林芳眼睛许久后回答说:“妈,你也很好,虽然你有时候脾气大,但我还是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妈。” 林芳坐在徐知星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还在生气我冤枉你吗?” 徐知星眉梢轻扬,“既然你都和我道歉了,那我就小孩不记大人过,原谅你了。” “臭小子。”林芳笑着捏捏徐知星的脸,“继续弹琴吧?” “家里不缺你弹琴这点钱。” 徐知星低头不语。 林芳注视着徐知星说:“一个人能找到一辈子的热爱不容易。” “如果因为外部的因素就放弃了,我和你爸会很自责的。” 徐知星抬眼看向林芳问:“是西鸣跟你们说的吗?” “是啊,那天吵架后,西鸣找我和你爸认真地谈了一次。之前我确实没意识到,总是把你当小屁孩,但其实我应该严肃对待这些问题,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们可以平等地交流。” “不只是我和你之间的沟通,还有你弹琴的问题。” “我们能很希望你能继续弹琴,继续自己的热爱。” 徐知星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指,心中已经浮现出答案了。 正说话间,徐明军和路西鸣从远处走回来。 “这可真绕,要不是西鸣记得路,我都找不到你们。” 林芳无语,“星星没随你点别的,就随了墨迹还路痴。” “这有啥,反正咱星星钢琴弹得好就行是不是?” 徐知星从长椅上站起,望着面前的三人,郑重地给出了最后的答案:“我想明天去找赵老师。” “找他继续练琴。” “好!” 这一决定得到了全家的一致支持。 第二天上午林芳徐明军就带着徐知星和路西鸣一同去了赵培生家,后备箱里塞了满满的礼物。 徐知星站在一旁感叹说:“我以后要是不能当专业演奏家,我也去当老师。” “就你还当老师,自己能学好就不错了。”林芳关上后备箱,“等会见到赵老师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我不该任性不练琴。” “嗯。”林芳在车上又嘱咐了好多遍,“好好和赵老师道歉,如果他训你几句,你也好好听着知道吗?” “知道啦。”徐知星答应地挺快,只是心里还是发怵,“西鸣,你说赵老师会不会一生气就不教我了?” 路西鸣手肘撑在车窗上看向徐知星,他眉头微皱,抿着嘴带着几分担忧,就连睫毛都在不安的颤抖。 “不会的,赵老师很喜欢你,他之前说过,后半辈子只教你一个学生,不会再收其他徒弟了。” 赵培生对徐知星简直是十分疼爱,虽然平常骂的也多,但其实也是恨铁不成钢。尤其是徐知星不练琴后,赵培生简直又气又急,找了徐知星好多次,但他当时哪还有心思练琴,他爸前途未卜,家里条件又拮据。于是就连徐明军官司的事,赵培生还找了之前的老友帮忙疏通。 因此当昨天晚上接到徐知星的电话时,老头还在电话里傲娇了下,咳嗽两声才悠悠道:“这是谁的电话啊。” “赵老师,是我,徐知星。”徐知星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是徐知星啊,原来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啊。” 徐知星哪敢还嘴,就问明天老师在不在家,很久不见,想来看看老师。 赵培生本来明天约了朋友去钓鱼,一听说徐知星要来,就知道他八成是回心转意,要继续练琴了,索性直接放了朋友鸽子。 一大早就站在门口望,还时不时和自己老婆说,“你说星星咋还不来?” “不会他又反悔了吧,这小兔崽子,我就应该让他昨天晚上就过来的。”赵培生一拍大腿,真是的,夜长梦多,昨晚就该让徐知星过来,在自己面前举手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再放弃练琴了。 赵夫人白了他一眼,喝了口咖啡说:“现在才八点四十,星星就算要来,也得得到九十点左右。” “还不到九点,你急什么急。” “你不懂,这小兔崽子脾气大着呢,当时说不练就不练呢,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我赵培生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从来都是别人求我练琴,哪有我求人练琴的时候。”说话时,赵培生还止不住往门口望,看见徐家的车后,连忙又退回来,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来了来了。” 第103章 徐知星还在忐忑等会见老师的场景,万一赵老师生气,让他滚怎么办? 路西鸣看出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担心,赵老师肯定一早就等着你呢。” “真的吗?” “相信我。”换做别的路西鸣可能不会这么肯定,但是徐知星非常讨长辈喜欢,别说赵老师不会生气了,就算赵老师退一万步不想教徐知星练琴了,赵夫人也不会同意的。两口子简直要把他当亲儿子看了。 徐知星半信半疑地按响了赵家的门铃,开门的是赵夫人。 “星星来了啊。”赵夫人穿了件缎面的中式水墨旗袍,看见徐知星时,脸上不由得浮现起笑容。 “师母。”徐知星连忙殷勤地喊了声,把手中的礼物递过去,“给您带的阿胶和燕窝,还有给师父的茶叶。” “快快快,进来。你这孩子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你师父一早就等你呢。”赵夫人瞧着徐知星怎么都喜欢,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丈夫。 赵培生在客厅咳嗽几声,装腔作势地说:“什么等他,我那是早起练琴。” 徐知星低头默默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声,“老师。” 师徒俩认识多年了,赵培生也不墨迹,和徐知星爸妈交代几句后就对着赵夫人说:“你们去棋牌室玩会,等会保姆去做饭,中午就别走了,在这吃。” “对啊对啊,我们打牌九,你不知道,我平时都凑不到人呢,好不容易你们来了。让他们爷俩去练琴,我们来玩。” “西鸣也来,牌九可好玩了。” 路西鸣坦然说:“师母我不会。” “我教你两下就会了,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肯定一学就会。”赵夫人就是个老顽童,招呼着客厅另外三人陪自己玩。 赵培生站起拍了拍徐知星后背,“你们先玩吧,我把这小兔崽子带走了。这么久不练了,我看你手都生了。” “别八十八个琴键都不知道谁是谁了。” 徐知星跟在后面小声说:“这辈子都不会忘。” 安静的琴房内,赵培生坐在钢琴旁,严肃地看着对面的徐知星。 “这次想通了?” “昂……” 赵培生大手一拍琴键,钢琴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昂是什么,好好说话。” “想通了。”徐知星老实道。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你是这辈子就打定主意,想好了,你徐知星就是要一辈子弹钢琴了,要当一个职业钢琴演奏家吗?” 赵培生语重心长道:“如果你要还是像之前一样觉得自己能弹就弹,弹不好就不弹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徐知星低头看着面前的黑白琴键,每一个琴键上发出的每一声音调他都无比熟悉,在第一次弹钢琴后,他就想当一辈子当钢琴,当个所谓的钢琴家。 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岁月的磋磨,当初心中不夹任何杂念,单纯炙热的梦想也渐渐褪色。 他站在人生的路口,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徐知星,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第46章 幸运星 路西鸣坐在一旁看林芳三人打牌九, 视线却总是不由得飘向琴房,里面并没有半点琴声,不知道徐知星和赵老师在说什么。 直到中午快吃饭时,徐知星和赵培生才缓缓走出琴房。 赵夫人放下牌, 理了理衣袖, 站起眉眼带着笑说:“我今天运气太好啦。” 林芳故作叹气说:“比不上咯,下午得换换位置, 我这地方运气背。” “我才不跟你换呢, 我这风水宝地, 谁来都不换。”赵夫人眉梢扬起,慈祥的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 见徐知星出来后, 赵夫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搂住他的肩膀亲昵地说:“昨天就听说我的小星星要来, 特意交代阿姨今天要做虫草洋参汤,等会一定要多喝点, 对治哮喘好。” “好。”徐知星乖巧地应道,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赵夫人越瞧越喜欢。 “这虫草还是你师兄从西藏带回来野生虫草,补肺益肾,你等会走的时候带点, 回去让你爸妈给你煲汤喝。”赵夫人又朝向林芳交代说:“小芳我跟你讲, 这治哮喘可不能马虎, 不要总指望吃药,得食补, 我还听人介绍个中医, 下次带星星去看,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 哮喘得好好治,不然以后年龄大了更不好治了。” 林芳和徐明军连忙应下,又是一番感谢。 赵培生率先坐在餐桌旁,招呼剩余几人过来吃饭。 红木圆桌上齐齐地坐下一桌人,赵培生接过刚才赵夫人的话说:“知星这身体是不行,以后要多锻炼,不能像从前一样偷懒了。” “好,知道了。”徐知星坐在靠背凳上,低头吃饭,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赵培生这才欣慰地点点头,让他和西鸣多喝点汤。 路西鸣一直想找机会问徐知星刚才在琴房说什么了,但一直没机会,饭桌上大人们聊着各种事情,他也不好插话。 直到饭局结束后,四个大人去花园看赵夫人种的花花草草,徐知星则被要求到琴房练琴,路西鸣这才找到机会。 “赵老师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啊?”路西鸣坐在钢琴房,徐知星雪白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垂眸练习着赵老师留下来的作业。 “赵老师问我有没有想好。” 第104章 “想好什么?” 徐知星弹奏着巴赫平均律,一心二用道:“问我会不会过几天又反悔说不弹琴了,想好是不是要弹一辈子钢琴曲了。” “你怎么说的?” 徐知星暂时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弹奏完一首平均律,才缓缓放下手,看向路西鸣。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在空中轻轻颤抖,带笑的嘴唇在白皙的脸蛋衬托下显得愈发红润。 “我说……” “我要一辈子弹琴。” 徐知星声调不高,但却掷地有声,短短的一句话解开了他过往的所有焦虑迷茫。 在说出这话后,他眼前的云雾迷茫也在此刻烟消云散,拨云见雾,终窥天光。 路西鸣在听到这句肯定的答复后,心中一块巨石也瞬时瓦解,他知道徐知星的热爱,所以他不希望徐知星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钢琴。 徐知星手指再次敲响琴键,这是一首慢旋律的钢琴曲,他的声音宛如悠悠的琴声。 “我和赵老师商量了一个最理想的路线。” “嗯?” “我中考没有参加南江音乐附中的钢琴考试,所以我进不了音乐附中,那我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考上四中,进四中艺术班。” “后天出成绩。”琴声也随着徐知星的音调多了几分忐忑。 “进了四中艺术班后呢?艺考吗?”路西鸣问。 “我不打算参加艺考。” 路西鸣心中的想法像气球一样飘起,在空中飘荡,随着徐知星说出的话被戳中,落在地上。 “我要考柯蒂斯音乐学院。” 琴声节奏一变,看似明快激进,但却带着几分对未来的迷茫,穿过半掩的玻璃窗飘到楼下的花园。 “柯蒂斯音乐学院所有录取的学生都提供全额奖学金,免学费。”赵培生站在花园的凉亭下,向林芳夫妻说着上午的谈话内容。 “如果星星能考上,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而且全奖也能减轻你们家里的负担。” 徐明军听到这样的条件,不禁眉头微皱,“所有录取的学生都提供全额奖学金,还不交学费,那是不是招的人很少?” 赵培生仰头看着二楼的琴房,聆听着悠扬的琴房说:“每年只招一百多人。” 赵夫人笑笑,松了一口气,“那也还好啊,钢琴专业一百多人,星星还是很有希望的。” 赵培生顿了顿说:“全校所有专业,一百多人。” “包括作曲,指挥,管弦乐,键盘乐,还有声乐戏剧等等,分到钢琴上的名额就零星几个。” 作为全球排名都在前列的音乐学院,申请的学生何其之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 “依徐知星现在的能力考柯蒂斯。”赵培生再次停顿,望向对面的林芳徐明军夫妻,“要付出很多努力了。” “所以我以后不贪玩了。”徐知星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情,尽管在说话,但弹琴的手也一直没有放下来过,“考柯蒂斯很难,但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其他同等级的音乐学院都很贵,只有柯蒂斯能提供全奖而且免学费。” “我真的很想当一名专业的钢琴演奏者。”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在徐知星选择人生的方向时,也无形中锚点了路西鸣的未来之路。 徐知星微微叹口气,“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能不能考上四中。”路西鸣回答。 “对啊!”徐知星弹琴的手都变得有几分焦躁,“马上要出成绩了,我要是考不上四中怎么办?” 一旦徐知星考不上四中,他只有两个选择,交高昂的择校费,退而求其次去二中,但二中的师资力量明显落四中一截。 并且二中离家远,意味着徐知星就要住宿,但他身体不好,住寝室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租房又是一笔开销,他还是个生活白痴,一个人租房父母肯定不放心。 只有在四中,他能进艺术班,音乐师资力量可以和专业的音乐附中抗衡,而且离家近,可以走读。 徐知星的梦想之路第一步就在明天揭晓——明天出中考成绩。 路西鸣静静地看着徐知星,知道他的所有顾虑,“不用担心。” 南江市中考满分成绩650,徐知星考了569.5。 一家四口围坐在电脑面前,研究着徐知星的中考成绩。 徐明军:“这成绩肯定能过四中投档线。” “你爸说的真是废话,星星要是过不了四中投档线,他连四中的志愿都填不了。” 路西鸣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徐知星的各项成绩,“去年四中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563。” 林芳:“星星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话虽如此,但这是去年的录取线,今年的情形如何谁也不知道。 徐知星趴在电脑桌前,闷闷不乐,这个分数是很危险的程度。 稳上不可能,但要说不能上,却也又有很大的希望。 路西鸣伸出手拍拍他的发顶。 徐知星把头枕在臂弯里,斜了他一眼。 路西鸣:“先去弹琴吧,后天才填志愿。” “我填什么志愿?” 林芳:“先把四中填上,不够我们就交择校费。” 徐知星摇摇头,手指扣着桌垫,“不想交择校费。” “也没说现在就要交啊,万一你过线了呢?”路西鸣轻笑着拉起徐知星,“先弹琴,别担心。” 第105章 等徐知星进了琴房后,路西鸣打开手机给萧智轩发了条消息。 x13i:“今年四中录取分数线多少?” 萧智轩网名叫网球king,头像是自己打网球的照片,让李川找了好多个角度拍的。路西鸣目睹了全过程。 这个点萧智轩训练刚结束,收到消息后,在输入框内打字:“问这干嘛?你不早就保送了吗?” 只是打完这句话后,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重新编辑了这段话。 网球king:星星想考四中? 看到星星这两个字,路西鸣皱了皱眉。 跟你熟吗?你就喊星星。 x13i:擦汗小黄脸.jpg 网球king:? 网球king:是不是啊?是的话我就让我爸去问问。 x13i:算了。 路西鸣觉得自己问萧智轩这个二世祖,还不如直接去找萧国梁。 萧国梁在南江人脉广,根基深,很快就从教育局处打听到了今年四中拟定的录取分数线570。 就差0.5。 徐知星运气总是差那么点,当初去日内瓦比赛就差一分钟,徐明军被带走调查。 比赛途中又倒霉和前一个人撞了曲子,回国后手又被误伤。如今中考,距离四中又差零点五分。 幸运女神总是不站在他这边。 零点五分也是三万,就算差零点一分都是三万。 路西鸣收起手机,看着紧闭的琴房门,借口去楼下打网球,从卡里取出了三万块先一步交了择校费。 两周后徐知星收到了南江四中的录取通知书。 拆开信封的一瞬间,客厅内瞬时响起徐知星的欢呼声,整个人挂在路西鸣身上,“西鸣,我真的考上四中了!” 徐明军却有点奇怪,在厨房同林芳小声说:“但是我听说四中今年划的录取分数线是570,星星还差零点五。” “没招够呗,所以往下录了一批,就录到咱星星了。”林芳瞧着那张红色的通知书越看越喜欢,“说明咱星星幸运。” 就连徐知星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带着止不住地兴奋抱着路西鸣说:“我昨天还在担心我要去二中读书的话,住宿怎么办?没想到我真的被四中录取了。” “你都不知道我好担心,我根本不想交择校费,那么贵。”徐知星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担忧,二中又远,环境也不好。” 路西鸣伸手拨开他额角的碎发,眼中含笑:“现在不用想了,可以去四中读书了。” “而且是你自己考上的,没有交择校费。” 徐知星嘴角带着笑,开心地说:“对啊对啊。我自己考上的,还不用交三万,四舍五入我赚了三万!晚上让我爸妈请客吃顿好的庆祝下。” 说到最后,徐知星感慨道:“我简直是幸运星!” 路西鸣点头赞成,“是的。幸运星,做什么都会心想事成。” “不止能考上四中,以后还可以考上柯蒂斯音乐学院,当一名钢琴演奏家。” 听到路西鸣肯定的答复,徐知星信心也像充气一样,幸福地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自从出成绩后,他总是惦记担心,后悔自己考试时没多写一点,说不定就能多拿一两分了。 他不愿意交昂贵的择校费。 如果真的就差那零点五分没有考上四中,徐知星会认为天意弄人,或许也会对自己的梦想产生一些动摇。他才刚刚下定决心要考音乐学院,当演奏家,坚定自己的梦想。在迈向梦想的第一步时,路西鸣希望他能够顺利一点,少一些坎坷。 只是零点五分而已。 幸运女神不在,但路西鸣在。 如果命运的天平没有偏向徐知星,那路西鸣就不断加码,直到徐知星赢了为止。 第47章 生活费 在徐知星收到通知书的当天下午, 徐明军也接到了入职offer。 “下周开始上班。”徐明军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剩下三人。 徐知星坐在沙发上,振臂一呼,“恭喜我爸又找到工作了。” “是什么公司呀?” “一家地产公司,融城地产, 当南江分公司总经理, 创始人姓靳,也是南江人, 刚才就是他最终面我。”徐明军心中不禁感叹, 他本以为自己在南江地产界已经很难找到工作了, 毕竟前公司的事闹得沸反盈天,圈子里大家都知道, 虽说他是被冤枉的,但总归惹了一声腥。他都做好了去外地工作的准备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等到了最终的好消息。 如今家里一下遇到好几件喜事。 徐知星和路西鸣都能如愿去四中读书, 徐明军又找到新工作了, 晚上一家决定找家高档餐厅庆祝下。 只是在餐厅门口, 林芳看向远处一辆车,戳了戳徐明军说:“那是不是西鸣爸?” 路西鸣停住脚,顺着林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他爸站在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旁, 手上拿着一个玩具逗弄着怀里的婴儿。 “那是不是你爸的小儿子?”徐知星小声问。 路西鸣没什么表情, “或许吧。” 考虑到路西鸣的感受,林芳和徐明军还在纠结要不要装作没看见路建峰, 此时王倩已经看到夫妻俩了, 远远带着笑朝他们挥手。 “芳姐。” 夫妻俩再想装看不到也不合适了,此刻只好朝他们走去。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不说一声。”林芳笑问。 第106章 “就昨天晚上, 芳姐,你不知道带这个小兔崽子多闹!”王倩初为人母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见路西鸣也和蔼地打招呼说:“西鸣现在这么高了啊,比你爸还高。” 路西鸣客气地喊道:“爸,王姨。” 路建峰把手中的哭闹的孩子递给保姆,敛起嘴角的笑意,点点头。 徐知星也跟着喊了声叔叔阿姨,没有再说话。 大人在寒暄,两小孩就在旁边等着。 “长得可真胖这小子。” 王倩脸上止不住笑:“是啊,生他可费劲了。” “要这孩子可真不容易。” 路建峰和王倩在路西鸣三岁时就在一起了,如今路西鸣都快十六了,他们俩才要上孩子。 就这个儿子,路建峰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凡带出门都是三个大人围着他一个。 路西鸣居高临下地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一时无言。 王倩逗着小孩说:“要是以后能长他哥这么高就好了。” 徐知星撇撇嘴,扭过头不想看他们。 路西鸣注意到这一小动作,模仿着王倩逗婴儿动作,用手指戳了戳徐知星脸蛋。 谁还没个宝宝呢? 徐知星斜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小动作。 旁边大人们还在东拉西扯,尤其是王倩初为人母,迫不及待地拉着林芳分享各种事情。 “妈,我要先进去,我饿了。” 林芳瞥了徐知星一眼,看看路西鸣点点头,“你们去吧。” “要不今晚一起吃呗,芳姐,你们照顾西鸣这么久,今晚让老路请你们。” 徐知星头都要大了,“我们已经定好包厢了。” “多大点事,等会让老路跟餐厅经理说一下就行了,咱们一起去。”王倩挽着林芳胳膊,不停说着各种事情。 徐知星皱眉用口型无声对着路西鸣说:真烦。 路西鸣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拉着徐知星先去了洗手间。 等没人了,徐知星彻底憋不住了,“哎呀好烦啊,明明晚上说好我们一起吃饭的,现在又要和你爸还有后妈一起。” “吃饭都吃不开心。” 路西鸣也觉得烦,但是大人们有他们的社交,尤其徐明军和路建峰还有一层中学同学的关系在,碰见了在一起吃个饭很正常。 “而且你爸现在都不给你生活费了,明明之前和你妈离婚的时候说了,每个月给你生活费的,现在就只让你妈管你,有了小儿子根本就不记得你。”徐知星挤了泵洗手液,不耐烦地搓手。 “我等会要在饭桌上说这件事,你爸太过分了!” 路西鸣抽出纸巾给徐知星擦手,笑问:“你打算怎么说?” “不告诉你。”徐知星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啪得一下推开包厢门,路西鸣都没拦住。 包厢内的四个大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林芳提醒说:“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推个门动静都这么大。” “力气大没办法。” 王倩:“小孩嘛活泼一点是好事,我就把不得这个小家伙长大了活泼点。” “那可闹了,我爸妈天天烦我。” 徐知星眉梢扬起,看向路建峰问:“叔叔到时候会不会也嫌孩子烦?” 路建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说:“小孩闹点是正常的,有什么好烦的。” “哦,这样啊。”徐知星尾音拖得很长,意有所指,“叔叔今天怎么来这里吃饭了?” 王倩回答说:“我们刚回南江,我很想吃这家的特色菜,所以就过来了。” 徐知星微笑说:“我还以为叔叔是来庆祝弟弟百日宴的。” 路建峰:“百日宴还要一周呢,到时候你和爸爸妈妈都过来。” 徐知星敛起笑意,声调变冷,“西鸣不来吗?” 林芳斜了他一眼,路西鸣在桌布下拉了拉徐知星的手。 徐知星没理会两人的暗示,目不转睛地看路建峰,等他的回答。 空气骤然安静。 路建峰沉默没说话,王倩连忙笑着打圆场,“你这孩子说的,西鸣肯定要来的啊。” 徐知星突然又恢复笑意,对着王倩微微一笑,乖巧道:“我开玩笑的啦,谁不去西鸣都不能不去啊。” “对啊,他亲弟弟,他怎么能不去呢。”王倩将菜单递给路西鸣,“你们看看吃什么菜。” 徐知星接过菜单,翻了两页后指着一道菜说:“我想吃状元糕,叔叔可以吗?” 路建峰喝着茶说:“想吃什么就点。” 徐知星叹气:“其实我也是给西鸣点的,状元才吃状元糕嘛,西鸣特招成绩第一保送进的四中,四中给了他一笔奖学金,叔叔知道吗?” 徐明军也知道徐知星今天就是故意的,打圆场说:“西鸣这孩子可争气了,保送进了四中,一个学校就三个人,他是第一进去的。” “对啊,梁阿姨给他涨了生活费,我想让我妈也给我涨点生活费,我妈都不同意。” 林芳训斥:“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当然有用啊,叔叔给西鸣多少生活费啊?肯定比我高多了,说出来让我羡慕一下啊。” 王倩再傻也听出来了徐知星的意思,路西鸣的生活费早停了,她心里一清二楚,如今有了自己儿子,虽然面子和睦,但心里还是惦记着路建峰那点钱全留给自己孩子。路西鸣多得一点,自己母子二人就少一点了。 第107章 只是没想到徐知星就这么大咧咧地问出来了。 此刻一口气哽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此时林芳和徐明军目光也都聚焦在路建峰身上,他们大概也猜出来了路建峰停了路西鸣生活费的事情。 徐明军叹气说:“老路,孩子能花多少钱呢,该花就花呗。” 路建峰将口中的茶一饮而尽,笑着看向路西鸣,“西鸣,告诉星星,我每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啊?” 路建峰意思很清楚,路西鸣现在说多少,他以后就有多少,他要说没有,让路建峰丢了面子,那一分都没有了。 路西鸣翻着菜单的手指停下,面带微笑地说:“我爸妈都是把副卡给我的,无上限。” “哇,叔叔大气。”徐知星十分配合,连忙吹捧路建峰。 “可是你给我的那张副卡丢了,什么时候方便带我补办一张?”路西鸣手肘撑在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路建峰。 路建峰哪来的副卡给路西鸣,但是现在路西鸣给他找了个台阶,他只能硬生生接下,“明天让助理带你去。” 王倩一下拉脸了,还想说什么,徐知星立刻插话说:“可是我听说副卡会有好几张啊,叔叔你当时办了几张啊,是不是不用麻烦助理补办?是真的吗?我不懂诶,梁阿姨告诉我的,王姨你这有吗?” 夜长梦多,不如趁现在就给了。 听到梁卓的名字,王倩顿时不敢吱声了,支支吾吾道:“是有好几张。” 路西鸣憋着笑,明白了徐知星的用意,一本正经道:“上次我两张卡一起丢的,我妈还在国外,等她回来带我去补办,估计还要好几个月,听说补办很麻烦,我今晚想抢球鞋,两张卡都挂失了,怎么办啊?” “怎么办呢?叔叔。”徐知星撑着下巴故作苦恼地朝路建峰眨眨眼。 在两人的注视下,路建峰黑着脸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了下转盘,转到路西鸣面前。 “你先用这张。” “谢谢。”路西鸣双指夹起银行卡朝路建峰晃了晃。 王倩脸色愈发难看,一时后悔喊徐知星他们一起吃饭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林芳也知道这两个臭小子在一唱一和给路西鸣要生活费,做着最后收场说:“吃饭。” 徐知星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回家路上都哼着小调。 路西鸣洗完澡就看见他还趴在书桌前,拿出信纸,不知道在干嘛。 “写什么呢?” 第48章 情书 听到这句话, 徐知星连忙叠好信纸。 “藏什么呢?” 徐知星音量不自觉提高,“没藏!” 路西鸣眉梢扬起,反问:“没藏?” “我只是收起来了,这不算藏。” “那给我看看。”路西鸣伸出手。 “不给。”徐知星护在桌前不给路西鸣看。 路西鸣心中疑惑更甚, 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想要拿起那本夹着信纸的书。 结果徐知星牢牢护在胸前,就是不给他。 “为什么不给我看?”路西鸣垂下眼, 这还是头一次徐知星有事瞒着他。 “我还没写好呢。” 徐知星嘀咕道:“再说了也不是给你看的啊。” 路西鸣眼眸微沉, 盯着徐知星胸前的那本书, “那是给谁的?” “不告诉你。”徐知星不太好意思说。 路西鸣紧抿着嘴唇,沉默几秒, 突然微笑道:“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 “快去洗澡睡觉吧。” 见路西鸣真的没有再问了, 徐知星才探头凑到他面前,“那我去洗澡了啊?” “去吧。” 路西鸣掀开被子一角, 半躺在床上看书, 似乎对徐知星的那封信纸真的没有兴趣了。 徐知星拿着睡衣朝卫生间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门,又狐疑地回头看向路西鸣。 “怎么了?”路西鸣轻笑地问。 “没。”徐知星不放心把信纸也拿出来一起带到了洗手间,在他转身的瞬间, 路西鸣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等徐知星洗完澡回来后, 路西鸣还在看书, 似乎动都没动一下。 徐知星躺在床边问:“你有没有趁着我去洗澡偷偷看我写了什么?” “没有。”路西鸣放下书,关掉灯, 房间内骤然变黑, “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练琴。” 徐知星攥着被子盯着路西鸣的侧脸, 察觉到一些异常。 平常两人关灯后还要说半天话,今天路西鸣一句话都不说。 怪怪的。 徐知星提及说:“师母生日快到了。” “知道,会买礼物的。” “哦。”徐知星挠挠了脸,转身想要说点啥,但又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只好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玩。 这下路西鸣说话了,不仅如此,还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别在没有光源的地方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徐知星也不知道要玩什么,翻了半天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后也觉得没意思,只好主动开口问:“你干嘛不说话啊?” 路西鸣笑问:“睡觉怎么说话啊?” “这不还没睡吗?” 路西鸣侧身将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那说什么呢?” 徐知星眼睛睁大,观察路西鸣片刻后说:“我觉得你在生气。” “哦?” “那我在生气什么?” 第108章 徐知星脱口而出:“肯定是生气我没有给你看信啊,你这人可小心眼了,表面上装得不在乎,其实背地里记仇的很。” “还说什么,哦?那我生气什么?” “你自己生气什么心里没数吗?” 因着徐知星怪声怪气的语调,路西鸣没忍住笑,点头承认,“确实生气。” “我不喜欢你有事情瞒着我。” 徐知星轻哼一声,转身掖着背角:“我瞒你的事多着呢,你今晚别睡了,慢慢气吧。” “还瞒我什么呢?”路西鸣伸出胳膊搭在徐知星腰上,把人拉在怀里。 徐知星拍着他的手,拉开两人的距离:“你身上好烫,不跟你睡在一起。” “呵。” “你冬天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知星理直气壮地说:“那冬天能一样吗?冬天那么冷,我肯定要跟你挤在一起睡啊,夏天这么热,还挤在一起,迟早悟出痱子。” “开着空调呢。” “还不是热。” “好吧。”路西鸣望着徐知星的后脑勺,手指戳了戳他肩胛骨,央求道:“你给我看看呗。” “你写的什么啊?” “不告诉你。” “那我自己去看。”路西鸣掀开被子,径直走到书桌前。 徐知星一下从床上坐起,命令说:“你不许看。” 路西鸣停住动作,转身回到床边,“那你跟我说说,你写的什么啊?” “我还没写完呢,你不许看。” 路西鸣没说话,视线停在徐知星脸上,目光沉沉地看向他的眼睛。 “干嘛看我?你生气我也生气!” 对视几秒后,路西鸣主动开口。 “我没生气。” 他没有再追问,躺回床上,语调低沉:“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确实不该逼你,你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告诉我。” “今晚是我不好,早点睡吧。” 徐知星愣了下,推了推路西鸣,“你这样就没劲了啊。” 路西鸣攥住徐知星的手腕,示意他躺下睡觉,态度诚恳道:“确实是我的问题,你写的什么给谁写的,都是你自己的隐私,我不该一直追问。” 徐知星微微皱眉,“那你没生气?” “没有。” 徐知星盘腿坐在床上,掌心撑着下巴,一下没了睡意。 房间内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芒,两分钟后,徐知星嘴唇紧抿从床上站起走到书桌前。 “服了你了,非要看,看看看,给你看!不给你看,你就在这装可怜!” 路西鸣一下从床上坐起,带着笑意地接过信纸,“星星你真好。” 只是这份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在看清信上的内容后,心底那点开心荡然无存。 他怔神地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手指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低垂着头没说话。 徐知星抱胸站在床前,凶巴巴道:“看完没?我都还没写完。” “你……” “我咋了?” 路西鸣说话都带着颤音,艰难道:“你喜欢薛婉弈?” “不行吗?”徐知星收回信纸,夹在抽屉里。 路西鸣茫然地看着徐知星,一时无法思考这个问题。 在徐知星躺下后,转身看向他问:“你为什么喜欢薛婉弈?” 怎么会喜欢薛婉弈呢? 明明…… 为什么啊? 路西鸣想不通。 在他的认知里,徐知星关心他,黏着他,喜欢他,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后也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徐知星或许不喜欢男生,至少现在不喜欢。 他以为的那点喜欢,可能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这一封信宛如当头棒喝,敲碎了路西鸣最美好的梦想。 对于路西鸣的问题,徐知星狐疑地转过头,“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这个回答路西鸣听过不止一次,五岁那年徐知星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 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明明徐知星说过喜欢他的。 怎么能喜欢别人呢? 路西鸣手指泛白,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子,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你咋了啊,要看信的是你,不说话的也是你。” 徐知星沉默几秒,观察着路西鸣的反常,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 路西鸣心顿然揪起,他现在必须要考虑一个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徐知星或许根本无法接受同性恋,不止接受不了自己是,也无法接受路西鸣是。 “怎么了?”路西鸣舌头都在打结,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 徐知星凑近盯着路西鸣眼睛问:“你不会喜欢薛婉弈吧?” 在听到这句话后,路西鸣心中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你想什么呢?” “那你怪怪的?” “我只是很震惊……” “震惊什么?” “震惊你为什么喜欢薛婉弈。”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薛婉弈学习好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路西鸣觉得不对,“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人学习好,长得漂亮,性格也好,难道你都喜欢吗?” 第109章 难道他学习很差,长得很丑,性格不好吗?怎么不见徐知星给自己写情书? 徐知星挠挠头,觉得路西鸣的话有点道理,可是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想到之前的一个论证,“可是我见到她会有心动的感觉。” “心、动?”路西鸣不敢置信地问:“什么时候?” “就我从楼下跑到教室,看到她在走廊时,很心动啊。” 徐知星非常认真道:“我当时心跳特别快。” “你那是运动过度导致哮喘病犯引发的心跳加速!” “什么嘛。”徐知星没好气地推了推路西鸣,“那就是心动。” 路西鸣冷笑一声,“可不是心动吗?每次哮喘犯之前都要心动。” “你干嘛啊?一直怼我。”徐知星不高兴了,卷着被子不理会路西鸣。 路西鸣把他翻过来,面对着自己。 “干嘛?!”徐知星露出一张凶巴巴的小脸。 “和你聊聊心动。” “哼。” “你难道没有对女生心动过吗?” 路西鸣斩钉截铁道:“没有。” “以后就有了啊,总会谈恋爱结婚啊。” “哦。” “所以你是想和薛婉弈谈恋爱结婚了?” “叔叔阿姨知道你想早恋吗?还给女生写情书吗?”路西鸣从最开始的震惊无措渐渐缓过神,试图从林芳夫妻方面打消徐知星的这些想法。 徐知星推了推路西鸣,“你不许告诉别人!” “再说了,我也没有打算早恋,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写信只是想谢谢薛婉弈啊,她人真的挺好的,上次我被冤枉作弊就是她找班主任去说的,而且你不在的时候都是她帮我补习。”徐知星撇了撇嘴:“要不是她辅导我,我也考不上四中啊,就很想谢谢她啊。” 路西鸣阖了阖眼,“我也帮你补习了,怎么不见你给我写一封情书?” “咦。”徐知星眉头微皱,“两男的写什么情书,怪怪的。” 路西鸣眼睫低垂,神情落寞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封情书给她?” “你不要总是情书情书挂在嘴边,被我爸妈听见我就完了。” 路西鸣也不想说这两个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信给她?” “还不知道呀,我还没写完呢。” “我暑假都没见到她,天天就和你在家。我明天在家弹完琴后还要去找赵老师。” “后天师兄他们也要来找我,和我一起练琴。” 徐知星现在除了练琴,还真没有什么别的时间了。 “而且我不太好意思当面给她,万一她直接当着我的面拆开看了,我多尴尬……” “要是在学校就好了,我能直接给她抽屉里。” 路西鸣没说话,一个想法冒出来。 “我帮你给吧。” “我看群里说,她后天要去舞蹈室,那家舞蹈室和我打网球的地方很近。” “我去给很方便。” 第49章 满月宴 徐知星眉梢扬起, “对哦,你可以去帮我给。” 路西鸣关掉灯点点头,“后天帮你给。” “好,睡觉!” 听到身旁人传来渐渐入睡的呼吸声后, 路西鸣在黑夜中睁开眼, 一夜无眠。 暑假的日子,徐知星每天早上七点起来练琴, 早上三小时, 下午去赵老师家三小时, 晚上回家后三小时。 在去赵老师家前,徐知星把信封递给路西鸣。 “你不要忘了啊。” 路西鸣接过信封, 低头系鞋带,回答说:“不会的。” “还有你不要当面给她啊, 最好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 “知道了。” 徐知星还想说什么,路西鸣拿起信封推开门, “快去赵老师家吧, 我去打网球, 结束了去找你。” “好。” 在十字路口,两人挥挥手,直到看不见徐知星的背影后, 路西鸣才从背包里拿出那封信。 他坐在长椅上, 一字一句看着那封信。 信上只有几百字, 大多都是在感谢薛婉奕,最后末尾祝她舞蹈比赛顺利。 真是情真意切。 路西鸣手指夹着那张信纸, 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轻笑一声收起信封。 喜欢谁都没用,只能和他在一起。 “西鸣, 你找我什么事啊?”薛婉奕站在舞蹈室前问。 路西鸣将信封递出去说:“送你的。” “啊?什么啊?”薛婉奕好奇地拆开信封,看清里面的内容后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 “你怎么有孔雀舞的门票啊!” 这场孔雀舞的表演薛婉奕想看很久了,好不容易巡演到南江,结果还没抢到票。 “谢谢你之前帮星星补习,所以我们俩抢了这张票送你。” “那我把门票钱转你们?” 路西鸣笑笑:“不用,就当你给星星的补习费了。” 薛婉奕捧着门票,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大家都是朋友嘛。” “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的。” “要不我今晚我请你们吃饭?把博简也喊出来。” 路西鸣婉拒:“星星暑假都在练琴没什么时间,等开学了有空我再跟你说。” 徐知星趁着练琴休息的间隙看了眼手机,看见q.q上的薛婉奕的消息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第110章 西鸣已经把信给出去了? 一只碗:知星,谢谢你和西鸣,我收到门票了~ 啊? 徐知星茫然地看着消息,拨通了路西鸣的手机。 电话刚拨通,路西鸣就拿起了,像是等在旁边一样。 “喂,星星。” 徐知星把门票的事问出来。 路西鸣哦了一声,解释说:“单给信没有机会,她之前不是一直想看孔雀舞吗?所以就找黄牛买了这张票,夹在信封里一起给她了,说是我们两一起抢到的门票。” 徐知星一阵感动,觉得路西鸣想得太周到了,“西鸣,你真好。” “没事,我应该做的。” 徐知星握着手机开心地说:“那我晚上请你吃饭呀,我们出去吃。” “好。” 谢谢薛婉奕帮徐知星补习是真的,情书不可能给也是真的。 晚上两人找了家烤肉店,徐知星咬了一块刚烤好的牛肉,翻着手机奇怪问:“为什么薛婉奕没有说信的事情?” 路西鸣握夹子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什么意思?” 路西鸣抬眼没有再解释。 徐知星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咽下一块肉后又问:“会不会是她没看到啊?” “门票和信在一起的。” 门票都看到了,信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徐知星一只手撑着下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路西鸣将烤好的牛肉递到他盘子里,“我看下她怎么跟你说的?” “就这两条。”徐知星找不到人说这种事情,只能问路西鸣。 一只碗:知星,谢谢你和西鸣,我收到门票了~ 星: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一只碗:嗯嗯,改天等你有空请你们吃饭,我马上要练舞啦,老师催我了。 星:好,你去吧。 路西鸣指着请吃饭那条说:“你看这条。” 徐知星从对面改坐在路西鸣旁边,“这条怎么了?” “如果你真的想请一个人吃饭,是不是越快越好?就像今天晚上,我们定好在晚上吃饭一样对不对?” 徐知星点点头,“是这样的。” “但是你看薛婉奕怎么说的?” “她说等你有空。” 路西鸣微微一笑,“你天天都在家,怎么会没空呢?” “阿姨经常跟别人客气,有空请你吃饭,但其实就嘴上客气两下。” 徐知星嘴唇紧抿。 路西鸣劝说道:“信肯定是看到了,但是她没有提,那就说明她的态度了。” “不过她又谢谢你的门票,说明她还是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友谊。” “但是也仅限于朋友。” 徐知星撇了撇嘴,低头吃着牛肉,“知道了。” 路西鸣假意安慰说:“别想了,想想更重要的事,好好练琴。” 徐知星不服气道:“我也没想啊,我就是谢谢她。” “已经谢了,她最想要的门票我们都给她了。” 徐知星认为路西鸣说得有道理,他本意也只是想好好感谢薛婉奕帮自己补习澄清,如今没有什么感谢的礼物比一张孔雀舞的门票更合适了。 思考几番后,徐知星给路西鸣夹了块牛肉,感叹说:“多亏你带了张门票,不然只是我的口头感谢好尴尬。” 路西鸣嘴角扬起微笑,“小事。” “对了,你弟弟百日宴你要去吗?”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但是我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她说那毕竟是我亲弟弟,让我去一下。” 徐知星觉得奇怪,“你妈怎么会突然关心这个?” “去了就知道了。” 百日宴定在了八月十八号。 徐知星撑着下巴坐在圆桌面前,看着面前的昂贵珍奇的菜品,奢华无比的装修,却半点胃口都没有。 至于嘛? 他撇过头,但是随处都可见刚满月小孩圆滚滚的照片,还有一家三口和谐的画面,躲都没地方躲。 路西鸣的视线也跟着徐知星移动,用手指刮了刮他脸蛋,“怎么不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徐知星撇撇嘴,“都说不想来,你非要来。” 他倒不是对小孩有什么意见,单纯不想看见路建峰和王倩。 “出门前问你了啊,非要跟着,让你在家练琴你不。”林芳伸手理了理徐知星额前的碎发。 “路西鸣要来,我肯定也要来啊。” 徐明军咳嗽两声说:“来了你又不高兴。” “出去玩吧,还没开饭,等会还有司仪讲话,你在这待着更不高兴。”林芳知道徐知星的脾气,不高兴就要写脸上,等会人家上面讲的好好的,他下面冷着个脸,让桌上其他人看见也不好,同时也顾及着路西鸣的情绪说:“楼上有个休息室,你们去坐会,吃饭了叫你们。” “好。”路西鸣拉着徐知星的手腕把他带上去二楼的休息室。 “歇会吧,小祖宗,别不高兴了。”路西鸣拿起旁边的茶歇递给徐知星。 徐知星扭头不想吃。 “你说你,非要来,干嘛要来啊?”徐知星想不通。 “我觉得我妈不会突然问我这个,肯定是有什么事。”路西鸣站在果盘前问:“想吃什么水果?” “有什么?” “苹果?” 第111章 “不想吃皮。” 路西鸣低头看了眼,“这也没有水果刀啊,要不我把皮啃掉,你再吃。” “咦。”徐知星拉长了音调,嫌弃道:“不想吃你口水。” 路西鸣眉梢一挑,“你没吃过?” “小学的时候带苹果去学校,你不想吃皮,每次不都是我把皮啃掉你再吃。” “好了!不要说了!”徐知星立刻打断,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能和现在一样吗?” “我小时候干过的事多着呢,我还还好奇摸你下面呢,能一样吗?” “你现在摸我也不介意。” “停!”徐知星耳根都是红的,小声骂道:“不要脸。” “你摸我,我还不要脸了?”路西鸣嘴角带着笑,饶有兴趣地盯着徐知星的反应。 “你就是不要脸,我小时候又不知道这些,现在又没摸过了。”徐知星把头扭到一边低声反驳,突然想起什么,又义正言辞地说:“你还不是摸过我?” “嗯。”路西鸣点点头,非常坦然地承认。 小屁孩的年龄对什么都不懂,对什么也都充满了好奇。 路西鸣这么坦率地承认,徐知星倒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半天说:“那扯平了,不许再说了。” “没有扯平。”路西鸣提醒,“我比你少摸一次。” 徐知星带着不解地看向路西鸣,半张脸都是红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你就是不要脸,你还记这个。” “是你先说扯平的,我提醒下事实。” “难道我现在让你再摸一次吗?”徐知星说话都有些打颤,觉得路西鸣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小时候的事怎么能作数。 只是路西鸣听到这话,竟然真的朝他走过来,双臂撑在徐知星身体两侧,将他圈在沙发里,眼神极其认真,甚至视线停在他的裤腰上。 “你不要脸!”徐知星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也不知道情形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此刻身体往后缩了缩,他怀疑如果自己不拦着路西鸣,他真的会动手,此刻色厉内荏地要求说:“你不许摸,到旁边去。” 路西鸣没有动,屈膝半跪在沙发前,把徐知星圈在自己怀里问:“那扯平没?” “没有。”徐知星说完就后悔了,只好又找补说:“扯不扯平你都不许摸。” “我也没说要摸啊。”路西鸣轻笑一声,似乎很无辜的样子。 徐知星哑口无言,觉得路西鸣就是在耍无赖,“你,你。” 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拿出杀手锏,“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了。” 路西鸣只好站起,用力捏了捏徐知星脸。 徐知星一下跳起,躲到窗帘后,轻骂道:“你这人越来越无耻了。” “哪里无耻?” “我……” “我不跟你说了。”徐知星扭头看向窗外,平复了下自己地心情,伸手摸着发烫的脸颊,小声嘀咕骂着路西鸣不要脸。 路西鸣嘴角带着笑也跟着站在窗前。两人视线刚好正对着宴会厅的大屏,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个个脸色骤变,一时无言。 