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心》 第1章 《引狼入心》作者:愚礼【完结】 文案 徐宁在一次次撞南墙后真正学会回头,是救赎。 林鹏飞在一次次痛彻心扉后悔不当初,是觉悟。 一个走进逃爱途,一个踏上追妻路。 先渣后从良雅痞攻,清高斯文人妻受 …… 爱上系列最后一部,主角林鹏飞徐宁。 he!放心看! 第1章 最近在持续高温,尽管已临傍晚,可只要走上几步路就会冒汗。徐宁从站了一路的地铁上下来口渴的厉害,他等不及到家再喝水,直接走向了自助贩卖机。 没喝完的那瓶水斜插在他背着的公文包夹层,晃晃荡荡的跟着他到了共享单车区。 他骑行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在家附近锁车后将剩余水一口饮尽,把空水瓶扔进了分类垃圾箱里。 他住的别墅区附近没地铁站,每天上下班他都要靠着步行和共享单车在城西和闹市之间来去。他不太喜欢住这里,有些远离人间烟火太冷清。 早餐在路上吃,中餐在单位吃,时间催促中的匆忙里反倒吃的心满意足。而下班后闲散心境下的晚餐却成了他每天都会面临的难题。 一个人,吃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徐宁思考了一路也没想好吃什么,到家后看到院子里停着的车,他对吃的念想便完全没有了。 在他走过去的过程中车窗下放,副驾驶的年轻人摘了墨镜笑着跟他挥手:“宁哥回来了。” 徐宁微微点头,扫了眼车里的其他两个面孔:“来多久了。” 单宏戴好墨镜,看了看手表:“十多分钟。” 徐宁没再搭话,路过后向着门口走,知道屋里有人也没敲门,而是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 “不是告诉过你我来的时候你必须要在家么。” 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着吸烟的男人冰冷话语响在了关门声之前。 徐宁带上门后看过去:“鹏飞,你没告诉我你今天要过来。” 林鹏飞狠狠的呷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的同时开口:“不喜欢我给你买的车?” 徐宁握紧了公文包的带子:“不是。” “那为什么停在车库里从没见你开过,”林鹏飞探身向前将还剩半颗的烟怼在玻璃几上的烟灰缸里碾灭后对还站在门口的人勾手,“过来。” 徐宁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后走过去,刚坐下,手中拎着的公文包就被林鹏飞给扯过扔到了一边去。他用力捏过徐宁下巴,目光犀利:“我亏待过你么,嗯?” 徐宁视线下滑,盯着沙发边缘小声道:“没有。” 没有,林鹏飞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几年来吃的穿的用的都会给他最好的。如果问的只是物质方面的话,那他回答的,绝对是实话。 “那你他妈摆这张脸是给谁看!” 徐宁被男人吼的一哆嗦,微微缩了下肩后抬起胳膊将下巴上钳着的手推下去,他深吸口气后站起了身:“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林鹏飞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用手指反复开合着金属盖子:“我晚上不在这吃。” 走向厨房的徐宁以背对着林鹏飞的状态停在了原地,屋里安静的像是只有他自己,他的话声音低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妈这期的医药费,不用你付了,我付过了。” 林鹏飞扭头看过去,用着质问的语气:“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攒的钱。” “你自己攒的钱?”林鹏飞嗤笑着站起身,他一步步逼近,连带着低气压一起挤到了徐宁身边去,“就凭你做那个什么破编辑每个月的几千块够吗?” 徐宁的沉默锁定了林鹏飞的猜测,他揪住徐宁的衣领将人拽到了跟前,身高的优势让他几乎快把徐宁拎起来了。他看着徐宁的脸一字一顿的说着:“别告诉我你又去找你的那个老同学借钱了。” 徐宁任凭林鹏飞控制着,胸口积着的起伏越来越重,他直视男人:“对,我就是去借钱了,我宁愿用借来的钱也不用你给的,你满意了吗?” 林鹏飞拿掉徐宁的眼镜,看着那双毫无惊恐的眼睛咬牙切齿道:“很好,我很满意。” 下一秒,粗暴巴掌裹挟着愤怒气息抽在徐宁脸上吓退了他要说的话,林鹏飞把他推撞在身后两米处的墙上。他的脸被按着抵住墙面,麻木的耳朵听着镜片被踩碎的声响和强迫他的男人快速解腰带的声音。 承受过太多巴掌的脸已经不那么害怕疼痛,半边脑子的发麻感无比熟悉。 林鹏飞不喜欢他戴着眼镜,他也经常会在与男人相处的时候摘下去。若是像这样忘了,那么林鹏飞会帮他记得的。 他每一副被强迫摘掉的眼镜都没有好下场,跟他每一次鼓起勇气顶嘴一样。 他可以准备很多副眼镜备用,他却没有即时补位的勇气。 他怕林鹏飞,这种怕很复杂,里面还混合了迁就。 墙体透过薄料衣衫传达凉意,如他此刻的心。 泪腺的不争气暴露了他的心情,在身后男人强行进入时他紧紧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泪水滑进嘴里又滑出去。 “哭,就知道哭,”林鹏飞的话和顶弄是一个节奏,“你他妈除了哭还会做什么!现在越来越能耐了,学会背着我到别的男人那拿钱花了,怎么,他也能像我这样操你么,能吗!” 徐宁在大力的抽插下只剩呜咽,林鹏飞像是要把他弄进墙里一样,每一下都毫不客气,他身体不停的下滑,跪在地上后男人也并没有任何的怜惜,仍在用着只增不减的力气豪夺强取。他侧着的脸一下下磕在墙上,视线所及能看到洗手间玻璃门上映着他们的影。 第2章 没有衣物尽褪的交合之事很仓促草率。可这种情况下的徐宁在林鹏飞眼里却是越发诱人。 那松动领口露出的漂亮锁骨,倔强与迷离互相感染的眼神,光滑紧致的腻感肌肤,被衣物半遮掩的纤细腰际,还有他在别人身上找不到的独特文弱气质,都勾着他的魂。 每当这人对他清冷,宁愿压制内心深处的火也不愿热络逢迎的时候,他就越想要去征服,越想看其在身下被他干哭的样子。 漫长的侵占,再无交流,欲望中烧下的肢体表达显得那么急躁。高潮到达前,林鹏飞抓住徐宁凌乱的头发迫使徐宁看着他,贯穿的捅入让徐宁的感觉承受如现在的姿势般无处可逃。鼻翼蒙了汗的他伸展着脖颈,缓缓眨着湿润眼睛似是在求情,他轻唤着与他紧贴着的人的名:“鹏飞......” 两个字之后的泣不成声在身体不可避免的反应下溃散,他闭上了眼睛,半张着嘴接受了这场馈赠的最终。 林鹏飞将全部的释放留在了徐宁体内,身子在轻微抖动平息后彻底抽离,无情决绝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站起身之前他凑到还面贴墙跪在那的徐宁耳边,薄唇微张的说:“徐宁,你他妈就是贱。” 徐宁下放身子,后面流出的粘稠在皮肤与地板间润滑,他坐在那用挫败落魄之相看着林鹏飞整理好衣物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去。 他缓缓抬手去系领口的扣子,目光呆滞的像是个傻子,爬起来后扶着墙仔细的听着车子离去的声音。 无数次,林鹏飞这样来,又这样离开。 做着和他最亲密的事,却成为他最疏远的人。 什么时候起,他们走到了这里,好像只剩下了性。 林鹏飞身边从不缺人,身材长相好于他徐宁的有太多,可为什么,就是不愿放他离去。非要把他控制在身边,又不用真心对待。 徐宁重重的抽泣,垂着肩膀看着室内的一切变模糊,是他更不想走。 他爱了林鹏飞七年,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爱情在一步步归于平淡。 这房子是林鹏飞送他的,所处地段寸土寸金,可却不是城堡,这里是监狱。 他不得不住在这里,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无时无刻不等待着被宠幸,他在以爱之名拥有着可悲的情。 第2章 每周二和周四下班后徐宁都会到郊区的私立精神病院去看他妈,两年来风雨无阻。 他没把他妈放在公立医院,他觉得那里环境和待遇都没这里好,他宁愿多花些钱也要让他妈多享受一点。 住院部二楼的接待护士唐淼见他来了熟络的同他打招呼。 “徐先生来了!” 徐宁笑着点头:“小唐。” 唐淼拿起记录本和笔递给他,趁他低头签字时像汇报情况一样说着:“你家阿姨这两天状态挺好,早上按时起床,午后积极晒太阳,晚上洗澡也很配合。餐后水果也有乖乖吃,看她特喜欢吃葡萄我们就会多留给她一些。” 徐宁放下笔,抬头道:“真是让你们费心了。” “您别客气呀,都是我们该做的,”唐淼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了另外一张纸,“这个也要请您签下字。” 徐宁接过那张纸,是张收据单,略过长长列表直接看了最下面一行后他解释道:“弄错了吧,我那天只交了一个季度的,况且我也签名确认过了,这张不是我......” 唐淼笑着打断:“这张就是您的,你看那上面有阿姨的名字和病房号呢。” 确实是,纸上明确的标着,227号房的田美惠医药和住院费续期了整整三年。 见徐宁仍在认真疑惑,唐淼继续道:“昨晚上一个姓韩的先生过来结的账,他走之前再三嘱咐我们值班护士让您来签名确认。” 这么一说徐宁就明了了,一定是韩占。 是林鹏飞的财务,平时处理花销都是韩占遣人处理,徐宁多半是听或看到名字,只见过两次真人。他没再多说,签字后走到走廊拐角处拨通了林鹏飞电话。 装修豪华的高级私人会所里,隔着两扇门的方厅走来几个人。 最前面的年轻男人明显是被胁迫的,压出了褶子的上衣背后总有手掌推着他行进。 到了最里面那扇半虚掩的门前,他被重重推了进去。 室内光线不是很亮,最中间的西式餐桌旁坐着个穿着一身高档西装的男人。 进来的人上前几步道:“飞哥,不是您想的那样。” 林鹏飞看都没看一眼进来的人,他脱掉西装外套,拿起桌上刀叉握在手里对着盘中牛排进行切割。 刀在切动中泛着冷光,吓得站在一旁的人不敢说话。林鹏飞头也不抬的问:“柳峰,我的钱呢。” “飞.....飞哥,”柳峰又紧着上前两步,弓着腰像个乞讨者,“真不是我,我没有动过。” 握着叉子的手戳起一块牛排缓缓放入口中,林鹏飞终是看了刚被拳脚招待过的柳峰一眼,他鼓动着腮部咀嚼,带着压力的话语扔了过去:“你没动过,那是我错怪你了?” “我......” “过来一起吃。” 这句毫无温度的邀请并没让柳峰感到愉悦,他不敢去吃,更不敢违背。犹犹豫豫在对面坐下后手刚抬上桌面,林鹏飞的餐刀就刺穿他的手掌插在了桌上。 “啊!”柳峰声嘶力竭的喊叫着。 鲜血顺着指头缝隙流到了洁白桌布上,给桌面上的一片清冷色彩添了艳丽。 第3章 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听到声音并没进来,反而将没关严的门带上了。 “飞哥,飞哥你信我。”疼痛让柳峰的声音抖来抖去。 “我信你?”林鹏飞手腕用力抽回刀后用餐巾优雅的擦去血迹,“那阎老大会信我么?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若是不从实说,身后那扇门,今天你定出不去。” 柳峰额头开始渗汗,惊吓过度的脸色在昏暗灯光下很是惨白,他顾不上手上流血的伤口,低下头哽咽出声:“飞哥,真不是我动的。” 林鹏飞端起酒杯时看到衬衫袖口被溅上的血点,皱眉啧道:“就告诉我你想出去还是不想出去。” 柳峰发颤的声音带着坚决:“我想,我想出去飞哥。” 红酒杯晃着,林鹏飞盯着那杯中液体缓缓开口,是如同鬼魅般的音色:“那就让我看到你想出去的决心。” 敲门声打破紧张,推门进来的单宏晃晃手中的手机:“飞哥,电话。” “谁的。” “宁哥的。” “先挂了。” “好。” 林鹏飞没有接电话在徐宁意料之中,他无非是想说声谢谢,对方都不想听。 他已越来越不知该如何找存在感,很多时候林鹏飞都会忽略他的任何主动。 已到吃药时间,有几个护士在准备区分配各病房药物。徐宁放好手机走过去,把227的药盘领了过来。 换好鞋子后他便进了病房,坐在床上的女人见到他笑着站起来:“小宁!” 他妈在间歇性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也从没忘了他,徐宁苦笑着回应:“妈,该吃药了。” 田美惠一听吃药,立马后退:“我不吃药!” “为什么不吃药。” “他们想害死我,我没有病的!我不要吃药!” “妈,”徐宁走过来将女人散落的头发掖到耳后,“听话,吃药病才能好。” 女人急了,扔掉抱着的枕头:“我不吃!连你也想害死我!” 之后她就蹲在墙角不理人。 徐宁又商量了会儿,见完全不起作用他便起身出去叫来了护工,精神类药物不按时吃会断了疗效。他对进来的两个护工说:“喂给她吃吧。” 这里一旦病人不吃药就会强制喂药,看着他妈被按在床上徐宁实在受不了,只好出去外面等。 隔着窗户他看到他妈在哭,他好久都没看到他妈哭了,从他爸跟着别的女人走了后她的眼泪就差不多流光了。 护工出来后徐宁又进了病房,他一步步靠近缩着肩膀哭着的女人:“妈。” 田美惠浑身抖个不停,一遍遍重复说着什么徐宁没听清,他眼睛上看,要仰头盯着天花板才能收回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单宏又敲门进来了:“飞哥,展哥到了。” “让他进来,”林鹏飞指指柳峰,“弄出去,把这收拾干净。” 柳峰在极度挣扎中被拖走,哀嚎声像杀猪,那声音越来越远后单宏问道:“飞哥,柳峰需要处理掉么?” 林鹏飞擦了擦手:“他的命不值一千万。” “了解了。” 白展的声音在门外走远及近的响起:“听说今晚有局,去哪快活啊飞哥?” 林鹏飞站起身边穿衣服边看进来的人:“我一好哥们回国了,你跟着一起去应酬下。” 白展笑道:“你早说啊,我好带个伴儿。” 林鹏飞轻笑:“带吧,现在叫也不晚。” 白展一听这话连忙掏手机打电话,跟有暗号似的,看着嗯嗯啊啊就交流完了。 林鹏飞接过身后单宏递过来的手机按亮屏幕的同时问白展:“新接手的厂子顺利么。” “别他妈提了,”白展笑着叹气,“刚易主就有人闹事,已送进医院一批了。” “不要弄出太大动静,否则不好收场。” “是是是,飞哥说的对。” 白展又说了什么林鹏飞没留意,他拨通徐宁电话等到语音提示也没有等到接听。他将手机扔给单宏:“他人在哪呢?” “今天周四,宁哥这个点应是去看......” “行了我知道了,”林鹏飞烦躁道,“接着给他打,打到他接为止。” 白展见状在旁笑着调侃道:“千百年也不带这位出来一次,今儿什么日子。” 林鹏飞的不予搭话让白展闭了嘴,忙着走路的单宏在一遍遍重复拨打那个号码。到地下车库坐进车里后对方才接起了电话,他连忙将手机递去了后座。 看到林鹏飞的好几个未接电话徐宁有些不敢接,每次他漏接林鹏飞电话都会被一顿臭骂或一顿毒打。他声音不太大的说道:“喂?鹏飞?” “你他妈干什么呢!” “我......我在我妈这,没听见手机响。” “草,真事多,”林鹏飞骂了句后继续道,“在那等着,我叫人去接你,跟我出去吃顿饭。” 但凡林鹏飞说要带着他出去吃顿饭,往往根本不是吃顿饭那么简单,没完没了的喧闹会吵得他头疼。徐宁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也极少参与。就算被强迫着去了,他的格格不入也只会扫兴,久而久之林鹏飞就不愿意带着他了,而是带着其他伴儿去。 “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林鹏飞脾气来的快,整个车厢都是他的怒吼声:“一叫你出来你他妈就不舒服,我看你就是在跟我作!” 第4章 电话那边的徐宁没被吓到,倒是前排主驾的辛罕和副驾的单宏变了面色。 林鹏飞一字一顿说着:“一会儿别让我的人在那接不到你。” 徐宁没等再说什么,林鹏飞就把电话挂了。他是有张能说不的嘴,却没有敢离开的腿,他是非要等着被接走不可的,否则没得好过。 第3章 君归是这城市最高档的娱乐会所,吃喝玩乐一体化,在纸醉金迷的表象下虽也掺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却完全是祥和一片。凡是在道上混的,谁不知这是阎老大的后花园,向来没人敢在这造次。 打林鹏飞带着人进来,前厅经理就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刚上任的他虽没见过林鹏飞的面,但却已听说过了。阎老大下面那几个分支里头,林四算是绝对不容忽略的,想初次见面留下好印象的他谦卑开口:“飞哥,最好的包厢给您留出来了,是直接过去?”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后面进来的白五,立马颔首:“展哥。” 白展前天刚来过,对这经理熟悉了:“新工作怎么样啊楚修?” “承蒙展哥关照,已经适应了。” 林鹏飞扫了眼面生的楚修后示意白展:“你先上去,我等一会儿。” 白展嗤笑:“到头来还不是愿意等。” 林鹏飞皱眉:“谁说我要等他了。” 白展在楚修的带路下向前走,悠悠的笑着:“我可什么也没说。” 林鹏飞确实不是在等徐宁,几分钟后白展看到了被他带进包厢的人。 这人染着浅棕发色,t恤配破洞牛仔,走路带风,气质帅酷。进来后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帽遮挡了半面脸却也能彰显相貌的惊艳。 白展平时性格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脑子转的是真快,他早就听闻林鹏飞有个哥们在国外搞乐队,立马起身道:“经常听飞哥提起,终于见到了。” 那男人闻声看过来,抬手与白展伸过来的手握了下,字正腔圆的自我介绍:“韩浩东。” “白展。” 韩浩东摘了帽子扔去了一边:“我也听说过你。” “那咱们就算认识了,东哥。” 白展随后把楚修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了两句,楚修出去后很快就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男孩子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齐刷刷的站成了一排。 出来玩白展向来是最野的,比林鹏飞还像是东家,凭着眼神交流就摸清了韩浩东口味,这才有眼力见的叫来了人。 韩浩东倒是不客气,选了个大眼睛的男孩当即就搂到了身边,见其他的要被带出去,他嘴角勾起的看向林鹏飞:“怎么,没喜欢的?” 林鹏飞摇了下头:“我就不用了。” 白展冲韩浩东挤挤眼睛小声道:“今天正宫要来。” “哟,”韩浩东靠坐进沙发,手臂伸展放在了沙发背上,“你不是还没换呢吧。” 林鹏飞像是不愿说起这事,抽出颗烟后将烟盒扔过来:“回来还走么?” 韩浩东接住烟盒:“不走了,那边没法发展了。” “非要在那个圈里混?就不想着干点别的?” 那男孩非常机灵,见韩浩东摸出了烟立马贴心的给点火,韩浩东叼着烟吸了口后夹在了指间,吐出烟雾时半眯着眼:“你说的干别的,是什么?” 白展接过话:“飞哥八成是想拉你入伙呢。” 韩浩东漫不经心弹着烟灰:“晚了,已经签了经纪公司。” 徐宁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会馆门前了,上次陪林鹏飞在这吃饭桌上有人敬酒他没喝,被林鹏飞拎去洗手间狠狠收拾了一顿,这让徐宁对今晚不得不参与的饭局有些畏惧。 来时路上他与去接他的辛罕简单聊天,听林鹏飞是有朋友要接待。 既然是从国外回来的,那他便猜到是谁了,林鹏飞百分百交心的朋友除了一起打拼了几年的白展外,也就只有经常打跨洋电话的韩浩东了,其余的都被他视作手下和合作伙伴,均是一律冷漠对待。 还拎着公文包的徐宁一身素色,铁灰色西服外套里的白衬衫胸前还挂着工作牌,挽起裤脚的休闲裤与一脚蹬帆布鞋间露着脚踝,与这个娱乐场所完全不搭对,刚进大厅就被拦住了,要不是停好车的辛罕及时赶来,他还真得费点口舌。 跟在辛罕身后靠近包厢的过程中,他将脖子上的工作牌和鼻梁上的眼镜都摘下放到了公文包里。有些后悔没把包放在车上了,林鹏飞指不定会因他漏听电话而随便找他毛病。 门开后徐宁走了进去,他确实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他连往哪里看都不知道,只得快速的扫了一圈,在宽敞的室内找林鹏飞的方位。 先开口跟他打招呼的是不远处左拥右抱的白展:“宁哥,进来坐。” 林鹏飞听到白展的话回身看过来,对徐宁勾手,待人走到跟前,他指着斜对面坐着的人问:“还认识了么?” 徐宁看着对他笑的帅气男人,点了点头:“认识。” 韩浩东上上下下打量着徐宁:“还是这么瘦,飞子你是不是虐待人家啊。” 林鹏飞拽着仍无处安放目光的徐宁坐下,然后拍拍手,那边胡闹着玩的几个小子就都收心过来了。 门口的单宏探身出去对那两个侍应生打响指:“走菜吧。” 有一阵子徐宁没挨着林鹏飞吃饭了,他现在在林鹏飞身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远处菜不敢主动去夹,只等着吃转到他跟前的。 第5章 看得出来这是个相对私密的聚会,在场的都是林鹏飞身边常出现的。白展带来的那个说话嗲声嗲气的伴儿徐宁没见过,他见怪不怪,白展出来应酬从不带重复的人。倒是韩浩东身边坐着的那男孩吸引了他视线,看起来也就是个高中生,小小年纪却八面玲珑,真真的一活宝,总是能逗得一桌子人笑起来。 如果他今天没来,林鹏飞身边肯定也会有个类似的男孩,徐宁能够想象得到太多次他不在的场合里,林鹏飞笑意肯定要比坐在他身边的现在要多很多。 他不会像那个男孩一样去讨好和撒娇。如果他会,就好了。 徐宁的溜号,被夹到碗里的菜打断,他侧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人,然后将那口菜都放到了嘴里。 舌尖的美味没刺激到味蕾反而惹酸了鼻子,他这是怎么了,林鹏飞一点小恩小惠他就感激涕零的。 这顿饭没想象中那么难熬,起码没人灌他酒。徐宁不喜欢喝酒,喝一点就上头,沾酒必醉的体质也是他怕参与饭局的原因。 吃到七分饱他就放下了筷子,跟小学生似的,上厕所之前还要跟林鹏飞请示,起先跟韩浩东交谈的林鹏飞没听见,他就没敢动地。 最终他是在林鹏飞嫌弃他事多的眼神里紧着出了门去,包厢内有洗手间,但他还是出来了,他主要是想透透气。 在洗手间解决完洗手时,他旁边的洗手池站过来一满身酒气的人,他从镜子里看过去,与其视线对上后,那男人便摇摇晃晃撞了他一下。 徐宁的第一反应是这人喝多了,就没太在意。 紧接着那人又轻撞了他第二次,第三次。他不得不向旁边挪了一小步。 可那人也跟过来了,还直接将他圈在了墙壁与身体间,不由分说的将脸贴了过来。 徐宁连忙弯腰想从男人撑着的手臂下躲出去,却被劳劳揪住了衣服,男人的话语暧昧的很:“要去哪啊,认识一下呗。” 徐宁厌烦的去推拽着他的人:“你喝多了,让我过去。” 男人笑了,一字一顿的说着:“那我要是不让你过去呢。” 徐宁完全慌了,可他的力气不能与男人匹敌,打不过就算了,骂他也不精,就那么被男人在侧脸上极具调戏意味的亲了一口。 这一口让他生气了,外加地上的水助攻,那男人在跟他撕扯时撞到了身后镜子,镜子碎了。他趁着间隙往出跑,没想到男人有同伙,在门口给他堵了回来,洗手间的门被重重关上了。 徐宁上厕所好半天没回来林鹏飞没太在意,直到门外单宏急匆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话,他才在示意后起身离席。 他边往出走边问:“那人谁呀。” 单宏小声回:“好像是崔三的表弟。” “表弟?”林鹏飞蹙眉,“我怎么不记得他还有个表弟。” “刚放出来,三年前他弄残一警察那事飞哥你忘了?” 林鹏飞进了接待室就见徐宁衣衫不整捂着半面脸靠墙站着,袖口和领子上都是血。 他视线毫无停留的飘过落到被几个人围着的那男人身上,男人挥开包扎的人赶在他之前先开了口。 “飞哥,好久不见呀。” 林鹏飞笑了:“天祥啊,怎么出来了也没告诉我,飞哥得给你来个接风宴不是。” 孟天祥指了指徐宁:“说是你带来的人,飞哥你要是真有诚意,接风宴就算了,他今晚让我领走吧。” 徐宁衣服上的血是孟天祥的,他紧紧攥着手心里的半块碎玻璃,死死盯着林鹏飞背影,跟在场人一样等着答案。 第4章 在同转身看过来的林鹏飞对视后,徐宁急切地上前一步,他想说我不去,可第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林鹏飞就点了头。 “天祥若是看上了,带走便是。” 这是长久以来徐宁从林鹏飞口中听到的最让他难过的话了,之前打他也好骂他也罢,都比不上这毫不犹豫的拱手让人更令他心寒。 他不争气的湿润了眼睛,捏紧了手心的那块玻璃。林鹏飞已经嫌弃他到这个地步了,恨不得将他一脚踢开去换取人情。 明亮灯光下,他的委屈无处遁形,左掌心被硬生生刺破,鲜红的血一滴滴砸落在脚边,溅上白色鞋底的边缘。 孟天祥笑着说:“还是飞哥够意思。” 林鹏飞随意扬扬手:“那今天飞哥就不招待你了,我那边还有饭局,咱们改日再聚。” 徐宁傻傻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林鹏飞,可男人根本没看他,当他不存在般带着人从他身边经过走出了门。 这扇门的关上,比刚才洗手间的那扇,要更让徐宁绝望。 为求自保刺伤了孟天祥时他毫不畏惧,他是等林鹏飞过来把带他走,林鹏飞是他的希望。 现在他的希望没了,他像垃圾被遗忘,眼睛一眨,泪就滑下。 孟天祥顾不上手臂的伤起身披上外套,走过来戳徐宁鼻尖:“连我都敢伤,有你受的。” “祥哥,现在就回去?” “车钥匙给我,”孟天祥一手扯着徐宁一手伸向刚才同他说话的人,“你们也都散了吧,我自己开就行。” 孟天祥走出一步就被扽了回来,他瞪死抠着门框的徐宁:“松手。” “我不走。”徐宁死命的挣。 “还是个倔脾气,”孟天祥眼神示意身后跟着的人道,“弄车上去。” 第6章 林鹏飞急匆匆离席又急匆匆回来,让白展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没事。”林鹏飞坐下来猛灌了杯酒。 韩浩东见状插话道:“有事你去处理,我吃完饭就撤,经纪人那边有门禁。” 林鹏飞摇了摇头:“咱们接着吃。” 他飞哥出去时带了两个人,回来时就剩自己。白展约摸着单宏和辛罕是送徐宁回家去了。他笑意洋洋的继续倒酒:“来,今儿个开心,咱们喝尽兴。” 如果不是半路上有交警追上并拦截了他所坐的车,徐宁不敢想象这是怎样的一个晚上。 他得救了般的,在驾驶位的孟天祥被扣下问话时压开已解锁的车门跑向路边。 他连头都不敢回,哪怕他不知道他在哪他也要逃得远远的。 大概跑出了五十米,一辆车追上了他。那不停按着的喇叭催的他跑的更快了。 他以为是孟天祥折回来找他。 听到单宏的声音后才停住脚。 “宁哥,快上车。” 徐宁拉开车门钻进去,胸口的剧烈起伏让他说话变了音:“你们怎么在这。” 辛罕猛打方向盘:“那孙子今晚估计得在局子里过了,我们先送你回去。” 缩在后车座的徐宁什么也听不进,他只想快点回去。 二十分钟后回到别墅区,下了车,他也是用跑的进了屋。 客厅沙发上放着他的公文包,旁边坐着的人在打电话,是一句比一句更冰冷的声音,见他回来看了眼后就没再理会。 徐宁先是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疯了一样冲洗掌心伤口,血水旋转而下让他觉得恶心。 拽了条毛巾将伤口裹住后他走出来拐进了衣帽间,在林鹏飞隐隐约约的讲电话声里快速的收拾东西。 许是长期出走练就的本领,他没用上一分钟就拉着拉杆箱出来,去沙发上那公文包时被刚好挂了电话的男人拽住了。 “又要走?” 徐宁气的浑身抖:“我自己走,就不麻烦你随便向外送了。” 林鹏飞用力一耸将徐宁摔坐在地板上:“你能不能不闹!” 都要把他送别人床上去了,却还奢望着他懂事?徐宁爬起来大声道:“要不是查酒驾,我能回得来吗?你管我了吗?” “啪”的一声,他的脸上又挨了巴掌。 “你知不知道那个孟天祥是谁?我惹得起吗!包厢里有洗手间非要到外面去!就知道给我添事!我他妈就不该带你出去!” 徐宁吸了吸鼻子:“我在你那什么也不是,对不对?” 林鹏飞一脚踹翻了落地灯:“别在这给我作。” 徐宁拽过公文包:“好,我不作,我走。” “走吧!要走就别回来了!” “我不稀罕回来!” 门外等着的单宏和辛罕听着屋里俩人一声比一声大的争吵,均是互相耸了耸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同时叹气。 撞开门出来的徐宁,清瘦身体跨着公文包还拎着个大拉杆箱,栽栽愣愣的,单宏伸手去拦,却被门里林鹏飞喝住。 “让他滚!别管他!” 这种场景几年来重复太多次,单宏自动后退让出条路让徐宁过去,心想何必拿那么多东西,过几天拎回来还费事。 徐宁头都没回的走出了别墅院,这里进出的都是私家车,哪里会有出租。他就那么拉着箱子一直走,到了与另一个楼区的交界口才有辆出租在他招手后停下。 司机师傅问他去哪,他竟一时答不上,想了想才报上了地名。到地方下车后他提着箱子直奔艾萌萌家。 在深更半夜里敲开这扇门已经太多次,开门的女人也不意外,见徐宁带着行李站在门外,自动将他让进来:“又吵架了?” 徐宁没吭声的默认,看了看乱七八糟的屋里:“你被打劫了?” “我找东西来着,”艾萌萌扔给徐宁一双拖鞋,“这就把沙发给你腾出来,你手怎么受伤了,他打你了?” “我自己弄得。” 典型的单身公寓式格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没错,但也确实是真挤,每次徐宁无处可去过来叨扰就睡沙发上。 艾萌萌是他大学同学,大学时他们就关系特好,毕业后又在一家出版社工作,徐宁觉得他跟这女人一辈子都不会走的太远。 徐宁自顾自收拾东西时艾萌萌站在一边问:“这次出来住几天。” “不回去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还不是都回去了。” “这次不一样,”徐宁合上拉杆箱盖子,“算了,我不想说这个事了。” “虽然我没见过他人,但我知道他一定不爱你,”艾萌萌拍了拍脸上的面膜,“真要是爱你,哪能总让你伤心。” 艾萌萌确实没见过林鹏飞,鉴于林鹏飞做事的特殊性质徐宁也很少说起,可她却把他们的感情总结的特别到位。 “你们俩就是孽缘。” 每次艾萌萌这样说,徐宁就会反驳:“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有什么用,你得看以后,他要是总动不动就赶你出来,干嘛还跟着他受气。” “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徐宁,你就是活该,每次一出现问题你就先帮他脱罪,”艾萌萌老母亲般的叹气,“你上辈子是欠了他多少啊,也该还完了吧。” “回床上去,”徐宁拍拍死赖在沙发上不走的女人,“明天还要上班,我先睡了。” 第7章 艾萌萌爬回床上后关了灯,在黑暗里小声说:“我希望你来又不希望你来。你来了就有人跟我一起上下班了,可你来了就说明你们吵架了,哎呀太纠结啦。” 徐宁闭上眼睛:“闭嘴,睡觉。” 其实徐宁也喜欢有人陪着,他住在城西别墅区,林鹏飞不来,屋里除了他连个活物都没有,太过冷清。 下班后他也几乎没自由,林鹏飞会不定时过去,只要他不在就是麻烦事。能跟着艾萌萌一起正常上下班和按时吃饭,对他来说倒像是在休假般。 第二天下班他跟艾萌萌去吃烤肉,坐进店里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他嘲笑自己竟然会以为是林鹏飞打电话找他。 来电显是四个字。 岁千老师。 “喂,老师。”徐宁片刻不等的接听。 “小徐,我打电话是告诉你,原稿今天弄完了。” 徐宁欣喜道:“您提前了一周呢。” 电话那面的男人轻笑:“打算怎么犒劳我。” “您不是想吃那家海鲜料理很久了么,我请您去吧,到时候把时间发您,我们在那见。” “好,不见不散。” 第5章 岁千三十出头的年纪,曾时一家外企的主管,后改行专职写作。他的书霸占着各大书店畅销榜,文笔细腻到徐宁刚开始以为是女人,见了面才知是男的。 这人活在传说里的评价是,脾气古怪性格孤僻难相处,追求完美主义,对编辑百般挑剔。 中文系的徐宁毕业后直接签了这家出版社,他在半年前无人愿负责岁千的情况下接了手,到现在仍稳稳抓着没被退掉,很多同事都佩服他到五体投地。 最初徐宁在岁千那也是处处碰壁,可他与生俱来就有着能吓死人的韧性,况且多少苦和难他没在林鹏飞那受过,岁千给的那点程度他完全没在意。 之后随着不断相处,他跟岁千慢慢合了拍,亦师亦友的在工作上陪伴到了现在。 徐宁摊上大牌作家还被好好对待这事让艾萌萌特羡慕,尤其是在一次发布会上见到岁千本尊后,她后悔早知真人长得那么帅她打死也不在当时听信谣言对其责编职位敬而远之。 基本每次岁千提前截稿,徐宁都会请客,人家能积极完成任务免去他很多麻烦,甚至好几次他还因此得到了社里发的最佳编辑奖金。 时间定在了周日晚上,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到那家餐厅等岁千。 岁千来了后坐在对面如老友般,丝毫没有架子,徐宁到现在也不明白同事们为何将岁千分到了高冷那栏迟迟不愿划去。 他先是从公文包里拿出平板与岁千核对日期:“您的稿件社里已经收到了,正在着手整理,一校在下月初进行,书号也马上申请下来了,这段时间您可以好好休息下。” “我正有出去走走的想法。” “挺好的,出去玩是缓解高强度写作量下神经紧绷的最好方法。” 岁千指了指徐宁握着平板的左手:“你这手怎么了?” 徐宁笑着摇头:“没事,不小心割破了。” 岁千盯着徐宁手上缠着的纱布继续道:“别沾水,按时换药才能好的快。” “嗯,”徐宁点头后收起平板将菜单推过去,语气轻快道,“您想吃什么就点吧,千万别为我省钱啊。” 岁千休养很好,进餐时几乎不说话,偶尔的几句也是轻言轻语,举止间温文尔雅,行为也颇是绅士。就算抛开他们工作上的关系,徐宁也承认,他是极其愿意与这样的人相处的,会自然而然的感到心神舒适。 一顿饭的时间就黑了天,从餐厅出来后徐宁还是按照以往惯例要送岁千坐进车里并目送其离开。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 从认识到现在,岁千太多次要送徐宁回家的提议都被他婉拒,林鹏飞从不允许他跟别人多接触,尤其是男人。 曾经的无数次类似教训让他条件反射的养成了这种想都不想就拒绝的本能。尽管他现在已经搬了出来,也还是被习惯支配了恐惧,这才立即回绝了。 岁千边走边穿着外套:“每次我要送你,你都紧张兮兮,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徐宁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我是不想麻烦您。” 向来滴酒不沾的岁千出门从来都是自己开车,见他去拉副驾驶的车门,自行误会的徐宁连忙道:“老师您真的不用送我的。” 岁千从车里抱出来个箱子,递给徐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送,我只是想把它给你。” 徐宁低下头看进纸箱里,是只柯基幼犬,正坐在那仰着头看他。心在那瞬间被萌化,他抬头笑:“送我的?” “嗯,”岁千点头,“之前听你说最喜欢这品种,正好我有一朋友家生了小狗,纯种的,就要来一只送你。” 徐宁摸了摸小狗的脊背毛,情不自禁道:“太可爱了。” 岁千将纸箱向前送了送:“那还不快接过去?” 徐宁的没反应让他继续问:“你不是又要拒绝我吧?” 徐宁抿抿嘴后伸手将纸箱接了过去:“谢谢您,我会好好养它的。” “说了多少次了,”岁千按了按徐宁肩膀浅笑着说,“对我不要用您,弄得好像我比你大了多少似的。” “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但我会慢慢改的。” 第8章 岁千的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站在原地的徐宁才转身离去。路灯下沿人行路走着的他是笑着的,低头对着纸箱里的小东西自然自语道:“以后你就叫果冻吧。” 果冻的到来将徐宁的情绪基调定在了愉悦一档,这个小活宝太过乖巧可爱,惹得艾萌萌也是喜欢得很。 徐宁为果冻订做了个项圈,流连在宠物店狗窝区域的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购买,艾萌萌的住处太过拥挤,甚至都没有地方再安置一个狗窝了。 如果不是因为果冻,他可能不会这么急着想搬出去住。 既然他已下定决心不再回去,那他就得靠自己解决住宿问题,总在艾萌萌这里也不是办法。 租房是个并不简单的事情,连着三四天他放弃了中午午休去寻找房源并联系房主看房。 要么太贵他支付不起,要么条件太差没法入住,如此反复纠结来纠结去的,过了一周他也还是没有选好地方。 艾萌萌看徐宁这几天一直在找房子,试探着问:“你还真不打算回去了?” 徐宁斩钉截铁道:“不回。” “什么情况,”啃着苹果的艾萌萌细细的嚼着果肉,“怎么这次看起来尤为坚决。” 不提还好,一提起徐宁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又想起了那晚林鹏飞随手把他送人的情景,狠狠的用笔在纸上戳了戳。 响起的门铃让他跟艾萌萌面面相觑。艾萌萌向来没有来客,这姑娘连快递都是通通邮寄到单位,说是为了营造绝对私人空间。 那么来人就一定是找徐宁的。 “你去开。”艾萌萌披上长袖睡衣躲到了一边去。 徐宁起身到门口,从门上猫眼看出去,借着楼道里的灯他看清了外面站着的是单宏。他将手从门把上拿开,他不打算开门。 “宁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 单宏的声音艾萌萌都已经熟悉了,之前还误以为单宏就是徐宁那她从未谋面的男友,有次还给拽进屋里说教了一番。她耸耸肩小声嘟囔:“拆迁队又来了。” 徐宁隔着门板大声道:“你回去吧。” 单宏是职业打手,虽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好脾气,动起真格来当真是不容小觑,踹门是他不再废话后的第一选择。 门板震的徐宁后退了一步,他没什么底气的嚷:“你还是走吧!” “哎呀我的门啊!”艾萌萌在最后一声巨响后溜过来,“又要被房东骂死了!” 这是单宏第三次踹坏艾萌萌的门了,他进来后不由分说的往出拽徐宁:“宁哥你别让我难做,赶紧跟我走。” 出门前他回身问屋里的女人:“他的东西呢。” 艾萌萌别无办法,单宏也算是熟人了,肯定不能伤害到徐宁,她只好把徐宁的拉杆箱提到门口,又小跑着把果冻抱了过来:“这狗也是他的。” 徐宁也不想给艾萌萌再添乱,他把所有反抗都放到了下楼的时候。 “我是不会回去的,你就告诉他说我们完了。” 单宏将狗塞给徐宁一手拎着拉杆箱一手扯着人,走起来毫不费力:“飞哥喝多了,正找不到你乱发脾气呢。” “我说了我不回去。”徐宁用鞋底刹车却也还是抵消不了单宏的臂力。 “宁哥,别耍脾气了。” 徐宁用力掰单宏抓着他胳膊的手,声音走了调:“我回去干什么!等着被他甩给别人吗?” 单宏叹气:“那是飞哥不得已,他后来不是找人弄去了交警么,掐着路线和时间拦截的,他只是说场面话,他能真那么干么。” 这几年随着林鹏飞做的越来越大,各种说辞也变得越来越多。真真假假掺杂,徐宁早就不再是听什么信什么了。 他站在楼下没有跟着单宏上车,字句清晰的做着最后说明:“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去,请你也别为难我,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把他气出走想找他却总是连点诚意都没有,动动手指就想叫人接他回去,凭什么。 单宏没等说什么,一旁的车门就开了,后车座下来的人大步走了过来。 “你什么选择?啊?我问你什么选择?”林鹏飞喷吐的酒气越来越近,“老子他妈亲自过来接你你还不满意,你想作到什么时候?” 怀里果冻吓得身子抖着不停的哼唧,徐宁抱紧了那团毛茸茸后直视林鹏飞眼睛,他当真是用了全部勇气:“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他什么都不顾了,说完这话抱着狗就向小区外走,越走越快,呼吸越来越颤。 单宏看向林鹏飞,得到个手势后他犹豫:“飞哥......” “让你去你就去。” 单宏得令大步追去,身体轻快的到了徐宁身后,抬起手极具技巧性的一劈,徐宁就栽到了他臂弯里。 第6章 后脖颈像是嵌进去了根钢钉,活动滞涩还带着生疼,徐宁缓缓坐起身,屋里只有墙上的一盏壁灯亮着,在他还不太稳定的视线里忽明忽暗。 他又回来了。 静止了两秒后,他想起了什么般的侧身下床,小声的唤着:“果冻?” 另一边床上栽着的男人感受到动静睁开了眼:“醒来没见找我,先找狗?” 徐宁坐在床边没再动了,他抗拒的姿态显得与说话人十分疏远。 林鹏飞撑着身子过来将徐宁按回床上:“大半夜的,先睡觉。” 第9章 徐宁仰躺在那,任凭林鹏飞给他盖上了被子:“我的狗呢?” 林鹏飞不耐烦道:“跑了。” 一听狗跑了,徐宁狠狠揪着被角不吭声,随后翻过了身背对身后的男人,他像煮熟了的虾一样蜷着,想着果冻可能在他被强行带回来时跑了,心里就不好受。 说好了要好好养的,一个照顾不到就把它丢了。 离开多少次都会回来,就算他不想,林鹏飞也总有办法带他回来。 不是没反抗过,不是没逃跑过,可结果都一样,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徐宁吸了吸发堵的鼻子,他累了,是心累了,却不知要怎么跳出这种有增无减的精神疲惫。 很快的,被子掀开了,床轻微晃动,趿拉拖鞋声后有开关门声。 徐宁听着林鹏飞弄出来的一连串声音,知道那人是又要走了。太多次这样没交流并肩躺在床上的夜里,他们一个冻着心,一个冷着脸,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欢而散。 他早已习惯。 从最初的心酸到现在的麻木,他走了太长的路。 早就不会苦苦哀求那人不要去别人那而是为他留下,无可奈何的最终无非是他知道他乞讨不来点头。 走吧,最好就不要再管他。徐宁这样拧着心思的想着。 可没一会儿那一串声音就回来了。 被扔在床上的是个小活物,徐宁猛地坐起来,看到了果冻正伸着舌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用鼻头拱着被子。 他在将果冻一把抱进怀里的时候,林鹏飞已重新躺回了床上,表情是厌烦的,皱着眉毛啧道:“赶紧睡觉。” 徐宁将床头的一个抱枕放到床边地板上,把果冻放上去后他才缩回了被窝,安静的空气里他能听到果冻还没安分下来的呼吸。 腰间环上来一只手,这种近似轻柔的举动早已不常有,他迟疑过后还是向后靠了靠贴上那人的胸膛。 徐宁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不管林鹏飞给了他多少伤,只要补偿一点好他就会缴械投降,并将那一点好无限放大,登峰造极到认为那是爱他。 这是贱,他懂。 也不过只是懂,却不曾痛改过。 林鹏飞可以给他奢侈的一切,可好像早就把爱这种东西节流了。也会在心情不错的时候哄他,纵容他,可终究是染了复制粘贴的嫌疑。徐宁不奢望,但若是能给他,他就收着,哪怕是跟给别人一样的,他也没嫌弃。 他知道,他对这个时而冷漠时而温柔的男人还是深爱的,所以才口是心非抵不过相拥而睡。 这一觉,徐宁是后睡的,却是先醒的,探头不见果冻身影,他便轻轻拿开身上搭着的胳膊下床去寻。在洗手间找到狗后他弄了些麦片用牛奶泡软一点点喂。 林鹏飞很少赖床,若不是前一晚醉了酒,这时已经离开了。徐宁所有动作都放轻,他不想把男人吵醒,他想让男人在这多待些时候。 吵醒林鹏飞的是手机铃,在厨房忙着的徐宁侧耳听了听,应该不是辛罕就是单宏。 “过来接我。” 林鹏飞说完最后一句,将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去,看了看四周后开口道:“徐宁!” 徐宁小跑着趴到卧室门口,扎着围裙的他手里还拎着锅铲:“我做了早餐,起来吃吧。” 林鹏飞扔开枕头,打了个哈欠:“给我找衣服,一身黑的。” 每次听到这吩咐,徐宁就知林鹏飞是要去参加葬礼。他回厨房关了火后擦擦手拐进了衣帽间。 林鹏飞在他这过夜的次数数的过来,可挂在衣帽间的衣服却占了大多数。他熟练的取出一套黑色西服,顺便将与之搭配的领带和皮鞋摆好,又站在抽屉旁选了款领带夹放过去。这领带夹是他刚毕业时送的,跟其他的比起来虽不算贵重,可也用了将近他一个月的工资。 他最后一个鸡蛋饼煎好,林鹏飞洗漱完毕。见那人直接去穿衣服,他问道:“不先吃饭?” 林鹏飞专注于系领带没有回头:“不吃了。” “可我都做好了。” “来不及了。” 总是这样草率的打发他,徐宁无声叹气:“那起码喝杯牛奶吧。” 穿着裤子的林鹏飞皱眉:“我说了不吃了,你烦不烦。” 徐宁便不敢多问了,他怕跑过去的果冻惹的男人更不开心,便大步过去拦,只是林鹏飞的腿比他的手要快,一脚就将狗踢开了。 被踢疼了的果冻嚎叫着躲到椅子下去,那声音听的林鹏飞更烦了。 “非要弄只狗干什么!送走。” 还半弯腰保持着去抱狗姿势的徐宁站直身子:“房子这么大,楼上楼下就住我一人,你不经常来,我还不能养条狗陪我吗?” 林鹏飞披上西服外套,扬了扬手:“我都要忙死了,没空照顾你的小情绪,你最好给我懂事点。” “狗我不会送走的。” 林鹏飞摸起手机,扫了徐宁一眼后向门口走:“你爱送不送,我他妈懒得管你。” 摔门声与外面的车喇叭声一同响起,徐宁站在原地深深吸气,随即跑到餐桌旁将上面的餐具都挥到了地上去,他花了一早上用心摆盘的小菜也连着碟子一起摔了个稀巴烂。 他撑在桌边看着一地狼藉,要不是门铃响,他可能还要再摔点什么才能出气。 打看门后他质问门外人:“这回不踹门了?” 第10章 单宏是过来传话的,见徐宁火药味大,连忙陪笑脸:“宁哥,飞哥说晚上过来这吃。” 徐宁从鼻子里哼了个嗯后便要关门,单宏却用手拦住了门体,语音是一脸笑意,语调却没有底气:“还有,那个......昨晚上我只是听命行事,你可别怪我。” 徐宁借着手劲将门关上了,嘟囔道:“没一个好东西。” 不知林鹏飞是不是怕他仍然选择出走,才说晚上要在这吃作为安抚。徐宁倒是很受用,一整天下来,除了外出开车买东西外都是在家呆。 他给果冻安置了个舒适的狗窝,买的那一堆玩具刚拿回来就被那小家伙弄了满地。 带着灾后重建的顽强心理,徐宁对已发生的不愉快逃避性的选择翻篇。 林鹏飞也是这样的,旧账从不提,经常是巴掌和甜枣共甩,偏偏这法子对徐宁管用。 他们走到现在,不能说谁对谁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甜是应该,苦也活该。 当天晚上林鹏飞果然来了,没对徐宁发脾气,也没找果冻毛病。 徐宁做菜极其对林鹏飞口味,他早就抓住了这男人的胃,却放跑了那颗不再只装着他的心。 大概七点左右,刚放下筷子的林鹏飞接了通电话。 本是收拾碗筷的徐宁故意以取东西为借口路过时听到了几句暧昧的话,电话里的男声时而笑时而闹,对他来说刺耳极了,林鹏飞却是带着宠溺的笑听的。 徐宁心被刀剜的疼,林鹏飞很久没对他好好笑了,却愿意把这份不经意随便给别人。 他不是不知道林鹏飞在外面彩旗飘飘,他只是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也被分类成彩旗了。比他年轻的,比他好看的,比比皆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自卑,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彻底被隔离出林鹏飞视线。 他不过就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已,抛开金钱和名利不说,最起码他想他爱得人只爱他一个。 就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却不能拥有。 心从来没有一瞬间死透的时候,都是一点点窒息的。 血从来没有一瞬间冰冻的时候,都是一点点凝结的。 面对这份爱,他的热情和他的赤诚早就在一次次被动伤害和主动原谅里消散了。 倔强的是他不想承认,他还天真的想去遵循年少时承诺里一拍即合的永远。 听到林鹏飞喊他,徐宁放下了端起的水杯。 “我有事要去处理,先走了。” 徐宁捏着水杯的手指关节泛白,出去见别人就说是出去见别人,何必不敢言,他还有什么资格需要被用心良苦的骗。 “我们,”徐宁缓缓抬头道,“分开吧。” 林鹏飞回过身:“你他妈又要搬出去?” 徐宁喉结鼓动:“我是说,我们分手吧。” 七年来,在太多闹别扭和耍脾气里他说过这两个字,却都从没走心,他不过是想让男人紧张他,挽留他。 而此时此刻,在一次眨眼的时间里,他痛下了决心,他真的想结束了。 他受够了绑在一起,也受够了猜疑,更受够了欺骗。 堆砌怨恨一定会毁了爱情最初的样子。 他想不再贪婪的带着所剩无几的美好停在这里。 他不想再犯贱了。 第7章 在林鹏飞的印象里,徐宁分手说的比我爱你还要多。每次信誓旦旦的就此别过,无非是说说而已的虚张声势。他习惯了随便听听,也习惯了敷衍处理。他将抓着车钥匙的手一扬,转身继续向门口走:“随便你。” 徐宁提高的声音里带了颤音:“我是说真的!” 林鹏飞回过头哼笑:“你哪次不是说真的,你有那记性么,这回你爱哪去就哪去,我他妈不管你。” 又是留下冷漠的背影和大力关上的门,徐宁如雕像般站在那,他承认林鹏飞对分手这件事的反应都是他以前大作特作的产物。 狼来了的故事不过才重蹈覆辙了三次,他已撕心裂肺要决裂了无数次。徐宁比谁都清楚,他在林鹏飞那变得越来越廉价,他自己的功劳最大。 是他太无能,明知手里握着的是份日益流失的感情却总是唯唯诺诺无所长进,所有的果决被吸进了偏爱的漩涡,就那么一次次错失了拿到主动权的良机。 再这样下去,他会毁了尚存理智的自己,也会毁了他们已奄奄一息的爱情。 跑到窗边看着院里驶出的车扬尘而去,他胡乱擦掉不争气的眼泪走进了卧室,跪在床边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了一把手枪。 大概一年前林鹏飞放在这的,说是让他防身却始终都没见过光。徐宁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将这把枪拿出来,胸腔里胀着的气让他要爆炸。 他穿上外套把枪放进了口袋,给果冻的食盆里添了些食便匆匆出了门去。 车库里停着的几辆车他都没怎么开过,他对林鹏飞根本不走心的礼物完全不感兴趣。他也不知他拿出来的是哪辆车的钥匙,按了解锁后寻声找了过去。 相比于林鹏飞来说,徐宁是活在光下的人,他有朝九晚五的工作,打交道的也都是些努力奋斗的普通人。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他定会对林鹏飞那些暗地里的运作无比唾弃。 他是看着林鹏飞一步步起来的,从最初在血雨腥风里蹚到现在坐拥一片天地。他记得林鹏飞身上的每处疤都是怎么来的,更记得他为那些伤痛心疼了多久。 第11章 他爱这个男人倾尽所有,一不小心就疯狂了,就着魔了。 车速持续飙升,尽管没有捕捉到林鹏飞车子的身影,他也准确的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了丰锦大厦的地下停车库。 从他院里开出来的那辆白色车子就停在他斜前方,他走过去靠在车边迟迟不动,做了某种深刻的挣扎后,他大步向着升降梯走去。 这里是林鹏飞的地盘,凡是见过徐宁的都得对他唤声宁哥。这个称呼徐宁向来不喜欢,叫着叫着他就习惯了。 隐隐约约的都算知道他跟林鹏飞的关系,安保不敢拦,全程殷勤放行。 在一楼大厅沙发上吸烟的辛罕,刚悠哉的将烟点着,抬眼看到走进来的徐宁,跟被火烫到了似的,立马掐了烟弹起来。徐宁从不会在他没被通知的情况下出现在这,他硬着头皮拦住了人:“宁哥,你来了怎么没说一声,我好告诉飞哥......” “起开。”徐宁冷着脸道。 “不是......我......”辛罕一着急就结巴,“你......要不......” “他在哪?我有事没跟他说完。” “飞哥他没......没在这啊。” 辛罕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真的是不怎么样,徐宁懒得揭穿,推开人道:“不告诉我,那我就一层层找。” “别别别,”辛罕追上来道,“这样吧宁哥,我这就联系飞哥,他那个什么,有客户在,你起码先等等。” 辛罕说完这话,抬手勾了勾,不远处便跑过来两个安保,他们用有礼且生硬的方式将徐宁从电梯口截了回来。 辛罕歪头要去打开对讲机的时候,后腰抵上来的硬物让他僵住。 徐宁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问你他在哪。” “宁哥,你看你这是......怎么还动枪了呢。” 徐宁将枪筒又顶了顶:“带我上去,现在。” 辛罕挥退那两个安保,叹口气后走过去按开了电梯,满脸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个私人会馆徐宁来过很多次,上次来林鹏飞还不是老板。他跟着辛罕一直到了十一层一间套房前。 辛罕指了指门:“在里面。” 徐宁低声喝道:“开门。” “我没有房卡......” 辛罕的话在徐宁强制性搜兜后终止,他贴着墙站着,看着徐宁刷卡进门。 室内的空间太过大,装修太过奢华,众多隔断切割了一眼望去的视线。 徐宁没有看到人,却听得到声音。他揣起了枪垂着手臂一点点靠近,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绕开一个满是酒瓶的架子,他看到了几米远处的沙发上衣衫不整的两个人。专注着亲热甚至都没有听到有人进门。 坐在林鹏飞腿上的男人娇喘连连,从徐宁的角度可以看到林鹏飞享受着的那张脸。 这一幕在徐宁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当真正看到时只感到恶心。 不知如果林鹏飞没有睁开眼,他还要站在那像个傻子似的看多久。 他们极其安静的对视,好像陌生人一般。 那个半裸着的年轻男人在意识到不对后立马拢好衣服从林鹏飞的腿上下来,转过身惊慌失措的看向徐宁。 这人徐宁不认识,但从对他的称呼里看的出是认识他。 林鹏飞整理好裤子后摸过了烟盒,叼着一颗烟边点火边问:“你怎么来了。” 徐宁盯着林鹏飞旁边的男人,语气在强装镇定:“你谁啊。” 林鹏飞给那人个眼神:“你先出去。” 在那男人小跑着路过时徐宁伸手用力一扯将其拽了个趔趄,他的声音比他的手劲还要大:“我问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林鹏飞站了起来。 徐宁红着眼看林鹏飞,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是谁。” 林鹏飞将还燃着的烟扔在地上:“不是跟我分手了么,你管不着了。” 说的就像之前他管得着一样。徐宁脱力的笑了,他走向林鹏飞,字句清晰的说着:“我告诉你他是谁,他是我,就算现在不是,也总会变成我。” 飘忽的眼神里掺杂着凶狠,那股凶狠又很脆弱,披着狼皮的羊终究是羊。但徐宁的笑让他很不舒服,林鹏飞皱眉:“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我宁愿相信我是疯了。”徐宁停下来,将手伸进衣服兜,目光失神的看着林鹏飞。 林鹏飞落下的巴掌打的他一个侧头,徐宁低下头看鞋尖,用力的吸了下鼻子,后退一大步,将握着枪的手从兜里拿出指向了地上坐着的人。 那年轻男人轻呼后叫了一声飞哥。 林鹏飞上前一步挡在了枪口前,伸手欲夺:“你干什么!” 徐宁紧紧握着枪慢慢后退:“把你紧张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 门口进来了好几个人,见到徐宁拿枪指着林鹏飞都不敢轻举妄动。 林鹏飞甩甩手示意他们出去却毫无效果,他怒道:“都他妈给我出去!” 在那几个人接二连三退出后他改了语气继续道:“耿铭你也出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男人在林鹏飞用身体挡住的角度里一步两回头的走了,屋里就剩下还对峙着的两个人。 耿铭的离开仿佛让林鹏飞松了口气,他放下端着的肩膀哼道:“你这又是来的哪一出?你敢开枪吗?你怕是连用都不会用吧。” 徐宁看着靠过来的男人不说话,手心打滑,紧张的口干舌燥的。 第12章 林鹏飞深吸口气后改变路线坐回了沙发里:“徐宁,这么多年你都改不了你这爱作的毛病,这样的你真的很烦你知道吗?” 这就是林鹏飞,总是能用只言片语就将徐宁建立起来的坚强损耗殆尽,心痛让他握着枪的手发抖。林鹏飞只认定了他爱作,却从不追寻是为什么。如果被认真对待着,谁不想好好的生活。 “又哭了?”林鹏飞不屑道,“你还有点别的招数么。” “过来,来,”他招手道,“到我这来。” 见徐宁不动,他迅速起身大步过来将人扯着用力扔到了沙发上去。 徐宁意识到手里的枪被顺去后已经晚了,他被按在沙发上,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在死死的掐着他,视线里是林鹏飞放大的面孔。 “你不是能耐么,”林鹏飞单手把弄着枪,利落的上膛后硬塞到徐宁手里,“来,开枪,照着我胸口开。” 徐宁呈惊吓神态,因快窒息憋红的脸大张着嘴。身上的压迫让他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沙发里,呼吸越来越困难,泪滑到耳边落于沙发又沾到侧脸。 “别再跟我耍这些把戏,”林鹏飞低下头冷冷道,“你他妈听没听见。” 他的脸倒映在徐宁瞳孔里,面目狰狞冷酷无情,收回手的同时恢于平静。 脖子解放的那一刹那,徐宁咳嗽出声,手中的枪掉到了地上,他躺在那大口的喘着气。 已经起身的男人没有看他,而是整理着衬衫袖口向外走:“你不是想分手么,何必那么正式,我都不曾记得我们在一起。” 辛罕在门口待命,门突然打开让他险些栽倒屋里。 走出来的林鹏飞指了指屋里:“把徐先生请出去。” 第8章 “我都不曾记得我们在一起。” 真是一句恰到好处总结了他自作多情的话。 还栽在沙发上的徐宁泪眼朦胧中举起了枪。 如果他不在这世上了,会不会从林鹏飞那得到一丝的怀念,又会不会在林鹏飞的心里久留。那一刻的他,中了心魔,感受着太阳穴上的冰凉触感,闭上了眼。 扣动扳机,枪声响了。 却失了准头。 子弹擦过头发嵌进了珠光沙发。 徐宁的手臂偏移并不全是那炸裂在他肘边的酒瓶,而是枪的后坐力,他整条胳膊都是酸麻的。 玻璃片划坏皮肤,小臂上鲜血如柱。 “宁哥,”已到跟前的辛罕一脸惊恐,他手后还握着另一只没扔出的酒瓶,半跪半蹲的下了徐宁还握着的枪,“你这是干什么啊!” 处于耳鸣状态的徐宁被两个人拉着坐起来,呆呆看着血滴在瓷白地板上,再一抬头就与原路返回的那个身影目光相撞。 林鹏飞停在几米开外冷漠道:“要死给我去外面死,别晦气了我的地方。” 当有勇气直面残忍,徐宁才知是他高估了他在林鹏飞那里的位置。他推开要给他包扎的人,捂着胳膊直直向着门口走。 在林鹏飞眼神示意后,辛罕便跟了上去:“宁哥,你包扎完再走吧。” 空旷走廊回荡着辛罕的声音。徐宁走的急,完全没有理。 辛罕一路跟到了地下车库,见徐宁要上车,连忙道:“你这胳膊怎么开车,还流血呢。” 徐宁拉开挡着车门的辛罕:“不劳你费心,我会死的远远的。” “你这是说什么气话呢宁哥,”辛罕急道,“至于这样么。” 至于么? 徐宁不知道。 他只是在确认不管他做什么林鹏飞都不在意之后变成了个拼命漏洋相的小丑。 他也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那声枪响震碎了他一直以来无处安放的爱意,遗落满地的是他千疮百孔的自尊心。他何必呢,他死了还是伤了那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做再多都是自取其辱。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扭头看着辛罕,语气下了很大的决心:“告诉他,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那一路徐宁完全不知他是怎么开车回去的,到家后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果冻见他回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他拽出医药箱熟练利落的清理伤口自行包扎,他精通包扎都是因林鹏飞练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就会带着伤来找他,让他面对鲜血淋漓,从起初的惧怕到了现在的麻木。 有两年林鹏飞没有再受伤了,可他却养成了家中常备多个医药箱的毛病,无论哪个箱子或者柜子都能随手掏出一只来。 这几年他每天都在怕,他怕他接到林鹏飞出了意外的电话。难安日里的挂念和无眠夜里的祈祷构成了几千个日日夜夜。 原来到头来,最难过的不是再也不能见了,而是再也不能爱了。 左小臂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随着剪刀的穿过,他无声的哭了。 他对他跟林鹏飞感情的所有期许从来不涉及真正意义上的分离,可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明白,他们完了,不关乎林鹏飞对他做的,只关乎他自己死了心。 多年的深爱早已长成了心里的一块肉,被生生剜掉的痛会在一次疼个够。 整整两天徐宁都窝在家里,蜷在床上不进食,果冻也跟着挨饿。 周二的下午,他顶着张惨白的脸,还是匆匆收拾洗漱到郊区去了。 他陪着他妈在医院的草地上坐到天黑,什么话都没说,傻愣愣的倒像他才是个患者。 第13章 田美惠属于间歇性发病,正常状态下跟普通人没区别。看得出儿子的低落,她将其搂过来缓缓的反复拍着背。 这是他妈独有的安慰方式,不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从没变过。徐宁也将手放去他妈背上同频率的拍着。 娘俩像机器人似的不停歇也不觉累,只要抱在一起,全世界的伤痛就都与他们无关了。 从医院离开后徐宁将始终关机状态的手机开了机。坐进出租车,手机就响了。 电话里艾萌萌的嗓音大的很:“我的祖宗,你在玩什么失踪啊!” 徐宁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耐心回道:“我没玩失踪。” “岁千老师找不到你,电话打我这来好几次。” “怎么了,是稿件出了问题?我不是暂时转交给小罗了么。” 艾萌萌叹气:“也差不多吧,反正就是审核过程中有两处起了争议,他都跟审核组组长吵起来了。现在弄得很僵陷入了两难境地,到处找你这个责编。我劝你啊,一会儿先给岁千老师打电话探探情况,然后给咱们总编回个话。” 徐宁应下:“好,我知道了。” 平时一切工作上的事,徐宁都是跟岁千在网上交流,需要打电话的情况少有,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岁千的声音很平静:“喂。” “老师,我家里有点事这两天没在给您添麻烦了,您那边现在是......” “方便么,”岁千打断道,“出来见个面再说吧,你在什么位置我去接你。” 徐宁在半路下车,站在路边十多分钟后便等到了岁千。他坐进车里岁千便笑道:“你还是第一次上我的车呢。” 嘴唇的干裂让徐宁笑的有些僵,他边系安全带边说:“原稿初审我缺席了,了解的不多。” 岁千目视前方的开着车:“你真够神秘的。” “什么?” “每次见你都是带着伤。” 徐宁低下头去看掩藏在长袖下露出的那一角白色,岁千的眼睛总是那么精,每次都能发现他的问题。 岁千抢在徐宁开口前继续道:“又是自己不小心弄得?” “我......” “没必要那么认真回答的,”岁千笑着转移了话题,“原稿的问题我们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说,你应该没吃呢吧。” 徐宁点头:“没呢。” “那正好,我带你去家味道很不错的餐厅。” 岁千带徐宁来的这家老牌餐厅,徐宁以前跟林鹏飞来过,那时候他还在上大二,省着他妈打给他的生活费站在门口不想进,说嫌太贵。 那时的林鹏飞就像现在岁千这样走在前面给他开了门笑着回身等他。 许是这两天的难过让徐宁的情绪涨得快,哪怕还在外人面前他也没忍住,站在那不再向前走:“老师,我们能换一家吗?” 岁千的错愕只有一秒,他立马松开门把手:“可以,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只要不在这,去哪都可以。” 他们最终选择了离得不远的一家韩餐,徐宁是真的饿了,两天来他都没吃什么,菜品上来后他急着吃第一口,舌头被烫到,抿着嘴好半天才继续。 坐在对面的岁千没有直奔公事主题:“这两天我都在找你。” 徐宁连忙道:“对不起,我因为私事给耽误了。” “我没有怪你,”岁千浅笑,“联系不上你还挺着急的,就要来了你在单位留的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是你女朋友吧。” 徐宁明白过来岁千是误会了他跟艾萌萌的关系,摇头道:“不是,是好朋友。” 岁千点头后继续道:“原稿里有两个地方审核组说涉及政治过于敏感,而我不打算删掉,觉得他们是小题大做。很简单个事,没想到变复杂了。” 徐宁喝了口水:“没事的,我明天回单位就着手处理,会好好跟审核组沟通的,作者的创作要最大程度的原汁原味才有出版的意义。” 他们就这样破天荒你一言我一语的吃完了饭,徐宁紧绷了两天的神经在这顿饭里得到了放松。 从餐厅出来时夜色正浓,岁千一如往常的提出了要送徐宁回家,而这一次,徐宁虽有犹豫,但没有拒绝。 车子从拥挤闹市行驶进别墅区后反倒慢了下来,宽敞的道路行人车辆已到了罕见的程度。岁千望着周边的独栋别墅说着:“这里环境不错。” 徐宁指了指前面的路边:“老师您在前面停车就好。” 车停下后他道了谢,推开车门的时候岁千叫住了他。 “徐宁。” 徐宁站到车外又弯腰看车厢:“嗯?” 岁千深吸口气后说道:“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了,记得跟我说,我希望能帮到你,不要自己扛着。” 且先不说岁千是自以为了什么,但这句话还是暖到了徐宁的心窝,他淡淡一笑,点头后将车门关上了。 走进了院子黑漆漆的一片,徐宁的心里很荒凉,他还记得刚搬进来的时候的欣喜,转眼他就要从这搬出去。 就算房子是在他的名下,可那也是林鹏飞的钱,既然决定分开,他是断不会住下去的,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开门后他拖着两条腿踏进去,先是叫果冻的名字,没听到那小家伙的任何动静,他连忙按开了灯。 站在落地窗旁边的男人缓缓回过了身,带着戏谑的表情:“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第14章 徐宁直视男人眼睛,靠在裤线上的手冰凉。 第9章 徐宁没有理会说话的人,视线四处找寻后直奔洗手间,果冻最喜欢趴的洗手池下面空空如也让他心凉了半截,正想去问客厅的人把果冻怎么了,那人就跟了进来。 林鹏飞停在了门口,从镜子里看着徐宁的脸问道:“怎么,聋了?我问你的话没听见么。” 徐宁慢慢转过身,林鹏飞给的目光压力让他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小步。 如果是在百依百顺的从前,他会先急着解释清楚事情不是林鹏飞想的那样。 可这是在心灰意冷的现在,他选择理直气壮的避而不谈:“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鹏飞的皮鞋在徐宁话音刚落之时踹在了他肚子上,后腰磕到洗手池边缘的闷响里混合了他的轻哼,他按着坠痛的胃部由半蹲改为了跪坐,男人弯下腰薅着他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长脾气了是不是,”林鹏飞提高了声调,“想换个人作了?” 徐宁仰着头嘴唇在发抖:“果冻呢?” 林鹏飞按着徐宁的头磕向侧面墙壁:“又他妈找狗?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狗是谁送的!你他妈是不是当我是傻子?跟他吃饭,养他送的狗,还坐他的车回家?怎么没让他进来坐坐介绍给我认识!” 徐宁将头从林鹏飞手中挣出,用了很大的力气喊:“你连我的死活都不在乎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草!”林鹏飞甩手将洗手池上的物品摔到了地上去,他很生气,瞪着的眼和攥着的拳头都在颤。 坐在地上的徐宁看着地面带着哭腔说:“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滥情么。” 为顾及林鹏飞心情,他从不跟别人乱相处,单位的聚餐,朋友的生日等等所有可能会惹林鹏飞发脾气的业余消遣他都推了。时间一长,身边人都觉得他不合群,远离他,排斥他。他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他还有林鹏飞,他愿意用他的全世界去换一个林鹏飞。 可是结果呢,走到现在,除了伤害,他得到了什么。 他好不容易看开了,想放手了,却也不得他所愿。 徐宁心里的苦不是一天两天了,所有的憋屈反复发酵,只有积累,没有消减。林鹏飞不懂他,不爱他,也不在乎他,这对他来说是胜过一切拳打脚踢的惩罚。 他看向撑着洗手池站着的人,忍着身上的痛说着:“我会彻底从这搬出去的,不会带走你给的任何东西。我们就这样吧,我......” 林鹏飞没听完,他两大步迈过来揪住徐宁的上衣将人拎的站了起来,这举动让徐宁做好了再承受挨打的心理准备。他坦然的认为如果能被打一顿就可以从此各奔东西,他心甘情愿的认了。 他没站稳的身子被拽到了几米外,林鹏飞那么一耸,他便后仰摔到了空着的浴缸里,撞击的疼痛袭遍全身。 林鹏飞拧开浴缸进水开关,又从墙上扯下花洒对着浴缸里的人淋了下来。 没有调的水温是冰凉的,尽管是在这盛夏也刺激的徐宁哆嗦不停。 林鹏飞踩在浴缸边缘,胡乱的挥着水柱:“你要作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看你该清醒清醒了。” 徐宁抹了把脸上的水,想睁开眼却又被不停下落的水流逼的放弃:“我没有作,我很清醒,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分开比较好。” 林鹏飞按住徐宁的头,将花洒和那张脸的距离缩短,似笑非笑的听着。 徐宁被水呛到,挣扎着咳嗽,白衫被水打湿裹在他身上,透视效果的胸前两点格外红。林鹏飞扔掉花洒后俯下身隔着布料去摸,随后他用手臂将徐宁圈在怀里,嘴唇从那瓷白后脖颈向前吻去。 徐宁乱动的胳膊是想把林鹏飞弄开,可浴缸内壁滑,他连撑都撑不起来,他只能晃动着头躲。 林鹏飞很久没这么用心的吻他了,控制住他的动作虽然粗鲁,但落下来的吻却是温柔。徐宁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认为他们又回到了从前时候。 可想到林鹏飞也这样吻过别人,他的身体和心理就无限排斥。浴缸里的水越积越多,林鹏飞还在把他死死的按着,他动弹不得。 在林鹏飞转来蹂躏他嘴唇时,他用力的张嘴咬了回去,男人闷哼后短暂的松口,他便从臂弯下钻了出来。 他的半个身子已经从浴缸里爬出来,可又被林鹏飞握着腰拖了回去,这一摔就真的摔进了水里。 明明没有多高的水位,可被林鹏飞那么掐着脖子按在浴缸底部,徐宁就恐慌了起来。 隔着水面他用发胀的眼睛看着灯光下满脸水珠的林鹏飞,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变成气泡,他紧紧抓着林鹏飞的胳膊,大力蹬着的腿弄得水花四溅。 林鹏飞一动不动的看着水里扑腾的徐宁,嘴角在抽动:“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徐宁怕水,窗外的泳池林鹏飞若是不来就永远是摆设。 他对水的恐惧源于小时候的一次险些溺水,长大后也对游泳不敢尝试。 徐宁的头发和衣衫飘在水里,他的身子也轻飘飘的,憋气的极致一到,求生的欲望便加重。 他觉得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窒息前一秒,像是看够了热闹的林鹏飞毫不费力的将水中没有太多动作的他拎出了水面,趴伏在浴缸边缘,他肺里忽然挤进的空气带来了阵阵刺痛,缺氧的大脑发麻。 电话震动的声音让蹲在那看着徐宁的林鹏飞皱了眉,不停歇的声响将他激怒,他掏出手机不耐烦的应答:“怎么了。” 第15章 周围很安静,徐宁又离得近,他听到了原祁的声音。 “飞哥,裴束那边出事了。” 如果说单宏和辛罕多主内勤,那么原祁和裴束就是主外勤。这四个人是林鹏飞最得力的助手,前两个徐宁经常能看见,而后两个基本看不见。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鹏飞从不会把他那摊子事跟他讲,趁着这间隙他从浴缸里出来,衣裤带出来的水让脚底打滑,平衡了一下才站稳。 林鹏飞挂了电话匆匆起身向外走,没再理会他,就当他是不存在的。徐宁冷的发抖,落汤鸡般的站在那,声音倒是很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停下来的林鹏飞没回头,所以徐宁看不到他的表情,语气平静的出奇。 “好,我他妈就成全你。” 徐宁明明那么奢望林鹏飞心平气和的放他走,可真正等到这句成全,心竟然还会痛。 只是他浑身都在滴着水,眼里却是干的,听着林鹏飞离去的声音,他拽过了架子上的浴巾裹住自己,边擦头发边笑着。 太过苦涩和无奈的笑,又隐约带着解脱和轻松。 果冻是在阳台找到的,蜷着身子趴在椅子下,听到有人靠近连声都不敢发。 徐宁蹲下身将狗抱出来,边抚摸着边小声的说着:“我们自由了。” 也许是淋了冷水外加在阳台吹了风,徐宁夜里发了高烧,烧的他有些神志不清,口渴的厉害却没力气爬起来。 梦靥囚禁着他,似睡非睡的状态下完全支配不了身体。 他又梦见以前他说想分开,林鹏飞把他关在这不让他走的情景。把他拴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不能动。 他真的怕了,他怕林鹏飞反悔,还会回来再次那样对他。 他想走了,立马就走。 手臂上的伤口可能沾水感染了,隐隐的烧灼感让他还能知道周遭的一切黑暗和安静都是真实的。 凌晨三点多钟,他挣脱了半睡半醒的折磨,架着虚软的身子起来收拾东西。 按照他说的,不带走林鹏飞给的任何,那么他的东西便不多。 最后是在沙发上醒来的,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天就已经亮了。 喉咙发紧,声带滞涩。摸了摸额头,他也不确定还烧不烧着。 他洗漱后给伤口换药,又弄了点吃的强行喂自己吃下。 带着东西离开,关门之前将那串钥匙扔到了鞋柜上。 徐宁打车到了市中心,在家口碑不错的宠物店将果冻暂时寄养,打算等找到住处再来接回去。 一系列事情弄完,因为带着太多东西不方便挤地铁,他便再次叫了车到单位去。 徐宁来的并不早,办公室里已快坐满了。 见他牵着两个大拉杆箱进来,一叫章学舟的男同事笑着调侃道:“我说徐编,这是打算爱岗敬业到要住在单位了?” 徐宁将拉杆箱放好后回过身还没等说话,章学舟就惊道:“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没事。” “你说你,病没好就再请两天假呗,反正最近这段也不忙。” 徐宁坐在办公椅上按开电脑后笑笑:“我真没事。”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隔壁总编室的秘书过来叫他,说是岁千老师来继续处理审核的事了。 徐宁应了声连忙起身,这一站,脑袋极度眩晕,哪怕他用力握着办公桌角也没起固定作用,一头栽了下去。 女同事的尖叫声他还能听清,等到有人跑过来,他就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第10章 “突然不爱一个人了,是什么感觉。 他的身上不再会发光。 茫茫人海里一眼找不到了。 变成普通的名字,藏进不能改变也不会留恋的过去式。 那些为之流过的泪和受过的伤,以为会刻骨到经久不忘,却终将会被释怀占有来日方长。” 这是岁千长篇情感小说《献丑》中的一段话。 徐宁在最初看时没能体会其中含义,再次读起却前所未有的感同身受。 连吊了两天盐水,他的感冒症状好了很多。去厕所前他将手中书别好书签放在了床头,张开的扉页上是岁千祝他早日康复的亲笔题字。 这书早在徐宁大学毕业前就脱销了,他的这本还是昨天岁千来看望他时送他的。 他调整好手针角度后准备下床,许是前两日在办公室摔倒让他心生畏惧,起身缓慢的试探,他怕被那种眼前发黑和神经麻痹再次劫持。 吊针杆滑动在身侧,病房和走廊到处都是跟他穿着一样病号服的身影。 “你干什么去呀!” 虽没喊出称呼,但徐宁也知是在叫他的。艾萌萌独特嗓门又尖又细,在什么场合都极具震慑力。 徐宁回过身看着刚下班就跑来的女人:“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了。” 艾萌萌撇撇嘴:“我当然也想在单位附近吃午餐,可想着你在这孤苦伶仃我善良的心就过意不去,我不来的话你这顿饭肯定又省了。” 徐宁指指洗手间方向:“我先去趟厕所。” 艾萌萌提起手中拎着的食盒:“回来开饭。” 跟艾萌萌相处从来都是暖的,别看这姑娘身材娇小,实则生存能力极强,对身边人更是一百个热心肠。徐宁跟她认识五六年来,从没闹过任何不愉快,他们连处事方面都毫无分歧的一致。 第16章 徐宁想快去快回走的有点赶,当一急匆匆路过的医生从他和吊针杆之间穿过,他的手针就被拽的彻底脱离了手背。 徐宁先是低头将手针拎起来,那个给他强行拔了针的男医生边帮他整理针管边道歉:“对不起啊,我太着急了。” “没事。” 俩人这一抬头,表情就复了制。 白大褂先开了口:“徐宁?” 徐宁由一瞬疑惑转而肯定:“乔梁。” 人的记忆在各个成长阶段都有道闸,遇到故人时会自然而然的启动,让汹涌而出的旧时光奔腾前进变得越发新鲜。 这人是徐宁高中同学,是他青春期某段明媚忧伤里的不可或缺。 最后一次见乔梁是在大一寒假的同学聚会,之后各奔东西,哪怕在一个城市念大学也没重逢过,已淡出生命的人又站于眼前,让徐宁在内心深处感慨了一番。 没太多寒暄,乔梁开门见山询问徐宁是怎么了。 “重感冒引起的反复高烧不退,医生说我的症状打针来的更快,”徐宁比划道,“我就遵循医嘱住了两天院。” 紧接着他打量乔梁后问:“你在这工作?” 乔梁笑着点头:“对,毕业分配到这。” “挺好的。” 乔梁又想说什么,但看徐宁还拎着手针,连忙指几米外的休息区:“你到那等我,我马上过来。” 徐宁没完全明白乔梁说的马上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听话的过去,刚在椅子上坐下,去护士站取东西的乔梁就回来了。 “我给你重新扎。” 徐宁老实将手攥拳伸过去,看着乔梁熟练利落的动作,他浅笑着说:“没想到啊,你当医生了。” “我们骨科的住院处也在这层,我过来查房,没想到遇见了你,”弯腰认真固定医用胶条的乔梁抿嘴笑,“现在在做什么呢,老同学。” “我在家出版社上班。” 乔梁将徐宁重新扎好针的手稳稳放到椅子扶手上,他站直了腰身:“好多年不联系了,也不知你在哪,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徐宁有想问的话没说出口,改为了点头:“好。” “留个联系方式。” 徐宁摸摸兜:“手机在病房。” 乔梁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夹翻开,从白大褂胸前口袋拔出笔,将笔帽咬在嘴里后快速在纸上写了串数字。他将那半张纸撕下来递给徐宁:“我手机也没带,这我号码,回病房后你给我晃个电话。” 徐宁将那张纸握好:“行。” “本来查房查的就晚了,再不赶快回科里要被主任骂的,”乔梁转身道,“我先走了,咱们再联系。” “好。” 目送着乔梁离开后徐宁才起身去厕所,他回到病房时已是在几分钟后。 艾萌萌见徐宁慢悠悠的回来埋怨道:“怎么这么久,快过来吃,都要凉了。” 徐宁先是摸过手机按着乔梁写的号码拨号,接通后响了两声他便遵守约定的挂掉。 “你下午出院会不会早,要不要再住一天,”艾萌萌将筷子递给徐宁,“起码也要完全好利索。” “本就没什么事。” “还没什么事呢,我就没见谁感冒能晕倒的,”艾萌萌边说边笑,“说真的,你的体质都不比我个女孩子,你赶紧要么增肥要么锻炼,太弱了。” 徐宁面对艾萌萌的唠叨笑而不语,端起饭盒大口吃。他想今天出院是要到他妈那去,他不去露脸已习惯了他按时报到的他妈会惦记。 “房子我帮你筛了一轮剩下两个,具体还要你自己去看才能定下来,我跟房主说是周六上午看房,到时我跟你一起去。” “谢谢你了萌萌。” 艾萌萌翻白眼:“跟我谢什么,只要你别再跟那个禽兽在一起过就谢天谢地了,我都替你累。” 说到这事就沉默是徐宁现在的应对方式,他能强迫自己别去想,可他不能扼杀艾萌萌的关心。 艾萌萌也知徐宁不想说起,点到为止后便不在再继续。吃完了饭她没做过多停留就回到了单位去。 饭后愈发浓烈的睡意让徐宁睡了一觉才去办理出院手续,他收拾好东西到窗口去排队,下午四点整全都处理完毕。 