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蘸糖》 第1章 《菠萝蘸糖》作者:旧人偶【cp完结】 文案: 漂亮小狗导演攻x温柔真诚编剧受 祁野x祝轻徵 —— 拿到一个剧情台词都稀烂的剧本,祁野最先感觉到的是绝望。 哪个导演这么倒霉还要把这坨东西拍出来? 原来是他自己。 带着对编剧的深深怨念,祁野发誓进组后一定要狠狠教育他。 进组第一天。 祝轻徵:小祁,你真的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进组第二天。 祝轻徵:小祁,你好专业,比许多大导都厉害。 进组第三天。 祝轻徵:小祁,你在我心里,是一个可爱又善良的弟弟。 祁野:…… 最后祁野在一声声赞美中迷失了自我:哥哥哥哥,我就是你最忠诚的小狗! —— 纯狗血爽文,没逻辑,无原型,不喜勿入 第1章 你穿得太恶心了 在祝轻徵成为编剧的这五年里,他去得最多的地方似乎就是咖啡馆。 见资方要去咖啡馆,见导演要去咖啡馆,见演员还要去咖啡馆,这地方仿佛有什么魔力,无论谁走进去都能立马变成一位体面的成功人士。 为此祝轻徵忿忿不平过,都是你一言我一语把一个安静的地方搞得嘈杂,大排档到底输在哪里? 因为番茄蛋汤不能拉花吗? 盯着眼前被圈在小小杯口中的天鹅,祝轻徵在心里想。 “祝老师,我刚才说的那些,你考虑得怎么样?” 对面长相颇具富态的中年男人似乎是对祝轻徵的走神有点不满,连敲了好几下桌子。 中年男人叫吴关,是业内一名资深制作人,不过说资深只是指他入行久,实际上拿得出手的作品没几部。 三个月前,吴关找上祝轻徵,说要买他一部原创剧本的版权,并大肆夸赞了一番故事有多流畅、剧情有多精彩,拍出来一定会爆。祝轻徵知道这都是制片人的常用话术,他也知道后期剧本肯定还得改,只想着能卖出去就好,要是需要大改的部分太多,自己就据理力争一下。 可他没想到,据理力争到最后对方直接又塞了一个编剧进来,美其名曰给自己家的编剧挂个名,实则全权接过了修改任务。这对祝轻徵来说简直是侮辱,但合同已经签了,他的意见如何早已不再重要。 至此,祝轻徵反而成了更像挂名的那个。 总编剧,多可笑。 哪有人真正把编剧放在眼里? 吴关今天来找他是为了尾款的事,本来大家说好了,等剧成片出来,后期定稿修正了台词就结尾款,这期间也不会再联系,然而对方突然抽风,想提前给尾款。 祝轻徵直觉不会有这种好事,果然一见面,吴关就向他提出了做跟组编剧的要求。 “吴先生,是这样的,我有一点没明白。”祝轻徵面带微笑在心中自我调节,生怕一个忍不住骂出来,“跟组编剧的钱和尾款是同一笔吗?” “对。”吴关点头,“之前不是说等后期定稿嘛,可老板觉得这事要过的审核太多,遥遥无期,对你们编剧来说太不公平,凭什么交了终稿还一直陪我们一起等对吧?” 吴关笑呵呵的,祝轻徵却快气笑了。 谁规定一定要陪你们等?尾款这东西什么时候结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 话都说到这儿,祝轻徵也弄清了对方的意思。 审核太多遥遥无期,说不定永远被卡着,那同样你永远别想拿到钱,但如果同意做跟组编剧,这笔钱杀青就能给。 说白了就是想白嫖。 意识到这一点,祝轻徵牙齿轻磨,慢悠悠搅碎了杯子里那只天鹅。 吴关该传达的都传达完了,此时端起一副老油条的架子等回复,祝轻徵想了想,问:“您方自己的那位编剧不能跟组吗?” 主笔都变成他了,还找我这挂名的干什么? “他哪有你专业,实话跟你说,那小子真不行。”吴关压低了声音做出不满已久的模样,双下巴可笑地挤在一起,“我到时候把他安排到剧组里打打杂工得了,让他再磨练磨练。” 祝轻徵无言。 懂了,他在剧组里有别的工作要做。 见祝轻徵面色不虞,吴关心中有了答案,拍拍衣袖起身说:“行吧,看来是请不动你,那今天就这样,我先……” “我接。” “什么?”吴关愣住。 天鹅在杯子里散成了白色泡沫,祝轻徵低着头捧起杯子轻轻抿一口,鼻梁上眼镜滑落,他用手背把眼镜推回去,说:“这活儿,我接。” “早说啊。”吴关似笑非笑地坐了回来。 “什么时候进组?”祝轻徵问。 “明天。” “啊?” · 下午六点,正是黄昏的好时候,也是冬日一天中气温骤降的时候。 祝轻徵站在熙攘的街边,形单影只,看陆陆续续背着包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中学生,听电话里母亲温柔的絮叨。 “去江市出差好,那边冬天比京市暖和,不过你也不能大意,还是得带几件厚衣服知道没?”祝母叮嘱。 “知道,我都二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祝轻徵笑了一下。 “你就算一百岁在爸爸妈妈眼里也还是小孩子。”祝母也笑,“对了,我看你朋友圈前几天发的照片,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好像瘦了?” 第2章 祝轻徵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没多少肉的脸颊,“p的啊,照片要p瘦一点才好看。”。 “我还是喜欢你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看着有福气。 “不对,瘦也有福气,我们家小徵从小福源深,算命的都说命好。 “不然哪能去大城市工作,一说你平时都跟明星打交道,我那些一起跳舞的朋友就可羡慕我了。” 祝母语气里有十足的骄傲,祝轻徵敛眸,匆忙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一会儿还约了人。” “行,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跟家里说啊。” “好。” 祝轻徵快速挂了电话,把即将抑制不住的哽咽吞回去,转过身时撞进了谁结实的怀里。 “嘶,对不起。”捂着额头,祝轻徵赶紧道歉。 “没关系,你这小身板还撞不坏我。” 熟悉的声音,祝轻徵抬头,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师兄?你什么时候到的?” “p照片那段的时候吧。”向冽凑近他,像是调侃:“原来像你这么好看的人也会有容貌焦虑?” “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祝轻徵后退一步,跟人说起正事:“抱歉啊,还得占用你下班后的时间,但进组的通知实在突然,我暂时找不到别人帮忙。” “怎么总在道歉?”向冽笑笑,“我们俩这情分还需要说这么多?” 向冽是祝轻徵大学时同专业的学长,两人读研时又是同一个导师,自然而然成了师兄弟。 向师兄如今已经不做编剧,而是坐进了办公室里,在一家娱乐公司做高管。 祝轻徵曾经羡慕过,也动过试一试只把写东西当爱好的念头,但最后还是遵从内心选择了和文字打交道。 “谢谢,麻烦你了。”祝轻徵非常羞愧,明明是他要别人帮忙照顾宠物,结果因为自己没车,还得别人亲自去他家接。 “没事,这是制作方的问题。”向冽揉揉祝轻徵的头发,替他打抱不平:“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临时通知进组的,这不就是看你一个人好欺负?” “习惯了,小编剧是没有人权。”祝轻徵又往后退,直到发顶脱离向冽的掌心。 他很礼貌,没有立即去整理发型。 向冽悬在半空的那只手手指微微颤动,最后插进了西裤的口袋,轻轻咳了咳开玩笑般发出邀请:“轻徵,真不考虑来我这里干,好歹有个公司做依靠。” “好意心领。”祝轻徵摇头,弯了弯眼角,“但你知道的,比起依靠我更想要自由。” 天空不知道何时完全暗下,街上店面里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又一盏一盏落进祝轻徵的眼里,向冽沉默看他,片刻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动作自然地揽了祝轻徵的后背:“走,吃饭,说好的你今天请客。” 祝轻徵被带了个踉跄,笑意不减求饶道:“那你可悠着点,我真没钱了。” · 同一时间,京市某大楼顶层办公室内。 “祁野。” “干嘛?” “从我的沙发上滚下去。” 低沉的男声带有明显的嫌弃,他的对面另一道明亮些的青年音听着却是不怎么服气:“为什么?沙发买了不就是用来坐的?” “因为你穿得太恶心了。” “?” 抬头瞄一眼穿着正经连头发丝都梳得整齐的男人,祁野又看看自己的衣服,棕色连体睡衣外面套了件荧光黄短棉服,脚上蹬的是一双纯黑色老头鞋,标准的下楼倒垃圾打扮。 是有那么一点不堪。 “我上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配色还是在比奇堡里。” “……” 没童心的东西。 “行了小段总,衣服穿着舒服不就好?”不顾段司衡紧皱的眉头,祁野没骨头一样整个人倒到沙发上,单手撑头眯眼笑:“况且见你我还需要特地打扮吗?” 他这张脸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肤白鼻梁高,薄唇桃花眼,左眼卧蚕正中缀着一颗褐色的小痣,不仅没有给颜值减分,还多了点灵气。 这会儿笑起来像书里会迷惑人心的妖精,任谁见了都要怜爱几分。 除了段司衡。 铁石心肠的小段总不仅不会被迷惑,也丝毫不管什么发小情谊,手指勾过电话啪一按,命令:“来个人,我办公室,带上钢叉和绳子。” “不是?你他妈至于吗?”被定义为暴徒的妖精原形毕露,从沙发上弹起,“不玷污你宝贵的沙发行了吧?” 段司衡扫他一眼,对着话筒又说:“不用来了,误会一场。” 挂断。 “死洁癖。”祁野骂骂咧咧地拽过一张椅子,甩到段司衡办公桌前坐下,“来,聊聊正事。” 段司衡抬眼,一句刻薄的“我和你这种傻逼有什么正事好聊”呼之欲出。 “聊马上要开的剧。”祁野先发制人,笑得像狐狸似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我做导演?” “因为你就是个导演。” “……我他妈问的是你对我青睐有加的理由。” “这是我投资的第一部戏,意义非凡。”段司衡靠着椅背,双手手指交叉在胸前,“所以我希望进组后不要出任何乱子,自然是熟人越多越好。” 祁野:“听上去你更需要的是一个保安。” 段司衡:“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也可以倾囊相助,不过是多发一份工资的事。” 第3章 “……”祁野趴到桌上翻白眼,随手拿过段司衡桌面上一只水晶做的小船把玩,“对了,编剧跟组吗?” “你问哪个编剧?”段司衡望向他。 祁野震惊:“你居然知道有两个编剧?你也看剧本吗?” 问题太过傻逼,段司衡吸气,忍了忍没骂人,“不看剧本我凭什么给它投钱?” “我以为你是因为清远演男二才来当这个资方。”玩腻了小船,祁野用手指把它弹开。 宁清远,段司衡的另一位发小,大学刚毕业,现在兼任他手下的十八线小演员。 “谁给你的错觉那个蠢货在我心里这么重要。”段司衡冷漠。 祁野无语:“你再这样真的迟早会失去我们。” 段司衡:“那可真是观音菩萨显灵了,不枉我经常去寺庙捐香火。” 祁野:“……” “说回去。”几句交锋,祁野败下阵,“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编剧。”段司衡提醒。 祁野回忆起来:“哦对,那个总编剧叫祝、祝……不管了反正就是姓祝的,他跟吗?” 火药味满满的语气,段司衡沉吟:“你想见他?” “太想了。”祁野后槽牙都咬紧,“如果能见到,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创作的心路历程。” 真他妈旷世奇才。 平均每集最起码三段超绝意识流氛围描写,一会儿被风雨践踏的花儿重新舞蹈生命,一会儿灰蓝色的苍穹遮过悲戚的雾纱。 祁野咬着铅笔对着画本抓耳挠腮整整三天,愣是没画出一个分镜。 最后破罐破摔涂了个大太阳。 又称,日。 “给。”段司衡适时地把手机推过去,页面上是祝轻徵的资料,“名字。” 祁野照着资料默念一遍。 这次记住你了,祝轻微。 第2章 忧郁了 午夜,江市机场。 两个多小时的高湳風空之旅加上熬夜,祝轻徵神色疲惫,随人群往地下停车场走时,抽空看了眼时间。 23:52. 他的机票买得太晚,只剩下了这阴间时段,不过也比红眼航班好,至少不用在飞机上不舒服的入睡。 在剧组大群里问了来接机的车型号以及车牌号,祝轻徵站在原地等了会儿,一辆黑色别克向他缓缓驶来,车窗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去《共清欢》剧组?”司机小哥打量祝轻徵,得到肯定答复后麻利下了车,热情地帮祝轻徵拿行李箱,“咱们这一趟还有个人要接,辛苦老师先在车里等会儿行吗?” “好的。”小哥看上去是刚开始工作,身上有股耀眼的活力,祝轻徵笑了笑:“还是你们比较辛苦,这么晚了也得出来接人。” “嗐!能赚钱的事,没什么辛苦不辛苦。” 司机小哥给祝轻徵开车门,细心地用手挡在他头顶上方以防撞到,从来没在剧组有过这种待遇的祝轻徵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老师,都是顺手的小事。”小哥察觉到祝轻徵的拘谨,嘿嘿笑:“要是坐得舒心,下次还包我们的车啊。” 祝轻徵颔首,心头流过暖意。 在车上随意聊了会儿,从司机小哥口中,祝轻徵得知,要接的另一个人应该跟他同时落地,并且一样从京市飞来。 “那不就是同一班飞机?”祝轻徵疑惑,可他都坐了快二十分钟了依旧不见人影,那人是在机场里迷路了吗? 正想去群里问一问,祝轻徵身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他吓了一跳,肩膀瑟缩着抬头。 来人穿了件黑风衣,里面搭白色高领毛衫,低头跟祝轻徵面面相觑几秒,反应过来:“有人啊,那我换一边。” 祝轻徵抬手:“不用,我可以——” 挪一下。 三个字被车门紧紧关住,祝轻徵张着嘴发怔,目光下意识跟着那人从车后绕了一圈。 好漂亮的小孩儿。 尽管地下车库光线不好,但还是一眼就能被惊艳的漂亮。 是演员吗? 祁野钻进车里:“抱歉抱歉,有点事耽搁了,实在对不起。” 声音离得近了,祝轻徵猛然回神。看到漂亮弟弟一坐下就开始边哈气边搓手,他手忙脚乱在包里翻了一阵,找到那几片摆得整齐的暖宝宝,抽出一片递过去。 “需要吗?”祝轻徵轻声问。 秀窄修长的手捏着花里胡哨的包装袋送到了自己眼前,祁野顺着看向这只手的主人,然后摆出社交专用的明朗笑容:“谢谢哥哥。” 车内光线充足,祝轻徵终于看清了漂亮弟弟的整张脸。 瞳色比常人淡上些许,睫毛也好像比别人更长。 进组前祝轻徵看过所有主演的简介,里面没有这张脸,所以这人大概率只是个小角色。 他的心底一阵惋惜。 太好看是要给男主让妆的。 因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祝轻徵没注意自己始终紧紧捏着暖宝宝,直到祁野拽了两下,困惑一声:“哥哥?” 祝轻徵:“……” 脸颊滚过一顿烫,祝轻徵心里又羞又愤,绝望于自己居然看人家看呆了两次。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困了,反应有点迟钝。”祝轻徵窘迫道。 “这样啊。”祁野低头哂笑,他留着狼尾发型,一低头脸侧刘海垂下来,让人看不清稍显凌乱的发丝后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刚好我带了蒸汽眼罩,分你一个,一会儿可以用来补觉。” 第4章 这一听就是给台阶的话,祝轻徵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顿时脸红:“……谢谢。” “不客气,礼尚往来。” · 从机场到影视城外的酒店还得耗费将近两个小时,祝轻徵尝试入眠几次,但都因为一闭眼就会想起自己刚才的丢人样而失败。 祁野则是在跟司机小哥侃天侃地,正侃到那会儿在机场的遭遇:“那小胖子一直抱着我的大腿不让走,哭个不停,让我别不要他。” 司机小哥忍笑:“别人看到肯定误会你是他亲戚。” “是啊,旁边好几个阿姨看我眼神都不对了。”祁野叹气,“本来我以为他是跟家里人走散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是畏罪潜逃。” “啊?” “他在飞机上调皮捣蛋,把牛奶泼其他乘客身上了,怕回家挨打,趁他妈妈去洗手间赶紧跑了,可不就是畏罪潜逃?”祁野心累,“后来还当着他妈妈的面,让我把他拐卖走,熊孩子太可怕了。” “那他妈妈什么反应?” “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刚进行到抽出裤腰带那一步。” 司机小哥愣了一下,随即乐开了怀,听到这里的祝轻徵也忍不住莞尔,发出极轻的一声笑。 祁野注意到了,侧目问:“没睡?” “故事太精彩了,不小心听了进去。”祝轻徵找理由解释道。 “嫌吵吗?”祁野自省,“后面我声音小点。” “没有!”生怕因为自己而让别人不自在,祝轻徵腰背抖了一下坐直,“是我自己的问题,坐着容易……睡不着。” 祝轻徵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心虚。 刚刚才说困,现在又说睡不着。 祁野看着祝轻徵没忍心戳穿,虽然才见面不久,但他已经对这个人有了了解,习惯于讨好别人,总是怕说错话做错事带来麻烦。 这性格不好,可也不关他的事。 “哥哥,你在组里负责哪块?”见祝轻徵忐忑,祁野主动找个新话题。 祝轻徵稍稍歪头看他,“编剧。” 脑海中关键词触发,祁野顿住,嘴角扯扯:“……祝轻微?” “徵。”经常被叫错名字的祝轻徵已经见惯不怪,好脾气地纠正:“宫商角徵羽的徵。” 祁野沉默,此刻非常想点一支烟来缓和心里郁结已久的那口气。 是你啊,天才编剧。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仇人竟在我面前。 漂亮弟弟眼底意味不明,明显看着不像高兴的样子,祝轻徵以为他是认错了字觉得没面子,帮忙找补说:“没关系,很多人都会看错,这两个字确实一下子不好分辨。” 你还挺善解人意。 祁野拉平唇角,语调不阴不阳:“原来是祝老师,老师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执意靠才华,实在让人佩服。” “才华”二字被他咬得很重,祝轻徵猝不及防被戳到了痛处,没听出话里的讽刺,只是表情淡下来,轻轻应了一声。 祁野见状在心中冷笑。 看来还是有点羞耻之心的,知道自己剧本写得不怎么样。 “自我介绍一下。”祁野懒散地抬起手,态度不似先前客套,“祁野,这部戏的导演。” 杏仁状的眼睛忽地睁大,祝轻徵惊讶:“这部戏的什么?” · 凌晨两点,月朗星稀,寒风猎猎。 站在马路边,祁野的心情有点微妙。 他本以为自己对祝轻徵的不满之情已经十分流于表面了,奈何对方不仅没感觉到,还在他自我介绍完后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好一顿赞美。 一个小时前。 “真的假的?这么年轻?”祝轻徵手指捂在嘴巴前。 “年轻不代表能力不行。”祁野今年二十四,因为年龄没少在工作里被人质疑过,所以他无比抵触这人的反应,指桑骂槐道:“我们这行空有年纪没有实力的人多了去了,你们编剧不也是吗?” 就比如你。 祝轻徵:“好厉害啊,怪不得你身上有股艺术家的气质。” 祁野:“?” 不对劲,怎么夸上了? “我像……艺术家?”祁野迟疑地垂眸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外套样式普通,裤子洗得发白,在吹毛求疵的小段总眼里最多评得上一句“还算有个人样”。 那夸的就是内在气质了。 哪个当导演的没有一颗搞艺术的心,祁野飘飘然了一秒,但很快又想起祝轻徵是讨好型人格,说的话可信度不高。 虚伪。 他心想。 就算夸我是艺术家,你那抽象的剧本也得改,别想偷懒。 “很像。”祝轻徵清秀的眉化开笑意,真诚在眼中闪烁,犹豫后还是忍不住小声说:“接下来我讲的话可能有点冒犯,但我想表达出来。” 祁野挑眉,果然是欲贬先褒,一会儿只要这人敢质疑一句,他也不会再客气,肯定把剧本翻出来好好说道说道。 结果下一秒祝轻徵赧然:“你长得真的很好看,比我在线下见过的所有艺人都好看。” 祁野:“……” 惭愧之心油然而生,愈生愈旺,祁野默默靠到车窗上,想给自己来一耳光。 有点想念段司衡那张淬过毒的嘴。 真贱啊。 自己。 说回现在。 祝轻徵给自己围好围巾,又戴上手套,这才拉动行李箱,对祁野道:“走吧。” 第5章 “这点路也要保暖成这样?”祁野往前看,酒店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 “医生说我气虚,所以比较怕冷。”祝轻徵抬头看祁野的眼睛,坐着的时候还没感觉,站在一起他才发现,祁野比他高了快一个头。 身旁的人鼻子及以下都包在了围巾里,导致说话声音瓮里瓮气的,祁野望着他全靠厚棉袄撑起的瘦弱身形,照顾欲陡然大爆发,脑子一抽抢过了祝轻徵的行李箱。 “嗯?”祝轻徵惶恐。 “你不是虚吗?”抢都抢了总不能还回去,再觉得自己有病祁野也只能嘴硬:“我看你行李箱挺大的,应该不轻,帮你一把。” 语气不容拒绝,祝轻徵感动,眼睛亮亮的,“你真是个好人。” 祁野:“……” 我真是个傻逼。 这跟他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原本他应该在见到祝轻徵的第一面就冷眼相待,然后对剧本进行无情的批判,最后不顾对方的苦苦求饶教他做人,给他安排满满的工作量。 但是现在…… 吭哧吭哧拎着两个大行李箱走上台阶,祁野偷偷又瞟一眼祝轻徵,被祝轻徵捕捉到了,他懵懵地眨了眨眼,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真感。 祁野甚觉忧郁。 ……现在好像话哪怕说重一点点都是在欺负人,更别提冷眼相待。 这人有毒吧?为什么讨好型人格还能传染的? 第3章 狂 两张房卡,一个单人间,一个双人间。 单人间是祁野的,正常剧组都会安排导演独住,这次也不例外,他低头凑近了看祝轻徵手里的房号:“我们住同一层。” 凑过去的瞬间祝轻徵肩膀耸了一下,祁野发现他在走神,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祝轻徵摇头,脸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双人间代表着有室友,而他这么晚才到,室友多半已经睡了,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时候入住肯定会打扰到别人。 只能祈祷室友是个夜猫子了。 房间在四楼,两人顺着号码一间一间找过去,最后各自停在面对面的两间房前。 这么安排也有讲究,一部剧拍摄时,大部分情况下,导演和编剧针对剧本都有自己的想法,住得近了方便后续交流。 “要我帮你把行李箱送进去吗?”话刚说出口,祁野就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神经病。 到门口了送什么送?就进屋两三米的距离还能把人累着吗? 都怪祝轻徵看上去太柔弱,勾起了他该死的善心。 好在被形容成柔弱的人没有觉得有问题,只是说:“不用,今天真的谢谢你,晚安。” 祝轻徵的音色本该是典型的温柔挂,但因为性格的原因在陌生人前总显得有些懦弱,现在估计是看祁野真的好相处,终于卸下小心翼翼,音调轻快了不少。 至少祁野感觉挺好听的。 他点点头,“那行,晚安。” 一边听背后祁野直呼“累死了”关上门,祝轻徵一边深吸一口气,放轻手上的动作刷房卡开门,蹑手蹑脚地摸黑往里走。 屋子里有浅浅的呼吸声,祝轻徵已经尽量控制自己走路的声音,却控制不了行李箱滚过地板的响动,于是呼吸声猛地变重,接着是一声不耐烦的“啧”。 “你能不能小点声?”床上的人似乎翻了个身。 “对不起。”黑暗中,祝轻徵飞快道歉,慌乱间被地上的插线板绊了一下后心跳加速,问:“我可以开灯吗?” “不可以。” 怒意冲淡困意,声线没了被吵醒的朦胧感,祝轻徵听出了室友是谁。 孙肇,另一个编剧,也就是制片方塞进来那位。 怎么偏偏是他? 之前改剧本时两个人就闹过不愉快,那时候祝轻徵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修改权,对孙肇没提前打招呼就动了剧本还发进群里给制片人的行为很是不满,他忍着脾气没在群里直接发作,而是小窗质问孙肇,结果得到一句是吴制片让的。 [我才应该不爽吧,活儿都是我在干,但你拿的钱更多,你还不满意什么?] 孙肇当时就是这么回复的,祝轻徵看着这句话又气愤又无力,因为嘴笨,他甚至除了沆瀣一气都想不到更恶毒的词来骂这些人。 此刻听到孙肇的声音,祝轻徵强行压下的憋屈感又从心底泛了上来。 可他也只能憋屈。 孙肇背后有吴关撑腰,得罪他等于得罪吴关,他一个人在剧组还要待上一个多月,这时候就撕破脸没好处。 想到了这一点,祝轻徵暂时忍气吞声,打开手机用屏幕微弱的光芒照着脚下。 孙肇选的床更靠外面洗手间,他的行李箱大开着堵在床与床之间的地面上,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不难看出平时是个不爱收拾的人。 祝轻徵暗暗叹气,心想要不先凑合一晚,反正不换睡衣也能睡觉。 他坐在床边蜷起腿,一点点慢慢往后挪,忽然摸到一片粗糙的牛仔布料,祝轻徵拧眉,抓起那团布料借手机光看。 孙肇把换下的脏衣服丢在了他床上。 手臂小幅颤抖,气的。 他是能忍,但不代表被人如此不尊重了还要赔笑。 于是祝轻徵一股脑将那些衣服裤子扫到床下踢远,孙肇没发现,以为是祝轻徵在收拾东西,觉得吵把被子盖到了头上。 第6章 祝轻徵松了一口气。 他这会儿太累了不想吵架,有什么事等醒来再应付吧。 · 翌日,祝轻徵在叫骂声中醒来。 “这他妈是不是你干的?”看到祝轻徵坐起来,孙肇的火气一下子有了发泄处,指了指地上的衣服就骂:“手贱是吗?” 祝轻徵想反驳一句,孙肇却不给他机会:“你知道这件大衣多少钱吗?八千,你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它一条袖子值钱!” “抱歉。”祝轻徵是没有起床气的那种人,他轻咳一声,语速不急不缓:“昨天晚上太黑了,你不让我开灯,我没认出来它有多贵。” 孙肇噎住一秒,紧接着又找到攻击点:“便宜的就能乱扔?再怎么说也是别人的东西,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人?” 引人发笑的指控,祝轻徵轻轻垂眸。 他真的不能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先做错事还理直气壮的人,到底哪来的底气责怪别人不尊重人? “我告诉你祝轻徵,现在我不是编剧,你就算头衔上挂个‘总’字,也不高我一等,少装清高。” “……” “哑巴了?” 任凭孙肇再骂什么,祝轻徵一律用沉默回应。 他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对方,不如随他去,听几句不好听的无所谓,能把孙肇气到就行。 果然漠然的态度让孙肇气歪了脸,他本就五官偏硬,表情再一扭曲更显蛮横,指着祝轻徵的鼻子说:“你这种人真他妈活该——” 后面的话祝轻徵没有听到,因为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孙肇只好先去开门,房门一拉,外面是一张没怎么睡醒的漂亮脸。 祁野捂着嘴打哈欠,又揉揉眼睛,“吵什么,在屋子里都能听见。” 慵慵散散的语气一响,祝轻徵立马抬头看,就见孙肇被迫收敛了凶悍之色,把祁野迎了进来。 “祁导,早。”孙肇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努力笑。 “嗯。”祁野回得不咸不淡,低头看凌乱的地面,“什么情况?” “小事。”孙肇阴阳怪气,同时颠倒黑白,“没伺候好咱们祝大编剧,惹他生气了,正发火呢。” “我没——”祝轻徵下意识开口,然后被孙肇抢过了话,他大声道:“你看,这给我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心里越急越不知道怎么解释,祝轻徵眼里含着委屈,湿漉漉的眼角向下垂,就这么和祁野对视上了。 祁野:“……” 一大早卖什么萌。 虽然他是挺吃这套的。 祁野是什么人,长得像妖精,内里也是个人精,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来混娱乐圈,他眼珠子转转猜了个大概,忽地一笑:“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祝老师。” 祝轻徵神色一黯,一颗心坠进深渊,孙肇则是得意起来。 “别人的衣服怎么能到处乱扔,不小心踩到怎么办?”祁野边说边抬起脚,毫不犹豫从孙肇口中价值八千的大衣上踏过,孙肇笑容一僵。 “哎哟不好意思。”祁野赶紧跳到一边,“刚说完就怕什么来什么,都怪你,祝老师。” 没想到祁野嘴上怪罪,实际是站在自己这边,祝轻徵愣了下,嘴角一抿顺势道:“嗯,我的错。” “下次生气不准这样了啊。” “好。” “来,道歉。” “对不起。” 两个人一唱一和演完了一台戏,孙肇脸都绿了,气急败坏地冲祁野“你”了半天,没吐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去告状吧,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导演居然骑在你头上。”祁野收了笑眼神冷下,并贴心提醒:“记得找吴制片,别找错人了。” 孙肇:“……” 孙肇摔门而去,祁野不屑了一声,舒舒服服伸个懒腰坐上了祝轻徵的床。 “谢谢。”祝轻徵在被子里挪了挪,给人腾出个大位置,目光担忧地问:“他要是真去告状怎么办?” 祁野和他一样,都是没名气的人,真沾上小人会带来一堆麻烦事,说不定还影响以后的工作。 “怕什么,先爽了再说。”祁野不在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能为所欲为打击报复的畅快感,正如祝轻徵所想,他就是个卑微导演,到哪儿都是要给别人当孙子的。 但这次不同,段司衡会给他兜着。 所以说拥有一个有钱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事,感谢小段总突发奇想进军娱乐业之恩。 不过这些祁野没必要告诉祝轻徵,他双臂交叉一抱,眉毛上挑:“你也挺厉害,人家搬弄是非都搬你脸上了,你倒好,一句不解释。” “我早就习惯了。”祝轻徵攥着被角,力道渐渐收紧。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脆弱模样。 祁野看得心里莫名酸酸涩涩,自己哪怕再当孙子也会还两句嘴,像祝轻徵这样一直受气真不会有心理问题吗? “这样吧。”祝轻徵突然决定了什么,认真承诺:“如果他们以后对你做不好的事,你不要怕,我和你一起面对。” 祁野嘴唇动了动,觉得这人笨得有点可爱。 “可以。”对剧本的怨念在这一刻所剩无几,他笑盈盈地拉过祝轻徵,“起床,一会儿吃完饭陪我去看景。” · 另一边,孙肇正在挨吴关的批。 他没想到自己是来告状的,结果被吴关破口一顿骂。 第7章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吴关恨铁不成钢,“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在剧组里低调点,别给我惹麻烦?” 孙肇垂头丧气,但依旧不死心地问:“舅舅,他真是资方的人?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我怎么弄错?”吴关气得双下巴直抖,“人小段总亲自点的导演名,没点关系为什么要他?做慈善家?” “可是他拍的戏都是小制作啊,背靠这么一棵大树难道没好资源接?”孙肇疑惑不已。 “你管人家有没有好资源。”吴关一脚踹上孙肇的屁股,“总之你老实点,别老去祁导面前晃悠,离得越远越好。” 孙肇撇嘴,“我倒是想,但今天不是还得跟他一起去看景,能离远吗?” 吴关:“……” 他进组之前和祁野线上接触过,那是个说话不顾别人死活的大爷,否则也不会对着剧本痛批八百字,扬言一定要找编剧算账。 跟段司衡有关系的人,吴关哪敢把自己外甥推出去,只能把锅全扣给了祝轻徵。 思考良久,吴关摸上了心脏处,无奈:“到时候你一句话都别说,有什么事我来沟通。” 第4章 心地善良,素质不详 昨晚睡得太糟糕,祝轻徵起床后决定洗个澡,至于祁野,他洗漱完看到对面门还关着,干脆下楼领了两份早饭来一起吃。 “所以你昨天没换衣服就睡了?”祁野听祝轻徵讲完昨天分开后的事,叼着只包子心里气不过,含含糊糊懊悔道:“早知道我就该帮你把行李箱推进去。” 如果是他来面对孙肇,还能受这气? 说到孙肇,祁野对个这名字有印象,剧本上见过,吴关说他就是自家公司的人来挂个名,实际没有参与。 “算了,都是新的一天了。”祝轻徵说完吹吹勺子里的粥,然后怕烫一样小心地送进嘴里。 他吃饭速度很慢,一定要细嚼慢咽才行,祁野忍不住数了数,自己吃完一个包子的时间,祝轻徵最多才舀了三勺粥。 这人出去吃火锅一定没吃饱过,因为根本抢不过别人。 祁野心想着,随口问:“后面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祝轻徵不解,他的猫舌头还是被烫了一下,舌尖在唇外吐了吐。 淡红色的,小小一截。 祁野盯了几秒,视线飘走,“住宿啊,你不换房间?” “换不了吧。”祝轻徵有些苦恼,除非孙肇自己想换,否则应该没人会理他。 祁野知道祝轻徵担心什么,下意识想让他跟自己换,但又一寻思,自己好像也不愿意和孙肇那种人住一间。 两个想法在脑子里一打架,祁野忘了还有直接向段司衡汇报这条路,脱口而出:“我来跟你住怎么样?” 祝轻徵当即眼睛一亮,“真的吗?” 这时才想起小段总的祁野:“……” 让你嘴快。 真他妈吃一堑又吃一堑再吃一堑。 祝轻徵期待的眼神仿佛是得到了救赎,但又因为不敢置信显得可怜,这样无意间示弱的神态将祁野狠狠拿捏,他深深吸气:“真的,我那是单人间,跟我换算他赚了,是个人都会同意。” “太好了。”祝轻徵松弛下来,本来他想大不了以后就把孙肇当空气,哪怕被故意挑衅忍忍也可以当看不见,现在祁野愿意住过来,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而且祁野长得比孙肇好看太多了。 每天起床光是看着心情应该都会好。 想法一冒出来,祝轻徵愣住。 他从来不是外貌协会,或许见到人第一面会观察外在形象,但也不算太在乎,毕竟能不能和睦相处最后还是看性格品行。 现在怎么会这么想? 祝轻徵咬着塑料勺子,因为疑惑时不时就要瞄一眼祁野,半天都没再动碗里的粥一口。 热切的眼神难以忽视,祁野:“?” 为什么老看我? 祁野低头琢磨,过了会儿想明白了什么。 总是被欺负的人警惕性都很高,他三番两次无缘无故的出手相助确实很可疑,不怪祝轻徵用这种眼神看他,这人心里一定惴惴不安着,都吃不下饭了。 祁野忽然有种在和小区流浪猫接触的感觉,那些小猫也是这样,会在他拿出猫条时喵喵叫撒娇,但也会在他伸手去摸时如惊弓之鸟逃开。 太可怜了。 恻隐之心上来,祁野像投喂流浪猫一样,把一根油条直直插进了祝轻徵的碗里,同时和善道:“多吃点,你太瘦了,要补一补。” 油条很快被粥软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下了腰,十分滑稽。 祝轻徵紧紧盯着它:“……” 好吧,应该是祁野已经够善良了人品没得挑,自己才有空胡思乱想。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吃完了早饭,收拾桌子时祝轻徵突然问:“对了,你怎么知道孙肇有人撑腰?” 在他讲述昨晚的事前,祁野分明就没认出来孙肇是谁,但他一下说出了吴制片的名字。 “猜的。”祁野系紧垃圾袋,“一般敢这么闹的,绝对有后台。” “那吴制片呢?也是猜的?” 猜得也太准了。 “这个不是。”祁野非常诚实,显然已经把祝轻徵当成了自己人,他笑里带了几分混世魔王的邪气,口出狂言:“我想过好几个人,本来准备从制片人开始挨个儿往下点名,没想到真是那老毕登。” 第8章 总结一下就是,平等地对所有人充满恶意。 祝轻徵:“……” 祝轻徵沉默,想想自己方才对祁野的评价,在心地善良后面加了一句。 心地善良,素质不详。 · 一部戏正式开机前,通常导演和制片最早进组,留出大概一周的时间来看景,如果有跟组编剧,编剧应该和演员同一时间进。 祝轻徵也是在祁野要他陪着看景时才知道,原来离正式开机还早。 他想不通吴关为什么急匆匆就要他来。 祁野知道,他看祝轻徵费解的模样,心虚无比:“……可能是因为我吧。” “你?”来接他们去影视城的车还没到,祝轻徵站在祁野身旁猛地抬头。 “因为我之前老跟他——”祁野想说吐槽剧本很烂,斟酌后情商颇高地解释:“说剧本得和编剧再讨论讨论,有更上一层楼的空间,而且有编剧助力,我也能把剧本理解得更透彻。” 当然,这里面绝对还有吴关想通过他来讨好段司衡的因素,意在表达他们是一个非常靠谱的团队,为了更好地拍出这部戏,提前就请编剧来和导演探讨,欢迎下次再合作。 意料之外的答案,却成功把祝轻徵说服了,他诚心赞扬道:“原来如此,祁导,你真的是一个很认真也很专业的人。” 祁野:“……” 受之有愧。 他一开始是想要是编剧不来就随便拍了敷衍了事的,反正成品不行段司衡也不会杀了他,要杀在他十岁不小心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人推进十二层的生日大蛋糕里摔了个狗趴时就该动手了。 世界上有法律真是太好了。 “祝老师,叫我小祁就好,不用这么生疏。”祁野心更虚。 祝轻徵笑:“那你也别总叫我老师了,我实在配不上这两个字。” “不然怎么叫?”祁野思索片刻,突然低下头,两张脸距离一下缩近,鼻尖快要碰上时他声音轻下去:“轻徵哥哥?” 这声哥哥带着些孩子气,嘟嘟囔囔的还有点像撒娇,但祝轻徵知道祁野肯定没这意思,他立马向后缩,结巴着回:“算、算了,还是叫、叫老师吧。” 说完扭过头,双手捂上热腾腾的脸颊。 祝轻徵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从见面起祁野就在他心里生了一团火,灼得他这么怕冷的人在冬天都觉得心口滚烫。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祁野觉得祝轻徵反应略奇怪,却也没深究,对他来说老师也行哥哥也行,无非就是个称呼,他只关心为什么约定时间到了车还没来。 混着湿气的冷风来回刮,年轻人屁股上三把火都给他刮没了两把。 祁野裹紧身上的衣服,犹豫着是要美丽还是要身体,需不需要上楼加条秋裤时,他的衣角被人拽了两下。 “小祁。”祝轻徵面色纠结,“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 祁野点头:“当然算。” “如果是朋友,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不然太对不起你对工作的负责态度了。” “……?” 又开始了,说一句话前要先铺垫十句,搞得人成天紧张兮兮的。 祁野大胆猜测:“如果你说的是剧本的话,那没关系,我现在已经想开——” 祝轻徵:“现在的剧本大部分都不是我写的,我还没来得及熟读它。” 祁野:“???” 等会儿,这下彻底想不开了。 · 一起看景的有四个人,除开祁野和祝轻徵,还有作为总制片人的吴关和作为执行制片的孙肇。 孙肇谨记着吴关上午告诫自己的话,一句话不说,离祁野远远的,怕再惹了这祖宗。 但他不去就祖宗,无奈祖宗来就他。 一路上祁野走走停停,一直拉近着距离,孙肇拿吴关当挡箭牌,绕着吴关三百六十度躲了一圈,都没躲过祁野愤怒的注视。 孙肇:“?” 大哥,你早上都有仇当场报完了,究竟还在记恨什么? 边想孙肇边又往吴关身后藏了藏,祁野磨磨后槽牙,最后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 “你怎么了?”注意到祁野的异状,祝轻徵轻声问。 “没事。”祁野抿唇,心在滴血。 他现在看孙肇不仅是在看离自己远去的美好大床房,还是在看深夜对着剧本愁眉苦脸薅掉的珍贵头发。 不是你这么个五大三粗的人,怎么写出那么咯噔的文字的? 祁野最讨厌矫情的编剧,在剧本里高高在上卖弄华丽的文笔,实则全是废话,真正能拍的部分很少。 这一点倒是符合孙肇目中无人的性格。 不过他卖弄得也不怎么样,一到台词部分就暴露无遗,繁琐拗口的句子看着唬人,实则就是笔力不够。 狗屁不通的东西还得拍出来。 祁野越想越气,顺带着对吴关也没了好脸色,吴关瞪了一眼孙肇,转向祁野时又堆起笑脸,向他介绍:“祁导,这一片我们准备用来拍后院的景,你觉得怎么样?” 青石板道通向一座六角古建凉亭,一侧是长廊,一侧是假山,种有冬季叶子也是绿色的香樟树,但因还未打扫整理过显得凌乱。 祁野站在门口看了那座蒙灰的凉亭好一会儿,问祝轻徵:“祝老师,你觉得呢?” 第9章 祝轻徵没想过自己还有发表意见的环节,愣了一秒回:“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祁野眼睛一弯,吴关正松口气,就见祁野往前指指,态度很亲切,说的话也很没礼貌,“那个破烂亭子,给我重修。” 吴关:“???” 第5章 秋千 没有立即答应祁野的要求,吴关先小心揣测起他的想法:“祁导,这个亭子是哪里不合你的心意吗?” 祝轻徵也不太懂祁野,他真心觉得这一片只要打扫干净就够用了,又不是s级的剧,用不到多精致的景。 “应该问它哪里合我的心意。”祁野冷笑,抬手横过食指,手指下边缘在视野中刚好卡在凉亭最顶端,“你们就没人发现这亭子是歪的吗?” “这……不影响拍摄吧?”吴关自己也比了比,“近景肯定看不出来,拉远景不仔细也发现不了的。” “是吗?”祁野瞥向吴关,往凉亭的方向走,众人不明所以地跟上去,看他停在凉亭前伸手摸上柱子,用指尖刮掉了一小块漆皮,祁野叹气:“你是觉得,男女主在这种天一黑就像有鬼会来索命的穷酸地方谈情说爱很浪漫?” 祝轻徵被这句话幽默到了,低头抿起即将上扬的唇角。 吴关挤出笑:“浪漫不论地点高低贵贱,重要的是氛围,我们有优秀的灯光师,这点瑕疵不算什么。” 祁野:“说得好,可是男主是个王爷,你把观众当傻子吗?” 吴关:“……他可以是个节俭的王爷,我们能适当用剧本修饰不足,借角色之口提一提这件事。” “别废话,重修。”祁野油盐不进,抬脚踢了踢凉亭里的石凳,意外发现其中一个是泡沫做的,差点朝吴关翻白眼。 “不是我不想修,祁导。”吴关做出为难的样子,“只是这太折腾美术组的兄弟了,就一周的时间,他们也搭不出个新的啊!” “谁要他们重建了?”祁野疑惑,“把这儿刷得新一点很难吗?” 吴关:“经费怎么办?多出来一笔修整费,我该从哪儿出?” 祁野:“?” 段司衡这点钱都掏不起? 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吴关死活不松口,祁野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苦思冥想时他听到祝轻徵说:“不然问问美术指导吧,这件事应该由他负责。” 接着又问:“咦?说起来,看景美术指导不用在场吗?” 祝轻徵第二句问的是祁野,但不妨碍其他人听见,一瞬间,吴关冷汗直冒。 “是啊,美术指导去哪儿了?”祁野豁然开朗,光顾着生孙肇的气,又忙着和吴关周旋,把这么关键的人忘了。他笑着捧起祝轻徵的脸晃了晃,“哥哥,好聪明啊,立大功了。” “?”祝轻徵一头雾水,因为过于亲昵的动作心中慌乱。 他只是问了大家都该想到的问题,立什么大功? 更让他不解的是,祁野接下来并没有多问美术指导相关的,而是转向吴关眼神一凛,“这块景先保留,带我去看看别的。” · 后面的景祁野不是嫌太小就是嫌太丑,尤其是被当做王爷府的主场景之一,二楼角落有几块木板脆得仿佛只要多站几个人就会塌,太危险了。 逛了一圈祁野心里有了数,脸上阴云密布,问:“这里除了皇宫最贵的景在哪里?” 吴关唯唯诺诺地不敢答,其实从看完第一个景他就没再敢出声,反而是被他要求安静如鸡的孙肇一直在和祁野沟通。 “啊?我们要用最贵的景吗?”孙肇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先看吴关等他拿意见,吴关不停咽口水,用眼神示意孙肇带路。 “是不是太奢侈了?”祝轻徵不禁担心起经费问题。 望着祝轻徵清澈的瞳仁,祁野气消了点,安抚他:“放心,只是先看看。” 俗话说贵有贵的道理,装修豪华的四合院一迈进就让人觉得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先前看过的小屋小院一下被比了下去,水都比别的地方更干净。 绕过宽敞的前院,后院还有一栋小吊脚楼,祁野眼前一亮。 这才是一个王爷该住的地方。 最让祁野满意的是吊脚楼底下的秋千,由藤蔓编织而成,可以坐两个人,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怎样把剧本里某些令人反胃的调情改得清新。 “不错。”祁野点点头,“这地方租一天多少钱?” 孙肇:“两万。” 太贵了我劝你放弃。 祁野在心里算了算拍摄要花的时间,“行,你去协调一下,没有别的剧组要用这里就租了。” 孙肇:“???” 真他妈要用啊? 正在摇秋千玩的祝轻徵听到这话也是一惊,转过脸还没来得及劝,祁野已经到了他面前,兴致勃勃地问他:“祝老师,想不想试玩一下?” “……”祝轻徵默默垂眸,看秋千上积的灰。 “那个谁!”祁野马上高声喊:“吴制片,孙制片,烦您俩谁来擦擦!” 大家都空着手,不可能看景还随身带块抹布,祁野这话跟挑衅没区别,祝轻徵怕他年少轻狂真把吴关惹急,赶紧说:“算了,等开机了再玩一样的。” 结果吴关当场扒了孙肇的外套,就地取材做抹布,心甘情愿开始服务。 祝轻徵:“……?” 饶是祝轻徵向来只埋头写剧本,从不过问剧组里的任何事,此刻也发觉了异常,恐怕弟弟的身份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第10章 “你先坐着,我去处理点事。”祁野把祝轻徵按到秋千上,朝神色紧张的吴关笑了笑:“吴制片,借一步说话?” · 《共清欢》这部剧一共24集,每集时长在20-25分钟左右,最多只算一部中剧,别说一线演员,就是热度高点的小艺人都难请。段司衡不了解娱乐业的行情,出手就是两千万,这个价格拍两部这种体量的剧都够。 于是祁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吴关:“这部戏你贪了多少?” 耳边一声炸雷,吴关差点给祁野跪下,但他毕竟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耍滑头的本事也不弱,装傻道:“祁导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都是按规矩来的,怎么就贪了?” “呵。”祁野被人逗笑,“绕过美术指导自己找了这一堆没人要的景,算哪门子的规矩?” “话不能这么说啊!”吴关大惊,“您等美术指导来了去问问,我究竟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祁野:“哦,你贪的钱还得分他点。” 吴关:“……” 年轻人是块硬骨头,吴关打定主意赌祁野不知道具体价钱能糊弄过去,就像孙肇说的,如果祁野真和资方关系密切,又怎么会没有一部好作品? “小祁啊,你要是实在不信我,自己查查账好了,我给你查。”非内行人真查账也查不出问题,吴关有了底气,语气都变得像一位长辈。 “好啊。”祁野不按套路出牌,喜笑颜开:“我跟你们小段总二十多年的交情,打个电话过去,明天你就能如愿看到他带着法务和财务来找你。” 吴关后背一僵,祁野愉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渐凉:“两千万,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他都知道! 吴关忍不住发抖,眼神乱瞟试图再想个脱困方法,然而祁野下一句话直接给他判了死刑:“如果我没有记错,段司衡是全资进的,不仅换一个制片人简简单单,命令你的老板把你开了都合情合理。” 他说的是命令不是要求,吴关悬着的心总算死了,颤颤巍巍抓起祁野的手,恳求道:“我把钱都吐出来,求求你,别揭发我。” 这事如果闹大了,开除都是轻的,他要去坐牢。 祁野嫌弃地抽手,深邃的双眼微眯,“好吧,既然你愿意吐,那就这样了。” “真、真的?就算了?”吴关不敢相信。 这就轻飘飘过去了? “真的。”祁野欣然。 换掉吴关还会有下一个制片人来,同公司的蛀虫不可能只有一只,万一跟这人一个德行,还不如把吴关留下,省得日后再出什么事。 况且他可没说算了,这种人一定不是第一次贪钱,等戏拍完了好算账得很。 “好好干,别又被我逮住。” “是是是,那我先过去了。” “等等,还有件事。” 吴关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气都没喘匀又因为祁野这一声开始心惊肉跳,低眉顺眼道:“您说。” 祁野欲言又止表情纠结,还有点凝重之色,吴关了然于心,主动讨好。 “我发誓,以后绝不可能再——” “让孙肇跟我换个房间。” “?” 吓死了。 这点事你严肃个什么劲?! · 秋千被谁推了小幅晃动起来,昏昏欲睡的祝轻徵打起精神,向后看:“处理完了?” “嗯,你困了?”祝轻徵身上总带着一股暖洋洋的气质,祁野不觉温柔下来,绕到秋千前方挨着他坐下。 吴关拉着孙肇灰溜溜离开了,眼下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俩。 “没有。”祝轻徵摇头,抓紧了手边的藤蔓,等祁野坐稳问出思考甚久的问题:“小祁,你不只是导演吧?” 所以早上才那么硬气。 祁野欲解释,祝轻徵又说:“今天要我陪你看景,是想给制片人看看,让他以后不要再针对我吗?” 祁野:“?” 祝轻徵:“其实不需要的,有人能站在我身边就够了。” 祁野:“……” 他单纯是觉得,如果不带一个看着顺眼的,以他的脾气,很难说会不会照着中年油腻老男人来上一拳。 不过既然祝轻徵这么觉得,他就不反驳了,不然脸皮薄的祝老师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会彻夜难眠。 “你性格就是太窝囊了。”祁野善意批评,顺便纠正:“我还真只是个小导演,吴制片这么听话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想不想知道?” 祝轻徵好奇地竖起耳朵,祁野突然发现这人一有什么不明白的就会把眼睛睁圆。 他神神秘秘凑近祝轻徵跟他咬耳朵:“他贪了资方的钱。” 祝轻徵倒吸了一口气,嘴巴微微张开,祁野好笑地看他。 真的好像小猫。 “怪不得今天看的景都很旧。”祝轻徵皱眉,“我们要告诉别人吗?” “用不着。”祁野脚底一蹬,享受荡秋千的快乐,“吴关答应我会把钱吐出来,之后我们一起监督他。” 祝轻徵觉得不切实际,背地里搞的小动作凭他们根本无法全找出来,光是租场地置景贪不了多少,大头还不知道在哪里。 这方面祁野考虑过,但他准备把这个烂摊子留给段司衡自己收拾,反正要秋后算账,现阶段拍摄过程顺利就行。 他又不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事事都要操两分心。 第11章 身心放松地荡了会儿秋千,见天色渐晚,祁野跳了下去,回身向祝轻徵伸手,“我们也回去吧,该聊聊剧本了。” 祝轻徵睫翼颤动,轻轻扶上那只手。 热的。 第6章 猫狗双无 回到酒店,孙肇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好,坐在床尾等祁野和祝轻徵回来,见到二人后他火速起立,态度虽然没有吴关那么恭维,但也和上午盛气凌人的样子不同。 祁野看着他坐过的位置,眉眼上挑,“祝老师,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祝轻徵应下。 “找一下保洁阿姨。”祁野食指隔空点向床铺,“帮我把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换一套,尤其是底下的床单,我怕我晚上过敏。” 这番羞辱使得孙肇有些冒火,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去,只把拳头攥紧。 孙肇不知道吴关私下干了什么,在他的视角里,自己舅舅对资方及其手下的人简直舔过了头,他们不是第一次进组,以往有过很多位金主,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过? “干嘛?你不服气?”祁野注意到孙肇的神情,加大火力输出:“那不然你亲自来换,省得麻烦人阿姨。” 孙肇低声:“你别太过分了。” 他可不怕什么资方,大不了这次活儿不干了,少赚一回钱而已,下个剧组里照样能风生水起。 想到这里,孙肇使劲撂下行李箱,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砰”,祝轻徵见他一副要干架的势头,警惕地在祁野身前拦了拦。 被比自己瘦和矮的人保护是什么感觉? 祁导表示挺新奇的,他甚至刚说过祝轻徵性格窝囊,结果这人现在就要帮他干架了。 拍拍横在身前的手臂示意不用担心,祁野笑了笑,问孙肇:“觉得憋屈吗?” 孙肇正要呛声,祁野抢先道:“憋屈就对了,原来你知道故意找别人茬很过分?你昨晚不就是这么对祝老师的?” “……”孙肇所有话都被噎了回去。 在影视城走了一天快要累成狗,祁野不想再和孙肇废话,直截了当:“你行李箱不心疼我直接给你扔出去了啊,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去收拾。” 孙肇:“我——” 生气,但没用。 他自觉从小到大跟人吵架没怎么输过,偏偏在祁野这个坑里摔了两次,主要不是吵不过,而是对方有一种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气质,让人不战而屈,总觉得再恶毒的话都破不了他的防。 孙肇怒而离开,拖着行李箱没去对面,祁野猜他可能是去找吴关诉苦了,这两个现在也只能报团取暖。 祝轻徵快步上前关门,紧紧抿着唇转过身。 “我忏悔,我不应该故意激他。”祁野双手举过头顶,认错:“万一他真的动手,在场肯定会有人受伤,图一时的痛快非常不明智。” 祝轻徵:“……” 全预判完了。 “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祝轻徵小声,“那我只能说幸好了。” 祁野一乐:“祝老师,真动起手你会参与吗?” 换句话问,你也会打架? “会。”祝轻徵坚定,“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但我也不会还手,带着伤报警足够拘留他。” 祁野哑口无言。 很符合祝轻徵的人设。 什么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招数? 他的表情瞬间正经,严肃道:“不可以,挨打了就要还手,否则会被欺负一辈子。” 祝轻徵怔住,没有错过那双漂亮眼睛眼底转瞬即逝的别样情绪,他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 · 二十四集剧本,光是看完就要花好一段时间,祝轻徵靠在床头,采取只大致看个剧情不仔细斟酌台词的措施,却依旧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紧。 大概四十分钟后,祝轻徵合上电脑摘下眼镜,摸过床头柜上的眼药水滴了两滴。 趴在他身边玩手机的祁野抬起头,与他共情:“你也觉得辣眼睛是吗?” “还行,至少他改的部分能逻辑自洽,虽然牵强了点。”祝轻徵说得委婉。 祁野翻个身坐起来,直言不讳:“没外人,可以说别人坏话。” 祝轻徵:“……” “你不说我先说了。”等了一会儿看祝轻徵没出声,祁野道:“逻辑什么的暂时不管,首先人设就有大问题,男主前期是出了名的温雅,后期可能是为了制造虐点,做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毁人设行为。” “一集发一回火,跟神经病一样,你说那是孙肇本人我都信。”祁野抱怨得停不下来,“以后圈里能不能定个新规矩,超雄禁止来当编剧。” “这个我知道,是平台方要求的。”祝轻徵叹气,“他们觉得人物冲突不够,我当时提了一些修改建议,但他们不满意,结果原来吵架就算冲突点。” “平台那群傻逼我也忍他们很久了。”祁野被勾起了痛苦记忆,“我进的上一个组,编剧直接被折磨得转行了,因为那群人让他融入小说描写方式把剧本再写一遍拿去过会,理由是太简洁的剧本他们领导看不懂。” 这几句话听在祝轻徵耳朵里简直可以和鬼故事媲美,从不在背后蛐蛐别人的他莫名被祁野感染,忍不住大倒苦水:“还有那种,我之前接过一个ip改编,原小说是大女主,我基于原有的内核改完了,平台问为什么男主戏份这么少,要求给男主加戏,增加男女主互动。” 第12章 祁野听得脸都皱在了一起,“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随地大小恋的癖好?” “不可能的。”祝轻徵扶额,“他们会说观众爱看,然后拿出已播剧的后台数据,向你证明每当有人接吻,那一段的弹幕量就会大幅上涨。” “废话,接吻肯定是高.潮剧情,气氛烘托到那儿了观众当然激动,我还说杀个反派大快人心弹幕也会变多呢。” “没办法,他们就是——” 祝轻徵的话戛然而止,祁野看向突然把嘴捂住的人,眼睛眨了眨问:“你刚才是不是想骂脏话?” 祝轻徵使劲摇头,祁野俯身贴近他,像发现了新大陆,“祝老师,你会骂人的啊。” 额头和脸颊浮上淡淡的粉色,祝轻徵躲在手心后闷声说:“我没有。” “会骂人是好事。”祁野拿下他挡在脸前的手,鼓励道:“你以后可以多骂骂人,擅用傻逼他妈的草等词汇,有益于心理健康。” 祝轻徵脑袋嗡嗡:“?” 话糙理不糙。 但你这话实在太糙了。 “我说不出这些词。”祝轻徵犯难,哪怕是他用手捂回去的,也只是“有毛病”三个字,毫无杀伤力。 “说不出就练啊。”祁野说,“来,我们就先从他妈的开始练习,这个詈词大部分时候用在主语后面,你试试。” 祝轻徵:“……” 他为什么要大晚上练习这种事? 祁野面露期待,祝轻徵缓缓别过脸,说:“我们还是继续聊剧本吧。” · 因为不懂故事的人指挥了故事发展,半吊子编剧改了剧本,祁野和祝轻徵对视良久,两人无言,不约而同地想——这一周工作量巨大。 剧本定稿后统筹会整理出所有场景和要用的道具,早早就发给美术组,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制作,所以要在保留所有重要道具的情况下修改剧情,这是一大困难点。 第二困难的是,孙肇写了太多莫名其妙情绪激动的戏,演员不好演,他们俩得把原有的冲突柔和处理,同时合理化。 还有第三点,是祝轻徵的工作,把孙肇堆砌的辞藻改成人话。 “你先改王府的剧情吧,就按我们今天看的四合院改。”祁野崩溃地把头抵到祝轻徵肩膀上,“其他的景我明天重新选,然后拍照发给你。” 等段司衡来了他一定要提给他和祝轻徵加钱的事,这他妈根本不是人干的活儿。 其实那天祁野去段司衡公司找他质疑过这人选剧本的眼光,劝他别投那么多钱,但小段总不听劝,并高冷地回了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祁野一度觉得段司衡是看上剧组里哪个小明星了。 谁这么倒霉被他看上? 祁野在心里尽情吐槽金主爸爸,而被他挨着的祝轻徵动都不敢动,肩头是来回蹭的头发,搞得他挺想伸手摸摸。 这么多年除了父母,祝轻徵从来没和人像现在这样亲近过,他和向师兄关系已经够好,师兄也没有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扑到他身上。 对于把祁野形容成狗,祝轻徵心说一声抱歉,然后用食指指尖轻轻推开那颗脑袋,“辛苦你了。” “不辛苦,命苦。”祁野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把它整理成原来的造型,“加个微信吧,明天好随时联系。” 两人扫了二维码添加,祝轻徵看着弹出来的名片陷入短暂的沉默,念出名字:“再当菩萨就自杀?” 祁野:“……” 这是他答应祝轻徵和孙肇换房间后改的,用来祭奠死去的大床房。 祝轻徵:“很有独特韵味的名字,贴合你的性格。” 祁野:“……谢谢。” 加了好友总会对别人的朋友圈产生好奇心,祁野点进去划了两下,发现祝轻徵发的最多的是他的的两只宠物,色调统一的阿拉斯加和奶牛猫,中间偶尔夹杂着他自己跟宠物的合照。 祝轻徵的头像也是这一猫一狗,看得出来对它们极其喜爱。 祁野有点羡慕,他的愿望就是猫狗双全,可惜囊中实在羞涩,光养活自己就够呛了,再加上猫和狗他得一天出去打八份工。 带着这点羡慕,祁野偷了一张祝轻徵的宠物照,顺手改了个微信名。 猫狗双无。 “小祁,你怎么又改名字了?不喜欢之前那个了吗?” “……” 你就不能给我备个注吗?! 第7章 小姨 猫狗双无:[祝老师你猜我遇到了什么!] 猫狗双无:[看!小狗!/图片] 猫狗双无:[它还会握手!好可爱!] 午后,祝轻徵刚改完两集剧本,一边休息一边拿过手机逐条开始看祁野刷屏的消息。 最上面发的还是正经的街道和客栈照片,越往下越和工作没关系,小孩子似的看到什么有趣的都要拍给祝轻徵看。 祝轻徵一张图一张图耐心回复,才回了一半祁野又发了个视频来,点开是他兴高采烈地携小狗表演握手,一手捏着狗爪子一手灿烂地举起剪刀手。 徵:[可爱,它的眼睛好大] 猫狗双无:[是吧!] 猫狗双全:[它绝对属于中华田园犬里的大帅哥] 视频里祁野全身出镜,不可能是他自己录的,祝轻徵因此有些疑惑,总不能是吴关或孙肇录的吧? 对着他们俩能笑出来吗? 第13章 徵:[视频是路人帮你拍的?] 猫狗双全:[我小姨拍的] 徵:[?] 猫狗双全:[哦,也是我的执行导演,我让她今天过来一起看] 通常执行导演由导演自带,所以沾亲带故并不奇怪,一些大导也会把自己的徒弟以执行导演的身份带进组,方便实践教学。 徵:[我继续改剧本了] 徵:[后面消息攒着一块儿回] 祝轻徵关注点不再放到视频上,回完这两句把手机屏幕扣向桌面,等下一段休息时间再解除免打扰模式。 与此同时,祁野正蹲在烤肠摊旁边,将一根烤肠掐成许多小块喂着小狗,他的身后站着吴关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长卷发女孩,女孩表情颇不耐烦。 “你还要跟狗玩到什么时候?”女孩低头问。 “喂完就走,急什么?”祁野用小指和无名指从口袋里夹出一包湿巾,擦擦油汪汪的其他手指,“谢柔,我提醒你,你现在算我的下属。” “实习而已,我以后可不会有你这么不着调的领导。”站得腿酸,谢柔抬起小腿捶捶。 祁野:“这么拽,你的实习证明一定不用我盖章吧?” 谢柔:“……” 距离烤肠摊最近有一栋建筑昨天看过,正在祁野筛掉的那一批里,无所事事的谢柔打量那座小酒楼,问:“这就是你们一开始找的景?” 祁野应声,谢柔摇摇头啧嘴:“是挺破的,我要是观众,看到这东西兴致直接少一半。” 起身瞥了瞥面色难堪的吴关,祁野毫不避讳地笑道:“那你要是知道段司衡投了两千万,就投出来个这样的,你会怎么想?” 闻言吴关把头埋了下去,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多少?”谢柔震撼,“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恨死你们有钱人。” “恨他就行,我可不是。”祁野依旧笑着,眼神却黯了不少。 往事快速掠过,谢柔心口一顿堵,接着俏皮地眨眨眼,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段总应该还没结婚吧,既然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愿意让他做你的小姨父吗?” 祁野嘴角抽动,从嗓子里挤出话:“他是gay.” 谢柔遗憾:“那我岂不是只能做他的义母了?” 祁野:“……” 祁野:“我先替他谢谢你了,英雄母亲。” · 太阳快落山,祁野这头收工,他坐在剧组的车里给祝轻徵发消息。 猫狗双无:[我这边结束了] 猫狗双无:[要一起吃晚饭吗?] 徵:[好,我等你回来再去领饭] 猫狗双无:[不不不,我说出去吃好的,请你和我小姨] 这次祁野等了一会儿祝轻徵才回,还是一个“好”字,祁野眼底笑意浮现,在相册里挑挑拣拣发过去一张自己觉得最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你在跟谁聊天?”谢柔瞄上祁野的手机屏幕,“笑这么恶心。” 祁野伸手挡住,“要你管。” “下午我就想问了,你那个视频是拍给谁的?不会是女朋友吧?”谢柔倏地来劲,大彻大悟:“我说你怎么拍了一路,连一个花花绿绿的艳俗垃圾桶都要留影纪念。” “……”祁野不想说话,但怕误会加深还是解释:“猜错了,我在邀请我们辛苦了一天的编剧大人共进晚餐。” 谢柔:“视频也是给编剧看的?” 祁野:“对啊。” 谢柔:“小姐姐?” 祁野:“男的。” 谢柔:“男的也行,反正你也不在乎你爸的死活。” 祁野:“?”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祁野气得想像小时候一样去和谢柔打一架,警告道:“等下了车见到祝老师不许乱开玩笑。” “哦——” 十分钟后,酒店楼下,祝轻徵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于晚风中大大的凌乱了一下。 “小姨?”祝轻徵望向那张满满胶原蛋白的脸。 他甚至想过祁野是不想和长辈单独吃饭才叫他一起,也没想到所谓的小姨是个女大学生。 谢柔笑眯眯:“老师不用这么客气,还没过门用不着跟着祁——” “她是我外婆的第三个妹妹的女儿,辈分上是小姨!”祁野抢话,同时捂住谢柔的嘴。 “你好。”祝轻徵回以微笑,又问祁野:“过门的意思是?” “酒店大门。”祁野眼里是淡淡的死意,随手一指胡说八道:“过了这道门我们就能暂时放下工作,成为自由的人。” 祝轻徵:“……?” 趁着祝轻徵大脑还没转过弯,祁野拉起他的胳膊,转移注意力:“走祝老师,我请你去吃海鲜大餐。” · 江市靠海,海鲜馆遍地都是,三人挑了家顾客比较多的进去。 这家店装修简单,基本除了桌椅没别的设计,位置也在街角的不起眼处,但生意还是火爆,说明口味一定不错。 谢柔满意地捧起菜单问:“我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吗?” “当然不可以。”祁野主动帮祝轻徵拆餐具,“我有多穷你不知道吗?” “懂你意思。”谢柔提起笔,“先来一个招牌清蒸大龙虾,就选最重的。” 见谢柔真在那道菜后面打了勾,祝轻徵低声问:“会不会太贵了?” “没事,跟她说好的。”祁野说,“明年毕业典礼我去不了,这顿就当提前庆祝她毕业。” 第14章 别人亲戚间都已经说好,祝轻徵也不再多想,只是在菜单传到自己手里时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橙汁。 “不要别的了?”祁野问。 祝轻徵推走菜单,“再多吃不下了。” 祁野盯了他被外面风吹得红扑扑的耳朵几秒,抬手叫来服务员。 等餐时谢柔有些无聊,拉着祝轻徵聊天:“祝老师,你跟祁野怎么认识的?” “你脑子是坏了吗?”祁野嗑着瓜子回:“要不要顺便问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好奇嘛。”谢柔理直气壮,“看你们俩像认识很久了。” 祝轻徵告诉她正确答案:“这次进组刚认识的。” “算起来不是才两三天?”谢柔愣了愣,“我还以为最起码认识两三年。” “为什么?”祁野跟祝轻徵对视,二人皆是迷茫脸。 “你问我?”谢柔端着心口,话里话外都是欣慰,“少爷,老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么阳光开朗过了。” 停顿后补充:“被段司衡气得跳脚除外。” 祁野:“……” 祝轻徵:“?” 他不知道谢柔是为了玩梗还是说的真话,但相处到现在,他觉得光是阳光开朗四个字根本不足以描述祁野这个人。 祁野有点太开朗了,经常让他招架不住。 正想追问,祁野朝谢柔丢了粒花生,“谢不柔,你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正好这回剧本里有个尸体,就你来演。” “不准叫别人外号!” 两小儿斗嘴让本就吵闹的店里雪上加霜,祝轻徵缓缓往墙边挪了点。 一家人……都挺开朗。 及时登场的清蒸大龙虾阻止了战火蔓延,两个成年的小朋友默契地凑上前去闻,像饿了很久一样一起咽口水,祝轻徵轻声笑了,祁野偏过头看他。 “没什么。”祝轻徵收起笑,“觉得你们俩可爱。” 一顿饭的时间,祝轻徵摸清了谢柔的性格,还知道了她选影视类专业是为了追星。 “要不还是换个目标。”祝轻徵含蓄地说,“如果见到了喜欢的人发现和想象中不同,可能会影响工作心情。” “我早跟她说过了。”注意到祝轻徵一直在和一只海螺纠缠,祁野接了他的筷子,给他把里面的肉戳出来,“一旦入了这一行,不管之前追星追得有多疯狂,都会封心锁爱。” 祝轻徵赞同:“而且你以后真正工作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喜欢哪个明星。” “why?”谢柔不懂。 祝轻徵不忍心开口,在桌子底下偷偷推祁野,祁野接了信号道:“我相信你也不想在聚餐时提到喜欢的人,然后上司说正好最近吃了他一个被买走的瓜吧?” 保真的哦。 谢柔:“……” 喧嚣的夜晚,有一位甜美少女的道心破碎了。 · 快吃完时,祝轻徵借口去洗手间悄悄结了账,祁野得知后感动得无以复加,回了酒店还在念叨:“祝老师,你人太好了,我该怎么报答你?” 不仅晚上大方买单,白天还认真回了他每一条没有营养的消息,更没有嫌弃他拍的垃圾桶艳俗。 “我总不能真的让弟弟请客。”祝轻徵失笑。 祁野听了一把抱上去,“太感人了,抱一下。” 大型犬的既视感再次扑面而来,祝轻徵鼻子被祁野锁骨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使劲抽出手揉揉,小幅度挣扎:“好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力气比他养的那条阿拉斯加还大。 祁野松开,又问:“但是你都没吃什么,夜里会不会饿?” 如果不是他全程给祝轻徵夹菜,估计吃得更少。 “不会,我饭量就那么大。”祝轻徵后退,怕祁野又突然做一些亲密动作,“实在想报答我,就去看看我今天改的剧本,提点意见。” 第8章 海鲜过敏 看剧本前祁野先去冲了个澡,他这两天加起来走了快三万步,每每进入淋浴间就无比怀念大床房的浴缸。 今天他换掉了那件棕色睡衣,但依旧是连体的,把自己扮成了一只毛茸茸的蓝色小鲨鱼,从祝轻徵眼前路过时,祝轻徵盯着那条一晃一晃的鲨鱼尾巴移不开眼。 有点想伸手抓住。 要说祝轻徵对祁野的第一印象,除了漂亮就是不好接近,高岭之花的既视感强烈,现在逐渐熟悉,这人性格里的孩子气显露出来,他又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弟弟,平时生活一定很有趣。 祁野察觉到祝轻徵的目光,戴上睡衣帽子问:“祝老师,可不可爱?” “嗯。”祝轻徵捧场地点头,坦诚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还是你有品味。”祁野坐上祝轻徵右边的椅子,“不像有的人,说我是老黄瓜刷绿漆。” “怎么会?”祝轻徵惊讶,“你明明还年轻,不要相信这些话。” 看着祝轻徵较真的模样,祁野心里划过一阵愉悦。 往常这种听不懂玩笑话的人他都是避之不及,可祝轻徵太真诚了,说话又好听,他反而有股冲动想再靠近一点。 “你脸上这是什么?”看了一会儿,祁野忽然发现祝轻徵下巴上有两个红色的小疙瘩,“蚊子咬的?” 不提还好,一提祝轻徵瞬间感觉下巴上痒痒的,他用手挠了两下变得更痒,忍不住加大了力气。 “江市冬天也有蚊子?”祁野满脸问号,立马制止祝轻徵继续挠的动作,皱眉:“别挠,起风团了。” 第15章 短短几秒钟,祝轻徵下巴上的小疙瘩鼓起成一片,周围的皮肤也被染成浅红色,在脸上其他部分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骇人。 “虫子咬的吧。”作为当事人的祝轻徵感受最为清晰,“像是螨虫一类的,可能房间消毒不够彻底?” “你等等,我带了消炎的药膏。”祁野起身去翻行李箱,不忘提醒:“千万别再用手碰,容易感染。” 祝轻徵乖乖等着,实在痒得厉害了就用下巴在袖子上轻轻蹭一蹭。 很快,祁野拿了软膏回来,祝轻徵正要接,结果祁野直接绕过他的手,接着弯下腰抬起他的下巴。 “我可以自——” “别动。” 虽然是命令的语气,听着却是温柔的,祝轻徵把话咽了下去,后背因为眼前放大的精致五官一点点僵硬。 莫名激烈的心跳已经捶击到耳膜,祝轻徵赶紧垂眸,只敢看祁野鼻子以下的位置。 “嘴角也起风团了。”祁野指尖小心翼翼揉过所有变红的皮肤,隐隐觉得风团蔓延的方向不太对,他将祝轻徵的下巴抬高,然后愣住了,“祝老师……你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祝轻徵眼里含着水汽,脸颊薄薄的肌肤透出异样的潮红,嘴唇一张一合。 他不太想说自己因为太害羞导致有点呼吸不上来,简直梦回初见时的尴尬场面。 “……没有。”说话时伴随浓重的喘息声,祁野一听就反应了过来,急忙扔掉软膏:“不是虫子咬的!你这是过敏了!” 祝轻徵茫然,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过敏经历。 祁野当机立断抽了椅背上的外套给祝轻徵穿上,扶起手脚开始虚软的人往外走:“我带你去医院。” · 下了出租车祁野直奔急诊挂号处,中途觉得祝轻徵走得太慢本来还想把人背起来,但遭到了祝轻徵坚定的拒绝。 “其实从酒店出来就已经好多了,可以慢慢来。”祝轻徵扶着胸口深呼吸。 他们俩要是真背进去像什么话? 祁野听他说话确实不再大喘气便没有强迫,留祝轻徵慢慢走,自己赶着去排队。 一番诊断下来果然是过敏,不过没有严重到会休克的地步,祁野长舒了一口气,交完钱回来陪祝轻徵输液。 “怪我不好,没先问清楚你对海鲜过不过敏。”祁野自责地垂头。 “问了也没用啊。”祝轻徵看不得他的丧气样,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摸摸弟弟的头发,“我自己都不知道。” 祁野疑问:“你以前没吃过海鲜吗?” 祝轻徵摇头:“我觉得带壳的东西吃起来麻烦,一般只尝一口。” 祁野:“……” 所以要不是他一直在殷勤服务,不至于过敏成现在这样。 祁野更愧疚了,沉默地握过祝轻徵一只手搓了又搓,想把自己手心的温度传过去。 “不用自责。”祝轻徵开解道:“往好处想,你算是救了我一命。” 祁野抬头:“啊?” 愧疚和困惑一起出现在他脸上,祝轻徵笑了笑:“你想,要是没有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过敏,可能拖着拖着就严重了。而且现在弄清楚过敏源,以后我不就可以避开危险?” 好像有几分道理。 祁野心里堆积的歉意消散一层,当然他也没有傻到完全听不出来祝轻徵是在刻意安慰他,于是环顾四周观察起别人都是怎么陪病人的,好力所能及为祝轻徵做点什么。 “祝老师,我去问个东西。”祁野锁定了目标走过去。 祝轻徵视线跟随他,见祁野蹲到一位阿姨身边跟她交流。面前不断有人走过,祝轻徵想伸长脖子看清楚,口袋里手机这时候响了。 向师兄。 祝轻徵划通,低声:“喂?” “怎么这么久不回消息?”向冽问。 祝轻徵看看手机,十条未读消息,是向冽给他发的问候和猫猫狗狗今日状态。 怕向冽担心解释起来麻烦,祝轻徵撒谎:“我在外面,没看到。” “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向冽笑道:“这么晚还在外面?” “和朋友一起吃晚饭。”祝轻徵下意识寻找祁野的身影,意外地没找到人。 向冽:“剧组新认识的朋友?” 祝轻徵还在找,心中略急:“对,这部戏的导演。” “导演?”向冽声音扬上去,“多大年纪的导演?男导还是女导?就你们两个人吗?” “男导演,就我们——” “哥哥,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祁野突然出现,向祝轻徵展示新购入的冬日输液保暖神器,一个绒毛热水袋。 “那个阿姨本来说看我长得帅想直接送我,但我这种有素质的人肯定不能要,最后半价买的。”祁野没注意祝轻徵在打电话,把热水袋垫到他输液的那只手下,仰脸问:“暖和了吗?” 祝轻徵点头,同时耳边是向冽在急躁地问:“轻徵?你们在哪儿?” “你在打电话啊,那我先不说话。”祁野终于注意到,做错事一样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没事,打完了。”两边都要回应,祝轻徵顾不过来,先安抚了祁野又对向冽道:“抱歉师兄,我这边有点事,一会儿微信跟你聊。” 向冽:“……” 挂掉电话,祝轻徵获得了短暂的安静,按按手底的热水袋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第16章 “接热水。”祁野说,“差点被人插队,还好我手快。” 祝轻徵眼神柔和,“谢谢。” “应该的,将功补过,至少让你输液的时候舒服点。”祁野一笑。 手机震动两声,祝轻徵微微叹气,打开它。 xiang:[轻徵,我不想扫你的兴] xiang:[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刚认识的人最好不要单独一起出门] 祝轻徵一时不知道该先再为挂电话的事向向冽致歉,还是先替祁野说两句好话。 祁野:“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祝轻徵转头:“?” “不小心看到的,就瞄到一句。”祁野辩解,又说:“我只是觉得这种明知结果的好意很多余,是我我就说不好意思我要扫一下你的兴。” 祝轻徵:“……” 还是你比较有意思,横冲直撞的。 xiang:[你把导演的名字发我,我帮你查一查] 徵:[你多虑了,师兄] xiang:[查了图个安心,不然我不放心你] 徵:[真的不需要,我是一个成年人] 向冽那头静了下来,良久才发:[这还是你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和我说话,看来是真喜欢这位新朋友] 祝轻徵表情纠结:[对不起] 他还想多说点什么缓解二人间的沉闷气氛,才输入一句话,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他的手机。 “小祁?”祝轻徵眼睛睁大。 “病人需要休息。”祁野顿了顿,下定决心继续道:“还有既然聊得不开心为什么不停下,你有中止任何事来保证心情的权利。” 祝轻徵一怔,“我有不开心吗?” “有。”祁野慢悠悠用食指在祝轻徵脸前画了一个圈,“这里,就差把这三个字写满了。” 就像祁野一开始所想的,祝轻徵是讨好型人格,习惯给别人服务,现在他觉得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因为祝轻徵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讨好。 他不知道这人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样,但他知道如此往复下去,最终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祁野自认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还有点怕琐事缠身,所以不管谁来找他求安慰他都只会反馈一句“多喝热水”。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 祁野想,反正已经管了祝轻徵好几件闲事,也不多这一件,沉思后开口:“再多爱自己一点吧,祝老师。” 祝轻徵久久没有回应,手指摩挲热水袋上的细绒,似乎是在思考祁野的话。 “可能我要说的这句话从三观来讲不太正,更不该由刚认识两天的我来说。”祁野缓缓把手机放到椅子的扶手上,声音如风般轻盈而过,“但是……像我一样做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你或许会快乐起来。” 第9章 尾款 祁野最后两句话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祝轻徵又沉默了几秒,然后真情实感发问:“原来你是利己主义者吗?” 完全没看出来。 祁野:“……” 重点是这么抓的? 祁野用两根手指挠头,暗暗琢磨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祝轻徵更好理解他的意思,但祝轻徵显然有自己的节奏:“小祁,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真的是一个大方善良的人。” “……”不用组织了,他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堪比被骂了。 谁大方善良? 祁野用黑屏的手机照自己——明明是一张看着没心没肺的脸。 “至于我快不快乐。”好在祝轻徵重点没有完全歪,只是没人和他聊过这类话题,不免有些迷茫,“其实我不太明白快乐的定义,不难过算是快乐吗?” 快乐是留给小朋友的,成年人一旦有了为生活而打拼的意识,什么样的情绪才叫快乐? 祁野被这充满哲理的话绕晕了。 他觉得今天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和一个编剧聊人生,脑回路根本追不上这些玩文字的。 于是祁野决定用歪理打败哲理:“当然不算,不难过是三个字,快乐是两个字,它们能一样吗?” 祝轻徵:“?” “你又把事情往复杂了想。”祁野说,“我是想让你别老对人低眉顺眼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表达,有脾气就发。” 说这么直白总该听懂了吧? 祝轻徵对着他眨了眨眼,“小祁,我发现你好像不仅不是利己主义,还带着点救赎别人的心态。” 祁野:“……” 聊不通,散会。 祁野将小鲨鱼睡衣的帽子朝脸上一扣,准备就地睡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到祝轻徵轻声叹息,像自言自语:“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那些对我来说太难做到了,我也没有底气去做。” 安静。 片刻后,帽檐下露出一只眼睛,难得的连名带姓喊:“祝轻徵,我现在在哪里?” “医院。” “……我说具体位置,在你的哪里?” 祝轻徵不确定地回:“我身边?” “那我以后也会在。”那只眼睛向下弯去,牵动下方的唇角,“如果你需要的话。” 就当是他对今天所欠祝轻徵人情的补偿好了,更何况他也真心想交这个朋友。 心口突然塞了一团棉花糖进来,祝轻徵快速转过头,祁野却俨然一副已经熟睡的模样。 祝轻徵伸手帮他摆正帽子,笑了笑,“我努力。” 第17章 · 五天后,演员陆续进组,祝轻徵终于改完了剧本。 原本他三天前就改完了,后面又和祁野讨论了整整两天,两个人就拍摄角度和故事角度光是大结局就想了四、五种方案。 “你现在就是让我倒背这个剧本都行。”两台电脑前,祁野抱着祝轻徵一条胳膊,脑袋往人肩头一歪,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快看吐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惊恐,第二次是逃避,那么到如今,祝轻徵不但习惯祁野时不时就要贴上来的疑似撒娇行为,还能面不改色给点回应。 他揉一揉弟弟蓬松的头发,笑道:“那你倒背给我听听?” 祁野一哽,秒切话题:“要是能把你原来的剧本拍出来就好了。” 可惜平台不让过。 现阶段的剧本更像一个大杂烩,有时候好看有时候难看,有的剧情明明无语得让人想跳过,偏偏和后续故事息息相关,要改就得一起改,时间压根安排不过来。 比如男女主在孙肇的剧本里多了个孩子这回事。 男主卧病在床养伤,去院子里透气时看到女主和男二有说有笑,一气之下将男二这位以前的好兄弟打伤,接着又一气之下把女主拖回房间,不可描述到深夜,因此有了一个孩子,为之后的追妻火葬场做铺垫。 祁野当时看完这段气得用面纸给孙肇扎了个小人。 一个重伤的人,不仅把男二这个健康人打伤了,还那什么了十几个小时,并且男二这时候就住他隔壁,等于当着男二的面狠狠羞辱了女主。 没有逻辑,没有人性。 就这样大结局还he了。 祁野把后半截剧本称为顺直男的幻想。 有就算逃走依旧深爱男主的妻子,有娇柔妩媚事事顺男主心意的伪小三,还有男二这个虽然决裂但愿意倾家荡产帮助男主的怨种,以及一个听话的高智商孩子。 孩子肯定删不了,因为小演员都找好了,祝轻徵所能做的就是把几个主要角色变成没有精神病的正常人。 “祝老师,你放心,不让你白辛苦,我去争取帮你抬高跟组费。”祁野又说。 祝轻徵抿抿唇,然后摇头:“算了,我的跟组费是算在剧本费里的。” 祁野:“?” “吴制片说,跟组的话杀青就能拿到尾款,不然要等成片出来。”祝轻徵叹气。 祁野愕然:“这么黑的事你都答应?” 合着祝轻徵本来不需要跟组干这些累活儿。 “我得活着。” 短短四个字,震得祁野哑口无言,他自然懂祝轻徵的难处,他们这种性质的工作,赚钱靠身价,不出头就得吃了上顿担心下顿。 困难成这样祝轻徵上回还替他结账。 内心颇触动,祁野转着眼珠子,瞄向墙上的电子时钟。 这个点儿段司衡应该到江市了。 · 屋外,月隐云后,星光璀璨。 屋内,好友相见,分外眼红。 青椒炒肉和辣子鸡丁的混合味道飘满酒店最大的那间房,段司衡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非常想直接泼到对面的祁野脸上。 “我今天的计划里,没有你和你的晚饭一起出现在我面前这一项。”被辣椒味熏得难以呼吸,段司衡忍无可忍。 “计划哪赶得上变化。”祁野嘴里包着饭,顺便招呼道:“你也吃啊,我特地给你带了一份,打的清淡的菜,够不够贴心?” 段司衡太阳穴跳动:“祁、野。” “别叫,这又不是你公司,还能让保安来抓我?” “……” 段司衡冷笑了一声,“说吧,找我为了什么。” “不愧是小段总,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祁野放下筷子竖大拇指,“我果然没看错人,你颖悟绝伦,有百龙之智。” 足足用了四个高级成语,段司衡深思后抬眼:“你是不是犯法了?多重的罪?” 祁野拉下脸:“我就不能是肺腑之言?” 段司衡:“建议你先去自首,这样我帮你申请减刑比较方便。” 祁野:“……” 祁野:“帮我个忙,小忙。” “说。”收起玩笑的态度,段司衡走到一边开窗通风。 “吴关把剧本费尾款给扣了,加上跟组该给编剧的钱,你去帮我要过来。”祁野摊手。 真是个小忙,小到段司衡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吴关长什么样。 “行。”段司衡爽快答应,又见祁野笑得过分甜美,觉得还有下文,便问:“然后呢?” 祁野:“然后我会带着编剧再去要一遍,你让吴关先装作不同意,再因为编剧坚强不屈的态度被成功说服。” 段司衡:“……” 沉默地从窗边走回沙发,坐下重新端起咖啡,段司衡直到抿完一口把杯子放回桌上,都没能消化祁野这段和摩斯密码难解程度相当的话,他思忖:“刚才说的是人类的语言吗?” 祁野捧着下巴星星眼:“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段司衡:“滚。” “好吧,那你让他把钱给了就行。”祁野见好就收,并帮祝轻徵争取:“要双倍的,不对,三倍,我们祝老师为了改剧本连生病都没休息,你跟组费多给点不过分吧?” 祝老师,祝轻徵。 段司衡没见过人,却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因为祁野一个星期前刚发过誓,进组后要好好教他做人。 第18章 “我记得你之前对人家不是这个态度。”段司衡带有探究意味的视线扫过来。 祁野目移:“误会解除了,现在和我有仇的是编剧二号。” 段司衡轻笑,“交到朋友了?” “对,他很喜欢我。”祁野骄傲地扬起脸,“我们还约了回京市后一起玩。” 段司衡:“不错,这年头像这样不长眼的人不多了,你好好珍惜。” 祁野:“……” 说点好听的会死吗? · 当夜,零点将至,祝轻徵卡上收到了一笔款,同时收到的还有吴关的消息。 吴关:[钱收到了吗祝老师?] 徵:[这是?] 吴关:[尾款,还有你的跟组费等杀青了再结] 祝轻徵:“?” 徵:[可是你不是说这两项算同一笔吗?] 吴关:[有这事?] 吴关:[不可能] 吴关:[不早了你赶紧休息,晚安] 祝轻徵:“……” 对方这句晚安仓促得像是在逃命,祝轻徵摸不着头脑,悄声开口:“小祁,你睡了吗?” “没呢。”黑暗中祁野翻过身,手机屏幕的微光照到脸上,“怎么了?” “吴制片突然给我打了钱。”祝轻徵皱眉,“你今天去找过他吗?” 祁野在心中感叹了一下段司衡牛逼的办事效率,接着装糊涂:“没有啊,可能是他终于把烂账理清了,开始一点点往外吐了?” 祝轻徵沉思,“不对,这笔账不是小数目,短短一周不可能算清,何况现在也不是工作时间。” “那我就不知道了。”祁野说,“算了别纠结了,总归拿到钱是好事,你应得的东西又不是偷来的。” 祝轻徵不语,疑虑并未因祁野的话打消。 怎么会这么巧,他白天刚向祁野诉过苦,晚上就收到了钱? “小祁。” “嗯?” “你应该没有为了我去威胁吴制片吧?” “……想多了。” 你们编剧想象力能不能遵纪守法一点? 第10章 死夹子看剑 xiang:[年糕今天被路人夸了毛色很漂亮] xiang:[还说我把它养得很好] 徵:[交给师兄我肯定是放心的] xiang:[不过芝麻挨我骂了,这小东西可太聪明了] xiang:[前两天跑柜子上偷吃猫粮,我怕它摔下来,把猫粮转移到柜子里面] xiang:[结果它今天学会了开柜门] 祝轻徵忍不住笑,脑海里是一只奶牛猫用自己小小的爪子使劲勾柜门的画面,勾了几次没勾开,可能还急得一边转圈一边喵喵叫。 xiang:[你那边围读应该还没开始吧?] xiang:[我去找找它们俩,给你拍点视频] 徵:[好] 每当面对两只毛茸茸的小祖宗时,祝轻徵心情总是很好,笑容长久地挂在脸上没有消失,坐在他隔壁的祁野偷看了好几次,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祝老师,有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在看我的两个宝宝。”刚好这时向冽发了视频来,祝轻徵点开给祁野看,顺手分了他一只耳机,“进组前我把它们寄养在朋友家了。” 视频里体型庞大的阿拉斯加缩成了一只大团子,怀里还有奶牛猫这只小团子,一大一小闭着眼睛窝在一起睡觉。 祁野被萌得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屏幕,屏住呼吸仔细去听那轻微的呼噜声,“好可爱,它们叫什么?” “大的叫年糕,小的叫芝麻。” “合起来就叫芝麻年糕,还真挺像。” 见祁野感兴趣,祝轻徵话多了起来:“芝麻是我去年在小区里捡的,那会儿只有两个手心的大小,年糕以前是我朋友的狗,后来他离开京市没法带回家,才卖给了我。” “卖?”祁野捉到关键字。 祝轻徵笑了笑,“别多想,是不太熟的朋友。” 从祝轻徵脸上看到了没来得及隐藏的心疼,祁野猜测,那人应该是直接不想要狗了,甚至可能没人买走就会遗弃。 “那你算是拯救它们了。”祁野感慨着,把耳机还给祝轻徵又怀念地说:“我妈以前也养了很多小猫小狗,多到我只要一回家身后能跟一长串,基本都是她捡回来的。” “阿姨一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祝轻徵想象猫猫狗狗排成排的壮观画面,“现在不养了吗?” “现在啊。”祁野声音变得轻柔,“她比较忙,舞蹈演员嘛,经常要带剧团飞各种地方演出。” 祝轻徵忽然看向祁野,“小祁,你应该长得更像阿姨。” 祁野一愣,“为什么?” “因为长得像妈妈的孩子都很漂亮。”祝轻徵眼角弯下些弧度,“透过你我能想象到,阿姨在舞台上有多光彩照人。” “那是当然。”祁野用肩膀去碰祝轻徵的肩膀,自豪道:“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祝轻徵注意到,在提起母亲时祁野的眼睛比平时更亮。 他不禁想,自己进组这么久也没给家里打个电话,一会儿围读结束该去问候一下。 · 酒店的会议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围着长方形的桌子,演员坐一边,主创人员坐一边。 整个屋子最里面单独的位置坐的是段司衡,这位看上去心情不太好,面无表情跟一座冰山似的。 祁野的座位在桌首处,时不时就要探出头往后瞄一眼。 第19章 敲敲桌面,他用眼神询问对面长相偏甜的卷发男生——谁又惹他湳風了? 卷发男生正举着小镜子观察自己脸上的妆够不够完美,能不能达到艳压全场的效果,他抓一抓卷翘的刘海,听到敲桌声一脸无辜地朝祁野眨眼睛。 ——反正不是我。 ——我正在精心设计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没空搭理他。 祁野:“……” 屋内不少人都在观察段司衡,祝轻徵也是其一,他凑近祁野小声问:“那位是资方爸爸吗?” 祁野回:“怎么猜到的?” 祝轻徵:“气质,看着就很尊贵。” 而且他有一个单独的沙发坐,这不一下就能猜到地位不低。 “?”祁野干脆直勾勾打量段司衡,尊贵的气质没看出来,倒是看出了这人确实在气头上,脸黑得像锅底。 “他尊贵还是我帅?”祁野莫名不爽。 祝轻徵:“?” 这两个词有什么关联吗? 犹豫片刻,祝轻徵选择转移话题:“资方为什么来围读?” 照理说资方连组都不用进,他们对整部剧能提供的最大帮助就是坐在家里给钱。 祁野随口答:“不知道,可能他有病吧。” 大逆不道的话吓到了祝轻徵,他赶紧捂住祁野的嘴,偷偷扫视半圈,确定刚才没人听到后松了一口气,像哥哥教育弟弟一样道:“这种话私底下可以和我说,在外面别随便发表意见。” 祝轻徵把担心他全写在了脸上,祁野内心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又没人听见。”嘴巴被挡住,祁野含含糊糊地说。 “我听到了哦。” 祝轻徵迅速抬头,一对洁白的小虎牙闯入眼中。 卷发男生笑容灿烂,嘴角旁一边一道小小的酒窝,“老师好,我叫宁清远,演男二。” “你好。”祝轻徵紧张地打招呼,“祝轻徵。” “编剧老师啊。”宁清远眼睛亮了,“老师我很喜欢你这次的剧本,希望合作愉快。” 祝轻徵刚要礼貌回复,祁野托着下巴,掀了掀眼皮子:“意思是只喜欢这次,以前的不喜欢?” “……”宁清远笑容凝固住。 狗东西别打扰我释放超高情商! “抱歉,他没恶意的,只是不太会表达。”祝轻徵帮祁野打圆场,然后一把按住他的大腿搓了又搓,轻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平时情商不是挺高的? 腿上痒痒的,祁野躲了躲,故作委屈:“开个小玩笑,不好笑吗?” “不好笑,你不准再说话了。”真是操不完的心。 “哦——”祁野乖乖答应,心里却想,可是逗你玩真的很有趣。 再看对面,宁清远的表情宛如见了鬼,一边盯着祁野一边手指像结印般快速打字。 宁宝:[你是谁?] 宁宝:[从老二身上下去!] 猫狗双无:[发什么疯?] 宁宝:[攻击性挺强啊,看我做法把你驱逐出去] 宁宝:[死夹子看剑!] 猫狗双无:[……] 祁野懒得再一键查询宁清远癫狂的精神状况,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我刚刚夹了吗? · 剧本围读,顾名思义,演员和导演编剧围在一起读剧本,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包括剧情台词或演员情绪等,方便日后拍摄。 说白了就是熟悉剧本。 进入工作状态后,祁野不再和祝轻徵闲聊,两人一句一句认真听演员对台词。 今天晚上的计划是看六集,但祁野觉得有点悬,因为才到第一集,祝轻徵已经第三次打断演男主的那名演员了。 “纪茗,这段情绪不用那么饱满。”祝轻徵笔尖戳在剧本上,“虽然方飞语对花宜一见钟情,但他是王爷,大庭广众之下不会赤裸地表现爱意。” 方飞语和花宜分别是男女主的名字。 “可是我觉得爱是所有情绪里的例外。”纪茗高声说:“任何情绪都可以忍住,唯独爱不可以。” 祝轻徵一顿,互相给台阶下:“算我表达有误,他现在只到喜欢的程度,还没到爱。” 纪茗:“一见钟情为什么不能爱,方飞语明显除了脸还被花宜的性格所吸引,他是仅一人之下的王爷,独坐高位久了,内心应该比普通人更渴望爱情。” 祝轻徵:“那个,我好像没给他这样的人设。” 纪茗:“老师,这部剧以爱情为主,你谈过恋爱吗?” 祝轻徵:“?” 当着一屋子的人被质问,祝轻徵脸色不太好看。 祁野原本只是在旁观讨论,听见这话控制不住地抬眼望向纪茗,皱眉道:“跟编剧讨论就讨论,你老往后看什么?那边有你的爱情?” 后面的段司衡:“……” 纪茗火速收回目光,带着被抓包的窘意。 他没想到祁野说话如此不客气,在众人各异的眼神注视下有些坐立难安。 祁野一眼看穿纪茗的小心思,这种演员他就算没见过几个听得也多,这人不就是想借和祝轻徵抬杠来展现自己有想法有能力,好引起资方的注意。 凭良心讲,纪茗长了一张在娱乐圈会很吃香的脸,帅气但没有攻击性,如果妆造跟得上,能演校园剧里英俊的白月光学长,也能演古装剧里风格偏柔美的男性角色。 第20章 现在他扮演的是后者,可怜兮兮地为自己辩驳:“我只是习惯于说话时观察每个人的反应,才能知道有没有说错话。” 就连说这句时纪茗都在确认段司衡有没有看自己。 祁野被他气笑,反而温柔了起来:“那你有观察到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全程都很不赞同吗?” “微表情专家。”祁野再补一句。 纪茗:“……” 嘲讽拉满的称呼让祝轻徵也有点想笑,但他还是以大局为重,再次伸手按上祁野的膝盖,示意他可以了,打住这个话题。 这回祁野握过了祝轻徵的手腕。 “嗯?”祝轻徵感觉腕上来回摩挲过几次柔软,是拇指指腹。 像在安抚,也像在给他传递力量。 祁野没有看他,比方才更温柔:“继续讨论,别怕,我知道你的剧本没问题。” 第11章 祁小狗 被祁野不留面子地点破了一些事,纪茗在接下来的围读中安分下来,但又有点太安分了,所有意见照单全收,仿佛只会点头和同意,有时甚至是演女主的演员来针对他的戏份发言做调整。 他全程就像被人欺负了似的,又委屈又唯唯诺诺。 祁野修修改改几个分镜,一抬头,和纪茗微微泛红的眼眶对了个正着,虽然对方并没有在看他。 祁野:“……” 太厉害了。 都一个小时过去了,居然还能保持这种泫然欲泣的情绪,正正好卡在眼睛红了但不起水雾的状态。 希望过几天开拍了你也能演得像现在一样好。 出演女主的演员叫乔寄悦,性格极度外向的一个姑娘,进屋时就风风火火打了一圈招呼,热情扑面而来。祝轻徵本来觉得她和女主人设的反差太大,担心很难演出来,后来听乔寄悦聊了自己对女主的理解,他彻底放下心。 这是一个会认真研究剧本的演员,提的建议都是代入女主心理后的,真正站在了角色的角度上。 不火天理难容。 至于宁清远,祝轻徵有种想说很多却说不出的无力感。 祁野帮他说了,扶着额神色痛苦:“太烂了,这个台词我上都比他行。” “……嗯。”祝轻徵赞同,难得没让祁野闭嘴,“开机之后你多上点心帮他导戏吧。” 围读结束,段司衡第一个离场,本想故意从他面前走后门离开的纪茗计划落了空,他一改先前软弱的模样,站起来居高临下冲祝轻徵冷哼了一声,翻出一个高贵冷艳的白眼。 祝轻徵:“……” 祁野:“?” 让你丢脸的是我,哼别人干嘛? 祁野一副要追上去再跟纪茗聊两句的样子,祝轻徵拉住他:“不用理他,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 “傻缺。”乔寄悦对着纪茗的背影骂道。 见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祁野好奇:“你跟他有矛盾?” “我们俩是二搭,之前在一部挺火的剧里演过男女主的情侣朋友。”乔寄悦撇嘴,“本来宣传期我跟他也该营业,结果他死活不配合,当时宣传组的人可讨厌他了。” “为什么?”祁野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乔寄悦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他跟那部戏的导演搞上了,加了不少戏,怕营业了人导演不高兴。” “我去。”祁野震惊,“那他还勾引咱小段总?” 乔寄悦:“想踹了换一个呗,秃头老男人和霸道总裁你选哪个?” “我一个都不要。”祁野面露嫌弃,忽然又起了逗弄祝轻徵的心思,揽过人道:“我还是喜欢我们祝老师,人又体贴又温柔。” 祝轻徵拍开他,笑道:“别乱开玩笑。” 乔寄悦也笑:“可以开,我什么都能嗑,祁导和祝编剧长在我审美上。” 两人嘻嘻哈哈的话搞得祝轻徵脸皮发烫,他抱起剧本转身,“走了。” “等等我啊祝老师——” · 围读时间比原定的超出了一个半小时,已是凌晨,祁野站在电梯门口,盯着一个正在找房间号的外卖员。 他问祝轻徵:“我们去吃个夜宵怎么样?” “这个点儿?”