第50章 闹剧 为了这场百日宴, 路建峰可为是极其重视,他好面子,南江又是他的老家,衣锦还乡, 市里有头有脸的富商大人物都来了。 路建峰此刻正面朝着宾客, 还不知道身后的大屏放着什么,察觉到不对猛然回头。 但照片已经放到了第二张, 上面是一张亲子鉴定结果。 二楼的徐知星和路西鸣正正看到这条内容, 一时相顾无言。 徐知星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弟弟, 不是你爸的儿子?” “不对,这样那就不是你弟弟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 徐知星大脑一下宕机。 “我的天……” “那小孩是谁的啊?” 路西鸣视线紧盯着屏幕,上面的图片已经切换成了王倩和其他男人相拥在一起的照片。 徐知星手指紧紧扣着窗沿, 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止徐知星和路西鸣两人震惊,在场宾客无一不震惊的。 谁不知道路建峰对这个小儿子有多好, 如今居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台下乱成一团。 路西鸣看他爸脸色铁青, 胸腔剧烈起伏, 一把拔掉电源,冰冷的目光狠狠瞪着王倩。 他清楚他爸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从前和他妈在家里闹得再难看, 对外离婚也说的是和平分手, 公开场合一起露面也极其体面。 对路建峰而言, 面子比天大。 要不是为了面子,他断然不会为了这个小儿子搞出这么大的排场, 他如今有钱有地位有儿子, 衣锦还乡,包下了全市最大的酒店, 就是为了让别人看看他路建峰有多么成功! 如今一切全都被毁了。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 路西鸣瞳孔微滞,低声呢喃道:“我妈。” “什么?” “我妈干的。”路西鸣攥住徐知星手腕,笃定地说:“肯定是我妈干的。” “如果不是我妈,她不会问我要不要来百日宴。” “而且我之前告诉过她,我爸和王倩婚内出轨,但是当时她只是没同意我爸把我转去鹏城读书,我以为这事就算了。” “但她其实只是想找个机会,彻底报复我爸。” 徐知星再度被震惊得说不出来话,他咽了咽口水。 第112章 “那你妈为什么要让你来啊?让你看到这些吗?” 路西鸣踱步分析说:“我爸很有可能没有办法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他之前和王倩十几年都没有孩子,这就说明他肯定有什么隐疾。” “那,那,那你……” 徐知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可是你跟你爸长得还是有几分像的啊……” 路西鸣沉吟几秒说:“我是他们亲生的。因为如果我不是亲生的,我爸肯定也会去找我妈麻烦。我妈不是自找麻烦的性格。” 徐知星都快跟不上路西鸣的脑回路了。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那为什么要让你来,故意让你看见吗?” 路西鸣停住脚步,目光停在徐知星脸上,沉沉道:“因为我也是我妈报复我爸的一部分。” “什么?”徐知星不知所措地看着路西鸣。 “从前我爸不在乎我,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生,少我一个也无所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这件事后,我爸就会彻底清楚他没办法有其他的孩子了。” “我会是我爸唯一的孩子,他后面肯定会找我修复父子关系。” “但是我妈是不愿意看到这场的场景,她想让我爸众叛亲离。” 路西鸣脑子有些痛,攥紧徐知星的手,脑海中翻寻着和梁卓有关的记忆快速道:“上次在烧烤店门口看到我妈,她主动问我知不知道王倩生孩子的事,这说明她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很有可能她早就知道王倩这个孩子不是我爸的了。而且她问了我爸有没有给我生活费,我说没有,她当时很生气,说会去找我爸的。但是后面她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我们上次见面之前,我爸都没给我钱,我以为我妈忙忘记了,但其实不是,她没有忘。” 路西鸣停顿了下,眸光微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徐知星。 “只是她有更重要的计划,在百日宴上报复我爸。” “就算那天没有在烧烤店门口看见她,她也会像前几天一样打电话让我去百日宴。” “她让我来就是想让我亲眼看到我爸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有上心,宁愿为了他断了我生活费。而且我妈还提到,我小时候没有办百日宴,但是这个孩子办了。她就是在不断提醒我,我爸对待这两个孩子的区别有多大,告诉我,我爸现在有多不喜欢我。” “她知道我不会忘掉这些事的。” “就算以后我爸来找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徐知星声音打颤,目光带着些许疼惜,“可是你看到你爸对这个孩子有多好,你心里也会难受啊。” 路西鸣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笑,“我妈才不在乎我难不难受。” “况且我也不难受。”路西鸣轻笑着揉了揉徐知星脸:“随便他们,反正我早就对他们死心了。他们现在愿意给我钱,那我就拿着,不愿意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们。” 话虽如此,可路西鸣还是无法自抑地回想起年幼时无法释怀的恨意,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可是爸妈就不管他。 他在五岁那年,不断问过自己许多次,爸妈为什么不爱他呢?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直到渐渐长大,他才意识到他爸出轨,他妈厌烦,曾经恩爱的夫妻早已相看两厌,连带着孩子都成为了过去的错误,不被父母所接受。 他以为自己早就走出了童年的阴影,可是今天这场闹剧却还是勾起了他最痛苦的回忆。 徐知星依靠在墙边,怔神地看着路西鸣泛红的眼眶,窗沿的微风拂过他的面孔,吹起两人记忆中的涟漪。 八岁那年林芳和徐明军去外地进货,他和路西鸣暑假寄住在姥姥家。 “我想爸爸妈妈。”分开的第一天晚上徐知星睡不着,小声地和路西鸣说话,“西鸣,你会想爸爸妈妈吗?” “不会。” “为什么呀?” “因为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都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们。” 徐知星天真无邪道:“那我把爸爸妈妈分给你。” 路西鸣问:“你呢?” “我们有一样的爸爸妈妈啊,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记忆却没有因为岁月的磋磨而变得模糊,反而愈久弥新。他记性向来不好,但和路西鸣的小事却总能记很久。 徐知星垂下眼,手指拨开眼前的窗帘,走到路西鸣身边。 “西鸣,我之前说过的,我的爸妈也是你的爸妈,小时候说了算,现在也是一样的。” 路西鸣眼睫微动,嘴角带着真诚释怀的笑容“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他不需要亲生父母,他有真正的家人。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从外打开。 “回去吧。”林芳推门进来,难掩脸上的震惊,说话间就要带路西鸣和徐知星回家。 “不还没吃饭吗?” “回去吃吧,这太乱了,你和西鸣出去吃。”林芳和徐明军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下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尤其是路建峰现在受了刺激,他们担心路西鸣在这会有麻烦,下意识想让这两小孩先走。 徐知星问:“那你和我爸呢?” “我们没事。”林芳想到什么又说:“算了,你们干脆去姥姥家吧,你们坐公交去,晚点我去接你们。” 路西鸣点点头,拉着徐知星的手,“那阿姨我们先走了啊。” 第113章 “打了给我打电话啊。” “好。” 等路西鸣在姥姥家吃完饭洗澡回到房间时,徐知星已经犯食困,滚到床铺正中间了,霸占着整张床,丝毫没有给他留位置的自觉。 他把徐知星轻轻抱起,往旁边挪了挪。徐知星睡得沉,即使被抱起来也没察觉,只是下意识地往路西鸣身边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窗外响起蝉鸣狗吠,院子里姥爷收音机断断续续的唱戏声也夹杂在其中,姥姥坐在藤椅上乘凉,时不时提醒姥爷修一修他那老破收音机。徐知星安静地在凉席上睡觉,姥姥怕他着凉,给他盖了床薄毯,他睡着了嫌热,又掀开,只留下肚子上的一小角。 夏日乡下的午后几乎没什么行人,整个村落静谧祥和,斜斜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水泥地上。 路西鸣躺在徐知星旁边,看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旧吊扇吱吱呀呀地一圈圈转动,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久违的宁静平和。 他突然不想恨任何人了,无论是路建峰还是梁卓。 与其去恨不值得的人,不如去爱他在乎的人。 从那天以后路建峰像是突然转性了,隔三差五地给路西鸣打电话,彰显慈父情怀。还嘘寒问暖地问他要不要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费用不是问题,说到一半又觉得没必要租,买一间就行了。 徐知星不习惯路建峰这样子,撇撇嘴说:“你爸是不是受刺激,精神有点……出问题了。” “他精神没问题。” “他只是想起来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徐知星摇摇头,试着身上的新外套,照着镜子说:“你以后要是有孩子了,一定要……” 还没等他说完,路西鸣就打断说:“我不会有孩子。” “你不结婚吗?” “结不结婚我都不会有孩子。” 路西鸣非常肯定这一点。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这辈子注定没孩子。”路西鸣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对着导购指了指徐知星身上的外套:“就这件吧。” “好贵啊。”徐知星看着吊牌,不禁咂舌。 “趁我还有钱多花点吧,不然到时候我爸妈都不管我了,只能靠你养我了。”路西鸣微微抿嘴,瞧着有几分可怜。 “那不更得多攒点,你爸妈那性格喜怒无常,万一什么时候又不管你了怎么办?” “知道知道,攒了的,去看看叔叔阿姨他们在买什么。” 今天是开学前按例采购,买新衣服新鞋子,徐明军林芳去逛他们的了,路西鸣和徐知星单独在一层。 还没上电梯就看见徐明军和林芳走下楼。 “你们买好了?”徐明军问。 “还差鞋子没买,去看看吧。” 徐知星路过一家运动鞋店,从货架上拿起一双天蓝色的帆布鞋朝徐明军和林芳眨眨眼,“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双鞋上写了三个字?” “什么字?”其余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双鞋。 “当然是徐、知、星三个字啦!”徐知星期待地看向爸妈,希望他们能一举买下。 徐明军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转圈打量着这双鞋说:“确实有三个字哎。” “对对对。”徐知星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经看到这双鞋穿在自己脚下的画面了。 “不过我看到的不是徐知星三个字。” “那是什么?” 徐明军:“我看到的三个字是……” 林芳接过来说:“败、家、子。” “这个月买几双鞋了,还买。” “那不一样嘛,我弹钢琴穿的鞋和我平时穿的鞋,还有跑步穿的鞋不一样啊。”徐知星嘟着嘴满脸不乐意。 “你还跑步,哪天早上不是西鸣把你从床上拖起来的?” 自从下定决心要一直弹琴后,路西鸣就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喊徐知星起来,让他在户外走一走,增强抵抗力,提高身体素质。 但徐知星走两步都嫌累的主,跑步没跑几步,装备买了不少。 眼看林芳和徐明军那说不通了,徐知星又转头期待地看向路西鸣。 “喜欢就买。”路西鸣答应地十分爽快。 “好耶!” 徐知星就差振臂欢呼了,林芳皱眉说:“不要惯着他,家里他的鞋子都摆满鞋柜了。” “长身体,鞋子换得勤。”路西鸣帮徐知星说话,徐知星补充说:“对啊对啊。” 林芳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徐知星脑袋,“就知道花西鸣钱。” “他乐意。” 徐知星美滋滋地抱着新鞋,才不管林芳说他。 四中分班的结果在报名第一天张贴在告示墙上。 徐知星在普通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毕竟他这个成绩能上四中已属幸运,也没奢望能进重点班。 “西鸣你呢?” “我在一班。” 徐知星怏怏地说:“果然,特招生都在一班。” “在一个学校就好,高一下分班还有一次机会。”路西鸣安慰道,抬眼远远就看见薛婉弈和魏博简走过来。 “徐知星!”魏博简大声喊道。 徐知星回头朝他们俩挥挥手。 “知星,你在几班啊?”魏博简大步走过来问。 “我在七班,你们呢?” 薛婉弈:“我在一班,魏博简在六班。” 第114章 “啊,没有一个人和我一个班嘛?”徐知星哭丧着脸,眉头更皱了。 魏博简长手一伸想要揽住徐知星肩膀,却被路西鸣抓住徐知星胳膊,往后退了两步,补了个空。 徐知星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还在聊天。 薛婉弈说:“学校这么多班,分不到一起也很正常。” 话虽如此,但徐知星还是不太高兴。 “等会报道完,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你咋办?”魏博简插话,关心起徐知星这小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军训。 徐知星嘴角咧开笑道:“我有哮喘,免训。” “那就好,你好好歇着吧。” “别站一会就晕了。” “不至于好吗?”徐知星捏着书包带子说:“我最近天天还在跑步锻炼身体呢。” “你?”薛婉弈和魏博简都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们初中三年是知道徐知星的,有一年冬天跑操哮喘犯了,把班主任都给吓着了,从那以后都不敢让他跑操了。 “对啊,还是西鸣带我一起的,不信你们问他。” 路西鸣无奈地说:“星星,你那不算跑步,只能算慢走。” “那我得慢慢来啊。”总之徐知星有自己的道理。 路西鸣也没办法,只能想尽办法带着他提高运动量,增强抵抗力,如果青春期这几年长身体时都不能控制住哮喘,以后身体素质逐渐下降,就更难了。 四人走在一起,趁着报道完的空隙慢悠悠地逛着学校。 薛婉弈指着荣誉墙说:“去年学校考了好些清北啊。” “对啊,四中每年考上清北的都有好几个。” 魏博简指着另一栏校友荣誉墙上的一个男生说:“你们看这个,四中前几年的超级学神,高中三年稳居年级第一,甩第二名一大截,高二就保送了清华姚班,高考还考了712分,全省第一。” 薛婉弈和徐知星都小声感叹道:“好厉害啊。” “对啊,而且很励志,他爸妈在他小时候就死了,他和哥哥相依为命,他哥靠修车养他,两人都特不容易。前两年他创办了公司,还给四中捐了一栋图书馆,四中的领导特别喜欢他,草根出身,寒门贵子,每年招生时都要把这人的经历拉出来遛一遛。” 薛婉弈也想起来了,“我记得,我妈还跟我说过呢。” 路西鸣看着墙上的照片,轻扯了下嘴角,观察着徐知星的表情试探地说:“我听说他是同性恋。” 魏博简错愕地收回手,“真的假的?” “不知道,有人这么说。” 魏博简和路西鸣都齐齐地看向徐知星,默不作声地等着他的反应。 “其实我觉得也没啥吧,同性恋也不犯法。”徐知星眨眨眼,对这个事情本身没有太大的抵触,他对同性恋这件事情比较模糊,也没在现实中见过。 路西鸣暗自松了口气。 薛婉弈也赞同说:“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权利。” 徐知星点点头。 路西鸣轻笑着说:“对的。” 秋天过得很快,金黄色的落叶在地面消失时,强烈的冷空气带着寒风呼啸而来。 徐知星每年最痛苦的日子到了。 第51章 生病 当年厂里分房子时, 一梯两户,徐知星家是301,路西鸣家是302。 如今302装修已经结束了,那里的隔音更好, 不会打扰到邻居, 所以徐知星早晚会在302练琴。琴房内开了空调倒不冷,旁边还放了台空气净化器。 只是徐知星手指搭在琴键上,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该睡觉了。” 路西鸣推开门提醒说。 “嗯。” 徐知星一下站起, 视线之内整个房间都在晃,他下意识扶住身边的钢琴, 发出慌乱的音调。 路西鸣连忙扶住他坐下,手背探着他额头的温度, “量下体温,你坐会, 我去拿体温计。” “晚上在这睡, 还是去对面?” “这。”他不想走了。 尽管两处房子之间只隔了一条短短的走廊, 可徐知星也不想感受冷空气的折磨,他趴在钢琴上,手指紧紧抓着穿着胸前的睡衣, 熟悉的窒息感又从胸腔内蔓延至身上。 路西鸣再次进来时手中还拿了件毯子, 披在徐知星身上, “先量下体温看。” 屋内空调开的高,路西鸣额间都热出一些细汗了, 徐知星手脚还是冰冷的。 “还是有点低烧。”路西鸣拿着体温计看着上面的温度, 眉宇微皱。 眼下快到过年了,自从入冬以来, 徐知星断断续续地总是咳嗽发烧,药也天天在吃,医院也没少去,但总是治标不治本。哮喘也没办法根治,只能一点一点地熬过去。 徐知星没什么精神,这个小话痨连话都变少了。 哮喘和练琴已经分走了他绝大多数体力,他只好省下说话的力气,拖着短短的能量条祈祷冬天快点过去。 “你先去睡觉,我去对面拿药。” 徐知星缩在床上,整个身体陷入柔软的被子里,温暖的感觉让他稍显舒服,他想要把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但是呼吸又困难,就连平躺时也觉得难受,只好半坐着将枕头垫在腰后。 路西鸣拿着温水和药转过身时,正看见徐知星面露愁色地找着最舒适的位置。 “我刚才过去拿体温计,叔叔阿姨还没睡,问你退烧没,是不是还在练琴?”路西鸣说话时,把被子往上掖了掖,像包粽子一样裹住徐知星。 第115章 “我说你还有点低烧,我晚上在,让他们别担心,先去睡觉。” 徐知星两只手抱着温热的水杯,抿了一下口水后,垂着头不发一言。 “把药喝了我们早点睡吧。”路西鸣手指拨开徐知星眼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徐知星皱眉道:“太难喝了。” “我都要喝吐了。” “如果我能帮你喝,我就喝掉了。”路西鸣说话时睫毛轻颤,很多事情他都可以帮徐知星,但唯独哮喘不行。 徐知星接过药,认命地塞进嘴里,猛灌了一口水,想要一下吞掉。 可是一下被水呛住,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就连才服下的药也跟着咳出来,落在被褥上形成一小团污渍。 “弄脏了。” “我去换一床,没事的。”路西鸣再三确认徐知星的呼吸是顺畅后,才转身去换了床被子。 只是等他抱着新被子进来时,就看见徐知星低头用纸巾擦拭着被子上的污渍,不断掉着眼泪。 路西鸣走近,把那床脏被子换成干净的,擦掉徐知星的眼泪说:“没事的,星星。” “换一下就好了。” 徐知星不想哭的,但是他真的太难受了,只是在哮喘发作期,任何一件小事都足以让他哭泣流泪。 “吸氧吗?”路西鸣坐在床边问。 徐知星嗯了一声,“好闷。” 制氧机的面罩盖住了徐知星的大半张脸,高浓度的氧气进入体内让他的不适逐渐缓解,睫毛上的泪珠也渐渐消失。 二十分钟后,路西鸣取掉面罩问:“好点了吗?” 徐知星渐渐有了困意,躺在枕头上轻嗯了一声。 路西鸣关掉制氧机和房间内的灯,躺在床上侧身看着徐知星,见他还睁着眼睛看着旁边的蘑菇灯。 那盏蘑菇灯还是被路西鸣买回来了,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怎么还不睡?”路西鸣伸手想要关掉夜灯,却被徐知星拦住了,“等会关。” 他喜欢看这个蘑菇灯亮起来的样子,菇帽上暖黄色的灯光照着房间的一角,很漂亮。 路西鸣不禁提醒:“明天还有课,你还要早起练琴。” 眼下还没放寒假,但他申请了早晚自习免休,每天早上起来练琴两小时后去学校上课,下午五点半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回家继续练琴,加上还有学校艺术班统一的钢琴练习,每天的练琴时间超过了八小时。 平常还能接受,一旦病发,这个练习强度对徐知星而言就非常吃力了。 但无论如何,每天都坚持练琴六小时以上。 “你明天上午是不是不去学校了?”徐知星翻个身看向路西鸣。 “不去,中午十二点的飞机,去学校上课就来不及了。”路西鸣参加了一个宾夕法尼亚大学冬令营活动,去费城。 “那你去宾大的话,是不是去柯蒂斯也很方便?” 两个学校距离不到两公里。 “对。”路西鸣给徐知星掖了掖被子。 徐知星眼睛亮起,眸光微动,“那你如果能去柯蒂斯的话,给我多拍几张照片。” “行。”提到柯蒂斯,徐知星的精神都振奋了不少,缠着路西鸣说了会话又提及:“对了,我和你妈说了你要去参加冬令营的事情了。她说她在美国分公司的经理到时候会联系你,你要是在美国有什么事情就找那个人。” 路西鸣一般不会跟他妈说这些事,只有徐知星不放心,希望他妈能帮帮他。 ”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你好好在家。“路西鸣摸着徐知星额头,探了下他的体温说:“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要你给我带一张柯蒂斯的录取通知书。” 路西鸣毫不犹豫答应,“那快睡吧。” “为什么?”徐知星不解。 路西鸣嘴角轻扬,“因为梦里什么都有。” 徐知星藏在被子里的手锤了下路西鸣胸口,“你好讨厌。” 路西鸣轻笑着攥着他的手腕说:“快睡吧,你得先做梦,才能梦想成真。” “这还差不多。”徐知星又想起什么说:“陈涵是不是也要去找你?” “嗯,她说她到费城去找我。给我们买的圣诞礼物,让我这个代购带回来。” 徐知星捏着被子,闭上眼,小声嘀咕:“什么礼物?” “还不知道,我到时候看了跟你说。” 路西鸣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嗯声,瞥眼发现徐知星已经睡着了,伸手关掉蘑菇灯,将人圈在怀里,呢喃道:“晚安,星星。” 在冬令营最后一天自由活动时,路西鸣见到了陈涵,零度的天气下,她穿着件驼色牛角扣大衣,远远就朝路西鸣挥手。 路西鸣正在低头看手机,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直到陈涵走近,他才看见。 “喂,好几年不见,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路西鸣收起手机,点头淡淡说:“变化很大。” “是不是变漂亮了?”陈涵甩甩头发自恋道。 路西鸣短暂沉默,陈涵打断说:“算了,你别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们就近找了家餐厅坐下,陈涵喝了口咖啡问:“怎么你就一个人来?知星没来?” “他最近不舒服。” 陈涵哦了一声,“哮喘,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难受。” “嗯。” “你怎么想到参加宾大的冬令营?”陈涵问道:“你以后想考宾大?” 第116章 “或许。” “嗯?”陈涵扬起眉头,带着考究的目光看着路西鸣,“或许?” “嗯。”路西鸣没有过多解释,陈涵叹口气,“跟你说话可没意思了,要是知星在就热闹多了。” 她把手中的礼物袋放在桌上说:“四份礼物,帮我回去,上面都写名字了。” “你的一份,知星的一份,魏博简的一份。” “还有薛婉奕的一份。” “多谢。” “对了,还有几张门票,你们有空的话就去,没空算了。”陈涵从包里拿出几张演奏会的票。 路西鸣接过一看,“陈越的演奏会?” “还在南江?” 陈涵撇撇嘴,“对啊。” “陈越还在弹琴?” “还想考柯蒂斯呢,去年没考上,今年又考一次。” “我爸为了让他履历好看点,花钱找关系给他办演奏会,我家所有亲戚都送了一张门票了,我连我同学都给了。”陈涵提到陈越的事就烦,“你不知道他在家里好神经,艺术家的造诣他没有,艺术家的毛病他一个不少,我都受不了他了。” “而且……” “而且什么?” 陈涵叹口气,“算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路西鸣看着那张票,抬眸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向陈涵。 “你干嘛这样看我?”陈涵瞪了他一眼。 “你……”路西鸣欲言又止,“你刚才想说什么?” 陈涵撑着下巴,“算了,我跟你说,你别在外面说。” “嗯。” “他在学校把一个同学手伤了,为了这个事我爸妈可伤脑筋了,找了好多关系才把他保下来。” 路西鸣问:“伤得重吗?” “弹钢琴的手你说呢?” 路西鸣已经有了答案。 “那他这样,考柯蒂斯没考上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路西鸣把票放回桌上没什么兴趣。 陈涵噗嗤一下笑出声,“你也觉得吧?我也这样认为。” “柯蒂斯想要的都是年少成名的音乐天才,就像知星这样的。陈越他考别的学校没准还行,柯蒂斯,他真不行。” “他完全是靠我爸花钱砸上去的,知星要是有他这条件,早在全世界出名了。” “对了,知星想考哪个学校?” 路西鸣垂眼看向门票,回答说:“柯蒂斯。” 陈涵恍然大悟说:“我就说你为什么要参加宾大的冬令营,因为知星想考柯蒂斯,所以你打算跟到费城,这两学校步行就能到。” “那知星要是考央音,你就跟到北京?” 路西鸣的沉默印证了陈涵的猜测。 他不知道徐知星最后的落脚点到底在哪里,所以只好把一条路上都铺好岸板。 陈涵身体后仰,抱胸靠在椅背上轻笑地说:“你俩可真是一刻都不能分开啊。” 路西鸣没搭理这句话,抿了口咖啡。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异地恋很辛苦。” 路西鸣因这句话一下呛住,咳嗽好几声后,无奈地看向陈涵,“不要瞎说。” “不迟早的事吗?”陈涵理所当然道。 路西鸣视线移到桌上的礼物,低声提醒:“只是朋友。” “哦~”陈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路西鸣没有理会陈涵的调侃,从桌上拿起礼物,“我还要赶飞机,先走了,多谢你的咖啡,很难喝。” “滚吧!” “这是我们俩的礼物,那,你拿着吧。我明天把魏博简和薛婉奕的带去学校。”路西鸣从美国回来,行李箱装得都是礼物,“这个是给妞妞和小姨的,拜年的时候带过去。” 徐知星咳嗽两声,坐回床上说:“你在美国见到你妈了吗?我妈说梁阿姨前段时间也在美国。” 路西鸣摇摇头,“没有,没联系她。” “就算她在美国,我们俩也碰不上,我在费城,她应该办完事就飞去塞班度假了。” “好吧。”徐知星咳嗽两声,胸口发闷,路西鸣担心地说:“怎么咳嗽老不好?” “冬天就是这样,等开春就好点了。”徐知星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我想睡了。” “睡吧,我去洗个澡。” “嗯。” 路西鸣洗完澡回来时,徐知星已经睡着了,他临睡前确认了下徐知星的呼吸是顺畅的,也稍稍放心。 只是在后半夜,路西鸣察觉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打开蘑菇灯就看见徐知星半坐在床边,面色苍白,低垂着头,睡衣纽扣半敞,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 在看见灯亮时,徐知星微微眯眼,说话的声音就像是被套在塑料袋里,沉闷难受,带着强烈的窒息感。 “西鸣,我好难受。” 路西鸣睡意顿时全无,从枕头旁里拿到气雾剂递给徐知星。 徐知星摇摇头,“用了,想吸氧。” “我去开制氧机。” 徐知星将眼睛埋在掌心,泪水打湿了整个掌心,带着小声的啜泣,喘着气说:“我好难受,好闷。” 路西鸣将呼吸面罩给徐知星戴上,伸手拂去他眼睫上的泪水,“等会就好受点了。” 可是也仅限于好受点,冬天太长了,徐知星太痛苦了。 路西鸣觉得自己都做不了,只能在旁边静静看着徐知星难受,和哮喘作斗争。他眼眶有些许泛红,心脏也被捏紧,肺里的空气仿佛也在同步减少。心理上的窒息感也一点不比徐知星少半分。 第117章 “以后我们冬天可以去一个暖和点的城市住。” 徐知星点点头,只是仍然难受。 “我看下机票,要不我们明天去塞班吧,那里二十多度,比南江暖和很多。你去了或许会好受点。” 路西鸣一刻都等不了了,他迫切地想找一个让徐知星不那么难受的地方。 徐知星摇摇头,后天就要过年了。 尽管徐知星没说话,但路西鸣明白他的意思,“那过完年去,初二怎么样?十五号才开学,我们可以在那里待十天,最近南江天气都很冷,你会受不了的。” “要练琴。”徐知星小声道。 “我可以找个带钢琴的房子,你现在晚上休息不好,白天练习时间又很久,效率也会低的。”路西鸣语速都变快了,见徐知星有些犹动摇,继续说:“叔叔阿姨那我去说,刚好我妈也在那边,不会有事的。” 徐知星犹豫后点点头。 “行,那我明天起来就和叔叔阿姨说。” 林芳和徐明军知道每年冬天徐知星都格外难熬,此刻听到路西鸣的建议也确实有几分心动。 “你们和你阿姨一起去,我在家。”徐明军说。 林芳皱眉:“你一个人在家?” “我六号就要上班,二号才去的话,全在路上折腾了,浪费机票。你去吧,刚好年前你也没歇着,超市那边我会盯着的,别担心。”徐明军看了眼琴房继续说:“星星最近晚上都睡不好,南江过几天还要降温,今年过年太冷了,让他去塞班岛也对身体好点。” 林芳也知道徐知星难受,但是去塞班一来一回机票钱,住宿钱,在当地的开销都不是小数。虽然现在家里有个超市,徐明军也在房产公司当经理,可总归开销的地方大,徐知星生病吃药练琴,家里的人情往来日常生活,每一项都要花钱。 路西鸣看出来了他们的窘迫,主动说:“我去订机票和酒店,年前我爸给我打了一笔钱,反正我也没地方花。他的钱不花白不花。” “叔叔也一起去,那我们可以提前去,三十号中午去姥姥姥爷家吃饭后,我们就去机场,初一就能到塞班,叔叔初五回来,初六上班。我和芳姨还有星星,十三号回来,十四号星星在家歇一天,十五号我们开学。” 夫妻俩还在算账,路西鸣没给他们反悔的机会,“就这样定了,刚好我妈也在那里。我等会就给她打电话,她要是知道芳姨去的话,肯定很高兴。” 还没等林芳喊住路西鸣,他就已经回房间定酒店和机票了。 “回头把钱给西鸣知道吗?”林芳斜了徐明军一眼,“别占人家孩子便宜。” “知道,没忘过。” 林芳不仅皱眉,“还有星星也是,每次看上个什么东西,西鸣都给他买,就那个灯,我真是想不通,凭啥卖两万。” 徐明军:“哎,西鸣就这样,在星星身上花钱大手大脚的,没个数。” “他们俩没数,你心里也没数。” 徐明军叹气说:“我记得呢,没忘,你放心。” “我爸妈同意了?”徐知星练琴空隙得知这个消息,脸上不由得浮现起笑容。 “对。三十和姥姥姥爷吃了饭就去。” “好。” 有了这个消息撑着,徐知星精神也好了一些,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略有些兴奋说:“我还没去过塞班呢。” “我也没。” “好玩吗?” “应该还行,比较暖和,我妈去的次数比较多。” “她一个人在那吗?” “不是,昨天问了下,她和她男朋友在。” “谁啊?”徐知星一下来了兴趣,从床上坐起,脸上带着八卦的好奇,“那你这次去岂不是要见到你准后爸了?” “好好睡。”路西鸣把徐知星拽下来塞回被子里,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而后回答说:“我不认识,我妈不会和这人结婚的。” “为什么?” “太年轻了,据说还在读医学博士。”路西鸣将一只手枕在脑后分析说:“我妈又不傻,跟他玩玩可以,结婚不可能的。” 徐知星皱了皱眉,不太能接受这种婚恋观,毕竟对他来说,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 “那你妈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啊?” “我妈图他年轻,他图我妈有钱呗。” 路西鸣轻笑一声,“反正不可能是因为真爱。” “那你妈的真爱是谁?” “我妈真爱是她自己,除了她自己,她谁都不爱。” 路西鸣轻蔑道:“我爸也是这样的性格,最爱的只有自己,他之前表现得好像很爱王倩,只是把她当个摆设花瓶来看,无论是跟我妈在一起,还是跟王倩在一起,他外面都没断过人。” 徐知星沉默片刻后问:“那你以后也会这样吗?” 第52章 试探 路西鸣在听到这个问题后, 恍惚许久,直视徐知星的眼睛,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委屈。 “星星,你不能这么想我。” 徐知星也没想到路西鸣反应这么大, 连忙道歉说:“我就随便问问, 不是说你是这样的人。” “我真的不会,永远都不会。”路西鸣恨不得在这一刻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徐知星看。 徐知星不能这样看待他, 他永远都不会和父母一样。 不能这么想他。 第118章 “我知道我知道。”徐知星急得咳嗽两声, 路西鸣扶他坐起, 顺了顺他的气。 待徐知星呼吸顺畅后,路西鸣才问:“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说我了。” “知道了, 不会这么说了。” 见徐知星答应后,路西鸣又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不会和他们一样。” “好了好了,你说一遍我就记住了, 你跟我保证干嘛, 你要保证也要跟你以后老婆保证啊。” 徐知星躺下, 拍了拍枕头:“我们快睡吧。” 路西鸣见徐知星闭眼睡下后才低声呢喃道:“和你保证就够了。” 三十那天在姥姥家吃了团圆饭后,徐家四人乘上飞机抵达了塞班岛。 梁卓早早就在机场等他们了,“芳姐, 你终于来了, 你不知道我在这好无聊。” 林芳打趣她:“无聊你不回家?” “我这孤家寡人一个, 回不回家区别也不大。”梁卓笑着挽起林芳的胳膊。 “有儿子还孤家寡人?” “我看路西鸣更想当芳姐你的儿子。” “我可养不了两个儿子,一个就够我折腾了。” 说话时, 林芳始终看着徐知星, 他脸色不太好,还时不时咳嗽, 坐飞机时,她都担心徐知星哮喘犯了,但还好有惊无险。 梁卓也顺着视线看过去说:“星星等会到酒店休息下,要不要我找个医生看下?” 徐知星摇摇头,嘴唇没什么血色,说话微微喘气,“我等会睡会就好了。” “是哮喘吗?”梁卓旁边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突然插话问。 徐知星奇怪地看过去,梁卓哦了一声,拉着男生胳膊说:“你们叫他ricky就好了。” ricky向众人自我介绍,他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医学博士,对着徐知星说:“哮喘的雾化剂带了吗?难受可以喷一喷。” “带了,但是我还可以忍忍,所以不想喷。” ricky又关心了下徐知星几句后,才走到梁卓身边。 徐知星在路西鸣耳边小声说:“你爸妈对象真是一个赛一个年轻。” 路西鸣没忍住笑,“毕竟都喜欢年轻的。” “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找个年轻的。”徐知星顺口接了一句。 路西鸣凝视了他半天没说话。 “干嘛?” “你要找多年轻的?” “谁知道呢,我还没钱呢。” 路西鸣建议说:“别找太年轻的了。”年轻三天最佳。 徐知星一时没反应过来路西鸣意有所指,咳嗽两声,胸腔还是难受。只是塞班确实要比南江暖和,他的不适也在逐渐降低。 梁卓安排徐家就住在她旁边的度假别墅,她指了指客厅的黑色三角钢琴,“星星,去试试看。昨天ricky找人借来的。” “好,谢谢阿姨,谢谢ricky。”徐知星坐在琴凳上试了下音色,ricky走过来说:“已经找人调过音了,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徐知星简单弹了首变奏曲,放下手指说:“没什么问题,谢谢。” ricky脸上挂着标准的美式笑容,露出八颗牙齿,“不客气。” “你和西鸣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们去,isa带你爸妈去他们房间。”ricky接过徐知星的行李箱在前面带路。 徐知星在下面小声问路西鸣:“isa是谁?” “我妈的英文名。” “哦。” 徐知星眼珠微转,下巴微扬,“我也有个英文名。” “什么?” “know star。” 路西鸣嘴角上扬,眼中带着笑意,点点头,“ok.litter know star.” 只是在推开门,发现里面居然有两张床,瞬间没了笑意。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ricky体贴地问。 “没什么,我和西鸣之前在家一起睡。” ricky不禁挑眉,“一起睡?” “对啊。” 路西鸣补充说:“星星房间小,只能放一张床,还有一个房间放了钢琴。” “这样啊,那你们歇会,等会吃饭我喊你们。”ricky说完带上门走了。 徐知星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问:“你想睡哪边?” 路西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知星身下的那张床没说话。 “行,那你睡这,我睡旁边。”徐知星翻了个身,把自己的包丢到对面床上去。 路西鸣望着窗外的海景,半点心情都没有了。 徐知星洗完澡就睡了,等他醒来时路西鸣坐在床边,视线一直落他身上,像个雕塑一样不动。 “你在这干嘛?”徐知星揉了揉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一脸还没睡醒的样子。 “看看你。” “看我干嘛?” “看你哮喘有没有犯。”路西鸣没敢睡,他担心徐知星刚到一个新环境不适应,哮喘犯了,他又不在旁边睡,万一出什么事了…… 徐知星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下午两点,起来吃点东西,别睡了。”路西鸣从衣架上取下徐知星的衣服递过去,“芳姨叔叔和我妈他们去海边玩了,就我们俩在。” 徐知星毫不避讳地当着路西鸣面换衣服,“那我们吃什么?” “牛排?你也吃不了海鲜。” “可恶啊!”徐知星愤愤不平,“我都到海岛玩了,居然不能吃海鲜。” “小可怜。”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脸。 趁着路西鸣煎牛排的时间,徐知星在一旁练琴,他专注于琴声,没有察觉到梁卓从门口进来。 第119章 直到一曲结束,身后响起几下掌声,他才注意到梁卓一直在他身后。 “梁阿姨,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海边了吗?” “你妈担心你,想回来看看,我刚好要回来有点事,就让她在沙滩上玩,我跑一趟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梁卓温柔地问:“好点了吗?” 徐知星乖巧地点点头,“没有什么事。” “那就好。” “路西鸣呢?”梁卓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抱胸在客厅扫了一圈。 “他在厨房煎牛排。” “行,我去看看他,你先练琴。”梁卓信步走到厨房,路西鸣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瞥了一眼,喊了声妈没有再说话。 “给星星煎牛排?” “嗯。” “这有种食物叫apiqiqi,有点像国内的粽子,糯米里夹杂着椰蓉,当甜品不错,我记得星星挺爱吃甜的,等会可以去买点尝尝。” “好。” 梁卓说话时一直观察着路西鸣的表情,狭长美艳的眼眸微眯,沉默十几秒后开口说:“我听ricky说,你一直都是和星星睡一张床?” 路西鸣手中的动作微顿,但很快恢复自若:“嗯。” “合适吗?” 路西鸣眼眸微动,扭头问:“哪里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需要我说出来吗?”梁卓轻笑,手指撩起额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你今年十六岁,不是六岁。” 路西鸣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六岁的时候你就没管过我,十六岁的时候再管是不是迟了?” “我没有管你,我只是提醒你。”梁卓正色道:“林芳和徐明军比我和你爸更像你亲爹亲妈,所以你做任何事情之前最好能考虑下他们的感受。” “你对星星太明显了。” 路西鸣眼睫低垂,锅中的牛排正在滋滋冒油,经历着热火的炙烤。 “不过你要是一意孤行,你最好想清楚你能承受的代价。”梁卓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 “你们在说什么呢?”徐知星的声音突然响起。 梁卓嘴角带着笑,转头看向徐知星说:“我说这牛排都要煎糊了,西鸣也不知道翻面。” 路西鸣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关掉火,夹出牛排,果然糊了。 “我重新给你煎一块。” 徐知星枕在餐台上,手背撑着脸颊,叹了口气,“我好饿。” “冰箱里有水果,星星你先吃点。连个牛排都煎不好,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知星帮忙解释说:“西鸣平常煎牛排都挺好的,比我强多,我根本不会。” “有人乐意做就让他做呗。” 梁卓把手搭在徐知星肩膀上说:“长高了。” “真的?”徐知星面露惊喜,“真长高了?我等会量下。” “不过我还是西鸣高,他今年都185了。”徐知星撇撇嘴,不太乐意。 梁卓问:“那你多高?” “一米七几,几就别问了,怪伤人自尊的。” 梁卓搂着徐知星说:“长太高也没用,有些人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徐知星奇怪地瞥了眼路西鸣,“你是不是惹梁阿姨生气了?” “没呢。”梁卓捏了捏徐知星脸,“我一看到星星就高兴,哪会生气呢。” “嗯。”路西鸣继续低头煎牛排,不发一言。 徐知星虽然许久没有出来旅游了,但始终没有忘记每天雷打不动的练琴时间。 徐明军看着晚上还在练琴的徐知星,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星星早点睡啊,不然难受。” “好。” 话虽如此,但徐知星还是完成每天的任务后才上楼睡觉。 路西鸣已经洗好澡躺在自己那一边的床上了,侧身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徐知星进房间都没察觉。 “嘿!”徐知星悄悄地走到床边,大声地喝了一声,见人被吓住了,目光带着得意的笑容,“是不是被吓着了?” 路西鸣肯定的嗯了一声,坐起身子说:“练琴结束了?” “对啊。” “累不累?” “不累。” “还难受吗?” 徐知星摇摇头,“这气温刚好,又不冷,哮喘当然不会犯了。” “那就好。” 徐知星总觉得今天路西鸣怪怪的,“你咋了?” “没什么。” 徐知星皱眉。 “不是,我就有点水土不服。”路西鸣说话时确实有几分心不在焉,像是没休息好。 “那早点睡呢,ricky明天还喊你去潜水。” 听到这个名字后,路西鸣轻嗤一声,似是不屑。 “咋了?他惹你了?” “看他面相不好,不像好人。” 徐知星忍俊不禁,笑问:“你什么时候懂面相了?” “今天刚学的。” “好了,快去洗澡睡觉吧,你明天又想出去玩,又要练琴,忙得很。”路西鸣催促着人赶紧睡觉。 关掉灯后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耳边能听到依稀的海浪声。 徐知星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察觉到身后的床垫凹陷,像是有人掀开被子躺进来了。 “西鸣?”徐知星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嗯。” 在听到肯定的声音后,徐知星嘟囔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路西鸣在身后环住徐知星的腰,把人圈在怀里,脑袋抵着他肩头说:“水杯没拿稳,把床单打湿了。” 第120章 徐知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个解释,没有说话,陷入了熟睡。 异国他乡的夜晚,海边涛声依旧,路西鸣却始终难眠。他想起白天梁卓的话,又垂眼看向身旁的人,许久后收紧手臂,低头落下一个微不可察的轻吻。 他偏要一意孤行。 海岛的空气带着微湿的咸味,徐知星赤脚踩在沙滩上,捡起一枚灰黄色的海螺放在耳边,竖起耳朵仔细辨听到:“西鸣,真的有声音!” 他欢喜地把海螺递给路西鸣,“你听。” 路西鸣视线望着远处,一时没反应。 “路西鸣。” 徐知星又喊了声,把手中的海螺抵着路西鸣的眉心,“啪!” “你死啦!” 路西鸣嘴角轻扬,接过徐知星手中的海螺,“没收作案工具。” 徐知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在看什么呢,我和你说话都没听见。” “看海。”路西鸣伸手指向远处的海平线,湛蓝的海浪一圈圈拍在沙滩上,天空蔚蓝,海天一色。 “你又不是没看过海。”徐知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路西鸣轻笑说:“就是不一样。” “对了。”徐知星想起一件事,“我们估计要提前回去了。” “怎么了?” “刚才赵老师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参加今年的小柴赛。”徐知星踢了踢脚下的沙子,抬眼看向路西鸣说:“我还是想参加。” “想参加就参加,好好准备,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那我们就要提前回去,因为要录制参加入围的比赛视频,我要和赵老师一起商量下。” 路西鸣奇怪地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还要参加入围?” “我不入围我怎么参加第一轮比赛?” “我记得有个规则是,上一届入围到第一轮比赛的,下一届想参加可以不用参与入围赛,直接晋级第一轮。” “真的?”徐知星本来还忧心马上就要回国的事情,眼下突然又看到希望。 还没等路西鸣回话,徐知星又说:“你肯定不会记错。” “但是不知道今年的规则有没有变,我们要确认下。”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查下吧,如果是真的我们就不用提前回去了。”徐知星拉着路西鸣胳膊就往酒店走。 两人围在电脑前,路西鸣翻着柴可夫斯基青少年比赛的规则,确认今年有没有改革,徐知星坐在旁边,撑着下巴说:“是不是啊?” “还在找。” “好吧。”徐知星英文不太好,只好让路西鸣先在网页里找,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和路西鸣手机是一个型号,就连两人各自手机上都有对方的指纹,因此徐知星解锁后才发现他拿起来的是路西鸣的手机。 他也没有放回去的自觉,大摇大摆地翻着路西鸣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 “李川还在陪练?” “嗯。” 徐知星点开李川的朋友圈,“李川是出去玩了啊?这个也是你们一起的陪练吗?” 路西鸣转头看了眼手机,否认说:“不是。” “哦。” 徐知星手指往下翻了翻,路西鸣观察着徐知星的表情,试探说:“那是他男朋友。” 徐知星猛然转过头,“谁??” 路西鸣故作镇定回答:“那是李川和他男朋友,他是同性恋。” 徐知星瞳孔微颤,视线又挪到了李川的朋友圈,照片上李川和他男朋友坐在一起对着镜头比耶。 看上去宛如一对相熟的好友。 “你怎么知道?”徐知星语调带着藏不住的震惊。 “训练营都知道。他出柜了,所以家里跟他断绝关系,他没钱打网球了,所以才去当陪练。” “之前他排名比萧智轩还高。” 徐知星此刻抱着吃瓜的心情不断翻着李川的朋友圈,确实那个男生出现的频率很高。 路西鸣坐在电脑前,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徐知星的表情。 “他……他对象呢?”徐知星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认识的同性恋,不由得吃惊。 “他对象在南江大学读书,一个勤工俭学,一个当陪练。” “感情还挺好?” “挺好的,不好李川也不会为了他男朋友和家里出柜。” 徐知星面露愁色,“他男朋友也出柜了?” “嗯,他们都不是本地人,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出柜私奔来南江的。不过他们两个人家里情况本来也都很复杂。” “真牛啊。”徐知星心态已经渐渐从吃瓜转变为佩服,“他们俩真勇敢。” 路西鸣犹豫几秒,试探问:“如果是你,你会吗?” “会什么?” “如果你是同性恋,你会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出柜吗?” 徐知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肯定不会啊,我又不是同性恋。” 路西鸣眸光微沉,“如果呢?” “如果?”徐知星下巴搭在手背上,枕在桌子上说:“如果也不会。” “为什么?” “我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抛弃我爸妈的。” “李川他们家情况特殊,他们有自己的隐情,但是我绝对不会。我和我爸妈又没矛盾,他们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的抛弃他们私奔?我爸妈得多伤心,不是白养我了吗?再说了,万一那男的对我不好怎么办?到时候我爸妈也没有了,对象也没有了。” 第121章 路西鸣又问:“可如果你爸妈不能接受你是同性恋,你怎么办?” 