应是把他送进来时太急而他又意识不清晰,所以医保票据单子上填的是岁千的名字。 叫的时间长了,徐宁都快以为岁千是真名了。 言遇泽。 念起来十分生疏。 徐宁将票据放进口袋,打算抓紧补上划掉的医药费给人家。 想到曹操,曹操就来了电话。他快速的接起,还没等说话对方就问他在哪。 “我......” “还在医院吗?” 岁千急促语气根本不让徐宁说话,他只好用语气词简短回答:“嗯。” “听说你下午出院,我正好过来这边办事,能顺便接你。” 徐宁是摸到了兜里纸张才改了注意:“那就麻烦您了。” 按照岁千在电话里说的,徐宁来到了地下停车库,刚从入口进,就听到了车喇叭声,他便小跑着向站出车子对他挥手的男人行进。 “别跑,没什么急的。” 徐宁笑着说:“又把您折腾来了,那天您送我过来还吐了您一车,实在是不好意思。” 已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的岁千笑了:“我的责编病了,也有工伤嫌疑,我出一份力是应该的。” 第17章 坐上了车,徐宁先是把那张票据拿出来给了岁千,而后将钱从网上直接转账过去。 “您查收一下。” 岁千看都没看发出提示音的手机,他专注倒车,语气平和:“非要算这么清?” “当然,我不能花您的钱,”徐宁缓缓说着,“您在最近的轻轨三号站放我下车就行。” “是要去郊区?” 见徐宁点头,驾驶位的男人继续道:“我又没什么事,可以把你一步送到位。” 徐宁连忙摇头:“真的不用了老师,我可以自己坐轻轨过去。” 岁千侧头看了看徐宁,嘴角的弧度出卖了语气的蛮横:“上了我的车,你说的就不算了。” 这人还真不是开玩笑,十多分钟后到了站点附近并没停车,而是一直向前开,还耐心解释道:“马上要到高峰期,我还放你个病号去挤轻轨,也太不仗义了。” 岁千总是有办法用最容易理解的舒适方式与徐宁交流,将尊重进行到底,从没有强迫和剥削的嫌弃。徐宁也总是在听其言语后觉得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半个小时后他被岁千送到最终目的地,男人向来不多事,没询问他来看谁就放他下了车。 徐宁轻快着脚步一路到了楼上,登记时看到了上面一行的签名后整颗心变沉重。 他快速到了227病房门口从门上玻璃望进去,果然看到了坐在床边跟他妈笑着说话的林鹏飞。 林鹏飞很少独自一人出行,更是很少穿的如此休闲,哪怕装扮再像普通社会男青年,可眉宇间那股痞子气却牢牢驻守。 徐宁不明白林鹏飞来这干什么,可话又说回来,他早就已看不懂这男人,又何必去发得不到结果的问。 倚在床上吃着葡萄的田美惠看到儿子后喊了声,林鹏飞便站起身笑着来开门迎。 “怎么不进来?” 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徐宁已太久没见到了,他用快速转移视线来甩自己耳光。 别做梦了徐宁,他早就不再是那个说要永远爱你的少年了。 第11章 “小宁,鹏飞说你搬出去住了,”田美惠语重心长道,“架也吵了,气消了就跟他回去吧。” 田美惠虽很早之前就了解并认可了儿子跟林鹏飞的关系,但其实对俩孩子之间的事知之甚少。 林鹏飞是干什么的徐宁不敢告诉她,他们每次吵架是因为什么他不会说,林鹏飞私下里会打他骂他也更是不敢提。 不管是在上学时还是在工作后,但凡吵架的性质被定义为严重,林鹏飞就都会通过他妈这一关。 在他妈那,林鹏飞是积极上进的优质青年,爱岗敬业有责任心,脾气好心地善,对他掏心掏肺的百般宠爱。 徐宁不得不说,在他妈面前,林鹏飞的演技真的是一流的。这次见他铁了心要离开才过来这里找台阶下,不知又编了什么无伤大雅的吵架理由去诓他妈。 反正在他妈那,徐宁就是个在爱情方面不懂得珍惜良人,没事穷折腾的傻子。 现在看来,都是他之前造的孽,他是林鹏飞伤害自己的最佳帮凶,他除了认,还能怎样。 徐宁转移话题的问床上坐着的女人:“妈你今天好好吃药了么。” “刚吃过。”回答的是一旁站着的林鹏飞。 徐宁余光里看了那男人一眼,不想在他妈面前多生事端惹来担心,便面色平静的坐在他妈身边简单的聊天。 在他妈精神状态好的情况下,说些开心自在的事,哪怕就算发病时也会记得这份缓和和心安。 今天徐宁没有坐太久,屋里还多了个让他恼的人搭话他就特别扭。他在半个小时后起身离开,他妈并没有多留,笑着对他们挥手,并嘱咐他道:“鹏飞工作忙,你体谅点,别总是不懂事听到没。” 徐宁行不从心的点头:“我知道了妈。” 出了那扇门,徐宁就加快了速度走。林鹏飞追上来,捏着他胳膊弯不动声色的拖拽让他慢下来。 徐宁停下来深吸一口气道:“那天说好了我们不要见面了,你也答应了,现在又来这套是怎样?” 林鹏飞嘴角勾起,抬手拢了下徐宁的头发,语气轻浮:“我那是气话,你也信?” “如果我不回去,”徐宁后退一步躲开林鹏飞的手,“你就又要叫人打晕我?” 林鹏飞放下抬着的手:“我连车都没开,跟我回去吧,我们去坐轻轨,你不是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么,以后我陪你过。” 若不是鉴于之前种种,徐宁真的会信,毕竟这话的语气太过真诚。 但说话人是林鹏飞,他就该警惕是不是暂时哄他回去的把戏。所有虚情假意的哄都是真心实意的骗。 徐宁继续向前走:“我不要再管你怎么想了,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我们已经完了。” 林鹏飞变了脸色的大步跟着:“好说好商量真的不行?” 没错了,这种态度是林鹏飞没错了。徐宁苦笑道:“不然你还想怎样,吼我?打我?承认吧,你早就不爱我了,而现在我也终于不爱你了,我们就不要互相折磨了,各过各的不好么。” “如果不爱你,才两天而已,我怎么会来找你,”林鹏飞低沉了语气,“我还爱你。” “别再骗自己了,你只是习惯了我低三下四的伺候你,习惯了我是你的所属品,怕我移情别恋也不过是你的占有欲不允许别人动你的东西,”徐宁眼睛随着话语越发湿润,“我在身边时你觉得我很多余,我不在身边时你又觉得少了什么。这不是爱。” 第18章 徐宁最后四个字在哽咽中郑重,他扭头小跑着下楼,他能感受到身后同样跑动的男人离他越来越近,便更是急着离开。 在马上穿过医院绿坪地时,他再次被林鹏飞拽住,男人冰冷的一字一顿道:“我让你跟我回去。” 林鹏飞经常将不管不顾发挥到极致,只要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就会想方设法去达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也把在行当里的不择手段用到了徐宁身上。 而现在的徐宁很清楚,他们之间酿成的情感悲剧多是因他一次次心软。是他轻易相信那些明知是谎言的谎言,将自己一步步推至深渊。他多想林鹏飞能在看着他掉下去不复返时笑着欢呼从此跟他一刀两断,总好过独裁霸道毫不疼惜的继续占有。 徐宁甩着胳膊想将被林鹏飞攥住的手抽出,可他的力气根本不够。他甚至想去开口求,求林鹏飞能放他走。 “徐宁!怎么回事!” 一阵车门声后从不远处跑来一个男人,因背对看不到的徐宁听出了那声音是岁千。 至于岁千为什么送他到达后没走他来不及问,他条件反射的回头发出了求助眼神。 林鹏飞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面部表情变得极其复杂,抓着徐宁的手丝毫不松。 “你要干什么?”到了跟前的岁千质问林鹏飞。 林鹏飞哼笑:“今天终于见到了。” 徐宁看见了两个男人视线交错里的敌意后拧着身子挡在了中间去。如果刚才可以有时间去思忖,他一定不选择让岁千接触林鹏飞。 林鹏飞是什么样的人,能混白也能吃黑,可从容淡定在场面上与人针锋相对也可悄无声息让人烟灭灰飞。 岁千皱眉:“你是哪位。” 林鹏飞松开徐宁的手,自然的一笑:“这是家事,希望你能别插手。” 徐宁揉着被捏疼了的手指,硬着头皮道:“老师您先回车里吧,我能搞定。” 岁千看出了徐宁的慌张,他挺拔着身形站在那不动:“想着你病没好,不想让你回城时挤轻轨,我就在这等了,没提前告诉你是怕你着急出来,那么如果你事情已经办完,就上车跟我走吧。” 这看似平静的一段话,给了徐宁最踏实的回答。如果他需要帮助,这男人是会帮到底的。 徐宁看向阴沉着脸的林鹏飞,然后倒退了一步作为试探,见那人没开口,他便立马转身道:“我们走吧。” 又是逃跑的状态,他慌里慌张跟着岁千到了车前才敢回头看还站在原地的人。没有难缠追来,也没有破口大骂,不知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还是真的愿意让他走了。 坐进车里后徐宁去系安全带的手都是抖的,他明明已做到了他想要的,身体却还在不听使唤的后怕着。 将车平稳驶出停车位后岁千扭头看了眼林鹏飞方向,而后坐正身子不言不语的专注开车。 绝对沉默的回程,驾驶位上的人什么也没问,副驾驶上的人什么也没说。 到了市中心附近徐宁要求下车,关车门前仍是不停的道谢。岁千却没像以往那样笑着道别,而是冰着脸问:“你身上的伤都是他弄的对不对?” 这样的神态让徐宁想起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男人就是这般生人勿扰的同他交流。他咬了下发干的嘴唇后开口:“老师,我先走了。” 徐宁是来宠物店看果冻的。 分开了两天,小家伙在笼子门一打开就向着他扑了过来。 负责照看果冻的那店员小哥笑着对徐宁说:“它真的特别乖,很招人稀罕。” 徐宁摸了摸果冻的头,也笑着对店员点了点头。 “先生,我们新推出了个套餐服务,”那店员小哥继续道,“寄养一个月的话是打折优惠的,很合适哦。” 徐宁摇摇头:“不用了,最近几天我就会接它回去。” 艾萌萌将单位附近的房源筛选过,省去了徐宁很多麻烦。那两处房子他在周六都去看过了,再三考虑后他选了距离中心广场近的那个。这样下班以后带着果冻出去就有地方随它撒欢了。 毕业还不到两年,徐宁没攒下什么钱,租房时跟房东约好了是押一付三,才让他的资金不那么紧张。 这几年若是没有林鹏飞帮衬,他还真不知他是不是要露宿街头。 临毕业前他妈住进了精神病院,雪上加霜的重化了他的负担。他工作每个月只有几千块,要不是林鹏飞出手,他妈可能还在家里那地方小医院增加病情。 这段感情的最后,他没有埋怨和后悔,反而多出了感谢。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打心底里感谢林鹏飞从没让他在物质上担心忧虑过。 新住处两室一厅的格局,虽没太多家具,但仅有的那几样都十分有用处。 搬进去那天是章学舟帮他拎上去的箱子,艾萌萌帮他打扫的卫生。晚上三个人一起出去吃了顿火锅。 夏天里吃过热辣后大量发汗,徐宁在那天夜里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病意已除。 他看着地板上透过窗帘照进来的那道金灿灿阳光心生慰藉,这是他这几年最身处孤独却不觉孤独的时刻。 有收入稳定的工作,有二三知心的朋友,有条不离不弃的可爱狗,他不觉得他还缺什么。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不再与林鹏飞的有所重叠。 再无牵挂,也再无怨恨,他只希望他们从此以后能互不相扰,各自安好。 第19章 第12章 见惯了太多互留联系方式只是出于客气的事实,徐宁没想到那天医院偶遇乔梁还真会有后续。 是在个中午他接到了乔梁电话,对方询问他有没有时间,能否周六一起吃个晚饭。 彻底离开林鹏飞的几天来,当他意识到他已不会整日魂不守舍纠结于林鹏飞在干什么时,他就彻悟,他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这么久以来,他因那份遍是瑕疵的爱而牺牲了自由。他好久都没用心维护自己的社交圈,更没去拥有过绝对放松的周末。 他毫不犹豫的应下来并跟乔梁确认了具体时间和地点,挂掉电话后他的笑都还迟迟不能停止。 岁千稿子审核出现问题一事,最终出版社和原作者各退一步 ,有争议的那两点删一个留一个,就算是解决了。 暂时性的工作空档,徐宁被调去临时负责一期杂志,全身心扑到工作上的充实让他前所未有的真实。 周六晚上他准时赴约,去那家餐厅前他就知跟乔梁一起来的还有许耀阳。 许耀阳也是他的老相识了,认真说起来的话,还是他的初恋。 没有结果的初恋。 当时他单方面爱慕着早已将心许给乔梁的许耀阳,也着实添了不少麻烦。 如今回想起来,许耀阳承包了他大部分年少时的欢喜。再次出现在视线里,已不再是那个白衫少年。 时间最擅长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东西,珍爱的也好,遗弃的也罢,当想起来回头找时就都不在了,其中就包括他对许耀阳的那份情感。 老朋友的好处是多年不见也不会有任何拘束,简单打过招呼后,三人便入了座。 乔梁是个耿直热情的人,从来都是。而许耀阳也还是不苟言笑的外冷内热。刚上大学那会儿大家还偶有联系,再后来就没消息了。 “你没怎么变,还是白净清瘦,连眼镜样式都差不多。”乔梁仔细打量徐宁后啧道。 徐宁笑笑,视线在乔梁和许耀阳身上扫了扫:“你们也没变,还那么相爱。” 乔梁撇撇嘴后开起了玩笑:“时间长就习惯了,再加上我现在太忙,懒得换了。” 许耀阳给面前杯子添着水,带着丝笑意的附和:“你想换个什么样的。” “怎么着也得跟你相反的,体验下不一样的人生。” 徐宁接过了话:“那可连看都不能看了。” 正满脸笑容的聊着天,乔梁突然提起林鹏飞,让徐宁收住了笑容。 “得,看你这反应我不深问了。”乔梁连连摆手。 许耀阳看向徐宁:“分开了?” 徐宁抿着嘴唇点头:“嗯。” 多年不见再次重逢的人总会说起以前,乔梁将话题引到林鹏飞身上去徐宁不意外,毕竟那时他跟林鹏飞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最怕用心付出到头来什么都没拥有,他搭在林鹏飞身上的所有日子一去不返。他不会因失恋就对爱情失望,他面前不正坐着一对多年不离不弃让人艳羡的爱侣么。 话题越说越宽也越说越自在,得知许耀阳在警察厅工作后,徐宁条件反射的心生畏惧,继而他嘲笑自己定是这些年跟在林鹏飞身边被带偏了。 吃完饭又坐了好半天才分开,那两个人要送他被徐宁拒绝了。 “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穿过中心广场就到,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乔梁不想为难徐宁,便打开车门坐进去:“那我们走了,以后常聚。” 徐宁笑着点头:“好。” 如果可以,徐宁真的希望这样私下里放松愉悦的小聚能多进行。他看着许耀阳将车开出停车场后便朝着家的方向走。 到了家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洗掉身上的汗,第一站就是浴室。 正洗的起劲,果冻从门缝挤了进来。这小家伙不喜欢洗澡,八成是觉得他此时此刻也不开心。就把最喜欢的玩具叼进来扔到他脚下。然后片刻不停留的跑了出去。 徐宁弯腰去捡那个玩具时手机铃声响了。 他以为是说晚上要联系他确认新作品大纲的岁千,并不是。 那串被他删掉的号码还是那么深刻。他没接,挂掉了。 随后就响起了短信提示音。同样的号码,简单的两个字:开门。 徐宁扔开手机,快速擦干身子,穿上浴袍去查看。林鹏飞想找到他根本不成问题,他只是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又来找他。 前两天他去郊区看他妈都是忐忑的,他怕林鹏飞还会在那等他, 没见到人松了口气,以为真的不会再有交集。可那人却在这样一个毫无征兆的晚上找来了。 徐宁看都没看就隔着门板道:“你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 门外传来林鹏飞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你知道不开门的后果。” 这句威胁很管用,徐宁不想扰了楼上楼下邻居,更不想招来小区安保,他别无选择的开了门锁。 果冻见了门外的人立马跑回里屋,只剩徐宁还站在那不言语。 披着西装外套的林鹏飞靠在门框上停了停才晃着身子踏进来。徐宁起初以为这人又是喝多了,定睛一看,那修身西装马甲偏下端的位置有片暗红色。他瞳孔放大道:“你.......你在流血。” 林鹏飞低头看了看后慢悠悠的继续走:“我知道。” 他拖着长腿坐进沙发,许是疼痛不允许他坐直,只能向后瘫着,苍白脸上眉毛蹙着,深吸口气后便不再乱动了。 第20章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么?” 徐宁转身去电视柜上翻东西:“我为你哭的还少么。” “就知道你会备有医药箱。” 徐宁不仅备着医药箱,连给林鹏飞处理伤口前会拉窗帘的习惯都留着。 去拉窗帘时,他看到了楼下停着五辆黑色suv,门窗紧闭看起来像是里面没有人,可他知道,里面一定坐满了人。 几年来,因地盘,钱财和权势,一言不合刀枪相见的时候太多,林鹏飞他们这行,前一秒还笑着的人下一秒就可能反目。仅以徐宁知道的情况来说,他敢肯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枪伤没办法去医院,连小诊所都不可靠,明明身边备有医生却还跑到他这来,徐宁甚至觉得林鹏飞有受了伤顺便想用苦肉计把他拐回去的嫌疑。 他不去管别的,想先处理伤口,拎着已打开的医药箱半蹲在林鹏飞面前,剪刀刚剪开布料,林鹏飞就抬起了他下巴,短暂对视后毫不犹豫的吻了上来。 徐宁用力的推,林鹏飞的伤让他占据了优势,迅速的就脱离了控制。 林鹏飞抹了抹嘴角:“跟我回去吧,别呆在让我碰不到的地方。” 后退了两步的徐宁摇头,他挣扎了那么久才战胜犯贱的自己,他不能前功尽弃。 不想林鹏飞死,是真心的,不想他们再回到之前关系,也是真心的。他可以把林鹏飞定义为朋友,亲人,可却不能再涉及爱情了。 他是在救赎他自己,不是他无情。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林鹏飞掀翻了手边医药箱,声音暴怒:“好一个不会改变。” 他没再看徐宁,去兜里摸手机时碰到了伤口,眉头皱的更深了。 徐宁知道这人是想干什么,连忙道:“请你出去吧。” 林鹏飞拨通了电话,对方瞬间的接听后,他开了口:“上来。” 徐宁有不好的预感,脑中种种对接下来事情走向的预测让他慌张,不知怎么办才好。 楼道里连成串的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他冲着沙发上的人急道:“你有完没完!” 林鹏飞坐在那闭目养神,额上渗出的汗滑落足以说明他是在强忍着疼痛。 陌生的面孔身手极其利落,是撬门进来的,速度快的让徐宁以为他刚才没关门。门大开后,有两个人没任何言语直奔抗拒姿态的他而来。他不停的挥着胳膊:“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等徐宁被带出去后林鹏飞才慢慢起身跟上,有人上来要扶他被他推开了。就那么一阶一阶楼梯的走,背影笔挺,像没受伤似的。 徐宁被强行带下了楼,还穿着浴袍,整个人被当做行李似的塞进了最中间那辆车的后座。 国外念书的林鹏宇也在车里,林鹏飞的亲弟弟,应是刚从机场接回来的,书包上托运单还没摘,见了被塞进车的徐宁后笑的贱兮兮:“哟,这不是嫂子么。” 徐宁猛拍着已锁死的门,难得的破口大骂:“林鹏飞!你他妈放我出去!” 他喊了几声毫无结果,林鹏飞没跟他坐一辆车。窗外景物开始动了,他锤着驾驶位椅子背,那司机立马改为身子前倾的开着车。 徐宁安静下来,仅仅几秒钟便开始用头撞车窗,他想以此来逼迫停车,他想回去,他不想被带走。 “省省吧,就算你撞死我哥也不会放你下去的。”低头玩着手机的林鹏宇说道。 徐宁仍不停止撞击,他越想越气,又无能为力。他汇聚所有力气的最后一次撞击让纹丝不动的车窗上留下了血迹。 “我草!”林鹏宇快速将瘫软的徐宁拽过来,对副驾驶的人嚷道,“快看看他啊!是不是撞死了!” 第13章 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几个黑西装让徐宁以为他在参加自己的葬礼。 他抬手摸到了额上胡乱缠的纱布,小幅度动着脑袋看陌生的四周。 这不是他的那幢别墅。 推门进来的是单宏,挥手把屋里人都弄出去后凑到床边:“宁哥?能听见我说话吗?” 徐宁动着上半身想爬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劲。单宏见状连忙道:“别乱动,先安静躺一会儿。” “他人呢?” “飞哥在楼上,他知道你醒了。” 徐宁深吸口气:“扶我起来,我要回去。” 单宏不敢做主,后退了一步:“你等等。” 单宏一出去,屋里只剩下徐宁一人,他抓住床头的栏杆一点点坐起,头部像是裂开般的疼,将一条腿放下床后他整个人就栽到了地上。 这一摔像是把经脉打通了,四肢不再不听使唤,他手掌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他没有穿鞋,直奔门口,身上那件浴袍肩头和前襟上都是干涸了的血。 门外站着两个把门的,徐宁一开门,立马伸出胳膊来拦他。徐宁声音虽有气无力却也掷地有声:“让开。” 那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不对伤员采取强硬措施先暂时放行。 徐宁拖着身子走到楼梯口,仰头看上去,一圈圈扶手看的他头晕。他是断然没力气爬上去的,他能听到楼上的怒吼声。 是林鹏宇在跟他哥发脾气。 “你每次都这样,说接我回来就接回来,说送走就送走,总是以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为借口强行插手我的自由!” “我是为你好。” 第21章 “你要是真我好,就别他妈干这行!” 响亮的掌掴声终止了争吵,再就没有了声音。 徐宁回身看了看盯着他的那两个男人,明白不远处的那扇门他出不去。 如果连死都不能达成他的目的,又让活着的他做什么才可以。听到楼上有人下来他便扭头看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林鹏飞伤口已处理好,换过衣服便不能从表面找出受过伤的痕迹。他稳稳迈着台阶,像是没看到徐宁,话却是对徐宁说的:“回床上去躺着。” 徐宁疲于争吵,他好说好商量道:“鹏飞,你让我走吧。” 林鹏飞拐过楼梯口前回过了头,表情冷若冰霜:“你哪都不许去,就给我留在这里。” 接下来的一周,徐宁都没再见到林鹏飞。屋里留守的人会轮流换岗,不允许他和楼上始终没下来的林鹏宇离开这房子半步。 有人按时过来换药和送饭,这样的生活跟蹲监狱没什么区别。完全与外界隔离的状态下,徐宁整天除了坐在窗前向外望别无其他能做。 这是个高档楼区,他住在顶层。 他头上的伤口已结痂,纱布也已拆下,他没任何身体不适却还是每晚都睡不好。他担心精神病院的他妈,担心被扔在家的果冻,担心没有请假的工作...... 过度担心带来严重焦虑,严重焦虑带来心神不宁,心神不宁带来胡思乱想,他时常觉得他的头要炸开了,甚至有两晚嚎叫着惊醒,醒来就把梦里吓到他的事忘了,可那种恐惧却迟迟不褪去。 这天夜里他再次吓醒,挥着的胳膊打到了旁边的人他才知林鹏飞回来了。 大口的喘气和狂跳的心脏让他发出了即将休克的声音,林鹏飞撑起半边身子过来查看,按开灯后把私人医生叫来了。 “他一定是哪不舒服,给他系统检查一下。”他这样吩咐着。 徐宁恢复平静后靠在床头坐着,待医生把林鹏飞请出去,他的泪就掉了下来。 很空洞的眼神,没温度的眼泪,像是个破布娃娃任凭那医生摆弄来摆弄去的检查。医生跟他搭着话,他麻木的回答,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医生从门里出来了,坐在客厅的林鹏飞扭头道:“情况怎么样。” 医生姓佟,叫佟耀。跟在林鹏飞身边三四年了,对徐宁和林鹏飞的事了解的不只一点点。多少个夜里他被紧急召来,都是给徐宁看病的。因吵架挨打的时候有,行房事过猛的时候有,甚至还有两次是自残。 佟耀叹口气:“飞哥,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这人就得疯了。” 林鹏飞挑眉:“你什么意思。” “他的伤不在肉体上,在精神上,自己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我不敢断定他的极限在哪,但我肯定他快受不了了。” 林鹏飞没作声,示意佟耀可以走了后转身回卧室。 床上的人蜷着身子缩在被子里不动,眼睛是睁着的。林鹏飞在看到那种毫无光亮的眼神后,蹲在了床边。 “徐宁。”他轻声唤着。 徐宁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男人:“嗯。” “你想离开吗?” 徐宁没有回答了,他闭上了眼睛。 “我让你走了,”林鹏飞猛地站起身,“你可以走了,别他妈在我面前要死不活的。” 徐宁的眼泪从闭着的眼里涌出,他掀开被子,动作滞涩的穿拖鞋,行尸走肉般,没有回头,没有吭声。 到了最外面的门口,那两个人还是不放行,是林鹏飞探身出来说了声,他才能出门。 凌晨几点钟徐宁不知道,他除了身上的睡衣什么都没有,他连多待一会儿都不愿意,林鹏飞说让他走他就直接不管不顾的走了。 坐电梯下到底层才知外面在下雨,他怔怔看着路灯下浓密的雨帘,还是选择走进去。 林鹏飞站在窗前看着那人顶雨前行。 五米远,十米远,十五米远...... 如同提线木偶被剪掉了线,就那么突然的倒下了。 他拎起鞋柜旁的伞下楼去,伞撑在头顶却并没战胜雨势,才走了几步从腰部向下就全湿透了。 躺在草地上的徐宁是醒着的,雨水砸在他脸上也砸进了眼睛,视线里出现一把黑色的雨伞后他颤着声音开口:“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是个雨天呢。” 林鹏飞慢慢蹲下身将伞撑到徐宁头上方:“就那么急着走?” “我又凭什么而留下。”徐宁苦笑。 “凭我爱你不够么。” 徐宁吸了吸鼻子:“别再说你爱我了,真的很恶心。” 林鹏飞握住徐宁胳膊:“天亮再走吧,我让人送你。” 徐宁拼命的摇头:“你肯定又会反悔,然后再强行留住我。” 许久的沉默后林鹏飞把徐宁拎了起来:“我说让你走就会让你走。” “我不信了。” “你信不信现在都得回屋去。”林鹏飞边说边将徐宁打横抱起来大步向着楼道里走。 那把被扔在草地上的伞被风吹出好远,跌跌撞撞隐进黑暗,像极了他们这几年的爱情,最后不知去向再也找不见。 在上楼过程中徐宁就睡着了,林鹏飞没帮他换掉湿了的衣物,回去后直接把他脱光塞进了被子里。 几个小时的睡眠里,徐宁没有做梦,那场夜雨仿佛解开了他心头拧着的劲,他愿最后相信一次林鹏飞的承诺,他在试着与那些不堪的过去讲和。 第22章 谁也不再折磨谁,谁也不再缠着谁。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结果更好的了。 天亮后彻底放了晴,整整一夜的雨在转变着潮湿空气。徐宁醒来没看到身边的人,洗漱出来就看到单宏在餐桌旁坐着。 “起来了宁哥。” 徐宁嗯了声走过去坐下。 单宏将一个信封递给他:“这是飞哥让我给你的,你先吃饭,吃完我开车送你。” 徐宁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两把钥匙和一张银行卡。 车,房,钱。不知跟林鹏飞那些个好聚好散的伴比起来,他这待遇是高是低。 “我不要,你给他还回去。” 单宏诚惶诚恐:“我可没接到让我原封不动拿回去的命令,宁哥你这不是存心不让我好过么。” 徐宁端起了粥碗:“那你就直接扔了。” 单宏嘟囔道:“我可没这个胆子。” 徐宁沉默着吃饭,这些天都没吃的这么满足。以前闹了那么多次分开,林鹏飞送他分手礼还是头一次,好笑的是,那人竟然想用带标价的东西跟他把情感清算。 饭后他本想拒绝单宏要送他的好意自行离去,但他身无分文甚至都不知他处于什么方位,只得踏林鹏飞这份人情。 那天匆匆离开连钥匙都没带,到了住处楼下徐宁是借的单宏手机给艾萌萌打的电话,当初他为方便留了把钥匙给那女人。 正在上班的艾萌萌听到电话简直是疯了的状态:“你又死哪去了!我真的快报警了!” 徐宁再次搪塞过去后把钥匙的事一说,艾萌萌就火急火燎开着她那辆二手车在十多分钟后到了。 一看到徐宁她就轻叫:“你怎么瘦成这样。” 徐宁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不打算回答,连忙道:“快去开门,果冻已十来天没喂了。” 艾萌萌哼道:“放心吧,我每次过来找你都有给它添食添水。” 徐宁松了口气:“那不上楼了,你送我去我妈那,我这段没去她一定急坏了。” 艾萌萌语气悲伤:“对,你还不知道。” 徐宁疑惑:“什么不知道。” “你家阿姨的事。” 徐宁心里一沉:“我妈她怎么了!” 第14章 送他妈入住精神病院时,徐宁在次要联系人那栏落笔前犹豫了很久。 他想写林鹏飞的名字,但思考再三后没那么做。林鹏飞很忙,不可能因他妈这边的紧急情况立马现身。 所以他填了艾萌萌的。 当时他还跟艾萌萌说,是为防止直系亲属联系不上不得不填,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他绝不会让院方联系不上。 可这个他信誓旦旦遵循的承诺,还是没能守住。 田美惠上周四晚上迟迟不见儿子来,便要求护工陪她到外面等。意外向来毫无征兆。 那护工偏头痛的厉害,将她暂时安顿在椅子上急着去吃片止痛药。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回来就不见了椅子上的人。慌张找寻时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踩空楼梯摔了下去,当场被确认死亡。 据在附近散步的医患家属说,田美惠是突然看到什么笑着边喊边跑过去的。 时间太短,没人意识到情况多糟糕,直到发生了不幸。 院方在联系不上徐宁后将电话打给了艾萌萌,艾萌萌听到消息带着慌张和恐惧过去按照正常手续替徐宁处理田美惠的身后事。 徐宁经常突然短时间失踪,她已习惯也明白都是跟他那个神秘男友有关,她从没急着找过,但这次情况不同,她不知要怎么办,一个二十五岁的姑娘,自己的母亲仍还尚在,却要帮好友先临时尽孝,很多地方都硬着头皮向前走,对她来说确实艰难。 徐宁听完整件事站都站不稳,颤着声音问:“我妈现在在哪。” “在殡仪馆,”艾萌萌声音带了哭腔,“我只能暂时把她放在那等你出现做定夺。” 徐宁直愣愣的走到车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送我过去。” 听说他妈不在了,他也像是跟着去了,感受不到一点自己的存在。 到了殡仪馆被工作人员带到停放间后,艾萌萌回过身碰了碰杵在那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人:“徐宁。” 徐宁慢慢抬起头,眼里的泪在涨潮,决堤之时他发出了声音:“萌萌,是弄错了对不对,我们现在去医院吧,我妈还等着我去呢。” 徐宁最后的话已听不清,全变成了哭声,他弯下腰,大声的抽泣很有下一秒就晕过去的可能。 那个已开了门的工作人员见惯了这样家属失控的情景,面无表情道:“可以进去了,我在前面值班室,你们出来了叫我。” 艾萌萌对徐宁哽咽着:“进去看一眼吧。” 踏进门的那刻,徐宁收住哭声。他妈躺在这个狭窄空间里五天了,他却才来到。在自责和内疚的拉扯下,迟钝的疼痛蔓延,短路的悲伤复原。他几近崩溃的看过去,愣是不再向前。 眼见为实加深了他的意识,躺在那的是他妈,他不会认错的。周围的低温低不过内心的寒冷,一瞬间他的天就塌了。 他妈活着时他的生活再苦也有奔头,他知道有个人在等着他在需要他。向来报喜不报忧的习惯无非是想让他妈多笑一点。他从没想过有天他们娘俩将会以这种方式告别。 他喊一声妈,不会有人回应了。 他突然觉得他很混蛋,整日为了情情爱爱大伤元气却从没给他妈安安静静的陪伴。 第23章 总以为他妈还年轻,总以为养老送终是太久以后的事情。可命运就是这么不待见他,毫不知会的把他最亲近的人带走了,再也不会还给他了。 全世界唯一一个会倾其所有不求回报爱他的人离开了。 此后他将没有来处只剩归途。 他妈这辈子过的并不幸福,两个深爱的男人,一个弃她而去不再复返,一个死前没能见最后一面。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徐宁希望回到几天前,他希望能改写应该有他的那部分。他有按时出现,也有在他妈喊他时大声回应跑到她身边。 可最难回去的总是这一秒以前。错过的机会,留下的遗憾,一下下戳着心窝责备他。 徐宁在那如同罚站般一动不动的站了半个钟头,没再痛哭也没再发声。待到出来后他平静走到办理处,领了表格填写,在火化那栏打了勾。 人活在世上可长可短,被推进炼化炉里却都是用一样的时间,最后变成一摊轻飘飘的灰。 死亡的残忍就在于,没有谁特殊。 抱着骨灰坛离开殡仪馆,艾萌萌又把徐宁送到了郊区的精神病院。 每次徐宁来都是轻快的上楼,这次他的脚步越发沉重。路上有碰见熟悉的医护人员,见他来了都表示悲伤的点头打招呼。 到了二楼后唐淼的声音就在斜前方响起来:“徐先生!” 这姑娘喊完这三个字就捂着嘴哭了,而后转过身去拽纸巾忙活了好半天才回身换上笑容。 “小唐,”徐宁深吸口气,“我过来取我妈的东西。” 唐淼连连点头,转身去隔壁抱出来个整理箱:“都是阿姨的私人物品。” 徐宁接过箱子:“那我就带走了。” “还有剩余医药费,”唐淼去抽屉里拿出张票子,“您一会儿去前面那栋楼财务室取。” “好,”徐宁收好票据后问道,“对了,那天陪着我妈的那个护工在班上吗?” 唐淼犹豫后开口:“在的。” 徐宁本是想取了东西就走的,可他听说那年轻女孩十分的自责,就决定去见一见。 到了护工休息室门前他敲了敲门,里面的几个姑娘见是他都有些紧张。有一个站起身向他走来,从那立马湿润的眼睛徐宁便确认了是他要找的那个,他赶在了女孩之前轻声开了口:“我是来告诉你,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谢谢一直以来对我妈的照顾。” 徐宁的道谢让女孩哭得更惨了,他没再停留,路过227病房时望进去,已住进新病人。看样子是刚搬来,儿女在忙着打点东西。他想起了四年前刚来到这,他妈也是坐在床边笑看他和林鹏飞进进出出办理各项手续。从这里走出去就再也不会有每周二和周四的固定探视了,他心里哀伤无限。 等在车里的艾萌萌把徐宁拿出来的东西放到了后车厢:“我不会安慰你,你想哭就哭,想干什么干什么,我陪着你呢。” 徐宁勉强勾起嘴角:“那好,你等我,我去趟前面那栋楼的财务室。” 艾萌萌看着徐宁进了大厅,等了十多分钟那人就拎了个大纸袋子出来了。看到里面红红的一片后她唏嘘道:“我说的不管你想干什么都陪你可不是在怂恿你抢劫财务室啊。” 徐宁将那袋子钱扔到了车后座。院方明文规定退款以最初交付方式退回,他才拿出了这么多现金。 三年零两个月的费用,十五万多一点。零头是他交的,剩下的都是林鹏飞让韩占来交的。他还曾为此感到轻松,毕竟有三年时间可以不用为他妈医药费犯愁。 可将钱领回来后他心里特难受,如果能用钱换他妈多停留,他愿倾家荡产背负巨债。 “我送你回家吧,你好好睡一觉,”艾萌萌边开车边说,“睡醒了再胡思乱想。” 徐宁摇头:“我跟你一起回单位去。” “这个时候你还管什么工作呀!” 徐宁不是去工作的,他是去辞职的。 他们总编是个暴脾气,对他早就积累了怨气。 “你就算不来说我也要辞退你了,以习惯性擅自离岗为原因,怎么你的私事就那么多,就不知要对得起拿的薪资待遇吗?年纪轻轻不懂什么是责任,把你放到哪个社会岗位去能行!” 徐宁耐心的听,他明白他们主编已容忍他到了极限,太多恨铁不成钢不吐不快。 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虽劈头盖脸将他一顿责骂,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问他有没有什么是需要帮忙的。 “没有主编,我可以自己处理。” “你妈的事我听小艾说了,”女人边说边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个信封递过来,“这钱你拿着,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不能要。”徐宁连忙推开。 “听话,拿着!” 信封是被硬塞到徐宁手里的,他低头看着他们主编攥着他的手,那种真诚的温暖让他瞬间泪目。 他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后跟昔日一同奋斗的同事告了别,收拾了自己东西就离开了。 追出来的章学舟陪着他等电梯,像是不想说话又像是有很多想说的。电梯一上来,挺大个男人跟孩子似的猛地从侧面拥抱了他一下就头也不回的跑回去了。 徐宁站进电梯,最后看了看这个楼层,然后笑了,笑着笑着就又哭了,惹得电梯里其他的几个人都纷纷看他。 辗转回到家,屋里还是那晚他被强行带走时的样子。 第24章 打翻的医药箱药品遗落满地,浴室平台上已关机不知多久的手机。 他什么都没管,而是坐在地板上发愣。果冻在不远处玩着玩具,时不时的会过来他腿边转转。 傻傻的坐到了天黑,门铃响让他回过身。 以为是下班过来看他的艾萌萌,从猫眼看出去后他连忙开了门:“老师,您怎么找这来了。” 站在门外的岁千绅士的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第15章 岁千得到应允踏进门后没再说话。他向来都是个温柔体贴细致入微的男人,他懂对于现在的徐宁来说,黯然静默的陪伴好过喋喋不休的询问。 徐宁确实不想说话,没让岁千离开出于礼貌的成分不多,他不想一个人。哪怕岁千在进门后没有说什么,他也踏实于有人陪着。 他回到原来的地方坐着,姿态是持续呆愣麻木,岁千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走过来在他身边席地而坐。 没开灯的屋里光线很暗,他们的背影是并肩的雕像。除了果冻咬着玩具的偶尔发声,再无动静。 低落情绪掺进呼吸,每次都是疼的。徐宁很想哭却没哭,他突然明白哭从来改变不了任何。 没有意义的事,他再也不想做了。 岁千缓慢开口:“平日里心情不好或稿子卡住时我都会喝点酒,要不要试试?” 徐宁摇头:“我不太会喝酒。” “这东西哪有会不会之说,只管往下咽就可以,”岁千不容拒绝的掏出手机,“我这就叫助理送些过来。” 徐宁吸吸鼻子:“老师,我真的没事。” 岁千按着手机:“你爱逞强的,打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看出来了,你说你没事,原谅我不能信,你现在不需要清醒,你需要糊涂。” “可糊涂不能改变事实。” “确实不能,”岁千侧头道,“但它能将你暂时拉出现实踏过悲伤临界点,这片刻的好受你难道都不想贪心了吗?” 徐宁抱紧手臂:“我不觉得我有可以去好受的资格。” “那是因为你没有搞懂,发生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可以难过但你无需自责。” 何谓外人,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应该都算。就算再用心去感同身受也总有些细枝末节不能体会,徐宁很感谢岁千愿在他最低潮时赶来开导他,可他觉得他心里的那片阴影比窗外望不到边际的夜色还要大。 他妈发生意外,他没怪那个本该寸步不离照看的护工,也没怪强行扣留他至使他错过探望时间的林鹏飞,他在怪他自己,他将自身的不可原谅死死咬住,已是走进了死胡同里,任凭别人怎么拉拽,他的拒绝出去是无限阻力。 他毫不保留的怪自己是他根本不敢去怪别人。 徐宁性格里的懦始于他的成长初始。 他有个脾气暴躁嗜赌的酒鬼父亲,童年在父亲的拳打脚踢和痛斥责骂里度过,仿佛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只有不断去明理懂事才能尽可能减少皮肉之苦。上学后他也并没像其他孩子过的那么开心,同学的排斥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只有不停努力学习才能博得一点点存在感,可扔在他身上的还是太多的嫌弃。 这样的氛围下,他越发不擅长自主,也不擅长反抗。对于不能解决的事他只有采取能最有效吸引注意力的极端方式。 遇到林鹏飞后他才知原来一个人勇敢说不的样子有那么耀眼。他当那个有着痞子气的少年是他的救赎,他在疯狂去追随的路上变得勇敢,因林鹏飞他发现了不一样的自己,他以为他可以拥有永不磨损的爱情,直到历尽千帆过后的种种归了零。 一路走到现在,让他明白什么叫美好的始终是他那善良贤惠的妈,可现在这份美好不复存在了,他心里的某处亮光灭了。 生命轨迹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已被他弄丢,他心生绝望也在情理之中。 岁千助理在二十多分钟后上来将东西放下匆匆闪了人。岁千起身拎过箱子再次坐回徐宁身边,顾忌到徐宁不太喝酒,他选了几款度数低的。 他熟练的开了瓶酒后正要倒入杯中,徐宁就用手挡住了杯口。他叹息:“你若真不想喝,就不要......” 徐宁用动作打断了岁千的话,他将酒瓶从岁千手中拿过省去了倒入杯子里的程序,直接对着瓶嘴猛灌了起来。 岁千被他这样的举动吓到了,连忙去抢酒瓶:“可不是这么喝的。” 徐宁被重气味的液体呛的紧紧抿着嘴,仔细品了品残留在口腔的味道后开口:“这款我之前喝过,看来是让您破费了。” 岁千没再去抢徐宁握着的那瓶,而是重新从箱里拽出新的,开了瓶也没用杯子,仰头喝了口后浅笑:“还真是第一次这样喝,感觉不错。” 岁千是个学识修养极高的人,徐宁从来对他都是带着敬意的,在那么多次改口不成功后他还是觉得叫老师更适合,不管是绅士儒雅的气质还是温润如玉的性格,这男人当真对得起这两个字。 而这样一个受万人追捧热爱的文学大家,现在就坐在他客厅的地板上,抛开了任何礼仪陪他喝酒,真的很违和,可也真的很温暖。 “有什么打算么?”岁千看着手中的酒瓶问道。 “想回老家一段时间,”徐宁苦笑,“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给任何人添麻烦。” 岁千点头:“也好,记得回来就好。” 第25章 “老师,谢谢您长久以来的信任和包容,做过您的责编是我能吹一辈子的事情。” “等你从老家回来做我的专属私人编辑吧,”岁千真诚的笑着,“记住我说的是要满血复活的回来才算。” 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回来,在徐宁那是未知数,他只是想逃离这座城市,他也不知是永远还是暂时。但对于岁千的盛情邀请他还是给出了顺从对方心意的回应。 再之后的事情徐宁就完全不记得了,他不记得他到底喝了多少,也不记得他都跟岁千说了什么。醉死过去的睡了一晚,踏实无梦。 醒来的断片感让他睁开眼处于发懵状态,他强迫自己去回忆昨晚的内容,除了摇摇晃晃的酒瓶和被辛辣俘虏的喉咙外别无其他了。 徐宁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了还在睡着的岁千,男人盖着自己的外套,两条长腿伸不开只能蜷着,看起来极其不舒服。 窗边地板上是些东倒西歪的酒瓶,身上系着酒瓶装饰带的果冻特别滑稽。 他先是回卧室取来薄被给岁千盖上,然后给果冻喂了食。转身去洗漱在路过客卧看到那个放在床上的骨灰坛后他驻足了好久。 如被忘掉的伤突然戳开,痛便迅速扩散开来,他真的是快忘了,他妈已经不在了。最怕在这般不经意的瞬间,以为生活可以阳光灿烂无忧无虑,却转身就发现了险些被遗忘的悲剧。 “徐宁?” 听到岁千唤他,徐宁走回了客厅:“老师您醒了,我昨晚喝多了是不是特别不省事,给您添麻烦了吧。” “没有,你喝多了就睡着了,”岁千坐起来后叠着身上搭着的薄被,“你呢,现在已不是我的责编了,我们就是抛开工作上关系单纯的朋友,还是说,你根本不想跟我做朋友。” “不是,”徐宁连忙否认,“我没有。” 岁千笑着看过来:“那就再别叫我老师,更不要对我用您这个字。” 这样的岁千,带着邻家大哥哥的光环,惺忪着睡眼看徐宁,表情里极度的亲和与耐心在等答案。 “好,”徐宁点点头,紧接着问,“那我该叫您,不对,我该叫......你什么呢。” 岁千笑了:“我姓言,又比你大六岁,你以后就叫我言哥吧。” 这两个字从徐宁嘴里说出来真的万分别扭,他试着叫了声,他自己都感觉那声音不是他发出来,可岁千却特别满意的点了头。 很没有诚意的待客早餐,徐宁没亲自做,是订的外卖。他跟岁千草草吃过后就打算去办事。 他今天要将他妈骨灰安置在南郊的一个骨灰堂,想来悲哀,他连一块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 葬礼倒是可以负担,但他不打算办。 他没有什么亲戚。早在他爸离家之后,亲戚少了一半,后来在他妈确诊精神病之后,剩下的一半亲戚也走光了。他当真不知他妈离去这件事会不会有人在意。 岁千想要陪着他去骨灰堂被他婉拒,他不想再踏任何人情,在路上与千叮咛万嘱咐他记得常联系的岁千分开后,他搭乘大巴经过了四十分左右的路程到了那个骨灰堂。 昨天在殡仪馆出来徐宁就跟这里的经理取得了联系,他到达的时间也是约定的点,接待过后他选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将抱着的那坛骨灰按照正常的程序放置。 一切处理妥当后已快中午,他顶着大太阳出来在路边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了好半天才返程。起身没走出多远,身边擦过来辆灰色面包车。 这种偏远郊区交通管制疏松,常有开错路从非机动车道折回的情况,徐宁的没太在意让接下来的状况变得更突然。 面包车没停下,车门却猛地打开,探身出来的两个男人以极其快的速度将他拖拽了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 车门已滑动闭合,车厢里除去司机还坐着五个大汉,徐宁喊声一出,立马有人照着面门给了他一拳。 徐宁在最开始被拽住的那刻有想过是林鹏飞又叫人弄他回去,可这打在脸上的重重一拳让他清醒,他判断错了。 林鹏飞的人从不敢这么对他。 第16章 徐宁失踪了。 林鹏飞在得知田美惠去世的事后派人将徐宁找寻,却毫无踪迹。这种情况还是从没有过的。 他是在意识到他的强行扣留间接至使徐宁失去母亲后才想尽点补偿义务,然而徐宁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没来找他作,也没给他打电话,看来是真的不打算与他有交集了。 让林鹏飞摸不透的是,那么个打一棍子都不会吭一声的人是怎么做到雷厉风行突然蒸发的。连老家他都叫人去蹲了点,可也并没有看到徐宁身影。 在他身边吵吵闹闹了这几年,他还从没觉得徐宁会真的离开。尽管每次徐宁去意已决的程度在不断加深,他也认为那是愈演愈烈的想让他挽留。哪怕到了如今他都奉陪到底的送了分手礼,他也仍然笃定徐宁还会愿意被他接回来。 以前不管徐宁赌气出走去了哪里,只要他想找,就一定找得到。刚开始他以为是对方躲他的技术高超了而已,可一周过去了,他派出去的人仍没捕捉到一点音讯。 这种果断干脆不拖拉确实不像徐宁以往的告别风格,可也确实是事实。最近周遭动荡形势不稳,林鹏飞不想再因找不到徐宁的事而分心。 他收回所有用在徐宁身上的人力那天是耿铭的生日,这小子老早就嚷着要带群朋友狠狠宰他一顿。 第26章 在身边众多伴儿里,耿铭是最近很得林鹏飞宠的一个。这人长相甜美屁股翘,活好不粘人。私下里相处是贴心小妖精,场合里带着是应变小能手,深得林鹏飞喜欢。 林鹏飞让单宏提前几天就在市中心最贵的餐厅包下了一整层给耿铭开生日宴,耿铭很兴奋,去吃饭前过来他这边撒娇卖萌腻歪不停。 有人敲门打扰了兴致,林鹏飞不打算理。 辛罕的声音在多次敲门没得到回应后响了起来。 “飞哥,是我,有事要说。” 林鹏飞按着埋在他胯间的那颗头加快了顶弄,耿铭的轻叫在不停的深喉里变得含混不清,待到口中巨物淋漓释放抽出后,被呛到了的他立马侧身去边咳嗽边调整呼吸。 听到应允声辛罕压开门把手走了进来,与同时向外走的耿铭擦肩而过时能看到那人下巴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白色浊液。他将视线收回并看向了坐在那的林鹏飞:“飞哥,昨天江桥下打捞起来具尸体。” 林鹏飞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我不需要知道社会新闻。” “尸体经过确认,”辛罕很艰难的继续道,“是宁哥。” 林鹏飞嘬着烟的动作一滞,抬眼看站在面前的人,语气是强压制的平静:“仔细说说。” “鉴定尸体后死亡时间推算到了一周前,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浮肿溃烂的看不出原貌,但从体型特征还有身上所带物品都能够锁定是宁哥,”辛罕深吸口气,“宁哥那个好朋友已经过去做了尸体认领。” “那个姓艾的女的?” “是她,本来我想找人过去的,但这事警方已介入,我们不好插手,不过飞哥要是想去看宁哥最后一眼的话可以随时与她取得联系。” 林鹏飞摇摇头,骂了徐宁那么多次,这是最没力气的一次:“我他妈才不要去看他那个鬼样子。” 他吐出口烟,目光直直盯着脚边地板:“死因呢。” “因为身上毫无外伤,又结合宁哥面临的境遇,目前警方便归类为了自杀,”辛罕停顿后开口,“可我不觉得。” 林鹏飞将剩余的大半根烟捻灭在了玻璃几上:“什么叫你不觉得?” “赶在警方前我拿到了郊区南某段交通录像,宁哥是在辆面包车经过后不见的,车牌号查过了,是假的,所走路线均是监控盲区,具体去向暂时追踪不到......” “查出是谁做的。” 辛罕点头:“好,那飞哥,宁哥后事是弃之不管还是暗中派人去办。” 林鹏飞对辛罕的这句话好似没听见,在又被原封不动的问了一遍他才微微闭眼:“这件事你去处理,先不要过分声张。” “好。” 林鹏飞按了按太阳穴:“选两块儿挨着的墓地,贵点没关系,记得把他妈也弄过去。” “好。” 辛罕什么时候离开的林鹏飞没听到,他身子靠进沙发,头仰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的他在毫无动静的屋里突然就轻笑了两声。 徐宁死了。 他想过一千八百种徐宁躲到哪里的可能,偏偏没有这一种。 那人躲他已经躲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他怎么能找得到呢。 这几年随着扩势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曾想过会有哪天他一个照顾不周就害了他弟和徐宁。 一直以来他都不敢给徐宁过多关注,他像是对待其他床伴一样热情冷漠并施着。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弄的真假难分了,也忘了他对徐宁是真爱着还是依赖着。他给徐宁的争吵变多,冷战变多,厌烦变多,嫌弃变多。 除了身边那些真正可信的过的,他很少带徐宁去应酬场合,他就是怕给那么个不愿与他同流合污却甘愿不离不弃的人缠上了祸。 可只要徐宁跟他这种亡命徒在一起,不管疏远还是亲近,都不可能会完全远离了祸。 要怪就怪他林鹏飞太过自私,预料到会有这么种结果也还是将徐宁控制的死死的。 听到噩耗后被悔而不及凌迟是他罪有应得。 单宏推门进来是想通知林鹏飞到了去市中心吃饭的时间,谁成想他前脚刚踏进去就有个烟灰缸砸在了不远处的地上粉碎炸裂。 “滚出去!” 单宏:“飞哥该去......” “我说滚出去没听见吗!” 在走廊里隔得挺远的白展都从那门缝里听到了这声怒吼,他问带上门出来的单宏:“怎么了这是,哪来这么大脾气,我正有事找他呢。” 单宏耸耸肩:“我劝展哥现在还是不要进去。” 白展不信这个邪,隔着门板问道:“飞哥?我是展子,我进去了?” 屋里不知又摔了什么东西,那巨大的声响惹得白展后退了一步:“我看我还是晚点过来吧。”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那扇关着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单宏见林鹏飞出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了身:“飞哥,现在过去吃饭么?耿铭已经先过去了。” 因这事林鹏飞之前吩咐后还有询问过,所以单宏私以为这顿饭应该是重要的。可此时的他任凭再机灵也猜不出林鹏飞的面无表情是想表达什么,只能紧跟上去。 林鹏飞将披着的西服外套穿好后回身示意道:“单宏跟着就行了。” 那几个大汉得令停在了原地目送着林鹏飞带着单宏大步离去。 到了地下车库,单宏紧着脚步小跑去帮林鹏飞开了车门,试探着问:“是去市中心吗飞哥?” 第27章 “去城西别墅。” 单宏关上车门后从车前绕到驾驶位,林鹏飞的冷语气扼杀了他的好奇心,他还不知道徐宁出了事,所以只是单纯的以为林鹏飞是像以往一样叫了人把徐宁弄了回去。这种事他经历的多了,也就时常猜个差不多。 只是到了地方后单宏并没有在别墅里看到任何徐宁回来过的痕迹,他将车停在院子里,送林鹏飞进了屋才又重新出来坐回车里。 单宏没见他飞哥这么反常过,以前来这里徐宁要是不在的话他是不会呆上超过三十分钟的,这次竟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意识到从辛罕进去说事情出来后林鹏飞的脸色就变了,单宏打电话给辛罕直接问了情况,听完徐宁的事后他叹息着问:“谁干的?” 辛罕:“还没查清。” “会是崔三的人么?” 前阵与崔三的人发生冲突彻底闹翻,为了险些死去的裴束他们端了对方十多个据点将战争升了级,自家兄弟窝里斗让闫老大很生气,组织了饭局调和,结果饭桌上双方确实有好好言和离席后就不认账了,扬言从此没兄弟可以做。 辛罕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飞哥现在在哪呢?” “在城西别墅,除了我一个人没带,进去快两个小时了。” “最近紧张时期,你叫点人过去最稳妥。” 林鹏飞打进门后就没开灯,适应了黑暗的视力让他在各个房间穿行时也并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心想要过来,弄得像是个失去挚爱的情种。他是断不敢承认他是的。在徐宁那,他是个花心混蛋,是个情感败类。最后的最后他也没能对这种差评进行完美的救赎。 他坐在客厅的地上抽了很多烟,一根接着一根,每一口吞吐都刺激着肺,烟雾缥缈了空间也模糊了他的眼。 他的徐宁不在了,他再也看不到摸不着了。他难受,难受的很透彻,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在想,如果他们从未曾相遇过,那么彼此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他很想知道徐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有没有对爱他这件事狠狠地后悔过。 如果有,那他便还会感到些许好过。 如果没有,他反而觉得亏欠了更多。 亏欠这东西是永远都补不回来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第17章 第二天傍晚辛罕回来了,得知林鹏飞在城西别墅未离开,他便直接驾车过来了。 单宏坐在泳池边欣赏着夕阳,听到大门声响一个激灵站起来,还以为是林鹏飞出去了。 “飞哥呢?”辛罕从车上下来问道。 单宏头一扭:“里面。” “你没叫人过来?” “叫了,都在后面车库里玩牌呢。” 辛罕路过前厅时从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向里面望,没看到屋里有人影,怕林鹏飞是在睡觉,进门后他用试探着的语气边往里走边轻声喊:“飞哥?” 整个一楼找遍辛罕也没看到林鹏飞,要去二楼的时候一拐弯,在里面那间卧室看到了坐在地板上的人,刚才应是平躺所以才被床体遮挡至使他没能看见。 “飞哥。” 林鹏飞转过头:“都办完了?” 辛罕点头:“嗯。” “选哪了?” “城东的一个墓园,位置是最好的。” 林鹏飞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到辛罕手中的袋子问道:“拿的什么。” 辛罕将袋子撑开递给林鹏飞看:“宁哥的。” 袋子里装着的是徐宁的遗物,都是随身带着的,手机,钱包和手表一样都不少。 林鹏飞拿起那块手表看,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表盘已经蒙了层水雾。这块表并不贵,徐宁却很喜欢戴,徐宁总是比他怀旧。 徐宁已经离开的事,在这一天一夜里长成了他心上的倒刺,触碰时、免不了要疼上一疼。 他将手表放回袋子里没再看了。他曾对一个怎样都不会离开的人从没珍惜,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走不出伤心。 辛罕看了看外面突然阴沉的天:“飞哥,那辆劫走宁哥的面包车有线索了。” 林鹏飞裹紧了睡袍向卧室外走:“我不想听细节,直接告诉我是谁做的。” “罗钦。” 林鹏飞停住脚步缓缓开口:“确定他目前行踪。” 出现在门口的单宏接过了话:“飞哥,这人不能动,否则闫老大那没法交代。” “怎么不能动?”林鹏飞踢翻了脚边的扫地机器人,“我他妈说能动就能动,清点人数,天亮动手。” 辛罕应下来后急着出去,没走出多远又被即将走进浴室的人叫住了。 “还有事么飞哥?” “行动前你开车带我去城东一趟。” “好。” 林鹏飞洗完澡出来将那个辛罕留下的袋子也放到了衣帽间去。他站在那看着那些整齐挂着的衬衫和西装,一闭上眼就是徐宁在翻找的情形。 徐宁大部分衣物都没带走,跟他的挂在一起却也很好区分,小一码的尺寸总是会比他的缩一圈。徐宁跟他那个妈一样爱干净,闲来无事总是会打扫卫生,这么大的房子却始终拒绝雇佣保姆和清洁工,他一个人就全都照顾过来了。小到洗碗刷盘大到清理泳池,从不嫌累,看起来柔弱却一点都不愿示弱。说了多少次是要他住进来享福的,可他总是说亲力亲为才更快乐。 第28章 该死,林鹏飞一拳头砸在了身边的等身穿衣镜上,怎么那人在时他一点没有这般的触动,那人不在了这里却到处是其留下的温柔。 他知道徐宁一直都想过正常的生活,不想要担惊受怕也不想要吃醋争宠。可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有做好。他总是觉得徐宁管他管太多,也总是觉得徐宁做什么都是在为能留住他而变着法的作。 现在就算他想徐宁回来继续作他,都已是不可能。 生离也要好过死别,如今他想看一眼都看不到了。 玻璃碎片割伤了手背让林鹏飞穿好西装用了太长时间,他视线落在玻璃抽屉最上面那排的某只领带夹上,反复抚摸后捏起来别好。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单宏撑着伞在门口等他:“飞哥,用吃点东西么,你一天都没吃了。” 如果不是听单宏说,林鹏飞还真忘了他一天没吃饭的事,可他不知怎的,到现在也未曾感到一丝丝的饿。他微微低头走进伞下:“不用。” 坐进车里后他示意站在车边的单宏:“让白展带着人在会馆集合,等我回来。” 雷声轰鸣中雨势变大,一道道滑过长空的闪电照亮了视线。林鹏飞盯着车窗上快速聚集滑下的一条条水痕。他以前很讨厌雨天,不知什么时候就讨厌不起来了,透过那些水柱看到街边的花店后他叫停了车。 随车的只有辛罕一个,他在快速明白过来林鹏飞的意图后抓起伞要下车。 “我自己去。”林鹏飞推开了车门。 辛罕连忙下车绕到后备箱又抽出把伞递给已经迈出一条腿的人,然后站在那看着那人踩着积水奔着花店去了。 明亮的室内被醉人芳香点缀,进了那扇玻璃门就像是打破了结界,满眼都是娇艳色彩。 正忙着插花的女售货员笑着站起身问走进来的高大男人:“先生,请问想选什么花?” 林鹏飞四处张望的视线在一片白色上定格:“白玫瑰。” 徐宁最喜欢这花,这花如徐宁对他的爱般干净纯粹,他听过很多人说爱他,可那些人不是奉承他就是爱他的钱,他清楚那些爱里掺假,因为真正爱他的人他见过。 “好的,”女售货员笑靥如花道,“要多少朵呢,我这就包给您。” 林鹏飞略有迟疑后开口:“二百九十九朵。” 他是想起年少时徐宁给他折过二百九十九只纸鹤,明明是嫌累不愿折了,却还跟他说,是代表两人久久的意思。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怀抱一大捧白色玫瑰,那售货员估计是在艳羡着哪位姑娘得到这位优质男士的爱,在林鹏飞结账后转身走的时候很愉悦的说了声:“祝您幸福!” 幸福?怕是无论有多少这般真挚的祝福他都再得不到幸福了。林鹏飞嘴角牵强的扯了扯,撑开伞缓慢走向路边停着的车。 墓园依山傍水,若是在大好晴天定是风景无限,在这样的雨夜里徒留漆黑一片。 这两块墓地本是一富商提前预定给自己和老婆的,是韩占软硬兼施给买过来的。辛罕下车后走在前面带路,下午他刚来过,那时候徐宁的几个朋友也在。现在墓前没有人了,只剩一地残败的花瓣。 怀里是一捧白玫瑰,身后是两束车灯,林鹏飞稳着步子走近。 墓碑上照片里的人在笑,大概是很难找到近期照,所以才用了徐宁大学时候的。林鹏飞站定后直直看着那张脸。昨天到现在他都只是听辛罕汇报进度,当真正站在这墓前,悲伤变成了狂倾不停的雨点,凌乱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承认伤害徐宁的他没有资格落泪,可他却越发控制不住,鼻子酸到发堵。一个在他生命里驻留了那么久的人,与他恩爱过,纠缠过,冷淡过......给了他千万种柔情他却还以无数次伤痛,从此再无后续了。 弯下腰将花放置好后他蹲在那近距离的看着墓碑,耳边是风声雨声和雷声,可他的心里却特别安静。有个声音在说:阴阳相隔也好,他终于如愿以偿彻底离开你了,如果他还在这世上,还要受你多少有意无意的折磨。他解脱了,你也可以放手了。不要再来看他,你不配。 见林鹏飞蹲在那迟迟不动,不远处的辛罕撑着伞走过来询问:“飞哥?” 林鹏飞扶着墓碑站起身,伞遮挡着面孔,声音低沉:“走吧。” 他抬脚走的时候,从偏了的伞边望出去,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有个顶着雨背着双肩书包时不时回头看他的少年,浑身都湿透了,白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鼻梁上驾着的眼镜镜片被雨水糊满。冷的发抖的嘴唇微微动着,在对他说:“那我先走了。” 林鹏飞瞪着眼看着那方虚无,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被辛罕稳住后他再抬起头,就什么都不看见了。 他不停的找寻着那种错觉,可只剩浓密不间断的雨帘。 他一步步的走,他没有回头,回头也回不到过去。 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他希望徐宁不要再遇见他。 始于一场雨,终于一场雨。 他们的缘分彻底尽了。 难重聚的不是余生之后,而是今日之前。 第18章 七年前 放学铃与雷声混合,安静教室里瞬间乱起来。徐宁急匆匆抓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从教室后门挤了出去。每周五晚上的书包总是格外沉,坠在他瘦弱肩上轻微颠着。 第29章 在身后拍了他一下的是跟他同班的一个叫林文诗的女同学,正欣喜的盯着他手里的伞:“你带伞了呀。” 徐宁放慢脚步:“嗯。” 林文诗商量道:“介不介意带我段路,我要去转盘道的大药店,我记得是在你回家路上。” 这姑娘是班里为数不多能跟性格偏内向的徐宁相处得来的,平时帮了徐宁不少忙,这般询问本就不用考虑,他痛快应道:“好。” 他们在放学人流里艰难的保持着忽前忽后的距离,走出大厅后林文诗钻到了徐宁的伞下,很协调的与徐宁保持着同样的步伐频率。 “我听我妈说咱们这学期的暑假要提前开学,”林文诗唉声叹气,“马上就变高三狗了,想想就不怎么愉快。” 徐宁稳稳压着步子:“反正就一年时间,再苦再累也都会过去的。” “你们这种学习好的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有压力啊,哎徐宁,你想没想过要考什么专业呀。” 徐宁摇摇头:“还真没想过,你呢?” “我啊,”林文诗转了转眼珠,“估计会考师范吧。” 俩人从校内到校外边走边聊,让固定的路程仿佛变得近了些。待到林文诗从伞下跑出挥着手消失后,徐宁就向着家里的方向独行了。 如果不是下雨天,他是会骑自行车回家的,他家离学校不算近,有公交可以乘,可一到这样糟糕天气哪都是人和伞一起湿漉漉的挤,不如走回去轻松自在,况且步行的话,是可以从胡同里面抄近路的。 洛平是所半封闭高中,徐宁每周有五天住校,只有周末可以回家,他已迫不及待回去了。正想着用这周没花完的零花钱买点水果拎回去,就听到了不知从哪传来的打斗和谩骂声。 他将挡住视线的伞慢慢移开,在大约十米远左右的胡同拐角看到了几个社会小青年在对一高瘦少年拳打脚踢。 遇到这种事徐宁是断不敢多看的,他连忙收回视线紧着步子继续走。这种戏码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也是在上高中后才完全脱离这种暴力对待的,他清楚那种痛在身上又无可奈何的窝囊感觉。 “草!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你不是能耐吗啊?还手啊!” “妈的,碰见我们就算你晦气吧。” ...... 雨哗哗的下,雨滴打在伞上发出沉闷声响,伴随着身后的骂喊在潮湿的空气中蔓延。徐宁一步步的走,他想起了无数次他被围在墙角欺负时那些冷眼旁观路过的身影,那时的他是多么希望会有人过来帮他,可处于绝望中的他从没有等到过希望。 他现在走开的话,不也成为了他曾经痛恨的那些人吗? 难道他要停下来自不量力的去面对更多更强的力量吗? 矛盾的思绪至使他的脚步越来越重,徐宁回过头,正逢一道闪电滑过长空,他看清了那个尽管寡不敌众处于下风却还是拼命反抗的男生。 他心里突然触动。 也许是那身影也穿着许耀阳最爱穿的白衬衫,也许是那身影的处境复制了曾经的他自己,他下一刻脑袋充血毫不犹豫地就飞跑了回去。 “你们别打了!” 吼完这一句他就后悔了,那几个人扭头看过来时他后退了一小步,他想转身走了,他不想管了。 带头动手的那个小青年十分不屑道:“你他妈谁啊?” 挨打的林鹏飞也停止了动作,泥水滚了满身,脸也没能幸免,他吐了口吐沫后看向徐宁。 他以为路见不平的会是个狠角色,没成想是这么个白净瘦弱的小子。背着双肩书包,还他妈戴着眼镜,怎么看都像是哪科课代表来收作业。 “我......我......”徐宁紧张的说不出话了。 那几个人也没打算听他说,直接把他归类为了对立面,拽过来就拳脚招待了一番。 林鹏飞本来在一对六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九死一生的,结果来了个累赘彻底拖了他后腿,他就那么十拿九稳的跪了。 徐宁被推坐到地上没能起来,地面很凉很湿,雨点不停的砸,冲动让他什么也没能做成,还硬生生一起挨了打。 雨伞掉了,眼镜歪了,书包散了,衣裤脏了,鞋子松了,他捂着头部蜷着身子,一声都不吭。 那几个小流氓估计是觉得占了绝对优势过分纠缠没什么劲,最后对着林鹏飞恶狠狠的说了些什么就扬长而去了。 林鹏飞双手撑在膝盖上稳了身子后走过来用脚碰了碰躺在那的人:“喂。” 徐宁拿开手臂后坐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着去捡他的东西。林鹏飞蹲在那看着,皱着眉十分不解地问:“我认识你么?” 徐宁摇头。 “我草,那你是脑子有毛病?” 徐宁又摇头。 林鹏飞抓了抓湿透了的头发后站起了身,嘴里在嘟囔着:“还他妈有上杆子该打的,我真是服了。” 徐宁已经捡完了他的东西,他站起身后费力的将书包背好,伞已经彻底坏掉撑不开了,被他扔在了地上。 看到林鹏飞胳膊上的两处划伤在流血,他便又将书包摘下从夹层掏出两个防水创口贴递了过去。 林鹏飞挑了挑眉毛:“给我的?” 徐宁的手向前伸了伸示意林鹏飞接过去,林鹏飞不屑的轻笑后抬手将徐宁的手打开:“拿走,我不用。” 那两片创口贴飘飘悠悠掉到了地上后徐宁便没再停留了,他也知道他这不叫见义勇为,他这叫多管闲事。可他真的是用了全部勇气才会过来的,到头来这人却连谢意都没有。 第30章 他突然意识到,他今天真正愚蠢的不是他做了自以为的善举,而是他竟在指望一个满身痞气的人会对他有谢意。他转身后又回过了身:“那我先走了。” 站在原地的林鹏飞听后是片刻的错愕,然后甩了甩手。 长而曲折的胡同从高空俯视下去犹如一条小蛇,穿梭在里面的徐宁渐行渐远,掩于高墙后再不见。 林鹏飞收回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墙根旁的那一抹黄色上,他满不在乎的打算走人,却还是在深吸口气后一瘸一拐的过去将东西捡了起来。 因为没了雨伞,徐宁剩下的路走的飞快,身上隐隐作痛但好在没有太重的皮外伤。他每次挨打时死死护住头不是为了减少伤害,而是不想留下挨打的痕迹,到了家门口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两遍才掏出钥匙进了门。 田美惠见儿子回来立马迎了过来:“小宁回来了。” 徐宁笑了:“妈,你在家啊。” “呀,你这孩子怎么弄的,浑身都湿透了,雨伞呢?” “忘记带了,”徐宁边说边摘下了书包,“我没想到会下这么大。” 田美惠在接过书包后看到了儿子衬衫后背上有几个类似于脚印的痕迹,表情滞涩的问:“小宁啊,你是不是又挨欺负了?” 端着水杯喝水的徐宁连忙摇头:“没有妈,我就是淋透了,走得急身上甩上了泥。” 田美惠无声叹息后没再多问便进厨房忙活去了。她最怕生性孤僻没什么朋友的孩子在外面挨欺负,有时候是真的证据确凿,有时候是她的胡思乱想,她宁愿相信是后者多一点。 回房间换好干净衣服的徐宁从湿漉漉的书包里掏出了书本来摊开晾,他小心翼翼的,怕在翻动时把潮湿的书页弄碎了。 书包里的东西都被拿出后他也没有看到笔袋。他明明记得他有在放学时装进了书包,却怎么都找不见,一定是刚刚挨打时掉了出去。他越想就越觉得他蠢透了,他很生自己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挨打的气。 丢了的笔袋和里面所有文具徐宁在新的一周开始后用零花钱都重新买全了,那个雨巷里的人和事他以为就都过去了。 没想到在一周后他又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年。 是在下午的自习课上,正认真做练习册的他听到前门口的同学通报说有人找他。 他在这个学校里所有能称得上朋友的都坐在这屋里,他不知还能有谁来找他,带着疑惑推开门探出身子看了看后他瞪大了眼睛。 那天被雨水弄乱的发型已齐整,一丝不乱,那天被泥巴糊了的脸已擦净,英气十足。明明完全不一样了,他却瞬间给认了出来。 林鹏飞手腕一扬扔来个东西,徐宁没接到,看清楚是何物后他弯腰捡了起来:“我以为丢了。” 林鹏飞轻哼:“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掉的是钱包我可就不还了,这东西我用不上,扔了怪可惜,正好过来找朋友顺便还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林鹏飞头一歪:“那天你穿着的是洛平的校服衬衫短袖,笔袋里还有你的饭卡和学生证。” 徐宁握紧了笔袋:“谢了。” “用不着。” 徐宁见人要走,上前一步问道:“那你叫什么?” 林鹏飞回头看着徐宁,他不觉得这事跟他叫什么有关系,不耐烦后还是开了口:“林鹏飞。” 第19章 在洒满了夕阳余晖的走廊里,徐宁目送着林鹏飞消失在了楼梯口。 回到班级坐在座位上的他无心做题,从林鹏飞那些算的过来总字数的话里得知了那人不是在洛平上学。 让徐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他十七年的人生历程里,这是第一次跟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如此心平气和的言语。他身边少的可怜的朋友,要么是学习好跟他有共同话题的,要么是同他一样性格孤僻互不嫌弃的,他从来就没有跟林鹏飞这样的叛逆少年有过过多的互动。 并不是他挑,而是所有如林鹏飞那般满身戾气的男生,都少不了会有想以欺负他和踩踏他为乐趣的嫌疑,他是在久而久之的条件反射里形成了自我防御,到现在看到那些人就绕着走了。 他很确定,那天在那个胡同里,如果他有先定好林鹏飞的位置,他是绝不会跑过去掺和的。他以为那是个跟以前的他一样经常受欺负的男生才会自不量力的想去尝试扭转结局。 虽然他事后埋怨过自己多管闲事去讨打,但仔细想来,他并不后悔跑过去。他觉得痞里痞气的林鹏飞并没有那么坏,起码还知道将他的笔袋还回来。 长期被忽视的人在得到任何一点的关注后都会心存感激,握着那只笔袋的徐宁在心里将谢到了千万声。 他什么都不出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长久以来他只能一门心思投身学习才能还有优势可言。他是个十足的好孩子,任何跟坏孩子沾边的事都不会做。性格内向是因小时候总受欺负,那些孩子都嘲笑他是娘炮,就因为他爱干净讲文明懂礼貌喜欢跟女孩子玩。 到现在他也没能完全甩掉这个称号,虽然高中同学对他都不错,但有时也还是会嫌弃他性子软弱。连体育老师看他的身体素质后都不认为他可以像其他男同学一样驰骋操场进行剧烈运动。他是他们班体育课唯一可以跟女生们自由活动或者回班级的男生,根本没人会有任何意见。 第31章 周围同学对他还是有着或多或少的排斥,他心知肚明但毫不在意,毕竟不再有人严重歧视和打骂他就已很知足。 他想安安静静念完高中考个好大学让他妈乐一乐,可青春期心理和生理上的躁动未曾让他的心如止水。 他喜欢上了一个相当优秀的人,从初中就开始了,那个男生现在就坐在跟他隔着四张桌子的前方。 叫许耀阳。 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往人群里随便一站就不容被忽略的耀眼的存在。 徐宁很喜欢许耀阳,暗恋的苦他吃过了也没有尝到任何甜头。许耀阳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正在他视线里四处走动发着生物练习册的那个身影。 他也知道,就算没有乔梁,许耀阳也不会喜欢他。他觉得没有人会喜欢他这样的,有时候连他都不喜欢他自己。 这世上结缘的方式有很多种,难忘初见之后的每次不期而遇都将是种隐藏的隆重。 三十多分钟后,徐宁在食堂又看见了林鹏飞。或者说是坐在那吃饭的林鹏飞先看到了端着餐盘找位置的他。 徐宁的长相不出众,但很顺眼,林鹏飞觉得用细皮嫩肉形容一个男生确实恶毒了点,可徐宁的确对得起这个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完全没男生的气势,仿佛力气用大了就会散架一样。 他们视线相对时他正嚼着从韩浩东餐盘里掠夺过来的干煸四季豆,鼓动着的腮部一瞬的停顿后,他对着徐宁点了个头。 按理来说,他是很少跟人打招呼的,他不论是在校院墙里还是校院墙外对很多同龄人来说都是个小霸王,除了臭味相投的韩浩东,还真没人愿意跟他交朋友,别说是交朋友了,基本上都是敬而远之的。 这个徐宁不按常理跌跌撞撞的忽然闯到了他的世界来,看起来弱不禁风挨打时却吭都没吭一声,在林鹏飞的认知范围内,这绝对是挑战极限的逞能,他并不赞同,但他对这人却是印象极度深刻了。 徐宁在看到林鹏飞那刻本没觉得需要做什么,林鹏飞点头之后他才礼尚往来的也以点头做了回应。林鹏飞的点头虽没什么热情,但那也是他们认识的说明。他因此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了点头之交的含义。 在林鹏飞对面坐着的是同年组四班的韩浩东,徐宁对其是有点印象的,那么关注许耀阳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小子有找过许耀阳的麻烦。 看样子韩浩东就是林鹏飞口中的那个朋友了,他从那俩人附近擦过在斜对面找到了空座后便开始了用餐。食堂里太过吵闹,他连林鹏飞的任何声音都听不到。 “谁啊,你认识?”目睹全部状况的韩浩东问。 林鹏飞看向徐宁方向:“算是吧,就是之前我跟你说那个小眼镜。” 韩浩东咬着筷子笑:“我靠,不是吧,就他这样的还想着拉架呢?” “我怎么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那天为了顺便照顾他,我是真没少挨打。” 韩浩东哼道:“别他妈找借口了,你是一看到于美娜他哥就怂。” 林鹏飞据理力争道:“妈的,你知道个屁,他们是六个人好么,有能耐单挑啊,看我不挨个收拾了那几个孙子。” 作为发小的韩浩东很了解林鹏飞,这小子向来一天八节课能逃九节,校园里不够混已经混到校外去了,平时招了这个惹了那个的是常事,打打架太正常。他转移话题道:“自从我转来这破学校就别提多憋屈了,简直没有什么自由可言,你要是不过来看看我,我真他妈有我是在蹲监狱的错觉。” 林鹏飞嘲讽道:“是你自己执意要过来的你怨谁。” 说完这话他看了看时间,而后惊呼一声:“卧槽,我差点忘了一会儿要去江边,你赶紧给我借辆自行车去。” 韩浩东瞪眼:“我他妈上哪弄去,你就不能打车去吗?” “啧,那不就没意境了么。” 韩浩东嘴角勾起:“看来你这是要约会去啊,于晓光那天没直接把你打死以绝后患真是他失算。” “废什么话,能不能借到。” “我借不着,满学校跟我熟那几个没一个是骑车上学的。” 林鹏飞筷子一放:“那我自己借去。” “在这我都借不到,你能跟谁借?” 林鹏飞指了指斜前方那个低头吃饭的瘦弱背影:“他。” 韩浩东嗤之以鼻:“能借给你?” 林鹏飞眉毛一挑:“试试看,万一呢。” 徐宁是真没想到林鹏飞能坐过来,人多座少的氛围,视线里身边的空位上多了个餐盘后他没当回事,直到那人开了口他才立马侧头。 “你有自行车吗?” 徐宁麻木的点点头:“有。” “你的自行车有后座吗?” “有。” “可以借给我一下吗,我今天晚自习就能用完还你。”林鹏飞笑着凑过来。 有一种男生,他们并没有帅的一塌糊涂,但笑起来却极其炫目,让人如浴春风。林鹏飞就是,在那一分的那一秒,徐宁的心在颤动,他弱弱的回道:“可以。” 他回应后便不再敢继续盯着林鹏飞了,连忙去兜里掏出了车钥匙,并将自行车特征和停放位置告知。 林鹏飞接过钥匙后重重地按了按徐宁肩膀:“谢了!” 他连饭都不吃了,直接端着餐盘走开,跟韩浩东简单的做了个炫耀的表情后就奔着门口去了。 第32章 徐宁没有回头看,坐在那的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筷子,被压低了的那半面肩膀慢慢正过来后,他低下头无声的笑了。 “你怎么跟他认识?” 声音的主人叫郭鹏,之前也是高二七的,分班后去学了文科,徐宁对其所问问题没法作答。 郭鹏放学后去玩了会儿球是为了避免食堂排队高峰期,才过来吃饭的他继续道:“那是蒙中出了名的小混混,我说徐宁,你可别瞎跟他来往,他不是什么好人。” 看得出郭鹏跟林鹏飞有过接触,对林鹏飞给出如此评价徐宁一点不意外,他反而觉得每个带着恶意的形容都与林鹏飞十分登对,他觉得林鹏飞就应是郭鹏口中的“不是什么好人”,再褒一点都是虚假,再贬一点都是浮夸。 徐宁的沉默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向来反感的类型讨厌不起来,而郭鹏却以为他是在谨记教诲。 “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吃饭了吧?”郭鹏笑嘻嘻道,“我就知道许耀阳跟梁子一好上,你就落单了。” 徐宁眼中的黯淡瞬起瞬灭,他起身道:“郭子我吃完先走了。” 当天的整个晚自习,徐宁的神经绷着,但凡有过来敲门找人的,他都会仔细听着。 他是在等说好了会来还他车钥匙的林鹏飞。 可他没有等到。 林鹏飞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来找他,眼看要到周五晚上得骑车回家,不善交际的他迫不得已跑去四班找出了韩浩东。他将原因一说后韩浩东就透漏了林鹏飞已住了几天院的事情。 听到这消息的徐宁竟有些愉悦,因为林鹏飞是有特殊情况过不来,而不是骗了他。 “那......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住院吗?” 第20章 徐宁车钥匙上的挂链跟那天的创可贴一样,都像是小姑娘用的,林鹏飞没接创口贴但他接过了车钥匙,并用那辆不仅有车后座还有前车筐的自行车博得了于美娜的芳心。 于美娜是蒙中校花,别看这个学校里都是各个高校扒拉来扒拉去剩下的残渣,但美女真是不少,可能是忘却学习的她们都致力于臭美了吧。 如果把这些女生比作花,那于美娜就是其中最娇艳的。全蒙中的男生谁不想跟这位花魁发生点故事,但都始终望而却步的远观着。 林鹏飞本没心思追什么小姑娘,但最终还是让身边那些张嘴给弄得心痒痒,既然是出了名的难追,那他倒偏要试试,还扬言说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就搞定。 全校都等着看他抱得美人归,他怎能不卖力赚回吹出去的面子。 事实证明他的战略布局是对的,从制造偶遇留下独家印象入手,然后攻城略地近距离接触。这期间受到了于美娜那个哥哥于晓光的百般阻挠,眼看着一个月期限要到,他打算放大招。 像于美娜这种见惯了大手笔追求方式的姑娘,往往更喜欢清纯的小浪漫,他把人约去了江边,看江上渔火沿江岸骑车,放烟花吃小吃说情话。 