祝轻湳風徵看时间。 “我饿了。”祁野怕祝轻徵不愿意,伸手拽这人的衣服,“夜里一个人太危险了,哥哥陪我行不行?” 祝轻徵:“?” 你这么大一只有什么危险的?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 每次祁野一喊哥哥他就抵抗不了,好像这两个字一出来周围所有东西都会套上模糊滤镜,只剩下祁野那张总把他漂亮到的脸。 祝轻徵沉思。 幸好自己不是在古代,也不用当皇帝,不然一个妖妃就能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脑洞一旦开了就停不下来,祝轻徵缓缓扭头看祁野,想象他化身狐狸精,拎着裙子和葡萄一边跳舞一边抛媚眼。 祝轻徵:“噗。” 祁野:“……?” 我现在看起来很好笑吗? 不明所以的祁野照了照电梯里的反光墙,与此同时电梯到达一楼,祁野回过神立马追着祝轻徵出去,外面戴着黑色口罩的人与他擦肩而过。 祁野猛地停住,回头从慢慢关闭的电梯门夹缝中和那人对视上,对方眼底流露一瞬的惊讶。 好熟悉的一双眼睛。 在哪里见过? 第21章 “你也觉得刚才那个人很像纪茗吗?”正努力回忆着,祝轻徵的声音响起。 祁野没听清:“像谁?” “纪茗,身材很像,身高也差不多。”祝轻徵比划,“乍一看我差点认错了。” 提示来得宛如一阵及时雨,祁野在脑子里在把那双眼睛拼到纪茗的脸上,五官随着眼睛的出现自动开始变化,逐渐变成另一张脸。 祁野:“……” 卧槽,他真认识。 是宋伶。 也是他妈的段司衡前男友。 这段时间祁野从来没在这家酒店见到过其他剧组的人,所以如果宋伶还在做演员,他们一定同剧组。 祁野倒吸一口气,然后呛了一口咳得眼泛泪光,祝轻徵一惊,手忙脚乱拍后背帮他顺气,焦急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祁野哑声回复,思维还在刚吃的大瓜上。 问题来了。 已知纪茗和宋伶很像,那么段司衡是想搞替身文学还是破镜重圆? 他不会真和纪茗有关系吧? · “喝点水。”在便利店等待泡面泡好的期间,祝轻徵去给祁野接了一杯温水,问:“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祁野咕噜咕噜灌下去大半杯,围读的时候太专注没怎么喝水,又咳嗽那一顿,现在喉咙里快冒烟。 他朝祝轻徵摆手,“真没有,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很正常。” 祝轻徵不放心,身体靠过去,用手拨开祁野额边的刘海确认过温度正常才没再多问。 “祝老师,你怎么像我妈一样?”一点小事都要紧张半天。 祝轻徵:“?” “我最起码也该是像你爸爸吧?”祝轻徵不解。 祁野敷衍:“嗯嗯,性别像。” 祝轻徵:“……” 打开泡面盒用叉子戳了戳,发现还夹生,祁野摸过刚买的烟,“我出去抽根烟。” 压压段司衡给他带来的惊吓。 祝轻徵拦住人,接着把烟盒夺过来只抽出一根递过去,“就这一根,你嗓子都还是哑的。” 很多年没被人这样管过,祁野有点懵:“老师,我不是小孩子了。” 祝轻徵认真:“但我是你妈。” 祁野:“……” 听着像骂人。 “算了,不抽了。”对峙片刻,祁野放弃,听话坐回来,捧起脸隔着便利店的落地玻璃窗无聊地看外面的车、外面的树、外面的……狗仔? 正前方的马路边,黑色的本田窗口处,摄像机镜头光一闪而过。 祁野来了精神,“祝老师,有人在偷拍。” “这里靠影视城,周围酒店里艺人多,有偷拍的不奇怪。”祝轻徵司空见惯。 “可是他在拍我们俩。” “?” 祝轻徵顺着祁野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了正对着的一点镜头红光。 “估计是把你当成哪个小明星了。”祝轻徵笑了笑,诉起从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以为是艺人,还奇怪怎么不带经纪人或助理。” “猜到了,你当时还被我帅晕了。”祁野不要脸地调侃。 和祁野混熟后,祝轻徵早已不觉得这是件难为情的事,他坦然承认:“嗯,我那时在想,好帅好帅的小孩儿。” 他的语气也像在哄小孩子开心,歪着头弯着眼角,眼珠子一动不动锁住祁野的视线,这份坦诚反而让祁野耳朵冒起热气。 祁野突然埋头,挡住脸:“别看了,害羞。” 祝轻徵困惑。 不是你先提的吗? 黑色本田里的人一直没有离开,他们可能没抢到绝佳位置,只能在这里捡捡漏。这导致祁野很不痛快,吃个夜宵还得被偷看来偷看去。 心里蹦出个坏主意,祁野伸头去看祝轻徵的碗,“祝老师,我想吃你的芝士年糕。” 祝轻徵本就不饿,欣然将碗推过去,“自己夹。” “夹不起来。”祁野晃着泡面叉子暗示。 “要是不嫌弃,你用我的筷子?”祝轻徵把筷子也递出去。 暗示失败。 祁野叹气,只能有话直说:“我要你喂我。” 祝轻徵:“???” 等等? 眼睛睁大嘴张开,祝轻徵被吓成了那张著名的表情包,飞机耳小白猫头顶惊恐两字。 祁野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喂得含情脉脉一点,让那些狗仔拍下来。” “为什么?”祝轻徵还是不懂。 “你不觉得让他们以为拍到了很劲爆的东西,结果回去翻遍整个娱乐圈都没找到我这号人很好玩吗?” “……” 恶趣味。 “才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现在又这么幼稚。”祝轻徵满脸写着不妥。 祁野只好掏出杀手锏,用他美丽的脸做出失落又伤心的表情。 眼神一躲,祝轻徵明显动摇。 祁野坐直张嘴,等投喂。 一秒,两秒。 最终祝轻徵妥协了。 年糕如愿落入口中,窗外闪光灯激动到连亮三次,祁野心满意足,祝轻徵则冷不丁笑了出来。 “你刚刚,好像年糕。”祝轻徵越说越觉得好笑。 祁野下意识看碗里的芝士年糕,试图寻找它们和自己的相似处。 “不是这个年糕。”祝轻徵憋笑:“我说我的小狗。” 第22章 祁小狗:“……” 不对谁是小狗? 那条壮得像移动碉堡的阿拉斯加吗? 第12章 你腰这么细? “它哪里小了,感觉站起来有半个我高。”祁野嘀咕,“你这就是溺爱。” “才没有,它做错事我也会打它的。”祝轻徵不承认。 祁野故意大惊失色:“完了,那我要是做错事岂不是也会挨你打?” 祝轻徵:“?” 真代入角色了? 脸上笑容骤然消失,祝轻徵难以置信地看着祁野:“你怎么……我是开玩笑的,小祁,你平时不和人开玩笑吗?” 祁野:“……” 被全世界最不会开玩笑的人说了不会开玩笑。 好神奇的体验。 这头祁小狗决定好好解释一下自己不是傻子没当真,另一头,还不知道主人短暂拥有过另一条“小狗”的年糕趴在向冽家客厅的一角,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沙发上的男人,有些不明白刚刚还在和自己玩的男人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向冽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祝轻徵二十分钟前发的朋友圈。 文案在感慨凌晨了工作终于结束,配图是便利店的食物以及一只比了半颗爱心的手,向冽认出这只手不是祝轻徵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祁野。 那天被祝轻徵挂了电话后,向冽找人打听了《共清欢》剧组,顺便也打听到了导演的名字,他在网上搜索祁野,百科里资料很少,照片更是一张没有,后来只在一个朋友口中探索到一点。 那位朋友是做经纪人的,和祁野在同一个剧组待过,见过面,在向冽询问时不止一次惋惜祁野没有当明星的想法,否则他一定可以把人包装成一个当红小生。 “你是没见过真人,那个外貌条件,看第一眼我就想好了怎么营销,可惜问了几次他估计嫌烦把我删了。” 从朋友的话里,向冽拼凑起了祁野这个人。 年轻,外形优越,能力还不错,就是脾气有点怪,不太好相处。 不太好相处为什么能和祝轻徵走得近? 向冽本能地产生了危机感,于是他今天几乎是刚刷到祝轻徵这条朋友圈,就在评论里问了是不是和祁导在一起。 祝轻徵隔了几分钟才回,一个“是”字,还问了他怎么知道祁野。 向冽立即发消息。 xiang:[太晚了,早点回酒店,你不休息导演也要休息] 徵:[就是他拉我出来的] 徵:[没事我们俩住一起,不影响休息] xiang:[导演不住单间?] 徵:[这事说起来比较复杂,之前的室友跟我闹了点矛盾,他就换过来了] 这小子绝对别有目的。 向冽烦躁地起身,路过年糕时没有看它一眼,只留它一条狗摇着尾巴迷惑不已。 同样的,祝轻徵也在迷惑。 他给向冽讲了和孙肇的事,满屏的记录,这人却一条不回。 “傻站着干什么?”祁野丢完垃圾走出便利店,回头发现祝轻徵还站在店里。 “来了。”祝轻徵收了手机。 不回就不回吧,这么晚或许是睡着了。 “欸,祝老师,我们要不要去跟狗仔哥打个招呼?” “……还是不了,你安分一点。” “好吧。” · 后半夜下了一场雨,就在他们从便利店回来后。 雨声连绵,纯天然的asmr让祝轻徵睡了个好觉,因为第二天外面天阴阴的适合赖床,他七点多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再睁开眼时,手机上显示上午十点。 祝轻徵边揉眼睛边从床上坐起,余光看到祁野那边坐着一道人影,习惯性说:“早上好,小祁。” “早上好啊,编剧老师。”宁清远活力满满的声音传来。 祝轻徵:“?” 他又使劲揉了揉眼睛,直到看清面前的人确实不是祁野,疑惑:“祁野他——” “老二洗漱去了。”宁清远手里是翻开的剧本,回答时眼睛还盯在上面。 祝轻徵心里疑问更多,正想问问宁清远为什么在这里,祁野从浴室杀了出来:“说他妈多少次了,在别人面前别叫我老二。” “编剧老师是别人吗?”宁清远理直气壮,“你们关系那么好,对着他嗓子都快夹出火星了,是吧老师?” 祝轻徵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谁夹?祁野? “你看人祝老师理你吗?”祁野走近了照着宁清远的后脑勺轻轻来一巴掌,接着主动向祝轻徵解释:“以前跟这家伙合作过,昨天围读他台词不是问题挺大,我就把他喊来上课了。” 什么时候合作过? 宁清远视线在祁野和祝轻徵身上来回交换几次,悟了:“接下来我对谁都是这个人设吗?” 祁野:“啧。” 是不是缺心眼?谁让你说出来了? 幸好祝轻徵关注点还在祁野的话上没在意这句,他神态似乎放松不少,对祁野说:“原来你们认识,吓死我了,我本来还担心你围个读把男一男二都得罪了。” 祁野很拽:“真得罪也没关系,拍戏的时候还不是要全听我的?” “拉倒吧,我可不觉得纪茗会听你的。”宁清远说,又贱嗖嗖地煽风点火:“编剧老师,他这算骗了你你还担心他?不应该生气吗?” “?”祁野把手卡到了宁清远的后颈处以示威胁,却听祝轻徵笑了笑说:“不生气,小祁平时帮了我很多,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第23章 况且他又不损失什么。 想害祁野没害成,宁清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无趣,等祝轻徵去了洗手间后挪到祁野旁边,用夹子音重复祝轻徵的话:“小祁平时帮了我很多~” “滚远点。”祁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真的无法想象你乐于助人是什么样。”宁清远摇头,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编剧老师我们俩是发小?” 祁野答:“因为你是段司衡公司的艺人,他花高价把你从原公司带走这件事,业内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宁清远震惊:“卧槽,你跟老大割席了?” “你那脑袋跟增高鞋垫是同一个功能吗?”祁野无语,“我是不想让祝轻徵觉得我是关系户。” “哦。”宁清远似懂非懂,一针见血,“可你不就是吗?” 祁野:“……” 祁野忍耐:“关系户也分中不中用,至少在他完全认可我之前,我不想让他知道。” “老二,你真让我觉得陌生了。”宁清远转过祁野的身体,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你还会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 祁野抬手用中指狠狠弹了宁清远的眉心一下,弹得人发出痛嚎,赶紧撤回手。 “有空管我的闲事,你不如再把剧本消化消化。”祁野说,“台词烂成那样,要不是怕开机了再调耽误时间,我根本不会管你。” 宁清远:“不准这样说一颗明日即将升起的顶流新星!” · 顶流新星不仅台词烂,演技也不怎么样。 祁野和宁清远对了几场戏后,一言不发地把剧本卷成了筒状,他的意图很明显,宁清远忙不迭地躲远。 “动手可以,但不能朝着脸。”宁清远捂住脸颊,“我给我的脸上过保险。” “刚好,钱那么多给我的肝也上一上。”祁野气的肝疼,“杀青之后,让段……让那谁去给你报个表演班。” “不要,太累了,我的志向是当一个花瓶。” “你见过哪个顶流是花瓶?” “很多呀,他们有些粉丝群庞大的我感觉演得都不怎么样。”宁清远眨眼,想靠卖萌说服祁野。 祁野头也开始痛:“别说废话,把刚刚那段再来一次。” 今天白天没有工作,祝轻徵悠闲地趴在床上,观赏祁野和宁清远斗智斗勇。 虽然这样形容不太妥帖,但祁野此刻十分像一个在辅导孩子写作业的倒霉父亲。 “祝老师。”祁野突然喊,“你能来帮个忙吗?” “可以。”祝轻徵下床找拖鞋,“帮什么忙?” 祁野说:“来补个角色。” 这是一段男二第一次见女主,男主与他争风吃醋的戏,宁清远觉得祁野一直搂着的是个枕头让他很难找到雄竞的感觉,便想叫祝轻徵来扮演一下女主。 祝轻徵草草扫了两眼剧情,“开始吧。” 刚改完的剧本,台词还牢牢印在他脑子里,不用对着念。 “第一句台词是方飞语的啊。”祁野搂过祝轻徵的腰,指尖隔着衣服丨摸到人平坦的小丨腹时愣住:“你腰这么细?” 祝轻徵红着耳朵低头,推了推祁野在他腹部反复移动量宽度的手。 “导演,这是你的临场发挥吗?”宁清远翻剧本,“我怎么没找到这句词?” “这是导演的有感而发。”祁野白眼一翻,仔细看看动作描写,轻声在祝轻徵耳边说:“祝老师,你也得抱着我。” 耳廓扑上热气,祝轻徵总算知道演员的信念感多么难培养,按剧本写的,他这里该小鸟依人般趴进祁野怀中。 在外人面前他做不到。 宁清远是演员,祁野是导演,两人在片场大风大浪见多了,都是一副淡定模样,祝轻徵不好意思再忸怩,牙一咬抱过去,脸颊撞上祁野的肩窝。 清晰的心跳传入耳内,他抬眼向上看,祁野也在看他,呆呆地瞠目。 祝轻徵把脸往下埋,闭上眼睛,心想不要再看我了。 然后头顶响起祁野的赞叹之声:“宁清远,你都没编剧演技好,看看我们祝老师把女主的羞涩演得多传神。” “好厉害。”宁清远自愧不如,“果然编剧要先会演才会写。” 祝轻徵:“……” 放过他吧。 他没在演。 第13章 漂亮的狗 稀里糊涂地帮宁清远对完了半场戏,结束时祝轻徵觉得自己就像一根只会念台词的木头,好在帮演员对戏本来也不需要会演,能让演员找到状态就行。 祁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心累地把下巴支到祝轻徵肩上,双手从祝轻徵腰间穿过,在人眼皮子底下打开剧本:“我刚是不是说了,尽量用你的语气表达情绪,重点是台词,不要把眼睛瞪那么大。” 近在咫尺的声音震得耳边酥酥|麻麻,祝轻徵更像木头,想着暂时不能打断祁野的思路,便老老实实扮演支架。 “可我上一遍没表情你也说不行,到底要怎么演?”宁清远争辩,又抱怨:“都让你先给我示范一遍了。” “示范你个头。”祁野骂,“不知道导演不能给演员定演戏模板吗?” “为什么?”宁清远不解,“很多导演不是都会这样导戏?” 祁野:“那种要么就是实在没办法再调,要么就是表演欲上来的大教育家。” “啊?”宁清远还想问原因,祝轻徵开了口:“因为每位演员的表演习惯不同,如果用一个模板固定了,反而会影响演员自己的思想。” 第24章 他很欣赏祁野如此做法,现在确实有太多导演不明白这个道理。 “祝老师懂我。”祁野欣慰。 “你先放开。”祝轻徵终于抓到机会,轻轻拍一拍祁野环在他腰上的胳膊。 “抱歉,没注意。”祁野立即放手,后退,然后问宁清远:“这样吧清远,你告诉我汪桐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清远:“很贱的人。” 祁野:“?” 宁清远:“方飞语都跟他决裂了,说那么多伤人的话,结果人家被关进大牢,他还累死累活找证据鸣冤。” 原先男主和男二是为了女主决裂,在祝轻徵修改后变成了某件事观念冲突分道扬镳,已经合理许多。 “这就很贱了?”祁野想笑,“如果是我们俩吵了一架绝交,现在我被冤枉抓进去了,马上枪决,你会捞我吗?” 宁清远设想了一下,不情不愿道:“会吧,总不能真让你去死。” “那不就得了。”祁野找对了方法,再接再厉:“同样的,这段戏,假如你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心动的学姐,你们通过一个学长相识,最后学长告诉你学姐是他女朋友,你什么表情?” 旁听的祝轻徵:“?” 为什么一定要假设上高中的时候?这个条件有特殊作用? 宁清远:“……” 因为这他妈是真事。 当时宁清远尴尬了整整三天,半夜坐起来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察言观色一会儿,要当着学长的面给学姐献那顿可笑的殷勤。 那年的羞耻感卷土重来,宁清远憋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感觉对了,到时候就这么演。”祁野鼓掌,“其他的戏也是,实在不知道怎么演的话,你就找人生经历里有没有相似的场合吧。” “好哦。”被翻旧事的宁清远怨念满满,报复道:“那我能拿你和编剧老师代入男女主吗?我还挺喜欢他的。” 男主那毫不犹豫插兄弟两刀的性格也跟你挺像。 祝轻徵一愣,祁野则冷笑:“可以啊,不过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你又来晚了。” 互相伤害,永不停止。 祝轻徵:“……” 我没答应。 · 围读一天读六集剧本,四天读完,四天后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上,祁野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留一双眼睛跟随人群走完一整套流程,最后恭恭敬敬上了香。 祝轻徵觉得奇怪,“怎么把脸挡住了?” “防止被无良之人利用,比如我拍的第一部戏。”祁野用开机红包的一角戳戳脸,“他们把我从各种合照里截出来,拿这个当开机营销点。” 要不是他发现得早,指不定会被网友如何讨论。 原来如此,祝轻徵恍然大悟,皱着眉帮祁野说话:“太过分了,都不先征得你的同意?” “大概是知道我绝对不会同意,想先斩后奏。”祁野拆开红包数了数,兴奋道:“不说这个,我们也来刮彩票。” 开机红包里可以包钱也可以包彩票,但如今包彩票的更多,毕竟有个“彩”字可以当作讨彩头,往往这种红包里彩票只有一、两张,段司衡比较大方,他给每个人都包了一沓。 于是仪式结束放眼望去,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刮彩票。 喜气洋洋,也很好笑。 周围不断有人喊自己刮出了多少钱,祁野连刮两张都没中,不信邪地又掏了一张。 这时谢柔从另一头挤了过来,“小外甥,轻徵哥,我中了三十,你们中了多少?” “我还没开始。”祝轻徵不想弄脏指甲,又没找到合适的工具,只能一直看着祁野。 “你能不能别叫我外甥然后叫他哥?”祁野靠近祝轻徵,给谢柔让位置,“这么叫我跟祝老师以后怎么论辈分?” “各论各的呗。”谢柔在口袋里摸了摸,找出一枚硬币给祝轻徵,“给,刚才别人借我的。” “谢柔,你怎么不照顾一下我?”祁野刮得指甲生疼,吹吹手使劲甩。 祝轻徵见状捏起祁野的手指看,白粉色的指尖变得灰扑扑,他心疼地揉了揉道:“别弄了,剩下的我帮你刮,你先歇会儿。” “还是祝老师对我好。”祁野可怜巴巴完了痛斥谢柔:“不像这个做小姨的。” “刚刚是谁不想当外甥?现在又想了?” “弹性亲属关系,没见过?” 祝轻徵一边笑一边接了祁野的活儿,刮着刮着动作忽然停下,“啊,中了。” “中了多少?”祁野迅速凑过来,比对号码和金额,大脑空白了几秒,惊叫:“我靠!两千?!” “真的假的?”谢柔也凑上前,数清奖金几个零嫉妒到表情变形,哀嚎:“早知道轻徵哥运气这么好,我的也给你刮了。” “不是我运气好,这是小祁的红包。”四周数不清的羡慕嫉妒恨目光打在身上,祝轻徵缩起肩膀。 祁野摇手,“不,你刮出来的就是你的,在我手里说不定就不会中了。” 祝轻徵:“……?” 已经印好的彩票号码还会因人而变吗? 两千不是小钱,祝轻徵死活不肯要,互相推了几次,祁野揽着祝轻徵的肩膀背过身,用谢柔听不到的声音说:“再推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祝轻徵:“可是——” “没有可是。”祁野抢话,笑道:“我的钱交给我的男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第25章 没想到那天的玩笑话能延续至今,还被祁野开发了新用途,祝轻徵面颊瞬间红透,赧然开口:“你这样说我就更不能要了。” “什么意思,哥哥不喜欢我?”祁野如遭晴天霹雳,“行吧,以后不开这个玩笑。” 祝轻徵慌张:“没有,我不是不准开玩笑。” “那就拿着。”祁野秒变脸,狡黠地眯眼,“反正我肯定懒得去兑奖,扔掉不知道会便宜谁。” 祝轻徵无奈,答应和他交换红包,两人转回身,一个春风得意一个脸红耳赤。 眼睛左右移动,谢柔眉头蹙起,试探发问:“你们俩刚才背着我去接了个吻吗?” 祁野:“……” 祝轻徵:“……” · 下午,祁野要去片场盯置景,临走前他问祝轻徵:“你今天下午什么安排?” “和清远约了去庙里祈福,就在隔壁那座山上。”陪祁野给宁清远上了几次小课,他们俩现在也熟悉了。 祁野啧一声:“宁清远台词背完了么就出去玩?” “没背完也该去啊。”祝轻徵哭笑不得,“不然万一等从剧组走了出什么事。” 玄学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前就有剧组图省事,开机居然减了上香环节,结果不仅剧扑得厉害,后来从资方到演员也相继事业受阻,要么破产要么出了什么丑闻,这件事被当作反面教材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 “也是。”祁野想起往年传闻,讨好地说:“那麻烦祝老师帮男朋友也祈个福怎么样?” “你、我……我们本来就要帮你的。”祝轻徵结结巴巴,搞不懂祁野为什么对这个玩笑。 祁野自己也说不清,他倒没什么歪念头,只是觉得每次提起后祝轻徵的反应都很可爱。 就好比现在,嘴唇轻轻抿住,眼角淡淡的红着,木头美人好像突然有了灵魂,每摆弄一下就会有新的表情。 难怪段司衡总说他就是一条漂亮的狗。 原来狗和漂亮一样,都是形容词。 “你快走吧,别迟到了。”祝轻徵催促他。 祁野狗劲儿彻底上来,嬉笑着问:“不给男朋友一个分别拥抱?” 祝轻徵:“……” 默默走到祁野面前,祝轻徵张开手臂,祁野傻眼,条件反射要迎接。 下一秒他被拽着转了个身,祝轻徵手心贴上他结实的后背。 用力。 推! 房间门在身后关上,祁野在走廊里打了个趔趄,原地呆站了会儿,乐了。 祁野边乐边想,此时如果有人路过一定觉得他是傻逼。 真有人路过。 但那人没有看他,而是加快了步伐想赶快离开。 黑影闪过,祁野望向那道记忆中曾经常出现的背影,心情不似刚才轻松愉快。 他犹豫后喊:“宋伶?” 第14章 转运 “真是你啊?”见宋伶停了下来,祁野几步追上前,他看着宋伶将口罩拉到下巴底下,主动寒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宋伶只抬头看了祁野一眼,那双狐狸眼很快局促地敛下。 气氛些许凝固,祁野明显感觉这人比起以前安静了许多,若有所思后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进新戏了?” “嗯。”宋伶惜字如金,低头和祁野并肩朝电梯走。 祁野:“共清欢?” 宋伶:“对。” 祁野:“巧了,同一部戏,我现在在做导演,你演哪个角色?” 宋伶:“替身,男主的。” 祁野:“……” 一句话把祁导干成了哑巴。 祁野忽然意识到,他或许不该在这个时间就和宋伶相认。 原本祁野觉得,虽然宋伶和段司衡有一段尴尬的关系,但自己和他又没有矛盾,见了面装陌生人肯定说不过去,不然人误会分手后段司衡在背后跟朋友怎么胡乱编排。同时祁野也早猜到了宋伶进的是哪部戏,剧本里那么多特约角色,他以为再不济宋伶演的也是个几号王爷,毕竟和纪茗相像,演兄弟在情理之中。 结果是替身。 曾经能在小有热度的网剧里主演的人,如今成了不露面的替身演员,还遇上熟人,宋伶此刻是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祁野恨不得抽几下自己这张嘴,无奈话已经说出口,他只好装作惊喜的样子:“我就说,咱们编剧老师这次高难度的戏写太多了,连替身都得找专业院校演技好的,不过既然是你来我就放心了。” 没有回应。 良久。 “嗤。”宋伶的一声轻笑像一片羽毛落上了结冰的湖面,以羽毛为中心,四周逐渐融化,他眼里有了笑意:“谢谢,不用这样安慰我。” 祁野挠头。 还是没伪装好。 走进狭小密闭的电梯里,每一秒钟都成了煎熬,祁野焦灼地盯着不断递减的楼层数,等响起“叮”一声后马上挤出门缝,挥手:“先走了,有空再聊。” 门内宋伶似乎是想回应一句,但两片唇刚打开就立即合上了,他的视线越过祁野定住,然后沉着脸伸手按上了关门键。 “?”祁野缓缓回头。 三步之外,段司衡单手插兜身姿挺拔,表情高冷且装逼:“哼。” 祁野:“……” 朝谁哼的? · “你真的不是为了宋伶才挑这部戏?” 第26章 “不是。” 偌大的四合院中,美术组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古朴的长廊下,祁野靠着根刚擦干净的柱子,抬眼端详气压低了一路的段司衡。 “不是宋伶,难道是为了纪茗?”祁野被自己的话惊悚到,抱着肩膀打摆子。 他不允许段司衡品味降级到这种地步。 “纪茗是谁?”段司衡想了一圈,总算想起来,是围读第一天和编剧抬杠的那个演员,不过他不太记得长什么样了,一时费解:“怎么联系到他身上的?” “他跟宋伶乍一看很像啊。”祁野随手拔了旁边树上的一片叶子,捏着根部在指尖转动,“小说里都这么写,你这样的人,很喜欢搞替身文学。” “……”段司衡眉头微皱,不悦道:“我没那闲工夫,他们也完全不像。” 小段总的反感之意溢于言表,祁野知道是自己想错,很有分寸地没再追问,丢了叶子垂眸看手机屏幕。 这个时间祝轻徵应该已经到寺庙了。 然而事实比他预计的稍微慢一点,祝轻徵和宁清远这会儿才到半山腰,因为宁清远出门前特别虔诚地去泡了个澡,还换了一件新衣服,喷了新香水。 “你不会今天还要吃一天素吧?”喷香水时祝轻徵离得很近,从天而降的雾状水汽让他想打喷嚏。 “那不会,我的身材够好了。”宁清远脑回路显然没和祝轻徵接到一起,他满意地照照镜子问:“编剧老师,我现在应该从哪个角度拍都是完美的吧?” 祝轻徵:“……” 原来只是想打扮得更好看。 于是祝轻徵捧场:“很帅,回头率绝对百分百。” 宁清远被夸得心花怒放,忽然偏过头,边观察祝轻徵的脸边说:“编剧老师,你也应该护护肤,不然浪费阿姨把你生这么好。” 祝轻徵后仰:“我就不——” 宁清远拉过他:“来,我帮你。” 就这样,祝轻徵被按着敷了十五分钟的面膜还不够,宁清远又抱来一堆瓶瓶罐罐在他脸上仔细涂抹,最后给他上了一层淡妆。 “结束。”宁清远转动指间的眉笔,大师一样点点头,“我的技术真好……不对,是你底子本来就好。” 祝轻徵默默拿起镜子,看着里面遮去疲色容光焕发的自己,无端想起三个字。 老来俏。 其实他年纪不算老,就是心里总压着乱七八糟的事,显得过分古板,今天宁清远帮他这么一打扮,竟透出点少年感。 “你可以去打个耳洞,蛮适合的。”宁清远摸着下巴打量,“刚好祁野会,他这门技术练得炉火纯青。” 祝轻徵好奇:“他练这东西干什么?” “倒不是特地练的,可能单纯喜欢?”宁清远指左耳,“他这只耳朵从上到下,五个还六个洞,都是他自己打的。” 嘶……祝轻徵光听着都觉得疼,不理解祁野这近乎自虐的行为,沉吟后道:“不用了,我怕疼。” 果然他和年轻人有代沟。 · 离寺庙越近人群越密集,香火味也越浓,祝轻徵深深闻了好几下,他挺喜欢这类清香,远远闻的时候不仅不刺鼻,反而有能让人快速静心的神奇效果。 “靠,纪茗怎么也在?” 买香时,祝轻徵听到宁清远小声逼逼。 祝轻徵并不奇怪:“他和你一样明天开工,不就剩这半天假?” 大殿外,纪茗身边围了好几个像是粉丝的人,他正挨个儿给他们签名,然后摆出公式化的笑容合影。 “在菩萨面前还开起粉丝见面会了。”宁清远不忿,“我要是菩萨绝对不保佑他。” 话音刚落,纪茗也看到了他们,招招手更加笑靥如花,亲切地喊了一声清远,和粉丝说了什么后快步走来。 “早说你也要来,我们一起好了。”纪茗一副熟络的语气,接着压低声音:“在外面就别摆臭脸了,小心被拍到传成剧组霸凌。” “我不是怕打扰你休息嘛。”宁清远也不是吃素的,装作乖巧无比,小幅度动动嘴尖酸刻薄回去:“你到底是担心有人揣测剧组不和,还是想通过我接近谁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宁清远和纪茗拥抱,又在他耳边道:“让你失望了,段总没来。” 两人分开,都是笑而不语。 在围观群众眼里,这就是两位关系亲近的演员偶遇了,但祝轻徵在一旁听了个一清二楚,不免对两个人都有点佩服。 宁清远要是对戏的时候有这演技,也不至于天天挨祁野骂。 “祝老师也在。”纪茗和祝轻徵握手,热情地问:“你们上过香了吗?” 祝轻徵淡淡回复:“我们刚到。” “没来得及呢,一到就遇见哥哥你了。”宁清远插过去隔开二人,对祝轻徵说:“编剧老师,你先去忙,我和纪茗哥聊会儿。” 湳風言下之意,这人留给他应付。 祝轻徵确实不习惯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聊天,听到这话弯腰退出小包围圈,走向装有烛火的玻璃橱窗,抬起胳膊点燃两把香。 有一把是帮祁野点的。 祝轻徵把香丢进大殿外半人高的巨型香炉,对着它双手合十。 他没有具体的愿望要许,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一切顺利和万事如意,顺便还念了祁野的名字,替人向神明做了解释。 在外面上完香还得进大殿上,祝轻徵等了宁清远一会儿,在人气鼓鼓的出现后疑惑:“和纪茗聊什么了,气成这样?” 第27章 “没什么,被他内涵是糊逼没人认识了。”因为纪茗说的是实话,没法反驳,宁清远十分憋屈,“不提了,进去吧。” 大殿正门有一道高高的门槛,可能是宁清远正在气头上,高度计算失误,脚下没注意一个踉跄绊了过去,祝轻徵眼疾手快拉住他袖子的一角。 成年男性的体重加上惯性作用,祝轻徵反被宁清远坠歪身体,两人一起摔倒时差点带倒前面一位阿姨。 阿姨吓了一跳,转身正想理论两句,一看两个小伙子摔得满脸痛苦,最终没有忍心,只嘟囔了一声方言便远离。 “噗。”跟在他们后面的纪茗见状笑出声。 宁清远听到了,从脖子到脸瞬间红透。 他一开始没觉得丢脸,谁一辈子没摔过跤,但被纪茗看到就不一样了,尤其他刚在外面和这人暗暗较过劲比“美”,结果现在摔成这副丑态。 “没事吧清远?”纪茗假惺惺地着急,“快别在地上趴着了,万一着凉!” 周围议论声渐起,宁清远不理会纪茗,忍着膝盖的痛楚去扶祝轻徵,“编剧老师,你有没有摔到?” 祝轻徵摇头,他是侧面先着的地,除了肩膀隐隐作痛没其他不适。 “都不要拍了!”没得到眼神,纪茗突然提高音量,“这可是明星,放到网上小心吃律师函!” 此话一出,提醒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拍视频。 操|他妈的纪茗。 宁清远低头躲避镜头,眼神惊惶,他好像已经幻听到网上有人骂他是蠢货,更有甚者骂他是丑人。 “清远,恭喜你,你要转运了。” 一道温柔却有力的声音从骂声中突围出来。 宁清远望过去,对上祝轻徵带笑的眉眼。 第15章 我很喜欢你啊 宁清远:“……” 如果不是他知道祝轻徵是什么样的人,在当下的难堪境况中,他会以为这句话是阴阳怪气,甚至附带一些诅咒功能。 意思是以后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摔成这样吗? 但既然是祝轻徵说的,宁清远只好努力摒弃不该出现的杂念,问他:“什么转运?” “就是你要火了。”祝轻徵扶起宁清远,弯腰轻轻帮他掸新衣服上沾到的灰土,又用众人都能听到却不显喧哗的声量道:“我听过一种说法,在佛像前摔倒,是菩萨认可你的诚心,想给你一点小苦难换未来的顺风顺水。” “真的假的?”宁清远脱口而出。 “不信找人问问,肯定不止我一个人听过。”祝轻徵将视线放到一个扎马尾的女孩身上,停顿几秒后对女孩笑笑:“小妹妹,你听过吗?” 女孩站在两个比自己高的中年男人身后,没想到只露了半张脸也会被突然cue到,一时间有些错愕,眼神纠结几秒后钻到第一排:“对!我妈也这么说过,几年前我有个叔叔来求事业运就是这样,现、现在做生意都做到国外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 祝轻徵向她投去感谢的目光,女孩使劲摇头,她似乎是个腼腆内向的人,在即将成为新的焦点时钻了回去,很快不见踪影。 来寺庙拜佛的人大多迷信,就算不迷信也秉承尊重神佛的观念,一听和玄学沾边,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减弱,讨论的重点渐渐从明星偏到祝轻徵的话究竟真不真,有几位年纪较大的叔叔阿姨看宁清远的目光里还带了羡慕。 听见有人小声说自己幸运,宁清远因为出糗带来的羞耻感消失,他挑衅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纪茗,故意大声对一边的小和尚道:“原来是菩萨要保佑我,那我可得为菩萨也做点什么,小师傅你们这边捐款接受转账吗?” 庙里的小和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早就看出宁清远与旁人气质不同,再加上身上穿的戴的东西价值不菲,立即笑呵呵地找来收款码,“接受的,现在很多人都不带现金了。” “收款码一天的限额估计不够,劳你去找管事的要个转账账号。”宁清远眼睛笑成一条线,转向纪茗:“纪茗哥,要不要一起,大家都是当艺人的,做善事肯定对事业有帮助,你应该不会不愿意吧?” 他特地咬重艺人二字。 纪茗强颜欢笑:“你说得对,我们一起。” 几分钟后,来了位长得就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他给宁清远和纪茗两个人都做了登记,分别收到款后愣了一下,朝二人行礼,并郑重邀请宁清远去后面明善堂一坐。 这下围观的人看宁清远的眼神彻底不同了,猜测宁清远到底捐了多少能被单独请走,至于剩下的纪茗,自然也成了议论的中心。 “怎么就请了一个?” “这还用问,一个舍得钱一个舍不得呗。” “我刚听这也是个明星,赚那么多还这么小气,怪不得我不认识。” “摔倒那个小子要走大运咯。” ……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纪茗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黑,他看向很久没说话深藏功与名的祝轻徵,冷笑:“祝编剧,你可真行。” 祝轻徵回给他礼貌的微笑,对于又莫名其妙被人记了一笔的事有点心累。 讲真,他只是想给宁清远解个围才说了那些,谁知道宁清远不仅一点就通,还马上想到办法以牙还牙了回去。 纪茗用糊逼这个事实刺痛宁清远,宁清远拿自己有的东西说话,告诉纪茗你没钱也是事实,算这人自食其果了。 第28章 · 宁清远从明善堂出来时,手里拎了一盒糕点。 他跑过来递给祝轻徵:“大师送的纪念品,你带回去和祁野分了吧,开过光的。” “这也能开光?”祝轻徵被他逗笑,接过来,“你和大师在里面聊了什么?” “我给他道了个歉。”宁清远不好意思,“毕竟在大殿那种庄严的地方小闹了一下,而且我捐款的目的也不纯粹。” 祝轻徵惊讶于宁清远能想到这一层,欣慰道:“那大师怎么说?” “他说论迹不论心,我确实给寺庙提供了帮助。”宁清远说到这个心情很好。 “所以你捐了多少?”祝轻徵随口问。 “还是不说具体数额了,我怕你骂我有病。” “?” 祝轻徵困惑:“我为什么会骂你?” “因为祁野肯定会骂我,他这人可仇富了。”宁清远撇嘴,“不过仇富这个词也不准确,他只讨厌——” 戛然而止的话勾起了祝轻徵的好奇心:“讨厌什么?” 宁清远别开脸,深呼吸:“讨厌……为富不仁的人。” 啊? 正常人不都讨厌吗? 祝轻徵皱着眉,直觉宁清远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个,或许跟为富不仁这几个字都没有关系,但这属于祁野的私事,他最后还是打消了内心的好奇。 只说:“他是很有正义感。” 这下轮到宁清远纳闷了,“编剧老师,我怎么总感觉你对他滤镜很厚?” “有吗?”祝轻徵懵逼。 “超级有。”宁清远点头,接着说:“祁野对你也挺不一样的。” 祝轻徵:“哪里不一样?” 宁清远:“很难描述,但这都是我的主观看法啦,你不要想多。” 都这么说了怎么可能不多想,祝轻徵联系宁清远刚才临时改口的话,又回忆这段时间和祁野的相处,陷入了沉默。 他所看到的祁野和别人眼里的不同吗? 几公里外的四合院,丝毫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宁清远卖了的祁野打了今天的第七个喷嚏。 “段总,是你在心里骂我吗?”祁野一边揉鼻子一边问段司衡。 段司衡远离他一步,冷静地怼:“我骂你不需要在心里。” “奇了怪了,不是你是谁,一直念我。”说话间祁野又是一个喷嚏,他有种连脑浆都要打出来的错觉,扶着脑袋锁定下一个嫌疑人:“难道是宁清远?” 极有可能。 这家伙是不是偷摸在和祝轻徵说他的坏话? 不行他得问问。 祁野吸着鼻子打开手机,一只手忽然按了上来。 段司衡垂下眼睛,从他单薄的裤子向上看到坚强露在冷风里的脖子,无情告知答案:“傻逼,你他妈是感冒了。” · 感冒的苗头掐得及时,在段司衡车里灌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感冒灵,回酒店后祁野除了鼻子不太通气,人还是活蹦乱跳的。 祝轻徵比他早一个小时回来,祁野迫不及待要问人去寺庙干了什么,旋风一样进门。 “祝老师,我回——” 腰身弹了一下,祝轻徵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挡住裸|露在外的光洁后|背,他的衬衫此时半|敞着,一半褪到了下面,另一半松松垮垮|挂在肩上。 祁野下意识捂眼睛,“你在换衣服?” “在涂药。”祝轻徵撤掉被子,把衬衫稍稍往上拉了点,继续掰着左肩看。 受伤了? 祁野听了放下手,一眼看到祝轻徵多了块淤青的肩膀,他雀跃的心沉下,快步走过去俯身问:“怎么回事?” 沾了外面寒气的手指点上淤青,祝轻徵身体向内蜷缩,避开祁野的触碰,“上香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一边上药一边给祁野讲下午的事,祁野坐在他身边,始终盯着那块受伤的位置,盯了会儿忍不住捏上祝轻徵的手,引导着他的指尖把他看不到的地方也涂上药膏。 祝轻徵手腕一僵,错过了表示拒绝的最佳时期,等反应过来祁野已经收手。 “回头就去找宁清远算账,好好的人交给他带着伤回来。”祁野莫名烦闷。 “他摔得比我更重。”上过药的皮肤暂时不能接触衣物,祝轻徵就这么晾着,“还被纪茗那样嘲笑。” “幸好有你在,不然他回来得气哭。”祁野叹气,他不似宁清远那般天真单纯,立马从祝轻徵的故事中挑出了疑点:“对了,佛像前摔跤是吉兆我第一次听,你怎么在现场精准找到第二个听过的人的?” “因为清远摔倒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露出了担心的表情。”祝轻徵莞尔,“我猜她是清远的粉丝,就算不是,至少也是喜欢他的。” “聪明。”祁野夸完了又不解:“但粉丝为什么后来不要个签名?” “这你就不懂了,真正喜欢的人,面对面时会产生怯意。”祝轻徵打趣他:“一看你就没喜欢过谁。” “谁说的?”祁野靠近祝轻徵,咧着嘴说:“我很喜欢你啊,祝老师。” 祝轻徵心跳一顿,忽地瞥见祁野忍笑快忍出内伤的表情,后知后觉这人又是在逗自己,恼火地把面前的一大只推开,伸手拍打他:“不是说朋友间的喜欢。” 祁野边笑边躲,绕开那只手帮祝轻徵把衣服穿好,拢起衣领时突然不动了,目不转睛盯着祝轻徵的脸看。 第29章 祝轻徵警惕:“?” 又想干什么? 祁野咦了一声,小心翼翼在他脸上摸了摸,“你化妆了?” 第16章 下午不好 “清、清远化的。”祝轻徵睫毛耷下磕巴着说,感觉自己像老年人装嫩陡然被戳穿,很是害臊。 “怪不得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祁野抬起祝轻徵的下巴,拇指从他唇角的一块干涩皮肤擦过,建议道:“下次让他给你涂点唇膏,淡色的就行,应该会更有精神。” 他的动作虽显得有些轻浮,但眼神太干净了,加上认真的口吻,俨然一副在正经讨论男性如何美妆的样子。 “出门的时候涂过,吃饭吃掉了……你先别关心这个。”祝轻徵想赶紧跳过话题,于是拿起腿边的包,从里面找出两个小福袋,“我给你带了礼物。” “咱俩太有默契了吧,我也带了礼物给你。”祁野惊讶后转身也去拿自己的包,打开夹层取出一个花环,挂在手心展示:“看!我自己编的!” 花环细细的一圈,枝条扣得紧凑,黄色和紫色的小花相间缀在上面,精致到宛如能在花店橱窗展示。 “你还会编花环?”祝轻徵蘧然收下,先肯定了祁野的审美,又将花环在眼前翻转两下,忽然觉得这些小花有点眼熟。 他抬头:“这花——” 祁野:“猜对了,四合院那秋千上拔的,藤条也是。” “……”祝轻徵一瞬间幻视了得意摇动的狗尾巴,哭笑不得,“再给美术组添麻烦,你迟早被他们拉黑。” 之前临时换景的事美术组已经颇有怨言。 “大不了以后不合作,我还没追究他们老大和吴关勾结的事呢。”祁野边说边拆开祝轻徵给的福袋们其中一个,里面是一块用红线串着的木牌,钥匙扣大小,他念出上面的字:“平安顺遂。” 另一袋拆出了一串墨色的佛珠,长流苏坠下,珠子小巧秀气,绕三圈刚好可以当手链。 “两个都是求平安的。”祝轻徵说明,“挂件给你,佛珠给阿姨。” “给……谁?”正在仔细研究佛珠上花纹是什么的祁野愣住。 “你的妈妈。”祝轻徵歪头看他,笑意盈盈,“你之前不是说阿姨总奔波在各种地方,我问了大师,这串正好有出入平安的寓意。” 祁野眼底闪烁一下,低声问:“为什么突然想送她东西?”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了觉得会适合阿姨。”祝轻徵眉心微拧,“很神奇对吧,我明明没有见过她,但莫名其妙想到了她。” 是挺神奇,祁野把玩着佛珠沉默,似乎在反复思索听到的话。 他只和祝轻徵随口讲过一次母亲的事,这人却放在了心上。 “怎么了?是不是我这么做太唐突了?”见祁野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祝轻徵一阵紧张,声音渐弱:“还是说阿姨不喜欢——” 措手不及的紧密拥抱让祝轻徵大脑短暂空白,忘记了后面的话,两人的位置有高低差,他只能努力仰着脸,听祁野附在他耳边加快后凌乱的呼吸。 这是感谢的意思吗? 祝轻徵迷茫。 心跳隔着皮肉错位跳动,祁野又抱紧一点,调整好呼吸道:“不唐突,她一定很喜欢。” “那就好。”祝轻徵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这一刻空气里被点|燃的汹|涌情绪,在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驱使下,他压过祁野的后|背,像抱着年糕一样抚了抚。 笑过一声,祁野再次郑重道谢:“祝老师,谢谢你的礼物。” 你也是礼物。 · 开机后,祁野忙了起来。 身为导演,他得从早到晚都坐在监视器前,为求画面完美和演员演技自然,注意力一秒不能松懈。 “停,这里站位不太对。”祁野打手势,把乔寄悦招来,“悦姐,来一下。” 祝轻徵远远地看二人围着屏幕指指点点,探讨一番最后愉快达成共识击了个掌,紧接着祁野走向二号机位的摄像大哥,这次他不像方才好脾气的样子,眉头紧皱调高摄像机的角度,和摄像大哥争辩什么。 这是祝轻徵第一次看祁野在现场工作,和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形象不同,这人认真起来气场非常强大,再搭上本就具有压迫力的身高,摄像大哥节节败退,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变成点头缩背。 担心打扰到拍摄进度,祝轻徵没去和祁野打招呼,而是坐在了监视器旁等他。 “祝老师,你来了。”看到祝轻徵,祁野刚和人理论完眉间凝起的戾气散去,喜笑颜开地来扒祝轻徵手中的外卖袋:“是给我带的奶茶吗?” 祝轻徵点头,调侃他:“好有气势啊,小祁导演,把我都吓到了。” “被你看见了啊。”祁野难为情,捏着吸管使劲一扎,“没办法,不凶一点镇不住场,他们有些年纪大的,尤其是男人,根本不服管。” 祁野太年轻了,哪怕有个总导演的身份,还是会被轻视。 “你刚刚和摄影师在吵什么?”吸管旁的缝隙溢出一点奶茶,祝轻徵上手帮他擦。 “不算吵,那大哥太有自己的想法了,觉得把脸掐了拍身体有意境。”祁野嗤笑,“我不太懂拍女演员的下半身是什么意境,好奇问了问。” 光听描述也能想象到画面,祝轻徵顿觉反感,忧心道:“这才第一天就闹矛盾,你不怕他后面消极怠工吗?” 第30章 “他不敢,谢柔会帮我盯着。”祁野下巴朝谢柔的方向动动。 谢柔本次除了执行导演还兼任了花絮拍摄师之一,这会儿正举着gopro到处拍,趁着休整在和几位演员互动。 “我把她安排去拍花絮就是怕有人捣乱。”祁野气定神闲,背靠导演椅,“当着镜头的面,他们总不能还和我对着干吧?” 娱乐圈的人最在乎名声,大家工作上经常有交叉,熟人遍地跑,就算不是曝光在网上发酵,仅业内传一传,口碑一旦不好谁还敢找你合作? 祝轻徵在心里“哇”了一声。 果然自己不适合要跟一大群人打交道的职业,这种情况如果是他绝对不会提前做计划,可能事情发生了才开始紧急危机管理。 机智小狗,祝轻徵想。 又和祁野随意聊了会儿,准备再次开拍前,祝轻徵把电脑放上膝盖,象征性建设一下跟组编剧该有的模样。 忽然,连续不断的拖拽声在背后由远及近,祝轻徵和祁野一同回头,背后多了一张单人沙发,段司衡懒散地靠在上面。 祁野:“???” 祝轻徵同样头顶问号,摸不准资方爸爸是什么意思。 诡异的安静后,段司衡面对着两张诧异脸,从容开口:“下午好。” 祁野:“……” 不太好。 你他妈要干什么? · 拍摄继续。 金主爸爸就在身后一米处监工,祝轻徵颈后发毛,暂时中止了来现场构思新剧本的念头。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没在摸鱼。 现在也没他的活儿啊? 摸摸脖子上的鸡皮疙瘩,祝轻徵如坐针毡,小声问祁野:“我该干什么?” “别管他,干你想干的。”祁野比他放松得多,眼睛盯在显示器上,“他就是闲的,当他不存在好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当不存在? 祝轻徵无比佩服祁野的心态,用余光偷偷瞄段司衡,这一瞄恰巧和段司衡对视上,不怒自威的眼神扫过来,祝轻徵抖了一下。 段司衡:“?” 看着这双受惊的眼睛,他忍不住反思片刻自己是不是表情太凶了,尽量温和地问:“你是编剧?” 祝轻徵又抖了一下,轻轻拽住祁野的衣角,以此来获得安全感,“……对。” 完蛋,上班开小差被领导抓了。 段司衡:“……” 我有这么可怕吗? 段司衡略微郁闷,视线下移到祁野反抓住祝轻徵的那只手上,这人现在没空理会他们的聊天,只是在凭本能一下一下|揉|着掌心小一圈的手安抚。 嗯? 段司衡好像找到了比看别人拍戏更有趣的事,一边眉毛稍稍上挑,嘴角勾起笑学着祁野上次称呼:“祝老师。” 这辈子没被金主爸爸如此尊敬过,祝轻徵堂皇:“您说。” 祁野转头警告:“啧。” 别打扰我们工作。 耸了耸肩,段司衡心情愉悦:“没事,就叫叫你。” 祝轻徵:“……” 好奇怪的人。 一段小小的插曲后,祝轻徵凑到祁野旁边,和人一起看监视器,他为数不多的跟组经历中,因为大部分导演都不喜欢拍摄时有人在旁影响自己,所以他很少有机会观摩到演员在监视器里什么样。 不过看久了也无聊,总坐着还累。 顾忌着身后的一尊大佛,祝轻徵没敢大幅度伸懒腰,将右手悄悄放到腰后捶了两下缓解酸胀。 “要不要先回去?”祁野看他,“今天应该用不到你。” “不行。”祝轻徵摇头,指了指后面。 祁野看笑,支起一条胳膊,“那靠会儿吧。” “谢了。”祝轻徵把椅子朝祁野挪近,吐了口气贴过去,正准备好好休息一阵,身后的佛又说话了。 佛曰:“祝老师,需要一个沙发吗?” 祝轻徵虎躯一震。 段司衡握着手机,一反常态的热心:“我可以叫人再搬一个来。” “不不不不用。”祝轻徵连忙拒绝,有点想不通自己何处引起了领导关注,“不麻烦您。” 段司衡眯起眼:“如果是怕麻烦,你也可以和我坐同一个。” 祝轻徵呆住:“……?” 是他听错了吗? “段司衡。”祁野终于忍不了了,脑袋后仰咬牙切齿:“你他妈再骚扰我的编剧,就给我滚。” 第17章 小花老师 今天没有排夜戏,赶在天色变暗前,各部门早早收工打道回府。 谢柔回程时和祁、祝二人坐的同一辆车,到酒店干脆也跟着他们俩去了房间,反正她还要找时间和祁野对明天的工作安排,不如早对早解放。 进屋随便找了张床躺下,谢柔在上面一边伸懒腰一边拧麻花一样翻过身,她刚在车里睡了十几分钟,现在终于活过来:“没想到拍花絮这么累,我手都快举断了。” “这话你上午就说过,但我看你下午拍乔寄悦还是拍得挺欢。”谢柔翻身时长发全裹在了脸上,猛一瞅跟女鬼似的,祁野不忍直视:“你注意点形象,屋里还有两个男人呢。” “你们俩不算。”谢柔扒开头发坐起来,“外甥和外甥家属,都是亲戚。” 祝轻徵在喝水,听到“外甥家属”四个字呛了一口,祁野过去又是给他顺胸口又是给他顺背,瞪谢柔:“你少吓你轻徵哥哥。” 第31章 这玩笑他自己可以乱开,从别人嘴里出来意味就不同了。 然而谢柔身上一共206块骨头有205块都是反骨,一听这话马上叛逆:“退一万步讲你就没有错吗?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和轻徵哥在一起?” 祁野:“?” 他妈的为了谁? “你知道自己硬件条件多好吗?”谢柔越说越起劲,“像你这样的,放在娱乐圈叫天选之瓜,能被拉一车的花。” 祁野:“……” 一个字没听懂。 他虚心请教看上去博学多才的祝轻徵:“什么叫拉花?咖啡上那个?” 祝轻徵虽然也不经常接触追星词汇,但他好歹是个编剧,对文字的运用比祁野灵活,猜测道:“可能是拉cp吧,瓜和花分别代表攻方受方。” “还是轻徵哥知道得多。”谢柔称赞。 祁野细细领悟了一番,发现华点:“那我是天选之瓜的话,祝老师你是……?” 祝轻徵:“……” 祝轻徵:“你们不是要对工作吗?什么时候开始?” 话题转得太生硬了,祁野盯着祝轻徵变成樱桃色的耳尖偷笑,借拿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姿势,几乎是贴着祝轻徵伸手弯腰。 他轻声:“小花老师。” 祝轻徵提起胳膊肘向他腰侧撞去,祁野惨叫了一声,扶着腰后退:“好痛,骨折了,不赔钱好不了。” “你再装?”祝轻徵不为所动,然后祁野忽然蹲下了,撑住地板嘶嘶抽气,祝轻徵见状迟疑:“我刚才没使劲吧?” 祁野不动也不说话,祝轻徵心下一慌,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小祁,你是不是阑尾——” 大拇指和食指交叉比的心从怀里掏了出来。 祝轻徵:“……” 又被骗了。 祁野摆弄手指:“咦?要怎么才能摆成花的样……我靠!” 这下是结结实实被踢了一脚。 跌坐在地时,谢柔慢悠悠从上方探出头:“活该。” 祁野:“祝老师你看她!” 祝轻徵扭身。 幼稚鬼。 · 玩归玩闹归闹,工作的事不能耽搁,祁野简单帮谢柔把明日的通告拟出来,好让她做个通告单发下去。 “导演,我明天拍花絮能只跟小悦姐吗?”谢柔边敲键盘边问,“其他人没意思,有几个演员连梗都不会接,无聊死了。” “随你。”祁野倒在床上直直向上抬手摇摆,“本来我挑花絮素材就另有人选,你只需要在我叫你的时候出现。” “其实我觉得以后不用我打辅助,也没人敢不听你的。”谢柔想起下午的事,“你那会儿让段总滚蛋的雄姿,在场的都看到了。” 不提这茬祁野都快忘了段司衡片场那些骚操作,他起身盘腿,忍不住瞄倚在床头看书的祝轻徵:“所以?” “段总不是没生气嘛,他们认为连资方都得让着你,你肯定不好惹。”谢柔回,“所以你们俩当时是在演戏吗?” 目的是震慑所有人? 祁野:“……” 当然不是,他是真想骂段司衡。 段司衡下午没待到收工就离开了,祁野后来复盘过,他估计这人是想来片场看看宋伶,结果发现今天没有替身的戏份后怅然而去。 还嘴硬不是为了前男友。 祁野嗤之以鼻。 但他不明白段司衡为什么要骚扰祝轻徵。 “想多了,我只是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监视。”祝轻徵看过来,祁野收回目光,“火气上来不小心忘了他是金主而已。” “感觉段总脾气还挺好。”祝轻徵插话,“你让他滚的时候我连之后把你埋哪儿都想好了,幸好他不计较。” “他又不是黑社会,还能噶了我?”祁野用手在脖子上划拉,“再说了,我也算为了你才骂他诶,怎么在你心里他成好人了?” 谢柔被他无赖的模样搞无语,低头专心做通告单,以防一个没忍住把真相说出来。 “他确实不是坏人,但你下次不准这么冲动。”祝轻徵唇角撇下,摸过眼镜戴上,认真和祁野对视,“更不准为了我。” 祁野笑:“因为不想欠我的人情?” “不是。”祝轻徵顿了一下,身体渐渐紧绷,手指捏皱书页一角,“因为我会害怕,会担心你。” 砰,祁野心脏被柔柔地打了一拳。 寂静。 还是寂静。 仿佛凝固住的空气中,谢柔敲击键盘的声音因此停了一会儿,接着猛地加快加重。 草,好嗑! · “你明天再去片场我就跟你翻脸。” 蓝色小鲨鱼抬起鱼鳍怒指过来,刚洗完澡的段司衡插上吹风机,将风口对准祁野,给了他一个“还有这种好事”的眼神。 祁野投降:“或者你离我远点,坐太近了影响我。” “凭什么?”段司衡轻轻一笑,“你的编剧就差坐你腿上了,我好歹没这种特殊癖好。” “你、你们不一样。”祁野先是反驳,又反应过来:“谁坐我腿上了,我俩椅子都没挨一起。” 段司衡拨弄湿漉漉的头发,开启吹风机的微风模式,伴着噪音问:“那我邀请他坐到我的腿上,又关你什么事?” 祁野:“?” 惊世骇俗的话突然打开了祁野的脑洞,他捂着嘴倾身向前,眼神讶异又不满:“你不会是……” 第32章 钓鱼的快乐在心底随着水浪上升,段司衡无比舒心:“嗯,我是对他——” 祁野:“……想拿祝老师当工具人,然后让宋伶吃醋吧?” 段司衡:“……” 鱼没什么事,钓鱼佬有点受伤了,情伤。 动动手指推到强风模式,吹风机的噪音骤然增强,祁野欲上前夺过:“你别装没听见,我知道你今天去片场是看宋伶。” 前男友的名字被反复提起,太阳穴微微跳动的段司衡调转风口,把祁野吹成一只凌乱的狗。 “祝轻徵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段司衡看着祁野跳到一边,丢下吹风机,“就算是当工具人,事后我会给他大笔报酬,有什么不好?” “好在哪里,你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祁野难以置信到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事换成谁我都不会赞成你这样做。” 祁野脸上有痛心有气急败坏,段司衡叹了一口气,扶额:“弱智。” 祁野:“???” 还有脸骂我? “把你那些不过脑子的想法收起来。”段司衡说,“放心,我的事不会牵扯任何无关的人。” 祁野懵逼:“那你——” 段司衡:“自己想,好好想想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抓耳挠腮一顿,祁野想不出来:“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因为你他妈在人生的分叉口拐了一道七彩斑斓的弯,我实在难以启齿。” “?” · 一连几天,段司衡都带着他的沙发来了片场,就在监视器后的位置,雷打不动。 见识过金主爸爸的好脾气,祝轻徵不再怕他,每天抱着电脑当着领导的面摸鱼干自己的事,有时候还能和段司衡聊两句。 拍到今天的第二场戏,祁野喊了一声“cut”,绕过监视器去给演员讲戏。祝轻徵的新剧本大纲已经写了一半,思考下面的故事时,他把电脑在膝盖上摊开,拆了一块水果糖补充大脑糖分。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出端走了他的电脑,祝轻徵顺势回头,段司衡向他打了一个先别说话的手势。 祝轻徵不解:“段总?” “我看了几天了,你写的东西很有意思。”段司衡翻阅大纲文档,“这次的剧本也是,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干预,应该会更好。” “谬赞了。”祝轻徵受宠若惊。 “挺好。”段司衡把电脑还回去,问:“你有公司吗?” 祝轻徵摇头,“我是个人工作室。” “考不考虑找个公司,比如我这里。” “感谢段总抬爱,但还是算了。” 意料之外的拒绝,段司衡有点好奇:“理由呢,从我这边直聘,瀚芯能给你开的工资最起码超过市场一倍,未来还不会被各方压榨。” “和钱没关系。”祝轻徵笑了笑,“我喜欢自己干,比较自由。” 段司衡深深看了祝轻徵一眼,“我托祁野邀请你,你会同意吗?” “小祁是你的员工?”祝轻徵一愣。 段司衡:“不是,我指的是托他当说客。” 考虑良久,祝轻徵依旧摇头:“也不会,我只想靠自己,谁都无法影响我的决定。”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想?”段司衡拧眉,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 祝轻徵正琢磨话里的“你们”指的是谁们,片场中心传来祁野愠怒的声音:“你要是不想拍了,现在就走人,直接让你的替身来拍!” 第18章 浑身都是秘密 “就特么扇个耳光,前前后后拍了六次,一条都用不了。 “乔寄悦最后一次都给你那么明显的眼神暗示了,为什么还卡不上她抬手那个点儿? “还有那会儿谁对着花絮老师说为了真实绝对真打,做不到的事你装什么呢?” 祁野气得一口气骂了一长串,祝轻徵从他的话里大概还原了事情始末。似乎是因为纪茗在一个简单的镜头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在祁野提出干脆来真的后又不愿意牺牲一下,磨磨蹭蹭没个解决办法最终惹怒了人。 不偏向于任何一方的说,只把祁野当普通同事,祝轻徵觉得他的提议没问题。 虽然涉及到演员身体剧烈碰撞的戏往往最优选是借位,但如果演员本身没有能力演出来,在不会造成伤害的前提下,不做戏玩真实更好。 当然了,纪茗有拒绝的自由。 祁野发完火也想通了,他没权利要求演员硬去挨这一巴掌,深呼吸后冷静了下来,重新建议:“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行的话这场戏先过,你回去找个人练练,有空再补拍。” 再拖下去后面的戏时间会被挤掉。 祁野问:“行不行?” 纪茗皱眉,好像在不满祁野的态度,抱肘赌气道:“那这个镜头就让替身来拍好了,我只演扇耳光前后的部分。” 祁野:“……” 于情,他是真想狠狠抽纪茗,毕竟连扇个耳光都要用替身,可以说毫无职业精神。 但于理,这是个好办法,后期剪辑一下很难看出来。 犹豫片刻,祁野的目光在跟组演员群里找到缩在后面的宋伶,朝他招了招手。 他得先征求一下宋伶的意见。 “可以。”宋伶听了毫不迟疑便接受,对乔寄悦温和一笑:“我能接受真打,你放开演,抓紧时间我们争取一条过。” 他做着和纪茗相同的妆造,不看脸几乎一模一样。 第33章 乔寄悦在旁已经冲纪茗翻了好几个白眼,此时忽然接触这样一位宛如对照组的演员,她心里有点替人不平衡。 凭什么作逼抱上大腿就能出头,事少不作妖的反而要给人当替身? 没好气地推开纪茗,乔寄悦调整表情,向宋伶点头,“开始吧。” 各方都无异议,祁野坐回监视器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祝轻徵摸摸他的手臂,意思让他消消气,同时又理解这人的心情。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无奈。 果然,祁野主动解释:“其实纪茗演技不错,他就是没耐心,不好好演,光想着敷衍了事轻轻松松拍了。” 无论纪茗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大家关系好不好,这些都不影响他对明明有天赋的人自愿堕落感到惋惜。 祁野说:“他要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我也不至于说那么难听。” “祁导,把自己当大家长了啊。”祝轻徵听笑,“说话这么老成,小心一会儿皱纹长出来。” “老就老吧。”祁野在椅子里放松四肢,摆烂:“反正在你那里,我本来就是个爱瞎操心的人。” 祝轻徵唇角咬着的笑意加深。 准确说在他这里祁野是个神奇的人,越熟悉越看不懂,越相处越能发现,祁野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经常是两个方向。 比如利己主义者,作为旁观人士看得更清,这是祁野挂在嘴边想要成为的人,却不是他真正成为的人。 不知道总在和自己较什么劲。 祝轻徵不禁伸手揉了揉祁野的头发,心想,小小年纪,浑身都是秘密。 · 哪怕是只剪出几秒的镜头也需要演员先通过台词调动情绪,流畅对了几句,乔寄悦面上不显,心里却非常惊讶。 她眼前的替身演员从出现就没碰过剧本,但每句台词都能接上。情绪到达最高处,乔寄悦含着泪甩出一耳光。 宋伶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他眼底闪过一丝隐忍,再转过脸时眼里已经变成了委屈和难过。 一瞬间,乔寄悦和角色共情,慌忙反省自己是不是冲动了,下手太重。 “ok!完美!”祁野站起来摆手,喊道:“牛啊悦姐,你这遍感情抓得特别好,特写能直接用!” 乔寄悦回给他大拇指,接着擦擦眼泪,赶紧关心地问:“抱歉老师,我刚才好像没注意力度,弄疼你了吗?” “别担心,不疼。”宋伶很快出戏,笑着摸摸脸,“你要是用力了我这里会有印子。” 咦? 乔寄悦凑上前仔细察看,果真没看到痕迹,下一秒意识到方才所有都是演出来的。她神色一变,微微躬身和宋伶握手,“辛苦了,老师。” 这句老师是真情实感叫的。 宋伶也道辛苦,完成任务默默退场。 “啧。”祁野望着屏幕,五官一皱,“可惜,这段只能留背影,浪费了好演技。” 同一个角色不同的人演观感也不同,祝轻徵这段时间都在看纪茗,本来认为这人在同咖位的演员里算专业了,猛地换成演技更好的人,有了差距的直观冲击,他忍不住感叹:“好厉害的演员,他把小乔演技都带高了。” “我现在是真的想直接让他来演了。” “只当替身确实屈才,要不找找有没有能露脸的角色,可以分给他。” 祁野和祝轻徵一人一句赞美不停,后方快被他俩遗忘的段司衡紧蹙双眉,过了会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趁祁野去洗手间后找起存在感。 “祝老师。”段司衡指尖点点祝轻徵的后颈,声音听不出喜怒。 电流窜过颈椎,祝轻徵回神:“怎么了?” “刚刚这段戏可以改吗?” “?” “已经拍完的……不好改吧?”祝轻徵欲言又止,但转念一想这位爷是金主,想怎么造作都行,于是道:“段总,我能问问原因吗?” 监视器里的人这时候换成了纪茗,他正在尝试接后面的戏,偏着脸找被打耳光后的角度。 段司衡指指监视器,用开会时指责做错事下属的大领导语气道:“他和替身做一样的表情,让我很不高兴,麻烦你了。” 不高兴的段司衡不高兴地装了个有病的逼。 苦的是祝轻徵:“……” 这算什么原因?! · 十分钟后,祁野从五百米外的公共卫生间狂奔回来,他顺便洗了个脸,几根沾着水的头发弯弯曲曲贴在脸颊上,吹了半天没没下去。 祁野只好抬手去拨,低头时余光忽地看到祝轻徵双手正放在笔记本键盘上,目光呆滞地敲几个字删几个字,最后相当于什么都没敲出来。 “?”祁野探身去看电脑,眼角颤了一下。 熟悉的场次,熟悉的格式,熟悉的角色名,不熟悉的新剧情。 “祝老师,这场拍过了,刚拍的。”祁野疑惑,“还改它干什么?” 祝轻徵灵魂早已不在:“不知道,你问段总,他说纪茗和替身表情一样,冒犯了他的眼睛。” 祁野:“?” 扭头一看,他刚注意到段司衡和沙发一起消失了。 “不仅这场。”祝轻徵继续说:“他让我今天找时间去和纪茗沟通一下,把所有可能要用替身的场次整理出来。” “全部都改?”祁野眼睛瞪大。 “他暂时还没下达这个命令,不过我觉得快了。”祝轻徵在心里收回自己前几天说段司衡不是坏人的话,抱怨说:“我有一点想不通,既然会被冒犯,他为什么不直接禁止纪茗用替身?” 第34章 折磨编剧干嘛? 祁野比祝轻徵知道得更多也同样想不通,他尝试把自己代入段司衡扭曲的大脑分析,灵光一闪而过。 “禁止用替身,替身是不是就得离组了?”祁野看向祝轻徵。 祝轻徵愣了愣,点头:“是。” 这样顺就通了。 “不用改。”祁野合上祝轻徵的电脑,“他说的都是气话。” 无语。 段司衡想让宋伶一直在,又心疼他,所以不想看他辛苦到最后给别人做嫁衣。 向来雷厉风行的小段总难得行事婉转,想不出既能正常给宋伶发工资又不需要他真上场做什么的办法,只能无能狂怒,把不满发泄到其他人身上。 比如随意支使替身的纪茗,又比如刚好倒霉是编剧的祝轻徵。 是他妈真不会追人啊。 祁野连连叹气。 “他气什么?”祝轻徵有点懵。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祁野搓了搓耳朵,安慰他:“总之他今天回去睡一觉应该就会把这事忘了,只要以后不提就行。” 祁野说得胸有成竹,祝轻徵狐疑地打量他:“你确定?” “确定。”祁野说完举高手,示意谢柔去通知可以继续拍了,祝轻徵眼里疑虑更甚,抿抿唇后问:“你很了解段总吗?” 祁野胳膊一僵,缓缓放下别开脸:“不熟,刚认识。” “那你如何确定他的想法?” “……” 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一件事不细想时还好,一旦破了口子有深入的机会,很多在以前被忽略的疑问便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其实从祁野在片场指着段司衡的鼻子让人快滚那天起,怀疑的种子就在祝轻徵心头种下,只不过当时感觉不如今天强烈,他才没多想。 祝轻徵盯着祁野轮廓精致的侧脸,后者朝他心虚一笑。 喉结滚动,祝轻徵咽口水。 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19章 见不得人的关系 尽管祁野打包票说剧本不用改,但毕竟是由金主爸爸本人发布的任务,祝轻徵还是在拍摄结束后敲响了纪茗的房间门。 “谁啊?”看清门外的人,纪茗有点惊讶,他用两根手指夹着一根细细的香烟,下意识想掐掉,最后仅是叼进了唇间:“祝编剧?” “打扰了。”祝轻徵下巴轻点,说明来意:“剧本需要整理一些新东西,我来找你核对一下。” 纪茗没理由拒绝,侧身让开:“进来吧。” 屋里的烟草味浓郁,肉眼可见的白雾缭绕在上空。祝轻徵抬手捂了捂鼻子,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一点又马上松开,目光控制不住地移向桌上横七竖八插满烟头的烟灰缸。 “不好意思,我这间吸烟房。”纪茗随手把烟灰缸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笑道:“你要是不喜欢,那也没办法。” 他的笑绝对谈不上友善,祝轻徵就当没看见,态度依旧温和:“无所谓,你的房间你做主。” 啧。 没能在祝轻徵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反感之意,纪茗讨了个没趣,问:“这都拍多久了,突然又要核对什么?” “使用替身的场次。”祝轻徵自己找椅子坐下,翻开剧本:“你哪些片段会用到替身?” “导演让你问的?”纪茗略诧异,然后不耐烦地回:“我哪知道,一开始不是说好了,什么时候用随我心情。” 祝轻徵纳闷:“你和谁说好的?” “制片人啊,姓吴那个。”纪茗掐灭手里的烟,“他没通知导演?” 纪茗是第一个定下的演员,甚至早于拉到投资,吴关给他背后的人卖了个面子,乐于用这部戏与人搭上关系,自然是随纪茗怎么高兴怎么来。 “那我不清楚,我这边是和段总直接对的。”祝轻徵说,“辛苦你照剧本都列出来,用嘴说就可以,我回去拉表格。” “现在就列?你要不要看看几点了?”纪茗烦躁至极。 “八点零七,有什么问题吗?”祝轻徵看时间,“这个点儿就算还在拍戏都不算大夜,我认为演员这时候可以工作。” 纪茗:“……” 他最怕祝轻徵这种做事一根筋的人,明明可以各退一步皆大欢喜,非要当场搞得双方都心里不舒坦。 “明天行吗?”祝轻徵摆着一张无害的认真脸,纪茗反而说不出重话,以商议的口吻:“今天我太累了,明天没有戏的时候去找你。” 纪茗说完觉得自己和祝轻徵间的信任度不够,正想再补一句“你找我也行”,祝轻徵却迟疑地眨眨眼:“你私底下是这样的性格吗?” 纪茗:“?” 祝轻徵:“比在一大群人面前好相处多了。” 他以为纪茗会把他赶出去,或者至少也会因为不顺心骂两句。 闻言,纪茗脸色变了,“关你他妈什么事?管这么宽?” 我又没说要管,祝轻徵嘴角窝起,好脾气地劝:“今天的事还是今天做完比较好,等到明天万一你又临时让替——” “祝编剧。”纪茗打断他,眼尾一弯:“有人说过你很烦吗?” 祝轻徵愣住:“什么?” “字面意思,很烦,听到你的声音就烦。”纪茗上前,单手撑住桌面居高临下:“你应该没什么朋友吧……也对,谁会愿意和一根爱说教的木头当朋友?” 第35章 胸腔里有什么在膨胀,胀到极点时噼里啪啦炸开,炸得内里闷痛。 嗡鸣声渐渐自祝轻徵的耳孔深处向外爬。 “祁野算一个,不过他这个人本来也不正常。”纪茗接着道:“哎,你也经常用自己所谓的准则去强迫他做事吗?” “他每次都心甘情愿? “为什么不说话了? “祝轻徵,你不会从来没在乎过别人的想法吧?” 纪茗后面再说了什么祝轻徵已经听不清,大学时期的一些残破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他捏紧双手,修剪圆钝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纪茗用食指挑起那张发白的脸,“你该庆幸做的是自由职业,要是有同事,你早被坑死了。” · 核对的事最终拖到了明天,纪茗以身体不舒服为由送客,祝轻徵明知道他身体好得很,可就是没法再强求什么。 纪茗的那些话,发自内心也好,故意膈应也好,都是实打实攻击在了祝轻徵最在意的点上。 离开校园这些年他已经改了很多,为什么还是会有人说——你只在乎自己怎么想,从来不会体谅别人。 祝轻徵一腔委屈无处可诉,边走边揪着衣领,心猿意马地想搓掉上面的烟味。 他其实不喜欢尼古丁刺鼻的味道,所以祁野每次想抽烟都会自觉去酒店走廊里的吸烟室,还特别贴心地给祝轻徵指过位置,让他以后路过离远点走。 离吸烟室近了,和衣领处相似的淡淡气味传来,祝轻徵加快步伐,从那道门前闪身而过。 “草!段司衡!你要杀了我吗!” 祝轻徵脚步一顿。 祁野在里面? 和……谁?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祝轻徵退了回去,透过门上细窄的玻璃往里看,随后被所见画面硬控在了原地。 段司衡的身形将祁野挡去了一半,他抬着的那只手似乎正摸在祁野脸上,后者则眼眸低垂,缓缓向前凑。 祝轻徵呼吸骤停,目瞪口呆。 忽然段司衡像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快速回头,祝轻徵惊慌失措地蹲下,捂在嘴上的手微微颤抖。 他下午刚怀疑过的事此刻得到了验证。 吸烟室里,段司衡双眼眯起,欲去开门看一看,结果被祁野一把拽了回来。 “这他妈是白头发?我再看一万次也是黑的!”祁野愤怒地抓着段司衡的手,一根黑发被段司衡捻在手中,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段司衡镇定辩解:“反光,我刚看是白色。” 祁野眼皮子往下耷:“赔我。” “行。”段司衡欣然同意,随手把头发朝祁野头顶一插,装模作样端详:“给你装回去了,是这个位置吧?” 祁野:“……” “算了,继续聊宋伶的事。”祁野决定不跟追不到老婆的可怜男人计较,“我真心建议你,不要去跟他说什么包|养不包|养的。” “为什么?”段司衡不解,“他缺钱,而我用正当理由给他钱,哪里不对?” “哇塞,好完美的逻辑,难道你是天才?”祁野啧啧称赞,头都大了,“大哥,包|养这两个字侮辱性有多大,不用我告诉你吧?” 段司衡动动嘴,没出声。 祁野以为他是被说动了,语重心长道:“真想帮他,你就给他一份高薪的工作,让他自己赚这份钱。” 给他一份工作,段司衡挑出关键句,若有所思。 祁野鄙视:“真的,你要不学我,不靠家里自己打拼一段时间你就懂了。” 段司衡诧叹:“哦?原来你是自己打拼,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第二个爹。” 祁野:“……” 再你妈见。 · 吸烟室的门“哐”一声推开,情同手足的二位决了本年度具体不知道第多少次裂,祁野冲段司衡的背影打了一记空气拳,然后转身朝房间的方向走。 等不紧不慢地站到门口,他蓦地恍惚一瞬。 不对劲,后背毛毛的。 毛剌剌的感觉向下延伸,祁野摸了摸尾椎的位置,摸到了虚无的阵阵凉意。 谁他妈闲着没事在诅咒他的屁股? 忍着这股不妙的预感刷门卡,祁野看到插着卡的取电口发了几秒愣,“祝老师?” 没人应声。 祝轻徵背对着他,立在开了一半的窗前,任凭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视线角度定格于窗台与玻璃的夹角处。 祁野动作放轻,悄悄走到人身后,顺着祝轻徵的眼神看了会儿没看出名堂,只好问:“你在看什么?” 原本笔直的身形吓得一抖,祝轻徵脚步凌乱地后退,正正好撞在祁野身前。祁野反应很快,手臂捞住他往胸口一带,这才阻止了人往旁边摔。 “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听见。” 脑后发丝被裹着笑的呼吸吹动,祝轻徵扭过脖子朝上看,和祁野对上视线后又是一颤,手忙脚乱把他推开,瞳孔中是藏不住的惊恐。 “你、你回来了。”一开口差点咬了舌头。 祁野:“?” 不正常。 “你怎么了?”祁野茫然地问。 “没事!”见祁野有要靠近的趋势,祝轻徵抬手隔空阻挡,“只是被你吓到了!” 祁野:“……” 没事才有鬼。 想起祝轻徵那会儿去找过纪茗,祁野眉心浮现担忧:“是不是纪茗干了什么?他惹你不高兴了?” 第36章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还是因为你。 祝轻徵心想,犹豫后开口:“小祁,你——” 不行,这件事问出来会让祁野难堪。 纪茗刚说过他不会替别人考虑,万一祁野不是自愿的,他这一举动无疑是撕开了这人的伤疤。 祝轻徵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祁野在剧组一直和段司衡装成陌生人,也从不仗着资方的势去欺压别人,否则他不会和自己住在一起,更不需要特地安排谢柔去拍花絮,借镜头让工作人员乖乖听他调度。 这不恰恰说明在祁野心里这段关系是见不得人的? “我什么?”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祁野忍不住主动询问。 祝轻徵眼珠子乱晃,尽力显得真诚:“你……你饿吗?清远上次送的糕点还没拆,想不想尝尝?” 祁野:“……” 祁野:“祝老师,我看上去很像脑残吗?” 第20章 哈? 我才是脑残。 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那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荒谬发言,祝轻徵捂住了脸,银丝眼镜被手指顶起。 “到底出什么事了?”祁野轻声问,温柔地握下祝轻徵那只手,替他把眼镜扶正,“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祝轻徵忍住把手甩出来的冲动,孰轻孰重在心里一比较,选择了纪茗那条线:“是我自己心态的问题,玻璃心作祟,说了会影响你的心情。” “什么都不说才真的影响我。”知道祝轻徵这是准备坦白了,祁野绷起的神经松下,搓搓祝轻徵的手心,撒娇:“告诉我吧哥哥,我还能开导你。” 哥哥大法重出江湖,往常祝轻徵或许会被迷得脑袋昏昏,但今天他看到了祁野和另一个男人接吻,那这两个字味道就不一样了。 祝轻徵唇角抿起,抑制不住地想,祁野也会叫段司衡哥哥吗? 在什么情况下叫? 脑子一抽歪向了“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祝轻徵被自己无语到了,把手抽回换上正经的表情,认真问:“小祁,我有没有强迫过你做什么事,无意识的也算。” “什么?”祁野哽了一秒,迷惑:“比如呢?” “比如……因为我睡得早,你晚上玩手机都不能开灯。”祝轻徵找了件小事打比方,忐忑地望向祁野。 “?”祁野琢磨一阵,挠头:“可是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开灯,晚上玩手机不就图那种明知影响视力,还我行我素的快乐吗?” 祝轻徵:“……” 结结实实被噎住,祝轻徵想了想还是直接进正题,丧里丧气道:“纪茗说我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 花几分钟听完了祝轻徵今晚去找纪茗的全过程,祁野单手托着下巴,一边眉毛上挑:“他把不想干活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呢?” “可我确实没想过如果他是真的身体不适,是否适合继续工作。”祝轻徵垂头,懊恼着如果自己想到了先问一句,纪茗说不定就不会那么抗拒。 “你管他适不适合,都给别人打工了,还当什么少爷。”祁野气得扼腕,“你没发现他是为了推锅给你在强词夺理吗?” “也不算强词夺理。”祝轻徵说,“这就好比考试的时候发现有人作弊,你检举了,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作弊不对,但他们会对你敬而远之。” 祁野:“那就让他们敬,缺这一两个人在身边打转?” 祝轻徵摇头:“你不懂没有朋友的感觉。” 像祁野这样的性格,和谁都能轻易地打好关系,不用想也知道周围肯定从来没缺过能说话的人。 “讨好癌晚期。”祁野跳下床,移步到祝轻徵面前,俯身用手指弹他的额头,“我早就说过,你是典型的讨好人格。” 祝轻徵额角一痛,揉了揉后反驳:“我不是,要真是讨好型人格,怎么会被说不在乎别人?” “这又不冲突。”祁野摊手,“讨好的方向不对才叫讨好型人格,方向对了,那叫高情商。” 祝轻徵:“……” 又是歪理。 但莫名特别能说服人。 等一下,祁野是不是变相在说他情商低? 祝轻徵反应过来,倏地抬头,祁野立马猜到他的想法:“我没这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祝轻徵嘀嘀咕咕的样子把祁野的心戳软。 “祝老师,你要明白。”他慢慢蹲下,双臂交叠趴上祝轻徵的膝盖,仰脸朝人笑:“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不喜欢你的人,他们有千万种办法谴责你。” 隔着加绒的阔腿裤也能感受到祁野怀里的热腾腾,祝轻徵身形僵住,条件反射挪腿。 祁野迅速按住,无意间勾到他的手指,抓紧后无奈:“所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不用胡思乱想,更不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逆来顺受的人最近好不容易变得活泼了些,别被这一下送回原点。 目光相交,祝轻徵挤出笑。 保持一下吧。 那位要是误会了,他这五年就白干了。 · 翌日,祝轻徵去片场没有像平时一样直奔祁野身边,而是找上了外围许久未有过交流的吴关。 吴关不知是被什么蹉跎的,比起进组前瘦了一大圈,双下巴之间的沟壑都浅了很多,他看到祝轻徵先瑟缩了一下,才赔着笑问:“祝老师,您有什么事?” “?”祝轻徵不觉得吴关是怕他,只当这人是对自己突然找上门感到意外,便问:“吴制片,当初我的尾款——” 第37章 “尾款我已经打了啊!”吴关连忙打断,“我们有打款记录为证的!” “我知道。”剧烈的反应让祝轻徵一愣,“我是想问你当时为什么连夜给我打款。” 祝轻徵问得像终于有时间兴师问罪了,吴关心里简直苦,老脸一皱:“该、该打就打了呗,财务的事也是我负责嘛,那会儿正好我还在工作顺手就干了。” 祝轻徵:“?” 凌晨十二点正好在工作? 这一听就是谎言,祝轻徵坚定了内心的猜测,婉转地问:“祁野那天去找过你吗?” 吴关想了一会儿,神色流露不自然:“没找过。” “真的?”祝轻徵不信,为了能从吴关嘴里套出更多的话友好地笑笑:“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算账,就是想了解清楚情况,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 狐疑地打量祝轻徵清澈的双目,吴关放了点心:“是没找,不过虽然他自己个儿没来,别人倒是来了。” “段总吗?”祝轻徵试探问。 “是啊,您应该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吧?”吴关想着祝轻徵和祁野关系匪浅,一定早就知道,求饶道:“祝老师,我一开始真不知道您和祁导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祝轻徵皱眉。 这意思他要是和祁野不熟就能继续压榨了? 仗着吴关有信息差,祝轻徵语气里带上点逼问:“所以你确定段总是受小祁所托,让你把款给我结干净?” 吴关点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金主亲自发话,我可不得连夜干活,不然就像我那不省心的外甥。” 提到孙肇,祝轻徵才发现很久没见到他了,追问:“孙肇不在组里了?” 吴关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孙肇年轻,沉不住气也受不得压迫,听说了这事直接冲段司衡甩脸子,闹得不愉快最后扬言自己不干了,段司衡当时只是笑了笑给予同意,回去孙肇就接到了开除通知。 “开,反正我履历东西多,有的是公司要。”孙肇满不在乎。 老板气得直骂:“你以为你还能在这行干?恶名早他妈传遍了!你赶紧走,别连坐到我头上。” 现在连续被几家公司拒之门外,孙肇知道慌了,不想丢了简单就能赚钱的活计,天天求吴关给自己说说好话,他的母亲也常来施压,被自己的饭碗和难缠的亲戚夹在中间,吴关都快抑郁了。 他知道祝轻徵是颗软柿子,眼珠子一转,抓着人求助道:“祝老师,我就这一个外甥,要不您去帮他——” 祝轻徵还在思考祁野是否也是为了前途不得不委曲求全,冷不丁被这么一抓,吓得弹开,平复后他话里难掩嫌恶:“孙肇自己活该,我为什么要帮他?” 吴关见势不妙,点头哈腰:“是是,不该麻烦您。” 祝轻徵被他谄媚的样子弄得胃里恶心,客套话都不想再说,干脆地离去。 身后,吴关手机响了一声,他看过消息,暴躁地拨出去一个电话。 “姐,我说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小肇得罪的不是一般人……不是,你别假装要跳楼了,我他妈去跳!我真跳!” · 今日午后拍的是男女主在酒楼的初遇,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挤在了酒楼门外,一楼只留了摄影师和杆爷等不能远离现场的。 祁野把监视器架在了一楼最角落的桌后,段司衡没地方放御用沙发,找了张木头小板凳,大长腿缩起窝在祁野的斜后方,脸色极差。 此情此景之下,祝轻徵心情微妙。 真有这么爱? 不顾形象也要陪在身边? 祁野旁边还有一个空位,是给祝轻徵留的,但祝轻徵不太敢坐。 哪有他坐椅子资方坐板凳的? 趁着祁野起身做调整,祝轻徵猫着腰钻到他后面,蹲着使自己的视线在段司衡之下:“段总,你坐前面吧。” 段司衡看他,忍下什么,微笑:“不了,导演不让,说只能你坐。” “nono不行不行。”祝轻徵惊得语言系统紊乱,赶紧澄清:“我和小祁绝对是清白的!” 段司衡:“?”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问祝轻徵什么意思,还是该说你们俩清白个屁。 不过对着祝轻徵他也说不出这么无礼的话,只朝祁野的后背动眼睛,窝火道:“你跟我不行没用,去跟他说。” 祝轻徵:“……?” 你们这段关系里你不该是强势方吗?怎么感觉被拿捏住了? “坐啊祝老师,蹲着干嘛?”祁野坐下时瞥见了人,开心地招呼,又见祝轻徵愣着不动,歪身拉了他的手,紧握住往上牵。 祝轻徵心惊肉跳地观察段司衡的反应。 交握的双手横在眼前,段司衡被整乐了,笑了一下。 这叫清白。 俩傻子。 祝轻徵把这声笑当作了冷笑,慌忙缩手起立,在两道不解目光的注视下握住了金属椅子的椅背,往后拉自救:“后边还有空,我坐后边吧。” “别啊,后面挤,你就——” “导演,演员站这个位置行吗?” 二楼工作人员朝下喊道,祁野只好先把祝轻徵搁在一边,扭头处理画面,一会儿男主要从上面跃下,关乎安全的事马虎不得。 祝轻徵暗舒一口气,还是准备把椅子让给段司衡:“好了段总,我们换吧。” 第38章 说实话,段司衡肯定不乐意坐硌屁股的板凳,但他更怕祁野之后咋咋呼呼来质问为什么欺负他的编剧,于是摆手,接着问:“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什么?”祝轻徵犹疑。 段司衡意味深长:“祁导的偏心,他对你很不一般。” 既然祁野老嘲讽他不会谈恋爱,那他就给兄弟还厚着的窗户纸点一把火,看看理论知识丰厚的迟钝恋爱大师,最后如何交一份满分答卷。 段司衡非常期待祝轻徵的回答,抬眼看向……不是等等,这一脸难过到要哭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祝轻徵没什么意思,他只是想到了孙肇的遭遇,觉得段司衡就像一只喜欢逗弄猎物的老虎,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抬手就能拍断别人的脖子。 他忽然心疼起祁野,本该潇洒作乐的年纪要承受如此大的压力,能把老虎拿捏住一定付出了很多。 “段总。”祝轻徵想着想着垂了眼,“你不要再怀疑小祁了,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祝轻徵说得诚恳,段司衡隐隐察觉事情的发展不对,片刻后发出一声:“哈?” 第21章 抱抱 二楼,宋伶正在穿吊威亚要用的安全带,他穿得不太熟练,眼睛还时不时朝一楼角落瞄一下。 “抱歉了,没能帮你把人赶走。” 背后祁野的声音打断宋伶的动作,宋伶扭身飞快看他又看楼下,张着嘴错愕:“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明明一直关注着下面。 “工作人员喊完我就上来了。”祁野听笑,“你的眼里只有段司衡?” 宋伶垮脸:“是啊,看他怎么还没死。” 听了这话祁野更乐了,他估计这几天两个人之间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不然段司衡不会平白无故找他聊前男友,而宋伶也明显比之前碰到时鲜活得多。 说白了就是不装了,热爱进攻的锐角人死气沉沉不起来。 “他可不能死,死了这部剧就凉了。”祁野靠到木质的栏杆上,晃了晃检测坚固度,“我还等着靠这部剧攒热度呢。” 宋伶斜过眼:“这是作为朋友该说的话?” “天地良心。”祁野并起三根手指向天举,“昨天刚绝交,今天不是朋友了。” 宋伶不语,他了解祁野的性格,十句里只能听两句,其他全是随心所欲的胡说八道,并且不是好话,称得上人格怪诞。 注视着下面和祝轻徵聊得热络的段司衡,宋伶啧啧两声,表情厌烦道:“哎,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让你男朋友离他远点,近墨者黑,段总现在私底下玩得可花。” 一听,祁野兴奋地搓手:“怎么个花法,你给我讲……不对等等,谁男朋友?我?” “不是吗?”宋伶惊讶,“我看你们俩氛围很像。” “像什么像,他是我的——”祁野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称呼,低下声道:“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宋伶:“懂,你们城里人管这叫哥哥,我们都叫老婆的。” 祁野:“真假,你以前不都是喊老公,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做1了?” “……”哽住一瞬,宋伶食指压到唇前,“行了,休战,我们不要为了段司衡这个烂人吵架好吗?” “都进化成烂人了?”祁野十分好奇,“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宋伶沉吟了一会儿,捏紧拳头:“他昨天晚上甩给我一份包养协议,说是给我一份工作,月薪三千,干得好以后涨薪。” 祁野:“?” 有点耳熟。 宋伶:“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有这么做人的吗?” “太有病了。”祁野附和,心虚地用脚尖踢栏杆柱子,边在心里骂段司衡脑瘫边随口问:“那你签了吗?” 宋伶:“我他妈当然——” 祁野:“那就好,傻逼才签。” 宋伶:“签了。” 祁野:“……” 宋伶:“……” 静静的,两人一起目光平视前方,挺直身躯。如果生活有特效,此时该有一阵风刮过,卷起一片落叶旋转飘落。 直到底下有人喊:“导演!都准备好了!” 祁野率先动了,拍拍宋伶肩头:“祝你成功。” 宋伶拦他:“所以那真不是你男朋友?” 祁野:“……真不是。” · 古朴的楼梯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滋声,拐了个弯,祁野和祝轻徵隔着一大群人一上一下对上视线。 祁野步伐停顿。 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误会他和祝轻徵的关系,上一个是谢柔,但她只能算小孩子爱嗑cp嗑到了身边人头上,而宋伶是一个不会乱说话的大人。 祁野沉思。 都是正常互动,他们俩到底哪里像情侣了?他也没当着别人的面瞎开过玩笑吧? 祁野心里分析着,身体上不受大脑控制地走到祝轻徵身后,把他连人带椅子拎起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想,这样舒服多了。 腾空时间仅一秒,祝轻徵还没反应过来便重新脚踏实地。 祝轻徵:“……” 他刚要多说点打消段司衡的怀疑。 天还聊得不明不白,段司衡扒他椅背:“祝老师,你把话说清楚,我怀疑他什么?” “嘘。”祁野抢在祝轻徵前开口:“安静,开始拍了。” 全场都噤声,祝轻徵也只好先闭嘴,用力点头,给了段司衡一个“我真的很无辜你意会”的眼神。 第39章 段司衡眉心一跳:“?” 很突然的,他有种自己正在缓缓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强烈感觉。 所有动作戏用替身纪茗一早就提过,祝轻徵本来还怕金主看到会想起来改剧本的事,但后者始终摸着下巴一言不发,他稍稍放下心。 这一场同样只会拍宋伶跃下的背影,纪茗需要做的仅是从苹果箱上跳下来,拍一个帅气的落地姿势。 祁野其实有点担心,他记得宋伶恐高。 盯着监视器屏住呼吸,祁野的手不自觉地想握点东西,一开始是椅子扶手,觉得太硬换到了祝轻徵的衣角,满意地搓了搓。 祝轻徵低头,轻轻把椅子挪远一点,发现还不够,继续一点点挪。 “宋伶,再来一次,这次果断点。”祁野短暂收手,关切问:“你还ok吗?” 不远处宋伶白着脸吸气吐气,接着向他比ok,祁野回应,转头想问祝轻徵的看法:“祝老师,刚刚那遍……你干嘛呢?” 定睛望去,祝轻徵挪到了他半米开外,正襟危坐贴在墙角,听到喊立马埋头用手指在墙上写写画画。 祁野:“?” 祝轻徵像才回过神:“欸?你叫我了?” 祁野:“嗯。” 不只叫了,还亲眼看见你从装没听见到拙劣抠墙皮的全过程。 “抱歉,在想事情。”祝轻徵满怀歉意,“叫我什么事?” 祝轻徵和往常一样温温柔柔,祁野按捺住心中的一阵怪异道:“你过来点。” “不用,这样讲听得见。”祝轻徵仿佛长在了墙上,解释说:“忽然很累,我找地方靠会儿。” 祁野起立:“生病了?” “别动。” 强控技能一击命中。 意识到上一句语气太严肃,祝轻徵后面改为体贴地劝说:“好好忙你的,工作不要分心。” “那回去再说。”祁野答应,他这会儿确实忙。 等祁野投入到拍摄中无暇再顾及其他,祝轻徵面上保持着对伤害到祁野的愧疚之色,看段司衡:“段总,你现在总该相信了。” 真正无辜的段司衡:“……” 我相信什么我相信? · 拍戏拍到中期,每日通告表是最满的时候,比如这周足足排了三个大夜。 深夜里,充满古韵味道的街道寂静非常,祝轻徵连连打哈欠,从他的视角顺着道往前看是望不到头的黑暗,风声呼啸而过宛如走进了恐怖片里。 祝轻徵干脆身临其境开起了恐怖片脑洞。 说来可笑,虽然他写过恐怖片,大学时还靠惊悚悬疑的小短片挣过人生第一笔奖金,但他本人是怕鬼的,以前还写着写着大白天把自己吓到过。 祝轻徵笑了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底蒙上一层水雾。 好困。 朦朦胧胧的,祝轻徵眼前出现了自己曾写过的两位主角,阴阳相隔的爱人身形一虚一实,却在火光中努力卡着拥抱的姿势亲吻。 嗯?片场哪来的火? 双颊被热气灼烧,祝轻徵抬手去挡燎到脸前的火焰。 “祝老师,祝老师?” 火焰随着声音消失,祝轻徵鸦睫颤动,睁开眼是祁野放大的脸,他下意识后缩:“嘶——” 脖子痛。 “醒了吗?”祁野掌心托到祝轻徵颈后,不急不缓给他放松肌肉,轻声道:“收工了,回酒店再睡。” “收工?”祝轻徵使劲揉眼睛,他明明记得才开始拍。 “都三点半了。”祁野抽走祝轻徵身上盖的毯子,仔仔细细叠好,“看你睡得熟,我就没叫你。” 居然睡了这么久。 祝轻徵迷迷糊糊站起来,然后腿一软往下跌,祁野手快抄住他,稳住脚好险没一起摔了,微微叹气:“下次拍大夜你别跟了,没事干还受罪。” “好。”祝轻徵嘟囔,一只手往脑侧扶:“别晃我,头晕。” “我没晃啊。”祁野看看自己结实的胳膊,想起什么分出手摸祝轻徵的额头,确认几次后皱眉:“祝老师,你好像发烧了。” 下午祝轻徵说累他还没信,谁知道晚上真生病了。 祁野又抖开毯子,不由分说裹紧人,带他走:“还是低烧,赶快回去吃药。” 影视城到酒店的路本是平坦的,祝轻徵大概是心理作用,一路像坐在船上漂泊,下车后捂着嘴跌跌撞撞跑向路边的一棵树,祁野喊司机拿了瓶水追出去。 树下。 “好点没?”揽着祝轻徵的肩膀,祁野小心地喂过去一口水。 祝轻徵含在嘴里漱了漱,眨眨眼示意他放心。 “玻璃娃娃。”祁野捏住他鼓起的腮帮,被柔软的触感惊了一秒,很快又正色:“让你大冬天在外面睡觉。” 祝轻徵正要把水吐了反驳,祁野话锋一转:“我也有错,光盖个东西,应该早点叫你起来。” 你又错上了。 无力去和祁野争辩自己不用他真当玻璃娃娃捧在手心照顾这回事,祝轻徵手背抹过嘴角残留的矿泉水,寻找酒店的方向。 抬头扫过远处不起眼的水果店广告牌,牌后两道熟识的人影纠缠进眼帘中。 祝轻徵一怔。 月色下,宋伶狠狠甩开段司衡的手又被拉回,虽然看不清段司衡的表情,但从肢体动作能判断,他们俩在吵架,还不是简单的吵架。 第40章 凌晨三点多,两个人拉拉扯扯暧昧不清,能是路上偶遇了看不对眼大打出手吗? 一股气猝然哽上来,祝轻徵两眼发黑。 “走啊,看什么?” “祁野!” 祁野吓得原地立正,顶了一头的问号,祝轻徵拽着他转了半圈,手指攥紧他的衣领,须臾松开抱上去,仰起脸:“我不太舒服,可不可以……抱抱你?” 祁野瞠目:“???” “一会儿就好。”祝轻徵恳求。 略带病气的脸照上路灯的光,白得几乎透明,眼尾却是红色的,像冬末雪后白皑皑枝头绽开的一朵美人梅。 花瓣上很适合挂一颗小铃铛,一拨就叮当响,坠得花枝摇晃。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祝轻徵半身埋进祁野怀里,手腕从风衣内穿过,搂上他的腰。 默念,求你别往后看。 咕咚。 祁野重重咽了一口口水。 第22章 错频 视野中的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店,祝轻徵放松绷直的脖子,毫不犹豫下蹲后退一大步,站直后脸上冷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在任劳任怨给他拍后背的祁野:“……?” 要不先打声招呼呢? “走吧,可以回去了。”祝轻徵捂住微微发烫的耳朵,径直从祁野身边越过。 祁野:“???” 寒风灌入敞开的风衣,吹散了拥抱后残留的温暖,祁野一个激灵,三步并两步赶上前,迟疑地问:“祝老师,你没事吧?” 祝轻徵没懂,想想补了句道谢:“舒服多了,谢谢你。” “不是说这个,你刚刚——”祁野双手乱挥组织语言,逆风吹起他头顶的一小撮头发,“刚刚那个人格切换是什么情况?” 前一秒还软绵绵的,后一秒坚毅得像钢铁。 “刚刚头晕,想找个人靠一靠,正好你在身边。”祝轻徵认真解释,又欲盖弥彰道:“现在没事了,所以你别多想。” 尤其别往我是为了什么事转移你的注意力上想。 然而祁野根本不知道这事他能朝哪儿多想,沉思良久,最后接受了祝轻徵的解释。 人难受的时候会混乱,顾不上表情或行为管理之类的,所以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祁野只当祝轻徵是发烧了神经太脆弱,本能驱使向他撒了个娇。 但是祝老师撒娇也太可爱了,还先征求别人的同意再撒。 嘿,脸也好软。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找我。”祁野唇角挂上笑意,呼吸氤氲成小团白气,“想怎么抱怎么抱,免费的。” “我又不会天天不舒服。”祝轻徵眼睛上抬,忽地被微小却璀璨的光芒闪了眼。 他刚发现祁野今天戴了耳钉,两颗,一颗菱形的在耳垂,另一颗圆形的钻在耳骨,衬得深邃的眉眼多出一丝不驯的美感。 好牛逼的脸。 祝轻徵心中岔然。 段司衡怎么舍得出轨? · 两人回了房间,祁野外套都来不及脱,先去烧水,再去找药。祝轻徵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一顿忙碌,过了会儿感觉自己脑子里应该是晕成了糨糊。 有床不坐站着干嘛? 片刻,水壶发出刺耳的尖鸣声。 祁野倒了水,把印有酒店logo的纸杯送进祝轻徵手里,弯腰叮嘱:“小心烫。” 退烧药是片状的,不如胶囊好吞,滑进嗓子里掀起一片苦涩,祝轻徵舌面在上颚用力磨动几次,五官皱着想把这股苦味剔除。 “要我去给你找一颗糖吗哥哥小朋友?”祁野戏谑地问。 “……”祝轻徵尴尬地缩回舌尖,抿紧嘴巴。 什么鬼称呼? 他瞪了祁野一眼,在后者眼中跟宠物猫被rua急眼了,亮出精心修剪后又圆又秃的指甲没什么区别,祁野笑眯眯地把水杯接回来,投掷进窗户下方的垃圾桶。 “我靠,这么远都能中?”祁野被自己的准头惊艳到,继而痛惜:“啊啊刚才应该录下来的。” 孩子气的幼稚举动缓解了祝轻徵在楼下遭受的画面冲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祁野,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人段司衡的事。 他那会儿怕祁野亲眼见了受不了打击,现在有了缓冲,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这个话题了。 一时间,祝轻徵化身了雕像。 “祝老师。”祁野见状,抬起手在他眼前挥动,笑道:“看我看呆了?还是又有心事?” “都、都不是。”思绪中断,祝轻徵瞳孔胡乱颤动,扫到那两颗耳钉急中生智:“我在数你有几个耳洞。” “数这个干什么?”祁野疑惑地摸摸左耳,给出官方答案:“五个,算上右边六个。” “看你今天突然戴了耳钉,好奇。”祝轻徵抓着祁野的肩膀将他向自己压近,凑近仔细看去,左耳上果然是五个:“上次清远跟我说,这些全部都是你自己打的。” “这点小事他也说?”为了方便祝轻徵看清,祁野偏着脸,求放过:“我知道很非主流,但你不要说出来,我已经过了把这三个字当赞美的年纪。” 祝轻徵眼睛下弯,指尖顺着耳朵最顶上的小洞往下抚,祁野先是觉得痒,后来又觉得麻,细细密密的充血感散布了大半个耳廓。 “疼不疼?”祝轻徵忽然问。 祁野愣了一阵才意识到他在问打的时候,捉住祝轻徵停在他耳垂处的手指,答非所问:“你还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 第41章 “别人没问过?” “肯定没啊,他们第一反应要么是酷炫,要么是说我神经。” 敏锐察觉到祁野对疼不疼这个问题的回避,祝轻徵又问:“为什么不找专业的人打?” 