徐知星奇怪地看了眼路西鸣,“你今天怎么那么多如果?” “我不是同性恋啊,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如果。” “我只是好奇别人遇到李川的情况会怎么办?” 路西鸣视线移到电脑上,眼角微红,手指搭在鼠标上,看似专注地翻看着小柴赛的资料。 “如果是你呢?” “我做事情不需要考虑我爸妈的感受。” 徐知星盯着路西鸣的侧脸,沉吟几秒突然问:“你是同性恋吗?” 路西鸣看向徐知星,嘴角带笑地说:“如果我是呢?” 第53章 生病 路西鸣在听到这个问题时, 心跳骤然加快,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回响。 他极力稳住情绪,视线盯着面前的屏幕,喉结微动, 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很正常。 “如果我是呢?” “是就是呗, 我又不歧视同性恋。”徐知星态度始终如一,“你放心好了, 我绝对不会因为你是同性恋, 对你有什么偏见的。” 路西鸣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就在今天, 和徐知星坦白。 可是坦白后呢? 知道他是同性恋后呢? 徐知星的态度真的会始终如一吗? 如果徐知星猜到自己喜欢他了呢? 他手上握着一把钥匙,可是谁也不知道, 打开这扇门背后到底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是不见深渊的悬崖。 路西鸣不敢赌, 只好装笑道:“你也放心吧, 我也没有给你偏见的机会, 我不是。” 还没等徐知星再问其他,路西鸣指着其中一行英文,用翻译插件翻译好了, 指给徐知星看。 “没变, 你不用提前回去录入围视频, 但要提交参加比赛的申请,我等会直接帮你弄好。” “好耶!”徐知星举起手, 振臂欢呼。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 路西鸣又提醒说:“你每天除了练琴,也要练下英语, 不然你去柯蒂斯参加试音,都听不懂评委说什么。” “在练在练。”徐知星嘟囔两句,“我妈都没你想得多。” “要是芳姨来找你,肯定不会这么好的语气。”路西鸣回头笑了下。 “哼。” 徐知星打开手机上的背单词app,念念有词道:“abandon,abandon。” 背了半天还在a开头,徐知星把手机丢到一边,望着路西鸣的背影叹气,“西鸣。” “怎么了?”路西鸣站起走到床边,仰面躺下,睡在徐知星身边。 “背不住,把你脑子借我用下。” 路西鸣侧着身子,单手撑着脑袋问:“那你想怎么借?” “不知道。” 徐知星停顿了下,说:“我们小时候不是看过一个电视剧吗?里面有个记忆面包,把面包覆盖在书上,然后吃下去,就能记住书上的内容了。” 路西鸣当然记得,“最后考试的时候拉肚子全忘了。” “你那时候特别羡慕,也在街上买了一袋吐司面包,一页页地盖在书上,吃掉。幻想自己第二天记忆超群。” “结果当天晚上就吃撑了,上吐下泻,还被芳姨骂了一顿。” 徐知星想起这件傻事,就觉得幼稚,把脸埋在被子笑,又凑到路西鸣身边,“西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不知道。”路西鸣起身看向屏幕,不断重复刷新桌面。 “你没有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 “那你会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啊?” “……” 路西鸣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徐知星,微笑道:“我要是同性恋,我就喜欢你。” 徐知星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但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是啊。” “我要是同性恋,我就跟你在一起,咱俩多省事,都不用找对象了。” 路西鸣心底闪过一丝希翼,转过身继续看向电脑,没有让徐知星看到自己的表情,用着玩笑的语气说:“那我们两会不会被叔叔阿姨赶出家门?” “八成会,我觉得他俩肯定接受不了。” 徐知星庆幸道:“不过幸亏我们两都不是。” 路西鸣阖了阖眼,小声重复:“嗯,我们都不是。’ 回到南江那天是正月十四,尽管已经快开春了,但依然丝毫不见天气转暖的趋势。 在机场时,还没出站时,林芳给徐知星穿上大衣,带好口罩,裹着羊毛围巾,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外面冷,一冷一热,你最容易感冒,犯哮喘了。” 徐明军要上班先回去了,林芳带着两孩子临近开学才回南江。 “我爸没来接我们吗?”徐知星说话隔着口罩和围巾,声音闷闷的。 “他公司有事,我们先打车回去。” 走出航站楼,迎面而来冷峭的寒风,徐知星打了个哆嗦,路西鸣看着app上的司机的位置说:“大雨堵车,还要再等会。” 只是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司机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麻烦您取消下订单,我车半路抛锚了。” “嗯。”路西鸣皱眉取消掉手机的订单,只是再想叫车就没那么容易了。 尽管他把费用调到了最高,但架不住堵车,车有心想来,也堵在了半路上。 第122章 “星星先进去吧,别在外面等,太冷了。” 三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站着,徐知星望着门外不断落下的雨珠说:“幸亏我们回来了,不然后面两班飞机都停运了。” “我真是幸运星。” 徐知星轻松的话让路西鸣和林芳不耐的情绪都得到缓解。 林芳笑笑说:“坐会吧,不急。” 徐知星咳嗽两声,坐在长椅上问:“我爸今天有啥事啊?不是前两天还说要来接我们吗?” “听说是公司的大老板来了,这时候你爸不在不合适。” “好吧。”徐知星单手撑着下巴,只是胸腔时不时有些难受。 路西鸣注意到徐知星总是把手搭在胸口,关心说:“难受吗?” “还好,就是有点闷。” “药在吗?” “在。”徐知星从兜里拿出药,“没什么事。” 林芳总有些不太放心,又把徐知星的帽子给他戴上,“别着凉了。” 三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司机才赶来。 徐知星坐在后排,解开围巾,脸颊泛红,喘气声也变得有些大,甚至要张着嘴才能呼吸,但又因为汽车内难闻的味道,又觉得刺鼻难受。 “难受就喷点药。”路西鸣手上拿着徐知星身上的围巾,眉头紧皱。 “先不用,上次医生说,如果不是太难受就先不要喷药,不然会产生依赖性。”徐知星闭上眼,苍白的手指攥着药不再说话。 “回去吸氧可能会好受点。”林芳扭头担忧地看着徐知星,从二十多度的环境突然回到零度左右,平常人都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了,更别说徐知星这病怏怏的身子了,一下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大雨磅礴,平时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走了近两个小时。 徐知星下车时,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面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呼吸一下比一下困难,手指紧紧抓着胸口。 “马上到家了。” “我去开制氧机。” 只是还没等到他上楼,身后传来林芳急促又慌张的声音。 “星星!” 急救室的红灯在空旷的长廊上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路西鸣站在门口,身体紧绷,视线紧盯着关闭的大门。 “星星怎么样了?”徐明军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尽管是零下的天气,额上却不由冒着冷汗。 林芳低垂着头,掌心撑着额头,哽咽道:“在抢救。” “他当时晕倒了。” 这次徐知星哮喘发作又快又急,冬天又是高危期,手术室外三人个个心急如焚。 等到医生走出来后,他们立刻围上去。 “王医生,星星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现在哮喘病发一次比一次急。”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怎么样…… 路西鸣眉头紧锁,“我之前查资料看到有一种手术叫支气管热成形术可以缓解哮喘症状,星星能做吗?” 王医生摇摇头,“不行。” 林芳本来已经看到了点希望,但又被立刻泼了冷水,“为什么不行?” “现在这种手术国内不允许未成年做,如果患者要进行手术,必须要年满十八岁,他现在还不到十七,无论是从规定来说,还是他现在病情发展而言,都不适合做这种手术。” “可是王医生,他现在哮喘一次比一次严重。”徐明军焦急地问。 “会考虑其他的治疗方案,除了用药和手术外,日常调理也很重要,不应过度劳累,不要剧烈运动,该忌口的都要忌口。” 这次负责徐知星手术的是一直负责他病情的主治医生,都是老熟人了,在听到他长时间练琴后,不由得叹息,“都说了不要过度劳累,他现在这个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长时间练琴。” “正常人这种练习强度都受不了,更别说他了。” 但现在不让徐知星练琴,是不可能的事。 “要学会分清轻重缓急。” “可是星星想参加六月份的小柴赛。” 王医生皱眉说:“他还想六月份去莫斯科参加钢琴比赛,现在马上三月份了。就他现在这样,中间再犯两次哮喘,别说弹琴了……” 后面的话医生没说,但在座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单人病房外,徐明军叹气坐在长椅上,路西鸣陪在一旁。 路西鸣嘴唇紧抿,回头看了眼病房门,“星星会没事的。” 徐明军低头叹气说:“就他这身体,还想去柯蒂斯读书,到时候一个人在国外,我和他妈怎么放心。” 路西鸣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告诉徐明军,“我打算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学校距离柯蒂斯音乐学院不到两公里。” 徐明军猛然抬头,面露欣喜,“真的?” “要是你和星星能在一起读书,我和你阿姨也放心多了。” 路西鸣斟酌地说:“星星应该是可以考上柯蒂斯的,但是我不一定能考上宾大。” “不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考上宾夕法尼亚大学的。” 宾夕法尼亚大学qs排名前20,八大藤校之一。申请条件极为严苛,想要被成功录取,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这是路西鸣为数不多想要拼尽全力做到的事情。 徐明军拍了拍路西鸣的肩膀说:“尽力就好。” “虽然我和你阿姨希望你能和星星在一起读书,但是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第123章 话虽如此,但徐明军此刻看向路西鸣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叔叔。”路西鸣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 路西鸣手掌握拳,忐忑地说:“不管发生事,你和芳姨,星星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对啊,你这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徐明军眉心微皱紧张地问,“有什么事就跟叔叔说,说老实话,我跟你姨把你养这么大,在我们心里你和星星是一样的。” “有什么事尽管说。” 路西鸣嘴唇紧抿,措辞道:“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错事,或者你们不能接受的事情,你和芳姨会原谅我吗?” “什么事啊?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有同学欺负你?”徐明军有些着急。 “没有,我只是这次见到我妈突然想到小时候的一些事,如果我以后不小心做错事了,你们还会接受我吗?” “能有什么错事,自己看大的孩子,不管做了什么事,我和你阿姨还有你星星都会支持你的。” 路西鸣问:“不管什么事?” 徐明军支持道:“不管什么事。” 路西鸣稍显心安,微笑说:“好。谢谢叔叔。” “我会一直照顾好星星的。” 徐知星睁开眼时,徐明军林芳路西鸣三人都守在病床前。 他胸腔微微起伏,还带着呼吸面罩,只是相比于昏迷前好受多了。 “这在医院吗?” “对。”林芳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徐知星的额头问:“还难受吗?” 徐知星摇摇头,身体依然虚弱, 微微喘气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听医生安排,你得先住院观察。” “我今天还没练琴。”徐知星咳嗽两声,惦记着练琴的事情。 “明天再练吧。”徐明军插话说:“也不急在这一时,先好好养身体。” 徐知星固执地摇摇头,“我觉得我没什么事了。” 对徐知星而言,一天不练琴,手感都会不一样。更重要的是,一天不练琴,他心里就空落落的。 “你现在还要吸氧,怎么能说没事?”林芳严肃道,“不要犟,听医生安排。”’ “那你们去问下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林芳被磨得没办法了,只好先去问医生。 路西鸣接替林芳的位置,守在病床边安慰说:“你今天晕倒太危险了,今晚上不可能出院的,况且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等明天吧,明天白天接你回家,要做检查的时候再过来?” “可是我想练琴。” 徐明军急得只转圈,又不可能把徐知星接回家练琴。 路西鸣安静片刻说:“要不你今天先背谱?” “你上次不是说想参加小柴赛吗?要不今天就先背柴可夫斯基的?” 徐知星犹豫地说:“柴可夫斯基的我都会了。” 徐明军趁热打铁道:“会了就更要温故而知新了,要是柴可夫斯基的背完了,那就背李斯特,还有巴赫,贝多芬,那么多音乐名家,咱们一个个来。” 徐知星也知道自己今天出院估计是不现实了,只好接受了背谱的计划。 小柴赛定在六月份的莫斯科,徐知星却在这几个月接连生病,直到五月份时,他还常常在医院跑。 “赵老师的意思是,你就不要参加小柴赛了。安心养好身体。”路西鸣坐在钢琴旁,握着水果刀,一寸寸地削苹果,小心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徐知星。 琴声渐停,徐知星没说话。这几个月,他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没什么肉。手腕细白,手背上的血管尤其明显。 五月份天气渐热,他在家里还要穿一件薄外套。 路西鸣把手中的苹果递过去说:“你这周还要去医院复查,六月份莫斯科虽然不是冬天了,可是昼夜温差大,还会经常下雨。” 看着徐知星失落的神情,路西鸣叹气说:“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身体,最好不要参加比赛。情绪波动大,赛事紧张,对你的病情恢复都不是好事。” 徐知星知道,道理他都知道。 无声的眼泪落在黑白的琴键上,徐知星喃喃道:“可是我还是想参加。” “星星,一次比赛,比不上你的身体健康。” “小柴赛在国际上的含量并不是特别高,你完全可以等身体恢复好了,直接参加柴赛,没有太大的区别。”路西鸣尽力安慰徐知星、 徐知星用手背倔强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只是越擦越多,声音哽咽地说:“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小柴赛的年龄要求是十七岁以下,两年一次,这是徐知星最后一次机会。 他以后可以参加很多次音乐比赛,柴可夫斯基,肖邦,利兹,克里夫等等国际比赛,但是小柴赛他只有一次了。 路西鸣明白徐知星的执着,他在小柴赛输过一次,所以他想赢回来。 短暂的沉默后,琴房内响起一阵轻叹。 “我等会再去找下医生问问,等医生评估下你的身体健康。”路西鸣犟不过徐知星,但也不想任由他胡来,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徐知星瞬间转悲为喜,眼泪也立刻停了下来,“西鸣,你最好了,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参加小柴赛。” 路西鸣正色说:“我没有同意你去参加比赛,我只是帮你问下医生。” 徐知星双手握着路西鸣手臂说:“肯定可以的。” 第124章 “我说没用,要赵老师和你妈同意。” “你肯定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徐知星晃了晃路西鸣肩膀。 “我没有。” “你有!” “你就是有,你最厉害了!” 看着徐知星这幅磨人的样子,路西鸣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 两天后,路西鸣告诉徐知星,赵老师和林芳同意了。 “但是要约法三章。” 徐知星迫不及待地说:“十章都行。” “第一,在比赛期间,如果你有任何不适,都必须马上告诉我们,以身体为第一位,放弃比赛。” “没问题,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们。” 路西鸣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 “第二,从现在开始到去莫斯科,医生说的任何要求,你都必须严格遵守,不许讨价还价。” “行行行,第三呢?” “第三。”路西鸣停顿下说:“无论这次比赛结果如何,你都不能放弃弹琴。” “这点是赵老师补充的。”前两点是路西鸣和林芳共同商量的。 徐知星眨巴眨巴眼,“我不会放弃弹琴的。” “我上次说不想弹琴也不只是因为比赛没发挥好。” “我知道。”路西鸣语调认真,看着徐知星的眼睛说:“一次比赛,说明不了什么。我们就当这次去莫斯科旅游,顺便参加下比赛,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 “哎,你也要去莫斯科吗?可是学校七月份才放暑假。” “那我请假。”路西鸣毫不犹豫地说。 徐知星性格看似柔和乖巧,实则骨子里有着天生的执着坚韧,不然他不会十年如一日地弹琴。 尤其是他在小柴赛输了一次,他不赢回来,他就不甘心。 甚至今年比赛准备演奏的所有曲目都没有更改,和前年一模一样。 他在哪输的,他就要在哪赢回来。 第54章 小柴赛 六月莫斯科的夜晚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徐知星坐在窗前,望着远处红墙金瓦的俄罗斯金色大厅,修长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抱枕。 明天是第一轮比赛,他此刻感到有些紧张, 薄唇紧抿, 面色有些苍白,察觉连心跳都在加速, 他无法避免地想到了在日内瓦的那次失败的比赛。 “星星?”路西鸣半裸着上身, 从洗手间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条的毛巾, 随意擦着头发上的水珠,未干的水珠顺着身体的肌肉线条流向宽阔有力的背脊。 他喊了两声, 徐知星都没反应,于是走到他面前, 捏了捏他的脸,“不早了, 快睡吧。” 这次来莫斯科比赛, 除了路西鸣, 还有徐明军夫妻以及赵培生夫妻。 一路上他们为了缓解徐知星的焦虑,除了赵老师会提及比赛的各种事项,其他人更多的是把这次比赛当做一次旅行, 希望徐知星能放下心结。 听到路西鸣的声音, 徐知星才恍惚应了下, 站起说:“哦,我去洗澡。” 路西鸣有些无奈, 攥着他的手腕说:“你洗过了, 回来的时候你就要说先洗澡,然后洗完了, 我才去洗的。我现在洗完了,我俩该睡了。” 徐知星紧张过度,思绪有些乱。 “我……”徐知星垂下头,低声说:“我有点害怕,西鸣。” “我担心明天弹不好。” “弹不好会怎么样?”路西鸣坐在床边,示意徐知星先坐下,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徐知星掌心捧着水杯,皱眉说:“弹不好会输掉比赛。” 路西鸣耐心地问:“那你输掉比赛后,以后就不弹琴了吗?” “还是有人规定,只要输掉这场比赛,你以后就不能弹琴了?不能成为一名专业的钢琴演奏家了?” 徐知星立即表态说:“不管输赢,我都会继续弹琴的。” “对啊。” “那无论赢或者输,你都会依然弹钢琴,你可以继续实现自己的梦想,努力考上柯蒂斯,成为一名钢琴家。所以这场比赛的结果输赢真的会改变你的人生吗?” 徐知星沉默几秒,喝了一小口热水后,慢吞吞地说:“可是我不想输。” “我知道。” “每个参加比赛的人都不想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路西鸣继续开导说:“可是,星星。输掉这场比赛真的很可怕吗?” “可是我如果输掉了这场比赛,我就没有办法肯定我自己。我会觉得我自己不适合弹钢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我可能不合适当一名钢琴演奏家。”徐知星语速变快,思绪发乱。 路西鸣握住徐知星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星星。” “成功不是必需品,热爱才是。” “无论这场比赛输赢,你都可以弹一辈子钢琴。你第一次弹琴那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徐知星睫毛微颤,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路西鸣。 “你说你喜欢弹琴,要弹一辈子钢琴。” 徐知星的记忆也随着路西鸣的话语飘回了过去,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清清楚楚记得第一次弹琴的那一天。 当他把手指放在琴键上时,轻轻按压,钢琴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那是钢琴独属于自己的语言。 太奇妙了。 不同的琴键会发出不同的声音。琴键组合在一起,构成一首美妙的乐曲。 这就是钢琴的魅力,黑白琴键交替构成无数首欢快,悲伤,忧愁,宁静,舒缓的曲目。 第125章 在第一次见到钢琴时,徐知星就无法抑制地被深深吸引。 尽管十一年过去了,可琴声给徐知星带来的震撼永远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黯淡消沉。 弹琴后的当天夜里他兴奋地睡不着,缠着路西鸣说,他喜欢弹琴,他要弹一辈子的钢琴。 徐知星眼圈有些泛红,十一年太久了,他已经弹琴十一年了,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 他最开始的梦想只是每天弹琴,无关任何奖项荣誉成绩,只是纯粹的弹琴。 在莫斯科的宁静夜晚,十六岁的徐知星仿佛再次回到了五岁那年,找回了他弹琴最开始的初心。 弹琴就好,无关第一。 路西鸣捧着徐知星脸,指腹抹去他的眼泪,等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说:“你不需要任何人肯定你,你只需要自己肯定你自己。” “如果五岁的你坐时光机器来到现在。他肯定会说,哇,我弹琴好厉害啊。他不会要求现在的你比赛要拿第一,他只希望你能开心地弹琴。” “五岁的徐知星一定会肯定十六岁的徐知星。” 徐知星神情微滞,眼尾泛红,嘴唇微微张开,却不知道说什么。 路西鸣微笑却又坚定地说:“不止五岁的徐知星会肯定你。五岁的路西鸣,六岁的路西鸣,七岁的路西鸣,一直到十六岁的路西鸣,六十岁的路西鸣,死掉的路西鸣。人生每一个瞬间的路西鸣都会肯定徐知星。就算徐知星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己。在路西鸣心中,徐知星也是最棒的。” 徐知星抿了抿嘴唇,呼吸变得加快,却又不像是哮喘发作的症状,他看向路西鸣的眼神问:“我真的很棒?” “超级棒,赢不赢比赛都很棒。” 徐知星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尽管没有去看路西鸣,但他也依然能感受到路西鸣炙热的视线,心跳不受控制地猛然跳动。 无论明天比赛结果如何,他在路西鸣心中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在这一刻,徐知星心中两年的郁结彻底烟消云散。 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享受音乐。 等徐知星擦干眼泪后,路西鸣用热毛巾给他洗了把脸,热敷了眼睛睛后才躺下,见旁边的人还睁着眼看自己。 “还不睡?”路西鸣伸手遮住徐知星的眼睛,浓密的卷毛在他掌心轻轻扫了扫。 “在等你。” 路西鸣嘴角轻扬,眼中带着笑说:“我也要睡了,你快睡。” “好。” 在徐知星睡着后,路西鸣像每个夜晚一样,从身后抱住他,闭上眼安心睡觉。 第一轮比赛还是演奏五首曲子,其中需要自选一首柴可夫斯基的曲目,徐知星演奏的是《六月船歌》。 这首曲子节奏静谧舒缓,创作于1876年的六月,描绘了六月俄罗斯宁静的初夏夜晚,在月光的映照下,人们坐在悠悠的小船上,泛舟湖上,流水潺潺,琴声悠扬。 时隔百年,徐知星在莫斯科六月的夜晚,奏响这首曲子,内心的躁动不安也被尽数抚平,跨越时光的长河,他仿佛看到了一百多年前初夏的夜晚,手指轻敲琴键,宛如敲开了时空的大门,琴声穿过百年历史,从徐知星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位听众。 在这一刻,徐知星真正体会到了路西鸣曾经重复过数次的话。 成功不是必需品,热爱才是。 第一轮比赛徐知星顺利晋级,进入第二轮比赛的选手一共有三十名,其中六个中国选手。 徐知星平时都是跟着老师练琴,他鲜少能有和其他同年龄孩子一起交流的机会。 小柴赛专门开辟了给选手练琴的场地,天南地北年龄相仿的六个选手,此刻聚在一起,各自谈论着比赛练琴的各种趣事。 就在这时一位白人男子选手,经过他们时面露嫌弃,嘟囔道:“chinks.” 此话一出,在场六人都变了脸色。 “fuck!”徐知星清清楚楚明白对方的歧视,迅速起身走到白男面前理论。 一时激起千层浪,不管是钢琴组的选手,还是小提琴,大提琴。在场所有国内选手,都因为这一句种族歧视的话,在异国他乡自发地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本该传出悠扬的琴声的琴房,引起了不少的波动,甚至引来了保安维持治安。 只是那个白人选手依然得意扬扬地站在白人群中,丝毫不知悔改,拉高眼角,做出眯眯眼的挑衅动作。 徐知星气得胸口都在喘,路西鸣拉住他,朝主办方的负责人员投诉对面种族歧视。 “我恨不得拿大提琴抡他!”一位大提琴选手紧握着自己手中大提琴愤怒道。 另一位小提琴选手:“冷静,我们是音乐比赛,不是武术比赛。” “哦?刚才拿着琴弓指着对方鼻子想要干仗的人不是你吗?” 小提琴选手推了推自己鼻梁,“音乐就是我的武器。” 那位选手很快被负责人带走,只是徐知星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倘若说之前参加小柴赛只是自己的执念,可是在这一刻他是真正想要拿到小柴赛的冠军。 音乐无国界,但音乐家有。 他要这场音乐比赛的冠军属于中国。 赵培生得知这件事后,特意找徐知星聊了聊,“不要给自己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在国外无法避免会遇到被歧视的情况,是对方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 第126章 徐知星站在楼顶,俯瞰着远处的金色大厅,面色凝重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们的问题。” “所以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后续比赛的心情。” 徐知星点头,“我不会因为他们影响我。” “我一定会拿出我最好的水平去迎接剩下的比赛。 “我要让歧视我们的人看清楚,最后的冠军到底属于哪个国家。” 徐知星在接下来的第二轮比赛中,愈发地找回了自己的状态,顺利进入了总决赛。 “明天就是决赛了,一共有六名选手进入决赛,星星是第三个表演的。”赵培生看着名单安排表,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我早就说了,星星的水平进决赛一点问题都没有。” 赵夫人喝了口红茶,斜了他一眼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星星自己争气。” 徐明军笑道:“星星再努力,还是得要老师的指点。” 赵培生拍了拍徐知星的肩膀说:“咱们明天就一个目标,上去弹完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这就完了。” “对,第几不重要,咱们进决赛就是赢了,今年就你一个中国人进决赛,已经很争气了。”林芳也鼓励地看向徐知星。 对于所有关心爱护徐知星的人而言,第几不重要,开心弹琴最重要。 但徐知星一定会拿出毕生所学去面对最后的决赛,他心中的火焰在不断燃烧。 决赛需要和交响乐团合作一起表演,徐知星下一个就要上台了。 “星星别紧张。”林芳话虽如此,但其实他比徐知星还紧张,挽着徐明军胳膊的手都在抖。 徐明军握着林芳手,鼓励说:“没事的,星星,一首曲子而已。” 赵老师拍了拍徐知星肩膀,“加油。” 路西鸣心跳也隐约有些加速,但还是稳重地说:“我们今天的目标,只是弹琴。” 相比于大家的紧张,徐知星却前所未有的冷静镇定,他清楚知道自己要的什么,他坚定地朝着自己目标前进。 在依次拥抱了父母老师和路西鸣后,徐知星独自一人走向舞台,在这场比赛中,演奏的虽然只有他一人,但徐知星身边永远有最坚实的后盾。 在面向听众和评委鞠躬示意后,徐知星坐在了琴凳上,他如往常一样,只坐琴凳三分之一的位置,身体笔直,腰臀稳定,手臂和肩膀处于放松的状态,能够自由活动。 在深呼吸两下后,手指奏响琴键。 《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以宏伟的序奏拉开帷幕,曲子庄严肃立,音调矫健。 在琴声响起后,全场的目光都被徐知星一人所吸引。璀璨夺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也不能夺去众人一二视线。 他宛如一个技艺高超的织梦师,将全场所有人编制在他音乐的织梦网中,每一位听众都陷入他音乐的梦境中。 恢弘大气的音乐从一个清瘦虚弱的中国少年指尖响起,单薄的身体坐在钢琴前,姿态放松,神情舒展,弹奏的音乐却充满了朝气和永不消亡的生命力。 在弹奏每一首曲子时,徐知星都全身心投入所有的感情,随着乐曲的进行,他的心境也渐渐发生了变化,被病痛折磨的身体缓缓变轻,灵魂宛如飘在空中,不受任何束缚,沉浸在音乐之中。 在这一刻,他找回了第一次练琴的初心,专注于音乐本身,享受当下的每一刻。 曾经的所有的心魔都在气势磅礴的音乐下化为乌有,雄浑的音乐,高潮迭起的尾声。一曲罢了,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万千欢呼只为一人。 最后的领奖环节,徐知星手握着冠军奖杯,用着中文在国际比赛中发表冠军获奖感言,一路走来,鲜花掌声奚落歧视,各种滋味他都尝了个遍。在赢得比赛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激动落泪,可是他却不想哭,因为所有爱他的人都不愿意看到他的眼泪。 徐知星视线落在观众席上的五人中,路西鸣坐在中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旁边是泣不成声的林芳和眼眶泛红的徐明军以及感慨万千的赵培生夫妻。 视线交汇的瞬间,徐知星晃了晃奖杯,朝他们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莫斯科六月的夜晚,属于徐知星的璀璨音乐时代正式拉开帷幕。 第55章 庆祝 庆功宴选在了莫斯科一家米其林餐厅, 窗外就是红场夜幕降临的景色,徐知星坐在靠窗前的位置,嘴角带着笑,对面的徐明军和赵培生都有点醉了。 赵夫人感动地用餐巾纸擦着眼角的泪。林芳眼眶含泪, 不住地和赵夫人说话。 路西鸣坐在徐知星身边, 时不时帮忙递两张纸巾。 与此同时,小柴赛的最终结果也传回了国内。 按理说小柴赛在国际上的含金量并不算高, 但却意外在某大眼软件上进了热搜前十。 徐知星, 柴赛第一。 点进话题, 话题讨论度最高的一条微博上po出了决赛演奏时的几张照片。 其中有一张侧脸照。 金色大厅内的聚光灯照在徐知星身上,在他周围晕染了一圈金光。他身着黑色礼服坐在琴凳上, 皮肤白皙,身形单薄看着有几分孱弱的病态, 垂眸看向手中的琴键的神情却异常专注。在定格的瞬间,手指宛如跳跃的蝴蝶被人捕捉到, 就连周遭的光线都仿佛因为他变得温柔。 下面的评论也是各式彩虹屁。 第127章 【见到真钢琴王子了】 【别人的十六岁和我的十六岁, 笑哭.jpg】 【世界的参差……】 【他虽然得到了冠军, 但他失去了烦恼。】 【手好漂亮,手控爱了。】 虽然偶尔也有些挑刺的评论,但更多则是铺天盖地的夸赞。 徐知星看着各种评论, 脸颊微红, 不太好意思地说, “是小柴赛,不是柴赛。” 虽然只差一个字, 但区别可不一样。小柴赛的全称是柴可夫斯基青少年国际音乐比赛。 柴赛是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 青少年组和专业组的区别。 这种比赛按理说不至于上国内的热搜啊。 路西鸣轻呵一声, 一针见血道:“那是因为钢琴比赛上的热搜吗?十条里八条都在夸你长得好看。” 美貌单出不一定能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但是稀缺的美貌加上顶尖的专业能力, 一跃成为横空出世的寒门天才,没有过硬的背景,但是自带话题度。这种人设营销号真的太喜欢了。 路西鸣清楚现在网上夸徐知星有多厉害,到时候可能会给他招来的谩骂只会成倍增长。 他不想徐知星被人说伤仲永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徐知星也不太适应这种氛围,相比于被人讨论好不好看,他更享受单纯地在舞台上演奏钢琴。 路西鸣把链接转发梁卓,很快热搜位就渐渐往下,直至看不到。 “没事了。”路西鸣握住徐知星的手,拍拍安慰他。 晚上躺在床上,徐知星手机里挤满了各种祝福的消息,他回都回不过来。 路西鸣凑在旁边问:“萧智轩又加上你好友了?” “对啊,他一直加,我嫌烦就同意了。” “你们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啊,你自己看。”徐知星把手机递给徐知星,“就问我在干嘛,比赛怎么样。” “平时发几张自己打网球的照片,问我帅不帅。” 徐知星点评道:“挺自恋的。” 路西鸣翻着手机轻笑说:“毕竟是太子。” “哦对,他还问我你网球训练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 “然后他就不回消息了。” 路西鸣把手机还给徐知星,“可能去加训了。” “虽然经常叫他太子,不过他对打网球还是挺上心的。” 徐知星问:“那你们俩比赛的话,谁赢得几率比较大。” “之前一直是我。”路西鸣顿了顿。 徐知星:“现在是他了?” 路西鸣微笑道:“现在也是我。” “未来还会是我。” 徐知星惋惜道:“可是你现在还不能比赛。” “嗯,我答应他爸了,三年不参加网球公开赛。” “不过我照常训练就行。” 徐知星和路西鸣说话同时打开手机发现“陈姐全球代购群”被陈涵改成了“徐知星全球乐迷后援会”,连带着徐知星的群昵称都被改成了全球知名钢琴演奏家。 徐知星不太好意思,又把自己名字改了回去。 know star:@aaa陈姐,你好夸张! aaa陈姐:早晚的事 后面还跟了两个墨镜小黄脸的表情。 x13i复制回复:早晚的事 徐知星不由得失笑看着旁边的路西鸣,“你干嘛?” 路西鸣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早晚的事。” 这时徐知星手机传来一阵震动,路西鸣翻过身去,背对着他的手机,声音冷淡地提醒说:“薛婉奕发消息了。” 徐知星视线又回到手机上。 一只碗:早晚的事 魏什么:早晚的事 徐知星嘴角露出点笑意,眉眼弯弯,艾特薛婉奕和魏博简问:你俩怎么这么早?国内应该还是早上啊。 一只碗:早起练功 魏什么:被我爸吵醒了,他刚从警局回来 魏什么:啥时候回来啊?去接你。 know star:大后天下午到南江机场。 魏什么:哦了,我和薛姐一起去接大明星回国。 徐知星本来还想说不用了,但是看到薛婉奕也要来,于是又把输入框内的话删掉了。 路西鸣看着他的动作,轻哼一声。 know star:好啊,我明天要和西鸣出去玩,你们想要什么@魏什么@一只碗 一只碗:我想要俄罗斯套娃 徐知星飞快回道;没问题。 陈涵拍了一个家里书柜的照片,黄木书柜上依次排着从到到小的蓝色的俄罗斯套娃。 aaa陈姐:@一只碗,下次回国带给你,放在我家也是落灰 魏什么:我也要俄罗斯套娃,@aaa陈姐@know star aaa陈姐:你看我像套娃吗?微笑脸.jpg 魏什么:@know star 那你给我带一个,正宗俄罗斯造的,别回来我一看下面写着made in china。 沉默许久的路西鸣终于在群里说话了。 x13i:全是义乌造的,你别要了。 魏什么:微笑脸.jpg,就要,给我买@know star know star:我明天去看看 路西鸣放下手机,侧眸看向徐知星。 “怎么了?” 路西鸣转过身不说话。 徐知星觉得他怪奇怪的,探过头凑到他面前,“咋了啊?” “没什么,困了,想睡觉。”说话时路西鸣把手搭在徐知星肩头,把他按在怀里。 第128章 徐知星抬眼看着路西鸣的下巴说:“我还不想睡。” “那你想干什么?” “我打算明年就去考柯蒂斯。” 路西鸣松开禁锢着徐知星的手,身子向上挪,靠在床头说:“明年?” “嗯,你刚洗澡的时候赵老师过来跟我说的。” “他觉得我明年就可以去试试,反正也没什么嘛。”徐知星也坐起,盘腿坐在路西鸣对面。 路西鸣低垂着眼,瞳孔微动,紧抿着唇,一时没说话。 徐知星笑着用手推了推他,“怎么了啊?” “没什么,如果你考上了就去费城读书了?” “对啊。”徐知星眨眨眼,“考上了当然要去读书啊。” “明年一月份去柯蒂斯试音?” “嗯,不过要先申请,万一我申请失败了,连试音机会都没有了。” 路西鸣笃定说:“不会的。” 徐知星凑过来问:“你就这么肯定。” 路西鸣点头,“我就是这么肯定。” 徐知星笑笑,“我也希望啊。” “能考上柯蒂斯当然最好了。” “我不止希望我能考上柯蒂斯,我还希望你能考上宾大,这样我们又能在一起读书了。”徐知星眼中流露出期待和憧憬。 如果徐知星去了柯蒂斯读书,那路西鸣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考上宾夕法尼亚大学。 但这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若说路西鸣从前仗着好记性,对于成绩的要求没那么高,但自从知道徐知星要去柯蒂斯后,真的在很认真的学习。 除此之外,凡是能在他的简历上加分,有助于申请宾大的项目活动统统参加。 “对了,你回国后,是不是还要参加数学竞赛?”徐知星想起这一茬。 “嗯。”路西鸣关掉房间灯,凭着记忆准确无误地走回床边,掀开被子,躺在徐知星旁边。 “我想跟你一起去。”徐知星在路西鸣上床后,凑过来说。 路西鸣默不作声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徐知星说话靠得太近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颈处。 他不想等会还要找理由和徐知星解释,为什么说话还会硬这件事。 “不是南江的比赛,你别去了,我也就去两三天。”路西鸣将手枕在脑后,说道:“你老老实实在家,别乱跑。” “什么叫乱跑,我去陪你比赛啊。” 路西鸣另一只手给徐知星盖好被子,“我要和老师们一起去,到时候顾不上你,你万一哮喘犯了,我会担心。” 徐知星撇撇嘴,不太乐意,但又觉得路西鸣说得有道理,万一自己哮喘犯了,路西鸣肯定没心思比赛了。 “那我在家等你回来啊。”徐知星顿了顿,想起什么,眉梢又扬起,“那我在南江陪你训练。” “行。” 路西鸣闭上眼准备睡觉,突然又睁开说:“回国你先去医院复查。” “知道知道。”徐知星也闭上眼,“你脑子到底怎么长得,怎么什么事情都记住,你要不要也去查下?之前不是说是超忆症嘛,会不会影响身体?” “不会,暂时没有这个研究会证明超忆症影响寿命。” “那是因为样本量太少了,全球都只有几十例。” 徐知星越说越担心,又撑起身子看向路西鸣,“万一影响呢?要不要去检查下?” 路西鸣把人拽回被子里,“你也说了样本量太少了,我不想当样本,不过等我死了可以考虑把我脑子捐出去给他们研究,活着的时候我还不想。” “我好得很,你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的哮喘。” “我不在治嘛。” 路西鸣伸手,掌心盖住徐知星的嘴唇,“祖宗,快一点了,医生让你早点睡。” “等复查的时候我告诉医生,你熬夜不睡觉,你就完了。” 徐知星立刻不再说话。 察觉到身边的人睡着后,路西鸣才把人捞过来,抱在怀里,睁开的眼睛静静看着眼前漆黑的房间。 任何事情都是一把双刃剑,过目不忘的记忆随之而来的就是记忆负载。每一秒的记忆都储存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座庞大晦涩复杂的记忆宫殿。 从小到大的所有痛苦记忆都在他脑海里,忘不掉,怎么都忘不掉。等他三十岁那年,他甚至都能清楚回忆起三岁时的童年阴影。 孤零零地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门外是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没有人在乎他。每一次回忆都让他身临其境地重现自己的痛苦。 遗忘是一件好事,但这种好事永远都落不到路西鸣头上。 他记得五岁那年,徐知星说喜欢自己,也记得十五岁那年,徐知星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五岁时说的话,徐知星早就忘了。只剩下路西鸣一个人记得。 第56章 天才 在拿到小柴赛金牌的四个月后, 徐知星参加了贝多芬国际钢琴比赛,这项比赛被誉为钢琴界诺贝尔,含金量极高,无数钢琴家趋之如骛。徐知星突破重围, 成为当年的金牌得主, 也是贝多芬赛自成立近百年以来,最年轻的冠军选手, 年仅十六岁。 自此徐知星在国际上名声大噪。 次年一月, 他参加了柯蒂斯的试音, 成功进入第二轮面试。 “祝星星十七岁生日快乐!” “祝西鸣十七岁生日快乐!” 第129章 关掉灯的客厅里,徐明军和林芳坐在餐桌前异口同声对着面前两个带着生日帽的男生庆祝道。 “选个愿吧。” 徐知星和路西鸣站在点燃蜡烛的蛋糕前, 闭上眼双手合十许愿。徐知星率先睁开眼,看向旁边的路西鸣, 烛光摇曳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眼睫低垂, 神情十分虔诚。 “你许的什么愿啊?”吹灭蜡烛后徐知星问, “许了这么久。” 路西鸣嘴角轻扬,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咦。” “那你怎么不好奇我许的什么愿?” “不好奇,因为我能猜到。” 徐知星刚想说出来,路西鸣就打断, “说出来就不灵了。” “拆礼物吧。”路西鸣拿出一个黑色礼盒递给徐知星。 “是什么啊?”徐知星迫不及待地拆开。 “嗯?王冠?!” 那是一顶全钻的王冠, 正中间镶嵌了一颗巨大的红宝石, 一看就价值不菲。 路西鸣眼眸温柔,轻笑说:“钢琴王子当然要带王冠了。” 林芳微微皱眉, “这太贵了, 星星放东西又没个记性,万一丢了怎么办。” 路西鸣替徐知星戴上说:“没事, 我记得。” 其实他俩并不是同一天生日,徐知星比路西鸣大三天,林芳和徐明军索性给他两一起办,一年按照徐知星的生日,一年按照路西鸣的生日,两孩子也没意见,夫妻俩也省事。 吃完今天这个蛋糕,后天徐知星就要去费城参加柯蒂斯的最终面试了。” 四人一起举杯希望徐知星能顺利拿到柯蒂斯的录取通知书。 “后天你和赵老师一起去费城,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一声。”路西鸣打开了徐知星的行李箱,清点整理他的行李,“护照和身份证,我给你装在挎包的夹层里了。” 这次去费城,只有赵培生和徐知星,路西鸣要留在国内参加竞赛,徐明军公司有个紧急项目,姥爷住院了,林芳要留下照顾。 所以最后只有赵老师陪着徐知星一起。 路西鸣唯一担心的就是徐知星的身体。 “费城这两天温度都很低,你一定要穿厚点。”路西鸣喋喋不休地和徐知星说着各种注意事项。 徐知星咳嗽两声,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上面是路西鸣记下的 star's to do list,从他离开家门的那一瞬间开始,各个问题路西鸣都考虑到了。 “你已经说了好些次数了。”徐知星仰头道:“你是不是记性不好了?” “我都记得,你呢?” 徐知星晃晃手机,“我就算不记得,我也可以看手机啊。” “手机一定要拿好,千万不要丢了。” “好好好。”徐知星连忙点头,拍了拍身旁的枕头,“睡吧,我累了。” 又是一年冬天,徐知星已经开启了节电模式,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路西鸣躺在床边,目光带着担忧,这次去费城一折腾,回来估计又要去医院,上次去德国参加贝多芬赛,拿到冠军后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 为了弹琴,呕心沥血。 三月中下旬,徐知星以钢琴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收到了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昨天让你不要太高兴,早点睡,你非不听,今天早来一起来就发烧,哮喘还复发了。” “哎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徐知星自知理亏,不敢还嘴。 路西鸣陪徐知星抽完血回到病房,就这一上午的功夫,单人病房里堆满了果篮礼品。 今日不同往日,凭着最年轻的贝多芬赛冠军,国内第一人的头衔,现在再也没有记者会批判徐知星伤仲永,江郎才尽。 拿到贝多芬赛第一的三个月里,徐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平了。 从前认识不认识,熟悉不熟悉的亲朋好友,以及这协会,那人士,个个都要上门拜访,把徐知星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林芳借口徐知星身体不好,除却实在推不掉的见一见,平常就把两孩子送到梁卓那去了。 梁卓或许是岁数渐长,对待路西鸣的态度倒也没有年轻时那么苛刻,三人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 只是提醒了路西鸣几次,不要一意孤行,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有束花,你拿出去,我闻着难受。”徐知星站在病房口,指挥路西鸣把花搬走。 路西鸣走近看了眼上面的落款,陈越。 “最近陈越联系你了?” “没什么联系啊,就祝我拿到贝多芬赛第一,之后就没有了。” “那他怎么会知道你今天在医院?” 徐知星也不清楚,“可能是从陈涵那知道的,我早上来医院的时候跟他们说了的。” 路西鸣拿走那捧盛开的康乃馨送给了护士台,回来时正巧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林芳,她手上提着饭盒,后面的是穿着校服的魏博简和薛婉奕。 “你们怎么来了?”徐知星眉梢扬起,嘴角带着笑。 魏博简顺手书包丢在单人病房的沙发上,“放假了,来看看你呗。” 薛婉奕则斯斯文文地站在旁边,秀气的眉眼间带着些担忧,“你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就这两天吧。”徐知星接过保温盒,看见碗里的菜,顿时没了胃口,“妈,我真的不想吃西蓝花了。” “西蓝花对你身体好,富含维生素c。”眼看林芳越说越多。 第130章 徐知星连忙投降,“好好好,我吃我吃。” “行,你们小朋友们先玩,我出去问下医生你出院的事。” 等林芳走后,徐知星就央求地看着路西鸣,“我真不想吃了,我感觉我现在脸都是绿的,快要成西蓝花的颜色了。” 路西鸣也知道最近林芳做西蓝花比较多,医生说的那几个菜,林芳完全是一比一遵守,徐知星确实吃腻了。 趁着林芳还没回来,路西鸣用筷子把西蓝花挑出来,塞到嘴里。 魏博简轻哼一声:“你现在小脸煞白,还挑食。” “我真的吃了好多西蓝花了,自从医生说对身体好,我妈天天做。” 薛婉奕劝说道:“阿姨也是为你好,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现在看你们都像西蓝花了,放过我吧。”徐知星手肘撑在小桌板上,无精打采地说:“要不是还有路西鸣帮我吃,我真是要崩溃了。” 薛婉奕笑道:“有我们这么高的西蓝花吗?” 路西鸣咽下嘴里的西蓝花说:“也没有这么黑的西蓝花。” 全场最黑的魏博简突然被内涵到,“你以为你白?天天打网球,你也没比我白哪去?” “我说你了么?”路西鸣抬眼看向魏博简,“莫非你也知道自己长得黑?” “靠!” 徐知星不知道路西鸣和魏博简到底有什么仇,突然就看不惯对方了。 薛婉奕在中间打圆场说:“你们俩别吵了,我们是来看知星的,又不是来看你俩吵架的。” 路西鸣吃完剩下的西蓝花没再说话。 魏博简坐在单人沙发上,看向徐知星说:“你是不是九月份就要去柯蒂斯读书了?” “嗯……”徐知星小口喝着汤,细白的手腕轻轻晃动汤匙,“但是我爸妈不放心。” “那你gay一年呗。” “什么?”徐知星茫然地看向魏博简。 路西鸣眼皮轻掀,“那叫gap一年。” “你懂不懂啊,gap year 简称gay,网上最新的梗。”魏博简立刻占据上风,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路西鸣。 路西鸣无语,“你少上点网,多读点书。” 徐知星哭笑不得,“好吧,那我可能真的要gay一年了。” 薛婉奕反应很快,迅速玩梗道:“那我估计要les一年了。” “嗯?” “高三,累死嘛。” 