美妙情感正如火如荼的发展,于晓光不知怎的就带着人找去了,打了他的人砸了他的车,而后把于美娜拽走了。 趴在地上感受不到左腿的那刻,林鹏飞算是明白了所谓的于美娜难追是怎么回事了。难搞的根本不是于美娜,而是她那个哥。 于晓光上次雨天胡同里警告过他如果再接近他妹的话就把他腿打断,这孙子还真说话算数,现在他就躺在医院里,看样子十天半个月是不能用腿了。 徐宁那自行车被招待的比他还惨,拼都拼不上,直接被废品站接收了。他这住了几天院,整天除了栽着就是躺着,早就快把自行车的事给忘了。他是真没想到徐宁能自己找来。 看到出现在病房门口的身影时林鹏飞正在吃着从隔壁床小孩那逗来的糖,他眉毛一挑:“你怎么找来的?” 徐宁扫视了屋里的几张病床后看向了林鹏飞:“我问了韩浩东。” 林鹏飞头上缠着纱布,蓝白条病号服穿出了休闲的感觉,一条胳膊搭在屈起的右腿上,盯着徐宁的同时捏着手里的糖纸:“你是来要自行车的吧?” 站在床尾的徐宁点头后开口:“你又打架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他是在找话题,毕竟人家都下不来床了他还只是担心自行车有点说不过去。 林鹏飞叹了口气:“我把你自行车弄丢了。” 他不忍心说给砸坏了,他真怕小眼镜哭了,他只能说丢了,等出院后再给买辆新的。 徐宁确实在听到“丢”这个字后变了脸色,明明不是他的错,却显得比床上那位惊慌失措多了。 林鹏飞见状连忙抬手道:“你别急啊,我想办法找,实在不行就赔给你一辆。” 徐宁担心的是他把车子弄丢被他妈知道的话就不好了,他不想让他妈上火。一辆自行车虽没有多贵,但那也是他目前所属品里重新换会最费钱的一个。 自从他爸离开后,一直做家庭主妇的他妈开了个干洗店,收入仅能够养家糊口,他的每分零花钱都是他妈省吃俭用攒出来的,他从来不敢乱花,要是重新买辆自行车,他妈又要白洗很多件衣服了。 “你一定要还我。”他认真的对林鹏飞说。 林鹏飞还以为低着头不说话的徐宁是在酝酿着怎么埋怨他,他发愣后点头:“一定。” 林鹏飞这样整天在外面瞎混有学不上的人,说出的话很可能最后以赖账告终。可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徐宁竟就愿意信了,如当时将车钥匙交出去时那样毫不犹豫,扯着书包带的他抬起了头:“那希望你能尽快找到。” 第33章 林鹏飞看着那个慢悠悠转身走的身影,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是就算抢辆自行车也不会愧疚的人,怎么看着徐宁那瘦弱的背就万分想赶紧买一辆还给人家。 他马上在脑中锁定了个词,可怜。 他在觉得徐宁可怜,那种弱弱的气质看起来谁都能上去欺负一顿,那种不敢肆意张望的闪躲眼神像极了受惊的兔子,那种蔫了吧唧的脾性给一杵子就能直接倒了。 这样的人,他林鹏飞曾经欺负过无数个,却从没有一刻是如此时般的自责。他不知他是怎么了,打人不眨眼睛和骂人不打草稿才是他,他不应该现在这样同情心泛滥。 “哥!我来了!” 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生边喊边拐进门,把已踏出门槛半步的徐宁硬生生给撞了回来。 林鹏宇给被他撞了的徐宁送了个大白眼,跟他哥一样典型不讲理的德行。 徐宁虽不认识林鹏宇,但他猜出了这小子是过来找谁的。他稳住身子走出门后将滑落的书包带背好,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转了两圈后贴在了门口墙根站着。 撞了他的那小子确实奔着林鹏飞床边去了。徐宁觉得应该是林鹏飞的亲弟弟,他们哥俩有着一样的眼睛。 林鹏宇从拎着的书包里掏出了一堆东西扔到了他哥床上,然后将书包拉锁一拉就扬手道:“那我回家了哥。” 林鹏飞嘱咐着:“别让爷爷知道我住院了,就说我这周在学校不回去。” “知道了!” 目送他弟离开的时候林鹏飞看到了还站在门口的徐宁,好像有什么要说又不敢说,在犹犹豫豫看着他。 到底一个人要懦弱成什么样子,才能在有话想说的时候如此纠结的欲言又止。林鹏飞无声叹息的勾勾手指:“还有事的话就进来说。” 徐宁迈进了门:“那个......我......” “你怎么这样墨迹?”林鹏飞打断道,“就不能痛快有话直说?” 徐宁被林鹏飞说的闭上了嘴,好一会儿才伸手道:“车钥匙先给我吧,我家的门钥匙也在那上面,我回家得用,我妈可能不在家,没钥匙我进不.......” 林鹏飞没耐心听了,他拧着身子要去床头柜上方墙上取挂着的外套,拖着条废腿行动不便极了,半面身子使不上力气,在严重失去平衡后他就那么摔下了床。 他本没当回事,倒是被徐宁的一声惊叫吓到了。他趴在那骂道:“草,你喊什么?” 徐宁连忙上前扶人,林鹏飞荡开抓着他胳膊的手,指了指墙上的外套:“你自己去拿钥匙,应该是在衣服兜里。” 徐宁凑上前去找钥匙的时候林鹏飞已经拽着床体坐起来了,他对徐宁指挥着:“没在左面兜就去右面的翻翻。” 徐宁确实在林鹏飞外套右面口袋里掏出了东西,除了他的钥匙串外还有几个连在一起的像是口香糖的东西。在意识到是避孕套后他连忙又给胡乱塞了回去。 林鹏飞看到徐宁的这一举动后笑出了声:“你怕什么?它们又不会咬你,爷们点,别娘们唧唧的。” 徐宁捏着钥匙回过身:“用我拽你起来么。” 林鹏飞嗤之以鼻:“说的就好像你能把我拽起来似的。” “我能。” 徐宁半蹲下身子将手臂从林鹏飞腋下穿过去,两只手在林鹏飞背上碰头后紧紧勾在了一起,他当真是用了大力气,起身的时候脸都憋红了。 林鹏飞也不知他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还有一只腿能用的,可却跟高位截瘫了似的完全任由徐宁摆弄,他就想看看着小眼镜到底能不能给他弄起来。 还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徐宁用极其别扭的姿势抱着他,像是拔萝卜一样把他拔了起来。 当林鹏飞坐回床上后一看,这人的眼镜在他胸前蹭的歪了,却顾不上扶一下的在帮着他整理腿边被子。 他前倾身子是想去帮着把眼镜推正的,抬起的手却在停顿后立马捏住眼镜中间的横梁将眼镜整个拿了下来。 徐宁立马看向拿走他眼镜的人,眼神慌张。 林鹏飞也正看着徐宁,他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着:“你不戴眼镜还挺好看的。” 徐宁脸一热,伸手拿回眼镜重新戴上。他讨厌别人拿走他的眼镜,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他因此讨厌了林鹏飞一秒,就一秒。其余的讨厌都被那句话给冲散了。 从没有人说过他好看,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过。 “你学习很好吧?” “啊?” 林鹏飞上下打量着站在床边的徐宁:“我印象里所有好学生大多都像你这样。发型很乖,戴着眼镜,背双肩包,爱穿校服,啧,倒是有一点你跟他们不太一样。” 徐宁低头看了看自己后问:“哪一点?” 林鹏飞靠到床头,双手十指相扣枕在脑后,笑着说道:“他们呢,都从不愿跟我走的近,但你好像不那么排斥我。” 徐宁听后安静了几秒,然后转身就跑:“我回家去了。” 林鹏飞一头雾水的嘟囔着:“靠,跑什么,跟我聊会儿天会死啊。” 第21章 按林鹏飞的伤势来看,徐宁以为他怎么也还要至少再坐两次公交回家才能得知他自行车的情况。 他不太擅长撒谎,尤其是对他妈。 然而他这种焦虑紧张的心情只持续了那个周末,周一中午事情就解决了。 第34章 这次来找他的不是林鹏飞,是那天在医院有过碰面的林鹏宇,说话语气很拽完全没什么柔和可言。 “我哥让我来还你自行车。” 当林鹏宇伸手递过钥匙的那刻,徐宁就知这人来还的不是他那辆,而是新的。 林鹏宇将车钥匙扔给徐宁后转身走:“给你停在原来位置了,自己去看。” 这样简单干脆的相处方式完全不允许徐宁有任何搭话,他想说的只能都被他咽回肚子里。 在林鹏宇走后,他趁着午休时间去车棚瞅了瞅。 那辆崭新的车子与印象里他妈给他买回来时一样,什么都好,就是太新了。 他将新钥匙挂在钥匙串上,却没将旧的扔掉,他还抱有他那辆会被找到的幻想,他是想到时候林鹏飞来还他旧车子,他把新的交换过去。 可他再没等到林鹏飞了。 日子一天天过,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下课,校园生活依然在枯燥乏味中安稳着。 临近五月,气温逐日爬升,腿伤刚愈的林鹏飞按捺不住约上几个朋友逃课去游泳的心思终于爆发了。 他们这种全身心放在怎么玩的学生身上,很多事只要加上逃课两个字就好像被无限放大了乐趣,明明周末有大把时间,他们偏要选个周五去。 市中心新开了家游泳馆,各种设施都是新的,试营业期间进进出出的人跟煮饺子似的,也只有在上学日和工作日过来才能体会宽松舒适的待遇。 他们一行本是五人,住同个寝室,坐最后一排。嚷着要去的第六人叫崔立志,是这学期韩浩东转去洛平后新住到他们寝室的。中分发型油头粉面再加上双小眼睛,跟电视剧里的汉奸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两个多月,林鹏飞也还是看不顺眼,但他最后仍同意把人带着了。 蒙中校风是出了名的差,很多家长认为在蒙中上学的孩子都是绝对没救的,但任何层次都还是可再分出三六九等的。 如果说他们寝其他人的成绩是下下等,那么崔立志就是上上等,哥几个全仰仗着考试时这个看着就烦的小子能派上点用场,所以才假惺惺维持着所谓的哥们情谊,私底下一旦崔立志不在,便是各种吐槽和嫌弃。 趁崔立志回寝室换衣服的空档,胖子刘焕民频频看手表:“这个死娘炮也太能浪费时间了,咱别带着他了,有他在保证玩不痛快。” 立马有人附和道:“大民说的对,飞子,别带了吧。” “就是,磨磨蹭蹭还不比个女生利落。” 坐在窗台上的林鹏飞将窗帘扯开看了看窗外午后的明媚阳光,他长腿踢开纱窗后便纵身一越跳了下去,惹来教室里女生的尖叫和惊呼不断。 林鹏飞从二楼完美着地后,对趴窗户看着的几个人挥手:“不带他了,走!” 这几个小子吹着口哨跳的跳跑的跑,紧急集合在了教学楼前的甬道上。 林鹏飞拍拍踩在花坛边缘上的左腿:“已经完全好了!” 三硕问道:“于晓光打了你这事就算过去了?不打回去?” 林鹏飞轻笑:“怎么说也是我招惹他妹在先,人家医药费也付了,再纠缠就没劲了。” 瓢虫啧道:“就算要还手你也不能自己上,让卢强他们去,社会对社会才公平。” 林鹏飞摆摆手:“不弄了。” 沈航笑着问:“那你到底是追没追上咱校花啊。” 林鹏飞想了想:“追上倒是追上了,但超过了一个月,我要收手了她却开始天天找我,真是不爱搭理了。” 笑声夹杂着轻骂在绿化带上空盘旋。 刘焕民是从楼梯下来的,他呼哧带喘的说:“赶紧走,我出来时看见德全同志在大厅晃。” 几个身影踏过草坪穿院翻墙一气呵成,到了校外更是不顾热的撒欢前行。 过了第三个十字路口后林鹏飞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低着头的他皱眉骂:“草,我前开门什么时候坏的?” 其他人笑的走了调,谁也答不上。可能是跳下楼的时候,也可能是翻过墙的时候,事实就是不该开着的地在大敞四开着。坏掉的拉锁拉不上,总不能剩下的路让内裤出来见光,林鹏飞无比扫兴的开口:“先找个地修理一下再去吧。” 于是站在街边的十只眼不定向的开始找寻着,三硕先锁定了目标,指着街道斜对面一干洗店大声道:“去那!” 还捂着裆部的林鹏飞不太愿意这副囧相到对面去:“看这边有没有。” 还真有一个,不算大的店面,被两边的书店和古玩店挤的很难被发现,林鹏飞跟看见救命稻草了似的直直走了过去。 推开那扇玻璃门后铃铛被敲响,迎面而来的是混合着清新的湿热空气,他视线 在排排铁衣架空隙搜索,最终落到了在角落里熨烫衬衫的女人身上。 女人笑着回身道:“送衣服还是取衣服?” 林鹏飞略显尴尬的示意:“我修下拉锁。” 女人还没等应答,从旁边挂着的衣裤后探出来个脑袋,吓的林鹏飞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 徐宁见状笑了:“吓到你了。” 林鹏飞定神一看,脸上也爬上了笑容:“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店,”徐宁是从那堆衣裤里钻出来的,直起身后指了指那个女人,“我妈开的。” 林鹏飞满脑子只有一句没说出口的话:这也太巧了。 第35章 田美惠见儿子认识进来的少年,连忙道:“是小宁的朋友啊,那阿姨先给你修。” 徐宁制止了要放好挂烫机的女人:“妈,你接着忙,我来就行。” 说完这话他看向了林鹏飞半捂着的地方:“你得脱下来。” 林鹏飞得令后立马脱裤子,边脱边问:“今天不是才周五么,你怎么没上学?” 徐宁搬来个椅子给林鹏飞坐:“高三临时模拟考,教室当考场了,我们就多放了半天假。” 林鹏飞将裤子递过去后坐在了椅子上:“你真会弄?” 徐宁转过身拂开桌案上东西,将林鹏飞的裤子平铺,动作娴熟的像个开了多年裁缝铺的老师傅:“很快就能好,你等会儿吧。” 门外那几个小子在空地上有说有笑的等,若不是屋里太狭窄无处落脚,估计也不愿在外面晒太阳。 这年头穿针引线的活很多女生都不会干,穿着大裤衩坐在椅子上的林鹏飞出奇的看着徐宁一举一动。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后便穿上鞋推开门要跟门外的几个小子搭腔。 见他出来,沈航立马拍手:“看,我就说是迷彩的吧!谁输了,买冷饮去!” “大民你该去看眼科了,怎么能看出是白色的呢,”瓢虫踢了刘焕民一脚,“赶紧买去!” 林鹏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裤衩后抬头笑骂:“你们真他妈是闲的,多买两根回来!” 刘焕民是个灵活的胖子,没两分钟就拎着雪糕从街对面超市跑回来了。大家伙分来分去的吃着,林鹏飞拿起一根雪糕粗暴挤破包装袋咬了口,然后回身推开了门,将手里两根雪糕连同袋子一起扔到了徐宁面前桌上。 正用机器压线的徐宁被突如其来的噪声弄的手一缩,线走偏了一点,好在又被他及时码了回去,他看看雪糕头也没回道:“谢谢。” 早已带上门跟朋友说笑的林鹏飞啥都没听见,雪糕吃完后他正叼着木棍学着他们寝室男老师走路,徐宁就拎着他的裤子出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从林鹏飞身上拐到了徐宁身上,都有那么一秒迟疑,而后静静看热闹。 徐宁递过裤子:“给你换了个新的,现在好用了。” 林鹏飞接过裤子后急着穿,站不稳时就会用胳膊肘搭着徐宁肩膀,徐宁卯了劲钉在那不动才助力林鹏飞穿完了裤子。 林鹏飞掏出钱包道:“多少钱。” 徐宁摆手:“不用给钱了。” 林鹏飞挑眉:“那我可真不给了。” 徐宁点头:“嗯。” 虽只有几块钱,但也是踏了人情,林鹏飞揣回钱包:“要不......明天跟我们一起出来玩吧。” 徐宁一瞬间是欣喜的,在看了看其他人后他摇头:“我得帮我妈看店。” “奥,那行......” 林鹏飞的话是被开门出来的田美惠打断的,儿子向来没什么朋友,她很希望他能跟其他的孩子一样成帮结伙在周末出去玩,而不是宅在家学些女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她认为徐宁性格形成很大方面都是不愿与外界接触。她看向儿子道:“你出去玩,妈不用你帮忙。” 林鹏飞这才继续道:“那明天上午你就在这等,我们路过来找你。” 徐宁终是点了头:“好。” 从那个干洗店门前离开后,最先说话的是似笑非笑的瓢虫。 “我草,我以为崔立志够娘的了,竟还有更娘的!飞子,你是啥时认识那个娘炮的?” 林鹏飞听后微微一怔,而后抬手狠拍瓢虫后脑勺:“他是娘了点,但关键时刻可比你们有用多了。” 第22章 徐宁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生怕林鹏飞来叫他时他没在。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提前跟他约好在周末一起出去玩,他兴奋得在前一晚都没睡好觉。 谁也不是生来就孤僻,只不过是在一次次冷嘲热讽中不得不逃避,从而陷进了越是逃避越是孤僻的死循环里。 整整一上午他穿戴整齐坐在店里也没见林鹏飞来,真是内心无法安宁的几小时,他张望着,期盼着,焦急着,最后又不得不接受事实。 林鹏飞可能不会如说好的那样来找他了。 他突然明白也许人家说的是客气话,只是他给当了真。他这个样子的,女孩子嫌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又嫌他像女孩子,没人会在接触过几次就愿跟他做什么朋友,他早该意识到的,却还自欺欺人的相信总会有改观。 他就不该心存幻想在辗转反侧的夜里想象根本不会发生的场景,否则又何必加倍了失望。 在里面隔间忙着的田美惠时不时探头出来看看坐在窗前桌旁表面上在看书实际总是看着窗外发呆的儿子。她能理解孩子的心情,故此用不闻不问来避免施加压力。 解开一道难度系数很高的几何题也没能让徐宁的心情得以缓解,在活动颈椎时不经意间看到贴在窗户上的身影后,欣喜让他的眼神发亮,他已熄灭了的希望在顷刻间死灰复燃。 林鹏飞敲着窗:“走。” “妈!”徐宁扔下笔起身向外跑,“我出门了!” 没有停止手上活的田美惠笑着应道:“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知道了!” 男生间的友情是喊一声就一起走,以前徐宁从没感受的如此纯粹,他想,他跟林鹏飞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 跟林鹏飞一起的人里有昨天下午买雪糕的那个胖子,有脸上满是痦子的那个瘦子。还有个女生,两只手长在林鹏飞胳膊上了似的,明明没多大的风却总在撩长发。 第36章 徐宁一个都不认识,也就省去了他不擅长的打招呼,他跟在林鹏飞身后默不作声的走。 听话里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在目的地等,徐宁不知是要去哪,他却一点儿都不想问,现在的他,只要有林鹏飞不管去哪他都愿跟着。 林鹏飞本是忘了要叫上徐宁的事,在网吧玩了一上午起身转移阵地时大民开了个玩笑才让他想起还有这茬。 说好是上午过来,可他中午才路过,他不确定徐宁还会不会等,抱着试试的心理向屋里一看,正好看见那人在低头算题。 他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他认为能通过几行文字就在草稿纸上连画带算弄出一大片真的是件挺酷的事情,竟一时没忍心打扰,直到徐宁完成了落笔抬起头他才动,到头来他记得的也不过只剩从他那个角度看去徐宁超长的睫毛而已。 昨天他们在去游泳馆的路上因为三硕突然被家里叫了回去,其他人也就扫兴的没再继续,这才改成了今天下午去。 林鹏飞是个比看起来更招人的人,不说别的,就拿他身边这些个不离不弃的好哥们和穷追不舍的女生们来说,确实是出奇多。 有的人生来就带着凝聚力,跟多少人混在一起都能游刃有余,他就是这样的人。尽管很多同龄孩子会对他这种所谓的友情和爱情嗤之以鼻,但那并不影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定律,围在他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从同寝到同班到同校再到同城,跨了初中和高中的年龄段外还有些社会上的无业小青年。而这些人里,如徐宁这般的再无第二个。 这也是为什么徐宁最后跟着走进游泳馆汇合时感到了强烈的排斥。好在这种感觉他无比熟悉也就见怪不怪了,他在意的是他根本不会游泳。 好不容易有人能带着他一起出来玩,他不想这么快失去体会同伴的意义,极力想融进去的意愿让他还是硬着头皮去昨天那个叫沈航的黄毛那领了泳裤后进了换衣间。 这个年纪男孩子的恶俗趣味里永远有一项是比大小。不管是进了换衣室还是进了澡堂子,肯定会不露痕迹的去盯裆,被围观的可能会成为佳话,可能会成为笑话。 徐宁在换裤子的时候被林鹏飞寝室那几个小子极其快速的取笑了一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一笑而过后就不再当回事了。 可徐宁做不到若无其事,严重伤到的自尊心让他想如以往那样直接闪人。他光着上身站在那看着存衣柜上镜子里的自己,好久好久都没动地。 他从小就发育慢,慢到要比其他同龄男孩子晚上一个生理阶段,嘲笑和戏弄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男厕所甚至成了他最不愿逗留的地方,他宁愿上课时举手请假也不会在下课去厕所,他就是怕那些男生说怎么听都让他伤心和自卑的话。 可躲避不能改变事实,遮遮掩掩反而让情况恶化,他就更是被冠上类似娘炮,无毛怪和双性人等等多到永不会穷尽的头衔。起初他会被气哭,可时间长了,伤口结痂次数多了,只疼上一阵便忘了。 正愣神时,他从镜子里看见了走进来的韩浩东,紧接着就是拎着泳裤说着话的林鹏飞。他慌乱收回视线,关上柜门躲到了柜子另一侧。 他没有要偷听,可却还是把角落里换衣服那两人的话给偷听了。 “你怎么把那小子叫来了。” “哪个?” “就那个戴眼镜的娘炮,我想想他是许耀阳身边的就来气。” “你那是生许耀阳的气,关他什么事。” “你他妈真够奇葩的,这是在增加身边物种的多样性?” “闭嘴吧你,赶紧换,出去好好玩玩。” “我玩一会儿就回医院了,怕我爸找我。” “手术什么时候做?” “可能这月底。” ...... 徐宁目送那两个光着膀子穿着泳裤的少年出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认为如果他继续留在这没自知之明以为能融进林鹏飞的圈子里,肯定会有没完没了的尴尬围绕他。 想到这他立马打开柜子想将衣物换回来,还没脱掉泳裤身后就响起了话语。 “你在这啊,刚才怎么没看到你,赶快换完一起出来玩。” 徐宁从镜子里看了看林鹏飞后连忙将褪到大腿根的泳裤提好,他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林鹏飞的短暂一瞥算是对徐宁的赤身裸体看了个清晰,他感觉徐宁不像是跟他同岁,那白净的身子太过瘦弱,都不比小他四岁的林鹏宇结实。 他没有等徐宁一起出来,先回到了泳池边。虽是赶上了个周末,但二层d区的人并不多。除了浅水区有些熊孩子在家长与游泳圈的陪同下乱划就是深水区里跟他们争一席之地的几个阿姨和大叔了。 趴在水床上向他挥手的女生叫吴淑影,死缠烂打的追了他半年多,他在上周才态度有所缓和绝对是为气走粘人的于美娜,这下好了,她们因为他杠上了,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取乐他,全校男同胞都知他林鹏飞这次一起泡了两个大美女,那叫一个羡慕。 吴淑影跟于美娜完全是两个类型,胸大屁股翘的程度完全超出了年龄该有的预期,个性极其火辣跟清纯腼腆沾不上,哥几个都说该选这个,起码办事前思想工作不用做太多。 林鹏飞这只是才把人约出来,那几个拍马屁的就已身前身后叫人家嫂子了。他走到泳池边扬扬手:“你们几个一边玩儿去。” 第37章 “哟,飞子这是吃醋了吧,”刘焕民笑着大声道,“咱们还是离他的心肝儿远点吧。” “滚蛋。”林鹏飞不耐烦的笑。 徐宁怯生生走到泳池边的时候正逢这一幕,他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穿着性感泳衣的女生,当真是标准的美人一个,他心酸的想着,跟林鹏飞挺配的。 当他在池边坐下后视线里就已经没了林鹏飞的影,要不是林鹏飞出现在换衣间门口叫他,他现在应该已经走了。 慌张在一瞬间伴随后肩的推送袭击了他,身子悬空后他就那么掉进了泳池里。 不会游泳的他立马呛到,惊吓的扑腾中他拼命大喊着。他已没时间思考他为什么关键时刻不呼救,而是下意识喊了林鹏飞的名字。 泳池另一边正玩的起劲的林鹏飞恍惚听到谁喊他,从水面钻出来后在大笑声与口哨声中锁定了被一大叔给拎到岸上的徐宁。 他感觉肯定是那几个小子瞎开玩笑,这要是给淹到弄出人命的话就坏菜了,他虽是这样想,但游过来后却是先看向了徐宁:“你他妈不会游泳怎么不说!不会游泳到深水区干什么!” “不是我......”徐宁压制着咳嗽的声音发颤,“有人推我。” “谁推的。”林鹏飞凛冽目光扫视蹲在泳池边的几个小子。 大家都憋着笑不吭声的摇头,只有韩浩东在轻哼:“可能他打滑自己掉下去的,毕竟他摘了眼镜。” 用剧烈咳嗽清空呼吸道里水的徐宁慢慢爬了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林鹏飞皱眉盯着那背影,低骂了声游到池子边,胳膊一撑利落上岸后跟了上去。 第23章 徐宁没想到林鹏飞能追过来,他那因被捉弄激起的低落情绪难以收放自如,伴随着快速走的姿态显得怒气冲冲。 “我先回家了。” 林鹏飞紧紧跟着,踩在了每个徐宁留下的水脚印上:“不就是闹着玩么,你认真什么。” 在他的观念里,男生间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平时疯起来什么恶作剧没做过,这点儿程度根本不算什么。因这事就要走的徐宁确实烦了点,可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是希望徐宁能跟他回去的,免得被其他人认为他追出来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至于他为什么脑袋一抽的追来,他自己也说不清。见徐宁不说话,他继续道:“要不你告诉我是谁推了你,我说说他。” 徐宁头不回脚不停:“我没看见。” 他后脑勺又没眼睛,意识到时就已有好几个人在池边满脸玩味的看热闹了,那种笑是他熟悉的,带着嘲讽的肆意和欺压的乐趣。 以为所有刻意捉弄都能被当做是玩笑,还觉得被捉弄的人也应同他们一样不必在意,自私而无礼的人最是恶心,徐宁向来惹不起,可他躲得起,他必须要走。 他讨厌林鹏飞身边的那些人,却完全讨厌不起来林鹏飞。在发现他不在时顺便拐到换衣间找他,见他置气要走尾随过来留他。这对于向来存在感低的他来说已是很温柔的事情了,至今也没谁为他做过。对林鹏飞的心悦就是如此带着志在必得侵占了他的神经,林鹏飞再开口让他回去接着玩的话,他会放掉所有执念转身。 “那你回去吧。” 这是林鹏飞停下来后说的话,很自然的情绪,然后就转身走了。他是觉得与其留下不如放行,谁知道还有多少不被喜欢的待遇在等着徐宁。 林鹏飞是有些后悔叫人出来的,他应该知道他身边的朋友对徐宁这类型的有偏见。若今天被同样对待的是崔立志,他肯定也是在池边嘲笑,甚至有可能还是伸手推的那个。换成了徐宁,其他人的讨厌没变,他的却不见了。 按理来说徐宁跟崔立志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过分软弱的性格上,那种唯唯诺诺怎么看怎么气人。 可崔立志从没放弃想方设法与他们站在一起,被骂了也好,被打了也罢,他仍希望他们能接纳他。而徐宁不是,他早已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甘愿放弃所有与外界的联络自我娱乐,如果这次能跟着他出来是最大的尝试,那恐怕带回去的只会是更大的失望罢了。 林鹏飞越这样想就越不舒坦,心里像是起了褶皱,让他想掏出来捋顺板正再放回去。他回到泳池边活动着四肢骂道:“你们真他妈能嘚瑟,欺负他干什么。” “这样的人压根儿就不适合叫出来,事儿逼,玩笑都开不起。” “比女生都娇气,服了。” “他掉水里可是喊了你名字,他那样的,估计不能喜欢女的,飞子,你可小心点吧,万一被看上了呢。” “滚滚滚,”林鹏飞皱眉道,“瞎瘠薄说什么。” “真事儿,娘炮几乎都他妈有同性情节,别到时赖上你,多恶心。” “能不说这个话题了么,还他妈的玩不玩了。” 回到换衣间的徐宁在发现手腕上的衣柜钥匙牌不见了后十分挫败的坐在了椅子上,真是运气差到家了,可能是他掉进水里挣扎时滑落了。没钥匙他打不开衣柜,可他万分不想回去找,像个小丑一样被笑话。 明知不想解决的办法柜子不会自己开,可他还是疲于思考就那么安静坐着,身上的湿漉漉在慢慢蒸发,换衣间里的人进进出出只有他没有大幅度动过。 待到有面熟的人断断续续进来换衣服走人已是三个多小时后了,他们见了他也跟完全没见过似的,自顾自的说笑吵闹。 第38章 韩浩东进来后瞅了徐宁一眼,然后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的出去了,很快连同满身是水的林鹏飞一起出现在了门口。 “你没走啊。”林鹏飞问道。 徐宁看过去后指指自己的柜门:“我钥匙找不到了。” 走向淋浴室的韩浩东说着:“飞子你活该,你自找的麻烦。” “你就一直在这傻坐着了?”林鹏飞抓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叹气后问徐宁,“在哪没的能有个大概么。” 徐宁慢悠悠跟在林鹏飞身后回到泳池边才发现人已马上清空,他们那伙男生女生都已三三俩俩的走掉了,他走到落水的地方后停下来向水中看。 林鹏飞却是一猛子扎进去后探出头踩着水浮动着,他挑眉看池边的徐宁:“我先找一圈,你在上面等着。” 徐宁闷不吭声的蹲下来在水底大理石上找寻着钥匙牌,水波在林鹏飞的游动下一晃一晃的荡漾,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他很快就不是在找钥匙牌了,而是在看水里那如鱼儿般灵活的少年。 这样真好,林鹏飞不用跟那群他不喜欢的人混在一起,每句话都是对他说的,每个眼神交流也都是给他的。 是不是擅长游泳的人身材都长得这样匀称颀长,每个部位单拿出来都能让人想入非非,更何况组合在一起。徐宁的心跳愈发快了起来,他收回那带着不一般意味的目光仔细的靠肉眼找寻着钥匙牌的影子。 结果也并不出人意料,他们什么都没找到,林鹏飞上岸后甩着手上的水说着:“在发现钥匙不见了就应该找管理员,你这不会拐弯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学习好的。” 徐宁听后嘟囔:“那你还陪着我来找。” “你说什么?”林鹏飞侧头问着。 徐宁摇头:“没什么。” 管理员拎着一大串钥匙跟着他们回到换衣间在稍做询问后解决了他们的难题,徐宁从柜子里拿出衣裤开始换,而林鹏飞却转身走向淋浴室,走了两步他回过了身:“你不冲一下?” 泳池里的水什么人都接触,看似清澈,其实比想象中的脏,游过泳的人都是要冲洗一下的,这道理徐宁懂,可他不想跟林鹏飞一起进去,他不好意思与其赤裸相对。 “我淋过了。”他说了谎。 这一番折腾下来,林鹏飞进淋浴室时已没人了,他们那批都是玩累了就撤,各回各家谁也不用等谁的,连韩浩东都抛弃他急着回医院照顾他爸而匆匆走了,就剩下个徐宁了。 他在从淋浴室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徐宁的方向,心里竟然还期待着人没走。别看他平时身边不断人热热闹闹的,但繁华过后总会有落寞,他不太喜欢一哄而散独剩他的感觉。 徐宁也很纠结需不需要等林鹏飞,在尽量放慢动作后他还是看起来自然的等到了人出来,已穿戴完毕的他难得主动的想征求意见问问要不要一起走。那人是光着身子出来的,他在扭头的瞬间一览无遗看了个清楚,条件反射的就转过了身,脸一下子烫红。 林鹏飞将徐宁这一举动看了个清楚,他嗤笑道:“都是男生,你躲什么。” 确实都是男生,可徐宁知道他跟别的男生不一样,他是喜欢男生的男生,凡是知道他此种情况的同性都会排斥他,他不想林鹏飞也排斥他,故此转过身强行直视着。 “要......要不要一起走。” “行。” “反了。” “什么?” 徐宁指指林鹏飞正套着的t恤:“穿反了。” 林鹏飞低头看了看后将衣服脱下重穿,动作利落的很,最后将柜门一关示意徐宁可以走了。 说一起走,也不过是一起从游泳馆走出去,到外面他们就分开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一句话都没多说。 在走出段距离的徐宁要过马路的时候,身后过来一辆机动摩托舒缓的停在了他身侧。他还以为是他挡了人家的路,后退一步后才发现骑着摩托的是林鹏飞。 “上来,我能顺便送你。” 最美妙的感觉莫过于失落被惊喜截胡,尽管徐宁不知道林鹏飞在哪弄的摩托,又为什么愿意送他,他还是想都没想就骑坐了上去。 林鹏飞等人坐好后摇了摇头:“不对,你先下去。” 待到徐宁不解而听话的服从后,他侧身拍拍后座说:“我告诉你个好玩的,倒着坐,特刺激。” 徐宁连正着坐都没坐过,别说是倒着了,他如听了鬼故事般瞪着眼睛:“能行么。” “当然行,我们经常这么玩,你胆子也太小了,上来试试。” 这话换别人说绝不会好使,是林鹏飞说的,徐宁魔怔了似的倒着骑坐到了摩托后座上去。车子才刚移动他就坚持不下去了,紧紧抓着座位边缘慌张喊道:“不行,我想下去!” 目视前方的林鹏飞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已被风吹干的头发肆意舞着,他嘴角勾起的说:“你可坐稳了,掉下去我是不会负责的。” 只觉身子在不停后移的徐宁死死抵着林鹏飞后背,他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急速中倒退。所有感觉被紧张与兴奋占据,摩托噪声盖过了他心脏狂跳的声音,闭上的眼仍能感受到光影闪变交叠,鼻息里全都是林鹏飞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 第24章 一路上飙升车速惹了热烈夏风,伴随着满眼的阳光灿烂,林鹏飞浑身每个细胞都舒爽,他骑的虽快却稳,期间几次想像逗瓢虫他们那样七拐八拐施以惊吓取乐,愣是在察觉出徐宁的过分紧张后罢了手。 第39章 他将车一直骑到了美惠干洗店门口,刹车时身子前倾,同他背靠背的徐宁惯性下撞了他,却完全没什么重量。就徐宁的体重来说如果他再骑快点很可能这人就被风吹丢了。 “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他问身后仍然靠着他不动的人。 徐宁还没缓过来劲,两手还死死抠着座椅边缘,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脸色白的很。他点头后跳下车,落地时膝盖的无力促使他连忙扶住了车后座。他耳边还回荡着摩托噪声,脸上被风抚弄的痒痒麻麻,他站稳后按按炸开的头发:“游泳馆的票是统一买的,多少钱,我得给。” 林鹏飞不耐烦的甩手:“你压根也没下去游,你那份不用给了。” 徐宁没等再说什么,骑着摩托的高瘦身影就远行了,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人顺畅的驶上马路,不敢相信他竟是倒着坐摩托回来的。 看着林鹏飞离去的还有屋里站在窗边的田美惠,她见儿子推门进来关切的问:“不舒服了?” 徐宁急着去喝水:“有一点,他骑得太快了。” 田美惠叹息着说:“妈不反对你出去玩,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下次不许那样坐摩托了,太危险,听见没。” 徐宁日常乖巧的听唠叨,当被问起送他回来的朋友时,他怕他妈不允许他跟林鹏飞有来往,本能的撒了谎,谎称林鹏飞品学兼优。 虽然他妈希望他能多跟同龄人接触,但也绝不会赞成他跟不学无术的孩子交朋友,徐宁是在明知故犯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鹏飞回程绕了路,兜了一大圈风后才回到游泳馆附近还摩托。 水果店门前坐着打扑克的几个人还在,脸上有道疤的是卢强,摩托就是他的。林鹏飞从游泳馆出来走了段路看摩托在路边停着就想骑走去兜风。卢强跟林鹏飞交情不错,直接把新买的爱车借了出去。此时的他扔掉手中最后一张牌看向停好摩托的人:“你小子他妈又拿我的装备泡妹子去了是不是。” 林鹏飞拍拍摩托车座:“强子,车不错,很拉风。” 卢强笑骂:“废他妈话,花了老子很多大洋的。” 玩牌的和看热闹的都是些社会上的无业小青年,每张脸林鹏飞都熟,他笑着扫了圈后抬手一挥:“哥几个玩吧,我撤了。” 这还没到饭时林鹏飞就饿了,他有下水游泳前不进食的习惯,身边朋友都知道,今天跟他去游泳馆的也就都没吃午饭。 他家住在富兴小区的第一栋楼里,此时那个大敞四开的单元门门口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是他爷爷。 林鹏飞没什么亲人了,只剩他弟和他爷。 七岁那年,他那四处经商做大生意的父母死于空难,十年来他们爷三个靠着保险赔偿金活着,在完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不能说是富足但也绝对什么都不缺。 他们以前的房子早就卖掉换成了现在住的这个一楼,确实更方便无法走路的老爷子进出。 林鹏飞走近后招呼都没打就拽过他爷的轮椅把人往屋里推,椅子上的林老爷子睁开一只眼瞪着大孙子:“鹏宇呢?” 林鹏飞掏出钥匙开门后手上一用力就将轮椅推到了屋里,由于力道没掌握好,轮椅撞倒了落地灯,气的椅子上的人直骂:“你这臭小子!没轻没重的!” 林鹏飞抬起脚踏在门口矮椅上,扫了他爷一眼后阴阳怪气道:“不是总说你小孙子好么,他怎么不回来推你呢。” 林老爷子头一拧:“你不在都是鹏宇推我的。” 林鹏飞嘴角勾起,他边走过来边调侃:“要不我再把您放回去等到林鹏宇回来?” 林老爷子不停拍打大孙子抓握在轮椅上的手:“我都吹一下午风了,我才不出去,你小子要是推我出去你就是不孝顺。” “不孝顺能怎么的。” “不孝顺我就打你。” “成,”林鹏飞笑着点头,“我等着你站起来痛痛快快打我一顿。” “你就找打,找打。”老爷子大力的打着蹲在身侧的少年。 林鹏飞只是笑,不还口也不还手,仿佛那一下下捶打是奖励般,他很享受这种跟他爷爷没大没小的相处。 “王姨呢?”林鹏飞看着空荡荡的厨房问道。 “她?”林老爷子没好声音道,“走了。” 林鹏飞叹气:“你又干什么了。” 他爷爷怪脾气,除了小孙子看谁都不顺眼。为方便他得到更体贴的照顾,林鹏飞有一直给雇保姆,然而不管家政公司介绍来多么优秀的都会以被他爷爷气走告终。 这又气走了一个,真是让人头疼。上次家政公司就说这个再被气走就不会帮他们分配了,加钱人家都不干。 林鹏飞本是想进屋就吃上热乎饭的,没想到他爷爷又添战绩把保姆气走了,他正琢磨着训话时,林鹏宇大喊着从窗前跑过。 “爷爷!我回来了!” 林老爷子听到小孙子动静那叫一个乐,滑着轮椅往门口凑。老爷俩跟两个约好一起玩的小朋友似的,门一开立马先抱抱。 林鹏飞翻了个白眼后使唤他弟道:“想办法把晚饭解决了。” 林鹏宇愣道:“王姨呢?” “问你亲爱的爷爷。” 林鹏宇拍脑瓜门后无辜的反问:“哥,我咋解决啊。” “你出去买。” “哥,那你想吃什么。” “随便。” 第40章 林鹏宇从电视柜下面抽屉里抓出一沓钱在问了爷爷想吃什么后就扔下书包跑着出去了。 他哪知道他哥和他爷在他出去的那半个小时里围绕他书包滑落出来的月考卷子进行了多么激烈的探讨。等他回来发现大事不妙就晚了,整顿饭他吃的提心吊胆,生怕那两个闷不吭声的人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饭后送他爷爷去了小广场他就被他哥拎了回来,他心虚的说着:“我知道我没考好,我下次努力还不行么。” 林鹏飞挑眉:“你的下次只会比这次差,最近是不是经常逃课上网吧了?” “我没有,我......” “不承认?”林鹏飞边走边踹了他弟一脚,“我有多少眼线你不知道?用不用我给你列个表出来,好方便你下次碰见他们也像躲班主任那样躲着?” “哥,我就是偶尔去玩。”林鹏宇弱弱道。 “我也当你是解闷,起先知道了才没管你,谁知你这么不争气,成绩一滑再滑,再不管你就来不及了。” “你不也不学习么,为什么管我,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你什么都能跟我比,就这点不行,”林鹏飞提高了声调,“我可以不学习,你就是不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说到这后他缓和了语气:“我会找人给你辅导,尽快把落下的赶上,期末考不回年组前十名我就扒你皮。” “你?你认识什么跟学习好能沾上边的人吗?”讲到这的林鹏宇突然顿悟道,“你不是要找洛平......找那个叫什么徐宁的吧。” 林鹏飞还真没这么想,倒是他弟一说,他当下就把决定给草率做了,他云淡风轻道:“就是要找他,怎么了。” “靠!我不要,他那么娘炮!” 林鹏宇是怕他哥的,尤其是当他哥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时候,寒潭般的眸子微微眯着,那种无声胜有声的压迫,从小到大只要他不听话就会出现。他缩缩脖子后妥协着哼唧:“那就试试,跟他合不来的话你可别怪我。” 就是因这根本八字还都没一撇的事,林鹏飞在两天后再次出现在了徐宁的班级门口。 这次他来的不巧,徐宁没在班,他扑了空后便去找了韩浩东,正是晚自习前的自由活动时间段,天很长,六点多也没一点黑夜来临前的痕迹,球场上到处是活跃的身影。 他在球场上跟韩浩东玩了阵球下来,想再去看一眼徐宁回没回班的时候,就在男寝楼前的甬道上看到了那个晃晃悠悠低头徘徊的身影。 林鹏飞觉得他的视力真是神了,满操场的人,他却一下子就认出了徐宁,大概是徐宁跟视线所及里一切轻松愉悦太格格不入了,他这样想着。 走近了一些才发现徐宁是在背书,卷成筒的那本书握在一只手里,一下下的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嘴里喃喃着什么流畅而快速,全然不知他的靠近。 徐宁过于投入背诵,转了两圈发现余光里那众人座雕像里竟然有人在动,扭头看过去后他当场定住,还中二的眨眨眼确定是否是幻觉。 “是不是下次你没在班级来这里就能找到你?”蹲在石头人像旁叼着根草叶的林鹏飞笑露八齿道。 徐宁有些痴呆的开口问着:“你来......找我的?” “嗯,找你,帮个忙。” 徐宁是意外的,他不晓得他能有什么地方能帮到林鹏飞,可他却想都没想就痛快点了头:“行。” 第25章 在林鹏飞还没说想让他帮忙的事情是什么的时候徐宁就爽快答应了,只因开口的是林鹏飞,他就冲昏头脑不顾一切的点了头。 整天混来混去不恋课堂的人能关心弟弟的学习让徐宁很意外,他并不是多言的人,既然说好了,就要去践行。 给林鹏宇补课听起来极其简单,却让他在亲身经历后成了为难。 周六上午他按照林鹏飞那天给他留的地址找上了门,单元门口坐着的那个正晒太阳的老爷爷在他走近后突然的睁开眼看他,那眼神里充满了让人不舒服的情绪。 徐宁没在意的继续向里面走,没想到那老爷爷滑着轮椅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以为是自己挡了路,连忙侧身让开想让老爷爷过去。 “你是来补课的?” 老人的问题一出,徐宁就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林鹏飞跟他说的爷爷,他点头后询问着林爷爷是否要进屋。 “你不用进去了,你走吧。” “什么?”徐宁惊讶道。 林老爷子指指那扇虚掩的门:“我说你不用进屋了,不用你给鹏宇补课。” “可……” “赶紧走,快走!”林老爷子边说边伸着胳膊做着驱逐的动作,“我让你走啊!” 如果不是林鹏飞探头出来,徐宁也许真的就什么也不问的直接走了,见到林鹏飞后他说道:“你爷爷说不用我进去了。” 林鹏飞将叼着的牙刷抽出来拿在手里隔空点着转身向单元门口而去的身影:“别管他,他脑子有问题。” 林老爷子扭头道:“我听的见呢!” 林鹏飞推开门示意徐宁进屋,关门前冲着门外喊道:“就在单元门口,别走远了,丢了我是不会去找你的。” 这爷孙俩的相处方式让徐宁很汗颜,他将背着的书包摘下拿在手里:“你弟呢?” 林鹏飞重新将牙刷放回嘴里,边走向洗手间边含混不清地说道:“他在最里面房间,你直接进去就行。” 第41章 林鹏宇落下的课程两个周末就能补全,这小子脑袋瓜聪明的很,很多知识点稍微渗透就懂了。唯一让徐宁不满意的是其态度问题,林鹏宇对他很不友好,更无礼貌可言。在他讲完一道练习题后甚至还不耐烦道:“是不是娘炮都这么墨迹,我不是说了这类型的已经会了么。” 徐宁在草稿纸上勾画的笔尖顿了顿,对娘炮两个字敏感的他局促起来,低头看着书本不说话,再讲一遍是为对方记得更深刻,他不是墨迹。 “怎么,说你娘炮还不愿听了?”林鹏宇哼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嘴贱是真的,混蛋也是真的,在得寸进尺后尝到戏谑的乐趣便是停不下来了。在他哥接了电话急匆匆走了后更是干脆笔一摔栽到床上捡起游戏机不学习了。 徐宁回身道:“你不过来看着我列算式能懂么?” “我懂不懂关你屁事,叫你来的是我哥,你只要按时按点的到来和离开就行,最好安静点别耽误我打游戏。” 徐宁语塞了,背对着林鹏宇坐在书桌前,听着那乱码七糟的游戏配音越来越闹心,既然孺子不可教,他何必大老远过来浪费时间。他在两分钟后猛地站起身开始收拾书包:“我先走了。” “不送,”林鹏宇扫了徐宁一眼后举起了拳头,“你要是敢跟我哥告状的话就等着瞧。” 徐宁背好书包将林鹏宇的房门带上,本是直直向外走的,却被半路横过来的轮椅挡住了去路。轮椅上的老爷子对他说:“你去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蛮不讲理大概是这家的传统?徐宁无声叹息,行动不便的老人家这点要求他无法拒绝,四处看了看准确找到厨房位置,倒好了水端出来后他还十分贴心的怕老爷子弄洒,垫了张纸巾在下面。 水确实洒了,是在林老爷子喝了一口后连杯子带水一起扔在地上的。 “你想烫死我啊!” 徐宁吓的一缩肩,连忙捡起那个金属杯子,去水池子旁边刷好了重新倒水。 林鹏宇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靠在门框上看热闹,因他爷爷爱摔东西,他们家很多器皿都是金属的,自从没有保姆过来,他已好久没见他爷爷摔东西了,此时趁着徐宁去倒水的功夫,老爷子正对他挤眼睛笑,看样子是跟他一个战线的。 第二杯水端过来林老爷子连尝都没尝就直接泼到了徐宁身上:“太凉了!” 徐宁完全没想到林爷爷会这样不讲道理,他不打算继续倒水了,拍了拍前襟上的水急着向门口走,身后那一老一小心照不宣的嘲讽笑声让他走的更快了。 林鹏飞是快中午回来的,特意多买了份饭,进屋找了一圈没见徐宁,问他弟,他弟云淡风轻的告诉他说补完课就走了。 林鹏飞听的皱了眉,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看他弟书桌上的草稿纸,还是他早上走时的那些内容,当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伸手就把他弟从床上拎到了书桌前。 “一上午你动笔了么,嗯?你看看演算纸动过吗?” 林鹏宇被他哥揪的脖子疼,哀嚎道:“我没用演草纸不行啊?” “我看你就是不满意我给你找的补课的。” 林鹏宇哪还敢蒙他哥,连忙道:“我就跟他合不来。” “他脾气那么好,有什么合不来的!”林鹏飞踹了他弟一脚,“我看你就是他妈的找事!” 火速赶到现场的林老爷子见小孙子挨了打,气的直骂:“你打你弟干什么!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办!” 林鹏飞气不打一处来的回身道:“你先闭嘴吧,你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林老爷子缩了缩脖子后开口:“那孩子是不招人喜欢,一点都不阳刚,像个女孩子似的。” 林鹏飞叉着腰叹气后将他爷推了出来,抬脚将门一关把他弟关在了房间,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轮椅的两个扶手上字句清晰道:“你真是个老糊涂,不是商量好想办法给他补课的么,办法我想了,人我也找了,你是没事闲的非要嫌弃人家?” “鹏宇不喜欢他教。” “他不喜欢的事多了,他现在连学习也不喜欢了,难道你还要惯着他吗?” 林老爷子不出声了,将轮椅慢慢滑走,出溜到自己房间门口后撞开门进去了。 林鹏飞又把林鹏宇狠狠收拾一顿后知道了事情原委,整整一下午他靠在窗边看树,他弟坐在书桌前看书,他除了干巴巴看着他也不会别的了。 他算是没脸再去找徐宁来给他这个头疼的弟补课了,打算过两天联系个专业的家教过来。林鹏宇知自己不太对,不想再破费,就说剩下的章节自己好好看看能跟上,这事就暂时作罢了。 没想到过了一周,徐宁竟然来了。仍是周六的早上,与上次不同的是阴着的天。 这次林鹏飞没在家,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他有些怯步了。意料之外的是那脾气古怪的林爷爷看到他后嚷着让他进屋。 正洗头发的林鹏宇还以为是他哥回来了,连忙扯了毛巾从洗手间出来就往房间跑,他怕他哥发现他没学习而是在臭美会踢他。余光一扫门口后他来了个急刹车:“你怎么来了。” 徐宁紧握书包带声音不大:“我跟你哥说好了要来两个周六的。” 林鹏宇胡乱的擦着头发,不给钱的活还干的这么起劲,看来他哥还真是交到个有点与众不同的朋友,他头一甩:“那进来吧。” 第42章 阴天打球比晴天更爽,林鹏飞在周末从不睡懒觉,比他爷爷都能起早,起来后会带着老爷子到附近公园转一圈然后送回来。他爷爷虽不会走路,但却极其爱凑热闹,看晨练的老伙伴们打会儿太极整天都能少惹他生气。 今天早上老爷子是隔壁楼的唐爷爷给推回去的,他便得了空打会儿球,跟几个初中生玩太没劲,他就叫来了韩浩东。韩浩东起床气挺重,来了后骂了他半个钟头,最后还熊了他一顿早餐。 俩人坐在小吃铺喝粥吃包子的时候再次提到了韩浩东他爸手术的事。 “反正我爸这次要是真下不来手术台,我一定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让许耀阳偿命。” “先别瞎说,韩叔吉人天相,哪那么容易挂了。” 韩浩东叹气:“我都找好人了,让强子带着人截住他妹就行,到时候就不信他不过去。” 林鹏飞:“你想好了?” “我他妈早就想好了。” “卢强行么,整天二十四小时估计只有零头清醒着,”林鹏飞继续道,“要不这事我来干吧。” 韩浩东:“我当然最信得过你了……” 打断韩浩东说话的是林鹏飞那闹吵的手机铃声,林鹏飞看到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没犹豫的选择了接听。 林鹏宇慌了慌张的声音立马传了出来:“哥,爷爷不见了。” 第26章 林鹏飞在家门口看到徐宁时很意外。他弟没给他迟疑的功夫,高声调埋怨道:“哥你怎么才回来,怎么办啊!” “慌什么,人不见了就找!”林鹏飞责骂道,“喊我就有用了?在家不知道看着点?” “我在房间里补课,出来喝水才发现人不见的。” 韩浩东扫了眼徐宁后对那哥俩说道:“分头找找吧,他行动不便,估计走不远。” 四人由原地出发奔着不同方向去了,林家哥俩搜索附近的老年活动室,徐宁同韩浩东奔走在周围街道楼区。 林老爷子走丢不是一次两次了,林鹏飞越发不像他弟那么紧张,时间长了周围住户都知他们家有个坐轮椅的老头,一旦发现就会过来告诉一声。要不是天在酝酿着下雨的情绪,他还真就不急着回来,他是怕若是下了雨路变滑老爷子会摔在哪。 林鹏飞嘱咐过很多遍让他爷涉及雨天不要出行,听着雷声的他边找寻边生气。 半个小时下来,平时在他爷爷常去的街心公园和老年活动室都没有找到人,眼看着落下了雨点,他开始真的急了。 “哥!”林鹏宇从大老远跑来,“爷爷找到了!” “在哪?” 林鹏宇上气不接下气的向着身后比划着:“浩东哥在那边商场门前找到的,他去看马戏了!” “草,”林鹏飞骂道,“不是说了不让他乱跑么。” “等他回来你也别说他了,天天在家坐着肯定憋疯了。” “你浩东哥呢?” “他回医院去了,走之前给爷爷买的票给送进了场,要你一个小时散场后去出口接。” “徐宁还不知人找到了吧,你看到他了吗?” “没看到,你打个电话叫回来不就得了。” “他没有手机。” 见他哥是意在要去找人,林鹏宇继续道:“他又不傻,这都下雨了还不知道回来么。” 林鹏飞一句话哽在喉咙,他想说徐宁还真就傻,人找不到是不会回来的。 他跟他弟先回了家,随后带着伞出来沿刚开始分开时徐宁离去的方向找了过去。他记得徐宁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短袖,便满眼的找着浅蓝色。 附近这两个小区的楼排列十分不整齐,横着竖着斜着的挤在一起,多了许多狭窄到仅供人穿行的小路,外加正是绿化带繁茂之时,树木遮掩下找个人实在困难。唯一优势大概是正下着雨,那些个在外面吵嚷的老人和乱跑的孩子都不见了,锁定一个活动的身影就相对容易些。 一个个楼空找过去,林鹏飞在一单元门前看到了那个站在水泥檐下的瘦弱身影。没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的满意,让他的语气也沾了喜出望外:“徐宁!” 寻声音隔着雨帘看到林鹏飞撑伞走来的徐宁在错愕后开口问:“你爷爷找到了?” 林鹏飞走近后将伞向前伸,眼神示意徐宁道伞下来:“嗯,看马戏去了。” 徐宁在这附近连问带找转了两圈,因不知其他三人情况就想先回去看看,不巧的是天下起了雨,他只好先躲雨。雨停的未知让他没一刻不着急,当看到林鹏飞出现的时候,他的焦虑就都奇妙的散了。林鹏飞能来接他的粗中有细让他很欢喜。 回去路上他们挤在一把雨伞下前行,偶尔胳膊刮碰让徐宁的余光跟他的心跳一样不安分,因这个痞里痞气的高个子少年,他好像爱上了雨天。 到了家门口收伞时林鹏飞问:“上周被气跑的,这周怎么又过来了?” “之前说好的。” “很够意思,”林鹏飞点点头,“谢了。” 徐宁没说不客气,他想把林鹏飞的每声谢都好好收着。 赶在午饭前他把林鹏宇落下的课补完了,有林鹏飞坐阵,效率高了不是一点点。中间林鹏飞出去接林爷爷的那十多分钟情况也并没失控,看来林鹏宇是被收拾过,否则怎会安分太多。 还在下着的雨让外面看起来像是快黑天,早上离家前徐宁是带了折叠伞放在书包里的,可他还是在林鹏飞询问时谎称没带,他是想借伞制造下次见面的借口。 第43章 林鹏飞却没把伞借给他。 “拜我那疯爷爷所赐,我家就剩这一把完好的,借给你就没得用了,我送你到公交站牌。” 失望和欣喜混合下徐宁躲在林鹏飞撑着的伞里走出了小区门口,他停下脚步是因看到了林鹏飞衣角的污渍,看样子是油漆。 林鹏飞随着徐宁视线低头查看,骂骂咧咧道:“妈的,怎么弄的。” 徐宁伸手拽过那衣角探身闻了闻:“是油漆。” “那这衣服废了。” “可以洗掉的,”徐宁抬起了头,“我妈店里有专门去油漆的,我拿回去给你洗吧。” 林鹏飞不知是真给徐宁面子还是嫌弃到片刻都不想再穿脏衣服,将伞柄塞给徐宁后当街就抬起手臂揪着前襟将那件棉料t恤脱了。 徐宁看着林鹏飞递来的团成一团的衣服,愣了两秒才接:“你不用现在就脱的。” 林鹏飞拿回伞,压了压弄乱的头发,十分豪放不羁的甩手:“懒得回去换了。” 在游泳馆那次徐宁连林鹏飞的全身都看过了,怎么这才赤裸个上身他就不敢看了。还剩几米到站牌时,他是以冲刺速度跑过去的,站定后他冲伞下的人挥手:“回去吧。” 林鹏飞哪知徐宁为啥像个受惊兔子似的逃之夭夭,正逢那辆徐宁要坐的公交靠站,他大声道:“大下周周六林鹏宇过生日,你也过来吧,到时候一起出去吃饭。” 接到意外邀请的徐宁在投币时手抖是兴奋所致,待他坐好在座位上向外看,那个光着膀子的少年已转身走出了好远,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也没有等他的答复,就是通知一声,很酷。 摊开怀里那件衣服叠整齐,也不知哪来的怪癖,他竟拿起放在鼻间嗅了嗅,跟那天坐在摩托车上时他闻到的味道一样,他不知那是什么香气,闻起来如此心情大好。 在遇到林鹏飞后,徐宁的世界开始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楚。 美好的一周从周日晚自习开始,身边很多同学们在研究上周期中考试的卷子,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都享受着估算分数的乐趣,也积极参与其中的徐宁未曾知道安分守己也能祸从天降。 在听说了校长信箱有人投信举报他们班乔梁期中考试带头作弊的事后,私心作祟,因之前乔梁抢走许耀阳,徐宁在听到消息时甚至有那么一点变态的痛快感。 他承认他不该默默幸灾乐祸,可心理活动怎会造成影响。所以在被叫到主任办公室问话回来的乔梁冲进教室直奔他而来时他是完全摸不到头脑的。 当拳头砸在他鼻梁,他才知道其实乔梁也记恨着他。 挨打的事他徐宁经历的多了,比这惨的也多了,可这次他没选择懦弱承受,他选择打了回去,仿佛他跟乔梁的这一架是在所难免一样,原因只有他们俩知道。 徐宁握起拳头时能想到林鹏飞在那个雨天胡同里处于弱势也极力反抗的身影。他开始明白林鹏飞出现后他的生活到底有哪不一样了,林鹏飞莫名的就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变得果决无畏和勇敢。 乔梁是班里出了名的小混混,但却不是那种爱欺负人的类型,徐宁跟他坐过很久的前后桌,俩人的关系也向来不错,要不是因转来的许耀阳,他们连这点不愉快都不会有的。 以前徐宁会嫉妒许耀阳处处护着乔梁,可这次当许耀阳拉走乔梁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心理波动。在周围同学议论声中他很不服气,写举报信的不是他,他可以被打,也可以被骂,但他不能被冤枉。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吼道:“我都说了不是我举报的!” 他是喊给已走向门口的乔梁与许耀阳听的,随着这句一起释放出去的还有长久以来的憋闷,那一刻他觉得身上挂的彩都不疼了反而很舒爽。 一场误会的进行终有落幕,当天晚自习事情就已变清晰,乔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徐宁道了歉,徐宁欣然接受了。 只是他心里还有点难以名状的委屈无处安放,晚自习放学后他从铁大门缝隙钻了出去。 路灯很昏暗,晚风很清凉。他一路跑着去了蒙中附近的一个台球厅。是他在游泳馆听来的,说是林鹏飞经常在那里。没人告诉他今晚林鹏飞会不会在,可他就是有预感在那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当他推开玻璃门走进喧哗吵闹满是烟味的屋里时,那个握着球杆叼着烟的男生打进一颗球后站直了身子,嘴里冒着脏话地挑眉看过来,没问他为什么来,而是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徐宁在一屋子人的视线里看着林鹏飞笑了,他摘了眼镜握在手里后转身推门出去。他听得到身后林鹏飞追出来的声音,大概是问他跑什么。 徐宁觉得他大概是病了,跑很远只为看林鹏飞一眼。他一路都笑着大步跑没回头,他知道,他的心,从此,满了。 第27章 林鹏飞叫上徐宁参加他弟生日聚餐是因人家给他弟补了课,没功劳还有苦劳。中午在外面吃过饭把他爷送回家他便带着大伙去唱歌了。一行人在ktv玩,除他身边朋友外还有十来个林鹏宇要好的同学。 平时像这种聚餐集会的徐宁哪参加过,他根本就没有如此擅长玩乐的伙伴,他人生第一次去ktv是在初中毕业吃散伙饭的时候,分别在即全班参加不许缺席,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很显然生日party的主场不是之前的饭局而是在这里,吃饭时并没这么多人,却突然间又来了很多面生的。 第44章 特大号包房太过宽敞,二十多号人乱窜疯闹都碰撞不到,满屋他认识的没几个,又多是搭不上话的,他便选择安静坐在角落里看热闹的同时光顾各类果盘和零食。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可林鹏飞在这他就不想走了,哪怕坐着什么也不干他也是心满意足的。 昨天下午乔梁有来跟他说让他今天一起出去玩,按理来说只要有许耀阳在的场合他都是不想缺席的,可他毅然决然的婉拒了,因为他答应了林鹏飞今天要过来的。 他还给林鹏宇准备了个小礼物,只是在吃饭的时候看着其他人的又觉得太寒酸没有拿出来,一直揣在上衣口袋里。 唱歌的唱歌,玩游戏的玩游戏,男男女女,灯红酒绿,热闹极了。徐宁看着那一张张洋溢着兴奋的面孔不禁感叹林鹏飞的圈子跨越度确实大了点,从齐刘海梳马尾的乖巧学生妹到脸上带狰狞疤痕的社会小混混。 在他观察别人的时候,也有条视线在盯着他,这男生的走路姿势比身上穿着的紧身牛仔裤都奇怪。跟找到同类似的直直走过来坐下。他说他叫崔立志。 “徐宁。”徐宁微微点头示意。 他大概能对上号,这就是林鹏飞其他几个室友嘴里的那个崔娘娘。 这人还很能说,不知怎么就跟他讲起了他们寝室团结一致同仇敌忾的故事。 “上次我们一起打的那俩小子就是你们洛平的,一个姓郭,另一个好像是姓乔,嘿你看我这记性,总之我就是想说,我们寝室贼和谐,关系都特铁。” 如果崔立志说的是真的,那徐宁能够想到那俩人就是乔梁和郭鹏,也终于明白为啥郭鹏对林鹏飞是那样的评价,他虽不知这些人的过节具体是什么,但都是小混混,这个城就这么大,总能刮碰到。 徐宁挺感谢崔立志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照顾他孤身一人干坐着,偶尔会笑着回两句话,但也只是过过嘴皮子,他明白,哪怕他跟这人有相似处,可也还是合不来。许是他太孤僻了,每次接触新的人时心里都会过度抗拒,这样一比较,他接受林鹏飞倒是极快。 想到这他在乱七八糟的闹吵里借着忽明忽暗的彩灯找寻林鹏飞身影,心猛地一收缩是看到有个女生坐在林鹏飞的腿上。 那女生他见过,叫吴淑影。今天穿了件低胸连衣裙,露出了明晃晃的胸前沟,白花花的大腿根,搔首弄姿的妩媚。 徐宁觉得他好丢人,林鹏飞是拿他当朋友,而他却自欺欺人不自知,还酝酿着没下限的自作多情。 他连忙收回视线端起了也不知是谁放在手边的酒杯,崔立志很应景,见他要喝酒也端起了一杯,还特积极的跟他碰了一下杯。 在徐宁一口清空了酒杯后崔立志惊讶道:“嚯,没看出你喝起酒来这么豪放。” 徐宁皱着鼻子打了个酒嗝,也不知喝的是什么酒,除了辛辣竟还有丝丝的酸涩,他魔怔似的又端起一杯饮尽,还倒空酒杯示意目瞪口呆的崔立志跟上。 连着三杯下肚,徐宁的脸就开始烧了,连耳边的音乐声都被放大,当他再去看向林鹏飞方向时,那位置上坐着的换成了林鹏宇,吴淑影倒是还站在附近跟两个女生附耳说笑着。 他晃晃悠悠地起身找了出去,个个紧闭着门的包厢里都是欢声和笑语,他扶着墙在走廊拐角看到了背对着他的林鹏飞与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男的在抽着烟。 他真的不是要偷听,他只是想走过去跟林鹏飞说一声他先回家了。贴在拐角墙上把那俩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后,林鹏飞发现了他。 “你怎么在这?” 徐宁后退着看跟上来的人:“你们真的要那么对许耀阳吗?” 见林鹏飞脸上眉毛微微皱起来,他连忙继续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听的,我……” 林鹏飞哼笑着打断道:“我忘了你们是朋友了。” 林鹏飞嘴角那一闪而过的敷衍弧度让徐宁变的紧张,他怕林鹏飞是讨厌他了。祸从口出,他不想再乱说了。 “你喝酒了?”林鹏飞凑上前闻了闻。 徐宁停止了后退,他也不知他想说什么,嘴唇不听使唤,连腿也不听了,他在下一秒身子一栽便虚软的倒了下去。 “我草。”林鹏飞被徐宁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愣,条件反射的抬腿荡了下才阻止了徐宁投入大地怀抱。 卢强从走廊拐角探身出来道:“飞子,什么情况?” 林鹏飞架着徐宁胳膊将人拎起来,十分头疼的说:“好像喝多了。” 徐宁喝的那款酒是他们所有点单里度数最高的,叫迷人的危险。一共就点了十杯,是要用来游戏终极环节惩罚人用的,还没等开始玩就被他跟崔立志清空了。 崔立志倒还好,虽人已飘,但意识还清晰,见林鹏飞拎抱着人进来给扔到了最里面沙发上,连忙扶着沙发起身过来拍徐宁起来接着喝。 “哥,怎么回事?”林鹏宇过来问,“他这是怎么了?” “没死,”林鹏飞看了看瘫在那双目紧闭的徐宁道,“睡着了。” 林鹏宇作为寿星本是会被灌酒的,结果他哥在场没人敢灌他,他是十分清醒的在嘲讽:“妈的,真扫兴,不会喝还喝?真是累赘。” 林鹏飞将徐宁扔在沙发外的那条腿放到了沙发上后烦躁的对他弟甩手:“去去去,该玩玩去。” “我浩东哥今天怎么没来?他还欠我一首歌呢。” 第45章 “不是说了他有事来不了么,下次给你补。” 徐宁是在凌晨三点多被尿憋醒的,睁开眼一片黑让他懵了,想起了是在ktv喝了酒后吓得以为他是被大家给遗忘在了包厢里。 坐起来才发现他是睡在地板上,眼睛适应黑暗后看到了铺的毫无章法的被子和不远处停放着的轮椅。 他是在林鹏飞家,而且还是在林爷爷的房间。床上躺着的老爷子一动不动,睡得很沉。 林鹏宇睡觉轻,听到有磕碰动静还以为是他爷爷摔下了床,出来查看时就见洗手间的灯开着,推开那虚掩的门一看,徐宁正趴早马桶上干呕。 “还想吐?”他嫌弃道,“我以为我哥背你回来时你就都吐出来了呢。” 徐宁抬头道:“我吐他身上了?” “气的我哥都要把你扔路边了,”林鹏宇继续道,“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徐宁未曾知不记得这件事还有真假之分,他对他是怎么到这的是真没印象,要不是憋了泡尿,他估计还不会醒。 “我怎么在你爷那屋?” “不然还想在哪?”林鹏宇哼道,“本来我哥是把你扔在我那屋的,但我嫌弃你酒味太大,我爷就让把你放他那屋去了。” “你哥呢?” “接了电话急匆匆出去了,”林鹏宇打了个哈欠,“赶紧睡吧,哪来那么多问题。” 徐宁猜测林鹏飞是跟那个吴淑影鬼混去了,心里发凉,重新躺回被窝后就睡不着了。他睁着眼到天亮,林鹏飞也没回来,在那爷俩都没醒时他就离开了。 对于他的夜不归宿,徐宁只字不提,田美惠深知儿子性格,不敢逼问太紧,就不再多问了。 徐宁因喝的那几杯酒早了点罪,回家后拉了肚子,跑了无数次厕所,整个人虚脱在床上滚完了周末。 周日去学校上去晚自习他才知出事了。 听消息灵通的林文诗说,许耀阳把韩浩东一朋友给打成脑死亡了。他根据他听来的,再结合那晚林鹏飞没在家,立马锁定了被打坏的那个人是林鹏飞。 “那人叫什么?” 林文诗小声道:“我哪知道,不过听说是喝多了,酒气熏天的。” 既然是韩浩东的事,林鹏飞一定会参与,肯定是在ktv喝了酒过去的,徐宁越想越害怕,他想现在就立马去找林鹏飞。他招呼都没打就从班级后门跑出去,下楼时遇见了同样慌里慌张的乔梁,他们一个急着上楼一个急着下楼。 徐宁赶在看门大爷关大门前挤了出去,疯了一样向着蒙中方向跑,脑子被冲动弄得不好用,跑出了好几十米才想起打车。身上就带了那么几块钱,倒是全都用上了,一路上不停的催着师傅开快点。 他连林鹏飞在几班都不知道,好在蒙中没人不认识林鹏飞,随便一问就问到了。 崔立志看到气喘吁吁的徐宁出现在班级门口很惊讶:“徐宁?” 徐宁向着班里张望:“林鹏飞呢?” 从门口路过的瓢虫扫了眼徐宁后接过话:“飞子他来不了了,他在医院,他朋.……” 还没听完话,徐宁的眼眶就红了,吓得瓢虫立马回头回脑道:“这……这咋还哭了呢!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第28章 林鹏宇生日前一天是周五,徐宁放学后放弃骑车步行离校,出校门刚进小吃街,他的后脑勺就被一个扔过来的空易拉罐给砸到了,伴随着金属瓶身落地,他回过身看到了恶作剧的人。 跟沈航一起走过来的林鹏飞正嘴角勾起的冲他笑,那笑容黯淡了夕阳,徐宁心里有只手轻轻抚过,没想到他跟林鹏飞真的也能这般像其他男生间调皮捣蛋的打招呼了。 前刻的美好在下刻变成了糟糕,他后背衣料被易拉罐里残留液体弄湿,同样黏糊糊的还有一小撮头发和背着的书包带。他掏出纸巾清理,林鹏飞就已走到近前。 徐宁不知为什么在去蒙中的路上他脑中会反复回放这个画面,闭上眼全都是林鹏飞在冲他笑,越发加重了他不详的预感。 听瓢虫说林鹏飞在医院,他的泪腺完全失了控,所有惶恐来源于他再也见不到那心上少年痞帅的笑容了。 误会在崔立志苦口婆心解释后消除,徐宁站在走廊呆愣了很久,之前的紧张和悲伤渐渐融化,浸软了他的疯魔和固执。 跟之前喜欢许耀阳的心境不同,那时他做梦都想把人拥有,可现在,他忽然就只想跟林鹏飞好好做朋友,只要林鹏飞存在于他生活里就足够,他愿用所有过分奢求去换林鹏飞安好。 安静的医院特护病房里,韩浩东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喃喃道:“事情闹成这样,都他妈的怪我。” 撑在窗边目视远方的林鹏飞深吸口气:“东子,别自责,很多事情,都是命,逃不掉的。” 要不是韩浩东执意要陪卢强单独呆会儿,林鹏飞还真就不能一个人先走,从昨晚出事后他就一直与韩浩东在一块儿。 一场任性的青少年打架斗殴事件闹出了条人命。出事的是他们的朋友卢强,目前状况是脑死亡,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全部生命迹象。 林鹏飞昨晚上也参与其中,只不过他是带着人在许耀阳爷爷家楼下堵着,他跟卢强属于各占一方,就是为了防止目标漏网。事情变成这样谁都不想,也谁都改变不了。好在老韩家和老许家都位高权重,用背后见不得人的运作将整件事给压了下来。他很同情卢强,为哥们义气付出生命。他也唾弃卢强,逞一时之快自食恶果。 第46章 回到学校晚自习已经上课,他们蒙中牛逼就牛逼在没有老师敢看管晚自习,怕被气死。这里的学生一个比一个皮,管理不当就结仇,虽是按照值班表来,但宁愿在办公室喝茶水聊天也不愿到班级看一眼。 林鹏飞推开班级后门一进去,比班主任来都有魄力,突然安静下来的屋里只有刘焕民拧过身子笑:“你竟然来了,刚我们还告诉来找你的小眼镜说你来不了了呢。” “他来找我了?”林鹏飞挑眉道。 林鹏飞这话一出口,瓢虫就笑出了声:“别他妈提了,他是不是傻啊,还以为被打坏的是你,跑到这就哭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坐在椅子上的林鹏飞将桌面上遗留的那张扑克牌捏在手里,周围的喧闹逐渐恢复了,他向来喜欢班里这种自由自在的氛围,此时却觉得全是噪音。 “草!都别他妈吵吵了!” 这一嗓子管用的很,全体静了音,有些好事的回过头瞅,不明白怎么今天的林鹏飞如此反常。 别说别人不知道了,林鹏飞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跟长草了似的坐不住。长这么大,为他哭的女生倒是不少,男生的话,除了他弟徐宁还是头一个。到底是有多蠢会认为他那么不经打?还认为他能被打死了?还为他被打死而哭了?徐宁对他展现出的掏心掏肺的真诚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也不糟。 林鹏飞的视线从桌面移动到了椅子腿旁的一大袋零食上,他随手摘下那张便利贴,忽略了于美娜的暧昧留言,将纸团成团的同时,也将手中的那张扑克牌弹了出去,纸牌弧线前行正中讲桌上的粉笔盒。 屋里的视线扫到班级后面找寻始作俑者的时候,那个高瘦身影就已拎着零食袋子交错着长腿从后门出去了。 这注定是个不安分的晚自习,关于班里男神许耀阳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传来传去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版本。唯一知道事情真实原委的乔梁也没在班级,更是疯长了大家八卦的心。 在座位上低头算着题的徐宁虽然笔尖在动着,但思绪却定格,他还在后怕出了事的是林鹏飞。 林文诗猫着腰从过道挪了过来,将借的物理练习册还回来后顺便敲着徐宁桌子:“外面有人找你。” 徐宁看了看坐在讲桌后面打瞌睡的化学老师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一踏出门他就看到了倚靠窗台站着的林鹏飞,心下一喜,脸上却是麻木表情。 林鹏飞歪头看着出来的人哼笑道:“听说我在你那已经死了?” 徐宁声音不大视线飘忽:“那个......是我误会了。” 林鹏飞站直了身子:“我给你的印象就那么弱么?” “没有。” 林鹏飞从窗户上的玻璃向徐宁的班级看着:“许耀阳没来吧?” “嗯。” “乔梁也不在?” “不在。” 徐宁像是被审问似的老实回答着,眼睛却在林鹏飞身上到处乱飘,他在确认这人在斗殴里有没有受伤。 林鹏飞捕捉到徐宁眼神后心领神会的一笑:“放心,我没有直接参与。” 徐宁的心确实放下了,他正视着林鹏飞,转移了话题:“昨天喝多,给你添麻烦了。” 徐宁喝多了睡的像死猪一样,除了在他背上大吐特吐外极其安静,谈不上麻烦,如果他身边那些狐朋狗友喝多了也能这般姿态倒还是省事了。林鹏飞不耐烦的摆了下手,转身到窗台上将那一大袋他拎过来的零食扔给了徐宁。 徐宁能够接住不是他反应快,而是林鹏飞的动作与其说是扔给他不如说是塞给他,他稍稍抬起小臂,就把袋子抱住了。他惊喜的抬头问:“给我的?” “别人给我买的,我不爱吃零食,扔了又可惜,你拿去吧。” 听是别人买的,徐宁一瞬失望,但林鹏飞大老远给他拎来,还是让他欣喜若狂,他将袋子抱紧想道谢,但那少年已十分潇洒的迈着大步转身下楼了。 这一晚上先是悲剧后是喜剧,从大悲到大喜,徐宁悬着的不安情绪在看到林鹏飞毫发无伤的站在他面前时全都落定。 林鹏飞送来的那一大袋零食他舍不得吃,倒是被寝室几个兄弟给瓜分了。关于他跟林鹏飞的事,他不敢多想,他怕他贪心,贪心还好,他怕他满足不了自己的贪心。就像他跟许耀阳的结局一样。 许耀阳走了,听说是因为打架事件被家里安排去当了兵。徐宁对其最深刻的印象是那一袭白衫耀眼,他不知道如果林鹏飞没有适时出现,许耀阳还会不会扎根在他心里面。但不管他跟许耀阳还剩下什么,他对那个高冷少年都是心存祝福的。 许耀阳走后没几天韩浩东也出国了,那天是这个盛夏目前为止的最高温。徐宁去给林鹏飞送那件洗了太久的t恤,正好赶上见到了韩浩东最后一面。 徐宁的印象里,韩浩东是那种张狂魅惑不着调的男生,神情写着很好相处,可姿态又标着绝不好惹。没想到也能蹲跪在轮椅边不顾脏的帮着给林爷爷清理失禁排泄物。 来了这几次,林家的门都是虚掩的,大概是为方便老爷子进出。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的徐宁推开门进来并没惊动屋里,要不是林鹏飞起身去取拖布,还不知道进来个人。 “跟个猫一样,来了怎么不出声。” 徐宁晃晃手中袋子:“我来给你送洗好的衣服。” 第47章 韩浩东扭过头,阴阳怪气道:“哟,飞子,什么时候收了给洗衣服的后宫。” “去去去,”林鹏飞拎着拖布回来,“瞎他妈说什么呢。” 韩浩东站起身对轮椅上的老爷子说:“爷爷我去洗个手就走了,下次见不知什么时候,我要是回国就会来看你的。” 林老爷子点着头:“好的大孙子。” “我才是你大孙子。”林鹏飞咬牙切齿道。 韩浩东五分钟后出了门,看得出他是专程过来跟林家的爷三个告别的,出门前也顺便对徐宁挥了下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不去送送?”徐宁问着还在拖地的林鹏飞。 林鹏飞动作不停道:“他不喜欢被送别的场合。” 徐宁觉出了林鹏飞对于好哥们离开的不痛快,他沉默坐在一边,林爷爷示意想要回房间,是他起身给推进去的。 出来时听到林鹏宇唉声叹气:“哥,咋办,爷爷现在开始大小便失禁了,再不找个人照看是真的不行了。” 看着林鹏飞蹙着的眉头,徐宁开了口:“我知道个阿姨,之前是在养老院做护工的,要不要让她过来试试。”  那哥俩跟看救星似的将视线直直盯过来,异口同声道:“要。” 第29章 以徐宁的性格,在同龄人里的人缘确实不怎么好,但在长辈们里却正是相反,像他这种读书好不淘气又懂事的男孩子简直是大人们最喜欢的类型。 他给林爷爷找的护工是住在他们家楼下的黄阿姨,当天晚上他去敲门把事一说就得到了肯定回复。 黄阿姨因在工地干活的丈夫意外去世身心受到打击一度低迷,在两年前从养老院辞了职。夫妻俩本就没孩子,剩她一人的生存压力不算大,她通常会在晚上去广场周边胡同或学校附近小吃街出摊卖煎饼果子勉强维持生计。一听徐宁给她介绍了个老本行,还特意上楼送来了一篮乡下亲戚家的新鲜笨鸡蛋。 “谢谢黄阿姨。”徐宁推脱不过只得在他妈示意他接过篮子后伸出了双手。 黄立敏连忙接过话:“是阿姨该谢谢你。” 徐宁将人让进门后把林老爷子的情况再次详细说了一遍,他怕他没讲清楚万一过两天黄阿姨也受不了辞职,岂不是瞎折腾。 黄立敏很坦然的回话:“小宁你放心,阿姨能吃苦耐劳,肯定会好好干的。” 相比黄立敏想做好这份工作来说,林家哥俩显得更想留住这个保姆。林鹏飞给的工资不低,比之前家政公司介绍来的那些给的待遇都要好,更是比黄立敏在养老院做全职时还要多。他是真的厌烦了给他爷爷请护工,但凡这个阿姨能坚持下去,多少钱他都认了。 于是双方就在徐宁的引荐下互相认识并达成了雇佣协议,中规中矩是为了双方都安心。 徐宁因能在这件事上帮林鹏飞而感到欣慰,时常会从黄阿姨那侧面打听工作情况,得知其与脾气怪的林老爷子相处还算融洽,才真的放下心来。 林鹏飞来洛平从没有征兆,但基本上只要门口的同学通报说外面有人找他,徐宁就知找他的是林鹏飞。是在认识林鹏飞之后他才体会了那种班级门外有人找的心情。 这天接收到同学的示意信号后他仍是毫不犹豫放下笔向外走,心里在默默算着从上次韩浩东走那天起,他有八天没看到林鹏飞了。 林鹏飞还是老样子站在走廊窗台旁等着,窗台上的那一大袋子零食又是他大老远拎来的。 以前那些女生给他买的零食,他都是拿回家给林鹏宇吃,现在倒是都拿来给徐宁了,还带足了借口说是为感谢徐宁给他们家找到了个好保姆。 寝室那哥几个嗅觉敏感,韩浩东一离开林鹏飞还往洛平跑那多半是为了妹子,或者是为了徐宁。这第二个选项也竟开始渐渐在他们眼里变得不那么突兀。所以这次跟着林鹏飞过来的刘焕民,在看到徐宁从门口出来后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趴窗台看外面了。 林鹏飞见人出来,什么都没说,抬手把窗台上的零食袋子扔了过来,然后就薅住刘焕民的后衣领把人拖拽走了。 徐宁还处在发愣的状态,关心则乱的他看着那头也不回的俩人,认为林鹏飞这次没有对他笑是心情不好。又打架了?还是又被打了? “嘿!” 打断徐宁思绪的是跳到他眼前的林文诗,女生正盯着他怀里的零食袋子瞪眼:“林鹏飞给你的?” 徐宁转身就往班级走,林文诗那颗八卦的心怎会因此受阻,紧着跟进来一直到徐宁座位。 “你怎么跟林鹏飞认识?这么深藏不漏吗?” 经常跟林文诗一起走的班花夏茹生病请了假,这两天去食堂吃饭林文诗都是跟着落单的徐宁作伴。徐宁知道就算上课铃把这个问题打住,吃晚饭的时候他也避免不了会被问个不停。 有了心理准备的他决定雷打不动,不管林文诗问他什么他都沉默。 他确实是这么做的,放学后去食堂打了饭他便闷头吃,徒留坐在对面的林文诗自说自话。 “我听说他很渣,可以同时脚踏好几只船,追他的女生都是以伤心告终的。他跟你这类型的完全没有交集呀,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不管是从上次的郭鹏口中还是从这次的林文诗口中,让徐宁疑惑的是,怎么他听来的从来都跟他自己感觉的不一样,在他那,林鹏飞根本不是那样的。 第48章 “不过我倒是蛮喜欢渣男的。” 徐宁一愣:“什么?” 林文诗看徐宁搭理她了,连忙继续道:“一般的男生是当不了渣男的,渣男基本都长得帅,品味又高,会撩,会宠又会哄,除了变心快没什么不好。”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林鹏飞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怎么能是歪理,”林文诗停止咀嚼的撇嘴,“那我问你,林鹏飞有几个女朋友。” 徐宁当真觉得林文诗太吵闹,可被问到这个问题他还是有认真的想了想,他知道的只有一个,他就回答了一个。 “切,”林文诗歌哼道,“那只能说明你还根本不算认识他。” 要不是端着餐盘坐过来的乔梁加入了他们,徐宁还真的不知道下一句话该怎么接。自从乔梁一坐下,林文诗就不再纠缠他了,他也没有听他们说什么,满脑子都在想着林鹏飞有几个女朋友的事。 吃完饭去盥洗池放餐盘的时候,乔梁叫住了徐宁:“徐宁,你一会儿回班级还是回寝室。” 徐宁回过了身:“回寝室。” “正好我也回,一起走吧。” “好。” 乔梁跟许耀阳由形影不离转为了异地恋,乔梁也就落了单,徐宁有想过要提议一起搭伴上下学,只是他还没有开口,乔梁倒是在回寝室的路上先说了出来。 徐宁从没想到他跟乔梁真正友情的开始是在许耀阳离开后,好像他们之间那层微妙的排斥关系因许耀阳的离开也消失不见了。 乔梁是运动系男生,跟他不一样,基本上晚自习之前的这段时间都会在球场度过,但今天却果断回了寝室。徐宁突然想起,好像在许耀阳走后,乔梁就没去玩球了,基本上有时间就坐在寝室发呆,还不坐自己的床铺,就坐在许耀阳的空床铺上。 许耀阳的床铺跟徐宁的是斜对面,乔梁一坐下来便是跟他面对面。屋里没其他人,他们两个猛地一对视,还怪尴尬的。徐宁起身整理床铺的时候,乔梁挑起了话题。 “你跟那个林鹏飞有事?” “什么事?” “别逗我了。” “我们没有。”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问题。” “我......” “徐宁,你学习成绩是不错,撒谎能力却差得很,”乔梁挑眉道,“咱俩都是一类人,你还有什么需要跟我隐瞒的?” 徐宁铺着床单不说话,他想用拒绝回答来结束对话,可乔梁却还在继续着:“要不让我猜猜,你喜欢他,对不对?” 徐宁扭过了头:“不是,我没有。” “得,我懂了。”