这回祁野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眼底流出松懒的愉悦:“亲自动手比较爽……哇,我这句话好像电影里的变态。” 祝轻徵哑口。 什么样的人会把疼痛归类为爽? 他的心脏乍然抽搐了一下,有一瞬间,他甚至清晰触碰到了祁野用多种人设包裹住的、内心最里层的东西,但那东西只探了探头,迅速藏了回去。 预感沉重,祝轻徵不敢再探究,转而语调轻松道:“下次剧本里要是有类似的角色,我就以你为原型写怎么样?” “好啊,那我要当大反派。”祁野兴奋地创建角色:“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游走在各种灰色地带,将正派玩弄于股掌之间,当所有人都在为打倒反派庆祝时,暗处是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完美。” “……” 沉默复沉默。 过了会儿。 祁野:“为什么不发表意见?” 祝轻徵:“你自己觉得能过审么,大魔头。” 祁野:“……” 大魔头觉得很难过,也很难过。 “睡觉吧,天都快亮了。”祝轻徵看了时间,叹口气。 算了。 祁野白天还有一大堆工作,不能像自己一样在片场想补觉就补觉,暂时就别用糟心的事去扰乱他了。 · 之后三天。 揣着一个宛如定时炸弹般的大秘密,祝轻徵自然怕见到段司衡,他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展现出对对方的厌恶,乃至是敌意。 幸运的是,段司衡这三天都没有出现,不过这同时让祝轻徵有点生气,因为宋伶也不在。 不用想都知道段司衡追去了哪里。 喜新厌旧表现得不要太明显。 提到宋伶,祝轻徵不免想起了纪茗上回答应第二天找他核对替身场次的事,这么久了,这人果然没找,害他白白因为这件事又是焦虑又是自省。 “你说纪茗啊,我知道。”午饭时间,听了祝轻徵的抱怨,祁野把筷子往捧着的盒饭上一搁,“他确实核对了,还自己整理成了表格,但直接交给的咱小段总。” 祝轻徵傻住:“他为什——” 哦。 还能为什么,为了找理由跟资方爹多说两句话,刷刷存在感,运气好就资源滚进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祁野打开汤碗吹了吹,“这还是清远告诉我的,那天他就在现场,据说纪茗耍小花招被段总无情拆穿,怼得无地自容。” 要他说,纪茗也是倒霉,招惹谁不好,非挑上段司衡这个一沾感情就犯病的骂人机器。 “这样啊。”祝轻徵缓缓咽下口中的食物,神色复杂:“段总真是……一块洁身自好的香饽饽。” “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他要是不总在片场指手画脚的,我会更开心。” “……” 祁野是从事实出发随口接的茬,并不知道这几句话在祝轻徵心里掀出了多么大的风浪。 不太妙。 祝轻徵握紧筷子。 祁野似乎非常相信段司衡的人品,这样要是知道他出轨了会不会更崩溃? 不对,祁野喜欢段司衡吗? 按祝轻徵先前所推测的,他们俩应该没有感情基础全靠强迫,那段司衡有了新目标是好事还是坏事? 面前摆了一道比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难解的题,祝轻徵苦恼不已,饭盒里那块肉排被他戳了好几个窟窿。 肉排即将四分五裂前,祁野阻止了他:“祝老师,你不喜欢吃的话,可以给我。” 祝轻徵顿住:“不合适吧?” 上一个从他碗里捡剩菜的还是他养的阿拉斯加。 “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朋友。”祁野端着饭盒往前一送,“来,等价交换,我这里绿色的东西都给你。” 祝轻徵:“?” 图穷匕见。 “不要挑食。” “……哦。” 祁野苦着脸把一根青菜塞进嘴里咀嚼,嚼着嚼着他回过味来,动作变慢。 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 不等祁野深思出原因,那块被他觊觎的肉到了他眼下,转过头,是祝轻徵一张欲言又止的脸,像在努力下决心。 祁野眨眼:“你直说,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得到这一口。” “不,我问你个问题。”祝轻徵噎了一秒,深呼吸试探:“你对段总,是什么看法?” 陷阱味太浓了,祁野斟酌后答:“姑且算个人,怎么了?” 咦?评价不高? 心下一喜,祝轻徵再次确认:“是心里话?不是口是心非?” “???”祁野猛地警觉,“是不是有人跟你乱说了什么?” 祝轻徵疯狂摇头,“其实是我知……是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而且在我心里这件事算坏事。” 他还是照顾了祁野的心情,没能直白说出“我知道你们私下的关系”。 至于祁野本人,他正在被恐慌感袭击。 草,难道他是关系户的事暴露了,惹了祝老师讨厌? 不要啊,他这个活儿都自己干的关系户连特殊优待都没有的! 祁野焦头烂额地思索该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这时祝轻徵开口:“我前几天,看到段总出轨了。” 第42章 “嗯?” 刚刚是不是有一句很可怕的话过去了? 第23章 他脏了 祁野始料不及:“我是听到了出轨两个字对吧?” 休息时间,片场人来人往,不时就有人从他们俩前方或后方路过,祁野声音压得极低,反复问了好几遍,生怕把主角和事件搞错。 “是段总,我没看错。”祝轻徵也回了好几遍。 默默纳了个大闷,祁野问:“他和谁出轨?” 世界上除了宋伶,哪还有第二个能对付段司衡那狗脾气的人? “就那个。”祝轻徵左右看看,用手挡住嘴巴附到祁野耳边:“纪茗的替身演员。” 祁野:“?!” 等一下,容他捋捋。 首先出轨这件事最少也要由三个人物构成,分别是渣男、正宫和小三,已知段司衡是渣男,而宋伶拿了小三牌,那剩下的正宫是谁? 祁野绞尽脑汁,死活想不出来还有谁跟段司衡关系匪浅。 “小祁,你还好吧?”祝轻徵细细观察祁野的脸色,见这人眼神发直呆呆不语,不觉忧心起来。 “我当然好得很,又不是我出轨。”但段司衡也不可能干这事,他们俩虽然平时嘴上都不轻饶对方,思想道德方面还是信得过的。祁野指尖来回蹭下巴琢磨:“祝老师,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比如你到底把谁当成了正宫。 “不可能。”祝轻徵皱眉,“我亲眼看到他们俩大半夜在酒店外面拉拉扯扯。” 祁野:“我是说,他们俩拉拉扯扯有没有可能是正常的?” 祝轻徵:“?” 完了他好像判断错了,祁野这怎么看怎么不像一点感情没有的样子,听到这事第一反应居然是帮出轨的人开脱。 爱意藏挺深。 靠自己显然是猜不出来神秘的第三人,祁野决定直接问:“所以正宫是——” “祁野,我真要好好说说你了。”祝轻徵表情忽然严肃,他顾不得祁野伤不伤心了,既然已经说破他必须要悬崖勒马:“恋爱脑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祁野懵逼:“知道,都特别惨。” 祝轻徵:“那你还当恋爱脑?” 祁野:“……?”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他老感觉两个人聊的不是一回事,而且屁股后面又开始冒凉气了。 下一秒,祝轻徵的话为祁野答疑解惑:“不管你有多喜欢段总,他和别人暧昧不清是事实,要是不信我你私下去查。” 祁野:“……” 神秘的第三人终于出现了。 啊,我啊。 缓缓将一直端着的盒饭放到桌上,祁野突然笑了一下,被无语笑了。 他当了兄弟和兄弟老婆的第三者。 不对,是兄弟老婆当了他和兄弟的第三者。 更好笑了。 深深埋下头,祁野单手捂嘴,贴着掌心的唇紧紧抿起,借外力压制比ak难压的嘴角。 “你是难过哭了吗?”祝轻徵伸手想探他肩膀安慰,又缩了回去,心想是否话说重了。 “没有。”祁野马上抬头,睁大眼睛证明没哭。 “没哭就好。”祝轻徵松了口气,以“娘家人”的口吻道:“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我把你当朋友才会劝你。” “嗯嗯嗯。”祁野又想笑了,深吸一口气把笑憋回去,冷静说:“祝老师,我也问你个问题,如果我说我和段司衡之间什么都没有,你会怎么办?” 祝轻徵认真设想了一番,红晕从颈后爬到耳根,他指向四合院里的大池塘:“我会从这里跳下去,不开玩笑。” 那就太社死了,他再也无颜面对祁野。 “别别别别……我们有关系。”祁野赶紧把祝轻徵的手抱回来,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宗旨,他决定牺牲一下段司衡:“其实你猜对了一半。” 祝轻徵:“啊?” 祁野艰难地往外吐字:“段司衡……喜欢我,但我把他拒绝了。” 信息量颇大,祝轻徵怔了怔,惊恐:“原来上次你们在吸烟室接吻,是他强吻你?” 还有这么恶心的出??? 祁野差点蹦起来打一套咏春。 虽然他根本没想起来是哪次,但不妨碍他一边说瞎话一边塑造自己纯洁无瑕的人设,心一横认了:“没错,不过他没得逞,我誓死守住了我的初吻。” “天啦,你受苦了。”祝轻徵心生怜爱,还想问什么却被祁野截胡:“好了别聊了,这不是什么好事,片场人多眼杂,晚点我再跟你详细说。” “也对。”祝轻徵应允,专心继续吃饭。 祁野微笑着看他,无声地盖上了自己面前不再香的午饭。 靠。 他脏了。 · 下午从开工到收工一共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足够祁野编出一个逻辑清晰、细节丰满的故事。故事里他是安安分分踏实努力的小可怜,只因围读时在人群中被邪恶的段某多看了一眼,姿色出众的他从此被缠上,幸而他有一颗勇敢的心,还坚守本真不吃诱惑,这才守住了清白。 讲完祁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自己雷得够呛。 两人在床上一个趴着一个坐着,祝轻徵原先安静倾听,听着听着腰背板正地举起手,像小学生上课提问:“不对啊,围读前你就找段总帮我要尾款了,怎么故事是从围读开始的?” 第43章 祁野反应特快,震惊:“什么?原来那时候段司衡就已经对我图谋不轨?” 祝轻徵:“……” 好像……也说得通? “是我把你推进了火坑。”祝轻徵自责地垂眸,长睫扇动时眼下阴影忽长忽短,“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一个人去苦苦求他。” “?”哪儿来的苦苦求一说? 祁野不知道祝编剧丰富的想象力具体给他赋予了什么新形象,但他光听文字,能脑补出瓢泼大雨里,他柔弱地摔倒在段司衡脚下,发丝被雨水打乱,哭得梨花带雨对段……草,他有什么资格评判祝轻徵的想象力。 不分伯仲的炸裂。 他的职业病甚至给想象画面分了镜。 拍了两下额头把脑海中的脏东西赶走,祁野懒懒地侧身,用手支脑袋接过话:“和你没关系,我这么英俊的一个人,迷倒谁都是迟早的事。” 祝轻徵一哽。 还挺骄傲,白担心给这人带来烦恼。 不过祁野说的是实话,他这副皮囊祝轻徵认可度很高,不笑可当精致高冷帅哥,笑了一双桃花眼又带钩子似的招人,静动两种风格,算上至少祝轻徵觉得有趣的灵魂,什么人不能拿下。 扯远了。 祝轻徵把话题拉回段司衡身上:“既然段总现在有了新目标,你之后也可以轻松了。” 祁野愉快点头:“是啊是啊。” 他如释重负。 总算把这一关混过去了。 后面只要他们俩都不说,段司衡也无从得知这件事,等杀青了离开剧组,祝轻徵和段司衡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见,丝毫不影响他和祝轻徵继续往来。 天衣无缝啊天衣无缝。 我真是天才。 祁野沾沾自喜时,门咚咚响了两声,他像条鱼一样下半身滑下床,凭记忆找到拖鞋的位置穿上,手臂一撑站起来去开门。 门打开一半,祁野呼吸骤停,吓得整个人原地掉色。 无巧不成书。 消失许久的邪恶段某,吃饱了撑的把首次登门选在了今天,他满脸的不耐烦,食指勾着一个外卖袋提起,对祁野:“清远说这家——” “小祁,谁啊?”身后传来祝轻徵下床的声音,祁野一把抢过:“谢谢!好走!” 砰。 门被猛地关上。 祁野后背紧贴着门,一滴冷汗在额角凝出淌下,祝轻徵见状眼底闪过疑问:“门外有鬼吗?” “送外卖的,长得有点凶。”祁野尬笑,摇晃外卖袋就地取材当掩护,祝轻徵打趣了他一句这你也紧张,深信不疑。 口袋里手机震动,祁野用另一只手掏出。 段司衡:[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猫狗双无:[少管,这什么东西?] 段司衡:[美容养颜汤,清远带给祝轻徵的] 自从给祝轻徵化了一回妆,宁清远就许下承诺要帮他还原美貌,现在热衷于向他推荐各种美容产品,发现这人兴趣不高,干脆隔三差五就强送点奇形怪状的护肤用品来。 堆了半个洗漱台,祁野上回没睡醒差点把防晒霜当牙膏挤了。 猫狗双无:[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段司衡:[我顺路] 猫狗双无:[?] 你他妈住九楼顺的四楼哪门子路? · 段司衡是不是真顺路祁野不知道,他只知道宁清远是真闲得慌。 外卖袋里除了一碗保鲜膜封口的汤,还有两张手写的便条,一张叮嘱祝轻徵一定要趁热喝,一张画了个线条歪曲的小人头。 “清远这字啊。”祁野眼里一言难尽,把便条给祝轻徵看,“还有画,这个毛发稀疏长黑眼圈的老鼠眼是他的自画像?” 祝轻徵目光轻轻掠过简笔画,默然几秒,道:“画的应该是我,你说的黑眼圈不出意外是镜框。” 祁野僵住。 不仅画丑得登峰造极,还有侮辱人的嫌疑。 “快丢掉,不祥。”祁野一股脑把便条团起来,祝轻徵拦他:“别丢!” 又从他手里抠出来展开,细细抹平褶皱,笑道:“挺萌的,他又不是画家,画成这样不错了。” 祝轻徵找来一本书,把宁清远的大作夹进去,再看一眼再被萌到,他眼睛弯弯温柔纵容的模样让祁野莫名心中不快。 “祝老师,我也会画画。”祁野压平嘴角。 “我知道啊。”祝轻徵看他,“你是导演,绘画是基本功。” 这不是祁野想要的回答,他再次暗示:“我也可以画你。” 祝轻徵揣摩一番他的心思,眼角忽然舒展,看表情大概是悟出了点什么,祁野屏住呼吸期待。 夸我,大肆地赞赏我。 然后祝轻徵郑重:“那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祁野:“……” 再见。 第24章 画 再见不了一点。 胜负欲已经无法浇灭,大晚上的,祁野坐在桌前,将素描本翻到新一页,隆重请出几支平时画分镜根本用不到的炭笔。 虽然祝轻徵肯定看不懂,但他要展示自己高超的揉擦技术。 百合椰子鸡汤的香味一阵一阵从鼻尖前飘过,刚吃过晚饭的祝轻徵却没什么食欲,尝一口就要歇一会儿,他慢条斯理地搅着汤,金属勺子撞在汤盅上发出脆生的叮叮声。 因为拦不住非要表演节目的祁野,祝轻徵干脆加入,无奈地问:“大师,我需要摆一个好看的姿势吗?” 第44章 “不用。”祁野吹吹笔尖,“姿势都在我心里,坐你对面主要是方便看脸。” 祁野说话时视线早就盯在了祝轻徵脸上,他托着下巴由下至上仔细观察,接着两双眼睛隔空碰撞。 要不说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哪怕是专心在做事,祁野的眼尾也是漫不经心上挑着,眼底永远像汪了水,看久了很容易惹人误会。 比较之下,祝轻徵的眼型更圆,小鹿一样,看着清澈无害。 对视时间仅仅十多秒,祝轻徵先挪开了目光。 他眼下氤开的淡红吸引了祁野的注意,又望了望红透的耳垂,祁野像是一下被打开了任督二脉,后知后觉脖子开始发烫。 本来他只是把祝轻徵当模特看,反正模特不管是东西还是人一律都当辅助工具使,以前在培训班他还画过半身赤条条的男人,也没感觉尴尬过。但祝轻徵此时害羞了,羞涩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祁野一瞬间觉得自己刚才像会在路边调戏人的小流氓。 他迅速低下头。 还是别看了,赶紧画。 明明是冬季,都没开空调,房间里却始终有热气在流动。 画着画着祁野思绪乱了,画笔本该是他除了摄像机最熟悉的东西,这会儿就跟和他绝交了似的,每一笔的落下都不听使唤。 发型和脸部简单的轮廓出来后,祁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画了,他热得额头冒汗,频繁地挠鼻梁和耳后。 “我这么难画吗?”祝轻徵看出他的不顺,体贴道:“今天就算了吧,下次有空再说。” “不行。”还驯服不了一支笔了,祁野果断撕掉这一页,“可能是太久没正经画脑子有点堵,刚刚通了一点,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更堵,这回起稿都费劲。 祁野沉思,一点一点梳理原因,他心里有模糊的完成品,但很奇怪,一旦他想变清晰,画面就会卡住,然后变成雪花屏。 难道真是祝轻徵太难画? 祁野微微抬眼,祝轻徵捕捉到,关心:“还是没通吗?” “通了,特别通。”祁野当然不能承认,他假装用笔对着祝轻徵的脸不停比划,做足了样子。 看人再低头后下笔如有神,祝轻徵总算放心,同时好奇起来,祁野会画什么样的自己。 过了会儿,祁野大功告成,拿过湿巾又擦汗又擦手,顺便把素描本推给祝轻徵。 祝轻徵眼睛一亮凑上前看。 ……亮光熄了。 凭良心说,祁野画得很好,写实到和三次元里几乎没有差别,但是他画的是团在一起睡觉的年糕和芝麻。 “送你了,礼物,自己撕。”祁野大方道。 祝轻徵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收下这份礼物,眯着眼问:“所以你那会儿观察我那么久是为了……?” 祁野胡诌:“吃饭要看好看的东西下饭,同理,画画也要下画。” 祝轻徵:“?” 见人皱眉,祁野马上改口:“开玩笑的,其实是突然发现时间不够,动物比人好画。” 这个理由好接受多了,祝轻徵虽然小小的失落了一下,还是捧场地夸了好几句,端端正正给这张画拍了个照后,把它放进了电脑包里。 “等等,为什么宁清远画的你夹书里,我画的就随便塞包里?”祁野不太满意。 “不放电脑包还能放哪里?”祝轻徵又把画拿出来,疑惑:“这么大一张纸。” 祁野一窘,“说的也是。” 啧,怎么搞得好像他在和宁清远争宠? 祝轻徵哑然失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祁野轻轻咳嗽,也借玩手机掩饰窘态,打开微信漫无目的地乱刷。 一条新的朋友圈刷了出来。 刚被他送出去的画出现在最顶上,配上字——炫耀一下新头像[红色爱心emoji] 祁野眉头上挑,抿起唇,忍笑。 心想祝轻徵没把宁清远的画发朋友圈,也没给他爱心。 心花怒放感克制不住,祁野装作不经意地点了个赞,并心机地评论“喜不喜欢啊祝老师”。 让宁清远好好看看出自谁之手。 “小祁。”祝轻徵倏地抬头,眼里问号闪烁:“你有什么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理智的冷水当头一泼,祁野回神:“……” 太他妈幼稚了。 自己是鬼上身了吗?这种事值得这么高兴? · 早上六点三十五,祁野在闹钟响起前睁开了眼睛,怕吵到祝轻徵,他放轻动作去洗漱,然后做贼般夹起画本和笔出门,直奔宁清远的房间。 被敲门声闹醒的宁清远还没来得及做形象管理,他顶着乱蓬蓬的卷发,懵懵地坐在床上,直到祁野翻过素描本,向他展示他早起时有多糟糕的速写。 宁清远:“……” 什么意思? “奇怪。”祁野看着画,忧愁:“这不是能画出来吗?” 眨了眨眼,在时间的消磨中清醒不少的宁清远接过素描本。 他昨天才给祝轻徵画了个简笔画,今天祁野就冲上门画他,用指甲盖想都知道这人要干什么。 宁清远眼皮抽动:“你一大早来,就是为了羞辱我一顿吗?” 内涵我画得丑呗? 祁野噎了噎:“小人之心了啊,我只是来做个实验,羞辱你图什么?” “可是你跟老大从小到大一直在羞辱我。”迟来的起床气爆发,宁清远气得牙痒痒,“比脑子我比不过他,比美……我也妖艳贱货不过你!” 第45章 “?”祁野冤枉至极,“等一下,这个词你拿来形容我,我也非常不乐意。” “重要吗?”宁清远叉腰,“最讨厌你这种明明拥有还满口不在乎的人!” 祁野:“……” 宁清远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祁野真情实感内疚了片刻,他耐心哄:“好好好,你最聪明最美丽,我们都是——” “收!”宁清远抬手握拳,伤心的眼神转瞬荡然无存,“舒服了,细说你做什么实验。” 祁野:“???” 行,生活处处是舞台。 大清早骂脏话不吉利,祁野忍了又忍,含糊地解释:“昨天心血来潮想画画,发现画不出来,试试今天行不行。” “啊?”宁清远讶异,“那昨天晚上编剧老师发的朋友圈,是里面那条狗亲自画的吗?” 狗还在评论区臭显摆。 “不是那种画,跟你说不清。”祁野不想透露太多心事,眼睛转转以八卦转移宁清远的关注点,“说到昨天,段司衡吃错药了?帮你送东西?” “他哪是帮我。”聊到八卦宁清远劲头十足,“借口去见宋伶而已。” “你也知道宋伶了?” 段司衡和宋伶在一起的那几年,宁清远正好在国外,完美错过了整个恋爱期。 宁清远:“略有耳闻,老大本人科普的。” 祁野:“他们俩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宁清远:“大概到卖火柴的小女孩吧。” 祁野:“……?” “你不知道?”宁清远神色微妙,甚感丢脸:“老大包养人家,就为了每天听格林童话当睡前故事。” 祁野:“但你刚刚说的是安徒生童话。” 宁清远:“有什么区别,都是童话,你能把这东西和他放在一起想吗?” 不能,十分违和。 违和到祁野起身后退了三大步。 “干什么?” “这段时间我们三个先绝交。” “?” “你,表演型文盲。”祁野指向宁清远,又向上指天花板,“那个,纯神经病。” 这么看祝轻徵果然是老天爷给他的恩赐。 善良又温柔的正常人,弥补他前半生不幸的交友生涯。 · 八点,祝轻徵醒来,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喊了两声祁野的名字没人应,在刷牙的间隙看了眼手机,点进未读消息。 猫狗双无:[要是醒了我还没回去,可以告诉我要什么早饭] 笑着回了一句“都行”,祝轻徵去抱椅子上换下的脏衣服,准备趁时间还早洗个衣服。 怕有没素质的人在洗衣机里洗过不该洗的东西,他不敢用酒店的洗衣房,从来都是手洗。 翻开的素描本随意丢在桌上,祝轻徵路过一步,又退了回去。 他记得昨晚祁野在他眼前把它放回了包里。 轻微的强迫症发作,祝轻徵去合素描本,想将它摆正。瞄过正对着他的那一页,祝轻徵的手停在半空中。 一张宁清远的起床靓画。 往前翻是分镜,往后翻是空白,证明这张是最新画的。 如果说昨天是小失落,那祝轻徵今天就是大失落,他不受控地想,祁野是不是觉得和他关系不够近,才在画画瘾被勾上来后涂了这样一张。 是早起去找宁清远画的,还是坐在这里,凭想象绘制? 祝轻徵明白这点小事不该纠结,更不该乱想,但难过不讲道理,一丝一丝霸道地挤进五脏六腑,挤得他肋骨两侧隐隐酸痛。 嗡嗡。 估计又是祁野的消息,祝轻徵咬着下唇,不太想回。 嗡嗡,嗡嗡。 祝轻徵:“……” 看一眼吧。 意料之外的,消息是久不联系的房东发的,祝轻徵看清那几行字,手机险些没拿稳,凉意自手背向小臂蔓延。 他的今日运势一定很差,祝轻徵想。 第25章 讨厌你 “cut!”一场晚间的闹市戏第二次被叫停,祁野喊完后没有立即起立,而是坐着用指尖敲击桌面沉思。 宁清远和乔寄悦作为这场戏的两位主角,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祁野,等待导演指出问题。 “还是不太对。”祁野走过去,捏着下巴,“两part台词空隙太大了,得想办法缝一缝。” 空隙大以文字形式看是正常的,因为这场是男二鼓起勇气询问女主对自己的看法,从他的角度,所有停顿都代表他内心的挣扎,到底要不要选择抛开一切,遵从自我义无反顾一次。 但这些变成画面后很像水时间,尤其宁清远的演技还撑不起给他推表情变化特写。 “怎么缝?”宁清远脑袋空空地问。 “我想想。”祁野咬了一下手指。 此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群演加点戏,填两句台词,既不影响剧情大走向,又能活跃画面。 当然前提得加的台词是有效台词。 祁野第一反应肯定是找编剧,他的眼神习惯性扫向监视器前,没看到平日总在的人才想起来,祝轻徵今天请假了。 这人一个朋友来江市出差,约他一起吃晚饭。 再不想这时候打扰祝轻徵,祁野也只能给他打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通了,祝轻徵安静听完,结合这场戏的内容,很快给出解决方案:“你从群演里找两个颜值高点的,一男一女,要看着年轻。” 第46章 “懂,让他们演情侣,当对照组。”祁野心有灵犀,“台词怎么说?” “自由发挥,给他们简单讲一下女主和男二的戏就行。”祝轻徵道:“有些群演经验比我们更丰富,你只管挑进组次数多的。” “行,我知道了。”公事说完,祁野转到私事上,避着旁边人关心:“你朋友接到了吗?吃上饭没?” “刚碰面,正准备去。” “真羡慕你,我也想翘班去玩。” “那片场就要乱套了。”祝轻徵轻笑,哄道:“你今晚大概到几点,我给你买夜宵?” “这场拍完还有一场,我就先谢谢祝老师啦。”祁野嬉皮笑脸地撒娇,挂了电话后环视四周,大喊:“宋伶——!来帮个忙!” 同一时间,出租车上,向冽深深皱着眉,看祝轻徵:“都请假了,剧组还不放过你?” “这个假本来就不该批。”祝轻徵解释,“我能请到靠的是情分。” 向冽依旧满脸的不赞成,他并不知道剧本是开拍前临时改的,很多bug要拍摄时才能发现,只以为是导演不靠谱,什么都依赖编剧。 祝轻徵不想再多解释,问起向冽工作相关的事:“师兄这次是来见人?” “见个制片人,他现在还在戏上。”向冽言简意赅,又想到什么:“放心,我请了宠物护理员每天上门,不会委屈了芝麻年糕。” “这、这怎么好意思?”祝轻徵诚惶诚恐,“你就出来三天,给它们准备足够的粮和水就好了。” 向冽笑了笑,“芝麻或许可以,年糕没人遛哪行?” 祝轻徵还是过意不去,“这样吧,请护理员多少钱,我转给你。” “别跟我谈钱啊。”向冽故意板脸,带着私心道:“好歹我也当了它们一段时间的爸爸了,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不行么?” “不。”祝轻徵坚持己见,“理论来说你是叔叔,该明算账就算。” 不情不愿的向叔叔:“……” 拗不过祝轻徵,向冽随口报了个极低的价格,但又实在觉得这样生分,不死心地从自己英伦风的大衣上找了两根不确定是猫毛还是狗毛的白毛,欣喜道:“轻徵,看,我说出门前它们俩为什么一直蹭我,原来是想你了,要和我一起来见你。” 结果祝轻徵两眼一闭就是道歉:“对不起师兄,等回去了,你所有衣服我都帮你洗干净。” 向冽:“……” 油盐不进啊。 · 祝轻徵带向冽去了一家之前吃过觉得不错的火锅店,上回他是和宁清远作伴来的,去山上祈福那天,正好他不能吃海鲜,宁清远不喜欢海鲜,两人一拍即合吃火锅。 扫了菜单码,向冽开玩笑道:“都在江市了,怎么不带我去吃海鲜?” “抱歉,我海鲜过敏。”祝轻徵为难,找补说:“不过如果你想吃,我可以给你推荐一家店。” 向冽闻言愣了愣,“你什么时候海鲜过敏了?” “我也是才知道。”祝轻徵低笑,“幸好当时小祁在,送我去了医院,不然芝麻和年糕真要没有爸爸了。” 听到祁野的名字,向冽心里梗了一秒,又笑着强调:“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他,替我照顾师弟。” “要是今天收工早,我带你去见他。”祝轻徵眼底微光闪动,“你绝对会喜欢他,小祁这个人各方面都很有魅力。” 一夸祁野,祝轻徵有点停不下来,他像追星的人给别人安利自家爱豆一样,恨不得把祁野所有优点都数一遍,丝毫没注意向冽不悦的神情。 “轻徵。”越听心里越烦,向冽忍不住打断,“聊点我们之间的事吧……你记不记得大学那会儿,我们半夜偷偷翻墙出去吃火锅?” 祝轻徵点头,“记得,那天我过生日,你给我庆生。” 向冽:“之后每年我们都会翻出去两次,一次你生日,一次我生日,真怀念那会儿无忧无虑的日子。” 祝轻徵:“是啊。” 每年他都要被吓两次,学校那堵高墙回回往下跳他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怕扫师兄的兴,这些他一直没敢说过,好在读研后租了房子,再也不用翻墙。 向冽怀念无比地说着那年那日,祝轻徵开了一罐啤酒,双手捧着时不时点点头回应。 “还有你被人诬陷抄袭的时候,我真的担心死了,怕你想不开。”向冽一阵唏嘘,“后来我帮你找了证据,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简直爽文。” 抄袭。 动作稍滞,祝轻徵握着啤酒罐的手收紧。 “你自己也争气。”向冽又说,“娱乐圈多难出头,现在同届混得比你好的没几个。” 慢慢放松手指,祝轻徵微笑,提起酒,“真的谢谢师兄那段时间愿意相信我,我敬师兄一杯。” 对于向冽来说,这件事是祝轻徵人生里值得拿出来反复说的绝地翻盘战绩,但对于他本人,这是开启他后来孤独且痛苦生活的黑色钥匙。 他非常感谢当初向冽为他求尽人脉洗清冤屈,可也越长大越发现,他和向冽观念无法相通,本质上是两类人。 他们可以是朋友,却永远成不了好朋友。 两口酒流进胃里,祝轻徵心里好受了些,如果不是空腹可能会更好,酒精吸收过快,上头感的催动下,菜还没上齐他就开了第二罐。 “你别喝多。”向冽提醒,“以前最多两瓶你就倒了,还当众哭唧唧过。” 第47章 “不会,这么多年酒量也练了点。”祝轻徵不明白向冽今天为什么老爱提以前,出了学校他们也不是没单独吃过饭,甚至次数不少,哪天聊过这些? 关键几乎所有的“以前”在他心里都不算愉快,再加上前几天房东发来的消息,祝轻徵胸口又憋又闷。 火锅涮到最后,祝轻徵菜没吃多少,空酒罐堆了两排。 “真没喝醉?”结过账,向冽怀疑地问。 “没有。”祝轻徵摇头,冷静地把钱a给向冽,一分不差,“信了吗?” 向冽略动摇,“走两步吧,我看看能不能走直线。” · 从机场出来,向冽直奔的祝轻徵这里,所以他干脆把酒店订在了同一家,不同层。 “你住四楼哪一间,我送你回去。”大堂里,向冽问道。 祝轻徵不说话,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可能是接受了指令,他对走直线这事十分执着。 向冽伸手揽他,“轻徵,我跟你说话呢。” “什么?”祝轻徵迟钝地抬头。 “我问你住哪间。”向冽无奈,扶着人生怕他摔倒。 祝轻徵思索:“我住——” 嘈杂声忽然涌入酒店,三三两两的人群从两人身边路过,里面有人认出了祝轻徵,热情叫了声“祝编剧”。 上一秒还迷糊着的祝轻徵眼里聚起光,他挨个儿和剧组的人打招呼,急切地寻找什么。 终于,和宁清远在队末快打起来的祁野出现了,冷脸的段司衡一只手拎着一个强制把他们分开。 “祝老师!”看见祝轻徵,祁野挥手,然后猛拍段司衡的手抢夺自己的后衣领。 动静特大,祝轻徵望过来,他推开向冽,张开手保持了一会儿平衡,笔直向祁野走。 祁野:“?” 总感觉这人走路姿势怪怪的。 耐心等祝轻徵一小步一小步挪到面前,祁野被他滑稽到,嘴角不明显地抽动:“祝——啊!” 祝轻徵快速出拳,在祁野心口怼了一下。 不痛,但莫名其妙,精神上伤害够大。 “为什么打我?”祁野不明所以。 祝轻徵鼻尖酡红,直勾勾看他,小声骂:“讨厌你。” 祁野:“???” “哈哈哈老二!编剧老师来帮我报仇了!”宁清远幸灾乐祸,一旁的段司衡挑挑眉,兴趣颇大,问祁野:“你们吵架了?” “怎么可能。”祁野更加茫然。 “关你什么事。”段司衡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祝轻徵就瞪向了他,“渣男。” 段司衡:“……?” “呀呀呀呀!这话不能瞎说!”祁野不茫然了,怪叫一顿捂住祝轻徵的嘴,弯眼睛:“估计是喝了酒,我先带他回去了,各位明天见。” “我哪里瞎说了?”被拖走时,祝轻徵委屈地问。 祁野按住他的唇,声音渐远:“祖宗,你别害我。” 留在原地的宁清远和段司衡面面相觑,一个张大嘴惊讶,一个抿紧唇费解。 段司衡:“他刚刚是骂了我句渣男吗?” 宁清远:“好像?但我冰清玉洁的编剧老师自己肯定想不出这话,建议你严查老二。” 段司衡:“……” 第26章 猫猫头 “小心。” 不过走出去四五步,一双手从旁伸来,搀上了祝轻徵的一条胳膊,祁野下意识阻拦,打量起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后面宁清远追上来想看热闹,被祁野以眼神警告,怨气冲天“滚”了。 和祁野无声较了一番劲,男人解释:“你刚才那样架着他,会让他不舒服。” “你是……?”祁野双目眯起。 “你好,我是轻徵的师兄。”向冽自报家门,然后趁机捞过祝轻徵的腰,使人更加靠向自己。 听是祝轻徵的熟人,祁野放下警惕,松开护着的人搓搓后颈:“不好意思哈。” 方才局面混乱,他怕祝轻徵说漏什么,走得急了点。 “没事,我师弟给你添麻烦了。”向冽面上友好,随手捋了下祝轻徵耳上的碎发,尽显自己与人关系的亲密,“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改天有空我请你。” 说来奇妙,看到祁野的第一秒他就认了出来,因为这人给了他强烈的不安感,在周遭平静的色调里,唯独祁野身上什么色都有,一抹彩突兀又刺眼,说是带着攻击性也不为过。 向冽一直在观察祁野,既然他们今天一定会正面对上,他便想提前探一探这人的性子,直到祁野要把祝轻徵带走他才忍不住。 “不麻烦,我跟祝老师不用计较这些。”祁野像是没感觉到向冽话里话外的排外意思,笑眯眯问祝轻徵:“是吧祝老师?” 祝轻徵愣愣地望他,冷不丁挣开向冽,向前一步用指尖捏住祁野的袖口,眼角微垂:“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天都黑了我走哪儿去?”祁野无语又好笑,反手抓了祝轻徵的手腕,对向冽道:“先上去吧,这里也不方便聊天。” 向冽不是滋味地朝两手相握的位置扫了一眼,但大庭广众的他总不至于抢人,只能牵动几下嘴角:“麻烦你带路了。” 许是电梯里人多,祝轻徵全程表现得很正常,乖乖缩在祁野身后不吵也不闹,一进房间,他迅速解放了自我,抬手就给了祁野的肩膀一巴掌,向冽拦都没拦住。 第48章 “嗷!”这次真有点痛,祁野揉着肩膀哀嚎:“又打我干什么?” 祝轻徵还是那个理由:“讨厌你。” 祁野气乐:“我怎么了?” “轻徵,不要无理取闹。”嘴上批评,向冽心里其实爽翻了,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么看祝轻徵和祁野私下似乎相处得没有表面上愉快。 即将漫出来的欣喜被他压成宠溺,他隔开两人,代祝轻徵致歉:“对不起啊祁导,我这个师弟喝多了就是这样,他肯定不是真讨厌你。” 祁野摆手示意没关系,又追问醉鬼:“哎,两下了啊,我哪里做得不对你总得告诉我才能改。” “你——”祝轻徵说了一个字便闭嘴,目光小心翼翼移到向冽脸上,纠结:“我不说了,反正讨厌你。” “不说就不说吧。”向冽抢在祁野有所反应前开口,笑容藏不住,商量道:“那今晚和师兄回去好不好,正好咱俩也很久没夜里聊过天了,就当找找回忆。” 祝轻徵沉默玩手指,向冽当即替他做决定:“祁导,实在不好意思,师弟他这时候粘人,时间不早我们先告辞?” 似是不喜向冽的话,祝轻徵唇角一紧。 “可以啊。”祁野瞥着向冽,清浅的眸子划过漠然之色,哂笑道:“不过我想再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向冽颔首,同意了。 和祝轻徵对视几秒,祁野轻声叹气,“我本人倒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尴尬,但是祝老师……不愿意说是因为师兄在吗?” 没见过情商如此之低的人,向冽皱眉:“祁导,你这话——” “是。”细细弱弱的一声堵住了向冽的嘴,他错愕地看着祝轻徵,后者逃避视线,急匆匆往祁野身边凑,催促:“你让他走,快点。” “嘛,师兄,你也听到了。”祁野面露惋惜,声调如日常般散漫,只在末尾稍稍上扬:“咱们要不尊重一下当事人?” · 很快,向冽离开,脸上神情不知道是挫败还是愠怒。 房间门打开关上,祝轻徵松了一口气,祁野牙痒痒,去掐他脸颊,“小心思还挺多,自己不想当坏人,就撺掇我来当。” “别动我。”酒精的后劲上来,祝轻徵这会儿有点晕,软了腰去找椅子。 在他精准坐歪的瞬间,祁野赶紧一拽,虚抱住人假意严肃:“从现在开始你被剥夺自由行动的权利,所有事都要跟我打报告。” “你在凶我?”祝轻徵向前贴,手臂往祁野脖子上环,不敢置信:“我都没凶你。” “是没凶,你多优雅,梆梆给了我两拳。”湿漉漉的眼睛一抬,祁野秒破功,憋笑问:“现在只剩我们俩了,可以告诉我我怎么惹你了吗?” 运行缓慢的大脑转了两圈,祝轻徵把脸埋进他暖乎乎的怀里,哼哼唧唧抱怨起来:“你给清远画画,但是不给我画。” 祁野:“?” 如果他没记错,这件事过去好几天了。 而且他明明给祝轻徵送过画。 “我不是给你画了芝麻年糕?”祁野垂头,不解:“你还拿去当微信头像了,人要讲良心的。” “不一样,你没有画我。”祝轻徵仰脸,谴责他:“还耍了我,很好玩?” 祁野:“……” 倒真没冤枉他,他那天的行为认真论起来是很像在戏弄别人,难怪祝轻徵记到今天。 心虚如浪潮扑来,祁野悔不当初,掌心揉揉他的头发低声说:“没有耍你,算我那天自己有病,脑子和手都抽抽,死活画不出来。” “清远就能画出来?”祝轻徵虽然脑内混杂,逻辑却没问题,“懂了,你们认识得早,更熟悉。” 祁野眉眼扬起。 清醒的时候又木又讲礼貌,喝醉了居然会阴阳怪气。 “什么话,宁清远哪比得上你?”发小该扔就扔,祁野努力辩解,“我是怕把你画得不好看,先拿他练练手,毕竟好久没——” 胸前传来的抽泣声打乱了祁野的思维,他怔了片刻。 这事伤害这么大?都委屈哭了? 祁野慌神,嘴里磕巴地哄:“哭什么啊,我、我……不然我现在去画?” “不要。”祝轻徵摇头,一滴眼泪甩到祁野衣领处,撤了半步用手背抹眼睛。 “怎么了?”祁野深觉怪异,他不会蠢到认为仅一幅画就能让祝轻徵崩溃成这样,边捧住人的脸帮他擦眼泪边焦心地猜:“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连成线的泪水涌出通红的眼角,顺着祁野的大拇指向下流淌,挂在下巴尖摇摇欲坠。祝轻徵喉间堵塞,只能不断点头,他一动下巴上的泪珠滴滴答答直落。 “是哪个混蛋?”发现光用手根本擦不完,祁野换上袖子,开玩笑助人调节心情:“都给我们轻徵哥哥哭成流泪猫猫头了。” 效果立竿见影,噎住的流泪猫猫头默默扬手,祁野眼明手捷一个格挡。 喝多了爱打人是什么坏习惯? “不哭了啊,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祁野总算有空去拿纸巾,他将纸巾沿边缘整齐地撕开,然后温柔地……沾到了祝轻徵眼下。 两条。 祁野:“嗤。” 祝轻徵:“……” 有一手,他一点都提不起劲继续伤心了。 · 断断续续听祝轻徵哽咽一通,祁野大体捋清了。祝轻徵在京市租的房子合约本应还有半年,但前两天房东以儿子要上学为由要收走这间学区房,限他这个月之内搬走,东西甚至都帮他打包好了,月底一到就丢出去。 第49章 “他儿子都工作了上什么学?”祝轻徵可怜巴巴控诉。 祁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最近看着压力很大,笑得都少了。” “你为什么要数我笑了多少次?”情绪逐渐平稳的祝轻徵忽然发问。 祁野:“……” 算了,不跟醉酒的人讨论什么是重点。 “中介有说什么么,还有半年的话,这时候赶你走不就是违反合约?”祁野想了想问。 “不违反,合同里就没写这条。” “……” 租房有风险,某些中介更不靠谱,临时赶客这种概率偏低的事一般人确实注意不到。 “回去我要流浪了,以后你在路边遇到我,记得施舍我一口饭。”祝轻徵悲观地做了未来副业规划。 “你先别流浪。”祁野哭笑不得,“戏要下个月中旬才杀青,这之前你那些行李怎么办?” 这一点祝轻徵已经想好:“月底前我请假回一趟京市,可以找家酒店暂时保管,顺便线上找新房子,等杀青了如果还没租出去,我再亲自去看。” “?”祁野被他有条有理的安排震撼,伸手抚他脸颊,“哥哥,你的酒醒了?” 祝轻徵:“我就没醉。” 祁野:“……” 没醒,属于刻在骨子里的条理性,就像那会儿潜意识不想得罪师兄一样。 想到祝轻徵的师兄,祁野换了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问:“对了祝老师,你有没有跟你师兄说过我的坏话?” 祝轻徵宕机,好一会儿后疑惑:“你又不坏,哪有坏话说?” 不坏还讨厌我,祁野腹诽,接着说:“可你师兄对我有敌意,你觉得是从哪儿来的?” 他给了那人几次机会,没好意思撕破脸,结果人家直接蹬鼻子上脸,就差把“你是外人”这句话说出来。 向冽当时应该在洋洋得意,祁野一方面是看出祝轻徵的抗拒,另一方面,他也有个贱超级想犯,恶劣地期待从对方的难堪中获得快乐。 “不知道,我不懂他。”祝轻徵闷声回答。 他没有告诉祁野,自己的失态还和向冽有关,这人今天莫名压迫得他有点喘不过气,眼泪出来才有了发泄口。 本能的,祝轻徵不想多提,他了解向冽的为人,觉得是自己近期太敏感,提了怕引起误会。 祁野一笑:“那你懂我吗?” 十足招桃花的笑颜倏地靠近,祝轻徵身体后仰,不知所措地盯着人左眼卧蚕上那颗痣。小小的痣此刻显得俏皮,祝轻徵痴痴看,完全忘记了上一秒的问题,大着胆子用指尖去与它互动,好奇地摸一下戳一下。 祁野眨眨眼,静静等祝轻徵玩过瘾。 祝轻徵:“小祁。” 祁野:“嗯,在。” 张开嘴吸了吸气,祝轻徵眉毛紧蹙:“我饿了。” 祁野:“???” excuse me?脑回路怎么拐的? 第27章 “断片” 喝醉的人不会转移话题这一招,所以祝轻徵应该是真饿了,祁野认命,找遍整个房间只找到了一小袋面包,看了眼保质期后果断把它送进了垃圾桶。 忘了是哪天吃早饭剩的。 “你和你师兄不是刚吃完晚饭?”祁野纳闷,“吃的什么消化这么快?” 祝轻徵苦脸:“火锅。” 祁野:“……” 他懂了。 “就两个人你也抢不过啊?”祁野对祝轻徵的进食缓慢程度又有了新认识,不可思议地问:“你师兄……都没让让你?” “让我什么?”祝轻徵迷茫,他轻揉两下胃部,看向祁野的眼里忽然期望满满,“小祁,你会做饭吗?” 祁野冷静后退:“……你觉得这里哪个位置能架一口锅?” “那我要饿死了。”祝轻徵失望地坐到电脑前,掀开它对着黑屏就开始奋力打字。 祁野绕过桌子,试图理解:“又干什么?” 祖宗。 “写遗书。”祝轻徵一边按键盘一边念念有词:“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的儿——” 啪! 电脑被一只大手惊慌失措地扣上,祁野瞪大双眼:“祝老师,我们能不能做点积极向上的事?比如早点睡觉?” 一会儿要乞讨一会儿要办后事,消极得可怕。 祝轻徵差点被夹到手,闻言双手缩着睫毛扑闪:“可是我饿。” “饿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下楼去给你买吃的。”祁野当机立断要出门,转身时后背挂上来一个人,像一颗粘性十足的麦芽糖,死死抱着他的腰。 祁野扯了一把居然没扯掉:“?” “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害怕。”祝轻徵下巴轻蹭他背后的衣服,呢喃出声。 他的声线有些发抖,祁野一下心软,暗自细品这句话。 害怕什么? “为什么害怕?”祁野使劲转过去,面对祝轻徵。 “因为、因为——”祝轻徵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他费力地集中精神,雾蒙蒙的大脑却不争气,急得用手拍打脑袋。 难以忽视的酸麻感袭击心口,祁野将他两条手臂压在身侧,一同搂进怀里,“想不起来就不想,说不知道就好,我不会逼你。” 平日的祝轻徵总是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也只会惊讶一会儿便坦然接受的模样,很少有情绪大起伏的时候,但今天在祁野面前显了个遍。 第50章 他会哭,也会像小孩子似的宣泄。 心疼之余,祁野头有点痛,这时候带祝轻徵出门指不定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最后他无奈去拆了两盒酒店的泡面。 明码标价一盒十五巨款,拆得他想吐血。 烧上水,祁野去浴室搞来一张热毛巾,轻轻摘掉祝轻徵的眼镜给人擦脸,后者见他不走了,傻笑一声,端端正正坐好配合地抬着脸。 热腾腾的感觉罩上脸颊,祝轻徵舒服地闭上眼睛,祁野抿唇沉默。 曾经有位大师在他小时候给他算过命,说他二十四岁到三十岁之间事业运绝佳,在此期间打好根基,未来将步步高升。 如今祁野特别想再问问大师,这条事业运具体指的是哪方面。 他妈的是往家政行业走吗? 就今天,就此时此刻,祁野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当保姆的潜能,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有耐心,精神都快消磨完了还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甚至产生了乐于服务的荒谬心理。 祁野长叹:“祝轻徵,我上辈子肯定欠过你大人情。” “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了?”祝轻徵蹙眉。 “行,哥哥。”意料之中重点抓歪,祁野笑了笑:“对了,你以前喝醉第二天会断片吗?” “不会。”祝轻徵骄傲起来,“我根本没喝醉过。” “……” 第二句让第一句的可疑度垂直上升。 思索过后,祁野想到什么,勾起祝轻徵的小拇指晃晃,郑重道:“答应我一件事。” “好。”不管什么事,祝轻徵先认真点头。 祁野:“要是你明天没断片,不准往四合院那池塘里跳,拉钩。” 祝轻徵:“?” · 一夜好眠。 只有祝轻徵一个人好眠,祁野当了几个小时的保姆,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了,他自己却再也睡不着,生生熬到凌晨三点。 天微微亮,祝轻徵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一点点探出头。虽然是宿醉,但他并不难受,反而神清气爽,仅是胳膊稍稍无力。 宿醉。 祝轻徵掀被子的手顿住,接着猛地坐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记忆碎片挤进大脑,祝轻徵木然失魂,羞耻心趁虚而入,耀武扬威地举着棍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来场霸凌。 祝轻徵捂脸。 他昨晚……好像对着祁野又哭又闹,不止如此,他还跟人抢泡面汤喝,以及强迫人唱摇篮曲哄自己睡觉。 是梦,都是梦。 祝轻徵给自己洗脑,下了床后脚步虚浮,在路过垃圾桶看到里面两个泡面桶时彻底瘫软,扑通一声撑着床边跪倒。 ……救。 睡得本就不安稳的祁野被他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抬头,挤弄眼睛:“祝老师,你醒了?” 祝轻徵很想落荒而逃,可惜身体不允许,跪的那一下磕到了膝盖,痛得他眼前发晕不说,丢人感还推着他下意识学鸵鸟把自己往下埋。 祁野看着他怪异的姿势支起身,揉了两下眼睛问:“你还好吧?坐地上干嘛?” “小祁,早。”祝轻徵强颜欢笑,横竖脸已经丢完了,他干脆主动问:“我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祁野跨过床面移动过来,将他扶起,“你不记得了?” “嗯嗯!”还有办法补救,祝轻徵装出苦恼的样子,目光闪躲:“我是真断片了。” 祁野盯了他一会儿,于心不忍地说:“你是真不会撒谎。” 祝轻徵:“……” 不知道沉思了什么,一言不发的祝轻徵脸色越来越难看,祁野看乐:“在想什么?” “想死。”祝轻徵闭眼睛。 祁野更乐:“那死不了,昨天我们俩拉过钩的。” “你为什么不能当被我骗过去了?”祝轻徵生无可恋,抱着肩膀将瘦削的身材缩得更窄。 听出了点嗔怪的意思,祁野低声笑:“本来我是想大家都不提这事就当过去了,但不提的话我有件重要的事没法说。” 祝轻徵警觉:“你不会录像了吧?” “当然不会,我在你心里是这种没分寸的人?”祁野正色,“是关于房子的,你记得你跟我聊过房东吧?” “……嗯。” 何止是聊过,还是哭着聊的。 祁野继续说:“我昨晚睡前想了想,你与其花钱把行李借放在酒店,不如直接放我家,反正杀青了我才回去,又影响不到我。” 祝轻徵愣了愣,说没心动太假,能找到免费的地方谁会想多一笔本不必要的支出? “可以吗?”说到正事,祝轻徵暂时忘却尴尬,小心翼翼问:“你能放心把家里钥匙交给我?” 祁野:“非常放心,我们家是密码门不用钥匙。” 祝轻徵:“……别开玩笑,我正经问的。” “正经回答也是放心。”祁野笑着看他,“你直接住那儿都……欸,这主意好,要不你住下吧,我那里还有空房间。” “你那边房租多少?”祝轻徵心跳加快,希望不会太高。 祁野回忆:“一个月两千,三个月一交,我只用厨卫厅和一个房间。” “这么便宜?五环外?” “铁五环内啊,出了五环见人都不方便。” 喜讯来得猝不及防,祝轻徵被砸懵了,呆呆的还不敢相信:“你确定你不介意家里多一个人?” 第51章 “其实挺介意的。”祁野说完见祝轻徵神色变了,忙不迭接:“但是你没关系,毕竟我们俩有丰富的同居经验。” 祝轻徵:“……” 说话不要大喘气,吓死人了。 “不用担心。”祁野不再逗人,给了准信:“我要是真介意,这一个多月我们俩能和睦相处?” 惊喜感逐渐转化为感动,祝轻徵鼻子酸,吸了吸:“小祁,谢谢你,真的。” 祁野这一举动无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不想和陌生人合租,又没有朋友一起住,找房子比别人困难得多。京市现在租房价格统一上涨,独居更高,祁野愿意合住很大程度上还减轻了他的金钱压力。 “不客气,换个角度想,有人跟我摊房租是好事。”祁野宽慰道。 “谢谢。”祝轻徵除了谢谢再想不到别的话,他知道祁野肯定有同情他的成分在,就是不知道这份同情能维持多久,心想大不了以后如果发现祁野后悔了,他就立马搬出去,现在先找个地方落脚。 “哎哟,不会又要哭了吧?”祁野贱兮兮地凑上前,被祝轻徵红着脸推开。 “你还要讲多少次?”祝轻徵羞愤起身,补上先前未成功的逃跑:“我、我去刷牙了。” 祁野弯着眉眼目送他,过了会儿摸过床头的手机,凭记忆输入了一串号码,犹豫后拨了出去。 ·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男人语气里透着惊喜:“小野?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祁野深呼吸,跳过问候直奔主题:“我找了个室友,你算算房租两个人该怎么付。” “哪里的室友?你朋友吗?靠不靠谱?调差过背景没有?” 男人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祁野听得心烦:“差不多就行了,难道指望我陪你演父子情深的戏码?” “好、好,我不问了。”男人依旧好声好气,说:“那房子是你妈妈给你的,让你朋友免费住好了,不用给我交——” “房子虽然是我妈的,但你当初也出了一部分钱,我说了,等我有能力把钱还你,房子才真正算我的。” “……好吧,我一会儿算算。” 通知完毕,祁野准备挂电话,却忽然被一声清稚的“爸爸”控住。 “爸爸,你在和谁打电话?” 男人小声回:“和你哥哥,乖,你先去吃早饭。” “你不准和他打电话!我没有哥哥!” 小男孩凶巴巴的吼声传来,祁野笑了一声,决定等会儿再挂:“喂,帮我个忙,把手机给你儿子。” 祁父为难:“小野,小迹他——” “给他。” “……” 窸窸窣窣一阵,猜测手机已经换了过去,祁野眼里笑意加深:“弟弟?” “滚!我不想和你说话!” “可我很想和你说话。”祁野不阴不阳,赶在祁迹挂断前压低声音快速说完:“啧,你爸明知道我没安好心,但还是让你来接,你说他更爱谁?”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陡然爆发咒骂,祁野心满意足:“拜拜,我亲爱的弟弟。” 第28章 哇呜,炸裂 世界上有一类人,喝醉后醒来不仅不会断片,还会因为看到相关的人或物使记忆更加清晰。 很不幸,祝轻徵就属于这一类人。 打开房间门见到向冽的第一秒,祝轻徵就有种想当场晕厥的冲动。 “早上好,师兄。”祝轻徵硬着头皮问好,把向冽请了进来。 “我来给你送早餐。”向冽将拎在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牛奶趁热喝,保护胃的。” “谢谢师兄。”祝轻徵挤了个笑,他记得自己昨天迷迷糊糊时让向冽丢了面子,觉得该解释一下:“我昨晚——” “昨晚怎么了?”向冽看他,故作好奇。 祝轻徵秒懂:“没事,昨晚我喝多了,可能干了糊涂事,希望没有惹你不快。” 看样子向冽并没有放在心上,祝轻徵松了口气,简单表达歉意后便不再提。只是向冽越是大度他越是感觉对不起这人,满怀愧疚地待向冽坐下,主动帮人拆打包盒拆筷子。 过了会儿,祁野从浴室出来,发现屋里多了个人面上短暂惊讶,很快恢复成懒散的样子,抬手:“早啊师兄,来做客还带这么多东西?” 向冽微微皱眉,心中虽不满祁野跟着祝轻徵叫他师兄,但还是礼貌回:“早,祁导。” “快来吃饭,师兄还买了你的份。”祝轻徵招手。 房间里就两把椅子,祝轻徵和向冽一人坐了一把,祁野肯定得端着吃的另找地方,于是向冽含笑望他,对于能把第三者排挤出去这事感到愉悦。 然而祁野不走寻常路,他直接把行李箱挪来,稳稳当当往上一坐,对向冽抱拳:“感谢师兄的馈赠。” 向冽嘴角抽动:“……不用谢。” “你当心别摔了。”祝轻徵简直操碎了心,“过来,离我近点。” 一会儿要是真摔了方便及时拉一把。 三个人的位置分布就这么变成了一头一个一头两个。吃饭时,向冽故意当祁野不存在,和祝轻徵聊起两人近来最能建立连接的猫猫狗狗:“年糕这会儿在的话,你说它会不会扒到桌子上?” “它不跳到桌上都是好的。”祝轻徵家里没有餐桌,平时都在茶几上吃饭,好几次他就拿双筷子的功夫,回来狗已经在热心帮他拆外卖。 第52章 “这段时间在我家它倒是听话。”向冽说,“最多周围转两圈,然后可怜巴巴看我。” 祝轻徵:“别理它,它就觉得别人碗里的更香。” 向冽:“是,猫粮它也抢。” 向冽边聊边时不时观察祁野,想看看这人有没有因插不上话而郁闷,结果非常失望,祁野一个人跟手机玩得挺好,专注打麻将头都没抬。 “啊,肉的。”咬开一个包子,油腻腻的汁水盛在皮里,祝轻徵露出嫌色。 祁野总算抬头:“给我?” 祝轻徵:“咬过的你也要?” 祁野:“又不是第一次了,况且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想想有道理,祝轻徵给过去,顺口调侃:“看来你跟年糕会很有共同语言。” 祁野笑而不语,叼着包子继续跟人在麻将桌上厮杀。 好高的段位,向冽脸色难看,加上昨晚连输两局,他迫切地想找回点场子:“说起来,轻徵,你新换的微信头像是我上次给你拍的视频?” 祝轻徵点头。 说到头像,原本已被埋葬的尴尬回忆又破土而出,他瞄了一眼祁野,默默闭紧嘴巴,祈祷不省心的弟弟别乱说话。 “特地找人画的?”向冽喜道。 “那倒不是。”祁野抢话,慢悠悠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个“胡”,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清金钩钩”,他以全场最大赢家的身份说:“我画的。” 向冽:“?” 祁野:“师兄想要吗?想要我给你打八折收费。” 祝轻徵:“原来你还要收钱?” 向冽:“……” 出现了,克星。 在一个晚上加早晨的不懈努力下,向师兄终于成功收获了一生之敌。 吃完了早饭,祝轻徵起身送向冽,祁野无声收拾桌子,看向门口沉思什么。 如他所料,向冽今天的所作所为更加能证明这人就是对他有敌意,尤其是听他说完头像是他画的,向冽那个表情宛如吃了苍蝇。 他的画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吗? 祁野不明白这份敌意从何而来,总不能是他和祝轻徵关系太好了向冽吃醋。 等等。 一个大胆的想法缓缓冒出。 宋伶曾经说,他和祝轻徵相处时容易被人误会,那向冽……? 哇呜,炸裂。 不过仔细想想挺明显的,只是他没朝那方面动脑筋。 祁野仿佛看破一个惊天大八卦,撇下唇摇了摇头。 有点可怜向师兄了,像祝轻徵这样迟钝的人,不直说估计一辈子都意识不到他的心思。 “怎么了?摇什么头?”祝轻徵只把向冽送到门口就回来。 “没什么。”祁野冲他笑。 而且看祝轻徵醉酒后的状态,恐怕向冽就算直说多半也会遭到拒绝,让宁清远上机会都比他大。 太惨了。 祁野莫名心情大好,背上包:“上工去了,祝老师,下午再见。” 祝轻徵:“……?” 上班你也乐? · 两天后,临近月底,祝轻徵坐上了飞机,和向冽一同飞回京市。 前一天向冽问过他回去的原因,但因为忙没有细问,今天有时间坐下好好聊:“其实我早就觉得你那房东不靠谱,当初看你好不容易找到房子就没忍心说。” “不重要了,反正我找到新地方住了。”祝轻徵低头扣紧安全带。 “这次得好好看合同。”向冽提醒,“你说你,怎么总遇上不三不四的人,就学不会擦亮眼睛看人。” 知道师兄是在关心自己,祝轻徵淡然收下这不痛不痒的责备,只自嘲说:“大概是窝囊人好欺负吧。” “正好借这个教训,你想想身边还有没有居心不良的人,趁早和他们断了。”向冽意有所指。 “除了工作上我也遇不到这种人。”祝轻徵说,“新房子还有保障,你不用担心。” “什么保障?” “我跟小祁合租了,以后房子如果再有麻烦,可以多个人一起解决。” “跟谁?”向冽稳重的形象差点崩塌,他难得对祝轻徵说话时语气里带上急躁:“你要找房子我可以帮你,随随便便跟外人合租碰上危险怎么办?” 祝轻徵眼神狐疑:“他又不是外人,是我朋友。” “你们才认识几天就朋友了?你了解祁野吗?”向冽绷起脸,“听师兄的,先别定下,房子我再给你找,师兄绝对不会害你。” 突如其来的掌控欲让祝轻徵有些不适,他不觉身体侧移离人远了些,声音轻柔态度却强硬:“师兄,这件事我是在和你分享,不是在和你商议。” 向冽一下哑火,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辩解一句,但又在祝轻徵认真的目光中放弃。 最后向冽说:“随你吧,我也不是你的谁。” 向冽这句话赌气的成分占比极大,祝轻徵一边在心里说抱歉,一边觉得不太能理解这人。 当然不是他的谁,他们不就是普通的师兄弟? 性格再木祝轻徵都感觉到了,向冽的反常好像来自于祁野,他斟酌后试探问:“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祁?” “嗯。”向冽冷脸,又刻意强调:“我看人很准,和你爱招坏人的体质不一样。” 一小簇火苗在心间点燃,祝轻徵忍住替祁野反驳的欲望,一边是他尊重的师兄,一边是他喜欢的朋友,这时候最好别再吱声。 第53章 在包里翻出眼罩和耳机,祝轻徵决定一个人静静。 忽然,他的一只耳机被人取下,祝轻徵转头,对上一脸古怪的向冽,向冽问:“轻徵,你会因为我不喜欢祁野而远离他吗?” “不会。”祝轻徵不假思索,“不只是他,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朋友抛弃另一个朋友。” 本来朋友就没几个,顶多避免他们见面。 祝轻徵的重点明显放在了人际交往而不是祁野这个人上,向冽释然不少,他叹了口气,伸手把祝轻徵的眼罩拉下来:“睡吧。” · 抵达目的地,向冽急着去公司,祝轻徵与他在机场分别,打车回到公寓。 仅仅离开一月多,他站在屋内竟觉陌生,不过也有可能是四周太空了,除了房东自己的东西,他的行李被封在了几个大箱子里堆在客厅中间。 就这几个箱子黑心房东还向他收了钱。 向冽有句话说得对,他学不会擦亮眼睛看人,被坑一次只能记住一种套路,换个套路照样能骗得他团团转。 颓然地坐上沙发,祝轻徵给祁野发去报平安的消息。 祁野秒回。 猫狗双无:[你待在公寓等着,我帮你找了人搬家] 徵:[什么时候找的?] 猫狗双无:[就你去机场之后] 徵:[?] 猫狗双无:[专业团队,可以信赖] 祁野发来一张芝麻的表情包,给跃动的奶牛猫p了一个大拇指和一条小领带,祝轻徵看图眼熟,发现是从他朋友圈偷的。 顺手点了保存图片,祝轻徵莞尔。 和小动物一样可爱的人怎么会是坏人……这回再被坑他也心甘情愿认了,至少祁野现在能把他沉闷的生活变得有趣。 不多时,有人来敲门,祝轻徵立即站起来。 “你好,是祝先生吗?”穿着整套黑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走进来,看箱子堆,“要搬的东西都在这里?” “对。”祝轻徵打量男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男人都不像搬家公司的,他拘谨道:“您是祁导请来的?” “是的先生,你叫我小刘就好。”小刘说着朝后挥手,几个魁梧的大汉往里挤,祝轻徵吓得退开,小刘见状安抚:“放心,这群人都是粗中有细,虽然我们不经常干这个,但一定会像保护公司财产一样保护你的所有物。” 祝轻徵:“谢、谢谢。” 好怪的比喻。 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里,祝轻徵连续不断受着惊吓,先是小刘客客气气请他上了一辆迈巴赫,再是贴心为他准备了精致的点心充饥,最后到祁野家,看着面前的房子,祝轻徵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祁野没说过。 他月租两千的<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小屋,是坐落东三环的一栋别墅。 “……”祝轻徵眼皮开始跳了。 第29章 如此幼稚 今日阳光明媚,花草明媚,别墅也很明媚,只有祝轻徵心里不太明媚。 他呆呆地扭头向小刘确认:“……我们没来错地方吗?” “没有吧?”小刘紧急把老板给自己发的消息翻出来,一个字一个字比对,最后确定:“绝对没错,地址就写的这儿……那我们把东西搬进去了?” “不急。”祝轻徵想也没想拦住了他。 眼前的别墅看得出来有些年头,透过窗户看里面也是跟不上如今潮流的古典风装修,非要比喻的话,祝轻徵第一眼觉得,它的气质像一个穿着华丽公主裙的小姑娘翻开了一本焦色的旧童话书。 但是再旧这也是个独栋。 “还要等什么吗祝先生?”小刘不解地问。 “等我问你个问题。”祝轻徵些许恍惚,指着前方道:“你觉得这套房子,月租有可能两千吗?” “别逗了,怎么可能。”小刘好像听了个天大的玩笑,分析说:“按这一片周边的房价算,最小的一个月都得七八万,更别说这套还不小。” 祝轻徵:“……” 事已至此,再难以接受他也不能一直让小刘他们等着,只好上前按了祁野告诉他的大门密码。 等箱子都搬进去,心累的祝轻徵拿出手机对小刘:“辛苦各位,可以结账了。” 结果小刘连连摇手:“不用不用,免费的,我们就是来帮个忙。” 祝轻徵:“?” 小刘一拍脑袋:“哎哟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段总的助理,段总你认识吧?” “认识。”祝轻徵略发愣,点头。 “认识就对了。”刘助理咧开嘴,“你是祁导的朋友,祁导和我们段总又是打小的交情,他的朋友就是段总的朋友,所以不用付钱。” 打小的交情? 别的没注意听,这五个字祝轻徵听得清清楚楚,他嘴唇动了动,太阳穴一蹦:“你的意思是,他们俩小时候就认识?” “是啊,我们公司基本都知道。”刘助理没感受到祝轻徵变换的情绪,自顾自乐道:“因为祁导第一次来的时候闹了个大乌龙,他穿个睡衣还非得戴墨镜,被保安当不法分子给扣……你怎么了?” 刘助理终于发现祝轻徵的脸色在隐隐泛黑。 “没事。”扫去脸上阴霾,祝轻徵微笑以示友善,“真是个有趣的故事。” 与此同时的江市影视城,街头围了一大圈好奇看拍戏的游客,祁野坐在里圈死死捂着自己的右眼。 “嘶,怎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拿下手,转身看段司衡,“我整个右半张脸是不是都在抽抽?” 第54章 段司衡瞥他:“难受吗?” 祁野意外:“你今天这么有人情味?还关心我难不难受?” 段司衡:“难受就给自己一耳光,物理疗法肯定比烦我有用。” 祁野:“……” 他就知道。 心中大致有个不安的方向,祁野又道:“正好你帮我参谋参谋,如果我跟祝老师说,那个房子是朋友以亲友价租我的,再加上有老房子折扣,他会相信吗?” 段司衡没肯定也没否定,而是怜悯地说:“我建议你跟他说实话。” “怎么说?”祁野笑了笑,反问:“给他详细讲讲我怎么从小计划离家出走,然后跑出来了还死皮赖脸住着家里给的房子?” “不算死皮赖脸。”段司衡眼神微变:“本来就是阿姨给你的。” 是他考虑得不充分,祁野那个畸形的家庭关系,解释起来困难就算了,这人应该也不想多提那些事。 “别用这么恶心的表情看我啊。”祁野咂舌,“对了,搬家的账你没忘了压低吧,余下的我补你多少?” 段司衡:“用不着,我压到了零。” 祁野:“???” 段司衡:“就你们俩那点钱,收了我都不知道该放哪儿,算我送他的乔迁之礼了。” 祁野:“……” 右眼抽抽两小时的原因找到了。 他防了火,防了盗,没他妈防住段总突如其来的温暖人心。 死定了。 · 猫狗双无:[祝老师,你到了吗?] 徵:[到了] 猫狗双无:[那你好好休息,我的房间在一楼,你看哪间东西多就是哪间] 徵:[嗯] 完了,态度冷漠,大凶。 祁野痛苦地抓头发,小心翼翼地发去一个狗狗乖巧表情包,卑微的继续打字:[搬家团队靠谱吗?] 徵:[嗯] 猫狗双无:[你没什么要说的?] 徵:[有,帮我给段总带句话,谢谢他的帮助,回去我会更加努力工作报答他] 猫狗双无:[那我呢?] 徵:[你的事我们到时候面谈] 祁野:“……” 他被判了死缓。 草,早知道找宁清远了,好歹那个脑袋是空的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问题也不大,无非就是再编个故事圆一下,比如他突然发现段司衡这人当朋友还不错,于是他们俩冰释前嫌,现在以兄弟相称,绝无别的感情。 这样一想祁野内心轻松许多。 相比他的松弛,别墅里的祝轻徵心情要凝重得多。 祁野骗了他,还不止一件事。 以当初和孙肇换房间为起始,到吴关连夜给他打尾款,再到和段司衡的关系,顺着这些往下推,这人和宁清远因合作相识或许也是假的。 归根究底是他太蠢,那两个相处时分明就不像只是简单认识。 所以这栋房子极有可能是祁野自己的。 祝轻徵轻声叹气,说不膈应不现实,但膈应完了,他又觉得祁野不会故意耍他玩,这些谎言没有一个对他不利,甚至可以说一半以上都是在帮他。 心乱如麻时,祝轻徵找到了祁野的房间。 装修风格和外面差不多,大部分家具使用了雕花艺术,出远门前祁野应该打扫过,整体干净又整洁,只墙上大大小小挂着的几副油画稍显凌乱。 祝轻徵停在油画前仔细观察,指尖摸过一幅画右下角的落款。 一个字母q,小到一眼容易忽略。 祁野自己画的。 这幅画比起其他的画布偏大,所以挂得低,也不如别的画得好,舞台上没有脸的芭蕾舞演员肢体显得非常僵硬,连祝轻徵这种外行都能快速挑出好几处毛病。 祁野为什么要把它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一边疑惑,祝轻徵一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脑海里只有两个字——不搭。 廉价的小熊被套和精致的床不搭,挂着的冬衣外套有反复洗刷痕迹和华丽的衣柜不搭,桌上多半来自精品店的塑料台灯、塑料水杯等,和整个房间更不搭。 倒是挺搭祁野成天喊穷的玩笑话。 祝轻徵一时迷惑,越来越搞不懂祁野。 难道他猜错了,房子真是租的? · 晚上,祁野给祝轻徵打来视频电话,两人默契地闭口不谈白天的事。 “换下来的床单你丢地上就行,衣柜里有干净的。”祁野指挥祝轻徵找到放床上用品的格子,“卫生间镜子左边的抽屉是一次性牙刷,你看看还能不能用。” “牙刷我可以用自己的。”祝轻徵回完纳闷:“你家里为什么有一次性牙刷?” “酒店顺的啊,你再找找还能找到一次性拖鞋。”祁野理所当然,“这些东西没用的话,不带走岂不是很亏?” 祝轻徵:“……” 不无道理,下次他也这么干。 把手机支到一边,祝轻徵抱出新床单开始换,边换边随意聊:“我下午刚进你房间看到了很多画,全是你自己画的?” “嗯,不过都是上学的时候画的,工作了没那时间。”还累,人一旦染上班味儿就会提不起做任何事的兴趣。 “这幅是刚学那会儿画的?”祝轻徵拿起手机将镜头对准芭蕾舞演员。 “猜这么准?”祁野惊讶,“高一还高二画的来着,反正还小。” 第55章 祝轻徵越过手机上方看画,问:“画的是阿姨吗?” “卧槽?”祁野又惊到。 祝轻徵笑了声:“一看就知道了,阿姨是舞蹈演员,我记得。” “可惜没完美画出来。”祁野表情有些怀念,“这是我第一次去看我妈演出,七岁吧,当时震撼得以为我妈是仙女。” 祝轻徵:“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气质抓得不错,你还挺有天赋。” 祁野:“……前面那句不加也行。” 祝轻徵再次忍俊不禁。 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儿,祁野那边要准备夜戏,二人便挂了电话。 作为客人,不管主人介不介意,祝轻徵还是去冲了个澡才躺到床上,他盖上新换的小猫被子,对祁野喜爱小动物的程度叹为观止。 不行,他依旧觉得如此幼稚的人不会有坏心思。 心情一阵阵的复杂,祝轻徵靠上床头,想睡前找本小说看,一抬头他不可避免地先看到了墙上的画。 太诡异了,芭蕾那幅在正对面。 祝轻徵一怵,小声给祁母道歉,对不起阿姨你还是美丽的,就是你儿子那时候画技实在太差。 谨遵害怕的时候要全身钻进被子原则,祝轻徵留了床头柜的夜灯,换成蜷在被窝里看小说,不知不觉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进入梦乡。 真的做了梦。 偌大的剧院里,他一个人站在台下,周围音乐声环绕,台上演员们翩翩起舞,很快主演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了。 肢体僵硬,没有脸。 祝轻徵:“……” 他不该在白天细看的,这下好了,一比一还原。 梦核怪诞感缥缈在四面八方,女人迈着又轻盈又机械的违和步伐跳下舞台时,祝轻徵快吓麻了,但很奇妙,随着女人越靠越近,他的恐惧反而越来越少。 她指了指下方,祝轻徵低头,才到他大腿高的小男孩正抱着他,不知道何时来的。 小男孩在哭,他是有五官的,可祝轻徵看不清。 下意识的心疼过后,祝轻徵蹲下给小朋友擦眼泪,音乐这时骤停,他猛地回头……醒了。 凌晨四点,床头灯还在辛勤工作,祝轻徵沉默地坐在床上,有股怅然感。 其实这个梦很美。 但是……最后什么意思?给他送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不小心删了重发,一模一样不用看 第30章 纯恋爱脑 四点后祝轻徵在困倦的驱动下又睡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隐约记得第二次睡着也做了梦,内容虽然忘得一干二净,但起床时心里还留有幸福感,百分百是个好梦。 连带着,上一个梦祝轻徵也忘去了大半,努力回忆后只能想起跟祁野的画有关。 因为职业的习惯,祝轻徵深感惋惜。 不知道别人怎样想,反正他很喜欢做梦,光怪陆离的世界有助于灵感的产生,没有逻辑的故事拆开重拼加以润色就是一个新脑洞。 简单吃过早餐,看时间差不多,祝轻徵仔细将祁野的床复原,整整齐齐叠好被子,接着拉起行李箱出门去机场。 路过那幅芭蕾,祝轻徵不由得停下。 穿过窗玻璃的阳光洒在画上,本以幽蓝为基色的画渡上了一层金光,柔和的光辉从女人身上散发并不断扩大,让人移不开眼。 他昨天说,祁野在绘画上有天赋,会抓人最为突出的点。 所以这样一位耀眼出众的女性,哪怕有了孩子,也不可能将他教成坏孩子。 梦境的一小块碎片模模糊糊苏醒,祝轻徵摸了摸女人脚下的舞台,轻声问:“昨晚来我的梦里,是想告诉我这个吗?” 午时,江市。 祝轻徵出了酒店马不停蹄赶往片场,剧组还在休息时间,人不多,基本只留了演员和重要的工作人员。 祁野不爱动弹,一般监视器在哪里他就赖在哪里,祝轻徵很容易找到了人,还有凑在一起的宁清远,两个人捧着盒饭一个狼吞虎咽一个装得斯文。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宁清远夹了两粒米饭放进嘴里,嫌弃。 “我又不用上镜,哥们儿不走人设那套。”祁野喝了口水,瞥宁清远:“你下回吃饭能别跟我一块儿吗?” 宁清远不解:“为什么?” 扒了一大口饭,祁野鼓着腮帮含糊不清道:“死装过头了,影响我的食欲。” 宁清远:“……” 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宁清远满脸不忿,“我的保姆车不是分享给宋伶了。” 祁野:“那你不应该和他共进午餐吗?” 宁清远:“呵呵,本来我们确实很融洽,但今天有该死的鸠来占鹊巢。” 祁野秒懂,给予怜爱的一眼。 “不吃了,气都气饱。”宁清远兜着剩饭起身欲走,转过身看见谁后眼睛亮起:“编剧老师,你回来了!” 关键词警报响了,祁野浑身一僵,毫不犹豫决定当缩头乌龟:“清远,要不你再陪——” “可给我想死了!”宁清远欢乐地奔向前方。 祁野:“……” 谁把他发射出去了? · 和宁清远聊了几句,这人要去补妆先行离开,祝轻徵走到一直没敢回头的祁野身后,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对视后祝轻徵温柔一笑,祁野喉结滚动,生憋一句:“回来了啊,吃过了吗?” 第56章 “飞机餐。”祝轻徵被他逗到,扫了眼饭盒佯装严肃:“祁导,吃完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聊聊?” 祁野看手表,然后牙一咬:“行。” 总归该来的逃不掉。 就近找了个没人的小棚子,祝轻徵指腹拭过柱子确认干净,侧身靠上去,祁野垂头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倚着,忐忑不已。 许久后,祝轻徵终于开口,没提骗不骗的,而是问:“段总今天没来?” 这会儿提段司衡绝对没好事,祁野快速在脑子里分析,猜祝轻徵后面会把话题引到他为什么和小段总联系密切,是时候用上准备好的故事了。 祁野自信发言:“我哪知道他,我们俩只——” 祝轻徵:“你和他几岁认识的?” 暴击来得猝不及防,祁野嘴上一个急刹车,含着一堆字囫囵,最后:“……啊?” “又想骗我?”祝轻徵苦笑。 “怎么会!没有的事!”祁野乱了阵脚,他不知道祝轻徵已经了解多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激动否认。 祝轻徵直视他惶然颤动的瞳孔,忽然松了口气。 至少祁野不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哪个城府深的随便一问就能慌成这样。 “祁野,我其实只想知道一件事。”态度软化,祝轻徵紧张地舔唇,“你和我做朋友是真心的吗?” 是。 祁野在心中作答,但他没什么底气说出口。 他们不像朋友,却也不像其他的关系,他可以对着朋友畅所欲言,如果算朋友,早在真正接纳祝轻徵时他就该主动戳破所有谎言解释清楚。 顾忌这顾忌那不是他的风格。 沉思过后,祁野问:“你要听实话?” 祝轻徵点头,心跳因为这句话漏跳一拍。 既然这样问了,那答案多半是否定的,或者存在他不愿意听的东西。 “我编了两个故事准备等你回来讲给你听。” “?” 上下不接的话使祝轻徵茫然,他咬咬唇,试图理解不按套路出现的第三种答案。 “一个关于段司衡,一个关于房子。”开了头后,祁野不再慌张,反倒是有种死也要死得畅快的解脱,“你听听编得怎么样。” 听人眉飞色舞地讲完,祝轻徵眼角抽动,有感而发:“你也挺适合当编剧。” 好一个冰释前嫌做兄弟,好一个亲友价折扣。 他真的会信。 “那真相呢?”祝轻徵又问。 “段司衡那个你都知道了,我们确实是发小,以前不说是不熟没必要,后来是怕你认为我和孙肇是一类人,想先证明一下自己,再后来你不是误会了嘛,我又怕你太尴尬想不开躲我。” “……” 真是谢谢你维护了我脆弱的尊严。 “至于房子。”祁野顿了顿,在口袋里摸出烟盒,用眼神征得祝轻徵的同意后咬出一根,叼着继续说:“是我妈的,给我了。” 祝轻徵:“???” 那房租交给谁? 看出祝轻徵想问什么,祁野笑了笑:“房子最初买的时候,我名义及血缘上的爹出了百分之十,所以虽然理论上是我的,我还是得交房租。” 祝轻徵反应过来:“你跟你爸爸……?” “关系很差,我不认他。”缭绕的烟雾上升,祁野稍稍将视线移开了些,“不过是单方面的,我这人就是既要又要,房子我得拿着,他……我也不会认。” 几乎是瞬间,祝轻徵脑补了一出狗血的豪门恩怨,他摇摇头摒弃这些,关心:“阿姨那边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祁野道,“我懂她的想法,她肯定同意。” 祝轻徵心想,不同意总会想办法阻止,没有阻止说明祁野和母亲在同一战线。 幸好,还有母亲足够爱他。 见气氛略沉重,祝轻徵不便多问别人的家事,于是插入新话题:“说到阿姨,我昨晚梦见她了。” “?”祁野诧异:“梦什么了?” 祝轻徵:“不太记得具体的,在剧院里,大概就你画的那样,可能她请我在梦里看了一场演出?” “我就知道,她果然很喜欢你。”祁野想起那串佛珠,漂亮的眼睛里聚着欣悦,“有空带你去见见她。” “好啊。”祝轻徵嘴角一弯。 漫长且持久的安静。 久到一根烟抽完,祁野蹲下按灭烟头,又拿着它站起来,状似不经心地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认那个人?” “好奇。”祝轻徵坦诚,“但你明显不想提。” 心腔内微微震动,祁野认真看他:“祝老师,我把所有能说的都告诉你了,够不够真心?” 祝轻徵愣住,聊到现在,他都快忘了自己问的问题。 “剩下那些还不能说的。”祁野笑着眨眼:“看你愿不愿意以后自己来发现了。” 这是能和他交心的意思。 祝轻徵不语。 “哥哥,要你合租的不是有钱人家的傲慢少爷,我根本没当几年少爷。”祁野缓缓说,“更不是同情你,是我……我看上了你养的芝麻年糕,求你救救一个养不起宠物的穷鬼。” 说完祁野装模作样地抹眼泪。 他原想说“是我喜欢你”,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虔诚说喜欢太奇怪了,心里的障碍过不去,只得另找了个滑稽的理由。 第57章 有时候适当卖卖蠢也是调和感情的一种办法。 敛了目光沉吟片刻,祝轻徵抬起头:“那就沾你的光,让叔……让房东去拟个合同吧。” · 本以为会有一场暴风雨,结果双方心平气和就把矛盾解决了,有点出乎祁野的意料,却不算特别意外。 祝轻徵善解人意的性格注定不会和他吵架,他设想的最坏情况,是这人以后都不再理他。 现在看来这种情况不仅没出现,祝轻徵还把他当成了一个从小缺少父爱的可怜虫,关爱程度比起以前只增不减。 祁野万分惭愧。 他发誓,绝对不会再向祝轻徵撒任何谎。 带着这份惭愧,祁野下午工作时格外有劲,再加上心情的舒畅,就连纪茗同一场戏cut了三次他都没有发火,耐心满满给他反复讲戏。 祁野:“凭你这么敷衍有时候都演得很好,再努力一点,拿下s+男主指日可待。” 纪茗:“……” 不挨两句骂搞得他挺不好意思,第一次有种想好好学习的冲动。 监视器这边,祝轻徵照常开着电脑摸鱼,刚被从保姆车上赶下来无所事事的段司衡晃到了他后面。 祝轻徵注意到,仰头笑笑算打过招呼。 “没生气?”段司衡打量他。 “没什么好生气的。”祝轻徵淡定十足,过了会儿突然问:“段总,你是故意的对吗?” 段司衡暂时占去祁野的座位,转头一挑唇角:“你猜?” “不该这样的。”祝轻徵内心沉闷,“小祁很聪明,他其实有本事一直编下去不被我发现。” “你在怪我?”段司衡问号脸。 祝轻徵:“没有,你肯定是为了他着想,我单纯觉得有些事你偷偷告诉我或许更好,让他自己开口有点残忍。” 段司衡:“……” 他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在他面前一板一眼的刘助理私下那么开朗健谈。 虽然承认祝轻徵所说也是自己的担忧,段司衡还是忍不住:“祝老师,我没想到你是个恋爱脑。” “什么?”祝轻徵懵怔。 恋爱脑他明白什么意思,之前误会时他还用这个词劝过祁野,放到眼下的情况他却不明白了。 正想追问,祁野不知何时绕了回来,撑着段司衡的椅背居高临下。 “聊着呢?”祁野语调上扬,又急转直下,“滚一边去,你是导演我是导演?” 祁导气势汹汹趾高气扬,段司衡冷静地指他,问祝轻徵:“还残忍吗?” 祝轻徵:“……” 对不起。 第31章 私闯民宅 鼓励式教育的收获是巨大的,今天的几场戏拍得无比顺利,纪茗有如神助一般,戏份基本一条过,简直让现场的人刮目相看。 “那咱们……最后这段保一条?”祁野愣愣地询问。 纪茗斜过眼瞥他,冷艳地同意:“可以。” 妈耶,祁野啧啧称奇,没忍住道:“你这人也是有意思,提点敲打都不听,就听好话,说白了就是得多夸你?” “没错。”纪茗心血来潮跟他开玩笑:“我玻璃心,一碰就碎。” 祁野:“既然如此,今天你回去给我写五百字检讨。” 纪茗:“?” “实锤了,他平时就是故意的,浪费剧组大家的时间。”祁野转头对着祝轻徵,问:“你说我要不要拿这事敲诈他点什么?” 祝轻徵深思熟虑:“敲诈不到吧,这种事只能凭一张嘴说,哪有证据?” “有道理。”祁野憋笑,他随口胡诌的话,没想到祝轻徵居然当了真,还帮他考虑起实施的成功性。 “……”纪茗翻了个几乎只剩眼白的白眼,抿唇想想后说:“今天收工后我请所有人喝奶茶,够了吗?” “远远不够。”祁野摇摇食指,笑:“你要亲自送,还要多准备几样。” 纪茗微愣,而后垂头:“行。” 待纪茗回到镜头里,祝轻徵渐渐悟出了点什么,惊讶:“你在帮他?” “看他还有救,捞一手。”祁野承认,“运气好他能借这部戏往上再升一升,那现在的言行举止就得注意了,就他平常拍戏的散懒样一定有人不满。” 祝轻徵看了他一会儿,“我发现你的情商好像忽高忽低的。” “这东西哪来的忽高忽低一说。”祁野靠进椅子,揉脖子,“跟你说实话,你觉得情商低的时候,不用怀疑,百分百我是故意的。” 脑子里闪过一道人影,祝轻徵问:“比如对我师兄?” “原来你能感觉到?”祁野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是钝感力超人。” 祝轻徵沉默。 其实当时不能,只是因为在他心里向冽不会无缘无故不喜欢谁,他事后仔细回忆了,才发觉这两个人气场非常不和。 看着祝轻徵拧起的眉毛,祁野了然:“他向你表达过对我的不满。” “嗯,提过一点。”反正他们俩互相看不对眼,祝轻徵便坦诚作答。 祁野:“那你听信谗言了吗?” “怎么就谗言了?”祝轻徵绷起脸,“别忘了你骗了我多少次,我同意合租不代表原谅你了。” “我错了。”祁野一秒认怂,抓起祝轻徵一只手讨好:“咱们以后定个规矩,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你可以……可以把我从我家赶出去。” 第58章 祝轻徵:“?” 租客把主人赶出家门,好小众的语言。 祝轻徵装不下去严肃了,抽出手无奈:“不至于这么严重,你就——” “睡进狗窝!”祁野掷地有声,双目炯炯。 祝轻徵眼角一抽:“……狗要是同意的话也、也行。” 够狠。 · 十二月中,《共清欢》所有演员杀青,最后一场戏完美落幕,祁野站起来鼓掌,由此为开始现场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众人该献花的献花,该合照的合照,热闹得像过年。 祁野也被不少人拉着拍了照,有演员有工作人员,他脾气好不摆架子自然人缘好,混到今天组里大半都是他的好兄弟好姐妹。 “行了各位,晚点再拍,我还有重要的事!”祁野边抱歉边挤出人群,脚底抹油般冲到祝轻徵身边。 一大只闪现过来,祝轻徵稍稍后退,接着笑道:“恭喜,小祁导演又有一部新作品。” “同喜同喜。”祁野左右看看,朝谁招了招手。 很快,谢柔送来了一捧花,又火急火燎跑回去找乔寄悦挑伴手礼。 乔寄悦的团队准备了很多小礼品,她答应让谢柔先挑,年龄相仿的两个小姑娘这段时间积累了深厚的友谊。 正常杀青花束导演也有份,祝轻徵看着祁野把那捧大到单手拿不住的花抱进怀里,闻了闻后突然往他面前一送:“给,杀青快乐。” “给我的?”祝轻徵傻住,不知道该不该接。 他不是第一次跟组,却是第一次收到花,以他的名气,在以前的组里基本和打杂的没两样,所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见祝轻徵没反应,祁野干脆强塞过去,顺便解释:“这可不是我帮你要的,你这两个月辛不辛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们资方爸爸觉得如果连束花都不准备也太小气了。” “这样吗?那我去谢谢段总?”祝轻徵作势要去找段司衡。 “别,也是可以谢谢我的。”祁野赶忙拦住,笑眯眯:“毕竟花是我亲自挑的,玫瑰花,大气优雅,适合你。” 不说祝轻徵都没发现,这束花里去除点缀用的满天星全是玫瑰,香槟色为主,掺着几朵红色,分散较开不仅没沾染俗气还多了浪漫。 但作为杀青用的花似乎有点不妥。 “你给我挑了一束玫瑰?”祝轻徵疑惑,视线扫到花里夹了一张折叠的小字卡,他抽出来打开。 花体的love you,和两个比心的火柴人。 祝轻徵:“……” 完全不意外。 “这束最好看,而且香槟玫瑰的花语不是祝福吗?”祁野见人神色有异,低头凑近:“卡上写什么了?” 祝轻徵迅速折起字卡捏进手心,仰脸微笑:“祝我事业有成,未来飞黄腾达。” “看来没送错。”祁野松口气,诚挚道:“希望就像上面写的,我们祝编剧以后会越来越好。” “谢谢。”抛开love you不谈,祝轻徵是真心喜欢这份代表重视的礼物,他宝贝似的抱紧花问:“你的呢?” “我就算了。”一提祁野表情痛苦不已,“段司衡那神经病发了一百多张图让我选,我这两天看见花就头晕。” 祝轻徵拉平唇角:“好吧。” 他有理由怀疑段司衡是一键转发的,自己根本没看过。 不敢想象这两个人从小放在一起能闯多少祸。 · 如此一大捧花带上飞机肯定不方便,离开江市前,祝轻徵特地预约了鲜花速运服务,等把花交给快递员才出发去机场。 当然,字卡没一起寄,他将卡塞在了书里。 这样乌龙的东西本应昨天杀青宴前就及时处理掉,但不知为何,祝轻徵有点舍不得,总觉得没有这张卡花束会不完整。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当时就挑个最贵的,不然配不上天价邮费。”车上,祁野后悔道。 “和价格没关系。”不好意思说因为自己从来没收到过所以想拥有得久一点,祝轻徵另找理由:“我喜欢你的审美,感觉丢了可惜。” “那是,当导演的没有审美哪行?”祁野在这方面有绝对的自信,丝毫不怀疑,自夸:“我还很会搭衣服,以后住一起了,保证每次都把你打扮得光彩夺目出去见人。” 祝轻徵笑:“你说的是睡衣搭墨镜被保安当不法分子那种?确实夺目。” “那、那不是图方便嘛,正式场合我还是会好好穿衣服的。”祁野尴尬地抓脸颊,小声逼逼:“小刘怎么回事,什么都说。” “觉得害臊你倒是注意点形象。”祝轻徵扭头看他,祁野今天在加厚的棒球服里配了件连帽衫,青春得像放寒假的大学生。 不过他的年纪本来就和大学生差不了几岁。 “在家里要注意吗?”祁野忽然问,捂着嘴震惊:“哥哥不会因为太邋遢而不喜欢我吧?” 矫揉造作的语气,祝轻徵无语地瞪他:“你真的知道邋遢什么意思吗?” 从祁野的房间就能明显看出,这人不仅不邋遢,反而四处是经常收拾的痕迹,说是热爱都行。 事实也是如此。 年轻人一身使不完的牛劲,一到家祝轻徵第一时间坐上沙发缓解疲劳,祁野则撒开行李箱直奔家中多出的几个大纸箱。 他拿着美工刀兴致勃勃:“我们从哪箱开始?” 第59章 祝轻徵:“……我们能不能歇会儿?” “你歇你的,我先帮你整理出来,方便拿。”箱子上写有床上用品或电子产品等分类,祁野边拆边问:“对了,你选了哪个房间?” 祝轻徵回身趴上沙发靠背:“你隔壁那间,可以吗?” 祁野看过去,点头:“可以,不是二楼就行。” “这有什么说法?”祝轻徵不懂。 “合同你看了,我们是按房间付租金,然后客厅之类的平摊。”祁野小心翼翼从箱子里捧出一个显示器,怕磕了碰了暂时摆到餐桌上。 祝轻徵:“所以?” 祁野:“所以二楼以上,包括一楼的书房等我们没有使用权,最好不要进去。” 祝轻徵:“要是不小心进去了会怎么样?” 祁野:“会相当于私闯民宅。” 祝轻徵:“……” 莫名的,听了这句称得上又荒谬又可笑的言论,祝轻徵却感到了一阵心酸。 这明明是他的家,也明明没有人在时刻监督他。 就像祝轻徵一直以来搞不明白的,在某些事上,祁野非常固执,喜欢自己和自己较劲。 他越来越好奇这对父子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奇怪的是,潜意识里同时还有一道抗拒探索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口。 预感强烈,最终答案大概率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第32章 顽强的生命力 几近两个月的时间没住人,家里的卫生情况可想而知,等休息够了,祝轻徵拎起脚边的沙发套抖抖,细散的灰尘猛然蓬起。 祝轻徵以手掩鼻咳了声,皱眉:“我能想象二楼三楼什么样了,你当心哪天从上面掉蜘蛛。” “不会,楼上和一楼另一边有人定期来打扫。”祁野去找来扫帚,“正好张阿姨每个月就这几天来,我一会儿和她打声招呼,省得到时候你们俩碰上了闹误会。” “这么大的房子就一个人打扫?”祝轻徵眼睛睁大,阿姨不会有意见吗? “别想歪,没压榨人。”祁野递给祝轻徵一副口罩,“据我所知,张阿姨一个月只用来我这儿上两天班,月薪就有八万八,你觉得她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祝轻徵:“……” 他觉得房子似乎还不够大。 网络诚不欺他,一直有听说在富人家哪怕干保姆都衣食无忧,现在看来何止是无忧,做梦都能乐醒。 见祝轻徵一脸被雷劈过的呆懵表情,祁野笑了,顺便把扫帚也交过去:“来吧,没工夫羡慕阿姨了,我们早大扫除完早享受悠闲人生。” 一想到接下来每天能睡到自然醒,祁野心情好得飞起。 祝轻徵选的那间屋子之前也在阿姨负责的范围内,所以打扫起来十分轻松,掀开遮住家具的防尘布随便擦两下就干干净净。 他往返在房间与客厅之间,一点一点将自己的东西摆进去,自带的桌子柜子暂时是派不上用场了,所幸房间大,祝轻徵便收拾出了一个杂物角。 湳風  祁野刚拖完外面的地,此刻正靠在门口朝里张望,他的视线慢悠悠扫过床上及桌上,忽地叹气:“祝老师,你这些东西颜色也太寡淡了。” 本来房间就以白色为主,祝轻徵买东西还喜欢买单调的黑白灰,乍一看像新搬了间带床的工作室。 “太花哨看得眼睛累。”祝轻徵说,他待在祁野的房间里就挺累的,目光所及之处均透着活力四射,不适合他这个年龄段的人。 “但你这也不像个卧室。”祁野摸摸下巴,眼睛一亮来了主意:“等我一下!” 祝轻徵好奇地看着人蹦走,没一会儿又兴冲冲跑回来,抱着一只半个枕头大小的毛绒小猫玩偶,通体白色,有粉嫩的耳朵和肉垫,脖子上是同样粉的蝴蝶结。 “把这个放床头怎么样?”嘴上询问,动作上祁野却已经将玩偶放在了枕头前,煞有其事地叮嘱玩偶:“给你找了个新主人,在祝老师这里要好好听话。” 幼稚的行为让祝轻徵哭笑不得:“它能听懂你说话?” “当然能,你要相信万物有灵。”祁野振振有词,“最近不是很流行一句话,说什么被爱的会长出血肉?” “?”祝轻徵看看这只几乎崭新明显不经常拿出来的玩偶,一点信不了祁野深爱它的胡话,调侃说:“我猜你肯定是相信世界上有鬼的那种人。” 祁野:“不可能,那都是人类编出来安慰自己的话,因为相信有神才不得不相信有鬼而已,但很可惜,鬼神我都不信,我是唯物主义者。” 祝轻徵:“……” 不相信有鬼却相信玩偶有灵魂,这是哪门子唯物主义? 不过祁野确实有两把刷子,粉色无论和黑白灰哪个搭在一起都不会出错,有了这只小猫,屋子里是添了几分温馨感。 整理到衣服时,祝轻徵不小心碰倒了玩偶,他犹豫片刻,扶起它揉揉头,小声道:“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小粉。 小粉是这只玩偶的名字,祁野那边还有小蓝小紫小黄等,起什么名视玩偶颜色而定。 道完歉,祝轻徵被自己逗笑。 幼稚果然会传染。 · 忙活至下午一点左右,房间焕然一新,祝轻徵成就感满满,和祁野一人守着一盒泡面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没办法,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开不了火,就连大部分调味料也是过期的。 第60章 “你平时就靠泡面生活?”祝轻徵打开盖子搅搅面,那会儿祁野拖了整整五六箱混合口味的方便面出来供他选择,他大为震撼。 “还有外卖……但我是会做饭的,只不过一个人懒得折腾。”祁野及时挽尊。 猜到了,祝轻徵有些无奈。 先前他跟祁野聊以前的事,这人说自己高中就跑了出来,一直独自住,基本一切靠打工解决,没条件顿顿外卖的情况下,只吃泡面绝对长不到现在的体格。 “以后你那些泡面当夜宵就好,我来负责做饭。”祝轻徵恻隐心大动,“就当感谢你低价收留我。” “那我岂不是赚翻了?”祁野惊喜,他知道其实祝轻徵内心愧于占了他个大便宜,与其拒绝不如接受了让人安心,便故意得寸进尺:“我可以天天点菜吗?” 祝轻徵点头:“可以,你能想到的我应该都能做。” 毕竟编剧是周期性工作的职业,没活儿的时候他也无聊,又不想日日虚度光阴,渐渐的便把做饭培养成了爱好。 “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出去买菜,想吃什么今晚就能给你弄出来。”祝轻徵自信。 “我想想啊。”祁野支着脑袋认真思考,突然把手一放坐直:“不对,晚饭的事还早,你不先去接芝麻年糕?” 他肖想已久的猫猫狗狗。 “问了,师兄还没回我。”祝轻徵说着打开微信,向冽那一栏依旧是他发过去的消息,“估计在忙。” 话音刚落,向冽回复了。 xiang:[等我下班吧,开车给你送过去] 祝轻徵一愣,立即放下叉子打字:[不麻烦师兄,我找到了可以接送宠物的软件] xiang:[没事,正好我去你的新家看看] 徵:[要不改天?] xiang:[?] 不好直说祁野在家,怕你们俩见了面都不痛快,祝轻徵只得委婉:[改天我单独在家时好好招待师兄] xiang:[轻徵,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xiang:[你觉得我会因为一点个人情绪去惹祁野不高兴?] 徵:[我不是这个意思] xiang:[就这么定了,给我发个地址] “……”祝轻徵缓缓抬头,望向祁野:“师兄说他晚点亲自开车送过来,你、你同意吗?” “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祁野不明所以,“这房子有你一半,你想做什么决定不行?” 祝轻徵迟疑:“真的?” 祁野懂了:“放心,我保证,他不犯我我不犯他。” 祝轻徵:“……好。” 说来微妙,他感觉这段剧情有点熟悉,就像他们刚拍完的戏,女主又要安抚男主又要周旋男二,成天陷在两难里。 噫,祝轻徵抖了两下。 想太歪了。 · 傍晚。 “一定要留人吃晚饭吗?”超市里,祁野上半身撑在购物车上,边看祝轻徵仔细挑食材边抱怨。 他以为向冽来坐会儿就走,没想到还要分享祝轻徵给他亲手做的第一顿饭。 “师兄帮我带了那么久芝麻年糕,他要吃顿饭我不肯的话说不过去吧?”祝轻徵把装着空心菜的塑料袋丢进购物车,“而且是谁信誓旦旦说,我想做什么决定都行?” 一诺千金的道理连小学生都懂,祁野无话反驳,转而嫌弃地用两指拎起那袋子菜:“这个绿得可怕的东西,要拿来做什么?” “清炒,不然买回去种吗?”祝轻徵看他,眼中疑问一闪而过。 祁野面露苦色:“不要这道,它长得像草根,会划伤我脆弱的喉管。” 讨厌吃绿色蔬菜的人总能找到千奇百怪的借口。 短暂的无语后,祝轻徵轻轻打了一下祁野的手背,“撒娇没用,放下。” “明明答应好的让我点菜。”祁野嘀咕。 “除了这袋空心菜哪样不是你要的?”祝轻徵朝购物车里指指点点,不禁困惑地问:“你不吃蔬菜靠什么在维持身体机能?” 祁野:“顽强的生命力。” 祝轻徵:“……” 可能是和祁野待久了,早已习惯他超凡脱俗的思维模式,祝轻徵沉默了两秒,决定直接不理他,勾着购物车前端领人去水果区。 祝轻徵想着,虽然蔬菜水果不能互相替代,但能补一点营养是一点。 好在水果方面祁野不是很挑,不同果子他只能尝出甜和不甜的区别,反正选甜的就对了。 “你的口味简直和我七岁的侄子一模一样。”祝轻徵撑开塑料袋,往里装苹果。 “我也不想,还不是以前太穷了,为了省学费买不起这些。”祁野为自己辩驳:“你要是好几年顿顿菜叶子,现在也不愿意看到它们。” 祝轻徵手上动作一顿,细密的针扎感从心脏内部向外扩张,堵住了嗓子。 一颗苹果滑脱他的掌心,落下被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撞到一边,咕噜咕噜滚下购物台。 祁野眼疾手快接住它,看了眼品相放入塑料袋,问忽然发呆的人:“怎么了?” “没事。”祝轻徵回神,掂掂手里份量觉得差不多了,一边准备去称重,一边顺手拿了刚才的“草根”,对祁野道:“这个你先放回去,就今天一次,明天再监督你啃菜叶子。” 祁野眼睛一弯:“好。” 两人各自转身走向左右两边,走了两步祁野回头。 “哦对,忘了说,虽然那时候穷,但我周末经常去段司衡那儿蹭饭。” 第61章 “……你给我回来!” 第33章 偏心 “师兄,我们在小区门口了,很快就到。” “没事慢慢走,我在车里等。” 向冽挂了电话,隔着车窗一言不发朝外看,紧紧盯着不远处简欧风的白色大门,后座的芝麻和年糕好像感应到了即将见朝思暮想的主人,从停车起就有点躁动,呜呜咽咽个不停。 烦闷感在车内涌动,向冽打开窗户透气。 他最开始收到地址时以为祝轻徵发错了,自己这个师弟几斤几两他清楚,哪有实力在这种地段租个房子,但没几分钟他又想通了,房子恐怕是祁野的。 小看这位年轻导演了。 第一时间,向冽无比恼火,他不觉得以祝轻徵的性格会接受别人宛如施舍的好意,多半又是祁野花言巧语了什么才说动人。而且向冽也曾提过要祝轻徵干脆跟他合租,可惜他那里算高档公寓,祝轻徵用负担不起高额房租为理由拒绝了,顺便还拒绝了他三七摊的建议。 所以祁野到底凭什么? 或许是早就对这二人同居的事不爽,祝轻徵越不让他来,他今天才越想来看看。 伏在方向盘上闭目休息一阵,向冽听到了车外由远及近的聊天声,立马抬起身假装看手机。 “那是你师兄的车吗?” “停这么近还能是谁的?” “太好了,一会儿你去做饭,我能不能去和芝麻年糕玩?” “你可别太热情把芝麻吓应激。” 祝轻徵笑了声,弯腰靠近驾驶座的窗户,保持笑容喊:“师兄。” “回来了。”向冽眉心一松,目光似有若无瞄向祁野。 没瞄着。 因为这人正兴奋地趴在后车窗上,敲玻璃和年糕互动,嘴里发出响亮的嘬嘬声。 “向师兄,我能开门吗?”嘬完祁野探头问。 向冽:“……” 他真不知道祝轻徵和这样的傻子住在一起图什么。 猫到一个新环境总会充满防备,于是一进门芝麻就从祝轻徵怀里跳了下去,闻了闻地面锁定主人的卧室往里逃,年糕则大胆得多,它摇着尾巴在屋里转了一大圈,最后跳到沙发边用鼻子拱下面的缝。 祁野追上前,捧起狗头使劲揉:“就是这个手感……你好可爱啊小年糕!” 可爱的“小”年糕傻憨憨咧嘴笑,眼前的陌生人身上有主人的味道,它很喜欢,在祁野席地坐下后一脑袋扎到他胸前,扭动身躯撒娇。 “来,亲一个。”祁野毫不嫌弃地将唇贴上狗脸颊,粘了一鼻子的毛后打了个喷嚏,接着差点被两爪子推翻,苦哈哈求饶。 向冽看着一人一狗心情复杂,自己再年轻个十岁也干不出这么蠢的事。 他正鄙夷着,身边的祝轻徵却低头笑了,捂住嘴肩膀轻抖。 “好笑吗?”向冽不解。 “嗯,很可爱。”纵容的意味附在语气里,祝轻徵自我没有察觉,拎起购物袋道:“你随便坐,我去准备晚饭。” 向冽陷入沉思,内心剧烈挣扎。 他猜祁野就是靠这一手卖萌打滚获得了祝轻徵的偏爱,那他……还是算了,他拉不下这张脸,没必要牺牲如此之大。 ·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水声,向冽原想去帮祝轻徵打下手,被人一句“客人不准进厨房”堵了出来,只能坐在客厅里看祁野傻了吧唧逗狗。 尴尬的氛围弥漫,向冽不自在的一会儿换一个坐姿,被人和狗吵得心烦意燥,低声啧了啧。 “我不待在这里你是不是会舒服点?”祁野突然开口,答应了祝轻徵会跟向冽和谐相处,他的态度极好:“要不我先回房间?” “不用,祁导想多了。”向冽瞥过一眼,心想什么意思,觉得我怕你? “祝老师又不在,你就别装客套了。”祁野没耐心迎合场面人,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 对方主动捅破,向冽忍不住冷笑:“是看不惯,但也不会时刻看不惯,祁导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言下之意,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存在。 “是吗?”被人看轻,祁野并不生气,摸摸年糕的头状似天真地问:“向师兄,我随便猜一猜,你喜欢祝老师对吧?” 秘密公开得措手不及,向冽后背猛地紧绷:“你想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把人往坏了想?”祁野轻轻叹气,“我只是不理解,喜欢他你倒是别老做让他为难的事,退一步不行吗?” 就像今天,如果他不妥协,祝轻徵一定会焦虑。 他不信向冽不知道祝轻徵对处理人际关系有多恐慌。 “用不着你来教我。”