徐知星脸上笑容更盛,放下汤匙,后仰躺在枕头上,“但我不知道学校能不能同意,我得申请看看,学校要是不同意,我也gay不了。” 病房四人都因为gay和les的梗,嘴角带着轻松的笑。 魏博简嫌病房热,脱掉蓝白的校服外套,搭在腿上说:“学校肯定会同意的,你这么天才,规则是会为天才让路的。” 徐知星敛起嘴角的笑意,浓密的睫毛低垂,纠正说:“我还不算天才。” 如果他真的是天才,那他获得所有的荣誉和成绩应该易如反掌,可是他走到如今,已经呕心沥血,精疲力竭了。 “你不是天才,谁是呢?”薛婉奕坐在病床边问。 徐知星眼中带着笑,下巴搭在掌心,托着脸颊说:“一个完美的天才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路西鸣:“什么条件?” “年少成名,英年早逝。” 徐知星轻笑着说:“我现在勉强算年少成名。” 十六岁拿到钢琴界最高奖项,名字响彻国内外,说一句年少成名也不算为过。 “我如果真的是天才,那我还需要英……” “徐知星!”路西鸣沉下脸,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他不想听到那四个字和徐知星有任何关系。 如果天才真的需要满足这两个条件,那路西鸣宁愿徐知星永远不是天才。 第57章 病房 病房内因为路西鸣这一喝声陷入沉默。 薛婉奕轻轻眨眼, 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路西鸣。 魏博简也皱眉看向徐知星,难得和路西鸣站在统一战线上,“不要说这种话。” 路西鸣脸色渐渐放缓,压低声音说:“不是故意吼你的, 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对啊。”薛婉奕附和道, “赶紧呸呸呸,马上你就出院了, 说这种话。” 眼看三人都一个态度, 徐知星连忙呸了三下, “开个玩笑嘛,你们都这么严肃。”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路西鸣少见的对徐知星露出严肃的表情。 魏博简也接话说:“你懂不懂什么叫避谶, 说话要有忌讳,不要总是说要死要死, 你要说要活要活,要长命百岁。” “好好好, 那我重说, 一个完美的天才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年少成名,长命百岁。我现在算年少成名了,后半辈子努力长命百岁。这样三位满意了吗?” 相比于徐知星无所谓的态度, 房间内其他三人更加担心他的病情。 他们三人都是亲眼见过徐知星哮喘病发时痛苦样子, 他们不愿意看到徐知星在某次病发时, 永远离开他们。 “勉强满意。”薛婉奕敲了敲桌板,提醒徐知星接着吃饭。 徐知星吃不了了, “吃饱了。” 魏博简站起看向食盒, “就吃这么点就吃饱了?西蓝花还是路西鸣吃的,你再吃点。” 路西鸣也是这个意思, 夹起一块鸡肉递到徐知星嘴边,“再吃两口。” 徐知星勉强张开嘴,“真吃不下了。” 第131章 “二胖吃得都比你多。” 二胖是四中学校的一只流浪橘猫,人如其名,又二又胖。每天最积极做的事情就是躺在食堂门口的台阶等着投喂。 长得油光水滑,又胖又可爱。 徐知星小口嚼着鸡肉,含糊不清地说:“好久没看到二胖了。” “那是因为你好久都没去学校了,自从去年放寒假,你不是准备柯蒂斯的面试,就是在医院。哪有时间去。”魏博简挤到病床前,指挥着路西鸣给徐知星夹菜,“你给他夹这个啊,这块没骨头。” 路西鸣斜了他一眼,“他喜欢吃带脆骨的。” 薛婉奕被夹在中间,意味深长打量着三人,走到床尾说:“不过你也不用去了,反正你都拿到大学通知书了。” “万一我gay一年了,你们三都在学校,只有我在家练琴。” “那你去学校练琴呗。”魏博简指着一块“土豆”说:“知星爱吃土豆。” 路西鸣夹起“土豆”丢到垃圾桶,“那是姜。” 徐知星觉得两人再说两句又要吵起来,从路西鸣手里拿过筷子,“我自己吃。” 路西鸣白了魏博简一眼,魏博简坐回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 房间内一时只有徐知星和薛婉奕两人说话。 这时林芳满脸笑容地推门进来,“星星,你猜谁来了?” 徐知星循着声音望去,好奇地问:“谁啊?” “当然是漂亮有钱的陈涵大小姐了。”陈涵就穿了件黑色皮夹克牛仔裤,也不嫌冷,头发染成了银白色的狼尾鲻鱼头,臭屁地从病房外走进来,朝徐知星眨眨眼。 “陈涵!” 病房响起异口同声的惊讶声,“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们就回来了啊!”陈涵坐在沙发上,行李箱放在一旁,“我一下飞机我就来找你们了,家都没回。” “你一个人回来的啊?”薛婉奕眼中带着亮光,看向陈涵。 “不是,我爸我妈,还有陈越,我。我们四个都回来了。” 魏博简奇怪说:“不过年不过节的,咋都回来了?” 陈涵叹气,“还能因为什么,陈越呗。” “服了,懒得说。” 路西鸣立刻明白,“陈越要回来开演奏会?” “谁说不是,我爸为了他弹钢琴的事,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和关系。” 林芳拿出桌上的车厘子递给陈涵说:“涵涵吃水果。” “毕竟陈越也是你爸的亲儿子嘛,当父母的肯定会为子女的事操心。” 陈涵皱眉咬着车厘子说:“我就没见过我爸对我的事操心,我这次都不想回美国了。” “当初为了陈越,全家搬到美国,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妈也是,总说陈越没妈,要对他好点,我才是她亲闺女好吗!” “那你不回去你上学怎么办?”徐知星皱眉问。 “管他的,考不上大学就让我爸妈交建校费,反正也不在乎我去哪个学校。” 陈涵越说越伤心,把头扭到一边去,薛婉奕坐到她身旁,轻声安慰说:“别想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说点开心的。” 林芳也生气说:“你爸确实不像话,一碗水要端平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算了,不说他们了,反正他们每个月给我打钱,生活费管够就行了,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爱爱去吧,我才不在乎。”陈涵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向徐知星说:“我爸还想问你有没有空,能不能参加陈越的演奏会。” 陈越在国内外都没什么名气,这些年也就是靠着家里一直砸钱,这次回国,陈斌的打算是想让陈越能借着徐知星的名声,顺势打开陈越在国内的知名度。 还没等徐知星说话,陈涵就扬起下巴道:“我说你没空,身体不好,那么多采访和表演你都没去,干嘛要去陈越的演奏会上给他垫脚,他们想得美!” 路西鸣欣慰地看向陈涵,“不愧是陈姐。” “那是,他们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要是知星去了,我都能想到他们怎么宣传了。” 徐知星不解地问:“怎么宣传啊?” 魏博简立刻道:“那肯定是捆绑营销啊,说你不行,想着法地夸陈越呢。” “啊?不至于吧。”徐知星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理解。 “陈越的性格你不了解,知星,你真的离他远点,他这人太阴暗了。”陈涵打了个寒颤,瞬时倒在薛婉奕怀里,搂着她的腰吃水果。 路西鸣也不喜欢陈越,收起小桌板叮嘱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好好养身体,什么乱七八糟的邀请和采访都不要参加。” “对!有些记者可坏了,没有职业道德,故意在采访中给你挖坑。”薛婉奕爸妈是记者,这些年耳濡目染也知道这个群里有多少人浑水摸鱼,心思不放在正道上,只知道博流量抢话题。 “我没参加。”徐知星乖巧地靠在床上。 自从徐知星拿了贝多芬赛冠军后,无数邀约蜂拥而至,除了一些央视和本地政府的采访外,他对外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对了对了。”魏博简拿出手机,“我想起件事。” “刚才出校门的时候,刚好撞见你们班主任了,他知道我要来看你问你身体咋样,休息的好不好,有没有空参加校庆汇演?” 徐知星和路西鸣高一分班后都转去了国际班,两人在国际a班读书。魏博简上高中也终于知道好好学习了,考上了重点班,和薛婉奕一班。 第132章 “应该可以,校庆六月份,现在还没到四月份。” “还有两个月,况且是夏天,那时候我不怎么犯哮喘。” 徐知星答应下来,“只是弹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问下你们班主任吧。” 魏博简说:“今年校庆是七十周年,除了高三文化班,每个班都至少要出一个节目,然后评出最优的节目,班主任还有奖金,据说都是校友出的钱,可高了。” 薛婉奕笑道:“那知星班主任不是肯定要拿奖了,徐知星去弹琴哎。” “也不一定啦,校庆节目大家都喜欢热闹点的,街舞唱歌之类的,我一个人弹琴,大家可能不感兴趣。” 陈涵意味深长道:“知星,这你就不懂了吧,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拿不拿奖又是一回事。你代表你们班参加校庆汇演,贝多芬赛冠军,世界第一什么含金量?你们班主任肯定会有奖的。” 路西鸣也点头承认了这个观点,“毕竟你拿第一的横幅还挂在艺术楼上没取下来呢。” 徐知星撇撇嘴,“没意思。” 他只想弹琴,过多的利益牵扯他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关心。 陈涵看向薛婉奕道:“你们班呢?几个节目啊?” 薛婉奕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有一个民族舞独舞,班上应该还会再出一个话剧节目。” 她从小学跳舞,身高腿长比例好,班主任第一个把她名字报上去了。 “话剧,演什么?”徐知星感兴趣地问。 “《罗密欧和朱丽叶》”魏博简骄傲道:“我演罗密欧。” 路西鸣故作惊讶,“我记得罗密欧不是黑人啊?” 魏博简:“滚!” 徐知星撑着下巴笑,“那朱丽叶是谁啊?” “本来班上建议薛婉奕的,但是她太忙了,就只参加独舞了,现在还在物色中,但我肯定是男一号。” 路西鸣摇摇头,“光凭这个男一号就替你们班主任默哀,奖金与他无缘了。” 魏博简气急败坏道:“滚远点!” 陈涵嘴角扬起问:“那西鸣呢,你有没有节目。” “没有,我在台下投票,告诉大家罗密欧原本是白人。” “滚滚滚!!!”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多才多艺。” “知星看见没,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徐知星也不知道路西鸣和魏博简有什么仇,两人看对方都不顺眼,明明之前刚上初中的时候也还好,这几年关系越来越不好。 徐知星撑着下巴,听着魏博简毫不避讳地针对路西鸣,突然眉梢扬起,提议说:“要不西鸣和我校庆表演四手联弹?” 第58章 骑车 “四手联弹?”路西鸣神情恍惚, 不由得又重复了一遍。 “对啊,我们俩四手联弹。”徐知星认真地说:“我们俩小时候也四手联弹过啊。” 陈涵也想起这件事了,“是有这回事。” “很小的时候了。”路西鸣垂下眼回忆说:“而且我当时没弹好。” 七岁那年路西鸣还在陪徐知星练琴,有一次儿童汇演老师们心血来潮, 提议让两个小孩四手联弹, 弹小星星。 那是路西鸣第一次和徐知星登台演出,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表演得很糟糕。 对于徐知星而言, 舞台就是他的兴奋剂, 他几乎从不怯场, 无论在多少人面前表演,他都稳如泰山。 但路西鸣不同, 他小时候太怕生了,尤其是被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 十分无措。 尽管小星星那首曲子他私下里弹得滚瓜烂熟了,可真正登台表演四手联弹时, 他还是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是四手联弹, 到最后却几乎变成了徐知星的独奏。 也是从那次以后路西鸣也清楚, 他确实不适合继续弹钢琴,他没办法做到像徐知星那样泰然自若地在很多人面前表演,接受众人的审视。 就连参加公开的网球比赛也是等到了初中之后, 才渐渐克服这种情绪。 如今对于徐知星的提议, 路西鸣在憧憬的同时也生出几分犹豫。 魏博简皱眉, “你还会弹琴?” 薛婉奕也惊讶:“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随便弹弹的。” 徐知星躺在病床上说:“西鸣会的可多了,他学什么都快, 他不止会弹琴, 还自学过油画,滑冰。” “哦, 真多才多艺啊。”魏博简坐在沙发上阴阳怪气。 “怎么样怎么样?”徐知星催促问。 路西鸣没吭声,校庆的表演是徐知星拿到贝多芬赛后的第一场公开演出,他不想给徐知星丢脸。 可徐知星这个提议对他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薛婉奕也鼓励说:“试试呗。” “我要是弹不好,又像七岁那年一样,会给星星丢人的。” “校庆表演啦,娱乐为主。”陈涵也赞成。 “对啊。”徐知星觉得自己这个提议非常好。 在场的人都赞成这个提议,除了魏博简,“那你们弹什么?” “弹棉花吗?” 这个倒是让徐知星有点发愁,“还有两个月,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反正西鸣学得快。” 魏博简拍了拍大腿,后悔自己刚才怼路西鸣太厉害了,还给他整上四手联弹了。 路西鸣:“我们去问问赵老师?顺便跟他说下你打算申请休学一年的事情。” 第133章 “行。” 等人走后,徐知星就拨通了赵老师的电话。 因为开的免提,所以路西鸣很明显能听出赵培生在对面的犹豫。 其实路西鸣也能够猜到赵培生犹豫的原因。 这是徐知星自贝多芬赛后的第一次公开演出,意义是不一样的。 如果只是徐知星一个人演出,赵培生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多了路西鸣。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别说路西鸣了,当今同年龄段的演奏者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水平能超过徐知星。所以校庆演出徐知星独奏的最终呈现效果是要大于四手联弹的。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路西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赵培生一时陷入纠结。 路西鸣当然明白赵培生的纠结,他笑了下说:“赵老师,星星跟你开玩笑的,我校庆那天没时间,我有个比赛冲突了。” 徐知星皱眉问:“什么比赛啊?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也是刚想起来啊,一个竞赛,我得提前准备。”路西鸣移开眼,手指握着中性笔,视线停在一道题目许久无从下笔。 赵培生咳嗽两下,“西鸣要是没时间就算了,他又不像你已经拿到大学通知书了,他事情多着呢。” 徐知星不乐意了,“什么嘛,他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弹琴,他记性那么好,怎么可能刚想起来竞赛的事。” “他就是刚想出来一个理由拒绝我。” 徐知星这人有时候直球得过分了,大家都看破不说破,他非要戳穿路西鸣。 赵培生一时无言,沉默半响说:“星星,以后当着媒体记者说话不要这么直接,要委婉点,不然很容易得罪人。” “我得罪你了?”徐知星冲路西鸣问。 “没有,我认真考虑了下,确实不合适,我很久没弹琴了,贝多芬赛后的第一次正式演出对你来说很重要,加上我的演出效果没有你一个人好。” 徐知星听了路西鸣的回答,眨了眨眼睛问:“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弹琴啊?” 路西鸣比任何人都想要和徐知星一起参加这次演出。 在徐知星的注视下,路西鸣点点头。 “想。” “那不就行了。”徐知星对着听筒道:“赵老师你听到没?西鸣说想和我一起弹琴。” “听到了听到了,你们想就想吧,晚点来找我,我给你们排排。”两个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赵培生也不想让他们难受,接受了这个提议。 挂掉电话后,徐知星不理解地看向路西鸣,“你明明想和我一起弹琴,为什么还要找各种借口呢?” “因为我担心弹不好,给你丢脸。” “我在乎丢脸吗?”徐知星严肃问。 “可是我在乎,星星。” 路西鸣有自己的担忧。 “我不在乎,你就不需要在乎。”徐知星继续道:“况且我们一起弹琴,真的会弹不好吗?担心没用啊,你之前告诉我的,想做就做,想弹就弹,不要想那么多。” 路西鸣静默听完徐知星的话,低头浅笑,“星星,你确实长大了。” “我都快十八了啊。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啊。” “可是你这次为什么想要和我一起弹琴?” “因为这是我高中的最后一次表演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从小柴赛的第一次失利到拿到贝多芬赛冠军,成为世界第一,徐知星的人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他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不然他一定要后悔。 路西鸣抬眼凝视徐知星,又问:“那是不是我想做的都可以做吗?” “对啊。”徐知星纠正说:“违法乱纪的事就别干了啊。” “那不会。”路西鸣笑笑,心中已有了答案,继续写着手上的习题册。 经过赵培生和父母同意,徐知星向柯蒂斯申请了一年休学,前两年高强度的练习,让徐知星已经力不从心了,医生建议他好好休息调整身体状态,等明年满十八岁后根据身体情况判断是否需要做支气管热成形术手术。 “所以你可以玩一年了?” 食堂内魏博简语气中是藏不住的羡慕。 “也不是玩啊,我还是每天要弹琴,然后吃药住院养身体,准备十八岁后看是不是做手术。” 薛婉奕也羡慕地看向徐知星,“那你今年六月份就高中毕业了?” 徐知星撑着下巴答:“是的,因为柯蒂斯已经给我发通知书了,我今年就毕业了。” “我真的羡慕了,你高中就读两年。”魏博简哀嚎一声。 徐知星得意地笑笑,“以后见面请叫我学长。” 魏博简:“那你是不是没机会和我们一起拍毕业照了?” “这也没什么啊,等你们毕业的时候,我再来学校和你们一起拍啊,现在高三的我也不熟,可以拍,也可以不拍。”徐知星感叹道:“我要好好珍惜我剩下的三个月高中生活了。” 路西鸣侧眸看向徐知星,“你后面还要来学校吗?” “来啊,老师想让我过来和艺考的同学一起练琴。” “而且我还想来上学啊。” 当不需要面对考试和升学压力时,徐知星还是很喜欢上学的。 相比于徐知星的轻松,路西鸣都快学吐了。为了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国际班没有晚自习,放学后路西鸣留在学校参加网球训练,徐知星去艺术班陪练钢琴。 第134章 两人在晚自习铃声响起后,相聚在门口再一起回家。 校门口成群结队的学生,不少都是骑车回去的。徐知星还没学会骑自行车,只能由路西鸣载着带回去。 “知星!”魏博简在后面骑车大声喊道。 徐知星回头,发现薛婉奕坐在魏博简自行车后,好奇问:“你们俩怎么今天在一起?” “薛婉奕刚才摔了,学校医务室还关门了,我带她去前面的诊所。” “咋回事?严重吗?”徐知星抓着路西鸣校服,担忧地问。 薛婉奕摇摇头,轻声回答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走不了,幸亏遇到了魏博简。” “我先带她去找医生了啊。”魏博简自行车蹬得飞快,不一会就没影了。 徐知星不高兴地揪着路西鸣校服,好好的校服被他揉得皱巴巴的。 “怎么了?”路西鸣问。 “我要是会骑车就好了。” 路西鸣轻笑一声,“骑车带薛婉奕?” 徐知星被说中了心事,语调扭捏道:“不行吗?” “薛婉奕会骑车,她只是今天摔了才坐魏博简自行车的。你就算学会了,也没机会带她。”路西鸣没给徐知星希望,直接掐灭他的幻想。 徐知星撇撇嘴,“也不知道她摔得严重不严重?” “反正等会你也要经过前面那个诊所,我们去看看她吧。” 路西鸣回头看了眼徐知星,眸中情绪复杂,不禁问:“你还没死心呢?” “什么死心不死心的,我关心朋友不行吗?”徐知星语调提高。 路西鸣没说话,转头看向前方,还是听了徐知星的话,把他带到了诊所。 “医生她怎么样了?”徐知星围在大夫旁边问。 “没什么大问题,扭伤了,平时不要乱动。” 薛婉奕眉头紧皱,“可是我还要上学呢。” “找家长接送吧。” 徐知星一下看到了希望,回家路上就缠着路西鸣要教他骑自行车。 “你教教我嘛,西鸣。” 路西鸣上楼时,徐知星缠着他说个不停。 “明天刚好周六,你教教我好不好啊?” “医生不是还说让我经常锻炼身体吗?骑自行车也是一种锻炼啊。” 路西鸣放下书包,无奈地点点头,“但是你最好不要带人。” “为什么?”徐知星学骑自行车不就是为了这个。 “因为你刚学会,不熟练带人很容易摔。薛婉奕本身脚崴了,你们再摔伤了得不偿失。” 徐知星闷闷道:“好吧,但是你教教我啊。” “明天教,你今天早点睡。” “我去对面写作业了。” 自从对面装修好了以后,路西鸣有时候写作业太晚了就会去对面。这边没有书房,写作业只能在卧室,路西鸣担心有光影响徐知星睡觉。 “那你晚上还过来睡吗?” “应该不过来了,这周作业比较多,写完会很晚,免得把你吵醒了。”路西鸣作业多,实打实的苦逼高中生。 听到这话,徐知星语调欢快地应了声“好。” 路西鸣挑眉没有拆穿他。 只是等到十二点半写完作业后,他悄无声息地推开卧室门,果然漆黑的房间内有一块明显的光亮,某个人还毫无察觉。 “手机没收。” 徐知星一下惊起,眼看着手机被路西鸣抽走,“你不是说不过来了吗?” “我说的是应该不过来,但是现在属于不应该的情况。”路西鸣没有躺下,手机放进口袋,不给徐知星拿走的机会。 “你耍赖皮。” “你还不听话呢,说好早点睡养好身体,结果偷偷玩手机到半夜。” 徐知星自知理亏,小声嘀咕:“我看下怎么学骑车。” 路西鸣一时无言,手指搭在额头上,“别想了,明天教你,手机我拿走了。你早点睡。” 眼看路西鸣就要走,徐知星奇怪问:“你不在这睡吗?” 第59章 情书 路西鸣脚步停下, 回头看了眼徐知星,“你是不是想让我留在这里睡觉,然后半夜偷偷玩手机?” “什么嘛!我是这种人吗?” 路西鸣挑眉。 “我只是好奇啊。” “好奇什么?” 徐知星皱眉,“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去对面睡觉不过来。” “要写作业, 我如果在这里睡, 写作业到很晚,会影响你睡觉。”路西鸣给出一个看似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也不会睡那么早啊。” 借着夜色, 路西鸣毫不掩饰地看向徐知星, “理论上你要睡得很早, 但是你不乖,一直玩手机。” “因为你不在啊, 没人和我玩,我只能玩手机。”徐知星说得理直气壮, 路西鸣心跳不由得微颤,沉吟几秒恢复镇定道:“我和你玩, 你也要玩手机, 你最近上瘾了。” 徐知星不高兴地躺回床上, 伸出手说:“那你出去,手机还我。” “不行,我不在你肯定要玩到半夜。” “你就知道管我。” 徐知星卷着被子不理人了, 察觉到身后掀开被子的动静, 没好气地推了一把。 “谁让你上来的?” “你刚才问我要不要在这睡?” “我现在回答说要在这睡。”路西鸣把徐知星抱在怀里的枕头抽出来放在自己脑袋下。 第135章 “我不同意了。”徐知星眉梢一挑, “你说在这睡就在这睡?” “那我申请在这睡可以吗?” “不可以。” 路西鸣充耳不闻,抿唇微笑:“小声点, 等会把叔叔阿姨吵醒了就不好了。” “你别拿爸妈来压我, 你不是要写作业吗?你去写呗。” “明天再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路西鸣攥住徐知星的手腕, 不让他乱动。 “很晚了,快睡,不然你明天哪有精神骑车。” 徐知星嘀咕道:“那我们就在家里玩啊,我又不是一天就能学会。” 路西鸣悠悠道:“你再学不会骑车,人家薛婉奕脚崴就好了。” 徐知星在他胸口打了一下,“你话真多。” “我话多你嫌我烦,我话少你嫌我不陪你。”路西鸣打趣地问:“要不规定下我每天说话的额度?” 徐知星纠正说:“我没说你烦啊,我只是说你话多,你可不要给我扣帽子,被爸妈听到了,又说我欺负你。” “还没欺负我呢?都给我打疼了。” 徐知星啊了一声,“真的吗?” “可我没用力。” 说话时,又把手搭在路西鸣胸口摸了摸,突然来了兴趣,用手指戳了戳感叹说:“胸肌是软的诶。” “好玩吗?”路西鸣眼眸微沉,攥住徐知星的手腕。 “玩两下都不愿意,小气鬼。”徐知星抽回手,卷着被子不理人了,脾气比谁都大。 路西鸣无奈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就知道不该在这睡。 真够折磨人。 徐知星见人半天都不来哄自己,不禁回头,正看见路西鸣掀开被子起身朝外走去。 “你干嘛去?” “洗手间。” 徐知星奇怪地看过去,路西鸣有些许心虚,连灯都没敢开。 “你不会去……”徐知星狐疑地问。 “去什么?”路西鸣故作镇定。 “你不好去找我爸妈告状,说我欺负你吧???”徐知星心下一动,脑洞大开。 路西鸣长舒一口气,无奈地说:“我没这么幼稚,他们俩都睡了。我真去洗手间。” “那你去吧。” 徐知星卷着被子本来还在等人,但是路西鸣半天不回来,他又刚才和人说了好些话,精力条消耗许多,一安静下来,困意顿时席卷而来。 等人回来时,他已经半梦半醒地睡着了,只是在路西鸣掀开被子躺下时,嘟囔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空调开太低了。”路西鸣装作若无其事地调了下房间的温度,“快睡吧。” 徐知星没再说话,陷入熟睡。 家属楼附近有个空旷的废弃厂房,路西鸣找了处干净的空地,调好座椅高度后,决定在这教徐知星骑车。 徐知星握着把手,期待地看向路西鸣,“然后呢?” “然后你踩踏板,自行车就走了。” “可是我怕摔啊!” 其实小时候徐明军就教过路西鸣和徐知星骑自行车,当时还特意买的儿童专用自行车,后排除了一个车轮后,还有左右两个小车轮固定,以免摔倒。 路西鸣一下午就会了,徐知星死活不敢,一上车就哭,说自己要摔倒了。 徐明军坚持三天后就放弃了,教不会,根本教不会。 如今徐知星还是怕摔,紧紧握着车把,骑车带人的想法顿时抛在脑后。 “我真的会摔。” 路西鸣安慰说:“你四肢很协调,不会摔的。” 不协调也不可能弹琴拿贝多芬赛世界第一,只是徐知星胆子太小了,非常害怕摔。 “而且我保证会在你摔倒的前一秒扶住你的。” 徐知星还是怕,“可万一你没扶住我呢。” “我要是摔伤了怎么办?我手摔伤了我就弹不了琴了。”徐知星顿时打起退堂鼓。 路西鸣又问:“那你不打算骑车带薛婉奕了?” 徐知星有了片刻的沉默,抬眼问:“我要是摔了你真的会扶住我吗?” 路西鸣轻呵一声,捻酸蘸醋地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 “这叫什么?” “爱能克服万难?” 徐知星被调侃了好几句,一下来气了,“什么嘛,你就在这说我,我不学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你了。” “不学了!”徐知星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我怕摔。” “那就不学。”路西鸣本来也没打算好好教。 徐知星转头窥看着路西鸣的神情,不高兴地问:“你刚才干嘛那样说我?” “开玩笑。” “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路西鸣扭头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徐知星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不喜欢路西鸣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知道了,下次不说了。”路西鸣站起,“不学了就回去练琴吧。” “嗯。” 出来还不到半小时,徐知星就放弃了他壮志凌云的骑车计划。 就算他会骑车了,薛婉奕也不一定让他带,再说了,万一把人摔了,多不好。 徐知星坐在自行车后排安慰自己。 他也不需要会骑车,反正路西鸣会带他。 在前面一个路口转弯时,徐知星指挥说:“不要从这走,我们去魏博简家喊他一起去看看薛婉奕吧。” 第136章 路西鸣嗯了一声,在前面拐了个弯。 魏博简在楼上看到他俩,鞋子踩着楼梯咚咚响地跑下楼,“星星你咋来了?” “我们去看薛婉奕吧?” “行,我去骑车,我带你?”魏博简问。 “不了,我坐西鸣车。” “他没我骑的快。” “你骑得快会摔。”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摔过?” 路西鸣不等魏博简骑上车就直接带徐知星走了,魏博简追上来说:“你们知道吗?薛婉奕脚伤,她节目要被取消了。” 徐知星不解:“啊?距离校庆不还有两个月吗?怎么这就取消了?” “没办法,谁知道她这脚伤要什么时候才好呢。班主任让她好好养伤,不要想校庆的事了。” “那薛婉奕肯定很伤心。” 何止是伤心,薛婉奕在家哭得泣不成声。 陈涵陪在旁边安慰说:“以后还有很多次演出机会呢,你脚崴了不好好养,以后都不能跳舞了。” 魏博简也补充说:“对啊,你养好脚,以后什么演出不能参加,不要执着这一次。” 薛婉奕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可是大道理大家都懂,伤心却无法避免。 “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次演出了。”薛婉奕哽咽地说:“高三我就要去集训,没有时间参加校内演出了。” 徐知星非常能理解薛婉奕的难过,就像他当初想要参加小柴赛一样。 回到家后,徐知星依然还无法忘记薛婉奕的伤心,这种伤心实在太感同身受了。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会是永远的遗憾。 路西鸣写完作业推门进来,看到徐知星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 路西鸣一看徐知星鬼鬼祟祟的模样就知道他在干嘛了,默默走在他身后,趁他没注意,抽走他的信纸。 “你干嘛啊!”徐知星伸手去够,被路西鸣侧身躲过。 “还给我!” “给谁的啊?”路西鸣嘴角微扬,“让我看看写的什么。” “你不许看!” 路西鸣看到最上面的薛婉奕三个字就没有再往下看,只是背手收起信纸说:“星星,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薛婉奕不喜欢你。” 这话一出,徐知星顿时生气了,顶着一张凶巴巴的脸,转身就要走。 路西鸣拉住他的手没让他出去。 “别走,我们两好好说。”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路西鸣把信纸晃了晃,“我们冷静分析下。” “分析什么?” “分析你和薛婉奕在一起的可能性。” 见徐知星神情稍缓,路西鸣将椅子拖到徐知星面前,示意他坐下,蹲在他面前说:“首先,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徐知星撑着下巴,俯身看着面前的路西鸣。 “你为什么喜欢薛婉奕呢?” 徐知星脸颊微红,不太好意思道:“她人很好啊。” “人好就喜欢?” “她帮过我很多啊,当时班上人都不相信我,就连魏博简都还以为我作弊了,只有薛婉奕帮我澄清,初中还一直帮我补习,要不是她,我都考不上四中。” “而且她长得漂亮,又会跳舞,学习又好,性格又好。” 路西鸣听得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强压着情绪说:“可是星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你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徐知星撇撇嘴,不乐意道:“为什么啊?” “你是月老啊?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你明年要去柯蒂斯读书,薛婉奕不出意外是要考上国内舞蹈学院的。” “所以呢?”徐知星追问。 “退一万来说,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大学四年异国恋,你要参加演出,她也有自己的事情,你们俩聚少离多也铁定分手,明知道结果是不好的,为什么要开始呢?” 徐知星皱眉没说话,“你为什么不说点好的?” “我只是在冷静分析,你跟她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只要有路西鸣在,就永远不可能。 徐知星冷哼一声。 路西鸣拿出信纸,光明正大地查看里面的内容。 徐知星趁此抢过来说:“我只是想写信安慰她。” “安慰什么?” 徐知星叠好信纸,垂眼说:“她不能校庆演出的事情。” “之前高一的时候,她本来就有个独舞表演的,但是当时她们舞蹈老师想她参加群舞,所以她就放弃独舞了。” “今年好不容易有独舞了,又遇到了脚崴的事情。” “明年高三就不能参加文艺汇演了。” 徐知星无法避免自己想到当年参加小柴赛的事情,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路西鸣没说话了,“你想写就写吧。” 徐知星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斜了路西鸣一眼,“都怪你,打断了我的思路。” 路西鸣往后躺在床上,不免笑出声,“情书还要什么思路?” “你没写过你当然不知道。”徐知星放下笔问:“你给别人写过情书吗?” 路西鸣撑着下巴问:“你收到过情书吗?” “没有啊。”徐知星不明白路西鸣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在问你,有没有给别人写过?” 第137章 路西鸣笑笑,“没有。” 徐知星都没收到,路西鸣怎么可能写过? “那你收到过情书吗?” 路西鸣嘴角笑意敛起,“没有。” 徐知星回头继续措辞给薛婉奕的信该怎么写,只是写到一半突然又反应过来说:“你骗我呢。” “我上次还在你抽屉里看到有人给你递小纸条。” “是吗?” “是啊!你可别说你不记得。” 路西鸣看着天花板淡淡道:“那就有吧。” “什么那就有,明明就是有啊。” “你刚才还说没有。” “如果收到的情书不是喜欢的人给的,那和没收到有什么区别?” 徐知星凝望着路西鸣,“你是不是在阴阳我?” “怎么可能?”路西鸣掀开被子躺下。 “那你想收到谁的情书?”徐知星问。 “没有谁。” 路西鸣轻笑道:“我不早恋啊。” “我也没有早恋啊。” 徐知星趴在桌前,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安慰的话。 路西鸣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枕在徐知星的枕头问:“你什么时候给她?” “明天。” “当面给?” “……”徐知星犹豫地看向路西鸣,“西鸣……” “我明天去学校给她吧。”路西鸣揽下这件事。 “好耶!” 徐知星仔细斟酌着信纸上的话,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后认真叠起,塞在信封里,走到床边递给路西鸣。 在这一瞬间,路西鸣甚至恍惚徐知星里面的情书是递给自己的。 他抬手接过情书,嘴角露出笑意,“我收下了。” “什么嘛,让你明天给薛婉奕。” “知道,会给的。”路西鸣收好信封,放在床头柜旁。 第二天徐知星没去学校,赵老师找他练琴,路西鸣一个人去了学校,趁着课间操的间隙去了一班门口。 “你咋来了?”魏博简正准备去集合做操,看见路西鸣不免问道。 “找薛婉奕。” “她在里面。”魏博简指了指教室中间正在埋头写作业的人,“薛婉奕,路西鸣找你。” 薛婉奕抬头问:“什么事啊?” 路西鸣走进问:“你脚伤好点了吗?” “还没。”薛婉奕眸光黯淡,“我参加不了文艺汇演了。” 说到这里,薛婉奕又抬眼笑道:“不过我到时候可以在台下给你们加油,选你们节目是最佳的。” “你和星星的四手联弹准备的怎么样了?” “在准备。”路西鸣提及说:“星星今天本来打算来学校看你的,但是赵老师喊他练琴,他让你别伤心。” “那你帮我谢谢星星啊,让他去好好练琴,我没事。”薛婉奕抿唇笑道。 路西鸣嗯了一声,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号码,“你记下这个号码,是我之前在训练营打网球时认识的一个中医,很擅长治疗脚伤肿痛,你去约下他时间,效果好的话,针灸几次,一周就能好个差不多。你校庆汇演还能继续演出。” 薛婉奕迫不及待地抄下号码,期待地问:“真的吗?” “嗯,这个医生技术很好。” “可是……万一我约不到呢。”薛婉奕眉心隐约透露着担心,“这种好医生档期都很满。” “不会,我告诉陈涵了,她用了钞能力,你打电话去约下你自己的时间就可以了。” “西鸣,谢谢你啊,等放假了我请你们吃饭。”薛婉奕感激地保存好带着号码的纸条。 路西鸣收起手机,但却没有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薛婉奕看出了路西鸣的犹豫,“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啊,大家都是朋友。” 此刻同学都去楼下做广播体操了,堆满书的教室里只剩下路西鸣和薛婉奕两人。 “是星星有什么事吗?”薛婉奕猜出能让路西鸣这么犹豫的事情,一定和徐知星有关。 “之前初中的时候,谢谢你帮星星澄清,还帮他补习。” “你之前不是谢过了吗?这都是小事啊。”薛婉奕眉梢轻扬,“那你知道星星也帮过我吗?” “没。” “我猜到星星就忘了,他自己也帮过我很多次,但是都不记得,每次都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好。” 薛婉奕眼中带笑地说:“之前有一次公交车上,我带着班费差点被人偷了,还是星星提醒我的。” “而且初三的时候你不在所以不知道,我爸妈总是吵架,我心情很不好,都是星星借口让我给他补习,拉上魏博简一直安慰我,还去找我爸妈劝他们不要总是吵架忽略我。” 薛婉奕声音低低道:“其实那段时间他爸还在看守所,他自己心里都很不好受,但是还一直惦记着我们这些朋友。” “每次我心情不好,或者魏博简陈涵有什么事,都是星星最先察觉到的。” 路西鸣安静听完薛婉奕的话,眼帘低垂,沉吟几秒问:“你不会和星星在一起的,对吧?” 薛婉奕迅速抬头,声调不自觉提高,“你不要用爱情来侮辱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 路西鸣没忍住笑,“那就好。” “你能不能别自己喜欢星星,所以看谁都像情敌好吗?魏博简我就不说了,你能不能不要怀疑我和陈涵。”薛婉奕斜了他一眼,顿觉无语,“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支支吾吾半天,原来在这刺探军情。” 第138章 路西鸣嘴角笑意敛起,“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大哥,超明显的!除了星星不知道,全世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哦不对,星星爸妈也看不出来,不然也不会同意你俩睡一个房间。” 听到这里,路西鸣嘴角笑意消失。 薛婉奕晃晃纸条,“看在医生的份上,会替你保守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多谢。” 路西鸣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说:“对了。” “如果星星有问你什么,你先跟我说下。” 薛婉奕点点头,“走吧走吧,我要写作业了。” 回到国际班后,路西鸣走到徐知星位子坐下,从抽屉里果不其然摸到一封粉色的信纸以及两块巧克力。 路西鸣看着信纸上的落款,徐知星收到的第十六封情书。 没收。 第60章 致爱人 别墅的花园内枝繁叶茂, 文玉香拿着剪刀摆弄她那盆盛开的月季,慈祥地问:“你们四手联弹的曲子还没选好啊?” “没呢。”徐知星握着蓬壶,听从师母的吩咐给花根喷水。 “你们之前不是想弹小星星吗?” “星星弹小星星,多好的事。” “我们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路西鸣捧着一个花盆说:“但是赵老师觉得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们师父就是人老了事多。” “咳咳。”赵培生穿着灰色针织衫从屋内走出来, “又说我坏话呢。” “没有。”徐知星立刻否认。 文玉香才不惯着赵培生,“说了怎么了, 说你个老头子事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天天折腾两孩子。赶紧选好曲子开始练吧,西鸣天天还要打网球, 哪有功夫陪你瞎折腾。” 路西鸣连忙在旁边劝道:“没事的,慢慢选, 不急。” “我急啊,我到时候去看你们表演发个朋友圈, 让大家羡慕下我两孩子长多好, 多优秀。” 赵培生夫妻没有孩子, 因此对于这些徒弟们个个都视如己出,徐知星和路西鸣也是没事就往赵家跑,陪着夫妻两。 “要不弹那首?”文玉香放下剪刀, 兴致勃勃地走进屋内。 徐知星和路西鸣不明所以, “哪首?” 赵培生手掌半握拳, 抵在嘴边咳嗽两声,“之前你师母自己作曲的一首。” 赵培生和文玉香是音乐学院的同学, 赵培生弹琴, 文玉香作曲。 说话间,文玉香从房间走出来, 手上拿着一张琴谱。 “这还是当年你师父写给我的呢,当时我们正值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到不同地方,所以在毕业前你师父写了这首曲子。” 文玉香笑得合不拢嘴,“你师父当时可逗了,说要和我学作曲,然后写了这首曲子,说表达了同窗情谊,大学分离时的不舍。” 徐知星接过曲谱问:“那师父你们当时异地恋啊?” 赵培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半年。” “咦哟。”徐知星捧着琴谱,“那师父你当时怎么追师母的?” “小屁孩不要瞎问。”赵培生脸颊微红,咳嗽两声。 徐知星缠着问个不停,“那你们当时怎么在一起的啊?” “异地半年了,你师父表现好参加莫斯科钢琴比赛得奖了,向组织申请结婚,就把我们调到一起了。” 路西鸣惊讶问:“直接申请结婚?” 文玉香坐在藤木椅上说:“对啊,我们那时候又不像现在,结婚都要申请打报告的。” “你师父拿奖后就给我写了封信。” “信上是什么?”徐知星追问。 文玉香从文件袋里将泛黄的信纸递过去。 亲爱的文玉香同志,近来生活是否顺利? 昨天在收音机里听到了你的新作,动听难忘,重复数遍。 一周前我去莫斯科出差带回一罐巧克力和一条红色围巾,我记得你爱吃甜食,喜欢红色。半年未见,不知你的喜好是否有所改变? 最近组织在询问我的个人感情状态,我考虑许久,也想在此正式询问你的意思。 文玉香同志,请问你是否愿意和我登记结婚? 祝身体健康,事事如意,万分期待你的回信。 落款:思念你的赵培生。 赵培生不好意思,“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他们文艺汇演弹这个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啊,不是你说这是表达同窗情谊,美好的同学之情吗?高中的同学之情是最美好的。”提起从前的往事,文玉香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这首曲子叫什么啊?” “没取呢,这首曲子从来没有公开演奏过。”文玉香接过曲谱,“一直没有机会,你师父也不愿意给别人弹,太过正式的场合弹这个,你师父又不喜欢。” “我觉得你们文艺汇演弹这个正正好。”文玉香睨了赵培生一眼,“你前几天一直说选不好曲子,不就在等着我说这个吗?” “这个曲子也不好,那个曲子也不好,只有这首刚刚好。” 赵培生心事被戳穿,来回踱步低头不说话。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他最优秀的学生弹奏他此生唯一的作曲,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那星星先试试?” “好啊。”徐知星捧着琴谱,“总得取个名字吧?不然报上去就叫无题吗?” 赵培生和文玉香对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 第139章 路西鸣大胆道:“不如叫《致文玉香》” “师父写给师母的嘛。” 文玉香摇摇头:“这也太直白了吧,我一大把年纪了,不想抛头露面的。” “思念你的赵培生也不含蓄啊。”徐知星笑着躲到路西鸣身后。 “小兔崽子们,胆子越来越大了!”赵培生故作愠怒,“就是欠收拾。” 朵朵鲜花在园中绽放摇曳。 徐知星躲得远远的,站在花丛中大声喊道:“《致文玉香》不同意的话,那就叫《思念你的赵培生》” “小兔崽子,别等我逮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赵培生拿着浇花的喷壶就要去追徐知星。 文玉香在一旁对路西鸣笑叹道:“你师父真是越活越回去,这么大年纪还和星星闹,等会再把腰闪了。” 路西鸣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觉得致文玉香挺好的啊。” “别,一大把年纪了。”文玉香不太好意思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曲子中。 路西鸣理解师母的想法,于是改口说:“那叫《致爱人》” “哎,这个可以。” 徐知星和赵培生已经追了一圈了,一个老当益壮,一个年少体弱,还能打成平手。 路西鸣拦住两人,免得一个哮喘犯了,一个腰闪了。 “我们刚才和师母商量好名字了。” “叫什么?” 路西鸣看向徐知星说:“致爱人。” 名字敲定好了,两人坐在琴房内开始拆分曲谱,区分声部。 整首曲子乍听很欢快,实则以乐衬哀,可以窥见当初毕业与爱人分开时的迷茫。 尤其是慢速弹奏时,曲调带着无法掩饰的悲伤和不舍,只是在最后又峰回路转,声调渐渐变高,期望未来的重逢。 两人各自练熟了自己的声部后,开始第一次四手联弹的合奏,徐知星弹奏主旋律,路西鸣负责伴奏和声部分。 两人并排坐在一张琴凳上,徐知星手指先一步按响琴键,曲调飞扬,路西鸣紧随其后,为旋律提供悠悠的伴奏。 尽管之前鲜少有四手联弹的机会,但两人配合默契,两双手在八十八个黑白琴键上起舞,恰似一体,相得益彰。 只是在弹到一个复杂的和弦时,手指相碰,两人都停在同一个键上。 路西鸣撤下手说:“我弹错了。” 徐知星手指还停在琴键上,“没事的,第一次嘛。” “我们多练练就好了。” 或许是那张琴凳太窄了,坐下来两人腿都碰在一起,衣料单薄,路西鸣能清晰地感受到徐知星踩踏板时小腿肌肉的晃动。 在几次按在同一个琴键上后,徐知星问:“为什么感觉你好紧张?身体都是紧绷的。” 路西鸣站起,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走到窗前说:“有点热。” 徐知星疑惑地问:“今天不是很热啊,你怎么身上都出汗了。” 弹琴时手臂相错,肌肤相撞,徐知星能明显察觉路西鸣身上的温度一次比一次高。 徐知星探究地看向路西鸣,猜测说:“你是不是?” “是什么?” 路西鸣手指用力握着窗沿,心脏宛如在烈日下灼烧。 “你是不是肝火太旺了?所以又热又出汗的。”徐知星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你多喝点凉茶降降火,我晚上跟你一起睡我都嫌热。” 路西鸣怔神几秒,嘴角露出笑意,看向花园中摇摆的鲜花,肯定了徐知星的这个想法,“好,会喝的。” “喝点中药调理下。” 路西鸣回头笑答:“调理不好。” “那你得去医院看看了。” “别看了。”路西鸣看了眼手机,“我要去打球了,你还是在老师这?” “对。” “那我晚上来接你。” “好。” 只是晚上朋友见面时,却听到另一个消息。 “魏博简家里出事了?” 徐知星皱眉问,“怎么回事啊?我只知道他说前几天他姥在做心脏搭桥手术。” “他爸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还挺严重正在抢救。” 薛婉奕惊讶地捂着嘴,“那现在人怎么样?没事吧?” 陈涵担忧地说:“人现在还在icu。” 路西鸣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跟我说的,她去医院的时候遇到了魏博简妈妈在打电话借钱,反正他家现在还挺难的。而且他爸这事还瞒着他姥,没敢让老人知道。” 在场四人一时陷入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医院对面的馄饨店里,魏博简皱眉看着路西鸣,“你来干嘛?” “我们四个人凑了点钱。”路西鸣把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还没等魏博简说话,他抢先道:“本来大家打算一起来的,薛婉奕要去做针灸,陈涵陪她去了。” “星星也去了,让我自己一个人过来。” 魏博简一时没说话,视线落在那张薄薄的银行卡上,扭过头道:“你们凑什么钱,又不是要到街上要饭的时候。” 路西鸣把卡放在桌上,“拿着吧,大家的一点心意,不然我拿着钱回去,要被他们三围攻的。” “里面一共十万,先应急,缺钱再跟大家说。” 魏博简正在吃馄饨,突然呛了两下,“卧槽,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陈涵和薛婉奕凑了五万,估计是陈涵出的大头,不过她说反正是她零花钱,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第140章 “我和星星也出了五万,我刷我爸的卡,星星比赛剩下的两万奖金拿出来了。” “反正大家拿的都不是急钱,你先用吧。” 魏博简放下汤勺,面色凝重,片刻后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讨厌你吧?” “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吧?” “知道。” “你知道我喜欢星星吧?” “知道。” “那你还凑钱给我?” 路西鸣看向窗外,医院门口挤满了出行的车辆病人,“一码归一码。” “有人喜欢星星是很正常的事。” “况且之前初中我不在的时候,星星说你帮了他很多。” 路西鸣斜了他一眼,“天天风雨无阻地绕路去家里喊他起床,美名其曰锻炼身体,也就他看不出来了。” 魏博简叹气地揉了把脸,“他就是个笨蛋,只知道弹琴。” “你该庆幸他在这方面很迟钝。” 魏博简抬眼笑道:“你不也一样?” 