乔梁笑道。 其实徐宁不太搞得懂乔梁,平时大咧咧看起来什么都不上心,可有时候那双大眼睛却能探穿一切。他怀疑是那天林鹏飞向他扔易拉罐的时候被乔梁撞见才被发觉,只是他跟林鹏飞之间真没任何的故事可言,而他的单相思却是真的。 单恋的滋味徐宁在许耀阳身上尝遍了,所以才不想来第二遍,他从没有下过这般诡异的推算,他的喜欢若是不建立在林鹏飞的喜欢之上,那便等于不存在。他已经从之前的情感经历悟出了道理,强求是没用的,顺其自然该是他的就会是他的。 高二的暑假悄然来临,紧张的期末备考让徐宁再没有分心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心事。林鹏飞也再没有来找他,他也再找不到理由去找过去了。 可喜欢一个人,最美的就是那份惦念,虽然不相见,可那一路从远山而来的夏风兜转涌进窗,像是也带来了那个人的气息一样,不经意溢上心头的小美好总是会让人在乏倦的课上溜号。 徐宁是很少在课上开小差的,各科老师眼里他都处在优秀的行列,他这样连着被叫两次名还没起来应答的状况简直让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抓狂。粉笔头刺破空气来袭,正中徐宁的眼镜片,在一片哄堂大笑声中,托着下巴的他才猛地站起身。 挨骂是意料之中,以前他都是听别的同学接受这种另类的羞辱,真的轮到自己身上他才发现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他刚才是在想林鹏飞那件沾了油漆的t恤,是他亲手洗的,没有挂在干洗店,而是在挂他房间的窗前晒干的。被风吹的一动一动,就像是林鹏飞穿在身上跑起来的样子。 神奇的是,导致他罚站了半堂课的那件t恤,在下课铃响起后出现在了班级后门口,t恤的主人吹了声口哨就那么把他连人带魂的勾了过去。 第30章 林鹏飞找过来让徐宁在欣喜过后马上迎来惧怕,他是怕黄阿姨照顾林爷爷时出了问题,他踏出门槛的动作僵硬,脸色也黯淡很多。 “怎么,上课溜号被罚站不开心了?”林鹏飞抱臂靠在墙上挑眉问道。 既然看到他因溜号被罚站,那说明这人来了不只几分钟。徐宁略显尴尬的摇摇头:“没有。” 林鹏飞嘴角勾起:“好学生就是脸皮薄,多来几次就好了。” 这事还有鼓励多来几次的,徐宁被逗笑了:“你过来是有事吧。” “嗯。” 林鹏飞所来确实是为林爷爷的事,只不过不是徐宁想的那样。 “我跟林鹏宇明后天要离开两天,正好是周末,你能不能去我家过,帮忙照看下我爷,”林鹏飞深吸口气后继续道,“其实大部分事黄阿姨都能做,就是怕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够及不着,多个人在我更放心。” 第49章 林鹏飞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语毕后便盯着徐宁等答案。说来也奇怪,真当需要靠得住的人时他却无法在他身边那些吃喝玩乐的所谓朋友里找出一个可以让他托付信任的人,到头来竟然还是选择了小眼镜。 他是在上节课课间就到了洛平的,每次都是从韩浩东告诉他的位置翻院墙进来,今天点背,逢上个大肚子的教导主任在那附近抓逃课的,他这个外校生被当成本校给处理了。揪住他问是哪班的,训了几句话不说还非要他登记,实属无奈他在那本上签了韩浩东的名字,想想也是好笑,那人都走了还得给他背锅。 在意识到高二四的班主任即将会被训话后他为避免麻烦就快速跑进了教学楼,到了徐宁他们班门口都已上课好一会儿了。他本可以敲门直接把人叫出来的,不知怎的,看着徐宁那认真状态他愣是没忍心。他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站在走廊里等时会从门上窗户向教室里看,没看别人,只看徐宁。 与平时跟他相处时不太一样,徐宁专注起来的样子乖巧里多了几分从容。也就十来分钟,那人竟拖着下巴望着黑板愣神了,起先他以为是在琢磨公式,后来他发现那是在溜号,也不知在想什么,跟个雕像似的不动,连眼睛都很少眨。 林鹏飞好奇像徐宁这样中规中矩的男生脑子里除了学习都会想什么,美女?不可能,以他看,徐宁估计连飞机都不会打几次。游戏?更不可能,徐宁连网吧都不见得进去过。 那会在想什么? 思绪跟火药线一样,点燃后迅速燃烧最终在他脑海中爆炸,猜测便停不下来了。他想到了雨天胡同他捡起的那个黄色笔袋,侧面口袋里除了学生证和饭卡外还有那两张连着的一寸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许耀阳。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不知是谁的话,说是徐宁这样的多半是喜欢男生的。 恍然一瞬间他明白过来,徐宁大概喜欢许耀阳。 那么他便是不难猜到,徐宁看的根本不是讲台上的老师,而是离讲台不远的那个空座位。 林鹏飞有想为他内心深处流畅推理点赞的冲动,却被一股子来历不明的憋闷力量弄得心里发堵。也正是他再看进去的时候,徐宁就被老师拎了起来。 现在,徐宁站在他面前,点头对他说行,他却没能准确接听。 “你说什么?” 徐宁有些愣:“我说我可以去你家过周末。” 有些心烦意乱的林鹏飞看了看腕上表后抬头问:“下节自习?” “对。” “那还上什么,”林鹏飞甩头,“跟我走。” 徐宁惊:“啊?” 林鹏飞不容徐宁拒绝的转身道:“正好还有个事要你帮忙。” 说实话他是没什么自信能把人带走的,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拐好学生逃课的成功率低。 没想到徐宁倒是很爽快,立马迈回了班级:“那你等我,我去取书包。” 徐宁还真是只取了书包,到了座位什么书都没装扯起书包就走。他这举动把周围同学吓的不轻,纷纷如向日葵追随太阳般一直目送他在门口与林鹏飞汇合。 徐宁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平时不敢做或绝不会做的事现在只要沾染到林鹏飞三个字他就彻底丢了原则,这份无厘头是带着风险的,可他怡然自得。他一路跟在林鹏飞后方小半步的距离,安全行至到了西院墙。 林鹏飞身形轻巧没用助跑就跳起来撑着墙面翻了上去,徐宁却为难了,站在那看着墙发呆。 “上来啊,看什么呢?”骑在墙上的林鹏飞俯视道。 “那个,要不你先出去等我,我从那边铁大门钻出去,我比较擅长那个,这个翻不过去。” 林鹏飞啧道:“怎么那么完蛋,一跳不就上来了么。” 说完这话后他叹口气放低上半身伸出了手,故意语气急促:“我来的时候就碰到你们那个主任了,别一会儿把你抓回去,手给我,快。” 徐宁还真就没时间思考了,将手搭到林鹏飞手掌后紧紧攥住,然后借着林鹏飞的臂力蹬着墙上去。 好在他争气,没白费林鹏飞力气,一次就成功了。落地后才发现抓着林鹏飞的那只手心全是汗。 他们并肩走着,一个白色t恤及膝短裤,一个背着书包校服短袖。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组织的,步伐倒是很齐整。 “你离开是要去哪?” “去外地办点事。” 既然对方没详细说,徐宁也就善解人意的没再追问,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林鹏飞接下来要他帮忙的事上。 林鹏飞心血来潮要徐宁帮忙的事无非就是一个问题,一路上他也没问,而是在带着徐宁回到了家,进了房间打开衣柜后才开口。 “我要穿什么才能看起来成熟点?” 徐宁被这个问题砸的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极其配合的站到了衣柜前去看:“你想成熟多少?” “比现在大个十岁八岁的。” 徐宁翻看了个遍后说:“这些都不合适,我觉得你得穿西装才行。” 林鹏飞看徐宁那深思的样子觉出是问对了人,皱了皱眉头后将柜门一关:“我没有西装,得去买。” “现在吗?” “不然呢,明天一早就走了。” “林鹏宇也需要吗?” “他不用。” 正说着林鹏宇,林鹏宇就回来了,将外面单元门口晒太阳的老爷子和黄阿姨也一起带回了屋。他扫了眼徐宁,见怪不怪的扭头对他哥说:“不用想就知道你得找他来。” 第50章 林鹏飞:“把书包放下,推着爷爷出去,咱们晚上在外面吃,我顺便去买衣服。” 最高兴的莫过于能出去溜达的林老爷子,其次是可以提前下班的黄阿姨。徐宁也不知道他是在问谁,声音不太大:“我还跟着去吗?” “跟着。” 林鹏飞这一点头,徐宁便没回家,在十多分钟后跟着那爷三个一起离开了林家。 因带着行动不方便的老人,他们就近原则的选了个小型商场,步行到了地方后先是在四楼吃了饭,然后才下来到二楼男装区。 刚刚林鹏飞给点的那碗面有些辣,徐宁胃里火烧火燎的,他走走停停跟在林爷爷轮椅后看着那哥俩在各个店里找寻合适的西装。 林鹏飞难得不怕麻烦耐心的试着营业员给选好的款式,每套穿出来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当真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谁成想看起来那么瘦的人竟真能将那宽大西装撑起来,笔挺的线条衬托得整个人很正派,原本眼睛就离不开的徐宁更是几次看呆。 “哥,真的行么,别再弄露馅了,你穿成这样岂不是不伦不类的。” “你他妈知道什么,”林鹏飞单手系着袖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着,“我穿成这样是为你好,你以为我愿意把自己裹成粽子。” 徐宁对这哥俩的对话理解不来,倒是在林鹏飞从镜子中看向他询问意见时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那就这件吧。”林鹏飞对一旁站着的营业员示意道。 林鹏宇撇嘴:“凭什么听他的呀,我觉得刚才那套黑色的更好看。” 林鹏飞充耳不闻的去结账,他身在其中,林鹏宇小孩心重,他爷老眼昏花,营业员没有实话,他不问徐宁他问谁,况且在他眼里感觉徐宁的审美能力是不错的,不然能看上许耀阳么。 一想起这茬,他的心不知为啥就像是被浇了开水似的,结账回来后怎么看徐宁都不顺眼,没等一起下楼他就说道:“你不用再跟着了,回家去吧。” 徐宁错愕后应下来:“行,那我明天早上会过去你家的。” 林鹏飞从嗓子眼哼了个嗯,然后从徐宁手中接过轮椅推着他爷爷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徐宁也不知那爷三个是又要去哪,他知他是外人不好过分参与心中难免低落,站上下楼扶梯就没再回头了。 林鹏飞倒是一直有意无意看着徐宁消失在了视线才拐弯,而且还有点后悔突然让人走了。他看向纸袋子里的西装,其实他也觉得那套黑色的更好看来着。 第31章 经过以前他爸的朋友引荐,林鹏飞决定把他弟送到省城重点高中去接受教育。他是作为长兄去安排他弟入学事宜,不管是走关系还是参饭局他都必须以能抗住场面的大人身份出席。这也是为什么他非要穿的看起来成熟的原因,他是不想从表面上摊了刚成年的牌。 这件事徐宁是从林爷爷那听来的,抛开别人是怎么看待林鹏飞不说,他眼里的林鹏飞并没传言中那么混球,反而在不正经中有着负责任,尤其是待家人。对爷爷出言没大没小但却是孝的诚恳,对弟弟时常拳打脚踢却是爱的深沉。 像林鹏飞这种没有父母上有老下有小的,早当家是必然,相应的重量责不旁贷落在他肩上,想不扛也得扛。那份使命感是不顺命运的杰作,早就在双亲离去的那刻注进了他的骨髓。他外表看起来嚣张跋扈万敌不惧,实则也不过是个在努力成长的孩子。徐宁竟第一次对林鹏飞生出了心疼的感觉,他之前认为这个少年很酷,现在突然看透有太多苦楚站在那些所谓的云淡风轻背后。 周六是个雨天,白天有黄阿姨在徐宁没费什么心思。晚上黄阿姨离开后林爷爷坐在客厅看电视,他则蜷在沙发上看书,电视机过于大的声响并没对他造成干扰,他偶尔会起身给老爷子倒杯水或推着去上趟厕所,只等对方知会一声,多么频繁麻烦他也不改耐心态度。既然林鹏飞信得过他,他总归是不能有什么差错的,对老爷子的要求基本百依百顺。 对比最开始来看,多次相处下来,林老爷子对这个文静内敛的小子明显不那么排斥了,大概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眼看着这孩子太过和善处理他的所需,任凭再挑剔的性格也是张不开口去挤兑了。 老年人睡得早,八九点钟就困了,徐宁将老爷子推到卧室费了点力气给弄上床,出来后带上门关了电视。 电视柜上放着的手机是林鹏宇走前留下的,说是为有什么事随时联系,然而一整天也没响起。徐宁拿起那手机向里面房间走去,他想都没想就选择了睡林鹏飞的卧室,推开门进去后又有点犹豫,不晓得乱动林鹏飞东西会不会被嫌弃。 可他想睡林鹏飞睡过的床的心思战胜了一切质疑,坐在那床边后身子向后一倒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他美滋滋的盯着天花板,而后侧过身拍了拍枕头,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静止般的过了几秒钟,他弹坐而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对屋子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和欣喜。 从没见摸过书本的人,房间的基础设施倒是齐全的很,从书桌到书架一样不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房间有个多么沉迷读书的主人。徐宁站在内嵌在墙壁里的书柜前看着那一本本紧凑摆放的书籍,大多都是杂志和漫画之类的,这就说的过去了。最上排的几个奖杯诉说着林鹏飞有过段小有骄傲的游泳成绩。 第51章 涉及到游泳,让徐宁想起了那个午后在荡漾着清凌水波与晶莹阳光的泳池里林鹏飞那娴熟灵活的泳姿,像条鱼一样轻快自如,怎么看都看不够,可他只看了一次,就忘不掉了。 手机震动声打断他的思绪,到床上拿起来一看,被屏幕上显示着的称呼弄得轻笑出声。 大魔王。林鹏宇竟然给了他哥一个如此猖狂又不失精准的备注。徐宁以为会是那小子用他哥手机打过来询问爷爷情况,没想到电话里的声音是林鹏飞的。 “睡了么?” 徐宁微微愣:“我还是林爷爷?” “废话,你要是睡了能接电话?” “哦,睡了,他刚睡下。” 林鹏飞栽在酒店床上边播着电视节目边说着:“今天没什么状况吧?” “没有,状态挺好的。” “听说家里那面还在下雨,别叫他出去。” “好,知道了。” “行了,你也早些睡吧。” “那个......” “还有事?” “我睡你房间了,行么。” “睡吧,给我收拾好了就行。” “嗯。” 这回轮到林鹏飞言语不流畅了:“还有......那......我们明天晚上就回去了。” 他也不知道为啥非得汇报一下,顺嘴就说了出来,趁着对方没发出声音前,他又连忙道:“好了,就这样吧,挂了。” “哥!” 听到洗手间里林鹏宇喊他,林鹏飞极其不耐烦地拖长声道:“怎么了?” “爷爷睡了吗?” “赶紧洗你的澡。” “你不是给徐宁打电话吗?” “啧,别没大没小的,也叫声哥。” 林鹏宇对他身边的任何哥们都叫哥,偏偏对徐宁直呼大名,之前林鹏飞没觉得什么,现在竟有些听着别扭。 比他别扭的是林鹏宇,他坐在浴缸里拍着水哼道:“我管他叫哥?我看叫姐还差不多,娘里娘气的。” 林鹏飞哪听得到他弟在嘟囔什么,他在想徐宁睡他房间的话会不会发现他早上太过匆忙换下藏起来的脏内裤,怎么脑袋一抽就他妈答应了。 多热的天徐宁也没有光着上身睡觉的习惯,自己带了个背心,换上之前却改变了注意。 床头柜上叠放着林鹏飞深蓝色蚕丝睡衣,在这闷热仲夏夜是最好选择。反正房间他也睡定了,林鹏飞也同意了,动了东西再收拾好就行了。 于是那晚他享受着林鹏飞的一切,睡在宽大舒适的床上,盖着轻柔松软的被子,穿着丝丝凉滑的睡衣。所有的小确幸汇聚,他做了个带着林鹏飞气息的美梦。在无比真实的虚幻中他与林鹏飞相拥而眠,除了甜还是甜。 雨后初晴的早上,是在黄阿姨来了后徐宁才醒来的,他这一觉明明知在做梦却不愿动。他的贪心让喊他得不到回应最终没能憋住屎尿的林老爷子糟了点罪,黄阿姨忙着做清理的时候,他就在被数落着。 徐宁挺自责的,就这一晚还没有将老爷子照顾到位,不知林鹏飞知道后对信得过他这件事会不会后悔。 下午四点多,那哥俩回来了。 当时徐宁陪着林爷爷在外面晒太阳,大老远就见小区门口进来的两个身影。林鹏飞穿着那天他们去买的西装,头发一改常态背到了后面去,平添了硬气的俊朗,眉头微蹙走路生风,还真是看起来很成熟。 “爷爷!”林鹏宇顶着张大笑脸先行跑过来,将手里拎着的袋子纷纷堆放到老爷子脚边,“爷爷你看,我跟我哥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有你爱吃的那种正宗的老式面包呢!” 林老爷子抬手拍拍小孙子的头,话却是对着走到近前的大孙子说的:“都办妥了?” 林鹏飞点头:“安排好了,下学期他就可以转过去了。” 说完这话,他看向了坐在一旁小板凳上捧着书看过来的人,低头在各种袋子里找了找后两大步迈过来将手中东西递了过去。 徐宁看着那个纸袋子,抬头问:“什么。” “特产,”林鹏飞挑眉示意道,“买了很多,你拿回去一些吃。” 徐宁抿嘴笑了,伸手接过后撑开袋子看了看,满满的一下子,不同的包装花花绿绿的,他刚想说太多了,那边的林老爷子就已撒娇般的跟小孙子告完了状。 林鹏宇深吸口气看过来:“不是让你晚上睡觉也要起来去我爷那屋看看的吗?” 徐宁自知理亏,低下了头,没有吭声,确实是他不对,睡的像个死猪,老爷子没什么大事该庆幸,他挨说两句也是应该的。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得了理的林鹏宇语调很高的继续道:“早知有你在和没你在是一个样,鬼才叫你来!” 林鹏飞站在那看着坐在那不说话的徐宁,脑袋跟上了发条似的,侧过头对他弟低声呵斥:“你还有完没完。” “不是哥......我......”林鹏宇瞪眼道,“他......” 林鹏飞甩头示意道:“推爷爷进屋去。” 他哥一发话,林鹏宇不敢多说了,看了眼徐宁后回身拿起东西推着他爷走了。 徐宁看着地上他影子的头被林鹏飞踩着,动了下身子:“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是没什么大事么。” 徐宁听到让他放下心来的语气和陈词后才仰头:“那我就回家了。” 林鹏飞看着徐宁站起身,绞尽脑汁在想着怎么能再说两句话,却完全不知要说啥。 第52章 “要不,晚上在这吃吧。” 徐宁听错了似的:“啊?” 林鹏飞清了清嗓子:“我是说晚上你可以吃完饭后跟黄阿姨一起回去。” 徐宁想点头来着,可他答应他妈今天晚饭要回家吃,一个周末都没在家,他该回去陪他妈吃顿饭的。他摇头:“不了,我妈说她会做了饭等我。” 林鹏飞抓了下后脑勺,甩手道:“那你就回去吃吧。” 徐宁在回屋收拾东西后走了,林鹏飞有些扫兴的回到房间,一推门就愣住了。 窗前的晾衣架上挂满了他的衣服,他的视线开始一件件扫着,在落到那件他担心的脏内裤上时瞳孔放大的骂道:“我草!” 林鹏宇拎着一只拖鞋闻声赶来:“蟑螂在哪呢?” 他怎会知道一向只有看到蟑螂才会这般惊慌失措的他哥此时只是被一条内裤弄得捂着半面脸蹲在地上去了。 第32章 千盼万盼的暑假终于到来,各学校纷纷结束课业考核,只有蒙中的期末考试姗姗来迟。每年都是这德行,不愿出题的老师们坐等其他学校的考题拿来直接翻用。 今年用的是洛平的题,整个年组面对明显超出应答能力的高难度试卷倒是颇为游刃有余,该蒙的蒙,该空的空,两天过后便拍屁股离校,校园网也向来荒凉,毕竟没有人在乎成绩。 放暑假对林鹏飞来说跟平时唯一区别就是不能再以上学为借口出去鬼混,每次到了放假,因要顾着他爷,他不能长时间离开家,怎么玩都不尽兴。 但这次不同了,眼看着林鹏宇下学期要去省城念书,这个暑假他便打破了他跟他弟责任平分的规律,偏要让他弟负责他爷饮食起居,还美其名曰在分别前要尽足孝心。 林鹏宇在他哥面前向来敢怒不敢言,刚开始那几天还真难得的粘在了家里哪也没去。可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好不容易不用去学校,同学一叫就忍不住想往外面跑。 这天大半夜他听到门锁响,立马就起身跳下床小跑到了客厅去,满面笑容的到鞋柜上取了拖鞋弯腰给摸黑进门的人摆好:“哥,你回来了。” 他弟这般无事献殷勤的举动让林鹏飞轻哼:“惹祸了?” 林鹏宇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我没惹祸。” “那什么事。” “就是吧,”林鹏宇黑暗里盯着他哥的脸看,随时预防着那两条眉毛靠拢,他小心翼翼的继续着,“我明天想跟朋友去爬山宿营,这样的话就不能在家了,你看我也看着爷爷好几天了,你能不能......” “不能。” 林鹏飞打断他弟话后向着房间走:“我明晚上也有事回不来,你必须在家。” “可我......” “你什么你,”林鹏飞回身道,“赶紧回屋睡觉去。” 林鹏宇站在那看着他哥推开了房间门,头脑风暴瞬间刮起,他语气极其快的说着:“让黄阿姨明天晚上在这住吧,或者叫那个徐宁过来也好啊,哥,我都要走了,朋友小聚一起出去玩玩的机会几乎就没了,你别那么残忍,让我去吧。” 动摇了林鹏飞的大概是他弟提到了徐宁,他顿了顿身子后不轻不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他将他弟因大功告成兴奋的自嗨声关在了门外,按开房间的灯后又关上,又按开又关上,反反复复的是活动的手指,也是他那晃动的心情。 因为放假的缘故,林鹏飞想找到徐宁只能到干洗店去,次日早上起来,在他弟打包离开和黄阿姨准时到来后,他便打了车向着美惠干洗店去了。 徐宁没在店里。他趴在窗户上向里面看了一圈得出这个不算让他满意的结论时,屋里那个忙碌的女人注意到并认出了他。 “你找小宁的吧?”田美惠从里面打开了门探身问道。 林鹏飞在摇头和点头间迟疑着,嘴巴倒是先有了动作:“他不在这吧。” “他感冒了,在家休息,没跟着我来,你找他有事吗?” 大夏天的感冒,真是够弱的。林鹏飞这样想着,然后冲田美惠摇头:“就是路过看看他在不在。” 要是徐宁感冒了的话,还怎么忍心叫人家折腾来帮忙照看老爷子,他今天夜不归宿的是要参加吴淑影的生日聚餐,早在两周前他就答应了的。如果一切正常进行的话,他今晚是要上三垒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太想放弃,这才做了让黄阿姨留宿一晚的决定。 只是他在回家路上越发的有些不自在,知道徐宁感冒了这件无关痛痒的事时不时就随着思绪冒出来戳他脑门。他经常麻烦小眼镜替他办事,现在小眼镜病了,他过去关心下很正常,礼尚往来是人之常情。 借口,他越来越会找借口,尤其是在徐宁身上。总是能冠冕堂皇的用极其难推翻的论调掩盖那份不想承认却真实存在的心思,他却还不自知。 徐宁的感冒原因简单的很,洗了头没吹干就睡觉,恰巧忘了关挨着床头的那扇窗。其实只有轻微流鼻涕的他并没有感到多难受,不过他妈却放大了他的病情,去店里不带他非要让他在家里躺着。他哪里躺的住,取了本新买的青春类读物出来翻看。 徐徐微风,清凉西瓜,舒适床榻,半日清闲。要不是有人往窗户上扔小石子打断了他的悠闲,他才懒得动地。 徐宁带着小气愤的去看是哪家熊孩子在恶作剧,趴在窗口那么一瞅,紧接着他就后退了一小步。楼下站着的人他不是不认识,而是觉得那人能站在他家楼下不太现实。 第53章 显然在徐宁愣神的功夫楼下的人已不耐烦了,又连着扔了两个小石子:“徐宁?” 徐宁木讷的再次把头靠到窗前:“你怎么找来的。” 林鹏飞仰头道:“动动脑子成么,黄阿姨住你们家楼下。” 徐宁奥了声后大声道:“上来,我给你开门。” 林鹏飞在原地四处看着,漫不经心都是装出来的:“你不是感冒了么,我就是顺便过来看看,不上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你怎么问题那么多,”林鹏飞一松手,手中还剩的几个小石子就散落到了地上,“那我先走了。” 徐宁一听人要走了,连忙道:“你真的不上来坐坐?” 看到活蹦乱跳能说能笑的徐宁后,林鹏飞认为是他小题大做,难为情的程度跟他发现徐宁洗了他脏内裤的时候差不多,他急着离开在正常不过。 “你是不是又有事找我?”徐宁试探着问那已转过身的人。 如此一问停住了林鹏飞的动作,他慢悠悠回头:“本来还真有,但看你是病号的份上就不麻烦你了。” 徐宁听后面露喜色:“不麻烦。” 林鹏飞不知徐宁是不是习惯了乐于助人,怎么每次他都还没说具体是什么事这人就毫不犹豫的应下来了。 “林鹏宇跟同学出去宿营了,我今晚也有事不回家,本是想让你过去住一晚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还是让黄阿姨......” “我没病的那么厉害,只是轻微伤风而已,”徐宁打断了林鹏飞的话,他撑在窗台向下看的动作让他的半面脸都撞到了纱窗上,他浅笑着继续道,“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下楼。” 看着那个空窗口的林鹏飞挪不开步子了,等了大概五六分钟,徐宁拎着书包跑出了单元门,手里还捏着块西瓜,没等到跟前就伸着胳膊递给他。 林鹏飞没有走路吃东西的习惯,眼看着那块西瓜停在眼前,还是抬手接了过来,要怪的是天太热致口渴,咬了一口,汁水在口中肆意的流,心情好到他伸手拽过了徐宁正在背上的书包搭在了自己肩上。 他们一路沿着树荫走,走出小区后,那块西瓜皮被林鹏飞准确的投到了几米远外的垃圾桶里去,他看了看大太阳,果断放弃了步行。 这该死的天气,出租车都少得出奇,路边干站了十多分钟才遇到个肯顺便捎带他们的司机师傅。徐宁跟那两个先坐在车里的女生坐在了后排,那叽叽喳喳的谈论声阻碍了他去听副驾林鹏飞接电话的声音。他不知林鹏飞是在跟谁讲话,但看语气的话,应该是个女生。 林鹏飞在半路就下了车,付了车钱后嘱咐司机师傅把徐宁送到地,那动作快的徐宁都没来得及插句话问问这人慌里慌张是要去哪。他到林家的时候黄阿姨正在打扫卫生,见他来了找到了帮手一样让他推着老爷子去外面坐着。 上次因没有照顾周全遭到了林鹏宇埋怨,徐宁这次不敢偷懒,不管是陪着老爷子晒太阳还是陪着上厕所,他都做到了眼睛不离人,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睡在了林老爷子房间的地板上。 体验过林鹏飞的床,地板真是糟透了,他怎么躺都不舒服,翻来覆去的频率越来越快。也不知是夜里几点钟,他听到了客厅有动静,吓得一下子坐起了身。那哥俩都说不回来的,莫不是屋里进来人了,毕竟这是一楼,翻窗撬锁进来的都极有可能,屋里就他跟一个残疾老头,连点震慑力都没有。胡思乱想让他害怕,不太敢去查看却又不得不去查看。 客厅的空间被月光占了一大半,扶着鞋柜而立的少年正侧身翻找着拖鞋。徐宁瞬间放下心来,边走近边小声询问着:“你不是说不......?” 林鹏飞这一侧头,把徐宁的剩下的话都噎回了肚子里,他轻叫了一声:“你脸上都是血!” “嘘,”林鹏飞做着噤声手势,“别把我爷吵醒。” 徐宁探身上前按开了灯后表情僵在了脸上,面前的人何止脸上有血,衣裤上也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他声音发颤的同时心也在疼:“你......怎么浑身都是血。” 林鹏飞低头看了看后淡定的换着鞋:“没事,不是我的。” 第33章 轻手轻脚的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走在前面的满身血迹和酒气,走在后面的满脸焦虑和担心,直到半虚掩门上的磨砂玻璃透着并肩的高矮身影。 林鹏飞粗暴脱掉带着几处刮破的t恤,他拧开水龙头快速洗了两下脸,抬起头对着镜子查看,确认没破相。 徐宁如激光扫描的视线在身边少年赤裸后背上过了一遍,两个三厘米左右渗血的口子还有四处撞击青紫淤伤。他还不至于多嘴到会问那忙着清洗的人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有医药箱吗?”他弱弱开口。 林鹏飞擦了把脸,自顾自的迈进洗澡间:“要医药箱干什么,我洗个澡就行了。” 余光里徐宁带上门离开,他便站在花洒下洗了起来,水温没调整好,惹来他几句低骂。 要不是于晓光突然搅局,原本是个多美好的夜晚,酒满于杯美人在怀,从开始就每步都在他计划里,都他妈走在去宾馆的路上了,人算不如天算,被截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那些个下了饭桌就预祝他好事达成各回各家的朋友一个都指望不上。 林鹏飞搞不清于晓光的想法,他靠近于美娜时这傻逼见他一次打一次。他终于换个姑娘追求了,被碰见还要打他,那架势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妹的事。 第54章 之前每次交手,林鹏飞多少带着理亏,毕竟是招惹人家妹妹在先,但这次不一样,他一点儿没含糊的用拳脚回应。他让吴淑影先跑开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黑灯瞎火里捡起路边一块砖头挨个拍。 打架这件事会上瘾,尤其是在以少敌多还能占上风的情况下,他打的红了眼,气鼓在胸口。最后揪着于晓光衣领讨了个终身免打扰权。他清楚记得于晓光那瞪大的眼,就像从没认识过他一样。 徐宁推门进来时见冲洗完出来的林鹏飞正嘴角勾着笑,那笑容里有狠厉有嘲讽,让他有那么一瞬心生畏惧。他把手里捏着的几个创口贴递过去:“你还是贴一下吧。” 裹着浴巾的林鹏飞平静了面上表情背对着镜子拧着脖子看了看自己后背上还在渗血的小口子,又看了看那几个一等一幼稚的创口贴,与上一次徐宁递给他的是同款,上一次他没接,这一次,他接了,只不过有点慢,应该是在消化那过于花哨的图案。 妥协在林鹏飞这可不是个常见的词,徐宁也没指望这人能贴,他还记得上一次递过去手被打掉的感觉。见林鹏飞十分拧巴的准备贴伤口,他利落的拆开包装纸凑了上去。 林鹏飞是以背相对,从镜子里能看到徐宁给他贴创口贴的半张脸,灯光太亮,那瓷白的皮肤比他见过的很多女生都要细腻,睫毛也太过长了点,秀气眉毛轻轻皱着,紧张的神情像是在拆炸弹一样。应是离得太近了,那微微鼻息弄的他后背痒的很,连带着心脏也不舒服,很陌生又很熟悉的感觉,他来不及体会怎么回事,便让烦躁占了上风。他收回视线啧道:“我自己来吧。” 林鹏飞过于重力道的拍打击落了两贴掉在地上,徐宁只得慌忙跑出去。他把书包直接拎过来翻找,祈祷夹层里还有剩余的创口贴。 随着他快速拉动拉链的动作掉出来个小盒子,很快就被两根修长手指夹了起来。 林鹏飞看着手里小盒子,挑眉道:“给林鹏宇的?” 徐宁知道林鹏飞是看到了盒子上的字,点头:“嗯,生日礼物。” “怎么没给他?” 那天起初没拿出给林鹏宇是他觉得他的礼物对于在场的人送的来讲太寒酸了,后来没拿出来给林鹏宇是因他喝多错过了时机再不好找话题单独送。 徐宁将找到的创口贴摊在手掌,站直了身子头却低着,边撕创口贴的包装纸边说:“忘记送了。” 太牵强的理由,林鹏飞似笑非笑的把玩着小盒子:“上次他说他耳机只有一边好用,我也没让他买新的,你倒是细心,我怕他沉迷听音乐不好好学习。” “万一他真的是为方便听英语听力题目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我弟啥德行我清楚,”林鹏飞将小盒子攥在手里,“我替他收着了。” 徐宁问明显要走出去的人:“剩下的不贴了?” “不贴了,就这样吧。” 徐宁将创口贴贴纸扔进垃圾桶,看了看里面后回头道:“这衣裤我要不带我妈店里去洗吧,血迹不好清洗。” 林鹏飞裹好浴巾:“洗什么,扔了。” 说完这话,他长腿跨出一步,手臂一伸,要将徐宁头发上粘着好半天的那片创口贴贴纸抚下。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动作能让徐宁立马缩着肩退了一步。双双错愕,短暂对视,他停在半空的手画个弧度将那抹鹅黄色拍掉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徐宁愣在原地,在想着他为什么会条件反射的躲开,可能是太想靠近不敢靠近的悸动让他胆怯。他是个贪心的人,他怕他接收到一点点的好就渴望更多,他在许耀阳那吃过这种亏的。 他闻着洗手间里同林鹏飞身上带着的同样的香气,心荡漾不平静,抬手摸了摸刚林鹏飞碰到的头发,胸腔挤满了欢喜。 直到听不到任何动静他才走到门口,关灯之前,魔怔似的小跑回去,将沐浴架上的那瓶没盖盖子的沐浴露拿起,在密密麻麻的小字里,找到了味道属性,是白玫瑰的香气。 那晚的徐宁没睡踏实,耳朵灵敏到将喝太多酒的林鹏飞起了几次夜清楚知道。次日早上黄阿姨来了后他便收拾东西离去,走之前他没敲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打扰那个应还在熟睡的少年。 此后的数日,那少年也再没出现在他视线。 徐宁中规中矩的过着假期。假期对于他来讲从没如此无聊过,之前的他会安静在家看课外书,各种名著小说从没断过,一本本从图书馆借来的纸质书在床头柜上摞得越来越高,让他很有成就感, 现在的他,看不进去书,他怪盛夏的高温不减让他心烦,他怪窗外的虫鸣鸟叫让他意乱。到头来不过是某三个字在脑海一出现,所有无处安放的飘忽想念都画上了句点。 他突然想弄个手机了。 徐宁趁着帮他妈看店,在隔壁借用电脑登的qq找到了郭鹏,让郭鹏在亲戚家的二手手机店帮他看看。 他很少求人办事,因为他清楚他的人缘,郭鹏对他虽也常有刁难,但见惯了太多刻薄的人徐宁深知这小子压根就不坏,只是热衷逞嘴上能耐。 郭鹏确实不负他的托付,三天后的下午带着他上街,七拐八拐后停在了那家门面不算大的店。 “就这个,”郭鹏指了指玻璃柜,“我给你看的就这个合适。” 徐宁盯着那个小小的已经轻微脱漆的手机:“我的钱就只够这个对吧?” 第55章 郭鹏嘿嘿一笑:“差不多吧。” 徐宁扫了扫柜子里的其他手机,看到了跟林鹏飞用的一样的,标着的价格让他收回视线,二手的都远远不在他经济承受范围内。 见徐宁不说话,郭鹏将那手机拿出来边按键边说:“啧,别嫌弃啊,你看能打贪吃蛇呢。” 砸了一个储钱罐,加上假期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徐宁接过了手机,他明白,这已经很好了。 交完钱后他跟郭鹏脚前脚后的走出来:“谢谢你了郭鹏。” “小事儿,”郭鹏边走边说,“哎我说你个三好学生咋也想着偷着带手机了,我听林文诗说,林鹏飞上学期期末那会儿总来找你,你不是被勒索了吧?这马上又要开学了,你可别不敢说,要是挨欺负了,总得有人给你出头啊。” 徐宁也不知郭鹏是发自内心想帮他还是因上次跟林鹏飞的过节想打回来。他纠结着眉毛,还没等说话,郭鹏就像个兔子一样的跑开了。 “我去大熊家蹭饭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徐宁把喉咙里的“嗯”咽了下去,那已拐进不远处饭店门的身影是不会听到的。他掏出手机慢悠悠的走,先把小小屏幕上的时间调到了准点。 弄个手机是为了林鹏飞,他骗谁也骗不了自己。有了手机就多了个联系方式。他紧接着就把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存好,备注“林鹏飞”三个字,很快又删掉,想了想后,换成了“大魔王”。 是距离开学前的倒数第三天傍晚,吃过晚饭后的林鹏飞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要不是他在算着他弟的开学时间,他是断不会记得什么时候开学的。 “我是徐宁,这是我的手机号。” 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监督林鹏宇收拾行李的他瞅了瞅手机,停顿几秒后按灭了屏幕。 林鹏宇见状边往行李箱里塞着衣服边阴阳怪气的哼道:“又是哪个小姑娘发的暧昧消息吧。” 林鹏飞长腿一踢,把行李箱移动到了旁边后站起身:“赶紧收拾,少带了什么我是不会给你送去的。” “不送拉倒,小爷我买新的。” 林鹏宇前一秒还蹲在那目送他哥向外走,下一秒就悄手悄脚的跟了出去。 假装喝水的他路过时从旁厅的镜子里看到他哥在存新联系人,好奇瞬间变成懵逼。 镜眼小?是谁? 第34章 自从有了手机,哪怕那条告知短信后再就没有任何,徐宁也觉得心里莫名踏实,大概是掌握了联系林鹏飞的主动权,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全靠被动而未知的等待。 每天他把手机都充满电,白天放书桌抽屉,晚上放枕头下,仿佛只是查看时间和玩贪吃蛇就已让他离林鹏飞近了些,那种带着淡淡欢喜的小心思无数次让他有了满足感。 徐宁的通讯录里只有三个人,除了林鹏飞还有郭鹏和许耀阳。郭鹏的号码是买手机那天试音质顺手存的,许耀阳的号码是他回家后存的,那白衫少年因打架事件被家里送去军队后手机便留给了乔梁用,徐宁不觉得存下这个号码有什么用,只是他想来想去也不记得别人的,正好那串数字能背下来,他就也存上了。 因备注的原因,林鹏飞的号码在第一的位置,一打开先看到的就是。徐宁很多次想码条短信发过去,他跟林鹏飞之间想通过这种方式不突兀的开始话题,不过就也只是能问问林爷爷状况怎么样。 明明一句话的事,可那条反复修改的句式留在草稿箱迟迟都没发出去,徐宁知道他在怯什么,他怕他的热络不自然暴露他的心思,从而把林鹏飞推远。林鹏飞的假期一定是丰富多彩的,毕竟人家的圈子跟他的完全不一样。因此他也从没想过忙着吃喝玩乐的林鹏飞会主动联系他。 手机到他手里还从来没连续震动过,这天早饭后准备坐下学习,震动声被抽屉剩余空间疯狂扩大,他连忙拿出,看到小小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一下子紧张了,手一抖,竟按在了挂断键上。 突然陷入安静的房间全是他懊悔叹息,他盯着逐渐灰掉的屏幕,焦急了起来,他不确定林鹏飞还会不会打来。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变得煎熬,他想再等会儿,林鹏飞不打回来的话他就打回去,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拒接电话的事,说按错了,是不是太蠢了。 自从入职以来这是黄阿姨第一次迟到,因网吧通宵疲乏过度正蒙头补觉的林鹏飞是被他弟给摇醒的,迷迷糊糊听明白是黄阿姨没来也联系不上。他这才摸过手机给徐宁打电话的,是想让小眼镜下楼去看看怎么回事。 声声入耳的接通声,突然戛然而止变成了正在通话中。 他的电话被拒接了。 林鹏飞睡意褪去一大半,他坐起来靠着床头看手机。要是无人接听,他想都不想就会再次打回去,被拒接的电话,再打回去,他有点不愿意干这事。 换做任何一个他身边其他朋友,且先不说敢挂他电话的在极少数,就算有,那也是马上就回过来给他个不容怪罪的理由。 小眼镜拒接他电话,在睡觉还是在忙?要是忙的话,在忙什么? 见林鹏飞迟迟都没动,坐在床边的林鹏宇懵逼了,他瞪着眼问:“咋回事啊哥,你咋不打了。” “拒接。”林鹏飞淡淡道。 林鹏宇十分不理解,炸道:“那再打过去不就完了,这黄阿姨不来怎么办啊,真的是,干还是不干了,也不说一声.......” 第56章 林鹏飞被他弟吵的头疼,边下床边啧道:“你先看着点爷爷,我去趟厕所,回来再想怎么弄。” 林鹏宇看了看马上走出房间的他哥,又看了看床上扔着的手机,就是弄不明白,他哥怎么不接着联系住在黄阿姨家楼上的徐宁了。 那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他探身一看,来电显示是“小眼镜。”本想叫他哥,却迟疑了,这才想起那天他在镜子里看到他哥神秘兮兮存号码的事,镜像是反的,这才误导他疑惑“镜眼小”是谁。很小的一件事,他却心里有怪怪的感觉爬过。他哥通讯录里那些个人,备注全都是有名带姓的,连他浩东哥都是大名。怎么这么个娘娘腔反而给安了个如此莫名其妙的备注呢。 电话接通的过程,徐宁决定直接说是他按错了才挂断电话的,不管林鹏飞信不信,反正他不擅长撒谎,不如说实话。 “喂?” 听到对方声音,徐宁把所有准备好的开场白咽了回去,不明所以的问:“你......你哥呢?” “刚打你电话你没接,”林鹏宇并没回答徐宁,他思路清晰的继续道,“黄阿姨到现在还没来,也联系不上,你要是在家的话,你下楼去看看她怎么回事,还来不来。” 林鹏宇虽是在麻烦他做事,却一点儿该有的语气都没有,反而更像是吩咐,徐宁也并没在意这对他一直不太友好的小子的语气,他应下来还没等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一场小期待的辗转落空,他本以为会是林鹏飞接电话的,可失落感并没影响他的行动力,事关林鹏飞的事他向来不怠慢。 黄阿姨家的门铃按了有一会儿才起作用,开门的女人慌乱的很,打开门见是徐宁,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嘴里不停抱怨着自己定了闹钟竟然没醒,查看后发现家里座机也停机了。 徐宁见通知到达,也就没进门给起晚了的黄阿姨添乱,他摆了摆手返回楼上,却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进不去家门了。 他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后,就那么穿着拖鞋下楼准备去他妈店里。 路上他发了条短信给林鹏飞:我去看过黄阿姨了,她出了点状况,马上应该就过去了。 他没选择打电话,他怕接的还是林鹏宇。 很快的有对方短信进来:好,我知道了。 徐宁也不知这条消息是那哥俩谁发的,这种不道谢的作风倒是谁都有可能。他不再多想,将手机揣好。走了几步又把手机掏出来,按了关机键。他不想他妈知道他有手机的事,虽然就是去取个钥匙,但有可能被没收手机的险,他一点儿都不想冒。 林鹏飞上完厕所出来,听他弟说徐宁来了电话的事,有点小发火:“我手机你别动。” “怎么了这是,”林鹏宇弱弱哼唧,“那来电话还能不接啊,这不是有着急事呢么......” 被他哥冷冷的眼神一扫,这小子也不再多嘴,闪身就带上门出去了。 林鹏飞查看着手机,看到他弟还代替他回了条消息,皱了皱眉,回拨了过去,想问问黄阿姨到底什么状况。 这回连声音都没有,一小段空白后提示音告诉他对方已关机。他将手机扔到一边后边钻回被窝边骂道:“妈的,也不知弄个手机是干什么用的。” 徐宁是看到店里忙才没取了钥匙就回家去的,他本就心思手巧,又从小耳濡目染,缝缝补补自然不在话下,有些衣裤的收边与改体,比他妈妈做的都精巧。 中午娘俩吃的盒饭,然后徐宁让他妈妈去里间的窄床榻休息会儿,他把新洗出来的一波衣服刷干后支撑晾晒。他轻手轻脚的,店里吹着电风扇,每次路过那一方空间,他的头发都会被吹乱。 额前碎发抚的额头痒,他总是忍不住去抓。想来梳这个发型好多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其实小时候他也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剪着像林鹏飞那种干净的板寸头,可后来越长大性格越孤僻,骨子里又带着点自卑和懦弱,好像头发留多一点都能起到什么作用似的。 遇到林鹏飞后,他真的羡慕极了那种能够主导自己的任何决定的样子,想来也确实是一种心境的蜕变。 他抬手将碎发搂起来向后一按,视野的扩大带来一片晴朗,他就是在那一刻,决定了要把头发剪短。 半个小时后,做完了手头活的他坐在了街道斜对面的理发店的椅子上,边听那个发型师絮叨边剃短了头发。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最后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且先不说好看不好看,他是真的没适应。 田美惠一觉醒来见儿子换了发型,也是有些吃惊,手在儿子的头上摸了又摸,宠溺的浅笑着说:“我儿子精神了不少啊。” “真的?” “真的,妈还能骗你不成。” 徐宁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一笑:“不丑就行。” 因为被他妈催着回家去,徐宁也就没打算在店里过多停留了,临走前他打算帮他妈最后干点活,去附近一楼区给个常光顾店里的顾客送洗好的衣物。 就是在那小区的某个路过的凉亭里,他看到了他做梦都想看到的身影。 只是一眼,他就看的真切,那俊男靓女亲吻的画面如一盆冷水从头扣了下来,浇灭了他所有愉悦,他快速扭过了头退到了小区宣传板后面。 不远处的高挑少年身体半侧着,一手护在女生的腰上,一手撑在凉亭的柱子上,将脸微红的女生圈在了身子与柱子间。透过那干净衬衫短袖领口,能看到因低头而露出的锁骨,微偏的头扬出了好看的下颌线,半闭着的眼写满了魅惑与霸道,两片薄唇正温柔的在女生唇上轻碾...... 第57章 徐宁背靠在宣传板上一动不动,微微夏风仿佛能让他闻得到林鹏飞身上那股淡淡的白玫瑰香气,凉凉的酸涩蔓延全身,迫的他不知所措起来,他竟然希望林鹏飞吻着的是他。 短暂头脑空白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哀伤塞满了心脏。他是喜欢林鹏飞,可那又怎么样呢,林鹏飞又不喜欢他,林鹏飞喜欢女孩子。徐宁将手中衣服袋的拎手捏紧,在听到那边的俩人明显走出了凉亭后转身绕到了几米外的小路上。 是吴淑影眼尖的先注意到了不远处突然移动的身影,她立马扭头道:“你看那边,好像是你那个朋友。” 林鹏飞漫不经心的望过去,只看到拐角留下的半个身影,没认出来是谁。 “你看错了吧。” “怎么会,我记得他,就是上次游泳馆掉进水里的那个,”女生掩口轻笑,“虽然换了发型,可我对他印象真的太深了,不仅娘,还很蠢。” 前半句林鹏飞就已经知道吴淑影说的是谁了,可这后半句一出来,凭空给他带来了点对这女生的厌烦。 却也只是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第35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目睹林鹏飞亲吻女孩子的当天夜里徐宁做了个既让他期待又让他害怕的梦,梦里与林鹏飞深情拥吻的是他,可在周围议论声中林鹏飞突然冷眼推开了他。窒息的悲伤如洪水将他淹没,久久不能喘息,难受至极。 此后的夜晚他都尝试着睡前反复回想那场梦里的前半部分画面,想借此再在梦里亲近那个少年,可一直到开学,林鹏飞也并没在他梦里出现,这让他倍感失落。 秋季运动会与高三生无缘了,趁着课间这群还没完全收心的学姐学长会跑去围观学弟学妹们的赛场英姿。 踩在升旗台旁边围栏上的郭鹏回身道:“哎我说,咱们这周末去秋游吧。” 乔梁喝了口可乐,盯着不远处激烈的赛道叹气:“周末?你想得美,我怎么听说这周不休了。” “谁说的,”林文诗凑过来,“我妈说可能单休。” 乔梁嘿嘿一笑:“那就没有不出去玩的道理了。” 几个人都欣然答应了,唯独徐宁站在那愣神。林文诗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徐宁,想啥呢,你去吗?” 回过神的徐宁还没开口,郭鹏就调侃道:“徐宁你学习学的还是心里有事,怎么越来越傻了。” 话音一落,乔梁故意拉长语调意味深长的啧道:“是爱情让人变傻啊。” 徐宁闻之色变,迅速红了一张脸,别过了头去看时间。 林文诗八卦之火燃起,瞪着眼:“真的假的?徐宁恋爱了?” 郭鹏更是一跃落至地面,顾不上跺起的尘迷了眼,他五官扭曲:“真事?” 乔梁憋着笑转身道:“我啥时候骗过你们。” 徐宁余光看着追上乔梁离去的两个身影,也抬起脚向着教学楼迈进,他刚才确实是想到了有一阵没见的林鹏飞,原因只是赛道上奔跑的一个身影穿着跟那人同款的t恤而已。乔梁确定了他的事是因那日他没在人家质疑时给出绝对否认,他的确喜欢林鹏飞,他想否认也没底气。 他向来跟同学相处都是小心翼翼的,高中两年下来,磕磕绊绊的算是积攒下这几个可以说的是朋友的同学,尽管从小到大他对朋友的概念就不明了。可能不管他的什么事,不嘲讽讥笑,不排斥远离的就算是朋友了。那如此看来,林文诗,乔梁和郭鹏就都是的。 除去乔梁外的其他两人在未来一周里,不管是教室走廊还是宿舍食堂,但凡逮到他就对他狂轰乱炸的问,最终没问出啥来却让他们更确认乔梁没骗人。 郭鹏表示爱咋咋地,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接触,乔梁许耀阳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林文诗表示心疼徐宁,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林鹏飞是个同时交几个女朋友的渣男。 徐宁微微假笑后便闷头不出声,他好像又感受到了当初许耀阳跟乔梁在一起被公开时的心情,那意味着他的喜欢变为了没可能。跟当下他对林鹏飞的喜欢不是如出一辙却也殊途同归。 高三的学业确实繁重起来,铺天盖地的除了分发不停的各种试卷外还有来自老师和家长的双重压力。每天宿舍,教室和食堂的三点一线乏味的很,但徐宁总能在知识的海洋里获取乐趣,他并无太多厌倦。 对徐宁这样的三好来说,开学是重归学习之路的起点,可对林鹏飞这样的不良来说,开学无疑是新束缚的轮回。林鹏宇在时他并没觉得那臭小子起到了什么作用,可这人一不在,家里他只能跑的更勤了。 虽有黄阿姨细心照料,可偶尔有个大事小情的还是少不了他回去主张,之前那些个跟狐朋狗友撒欢寻乐逍遥自在的周末算是很难再有了。他爷爷的病情越发严重,已开始出现轻微的神志不清,几次复查下来,增加了不少药量。 林鹏飞心生焦虑,因上火嘴里多出的两个泡迟迟不好。这天在电话里询问林鹏宇的学习情况,听完其月考成绩忍着嘴疼破口大骂他弟不长心。 “我的基础到这里完全跟不上。”林鹏宇委屈。 林鹏飞气道:“那你就不知道多用用功吗?我送你过去是为了让你自暴自弃的吗?” 林鹏宇顶嘴:“你行你学啊,总是让我学,你不也是学不好吗?” 林鹏飞怔住,心说这孩子不在他身边倒是嚣张了起来,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知哪来的自信,提高声调道:“好,我他妈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学习想学就能学好。” 第58章 小哥俩在电话里又互相怼了几句后挂断了,林鹏飞险些把手机给摔出去,他在房间里快速踱着步子,开始有些后悔把林鹏宇弄省城去了,他怕他弟脱离他掌控彻底歇菜。 更让他头疼的是,他赌气说了下个月的月考他要有大进步,要给林鹏宇瞧瞧他成绩不好只是他没在学习上放心思而已。他回身看了看他那摆满了各路杂志和漫画的书架,按了按太阳穴无声的叹气。 尽管高三的某些纪律政策为学习让路都放松了些,可徐宁也仍然不敢携带手机到教室,他都是晚自习回寝室后把手机翻出查看。 基本都是垃圾短信,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热情,很多时候回到宿舍也想不起他还有个手机的事了。每天除吃饭睡觉上厕所,他都全身心的扑到学习上。当他让自己忙起来后,有些曾让他寝食难安的思念就不那么难耐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林鹏飞出现在他寝室门口时,他是轻呼出声的,这人虽不是第一次突然来找他,但他还是惊讶了。 十一假期他们高三并没有高一高二七天假的福气,三天假就全部回校了。再平常不过的晚自习后回到寝室,争分夺秒的洗漱时间,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影窜动,他如往常一样放下书包后从床底下拿出脸盆,起身就看到寝室门口站着个人,一连串的反应后最终保持着半弯腰扭着头的姿势定住。 林鹏飞大摇大摆的踢开半掩着的门踏进来,忽略了屋里其他的几束目光看着有些慌乱的徐宁:“你那手机不如没有。” 一听这话,徐宁就知林鹏飞应是联系了他但联系不到才找到他寝室来的,他站直身子有意带着人到门外去的比划了下,屋里的其他同学已经再用很诧异的眼光看着他这边了。 林鹏飞明白徐宁明显是要到外面说的意思后转身出门,他拉门把手的同时正逢上外面有人撞门进来,面门被磕了个结实。他后退一步又撞到了紧贴在身后的徐宁,霎时间他又要躲着继续推进来的门又要拉着后仰倒下的徐宁,奈何终究是空间太小没施展开,他连着他拽着的徐宁一起结实的栽倒在了地上。 进门的乔梁看到地上俩人咽下了哼着的小曲,他看了看林鹏飞又看了看徐宁,再看了看林鹏飞抓着徐宁手腕的手:“我靠,什么情况。” 林鹏飞轻骂着起身质问乔梁:“你是不是没长眼睛。” 徐宁一听这语气,忙的爬起来,他怕这俩人有冲突,又或者说,明显屋里的几个人都随乔梁在盯着林鹏飞,他是怕林鹏飞在这挨揍。 乔梁咧嘴一笑,从林鹏飞身边路过,将书包摘下扔到床铺上:“我在外面,隔着门板又看不见。” 林鹏飞还没等说话,就被徐宁扯着袖子拽到了门外,他的怒气随着欲言又止全都吞进了喉咙里。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个寝室。” 林鹏飞侧回身拍着刚才因摔倒蹭脏的外套袖子,头也不抬道:“之前来找东子留意过你们班的寝室,估计是这边的几个屋,一个个找的,运气好,第一个门就看到你了。” 东北初秋的天气很凉,徐宁已经穿偏厚的外套,而林鹏飞只穿着件撞色的插肩袖棒球服,胸口和袖口的刺绣针脚细密,徐宁看的出神,走廊的昏暗光线下,他也看不清那是什么图案。 林鹏飞头也不抬的继续拍打着剩余的灰尘:“我是来跟你借东西的。” 徐宁见林鹏飞费力的拍衣服后面的灰迹,就想着搭把手帮忙拍打一下,没成想他伸出的手跟同时拍过去的那只手勾在了一起。 林鹏飞的手热热的,徐宁的手冰冰的。 端着盆出门的乔梁正看到这一幕,面色平和的冲着徐宁扬了扬头后转身就走:“放你床上了,生日礼物,我,郭鹏,林文诗还有夏茹一起买的,别嫌小啊。” 徐宁的惊慌失措没表现的很明显,放下手臂后转头看窗外的路灯,话是对站在身旁的林鹏飞说的:“你要借什么。” “你的笔记。” “笔记?”徐宁明显疑惑,“什么笔记?” “各科的笔记,”林鹏飞将外套的拉锁拉好,看着徐宁道,“我跟林鹏宇打了赌,下个月月考要年组名列前茅给他看,我觉得还是直接看知识点来得快点。” 徐宁弱弱道:“你认真的?” 林鹏飞点头:“认真的。” 徐宁整理了下思绪,回道:“今天可以给你拿走两科,其余的我再整理下你过两天来取。” 说完他便从寝室门挤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两本笔记出来塞给了林鹏飞。 他以为带着笔记走了的那人怎么也要过两天能再见了,没想到洗完漱回来,那人又出现在了他寝室门口。 只见林鹏飞像投篮一样将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一个东西精准的扔到了他抱着的水盆里。溅起的水花瞬间弄了他一脸,迫的他睁不开眼。 林鹏飞显然也没想到盆里有水,他缩着肩靠近:“靠,我以为你洗漱完盆应该是空的。” 徐宁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看着盆里的不明物体:“这什么。” 林鹏飞将盆里的袋子捞出来拎给徐宁,然后将那两本笔记放在腋下夹紧,双手揣进衣兜:“生日礼物,今天不是你生日么,看你手挺冷的,用着吧。” 徐宁麻木的哦了声后林鹏飞迈开长腿走了。他回过头喊:“楼下已经锁门了。” 林鹏飞脚步不停:“我知道。” 第59章 “那你怎么出去。” “翻窗。” 徐宁等不及回到寝室就打开了那黑色塑料袋,看到里面是只金黄色小鸭子造型的热水袋。 该死的心脏狂跳来源于,里面竟灌满了热水。 怪不得那么重,重到他站在那快无法呼吸了。 第36章 徐宁的字很好看,一笔一划透着那股如其本人般的清秀。林鹏飞上一次看到这般让他移不开眼的工整字迹还是从初中他邻桌的女同学那里。 对于学习一直以来的不屑造成了他现在能看得懂笔记上的每个字,可连起来却是一句也不懂。他开始相信他跟他弟的牛这回是吹大发了。 端着徐宁的笔记本想发愤图强来个通宵,可看着看着就打起了瞌睡,只得骂骂咧咧起身栽倒在床上钻进被子就睡了。 徐宁倒是熬了个大夜,支着他那明显电量不足有些昏暗的小台灯趴在床上有条不紊的整理着物理知识点,他自己做笔记时是不太愿意用便利贴的,总觉得粘不牢靠不禁翻阅,他宁愿字写得小些也要标注在纸页上。他是怕林鹏飞看不清,这才开始把便利贴贴了一张又一张。 寝室早就熄了灯,室友们也都进入了梦乡,伴随着轻微鼾声他翻动着纸页,一点也没嫌累,反而很亢奋。跟枕头边那个小黄鸭有关。 相比刚拿到手时的滚烫,现在已温凉。可徐宁心里的炙热却没降。他对生日没什么概念,每次都是在十一假期里,就他妈记得。倒是今年赶上了在学校过,几个亲近朋友给了祝福也备了礼物。 这竟不是他最开心的,他最开心的是林鹏飞碰巧听到他过生日的信息,看似漫不经心却准确捕捉并做出了回应。与他手指相碰时感受到了他的手凉接着就送了个这般贴心的礼物。 不贵重,徐宁却宝贝的很。 手脚冰凉是他秋冬季常态体征,他也有热水袋,那还是看到许耀阳给乔梁买了一只后他带着羡慕的心理买着用的,现在他喜于也有了只别人送的。往往是这种戳心小事情更容易会让他幸福感爆棚。他就是这般容易满足的人,从来都是。 约定过要来取剩余几科笔记,可过了两天林鹏飞没来,过了三天也没来...... 徐宁断定林鹏飞是忘了,第五天晚自习课间,他用手机发了条短信:你还过来取剩余的笔记吗? “我准备好了”五个字他打出来又删掉了。从上次林鹏飞来之后,他手机就一直带身上,他不敢像郭鹏那样大摇大摆在走廊里摆弄,也不敢像乔梁一样偷着在书桌堂里按亮,他只能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在隔间里快速地偷偷用。 迟迟没等到林鹏飞回复他只得揣好手机踩着晚自习最后一节上课铃回教室。 这件事放在心里让他坐不安稳,眼睛盯着时钟千百次,熬到了放学他还是决定打电话过去问下。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超大的背景音乐声让他完全听不清林鹏飞有没有回应。 “喂?”徐宁挤在放学人潮里提高声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除了音乐声还是听不清任何,隔了两秒他继续大声问:“你在哪?” 电话被挂断了,很快有短信进来,内容是转盘道一个ktv的名字加房间号。 徐宁盯着屏幕上那串小字,觉得林鹏飞应该是要让他过去。那一瞬间,如释重负的轻快喜悦让他带好了整理的笔记也带好了翻墙的勇气。同行的乔梁问他干什么去,他回复了句有事就跑开了。林鹏飞是不方便过来拿,那他就有必要送过去,心长了翅膀一样,铁了心怎都要奔过去。 林鹏飞哪知给他打电话的是谁,跟一群朋友在外面玩,他的手机临时借给吴淑影用,那姑娘说不小心帮他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个朋友问他在哪,听不清就给挂了。他以为出来玩是遗漏了哪个没跟上步子的,忙让其直接发个地址过去。 他还想着过来的可能是迟到的刘焕民或是后加入的三硕,没想到竟然是徐宁。 当屋里嗨的来劲的人看到推门进来的是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戴着眼镜的男生时都愣住。还以为是走错了的。 吴淑影眼尖的先在懵逼众人反应过来前开口:“没走错,这个是鹏飞认识的。” 林鹏飞喝了酒,微醺状态定睛后扔下麦筒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尽管屋里欢闹继续,可徐宁还是接收到了林鹏飞的质疑,他不知道怎么回。断是不敢回一句“不是你给我的地址吗,我还以为是你让我过来的。” 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让徐宁阴差阳错的过来了。在门口简单聊了两句后他们俩就都明白了。 林鹏飞带上身后的门,噪音隔绝后的安静,他打量了下明显是急着赶过来的徐宁,嘴角勾起道:“你还真当回事把笔记送过来了?” 徐宁反问:“那你不打算用笔记了吗?” 林鹏飞被徐宁的认真搞的无奈:“我哪能学进去呢。” “那你跟你弟......” 林鹏飞摆摆手打断道:“作弊就好了。” 也许这样才更符合林鹏飞吧,那晚在他寝室走廊里说要借笔记恶补的林鹏飞确实是诡异。徐宁不知该怎么接话,视线慌乱扫过林鹏飞敞开的领口,那两抹淡红更是让他无措,莫名的酸涌上鼻尖。 林鹏飞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随时有压下去转身进门的可能。他想,他该走了。 “那你玩吧”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我先走了,要查寝的。” 第60章 林鹏飞盯着那转身走的人,松开了门把手,身子微微前倾:“嘿。” 徐宁停了脚,被叫住仿佛是他期待的,动作收的很利落。 “我还以为你穿着校服大摇大摆来这是断不会害怕查寝这种小事的。” 话音落后连林鹏飞自己都不知他在跟小眼镜墨迹什么,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何必干预。可眼见小眼镜要走,那种痒痒的感觉便在他心头蔓延了,恐怕只有张开口才能缓解那种难受。 徐宁坚定的回身:“我不害怕。” 林鹏飞大概是对徐宁果决的神情和干脆的回答很满意,他下巴向身后的门扬了扬:“那一起吧。” 在林鹏宇生日那天喝醉的记忆让徐宁拒绝再次在林鹏飞面前出洋相,整晚他都只喝果汁。年轻男孩女孩像是有唱不完的歌曲开不完的玩笑,持续着闹闹吵吵,他格格不入是真的,但开心无比也是真的。 恐怕在场的只有吴淑影是郁闷的,她始终不明白自从坐在沙发角落那个穿着校服的小子来了后,她身边的林鹏飞就变了样,任她怎么热络,也没看到几个专属她的笑脸。 到了凌晨两点多这场聚会才结束,一拨人三三两两结伴散去。离散向来是徐宁最惧怕的事,就像小时候体育课后自由活动的开始,他永远是被孤立的那个,没人愿意跟他一起。 此刻的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恐慌来袭,原本这些人若不是因林鹏飞都不会与他有交集,他是断不会指望谁会跟他同路走。他看向门口被吴淑影拉着手臂的林鹏飞,也拎起书包向门外走。 逃寝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干,乔梁他们逃寝都是早自习寝室开门后回去,现在这个时间他全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去哪?”林鹏飞的隔空问话抛了过来。 见徐宁迟钝的反应,他断定小眼镜是不知去哪的。也不知哪来的兴奋劲,他对着前面几个人喊道:“现在早了点吧,上网去不去!” 一呼百应是夸张了,但各个欣然答应是存在的。吴淑影撅起了嘴用力的晃林鹏飞的胳膊:“网吧到处都是烟,我们就不去了吧。” 林鹏飞边走边抽出胳膊:“你不去你就回家,别耽误我们玩。” 徐宁路过吴淑影时确定是被瞪了一眼的,他低头快速踱着步子跟上了前面那个高瘦身影的步伐。 同行的都是林鹏飞寝室的几个男生,徐宁从一开始就确认了上次跟他一起喝酒的那个崔立志不在,果然可能他们这种性格是不容易被接纳和欢迎的。若不是有林鹏飞带头不排斥,恐怕他也无法融入。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徐宁不太懂为什么他的精神头不太够用,也许是他不像其他几个那样热衷在游戏里打杀,他的桌面只登陆了qq,还没有看斜对面坐着的林鹏飞更让他感兴趣。他每次看过去,带着耳麦的林鹏飞都目光专注的打着游戏,表情时而放松时而紧张,怎样都让他忍不住偷看。 林鹏飞一局打下来抬起双臂枕在后脑拉伸上身活动了下颈椎,扫过徐宁座位方向时,就见小眼镜睡着了。 瘦弱单薄的身体窝在沙发里,耳麦挂在脖子上,眼镜摘了放在鼠标旁,校服外套搭在身上,白净脸上因桌面动图变换的色彩而切换着光影。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下,稳稳的睡着。 来时他们坐着的这排连座碰巧少了个座位,徐宁很自觉地独自坐在斜对面的两连座边上的那个座位,旁边坐着的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油腻大叔。林鹏飞竟在希望那起身去厕所的大叔能不碰到睡着的徐宁。 “飞子,愣啥呢,开局了。” 若不是刘焕民的召唤,林鹏飞不知他还能望着那方向发上多久的呆。 徐宁睡的极其不舒服,五点被尿憋醒,斜对面的几个人也都睡了,他整理了下东西,站起身活动腰腿时,趴在桌上面朝他这面睡着的林鹏飞就敏觉地睁开了眼。 “几点了?” 徐宁回:“五点十分。” 林鹏飞打了个哈欠:“你要回学校?” “嗯。” 林鹏飞收回视线将脸埋进臂弯:“出门右转16路公交,四站到洛平侧门。” 徐宁不太记得他是怎么走出那间网吧的,耳边响着林鹏飞的话,他听话的一步都不敢走错,等到了16路公交,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阳光完全洒满大地,深呼吸清晨的空气,心里满满的甜蜜。 第37章 或许是从那开始,徐宁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变了。这是身边同学有目共睹的事情。 他开始不穿校服外套,不再到哪都背着书包,偶尔夜不归宿,上课频繁瞌睡,开始成绩下降。三四个星期就几乎洗掉了之前好学生的印象,班主任任少林决定找他谈话是在一个刮着大风的午后。 那年轻男人在上自习的教室里走到他座位旁,手指轻扣了下桌面后走出了前门。 因平时私下里任少林跟学生们相处不错,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少林兄。敲桌子后走出去的举动是少林兄一直以来叫人去办公室的招牌动作。徐宁没有犹豫地放下笔,在全班静默里跟了出去。 教室到办公室的路上,他始终跟少林兄隔着五六米距离。他对这次谈话内容预知了般的从容。 “我听说最近总有个外校男生来找你,”任少林推开办公室门后回身等徐宁跟进来,“是你朋友?” 徐宁当然知道问的是谁,他只是疑惑谁嘴巴这么大,竟都传到少林兄耳朵里。他点头:“是。” 第61章 “我是听四班班主任说的,他说那个外校生不止一次翻墙进来,被抓住后冒用了他们班已转走的学生名字,害他在班主任会议上被点名......” 在七班,有个定律,凡是被少林兄叫走谈话的同学,必然不会是悲伤哀怨的。这个年轻班主任好像有种魔力,总能用最合适的方式解决学生身上他想解决的问题。 从那扇办公室门里走出来的徐宁步伐轻快回了教室,没人知道他跟班主任谈了什么,但却都知道,这次谈话,他很放松和开心。 徐宁还是没变回好学生的姿态,只不过成绩回升到了从前。少林兄也没再找他谈过话,后来回头想想,那是他高中三年第一次被班主任叫走,也是最后一次。 他跟林鹏飞渐渐变得自然捆绑,只要他该在寝室时没在,室友们就都会认为他是在校外跟林鹏飞鬼混。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连林鹏飞身边的那几个小子都开始逐渐接受了这个他们始料未及的情况,他们的几人行,仿佛少了小眼镜儿就少了点什么。 能把学习学好的人想学坏能有多笨,网吧和台球厅很快就成了徐宁无比熟悉的地方。他能用最快的速度熟络网络游戏,也能替补打上两杆台球,性格随和不犀利,当真是个可以真相处的好伙伴。 林鹏飞跟他弟堵上尊严的吹牛并没有作罢,月考考试时他找了徐宁当外援,作弊手法疯狂大胆,发下卷子趁着监考老师都还没进入监考状态就在掩护下手机拍照qq发给逃课在网吧等着的徐宁。 一切都在他掌握里,除了成绩出来时。 他考了个年组第一。 这是跟之前兄弟几个一起瓜分抄袭崔立志得来的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这个成绩,在他自己那是没人性,在旁人那是没人信。 当天晚上他喊徐宁出来,有些哭笑不得的蹲在院墙上对着从寝室小跑过来的人道:“那试卷,不是告诉你差不多做做就行了么,你的准确率也太高了。” 徐宁一听这话来了兴趣:“你们成绩出来了?” 他外套帽子上的毛领在夜风里微摇,以林鹏飞昏黄路灯光居高临下的视角,墙下站着的就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精在跟他交流。 “拜你所赐,我抄了个第一。” 这件事明明可以在短信里说,却大冷天跑了过来,林鹏飞也不晓得他现在是在干啥,他记得他就是路过洛平而已。 徐宁当然是开心的,虽是被临时叫出来,他也快速的穿戴好了衣服,他是没打算出来还回去的。 他在身后几幢楼寝室楼的灯瞬灭的同时攀爬上墙头,他想问林鹏飞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得第一,脑中闪现那些摆放在其房间书架上的游泳冠军奖杯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呢?” 林鹏飞率先跳下墙头:“路上,一会儿网吧集合。” “那我们先过去吧。”徐宁拍着裤子上蹭的土,语气自然的仿佛他向来都是跟他们一样的。 林鹏飞是不可能见识不到徐宁现在的变化的,他只是讶异于他的判断失误,小眼镜儿比他想象中的要有意思和惊喜多了。 同样是键盘与鼠标齐飞的夜晚,竞技类游戏的刺激让几个大小伙子亢奋到了天快亮。在网吧眯了一会儿就都起身了,是说着要一起去路边面店吃汤面的,这才出了网吧后没有变成以往的各分东西。 有几次他们通宵出来都是在那家并不起眼的面店吃的早饭,所以十分熟练的就走了过去。 深秋的晨风不温柔的很,领口灌进的风让林鹏飞发冷。从小也压根就没人嘱咐他什么时候该穿多少,天冷了该加衣他自然知道。 该穿秋裤了,他正暗暗下决心的时候,就见斜对面走过来一穿着臧色轻薄羽绒服的中年男人,到了跟前二话没说抬手将巴掌扇在了正跟三硕说话的徐宁的脸上。 速度之快谁也没反应过来,那男人紧接着又抬脚踹在了徐宁膝盖弯,硬生生把那瘦弱身子给踹倒在了地上。 徐宁捂着半面脸坐在地上,尾巴骨摔的酸疼,回过神就看到林鹏飞已经跟打他的人扭打在了一起。眼瞅着另外几个要搭把手,徐宁大喊道:“别打了!” 刘焕民不明所以的最先望过来。徐宁连忙继续道:“那是我爸!” 这四个字彻底改变了围过去的几个人的目的,他们拉开林鹏飞拖拽到一旁。 “别打了飞子,”瓢虫小声嘟囔,“那是小眼镜儿他爸。” 林鹏飞恍然的功夫,徐振波已爬了起来,显然没想到半大孩子有那么大的爆发力,他扫了眼站在一起的几个孩子,然后走向徐宁把人拉起来就扯着走,朝地上吐了口血吐沫:“我他妈看你是长能耐了,还上网吧?” 童年阴影让徐宁对他这个爸是真的害怕,没敢吭一声就跟着走。 “你咋也不问问就开打了呀?这还闹了误会了,我看小眼镜儿回家怕是跑不了挨揍了。” 林鹏飞也不知道自己咋就直接弹出去了,现在的他也顾不上接身边人的话,而是盯着那一步两回头被他爸拽的直趔趄的徐宁。 他知道,那人在害怕。 一直到那两个身影消失在那条小路的尽头,他才完全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飞子,”三硕晃了下林鹏飞胳膊,“你没见过小眼睛儿他爸?” 在其他几个人的认知里,小眼镜儿是林鹏飞带到他们身边的,那林鹏飞知道关于小眼镜儿的事多点是理所当然的。 第62章 可这句话让林鹏飞郁闷了,他见过个屁。他是接触徐宁多些,知道徐宁家,也见过徐宁妈,却当真从没见过这个看起来就暴虐的徐宁爸。 想到徐宁会挨打,他心里是隐隐担心的,却又没什么办法,这就更郁闷了。 之后的几天他都没再见到徐宁,那人手机关机,短信留言也没有回复过,将他闷闷不乐中和了些的是林鹏宇信了他努力学习考第一的鬼话答应他也要逆袭。也不知是不是真心的,只能等着看他弟期末考试成绩了。 本来对徐宁担心是心境上的轻描淡写,谁知他做了个梦,梦里的徐宁被他爸打的满身是血。林鹏飞醒来后心口疼的慌,他那条沉寂的防线彻底被攻破。 他最先问了住在徐宁家楼下的黄阿姨,黄阿姨说有几天没看到楼上下来人了。 他又去洛平高三七看了,徐宁不在。叫了那个叫乔梁的大眼睛小子出来,没等开口问,人家就告诉他徐宁请假了。 他也去了徐宁妈那个干洗店,门是紧锁的,从门上挂着的顾客留言本来看,大概也有几天没开门了。 他随后便奔着徐宁家的方向去了,作为朋友,他该去探个究竟,他这样想着。 延伸到徐宁窗前的那棵杨树上次见还是绿油油的葱郁,现在被北风揪的全身秃,阴沉天空下略显凄凉。林鹏飞在楼下站了两分钟,思来想去后弯腰在地上捡了几块大小适中的石子,挥起手臂将石子逐一抛向那扇紧闭的窗。 他没有选择进单元门从正门敲门是因为他上次打了徐宁他爸,他怕再引起没必要的纠纷,毕竟他这次来也就是想确认一下徐宁为什么联系不上。 石子击中金属窗框的声音清脆短促,一把石子扔完也并没有任何回应,林鹏飞拍了拍掌心的土渍正在做去正门的心理准备,窗户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只是一条小缝,他却立马靠拢过去,仰着头道:“徐宁?” 应该是徐宁,不然窗户不会越开越大。林鹏飞低头看了看一楼黄阿姨家的安全栏杆,顾不上那么多,他顺着金属杆就攀了上去。最终踩在那安全栏杆的顶部,勉强是脑袋与二楼的窗口来了个水平对齐。 他这一站稳,差点没被窗里探出的头吓到。徐宁的脸是淤青且肿胀的,眼镜没有带,神情麻木的看着他。 就是他们目光相对的那一秒,林鹏飞气血上涌,生气和心疼窜在胸口,整个人都要炸了般的深呼吸着。 徐宁挪到窗边看到石子敲窗的是林鹏飞后忙挪到窗口,受伤的手臂用了很大力气才打开窗户,他盯着林鹏飞看着,想说话,又没说,嘴唇越抿越紧。一眨眼,眼泪就断线珠子般的滑出了眼眶。 第38章 有多久没见到他爸了?大概快三年了吧。上一次徐宁还是在中考后的暑假见到徐振波的。 那时估计是赌钱赢了或者是从相好那弄到了钱,听说他考上了公费的洛平高中,破天荒的回家没对他们娘俩打骂,还扔下了点钱。 再然后,就是现在的这一面了。 从十岁那年徐振波跟他妈摊牌要离婚以后,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都是突然的。这次也一样,碰巧看到他从网吧出来就把他拎回了家。 挨打是免不了的,这个道理徐宁从小就懂,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徐振波是真的把他往死里打,他妈因护着他也一如既往的挨了打。 那男人发了疯的用阳台晾衣服的撑杆向他们母子二人身上猛抽,没给任何顶嘴和还手的余地,他跟他妈的境地一直都是这样。 徐宁是被打大的,小时候但凡调皮点惹了祸,就免不了棍棒伺候,挺活泼个小孩儿硬生生给打成了让人心疼的安静乖巧,自卑又可怜。 徐振波这次回来是要钱的,说在外面欠了债,年前不还要有麻烦缠身。态度很坚决,不拿到钱就谁也不好过。 田美惠的干洗店略有盈利是不假,但生活花销和照顾儿子并没多少余存,她是想攒下的钱留给眼看要考学的徐宁上大学用的,谁知这没良心的男人也要剥夺了去。 徐振波说不给就卖房子,反正这房子是他爸妈留下的,不如卖掉给他救急。没得到田美惠同意他就嚷着要离婚,房子给他,孩子给田美惠。 因这事两个人昏天暗地吵了好几天。徐宁躲在房间,时不时会出去看看,他怕徐振波再打他妈,他虽帮不上太多,起码可以像他妈护着他一样挡在他妈身前。 这几天他跟他妈焦虑的睡不着,那男人倒是在沙发上鼾声震天响,徐宁开始明白他跟他妈相依为命真的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他不止一次问他妈该怎么办。田美惠便会安慰他说这次一定一次处理好。 徐宁没想到林鹏飞会找过来,家门一关连街坊邻居都不知他们家发生的事。林鹏飞的到来,让徐宁积存许久的委屈立马决堤,他站在那看着面前少年无声的落着泪。 林鹏飞不知所措起来,那滴滴泪坠进他心脏,让他难受极了。稳住身子抬起一只手臂,就那样将徐宁的头轻轻按在了自己肩膀。这种安慰方式不知能不能让徐宁感觉好点,反正他好受多了。 徐宁麻木的哭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窗外凉气吹进窗里,也带进林鹏飞身上的清新香气,他闭上眼睛,就真的想时间停止在这。 林鹏飞拍了拍徐宁的后脑勺,斩钉截铁道:“别哭了,报警吧。” 第63章 徐宁哽咽:“可他是我爸。” 林鹏飞抽回手臂,将双手按在徐宁的双臂外侧,像是要唤醒徐宁一样的晃着:“他得先把你当儿子,他才配是你爸。” 这句话一点问题没有,任何一个爸打孩子应该都有分寸,不至于打成这样。林鹏飞扫视了下他窗外视角可以看到的徐宁上半身,脸,脖子和手臂这些看得到的地方无一幸免,全都淤青遍布,更别提衣物遮盖的地方了。他一个外人看着都心疼,徐宁的这个爸也太不是玩意儿了。 “那你就别在家了,跟你妈离开,让他自己作。” 徐宁摇头:“没用的,我们去哪他都会跟着,他就是一个无赖。” 他继续道:“况且,我跟我妈都这副鬼样子,出门只会让街坊邻居笑话。” 林鹏飞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怕笑话?你脑子被打坏了吗?留在家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打你们了。” 徐宁苦笑:“我们早就习惯了,让他打吧,打不死他就还有得打,打死了倒是好了。” 真是一家疯子,林鹏飞无语了。 徐宁知自己带着怨气的话有些无厘头,继而深深叹息:“我妈说了,这几天就能解决,她心里有数。” 听了这话林鹏飞才颇有放心,别人家的家事,他确实不好多言语。他示意徐宁收回身后从外面将窗子推关,然后纵身一跃到楼下的枯草坪上。 徐宁在窗前站了半天,目送林鹏飞跑出视线才爬回床上,好像看到林鹏飞让他身上的伤都不痛了。 他将头埋进被子里,合上眼没一会儿功夫,又听见小石子敲窗的声音,迷迷糊糊他当真以为那是他的错觉,侧耳又听了听,这才顾不上疼痛连忙下了床。 窗子打开后,先看到的不是那张熟悉的脸,而是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一股脑的都递送了进来,他一时没接住,全都散落到了内窗台上,面包火腿肠薯片应有尽有。他愣愣看向扶着窗框站稳的少年:“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鹏飞没回话,而是踩着一楼的安全围栏顶轻跃侧身坐到了徐宁房间的外窗台上,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什么塞给木讷看着他的人。 是包装好的热乎奶茶和烤红薯。 “这两个也给你吧,本来要带回家的。” 徐宁握着那两个袋子,站在那久久都没动地。 林鹏飞啧道:“趁热啊,不然凉了。” 徐宁缓缓抬头:“那你呢。” “我一会儿回去路上再买。” 林鹏飞没多停留,坐了能有两分钟,看着徐宁费劲的吃了半个红薯后就跳下去了。 等人走了,徐宁才想起来,他连个谢字都没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跟林鹏飞之间,就没再过于客气了。 那之后的两天,林鹏飞就跟投食一样,不管去哪都要拐个弯去徐宁家楼下送零食。每天徐宁就等着听石子敲窗声,然后就跟按开了某种开关一样的奔到窗口去。 跟某种仪式一样,他们短暂的会面然后分散。交流的几句多是徐宁家现在的情况。 类似于这种日然又亲密的互动,徐宁只在郭鹏跟乔梁身上看到过,想必林鹏飞也把他当成铁哥们般的相处了,这是让他欣喜的。 第三天那少年没有来,徐宁一晚都没睡好,梦里全都是石子敲打窗框的声响,他起来看了好几次。 次日傍晚那人才来,他问情况才知林爷爷紧急情况被送去了医院。 “林爷爷现在怎么样了?”徐宁关心道。 “没事了,要住院观察,过两天接回来。” 徐宁嘴角的伤好多了,吃东西速度也快了起来,他拆开一包零食分享给林鹏飞:“我家的问题也解决了。” 林鹏飞捏了两片锅巴放进嘴里:“说来听听。” “他们之前没领离婚证就分居了,这次要领,然后我妈决定把房子给他换一个老死不相往来。” “那你跟你妈住哪?” “可以租房子,等到我考走了,我妈就跟着我去我读书的城市,就我们两个,好办。” 林鹏飞没再立马接话,好一会儿才道:“也是,你考去哪你妈就跟去哪,挺好的。” “后天的模拟考试我参加,我的考场好像是在你们学校。你呢?” “后天考试吗?我不知道啊。”林鹏飞漫不经心道。 也对,林鹏飞对学习上的事何时上过心。徐宁没再说学习的事了,低头吃着零食。 正逢太阳西垂到极致,天边洒满了余晖。他觉得他跟林鹏飞相处,其实不说话也很好了。 坐在窗台上的林鹏飞顺着徐宁视线看向夕阳,嚼着东西的嘴里冒出一句话:“你想过你要考去哪里了么?” 徐宁有些意外:“还没,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林鹏飞边说边跳下窗台,“我明天就不过来了,你好好养着吧。” “哦...嗯......这几天谢了啊......” “不谢。” 他们最后的交流走向有些陌生,这让徐宁有些揪心,林鹏飞消失在他视线的时候太阳正好落了下去,连带着他的心境也和天空一样暗了起来。 他又开始弄不懂了,林鹏飞对他的好到底是什么,当他是朋友还是单纯可怜他,无论哪一种,都是他承受不起的受之有愧。 徐宁模拟考试那天,田美惠跟徐振波去办了正式的离婚手续。回家路上她去了菜市场,然后回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她儿子回。 第64章 六点十分徐宁开了锁进门,先是闻到屋里的香气而后看到他妈坐在饭桌前喝酒。 走近一看,菜一口没动,酒空了两瓶。 “妈,”徐宁试探着问,“你还好吗?” 田美惠起身紧紧拥抱住徐宁:“好啊,妈感觉特别好。” “你们......手续都办好了吗?” “好了!”