向冽说,颇为不悦:“我和轻徵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你比我更了解他?” 了解他你还不改,祁野抿紧唇腹诽。 他快抑制不住蠢蠢欲动想说点刻薄话的心了。 “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劝你放弃。”向冽不屑地哼了声,“九年和两个月的差距不是你挑拨几句就能追上的。” 又来了。 眉毛缓缓上挑,祁野深深吸气笑靥如花:“原来你们都认识九年了,那你知道他喜欢比他年纪小的吗?” 这不是祁野在胡说,根据他闲来无事的观察,祝轻徵在比自己小的人面前更松弛,哪怕是段司衡那种不怒自威的冷脸怪,因为小了两岁,混熟后祝轻徵对着他都比对着组里哥哥姐姐辈的演员看上去压力小。 第62章 无论男女,真要谈恋爱祝轻徵不可能找年龄大的。 向冽:“你是想说他喜欢你?” 祁野:“我没——” 向冽:“可笑,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们俩最后谁是赢家。” 祁野:“……” 他发现自己和向冽沟通不了,可能是在恋爱方面确实稚嫩,祁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该抱着这样近乎自大的心态。 但他知道人越是不安什么越是爱强调什么。 祁野沉默了,再聊下去有人会心碎,那就破坏了他和祝轻徵的约定。 见他垂头,向冽理所当然地将这份沉默当作了示弱,对此嗤之以鼻。 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直到被他当小孩子的人说:“最后提一句,你觉不觉得,你刚刚那句话用在和别人争抢一件物品的时候更合适?” 向冽愣住,右手慢慢紧握成拳,表情十分难看。 他强行凝聚了用来宽慰自己的必胜心在这一刻彻底坍塌,先前的所有话似乎也都成了不懂事的笑话。 向冽宁愿祁野故意膈应他两句,也好过现在不痛不痒地让他知道——我完全不关心你在说什么,更不想关心,只希望你对自己喜欢的人好一点。 该死的。 · 三个人的晚饭,祝轻徵足足搞了五菜一汤。 打开厨房门闻了又闻,祁野双手合十向大厨口头滑跪:“祝老师,拜托你,请给我做一辈子饭。” “行啊,以后等你成大导演了,也让我享受一下张阿姨的快乐。”祝轻徵把碗筷交给他,开玩笑说。 祁野苦恼:“那不能,被她知道我背着她另找保姆要挨骂的。” “她还会骂你?”祝轻徵惊讶,再跟家里有矛盾,祁野好歹也算房子主人吧? “特别会,张阿姨从小就带我,说是我半个妈也不过分。”祁野想起被阿姨支配的恐惧,“小时候我犯了错,都是她亲手抽我,一般这时候我妈就坐旁边鼓掌。” 祝轻徵:“……” 倒反天罡,但莫名觉得画面温馨。 在祁野幽怨的注视下吞回去一声喜闻乐见的笑,祝轻徵匆匆推走他:“去叫师兄吃饭。” 做饭时,祝轻徵还担心了一阵这两个人单独相处会不会闹不愉快,结果坐上餐桌,人两个都只顾埋头吃饭,仿佛是出门在餐馆和不认识的人拼了个桌,就连称赞他的厨艺都是错开的,互不打扰。 也挺好,总比一言不合就争锋相对起来强。 祝轻徵松了口气。 这边祝轻徵心情是轻松了,对面的向冽却食不知味。 再不愿意他也得承认,祝轻徵和祁野更亲近,对他这人只是嘴上招呼让尝尝哪道菜,而对祁野是直接夹了送进碗里。 那会儿听了祁野的话向冽无地自容过,认真反思在对待祝轻徵的方式上自己是否太过自私,现在他觉得他没错。 他的师弟不自私吗?都是朋友为什么做不到一视同仁? 同一件事,有人妒忌,有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绿油油的空心菜堆在饭上,祁野一低头就能闻见煮熟的草根味,一抬头他又看到了向冽眼里的嫉怒,突发奇想要是自己把这些草根让给向师兄会发生什么。 ……会被吃醋的男人当成炫耀。 祁野默默收起心思,往嘴里丢了根菜。 意料之中的扎嘴。 其实归根究底,造成如今这幅局面的主要原因,是他没在向冽误解他同样喜欢祝轻徵时澄清,早说清楚向师兄说不定还会分他一点来自兄长的爱。 但祁野自己也捉摸不透为什么当时不否认,他就是不想,就是不乐意去当一个外人,他一边拥有着祝轻徵的偏心,一边大言不惭明里暗里劝向冽想开点,这件事没必要争。 茶得令人发指。 祁野转过头,看祝轻徵和平时一样细嚼慢咽,不禁称奇,世界上真有人吃个饭都吃得像幅画一样安静美丽。 “看我做什么?”右耳一热,祝轻徵和他对视,点漆似的眼睛映出祁野徐徐上扬的唇角。 “喜欢看。” “?” “咳、咳……咳!”向冽结结实实呛了一口。 第34章 你觉得我像gay吗? 有时候向冽挺羡慕年轻人的,靠着心直口快能当免死金牌,尽管一句“喜欢”让在场所有人都匪夷所思,但只是找补着撒了个娇,在祝轻徵那边就轻松蒙混过关。 “他就是不想吃蔬菜,才搞这么些歪招,以为嘴甜一点我就会放过他。”祝轻徵甚至自己帮祁野找好了理由,说完朝厨房看了一眼。 祁野在洗碗。 毕竟做饭的人不洗碗,客人不洗碗,那任务自然落到了他头上。 向冽怒其不争:“你真不觉得一个人突然对你说暧昧的话很奇怪?” “不突然,他经常这样。”祝轻徵笑了笑,“而且这要是算暧昧,他那些搂搂抱抱的习惯岂不是算骚扰了?” 向冽:“?” 都搂搂抱抱了不是骚扰是什么? 见向冽脸色不好,祝轻徵了然,解释道:“师兄,你是因为对小祁有成见才觉得他做什么都不对,像我把他当弟弟看的话,这些事不正常吗?” 向冽:“……” 祝轻徵目前还只把祁野当做弟弟他很高兴,但他们这种经常和各类文学及影视作品打交道的人都知道,亲弟弟都不一定安全,别说一点血缘关系没有的。 第63章 他想问,你知道你的弟弟对你图谋不轨,在温水煮青蛙吗? 就目前的情况看,祁野煮得非常成功。祝轻徵在时,这小子会为博人一笑故意表现得又憨又傻,以达到降低警惕性的目的,偏偏他的师弟被这一招吃得死死的,他再置喙下去在师弟心里倒显得他小气。 向冽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憋屈,抓过手边的沙发靠枕捏了捏暗自泄愤。 “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上次你就说了怕我遇人不淑。”祝轻徵万分无奈,“但我真不是小孩子了,都快奔三的人哪还用别人保护?” 说出去简直要被人笑话。 “好,听你的,但我有个疑问。”向冽丢开靠枕,正色看人:“你觉得祁野对你好,那他为什么对你好?为什么不去对别人好?” 祝轻徵愣住,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自从祁野最开始帮过他一次,他们俩就绑在了一起,他什么都没有付出过,轻而易举从对方手里得到了许多好处。 引导的方向对了。 视线里祝轻徵低下头开始思考,向冽挑了挑眉。 过了会儿,祝轻徵扭头问:“一定要一个原因吗?” 向冽:“怎么?” 祝轻徵:“师兄对我也很好,你是因为什么?” 向冽:“我们俩不一样,我对自己的师弟好不是应该的?” “可你还有别的师弟。”祝轻徵微微拧眉,“老师后来收的所有学生都是你的师弟妹。” “话虽如此,我和他们又不熟。”向冽耐心地疏导人:“你是我之后老师收的第一个学生,我当然跟你关系最好。” 祝轻徵若有所思。 片刻后。 “那我明白了,或许是一样的幸运,我在其他人出现前先遇到了小祁,恰好与他成为朋友,这么分析你说对不对?” “……” · 厨房里,祁野熟练又悠闲地洗着碗,到擦拭这一步,祝轻徵推开移动门走进。 “向师兄走了?”祁野甩了甩盘子问。 “嗯。”祝轻徵应过一声,看了下台子上堆叠整齐的东西,顺手拉开抽屉帮人把碗筷摆回原位。 感觉旁边的人情绪不高,祁野没忍住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师兄走之前问了我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祝轻徵看上去不解且苦恼,祁野猜测:“和我有关?” 祝轻徵默认,下意识的依赖趁他不注意钻出来,他不自觉地把向冽的话挑重点重复一遍,寻求答案:“作为朋友,我给你的是不是不够多?” “还不够多呢?”祁野想笑,“光一张长期饭票就抵得上所有了,况且你都说朋友了,谁家朋友算这么清?” 就这点事,他还以为是向冽今天被他一激,冲动之下表白了。 不过仔细想想,向冽不敢的,这人估计连告他的状都不敢,一旦把问题从友情上升到别的感情,如向冽所愿,祝轻徵可能会离开他身边,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结果肯定两败俱伤。 再说了,向冽是真有别的心思,他又不是,还怕……应该不是吧? 规律的心跳乱了一秒,祁野偷偷瞄向祝轻徵,正好撞进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 “有道理,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祝轻徵上前一步,抬手用指尖将祁野脸上溅到的水擦干净,仰脸笑道:“是我庸人自扰。” 笑眼近在咫尺,祁野喉结一滚:“……” 从某个难以言表的角度说,向师兄今日来这一趟是灾难性的。 扰乱了他干干净净的一颗直男心。 靠,刚才有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要是就这么亲过去一定很爽,都怪向冽,自己思想龌龊还把别人也带龌龊了。 心猿意马地回了房间,扑到床上后,祁野将发烫的脸埋进枕头,异常雀跃的脑洞止不住。 如果真和祝轻徵在一起似乎也不错,长得好看,脾气温和,还愿意包容他的一切缺点,做饭又厉……厉他妈。 人家同意么就在这儿遐想?这和网上爱胡乱yy的普信男有什么区别? 不对,他自己也没同意。 安静地在脑子和自己打了一架,祁野翻过身,直愣愣盯着顶上的吊灯,直到被光晃得眼底酸涩。 老话道,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解决。 于是祁野举起手机,找到专家。 猫狗双全了:[你是gay对吧?] 问题太冒犯,段司衡那边秒回:[你有病?] 猫狗双全了:[问一下怎么了] 段司衡:[什么意思] 段司衡:[二十多年了,今天你才想起来告诉我,其实你歧视同性恋?] 祁野:“……” 他猜段司衡这会儿心情非常不好,从打字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奈何眼下问题棘手,再不好也得迎难而上,祁野继续发:[以你gay的眼睛看,你觉得我像gay吗?] 等了五分钟,段司衡回了一串省略号后再无音讯,祁野打个问号过去。 回应他的是系统无情的提示。 段司衡把他拉黑了。 祁野:“???” 为什么?! · 肩披大衣带着年糕这条大尾巴过来时,祝轻徵被祁野扭曲的姿势吓了一跳,这人一条腿挂在床边,另一条蜷缩着抱在怀里。 柔韧性真好,姿势已经够高难度还能蛄蛹。 第64章 “你在练瑜伽?”祝轻徵诧愣。 “不是。”听到心里所想之人的声音,祁野停下翻滚的动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故作镇定:“找我有事吗?” 祝轻徵不好意思地说明来意:“我那个房间浴室莲蓬头不出水,你能不能来帮我看看?” 他的衣服像是随便套的,捏着领口样子有些狼狈,不难看出是脱了衣服才发现没水。 祁野答应,跟着祝轻徵去浴室,他站在宽大的浴缸边伸长胳膊转动几次阀门,“咦”了一声。 “可能是太久没人用故障了,也可能是太智能,用得不对。”祁野跨进浴缸,在里侧的一排按钮里凭直觉挑了个按下,依旧没有水声。 “算了,明天找人来修吧。”祝轻徵劝他放弃。 几个房间里的卫浴设施虽然不一样,但大差不差,祁野不死心地挨个儿按:“我记得应该是有个开关能控制水流,你等我找找。” 他早就嫌家里的某些东西麻烦,空有高价格,一点实用性没有,比如厨房那个能当烤箱用的微波炉,他第一次拿它热东西时模式没调对,融化了一个塑料碗差点着火。 谁知道微波炉上装块液晶显示屏干什么,乍一看像等得无聊拿来看剧的。 浴缸也是,明明有阀门,又多个控制按钮不知道画蛇添足什么。 滴滴滴的按键声回响在浴室里,祝轻徵看了眼忽然轻微抖动的莲蓬头,边探过身去摸阀门边提醒:“你把开关关了再试,我感觉这样很危——” “险”字未出,唰的一声,莲蓬头里的水用最高速冲了下来,惊吓加头顶突至的重量,冲得祝轻徵重心不稳往前栽。 “我去!”视线顷刻模糊,祁野本能地接住人,在水幕里闭着眼睛着急问:“祝老师,你没事吧?” 上次是火,这次是水。 他就专门跟五行过不去。 祝轻徵有点晕,冬天里一头冷水浇下来对他来说过于刺激,忍不住低吼:“先把水关了!” 场面混乱至极。 几分钟后,各自换了衣服的两个人蹲到了暖气边,可怜兮兮的挨着它取暖。 年糕见状来凑热闹,拱拱祁野的后背,要他陪自己玩。 敷衍地揉了揉狗脑袋,祁野看向祝轻徵,内疚:“对不起。” 一张嘴牙齿就会磕磕碰碰,祝轻徵只能抿唇摇摇头,他头发还是湿的,双手抱住肩膀不停打摆子。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祁野看不下去,飞速出门又回来,小心翼翼把杯子塞进祝轻徵手中。 热腾腾的感觉流入胃中,祝轻徵缓过来不少,想起方才的闹剧哭笑不得:“我还是头一回在家里溺水。” 祁野扯扯嘴角,没有接话。 很显然落汤小狗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 活跃气氛失败,祝轻徵轻轻吐气,放下水杯握住祁野一只手,反过来关心:“自己手都是凉的也不管啊?” 祁野抬头:“我——” 泛白的唇落入眼中,祁野一下失声。 他一直知道,很多粉丝都爱看自己追的演员出演战损剧情,仿佛把人搞得凌乱些,脸上再涂点假血浆就更漂亮。 作为导演祁野承认确实如此,脆弱本就是一种漂亮,但他从来没真正在哪个演员身上get到过这种漂亮。 总是差一点。 现在他知道差什么了,因为他不喜欢那些演员,再漂亮也勾不起心动。 目光描摹过祝轻徵那会儿沾了水被揉得洇红的眼角,一股陌生的兴奋感叫嚣着要从祁野身体里挣扎而出,全身的血液过电般沸腾起来,赶跑冲过冷水残存的寒意。 呼吸略微加重,祁野顺势拉过祝轻徵,使人在怀中倾倒,搂紧后舔了舔唇,轻声问:“这样……有没有暖和点?” 第35章 奖励 这一秒,世界很安静,祝轻徵也很安静。 安静够了后,姿势受限的祝轻徵在祁野怀里艰难地仰头,实在没忍住:“我们一定要在地板上抱团取暖吗?” 祁野:“……倒也不一定。” 理智重回高地,祁野不舍地松开手,在祝轻徵慢吞吞从自己身前挪走时一动不动,任由双唇擦过人头顶的发丝。 很软,和抱起来一样柔软。 房间太大,等空调慢慢起作用不如直接去冲个热水澡,既然水的问题已经解决,祝轻徵叮嘱祁野一句让他也赶紧洗澡便去收拾浴室。 祁野光是应了声,身体却还坐在原地没动。 虽说人开窍只需要一瞬间,时机对了心也对了,但开的这一窍有些叛逆,他得花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眼里的祝轻徵变得不一样的? 祁野细细梳理,回忆初见,回忆相熟,回忆这两个月的每一件小事。 当初他抱着一颗针对的心进组,结果在第一天就被他本应讨厌的人治得服服帖帖,所有负面感情都扼杀在了萌芽里。 再想想依旧觉得滑稽。 或许这时候他的人生剧本就进入了新篇章,无论后来有没有生出别样的情愫,一出现就有本事打乱他计划的人,在剧本里绝对是重要角色。 想到这儿,祁野无声地仰天长啸。 这下完蛋了,向师兄的烦恼也成了他的烦恼。 不,他比向冽更痛苦,以后祝轻徵会每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看得见摸得着却无法拥有还不如干脆看不见。 第65章 “你怎么还在?” 身后传来祝轻徵惊讶的声音,祁野哆嗦了下立刻爬起来,抽空一看手机,他竟然干坐了快半个小时,愣是一点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玩手机来着,玩忘了。”祁野举起手机,急中生智。 “快去洗澡。”祝轻徵催促,“我去煮个可乐姜茶,一会儿来厨房喝。” 听见“姜”字,祁野马上举手:“报告,老师,可以不放姜吗?” 祝轻徵无语:“你说呢?” 自然是不可以。 不过祝轻徵也没有强迫祁野喝,他另煮了一碗同样能驱寒的玫瑰红茶,待晾到温度适宜正好祁野洗完了澡过来。 捧着碗抿了一小口,觉得味道可以接受,祁野皱着的眉松开,疑惑问:“家里还有玫瑰?” “有啊,我不是寄了一束回来?” “?” 那玩意儿能吃??? 仿佛闻见了扑面而来的花香混香水味,祁野嘴里含着一大口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双颊微鼓哀戚戚地望了祝轻徵一眼。 祝轻徵被他和年糕平时委屈起来如出一辙的表情逗笑:“骗你的,哪有这么快到,我刚外卖买的。” “……”蠢死。 祁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难为情地端起碗一饮而尽,放下碗时,祝轻徵轻捏的拳头伸到了他眼前。 “耶?”祁野一头雾水地跟人碰拳。 祝轻徵摇头:“不是,手张开。” 乖乖摊开手,一根棒棒糖掉进手心,祁野愣住。 “奖励。”祝轻徵含笑眨眼,“本来是为了凑起送价,现在用来谢谢你帮我修好了水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棒棒糖是什么口味已经不重要,祁野满脑子都是奖励二字。 多少年没得到过这类东西了? 祁野有些记不清,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他有很厉害的爷爷和爸爸,身边的大人总告诉他,他必须在每件事上都拿第一才不会给家里丢脸。但是后来祁野发现,拿第一也没用,全班第一上面还有全校第一,校级上面还有市级,源源不断,他永远无法真正让人满意。 除了妈妈,祝轻徵是第一个给他奖励的人。 虽然只是一颗小小的糖,只是来自一件小小的事。 暗嫌自己一句矫情,祁野低下头敛目,拆开棒棒糖咬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果香在舌尖散开。 “怎么样?”祝轻徵问。 祁野含糊地回:“味道还行。” “那就好。”祝轻徵把两只碗丢进水池里冲洗,说:“不早了,赶紧休息,明天见。” 面前的人将睡衣袖子松松挽在肘部,整个人透着浓浓的居家感,祁野靠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贪婪地享受久违的温暖美满,轻声笑:“晚安。” · 往后几日。 刚结束一段起早贪黑的忙碌工作,好不容易闲下来,祁野恨不得每天长在床上,一天天吃完睡、睡完打游戏、打游戏完刷综艺。 反正他坚决不看任何剧。 对导演来说看剧和工作有区别吗? 祝轻徵则和他完全相反,不仅有精力把一日三餐搞得营养又精致,还能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下午写剧本。 祁野佩服至极,无论什么时间他去找祝轻徵,这人肯定有事做,没有哪次是在床上躺着。 “祝老师,你都不会累吗?”一大早又在厨房见到辛勤烤布丁的祝轻徵,祁野忍不住问。 “累什么?”祝轻徵设定好烤制时间,笑道:“对了,明天早上吃松饼怎么样,我昨天看了教程,挺简单的。” 祁野:“……” 这个烤箱微波炉也算此生分明了,终于找到了能使用它的人。 祁野无奈:“我真没那么难养活,你不用变着法儿哄我吃早饭。” “不全是为了你。”祝轻徵容光焕发,“我以前就想试试做甜品,一直以来没买得起烤箱而已。” 祁野无话可说,打了个哈欠弯腰抱起钻进厨房的芝麻。 要不说奶牛猫是猫中之狗,芝麻来新家只窝囊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耀武扬威骑到了年糕身上,叫自己的小弟带着它巡视新领地。 “你又熬夜了?”望着祁野一脸的倦色,祝轻徵皱眉。 “准确说是还没睡。”祁野揉眼睛,“我准备倒一下时差,熬到今晚再……呸。” 舌头一卷,一根猫毛从他嘴里掉出来。 “喵~” 芝麻无辜地叫了声,不关我事哦。 眉头又皱深几分,祝轻徵不太赞同:“这样身体能吃得消吗?” “不用担心,年轻。”厨房重地,毛多的生物不允许待很久,祁野决定把芝麻先送出去,一转身邦一下撞上了玻璃门,“嘶——” 祝轻徵:“……” 担心一下吧。 · 接下来的一整天,祝轻徵时不时就要去祁野房间转一圈,看看人还行不行。 虽然一次不睡觉猝死的几率很小,但不为零。 去的次数多了,祁野跟了出来,他拿着手机和平板坐到祝轻徵床上:“我就待这儿好了,老来回跑你也不嫌麻烦。” “还不是怕你熬坏了。”祝轻徵嘟囔。 祁野闷声笑,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好,戴上耳机接着看播了一半的综艺,努力集中自己有些涣散的精神。 第66章 这是个恋爱节目,祁野对欣赏人和人谈恋爱其实没什么兴趣,他翻出来看纯粹是因为有一期宁清远在当观察嘉宾。 “这男的太假了,什么我选她是因为不敢选你,怕你不选我,都是借口,他就是想两个一起撩。”屏幕里宁清远义愤填膺,“姐妹们听我一句,我比你们了解男人,你能看到他在两个女生间摇摆不定只是你看到的,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个。” 祁野嘴角微微抽搐。 怪不得别的嘉宾都来两期宁清远只有一期,就他这口无遮拦的程度,能播出来的都这样,剪掉的还不知道是多可怕的话。 “咦?这是清远吗?” 床边凹陷,祝轻徵坐了上来。 “是啊,痛斥二号男嘉宾呢,你要不要听听?”祁野分了只耳机出去。 祝轻徵接过,看了一阵后觉得有趣,推推祁野让他给自己让个位置,顺势趴下和他一起看。 “清远这么能说会道,感觉跑综艺会比做演员有出路。”祝轻徵边看边点评。 祁野随口嗯嗯了两声算是附和,他压根没听清祝轻徵说了什么,在人贴过来的瞬间他的大脑就趋于空白,困劲一扫而光。 以前祁野不是没和祝轻徵肩靠肩腿靠腿过,但那时候他还是铁血直男,现在不那么笔直了,心里休养多年的那头小鹿一朝苏醒后极爱蹦跶。 砰砰。 祁野下意识捂住心口,生怕被祝轻徵听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 “你脸怎么红了?”祝轻徵发觉异样,往旁凑了凑伸手去摸他的脸,想确认是不是发烧。 这一摸脸更红。 扫了眼祝轻徵下垂的领丨口,一抹白丨皙若隐若现,祁野面上烫得慌,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不知道是睡眠不足还是害羞导致他有点晕眩:“我、我去个厕所!” “?”祝轻徵疑惑地看向他同手同脚的背影。 没事吧? 冲进卫生间狠狠洗了把脸,再出来时,祁野冷静了下来,祝轻徵走向他,递给他一支体温计。 “我去热晚饭,你量一量,要是发烧了抽屉里有退烧药。”祝轻徵温声交代,又不放心地说:“不认识退烧药是哪个记得来问我,别乱吃。” “……”祁野捏着体温计心情复杂。 被当成三岁小孩儿了。 情窦初开开到一个男人身上他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男人比他大很多、处事比他成熟才让他难受。 照现在的情况,祝轻徵眼里他跟芝麻年糕应该差不了多少。 都是不省心需要养的家伙。 祁野吸气,猛叹。 谈恋爱也太难了,有没有公式能套? 第36章 共枕 宋伶:[没有] 宋伶:[你死心吧] 宋伶:[到底为什么要在刚刚日落这么惬意的时间,问我前男友是怎么追我的?] 猫狗双全了:[我好奇] 宋伶:[?] 宋伶:[他用什么手段侮辱我的你不知道?] “……”祁野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属实是毫无参考价值的混蛋方法。 猫狗双全了:[我问的是他还没变态前] 宋伶:[……] 宋伶:[太久了,忘了] 猫狗双全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宋伶:[问这个干什么,我不信你是单纯好奇] 猫狗双全了:[实话跟你说吧,我有个朋友最近好像弯了,他想知道怎么追喜欢的人] 宋伶:[祝编剧?] 仅三个字成功让祁野应激:[谁喜欢他了???为什么一定是他???不能是别人?] 宋伶那边隔了很久发来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微笑小黄豆,嘲讽力拉满,祁野忽地反应过来,这人刚才应该是在问那个朋友是不是祝轻徵。 祁野:“……” 撤回。 靠,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 宋伶:[祁野,我真他妈笑了] 总归脸已经丢了,祁野破罐子破摔:[笑完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比起一言不合就拉黑的某人,宋伶确实耐心更足,聊到最后,祁野干脆不说话了,仔细看宋伶发的大段消息。 宋伶:[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多和他相处多聊点天,聊什么都行,先观望观望你们有没有三观不合的事] 宋伶:[如果有,那恭喜你,下面就该想这件事该由你退一步还是他被迫接受了,但我希望都是小事,大事基本不用考虑以后了] 宋伶:[这年头快餐式的恋爱太多,你别到处乱学,在没有彻底磨合过前,我都不建议你把一腔热血洒出去,不管是为了你还是对方好] 宋伶的这些话说得既诚恳又中肯,祁野虚心受教,又在好奇心作祟下忍不住问:[你跟段司衡是三观不合分的手?] 宋伶:[???] 宋伶:[你他妈再犯贱就也去我的黑名单里关禁闭] 知道宋伶没有真生气,祁野嘻嘻哈哈地道了两句歉,丢开手机躺到祝轻徵的床上,长臂捞过他前两天送人的玩偶,开始思考宋伶担忧的那些问题。 等一下,黑名单?也? 祁野一个激灵坐起来。 他道个毛的歉,合着宋伶全都知道,这人问的分明就是“你喜欢的人是祝编剧吗”! 祁野很想翻白眼。 被那两口子当小丑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祝轻徵热好晚饭来叫祁野,喊了两声他的名字没人应,进屋一看,祁野趴在床上睡着了,脸还压在手机上。 第67章 祝轻徵犹豫一阵,决定不把他弄醒,蹑手蹑脚过去帮人翻了个身,撑开被子轻轻盖了上去。 “都不嫌硌得慌。”摸摸祁野脸颊上压出的直角图案,祝轻徵笑了声。 睡梦中被打扰,祁野皱皱眉,无意识地抓住祝轻徵的手,祝轻徵立即往上抽,缠着他的那只手也被带起来,袖口顺着小臂滑落。 力道颇大,祝轻徵只能小心地去掰祁野的手指,余光突然瞥到他袖口下一道椭圆形的疤。 浅浅的,指甲盖大小。 祝轻徵愣了愣,迅速将他的袖子全部捋下,疤痕有四五个,朝胳膊肘的方向点点分布。 冬天大家都穿长袖,祁野又没有经常撩袖子的习惯,所以祝轻徵从来没注意过,他的指尖按上一块椭圆,皱巴巴的触感传来。 中心泛红加上形状,一看就是烟疤。 祝轻徵心下一沉,片刻后,他将祁野的手塞回被子,坐在床边低头沉思。 想问清楚,但难以开口。 只好先当没看见了。 · 半夜,祁野饿醒了。 饥肠辘辘的感觉驱使着他想去找点吃的,习惯性抬高手往头顶的墙上摸想打开灯,然后摸到了一片平坦。 我灯呢? 祁野懵逼地动了动,留在被子里的那条胳膊又酸又麻,同时一声轻哼钻进耳朵。 ……有鬼。 才怪。 震惊地扭头,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光,祁野看到了肩旁熟睡的一张脸。 祁野:“?!” 他刚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昨天那会儿他躺着思考人生来着,一不留神思考困了,祝轻徵居然没叫醒他? 忍着酸麻感换成侧躺的姿势,昏暗中,祁野的两只眼睛亮得能反光。 得亏床够大,不然以祝轻徵热衷退让的性格,现在绝对把床让给他去睡沙发了。 同床共枕的机会不多得,祁野本来饿得感觉能爬出去连吃三碗饭,看了祝轻徵两眼后却不想起来了,饥饿感也正渐渐被什么填上。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啊。 祁野恍然大悟,他将一条胳膊从祝轻徵挨着枕头的颈侧穿过,另一条环上人的腰,偷偷摸摸变成相拥而眠。 热源的靠近让体寒的人像找到了舒适的窝,祝轻徵埋着脸主动往祁野怀里贴了贴,均匀的呼吸渗进他羊羔绒睡衣细密的小孔中。 祁野一动不敢动,仿佛平时抱芝麻一样,生怕力气大了会折断怀抱间柔软又脆弱的骨头。 就这样一边亢奋一边满足的,不知何时,祁野迷迷糊糊补了第二觉,再睁眼时,他对上了祝轻徵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终于醒了?”祝轻徵松了口气。 他一醒来就发现被人困住了,几次尝试都没能脱身,又怕动作太大扰到祁野,默默容忍到了现在。 不过不难受,冬日清晨是最冷的时候,恰好祁野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依丨偎在一起让他难得有些想赖床。 就是姿势太别扭了。 祁野呆呆的不说话,祝轻徵被他直瞪瞪的眼神看得耳朵发热,轻轻在他身前一推:“醒了就快撒手。” 晨起时鼻音浓重,软糯的调调勾得祁野心痒,他装作自然地把人搂紧,黏糊唧唧撒娇:“早上好,祝老师。” 磨得祝轻徵没脾气。 揉揉祁野睡乱的头发,祝轻徵笑:“早上好,该起床了,外面有动静我出去看看。” 别是芝麻年糕在拆家。 · 走出房间,芝麻年糕没看到,倒是遇上了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 祝轻徵整理衣服的手顿住,和女人面面相觑。 张阿姨? 最终是张阿姨先打破安静,她拍拍白色的袖套,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祝先生。” “你好。”确认了,祝轻徵打完招呼僵硬地退回门边,“小祁,张阿姨来了。” “哪儿呢?”祁野赶紧穿鞋往外跑,看到张阿姨像见了亲人一样激动:“您怎么来这么早?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把张阿姨当做母亲看待,阿姨自然也当他是儿子,每次来都会带着亲手做的食物。 “前几天回了趟老家,给你装了特产。”张阿姨指指餐桌上的袋子,目光扫过两人的位置,表情一顿微妙。 不是说室友吗?怎么从一个房间出来的? 还衣衫不整。 “我去洗漱。”和不熟的人待在一起容易尴尬,尤其是长辈,祝轻徵告知祁野一声,得了回应便离开。 张阿姨收回偷瞄二人的眼神,等祁野走近了,一边帮人理了理领口一边心疼道:“瘦了呀,工作这么辛苦?” “可以说是风餐露宿。”祁野张口就是添油加醋,被张阿姨笑瞪一眼才改口:“工作哪有不辛苦的,钱多难赚。” “那位就是你的室友?”话题还是跑到了祝轻徵身上,张阿姨欲言又止:“你们俩……不分房间睡?” “平时是分的,就这一次刚好被您赶上了。”祁野扒开袋子,想看看都有什么东西,一垂眸先看到了桌上用保鲜膜封好的菜和饭。 明显出自祝轻徵之手,估计是怕他夜里醒了会饿留下的。 祁野心里一软,一抹笑意爬上眼角。 “少夫人手艺真不错。”张阿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祁野:“是啊,他做饭比我厉……啊?” 第68章 张阿姨一直管他叫少爷,祁野以前纠正了好几回,但常年养成的称呼难改,时间久了就懒得再纠正了。 他是少爷,那少夫人代表什么也很显然。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祁野震撼,这才第一眼见祝轻徵吧,就看穿他隐秘的小情怀了? 看这样子八|九不离十,张阿姨叹了口气:“先生还总说你心思深,我倒不觉得。” 随口一试探就全招了。 “嘘。”祁野压低声音,“帮我保密,人家还不知道。” “你就想方设法把先生气死吧。”张阿姨哭笑不得。 她不是所谓的思想顽固那种人,刚开始或许惊讶,斟酌后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喜欢男人已经是小少爷离经叛道的人生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了。 他又不是要犯罪,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想气死他办法多了去了,我才不用这种。”祁野嘴角向下,忽然认真:“张阿姨,我是很尊重很负责地喜欢祝老师,您不要误会。” 欣慰感油然而生,张阿姨笑着摇摇头:“好,我去给你们准备早餐。” “等等。”祁野拦住她,“今天不麻烦您。” 张阿姨不解:“怎么了?每次我来不都会给你做一顿饭?” 考虑到祝轻徵近来对研究甜品呈现的高涨兴致,祁野抿抿唇,随后一点温柔在眉眼间融开,缓缓扩大:“因为今天我想吃松饼。” 第37章 关心则傻 松饼的材料是前一天晚上买好的,祝轻徵把它们从冰箱拿出来,在料理台上摆了一排,逐步按着教程动手制作。 他做饭做得投入,完全没发现张阿姨是何时走进厨房站到了他身边。 “没有煎锅能做出来吗?”看了会儿,张阿姨忽然出声,她记得这边房子没有这东西。 祝轻徵先是吓了一下,肩膀快速抬高又落下,待心跳平稳后小声回:“我有一个插电的平底陶瓷锅,可以用来煎东西。” 就是味道可能差点。 “那没问题。”张阿姨赞同地点头,接着一瞄人紧张的目光,纳闷:“怎么看起来有点怕我?阿姨长得凶吗?” “不是的,您很温柔。”祝轻徵赶紧否认,生怕张阿姨误会他天生对长辈的敬意:“只是我不太会和人聊天。” 张阿姨:“没事,阿姨会。” 祝轻徵:“?” 不似传统意义上的严肃长辈,年轻时就跟着先生太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张阿姨情商这一块拉得极高,她没有摆年长者架子的习惯,才聊了几句就让祝轻徵放松下来。 “小野那天告诉我找了个室友,夸得那叫个天花乱坠,给我好奇坏了。”她甚至考虑到了祝轻徵或许会对阶级分明的称呼不适应,改称了祁野的小名。 祝轻徵赧然:“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乖巧听话的孩子更容易获得好感,张阿姨看祝轻徵合眼缘得很,语气都忍不住和蔼:“你们认识多久啦?” “两个多月,不算长。”祝轻徵边往碗里倒面粉边回答。 见祝轻徵动作生疏又谨慎,张阿姨强势接过了活儿,凭经验利落地完成,“就这个量,相信我。” 祝轻徵搅了一阵,发现面糊的粘稠度和教程里的图片几乎一模一样,惊呼:“好厉害,怪不得小祁经常说您厨艺好。” “这些东西我以前都做过,不是阿姨自夸,味道绝对比外面那些店里强。”张阿姨被赞到了心坎上,神色不免得意。 “您还负责厨房工作?”祝轻徵好奇,他以为张阿姨只是祁野小时候的奶妈。 “我负责全方面的工作,和管家差不多。”张阿姨眼里闪过怀念,“不过都是好几年的事了,后来被解雇了,要不是放心不下小野我也不会回来。” 祝轻徵疑惑:“解雇?” “和新太太起了点冲突。”张阿姨眼眸下垂,“就是小野的后妈。” “?”祝轻徵愣了愣,“小祁的父母……离婚了?” 他好像隐隐明白祁野为什么不认自己的父亲了。 张阿姨看了他一眼,眸底莫名变深几度,像是被问得猝不及防,她在深思熟虑后点头:“对,小野十岁那年离的。” 祝轻徵咬咬唇。 十岁的孩子已经有了选择跟随父母哪一方生活的权利,既然如此祁野为什么不选择跟母亲? “我能问您一个可能涉及隐私的问题吗?”几道暗色的疤毫无原由地涌进脑海,祝轻徵抬起胳膊指指肘部:“您知道他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他没有明说,张阿姨懂的话自然懂,不懂也不会暴露祁野藏起的秘密,他可以另找点什么骗过去,避免张阿姨担心。 好在张阿姨一眼明白,她仰起头,似是叹息:“这就是起冲突的原因。” · 不算直接通宵到天亮的时候,祁野近期难得在早上八点前起床,美美吃过早饭去洗了锅和碗,他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一会儿撸猫一会儿撸狗。 好无聊。 成功地把芝麻惹炸了毛,被咬了一口,祁野放过它翻身坐起,背靠沙发伸懒腰。 余光处,祝轻徵拿着电脑在他旁边坐下。 “今天要在客厅写剧本?”祁野保持双手高举的姿势问。 祝轻徵:“房间里闷,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找灵感。” 祁野:“我去帮你把窗户打开?” 第69章 “不用。”祝轻徵掀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档久久只输入了集数。 写不出来,他这会儿有点百感交集。 “是不是我影响你了?”祁野见状反思,毕竟有的人写东西时不喜欢被人看着,于是他马上起身:“我先回房间,你忙你的。” 祝轻徵:“等——” 这人已经走出去好几步。 鼻梁皱起犹豫片刻,祝轻徵带上东西跟了过去,紧随祁野身后进房间。 听到脚步声,祁野回头:“?” “你房间……光线好。”祝轻徵硬着头皮解释。 祁野更加迷惑,看向自己阴沉沉的房间内部,问:“你是说,外面的落地窗,没有我盖了黑色遮光布的窗户光线好是吗?” 祝轻徵两眼一闭,斩钉截铁:“是的。” 祁野:“……” 对劲吗?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来,祁野再转身时,祝轻徵早在他床上找好了位置,靠在床头,电脑放在膝盖上挺直腰,一副要就地开始工作的模样。 位置被占,祁野在床和电竞椅之间摇摆一瞬,最后选择了挤到床上。 大好的机会不贴一下说不过去。 他凑近了和祝轻徵肩抵肩,扭头道:“真是觉得光线好?” 祝轻徵答不上来,同样的谎他只能撒一次,一旦有人反问他的不自信就会浮到脸上,磕磕巴巴说:“其、其实是卡文了,想找人聊聊天,你有空陪我一会儿吗?” 祁野盯着祝轻徵忐忑的双眼陷入沉默。 上一次这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失去了自己的清白。 所以这次祁野学聪明了:“祝老师,你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祝轻徵闭紧嘴,眨眼。 “有事就告诉我,不要自己乱想。”吃饭前祝轻徵和张阿姨在厨房聊了很久,祁野一下就找对了方向,笃定:“跟张阿姨聊到我了?” 祝轻徵低头。 他刚说的不全是假话,确实是要陪,不过不是要祁野陪他,而是他想陪陪祁野。 问题如石沉大海,祁野道:“不说话我去楼上问阿姨了。” 祝轻徵扯住他的衣角,摇头:“别,我怕说了你会难过。” 眯起眼笑了笑,祁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时候他真感觉祝轻徵直率过了头,近乎是单纯,怕他难过明明可以听过不提就好,这人却装不出不在意的样子,把关心则乱这个词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转念想想,祝轻徵也只对放在心上的人才这样,他的一颗仁心太泛滥,致力于让所有被他爱着的人都能幸福无忧。 祁野挑了挑眉。 没关系,他就喜欢这份单纯,说明祝老师在乎他。 “放心,我能有什么难过的事?” 祁野满脸的无所谓,祝轻徵一言不发,拽过他的左臂,缓缓将袖子往上捋。 “……” 话说早了。 · 安静了几分钟,祁野抬起头,表情不像先前那般没心没肺。 比起难过,他心里懊恼更多。 冲他自己。 张阿姨不会主动聊这些东西,只能是祝轻徵自己看到了问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祁野顺口问了出去,祝轻徵轻声:“昨天晚上。” “可怜我?”祁野咧着嘴角似笑非笑。 “有一点,但只有一点点。”祝轻徵温声细语,手指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疤,揉了揉揉顺祁野那一身胡乱生长的刺,“比较生气。” 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法想到,这些烟疤竟然来自于继母对这人的厌恶。 祝轻徵难以想象,究竟是多狠的心才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进行这样的虐待。 一想到小小的人突然离了母亲的庇护,又有个忙于工作见不到面的父亲,还要忍受时不时的家庭暴力,孤零零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祝轻徵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在了一起。 他是被父母健康宠大的人,不敢想如果是自己遇上这些事会有多绝望。 一边心疼一边生气,祝轻徵一边还有点佩服。 祁野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让他望尘莫及。 就这能好好的长大到现在没长歪。 “允许你可怜一下下,但不要总是可怜。”良久,祁野出声打断祝轻徵的思绪,他抽回胳膊捧着祝轻徵的脸颊搓搓,搓掉人眼里的怜爱之意,“我没觉得自己哪儿过得不好,至少现在不觉得。” 祝轻徵视线上抬,不禁问:“她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好像是因为弟弟,没跟你说过,我有个小十二岁的弟弟。”祁野掏空回忆,“那会儿祁迹刚出生,我还真把他当弟弟看。” 祁迹出生时,祁野十二岁,正好大了一轮。虽然和继母相看两厌,对这个弟弟他还是揣着爱意,不过继母不让他见弟弟,他只能偷偷摸摸去婴儿房逗小家伙玩。 有一次被抓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继母认定了他是想害死弟弟,歇斯底里一顿后,二话不说把他拖进了一个空房间审问。 第一道疤也是那时候印上的,之后他哪怕仅仅是说错一句话,惩罚都会降临。 祁野不敢向父亲告状,在他稚嫩的视角里,父亲和外人没两样,还不如跟家里佣人亲,肯定不会站在他这边。 “太过分了。”祝轻徵替人委屈得眉毛撇成八字。 第70章 “不能怪她,小时候我不懂,如今想想她那时候可能有点产后抑郁。”祁野摸摸祝轻徵的眉心,眼里厌色涌现:“归根究底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不关心孩子,也没有给足妻子安全感。 要说他的继母有错,唯一的错就是没管好祁迹,导致恨意延续到了小孩子心里。 祝轻徵哑口无言,他算了算年纪和时间,祁野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十二岁就多了个弟弟,也就是说最少在离婚第二年,他的父亲就再婚了。 搞不好再婚的时候祁野都还没从家庭破碎的阴影里走出来。 深吸一口气,祝轻徵暗暗骂了一句此生最脏的脏话。 老王八蛋。 第38章 家属感 “为什么当时不选择跟妈妈一起生活?” 祝轻徵问出这句话时,祁野猝然一愣,他的脑子有点没跟上:“什么选择?” “不是离婚了吗?”祝轻徵低声,好像只要声音小点伤害性就没有那么大。 祁野看着人眉梢轻挑,眼神闪烁。 过了会儿他开口:“这个问题留到以后再回答,你今天不适合听。” 他自己也还没做好准备完全坦白。 “不,可以永远不回答。”祝轻徵认真地抬眸,“我只是出于好奇一问,但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口让你觉得为难,就算最后得到答案我也不会轻松。” 祁野听笑,两手掐住祝轻徵的双颊:“我要是说你问了就已经很为难了呢?” 脸颊处被掐得有一点点痛,祝轻徵忍住了,用愧疚的语气道:“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你这人真是——”祁野又乐又无奈:“祝老师,你平时跟那些资方制片人什么的,也像这样交流?”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祝轻徵本子写得不错却迟迟不出头了,这种全靠一颗诚心自由发挥的沟通方式,很容易劝退一些过于精明的商人。 有良心的可能会终止合作,要是遇上没良心的,比如吴关那种,合作到最后几乎跟诈骗没区别,自然没处出头。 提到吴关,这人杀青后被段司衡整得够呛,小段总的清算手段快且狠,吴关没了工作不说,还得费尽心思四处打点以防真蹲局子。 不过他不知道段司衡并没有想把他送进去,按小段总本人的意思,他太了解吴关这种人,恐吓完了一直耗着让嗜钱如命的家伙散尽家财,比什么处罚都来得痛苦。 这些都是祁野听宋伶说的,因为他妈段司衡到现在都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去。 “以前工作室有过合伙人,都是他出去跟人聊,我只负责写。”祝轻徵说。 祁野回过神:“现在拆伙了?” “嗯。”祝轻徵神色微变,“我们理念不合,他去单干了……他确实比我更适合这个圈子,没有我的拖累后混得很好。” 祝轻徵身上散发着一股不知道是惭愧还是悲哀的气息,祁野看得心软,双臂一环将人圈进怀里:“谁说你是拖累,将来你会比他更好。” “我没有嫉妒他。”祝轻徵小声解释。 祁野“嗯”了声,忽然灵光一闪:“这样吧,以后我兼职给你当经纪人怎么样?” 祝轻徵:“?” 祁野:“到时候需要社交的场合你就把我带上,我负责帮你谈,报酬就是……晚饭给我加个菜。” 听到经纪人三个字时祝轻徵还没当回事,直到谈到报酬他才意识到祁野好像是来真的。 “等等,不太对。”祝轻徵略微晕乎,“我们不是在聊你的事吗?” 什么时候他成主角了? “又不冲突。”祁野理直气壮,“谢谢你的安慰,我很高兴,下面你把手里的剧本给我看看,我挑几本好卖的送出去推一推。” 祝轻徵:“……” 想一出是一出啊? · 祁野绝对是祝轻徵见过的所有人里心态调节能力最强的。 刚聊过一个无比沉重的话题,这才过了五分钟,祁野已经端着他的电脑在挨个儿查看文档,一边看一边分析题材。 编剧看剧本看的是故事,导演看的则是拍摄的可行性,非要选一个的话,后者的眼光其实更贴合广收本子的制作方。 “当下肯定还是古装剧更吃香,但市场饱和度太高,相对积攒热度的难度也高。”祁野过掉几个古风本,“现言都市方向基本不考虑了,这年头他们都喜欢找刁钻的背景写,不然会被统一打成普通偶像剧。” 他又筛掉两个大纲,在第三个上停了停:“无限流……精彩,但成本高,想赚点快钱我们先把它放一边。” 越往后看,祁野的眉头皱得越深。 祝轻徵有点紧张:“写得不行吗?” “恰恰相反。”祁野摇头,“是太行了,都是值得细细打磨的好脑洞,推给我那些人脉有点可惜。” 生平第一次,祁野稍稍恨了一下自己没钱,否则他就能出资找人来拍。 “我先推着吧,有人愿意买最好。”祁野点了几个保底有三集剧本的文档,转到微信发送给自己。 弟弟脸上的挫败藏不住,祝轻徵摸摸他的头发:“没关系,你帮我帮的够多了,不用操心我的活儿,这两天我还在跟人比稿,只要过了就有饭吃。” “什么题材?”祁野问。 祝轻徵:“校园,是个短剧。” 祁野:“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第71章 眼前的人热情得有些过了,祝轻徵沉吟,然后毅然拒绝:“不要。” “好吧。”祁野不强迫他,打开手机检查文件有没有都收到。 手机忽地被人抽走。 祁野扭头,困惑。 “小祁,我真的没有觉得你可怜。”祝轻徵语速放缓,原本温软的声音压得极轻:“所以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 所谓心态调节,说白了就是用另一件事转移注意力。 祁野哑声。 单纯归单纯,看人倒是通透。 本以为掩盖得很好的情绪就这么被点破,祁野嘴唇动了动:“……祝老师。” “你很好,也很厉害,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都还没能离开老师独立行走。”祝轻徵望着祁野微微晃动的瞳孔,“可你都靠自己拍了好几部戏了。” 见人恍惚,他伸手抚摸祁野左耳那一排耳洞,突然意有所指:“套那么多人设有用么,在我面前做自己就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可以和我说,耳洞再多就不好看了。” 祁野沉默。 靠,是他单纯才对。 祝轻徵根本不是没想过他的心情硬要提小时候的事,这人比谁都敏感,早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今天时机差不多了便决定摊开来聊。 祝轻徵想带他走出去。 没有走出去吗? 祁野不知道,他是真感觉自己过得挺好,也真以为这点小不幸影响不了什么。 许久后,祁野把祝轻徵那只手握下来捏在手心,呼出去一道在胸口灼了好一会儿的热气,下定决心:“你让我做自己的啊,接下来我要干一件遵循此刻本心的事,你准备好。” 祝轻徵:“你要干——” 柔软的唇在他手背上啄了一口,虔诚至极。 祁野眼角一弯,左眼的痣直勾人:“谢谢你。” 更喜欢你。 祝轻徵怔住,双耳一点点发烫:“?” ……什么意思? · 有人恃靓行凶。 大概是心理作用,张阿姨二楼都打扫完要离开了,祝轻徵手背上还是热腾腾的,像贴着什么东西甩不开。 “阿姨还要来一天,明天可不准跟我抢厨房,也让阿姨露一手。”张阿姨笑呵呵地说。 “好。”祝轻徵也笑,和祁野并肩把阿姨送到门口。 一看时间太阳快落山,祁野顺手拿过鞋柜顶上的遛狗绳,晃了晃绳子自带的铃铛,通知年糕到出去玩的时间了。 没同居前祝轻徵正常每天只遛一次狗,虽然大型犬一天遛两次最好,但年糕精力太旺盛了,力气还大,遛一次祝轻徵回家就得歇好一阵,夏天更是灾难。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祝轻徵只能选择减少次数拉长出门的时间。 现在有了祁野,他们俩一个负责早上一个负责傍晚,年糕终于不用被关着。 听到铃铛声,年糕从沙发后窜了出来,凶猛地跑到祁野面前切换狗格乖乖坐下,自觉伸长脖子让人给自己套绳子。 “等我换个衣服跟你一块儿去。”祝轻徵说,“家里纸巾没了,顺路去超市买点。” 他这话说得就像小情侣要一起出门置办生活用品,祁野偷偷乐了会儿,待祝轻徵换了衣服回来又马上一脸正经。 小区里养狗的人不少,大家遛狗的时间相近,有自己出来遛的也有找人专门遛的,遇上亲自遛的,年糕凑上去和别人养的大狗小狗亲|热时,他们俩都会停下来和狗主人聊两句。 “这只阿拉斯加养的真壮,毛也漂亮,都吃什么牌子的狗粮?”一位年轻的女主人夸道。 “我也不太记得。”祁野刚蹲下和小金毛玩,闻言抬头:“哥哥,年糕都吃什么?” 祝轻徵报了个狗粮牌子,然后耐心地给女孩讲除了狗粮还喂什么,女孩一边听一边记笔记,看得出来也是喜爱小动物的人。 “我们家其实喂得很杂,像他有时候自己不吃的东西就丢给狗。”祝轻徵用膝盖拱拱祁野,暗戳戳谴责他比年糕还挑食。 底下祁野眼睛亮亮的看着人,嘴角笑容挂着下不来。 什么叫家属感? 他说“我们家”诶。 就这样走走停停,等到了超市,天已经完全黑了。 超市门口设有看管宠物的地方,找了个最大的笼子把年糕装进去,喜滋滋一路的祁野玩家人游戏玩上了瘾,隔着笼子戳戳年糕的毛:“你先在这里委屈一会儿,爸爸买完东西就来接你。” 祝轻徵一笑:“你是爸爸那我是什么?我可把芝麻年糕当弟弟妹妹啊,没有这样占便宜的。” 祁野:“正常人不都当孩子吗?” 祝轻徵:“当孩子你就更不能是爸爸了吧?” 祁野抿唇不语,祝轻徵和人对视上,心跳莫名加速了两下。 他迅速背过身:“进、进去了。” 祁野慢悠悠跟上,拖长音:“不当就不当咯——” 祝轻徵:“……” 什么怪动静。 买纸巾花不了太长时间,加上祁野绕到卖零食的区域拿了几包薯片也才十分钟出头,不好意思叫祝轻徵连薯片也一起结,祁野揽下账,让祝轻徵先出去安抚年糕。 等他兴高采烈的一手拎购物袋一手抱装纸巾的箱子出来找“老婆孩子”,远远的,一顿争吵声传来。 伴随熟悉的狗叫。 祁野在箱子后面歪头,前方,祝轻徵正和一个满脸凶横的中年男人拉扯,年糕在笼子里狂吠。 第72章 双目一睁,祁野猛地加快步伐:“哎!放开他!” 第39章 我男朋友 周围嘈杂,男人没听见祁野这声,一只手铁钳似的牢牢抓着祝轻徵的手腕,凶狠:“别想跑,今天这事不给个说法我不会放你走的!” “你想要什么说法?”腕骨处的刺痛感加重了,祝轻徵抽了抽气,觉得不可理喻:“狗在笼子里根本出不来,怎么吓到你儿子?” 祁野刚靠近就听到这么一句,低头一看,男人身后躲了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红着眼睛模样委屈巴巴。 他快速推理出了来龙去脉,放下纸巾零食,大手扣上男人的胳膊肘,佯笑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动脚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谁啊?”男人目光不善,出声赶人:“滚远点,少多管闲事。” “滚不了,我也是狗主人。”祁野边说边暗暗使劲,“要不你有什么事跟我聊?” 正值年轻的小伙子手劲大得出奇,男人感觉到了肘上渐强的压力,控制不住地松了一点手,祝轻徵趁机挣开,捏着手腕眉头紧蹙。 “他想讹我们。”被祁野护到后面,祝轻徵言简意赅。 “看出来了。”祁野扭头小声回,又转向男人提高音量:“既然大哥说儿子被我们家狗吓到了,那谁主张谁举证,先看了证据我们才好往下聊对吧?” “对个屁!要什么证据?”男人环视四周,试图寻找认同:“各位评评理,这么大一条狗本来就不该往人多的地方带,万一拉不住咬到人怎么办?” 听到人群里有低声附和的,祁野丝毫不受影响:“不要转移话题啊,我问的是你儿子的事,没发生过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见祁野思维不跟着自己走,男人开始耍赖:“凭什么我给证据?你才该想办法证明自己家的狗没吓人吧,证明不出来就要给说法!” “哈哈。”遇上无赖了,祁野干笑了两声,比他更无赖:“我从不自证,你要拿不出证据就当你诽谤……这么大人了还造谣一条狗,也不害臊。” 说完祁野对祝轻徵:“哥哥,不用理他,去把年糕牵出来回家了。” 还没到讹人那一步对方就已经要离开,男人哪能接受,他偷偷一推儿子,后者陡然爆发一阵响亮的哭嚎,引得前来围观的人更多。 “爸爸,我害怕。”小男孩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哭一边抽搐到眼睛上翻。 男人赶紧抱住儿子,冲祁野大声吼:“别走!一起去医院!我儿子今天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演,祝轻徵忍无可忍:“你也太不讲理了,管宠物的地方明明有栏杆围着,还有警示语,你们无视警告非要靠近怎么赖到我们头上?” “管你什么警告!我儿子不识字,反正就是你的错,你要带他去医院检查!” “……”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祝轻徵气得胸口疼,捂着心脏的位置耳朵里嗡鸣,祁野忽地搂上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不由分说往他嘴里倒了两粒,然后焦急问:“哥哥,你还好吧?” “?”薄荷味在嘴里弥漫开,祝轻徵不明所以,“我没——” 祁野握紧瓶子挡住薄荷糖的标,像是气极了:“喂!我男朋友心脏不好,你再无理取闹,真搞出事我就报警了!” “……”来不及细究男朋友这个身份,祝轻徵配合地倚进祁野怀里,扮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男人见状慌了一秒:“报、报警我也不怕,他死在这里都不关我事,你们先搞的我儿子!” 祁野双眼眯了起来,一直到现在他其实都只觉得荒诞而没有生气,男人这句话却是实打实惹怒了他,他冷笑:“好,那报警。” 说着祁野拿出手机,男人立即扑上来阻止,怕得要死依旧嘴硬:“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懂事,警察哪有空管这点小事,你、你这叫浪费警力!” 哟,还懂浪费警力。 祁野在心里嘲讽,转而对周围看热闹的人道:“大家都看到了,他不敢报警,但是我敢,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了吧?” “没脸皮的东西,讹钱讹得心都黑了。”一位老太太出声指责,她上前来扶祝轻徵,从自己的购物袋里掏出一瓶水递给人,心疼道:“哎哟小脸都白了,快喝口水歇歇。” “谢谢奶奶。”祝轻徵有一点心虚,他白纯是天生的。 “别管这种人,老婆子给你们做主,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老太太瞪向男人。 “就是,他的儿子是宝贝,我和我男朋友爱的结晶就不是宝贝了?”祁野连连点头,“我还说熊孩子吓着我们家狗了。” 被一句爱的结晶弄得哭笑不得,祝轻徵轻轻一掐祁野的手臂,示意他少胡说八道,祁野吃痛赔笑。 “大叔,别演了,他不报警我都要报了。” “当是十年前呢,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调出来一看不就真相大白。” “好笑,碰瓷手段这么烂,当围观群众是死的?” 谴责声一句接一句,男人面色铁青,他知道今天肯定是讹不成了,只能灰溜溜地去拉还在撒泼打滚的儿子。 祁野没再管他,谢过众人后打开笼子放出年糕,拎起脚边的东西随祝轻徵慢慢穿过逐渐散去的人群。路过男人时,他微微一笑:“大哥以后还讹我啊,长记性了,下次我直接报警,请你去喝茶。” 第73章 男人一抖:“……” · “警察来了也不会抓人,你就骗法盲吧。”牵着年糕悠闲走在回家路上,祝轻徵笑道。 “那可不一定,这人一看就是老手了,说不定有案底。”祁野拿了刚买的所有东西,原本还想把年糕也牵过来,实在没手便作罢,他看向祝轻徵的手腕:“你手没事吧?” “还好,只扭到了一点点。”祝轻徵抬起闲着的右手转转腕。 祁野不忿:“下回再遇到这种人,千万别跟他讲理,只管专注自己想的,抓着一个点攻击就行。” “我是容易陷入自证陷阱。”祝轻徵低头,又夸赞说:“你反应倒是快,怎么想到用薄荷糖假装速效救心丸的?” “一开始不是,我真的在担心你,以为你被气恶心了。”祁野解释,“我寻思薄荷糖能缓解一下。” 祝轻徵微愣,心上暖了暖问:“那……后面的男朋友呢?” 占个嘴上便宜,祁野心想,开口却是:“我男朋友比我哥哥念起来顺口,不信你试试。” 祝轻徵:“……” 默默动嘴无声地实践一番,他不得不被说服。 两种称呼都带着暧昧色彩,祝轻徵不再多言,就是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你讨厌我这样叫你吗?”祁野忽然问。 以前祁野问过类似的问题,他那会儿经常开玩笑说祝轻徵是他男朋友,后来剧组太忙开得少了,如今再提起,还是用比之前认真的口吻,祝轻徵心乱片刻。 “算不上讨厌。”他垂眸掩饰眼底流露的局促,实话实说:“但两个男人说这种话肯定有点奇怪。” 不管怎样不是讨厌就放了一半的心,祁野若有所思,还是想问清楚:“我有点好奇,如果真有男人说喜欢你,你会考虑吗?” 祝轻徵沉默,理性上他觉得不应该,可感性上他又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最后拍了下祁野的肩膀:“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好,我现在怎么给你答案?” 又说:“好好的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干什么?” “没什么。”祁野唇角稍稍扬起。 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但听祝轻徵的意思明显接受大于抗拒,只要他们一直住在一起,时间久了总有一天他能在人心中挣得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等待日久生情而已,他有的是耐心。 · 回到家,祁野第一时间去医疗箱里找了盒药膏出来,哄着祝轻徵坐好要给他处理手腕的伤。 “这点扭伤睡一觉不就自愈了。”祝轻徵拗不过他,伸着手无奈。 祁野仔细地抚平药膏,掌心揉了又揉:“不管,晚饭你别忙活了,我来准备。” 又被人当成了一碰即碎的玻璃人,祝轻徵找不到点反驳,他的身体确实不争气,容易小磕小碰,索性由着祁野去了。 但他不能理解祁野晚上以照顾他为由赖在他床上不走。 “我是骨折了吗?还要人陪床?”祝轻徵用食指去戳祁野的脑袋。 祁野思路因此打开,躺着振振有词:“不好说,扭伤后睡觉不老实压成骨折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快走。”祝轻徵无语,弯腰拉他:“时差好不容易倒过来,一会儿又熬上夜了。” 祁野顺势拽过人,胸前一重后抱上去,同时语气软和下来,像是祈求:“祝老师,当是陪陪我吧,我今晚不想一个人待着。” 祝轻徵半趴在他身上不动了,他突然想起来,祁野今天该是不开心的。 趴了几分钟,祝轻徵反手关闭床头灯,甩掉拖鞋爬到里侧,背对着祁野分走一半的被子。 这算是默许了,祁野心满意足粘上去,从背后把祝轻徵拥进宽敞的怀中,祝轻徵温声:“安分点,不准玩手机影响我睡觉。” “好,保证秒睡。”说话时有气流吹乱祝轻徵脑后的头发,祁野抬起下巴顺了顺,半张脸埋进人发间闭上眼睛。 他的一只手找准祝轻徵贴着药膏的手腕,温柔地托住,生怕不小心压到。 困难地捞过祁野送自己的玩偶抱紧,祝轻徵轻叹:“晚安。” 祁野没说话,只有呼吸声传来。 祝轻徵:“?” 真秒睡啊?怎么做到的? 第40章 不成体统 正欲转头看看,黑暗中一声轻笑打断了祝轻徵的动作。 哦,装的。 圈在腰间的胳膊越收越紧,祝轻徵闭着眼睛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入睡,反而躺得更加精神,不由得出声:“我们可以分开一点吗?” 昨天同床共枕时祁野早就睡死了,祝轻徵还有机会给他摆正睡姿,然后两个人像两块板一样睡得笔直互不打扰,今天贴在一起让长期独居的他实在难以适应。 “我喜欢抱东西睡觉,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玩偶?”祁野很快找到借口为自己越界的行为开脱。 想想早上自己确实是在人怀里醒的,祝轻徵姑且信了,但他心里依旧觉得怪异,挣扎两下试图逃开些距离。 祁野又把他搂回来,打着哈欠低声:“祝老师,我有点困了。” 他的音色本就留有一分属于少年的清泉感,这会儿因为困倦虽沉下不少,一嘟囔却还是与撒娇无异。 祝轻徵最吃不住这套,登时心软。 感觉到身前的人安分下来,祁野唇角勾上一抹得逞后的笑容,大着胆子更进一步,亲了亲祝轻徵的发梢:“你睡不着吗?” 第74章 这么浅的动静祝轻徵不可能猜到祁野在如何造次,只淡淡应过一声接道:“可能是不够困。” 明明是被人打搅了还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祁野愧疚了一秒,突发奇想:“要不我哄你睡吧,我还挺会讲睡前故事。” 反正暂时肯定睡不着,祝轻徵干脆忽略那个黏糊的“哄”字同意了,同时心中突然聚起一点小期待,不知道祁野会讲哪类故事。 老掉牙的童话?亦或是自己编的? 清过嗓子,祁野开始讲:“我大三的时候进山拍过一部微电影,那时候我有个同学八字出了名的轻,刚好跟我分一个帐篷了,你猜第一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祝轻徵:“?” 谁家睡前故事是鬼故事。 又是山里又是八字轻,很难猜不到后续的发展,祝轻徵习惯性不想扫祁野的兴,努力捧场:“发生什么了?” 祁野凑近他的耳朵:“有人在我耳边喘气,我本来睡得好好的,活生生被吵醒了。” 耳垂拂过痒意,后背鸡皮疙瘩往外涌,祝轻徵默默抱住祁野的手臂蜷缩:“然、然后呢?” “然后我看了一眼没东西,翻了个身想继续睡,正好面朝我那个同学。”祁野顿了顿,像是为了故意营造恐怖氛围,嗓音变得空灵:“原来是他在喘气……当时他就跟中邪一样,一边掐自己的脖子一边翻白眼。” 以往看过的恐怖片画面在脑子里飞速掠过,祝轻徵又怂又想往下听,忽地转身把脸埋向祁野,取得安全感后悄声问:“是鬼上身了吗?”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仔细看发现不太对。”祁野卖着关子,等享受够了祝轻徵的主动投怀送抱,才悠悠揭晓谜底:“是山里灰尘太多,他哮喘犯了,吓得我大半夜赶紧给他往山下诊所背。” 祝轻徵:“……” 鬼故事有个意外充满同窗情的结局。 沉默半晌,祝轻徵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抬头目光幽幽:“你可真是个救死扶伤的好孩子。” 毫无感情的赞美。 祁野笑得全身都在抖,颤声说:“好了,现在应该能睡着了,我这故事讲得不错吧?” “烂透了。”祝轻徵不给面子,一丝怨念掺在话里。 祁野止住笑:“有用就行,人在刺激肾上腺素后会犯困,不信你感受一下。” 可能是方法有效,也可能是时间晚了,祝轻徵真的感觉到了困意,他揉揉眼睛懒得再争辩,心累地将脑袋枕到祁野臂上,妥协:“不跟你闹了,你想抱着就抱吧。” 喜欢的人乖乖巧巧偎依在怀间,祁野舍不得就这样睡过去,直到困得眼睛直泛酸,终于撑不住补上先前没回应的:“晚安。” · 同样的理由用不了第二次,祁野见好就收,消停了好几天,没再大晚上赖进祝轻徵的房间。 这几天里,祝轻徵修改好之前所接校园短剧的前三集,连着大纲一起交给甲方时长舒一口气。 晚上赖不了,白天总能赖赖。午后,祁野盘着腿坐在祝轻徵床边,撑住下巴目睹了他完成工作的瞬间,总算等到机会问:“祝老师,马上跨年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他们俩从江市回来时已是十二月中,眼看即将到元旦,朋友圈里每天都有人在晒出去旅游的照片,祁野不爱出远门,但有些心动,想就近找个地方玩玩,带上祝轻徵留下点只有两个人的回忆。 携手出游多适合培养感情。 他想得很美,可惜现实很无事生非。 “有啊,清远不是说要来咱家跨年。”祝轻徵早早计划好,“我网购了个火锅,到时候我们在客厅一边涮火锅一边看晚会。” 祁野愣了愣,差点破音:“谁说要来?” 哪儿冒出来个宁清远? 祝轻徵被他激动的反应整不自信了,迟疑地翻看和宁清远的聊天记录:“没错啊,是约好了,他没告诉你?” 祁野:“……当然没有。” 他要去向段司衡告状,你们瀚芯的艺人搞私联。 祝轻徵:“没事,现在你知道了,正好想想除了吃火锅还能干什么。” 祁野:“……” 还能揍弟弟。 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出不来,祁野狠狠揉散,垂头打开手机。 猫狗双全了:[你好,请问来我们家开party不需要通知我这个主人吗?] 宁宝:[你们家不是编剧老师做主?] 猫狗双全了:[不是,何以见得] 宁宝:[别装了,宋哥都跟我说了,编剧老师玩你就跟玩狗一样] 猫狗双全了:[……] 猫狗双全了:[警告你一下,跨年那天我们俩还得见面] 宁宝:[好啦,消消气,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是我不对] 宁宝:[但是那天编剧老师过生日,我既然在京市,自然是亲自送礼物更有诚意] 视线紧盯着宁清远发来的最后一句话移不开,祁野又是一愣,脱口而出:“祝老师,你三十一号过生日?” 估摸着祁野是刚去跟宁清远小学生打架打出的消息,祝轻徵点头:“怎么了?” “为什么宁清远都知道我不知道?”祁野做出委屈的表情,似是在质问,我不是你最爱的弟弟吗? “之前在剧组和清远闲聊聊到的。”祝轻徵自知理亏,急忙解释:“我不怎么过生日,所以一般不会告诉朋友。” 第75章 接着添一句:“而且没有由头主动提这事,不就是腆着脸伸手要礼物?” “也对。”听到祝轻徵把自己当普通朋友时,祁野内心有一点不满,好在后面补的解释足够有说服力,他那点不满才消散。 幸好还有两天,有时间准备礼物,祁野想。 祝轻徵看穿他的想法,笑了笑:“不用给我买礼物,你能在那天陪我我就很开心了。” “好吧,我争取陪满二十四小时。”祁野果断答应,送出自己的招牌狐狸笑。 祝轻徵猛地警惕:“睡觉不用陪。” 他承认不成体统的那两晚自己一旦睡熟就手脚冰凉的毛病有所好转,但……但……但不出来。 祝轻徵忽然发现,不适应归不适应,他好像并不反感这件事。 突如其来的无措浮上心头,祝轻徵些许茫然,搞不清这股无措来自何处。 他跟随潜意识瞄向祁野,这人正在专心打字。 猫狗双全了:[你买了什么礼物?] 宁宝:[剽窃可耻] 猫狗双全了:[……] · 吃过晚饭后,祁野做贼一样溜进了储物间,夹起许久不用的画板拔腿就跑回房间,紧紧关上门,不放心还上了道锁。 说是不买礼物,他也不能一点都不表示。 将画布粘上画板,祁野一只手灵活地转着画笔,另一只手捏着手机在祝轻徵朋友圈里寻找合适的相片。 他不是专业画画的,没想着好好保存颜料,以前用的那些早干透了,下午通过外卖平台精挑细选出来凑合使的现下在他脚边散落着。 祝轻徵的朋友圈没有限制,可以一路看到最初建号的第一条,他将相片一张一张点开放大,倒序观看祝轻徵从前的人生,品着已过保质期的喜怒哀乐。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祁野看得入了迷,蹙着眉逐渐品出点异样的东西。 越往早期翻祝轻徵的朋友圈发得越频繁,按时间算是在大二前,偶尔情绪高涨了一天能发三四条,说话方式虽然现在看无比幼稚,但明显是个性格爽朗且乐观的人,连宿舍楼下的哪只流浪猫长胖了几斤都要感慨。大二之后就少了,尤其是大二那年,一整年只发了两条,一条是省略号,一条是个句号,中间隔了一个多月。 这一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件恐怕能把人击垮的大事。 压下心底的疑惑,祁野揣起手机,垂眸静静调色。 经过上次的速写大失败,他其实如今信心不太够。 不过试一下,大不了换个心意。 毕竟再不济他还可以掏出当年上选修课闲得无聊练出的手艺——恭喜发财,十字绣熟手版。 人有时候真的会被自己惊艳到,太他妈多才多艺了。 祁野晃晃脑袋,定下心后提起画笔,落下。 第41章 失落 咚咚两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偷摸做事时最怕有人敲门,祁野拿着笔的那只手狠狠一颤,幸好他刚换了一支笔,还没来得及沾色,不然白忙活一顿。 “祝老师?”祁野高声问,但没有去开门。 门锁响动,应该是祝轻徵在尝试开门,发现打不开疑惑:“门怎么锁了?” 现在藏东西肯定来不及,祁野干脆不动,不慌不忙说:“哦,咱们那剧前五集的粗剪出来了,我在审呢。” 祝轻徵:“?” 为什么要锁门审? 下一秒,祁野补充解释:“这种得挑刺的工作我喜欢在完全封闭的环境里做,习惯锁门了,你找我有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隔着门,祝轻徵低头看了眼捏在手里的管状凝胶,沉吟后道:“算了,你先忙着,我明天找你也一样。” 说完祝轻徵转身离开,祁野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祝轻徵正坐在床头琢磨之前宁清远送的一盒面霜怎么用,头顶忽然压下一片黑影。 他立即抬头:“你忙完了?” “完成了一小半吧,出来透口气,顺便看看你睡没睡。”祁野挨着他坐下,凑过去扫了眼盒子上全是外文的说明,随口翻译:“提亮肤色的,睡前用,用完可以不洗。” 祝轻徵扭头惊讶:“你居然能看懂?” 祁野被口水呛了下,一咧嘴笑了:“我身上哪点气质让你觉得像学渣了?” “没有,我只是认为你学的专业应该涉及不到这些。”比如他们编剧就不需要,过个四六级得了,超出范围依旧像看天书。 “确实用不上,我这属于……童年教育?”祁野冲人灵动地眨了眨眼,又问:“对了,那会儿叫我干什么?” 让祝轻徵吃了个闭门羹他已经够过意不去,不可能真等到明天再问。 “也没什么。”祝轻徵放下面霜,从床头柜上摸过什么递给祁野,“给你个东西。” 祁野拿起来看,愣住。 疤痕修复胶。 “我妈以前做饭烫到了,有人给她推荐这个,用了很有效。”祝轻徵说,“虽然不知道对好几年前的旧疤有没有用,但我想着先试一试,就让她帮我找朋友弄来了。” 湳風 祝轻徵说得诚挚,祁野下意识摸胳膊,涟漪般的触动在胸腔里荡开,晃晃悠悠的,像有一艘小船开着在打转。 “……我都没在乎过。”祁野闷着声。 “我知道,所以没想完全交给你。”祝轻徵见他光是拿着,抽回凝胶拧开:“以后我来记,一天三次,就一日三餐的时候涂。” 第76章 祁野看着人轻轻卷起自己的袖子,指尖沾了凝胶细细在一道疤痕上抹匀,稀碎的光影里,祝轻徵就这么将全身最脆弱的后|颈暴露在了他的眼下。 喉咙里干涩不已,祁野移开目光。理论上凝胶该是冰冰凉凉的,涂上来的一瞬间也让他感觉透心凉,但不多时,这点凉意不知道被什么灼成了烫的。 祁野耳朵有点痒,挠了挠后开始泛红,他赶紧捋下耳边几绺头发挡住。 祝轻徵注意到他的动作,接着“咦”一声:“你头发是不是长长了?” 刚认识的时候还能说是鲻鱼头拖了条狼尾,现在两种都不像,两撮刘海快长到下巴,后面的散发也得用皮筋束起才不会扎进衣领。 “肯定啊,两个多月呢。”祁野摸摸自己的小揪,一时间躁得后背发热:“要不直接去剪短吧,剃个板寸,省得打理起来麻——” “别!”祝轻徵急忙打断,祁野不解地看过来,他意识到失态,捂了捂嘴轻声说:“剪到我们俩第一次见面那个长度就行了,那个发型……好看。” “?”在心里笑了声,祁野挑眉:“你喜欢我那样?” 祝轻徵抿唇,而后诚实地点头:“喜欢。” “好。”笑意从心里扩到了嘴角,祁野用手指蹭了蹭祝轻徵的下巴,像平时逗猫一样,故意以暧昧的语调:“明天就去剪,回来我们祝老师记得验收,看满不满意。” 祝轻徵面红耳赤地挪开下巴:“……” 心想,又不是他的头发,有什么满不满意的。 · 年末那天,手握大门密码的宁清远一大早就咋咋呼呼出现在了家里,他抱完芝麻搂年糕,搂完年糕揽编剧老……半道被祁野拦住了。 还没太清醒,祁野的起床气肉眼可见,印堂一片黑:“我们约的是下午。” 上午是他刻意留出来的二人世界,现在全毁了。 仿佛听到了磨牙声,宁清远左迈一大步远离他,转头向祝轻徵扮委屈:“我无聊嘛,孤家寡人的,都跨年了,想早点找朋友玩有什么错?” 祝轻徵和人拥抱过,笑着对祁野道:“反正今天就是玩,几点玩不是玩,你就别骂他了。” “对嘛,大过年的不宜发火。”宁清远一边附和一边躲在祝轻徵身后朝祁野做鬼脸。 祁野:“……” 虽说不是真的过年,祝轻徵前一天还是非常有仪式感地把整个家里属于他和祁野的地方打扫了一遍,地板擦得能反光,宁清远穿着才拆封的新拖鞋都有点不好意思踩上去。 “装什么,你一开始进来鞋都没换。”祁野望着踮脚绕到沙发前的人无语。 “我那不是不知道编剧老师大扫除过。”茶几上摆满零食,宁清远捡了袋喜欢的撕开,挤眉弄眼问:“这些是你特地为我准备的么,还嘴硬不欢迎我?” 祁野:“想多了,祝老师买的。” 宁清远:“买这么多,那你算是嫁入豪门了,编剧老师一看就特别大方。” 刚去拿果汁的祝轻徵正好过来,听见这话忍不住发笑:“买点零食叫什么豪门,看看这房子,我才算嫁——” 这话不对,祝轻徵立马改口:“算占了大便宜。” 但宁清远没放过他,露出虎牙甜甜笑:“一样的,你们俩谁嫁都可以,老二应该不在意这个吧?” 祝轻徵有些窘迫,祁野回给宁老三警告的一眼,又打量着人冷哼:“既然早到了,要不要顺便帮我干点活儿?” “什么活?”宁清远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在宁清远戒备的注视下,祁野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机,在手机网盘里挑了一会儿,投了个视频上去。 《共清欢》第三集。 他那天不是全说谎,粗剪确实发来了,只不过不急着审,可以攒着慢慢来。 第三集一打开就是“汪桐”的个人戏份,悠闲地由侍女伺候穿衣,他的扮演者则尖叫一声,羞耻地蜷缩到祝轻徵身边,求救:“不要不要不要……快关了!” 粗剪一般不会发给编剧,祝轻徵还没看过,他的兴致很快被勾起,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顺便安抚:“演得挺好的啊,真不看看?” 宁清远万分抗拒,在试图挤进祝轻徵怀里时,一只手拎住了他的后衣领。 祁野将人拽过来,不爽:“谁准你搂搂抱抱了?” 宛如一只无助的小鸡仔,宁清远扑腾两下,没挣扎出去,恰到好处的门铃声在这时拯救了他,趁祁野分神,宁清远一个箭步窜远。 “我去帮你们开门!” 门开,内外的两人皆是一愣。 “你是?”宁清远歪了下脑袋,懵懵地观察面前陌生的高大男人。 “谁啊?你把段司衡叫来了?”祁野踩着拖鞋跟上前,看清来人后表情一沉。 不是段司衡,是向冽。 向冽的视线从宁清远头顶掠过,停在和祁野对视的角度。 “你认识?”宁清远回头,直直撞上祁野冷下的脸后吓了一跳,他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人和祁野有过节。 空气中有火药味流动,前后双方都在沉默,宁清远缩起脖子默默从二人中间退开,防止误伤。 直到祝轻徵最后一个赶到,呆了一秒:“你怎么来了?” · 向冽是来送礼物的,同时想再争取一下能不能约祝轻徵单独出去过生日,他昨天询问时这人说已经约了人,他不太信。 第77章 “谢谢。”祝轻徵面露难色,“但是师兄,你也看到了,我真的约了朋友。” “今天一点时间都不能留给你孤零零的师兄?”向冽难得示弱。 祝轻徵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说:“抱歉,等明年你过生日我一定精心准备礼物。” 与此同时,沙发里侧,宁清远缓缓收起趴在靠背上偷看的姿势,抱着膝盖小声问祁野:“那人谁啊?” “祝老师的师兄。”祁野面无表情。 宁清远又偷看一眼,啧嘴:“只是师兄吗?” 没得到回复,他只好自己分析:“不对啊,看你的反应,这人绝逼惹过你,你跟他师兄能有什么矛盾?” 祁野还是不说话,宁清远沉思了会儿,突然福至心灵,睁大了眼睛:“我靠,你们是情敌。” 发现祁野没有反驳,宁清远眼睛睁得更大了,“哦莫哦莫,编剧老师看上去跟他关系不错啊,你还不准备行动?” “别烦,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祁野挥手推开宁清远,竖起耳朵仔细听门口的动静。 因为宁清远在,祝轻徵不好留人,简单聊了两句便和向冽告别,他拎着沉甸甸的礼品袋原地站了会儿,不由自主地看向祁野的方向。 这人在沙发上只露了个后脑勺,似乎对向冽上门的事毫不关心。 不明不白的失落感飘在心口,祝轻徵垂下眼睛。 有点又当又立了。 明明是他自己对祁野说不要准备礼物,现在又在期待什么? 第42章 被排挤是谁的宿命 “怎么就烦了,我很有用的好吗?”被祁野挥得身体歪斜,宁清远努力稳住,接着小脸一皱道:“要不是有我的鼎力相助,老大跟宋哥现在肯定还在冷战中。” 祁野瞄着人骄傲里又带着点苦大仇深的眼神,有些疑惑:“这事为什么要用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说?” 宁清远:“呵呵,因为宋伶最开始以为我也是被老大包养的。” 祁野:“……” 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一模一样的事? 大致猜出了整个走向,祁野抬起手,打断了宁清远继续讲自己这只艳压群芳的小金丝雀是怎样在另一只的耳边吹金主好话的。 顺带扼杀雀神还想当月老的念头:“我和祝老师情况不一样,你别乱来,就当放我一条生路,ok?” “我们俩什么情况?”祝轻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祁野仰头,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眼底闪过慌乱之色:“我们、我们……我们住在一起的情况?” “住在一起怎么了?”祝轻徵走到沙发前方,将礼物袋放到茶几上。 祁野急中生智,把宁清远推出来:“清远说最近也想找人合租,问我需要注意什么,我就拿我们俩给他打比方了。” 宁清远:“?” 牛,几秒钟就编了个无懈可击的故事。 你不当导演谁当? “没什么太要注意的,合得来就行。”祝轻徵不疑有他,“两个人都住得开心才是重点。” “那编剧老师,你和老二住得开心吗?”宁清远眼珠转了转问。 呼吸一下屏住,祁野看向祝轻徵,紧张地等待回答。 “开心啊。”祝轻徵莞尔,“我们祁导多会折腾鬼点子的一个人,跟他在一起每天都不会无聊。” 莫名从后面那句里听出了宠溺的意味,宁清远一口牙都要酸倒。 没谈上就这么腻歪了,不敢想真谈上了什么样。 再看看祁野,这人一脸被哄爽了的样子,嘴角压不住的上扬,起身粘上祝轻徵紧跟着他要一起去厨房,屁股后面仿佛有一条尾巴在疯狂摇。 宁清远不忍直视。 寂寞宁宝伸手招来年糕,揪住狗耳朵揉揉,叹道:“真可怜啊小……巨狗,天天吃完狗粮还要吃狗粮,等我哪天给你买好吃的。” 年糕:“汪?” · 既然晚上要吃火锅,三人为了留出肚子,吃了顿介于早晨和中午之间的饭,下午又一起出门买了菜,回来宁清远便无情地将祁野赶去洗菜,自己则拉着祝轻徵在客厅里打游戏。 几次都被宁清远轻松game over,在打游戏上毫无天赋的祝轻徵坐不住了,惭愧道:“还是去把小祁换过来吧,不然你玩得不尽兴。” 宁清远:“不行,他比我厉害,跟他玩我没有成就感。” 祝轻徵:“……” 讲得也太直白了。 见祝轻徵对竞技的兴趣不高,宁清远重新找了个简单的双人休闲游戏,一边操作一边跟人聊起最近碰见的八卦:“我有个艺人朋友可好笑了,他前段时间为情所困,经常抓人探讨感情方面的问题,那天他在公司随手一抓,张口就问人家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结果一抬头,抓的是段司衡。” 这年头艺人谈恋爱本就属于高压线,还问到了老板头上,祝轻徵忍不住乐:“他都能探讨情感问题了,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 “怎么说呢,他这个人其实有点呆呆的,突然被表白了好像没反应过来。”宁清远说,“给他表白那个也是艺人,他们俩私底下关系很铁,但是毕竟对手公司嘛,还撞型,容易被营销号造谣,就——” “等一下。”从宁清远的一大段话里,祝轻徵逮到了关键词:“男艺人和女艺人怎么撞型?” 宁清远:“都是男人啊,欸?我刚没说性别吗?” 第78章 “好吧。”类似的事娱乐圈里数不清,祝轻徵见惯不怪了,点点下巴示意人继续讲。 “他们俩也很有意思。”游戏提示失败,宁清远干脆丢了手柄,认真讲故事:“我早就觉得有猫腻了,当事人还坚定是纯洁的兄弟情,谁家兄弟闲着没事就来串门甚至老躺一张床上睡,这纯洁吗?” 故事有一丝熟悉,祝轻徵沉默了会儿,再开口不知道是为谁辩驳:“反而是同性睡一起才正常吧?” “搂得死死的睡正常吗?” “……” 祝轻徵彻底不说话,拿起果汁咬住吸管。 如果不是宁清远的一双眼睛足够无辜,他差点以为这人是在点他。 “还有呢,之前一起出去玩,订了个三人间,我真是大开眼界。”宁清远越讲越来劲,“吃饭要黏在一起,玩手机也要黏在一起,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 祝轻徵松开牙齿,放过咬扁的吸管,忽然真情实感:“我可以共情到。” 但非常恐怖,不是共情宁清远。 “对吧,显得我在旁边特别贱。”宁清远啧巴一声,寻求认同。 祝轻徵目移:“所以现在你这个朋友想开了吗?” “有我出手,当然想开了。”宁清远挑眉笑,“我跟他说,换成别的男人如果他还能接受这些事,那我敬佩他。” 被雷击中的感觉顺着脊柱蔓延到全身,祝轻徵怔住,换成别的男人……哪怕是好朋友,他也会觉得这个男人很没边界感。 那他和祁野? 一瞬间,有什么超出认知的东西无所遁形,祝轻徵嘴唇动了动,最终紧紧抿起。 “不过我挺好奇的。”宁清远转头,“编剧老师,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只在高中时暗恋过一个学姐,没等摸清具体的感受暗恋生涯就转瞬即逝,现在想想那算不算喜欢都未知。 “不知道。”话题又绕回去,祝轻徵没有了方才听八卦的惬意,他匆匆站起撂下一句:“你先玩,我去看看小祁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 然后离开回了房间,随手甩上门。 “?”宁清远缓缓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这时房间门又打开,祝轻徵恍惚着出来,右转几步再左转:“走错了。” 宁清远目光跟随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那边是大门,他伸手:“编——” 两秒后。 “回来!年糕!我不是要遛你!” “……” 好了,不用了。 · 蹲在别墅外的一小片草地上,祝轻徵和年糕面面相觑,他借着找狗的理由已经在外蹲了快十分钟了。这十分钟里,他快速复盘了和祁野相识至今的所有事,此刻又是畏羞又是恐慌又是绝望。 祁野或许是少时缺爱,恰好遇上一个志趣相投的人,又是大几岁的哥哥,便有些模糊了亲人和朋友的概念,但他不缺,到他这个年纪,有的事就算日常里没有察觉,被人稍稍一点拨也通透了。 更何况宁清远不是稍稍点拨,谜面加谜底可以说摆得清清楚楚。 除了喜欢,他想不出第二种答案能解释自己与祁野的关系。 祁野会接受一个男人吗? 晕厥感一波一波的,祝轻徵头痛得很,捏捏蹲得发胀发麻的小腿,起来缓了一阵才赶着年糕回屋。 屋内祁野早已洗完菜,正捧着大桶的矿泉水往锅里倒,宁清远跪坐在茶几旁撕火锅底料。 祝轻徵一出现,两人同时看过来。 “我刚准备去找你。”祁野放下水,几步奔到年糕的位置,弯腰掐它毛茸茸的脸颊:“能不能省点心啊小年糕,多大的狗了还离家出走?” 又对祝轻徵:“吃饭吃饭,我去拿筷子。” 茶几正对着电视机的那面能并排坐下三个人,宁清远跪在偏左的地方,祝轻徵犹豫过后依旧选择坐到最左边,把宁清远推到中间。 他这会儿脑子里很乱,还是离祁野远一点比较好。 至于祁野,他想都没想,拿了碗筷回来直接拎起宁清远丢到右边,长腿一跨补上空缺后贴心地问祝轻徵:“我们要不要换换,这里夹菜方便。” 祝轻徵:“……不用,都一样。” 反正无论怎么换他都是和祁野挤在一起。 锅底很快沸腾,跨年晚会也差不多开始,祁野随便挑了个平台,投上屏就不管了,一颗心只顾得上给祝轻徵夹菜。 “可以了,再夹放不下了。”碗里的东西堆成小坡,祝轻徵小声制止。 祁野暂时收手:“先晾着,你不是吃不进烫的东西,一会儿煮老了影响口感。” 坐中间有个坏处,火锅的热气时不时会朝脸上扑,祁野又一直在忙着下菜夹菜,鼻子两侧的窝冒出了浅浅的汗。祝轻徵看着他终是没忍心,抬手捻开人粘在睫毛上的一根头发,抽了张纸捧起祁野的下巴。 “别动,擦一下。”祝轻徵拭掉人鼻梁上的水光,转而向上擦额角。 纸巾的一角蹭过眼睛,祁野忍不住眨了眨,在弥漫的火锅辣气里捕捉到一点来自祝轻徵手心的护手霜香味。 虽然不会护肤,但平时靠手吃饭,祝轻徵对手部的保养很是注意。 祁野像小狗一样又嗅了两下,突然转脸笑着冲祝轻徵手心吹了口气,祝轻徵手指一缩,保持捧下巴的姿势心跳加快,一时忘了动作。 电视机里正在播乐队热场节目,宁清远一边跟着节奏摇晃身体一边道:“不瞒各位说,我以前也有个摇滚梦。” 第79章 没人理他。 宁清远眼里问号闪现,扭头:“你们俩干嘛呢?” 旁边两个迅速分开坐好,祁野回忆刚才听到的,张嘴就怼:“你还摇滚梦,五音都不全,我真是为摇滚届捏了把汗。” 骂得很难听,宁清远一反常态没急着争论,而是将目光落到祝轻徵身上,后者赶紧低头咬了颗丸子,掩饰不自然的神色。 宁清远:“……” 被排挤是谁的宿命? 当电灯泡这事,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宁清远经验十足,他眯着眼睛摸摸唇角,忽地灿烂一笑:“我带了酒来,你们喝不喝?” 第43章 啵 提到酒,祝轻徵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在江市醉酒的那次经历实在不堪回首,他现在对自己的酒量很没把握。但看到宁清远手里的酒瓶后,祝轻徵默默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宁清远带的是果酒,木塞一拔就散发出浓郁的梅子香,颜色也是貌美无比的樱花粉,瓶身上印着不知道哪国的文字,弯弯绕绕连成一串。 祝轻徵想,果酒度数应该不高,就不扫别人的兴了。 去厨房找来三个玻璃杯一人斟了半杯,祝轻徵仔细闻过后更加放心——酒味淡得几乎不存在,像是梅子气泡水一样。 “你又从哪儿淘来的新品?”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祁野舔舔唇上的甜香问。 “朋友送的,我挺喜欢,就囤了几瓶。”宁清远双手托腮,扭过脸朝祁野挤眼睛:“相信我,你也会喜欢的。” 祁野:“?” 他从不是嗜酒的人,也尝不出不同品牌口感的好与次,这东西在他眼里通常只有辣和不辣的区别,都不懂酒要怎么喜欢? 宁清远的话明显别有深意,祁野满心怀疑的又尝了几口,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他也算不上特别喜欢,最后只把这半杯喝完便倒扣杯子不再续。 倒是祝轻徵好像真把它当气泡水了,不知不觉空了两杯,还想再倒第三杯时,宁清远拦住了他:“编剧老师,你不能再喝了。” 祝轻徵不知所以:“为什么?” “再喝你就熬不到零点跨年了,而且对身体也不好。”宁清远笑道。 祝轻徵依旧没明白,他的大脑此刻反应有些迟钝,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后点头:“哦,那我不喝了。” “没事,你要是喜欢改天让清远再送两瓶来。”见人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祁野安慰道:“他那儿最不缺的就是酒。” “不是,这时候你不该霸气地承诺亲自给编剧老师买吗?”宁清远嚷嚷:“掏别人腰包也太逊了。” 祁野理直气壮:“我穷啊,能得宁少的喜爱,这酒肯定非常贵,我哪买得起?” “……”宁清远骂骂咧咧。 战场外,祝轻徵闭着眼睛甩甩头,两指按上颈侧,颦眉。 有点热。 一顿饭结束,几人收拾干净客厅,宁清远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于是他懂事地背起包,准备离开。 临走前拉过祁野,低声:“跨年这么有意义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你加油,争取和编剧老师度过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 “算你还有点良心。”祁野欣慰了一秒,又挑毛病:“不过刻骨铭心这个词不该用在这儿吧?” 跨个年能跨出什么花? “等我走了你就懂了。”宁清远神神秘秘,然后开朗地向一旁的祝轻徵挥手:“拜拜编剧老师,下次带你去我家挑酒。” 说完不等祝轻徵有所回应,宁清远直接狗撵似的跑了,跑出去顺手还帮他们带上了大门,砰的一声。 祁野眉毛上挑。 谁在他屁股后面挂炮仗了? 一头雾水地转过身,祝轻徵正靠在鞋柜上扶额,祁野关切的上前:“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祝轻徵抬头,盯着祁野愣了片刻,开始使劲揉眼睛,他努力集中了涣散的精神,薄唇张开:“……小祁。” “我在呢。”被这一声叫得心软,祁野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在人揉红的眼角吹吹,不觉温柔下来:“眼睛里进东西了吗?” 祝轻徵摇头,眼里浮起茫然:“奇怪,我看你为什么是重影的?” 祁野:“???” · 猫狗双全了:[来,你给我滚出来] 宁宝:[干嘛,凶什么] 猫狗双全了:[你那酒是他妈多少度的?] 宁宝:[嘻嘻,六十五,喝不出来吧?] 猫狗双全了:[……] 猫狗双全了:[宁清远,你等着] 放完这句狠话,宁清远似乎回了好几条消息,但祁野没时间去看,因为祝轻徵这会儿看上去状态非常不好,额头抵在他锁骨上不停轻哼。 “头好痛。”祝轻徵单手攀着祁野的肩膀,捏紧那里的衣服,“我有点想吐,你能不能扶我去洗手间?” 祁野又在心里骂了宁清远一句,忙不迭地将人往房间里带,一边走一边拍着他的后背:“慢点,忍不住的话就吐垃圾桶里也行。” 这次醉酒和上次不太一样,可能是酒精度数太高,后劲彻底上来后,祝轻徵浑身上下只剩了难受,根本没有精力去闹腾什么。 他在洗手间里待了快二十分钟,压着残余的反胃感坚持刷了个牙,出来时眼前还在发黑,踉跄一步急忙去扶墙。 祁野矮身把人接进怀里,二话不说打横抱起来,“去医院吧,再这么吐下去肯定会脱水。” 第80章 “不用麻烦。”祝轻徵环上去,虚虚靠着,“把我放床上就好,我自己心里有数。” 好说歹说都没劝动,祁野只能照办,小心翼翼把看着病恹恹的人放到床上后自己也爬了上去,托着祝轻徵虚丨软的身子让他靠在胸前。 半躺半坐的姿势缓解了些许不适,祝轻徵动了动调整到一个绝佳舒服的位置,他额上的头发扫过祁野的脸颊,抬起头一弯眼尾:“谢谢……这事别告诉清远,不然他会自责。” “你都快晕过去了还想着他呢?”祁野佯装发怒,“没得商量,明天让他再过来一趟谢罪。” 祝轻徵无力地回嘴:“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祁野鼻子里直吭气。 不过宁清远高估了祝轻徵的承受能力,可能本来只是想把人灌醉,好方便进一步发展他们俩的感情,没想到弄巧成拙。 一语成谶,是挺刻骨铭心。 “好点没有?”心疼地撩开祝轻徵汗涔涔的刘海,祁野问他。 指腹的凉意贴在隐隐发热的脸上,祝轻徵蹭了两下,刚要开口胃里突然痉挛一下,双目半阖发出闷吟。 祁野抱紧了些,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这位寿星,过了个这么糟糕的生日,你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是酒精果然不是好东西。”当事人还能乐出来。 “其实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本来想等清远走了再拿出来,结果——”祁野顿住,而后道:“算了,明天再给你看。” “我不是说……?”不是说不要礼物?祝轻徵惊讶,同时好奇心被勾起:“什么礼物?” 祁野:“画了幅画,我就会这点特长了。” 欣喜感代替了白日里被自己所不耻的失落,祝轻徵原本水蒙蒙的眼睛一亮,想了想:“去拿过来吧。” 祁野犹豫:“别了,你好好休息。” “可是我想看。”祝轻徵勾起祁野的手指晃了又晃,觉得这样不够干脆坐起来,两手撑在祁野腿上扭身凑近,晕晕地哄:“求求你好不好?” 淡淡的薄荷味溜出唇齿,拂过鼻尖,祁野僵在了原地。 ……他的酒劲好像也上来了。 · 油画要干透光两天肯定来不及,怕移动时产生磨损,祁野回屋拍了张照带过来,路过客厅时抓了几颗陈皮糖。 张口咬过递到唇边的糖,酸酸甜甜的味道驱散了嘴里的涩气,祝轻徵捧着手机蜷在祁野怀中,整个人定住不动。 许久不见人吱声,祁野以为他是不喜欢,撇撇唇抽走手机,装出无所谓的态度:“行了别看了,画得不怎么样,肯定比不上清远的,你就当礼轻情意重。” “等等。”祝轻徵把手机抢回来,望着已经熄灭的屏幕一扁嘴,捏了祁野的手指解锁。 他对了几次都没对准指纹口,火气反而有些对出来,祁野被人又委屈又不知道在和谁怄气的模样可爱到,拇指故意东歪西歪,差点惹哭后总算收起恶作剧的心思。 “变成小孩子了啊祝老师,还想哭鼻子。”祁野指背在祝轻徵眼下擦过。 祝轻徵不理他,看了好一会儿画突然懵懵懂懂问:“这上面哪个是我?” “?”祁野错愕。 画上统共三个生物,一个年糕,一个芝麻,还有一个垂头抱着它们俩的祝轻徵。 很难分辨物种吗? 沉默几秒,祁野挤出句:“你猜猜?” 祝轻徵拖长音哼哼,指尖在屏幕右侧一点,那里有一只入画比耶的手,他猜:“这个是我?” “……”祁野认真质疑了自己的画工,还是觉得问题不在他身上,终于解答:“是我的手,不好意思啊,强势加入你们一家了。” 这本是他的私心,如果祝轻徵是清醒的,大家在不言而喻中或许能产生点浪漫色彩,但现在只有搞笑氛围了。 “这个才是你。”祁野带着祝轻徵的手点到画的主角身上。 祝轻徵没去看画,而是盯着人不语,刚刚在祁野说话时他就这样略显痴态地盯着,清透的瞳孔随祁野一张一合的嘴唇轻轻晃动,笑意在眼底若隐若现。 “一直看我干嘛?”祁野有些不自在。 “喜欢。” “?” “喜欢礼物。” 哦,这个喜欢。 祁野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冷静下来,他摸着祝轻徵恢复血色的脸,想去找找家里有没有能醒酒的东西。 才抬身,祝轻徵马上缠上来,死死抱着他的脖子。有上回的经验,祁野了然,安抚:“我不走,就去给你榨杯橘子汁。” 祝轻徵显然不信,大有一种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的意思。 “行,反正我年轻力壮。”祁野一条胳膊从人腿弯下穿过,另一条支在祝轻徵背后,轻轻松松抱着就走。 边走边想,真不知道那些嫌女艺人重的男艺人到底是有多虚,这不简简单…… 右边脸颊猝不及防印上两瓣柔软,祁野猛地停下。 “嗯?”怎么不走了? 祝轻徵不解地咬唇,下一秒明白了什么,伸长脖子在祁野嘴角结结实实一啵,笑眯眯看他。 现在可以走了吗? 祁野傻眼。 等、等一下? 第44章 木头花开 翌日,祝轻徵在昏昏沉沉中醒来,脑袋里疼得像要炸开,他将手背贴到额头上反复揉,维持这个动作看了快十分钟天花板才起床。 第81章 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叫嚣着冲破玻璃窗,觉得光线有些刺眼,祝轻徵又把窗帘合上,拿起手机一看,十二点整。 怪不得这么饿。 手机上除了每日推送还有一条祁野的未读消息,祝轻徵一边疑惑住在一起发什么消息一边点开,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画弹了出来。 熟悉是因为他认出了画的是自己朋友圈里的照片,陌生则是因为他没见过这张画。 祁野什么时候画的?又为什么在今天凌晨发给他? 头还是疼,祝轻徵不再想,决定一会儿直接出去问祁野。他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拐进卫生间,开门后看着狼藉的地面一脸懵逼。 卫生间遭贼了? 不对,哪个贼会进这种地方翻东西? 祝轻徵弯腰挨个儿捡起地上的护肤品瓶子和毛巾,脑海中闪过自己扑到洗漱池上将这些东西碰落的记忆,再往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往前也有点模糊。 但可以笃定一件事,他昨晚喝酒了。 照理说他喝完酒应该不会断片,这回什么情况? 带着疑问洗了把脸把自己收拾干净,祝轻徵走出房间,正巧碰上祁野从厨房出来,愣了一下后笑着朝他招手:“我就猜你会这个点儿醒,喏,刚好可以开饭。” 祁野笑得有些僵硬,祝轻徵内心古怪,却还是什么都没问先坐下了,等祁野也坐下,他才试探道:“我昨天……又喝多了?” 听见这句话,祁野虎躯一震,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僵硬,还混着一点……羞涩? “?”直觉自己是又干了什么炸裂的事,祝轻徵心里打鼓,嘴上英勇赴死:“没关系你说吧,我什么都能承受。” 反正丢过一次脸了,再来一次也无所谓。 祁野双眼微眯,打量他的表情:“那个,要不你多说两句,现在这样我不好判断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的。” 祝轻徵:“……” 怨念地瞪过去一眼,祝轻徵看到祁野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眼神宛如天塌:“真不记得?!” 祝轻徵被他莫名其妙的激动吓了一跳,结巴着说:“对、对啊。” 祁野:“所有事都不记得?” 祝轻徵:“记得吐了,其他不记得。” 祁野:“……” 他做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心理建设,提前预设了无数种祝轻徵醒来会有的反应,又一一准备了对策,就连冲动表白后怎么办都想到了,独独没想到祝轻徵这次断了片。 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宁清远跑来横插一脚下了一剂猛药,谁能预料到这剂药猛过了头? 祁野不能接受。 他妈的早知道昨晚不装正人君子了。 昨天祁野担心祝轻徵第二天醒了复盘会察觉他暂时见不得人的情愫,在人第三次要亲上来时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并严肃教育不可以随便亲吻他人。 现在想想真够蠢的。 僵硬和羞涩逐渐趋于生无可恋,祁野心已死:“放心,你昨晚很好,吐完就睡了,什么都没发生。” 祝轻徵稍稍松了口气,同时欲言又止。 他昨晚好不好不能确信,但祁野这会儿看上去不太好。 眼瞅着祁野夹了一筷子空气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祝轻徵唇角一点点拉平。 不,是超级不好。 · “哎,放下,今天我来洗碗。”吃完午饭,看上去超级不好的祁导习惯性收了碗筷,端着它们要去厨房,祝轻徵截住他接过东西:“做饭不洗碗,你忘了?” “这时候记忆力倒是好了。”祁野嘀咕。 蚊子飞过一样的音量,祝轻徵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祁野垂眼看他,“那你洗吧,我回去了。” 感觉祁野有点丧丧的,祝轻徵猜不透原因,对视片刻忽地想起:“对了,你凌晨发给我的画是什么?” 这个也不记得了啊,祁野叹口气:“你的生日礼物,原稿在我房间,你有空去拿一下。” “啊!”