路西鸣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你知道为什么是我一个人过来吗?” 魏博简没说话。 “星星说大家都是朋友,不要把关系弄得那么僵,所以让我过来给你钱,希望我们缓和下。” 魏博简无奈地笑了笑,“笨蛋一个。” “不过你也别让他知道了。” “嗯。” 魏博简拿起卡晃了晃,“里面可是有星星的两万奖金,你当时知道星星把奖金拿出来给我的时候,是不是牙都快咬碎了?” “不至于,两万块不是星星的全部,但是他给我的是他的全部。” 路西鸣微笑说:“而且我可以肯定我在星星心里比你重要。” 魏博简吃了两口馄饨咽下,嘴角扬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这就是正宫的气度吗?对情敌这么慷概?我要是你,我可不会借三万块给情敌。” 路西鸣淡淡地说:“你还不能算情敌,你这顶多算单相思,自作多情。” 魏博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就算不喜欢星星,我也见不得你这性格,这嘴太贱了。” “人总是不喜欢听实话。” 沉吟几秒后,魏博简说:“你没把我当情敌,你把谁当情敌了?薛婉奕?星星自己说喜欢人家的,你也没戏,你这顶多算单相思,自作多情。” 路西鸣眉头微皱,“把钱拿好,赶紧消失。” 魏博简大口吃着馄饨,笑道:“人总是不喜欢听实话。” “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去找星星的。”路西鸣懒得在这和魏博简废话了,他得去看下徐知星和薛婉奕在干什么。 “等等。”魏博简叫住路西鸣,“我还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魏博简敛起笑意,严肃地说:“钱的事,多谢。” “你回去先替我谢谢大家,回头请你们吃饭,” “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们的。” “不急。” “还有一件事……” “说。” 魏博简:“之前的事咱俩算一笔勾销了,不过你要是觉得我烦,揍我两拳也没问题,不过我不保证我不会还手啊。” 路西鸣:“……” 魏博简嘴角扬起,沉默几秒,下定决心说:“不过我不会再追星星了,你也别告诉他,我喜欢他。” 路西鸣嗯了一声,“反正你也追不上。” “滚!” 徐知星全球粉丝后援会的五个人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魏什么:多谢大家,/抱拳/抱拳 aaa陈姐:小事~过几天等你爸好点了,我们去医院看叔叔。 魏什么:好。 见路西鸣回来了,徐知星在医院走廊问:“你们俩没吵架吧?” “没有。” 徐知星抿唇微笑道:“那就好,你咋说的啊?” “就把钱给他了,然后就回来了。” “你们关系没有缓和一点吗?” “他最后一句是让我滚。” 徐知星啊了一声,“你们俩说什么了啊?”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看我不顺眼。”路西鸣低头坐在长廊上,神情似有受伤的模样。 徐知星安慰道:“他可能最近事情比较多,心里烦,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去了。” “没事。”路西鸣趁机握住徐知星的手,低声道:“我习惯了,他就是讨厌我。” 徐知星心里一阵过意不去,“我本来还想让你们缓和下的,其实魏博简人挺好的,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其实还是怪我,不该让你一个去。” “不怪你。”路西鸣攥紧徐知星的手说:“是我的问题,我和他磁场不合。” 见路西鸣明明被魏博简凶了一顿,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徐知星愈发过意不去,安慰地说:“那放假了我们去坐船玩?” “行。”路西鸣迅速答应,瞥了眼就诊室内,关心地说:“薛婉奕针灸后要休息不能见风,让陈涵陪她一起在家吧,不然她一个人多无聊,估计只能我们俩去了。” “确实,让薛婉奕好好休息。” “是的。” 见徐知星同意了,路西鸣嘴角微微翘起。 校庆当天,徐知星和路西鸣的钢琴表演是倒数第二个,结束后就是大合唱。 魏博简因为家里的事放弃了罗密欧的角色,路西鸣得知后替大家的眼睛谢谢了魏博简。 第141章 “你俩这弹的曲子,致爱人?”魏博简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是我师父唯一的作曲,写给我师母的,所以叫致爱人。” 徐知星和路西鸣两人今天各自穿了一身白色和黑色西装,裁剪得体的西装衬得两人身高腿长,本就好看的两张脸蛋,此刻站在一起格外登对。 陈涵挑眉看破不说破,“挺好的,对不对,婉奕?” 薛婉奕身着青绿色曳的长裙,发髻高耸平整,抿唇微笑道:“挺好的。” “你们俩今天穿得也好,一看就是……” 路西鸣眸光微动,期待地看向薛婉奕。 薛婉奕脸上笑容更盛,和陈涵对视一眼笑道:“一看就是好兄弟!” 路西鸣顿时收回眼神。 徐知星赞成说:“对啊,我今天出门前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对面三人齐齐露出笑容,嗯嗯嗯了几声,“是的是的。” 唯有路西鸣紧抿着唇没说话。 薛婉奕一看到路西鸣这个脸色,笑得更开心了。 很快就轮到薛婉奕的民族独舞了,徐知星坐在观众席撑着下巴感叹说:“薛婉奕跳舞真好看。” “嗯,好看。”路西鸣看向徐知星回答。 高中最后一次文艺汇演,徐知星看得格外认真,觉得这个节目也好,那个节目也棒,投票都陷入了纠结。 殊不知他才是最受期待的那一个。 当主持人报幕下一个节目是徐知星和路西鸣四手联弹《致爱人》时,场下涌起雷鸣般的掌声。 贝多芬赛第一的钢琴演奏,看到就是赚到。 徐知星在后台听到如此热烈的掌声,一时有些吃惊,对路西鸣小声嘀咕道:“大家这么期待我们的表演吗?” “我还以为钢琴演奏没有多少人会听。” 路西鸣目光垂下望向徐知星,呢喃道:“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 舞台上耀眼的灯光聚焦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在这一瞬间只有他们彼此陪伴在对方身边。 徐知星脖颈微微垂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琴键上,在按响第一个琴键时看向路西鸣,露出明媚的笑容。在路西鸣的瞳孔中,徐知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无论何时,只要他回头,路西鸣就永远在。 明明早已经对视过无数次,可这次却让徐知星的心跳产生隐秘的错乱。 他下意识收回眼,眼睫低垂,专注地看着琴键,可是却在按键的瞬间触碰到了路西鸣的手指。 “嗯?”路西鸣目光带着些许诧异。 “我弹错了。” 徐知星慌忙地收回手,可是那个弹错的音调却无法收回。 路西鸣轻声说:“没事,大家听不出来。” 徐知星当然知道大家听不出来,一个微小的错音不会引起听众的怀疑。可是却宛如蝴蝶效应在演奏者的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那熟悉的琴键之上,早就不止是他一个人了。 在徐知星两手之间交错着路西鸣的指尖,强烈的存在感让他无法忽视。 地上的影子交错相融,宛如一对密不可分的爱侣。 致爱人。 致徐知星。 第61章 论坛 《致爱人》的钢琴演奏拿了校庆表演的最受欢迎奖, 这个结果是徐知星万万没想到的。 “不会有黑幕吧?”徐知星拿到奖状后都还是懵的。 校庆汇演后直接下晚自习放学,他们几个都是走读,在路边找了家小摊坐下,徐知星不理解地问。 “这个节目真的那么受欢迎吗?我还以为都没什么人听, 不过我和西鸣上场的时候掌声确实很热烈。” 魏博简无语,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学校很出名,人缘很好吗?” “况且路西鸣……”魏博简还是说不出夸路西鸣的话。 薛婉奕也得了最佳舞蹈奖, 笑着接过话, “况且西鸣也在学校很受欢迎啊, 每次他打球不都一堆人看吗?” 徐知星同意薛婉奕的话,“确实。” “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好, 愿意投我们。” 魏博简感叹说:“这也就是我没演罗密欧,我要演罗密欧, 最受欢迎还不一定是你俩呢。” 路西鸣睨了他一眼,“还没到家就开始做梦了。” 徐知星本以为魏博简会像从前一样怼路西鸣的, 结果他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瞪了他一眼。 “视频呢?”路西鸣伸手问。 “什么视频啊?” 魏博简掏出手机说:“你俩校庆的表演, 我录下来了,已经发群里了,你们自己查收下。” “行。我们先走了。”路西鸣站起带着徐知星回家。 明亮的的路灯照亮两边的马路, 徐知星问:“好像你和魏博简关系好了点啊。” “有吗?”路西鸣扭头问。 “有啊, 他今天都没怼你。” “可能觉得欠我钱不好意思怼我。” 学校晚自习放学人多车杂, 迎面有一辆逆行的电动车,路西鸣攥着徐知星的手腕, 把他往旁边拽了拽。 “小心点。” 路西鸣攥住徐知星的手腕就没有再松开。 徐知星低头看着两人几乎是以相牵姿势握在一起的手, 头一回生成无所适从的情绪,收回手说:“知道了。” “嗯?”路西鸣察觉到了徐知星的异样, “怎么了?” 第142章 “热,回去开空调。” 对于这个解释,路西鸣暂且接受了,微笑说:“马上就到家了。” “嗯。” 路西鸣在旁边房间写作业,徐知星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点开了校庆汇演的视频。 两人并排坐在琴凳上,在他低头看着琴键时,路西鸣的目光却频频落在他的身上。 路西鸣下颌线条清晰,鼻梁高挺,眼窝深遂,尽管这张脸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但是也挑不出什么错。 徐知星盯着四手联弹的视频许久,心底有着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缘由。 四中的贴吧里,大家都在讨论今晚的校庆汇演,其中夹杂一些捞人的帖子。 lz:求问,今晚和徐知星一起弹钢琴的帅哥是那个班的 1l:你认识徐知星,你不认识路西鸣?他俩天天在学校跟连体婴一样。 看到一楼的调侃,徐知星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 2l:回1l,= =徐知星拿贝多芬赛冠军,国内第一人,新闻都报道了,大家认识很正常,他朋友不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 3l:lxm国际a班,lz看资料是重点班的,两栋楼都不在一起,怪不得没见过。 4l:yes,和徐知星一个班的,国际a班。 5l:??原来路西鸣去国际班了吗?高一的时候我和他都是重点班的,后来分科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我以为他转学了,没想到去国际班了。 6l:国际班的超级学霸,他爸妈超有钱,人也特别低调,是我们这一届唯一有望考上哈佛的学生。 7l:额。。。我记得他不想考哈佛啊,他好像不喜欢哈佛,如果记错当我没说。 8l:7l和路西鸣一个班吗? 9l:原来真的有人不考哈佛,是因为不喜欢…… 10l:听说他想考upenn,上次路过国际班看他们填的理想大学时发现的。 11l:upenn在费城,curtis也在费城,懂得都懂 12l:徐知星是不是已经被柯蒂斯录取了? 13l:没错,他今年就能毕业。 14l:我的cp要异地了吗?哭哭 15l:随一张两人最后拿最受欢迎奖的照片,搞得结婚登记一样,尤其是中间那个红色奖状,我在后排一抬头没看清以为他俩拿结婚证呢,旁边的主持人非常像证婚人。 16l:楼上真相了。 17l:弱弱问一下,路西鸣有对象吗? 18l:请问楼上是在搜徐知星的名字吗? 19l:啊?他俩在一起了?我以为他们是亲戚,听说从小到大都住在一起。 20l:更好磕了,童养夫(x 21l:99 22l:99 徐知星滑倒帖子最下方,几乎都是调侃他和路西鸣的,他脸颊微红不太好意思地退出贴吧,将手机丢到一边。 只是等沉默几秒后,他反应过来,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和路西鸣纯兄弟! 想到这里,徐知星又点开帖子,在最下面回复了一条:他们纯兄弟。 后面很快有了回复:不信。 不信+1。 不信+2。 不信+10086。 不信+手机号。 徐知星一阵无语,爱信不信,把手机丢在枕头下,只是脑子里却无法避免地回想起帖子里各种调侃的话。 什么结婚照,眼睛不好就带眼镜啊,瞎说什么,高中领不了结婚证啊! 徐知星又拿起手机,点开了贴子里的那张照片。 最后的颁奖环节,他根本没想到会拿最受欢迎奖,还在台下和路西鸣吃面包,听到喊他们名字后,手忙脚乱地上台。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将那张红色的奖状举到胸前的位置。 一黑一白的西装,中间摆着一张红色的奖状。 确实很像婚礼登记时,新人合影的姿势。 徐知星关掉页面,将手机又塞回枕头下,用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将空调温度调低。 就在他想好闭眼睡觉,再也不看手机时,枕头下传来两声震动。 网球king:睡了吗 网球king:探头表情包 萧智轩的消息。 徐知星一下也睡不着,于是手指划过键盘回复说没睡。 网球king:明天你去学校吗?明天我去上课。 萧智轩和徐知星他们都是国际班的,只是不同的班级。 know star:不去,练琴。 网球king:天天练琴,你后面都不去上课了? know star:有事就去啊,没事就不去。 网球king:明天就有事,你来呗 know star:什么事? 网球king:想见你啊好久没见了 know star:…… 萧智轩转发了一个链接到两人的对话框。 链接内容就是徐知星才看的那个帖子。 网球king:你俩在一起了? know star:……没有 网球king:龇牙笑.jpg,我猜也是假的 know star:我和西鸣只是朋友 网球king:知道 know star:嗯嗯 萧智轩发了一张截图,上面是一个投诉举报帖子内容的截图 网球king:举报了 know star:……倒也没到举报的程度,大家开玩笑的 网球king:谣言止于智轩,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徐知星无语。 know star:那叫谣言止于智者。 网球king:智者=智轩 第143章 徐知星没回消息了,他对萧智轩没什么太好的印象,第一次见面就骗了自己,但是架不住他后面一直软磨硬泡,只好看在萧国梁的份上,维持着基本的点头之交。 刷了会视频后,萧智轩又发了条消息过来,附上一张举报被驳回的截图。 网球king:? 网球king:贴吧管理员是不是路西鸣啊? know star:…… know star:怎么可能?西鸣都很少看手机,他根本不玩贴吧,他每天就是写作业,打网球,准备考大学,你不要随便污蔑别人 网球king:我觉得就是他。因为贴吧有说你不好的帖子都是秒删的! know star:西鸣现在在写作业,你不要瞎说。 徐知星对萧智轩的印象更差了,自己举报被驳回了,就造谣路西鸣是管理员,离谱。 萧智轩发了个贴吧管理员的截图,其中有一个管理员的号是默认头像。 网球king:这个号肯定是路西鸣,每次有你不好的帖子都是这个管理员删的 know star:不是怎么办? 网球king:不是我喊你爸爸! know star:行,儿子,你等着吧 徐知星掀开被子,走到对面房间,径直去了书房。 路西鸣正在埋头写作业,见徐知星进来了,放下笔奇怪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有人要喊我爸爸。” 路西鸣皱眉:“嗯?” 徐知星拿起路西鸣放在桌上的手机,点开贴吧,找到他的账号。 账号id根本不是那个管理员的id,而且路西鸣的账号头像是家里的钢琴照片。 和那个管理员账号简直风牛马不相及。 “怎么了?星星。”路西鸣疑惑地看着徐知星的动作。 徐知星手指疯狂按着键盘,给萧智轩发消息。 know star:儿子我看了,路西鸣的贴吧账号根本不是这个,生气.jpg 网球king:…… 网球king:小号。 know star:根本没小号,就这一个号,有关的几条回复都是和申请学校有关的,根本不是管理员。 徐知星懒得理他了,又把他拉黑了。 路西鸣见徐知星面带愠怒,拿过他的手机说:“和人吵架了?” “没有,就是萧智轩他好烦啊,他非说四中贴吧的管理员是你,他说如果不是就喊我爸爸。”徐知星把聊天记录划给路西鸣看,止不住地抱怨,“这人真烦。” 路西鸣看完所有消息后说:“是很烦,别理他。” 徐知星皱眉,“我都要睡了,他非给我发消息。” “睡觉前别玩手机了,不然你大脑皮层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更睡不着。” 路西鸣没打算把手机再还给徐知星,“快去睡,我等会过来。” 徐知星没想到这次过来,还把手机搭出去了,对萧智轩更不耐烦了。 等人走后,路西鸣才拿起自己的手机,微信对话框里有一条消息弹出来。 李川:在? x13i:嗯。 李川:刚才太子的账号举报了帖子,不过被我驳回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我一边给他当陪练,一边给你兼职管理贴吧,不然我就死定了 李川:赚钱不易,打工人叹气。 x13i:ok. 路西鸣随后删掉两人这几句聊天记录。 管理员确实不是他,是他花钱雇的。 萧智轩眼看消息又发不出去了,不死心地翻到贴吧,查看这个管理员的账号,可是这个账号除了四中相关的规则条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帖子了。 其他关注更是没有。 他觉得这个号肯定和路西鸣有关,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徐知星第二天去练琴,没去学校。 萧智轩不甘心地找到路西鸣,“喂,那个号到底是不是你?” 路西鸣站在走廊,面露困惑,“你在说什么?” “你别在这和我装,那个账号要是跟你没关系,我就从这跳下去!” 路西鸣拉开了和萧智轩的距离,伸手示意说:“慢走。” “操!” “行,路西鸣你等着!九月份的网球比赛你死定了!”萧智轩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顺着他的脾气来,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只有路西鸣和徐知星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更让他没办法。 这两人天生来克他的。 中午徐知星溜进学校,在食堂找到了吃饭的路西鸣和薛婉奕魏博简。 “知星,你咋来了?”薛婉奕拿着餐盘惊讶地问。 “我从老师那弹琴回去,刚好经过学校就来看你们了。” “食堂中午吃什么啊?”徐知星一看餐盘就面露难色,“这个葡萄炒鹌鹑蛋是谁发明的??” 薛婉奕眼中带笑:“我也好奇,所以我想尝尝到底有多难吃。” 徐知星竖了个大拇指,“色香味俱不全,你也是位勇士。” 魏博简吐槽说:“薛婉奕每次吃饭都点最难吃的菜,因为她说吃恶心了就不用吃了,免得长胖被舞蹈老师骂。” “好惨。” “跳舞就这样嘛,长胖了就要被老师说。”薛婉奕夹起一颗葡萄,顿时没了笑容。 路西鸣在一旁嘲讽道: “可能这个菜叫大珠小珠落玉盘。” 魏博简:“别侮辱这首诗。” 薛婉奕忍着恶心咽下去,喝了好几口紫菜蛋汤把自己灌饱。 第144章 徐知星撑着下巴说:“我觉得你最近控制体重更苛刻了啊。” 薛婉奕点点头,“昨天晚上表演结束后有个毕业好几年的学姐找我。” “什么事?” “那个姐姐是我们前几届的一个学姐,也是舞蹈专业的,现在在南江市舞蹈团,她邀请我和她们一起演出。” “哇,真好,什么时候啊?” “九个月十五号。” 徐知星:“那我们到时候去给你捧场。” 魏博简也配合地说:“对,我们去看你表演。” 路西鸣却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那个月我有网球比赛,那天可能没时间。” 今年九月份是路西鸣答应萧国梁三年不能参加网球公开赛到期的时间,九月份后他就可以参加网球比赛了。 “青少年网球巡回赛吗?”徐知星问。 “嗯。” “所以我不一定能去看表演。” 薛婉奕摆摆手,“哎呀没事,你好好准备比赛。” 徐知星问:“那你会不会碰上萧智轩啊?” “他会参加,但我们不一定能碰到,看最后的抽签。” 魏博简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你九月十五号那天你真有比赛啊?” “嗯,网球巡回赛南江站决赛,如果我能到决赛,我就没时间去看演出了。” “哦,这样啊。”魏博简一脸坏笑地看向徐知星。 “知星,那你十五号是去看薛婉奕舞蹈演出,还是路西鸣网球比赛?” 第62章 迷茫 徐知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眼睫半垂,迷茫地眨了眨眼。 薛婉奕踢了魏博简一脚,“星星肯定是要去看网球决赛啊,决赛哎!西鸣三年来第一次参加网球比赛。” 魏博简脸上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你这也是第一次在市政府演出啊, 意义重大。” 徐知星闻言转头,黑色的瞳孔静静地看向魏博简, 许久没说话。 “你看我干嘛?”魏博简一阵心虚。 “你去看谁啊?” “我肯定是去看薛婉奕演出啊。” 徐知星给出答案, “哦, 那我就去看路西鸣打球了,两边都得有人去啊。” 路西鸣嘴角微扬, 低头不语。 魏博简又反悔说:“我去看路西鸣打球。” “那我就去看薛婉奕演出。” 徐知星面上云淡风轻地将这个问题回抛给魏博简,没有让自己陷入为难的选择。 魏博简一时无言,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徐知星脑子转的比他快。 薛婉奕看向路西鸣建议道:“你们都去看西鸣的比赛吧,那天陈涵要去看我演出, 等我演出结束了, 我和她再去看西鸣比赛。” “等等。”魏博简突然抬手, “你们怎么就商量上了十五号的打算呢?” “万一路西鸣进不了决赛呢?” 薛婉奕:“西鸣水平进决赛应该没什么问题。” 徐知星用力点头表示赞成。 魏博简却不赞成,“万一他运气不好,第一轮就遇上萧智轩呢?” 路西鸣抬眸,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微笑说:“碰到萧智轩, 不是我运气不好,是他运气不好。” “他现在是青少年组积分排名第一!” “哦?” 路西鸣脸上闪过肆意的笑容, “那我打的就是积分第一。” 魏博简冷哼一声, “到时候输了别找徐知星哭。” “嗯哼?” 徐知星插话说:“赢不赢不重要啊,最重要的是别受伤。” 之前路西鸣比赛就受伤过, 徐知星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他不是很在乎比赛输赢,他只想路西鸣别受伤。 抽签结果萧智轩和路西鸣分在不同的半场,到最终的决赛前需要胜利五场。 尽管时隔三年没有参加网球比赛,但他这些年的训练一直没有疏忽。当初陪练结束后,路西鸣有了自己的网球团队,在平时上课竞赛的空闲时间,绝大多数都用在了网球训练上。 他本就天赋高,也一直没有懈怠训练,因此这种青少年网球比赛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唯一的对手就是一直立志于当职业网球选手的萧智轩。 在赢下前五场后,路西鸣在决赛遇见了萧智轩。 网球比赛决赛时间是九月十五号下午六点,地点在南江市网球中心。 薛婉奕的节目为开场舞,演出开始时间为九月十五号下午六点,地点在南江市歌舞剧院。 这两个地方的路程打车都要四十分钟。 徐知星只能二选一。 “明天就是决赛了。”徐知星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 “明天也是薛婉奕演出。”路西鸣刚从浴室出来,擦着未干的头发,水珠沿着脖颈划过流畅蓬勃的肌肉。 “你要去看她演出吗?” 徐知星撑着下巴没说话。 路西鸣短暂沉默后说:“你想去看就去看吧,毕竟看一次少一次,你看完她的演出打车过来,我应该在第二盘,你还能赶上。” 路西鸣没有让徐知星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只是轻笑着说:“不过你看完得快点过来哦,万一我状态很好,比赛结束的很早呢?” 徐知星回头看向路西鸣,他刚洗完澡,只穿了一件睡裤,上身赤.裸站在穿衣镜前擦头发,宽肩窄腰,身高腿长,因为常年运动,肌肉线条漂亮流畅,腰部有着明显的人鱼线。 第145章 察觉到徐知星的视线后,路西鸣将毛巾叠好搭在一旁,走到床前问:“怎么了?” 徐知星摇摇头,“没事,睡觉吧。” “好。”路西鸣吹干头发后,掀开被子就要躺下。 徐知星转头问:“你今天不去对面?” “明天决赛,蹭一蹭世界冠军的运气,保佑我明天拿到冠军。”路西鸣眉梢微抬,关掉灯,挤进被子里。 徐知星却没有了睡意,拉开两人的距离,“你蹭钢琴没用的,你得蹭网球的。” “都一样。”路西鸣说话时长臂一伸,想像之前一样把徐知星抱过来,只是刚伸出手,旁边的人就往后躲了躲。 “别抱我,好热。” “都快到十月份了。” “但你身上还是很热啊,烫。”徐知星背对着路西鸣解释。 路西鸣撑起身子,在夜色中沉默地看着徐知星,拆穿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想我睡对面?” “我晚上睡姿不好,怕影响你明天决赛。”徐知星找了个冠冕堂皇,路西鸣无法拒绝的借口。 是担心影响明天决赛,还是不想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本来明天徐知星要去看薛婉奕演出他就很烦,晚上还不让一起睡了。 路西鸣忍了又忍才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徐知星坐起身子试探性说:“你要是习惯睡这?我去对面睡也行,看你。” “我去对面吧。”路西鸣掀开被子,站起说:“你晚上早点睡。” 说完仍嫌烦闷,补充说:“明天你还要去看薛婉奕演出呢,好好休息,不打扰你了。” 徐知星没说话,只是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路西鸣关上门。 走出房门后,路西鸣眉头紧皱,回到对面房间,划开手机屏幕,思索着到底怎么回事。 x13i:最近星星有跟你说什么吗? 一只碗:没有啊?怎么了 x13i:没什么。 路西鸣一时想不通徐知星的反常,只好又给薛婉奕发了条消息。 x13i:你跟他说了? 一只碗:说什么 x13i:他晚上不跟我一起睡觉了。 一只碗:………………………………………… x13i:你真没说? 一只碗:我说了我胖十斤!!! x13i:陈涵呢? 薛婉奕无语地把聊天记录递给陈涵,陈涵最近和家里吵架了,一直住在薛婉奕家,此刻看完聊天记录,一脸黑线,接过手机疯狂打字。 一只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被知星察觉了?? x13i:很明显吗? 一只碗:把吗去掉 一只碗:明恋到你这个程度已经很少见了,明恋到你这个程度,还没被当事人发现的,更是少之更少 一只碗:建议你直接表白,然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不是半夜来问我们!!! 一只碗:单身狗的命也是命,禁止虐待动物(还两只一起!) x13i:…… 一只碗:暗恋中的男人总是患得患失,我们理解。 路西鸣没有再回消息了,把这几条聊天记录删掉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猜测自己难道真的表现太明显,被星星察觉了? 可是这段时间徐知星的表现也一直都很正常啊,他藏不住心事,就像今晚一样,如果真的察觉到什么了,不会是这种表现。 就在路西鸣躺在床上,复盘这几天的相处细节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怎么过来了?” 徐知星掀开被子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让你蹭蹭运气,免得明天比赛输了赖我。” 路西鸣嘴角露出笑意,将人抱在怀里,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低声道:“那我得多蹭蹭。” 徐知星低声嗯了一下,闭上眼却迟迟没有睡着。 早上路西鸣先去和团队集合准备比赛,午饭时林芳提醒说:“等会你爸下班后,我开车去接他,我们直接去网球中心看西鸣比赛,你和我们一起去,还是和你们同学一起啊?” “六点钟薛婉奕也有演出。” “那你去看婉奕演出?” “或许吧。”徐知星握着筷子,心不在焉地说:“我可能先去看薛婉奕演出,然后再去看路西鸣比赛。” 林芳提醒说:“那等你看完演出,正是六点半下班高峰期,歌剧院那一块堵车可厉害了,平常都要四十分钟,这一赌路上,不得一两个小时。你还赶得上吗?” 徐知星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又问:“如果赶不上呢?” “赶不上就看不到啊了。”林芳奇怪地看了眼徐知星,“总不能什么都想看啊,薛婉奕的演出也想看,西鸣的比赛也想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你要是去看薛婉奕的演出就要做好看不到西鸣比赛的准备了。” “你要是去看西鸣的比赛,就不能去看薛婉奕了。” 因这一番话,徐知星握着筷子没说话。 “我还以为你都想好要去看西鸣比赛了呢。”林芳给徐知星盛了一碗汤说:“你要是不去西鸣肯定很遗憾。” “遗憾什么?” “当然是你没去看他比赛啊,从前他每场比赛你都去了的,今天决赛你不在,他肯定很遗憾啊。西鸣他爸本来也说要来的,结果客户临时有事,他妈在国外出差,也一下赶不回来。反正我跟你爸肯定要去的,给西鸣加油。” 第146章 “哦。”徐知星心中愈加彷徨。 林芳抬手摸了摸徐知星额头温度:“你今天怎么回事?吃饭也不好好吃,半天了这饭跟没动一样,是不是身体哪里又不舒服?” “没有。”徐知星呢喃道:“那我应该去看谁啊?” 对于这个问题,林芳疑惑地问:“你是不是和西鸣吵架了?一整天魂不守舍的。” 徐知星摇摇头,“没吵架。” “那今天怎么回事,平常遇到这种事情,不都是去看西鸣比赛吗?” “之前小柴赛要交入围视频,赵老师催那么急,你都还非要看完西鸣比赛才去赵老师那加班加点地录视频,你们俩是不是真吵架了?” 林芳啧了一下,“你俩吵架也不挑个时间,今天西鸣决赛你还和他吵,肯定影响他发挥。” “真的没有吵架。” 徐知星手指撑着额头,神情却愈发迷茫,脑海中搜寻着相关的记忆,似乎每次的二选一他都选了路西鸣。 “可是今天有薛婉奕的演出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和婉奕演出撞时间了,回头和她解释下就好了。婉奕不是小心眼的人。”林芳了解自己儿子,知道他理所当然地会选择看路西鸣的比赛。 可偏偏就是这种理所当然,让徐知星头一次觉得不对劲。 那是薛婉奕的演出,他为什么会放弃薛婉奕的演出,去看路西鸣的比赛? 他明明应该喜欢薛婉奕啊。 “我一直都选的是西鸣吗?” “不然呢?” 难道在他心中,路西鸣比薛婉奕更重要吗? 徐知星又问:“我为什么不能去看薛婉奕的演出啊?” 林芳奇怪说:“没人不让你去啊,你想去就去啊,到时候我跟你爸去跟西鸣加油。” 对啊,没人不让他去。他想去看谁的比赛,谁的演出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下意识选择了路西鸣? 他明明喜欢的是薛婉奕,为什么却下意识选择了路西鸣? 他心中所谓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在魏博简当初抛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他心底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根本就没打算先去看薛婉奕演出,再去看路西鸣比赛。 他不想有错过路西鸣比赛的任何可能性。 从始至终他只选择了路西鸣。 可是,为什么? 第63章 网球比赛 网球中心的休息室内, 路西鸣正在和教练交谈,准备接下来的决赛。 萧智轩的团队在另一间休息室,享有专业奢侈的团队配置,教练, 体能训练师, 陪练,理疗师, 心理顾问, 营养师等等。 相比之下路西鸣的团队则显得人数凋零, 只有技术教练,体能教练, 理疗师,加上他一共四人。 技术教练姓马, 自从路西鸣陪练结束后,就一直负责他的网球训练。 马教练担忧地说:“萧智轩这几年的球风越来越稳, 已经有职业运动员的雏形了, 决赛不是很好打。你要小心。” “知道。” 路西鸣拿起手机, 打开一个隐藏的定位app,发现徐知星手机的位置距离网球中心越来越近,不由得勾唇微笑。 等徐知星赶到体育场时, 林芳笑道:“让你跟我们一起来, 你不, 非要自己过来。” 魏博简悠悠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要去看薛婉奕演出呢。” 徐知星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当然要过来看看路西鸣输的有多惨啊, 薛婉奕和陈涵在一起, 两女生在一起我就不去凑热闹自找没趣了。” 徐知星没再说话,只是撑着下巴看向场内, 如今还没进行开幕式,他眼睫低垂,虽然没有想清楚到底为什么,可他还是来了。 这时他察觉到身后被人轻拍了下,好奇地回头,待看清面前人后,露出笑脸,“李川。” “徐知星,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李川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好久没见啊,上次见你还是在新闻上看到你,独家采访,钢琴天才啊。” 徐知星不太好意思地说:“你现在还在给萧智轩当陪练?” “对啊。”李川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些许落寞,但嘴上却还挤出笑容,“他给钱给的多呗,我又只会打网球,自己没钱请教练,又想打网球,只能给人当陪练了。” 林芳听见两人的对话,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目光停在萧智轩的团队教练上,略有所思。 李川注意到了徐知星爸妈还在这边,担心等会说错什么话,于是提议说:“要不要去我们那坐?团队里还是那些人,你都认识,咱们坐一起热闹点。” 徐知星看向林芳。 林芳摆摆手,“去吧。” 魏博简此刻插话说:“我也要去。” 李川招招手,“一起来。” 团队里陪练变动不大,除了路西鸣不在后,其他人基本没变。 见徐知星过来了,陪练们吹着口哨说:“大钢琴家来了。” 徐知星腼腆地笑了笑,李川指着那个吹口哨的男生说:“别在这给我耍流氓,等会路西鸣来揍你,我可不拦着。” 几个男生笑成一团。 李川向魏博简自我介绍后,顺便带他认识了团队里的其他人,只是在指着一个戴眼镜,穿着工作服的男生时,难得面上露出几分羞怯。 “这我对象,落洛。” 第147章 落洛带了一副无框眼镜,长相斯文,大学生模样,身上穿着体育场的工作服,朝徐知星和魏博简握手后说:“马上要开场了,我先去上班,晚点再来找你们。” 目送落洛离开后,李川才收回视线解释说:“落洛刚好在这兼职。” 旁边的陪练打趣说:“打工夫夫。” “天天两口子就是想着打工赚钱。” 李川笑骂一声,“去你们的。” 确保林芳和徐明军没有注意到这边后,李川才问徐知星,“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一个陪练插话说:“当然是赌陪练赢,还是太子赢咯?” 魏博简听着对话,皱眉问:“路西鸣之前在训练营是陪练?” “对啊。”其中一个陪练口无遮拦直接承认了。 徐知星小声道:“你别跟我爸妈说这件事,我爸妈还不知道,以为之前西鸣是在这里训练打网球。” “为什么啊?”魏博简不理解。 徐知星把魏博简拉到一旁,解释着之前的事情。 魏博简听后不可思议地问:“所以当时路西鸣为了赚钱当了一年多陪练?” 徐知星点点头,眉头越发拧起,“我爸妈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你也别说,西鸣不想让他们知道。” 魏博简顿时噤声,长叹一口气,凝望着徐知星许久后,站在原地释怀地笑出声。 确实追不上。 有路西鸣在,他永远都追不到徐知星。 他们这些人中,没人能在徐知星心里赢过路西鸣。 “行吧,去看比赛,等会就开幕式了。” 待他们俩坐下后,李川继续刚才的话题,“赌不赌?” 魏博简问:“赌多少?” “我赌西鸣,五百。” “我承认西鸣确实很厉害,但是太子练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我赌太子六百。” “西鸣毕竟代表的是我们陪练,七百全压西鸣了,亏了我也认了,不蒸馒头争口气。” “你是不是傻?太子赢了我们有奖金的啊,三百压太子。” 魏博简从兜里翻出仅有的五百块,“压路西鸣赢。” 李川:“徐知星你呢?” “徐知星还用说,肯定赌路西鸣啊。” 徐知星摇摇头,视线停在草地上场上,运动员进场。 “我谁都不赌。” 他看见路西鸣了。 白色的球衣在绿色的草坪上格外显眼,尤其是路西鸣本就高,在一行人中宛如鹤立鸡群。 或许是心有所感,路西鸣抬眼也发现了坐在观众席的徐知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朝徐知星挥挥手。 魏博简不理解地问:“你为什么不赌西鸣赢?” “因为我不在乎他赢不赢。” 魏博简眼神的困惑都快溢出网球场了,“你不在乎路西鸣赢,你在乎谁赢?” “总不能是萧智轩吧?” 徐知星没说话,视线落在网球场不发一言。 在开幕式结束后,两方球员会会根据抛硬币的结果选择哪一方进行发球局。 决赛采用的是三盘两胜制,一盘中分为多局。 一局比赛中只能选定一名选手发球,这称为该选手的发球局。 网球的积分规则与平常球赛不太一样的一点是,得一分积分为15,两分30,三分40,选手在一局中需要至少赢得四分,并且领先对手两分及以上才算获得一局胜利。 一盘中,选手必须获得六局及以上且领先对手两局的情况下赢下一盘。 在这次网球比赛中,如果一盘中两名选手打到六比六平局,那么进入抢七局,谁先拿到七分谁先获得该盘的胜利。 抛硬币的结果为路西鸣率先发球,在比赛开始前的选手合影时,萧智轩趁着拍照的时间问:“你刚才去找我爸了?” “说什么了?” 路西鸣瞥了他一眼说:“谢谢他当时给了我十五万,但是钱归钱,比赛归比赛,我会竭尽全力的。” “呵,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路西鸣没再说话,站在球场底线外,向空中抛出荧光黄的网球,挥拍时手臂线条饱含力量,球风充满激情与野性,以一个ace球揭开了正常比赛的帷幕,赢下了发球局的胜利。 路西鸣他是个自我风格非常强烈且“怪诞”的球员,尽管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他有一年半都必须模仿别人的打法。 在下一轮萧智轩的发球局中,他也成功保发,比分为1:1,来到了第三局。 萧智轩双手握拍,上身沉下,面上表情极其认真,与平时插科打诨的模样截然不同。 “太子打球还是挺厉害的,毕竟练了这么多年。”李川微笑道:“不过西鸣给他当了这么久的陪练,对他的打法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西鸣的打法太子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这两人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徐知星坐在第一排,离路西鸣很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击球,跳跃,跑动时每一个动作。 全身的肌肉匀称协调,充满了美感。 几局下来后,可以窥见汗湿的白色的网球服下健壮有力的肌肉。 徐知星视线随着网球在空中的位置不断左右移动,不免想起之前路西鸣打球时,调侃自己手里拿的不是网球,是逗猫棒。 第一盘比赛以6:4结束,路西鸣获得胜利,但徐知星能看出他赢得并不是毫不费力,萧智轩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对手。 第148章 徐知星眉头微皱,静静地等待着第二盘比赛。 此时距离比赛开始时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天空渐渐变得昏暗,露天的草地球场四角装有明亮的照明设施,以供球员比赛的正常进行。 第二盘第四局,比分为2:1时,发球方变成了萧智轩。 网球选手每次有两次发球机会,萧智轩在第一次时选择发球直接进攻,正常来讲第一发求险,第二发则会求稳。 这也是萧智轩平常的习惯,可他知道路西鸣这人记性太好了,肯定会清楚他的战术。 因此在第二发时萧智轩罕见地选择了再次集中力量主动进攻,他做好了要么双误,要么ace的准备。 路西鸣站在接发球域,待萧智轩挥拍击球时他意识到了这一球的反常,迅速跑动接球,只是这一球确实让他没有料到,脚下的步伐隐约带着杂乱,在他用力将球击过球网拿下这一分时,变故也由此发生。 草地球场摩擦小,球的反弹速度快,想要跟上球速,球员必须要掌握会滑步的技巧,但滑步不仅会增加体力的消耗,也会增加球员摔跤受伤的概率。 之前路西鸣就在草地场受伤过,所以在比赛前徐知星嘱咐过很多次,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 在摔倒的瞬间,路西鸣下意识去看观众席上的徐知星,只见他神情担忧,急切地看向他。 徐知星的位置离球场很近,他能清楚看到路西鸣额头的汗珠,紧抿的嘴角,以及因为受伤痛苦的神情。 比赛短暂地停止,理疗师迅速登场。 萧智轩站在球网对面,压着扬起的嘴角,虽然输掉了这一分,但是却有意外之喜,他已经察觉到胜利在向他招手了。 “脚崴了。” 徐知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魏博简:“靠,那咋办?” 徐知星没说话,手指撑着额头,视线停在路西鸣身上,他不清楚路西鸣到底受伤到什么程度,他只知道路西鸣肯定会选择继续比赛。 果不其然,在理疗师治疗后,路西鸣还是选择了继续比赛,在站起的同时朝徐知星方向眨眨眼,强撑着笑意说:“没事。” 徐知星眉头紧皱,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拿着手机悄悄退场了。 专业的网球选手能通过对手发球时的动作,击球点,位置预判网球的落球点。 之前路西鸣最擅长的一点:每次发球前的位置动作基本一模一样,不给对手看破自己的机会。但是如今脚伤,他的小习惯渐渐暴露。 团队接触一年多,萧智轩清楚知道路西鸣的惯用招式,只是之前无法预判他到底会选择哪种。如今天赐良机,趁胜追击。 萧智轩如今找到了路西鸣的漏洞,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第二盘3:6结束了比赛,两人比分1:1平局。 比赛来到了决胜盘。 在第三盘的休息时间前,徐知星和路西鸣远远对视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你干嘛去?”魏博简问。 李川搭着魏博简胳膊说:“哎,肯定是去找西鸣啊。” “你与其担心徐知星去哪?不如想想这个月在食堂吃什么,五百都没了。” “操!” 休息室内理疗师正蹲在路西鸣脚边检查他的伤势。 徐知星借用路西鸣的内场的工作牌走进来,目光带着担忧,“怎么样?” 理疗师叹气说:“左脚脚踝肿胀充血,初步怀疑韧带有轻微损伤的风险。” 后面还有一盘比赛。 徐知星走到路西鸣身边沉默没说话。 “没多大点事。”路西鸣安慰说,“别担心。” 徐知星盯着受伤的脚踝问:“还能参加下一盘比赛吗?” 理疗师正在冰敷上药,抬眼看向路西鸣。 路西鸣轻笑道:“我不想退赛。” 徐知星看着路西鸣的伤口低头不语,“如果继续比赛会有什么风险?” 理疗师回答说:“韧带撕裂,可能导致关节不稳,情况严重还会导致关节炎。” 徐知星转眼看向路西鸣。 路西鸣嘴角始终带着笑,“如果是在比赛场上输掉的,我或许还能接受。但是主动退赛,我不能接受。” “呵。”徐知星看穿了路西鸣的谎话,声调不免提高,“什么比赛输的能接受,你根本就没打算输。”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不过就是想让我同意你继续比赛,到了赛场上,难道我还能冲上去不让你比赛了?” 徐知星胸腔起伏,从看到路西鸣脚伤的瞬间,他就没办法冷静思考,他知道路西鸣的性格,绝对不会退赛的。 只要在赛场上就还有赢的可能性,退赛就什么都没有了。 路西鸣就算输,也要站到最后一刻输。 路西鸣神情有些许局促,相比于面对受伤的结果,如何面对徐知星才是最大的难题。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徐知星坐下,“别生气,等会哮喘犯了。” “你还有心思想我哮喘,你想想你自己脚伤吧。”徐知星没好气地说。 路西鸣还想说什么,徐知星捂住耳朵,“别跟我说话了,休息时间不多,你自己和理疗师还有教练去说。” 看到徐知星这副样子,路西鸣就知道他是妥协同意了,双臂一伸用力抱了抱他,“那我去找教练了,比赛后你再找我算账。” 第三盘比赛如期开始。 第149章 但路西鸣的脚伤对他的影响发挥很大,第一局他就丢了一分。 徐知星站在球场入口处,看着路西鸣额前的汗珠,知道他在硬撑。 他不想输。 在第二局比赛开始三分钟,天空中突然落下了豆大的雨珠。 “下雨了。”徐知星眉梢扬起,带着隐隐的期待。 网球场是露天的,没有棚顶,想要比赛继续只能等雨停,裁判临时叫停了比赛。 魏博简问向旁边的李川:“什么时候再开始比赛?” 李川悠悠地说:“等雨停。” 在等雨停的时间里,薛婉奕和陈涵姗姗来迟。 “怎么样了?”薛婉奕妆都还没卸,换了身衣服就急匆匆来了。 “路上超级堵,根本走不通,今天周六据说旁边体育场还有演唱会,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来的。”薛婉奕拿起手机惊呼一声,“我妆都被水打湿了,真吓人。” “你们到底怎么来的?”魏博简问。 陈涵拿下被雨水打湿的帽子,笑道:“我们俩在车上实在等不了了,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骑过来的,你没看我俩跟落汤鸡一样。” “路西鸣要是输了,都得给我俩报销感冒药的钱。” 提到路西鸣的比赛,魏博简叹口气,将情况简单说了下。 李川安慰道:“没事,就亏了五百而已。” “现在局势已经逆转了,买萧智轩赢的人已经远超过西鸣了。” 陈涵听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现在还能下注吗?” “可以啊,你想赌多少?” 陈涵轻描淡写道:“一千。” “一千压萧智轩赢?” “一千美元压路西鸣赢。” 李川皱眉:“别闹,西鸣现在局势很不利,这么多钱你自己留着多好,别打水漂。” 陈涵抓了抓头发,坐在观众席上笑说:“扔水里我也乐意,全当给西鸣加油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但作为朋友,他们永远都支持路西鸣。 休息室内,徐知星领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匆匆赶来。 萧智轩在另一边看到医生,对萧国梁说:“那是不是张医生?” 南江市最好的骨科医生,医学泰斗。前两年退休后在家带孙女,颐养天年,什么事都比不上他的小孙女重要。平常别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得很,今天怎么会出现在网球场? 萧国梁点点头,“是他。” “他怎么过来了?” 萧国梁静默片刻后说:“张医生有个小孙女,想学钢琴,据说私下托人找了徐知星好几次。” 萧智轩顿时了然。 路西鸣见到张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张医生已经带着助理检查路西鸣的脚踝。 “时间紧,废话就别说了,说你脚踝情况。”张医生雷厉风行地替路西鸣包扎伤势。 路西鸣扭头看了眼徐知星,徐知星没理他,只是和医生说着病况。 “先休息吧,你也是运气好,赶上下雨了。”张老师对路西鸣的脚踝做了紧急处理,“不说能百分百和之前一样,七八成吧。今天比赛先应付下。” 徐知星在一旁感激道:“张医生真是麻烦你了,下雨还过来。” 张医生见到徐知星,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拍了拍徐知星肩膀说:“都是小事。” “我今天刚好有空,在家歇着也是歇着,改天等你有时间了到家里玩,球球上次见了你一次,一直念叨你呢。” “好。” 张医生顾及路西鸣的伤势并没有离开,只是先到一旁休息。 等张医生出去后,路西鸣才问:“你给张医生打电话了?” “对啊。” “我怕你以后残疾了,我还要给你推轮椅。”徐知星恨不得把路西鸣揍一顿,都受伤了还非要参加比赛。 路西鸣唇角勾起,笑着去拉徐知星手腕。 徐知星甩开他,“别和我说话,等比赛结束你就完蛋了。” “好。”路西鸣敛起嘴角的笑意,严肃问:“张医生很难请的,这么快就赶来了,你答应他什么了啊?” 徐知星一句带过,“没什么,就是教他孙女弹琴啊。” “几节?” “你别管,等会去找教练说比赛的事情。” 路西鸣坚持问:“几节?” 徐知星被问得不耐烦了,只好说:“好多节呢!他孙女现在连小星星都不会弹,上次我见过一次,琴键有八十八个都不知道,路西鸣你真的完蛋了,等比赛结束后我真的会揍你的!” “比赛之前我都说过不要受伤不要受伤,你结果还是受伤了。” 徐知星还想说什么,路西鸣一下抱住他,低声道:“我错了,不用等到比赛结束,你现在揍我都行。” “你之前明明还答应我不会受伤的。”徐知星情绪一下被点燃,把头埋在路西鸣怀里,声音变得哽咽。 路西鸣轻声哄道:“你别哭了,你哭比我脚踝伤更难受。” “我哭是因为什么,你现在还好意思说?”徐知星顾及到教练还在外面,擦了擦眼泪,收拾着情绪说:“别跟我说话了,你自己好好准备比赛,我要走了。” 见徐知星眼圈还是红的,路西鸣指腹擦去他的眼泪温柔地说:“我这次就算拿到冠军都亏了,大钢琴家的眼泪比我奖杯值钱多了。” “知道亏了就好好治伤,你最好向老天祈祷这雨能慢点停,你的脚伤能马上好。” 第150章 “向老天祈祷没用,得向星星祈祷。”路西鸣视线无法自抑地停在徐知星身上,嘴角带着笑祈祷。 徐知星不想搭理他了,转身看着窗外的雨,“我走了,你好好准备比赛,不要再受伤了,要是再受伤,你就死定了。” 一小时后雨停了。 路西鸣再次走到球场。 这一小时不仅让路西鸣的脚伤得到缓解,同时也让萧智轩体力得到极大的恢复。 如今的身体情况,总归是路西鸣占据下风。 第三盘第二局,萧智轩的发球局。 路西鸣沉下身观察着萧智轩的动作,在他击球瞬间准确预判了他的发球方向,将球打过网线,赢下一分。 几轮后,路西鸣破发,第三盘小比分来到了一比一平。 比赛来到了路西鸣的发球局。 路西鸣的球风很怪诞,球路难以捉摸。萧国梁曾经说过他不够“专业”,但就是这种“不专业”,让对手很难受。 