田美惠显得异常兴奋,飞快的从沙发上抽过来一个小本本向儿子晃着,“老娘我终于跟那个王八蛋没关系了!” 徐宁看到他妈笑的样子特别心疼,拉过女人的手:“他没让我们赶紧搬出去吗?” 田美惠拼命的摇头:“没啊,我的最后一个条件就是等你考完学我们再搬出去。” “他不是欠钱急着卖房子还吗?” “那都是屁话,”田美惠坐在了椅子上,将酒杯重重放在桌面上,“他从来撒谎我都知道,他就是回来跟我彻底结束的,那个女人怎么会差了他的钱花,他就是想把我踢开......” 田美惠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说的什么她自己都听不到了,随后挥了挥筷子:“不管他了,我也算终于自由了。” 徐宁不是傻子,他知道他妈现在的笑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万千难过,这么多年,他妈对徐振波什么样,别人不清楚,他不能不清楚。 “妈,你觉得值得吗?” 田美惠许久才抹了一把眼泪:“深爱是一种命。” 那时的徐宁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当是他妈宣泄的一种感慨。他也坐下来拿起筷子,声音哽咽:“妈,别怕,你还有我呢。” 田美惠摸了摸儿子的头:“嗯,有你真好。” 第39章 一模,全省范围内高考第一次模拟考试。各学校非常重视,毕竟可通过这次贴近高考的正规考试摸好升学率的底,从而更精准备战。 当然,蒙中有些例外。例外到考试前一天才正式通知高三学生,在外人看来这种操作异于寻常,在蒙中的学生看来却是习以为常。 因校风问题,教育局为顾忌其他学校考生的考试体验,没有把蒙中学生打乱顺序分配在各考场,而是单独安排到了一所技校去考试,考试当天征用了二十多辆公交车把这批蒙中的高三生送去了郊区。路上颠颠簸簸烟尘四起,每个车窗里飘出来的都是怨骂和诅咒声。 这些都是林鹏飞从考完试回来的刘焕民他们几个那里听来的,他并没参加这次考试,他的班主任也没联系他,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一点不出他意料。 他没参加考试并不是在外面瞎玩,而是林老爷子最近状况时好时坏,他不得不留在医院参与陪护,按照以往他没参加考试的原因来看,这次倒是显得过分的情有可原。 “飞子,你都脱离组织几天了,今晚让那个黄阿姨在医院,咱们几个出去乐呵乐呵,”刘焕民坐在医院走廊大口吃着苹果,“你不去,我们是真没啥意思。” 三硕点头道:“确实,你不去,小眼镜儿也不来,剩下我们几个是真没劲,玩把游戏都凑不齐自己人。” 提到小眼镜儿,让林鹏飞停顿了那么一刻,继而他甩甩手:“我是真走不开,现在我爷翻身都费劲,大夜里留黄阿姨一人根本不行。” “看,我就说你不该把鹏宇送省城读书,关键时刻用不上了吧。”瓢虫耸耸肩。 这几天林鹏飞确实过得不好,医院食堂吃不好,医院的床睡不好,此时被这几个借着来看他爷名义实则是要拐他出去玩的小子叨叨的头疼,他按了按太阳穴:“现在的情况是真他妈有够闹心。” 林鹏飞向来很少跟身边几个混小子吐苦水,这一叹息,惹得几人纷纷重视起来,询问一番才知林老爷子病情不容乐观,如此发展下去,轻者常年瘫痪卧床不起,重者命都随时可能搭进去。 瓢虫的奶奶之前也患过林老爷子这个病,他当即建议道:“去大地方治疗吧,先不说能不能治好,但绝对比咱们小地方要享受更高配置的医疗体系,我奶当时就是在市一大一院治好的,飞子,你让你爷也去试试吧。” 这事林鹏飞不是没想过,他都能为了让他弟更有出息给人送到省城去读书,那把他爷也顺带送过去治病没什么突兀的。可他弟去读书一个人就可以了,但他爷要是过去治病,那整个家就都得搬过去了。 他跟他弟是跟着残疾的爷爷长大的,虽然平日里犯起混吵起嘴会叫上一句老不死的,可当真到了节骨眼,林鹏飞是巴不得老爷子能长命百岁的。 如果搬去省城,这边房子卖掉后人就可以直接走,很简单的事,只要他填了那份转院申请书就万事大吉了,可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他也说不清。 “飞子,给你爷送过去吧,”瓢虫认真道,“我回去问我爸要那个主治医师的资料给你带去。” 林鹏飞越发心烦意乱起来:“再说吧,也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也得准备准备。” 他抬起头望向医院走廊窗外越发暗了的夜色,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那出去玩会儿吧,晚点我回来替换黄阿姨。” 路过的值班护士听到短促的欢呼声还没来得及责怪一句就见那几个大小伙子的背影十分快速的消失在了楼梯口。 徐宁模拟考试意外的没考好,在总榜第二页的后几行才能找到他名字,那刺眼的三位数当真是他史上最低总分了。 第65章 若拿这成绩去比对历年各大学分数线的话,他勉强只能上个普通二本。这绝不是他对自己的规划,当然也不是老师们一直以来对他的期望。 洛平意在刺激下他们的高三生,宣告栏年组总榜旁还挂着本全省的分数名次,厚厚的一本小册子非常多陌生姓名排在前面,人外有人不是说说的,无形压力弄得试后有几天孩子们都垂头丧气的。 通常来讲,第一次模拟考题目会相对难些,为的是能够给考生某种意义上的鞭策。道理都懂,可真看着自己那可怜分数,徐宁还是很难走出挫败。 身边的几个人好像通过这次考试都有了自己的目标,林文诗保守派,想走她妈的老路报考师范类院校;乔梁激进派,想挑战自我尝试医学类院校;郭鹏无畏派,想到时候看分数随机选取顺眼的院校。徐宁当下忧心于他这次不仅分数考的低,还完全没方向感,他甚至不知自己想考什么学校,更不知自己倾向于什么专业。 “你喜欢什么就考呗,汇源学姐告诉过我们要先确定专业,再选学校,”林文诗安慰徐宁道,“这次又不能完全说明问题,成绩下降再追上,对于你来说还不简单。” 徐宁苦涩一笑:“也没那么简单吧。” 郭鹏用筷子在对面乔梁的餐盘里夹了块肉后看向徐宁:“你可以试试远离林鹏飞,说不定就很简单了呢。” 正是放学后的食堂,周遭吵闹声很大,徐宁多希望他没听清郭鹏的话,可他还是听的一字不落。 他断是没把考试成绩下降归到林鹏飞身上去一毫,虽跟林鹏飞越来越走的近这个过程他丢失了些分数,可他也万万不会怪那人半分。 只是这样赤裸裸拿到桌面上来说让他有种无法言说的不悦,可能是怪郭鹏多嘴胡说八道,可能是怪自己不争气没考好。 从那天窗口投食后,有一周左右徐宁没跟林鹏飞出去鬼混了,他短暂收心只为忙考试和等成绩的事,现在尘埃落定,没考好就是没考好,他有些麻木,不知他是该好好回归校园争取取得优异成绩还是坚持自己就算不付出百分百努力也可以的侥幸心理,尽管这次被成绩狠狠打了脸,可对林鹏飞的一腔欢喜却仍让他更倾向后者。 田美惠对儿子这次考试成绩没做过多询问,哪怕拿到成绩单也是草草看看就放下了,她认为儿子这次成绩大幅度下滑是她跟徐振波的事导致的。自己养大的孩子她最清楚,认真上进脸皮薄,说多了不如不说来的可靠。但她心里也有隐隐不安,跟那天徐振波从孩子书包翻出手机的时候一样。那个手机被徐振波砸的面目全非,到现在还扔在茶几的屉子里。 而让徐宁隐隐不安的是,他妈离婚以后变得更沉默寡言,连他的成绩都不过问,整天埋头在干洗店里默默做工,这种状态不太对。 周六晚上他回到家,进门就对正在摆放碗筷的女人说:“妈,我想申请走读。” 田美惠是意外的,关心道:“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不是,我就是想多回来陪陪你。” 儿子说要多陪陪她是让田美惠高兴的,但想到孩子脱离校园多少会影响学习,她又是不太想同意的。 徐宁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表格:“妈你别担心,晚自习我照常上,不会耽误学习,我跟班主任说过了,表格也填好了,你签个字就行。” 徐宁知道做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每天晚上九十点钟还要骑车回家,早上起大早骑车到校,这对一个高三生来说,确实是辛苦了点。 但他在校外的时间就可以多一点,他私心想着这样更方便多见到林鹏飞几面。 改成走读后的第一天,回家路上他拐了弯跑去了之前去的网吧。 不出他所料,一进门就看到了刘焕民膀大腰圆的背影,接连坐着的也都是熟悉的几个人,他习惯性的走过去,可越走近越心情失落,他并没看到林鹏飞也在其中。 先发现徐宁的是三硕,一回头看到一个人杵在身后还条件反射的骂了声,随后道:“是你啊。” 他们已习惯了有林鹏飞在徐宁才会在的局面,一时都有些期待,还以为林鹏飞会紧接着出现。 “林鹏飞没来吗?”徐宁问转过头的几个人。 这问题一抛出,几个人齐刷刷回归到游戏里,小眼镜儿都这么问了,那飞子肯定是没来。 徐宁扯住瓢虫卫衣帽子:“他人呢?” 瓢虫挣脱徐宁的手,视线紧紧盯着屏幕操作着鼠标和键盘,语气极其不耐烦:“还能在哪,医院陪他爷呗。” “林爷爷没出院吗?”徐宁疑惑。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不会自己问他吗?” 徐宁停顿了会儿,换了个人继续:“我手机用不了了,联系不上林鹏飞,把病房号告诉我吧。” 若不是碍着林鹏飞跟他熟,恐怕这几个人是多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徐宁花了好一会儿也没打听清楚,只获得了个楼层数。 他怕回家晚他妈担心,又实在是想去看下林鹏飞,骑车去医院路上险些被辆大卡车刮碰到,余存的心惊胆战外加室外的冷风吹拂,心脏狂跳,脸蛋通红。当他在住院部四楼挨个房间找的时候,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林鹏飞倒完他爷的洗脚水拎着盆回病房的路上就远远看见了那个隔着一间房门玻璃向里面张望的徐宁。他快速跨着步子走近,将已迈进一只脚的小眼镜揪了出来。 第66章 徐宁慌张过后站定,平复着呼吸:“我在找你。” 林鹏飞手腕用力将徐宁按坐在了椅子上:“我知道。” 第40章 “过来也不说一声,这么多病房,我要是没看见你,你打算找一晚上?” 林鹏飞的问话让徐宁意识到他确实冒失了,庆幸他才找了几个病房就被这人拎了过来。 见徐宁没回话,林鹏飞下意识的放轻了语气:“你手机呢?” 徐宁将两只冻得通红的手握在一起轻轻搓着:“被我爸摔碎了。” 林鹏飞没再问了,推了下还坐在椅子上的徐宁,下巴朝着斜对面的病房扬了扬:“进去吧,里面比这儿暖和。” 徐宁走在前,林鹏飞跟在后,他拎着盆的手臂轻轻晃着,带上门的动作不能再轻,可还是吵醒了病床上的林老爷子。 “小宇?是小宇回来了吗?” 徐宁寻声望过去,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爷爷盯着他的眼神是发亮的,满是欣喜和期待,已经如此严重了,把他错认成了林鹏宇。 “林......” 他第一个字的尾音被林鹏飞拉住他衣服的手扼住了,他扭头对上少年的目光,立马明事的走到病床边:“爷......爷爷,我回来看你了。” 他爷爷生病的事林鹏飞没跟林鹏宇说,毕竟他是当哥哥的,遇到事他下意识不会选择从自己弟弟那讨什么安全感,他觉得他可以应对,没必要折腾林鹏宇回来,一个小屁孩顶不了什么事。 可目睹了他爷爷扯着徐宁手不放一口一个小宇的叫,他不打算告诉在省城读书的林鹏宇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徐宁本是打算过来看下林鹏飞这边的情况就离开的,奈何林老爷子错把他认成小孙子不放行,让他不得不将计就计落座在了床边椅子上。 双人病房的另一张床铺是空的,屋里就他们一老两小,林鹏飞意在让他爷爷赶紧入睡,不吭声的在一旁玩手机陪坐。 这一坐就是一个小时,徐宁越来越慌,他小声唤林鹏飞,林鹏飞太专注于手机屏幕让他的声音不起作用,反倒是他一动,半睡半醒的林老爷子把他的手抓的更紧了。 徐宁无奈的继续唤着林鹏飞,得到回应后他尽量用肢体语言表达他的意思,神奇的是林鹏飞在反应了一会儿后竟然听懂了,贴过来侧耳听徐宁说了一串数字后就起身出去了。 徐宁这颗心算是放下了,也没去管林鹏飞编个什么他夜不归宿的理由告知他妈,等林鹏飞回来他也没问,总之他就是莫名放心。 林鹏飞根本不明白为啥徐宁妈对他没偏见,那些成长路上指责他带坏自家孩子的家长他见多了,毕竟好像全天下的家长都不太喜欢自己的孩子跟不务正业的孩子打交道。徐宁妈不但不排斥他反而颇有好感,他随便说了句徐宁在他家过夜,电话那边就毫不犹豫的松了口气。他开始明白,徐宁对外不设防的善良,估计是从妈妈那遗传来的。 陪夜对于林鹏飞来讲一点都不陌生,他知道怎么合理的利用这几个小时的安静时间,让其能变得有意思且不至于累到颓废。显然徐宁并不能掌握真谛,他起身寻充电器时,见那人已坐在那开始摇摇晃晃的瞌睡了。 为能让老爷子握着的姿势更舒服,徐宁坐在了床头,背和后脑勺抵在墙上,微仰着头的姿势极其不舒服,这让他的神情显得略微苦涩。 林鹏飞在关了灯的病房里借着透过门上窗户走廊的光摸索着找到了他的充电器,发现充电器另一端被徐宁坐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了手里握着的充电头。 此时他躬着身子,距离徐宁的脸极其的近,他也不知他什么毛病,不想因扯出充电线把人弄醒,却毫不犹豫的伸手摘掉了人家的眼镜。 徐宁没有醒,还是闭着眼睡着,八成是受到他摘眼镜的影响,头微微一偏,眼看着有下滑的趋势。这是多少次上课时林鹏飞亲身体会过的头部运动轨迹,一旦垂下来,必然会醒。 他速度快的像是被设置了反射程序,一个扭身坐在了床头柜上,不偏不倚的用肩膀稳稳接住了徐宁落下来的脑袋。 好安静的四周,林鹏飞却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战役,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两条腿还没摆正,身子是端正的,手里握着徐宁的眼镜,心里叹息,还好,没醒。 那是怎样的一晚,林鹏飞也不知他是怎么过来的,平时他都是在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睡,换成了坐着,他根本就没完全睡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上半身被钉在了墙上,只剩两条长腿杵在地上,是真的累。手机因没电关机,一次次睁开眼他也不知是几点,只知徐宁的头越来越沉,压得他不敢动。徐宁睡得很沉,要不是还能听得到那浅浅的呼吸,林鹏飞真的以为靠着他的是个死人。 借着晨曦的微光,他猛然想起那个徐宁醉酒的晚上。也是吐完后就趴在他背上一动也不动,害的他每走几步就要确认一下是不是挂掉了。他记得他弟跟在后面不停的抱怨,也记得徐宁侧脸贴着他后脖颈的温度。 他抬起麻掉的手臂,轻轻的在徐宁的侧脸碰了下,差不多的温度。 就是这一碰,把人碰醒了。看到徐宁睁开眼的时候,他竟然对自己的举动有一瞬的后悔。 睡醒的时候能看到林鹏飞的脸,大概是徐宁最放肆的妄想,竟然在这个早晨实现了。他愣了几秒钟,心脏的不断加快跳动让他局促的扭着脖子坐正,一只手还在林老爷子手里,轻轻一抽就拿了出来。 第67章 “你一晚上都这样睡的?”他小声问。 林鹏飞捏着肩膀,轻轻起身:“你睡的真够死的。” 所问非所答,徐宁也没有纠结这答案的具体意义,轻手轻脚的离开病床边,拎起书包道:“我得先走了,还要上早自习的。” 林鹏飞拿过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后回身:“我跟你一起下楼。” “那林爷爷呢?” “已经早晨了,护士站知会一声就可以了,”林鹏飞披着外套边向外走边示意徐宁,“时间应该来得及,我去医院食堂取早餐,你也带一份再走。”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徐宁没有拒绝,裹紧了衣服跟着林鹏飞走出病房。 到了走廊他就看到了窗外全然与昨晚不同的世界,用小时候写作文常用的成语概括就是银装素裹。 这个夜晚偷偷的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他错过了。 “下雪了。” 三个字而已,林鹏飞确定他听出了欣喜,他侧过头,看着那完全盯着窗外看的人道:“你喜欢下雪天?” 徐宁收回视线:“我更喜欢落雪,过去式没有进行时好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鹏飞微微皱了眉,短暂的停顿后步子快了起来,越来越快。原本他腿就比徐宁长,他一加速,惹得徐宁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这里的食堂也需要抢?”徐宁问。 林鹏飞摇头:“一会儿再去食堂,先带你去个地方。” 在一起相处久了的默契,徐宁断不会问去哪里的问题,他在不讨林鹏飞厌恶这件事上一直很努力。他紧紧跟着身边行进的少年,心底涌上了浓浓的甜。 县医院住院楼的后方是个疗养公园,人工湖旁边的空地上有一棵巨大的杨树,根据院史来讲,有百八十年的树龄了。树干粗壮笔直,树枝四方蔓延,一年四季都展示了不同的色调,现下原本灰褐色的枯枝已然裹满了积雪。 刚下过雪的早晨,很多地方的小路已被埋没,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踩出了新的一串痕迹。积雪被碾压的声音还有跑步的喘息声混在一起,一直到了大树旁才逐渐收去。 林鹏飞仰头看了看满是积雪的枝丫,回身将一脸茫然的徐宁拉过来:“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徐宁听话的照做,眼看着林鹏飞转身走开,心里有些焦急和好奇,他不知道林鹏飞是要干什么。 林鹏飞走出了大概十米的距离后停下来戴好了外套帽子,他转过身冲着徐宁大声道:“你把帽子也戴好。” 徐宁更懵了,却还是抬起胳膊将羽绒服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当他看到林鹏飞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开始助跑的时候,有一丝丝的预感擦过心头。 可那少年跑的太快,他又反应过慢,等他明了的时候,被大力踢踹树干后纷纷摇落的雪已经开始迷乱他的视线。 雪后的晴天,太阳刚露面,坠落的雪晶亮,徐宁半眯着眼不敢抬头,感受着雪砸落在衣服上的触感,笑的很大声:“林鹏飞你是大傻子吗?” 林鹏飞挥着手道:“别废话,你快抬头看呀!” 大部分的积雪落后,剩下的少量被晨风按在半空悠悠的飘落,枝繁叶茂虽然经历了深秋和初冬的洗礼,依然延展天空,白色的颗粒雪飘摇而下像极了自然落雪。 很美,是真的。 从小到大,除了韩浩东,林鹏飞从没跟其他同龄人在一起相处如此简单快乐过,可徐宁跟韩浩东在他心里的分量又不一样,韩浩东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徐宁是他放在心里不愿分享的秘密。 隔着落下的雪,他看着小眼镜傻傻的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照亮了。 那时的徐宁在心里想,他要一直陪着林鹏飞,无论什么身份。 后来林鹏飞给了他身份也让他一直陪着,可有些美好,就是悄然不见了,这是他从没有想到过也没有想通过的事。 那场“人工降雪”,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却仿佛短暂到永恒,他们时而仰头看,时而相视笑,直到一切静止,已经是两个雪人了。 第41章 初雪后的冬对徐宁来说却是个春,东北难熬的低温也并没冻到他的心情。他迎着呼啸北风蹬自行车每天早出晚归,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手机没得用,他便定点找林鹏飞,回家路上总要拐去常去的网吧和台球厅,见人没在再直奔医院。跟时间赛跑他不止用在了学习上,也用在了见林鹏飞上。林鹏飞倒总是能被他找到,这让他颇有小成就感。 林老爷子状况更糟了,终日躺在床上,目光呆滞,除了呼吸没有太多反应。林鹏飞终究是赶在期中考试后让他弟请几天假回来一趟。 林鹏宇得知他哥对他故意隐瞒爷爷病情,本是敢怒不敢言,奈何林老爷子对他过分生疏雪上加了霜,让这孩子当场崩溃,耍脾气非要将他哥赶出病房。 “你走,都怪你,不需要你在这陪着。我要是再不回来,都不知还能不能看到爷爷了,”林鹏宇红着眼对着他哥吼道,“你什么都不愿跟我讲!当年爸妈的事也一样!你他妈就喜欢自以为是!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哥哥......” 林鹏宇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声音越来越高,平日里断不敢跟他哥顶嘴的他此时像极了一头发疯的狮子。 林鹏飞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弟,他知道这小子心里憋屈,也是强忍着内心怒火在那听着。 第68章 护士的跑入将门口目睹了一切的徐宁拥进了病房。他到达后见那哥俩在针锋相对,识趣的在门口没进去,被这么用力一推,整个人趔趄着到了病床前。 这么多天林老爷子都误把他当做心尖上的小孙子,见他来了,立马唤他。 林鹏宇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他爷爷那一声熟悉的“小宇”,他用力的推开徐宁:“你给我滚开!” 此时护士的劝说,林鹏宇的怒吼和天旋地转混合在了一起,徐宁毫无防备的摔到了地上,头重重撞击到了床头的桌角。 “你他妈还有完没完。” 掌掴声伴随着林鹏飞的冷斥。他也不知他怎么就抬起手给了他弟一巴掌,安静了些的病房里只剩下护士的埋怨与责怪声,他撞开他弟蹲下身查看徐宁有没有受伤。 徐宁以为以这个力度和角度的撞击,他捂着头的手拿下来会看到血,当手掌缓缓伸到面前才放下了心。 此时他疼的五官扭曲,眼镜也不知去了哪里,被林鹏飞拽起来后他是怎么走出病房的都不知道。最后回头的视线里只剩林鹏宇捂着半边脸站在那哭。 “我没事,”他示意林鹏飞,“你陪着他们吧。” 林鹏飞脚步不停:“你成绩下滑的那么厉害,还出来鬼混,是不想上大学了?” 徐宁实在不知道怎么话题的跨越度一下变这么大,他明白,林鹏飞是不想再提这事,他顺着话茬接:“你怎么知道我成绩下滑的厉害。” “那天你晚上没回家,我打电话过去后听你妈说的。” 徐宁揉了揉脑袋上磕到的地方,略显尴尬:“你们还说了这事?” 林鹏飞侧头道:“别揉,会起包。” “哦。”徐宁听话的放下手。 林鹏飞停下脚步:“你回去吧,别过来医院了。” 徐宁愣了一下后点头:“知道了。” “你眼镜呢?” “刚才不知摔哪去了。” “能看清路吗?” “能,我度数其实很小,可以不戴的。” 徐宁保持着还继续走的姿态,一步步把已停下的林鹏飞落远,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那人还在原地。 跟林鹏飞越来越亲密的状态让他的某些妄想开始变得大胆,他扭过头便没再回头看了。 林鹏飞在吸烟区抽了根烟才回去,他不太喜欢抽烟,反正也没刻意学过,也不记得是在外面玩谁给了他第一根,他就那么无师自通了。一般闹心的时候他多是会抽上一根,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缓解忧愁,却也多了一项可以安静下来的项目。 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林鹏宇站在窗边抽泣,老爷子浑浑噩噩的睡着。 林鹏飞甩完林鹏宇巴掌后心里别提多不舒服了,从小到大拳打脚踢都有过,但这是他第一次往他弟脸上抽巴掌,掌心火烧火燎的触感时刻提醒他刚才却有此事发生。 “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哭的。”他站定在他弟旁边。 林鹏宇显然气没消,转过身子背对他哥,把抽泣咽下去后强忍着一声不吭,没出息的眼泪却在吧嗒吧嗒的掉。 林鹏飞轻叹口气,难得的服软:“行了,哥错了,刚才不该打你。” 林鹏宇不予回应,静止了好一会儿后猛地抬手抹掉眼泪,一字一颤的说:“我要是不推徐宁你就不会打我。” 如此笃定的语气听的林鹏飞心虚,他皱眉。 “你就是很在乎徐宁,你别不承认。” 林鹏飞转身望窗外的路灯:“别胡说八道。” 林鹏宇转过身死盯着他哥:“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刚才,我要是不推徐宁你会不会打我。” “这事过不去了是吗?”林鹏飞低喝。 林鹏宇苦笑:“那你就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林鹏飞没什么底气,“我打你是我打你,跟外人没关系。” 林鹏宇缓缓道:“但愿他还是个外人。” 短短七个字直直戳进了林鹏飞心里,百感错杂怼的他五脏六腑疼,迫的他捞起椅背上外套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今晚辛苦你,我明早再过来。” 没人知道那个寒冷的冬夜,林鹏飞在徐宁家楼下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站了多久,他站过的地方在他走后徒留了些许烟头和一个空烟盒。 但凡他记得那晚的纠结和难受,他也不至于多年后给徐宁一个这样的结局,最后他不仅辜负了徐宁,也辜负了那个他自己。 往往是这些会忽略的小细节才更容易在被放大后带来无尽的刺痛感,这些天来,林鹏飞以为他会不停的梦到徐宁,可这确实是他半个月以来第一次陷进有关徐宁的梦,梦见冬夜里他在徐宁家楼下站了很久,天很冷,心很疼。 他每个夜晚都做好了心被狠狠鞭笞的准备,但梦境却悄无声息刨去了那些热烈片段,截取这样一种他几乎遗忘在时光里的心情,狠狠的来报复他。 梦醒时分,他恍了神,真情实感难以宣泄到他怕时间真的回到从前,他怕见那个把徐宁一点点认真藏进心里的自己。 指纹锁的声响,紧接着有话语声从卧室门外传来。 “飞哥?起了吗?韩占在楼下等了。” 林鹏飞掀开腰上薄被起身,摸过手机看了下未接来电提示,单宏是打不通他电话才上来叫他的。 明明没有调成静音,十多个电话的铃声和震动都没能叫醒他,这场梦着实不容易醒。 第69章 若不是听到打火机清脆的开盖音,单宏还打算再叫一遍的,他放下心来门边站好,耐心的等。 跑过来的毛绒身影惹的他俯下身去摸,这只小柯基犬活泼的很,短腿踢着玩具球,他手还没等摸到就跑不见了。果冻是他当时从徐宁那个出租房给抱回来的,当时他也是提着心吊着胆,知道他飞哥不喜这些带毛的,但他稀罕的很,想着要是不行他就带回去养,总不能让小家伙没人管自生自灭。 意料外的小果冻被留下了,还一直有被好好养。每次他过来,看到他飞哥不管出门多匆忙也不忘给其添狗粮他就知道他们几个都将活的不如这条狗。 几分钟后披着睡袍的人从卧室出来,扫了他一眼后有条不紊的去洗漱。单宏觉得很邪性,徐宁走了以后,他飞哥就一直住在这别墅,不管应酬的地方离得多远,喝的多高,最后也得让他给送回这来,新来的人不懂这里面的事,还以为他飞哥是多爱这条狗,贴身伴护好几年的他懂,徐宁的离开给了他飞哥太大打击。 打击到不管看圈子里的谁都是迫害徐宁的,更加杀伐果决不含糊,短短十多天扩势巨大,虽得罪人无数,但确实没有敢言敢怒的。以前道上便认林四狠厉,现在再提起林四,更是没几个不打哆嗦的。 闫老大是眼里容不下一家独大的,现下对林四表面亲兄弟背地猛打压,林四与白五始终抱团,联手面对闫老大的压力也是举步维艰。想到这单宏心生焦虑,不知道今天闫老大摆的这场鸿门宴他们到底能不能顺利脱身。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林鹏飞还没有从浴室出来,单宏焦急了起来,他挪至门前提醒道:“飞哥,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让闫老大等不太好......” 林鹏飞正坐在浴缸里闭目养神,一场梦让他溃不成军,他怎么都修补不好他的情绪,暴力的砸了下水面,吼道:“就让他等!” 疯了疯了,他飞哥是真的疯了。单宏实在不得已,手码信息发给韩占告知再等一会儿。 韩占回道:“要抓紧,去晚了担待不起。” 单宏一看更急了,耳朵贴在磨砂玻璃门上听动静。不听还好,一听彻底慌了,除了水声,怎么还有轻轻的哭声。 第42章 因为一场梦,记忆长廊里那些本逐渐褪色的画面,一点点被复原。 林鹏飞清晰的记得,那晚之后他开始着手将他爷爷转去省城医院的事,想趁着林鹏宇请假结束把善后全部搞定方便爷三个直接搬过去。 心牵徐宁的不舍让他很犹豫,权衡再三他还是确定应该给他爷爷更好的治疗,只是他还没想好是直接走人还是多少跟徐宁说下。 那个从病床下捡起碎了个镜片的眼镜就揣在他外套口袋里,每次手伸进去都能触碰到金属框架的温凉。 他竟还在盼着徐宁能突然在某个晚自习后出现在病房门口,继而嘲笑自己忘性快,他已经告诉人家不要到医院来了。 那个周六的下午他从医院返回家带中介和买主看房子,领着人转了一圈也没什么进展,他心烦意乱的把人打发走了。正准备锁门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推开虚掩单元门进来的徐宁。 第一秒是欣喜,第二秒是质疑。 “你怎么来了。” 徐宁已换上了备用眼镜,轻微褪色的镜框,应该是用很久了。就站在那看着他不说话。 林鹏飞歪头打量徐宁:“问你话呢。” “你是不是搬走了都不打算跟我说一声?”徐宁直直看着林鹏飞,“太不够意思了。” 这么久以来他对待林鹏飞都是小心翼翼的,还从没有过这般质问,很快就没底气的将视线移到了林鹏飞身后的门板上。 此时的徐宁有些可爱,像是很生气却又生气的不彻底,林鹏飞笑道:“就是过来问这事的?” “我下楼扔垃圾碰到黄阿姨,她说你把她辞掉了,又告诉了我你们要搬走的事,我想过来确认一下。” 林鹏飞调整了语气:“不是不告诉你,是房子还没处理掉,所以......” 他在解释,却被打断了。 “有这个想法不是就应该先告诉我吗?我以为我们......” “以为我们怎么?”林鹏飞笑问。 徐宁措词了半天,紧张到结巴:“我......我们......已经很亲......亲密了。” 林鹏飞半天不言语,把玩着手中钥匙,端详着徐宁涨红了的脸,当钥匙扔起后被接住,他上前一步将徐宁拉进怀里。 他能感受到徐宁是意外的,那僵硬身体撞到了他后一直没动。这是他们第二次面对面的拥抱了。 第一次他是心生疼惜更多,这一次是心生欢喜更多。 心跳快的他有些慌,却在故作镇定的轻声低头问:“是这样的亲密吗?” 徐宁完全发不出声音,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眨巴着眼睛缩着肩膀靠在林鹏飞怀里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如果过去能定格重来,现在的林鹏飞,多希望那天昏暗的楼道里他没有拥徐宁入怀。 他们确实从来没有说过在一起,就那样在一起了。 明明是心照不宣的两情相悦。可后来他却对徐宁说,他都不曾记得他们在一起。 他怎么就那样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了呢,怎么舍得让徐宁的心在那一刻有万箭穿过。 下坠到浴缸底部,他爱上了窒息的感觉,在恍惚间总能看到徐宁的脸。 第70章 那张脸在笑着,不停的唤着他的名字。从年少时的欢喜一路过来,对他的热烈从没有改变。 老天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从他身边把徐宁带走了,这是他无法释怀的。 “鹏飞。” “鹏飞。” ...... 被从水中拎包出来的时候,林鹏飞的五感才逐渐恢复,他看了看破碎的门和面前的人,缓缓道:“你怎么来了。” 戴着帽子口罩的韩浩东衬衫外套前襟上都是水,扯了条毛巾胡乱的给林鹏飞擦了擦脸上的水:“堂堂林四在家中浴缸被淹死,未免是个笑话了。” 林鹏飞咳嗽了两声后拽过浴袍,面部表情呆滞:“更大的笑话我已经闹过了。” “我听说了,”韩浩东摘下口罩,“徐宁不在了。” “过来嘲笑我的?” 韩浩东调侃道:“韩占给我打了电话,你这状态他们都不敢近前,因为你耽误了我一天的拍摄,看来是白耽误了,人都已经没了,这时候来劲了?人家在的时候做梦呢么。” 林鹏飞自顾自的穿衣服:“不用你教训我。” “我可没教训你,我只是实话实说,”韩浩东哼道,“谁让除了我没人敢说呢。” “没你事了,回吧。” “我今天的行程放你这了,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你别打我脸。我看下面车库里停着好几辆不错的车,要不要开出去兜兜风。” “看来你是又想输给我了。”林鹏飞有了点兴致。 “话别说太满,时隔挺久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国外没有好好练。” 单宏看到俩人从洗手间出来,连忙迎上前:“飞哥,现在赶过去吗?” 林鹏飞看了看时间,挥了挥手:“不去了,把车库里车的钥匙全找给我。” 单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这......” 韩浩东拍了怕单宏肩膀:“啧,让你去你就去,找挨骂呢。” 停放在车库里的那几辆车都是曾经买给徐宁的,徐宁不喜欢开,逐渐成了摆设,林鹏飞知那人不喜过于招摇的东西,却也还是一辆一辆买了回来,他喜欢,他就也想徐宁拥有着。 这种爱是霸道的,却不是徐宁想要的,林鹏飞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越来越不会去放下面子。 “选个车也能溜号,你不是脑子泡的进水了吧。”韩浩东提高了声调。 林鹏飞回过神,走向了一辆车旁,是几辆里最低调的了,当时一眼看中,他就买来送给徐宁了。 那时徐宁临近毕业,他在道上已站稳了脚,不想徐宁出行骑电动车,就给换了辆车。徐宁开心的拉着他,上蹿下跳围着车转了好几圈,好奇后备箱竟然在前面。 他坐进车里,侧头看向副驾驶,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欢呼雀跃后转而埋怨他乱花钱的人。 震耳的喇叭声是韩浩东给的信号,林鹏飞紧接着启动车尾随那辆车驶离了院子。 闫老大饭局林四缺席的事在道上传的很快,听说当天白五一个人差点折在饭桌上,许久都没再露面。此事就像是个转折点,所有人都开始明白,林四跟白五已经站好队要对抗闫老大了。 众所周知马上要变天,有各为其主的,也有陌路旁观的。 崔三立场明确,始终没离开闫老大的阵营,会所里跟几个亲密的手下商议着怎么把前段被林四弄走的厂子趁乱夺回来。 “死了个相好跟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 “不是说那人跟了他好久么。” “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恋旧的人啊。” “谁知道呢,总之白展现在不知所踪,适合挫挫林四锐气,我们的东西也不是想拿就拿走的,不能受这窝囊气。” ...... 崔三打断了几个人的谈话,问左手边坐着的人:“天祥,你怎么看。” 孟天祥点燃了叼着的烟,咧嘴道:“罗钦确实是会背后做那种事的人,林鹏飞盯着他没错。去年因两笔交易毁了,他们结了梁子,当时罗钦就说会让林鹏飞付出代价,还专门找人到国外打听他弟,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保不齐就是这孙子下的手呢。当下局势严峻,依我看,我们跟着闫老大和投向林鹏飞的胜算概率是旗鼓相当的,事别做的太招摇,定了性就不好改了,我建议暂时中立。” 崔三思量后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林四就只是借着这件事想反水呢。” “我看不像,”孟天祥嘬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那个叫什么徐宁的我很早就见过,别看林鹏飞喜欢在外面花天酒地,但对这个徐宁是不一样的。表哥,警局不是有你的人么,那条线摸一摸,不如卖林四个人情,好好查下人是怎么没的。总之最后他不管枪口对着谁,也对不到我们身上。” 正说着话,有人敲门进来趴在崔三耳朵旁要传话。崔三侧身躲开:“都是自己人,敞开说。” 那人点头后道:“罗钦死了。” 孟天祥接过话:“闫老大的人终究是给动了,这等于宣战了,我开始有点佩服林四了。我在狱中这三年看来是错过了他很多丰功伟绩了,有点儿意思。” 下班的高峰期让车子行进很慢,坐在副驾驶的原祁目光死盯着前面那辆尾数121的黑色奥迪,眼看着它行驶过了十字路口,自己的车被红灯拦住了。 他目不转睛道:“我让你停车了吗?” “祁哥,这......”司机小心翼翼的说,“红灯啊.....” 第71章 “我他妈用你提醒吗?开过去。跟丢了算你的你担待的起吗?” 司机立马咬着牙冲了过去,新来的小白一个,赶上替班给拎过来当临时司机,他知道原祁要不是右胳膊打着石膏用不着他跟着。这人向来是骑着摩托出行的,见了数的过来的几次都是头盔不离手,他曾亲眼看到原祁在酒吧用头盔把一个闹事的打进了icu,想到这他手心都冒汗了, “小张。” “祁哥,我姓王。” “无所谓了,”原祁继续道,“一会儿呢,我们可能跟不进小区,你想办法把前面的车拦下来。” “怎么拦。” “简单,在小区门口一脚油门撞上去就行了。” “啊?奥......好吧......” 原祁边说边翻出了手机,看了看早上辛罕发的照片,嘴里嘟囔着:“车牌号是对的,那就应该是那个乔医生了,去会会吧。” 第43章 要是没受伤的话,原祁也不用捞着这么个追踪调查的任务,他最不屑这种文绉绉的活,平日里都是辛罕干,当下辛罕在帮裴束对付罗钦,就落到了因养伤快闲出屁来的他身上。 他们老大仿佛理智的开关失了灵,徐宁人都死了,不知还让调查其生前接触过的人有个什么劲。 原祁是个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的,他抱怨归抱怨,飞哥需要的他还是应下了。明明怕丢面不得不向辛罕求助,却美其名曰更方便接手。 徐宁生前一个月内密切接触过的人有34个,这是他追踪的第1个,也是辛罕给他名单上的第26个,一省医院的骨科医生,叫乔梁。 派手下在医院蹲点了两天那几个废物也没弄到清晰点的照片,最后拿医院官网上医生简介的证件照糊弄他差点把他气死。跟着他的人都擅长打杀的粗活,这种细活干不好,他也就没多说什么,这才决定今天亲自出马。 司机小王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没理解好他意思,在小区门口附近一脚油门把前面目标车给顶的撞向了路边指示牌。 有点过火,原祁边骂边下车,心想着别给撞死了,那就犯不上了。 他关上车门时那辆车的驾驶位门打开,下来的人看着没什么大碍,就是那双大眼睛里有点惊恐,正扭头问他们。 “你们没事吧?” 真够礼貌的,明明是自己被撞,却跑下来询问追尾司机的情况,原祁在心中哼笑,白衣天使果然有白衣天使的魅力。他回道:“我们没事,赶时间司机手打滑了,对不住了,留个电话,维修费我出。” 乔梁走到车前确认角度,又绕到车后面看撞击的位置,摆摆手道:“不用,我走保险就行。” 这是大度还是傻缺原祁无法定位,他本想接触下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方便调查,一个闭门羹给他弄的不知咋弄,眼看着乔梁打了个电话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小区,剩他端着石膏板杵在原地行注目礼。 小王弱弱的问:“祁哥,咱们走吗?” “走你大爷,”原祁吹了吹刘海滑落的碎发,头也不回的向门卫室走去,“你车里呆着等我。” 这种高档小区外来车进入太麻烦,所以他才选择把人在小区门外拦住,既然事与愿违,那就再想办法。 他走至门卫窗前对那值班大爷说:“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不小心撞了刚才那哥们的车,人家大量没跟我们计较,我这心里过不去,想跟您打听一下,他住哪栋。” 一米八十多的个头,背心配短裤,还受着伤,一头浅黄色头发扎了个小辫子,一看就不是善茬,大爷有些抗拒。 原祁笑了:“我就是想道个谢,没别的事。” 大爷见这人一笑跟换了个人一样,有所松缓:“乔先生人很好,偶尔有患者家属登门感谢的也都进不去,你要是留话我可以转告他。” 原祁脑子飞快转,留了个假名字和号码,眼瞅着大爷记在了备忘本上。继而套近乎的又聊了两句,大爷果然不说则已,一说停不下来。 “乔先生平时工作忙,只有周三是自己开车回来,不然都是他家许先生接他。” 许先生,应该就是名单上下一个叫许耀阳的那个了。原祁暗暗翻了个大白眼,他这是捅了基佬的窝了,他陪笑:“是么。” 大爷笑着点头:“许先生下班向来准时,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那个许先生哪工作的?” 大爷想了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公安厅的。” 正逢有车要进门,大爷分了神,扭头按开关:“许先生回来了。” 原祁看过去,正对上驾驶位窗户下摇,车里的男人有着张不容易被忘记的脸,过于深刻,搁谁看一眼都会感叹天仙怎么遗落在了民间。不知是不是他对警察这两个字过敏,总之那人的眼神他完全对不回去,气场压根不是一个水平,他只得别开脸走回自己车上。 许耀阳下了车,在乔梁停靠路边的那辆车旁站定,却一直盯着原祁的行动轨迹。 原祁骂骂咧咧摸出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养狗的”。 “晚上到我这聚聚。”裴束的声音飘出。 原祁见许耀阳有走过来的倾向,示意小王将车开走。 “原祁?” “叫你大爷啊,我知道你解决掉罗钦了。”原祁骂道。 裴束在电话里调侃着:“消息还挺灵,带伤也没耽误业务能力。” 第72章 “少废话,就告诉我晚上辛罕去不去,我要找他算账。” “算什么账。” “这孙子让我调查,都他妈查到条子头上了,他没带脑子办事吧。” “最近都不太正常,谁能想到徐宁一死引起了蝴蝶效应,不过应该快过去了。” 原祁哼道:“最好他妈的是这样。” 林鹏飞从那日陪韩浩东出行外,再就没露过面。所有的事都是他手下出了名的四大金刚在运作。 原祁和裴束经常抛头,辛罕和单宏基本都是陪着林鹏飞身边不常见,近日也都已频频出现。开始有人猜测,林四在分解力量打算金盆洗手。 这让白展慌了,联系林鹏飞也联系不上,派人在洗浴中心把单宏堵住了。都知单宏能打,谁也没来硬的,算是好说好商量给请到了白展跟前。 “展哥,这就太客气了吧,叫我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整这么大阵仗不至于。”单宏进了门就换了笑脸。 白展披着外套站在窗前看风景,头都没回的问:“飞哥人呢?” “最近没让我跟着他......” “少说没用的,”白展打断道,“我联系不上他,你就告诉我怎么找着他,除非你觉得你今天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去,那你就瞒着我。” 单宏余光扫了扫围拢过来的人,识趣的解释:“展哥,飞哥要是想告诉你他不就告诉你了么,他没有让你找着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要是说了,那我在他那也过不去,横竖都是不好过,但我得掂量掂量哪头重哪头轻您说对吧。” 白展叹了口气,退后坐在椅子上:“这么着吧,那你跟我讲讲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窝在家里,你也知道,他因徐宁的事伤心呢。” 许久的沉默后白展抬起头:“你回去告诉他,我在找他,让他有空给我回话,闫老大到底还扳不扳,他要是再不出现就乱套了。” “得,我保准把话带到。” 单宏在路上给辛罕打了电话,一直占线,只好发了条短信。 “展哥找过我,打听飞哥下落,我没有说,我怕他会派人跟着我,晚上你老地方接一下飞哥。” 所谓的老地方,是墓园。 这些天,林鹏飞经常独自去徐宁墓前发呆,不准人随行,也不固定时间,所以一旦找不到人,基本上就是在那。好在除身边的几个,这墓园位置是绝对保密的。 辛罕在夕阳西沉的时候赶过来的,远远看到林鹏飞靠着墓碑坐着,脚边放着一大束白色玫瑰,没有西装革履,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卫衣,戴着的帽子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表情,像尊雕像融进了周边。 跟在林鹏飞身边,这种装扮很少见,活脱脱的像个邻家男孩,与真实身份反差大得很。他不好直接过去打扰,倚在车头静静的等。 林鹏飞吹着风,坚毅目光望着满是金光的太阳,待到西方彻底暗沉,他缓缓站起身,盯着徐宁的墓碑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旁边田美惠的,便头也不回的穿过小路走上了台阶。 辛罕拉开车门将人让进后座,绕回驾驶位坐好,边系安全带边说:“飞哥,当下时局乱,明天你想什么时候过来,我派人送你,别再一个人出行了。” “不过来了,”林鹏飞摘下帽子放在手里,拍了拍帽檐上的土,“以后都不过来了。” 辛罕是意外的,仿佛这些天将伤心难过展现淋漓尽致的男人一下就切换到了常规模式,浓烈的清冷不逊让他紧张:“回城西别墅?” 没听到回话,启动了的车没动地,辛罕回过头,对上了冰冷枪口。是那日徐宁握着的那把。 “飞......飞哥,您这是?” 林鹏飞明亮的眸子一瞬笑弯,那种笑里包含了太多意味深长的释然,让辛罕恐惧至极。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耍?辛罕,或者,”林鹏飞停顿后开口,“我该叫你一声陆警官?” 有细碎的汗珠沿着辛罕侧脸汇聚,手摸去腰间,空的,枪被下了,他微微动着嘴唇:“飞哥,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暴露的。”林鹏飞收了收手臂,身子后倾靠进了座椅,枪口还是直直的对着驾驶位的辛罕。 辛罕咽了口吐沫,直直的看着林鹏飞。 林鹏飞哼笑道:“被自己人出卖的滋味经过这一遭,你我都体会过了,你如果不承认,我也不介意做的很绝。” 辛罕一瞬间下放了双肩,轻笑伴随着叹息:“林四就是林四,是我轻敌了。” “如果你不拿徐宁的死来引导我,说不定我还能陪你玩玩,”林鹏飞继续道,“你很聪明,知道动谁都行,就他不行。但你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以为我会顺着你的规划走,想抓我的把柄,你还嫩了点。” 辛罕如释重负的开口:“打算怎么处置我。” 林鹏飞从另一个口袋又掏出一把枪扔在了座位旁,冷冷开口:“你的枪在我这,把你隐藏的关于徐宁死亡事件的经过全部告诉我,我放你走,不说的话,这地方也不介意多埋一个。” 第44章 辛罕两年前开始了秘密潜伏,本名陆任其,隶属省公安厅刑侦部,现已抹去全部档案。 同期警校毕业的兄弟被崔三表弟孟天祥弄丢半条命,他对这些亡命徒恨之入骨,却仍要每天逢迎,一直以来他都心思缜密毫无问题。 第73章 但今天还是毫无征兆的栽了。 林四这人虽在道上混,却几乎手上不沾血,借刀杀人用的一绝。涉及势力黑白通吃,手底下的狠角色各个能担事,要想按常理拿下,不是件容易的事。 徐宁死亡事件确实是辛罕考量再三的一手操办。 劫走徐宁那辆车是柳峰哥哥柳泉派去的。柳峰在给林鹏飞管账的韩占手底下做事,因嗜赌挪用了一千万,被林鹏飞知道后人就找不见了。柳泉认定他弟被林四扣下,这才起了报复心理,本想绑了徐宁换他弟周全,却不料被辛罕截胡。 这步棋是辛罕提早下好的,那日锦丰大厦他暗中将被放行的柳峰带走就是为激怒柳泉,再加旁敲侧击的引导,柳泉上钩了。 等柳泉的人出手,他再移花接木把徐宁换走。他向林鹏飞汇报赶在警方插手前销毁的监控录像,就是全过程。当日车上参与的所有人,都秘密关在局里,一丝的风都透不出来。 徐宁当然没有死,只是被安置到了别处。但他必须做足徐宁确实死去的证据。他用两年摸清了林鹏飞的心性,他赌赢了林鹏飞不会去认领徐宁,便在局里的协助下完成了整场骗局。 林鹏飞对他委以重用,他经手的信息向来不会过问,当林鹏飞彻头彻尾的信徐宁死了后他开始大胆的实施计划。 用徐宁的死来激怒林鹏飞,只要林鹏飞对闫老大动手,整个道上必然血雨腥风,没什么能比内讧更省警力的了。 一旦林四对闫老大动手,他就可以采取行动一击致命代表公安机关让林四这个称呼消失。 计划顺利的很,徐宁死后,林鹏飞终日悲伤和愤怒,扩势速度很快,已直逼扳倒闫老大。到了箭已在弦的节骨眼上,却忽然成了死棋。 他不知他如何暴露的,也不知林鹏飞对整件事知多少。今日无论伤残或死亡,职业素养都不允许他吐出半个字。 辛罕沉默的三分钟里,林鹏飞给足了耐心。 安静的车厢,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驾驶位的男人取得了逃生时间。 他身子的偏移换来林鹏飞的一次扣动扳机,子弹炸在方向盘。推开车门跑出去两米,右小腿中弹,随后是腰部。 显然,没想要他的命。不然不会任凭他跌跌撞撞的拐进墓园里。 辛罕掩藏在一个墓碑后,得了喘息时间判断林鹏飞有没有跟上来。 除了风声,再无其他。车灯的两条光束明晃晃刺进黑暗里,他看到有几个人影向着车靠近,心下一惊,林鹏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追么飞哥。”裴束询问。 林鹏飞握枪站在原地,盯着辛罕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要活的。” 一行人快速冲进墓园,辛罕却怎么也找不见。石板路上的血迹在某一处开始消失后再没有出现。 就如同辛罕这个人一样,凭空从那片墓地蒸发了。 裴束派人回去牵来了两条训练过的狗也没有任何进展,围着墓园搜到凌晨才不得不带人散去。 他回到城西别墅的时候林鹏飞还没睡,听闻没有找到人暴跳如雷,发了好大脾气,屋里站着的都不敢出声,只有那只小柯基在满地乱跑。 单宏怕这小傻狗在这种时候惹他飞哥生气,忙给拎抱起来送到了楼上去。他下楼来又不知跟着杵了多久,原祁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人一进门就嚷:“鬼知道辛罕竟然是个条子,让他给摆了一道!罗钦已经动了,闫老大那算是过不去了。” 单宏示意其小点声,没想到这小子语调更高了,坐在林鹏飞对面的沙发上二郎腿一翘继续道:“不是让查宁哥生前接触的人吗?我都查完了,其中有一个叫许耀阳的,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严重怀疑他跟辛罕有关系。” 发完脾气许久都没动的林鹏飞听后明显有了表情变化,三分惊讶,七分质疑:“你说谁?” 原祁二话不说甩过来一沓照片在玻璃几面上:“就他,宁哥去世前有跟他一起吃过饭,这两天跟踪拍的照片都在这了,另外的那个是跟他一起的一个医生......” 林鹏飞没顾着听,扯过来照片一张张的翻看,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对了飞哥,”单宏开口,“展哥这两天找您呢,好像有点沉不住气了,想问怎么对付闫老大。” “明摆着我们被辛罕这货给设计了,”裴束接过话,“现在骑虎难下,不上也的上了。” 林鹏飞扔掉照片,仿佛不在一个频道,缓缓地开口:“把辛罕先给我找到,我还有事要问他。” 已是无人的街头,有个人一瘸一拐的从马路对面挪过来,昏睡着的门卫大爷是被他敲击窗户的声音惊醒的,语气生硬:“哪栋的?磁卡忘带了?” 那人用手掌挡着晃过来的手电光:“我来找朋友的,手机忘带了,麻烦您联系物业帮我打个电话叫一下。” “你朋友哪栋的。” “11栋a座1602,姓许。” 大爷花了两三分钟才接通了业主的电话,说了两句后回头道:“业主说没有约朋友上门。” 这人已站不太直了,他靠着窗台强行稳住身子:“告诉他我是109。” 门很快的开了锁,男人将衬衫外套脱下系在了腰间,在大爷的目光里走进了小区, 如果不是翻个身发现身边躺着的人不在了,乔梁可能还不会终结那个正在吃大闸蟹的美梦。正赶上尿意来袭他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奔着洗手间过去,路过客厅时看到许耀阳贴着门板站的笔直,发问道:“你不好好睡觉在那干啥呢?” 第74章 许耀阳没回身,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乔梁打了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乔梁也凑了过去,贴在门板上听外面动静。 电梯到达的声音后很快就有人站到了门前。许耀阳从猫眼确认过之后快速的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个男人栽倒了进来,重重摔在了地板上。按亮了灯一看,衣服裤子挂着灰,血裹着土糊满了腰胯和腿。乔梁大惊:“这什么情况!” 许耀阳镇静自若的弯腰将昏死过去的人拽进来后带上了门:“你先给他看看伤,我需要立马打个电话。” 乔梁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愣愣的点头:“好.....好。” 他平复发狂的心跳后小跑着取来了家用医药箱,费了好大力气把人拖拽到了沙发旁,将伤口上的泥土擦拭一看,傻眼了。赶紧对打完电话出来的许耀阳说:“是枪伤,凭手头工具我处理不了。” 许耀阳拉起半蹲着的乔梁:“家不能呆了,你现在就走,去医院,等我电话。” 乔梁一脸懵:“到底发生什么了?” “穿好衣服,地下车库,开我车走。” “那你呢!”乔梁有些急,“你不跟我一起吗?” “快走,”许耀阳推了乔梁一下,“要来不及了,回头我再跟你具体讲。” 一切来得太快,刚才还在被窝里,现在就要出门去,乔梁有太多不明白,但许耀阳难得的焦急已不允许他迟疑。他快速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和车钥匙,看了看还站在那的许耀阳又看了看那个不省人事的陌生人后走出门去。 门关上的瞬间,靠着沙发的男人睁开了眼,声音虚弱无力:“我暴露了,联系不上我们黄队,没有地方可以求助了,不得不过来这里。” “既然你暴露了,你们黄队显然不能信了,我这边可以送你归队。” 辛罕苦笑:“他们会找你麻烦。” “我知道,”许耀阳立于窗前望着楼下说,“前两天小区门口打过照面了。” 当时入住这个小区时买的两个车位是挨着的,乔梁的车因被撞坏放在4s店维修 去了,当下那车位空着,他刚开始还以为他没开车回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坐进旁边那辆车里后,他系安全带的手有些抖。按理说一个外科医生哪容易抖手都不能。可他就是很害怕,毕竟这么多年都很少看到许耀阳刚才那般慌张。工作性质的关系,他向来很少问许耀阳关于工作上的事,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能把那样一雷打不动的人改了面色。 车开出车库后他将头探出车窗,冲着楼上窗前站着的人影摆了摆手后才继续行进。 小区门口自动识别车牌号后栏杆抬升,车尾刚离开减速带,就见两辆同型号黑色越野车向着他的方向开过来。 与头车擦过的时候,乔梁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张脸跨越了时间,飘忽后重现,是年少时跟徐宁在一起的林鹏飞,好些年没见,气质里添了太多的凛冽。 想到徐宁他心生哀凉,听闻前一段去世了,他想要去扫个墓,许耀阳始终没让,也就作罢了。 林鹏飞见到驾车离去的乔梁,就断定辛罕一定在这里。两辆车打了个转,一辆继续向小区行进,一辆尾随乔梁开的车而去。 第45章 六年前 热闹的食堂里穿迷彩服的大一新生占了一半,军训体能的耗费让饥饿翻倍增拥挤在各个窗口前的长队。 高考的余温被大学的开学彻底冲散,对新城市和新校园的适应成了最鲜明的热烈。高考曾是他们天大的事,尽管后来遇到了很多比高考大的多得多的事,再回顾也仍清晰那份苦。 对徐宁来说,那份苦里的甜就是坚持从省城坐车回去看他的林鹏飞,有时匆忙到停留不了几个小时那少年也乐此不疲。不管在题海里熬多久,抬头想想林鹏飞可能在来见他的路上他就战斗力十足。 稳扎稳打的成绩,三个志愿皆是省城院校的中文系,一百个私心想离林鹏飞近些,只要想念就可以奔到面前的那种近,不想本就重担缠身的林鹏飞还要因他多一重奔波劳累。 林鹏飞没有参加高考,带着爷爷搬去省城以后就彻底告别了校园劳心在病榻前,只要周末林鹏宇放假替换他,他就抽身去见徐宁。每张往返车票他都留着,徐宁结束高考的时候已经是攒了厚厚的两摞了。 找徐宁他向来大摇大摆不避讳,徐宁的同学和他的朋友都知道他们的事。高三后半学期那会儿学业繁忙,大家八卦的心并不滚烫,后来就习惯了把他们放在一起讲。 徐宁的性格到了新环境是不会快速热络起来的,军训了一个多星期除认识同寝的几个男生外,其他的同班同学还都叫不上名。 其实同寝的他也根本融不太进去,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落单。大学跟高中不太一样,光图书馆就好几层可以逛,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选本书,找个座,没人打扰。 他所有的聒噪都放在了林鹏飞身上,也只有在林鹏飞面前他才愿意多讲话。 “军训还有最后一下午,明后两天放假,我还想着过去你那,没想到你先来了。” 林鹏飞接过徐宁递过的餐盘:“下午我没什么事,等你完事一起。” 徐宁坐在林鹏飞提前占好的座位上:“那你就在食堂等我吧,有地方坐。” 徐宁穿着的迷彩服有些大,挽着的袖口在举止间不太利落。林鹏飞怕天沾到汤汁,抬起手本是想给重新挽好,比划两下后因为邻座拥挤无法施展,只得扯了扯:“外套脱了吧,热。” 第75章 徐宁刚挤在窗口打饭时就弄了一头汗,回过神来忙放下筷子照做。 因为之前林鹏飞随口说过第三个窗口的卤肉饭好吃,人每次再来徐宁都会排队买。他心思细,林鹏飞说什么他都记得。 “军训下来感觉怎么样?” “累,睡不了懒觉,很早就要爬起来,”徐宁咬了咬筷子,嘿嘿一笑,“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那明早陪你好好睡懒觉。” “林鹏宇他回来吗?”徐宁弱弱的问。 关于他俩的事,唯一公开厌恶的就是他弟,表现的对徐宁讨厌至极,这总是给徐宁造成心理压力。林鹏飞向来知道徐宁的这个小焦虑,他也一直在尝试权衡好徐宁跟他弟的关系,徐宁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看林鹏宇。 之前也有一起吃了两次饭,都是不欢而散,再他就很少让这两个人碰头了。林鹏飞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饭:“不是周末,他不回来。” “还有你不用怕他,他要是再说难听的话,我就收拾他。”他补充道。 林鹏飞离开县城到省城的这半年多,坐吃山空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敲打他。到了省城,所有的支出都翻了倍。他弟要念书,他爷要续命,在钱上一个比一个费。 卖房子的钱还有些,他拿出一半放在了一张单独的银行卡上,发了誓不到他弟读大学的时候不动。 他租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房间,就是个三十平米独立卫浴的房间。为了节约,他学会了不乱花钱,他爷活着一天就离不开医院,林鹏宇在寄宿学校度过大部分时间,剩下他一个,怎么都行。 徐宁来省城报道的第一天就去过林鹏飞的住处了,林鹏飞毕竟在这城市半年了,方位比他熟悉些,从车站接他落脚,吃过饭才帮他把行李都弄去校区的。 确定要去林鹏飞那过这两天假期后,他在心里就时刻想着军训结束回寝室换衣服时要把他买的几个整理箱一起带过去。 整理箱是用来给林鹏飞分装衣服的,一大片挂在一起,翻找不容易。当天晚上他确实花了些时间才趁着林鹏飞晚饭后去医院的功夫都给弄完了。 其实林鹏飞住的地方除了空间小点外,其他都还好,林老爷子护工的费用比房租都贵,徐宁知道林鹏飞是为了省钱。 房间里除了张实木床外还有张折叠床,林鹏宇放假回来才会支起来用,平时折叠好放一边。之前堆满了衣服,经过徐宁收拾后恢复了原貌。 林鹏飞进门的时候没看到徐宁人,光是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扫了一眼屋里,仿佛宽敞了不少。 心情大悦的他小心翼翼靠近洗手间,然后突然迈进去把正在洗抹布的人从后面抱住,脸紧紧贴在那明显一颤的背上:“你怎么那么懂事呢。” 徐宁笑着回头埋怨:“你吓我一跳。” “跳了吗,我怎么没看到。” 林鹏飞边说边用手抓挠徐宁的肋骨,惹的徐宁拧着身子笑的更大声了。他喜欢看怕痒的徐宁这样开怀大笑,总是笑着笑着就没力气的窝在他怀里,软软的一团,特别招人稀罕。 “别闹了鹏飞,我都笑岔气了。”徐宁求饶道。 “亲我一口就饶你了。”林鹏飞停止动作盯着徐宁看。 徐宁擦干从池子里拿出的手,回身捧过林鹏飞的头,稳稳的在那唇上印了一下:“这样好了吧。” 林鹏飞很满意,放开了手,嘴角挂着一抹笑走了出去,他想到了他们第一次接吻,只是轻轻碰了下徐宁就羞的脸通红,现在都被他给带坏了。 房东留下的旧沙发罩上新的外套还挺好看的,他坐下掏出手机玩了没一会儿徐宁就擦干手出来了。他扔下手机张开双臂道:“过来歇会儿。” 徐宁先是栽到沙发上,而后一点点蹭到林鹏飞怀里,仰着头看林鹏飞正码着字的手机屏幕。 他很多时候都是羡慕韩浩东的,羡慕韩浩东跟林鹏飞关系那么铁,就算跨着太平洋也能经常保持联系。 林鹏飞像是怕徐宁看不懂一般的边打字边解说:“韩叔跟许耀阳他妈领证了,他跟我这吐槽他爸呢。” 徐宁嗯了一声,想起过往有点失神,又或者说林鹏飞怀里太舒服,他有些困了:“我也听说了。” “俩对头成了兄弟,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他,”林鹏飞笑着关掉了手机,“你跟高中的那几个朋友还联系?” “偶尔有。” 林鹏飞急着问:“跟许耀阳?” “不是,”徐宁锤了林鹏飞一下,“想什么呢。” 林鹏飞撇嘴:“你不是喜欢过人家么。” “啧啧,好酸的醋味。” “别惹我啊,不然晚上没轻的。” ...... 消息提示的声音打断了俩人的疯闹,林鹏飞查看后慢慢坐直身子,摸着徐宁的后脑勺说:“我出去一趟,跟我一起。” “什么事?” “去夜市,带你吃好吃的。” 虽然吃过晚饭了,但这句话的诱惑力还是及其的大,徐宁猛的坐起来:“就我们俩吗?” “还有一个,你不认识。” 跟省师大隔着一条街的夜市是最出名的,每到了夏天的晚上,烟火气飘几里一点不夸张。林鹏飞带着徐宁从东面进入向中心区走。一路穿行在人群中,摆摊位的小商贩完全不用吆喝,飘香味道就能拉客。 第76章 徐宁看的眼花缭乱,身边人在问他想吃什么,他想了好半天都做不出选择。 “这边!” 当林鹏飞冲着不远处挥手喊,他才收回注视美食的视线望过去。 来人是个高挑的同龄人,却跟他们的穿着有些不同,白衬衫西装裤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又符合这世俗。一脸笑容的奔过来,脖子上挂着的蓝带子工作牌没有摘,晃来晃去的随着闪躲他人的步伐到了跟前。 因为角度问题,徐宁没看全最上面的字,后两个字是地产。中间相片下的名字倒是看清了,叫白展。 他在校园里,林鹏飞在校园外,认识点他不认识的人很正常,虽是这样想,他还是盯着白展看,好奇这人是怎么跟林鹏飞认识的。 白展也在看林鹏飞身边站着的徐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后问林鹏飞:“你说的那位?” 然后也不等林鹏飞回应就立马眼睛上看作出极力思考的样子:“叫什么来着,不要提醒我,我自己想。” 林鹏飞笑骂道:“你他妈快别装了,我压根也没告诉过你名字。” 白展大笑:“戳穿我干嘛,这下尴尬了。” 徐宁除了对林鹏飞告知新朋友他的存在而开心外,还很是感慨,他当时心里在想,这个白展,性格真好。他回笑道:“我叫徐宁。” 白展狠狠点头:“徐宁,我记着了。” “别墨迹了,”林鹏飞推了白展一下,“赶紧说正事。” “走,我请客,”白展侧身,“咱们边吃边说。” 第46章 白展做过很多兼职,从最初端茶送水的服务员到现在伶牙俐齿的房产销售,言谈举止里那份少年老成的感觉就是这般缘故。 徐宁还以为白展也跟林鹏飞一样是没念书的情况,后来才听林鹏飞讲,白展是在校大学生,上大二了,是个私生子,亲妈不在了,被亲爸接回家,后妈容不下他,这才自己出来奔波勤工俭学的。 白展得知徐宁刚结束军训,忙问是哪个学校的,说他有认识的朋友,有事可以求助。徐宁笑着道谢,再就没掺和对话。 林鹏飞和白展是半年前在医院食堂认识的,当时初来乍到多亏白展帮衬。这一次他也是想麻烦白展帮他找事做。一顿烧烤下来,说的差不多。 “我回头先去打好招呼,过两天你就能过来。一定要过来,你要是能顺利入职,我还能拿转介绍的奖金呢。” 白展嘱咐再三才结账离开,等人走出店后,徐宁发问:“房产销售是什么活?” 林鹏飞用纸巾擦着嘴角:“说白了,就是卖房子。” “很赚钱吗?” “还不知道,先过去干着,总比游手好闲强。” 徐宁有些担心:“你又没做过,能行么。” 林鹏飞语气坚定:“不会就学,别人能行,我怎么不行。” 徐宁被林鹏飞突然的认真弄笑了,他抬手摸摸林鹏飞头发,学着平时林鹏飞安慰他的样子道:“好好好,林大宝最棒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对彼此的称呼从大名变成了爱称。他清晰记得是林鹏飞先叫的他小宝,他就慢慢顺着叫了大宝。 “吃饱了么?” “都吃撑了。” 林鹏飞把徐宁的手拿下后攥在手里,起身道:“走,回家。” 徐宁喜欢回家这两个字,能跟他说这两个字的,都是他深爱之人。除了林鹏飞,还有他妈。 他有几天没给他妈打电话了,升学宴的时候,他妈知道了他和林鹏飞的事,他没告知,是他妈亲眼看见他们在饭店旁胡同口接吻的。 徐宁当时慌乱极了,万分局促的对着女人背影喊了声妈。从那之后,他妈就很少跟他说话。开学到现在,只打过一次电话问他入学情况。 老家的房子并没被徐振波要回去,也不知那男人是不是良心发现,把房子主动过给了田美惠。 “我下周放假想回家一趟。” 晚上入睡前,徐宁这样跟林鹏飞讲。 “回去吧,看看你妈。” “嗯。”徐宁翻了个身,他喜欢被林鹏飞从后面抱着睡,特别踏实有安全感。 林鹏飞环住徐宁的腰,慢慢顺着腰线摸了下去。见徐宁缩着身子躲他的手,他翻身上来把人压住,小声商量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就睡觉。” 昏暗光线里头顶的风扇转,徐宁看着林鹏飞渴望的脸,抿着笑埋怨着嘟囔:“你每次都这样。” 林鹏飞不再言语,埋下头亲吻徐宁的脖子,脖子是徐宁的敏感部位,没一次能逃得过他这么撩拨。 他事前不吝惜他的吻,总是吻得徐宁昏天暗地,事后也一样,不管累成什么样,也会以最亲密的姿势相拥不放。 现在的索取欢愉跟最开始可太不一样了。他们的第一次并不顺利,徐宁怕疼,林鹏飞虽猴急的想骂娘,但还是没舍得,只得抱着人干巴巴的睡觉。 后来也不知是床上奋战的第几次,就冲刺成功了。他后知后觉,是徐宁太慢热,前几次打不开自己,过于紧张导致的不顺畅。 这种亲密的事林鹏飞之前跟女生做过,比徐宁有经验,慢慢在他耐心引导下,徐宁摆脱了床上死鱼的状态,再没让他失望。 折腾了一翻,一身的汗,他冲凉回来时徐宁已半睡状态,他小心翼翼躺上床,侧过身把人亲了又亲搂到怀里。 第77章 徐宁睡觉向来很安静,看着一身骨头,抱着却特舒服。头发丝软软的手感,林鹏飞怎么都摸不够。 清晨的天色为昨天是个雨夜做了证,他们的懒觉计划没能如愿。 林鹏宇回来了。 打开门看到地上的鞋后十分不爽的把门摔上,床上俩人被震醒。 林鹏飞:“你不知道轻点关门吗?” 林鹏宇掂着手里的钥匙斜着眼看徐宁:“你先走,我跟我哥有事说。” 徐宁趿拉着拖鞋找着自己的东西,虽然没回应但他在照做。 “你聋了吗?我让你走。” 林鹏飞喝斥:“你怎么说话呢。” 徐宁手上的动作更慌乱了,小声道:“那我也得穿完衣服啊。” 林鹏飞拉过徐宁按坐在了床边上:“你不用走。” 林鹏宇翻着白眼,欲言又止的床前踱着步子。 “林鹏宇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你就对徐宁放尊重点,”林鹏飞冷语气道,“你要是再没大没小的我肯定抽你。” “抽呗,又不是没抽过。” “你......” “我没闲心管你们的破事,别恶心着我就行,我真有事说,就跟你说。” 徐宁立马起身:“我先回学校了,鹏飞。” 林鹏飞看他弟确实不是看玩笑的表情,这才点了头:“到了告诉我。” 徐宁看看林鹏飞又看看林鹏宇:“你们......别吵架。” 没停留的走出了门,在楼道里被林鹏飞叫住,接着就扔过来一把伞,他险些没接住。 林鹏飞上半身在门里下半身在门外,探头道:“可能下雨,带上把伞。” 徐宁从没讲过,他对林鹏飞的预期不是这样,毕竟刚开始他很难想象一小混混能怎样照顾好人。他跟林鹏飞在一起也不是奔着被照顾去的,他就是喜欢这个人。 好在那时爱情还没让他失望,林鹏飞总是能粗中有细把所有温柔和真挚往他身上放。 大学生活拉开序幕,专业和辅修课排的满满。本是说第一周周末回家,因为迎新晚会合唱排练给耽误了,他隔了一周才回去。上车后拍了车票照片发给林鹏飞报行踪。 林鹏飞工作的地方在一小区的大门外面,是个不太大的地产分公司,拓展业务电销为主地销为辅。 新人只能靠每天拼命发传单和打电话积累资源。他刚来的那几天,看到太多人办理入离职,带他的小组经理说,房产销售流动性大,没能耐业绩不达标就走人,有能耐很快就能赚到钱。 在这里靠业绩说话是对的,工作的人鱼龙混杂,有刚出校园的愣头青,也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每人一张桌子一部电话能吵嚷一天。 白展不跟他在一个组,经常因顾学业不能到场。从他来那天就没见到人,但墙上的业绩却一直涨。 林鹏飞年纪好,为人处世机灵,学东西也快,他没受那些来来去去的人影响,一心只想着多学东西多赚钱,可积累了好几天也没碰到一个意向。 有时苦苦追寻的未必有结果,不经意间却会有收获。就是一个推门进来的妇女让他开出了第一单,成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贵人。 忙疯了的同事没一个人愿分神,只有他起身询问,那穿着打扮平平的女人就让他找两套房子来看看。 在这行干久了的人会变得势利,传说眼睛看人准,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林鹏飞的经理没觉得这女人是个可能出单子的意向,在把电动车钥匙借给林鹏飞时暗示他转一圈回来就行了。 林鹏飞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胡乱的点点头出门。路上他接到了徐宁消息,认认真真的回复了八个字。 “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徐宁在傍晚到了家,家里没人,以为他妈会在干洗店,去了一看,也是锁着门。 在小区碰到黄阿姨聊了会儿天,赶上他妈回来一起上了楼。 看到他妈拎着的有医院标志的袋子,他忙问:“你怎么了妈?” 田美惠垂着后腰道:“犯病了,抓点药。” 他妈腰椎间盘不好,到了这换季时节旧病会犯。 “干洗店累的话就不要做了。” 田美惠的沉默让徐宁不太舒服,总觉得他妈对他跟林鹏飞的事埋着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他得时刻准备接着。 可他在家呆了两天他妈都没提这茬,只是做他喜欢的菜,偶尔问问他在学校的情况。 很正常又很奇怪。 这是徐宁回到省城后对来接他的林鹏飞说的。 “哪里奇怪。” “说不出来,”徐宁坐在电动车后座将头靠在林鹏飞后背上,“我在阳台看到好多空酒瓶。” “你不是说她离后变得爱喝酒了么,应该没什么事,平时多打电话,你出来上学,她还没适应一个人。” 徐宁叹了口气:“但愿是这样。” “饿了吧,上车饺子下车面,走,带你吃面去。” 林鹏飞穿着跟那天白展一样的衬衫和西裤,明明同款式,徐宁却觉得林鹏飞穿好看至极,细腰长腿尽显无疑。他双手按在林鹏飞肩膀上:“那出发吧!” 俩人哼着同一首歌穿梭在非机动车道,过了三个红绿灯后到了那家汤面店。 “我们组聚餐在这吃过,我当时觉得好吃就想着要带你来,”林鹏飞把菜单递给徐宁,“看看想吃哪个。” 第78章 菜单上一碗面要几十块,徐宁抬头道:“我们吃一碗好不好。” 林鹏飞拒绝:“我饿了,分量少,不够吃,点两碗。” 徐宁被林鹏飞的断句逗笑:“好。” 等面的功夫徐宁询问了林鹏飞在房产公司的事,林鹏飞耐心的回答并用手机给徐宁看了好多手中房源的照片。 “你看这一套,是真的好。” “这是别墅吧,”徐宁仔细的看着,唏嘘道,“好气派啊。” 林鹏飞拍拍徐宁手背:“不用羡慕,我们以后也会有一套属于我们的。” 徐宁配合的回道:“肯定能,我们加油!” “不用你加油,我加油。” “我还是要加的。” 林鹏飞弹了徐宁脑门一下:“别傻笑了,面来了。” 第47章 林鹏飞开出第一单后转了正,提成点高了百分之三。可新人的运气并不能持续,不努力就会陷入艰难。没人会把他当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在外面赚钱,大家都一样。 为更方便跑业务,他决定买台电动车,在车行转很久最终选了徐宁给挑的那辆。就像当初听徐宁的买了那套西装一样,他已对徐宁的意见有了依赖。前一秒可能没入他眼的东西,只要徐宁说好看,他就真觉得很好看。他不懂徐宁嘴里爱屋及乌的道理,他只明白徐宁喜欢的一定有原因。 电动车的钱是徐宁付的,说是奖学金。 “你可以留着干别的事。” 徐宁摇头:“除了给你花,我想不到其他。” 林鹏飞听到这话别提多开心,捏捏徐宁的手指:“那等我发工资,带你吃好吃的。” 这在徐宁眼里是最美的情话,吃来的实在,他向来喜欢,他笑弯了眼:“我想吃火锅了。” “妥,记着了。” 只要徐宁说的林鹏飞就会记得,从来如此,他对徐宁在意的事件件有着落。 林鹏飞变得很忙,没什么周末可言,偶尔休息一天想要去看徐宁,徐宁怕他累总是让他在家休息,然后放假了坐公交跨越半个城市过来找他。 这个下午也是如此,怕耽误林鹏飞忙事情,徐宁先过来后打的招呼。林鹏飞果然在忙,让他等晚上下班见。 徐宁如往常一样给林鹏飞住处打扫卫生,然后去医院陪林老爷子。 天越来越冷,这城市雾霾很重,总阴沉沉的,能有个洒满阳光的午后万分难得。林爷爷总是将他跟林鹏宇记混,他每次出现,老爷子都高兴的很。虽不能说清楚话,但神情骗不了人。 将林爷爷推去草坪晒太阳后徐宁跟护工小于坐在了一旁。当初见到这护工时,徐宁意外竟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护理专业毕业的,做事细心体贴。 像林爷爷这种吃喝拉撒基本全要在床上解决的情况,男护工确实比女护工更方便,见过几次面后不再生份,也能聊上会儿天。 “老爷子嘴里总是念叨着小宇,还以为那小子今天能过来呢。”于然说道。 徐宁:“他在备考。” “考大学?” “明年夏天考高中。” 于然微惊:“他才是个初中生呀,我还以为高中了,个子是真高。” 徐宁笑笑没说话,好像也就是这大半年,林鹏宇的个子已窜到林鹏飞眉毛了。每次林鹏飞放狠话教训完他弟,他私下里就打趣说,不要总是打,再过两年个子超过你,看还打不打得过。林鹏飞总是不以为然,说一日为哥终身为哥,还能反了他了。 林鹏宇周末在补习,上次回来跟他哥说的事就是要钱交报补习班。在外读书后伸手向他哥要钱时总是没底气,当着徐宁的面更不好意思,这才非要把人赶走的。 林鹏飞向来在学习上无条件支持他弟,也没多问,就答应了。他弟一定要有很好的未来,他向来都这样认为。 这么多年他把哥哥的位置都摆的很正,照顾好他弟也是他想好好赚钱的主要动力之一。 带一对租房的小情侣看房子回来天已黑透。林鹏飞回办公室送完资料,赶上白展叫他一起走。 白展比林鹏飞还要小两个月,他叫林鹏飞飞哥。那时他还不知道,他这一句飞哥,叫了一辈子。 “飞哥,你那套房子是怎么卖出去的,厉害了哈,我刚来时一个月才出单。” 林鹏飞拿起大衣外套:“那女的老公在外面喜当爹,说只要她签字离婚就送她套房子,这才直接定下来的,算我点子高。” “今天周六,徐宁过来了吧?” “嗯。” 白展语速很慢:“有句话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关于徐宁跟他的事,要是有这种开场白的话,林鹏飞都会回绝,这次也一样。他拍了白展一下后大步走下台阶:“我先回去了,改天请你吃饭。” 白展看着去意已决的林鹏飞,犹豫的很,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徐宁没跟你说?” 已经骑坐在车上的林鹏飞看过来:“到底什么事。” 白展有个朋友是徐宁他们院系组织部的,林鹏飞特意嘱咐白展让他朋友在学校照顾着点徐宁。多亏了人家,今天林鹏飞才知徐宁在学校过得并不自在。 “我那朋友说,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管是宿舍里还是集体活动,有几个小子就是愿意找他麻烦,弄得影响挺不好的。” 林鹏飞皱眉:“怪不得他最近都不让我去学校找他。” 第79章 “我就知道他那性格很难跟你说,这才多了嘴。”白展抱肩道。 林鹏飞启动电动车,戴好头盔后冲白展点头:“不算多嘴,谢了。” 徐宁将在医院食堂打的饭带了回来,林鹏飞风尘仆仆进门时他正在给饭加热。 “你回来了?” 开门家里有人的感觉让林鹏飞幸福感大增,他换好拖鞋直奔徐宁:“我明天休息。” “真的?”徐宁眼睛发亮。 “你怎么比我还开心。” “这样你就能陪我了。” 自从开始了每天骑电动车到处跑房源的生活,他确实没有好好陪徐宁。他心一软:“那明天我们出去玩。” “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 “你先吃饭。” “你吃过了?” “在医院喂林爷爷时吃的。” 林鹏飞将徐宁拉进怀里低头轻语:“每次都叫林爷爷,什么时候跟着我叫爷爷。” 徐宁欲推人:“赶紧吃饭,一会儿又凉了。” 林鹏飞没放人,反而将人箍的更紧了:“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徐宁被问的一愣:“说什么?” 他唯一能想到没跟林鹏飞说的就是买电动车的钱并不是奖学金,他以为被知道了,还在疑惑他不说林鹏飞怎么会知道。 林鹏飞将徐宁的小恐慌尽收眼底,对白展的话更加确信:“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学校找你了。” “最近考试周,比较忙。”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林鹏飞叹息:“挨欺负怎么不跟我说。” 徐宁身子一僵,盯着地板看,好半天才妥协:“没什么可讲的,也没怎么样,他们就是说一些难听的话。” “那也要讲,”林鹏飞扳过徐宁的肩膀,迫使人正视他,“开心难过都要讲,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徐宁好像已习惯于他很安静的坐在那,就是有人看他不顺眼的情况。这种无妄之灾多到他自己都想忘掉,又何必跟林鹏飞讲。 寝室里有两个男生从第一天见面就不喜欢他,他对被厌恶的眼神太熟悉了。他处处小心翼翼,可尽管如此,还是没得到任何改观。 骂他死变态,死同性恋,说他恶心,这都是好听的了,更多不堪入目的词汇他都重复不来。有想帮他的也不敢说话,多数即正义的误区让事态恶化,他几乎被孤立了,同系除了几个女生,没人敢跟他多讲话。连三好学生的投票都没他一票,更别提奖学金了,他的名字没等提交就被抹掉。那种初中时期的恐惧和害怕又笼罩了他,无法回应,不敢反击,他只能跟那时一样埋头学习,把头埋的越来越低。他真的没必要再带给林鹏飞这份压抑。 经林鹏飞一说,委屈上来,鼻子发酸,如果是别人关心还好,换成林鹏飞,他格外难受。 林鹏飞见徐宁抿着嘴不说话,更心疼了,气的非要找过去。 “不要去,”徐宁紧紧握着林鹏飞胳膊,“没用的。” 又能怎么样呢,他何尝没想过反抗。徐宁不傻,他知道,反抗与不反抗,结果都一样,他们这类人要被另眼相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如无视,来的坦荡。 林鹏飞一股气胀在胸口,饭也没吃,坐沙发上抽了两根烟,火星明灭间他一点点将愤怒收敛。 让徐宁为难的事,他决定不做。猛吸一口烟的同时缓缓抬头道:“你要知道,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们不配。” 隔着鼻息间烟雾看林鹏飞的脸让徐宁移不开眼。 “怎么了?” “你这样很酷。” 林鹏飞晃了晃手中的烟:“要不要来一口。” 徐宁哪会抽烟,但他觉得挺有意思的,想尝试的前倾了身子。林鹏飞并没把手中烟递给徐宁,而是嘬了一口后按过徐宁脑袋吻了上去,碾动着唇将烟雾一点点过渡到徐宁嘴里。 徐宁果然享受不来,很快便贴在林鹏飞侧脸咳了起来。 林鹏飞轻轻拍着徐宁的背:“以后少嘚瑟,你不许吸烟。” 