祝轻徵短促地叫了一声,吃惊:“你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比昨夜更明显的惊喜明晃晃在祝轻徵眼里漫开,祁野一愣,点头:“虽然你忘了,但我是零点前给你的,应该不算送晚了吧?” “抱歉,我不知道,都没仔细看。”祝轻徵赶紧放下碗筷掏手机,找到那张画放大,一点细节都不放过地欣赏过后笑道:“画出来比原图要好看,你也太厉害了。” 没想到再送一次反而得到了想要的反馈,祁野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其实生疏了,这只能算复健。” “那也很厉害。”祝轻徵捧着手机爱不释手,问祁野:“这只剪刀手是你的?” 来了,最期待的问题。 祁野深深吸气:“都全家福了,我觉得我们好歹算半个家人,露个手不过分吧?” 如果是前天的祝轻徵,听到家人二字可能只会觉得温馨,今天的祝轻徵听着这话却十分烫耳朵。 毕竟木头也是会开花的。 祁野不知道,自己真的想和他成为家人。 不是以哥哥弟弟的身份。 如此想着,祝轻徵嘴角微扬。 编剧擅弄文字,不提爱意便可字字传情,祝轻徵抬起眼睛,眼里水光轻动:“我可以预约明年的生日礼物吗?” 祁野答应:“可以啊,你想要什么?” 第82章 祝轻徵将屏幕里的画按于心脏处,抓着手机的手指攥紧,轻声:“我想下一次你把自己完整地画进去,也可以吗?” 密而长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直到胸口闷痛,祁野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屏气,急促地喘了两口,他的呼吸变得不稳:“……可以。” “约好了,不能食言。”听到允许,祝轻徵也松弛下来,伸出小指。 祁野半天没动,深思熟虑后把祝轻徵的小指推了回去:“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影视剧里最常见的死亡flag?” “我们一定要用这么不吉利的方式开启新的一年吗?”祁野又说。 祝轻徵:“……” 咬着牙捶了一下祁野的肩膀,祝轻徵转身拿起碗筷疾步去了厨房。 祁野:“?” 怎么不喝酒也开始打人了?他说错了? · 琅禾影视-郭顺:[祝老师,现在是这样的] 琅禾影视-郭顺:[我们这边看了大纲和前三集,觉得很感兴趣,但因为元旦放假,所以可能得节后再给你反馈] 琅禾影视-郭顺:[到时候咱们约个时间聊聊你看怎么样?] 徵:[好的,辛苦] 回完消息,祝轻徵的一颗心放下,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中伸了个懒腰。一般甲方这么回复了就是成了一半,另一半就看后面聊得愉不愉快。 “你之前比稿那个项目?他们回得还挺快。”祁野趴在他身边说,两人正架着平板在一起看电影。 “可能是因为急着拍吧。”祝轻徵点掉屏幕上的暂停键,“他们想赶在春节前就拍完。” 祁野看他,兴致勃勃:“线上聊还是线下聊?用不用我陪你?” 丧气小狗那会儿被哄好,此时不丧了,看个悬疑电影乐出来好几回,搞得祝轻徵前半个小时一直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看懂这个电影。 “再说吧,对方还没定。”祝轻徵回答。 祁野暗自琢磨一番祝轻徵的话,发现这人把重点放在了对方上,而不是在拒绝他插手自己的工作,心里又是一阵欢喜:“行,我随叫随到……不对,这个星期可能不行,我明天要出个小差。” “去哪里?”祝轻徵纳闷,“元旦出什么差?” “段司衡杀青之后给我推了个广告片的活儿,最近刚和人谈拢。”祁野说,“不过其实也不能算出差,选的景就在京市,只是离咱家远了点。” 来回得四个小时,为了节省每天路上的时间,也是为了不浪费多余的精力,祁野答应直接在那附近找酒店住三天。 “看来你那边更急,放假都不让人放。”祝轻徵站在打工人的角度感慨:“在这样的公司上班真惨。”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祁野拼命暗示:“我要离开三天啊,这三天家里可只有你一个人。” “所以?”祝轻徵眨眼,又想想:“祝你在外一切都顺利?” 祁野:“……” 意料之中。 看祁野的表情不像是要祝福语,祝轻徵沉思,然后秒放弃:“要不你还是直说想听什么,我尽量满足。” “不用了。”祁野本来也没抱太大期待,托着下巴用开玩笑的语气自我开解:“你就当我自作多情了一下,还担心这三天里有人会想我。” 祝轻徵哑然,就算他正处在感情萌动的状态,他也真不觉得三天能有多长。 转眼不就过去了? 但既然祁野想听,祝轻徵决定满足他,坐起来清了清嗓子:“那即将离家的祁导,如果我想你了,我该怎么做?” 祁野肩膀蓦地一抖,迟疑地回头:“……?” “打电话还是发消息?”祝轻徵轻笑,以往因为迟钝感经常呆呆睁着的杏眼今天格外明亮,一扫滞拙,水汪汪地展露漫无止境的纵容。 祁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醒酒后祝轻徵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 宁清远的酒真没副作用吗? 第45章 新工作 晚上花二十分钟简单收拾出个小行李箱,祁野把它丢到房间门口,然后就去酝酿睡意,好迎接明早七点的太阳。 可惜人的身体爱和大脑对着干,一闭上眼睛,祝轻徵那句“如果我想你了该怎么做”就在祁野脑子里来回跑动。 祝老师当时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祁野陡然睁开眼睛,思考。 单纯是哥哥哄弟弟高兴,还是真的会想他? 黑夜中,祁野眼睛瞪得炯炯有神,过了会儿瞪累了,他决定先睡觉,刚阖眼“我想你”三个字又冒出来,他的眼睛再一次睁大。 完了,彻底睡不着了。 祁野干脆翻身拿来手机,把屏幕调到护眼模式,准备看会儿小说催一下眠。 如此闭眼、睁眼、玩手机重复下来,一直到快凌晨五点他才终于撑不住,掉进混沌的梦里,开启了一段祝轻徵是被恶龙抓走的王子,自己则是前去拯救王子的骑士,这样光怪陆离的旅程。 七点,闹铃准时响起,祁野坐在床上发呆,头上祝轻徵亲自认证为最喜欢的发型被睡得乱七八糟。 他缓缓打了个呵欠,回味梦里被闹钟打断的亲吻。 接着一把抓起手机,寻找昨晚看的小说。 ……谁他妈给他发的修仙文包,里面还塞本《安徒生童话》? 正常情况下,祝轻徵会在八点到八点半之间起床,临走前肯定是见不到人了,祁野只能退而求其次和芝麻年糕一一道别。 第83章 最后给祝轻徵发条消息:[我走啦~] 没回,果然还在睡。 祁野收收心,把行李箱丢进网约车的后备箱,坐进车里苦逼地奔向工作。 大概十分钟后,祝轻徵匆匆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刚买的早餐,他怕赶不上祁野出门,今天便没有自己动手。 绕过热情的年糕看到原本放着行李箱的位置空了出来,祝轻徵心里也莫名空了一块。 还是晚了啊。 早知道昨天先问清楚祁野什么时候走。 徵:[路上注意安全] 祝轻徵这会儿才看到消息,一边小小懊恼了一下自己怎么不打车回来,一边捧着粥看着桌上的另一份早餐,良久没动一口。 他长长叹气。 好像有点不习惯一个人吃饭了。 总觉得该有个挑食的家伙坐在对面嫌弃皮蛋瘦肉粥里为什么要放皮蛋。 · 拍摄地点在五环外的一处影棚,祁野到了地方终于反应过来假期开工的原因。 租金便宜。 祝轻徵说得没错,在这种公司上班真是倒了大霉了。 眉心忽地一跳,祁野有预感,有事儿逼的甲方上buff,这次拍摄绝对不会顺利。 今日要拍的景已经搭好,祁野跟随负责接他以及安排酒店的助理一进门,制片人就带着热忱的笑迎了上来:“来了啊,祁导。” 祁野回了个笑,跟人握手:“于制片。” 接下来于制片领着祁野见了甲方那边的几个人,又给他介绍了摄影组及灯光组的老大。 摄影团队本就是祁野推荐的,以前合作过觉得还算愉快,几个老大哥都挺喜欢他这个弟弟,见面不免热络几句。至于灯光组,不知道是谁的人,为首的那位打量完祁野,在他伸出手时轻飘飘拍了一下便走到旁边和其他人聊天。 “哪儿来的花架子。” 祁野听到有人小声说,他收起还悬着的手,唇角的笑意加深。 “别理他们。”摄影指导拍拍祁野的后背,给人拍得直咳嗽。 “咳、咳……没事。”祁野不在意地摆手,“习惯了,每进一个新组都有人这么说,后面不还是得听我的。” “嘁——”刚才低语那人发出一声不屑。 本在安慰祁野的摄影指导一皱眉就要上前理论两句,祁野拦住他:“好了陈哥,正事要紧。” “你就是脾气太好,待会儿压不住有得你哭的时候。”陈哥说着瞪了那人一眼。 祁野一脸乖巧,大脑却在快速运转,他的目光从现场的几位主要人物身上掠过,轻轻啧了一声。 上午十点,第一场戏的拍摄开始,和熟人合作最大的好处,祁野只需要简单的说明,摄影团队就能立马get到,给出完美的反馈。 “导演,需要我的话就叫我,我全场都跟。”说话的是这次的编剧蒋泽宇,这位看上去累得不轻,眼下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祁野早早和他沟通过,点头于心不忍:“行,哥,你先去旁边休息吧。” 这是被谁给压榨的? 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同一时刻,祝轻徵在家忙着给年糕洗澡。 转身开了个浴霸的功夫,没人看着的年糕趁机从浴缸里跳了出来,祝轻徵再转回来时差点被它绊倒。 “进去。”祝轻徵板起脸,声音故意冷下威胁:“不然今天没饭吃。” 年糕当然听不懂,只知道耷着红通通的舌头冲主人笑,又站起来往他身上扑,撒大娇。 祝轻徵被扑得后退一步:“……嘶。” 成年阿拉斯加的体重在八十斤左右,他家这只还比一般体型的大,体重直逼一百斤,扑上来的瞬间祝轻徵清晰听见自己的腰响了一声。 不妙,像是闪了。 这件事在千辛万苦给狗洗完澡、吹完毛后得到了证实,忍着尖锐的疼痛清理完浴缸,祝轻徵坐在浴缸边上歇了会儿,然后慢吞吞挪去客厅找膏药。 对着镜子歪歪斜斜将膏药贴上,祝轻徵揉揉拧得有些酸痛的肩膀,心想自己昨天认为三天转眼就会过去的想法还是太草率了。 一个上午都没过,他就已经“身负重伤”。 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给年糕洗澡,没有祁野帮忙,那时候怎么没搞得如此狼狈? 祝轻徵看了眼镜子,抓抓头顶翘起的头发,无奈。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不知道祁野那边什么情况了,祝轻徵在两人的聊天框打出一行字,犹犹豫豫地发不出去,下一秒全部删除。 发过去祁野肯定要得意,万一问“这才几个小时就想我了吗”,他要如何回答? 再等等吧,等晚一点。 · 仅仅朝夕相处了两个半月会产生戒断反应吗? 专注工作的时候好像不会,但一闲下来焦虑感就仿佛是一群小蚂蚁爬到了背上,祁野午饭吃了一半终是没忍住。 猫狗双全了:[吃饭了吗?] 徵:[正在吃] 秒回的消息缓解了几分低落,祁野打起精神:[给你看我的工作餐] 祁野对着餐盒拍了张照,收到祝轻徵礼尚往来的家常菜照片后,他的唇角上挑:[看饿了] 徵:[你不是也在吃饭?] 猫狗双全了:[好难吃,想吃你做的饭] 他这话其实有点黏糊,仗着祝轻徵感觉不出来,大胆地把对话模式调成了宛如热恋期突然分开的小情侣。 第84章 徵:[还有两天半,到时候我在家做一桌子菜等你?] 眼前浮现祝轻徵的认真脸,祁野不小心笑出声,同桌的蒋泽宇闻声看他,打趣道:“女朋友啊?” “不是,我室友。”祁野搁下手机,调整表情。 蒋编剧只比他大几岁,和祝轻徵差不多大,所以两个人没什么代沟,挺聊得来。 “跟室友聊天为什么笑得跟谈恋爱似的?”蒋泽宇疑惑。 祁野搪塞:“哪儿像谈恋爱,他刚给我讲了件好笑的事而已。” “那是我看错了。”蒋泽宇埋下头,不再关注。 祁野松了一口气,翻过手机回:[好] 傍晚收工后,品牌方老板请几位主创人员吃了顿饭,祁野应酬得身心俱疲,回酒店接到祝轻徵的视频电话又满血复活。 “我是不是不该这个时间打给你?”看着屏幕里祁野的疲色,祝轻徵愣住,“要不挂了休息?” 祁野赶紧:“别,我正好一大堆事想吐槽。” 凭经验,祝轻徵猜了个大概:“是不是被人不当回事了?” “何止啊。”祁野举起手机,愤然:“那个制片人,还有甲方那几个领导,轮着番儿来指导我该怎么拍,屁大点事也要暂停讨论一下。” “真的,我现在连段司衡都能原谅,好歹他只是看着,不会给我上课。 “还有那位灯光组的老大,不知道跟我还是跟摄像过不去,打光灯都打到镜头里了,我去调节,你猜怎么着,人跟我说一个片子灯光最重要,我还年轻不懂。” “干脆别要导演了,他们自己把这活儿干了得了。”祁野边说边点了根烟,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听人快发泄完了,祝轻徵安抚:“消消气,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他除了让祁野消气也没别的能说,有些心疼地隔着屏幕摸摸这人明显憔悴的脸颊,忽然在刘海下瞥见了创口贴的一角。 “额头怎么了?”祝轻徵急忙问。 祁野抬手把刘海往下拨了拨,完整藏住创口贴:“没怎么,现场事故,不要紧。” 那人估计是想吓他一下,没想到手里道具连着的那根弹力绳超过二楼到一楼的长度直接砸到了地上,幸好祁野闪得快,只擦破点皮。那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被押着道了歉,之后得十倍赔偿损坏的道具。 祝轻徵拧眉,他不相信这么巧刚开拍就出了事故。 “被霸凌了为什么不还回去?”祝轻徵有点生气,语速难得的快:“你不是还教育过我挨打一定要还手?到自己身上就不——” “不是祝老师,你误会了。”祁野打断,哂笑:“我只是一下发现讨厌的人有好几个,暂时还没想好从谁开始,你等我挑一挑的。” 祝轻徵噎住:“……” 这个他信。 第46章 学长 这通电话差点从今天打到明天。 一开始,因为一整天没见到祁野心里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祝轻徵只想多聊会儿把这份虚无的空缺填上。 他想,一旦祁野出现不想再聊的意图,自己就道晚安挂电话。 结果祁野全程耐心十足,甚至说耐心都不对,这人是真的对祝轻徵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今日琐事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祝轻徵:“……” 不行了,他这一天已经掏空了,再聊就只能去数芝麻年糕今天掉了多少根毛。 “你还不睡吗?”看了眼时间接近零点,祝轻徵忍不住问:“明天几点开工?” “八点。”祁野边回边瞄向手机左上角的时钟,惊讶:“我靠怎么就快十二点了,我还准备洗个澡来着。” 祝轻徵低笑一声:“去吧,正好我也困了。” 屏幕里祝轻徵揉揉眼睛,在视频像素不清的加持下显得十分乖巧温顺,怀里还抱着个小猫玩偶,一点不像即将三十岁的人。 祁野嘴里有点干,忽然很想咬一口什么。 他有时候对着芝麻和年糕也会产生这种冲动,心理学上好像叫什么萌系侵略性。 趁着祝轻徵还没挂,祁野用大拇指严实地挡住自己这边的镜头,犹豫后将唇贴上手机,又触电般拿开。 ……真他妈像变态。 祁野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在祝轻徵问“怎么黑了”时赶忙移开大拇指,解释:“刚才拿东西把手机扣着了。” “行,你去洗澡吧。”祝轻徵没有怀疑,笑眼弯弯对着镜头摇手:“晚安。” “晚、晚安。” 看来今晚又要失眠了。 指缝夹着完好那边额角的头发向上捋了一把,祁野决定洗完澡再翻翻《安徒生童话》,试试能不能把拯救王子那个梦续上。 他耿耿于怀很久了,这回一定得亲上。 另一边,祝轻徵正盯着小猫玩偶出神,他玩了会儿猫尾巴,突然丢开玩偶把趴在他脚边闭目养神的芝麻抱起来。 芝麻一个激灵:“喵?” 祝轻徵叉着它举到眼前,认真问:“芝麻,哥哥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表现得特别不值钱?” 芝麻直发愣,两条腾空的后爪在空中乱踩。 见状祝轻徵放下一点,好让它踩住自己的腿,面露苦恼:“可是不拼命找话题又没法多聊,我这算不算是想别人的表现?” 芝麻:“……” 它非常愿意替主人排忧解难,但它实在说不了人话。 第85章 而且这个问题对一只只会吃、喝、睡以及打年糕的小猫咪来说太深奥了。 过了会儿,不知道祝轻徵默默做了什么思想斗争,苦恼渐渐变成了赧色:“好吧,是有点想他……我只偷偷告诉了你,你别告诉别人。” 芝麻:“?” 请问呢,它和这个家里哪个活物语言是通的? “要不我找个时间去给小祁探班吧,反正不远。”祝轻徵笑了笑,然后很快收起。 他想起了祁野额头上的创口贴,眼中划过担忧。 剧组霸凌的现象在圈内一直存在,不知道祁野能不能找到办法化解。 · 连续两天,祁野都在叫唤剧组的饭难吃,这更加坚定了祝轻徵想去探班的心。 于是在第三天,祝轻徵起床后买了一堆菜回来,料理完装进新买的保温盒,等时间差不多拎起打包袋出发。 徵:[我给你带了饭,今天不用吃工作餐] 监视器前,祁野握着手机傻笑了半天,一颗脑袋忽然从他肩后升起,蒋泽宇瞥向他淡淡开口:“这次总是女朋友了。” 祁野转头时吓得灵魂恨不得出窍,无语地挑眉:“大哥,你下次别一声不响凑这么近行吗?” 又回答:“不好意思,还是室友,我真没女朋友。” “你们年轻人现在跟室友相处这么……腻歪?”蒋泽宇好不容易找出个合适些的词。 “你又是什么很老的人?”祁野一笑,“刚好,我室友来给我改善伙食,你要不要尝点,他做饭可厉害了。” 蒋泽宇一声长叹:“有朋友探班真好啊,怪不得你乐开了花,原来不是图人,是图那一口饭。” 其实图人的占比比较大。 祁野在心里说。 祝轻徵到达时正巧上午最后一场戏收工,祁野老远就发现了他,兴奋地穿过整个片场跑过去,给了人一个拥抱。 “祝老师,你终于来救我了。”祁野这两天被烦得头都大了两圈,现在看到祝轻徵仿佛在沙漠里渴了两个月总算找到了水源。 周围不少工作人员投来好奇的目光,祝轻徵面上一热,推开祁野轻声提醒:“这么多人看着呢。” 祁野立即挺直身板,摆出一张高冷脸,挡着祝轻徵把人带进后面的休息室。 一进休息室关上门他就又原形毕露,狗模狗样弯下腰去闻祝轻徵手里的袋子:“我好像闻到排骨汤的香味了,不是用萝卜炖的吧?” “不是,冬瓜炖的。”祝轻徵把袋子打开,被他的动作逗到:“我大老远过来送你不爱吃的东西干什么?” 冬瓜,世界上为数不多没有主见、调什么味就是什么味的蔬菜。 “辛苦你了。”祁野讨好地给人捏捏肩,又去清理出一块桌面,欢天喜地往桌上摆保温盒。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祝轻徵心情有些复杂。 孩子是真受苦了啊,吃个饭也能高兴成这样。 午饭间隙,祝轻徵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没忍住道:“额头给我看看,伤口大不大?” “就破了点皮。”祁野听话地转身,低下头嘀咕:“都快愈合了。” 祝轻徵扒开他的刘海仔细看,确认只是很浅的一道痕,放下心:“还好,回去涂点凝胶应该不会留疤。” “不涂也不会留。”祁野眼睛上抬,笑意在眼角凝聚,“这么在意我啊?” 祝轻徵耳朵红了红,试图用手去挡祁野那双让他招架不住的桃花眼。 休息室的门这时响动一声,祝轻徵猛地抽手,祁野往门口看,蒋泽宇停在那里猛猛吸气:“靠,这就是正常饭菜的味道吗?魂牵梦萦,甚至想念。” “别写诗了蒋哥,过来坐。”祁野招呼完,给祝轻徵介绍:“这位是本次的编剧,蒋泽——” “学长?”祝轻徵抬头愣住。 蒋泽宇闻声也是一愣,定睛望去:“祝轻徵?” 祁野:“?” 不是,又哪来的学长? · 因为向冽的存在,祁野对祝轻徵身边学长或师兄一类的身份非常敏感,在二人叙旧时,他一直竖着耳朵听。 “真没想到,祁导心心念念的室友是你。”蒋泽宇调侃地说。 祝轻徵尽力控制不去想歪心心念念这个词,微笑:“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流程走到这儿似乎该问候一句“最近怎么样”了,但这个问题显然不适用于在工作地点相遇的他们。祝轻徵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别的问候语,只能抿抿唇噤声。 他和蒋泽宇当初是通过向冽认识的,这人是向冽的室友,组局时经常见,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 不过几年过去如今也称不上熟了。 气氛有点冷,蒋泽宇搜肠刮肚没搜到什么共同话题,只好聊起向冽:“你现在跟向冽还联系吗?” 冷不丁听到情敌的名字,祁野呛了一口饭,祝轻徵匆匆拧开一瓶水给他,边帮他拍后背边回答蒋泽宇:“联系的,我和师兄这几年见面还挺多。” “你们没在一起吗?”蒋泽宇突然问。 “?”祝轻徵诧异了一秒,“我们……应该在一起吗?大家各自都有工作,关系好不代表就要一起干吧?” “哈哈,对,是我想当然了。”蒋泽宇干笑两声。 祁野眯了眯眼睛,他可以笃定,蒋泽宇问的和祝轻徵想的不是一回事。 第86章 “你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蒋泽宇莫名其妙补了句,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祁野一下警惕,为什么蒋泽宇看上去像松了口气,难不成他也对祝轻徵……? “学长,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几句对话里的微妙感太强烈,祝轻徵猜测道。 “没有。”蒋泽宇脱口而出,又舔舔发干的唇欲言又止:“……怎么说呢。” 当年向冽喜欢祝轻徵的事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兄弟都能看出来,因为这个他后来还和向冽闹过点矛盾,虽不是直接原因,却算导火索。 “需不需要我回避?”氛围略沉,祁野隐隐感觉蒋泽宇想吐露的是一件对祝轻徵来说非常重要的事,和情情爱爱似乎没关系。 “不用,你在这里更好。”蒋泽宇眉心紧锁,“轻徵,这件事本来我大学时就该告诉你,但我那时候怕惹麻烦,后来想想真挺对不起你的。” 祝轻徵后背一紧,缓缓坐直,他好像猜到事情的方向了。 过了会儿,蒋泽宇似是想开:“算了,既然今天遇上说明老天爷有意让你知道,我就当赎罪了,你还记得当年你被冤枉抄袭的事吗?” 果然。 祝轻徵呼吸倏地急促,祁野注意到身旁的异样,在桌下握紧他的手,同时疑惑。 被冤枉抄袭? “那会儿我就觉得奇怪,雷同度太高了,怎么会有人蠢到照搬原句。”蒋泽宇继续说,“而且那篇文章的文风和你一贯的风格很像,说是你抄的我也不太信。” 祝轻徵死死抓着祁野的手指,咽口水:“所以呢?” 隔着桌子和祝轻徵对视,蒋泽宇态度凝重:“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写的过程中发给谁看了,那个人转头写了一篇相似的抢先传到了网上?” 第47章 自导自演 祝轻徵当然想过,他当年把身边的人怀疑了个遍,又在试探完无奈的一一排除。那会儿遭受的指责太多,他有一阵恍惚到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偶然看过那篇文章后忘了,所以不小心把别人的内容写进了自己的文章里。 直到那个小网站的作者主动出来道歉,祝轻徵才沉冤得雪,但那时候他的精神世界因为后期发生了些其他事已经坍塌,这份姗姗来迟的道歉声明他连看都没看,更不用说去发现马甲背后的人是谁。 如今蒋泽宇既然这么问了,那就说明他当初没怀疑错,一定在那几个人中,于是祝轻徵忐忑:“学长,那个人当年和我很熟对吗?” 蒋泽宇点头:“不只当年,现在也熟。” 他不用点出名字,是谁双方都心知肚明,连祁野都瞪大了眼睛。 祝轻徵怔住,全身的力气仿佛都突然被抽干,后背一软朝旁栽了下,祁野赶忙接住,揽着人小声安抚。 蒋泽宇:“我是那天电脑坏了,借向冽的电脑传作业看到个名字挺奇怪的文档,就点进去了,一开始以为是你发他的稿子,结果扫了两眼不太对……你也知道,我们的专业对文字很敏感。” 蒋泽宇说到这儿便闭了嘴,留出时间给祝轻徵消化这个震撼的消息。 “为什么?”祝轻徵茫然,借着祁野的力重新坐好。他实在想不通,如果向冽的目的是要他身败名裂,最后又出来道歉图什么。 祝轻徵不是没怀疑过向冽,但在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时,只有向冽一个人在支持他,不辞辛苦为他寻找能翻身的证据。那时的祝轻徵年纪小只觉得感动,还为怀疑过向冽而惭愧,让现在的祝轻徵看,其实这件事哪里都透着怪异。 向冽说找到了证据私信给了那个人,却从没给祝轻徵看过是哪种证据,他的理由是祝轻徵精神状况不好,最好不要再关注会伤害自己的事,以免影响身体健康。 祝轻徵信了。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证据,从头到尾都是自导自演。 祝轻徵眼前黑了一瞬,又问一次:“为什么?” “轻徵,你的能力真的很出色,文化专业双第一考进来,相貌也是一等一,刚入学在系里就是明星了。”蒋泽宇苦笑,“所以你的周围总是有很多人,而向冽觉得他们不是真心对你。” 蒋泽宇说得够委婉了,实际情况更加不可理喻。还电脑时他和向冽吵了一架,对方在气头上承认,自己就是要把围着祝轻徵的人都赶走,让祝轻徵认清到底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少在这儿为了你好为了他好的,你全是为了自己。”蒋泽宇一清二楚,言辞犀利:“你不就觉得轻徵爬得太高了,自己够不着,所以不择手段把人拉下来趁机搞救赎文学那一套?” “是又如何,和你有关系吗?”向冽的表情有些扭曲:“你为什么生气,你是不是也暗恋他?” 蒋泽宇:“……” 完全沟通不来。 向冽平时掩盖在文质彬彬下的这股疯劲儿让蒋泽宇感觉到了危险,他最终选择了沉默明哲保身,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见祝轻徵。 “为什么啊?”祝轻徵重复着这个问题,眼眶下一圈红色洇上来。 蒋泽宇嘴巴张开,“因为他喜欢你”呼之欲出,祁野及时打断,抢先说:“好了蒋哥,你不是说甲方要你下午开拍前改几场戏,再不去改来不及了吧?” “啊……是,那我先走了。”蒋泽宇领会,起身:“等闲了再聊。” “行。”祁野把人送出门,转过身望着意志消沉的祝轻徵,喉咙里忽地哽住。 第87章 他算是明白蒋泽宇那句“你在这里更好”是什么意思了。 这人怕祝轻徵一时想不开,留他起一个安慰作用。 · 休息室里安静异常,祁野不敢立即说什么,埋首心不在焉地消灭着饭菜。 许久后,低着头的祝轻徵动了一下,拿起筷子捏紧:“祁野,我是不是特别蠢?” 明明罪魁祸首露出过那么多次破绽,明明他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发现端倪,明明长大后他肯回忆哪怕一次,都不会被向冽骗走那么多感情。 “不蠢,顶多是少不经事。”祁野看他,“况且你是受害方,受害方不需要自我检讨。” 祝轻徵不吭声。 他从来没这么强烈感觉过,自己上大学前被保护得真的很好,简直天真得荒唐。 眼里的水雾化开,凝成一颗小小的珠子掉落,祝轻徵用手指蹭了蹭膝头那块晕开的水点,将它越抹越大。 “现在说这个有点马后炮,但我听完学长的话其实不觉得很意外。”祝轻徵深吸一口气,“可能以前我就察觉到了什么。” 他只是不愿意静下心多想一想把这点怀疑放大,更是本能恐惧亲手揭开一直陪着自己的人的真面目。 说到底就是懦弱。 耳侧的声音有些哽咽,祁野拆开一包面纸,小心地替祝轻徵擦去睫毛上的湿润,揪心道:“今天知道真相也不晚,趁那王八蛋还没第二次害你,赶紧断干净。” 他顺便在心里给蒋泽宇赔了个不是。 没想到人蒋哥不仅不跟他走情敌路线,还一出手就帮他铲除了心头大患。 不过祁野没心情庆祝这个,他张开手臂将祝轻徵整个人抱进怀中,轻抚人颤抖的后背,低声:“我知道你和向师兄感情深,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慢慢来吧,我陪你。” 祝轻徵闭上眼睛,鼻尖埋在祁野颈侧闷声倾诉过往:“我承认我以前性格不好,直言直语得罪过不少同学。” 这些人碍于祝轻徵被众星捧月的身份,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把不满都藏在心里,表面上依旧和和气气。 直至抄袭的事出现,闹到学校里人尽皆知,祝轻徵从高处摔了下来,他们终于混在谩骂声中开始发泄。 被污蔑抄袭没有打垮祝轻徵,众叛亲离才是真正的利刃。 “这确实是我活该。”祝轻徵总结说。 “我不觉得诶。”祁野皱眉,“仅从我个人的想法出发,你这应该叫倒霉。” “?”祝轻徵不解地抬起身,看向祁野。 “遇见的朋友大部分是因为慕强而来,而不是你这个人,还不倒霉?”祁野揉揉祝轻徵泛红的眼角,“他们有意见倒是告诉你啊,什么都不说你怎么改?” 又说:“真想和一个人做朋友,会放任朋友的缺陷不管吗?” 比如他和段司衡以及宁清远,三个人不知道互相指着鼻子骂过多少次,架都打过无数场。 祝轻徵眨眨眼:“自身的缺点也能怪别人?” 祁野理直气壮:“不好意思,我的观点是无论我养成什么毛病都是其他人惯的,自己惯的就自己忍着,难道还指望我本人某天突然打通任督二脉,大骂我他妈真是个烂人吗?” 祝轻徵:“……” 祁野:“祝老师,会落井下石的人自己能是什么好人,他们有什么立场责怪你?” 不用祝轻徵细说祁野都能猜到,这人嘴里所谓的性格不好,撑死了是不够圆滑,类似于别人找他帮忙违背了他的原则他不肯那种。 怪不得他翻祝轻徵朋友圈时,感觉大二那年性格突变,被一群人背刺完了还能继续开朗才奇怪。 “还有,你确定当时没有一个熟人愿意站在你这边吗?”祁野问。 祝轻徵咬唇:“应该是有的。” 只不过公开站队他的话会被一起指责,事后也会因为沉默而不好意思再靠近他,就像蒋泽宇这样。 “对吧,所以你的性格有什么不好?”祁野笑了笑。 祝轻徵一边用手搓动祁野的袖口,一边思考了好一会儿:“暂时当你说得对吧,反正已经过去了。” 但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心对他,至少前期他们没有谁想伤害他,向冽则是实打实把他推进了火坑,导致他本该美好的大学时光只存在了一年多,后面两年越来越孤僻。 “我还是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祝轻徵十分困惑,把他周围的人赶走,向冽能得到什么好处? 见人情绪缓和许多,祁野决定先不讲向冽喜欢他这种恐怖故事吓他了,哄道:“这个我有时间再帮你问问蒋哥,他对着我肯定说得更直白。” 祝轻徵同意,往嘴里扒了两口早已凉掉的饭,忽然扭头:“小祁,谢谢。” 祁野:“不客气,终于发现我很适合当心灵导师了?” 祝轻徵:“不是,我说谢谢有你在。” 祁野一愣,祝轻徵的眼睛微微弯下:“如果不是认识了你,我现在一定非常难过。” “我可以把这句话定义为,因为我比向师兄重要得多,所以我在的话,割舍和他多年的情谊变得不那么难受了吗?”祁野喉结滚动。 祝轻徵认真思索,片刻后抬眼:“可以这样理解。” · 靠,爽到。 祁野下午开工时都还在暗爽,他边盯显示器边和蒋泽宇聊天。 第88章 “所以向冽是在那个网站上发过东西,直接随便找了一篇编辑,把仿照祝老师写的文章粘贴上去了?”祁野忍不住啧嘴。 “那会儿的网站还不显示编辑时间,只有管理员后台能看到,它光显示发布时间。”蒋泽宇叹气,“恶心吧?” 祁野:“恶心,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知道真相还袖手旁观一样不道德。” 蒋泽宇:“……骂吧骂吧,骂了我心里好受点,压多少年了。” “我第一眼见到向冽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祁野接着骂:“他还喜欢祝老师,纯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蒋泽宇:“赞同。” 祁野:“你是没看到他有多自负,在我家,冲着我,把祝老师当成物品扬言要和我争抢,什么脑残霸总心理?” 蒋泽宇:“真他妈傻……不对等一下,你们俩是一个赛道上争抢吗?” 祁野:“……” 气氛到了,嘴有点快了。 第48章 真的是单恋吗? 吃过午饭,祝轻徵留在了休息室里,他一个外人不方便在拍摄时频繁出现,便独自待着看剧打发时间。 本来他已经想直接去质问向冽,深思熟虑后又觉得应该先缓一缓,以他现在的状态加上嘴笨的弱点,哪怕有理也占不到上风,搞不好再被气一次。 看了大概五分钟,祝轻徵开始神游。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念旧又重情的人,但今天的事让他有点动摇。 就像他和祁野说的,他真的没有太难过,最开始掉的那几滴眼泪是回忆起了不开心的日子,是发现信错了人懊悔,也是替遭到无妄之灾的自己而委屈,唯独不是因为要从此和向冽划清界限。 原来自己是个无情的人吗? 祝轻徵无法准确判断,因为有过前车之鉴,他现在其实非常矛盾,渴望有朋友却不敢和人深交,渐渐忘了失去一个朋友该是怎样的心情。 祁野是个例外。 祝轻徵忽然意识到,自己愿意对祁野掏心掏肺或许是因为,祁野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第一秒,他就没把这人放在朋友的位置上。 从一开始就是喜欢。 想到祁野,祝轻徵终于想起今天来探班的目的,他是来看家里的小导演在外有没有继续被欺负的。 暂搁下过去的事,祝轻徵偷偷摸摸溜出休息室,混到工作人员里围在片场边。 祁野身后站着一位穿短裤白t的中年男人,留着络腮胡,神情严肃,时不时俯身和祁野交谈两句。 祝轻徵猜测这个男人应该是片场话语权最高的人,虽然穿着随意,但气质里的锐利不是一个普通人所有的。 他想听听两人在聊什么,于是往前挤了挤。 靠近后祝轻徵观察到,络腮胡每次和祁野说话时严肃的表情都会缓和下来,眼里还会出现……爱意? 祝轻徵:“???” 想想娱乐圈的腌臜风气,再想想祁野那张脸,祝轻徵握紧拳头火气冒到头顶,决定一会儿只要络腮胡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他就冲上去解围。 “小祁,我刚提的那几个镜头不错吧?”络腮胡弯下腰满脸期待。 “太牛了。”祁野微笑,“王老板,您真不考虑来抢抢我的饭碗?” “那不行,我要是干导演,你们年轻人怎么吃饭?”王老板得意,又啧嘴:“昨天都说了,别叫老板,显得生疏,叫叔叔。” 祁野从善如流:“好的,王叔叔。” “哎呀,我儿子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我送他去学导演他还闹脾气。”王老板直叹气,“有机会把他丢给你,你们没代沟,帮叔叔教教。” “行,到时候我一定把学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他。”祁野说完指指显示器,“那叔叔,我可以接着盯了么?” 王老板赶紧站直:“对不住,你忙,叔叔不小心聊进去了。” 偷听的祝轻徵:“……” 错怪胡子哥了,原来爱意是慈爱的爱。 不过以他对祁野的了解,这人看湳風似恭敬的笑容下绝对全是烦躁。 祝轻徵忍不住笑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祁野聪明得很,知道只要把现场身份最大的那位拿下了,就没人敢再骑到他头上。 甚至还能反将一军。 果然,无论什么环境下,告“老师”都是最简单的脱困方式。 · 晚上十点,为期三天的拍摄总算结束,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解放的狂欢之色,祝轻徵打着哈欠,在人群外耐心等祁野收东西,期间还挥挥手朝人温柔地笑了一下。 蒋泽宇站在他身边,远远看一眼祁野,又转头看一眼祝轻徵,抿着唇抚摸下巴。 白天的时候,祁野跟他聊天聊爆了,在他不懈地追问下只得承认自己对祝轻徵是有那方面的感情,不过是单恋,祝轻徵还不知道。 几天的相处中,蒋泽宇能感觉到祁野是个不错的人,又年轻帅气的,肯定比向冽强,所以他不准备提醒自己的学弟,就这么随缘发展下去挺好。 但是现在他特别想问,真的是单恋吗? 有向冽在前,蒋泽宇太知道祝轻徵把一个人只当普通朋友是什么样子,无论对方如何暗示他永远木木的,什么时候像这样含情脉脉过? “学长,谢谢你这三天对小祁的照顾。”祝轻徵态度诚恳,“他和我说了,第一天你还帮他出过头。” 第89章 蒋泽宇:“……应该的。” 不是,你们俩什么关系由你来感谢? 蒋泽宇不禁摇头。 唏嘘啊。 向冽努力了那么多年,抵不上人家几个月,要不怎么有人说缘分深浅和时间长短没关系。 再看祁野那边,他正在绞尽脑汁拒绝王老板的盛情邀约:“叔,下次我专门请您喝酒,今天真不行。” “光不行,你总得给个理由。”王老板是真心想和祁野再聊聊,他年轻时逝去的导演梦在今天有点死灰复燃。 祁野沉吟片刻,灵光一闪:“我男朋友来了,他等了我一天,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王老板:“好办,把你男朋友一起叫上,我就说你独特,谈恋爱都不同寻常。” 祁野:“……” 好说歹说一顿,王老板见他实在为难,再舍不得也得作罢,放人去和“男朋友”团聚,祁野赶忙逃了,生怕他反悔。 “又聊什么了?怎么拖这么久?”祝轻徵看祁野气喘吁吁的,抬手轻拍他的胸口。 “没什——”祁野没说完,脑袋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推,重心不稳差点撞倒祝轻徵,后者一把搂住他保持平衡。 身后,王老板徐徐路过,看着二人的姿势暧昧地眯眼:“小年轻,猴急的样,不矜持。” 祝轻徵愣了愣,“他在说什么?” 祁野目送王老板走远,生无可恋:“可能是觉得我下班太积极了吧,点我呢。” 祝轻徵:“?” 他又和胡子哥公司的员工共情了,天下讨人厌的老板真是一般黑。 · 上午出门前祝轻徵和祁野约好了,要是收工太晚他们俩就在酒店再住一晚,反正有人报销,所以他在家给芝麻年糕留了足够的水和粮。 一起吃过晚饭,到酒店祝轻徵才后知后觉,祁野住的肯定是单人间,只有一张床。 心一软提出陪人工作一天的时候他还没想到这事,现在怎么收场? 祝轻徵坐在床边沉思。 最近一次和祁野同床共枕虽然没过去太久,但那会儿他们俩是单纯的哥哥弟弟,如今单纯不再,这件事也变得充满挑战性。 “祝老师,你不来躺着吗?”累了一整天,祁野沾床就倒,早早爬进了被窝。 “我再等一会儿。”祝轻徵还要做点心理准备,怕被看出什么,他干脆和祁野聊起天:“对了,你去问学长向冽当年那样做的原因了吗?” 听到此话,祁野从懒懒散散躺着换成正襟危坐,他在被子里盘好腿,思索该如何含蓄些表述:“祝老师,我问你,一个男人费尽心机去独占另一个男人,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他刻意地念重独占一词,祝轻徵努力理解,下一秒整个人突然石化,不敢置信地抬头:“……不能吧?” 祁野:“有什么不能,他在蒋哥面前亲口承认的。” 祝轻徵呆怔了很久,这比向冽曾经害过他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他想过可能是向冽太在乎他这个师弟,久而久之当成了亲弟弟,最后演化出病态的维护,也想不到是因为向冽喜欢他。 这算什么喜欢? 祝轻徵一瞬间感觉毛骨悚然,像沾到了脏东西一样,他快速放下心中的顾虑,毫不犹豫踢掉拖鞋贴到祁野身侧,抓紧他一条胳膊。 “怎么了?”祁野摸摸他的脸,一头雾水地抱上去。 祝轻徵搓着小臂上的鸡皮疙瘩,蹙额道:“恶心。” “你……恐同?”不应该啊,他还问过祝轻徵这方面的问题,当时这人说不在意性别。 “不是,被他喜欢很恶心。”祝轻徵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他一直恐惧软滑的爬行动物,而向冽像是一条蛇,多年前咬了他一口,咬完又无知无觉地缠绕在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勒紧。 在祝轻徵的想象里,向冽那张经常说着关心话的嘴中滋滋吐出了蛇信子,细长紫黑的一条。 越想越反胃。 “没事,恶心的话以后就离他远远的。”祁野紧紧圈着人,意外于祝轻徵超乎他所料的厌恶。 他妈的那之前向冽在他面前到底自信什么? “要不要帮你把向冽拉黑?”祁野问。 祝轻徵摇头,被喜欢的人身上干净味道包裹极大缓和了他内心的不舒服,他摸出手机道:“先不用,我要约他见一面。” 祁野第一反应是不赞同:“光是听你都嫌弃成这样了,还要一个人去见他?” 首先他非常不信任祝轻徵和人吵架的能力,其次万一向冽狗急跳墙……草,不敢想。 蛇信子随着祁野的话在眼前闪过,仿佛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腥味,祝轻徵正在打字的手顿了顿,小声问:“你愿意陪我吗?” 祁野思维还停在狗急跳墙的部分,满心的忧虑没注意听:“我愿意什么?” 祝轻徵一看他眉头深深皱着,以为祁野心里抗拒,飞快退缩:“没事,我开玩笑的,还是不麻烦你了。” 也是,祁野本就与向冽不和,怎么会同意陪他去见讨厌的人,他不能因为这人平时总顺着他就得寸进尺。 祁野疑惑了一秒,猛地反应过来,雀跃:“我愿意!” 祝轻徵:“……?” 为什么语气听起来跟答应求婚似的? 第49章 交锋 被祁野这么一冲击,祝轻徵忽然冷静了下来。 第90章 他确实不该让祁野陪同去解决这件事。 刚才他对这人带来的安全感太上头,脑子里全是依赖,仔细想想,这是他和向冽两个人的了结,他连独自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吗? 难道要一辈子懦弱下去? “算了,不用你陪,我自己去。”祝轻徵想清后说。 “好吧。”虽然痛失正当光明挤兑向冽的机会,但祁野接受得也十分迅速,只表明担心之处,提醒祝轻徵:“你们记得约人多的地方就行。” 见人如此爽快,祝轻徵有点不好意思:“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吗?” 祁野果断摇头:“不会啊,你当然有你自己的考量,我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你所有选择。” 面前的人眼底有笑意晃过,祝轻徵心头悸动。 这就是祁野和向冽最大的不同,前者永远把他的心情放在第一位,而后者会向他灌输一堆道理,带着势必要听的紧逼去扭正他的想法。 不怪他至今没发现向冽的心思,谁能想到这样是喜欢的表现? 挑着唇角低下头,祝轻徵将编辑完的消息发出去。 徵:[师兄,你明天有空吗?] xiang:[有事要我帮忙?] xiang:[先说好了,这次不准给我转钱] 徵:[不是,单纯跟你见一面,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你准备怎么和他说?”祁野边旁观二人的聊天记录边问。 祝轻徵看着向冽回复的那个“好”字,默然几秒老实回答:“不知道,有话直说吧。” 本就是想都说清楚然后再也不见,好像也不需要情商很高的交谈方式。 祁野抱着枕头没接话,过了会儿开口问:“祝老师,他要是不承认你该怎么办?” “学长当年亲眼看到的,他能用什么话术洗白自己?”祝轻徵不明白。 祁野:“比如他问,蒋泽宇和你都多少年没见了,而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相信他却不相信我?” 祝轻徵拿出面试时的严谨态度:“我可以回正因为多年未见,学长才没必要突然骗我。” 祁野笑了:“那如果他硬说蒋哥和他有矛盾,故意在挑拨离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凭什么断定蒋哥说的才是真的呢?” 祝轻徵:“……” 看了眼祝轻徵哑口无言的样子,祁野干脆把自己当成向冽,扮出一副受伤的神情:“轻徵,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怨言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祝轻徵:“…………” 摸着良心说,毕业后向冽待他不错,除了有时候会让他觉得太有压迫感,其他的事基本挑不出毛病。 这么一问祝轻徵明明占理居然还感觉有一丝愧疚。 “为什么不说话?”祁野演上瘾,把一招道德绑架使用得淋漓尽致:“我对你那么好,哪里不如你的意你现在告诉我,我以后一定——” 后面的话被祝轻徵用手捂了回去,他略委屈地抬眼:“别说了,我的信心都快被你说没了。” 淡淡的铃兰香和掌心一起压上口鼻,祁野出神一瞬。 换护手霜了,比上次偏甜的好闻。 “其实不是没有办法。”香味转瞬即逝,祁野很快回神,跋扈教学:“但凡他道德绑架你,你就说少他妈废话,是我在问你,还没轮到你来质问我。” 又一本正经:“你把这句万能的话练一练,能应付一切。” “?”祝轻徵缓缓举手,“请问小祁老师,这里面的脏话也是必要的吗?” 祁野:“可以省略,但说了更有气势。” 内心的纠结映到了脸上,祝轻徵两条秀气的眉毛紧蹙着,试探着弱弱骂了一声:“他妈的?” 水润的杏目中漾开小心翼翼,祁野使劲抿了抿唇。 他真的不是变态。 但这一声给他骂爽了。 骂得也太可爱了。 “不行,还是省略吧。”祁野严肃地环起双臂。 祝轻徵:“为什么?很没气势吗?” 祁野:“这是其一,其二我不同意你奖励他。” 祝轻徵:“?” · 第二天黄昏时,回到家里的祝轻徵认真复习了一遍打了一晚上的草稿,然后紧张地出门赴约。 托向冽的福,他昨晚一直在想这些,根本没空在意自己到底是睡在的床边还是祁野怀里。 在他出门后五分钟,别墅里某个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黑影从客厅一闪而过,正在互咬嬉闹的芝麻年糕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四只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大门。 刚才过去了什么东西? 餐厅里,向冽早就到了,玩手机时抬头正好瞥见祝轻徵在门口四下张望,他微微一笑,抬起手招了招。 这是一家田园风的主题餐馆,装修淡雅,环境清静,适合用来谈事。 向冽选的是角落的位置,祝轻徵斜穿整个餐厅走近,脱掉大衣坐下后为自己的迟到致歉:“久等,路上堵车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向冽大度又温柔,将点菜用的机器推到祝轻徵那边,“先点菜吧,我已经选了几样,你看看有什么要加的。” 祝轻徵扫了一眼,随便加了道炒菜便点击下单。 莫名感觉今天的祝轻徵散发着冷漠气息,向冽温和地主动挑起话题:“好了,聊聊吧,让我听听到底是为了什么,还要特地约师兄出来。” 第91章 当然是为了吃散伙饭。 祝轻徵在心里嘀咕。 但他说不出口,昨天还在质疑自己是不是个无情的人,今天见到向冽本人,一些真正留下过美好的回忆又涌进脑海,让他开始犹豫要不要有话直说。 九年,再觉得向冽做的事恶心,他也实打实把这人当了九年的朋友。 看祝轻徵不吱声,向冽猜测:“是祁野给了你什么难题吗?” “为什么是小祁?”祝轻徵对视过去。 向冽从他眼里察觉到不悦,不慌不忙解释:“我只是认为,既然住在一起,你有问题完全可以和他讨论,再找别人估计是你们俩之间出了什么事。” 祝轻徵嘴角一撇,语气软了些:“与他无关,我们俩相处得很好。” 双标的温度差尽显,向冽眼神沉下:“那你说,我听着。” 祝轻徵攥紧衣摆,最终选择多绕个圈子:“小祁前两天接了个广告片,我去给他探班时遇到了蒋泽宇蒋学长。” 听到去给祁野探班向冽已经在忍耐,再听到个久违的蒋泽宇,向冽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稳重。 “老蒋啊,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他最近过得好吗?”向冽不自然地勾勾嘴角:“怎么接上广告片了,他以前不是经常在成绩上和我较劲?” 张口先贬低了一番蒋泽宇,又顺便不知道在踩广告片还是祁野,祝轻徵憋不下去了:“听见他的名字你就只想问这些?没有一点心虚?” 向冽愣了愣,藏起眼尾的戾气后故作镇定:“轻徵,我不知道蒋泽宇和你说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应该先验证一下再来责问我。” “你倒是挺清楚我想问哪件事。”如果说昨天祝轻徵是99%信了,那此刻就是100%,只有亏心事才能让人瞬间记起。 向冽还在装:“我并不清楚,可你的语气是在怪我,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又颇为受伤地说:“轻徵,我们一起走了九年了,我不信九年的感情比不上蒋泽宇的三言两语,还有老蒋也是,他为什么要挑拨我们?” 祝轻徵:“……” 全给祁野预判到了。 幸好昨天演练过,祝轻徵直接堵上去,背书一样:“打住,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恍然大悟,蒋学长当年和你有矛盾,他可能记了几年仇,这才故意污蔑你?” 向冽:“我跟他——” 祝轻徵:“你还想说这对你不公平,因为我像早就对你有怨言,你希望我讲出不满,以后好改,对么?” “……”向冽噎住了。 祝轻徵惊讶地捂了捂嘴。 原来当进攻型的人这么痛快,他竟然也有能把别人怼得张口结舌的一天。 半晌后,向冽突然笑了一声:“这些话是祁野教你的?” “重要吗?”祝轻徵目光别开,黯然:“师兄,我真的很尊敬你,也曾崇拜过你,本来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的。” 不只尊敬,他还很佩服向冽,到现在都云淡风轻的,面上看不出一点慌乱。 “看来你心里早就给我定罪了。”向冽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击几次,找到了重占上风的办法:“那你回答一下吧,凭什么笃定蒋泽宇不是污蔑,以及想想有没有公平地对待我。” 祝轻徵不假思索:“是不公平,怎么了?” “什么?”向冽措手不及,从容不迫的那张面具终于裂开了几条缝,他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说就是不公平。”祝轻徵拿出一贯的真诚态度,“但有什么关系,我当下做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以后如果有变故,也由我自己来承担失去一个朋友悔不当初的痛苦吧。” “轻徵,你不能这么自私。”向冽有些急了,“成年人是要板上钉钉的证据的,你最懂被冤枉的感受,平白被泼脏水我不会难受吗?” 祝轻徵低头咬咬牙,抬起后面色为难:“时间太久了,证据拿不出来,要不你自证一下当年的事挽回我?” 向冽:“……” 他很确定在这几句里听到了祁野的声音,祝轻徵温吞吞的性格绝对想不到这些无赖话。 窝在心里许久的火气被向冽紧紧捏进拳头中,他费力地挤出笑容起身:“等我几分钟,我去个洗手间。” 第50章 鱼死网破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向冽铁青着一张脸快步走向楼梯口,去往二楼的洗手间。 他这不是逃避,而是需要冷静一会儿,以防露出自己暴躁的一面。 多年以来,祝轻徵大部分时候在他面前都是言听计从的,小部分时候就算有分歧,这人也会细致地讲明理由,再放低姿态请求他能理解。但自从祁野出现,祝轻徵就好像变了,一开始还是只敢酒后赶他走,后来越来越胆大、越来越不耐烦,甚至会为了替祁野说话和他闹脾气。 到今天已经完全是对抗的态度。 向冽过盛的控制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突然拿捏不住祝轻徵的感觉让他恼羞成怒,迫切地需要找个地方独自发泄出去。 等用凉水洗了个脸,擦干净后被气红温的向师兄又恢复了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精英形象,他带着自信的笑容回到祝轻徵对面,后者猛地翻过手机倒扣。 祝轻徵刚刚在看备忘录里祁野给他划的“考点”,畏缩一瞬很快重新挺直腰板:“你想到如何自证了么,证不出来吃完这顿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第92章 昨晚祁野告诉他,如果向冽一直兜圈子就换种方式逼人承认,因为向冽最怕的是他会离开,虽然不道德,但大力攻击这一点总会出现破绽。 向冽一眼看出祝轻徵的虚张声势,暗想看来祁野也没能完全控制他的师弟,不然祝轻徵直接吃完饭绝交好了,何必再追着要他自证? 嘴角稍稍上扬,向冽略宽下心,乐意陪祝轻徵再玩一会儿:“算了,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再解释什么都是无用功。” 意外于向冽的不按剧情走,祝轻徵一时有些慌乱,急切地劝:“不会的,只要你愿意开口,真的不解释了吗?” 果然,偏移了祁野的预设祝轻徵就不会答了,暴露了心底其实还是想挽留他。 不过他并没有掉以轻心,万一是祁野教祝轻徵故意表现得惶然,实则为了从他的自证中寻找漏洞。 二分之一的可能。 他得好好想想,保证逻辑天衣无缝。 过了会儿,向冽像是施舍一只可怜小动物一样,以博弈胜利者的姿态道:“好吧,为了你我可以把自己放在罪人的位置上自辩,毕竟师兄很在乎你。” 祝轻徵眼里亮了亮,仿佛看见了希望,向冽注意到了,心想自己这个师弟真是一点进步没有,和以前一样,不管想了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轻徵,我和蒋泽宇确实有矛盾,这件事不是你抢先说了就不存在了的。”向冽有条不紊,“他当年有一阵子和我关系冷淡,相信你也感觉到了。” 祝轻徵点头:“是有这回事,我还问你们为什么不一起下课了。” “后来他坑了我好几次,虽然你去问他肯定说没有。”向冽慨叹:“没想到到现在他都没放下恩怨,还把你扯进来。” “你仔细想想,自导自演一出陷你于抄袭风波里,我能获得什么? “我们俩又不是竞争对手,我连那个比赛都没参加,你拿不拿第一对我有影响吗?” “没有。”祝轻徵低吟,“可是学长说你是占有欲太强,想当我最好的朋友,才把别人都赶走。” 向冽:“那我问你,你那时候和谁关系最好?” 祝轻徵:“……你。” “所以我已经最好的朋友了,又多此一举干什么?”向冽反问,“而且占有欲这种说法因人而异,你去问问以前的校友,他们会不会这样评价我。” 又道:“或者你自己回忆,出事之后我阻止过你再去交新的朋友吗?” 祝轻徵:“那反抄袭的证据呢,到底是什么?” 向冽:“我托关系找网站管理员拿到了后台编辑记录,可惜截图在以前的电脑上,你现在要看估计是没办法了。” 祝轻徵沉默了,向冽知道已经成功动摇这人,长舒了一口气,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用来滋润说了大量话后冒烟的嗓子。 他刚倒上,还没来得及喝,祝轻徵出了声。 “但是师兄,从我们见面起我就没明说到底是哪件事。”祝轻徵缓缓抬头,“你不是不清楚吗?” 向冽愣住,下意识想反驳,却被祝轻徵抢话:“就当学长造谣,他可以造谣你背地里品行不端,也可以造谣你心术不正,为什么偏偏笃定是抄袭这件事?” “他造谣我品行不端不需要用一件事来证明?” “不能用你们之间的矛盾?” 祝轻徵盯着向冽的眼睛,“总要看不顺眼对方什么才会有矛盾,他为什么不提?” “我怎么知道他!”向冽咬牙切齿。 “师兄,慌什么。”祝轻徵轻笑,“你这时候应该回,因为我不会听了你们的矛盾对你产生怪罪情绪,所以你灵机一动,想到了可能是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抄袭事件。” 他加重了“一点关系都没有”几个字,无形中扇了向冽一个耳光。 良久,向冽从牙缝挤出话:“算计我?” 祝轻徵耸肩:“我可没本事把白的算计成黑的。” 一片沉寂。 “蒋泽宇告诉你别的了吗?”向冽忽然问。 祝轻徵神色微变,眉心拧到一块儿,低声回:“他说你喜欢我。” “告诉了就好。”向冽颓然地笑笑,似是认命,双目中燃起压抑已久的深情望过去,“轻徵,我知道我们结束了,所以我想最后大胆一次,有些话我必——” “停,我不想听。”祝轻徵毅然决然打断,语气中嫌意不掩:“从你嘴里出来的每个字我都觉得脏,别玷污喜欢这个词了。” 没想到祝轻徵会如此直白地表达排斥,丝毫不顾及他的自尊,向冽脸部的肌肉抽搐两下,不死心地问:“如果我没有做那些,你还会拒绝吗?” “会,我对你从来没有别的想法。”祝轻徵顿了顿,眼前闪过祁野的脸,“……况且我清楚自己喜欢哪样的人。” “祁野那样?” “……你想多了。” 心跳骤然慢了一下,祝轻徵飘忽不定的视线做出相反的回答。 不甘和嫉妒在太阳穴内剧烈跳动,向冽深吸一口气,面上却浮现退让之色:“好,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此两别。” · 一顿饭吃得安静,向冽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祝轻徵则是根本不想和他多说一句,只想赶紧吃完回家和祁野讲自己发挥得有多出色。 看时间差不多,祝轻徵叫来服务员买了单,向冽见人套上了大衣欲走,喊住他:“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第93章 祝轻徵有些犹豫,他心里肯定是不愿意再和向冽多待,但他又看不得向冽满是祈求的双眼。 向师兄从来只以强势的模样示人,此刻狼狈起来居然让他产生了同情心理。 “最后一次了。”向冽的眼角隐隐泛红,“轻徵,你就当可怜我,再借我一点时间,好吗?” 祝轻徵抿抿唇,内心一番挣扎最终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私家车那种狭小的空间太危险了,他不至于善良到明知道向冽喜欢他,在年轻时就用极端的手段伤害过他,还愚蠢地把自己送进由别人掌控的地盘。 “那你陪我一段路可以吗?”向冽央求:“不会太远,就陪我到停车场。” “行。”祝轻徵同意了,总归自己也要去停车场附近打车。 因为对向冽抱有警惕心,祝轻徵只把人送到了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干笑道:“就到这儿吧,拜拜。” 向冽点点下巴也是一笑,忽然张开手臂,试探邀请:“抱一下?” 祝轻徵没有动,淡淡回:“师兄,你要的有点多了。” “怎么,怕我占你便宜?”向冽头顶的灯闪了几下,忽明忽暗照得他脸上的笑略显诡异。 几步之隔的位置,前方是阴森的入口,后方是三三俩俩结伴散步的人群,祝轻徵一边后退一边小声解释:“没有,单纯不想,我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接触。” “如果我没见过祁野,或许就信了。”向冽猛地收起笑,“师弟,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道路上人来人往,祝轻徵倒不怎么害怕,他只尽量和向冽保持距离,皱眉问:“说了实话你就高兴了?” 又是这种话里带刺的态度,向冽忍了一晚上,终是忍不住了,愤怒和难堪一同漫上来,他上前一把抓住祝轻徵的手腕,质问:“轻徵,你享受了我那么多年的偏爱,现在转头和另一个人男人好上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 肢体的接触让祝轻徵在心里尖叫,他使劲拽了拽,不仅没把手拽出来,还被惯性冲得贴向向冽。 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抵住:“放开我!” “祁野到底有什么好的?是幼稚,还是会撒娇,所以你喜欢他?”向冽干脆将祝轻徵两只手都控制住,死死盯着他。 “向冽,大庭广众的你不要把自己弄成疯子。”祝轻徵冷下脸,“松手,不然我叫人了。” 路过的人已经有停下来看热闹的,向冽扫了一眼他们,阴沉的目光突然变得悲痛:“轻徵,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你喜欢更年轻的,但你在外面想怎么玩都行,别和我分手好不好?” 他的声音不大,刚好够附近几人听清,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一位正要拉架的阿姨退了回去。 祝轻徵懵逼:“不是,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你为了第三者连我们在一起的痕迹也要抹去吗?”向冽像是真的被伤透了心,硬挤了滴眼泪:“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有没有算过自己多久没回家了?” 祝轻徵:“???” 有人嘀咕了声“原来是出轨被抓”,祝轻徵无话可说,这就跟人贩子一样恶心,他这时辩解什么别人也不会信,还不如在闹大前直接离开。 于是祝轻徵狠狠推开向冽,下一秒这人直接抱了上来,在他耳边低声:“师弟,你想让我在众目睽睽下强吻你吗?” 祝轻徵瞬间不敢再挣扎,向冽见状满意了,放开他歉意地面朝众人:“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散了吧,一些家事没什么意思。” 他的手还钳在祝轻徵手腕上,祝轻徵低头看了眼,暗暗思索路人现在估计不会站在他这边,只能重新攒一轮劲找机会逃跑了。 咬了咬牙,祝轻徵握紧拳头准备发力。 “草!” 向冽的痛骂声打断了他的动作,祝轻徵愣愣地转头。 背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手,抓着向冽的头发,将他的脑袋薅向后方。 一同出现的还有熟悉的散漫声调:“向师兄,怎么我就一会儿没在,我男朋友成你的了?” 第51章 窗户纸 祁野抓的这一下最起码用了七成力,以至于将向冽往旁边丢了丢后,他一抹手心,抹下来好几根断裂的头发丝。 “劲儿使大了,对不起哈。”祁野一边嬉皮笑脸地道歉,一边用眼神安抚过祝轻徵,仔细检查人是否受伤。 一旁,向冽摸摸又麻又痛的后脑勺,脸黑得快和背后的停车场入口融为一体,几道质疑的目光打在他身上,他冷笑了一下:“第三者算什么男朋友,你哪来的脸?” 既然祁野出现了,那他不介意顺便给这人也送去一身腥。 然而对方根本没理他,只专心拿双手包住祝轻徵的手腕揉搓,轻声问:“疼不疼?” “我没事。”祝轻徵摇头,视线一动不动黏在祁野脸上,笑意渐渐涌现:“偷偷跟过来的?” “哪偷了,你昨天约地点的时候我在旁边坦坦荡荡看的。”祁野低头吹吹印在祝轻徵腕间的红色指痕,啧声:“又要恢复好久,不会变成淤青吧?” 听了这话,祝轻徵抽走手腕哭笑不得:“这点印子,马上就能消了。” “祁野!”被二人当成空气的向冽怒气冲天,喊了一声。 “怎么了?”祁野疑惑地看向他,故意用嘲讽的语气问:“哦,你还没演够啊,是需要我配合你?” 第94章 轻蔑招呼过来,向冽心口一梗,祁野趁机往前迈了一步把祝轻徵拨到身后,怜悯道:“向师兄,我都没计较你把我男朋友臆想成自己的这事,再纠缠不休咱们只能医院精神科见了,到时候你可别讹我检查费。” 接着又学向冽将路人往戏台上拉:“各位评评理,我和我爱人青梅竹马,我刚成年就跟了他,怎么到头来成小三了?” 演戏算他的舒适区,仅几个表情几句话,众人就在议论纷纷,显然是不再百分百相信向冽,变成了中立态度。 祁野环视一圈,挑衅地朝向冽扬起眉:“轮到我问你了,你哪来的脸?” 论演技的专业和胡诌的本事自己都比不过祁野,向冽牙都快咬碎了,飞快想着破局的办法。 现在留不留祝轻徵已经不重要,不怼回去他将在外人前颜面尽失。 “小伙子,你光说我们也不知真假,有没有什么能证明的?”刚才想拉架的阿姨问道。 一缕曙光送到眼前,向冽顺势附和:“对啊,你拿什么证明?” “我为什么要证明?”祁野反应迅速,把难题抛回去:“你说的话不也没证据,凭什么别人就得信你不信我?” 向冽:“……” 他妈的这小子比甲方都难应付。 场面一时僵持住,感觉事情很难收尾,祝轻徵拉了拉祁野的衣服,劝道:“算了,不跟神经病浪费时间,我们走吧。” “那不行,这关乎到你的清白。”祁野握住他的手,瞪一眼向冽:“我告诉你,我是可以起诉你造谣的,在场的可都是人证。” 他的光明磊落加强势衬托得总是沉默的向冽有些底气不足,围观的人心中有了定数,拉架阿姨带头啐了一句不要脸。 一生受人追捧的向冽什么时候挨过这种屈辱,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开口:“祁野,你就不怕我打电话给以前的同学戳穿你?” 预想中的惊惶失措并没有发生,祁野更兴奋了:“打呗,要不要打给蒋泽宇,你们俩当年还是室友呢。” 向冽:“……” 完败。 · 被半空飞来的一只女士皮包砸懵了几秒,向冽回过神,挡住脸躲避周围袭来的冷嘲热讽退进地下停车场。 身影快要消失时,他回头怨毒地剜了眼祁野,祁野欣然回应,贱兮兮朝向冽比了个心。 然后牵过祝轻徵一只手,仿佛真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跟人有说有笑甜甜蜜蜜地退了场。 拐了个弯后,祁野立马变脸:“烂人一个。” 活该,赔了夫人又折兵。 祝轻徵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他也没提醒祁野戏已散场,只接道:“别生气,以后都不见他了。” “你说的没错,被他喜欢确实恶心。”祁野想起那会儿向冽强搂祝轻徵的画面就火大,湳風无法想象被这人得逞了会是什么后果,心有余悸道:“幸好我跟过来了,不然你就被拖走了。” 其实不跟过来自己也有办法脱身的,祝轻徵这么想了,嘴上却说:“是啊,你又保护了我一次。” 还是不打击孩子的一片好心了。 “你被他抓住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祁野好奇。 他其实更想问祝轻徵想没想他,那一秒是不是希望他能出现。 结果祝轻徵:“在想我要健身。” 祁野:“?” 祝轻徵:“如果我是一个壮汉,肯定能很快回击,把他打趴。” 祁野:“……” 看祝轻徵振奋的模样好像是真的想健身,祁野忍不住脑补,把这张精致秀气的脸安到一个肌肉猛男身上……简直是恐怖电影。 “适当锻炼就行了,不用健太狠。”祁野赶紧出声打消他成为摔跤手的念头。 “为什么?”祝轻徵看他,“不练出肌肉有什么用,难道要你保护一辈子?” 祁野的眼神左右移动,突然低声:“或许可以呢?” 祝轻徵愣了愣,贴合着的掌心内温度一下提升,他被烫到了,开玩笑般:“怎么个可以,以后你谈恋爱了还带着我?和你对象说我是你赡养的老人?” “这是什么形容?”祁野听乐了,“我才不想谈恋爱,这东西又不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事。” “现在不想不代表未来也不想,说不定哪天你就遇到了能改变你想法的人。”祝轻徵心里酸酸的,垂眸缓声问:“你有理想型吗?” 祁野瞄了瞄祝轻徵,“没有,我是感觉派,感觉对了就全都对了。” 没能从人嘴里问出详细的,祝轻徵有点失望,但又觉得这样的回答才符合祁野的性格,而且说详细了倒像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祁野:“你呢?” 祝轻徵收紧手指,指尖按在祁野手背上,思量片刻回答:“和向冽完全相反的人。” 他也没说错,祁野比他年纪小,而向冽比他大,一个阳光开朗一个阴暗自私,对待他的方式更是不同,怎么不算完全相反? 但这句话传到祁野耳朵里就不是一回事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性别,然后一路绕往工作方向,上来就连毙两条后他虚虚地问:“一定得是圈外的女孩子吗?” 祝轻徵:“???” 从哪个方向得出的结论? 气笑了,祝轻徵情不自禁:“那圈内的男孩子你能想到谁?” 祁野面如死灰,宛如家被偷了:“宁清远。” 第95章 祝轻徵:“……” 有点烦弟弟了。 他一把甩开祁野的手,朝人竖起了大拇指,干脆利落地跨大步直向前。 祁野在原地站了会儿,逐渐回过味来,心跳骤然一滞,又一点点变快震到耳膜。他连忙追上去重新牵起祝轻徵,赔笑:“说错了,给个机会,我好好再想想。” “你——”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紧张颤动的双睫底下隐约闪过了自己期望的东西,祝轻徵不由得发怔,须臾别过脸眼下晕红:“想个头,打车回家。” · 这世界上有的事双方都没在意时还好,一旦有人摸了那层窗户纸,后续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比如现在。 距离摆脱向冽已经过去了两天,下午三点多,祝轻徵抱着猫坐在床上和之前校园短剧的对接人商谈剧本的事。 不知道祁野是何时摸进的房间,总之等祝轻徵意识到时,这人已经侧坐到了他身后,悄悄把下巴往他肩头一搁。 祝轻徵打了个激灵,偏偏头拧眉:“吓死我了,下次先打声招呼。” “你在干嘛?”发现祝轻徵只是吓到,并没有把他推开,祁野愈发大胆,手臂勾过那截窄|腰抱上去。 “和人谈工作。”祝轻徵认真编辑消息,后背不知不觉地向后倚,直至整个人靠进祁野怀里。 只要没避开就是可以看,祁野和他一起看手机,看着看着玩闹的心思慢慢歇了下去。 徵:[我不太明白,您方是对价格有异议吗?] 徵:[恕我直言,这已经是市场最低价,再低就和新人一个价了] 琅禾影视-郭顺:[我知道我们的要求有点过分,但公司还有其他短剧的投入,我们先前已经出款一大笔,到这部资金肯定有限] 徵:[理解,可我也不是刚接触这行,明明昨天谈好了今天却突然资金有限,我想我可能要个合理解释] 琅禾影视-郭顺:[解释就在上面,祝老师,我们实在给不出你要的价格,我也是刚知道资金方面有困难] 徵:[抱歉,我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发完这句,祝轻徵放下手机,气恼:“昨天说去拟合同,今天说钱不够要重新议价,把人当傻子吗?” “老手段了,十家有八家都这样。”祁野帮他拍胸口顺气,“短剧一集压个几百,加起来不过四位数,好像少了这四位数公司就会倒闭。” “这活儿大概率是要黄了。”祝轻徵看得挺开,又舍不得道:“可惜这次这个故事我还挺喜欢。” “所以原来你中意校园小清新那一款?”祁野若有所思。 问的不知道是中意这款风格的故事还是这款类型的人,祝轻徵转头,抬手捻开挂在祁野那优越鼻梁上的一根头发。 他们俩现在离得很近,近到稍稍前倾就能撞到鼻尖,近到呼吸正在亲吻。 祝轻徵瞳孔忽然失了焦,喉咙里阵阵发紧。 好渴,想喝水。 第52章 赛博婚礼 琅禾影视-郭顺:[好吧,很遗憾这次不能和老师合作] 琅禾影视-郭顺:[希望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见到老师更好的作品] 祝轻徵一声不吭地把最后那句话看了好几遍,祁野瞄一眼手机又瞄一眼他,发现这人刚才还通红的耳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祁野绷起脸,在心里把这姓郭的骂了一万遍。 靠,早不回晚不回,气氛好好的正暧昧着呢消息回过来了。 “他……咳咳!”一开口嗓子里好像黏糊在了一起,祝轻徵使劲咳了两下,哑声道:“他在暗讽我写的东西不行吗?” 什么叫下次更好的作品? “你别想太多,他在故意让你不痛快。”祁野听他情绪陡然降了下去,分析说:“我更倾向于是他们今天找到了比你便宜的,压价属于表演的一部分。” 哪有才说无法接受就立马结束合作的,明显是插入了另外一方,甚至有可能和另一方已经谈妥,找祝轻徵纯属是意思意思聊一下,好让人觉得不是他们不守信用,而是祝轻徵主动放弃。 “我都没说昨天开会他们提的意见特别不专业。”祝轻徵耿耿于怀,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内涵作品不行。 “不理他,拉黑得了,反正这种小作坊也不怕得罪。”祁野宽慰着人,“你要是实在喜欢湳風这个本子,我帮你推给其他人试试?” 祝轻徵轻轻“嗯”了声,兴致乏乏。 他这会儿其实有点焦虑,虽说对失去一次工作能看开,但干这一行的总有些迷信,开年就丢活儿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见人头埋得低低的,祁野更烦这个琅禾影视,抓耳挠腮地想该如何转移祝轻徵的注意力。 “祝老师,你想打游戏吗?”他突然来了灵感。 祝轻徵还沉浸在对接下来一整年的担忧里,听到这跳跃的话题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张嘴:“啊?” 祁野朝他笑:“上个月新出了一款求生游戏,我觉得还挺有意思,带你玩玩?” 祝轻徵退缩:“算了吧,我玩游戏有多菜你不知道?” “不是手柄游戏,用手机操作就行,很简单。”祁野拿过祝轻徵的手机,点开应用商店搜索,“我帮你下载。” 祝轻徵没来得及再拒绝,只好静静任由他折腾,心想既然暂时不用忙剧本了,闲着也是闲着,尝试一下新事物转换心情也好。 第96章 游戏下得很快,主题曲响起后,祝轻徵捧着手机,看着选项繁多的登录界面不知所措,毕竟他这辈子唯几玩过的手机游戏分别是开心消消乐、魔法消消乐和天天消消乐。 祝轻徵:“我、我第一步该干什么?” 祁野:“点那个注册账号。” 祝轻徵:“……” 问了个蠢问题。 等注册完进入游戏,祝轻徵更茫然了,他以为的求生游戏是去荒岛之类的地方生火做饭,以及安逸地陪岛上小动物玩耍,没想到进来先遇上了丧尸围城。 血淋淋的一张脸占去半个屏幕,祝轻徵下意识眯起眼睛后仰。 祁野撑住他,笑出声:“害怕了?” “没有,只是突脸有点惊悚。”祝轻徵一段一段仔细看剧情介绍,渐悟:“是末世求生啊,我看我一个表弟玩过类似的,主线任务是在安全区造房子?” “有这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打丧尸。”祁野耐心解答。 祝轻徵:“打不过怎么办,我也会变成丧尸吗?” 祁野:“不会,你会传到复活点。” 祝轻徵:“可是剧情说人类被咬了就会变丧尸,懂了,所以我不是人类?” 祁野:“……” 从未思考过的角度,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摸了摸下巴沉思几秒:“或许以后会出丧尸模式吧,现在还没更新到这一块,你就当它还在连载中。” 祝轻徵略微失望,把游戏剧情当有声小说看了:“希望连载快点,设定这么有趣我还以为能看到大结局。” 如果是陌生人说一堆这样的话,祁野只会觉得这人又笨又爱抬杠,但如果是祝轻徵,他除了可爱根本想不到别的。 明明生活里成熟又可靠,在不擅长的领域却变得像小孩子一样,浑身散发出糖果的香甜。 祁野收紧缠在祝轻徵腰上的胳膊,盯着这人白皙的脖子轻磨牙齿。 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咬不到而流鼻血。 · 和纯战斗类游戏不同,求生游戏虽然也有战斗内容,但更多的还是做任务提升自身安全系数,而且就算战斗也不是和其他玩家战斗。 祝轻徵挺喜欢这种模式,不会因为菜被人鄙视,还有一种在危机四伏里找悠闲的刺激感,上手几分钟便玩了进去。 “这些高级家具我要升到几级才能买?”他在家园建造版块徜徉了许久,显然对造房子兴趣最大。 “想要?”祁野浅色的眸子里晃过算计之光,“有个不用升级就能买的办法,你可以申请和我共居,不仅能同享家园等级,还能花我的金币省去赚钱的时间。” “你的金币很多?” “多到你能在游戏里建一座城堡。” 祝轻徵果不其然心动了:“怎么申请,教教我。” 祁野:“流程倒是简单,找npc就行,但前提条件得是绑了情侣的玩家才能申请。” 祝轻徵:“?” 祁野:“夫妻共有财产嘛,不然岂不是随便抓个路人共居都能分享我的成果?” 祝轻徵:“……也对。” 看祝轻徵纠在一起的眉毛八成是信了,祁野竭力忍笑,等了会儿等来一声小小的:“那我们绑吧。” “好,等我上线。”大尾巴狗把猫老师骗得团团转,迫不及待上线加好友。 原以为绑情侣只需要像组队一样发弹窗征求对方的同意,结果祁野带着自己进入了一间教堂,祝轻徵转动视角,被四周结婚氛围满满的修建风格搞得紧张起来。 携手来到牧师npc面前,祁野把刚花十秒钟去商城买的戒指掏出来,顺手帮祝轻徵点了接受,然后自动跳出一段交换戒指的剧情。 屏幕中央,两个虚拟的小人郑重地互戴戒指,祝轻徵脸颊泛起淡红。 接着一个小人把另一个抱起来转了一圈,祝轻徵脸上的红色加深。 最后小人和小人拥抱、吻上……祝轻徵默默移开目光,感觉脸皮都要被烫掉一层。 祁野当初起id时图方便直接用的姓名首字母,祝轻徵则模仿的他,现在两个小人头顶着qy和zqz不管做什么都像是他们俩亲自在做。 待流程走完,祝轻徵简直想钻进床缝里。 绑了情侣两人的id前都多出个戒指图案,虽然是假的,祁野内心的兴奋却足以撑起他从东三环到西三环跑八个来回不带累,他故作冷静道:“好了,开始建房子吧。” 祝轻徵没动,仿佛卡住了一般,他猜此刻如果掀开自湳風己头顶的头发,一定会有白烟冒出来。 “还没申请共居呢。”祝轻徵咕哝着提醒。 瞟了眼露在后领口上方的一片海棠色,祁野忽然大胆地低头轻啄一口,祝轻徵双睫快速颤动,后背僵了僵。 心照不宣的情|愫在二人间流转,祁野扶上祝轻徵的手,一边一只和他一起捧手机。 他贴近祝轻徵的耳朵,轻轻说:“那我先带你回我们的家。” · 让祁野没想到的是,他一时兴起推荐的游戏,好像真推荐在了祝轻徵心坎上,这人日复一日的吃饭睡觉写剧本里就这么加进了一项建房子。 短短几天,祁野原本那间随意搭的小木屋已经从毛坯房进化成了超级大豪宅。 嫌手机屏幕太小建起来不方便,祝轻徵在平板上也下载了游戏,吃过午饭他挨着祁野坐在沙发上,滑动屏幕给人介绍每个房间的用途:“这里是厨房,我放了五个储物柜,不同的食材在不同柜子里,柜门上写了种类,不用费劲找……锻造间在楼上,同样的做武器用的零件我都帮你分好类了。” 第97章 一间一间参观过去,祁野目瞪口呆。 这些房间里不止有功能性家具,装饰用的也一应俱全,完全是现实生活里一个家该有的样子。 ……他从来不知道这游戏建造版块如此丰富多彩。 “祝老师,你是不是背着我干过装修?”祁野忍不住问。 “你都交给我了,我当然要好好建。”祝轻徵有点得意,又翘望他:“对了,隔壁的玩家搬走了,那块地皮我可以买下来吗?” 祁野:“买它干嘛?现在的不够住?” 祝轻徵:“我想把菜地移过去,再建个养殖场,那边就专门当食材补给区。” 祁野:“……” 先天末世求生圣体。 感谢游戏开发者,好歹祝轻徵是没空再想什么琅禾影视了。 “买,金币随便花,不够我再赚。”祁野豪横道。 现实世界装不了的逼,可算让他在虚拟世界装到。 祝轻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马将隔壁买了下来,生怕被谁抢走。祁野端详着他跃跃欲试的表情,眉梢一挑问:“你老实告诉我,咱家门口那块小花园你有没有动过种菜的念头?” “……”祝轻徵眨眼,面露无辜。 祁野叹叹气:“种吧,那些花花草草我也早看腻了,种菜还实惠。” “这么好说话?” “没办法,只能宠着湳風了,婚都结了还能离吗?” 几分真情藏在调侃的话里,祝轻徵抿住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埋头一心规划新地皮布局,不再与人拉扯。 兜里手机这时震动了两声,祁野估计不是卖房的就是推荐培训班的打电话,拿出来手指习惯性已经划到屏幕最左边,看清来电人后硬生生又划往了反方向。 宋伶? 第53章 原地碎掉 “段司衡他爸下周过五十三岁大寿,礼物准不准备随便你,人记得到场吃晚饭。”电话接通后,宋伶简单且迅速地交代。 祁野还有点发愣:“多少?五十三?不是等等,五十三岁有零有整的过什么寿?” “我哪知道,阿姨就这么通知我的。”说到段母这里,宋伶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冷硬。 祁野:“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是你来邀请我?” 宋伶:“本来是该段司衡找你,但他把你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去后发现,你把他也拉黑了,一气之下罢工了。” 祁野:“……说真的他要不去治治。” 万一脑血栓就治好了呢? 听到一声似是提醒的咳嗽,祁野正要问段司衡是不是在,宋伶恍然想起:“哦对了,你把祝编剧带着,反正大家都认识,多个人还热闹点。” “我去不合适吧?”祝轻徵小声问,他坐得近,这两个聊了什么基本都能听到。 宋伶猜到了他会这样回,略一沉吟:“不用担心,只是家宴,除了我们没别人,而且你要是不去祁野肯定会用这个当理由逃避,我见不得他快活。” 祝轻徵:“?” 所以原来你们都不太愿意去吗? 丢下一句“我再劝劝祝老师”,祁野挂了电话,主动向人解释:“段叔叔是一个……前卫的人,非常喜欢和小辈打交道,但我们都挺害怕碰见他。” 祝轻徵:“为什么?” 祁野:“如果你曾经花足足六个小时,陪过一个中年男人徒步去布达拉宫,你也会害怕见他。” 祝轻徵:“六个小时你们就走到了布达拉宫?” 祁野:“不是,我劝他放弃徒步转坐飞机花了六个小时。” 祝轻徵:“……” 够犟。 他大概能get到宋伶的意思了,但他依旧觉得家宴和他没关系,推脱说:“不行,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和长辈打交道还会变成机器人。” 又僵硬又大脑空空。 祁野没有强迫他,只道:“那我去回了,就说我们俩那天约好了有事,到时候寄份礼物代表心意。” 谢谢小宋哥打赏的现成借口。 过了会儿,又一通电话打来,祁野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变得视死如归。 他举起手机给祝轻徵看上面的“段叔叔”三个字,嘴唇翕动:“救。” 祝轻徵怜爱地揉他脑壳:“你逃不掉了。” · 然而祝轻徵自己也没逃掉。 当天,段父亲自开车来接的人,坐下喝了杯茶的功夫,听说祝轻徵是段司衡先前投的那部戏的编剧,他二话不说就把人一起请上了车。 祝轻徵:“……” 拘谨地坐上后座,祝轻徵一路上都没怎么敢出声,缩在祁野身边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万分后悔刚才提起剧组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段宅,他本想着今天一定寸步不离祁野,结果刚下车段父就盛情邀他单独去书房聊聊。 这下祝轻徵连呼吸都不敢,躲到祁野后面无声地向他求救。 段家这父子俩某些方面简直一模一样,先有段司衡在剧组莫名其妙盯上他,后有段父无缘无故要和他谈心。 到底为什么? “叔,您好歹等祝老师进门和大家打个招呼。”祁野揽过祝轻徵,解围:“还有,什么悄悄话我不能听?” 段鸿瀚:“你别急,一会儿也要单独约你。” 祁野:“?” 谁急了? 进屋后,祁野领着祝轻徵见过段母,边把礼物递出去边朝一旁的宋伶使眼色:“宋伶,你不是说很久没见祝老师了想见他,我给你把人带来了。” 第98章 宋伶眼睛一眯,懂了,上前挽祝轻徵的胳膊,熟络道:“祝老师,我们去院子里叙旧?” “好。”祝轻徵忙不迭地答应,松了一大口气。 “……哎。”段鸿瀚伸手,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结伴去了后院,气得给了祁野一脚,指着他:“小子故意的,欺负我老无力。” “你动手动脚的干嘛?”段母不悦,啪一下打掉那只指向祁野的手。 “还是楚阿姨心疼我。”祁野拍拍裤腿,又笑嘻嘻:“您可别卖惨,明明有力得很,看这大鞋印子。” 段鸿瀚瞪了瞪他,“你把人支走了,我上哪儿问那混小子和伶伶的事?” “怪不得您非要我过来,我还以为是真的想我了。”祁野了然,啧声:“这点事您问我一个人不就行了,为难祝老师干什么?” 遭到抱怨,段鸿瀚立马找老婆撑腰:“你听听,现在和我聊两句就叫为难了。” 楚芯懒得搭理他,优雅地拢着披肩转身上楼,远离男人的战场。 “没说跟您聊天不行,但祝老师和您不熟,您突然这样他肯定害怕啊。”祁野解释道。 “我也不想吓人孩子,关键是信不过你。”段鸿瀚说,“你跟混小子是一条船上的,保不准和他一起蒙我,多问个人我才安心。” 祁野:“胡说,船早翻了,我们俩现在是互相拉黑中。” 段鸿瀚:“所以你们最近没联系?” 祁野:“一点没有。” 段鸿瀚:“那你滚回去吧,没联系问你什么?” “……”祁野无语至极,早知道他刚刚也跟着去院子了。 · 后院里,祝轻徵和宋伶相对着坐在石桌前面面相觑。 良久,宋伶先打破沉默:“祝老师,你渴吗?” “不渴。”祝轻徵唇角向上扯。 虽然共同在剧组待了快两个月,但其实他和宋伶统共加起来没说超过五句话,这会儿四周的尴尬能淹死人。 再加上他还不太清楚宋伶在这个家里是什么位置,理论上该是客人,可这人又松弛得像主人,明显对宅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祝轻徵只恨自己不够八卦,没问过宋伶和段司衡的情况,生怕张口哪个字爆了雷。 又冷场了,宋伶只好搜肠刮肚找话题:“我听说你搬进了祁野家里?” 祝轻徵点头:“应该说是他收留了我才对。” “祁野是不是特别烦人?”宋伶饶有兴致,“段司衡说你天天给他做饭,你怎么能忍的,他自己没手没脚?” 发现宋伶误会了,祝轻徵赶紧:“没有,我是自愿的,小祁也经常来打下手。” 愣愣地眨了眨眼,宋伶被一句“我是自愿的”逗笑:“难怪祁野那么喜欢你,如果是我我也喜欢。” 祝轻徵赧颜:“与其说喜欢,不如说合得来吧。” 不,就是喜欢。 宋伶心想,忽然瞥见祝轻徵变红的耳朵,眼神一闪斟酌后问:“有多合得来,我一直觉得祁野这人脾气可怪了,你居然没觉得?” “有么?”祝轻徵条件反射地反驳:“他只是嘴上不爱说好听的,心里完全相反,很善良也很会体谅人,不好意思直接表达而——” 戛然而止。 他好像说的太多了。 宋伶看样子早就认识祁野,轮不到他来告诉这人祁野的性格怎么样。 思及此,祝轻徵闭紧嘴不自然地挠头。 宋伶努力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祝老师,你太有意思了,要是在剧组的时候我们就成了朋友,我也不至于每天无聊死。” 难以分辨宋伶是真心说的还是在调侃,祝轻徵低着头没接话。 宋伶却没放过他,托着脸好奇:“祁野在你心里这么好,你喜欢他吗?” “我、我把他当亲弟弟看,当然喜、喜欢。”祝轻徵结结巴巴回答。 宋伶挑眉:“你的反应可不像把他当弟弟喜欢。” “!”祝轻徵大惊失色,脸上写着一句——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目了然啊,很难看出来?”宋伶也是不解:“你不会是第一次喜欢人吧?” 直到二十九岁生日这天才迟迟迎来情窦初开的祝轻徵抿唇一窘,难为情地默认。 宋伶瞬间兴奋,狐狸眼弯了弯:“祁野知道吗?你试探过没?” “他应该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吧,我不是很确定。”祝轻徵的声音轻下去,“所以一直没敢挑明。” “这有什么不敢的,一个男人想不想泡你你还确定不了?”宋伶替他着急,有点受不了这些双向暗恋但不长嘴的人。 祝轻徵被他的直言不讳惊到了,无措地说:“谨慎一点总是对的,况且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这个性格是主动不来。”宋伶犯了难,学聪明的一休用两根食指在头顶打圈圈想主意。 祝轻徵看着他,小心翼翼问:“你和段总当初是怎么点破的?” “我们俩那都六七年前的事了。”宋伶抬起手,指向二楼的一个窗口,“看到那个房间了吗?” 祝轻徵抬头:“看到了。” 宋伶:“里面有一张床,很大。” 祝轻徵:“然后?” 宋伶:“然后十八岁那年我和段司衡滚上去了,你想模仿我们?” 祝轻徵:“……” ……其实和段叔叔单独聊聊天也没有那么不好接受。 第99章 “不行的吧,你能勾引别人吗?” “?!” 别再说了。 祝轻徵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个如此脆弱的人,他真的要碎掉了。 再看宋伶,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反而真情实感地劝:“这个办法真不适用于你和祁野,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或许有更好的。” 祝轻徵的灵魂已经出走:“……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宋伶继续学一休哥,忽地双目发亮,一只手握成拳砸到另一只手的手心,“欸,你主动不了的话,为什么不让祁野主动?” “?”祝轻徵一怔,“让他主动?” “凑近点,我教你。”宋伶趴到桌上,等祝轻徵也趴过来后低声:“你可以这样——” 第54章 被钓了 几乎掏干净了记忆里近两个月段司衡在剧组干的所有事,祁野终于把段鸿瀚应付满意了,一得到可以离开的指示马上就跑没了影。 他先去院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祝轻徵,问了打扫的阿姨后直奔最顶上的阳光房。 满屋花草包围着的明媚之处,祝轻徵背对着门口,靠在一把木制的椅子上,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浅浅的柔光,看起来温馨又漂亮。他正侧头认真听宋伶说话,后者则捧了杯冰沙似的食物,提起勺子在空气中指指点点。 “你说的这个琅禾影视我好像听过,我有个编剧朋友被他们坑了。”宋伶皱皱眉,“当时我朋友是收了定金跟前期稿费,改了好几次快定稿了,这公司突然解约,还要他退钱。” “你朋友没起诉他们吗?”祝轻徵问。 宋伶摇头:“也是个小短剧,拿的钱远远不够打官司,他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反正你小心一点。” “行,那我之后多注意他们。”祝轻徵挖了一勺冰激凌,刚送进嘴里,手里的玻璃杯被谁从后面抢了去。 他扭过头,祁野握着杯子居高临下,笑眯眯地提醒:“祝老师,不能因为阳光房里暖和就真的当夏天过吧?” “尝一尝而已。”祝轻徵把勺子也给他,“毕竟是阿姨热情推荐的。” 祁野接过勺子用牙齿叼住,拽了把椅子坐下后问:“聊什么呢?” “秘密,不告诉你。”宋伶看着这两个人如此自然地共用一把勺子,一时有些无语。 服了,间接接吻都不觉得有问题,谈起表白倒开始不确定对方的心意了。 “才多久你们就有秘密了?”祁野假装惊讶,又大声向祝轻徵告状:“祝老师,你别被他现在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这人其实可野蛮了,最好离他远点。” 祝轻徵当然不会信,他用两根手指推开祁野的脑袋,笑道:“又胡说八道,赶紧把冰激凌吃完,一会儿化了。” “哦。”祁野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坐正,一口一口吃得也像被老师监督了,吃相极其斯文。 宋伶默默翻白眼:“……” 近距离观赏了一出训狗表演,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恋爱原来是这么谈的? 哪怕是当年他和段司衡最恩爱的时候,这人也没怎么听过他的话,他们俩总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争论不休。 ……要不为什么分手了。 宋伶扶额,一丝羡慕缠绕上心脏,他揉了揉胸口,起身说:“我去陪妈……陪阿姨了,你们俩继续晒太阳吧。” “拜拜。”祁野挥手,“你是该好好陪陪,叔叔阿姨请这顿客说白了就是为了见你。” 宋伶低头不语,只在从祝轻徵身边路过时轻声:“记得我跟你说的。” 祁野两耳一竖:“?” 真有秘密啊? · “他说的什么?”宋伶一走,祁野立即把椅子挪到祝轻徵旁边,目光如炬。 祝轻徵侧身躲了躲,“没什么,让我小心琅禾影视那边,这家公司风评不太行。” “就这?”祁野不信,一个多小时就聊了个影视公司? “还有一些他和段总的事。”祝轻徵摸摸眼镜腿,往上扶了扶敛眸,“我才知道他们俩是前男友的关系,而且很小就认识了。” 显得他之前以为宋伶是第三者的事更加荒谬。 “他居然愿意和你聊段司衡?”祁野惊叹于祝轻徵强大的人格魅力,接着回忆道:“应该是段司衡十二岁那年,因为性格太恶劣,被送去他爷爷那儿改造了,就那时候认识的。” 后来段司衡回了家,两个人一直当网友,所以祁野当时并不知道宋伶的存在。 “别人的事你也记这么清楚?”祝轻徵纳闷。 祁野眼角轻轻颤了一下,而后弯下来:“可能我记忆力好?” 没有过多纠结于此,祝轻徵淡淡感慨了一句:“他们这一路走得挺艰难。” “艰难什么,又没父母阻碍,又没人敢指指点点,纯粹没苦硬吃。”祁野撇下唇,“但凡当初有一个肯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都不至于闹到分手的地步。” 祝轻徵看他,颇为刻意地问:“你的意思是心里怎么想要表达出来才行,憋着不说会产生遗憾?” “当然。”祁野嘴快回了,又隐隐觉得祝轻徵话里有话,忍不住琢磨起来。 身下的两张椅子此刻并排成了一张长椅,祝轻徵垂头盯了会儿中间的扶手,突然将肩膀歪过这条线,倚上祁野。 “怎么了?” 第100章 “有点累,眯一下。” 祁野驾轻就熟地搂住他,把他往怀间揽了揽,缓声说:“眯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和预想的反应不太一样? 宋伶不是说不经意的依赖会让对方产生愉悦心理,从而反映到脸上吗? 在祁野看不到的角度,祝轻徵眉心拧起,他想了想伸手将祁野刚掏出来的手机拿开,在人“咦”了一声后抓紧那只手,非常有心机地用大拇指摩|挲虎口处。 不过有心机只是他自认为,祁野的神色依旧如常,甚至体贴地告诉他:“没事,我开了静音,不会吵到你。” 祝轻徵:“……” 不行,搂搂抱抱这点程度对他和祁野来说没有任何用,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祝轻徵不禁思索,有没有其他更亲密却又不那么露骨的暗示方法,他正苦恼着,歪倚的身体忽然被人扶了起来:“?” “我看看你是不是不舒服。”祁野解释,轻轻捏住人两边的耳垂,以额头抵额头的姿势细细感受一阵,放心了:“还好,温度正常。” 凭他的经验,每次祝轻徵感观上变腻乎了多半是哪里难受。 分开前祁野又科学地用嘴唇再测量了一次,只是短暂碰了额中央,没做多余的动作,也不带挑逗之意。 像小时候母亲关心他那样。 腾的一下,祝轻徵脑门猛然升温,晕晕地在心里向宋伶道歉。 对不起宋师傅,你的钓人攻略是好攻略,但他好像先被钓到了。 · 六点,段司衡从公司过来了,刚进门,祁野就十万火急地拽着他去了楼上不知道要做什么,留下宋伶先陪祝轻徵。 “怎么样了?”宋伶悄悄问。 祝轻徵摇摇头,意思不太行。 “不应该啊,祁野的定力这么强吗?”宋伶感到疑惑,“还是说我的攻略有问题?” 祝轻徵心想,你的攻略没问题,是我有问题。 他谢过宋伶又要给他出主意的好意,莞尔:“算了,顺其自然就好。” “你一点都不急么?”宋伶是个想了什么就要去做的人,字典里从来没有顺其自然这一说,所以他不懂祝轻徵此时的退却。 祝轻徵:“这种事急什么?” 宋伶:“难道你不想无所顾忌地对喜欢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祝轻徵沉默。 其实他不喜欢暧昧期,暧昧期不自由,喜欢的劲正是上头时,他会有接吻的冲动,也会有其他方面更深的欲|望。 良久没听到动静,宋伶投降:“行吧,本来我是不想说的,这件事由你们亲自捅破更好,但你们俩胆子都太小了。” “什么?”祝轻徵突然紧张。 宋伶翻出来一段某天和祁野的聊天记录,将手机放进祝轻徵手里:“看看吧,有个傻逼一个月前跑来跟我说他弯了,问我怎么追人,你觉得他想追谁?” 滑动几下屏幕,祝轻徵下午被亲过的额头又开始发热。 宋伶笑问:“现在能确定了?” 直到吃晚餐时,祁野和段司衡才一前一后下楼,一个满脸的心虚,一个在试图用眼神杀死另一个。 “你又惹他生气了?”在餐桌上正好和段司衡坐了个面对面,祝轻徵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这人黑得吓人的脸色。 祁野小声:“我下午不小心把他包养宋伶的事告诉了叔叔,刚才去通知了他一下。” “这种事你怎么能告诉长辈?”祝轻徵抬手捶了一拳祁野的肩膀。 “嘶——”祁野痛吟一声,捂住肩膀:“没办法,叔叔拿商场上的手段套话,我哪抵得住?” 祝轻徵想想也是,小狐狸肯定斗不过老狐狸,他感觉自己下手重了,帮人揉揉肩:“没事吧,有这么痛吗?” 祁野:“和你没关系,主要对面那个也在这位置给了我一下,他妈的一拳到肉。” 祝轻徵:“……” 心疼,但他不敢找段司衡算账。 只能不停揉:“回家给你用热毛巾敷一敷。” 祁野眼底含着笑意,习惯性想和人撒个娇求安慰,还没开口便被门铃声打断。家里阿姨去开了门,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 “老段啊,给你送礼物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简单干练的黑色运动装,身后跟了一个举手投足间皆显贵气的小男孩,段鸿瀚一愣,很快迎过去:“哎哟,叫人送来不就好了,还跑一趟。” “我也是路过,这不今天带小迹去游乐园玩了一圈。”男人笑着和段鸿瀚抱了抱,点点下巴示意小男孩。 男孩双手献上礼物,甜甜地叫人:“段叔叔生日快乐。” “好、好,真懂事。”段鸿瀚摸摸他的头。 祝轻徵好奇地看了会儿,转回头本想问祁野那是谁,忽然觉得桌上气氛不太对,大家的表情或惊恐或担忧,就连生着气的段司衡都面色凝重。 众人的目光一致落在祁野身上,祝轻徵心里一沉,渐渐意识到了什么,颤声:“小祁?” 祁野垮下的嘴角扬了扬,眼睛里方才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单手撑着脸:“都看我干什么?” 第55章 可以爱你 祁野这一声音量不大,只有周围的几个人听到了,至少祁父没听到,还在和段鸿瀚勾肩搭背地寒暄。 “看来我来的不巧,打扰你们吃饭了。”祁向文边说边朝餐桌的方向看。 第101章 段鸿瀚不着痕迹地挪动,挡住他的视线,笑着说:“哪能,你想什么时候来不行,既然都来了不如加两双筷子?” 他说的是客气话,祁向文也明白,正想回一句“改天再一起喝酒”,却听祁迹大声道:“谢谢段叔叔,但我妈妈还在家里等,不回家她会伤心的。” 祁向文愣住,一时没想通平日里最懂礼貌的小儿子突然在长辈面前抢什么话,赶紧圆场:“是,和他妈妈约好了,晚点一家三口出门逛个街。” “爸爸,你说错了,是一家四口。”祁迹亲昵地抱住父亲的手。 看了眼略显尴尬的祁向文,段鸿瀚忍不住问:“四口是……?” 祁迹仰头,故意稚声稚气:“还有tiger,它是我最喜欢的小狗,妈妈说了,要把宠物当成家人一样看待。” “这样啊。”段鸿瀚一边唇角向外拉了拉,态度不似先前热情:“小迹好乖,那快回家吧,别让你妈妈等急了。” 祁向文等的就是这句话,拉着祁迹道了别,又在转身的瞬间倏地失神。 水晶灯下,日思夜想的身影静静坐着,轻蔑的目光隔空传过来。 “老段,这——”祁向文喉头一紧,后面的话被翻涌的情绪牢牢堵了回去。 段鸿瀚心道不妙,他又没法开口赶人走,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最近司衡工作上和小野有合作,我一问正好有空,就把孩子叫来了。” 祁向文注意力还在祁野身上,他下意识地上前,似乎是想离近点再看看。 “爸爸!”祁迹拦住他,“我们该回家了!” 到这时祁向文总算知道小儿子反常的原因,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生不起来气,无奈地拨开儿子的手,严肃:“小迹,别闹。” “我没闹!你答应过我不要他的!”受父亲一呵斥,从来都被捧在手心的祁迹顾不上是在别人家,急得撒泼:“我不喜欢他!你不准看他!” 小孩子的叫声有些刺耳,祝轻徵皱起眉,担忧地望着异常冷静的祁野,犹豫要不要帮人把耳朵捂上。 “啧,吵死了。”宋伶满脸不悦地推推段司衡,“你去,把他弄走。” 就算宋伶不说段司衡也有这想法,父母碍于情分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剩下的外人就更不适合出面,现在只有他能做制裁熊孩子的“坏人”。 啪。 难以忽视的一声脆响,刚准备起身的段司衡被硬控在原地。 “闹够了没?”拍在桌面上的筷子滚动两下,祁野转向祁向文的位置冷声:“祁先生,小朋友不懂事你也不懂,一定要把别人的生日搅乱才高兴?” 祁向文慌张:“小野,爸爸只是——” “我呸!你凭什么说我不懂事?”明晃晃的厌恶跳动在祁迹眼中,或者说是恨意,他指着祁野嘲讽:“至少我有妈妈教,你呢?” 嘶——! 宋伶和段司衡同时倒抽了一口气,祝轻徵攥在祁野衣角上时刻要拉架的手也顿住,接着一点点松开,转而掩到了唇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桌下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绷起,祁野再坐不住一点,慢悠悠站起来走向祁迹,讥笑:“嗯嗯,我是孤儿,你满意了?” 后者一怵,躲往父亲身后,强撑着气势小声:“你本来就没妈。” 恶毒又刻薄的话让祁向文脑袋嗡响,他反手就是一耳光,揪出祁迹:“我平时真是把你宠坏了,向你哥哥道歉!” “我不要!他不是我哥哥!”脸颊上火辣辣的,祁迹哇哇大哭,不敢相信父亲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教训他,还是为了他最讨厌的人。 见此情形,祁野抱歉地看了段鸿瀚一眼,段鸿瀚摇头,拍拍他的肩膀。 “别演了。”和面露讨好的祁向文对视上,祁野原本压抑着的丢人感和不耐烦尽数化成了疲惫,他放低声音:“趁我还没发火,带着你儿子滚出去。” · 好好的一场生日宴变成了一出闹剧,祁野无比愧疚,感觉是自己导致段叔叔本该其乐融融的庆生场合沾上了脏东西。 段鸿瀚则比他更愧疚,没想到请小辈吃个饭还把孩子心给伤了,老段总简直坐立难安。 想来想去他觉得都是段司衡的错,要不是这小子一问到和宋伶的事就摆脸色,他怎么会搞这个生日宴? 于是吃完饭后,段鸿瀚绕到段司衡身后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怒骂:“混账东西。” 段司衡:“?” 有病? 在小老头的勒令下,段司衡迫不得已肩负起了司机的责任,送祁野和祝轻徵回家。 路上,他瞄了瞄车内的后视镜开玩笑问:“我要给你赔点钱吗?” “用不着,扯平了。”祁野果然笑了,转动几下肩膀:“也好,反正叔叔今晚是没心情找你兴师问罪了。” 这之后两个人随意的东聊西聊起来,想到什么聊什么,就是不聊饭间发生的事。而祝轻徵安静了一路,直到回家才在客厅按住祁野:“我看看肩膀。” 祁野任由他扯开领口,调侃说:“祝老师,你现在好像在非礼我。” 往常这时候祝轻徵该无语地瞪一眼,但他今天心绪如麻,直接略过了这句,摸上祁野肩头微微肿起的那块,撇唇:“去房间等着,我找块毛巾。” 祁野很听话地去等了,祝轻徵热完毛巾,拿着它刚踏进房间一只脚就被画面冲击得两眼一黑。 第102章 “……不需要把衣服全脱了。”祝轻徵眼角抽了一下。 “这样方便。”祁野大喇喇躺着,招手:“快来,我准备好了。” 十分糟糕的台词。 祝轻徵深呼吸,算了,好歹穿了裤子。 他极力克制着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然而白花花的一大片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开的。余光扫过紧实的腹肌线条,祝轻徵把毛巾按到人肩膀处,然后迅速扭头。 看上去瘦瘦高高的一条,肌肉倒是挺漂亮,也不知道用什么时间在锻炼。 祝轻徵的耳尖红红的,祁野偷偷一笑,突然来了句:“要是心动的话,可以摸。” “……”祝轻徵不搭话,扭得脖子都酸了也没动。 他知道祁野是在故意说笑,胡言乱语一通无非就是为了缓和气氛。 祝轻徵飘忽的视线一会儿落在墙角,一会儿落在衣柜,最后停在了正对着床的那幅芭蕾画作上。 那会儿一开始他听了祁迹的话只以为是小孩子爱表现又爱撒娇,喜欢逢人便炫耀和母亲的亲近,后面才发觉,祁迹是说给祁野听的。 什么妈妈在家等,什么一家四口。 都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在残忍地拿刀一块一块撬开亲哥哥常年不愈的伤口,朝上边顽劣地涂抹盐粒。 还有祁野的父亲,任谁看这个男人都是个深爱着大儿子,渴望能与之拉近关系却遭到冷脸的可怜人,但祝轻徵不这么认为。 孩童产生的恶与大人脱不开关系,要是真的爱祁野,他早该约束小儿子的言行,还会出现今天的闹剧? 自欺欺人的爱罢了。 怪不得。 怪不得祁野不愿意认这个父亲,怪不得这幅画要挂在整个房间最显眼的位置,怪不得每次提到母亲,祁野总是一副幸福的神情,却从来不见他们联系。 为什么祁野把段司衡十二岁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年他十岁,失去生命中最爱他的人时,最好的朋友也不在身边。 心脏一抽一抽的绞着,祝轻徵盯着画眼眶泛热。 可惜世界上没有时光机。 可惜他永远不能穿梭时空改变过去。 可惜他的小导演,前半生永远被困在了挂满荒唐的荆棘林里。 · 细细弱弱的泣声敲动耳膜,祁野支起身体,指尖快要触到祝轻徵的后背时又缓缓缩回。 “其实我一直不觉得她走了。” 祝轻徵揉眼睛的动作停了停,背对着祁野吸吸鼻子。 “这么说有点吓人,但我有时候莫名感觉她会回到这栋房子里。”祁野抬头看看天花板,“有可能在房间,也有可能在厨房。” 祝轻徵轻咳:“你不是唯物主义战士吗?” “嗯,我相信鬼是不存在的。”祁野顿了一秒,怅然问:“所以她真的没有走,只是经常要出差,忙完工作就会回来一阵,对吗?” 祝轻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以沉默应对。 他不应该放任幻想侵蚀一个人的感知力,可又更不应该打破这好不容易建起的理想世界。 “你是不是看我像有精神疾病?”祁野把自己说乐了,“很多人都认为我不太正常,不过我真没病,医生可以证明。” “我没有。”祝轻徵终于转身,眼睛还红通通的,“哪来的医生?” “心理医生,小时候祁向文绑着我去的。”祁野说,“就祁迹出生之后半年吧,医生都说我没病了,他还非要找一堆药叫人天天熬。” 祝轻徵听得差点窒息,鼻腔又是一酸:“苦不苦?” “还行,中规中矩的中药味儿。”祁野用大拇指从祝轻徵眼下抹过去,笑盈盈:“哥哥,你的关注点真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不是该放在祁向文身上,帮我痛骂他一顿?” “现在骂他有什么意义?”祝轻徵上身前倾,越往前心口里越像被什么大力挤压着,压得几乎要爆炸。 他抚上祁野眼尾的一点水光,在里面看到了反射出的祈求。 像刚把年糕带回家时,小狗趴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他,只敢用眼神向他祈求——可以爱我吗? 砰,爆开了。 祝轻徵轻轻吻上祁野卧蚕处的痣,将答案印在上面。 可以,可以爱你。 第56章 一见钟情 呆滞了大概两秒,祁野扣住祝轻徵的腰在床上翻了个身。 速度快到祝轻徵只是晕了一下,整个身体就被上方的重力按入柔软的床垫中。 祁野没有完全压上去,微弓着背停在约半尺的安全距离,他用指关节蹭蹭祝轻徵的脸颊,眼神闪动:“可怜我,还是安慰我?” “都不是。”祝轻徵摇头,眉眼弯起:“想亲你。” 这三个字的力度99.9%等同于我喜欢你,祁野不由地舔舔唇,却还是有一丝顾虑,怕自己成为那不幸的0.1%。 他呢喃着确认:“是我猜的那个意思吗?” 眼尾的祈求被不安和忐忑撞散,祝轻徵望着这双眼睛,歇了本想逗一逗他的心思,双手捧上人的脸,一字一字清晰道:“是,就是喜欢你。” 和其他任何感情都无关,没有友情,没有兄弟情,纯粹的喜欢。 一下子,祁野眼里彻底亮了起来,他像小朋友讨礼物一样闹着祝轻徵,轻声撒娇:“你再说一次,哥哥,再说一次好不好?” “好。”祝轻徵温柔地纵容,用比方才更认真的态度,难得叫了人大名:“祁野,我喜欢你。” 第103章 “或许你认为这句话包含了怜悯,但我要强调,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这份喜欢。 “其实我很紧张,到我这个年纪才第一次喜欢人,肯定说不出什么浪漫的话,所以我只能和你谈现实。 “现实是,你愿意用青春陪一个明年就三十岁的男人,度过未来的全部时光吗?” 说完这些,祝轻徵扭开了脸。 他说紧张不是假的,哪怕在宋伶那里确定了祁野的心意,他也会不自信。不自信于年龄,不自信于相貌,更不自信于自己是个无趣的人,给不了年轻人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良久,祁野笑了,伸手摸摸眼前那只烫得快融化的耳朵:“祝老师,怎么听起来你像在和我聊工作?” “都说不浪漫了。”祝轻徵耳朵上痒痒的,缩肩膀催促:“你快回答。” 祁野不假思索:“我不愿意。” 祝轻徵:“?” 坦白讲,虽说做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拒绝的话,祝轻徵一点都没觉得难过或难堪,反而是费解。 空气静止,两人一上一下对视。 终于祝轻徵忍不住了,推着祁野起身问:“后面的话呢?” 祁野:“可恶,没骗到你。” 祝轻徵:“……” 搂过正在默默叹气的人,祁野不再玩笑,态度正经:“我不愿意听你用低人一头的语气表白,在我心里你是一个特别完美的人,所以不要自卑。” 没想到仅从语气就被人窥探到了心底所想,祝轻徵咬住下唇,整颗心软得像掉进了棉花糖堆造的王国,惊讶之余还倍感羞涩。 祁野见他一声不吭,以为他是不相信,刚想吹一顿彩虹屁,纤长的手指捂了过来,堵回了所有话。 “?”祁野眨眼。 祝轻徵在他两臂间动了动,脸皮红得快滴血:“你说的话我很感动,但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刚才没大面积接触还好,现在抱在一起,碰哪儿都光溜溜,羞耻感快把他吞没了。 祁野猛地弹开,后知后觉害臊:“你等我一下!” · 看着人穿好衣服,祝轻徵脸上的红晕总算消去,感觉呼吸都变得顺畅许多。 先前搭在肩头的热毛巾早在翻身时就飞到了床下,祁野把它捡起来挂上床头,转头问祝轻徵:“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了对吧?” “你想好了?”祝轻徵指着床对面的画,“当着阿姨的面,以后要是后悔找三十岁的男人了,我会向她告状的。” “三十岁怎么了,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祁野随手拿起床头柜上倒扣的镜子,举向祝轻徵:“看,多水灵。” “……”祝轻徵拍开镜子,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控制不住自卑了一下下。 就像他以前说的,祁野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和这人在一起无时无刻不会被逗开心,如果没有他的出现,祁野应该会和同样有趣的人在一起。 “发什么呆呢?”祁野把镜子放回去,蹭到祝轻徵身侧,环上他的腰靠近看他,断言:“眉毛皱着,多半没想什么好事。” “嗯。”祝轻徵垂下眼睛,“我在想……我身上究竟哪一点吸引到你了。”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概率很小,他很幸运,成为了小概率人群中的一个,可他想不明白,幸运为什么会降临于他。 祁野没有回答,而是聊起了另一件事:“你记得之前我给你画画么,还在江市的时候。” “记得。”祝轻徵点头,“突然说这个干嘛?” “我那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能画清远却不能把你画出来。”祁野回忆,“后来才想清楚,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 祝轻徵:“这能凑成因果关系吗?” 祁野:“能啊,我喜欢的人太美好了,大脑潜意识判断无论怎么画都不可能画出真人万分之一的美好,干脆就不让我画了。” 胸腔内砰砰闷响了两声,祝轻徵无法再冷静地探讨这个问题,他抱住祁野的脖子,将脸深深埋向人:“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我真的很怕你不要我。” 先藏不住喜欢的是他,杞人忧天的也是他。 “这是我该担心的好吗?”祁野亲吻他的发顶,安抚道:“不是有句很咯噔的话说,感情里先动心的人注定是输家,按时间算我所有家底都赔给你了啊。” “确实咯噔。”祝轻徵一笑,抬起头,“可我是一见钟情,怎么办?” 祁野愣了愣,瞳光几经变化,最后定格在时常浮现的啃咬欲上,扯动唇角:“那我们一起完蛋好了。” 真真正正的吻落了下来。 带着痴迷意味。 被哄着主动打开牙关,祝轻徵腰|肢松软,呼吸渐渐乱了节奏,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是个体力活,不然为什么身体里力气越来越少了? 但他不讨厌这样的感觉,乐得沉溺其中。 没关系,可以陷下去,有人会接住他。 直到祝轻徵的视线有些模糊,祁野才放开,恋恋不舍地在人蒙着水雾的眼角又亲一亲,邀请他的男朋友:“今晚要不要留在我这里?” · 不同于以往还得偷偷摸摸的,有了名分后,祁野感受到了堂堂正正动手动脚的快乐。他时不时的就摁着祝轻徵要么在额头上亲一口,要么在下巴上亲一口,总之不安分得很。 第104章 祝轻徵倒不觉得烦,只是不太理解,躺着躺着莫名其妙来咬他脖子是什么意思? 咬了好几次,祝轻徵临睡前特地拿镜子照了一眼有没有留牙印。 没有,放心了。 “晚安。”祝轻徵拉上被子。 祁野摸到头顶的开关关灯,鼻尖碰碰祝轻徵的眉心:“就没了?不加个新鲜称呼?” 黑暗中,祝轻徵扬唇,他在被窝里被爱人的气息牢牢包裹,隔着睡衣轻啄祁野的肩窝,乖乖地补上:“男朋友。” 一整晚都紧紧挨在散发温暖的怀抱里,祝轻徵睡了个好觉,又在次日上午被客厅里的说话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摇醒祁野,揉眼睛:“是不是张阿姨来了?” 祁野打哈欠:“我去看看。” 睡眼惺忪地走到客厅,伸懒腰时冷不丁瞥见沙发上坐着一排人,祁野动作卡住,缓缓陷入了沉思。 不速之客,三个。 宋伶:“早上好呀。” 宁清远:“这还早,都快中午了。” 段司衡:“据说每日睡眠量超标会比正常人更容易得老年痴呆,你最好注意点。” 祁野:“……” 他妈的马上就去换大门密码。 “不是,什么风把你们仨整整齐齐一起吹过来了?”祁野困惑,顺便朝段司衡比了个中指,后槽牙一咬:“来干什么?” 段司衡一如既往的装逼,环抱胳膊用上位者的姿态道:“慰问你,说谢谢。” “滚出去。”祁野放下手指又看宋伶,宋伶嫌弃地挑眉:“别自作多情,我是来找祝老师玩的。” “我来表达遗憾。”剩下的宁清远没要祁野用眼神点,拍大腿心痛道:“偏偏昨天有活动,害我错过了一场大戏,唉!” 太阳穴狠狠抽了两下,祁野酝酿了一肚子的脏话呼之欲出。 “小祁,是张阿姨吗?” 然后在祝轻徵带着困劲的询问中全数吞回。 祁野镇定地往左迈一步,露出被挡住的三人,有点想死:“不是哦,是三个非法入侵他人住宅的傻逼。” “!”祝轻徵扶着门呆住,噌的一下面红耳赤,站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三个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段司衡是最冷静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向祁野投去代表“爹之欣慰”的目光。宋伶则在兴奋,按捺不住地想立刻拉走祝轻徵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们俩为什么会睡在一个房间里。 至于宁清远,这位正捂着心口,看上去痛不欲生。 该来的还是来了。 “说好的手拉手向前走,你们就只让我一个人当狗是吧?”宁清远满脸都是怨念,“我讨厌你们。” 祁野阴阳怪气:“怎么可能,二哥最疼你了,哪舍得让你孤单。” 同被扫射的段司衡默契接上:“这倒是,为了这一天,他连同伴都提前帮你找好了,感人。” 疑似听到自己被召唤了,年糕从客厅的一角疾速冲过来,扑到宁清远腿上冲他傻笑。 嘿嘿,它真是一只精通人性的聪明小狗狗。 宁清远:“……” 真的很讨厌! 第57章 哄你 谁也没想到,美美谈上恋爱的第一天,迎接祁野的是三个闪亮的大电灯泡。 他不仅要在三个电灯泡面前克制想时刻粘在男朋友身上的欲望,还得给这三个混蛋做饭。 “饿死他们得了。”厨房里,祁野愤怒地系上围裙。 祝轻徵在一旁扒塑料袋,看几人带来的菜,闻言一笑:“你去外面陪清远他们吧,厨房还是我比较熟。” “不行。”祁野拒绝,并超前预判:“一旦我出了这道门,他们一定会说我谈恋爱就是为了找个保姆,然后劝你别跟我了。” “玩笑话你也在意?”祝轻徵将需要解冻的食材先拿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取了一只大碗递给祁野。 “当然在意,我本来今天就想和你聊聊这个。”祁野一边用碗接解冻用的凉水一边说:“以后我们俩轮流做饭。” 祝轻徵不解:“为什么,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之前是因为我知道你觉得占了便宜,怕你住得不安心,所以才同意你当厨子。”祁野偏头看他,非常理所当然:“但现在我们是恋人,你不必再有那些心理负担。” 祝轻徵:“恋人就可以随便占便宜?” 祁野:“怎么能叫占便宜,这套房子最多算感情里的前期投入,就当是我追你用的,你只需要回馈我更多的爱就行了。” 眼神软了又软,祝轻徵终是点头,他踮起脚亲过祁野的唇角,红着脸小声问:“收到了吗?” 甜丝丝的味道留在了唇上,祁野抿了抿,心想要不是厨房和客厅之间装的是半透明的玻璃墙,他肯定立马抱着祝轻徵亲回去。 这么看外面那三个是真烦人。 与此同时。 推拉门开了一条缝又很快关紧,一门之隔处的宁清远和宋伶面面相觑。 宁清远握着纸杯:“我们还要进去吗?” 宋伶坚定地摇头:“反正我不去,我有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素质。” 宁清远:“可我真的很渴,我从起床起就没喝一口水。” 宋伶:“忍着,大不了死。” 宁清远:“你感觉到你现在说话和老大越来越像了么,就这个纯正的叫别人去死的味儿。” 第105章 宋伶:“呵呵,那是他学我,你让他小心吧,克隆羊多莉只活了六年。” 背后,看二人傻站在厨房门口许久,想来问问什么情况的段司衡:“……” 轻咳一声起到吓了前面两个一跳的作用后,段司衡瞥向宋伶,似笑非笑:“诅咒金主,这个月工资扣五百。” 说完像鬼一样出现的小段总又像鬼一样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我知道你们俩差别在哪儿了。”宁清远顿悟:“你只能叫别人去死,他是真能让别人死。” 宋伶刚从晴天霹雳里缓过来,面色虚弱地朝宁清远伸出手:“还我。” “什么?” “五百血汗钱,或者下次你去唱歌哄他睡觉。” “……” 不寒而栗。 · 别墅很大,日常用来吃饭的桌子却不大。这是一张四人桌,他们有五个人,注定要单出来一个,坐在属于长方形的“宽”那一头。 不用想也知道单出去的会是谁。 没事,正常这个位置坐的都是整个家里地位最高的人,宁清远安慰自己。 桌上摆着豪华的五菜一汤,一大半出自祝轻徵之手。 最开始祁野是想揽下所有活儿的,但他的男朋友嫌他炒菜动作不够麻利,怕耽误时间饿着客人,便把他赶去打下手了。 “这一看就不是老二做的。”宁清远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端量:“他一般只管味道不管形状,整不出色香味俱全的东西。” “搞半天还是得人祝编剧出手,我看不起你。”段司衡点评。 祁野直接屏蔽他们俩的垃圾话,帮祝轻徵盛好一碗汤,提醒:“小心烫。” 接着问:“所以你们三个到底来干什么,不至于就为了蹭顿饭吧?” “不是说了,来慰问你。”被无视了个彻底,段司衡觉得没意思,解释道:“你段叔叔认为昨天太对不起你了,特地嘱咐我们来看看你有没有以泪洗面。” 祁野耸肩:“不好意思,我泪腺是闭塞的。” 不过是随口拿来怼人的一句话,祝轻徵听了却又开始心酸,他确实很少在祁野身上见到伤心或消沉的情绪。 这样不好。 人的七情六欲少一个都不好。 祝轻徵眉心微蹙,用膝盖碰碰祁野的腿,得到对方一道“别胡思乱想”的目光。 “你那个弟弟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以前我就不喜欢他。”宁清远轻轻啧声,“要是昨天我在,他肯定不敢那样撒野。” “有故事?”祝轻徵好奇。 “我们清远可厉害了。”祁野想到当年的事,没忍住乐了出来:“十五岁,出国前一天,跑到祁向文家里大闹一通,差点把他揍了,扬言要给我换个爹。” 这件事给当时年仅五岁的祁迹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童年阴影。 祝轻徵眼睛瞪大,“是我想的那种揍吗?” 宋伶也是第一次听,不免震撼:“人不可貌相啊宁清远,你还有这么凶猛的时候?” “那会儿不是担心我走了老二会被欺负。”宁清远挠脸颊,“他都搬出去了,一个人孤立无援的。” “那你那会儿在干什么?”宋伶问段司衡:“居然要清远去出头?” 段司衡淡淡:“在为我的人生感到悲哀,悲上天不公,凭什么从出生起,每过两年我身边就要多出一个傻逼。” 宋伶嗤之以鼻。 “他说的傻逼是谁,我们认识吗?”宁清远清澈的大眼睛眨呀眨,看向祁野:“为什么限定每两年才出现一个?” 祁野:“……” 有时候他真挺羡慕宁清远的,毕竟没有脑子就不会有烦恼。 憋回即将出口的笑声,祝轻徵端起那碗稍稍晾凉的汤,尝了尝:“今天汤的味道是不是弄得有点重了?” 他自然地捧着碗递往祁野那边给人品鉴,祁野不理宁清远,低头试了一口咂唇:“还好,真重了也没关系,难道有人好意思在别人家挑三拣四?” 超级大声。 宁清远不会拂人面子,宋伶不挑嘴,点的谁显而易见。 小段总又吃狗粮又被内涵,嘴角抽了抽,拿起手机:“光记着拉黑你微信,忘把手机号也一起拉黑了。” 祁野不甘示弱:“别,不劳你动手,我来。” 幼稚至极的拌嘴声中,祝轻徵和宋伶隔着餐桌对望,不约而同致歉般笑了笑。 “靠,我才反应过来,傻逼是在说我们俩?” “现在只有你一个了。” “谁批准的?给我盖章了吗?” 二人战场升级为三人。 宋伶习以为常,淡定地把每道菜都夹了一筷子后变成星星眼:“祝老师,我以后能不能经常来蹭饭?” 祝轻徵像一个精神疲倦的幼儿园老师,看多了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后突然遇见个乖巧听话的,心中告慰:“欢迎,你喜欢就好。” 并有些许庆幸。 坚持梦想没随大流选择考个教师资格证是正确的。 · 熟人局的魅力在于,短短一顿饭的时间,能聊出三百个八卦。 祁野被扒得底裤都不剩,吃到后来一会儿捂住脸不愿见人,一会儿又暴躁起来,撸袖子要把宁清远丢出这个家。 祝轻徵看着他们闹腾,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很久没感受过这样鲜活的热闹,上一次可能还是大学时向冽带他参加自己的朋友聚会,但向冽的朋友少有能跟他完全合得来的,热闹是热闹,却远不如此刻放松。 第106章 没有人借兴致正好的由头强劝他喝酒,更没有人用打量的目光看他,追着他问一些冒犯的问题。 就像他本以为发现了祁野和自己的关系转变,宁清远他们必定会抓着这件事好好臊一顿,但现实是大家对他都很尊重,问过即止,再提起也都是祝福的态度。 祝轻徵敛目,羞愧。 吃完饭,宋伶和宁清远抢着去洗碗,争夺到最后是宁清远以自己不想陪段司衡遛狗为理由取胜。 段司衡:“?” 他什么时候答应帮忙遛狗了? 宋伶已经给年糕套好绳子,斜睨他:“还不走,你有观赏别人谈恋爱的癖好?” 段司衡:“……” 客厅里安静下来,祁野在沙发上坐得笔直,惴惴不安地问:“祝老师,你没生气吧?” 祝轻徵在游戏里愉快建房子,托着平板不知所以:“我生什么气?” “就……他们抖露我年少无知的理想型那事。”祁野小心观察祝轻徵的脸色。 祝轻徵想起来了:“金发碧眼的大姐姐那段?” “别念出口,我很丢人。”祁野求饶,双手合十。 觉得丢人还提? 祝轻徵搞不懂弟弟奇妙的脑回路,腰部半陷在鼓鼓囊囊的沙发靠枕里,盯着祁野惹人心痒的双眼,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早就消失的齿痕。 知道了。 祁野在提醒他吃醋。 “好吧,我生气了。”祝轻徵抬起笑眼,努力装不高兴。 祁野看一眼厨房的玻璃,敏捷地扯倒祝轻徵,在下方用身体接住他。 “干什么?”祝轻徵顺从地趴着,两人躲到沙发背高度以下。 祁野嘴角咧开,忍耐几个小时终于尝到男朋友唇上全部的蜜糖,亲昵地咬了咬,厚着脸皮:“哄你。” 第58章 笼 明明在一起了还搞得像偷情一样。 祝轻徵心里觉得滑稽,但没过几秒他就分不出神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只顾得上在热烈的亲吻中寻找喘息的机会。 他不知道缺氧的状况持续了多久,总之毫无征兆的,祁野把他放开了。 “这儿呢,别叫唤了。”祁野不爽地朝谁喊了声,扶起祝轻徵把平板放到人腿上,假装是刚捡起来,叮嘱说:“小心点,别又手滑了。” 祝轻徵心领神会,虚声道谢。 “咦,你们俩一直在这里?”宁清远见此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我刚刚真没看到人。” “没看到说明眼睛不够亮,纠结什么?”祁野敷衍地应和,只能说幸好宁清远从厨房出来先大喊了一嗓子“人呢”。 祝轻徵心虚地埋头,重新登上断线的游戏不敢出声。 太投入于这个吻,他居然一点都没听见宁清远的声音,想想就不好意思得很。 好在宁清远没有多想,挨着祝轻徵坐下后很快被游戏吸引了目光,“编剧老师,你终于开始对打游戏感兴趣啦?” “不算特别感兴趣,觉得建房子很好玩而已。”嘴唇上麻麻的,祝轻徵无意识地抹了一下。 宁清远才注意到他红得不正常的唇瓣,隔着人送给祁野复杂的一眼。 你就这么这么忍不了? 祁野用口型警告他闭嘴,顺便回过去一眼,表达自己对赖着不走的电灯泡十分不满。 宁清远:“……” 冤枉啊,那两个遛狗的不回来他一个人怎么走? “你也玩这个游戏吗?”祝轻徵打断两个人的眼神交流。 宁清远目光移回来,“听说过,还没时间入坑,最近在忙着商讨宣传的事。” “剧要上了?”祝轻徵猜测,这几天《共清欢》定下了主题曲,祁野还拉着他一起研究过选谁唱。 “早呢,成片都还没出,现阶段在想预热方案。”宁清远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们知道纪茗跟宋哥的事吗?” 虽然距离杀青也就一个多月,但再听到这个名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祁野摇头:“他们俩能有什么事?” 宁清远:“他们俩成朋友了。” 祁野:“???” “你也觉得很魔幻是吧。”宁清远话里带了惆怅,“具体的过程我不太清楚,反正宋哥说他其实挺可怜的,还没杀青的时候两个人关系就还可以了。” 祁野和同样茫然的祝轻徵对视,拍戏拍到后期时他们俩是感觉纪茗变了不少,但没想到和宋伶有关。 “怎么可怜?”祁野问。 “他是童星,家庭作坊,你懂吧?”宁清远表情不忍,“一大家子人围着吸血,宋哥偶然听到他和家里打电话,逼他主动去接近老大……就是那种接近。” 祝轻徵默然。 难怪他那次和纪茗单独接触时,感觉这个人身上充满了矛盾,随和与尖锐并存着。所以恐怕上一部戏和某导演纠缠在一起,这人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让人恶寒的故事。 烂溃的原生家庭就如附骨之疽,是许多人一生都解不开的难题。 祝轻徵看向祁野,捏紧了他衣服的一角。 · 送走名为慰问实则蹭饭的三人,祝轻徵收拾起客厅,心不在焉地把茶几擦了一遍又一遍。 祁野从背后拥上闷闷不乐的爱人,了然:“还在想纪茗的事?” 祝轻徵:“嗯。” 祁野:“觉得他很惨?” “不止,有点感慨吧。”祝轻徵抬手抚摸祁野的脸,温柔:“感慨你是一个勇敢且果断的孩子。” 第107章 他替纪茗感到遗憾,没能在悲剧开始前就逃离,同时也庆幸,祁野没有被畸形的亲情绑住。 “干嘛用长辈的语气和我说话?”祁野抓着他的手腕亲了亲掌心。 祝轻徵缩起手,“夸你还不满意?” “不满意,好不容易把电灯泡赶走了,你却在想别的男人?”祁野将指尖点在祝轻徵眉心,揉开那处的沉郁,决定了什么:“我知道你暂时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我以前的事……既然如此,我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祝轻徵疑惑地跟着祁野回了房间,看他在一个大箱子里使劲翻找,耐心等待。 “找到了!”祁野宝贝地捧出一摞笔记本,最底下垫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祝轻徵抽出一本,翻开后一排排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这是……?” “日记,我妈写的。”祁野坐到床上,一起翻看:“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这几本基本能从她上大学时看到我出生后。” 眼睛稍稍睁大,祝轻徵仔细阅读起日记的内容。 说是日记,但其实不是每天都写,有时隔一周,有时隔一月,断断续续记录了书写者所认为的难忘时刻。 3月28日,阴 最近总感觉有人偷偷跟踪我,蹲守了一下,原来是几只小猫,给猫妈妈买过肉吃它们一家就盯上我了。 4月2日,晴 天气很好,我的心情不太好,素质课真不是人能上的,压腿压得想哭着回家找妈妈。 4月3日,晴 被老师调到了第一排正中间,开心,但是腿还是好痛啊!!!!妈妈!!!! 祝轻徵看到这里笑了出来,“阿姨和我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我懂,我第一次看到日记也震惊了。”祁野附和,“她在我记忆里是一个温婉文静的人,结果年轻时在当搞笑女。” “能感受到非常活泼。”祝轻徵看得津津有味。 透过文字,只在画上见过的女人形象渐渐立体起来,她活力四射,恣意又伶俐,还有点小自恋,祁野性格里也遗传到了这些,连说话方式都像。 看了好一会儿,祝轻徵合上日记本问:“你要我帮的忙和日记有关?” “你觉得这里面的东西能写成剧本吗?”祁野笑说。 祝轻徵愣了愣,忽然明白:“所以你当导演——” “是为了我妈。”祁野承认,“她的愿望是成为知名舞蹈演员,那我就尽力帮她实现。” “祝老师,你肯定想不到,这样一个明媚的人,最后是因为抑郁去世的。 “爷爷奶奶不喜欢她的工作,封建的人不懂什么艺术不艺术的,认为登台表演就是戏子,他们老祁家不允许出现以取悦别人为事业的人。” 祁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妈妈并不快乐,那时候他不理解,他们明明住着很大的房子,生活质量更是旁人不可比的,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不快乐? 懂事之后他才知道,因为妈妈被关住了,而他是挂在笼子上的其中一把锁。 “她的人生不该结束在谁的妻子或母亲上,我想还她一个没有祁向文也……最好没有我的一辈子。” 祝轻徵哑了半天,再开口声音有些抖:“可你不是说,七岁还看过阿姨的演出?” “抱歉啊,之前老骗你。”祁野打开相册,递过去:“我没去过现场,都是基于相片的想象。” 光彩照人的舞台照一张又一张,祝轻徵再次哑然。 他低头问:“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因为不想看到你以后又为了我的事难过,干脆一次性全讲清楚,给你脱敏。”祁野抬起他的下巴,“怎么样祝老师,要不要帮我一把,写一个厉害的剧本?” · 5月22日,超大雨 太牛逼了,我居然真的生了一个人出来,就是宝宝丑丑的,拜托了一定要长开惊艳我。 5月23日,放晴了 躺在病床上无聊查了一天的字典,起名好难啊,怀念用小野花小野草起名的年代,祁花祁草是不是不好听? 5月24日,又晴 为什么不叫祁野?我是天才吧? 祝轻徵:“……” 意外草率的名字由来,但又莫名很有爱。 翻页时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祝轻徵捡起来,叹道:“我一直觉得你已经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阿姨真的比你还漂亮很多。” 照片里的女人抱着小婴儿笑得幸福,面上不施粉黛,露出了最为本真的精致五官,卧蚕上的一颗痣极为引人注目。 很神奇,这颗痣竟然完美复制给了祁野。 “我不是说了,远近闻名的大美女。”祁野接了照片,喃喃:“想不通她究竟看上了祁向文哪一点。” 话虽如此,他却是知道,他无法抹去父母间曾存在过的深切爱意,只是祁向文后来更爱自己,要面子,选择将事业排在第一位,选择当一个传统的孝子。 万幸他没遗传祁向文的懦夫性子。 “从日记里看,你爷爷好像一个大反派。”祝轻徵额心蹙着。 一个顽固得可怕的老头。 “骂的轻了,我一般管他叫老不死的。”祁野哈哈了两声,“不说他,你想好要多少报酬了吗?” 祝轻徵鼻子里轻哼出气:“真要给我钱?” “全凭你决定,你想要钱我就给钱,你想要别的我就给别的,星星月亮我也摘下来。”祁野紧紧抱着他,从上方数人眼睛上的睫毛。 第108章 祝轻徵想了想:“那我想要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能做到吗?” 祁野皱起鼻梁:“这听上去更像在许愿。” “哪里像?”祝轻徵仰头吻上祁野的下巴,交叠的脚踝轻轻敲一敲:“是命令。” 第59章 自己动手什么都有 日记停在了十四年前的秋天,一个象征成熟和收获,也象征萧条和离别的季节。 祝轻徵合上最后一本日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他用两天时间,看完了一株向日葵从盛开到凋落的过程,不需要华丽的文字,只从简单的叙事里便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在一点点被抽离。 别说祁野是亲生的孩子,连他这样的阅读者都无法原谅那个家。 更无法原谅祁向文,妻子去世后知道家庭比事业重要了,想修补父子关系了,早干什么去了? 祝轻徵将日记本放回那一摞中,宽松的睡衣袖子扫到桌角的什么,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低头一看,是祁野的银行卡。 祝轻徵:“……” 这是祁野硬塞给他的稿酬,在线上支付大规模取代刷卡与现金的时代,他真的不知道拿着一张银行卡能干什么。 小额的东西刷不了,大额的东西不会买。 “但你可以把里面的钱取出来存进自己的卡里,每个月给我生活费就好。”祁野当时这么说。 祝轻徵头都大了,最后想着总归是一片心意才收下。 捡起银行卡,担心不小心弄丢,祝轻徵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卡包,然后收到祁野的一条消息。 人猫狗三全:[报告,买菜的时候突然想吃蛋糕,我能买两块吗?] 徵:[……可以,以后低于五百的东西不用向我报告] 太荒唐了,像在过家家酒游戏里扮夫妻一样。 祝轻徵忍不住笑,划掉聊天窗口后几条未读消息跳出来。 宋伶:[祝老师,我刷到琅禾影视发的新组讯,以防万一给你看一下] 第二条消息是组讯的长图,校园剧,拍摄周期七天,给了四个角色的人物小传。 还没仔细看祝轻徵就已经隐隐觉得不太妙,他和琅禾影视那边不算撕破脸便没互删好友,照理说哪怕他不关注专门发组讯的公众号,朋友圈也该能看到。 但他没看到。 粗略扫了两眼人物小传,祝轻徵眉毛拧了起来。 这份人物小传是用他当初给的那份删减的,角色人设完全没变,年龄都相同,基本只改了名字。 生气肯定生气,不过光生气没用,祝轻徵冷静下来,将组讯转给当时那位叫郭顺的对接人。 对方回复的很快。 琅禾影视-郭顺:[怎么了祝编剧,有什么疑问吗?] 徵:[?] 徵:[你问我啊?] 发完这句话,祝轻徵愣住了。 以前和人沟通不管是不是占理的一方,他都会尽量用温和且礼貌的态度来聊,所以总被当软柿子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势了? ……这句简直像是从祁野嘴里出去的。 祝轻徵抓了抓下巴,深思。 是不是从上次某人教他怎么对付向冽后他就有点变了? · 琅禾影视-郭顺:[难道祝老师也想参与演员面试?] 琅禾影视-郭顺:[好的,你手里哪位艺人要来,我推一下] 徵:[装傻充愣是没有用的,贵司未经授权擅自用了我的创意,已经构成抄袭] 琅禾影视-郭顺:[怎么证明是你的创意?] 琅禾影视-郭顺:[聊天记录是无法直接作为判定证据的哦] 徵:[ok,知道了] “他也太嚣张了吧。”祁野抱着膝盖坐在祝轻徵电脑前的椅子上,把记录上下翻来覆去地看,“我能申请骂他两句吗?” “那你自己加他好友骂。”祝轻徵抱着芝麻愁容满面,“要是骂他有用我还ok什么?” 祁野看他:“我记得软件里的编辑时间也不能当证据?” “嗯,因为这个可以修改电脑时间造假。”祝轻徵和芝麻碰碰额头,试图通过吸猫缓和心情。 芝麻感觉到他的烦躁,叫了一声,抬起小肉垫按在主人的手背上拍拍。 下一秒它被人抱了起来,丢到床的另一头和小猫玩偶圆眼瞪圆眼。 芝麻:“?” 祁野掸去掌心沾上的猫毛坐过来,拎起祝轻徵的手腕让人把手放在自己头上,“rua我,我不掉毛。” 祝轻徵:“……” 哭笑不得地在祁野脑袋上揉了一把,祝轻徵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反而更加忧郁。 祁野最看不得他不开心,思考片刻猛地起立,成功吓了祝轻徵一跳。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祁野拿出手机,“我找段司衡借瀚芯的法务问问该怎么办。” 娱乐公司的法务一定擅长处理知识产权纠纷。 祝轻徵伸手拦他:“不用,我可以自己——” 祁野:“不对,他前两天把我微信和手机号一起拉黑了。” 祝轻徵再次:“小祁,我说我可——” “算了,用支付宝联系吧。”祁野忽然变得一脸视死如归,“只需要一声义父,我就可以走出黑名单。” 实在没插上话,祝轻徵干脆把他手机抢了过来,祁野不解。 “只是问问,不会太麻烦他的。” 第109章 “我知道,但我有证据。” “?” 在祁野的注视下,祝轻徵从抽屉里找出一份未拆的文件快递,上面盖着邮政的邮戳。 “之前宋伶提醒过我琅禾影视有问题,所以我找时间把发给他们的所有文档都打印寄了回来。”祝轻徵解释,将邮戳上的日期给祁野看,“只要不拆,这个就是直接证据。” 祁野:“等等,那你在忧郁什么?” 祝轻徵:“诉讼费五百到一千,我在心疼钱。” 祁野:“……”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祁野盯着人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祝轻徵自认理亏,绞尽脑汁哄他:“其实你刚才为爱认贼……认朋友作父的样子特别帅,真的。” 话音未落,一大只人影扑了上来,祝轻徵倒到床上,紧接着双手都被锁住按往头顶,他一边弹动手指掷远快递一边咽了口口水。 “看我犯蠢是不是很好玩?”祁野眯着眼睛问。 祝轻徵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坦然笑道:“你想怎么样?” “我要惩罚你。”祁野轻轻一嘀咕,又恶狠狠:“去自己吃掉两块蛋糕不给你分。” “?”出乎意料的惩罚。 祝轻徵以为接下来该是俗套的亲吻环节,毕竟很多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须臾。 祁野:“这么恐怖的惩罚你不害怕一下吗?” 祝轻徵:“你考不考虑试一试编剧行业?” 祁野:“啊?” 祝轻徵:“感觉你的脑回路是现在年轻观众会吃的类型,或许可以往轻喜剧发展。” 祁野:“……” · 蛋糕一块海盐味一块水果味,祝轻徵选了水果的,叼着塑料叉子坐在餐桌旁,查询线上诉讼需要准备的东西。 祁野撑下巴叹气:“我就是心太软了,舍不得真不分给你。” 祝轻徵低声笑,视线还停在手机界面上。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很喜欢这个剧本对吧?”祁野突然开口。 “对,现在的校园本市场需求量不高,难得有个主动收的。”祝轻徵深感遗憾,“短剧更是不好卖,他们觉得不够狗血。” 很现实,他试着帮祝轻徵给别人推过这个本子,婉拒的理由都是题材不行,而且他不知道人设是不是比稿公司给的,没敢多推。 祁野垂头琢磨了什么,又问:“我确定一下,当初比稿琅禾有提供特定剧情一类的么,还是只要求校园?” “只有校园,怎么了?”祝轻徵终于抬头。 “那就是只有大题材了。”祁野眉梢上扬:“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贱招,既能圆了你的遗憾,又能恶心到对面。” “什么?”祝轻徵先是好奇,又纠正他:“办法就办法,不要说自己贱。” 祁野帮人分析:“这家公司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你就算提起诉讼他们多半也不会回应,而是一直拖着。” “但同样的,只要你不撤诉,他们就永远开不了机,就算胆子大偷偷拍了,也绝对播不出来。” 祝轻徵:“所以?” 祁野:“所以咱们自己拍了不就行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好办法。”祝轻徵失望一瞬,“拍一部剧哪那么容易,我们以哪家公司的名义制作,钱又从哪里来?” 祁野:“公司的问题好解决,我有。” 祝轻徵:“?” “忘记说了,我注册过影视公司。”祁野舔干净唇边的奶油,“我不是想把我妈的故事拍出来,当然得全部亲自把控,段司衡就帮我搞了个公司。” 祝轻徵微怔:“你是……法人?” 祁野点头:“清远是监事,总经理你也认识,每个月都要见一面的张阿姨。” 祝轻徵:“等会儿,清远真的知道监事是干什么的吗?” 祁野:“很难知道吧,他眼里应该只有监事可以监管法人这一条。” 祝轻徵默了默。 让宁清远当监事不就等于白监,他哪懂管别人什么? 幸好大家的感情坚不可摧啊。 “还有钱呢,你不会想让段总掏吧?”祝轻徵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那就得支付一声义父了,我不干。”祁野连连摇手,“我是想,还有十天过年,年后一定会办创投会,碰碰运气?” 祝轻徵没说话,但面上已然有心动之色。 “哥哥,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你还自带一个不会随便改你剧本的导演。” 【作者有话说】 这章里的知识产权保护方法是真的可以用 第60章 扫墓 讲道理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没有最后这一句来得力度大。 如果能主投主控,祝轻徵自己可以兼任制片人,再加上一个不会颐指气使的导演,不就意味着没有人能强迫他一直改剧本。 哪个编剧能拒绝这种诱惑? 而且导演是一部戏里至关重要的角色,别的都能将就,导演不行,导演对剧本的理解和个人能力决定了最后片子的质量。 这年头找一个完全合心意的导演太难了。 想清楚这些,祝轻徵咬着叉子:“那……试试?” “行,我帮你打听打听,能靠人脉混个内推更好。”别的不好说,社交方面祁野得心应手,像前段时间王老板那样的,他不知道加了多少,逢年过节还都给人发两句祝福。 第110章 祝轻徵羡慕不已:“我要是像你一样健谈就好了。” 不只是健谈,最重要的,无论面对多厉害的人物,祁野永远都不会怯场,他的自信和从容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气势上就胜过其他人一大截。 祁野:“不要羡慕,我们成长环境不同,你要是从小就对着段司衡,也看谁都觉得好聊天。” 祝轻徵:“……” 有的人被拉黑真的纯粹是该的。 创投会的事还没影急不来,打官司也不是光动动手指提交那么简单。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今天轮到祝轻徵做饭,吃完蛋糕他拎起买好的菜去了厨房。 祁野在他洗菜时溜进来,张开双臂往人腰间一抱,到处捏了捏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肩膀上顶了颗碍事的脑袋,祝轻徵小声赶他:“你影响到我了。” “那我抱松一点。”祁野说着撤掉点力气,“这样活动范围是不是变大了?” 他拉平祝轻徵褶皱的衣角,双手叠在人小腹前,祝轻徵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有点说不出口。 余光中是绯色的耳尖,祁野若有所思:“祝老师,你会不会有一天嫌我太粘人了?” 祝轻徵正要回答,祁野接着说:“我其实不是很需要人陪,不然独居这么多年早寂寞死了,但是看到你就忍不住想靠过来,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他的男朋友软软的,比所有抱枕都舒服,每天不抱一抱简直浑身难受。 “会,我喜欢你自然会想靠近。”将洗好的一篮子菜放到旁边,祝轻徵稍稍停顿,“但不包括现在。” “为什么?拖慢你的进度了?”祁野轻轻摇晃怀里的人,“饭做慢点又无所谓,吃晚了还能饿死吗?” 细微的电流在脊背处弹跳,祝轻徵一把抓住祁野作乱的手,缓缓扣紧他的手腕,凉丝丝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 祁野抽了抽腕,开玩笑说:“完了,已经嫌我烦了。” “没有。”祝轻徵在人怀中转身,仰起头被打败了般:“小祁,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明白吗?” “?”祁野反应了会儿,整个人突然傻掉,喉结滚动着朝下看了一眼,结结巴巴:“我不是……我、我没那意思。” 因为没有恋爱经验,他一直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骤然接触到陌生的领域有点手足无措,像走在路上好好的被重物砸了头,懵逼且晕。 “明白了就不要乱摸。”祝轻徵的发顶在冒烟,扭过脸教育:“至少别在厨房里。” 祁野硬邦邦地回了个“哦”字,同手同脚退到了一边,脑子里奔腾的思绪却没有停下。 所以祝老师的意思是,地点正确的话就可以接受?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祁野的脸一点点变红、变烫,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可乐贴上脸颊,边降温边看祝轻徵忙碌。 哪种算正确地点?房间?浴室? · 今年的年过得比去年晚,一月底才到除夕。 年前祝轻徵抽空把校园本的大纲和前三集重新修了一遍,做了个漂亮的ppt后闲着没事又往后写了几集。 祁野更闲,本来还时不时往段司衡公司跑去盯后期配音,后来估计是两个人见得太频繁相看相厌了,段司衡干脆把他从这项工作里踢了出去。 “他他妈不准我和他坐在同一个物体上,这怎么忍?”祁野想起来还是生气,拿过床头的一只枕头当成段司衡给了一拳,“那间配音室外面就一个沙发,难道要我坐一下午板凳?” “好了,你就当还债。”祝轻徵亲上他的额头,被幼稚笑了:“是谁当初让他在片场坐小板凳来着?” 祁野语塞,换个话题:“琅禾那边还没反应?” “没有,但朋友圈很精彩。”祝轻徵找出郭顺的朋友圈,“昨天内涵我是不择手段的小人,今天在指桑骂槐列举工作中最怕遇见的五种人。” 军书零五卷,卷卷有他名。 “他们也只能无能狂怒了,屏蔽得了。”祁野接过手机帮祝轻徵操作,顺便问:“明天除夕,你有什么安排吗?” 祝轻徵:“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除了给家里打视频电话,你一般除夕都干什么?” 祁野:“晚上扫个墓吧。” 祝轻徵:“???”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惊讶?”祁野眼里打着问号,“我一个人去哪儿不是去?” “晚上?”祝轻徵眼前有了画面。 黑灯瞎火,坟头整齐排列,祁野一个人坐在中间烧香。 ……不好说周围冷清还是热闹。 “主要白天有可能会遇到祁向文。”祁野说,“有一年就碰上了,大过年的受了一肚子气,从那之后我都是晚上去。” 祝轻徵无声半晌,咬起的牙间挤出一句:“你命真够硬的。” “谢谢。” “没夸你。” 祁野绷不住笑出声音,抚上祝轻徵的心口轻拍:“没事,只要足够相信科学,就不会被怪力乱神缠上。” 祝轻徵吸气,闭了几秒眼睛,沉下心后睁开决定:“今年我陪你去,上午或下午选一个时间。” “下午。”上午肯定起不来,祁野甚至没有思考,胸腔内后知后觉膨胀出一块软绵绵,涨得心里满满的,他搂过祝轻徵问:“真要陪我去?” 祝轻徵伏在他肩头,哼声:“我怕你带一群送不走的朋友回来做客。” 第111章 “说正经的,这算是正式见家长。”祁野啄吻那小小的耳垂。 烘热的气息吹散在耳后,祝轻徵被灼得后缩,祁野立即摁住他。 “反正总要见。”祝轻徵难耐地拧过身,认真望过去:“表白时我说了,未来的全部时光,那就是一辈子,不会中途反悔。” 男朋友很容易害羞,但在说情话这方面似乎天赋异禀。 祁野眼底聚着光,睫毛颤了颤:“祝老师。” “嗯?” “喜欢你。” “?” 莫名其妙,但是听着让人心情好。 祝轻徵唇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窝,盛着笑意。 知道了,你也不会反悔。 · 第二天,上午把家里打扫整理了一番,贴好春联福字,下午两个人带好扫墓要用的东西动身前往公墓。 墓园是庄严肃穆的地方,路上祁野还在热络和祝轻徵讨论年夜饭吃什么,下了车便安静下来,捧着精心挑选的花,眉宇间凝起一抹沉色。 和阴沉沉的天色融在了一起。 祁母的墓建在一块单独的地方,四周用石柱围起,祝轻徵注意看了柱子上的图案,看到几只雕刻的小猫小狗后略感诧异。 “都是她当年捡的宠物。”祁野顺着他的视线看,“我妈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奇女子。” 从日记里就能发现,祝轻徵想。 日记里她有时会称呼自己为小雨,祝轻徵猜过许多名字,今天终于得到答案。 杜新雨。 大概是在雨天出生,是那个年代的长辈会起的名字,却又不俗气。 带人来见母亲总要介绍一番,祝轻徵不知道祁野会怎么描述自己,莫名对着一块碑紧张起来。 结果祁野掏出了打火机和一封厚厚的信,以及一个陶瓷盆。 他边点火边说:“妈,这是我男朋友,他有很多优点,我就不一一讲了,都在信里,你有空自己看。” 祝轻徵:“……?” 什么时候写的? 还有,你都是这么扫墓的? 不过祝轻徵很快说服了自己要淡定,毕竟一个会大晚上来墓园的人,在这里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于是他乖巧地叫人:“阿姨好。” 打完招呼的瞬间盆里的火灭了。 “妈妈,我真的很喜欢他,你为什么不同意?”祁野震惊,重点了一次火又秒熄灭,他有点着急。 “别急。”祝轻徵温声安抚他,按着他的肩膀欲言又止:“你说有没有可能,阿姨的意思是让你一张一张烧给她,信封不易燃?” 祁野:“……” 果然,拆开后火焰没再灭过,祁野放下心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不同意。” 祝轻徵:“要是她真不同意你怎么办?” 祁野:“那我就每天来找她,一直念到她同意。” 祝轻徵不由失笑,蹲下和祁野一起将这些五分无厘头五分可爱的思念寄往另一个世界。 “点香吧。”看烧得差不多,祁野找出包里的香盒,打开后愣了一下飞快合上,然后又打开,又合上,眼神逐渐趋于复杂。 “这又是什么独特的仪式?”祝轻徵把香盒拿来,打开沉默了片刻,做了和祁野一样的动作。 当机立断合上。 长长呼出一口气,祝轻徵看向祁野:“香盒。” 祁野视线躲闪:“嗯。” 祝轻徵:“里面装的是什么?” 祁野:“……蜡烛。” 真不怪他,都是平时用不到的东西,包装盒还像,谁能想到会拿错? 祝轻徵:“……” 大白天的,他的背后刮过去了一阵瑟瑟的阴风。 第61章 新雨 有时候祝轻徵真的会有把祁野的日常写成剧本的冲动。 这个人总能在一件常见的事里,找到旁人无法想到的刁钻角度,然后大展身手,大放异彩。 拍出来一定很精彩。 就如此刻,虽然没带线香,但祁野带了求同存异的精神,他默默抽出三根比小指细一圈的长蜡烛,端详着问:“反正都是点燃了会自己烧干净的东西,要不凑合用了?” 祝轻徵盯着那三根彩色的蜡烛,略感不妥:“白色的或许可以,这……我能不能问问这些五颜六色的蜡烛,你本来买了是用来干嘛的?” 祁野:“过生日。” 祝轻徵:“……” 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祝轻徵最终选择了旁观不语。 别人母子俩的事他就不多插手了,况且以杜小姐的性格,要是真能看见现在的场面,估计已经被逗得合不拢嘴。 去外面买香得走很远,事已至此,祁野只能恭恭敬敬地点上蜡烛,拜了拜后把带来的酒和糕点放到墓前,三样东西摆在一起,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笑什么?”祝轻徵也在看,半天没看出笑点来。 祁野分别指指:“这像不像烛光下午茶?” 祝轻徵唇瓣向内抿成直线,微微颤动,实在没忍住给了祁野后背一巴掌。 别在这么严肃的地方讲笑话。 “好了,我们要走了,走之前请你帮个忙。”祁野敛起笑,低头凝望墓碑上的字,对着它说:“祁向文应该还没来,等他来了你要保护好自己的下午茶,别让他扔掉。” 最后一个字落下,风吹了过来,吹起他头顶的发丝。 第112章 祝轻徵惊讶地环顾四方。 是暖和的风。 “说好了。”祁野轻声,声音乘着这阵风飘远,飘向了天际不知何处。 世界上有的事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刚在园内刮了阵暖洋洋的风,快走到大门口,银针似的雨落了下来。 出门前祝轻徵看过天气预报,早有准备地拿出两把伞。 除夕祭拜是传统,公墓的小路上人不少,一把又一把伞撑了起来,祝轻徵加入其中,将另一把递给祁野。 祁野没接,仰着头有些发怔。 “怎么了?”祝轻徵问。 祁野摊开手,银针落在掌心变成一小团溅开的透明珠子,下一秒消失不见,他恍惚道:“祝老师,这该算今年的第一场雨,还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 一个今年是公历年,一个是农历年。 祝轻徵将伞倾过去,抬手抹开祁野眉梢挂着的水,温柔看他:“都可以,取决于你更喜欢哪种说法。” 祁野弯了弯眼尾:“那我觉得是第一场。” · 雨没下多久,两个人去超市采购一顿,出来就发现停了。 祝轻徵一只手拿伞一只手拎了袋饺子皮,久违地找到了点过年的感觉。 他要回家包饺子。 其实原本祝轻徵想买现成的,速冻水饺也行,走个习俗的流程图个吉利得了,奈何祁野的嘴太挑了,这个馅也不喜欢那个馅也不喜欢。 “所以你往年都是怎么解决的?”祝轻徵十分不解。 祁野理直气壮:“不吃不就行了?” 祝轻徵:“……” 怪他太传统了。 没办法,祝轻徵只好买了食材,准备按祁野的口味自己和馅。 祁野挺兴奋的,他长这么大还没包过饺子,一路上都在查饺子的花式包法,试图把多达十六种方式都包一遍。 “你以为是捏橡皮泥吗?”祝轻徵斜睨这人。 “我手工活儿还可以的。”祁野骄傲:“十字绣都能征服,包个饺子算什么?” 仿佛已经预见过一会儿会发生什么,祝轻徵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今年应该是他过过最难忘的年,处处都充满意外和措手不及,但也处处都塞进了温馨。 往年的今天,夜晚时,祝轻徵都是孤零零地等在窗边,等待零点到来的那一刻,隔着不知道多少公里,蹭一束来自城市中央繁华地区的烟花。 这一年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烟花,祁野买的,一小盒仙女棒。 因为放太大的会被抓。 ……浪漫死于残酷的现实。 “咱家门口是站了一个人吗?” “哪里?” 祝轻徵回神,顺着祁野手指的方向远远看,准确说是两个,一男一女,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有点眼熟。 越近越眼熟,祝轻徵惊讶地张开嘴,还剩几步路几乎是跑过去的,祁野朝着他的背影一歪头。 “爸,妈?” “???” 祁野猛地停住,纠结一番后决定暂时不上前。 “你们怎么来了?”祝轻徵语无伦次:“昨天不是还约好今天视频,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巧了,刚想给你打电话就回来了。”头发用一根木簪松松盘着的女人接了祝轻徵手里的东西,笑呵呵回答:“上午到的,怕影响你休息,这会儿才来。” “你这地方可不好找,我和你妈绕了几圈。”祝川海背着手,感慨:“大城市是不一样,进小区都得登记身份证。” 吴娅又接:“爸爸妈妈想给你个惊喜,不会嫌我们自作主张吧?” “怎么可能。”祝轻徵吸吸鼻子,眼角一热,忽然想起祁野还在后面站着,转身招手介绍道:“这是小祁,我和你们说过,我的——” 祝轻徵卡壳,之前他和祁野没在一起,一直说是室友,现在显然不合适了,但他又还没做好出柜的准备。 “室友,也是好朋友。”祁野替他说了,拿出少有的乖顺态度:“叔叔阿姨好。” 祝父祝母交换了一个眼神,祁野敏锐地在二人眼中看到了纳闷,不过转瞬即逝,变成了亲和之色,和他打起招呼。 “知道,祁导,你们拍戏认识的。”吴娅上下看看祁野,迟疑:“原来这么年轻啊,我看网上那些导演都四五十了。” 祁野摸摸鼻子:“才入行几年,小导演。” 怪不得纳闷。 “我都说很帅了,四五十还帅什么。”祝轻徵亲昵地挽上母亲的手臂,催促:“进屋吧,天快黑了。” · 父母的突然到来打乱了晚上的计划,趁他们俩在好奇地和年糕互动,祝轻徵偷偷将祁野拉到一边。 “抱歉,答应你的约会没了。”祝轻徵在玄关牵着祁野的双手,觉得非常委屈人。 “没事,约会哪天都能约。”祁野捏捏他的手指,哄:“你都好几年过年没回家了,难得有机会一家人在一起,开心点。” “谢谢。”当下祝轻徵给不了一个拥抱或吻,只用湿漉漉的感谢目光瞧他。 祝母的呼唤声传来:“小徵,芝麻在哪儿呢?” “可能躲房间里了,它有点怕生。”祝轻徵赶紧松手过去:“我去抱它出来。” 抱来芝麻后,祝轻徵将父母请到了沙发上。 祝川海左右看看,啧声:“这房子真大,房租得多贵?” 第113章 “还行,亲友价,算起来比我先前那套还便宜。”祝轻徵回头寻找祁野的身影,正巧看到人端了两个杯子来。 祁野放下热水,不太好意思:“家里没茶叶招待,下次您二位再来我肯定买。” 祝川海豪迈地摆手:“不打紧,我不喜欢喝那又苦又涩的东西。” “小祁过年也不回家吗?”吴娅抱着猫问儿子。 祝轻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是祁野自己说:“阿姨,这里就是我的家。” 祝川海道:“知道,你阿姨是问父母那边……嘶,你老杵你爹干什么?” “……”祝轻徵缓缓缩回手,垂下脑袋不吭声。 这时候说实话会害长辈内疚,祁野仔细想了想回:“他们不需要我陪,我们家的人不经常见面。” 勉为其难承认一下姓祁的那群人是家人吧。 祝川海还想问什么,身旁吴娅女士已经反应过来,狠狠拍上他的大腿:“问来问去烦不烦,你管人家见不见面的。” 她又朝祁野一笑:“别介意啊小祁,他这人就是啰嗦。” 老婆都发话了,祝川海再好奇也只得憋回去,缩起脖子用喝水掩饰尴尬。 客厅里一时安静,祝轻徵想起买回来的饺子皮,刚好拿来活跃气氛:“对了妈,我们晚上要包饺子,你也露一手?” “好啊。”吴娅当即卷了袖子,指尖点点祝轻徵的鼻子,“你好好学学,今晚的饭妈妈管了。” 就这样,祁野被剥夺了捏饺子皮泥的机会和乐趣。 虽然没人不准他动手,但在祝轻徵一个人面前整一些花活还能被称为情趣,在长辈面前就叫露怯了。 尤其长辈是祝轻徵的父母。 他要维持自己的形象。 祝轻徵不知道这人心里弯弯绕绕想了什么,馅都和好还见他呆站着,便去把人推来了餐桌前:“你不是说要亲手展示饺子的列祖列宗,怎么不过来?” “饺子的列祖列宗是什么?”吴娅听到后问。 祝轻徵:“他查了十几种包法,说和普通饺子摆在一起看像祖宗开会。” 吴娅:“好呀,快来,让阿姨也见识一下。” 祁野:“……” 机会回来了,但乐趣一去不复返。 学着祝轻徵的样子,祁野笨拙地把饺子皮捏在一起,却怎么都捏不规整,皱巴巴的一看就让人没有食欲。 好难。 祁野唇角一撇,果断拆开重包,为了把每个褶子都捏成一样的宽度全神贯注。 “你别用这么大的劲,小心弄破。”祝轻徵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把半成品给自己,然后凑近了手把手教他:“沾点水捻一下就行,给。” 圆滚滚的小白团子躺在手心里,祁野用手戳了戳,“好像年糕啊。” 祝轻徵:“你说哪个年糕?” 祁野:“地毯上趴着的那个。” 祝轻徵捧着他的手反复看,看不出哪里像年糕,倒是抬头瞄到了他下巴上的白色粉末,下意识伸手擦擦,咕哝:“蹭得到处都是。” “这都是我努力劳动的痕迹,不夸一句?” “……嗯嗯厉害。” 聊天声不大,餐桌对面,吴娅看了他们俩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第62章 救大命了宁宝 暮色笼罩,华灯初上。 空旷的别墅里许多年没填入亲情的暖色调,难得喜气洋洋。 杯子里快要满出来的透明酒液摇摇晃晃,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祁野将头埋到餐桌下打了个喷嚏。 “爸,你想喝就自己喝,给他倒这么多做什么?”祝轻徵说着抢过祝川海手里的酒瓶子,想去再拿个空杯子来分担一些。 祝川海被儿子瞪了一眼,嚷道:“小祁都没说什么,你倒是管上了。” “没关系,我酒量还行。”祁野把祝轻徵拉回来坐下,偷偷用拇指蹭他手背:“过年嘛,不扫叔叔的兴。” “那你悠着点。”话都说到这儿,祝轻徵不好再阻止,只能提醒他一句,又皱着眉对父亲说:“你也不准多喝,一把年纪了,还不爱护身体。” 祝川海抿去溢在杯口上方的那一层酒,连声答应:“好好,知道了。” “知道什么?”吴娅将最后一道菜放上桌,摘下围裙有些不满意:“早知道我和你爸多买点东西来,这几个菜哪能叫年夜饭?” “我去拿碗筷。”做饭时没找到表现的机会,这会儿祁野赶紧起身,又笑:“够了阿姨,我们就四个人。” 祝轻徵也说:“再多吃不下了,你想做一桌满汉全席吗?” “只要时间够,满汉全席你妈我也不是弄不出来。”吴娅自豪地聊起当年:“别忘了你小时候去村里吃席,人家都请我掌勺。” 祁野拿着碗筷回来正听到这一句,边分边好奇问:“阿姨是厨师吗?” “不是,但她做饭出了名的好吃。”祝轻徵上手帮他:“所以村子里有人办流水席的话,经常请她帮忙……你应该知道流水席是什么吧?” 祁野点头:“在电影里见过,很热闹。” 一大家子人闹闹哄哄聚在一起忙碌,看着就温馨幸福,还让人羡慕。 看着祁野眼底的向往,吴娅心里五味杂陈,觉得这孩子有点可怜,她本来就猜祁野家里大概不太和睦,现在更加确定,这是个六亲缘薄的孩子。 第114章 她岔开话题:“不聊这些,快尝尝阿姨的手艺。” 没有一点夸大其词,祝母的手艺确实厉害,她甚至有本事把祁野不喜欢的绿色蔬菜做成他无法抗拒的味道。 一顿饭祁野给足了反馈,哄得吴娅心花怒放。 但她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胳膊肘怼了祝川海一下,冲他使个眼色。 祝川海心领神会,举杯:“祁导,我敬你,以后我们家小徵还要托你多照顾。” “不敢当,是他照顾我,我是后辈。”祁野忙不迭端起酒杯,将杯底剩的那点饮尽。 杯子一空,祝川海又要给他倒,祝轻徵及时抓住瓶口:“可以了,一杯够了,这杯子不小。” “这还不小,你爸以前都用碗喝。”祝川海抽出瓶子,打感情牌:“爸爸的几个朋友这些年身体都不行了,好不容易找到个人能尽情陪我喝,你忍心让爸爸失望?” 祝轻徵不吃这套:“你也想变得身体不行?” 祝川海:“就这一次,好吧?” 祝轻徵:“不好。” 劝不动儿子,祝川海只能向祁野求援,“祁导,你看……?” “妈,你管管他。” “让他喝吧,喝完这顿以后就得戒酒了。” “?” 没想到一向管控父亲饮酒量的母亲会这样说,祝轻徵愣了愣,狐疑地打量二人。 好日子里不适合产生矛盾,祁野忖量后一手盖住祝轻徵的膝盖抚摸两下,一手主动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朝祝父举起:“我陪您。” · 和祁野认识这么久了,祝轻徵其实没见他喝过几次酒,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最极限的那条线在哪里。 酒开到第二瓶,杯里空了一轮又一轮,祝轻徵几次想把杯子夺过来,都被祁野冷静地绕开手。 “放心,清醒的,你看脸都没红。”祁野挑着眼角,用指尖戳脸颊。 祝轻徵说不出话来,喉咙里涩得泛痒。 他知道祁野是想在他的父母面前挣个好印象,但他不希望是用这种方式。 “别喝了。”祝轻徵哑声。 “我真没事,前两年跟着清远练过,你也知道他有多喜欢酒。”祁野瞥了瞥对面,话锋一转:“但你爸可能不太行了,你最好劝一下他。” 祝轻徵:“……” 理由还算能接受,他放了一点心。 祝川海眼前已经有点花,使劲睁到最大后将大拇指歪歪斜斜竖起:“你……行!” “叔叔客气。”祁野欣然,看一眼酒瓶里剩余的量,在祝父伸手前抢先全部倒出来,晃动玻璃杯:“差不多了,我最后敬您一杯,感谢您培养出祝老师这么优秀的人。” 说完祁野爽快地仰头一口气解决,接着倒转杯口示意喝干净了。 “不行了,这小子比我想的强。”祝川海目瞪口呆,瘫进椅子里敞开领口散热,掏出一盒烟准备抽根烟缓缓。 吴娅正想提醒他这是在别人家,祁野先开口:“叔叔,我陪您去外面抽吧,正好醒醒酒。” 他牢记着祝轻徵不喜欢烟味的事。 “哦对,这是室内。”祝川海摇摇晃晃起立,“走,咱们去外边儿唠。” 祁野过来撑住他,走了两步不忘回头说:“祝老师,碗放水池里就行,等我晚点洗。” 祝轻徵答应一声,目送着两人出了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视线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娅,母亲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吴娅咳了咳,正色:“带你爸出门真丢人。” 祝轻徵:“你们要干什么,别骗我。” 吴娅:“……” 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几番,吴娅的眼眶突然红了一圈,祝轻徵怔住。 大胆的猜测在心中酝酿出,他咽着口水:“妈,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 屋外,冷风一吹,祝川海清醒了不少。 祁野放低姿态帮他点烟,又抖出来一根自己点上,两个人唇边萦绕着白气和烟雾,许久都没人出声。 终于,祝川海深呼吸:“小祁啊,叔叔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祁野猜不透他想说什么,淡笑:“谢谢叔叔。” “可是叔叔也只有这一个不听话的儿子。”祝川海不知有没有完全清醒,夹着的那根烟在手指间逐渐折弯,“你说我该怎么办?” 祁野不动声色地又递上一根,打火机捏在手心捏出汗来:“我不太懂您的意思,祝老师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所以我很珍惜和他的感情。” 祝川海不接,而是问:“有多珍惜?” 祁野也不动,就这么保持递烟的动作:“我没有父母,如果可以,他会成为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祁野悬着的手腕开始酸胀麻痹,比举铁还累。 直到祝川海爽朗地笑了两声,用力拍上祁野的肩:“小子,你比我所有朋友都能喝,我今天高兴,不说了!” 祁野被他拍了个趔趄,揉揉被风吹僵硬的脸。 他以后再也不骂宁清远是傻逼了。 靠,救大命了宁宝! 另一边,吴娅在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抹掉眼里的泪,委屈:“还不是你那个师兄,他说你跟个男导演搞在一起了,我一想,你室友就是导演啊,这还得了?” “我和你爸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还查了好多娱乐圈的新闻,什么大导演出轨小明星之类的。 第115章 “我们俩吓死了,又怕是你走上歧路,又怕你是被逼的。” 祝轻徵无言,他坐到母亲身旁抱着她,轻声安慰:“没有,向冽在骗你们,因为我和他闹翻了,他报复我。” 吴娅眼泪又流出来:“你们怎么闹翻了?” 祝轻徵说谎:“工作上的摩擦,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怪我没早告诉你们。” “亏我一直挺喜欢他,过年还给过他红包。”吴娅气得拍桌子。 “好了,拉黑他就行。”祝轻徵拦了拦,又问:“那你们给小祁灌酒是为什么?” “轻徵,很多事爸爸妈妈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吴娅摸摸祝轻徵的头发,“你以为妈妈没看到你们俩那些小动作?” 祝轻徵耳朵一红,吴娅接着道:“不是说酒后吐真言,我们担心他对你不好,就想看看他本性什么样。” “这样是不对的。”祝轻徵严肃:“万一喝出事怎么办?” “我知道,所以只想灌醉了就结束。”吴娅嘀咕:“谁知道你爸没喝过他。” “……”祝轻徵有点头疼,他不能责怪父母什么,只能说:“下次别搞这些了,他真的很想讨你们欢心,不管什么都会乱答应的。” 吴娅深深望了他一阵,语重心长:“轻徵,从小到大你想干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但这次不行,我要好好考虑。” 祝轻徵能理解母亲的心情,他不强求被立即接受,握紧双手鼓起勇气:“妈,我不是被逼的,我们俩是经过一段健康的相处才决定在一起。” “可能在你们眼里这是一件坏事,我没办法解决根深蒂固的思想问题,那你要怪就怪我,我先表的白,他年纪小是被我带坏的。 “我也明白你们的担忧,两个男人谈恋爱,有一方不够坚定就完蛋了,但祁野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时间会证明的,你愿意给我们时间吗?” 第63章 宝石 “叔叔阿姨走了?” 从房间出来看到客厅里只剩祝轻徵一个人呆呆坐着,祁野边用毛巾擦头发,边拖拖沓沓朝人走去。 中途被沙发脚绊了个踉跄,差点和地板拥抱上。 “你小心点。”祝轻徵看得心惊肉跳,欲上前搀扶一把,却又被人用眼神制止。 祁野身体向下坠进沙发,动作停滞了两秒,发现两个人离得有些远,缓慢地蹭到祝轻徵身边。 他紧靠上去问:“你们背着我聊了什么?” 还特地把他支走,害他做了回不礼貌的主人,连客人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没什么。”肩上一沉,祝轻徵托起他的下巴,侧过脸放低音量:“不舒服么?” 祁野下巴抵在那片手心上摇头,“本来还有点晕,洗完澡好多了。” “我才不信。”祝轻徵虚虚地环住他,深棕色的眸里化开一汪水:“你怎么想的,把凤香当饮料喝?” 最后那大半杯灌下去,祝轻徵都怕这人给他表演个当场去世。 “还好吧,45度,比宁清远那些稀奇古怪的酒强。”祁野像小狗一样嗅嗅手腕,接着伸到祝轻徵鼻子底下:“我身上还有酒味吗?” “没了。”祝轻徵掸开他,嗔怪般瞪了他一眼:“以后再有一次我就把你赶出去。” “那我岂不是要可怜死了?”蘸了几分魅色的眼角稍稍撑开,祁野用肩膀挤他,眨眨眼睛扮委屈:“真舍得啊?” 他向来会撒娇,平时还能顾及点脸面,现在喝了酒一上头什么花招都使了出来,咬着祝轻徵的领口轻轻磨起牙,哼唧个不停。 祝轻徵被磨没了脾气,冷静地拯救出衣领,又捂上那双有刻意撩拨之嫌的眼睛:“别闹了,我陪你回房间休息?” “不用,坐会儿就成。”祁野躲开,弓着背抱紧他闭上眼睛,用额头一下一下去碰祝轻徵的耳廓。 不正常。 确认关系后他们俩从来没一起过过夜,照理说提出这个建议祁野该兴高采烈地答应才对。 祝轻徵眉心微拧,刚想问什么,耳边传来:“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们聊了什么,叔叔阿姨看出来了是吗?” “……嗯。”对着恋人没必要撒谎,祝轻徵垂眼,“他们俩暂时还无法完全接受,毕竟这对他们来说太离经叛道了,但是——” 一个转折,祁野的心提了起来。 祝轻徵:“但是他们给了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后的今天,如果你还在,他们就欢迎你成为家人。” 家人。 祁野反复咀嚼这个词,突然笑了出来:“真好。” 祝轻徵问:“好什么?” “叔叔阿姨很好,你也很好。”向来亮如星辰的明眸蒙上一层雾,“只有我不好。” 估计这人是喝完酒后劲上来了,祝轻徵揉揉他的眼尾处,一吹:“你哪里不好了?” “我故意把自己描述得很悲惨,让叔叔可怜我。” 利用了老实人的恻隐心为自己谋取机会,所以不好,但是不这样他又害怕祝轻徵会被带走。 祝轻徵哑了哑:“可你说的都是实话,你有骗他吗?” “没有。” “那我们小野就还是一个好孩子。” 祁野抿了会儿唇,不知道是无语还是不满:“又变成长辈了,祝老师。” “没办法,总被你叫老师,自然而然成师长了。”祝轻徵抱怨。 眼里那层雾渐渐散开,祁野交握着祝轻徵的手指啄吻关节,虔诚得好似要留住普照光芒的神明:“……轻徵。” 第116章 “还挺不习惯。”祝轻徵打趣完,态度突然认真:“所以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他太了解祁野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装不下去了,前一秒的深沉跑得无影无踪,祁野一边叫唤一边把脑袋往男朋友怀里拱:“草,头痛死了,有虫子在啃我脑子。” 祝轻徵哭笑不得,按上人两边太阳穴:“我就知道。” 祁野:“答应我,要是我的脑子真的被啃光变成智障,要对我不离不弃好吗?” 祝轻徵:“……” 他有理由怀疑已经被啃光了。 · 人猫狗三全:[宝,多的不说,爱你] 宁宝:[????????] 宁宝:[大过年的你发什么神经?] 人猫狗三全:[我真要好好夸夸你] 人猫狗三全:[多亏了你刚回国孤苦伶仃找不到人陪你喝酒,像鬼一样缠着我,我才有今天的辉煌] 宁宝:[……] 这一长段话里有一个字是夸奖吗? 谁他妈像鬼一样缠着你了? 宁清远直接截图发给祝轻徵,控诉有人在花好月圆的除夕夜对自己进行言语攻击。 看完截图的祝轻徵表情非常精彩,简单解释后代男朋友道过歉,转头没收了他的手机。 “不准玩了,睡觉。”祝轻徵把手机放到床头柜最远的那个角上。 祁野倒是没反抗,倦意压得他眼皮快要抬不起来,硬是等祝轻徵也躺下索到一个晚安吻,才称心如意地搂着人睡过去。 困难地在禁锢中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祝轻徵听着近处不太规律的心跳声,细细麻麻的酸楚感泛上心头。 过量的酒精会增加心脏负荷,从而导致心率加快。 他不断地抚摸轻按祁野起伏的胸口,同时不放心地给母亲发消息。 徵:[我爸还好吧,喝了那么多] 祝母隔了几分钟回:[好得很,老酒鬼有什么好担心的?] 祝轻徵卸下担忧,静静凝视祁野过分乖安的睡颜。 他从来没有观察过祁野睡着了是什么样,额发低垂着,挡去那张漂亮脸蛋的一小半,桃花眼就算闭着也是优美的形状,白日里显得精明的卧蚕痣在暖色调的灯光下变得柔软温顺。 祝轻徵真的很喜欢这颗痣,像点缀在艺术品上的璀璨宝石。 这颗宝石幸运地被他摘到了。 浅浅吻上祁野的眼睛,在人熟睡时祝轻徵终于能说:“可惜今晚没能去放烟花,我好期待的,但我知道提了的话你一定说什么都要去放了,我就说你根本不是利己主义者吧?” 哪个利己主义者成天在想办法满足别人? “我不相信你那么聪明的人,没看出来我爸在故意给你灌酒。 “他说你把我当唯一的亲人,我不认可这种说法,那清远和段总算什么?还有谢柔呢? “祁野,我不是你的全部,也不希望是。”祝轻徵一个人悄声絮絮叨叨:“有很多人在爱你,知道吗?” 睡梦中的人睫毛颤动一下。 “这些话我会等你醒了再找机会说一遍。”祝轻徵蜷进宽敞的怀抱中,“现在,晚安。” · 翌日,猛灌一瓶多凤香的勇士意料之中没能在上午起得来床,祝轻徵没叫他,蹑手蹑脚出门准备早餐。 他在锅里温了一杯牛奶,时不时开火再加热一次,确保祁野醒来后就能喝上热乎的。 即将去热第三次时,门铃响了。 以为是父母来告别,祝轻徵嘴里东西都没咽便去开了门,接着和外面的男人一同愣住。 “你好。”祁向文手里拎着的盒子像是拜年礼,亲和地询问:“祁野在家吗?” 难以下咽的祝轻徵:“……” 这个年真是过得不安稳。 果然不该用生日蜡烛代替线香啊。 再不情不愿,祝轻徵也得让祁向文进门,他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小心翼翼问:“小祁还在睡,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来看看他。”祁向文放下拜年礼。 那天在段宅,祁迹说了些不懂事的话惹得祁野不快,祁向文一直想替小儿子赔个不是,又苦于没有正当理由见面,这才想到借拜年上门。 因为算陌生人,屋内的两人都有些拘谨,一个坐着漫无目的四处看,另一个吃不下饭了,靠玩手机缓解尴尬。 时间在诡异的氛围中一分一秒过去,祁向文有点忍不住了。 他坐了这么久,面前的年轻人都没有要去帮他喊人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你能帮我叫一下他吗?” “可能不行。”祝轻徵为难:“他昨晚喝多了,需要休息,您要不等一等?” 没喝多他也不会去,新年头一天给人填什么堵? “怎么会喝多?”祁向文眉头紧锁,眼神明晃晃在问——你为什么好好的? 祝轻徵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去,暗暗握拳:“可能是很久没人陪他过年了,心情好吧。” 仅凭这一句,祁向文对这个小辈的印象大打折扣,他不在乎祁野怎么厌烦他,但一个外人哪来的资格评议他们的父子关系? “你叫什么?”祁向文面色不佳。 祝轻徵嗓子里滚着:“不好听的名字,就不劳叔叔记了。” 祁向文:“你知道我调查你只需要一句话吗?” 第117章 祝轻徵:“家底干净,随意调查。” 冷哼了一声,祁向文不再说话,稳稳端坐,似乎打定主意非要待到祁野起床见一面。 好想把人赶走。 温和有礼的祝轻徵第一次在面对长辈时产生叛逆的情绪,默默在心里祈祷祁野最好一觉睡到下午,他不信祁向文能等到那时候。 然而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那扇门还是开了。 “哥哥,我饿了,有吃——” 一次性对上了两道视线,祁野揉揉眼睛,开始直线后退。 邪了门了,他亲爱的男朋友对面坐着什么东西? 起床的方式有问题,回去重起一次。 第64章 小天才 “小野!”祁向文叫住他,随意搭在桌上的手骤握,修剪平整的指甲忐忑地陷进掌中。 重启新的一天的念头被人打断,祁野大概思考了三秒钟,接受现实后大步走上前拉开祝轻徵身边的椅子,坐下时不忘对祁向文说一句“祁先生中午好”。 “饿了是吧,我去给你煎饺子?”虽然盘子里还有不少,但当着祁向文的面,祝轻徵不好让人吃自己剩下的,便准备去厨房再煎。 正好也能暂时回避尴尬气氛。 “不用麻烦,这不还剩大半盘?”祁野将祝轻徵面前的盘子筷子都拽过来,不管凉的热的先填一填胃再说。 祝轻徵:“……” 看起来是真的很饿,甚至等不及去拿双新筷子。 因为不清楚两个人的关系,只当朋友,见自己的儿子捡别人的“残羹剩饭”捡得如此熟练顺手,还心甘情愿的,祁向文对祝轻徵的不喜又上一层。 不行得调查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让他非常不安。 客厅里安静得异常,只能听到芝麻或年糕的爪子踩过瓷面地板的声音,祝轻徵想起今日还没给它们俩放粮,于是在年糕路过时快速跟了上去。 他其实有点看不透现在的状况,本以为祁野见到祁向文第一反应一定是生气,接着毫不留情叫人滚出去,结果居然能心平气和打招呼? 狗粮盆装满,年糕摇着尾巴大快朵颐,祝轻徵蹲下摸着它的头,集中精神听餐桌那边的动静。 “祁先生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看别人吃饭的?”让人不爽的视线甩都甩不掉,祁野克制着脾气问。 “不是的,爸爸来道歉。”祁向文脸部的肌肉向上扬,挤出了一个笑:“你弟弟上次——” “等一下,谁道歉?”祁野抬手,忍不住嘲讽:“祁迹做错的事你道哪门子歉,他自己怎么不来?” 祁向文笑容一僵:“他……今天年初一,他得陪你爷爷奶奶,但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绝对不会再惹你不高兴。” 祁野:“这样啊,那真没办法,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吧,电话里道歉我也勉强能接受。” 祁向文:“……” 懒懒地抬起眼看了看祁向文难堪的神情,祁野嗤笑:“原来在你眼里,他那些话仅仅只是到惹我不高兴的程度。” “我的意思是——” “祁向文,你可比你儿子恶毒多了。” 饥饿感渐渐被驱逐,祁野恹恹的战斗力恢复如常,满蓝满血一个技能一个技能往外丢:“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今天来干什么,包括道歉我也想不明白,明明不见面至少能维持我们表面上的和平,多此一举图什么?” 祁向文沉默着,祁野一挑眉:“你不会是觉得,借着这事把你恶心的父爱展现出来,我就会感动吧?” 这人向来坚信亲情是斩不断的,认为只要给他机会多和自己联系,时间久了他们一定能变成寻常父子那般。 祁野心道了一声可笑,态度是低眉顺眼的,观念却是凌驾于人的,本质上还是想用父亲的身份操控他。 “小野,在你朋友面前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和爸爸说话?”祁向文搬出祝轻徵当挡箭牌,试图从中缓和:“就算不在乎我的心情,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你的朋友?” 祁野抿抿唇,突然大喊:“轻徵。” 蹲在角落的祝轻徵正要回应,脑子里多转了一圈后恍然悟到了祁野的意图,选择闭紧嘴一声不吭。 男朋友和自己默契十足,祁野咧开嘴角,对祁向文:“没关系,他听不到。” “……”多年来他们父子俩只要一见面就是这种情况,祁向文早已习惯,调整好表情锲而不舍:“爸爸只是想你了,爷爷奶奶也很想你,你爷爷昨天还在问要不要叫你去过年。” “祁迹成绩很差吗?” “?” “你就跟那老头说,祁迹才十二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学习,将来肯定能打理好他那些产业。”祁野换上劝导的口吻:“实在不行认段司衡当干孙子,也比把希望寄托在我这种人身上强。” 越说越刻薄,祁向文听不下去了:“为什么不能单纯是家人间的思念,非要和利益挂钩吗?” 老实说祁野有点被问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话会从祁向文嘴里出来。 一个在母亲去世前每年根本见不到几次面的男人,现在在跟他谈家人单纯的思念? 头一次,祁野深深感受到自己是长大成熟了,听到这么荒谬的话心里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怜悯。 怜悯祁向文,也怜悯他自己。 良久,祁野回过神,长而密的睫毛下压过一片少有的阴沉色:“好,都聊到这儿了,我也问你个问题。” 第118章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祁向文莫名紧张,他一直渴望祁野能认真和他谈一谈,真到了这一天,不知为何却有些心慌。 舔了下干燥的唇,祁野低声问:“你如今示好的对象,究竟是你从来没关心过的儿子,还是亡妻的遗物?” 祁向文愣住,半张着嘴答不出一个字。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复,祁野懂了,释然地叹道:“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下次不会有人给你开门的。” · 耳朵里传来两声门响,祝轻徵撑不住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的腿快蹲得没有知觉,移动时相当的酸爽,一边伸手赶走不停用脑袋撞他的年糕,一边扶着小腿,脸涨得通红。 “你一直都蹲在这里?”祁野见状傻眼,弯下腰想拉人起来。 “别扯,麻了。”祝轻徵五官皱在一起,像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地板上凉飕飕的,总不能真让人坐着,祁野无法,只好横抱起苦着一张脸的爱人走向房间,祝轻徵颇觉丢人,腿还酸,窝着一动不敢动。 踢开房间门将祝轻徵放到床上后,祁野坐到他旁边,抬着他的脚踝用膝盖去接,隔着裤管帮人按摩:“呆不呆,又没人不让你听,为什么不找地方坐?” “你轻一点。”祝轻徵屈膝踩在他腿上,小声抽了抽气,感觉力道变轻又解释:“为了不显得太像看热闹,当然得找点事做。” 比如假装给狗做了二十多分钟的发型,把痞帅小圆寸愣是揪成了莫西干头。 祁野轻轻笑:“你知道祁向文为什么不避着你吗?” 祝轻徵从他们聊天的内容里大致能推断出来,闷闷不乐:“他想让你觉得,他都能在外人面前放下面子讨好你向你道歉,所以你必须要接受。” “嗯,猜对了。”祁野赞许道,又像解决了个大麻烦一样:“不过他短时间不会再出现了,我他妈太厉害了,能想出那么犀利的问题。” 脸上不知真假的沾沾自喜看得祝轻徵语塞,过了会儿,他稍稍别开眼。 “挺好的,大家各自清静。”祝轻徵有意将话题结束在此,他不想追根究底问祁野心情如何,只用温软的语调拂去人身上不易察觉的烦躁:“下午还去庙里吗?” “去啊,过个年总得有一件事在计划里吧?”祁野忽然双手合十,无比诚恳:“这回我们直接在那边买香,万一又闹什么幺蛾子,佛祖不会像我妈一样宽容我的。” 祝轻徵欣慰了。 可喜可贺,还知道自己大逆不道。 祁野:“欸,说到蜡烛,那种一点就会开花的莲花蜡烛很适合庙里的氛围啊,为什么没人做无声版用来祈福?” 祝轻徵:“……” 祁野:“怎么没声了?” 祝轻徵:“在庆幸你有稳定的工作,不搞创业。” 小天才。 寺庙无论是大是小、出不出名,敬拜的流程都是相似的,在大殿里绕了一圈,祝轻徵挨个儿拜过去,给每尊佛像前都放上一把裹在一起的香。 “你在里面许了什么愿?”跨出大殿的门槛,祁野好奇地问。 祝轻徵:“父母健康,事业顺利。” 祁野略失望:“没有我吗?” 有的,祝轻徵敛下眼睛,他希望祁野以后不会再被人欺负。 相识最初时的祝轻徵不可能想得到,这个总是笑眯眯挡在他前面,仿佛有能力帮他化解一切困难的弟弟,反而是被欺负得最狠的。 不过他不准备告诉祁野,而是说:“事业顺利已经包括你了,其他关于你的愿望我们应该去月老祠许。” 高级情话。 祁野轻易的就被哄开怀,眉开眼笑的,祝轻徵莞尔,问:“你呢?” “第一希望你的剧本能成功过审,第二希望合作的平台不要在校园剧里试图加吻戏,第三赶紧拉到投资……靠,我怎么班味儿这么重?” 祁野把自己又说郁闷了,不由分说拉起祝轻徵,想回去再添个永葆青春的心愿,后者啼笑皆非,刚要劝阻,一通电话帮了他的忙。 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祁野接起来,须臾眼神从迷茫变得神采奕奕,最后连声道谢。 祝轻徵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额角浮现几个问号。 有什么喜事吗? 挂了电话,祁野转头看了大殿的方向好一会儿,一声字正腔圆的“我草”被吐了出来:“太灵了吧。” 祝轻徵:“发生什么了?” 祁野:“我们可能不用去创投会了,有位善良的姐,看了ppt很感兴趣,想聊一聊。” 祝轻徵:“!”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祝轻徵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投入到剧本后面的创作中,祁野却在想别的:“所以永葆青春是不是也能实现,走,回去再上柱香。” 祝轻徵:“……” 第65章 开工 年初七,开工日。 茶楼二层最靠里的雅阁内,祝轻徵一只手搭在榆木椅的扶手上,不断摩挲上头的花纹,另一只手扶在额上,紧张地在心中把一会儿资方可能会问的问题都过了一遍。 祁野看出他的神经紧绷,边给他倒杯热茶边说:“别紧张,据说这位姐姐是第一次投剧,肯定比一般的资方好聊。” 他们今天要见的是之前说对剧本很感兴趣的那位“善良的姐”,不同于常见的那些老板,她同时是一名演员,叫程问依,曾经演过不少剧,如今网络上的怀旧电视剧混剪里有时还能看到年轻的她。 第119章 “就是第一次我才紧张。”祝轻徵摸着胸口调整呼吸,“我猜不到她会怎么谈,没法针对性预习。” “你以前在学校里绝对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乖学生。”祁野听笑:“这世上有的事是预习不了的,只能看缘分。” 有缘分皆大欢喜,要是没缘分硬凑在一起,对后期工作的开展其实没有好处。 热乎乎的茶暖和了身体,祝轻徵的紧张感减弱些,放下杯子:“但愿有缘吧。”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时,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雅阁的门被人推开,两人赶紧起立迎接。 “程老师好。”异口同声。 “你们好……来这么早?”没想到开门就有人在等,程问依愣了一下,坐下后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两位年轻人。 祁野也在观察她。 墨绿色旗袍,白色大衣,发髻像随意低挽在一边耳朵之下,耳环是低调的木质三角,但涂着偏艳的口红色号。 从打扮上大致对人的性格有了判断,祁野换上一副转讨姐姐辈人喜爱的笑脸:“总不能让姐姐等我们对吧?” “还姐姐呢,明明都阿姨了。”程问依掩着唇笑笑,“早知道是两个年轻人,就不约茶楼这地方了。” 祝轻徵正要回句没关系,祁野抢在他前面开口:“您喜欢喝茶吗?巧了,正好我有个朋友家里生意涉及这方面,下次见面我从他手里抢点来借花献佛。” 祝轻徵:“?” 还没开始就聊到下次见面了? “你知道我喜欢哪种茶?”程问依黛色的细眉上挑。 “我不知道,但他一定知道。”祁野眼神真诚,“问问他现在姑娘们的喜好不就行了?” 程问依看着他没说话,片刻后红唇弯起:“好了,别拍马屁了,聊正事。” “……”祝轻徵闻言默默叹一口气。 坏了,阿谀奉承得这么明显还被对方点破了,第一印象肯定得打折扣。 祝轻徵小心察看程问依的脸色,却意外发现她……挺高兴的? “该你上了,哥哥。”祁野悄咪咪发送信号,顺便在桌子底下用手势给人打气。 他们先前商量好了,一个负责人情,一个负责专业。 自我介绍一番又介绍了祁野后,祝轻徵将话题引到正轨上,向程问依讲起剧本的内核以及项目亮点。 “你刚刚说亮点之一是,现在市场上校园剧很少。”程问依思索着,“既然很少,不该是阻碍吗?” 说明没人看啊。 “因为竞争少,脱颖而出的机会就大。”祝轻徵不卑不亢,“而且我从不认为是题材影响播放量,编剧的笔力才是。” 说到这方面,祝轻徵永远是自信的,背挺得比平日里直,眼睛也更亮。在自己的舒适区里,他就是最勇敢的水手,高举宝剑与火把,有能力劈开一切风浪。 祁野托腮望他,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你知道我对这个剧本感兴趣在哪里吗?”程问依突然问。 祝轻徵想了想,摇头。 程问依:“我听说,你们准备自己把这部剧搞出来?” 祝轻徵:“嗯,不出意外我应该要兼任一下制片人。” “这就是我感兴趣的地方。”程问依说,“我看了很多短剧剧本,筛掉质量不行的,一共剩三部,你是唯一自己要当制片方的。”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祝轻徵不解,看了眼祁野,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我们某一点很像,都有一股不甘心在。”程问依说到这里目光变得无奈,“你们小时候应该都看过我演的戏,那是我还年轻漂亮的时期,虽然一直没混上大爆剧的主演,但也有经典角色。” “我就这样一直不温不火走了下来,从新人混到大前辈,直到被演艺市场淘汰。 “没有人愿意用我们这些老人,所以我好几年没拍过戏了,可是我才四十二岁,真的老到不能演了吗?” 祝轻徵抿紧唇,他或许知道原因。 和程问依同时代的演员有很多要么自愿退圈转幕后当老板,要么还活跃在荧幕上演父母辈的小配角,但哪怕是小配角,剧组也会选择当年比程问依更红的。 她的名字被向前走的时间遗忘了。 “祝编剧,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程问依抚过发髻,“我手里能给三百万,只有一个要求,你在剧本里给我留一个角色。” 三百万用来拍一部短剧完全足够,仅仅是要一个角色,祝轻徵甚至替对方觉得亏。 他还有点难过。 短剧一集才十几分钟,除去主角的戏份,剩下角色一集最多不会超过三分钟。 二十四集,买不足七十二分钟的时间。 见祝轻徵不出声,程问依有些失望,但依旧追问:“是钱不够还是没有适合我的角色?” “够的。”祝轻徵声音轻下去,焦急地想安慰:“我、我可以——” “他的意思是您量身定制一个角色都行。”祁野猜出祝轻徵想说什么,代替沟通。 还没组织好语言的祝轻徵一口气松下,使劲点头。 “真的啊?”程问依又有了笑容,“我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又觉得祝编剧既然想自己拍肯定很喜欢这个剧本,干预太多了不好。” “只要内核不变无所谓的。”祁野又问:“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直接给自己定制一部剧?” 第120章 “那多没意思。”程问依沉吟,“你们就当我既要又要吧,既想演戏,又不想真的拿钱去侮辱这件事。” 总觉得定制一个剧本的话就变了味儿。 “如果是你,你是会用钱买整个梦想,还是买个被人看到的机会?”程问依问道。 祁野若有所思,最后一合掌:“那我们为了不辜负姐姐的信任,只能努力让这部剧被更多人看到了。” · 这算是祝轻徵几年来见资方见得最顺利的一次,也是遇到过的人最好的资方。 他加了程问依的微信,经过两人的讨论,最终定下了角色。 老师。 一位不依附于任何人,不和任何角色沾亲带故,独立存在于岗位上发光发热的老师。 她会为学生奔波,但同时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所追求的东西,祝轻徵还特地划了一个小单元出来讲她的故事。 写完剧本的那天,祝轻徵对着电脑坐了很久。 “小祁,你觉得短剧真能火吗?”祝轻徵盯着屏幕发呆。 原本他只是不想浪费喜欢的剧本,现在肩膀却压上了一个演员的机会。 祁野懂他的担心,无非是大多短剧不如长剧吃香,斟酌后开辟一条新道路开导:“你可以不把它当短剧,当成四十分钟一集一共十二集的剧,是不是总时长差不多?” 祝轻徵:“……” 好像是只差一两个小时。 “还有一种比喻,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祁野振振有词,“短篇小说除了短点差哪儿,出圈的也不少吧?” 祝轻徵缓缓转头,眨了两下眼睛:“有道理,只要内容不下沉就行。” “怎么你一个编剧对短剧的刻板印象反而更深?”祁野笑问。 祝轻徵不好意思:“还是接触得太少了。” 提到短剧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霸道总裁狠狠爱和高冷王爷独宠妻之类狗血雷人的东西,这种题材写得好的也有,但大部分三观还停留在十多年前,于现在来说是极其不正的,看得人直皱眉。 “放心,这两年短剧已经快摆脱小程序剧的影子了,观众更注重剧情不会在意时长的。”祁野想起什么:“对了,既然你已经写完,我就去让段司衡找人帮我们做组讯了。” “谁?”祝轻徵以为听错了,“你们俩不是还躺在对方的黑名单里吗?能联系上?” 祁野:“能,别忘了有支付宝。” 祝轻徵:“?” 祁野:“等他烦了把支付宝也拉黑,我就去音乐软件的私信找他。” 祝轻徵:“……”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他莫名有种段总居然也会听音乐的震惊感。 与此同时,正和宋伶因为不打招呼就给人接了个演员综艺而吵架的段司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声响亮“到账0.1元”划破空气。 宋伶的脏话卡在了喉咙里。 什么死动静? 按住跳动的太阳穴,段司衡稍稍冷静下来,拿出手机。 祁野:[帮我做个组讯,一会儿我把大纲和人物小传发给刘助理,辛苦] 辛苦两个字后面还有一朵刺眼的红色玫瑰,和人一样扎手。 “……”段司衡不想理他,握着手机准备继续跟宋伶理论:“你——” 叮咚,又到账掷地有声的0.1元。 祁野:[顺便再帮我物色个靠谱的casting公司,相信你灵敏的嗅觉] 两毛了,宋伶忍不了了:“你他妈能不能把这破提示音关了,它真的影响我吵架的心情,我这时候被整笑了像话吗?” 段司衡:“……” 吵架暂停,先骂个人。 第66章 线下试戏 一部剧的前期准备工作,几乎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制片人,要做预算、谈场地以及谈各个团队的费用等,包括进组后大家的住宿都需要制片人来安排。 祝轻徵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他第一次干这个职位,不敢马虎,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算钱、算钱和算钱。 “感觉我高中数学课开的小差,最近全补回来了。”祝轻徵仰靠在新买的沙发椅上,抱着计算器两眼无神。 这是独属于文科生的报应吗? 祁野被他的造型逗到,化身为每一位成功人士身边都有的狗腿子,蹲在一旁给祝轻徵殷勤地敲腿:“辛苦了,大制片人。” “别这样叫我。”祝轻徵被他刻意恭维的语气唤起一身鸡皮疙瘩,“你那边怎么样了?” 祁野回:“一切顺利,这周就能安排试戏。” 那天他用0.2元换来了一顿痛骂和小段总的赞助,觉得非常不亏,反正段司衡闲着没事就会骂他两句,早习惯了。 “行,后面我去和选角导演聊。”经过短时间的磨练,祝轻徵感觉自己的沟通能力也成长了一点,至少能厚着脸皮和人杀价了。他转过身,跟随祁野的起身而抬头:“我们这次的住宿条件可能没那么好,你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你就是给我搭个帐篷我也能住。”祁野单手撑住椅背,俯身:“我的生命力有多顽强你不是见识过?” 指在营养极度不均衡的那几年,靠一天只吃一顿饭愣是长到了187,简直不可思议。 怪不得有人科普心态对身高有重要的影响。 “就怕演员会有不满意的。”祝轻徵勾上祁野的脖子,寻求支持:“但我还是想把预算多花在戏上,请好一点的团队对最终呈现效果也好对不对?” 第121章 祁野亲在他唇角,笑道:“按你想的来,我们尽量挑能理解你的演员。” 总归戏是为观众拍的,不是为演员。 周五,祝轻徵和选角导演约好在对方的公司见面,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给祁野发消息。 徵:[有点紧张,我第一次看线下试戏] 徵:[你大概几点能过来?] 人猫狗三全:[三点左右吧,实在不行我把谢柔从机场一块儿捎过去] 为了省经费,这次的执行导演祁野还准备让谢柔上,不过她最近快被毕业论文逼疯了,浅析某电影析了快半个月也没析出什么有用的。祁野答应有空现场帮她辅导,谢柔便一张机票雷厉风行飞来了京市。 徵:[不急,你们路上小心] 聊天最后,祁野发了一张小猫比心的表情包,隔了会儿等来一张相似的猫猫丘比特发射爱心,他仿佛被击中一般,捧着手机傻笑一声。 “小外甥,两个月不见,你和人聊天的时候笑得还是这么恶心。”机场里,坐在行李箱上的谢柔仰头,无语:“这次又是谁?” 祁野快速收敛笑容,还是一样的回答:“要你管。” 谢柔:“女朋友?” 祁野:“是啊。” “不是女朋友你笑……等等什么?!”标准对话流程出现了新答案,谢柔猛地起立,瞪大双眼:“你有女朋友了?” 祁野一边点头一边顺手拎了她的行李箱往外走,“忘通知你了,不好意思啊。” “不对,你怎么会有女朋友?”谢柔不敢置信地追上前。 “?”似乎是被人身攻击了,祁野气的想笑:“凭什么不能有,我是长了一张要孤独终老的脸吗?” 顶着心碎的表情猛捶了两下祁野的胳膊,谢柔崩溃:“那我嗑的cp不就be了?” 祁野:“谁跟谁cp?” 谢柔:“你和轻徵哥啊,你们俩回京市还有联系吗?” “……”恶作剧的坏水疯狂在心里咕噜,趁着还没详细告诉谢柔新剧相关的事,祁野长叹了口气:“没有,我们都很忙,哪有空联系?” 谢柔不愿相信:“可你们在江市明明关系很亲,居然没发展成好朋友?” “你不懂,我们大人交朋友是有保质期的。”祁野强忍笑意,语重心长:“我先把你送回家,晚点见到我女朋友不准提什么cp不cp的。” “知道了。”谢柔蔫巴了下去,脑后的马尾都像比先前低。 祁野扭过头,终于忍不住嘴角大咧。 毕业三年,可算轮到他欺骗无知大学生了。 · 线下选角通常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很多剧组同时在一家酒店进行选拔,大家在各自的房间里,门外演员可以连跑好几家。另一种更正式点,发下通知后演员前往casting公司,聚在休息间等待叫号。 段司衡那样严谨正式的人赞助的自然是第二种。 下午两点,面试间内,祝轻徵刚看完今天来面试的第五位演员,沉默着将手扶到了额头上,手指插入发间心情复杂地挠了挠。 到目前为止,他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惊一乍式演法、呆若木鸡式演法以及最无法忍受的乱抛媚眼目的不明的。 乱抛媚眼的这位大哥身材很好,有包在衣服里的健硕肌肉,一眼目测大概三十岁上下。