从前陪练的时候萧智轩还没切实体会到这种难受,在这次比赛中,这种难受愈发明显。 路西鸣看似所有击球前的准备动作都保持一致,没有任何纰漏,但只有在球拍击中网球,网球在空中划过弧线时,落地得分的瞬间,对手才能清楚地看清他整个击球的轨迹,可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徐知星坐在观众席上,在一次次击球声中,清晰地感受到了路西鸣对胜利的渴望。 风的声音带着路西鸣的渴望传进徐知星的耳中,连带着他的心跳声也跟着路西鸣击球声同频振动。 他突然转头看向魏博简。 “怎么了?” 网球快速地破开空气,击过网线,徐知星心中最深处的隐秘仿佛也被这一下下击球声敲开。 见徐知星没说话,魏博简又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我们之前有一次聊天,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觉得他什么都好,没有缺点。” 魏博简没听清这句话,疑惑道:“嗯?你在说什么?” 徐知星睫毛垂下,胸腔中仿佛也被击球的风声填满,他只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是我现在觉得这句话不对。” 魏博简还想问徐知星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却没说话了。 第三盘比赛拿到了六比六平的抢七局。 萧智轩叫停了比赛,休息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烦闷,连一个瘸子都打不过,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是典型的心态型球员,心态越好,比赛越顺,心态一开始崩掉,比赛的结果也会逆转急下。 而路西鸣则截然相反,无论比赛战况如何,他的心理状况波动都不大,稳如泰山。 这才是一个专业球员最重要的一点。 萧国梁站在场边,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萧智轩身旁说:“现在比赛还没结束,抢七局不要放弃。” “路西鸣有脚伤,你还是占优势的。” 萧智轩揉了把脸,萧国梁冷静地帮他分析场上的局势,“最重要的是他有脚伤,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知道了。”萧智轩再次拿起球拍,他扭头看向路西鸣,见他嘴唇紧抿,眉头拧紧,意识到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他的脚伤应该比他所看到的更严重。萧智轩心态放松了不少,承认今天确实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要尽力发挥他的优势,拿下抢七局的胜利。 路西鸣本意是不想到抢七局的,过多的精力消耗只会让他的脚伤越来越吃亏,尽管有张医生全力治疗,可他的伤是实打实的。 一看到旁边的张医生,路西鸣就无法自抑地想到徐知星,他平常最不喜欢这种利益交换,自从拿到贝多芬赛冠军后,数不清地人开出高价只想请他去弹一次琴,他都拒绝了。 只有今天,为了路西鸣的脚伤,打了这通电话。 从今天徐知星来到球场时,路西鸣就肯定自己在徐知星心中比薛婉奕重要,如今张医生的到来,更是坚定了他的猜想。 以后的任何一场网球比赛他都可以输,但今天这场,死都不行。 过长的网球比赛让观众席的人感到焦灼,同时也更加期待这场比赛的胜利到底属于谁。徐知星面色苍白,双手紧握抵着额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哮喘药带了没?”魏博简察觉到徐知星的异常,担忧地问,“要不你先退场?” “带了,没事。”徐知星坚持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距离路西鸣最近的位置。 萧智轩在抢七局中采用深入底线的方式,防守时在底线附近回球,迫使路西鸣增加跑动和体力消耗,减少他的进攻。 但本该被消耗体力的人顶着脚伤还跟他打起了拉锯战,在一次叫停休息时,萧智轩没忍住说:“我他妈跟你打球,你他妈跟我玩命?” 路西鸣笑而不语。 抢七比赛结果走到了8:7,随着路西鸣最后一个ace球的落幕,整场比赛的结果也呼之欲出。 路西鸣获得了全场比赛的胜利。 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他从肺里重重呼出一口气,放下球拍,径直朝徐知星走去,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呼出的热气都快把徐知星的眼泪融化了。 “怎么赢了也要哭?”路西鸣唇角勾起问。 徐知星擦了擦眼泪,凶巴巴地说:“你管我?” “钢琴比赛都没哭,把眼泪留在了网球场上。”路西鸣脸上带着笑,滚烫的掌心揉了揉他的脸,“我今天真是亏大发了。” 第151章 “拿了冠军还亏?” 场上还有很多观众,徐知星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去眼泪。 “我这个冠军不值钱。” 没有徐知星的眼泪值钱。 “还不值钱,你没看萧智轩都快气死了?”徐知星抬起下巴示意路西鸣看向身后的萧智轩。 萧智轩都快气吐了,还不容易遇上路西鸣脚崴,结果又下雨给他争取了时间,最后输在了抢七上,要不是还有摄像头在,他都想骂人了。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萧智轩走近不服气地说:“你等着吧,下次再比,我肯定赢你。” 路西鸣却笑道:“我下次就不一定参加比赛了,我又不打职业赛。” “靠!” “你他妈赢了就想跑??” 路西鸣因为脚伤,将一只手搭在徐知星胳膊上,眼中含笑地问:“不行吗?” “我得听星星的话,好好养伤。” “赶紧滚!”萧智轩本来输了比赛就烦,还要看路西鸣在这炫耀。 只是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拿起手机对徐知星说:“星星,看上我今天比赛都输了的份上,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呗。” 听到这话,路西鸣连忙搂着徐知星拐了个弯,“快走了,去找叔叔阿姨。” 萧智轩在后面喊道:“记得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啊。” 等走远后,路西鸣手指捏着徐知星下巴说:“别理他。” 徐知星抬眸,移开眼说:“我考虑下。” 路西鸣还想再说些什么,林芳和徐明军已经朝他们走来了。 “你这孩子,受伤了就退赛呗,这么拼干嘛,咱们又不是职业运动员。”林芳训斥的同时连忙查看路西鸣脚踝的伤势。 徐明军赞扬道:“西鸣最后抢七那个ace球赢得真帅。” 林芳注意力还在路西鸣的伤势,冷哼一声,“是帅,脚踝都肿这么高了,还不帅的话,今晚不得怄气怄的睡不着。” 路西鸣将头埋在徐知星颈窝低声笑,“真没事芳姨,刚才星星已经给我找医生了。” 魏博简凑过来,竖了个大拇指道:“牛逼啊路西鸣!” 陈涵目光带着兴奋,“星星,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赚了多少,改天请你们吃饭。” “我就说西鸣能赢吧,我一千刀乐没白花。” “对啊对啊。”薛婉奕激动道:“我隔老远都看见星星哭了。” “没哭!”徐知星狡辩说:“风太大了。” “是大是大。”陈涵也不拆穿他,“晚上找个地方庆祝下!” 路建峰远在鹏城听说路西鸣拿了网球冠军,包了一间餐厅给他们庆祝。 林芳和徐明军还在和教练以及张医生吃饭,知道他们这群孩子有大人在玩不自在,看他们屁股都像生了钉子一样,挥挥手说:“去玩吧。” “晚上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知道了。” 离开大人的视线后,路西鸣搭着徐知星肩膀说:“星星,我想去洗手间。” “去呗。” 路西鸣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徐知星斜了他一眼:“怎么,还要我给你扶着?” 路西鸣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你帮我扶着呗。” “你不要脸!”徐知星脸颊微红。 路西鸣眨眨眼,状似无辜,“我说你扶我去洗手间,怎么就不要脸了,难道你还想扶什么呢?” 徐知星气得说不出来话,想甩开路西鸣,又担心他脚崴等会真摔了,扭头不想理他。 路西鸣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嘴角翘起问道:“为什么今天来看我比赛,不去看薛婉奕演出?” 第64章 洗澡 在听到这个问题后, 徐知星脸颊的红热渐渐褪去。 为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路西鸣心情大好地捏着徐知星的脸。 徐知星拍了拍路西鸣的手,逃避地说:“你手上有茧,我不舒服。” 路西鸣闻言松开,用手背去蹭徐知星的脸, “手背没茧。” 徐知星皱眉推开路西鸣的手, “别闹了。” 路西鸣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又提起刚才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没去看薛婉奕演出?” “不为什么啊。” “不喜欢她了?”路西鸣期待地问。 徐知星没说话, 转移话题道:“你还去不去洗手间, 等会尿裤子了别怪我。” “那你扶正点, 我就不会尿裤子上了。” “不要脸!” 但路西鸣的“骚扰”还不仅限于此,回到家后更是变本加厉。 “我今天出这么多汗, 你让我不洗澡?”路西鸣不敢置信地问。 “那你自己去洗啊。”徐知星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我是伤员啊,哪有伤员自己洗澡的。”路西鸣晃了晃脚, “可怜可怜伤员吧。” 徐知星不想看他,“你是伤了脚, 又不是伤了手, 怎么不能自己洗澡?” “你是不是不帮我洗?”路西鸣眉梢扬起问。 “你自己洗。” “好。”路西鸣转头就扯着嗓子冲对门301喊道:“芳姨, 徐知星欺负我。” 徐知星一下从床上跳起,捂住路西鸣的嘴。 “洗洗洗洗洗!我等会用马桶刷给你洗,给你刷的干干净净的。” 路西鸣心愿达成, 心情大好, 声音都藏不住喜悦, “那我能申请用新的马桶刷吗?” 第152章 “想得美!” 徐知星研究了下浴室的地形,搬来一个椅子放在花洒下说:“你坐这吧。” 路西鸣乖巧地坐下, 抬头盯着徐知星看。 “脱衣服啊, 看我干嘛?” 徐知星调个水温的功夫,路西鸣已经脱得内裤都不剩了, 全身上下唯一的面料就是脚踝上白色的防水绷带。 “你不脱吗?”路西鸣单手扶着椅背,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徐知星的背影。 尽管穿了睡衣,但徐知星却觉得路西鸣的视线透过布料看透了自己。 “我为什么要脱?我又不洗澡。” “我们俩一起洗不好吗?免得等会你再洗一次。”路西鸣眼神中的期待都快淹没浴室了。 徐知星打开花洒,往路西鸣身上淋水,拒绝地说:“不好,你老实点,等会我碰到你伤口别怪我。” “哦……” 只是还没安静多久,路西鸣又问:“星星,你为什么今天不去看薛婉奕演出啊?” 徐知星握着花洒的手停了停,轻描淡写地说:“我妈让我来看你比赛的。” 路西鸣一天的期待在这一刻都落空了,眼睫低垂,低声问:“是芳姨让你来的?” “对啊。” “不然我就去看薛婉奕演出了。”徐知星又小声重复了一遍,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路西鸣脸上。 只见路西鸣抬起头微笑地说:“不信。” “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要盯着别人,生怕别人不相信你的话。” 徐知星心中那点阴霾一扫而光,把花洒对准路西鸣的脸,“不信还问。” 路西鸣笑着抹掉脸上的水,攥住徐知星的手腕说:“我们俩一起洗。” “你身上都湿了。” “你别管我。”徐知星抽回手提醒说:“去涂沐浴露。” “够不着。”路西鸣手都不象征性地抬一下。 徐知星把手边的沐浴露递给他,转身就要走。 “你去干嘛?” 徐知星一本正经道:“拿马桶刷给你搓操。” “别。”路西鸣微微用力,把徐知星拽到自己怀里,湿漉漉的身体径直贴在徐知星的睡衣上。 “星星。” “干嘛?”徐知星想推却推不开,又不敢用力,怕他摔了,只能保持着被抱在怀里的姿势,鼻翼之间全是路西鸣的气息,呼吸也因为浴室的热气而变得局促。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告诉路西鸣,自己见到薛婉奕时会心动。 但是路西鸣告诉他,那是因为他哮喘快犯了。 徐知星垂下眼,一时分辨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哮喘要犯了,又或是什么。 路西鸣抱紧徐知星道:“你今天能过来看我比赛,我真的很高兴。” “你这说的好像是自己最后一场网球比赛了一样,我要是不来,你就遗憾终身。” 路西鸣没说话,徐知星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问:“真是最后一场?” “高中的最后一场,我后面要准备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事情,没有时间再参加网球比赛了。我这次参加也是为了简历更好看,申请大学更有利。”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肯定就不会考虑薛婉奕的演出,直接选择来看我比赛?” “差不多吧。”徐知星目之所及全是路西鸣裸露的肌肤,只好低头看着自己手指。 路西鸣笑道:“可是我不想道德绑架你。” “如果你能来,我会很高兴。” “如果你不能来,至少选择了自己想看的。” “那我也高兴。” 徐知星凝神屏气半响后,很不解风情地打了个喷嚏。 路西鸣不敢再闹了,免得把人闹感冒了,快速把自己身上冲干净后,就把浴室让给了徐知星。 等到浴室内只剩下徐知星一个人时,他眼神却更加迷茫。 他没有运动过度导致心跳加速引发哮喘病犯。 他仅仅只是心跳很快。 路西鸣因为脚伤,这段时间不能再骑车,但是学校的课程又不能耽误,他读的是国际班,需要在今年一月份之前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如果顺利三月份左右就能收到通知书,直接高中毕业。 徐明军在饭桌上提及说:“我以后早上送西鸣去学校。” “不用,叔叔,我打车去,你九点上班,我八点就要到学校,时间不合适。” 林芳给路西鸣夹了个鸡腿说:“没事,让你叔坐地铁去,我开车送你,反正超市有人看着呢。” 路西鸣也没有再推辞,自那一周后每天早上都是林芳送他去学校。 直到有一天姥姥生病,林芳前一天开车赶回去,没能赶回来。 电话里林芳交代说:“西鸣你明天早上打车去啊,我今天还在姥姥家。” 路西鸣:“行我知道了,芳姨你先照顾姥姥。” 挂掉电话后,徐知星问:“姥姥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跟旁边老太太吵架了,把自己血压气高了。芳姨不放心,所以没回来。” 徐知星感叹说:“姥姥精力真好。” “是啊,比你还有活力,哪像你,一到换季就懒洋洋得不想动。” “你还是要多运动运动,不然抵抗力差冬天非常容易生病。” 徐知星扭过头不想搭理这个话题,只是问:“明天你打车去学校?” 第153章 “对啊。” 徐知星欲言又止。 路西鸣靠在床边看书问:“怎么了?” “我明天带你去学校。”徐知星含糊地说。 “你怎么带我去?”路西鸣笑笑。 徐知星摆弄着桌上的玩具说:“我会骑自行车了。” “?” 路西鸣放下书,从床头走到床尾,惊讶地拍着徐知星肩膀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就前几天在赵老师家练琴的时候,刚好他家有个自行车,我就上去就会了。”徐知星轻描淡写地带过学车的过程,“反正我明天带你去。” “你别怕摔就行。” 路西鸣嘴角扬起,不敢置信地问:“真学会了?赵老师教你的?” “真会了,反正我明天带你去。”徐知星推开路西鸣的手,走到床另一边躺下,“别说了快睡吧。” 路西鸣侧身看着徐知星的背影,不禁笑问:“怎么突然就学会了呢?” “因为我聪明。”徐知星逃避去思考这个问题。 “哦?薛婉奕脚崴都没学会,怎么我脚伤就会了?” 徐知星瞥了他一眼,“因为你皮糙肉厚不怕摔,我怕把薛婉奕摔了。” 路西鸣嘴角笑意更盛,追问说:“你自己不怕摔吗?” “我不会摔的,我骑车稳的很。” 路西鸣还想再问写什么,徐知星卷着被子打断说:“别问了。我要睡觉了,你明天不想坐我车就算了,我还能睡个懒觉。” “坐坐坐。”路西鸣连忙说:“我明天早上喊你哦。” “睡觉。” “好。”路西鸣甜蜜地闭上眼,徐知星却在黑夜中睁开眼,望着路西鸣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路西鸣起来时就把徐知星喊醒了。 “星星快点,说好今天骑车送我上学的。”自从徐知星休学后,路西鸣就没有这么期待去学校过。 徐知星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摔了别怪我啊。” “不怪你。” 摔了路西鸣都高兴。 徐知星学会骑车还不到三天,这也是他第一次带人。 路西鸣坐在后排不老实地摸他腰。 “痒!” 徐知星回头瞪了他一眼,路西鸣连忙说:“看路星星!” 徐知星又连忙转过头紧张地看着前方,还不忘警告说:“你不许乱摸,等会摔了我要揍你。” “不会摔的。”路西鸣将手放在徐知星的外套口袋里,替他看着旁边的车辆。 九月的清晨风中带着些许凉意,路西鸣轻声喊着徐知星的名字。 “星星。” “干嘛?” “你以后每天送我去学校呗,反正你早上闲着也是闲着。还能锻炼下身体。” 徐知星看着远处的红绿灯没吭声。 “星星?” 身后又传来路西鸣询问的声音。 徐知星没有正面回答,视线停在前方,等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说: “看我心情吧。”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不知道。” “你跟我在一起心情就好。” “真自恋。” 自那以后,路西鸣每天都缠着徐知星送他去学校。 “你脚都好了,还要我送你去?” 路西鸣理直气壮道: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伤筋动骨一百天。” “况且你骑车还能锻炼身体,你没发现你最近哮喘都不怎么犯了吗?” 徐知星轻呵一声,“你真好意思说,让一个哮喘病人骑车送你去学校。” “最近你哮喘没犯啊,而且骑车锻炼身体,提高免疫力嘛。你天天在家懒得动,当然容易生病了。” “骑车是很好的锻炼方式。” 路西鸣理由一套又一套的,徐知星懒得和他计较,“明天下午球球要来找我练琴,学校下午的活动我不送你去,你自己打车去。” “好吧。”路西鸣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张医生家的孙女球球,每周六下午就会来找徐知星练琴。 球球今年七岁,比徐知星刚练琴时才大两岁,但很明显对弹琴没什么兴趣,每次来家里也只是为了找漂亮哥哥玩,提到弹琴就兴趣怏怏。 “星星哥哥你不知道,我今天在学校和人打架了。” 球球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和同学打架的场景,这一点倒是和徐知星小时候很像。 徐知星坐在钢琴前耐心地问:“为什么打架呢?” “有个男生总是欺负我,揪我辫子,还不和我道歉,我就揍了他一顿。” 徐知星点点头:“那确实要揍。” “对啊,妈妈还说我,不许和小朋友打架。” “他是坏朋友,不是好朋友。” “对!”球球仿佛找到了知己,缠着徐知星就要天马行空地说着各种事情,一节课下来,球球一直说话,弹琴的成了徐知星。也不知道到底谁教谁了。 等保姆接走球球后,徐知星走进卧室,大字型地趴在床上。 “累了?”路西鸣走近坐在床边,捏了捏他的肩膀。 “哎。” “累倒还好,就是球球太能说了,比我小时候还能说。而且我必须要回应,不然她就要一直重复。” 路西鸣笑道:“你小时候也这样啊。” “我小时候至少练琴的时候不说话。” “真的吗?周老师当时为了让你上课不说话,头发都愁白了。” 第154章 徐知星打了路西鸣胳膊一下,“你真烦。” 路西鸣轻笑着攥着徐知星手腕说:“你要不想教球球了,可以找个机会和张医生说下。你要不好意思,我去找他。” “那倒也不至于。”徐知星翻了个身,“其实张医生也知道球球没什么钢琴天赋,就想着小时候让她多熏陶一下,球球可辛苦了,她今年才七岁,她妈给她报了一堆培训班,什么画画马术打球英语,我听着都头大。” “她说她最喜欢来我这了,因为我不会逼她,还一直和她玩,我要是不教她了,她妈肯定要把这个时间给她安排别的课,周末连个喘气时间都没了。” “怪可怜的。” 徐知星心疼道:“现在小孩可辛苦了,一个个卷的很。” “你小时候也很辛苦啊。”路西鸣摸着徐知星的头发说:“只是你自己忘了而已。” “但是我喜欢弹琴啊,球球又不喜欢,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很折磨的。” “不过我也没多少时间教她了。” “怎么了?” 徐知星抱着枕头说:“年底有很多事情,圣诞,元旦,春节,一直到元宵都有演出。” 贝多芬赛之后,一直有公司想要签约徐知星,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仅仅依靠老师和父母就能解决的了。为了个人事业的发展,需要更专业的团队辅助徐知星。 但家人还有老师对签约公司事情都非常慎重,挑挑选选考察了大半年才敲定最后的意向公司,一家在全球知名的音乐唱片公司。 “amy发我的演出表,你看。” amy是徐知星的经纪人,在公司地位极高,但自从徐知星来了后,只专项负责他的各项演出。 路西鸣接过徐知星的手机,仔细看了一遍说:“如果觉得时间紧就和amy说,当初签约的时候在合同里写明了,以你的身体健康为第一原则。” “你看这个,元旦前后那三天,你既要去维也纳,还要回国演出,会不会很累?”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去金色大厅,没有一个弹琴的不想去金色大厅演出的。” 徐知星指着时间表说:“这已经是amy battle好几轮的结果了。” “算了。”徐知星趴在枕头上,他也想得开,“其实也没啥,我只需要弹琴,剩下的都是amy负责协调,我上车就睡觉,下车就弹琴,也没那么累。” “记得把药都随身带上,有不舒服马上要跟amy说,如果amy不管的话,你就以自己的感受为主,不要强撑。” “知道。” 自从元旦前一周开始,徐知星就不在家了。 amy今年三十七岁,比徐知星大整整二十岁,又因为徐知星身体不好,年龄小,平时照顾他就跟照顾儿子差不多,不管是他的演出,还是他的日常生活都尤为上心。在从酒店去金色大厅的车上,amy示意徐知星往窗外看,“星星,你看日出。” 东方云层上露出一轮崭新的太阳,金色的光芒穿过云层照耀着整个城市。 “哇,好漂亮。”徐知星本来还没睡醒,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不由得拿起手机拍下,顺手发给路西鸣。 amy注意到,这一路上徐知星但凡遇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都要和路西鸣说,不由得多了个心眼问:“西鸣这么帅,在学校有没有谈对象啊?” “没有啊。”徐知星疑惑问:“怎么了?” “好奇问问,像西鸣长这么帅,学习又好,家里还有钱的富二代,应该会有很多人追他?”amy说话时一直观察着徐知星的神情。 徐知星放下手机想了会说:“有吧,不过西鸣在学校可高冷了,跟谁都不爱多说几句话,就算有人追他,估计也被吓跑了,他天天在学校就是上课写作业,闲下来打打网球。” “西鸣话少?”amy像是听到什么稀奇的玩笑,失笑地问:“他昨天晚上跟你视频了一个多小时,嘴就没停过,你说他话少,比我还啰嗦。” “跟家里人话比较多啊,在外面话比较少。” amy继续试探地问:“那西鸣有喜欢的人吗?” 徐知星怔神了会,“应该没有?” “应该?” “他没跟我说过啊,我觉得是没有的,他社交圈真的很小,在学校和同学也都是泛泛之交,他心可沉了,不愿意和别人深交。唯一关系好的就我们群里那几个,平常也不爱出去玩,就算出去也是和李川他们打网球,别人跟他套近乎,他也不愿意搭理,臭着个脸,不知道还以为别人欠他钱呢。” 徐知星认真翻阅着自己的记忆,给出最终结论:“没发现他有喜欢别的人啊。” “那有没有可能他喜欢的就是身边的人呢?” 第65章 生日 “谁啊?”徐知星茫然地问。 amy轻笑看向窗外, “没谁,我就随便问问,八卦八卦让你精神下,等会就要彩排了, 没有就算了。” 徐知星哦了一声, 看着手机,顿时觉得里面的照片没意思了。 只是脑子里却总是想着amy的问题, 视线滑过路西鸣的网民, x13i。 这个奇怪的名字。 他问过路西鸣好多次, 路西鸣都说是随便打的,用时间久了就懒得换了。 可路西鸣这人天生强迫症, 怎么可能随便打一个乱码网名。 徐知星心下一动,于是拿起手机。 know star:x13i什么意思啊? 第155章 x13i:随便打的。 know star:不信 x13i:…… know star:? x13i:到哪了? know star:不要转移话题 x13i:没呢, 要上课了,等会再和你聊。 一等会就等没影了。 徐知星笃定x13i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转头问向amy, amy也不知道这个网名有什么意思。 “可能是喜欢人的名字?”amy调侃说。 徐知星看着网名陷入沉思。 x? i? 谁叫xi啊?西?13什么意思?幸运数字是13? 徐知星想不明白。 随着维也纳金色大厅的音乐声响起, 新的一年也拉开了帷幕。路西鸣也结束了国际高中课程, 只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了。 三到四月份,是美国大学发放通知书的常见时间段,宾夕法尼亚大学一般也会在这个月发放offer。 但路西鸣迟迟没收到消息。 从徐知星十八岁生日前一周开始, 他手机上的消息就没有断过, 各种祝福礼物像雪花一样飘到家里。 什么都有, 除了路西鸣的offer。 “为什么宾大的通知书还没来?”徐知星坐在礼物山里垂头丧气道,后天才正式生日, 家里的礼物已经堆满了半面墙, 数不清的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讨好这位钢琴天才。 但现在徐知星最想要的不过是一封路西鸣被宾夕法尼亚大学录取的通知书。 等待永远都是煎熬的,无论是对路西鸣还是徐知星。 尽管如此, 路西鸣还故作镇定地开玩笑说:“可能我没有考上呢。” “别这样说,你履历那么优秀。”徐知星兴致缺缺地拆着礼物:“我们还找了ricky的导师写推荐信,他不说他导师在宾大很厉害吗?会考上的。” 路西鸣坐在书桌前,看向徐知星不禁问:“星星,如果我真的没有考上呢?” “我不知道啊!”徐知星没来由的烦躁,“你没考上,我就只能一个人去费城读书了啊。” “那我们俩就要分开了。” “对啊!” “分开你会不高兴吗?” 徐知星不理解地看了路西鸣一眼,“你不说的废话吗?” 路西鸣嘴角扬起,又喊道:“星星。” “干嘛?”徐知星拆礼物的手都变得越发暴躁,“这都是什么,包这么严实?” “我发现你这个月脾气越来越大了。” “有吗?”徐知星实在拆不开,干脆丢给路西鸣。 “有啊。”路西鸣拿起剪刀拆开包装盒,从里面拿出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戴在徐知星细白的手腕上,“挺好看的,ricky送的,品味还行。” “不喜欢带这些东西。”徐知星试戴了下,就放回抽屉里,他向来不喜欢手上带任何装饰,影响他弹琴的手感。 路西鸣坐在地毯上帮徐知星拆生日礼物,感叹说:“后天才生日,礼物就这么多,这要真生日那天,不得把房子堆满。” “可能吧。”徐知星没什么兴趣地站起,打开电脑,又刷新了几次路西鸣的邮箱,还是没有宾夕法尼亚大学的offer。 “我之前看网上已经有人晒了offer,你怎么还没收到?” 提到这件事,路西鸣就想起上次的乌龙,之前有人在社媒上晒收到了宾大的offer,徐知星没注意,直接用大号在评论区留言问人家专业,什么时候收到的?评论区瞬时挤满了回复,结果被amy教育了一顿,让他以后没事不要用大号冲浪问私事,很容易暴露隐私。 路西鸣不免提醒说:“你小心点啊,别又去问别人了。” “知道,我用你号看的。” 徐知星刷新了好几次邮箱都空空如也,不禁困惑道:“会不会家里网费没交?所以你邮箱才没消息。” “家里网费是包年的,春节时我才交的。”路西鸣合上电脑,抬起徐知星的脸说:“你最近太焦虑了。” “有吗?” “有。”路西鸣非常肯定,而且他很肯定徐知星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收到宾大offer才焦虑的。 “不仅焦虑而且脾气大,后天生日还要当大家面钢琴,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听听这话,我自己生日,我还要去演出,什么天理啊!” 徐知星纵身跃到床上,瞧什么都不顺眼。 其实那也不算演出,只是十八岁生日,不免隆重许多。 amy包了家酒店,庆祝徐知星的成人礼,其中必不可少就是弹琴的环节,届时会有很多人来为他庆祝。 但现在徐知星半点心思都没有。 路西鸣躺下,手指轻柔地按摩徐知星的太阳穴,“星星,别担心。” “如果我今年真的考不上宾大,我明年会去柯蒂斯附近的高中读书,继续申请宾大。”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着路西鸣不急不许的声音,徐知星的烦躁也渐渐平息,“如果这样那你岂不是还要复读一年?” “这也没什么,体验一下美式高中嘛。”路西鸣手掌贴近徐知星的侧脸,安慰地说:“所有事情都会有解决方法的,不用害怕。” 徐知星点点头嗯了一声,路西鸣见人情绪渐渐平稳了,将他从床上拉起来,“继续拆礼物,可有得忙了。” “你送我的礼物是什么啊?” “现在还没到生日,不能告诉你。” 第156章 “就差两天了。” “那也不行。” 徐知星生日和路西鸣只差三天,因此每年生日两人都是一起过的,尽管今年amy为了徐知星的生日单独办了一场,但到切生日蛋糕的环节,徐知星还是把路西鸣一起叫上来了。 宴会厅内两人掌心相握,共同切开了属于他们一起的十八岁生日蛋糕。 “就当你今天提前庆祝十八岁生日了。”徐知星把切下来的第一块蛋糕递给路西鸣。 路西鸣接过蛋糕,嘴角扬起微笑:“祝你生日快乐,星星。” “你也生日快乐。” “那咱俩属于同乐。” “你俩让我们也乐乐行不行?”魏博简插话说:“两个寿星随便谁给我一块蛋糕好不好?” 装饰精美的蛋糕被徐知星几刀下去,分了个七七八八。 分蛋糕环节结束后,amy走近说:“星星,过来,我带你认识个阿姨,平常好多人想见她一面都见不着,今天专门来给你庆祝生日。” “哦,好。” 徐知星被amy带走后,陈涵走到路西鸣身边问:“你给星星送的什么礼物啊?” 路西鸣看了她一眼,“你送的什么?” “手稿,星星喜欢的那个作曲家的手稿。” 路西鸣视线又看向魏博简。 魏博简叫苦不迭,“我说你俩生日能不能别那么近?至少给人一点缓冲吧,就差三天,我兜里这点钱全给你们买礼物了,多亏我爹妈给我拨了赈灾款。” “还有你们这两个富哥富姐能不能别哄抬物价?每次生日有你俩,把价格都卷的老高了,一点都不考虑我和婉奕的经济实力。” “尤其是你,路西鸣!重点批评!” 薛婉奕却笑道;“星星也不在乎礼物贵重啊,只要是我们送的礼物他都很高兴,他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只要不喜欢的,多贵都不喜欢。” 陈涵也附和说:“对啊,有一年你织的那个围巾,丑得要命,星星都还放家里收着呢。” “是收着,就当天生日试戴了一下,后来就没戴过了。” 路西鸣不得不站出来替徐知星说一句话了,“太丑了,实在太丑了,怎么会有人用那么高饱和度的毛线织围巾。” 陈涵吐槽:“星星带出街,第二天都会被营销号嘲讽的程度。” 薛婉奕补充:“名字我都想好了,徐知星的丑围巾,这就是音乐天才的审美?” “够了够了够了!”魏博简被三人围攻,立刻转移话题,“今年我没送围巾了,送的是古典乐专辑。” “这个总不至于吐槽吧,一个围巾被你们念叨两三年。” “剩下的钱只够给你买个网球帽了,你凑合带着吧,冬天还挺凉快的。” 薛婉奕:“我送的是节拍器,给西鸣的是签名版的球衣。” 提到这里,薛婉奕不太好意思说:“其实这个也是陈涵帮我从国外带过来的。” “这有什么,刚好我遇到了,找他要了签名,咱俩一个球衣一个球拍,反正都是送西鸣的。” 徐知星正在被amy拉着应酬,回头就看见路西鸣和薛婉奕说话,心中不由得又想起x13i的网名了。 xuewanyi?x?i? amy见旁边的人神情恍惚,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徐知星连忙回神。 另一边四人还在讨论徐知星的生日礼物。 “大家的礼物都说了,说说你给星星的是什么?还有星星送你的是什么?” 三人围在路西鸣身边,异口同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路西鸣一时无言,恰在这时,徐知星好奇地凑过来,“什么呀,什么呀,你们在说什么呀?” 魏博简移开,把路西鸣旁边的位置留给徐知星,“我们在问西鸣送你的礼物,还有你送的礼物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呢!”徐知星皱眉,“他到现在都没跟我说。” “回家给你。” 其余三人很知趣地没有再追问,默默走开。 徐知星看着薛婉奕离开的背影,不禁又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 “就说送的礼物是什么。” “哦。”徐知星问:“薛婉奕给你送的是什么啊?” “签名版的网球球衣,和陈涵一起的。” “这样啊。” “嗯。” 生日宴结束后,因为礼物太多,徐知星卧室放不下,只好抱起一部分放在302的琴房里。 路西鸣去洗澡了,琴房内只剩下徐知星一人。 他抱着几个礼盒,上面是球球送他的糖果巧克力,已经被拆开了包装。 当他弯腰放下礼物时,最上面的圆形糖果倾斜滚下来落了一地。 徐知星趴在地上捡滚落的糖果,抬头想要站起时却撞在了凳子上。 黑色的皮质琴凳下边缘本应该包裹整齐,但是在座椅正下方却有一刀明显的划痕,划痕下鼓鼓囊囊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徐知星好奇地掀开划痕,里面飘然地掉出两封熟悉的信件。 第66章 告白 “星星?” 路西鸣推开卧室门说:“怎么喊你不答应?” “在睡觉, 没听见。”徐知星冷淡地应了声。 路西鸣走到床沿说,“怎么睡这么早,要看礼物吗?” “今天不看了,我好累想睡了。”藏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第157章 路西鸣担心地掀开被子, 却被徐知星瞪了眼, “你干嘛啊,我都说要睡觉, 你还掀我被子。” 路西鸣有了片刻无措, 很快反应过来说:“我担心你闷在被子里睡不舒服。” “是不是最后生日宴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路西鸣回忆道, 走之前都还好好的,回来就变了个脾气。 “没有, 我就是太累了。” 路西鸣想要去摸徐知星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却被徐知星侧身躲开。 “我想睡觉你出去吧。” “我出去睡?”路西鸣不可思议地问。 “我不舒服, 想一个人睡。” 路西鸣沉默地盯着徐知星的背影。 “那我去沙发上,有事随时喊我。” 徐知星没再说话。 302的客厅没开灯, 路西鸣坐在沙发上, 只有手机反射的光照在他面色凝重的五官上, 这是从前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徐知星平时虽然有点任性,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没来由。路西鸣脑子乱, 一下想不出到底因为什么。 群:魏什么, 一只碗, aaa陈姐,x13i 路西鸣临时把四人拉了个群。 x13i:星星从酒店回来后很不高兴, 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魏什么: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一只碗: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aaa陈姐: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路西鸣一看就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把群解散了,转头给amy私发消息。 x13i:amy姐, 今天星星最后生日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了?他回来一直很不高兴。 消息刚发出去,amy的电话就拨过来了,火急火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怎么回事?我送他回家的时候在路上还好好的,跟我说收到了好多礼物。” 生日宴回来时,amy送徐知星,路西鸣坐在徐明军的车里,因此他怀疑是不是在路上在遇到什么事了。只能茫然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星星爸妈问了吗?” “他们也不知道,都说他好好的。” “他说太累了,想休息。” “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今天生日宴确实挺累的,见了不少人。” “可能吧。” 从amy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路西鸣也就没再多问,挂掉电话后看着紧闭的房门,起身想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只是门却从里面反锁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星星?”路西鸣的担忧像是一根被点燃的火线,一下在脑海中爆炸。 在敲门无果后,就在他去找备用钥匙时,房间门从里面打开。 “我都说了要睡觉,你干嘛一直敲门。”徐知星眼眶泛红,发丝凌乱站在门口质问道。 “我担心你出事了。” “我在家睡觉,我能有什么事?” 徐知星一反常态的模样,让路西鸣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我做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今天怎么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没事,我要睡了,你别敲门,也别进来。” 徐知星丢下这句话就回到了床上,路西鸣站在门口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第二天早上,路西鸣主动过来替徐知星收拾行李,同时观察着他的神情,他今天还有演出。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好得很。” 徐知星态度冷淡,拖着行李箱就下楼了。目送着徐知星坐amy车离开后,路西鸣心中的烦闷更甚。 “怎么了星星?” amy在车上把早餐递给徐知星说:“听西鸣说你昨天回来就不高兴?” “谁有人惹你了?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跟姐说说。” “没什么事。”徐知星没什么胃口地咬着三明治。 “还说没事,你这黑眼圈重的,等会经过动物园我可以把你丢下去cosplay国宝了。”amy按了按徐知星下眼睑的眼圈。 徐知星摇摇头不说话。 amy见他不愿意说,也不逼他,“那你先睡会,到机场了我叫你。” 徐知星吃了两口三明治就吃不下了,放在包装袋里,闭眼休息,可是却始终睡不着。 amy看在眼里,把豆浆递给他,“还是热的,喝点对胃好。” “胃是人的情绪器官,你现在心情不好,胃里肯定很难受。” 徐知星叹了口气,amy试探问:“是不是和西鸣吵架了?” “嗯。” “我知道他喜欢谁了。” amy眉梢一挑,倒吸一口气,“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没想法。”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那你后面准备怎么办?这是件很慎重的事情。”amy语调严肃。 “我想想吧。” “嗯,做完最终决定后,一定要告诉我。” amy尊重徐知星的选择,但是作为他的经纪人,她必须要考虑到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好公关处理。 “知道。” amy静默几分钟又问:“那西鸣知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他知道不知道。” “可是西鸣很担心你。” “呵?”徐知星轻笑一声,“他自己做出这种事,他还担心我,他对得起我吗?亏我还把他一直当作最好的朋友,他就这样对我。” 第158章 amy皱眉。 “毕竟情难自控。”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这种事很难开口的,他也有苦衷。他不确定告诉你之后,你会有什么反应。” “就他有苦衷?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跟我说?” “他喜欢女生就喜欢呗,干嘛瞒着我。” “我会祝福他们的!” amy懵了下,缓缓吐出一声啊? “女生?” “对啊!” amy沉默了。 “星星。” “怎么了?” amy拍了拍徐知星肩膀,眼神复杂却又带着一点无语,“上帝给你打开了一扇窗,那么必定会给你关掉一扇门。” “什么意思?”徐知星不解。 “没什么,好好弹琴吧。” 徐知星手指撑着额头,不再说话。 晚自习的四中,教室内灯火通明。 操场的乒乓球桌旁,路西鸣侧身靠在桌台上,魏博简站在他对面,薛婉奕和陈涵两人依靠坐在对面的矮梯上。 “所以你说,昨天晚上星星回去后就对你发脾气,连礼物都没看。” “嗯。”路西鸣垂眼看着脚下的地砖。 薛婉奕担忧地说:“会不会是昨天生日宴散场的时候有客人欺负他了?” 陈涵摇摇头,“不应该啊,昨天晚上赵老师和amy姐,还有叔叔阿姨都在,谁敢欺负徐知星。” “而且西鸣不是说了amy姐说送星星回家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吗?” “那就是星星到家后,西鸣回家前,这段时间在家发生了什么事。”陈涵进行推理,“和叔叔阿姨也没有吵架,那到底因为什么。” “是不是星星发现你喜欢他,但是他不能接受?”魏博简给出一个猜测。 其余三人齐齐看向他,尤其是路西鸣,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魏博简连忙举手投降,“我瞎说的。” 陈涵抛出疑问,“如果真的是星星不能接受,可是他也没机会发现啊,难道有人跟他说了?如果有人跟他说了,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会来问西鸣,不会随便就相信别人的话。” 路西鸣想到了另一件事,一件除了他和徐知星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垂下眼莫名心虚。 魏博简叹气:“可是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吗?” 薛婉奕拿出手机说:“我上课之前给星星发了条消息,问他演出结束没?” “他回了吗?”魏博简走近看着手机的屏幕。 “回了。” 路西鸣抬眼问:“回什么?” “嗯。” “没了?” “没了……”薛婉奕惊叫一声,“对方正在输入。” 路西鸣瞬时大步移到薛婉奕面前,四人围着一个小小的手机屏幕,凝神屏气没说话。 许久后也没见对话框里多了一条消息。 “星星不会在编辑八百字作文吧?” 陈涵不解,“这都十分钟了,还在提示正在输入。” 路西鸣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近了,心跳如擂鼓。 这时聊天框里终于多了条消息。 know star:在吗? 魏博简无语,“十分钟写个在吗?他用的老年机?” 薛婉奕看向路西鸣,“我咋回啊?” “我要不要问你们俩为什么吵架?” 陈涵出主意说:“你要先装做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然后看星星会不会说。” “好主意。”薛婉奕飞快回道:“在怎么了” 这下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复。 know star:你不应该在上晚自习吗? 薛婉奕又看向对面三人,“咋说。” “路西鸣?” 陈涵拿过手机说:“算了,一看他现在就不知道怎么办,一遇到星星的事,他脑子就死机。” “还得看我。” 陈涵正准备一顿操作时,对面又过来一条消息。 know star:你跟路西鸣在一起吗? “卧槽卧槽,他怎么知道???”陈涵还没来得及回消息,立刻停住了手。 魏博简接过手机说:“服了,四个人加起来聊不过他一个,关键时刻还是得指望哥。” know star:你们逃课在操场? “靠!”魏博简又把手机塞到路西鸣手里,“他咋什么都知道。” “手机摄像头是不是开了?” 四个人跟击鼓传花一样,拿着手机都不知道怎么回消息,饶了一圈,还是到了路西鸣手里。 know star:不会是路西鸣在看我的消息吧? 魏博简:“操操操,他开天眼了????” 路西鸣接过手机回复。 一只碗:不是,刚才老师来了。 陈涵竖起大拇指,“牛的。” know star:好的 一只碗:嗯,怎么了,有什么事? know star:没什么,演出结束了,在外面逛街,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给你带回来。 一只碗:没有什么,你早点回来吧。 know star:好 徐知星在酒店握着手机,心中已经了然,这就是路西鸣回的消息,只有他有强迫症,每句话末尾要加标点。 他们果然在一起。 徐知星甚至不知道该伤心什么。 哪里都让他伤心。 在外面演出三天,徐知星就没正经搭理过路西鸣。 x13i:演出累吗? 第159章 know star:还好 x13i:晚上视频吗? know star:没空 x13i: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好不好…… know star:没事 x13i:明天早上我去机场接你? know star:有事 x13i:什么事? 徐知星没回。 x13i:等你回来我们聊聊好不好? 徐知星不回。 距离路西鸣生日还有一小时,按原计划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在零点到家,给路西鸣一个惊喜。 但现实却是他坐在酒店餐厅里盯着手机,他已经知道x13i代表什么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位置突然坐下一个人。 “星星。”萧智轩眉飞色舞地看着徐知星。 徐知星正不耐烦,看见萧智轩皱眉问:“你怎么在这?” “我今天休息出来玩,刚好碰到你,是不是缘分。” 缘分个大头鬼。 “生日那天我给你送的礼物看到了吗?” “那天我刚好在比赛就没去你生日,不过我妈去了,我让她把礼物带去的。” “嗯,谢谢。” “怎么没精神啊,是不是不高兴?”萧智轩还头一次见到徐知星这么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什么。” “是不是跟路西鸣吵架了?”萧智轩期待地问。 听到路西鸣的名字,徐知星眉头拧的更深了。 “真吵架了?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下怎么回事,毕竟我和路西鸣打了一年多的球,他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 徐知星一时找不到说话的人,只好看向萧智轩。 顾及到在酒店餐厅人来人往不方便,萧智轩找了个包厢。 “要不要吃什么?” “不想吃。” “喝点什么呢?” “这的鸡尾酒挺好喝的,不过我现在控制饮食不能喝了,你可以尝尝。” “不想喝。” “果酒呢,甜甜的。” “可以尝尝,度数特别低。” 萧智轩点了几个菜后八卦地问:“你们俩怎么吵架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徐知星斜了他一眼,萧智轩嘴角咧开,带着对路西鸣幸灾乐祸的笑容,“咋回事啊,大钢琴家,跟我说说呗。” “你……”徐知星撑着下巴,犹豫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放心跟我说,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我才不信你的话,第一次见面你就骗我。说你自己好可怜,你爸对你多不好多不好。” 萧智轩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但是从那以后我就没骗过你了吧,当时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太好逗了,说什么都信,后面真没骗过你了。” “真的。”萧智轩又重复了几遍,“除了第一次外,我要是有骗你的话,我以后比赛场场都输,一辈子都赢不了。” “你也没必要发这么狠的誓。”徐知星欲言又止。 “我怕你不信我啊。” “我问你啊。”徐知星接过浅粉色的果酒抿了一小口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最好的朋友有事情瞒着你你会怎么办?” “路西鸣瞒你啥了?” “他还敢有胆子瞒你事情?” 徐知星眉梢扬起,“我没说路西鸣,我是假设,他现在已经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okok,假设。” “那我能申请下你最好的朋友位置吗?” “暂定。”嘴里的果酒味道甜甜的,徐知星没忍住又喝了两口,脑子有点发晕。“我们继续说刚才的事情,你不要总是聊偏了。” “好好好。” 从前家里管的严,他从来不吃任何有酒精的食物,酒心巧克力路西鸣都不给他吃。 徐知星手指撑着额头问:“刚才说到哪了?” “路西鸣已经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不对,上一句。” “假设有一天你最好的朋友有事情瞒着你。” “对。”徐知星伸出手指,“路西鸣瞒着我!” “你刚才不还说路西鸣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萧智轩哭笑不得,把果酒给他拿到一边去,不让他再喝了。 “哦对,他不是了。”徐知星晕晕乎乎的,“反正他不是了。” “他瞒你什么了?” 徐知星仰着头,揉着额头说:“他瞒我啥来着?” “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反正他不是好人!” 萧智轩赞成说:“你才发现他不是好人啊,他这人蔫坏蔫坏的。上次那个贴吧的事就是他!” “你干嘛说他坏话?”徐知星不乐意了,“你背后说人坏话,当心鼻子变长。” 萧智轩无奈地捏了捏徐知星脸,“不是你先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 萧智轩都后悔给徐知星点酒了,一沾就倒,本来还想着好不容易趁路西鸣不在,缓和下两人关系的。 “哦。”徐知星脑袋晕,枕在桌上。 “没事吧?”萧智轩关心地问。 徐知星摇摇头。 “星星。”萧智轩喊了一声。 徐知星抬眼看向他,含糊不清地问:“干嘛?” 萧智轩笑道:“我觉得你喝醉的时候特别好看。”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特好看,所以就想逗逗你,不是故意骗你的。后面我就没骗过你了。” 第160章 “神经病。” “骂人也好看。” “……” “弹琴的时候最好看。” 徐知星懒得搭理萧智轩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萧智轩扶着他说:“你房间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徐知星推开萧智轩,“amy在等我。” 萧智轩被推开也不生气,好性子地说:“你慢点,我把你送到amy手上就走,我担心你等会喝醉被记者拍到了。” 徐知星伸手把萧智轩推开,“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扶。” “我不扶你,你等会就摔了。” “不会摔。” 两人在包厢门口僵持着没动,就在这时包厢门从外打开,路西鸣眼眸微沉,冷脸看着萧智轩,从他手里接过徐知星,把人推开。 “操,我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萧智轩不服气地说。 “好心带他来喝酒?”路西鸣扫过桌上剩下的半杯酒。 “你不知道他有哮喘,最好不要碰酒精吗?” 萧智轩抿了抿嘴说:“度数很低的,小孩都能喝。” 他自知理亏,又问:“那你带药吗?” “不用你操心了。” 徐知星脑子不清醒,被路西鸣带出包厢后,才眯着眼认清对面的人。 “西鸣?” “嗯。”路西鸣从他兜里拿出房卡,直接走直达的电梯把人带回房间。 徐知星被路西鸣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大衣,上面还带着些许寒意,他嫌不舒服,扒开大衣扣子,将头贴在里面温暖的毛衣上才罢休,“你怎么在这?” “找你过生日。” 路西鸣刷开房间门,脱掉徐知星的外套,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拨打了前台电话,要了份蜂蜜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徐知星趴在床上,视线都变得模糊。 “问的amy。” 路西鸣坐在床边,手指穿过徐知星的发丝问:“喝了多少。” 徐知星用手比划了下,“半杯。”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喝酒吗?尤其是外面的酒,你不知道会是什么人给你的,所有进嘴的东西都要很谨慎,离开过你视线之外的食物都不能再吃。”路西鸣手指搭在徐知星太阳穴的位置上,轻轻地按摩,再次提醒说。 徐知星脑子里的细胞都填满了酒精的味道,一时顾不上和路西鸣生气的事,乖巧地回答说:“萧智轩给我的。” “那也不行,不能对他百分百放心。” “那可以对你百分百放心吗?”徐知星翻了个身,脑袋贴着路西鸣腿,迷茫地眨眨眼。 “可以。”路西鸣凝视着徐知星的眼睛,“你永远可以对我百分百放心。” “哦。”徐知星手指搭在路西鸣大腿上问,“那我做什么事你都会答应我吗?” “不伤害你身体的前提下。” “那你帮我把情书递给薛婉奕。” 徐知星手掌撑着路西鸣的大腿,从床上坐起,“嗯?这个行不行?” 路西鸣没说话,徐知星似乎有些委屈,“你刚才不让我对你百分百放心吗?帮我递给情书都不愿意。” “最后一次不行吗?” 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色依旧,可路西鸣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徐知星的请求,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星星。” “你已经选择了我,不能再选别人了。” 听到拒绝的话,徐知星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我都知道了,你别想瞒着我了。” 路西鸣的沉默验证了徐知星的猜想。 “你把我给薛婉奕的情书都藏起来了,我看见了。” 路西鸣也猜到了徐知星这几天的反常缘由也是如此,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明明那天网球比赛时已经做出了选择。 徐知星伤心地推开路西鸣的手,拉开两人的距离,“我就知道你喜欢薛婉奕。” “你太过分了,你一直不告诉我。” “什……什么?” 徐知星自顾自道:“你和薛婉奕还逃课去操场约会,你们还瞒着我,说是老师来了,其实就是怕我知道。” “x13i就是xuewanyiwanyi!”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薛婉奕,却还这样,你喜欢就喜欢呗,我又不是非要跟你抢。” “你告诉我实话又怎么样,你太过分了,路西鸣,你真的太过分了。” “你再也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你就是个骗子,只会骗我。” 徐知星越说越伤心,起身就要出门,他再也不想看到路西鸣了。 路西鸣拦住徐知星,把人抱在自己腿上坐下,眉宇间都是无法掩饰的困惑和迷茫。 “星星,等等。” “等什么等,你放开我!”徐知星想要挣开路西鸣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在几次尝试解释无果后,路西鸣只好掐着徐知星的下巴吻向他。 徐知星正欲说话,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仿佛按下了他身体的暂停键。 微张的嘴唇清晰地感受着入侵者的到访,浓郁的青梅果香在两人唇舌之间蔓延。 徐知星一下被亲懵了,直到路西鸣松开他,还没反应过来。 路西鸣又趁机在他嘴上亲了两下。 “喝的青梅酒?” 徐知星的意识渐渐回笼,大脑卡壳,手足无措地就要从路西鸣身上爬起来,胡乱找着借口说:“那什么,我姥和我妈吵架了,我得回去劝劝,我先走了啊。” 第161章 路西鸣掌心贴着徐知星的腰,没给人离开的机会,轻笑地一下又一下亲徐知星的嘴角。 “姥姥和芳姨没吵架,不用回去。” 眼看路西鸣又要凑过来再亲自己,徐知星连忙伸出手挡住他的脸,脸颊通红道:“你不许亲了!” 路西鸣攥住,亲吻着徐知星的手腕,掌心,指腹,笑道:“趁着有机会多亲两下,不然生气了不让我亲了。我岂不是亏了。” “你,你,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徐知星说话都不太利索了,舌头在嘴里不知该怎么发音,他甚至能清晰回忆起两人唇舌相依交缠在一起时的粘腻触感。 嘴唇是凉的,舌头却是热的。把徐知星心底那点醉意全给烫化了。 “可不知道嘛,这三天都没正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凶得很。” 路西鸣眼睛盛着笑,“我要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生日都不和我过了?” “你找我,我也不和你过。” “你偷藏我情书,你还有理了?” 徐知星手腕还被路西鸣攥在手里,挣脱不开,只能提高音量壮大自己的声势。 “没理。”路西鸣诚恳地道歉,“实在太喜欢你了,你给别人写情书,我嫉妒得都想死了,所以只能藏起来。” 徐知星眼睫颤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星星……”路西鸣松开徐知星的手,抱住他的腰,将人紧紧圈在怀里,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在你心里比薛婉奕更重要,所以你不去看她的演出,而是来看我的网球赛。 “我比赛受伤了你一直在哭,你从来没有为薛婉奕哭过。” “只有为了我,你才愿意去学骑自行车,教小孩弹钢琴。” “你担心我去不了宾大,一直焦虑难受,你害怕和我分开,你舍不得我不在你身边。” “你误会我喜欢薛婉奕时,到底是难受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喜欢同一个女生,还是难受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没有等徐知星说话,路西鸣就给出了答案。 “星星,你喜欢我。” 他低声却又坚定地列出一条条证据,他在说服徐知星,让他相信,他是爱自己的。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他不想让徐知星给他判死刑。 徐知星沉默地听完路西鸣的话,眼睫低垂,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路西鸣捧着徐知星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在目光交汇的瞬间,路西鸣祈祷地说:“星星,我不想,也不会逼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但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让我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 “什么身份都可以,只要在你身边。” 第67章 徐知星的书 徐知星凝视着路西鸣的双眸, 从他的眼睛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的沉默,犹豫,彷徨,任性, 蛮不讲理, 各种小脾气,无一例外地被路西鸣包容下来。 他努力从漂浮的空气中找回自己的因为那个吻而丢掉的声音, “之前我和魏博简有一次聊天。” “聊什么?” “聊喜欢的人。” 路西鸣忐忑地听着徐知星接下来的话。 “当时魏博简告诉我, 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哪里都好, 没有缺点。” 徐知星看向路西鸣,睫毛微颤:“可是我觉得你有缺点。” 因为这句话, 路西鸣的心宛如被烈日灼烧,却又仿佛坠入无尽冰窖。 徐知星一一细数路西鸣的缺点, “你强迫症真的很严重,衣服只要我没有按颜色深浅, 面料长短放在一起, 你就要提醒我。” “每次洗手必须让我按照七步洗手法, 少一步你都要把我喊回来重洗。” “心眼也小,别人说你一句不好,你隔十年都能翻出来。” “控制欲还特别强, 我每天穿什么衣服, 鞋子, 就连袜子内裤都得按你定的来。去外地演出坐的航班车牌号酒店房间,演奏弹什么曲子, 有没有人给我送花合照要签名, 任何事情你都得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有你在我手机上装定位,我早就知道了。” 徐知星总结说:“你缺点真的很多。” 路西鸣心一点点沉下来, “还有吗?我都可以改。” 徐知星眉梢扬起,反问:“我说让你改了吗?” “连改的机会都不给我吗?”路西鸣虽然在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要哭。 徐知星看出路西鸣脸上的忐忑不安,沉默半响后,轻声道:“可是我现在觉得魏博简当初说的话不对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觉得他没有缺点,而是我知道他有缺点,我也喜欢。” 在说出这句话外,徐知星心中的烦闷也烟消云散,这三天的迷茫彷徨也消失不见。 在误会路西鸣喜欢薛婉奕时,徐知星无法自抑地感到伤心,他的伤心不是为了薛婉奕,而是另有其人。 他在今天终于在一片迷雾中也找回了自己的心。 路西鸣愣了两秒,不敢置信地问:“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是不是,喜欢我?” 徐知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靠近在路西鸣脸上留下一个吻。 那个吻轻柔得宛如一阵风,转瞬即逝,但落在路西鸣心里却像是一座山,无法撼动。 多年沉浮在暗恋漩涡中的人,终于得到了爱人的垂怜,走到了幸福的彼岸。 第162章 路西鸣嘴角扬起,半天说不出话,只是露出笑, “我就知道,你就是喜欢我。” “你只能喜欢我。” 徐知星轻哼一声,“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只有我才是你男朋友。” 路西鸣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徐知星脸上轻啄了好几下,“像在做梦。” “如果在做梦,那最好永远不要醒。” 徐知星捶了他胸口一下,“疼不疼?” “疼。” “疼就是真的。” “你要是还嫌不够,我揍你一顿也可以。” 路西鸣攥着徐知星的手腕,侧脸贴着他的手掌,亲昵道:“你想揍就揍吧。” “你本来就很欠揍,你还藏我情书。” “别说情书了好不好?我都要伤心死了。”路西鸣可怜巴巴地抱着徐知星,亲吻着他的唇角,“你都还没给我写过情书。”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给你补一封?” “一封不够,得两封。” 徐知星轻骂道:“不要脸。” “要脸就没男朋友了。” 路西鸣抱着徐知星跌在被子里,多年美梦,一朝成真,他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他只想好好抱抱徐知星。 “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路西鸣呢喃道。 徐知星想起这一茬,“礼物还没给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路西鸣将头枕在徐知星颈窝,“谢谢男朋友。” “我的礼物你还没给我呢。” “回家了给你。” “到底是什么?” “保密。” 就在两人温存之时,房间里响起手机的振动。 路西鸣站起从徐知星的大衣里拿出手机,“amy。” “哦,你接吧。” “我们俩的事,算了,你先别说。” 路西鸣点点头。 “喂,星星?”amy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amy姐。” “哦,西鸣啊,你和星星在一起?” “对。” “行,那我就放心了,你俩和好了?” “嗯。” “那就行,明天早上的飞机,你俩别忘了。” “好。” 挂掉电话后,徐知星眉头微皱:“我们俩的事,怎么跟爸妈说?” 提到这个话题,两人心情都变得有几分沉重。 “我觉得我爸妈接受不了同性恋,而且还是我们俩。” 路西鸣看着手机,“先别说吧,我会慢慢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啊?” 路西鸣沉默不语,“我会努力找个他们能接受的方法。” “不用担心,我在呢。” “你爸妈那边呢?” “我妈知道,我爸不用管。” “你妈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她说我太明显了。” “那她什么态度?” “她没态度,她不关心我喜欢谁,她只希望我不要做出让你爸妈伤心的事。” 见徐知星又有些发愁,“真的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接受的。”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的脸,“不过可以告诉陈涵他们。” 徐知星全球粉丝后援会群里,路西鸣发了张两人的合照。 在落地窗前笑着两人站在一起,冲着镜头比耶,傻里傻气的,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开心。 魏什么:? 一只碗:?? aaa陈姐:??? 陈涵最先反应过来。 aaa陈姐:99 aaa陈姐:请吃饭,人均八千八的那种@x13i@know">x13i@know star 魏什么:???? 魏什么:不是昨天还在吵架吗 魏什么:怎么就99了 一只碗:9999999999999999 一只碗:我终于不用再收到西鸣半夜发消息问我,为什么@know star不和他一起睡觉 一只碗:单身狗的命也是命,高三要准备高考已经很辛苦了,还得当情感顾问,只有八千八的餐厅才能安慰我@x13i@know">x13i@know star 徐知星不好意思地看着消息,“你什么时候问婉奕我们俩不一起睡觉了。” “好多次。” 路西鸣只要和徐知星有什么小矛盾,就要去找他们三,不能他一个不高兴,都得陪他一起。 “三天前晚上我还睡沙发呢。” “我没让你睡沙发啊,是你自己要睡的。” “我想着睡沙发你可怜下我,好让我进去,结果真让我睡了一夜。”路西鸣可怜兮兮说:“也不怕把自己男朋友冻感冒了。” “我以为你去对面睡了啊,谁知道你自己犟,非要睡沙发。”徐知星也觉得自己很冤。 路西鸣想不通一件事,“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薛婉奕?” “因为你网名啊。” “x13i?” “对啊。” 徐知星振振有词,“x不就是xue,i就是xuewanyi的i啊。” “13就是xuewanyi wanyi的长度” 路西鸣有了短暂的沉默,眼中带着无奈看向徐知星。 徐知星越说越心虚,“而且你自己之前说过不是同性恋,那你藏我情书肯定是因为喜欢薛婉奕啊。” “还有那天在操场你就是和薛婉奕在一起。” “打住。”路西鸣停止了徐知星的联想,一一解释,“操场上确实和薛婉奕在一起,不过还有魏博简和陈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了,所以只好找他们商量。” 第163章 “不是同性恋是骗你的,我担心你不能接受。” “哦……”徐知星撇撇嘴,“还有x13i呢。” “是xuzhixing woaini。” “x和i之间有13个字母。” 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的脸,解释说:“这是一种国际编码,当字母过长时,会保留第一个字母和最后一个字母,中间的字母用数字代替。xuezhixingwoaini,第一个字母是x,最后一个字母是i,中间有13个字母。” “所以这才是x13i。” “我要是知道,你会想成xuewanyiwanyi,我肯定就不用这个了。” 尽管两人在一起了,但听到路西鸣如此直白地说爱你,徐知星脸颊还是升起一抹绯红,“还不是怪你之前不告诉我。” “怪我。” 路西鸣凑近问:“星星,你知道为什么你钢琴弹得这么好吗?” “因为我从小就练习弹琴啊。”徐知星好奇路西鸣怎么问这个。 “那你不好奇为什么你有钢琴天赋吗?” “为什么啊?” 路西鸣嘴角扬起,一本正经地说:“在每个人出生时,脑子里都有一根音乐之弦,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唤醒音乐之弦,只有有超绝音乐天赋的人,比如像你这样,才会唤醒音乐之弦,那么脑子里的音乐之弦就会消失,变成这个人的音乐天赋。” “啊?这是什么西方传说吗?” “不是。”路西鸣憋笑说:“这只是解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薛婉奕?” 徐知星茫然地问:“为什么?” 路西鸣再也忍不住笑,搂着徐知星倒在床上说:“因为你脑子缺根弦。” “好啊,你拐着弯骂人!”徐知星伸手锤了路西鸣一下,“真烦。” 路西鸣握着徐知星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夸你呢,没骂你。” “呵。”徐知星从床上爬起说:“你刚才的缺点我还少说了一个,你这人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毒的很。” “魏博简就长得黑了点,你就说他天天在家用酱油敷面膜。上次陈涵头疼,一直按太阳穴,你说她在用太阳穴双击截屏。” “还有薛婉奕,我们每次拍合照她会wink好几次,你就说她眨眼像在按快门。” “就前几天我们去逛公园,遇到个鸭子游得特别快,我问你怎么那么快,你跟我说鸭屁股装马达了。” 路西鸣仰面躺在床上止不住笑,“可你当时还让我下水把人家电池扣了。” 徐知星纠正说:“那不是人家,那是鸭家。” “椒盐味的吗?” 两人在床上笑成一团,路西鸣率先忍住笑,胸腔微微起伏,“还有别的缺点吗?” “可多了,我都说不过来。” “那你以后慢慢说。”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说。 amy一早上就见到跟蜜糖黏在一起的两人,不免调侃说:“这是冷战结束进入蜜月期了?” 徐知星腼腆地笑笑,“快走啦,等会赶不上飞机了。” 候机室内,amy单独找到路西鸣,开门见山道:“在一起了?” 路西鸣没想到amy这么快就知道了,低头不语。 “你也别奇怪,星星没说,我只是见多了,所以看出来了。” amy条理清晰地给路西鸣分析:“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当什么恶婆婆的角色逼你们分开。星星在生活中的选择,只要不影响工作,我都会尊重他。但是你要知道星星不止是一个普通学生,他有演出,有自己的事业,国外对同性恋什么态度我就先不说了,国内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他刚成年,年纪不大,这种事情爆出来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路西鸣明白amy的意思,“只有几个熟悉的朋友知道,不会有更多人知道。” “嗯,你做事有分寸,我很放心。但是还是要小心。” “好。” 路西鸣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告诉amy一声。 amy面色凝重地听完路西鸣的话,“我知道了,我会先去调查。” “好,谢谢amy姐。” amy看了眼远处在买面包的徐知星,又不免提醒,“星星爸妈那边,暂时别让他们知道。” “好。” “你们在说什么?”徐知星远远就看见amy和路西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咬着面包说:“嘀嘀咕咕的。” amy笑着叹气,“我说有人谈恋爱了也不知道请客,咖啡也不请我喝一杯。” “回去了请。”徐知星被调侃不太好意思,低头吃面包。 回家时徐明军和林芳都在上班不在家,徐知星迫不及待的问:“礼物是什么?” 路西鸣打开302的房间,从书柜里最里面拿出一个重重的箱子。 “这么重,是什么?” “书。” “徐知星的书。” 箱子里面整整装了十三本装订整齐厚厚的书,每一年都是一本。 在十三本书上面有一张卡片。 上面记了一段话。 星星,十八岁生日快乐。 今天三月十二,距离我们十三年前六月三十号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6820天。 地球自转了6820次,我围着你转了6820天。 在这6820天里,你一共喊我的名字路西鸣112561次,西鸣146637次。 你总是担心超忆症会影响我的健康,要带我去医院检查。但我其实更担心物极必反,有一天我的好记性会消失,会忘记掉所有的事情。 第164章 我最害怕的是忘记你。 所以我只能将记忆中你换一种方式记录下来,即使真的有一天我的记忆褪去,徐知星的书也会让我重新认识你。 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一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结束。 我永远都不想忘记你。 你之前说自己从来没有收到过情书,其实不是。你一共收到过十八封情书,但都被我藏起来了。 因为我自私地想要徐知星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来自路西鸣。 我很坏,是不是? 很坏的路西鸣永远爱最好的徐知星。 薄薄的一张卡片写不完路西鸣的爱,厚厚的十三本书也只是无尽爱意中的沧海一粟。 徐知星捏着那张卡片,短短的几百字被他反复看了许多遍。 路西鸣抱住徐知星,吻掉他的眼泪,呢喃道:“不要哭。” 徐知星把眼泪藏在路西鸣的怀抱里,“那我这十三年里哭了多少次?” “一百二十六次。” “冬天哭的次数最多,哮喘一犯就要哭。” “八岁之前也爱哭,八岁后你嫌哭被小朋友看见了很丢人,每次只在我面前偷偷哭。” “叔叔出事后哭得次数也多,十六岁之后哭得次数就少了,十七岁只哭了三次,两次是因为哮喘,一次是因为我比赛受伤。加上今天是第一百二十七次。” 路西鸣手掌环住徐知星的腰轻笑说:“不过这是不完全统计,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偷哭?” 徐知星用路西鸣衣服擦了擦眼泪,“你不在的时候我才不想哭。” “为什么?” “因为没人哄我。” 路西鸣嘴角挂着宠溺的笑容,手掌轻轻拍了拍徐知星的背,“那我现在哄哄你,你别哭了。” 徐知星止住眼泪,在路西鸣怀里转了个身,“我现在要看看我的书了。” 十三本书,从五岁开始,记下了徐知星每一年的各种事情,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徐知星早就忘了,但路西鸣每一件都记下来了。 五岁七月二十三号,星星说要养我。 五岁九月六号,星星第一次在幼儿园获得小红花(整个小班幼儿园的第一朵小红花,只给了星星。) 六岁儿童节,星星第一次登台表演钢琴独奏,弹奏欢乐颂,拿到了最佳作品奖(星星真厉害) 附图:徐知星当天的照片。 七岁六一儿童汇演,和星星第一次四手联弹表演,弹奏了《小星星》(我没弹好,下次不要和星星四手联弹了,给他丢人。) 附图:两人七岁的合照,路西鸣紧抿着嘴不高兴地看向镜头,徐知星带着笑比了个耶。 八岁十月二号,今天星星出门玩,被路边的狗吓哭了,我说他胆子小,星星生气要和我绝交十分钟(本来是半小时,星星没忍住,觉得半小时太长了,决定放我一马,改成十分钟。) 附图:徐知星歪歪扭扭字迹写的一封绝交信。 九岁二月十四,星星今天想吃巧克力,芳姨说他在换牙,不能吃多了甜食,哄他说今天是情人节,只有情人才能吃巧克力。星星为了吃到巧克力,决定请我当他的情人,我同意了。芳姨被逗笑了,给了他一块巧克力,作为情人的我,也分到了一半(很甜) 十岁七月十六号,周宁老师告诉星星,他准备移民加拿大了,以后不能教他弹琴了,星星很伤心。周宁老师说会带他去认识新的老师,一位更厉害的老师。 十一岁三月七号,星星有了新的钢琴老师,赵培生。赵老师很凶,星星有点怕他,不过赵老师确实很厉害,星星最近的瓶颈,赵老师一点拨他就明白了(老师厉害,但星星也非常聪明) 十二岁六月七号,星星拿了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第一名(第一次全国性的奖项,有很多记者采访他,星星上报纸了) 附图:徐知星夺冠照片,奖杯照片,合照。 十三岁一月十六号,我爸打电话让我去鹏城读书,星星不愿意,一直在哭(我也不想,不想分开) 十四岁九月二号,星星去日内瓦,叔叔被带走了,他很担心(我也很担心他) 十四岁九月五号,星星在小柴赛比赛失利,哭得很伤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四岁九月十五号,星星手伤了,他不想弹琴了…… 十四岁九月二十七号,今天要去训练营,和星星第一次分开(不开心) 十五岁二月八号,星星来训练营看我了,还带了包子(好吃) 附图:徐知星亲手做的小包子 十五岁八月二号,星星说有喜欢的人了…… 十五岁八月四号,我藏了星星的情书(太嫉妒了) 十六岁六月三十号,星星拿了小柴赛第一(真厉害,最棒的星星) 附图:徐知星多张比赛照片,两人合照。 十六岁十一月二号,星星拿了贝多芬国际比赛第一名,最年轻的世界冠军(星星出名了,好多人喜欢他。但我最喜欢他) 附图:徐知星多张比赛照片,两人合照 十七岁九月六号,参加网球比赛受伤了,星星为了我去找了张医生(星星选择了我,没有选择薛婉奕) 十七岁九月九号,星星学会了骑自行车,带我上学(星星是因为我学的自行车,不是薛婉奕) 十七岁三月十一号,明天星星生日,他收到了很多礼物(星星说让我不要像去年一样送他很贵的王冠了,让我自己多攒点钱,免得我十八岁以后爸妈不给我钱了。不过他说我爸妈不给我钱也没关系,他现在可以赚钱养我,不知道星星会不会喜欢现在这份礼物) 第165章 徐知星的开心,痛苦,难过,荣誉,成绩。一些再小不过的奖励,就连一朵小红花也被路西鸣悉数记录下来。 末尾有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记你。那么徐知星的书会让我重新爱上你。 明明已经拥有过目的记忆,可是路西鸣还是担心。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都要永远记住徐知星。 路西鸣轻笑说:“第一次有这个念头是七岁的时候,当时看电视,有人出车祸就失忆了,我也很担心自己那天倒霉会失忆,所以我想记下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我想了很久,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你。” 十三本书里面字迹各不相同,不止是记下了徐知星的成长,也是路西鸣成长的见证,从端正的幼稚字体到日渐成熟的笔锋,每一个手写下的字,一笔一划都是两人的过去。 徐知星问:“是不是十八岁的还开始?” “还没开始你就和我吵架了。”路西鸣小声道。 徐知星拿出一张空白信纸,趴在书桌上,认真地在上面写下一句话。 十八岁三月十五号,徐知星和路西鸣在一起啦! “这不止是徐知星的书,而是徐知星和路西鸣共同的书了。”徐知星晃了晃信纸,脸上带着明媚的笑,书中不止是徐知星一个人的十三年,而是两人共同的十三年。 以后每一年都会有,永远未完待续。 路西鸣微微怔神,随即用力抱住徐知星,徐知星将头搭在路西鸣肩膀上叹气说:“你这样显得我的礼物非常拿不出手,要不你别要了算了?” “不行,要给我的。” 徐知星支支吾吾不想说话。 “是什么?” 第68章 吻 徐知星不太好意思, 事先声明:“你不能嫌不好听。” “不好听?” 路西鸣问:“是曲子吗?” “对啊,让师父和师母教我的,反正等会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说好听!”徐知星心里越说越没底。 路西鸣毫不犹豫地同意, “好, 不管怎么样都好听。” 徐知星坐在钢琴前,面向他唯一的观众, 第一次感觉到了史无前例的紧张。 无论是拿到贝多芬赛第一, 还是参加全国性的晚会, 亦或是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徐知星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你等会必须夸我, 好不好听都得夸我!”徐知星在按响琴键前又重复了一遍,“不对, 你只能说好听!” 路西鸣站在钢琴前,保证说:“我现在就可以夸你。” “还没听呢。” 徐知星犹豫几秒后说:“好了, 你不要再说话了, 我要弹琴了。” 这是一首路西鸣从来没听过的曲子, 曲调欢快活泼,虽然简单,富有节奏感, 一共三分十五秒。曲长是路西鸣的生日。 在结束最后一个琴音后, 徐知星紧张地看向路西鸣。 “我觉得特别好听。”路西鸣由衷道。 “真的?” “真的。” “只要是你弹的, 从来都没有不好听,但我觉得今天这首曲子最好听。” “你没骗我吧?”徐知星眼中带着几分怀疑。 “没有。”路西鸣走到徐知星身边, 捧着他的脸说:“真的特别好听。” 徐知星难为情道:“其实我根本不会编曲, 师母帮我速成的,上次你网球比赛结束后我就想到了这个生日礼物。” “那岂不是准备了大半年?”路西鸣受宠若惊。 “对啊, 我采样了你之前网球比赛每次得分的击球声,根据网球声音的节奏和音高,创作了钢琴旋律。” “每一场比赛的得分击球?” “比赛赢得太多了,有些没有录像我就没办法了,有录像的好多声音都听不清,这大半年里我一半都在找人修复视频。”徐知星补充说:“要是时间久一点,说不定可以更好听一点。” 徐知星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光采样击球声就是个巨大的过程,他身体不好,又有演出,还不能让路西鸣知道。 天知道他们俩在一个屋檐下是怎么费尽心思地瞒着对方,只为了给对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费尽心思只为对方。 “你哪来的时间?” “每次去赵老师练琴啊。” 路西鸣疼惜地看向徐知星,“岂不是很辛苦?其实你随便送我什么,我都特别喜欢。”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成人的生日礼物当然要有仪式感一点。” “你平常也只喜欢打网球,所以我想记录下你每一次的击球。” 路西鸣亲了亲徐知星指尖,“很喜欢这个礼物,特别喜欢,超级喜欢。” “一直到你送我的下一个生日礼物前,这都会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今年生日还没过完,你就惦记下一年了。” “不止惦记下一年,往后的每一年我都惦记。”路西鸣凑近细细亲吻着徐知星的嘴角,“这首曲子叫什么呢?” “没取呢。” “那叫《致路西鸣》”路西鸣低笑着说:“反正是送给我的。” 徐知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等等,电话。”徐知星拉开两人的距离,拿起手机,“我妈。” “喂,星星,回来了吗?” “回来了。”徐知星握着手机和林芳说话,路西鸣却搂着他的腰,一下下轻吻他的脸颊。 第166章 一边是林芳在耳边的声音,另一边则是路西鸣若有若无的亲吻。徐知星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脸颊的温度逐渐攀升。 路西鸣张嘴无声地说:“好烫。” 徐知星推了路西鸣一下,示意他不要闹,结果却被抱得更紧,落在脸颊边的吻渐渐落在嘴角,直至覆住整个唇。 “我跟你爸等会直接去酒店,你和西鸣打车去,我们就不回来接你们了。” “喂星星?” 徐知星被堵住嘴一时无法回应,手指攥着路西鸣衣领,打了他一下,路西鸣才松开他的嘴。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 “我在收拾行李箱。”徐知星瞪了路西鸣一眼,路西鸣却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你收拾?肯定又是让西鸣给你收拾。” 听到林芳说出路西鸣的名字,徐知星有种早恋被撞破的不安,忐忑地望向路西鸣,还没等他说话,林芳又问:“西鸣呢?他昨天说想去找你,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徐知星紧张得要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个人别吵架知道吗?西鸣说你和他吵架了。” 林芳还在絮絮叨叨地教育徐知星。手机那头的人却被路西鸣捏着下巴,张开嘴被迫接受一个热烈绵长的吻,直到电话那头林芳又说:“这么大了脾气不要任性,知道吗?” “不要和西鸣吵架。” 徐知星嘴唇被亲得水润泛红,舔了舔下唇,小声又乖巧地回答林芳的问题。 “没吵,知道了。” “那就行,我先挂了,你等会和西鸣直接打车来酒店,晚上西鸣爸妈都来给他过生日。” “好,妈妈拜拜。” 挂掉电话后,徐知星没好气地锤了路西鸣一下,“你故意的!” “对。” 路西鸣承认得这么坦率,徐知星一下不知道接什么了,只能凶巴巴地命令说:“下次不许这样了,我刚才可担心我妈知道了。” “可是你接电话的时候好乖,要听芳姨说话,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乖乖张嘴让我亲。”路西鸣意犹未尽地回忆刚才的那个吻。 “你不要脸!”徐知星害羞地弹钢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路西鸣就越来越不要脸了。 “更不要脸的事还没做呢。” 路西鸣眉梢扬起,徐知星却不自觉皱了皱眉,牵手拥抱接吻是他目前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他一想到两个男人有更深的肢体接触,他就一阵不适,他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情。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路西鸣,才有现在的特例。 路西鸣嘴角笑意敛起,正经安慰说:“不用担心,不会勉强你的。” 能和徐知星在一起路西鸣已经很满足了,虽然他很想两人有更亲密接触,但是徐知星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徐知星知道路西鸣不会逼他,沉默几秒说:“我们一点点来。” 路西鸣露出笑容说:“好。” “那我今晚可以申请抱着你睡觉吗?” “你还申请?你昨天晚上没申请不也抱了?” 路西鸣昨天晚上坚持要抱着睡,徐知星说抱着睡不习惯,之前两个人虽然也在一张床上睡觉,但也是各睡各的,只有冬天的时候徐知星才会贴着路西鸣,把脚放他身上暖脚。 结果嘴上说睡不习惯的人聊累了就直接睡着了。 “那我以后也不申请了。”路西鸣靠在钢琴旁嘀咕:“反正之前也没申请。” “你之前也抱着我睡了?”徐知星不敢置信地问。 “对啊。”仗着现在是男朋友的身份,路西鸣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每天晚上都等你睡着了才睡,因为等你睡着了我就可以抱着你睡。” 徐知星听完恍然大悟说:“我就说为什么夏天早上起来我都热的很!你身上那么烫我能不热吗?” “我要是长痱子了都怪你。” “怪我。” 每次路西鸣认错认得特别快,徐知星脾气都没处发,“你下次别道歉这么快。” “为什么?” “因为你道歉了我就不好意思凶你了。你先别道歉,让我凶两句。” 路西鸣凑近揉了揉徐知星脸,怎么这么可爱。 “行,等你脾气发够了我再道歉。” “嗯,我说道歉你再道歉。” 前脚刚答应林芳不吵架,后脚就忘了。 两人打车到酒店时,刚好遇到梁卓从车上下来,旁边跟着身形高挑的ricky。 ricky笑着朝他们招手,“西鸣,星星!” 梁卓也注意到他俩了,看着路西鸣问:“听说你爸今晚也要来?” “嗯。” 梁卓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他还有脸回南江呢?” “如果你们俩要吵架,单独找个包厢吵。我不想十八岁生日还听到你们吵架。” 梁卓挽着ricky胳膊说:“没有什么好吵的,我和他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徐知星站在路西鸣旁边打量了ricky一番,皮鞋擦得锃光瓦亮,西装裤上一个褶皱都没有,西装一看就是特意熨烫过,和梁卓相同色系,就连头上都做了精致的发型。 徐知星笑道:“ricky你今天真帅。” “什么时候不帅都行,今天必须帅。”ricky眉梢扬起,看向路西鸣问:“西鸣,我和你爸谁更帅?” 路西鸣沉默,“如果等会吵架了,你们俩加我爸,三个人单独定个包厢,不要打扰我们吃饭。” 第167章 ricky又不死心地问:“星星,我和西鸣爸谁帅?” 徐知星浅笑回答说:“年轻就已经是最大的资本了。” ricky露出满意的笑容。 路西鸣和梁卓走在前面两步,他低声道:“我和星星在一起了。” 梁卓脚步微滞,斜了路西鸣一眼。 路西鸣没看她,目视前方说:“你要帮我说服星星爸妈。” “今天?”梁卓压低声音,把路西鸣拉到一边说话,示意ricky和徐知星先走。 “不是,我只是先和你说一下。” 梁卓抱胸看向路西鸣,忽然发现一个事情,很久之前她看路西鸣,需要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再看路西鸣已经需要微微仰头了。 时间过得真快。 梁卓思绪发散几秒后又回到当下,冷静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不要一意孤行。” “我没有一意孤行,我们俩属于两情相悦。” 梁卓都被路西鸣气笑了,无语地看向自己唯一的孩子。 “我生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给我添麻烦的吗?” 路西鸣不理解地反问:“你生我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还是你觉得孩子生出来晒晒太阳,靠光合作用就能长大了?” “从五岁开始,一直到我今天十八岁,中间十三年你除了每年给芳姨给抚养费,关心过我一句吗?” 路西鸣冷笑一下补充说:“哦对,中间还有一年多连生活费都没给。” 梁卓一时无言,这还是路西鸣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母子两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 “反正你不帮我的话,我等会进去就直接坦白,芳姨和叔叔不能接受我,肯定也接受不了你。” “你这人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就芳姨跟你最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梁卓真是被气笑了,“你还威胁上我了?” “你身上吃的穿的哪个用的不是我的钱?” 路西鸣低头打量了下,回答说:“今天这套还真不是,刷的我爸的卡。” 梁卓:“……” 沉默几秒后,梁卓感叹说:“确实跟星星在一起了,人高兴话都变多了。” 路西鸣神情却变得认真,“这么多年,我只找过你两次,第一次是我不想离开星星去鹏城读书,第二次就是今天,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你也不需要再给我生活费了。” 路西鸣从钱包里把黑卡递出去,“妈。” 梁卓视线低垂,停在那张薄薄的黑色卡面上,突然笑道:“这是我帮你最后一次后,你就打算跟我恩断义绝?” “随你,你想断就断,不想断就不断,以后有机会再见面你想听我喊你妈,梁女士,还是梁总都可以,哪个你听着高兴我喊哪个。” 梁卓嘴唇紧抿,她参加过很多次大大小小的会议谈判,但这是第一次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的情绪。 她目光回到路西鸣脸上,细细打量着他的五官,她还记得十八年前的今天,路西鸣出生的第一天,长得皱巴巴的一个小婴儿,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林芳经常说路西鸣和她长得像,现在不止长得像,连做事决绝的风格都一模一样了。 当初离婚的时候,她不想要路西鸣,时隔多年后路西鸣也不想要去追寻曾经丢失过的母爱。 梁卓别开脸,手指按了按眼角,深呼吸两下说:“不缺你这点钱,你自己拿着花吧,星星爸妈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别让他们知道。” “谢谢。” 路西鸣客气地道了声谢,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梁卓回头看见路西鸣高大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视线渐渐模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幼时路西鸣,摇摇晃晃地向她走近,第一次喊她妈妈的模样。 徐知星站在包厢门口没有进去,见路西鸣过来了,立刻走上前问:“你和你妈说什么了?” “让她帮我说服芳姨和叔叔。” 徐知星惊讶道:“你妈同意了?” “同意了。” 路西鸣顾及到林芳和徐明军还在包厢里没有多说,“我们先进去,回去了再跟你说。” 路建峰见路西鸣才进来,提醒说:“大家都等你了。”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路建峰:…… ricky坐在徐明军旁边问:“西鸣,你妈妈呢?” “可能去洗手间了。” 路建峰皱眉,“一直都磨磨唧唧的性格。” ricky看向路建峰,嘴角扬起挑衅的笑容:“一个合格的绅士不会抱怨等待美丽的女士。” 路建峰嗤笑一声,“什么人都能来我儿子生日宴了。” 徐知星悄悄看了路西鸣一眼,这还没吃饭呢,就开始了。 路西鸣撂下菜单冷声道:“你们要吵出去吵。” ricky自然不会得罪路西鸣,路建峰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扫路西鸣兴。 林芳和徐明军打着圆场说:“看看菜单,还想吃什么,不知道ricky吃不吃得惯我们这的菜。” “我都可以。” 说话间梁卓推门进来,林芳站起拉着梁卓说:“这是重要人物最后出场啊。” 梁卓去洗手间补了个妆,气色恢复平常,挽着林芳胳膊说:“芳姐,你这是拐着弯说我迟到了呢。” 第168章 “哪能啊,今天西鸣是寿星,我怎么敢说寿星的妈妈。” 一张圆桌旁坐了七个人。 路西鸣和徐知星自然是坐一起。 徐知星左手边依次是林芳,梁卓,ricky。 右手边是路西鸣,路建峰,徐明军。 徐明军坐在路建峰和ricky中间。 等上菜的功夫,路建峰主动开口问路西鸣,“宾夕法尼亚大学的offer收到了吗?” “收到了,沃顿商学院金融专业。” “我听说这个专业是全美金融排名第一,出息的很。”路建峰脸上多了几分骄傲,虽然没怎么养过,但是儿子的荣誉他就是莫名沾光。 “等会吃完饭,带你去试车,销售在店里等你了。” “什么车啊?”徐知星好奇问。 路建峰豪气道:“西鸣想要什么车咱们就买什么车呗,等会星星也去,帮西鸣选选,十八岁礼物,肯定要送车啊。” 梁卓白了他一眼。 ricky不甘示弱道:“西鸣,上次送你的表怎么样?和我送星星那一款是一个系列的。” “挺喜欢的,谢谢。” 徐知星惊讶道:“居然是同一个系列吗?我还没注意呢。” “对啊,你们回去好好看看。” “等西鸣去宾大了,有事随时找我,以后咱们就是校友了。” 路建峰嗤了一声问:“房子你们找好了吗?” “不用找,星星学校给他提供了一套公寓,房租全免,我们俩住一起。” ricky看了路建峰一眼,“柯蒂斯音乐学院每一个学生都提供全额奖学金,覆盖房租学费,而且星星公寓内还有学校提供的斯坦威钢琴,这个你都不知道吗?” 路建峰被拂了面子,脸色有几分难看,但很快恢复如常道:“我知道这些干嘛,我知道我儿子考上宾大就够了。” “西鸣脑子好使,和他妈一样。” ricky嘴角笑意顿时消失。 路西鸣忍无可忍,“你们俩要是实在想吵,建议直接给我卡上打钱,谁打的多,我喊谁爸。”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路建峰皱眉训了一句。 ricky也接收到了梁卓的眼神暗示,低头看着餐盘不说话。 路西鸣看向桌上的两人,嘲讽问:“需要我报卡号吗?” 徐知星缓和气氛道:“要是西鸣的卡转账限额了,打我账上我也不介意。” “不过先说好,我不喊爸哦。” 路西鸣闻言瞬时露出笑意,因为徐知星这句玩笑话,林芳笑骂一句,“说话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徐明军也装作训斥徐知星的样子,一家三口配合地掀过了这个话题。 饭桌剩下时间,有着徐家三人在,桌上气氛倒显得融洽和谐。 等到散场时,路建峰喊路西鸣去试车。 “我现在没驾照,买了也没用。” “去试试呗,又不是一天就看好的。” “没必要,我走了。” 路西鸣没再多说,拉着徐知星就离开了。 等两人走远后,梁卓走到路建峰身边问:“你给西鸣的卡,他最近有消费记录吗?” 路建峰狐疑地看向梁卓,“我以为这段时间刷的你卡。” 梁卓沉默不语,看着路西鸣和徐知星并排远去的背影。 “怎么了?也没用你钱?” 梁卓垂眼摇摇头。 在他们当初抛弃路西鸣时,路西鸣也同时抛弃他们了。 回家路上,徐知星缠着路西鸣问:“你妈真的会帮我们吗?” “会。” “可是怎么跟我爸妈说呢?” 路西鸣打开302的门说:“这是她需要操心的问题,你不需要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毕竟是我们俩的事情嘛。”徐知星站在门口,路西鸣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给他换上。 “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跟叔叔阿姨说。” 路西鸣笑道:“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等会要不要和我一起洗澡?” 第69章 腿 徐知星往后退了两步, 心底猛然一紧。 “不。” 路西鸣向前两步,把人圈在门和自己怀里中间。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徐知星背着手,身体已经靠在门上,退无可退了。 路西鸣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说:“不做什么, 就想和你一起泡澡。” “哦……” “好不好?”路西鸣凑近蹭了蹭徐知星鼻尖问。 “那你不要乱来啊。” 路西鸣挑眉:“什么叫做乱来?” “就我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路西鸣明知故问。 徐知星推了推路西鸣, “你真烦,不跟你说了。” 路西鸣笑着脱掉徐知星的外套, “知道, 不乱来。” 当初302装修时有两个卫生间, 主卧和客厅,主卧的留有浴缸, 但很少用。装修前徐知星嫌没必要,但路西鸣坚持, 而且是一个足够容纳两人的浴缸。 直到坐在浴缸里时,徐知星才反应过来路西鸣当初的坚持。 “你是不是当时就想好了?”徐知星捏着水面上的小鸭子玩具问。 “对。” 路西鸣从身后抱住他, 双臂渐渐收拢, 两人之间只有温热的水充做若有若无的阻隔。 但随着身体的贴近, 这点阻隔也渐渐消失。 第169章 “西鸣。”徐知星缩了缩身子,却被路西鸣抱得更紧。 “抱抱你。” 除了抱住怀里的人,路西鸣真的没有在做额外的举动, 将脑袋搭在徐知星的颈窝, 安静许久也没说话。 “西鸣?”徐知星背对着路西鸣, 偏过头去看他。 “你是不是今天跟你爸妈吃饭不高兴?” “嗯。”路西鸣声音闷闷的,嘴唇张开, 牙齿轻轻咬了咬徐知星的肩头, 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抖后又疼惜地舔了舔。 