徐宁擦了擦嘴角:“那你也戒了。” 林鹏飞听闻立马把烟灭掉,宠溺的笑:“好,听小宝的话。” “这还差不多。” “去,把我背包拿来。” “你要出门?”徐宁一瞬失落。 “里面有个盒子,给你的。” 徐宁小跑着到门口的衣架把林鹏飞的斜挎包拎了过来,如寻宝般的打开,将那盒子捧了出来。 “这什么?” “拍立得,”林鹏飞伸手帮徐宁拆盒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么。” 徐宁没功夫仔细想他什么时候表现的想要一个,他开心的将相机拿出来后非要拽过林鹏飞试拍。 林鹏飞猝不及防被拉到近前,他的头撞到了徐宁侧脸,面部表情滑稽可怜,而徐宁却是大大方方的看着前面。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合照。徐宁拿着照片满地躲,任凭他怎么商量,也不肯重拍了。 第48章 寒假在考试周后来临,徐宁拖着拉杆箱住进了林鹏飞那。大学的假期比初中早些,他想趁林鹏宇还没放假,陪林鹏飞几天再回家。 徐宁给林鹏飞买电动车的钱是他妈给他报考驾照用的,他是觉得他学会了开车也暂时用不上,不如先方便林鹏飞。 剩下的几百块他一直放在钱包里没动,逛超市买了简单的几样厨房用品。林鹏飞那没有厨房,本就是借着医院隔壁的便利解决吃饭问题,徐宁在门口桌上隔离出一小块地方放调味瓶和餐具。 第80章 早上他用电磁炉做点清淡的粥或面条,中午在医院跟于然陪林老爷子吃,晚上再从医院食堂打好饭带回等着林鹏飞。 有徐宁在等,林鹏飞晚上通常都会按时回来,一些没必要的聚餐都推掉。深冬里明明是暖气的功劳,他却说是徐宁让屋子热乎乎。 徐宁手巧,半天的时间就给他织了条围巾,白色的,绒绒的。每天骑电动车戴着特暖和,他经常舍不得摘,还会跟白展显摆。 白展表情不屑,却也还是摸着围巾由衷的夸:“徐宁是真可以,就这手法,我妈都织不来。” 白展说完这话尴尬一笑:“算了,反正我也没妈了。” 林鹏飞挑眉:“彼此彼此。” 从认识到现在,他们对彼此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林鹏飞赞白展自力更生勤劳能干,白展敬林鹏飞责任心重不惧困难。 “飞哥,一直就想说了,咱俩这么有缘,拜个把子吧。” 林鹏飞笑了半天见白展还在认真看他,他才确认,这小子没开玩笑。 当晚徐宁窝在沙发上等到快睡着林鹏飞也没回来,十二点多,门口有动静。敲门声很急促,让他心慌。 打开门,门外站着栽栽愣愣的白展,上半身贴在墙上,那姿势诡异极了。 好大的酒味,徐宁看了看白展身后空无一人,问道:“鹏飞呢?” “我飞哥,”白展舌头不太灵活的边比划边说着,“楼下呢,帮我给他弄上来。” 徐宁小跑下楼,走出单元门就看到林鹏飞坐在石阶上,两只胳膊搭膝盖,头垂的很低,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弯腰询问着情况,林鹏飞什么也没听清,看到他到跟前就拽着他胳膊不松开,活像只向饲养员讨要香蕉的猩猩。 徐宁扭头问白展:“你们喝了多少?” 他没办法从摔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爬起来的人嘴里得到答案,只得驾起林鹏飞胳膊向楼道里挪动。 徐宁废了好大劲才把两个人都弄到了楼上,林鹏飞被他安置在了床上,白展被他扔在了沙发上。 白展躺下就睡着了,轻微鼾声很规律。林鹏飞却还瞪着大眼睛躺在他旁边嘟囔个不停。 屋里仿佛放了两个大酒桶,酒精味特别重。徐宁甚至做了个在喝酒的梦,刺激的胃部绞痛,次日醒来才想起是他昨晚没有吃晚饭。 也不知林鹏飞还记不记得做完都跟他说了什么,反正徐宁记得。 总结起来是种委屈和抱怨。传单被当面扔掉,推销电话被挂断,被事多客户当面责备,是常有的事。跟小区安保起冲突,被城市管理驱逐,为了能顺利过去,忍气吞声陪笑脸...... 他说:我现在活的像只蟑螂。 这句话扎的徐宁心脏疼。 若林鹏飞没醉酒,这些话他也许没机会听到,林鹏飞那么骄傲的人,习惯了人前显贵苦痛自背,就算对他也是报喜不报忧。 但这些同样经历着忍气吞声陪笑脸的白展都知道,他们昨晚一起喝了很多酒,具体是多少,到后来就不记得了。 早上起来都捂着半边脑袋说头疼。徐宁端着粥过来,像个幼儿园老师一样盯着俩人喝光一大碗才放行。他蹲在洗手间地上洗碗的时候,林鹏飞跟白展出门去上班了。 林鹏飞酒后吐真言,让徐宁内心压抑,在手机网页上浏览了很多报夜校和学手艺的链接。他想等晚上商量下,让林鹏飞学点什么踏踏实实再就业,应该会比现在好些。 林鹏飞下午两点多就回来了,徐宁昨晚没睡好,午休贪睡,听到开门声还以为他睡过头忘记了去打饭。 林鹏飞拎着林鹏宇衣领,手用力一耸把林鹏宇推进了屋。到门口的徐宁还都来不及问一嘴,他就已一脚踹在了林鹏宇后腿弯,给人踹的差点跪到地上。 “鹏飞,”徐宁连忙上前制止,“有话好好说,别打。” 林鹏飞带上门,荡开了徐宁来抓他的手,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打他,他就反了天了。” 林鹏宇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看窗外。这种态度彻底把林鹏飞惹怒了,上去又是结实的一脚。 “给你补课钱,你他妈给我拿去搞什么篮球俱乐部?你长心了吗你?” “都什么节骨眼了,不知道努力?” “要不是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还拿我当傻子?” ...... 徐宁以为这将又会是个夹杂拳打脚踢的说教时间,他没想到,林鹏宇对他哥还手了。 哥俩就那样扭打了起来,他不知该怎么靠前。 “你站一边,别打到你!”林鹏飞冲徐宁吼道。 徐宁怕极了,他怕谁把谁打坏,可他帮不上忙。桌椅都倒了,他买的那几个碗盘也被摔的细碎。他只能捂着耳朵后背贴着墙闭眼大喊着不要打了。 持续了一分钟,等他睁开眼,林鹏宇正拎着炒锅要砸到他哥头上,林鹏飞一动不动的在那等着挨砸。 “林鹏宇你他妈疯了!” 徐宁的喊话把打红了眼的林鹏宇喊醒,他松开手,锅掉在了林鹏飞脚边的地上,炸开的响声撞击耳膜,林鹏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推开他弟,理了理衬衫衣领,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屋里剩下的俩人也好半天没动地,徐宁脑袋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哥俩打起来,以前都是林鹏宇挨打。 林鹏宇踢开脚边碎碗片坐在了地上,捂着脸颊的那处擦伤,不吭声了。 第81章 徐宁趴在窗台向外看,早就不见了林鹏飞身影。摸过手机打电话,没接。回过一条短信。 “别担心,我晚些回。” 徐宁这才放了点心,开始自顾自的收拾满地狼藉,整个过程林鹏宇没动,表情依然不善。 徐宁转了几圈后蹲到林鹏宇身边平静开口:“我知道你讨厌我。” “知道还不滚。” “讨厌我的人很多,我要是都为他们开心还怎么活,你哥不讨厌我就行了。” “恶心。” 徐宁缓缓道:“随便你怎么想,我还是要跟你说说。” 林鹏宇扭过头去,把后脑勺留给了徐宁。 “你哥不容易,你知道他现在天天有多累吗,你还惹他生气。” 林鹏宇理直气壮道:“谁让他不好好学习,连书都没地方读,怪不得别人,是他活该。” “谁都可以这么说他,只有你不能,”徐宁停顿后继续,“他真的在乎你,你以为他都是为了他自己么。” “老是规划我,他怎么自己不来,我用不着他管我。”林鹏宇越说越气。 徐宁声音发颤:“可从你三岁他就在管你了,若他没让你体会到长兄如父,请你也别忘了,陪你长大的时间里他也还是个孩子,不过就比你大四岁而已。” 林鹏宇手指一下下戳着地板,像是在准备什么话回嘴,又像是不知道说要什么。 “今天不是你打赢了,而是他放水了,你自己清楚的。” 林鹏飞撇嘴:“他就是打不过我。” 徐宁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笑了:“你别逞能,我个不会打架的都看出来了。” “你懂个屁。” 徐宁深吸口气:“终于把大魔王打了一顿,解气了么?” 两个人都坐在了地板上,不再说话,房间里已很暗,谁也没去开灯。 好久好久徐宁才轻声说:“去看看你爷爷吧,他想你了。” 林鹏宇起身就走:“不用你说。” 林鹏飞本来打算在外面宾馆住一晚,徐宁打电话告诉他林鹏宇回学校了他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早晚有天我得被他气死。” “消消气,过两天他考完期末试回来,你再好好跟他说。” “我不在,他没为难你吧?” “没,我跟他聊了会儿天。” 林鹏飞在电话里笑着说:“行啊,有当嫂子的样子了。” “什么嫂子”,徐宁脸一热,“你别瞎说。” 人没在面前林鹏飞都知徐宁现在有张红成什么样的脸,他勾起嘴角:“明天你就回家了,咱们外面吃顿好的,你过来找我吧。” 他们在附近商场的公交站牌前会了面,徐宁才有机会仔细观察林鹏飞被打肿了的右脸。 “破相了吧。” 徐宁仰头轻轻对着林鹏飞的侧脸吹气:“没,还是很帅。” 林鹏飞把戴着的围巾扯下来半圈裹到了徐宁脖子上,将人一搂就向着商场里面走。 “下学期我也做兼职。” “你好好上你的学。” “不耽误上学。” “你细胳膊细腿的,不禁折腾。” “我可以做家教。” ...... 他们边走边说着话,也不知说到了什么,一触即发的都大笑了起来。 人潮进退涌动,俩人紧紧相拥。看对方时明亮的眼神,是不灭的光,是来日方长。 第49章 徐宁回到家几天后,郭鹏联系他一起聚餐。大学校园里收获的冷漠让他对高中老友万分怀念,他没犹豫的答应了。 都是当初几个关系近的,上了大学均有些变化,见了面相互调侃。饭吃到一半,徐宁接到他家楼下黄阿姨电话,说了没两句他就放下筷子要离席。 “你们吃,我得先走了。” “怎么了徐宁?”林文诗调皮一笑,“你家林鹏飞找你?” 徐宁起身快速穿羽绒服外套:“去医院,我妈出事了。” 乔梁立马道:“我跟许耀阳送你过去吧,年关将近不好打车。” 三人火速离开饭店,没顾上雪天路滑,超着速飙到了医院。 “她去买东西,不知因为什么跟超市老板娘吵起来,然后就倒在地上吐白沫......”黄阿姨心有余悸的说着,“多亏救护车来的快,医生说晚一点会更危险。” 来不及道谢的徐宁跟护士楼上楼下跑着办理各种手续,如果不是乔梁和许耀阳始终陪着他,他不知那几个小时的慌张无助要怎么度过。 他妈抢救了过来,但因药物关系昏睡不醒。徐宁在病房外送走乔梁和许耀阳后,才坐下来给林鹏飞打电话。 林鹏飞在外面同他们经理陪客户吃饭,听徐宁在电话里说完,酒醒了一半。 “鹏飞,我好害怕,我不能没有我妈。” 徐宁的哭腔让林鹏飞当即决定要赶过去。年底冲业绩紧要至关,眼看着要签单,他执意离开,被经理从包厢拉到走廊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停给他施压问他还想不想干,不想干就走。 那副恶心嘴脸在他面前晃让他越看越讨厌。气顶到脑门,就那样甩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宁没想过林鹏飞会专程连夜打车赶回来,凌晨时分看着那人出现在医院楼下的时候,他没忍住,哭了。 “哭什么,你妈不是还好好的。”林鹏飞用大拇指抹徐擦掉宁的眼泪。 第82章 徐宁抽泣着:“你不用回来的,我只是太害怕,才给你打电话,现在没事了。” “只顾你自己没事啊,”林鹏飞一身疲惫却故作轻松,“我不过来我能安心么。” 林鹏飞不赶过来绝不会安心,那时他很明确,他爱徐宁,他就要牵着徐宁的手,做徐宁的英雄。 医生说田美惠脑神经出现了问题,跟长期酗酒和少量睡眠有很大关系,不能受精神刺激,有了首次发病,就会断断续续,有家人在身边照顾着生活是最好,暂时需要转精神科住院观察。 徐宁身上哪来的钱,听完医生的话后魂不守舍,迟迟没办理住院手续,买回早餐的林鹏飞知道情况后二话没说跑下楼去。 那张曾发誓要到他弟上大学才会动的银行卡,还是被他抽出钱夹推进了atm机。 陪徐宁在医院呆了三天,确保徐宁一切都熟悉了后他才返回省城。走之前给徐宁扔下了些现金,怕人不肯要,塞在了田美惠枕头下,离开后才发消息告知的。 徐宁:等我妈好起来,全都还给你。 林鹏飞:跟我别那么见外,先拿着用。 徐宁:谢谢大宝。 林鹏飞:小宝要乖。 林鹏飞离开医院并没直奔客运站,而是敲开了许耀阳家的门。之所以知道地点,全拜韩浩东所赐。想当年韩浩东为给他韩叔出气,把许耀阳行踪了解的无比清晰。 开门的是许耀阳胞妹,不知在等谁,见是他,失望着回头喊他哥出来。许耀阳见林鹏飞到访轻微错愕:“是你。” 对于许耀阳来讲,林鹏飞活在徐宁嘴里,对于林鹏飞来讲,许耀阳活在韩浩东嘴里。非要往近了说的话也能摸出一层朋友关系。 “听东子说你们要飞过去那边过年,还没出发?” “不去了,太远。” 林鹏飞从口袋里掏出钱,整的零的都有,一分不差递过去。见许耀阳不接,他开玩笑道:“徐宁妈妈的医药费,不是给你的压岁钱。” 许耀阳拿过钱,数也没数,伸手扔到了身后鞋柜上。然后就是门里门外尽是沉默。要不是乔梁凑过来打破冷场,林鹏飞的道谢会更难。 “林鹏飞,”乔梁歪头打量他,“你没欺负徐宁吧你,对他好点。” 林鹏飞忽略掉了乔梁的问话,冲许耀阳说:“徐宁的事,谢了。” “不用。” 许耀阳用云淡风轻的两字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交集。 有些人,出生时,就赢了。 许耀阳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是旧时光里,还是现在,都不会像他活的这样埋汰。林鹏飞甚至会想,假如徐宁当初跟了许耀阳,会不会也如乔梁般活的鲜亮。当然没有这般假如,那不过是他关于徐宁当初对许耀阳无尽喜欢的醋意,无处安放。 想起来那是个不太祥和的年,他在医院里过除夕,徐宁远在百里之外。他丢了赚钱的饭碗,他弟期末成绩很烂。尽管那时过的很苦涩,林鹏飞还是想回去。 无尽的悔让心发酸,他敲了敲驾驶位的椅背:“调头。” “不上去把人抓回来吗?”副驾的原祁难以置信的问。 “我说调头。” 同坐后座的单宏摸不清透脑:“可是飞哥......” 林鹏飞望着车窗外的眼神黯然无光:“问的再清楚他也活不过来了。” “那看来确实不是罗钦做的了。”原祁哼道。 当然不是,林鹏飞从孟天祥那拿到身边有卧底的消息时就锁定了辛罕并明白了辛罕的用意,无非是想他去动闫老大最在意的手下将矛盾激化。 辛罕暴露后逃走,更证实了徐宁是自杀,这样的结果让林鹏飞心更寒了。他无法想象徐宁有多绝望才会无声告别,明明那么怕水却纵身跳进深江。那个时候他在哪,他参加饭局,还是在陪别人。 心疼的厉害,让他的声音减了力气:“那个医生,有机会的话替我约上一面,没有那个姓许的,就他自己。” 林鹏飞话音刚落,单宏就对司机急道:“快从另一边走!” 车子拐弯后就见两辆警车带着辆救护车闪着灯直奔他们刚才的目的地。红蓝色跳跃交错,消失在倒车镜里。 林鹏飞查看了收到的彩信后望着窗外沉默,原祁和单宏在聊着什么他都听不见了。他按着太阳穴,对那俩人道:“你们前面路口下车,告诉裴束,让他先出去躲躲。” 单宏紧张起来:“让我们下车,你要去哪飞哥。” “刚接到消息,白展被扣在了闫老大那,我去捞他,你们先回去,”林鹏飞气息沉稳地说着,“天亮我若是没回来,你们君归门口接白展。” 单宏:“不行,我们跟你一起。” 原祁:“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祸是因我的私事而起,我自己断,跟你们都没关系。” 林鹏飞掺杂了大义赴死的表情让一向神经大条的原祁也绷紧了情绪,在路口车子停下后他没有动地:“要去一起去。” “飞哥,都到这个份上了,就跟他们拼了吧。”单宏扭头道。 林鹏飞字字重音:“我让你们都下车去。” 这句话的震慑力十足,单宏和原祁只得推开车门,连带着司机一起,站在路边目送着车消失在车海里。 单宏呆呆的看着远处,眼神毫无聚焦:“原祁,飞哥他,好像不想活了。” 第83章 原祁骂道:“还他妈愣着,赶紧分头叫人了。” 警车开路,救护车毫不减速的直行进小区内,惹亮了几家灯火。许耀阳站在门口等到匆忙的声响上来,做了简单交接后将人送走。关门后移开步子取来拖把,将地板上的污渍一点点擦干净。 躺在这的人叫什么,他不知道,也猜不到,具体出什么任务,他不清楚,也不过问,他只负责帮助暴露警员归队,最近一期特训卧底求助密令为109,接到电话他才会放人上来。 门口有动静让他习惯性警觉,全身肌肉做好攻击状态,见进门的是乔梁才逐渐放松。 “你怎么返回来了?” 乔梁:“我路上越想越担心,不管怎样还是想陪着你,危不危险的无所谓。” 许耀阳将人让进屋,谨慎的关上了门:“你不该回来的。” “我回来路上碰到警车和救护车,对了,还看到了林鹏飞。” 许耀阳挑眉:“谁?” “我应该没看错,就是林鹏飞。” 见许耀阳没回话,乔梁继续道:“他住这附近?怎么从没遇见过。” 以前总是看不惯许耀阳洁癖的人,从医以后也重度洁癖了起来,乔梁又喷了消毒液重新把地面擦了一遍。 “你说徐宁怎么就能自杀了呢?好好的一个人,上次还一起吃饭来着。” 许耀阳有一会儿没搭话了,他站在窗边向外看,满脸的若有所思。 乔梁:“你在看什么?” 许耀阳摇头:“没什么。” “很少见你这么紧张。” “最近不要跟陌生人搭话。” “奥......好。” 凌晨四点多灰青的天色,有人在期盼黎明,也有人在走进黑暗。 一辆车缓缓停在了君归门前,驾驶位下来的是个一身修身西装披着黑色大衣外套的男人,皮鞋踏上台阶后的每一步都很坚定。 这平日里繁华的会所今日没营业,仿佛所有陈设和侍应都在等他到来。他一走进门槛,身后的门就被紧紧关上了。 长走廊两旁站着的人比中间走着的他显得还紧张,他嘴角带着丝玩世不恭的笑扫视四方。 轻松的仿佛这只是游戏一场。 第50章 原祁到跟单宏分开的时候都还在不停地给裴束打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咱俩就他妈不应该都下车,你带上人赶紧过去君归,裴束联系不上,估计是凶多吉少,我先去找找看,尽快跟你汇合。” 单宏脚步不停的大步走:“飞哥要是有事我就把君归炸了。” 如果说林鹏飞还有一面是白的,那闫丰海就是完全黑的,他名下涉及的产业没有能见光的。是个喜欢看报喝茶养鸟的叔叔辈,做事最重规矩,并不凶神恶煞,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道上谁都知道被他请喝茶意味着什么。在场的看今天这阵仗,都知林四麻烦大了。可当事人却并无慌张,神情举止就像平常过来一样。 门口等他进来就难掩冲动的几个都是罗钦手下,林鹏飞叫不上名,但都见过。 “海哥。” 坐在沙发上的闫丰海头都没抬的提起茶壶斟了杯茶:“过来坐。” 林鹏飞扔下大衣外套的动作让周围明显紧张,都向前凑了一小步,气氛瞬时冰封。 闫丰海抬手制止后将茶杯推到了林鹏飞面前:“罗钦死了,死在你的人手上。” 林鹏飞解开西服扣子后慢慢坐下身:“我来解决这个事。” “跟你我就不绕弯子了,”闫丰海靠近沙发背,盯着对面的人道,“交出裴束,你带走白展。这事就算过去,以后该怎样怎样,不影响情义。” 林鹏飞捏起茶杯,看着杯中茶花:“我没有带裴束过来,但要带白展出去。” 他话音刚落,后脖颈就顶上来了一把枪:“想好了再说话。” 林鹏飞保持姿势不动,眉毛微挑:“我跟海哥也是有话直说,没想好的话就不会一个人过来了。” “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就是我最大的诚意,至于这份诚意你要不要在你自己,”闫丰海变了脸,一字一顿道,“罗钦不能白死,你清楚这一点。” 所有人在静待林鹏飞给出回答,却见他突然头一偏,以肘后击,快速将抵着他的那把枪握到了自己手里,不到两秒的时间里,全屋人都掏出家伙毫不犹豫地对着他。 林鹏飞左手高高举起缓解局势,右手握着那把枪十分慢的放到了桌上茶杯旁。手指一弹,枪顺着平光桌面滑到了闫老大面前:“罗钦不会白死,一命抵一命,但不用裴束的,用我的抵。” 林鹏飞捧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白展对您没大没小,感谢您替我教训他,我愿意用全部身家换他今天从这出去。” 入这行等于向死而生,真正不怕死的,闫丰海不是没见过,但这般求死若渴的却是极少,阅人无数的他能从此时林鹏飞的眼睛里看到无畏。他突然发觉之前他与林四之间打过的所有交道都没能让他真正摸透这个年轻人。他失声的笑:“谷爷当年果真是没看走眼。” “行不行海哥给句话。”林鹏飞目光如炬。 闫丰海平静了表情:“不是以为我不敢成全你吧。” “哪能,”林鹏飞浅笑,“您一句话的事。” 西郊橡胶厂附近一栋二层小楼里此时一片通亮,从车库到天台,所有的灯都开着,院子中间有六七个人在挖坑。 第84章 狗舍过道里走着个一身皮衣皮裤吹着口哨的男人,在狗声狂吠中他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消声器安装在了手中枪上。 “如此名贵的品种,着实可惜了。” 他抬手扣动扳机,几个点射,狗声停止,留有残喘,再难盖住他的脚步声。 “野哥,有人来了。” 祝野没动地,手括在耳朵上听了听,一副了然的样子走出狗舍坐在门前台阶上盯着大门口。 很快的一辆摩托跨过了门槛,车上带着头盔的人骑行中用手里铁棒将两个欲拦车的狠狠击倒。 摩托最终横在了祝野面前,后轮扫起的烟尘让他眯了眼,他用手扇着口鼻处开口:“来跟裴束送别的?” 原祁看了眼几米外地上被捆着的一动不动的裴束,慢慢的捏紧了拳头。 祝野:“别紧张,打晕了而已。” 还带着头盔的原祁声音发闷却抹不掉那股恶狠狠:“你敢动他试试。” 跟着原祁过来的几辆面包车停靠在了大门外,下来的人快速聚拢过来,跟院里拎着铁锹的拉成了面对面的平行线,剑拔弩张。 “我有什么不敢的,”祝野站起身缓缓的绕着挖好的土坑走动,“罗钦是怎么死的我就怎么送他走,你知道他逃不过的。” “罗钦那件事有误会,我们让一个卧底给坑了。”原祁摘下头盔拎在手里。 “误会不误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罗钦是他弄死的,我这坑都给他挖好了,只要他消失这件事就能解开。” 原祁下了摩托,摸出枪对准了祝野:“有我在,你的坑,白挖了。” 针锋相对谈不上,祝野根本没举枪,他向前一步将胸膛撞在了原祁枪口上:“那你就开枪,把梁子结大点,谁都别活。” 原祁握紧了枪:“别以为我不敢。” 院里的人阵脚明显乱了,被院外逼的一步步后退,包围圈开始缩小。 “不介意我接个电话吧?”祝野晃了晃正在震动的手机。 “接。” 祝野接过电话后抬手对院里那批人比划道:“撤了。” 原祁却将枪抵的更紧了:“认怂了是吗?” 祝野握住原祁的枪筒将枪口下压,回身看了眼裴束:“罗钦的命,林四替他背了。” 原祁瞪着眼睛僵住不动,待到人走出去了两米才不敢相信地回身喊:“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祝野没有回答,带着人动作利落的上车离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单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君归,带了很多人过来,却走的没气势,一路上都在担心他飞哥出事,两腿发软的他站到了君归门前,被门口守着的人死死堵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崔三的人,看来崔三已经站在了闫老大那边,那形势对他们就更不利了。 “让开!”单宏喝道。 他平时都是倚仗拳脚让人生畏,此时换成举着两把枪心里没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他想冲进去救人。那几个大汉毫不畏惧的迎上单宏的枪口,动作不停地向外推。 单宏开了两枪在地上:“我再说一遍,让我进去。” “动静闹这么大,”孟天祥拍开那几个大汉嗑着瓜子走了出来,扫了眼单宏身后的一大片人,“招来条子不好吧。” 这种时候孟天祥的悠闲在单宏眼里等于找抽,他完全没耐心,将枪口顶在了孟天祥脑门上:“让你的人滚开。” 孟天祥抖着掌心的瓜子皮抬眼看单宏:“救场晚了点,收尸又早了,你这时候来真的很尴尬啊。” “少他妈废话,我飞哥在哪。” 被单宏怼着脑门,孟天祥被迫后退了一步:“他在里面,但你进去没用。” “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 坐在矮脚桌前的两个人许久无话了,只是在不停的倒茶喝茶。屋里站着的其他人却时刻紧绷着神经。 林鹏飞嘬了一口茶后道:“让我见见白展,我还需要交代他两句话。” 闫如海冲身后人勾了勾手指,没一会儿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白展被驾着进来了。 林鹏飞扭头过去只看了一下就收回了眼,倒是奄奄一息的白展沙哑着嗓子叫了句飞哥。 “今儿从这出去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改改性子,不然有的是亏吃,”林鹏飞盯着两脚间暗红色的地毯,话是对白展说的,“我死之后,你知道该把我葬在哪的,我的后事你来办。” “飞哥,”白展预感到什么,挣着手臂要奔过来,满脸惊恐,“飞哥你说什么呢......” “让我把话说完,”林鹏飞继续道,“鹏宇我交给你了,要护他周全。” 这句话说完,林鹏飞前倾身子,在众人目光下摸过了闫若海面前桌上的那把枪,对准了太阳穴后合上眼。 白展眼眶欲裂,竭尽全力的嘶吼:“飞哥!我错了飞哥!你不要这样!” 闫丰海厌吵闹,命人把白展拖出去,然后跟全屋人等着林鹏飞动作。 林鹏飞扣动扳机之前的几秒,脑中又浮现了徐宁那日想要以同样方式结束生命的画面。 他以前从没后悔走上这条路,现在后悔。后悔他因为这条路让徐宁吃了太多苦。 他回不到过去了,他只能期盼来生,期盼来生还能让他遇见徐宁,他要一直做徐宁的那个林大宝,一定,一定。 手指勾动后林鹏飞表情错愕,枪内没有子弹,转头去看正在盯着他的闫丰海。 第85章 闫丰海晃着茶杯道:“你听楼下的动静,刚才那枪若是让你血溅当场,我还要费点力气清理外面,你死在我这,你的人会拼命。” 林鹏飞将枪扔在桌上:“我可以亲自出去一趟,给您解后顾之忧。” 闫丰海摇摇头后道:“你的魄力我见识了,既然亲自过来一心求和,这么久的交情,我该给你个面子,可以让一步。” “您讲。” 那几个之前跟着罗钦的明显不同意闫老大这个决定,却还是在被怒视后收了声。闫丰海继续道:“若你还是执意要保裴束,一条腿可以了。一条腿,裴束没人动,白展你带走。” 林鹏飞想了想后沉默着点点头,接过了旁边人递过来的枪。 没半点犹豫的冲着自己的左腿开了枪,血花绽放溅落后汩汩流淌,他除了闷哼别无其他异样。 这声枪响传到了走廊,让所有动作停滞,唯有白展声嘶力竭的吼声飘荡,悲惨压抑摄人心。 第51章 五年前 专业课开始排的不是特别满,选修课反而多了起来。很多同学会趁着兴趣爱好辅修个第二专业,徐宁没有太喜欢的,就作罢了。 他如往常的周四下午一样在图书馆坐到太阳快落山,去食堂想带份饭回寝室吃,打饭时被毛手毛脚的同学溅了一片汤汁在衣角。 他向来是不会为难人的,在那同学连连抱歉中摆摆手说没关系,打心底里却心疼到不行,他怕白色布料清理不回原样。 这件衣服还是上周林鹏飞过来找他,他们逛附近一个商贸时临时起意买的,林鹏飞也买了大一号的陪他一起穿。 很朴素的样式,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却在徐宁那成了宝贝。他连饭都没顾上打就加快了速度往寝室赶。 徐宁不太喜欢跟那几个始终看他不顺眼的男生共处一室,但要到大三才可以申请换寝室,林鹏飞说要让他搬出去在校外租个小单间,但他舍不得钱,想坚持半学期,再开学他就提交申请。 没人的情况下,其实徐宁是爱呆在寝室的,毕竟安静舒适的环境适合他独处。开门后拔出钥匙,扫视一圈,见无人后他放松下来,带上门走向床位,脱掉衣服放进盆子加水和洗衣液浸泡好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自从他妈妈住进了精神病院,他每晚六点半都会准时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大部分时候都是工作人员接听,然后帮他把妈妈叫过来。 田美惠现在属于间歇性发病状态,不能离开药物治疗。不发病的时候也是能够正常生活,可一旦发病,就一次比一次严重。 她开始记不起徐宁是谁,要问好几遍才行。 “你是谁啊?” “妈,是我。” “谁?” “我是小宁。” “小宁?” “对,妈,我是小宁啊。” “你打电话,是晚自习放学又不回家来了吗?” 徐宁握着手机无声叹息,哄着他妈又说了几句话后把电话挂断了。 手机银行卡进账的短信提示,让他不用看日期都知道今天是15号。每月15号,租他家房子的那对小夫妻就会准时转账过来,久而久之,他开始期盼这一天。毕竟租金是他每个月的生活费。 田美惠的干洗店在当时确诊以后就出兑掉了,钱大部分都用来支付给了精神病院,其余的缴纳徐宁的学费。 徐宁不乱花钱,省吃俭用让他踏实。从他妈妈住院将近一年来的感同身受让他开始真正明白,林鹏飞拖着病榻上的爷爷和学堂上的弟弟过的是有多艰难。 林鹏飞又前后换了几个工作的地方,都是些对学历没太大要求的,到后来徐宁也记不住他是在干什么,好像是在搞什么贷款,又好像还是在卖房子,不管林鹏飞在干什么,他都归纳为他的大宝在努力赚钱,很辛苦,很让人心疼。 他把房租的一大半转给了林鹏飞后,那人很快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怎么又给我转钱,自己留着。” “我用不上,你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 “我暂时够用的,听话,我一会儿给你转回去。” 徐宁欲言又止后问道:“你吃饭了吗?” 关于“吃饭了吗”这个问题,徐宁一天要问三次。在外面没人会像徐宁这样关心林鹏飞,吃没吃饭是小事,可小事里全都是徐宁对他的在乎。正蹲在楼道里吸烟的林鹏飞耐心的回道:“没呢,一会儿吃。” 因为压力大,他把原本戒了一段的烟捡了起来,怕徐宁担心,没敢说,只要跟徐宁在一块的时候,他就不抽。 “别总是吃泡面。” 林鹏飞把每个字拉长了声音:“知道了。” “后天放假我不过去你那了,回去看看我妈。” 林鹏飞应下来后又耍了赖:“可我想你了。” 徐宁想了想后妥协:“那再说。” “你想没想我。” 关于“想没想”的问题,林鹏飞一天要问两遍。通常是早上起来后和晚上睡去前。天才刚擦黑就腻腻歪歪的求答案,让徐宁恨不得立马奔到他面前。正翻找着干净上衣的他认认真真的说:“想啊,我特别想你。” “那后天见,我同事在叫我,我先过去了小宝。” “好。” 徐宁怕听不清林鹏飞讲话,穿衣服的时候特意按开了免提,林鹏飞结束通话前亲了两下的声音让他脸上挂了笑容。 第86章 他心情大好的将头从衣服领口钻出来,见面前站一人,吓的他“啊”了声。 面前的男生嘴角是玩味的笑:“这么不禁吓。” 徐宁心有余悸的把衣服拽下来,笑容消散不见。这人叫秦天阔,跟他同系不同班。 “刚电话给男朋友打的?” 显然是听到了才问的,徐宁不敢接话,他弯腰去端盆要出门。后腰摸上来暧昧的手让他立马回身:“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秦天阔举起双手道。 “你刚......” “我刚什么?”秦天阔笑意更深了,“你不会以为我刚摸你了吧?” 确实是徐宁想说的,因为他感觉到的就是,他皱着眉看着无赖嘴脸的秦天阔,很气,却只能装作不在意。 秦天阔捕捉到了徐宁眼里隐藏起来的敌意,他轻笑:“你衣服露着腰呢,我才帮你拽了一下。你不会误会了吧?” 类似于这种调侃徐宁听的太多了,这种茬他不想接。他端起了盆要向门外走。 “哎,”秦天阔伸手拦,盯着徐宁看,“你喜欢同性,那是不是男的都可以上你。” 徐宁的呼吸已经极其不自然了,他明白这人就是想激怒他,跟以往一样,然后趁他满心怒气时嘲讽他。他忍了很多次,不差这一次。 越是见徐宁不予回应,秦天阔越是得寸进尺。不知哪来的兴致,面对细皮嫩肉懦弱的徐宁,屋里又没人,恶趣味袭来,他扯回徐宁的同时用脚踹上了门并利落的反锁。 徐宁见状有些慌了:“你......你干什么?” 他以为秦天阔是不想让他走继续刁难他,没想到秦天阔猝不及防的捏住他下巴吻了上来。 盆子掉落,水流四散,湿了鞋底。 粗鲁的嘴唇碾过,徐宁的舌头是不停的向外吐的。脚下一滑就没被压到了门口床铺上。 秦天阔疯了般的扒他衣服,在脖子锁骨胡乱啃让徐宁语调走了音:“秦天阔你要干什么!” “我就想试试,”秦天阔将徐宁挥动的两只手臂死死按到了床上,低头道,“你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清高样子是不是在床上跟谁都行。” 徐宁的反抗没有半点减缓他的行为,反而变成了催化剂,秦天阔变本加厉的在徐宁身上乱摸。 惊恐和无助压的徐宁喘不过气,明明平日里林鹏飞对他做这些他很享受,到了现在却让他犯恶心,他就那样被吓哭了。 秦天阔停下了动作,看着衣衫凌乱红着眼的徐宁,仿佛特别欣赏他的作品一样:“真不愿看你这副德行。” 徐宁委屈到了极点,趁着有人进门的功夫,顾不上整理衣服就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出了门还听到秦天阔在回答别人时厌烦地说了句“他勾引我”。 生活可以无常到前两分钟他还在因跟林鹏飞通话而笑,现在就因同学的肆意侮辱而哭。徐宁一路跑到了楼下,喘气和抽泣混在一起让他脑子有些缺氧。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天色将暗,路灯未亮。 为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却都是他错了?他想不明白。 徐宁缓了一会儿后垂着手臂麻木的走,不管去哪他都不想回寝室。走到体育场的一个花坛边他慢慢坐了下来,蜷着身子在墙角,天很热,他却觉得冷极了。鞋尖还是湿的,也不知道寝室的那几个会怎么对待他那件打湿了的掉在地上的t恤。 他又哭了,也烦自己不争气,可是他又能怎样,他就是这样窝囊。 “徐宁?” 突然出现在拐角的一个女孩子走过来,徐宁连忙抹了把眼泪抬头看,他认得这个女孩子,同班的艾萌萌,平日里在课题上有点交集,但并不是特别熟。 艾萌萌见徐宁别过了脸,连忙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徐宁摇头:“没有。” 不用确认都知道徐宁哭了,艾萌萌叹息着蹲在一旁,用网球拍戳着地面肯定道:“他们又欺负你了。” 都知道他寝室的那几个总是没事找他的事,徐宁没有出声,他的肚子先叫了。 “没吃晚饭吧?”艾萌萌笑道,“我也没呢,一起去食堂怎么样。” 徐宁摸了摸裤子兜,饭卡没带,他摇头:“不了。” 艾萌萌像是会读心术般站起身,特别豪迈的讲:“我请客,一食堂二楼你随便点。” “他们排斥我,我希望你也能排斥我。” 艾萌萌瞪眼:“为什么?” 徐宁声音无力:“这样你就不用被另眼相看了。” 艾萌萌再次蹲了下来,路灯亮了,她的眼神也亮了:“你喜欢看书吧。” 徐宁点头:“喜欢。” “我给你推荐两本我最近超喜欢的好不好?” 艾萌萌在尽全力的转移他的注意力,这让徐宁感到很暖心,他吸了吸鼻子配合道:“谁写的。” “岁千。” 第52章 艾萌萌如同明灯般给徐宁灰暗心情添了些许光亮,可他食堂进餐后还是没能一鼓作气,在寝室一楼大厅反复进出好几次也没能踏上台阶去。 秦天阔会把所谓的被他勾引传成什么样他不敢想,随之想起秦天阔对他做的事,他更是不敢上楼,最终走进了夜幕里。 徐宁当晚到来是林鹏飞的意外之喜,原本电话里讲要明天晚上见。人来了也没跟他讲,他九点多钟从医院回到家,看到徐宁在门口等他,还以为是他累出了幻觉。 第87章 “你怎么过来了?”林鹏飞欣喜的揉着徐宁后脑的头发。 徐宁咧嘴笑:“电话里不是说了很想你吗,就过来了。” “到多久了。” “没一会儿。” 林鹏飞张开双臂圈住徐宁:“来让我抱抱,看长没长肉。” 徐宁将头埋进林鹏飞胸膛:“就四天没见,长什么肉。”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然后变成个小胖子,你就不要我了?” “瞎说,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傻小宝。” 俩人轻松自在的打趣,一个远离校园里的阴霾,一个暂停生活中的无奈,紧紧拥抱如同快速充电,立马变得精神满满。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在怀里。 尽管徐宁看起来一切如常,可林鹏飞还是觉出点儿异样。徐宁外人面前话是不多,但跟他在一块儿经常性是会找话题跟他说的。 可一整晚,都是他在主动说话。他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徐宁说偏头痛犯了。 他们很早就在床上躺下了,本想行好事,但知徐宁不舒服,林鹏飞也就没乱动。好在他原本就很疲惫,入睡变得相当容易。 当夜里被身边大喊大叫的徐宁吵醒时,林鹏飞是一下子坐起来的。前几天小区通告有入室偷盗的,他以为是屋里进来了人。清醒后知道是徐宁做了噩梦。 徐宁睡觉向来老实,像这般大喊大叫挥着胳膊蹬着腿,这是头一回。林鹏飞趁身边人没完全醒来,给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慢慢的屋里才安静下来。 林鹏飞倒是睡不着了,在心里琢磨秦天阔是谁。根据徐宁喊话内容,明显是被个叫秦天阔的给欺负了,最后他是带着一肚子气睡的。 早上起来他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他能看出徐宁不想让他知道的用意,既然徐宁没说,他就忍着不问,这是种温柔也是种尊重。 周五本来有课,徐宁提前离校,等于他是放了三天假。在书店买了艾萌萌推荐的书,林鹏飞白天不在,他就窝在沙发或床上看。电子书盛行的时代,有些幸福感还是只有纸质书能给。 岁千的文字,温润如玉也力透人心,一字一句都像是知心对话,只看了几页,徐宁就爱上了,停不下来的想看到最后。看书确实缓解了他的心事,这种疗伤让他的心情越发明朗。 通常人在精神上受到刺激,最大的伤害不是在当时,而是事后低落情绪蔓延难以抽离。徐宁一旦想起还要回学校这件事就特别抗拒。 林鹏宇在周六回来了,长了一岁懂事了些,对徐宁态度改了很多,也知道刻苦读书了,挑灯夜战遇到了不会的题,徐宁会给他指点指点。 “想好考哪个高中了么。” 林鹏宇低头继续算题:“十三中。” 徐宁想了想:“那高中篮球队厉害对吧?” “嗯,”林鹏宇点头后又摇头,“我哥估计不能让。” “不管他,你先加油。” 林鹏飞洗完澡出来看到桌旁俩人头对着头小声说话,特别好奇的问:“你俩嘀咕啥呢?” 徐宁笑:“我给他讲了道题。” 林鹏飞瞅了眼演算纸上写的公式,对林鹏宇道:“你赶紧写,完事早点睡。” 林鹏宇撇了撇嘴:“知道了。” 等到林鹏宇写完作业收拾书本的时候,林鹏飞已把折叠床紧贴在双人床旁架上,徐宁给重铺了被褥后他们三个就并排躺好。徐宁在最里面,林鹏宇在最外面。 关灯后林鹏宇略带兴奋的说:“我浩东哥在国外正式出道了。” 他以为他哥会好好附和的跟他聊起来,然而并没有。林鹏飞怕徐宁休息不好偏头疼再犯,啧道:“闭嘴睡觉。” 徐宁把被子里林鹏飞拉着他的手握的很紧,之后三人一夜无话,但他觉得特别美好。 周日在医院吃过午饭后,林鹏宇就回学校了。徐宁本想自己回去的,林鹏飞却非要送他。 “坐我车后座不比公交车舒服多了?”林鹏飞继续道,“再说咱俩还能多呆一会儿,你不开心吗?” 徐宁哪能不开心,抿着嘴笑着在后座坐好,搂紧了林鹏飞的腰。 骑行了三十多分钟到达了校区附近,在小吃店吃了晚饭后,林鹏飞陪着徐宁往学校走。 快到正门口他去水果店买了些苹果。徐宁喜欢吃苹果,他妈怀他的时候就经常吃。林鹏飞因此觉得徐宁白嫩肌肤是吃苹果得来的。他偶尔也跟着吃,当然是在徐宁削好后塞到他嘴里的情况下,不然他永远想不起吃水果这件事。他也不知哪种好吃,都是挑贵的买。 每次分开都是犹犹豫豫的不舍,人抱了又抱,手牵了又牵。林鹏飞一到这种时候就暗地埋怨自己没读好书,不然就能跟徐宁一起过校园生活。 “你直接回寝室吗?” 徐宁摇头:“去图书馆。” “那别回去太晚。” “嗯,那我走了。” 看着徐宁一步三回头的进了校门,林鹏飞才离开原地。他去买了玻璃瓶的冰镇汽水,起开盖子后大口的喝,这种发闷天气里爽口又解渴。 而后他丢掉瓶盖小跑着过马路,踏进校门远远跟着徐宁。直到目送徐宁进了图书馆,他才反方向大步走开。 七舍508的门虚掩着,屋里正打游戏的男生时不时对着屏幕骂着脏话。 林鹏飞推开门站在了门口,看了眼屋里后将视线落在了那光着上身的男生身上。 第88章 “秦天阔在吗?” 打游戏的男生头也没回:“他不在。” 林鹏飞不知秦天阔是谁,他猜测可能是徐宁寝室的,这么一问就确定了,他继续问道:“他去哪了知道吗?” “这个点应该打球去了。” “哪个球场。” “草,还能哪个,院系球场呗。” 男生正逢一局落败气急败坏的回身,门口空无一人了。 校园里夏日晚饭后的球场是男生们的天堂,各种嬉笑和怒骂与篮球砸地的声音混响。 “秦天阔!” 在明显有个男生停滞动作看过来后林鹏飞锁定了目标,直直走过去,眼睛就没眨过:“秦天阔是吧。” 抱着球的秦天阔一脸懵看着来者不善的高个子男生:“你谁啊?” 林鹏飞手里瓶中饮料还有一口,他仰头喝尽,伸手抓住秦天阔后衣领就要把人弄走,使得周围几个一起打球的立马围拢。 林鹏飞抬起左膝盖,胳膊用力下沉敲击,碎了手中的玻璃瓶,随后捏着瓶口指了指围上来的三四个人:“我问他点事,跟你们没关系,都别他妈给自己找麻烦。” 那几在校大学生被林鹏飞眼神的冰冷和语气的狠厉震慑到了,只能看着秦天阔被叫走,没再跟上。 一路上秦天阔不停的在大骂中挣扎,林鹏飞充耳不闻,最后将人弄到了球场与热水房夹角处。他将人耸到墙上后利落开口:“欺负徐宁了对不对。” 秦天阔后背撞的生疼,盯着林鹏飞:“你松开我,听见没有。” 林鹏飞不为所动:“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欺负徐宁了。” “你管得着吗你。” “他是我的人,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那种娘们唧唧的男生啊,你......” 林鹏飞一拳重重砸在了秦天阔脸上:“好好说话。” 秦天阔疼的有点退缩:“我也没干什么......我就是吓吓他......” 林鹏飞胸口起伏着,不等人说完,就扔掉碎了的瓶子大打出手,动作果决,拳脚生风,秦天阔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叫。持续了半分钟后他蹲下来看着鼻青脸肿的秦天阔,一字一顿的说:“离徐宁远点。” 待到林鹏飞走开,秦天阔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迈出去的那只脚在林鹏飞回头时吓的又缩了回去。 徐宁在寝室快熄灯前才回去,进门就感觉气氛很诡异,看着他的几个人虽眼神都依然不友好,但没人拿他调侃。 他最怕的秦天阔不在稍微让他放松下来,他走向床铺,把拎着的苹果放了上去。 那件掉落在地的t恤已经干了,但应该是湿着时被直接扔在他床铺的,被子潮湿一片。 林鹏飞的晚安消息准时发了过来:给你饭卡充了钱,要记得好好吃饭。早点休息,爱你,晚安。 在背下他的学号后,徐宁已记不清这是林鹏飞第几次给他充饭卡,总是偷偷地充好再告诉他。 徐宁斜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回想起了林鹏飞说过的话。 “我的钱就是你的,你的钱自己留着。” “等你毕业找工作后跟我一起供林鹏宇上大学就行了。” ...... 明明自己没有多么富足,却不愿让他吃苦。手里捏着十块钱,会努力凑成十一块给他。 这就是他的林大宝。 第53章 秦天阔接下来的几天都没出现,自然也就没再找徐宁麻烦。没他带头,另外几个也消停了。这种情况让徐宁意外,却也不想过多理睬。 林鹏宇因户籍原因,中考要回县城考,他跟着一起回去,提前一天买的票,考试前一天下午跟林鹏宇到达,在考场两条街外选了个旅馆。 两个单人间,他住在林鹏宇对面。林鹏宇考试的时候他就在县精神病院。 有徐宁给林鹏宇陪考林鹏飞很放心,但还是每晚睡前煲电话粥,巴不得徐宁早点回来。 好不容易盼到了最后一科考完,林鹏宇却为跟之前的同学聚会临时决定多住一晚,徐宁也得再等一天。林鹏飞有些不悦:“这小子脱缰了。” “他刚考完试,你就让他放松一下吧。” “我还叫了白展等你们晚上回来一起吃个饭的。” 徐宁哄道:“没事的,明晚再吃。” “那行吧,”林鹏飞妥协道,“告诉他明天必须回,别在外面野了。” 林鹏飞现在做贷款,白展还在原来房产,虽不在一起做事,但插过香的兄弟情越来越深,白展经常性会带买房客户在林鹏飞那做贷款。 因为约了一起吃饭,他们第二天下班后菜市场碰了头。 “在家里吃火锅可比在外面吃划算多了,飞哥,他们俩什么时候到。” 认真挑着香菜的林鹏飞回道:“得八点多呢,我们先准备好,争取他们到屋就能吃上。” “你弄那么多香菜干什么。”白展嫌弃道。 白展不爱吃香菜,但徐宁爱吃,林鹏飞躲开白展阻止的手,执意又抓了一大把放进袋子。 没用上半个小时,一人拎两大袋子走出拥挤骑着电动车回了家。正说着话的他们在楼下单元门口被三四个年轻男人拦住了。 林鹏飞停下脚步扫视几张陌生的脸:“什么事。” 最前面的大背头盯着林鹏飞道:“秦天阔,我表弟。” 听完这句话林鹏飞就基本明白了大概,他把手中装菜的袋子连同钥匙递给一旁懵着的白展:“你先上楼。” 第89章 白展问:“你认识?” 这种情况林鹏飞经历多了,但白展除了嘴炮还行,打架的事只有吃亏的份。他点头:“我一会儿上去。” 白展真有把林鹏飞的点头当回事,以为是熟人有事要说,立马回避,不再多问的接过东西走:“那你快点啊飞哥,要下雨了。” 余光里白展消失后林鹏飞才再次开口:“人是我打的,怎么着。” “这么横吗?”大背头嘴角的笑让人不舒服,“你是不是还认不清情况。” “你表弟先招惹我在先,不然我不会动手。” “跟我讲什么道理,”大背头绕着林鹏飞走着,“事实是你打了他。所以我才在跟你说话。” “话不用那么多,”林鹏飞挑眉看大背头,“想怎么解决你说。” 大背头戳着林鹏飞的肩膀:“我要是把你弟打的鼻青脸肿,你会怎么解决。” 见林鹏飞没回答,大背头抬手重重将林鹏飞的头向下按:“刚进社会的小崽子得低头做人,懂不懂。” 林鹏飞猛地打开大背头的手,另外两个人立马做出了要动手的状态。 “要打出去打,别在楼下。”林鹏飞冷语道。 大背头揉了揉被林鹏飞弄痛的手腕,不怒反笑:“你小子别这么狂,我知道你爷爷在附近医院的哪个病房。” 林鹏飞怒目而视:“你敢怎样。” 大背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其实我也完全可以找那个叫徐宁的,但想了想,人是你打的,找你就行,对吧。” 句句紧逼,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在透露出对他情况的了解,林鹏飞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大背头的脸,落下的细密雨点迷乱了他的眼。 大背头用手挡着雨,皱着张脸道:“不是很能打吗,那走吧,比划比划。” 林鹏飞是被推搡着坐上车的,始终在跟拽着他的两人抗衡,手机从口袋掉落在地他都没察觉。 白展等了几分钟没见人上来,趴在窗口向下望,雨越来越大,楼下车和人都没影了,只有一个撑着花雨伞的姑娘在原地四处张望。 还有两站地就到达的徐宁给林鹏飞发了消息,但没有等到回应,呆呆的看着车窗外面,一道闪电晃的他闭上眼,心莫名发慌。 “全省都在降雨,”一同盯着黑暗的林鹏宇说道,“希望我们下车后能小点。” “别担心,你哥来接站,我让他带两把伞了。” 林鹏飞何时惧怕过打架,河堤空地上他最终是把几个小混混打的败下阵来。 大背头显然越发明白他小瞧了林鹏飞的爆发力,又逢雨没有停的趋势,心急又气盛,打红了眼的他从口袋掏出了把小刀。 林鹏飞挥拳时利刃割肤的疼痛突然来袭,脑袋发麻的他停滞了动作,疏于防备的功夫换来了变本加厉的攻击,他因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炸开的雷声让那几个人开始陆续停手撤离,他隔着浓密的雨帘看着人逃离,不打算追,他已没什么力气。雨水顺着刚毅脸颊滑下,他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才低头看了看被划伤的左小臂。 好大的一条口子,血水混合着雨水淌下,浓重的红很快冲不见,雨点持续砸下来让他爬起来的动作变得沉重。 跪坐在地上后他脱下衬衫短袖将胳膊裹紧,河堤路滑,他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外加受了伤,行动起来越发吃力。确认手机不在兜里后,他只得一步步往公路边走。 这附近只有个公园,雨天极少人烟。他一瘸一拐摸到路边一个广告牌后扶着金属杆子站着。 他不停张望着,没有等来出租车,停过来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副驾驶跟同侧后座车窗几乎同时降了下来。 后座的中年男人带着顶帽子,虽只露了半边脸,但林鹏飞能确定,是在看他。 裹着胳膊的白色短袖被浸红一片,他本就因被那几个孙子使阴招来气,又被盯的不舒服,他冷哼道:“看什么看。” 副驾驶发出了一声暴怒开门要下车:“怎么说话呢你。” “清河,”后座中年男人制止后继续看向林鹏飞,薄唇微启:“你多大了?” 坐回副驾的人提醒道:“谷爷,您......” “你多大了。”中年男子压低声音又问了林鹏飞一遍。 林鹏飞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回答,那一刻他就是觉得中年男人的语气让他无法拒绝。他捂紧了伤口:“二十。” 那男人点点头,抬手拿下帽子,看着他笑了。 林鹏飞怔住,男人的脸,一面是不寻常的帅气,一面是爬满疤的怪异。 白展干等林鹏飞也不回来,眼看快到徐宁他们下车的点,他只好先把锅洗好放进底料,按开电磁炉后去洗菜。 徐宁跟林鹏宇进门的时候屋里已香飘四溢,在车站没有等到林鹏飞,又联系不上人,他们只得先打车回来,上下车的空档多少还是淋到了雨,头发都湿漉漉的。 “怎么就你自己,鹏飞呢?”徐宁找寻后问。 白展将一盘切好的薄厚不均的土豆片放在了桌上:“本来跟我一起买菜,后来遇见了熟人,就到现在没回来。” 林鹏宇边脱鞋边哀嚎:“我们先吃吧,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徐宁从书包里翻找书手机:“等你哥一会儿,他回来一起吃,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了。是个女孩子接的:“喂?你是这个机主的朋友吗?” 第90章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 “是。” “我捡到了手机,地址发给你,你方便的话让他过来取下。” 徐宁明白过来后轻声道:“谢谢你啊。” 白展出门去取手机后,剩下的俩人一个忍不住往桌边凑,一个耐心的坐在沙发等。火锅冷了,就再加热。 白展取了手机回来正逢林鹏飞从一辆车上走下来,有人给撑伞护送到了遮雨台下,车启动的时候林鹏飞还微微鞠了一躬。他满心疑惑的追进楼道,边上楼边打量着林鹏飞:“什么情况飞哥?你走时也穿的不是这一身啊。” 林鹏飞脚步不停的爬楼梯:“徐宁到了吗?” “自己弟都不问,先问徐宁。” “他们不是一起么。” “是一起的,回来了,都在呢。” 楼道黑白展没注意到林鹏飞受伤的手臂,门口听到徐宁询问才反应过来。 “你胳膊怎么了。”徐宁万分担心的查看。 “没事,”林鹏飞收回手臂摇摇头,“处理过了。” 白展:“没事怎么包的跟木乃伊一样?” 林鹏宇:“哥你打架了?” 林鹏飞谁都没再回答,只是拉着徐宁向饭桌走去:“你饿了吧,我们吃饭。” 徐宁呆呆看着坐在身边的人,知道林鹏飞不想说就没有再问,递过筷子后安静下来。 “送你回来的什么人,”白展涮着羊肉,“那车很贵的。” 林鹏飞夹了煮好的香菜给徐宁,头也不抬道:“不重要,快吃吧。” 关于雨夜的伤,林鹏飞再也没有提起,就算后来徐宁追问他也只是在回答时简单带过。 那晚电闪雷鸣洗刷了一切,他从那时候开始,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左小臂缝了十七针留下的疤,陪着他走进了一直没有晴天的世界。 第54章 那晚从君归出来以后林鹏飞就一直在南庭雅居的房子里养伤。几天来除换药的佟耀和临时雇的做饭阿姨外,他没再让别人进过门。 这是他最后看见徐宁的地方,当时他让单宏给徐宁的两把钥匙和一张银行卡还在餐桌上,每次看见都惹他神伤。 好久没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了,可他却过得像个游魂一样。一个人的时候他越发想念徐宁,梦里梦外都是那瘦弱的身影。 单宏过来说从那晚后再没出现的裴束有消息了,这才让开门的他脸上有了大幅度的表情。 “裴束在城东洗浴中心刺杀闫丰海,被当场击毙了。”单宏言简意赅的汇报。 林鹏飞狠狠砸了下左腿,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用一条腿保住裴束的命,到头来没被领情。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向来讨厌这种对人或事无法掌控的感觉。徐宁的死是,裴束的死也是。 “飞哥,小心腿。” “闫丰海人现在怎么样?” “胸口两枪,昨天下午的事,到现在还是昏迷状态,”单宏继续道,“他手底下都乱了,我带了人过来,咱们换个地方住比较好。” 林鹏飞本以为他已把事情压了下来,结果因裴束的妄自行动,局面失控了。先有辛罕卧底,后有裴束死去,加上他又伤了条腿,现在的他是众矢之的,单宏的担心不失道理。 单宏见林鹏飞开始闭目养神便没再说话自顾自的去收拾东西。裴束为什么这么做,恐怕只有他跟原祁能明白。 裴束的命当年是林鹏飞救的,本就莽夫一个,不看中规矩,闫老大伤了林鹏飞一条腿,他就能不顾生死去讨一条命。林鹏飞身边重用的几个里他总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个。 丰锦大厦前厅发生了冲突,原祁带着人下楼后看到了被安保拦在外面的孟天祥。他站在玻璃门内问:“你来干什么?” 孟天祥看到熟人般的笑道:“找飞哥。” 原祁:“赶紧离这远点,我不说第二遍。” 孟天祥笑容更深了,一步步的向前:“我有事要告诉他。” “少来,”原祁厌恶道,“再向前就真的请你出去了。” 孟天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原祁,我劝你识趣点,敢不敢打赌,我一个电话,你们飞哥就得让我上去。” “滚,别在这放屁。” “说了你不信,”孟天祥边说边掏出手机,“那我只能证明给你看了。” 道上坏人不少,但要说怪人,那就要属崔三的表弟孟天祥了,谁都知这人诡计多端,擅长带着笑脸算计人。之前弄残一警察去自首,出狱后扬言想什么时候进去就进去,想什么时候出来就出来,嚣张的很。 原祁盯着几米远外踱着步子打电话的孟天祥,实在是不明白这人在搞什么鬼。 大概过了两分钟,刚刚护送林鹏飞上楼的单宏从电梯走了出来,踏出一只脚就示意原祁放行。 原祁瞪着眼,十分不友好的摆摆手,那几个安保立马退到了一边去。 孟天祥大摇大摆走进大厅,回身冲原祁吹口哨:“你看,我说对了吧。” 随意放行让原祁不解,他跟上后问单宏:“什么情况。” 单宏小声道:“说是关于徐宁的事。” 原祁吹了下脸颊旁散落的头发:“我他妈就猜到会是这样。” 丰锦大厦有二十三层,除了几个楼层租出去外,其他的都基本空着,用来调整人员流动和临时安置,是林四的大本营,如此特殊时期,这里最安全,只能在这找到他。孟天祥乘观光电梯上楼,途中无所事事的打量周边格局,毕竟单宏跟原祁给他的眼神压力他不想接着。到了顶楼最里面的房门口,他回身道:“我自己进去。” 第91章 原祁怒道:“别他妈得寸进尺。” 孟天祥撇撇嘴:“刚才身也搜过了,况且就算我进去对飞哥做了什么,我也不可能活着出去,我绝不是裴束那种崇尚鱼死网破的人。” 不说最后一句还好,说完最后一句他的衣领就被捏在了原祁手里。 三人在门口僵持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林鹏飞看了看原祁和单宏:“你们歇着去吧。” “飞哥......” “去吧。” 孟天祥跟在林鹏飞身后进门:“飞哥腿可有好些?” 林鹏飞:“残不了。” 孟天祥不请自坐,与林鹏飞隔着半个桌子。见林鹏飞在等他开口,连忙道:“飞哥你应该知道现在情况,闫老大不一定能醒来,我表哥这几年被他打压的厉害,我想替他翻盘。但是力量有限,不知这边你现在什么想法。” 闫老大出事,各方开始乱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显然孟天祥是来做说客的。林鹏飞貌似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语气些许不耐烦:“你不应该来跟我说这件事。” “没关系飞哥,你要是没这个想法,打死我扔出去没人怪你。”孟天祥有紧张从眼中快速滑过。 林鹏飞喝了口水:“不至于。” “说白了我就是用徐宁的消息过来跟你交易的。” 徐宁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消息,但涉及徐宁的消息林鹏飞还是想听。如果先前不是孟天祥透漏给他辛罕是卧底,那他不可能今天把人放上来。他知道孟天祥有独特的渠道获得消息,是他远不能及。 林鹏飞哼道:“你们要反,想让我搭把手是吧?” “飞哥就是明事理。” 林鹏飞点燃手中烟,盯着打火机的火苗说:“先说说你的消息,我看看有没有点头的价值。” 单宏没走远,在门外守着,当他听到屋里有动静的时候,立马摸出枪打算踹门。当意识到险些伤到正向外走的林鹏飞时他当即收住了脚:“怎么了飞哥?” 林鹏飞捏着单宏手臂,眼睛睁得很大:“他还活着!” 这不是单宏认识的林鹏飞,情绪和眼神就像个孩子。显然是一路不顾腿伤奔到门口的。他正要再问,胳膊下沉,抓着他一脸欣喜和亢奋的人晕了过去。 “飞哥!” 走廊里瞬间乱了起来,从远处跑过来的原祁直接放了两枪在探头看的孟天祥方向,门框被破了两个洞,孟天祥吓的完全不敢动。 “赶快去查他在哪。” 这是林鹏飞在半小时后醒来的第一句话。 单宏站在床边弯下腰道:“您跟孟天祥谈完话出来晕倒,原祁把人扣下了。” “放了吧,他没做什么。” 单宏试探着问:“那......您让我查的是什么?” “徐宁,”林鹏飞喉结鼓动,“徐宁还活着。” “怎么可能飞哥,”单宏无声叹息,“别让孟天祥那小子给骗了,当时死亡证明都开了,法医鉴定上也盖着章呢......” 林鹏飞不容单宏讲话的撑着身子坐起来:“查辛罕在哪,只有他知道。” 辛罕现在必然很难找,警方一定严防死守。因为徐宁,他飞哥已多次不按套路出牌,弄出的事其实本都可以避免。到现在还在纠结徐宁的死,单宏是打心底里不想赞同的。但他又反驳不了,只得先应下。 林鹏飞沉默了两分钟后开口:“带我去见乔梁,那个医生,现在就去。” 单宏点头后向门外走,关门前听到屋里人补充道:“让原祁送孟天祥回去。” 昨晚值班的乔梁今天本该提早下班,要不是接了个车祸的急诊,他也不至于七点半才从手术室出来。肚子饿的已经不会叫了,换衣服时都在想着赶紧回家吃热乎饭菜。 一路走着的他根本不知后面有人跟着,到了地下车库,刚找到车就有个高大男人堵住了他的车门。 “乔医生您好。” 乔梁一脸疑惑:“你是?” 单宏尽量表现的很礼貌:“可否占用一会儿您的时间?” 乔梁还是没听懂:“什么?” 单宏指了指不远处的车:“林先生想见您。” 乔梁顺着单宏指的方向看到了后座的林鹏飞,当下有些错愕,但还是点了头:“好。” 单宏带路到车边,给乔梁开了车门安排其坐进了后座。 乔梁难以言喻的尴尬林鹏飞看的出来,他先开了口:“还认识我。” “嗯。” 乔梁很想问林鹏飞找他什么事,但他没问问题的机会,林鹏飞就如同下达命令一样继续了对话。 “一起吃个饭。” “行。” “想吃什么。” “额......随便。” 林鹏飞穿着整洁讲究,如果不是到达餐厅下车的时候,乔梁是没发现林鹏飞左腿问题的。作为一个骨科医生,他职业病犯了,不停盯着林鹏飞瘸着的左腿看。 “车祸。”林鹏飞对上乔梁的目光。 乔梁惊讶后关心道:“有在坚持做复健吗?” “有。” 他们一路在侍应生的引路下走进了用餐位,乔梁坐下后才开始明白过来哪里奇怪。 整个餐厅的客人就只有他们两位。太过安静的氛围让看到桌上手机屏幕来电显示后的他不知道该不该接听。 “许耀阳的电话?”林鹏飞询问。 “是。” 第92章 “叫他过来一起,”林鹏飞倒了杯水放在了乔梁面前,“我找他有事。” “找他有事?” 林鹏飞坦诚的盯着乔梁眼睛道:“怕直接找他,他不会见我,你在的话,他会来的。” 第55章 晨鸡鸣叫过后,村落袅袅炊烟,陆续有人声响动。比闹钟提前了两分钟,徐宁睁开了眼。 摸了摸枕头,又是哭醒的,他却不记得到底梦到了什么。 按掉闹钟穿衣洗脸,拿起笔在纸质日历上画了个圈做标记,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十一天。 时间快的好像决定来这里就是在昨天。 那天从骨灰堂出来被劫上面包车后一波三折。先出现双臂拦车的岁千,而后是猛踹车门的辛罕。徐宁没想到岁千会因担心始终跟着,更没想到辛罕隐藏的真实身份。最后亏两人帮助,他才能如他所愿逃离那个城市。 洗漱后他煮了碗面,荷包蛋很完整让他露出了笑脸。饭后掐着时间推开门,隔壁屋跑出一孩子,他们一大一小同时走出木栅栏围的院子。 村里支教的老师有一男两女,村委会给徐宁安排入住的这家农户姓戚,女主人长他几岁,他叫丽华姐。丽华姐的孩子上二年级,每天早晨跟他一起步行到村上小学去。 “徐老师,这是给你的,”戚东东从帆布书包里拿出个铝制饭盒递给徐宁,“午饭。” 秋收季节村里上学的孩子中午不返家会自带午饭,丽华姐每天都给徐宁也装一份。徐宁接过饭盒,摸摸孩子的小脑袋:“谢谢东东。” 眺远,是村里每条路都可远远望见若隐若现的长白山,笼着雾蒙蒙的一层,神秘又庄严。 观近,阳光穿过黄绿色树叶的间隙,随着步伐撒在鞋面,是运动着的五彩色光影斑驳。 “昨天学的古诗背会了吗?”徐宁问前面带路的小身影。 东东摇着手里芦苇枝,边走边开始拉长声背诵。想不起来的时候会跺脚着急,徐宁便会耐心提醒。 “东东很棒啊,今天上课你站起来背给大家听怎么样?” “可我怕到时候我就忘了。” “不会的,要相信自己。” “徐老师,我妈说你是大城市来的,大城市长什么样子?” 徐宁温柔笑着:“等以后你亲自去看看好不好?” “好!” 村上小学在小山坡上,低矮的一排平房,校园是用破旧砖墙圈起来的。西侧院墙外的那片小树林,现已浅黄一片了。 有孩子在上学路上拿着树枝相互追逐,喊叫声清脆刺耳,从身边跑过时会带起尘土。徐宁被孩子们的笑声感染,脚步不停的笑看着。 校门口站着个穿着驼色大衣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正双手插兜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走近。 戚东东看清人后眼睛放亮:“言叔叔来了!” 徐宁加快脚步到跟前:“言哥。” 言遇泽从大衣口袋拿出手来,给徐宁外套的拉锁向上提了提:“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穿点。” 徐宁侧身拉开校园门让言遇泽进:“早晚温差大,中午会很热的。” “感觉你又瘦了。” 徐低头看看自己:“不是一直这样吗。” “有本书影视化,要在长白山取景,取景组在距离这十多公里一个镇上安顿,我抽空过来看看你。” 以前徐宁不会错过岁千的每本书,现在他连手机都不用消息十分闭塞,一听是在长白山取景,他就知影视化的是哪本了。 这是言遇泽第三次来看他,前两次都是独自爬山路,这次是带着助理一起。那助理姓骆,徐宁在做岁千责编时就叫骆助,全名不记得,他也没问过。 见骆助正扛着个比人高的帆布袋子出现在他身后,他笑着打招呼:“骆助。” 骆助点点头:“袋子里面是些文具,给孩子们分了。” 徐宁:“真是辛苦了。” 学校里算上校长共六个老师,到校后都在教导处等上课铃。女老师们在初见时就夸赞说言先生身上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喜欢的很。这见人又来了,都满脸堆笑迎上前礼貌问好。 从接触岁千的书到现在,真人与徐宁预想中的形象完全没出入。能写出那样文字的作家岁千就该是言遇泽这般温文尔雅。 论言谈和举止确实像是站在云端的人,但言遇泽却也真的可以完全融入乡野。能跟老师们聊成一片,也能跟孩子们玩在一起。 徐宁代二年级的课,由于师资缺乏,他跟学校里其他老师一样语数外轮着上。他上课的时候,言遇泽就在教导处坐着,偶尔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扮演小朋友凑热闹,总是惹来哄堂大笑。 中午饭大家一起在教导处吃的,晚饭校长本是想叫上言遇泽和老师们一起去家里吃,在得知言遇泽天黑后要回到镇上只好作罢。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徐宁跟言遇泽坐在操场上边看骆助陪着孩子们玩游戏边聊天。 “明后天正好是周末,学校没有课。取景我可不可以邀请你一起参与。” “你会很忙的,”徐宁摇头后继续道,“就不给你添乱了。” “等我新书出版后第一本送你。” 徐宁欣喜:“别忘记签名。” 言遇泽摊开双手递到徐宁面前:“那么喜欢我的签名,这双手送你吧。” 徐宁撇嘴:“你的手金贵着呢,我可不敢收。” 第93章 徐宁以前心事重,现在眼神里多了纯澈。言遇泽记得徐宁在来这里之前说,以前的他死了,他想重新开始活。他真的有感觉到徐宁在努力扔下重负轻装前行,他由衷的替面前边说边笑的人开心。 刚认识时言遇泽没觉得徐宁是特殊的,接触久了知这人明明柔弱却总是故作坚强,他从心疼到心动用了半年的时间。 到现在他也不会好奇徐宁具体经历了什么,他不在乎徐宁的以前,他想走进徐宁的以后。这种深情他现在无法明说,他想等到徐宁完全走出过去阴霾的那天。 傍晚临走前,在村口送别。言遇泽又问了徐宁前两次离开时同样的问题。 “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这里挺好的。” “我会再来看你的。” “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言遇泽沉默后开口:“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徐宁抿嘴笑:“你也是言哥。” 言遇泽脱下外套披在了徐宁身上后不容拒绝的坐进车。徐宁站在原地等到车灯消失才转身回。 对徐宁而言,言遇泽是长他几岁的哥哥,是他最喜欢的畅销书作家,是困境中帮助他的友人。哪一层关系,他都不想人家为他忧心。 天黑下来的凉意让徐宁裹紧了言遇泽留下的外套紧着步子往回走。 晚上七点多,戚伟民来他屋敲门,说大门口来了辆轿车。 徐宁以为是言遇泽又回来了,推门看时车灯刺的他睁不开眼,他也还是眯着眼从车牌号否定了他的以为。 不是言遇泽坐的那辆。 村子静僻,基本没外来人口,这样一辆车让徐宁不得不多看了眼,当他看清驾驶位单宏的脸后,身子一僵,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知道,他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单宏回头道:“是宁哥。” 林鹏飞死盯着站在门前的徐宁,一遍又一遍确认那不是幻影,才扣开车门把手探身出去。 明明想好了见到徐宁的第一句话,可真到了节骨眼,他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喉咙有些哽咽。 他们隔着木栅栏对视着,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晚他根本没有从许耀阳那问到一丝关于辛罕的事,许耀阳表示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饭也没吃就带着乔梁走了。还警告他如果再打扰他们的生活,就采取法律措施,说没有当场带他去警局调查是作为故人最后的友好。 林鹏飞肺都要气炸了,又拿许耀阳着实没办法。他只能让去把徐宁生前接触的人再查一遍。 八天的时间,他失望了一遍又一遍,质疑了一遍又一遍。他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认为徐宁真的死了,一会儿认为徐宁还活着。 天快黑时就到达了村子,打听了好几圈才找上门的。这一刻,他终于愿意承认老天待他林鹏飞不薄了。 打断这场无声对视的是言遇泽,他车都没有停稳就推开门下来。 在路上遇见迎面来的车时留意了下,总觉得林鹏飞的脸在哪见过,用了一路才想起是之前在徐宁妈住的精神病院。这才调头拼了命开回来,他知道徐宁有麻烦了。 徐宁见到言遇泽后才有了动作,他挥了下手:“言哥,等我一下。” 徐宁动作很快,回屋拿上背包跑出来跟戚伟民交代了句话后就奔着言遇泽的车奔过去。 林鹏飞见状是慌张的,碍于自己腿脚行动不便,只能让单宏赶紧进院。 单宏上前伸手拦人:“宁哥,你去哪。” 徐宁抓紧了背包带子:“让我过去。” 单宏万万不敢对徐宁动粗,只得回头用眼神向林鹏飞询问。山路颠簸让林鹏飞的腿更疼了,他拖着半边身子一瘸一拐的靠近,抓住徐宁胳膊后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跟我回去吧。” 徐宁没有再看他,猛的用力一推,让一只腿承重的林鹏飞险些跌倒,单宏伸手扶林鹏飞的功夫,徐宁躲开了阻拦。 林鹏飞眼睁睁看着徐宁坐上了言遇泽的车,对单宏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扶我干什么,还不赶快追!” 第56章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村子,绕到山路上也仍没有减速。黑暗四周皆是轮廓,只有车灯晃过的地方烟尘乱舞清晰可见。 车厢颠簸让徐宁声音发颤,他紧紧握着扶手:“言哥,说不给你添麻烦,还是添了。” 言遇泽侧头道:“你的事从来不是麻烦。” “捎带我去镇上就可以。” 言遇泽沉默后开口:“说的重新开始就是躲着他?” 徐宁目光黯淡的看着窗外:“只有躲着他才能算是重新开始。” “为什么要躲,你可以把话都说清楚。” 以言遇泽的阅历,没什么是不能讲道理的。他习惯了彬彬有礼待人,根本想象不了能把徐宁这种性格逼的无话可说是个怎样的存在。 徐宁摇着头失声的笑:“没用的,跟他是讲不清道理的。” 一个月来,徐宁想过林鹏飞会找到他,也想过林鹏飞不会找他。他虽期待过前者,但他更希望是后者。他是失望攒够去意已决才会一声不吭消失不见的。 林鹏飞到来他不意外,他只是很反感。他反感林鹏飞每次伤害过后轻而易举的祈求和挽留,之前无数次的重蹈覆辙已经让他怕了。他惹不起,以为能躲得起。 还是没能如他所愿,林鹏飞竟然连死都不肯放过他。 第94章 既然林鹏飞能出现在这,就已经说明辛罕的身份暴露了。按照林鹏飞的性格,陆警官定是凶多吉少。 徐宁开始后悔了,后悔他很可能因为私心害了别人性命。现在又把言遇泽牵扯其中,更是他万万不想的。 “言哥,我改主意了,”徐宁深吸口气,“停车把我放下,你们回镇上,我不能选择躲避,也更不能连累你。” 这怕是言遇泽最害怕听到的话了,他正视徐宁:“不行,我不能把你扔在这。” 徐宁看着言遇泽焦急的脸道:“言哥,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听我的。” 林鹏飞很少坐副驾,他最喜欢的是司机后面的位置,刚才上车急,顾不上去后面,现在更急,恨不得把方向盘抢过来:“开快点。” “飞哥,再快不安全,”单宏诚恳的纠结,“地势陡峭,路又不平,别出了意外。” 林鹏飞死死盯着前面的车,他真的怕徐宁就这样跟着别人跑了,不管不顾道:“让你快就快。” 如果没有深度调查那个姓言的,林鹏飞估计不会这么快找到徐宁。找到徐宁的确是他期盼,但徐宁推开他上了言遇泽的车,等于在他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插了一刀。 “飞哥,他们减速了。” 徐宁坐着的车确实减速了,还好单宏保持了足够车距,不然定会追尾,如此路上确实太过危险。 林鹏飞发了疯一样的下了车,快速挪动到徐宁坐着的那边车窗,拳头一下下的砸着玻璃:“徐宁,你下车!” 见车窗里的人看都不看他,他更大声的吼:“徐宁!你听见没有!” 徐宁余光瞥着挥动手臂的林鹏飞,深呼吸后拍了拍言遇泽握着他胳膊的手:“别担心言哥,我可以的。” 他可不可以他也不清楚,他只是想把话该跟林鹏飞讲好,不想那人再纠缠不清。 言遇泽好一会儿才放开手:“我不会走的,我等你回来。” 见徐宁推开车门下来的林鹏飞十分欣喜的要搂过人,却被徐宁闪身躲开了。徐宁头也不回的走到路的边缘:“过来这边说。” 林鹏飞示意要下车的单宏坐回去后一点点走到了徐宁身边。他腿上因没有安心静养和按时换药,最近两天越发严重,经过一顿折腾,有少量血渗出。他完全顾不上疼痛,伸手去碰徐宁的侧脸,声音发抖:“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徐宁终是对上了林鹏飞的视线:“你就当我死了不行吗?” “不行,”林鹏飞用力抱紧了徐宁,将头埋低,双臂慢慢收拢,语气悲伤,“我真的很想你,真的很想。” 徐宁如根木头般站在那看着脚下如深渊般漆黑一片的山底,除了山风吹动发丝,他只有嘴巴在动:“是不是我真的死了,你才满意?” “不是的,”林鹏飞拼命摇头后继续,“我只是想你好好的跟我回去,我做梦都想。” 徐宁挣脱开林鹏飞的怀抱:“跟你回去是不可能的。” 这是徐宁,又不是。样貌是,神情不是。林鹏飞没见过徐宁这般坚决,他慢慢放下手:“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相信我。” 徐宁不再说话,他就是因为相信了太多次林鹏飞的鬼话才会有今天这种结果。他们回不去了,他清楚,林鹏飞却还不愿承认。 “你跟那个姓言的是怎么回事。” “跟你没关系。” “现在就跟我走,”林鹏飞拽住徐宁手腕,“我们回去再说。” 徐宁直直的看着林鹏飞:“又是不顾我的想法要强行带我走吗?” 林鹏飞因这句话松了些力气,但手还是没放开,他是真的想带徐宁回去,徐宁却不信他。 徐宁指了指车的方向:“如果我不肯,就让人打晕我带走是不是?回去再把我关起来是不是?我必须完全按照你规划的活着是不是?” 没有,真的没有。来之前林鹏飞就想好了见到人要好好商量人跟他回去,徐宁说的这些他都不会做。被质问的万分不舒服,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是真的不肯跟我走吗?” 徐宁毫不犹豫的指了指脚下,字字诛心:“就算今天从这跳下去摔死,我都不会跟你回去,你听懂了吗?” 宁愿死都不跟他走,他还能怎么办,林鹏飞心脏抽疼,他盯着徐宁决绝脸庞,眼眶逐渐湿润:“都这么讨厌我了。” “是,”徐宁语气生硬,“我是很讨厌你。” 要命的几个字,让林鹏飞内心翻江倒海:“你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好好说话你就会放我走吗?” 林鹏飞扳过徐宁肩膀让人正视自己:“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回去。” 徐宁摇摇头:“我们回不去了,何必相互折磨。” “那他妈就重新开始!”林鹏飞急的爆了粗口。 徐宁笑的很悲哀:“林鹏飞,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都得按照你的希望来才是对的。” “我不管什么对错,我只想你继续陪着我,”林鹏飞目光如炬,“别离开我好吗?我哪里不好我都改。” “七年了,我陪着你七年了,”徐宁声音颤抖,“我们怎么走到今天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说了知道错了,你还要我怎样,”林鹏飞无力道,“到底怎样你才愿意跟我回去。” 徐宁闭上了眼:“放我走吧。” 第95章 “徐宁你别这样,”林鹏飞身子前倾将头靠在了徐宁头上,“我真的很害怕,我感觉我要失去你了。” “你已经失去我了。” “你还活着就没有。” “我以前为你活着,以后想为自己,”徐宁停顿后开口,“你可以强制性带我回去,只要我还能动,我就会远离你。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我真的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以前的事我也不怪你。” “你什么选择?”林鹏飞语调提高,“选择车里坐着的那个了吗?” 无理取闹的极致莫非如此,徐宁懒得解释:“随便你怎么想。” 林鹏飞站直了身子:“你真的要走是吗?” “还要我说几遍。” 林鹏飞沉默了,他眼神下垂,这不是他的徐宁,不是的,他的徐宁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他。他无助到了极致:“让我再好好抱一下,然后我让你走。” 徐宁没有拒绝这个拥抱,他不敢眨眼,怕一旦闭上眼,他就会想起从前。过了大概一分钟,他开口问:“我可以走了吗?” 林鹏飞扭头看向另一边,咽下了千言万语从鼻腔哼出两个字:“嗯。” 可徐宁刚迈出一步,他就崩溃的回身拉住了人,哭腔明显:“能不走吗?别走,我求你了。” 徐宁很久没见过林鹏飞掉眼泪了,上一次还是林爷爷去世的时候,那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 就是这样的,一旦触碰了以前,他就容易心软。他怔怔看着林鹏飞的泪眼,说没有触动是假的,可他不能动摇,他清楚,只要他妥了协,就又会是一重万劫不复。 他需要新的生活,不再是傻傻的相信爱能改变一切,整天把一个男人当成全部。那样狼狈,那样不堪的自己,他不想要了。 他用力掰着林鹏飞的手:“不要再找我了,你就当我死了。” 原来认为徐宁死了时的伤痛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林鹏飞脑袋发麻的杵在那,他的徐宁真的走了,一刻不停没有回头,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 他好想追着那辆车跑,可一迈开脚险些跌倒,尘土迷了眼,再就看不见。 单宏从未见过他飞哥这般失态,他快速下车要将人扶回车上,却被拒绝。 林鹏飞制止单宏后背过身面对路另一边的山体站着,什么都不说,只有肩膀轻微抖动着。 第57章 四年前 韩式餐厅靠窗位置的俩人坐进来有一个多小时了也没开始点餐,服务员再次过来询问。 “真是不好意思,”徐宁略带歉意的说,“我们还有个人没来,能稍微再等下吗?” 得到肯定回应后,他再次拿起手机拨打林鹏飞电话,等接听时频频望向门口,待到无法接通的提示音结束,他才失落的放下手机。 六遍了,他依然是没有联系上人。 艾萌萌看在眼里,耸耸肩:“你这个男友过于神秘了吧,我到现在没见过,平时就算了,生日都不陪你吃个饭可有点过分了。” 确实提前就约好了这顿饭,现在林鹏飞人没到,徐宁多少担心,毕竟林鹏飞从没放过他鸽子。 “他可能有什么事给耽误了,”他将失落情绪掩藏起来,转移话题的将手机推给艾萌萌,“昨晚岁千大神又回复我的阅读账号了。” “恭喜你,”艾萌萌扫了眼后继续道,“我现在不追文改追星了。” “喜新厌旧的女人。” “一条路跑到黑多没劲,也就你这种刻板的人才会。” “我是真喜欢岁千,”徐宁笑道,“我猜她是个温文尔雅大家闺秀般的姐姐。” “别说你的岁千姐姐了,”艾萌萌兴奋的把手机伸到徐宁面前,“来给你看看我的新老公韩浩东。” 徐宁愣愣盯着屏幕上随着音乐唱跳的人:“我认识他。” “那很正常,他很火的。” “我是说现实生活中我认识他。” “做什么梦呢快醒醒。” “真......” 艾萌萌已完全沉浸在mv里无法自拔,哪还有听人说话的份。趁这功夫徐宁打给了林鹏宇,想确认是不是林爷爷出什么事才导致林鹏飞失联。 林鹏宇简短回复后挂断前致命一问:“我哥在哪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徐宁真不知道,林鹏飞最近几个月忙的不见人影,连周末都没时间。告诉他说是在给个大老板做事,钱倒确实是越赚越多,徐宁从没多问什么,他也从不抱怨林鹏飞陪他的时间少,他总能体谅林鹏飞的累。他放弃再等下去,拿过菜单说:“我们点菜先吃吧,不等他了。” “我跟你讲,你得跟他耍脾气听见没,不然以后这种等不着人的时候多了。”艾萌萌苦口婆心道。 徐宁笑笑没说话,过不过生日无所谓,这只是个能堂而皇之见林鹏飞的机会,错失了这机会,整顿饭他食不知味。 跟艾萌萌在餐厅分开后,他坐轻轨三号去了郊区。田美惠两个月前转来了省城住院。林鹏飞的主意,说是不想他来回跑。每月医药费大部分也都是林鹏飞出的。这也是他从不会抱怨林鹏飞陪他少了的原因之一,毕竟为了生活的更好,那人真的很奔波。 也不知他妈是病情原因还是真认可了他们的事情,对待林鹏飞跟对待他没差。每次他过去,都会问林鹏飞在哪。 护士唐淼刚开始以为田阿姨有两个儿子,后来才知不是。对徐宁跟林鹏飞的关系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见人走过来视线不由自主的向徐宁身后望:“自己过来的?” 