先不说演技,身材管理方面祝轻徵是很佩服的,但佩服完了他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叉。 因为大哥试的是男二,一个高冷帅气的男高中生,勇敢地暴露出了自己所有缺点。 祝轻徵:“……” 挺好,了不起的挑战,三十岁正是闯荡高中的好年纪。 “祝老师,你还好吧?”选角导演适时送上抚慰,几乎什么样的风浪都见过的他面不改色提起水壶给祝轻徵加水:“再喝杯茶吧,今天有点冷,暖暖身体。” 祝轻徵唇角轻扯:“谢谢姜导。” 姜导:“不客气,我去给你点份甜品来。” 祝轻徵:“不用不用,我喝水就行。” 姜导:“我不是跟你客套,相信我,不吃点甜的后边儿心里不好过。” 祝轻徵:“……” 很快祝轻徵就明白了姜导所说的心里不好过是什么意思。他本以为今天最大的困难是要在众多面试者中选到心仪之人,容易挑花眼,却没想到是看完试戏后得维持端庄的表情,以免伤到别人的心。 女演员还好,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各有各的特点,基本只有演技上的区别,可能仅是演得滑稽憋笑难点,男演员就太灾难了。 虽说以貌取人不正确,但祝轻徵诚心建议有些朋友早日往喜剧方向发展,或许能少走很多弯路,没必要死磕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赛道。 一个小时过去,权衡了形象和演技,祝轻徵一共就记了两个男生的名字。 他有点想念祁野了。 要是祁野在的话,他还能时不时看一眼男朋友的脸疗愈自己,总好过不断在受工伤。 看了看时间,三点零五了,祝轻徵拿出手机。 徵:[你到哪儿了?] 人猫狗三全:[在休息室了,有点忙,你等我处理一下] 徵:[?] · 一道门外的休息间,祁野正在努力和不知道哪位演员的经纪人解释他不是要插队。 “哥,咱们都冷静点。”祁野后退一步,“我是这部戏的导演,不面试。” 第122章 “你长这样我能信吗?”那位经纪人扫了眼他,“而且导演来什么线下试戏,不都等选完了再送过去看?” 祁野:“……” 长成这样他也很抱歉。 “是这样的哥,你可能接触的剧组有比较少,导演也不是全都不参与这些的。”祁野耐心说明情况:“像一些大戏还得要导演去坐镇。” “你的意思是我不专业呗?”五大三粗的男人眉头一皱,一副社会人的气势涌了出来。 祁野数了数他一共和这人对话了几句,发现超过三句后眼睛一亮,到他和野蛮人礼貌沟通的底线了,可以随便玩了。 他半眯着眼睛:“没错,你知道就好。” 这一行出现社会人不奇怪,很多人甚至都没考过经纪人证,老板安排反正就干了,之前还有某个经纪人为了让自己家艺人上某节目直接用平台员工家人威胁的。 结果当然是没讨到好,只能灰溜溜去求别的平台收留。 经纪人的品性向来也包括在选演员的标准里,不管这人带来的演员有多优秀,祁野也得把他们拒回去。 被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初出茅庐的小辈挑衅,男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鼻翼翕动隐隐有动怒的迹象。 祁野冷静:“我提醒你一下,你今天如果闹事以后不会只是被我们一家拉黑,这里这么多公司的人,他们出了门你的辉煌事迹就会在业内传播。” 四下里看过后,男人咬牙切齿地瞪了过来,祁野笑容甜美,又补了一刀:“除非你手里有个正当红的流量,你有吗?” 其实祁野觉得这人是相信他是导演的,只不过当着很多人的面,中年男人可笑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服软,硬着头皮也得找回点脸面。 就是可怜跟着这种经纪人的艺人了。 和人吵架的正战绩又添一笔,祁野心情很好,愉快地转身准备奔向几个小时不见格外思念的男朋友。 “我靠吓死我了!”转身时差点撞上谁的鼻子,祁野愣住:“弟弟,你站这么近干嘛呢?” 做着三七分纹理烫的弟弟举起手中的双肩包,理所当然道:“时刻准备啊,要是他动手,我就把包糊到他脸上英雄救美。” 美本人:“……谢谢,但我更希望你用挺身而出来形容这件事。” “别在意这些细节,意思对了就行。”弟弟摸着鼻子一笑,露出一颗虎牙:“你也是来面试的吧,交个朋友?” 祁野:“十分钟前我刚说我是导演。” 弟弟:“有吗?什么时候?” 祁野看了他一会儿,在熟悉的让人发不出火的笨蛋感里想起了一个人——宁清远。 第67章 为什么不一起呢? “你在外面遇到了一个很像清远的演员?”祝轻徵刚听完祁野在休息间里的经历,忍不住问:“哪方面像?” 祁野说:“性格,但气质上也有点像,都属于阳光开朗的笨蛋?” “不准暗戳戳骂清远,你这是夸人还是损人?”祝轻徵哭笑不得,又遗憾道:“可惜男主是平台推荐的人已经定了,不然我还能多注意他。” 有些人写剧本时会先给人物找一张脸,或将现实生活中某人的特点代入到角色身上,这样后期选合适的演员会方便很多,对照着选哪怕找不了本人也不会和剧本出入太大。祝轻徵当初构建男主人设时就或多或少参考了宁清远的一些特征。 单纯,有一点小聪明,但大多数时候懒得动脑子,不管面对什么都能乐出来。 下一位进来的演员几条全中。 因为他进门干的第一件事是指着祁野惊呼:“兄弟,原来你真是导演啊?” 祁野羞愧了:“……” 他一开始习惯性恶意揣测过,这人是不是想套近乎才假装把他当演员要交朋友,毕竟他都当众自我介绍了,没听见不太可能。 结果是真的? 祝轻徵不用问都知道这位一定就是祁野口中的“宁清远二号”,他将身体靠向祁野那边,低声:“我向你道歉,其实你形容得蛮准确的。” 阳光开朗的笨蛋。 笨蛋小哥叫蒋瑜,没有公司没有团队,一个人来的,简介就三行字,一行是姓名年龄联系方式,一行是在读学校,还有一行工作经验。 正常人最后那一栏填的都是过往参与的影视作品,蒋同学却不走寻常路。 视线扫过小学六年级补习班优秀教师、密室逃脱五好npc和全国摇奶茶大赛第二名,祝轻徵绷了快一个下午的端庄脸终于破功,笑着问:“蒋瑜同学,你怎么没写演艺经历?” “我没有这方面经验,不能骗人。”蒋瑜坦坦荡荡,“而且我觉得摇奶茶国二也挺厉害的,万一主考官爱喝奶茶,不就记住我了?” 能看出来蒋同学没有任何经验,他甚至不知道在对着谁面试,一律称呼主考官。 祝轻徵低头把笑敛回去,又抬头:“行,开始吧,奶茶国二。” 对于一个完完全全的演戏小白、或许只是想出来打份工的大学生,祝轻徵没有抱太高的期待,但期望一旦降低,收获到满意结果的惊喜感相对的也更高。 “他好像演得还不错?”祝轻徵转头问在评判演技上比较专业的祁野。 祁野点点头:“是可以,像正经上过课的,还带了点角色个人理解。” 试的是男二的片段,这个角色和蒋瑜本身的性格反差很大,但这人演起来一点不笨,穿着件卡通风卫衣愣是演出了高冷感,游刃有余的不像第一次演戏。 第123章 “你上过表演课吗?”演完,祝轻徵好奇问。 蒋瑜摇头:“我只参加了学校的话剧社,我们社长有钱,经常请专业老师辅导,这算上课吗?” “……”祝轻徵又绷不住了,笑过后温声建议:“下一次你可以把这个填进演艺经历里,比你写的那三个都有说服力。” 蒋瑜恍然大悟,鞠了一躬揉揉鼻子:“老师你人真好,还教我怎么面试。” “不客气。”人对性格纯粹之人总是耐心更足,祝轻徵和颜悦色地冲他摇手:“拜拜,回学校注意安全。” · aaa耳光批发谢姐:[大外甥,你再不回来小姨就要饿死在家里了] 人猫狗三全:[急什么耳光姐,你知道京市五点到六点路上有多堵吗?] aaa耳光批发谢姐:[你能不能起点好听的名字?] 人猫狗三全:[那你倒是把网名改了] aaa耳光批发谢姐:[你女朋友和你一起回来?] 人猫狗三全:[对,等着被美掉下巴吧] “事情就是这样。”出租车上,祁野从祝轻徵手里拿走手机,“不如我们先去宁清远家吧,让他给你化个大眼萌妹妆,回家再骗……咳咳!” 胸口上挨了一拳,祁野一顿咳嗽。 “你无不无聊?”祝轻徵嗔怪一句,瞪了瞪他。 祁野好不容易顺过来气,玩笑道:“祝老师,没在一起前你也就喝醉了会给我两下,怎么现在随时随地都出拳?” “你活该。”祝轻徵笑骂:“一会儿回家谢柔要是揍你我可不会拦着。” “不行,她的延长甲就是最锋利的武器,搞不好我会毁容。”祁野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要保护我。” 祝轻徵轻轻揪住他一只耳朵:“欺负人小姑娘的时候不是耀武扬威的?” “但是骗大学生真的很有趣。”祁野说,“这种感觉就像方便面在勾引你去捏碎它一样,根本没法抵抗。” 祝轻徵:“……” 他真的怀疑祁野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打比方语言系统。 在路上堵了快一个小时,过七点两个人才到家。 听到门响,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谢柔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她来不及惊叹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自己是如何做出来的,赶忙往门口跑。 谢柔在玄关急刹车:“快给我看看是哪个大美——” “谢柔,好久不见。”祝轻徵浅笑着打招呼,弯腰换拖鞋。 谢柔:“……?” 美则美矣,性别有点不对。 见到祝轻徵谢柔自然是高兴的,但她此刻全部的好奇心还在祁野女朋友身上,疑惑问:“你女朋友呢?” 仗着他她它同音,祁野张口就编:“他有事耽搁了,还要再晚点。” 谢柔将信将疑地给两人让路。 还骗,祝轻徵无语地想,他才不愿意配合祁野拙劣的谎言,换了鞋径直去厨房:“饿了吧,我去热热中午的菜。” 谢柔:“?” 为什么祝编剧很熟悉这个家的样子? 盯着祝轻徵脚上那双白色的毛绒拖鞋看了几秒,再看看祁野这双明显同款不同色的黑色拖鞋,谢柔突然捂住了嘴,支支吾吾:“……你们俩?” 祁野:“想多了,下午听你提起祝老师就联系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愿意来我家做客,真善良。” 谢柔:“我信你个鬼!” 王八蛋! · 一整顿晚饭的时间,谢柔都在用眼刀扎祁野的脑门,后者权当看不见,泰然自若和祝轻徵讨论着试戏的事。 “男二我有三个人选,不知道该选哪个。”祝轻徵为难,“一个是还算小有人气的话剧演员,一个演过好几部短剧,有粉丝基础。” “还有一个我猜是小蒋同学。”祁野心有灵犀。 祝轻徵:“嗯,但他和另外两个比最大的劣势是没人认识他。” 演员的热度这东西有时候关系到一部剧的播放量,虽然很残酷,但有粉丝的肯定比没粉丝的赢面大。 “哪个话剧演员?”谢柔不扎祁野了,看过祝轻徵递来的照片,眉头微皱:“他啊,我认识,吃过他的瓜,出轨咖。” 祁野一愣:“糊成这样你也认识?” “你可别小看我。”谢柔得意极了:“国内的国外的,音乐剧话剧虚拟主播电竞,什么圈我都尝过咸淡。” 祁野:“那你塌房范围也一定比别人大吧?” “……”谢柔对着他翻了个教科书一般的白眼,又道:“轻徵哥,你把所有待定演员的介绍都给我看看。” 道德检测员小谢正式上班。 “这个睡粉,上初中的时候还发表过不正当言论,毙了。” “这个我看过他演的某部剧,戏份不多但极其爱蹭,几个主演的粉丝都有怨言,也滚。” “这个……我去这不是我同学前男友么,吃软饭的东西。” “?”祁野先是震惊于这奇妙的关联,然后想起来谢柔是传媒学校的,八竿子打得着关系。 唰唰几下,谢柔筛完了,把毙掉的名字发给祝轻徵:“差不多了,剩下要么没问题要么我不认识,女演员要看吗?” “吃完饭再说吧。”祝轻徵看了一眼放下手机,打趣说:“辛苦了,我们的小风险顾问。” “不辛苦。”谢柔不好意思地拨弄刘海,接着挤眉弄眼:“我也算帮到忙了对吧,所以可以给我讲讲你们是怎样发展出爱情的了吗?” 第124章 对面二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祁野迅速扭头,工作领域展开:“男三咱们先不管,男二我推荐小蒋。” 祝轻徵做出意外的表情:“啊,为什么呀?” 谢柔:“……” 再给老娘装。 “不是要找能理解你的演员?”卸下做作的语气,祁野认真分析:“他不一定能理解你,但他胜在什么都能接受,不信你试试问他愿不愿意住帐篷。” 祝轻徵哑口无言。 用不着试,绝对愿意,孩子看着半点心眼都没有。 吃完饭,祁野和谢柔商议过,把他的房间让了出去,他自己则去和祝轻徵挤一挤。 “你先洗澡还是我先?”祝轻徵问。 拉着行李箱的谢柔回身,揶揄小情侣:“为什么不一起呢?” “睡你的觉去!”祁野上前把她推进房间,牢牢关上门后偷偷看祝轻徵。 祝轻徵也在看他,目光相交时两人一齐移开眼,默契十足,一个整理头发,一个整理衣领。 “你先吧,我……我再陪芝麻年糕玩一会儿,今天忙得都没顾上它们。”祁野快把领口搅打结。 “好。”祝轻徵飞快答应,赶在脸红前溜进了房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算了算和祁野已经在一起多久,祝轻徵免不了沉思。 他们俩这段恋爱谈得是不是太纯情了? 第68章 弟弟杀手 谢柔住了几天他们俩就在一个被窝里挤了几天。祁野这几天一直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选择线上帮谢柔辅导论文,不然他也不至于愁出两个黑眼圈。 天天起床都有个人在你耳边问晚上在房间有没有干什么,换谁谁受得了? “姐,别问了,你跟我晚上睡觉就隔了一面墙,就算真想干什么我也不会干的。”祁野撕掉眼睛底下半弧状的面膜,拎在手里甩甩:“我承认我素质有点低下,但也没那么开放你明白吗?” 谢柔不满:“啧,叫姐都给我叫老了,叫小姨。” 祁野诧异:“你再说一次哪个比较老?” “所以你们俩到现在还只接过吻是吗?”谢柔答非所问,直击灵魂。 “……嗯。”祁野低头,用仿佛蚊子飞过的细小声音承认。 谢柔抿起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她和祁野虽然一个还没毕业一个已经工作,但其实只差两岁半,严格意义上算同龄人,所以她无法共情祁野的少男顾虑。 谈俩月了,不是两天,还朝夕相处,何等强大的怂逼。 “你太让组织失望了。”谢柔摇摇头。 祁野些许不服气:“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到底对我失望什么?” 谢柔:“至少我理论知识丰富,我看了那么多耽美小说,没一个不中用成你这样的角色。” 理论与实践都贫瘠的祁野语塞住,然后不耻“下”问:“你看的那些小说里这种事一般都怎么开始的?” 他不是没这想法,就是不知道如何推进,老觉得要是生硬地来尴尬。 谢柔:“有迫不得已的、有强制的……哦,还有进错房间阴差阳错的,相当精彩,你也想看?” “……”祁野无声几秒,慢慢掀开茶几上的电脑,指着屏幕:“写论文,今天不写到一千字不准吃饭。” 谢柔:“?” 凭什么! 同样的下午一点,祝轻徵正在十公里外的一家奶茶店后厨见演员。 “祝老师,你试试,我亲手摇的奶茶。”蒋瑜贴心地给他插上吸管。 祝轻徵还没见过奶茶店前台的门后什么样,一边觉得新奇一边正色:“我今天来是想聊聊价格的事,本来应该和你的经纪人聊,既然你没有就我们俩直接谈好了。” “没问题。”蒋瑜一万个同意,“我这边要求很简单,一样的天数比我在奶茶店高就行。” 祝轻徵:“拍摄时长差不多十五天,你先自己算一下?” “我在这里一天挣两百,十五天就是三千。”蒋瑜认真思考,有了决定:“那我要四千可以吗?” “咳!”一颗珍珠差点滑进喉咙里,祝轻徵惊讶地抬头。 他来之前做好了对方是圈外人可能会胡乱要价的准备,骤然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低价,莫名还有点感动。 “是太高了吗?”蒋瑜愣了愣,主动让步:“三千五也可以,只要比三千高。” 祝轻徵:“……” 好难见到的新人美。 小蒋青涩至此,祝轻徵也只好收起常用的谈判态度,像是一位温柔的大哥哥:“蒋瑜同学,不然这样,我给你讲讲短剧演员普遍的报价,你再做决定好不好?” 他言笑晏晏地说了很多,除了报价还大致给人描绘了片场是什么样,以及演员在开拍前开拍后需要做什么,基本把该是经纪人交代的东西都交代了一遍。 蒋瑜盯着祝轻徵弯起的眉眼渐渐出神,直到后者问他:“都听懂了吗?” “懂、懂了!”蒋瑜快速点头,眼中浮现羞涩:“太不专业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体验过一次就专业了。”祝轻徵唇角依旧挂着笑意:“以后如果你还想试这一行,可以用我讲的报价去和其他制片人聊。” 压价不怕,就怕缺心眼的孩子还傻呵呵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祝老师,你真的和我想象中娱乐圈的人不一样。”蒋瑜有感而发:“你都不坑我钱,还没有看不起我这种一窍不通的人。” 第125章 祝轻徵无奈,又提醒:“这话对我一个人说就好了,进组之后不能乱说,容易得罪人。” 蒋瑜赶紧捂嘴,跟随祝轻徵的动作起身。 “今天就到这儿,后面有问题发消息找我。”祝轻徵抬起手腕看表,离开前忽然想起:“对了,奶茶很好喝,不愧是国二选手。” “谢谢老师。”蒋瑜挠挠发烫的耳朵,憨笑着用一侧的虎牙咬唇:“我送你出去。” · 除了天真的小蒋,从下午到晚上,祝轻徵不断在和人斗智斗勇。 尤其是平台推荐的那位男主,他的经纪人张口就要三十万,要不是小蒋同学没作品压不住,祝轻徵甚至想把他提成男主。 最后是两边各退了一步,一方答应减价,一方承诺每天的工作时间不超过十五小时。 晚上回家,祝轻徵累得眼前都在冒小星星,进门走一步就得歇两步。 祁野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正好接住摇摇晃晃的男朋友,他垂眼心疼:“怎么累成这样,吃饭了没?” “吃了。”祝轻徵在他怀里埋了会儿,仰头:“我先去收拾一下,等我给你讲,我有一大堆槽要吐。” 约莫二十分钟后,祝轻徵换了睡衣,背倚床头靠在祁野身上,倾诉一下午受的委屈。 “三十万,短剧,他连三线都达不到,怎么好意思开口?”祝轻徵耿耿于怀。 三线艺人通常指没演过大热剧,只在一些小众作品里演过主角或配角,粉丝比十八线艺人多点,但远不及一二线。 祁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小牌大耍你都成功摆平了,哥哥,进步太大了吧?” 说到这里祝轻徵有点忐忑:“我答应他们每天开工不会超过十五个小时,你能做到吗?” “能啊,拍多久当然是我说了算。”祁野回:“但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超时,到时候可别怪我说话难听。” 祝轻徵放下心,又气不过似的小声:“这次允许你骂人。” “收到。”祁野搂着人亲上他的眼睛:“不生气了,留点精力给以后进组,肯定有更大的气在等你。” 自从搞清楚当年抄袭的事,祝轻徵可能是心结解开了,脾气明显比以前大。 但在祁野眼里这叫朝气蓬勃,且他非常自豪,说明他养得好。 “?”祝轻徵抬手挡了一下,迷惑:“你在安慰我?” “不像吗?”祁野故作无辜状:“刚刚好像有人被逗笑了,是哪一位朋友?” 和祁野聊天自己会触发莫名其妙年轻十岁的被动,祝轻徵心想。 心里原本剩的那一点气荡然无存,他叹道:“还是小蒋那边省事。” 和蒋瑜谈了什么祝轻徵下午就已经文字转述给祁野,祁野稍稍扬眉,搬出他给祝轻徵起的新外号:“弟弟杀手。” 祝轻徵:“……” 他只听过银翼杀手这部电影。 祁野清了清嗓子,似乎是还想由这个外号发展出更多的调侃,祝轻徵却没有给他机会,第一个音节才出来便用唇阻了回去。 舌齿纠缠后,又有啄碰般的吻小心落下,鼻尖被柔软轻压,祁野脑子里一热,咬紧了后槽牙,按住祝轻徵的腰使他紧紧贴上来。 小说里的亲热一般都是怎么开始的? 就像现在这样开始。 房间里温度在持续上升,白天刚被说了不中用的祁野鼓足勇气,再度吻上时摸到祝轻徵的睡衣纽扣,紧接着被这人一声“等一下”吓得差一点把纽扣的线直接扯断。 “谢柔呢?”祝轻徵终于发现,今晚回家迎接他的只有一个人。 “去朋友家玩了,要在那边过夜。”祁野擦了把额头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吓出来的汗,“她怕我查她论文字数,晚饭没吃就跑了。” “哦。”祝轻徵脸颊酡红,犹豫后还是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氛围,他抱上祁野的脖子,含着下巴将眼睛闭起。 祁野深吸一口气,觉得关上灯他们俩或许会放得开一点,于是一边揽着祝轻徵俯身一边伸手去找墙上的开—— “谢柔明天就回来吗?”祝轻徵突然问。 祁野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单臂撑在枕头上,略微迟疑:“问这个干什么?” 祝轻徵眼神左右飘忽:“我们俩要是……那个……要洗床单,明天她回来会不会看出什么?” 祁野:“那我一会儿通知她后天再回来。” 祝轻徵:“大半夜的通知是不是也有猫腻?” “……”安静一阵,祁野躺下了,双手交叠捧在胸前,安详得像一具会微笑的尸体。 死而有憾啊。 “对不起嘛。”祝轻徵晃晃他,积极认错:“我不说话了。” 祁野僵硬地扭头看他,眨眨眼似是委屈:“你还有兴致吗?” 没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事会以这样的结果收场,祝轻徵伏到祁野身上,努力学着芝麻平时讨好他的模样蹭蹭,保证:“下次我绝对不胡思乱想打岔。” 一被讨好,祁野特别没出息的心软软了,面上还假装冷淡:“那你给我撒个娇,我就原谅你。” “你明知道我不会撒娇。”难以想象一个奔三的男人撒起娇是什么可怕画面,祝轻徵的脸比那会儿更红。 祁野一笑:“现在不就很像在撒娇。” 抬着水汽氤氲的眼睛瞧人,天生较大的深色虹膜在夜晚几乎是纯黑色,从他的角度看像一只刚从森林里跑出来不谙世事的小鹿。 第126章 祝轻徵:“行,算我在撒娇,该你原谅我了。” 祁野摸唇:“……” 死嘴,又话多,下回拿胶带粘上。 第69章 穷得叮当响 三月中,剧本修改到第三次终于定稿,各个团队也都确认下来,拉着妆造组和美术组的负责人一起开了个线上会后,祝轻徵买了三张去江市的机票。 去年进组时,他还是孤身一人,被欺辱了依旧得忍气吞声大半夜往江市赶,半年不到的时间,没想到再进组他成了拖家带口的“大家长”。 在候机区看着祁野和谢柔为了争夺靠窗的座位,把石头剪刀布从三局两胜玩到五局三胜,又到现在的十七局九胜还没分出胜负,坐在二人中间的祝轻徵一边觉得好笑,一边想到了一个又恰当又完全不正确的词——儿女双全。 “别争了。”祝轻徵把他们俩的机票都收过来,再加上自己的:“公平起见,抽到哪个位置就坐哪个。” “我同意。”祁野先抽了一张走,谢柔紧接着也拿走一张,两人同时翻到正面。 瞄到座位号a,谢柔当即喜笑颜开,朝祁野显摆机票:“哈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美美靠窗睡觉的机会是我的了。” “让给你好吧。”祁野挡开她的手,得意地揽过祝轻徵:“我有男朋友可以靠,不比硬邦邦的窗户强?” 谢柔:“……” 跟你们恋爱脑拼了。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一直表现得亲密,祝轻徵拍了拍祁野的手臂示意他放开,然后忍不住地低声笑。 “怎么了?”祁野偏头看他。 “没什么,心情好。”身边有人吵吵闹闹的心情就好,祝轻徵抱紧怀里的电脑包,突然想起:“对了,宋伶这段时间是不是也在江市?” 之前他从祁野口中得知,宋伶和段司衡在为了综艺的事吵架,后来应该是和平解决了,反正宋伶去了节目,最近刚播第一期,这人还上了热搜。 祁野点头:“演员综艺肯定绕不开拍戏,他们后面几期应该都在影视城录。” 祝轻徵:“那估计段总也在了。” “百分百,什么孽缘啊,又得直面段司衡那张冰块——”祁野说着说着猛然一顿,脑子里灵光闪过,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对祝轻徵:“祝老师,手机借我一下。” 祝轻徵递给他:“你要干嘛?” 祁野:“帮你省一笔经费。” 祝轻徵:“?” 对照着自己的通讯录在手机上输入一串号码,祁野拨过去,静静等待接通。 等了会儿听到熟悉的一声“喂”,祁野狡黠地眯眼:“哥,忙吗?” 电话那头的段司衡不知道是被这八百年听不着一次的“哥”震住了还是怎么的,久久才开口:“你要是杀了人,给我打电话是没用的,我站在法律那边。”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正义的大善人。”祁野捧了一句,接着道:“生日快乐。” 段司衡又沉默了片刻:“我生日在下个月。” “不影响。”祁野继续:“是这样的,我给你寄了份生日礼物到江市,得麻烦你亲自取一下。” “……”冷笑过后,段司衡把手指移到挂断键上,他了解祁野就像鲁滨逊了解狗,直截了当:“没空,自己包车。” 秒挂。 “啧,被他识破了。”祁野痛惜。 剧组包车接送都是按人头收费,他们这次谈的从机场到宾馆一个人一百五,差点就省了四百五。 因为打电话时开的免提,祝轻徵在旁边听完了所有对话,此刻他的双手都扶到额上,逐渐在眼前合起变成了拜佛的姿势,底气不足道:“其实我们,也没有特别穷,不要总去麻烦段总。” 祁野伸手按下他的祈祷,凑近了笑问:“真的么,如果他刚才答应了你坐不坐他的车?” 祝轻徵噎住,高风亮节终被现实打败:“……坐。” 好吧他们就是特别穷。 · 穷到订的是八十一晚的宾馆。 没在一起前祁野作为导演都没一定要住单人间,在一起了就更不可能和祝轻徵分开。他把行李箱推进房间,先暗暗遗憾了不是大床房,接着打量起屋内:“虽然才八十,这里面东西倒是应有尽有。” “不止八十,只是老板娘人好,给我抹了很多。”祝轻徵非常感激,来之前听说老板娘女儿快结婚了,他还带了一对手工制的喜烛当礼物。 “怪不得。”祁野坐在床上感受一番:“除了床板有点硬,被子什么的质量都不错。”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祁野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跑到隔壁谢柔的房间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没发现摄像头也不敢彻底放心,对着她叮嘱:“在房间里记得把衣服穿好,晚上睡觉把门拴上,然后用椅子抵住听到没?” 他念第一遍时谢柔还在耐心答应,念到足足第四遍她忍不住了,连拉带拽把人轰了出去。 祁野拍门:“还有,遇到危险大声尖叫,你别仗着自己力气挺大就跟人硬刚。” “知道了!”谢柔无语的声音传出来。 祁野揉揉拍得有些发麻的手心,忿然:“关心她还有错了。” “说一遍就行了,我都被你唠叨烦了。”祝轻徵把他领回隔壁,玩笑道:“你以后要是有个女儿,不知道得看得多紧。” 祁野摸着下巴不作声,目光由上至下渐渐移到祝轻徵的腹部。 第127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祝轻徵:“……” 有时候谈恋爱真的挺无助的。 后面几天,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到来,大家对住宿条件倒是都不挑剔,一来就投入各自的工作,让祝轻徵意外的是,组里几个女孩子还跑来他面前夸了他细心。 理由是宾馆里居然有洗衣机,终于不用攒一堆衣服带回家洗。 “……”这是老板娘细心,祝轻徵受之有愧,只能回:“我明天买几瓶除菌液放洗衣房里,你们用之前记得先消毒。” 直到演员进组那天,他们整个小剧组的氛围都还是和和气气的。 但不出祁野当初所料,男主那边刚到就气势汹汹找上了门,仿佛要干仗似的。 “祝制片,我们的合同里没有写进组后要住的是这样的地方。”男主的经纪人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光从气质就能判断在这一行已经干了很多年,眼神格外凌厉。 祝轻徵好声好气给她解释:“单姐,这个本来也不用写在合同里。” “可我们艺人因为你找的宾馆受到了伤害,怎么办?”单姐一把撸起男主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片红色:“他过敏了,这件事非常严重。” 祝轻徵望着那片红,横看竖看都不像红疹,便问演员本人:“伍扬,这真的是过敏吗?” 伍扬视线躲了躲:“不是过敏是什么,难道是我自己抓的?” “祝制片,你觉得我们会故意骗你?”单姐像是怒极反笑,讥讽:“自己的工作失误不反省,倒怀疑起被害人了。” “被害人这个词不能乱用啊。”祁野插话:“一般牵扯到刑事案件才叫被害人。” 单姐不屑一顾:“受害人总行了吧?” 眼见着快扯远了,祝轻徵拉回湳風话题:“所以你们想怎么解决?” “换宾馆。”单姐不多废话:“我们艺人身体不好,住在这儿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 伍扬也附和:“不好意思,我容易失眠,有一点噪音都睡不着,这附近实在是有点吵。” 对方一唱一和的,祝轻徵无言以为,和祁野对视了一眼。 换人。 祁野早就在蓄力,摩拳擦掌:“兄弟,我有个疑问,你是说你是一个敏感易受惊吓的成年男性对吗?” 伍扬嚷嚷:“什么叫敏——” 祁野打断:“咱们组里那么多女孩子,她们都没不满意,你觉得你比她们更应当受到优待?” 辩论大师几句话堵得伍扬哑口无言,单姐坐不住了:“祁导,沟通不是这么来的,你的观点有性别歧视的嫌疑,恕我不能接受。” 祁野:“?” 他妈的什么歧视? 跟无理取闹的人讲再多道理都没用,祁野笑了一下,干脆答应:“行,给你们换。” “???”祝轻徵虽然不理解,但他相信祁野和人争论时心胸狭窄的程度,不可能允许自己吃亏,便点了点头。 单姐见二人服软,扬眉吐气:“这就对了,简简单单的事,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好聊都能解决。” “还没说完呢。”祁野嘴角的弧度拉大,“咱们得去趟医院,检查一下你们艺人是否真的过敏,以及神经衰不衰弱。” 他这话等于已经把对方的话定为了欺骗,单姐怎么能忍:“太过分了,你在侮辱我们,凭什么去医院……我进了那么多组从来没有一家像你们一样,歪曲事实,不可理喻!” 踩了尾巴骂骂咧咧的话不绝于耳,祁野淡定从容地扭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宋伶叫我们晚上去一起吃顿饭,你想吃什么?” 祝轻徵低头强压笑意。 在气人这件事上,祁野就是天才。 单姐快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冲击晕了:“什么糊逼剧组,不拍了,我们现在就走。” 她仗着自己的艺人是平台推荐来的,祝轻徵再怎么样也要给平台几分面子,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而且都到这会儿重找演员也非常困难,没人愿意自找麻烦。 “好,我同意了。” “?” “你们走吧。”不仅没有如对方所愿哄着,祝轻徵的神情甚至能用冷漠形容:“但离开的费用剧组不会报销,大家好聚好散。” 祁野睁大双眼:“……?” 啊?真同意了? 第70章 当牛做马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还有可能是在为接下来的谈判做铺垫,祝轻徵不可能,他的脑回路是直的,向来说一不二。 祁野眉心微皱,暂时从前线退下,在旁静观局势,准备等祝轻徵应付不来时再帮人兜一把。 “祝制片,祝编剧。”单姐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似是在可怜他人:“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说这些气话有用么?” 祝轻徵依旧镇定:“没有说气话,我很真诚地在请你们离开,糊逼剧组用不起伍扬这么红的大明星。” 单姐脸上的笑容一僵,变得难看起来:“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这样吧,我们吃点亏,不要求你换多好的地方,快捷酒店行不行?” 祝轻徵:“很抱歉,不行。” 单姐:“你这孩子怎么轴得很,有进有退才叫商量,真把我们赶走你有什么好处?” “不是我赶你们,是你们自己不拍了,导演可以作证。”祝轻徵说:“合同里白纸黑字写了,乙方若消极怠工,甲方有权决定乙方去留,并不承担任何责任。” 第128章 “不是,我们今天走了你这戏还开不开了?” “影视城里剧组很多,拍完的快拍完的,我去低声下气求别的演员来救场也行,总之你们艺人我是无法再合作。” 离开机还有几天时间,有名气的演员不一定好找,咖位能拉来演短剧的演员却遍地都是,费点心思打听一下愿意救场的绝对不少。 对小演员来说,多演一部都是多一个机会。 见祝轻徵是铁了心想甩掉这群管不住的人,祁野明白了,意思意思出声打个圆场:“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定下,就不纠缠了,大家早点散了去忙各自的事。” 到手的活儿眼看就要飞了,伍扬有些慌神:“可我是平台——” “平台只是推荐你,不是确定你。”祁野看他还年轻,忍不住多解释了两句:“平台如果出了钱,我们不能随便换人,现在他们又没出钱,换掉你只需要制片人一句话懂吗?” 伍扬没想到光和平台打关系还不够,一时没了主意,向经纪人求助:“……姐。” “你这时候叫谁都不好使。”赶在单姐又要一顿输出前,祁野把他们所有路都堵死:“回去之后你们大可以向平台方诉苦,看看他们会不会为一个小艺人和程姐把关系搞僵。” 程问依只是热度不够了,难找到戏拍,不是圈里好朋友和人脉都没了。 连资方都搬了出来,伍扬那边彻底没了声音,来之前有多气宇轩昂走的时候就有多灰头土脸。 “还是姐姐的名字好用。”祁野关上房门,耸了耸肩:“她应该不会怪我们突然换演员吧?” “不知道,但我会解释清楚。”祝轻徵揉揉太阳穴,“他们闹这一出其实也是在踩姐姐的面子,她应该能理解。” 祁野问:“演员怎么办?” 祝轻徵开始头疼:“明天我去找人问问,今天先不管了,好好休息。” · 嘴上说休息,祝轻徵还是第一时间就去找程问依说明了情况,并承诺两天内就找到合适的新演员。 “没事,他们那样蛮横确实就像定时炸弹,早换掉也好。”先斩后奏的事程问依是有点意见,但听了原因后她自己也琢磨通了,反倒劝:“你别太有压力,不是你的问题。” 在程问依面前,祝轻徵再觉得是对方胡搅蛮缠,也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给个态度,在朋友面前就不用装了,晚上他刚见到宋伶就发了一堆牢骚。 宋伶秉承一个好朋友说的都对的想法,帮他指责:“我以为多大的腕,结果搜了一下,这小玩意儿的大脸艺术照怼我眼睛上我都没印象。” 祝轻徵:“他微博简介挂的还是要努力变红赚大钱,走的接地气路线,不知道努力了什么。” 宋伶:“那我有个捷径提供给他,一了百了就能躺着收钱。” 祝轻徵一顿:“……倒也不用骂这么狠。” 宋伶抬头:“我已经够收敛了,本来想说八千亿冥币才卖十块五来着,怕你接受不了这话。” 眨了眨眼,祝轻徵默默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好流畅的语言,记下来,留着以后吵不过别人的时候用。 “所以你们现在缺演员。”听了半天,段司衡摘出来重点:“准备怎么解决?” “求人,诚恳一点总能求到。”祝轻徵倒不担心这个,只怕选不到满意的。 段司衡沉吟片刻,手指在桌上点点没再接话,唇角似有若无地扬起,祁野看着他莫名的后背一凉。 不对劲,这顿饭像是鸿门宴。 正如祁野所想,晚饭快到尾声,段司衡亲切地邀请他一起去楼下抽根烟,要和他谈谈心。 祁野:“?” 站在路边感受了会儿春风似剪刀,祁野咬着那根一直没点的烟时刻警惕,方便段司衡掏出“刀”时好立即跑路。 终于,段司衡说话了:“想要演员,我可以帮你们找。” “不用!”祁野往旁边撤一步,了然道:“少来,你没这么好心,直说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段司衡赞许地点头:“傅光业认识吗?” “认识啊,老艺术家,他不是还在你给宋伶找的那综艺里当评审?”祁野说完愣了愣,想起他这两天在热搜上吃了点瓜:“我记得宋伶因为他被骂了,不尊重前辈那事?” “那老滑头故意的,他们俩私下有别的矛盾。”段司衡冷声说。 祁野:“所以提他干嘛?” 段司衡:“对方发难我总得有应对策略,你知道的,我这人记仇。” “但你看着不像是要应对他。”祁野欲言又止:“你像要直接消灭他。” “我是有这个想法。”段司衡毫不掩藏,“不过只查到他私生活混乱,曾多次出轨,缺一点能真正让人安分的证据。” 聊到私生活,祁野大致有了猜测,匪夷所思地瞠目:“你他妈不会是——” 不会是想让他来当这个证据吧? 段司衡投来肯定的目光:“还是有点脑子的。” “不干,被祝老师误会我就完蛋了。”祁野疯狂摇头,“你自己怎么不去?” “傅光业不喜欢我这样的。”段司衡有理有据,“他眼光很高,我能想到的人里你最合适,而且你有较强的自保能力,这一点非常优秀。” 祁野咬牙切齿:“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一句?” 段司衡:“可以,你随意,想谢就谢。” 第129章 祁野:“……” “那我也不干。”祁野把手里那根完好的烟丢进垃圾桶,抱臂:“你找人帮宋伶澄清不就行了,再给他买点正能量热搜,时间久了之前的事网友就忘了。” “不够。”段司衡垂着眼,阴鸷一闪而过:“不如你先听听他跟宋伶私下是什么矛盾再做考虑。” · 祁野知道宋伶和前公司解约签了一大笔钱,也知道他被人搞了才接不到戏只能当替身,但不知道这人解约前把老板暴揍了一顿。 并且前老板是老艺术家的私生子。 “他闲着没事揍老板干什么?”半小时前,祁野想不通。 段司衡也没明说,只隐晦传达:“现在有个男人把你约到家里以谈工作的名义动手动脚,你反不反抗?” “……”半小时后,祁野心乱如麻:“唉——” 祝轻徵正在app上找离得最近的共享单车,听到这声扭头:“车被别人骑走你这么忧郁吗?” 你不懂我在愁什么,祁野心想。 “别垂头丧气的,大不了走回去,就当散步了。”祝轻徵拉着祁野的手捂捂,把他胸前的拉链往上拽了拽:“还是年轻好,穿这点都不冷。” 祁野低头盯着祝轻徵的发顶,忽然问:“轻徵,你这段时间累不累?” “累啊,但没办法,接下来两天还会更累。”对着男朋友,祝轻徵有什么抱怨什么:“本来以为进组痛苦生活就要结束了,谁知道又要去社交。” i人酷刑。 祁野想象了一下祝轻徵赔着笑去到处求人的画面,心口闷闷的:“那你歇几天,明天我去跑剧组问?” 祝轻徵立马拒绝,笑道:“这本就是我的工作,你可以陪我一起,但不要因为我们的关系去扛这些责任。” 闷闷的感觉变得酸酸涨涨,祁野抓了几下头发:“其实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段司衡说……他们公司的艺人可以接,到时候你挑一挑。” 祝轻徵一愣,随即喜出望外:“你们那会儿聊的?” “你不是很想让小蒋演男主,又担心新找来的演员团队方不愿意。”祁野舔过干涩的唇,“是瀚芯的人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内部自然会补偿。” 高兴之余,祝轻徵没忘了问清:“段总是愿意的吧,不是你逼的?” “我哪来的本事逼他,我是被压榨的。”祁野心虚地别开眼:“你男朋友要去给他当牛做马了。” “怎么当牛做马?” “刘助理不在,我去顶两天他的班。” 祝轻徵不知道小刘平时都干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脏活累活,当下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然我良心真过不去。” “我都给人当牛马了还好?”祁野轻轻揪住祝轻徵的脸颊,晃晃:“快点,心疼我。” “你别在大街上这样。”祝轻徵紧张地看看周围,像兔子在窝边探头:“小心点,这附近到处藏着镜头。” 虽说他们不是艺人,被拍到总归还是影响不好。 祁野低笑了声,很快又收起。 苦逼人生:[你确定人家能看上我?] 段司衡:[再强调一次,就算你不帮这个忙,演员我照样会借] 苦逼人生:[呵呵,我不是帮你,就当给宋伶出个头] 段司衡:[放心,这么多年我隔三差五就要骂你两句,再生气都没说过你长得不行] 段司衡:[这还不够让你有自信?] 苦逼人生:[……你能不能暂时退个圈,对我的心情比较好] 段司衡:[娱乐圈?] 苦逼人生:[生物圈,请死一下好吗?] 第71章 爱情克星 “等等,我有点没听明白,我成男主了?!” “是的,所以你抓紧熟悉一下男主的台词,准备明晚围读。” 看着蒋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祝轻徵抬起手在呆滞的小蒋同学眼前晃了两下,提醒他回神。 “我怎么变成男主的?”蒋瑜还是震惊脸。 祝轻徵斟酌着回答:“因为先前那位和我们主创团队起了点摩擦,被请离了,现在男主空了出来。” “不对不对不对。”蒋瑜摇摇头:“我在学校演话剧的时候,角色空缺都是临时找人顶,没有把同组的其他演员换来的。” “你是不愿意吗?”祝轻徵忽地想起,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认为小蒋很贴男主,忘了询问本人的意见,于是善解人意道:“没事,以你的想法为先,如果为难的话我就找别人。” “肯定不为难啊!”蒋瑜赶紧否认,摸着脑袋傻笑:“就是太突然了,我得反应反应。” 祝轻徵眼睛弯了弯:“愿意就好,打印的剧本已经发了吧,辛苦你今天明天多翻一翻。” 蒋瑜乐呵呵回了声不辛苦,接着嘀咕:“塔罗居然这么准。” “什么准?”祝轻徵只听到了后半句。 “塔罗,我们班有个女同学搞这个,我就找她算了算。”蒋瑜说:“她之前问我是不是演男主,神神秘秘说是牌告诉她的,我还笑她算得不准。” 祝轻徵哑了几秒,客气捧场:“那她真厉害,有空请她帮我们算算这部剧能不能行。” “不用,她说我运气好,说不定能靠这次改变人生。”蒋瑜眼中满满的憧憬,“我能行就是剧能行,我可以把好运分给大家。” 单纯天真的话最易勾起人心底深处的触动,祝轻徵望着人忍不住心想,还真是除了身高哪里都跟宁清远像得很。 第130章 感觉只需要三分技巧,剩下七分全凭本色出演就能完美扮演此次的男主角。 “谢谢。”祝轻徵轻声说。 蒋瑜两片唇抿起,抓着自己的手腕用力握了握后,语速莫名加快:“对了,我带了一盒——” 咚咚。 话被打断,两人循着敲门声朝门口看去。 “打扰一下。”祁野靠在敞开的门上,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笑:“我来抓到处乱跑的制片人老师回去工作。” “你才到处乱跑,我不是和你说了来找小蒋?”祝轻徵把头转回来,问蒋瑜:“别管他继续说,你带了一盒什么?” “一盒巧克力。”蒋瑜又瞄了眼祁野,深吸一口气:“给我自己吃。” 祝轻徵:“?” 这事为什么要通知他? “你确定是想说这个?”祝轻徵有些费解。 小蒋同学脸都憋红了,最后终于憋不住:“好吧是送给你的,但现在祁导也在,我就准备了一盒,总不能只送一个人,那情商也太低了。” “……”祝轻徵结结实实被他戳中了笑点,挡着唇低了低头:“没事,给我吧,你们祁导不会在意的。” “傻啊你,说是送给这部戏的不就行了。”祁野也是被清纯男大实诚到了,“只要祝老师收了不就等于送给他的?” “我靠,还有这种办法?”蒋瑜对着祁野竖大拇指,“学会了,谢谢祁导。” 祁野扬了扬下巴算是接受夸奖,然后猛地回过味来,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等一下,这小子为什么单独给他男朋友准备了一盒巧克力? · 甚至是亲手做的巧克力。 小狗不懂,小狗吃醋。 回房间打开巧克力的包装盒闻了闻,祁野把椅子挪到祝轻徵身边,捧着盒子酸溜溜道:“吃一颗再忙呗,人小蒋特地做的,看看多精致,绝对下功夫学了。” 祝轻徵已经练就了光看眼神就能猜到祁野在想什么的本事,戳着他的眉心把他推开:“这是他打工那家奶茶店的商品,店员都会做,你少胡思乱想。” “那怎么只送给你?” “除了我整个剧组他还有别的熟人吗?” “……” 本想假装吃点小醋好换来男朋友的亲一亲哄一哄,结果祝轻徵根本不接招,祁野觉得没意思,往嘴里丢了颗巧克力自己消停了。 味道还真不错。 “段总速度够快的,这才吃完饭多久,他就把最近有档期的艺人全整理出来了?”十几份资料还附带视频,祝轻徵仅是浏览完都得花不少时间。 祁野撑着下巴:“又不是他自己整理,要快也是他的员工快。” 一提段司衡,祁野就想到这人给他安排的破烂任务,身上散发的怨气快顶破天花板。 老实说他心里挺没底。 按段司衡的意思,他这两天只要去那边的录制现场多露露脸,找机会能和傅光业聊上天暗示两句怀才不遇,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主动联系他。 这么抽象的计谋真的靠谱吗? 翌日,祁野揣着莫大的疑问去了段司衡给他发的录制地点。是影视城近几年刚建的一栋现代大楼,十七层,占地面积极大,基本所有现代的景都能在里面搭出来。 比如手术室、公司办公区或餐厅等等,五花八门。他们过几天拍戏也要用到这里,五楼那个刚搭好的教室就是他们的主场景之一。 找到录综艺的那一层,祁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总算在倒数第二个房间看到了段司衡的身影。 这里面没有摄像机,更像一个临时的休息室。陌生的面孔一进门就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祁野脚下一顿,一边点头哈腰礼貌地笑一边脚底抹油溜到段司衡的沙发后边。 “你都打点好了?”祁野弯腰小声问。 段司衡“嗯”了一声:“我跟导演说你是我圈内的朋友,最近在拍戏,来看看我。” 祁野:“……” 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 这段话明明每个字都是真的,连在一起听却特别像虚伪的借口。 “我需要做什么?”祁野又问。 段司衡看了看旁边另一张空着的沙发,说:“坐那儿去。” “给我准备的?”祁野受宠若惊,“你究竟往这综艺里投了多少,他们能允许你在休息室放俩这么豪华又突兀的沙发?” 段司衡两个问题都没有回答,默默看时间:“闭嘴等着。” 等什么? 祁野坐下后疑惑地环视周围,突然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微妙之色:“……?” 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穿着鹤纹外衫容光焕发的傅光业在几名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一群人径直走向他的位置,其中一名工作人员上前对他道:“不好意思,这是傅老师休息的地方,可以请你让一下吗?” “……”祁野缓缓瞥向段司衡——你引起别人注意的手段真是他妈拙劣。 段司衡唇角微勾——有用就行。 “怎么了?”视线被两个人挡住,傅光业拨开他们。 祁野迅速起立,双手局促地交握:“抱歉傅老师,您坐。” 清清亮亮的嗓音传进耳里,傅光业盯着人愣了一瞬,而后语气亲和:“你是节目里新来的小朋友?” 为了符合段司衡给自己布置的糟心人设,祁野今天非常心机地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宽松半堆的高领衬得脸小且精致,往那儿一站跟朵高雅忧郁的小白莲似的。 第131章 小白莲浅浅地露出一个笑,指指段司衡:“不是,我来看朋友。” 段司衡和傅光业互相点了点头,后者还不知道宋伶和他们的关系,大方地说:“不用害怕,沙发挺大的,要是累了可以继续借你。”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傅老师人真好”,祁野垂头暗暗冷笑。 好个屁,死老头眼珠子都快粘他脸上了。 最终,祁野选择把段司衡往边上赶了赶,抢走了他一半的空间。 “小朋友,你做演员还是做爱豆的?”傅光业倚着沙发扶手靠近一点问。 祁野躲了躲,挺直后背:“目前是导演,作品还不多。” 傅光业:“没想过往台前走试一试?” 祁野:“先把一行干好再考虑其他的吧,做幕后也有不一样的乐趣。” 傅光业目露赞赏:“不错,年轻人脚踏实地不浮躁是好事。” 祁野除了微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表情,信念感极强地表演腼腆羞涩,摸摸耳鬓的头发:“傅老师过奖了。” 这之后两人便没了交流,傅光业开始闭目养神,好像只是短暂对祁野好奇了一下,祁野则乖巧地玩起手机。 不过屏幕上不怎么乖巧。 苦逼人生:[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段司衡:[还行,没演得太恶心] 苦逼人生:[我说你恶心,什么人能想到让自己的发小去勾搭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段司衡:[不坑外人只坑自己人的大善人] 祁野:“……” 等他有钱了,就去给大善人段某修座庙塑个金身,然后他妈的一脚踹翻。 苦逼人生:[真能行吗,我怎么觉得他被我的美貌惊艳了会儿就结束了?] 段司衡:[……撤回,我现在也感觉恶心了] 苦逼人生:[滚,明天我再来一次,过了明天成不成就不关我事了啊] 段司衡:[不用你操心,我计划好的事从来不会出现失误] 真能吹,谈恋爱你不就谈得一团糟,祁野无情地吐槽,同时油然而生了一股优越感。 他的恋爱谈得就很棒,互相包容互相信任,从不吵……不对,此刻他正仗着祝轻徵的信任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这里,祁野有些喘不来气,暗戳戳瞪了一眼段司衡。 爱情克星,克自己就算了还克别人。 · 同一天里。 上午八点,祝轻徵去和妆造组一起商量了每个角色适合的服装风格。 九点,祝轻徵调和了演员团队间的一些小矛盾,两边都安抚了一顿。 中午十一点,新找来的演员付咏思进组,祝轻徵和他见了一面,嘘寒问暖了几句。 下午一点,祝轻徵去看了蒋瑜,顺便帮他梳理了一遍剧本,方便他更透彻地理解人物。 两点半,忙完一切琐碎的事情,祝轻徵一身轻松,准备回房间睡一会儿,养精蓄锐等三点定妆和晚上围读。 他时间安排得很好,但没防住打开门看到祁野毕恭毕敬跪坐在床上,发现他回来后双手端起了没拆开的宾馆拖鞋。 祝轻徵:“……” 演的哪一出? “你这是什么造型?”祝轻徵笑着走近。 祁野抬头:“负荆请罪,没找到荆凑合用用。” “不要闹。”祝轻徵把拖鞋随手扔远,云里雾里的:“说给我听听,犯什么罪了?” “背着你干坏事了。”空下来的手按到膝盖上,祁野还是跪着:“我仔细想了想应该向你坦白。” 祝轻徵十分纳闷:“你还能干坏事?” 其实到这里祝轻徵心中都还没什么波动,祁野一不会杀人二不会放火,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直到听祁野忐忑地将昨天吃饭期间他和段司衡在楼下聊了什么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他逐渐从不放在心上变成了面色凝重,最后开始低头寻找什么。 刚刚把拖鞋丢哪去了? 没找到拖鞋,祝轻徵嘴角下撇,目光直勾勾定在祁野的双眼上,一言不发。 祁野心惊胆战:“你是不是生气了?” 祝轻徵:“这件蠢事里能找到一个不让我生气的点吗?” “……”祁野慢慢蜷缩起肩膀,越缩越矮:“我自首加认罪态度良好,可以争取宽大处理么?” 祝轻徵不语,祁野继续解释:“段司衡拿到证据也没想曝光,只是私下用来制衡傅光业一段时间,他好趁机调查更严重的事,所以对我没什么影响。” “再说了,能不能成功都不一定,反正我看着希望不大。” “但是!”瞥到祝轻徵眉头拧了起来,祁野陡然大声:“但是我知道这本质上很危险,搞不好真把自己搭进去,我肯定会加倍小心!” 见祁野没有避重就轻往帮宋伶上扯,祝轻徵的气消了些,终于开口:“为什么突然告诉我,瞒着不是更好?” “我发过誓的,不会再骗你了。”祁野拉着祝轻徵坐下,搂上去可怜兮兮:“你生气也不是因为我和段司衡偷偷达成交易,而是没有先和你商量对不对?” “哦,骗完才开始良心不安。” “绝对不是,骗的时候已经很不安了,现在应该叫回头是岸。” “……” 良久,祝轻徵轻轻叹息:“如果是我自己发现的,你就死定了。” “死可以,只要不提分手。”祁野收紧环在人腰后的力道,怕他跑了似的:“这会儿求原谅没用,要不我去把拖鞋捡回来,你先抽我一顿解气?” 第132章 祝轻徵:“……” 他和年糕也玩过类似的游戏。 “没人要跟你分手。”无语完了,祝轻徵给祁野喂了颗定心丸,又抚上他的脸颊,闭上眼在他的唇畔留下一个柔软的亲吻。 祁野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丝毫不敢动。 “从现在开始到我完全消气,除了工作上的事,不许和我说话。” “?!” 安静了几分钟后。 “最后一个问题,不能说话能接吻吗?” “……想得美。” 回头是岸也是骗了,不给点教训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他还过不过日子了? 第72章 不熟 “祝编,男主发型这样做可以吗?” 闹哄哄的临时摄影棚里,造型师拿着还有余热的卷发棒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镜子里坐着的蒋瑜。 蒋瑜原本的发型是三七分,现在变成了薄薄的齐刘海,再配上校服比之前稚嫩了许多。他刚化了妆,感觉眉毛上痒痒的也不敢用力挠,只用小拇指不停在刘海里戳动。 “好像有一点违和。”但说不出来是哪里,祝轻徵看了会儿,招来帮手:“谢柔,你看看呢?” “啊?我看吗?”谢柔下意识瞟向今天异常沉默的大外甥,糊里糊涂地上前问:“不叫导演提意见?” “叫他有什么用。”祝轻徵淡淡解释:“我们这部剧的受众大部分是年轻女性,当然是问你比较好。” 虽然祝轻徵的话理由充分且说得心平气和,但谢柔隐约察觉到了点不一般的氛围在涌动。 “把头顶压低一点吧,太蓬松了上镜可能会不协调。”要是被风吹起来还容易像精神小伙。 她建议完就退了回去,站在祁野身边,仰头睁着自己贴了假眉毛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瞅他,试图从高处绷着的那张脸上寻到端倪。 “你是在向我展示新买的美瞳?”祁野稍稍弯腰,点评道:“审美退步了,颜色太浅,有点像白内障。” “这叫精灵公主清透款,你懂什么?”谢柔没好气地推他,又万分好奇:“你和轻徵哥怎么了,吵架了?” 祁野一下站直,躲避谢柔求知欲旺盛的眼神:“没有,别乱猜,忙你的事去。” “真的?”谢柔狐疑的分别看了看二人。 还是觉得不对劲。 到晚上围读就更不对劲了,这两个平时特别爱讲悄悄话的人,今天坐在一起居然连身体都没有朝对方的方向歪一下。 尤其是祝轻徵,全程注意力都在剧本上,基本只和演员有交流。 拎着水壶给众人添水的谢柔:“……?” 这要是没吵架她一会儿就下腰爬着回房间。 快十一点时,剧本已经过了一半,祝轻徵对所有人都说了辛苦,边叮嘱他们早点休息边抱起东西,独自出了门。 祁野留在最后,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提着垃圾桶慢吞吞收拾桌上的纸杯。 “别他妈装模作样了,我来收。”谢柔一把抢过垃圾桶,怒其不争:“不就吵个架,要死要活给谁看,赶紧追上去哄哄。” 祁野倔强:“没吵架。” 只是闹了一点小矛盾,又不影响感情。 谢柔:“嗯嗯我信你,冷战不是吵架行了吧,快点滚。” 祁野:“……” 将手里捏着的纸杯丢进垃圾桶,杯口一抹红色的印记闯进眼底,祁野突然拉住谢柔:“带没带口红,借我用用。” 谢柔错愕,一个猛后退:“你们俩……喜欢这种play?” 给谁用的? 谢柔的表情又惊讶又兴奋,祁野抬起手扶额。 “把你脑子里的画面都给我清除,我是要拿去卖惨。” “?” · “祝老师,你不等祁导吗?”走廊上,蒋瑜几步追到祝轻徵身旁。 祝轻徵停下侧目:“等他干什么?” “你们不是住一个房间?”蒋瑜愣了愣。 祝轻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祁野没有跟出来,咬咬唇不知道是和祁野还是和自己赌气似的回:“同事拼房而已,我和他不熟。” “不好意思,唐突了,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蒋瑜尴尬地笑了一下,同时疑惑,昨天看着不还挺熟的? “你把我喊住就为了问这个?”祝轻徵看他。 “哦对。”不再纠结祝轻徵和祁野到底熟不熟,蒋瑜连忙翻开剧本:“那会儿我有个问题忘了问,可以再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祝轻徵欣然答应,瞄到小蒋同学写满笔记的剧本还有一点欣慰,他一边听人有什么疑问一边控制不住地想,祁野怎么还不出来? 过了会儿,不远处传来锁门的声音。 “轻徵哥,我先走了,明天见。”谢柔晃着钥匙路过,祁野跟在她身后,人蔫巴巴的,望过来的目光也委屈巴巴。 祝轻徵垂了垂眸,狠狠心当没看见,只对谢柔道:“还钥匙的时候记得帮我再和老板娘道声谢。” “知道啦!” 花了几分钟认认真真为蒋瑜答疑解惑,祝轻徵和人聊着天一起上楼。 到房间门口,蒋瑜忽然问:“巧克力你吃了吗?” “吃了,味道很好。”祝轻徵撒了个小谎,其实他太忙忘了还有一盒巧克力的存在,将歉意藏进话里:“我也没什么好回礼的,不然等拍完回京市请你来我家吃饭?” 第133章 “你自己做?”蒋瑜连连答应:“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祝轻徵点头,笑着目送他进门,走了两步在挂着305牌子的门前驻足,收起笑吸了吸气才刷开门。 出乎意料的,祁野不在。 祝轻徵眉心一蹙,习惯性想发个消息问问,又想起来他们俩正在冷战,默然收起了手机。 算了,反正这么大的人也不会丢了。 等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倚在床上看了半集综艺,祁野还没回来。 心口和屋子里一样空荡,祝轻徵有点看不下去综艺了,烦闷地合起电脑,决定去问最后和祁野在一起的谢柔知不知道这人去了哪里。 刚打了一半的字,门把手那边传来一声轻响,祝轻徵立即重新打开电脑,专注看屏幕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 祁野低着头走进来,把买来的宵夜放到靠近祝轻徵的床头,然后蹲下不动了。 “?”祝轻徵用余光看他,冷不丁撞上一双沁着红色的眼眶后一怔。 ……哭过? 因为被禁止说话,祁野蹲了一会儿,无声地打开手机翻出和张阿姨的聊天记录递给祝轻徵。他们俩离家前把芝麻年糕托付给了张阿姨,阿姨今天发了好几个视频来。 祝轻徵这会儿没心情看小猫小狗,他丢开手机和电脑,问:“你怎么了?” 祁野嘴唇张了张,一个字没吐出来又紧紧抿起,像是在顾虑什么,那对漂亮的眼睛里更是情绪万千,仿佛下一秒就能流出眼泪。 “行了,暂时允许你开口。”祝轻徵把他拽到床边坐下,心里五味杂陈地伸手摸向红通通的眼角。 被亲弟弟骂是孤儿的时候这人没哭,提到母亲过去的时候这人没哭,现在竟然哭了? 手指即将触碰上来,祁野侧过脸闪躲:“没怎么,难过。” 祝轻徵:“就半天没说话难过什么,而且我不是说工作上的事照常?” 祁野:“但是我跟你聊工作你也没理我啊。” “……”好像还真是。 反省了片刻自己没把握好教训的度,祝轻徵心软内疚了:“对不起,是我太过了。” 祁野快速摇头:“你不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几乎要分不清究竟是心软还是心疼,祝轻徵彻底没辙,冷战也没法继续冷了。他抱上祁野的腰抬头,主动搭起和好的台阶:“那就永远记住这次,以后还骗不骗我?” 祁野又摇头,搂紧人将额心碰上去:“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都给你弄哭了我哪敢不原谅?”祝轻徵擦了擦祁野的眼尾,忍不住笑:“就这点小事还哭鼻——” 指尖突然沾上了一小块淡红色,祝轻徵顿住,正想凑近闻一闻,被祁野手忙脚乱地打断了动作。 祝轻徵:“?” 这么激动干嘛? “我们来吃宵夜吧,都要放凉了。”祁野咧嘴,生硬地转折话题。 不对,有鬼。 祝轻徵揪住祁野的领口,又在他眼尾擦了两下,眼睁睁看着那里泛红的皮肤白了一块后,脸色倏地沉下:“这是什么?” 谢柔的口红,祁野心说,但他不能这么回答:“是我干涸的血泪,证明了强烈的悔过之心。” 没办法他实在是挤不出眼泪,不妆点妆点没效果。 祝轻徵轻轻咬起牙齿:“……” 好一个血泪,好一个悔过之心。 “你悔过的方式就是靠再骗……唔……”后脑勺陷进软乎乎的被子中,祝轻徵整个人被牢牢压住,眼里隐隐有小火苗在燃烧。 抢在人真正动怒前,祁野当机立断亲上去,啵的一声,亲完还学着年糕平日认错的模样,眨了眨清澈明亮且充满光泽的双眼。 滋,小火苗被浇灭了。 学得很像,祝轻徵甚至能从他眼神中解析出一句——哥哥原谅小狗好不好? “……”果然男朋友不能找比自己年纪小太多的,容易在撒娇中迷失自我。 看着祝轻徵渐渐招架不住的神情,祁野暗自笑了笑,紧接着握起他一只手,亲了亲认真道:“轻徵,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虽然哭是假的,但我伤心是真的,你应该能感受到吧?” 手背上被吻过的地方灼得发烫,祝轻徵犹豫了两秒,没有选择把手抽回来。 “这是我们俩在一起后第一次有矛盾,我深刻吸取教训。”祁野埋进祝轻徵的颈侧,在那里浅嘬起来,感觉到底下人腰|背在颤抖,又吻上耳朵安抚:“保证没有下次了,你行行好,这回先放过我?” “别老保证来保证去,会变廉价。”祝轻徵气息有些不稳。 祁野按按他的颈窝,另一只手探向细窄的腰间:“那我该怎么做?” “回去睡狗窝,你当初自己说的。” “回去是回去的事,现在呢?” 喉结下方最为薄嫩之处被人拿捏住了,祝轻徵仰起脖子艰难地吞了吞,湿着一双杏眸:“现在……现在抱我去浴室,不要把床弄脏。” 第73章 浅尝 祝轻徵在接吻时向来都是一副很乖的模样,哪怕他刚和祁野闹完一场难说究竟算不算真有矛盾的“矛盾”,此刻被人圈在浴室的墙壁前亲吻,他也仰着头伸出舌尖乖乖地回应。 领口因为动作歪斜向一边,祁野从里面勾手挑开人睡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低头去咬锁骨外那薄薄的一层粉白色。 第134章 洗漱台上的镜子正好能照到他们俩,祝轻徵偏头望了一眼。 ……他被搞得乱糟糟的。 “你会吗?”祝轻徵上手推了推,语调里带了些不信任和不放心。 “这件事难道不是遇到喜欢的人就自动会了?”祁野亲啄着他的脸颊,捏他软绵的耳垂:“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条件下到不了那一步的。” 连浴缸都没有,总不能让祝轻徵一直站着吧? “其实我可以。”祝轻徵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说完被自己的话臊得害羞至极,大脑快要爆炸。 这段时间他太忙了,每天几乎倒头就睡,很久没空和祁野像这样放松地黏在一起。又有先前不了了之的那一次,他扪心自问一句想不想,答案当然是想。 祁野愣了愣,人类的原始冲动在催促他点头,但所幸他从来不算正常人,理智道:“不行,你最近身体都累虚了,体力肯定跟不上。” “……”祝轻徵脸红到直接闭眼隔绝全世界。 拒绝得这么冷静,好像变成他非常期待在主动求欢了。 但祁野说的是实话,光是浅尝辄止的动动手,祝轻徵的两条腿就已经抖得快站不住,伏在祁野怀里一边轻声哼哼,一边难以抑制地用唇去贴人下巴。 “怎么样制片人老师,考不考虑继续潜规则可怜小导演?”感觉怀里的人猛地颤了一下,接着传来加重的呼吸声,祁野没个正经地问。 祝轻徵迷迷惘惘地抽气,眸底比进浴室前更显水润,顺着他的话开玩笑:“一般,下次换个人来……嘶!” 脖子一侧被牙尖扎了,祝轻徵眉头紧拧,立即捂上嘴好歹没叫出来。 “什么意思,你还想有其他男朋友?” “对啊,就准你去勾搭别人,不准我再找一个?” “……” 气氛好好的,傅光业那张额头已有细纹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祁野一个哆嗦,甩掉脑子里的微笑老头大脸照,讨好地揉揉祝轻徵脖子上新添的咬痕:“不是不生气了,还提这茬干什么?” 祝轻徵耷下眼睛,虽然他不愿意表现出来,但他今天不搭理祁野除了生气被骗,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吃醋。 他不知道段司衡是怎么计划的,却知道这种事不出卖点色相达不成目的。 干嘛非得让祁野去? 半天没听见人出声,祁野怕他又在心里偷偷折腾不高兴了,搂了一把问:“你自己清理还是我来?” 祝轻徵抬眼,讶异:“你不用我……吗?” 中间嗫嚅的那一段祁野没听清,但猜得到:“不用,我洗个凉快的澡就行了,时间不早你该休息了。” 浴室里暧昧的温度还未下降,祝轻徵嘴角窝了窝,抓着弄乱的衣领,耳尖充血:“反正我之前澡也白洗了,既然要节省时间,要不一起?” · 半小时后。 小腿处的肌肉还留着痉挛缓解的不适感,被祁野抱到床边放下后,祝轻徵迅速钻进了被子,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他体力确实跟不上。 太丢人了。 怎么会在那种时候腿抽筋? “确定不需要我再帮你按摩了?”祁野掀开一点被角问。 祝轻徵把被角抢回来:“不需要,你快关灯睡觉!” “哦,好。”祁野努力憋住笑,关了灯思索半晌,选择了躺到祝轻徵的那张床上,然后蹭进被窝。 暖洋洋的一大只抱上来,祝轻徵被迫小鸟依人:“你没有自己的床吗?” 祁野:“我怕你夜里再抽筋。” 祝轻徵:“……” 差点被一口气憋晕,祝轻徵累得实在没力气再反驳他,只在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前叮嘱:“明天我要是没空洗睡衣,你回来记得洗一下,不要用洗衣机。” “放心,这点公德心我还是有的。”祁野被他惹笑,在黑漆漆的一片中独自精神。 开了一点荤的青春大小伙子食髓知味,苦于环境有限施展不开,想回家的心在此刻达到顶峰,最后没法只能磨蹭着亲了又亲爱人的发顶。 遗憾入梦。 第二天上午,祁野神清气爽地起床,满面的笑容直到见了段司衡还悠然自得地洋溢着。 段司衡看着他压不住的唇角,挑眉:“什么事这么高兴?” 祁野嘿嘿:“我把你让我勾搭老男人的事告诉祝老师了。” 段司衡:“看你的表情,他居然没生气?” 祁野:“生气了,还狠狠冷暴力了我。” 段司衡:“?” 那你他妈在高兴什么? 怪不得过去冷宫里的妃子用情至深的大多疯了,看祁野现在的症状也差不多,段司衡难得有些愧疚,想尽力弥补:“我去帮你再解释一下?” 不知道他的面子有没有用,但依照祝轻徵温吞的性格,好好说应该能听一听,不至于愈演愈烈。 “不用啊,半个下午而已,晚上就和好了。” “??” “哦,还得谢谢你,冷战结束我们俩比以前更恩爱了。” “……” 多余的愧疚。 凭什么,他跟宋伶每次吵架都是三天起步。 被玩弄了感情的小段总白了祁野一眼,安慰自己傻逼有傻福,他智商高相对渡的劫也多。 这么一想段司衡心情舒畅了不少,转身把祁野推进休息室。 第135章 经过昨天,工作人员们对这位金主友人的出现已经不再奇怪,大家各忙各的,对上眼了还能自然地颔首打个招呼。 再往里,傅光业在老位置坐着,低头翻阅一本不知谁的诗集。 刚向段司衡炫耀完幸福生活,祁野愉悦到连带看死老头都顺眼起来,路过时挥手:“傅老师早。” 他的声音过分元气,引得傅光业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 段司衡见状轻轻咳嗽,提醒祁野注意人设。 “早,你又来看段总?”合上书,傅光业冲人笑笑。 祁野收敛些笑意,坐下摇摇头:“不全是,我那边明天开机,顺便来学习前辈们如何指导演员。” “那你得等一会儿了,演员都还在上妆。”傅光业视线掠过祁野的眉眼,向下时忽地瞄见一点红:“脖子怎么了?” “?”祁野举起手机照了照,脸色骤变。 卧槽坏了,出门没照镜子。 他僵了一秒,把领口朝上提:“可能是虫子咬的,我回去涂点药。” “和女朋友闹的吧。”傅光业一脸看穿的表情,“我这种老家伙可不好骗。” 祁野干笑,被戳穿了也不能承认:“傅老师说笑了,我没有女朋友。” 怎么办,快想补救方法。 祁野面无表情的焦头烂额,殊不知他这句话在自称老家伙的人心湖里正正投进了一块大石头,激得水花四溅。 没有女朋友,脖子上却印着吻痕,代表了什么? 傅光业摩挲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转动了几圈道:“我该去换衣服了,小朋友,过会儿录制再见。” 意味深长的目光投了过来,祁野浑身一凛,等傅光业离开后转头茫然:“我是不是暴露了……哎,公共场合啊,禁止动手。” 段司衡扬起的手没落到他脸上,而是落到肩上拍了拍,似笑非笑:“祁导,找你真是找对人了,回去代我向祝老师问声好,感谢他百忙之中冷暴力你。” 祁野一个字都没理解:“?” 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 依照约定在综艺录制现场刷了两天存在感,第三天祁野就自由了,段司衡那边也风平浪静的,一整天都没发一条消息来。 祁野估摸着这事应该是被他搅黄了,惭愧了一小会儿,不过很快就没时间再想工作外的东西。 因为祝轻徵忙完该他忙了。 守着监视器盯着画面沉思半刻,祁野拿起对讲机:“谢柔,让蒋瑜补完妆来找我。” “怎么了导演?”蒋瑜过来时有点紧张,“是我演得不行吗?” “你先坐。”祁野从背后拽来一张高脚塑料凳,“我们聊一下。” 不知道祁野要和自己聊什么,但大概率不会是称赞,蒋瑜正襟危坐,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听批评。 “你觉得话剧演员和影视剧演员的区别在哪里?”看着蒋瑜挺直的腰杆,祁野低声一笑。 蒋瑜试探:“台词?表演形式?” 演话剧念台词需要更强更有力,表演也是按故事情节一步一步递进,不像影视剧的断裂拍摄,可能上一场还是合家欢,下一场就是互扯头花。 祁野:“那你不是挺明白?” 蒋瑜:“但是演着演着入戏了容易忘,我也很苦恼,一苦恼就着急,一着急就不会演了。” 祁野安安静静地听人分析自己的毛病,他一直认为,对于有天分但还未经打磨的演员,与其直接教他,不如谈谈心。 “说了这么多,再看刚刚那场戏,你有什么想法?”祁野问。 “我把暗恋演得太狂野了。”蒋瑜不好意思:“可是矜持约等于不显露,该怎么让观众知道我在暗恋?” “你有喜欢过谁吗?” “有吧,但我其实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喜欢。” 蒋瑜不自觉地瞥向片场的某个方向,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视线的移动,祁野跟随着他看了一眼,心想清纯男大的心思真是藏不住。 下一秒。 祁野:“?!” 第74章 嘴很严 清纯男大看的那块地方就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他小姨,一个是他男朋友。 “……”危机感霎时流窜全身,祁野脱口而出:“谢柔不行,她在忙毕业的事,最近没空谈恋爱。” 忙完了也不行,他是不会同意把自己家的小姑娘交给一个和宁清远80%相似的人的,这能照顾好吗? 蒋瑜一愣,慌忙摇手:“不是的,不是小谢,你误会了。” 哦,祁野悬着的心放下,但还没来得及放到底,半道又如游乐园里的跳楼机一般火速升到了最高处。 不是谢柔,那不就是祝轻徵? 看着蒋瑜逐渐涨红的脸,祁野微笑,使劲磨了磨牙。 好小子,就知道你那盒亲手做了还摆了俩爱心的巧克力不简单,偷家偷到他头上了。 “导演,你别猜了,猜不到的。”蒋瑜没有注意他的表情,两手捂着发热的脸颊:“猜到了我也不会承认,万一你告诉他。” 祁野:“祝老师更不行。” 蒋瑜:“为什么?” 祁野:“哟呵,这次不说误会了。” 蒋瑜:“……” 上一句还说不会承认,下一句就被套路出了答案,蒋瑜十分懊恼,向祁野求饶:“你千万要帮我保守秘密,我不想给祝老师造成困扰。” 第136章 和满身心眼的向冽不同,蒋瑜身上透着的是憨气和干净,祁野对待他们俩的态度自然也不同,他像听了句无关紧要的八卦似的好奇:“你才认识他多久,就到喜欢的地步了?” “所以我说不确定。”总归已经暴露,蒋瑜干脆不瞒了,坦言:“我其实不是gay,但祝老师好像带着一种魔力,和他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很……温暖?” 祁野眉梢扬了扬,这一点他是过来人,半年前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未来会喜欢一个男人。 可以理解,爱上祝轻徵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叹道:“我懂你的意思,不过不支持。” 蒋瑜疑惑:“他有女朋友了吗?” 祁野默了默,总觉得要是点了头,在以后的某一天自己会因为和祝轻徵太亲密,被蒋瑜认成插足他人感情的小三。于是他避开这个问题:“不重要,主要你们俩一个是总制片,一个是男演员,但凡被发现了传出去别人怎么看?” 蒋瑜还真没考虑过这一层,睁大眼睛:“是不是会对祝老师的声誉有影响?” “肯定啊。”祁野心亏地移开眼:“所以你趁早放弃,一边想想怎么把感情藏好,一边把这感觉带进戏里,你就知道矜持是什么样了。” 蒋瑜:“?” 原来聊这些是在教他怎么演戏吗? 时间紧迫,祁野回归正题:“而且我们这部戏以友情为主,仅有的感情线就是你的暗恋,你本来就不需要让观众一眼发现你的喜欢。” “我明白了。”蒋瑜一脸郑重,直言不讳:“导演,对不起,一直到刚刚我都以为你是在打探我的隐私,没想到你是在点拨我。” 祁野:“?” 那你的隐私也他妈太容易打探到了,随口一问就全说了,倾诉欲简直强得可怕。 蒋瑜:“谢谢,你和祝老师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祁野眯着眼睛笑:“不客气。” 心想希望哪天你知道真相了,依旧可以这样天真无邪地说我是个好人。 “对了,你记得不要告诉祝老师。” “嗯嗯,放心,我嘴巴特别严。” · 嘴巴特别严的祁导当天晚上就借着这事耍赖把他男朋友全身的便宜都占了个遍。 “你对得起人家小蒋给你的信任吗?”祝轻徵无力地抬着胳膊,等祁野用浴巾擦干净他肩上的水。 祁野擦完了给人套衣服:“你当不知道不就行了。” 祝轻徵唇线抿直,由着祁野将自己抱出浴室,后背接触到床面后挂住他的脖子问:“不生气啊?” “有什么好气的。”祁野俯身,拇指抹过他绯色的眼角,亲一口:“我男朋友够优秀,魅力大,骄傲才对。” “为什么不说实话?”祝轻徵又问。 “那种情况下哪开得了口,也太像小人得志了。”祁野回答:“反正如果是我绝对尴尬得想跳楼,权衡一下还是先不坦白了,我又没有损失。” 祝轻徵心脏顶端塌了一块,突然认真道:“祁野,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祁野即答:“年轻貌美。” 祝轻徵:“……除了这个。” “身强力壮?”祁野猜测。 “你就不能想点内在美吗?”祝轻徵哭笑不得,展开手掌温柔地描摹过祁野的半张脸,停在下颌处,接上自己方才的话:“喜欢你同理心强,还会照顾人。” 祁野抽了口气:“你这话要是被段司衡或者宁清远听到,他们俩得花一辈子研究,我把这两种美德藏哪儿了。” 祝轻徵弯起眼睛,勾着祁野仰头去吻他的唇,趁还没到睡觉的时间享受一会儿独属于恋人间的亲昵,不然天一亮在人前他们又要变成普通同事。 祁野热烈地回应,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像是扯出了点燃的烟花引线,又在快燃到尽头的瞬间及时掐灭。 他翻了个身摸到手机:“好像有人发消息,我看一眼。” 顺便冷静冷静。 屏幕上提示是有,但不是消息,而是一条好友申请,自我介绍里写着傅光业三个字。 祁野:“???” 傅什么?他的任务不是失败了吗? “谁找你?”祝轻徵依偎到祁野身侧,瞄了眼他的手机后好心情顿时消散:“他为什么大晚上加你?” “不知道,同意了问问。”祁野接受申请,同时在聊天框输入:[傅老师?] 傅光业:[是我] 苦逼人生:[您怎么会加我?] 傅光业:[不乐意吗?] 苦逼人生:[不是,很荣幸,受宠若惊了] 苦逼人生:[您从哪儿找的我微信号?] 傅光业:[找段总要的,我这边明天约了几个业内的老朋友见面,你看看有没有空,一起来见见?] 傅光业:[我听段总说你一直想要个打出知名度的机会,这些老朋友或许能帮到你] ……他要个屁的知名度。 祁野皱皱眉,明天要熬大夜,他不可能为了段司衡的事去耽误剧组进度,只能忍痛枉费小段总千亲万苦布的局了。 苦逼人生:[抱歉傅老师,感谢您愿意帮我,但我接下来要拍几天夜戏,不好放着剧组一堆人自己跑了] 傅光业:[拍几天?] 苦逼人生:[两天] 傅光业:[那大后天有空了] 傅光业:[要不要来找我,我最近都在江市] 第137章 苦逼人生:[找……您?] 傅光业:[怎么了,你可以来和我聊聊梦想,说不定能打动我,毕竟我在圈里还算吃得开] 祁野握着手机没有动,转头看向祝轻徵,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去吧。”祝轻徵不情不愿:“眼看快成功了总不能前功尽弃。” 祁野揽过他,单手打字:[好,那我大后天去找您] 接着傅光业发了一串酒店地址以及房间号来便终止了聊天,意图明显到智商为负的人都能懂他要干什么。 祁野:“……” 他为怀疑过段司衡的计划不靠谱而深深忏悔。 真是低估了某些中年男人卑劣发烂的程度,才见过两面就管不住裤裆了? 祁野摇摇头,斜过眼睛一看祝轻徵,这人打开了网购平台,搜了一堆报警器和五花八门的防狼用品出来。 “我应该用不到这些。”祁野看笑了:“对方只是一个保养得还不错的老头。” “谁知道老头带不带保镖。”祝轻徵固执地找了家最近的下单,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等这件事过去了,一个月不准和段司衡联系。” 连礼貌性的段总都不叫了,看来是真的很在意。 祁野满口答应,哄他:“好,我直接跟他绝交,这辈子都不联系。” “也不用做这么绝。”祝轻徵声音低下去,抓抓脖子嘀咕:“毕竟他还是帮过你很多,你得还人情。” 总是一板一眼的正经人闹起脾气来格外可爱,滴溜溜乱转的眼神看得祁野想把他圈进怀里狠狠揉一顿。 “干嘛?”软软的腮帮突然被掐住,祝轻徵懵然抬眼。 祁野扯了扯,吐气:“你好可爱。” 祝轻徵:“……” 你好神经。 · 两天后,傍晚时分,祁野又见到了傅光业。 傅光业穿了一身靛蓝色的丝质睡袍,鼻梁上架着金框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优雅地靠在躺椅里:“怎么不问为什么约你在酒店见面?” “何必明知故问。”祁野被他的造型雷到了,不忍直视,暗想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段司衡更装逼的人。 “你很聪明,我喜欢。”傅光业打开一瓶红酒,又从桌子底下拿了两个高脚杯出来。 祁野主动接过倒酒的工作:“我还以为您只是喜欢我这张脸。” “都喜欢。”傅光业视线由上至下落在祁野的眉心和唇瓣,端起杯子浅抿时眼里掠过刹那的痴醉。 不过在放下后又变回前辈姿态,抬下巴:“尝尝?” 红色的酒液静静沉在杯底,祁野盯着它,敲敲杯口脑袋一偏:“傅老师,没放什么违禁品吧?” 傅光业愣了愣,随即大笑了起来:“我可不敢,到时候你去和段总告我一状,你这小狐狸后台硬得很,不是自愿也轮不上我。” “……”忍住,再恶心也不能掀桌子。 勉强回了个笑,祁野打开手机,试图靠刷会儿热搜新闻平复心态。 页面上的虚线圈转了半天也没能打开,祁野拧眉,这才注意到状态栏的异常。 没信号了。 第75章 你想……吗? 没信号的情况持续了半分钟左右,很短,就像只是网络卡顿了一会儿。 莫名的,祁野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凭着直觉插上耳机,听了听从进门起到现在的录音,在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攻击上耳膜后不动声色地将界面切到微信。 靠,录音干扰器。 老头的警惕性出乎意料的高,祁野点开和段司衡的聊天框:[快,给我打个电话] 段司衡:[?] 苦逼人生:[赶紧的,急急急!] 来电铃声很快响起,祁野做出不耐烦的表情:“不好意思傅老师,接个电话。” 然后不等傅光业同意,他直接接通,扶着耳机压低嗓音斥责:“说了在忙,不要给我发语音打电话,有事去找制片……喂?我这边没声音吗?” 又喂了几声,祁野疑惑地挂断,自言自语:“这屋里哪有杂音?” “有,只是你听不到。”傅光业看着他,唇角往上勾了勾。 祁野一脸迷茫,思索几秒恍然大悟,吹开一根挂在长睫上的头发嗤笑:“明白了,您是不放心我的意思?” 傅光业:“不针对你,我不放心所有人。” 祁野:“反正时间还早,不然您先关掉干扰器,让我把工作处理了?” 傅光业:“不急,事后我亲自送你回去帮你解释,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你。” 祁野:“……” 套出遥控器位置的谋算大败特败,祁野在心里骂了足足两排的脏话,面上却还要一副顺从的样子,一边重新想办法破局一边拿起桌上的红酒杯。 “傅老师,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祁野状似随意地问:“您当时加我,怎么确定我不会拒绝?” 傅光业点了点自己的脖子,答非所问:“吻痕消了啊,那天是谁给你留的?” “……总之不是女朋友。” “所以你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嫌我老还是嫌我丑?” 摸着良心说,虽然祁野总管傅光业叫老头,但其实这人看上去并不老,五官线条硬朗深邃,有时还能窥见年轻时风华正茂的样子。 “况且,我能给你想要的东西。”傅光业轻叩桌面。 祁野悟了,合着误打误撞之下,老头把他当成了一个喜欢乱约跟谁都能来一炮的滥情之人,恰恰因为这一错误认知,才有了后面的主动邀约。 第138章 他要是一直装忧郁小白莲,可能傅光业还不会这么快就起兴趣。 难怪段司衡跟神经病一样感谢祝轻徵冷暴力他。 感觉被侮辱了的纯洁处男一怒之下面无表情地怒了一下,捏着细细的杯梗在眼前晃了晃,突然将杯子里的酒全部倒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嗯?”饶是年岁不小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傅光业还是被这一出惊讶到了。 但他并不生气,反而兴致盎然地期待起祁野的下一步动作,深深觉得这回找的这个小朋友有意思极了。 “这酒不够烈。”祁野的气势带着舍生取义和赴汤蹈火:“我申请去楼下买瓶二锅头,加快节奏,您觉得怎么样?” 傅光业:“???” · 另一头,宾馆三栋小楼围出的露天小院里,祝轻徵趴在一张方形的塑料桌上,望着黑屏的手机直出神。 他很想发个消息问问祁野那边的情况,又担心打扰到这人,只能靠出来吹会儿风缓解内心的躁闷感。 “祝老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忽然听到了蒋瑜的声音,祝轻徵回头,看到男二付咏思也在后问:“你们刚吃完饭?” “没吃,出去跑了几公里。”付咏思另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旁边的蒋瑜接:“明天我们俩一早就有戏,临时补个状态。” “不吃饭明天能有精神拍戏吗?”祝轻徵才发现他们俩额前的头发是湿的。 一听这话,付咏思立马皱脸:“没办法啊,谁让艺人的自我修养第一条就是不能吃晚饭,我真羡慕你,一日三餐顿顿不落都不长肉,那么细一条。” 祝轻徵:“……” 好另类的赞美之词。 说起付咏思,这也是个神人,一度让祝轻徵以为瀚芯挑艺人的标准里必定有一项——心大。 长相偏冷峻的小付第一天进组时,祝轻徵怕他在意蒋瑜一没作品二没粉丝却当上了男主,特地抽了时间去安抚人。 他说了一大堆,还详细介绍了男二的人设有多完美,是一个非常能博观众好感的角色。 结果付咏思只问了一句:“我演的是整部剧最帅的人吗?” 祝轻徵:“是,怎么了?” 付咏思:“那没问题了,我很满意。” 祝轻徵:“?” 你都是这么选角色的? “轻徵哥!”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祝轻徵回过神,蒋瑜和付咏思跟他同时循声看过去。 宾馆大门口,谢柔举着两串打包好的糖葫芦向他们跑来,站稳后递给祝轻徵:“给,小悦姐买的。” “乔寄悦?”祝轻徵问。 “对,她今天进新戏,正好遇到了,我们就一起去逛了个街。”谢柔看了看方桌前的三个人,“咦”了一声:“祁野呢?” 祝轻徵:“他有事出去了。” 谢柔:“多大的事还得把手机关机?” “什么?”祝轻徵愣住。 谢柔以为他没懂:“哦,我那会儿想打电话问他糖葫芦要什么口味来着,你也知道他那张破嘴有多——” “你几点打的电话?”祝轻徵打断。 他的语气有些急,蒋瑜忍不住扭头看他,对着那双不知为何充满担忧的眼睛摸了摸嘴唇。 “七点半吧。”谢柔回忆:“现在几点?” 八点十二,距离祁野出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右眼轻轻跳了下,祝轻徵立即拿起手机给祁野拨过去,连续拨了几次都是关机提示,他搓搓发凉的手心站起身:“你们接着玩,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祝轻徵近乎是跑着进了小楼。 “等等,你没拿糖——”背影消失了,谢柔蒙头转向地问剩下两个:“发生什么了?” 付咏思摊开手:“别问我,我不知道。” 蒋瑜也摇头,目不转睛盯着祝轻徵离开的方向,心中的疑问快要堆出一座山来。 同事?不熟? · “你先冷静点,关机不代表就是出事了,也可能是手机没电。” 段司衡一收到消息就赶来接人,边猛踩油门边宽慰后座的祝轻徵:“傅光业知道他是我朋友,就算当场识破了也不敢对他怎么样的。” “我怎么冷静?”祝轻徵一路上都在不停打电话,心神不宁间没功夫注意态度好不好,破天荒地顶出去一句:“你是皇帝么,世界上所有人都一定会敬你三分?” “我不是。”段司衡回:“但我计算过,以他们俩的力量差距,祁野落于下风的几率很小,所以你不用太忧心。”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祝轻徵深呼吸:“段总,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宋伶总和你吵架了。” 或许段司衡本人觉得他具有科学性的话用来安慰人很有说服力,但其实听着跟火上浇油没什么区别。 被强有力攻击到的段总:“……” 考虑到祁野失联这事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段司衡没敢回嘴,沉浸到司机的角色中独自疗愈。 从宾馆到傅光业住的酒店开车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车才刚停稳祝轻徵就打开门,大步流星地朝里走。 幸好他还记得房间号。 电梯朝着顶层缓缓升起,每往上一层祝轻徵的心脏就要往下跌一点,攥紧的拳头内掌心压上了好几道指甲印。 万一……万一…… 第139章 叮的一声,等不及电梯门完全打开,祝轻徵一鼓作气向外冲,然后砰地撞上一块结实的平坦。 “轻徵?你怎么来了?” “?” 祝轻徵倏地抬头,一口气松下随即眼眶热了热,展开双臂不管不顾的紧紧抱了上去,喉咙里发出两声委屈的轻吟。 祁野被扑得踉跄,反手摸摸他削薄的肩背,视线寻到后方的段司衡,蒙圈:“什么情况?” 十分钟过去,酒店某房间内。 “别怕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祁野坐在床边,抓着祝轻徵一只手亲亲他冰凉的手指:“手机是傅光业让我关的,那老头防备心可强了。” 祝轻徵不吭声,只是顺势搂上祁野的手臂靠上去。 “所以,你真去买了瓶二锅头,并成功把傅光业灌倒了,还和他聊了快半个娱乐圈的八卦?”倚在桌边的段司衡对祁野进屋后的讲述做了个总结,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他那么谨慎的人能允许自己喝上头?” “我也觉得挺奇怪。”祁野啧了声:“一开始他还克制了,后来好像看我挺能喝,他有点不服气,非要再来两杯一展雄风。” “……”魔幻,段司衡扶着额头:“录下来没?” “怼脸录的,特别清晰。”祁野掏出一个小型的数码摄像机,在手里掂了掂:“你回去自己慢慢看吧,太劲爆了,全是大瓜。” 又悄声对祝轻徵说:“我脑子里也记了一份,一会儿给你讲。” 祝轻徵垂着脑袋,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而后小幅度地点头,手上又搂紧了些。 懂事的人这时候会自觉离场给别人留出二人世界,而不懂事的段总一动不动,环抱胳膊站得宛若有人在给他拍杂志封面。 祁野转头:“你还有话要说?” 段司衡指指祝轻徵:“这么粘人有什么诀窍吗?” 祁野:“有,你换个男朋友。” 段司衡:“……” 小段总骂了句“傻逼”,抄起摄像机扬长而去,顺手给他们俩摔上了门。 屋里沉寂下来,早就察觉祝轻徵状态不对的祁野蹲了下去,抬头和人对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头在房间放了音频干扰器,我为了找这东西花了不少时间,没顾得上手机,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祁野说得小心翼翼,生怕祝轻徵不接受这样的理由,正想着要不要再诚恳点干脆跪下讲,反正跪老婆不丢人,眼前那张秀气的脸就放大了。 祝轻徵弯腰拨动人额角的头发,眼底柔光浮现,认输一般:“祁野,你想跟我上|床吗?” 祁野:“……?” 第76章 想你 清晨五点多,祁野在雨打玻璃的声音中醒来。 他还没醒得彻底,凭着习惯一手去捞盖得歪斜的被子,一手摁住祝轻徵的背朝自己怀里压,怕人接触到凉……卧槽。 细滑的手感从掌中飞速传到全身各处神经,祁野的大脑卡顿一秒,开始了记忆复苏工作。 昨晚在祝轻徵问完那个问题后,他是直接拽起人用亲吻回答的。 就这一个吻,断断续续的一直纠缠到了零点后才结束。 动作柔缓地把被子掖到祝轻徵的下巴底下,祁野弯起指关节轻蹭他有些发红发肿的眼皮,一阵满足感舒坦地在心底漫开。 他还记得祝轻徵到后面哭起来时有多漂亮。 眼角挂着晶透的泪珠,身体每颤栗一次沁在泪珠下的那抹红色就要深一层,咬着下唇看起来娇气又可怜。 不能再想了。 祁野亲了亲那双紧闭的眼睛,准备先去把自己收拾整齐再来叫祝轻徵起床。 虽然挪出被窝的动静已经够小,但祝轻徵的睡眠质量似乎不是太好,身边刚空下便蜷起了腿,睫毛微微抖动像是要睁眼。 祁野马上躺了回去,将他抱住,低声问:“醒了?” “嗯。”祝轻徵埋在他身前点头,动了一下肩膀被猝不及防的酸疼弄得直打激灵,难受地哼吟两声。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祁野瞬间紧张,想拉着祝轻徵检查一通,又碍于没穿衣服不怎么好意思行动。 祝轻徵侧卧着休整片刻,然后又像撒娇又像埋怨:“哪里都不舒服,都是你搞的。” 面上滚过热浪,祁野小声道了句歉,右手绕到祝轻徵腰间揉按:“好点了吗?” 外面的雨声渐大,祝轻徵混乱的思绪打了会儿结,一丝清明终于挣扎出来,他往被子里看了一眼,整个人蓦然僵硬。 “别看了。”祁野冷静地去捂他眼睛,“我们俩又没带睡衣来。” 祝轻徵:“……” 他只能庆幸事后祁野还能记着抱他去洗个澡,再穿条裤衩,不然不知道会看见什么。 “衣服没弄脏吧?”祝轻徵弱弱地问。 祁野摇头:“没有,至少我记忆里没有。” 那就好,祝轻徵放下心来,不然他今天将没脸走出这道房间门。 又问:“几点了?” “五点半,还早。” “……再躺会儿。” 雨天其实很适合像这样和恋人依偎在一起说点悄悄话。听着窗户上噼啪的溅落声,祝轻徵最后一点羞耻心也在这能净化心灵的大自然乐曲中散去。 他枕在祁野的臂弯里,哈欠连天地靠拥抱恢复元气。 好累,累到记不清一共折腾了几回。 第140章 年轻人的精力简直是无底洞。 “轻徵,你昨天为什么突然、突然想和我——”祁野顿了顿,被人抬身要了个吻。 祝轻徵亲完又歇回去,莞然:“没为什么,可能是太担心你了吧。” 所以才想做些亲密的事来抚慰内心的不安,但也可能是因为最近两人总在危险边缘试探,遭受一番刺激后忍不下去了。 “对不起。”祁野垂眼,抓住他一只手腕捏了捏。 “不要道歉。”祝轻徵抽出手,反盖上祁野的手背,几天下来他早就想开:“这件事如果非要找个有错的人,也该是为老不尊的那位。” 祁野心口一软,笑道:“不知道那位醒了没,我还挺期待他的反应。” “闭嘴,不想聊他。”祝轻徵抵触道。 明明是你先提的,祁野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好在祝轻徵脸颊上咬了一口发泄憋屈。 “你这爱咬人的毛病到底哪来的?”祝轻徵擦擦脸。 祁野:“跟年糕学的,它说这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祝轻徵:“……” 算了,小狗之间能流畅沟通也不奇怪。 · 八点,祁野到达片场。他是从酒店打车来的,比剧组的车稍微晚了几分钟。 “你昨天去哪儿了?”谢柔一见到他就问。 祁野含糊地回答:“去找段司衡处理一点事。” “好吧。”和段司衡有关,谢柔不方便细问,环视着周围说:“轻徵哥今天不来么……对了,他昨天听到你手机关机蛮着急的,你们后来联系上没?” 想到失联时祝轻徵担惊受怕急得团团转的模样,祁野心里刺挠了一下,闷声:“联系上了,也赔过不是了。” “这还差不多。”谢柔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在商场里走丢过嘛,只是打不通电话轻徵哥就急成那样?” 祁野敷衍:“是啊,当时他用商场广播找的我,而我在哭着管保安叔叔要男朋友,你满意了?” 谢柔回了他一个“真想给你一巴掌”的表情。 拌了两句嘴,祁野把谢柔赶去催演员,自己则游走在工作人员间,帮他们调整设备。 今天要拍几场操场的群戏,虽然雨还没停,但好在操场的景在室内,头顶一块巨大的绿幕可以后期p上蓝天白云,所以并不影响拍摄。 祁野在片场绕了一圈,手机响起看了眼是谁打来的后,他晃悠到了一块偏僻的小角落。 “视频给傅光业看了,给你讲讲现在的情况。”段司衡开门见山。 “等会儿。”祁野打断他:“这才几点,你们俩就对峙完了?” “我们俩半夜就在对峙了。”段司衡呵呵:“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什么事都等到一觉睡醒再计划,暧昧了他妈两个月才想起来问自己是不是gay。” “可以了,骂得有点脏了。”祁野不堪回首此等脑残往事,转问:“傅光业怎么说?” “暴跳如雷,但好歹老实了。”段司衡简明扼要。 祁野:“没提到我?” 段司衡:“提了,他居然真挺喜欢你的,我无法理解。” 祁野:“请问你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段司衡:“从他自己嘴里,骂天骂地骂到最后,对你只有一句狡猾的小狐狸精。” 还有那瓶二锅头,真的纵容得令人发指。 恶心的称谓用小段总没什么感情的语气读出来格外瘆人,祁野按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帮我让他去死了吗?” 段司衡冷冷一笑:“我帮你说了谢谢。” 祁野:“……” 狡猾的小狐狸精为你狠狠点了一个踩。 · 不管收尾恶不恶心,傅光业的事总算告一段落。 那会儿祝轻徵太困太倦回宾馆休息去了,祁野没人能分享这个消息,便将精神加倍专注到正在拍的戏里。 俗话说,好剧必然是群像,哪怕内核是大男主或大女主,爆火的那些剧也几乎每一位配角都有自己的故事线。 而祝轻徵写的就是群像剧,以男主夏初为起始展开所有角色的喜怒哀乐,他们当初想了好几个剧名,最终定下《我们》。 “我们”的主角可以是剧中任何一个人。 这人总说夏初是借了宁清远的性格,祁野却觉得也有祝轻徵自己的影子,或者说是有他的遗憾,没能成为这样散发阳光朋友满座的人。 拍到男主在夜晚的主席台下鼓励女主不要在意别人选择心里最想去的大学,用一根杂货店最常见的棒棒糖讨她开心时,祁野揉了揉眉心。 精神专注还是打不败十多个小时不见爱人的想念。 昨夜闹成那样,他今天本该守在祝轻徵身边的。 “轻徵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喊完cut,祁野听到了谢柔惊喜的声音:“我靠,你把附近奶茶店搬空了?” 祁野立马扭头。 目光所及之处,祝轻徵推着一个大箱子,眉眼弯弯的给众人分奶茶:“只搬空了一家好吗?” “怎么想起来送奶茶了?”谢柔迫不及待地插上吸管,给疲惫的身心补充糖分。 “戏都拍了一半了,我总不能一次都没犒劳过大家。”祝轻徵解释。 他给现场所有人都送了一杯,尽量对每人都道了辛苦,在递给蒋瑜时多问了一嘴:“今天吃晚饭了吗?” “吃、吃了。”面前像是小时候吃的星空玻璃糖般美丽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蒋瑜打了个磕巴。 第141章 祝轻徵安心:“这才对,你和小付不一样,又不是全职艺人,用不着对自己那么苛刻,万一搞坏身体我就成罪人了。” “我也是想上镜好看点。”蒋瑜难为情地咧开嘴角。 堆得满满的大箱子渐渐空了,拎出最后一杯还热乎乎的奶茶,祝轻徵走向正在朝着他发呆的祁野。 “看傻了?”祝轻徵在他眼下摇手。 祁野接过奶茶,等他在旁边坐下后依旧呆呆盯着,祝轻徵笑了笑:“发什么愣呢?” “想你。”祁野轻声诉苦,又关心:“身体好些了吗?” “睡了一觉好多了。”比起上午,祝轻徵面色红润了许多,“才一个下午加晚上没见就想了?” “想。”祁野好想搂上去,把男朋友底下硬邦邦的椅子换成自己的腿,奈何附近人太多,打消了念头:“你怎么来了?” 祝轻徵:“主要任务是给剧组的大家送喝的,毕竟昨天就订好了,没法改时间。” 祁野:“让别人去拿不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是次要任务。”四下看了没有发现有谁在注意自己,祝轻徵摸上祁野的头发,顺了几下粲然:“感觉你会想我,来看看你。” 第77章 红玫瑰 春季,万物复苏,生机勃发,而四月则是这个季节天地间最有生命力的时期,也最符合人心里对春天的认知。 影视城某处的那片桃花开得最旺时,剧组进行到了最后一场戏的拍摄。 十五天的时间不长,各组的工作人员可能都还没全都混熟,但十五天的时间也不短,至少将蒋瑜从一个被人围着演戏还会紧张的青涩大学生,变成了一个已有专业范的青年演员。 镜头里,高考已经结束,男孩女孩们结伴走出教室,打闹着去迎接新人生的第一个盛夏,男主夏初走在最后,回过头唇间叼着一朵粉色桃花,嘴角灿烂地上扬。 画面定格住,祁野等了大概三秒,按下对讲机。 “ok,过了。” 不知道是谁先欢呼了一声,安静的片场顷刻间热闹起来,掌声贺喜声吵成一片。 几名年轻主演都是今日杀青,有挥舞捧花兴奋的,也有终于收工只想赶紧躺平的。蒋瑜不一样,他一个人蹲在一张课桌后面,深深埋着头半天都没动一下。 祝轻徵注意到了,在他上方探头:“小蒋?” 蒋瑜身形一滞,使劲揉了两把眼睛才抬头回应:“祝、祝老师,恭喜杀青。” “这句话该我对你说吧?”祝轻徵被人鼻尖红红眼含热泪的模样逗得想笑,乐了一声觉得不合适又赶紧收回去,问道:“舍不得了?” “嗯。”蒋瑜拿花挡脸,十分丢人:“感觉接下来一个月我都很难走出来了。” 再想想回到学校又要每天上课,还有一堆专业作业要补,便更加难过。 “别哭,还没真正散场呢。”祝轻徵蹲下来平视他。 很多演员第一次经历杀青都容易走不出来,祝轻徵没有急着要蒋瑜调整状态,默默陪他一起蹲着,耐心等他心底那股强烈的情绪平复。 “怎么蹲在这里?”祁野迷惑的声音传来,祝轻徵仰起脸,接着听他说:“姐姐还在找你们想合个影。” 姐姐指的是程问依,虽然她昨天就杀青,但因为拥有演员和资方的双重身份,最后一天自然也来了片场。 “再等一会儿。”祝轻徵指了指蒋瑜,祁野见状弯下腰,移开用于挡脸的花后一个没忍住犯起贱:“哟,哭了啊,赶紧拍下来放花絮里。” 一听要找人留影,蒋瑜哀嚎了声,三两下就把眼泪擦干净了,一边给眼眶扇风一边警惕周围,生怕难堪的样子会被记录。 祝轻徵哭笑不得:“你别听他的,他在开玩笑。” 说完轻轻砸了祁野一拳,后者张开五指包住他的拳头往胸前一拉,得了道如同棉花状软的瞪视后低头狂压笑意。 在伤心的清纯男大面前打情骂俏不道德,不过好在蒋瑜没感受到空气里的暗流涌动,只顾着在心中数手里一共几朵花,试图转移关注点缓解尴尬。 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还有许多收尾工作要做,祁野站起来,眼疾手快捞过跟着他起身却重心不稳的祝轻徵:“行了,不舍的话等晚上聚完餐再哭也不迟。” 祝轻徵熟练地在他怀中找角度靠住,挤按太阳穴减轻眼花症状。 “没事吧?” “没事,起猛了有点晕。” 蒋瑜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他们俩身上,抽了下鼻子,眸底闪烁。 · 作为新手制片人,祝轻徵不敢说自己各方各面都达到了满分,但在经费的把控上,他绝对担得起一个理财达人的称号。 保留了一部分资金用于后续支出,剩下的祝轻徵订了家店面较大的餐厅,安排杀青宴。 既然是聚餐免不了要喝酒,哪怕祝轻徵谨记着要控制量,被一波一波人敬完酒,他的脸颊也泛上些绯色。 “再有人来就不喝了,推我挡酒就好。”祁野拆开一包湿巾,仔细地从祝轻徵额角一直擦到下巴。 “好。”祝轻徵乖乖地抬着脸,眼睛因为汲取到湿巾上的凉爽而舒服眯起,问他:“你喝酒为什么都不上脸?” 明明祁野的肤色也是偏白的,照理说喝了酒该有明显变化。 “说明我比酒精更强大,它打不过我。”祁野得意地挑眉。 第142章 祝轻徵望着他弯起唇:“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主创人员包括演员都坐在一桌,蒋瑜有点酒精过敏喝的是果汁,此刻正含着吸管用门牙轻啃,时不时瞟一眼祝轻徵的方向。 “你老看祝编干什么?”付咏思抓着他几回了,忍不住好奇。 蒋瑜迅速敛目:“没什么,羡慕能喝酒的人。” 如果可以他也想来上一杯,感受一把酒后壮胆,然后把憋在心里的事一吐为快。 杀青宴到了后期,吃饱的吃饱,吃不饱的也喝饱。手机时间跳到十点,祝轻徵决定去趟洗手间,正好洗把脸驱赶困意。 他对着镜子用凉水拍拍脸颊,余光中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祝老师。”蒋瑜两手插在口袋里紧握,眉宇间心事重重。 看蒋瑜不像是来上厕所的,似乎就为了找他,祝轻徵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尽量镇定:“怎么了?” “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不了,想试一试。”蒋瑜吸一口气:“我、我——” 靠,原来“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这么难说吗? 蒋瑜憋得呼吸都有点困难,祝轻徵无奈地笑了笑:“慢慢说,不着急。” 温柔的语调如暖泉淌进心间,蒋瑜盯着人重新鼓起勇气,但刚出口一个音节就又卡住,呆愣在对方充满歉意的眼神中。 ……祝轻徵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良久,蒋瑜低喃:“祁导告诉你了啊。” “对不起。”祝轻徵躲开视线,心想有机会一定要让祁野给自己上上表演课。 “是我单方面喜欢你,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蒋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虽说他做好了成功率极低的心理准备,可真正遭到拒绝,巨大的失落还是笼罩了下来。 祝轻徵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最后转身又把手洗了一遍,甩干净指尖的水开始看手机。 人在无措时果然会下意识假装自己很忙。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蒋瑜沉声问:“永远都不会有?” 他这番追问不像在为自己争取什么,反倒像渴望祝轻徵能说出那个他猜测了一晚的答案。 祝轻徵深叹,如他所愿:“我有男朋友。” 没猜错,蒋瑜总算得到了解脱,心情莫名的轻松:“是祁导对不对,你们俩看着就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 亲密是藏不住的,他不是今天才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氛围不一般,毕竟没有人会和普通同事天天出双入对,也没有人会在片场的一角饱含爱意地看普通同事工作。 反正杀青了不用再避嫌,祝轻徵点了头:“抱歉,我之前不是故意骗你说不熟,那天我和他闹了点矛盾,还在气头上才——” 呜呜两声后,蒋瑜忽地捂住了脸,看上去痛不欲生,祝轻徵吓了一跳。 他刚刚哪个字伤害到别人了? 蒋瑜:“完了,我居然冲着祁导说喜欢他男朋友,太傻逼了,他不会就此讨厌我吧?” 祝轻徵:“……” 那倒没有,你们祁导天生脑回路异于常人,他爽死了。 · 对祝轻徵来说,被表白只是今晚的一个小插曲,安慰好羞愤到扮演一只大鸵鸟的人,他的一颗心就完全放下。 但对蒋瑜来说,回到包间就连和祁野偶尔对视上都是不小的挑战。 祁野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吃完饭还特地绕到人身侧一起下楼,勾肩搭背:“加油啊小蒋,以后要是想走演员这条路就来找我,我帮你推剧组。” “谢、谢谢导演,你快走……不是,你慢走,我先快走了。”蒋瑜像条鱼似的弹出去,贴着楼梯扶手从人缝里快速滑走。 “?”祁野头顶打了个问号,想了想对祝轻徵说:“回京市要不带小蒋和清远去医院做个鉴定,他俩弹射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万一真是亲兄弟。” 祝轻徵哑然失笑,挽上祁野的手臂:“好好看路,当心摔了。” 光是吃顿饭不够尽兴,几位演员闹闹哄哄商量着要去唱歌,祝轻徵和他们在餐厅门口分别,坐上车卸下应酬专用笑容,倒在祁野肩头充电。 祁野和他十指相扣:“累了?” “我现在能一觉睡到明天晚上你信不信?”祝轻徵闭着眼,仿佛下一秒就会不省人事。 硬捱到回了宾馆,祝轻徵进房间第一时间迈向床,朝前一扑便不动了,趴在被子上昏昏欲睡。 “需要我帮你洗澡么,制片人老师?”祁野跪到他旁边,当起按摩师傅。 “需要,但是不准动手动脚,制片人老师很困。”祝轻徵撑开眼皮,懒散地将酸胀的腰往祁野手底下送。 动了一下听到了塑料纸摩擦的声音,祝轻徵扭头,枕边一束包装精美的红玫瑰用香气和他打了个招呼。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买的,祝轻徵坐起来,捧过花惊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出门前还没有吧? “吃饭的时候托老板娘收了摆进来的。”祁野双手按住床面凑近他:“制片人老师给大家都送了杀青的花,自己却没收到,只能导演来送了。” 祝轻徵眼尾挑起:“杀青送玫瑰?” “我又不是没送过,上回也是玫瑰。”祁野骄傲地表示——我有前科。 香槟玫瑰可以有祝福的寓意,红玫瑰没有,只有爱,鲜红的、炽热的爱。 第143章 疲惫尽数湮没在汹涌的心跳声中,沉入赤色浪花翻滚的海底,祝轻徵不得不承认,他被浪漫到了。 “喜不喜欢?”祁野抽出一枝玫瑰,用花瓣轻扫祝轻徵的鼻尖:“喜欢以后每部戏都给你送一束。” 祝轻徵不答,勾勾手指示意他再靠近些。 “我猜你要亲我。”祁野挪开中间的花,胸有成竹。 上身稍稍前倾,祝轻徵扯住祁野的衣领,奖励般吻过他的唇,额头相抵哂然:“猜对了。” 第78章 恐游 晚上七点半,江市机场。 长达十二个小时的睡眠补足了这段时间在剧组欠的所有觉,祝轻徵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神采奕奕过,过完安检后戴着耳机翻出已经a了快一个月的游戏,悠闲的边听音乐边建房子打发时间。 这游戏是祁野当初安利他的,不过这人可能是兴致过了,不怎么上线了,倒是祝轻徵还一直在玩。 “啧,到底还差什么线索?” 舒缓的纯音乐中夹入祁野苦恼的声音,祝轻徵摘了一只耳机,靠过去问:“怎么了?” “没,游戏卡关了。”祁野把手机给祝轻徵看:“昨天下的解谜游戏,这一关我明明已经把线索栏都找满了,还不让我过。” “是不是bug了?”祝轻徵滑动线索栏,果然满满当当:“你试试重启?” 祁野:“试过了,应该是还有条件没触发。” 祝轻徵:“我看看。” 他拿过祁野的手机,随意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想用最蠢却也是最简单的乱按大法找出触发点。 当第三次按到一扇小窗的左下角位置时,游戏画面有了变化,小窗上冷不丁冒出一只眼睛,这只眼睛不知道在这里偷窥了多久,被发现后快速后退,变成一张狰狞笑着的木偶脸。 “啊!”祝轻徵轻轻叫了一声,两手一抖将手机丢了出去。 “我靠!”祁野赶紧向前伸手抓,拯救了自己刚换没多久的钢化膜,然后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忘了跟你说这是恐怖游戏。” 祝轻徵冷汗都被吓出来,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喘了两口。 “没吓着吧?”祁野上下抚摸他的后背,小心地顺了又顺。 祝轻徵渐渐缓过来,埋怨一瞪:“你说呢?” “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幸运真点出来了。”祁野拧开在机场里买的水递过去,看着人喝了一口后拘谨地挠头:“好点没有?” 他知道祝轻徵怕鬼不禁吓,前两天在现代大楼拍夜戏,他们待的那一层最角落的房间被某个剧组租去搭灵堂了,道哥搭累了直接在地上铺了层毯子睡觉,醒来时正巧祝轻徵路过,看见昏暗的屋里棺材边一个人直挺挺坐起来,视觉效果堪比恐怖片。 当时祝轻徵没表现出异常,只因为尖叫过有点嗓子哑,回宾馆后却发起了低烧。 这会儿又被吓了一遭,祁野难免会担心再吓出什么毛病。 “以后少在我面前玩。”祝轻徵说。 透过一层屏幕看恐怖的东西和身临其境肯定不一样,祝轻徵不至于被一个游戏吓到发烧,听了两首旋律轻快的歌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但脊背发毛的感觉始终缠绕着他,像一块粘性十足的麦芽糖压在肩颈处,不想还好,一想则浑身不舒服。 这种感觉在落地京市后更加明显。 起初祝轻徵以为是惊吓后人会变得疑神疑鬼,还暗暗嫌弃了自己太胆小,直到他走出机场站在路边等车,毛骨悚然感突然在头皮炸开。 祝轻徵抱住肩膀猛地转头。 “看什么呢?”祁野也望了一眼。 视线中除了来往的旅人就是送机的家属,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祝轻徵眉头紧锁:“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祁野笑出来:“正常,我们轻徵哥哥长得好看,被人多盯两眼是应该的。” 祝轻徵:“那不更应该盯你吗?” 祁野:“可能对方不吃我这一款?” 也有道理,祝轻徵搓了搓胳膊:“大概吧。” · 半个多月没回家,年糕攒了一肚子的思念,刚见到主人便扑了上来,扑完祝轻徵又扑祁野,庞大的身躯直把两个人扑得连连后退。 “小年糕,有没有想我?”祁野对着年糕糯叽叽的脸上下其手,又量了量它的腰:“张阿姨把你养得不错啊,是不是胖了?” 芝麻也胖了,从中等大小的芝麻汤圆变成了一大团,“滚”在祝轻徵脚边求抱抱。 祝轻徵将它抱起来掂了掂,鼻梁皱起:“绝对长肉了,你来抱抱,可敦实了。” 两人不急着清空行李箱,先陪多日未见的芝麻年糕玩了好一会儿,商量了明天开始给它们俩减肥后,祁野拍了一下年糕的大屁股,拿手机准备点外卖。 他们俩七点在机场里一人只吃了一小碗面,算不上晚饭最多算充饥,高空飞了一趟早消化完了。 趁着祁野在点外卖,祝轻徵将客厅扫了一遍,但不仅没扫到多少灰,就连猫毛狗毛都不见几根。 “张阿姨好像在我们回来前打扫过了。”祝轻徵猜测。 “我知道,本来让她不要管的,她说有灰尘影响宠物健康,我就同意了。”祁野回道:“估计她不会肯收钱,改天请顿饭好了。” 祝轻徵点点头同意,打量着一尘不染的电视柜,心想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擦得跟新买的似的,下次向张阿姨取取经。 第144章 他将目光移到别处,倏地又转了回去:“小祁,这个花瓶之前是摆在电视柜左边的吗?” “哪个?”祁野闻声走过来,看了眼玻璃花瓶的位置笃定道:“不是,在右边,左边上面挂了画,再放花瓶构图太拥挤了,以我的审美不可能这样放。” 祝轻徵抿唇,不太确定地问:“张阿姨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一个干了十几二十年家政的人,会在打扫后不记得主人家物品的摆放位置吗? “你想说什么?”祁野摸不着头脑。 祝轻徵无法准确讲述出来,他从在机场感觉被谁盯上后心里就非常不踏实,甚至觉得那道视线跟回了家里。虽然人的第六感是一个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东西,但又有事实证明,哪怕是警察办案,有时也会因为莫名其妙的预感而找到新线索。 所以他现在很乱。 “算了,可能是我太敏感了。”祝轻徵放弃,哼了声:“怪你,用恐怖游戏吓我,搞得我不停胡思乱想。” 这声轻软的哼哼犹如一根羽毛撩进祁野两扇肋骨中间,所过之处皆酥酥麻麻,让他恨不得开膛破肚抓一抓。 他的男朋友越来越会撒娇了。 祁野磨了磨牙齿,不忍了,低头找到祝轻徵的唇吻上去勾缠舌尖,尝过甜味而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 “你昨天睡够了今天可以熬夜对吧?”祁野眨眼暗示。 祝轻徵听懂了邀请,耳尖染上一层薄粉,声音弱下去提醒:“现在不行,别忘了外卖。” 嘶。 祁野真忘了这茬,不过现在不行意味着之后行,他亲了下祝轻徵的额头,垂眸:“那先吃饭,正好补充体力。” · 在家里不管干什么都比在外面要恣意,又是独栋别墅,不担心吵到邻居,祝轻徵彻彻底底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失控。 上次祁野竟然还是收敛过的。 数不清自己到底在床面上被翻来覆去多少次,祝轻徵最后是崩溃得连老公都喊出来才哀求到结束这一切的机会。 结束后的事祝轻徵不记得了,眼皮牢牢粘在一起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再睁开时已是天亮。 祁野不在房间,但留了一杯水在床头柜上,祝轻徵缓慢地坐起身,扶着自己虚软颤抖的胳膊把它拿过来。 温水润过喉咙,祝轻徵又躺了一阵,咳了两声确认自己还能出声,起床一边抽气一边弯……弯不下腰,他只能绷直腰板,靠记忆寻找拖鞋。 客厅里有猫叫声和人声,似乎在争吵,祝轻徵揉揉眼睛,出门查看情况。 不远处,祁野站在超过两米的立式储物柜前,抬手驱赶蹲在上面的芝麻:“下来!” 也就是他高,换个人够呛能摸到柜顶。 “喵!”芝麻比祁野先看到祝轻徵,呲溜一下窜下来,躲到主人退后寻求庇护。 “你和猫——”一开口嗓音哑得不像话,祝轻徵愣了愣,捂住脖子使劲咽口水,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祁野急忙来抱他,抱着放到沙发上顺便抽了只靠枕给人垫腰,“醒了怎么不喊我?” “?”祝轻徵指指喉结,用眼神传达——喊得出声吗? 祁野羞愧:“我去给你泡蜂蜜水。” 喝完一整杯甜津津的蜂蜜水,祝轻徵喉间的阻塞感消失,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小声补完刚才的话:“你和猫在干嘛?” “芝麻不知道抽什么风,老往柜子上爬去扑挂钟。”祁野下巴朝电视机正上方的挂钟扬了扬。 幸好电视机是内嵌式,下面的电视柜只是装饰用,否则砸下来碰到电视小猫一定会受伤。 短时间内连喝了两杯水,祝轻徵有点撑,摸摸略鼓的胃部了然:“看来是太久没人陪它玩逗猫棒,自己开发了新游戏。” “挂钟哪里像逗猫棒了?”祁野搂过他,帮他轻轻打着圈揉弄。 这款挂钟没有钟摆,只是一个直径约四十厘米的圆,摆在那里根本不会动。 “谁知道小猫咪在想什……唔,别揉了,要吐了。”祝轻徵叫停祁野的动作,指挥他:“你去陪它玩会儿逗猫棒,说不定就不乱爬了。” 祁野认命,拿着逗猫棒兢兢业业去伺候猫主子。 腰后还在隐隐作痛,祝轻徵往下躺了躺,好让靠枕和腰部更贴合。他这个姿势使得视角向上,瞳孔中央映出祁野所说的挂钟。 钟内三根指针安安静静趴在原地,祝轻徵看着它们,忽然一偏头。 这个钟……以前就不走吗? 第79章 眼睛 根据祁野的说法,现代人基本手机不离身,要看时间打开手机就行,不是被芝麻盯上他都不一定记得家里有个钟,更别说关注它走不走。 “你要是想用,明天我带出去找个钟表店修一修?”祁野高高举起猫玩具,在逗小猫的间隙询问。 祝轻徵侧躺在沙发上摇头:“不用,我就随口一问。” 真要看几点,厨房烤箱上的电子钟都比石英钟简单方便。 正值午后,阳光大片大片从客厅落地窗铺洒进来,听了会儿祁野和小猫小狗轮着玩闹的动静,祝轻徵又开始觉得困。 快速在脑内过了一遍今天有没有正经事要干,确定了没有,祝轻徵不再与躯体的劳累作斗争,枕上另一只靠枕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沙发周围,逗猫棒磨牙棒什么的散落了一地,两位祖宗终于玩累了,一个去吃饭一个去喝水。祁野收拾过地面,往祝轻徵的方向瞄了一眼,双目弯成了月牙状。 第145章 刚起床就又睡了。 见阳光刚好能照到沙发面,祁野将手背探进光芒中,感觉不是很晒人,便去找了张毛绒毯子来,抖了抖盖到祝轻徵身上。 他挑开祝轻徵微微向下垂的额发,举起手机将这张巴掌大小的脸收藏进相册中,下一步正欲设成壁纸,房间里响起震动声。 祁野蹑手蹑脚地回房,看到手机屏幕上亮着程问依的名字,犹豫后接通:“喂,姐姐。” 工作上的电话他可以帮祝轻徵接。 “咦?”听出声音不对,程问依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哦,小祁啊。” 祁野:“是我,有什么事吗?” 程问依:“不是什么急事,我有个朋友昨天听说我投了部剧,想送首片尾曲给我当礼物,一会儿把他推给你,你们聊聊。” “推给我?”祁野疑惑:“要不还是推给祝老师,他是制片人。” 程问依有点没明白他的话,也挺疑惑:“你们小两口谁聊不都一样,推给谁有区别吗?” 祁野:“……” 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没告诉过程问依自己和祝轻徵的关系。 “哎呀,害羞什么,组里好多小姑娘都发现了,你不会没感觉到吧?”程问依打趣一句,说回正事:“别沉默了,我这朋友够熟,到时候提要求尽管提,不用顾忌他的感受。” 祁野回了声“好”,挂了电话依旧站在原地。 沉思,又沉思。 所以他在剧组忍那么难受和男朋友保持的距离到底算什么?算他有素质吗? · 有素质的小祁导演最后怨念满满地去客厅收拾行李箱了。 昨晚二人刚吃完饭就急不可耐的一路拥吻进了房间,两只行李箱在外面报团取暖了一夜,终于迎来完成使命的一刻。 收拾完后,祁野绕回了沙发,掌心托着祝轻徵的脑侧坐下,让人枕在自己大腿上,然后和程问依推来的音乐制作人讨论片尾曲风格。 祝轻徵睡得不太安稳,眉心蹙着呓语不断,祁野一只手打字一只手轻拍他的肩膀,时不时垂头哄两声,哄到他神情放松下去。 这样的流程不知道重复了几回,掌下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祁野移开手机,对上祝轻徵眼底的惊魂未定。 “做噩梦了?”祁野将手机放到一边,双手从人腋下穿过去,把他捞到腿间环抱:“别怕,梦里都是假的。” 祝轻徵侧坐在他怀里,浑浑噩噩扭身搂他的脖子,迫切地寻觅一处安全点。 “梦见什么了?”祁野在他耳边温声问。 “眼睛,很多眼睛。” 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无序地排列在天花板上,偏偏他还不能动,被隐形的桎梏压在地上,只能直面这些眼睛san值狂掉。 “?” 提到眼睛很难不想起昨日玩的恐怖解密游戏,祁野啧了啧声,他现在是真的后悔把游戏给祝轻徵看了。 “好了不想了,把梦忘掉。”祁野吻着那湿漉漉的眼角,瞥向屋外渐沉的天色:“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粥?” “再抱一会儿。”祝轻徵才睡醒可能还懵着,整个人不知比平时要黏糊多少倍,脸颊埋在祁野肩头耳鬓厮磨,久久不愿意放手。 祁野目光流过柔情,浅笑道:“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姐姐的朋友愿意给我们免费制作片尾曲。” “免费?”祝轻徵不懵了,立马抬头:“那我们宣传费岂不是能多一笔?” “……”尽职尽责的制片人老师眼里的光太亮了,亮到祁野视线恍惚:“嗯,能多买好几个营销号。” “太好了。”祝轻徵一扫面上阴霾,摆出一个祈祷的手势,“感谢姐姐,我一定会用心宣传,绝对不让她亏本。” 祁野学他双手合十,虔诚无比:“我也感谢姐姐,及时送来这个喜讯,你如果再一直想恐怖游戏被吓出个好歹,我真要以死谢罪了。” 祝轻徵:“……” 他也没这么娇弱吧? 老牌演员的朋友就是靠谱,不过两天时间,这位业内有名的制作人就发来了一段一分多钟的纯音demo。 厉害的音乐人不仅能做出抓耳的旋律,更能用乐曲讲故事。 前奏里一声下课铃后,祝轻徵眼前出现了画面,一群少年在操场跳起向他挥手,他们朝天空高高抛起课本,砸……砸? 祝轻徵把进度条拉回去,没等他确认刚才的哐当声是否来自demo,祁野唰一下从床上起立,二话不说冲向屋外。 “芝麻!!!” 半年了,祝轻徵第一次听到祁野吼谁吼破音,他一头雾水地跟出去,看着茶几前满地的零件和玻璃渣扶上了额角。 喜报,从今以后猫再也不会上柜子扑挂钟了。 悲报,但他们永远失去了钟。 “轻徵,我能揍它么?”祁野拎着芝麻的后颈,气得咬牙。 “批准了。”祝轻徵心累,赶走好奇的年糕,抄起簸箕扫把打扫脚下的狼藉,边扫边谴责小猫:“芝麻,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变成不听话的小猫了?” 虽然生气,但祁野也没真用力,轻拍了几下猫头把它抱到簸箕前面,作势要扔进去,并放狠话:“再调皮捣蛋把你和垃圾一起扫出这个家。” 芝麻委屈巴巴地抱住他的胳膊,喵喵叫认错。 “有碎玻璃,你别踩到。”祝轻徵推开祁野,蹲下仔细地捡玻璃渣渣。 第146章 祁野丢走猫:“我来吧,你的手比较宝贵,当心受伤。” “行。”祝轻徵没和他争,拿了个厚塑料袋来,摇摇簸箕正准备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去,一块不像钟表零件的东西闪过眼帘。 薄薄的黑色小方块插在齿轮间,一截断掉的电线像尾巴似的连在边角,祝轻徵捏起电线晃了晃:“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祁野看过去,看清祝轻徵手里的东西后脸色骤变:“钟里面掉出来的?” 祝轻徵被他严肃的模样惊到,结巴着回:“应、应该?” 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祁野捧起挂钟裂开的石膏外壳,找了一圈终于在壳子底部的弧面找到了一个斜向下的小孔。 “轻徵,你的感觉没错,那天在机场或许真的有人在盯你。” “???” 长出一口气,祁野用手指夹起那片小方块:“这他妈是个针孔摄像头。” 祝轻徵:“!!!” · 意识到有人在不怀好意地偷窥自己的生活,祝轻徵直接吓傻了,坐在餐桌边呆呆地看祁野在家中所有能照到他们俩日常活动区域的地方搜索。 芝麻和年糕似是觉察到主人的不安,一边一个趴在祝轻徵脚边,乖得像玩具娃娃。 “房间里也没有,就挂钟里一个。”祁野看了看原本挂钟在的位置,目测摄像头的角度,大概能拍到从沙发到进大门走一段的距离。 看完高处,他的视线下移,停在电视柜右边的花瓶上。 电视柜是一个凹形的柜子,想取下挂钟需要踩凸出的那一块,估计这人是挪了电视柜踩上去拿的钟,怕碰倒花瓶先放到了一边,放回去时没注意左右。 至少通过花瓶能推断出,这个摄像头是他们去了江市后才安上的。 “我们要不要报警?”祝轻徵紧握双手问。 当初他被恐怖游戏刺激到,使得某些感官变得敏锐,难怪总觉得身上有道甩不开的视线,还梦到那么多眼睛。 “没用,警察抓不了他。”祁野淡定地将芝麻抱起,蹭它头顶:“错怪你了,原来是在提醒我们钟有问题。” “你知道是谁干的?”祝轻徵捉到重点。 “猜得到。”祁野点头。 首先排除张阿姨,再者他们这个小区住的都是些有身份有面子的人物,安保做得非常好,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巡逻。 那么有本事进他的家,同时对他有了解欲和窥视欲的只剩一个人了。 祁野冷着脸拨出一个号码,听到电话那头一声熟悉的“小野”,仰头翻了个白眼。 “你他——” “小野,你爷爷最近生病了,病得很严重,你回来看看他好不好?” “……” 脏话全部堵了回来。 被祁向文这一噎,祁野反而冷静了,讽刺道:“我去看他,你是墓碑已经刻好了生怕老东西挺过去用不上?” 接着抢先说:“好,我明天就回去……祁向文,你最好不要后悔。” 第80章 刻薄冠军 打完这通电话,祁野低下头静止住,他用手机的一角轻轻敲击手心,目无焦点,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放空。 祝轻徵去牵他没拿东西的那只手,仰头:“你真的要去吗?” 他听不到祁向文说了什么,但从祁野的回复里也能断定,这人答应了对方明天回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家”。 “去,就算他不先开口我也会找时间约他见一面。”祁野看向桌上的针孔摄像头,“总得搞清楚他装这东西是为了什么。” 和祁向文上一次见面还是大年初一,到他们去江市拍戏中间最起码隔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一个半月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让祁向文产生了监视他的想法? “是得问一问。”祝轻徵赞同,只看了那片黑色小方块一眼便迅速转开。 他刚才回忆了这几天自己和祁野都在摄像头底下干过什么,感觉今年一整年都不一定能调理好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他们俩没有在沙发上进行坦诚相待衣不蔽体之事的癖好,不然他这辈子都要活在心理阴影里。 “你明天几点去?”祝轻徵问,打开备忘录查看工作表:“正好我明天没什么事,我们尽量早去早回。” 他一点都不想让祁野在那种地方多待。 但祁野说:“我一个人去就行。” “?”祝轻徵紧紧皱眉:“为什么?” 祁野看上去不太愿意回答,又不想欺骗祝轻徵,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想干什么?”祝轻徵站起来,直视他追问。 明明是面对着比自己矮了快十五厘米的人,祁野却觉得此刻祝轻徵的气场有两米高,压迫力满满,他只能屈服:“我没想干嘛,只是祁向文肯定看过拍到的东西了,我怕你见了他会应激。” 以他男朋友脸皮薄的程度,但凡祁向文提到一嘴,这人当场晕厥也是极有可能的。 瞧,他刚说完就已经像要晕过去了。 面红耳赤的祝轻徵:“……” 差点忘了,那是一个观看过他和人激吻时意乱情迷模样的男人。 “那我也该去。”祝轻徵抱上祁野的腰,将滚烫的脸颊藏到他怀间:“我得在你身边,万一你被欺负。” 祁野心口一软,摸了摸祝轻徵的头发:“哥哥,你滤镜有点重了。” 第147章 他当着祝轻徵的面创飞过那么多人,吵遍天下无敌手,最后竟然留了个好欺负的印象? “可是你去见他,已经是在被欺负了。”祝轻徵抬起头,一丝心疼划过面上:“一个人明知道你不喜欢他,还总要出现让你不开心,不是欺负吗?” 祁野愣住,片刻后亲昵地啄上祝轻徵的鼻尖:“好,我们一起去。” · 次日,祝轻徵一早就进入了备战模式,焦心地在家里来回转悠,提前练习见到祁向文该摆何种表情。反观祁野,这人不慌不忙的,该干嘛干嘛,甚至有闲心给芝麻年糕都洗了个澡,一直拖到太阳逐渐偏往西边才动身。 祝轻徵:“为什么这么晚才出门?” 祁野:“算了一下,这个时间唠完还能蹭顿饭。” 祝轻徵:“?” 你说你要和谁一个桌子吃饭? 反正一向猜不中祁野超脱三界外的想法,祝轻徵没有再多问,只盯着出租车师傅方向盘旁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导航紧张起来。 车子从大路下去,驶上一条两边栽有郁郁葱葱树木的小路,祁野透过车窗,一言不发地任由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从眼前掠过。 他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七年?或者八年? 祁野不可能存在什么近乡情更怯的情绪,但这条通往远处园区的小路还是切切实实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一踏上来就条件反射想往外逃。 他烦躁地扯开领口,寻思着要不要开窗通个风,一只散发暖意的手突然包住了他的手背。 祁野转头,祝轻徵笑了笑,轻声:“哥哥在呢。” 祝轻徵很少自称哥哥,在他心里这样的称呼只是恋人间的小情致,这会儿拿出来说却像是在告诉祁野——他们是一家人,我们也是。 源源不断的安抚之力通过相吻的皮肤涌进血液里,祁野躁动不安的心神奇地平静下来,他扣着祝轻徵的手指看了眼时间。 六点,差不多。 出租车开不进园区,进了大门还要走一段路才到主宅,等在门口的老管家看到祁野,激动地迎上前:“大少爷。” 祁野朝他颔首,又说:“赵叔,都什么年代了还大少爷,这种封建的东西赶紧丢掉。” “是是是。”老管家多年未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红了眼眶,声音都有些发抖:“先生在二楼书房等您,您可以直接上楼。” 将二人迎进门后,老管家欠身离开,祝轻徵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拉了拉祁野的衣角:“你好像和家里的佣人关系都不错。” 祁野解释:“小时候祁向文总不着家,除了我妈就是他们在带我,自然亲近。” 再往里走,绕过一扇古朴的大屏风到客厅,祁野停了下来。 通往二楼的宽阔楼梯左侧,祁迹趴在祁老爷子腿上笑吟吟地撒娇,身旁站着他满目温柔的母亲何曼珠,也是祁野的继母。 好一幅三世同堂其乐融融的画面。 祁野眼睑抽动一下,决定当看不见他们径直路过,祝轻徵紧跟着他,偷偷打量这三人。 “站住。” 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回荡了一圈,祁野握紧拳头,在楼梯上转身的瞬间笑靥如花,居高临下问:“有事?” “见到我为什么不打招呼?”祁老爷子一双鹰眼目光似刃。 和经常试图以慈父形象出现的祁向文不同,老爷子身上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杀伐气,一眼扫过来时怵得祝轻徵忍不住直往祁野身后躲。 “你可别冤枉我,我这个海拔哪看得见你?”祁野挺身完全挡住祝轻徵,视线落在老爷子身下的轮椅上:“哟,买新车了,什么牌子的,也借我坐坐?” “你!”心脏的位置一阵抽痛,祁老爷子立即捂向那里。 “祁野,怎么和爷爷说话呢?”何曼珠矮身替老爷子顺胸口,责怪道:“你爷爷大病初愈,对他态度好点。” 对这位继母,祁野的感情有点复杂,儿时他们关系很差,他讨厌这个顶替妈妈身份且凶巴巴的女人,但长大后他又觉得继母在这个扭曲的家庭里生存也不容易,想了想缓下声音回:“何阿姨,晚上好。” “……?”何曼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点点将即将出口的尖酸话语咽回。 祁野叫的是她? “你少和我妈妈套近乎!”祁迹嚷嚷着插话,幸灾乐祸:“我告诉你你完蛋了,爸爸这次特别生气,你等着被彻底扫地出门吧!” 被一顿贴脸挑衅,祁野不怒反笑,用一种近乎仁爱和善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 祁迹:“你、你什么意思,恐吓我?” 祁野:“这么好的消息怎么才告诉我,还是不是亲兄弟了?” 祁迹:“……” 十二岁的小朋友怔怔看了好一会儿上空宛如神经病的哥哥,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好在哪里,最后憋了一肚子火生闷气去了。 “走了。”进门就拿下三杀,祁野抓过祝轻徵的手腕,牵着人边继续往上走边得意问:“我厉不厉害,还怕我被欺负吗?” 祝轻徵膜拜了,由衷感叹:“比宋伶更刻薄,现在你是刻薄冠军了。” 祁野:“?” 冠军不是段司衡他不太服气。 · 书房里,一身墨色居家服的祁向文立在窗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将抽了一半的烟碾灭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 第148章 背后的书房门被谁没有敲门就打开,祁向文回头,父子俩就这么隔着稀薄的烟雾对视上。 “先别进去,有烟味。”祁野闻到刺鼻的气味,提醒祝轻徵。 祝轻徵本来也没准备在祁野之前进屋,闻言听话地站着不动。 “来了。”祁向文注意到他们俩握在一起的手,眉头不着痕迹地向中间挤压。 等不及烟味散尽,祁野把迷你的摄像头朝人脚下使劲一丢:“老东西居然真病了,我还以为你是发现监控坏了,找个体面的理由约我。” “我不会骗你。”祁向文没有否认摄像头是自己安装的,又出声制止要进门的两人:“你进来,他不用。” “他”指的是祝轻徵。 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被祝轻徵听到更好,祁野同意了,指向二楼走廊的一端:“那边倒数第二个房间是我妈以前住的,你去那里等我。” “我想陪你。”祝轻徵小声抗议。 祁野推走他:“没事,正好你去她房间转一圈,为之后写剧本找找灵感。” 不得已,祝轻徵只好答应,一步三回头地去往走廊另一边。 随手带上书房门,祁野脸色立马黑了一个度:“祁向文,你他妈是变态么,对别人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 祁向文今天没有做往日的讨好姿态,终于像一个家的掌权人,撩起眼皮厉色:“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正常生活,正常工作,正常恋爱,我干了什么?”祁野不惧他,反问。 正常恋爱? 祁向文被这四个字气得肩膀都在微微耸动。 年初一那天见过祝轻徵后,他回来就找人调查了,先查了家底又派人跟踪观察,拍了好些照片。这些照片有祝轻徵单人的,也有和祁野一同出行的,他透过定格的画面隐隐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稍显怪异,一个可怕的猜想也在脑中日渐形成。 所以他找机会去装了个摄像头。 猜想在监控中被证实的那一刻,祁向文摔碎了手边的水晶笔架。 他想不通,他的儿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不堪的样子。 祁向文:“自从你妈妈去世后,我补偿了你那么多,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祁野:“你说的补偿,不会是指又给我找个了妈这事吧?” “你为什么永远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和我好好沟通?”祁向文额边的青筋凸起又隐没,拔高声音:“为什么非要极端地去喜欢一个男人,这样报复我你能获得什么?快乐?” “谁他妈报复你了,我同性恋。”祁野挑唇一笑:“所以你把我叫回来仅仅是为了管我谈恋爱的事?” “这件事不重要?”祁向文问:“你在给整个家蒙羞知道吗?!” 祁野平静地看他:“那你能怎么办,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祁向文又点上一根烟,尼古丁滚过肺部叹声:“你说这话不过是仗着爸爸爱你,如果我想,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们分开。” 雷区顷刻引爆,还是双重,祁野折起的指关节响了一声:“如果……我也会说如果,如果我长得像你而不是像我妈,你现在还会给我所谓的爱吗?” 祁向文夹着烟的手一颤。 “你他妈根本就是觉得对不起她,心虚了,才想得到补偿我。 “好啊,把你的一万种办法抬出来,下次去我房间里装摄像头,还能看到你儿子和男人上床,够不够刺激? “祁总,祁先生,你能不能放过我也放过我妈,我们母子俩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他妈遇到——” 啪! 耳光声清脆响亮。 祁野偏着脸,咬紧了牙关。 第81章 杀疯了 左边面颊上火辣辣的,祁野缓缓摸上去,第一时间不是考虑怎么把这一耳光还回去,而是想完了,一会儿祝轻徵看到他脸上的伤一定会难过。 祁向文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五指收拢神色慌乱:“小野,爸爸不是——” “够了。”祁野低声打断,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特别没意思,他看着窗玻璃上的倒影,侧过脸照了照问:“家里有冰袋吗?” “有,我叫人送过来。”祁向文紧忙去找手机。 在夜空的辅助下,玻璃映出的室内景象格外清晰,祁野看得见自己多了几道红印的脸,也看得见正在打电话叫佣人的祁向文。 “祁向文。”倒影里的祁向文抬起头看过来,令人反胃的关心之情也一并传递过来,祁野正对窗户分开两根手指,指尖顶起两侧唇角使其上扬,眼角浮上愉悦:“你的相亲相爱一家人游戏要结束了。” 走廊那头,杜小姐的旧卧里。 祝轻徵从书架上拿了本儿童连环画,心不在焉地坐在一张木椅中翻阅。 一本连环画才三十页,翻起来很快,看完后他没心情再去拿一本,干脆靠着椅背四处打量起来。 这间卧室很干净,似乎经常有人打扫,不出意外的话,杜小姐走后屋内的摆设就没有变过,有几件家具的位置和祁野现在住的那个房间里一模一样。 祝轻徵的视线依次落在墙面、床头、衣柜,最后停在整间屋子最高的橱柜上。 好多奖杯和证书。 他想,杜小姐真的非常爱自己的事业。 但越爱越显得她后期的遭遇令人气愤和惋惜。 祝轻徵摇了摇头,想起了上楼时和祁老爷子对视的那一眼,有这样严厉甚至是可怕的一位大家长在,反抗心理再强烈的人恐怕都会在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中屈服。 第149章 他有点好奇,祁野是怎样逃出去的? 看老爷子的面相就绝非善类,一个习惯了做统治者的人,能容忍手底下有谁不服管教试图逃脱掌控吗? 祝轻徵细细抚摸手中连环画封面上祁野小时候留下的鬼画符,胸口闷得发胀。 所以祁野绝对不可能只逃了一次就成功。 他的小导演一定吃了很多苦。 正心酸着,虚掩的门忽然发出咯吱一声,祝轻徵循湳風声望去,看到门口笑眯眯朝他招手的祁野立即起身跑过去。 “你们聊完了?”祝轻徵在祁野面前停下,本来想抱住他,冷不丁瞄到了一旁站着的老管家,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 “嗯。”祁野将捏在手里的冰袋交给老管家,挤眼示意他离开。 两鬓已有白发的老人欲言又止,最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转身。 “他是哭了吗?”祝轻徵不解地看向祁野,又问:“祁先生都说什……你脸怎么了?” 虽然及时冰敷过,脸颊并未肿起,但红印子还是牢牢印在上面,三道,被周围白皙的皮肤衬得有些骇人。 祁野下意识把脸扭开。 “他打你了?”祝轻徵瞳孔震动,急切地摸上去,用指腹在红印上轻拂,眼里霎时起了一层水雾:“疼不疼?” “其实没什么感觉,有点冰麻了。”祁野握住他的手,眼睛弯下来。 “还笑,有什么好笑的?”祝轻徵红着眼眶瞪他,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吹了吹后,一把拉起人:“走,我们回家,以后都不来了。” 祁野却把他拽了回来,张开双臂搂紧,沉声:“吃顿饭再走。” “都这样了还吃什么饭?”祝轻徵在他怀里挣扎,着实没想到祁野是真想蹭顿饭。 “轻徵。”柔软的吻落到发间,祝轻徵仰起脸,盯着祁野一张一合的嘴唇,听他说:“再给我一顿饭的时间,我们永远摆脱祁向文,好不好?” · 这应该是祝轻徵此生吃过气氛最诡异的一顿饭。 席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咀嚼声也十分微小,安静得像在参加一场葬礼。 大家的神情都绷着,要交流全靠眼神。 除了祁野。 这人丁零当啷折腾刀叉折腾了半天,过了会儿估计是烦了,大声喊佣人来换了双筷子。 “你要不要?”祁野把筷子递向祝轻徵。 祝轻徵点头,注意到祁向文在看自己后又改口,阴阳怪气道:“不要,我们又不是在自己家,你尊重点别人的习惯,还想被打?” 祁野笑出了声,托着下巴欣赏左斜方祁向文被憋青的脸。 “没皮没脸。”祁迹小声骂了一句。 “没办法,我这是遗传。”祁野敛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听过么,多亏了我有个好爹……不对,他也是你爹吧?” 祁迹怒视他:“我和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比我惨多了。”祁野真情实感地可怜:“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祁向文是个烂人了,而你——” “祁野!”祁向文喝住他,不明白他又要作什么妖。 祁野就当没听到这声,继续对祁迹道:“而你还在傻傻把他施舍的一点感情当宝贝。” “你放屁!”祁迹咬牙切齿,恶意满满地开口:“怎么,嫉妒我有爸爸和妈妈两个人爱,想挑拨离间?” 祁野:“傻逼。” 祁迹:“?” 一句简单粗暴的傻逼打了祁迹一个措手不及,他脑子里早早想好用于争锋的精彩话术也随之被打乱,支零破碎地卡在喉间。 “祁野,你是不是疯了?”何曼珠出声护犊子,双眉拧成疙瘩:“用这种脏话侮辱你弟弟?” “我哪个弟弟?”祁野问:“确定是弟弟了?” 何曼珠愣住,姣好的面容瞬间白了下去:“你、你什么意思?” 祝轻徵原本还在看热闹,听到祁野这句也是虎躯一震,捂住了因震惊而张开的嘴。 “你给我闭嘴!”祁向文脸色更加难看,他彻底被激怒,冲动之下直接将手里的叉子掷了出去。 祁野敏捷躲开飞向面门的尖锐,舔了舔唇站起来扫视一圈,笑得有些邪气:“何阿姨,你老公出轨长达五年了你知道吗?” “不可能,我们感情一直很好。”何曼珠反驳。 祁野:“上个月二十号,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他是不是临时有个会要开或是临时见了哪个老板晚归了?” 何曼珠:“你怎么知道?” 祁野:“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好去查一查他办公室里的监控,有惊喜。” “不可能……我不信!”何曼珠歇斯底里地尖叫,又大力扯住祁向文的袖子,希望他能否认。 祁野不管她信不信,抬手一指祁迹:“弟弟,你以为祁向文只有我们两个儿子?恭喜你,怀他妈五个月了,你也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祁迹如遭雷击,浑身抖得仿佛筛糠一般,茫然地转头:“爸爸?” “别急,到你爸爸了。”祁野手指移到祁向文的方向,以审判的态度:“祁向文,你少他妈大言不惭指责我和男人谈恋爱,你没上过男人么,我可比你干净多了,至少我跟轻徵是正经情侣关系。” 何曼珠又是一愣,紧接着表情开始扭曲,眼底的怨愤似要将面露难堪的祁向文射穿。 “还有你。”最后,祁野垂下手,转向轮椅上一直似笑非笑观看闹剧的祁老爷子,忽地变乖巧,灵动地眨眼:“你活不了几年了,我就不说你了。” 第150章 game over. 餐桌上由安静的葬礼变成了热闹的葬礼,哭喊声和咒骂声中,祁野优雅地坐下,像没事人一样拎起盘子里一颗樱桃丢进嘴里,嚼开后眼睛一亮:“轻徵,好甜,你尝尝?” “……”祝轻徵吃瓜吃得想打嗝,目瞪口呆地看他,满脑子只有三个字。 杀疯了。 · 十分钟后,战场还没有消停,并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目前进行到何曼珠疯狂要查祁向文的手机但后者不给,奋力将手机砸了个稀巴烂,而祁迹夹在二人中间嚎啕大哭。 祁野低着头,坦然自若的一勺一勺喝干净属于他的那份芝士南瓜汤,擦擦嘴问祝轻徵:“哥哥,吃饱了吗?” 祝轻徵基本没吃什么,光顾着观赏对面撕得正响的一家三口了,闻言回神:“没有,我不想吃了。” “那我们回家吧。”祁野伸出手,等祝轻徵搭上来后拉他离席。 见状,同样全程淡定的祁老爷子推着轮椅跟了过去,喊停他们:“祁野。” 前方的两人一齐回身。 “你比你弟弟……不,比你爸爸,都更适合接我的位子。”老爷子双目锐利有神,嘴角扬起弧度:“想不想踩到他们头顶?” “不想,我对别人的钱没有占有欲。”祁野不假思索,潇洒地向他挥手告别:“下辈子见了,老头。” 急促地呼吸几下,目送他们拐过屏风后,祁老爷子慢悠悠转过轮椅,面对着混乱的丑态,终是选择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出了主宅的门,祁野带着祝轻徵猛跑了一段,直到跑出园区才放缓步伐。 就这约莫五六十米的路程,对一个常年坐在电脑前不怎么活动的编剧来说已经算剧烈运动,祝轻徵气喘吁吁:“你跑什么?” “防止老头反悔了派人抓我。”祁野警惕地观察身后:“太恐怖了,差点就得留下来继承家产了。” 祝轻徵:“……” 他是真穷逼,听不了这种话。 “你说老头今天是挖掘到我哪条优点了,突然来这出?”祁野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是觉得你够狠,祝轻徵心想,出口的却是:“小祁,开心了吗?” 祝轻徵在问,可以回家开心了吗? 大仇得报开心了吗? 全然解脱开心了吗? 温和的夜风吹过发顶,祁野仰头,找到自己曾经总和母亲一起趴着看风景的那扇窗口,望了会儿,肩膀向下松去:“开心了。” 他的眼角有一块反光的小点,祝轻徵用食指在那里抹了一下,怔住。 湿的。 第82章 喜欢,最喜欢 “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俩以后都不用交房租了,每个月净省两千。” “……” 正经不过三秒。 祝轻徵悄悄捻去指尖的水光,配合地就着祁野生硬转折的话题问:“填够那百分之十了吗?” “当然不够。”将窗口的模样牢牢记在了心底,祁野转过身,和祝轻徵携手走进来时的小路:“只不过都闹成这样了,没必要再给祁向文脸。” 说到闹,祝轻徵忍不住问出那个憋了许久的问题:“你饭桌上说的那些事,都是什么时候查的?” 仅凭一个晚上不可能就了解那么清楚,祁野又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请专业的人调查,能扒出一个人背地里的小动作,少则几月多则几年。 果然祁野回:“查好几年了,我本来想要是大家能和平共处,就找个合适的时间匿名给何阿姨递消息,随他们私下怎么折腾……谁让他今天给了我一巴掌。” 矛盾当场激化。 祝轻徵扭头看过来,祁野明白他的疑问,接着解释:“有的消息是段司衡告诉我的,有的消息是来自祁向文公司的员工。” “你还在他公司安插了眼线?”祝轻徵惊讶,他只在商战剧里见过这么惊险刺激的事。 “不算眼线,是张阿姨小姐妹的儿子。”祁野笑了笑:“我帮他面试到一份高薪的工作,他帮我盯着祁向文,最多算互惠互利。” 祝轻徵哑口无言,这一刻他看着祁野觉得有些陌生,不过不是让他感到害怕的陌生,或许称为意外更贴切。 “轻徵,除了喜欢你这件事在意料之外,我可能迷茫得久了点。”祁野握紧祝轻徵的手抬高,低头亲上手背:“其他时候,我可从来不是被动的人,报复心很强的。” 祁向文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手伸到了祝轻徵身上,这人现在能偷摸又装监控又搞跟踪不被他们发现,未来是不是有一天就能直接绑架了? 来之前他就想好了,如果和祁向文聊得还可以,对方愿意退一步不再干涉,就不用留下吃饭,如果谈不拢,他就趁吃饭时所有人都在场干票大的,以绝后患。 祝轻徵此时也知晓了戏台要搭给全部人看才好看的道理,感慨一句:“难怪你非要一起吃晚饭。” “今晚被我吓到了吗?”小路上风比空旷处大,祁野揽过祝轻徵帮他挡风。 “一开始有一点,后面就剩震撼了。”祝轻徵缩在他怀中莞尔:“我一直以为你、你——” 以为你天天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依旧顾念着一丝斩不断的血脉情,才一昧地隐忍下来。 不然以祁野的性格,还约着见面再问摄像头的事,他该在昨天那通电话里就把祁向文骂得狗血淋头。 第151章 “原来我们小野还是拎得清的。”祝轻徵欣慰道。 这一片都是祁家的地盘,附近鲜少有人路过,祁野大胆地停下,姿势亲密地搂住祝轻徵的腰,开玩笑说:“这下真成孤儿了,你要不要安慰我一下?” “谁说你是孤儿?”祝轻徵温柔地摩挲他的脸,目光刻意避开红印还没消的地方,望进那对明亮的眸底:“杜小姐在天上看着你,而我在身边看着你,你当妈妈和哥哥不存在吗?” 祁野五脏六腑绞了一顿,感动归感动,他还是不习惯露出脆弱的神态,便扬起眉毛调侃:“等一下,妈妈和老婆才对吧,你真要当我哥?” 祝轻徵:“……” 把这张嘴巴堵上,祝轻徵想。 他在月光下踮脚吻了吻祁野的唇,怀着珍爱越吻越深,直到分不清纠缠氤氲在唇边的热气是属于谁的呼吸。 路口突然转进一道车灯,两人倏地弹开。 忘记了,虽然没人路过,但他们叫了车。 · 不确定司机师傅转弯时有没有看到什么,祝轻徵一路上都有点局促,就连下车都没像往常一样说声“谢谢”,只想赶紧躲回家中。 祁野则憋了一路的笑,第n次被男朋友可爱得心脏几乎要融化,刚进门就按捺不住将人压在鞋柜边上亲了个够。 “你好歹……好歹把灯打开,就急成这样?”祝轻徵上颚麻痒,喘得话都说不利索。 “不用开。”祁野轻声,吻着他的眼睛:“自己家,我知道房间在哪个方向。” 祝轻徵眼角小幅度抖了下,听懂了祁野的言外之意,犹豫后回抱上他的背,答应:“就一次,不准赖皮多来。” “好。” 照顾到祝轻徵晚上约等于没吃饭,饿太久对胃不好,祁野说一次就真的只来了一次,结束后带人去浴室洗干净一身的汗,用一张大浴巾随意裹了抱出来。 但加起来时间也不短了。 “肚子在叫,你听到了吗?”祝轻徵小声发牢骚。 “再忍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祁野边给他套睡衣边回。 冰箱里还有没拆封的手工面条,祁野拿了两个蛋后又去外面小花园摘了颗番茄,准备煮一碗番茄鸡蛋面。 之前他和祝轻徵商量过要把花园留出来种菜,这人隔了两天就买了几株番茄苗试水,原本觉得天还不够暖大概率活不下来,结果去了趟江市回来,它们在围墙下屹立不倒长势喜人。 不愧是国民级的蔬菜,实力强悍。 热气腾腾的面条送上餐桌,祝轻徵当即端起碗喝了口热汤,长喟一声舒心至极,然后抬头问:“你不吃吗?” 他模模糊糊记得,祁野席间唯一吃完的就是那一小碗南瓜汤。 “我不饿。”同时也没心思吃东西,光是摆脱祁家人的快感和满足感就能让他精力充沛。 祝轻徵感觉到了他的兴奋,于是不问了,嗦了半碗面后想起什么,说:“对了,你今天狠狠打了祁先生的脸,他日后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他才不敢。”祁野竖起狡猾的狐狸尾巴摇晃:“祁向文知道我是什么人,不可能单准备了一张嘴和他斗,只要找过来,我就把他那些丑闻卖给他的竞争对手,还能大赚一笔。” 祝轻徵茅塞顿开,态度直转:“那他还是找来吧,我们很需要那笔钱。” 祁野一愣,没忍住乐出来:“哥哥,你觉不觉得比起咱俩刚认识那会儿,现在你就像换了个人?” 这种话怎么也不该是从一只天真善良的小白兔嘴里说出来吧? “我早就觉得了。”祝轻徵撇下嘴角耸肩:“但没法,跟你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 又突发奇想半眯眼问:“所以你更喜欢我以前的样子还是现在的?” 祁野:“嘶,我能不能都喜欢?” 祝轻徵:“更喜欢,选一个。” 祁野:“……” 一个选不好容易送命,祁野义无反顾拔腿奔向已然熟睡的芝麻年糕,把客厅的角落掀得猫飞狗跳,好逃避死亡提问。 喵喵声和汪汪声不绝于耳,时不时夹杂幼稚鬼的热情呼唤,祝轻徵揉揉被这些声响填得满满的左胸口,抿起唇无声地笑笑。 好喜欢。 喜欢小猫小狗,喜欢如今的生活。 “祁野。”最喜欢人,“我吃完了,五分钟之内能洗完碗陪我睡觉吗?” “靠,小瞧我,两分钟给你搞定。” · 之后几天,如祁野所说,祁向文那边安静如鸡,根本不敢再来打扰。 倒是何曼珠找上了门,不过她不是来问罪的。 “你手里应该有祁向文出轨的证据。”坐下后,何曼珠直截了当:“我们做个交易,证据给我,我给你们投一部戏的钱。” 一向妆容精致的富太太今天没有化妆,素着一张保养极好湳風的秀丽脸庞,少了一分锋芒,多了一分温婉。 “哪怕这部戏的主角是我妈妈?”祁野试探问。 何曼珠明显是仔细考虑过了才来,料到祁野不会要钱,便把这件事换了个概念和他谈。 “我只负责投,谁在乎你拍什么?”何曼珠说完,面上泛起苦涩:“以前我是嫉妒过你妈妈,觉得祁向文爱她胜过我。” “现在呢?” “现在……现在还用说,你会不懂么?” “成交。”祁野扫了何曼珠的联系方式,给她发图发视频:“但是何阿姨,你要证据是为了方便离婚?” 第152章 “离婚算什么,离婚能让祁向文痛苦?”何曼珠紧咬后槽牙,“我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他。” 看着继母眼里的恨意,祁野在心中给祁向文点了根白蜡,预测他们老祁家这几年恐怕都不能安生了。 “祁先生这几天怎么样了?”祝轻徵去给何曼珠倒了杯水,回来后问。 提到这个,何曼珠心情好了点,朱色指甲摸过唇畔,嫣然一笑:“他啊,被气进医院躺了两天,今天出院去公司了,可能是去查内鬼?” 同一时候,公司里,祁向文黑着脸听完助理的汇报,摆手将他打发了出去。 内鬼不用查,那名他从未注意过的员工在祁野回家的第二天就辞职了,或者说是跳槽,跳槽的地方也很耐人寻味,去了瀚芯的娱乐公司。 被两个小辈联手摆了一道,祁向文沉默地拿起手机。 “祁叔叔?”段司衡的声音传进耳朵。 祁向文面无表情:“我真是低估了你们俩的感情。” “说笑了,我跟祁野哪来的感情,全是利益。”段司衡那头打火机一响:“您也听说了,我最近对娱乐业感兴趣,有人愿意一分钱不要,以后白抵三部戏给我,我应该不亏?” “司衡,叔叔究竟哪里让你看不顺眼?”祁向文皱眉问。 段司衡默然一阵:“今年秋天我还是会抽时间去看杜阿姨,希望不会碰到您。” 电话里没了声音,段司衡挂断,正要去窗边把烟抽完,一杯凉水迎面而来,气势汹汹。 滋—— 烟灭了,人着了。 段司衡愣愣地撩起湿透的刘海,怒火一触即发:“宋伶,你想造反还是——” “嘘!”宋伶一把捂住他的嘴,放下水杯挤眉弄眼:“刚复合,别说伤感情的话,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不要太爱我哦。” 段司衡:“……” 好样的,人也他妈灭了。 第83章 学校 “呀,宋伶说祁先生找到段总那里去了。”何曼珠说完查内鬼不过两分钟的时间,祝轻徵就收到了宋伶的通风报信。 祁野问:“祁向文怎么说的?” “他能怎么说?”何曼珠嘲讽道:“威胁要告到段鸿瀚面前,让老段把自己的儿子赶出家门?” “那难度系数太高了,段叔叔之前还嫌段司衡回家回得少,恨不得搬到一起去。”祁野扬唇,眼神光黯了些。 小时候他真心羡慕过段司衡,段家那些事务打理起来不比他们家容易,段鸿瀚甚至理应比祁向文更忙,毕竟前者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事业,后者只是接了老爷子的衣钵。 但段司衡从来没有超过三天见不到父亲的时候,几乎每次祁野去找这人玩,招待他的都是段父段母两个人。 小孩子不懂事心直口快,段司衡那会儿还向祁野抱怨过,觉得爸爸特别烦,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用其他事把话绕了过去。 等等,所以段司衡是有情商的? 祁野:“……” 合着这人现在是纯贱的。 长时间的沉默引起了祝轻徵的注意,祝轻徵握住祁野的手,将掌心刚被热水杯捂出的暖和传递给他。 祁野嘴角的笑意扩大。 很奇怪,祝轻徵明明是个对感情上的事足够迟钝的人,却总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他在想什么。 “何阿姨,祁迹他……还好吧?”聊到儿子,祁野免不了会想起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弟弟。 他承认那天亲手打碎祁迹的美梦后获得了爽快感,能报复一顿经常冲他耀武扬威的熊孩子也非常愉快,但事后冷静了,他觉得自己也挺搞笑。 对着一个小屁孩儿恨什么? 何曼珠:“不用担心他,这点挫折如果都熬不过去,怎么做我的儿子?” “?”祁野眼皮抽颤,“也不要这么极端,青少年心理健康还是需要在意的。” “你是以始作俑者的身份在劝我?”何曼珠斜睨他。 祁野大大方方:“我以隔岸观火的路人身份。”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各自撇开视线。 他们俩没有人把话题往旧事上提,谈怪不怪怨不怨的。何曼珠不可能仅仅几天就完全放下身段表示她一直将祁野当成祁迹的敌人有错,祁野也不会直言自己拖到现在才把祁向文出轨的事捅出来是故意的。 双方心知肚明,他们顶多算暂时统一战线。 “哦,还有件事。”何曼珠突然打开包,摸出一封红包样的东西:“给你们俩的,不是很多,算个心意。” 祁野有点没想到,自己和祝轻徵在一起后,从“家”里得到的第一份支持竟然是来自向来不对付的继母。 虽然何曼珠的意思更多应该是感谢他找了个男人,没有竞争力了,老爷子一旦去世肯定不愿意再给他分任何好处。 “你收。”祁野用手肘拱拱祝轻徵:“放我这儿两周就该变成游戏币了。” “……”祝轻徵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双手接过来,轻声:“谢谢。” 他捏了捏红包的厚度,短暂地仇了一下富。 难过了,有钱人嘴里的不多和他以为的果然是两码事。 · 下午,祝轻徵去了趟银行,办了张新卡用来当他和祁野共有的小金库,然后打车到了蒋瑜的学校。 小蒋同学拍了一回戏,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份远超在奶茶店打半年工的片酬,而是凭自己开朗外向的性格交到了许多朋友。 第153章 先前剧组里的艺术指导就对他非常喜爱,认为他有潜力,最近还热情给他推了一部新戏。 但蒋瑜有些迷茫,犹豫不决定不下该先以学业为重还是正式迈上做演员的路,所以想找祝轻徵聊一聊,听听他的建议。 “这两者冲突吗?”一起跟来的祁野听完男大的忧虑率先发问。 回京市已有一段时日,蒋瑜不再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祁野,只剩一点点的尴尬,抓挠着头发:“冲突吧,拍戏的话不就没时间上课了?” “可是拍戏其实不影响学习。”祁野依次分析:“剧组会有人帮你请假,基本不用担心出勤率不够,你要考虑的是尽量不挂科,不然对毕业有影响。” 悟出祁野的意思是要自己一边拍戏一边补课,蒋瑜的脸皱了起来,痛苦道:“真有时间学习吗?” 他光把台词全部背下来就累得头皮发紧了,更别说还要琢磨怎么演。 “好像是有点难为人。”祝轻徵也说。 “难不难看具体怎么安排。”祁野的记忆飘向高中时代,以前辈的口吻:“实不相瞒,我高中是每天边打工边上学过来的,周末还排了两个下午的美术课跟摄影课。” 当时两门课昂贵的学费是段鸿瀚帮他垫的,为了早日还钱,他大学最高记录是每周跑五个地方给人打临时工。 如今再回头看,他自己都想不通到底哪来那么多使不完的劲。 谁说世界上没有奥特曼? “真的假的?”蒋瑜看向祝轻徵求证,他打工不过是为了多赚点生活费,也就闲下来时才会出去干两天,难以想象每天都累死累活是什么滋味。 祝轻徵不知道,他只知道打工这事是真的,详细的祁野没告诉过他。 “骗你干嘛?”祁野撑着下巴:“以后你要是觉得活不下去了就想想我,保证马上就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蒋瑜:“?” 他倒也没烦恼到对生活无望的地步。 低头思考了许久,蒋瑜有了决定:“我要当演员,拍戏那几天是我今年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我想我一定是喜欢这件事的。” 祁野眼角弯了下去:“祝你成功,要是有公司想签你记得先来问我们。” 接着捉弄意味十足地好奇:“但是,你突然想开了是因为觉得情敌很牛逼,不想被比下……啊我靠!” 惨叫声后,祝轻徵从容地收回刚在祁野大腿上使劲拧了一把的手,朝蒋瑜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无地自容感卷土重来的蒋瑜:“……” 他要撤回以前说祁导是个好人的话。 · 细致地教了小蒋同学怎样避开演出合同或经济合同里的陷阱,宿舍外的天随时间变得昏沉,祁野和祝轻徵道过别准备打道回府。 他们都是离开学校很久的人,久违的又进到这每个角落都洋溢着青春感的地方,祁野目光掠过一群又一群稚嫩的面孔,蓦地卷起袖子将手腕伸到祝轻徵眼下:“你闻闻。” “?”祝轻徵不懂但照做,嗅了嗅手腕中心,闻到一缕淡淡的栀子花沐浴露香气:“闻完了,然后呢?” 祁野:“是不是有老人味?” 祝轻徵:“……” 他为时至今日还相信祁野嘴里会有正常人发言的自己而感到痛心。 “你都有老人味,那我该长尸斑了吗?”祝轻徵佯装生气。 “我没这个意思。”祁野赶紧低眉顺眼哄:“说错话了,回家再拆个一次性拖鞋给你负荆请罪。” 祝轻徵唇角动了动,实在没压得住笑,软软地瞪他一眼后问:“你跟小蒋说的高中那些事都是真的?” “真的,宁清远那时候隔着太平洋都要笑我是打工皇帝。”祁野点点头。 祝轻徵:“你都干过什么?” 祁野:“发传单、端盘子、家教老师……你能想到的日结工资的活儿,除了搬砖我应该都干过。” “家教老师?”祝轻徵侧目:“教外语?” 能认出宁清远送他那堆化妆品上的文字,祁野当年的外语成绩估计不会差。 “不,都教。”祁野挑了下眉毛,似是得意:“哥哥,我知道气质上可能不太明显,但我以前成绩非常好。” “全班第一?” “全校我也能考。” 看着祁野自豪的小表情,祝轻徵跟着自豪了一瞬间,下一秒遗憾:“如果我能高中时就认识你,说不定叫你来帮我补两年习,高考还能多考几分。” 祁野:“不会的,你上高中我才小学六年级,指望小学生帮你补什么?” 祝轻徵:“……” 他刚刚是想表达错过恋人最耀眼最鲜衣怒马的少年时期很惋惜,现在不想了,现在想把祁野从马背上抽下来再踩一脚。 四五岁的年龄差单看没什么,换成高中生和小学生怎么一下像隔了一道鸿沟? 祝轻徵悲催地被自己老到了,摸着脸开始检查有没有长皱纹,祁野静静欣赏他仿佛小猫洗脸的可爱动作,欣赏够了忽然开口:“不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倒是希望我们俩能在大学时相识。” 以他敏锐程度,什么抄袭什么众叛亲离,最多三天,他就能揪出罪魁祸首押着他到所有人面前给祝轻徵道歉。 可这都是想象。 他不能在祝轻徵意志消沉那年惊喜地出现在人面前送温暖,只能多顺着人一点、多爱人一点。 第154章 祝轻徵抬头,眼神晃动:“只是相识吗?” 临近吃饭时间,来往的学生越来越多,幻化成模糊的影子从二人身边不断快速路过,祁野左右看看锁定位置,将祝轻徵拉入路边一条长满爬山虎的木廊后。 他们的学生时期都不幸福。 祁野用拇指指腹擦过祝轻徵的下巴,俯身。 但还有机会,他可以在学校里,在无人在意的隐蔽区域里,深情且宝贝地补给祝轻徵一个迟到多年的吻。 第84章 旅行 “张阿姨,这个高度怎么样?” “再往下一点,感觉这个位置脖子抬得很累。” “这样呢?” “差不多,可以了。” 用铅笔沿着卷成筒状的投影布上边缘在墙上浅浅画了一条线,祁野握着长筒的一端跳下椅子,另一端的祝轻徵也下来,转了转举太久有点酸的肩膀。 “你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家里明明有电视机又买个投影。”祝轻徵看一眼地上长达一米八的投影布:“还是八十四寸的超大屏。” 把他横过来都没有一米八。 “这不是上部戏的粗剪已经发了过来,我也是为了你着想。”祁野帮祝轻徵捏捏肩,将他转向屋里的大床:“相信我,看粗剪是一个体力加脑力活,最多看两集你就想躺下了,没有床不行。” 二十四集短剧粗剪出来大约要花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是四月中把素材给的后期,到现在五月中,刚好一个月,可靠的后期老师一天工都没有拖。 祝轻徵:“可你以前看的时候,不都是在电脑前一坐坐一天?” 祁野:“我一个人看可以辛苦一点,但这次你得一起,不能苦了你。” “哎哟,我这一口老牙都要被酸掉了。”听到二人的对话,床尾坐着的张阿姨捂起腮帮笑眯眯打趣道。 祝轻徵被调侃得脸颊发热,拍掉肩上祁野的手把他推开:“我去楼下看看汤炖得怎么样了,你赶紧把投影布和投影仪挂好。” “知道了。”祁野忍笑目送祝轻徵“落荒而逃”,收回目光时和乐得眼角皱纹都被挤出来的张阿姨对视上,无奈:“您又逗祝老师玩。” 张阿姨揉揉眼角:“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心里头高兴,一高兴不就爱逗人?” “行,您高兴就好。”祁野笑着蹲下打开工具箱,找了把锤子出来,拎起它去钉挂投影布的挂钩。 自从不给祁向文房租之后,家里的二楼三楼也跟着解了封,借着要看粗剪这事,祁野在三楼挑了一个基本照不到阳光的房间,准备干脆把这个房间改装成朴素版家庭影院,以后还能在里面和祝轻徵一起看电影。 砰砰砰的锤墙声时起时休,过了会儿,看祁野将投影布挂好了,张阿姨开口:“小野,你知道老爷子现在卧床不起了吗?” “我上哪知道?”祁野拿着挂式支架绕到床头,跪在床上又是一顿砰砰砰,边锤边问:“他这回犯的什么病?” 张阿姨:“没具体问,但听说是被何太太气的,还挺严重。” 祁野:“多严重,有康复的风险吗?” 张阿姨一愣,随即失笑:“你这张嘴啊,真不知道是随的谁,先生太太加起来估计都没你牙尖嘴利。” 祁野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非常不幸,随的段司衡,近墨者黑。 “何阿姨果然有本事,这才多久就能把祁家搅翻天。”祁野钉好支架,把投影仪摆上去,打开后看着清晰的屏幕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下次这些事不用告诉我,我跟那个家早就彻底断干净了……除非是要给谁办葬礼。” 轻快的语调说着绝情的话,张阿姨摇摇头,眼神却是柔和的。 想想也对,祁野如今有自己的小家了,何必再用他讨厌之人的消息烦他。 · 吃过午饭送走张阿姨,祁野和祝轻徵钻进了刚装好的电影房。 投屏成功后,等屏幕中央出现“第一集”的字样,祁野拉上窗帘,整个房间忽地陷入黑暗。 四周暗得过分,祝轻徵忍不住看向窗帘,却发现祁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原本的棉麻窗帘换成了遮光布。 祝轻徵:“……” 布置得真是专业啊。 看剪辑和看剧不同,后者可以大脑放空,反正是娱乐,任由剧情从脑子里划过就行,而前者需要不断暂停不断思考,思考画面有没有问题,思考转场够不够流畅,思考观众能不能看懂一集的故事。 如果出现不满意的地方,得记下这一集的时间点和原因,到时候发给后期老师修改。 祝轻徵第一次干这活儿,聚精会神一会儿播一会儿停看了一集半,他从坐着变成了半躺着。 祁野还是保守了,甚至没到两集他就有点累了。 这比拉片还费劲。 余光中的人身体越躺越低,祁野弯起唇角觉得好笑,将祝轻徵捞进臂弯中,让他靠在自己身前:“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嗯。”祝轻徵倚进他怀里,在忽明忽灭的投影光中对祁野比了个赞:“你找一间有床的房间改电影房是明智的。” 要是椅子或者沙发,把二十四集全部看完他的腰背绝对会连痛三天。 祁野捉住眼前竖起的大拇指按下去,侧头吻在祝轻徵的刘海上,然后和他脑袋挨着脑袋继续看。 屏幕上正播到几个学生在兴致勃勃商量高考完想干什么,蒋瑜扮演的夏初踊跃举手,说自己想去环游世界,被众人吐槽异想天开。 第155章 “我也想环游世界,可惜没这实力。”祁野感慨:“实在不行出去旅个游也行,活了二十多年了都没正经旅过一次游。” 祝轻徵一句“为什么”就要脱口而出,又及时闭紧嘴巴把话关住。 还能为什么? 十岁前在被当继承人严格培训,十岁后在琢磨怎么从家里逃出去,十六岁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开启了打工生涯。 “可怜小狗。”祝轻徵心里酸闷闷,摸摸祁野的头发,暂停播放,问道:“如果要出去旅游的话,你想去哪里?” 祁野斩钉截铁:“除了靠海的城市哪里都可以。” 祝轻徵:“为什么?” 祁野:“难道你不对大海过敏么,只要一靠近,脑子里就会出现场务的声音,在大喊导演去哪儿了。” 祝轻徵:“……” 江市影视城背大锅,打车到海边才十分钟。 “那就选内陆城市好了。”祝轻徵说。 “?”祁野后知后觉:“哥哥,你要带我出去玩?” “对啊,才反应过来?”祝轻徵翻了个身,伏到祁野身上,凑上去亲他一口:“来,挑个时间。” 祁野略加思索:“这个月肯定就不考虑了,太赶了,下个月又得忙配音和送审,不然等下半年——” 第二个亲亲堵上来,打断了祁野的话。 祝轻徵弯弯的笑眼中淌过一抹清润的光芒,不容拒绝的:“好,就下周。” 祁野:“???” · 一天十二集,分两天看完了粗剪反馈给后期后,祝轻徵又很快定好了宣传公司,接着全身心投入到了旅行计划中。 祁野最终选择的旅行地点是蓉城,因为美食多。 对于一个在美食荒漠长大的人来讲,出去玩最在意的就是吃的东西多不多。 “我们要去几天?”祁野洗完澡趴到床上,贴着正在订机票的祝轻徵问。 祝轻徵点开手机日历算日子:“十八号去,二十一号回……四天,够吗?” “够了,超过四天就又要张阿姨帮忙带芝麻年糕了。”祁野也在看日历,视线留在十八到二十一中间的一个数字上,眼睛稍稍睁大,像是刚想起来什么。 五月二十号。 ……怪不得祝轻徵急匆匆要下周就出门。 心跳声乱了节奏,祁野坐起身,嘴角抿上笑意:“轻徵,这趟旅行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你喜欢吗?”祝轻徵眨着眼,反问。 “好浪漫啊哥哥。” “旅个游就浪漫了?” “不是单纯的旅游,是在我生日的时候旅游。”祁野胳膊张开,等祝轻徵主动抱上来后搂紧人,啄他耳尖:“我自己都忘了,你居然记得。” 祝轻徵鼻梁以下的半张脸埋在人颈边,瓮里瓮气说:“我其实也是前天临时起意,所以这份生日礼物不算用心准备的。” “这还不用心?”祁野眼底跃上两分惊讶:“你要像艺人粉丝一样,给我去商场外包个大屏才觉得用心么?” 想象了一下祁野的脸出现在大屏上,祝轻徵很不好意思地被自己的脑补画面漂亮到了,整个人直接升温。 “脸红了,在想什么?”祁野轻轻咬住祝轻徵的耳朵,用牙齿尖来回磨动。 祝轻徵推他:“别咬,有点痛。” 轻柔又无力的推拒约等于欲拒还迎,最后的结果都会是被当成一颗可以随意搓圆捏扁的猫猫头软糖。 原本白净的软糖壳子覆上一层薄薄的粉色,祝轻徵坐在祁野怀间,紧紧环着他的脖子,睡衣帽子上的两颗毛球一晃一晃。 “哥哥,所以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不诚实。” “别……你别突然——!” 含着委屈泪花的眼眶倏然撑开,祝轻徵目光涣散了片刻又重新找到焦点,气得胡乱在祁野肩后拍了好几下。 但是这点力气使在他正值人生最壮实年纪的男朋友身上,基本和芝麻的毛绒爪子攻击没区别。 泪花变成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滚,祝轻徵嘴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要没收你的生日礼物,一个人去旅游!” 第85章 谁问你了? 蓉城,南方城市,历史悠远的古都,相较于快节奏的京市,这里无处不透着闲适与安逸。 同是五月,二者的气温也截然不同。 上飞机前祝轻徵外套里还穿着羊绒的毛衣,下了飞机后,就坐车到酒店的一段路,他的后背竟捂出了一层薄汗。 “好热。”才进房间,祝轻徵便忍不住脱掉了外套,一只手将其往衣架上挂,另一只手回弯指节勾住毛衣的领子,向下扯散热。 路上闷了太久,他眼睛下方靠近鼻子的三角区闷出了浅浅的酡色,有点像匠人制作瓷偶时,给它们脸颊刷上的腮红。 祁野刚摆好行李箱,一回头入眼即是修长的脖颈,然后是喉结底下染着热度的莹白色皮肤,一点吻痕在锁骨中间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他轻轻抽了口气。 靠,不想出门玩了,能不能就在酒店里过四天? “你饿不饿?”祝轻徵没注意到他逐渐变深的眼神,埋头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餐馆:“想点外卖还是出去吃?” 话音刚落,他的面前压下一道人影。 “?”祝轻徵抬眼,都没看清祁野是什么表情,腰就被向前一揽。 第156章 接吻,很长时间的接吻,长到祝轻徵毫不留情在那条来势汹汹的舌头上咬了一下,终于重获了自由。 祁野怪叫一声,捧着下巴吐舌尖,含糊不清道:“咬我干嘛?” 祝轻徵灵活运用博大精深的语言:“刹车。” 祁野:“……” 他不满的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祝轻徵一个字没听清,最后直接捏住那两片张张合合的唇瓣,手动静音:“闭嘴,回到刚刚的话题,点外卖就眨一下眼睛,出去吃眨两下。” 祁野怨念地眨了两下眼睛。 “行。”祝轻徵放开手,“等我在点评软件上找家评分高的店。” 舌头上麻麻的,祁野缓了快一分钟,总算能正常说话:“找家火锅店吧,我想试试蓉城的火锅和别的地方哪里不一样。” 还想试试这边名声在外的辣锅究竟有多辣。 根据本地人在网上发的建议,祝轻徵找火锅店时略过许多在全国都有连锁店的大餐馆,选择了一家藏在巷子中不起眼的小店。 虽不起眼,但小店生意很好。 整家店一共就七张桌子,一张大桌六张小桌,哪怕已经过了午饭点,他们还是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才进到店里。 “等等,我们真的要点正常辣吗?”看祁野潇洒地在菜单上勾了个正辣,祝轻徵有些退缩。 祁野:“没事,不用担心,反正你又不会同意我在旅行期间对你做什么。” 祝轻徵:“?” 谁担心这个了! 大庭广众的,又人多地方小,只要声音大一点周围一圈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祝轻徵明智地把嘴封上了,生怕再唠下去祁野会说出更多令他想钻地缝的话。 不多时,一大锅红汤端了上来,煮开后辣气一阵阵翻滚,祁野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拍照,拍完在屏幕上打字打得啪啪作响。 “给谁发消息呢?”祝轻徵探头去看,正好看到一句——你一定也很羡慕我男朋友带我出来玩吧? 祝轻徵:“……” 没等瞥见发给谁,下一秒,他的手机亮了,一个临时建起的微信群瞬间弹出三条消息。 宋伶:[@快乐小狗 我真他妈忍不住拉个群骂你] 宁宝:[感天动地,原来他不是只骚扰了我一个人] 快乐小狗:[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约会,还要连续约四天,好幸福] 宁宝:[谁问你了???] 段司衡:[呵呵,遛狗为什么不栓绳@徵] 徵:[……] 徵:[对不起] 失算了,没想到不说话,祁野也有实力让他想钻地缝。 最终这个群只存活了十分钟,在祁野连发了三个拍得像美食纪录片的涮肉涮菜特写视频后,宋伶一怒之下解散了群聊。 正被火锅辣得斯哈斯哈的人看到这一幕乐了出来,开玩笑说:“你看,他们果然嫉妒我。” “消停消停吧,一会儿他们三个都把你拉黑。”祝轻徵哭笑不得,同时收到了宋伶的私聊。 宋伶:[你能帮我抽他一巴掌吗?] 徵:[啊?为什么?] 宋伶:[?] 宋伶:[哇,我真挺佩服你,和一个每天上蹿下跳的人在一起不觉得累吗?] 徵:[也没有每天,他第一次出远门不用工作,可能太兴奋了,控制不住想和你们分享喜悦] 徵:[别生气了,要不等回京市我给你上门做饭赔罪?] 宋伶:[……] 宋伶:[虽然我并没有生气] 宋伶:[但是不要溺爱男人啊祝老师!你清醒一点!] · 溺爱吗? 吃完饭走在蓉城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祝轻徵看一眼身边的祁野,额角浮现一个问号。 他承认有时候祁野是精力太旺盛,不过在他心里远不到烦的地步,怎么就溺爱了? “一直看我干嘛?”脸侧代表疑问的注视难以忽略,祁野低头问。 祝轻徵皱湳風着眉:“宋伶那会儿说我太溺爱你了,我在思考原因。” 祁野:“他为什么这么说?” 祝轻徵:“不好描述,我给你看聊天记录。” 草草扫了两眼手机上的对话,祁野的表情逐渐从和祝轻徵同款的疑惑,变成了努力不笑得太放肆:“你觉得我是在给他们分享喜悦?” 祝轻徵:“不是吗?” 祁野:“我在故意犯贱。” 祝轻徵:“……” 倒是非常诚实。 “这应该叫幼稚的炫耀。”祝轻徵纠正他:“都跟你说了,不要随便骂自己贱。” 祁野望着他认真的神情,突然叹道:“其实宋伶说的不无道理,确实有一点溺爱。” “但我又不是没有管过你,你做错事我一样会生气。”祝轻徵不太服。 “比如?” “比如——” 祝轻徵一口气堵进嗓子眼,视线焦点没有目标地移动,想了半天后陷入了沉默。 他和祁野恋爱后好像就正经生过一回气,因为傅光业,而且与其说生气,不如说他当时是担心比较多。 “比如什么?”祁野笑吟吟地凑近。 “比如不出来。”祝轻徵扭开脸,依旧想不通:“可溺爱是一个贬义词,我从来不觉得是我单方面在妥协忍让。” “那就说明我们俩灵魂百分百契合,命中注定该在一起。”祁野终止话题:“好了别钻牛角尖了,宋伶的一句玩笑话而已,逛街心情放松点。” 第157章 祝轻徵“哦”了一声,走了一段忽地停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祁野:“知道什么?” 祝轻徵:“我没有溺爱你,只是在爱你,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可爱的。” “……”祁野真有点被绕晕了,感觉像回到了去年在医院,他和祝轻徵讨论不难过算不算快乐,但他大概能明白祝轻徵的意思。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他男朋友在对他讲情话。 这么一捋清晰多了,祁野用手指比心,甜美咧嘴:“对,我也爱你。” 然后迅速收敛唇角,掏出手机谴责宋伶。 快乐小狗:[你能主动把祝老师微信删了吗?] 宋伶:[why?] 快乐小狗:[就因为你,我俩莫名其妙探讨了快半个小时他究竟有没有溺爱我] 宋伶:[结论呢?] 快乐小狗:[哈,结论是他把溺字去掉了] 宋伶:[……真羡慕你们啊] 宋伶:[我也想尝试一下两个恋爱脑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宋伶:[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下辈子一定] 快乐小狗:[……] · 来蓉城前,祝轻徵做过攻略,考虑到长途飞行后人的精神可能会稍稍欠佳,他没有急着在第一天就安排去景点游玩,而是带着祁野在街上四处闲逛,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 如果说京市是娱乐圈打工人扎堆之处,那蓉城就是自媒体行业发展得最好的地方。 随处可见搞街拍或街头采访的网红,欢声笑语,充斥着活人感。 “不敢想象我要是在这里生活,该有多惬意。”路边的奶茶店里,祁野托腮凝视外面。 “我不太惬意。”祝轻徵叼着奶茶吸管磨牙。 他们刚刚过来的路上,短短十分钟路程,祁野被三个男人拦下来要了联系方式。 一个是帮朋友要的,两个是帮自己要的。 祝轻徵:“……” 网络世界也不全是谎言,至少蓉城真的是一个包容性很高的城市。 “还在不高兴?”祁野闻言转头,好笑道:“加完微信我不是挨个儿都解释过了,人家还祝我们白头偕老呢。” 祝轻徵撇唇,不说话。 天天在家对着祁野狗模狗样的行为,他都快忘了,这人只要稍微一收拾,站在人群里就能吸引到大批的目光。 就连他自己也没底气说,最开始一见钟情钟的是性格。 见祝轻徵不吱声,祁野暗自琢磨了什么,回忆着问:“轻徵,我们进奶茶店前,是不是路过了一家很童话风的店?” 祝轻徵在脑子里找了一圈,找到一间内里装潢成蘑菇屋的店:“好像是,怎么了?” 祁野:“那家店是做什么的?” 祝轻徵:“这我哪记得。” 祁野:“我们去店里做一对戒指好不好?” 祝轻徵:“好……不是等一下?” 从哪个字转到的戒指? 第86章 我要发财 祝轻徵大概能猜到祁野为什么突然想带他去做戒指。 “我真的没有很在意,只是抱怨两句。”站在那家名叫蘑菇小屋的手工店门前,祝轻徵看着里面大多成双成对的情侣,有些退缩:“哪有人真为了要微信这事不高兴的?” 那也太小气了。 “也不是全为了哄你,主要我自己想要。”祁野边说边要推门。 “别。”祝轻徵拦住那只推门的手,“要不再考虑一下?” 做戒指这件事太暧昧了,还是被一群异性情侣包围着制作,他都不敢想会收到多少道注视,就他那薄得像纸一样的脸皮一定都吃不消。 祁野:“我懂了,哥哥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好吧我委屈一点,做你的地下情人。” 祝轻徵:“……” 又开始了。 道德绑架,纯纯污蔑。 虽然每次都是这一招,但祝轻徵很没出息的又成功被绑架到了,最后攥着祁野的衣角藏在他身后紧跟着进了店。 蘑菇小屋的装潢是标准的森林童话风格,进门后仿佛是走进了儿时的梦境中,感觉下一秒某个角落可能就会冒出七个小矮人。 店长是个娃娃脸的小姑娘,穿着打扮也像从童话书里出来的,提着蛋糕裙的裙摆笑呵呵迎上前:“两位要做什么?” “戒指,可以做银质的吗?”祁野伸长脖子看其他顾客手里的半成品。 “可以,在那边。”店长指了指屋里东边的几张木纹桌子,又熟练地问:“两位是做一对还是两个?” 祁野:“对戒。” 店长:“噢——” 小姑娘见惯不怪地朝祁野抛去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丢下一句“我去给你们拿工具”后,便踩着一双珍珠色玛丽珍鞋噔噔噔跑开。 木纹桌前已经有两对年轻的小情侣在忙得热火朝天,祝轻徵选了最边边的位置,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缩了起来,祁野望着他红得快有热气往上蒸腾的耳朵,无声地笑笑。 “害羞啦?”祁野靠近了悄声问。 祝轻徵拍他大腿,恼道:“你看看周围都是多大年纪的人在玩这个。” 祁野:“六十岁去蹦极的我都见过,你二十九岁做个手工怎么了?” 祝轻徵:“?” 很多时候他也挺庆幸自己和祁野不会吵架的,不然凭这人一句话就能把别人噎死的功力,他不知道要憋多少气。 第158章 等了五分钟左右,店长抱着一堆材料工具过来,从里面抽出一根细细的软尺递给祁野,指导他:“先量个戒围。” 祁野示意祝轻徵伸手,后者乖乖伸出左手张开五指,刚将中指微微抬高,软尺就圈到了无名指上,带着股不容抗拒的架势。 “呵。”祝轻徵轻轻笑了声,转头猛不丁瞥见店长正双手捧脸用亮闪闪的眼神看着他,尴尬地低了低头。 “两位是从外地来旅游的吗?”店长忽然问。 进店到现在他们就没说过几句话,祝轻徵估计店长不是以口音判断的,不免疑惑:“怎么看出来的?” 店长:“很明显啊,本地你们这样的根本不会不好意思,他们狂野得很。” 祝轻徵:“……” 他真是多嘴问这一句。 · 在店长的耐心教学下,两人小心翼翼用火枪给银条退了火,又按手指圈号把多余的部分剪掉,开始思索要在戒指上印什么图案。 “这些印章上的花纹好像都太常见了。”祁野拿着一根印章仔细端详,端详完又给祝轻徵看:“你喜欢这种吗?” 印章底部是爱心线条凸起,祝轻徵连连摇头,如果他现在是高中生大学生,或许会考虑一下。 “要不要试试激光雕刻?”店长热情推荐:“你们可以自己画,只要图案能扫描出来就能刻上。” 祁野眼睛一亮,和祝轻徵对视一眼:“这个行。” 画画他熟啊。 叮嘱过不要画得太复杂后,店长离开去帮别的顾客,祁野盯着面前的白纸,不断地转动指尖的铅笔。 “轻徵,你想刻什么?”祁野征求意见。 发挥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大了起来,祝轻徵反而头脑空空,问:“我们俩之间有……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吗?” 从这个耐人寻味的停顿里,祁野猜到祝轻徵应该是想说定情信物但没好意,于是接道:“我只能想到之前那部戏,戏里有——” 祁野戛然而止,脑子里缓缓飘过一张冰块脸。 呵呵,戏里有他们俩爱情的月老段司衡。 小段总也算是见证了他们由陌生人到朋友再到男朋友的全过程,甚至连在一起后第一次负距离接触,都是这人开的房……段司衡还真是在他人生里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都他妈参了团。 而通常情况下这类人被称为父母。 祁野按住眼角努力不翻白眼,狠狠在冰块脸上画了个红色的叉,然后灵光一闪:“把芝麻和年糕刻上去怎么样?” “能刻吗?”祝轻徵想到以前祁野送给自己的小动物画,写实风的,一眼望去全是毛,他迟疑道:“店长不是说太复杂的图案不行?” 祁野自信下笔:“改成简笔画就好了,相信我。” 没一会儿,线条简单的一只小猫脸和一只小狗脸跃然纸上,祝轻徵又惊又喜地拿过画纸,嘴里忍不住发出“哇”声。 他很久之前就说过,祁野画画很会抓特点。这两只猫头狗头明明只是几条线,但神奇地能立即认出来是芝麻和年糕,一个傲娇狡黠,一个憨憨的。 祝轻徵越看越喜欢,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帅哥,这是你画的吗?”旁边那对小情侣里的女孩子见状凑过来,直呼:“好可爱。” “不是,是我——”祝轻徵卡壳,有点说不出口男朋友三个字。 “是你男朋友对吧?”女孩俏皮一笑,丝毫不觉得两个男人一起做戒指有什么问题,合起手掌求道:“拜托,可以请他帮我也画一幅吗?” 祝轻徵:“?” “可以。”去找店长拿勾线笔的祁野正好回来,听到后问:“画什么?” 女孩兴奋:“两只小兔子,我和我对象都是属兔的,谢谢。” · 此刻的场景有些魔幻。 在进店前,祝轻徵没有想过,一个小时后他跟祁野不仅不会被当成异类关注,还和另一对小情侣热络地聊起了天。 女孩:“我跟你讲哦,我对象这人除了学习哪里都不行,设计了半天都没设计出个好看东西。” 祁野:“学习好很厉害了,而且你明明是用自豪的语气说的。” 女孩:“嘿嘿,被你听出来了。” 祝轻徵:“……” 好让人羡慕的社交能力。 给女孩画了两只能明显区别出性别的萌版小兔子,祁野勾完线送给人,女孩又道了好几声谢,兴高采烈捧着画跑回男友身边。 “怪不得剧组里人人都喜欢小祁导演,跟谁都能唠起来。”祝轻徵弯着眼睛调侃。 祁野扬起眉,低声:“那剧组里最喜欢小祁导演的是谁?” “场务老师。”祝轻徵不假思索:“没有人比他们更关心你的行踪。” 祁野:“……哥哥,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一个直男。” 祝轻徵笑得趴上了桌子。 做完戒指迈出蘑菇小屋时已经是晚上,月亮悬上夜幕,祁野在喧嚣的街口虔诚地帮祝轻徵戴上亲手设计的戒指,满意地抓着那只手看了好一阵子。 “走吧,找个地方吃晚饭。”刚放开手,祝轻徵又握了上来,祁野嗓子里挤出一个疑问的音调:“嗯?” “你自己的不戴啊?”祝轻徵摸出另一枚戒指,将刻有芝麻年糕大脸的位置转到上方,慢慢扣到搭在他掌心上的那根无名指的指根,接着一点一点牵紧。 第159章 见祝轻徵久久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祁野眸底亮了一下:“再不放可就要和我手拉手逛街了。” 祝轻徵挑唇角:“逛呗。” “怎么突然胆子变大了?”牵在一起的手垂到身侧,祁野边走边好奇。 “没怎么。”祝轻徵和他并肩:“只是觉得,被人看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也不一定所有人都是怀着恶意在看,至少他今天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 蓉城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热闹,璀璨的灯火下人流如潮,有种梦幻般的繁盛感。 路过街边一个被小朋友簇拥着卖气球的慈祥婆婆,祁野停了下来,看上去心动无比:“轻徵——” “买吧买吧。”祝轻徵连声答应,总归他这一天做的幼稚事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祁野得了允许,兴冲冲挤进小孩堆里,过了会儿又牵着一只会发光的圆形气球挤出来,得意道:“最后一个会亮的被我抢到了,牛吧?” “哎哟!” 祝轻徵刚想配合地夸奖两句,耳边传来一声稚嫩的痛喊。 大约距离他一米的地方,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原本手里的气球越飞越高,祁野还去帮他抓了一下,奈何动作不够快没抓住,只能抱歉地把小男孩扶了起来。 小男孩呆呆地仰着头,像是没反应过来新买的气球正在离他远去,等反应过来眼眶倏地变红。 “别哭!”祁野这次够快,立马将自己的气球塞进小男孩手里,又迅速回到祝轻徵身边,拉着他:“快快快,许愿。” 祝轻徵:“啊?” 那边刚经历人生大落大起的小男孩表情懵懵的,这边祝轻徵也懵懵的:“许什么愿?” “对孔明灯许愿。”祁野一指半空中七彩炫光的气球,“反正都会飞会发光,这年头不是不让放孔明灯了,趁现在快许。” 无语片刻,祝轻徵选择了一如既往宠弟弟,抬头看看天:“我、我……我要发财。” 祁野:“许这么不浪漫的愿望吗?” 祝轻徵:“它飞太快了我一下想不到别的,不然你来个浪漫的?” 气球飞得几乎只剩下星点光芒,祁野认真地想了又想,放弃了:“我要浪漫地发财。” 祝轻徵:“……” 第87章 520(正文完) 宁宝:[@快乐小狗 老二,你和编剧老师去做戒指啦?] 快乐小狗:[怎么又新拉了一个群?] 宁宝:[?这不是我们四个本来就有的群吗] 宋伶:[哦吼,被抓到了,有人把群给屏蔽了] 宋伶:[清远这你不骂他两句?] 快乐小狗:[屏蔽怎么了,大家逢年过节连句祝福都不一定发,感情很深吗?] 快乐小狗:[在和老婆度蜜月,不熟的人勿扰] 宋伶:[行,我治不了你] 但有人能治。 “宋伶”邀请“徵”加入了群聊。 宋伶:[祝老师来看嘴脸] 快乐小狗:[我知道你们很羡慕我能和男朋友整天黏在一起,但也没必要特地拉个群轮番谴责我吧?] 宋伶:[?] 快乐小狗:[朋友圈是用来分享生活的,我不能分享恋爱日常么] 快乐小狗:[这对戒指里倾注了我对轻徵的爱,你们上面那些话是在欺负我的真心,我太难过了] 徵:[发生什么事了?] 快乐小狗:[咦?轻徵你什么时候进群的?] 宋伶:[……] 宁宝:[震惊,原来人求生欲上来的时候打字这么快] 宋伶:[你算哪门子的快乐小狗,祝老师我跟你讲,这条心机的狗他——] “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看清,祝轻徵的手机被祁野抽走,这人在屏幕上快速按了两下,接着一划,最后还给祝轻徵。 “?”祝轻徵低头一看,祁野给他把群退了,满脸问号:“帮我退群干嘛?” 祁野面不改色:“被你看到我的真情告白了,好害羞。” 祝轻徵:“?” 你哪有一点害羞的样子? 凭以往的经验,祝轻徵很快就猜到,肯定是祁野又对着朋友们说了什么鬼话,但不敢让他看见。 于是他轻轻揪着祁野的耳垂晃晃:“我才不信宋伶他们能欺负你,你欺负他们还差不多。” 耳朵被故意摆出凶巴巴表情的人拎在手里,祁野也不挣扎,光是笑,笑完将祝轻徵的手捉下来,亲了亲新做的戒指转移话题:“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提到这个,祝轻徵来精神了,后背挺直在床上盘起腿,点开手机备忘录:“都到蓉城了,看大熊猫必须得安排上,明天白天先去熊猫馆,晚点去逛这边的一些古巷怎么样?” 祁野没有接话,只专注盯着祝轻徵那双随着语气越来越雀跃而越来越弯的笑眼。 “说话啊。”笑眼上鸦睫开始扑闪,祝轻徵在发呆的祁野面前摇手,无奈:“问也是你问的,讲了你又不听。”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听。”祁野回过神把眼睛捂上,视线从指缝间溜出来:“是不是蓉城风水的问题,我现在只要一看你就想接吻。” “……”祝轻徵无语:“少把锅往地域上甩。” 说得好像在京市不是这德性似的。 估摸着再讲一遍祁野也不会好好听,祝轻徵索性直接把备忘录截了个图发给他,然后在洗漱时对着镜子沉思起来。 第160章 祁野在他旁边刷牙,见人望着镜子不动,疑惑道:“在看什么?” “在试图理解你。”祝轻徵摸摸自己刚洗过的脸,皱眉:“这张脸上哪个地方会让人有接吻的冲动?” 反正他是没有。 祁野沉默,含了一口水冲掉嘴里的泡沫,转身捧起祝轻徵的脸,认认真真:“你不用理解,要是你能对自己的脸有这种冲动,就没我什么事了。” 说完他低头响亮地啵了一下祝轻徵淡红色的唇:“我认识的上一个爱上自己的人叫纳西索斯,他没什么好下场,你别学他哈。” 祝轻徵:“……” 你好歹把嘴边的水擦干净再亲! · 有祝轻徵这样一个喜欢给所有事提前做计划的人在,祁野在蓉城这两天可谓是每天都过得丰富多彩,完全没有躺在酒店里苦恼该去哪儿的时候。 甚至在第三天,他的本周微信步数达到了六万步。 “我去年一整年可能都没走到六万步。”拥抱行人轻飘飘打转的晚风中,祁野举着手机啧啧惊叹:“轻徵,要不以后空闲时间去接制片人的活儿吧,我觉得你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不要。”祝轻徵干脆地拒绝:“那种睁开眼睛就开始接电话收消息的日子,体验一回就够了,真干起来我最起码减寿十——” “停!”祁野眼疾手快捂上他的嘴:“大好的节日,不准说不吉利的。” 祝轻徵眨眨眼,听话地在心里呸了两声。 今天是520,严格来讲不算节日,但因为和我爱你谐音,这一天被后世赋予了浪漫的新意义,基本已经等同于情人节。 街上到处都是情侣,还有年轻些的小夫妻,带着孩子一家几口热热闹闹携手出行。 “大哥哥,要买一束花吗?” 走着走着被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拦住路,祁野瞟到她胸前印有某某小学字样的校徽,友好地蹲下,故意问:“小朋友,那么多带着女朋友的哥哥你不拦,怎么拦我这个孤家寡人?” 祝轻徵垂眸看了他一眼。 孤家寡人? “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女朋友。”小姑娘嘴甜得很,从怀里抽出一枝包装好的玫瑰花递向祁野:“买一朵吧漂亮哥哥,不贵的,才五块钱,五块钱就能买女朋友的一整晚的笑脸哦。” 祁野被她逗笑:“这些推销词都是谁教你的?” “我舅舅。”小姑娘指向路边,祁野顺着看过去,和一个一眼就能认出是大学生的男孩对视上,男孩正和小姑娘一样用双眼向他发射期待光波。 祁野懂了。 这是大孩子带小孩子赚零花钱来了。 “好吧,我买。” 小姑娘瞬间眉开眼笑,又听到祁野下一句:“不过你要先帮我一个忙,帮完你手里所有的花我就都要了。” “好,你说。”小姑娘乖巧点头。 “其实哥哥真的没有女朋友。”祁野用掌心抚过挤在一起的玫瑰花,扒开其中一朵的花瓣捏了捏:“但哥哥喜欢旁边这个哥哥,一直不敢表白,你能不能帮我把花送给他,问问他的想法?” “能!”小姑娘立马转向祝轻徵,高举手中的玫瑰:“哥哥,他说他喜欢你,你答应吗?” 祝轻徵:“……” 也就小学生会被祁野骗到。 小朋友的表情真诚且动人,祝轻徵软着眼神弯腰接过花,揉揉小姑娘的发顶:“答应了,快去找他收钱。” “耶!”单纯的小学生成就感满满,欢呼着提起挂在脖子上的收款码,等祁野扫完兴高采烈地奔向舅舅传达喜讯。 祁野对着她的背影高声喊:“慢点跑,下次再推销别离你舅舅太远!” 回答他的是小姑娘跳起来和男孩击掌的喜悦身姿。 “她舅舅还挺聪明,知道正常人都很难拒绝小孩子的请求。”祁野称赞着,又遗憾:“可惜谢柔早就长大了,不然我也带她出来赚钱。” “你无不无聊,逮到个小孩儿就要逗一下。”祝轻徵哭笑不得,仔细打量握着的一把玫瑰。 虽然小姑娘抱着花四处跑过,但她把这些花保护得很好,没有一朵是蔫巴的,饱满的花瓣上铺着细密的小水珠,证明被细心照顾过,花瓣里面……祝轻徵突然愣住,从层层花瓣里用指尖勾出一根香槟色的项链。 项链上吊着一枝同是香槟色的玫瑰花,大小不一的钻错落开组成叶子和茎,和花心处那枚最亮的钻辉映成一片。 祝轻徵猛地扭头,祁野唇角上扬一个得意的弧度:“情人节快乐。” “你什么时候放进……不对,什么时候买的?”祝轻徵抓着项链语无伦次。 “这两天我也不是光吃喝玩乐了好吗?”祁野咳了声,发现祝轻徵沉浸在惊讶中,没有要问为什么送一条玫瑰项链的意思,只好主动:“我特地挑的香槟玫瑰,虽说当初那束是为了祝你事业有成,和情人节不太搭,但毕竟是送的第一束花,也算有纪念意——”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祝的事业。”祝轻徵将项链戴上,眼睛快比上面的钻更闪耀:“我当时没好意思告诉你,其实那束花里的字卡,写的是我爱你。” 祁野一怔,蓦地有种因为原来如此所以正该如此的感觉。 命运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东西,它会在你不知道的时间点悄悄埋下伏笔,然后再将伏笔浇灌成惊喜送给你。 第161章 祁野此刻收到了这份惊喜的礼物,他轻声笑了笑,缓缓松开已经掐出印子的食指指腹:“那这次,也是我爱你。” · 蓉城不是过年时才有小烟花卖,揣着一盒仙女棒躲进酒店旁一个小胡同深处,祁野迫不及待地把包装袋拆掉。 “除夕那天没玩到,可算又让我找着机会了。”祁野给祝轻徵分两根。 “我真不懂你。”祝轻徵叹气:“蛋糕上好好的生日蜡烛不点,要下楼点烟花。” “生日蜡烛哪有这个好玩?”祁野点上一根,挥动噼啪绽放的火花,傻呵呵在空中画了一颗转瞬即逝的爱心叫祝轻徵看。 祝轻徵陪一根,转了转手里这簇小火花,笑道:“行吧,趁它还没灭,就用这个许愿好了。” “我好像没什么愿望了。”祁野挠头,“爱情很美满,生活没烦恼,连要发财前天都许过……坏了,只剩工作了。” “也行,可以许个未来活儿越来越多的愿望。”祝轻徵不断续着火花,将新点燃的一根伸向祁野:“来。” 祁野做了个祈祷的姿势,闭上眼睛:“希望不止我,我们俩都能有更多的活儿。” 许完愿仙女棒正好熄灭,胡同里暗了下来,祁野正准备接着点,不把一盒都放完不罢休,一只手机忽然塞了过来。 祁野:“?” 祝轻徵:“你的生日礼物。” “???”祁野翻过手机看手机壳:“你把你的手机送我当生日礼物?” 祝轻徵:“……打开它,密码你的生日。” 祁野不明所以地按亮屏幕,输完密码,一个文档跳了出来。 熟悉的剧本格式,熟悉的主角名字。 “这是?”祁野睁大眼睛。 “你要我帮你写的剧本,我写完了。”祝轻徵牵起嘴角:“但这还是初稿,后期得大修,先给你看看大致剧情。” 从读完杜小姐日记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动笔了,哪怕在江市拍戏也没有停,不去片场时他就在宾馆写剧本,终于在祁野生日前把初稿赶了出来。 十二集,将近十五万字,祁野攥紧心脏位置的衣服,许久没有出声。 祝轻徵以为他要当场看完,忍不住提醒:“回酒店再看吧,不急于……唔?” 脑后摁上一股难以逃脱的力道,祝轻徵仰着头,被吻得耳根发烫,绯色从耳朵一路蔓延到脖子,断断续续的细微哼吟从紧贴的唇瓣中溢出。 直到祝轻徵的手机响了,这个难舍难分的吻才结束。 祁野扫了眼来电人,是平台制片人。 可恶,工作电话。 真会挑时间。 · 这通电话打了五分钟左右,接电话期间祝轻徵就在不停发出各种疑问声,打完更是一副怀疑人生的神情。 “怎么了?”祁野正蹲着逗一只躺在他鞋面上撒娇的流浪小猫玩,见状忐忑地问:“是不是咱们那部剧出问题了?” “与其说出问题,不如……嘶,怎么说呢。”祝轻徵蹙着眉:“平台通知七月三十号有档期,那天有一个短剧项目撤了,所以让我们尽快把成片剪出来,赶在六月中旬前送审。” 祁野呆滞:“……?” 第二次了,上回也是他刚在庙里许完班味儿特重的愿望,出去就接到了投资电话,这回又是。 什么意思? 全世界求事业第一灵的地方是雍和宫,第二灵的就是他的嘴呗? 但是很不幸,菩萨似乎把他说的“有更多的活儿”理解成了“有更多的活儿干”。 “我去给后期老师打个电话问进度,你看看明天的机票能不能改签到早上。”祝轻徵吩咐完便又匆匆去一边打电话。 祁野长叹一声认命忙碌,小猫感觉到了他的郁闷,咬咬他的手指朝他卖萌,祁野一乐:“你好乖啊,小家伙,跟我回家怎么样?” “喵?” “喵——” 两声猫叫同时响起,小猫像是听到了召唤,翘着尾巴开心地跑向不远处墙头跳下的一只大白猫。 大白猫亲昵地舔舔小猫的头顶,冲祁野又喵了声。 祁野看着它们,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了一下:“真好,原来你不是流浪猫,你是一只有家的自由小猫。” “小祁,别逗猫了,快回去收拾行李。”祝轻徵站在胡同口喊道。 揉了揉眼睛,祁野站起来,跟小猫和大猫挥手告别,笑眯眯:“但我不羡慕你,我也是。” “祁野?”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