徐知星强装镇定道:“你以后要不高兴见到他们, 我们就少见他们呗,只是今天刚好撞到你生日,明年生日我们俩在美国,估计就我们俩过,不过也可能还有陈涵。” “就我们俩。” “好,那就我们俩过。” 路西鸣的吻渐渐上移,吻过徐知星的脖颈,喉结,下巴,唇角,直至吻住他的整个嘴唇。 水面上的鸭子玩具轻轻晃动,徐知星手掌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掌心的水。路西鸣松开徐知星的嘴唇,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你还欠我一次,记得吗?” 徐知星耳廓滚烫,自然知道说的是什么。 路西鸣吻了吻红透的耳垂,带着薄茧的手指渐渐往下。 “现在还我。” 徐知星因身体不好,连带着生理欲望都比同龄的男生淡许多,更别提自.亵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沉睡的欲望渐渐被手指唤醒。 徐知星靠在路西鸣怀里,不敢睁开眼去看现在的景象,只能咬着下唇,不发出一声动静。 路西鸣另一只手扶着他的下巴,修长食指碰开他紧闭的嘴唇,语调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不许咬。” 微张的红唇藏不住呼之欲出的声音,藏匿的音调化成两个喊过无数次的音节。 “西鸣。” 路西鸣虎口嵌着徐知星的下巴,要求道:“星星,睁开眼睛看我。” 轻颤的睫毛缓缓掀开,睁开的双眸中倒映着路西鸣的面容,在这一刻徐知星的世界只有路西鸣一人。 水面波澜涟漪,徐知星胸口微微起伏,脸颊染上一层红晕,额角的汗珠都带着旖旎的气息。 曾经梦中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在这一刻终成现实。 路西鸣喉结微动,尽管知道还不到时候,可是身体的反应却不受他自控。 “别。” 徐知星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下意识感到慌张。 “不做,别怕。” 路西鸣的话给了徐知星一颗定心丸,但是这样的姿势却让他仍然感觉不安全,扶着浴缸边沿想要起身。 “要走了吗?” “对,我不泡了。” 一想到刚才的事情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了许多。明明之前还说不做什么的。 路西鸣揽住徐知星的腰不让起身,意味深长地问:“那我怎么办呢?” “你自己解决。” 徐知星低头看着水面,逃避路西鸣的目光。 “真的不帮帮我吗?” 路西鸣亲昵地蹭了蹭徐知星颈窝,声音放低,但却牵着徐知星的手往水中探去。 在碰触到的瞬间,徐知星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在水下被路西鸣牢牢握住。 “西鸣……” 徐知星眼神瞧着有几分可怜,回头凝望了路西鸣一眼。 路西鸣松开手,胳膊搭在浴缸边沿,嘴角扬起:“你刚才摸到了,现在又欠我一次了。” “你不要脸!”徐知星捡起手边的鸭子玩具扔到他胸口,“刚才是你牵着我的手摸到的,我不是自愿的。” 水波在两人之间荡漾,路西鸣身体后仰靠在浴缸上,脸上带笑地回答:“那下次你也牵着我的手摸,你想让我摸哪里,哪里让你舒服,我就摸哪里。” “哪都不舒服,我不跟你玩了。”徐知星起身想要站起,但是他力气根本不是路西鸣的对手,被人抱在怀里轻声哄骗说:“不闹你了,我们泡会澡等会就回去睡觉。” 徐知星信了路西鸣的鬼话,乖乖被圈在怀里,视线落在水面,神情有几分犹豫,“可是水脏了。” “那怎么办呢?” “不泡了,回去睡觉吧。” 路西鸣掌心锢着徐知星细窄的腰身,叹气问:“那我怎么办呢?这样回去睡觉吗?” “你自己解决啊。”徐知星躲都没地方躲,只能推了推路西鸣。 “你帮我。” 徐知星一想到刚才的触感就心颤,掌心被填满,错觉手都要被烫伤,小声找着理由。 “我手明天还要弹琴。” “那换个地方?” 徐知星眼皮颤抖,紧张地问:“哪里?” 颤抖的腿心渐渐泛红,徐知星紧咬着下唇不吭声。 浴缸的水漫了一地。 路西鸣喘着粗.气在徐知星耳边低声笑道:“好可怜,都磨.红了。” 直到回到床上,徐知星都对路西鸣爱理不理的,卷着被子不和人说话。 早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 路西鸣满足地亲了亲徐知星耳垂,“我错了,下次轻点。” 徐知星捂着耳朵藏进被子里,不和他说话。 路西鸣怕人真生气了,赶紧道歉,“下次真的会轻点。” 徐知星紧抿着嘴唇,不乐意地看着路西鸣,小声地说:“我腿到现在都还疼。” 第170章 路西鸣心都要化了,掌心轻轻按揉那处红.痕,钻进被子里,温热的嘴唇小心翼翼亲吻着泛红的肌肤。 “西鸣。”徐知星手指搭在枕头上,下意识喊着路西鸣的名字。 “还疼吗?” 路西鸣呼出的热气撒在红痕处,徐知星双腿蜷缩低声说:“不疼,你别亲了。” “我下次会轻点的。”路西鸣在腿.根处落下一吻才从被子里出来,哄着徐知星说;“好不好?” 徐知星点点头,小声回答:“好。” 路西鸣低头在徐知星额头亲了下,今晚还没过去,他已经在想下一次了。 六月骄阳似火,四中校门口聚集了心急如焚的家长。 路西鸣找了处阴凉地,坐在塑料椅上,看向远处的徐知星。 他人刚到考点外,就被家长们围在一起,询问着弹钢琴的各种事情。 陈涵坐在路西鸣对面,翘着腿说:“也不知道魏博简和薛婉奕考得咋样?” “最后一门了,还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你跟知星几月份去美国?” “八月,星星在芝加哥有演奏,陪他去芝加哥后,我们就直接去费城了,剩下一个月打扫公寓,提前习惯下。” 陈涵看着徐知星单薄的背影感叹说:“徐知星成大钢琴家了。” “你还记得知星第一次弹琴的时候吗?就是在我家。” “嗯。” 陈涵撑着下巴说:“我那时候做梦都没想到星星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当时一直盯着钢琴看,还被陈越凶了一顿。” 听到陈越的名字,路西鸣眸光微变,“陈越现在在干嘛?” “不知道。” “他最近神神叨叨的,总是看不到人,我爸花钱给他开演奏会他也不去,不知道在家干嘛。” 路西鸣看着远处徐知星的背影,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板,喊了声陈涵的名字。 “怎么了?” 路西鸣面露纠结,犹豫几瞬后还是开口说:“星星四年级时有一次在琴房练琴哮喘犯了。” 陈涵陷入回忆,“好像是有这回事,怎么了?” “当时突然停电,琴房门又被锁了,只有星星一个人在,所以他才犯了哮喘,从那以后他就很害怕停电。” 路西鸣说话时一直观察着陈涵的神情。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他最近哮喘又犯了?” “不是这一年好多了吗?” 路西鸣注视着陈涵继续说:“当时学校说是闹鬼,所以才会停电锁门。” “你相信这个解释吗?” 陈涵陷入沉默,反问:“你怀疑有人干的?” “我不是怀疑,我是肯定。闹鬼这个解释哄哄星星还可以,我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当时的小学校长和你爸关系很好,听说还是高中室友。” 陈涵一下站起,面色凝重,质问说:“你在怀疑我爸?” 路西鸣眼中深深的无语,“你真的是自己考上大学的吗?你老实说,家里到底交了几百万建校费?” 陈涵又坐回位子上,白了路西鸣一眼,“那你提我爸……”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沉默,转头看向路西鸣,呢喃道:“陈越。” 陈涵像是抓住了什么,重复道:“是陈越。” “只有陈越能做出这种事情。” 路西鸣却问:“证据呢?” 话音刚落,最后一门考试铃声响起,又是一年高考结束。 徐知星走过来喝了一大口水,“终于结束了。” “你们不知道,家长们有好多问题,我都说不过来了,嗓子都干了。” 路西鸣拿起旁边营业厅送的扇子给徐知星扇风,“等他俩出来,我们就去吃饭,找个凉快的地方。” 陈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没说话。 “陈涵?”徐知星喊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我问等会晚上你想吃什么?” 陈涵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回响着路西鸣的话,“等他们出来问问吧。” 不消多会,魏博简就冲出了考场,“今年英语太简单了,我全部写完还剩一小时。” 路西鸣问:“是不是没看到背面还有题?” “滚滚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星星能跟你在一起都算是功德无量了。” 徐知星探头问:“薛婉奕怎么还没出来?” 陈涵视线穿过人群,朝远处朝朝手,“薛婉奕!我们在这!” 薛婉奕小跑过来,带着笑问:“魏博简你怎么跑这么快?” 路西鸣:“没看到英语试卷后面有题,准备跑出来复读。” “知星,你管管他,这人说话越来越毒了!”魏博简找徐知星告状。 徐知星夹在两个人中间,抬起手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别吵别吵,我们晚上吃什么?” 薛婉奕提议说:“要不吃火锅?” “我也想吃。”为了备战高考,魏博简也好久没吃火锅了,“我要吃麻辣锅,爆麻爆辣。” “那我要吃番茄锅,我们点九宫格。” “西鸣,陈姐你们俩呢?” 路西鸣自然听徐知星的,陈涵也点点头,只是视线频频落在徐知星身上。 薛婉奕和陈涵点好菜后先去了洗手间,包厢内只剩下徐知星路西鸣和魏博简三人。 第171章 魏博简低头看着菜单说:“薛婉奕这是高考结束大开吃戒了?这一溜全是她点的。” 徐知星吃着小饼干说:“毕竟好不容易能放松下,之前为了艺考跳舞控制体重的事,天天被老师说,只能吃点水煮菜。” 魏博简摇摇头:“可怜。” “对了知星,你忘点玉米了,给你加上。” 路西鸣斜了他一眼,“他不爱吃番茄锅里煮的玉米,他只喜欢吃烤玉米。” “那我自己吃!” 看着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氛围,徐知星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你俩为什么之前看不惯对方了?” 魏博简心跳猛然一震,不敢说话。 路西鸣有恃无恐地问:“为什么?” 徐知星眉梢扬起,得意地朝路西鸣分析说:“因为魏博简喜欢薛婉奕,他肯定之前误会你喜欢薛婉奕了,所以把你当情敌了。” “对不对?” 路西鸣:“……” 魏博简:“……” 路西鸣拿过菜单,点了一份核桃牛奶,“多吃点,补补脑子。” “什么嘛,难道不对?”徐知星看向魏博简,“难道我分析错了?” 魏博简一个大喘气,无奈地看着徐知星,“别瞎分析,我对薛婉奕就是朋友。” “那你喜欢谁啊?” 第70章 惩罚 路西鸣抬眼看向魏博简, 魏博简安静几秒说:“谁都不喜欢,哥一心只有学习。” “你别自己谈恋爱,看谁都觉得像在谈恋爱啊。”魏博简神情恢复依旧。 徐知星不甘心地看向路西鸣。 “我说错了?” “没对。”路西鸣笑笑。 “那不就是错了。” 徐知星郁闷,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那你们为什么关系不好?” “他嘴太毒了, 我不喜欢歹毒的人。” “其实也还好啦。”徐知星不由得替路西鸣说话,“西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哈?”魏博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就连路西鸣都没忍住笑。 “你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魏博简摇了摇头, “以后也别叫路西鸣了,改名叫路西施吧。” “也不知道你给星星灌了什么迷魂汤, 刀子嘴豆腐心?”魏博简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臭豆腐心。” “你看看你, 西鸣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说他好几句。” “他说我的时候少了?酱油敷面膜谁说的?” 路西鸣态度诚恳道:“以前是我说错了。” “算了, 也没啥。”魏博简刚想说翻篇了。 路西鸣接着说:“其实是老抽敷面膜。” “滚滚滚!!!” 徐知星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好好好, 停,别说了。” 徐知星一开口,旁边两人都闭上了嘴, 恰在这时, 薛婉奕和陈涵提着奶茶走进来。 “幸亏我们刚才在小程序上先点了, 刚才我和陈涵去拿的时候,排了好长的队。” 陈涵把奶茶分给几人, “西鸣, 我刚才还看到你妈了。” 魏博简立刻纠正说:“不要喊他西鸣,以后他叫西施。” 薛婉奕坐下笑问:“为什么啊?” “因为徐知星眼里出西施呗, 我真是无语了,你们知道刚才知星说什么?” “说路西鸣刀子嘴豆腐心???” “你们听听这六个字和路西鸣有什么关系啊?” 陈涵握着奶茶低头笑出声,“确实关系不大。” 魏博简找到了同好,又恢复嚣张的气焰,“我现在就把他群里那个备注改成路西施。” 路西鸣抢先一步把他踢出去了。 “靠!” 徐知星看向陈涵问:“你们在哪里看到梁阿姨的啊?” 陈涵喝着奶茶说:“就奶茶店在的商场,她好像买了什么,我们去拿奶茶的时候,西鸣妈妈刚好出来。” “可能去买什么东西吧。”薛婉奕补充说:“看西施妈妈手上提的有购物袋。” 路西鸣:“……” 外号就跟鬼一样,一旦被缠上了就甩不开。 另一边梁卓提着满手的奢侈品来到林芳的超市办公室里。 “卓儿?”林芳站起问,“你今天咋过来了?” 梁卓打开一个橙色礼袋,将里面的手提包拿出来递给林芳,“芳姐好不好看?” “好看。” 林芳接过手提包,手掌抚摸着皮质说:“你又买包了?” “我买什么,送你的。”梁卓大手一挥,“咱俩买一个系列的,你用灰色的,我用白色的。” “上次咱俩逛街你不看到有人背这个觉得怪好看的吗?我就跟我认识的一个柜姐提了一嘴,她说帮我到货了通知我,我刚去拿的。” 林芳连忙把包还回去,“多贵啊,你拿回去,我出门背个购物袋得了,又方便又能装。” 梁卓走到她旁边劝说:“这有什么,大钢琴家的妈妈背个皮包不很正常。就算不为你,也当为星星。芳姐,你别看艺术圈的人看着个个清高的很,实际上眼睛毒的啦。” “再说了,我送你的,你有什么不能收的。” 林芳摇摇头,梁卓直接将包挎在林芳手腕上,“多好看啊。就当你这些年帮我辛苦养西鸣的一点感谢,咱俩到时候出去玩,背这个多好看。” 第172章 提到西鸣,林芳想起一件事,“卓儿,你帮我打听件事,也是关于西鸣的。” “西鸣咋了?” 林芳将之前网球训练的事说了,“西鸣当时跟我说的是,萧教练找他练网球,所以给了他十五万。但上次西鸣比赛,我看见好几个孩子都说在给萧智轩当陪练。” “我总觉得西鸣这孩子有事瞒着我,你打听打听。” 梁卓听了林芳的话,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当时姐夫出事,我公司也顾不上,西鸣这孩子有事也不跟我说,我估计他八成就是去当陪练了。” “因为ricky查过,他前几年一个网球公开赛都没参加过,如果真的是网球训练,不可能不参加比赛的。” 林芳垂下眼没说话。 梁卓拍着林芳手安慰说:“他想去当陪练就去呗,反正也是打网球,都是过去的事了,芳姐你也别想。” “再说了,当陪练赚钱也是好事啊,他能赚十五万,最起码说星星当时的择校费也能给你们减轻点负担,他愿意就让他当去呗。” 林芳听后愈发茫然,“什么择校费?” “星星没有交过择校费。” 火锅店内,路西鸣为了避免再被喊路西施,转移话题说:“暑假去哪玩?” 魏博简:“看知星时间呗,我们几个都闲得很,就他有演出。” “我们出去玩的话就这个月吧,我七月就要去外地演出,没有整块的时间,八月份就去美国了。” 魏博简眼睫垂下,声音变低,“怎么去这么早?” “九月份有课,八月份柯蒂斯的老师要见我,我刚好在美国适应一段时间。” “好吧。”魏博简握着筷子没有再插科打诨,“以后你是不是不经常回来了?” 徐知星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这说的我好像去了就不回来一样。” 薛婉奕也声调不高地说:“可是你之后时间会越来越少,又要上课又要演出,除了西鸣,我们见到你的机会就少了。” 陈涵打趣道:“莫非以后我们想见你只能买演奏会的门票了?那还得拜托西施给我们留几张门票。” “什么啊,怎么可能?”徐知星说:“以后我肯定也会回国啊,我回国了就找你们玩。” “而且你们怎么可能买票才能见到我。”徐知星不高兴这样的氛围,明明还在一起,却在说分开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是除了路西鸣,其余三人和徐知星见面的机会都会越来越少。 毕业一分别,每个人就会有不同的路要走。 不是每个人都会陪在徐知星身边。 “本来好好吃火锅呢,你们说这些。” 徐知星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训,也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很沉重的话题。 就不能好好吃饭吗? 路西鸣悠悠道:“谁再喊我西施,我以后就不给他留票,你们等着找黄牛买高价票见星星吧。” 魏博简拉着徐知星吐槽,“看见没,星星,他现在还没去美国呢,就已经染上资本主义的气息了。” “到时候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 徐知星被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还是讨论去哪里玩吧。” 魏博简:“去草原?” 路西鸣:“星星会高反缺氧。” 薛婉奕:“去看海?” 魏博简:“可以是可以,问题是去哪里呢?” 几人没说话。 “算了,先吃饭吧。”徐知星看大家也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个地,“下菜下菜,锅都煮开了。” 陈涵奶茶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你们喝酒吗?” 薛婉奕拒绝:“我酒精过敏。” “星星哮喘也不能碰酒精。” 陈涵一看到徐知星就想到陈越的事,心情不太好,“除他俩外,我们三喝。” 徐知星提醒:“少喝点,等会还要去唱歌。” 吃到最后,锅里还煮了一堆。 魏博简看了眼,将杯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别浪费,吃完。” 徐知星拿起手机逃避食物,“谁点的谁吃。” 薛婉奕抬眼问:“你刚才抢我那块肉的时候怎么不说谁点的谁吃?” 路西鸣用漏勺舀起剩下的食物,“豆腐是星星点的,毛肚陈涵点的,牛肉丸,玉米魏博简点的,剩下的海带苗,平菇,莴笋,虾滑都是薛婉奕点的。” 薛婉奕连忙叫停,“等等,你呢?” “我就点了一份核桃牛奶,星星已经喝完了。” 魏博简撑着额头说:“路西鸣太贼了,我们每次吃火锅到最后都有这一步,所以他刚才一个菜没点。” 路西鸣微微一笑,“经验之谈。” 陈涵把虾滑夹出来,给出最后的方案,“贵的吃完,便宜的留下。” 徐知星立即响应,“行,豆腐不值钱,留下吧。” 薛婉奕捞出毛肚,“我把毛肚吃了,魏博简把牛肉丸吃完我们就结束!” 每次吃火锅到最后,就是他们五个人感情最脆弱的时候。 再深厚的友谊也抵不过一句谁点的谁吃。 走出火锅店,望着门口的保时捷,陈涵一下清醒了,“我忘记我开车来的了……” 徐知星自告奋勇道:“我没喝酒,我前天刚拿的驾照。” 魏博简因为这句话一下清醒了,揉了把脸说:“星星,你真的能行吗?” 第173章 “怎么不行,我昨天还开我爸车了。” 保时捷后排,薛婉奕攥着安全带问:“星星,要不咱叫个代驾吧,我还没上大学呢。” 陈涵的心也七上八下跳个不停,“星,咱们还年轻,不要冲动,要不我给司机打电话?” 平时一向溺爱徐知星的魏博简也艰难地说:“我们也不缺叫代价的钱,叫一个吧。” 徐知星皱眉说:“我真的会开。” “你们咋不相信我呢?” “可连你自行车都不会骑。” “自行车和开车不一样啊。而且我现在会骑自行车了!” “不信你们问西鸣,我昨天真的开车了的。” 魏博简大声道:“路西鸣都没上车!” 就在这时,路西鸣敲了敲车窗,“代驾来了,他们三一起,我们俩打车。” 徐知星坚持说:“我真的会开车。” “我知道,但是车钥匙我已经给代驾了。” 路西鸣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把人抱下来,“下来吧,下次再开。” 徐知星不乐意地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知道你会开车,但是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车流量很大,我不想你有出意外的可能性。” 车后排三人挤在一起透过一块车窗看着窗外的情形。 薛婉奕担心地问:“他俩不会吵起来了吧?” 陈涵淡定说:“不会,吵不起来。” 魏博简皱眉问:“万一星星生气了怎么办?” 陈涵嘴角扬起:“要不要打赌?” 魏博简:“赌什么?” 陈涵:“赌等会唱歌谁买单?” “要是星星生气了,我买单。” “要是星星没生气,你买单。” 魏博简:“行!” 三人先到了包厢,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俩过来。 薛婉奕握着手机说:“不会真吵架了吧?” “我在群里问问。” “哎,群里怎么少了个人?” 魏博简瞥了他一眼,“把我拉进去,刚才路西鸣把我踢出去了。” 薛婉奕拿起一块西瓜,“你说你天天贼心不死的,西鸣能受得了就怪了。” “什么贼心不死!你们不要在星星面前瞎说。” “啧啧啧。”陈涵剥了个香蕉,笑而不语。 魏博简站在包厢内来回踱步,没好气地说:“你们不刚吃饱吗?现在还吃。” 薛婉奕白了他一眼,“果盘放着也是放着啊,不吃就坏了。” “还吃,你现在叫一只碗,等三个月暑假过去了,开学你就变成一个盆,一个缸了。” 薛婉奕放下西瓜,把刚拉进群的魏博简又给踢出去了。 “靠!” “缸子你别这样。” “滚蛋吧酱油哥,你别想进群了!” “陈姐拉我!” “不许拉!” 陈涵揉了揉额头,转移话题说:“他俩怎么还没来?” “不会真吵架了吧。” 魏博简立刻道:“我就说啊。” “我打电话问问。” 薛婉奕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巴不得他俩吵架啊。” “别瞎说。”魏博简拨通电话,“你们俩怎么还没来?” 听筒里传出徐知星的声音,“来了来了,在上楼了。” 两分钟后,徐知星推开包厢门,陈涵奇怪问:“你俩怎么还换衣服了?” 魏博简坐在点歌机前问:“你们俩去干啥了啊?” 徐知星把刚买的一大包零食丢到桌上,“西鸣受不了身上的火锅味,所以我们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三人无语。 魏博简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是西施呢,真讲究。” 路西鸣眼皮轻掀,冷声说:“你票没了。” “星星给我留就行。” “对了,星星你生气没?”薛婉奕惦记着赌局的结果。 “生气什么?”徐知星撕开薯片包装,顺手喂了路西鸣一片。 “开车的事啊,和路西鸣吵架没?” “哦。”徐知星靠在沙发上说:“生气啊。” 魏博简欢呼一声:“今晚所有的消费陈姐买单!” 陈涵抢走徐知星手里的薯片,“生气还喂他薯片,他没长手?” “什么嘛。”徐知星被调侃不好意思,“开了就顺便给他一个啊。” “你们在说什么?” 薛婉奕解释道:“我们在打赌,你刚才有没有因为路西鸣叫代价的事情,不让你开车的事生气。” 路西鸣掌心攥着徐知星的手指,无奈地笑了下,“可不生气嘛,哄半天。” 陈涵后悔道:“我刚才赌之前应该说清楚的,到ktv时还有没有生气,路西鸣肯定会哄你啊。” “愿赌服输陈姐,让waiter给我上一瓶威士忌。” “还威士忌,让waiter给你上瓶water得了。” “喝多了没人送你回家。” 魏博简无所谓,“那我就睡这。” 路西鸣搂着徐知星肩膀笑道:“毕竟单身狗也只能喝酒了。” “呵呵。”魏博简怒而点了首分手快乐,还没开始唱就被路西鸣切走了。 “不想听这首,你换一个。” 魏博简又加了个同桌的你,路西鸣再次删掉。 全场只有一个人是魏博简的同桌,那就是徐知星。 第174章 “靠,这也不让唱那也不让唱,ktv你家开的?” 包厢里放着随礼播放的歌曲,徐知星正和薛婉奕陈涵凑在一起玩飞行棋,没注意他们的动静。 路西鸣沉眸说:“觊觎别人男朋友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滚滚滚,我早就没想了。” 路西鸣微笑道:“那是最好。” 魏博简给路西鸣倒了杯酒问,“你们俩咋在一起的啊?” “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路西鸣手指搭在玻璃杯上,嘴角扬起,“星星喜欢我,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呵呵。”魏博简灌了口闷酒,见路西鸣就抿了一小口不禁嘲讽说:“你养鱼呢?” 路西鸣脖颈扬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玻璃杯说:“就这一杯,喝多了星星不舒服,他不能碰酒精。” “你喝又不是他喝,他怎么可能碰到酒精?”魏博简给自己倒满酒不理解地问。 路西鸣嘴角扬起,故意道:“因为星星会亲我啊。” “滚!” 徐知星刚走近就听到魏博简说了句滚,手搭在路西鸣胳膊上问:“你俩又咋了?” “没事。”路西鸣抬眼看向徐知星,牵着他的手放在胸前。 “你们飞行棋结束了?” “我输了,她俩还在继续。” 徐知星挨着路西鸣坐下,“后天陈涵妈妈生日,她喊我们去玩,我爸妈还有你爸妈都要去。” 魏博简对瓶喝着威士忌,没有去看旁边的两人。 “他咋了?” 路西鸣呼吸的热气撒在徐知星脸颊上,他趁机偷亲了一下,轻笑着说:“可能没考好有点伤心。” 徐知星拍了拍魏博简的后背,“考都考完了,别想了。” “说不定最后你考的很好呢,你高三这么努力。” 魏博简回头看着徐知星,随后脸上露出点笑意,真是个笨蛋。 “对了,后天陈涵妈妈生日,我们一起去玩呗。别不高兴了。” 魏博简点点头,“知道,她妈跟我妈也说了。” “我们可以去陈涵家游泳,她家泳池特别大。” “小时候我和西鸣经常去她家玩。” 魏博简转头不再去看徐知星,“知道了,没不高兴,你们去玩吧,我唱会歌。” “别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了。” 几人在ktv玩到十点,徐知星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路西鸣站起把带的外套给徐知星披上,“我们准备打车回去了。” “你们呢?” 陈涵拿出手机说:“司机在门口,先把魏博简送回去。” 魏博简问:“你俩呢?” “这两天薛婉奕在我家玩,等会送你回去我们回家打游戏。” “行,那散了吧。”路西鸣在路边打车时,陈涵突然走近带着醉意小声说:“西鸣,我会找到证据的。” 还没等路西鸣说什么,陈涵已经转身走了。 徐知星倒在路西鸣身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在车上睡了一路。 “我不想洗澡,我想睡觉。” 路西鸣把人带到了302,推开门就开始脱他的短袖和牛仔裤。 徐知星顺从地举起手脱掉衣服,睡眼惺忪,还在和路西鸣讨价还价,“我们去ktv前已经洗了,不洗了好不好?” “不好,外面很脏,尤其是公共场所细菌很多。” 路西鸣在这方面异常固执,回家后必须要洗澡,不洗澡不能躺床上,上床前必须换睡衣。衣柜里不能把睡衣和外衣外裤放在一起,洗衣服时也不可以一起洗,袜子内裤更不用说了,统统都要单独洗。衣柜位置的摆放也得按他定的颜色深浅面料厚度衣服长度来。 在路西鸣接受徐知星的任性脾气时,徐知星也同样接受了他的龟毛事多。 水往身上一浇,睡意就没了。 看着路西鸣低头给他抹沐浴露的样子,徐知星察觉自己快要被洗秃噜皮了,不乐意地拿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我现在还睡什么睡啊,我都清醒了。” “我不想洗了,我要睡觉。” 路西鸣沾着沐浴露的手渐渐往下滑,眼神渐沉,“洗完就睡。” 徐知星察觉到路西鸣的动作后,逃避地往后缩了缩,却被他的另一只手在屁股上拍了一掌。 “别乱扭,等会摔了。” “你不许打我!”徐知星推了推路西鸣,他自小被父母打屁股的次数都少之又少,但偏偏路西鸣就喜欢这样,每次他闹脾气时屁股上就会被挨两下,力度虽然不重,可总归让徐知星察觉到被训诫的羞臊。 往常听到不许后,路西鸣就不会再继续,但或许是因为今天喝了酒的原因,听到徐知星的不许后,非但没有停手,反倒落在身上上的力度比平常更重了一分。 “路西鸣。” 徐知星眉梢扬起,企图用喊全名的方式让路西鸣意识到他在生气。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路西鸣嗯了一声,把徐知星翻了个身,让他扶着浴室的瓷砖。 “别。” 徐知星察觉到一丝紧张,连忙说:“不行。” “那什么时候才行呢?”路西鸣从身后抱住他低声问。 三个月了两人还没有实质性地进展,每次还没怎么着呢,徐知星就喊疼,路西鸣见他难受也就放弃了。 “我不知道。”徐知星支支吾吾地回答,“快洗澡,洗完了睡觉。” 第175章 “可我现在不想睡。” 路西鸣手指渐渐下滑。 “你喝多了。” “没有。” “别在这,我还不想,很疼。”徐知星可怜巴巴地说。 路西鸣没说话,只是在浑圆的软肉上一拍,“哪个更疼?” 徐知星低垂着眼反驳说:“都很疼啊。” “撒谎。”路西鸣咬了咬徐知星的嘴唇,“我刚才都没用力。” 还没等徐知星说话,身后又落下一掌,“撒谎是要受到惩罚的。” 徐知星被困在路西鸣和墙壁之间,无处可退,只能色厉内荏地命令说:“你不许打我,不然我要生气了。” “生气?”路西鸣手指拨弄着徐知星已经被撩拨起来的欲望,低笑道:“原来这就是星星生气的样子啊。” 因为这一句调笑的话,徐知星脸颊泛红,扶着瓷砖,紧咬着下唇不说话,但身体却因为路西鸣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路西鸣继续着他的“惩罚”。 “星星刚才撒谎,要被打几下?” “不知道……”徐知星声音越来越小,逃避地不去看路西鸣,继而又补充说:“不许打。” “不行哦,撒谎不乖。” 路西鸣语调低沉,显然今晚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徐知星。 “星星要是不说的话,那我只能继续了。” 在巴掌落下的同时,欲望也被抚弄。 指尖扬起,欲望也被按下暂停键。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路西鸣的刻意引导下混为一体,惩戒与奖励并行。 在受到惩戒时,却又获得了最直白的奖励。 到最后徐知星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希望路西鸣停下还是继续。 只知道他给的一切都要接受。 在最后一次指尖的薄茧触碰到肌肤时,徐知星惊叫地喊出路西鸣的名字,随之落下的还有久违释放的欲望。 “星星真乖。” 路西鸣从身后抱住徐知星,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许久后徐知星意识才渐渐回笼,难为情地用花洒冲干净路西鸣的手。 路西鸣拿过徐知星手中的花洒固定在墙上,诱哄道:“还可以更舒服。” “想不想试试?” “不想。” “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疼。”徐知星自然知道路西鸣说的是什么,可是每次也是真的疼。那么大肯定超级疼。 “我会很轻的。” 路西鸣仿佛拿着诱饵的猎人,一步步诱哄着他的小兔子心甘情愿地掉入他的陷阱。 “可怜可怜我一次吧。” “嗯?好不好?” 徐知星心理防线仿佛在渐渐崩塌,他贪恋路西鸣带给他的一切快感,“今天很晚了。” “下次,嗯?我们说好了哦,不许反悔。”路西鸣刮了刮徐知星鼻尖,“撒谎的话鼻子会变长。” 徐知星低头嗯了一声,瞥见路西鸣问:“那今天你怎么办?” “只好再辛苦钢琴家的腿了。” 徐知星小声道:“可是我站不稳了。” 路西鸣轻笑着亲了亲他的嘴唇,“去床上。” 第71章 正文完 后天徐知星和路西鸣跟着林芳徐明军到了陈涵家, 沈蕙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徐知星后笑着迎上去,“星星来了啊。” “沈阿姨。”徐知星乖巧地喊了一声,沈蕙揉了揉他的脸说:“快进去吧, 涵涵在楼上玩。” 路西鸣也和沈蕙打过招呼后, 和徐知星朝楼上走去。 刚到走廊就听到魏博简贱兮兮地说:“缸子,你输了, 该我了。” “酱油哥你完了。”薛婉奕气急败坏地追着魏博简跑。 陈涵坐在中间,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看见徐知星求救说:“你俩可算来了。” 此刻薛婉奕在魏博简背上狠狠锤了两下,“你等着吧, 我等会吃饭的时候要跟你爸告状。” “缸子你下手真重,你学的不是舞蹈是武术吧。” “人家都说舞蹈生柔若无骨, 我看你是钢筋铁骨!” 徐知星捡漏地拿起游戏机,象征地劝了两句, “你们别打了, 要打去练舞室打。” 路西鸣坐在旁边笑出声, 魏博简嘲讽说:“西施来了啊。” “……” 路西鸣把旁边的高尔夫球杆递给薛婉奕,“用这个打。” “卧槽!星星看见没,我就说这人是臭豆腐心。” 徐知星这时已经和陈涵开了一局游戏, 视线专注地盯着屏幕, “陈姐, 你煎牛排好慢,客人都走了。” 陈涵嫌弃说:“你这个汉堡不要加生菜, 客人菜谱没要生菜。” 徐知星手忙脚乱地按着手柄, “服了,这怎么还倒扣我钱!一分钱没挣到, 还倒贴两百二。” “食材不要钱?” “你也不中用,还是婉奕过来玩。” 魏博简一屁股坐下接过游戏机,“该我了啊,刚才要不是缸子揍我,这一轮早就轮到我了。” “陈姐你也下去吧,你做菜也不行,我跟星星玩。” 听到这句话,路西鸣立刻把徐知星拉过来,“我弹尤克里里给你听。”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看了几次视频就会了。” 路西鸣拿起尤克里里,手指拨弄着琴弦,悠扬的乐调渐渐填满房间。 一曲结束,薛婉奕点歌道:“西鸣,我想听你们校庆弹的那首。” 第176章 徐知星捡起旁边的棒球帽,晃悠一圈,“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借点钱捧个钱场。” 游戏房内五人轻松惬意地聊天,直到房门被另一个人推开。 沈蕙站在门口说:“涵涵的朋友们都来了啊。” 话虽如此,但是她的目光却停在徐知星身上。 屋内五人都站起,礼貌地问好,沈蕙走到徐知星身边亲昵地问:“星星最近身体好点了吗?我刚才在楼下还跟你妈说你哮喘的事呢。” “好多了,我休学了一年,一直在休息。” 沈蕙拉着徐知星坐下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喝藕汤了,今天特意让阿姨煲了。” “谢谢小蕙阿姨。” 闲聊几句后,沈蕙提及说:“星星,我刚才听你妈妈说你八月份就要去美国见柯蒂斯的一个教授?” “对。” “我的一个老师,本来我去年就要去学校了,但是因为那段时间一直犯哮喘,我爸妈很担心,所以才向学校申请休学了一年。” 沈蕙期待地问:“那你到时候见到了老师能不能问下,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招生的内部名额?” 陈涵啪得一声放下手柄,冷声说:“徐知星是柯蒂斯的学生,不是柯蒂斯的校长,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让他去问老师这些干嘛?” 屋内一时陷入死寂,沈蕙被驳了面子,训斥说:“你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懂事,你哥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他那么想去柯蒂斯,你也不知道操心。” “他那么想去柯蒂斯,让他自己去考啊,考了三次都还没考上,现在来找徐知星有什么用?” 沈蕙被气得够呛,“陈涵,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动不动就和家里吵架。” “我变成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吗?你这些年一碗水端平了吗?不知道还以为陈越是你亲儿子呢!” 眼看母女俩越吵越凶,除路西鸣外其余三人连忙劝架。 沈蕙都快被陈涵气哭了,徐知星无措地站在中间,路西鸣将他拉到身边,制止了他想说的话,开口道:“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星星毕竟只是柯蒂斯的一个普通学生,甚至他现在还没有正式入学,对学校的情况全然不了解,他能知道的信息也全部都是学校官网公布的消息,如果后续我们真的知道什么内部招生计划了,肯定会告诉您的。” 薛婉奕也劝说道:“对啊阿姨,您别和陈涵生气。” 沈蕙目光又看向徐知星,拉着他的手说:“星星,阿姨从小看你长大的,你也知道陈越的情况,他那么想去柯蒂斯,你要是今天有空的话,能不能帮忙去指导指导小越啊,他最近瓶颈期,说不定你一去,他就想通了。” 徐知星尴尬地说:“您确定陈越会同意吗?” 陈越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沈蕙难道还不清楚吗? “就是小越让我过来找你的,只要你同意,小越就在琴房等你。” 徐知星的第一个钢琴老师就是沈蕙帮忙找的,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琴房门口,徐知星刚敲了一下门,房间门就从内打开。 陈越穿着黑衣长裤,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比徐知星高半个脑袋,垂下眼,面色沉沉,像是没睡醒,声调却又很清晰。 “进来吧。” 身后的路西鸣刚迈出一步,陈越就制止说:“没说你。” “我只让徐知星进来。” 路西鸣眼眸微沉,“如果我不能进去,徐知星也不会进去的。” 陈越发出一声冷笑,“路西鸣,你就像徐知星一条狗,你知道吗?” 徐知星迅速变了脸,不满道:“陈越!” 此刻他也不想因为沈蕙的关系和陈越有任何牵扯,拉着路西鸣就想走。 路西鸣并没有因为这句冒犯的话生气,只是挡在了陈越和徐知星中间。 “因为有我在徐知星身边,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麻烦,你当然不想让我进去了。” 陈越脸色微变,他的琴房在三楼,这里是他一个人的地盘,除了家里佣人定时来打扫卫生,几乎不会有人过来。 此刻三人僵持在琴房门口,谁都没有进去。 路西鸣护住徐知星,“我猜你当时看见我从琴房离开时肯定很高兴。” “所以你先去关掉了电闸,之后锁了琴房的门,事后联系你爸删掉了走廊的监控,让校方保持了统一口径,闹鬼。” 徐知星转头错愕地看向路西鸣,只见他继续说:“当时你肯定没想到我回来的那么快,你现在是不是想到当年的事就会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找机会拖住我,这样等我上去的时候,徐知星就已经因为哮喘病发死了!” 说到最后,路西鸣已经无法压抑自己的声音,只要想到当年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释怀。 陈越倚靠在门框上,嘴角扬起笑意,漫不经心地说:“所以我说你很麻烦。” “你要是不在徐知星身边,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弄死他。” “早知道初二那时候我就不该心软。”陈越骂了句脏话。“我没想到徐知星还会继续弹琴,我以为他要当一辈子废物了。” “可是谁知道他后来越来越顺了,他赢了小柴赛,拿下了贝多芬金牌,就连柯蒂斯他在高二就一次考上了,而我呢?” 陈越几乎咆哮道:“我他妈考了三次,还没考上!” 第177章 路西鸣没理会陈越的发疯,只是问:“你从小就嫉妒徐知星,所以你当初故意把他关在琴房内,害他哮喘犯,就是想让他死对不对?” “对。”陈越毫不设防地坦率承认,“我就是想让他死!” “我学了一年的欢乐颂,他听了一次就会了,就那一次还是听我弹的。” 陈越看向徐知星,眉梢带着癫狂,质问说:“你说讽刺不讽刺?” 路西鸣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了,不愿意在这里多耗时间,拉着徐知星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徐知星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么恨自己,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别人对他毫不掩饰的恨意。 如果四年级那次路西鸣没有及时赶来,他真的会死在小学的琴房里。 陈越在身后喊道:“徐知星!” 徐知星回头,只见陈越疯了一样朝他冲过来。 “我恨死你了!”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在看清那把闪过寒光的利刃时刺向徐知星时,路西鸣下意识拉开徐知星,伸手挡住了那把刀,鲜血从手背流出。 陈涵因为担心陈越发疯,带着魏博简和薛婉奕上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魏博简最先反应过来,抄起手边的高尔夫球杆用力扔向陈越,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我操你大爷!” 陈越根本不是从小练习格斗的魏博简对手,迅速被制服。 “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受伤?” 路西鸣顾不上手背的伤势,紧张地检查徐知星,颤抖地问:“有没有受伤啊?” “有没有受伤?” “没有。”徐知星嘴唇泛白,抬手捂住了路西鸣的伤口,鲜血在两人苍白的指缝之间蔓延,“你流血了。” “没事,没事。”路西鸣慌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重复那几句话,巨大的恐慌蔓延宛如藤曼一样布满他的心底,只有把徐知星紧紧抱在怀里,这种恐慌才能消除一二,“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魏博简把陈越按在地上,不给他动弹的机会,陈涵趁机夺过他手中的刀,丢到一旁,崩溃地给了他一巴掌。 “陈越,你怎么不去死啊?” 薛婉奕慌忙地检查着路西鸣的伤势,同时拿出手机报警。 徐知星连忙脱掉身上的外套,用其中干净的一角压住路西鸣的伤口止血,包扎伤口的手指都在抖。 路西鸣渐渐回过神,手指拂过徐知星惨白的脸颊,安慰说:“没事,我自己有感觉,伤口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薛婉奕迅速报警拨打急救电话,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道:“西鸣,你千万要撑住啊。” 路西鸣笑着叹了口气,“你们太夸张了啊,我就手背被划了下,是不是再等会,你们就要我把送去火化了?” “你说点好听的吧,对自己嘴也那么毒。”魏博简难得没有怼他。 徐知星紧紧捂住伤口,在这一刻,他对陈越的恨,一点都不比陈越对他的恨少。 “没事的,别担心。”路西鸣另一只手抱住徐知星颤抖的身体。 警车的动静引起了大人的注意。 为了避免在警察来之前,陈斌夫妇保下陈越,陈涵没有告知楼下的大人。 他们借用家里的医疗箱先包扎了下路西鸣的手伤,还好伤口不是很深。 警察和林芳等人一同上了三楼,路西鸣将手中的录音笔交出去,陈越自己亲口承认涉嫌故意杀人。 如果不是为了套陈越话,他今天根本不可能和徐知星这里。 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徐知星差点受伤,路西鸣就一阵后怕。 在被警察带走前,陈越视线在路西鸣和徐知星之间流转,惨淡的面容上挤出最后疯狂的笑容。 “小芳阿姨,你知道路西鸣和徐知星是同性恋,在谈恋爱吗?”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正在检查路西鸣伤势的林芳芳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对陈越的话有所反应,只是对路西鸣叮嘱说:“先简单包扎下,等医生过来,我们再去医院好好检查。” 徐知星无措地看向林芳,低声喊了句:“妈。” 路西鸣也紧张喊了声,“芳姨,都是我不好……” 还没等路西鸣说话,林芳就打断道:“你先别说话。” 林芳站起叫住了陈越,走到他面前。 陈越嘴角扬起,心情大好地说:“自己生的钢琴天才居然是个恶心的同性恋,现在是什么感受?” 林芳胸腔微微起伏,压抑着自己情绪说:“在平常听到这句话时,我肯定会狠狠给你一巴掌,但现在我不会动手。” “因为我不会给你们家任何和解的机会,西鸣的手伤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告,把你送进监狱。” 路西鸣和徐知星同步看向林芳,那个身形瘦弱的女人掷地有声道:“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无论路西鸣和徐知星是不是同性恋,有没有在一起谈恋爱,我都不在乎,他们两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恶心的人只有你一个。” “你企图用一句天才磨灭徐知星的所有努力,如今也妄想用一句同性恋毁掉他们两的感情。” 林芳身体都在颤,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更坚定,“我告诉你,痴心妄想!” 徐明军走到林芳身边抱住她,同样郑重地说:“我们家的两个孩子是不是同性恋都和你没关系。但我们家会找最好的律师,永不和解。” 第178章 林芳和徐明军的反应超出徐知星和路西鸣的想象,他们之前谈论这件事,想到的都是很坏的结果,这个结果让他们两做梦都不敢想。 梁卓不想过多掺和陈家的事情,告知警察后,带着徐知星一家和路西鸣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经过治疗后她庆幸地说:“还好没什么大事,伤口不深,养养就好。” 徐知星目光带着担忧,不放心地问:“真没事啊?” “流了好多血。” 梁卓说:“放心吧,只要你没事就行,西鸣流再多血都愿意。” 对于梁卓的调侃,徐知星脸颊微红,眼皮抬起去看林芳和徐明军的反应,只见他俩都面色如常,试探性问:“你们不介意吗?” “是有点介意。”徐明军承认。 路西鸣心中猛然一紧,只见林芳接过话说:“你俩谈恋爱也不跟家里人说,外人先知道了。我跟你爸当然介意。” “而且陈越那么大的事,西鸣自己一个人瞒着,幸亏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我跟你叔叔怎么办?” 路西鸣心中的大石落下,连忙卖乖,“我保证下次不会了,有事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们。” “而且其实我跟我妈说了,我想让她找个机会跟你们说的,我想着大人之间说可能更合适,没想到她一直没说。” 梁卓眉梢一挑,在路西鸣背上落下一掌。 林芳和徐明军齐齐看向梁卓,梁卓尴尬地笑笑,“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但是没找到。” “算了,你俩好好的就行,别有心理负担。”徐明军宽慰说:“什么同性异性的,你俩好就行,我跟你妈也不管那么多,别吵架知道吗?” 徐知星和路西鸣连忙点头,保证说:“不吵架。” 林芳抱胸说:“吵架我也不管,你们自己解决,免得说我拉偏架。” 出柜比徐知星预想得要猝不及防,但也比他预想得要顺利许多。 出了医院后路西鸣找到梁卓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之前缓和和芳姨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什么好谢的,要谢谢你自己吧。”梁卓看向路西鸣,“芳姐知道了你当初为了十五万去当陪练的事了,还有星星的择校费。” “我没帮你什么,都是你自己争到现在的局面的。” “星星爸妈能接受你,从来不是因为我,只是你自己。” 路西鸣也没有其他的话想跟梁卓说,“那没事我就回去了。” “你俩好好的。”梁卓顿了顿,还是说:“去美国读书,万一遇到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 路西鸣没有再多说,只是转身朝徐知星一家三口走去。他早就拥有了真正的家。 八月份的夏天,每个人站在人生的岔路口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魏博简收到了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从前想要偷枪出去玩的男生,以后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枪。 薛婉奕艺考第一去了舞蹈学院,因为颜值优越,暑假还在网上浅火了一把,被评为最美新生。 陈涵选择出庭作证,证明陈越多年前故意伤害同学的一桩旧事,以及刺伤路西鸣等案子。 尽管陈斌一直想要协调找关系,但因为路西鸣之前已经告诉过amy琴房的事,amy早有准备,没有给陈斌动手脚的机会。 陈越数罪并罚,判刑只是早晚的事情。 陈涵也因此和陈家决裂,选择背着包一个人去了美国勤工俭学,还兼职当了vlog博主。第一条视频记录了他们五人在分开前的最后一次旅行。 徐知星在家收拾行李准备芝加哥的演出,站在301走廊上,朝对面的路西鸣喊道:“西鸣,你不过来收拾行李,在看什么呢?” “马上来。” 路西鸣站在302的走廊上,抬眼往下望,家属院的楼数十年如一日。 他想起十三年前的夏天,梁卓和路建峰的婚姻已经走到了破碎的边缘,离婚不过是迟早的事,没有人要他。 五岁的路西鸣想出最残忍的报复方式就是在父母回家时,跳楼死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后悔终生。 他企图用死亡惩罚父母。 这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梁卓和路建峰一同回家,但不同的是,随行的林芳和徐明军夫妻怀里还抱着一个好看的小男孩,年龄和他相近。 他之前从来没见过。 男孩话多止不住地笑,嘴里嚷嚷着各种事情,落在路西鸣耳中显得那么嘈杂,却又那么新鲜。仿佛潮湿阴暗的角落照进一缕阳光。 因为注意力被吸引住,所以路西鸣错失了死亡的最佳时间,就在他进行下一次计划时,一栏之隔的走廊上冒出那个欢快的声音。 “咦,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小朋友吗?” “我叫徐知星。” “你叫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