第96章 “嗯。” “阿姨这两天情况挺稳定,”唐淼笑着对徐宁道,“今天早上还念叨你们来着。” 徐宁跟唐淼简单聊了两句后走去了227,得知他妈刚吃过药睡着了就没进去打扰,趴在门上窗户向里望了望,把路上买的水果都托付给了护士。 下楼时他千等万等的林鹏飞终于打来了电话,立马接听后他们几乎是同时问对方在哪。 徐宁:“我在我妈这,刚要离开。” 林鹏飞:“对不起小宝,我有事给耽误了,没赶过去一起吃晚饭。” 太多时候,只要林鹏飞说了对不起,徐宁就当事情已经过去 “没事的。” “你等我,我过去接你。” 不到二十分钟林鹏飞就到了,开车的是他一朋友。林鹏飞又交了很多新朋友,却没再向他介绍了。徐宁见林鹏飞走来,从草坪座椅上站起了身。 “没生气吧?”林鹏飞小跑着到了跟前捏了捏徐宁的脸。 徐宁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过两天抽空陪你好不好。” “好。”徐宁虽是笑着的,却总有股没源头悲伤,好在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林鹏飞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 “什么。” “生日礼物,来伸手,我给你戴上。” 是块很精致秀气的石英表,配徐宁白净手腕正好。 “喜欢吗?” 徐宁笑着点头:“嗯。” “还有,”林鹏飞没松开徐宁的手,有从裤子口袋掏出东西塞了过去,“收好。” 徐宁低头反复查看掌心的崭新钥匙:“你住的地方换锁了? “过段你从寝室搬出来跟我一起住,”林鹏飞继续道,“房子我租好了,这是钥匙。” “就住你那不好吗?” “离你学校太远,也太挤。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林鹏飞搂紧了徐宁肩膀,“以后都不用担心知道了吗?” 徐宁还真没担心钱的事,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因为钱的事焦虑了,林鹏飞总能不动声色帮他解决好。 每天都能看见林鹏飞当然是让他开心的事,他点点头将钥匙收好。 “走,送你回去。” 徐宁以为只要坐上车就可以了,林鹏飞到了车前却非要让他开。 “单宏,你下车,让他开。” 去年秋天林鹏飞跟他一起学的驾照,拿到驾驶证的那天起他就没摸过车。徐宁连忙摆手:“我不行的。” “你可以的。” 他是被林鹏飞赶鸭子上架般强行塞进驾驶位的,只好硬着头皮将车开了出去。 徐宁性格安静细腻,开车这件事对他来说是稳妥的,一路上没出什么纰漏,但他还是满手是汗。他离开驾校的第一辆车就这么贵,他怕给磕碰了。 林鹏飞还有朋友同行,送完他没停留就走了。徐宁回寝室的路上不停的端详手腕的那块表,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学期开学他调换了四人寝室,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的格局,四人不是同院系,几天都讲不上一句话。他虽喜欢这种寝室生活,但知道要搬走了,心里已经在规划着怎么打包东西。 正是因林鹏飞送的这块表,两天后的助学金申请徐宁被取消了资格。班组委已没有不知他唯一亲人在长期住院的了,没有评上实属意外,他跟艾萌萌吐槽说很可能有人托关系内定把他挤了下来。 艾萌萌却不这样想,她指指徐宁手腕:“大哥,你见哪个贫困生能带块十几万的手表。” 徐宁是完全懵的:“多少钱?” “你去查啊,这个牌子,高仿都很贵的,”艾萌萌八卦了起来,“你家那位到底什么来路,很大手笔嘛。” 徐宁未曾知道小小一块表要那么多钱,在网上一查,确如艾萌萌所说。 他虽知道林鹏飞在外面做事赚到了钱,但他以为也就是除去林爷爷医药费和林鹏宇学费后能刚好解决掉生活用度的程度。这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疑惑的种子深埋心底,却还没到发芽破土的地步。 徐宁从寝室搬出去的那天是个周六,正逢林鹏宇放假,被他哥拎来帮忙,这小子个子已经高出他哥一厘米了,脏活重活都抢着干。 中规中矩的两室一厅,押一付三,租房手续是林鹏飞跟着白展办的。 不知白展是不是刚毕业的缘故,言谈举止变了些,徐宁可以确定这种感觉,但他就是形容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 林鹏宇如愿以偿穿上了13中校服,光明正大撒了欢儿玩篮球。林鹏飞难得愿陪他弟玩,饭后带上白展,三个人一起去楼下广场。徐宁从小到大就没玩过什么篮球,又不想下去干杵着,在家里打扫卫生,偶尔趴窗户向下看,林鹏飞一向他吹口哨,他就傻笑。 之后的几天他过的很充实,骑那辆被林鹏飞淘汰的电动车去距离住处两公里的学校上课,没有课就呆在家。虽然大多数都是一个人,但晚上林鹏飞会回来。他真的很满足,他天真的想就这样永远。 这天他等了很久,还以为林鹏飞是跟白展出去喝酒,他没急着联系,想等到十二点。 结果十一点四十五门被打开了。 当时他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见人进来习惯性的笑着扭头撒娇。 “我的大宝回来啦。” 当看清林鹏飞的样子,他吓的书滑落在了地上,连忙奔过去,情绪特别激动:“你怎么弄的!” 第97章 林鹏飞捂着腹部原地不动的坐在了地上,他捂着的地方有血从指缝渗出来,浅色衣服被晕染了一圈。脸上挂着细汗的他对徐宁说:“给我端盆清水,拿剪刀和毛巾......” 徐宁慌慌张张照办,嘴巴不停的说着。 “你又打架了?”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你跟着什么人做事,怎么总是打打杀杀。” “你到底在做什么?” ...... 林鹏飞吸了口气,低头处理伤口,疼痛让他暴躁,将擦了血的毛巾掷在地上:“你他妈能不问了吗,烦不烦!”   徐宁还端着盆,眼泪瞬间溢出,吸吸鼻子将盆放下,颤抖着手帮林鹏飞把衣服剪开,一声不吭了。 第58章 徐宁平时看着温和,但脾气要是倔起来也需要哄的。从处理伤口到医院缝针再到返回家中,林鹏飞一直都在商量徐宁,让徐宁理他。 “我错了小宝,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该跟你吼的。” 这句话他说了不下十遍,依然换来徐宁的无动于衷。从洗手间出来的徐宁自顾自铺好床躺下,给他留下个后背。 林鹏飞不顾腹部刀伤灼痛,他扭曲了五官侧身去捞徐宁,将脸贴在徐宁背上,服软道:“你就理理我呗。” 徐宁向来把所有情绪都安心寄托在林鹏飞身上,现在他的关心却被说成烦,让他怎么不委屈。况且林鹏飞从来对他柔声细语,今天这般蛮横不讲理,他需要时间消化。他还是闷着不出声,将腰间手拿掉后把头又向被子里缩了缩。 林鹏飞见状只得使出杀手锏,开始抓徐宁痒痒,这招果然见效,徐宁立马转过来手脚并用的拒绝着。 亲密是良药,因为真的在乎,所以可以一笔勾销。他们如两个调皮孩子一样快速打闹了起来。 林鹏飞在中招后捂着腹部说:“好不容易缝上的,你别再给我踢开了。” 徐宁吓的赶紧去查看,被林鹏飞顺势搂到怀中亲了一口:“知道我为什么受伤了不先去医院吗?” 徐宁佯装还在生气:“因为你傻。” “因为我怕见不到你了,就先回来的,”林鹏飞抱紧徐宁,小声的说着,“以后只要我回来就让我看到你好不好。” 徐宁心中颤动,阴霾一扫而空,用力捏了捏林鹏飞手臂:“什么逻辑,看到我又不能救命。” “你就是我的命,”林鹏飞看着怀里人,“别生气了。” 徐宁挣开怀抱,快速到床头柜上将手表摸过来:“这表是真的对吧?” “当然,商场专柜小票还留着,”林鹏飞接过表查看,“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徐宁歪着头:“你答应我个事,我就不生气了,也不多问了。” “你说。” 徐宁说的事,是把手表给退掉,然后他重新挑一款让林鹏飞买单当做替换的生日礼物。这件事在第二天上午就执行了。 全程林鹏飞不敢多嘴,完全顺着,他实在搞不懂他的小傻宝为啥会觉得几百块的更好。反正只要徐宁开心,他就无所谓了。 “心性向简,痛会收敛。” 这是岁千书中原句。 徐宁确实不会揪着问题不放,只要林鹏飞认了错,他就愿让不愉快消亡。 未曾知,就感情方面而言,在他那,过去就忘是个缺点,但在林鹏飞那,他不翻旧账是个优点。 林鹏飞依然很忙,不分时间段,通常都是被电话叫走,或者单宏过来接。伤势情况医生明明叫静养,他却一天都没安静呆着。 每个林鹏飞还没回的夜徐宁都睡不好,甚至有连着好几天他入睡后人回来,他未醒前人又走了。要不是门口拖鞋摆放位置变动和洗手间衣篓里多出的换洗衣物,他真的以为林鹏飞没回来过。 他要是没在家,林鹏飞找的紧。林鹏飞不喜欢进门看不到他人,基本上只要他出门,不管是上课还是买东西都会发条消息说一声。 大三最后的专业课眼看着结课,课题教授安排了去省电台实践,全系轮流参与。徐宁排在了周三和周四,本来是周末。他怕那两天林鹏飞在家,只得让负责分配的艾萌萌帮忙调换,意料之中又被敲诈了一顿饭。 实践岗位是电话编辑,接听直播室电话,过滤好转接给主播。因为晚上有必须参与的集训,系里统一安排住宿,在电视台附近的宾馆。 为节省预算,都是标间,俩人一屋,无一例外。 跟徐宁分在一起的男生是以前寝室的,虽然没有光明正大参与过欺负他,但也是旁观纵容者,徐宁有些抗拒,但他又不想给负责老师添麻烦,只得放弃调换的想法,事情过去没必要小题大做,毕竟就一个晚上。 当晚结束后回到宾馆,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听着音乐想趁人回来前睡着。结果那同学进门的声响极大,让他不得不注意。 “徐宁,秦天阔找你有事,我让他进来了?” 徐宁坐起身,看着门口,见到秦天阔走了进来,房门被那出去的男同学给关上了。 秦天阔到床前堆着笑脸坐在了床边:“徐宁,我来跟你正式道个歉。” 随着后来课程选择的关系,同班的都不怎么见得到,外加不住在一个寝室了,几乎没什么交集,秦天阔如此突然的道歉,让徐宁是无法理解的。 “道什么歉?” 秦天阔确实一脸悔意的说着:“就是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大大小小的,你都别往心里去。” 第98章 徐宁摇摇头:“我早不在意了,你不用道歉。” “那......”秦天阔犹豫着开口,“能不能让你男朋友也别在意了,叫他不要再找我表哥麻烦行吗?” 这都哪跟哪,徐宁完全听不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表哥做点小生意不容易,现在你男朋友把他弄得惨,赚不到钱不说还总是受挤兑......” 徐宁打断道:“你说的是林鹏飞吗?” “对对对,就是他,”秦天阔略带欣喜的说,“你能不能跟他说声,看在咱们是同学的份上,帮帮我。” “他怎么会欺负你表哥,你是不是弄错了?” 这回换秦天阔懵了:“他现在在单清河手下混,没跟你说吗?” “单清河是谁?” “道上的啊。” “道上的?”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没关系那你就帮我跟他讲下,要是可以我请他吃饭都成,谢谢了。” 徐宁一时间不知怎么表达,只好结束对话,躺回床上:“我要睡觉了。” 秦天阔毕竟有事求人,十分听话的起身走了。 一整晚徐宁醒了好几次,林鹏飞在做什么需要从别人那知道确实让他不舒服,他想着实践结束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彻底问清楚。 心里装着事,分心的很,他的实践成绩最后以良告终,该拿到的学分是拿到了,但不是他预期结果,他本想拿个优的。 都知道大四没课了,趁着人全班长组织了聚餐,团圆饭吃完后又要去酒吧玩。那种热闹场合着实不适合徐宁,到了酒吧街后发现没一人缺席更是让他进退两难。 “你要是实在不想进去,”艾萌萌出主意,“就说身体不舒服。” 徐宁想想后点了头:“那我先走,你帮我善后。” “没问题,”艾萌萌坏笑,“一顿饭的事。” 徐宁哭笑不得:“就知道吃。” “能吃是服气,赶紧走吧你。” 徐宁迈出步子后又被艾萌萌扯着卫衣帽子给揪了回来,她笑嘻嘻的问:“话说,你到现在都没跟我说明白你那神秘男友是干啥的,不会真是个富二代吧。” 都是那块表惹的祸,艾萌萌就总是问这个问题,还开玩笑的管徐宁叫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徐宁是绝不会多讲林鹏飞的,他向来不愿意分享他们的事,包括关系要好的艾萌萌也只能全靠猜。 徐宁边从艾萌萌手里解放帽子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斜对面的街边:“别闹了,我先走了。” 如果艾萌萌知道徐宁下一秒是奔着林鹏飞去的,她应该会跟上,她只当徐宁无趣,跟着两个同学大摇大摆回身进了酒吧里。 徐宁确定街对面背对他跟一陌生中年男人吸烟聊天的人是林鹏飞。他躲着行驶车辆奔向街对面,被一公交隔离后,再一看,林鹏飞没影了。 他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四周张望,终是看到林鹏飞跟那男人边说边走的进了家养生会馆。 他喊了两声,林鹏飞没听见,等他到会馆跟前,人已经走进去了。 门口侍应生打量跑到跟前的徐宁,见他一身典型大学生装扮,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 “我找人。”徐宁比划着,“就刚进去的。” 侍应生笑着回复:“今晚情况特殊,有客人包场,可以打电话让你朋友出来带你进去。” 徐宁这才想起打电话,连忙拿手机,两次都是被直接挂了。 “就是穿着机车外套和马丁靴刚进去的那个,能帮我叫他一下吗?” 侍应生看徐宁是真着急找人,要拿起对讲讲话,谁知一回身,这大学生竟然趁着间隙挤进了门,连忙拔腿追。 徐宁不知他为什么如此反常一定要叫住林鹏飞,他听秦天阔的话后心里就很慌,他不想林鹏飞再在外面做事了,他想现在就带人回家去。 这腔孤勇很快被制止,他被拦截在宽敞圆厅,只得转着圈仰头喊林鹏飞的名字。 林鹏飞确实出现了,在二楼的平台向下看了眼后立马下楼来。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他拉起徐宁就向外走。 “鹏飞,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徐宁坚持道。 林鹏飞皱眉,语气不耐烦还带着气愤:“我晚上不是就回去了吗?你脑子有毛病吧非要到这找我。” “你......你为什么又这样跟我讲话?”徐宁不敢相信的问。 林鹏飞捂着额头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你先回家,我晚点回去。” 站在门口的徐宁呆呆看着头也不回跑进会馆的林鹏飞,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从那个林鹏飞带着伤回来的雨夜到现在,整整一年了。林鹏飞并不是突然变了,而是他突然知道林鹏飞变了。 第59章 林鹏飞晚上回家进门没听到动静还以为徐宁像往常一样睡着了,轻手轻脚洗漱完进卧室一看,哪里有人。 床上枕头和被子还跟徐宁参加实践离家时一样整齐。徐宁昨晚随着班集体外宿,他也跟白展他们在外面玩了通宵没归家。 徐宁深夜不在家这是稀奇事。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纳闷着人哪去了。坐下来他一拍脑袋,才想起徐宁在会馆门口应该是被他弄生气了,他都忘了这码事。 他埋怨自己不接触徐宁的朋友,有个姓艾的女生徐宁跟他说了很多次,他都错失了认识的机会。徐宁联系不上等于他很难找到人。 第99章 给白展打电话,让白展在徐宁学校的那个朋友找学弟帮看下徐宁是否在寝室。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开始心慌了起来。 白展哈欠连天:“我那朋友说中文系大三的外出实践,徐宁他们班都没回。” “我知道,今天结束,他应该回来的。” 白展笑出了声:“他那么大的人了你在担心什么,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怎么,怕他跟你一样在外面乱搞啊?” 最近有个小男生往林鹏飞身上贴,是个跳拉丁舞的,皮囊身段都特好,对林鹏飞也是真上心,虽没被林鹏飞正眼瞧,也还是乐此不疲献殷勤。 白展不调侃还好,这话一出,林鹏飞烦躁了:“把你嘴闭严,别有的没的都说。” “得,我错了,我真要睡了,明天还得起大早跟着验库房呢。” “你要是觉得累,我跟谷爷讲一下,给你换个地。” “不用,”白展认真道,“能给我安排我已经很知足了,比我之前赚得多,哪还能浪费你的人情,我先干着。” “记得有事跟我说就行。” “嗯,”白展灵机一动转移了话题,“对了飞哥,我建议你联系下刘必,他表弟不是跟徐宁一班么,问问是不是有啥集体活动了。” 林鹏飞栽在床上:“不找了,家都不知道回,我找个屁,先挂了。” 徐宁不是喜欢集体活动的人,问了也没戏。他翻来覆去了大概二十分钟,还是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看身边空着的位置,心里不落忍,决定试试,按照白展说的办了。 刘必就是之前打架拿小刀给林鹏飞左小臂添了条疤的人,整天大背头梳的油光锃亮,澡堂子按摩店开了好几个,自从林鹏飞入了谷爷手底下单清波的伙,他是没一天好过。 刚嘱咐他表弟去认错,林鹏飞就主动联系他,听闻是要他帮个小忙,连忙道:“是有啥事吗,我来办。” “不用,把你表弟电话号码给我就行。” “那什么飞哥,你看我及岩路那店......” 林鹏飞啧道:“我心里有数呢。” 艾萌萌没想到徐宁本说不参与酒吧之行却还是在晚了会儿后加入了,而且一晚上状态不对,看有人给徐宁倒酒,她伸手要夺酒瓶。 徐宁不想拒绝班长好意,跟艾萌萌说:“没事,就一杯。” “一看你就菜,逞什么能呢,”艾萌萌嘟囔着,“你不懂得拒绝就很容易吃亏。” 姑娘是好意,怎知徐宁今晚是真想喝酒。一杯进肚,头晕乎乎,他开始理解他妈为什么喜欢借酒消愁。 一杯之后还是一杯,一杯接一杯,停不下来了。 他不开心是因为他开始觉得他跟林鹏飞虽住在一起却在越拉越远。最无奈的是,他好像有没什么办法。 徐宁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艾萌萌提醒他接电话,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摇头。他私心想看看林鹏飞还紧不紧张他,每一通他都看在眼里,故意不接的。 又坐了能有十多分钟,秦天阔挤了过来,有话要说的样子,音乐声太大,徐宁没听清。 秦天阔抓住徐宁胳膊把人提起来:“我送你出去。” “我不出去。”徐宁摆摆手。 秦天阔受人之托,哪还等徐宁多说,强行把人拽出了卡座,差不多快到门口的时候,徐宁说要吐,他只得又把人带去洗手间。 林鹏飞到的时候徐宁正蹲在厕所里大吐特吐,他蹲下身侧头问:“这么晚不回家在这鬼混?” 徐宁扶着隔板起身,没看到林鹏飞,迷迷糊糊到洗手池边清洗。 林鹏飞想生气但没底气,等人都洗好后,也不给徐宁跟他耍脾气的机会,把人打横抱起来踢开洗手间的门就走。 在服务员带路下他们从后门离开,绕了一圈才到路边车上。 徐宁一路都在说他不想回去,林鹏飞说什么他也不理会。总算是在林鹏飞耐心没耗尽前到了小区。 “又喝酒?”林鹏飞停好车后回身说。 身子软趴趴靠着座椅的徐宁理直气壮道:“你还又抽烟了呢。” 今天他抽烟确实被徐宁看到了,林鹏飞无言以对。他认真对徐宁说:“你以后别去那种场所了。” “你怎么就可以经常去。” “我那是应酬,不得不到场,”林鹏飞叹气,“你不一样。”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徐宁断断续续的说着,“我算是知道林鹏宇的感受了。” 林鹏飞把行走的动作幅度降低:“说什么呢,你喝多了。” “我没有,我清醒的很。” 林鹏飞下车后拉开了后座车门:“上楼再说。” 徐宁躲开了林鹏飞的手:“我就要现在说。” 徐宁喝了酒基本就睡死过去,怎么今天话特多,林鹏飞只好坐进后座,把车门带上了陪着。 徐宁靠上林鹏飞肩膀:“单清波是谁?” “单宏他二叔。” “我是说他是做什么的?” “你管这干什么。” “秦天阔都跟我说了,说你现在在道上混。” “别听别人说,听我说。” “我怕你骗我。”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那你在做什么为啥不告诉我。” 林鹏飞无奈:“不告诉并不是欺骗。” “那你到底是不是在道上混了。”徐宁趴进林鹏飞怀里仰头问。 第100章 林鹏飞低头看着已经闭上眼的徐宁,轻声说着:“再干一段攒点钱,就不做了。” 林鹏飞第一次被谷爷帮助后他去还借给他新衣裤时聊起天,谷爷问他在做什么,得知他每天过于劳累,问他年纪轻轻何至于此。 他说,他需要钱。 在这条路上需要钱的人最长远。天生这块料子,是谷爷给他的评价。 林鹏飞踏进去一脚就完全陷进了里面。金钱和欲望绝对直接的诱惑,少年初长成还没看过大世界的他没能躲过。 从小到大也没有谁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所有关于对与错的判断几乎都取决于他愿和不愿。 钱是个好东西。当享受到了高质量的物质生活后就还想追求更高的,这便是人性里的贪婪。 他说的一段时间,没有期限,渐渐遗忘在了忙碌的时间。 徐宁久而久之也不再纠结和说劝,只要林鹏飞对他好就可以了,他的期盼很简单。 更何况林鹏飞抽空陪他吃喝玩乐的时间增多,每天回家都给他带束花,他们家餐桌花瓶里的鲜花就从没断过。 一束花可以哄开心的人,能有多复杂。徐宁对林鹏飞坚持正在做的事妥协,只要求林鹏飞注意安全,别丢下他一个。 是在冬日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们躺在客厅地毯上边晒太阳边说的。 林鹏飞爬起来去衣服口袋翻找了半天,把张银行卡塞进徐宁手心。 “别担心,要么我回来,要么钱回来。” 徐宁摇头:“我不要钱回来,只要你回来。” “卡你留着,过年把你妈跟我爷都从医院接回来过,你想买什么也都从这张卡上走。” 那是个极其寒冷的冬天,徐宁因为林鹏飞说的要接他妈出来过年,就一直盼着年能来的快一点。 他提前就跟医院申请好了,院方特批的三天假也审核下来了。 可在腊月二十五那天,他又临时打消了这个想法。只因以前住他家楼下黄阿姨的一个电话。 说是徐振波回来了,向她要他的联系方式。 徐宁不知道徐振波为什么还找他,黄阿姨被烦的厉害,不得不给徐宁打电话。 “你把我号码给他吧黄阿姨,有什么事让他打给我说。” 徐宁猜到了徐振波又是没钱了,这么多年,只有过的不如意的时候才能想起他们娘俩。 果不其然,徐振波打来电话开口就让他卖房子。 徐宁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房子改成了我妈名字是你同意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过来要。终究还是我错看了你,我以为你当年良心发现了。” “她后半辈子都得住精神病院,房子她又用不上,租出去等于浪费时间,不如卖了换钱。” “我说了不卖。” 徐振波大吼:“那你就是看着你爸去死!” 徐宁真的好想赶在气头上说句在我心里你早就死了,可他还是整理情绪问:“你是不是又赌输了。” “你不能不管我,怎么说我也是你爸,小宁,这回钱还不上我真的活不了了,我真的是没办法才找你的......”电话里的徐振波已经哭出了声,“你帮帮我吧小宁,算爸求你了。” 第60章 因林鹏宇放寒假在家,林鹏飞跟徐宁在床上想干点啥都不能出太大动静,一点儿不尽兴。他想约徐宁出来住一晚,正逢晚上没事,就提前预定了酒店房间。 开车回去接人的时候,给他弟买了两个菜外带了回去,进家门就觉出徐宁情绪不太对。 临出门前他让徐宁先下楼去车里送东西,他留在屋里问他弟怎么回事。林鹏宇在家基本都闷在房间里学习或打游戏,徐宁心情不好关他屁事,他查看着包装袋里的饭菜,不耐烦道:“谁惹他了,我可没那么闲。” “那他今天出门了?” “我没注意,”林鹏宇掰开筷子,若有所思,“不过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好像打电话了,在阳台吵嚷的很大声。” “跟谁。” “啧,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问他吗?” 林鹏飞见他弟只顾着吃就没多问,下楼坐进车里也没问徐宁。最近徐宁在家闲的追剧,从日韩剧追到了泰剧,林鹏飞偶尔晚上回去跟着瞄两眼,吵吵闹闹的也听不懂,他不明白徐宁咋就看的那么来劲。 他特意带着徐宁去吃了泰国菜,见徐宁吃的挺开心,也就没吐槽泰式口味他吃起来是真不行。 要么林鹏宇一起,要么有白展同行,他们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般二人世界了。进了酒店林鹏飞就开始动手动脚。 要不是徐宁坚持一定要去洗个澡,他是真不打算停下了。 勾起来的火一点点烧着,他也没忘趁徐宁在洗手间里忙活的时候查看徐宁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按照他弟说的时间点,通话记录就两条,很明显是第二个。他没拨过去,而是记在了他手机备忘上。 林鹏飞的占有欲在徐宁身上总是轻描淡写,但其实他非常在意徐宁接触的每个人和做过的每件事。 第二天中午他把徐宁送回去以后,就拨通了那个号码。这才明白,徐宁忧心是因为他那个该死的爸。 “钱我可以给你,都是现金,你必须过来省城取。” 这是他给徐振波最后的答案。 “我怎么信你。” “你爱信不信,只要以后不再找徐宁,我就给你解决债务问题。” 第101章 徐宁对此事一无所知,他还在为电话里跟徐振波说了他会想办法而焦虑。他的心软又善,不管徐振波怎么混蛋他也还是断不了那层血缘,这才应下来的。 那张林鹏飞给的银行卡他去银行查看后被余额吓了一跳,恕他肤浅,活这么久,他没见过那么多钱。只要拿出一小部分就足够给徐振波用来还债了,但他还是没动,毕竟那是林鹏飞在外面刀尖舔血换来的。 徐宁下了很大决心想同意答应卖房子,不然有房子在徐振波就会总是惦记,不如一了百了。他打电话过去被挂断,再打过去就是空号了。徐宁也没觉得奇怪,猜着徐振波在外面应是弄到了钱。 他也算是松了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年。 结果那个他做好了完全准备的年,被意料之外的情况截胡了。 腊月二十九那天早上,林爷爷去世了。 于然联系不上林鹏飞,打通了徐宁电话,徐宁只得叫醒林鹏宇往医院去,本来他们也是要今天去接老爷子回家过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被叫去了医院。 “我哥昨晚没回来?”林鹏宇慌慌张张的穿着衣服。 徐宁:“他说陪老板应酬在外住宿。” “那你快找他啊!” “打过了,电话关机。” “这什么事,我爷都没了,他还在外面鬼混!” 徐宁心里也不舒服,催促道:“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林老爷子仍然是躺在病床上,就像平时睡着了一样,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老爷子再也不会欣喜的看着他们走到跟前了。 在病房门口徐宁停住了脚,只有林鹏宇哭着跑了过去。 于然走向徐宁:“鹏飞还是没联系上?” “嗯。” “老爷子咽气前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于然轻声道,“终究是没看上最后一眼。” 徐宁鼻子酸的不行,视线转移到别处去,他记得林鹏飞跟他说过他爷爷偏爱林鹏宇。 “还等吗?”于然询问道,“医院要腾病床,建议尽快。” 林鹏宇坚持等他哥来再动,跟医务人员发生争吵,最后是徐宁拿的主意,点了头。 得于然帮忙,他们在一小时后办理完了全部手续,将人推进了太平间。 林鹏宇哭过了以后嗓子沙哑,一字一顿的对徐宁道:“给他打电话。” 徐宁何尝不是一直再打,但林鹏飞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他放弃了,不打了。原来林鹏飞想让人找不到,就真的找不到,连他徐宁也不例外了。 光线暗的北欧风套房里,一个裹着浴袍的身影大力拉开了厚重窗帘,让室内瞬间挤满了光线。他扭头看床上按着太阳穴睁开眼的人,语气轻快:“下雪了。” 林鹏飞皱着眉眯着眼适应亮度,看清窗前的人后坐起身:“你是谁?” “还没醒酒呢?”那年轻男人走到床边,在床头柜上翻找着属于他的衣物,“放心,心甘情愿,赖不上你。” 林鹏飞撑着床坐稳,宿醉的头疼让他完全回想不起来正准备穿衣走人的是哪个。 房门被关上的同时他找到了手机,按几下没反应,才意识到没电关机了。 林鹏飞叫了份早餐潦草吃完离开酒店,回到家,空无一人。他猜徐宁跟他弟是去医院接他爷爷回家了。 出门后西北风逼得他裹紧了长身羽绒服外套,今年的冬天是真冷。他这样想着,奔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他如往常般过去他爷的病房,看到床上空着,还以为人已被接走了,可他就是从家来的,越发感觉不对劲,这才奔到护士站询问。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他听护士长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跑。 徐宁他们还在登记处等着善后事宜,见林鹏飞跑过来,都看了过去。林鹏宇没等他哥到跟前就出了拳,把他哥打了个趔趄。 “林鹏飞你他妈混蛋!” 于然拽住林鹏宇,徐宁护着林鹏飞。哥俩都哭了,一个是无助有处安放化为嚎啕,一个是自责腐蚀心骨转为失声。 徐宁第一次见林鹏飞哭,心疼的要命,眼泪跟着停不住。于然照顾了老爷子这么久,情到深处也是哭成了泪人,四个人许久都没其他动静。 大年三十,徐宁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简单的做了四菜一汤。那哥俩一人一屋谁也不现身。 饺子出锅后他把菜都分装好,给林鹏宇送进了房间,叫林鹏飞到客厅吃。 乱七八糟的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万家灯火,其乐融融,跟他们都无关。 没人对林爷爷去世再提起,也没人问林鹏飞那晚在哪里。 大年初四,林鹏飞带着他弟跟徐宁回老家把爷爷下葬。三个人一身黑跪在雪地里磕头,心里都有说不出来的痛。 不管冬天有多寒冷,春天还是会来。 林鹏飞跟白展一起弄的珠宝店,在二月初三开业了。说是找人算的日子,店面不大,钱都压在了加盟费上。 请客吃饭时林鹏飞带了徐宁,饭桌上来了很多他所谓的朋友,徐宁除了白展就认识个单宏。 那是徐宁真正意义上开始反感林鹏飞的这种饭局,什么人都有,什么话都说,好像每张脸都戴着面具,真真假假无从分辨,格格不入的只有他一人。他随便吃了点后起身去外面透气。 有个年轻男人站在了他身边,边抽烟边看他。那种眼神让人难受极了,徐宁收回视线想发条消息告诉林鹏飞他先回家了。 第102章 “林鹏飞这种男人,你降不住的。” 吐出烟雾的同时结束了讲话,那人转身笑着走了,莫名其妙的徐宁盯着那背影好久。 那天回家他跟林鹏飞吵了架,就因他饭局先走了。徐宁未曾想过如此小事为什么林鹏飞要大说特说。 他跟林鹏飞顶嘴,直到巴掌落下来。他哭着收拾东西说要搬回寝室住,林鹏飞也没拦着。 徐宁真的以为他跟林鹏飞完蛋了,他们几天都没有任何联系。 那几天他过的很不好,茶不思饭不想,跟丢了魂一样。甚至后悔他不该摔门而去。 等到林鹏飞电话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什么都可以原谅,只要林鹏飞在他身旁。这世上没有谁比林鹏飞对他更好,即使后来他发现这世上也没有谁比林鹏飞对他更糟。但林鹏飞在他那就是很重要,比他自己重要。 从那时起徐宁对林鹏飞的爱变成了依赖,越爱越错,越错越爱,变得畸形,死性不改。 如果能知道后来,他一定在第一次摔门离去时就选择不原谅林鹏飞,更不会被几句好话给哄回去。 也是从那时起林鹏飞开始一错再错,钱越赚越多,心不净了,对徐宁也不宠护了。 如果能知道后来,他一定不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再一味的以为徐宁永远不会离开而肆无忌惮的伤害。 可是,他们都不能预知未来。 最终徐宁在一次次撞南墙后终于学会回头,是救赎。 最终林鹏飞在一次次痛彻心扉后悔不当初,是觉悟。 第61章 正是困死人的午后工作时间,出版社这种闲适环境喝咖啡都亢奋不起来。埋在格子间打瞌睡的艾萌萌被同事点名后当即坐直了身体。 章学舟笑眯眯凑过来:“你男朋友来找你了。” 艾萌萌懵:“我男朋友?” 睡意全无的她起身向外走,她何时有了男朋友,她自己不知道。一路上几个女同事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脸上戳出窟窿,她倒是想看看是哪个二货恶作剧过了头。 门外捧着束鲜花拎着几个大纸袋站在那看着她的人,她不陌生。 “拆迁队?”艾萌萌警惕的问,“你来干什么?” 单宏是受林鹏飞指使,一大早商场开门就去扫荡了几个奢侈品店,诚意满满站在就是为让艾萌萌跟他走一趟。 “求你办点事。” 艾萌萌坚决反对:“凭什么,我跟你又不熟。” 见艾萌萌转身就走,单宏拉住人商量:“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艾萌萌甩开手警告:“你要是还不走,我喊保安了啊。” 林鹏飞自从山路与徐宁分开以后,一蹶不振了几天,而后变了个人一样,道上发生什么大事都与他无关,整天致力于吃饭睡觉做复健。 腿还是瘸着的他坐在车里等单宏把艾萌萌带下来,等了二十分钟都没见人影,他刚要失去耐心,单宏就回来了,把鲜花和大牌包全都扔进了后备箱,一脸的挫败坐进驾驶位:“没戏,她不配合。” “没告诉他是徐宁的事吗?” “我说了,”单宏叹气,“可这女的盐油不进,什么也不信。” 林鹏飞不想放弃:“你再上去,等到她愿意为止。” “飞哥,我觉得这样不行,咱们得智取。” 如果换成原祁来说这句话,林鹏飞愿意相信,单宏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崇尚暴力合作的人竟在这跟他说什么智取。他从鼻子里哼着:“说说看。” “我看到了她手机屏幕,电脑桌面还有工位上贴的海报。” 林鹏飞扶额:“那又怎么了。” 单宏眼睛发亮:“全都是东哥。” “没看错?” “错不了。” 林鹏飞想劝回徐宁,第一个想到的是艾萌萌。这个艾萌萌他本该早几年就认识的,结果到现在他还跟徐宁最好的朋友未曾谋面,说来也是可笑。 这出版社是当时他暗地里让人安排才直接签徐宁的,结果因缘巧合,徐宁因为在这工作遇见了言遇泽,想到这个言遇泽他就头疼。 “那个姓言的盯着呢么。” “在盯,”单宏将车缓缓开出停车位,“送宁哥回那个村子后返回了家中,这几天就外出了两次。” 艾萌萌因单宏的出现而不安,原本徐宁的离开就已让她万分难过,旧事重提她只想回避。 她以为事情就此过去,没想到两天后又有人找上了她的家门。敷着面膜的她听到敲门声纳闷的挪到门口去看。 门外站着个陌生男人,穿着暗黑利落,西装控的她忍不住多盯了两眼。猜着是隔壁女人的新男朋友敲错门,直到那人叫了她名字她才有了回应。她隔着门板问:“你是谁?你找我干什么!” 林鹏飞试图商量这个对她很凶的女人开门:“我带来个人,你开下门。” “神经病吧,关我屁事。” 艾萌萌决定不予理睬,结果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几年来她心心念念的荧幕男神很快站在了她门前。 突然见到偶像,让艾萌萌发不出声,第一时间是想躲起来,平时那些虎狼之词全都换成了不敢直视,哪怕是隔着猫眼也怂的不行。 被迫营业的韩浩东是谎称家里有事跟经纪人请的假,不是林鹏飞还真没人能请得动他。他敲了敲门后笑着对艾萌萌说:“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第103章 如徐宁所愿,林鹏飞确实没再出现。可农家院斜对面谷场边的面包车三天一换人。他连出来上趟厕所车窗都会有动静,只要他去学校上课,车就会跟去校门口。 车里人不会跟他有任何交流,装作不认识,实际他做什么都监视着。这是林鹏飞的作风,徐宁气愤又无奈,他不想影响那一家三口,更不想把支教弄得跟体验乡村生活似的。 他还是跟校长提出了离校申请。离开村子的前一天,吃过晚饭没一会儿,丽华姐带着个女人进了院。 徐宁正跟东东在院子里踢键子,一抬头的功夫看到艾萌萌眼泪汪汪的站在几米远处看他。 他们静止着,相望两无言。 听丽华姐说,他们像两个走散了的小夫妻。 艾萌萌也是因为这一句破涕为笑的。 丽华姐带着东东回主屋后徐宁带着艾萌萌走进了他的房门。 “这一路可真是跋山涉水,”艾萌萌将旅行背包脱下放在了桌子上,回身看徐宁,“还能看见你真好。” 徐宁倒了杯热水递给艾萌萌:“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远让你自己过来,是他林鹏飞不对。” “你猜到是他让我来的?” “不然还有谁。” 艾萌萌连忙道:“我跟你讲,我就是想知道你在哪所以才诓他要过来的。” 徐宁无所谓的摆摆手:“随便他怎么折腾吧。” “你说说你,以前不告诉我他名字也就算了,怎么从没告诉我他是个瘸子?” 徐宁喝水的动作一滞:“应该是受伤了,以前不是。” “那还能好吗?” “跟我没关。” 艾萌萌竖起了大拇指:“徐宁,我得夸你,以前的你从来不听我劝,现在的你才是我觉得应该有的状态,那种人渣,就不用理会他。” 徐宁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问道:“没吃晚饭吧?” “没。” “那我去炒个饭,你凑合吃,这里条件有限。” 徐宁在厨房忙着的时候艾萌萌就蹲在灶台旁添柴火,打开了话匣子抛出了她所有疑惑。 “你好好的在这,那江边桥下的尸体是谁?”艾萌萌不解,“我亲自去认领的,明明就是你啊。” 徐宁将鸡蛋磕破后倒进碗里:“我把所有贴身物品都交给陆警官了,应该是他安排的,可能碰巧像我吧。” “陆警官是谁?” “你不认识,”徐宁熟练的切着葱花,“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艾萌萌点点头,安静了半分钟,再次开口:“这次真的放下了?” 徐宁搅拌着鸡蛋液,头也不抬的说:“你看我像耍脾气的样子吗?” “不像。”艾萌萌浅笑。 虽然林鹏飞这个人艾萌萌从来没见过,但徐宁经历了什么,她是明白的。 那晚林鹏飞尽管带着韩浩东登门,她也还是把韩浩东关在门外,拽林鹏飞进屋破口大骂了几分钟。为什么专情得不到深爱,她替徐宁意难平。 见到了徐宁后,她是欣慰的,这么多年的傻白菜终于知道躲着猪了。 “以后什么打算?” “这里待不了了,”徐宁指了指外面,“天天有人监视我,狗皮膏药一样。” 艾萌萌叉腰:“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这就去把他们赶走!” “没用的,我了解他。” “那就让他彻底死心。” 徐宁无力的笑笑:“跟死心不死心没关系,他只是不习惯我先推开他罢了。” 在徐宁现在的认知里,他是林鹏飞用惯了的一件物品,丢了远比扔了更闹心。爱不爱的早已谈不上。他悔的是,若是他早看透这些就好了。 当他心如止水想永远离开,林鹏飞还是不放他走,这次没把他绑回去关起来,他倒是要说声谢谢了。艾萌萌能找到他,就说明那晚山路上的话,他都等于白说了。 “我明早离开这。” “去哪。” “回去。” “你不是吧,”艾萌萌将手中筷子握紧,“我过来真不是想让你跟他回去的。” 徐宁摇头:“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当林鹏飞第二天上午得知艾萌萌跟徐宁在同行而归的路上时,他正在参加闫丰海的葬礼,全场肃穆,只有他一个带着些许笑意。 崔三明目张胆的反了后,跟他表面形成对立,葬礼没有来参与,在场的基本都是他的人,除了祝野投来异样目光,没人敢挑他毛病。 闫丰海最终还是没能被抢救下来,人不在便是大势已去,全局准备开始重新争饼的时候,一向胜负欲很强的林鹏飞却毫不在意。 三年前谷爷病重时,只把他叫到了床前,大部分手下都交给了他。要是没谷爷的赏识和重用,他也不会发展这么快。 按照年纪来说,他比不上那些老狐狸,但运气确实是多了点。一路走来,总是大难不死。 如果非要安排给他个后福的话。他愿意相信是还活着的徐宁。 几年来他不是没在一次次命悬一线时退缩过,但都没能成功如他所愿。走到今天这一步,想拔出脚已是十分艰难。 当年入行时单清河就跟他说过,没有人能完好无损的从这条路上离开。 确认徐宁还活着后,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认清了最真实的自己。 钱也好,势也罢,都不如徐宁对他笑一下。 第104章 “你变得肤浅了。”白展在葬礼后回去的路上这样说道。 “肤浅就肤浅,”林鹏飞认真道,“我是说真的,到时候都清算好你来接手。” 白展用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林鹏飞:“你不用这么草率吧飞哥,你以为真的能全身而退?” 林鹏飞哼笑出声:“以后靠你罩着我了。” “崔三肯定也不能放过我,你就不管我了么。” “急什么,”林鹏飞掰着手指关节,望着车窗外缓缓的说着,“我会把路都给你铺好再撤。” 第62章 辗转回到省城用了两天,艾萌萌请的假马上透支,只得一大早扔下徐宁在家后直接赶回出版社。 徐宁本是打算补个觉就好,然而这一觉睡得太过,睁开眼室内已昏暗。隐约听到交流声,吓的他以为林鹏飞又找上来了。 沙发上坐起来的人打断了坐在床上翻看相册聊天的两人,他们一同望过来。 “你醒了?”艾萌萌笑着说,“岁千老师等你很久了。” 徐宁拿掉身上毯子,向言遇泽打招呼:“言哥来了。” 艾萌萌上班前徐宁嘱咐过她,下次遇到岁千老师帮忙转告说他不在那村子了,毕竟他不想言遇泽再次过去看他时跑空。 正赶上言遇泽下午去出版社办事,然后就跟着艾萌萌找过来了。艾萌萌怕耽误大作家宝贵时间,进门就想把徐宁喊起来,却被言遇泽制止了。 艾萌萌想叫徐宁起来其实更多的是她不知怎么招待,只得在沉默许久后驱逐局促跟言遇泽慢慢聊了起来。正说到徐宁大学时代有多喜欢岁千的作品,见人醒了,她招手道:“你自己说,你当时多喜欢岁千老师。” 徐宁坐了过来,趋近清醒状态的他白了艾萌萌一眼:“就你话多。” 艾萌萌对言遇泽说:“老师您不知道,我们当时一直以为您是个大姐姐来着。” 言遇泽耸肩:“让你们失望了。” 岁千这个笔名自从开始火起来后,从没暴露过任何个人信息。言遇泽以前是个不喜社交的人,还是在徐宁做了他编辑以后,鼓励他多接触外界的。 艾萌萌起身道:“对了,岁千老师找你有事,你们聊着,我......” “没事,你不用回避。” 言遇泽难得打断人说话,他看着艾萌萌说:“你以后也跟着徐宁一样,叫我言哥吧。” 他也不等发呆的艾萌萌回话,接着对徐宁说:“之前你不一直有个想入新闻行业的想法么。” 徐宁确实说过,很早以前了,跟言遇泽认识不久的时候,这人竟然记住了。他点头:“是啊。” “我有朋友是做这方面的,我帮你联系一下。” 言遇泽知道徐宁最怕麻烦人,见徐宁欲言又止连忙摆手:“绝不是直接安排你过去,只是提供个机会,能不能通过面试要看你自己。” 言遇泽是听艾萌萌讲徐宁要回老家去的,这才过来劝说,他是不想人走的,又不具备直接留住人的身份,只能用这个方法试试。 “言哥,我......” “别急着拒绝,”言遇泽浅笑,“好好想想。” 他怕徐宁真的当场拒绝他,难得慌张:“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艾萌萌拍了下还坐着的徐宁,眼神示意:“送人啊。” 徐宁送言遇泽到门口,再次道了谢后关上了门,回身叹气:“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你家。” 艾萌萌双手向上伸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长声感叹:“天啊,有颜有钱有礼貌,成熟稳重还贴心,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神仙的人设!” 徐宁摇摇头走向洗手间:“我洗把脸,你陪我出去一趟。” “没问题,”艾萌萌做服从状后小碎步追上徐宁,“不回老家了?” 支教的一个月,徐宁活的跟原始人一样。当时为了配合陆警官,他把所有的贴身物品都交了出去,他现在说白了就是个三无人员,身份证件都出不全。如果不是艾萌萌同行,他连回省城的最后一段路都上不去。 钱倒是不缺,还是当初那些退回来的医药费,十多沓放在他随身背的包里,偏远山区,也没能花出去。他出门前随便揣了两沓在外衣口袋,看的艾萌萌一愣一愣的。 艾萌萌:“我以前觉得我很了解你,现在发现并不。” 徐宁头也不回的下楼:“怎么讲。” “你看,当红偶像韩浩东能为了你飞过来见我,人气作家岁千能为了你跟我回家,”艾萌萌敲着楼梯扶手,“你对待钱就跟对待纸一样,还整天跟我哭穷。” 徐宁哭笑不得:“都什么跟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真的很......” “很什么。” 蹲在地上系鞋带的徐宁抬头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人。 有单宏的地方多有林鹏飞,徐宁扫视周围,竟没有车也没有人。只有单宏牵着的那只小柯基在咬着牵引绳。 单宏越过瞪眼看他的艾萌萌,将牵引绳塞进了徐宁手里:“飞哥让我把它交给你。” 徐宁从狗额头上的图案确定这就是果冻,多日未见,虎头虎脑了很多。林鹏飞没为难狗,还算是个人。 “他说你可以回城西别墅住,本就在你名下,他不会出现。” 徐宁不知是顾着玩狗真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直到单宏转身走他也没出声。只有艾萌萌在问他话:“你还有别墅?” 第105章 徐宁也不知他名下的车和房到底有多少,他从不计较那些,毕竟都是林鹏飞买给他的。 他就是个普通工薪族,每个月养活自己刚好。可林鹏飞从来不知道,普通生活让他多么向往。以为给他大富大贵就是深爱的表现,现在想来真是荒唐。 突然的示好,不知林鹏飞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也不想知道,只要那人不出现在他生活里就好。 得知徐宁回到省城后,林鹏飞忍住冲动没急着找过去,他有他的打算。闫丰海一去,道上势力大洗牌,他不想轻易再把软肋暴露,也想抓紧时间把腿伤养一养。 他让单宏找了两个靠谱手下负责暗中蹲点徐宁,每天等着听徐宁都去了哪干了什么,因吩咐过不能明目张胆,所以只能知道大概。即使是大概,他也很满足。 白展对此表示不解:“你像平时一样把人弄回来不就得了。” 林鹏飞摇头:“他得自己愿意跟我回来才行。” “那他要是永远不愿意呢?” “那我就永远等。” 白展本是过来跟林鹏飞说正事的,结果几句话功夫林鹏飞又绕到徐宁身上去,他连连叹息:“飞哥,崔三已跟原祁那边起了冲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对你动手了,有孟天祥那个狗头军师在,他什么事做不出来,这局势你紧张点行不行,能不能先放一放徐宁。” 林鹏飞确实是没打算这段时间见徐宁,直到单宏告诉他徐宁去了言遇泽家,他再也坐不住了。 单宏趴他耳朵说这事时,韩占正坐在对面跟他汇报上个月账目。见人起身就走,韩占慌道:“飞哥,我这还没说完呢。” 林鹏飞甩甩手:“直接结了吧。” 韩占看向单宏,单宏做着口型:“晚点再来。” 果冻的到来苦了艾萌萌,她不是不喜欢小动物,是她的寒舍空间有限,小家伙比之前淘气,到处乱窜咬东啃西,每天回家都有新惊喜。她的崩溃徐宁看在眼里,几天来他在忙身份证和户口本的事情,他的重新申请,田美惠的全部注销。 租的房子还有几天才能入住,他想把果冻先送去寄养。言遇泽知道这件事后提议把狗暂时放他家,等徐宁搬进新住处再带回去,说他很喜欢狗,希望徐宁借给他养几天,狗本就是言遇泽送的,徐宁没有拒绝的道理。 按照约定时间他把狗送了过去,言遇泽将提前让助理准备好的狗狗用品展示给他看。 言遇泽的细心徐宁不是没见识过,他替果冻感到开心:“言哥,那果冻就要麻烦你了。” 尽管徐宁按照他的意愿对他改了称呼,可往往字里行间的礼貌在昭示着他们之间隐藏的生疏。他想贴近徐宁,哪怕从朋友做起。可徐宁无意间的严防死守,总让他输的一塌糊涂。 “吃过饭了吗?” “嗯。” 言遇泽指了指餐桌上的保温桶:“骆旭送来的汤,一起尝尝。” 说完这话他转身去拿碗,基本不进厨房的他对橱柜格局不熟悉,明明是自己家,还要徐宁告诉他碗筷在哪。 徐宁两年前第一次来言遇泽家是对接稿子,一进门黑漆漆一片,不管是装修风格还是陈列摆设都是深色调的清冷沉闷,跟言遇泽最初给他的感觉一样。不论什么时候催促交稿,他都顶着绝对的压力。跟现在坐在他面前一个喝汤的判若两人。 “去面试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徐宁喝了口热汤:“如果真如你说的只是个机会,我愿意尝试。” 言遇泽笑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徐宁直言不讳:“我怕你直接帮我都安排好。” 言遇泽认真道:“知道你不喜欢,所以不会那么做。” 见徐宁有话要说,言遇泽连忙抬手制止:“别谢。” 徐宁心思被看透,笑意更浓:“要谢。” “要是真想谢,我下个月有个签售会,你跟着一起帮忙,工作人员可能忙不过来。” 徐宁点头:“没问题。” 地下车库里的林鹏飞站在车旁拧着眉毛盯着电梯门不做声。若是以前,他可以二话不说上去把徐宁拎下来,再把姓言的揍一顿。 现在他也想这么做,但心里有根绷紧的弦在逼他克制。忍了又忍,终是把那股酸涩咽下去,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在了车顶。 而后像个耍脾气的孩子坐进了车里,吩咐单宏:“去把狗给我要回来!” 第63章 单宏当然没有去要回果冻,因为徐宁没一会儿就下了楼,并不是林鹏飞以为的留宿。 韩占一直没走,等到林鹏飞回来坚持把账目对完了。走之前回身道:“裴束的妹妹已经安顿好了。” 林鹏飞靠进椅背闭上了眼:“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飞哥。” “嗯。” 韩占办事向来靠谱,林鹏飞基本每月就是走个形式,他只想知道最后数字,对中间过程不感兴趣,花掉的钱他从不惋惜。 韩占走后好久林鹏飞都没从书房出来,单宏只得敲门确认:“飞哥?” 林鹏飞马上快睡着了,最近几天不知是不是佟耀开的复健药的问题,总是容易犯困。 单宏压开门把手走进来:“刚得到消息,祝野带着波人单干了,没入崔三的伙。” 林鹏飞哼道:“符合他性格。” “那我们现在是......” 第106章 “静观其变,”林鹏飞想了想后皱眉,“是不是又是白展让问的。” 单宏无奈:“展哥有些急。” 林鹏飞叹气:“告诉他很多遍了要稳一点,就是不长记性,去跟他说,让他先老实呆着。” “好,”单宏点头后提醒,“宋教练在楼下等着了。” 林鹏飞揉了揉脸站起身:“我这就下去。” 可能人活的真是一股心气,当初认为徐宁死了,他连命都不珍惜,现在每天复健训练做得起劲,再累都不耽误,生怕他瘸了。 那一枪差点打在头上,当时没感觉,现在想起来后怕至极,怕的是他若真的去了,徐宁就得跟别人过完下半生,他岂不是亏大了。 以前徐宁天天在家里等他,他不屑回家,现在他天天盼徐宁找他,他求而不得。因果报应他认可,但不认怂。 说实话他根本没指望艾萌萌能劝徐宁回心转意,他只不过看不上那山村的条件,位置又离他很远。哪怕徐宁现在回来也不看他一眼,他也觉得心里是踏实的。 氤氲汗蒸房里坐着俩人,光着上身围着浴巾面对面坐着。柔和光线下年长一点的先开了口。 “应该趁热打铁,现在正是时候,都清掉我们一家独大,白五不足为患,林四倒了他跟着一起完。” 年轻点的男人仰头靠着实木板:“我的建议是暂时不动林四。” 崔三抹了把额上汗:“天祥,你到底在怕什么,我们连闫老大都搬倒了,林四现在不足为惧,对形势不闻不问,资产忙着转型,还瘸了条腿......” “表哥,你不听我的,又何必问我意见,”孟天祥叹息着,“闫老大之所以被轻易搬倒是前有裴束拼命,后有原祁助力,我们只是捡漏而已,这个时候不能倒打一耙,你让兄弟们怎么看。” 崔三皱眉:“那真不动林四?” “不动,”孟天祥拢了拢头发,“先除祝野。” 徐宁收到了补办证件的快递心情复杂,户口本上只剩他一人了。 要不是艾萌萌当时帮他收拾了部分东西,恐怕连这次补办他都得经过林鹏飞。 可在他决定办理入职时发现他还是要经过那个他不想见的人。 言遇泽给他介绍过去面试的是省电视台,内容工作还是编辑,只不过方向换成了新闻,也算是他的老本行。面试的第二天就打电话通知他被录取了。 徐宁心里清楚,从他答应参与面试的那一刻起,言遇泽就应该是跟朋友沟通过了。他对自己的不自信让他这样以为。 入职需要出示毕业证书之类,他曾从城西别墅带出来的两个拉杆箱,听艾萌萌说是后来连同果冻都被单宏带走了。 徐宁知道有些事他不想做也得做了。他问艾萌萌:“单宏的电话你有吗?” 艾萌萌摇头:“我跟拆迁队真的不熟。” 他们正在买菜回家的路上,四周都是往来的车和行人,徐宁张望了一圈后说道:“那一会儿你跟我吵架,最好能动手打我。” 艾萌萌伸手碰了碰徐宁的额头:“没毛病吧你?” 徐宁小声道:“让你做你就做,打的越逼真越能帮到我。” 艾萌萌戏精附体,果真开始跟徐宁吵了起来,从推搡到拳打脚踢没用上一分钟。徐宁不还手,心想这个女人还真实在,拳拳到肉。 他们的这一系列举动貌似有召唤能力,不远处路边的车里跑过来一个男人。 徐宁蹲在地上边挨打边等男人靠近,嘱咐明显松懈的艾萌萌:“别停,继续。” 艾萌萌抬起的手还没等落下就被抓住了,她回头看这个陌生的面孔,还以为是见义勇为的。徐宁却扯住那男人胳膊往下拽:“给单宏打电话,快点。” 艾萌萌见状也抓住了男人另一只胳膊:“快打!” 那男人明白过来后面露尴尬,颤颤巍巍去兜里掏出手机照做。 单宏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做按摩,心情放松的等着手下汇报徐宁今日动向,听到说话的是徐宁,立马挥开按摩师坐了起来。 “我那两个拉杆箱,你当时拿到哪去了。” “在城西别墅,宁哥。” “你确定对吧?” 徐宁听到挂断音气得咬牙,把手机还回去也不放人走:“再打。” 那人拨过去后面露难色的说:“通话中了。” 涉及到徐宁的事单宏可不敢擅自做主,他立马就把电话打给了林鹏飞。 林鹏飞正陪一客户打高尔夫,望着绿油油的远方说道:“这还用我教你么,你送什么,当然让他自己取。” “知道了,那我告诉他。” “蹲点的人可以换掉了。” 林鹏飞之所以不让单宏去送行李,是不想他身边的人再跟徐宁有过多接触,毕竟时局紧张,怕给徐宁招上麻烦。 可他想不到的是,尽管这样,麻烦还是找上了徐宁。 城西别墅是徐宁的伤心地,他赌对了林鹏飞不露面但会让人盯着他,他纠结过要不要过来,是单宏后来接电话说林鹏飞晚上有应酬。 到了别墅前他站了好半天才按开密码锁进大门,除了他走进的漆黑一片,周边各院均有灯火。 院里一切看起来跟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有泳池多日没清理已飘满了落叶。 徐宁走到前门,先是按开了门口的灯。如单宏说的一样,外 第107章 层门指纹识别没有更改,里层门没锁,不然他没有钥匙是进不去的。 清脆的解锁声响后,他推开了门,身后却出现了一个人,动作很快的搂住了他。徐宁以为是林鹏飞,直到冰凉触感抵住他脖子。 “别动,我不想伤害你,告诉我林鹏飞在哪里。” 徐宁僵住身子,从光滑门板可以看到他身后站着个高出他一头,帽檐压的很低的男人,手上握着的匕首泛着清冷寒光。 徐宁视线下移,看到了他脚边一片浓稠液体,轻声道:“你在流血。” 一记膝盖重重顶了下徐宁后腰:“少废话,他在哪。” 徐宁不敢乱动,说话的时候也是收着气的:“我不知道他在哪。” 男人用另一只带血的手搜徐宁的身,在裤兜里摸出手机后说:“给他打电话。” 徐宁的手机是新买得,卡也是新补办的,就算他删光了林鹏飞的所有号码,他也都能背得下来。这是林鹏飞的哪个仇家他不想知道,他只想拿完东西走人。 “快点!” 徐宁接过电话打,试了两个号码后,接通了。第一遍被挂断,第二遍才有人接。他都没听到声音,手机就被身后人抢了过去。 “我在城西别墅区,你的人在我这,”男人低头问徐宁,“你叫什么。” “徐宁。” 今晚对林鹏飞来讲蛮重要的,他在陪一个政府官员吃饭,以捐助者的身份谈为城市做贡献的慈善项目,电话是在外面等他的单宏接的,进来跟他讲祝野抓了徐宁后他立马不淡定了。他不好意思的对那领导说家里有急事得先离开。 走仕途的跟他们这些亡命徒不太一样,对方起身相送还夸赞他顾家。 林鹏飞脸上前一秒还充满阳光,一转身便全是冰霜,他系上西装扣边走边嘱咐单宏:“多带点人,速度要快。” 祝野将手机扔开后挟徐宁进门。徐宁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机摔灭了屏幕,被拖进门后他开口:“他应该不会过来的,你让我走吧。” 祝野哼笑:“谁让我运气好,你是徐宁,他就会。” 当灯被按亮,徐宁才得以打量放下刀靠门站着的人,意料之中的陌生脸,肩膀和腹部受了很重的伤。 “我取东西,”徐宁试探着后退,“可以吧?” 见祝野没回应,他再次后退:“你这样子不行的,你赶紧去医院吧。” 踩到了狗狗玩具的突兀声响吓的徐宁哆嗦了下,他转身想往里面房间跑,却被祝野几大步追上逼到了墙角。 “给我老实呆着,不然我弄残废你。” 地板上血迹因为他们的脚步模糊成一片,徐宁被祝野弄疼了手腕,缩在角落里看着死盯他的人:“你再不包扎伤口,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祝野不理会,转着刀闭着眼听外面动静,语速缓慢却有力:“如果先来的不是林鹏飞,那咱俩都得死。” 第64章 一阵轻微声响打破安静气氛,徐宁循声望去,是自动喂食器。食盒里狗粮因积攒过多散出一小堆在地板上。他再看那围成圈的护栏,没成想林鹏飞竟还真像模像样的养起了狗。 在他面前席地而坐的祝野始终在倾听外面动静,像是等着有人来又像是害怕有人来。 相比徐宁,他要更紧张。 徐宁看着地上点滴汇聚的红色,轻声道:“这里有医药箱,你......” 祝野打断徐宁的话站起身:“有人来了。” 徐宁不懂明明这人就是在等林鹏飞,为何要说来的不是林鹏飞他们都会死。他也听到了汽车声,这是别墅区,家家都有车,不足为怪。也许是看出祝野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他也跟着站起了身。 “大门锁了对吗?” 徐宁点头:“会自动锁的,要密码才能开。” 祝野知道林鹏飞多次住过这里才寻来的,在外面徘徊时碰巧徐宁开了锁他就跟着进了门,尾随到院里都没被发现,警惕性如此差的人,确实是个行外人。 他说他撞见徐宁是运气好,那是他听闻林鹏飞前段因这人要死要活的。但其实他更清楚,如果崔三的人先追过来,他很可能把徐宁连累,林鹏飞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们这条路上的人,要么尽快出人头地撑起一片天,要么时刻易主逃命。以前他与罗钦跟着闫丰海出尽了风头,现在风水轮流转,到他败落了。罗钦已走在了他前面,眼看今天要是林鹏飞不收留他,他也得交代了。 林鹏飞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得试试。要是徐宁不出现,他没什么筹码让林鹏飞过来。且不说林鹏飞能不能接受他的投靠,他现在这副模样,也不方便继续逃。这般想着,他对角落里的徐宁说:“医药箱在哪。” 林鹏飞带着几个人先行到达别墅区,路上给了原祁知会,大部分人都在赶来。 眼看着大门口聚了十几个人,他的车加快速度开过去,意料之中看到了孟天祥的脸。车窗还没下降完全,就笑着对他开了口。 “飞哥是回来给我开门的?” “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孟天祥指了指院内,直言相告:“祝野,伤了我几个兄弟,躲到你这了。” 林鹏飞点了点头:“让你的人先撤了,我来解决。” “飞哥,你不会真打算收了他吧,”孟天祥上前一步道,“裴束可是他开枪杀的。” 第108章 林鹏飞皱眉:“还轮不到你提醒我,先把人散掉,凑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孟天祥抵不住林鹏飞的低气压,只得先让他的人退到远处散开等待。 林鹏飞对单宏示意:“进去看看。” 其实他着急的很,却要装作淡定,在这个节骨眼祝野找上他做什么他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徐宁正好过来取东西人被扣住。 到底能不能留祝野,不在于裴束的仇报不报,也不在于来自崔三的压力,更不在于祝野是否想死心塌地跟着他,只在于,徐宁有没有被伤到。 但凡徐宁被伤了,他愿当场卖崔三个人情,亲自把人做掉。如果徐宁没伤着,再议。 单宏打开门看到地上血,心下一紧,摸出枪稳着步子挪进门。祝野正用嘴帮手把胳膊上绷带系紧,见有人进来,速度极快地握住了刀。 一分钟后,林鹏飞等到了单宏跑出来,他探头出车窗:“情况怎么样。” 单宏的摇头让他立马开门下车,大步向院子里走。单宏看出他飞哥明显紧张,跟上道:“我是说,宁哥他不在。” 林鹏飞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人呢。” “祝野说取了东西走了。” 林鹏飞没再说话,进门后直接坐在了祝野对面:“你什么意思。” 祝野扔下刀起身:“想求飞哥给个活路。” “挟持我的人跟我讲条件,谁借给你的胆子。” 祝野真诚的看着林鹏飞:“飞哥,我实在走头无路,崔三没想留我活口,我......” “伤到徐宁没。” “没有。” “裴束是你杀的?” “是。” 林鹏飞若有所思后说着:“留不留你,原祁说了算,他一会儿到,你跟他走。” “单宏,把孟天祥打发走,”林鹏飞吩咐完单宏后继续对祝野说,“你也出去等,我在这他们还不敢动手。” 待到祝野跟着单宏出去后,林鹏飞烦躁坐进沙发。以为能看到徐宁,火急火燎赶到却没见到人影,让他莫名的闹心。 徐宁离开别墅区叫了车回到住处,他新租的房子跟艾萌萌一个小区,隔着栋楼。 手机捡回来后有两个未接,典型的座机号码,他猜着是房产中介。前段回家他把老家房子交给了房产公司处理。是艾萌萌给他的建议,让他把老家房子卖掉后在省城差不多地段买个小两居,首付后月供。 徐宁一直舍不得卖老家房子是他相信有天他妈能离开医院。那不是房子,那是家。现在妈没有了,家也没用了。 艾萌萌说等重阳节带他去给他妈扫墓,说是已不在那个骨灰堂,换到了一高档陵园去。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城西别墅挟持他的那个人如果不是用刀背抵着他脖子,那他脖子上的就不是划痕而是口子了。 第二天起来,那道红印子也没好转,徐宁只能选择穿件高领毛衣给遮住。 拉杆箱夹层文件袋里都是他的相关证书,他检查后出门前全部带好。路上回拨了昨天没接到的电话,跟那个房产中介聊了会儿就挂了。 他猛吸一口深秋户外的空气,心情都随着浸进血液的温凉而舒爽。 前提是如果没在小区门口看到单宏的情况下。一看到单宏的那张脸,徐宁刚才的欢喜瞬间烟消云散。 单宏像是做贼一样,从后备箱拎出个健身包递给徐宁:“飞哥让给你的。” 包像是烫手,单宏一松手就掉在了地上,然后上车就走。徐宁连话都没说上,他低头看了看脚边包,没理会的继续走。直到门卫大爷狂喊他,他受不住路人目光,才返回去把包提起来。 单宏完成任务回去后立马跟林鹏飞汇报。 林鹏飞欣喜:“他收着了?” “嗯,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他不是很想要,我扔下就跑,”单宏被盯的慌张,“但最后他还是拿着了。” 这还算是个可以让林鹏飞满意的结果,他知道徐宁要卖老家房子认为徐宁缺钱了,给卡又怕徐宁扔掉。他就不信徐宁再傻再犟,还能直接把现金扔了。 跑步机调成最低速,他在上面一步步吃力走:“他今天去上班?” “是。” “在哪。” “电视台。” 正说着话,林鹏飞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听单宏说是徐宁打来的电话。他没按开关就迈下跑步机,先迈的还是没完全好利落的左腿,摔了一跤。也顾不上爬起来,伸手让单宏把手机递给他。接通后就问:“你昨晚没吓着吧?” 隔了有几秒徐宁才开口:“把你不干不净的钱拿回去,别往我这送。” 这么多年也没嫌过他的钱不干不净,现在怎么如此无情,林鹏飞坐起身,还没等再说话就满耳挂断声。 他未曾知道徐宁挣扎了多少次终于下了狠心离他远去,他只是知道徐宁现在非常不待见他,除了些许委屈还有很多生气。他以为所有的痛彻心扉就该被原谅,甚至还会怪徐宁不给他改过的机会。 毕竟,他从没这般低三下四过。 林鹏飞开始确信,徐宁是心里有了别人。就是那个姓言的。 新工作的第一天,在提前约好的晚餐时间徐宁给艾萌萌和言遇泽简单分享了下。三个人坐在烤肉店里吃的开心,欢声笑语不停。 第109章 饭后分开前言遇泽从身后变戏法般的递过一本书徐宁:“说了第一本要送你的。” 徐宁欣喜接过那本硬壳书,翻开封皮,看到扉页上的几行小字,笑着抱在怀里拒绝给艾萌萌看。 “我真的好嫉妒。”艾萌萌扭开了头。 言遇泽掏出车钥匙:“我送你们。” 艾萌萌冲言遇泽摆手:“离得不远,我们想走着回去。” 看着言遇泽坐上了车后,他们并肩走。 艾萌萌:“你觉得岁千老师怎么样。” 徐宁摸了摸怀里书:“很好,我一直喜欢他。” “不是书,我说他这个人。” 徐宁点头:“也很好。” “啧,我指的是别的方面。” “什么方面。” “就是说,他如果跟你在一起的话......” “别胡说,”徐宁看向艾萌萌,“我跟言哥只是朋友。” 言遇泽之前在外工作也会有应酬,自从做了专职作家以后,他很少像今晚这样出来小聚。更何况有徐宁一起,他感到幸福至极。 回到小区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后他如往常般坐电梯上楼,从电梯门出来后看到家门口站着个人。 见过两面的人,也算不陌生,他迟疑过后直直走过去。林鹏飞看着走近的人,直奔主题:“你跟徐宁什么关系。” “就问这事来的?”言遇泽掏出钥匙开门,动作自然流畅,“目前是朋友关系,但我想追求他。” 前半句让林鹏飞松口气,后半句让林鹏飞很来气。 言遇泽打开了门,回身对着怒视他的人道:“想进来的话,欢迎,不想进的话,不送。” 林鹏飞开始觉得他对面前神情自若面不改色的男人,轻敌了。 第65章 言遇泽毕竟比林鹏飞大几岁,少了很多气盛和凌厉。加上长期书香浸染,断不是个犀利的人。面对林鹏飞找上门,他的心态很稳。 他对徐宁与林鹏飞的事知之甚少。无非是知道俩人在一起有几年了。 可一个作家的想象力能有多匮乏。 从徐宁之前的状态和现在的情况来看,跟林鹏飞在一起定是心伤满满。若不是失望真的攒够了,估计以徐宁性格不会分手的这般果决。 那夜山路上他不是没看到林鹏飞的挽留,是后悔也好,是不甘也罢,都跟他对徐宁的心思没关。 待客之道让他先倒了杯温水递给进门后坐在沙发打量室内格局的林鹏飞:“你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宣告主权吧。” 林鹏飞以前对付敢对徐宁动歪心思的人可从没这般显弱,向来是雷厉风行敢打敢言。 大概是目前徐宁对他不理睬让他没底气,对言遇泽他强硬不起来,他喝了口水,挑眉道:“我们分开了你不是知道么。” 言遇泽:“那我就不太懂你过来的用意了。” 林鹏飞也开始不懂他自己了,他听单宏说徐宁下班后跟言遇泽吃饭,掐着时间过来的。要说什么他没打草稿,本是想把人叫训一顿来着,可最后思量再三还是没让单宏跟着。他难得想作为一个男人跟言遇泽谈一谈。 许久的沉默后他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道:“你别动他。” 言遇泽没有看向外走的林鹏飞,而是盯着桌上的水杯说:“他好不容易站在阳光下,你何必再拉他入黑暗。” 林鹏飞步子一滞后继续走:“我警告过你了。” 看似对言遇泽的话无所在意,其实林鹏飞回去后想了很久。 他对于徐宁来讲便是那黑暗了吧,姓言的果然是大作家,短短几字,力可诛心。 这几年,平心而论,他对徐宁一点不重视。 因为徐宁给他的爱向来是稳妥的,他从没想过要用心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 背着徐宁花天酒地是习惯,对着徐宁不冷不热是常态,他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在场面上那些虚假用到了徐宁身上。 着了心魔,只顾玩乐,徐宁会有多难受他却从未想过。徐宁一次不追究,他就以为徐宁可以永远都迁就。 他真的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错在对徐宁的每次闹情绪厌烦,错在对徐宁的每次说分手免疫。 错在总是带着侥幸心理换身边的伴,错在总是把时间精力花在别人身上。 徐宁不是自己要走的,徐宁是在他身边没有地方可以站了。 如今徐宁放手过去往前走,他却还怪徐宁不给他机会。明明徐宁给了他无数次机会,他都视而不见。 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单宏本来以为林鹏飞已经睡了,他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卧室门被推开了。走出来的人根本没有更换衣服,还是进去时的样子。 “你去哪啊飞哥?” 林鹏飞在鞋柜上摸过车钥匙:“我出去一趟。” 单宏惊讶状:“啊?那我陪你。” “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 单宏险些被门板拍到脸,他打开门看那快速走着的人,喊道:“飞哥,你的腿好像好多了。” 单宏不说林鹏飞还没注意,他边走边低头看自己的步伐,确实有些许变化。他顾不上仔细研究,奔向车,在单宏的视线里驶离车位。 深夜出行不带人,是林鹏飞好久都没做过的事。他连自己开车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经历了,适应了有一会儿才自如起来。 徐宁的住址之前单宏有发给他,他在手机里翻找了好久才找到,然后随着导航提示音开车过去。 第110章 这城市的夜总是灯火辉煌,以前他跟徐宁总喜欢晚上出来走走,后来越来越忙,丢了那种闲情逸致。 他到底是弄丢了多少美好,他为什么要现在才知道。 林鹏飞打开了车窗,任凭冷风吹撞脸庞。他是清醒的,他想更清醒。他现在就想让徐宁知道,他真的不能没有他,他愿意放弃拥有的一切去换回徐宁,只要徐宁再愿意信他一次。 徐宁对二楼有特殊情怀,从小到大他家都住在二楼,后来但凡租房子也是倾向二楼,现在也一样。 林鹏飞站在楼下抬头望,徐宁是个恋旧的人,他一直知道。他在地上找寻了几个小石子握在了手里。 闭上眼睛仿佛想起年少时那些个去找徐宁的画面,他挥着手臂将石子扔出去,依然是精准的砸在了安全护栏上。继而又抛了两次,也没见那扇他盯着的窗有灯亮。 如果不是趴在床边的果冻突然躁动,徐宁很难醒来。他迷糊着安抚小家伙,就听窗外有金属被撞击的声响。 心下一颤,继而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再次躺好。又是一声,他坐了起来,按开了床头灯。 撩开窗帘向下看,他立马睡意全无,如果不是看到林鹏飞的穿着,他还以为那个常出现在梦里的少年回来了。 林鹏飞见窗前出现了人影,收了手上动作。满腔热血等着洒出去,却很快被泼了冷水。 徐宁连回应他都没回应,直接拨打了物业电话,说有个神经病打扰他休息。 林鹏飞是被安保请出去的,还把他的车牌号登了记,说是以后不让进。他根本狡辩不了,也没想狡辩,他还在想徐宁到底有多烦他。 他那被拉黑的电话号码说明了一切。 林鹏飞将手机摔在副驾驶,心里难受的他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把手机拿过来拨给了韩浩东。 韩浩东在零下五度的天气里拍夜戏,搭戏女演员情绪总不到位,害的他跟着一遍遍重拍。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林鹏飞的电话让他找到了爆发口。 “你他妈就不能换个人吗?就非得他徐宁了是吧?” 林鹏飞被吼的没脾气:“就是他了怎么着。” “那你就是活该,谁让你以前不知道珍惜。” 林鹏飞不想再找骂,赶紧把电话挂了。又去找林鹏宇,林鹏宇更是没给他好语气,送了他一句:“这是你的报应。” 除了徐宁,他最亲的人世上除了这两个还有个白展,白展那货肯定又在外面鬼混,电话他都不想给打。 在悲伤和无助时,他也并不是人前清冷的林总,也并不是道上狠厉的林四,他就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徐宁不要他了,是真的。 在车里坐了一夜的他,又累又冷。从天大亮后就开始盯着小区门口。直到看到徐宁带着果冻下楼出行,他才眼里有了光亮。 徐宁昨晚因为林鹏飞的出现,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就把情节带进了梦中。 身体的记忆功能,让他多想都不行,只要想起来,心就疼。以前他想起林鹏飞是难过他们的最终,现在想起林鹏飞是心疼曾把整颗心送出去的他自己。 他终于学会了自私,可好像,出现在视线里的人并不肯让。 “去遛狗?”林鹏飞迎上徐宁。 徐宁换了条路线走,直到胳膊被拽住,他才停下脚步:“你又想怎么样。” 林鹏飞感受到了徐宁言遇里的厌恶,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徐宁闻后不予回应,牵着果冻继续前行。余光里林鹏飞的影子一直在跟着。 新工作的第二天,他不想迟到,他需要到马路对面的包子铺买包子,然后送果冻回去。他以为走进了人群林鹏飞就会离去,等他付完钱后一转身,林鹏飞还在后面站着。 林鹏飞的头发向来一丝不乱,现在却有一撮头发炸在侧面,衬衫后面压的都是褶子,腿还瘸着,怎么看怎么狼狈。 徐宁哪怕对林鹏飞没有了所谓的爱情,起码是相处了多年的人,他不忍心看。果冻倒是从刚才见到林鹏飞就很亢奋,相处了一个多月的狗都比他懂的慈悲,他不禁感叹经历这一遭后,他确实懂得了什么叫残酷。 他把一个包子给了果冻,剩下的拎在手里向家走。果冻叼着包子扭着屁股一步两回头的看林鹏飞。然后包子掉了,它不走了,前面的徐宁不得不停下来等。 林鹏飞得以站到了徐宁面前,发出的声音是干涩的,他很认真的说:“徐宁,我对不起你。” 徐宁迎上林鹏飞的目光,再也没有了怯懦:“已经不重要了。” 林鹏飞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对你可能不重要了,但对我很重要。” 他知道他欠徐宁的根本不是简单的一句对不起 ,但这句放下所有尊严与骄傲,堵上一切信念和勇气的三个字是最基本的。 徐宁接不接受他的道歉,愿不愿意再给他机会,都不应该是他想当然的结果。徐宁有说不的能力,也有拒绝的权利,他不会再奢求徐宁为他委曲求全,他只会用悔过之心要求自己。 “我先走了。” 林鹏飞没有回头再看徐宁,目视前方的走着,仿佛所有内心的沉重他都能扛起来了,毫无怨言。 而徐宁意外于林鹏飞并没有蛮不讲理的跟他说话,也并没有苦苦哀求他跟他回去, 他意外于,好像一夜之间,林鹏飞开始有点变回那个疼爱他的少年。 第111章 哪怕只是错觉的一瞬间,那种热烈他也留恋。 第66章 重阳节清晨徐宁想叫艾萌萌一起出门,那女人却说临时有事不在家。 “不是说了今天跟我去陵园的吗?” 电话里的艾萌萌慌张的很:“世事难料嘛,我晚点再跟你说,先挂了。” 徐宁只得决定一人前往陵园。正吃早饭,门铃响了。他还以为是艾萌萌良心发现赶回来,结果门外站着的是言遇泽。 “言哥,”徐宁侧身道,“进屋坐。” 言遇泽笑着进门:“听萌萌说你要去扫墓,她有事忙,我陪你去。” “她可真是会麻烦人,”徐宁还嚼着馒头片,“我自己可以的。” “我闲人一个,带你过去一趟,”言遇泽闻了闻空气中的香味,“做了什么好吃的。” 徐宁连忙问:“你没吃早饭?” “就喝了杯温水。” 徐宁立马向餐桌走:“那快过来吃。” 大概在一年前,言遇泽吃过一次徐宁煮的番茄牛肉汤面,他生病无法赶稿,徐宁去家里看望他给他做了碗面,让他回味了好多天。那时他就断定徐宁厨艺不错,只是后来再没机会品尝。现在桌上简单的两个小菜,他依然吃的赞不绝口。 “言哥你快别抬举我了,”徐宁笑着给言遇泽添粥,“我随便做的。” “我是说真的。” 吃过早饭他们一起出了门,徐宁把前几天单宏送来的包给拎上。他本是想路上去买花,坐进言遇泽车看到后座一片灿烂黄色就明白他不用去花店了。 言遇泽熟练的倒着车:“来时路上买的,不用谢我,早餐抵了。” 徐宁点点头:“那还得麻烦言哥送我去个地。” 徐宁是要去丰锦大厦,他知道林鹏飞不会让人把钱取走,他只能送回去。 言遇泽向来不过问徐宁私事,把车开到地方看着人拎包进了旋转门后耐心坐在车里等。 从跟徐宁当面真心实意道歉后林鹏飞就撤掉了蹲点徐宁行踪的人,徐宁想不被打扰的开始新生活,他成全便是,可当真看到人,还是有股想把人带回家的冲动。 送客户走出电梯的他正看到在咨询台站着说话的徐宁。心情激动的差点直接奔过去。碍于还没彻底把客户送走,他只得边心不在焉的聊天边目不转睛的盯徐宁。 “先生,没有预约的话,您不能把东西直接放在这。”前台小姐礼貌提醒道。 之前丰锦大厦不是这样的,只要进来就能接触到林鹏飞的人,现在弄了个前台对往来人员情况核实,以前他刷脸就能进,现在完全不行。徐宁看了看时间,刚要开口说话,侧面走过来个人。 “宁哥。” 徐宁扭头看去,想了半天。他们没见过几次面,一开始他分不清原祁跟裴束,还是林鹏飞教他区分,说梳苹果头骑摩托的是原祁,留板寸头养狗的是裴束。他放心将手中包拎给原祁道:“帮我把这个包交给林鹏飞。” 原祁见徐宁单手拎的吃力不得不先接过包:“他就在楼上。” 徐宁连忙摆手:“我就不打扰他了,还有事,先走了。” 原祁见留不住人,也就没再强求,正目送徐宁走出去,就见林鹏飞闪现在了徐宁身后,明明腿还没好利索,跑的倒是很快。他拎着包向里面走去,笑脸相迎那两个被林鹏飞突然冷在那的中年男人。 “你怎么来了?”林鹏飞拦在徐宁面前。 徐宁显些撞到林鹏飞身上,他及时收住脚:“我送东西的,给原祁了。” 林鹏飞不用想都知道徐宁是把那袋子现金给送了回来,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把人拉到了门外,徐宁在用力抽出胳膊,他只得松开手:“我们就算不在一起了,也不能心平气和说几句话吗?” 徐宁看着林鹏飞戴着的金丝眼镜,思绪有点跳脱,却还是及时返了回来:“该说的不都说了么。” 林鹏飞意识到徐宁在盯着他的眼镜,扯掉后握在手里,是刚才为方便看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时戴上的,反观徐宁现在倒是不爱戴框架眼镜了。就是这么奇怪,徐宁活成了他喜欢却得不到的样子,他活成了之前他最讨厌的徐宁的样子。连徐宁曾对他的逢迎讨好和低三下四也完全复了制。此时的他无非是希望徐宁多跟他说两句话。 “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林鹏飞连忙道:“你说。” 徐宁:“辛......陆警官,你把他怎么样了。” “留了条命,”林鹏飞认真回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被秘密保护了起来。” “你还会找他麻烦么。” 辛罕自从消失后连人他都找不到,找的哪门子麻烦,徐宁真的是什么情况都不懂,林鹏飞摇头:“不会。” 徐宁放下心来,走下台阶:“我得走了。” 这就要走了,好不容易说几句话全是关于别人的。辛罕按理说卧底了两年,不至于什么都没查到,到现在还没出现是完全说不通的。林鹏飞从发现辛罕是卧底就已让韩占清理手底下见不得光的账目,就等着辛罕有所动静,结果一点都没有,所以那人就跟他没关系了。 徐宁几乎从不会穿一身黑色,林鹏飞昨天下午让单宏去归还崔三郊区的一个厂子,签字时特意看了眼手机上日期,他记得昨天是阴历九月初八。他回身问徐宁:“今天重阳节,你这是要去给田姨扫墓吗? 第112章 徐宁继续下着台阶,没回话。 “我叫人送你,你不知道在哪里。” 徐宁走的更快了。 林鹏飞追上两步:“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去看田姨了,今天是个该去看她的日子。” 徐宁脚步有停滞的迹象,他妈生前对林鹏飞像儿子一样,林鹏飞也向来舍得给他妈花钱,就算他们没能走到最后,也没道理今天不让林鹏飞去扫墓。 没道理的只是,他们不应该一起去。他没再停留,向着不远处的车小跑而去。 徐宁有时闷不吭声这点挺让林鹏飞抓狂的,以前也是,闹别扭要是吵起来还好,就怕徐宁不出声,林鹏飞真的能憋出内伤,就像现在一样。他恨不得徐宁打骂他一顿都好过不闻不问。 其实现在他要更惨,人呢,留也留不住,话呢,问又问不出。徐宁坐上的车是言遇泽的,在他视线里画了个圈离开了。 林鹏飞手中眼镜被捏爆,支离破碎散落在地,只剩个镜腿狠狠戳着他手掌心。徐宁离了他也能活的很好他应该早就知道的。他大步返回楼里,叫住要进电梯的原祁问:“单宏呢?” “没看到人,估计昨晚在哪里浪太晚没起来,”原祁晃了晃手里的包,“宁哥让给你的。” 单宏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林鹏飞身边最近密的几个里就数他勤快,早起贪黑从不说累,人没到不打招呼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林鹏飞顾不上这些了,他看到徐宁跟着言遇泽走后脑子就短了路,停在电梯口招手让已经走进去的原祁出来:“那你跟我去趟城东陵园。” 车厢里都是菊花的香气,徐宁又坐在身边,言遇泽的心境是愉悦舒缓的,直到骆旭打来电话告诉他印刷厂那边出了状况,需要他亲自过去核实,说是几万册新书可能面临反工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车载电话的公放声音徐宁是听在耳里的,他连忙让言遇泽停车说他自己可以过去。签售会日期将近,出了这样的事,作者本人怎能不到场。 “我先把你送过去。” 徐宁急道:“不用言哥,你赶紧过去吧,骆助他们肯定急坏了。” 言遇泽只得在路边停车,他没让徐宁下车,而是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把车留给你,带着花一起,我打车过去。” 这人的姿态完全不容拒绝,徐宁只得应下来,在看到言遇泽坐上出租车后,他换到驾驶位稳稳的将车开走。 路上言遇泽还在发语音跟他说,他妈妈的墓碑位在大门进去左手边第三排。 “谢了言哥,希望你那边一切顺利。” “你开车注意安全,我的事情如果顺利解决完,晚上回来请你吃饭。” “好。” 明明是周六,路上九十点钟的车却很多,徐宁在车海里连着等了好几个红灯才开上了近郊的公路。 二十分钟后他抵达了目的地,在阴沉天色下走进了陵园。按照言遇泽跟他讲的,很快就找到了他妈妈的墓碑。 他蹲下身将捧着的花放好,用拇指将照片轻轻擦拭。嘴里嘟囔着:“妈,我来看你了。” 徐宁盯着他妈照片看了许久,有很多话要说,到嘴边却又都咽下了。站起身看到旁边墓碑上自己的名字时,身后响起了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给自己扫墓,是不是很诡异。” 徐宁转过身,看到来的人有些许惊讶,惊讶于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 孟天祥无视徐宁的神情,自顾自的坐在了墓碑的石阶上,敲了敲大理石侧栏:“这下面埋着的是个姓钟的流浪汉,如果不是你,他不可能被如此厚葬。” 徐宁对孟天祥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晚的君归里,这人要带他走,得到了林鹏飞的同意。 “你......” “想问我怎么会在这?”孟天祥笑看徐宁,“就是想见见你,告诉你点秘密。” 第67章 “林鹏飞到底爱你什么呢?” “帮你伪造死亡证明的陆警官我已经杀了。” “告诉林鹏飞别亲自去救单宏,估计也只有你能说听他。” 一个问句和两个陈述句,是孟天祥说的全部内容。 徐宁不懂孟天祥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更震惊于对方说出杀了警察这种话竟可以像扔掉垃圾一样的轻松,又一个典型的法外之徒。 孟天祥头也不回的走远,徐宁先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转而沉浸在陆警官已被杀害的思绪中,他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孟天祥一定是个疯子,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在信口胡说。 竟然还要让他给林鹏飞传话,那更是不可能。他已远离了林鹏飞的世界,他无需再费尽心力去参与。人,跟他没关系。事,他也不必关心。 还有一公里到达陵园时,旁边车道迎面过来的车突然换道逆行,原祁转着方向盘躲避不及,正撞到了护栏上,车子瞬间熄了火。 肇事车上下来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一切都像是预谋已好般的从容,他走到车前拍了拍窗。 原祁根本不等林鹏飞降下车窗,他打开车门直接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你他妈什么意思?” 脸白到没有血色的男人任凭原祁揪着,语速缓慢道:“南郊沥青厂,带祝野过去换人。” 原祁松开手:“给我把话说清楚。” 过来传话的男人不予理睬转身上车离开。站在那的原祁其实不用多问也能听得明白,还能换谁,无非是昨天过去办事的单宏。那单宏到现在联系不上便有了原因,他坐进驾驶位:“单宏在崔三那,说是让拿祝野换。” 第113章 林鹏飞皱眉:“祝野不是在你那吗?” “走了。” “去哪了。” “不清楚。” “你还真把人放了?” 原祁盯着撞弯曲的护栏:“玩了个赌命小游戏,他赢了就给放了。” 林鹏飞怒道:“你倒是很随意。” “反正现在人我他妈是交不出来了,只能过去把单宏抢回来。” “我让你把人带回去,是为了让你直接放掉的?” “飞哥,你还好意思说我,因为个徐宁,你看你多久没管下面的事了?现在又忙着重整转型,你真以为我们这些手上满是鲜血的人能洗干净吗?”原祁这些话像是憋了很久终于说出来,他气息不稳的继续道,“崔三现在都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还不是你给他脸了,厂子经营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还回去,你如果不让去还,单宏现在能回不来?” “别他妈说了,”林鹏飞吼道,“我想这样吗?” 原祁猛地砸了下方向盘,再就没说话了,他下车掀开机盖查看是否有故障时林鹏飞便坐在车里给白展打电话交代事情。看到言遇泽的车从旁开过,一直拧着头盯到看不见车尾灯。 他想追上去,但已是不行。 单宏跟在林鹏飞身边最久,早在他跟着单清波做事时就在了。现在连单宏都敢动,崔三这是明着要跟他磕到底。现下他为入白在努力洗清所有黑,现状却根本不如他所愿,既然如此,那崔三便留不得。 天越来越阴,徐宁庆幸还没有雨点落下来他就到了家。进门口给言遇泽留言告知已安全到家晚点会把车还回去。 言遇泽:“不用送还,忙完我过去取,顺便一起吃晚饭。” 徐宁:“你那边还顺利吗?” 言遇泽:“一切顺利,可以解决。” 徐宁:“那太好了了。” 言遇泽:“晚上见。” 徐宁打了个“好”字刚发送,就有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方便下来挪个车吗?” 车位是临时找的,徐宁怕挡住别人进出路线,上楼前特意写了便签粘在挡风玻璃内侧,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他立马应下来,换好鞋就下了楼。 谁成想站在他身边等他的竟然是白展,扬着一张脸对他说道:“好久不见。” 徐宁不打算向前走了:“你来干什么?” 白展走上前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车:“请你去我那做个客。” “是林鹏飞让的对吗?” “非得经过他咱俩才能有联系吗?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在你那这点面子都没有?” 徐宁转身就走:“我没兴趣。” 白展是听了林鹏飞在电话里的吩咐才过来接人的,徐宁的果断拒绝让他变了脸色:“你应该清楚我有的是办法能带你走。” 又是赤裸裸的威胁,徐宁讨厌死了这种感觉,他回过身看着白展,却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白展再次指了指车的方向:“趁我有耐心,还不赶紧上车。” 有些道理也许林鹏飞现在还能听进去,但白展是真不行,所以徐宁不跟白展争论,他坐进车后说:“我要见林鹏飞。” 白展示意司机开车后靠进座椅:“你会见到他,但不是现在。” 徐宁真的以为林鹏飞的道歉是真心的,现在却又让他陷进了这种境地,他气愤难平。他以为他可以真的重新开始了,以为林鹏飞再也不会纠缠他了。他声音很冷的说:“让他来见我,我有话要说。” 白展对林鹏飞跟徐宁的事是一路看着过来的,他飞哥这几年在外面是不检点,但对徐宁却独有心思。眼下要跟崔三翻脸,先想到的就是护徐宁周全。他只负责把人带走,不负责听差遣:“你只要记住,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害你的。” 车子行驶进附近一楼区后停了下来,白展打开车门一字一顿的说:“明早天亮便送你回去,最好别为难我,大家都好过。” 徐宁盯着白展说:“我怎么信你。” “你别无选择,你必须信我。” 徐宁是被连拉带推弄上楼的,在白展打开201的房门后,他不得不走进屋里。 室内装修跟样板间似的,干净的像是没人住过一样。 白展临走前要拿走徐宁的手机:“明早还你。” 徐宁侧身躲:“不行。” 白展停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随你。” 门被关上后,明显有外面反锁的声音,等全无动静徐宁再去压门把手,没有任何反应。近三百平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了。 丰锦大厦11层宽敞的储物间里有两个抡着大锤砸墙的身影,墙板随着一下下敲击掉落。墙面破损后露出了被透明防水布裹着的一摞摞现金,随着暴露的面积越大,露出来的红色越多。 他们像两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累,直到整面墙拆完,将一包包防水布搬出摆在中间桌上,利落拆开填满一个个半米多长的拎包拉锁咬合封口。 当原祁带着人进来的时候,那俩人已分装完毕,拎着锤子带上门走了出去。屋里剩下的三十多号人各个精壮,面无表情的围着原祁站着。 原祁看着大家说:“今晚凶多吉少,你们可以选择不去。” 没人出声回应,而是有秩序的每人提起个拎包后再次站好。 原祁看了看表:“七点地下车库集合,先散了吧。” 第114章 言遇泽五点半从印刷厂返回直接打车到了徐宁住的小区,天已经下起了雨,他跑进单元门的时候浅灰色外套上全都是雨滴浸湿的痕迹。 反复敲门无人应,便拿出了手机,徐宁的电话刚打通就被接听了。 “我看到车在楼下,你没在家吗?” “言哥。”徐宁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不在家,有点事,在外面,你把车开回去吧。” 言遇泽听出了徐宁话语里的躲闪,担心道:“你没事吧。” 任何时候徐宁都不想把其他无辜的人牵扯到他跟林鹏飞的事情里,当下他的境况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他选择不提:“我没事,你别担心。” 敏感细心如言遇泽,他坚持问着:“真的没事吗?” “嗯。” “你在哪,我去找你。” 有时人崩溃瞬间真的毫无预兆,徐宁可以面不改色的任凭白展送他来这里,可内心的厌烦与抗拒无处释放压得他喘不上来气,真的有很久很久没有人像言遇泽这样发自内心的对他关心和在意。他没出息的眼泪瞬间决堤,却还在忍着变了频率的呼吸。 言遇泽:“把位置发给我。” “言哥,你来了也没用,我真没事。” 言遇泽沉默后叹息:“是不是他又找你了。” 徐宁的没有回应在言遇泽那里等同于肯定,他轻声说着:“既然反复干扰了你的生活,就应该报警的。” 这确实是正常人的思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找警察。可经历了以前种种的徐宁,知道林鹏飞真实情况的徐宁,他从来不会这么做。 “言哥,你不了解情况,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徐宁能以假死躲避,言遇泽就该猜到林鹏飞不是个正常的角色,他只是还不确定具体情况,但他的初衷是不允许现在的徐宁再受到伤害。他坚持道:“要么你把现在的定位发给我,要么我现在打电话报警。” 哪怕徐宁对林鹏飞失望至极,他也从来不安害人之心,他毫不犹豫的选了前者。 这其实是让言遇泽失落的,他倒是希望徐宁能戴着全部的勇气跟林鹏飞来个鱼死网破,他害怕的是,徐宁嘴上说着分开,心里却还是对林鹏飞在意的。 他在十分钟后赶到,拍着门板让徐宁开门。 徐宁无奈:“打不开的。” 言遇泽隔着门板大声道:“这属于非法拘禁了,走法律程序吧。” “言哥,别报警,我求你了。” 言遇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他质问徐宁:“你到底在怕什么?” 第68章 沥青厂后院仓库屋顶吊着个人,两条手臂捆在身后,背上的粗绳扣与钢筋结构锁死。闭着眼垂着头,除了微弱呼吸,一动不动。 高高货架整列摆放,中间十几米宽的过道里聚着一堆闲聊的人,在仓库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都瞬间扔下手中瓜子立整的站好。 走在前面的矮个子男人打迈进门就仰头看着吊着的人。他轻带笑意边走边说:“单宏,你这身硬骨头是遗传的吧,我以为我过来看不到喘气的你了。” 单宏微微睁开红肿的眼皮,流血的嘴角抿起弧度,光是一口吐沫就仿佛用光了全部力气:“呸,崔权你不得好死。” 崔权是倒腾古董发家的,地上地下阴阳都沾。年纪未长却向来老一辈做派。跟警察局里某高层有些交情,基本道上谁的人犯了事都会托他关系平事。 两年前打黑严重,道上能叫得上名的难得坐下和平共处,按年龄他排了个老三。自从闫老大倒了以后,他多年压抑的力量得到释放,欲望膨胀,谁都容不下了。他以为林四主动归还之前从他手里拿走的厂子是示弱,便把单宏留下展开他的清除计划。 “林鹏飞应该在路上了。” “有能耐你他妈现在就弄死我。”单宏咬紧了牙。 崔三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年轻人真是气盛,有些事不能急。你二叔当年就是太着急,不然我肯定能多留留他。” 单宏挣了下身子,怒视着下方,钢筋声响昭示着摇摇欲坠。 “别乱动,这要是提前摔死怎么行,我打算等林四到了一起送你们走的。” “你做梦吧。” 崔三扭头看坐在桌子上吸烟的人:“天祥,你的人都在了?” 孟天祥看着手中的烟头:“都在了。” “安顿一下,外面候着。” 孟天祥跳下桌子带着人向外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崔三叫住了。 “你早上扫墓去了?” “嗯。” “去吧。” 孟天祥到了门外摆摆手他的人便散开了,他独自坐在门口,又倒出根烟点燃,没放嘴里,一直夹在指间。 烟烧到一半的时候,大门口有了动静,他抬头望过去,眉越皱越深。 大大小小十多辆车,原祁带着人最先下来走在前面,林鹏飞压在队尾。一行人浩浩荡荡拿着家伙进了大门,直奔他所在方向。 孟天祥趴拉开围着他的人,直到林鹏飞到了身前,他哼笑:“徐宁没把我说的话告诉你吗?” 林鹏飞冷眼看人:“你找他了?” 孟天祥将烟头掷在地上,边踩灭边说:“别紧张,只是偶遇,完好无损的。” 林鹏飞抬手推开他,欲向里面走,却被孟天祥伸出的胳膊拦了一下。 第115章 “你不该来。” 林鹏飞侧头:“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孟天祥盯着林鹏飞的背影,声音很轻:“真希望我不懂。” 但凡林鹏飞对他过分控制的时候,就说明道上又有了什么事,这种被关起来的情况徐宁经历的太多。 这也是他为什么跟白展走的原因,潜意识里,他不想因为他给林鹏飞惹什么覆水难收的麻烦。竟然成了一种习惯。 但在言遇泽那里,这种事是完全说不通的。他坚持要报警,是徐宁苦苦商量他说,等到天亮如果没人来放他走再报警。 他们席地而坐,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隔着门说话。 “以前经常有这种情况吗?”言遇泽靠着门板问。 徐宁嗯了一声。 “怎么会是这样。”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还会在外面有别人,”徐宁自嘲的笑了笑,“我如果就只是喜欢他的钱就好了,估计能天长地久吧。” 他竟然能像讲述别人的事一样把自己之前不愿提起的说出口,在山村的一个月,他真的是把某些曾难以抑制的情绪戒掉了。 “失望多了就不会期望,会习惯沉默,会想要离开,”徐宁又继续说着,“最后就变成了现在。” 徐宁说的轻松,言遇泽却听的难受,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还爱他吗?” 没开灯的室内黑乎乎,徐宁的目光没有焦点:“不是爱,他只是个共同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老朋友了,并不再想拥有,知道他所有的不好,却还是希望他好,仅此而已。” 徐宁说的是实话,纵然最后他跟林鹏飞闹成这样,他也未曾把所有的怨都归到林鹏飞身上。他希望林鹏飞一切都好是真的,不想跟林鹏飞在一起也是真的。 言遇泽:“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发生,想过你要怎么办吗?” 徐宁:“把这变成最后一次,听你的劝,要是再发生,向法律求助。” 忽闻警笛阵阵,徐宁连忙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向外看。好长的警车队伍,在雨中顶着红蓝闪灯向南行驶而去,路上车辆纷纷让行,画面壮观,却让他越发心慌。 与其说林鹏飞是过来救单宏不如说他是要跟崔三把账算清楚,他是没打算活着让崔三离开的,这点跟等着他的崔三不谋而合,崔三也没打算放他走。 所以两伙人正面交锋后,很快就在仓库里外打成了一片。 一百多号人,枪支棍棒,砍的砍,杀的杀。道上许久都没这样大规模的火拼了。 哀嚎咒骂和呐喊,头破肢断和血流。满眼的黑和红。 林鹏飞始终穿梭在货架间,枪里最后一颗子弹消耗后换弹夹的功夫崔三出现在了货架另一边,他的正对面。枪口对准了他,慢慢的向他走。 “白展没来吧?”崔三举着枪一步步向前,盯着衣襟上溅了血的林鹏飞说道,“被身边人坑,你还想经历几次?” 林鹏飞抬手抹了下下巴:“栽你手里我认了。” “认就好,”崔三笑道,“那就给你个痛快。” 第一枪,崔权特意打偏在了金属货架,火花起,子弹落,林鹏飞没躲。他点点头:“林四的胆识果然名不虚传。” 崔权没再言语,果断的放了第二枪。明明弹道精准,他却震惊了整张脸。 枪声响后,林鹏飞就扔掉手中空枪闭上了眼,当他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痛,就见一人影倒向了他。 低头看去,孟天祥的胸口炸开了殷红的血花,浓稠一点点蔓延到青灰色地板。 孟天祥呼吸困难,看着林鹏飞嘴唇微微动着:“心甘情愿,赖不上你。” 吵闹的周遭,林鹏飞听不清孟天祥在说什么,崔三的快速到跟前挡住了他看孟天祥的视线。 “天祥!天祥啊!”崔三颤着音叫着:“希希!” 已救下单宏的原祁在不远处大喊:“飞哥!还愣着干什么!有警察赶过来了,快走!” 随着原祁的一声喊,场面瞬间失去了控制,混乱一片。崔三除林鹏飞心切,又回身放了一枪,却是空枪,添上子弹再看,人已找不见。 白展的任务本来就是外围护送撤退,见林鹏飞他们跑出来便连忙迎了上去,一辆辆车启动开出去,很快四散在路口。 “崔三来不及撤了,我们的人也有几辆车没出来,”白展向后看着,“警察已经到了。” 林鹏飞擦着手上的血:“崔三他表弟死了。” “你杀的?” “他自己。” “这什么情况,他疼表弟出名。” 林鹏飞没再言语,孟天祥倒向他的画面反复出现在脑海里。他怎么也没想到孟天祥会突然出现替他挡下了那一枪,他到现在都还反应不过来。 但他能确定,没有孟天祥,他现在会躺在那仓库的冰冷地上,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崔三有一点说错了。他刚才面对枪口的时候很害怕。尽管已坐进车里逃出警察即将封查的危险区域,他也还是心有余悸,不能平息那种恐惧。 “徐宁你接走了吗?” 白展点头:“在我那。” 劫后余生的他最想见的是徐宁,林鹏飞挽起带血的衬衫袖口:“带我直接过去。” 言遇泽在门外一直陪着徐宁,从最初的频繁聊天,到最后的困倦无言。他看了看表,九点十分。 第116章 “徐宁,你饿了吗?” 徐宁摇头:“不饿。” “屋里有水吧,你喝点水。” 十个小时滴水未进,徐宁都没感到口喝,他贴着门板说:“言哥,你真的不用一直在这陪着我,我没事的。” “不行,我不放心。” 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有人进了楼道,言遇泽循声望去,看到了披着外套的林鹏飞,衬衫上猩红斑斓,发型也有些乱。身后带着个人一起走了上来。他顾不上林鹏飞的造型诡异,立马站起身道:“赶紧把门打开。” 林鹏飞摆出一张厌世脸:“你怎么在这。” 言遇泽直视林鹏飞:“快点开门。” 白展不认识言遇泽,只觉得这男人神经,他推开人道:“起开。” 徐宁听到林鹏飞的声音后就已站好了,他怕起冲突言遇泽吃亏,连忙拍着门板道:“言哥,你先去楼下车里等我。” 言遇泽犹豫着,在徐宁又说了一遍后,连连回头的迈下楼梯,他看到林鹏飞站着的地方有血滴,一脸的讶异。 白展打开了门,走廊的光线便照在了徐宁脸上,林鹏飞缠着纱布的手还没等摸过去就被徐宁侧身躲开。 徐宁对林鹏飞这副模样不陌生,他并没有多看,撞开白展,从门口挤了出去。 他鞋底踩的血迹,一点点印在了向下的楼梯,越来越不清晰。 第69章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看的后脑勺。”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的白展嗤笑道。 林鹏飞拖着步子坐在了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白展带上门后开了灯:“有意思么,新相好都带你见了,还有啥不放心的,就随他去吧飞哥。” 林鹏飞看了看还在流血的胳膊:“有医药箱吗?” “这房子我好久都不住了,”白展边说边比划着,“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我让人把佟耀接过来。” 太多次死里逃生,这次却是最累的,林鹏飞费力的将腿挪上沙发,身子向后一倒闭上了眼:“算了,先让我睡会。” 随着雨刷的摆动水雾退散,车前的视野反复清晰。言遇泽对身边一言不发的人说:“我让骆助备了饭菜送到我那,吃过饭你就在我那睡吧。” 徐宁看着窗外的雨:“言哥,我不是很饿。我......” “我很担心你,徐宁。”言遇泽深呼吸道。 “辛苦你了言哥,”徐宁语气很疲惫,“送我回去吧,真的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言遇泽没同意也没反对,趁着徐宁闭目养神的时候,他还是自作主张把车开往自家方向。刚要进小区门艾萌萌打来了电话。 “言哥,你在哪,徐宁怎么不接我电话,你能联系上他吗?” 徐宁闻声睁开眼,未顾上言遇泽没送他回家的事实,他赶紧摸了摸兜,心下一凉:“我手机没拿。” 言遇泽回艾萌萌:“我们在一起呢,你可以直接跟他说话。” 徐宁边看着车子拐进小区边对艾萌萌对他是否成功扫墓的问题作出回应。他无力的吐槽着:“真是谢谢你还记得我。” 艾萌萌的情绪也不高涨:“我其实是约会去了。” “还有这事?” 艾萌萌满满的怨气:“别提了,遇到渣男了,我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他人,明明说好了的。” 言遇泽绕到副驾驶撑伞把徐宁接出来,他笑着插嘴道:“真是个傻姑娘,哪有等一天的道理。” 艾萌萌用八卦的语气唏嘘道:“这么晚你们俩竟然在一块,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情。” 徐宁对艾萌萌的脑回路无话可说:“你等一天不累吗,快歇着吧。”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这就退下。” 徐宁无奈的摇摇头对言遇泽说:“她总爱开玩笑,言哥你别在意。” 言遇泽边走边说:“没事的。” 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被落下的手机,徐宁不可能回去取,他选择放弃,言遇泽也不打算送徐宁回去,他会很担心。 到了楼上没一会儿骆旭过来了,把在餐厅打包好的饭菜摆放在了桌上后被留下一起吃。 外面还在下着雨,电视上播放着新闻,徐宁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靠着椅背盯着电视屏幕愣神。 骆旭兴奋道:“就是晚上八点多的事,警笛声响了好久,后来那沥青厂起了大火,消防车又去了一批,闹腾的很。” 言遇泽将电视关掉后对徐宁说:“你吃不下就先去休息吧。” 徐宁点头后起身:“那我先去睡了,你们慢慢吃。” 骆旭对走向客卧的徐宁挥挥筷子笑着说:“晚安,祝你好梦。” 如果能借骆旭吉言就好了,徐宁并没有好梦,他又是在半夜惊醒。林鹏飞倒在血泊中向他伸着手。梦本复杂,他只记住这一幕。 以前在一起时,他不是没想过林鹏飞有天会回不来,可能是坐上警车,可能是梦中那样。他以为他离开那人就可以从担心焦虑中解脱,却还是成了他的一个个噩梦。挥之不去的压抑,实在是很难再睡去。 林鹏飞本来是想在白展那睡会儿缓缓精气神,有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很快就睡了过去。结果徐宁落下的手机在沙发上震动个不停把他吵醒。 跟白展掰扯了会以前的和以后的事,他便在凌晨离开回到了他在南庭雅居的住处。白展不放心他自己走,叫了几个人跟着,却被他拒绝了。 第117章 回去后他还是把佟耀叫来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清理了一遍,缠的像个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他怪佟耀小题大做,佟耀却说还得追加一针破伤风。 打完针林鹏飞昏昏欲睡但却是完全睡不实,他就知道徐宁恋旧,手机密码还是那几个数。 屏幕锁是解开了,他倒是不想看了。或者说,是不敢看了,他怕看到什么关于言遇泽的,哪怕一个亲密昵称他都受不住。 原祁在天快亮的时候过来了。告诉他单宏还在昏迷状态,崔三已经落网了。 “后来起了火,我还以为他有能耐跑出来呢。”林鹏飞哼道。 原祁靠着床席地而坐:“听说火是他叫人放的,然后在那坐等警察怎么劝都不走,我怀疑他是把表弟亲手打死受刺激了。” “他那个表弟孟天祥,到今天我才想起没在道上混前叫孟西。”林鹏飞轻声道。 原祁微微惊讶:“飞哥你跟他早就认识?” “算是吧,”林鹏飞叹气,“没他我今天真回不来了。” 原祁也心有余悸:“我今天也以为我回不来了,还好命大。” “如果咱们这一劫能顺利过去,你想继续干的话就跟着白展,不想继续可以跟着我做生意。” 原祁笑出声:“做生意我哪会呢。” “不会可以学,学不会也没关系,跟在我身边随便做什么都行。” 原祁静默后低下头幽幽开口:“裴束要是还在就好了。” “累吗?” “累。” 林鹏飞调整着躺着的角度,手触碰到枕头下徐宁的手机,声音小到他自己都听不清:“爱而不得,最累了。” 徐宁早上醒来头疼的厉害,他休息不好必犯偏头痛,整理好床后打开门出去,没见到任何人影。 主卧的门没有关,床品整齐摆放,他本以为言遇泽已经起床,走到书房才确定那电脑前伏案睡着的人根本没回房。 徐宁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睡袍给言遇泽盖上,然后关上了房门。 因他的事耽误言遇泽时间总是令他万分抱歉,想到那人默默通宵赶稿更是过意不去了。立马去洗漱,想着给言遇泽准备早餐道谢。 从昨晚他睡觉前就已换好的新床单被罩,到现在洗手间摆放好的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在表明言遇泽的细心程度。谁不想被用心在乎,徐宁很容易被小细节戳到,毕竟他也是个细心的人,才更能注意到这些。 徐宁洗漱后直奔厨房,在双开门冰箱前只找出了少量食材,他却心里有数的都搭配了出来。尽管厨房距离书房很远,可他也还是把动作放轻怕把言遇泽吵醒。 忽听到关门声,他以为是骆旭过来了。打开门探头一看,本想说的招呼语瞬间卡住。 门口跟他同样神情的是个穿着光鲜的阿姨,徐宁脑中蹦出的词是美人迟暮。眉眼跟言遇泽太过相像,让他立马反应过来,笑着开口:“阿姨您好。” 梁玉姝打量了下扎着围裙的徐宁,一脸笑意问道:“遇泽呢?” “他还在睡觉。” “这些事怎么能让你做呢?”梁玉姝上前拿掉徐宁手中还握着的铲子,“应该他来的呀,他怎么不知心疼......” 徐宁觉出是被误会了什么,连忙道:“不是,阿姨我.......” “妈,你怎么来了?” 徐宁见到救星般的看向走出来的言遇泽,言遇泽接收到了徐宁的求救信号,连忙上前从他妈手里把徐宁的手抽出来:“妈,这是徐宁,我朋友。” 梁玉姝一脸的失望后点了点头:“小徐你好。” 等到他妈一步两回头的走去了里面后,言遇泽回身埋怨徐宁:“你怎么还做上饭了。” 徐宁解开围裙:“都做好了,你们吃吧,我先回去。” “回去了?一起吃啊小徐!” 梁玉姝的突然插话吓了俩人一跳,徐宁放下围裙直奔门口换鞋:“阿姨,我真的先回去了。” 言遇泽立马跑向中厅取东西:“妈你先坐,我下去送他。” 徐宁说了不让送,他自己打车回去,言遇泽还是跟着他下了楼,嘱咐他原地等便去取车了。 徐宁坐上车后言遇泽就把一个盒子塞了过去:“新的一直没用,闲着也是闲着,你拿去,补办张卡就行,别再买了,浪费。” 是没拆封的新款手机,徐宁一路上都在说他不要,言遇泽却根本不听他说。临下车前,见徐宁没拿着,他愣是下车给送了下去。 “那我给你转账严哥。”徐宁实在是拒绝不来。 “别,”言遇泽继续道,“周末你要去签售会帮忙,工作人员都有薪水,你哪能白出力,一个小礼物而已,你就别客气了。” 这人也完全不等徐宁再多说,扭头就坐上了车:“周五晚上我来接你,一起过去机场。” 徐宁木讷的点头:“好。” 他转身向单元门走,却被小区安保叫住,询问是何事,那安保递给他个东西。 心下一喜,正是他昨晚落下的手机。 “那个先生让转交给你的。” 徐宁随安保指着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背很板,腿微瘸的背影。三级北风是冰凉的,手机机身是温热的。 第70章 这是言遇泽第几次被探头进门的人吸引注意力他已记不清,他松开鼠标从椅子上离开:“妈,你真的打扰到我了。” 第118章 “电脑比妈亲,”梁玉姝戳着门框,“我要是不来看你,你也不回去看我,我来了你又不理我。” 欲关门的言遇泽停下动作无奈道:“我真的在忙。” “那也不能一天不活动,你这样不健康,”梁玉殊拉住言遇泽胳膊,“陪我出去转转。” 周日哪里都是人,言遇泽毫不犹豫拒绝,他无情地把门关上。 梁玉姝隔着门大声问:“你跟小徐真的只是朋友吗?” 言遇泽坐回实木书桌前:“我就知道你会问。” “我真的太喜欢他了。”梁玉姝明显开心道。 言遇泽扶额:“就只见了一面。” “白白嫩嫩文文静静的,看着就是好孩子。” 言遇泽确定他要是不同意出门,他妈是不可能安静的,他叹口气后打开门走出去:“言院长还好吧。” 梁玉姝紧跟儿子步伐:“他比你还忙,都快住在医院了。” “那就好,省的闲下来念叨我。” “他已经对你彻底不抱希望了。” “那真是太好了。” 母子俩出门后也没有定下来去哪里,言遇泽坐进车里后就等他妈说去哪。 “你都三十一了儿子。” “很老吗?” “你得考虑找个伴了吧,以前让你带女朋友回家你不带,后来说喜欢男孩子也没见你带男孩子回去。” 言遇泽敷衍道:“好了我知道了。” “那个小徐,你喜欢的话要抓紧追啊。” “不用您教我,我心里有数呢。” 梁玉姝突然欣喜道:“明天让他过来你这吃饭吧,我下厨。” “他要上班,不像我整天在家。” “晚上下班来呗。” 虽跟徐宁约了周五见,但能多见一面言遇泽是愿意的:“您要是不多嘴,我可以考虑下。” “妈肯定不多嘴,就是吃个饭。” 言遇泽思考过后将车开出小区:“那我们去买菜。” 周一早上上班徐宁险些因电梯故障而迟到,坐稳没一会儿就开始忙了起来。 新的一周所有方向规划和素材框架都要准备好,这里的工作没在出版社时节奏松缓,他适应能力不是特别强,好在有韧性不怕苦累。 忙到午饭前,他才得以停下休息,去冲了杯咖啡边喝边听几个法制部门同事闲聊。 “这些亡命徒早该收拾了。” “听说抓了三四十,好像还在调查,估计还能咬出不少来。” “说还搜到枪支,太吓人了,真的是。” “我下午还得跟着跑趟警察局采访呢,有的忙了。” ...... 言遇泽的电话打断了徐宁听下去,他接起电话端着咖啡回到了工位。 “我妈邀请你晚上过来吃饭。” 徐宁本想拒绝,但抢过言遇泽手机跟他说话的女人盛情难却,他只得应下来。 言遇泽拿回手机走到了一边去:“你要是有事就不用过来,我妈她有点神经质,不用理她的。” “没事言哥,我过去,辛苦阿姨了。” “那我晚上下班去接你。” 好像身体出了故障,动弹不得,也醒不过来。单宏费力睁开眼皮,转动头后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他干裂嘴唇还不太听使唤,吐出走了调的音:“飞哥。” 林鹏飞先是起身倒了杯水端过去,再把人扶着坐起来,他将枕头塞在单宏身后:“还认识我,也没医生说的那么严重。” 单宏大口喝水后深呼吸:“还以为看不到你了。” “你得谢原祁拼死把你背出来,我都没顾上你。”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早上被警察带走了,”林鹏飞坐在了床边,“崔三不知耍的什么手段,竟还没交代出我。” 单宏活动着颈椎,略显气愤:“他肯定憋着大招呢,飞哥,你出去避避风头吧,我留下善后。” 林鹏飞轻笑:“善恶终有果,不躲了。” “我手机呢?”单宏想起什么一样到处在床上摸。 “早不知哪去了,你先别乱动,我去叫下医生。” 林鹏飞还没等走到门口,穿着白大褂的乔梁就进来了,冲他点点头后,边跟身后的护士嘱咐事边走到床边。 乔梁给单宏四肢做着简单测查:“你的伤怎么弄的还记得吗?” 单宏脱口而出:“车祸。” 乔梁扫了眼走林鹏飞:“你们怎么总是不知道认真开车呢。” “乔医生,我被送来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要打。” 乔梁身后的护士回道:“你的手机比你惨,拼都拼不上,在床头柜抽屉里呢。” 乔梁快速在病历卡上写了字后塞进了床头标签隔层:“目前没有大问题,住院观察几天再看下,让家属办手续去吧。” 以前这些事都是单宏做,林鹏飞连缴费窗口都找不准,这几年徐宁和单宏里里外外给他养成了生活残废。这两天因为出了事,他身边连个使唤的都不想带,什么事全都他自己办。 好不容易熬过了排长队,却发现身上根本没带钱夹,他手机总换,所以从来不绑银行卡,韩占又被他打发外地出差了,他只能去车里取钱夹,却意识到车钥匙落在了单宏病房。 在隔壁查房的乔梁见林鹏飞回来,还以为办理完了。林鹏飞有些尴尬,把情况说了下。他看了看林鹏飞握着的车钥匙,又看了看表:“我带你过去能快点。” 第119章 乔梁一帮帮到底,最后托同事插队把医药费也代付了,在电梯里林鹏飞真诚的道了谢。 “不用谢我,我是怕你这腿脚去取银行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财务快下班了,”乔梁笑笑,“况且我不信开近千万车的人会赖我的几千块。” 徐宁跟言遇泽回到家的时候,梁玉姝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了。从进门就有点像回家的感觉,他妈以前也总是做好了饭菜等他回来。 吃饭的时候梁阿姨更是问他:“阿姨能叫你小宁吗?” “当然可以。” 梁玉姝笑开了:“那小宁多吃菜。” 徐宁想他妈了,咬着筷子调节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梁玉姝起身给徐宁添汤:“尝尝这汤怎么样。” 徐宁连忙接过碗:“阿姨我自己来。” 手机震动让徐宁立马放下了筷子:“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 言遇泽看到徐宁用着的手机后,心里一沉,并不是他送的那个,还是原来的。他转头对梁玉姝说:“妈,您顾着自己就好,他都让你弄得不自在了。” 来电显示让徐宁吃惊,接起来听到对方的声音更是讶异了。 “宁哥,我是单宏,我现在在医院,我借手机给你打的电话,”单宏语速很快的说着,“我想求你点事。” 徐宁嗯了声:“你说。” 徐宁在那一刻做好了听到关于林鹏飞相关噩耗的心理准备,结果单宏接下来说的话简直让他大跌眼镜。 “艾萌萌应该不会理我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我那天真的是有事才没到。” 徐宁缓了口气:“原来那个渣男是你。” 如果不是林鹏飞的手机拨不通徐宁电话,单宏也想不到问见了几次面的乔医生借手机。 他早就知道乔医生跟徐宁认识,所以手机里有存好的联系方式不奇怪,只是他还手机后,看到通话记录的乔医生很震惊,抓着他问刚才接电话的人到底是不是徐宁。 “是他。”林鹏飞插话道。 乔梁关上病房门后返回来坐在床尾问靠窗站着的林鹏飞:“到底是怎么回事?没耍我吧你们?” 林鹏飞落寞的看着窗外:“他还活着,他只是为了躲我。” 乔梁感叹中带着埋怨:“能把他逼成这样,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接完电话回到饭桌,徐宁安稳的把饭吃完了。饭后聊了会儿天便独自返回了家中。 进小区后他直接走向了艾萌萌住的那栋楼,艾萌萌家中无人,打了电话也没接听。 徐宁不知道艾萌萌与单宏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他只是能明白单宏是真的没说谎才爽约的。 他徐宁想晚点再联系艾萌萌把事情讲一下,至于姑娘揪着不放还是选择原谅都不是他该管的事。 往家走的时候,乔梁的号码又给他打来了电话。他接起后说道:“你不要催,我会跟她......” “是我,乔梁。” 徐宁微微愣:“我还以为是单宏。” 乔梁问道:“你在哪?” “回家路上。” “晚上出来见一面怎么样。” 徐宁犹豫后点了头:“好。” “十点半在上次一起吃饭的餐厅门前见,我们去吃夜宵。” 徐宁回去给果冻洗了个澡,果冻不喜欢洗澡,一场人狗大战后洗手间地上到处狗毛。 他收拾干净已经是快九点多,窝在沙发看了会儿岁千的新书,最后掐着时间下了楼。 已是秋天的尾巴,气温模糊在冰点,他打了车过去那餐厅,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乔梁的影子。 想打电话确认,手机却被身后出现的人拿走,他回过身,逆着光看清了递给他手机的人。 “是我求乔梁带上我的,别怪他,他在车里,一会儿出来,”林鹏飞呵着冷气,看着街景缓缓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徐宁不太理解林鹏飞嘴里“最后一次见面”的含义,站在那不说话。 林鹏飞的笑容里包含了苦涩,他看着徐宁继续说:“原祁已被警方带走了,我应该也会很快了。想跟你说说话,好好告个别。” 第71章 见到他徐宁没转头走已是让林鹏飞感到意外,在他蹲下后,徐宁也蹲下来更是让他受宠若惊。他侧头说:“我要是真进去了,韩占会找你。能留给你的绝对都是干净的,放心收着。” 徐宁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我不需要,我可以过得很好。” “我从不怀疑你有可以更好生活的能力,我只是不想再觉得亏欠于你。” 徐宁摇头:“你错了林鹏飞,你从未亏欠于我。以前的心甘情愿不是亏欠。以后的两不相干也不是亏欠。” 多少钱没见过,什么福没享过,到头来林鹏飞最大的遗憾却是没能挽回徐宁。想到徐宁以后要跟别人一起生活他更是难过:“那姓言的应该比我会疼人。” 林鹏飞好像一直在误会他跟言遇泽的关系,徐宁从不反驳是因为他无需向林鹏飞解释什么。 林鹏飞抬手碰了碰徐宁的脸:“别再那么傻了,以后不管跟谁在一起,都要好好爱自己。” 他们终于能像两个正常成年人一样解决感情问题了,这向来是徐宁期望的,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却有悲伤暗涌,大概是终于可以好好跟过去说再见了吧。他点点头:“我会的。” 第120章 林鹏飞没再停留,他怕他好不容易看淡的结局又因徐宁添了悔意,他起身走下台阶直至坐上了车也没回头。系安全带的手很抖,扭头看了眼还蹲在那的身影,还好,他最后没有害了徐宁。 正逢乔梁边打招呼边走来,徐宁挥手回应,等到他再回神,林鹏飞开的那辆车已没了影踪,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空落落的。 林鹏飞还真不是跟徐宁说说而已,他的确做好了进局子的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将资产分离,用了两个通宵彻底清整完毕。 等待是煎熬的,他吃不好睡不好,梦醒时分总能听到警笛响。单宏整日致力于打探消息,可始终是意料外的风平浪静。 “真的很诡异飞哥,”他拎着外卖进门对桌边的林鹏飞说,“崔三是真疯了?关于我们什么都没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鹏飞轻笑:“也许是想看我们如热锅上蚂蚁一样他才感到有趣,阴阳都沾的人,本就邪门。” 崔三跟警察局的某高层有特殊情谊道上都知,他确实不缺转移的渠道,但还是选择被抓进去实在是不知用意。都在等着狗咬狗的时候,却完全没有任何事发生。 隔天单宏就接到消息说,崔三从监狱移交到了精神病院,监期为十年。 原祁的审判当天也开了庭,刑期三年。这是韩占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压下来的结局,不论钱还是势都尽了力。 崔三派人传了话给林鹏飞,原话是这样的:“我表弟死都要护着你,我怎么还能再动你,你要是有良心,到墓前看看他去。” 还是那天在近郊公路撞车的男人,脸白的像鬼,留下张地址条就走了。 太明显不过,崔三并没疯,只是借着装疯卖傻避风头。这也算是种独特的金盆洗手。 说起崔三的这个表弟,林鹏飞确实于心有愧。他早几年就认识了孟西。那时的他床上不停换人,有时连名字都会记混,后来干脆不用心记了。 在他那,外面陪他的都只有一种身份,就是除了徐宁之外的人。跟那些人在一起是新鲜,是快乐,可劲头一过,就全忘了。不乏有很多对他动了情纠缠不清的,解决起来劳神伤财,孟西却再未跟他有任何,只是活成了他认识的孟天祥而已。掩藏起来的情谊最后换来了致命。如果可以,林鹏飞也不想踏这份人情。 他按着纸条上地址找到了墓地。如此节气,光秃满地,若是夏季,定是青山秀水十里温柔。孟希的墓独占了小半个山头,向来崇尚风水的崔权,如此安葬定是别有用心。 黑色衣角舞动,金盏菊颤抖,林鹏飞站在风里看着刻着“孟希”的墓碑许久。 单宏等到林鹏飞从小山坡上下来,连忙启动车催道:“飞哥,赶紧上车,我送完你还得回医院呢。” 单宏为能得到艾萌萌同情,不管多忙都会在艾萌萌下班前乖乖滚回医院,明明可以活蹦乱跳了,一见到艾萌萌就虚弱无力求照料。他从艾萌萌那听说徐宁跟着言遇泽去别的城市后,赶紧告诉了他飞哥。 既然尘埃落定,生活便要继续。这对林鹏飞来说更多的是欣喜,毕竟他还能见到徐宁。听单宏跟他说完,他以为徐宁跟言遇泽远走高飞了,连忙让人去查,直到在网上看到岁千签售会的新闻才松了口气。 作家协会对岁千新作的高度评价加上庞大书粉的一呼百应,言遇泽有如此影响力让林鹏飞吃惊,他更加确信,如果他不能也站进阳光里,他根本不配追回徐宁。 签售会在一座南部沿海城市,主办方很有诚意,提供的酒店五星级。徐宁以贴身助理身份出席,跟骆旭住在一间房里。 为期两天的签售正好是周末,他早就答应过来帮忙,可真到了会馆现场言遇泽却只让他负责坐一旁简单维持签名时秩序。 徐宁小觑了言遇泽签售的劳累程度,他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连续签名好几个小时手还能稳如最初。 两天来他满眼都是捧着书的粉丝,以几乎差不多的神情到岁千桌前,他可以想到,如果他没有结识岁千,他也会是这些人中一员。那种溢于言表的兴奋只会更甚,谁让他实实在在喜欢了岁千好几年。 签售第二天的晚上,趁着骆旭去忙庆功宴的事,徐宁独自在房间跟艾萌萌通电话。 “真的不跟我讲下你跟单宏的事吗?” “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讲什么?” 徐宁叹气:“那就是真在一起了。” “我终于告别单身,你不替我高兴?”艾萌萌不敢相信。 “单宏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做什么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徐宁继续道,“你都不了解他,怎么就同意在一起了。” 艾萌萌据理力争:“不就是要在一起后才慢慢了解的吗?” 徐宁不想像个忧心女儿谈恋爱的老父亲,他在门铃声响起时结束了通话。 门外人一身休闲海岛风,抱着两个椰子,将其中一个递给他:“出去走走,落地后忙的没空,离开前总要看看这里的风光吧。” 徐宁笑着接过椰子:“言哥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好看吗?” 言遇泽向来穿着端庄稳重,言谈举止也无不透漏着成熟,眼下一改往常装扮,越发活泼清新,徐宁摇头:“不是,是没见过你这样。” 俩人边喝着椰汁边走出酒店,虽是下午四点多,阳光还是很耀眼。言遇泽将头上草帽摘下扣在徐宁头上,指了指墨镜:“我有这个。” 第121章 徐宁把帽子戴好,看向不远处的沙滩说:“你其实不用跟我一起回去的,我是为了上班,你可以在这多住几天。” 言遇泽摇头:“心有挂念,怎能安好。” “放松好了再回去忙也一样,说不定事半功倍呢。” 言遇泽笑了:“你总鼓励我学会放松,反倒是把自己绷的很紧。” 徐宁扭头:“嗯?” 言遇泽拉着徐宁在长椅上坐下:“你是个很有能量的人,可以轻易把别人变快乐,为什么不用到自己身上呢?” 徐宁沉默后把自己的椰子跟言遇泽的撞在一起:“不多说了,祝言哥永远忠于创作。” “嗯,”言遇泽吸了口椰汁意味深长道,“那我祝你永远向往快乐。” 当晚庆功宴上都是言遇泽同行朋友和身边工作人员,徐宁甚至见到了几个只闻其名未见过面的著名作家,不敢上前打招呼时言遇泽便拽着他过去引荐。 徐宁记得他明明讨厌饭局的,原来只是讨厌乌烟瘴气连连灌酒的饭局,这样文学氛围浓厚因兴趣结缘的,他承认他喜欢。 一顿饭下来,最大的意外是言遇泽喝醉了。骆旭不得不更改行程,徐宁要在原定时间赶回上班便没改签。他走之前骆旭把言遇泽扶到了他房间。 徐宁怕言遇泽担心他一个人走,连忙道:“你不用担心言哥,我叫了车去机场。” 言遇泽扶着床头柜坐在骆旭床上,对收拾背包的徐宁说:“骆旭这就重新买票,我跟你一起。” 眼看着骆旭带上门出去了,徐宁劝言遇泽:“你喝了很多酒,不如休息一天再回。” 言遇泽站起身时因头晕险些摔倒,徐宁眼疾手快的抱住他将他扶稳。他拍了拍言遇泽的背:“言哥你真的喝多了。” 言遇泽将徐宁抱紧:“我今天感谢了很多人,还没有感谢你。” 徐宁僵着身子站在那任凭言遇泽抱着:“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徐宁像哄孩子一样调整姿势附和着:“好好好,言哥,你先坐下。” “徐宁我没喝多,”言遇泽扳过徐宁的头,“我清楚的知道我在说什么。” “言哥,我该去机场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言遇泽直视徐宁眼睛:“我想一直陪着你,希望你还有敢爱的勇气。” 徐宁呆呆看着脸颊微红的言遇泽,不知为什么特别想哭。不管他的生活晴天还是阴雨,总有束光始终不离不弃。所有关心是靠近,所有尊重是远离。他从未认清的那些情义,现下都变得正大光明。 类似这样的话,他也对别人说过。他清楚的明白,所谓的一直陪着,到底是什么期许。 只是现在,他怕他已承受不起。 第72章 徐宁刚从受伤的感情中离开,想必很难同意开始新的一段。言遇泽一直劝自己要忍住几欲脱口而出的告白,可今天借着酒劲他还是表了态。 没想到他可以把文字组合的精彩,却在对徐宁表达心意时俗不可耐。徐宁的默默无语更是让他感到糟糕至极。明明很多状况他都可以沉稳应对。他不敢再直视徐宁,他知道他将要听到什么,他缓缓闭上眼,如同等待受刑的罪犯,期待终结能够来的痛快,倍感煎熬压迫下语气变快:“是我唐突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愿意跟我试试在一起,我一定能照顾好你,我......” “言哥,”徐宁打断了男人的语无伦次,“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值得被在乎。只是我怕,怕我配不上你的这份在乎。” 言遇泽斩钉截铁的摇头道:“不要这样说,你真的很好。” 徐宁吸了吸鼻子,眼神上看:“我之前经历了很失败的感情,如果我做不到全身心投入最后辜负了你,那绝不是我想要的。” 言遇泽握住了徐宁的手:“我不怕被辜负,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往前走,不管我们走到哪,你若想放手,我就放开手。” 徐宁万分局促不安,他不擅长拒绝别人,也不擅长伤害别人,面对言遇泽层层递进的真挚,他缓缓的点了头。 言遇泽湿润了眼睛,抱起徐宁在原地转了个圈,什么也没说,放下人后紧紧抱在怀里,如获至宝的欣喜让他久久不能平静。对他来讲,徐宁无需有太多言语,愿意和他尝试就是最好心意。 真诚如徐宁,不会做虚妄的回应,炙热如言遇泽,不会有肆意的贪心。两个温柔灵魂的碰撞在直指来日方长。 单宏每次进门就喊定是有事发生,正独自吃火锅的林鹏飞挑眉道:“又在艾萌萌那听到关于徐宁的事了?” “不是,”单宏搬了椅子坐在林鹏飞对面,脱掉外套说,“是崔三死了。” 林鹏飞涮着羊肉的动作停滞:“什么时候,属实吗?” “属实,昨天上午,”单宏拿起了筷子,“祝野干的,警方正通缉他呢。那小子也不知怎么近的身,听说凶器是把勺子。” 林鹏飞将口中食物快速咽下后抽出纸巾擦着嘴:“把白展叫来。” 祝野是后招也好,是意外也罢,现在的形式等于他林四坐享其成。如果林鹏飞没有想金盆洗手的打算,他不会急着把大势推给白展。他的用意无非是保白展坐好第一把交椅后放心抽离。 最近形势始终动荡。先有闫老大重伤不治身亡,后有崔三遭刺杀而死。但凡失了领头羊,哪有什么忠心耿耿,多是树倒猢狲散,离开的自求多福,留下的各奔前程,正是他助白展笼络人心的好时候。 第122章 白展走上这条路是林鹏飞引的,他也向来对他飞哥的为人处世佩服,几乎是指哪打哪从不多问。但对林鹏飞要洗白的事他始终存疑:“飞哥,现在道上已没威胁了,你完全可以一手遮天。但若光明正大的去做商人,你真的行吗?” 白展说的是实话,这几年他们在道上混的膨胀,暗地里运作耍的黑手段和用的小聪明,全靠钻法律空子得以赚到大把钱。真要是都换到了明面上,等于每天都是赔本的买卖。 林鹏飞不是没有正经的产业,但实际上多是支出大于收入,要不是在道上圈了钱养着,很难说结果。他自己也清楚他几斤几两,至于为何还要一意孤行,确确实实是因为徐宁。从他真正意识到他有多混蛋的那刻起,他就在蓄谋怎么换条路前行。 白展再次确定他劝不了林鹏飞后便不劝了,反而狠狠地鄙视了爱情,说爱情是最不靠谱的狗屁东西。 林鹏飞呵呵一笑:“但愿你小子以后别遇到。” 他们围着火锅坐到很晚,林鹏飞把整体想法跟白展掰扯清了。现下白展要做的是重组势力继续稳住在道上,林鹏飞要做的是无后顾之忧做全面转型,相辅相成,彼此照应。 警察那边也还在派人盯,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林鹏飞想等一切都按他计划开始运行,他就再去见徐宁。 言遇泽还是拒绝了徐宁独行,那天他陪徐宁在凌晨三点多返回了省城。他哪经历过什么正常的恋爱环节,从发现他喜欢同性起就在跟父母斗智斗勇。为等到真正的缘分,他沉迷把自己变得优秀。 在徐宁点头后,他很快就从欣喜转为了紧张,他怕他哪里不周,让有过完整感情经历的徐宁后悔跟他试试。 好在职业阅历使然,言遇泽懂徐宁倾心的浪漫是平凡。 他不急于求成,只贴心相伴。下班约个饭,周末逛个街。他们兴趣相投分分钟有说不完的话题,也可以一人一书哪怕不交流也不局促。 跟言遇泽在一起,对于徐宁来说确实生活变的踏实,多了个人牵挂,填补了独处时那些胡思和发呆。 艾萌萌与其说是对徐宁近两周的状态赞叹,不如说是对言遇泽不能再满意了。 “言哥妥妥的绝世好男人,你早就应该找个这样的,何必在林某人那受苦,”艾萌萌拍拍徐宁肩膀,“你的福气真的来了。” 如果要徐宁来评价他跟言遇泽之间的感情,他说不出那些溢美之词,他只知深情的言遇泽挑不出任何毛病。 如今的确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但每每开心幸福时刻一过,他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好像是繁华过后的落寞,又好像是高岗缓冲后的下坡,不仔细品味还好,一旦仔细去感觉,时常是心悬着。他要向往快乐,这是他答应言遇泽的,所以一旦有那种空白,他便立马转移注意力。 徐宁再见到单宏是在一个周六的午后,艾萌萌是以把男友正式介绍给他为缘由约他出来喝下午茶的。 说不抗拒是假的,单宏毕竟是林鹏飞身边的人,徐宁碍于艾萌萌面子,还是坐在了单宏对面。趁着艾萌萌去洗手间的功夫,他抬眼问:“你没跟萌萌说你是做什么的?” 单宏一脸无辜:“我还能做什么,就一工薪族。” 徐宁叹息道:“你这是欺骗。” “我说的都是实话。” 徐宁轻哼:“跟着林鹏飞真是学不到好东西。” 单宏没说假话,他现在的确是个中规中矩的工薪族,朝九晚五拿月薪的那种。 本来林鹏飞要把他安排给白展让他在道上继续发展,但他拒绝了,嘴上说是想继续跟着他飞哥,实际上他有私心。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也想正大光明的谈恋爱。况且现在转型状况一片大好,能做回正常人他何必屈居黑暗。 前两天他去探监原祁,还在说他先攒够钱,等人出来一起干。结果原祁不领情,让他甭惦记。 “我在这好着呢,从没有过如此悠闲的生活,无牵无挂,吃喝不愁,到点睡觉,我头发都不掉了。” 人怎么都这么不识好人心呢,他明明想给兄弟打气,却遭嫌弃。他明明对艾萌萌真心,却被质疑。 他有些不满的回道:“宁哥,你这就有点苛刻了。怎么能把别人的努力贬的一文不值,你知不知道飞哥为了你......” “你们在说什么?”艾萌萌坐回座位,一脸期待的看着单宏。 单宏打着哈哈:“没事,随便聊聊。” 徐宁起身道:“你们坐吧,我先走了。” 艾萌萌连忙喊话:“你去哪?” 单宏盯着徐宁离去的背影嘟囔:“还能去哪,新相好那呗,这么快就把自己安排出去了。” 艾萌萌拍了下桌子:“你怎么说话的,徐宁是我朋友,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好好好,”单宏连忙投降,“我错了。” 艾萌萌喝了口咖啡后缓缓说:“我知道你向着你飞哥,可我永远主观偏心于徐宁,林鹏飞以前怎么对徐宁的你应该清楚,我们谁都不能替他去原谅,同样我们谁也没资格阻拦他奔向幸福。言遇泽就是他以后的幸福,不接受任何反驳。” 午后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要不是那个风水大师说办公桌得放在窗户边,林鹏飞绝不这样摆。他起身拉下遮光帘,这才看的清手中的文件。 约的下午三点,韩占提前一刻钟,律师准时抵达,唯独白展慢了半拍,三点半才进门。 第123章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那十多页纸,林鹏飞提前看了很多遍,听着律师多余的解读他按顺序盖章。 白展瞄了眼名称那栏后欲言又止。早两年拼的较狠那会儿他飞哥立过遗嘱,现场签字时他也在,眼看着最后笔画是个竖弯钩,他以为是理所当然的都留给林鹏宇,谁知拿到手一看,最后那个字是“宁”。 现在也一样,好不容易重组资产进军商界,起个集团名还是有这个字,这回还是放在了最前面。他算是真服了这个徐宁,什么也不用做,他飞哥就能倾尽所有。 等人都办理完离开后,他问坐回办公桌前的人:“你做这些人家知道吗?” “何必知道。” “他不是都跟别人了吗?” 林鹏飞吐出一口烟:“我把他伤成那样还不允许别人对他好,是不是太不是人了。” 林鹏飞说的大义凛然,实则心里难受至极,钱再多回不到过去,势再大找不回徐宁。 他的确很憋屈,但他不想无能为力。 第73章 周末的商场吵闹非凡,各种演出和宣传占用场地。言遇泽向来不喜人多之地,却也能跟着徐宁穿梭其中乐此不疲。 怕被往来人群冲散,他把牵着的手握紧。徐宁左窜右窜在前面带路,走的稍快点会被臂长限制,不得不停下来。 就因徐宁多看了几眼刚路过的亲子基地,言遇泽便停住脚拉着人直直走过去。 徐宁拼命摇头:“言哥,不行的,带小孩子才能让进。” 言遇泽笑着边走边说:“规矩不是死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宁完全是被拖过去的,也不知言遇泽跟前台说了些什么,他们很快就被放行了。他猜测:“我们多花了钱对不对?” 言遇泽大步的走:“没有,她是我读者。” 今天出来是要给言妈妈选生日礼物的,这事明明交给骆旭就可以,但言遇泽还是决定带徐宁一起。他们关系明朗化后也有快一个月了。平日徐宁上班他写作,只有晚上和周末有时间相处,这便成了他分外珍惜的时间。甚至提前交稿只为不让编辑在周末找他,他想一心一意陪徐宁,干什么都行,哪怕是在海洋球里疯闹和在蹦蹦床上乱跳。 徐宁对海洋球有着独特情结,每次路过都羡慕小朋友能在里面玩,他是小朋友的时候,这东西还没普及,后来与他的成长轨迹渐行渐远。他就总是想进去玩,奈何挺大个人了,就从没尝试过。 大概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个小男孩,他们两个大男人比在场的小朋友还闹腾,在蹦蹦床上弹跳起来摔倒后便躺着不动休息。 当视线里凑来两个好奇小脑瓜的时候,徐宁立马坐起:“我们肯定被当成怪叔叔了。” 言遇泽拉起徐宁:“累了么。” 徐宁活动着腰身:“我真想住这里。” “那再玩会儿。” 徐宁提醒:“别忘了正事。” 他们穿上鞋子离开后再次扎进了人群,言遇泽将外套放在了徐宁手里去买了根冰淇淋。 “言哥你还真拿我当小朋友了。”徐宁笑着说。 言遇泽拿出纸巾一同递给徐宁:“这位小朋友关于买什么礼物可有推荐。” 徐宁晃着头回答:“我还真有几个选项,你选一选。” 他们挑完了礼物已接近中午,言遇泽本是想在外面吃,徐宁却说买菜回去做。能再次吃到徐宁的手艺,他当即同意。 推着购物车在超市转,徐宁是按着言遇泽那双开门冰箱的容量买的菜。结账后共四个特大购物袋,每人提两个向电梯走。因重量缘故,他们胳膊垂下,走起路来缓慢。徐宁盯着电梯玻璃隔挡门说:“言哥,你看我们像不像企鹅。” 言遇泽被徐宁逗笑,伸手去拎徐宁手里的袋子:“都给我吧。” 徐宁立马后退:“不要,这样很公平。” 林鹏飞随韩占与商超老总谈收购事宜,今天上午的实地考察刚结束,正被陪同下楼,走出电梯就在斜对面看到了这一幕。徐宁背对着他,对身边男人带着嬉闹意味的谦让,俏皮又<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 林鹏飞是有多想见到徐宁,就有多不想见到言遇泽。他眼睁睁看着那两个身影走进电梯,心里拧着劲儿的疼。 林鹏飞好久都没见徐宁那么开心的笑了,他多想冲过去把人拽到怀里,可他就算有勇气,也没了身份。 他曾是徐宁珍爱的此生唯一人,现在却变成了徐宁余生幸福的见证人。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说再多坦荡话语,做再多果断决定,都不如亲眼所见更暴露内心。看来老天是真不打算放过他,就要他看着徐宁站在别人身边说笑。 韩占觉出林鹏飞的异常,小声询问后也看向了那已经在下行的电梯门。他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林鹏飞就以转身跑过去狂按电梯。 “林总?”陪同下来的工作人员万分不理解林鹏飞的举动,询问留在原地的韩占,“这......” 韩占十分抱歉的说:“隋助,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回去拟好合同再过来。” 又简单聊了两句后韩占赶在电梯门闭合前挤了进去,把手中的报表再次查看后叹了口气。 这商场看起来人来人往,其实营业额并不景气,老板急着甩手,价位确实压到了最低,但若是真经营起来难度过大。集团刚整合完毕,旗下涉及衣食住行,产业繁多杂乱,目前是想从商超入手开始更有秩序的规划,宁缺毋滥,再急也不能乱投资。他把想法跟林鹏飞讲了后没有得到回应,走进地下停车场后他再次追问:“飞哥你觉得呢?” 第124章 林鹏飞眼神四处找着什么,心不在焉的回复:“听你的。” “我的建议是放弃。” 林鹏飞点头:“好。” “下午还有一家,按照你的行程安排,我来约一下时间。” 林鹏飞视线锁定了一辆车后,立马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你先回公司,我晚点过去。” 回家路上言遇泽在跟徐宁谈论他书中的情节,现在徐宁成了他的第一读者,凡是有新的文稿写完,他都会拿出来先跟徐宁分享。徐宁总会认真的听,然后说出自己想法,帮他找到读者视角。 他们到小区停好车后也一直在说着,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不速之客,俩人同时禁了声。 距离上次见面有段时间了,那时林鹏飞跟他讲是最后一次见面,语气态度都很真诚,现在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徐宁越发明白,这人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无赖,他气由心来:“你来做什么?” 林鹏飞向盯着他看的俩人慢慢走近,视线始终放在徐宁身上:“我有话跟你说。” 徐宁后退一步:“我不想听。” 林鹏飞停住脚,指了指言遇泽:“你可以先回避吗。” 言遇泽站在了徐宁身前:“我们一起的。”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徐宁担心林鹏飞不管不顾让人把他再弄走,也怕面前互相直视的两个男人大打出手。 他看向林鹏飞:“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你最好理智点。” 不用徐宁提醒林鹏飞也知道他找过来不占理,如果讲理能解决他的问题,那他肯定不这样任性。 他是想告诉徐宁,他现在正经做生意了,可看样子,徐宁根本不在乎。 站在徐宁身边的应该是他,不应该是姓言的。他越发的嫉妒,看着言遇泽的目光变得极其不友善。 林鹏飞濒临暴走的神态徐宁太熟悉了,他示意言遇泽:“言哥,要不你先上去等我。” 言遇泽不可能先走,他大概明白了徐宁在害怕什么,他看了看四周后拉过徐宁手腕:“没事的,这周围都是摄像头,他不能怎样,我们走。” 林鹏飞见状迈出一步拽住了徐宁的另一只胳膊:“能不能听我说完再走。” 言遇泽怕两股力量制衡弄疼徐宁,他缓了手劲耐心的等。徐宁费力将胳膊从林鹏飞手中挣脱,他头也不回的走。 “徐宁!” 林鹏飞没再跟上,留原地目送,他的喊声,只有北风在回应。 到了楼上后徐宁去厨房送菜,看到楼下的林鹏飞站在车边抽烟还没走。他回身道:“对不起言哥,不知道他能突然找到这来。” “也不算突然,他以前来过。”言遇泽打开冰箱门。 “他找过你?” 言遇泽点点头:“找过。” 徐宁微惊:“没对你做什么吧。” “做什么?” 徐宁声音很低:“以前但凡哪个男同事或者男性朋友跟我走的近,都没什么好下场。” 言遇泽笑了:“是吗?” “我不想因为我害了你。” 言遇泽摸了摸徐宁后脑的头发:“说什么傻话,不可能的事。” 徐宁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神里满是恐惧:“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言遇泽把徐宁楼进怀里,轻声安慰道:“你搬过来吧,我不想你一个人住了。” 曾经徐宁多次劝林鹏飞不要在道上混他都没听,现在终于把那些破事撇清,他像是个拿了高分等父母奖励的小孩子一样带着欣喜而来,结果徐宁连听都不想听。人家不想听,他真的就没坚持说。他是怎么了,竟变得软弱。 现在徐宁的生活跟他无关,就像是中了最恶毒的诅咒,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 林鹏飞回公司的路上韩浩东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前两天口头答应签约代言的那事成不了了。 “走私交都不行?韩大明星是嫌我出钱少了?” “不是钱多钱少的事,主要是我经纪人不让。” “有钱不赚的原因呢?” “非得说那么直白?” “算了,”林鹏飞叹气,“我现在真是万人烦。” 韩浩东嗤笑:“林总又在徐宁那碰壁了?” “要是嘲笑我就挂了吧。” 韩浩东继续道:“要不要我给你指指路?” 林鹏飞哼笑:“轮到你教我?” 如果徐宁没跟言遇泽在一块,什么事都好办,现在言遇泽就是横在徐宁跟他之间的麻烦。 林鹏飞不知道徐宁对言遇泽有多少感情,他就怕徐宁像以前爱他一样用心,那他就真的没戏了。 第74章 徐宁没有直接搬到言遇泽家,他想住到月末再说,毕竟房租已交过。如果搬过去最开心的应该是果冻,总算可以不受局限的撒欢跑了。他下班回来边收拾满地狼藉边这样想着。 他在老家托付给房产中介的房子卖出去了,那中介特别激动的跟他在电话里说这件事,让他安排好时间尽快回去签合同。 那房子说起来年龄过老,地理位置也不是特别好,所以卖起来用了些时间。听闻已经找到买家,徐宁是很高兴的。 他把事情跟言遇泽说了,本来言遇泽是打算跟他一起回的,谁知之前影视化的作品拍摄过程出现问题,需要他亲自过去跟编剧对接。 这次出差要一周左右,不管是走之前还是回来后,都算是耽误徐宁签合同,他只得让徐宁独自回去。 第125章 机场徐宁来送行,一起吃饭时他说:“我把骆旭留下陪着你吧。” “别,”徐宁连连摇头,“弄得我不能自理一样,不就回去签个字吗,我早点回去当天就能返回来。” 言遇泽把饮品放好吸管给徐宁推了过去:“那要时刻跟我保持联系,别让我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徐宁笑了:“时刻联系是得多频繁。” 言遇泽想了想:“每呼吸一次就想我一次最好。” 骆旭办理好登记手续回来正看到两个人在那腻歪,没什么底气的打断:“那个......差不多可以安检了。” 言遇泽每次出行都会带着的拉杆箱是个20寸的,从来不托运,都是骆旭不离手。这次他主动握住拉杆,弄得骆旭一愣。 “老师,什么意思。” 言遇泽边说边示意徐宁坐上去:“给你减轻负担。” 骆旭看着跨坐在拉杆箱上的徐宁,明白他是又被塞了把狗粮,默默的在后面跟着。 徐宁坐在拉杆箱上任凭言遇泽推着,手里还握着刚饭桌上没喝完的那杯冰奶茶,笑着逗旁边跟他同样姿势坐在拉杆箱上的小男孩。 一个从小缺父爱的人,怎么可能排斥言遇泽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宠爱,从自强自立到无忧无虑,这就是他两段感情的不同。他也是跟言遇泽在一起后才懂。 徐宁是周六上午回的老家,十点半去房产中介后被告知买家因为临时有事要比约定的时间晚点到达。 “这买家特别爽快,”负责帮他卖房子的销售姓吕,边整理合同边跟他说,“价都没讲,当时就定下来了。” 徐宁看着面前的一次性水杯回应道:“辛苦你了。” 小吕笑道:“不辛苦,应该的,你耐心等等,签完合同就安心了。” 徐宁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午饭也没吃,人家公司午休安静的很,弄的他坐在那也犯了困。 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小吕把他叫醒了,一抬头他就睡意全无。 那买家竟然是林鹏飞,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小吕连忙介绍道:“徐先生,这就是买家林先生。” 徐宁慢慢站起身,埋怨自己马虎,应提前了解下买家的。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不得不把手伸出去跟半空中等待半天的林鹏飞的手象征性的握了下。 准确的说,他的动作应该是拍,毕竟林鹏飞想趁机多握一会儿都没捞着机会。 收回手后他们面对面落座,林鹏飞递过一张名片给徐宁,就像是他们未曾认识般自然轻松。 徐宁没接,是小吕替他接的,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在正中间:宁飞集团。 小吕扫了眼桌上放着的两张身份证,惊喜一笑:“巧了二位,林先生这单位名称正好有你们的名字在里面。” 徐宁在溜号,什么都没听见,小吕递过合同他才回过神来,也就用了几秒钟,他就把合同放下拉小吕到一旁:“我不卖了行不行。” 小吕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那怎么行。” 徐宁回身看了看坐在那认真看合同的林鹏飞,小声道:“卖给谁都行,就他不行。” “您这房子如此价位非常可以了,怎么还挑人,我看一表人才挺好的。” 一表人渣还差不多,徐宁咬着后槽牙,千算万算没算到林鹏飞闲到在这里见他,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反正我就是不卖了。” 小吕苦口婆心的提醒:“人家交过定金了,违约要倒赔钱的呀,您这图什么?” 徐宁还能图什么,无非是图不想跟林鹏飞有交集。但在心里盘算了下违约金后,还是放弃了违约,算了,签完字就各奔东西,不至于跟钱过不去。 他坐回座位,合同也没再细看,签完字拿起属于他的那份起身就走,徒留小吕在后面嘱咐他别忘记查收账户。 林鹏飞能在这出现是韩浩东给他支招带来的灵感,说让他多往过去上使使劲,恋旧的徐宁兴许会动摇。 他从房产中介走出来后看了看合同上他跟徐宁并排签的名,想起了韩浩东的话。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何况还是他全身心去爱的七年,一定很难忘的,你认真找补找补准能行。” 他这个哥们在风流成性上是在行的,没想到动用精巧心思也很行。为他能无后顾之忧来找徐宁,特意在圈里托关系把言遇泽弄走。他要是再没点进展,实在是浪费这种力挺。 他不再犹豫,大步追上那不远处的背影。 以前对付那些小情人的时候,林鹏飞真没费过什么心思,基本砸钱都行。到徐宁这根本不可能,徐宁不爱钱,多贵重的东西也入不了眼,反而生活中的小细节才能戳到他心里面。 年少时候林鹏飞没用心追过徐宁就跟他了,后来他们一起挺过了贫穷却没能共富贵,以前徐宁虽也不上他的钱但还是愿意在他身边呆着,现在徐宁连他的人也看不上了,问题便是很严重。 林鹏飞追上徐宁后起先没说话,任凭徐宁躲着他走,他也不放弃尾随。大概徐宁是走累了,两个路口过后脚步慢了下来,他刚好的差不多的腿算是得到了休息。 尽管徐宁一副完全无视他的状态,他也还是开口说了话。 “以前我卖房子的时候也跟这个小吕一样,对待客户特殷勤。” 徐宁没有回应,保持着张望的姿势看着路上的车辆,他在等出租,他一分钟都不想带着林鹏飞这个尾巴了。 第126章 林鹏飞:“你要去哪?” 徐宁的希望来了,他连忙站到路边,不停的对那司机师傅挥手。 林鹏飞:“随便你去哪,我都顺路。” 徐宁拉开出租车门后用最快的速度坐了进去,催促司机师傅快点走。 也许是看他们站在一起,司机师傅以为俩人同行,片刻迟疑给了林鹏飞拉开车门的机会。 徐宁见状从副驾下车摔上车门就走。林鹏飞也没耽搁,立马跟了下去,只剩暴脾气的司机师傅在骂他们神经病。 于是情况又变成了上车前,徐宁根本甩不掉林鹏飞。 初冬街上冷的很,他没耐心了,猛地回头道:“林鹏飞你有完没完,我已经有新的感情了。” 林鹏飞被徐宁突然的说话吓了一跳,他掏出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强行把徐宁冻红的脸捧住:“你很爱那姓言的?” 徐宁掰着林鹏飞的手:“很爱。” 林鹏飞趁机松开徐宁的脸把徐宁的手握好:“那他有多爱你呢?” 徐宁想拿回自己的手:“比你爱。” 林鹏飞握着徐宁的力气加重,一字一顿的说:“他的存在跟我追你没关系。” “你有毛病吗?” “你认为有就有吧。” “你放开我,”被林鹏飞拖着走的徐宁声音走了调,“你要带我去哪?” 说好午饭后联系,言遇泽准时拨了电话过去,却没等到徐宁接听。徐宁在房产中介等卖家的时候他们聊过天,已是下午两点,算着合同应该是签完了。 他这边需要跟编剧重新敲定几个环节,工作人员在反复催他过去,他不得不把手机递给骆旭。 “每隔十五分钟就给徐宁打一次电话,直到接通为止。” 骆旭接过手机点头:“放心吧老师,您先去忙。” 跟编剧见面的言遇泽心神不宁,甚至有几处他之前一直坚持为原著粉保留的地方也难得的妥了协,他只为能快点结束对接。 徐宁简直不知道他这一下午是怎么过的,被林鹏飞拉着到处走。从蒙中到洛平,从干洗店面前的路到县医院后院的树...... 他又饿又渴,神经麻木。已经不会去跟林鹏飞反驳了,他只想顺着这人意愿把行程结束。 毕竟林鹏飞答应他,天黑就让他走。 徐宁真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不长记性,竟还会相信林鹏飞的承诺。 天色将晚的时候手机也没还给他。讲道理的人最怕不讲理的人,现在的他根本拿林鹏飞没办法。他尝试威胁道:“手机不还我,我就去报警。” “可以,我带你去。”林鹏飞拉起人就走。 徐宁甩开手,气的发不出声音。 初露月星,霓虹背影,他们面对而立,一个崩溃,一个冷静。 徐宁又问了曾问过好几次的问题:“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林鹏飞看进徐宁眼睛,关于这问题他第一次认真答复:“怎样都不行,我这辈子也没打算放过你。” 第75章 徐宁第一次知道林鹏飞在外面有人是在两年前,他不知他是怎么活过那天的。 大哭着跟林鹏飞吵架后摔门离开,隆冬时节他只穿着件单衣却完全感觉不到冷。 爱情教会他的从来都是面对真诚而非接受背叛,他以为他可以直接将这段感情放弃。却在后来被对林鹏飞深到骨子里的爱挟持,一次次不长记性。 从那之后,多少次出走无法计数,每次林鹏飞都会叫人把他弄回去,从不作解释也没耐心哄。反而说他作,除拳打脚踢就是在床上狠狠折腾他。严重的时候会把他锁在床头,对待他像对待条不听话的狗。 后来他妥协是他怕了,怕被打骂,怕被囚禁,便顺了林鹏飞。他发现只要他不作,林鹏飞对他也能过得去。 那时的他是真傻,竟还奢望一个在外面玩疯了的男人会回头。他等了两年,等到他对林鹏飞的爱枯尽后坚决放手,林鹏飞却还在故技重施的挽留。 如果徐宁还是以前的徐宁,他也许会动摇。 他不是了。他死过一次了。 谁也不知道那晚江桥上的风很大,他真的想跳下去,是言遇泽把他拉回来告诉他说:换一种方式活,就相当于死过了。 他这才去了那个山村支教。如果林鹏飞没找过去,他可能会在那过完余生。 他决定回省城是他已经确定能够抵挡得住内心的悸动。面对受伤的林鹏飞也好,面对真诚的林鹏飞也罢,他都不会动容。 他像是看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任凭林鹏飞拉着他把曾经对他们有纪念意义的地方走了个遍。故地重游也没能让他觉得温情,林鹏飞就算再把他锁起来,他的心也已经飞走了。 当林鹏飞告诉他说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的时候,他笑了,笑的特别超脱。 这种笑让林鹏飞发毛:“你怎么了?” 徐宁看了看四周:“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反抗也不挣扎。什么时候你累了腻了,告诉我,我再走。” 林鹏飞一脸错愕,不敢相信的问:“真的?” 徐宁面无表情点头:“真的。” 他这种面无表情贯穿了接下来的任何,餐厅吃饭的时候是,入住酒店的时候也是。 林鹏飞跟牵着个木偶一样,他虽然是想跟徐宁多相处,可眼下的情况他心里没谱。拿着房卡去房间的路上他对徐宁说:“我们各睡各的,我不碰你。” 第127章 “不用解释,你要碰就碰。” “你这样让我好害怕。” “有什么怕的,我又打不过你。” 林鹏飞语塞,打开房门后侧身将徐宁让进去:“你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林鹏飞这种温柔以前在徐宁那可是宝贝,他可以瞬间什么前嫌都不计,用百分百的热情回应。 现在不行,他的心冷冰冰。 徐宁看了看室内的两张床,选了靠窗的那张,外套脱掉后就钻进了被子,留给林鹏飞一个背影。 逼着徐宁做不喜欢的事让此时的林鹏飞感觉罪恶极了,他坐在了另一张床上,呆呆的看着徐宁削瘦的背。 “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我也知道我们变成这样全怪我,”林鹏飞语气很轻的说着,“你真的就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林鹏飞觉得他像是怨妇,絮絮叨叨坐在那跟徐宁说了很多,以前的,现在的,毫无保留的说。 只是徐宁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他探身上前确认徐宁是不是睡着时,觉出了不对劲。 “徐宁?” 他把手往徐宁额头上一放,立马慌张。快速给前台打电话,询问有没有退烧药。 林鹏飞抱起裹着被子的徐宁,让徐宁的头靠近他怀里。 他埋怨自己不该不管不顾带着徐宁在低温天气里到处走,徐宁每次感冒都从发烧开始,曾有次烧到昏迷不醒,医生下了紧急病危通知。 是刚发现他在外面不检点的时候吵架后离家,穿的很少在冷风里走,找回来的时就高烧不止,佟耀没有办法降温不得不让送急诊。 林鹏飞抱紧了怀里人,猛地抽了自己一嘴巴。他都在做什么,说着想徐宁好好的,却还是变成这样。 徐宁眼皮特别沉,他记得他睡着了,睁开眼看到林鹏飞在打自己,缓缓开口说:“我头好疼啊。” 林鹏飞将脸贴在徐宁脸上蹭着:“小宝,我错了。” 应该又是在做梦,徐宁无力的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他的林大宝,他闭上眼睛,再想睁开就睁不开了。 前台工作人员来送体温计和退烧药时,见开门男人眼睛通红,连忙安慰道:“先生,先给你朋友吃退烧药,如果需要去医院我们可以帮忙联系救护车。” 林鹏飞:“好,谢谢。” 他喂意识混乱的徐宁把退烧药喝下后,一遍遍给徐宁量体温。 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一点点降下来,他悬着的心才跟着慢慢放下。 他抱着睡着的徐宁,一动不敢动的靠着床头撑了整晚,左手臂早已没有知觉,只剩右手在时不时的探探徐宁额头。 天快亮睡意全面侵略,他才实实在在睡着,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爬起来出了门。 当他买了感冒药和早餐带着几个苹果回来,床上已经没人了。如果不是床头柜上的水杯和皱着的床单证明昨晚都是真的,徐宁很像是他想象出来的一样。他真的从没如此热切想要留徐宁在身边。 从酒店离开的徐宁,带走了林鹏飞盖在被子上外套里他的手机。开机后看到言遇泽很多的留言,最后一条在凌晨两点。 他浑身无力的走在清晨的街上,叫了出租车去车站。买票的时候给言遇泽打电话,却是关机状态。 在通讯录翻找骆旭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他只得给言遇泽回复留言,耐心的等车。 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让他阵阵想吐,回想起昨晚他确实是跟林鹏飞相处了一夜,早上起来看到撕掉的药包才确定不是他做梦,是他真的发烧了。 他是趁着林鹏飞不在逃离酒店的,他怕那人再缠着他不让走,说又说不听,他言哥联系不上他一定很担心。 检票的时候,徐宁终是打通了骆旭的电话。 “徐先生你在哪?”骆旭的声音发颤,“老师出事了。” 徐宁心里一颤:“到底怎么了?” 骆旭向来是笑不离脸的人,却被徐宁追问到哽咽:“老师他......他因联系不上你,昨晚执意要飞回省城,司机疲劳驾驶,在机场高速撞了车......” 徐宁定在原地,工作人员示意他好几遍他才迈开步子走进站台:“他现在.......还好吗?” “你快过来吧,我们在省医院,我已经没事了,他还在抢救。” 这种感觉跟得知他妈因他没按时探望出事时一样,压抑和自责太过沉重,徐宁看着站台上的人,每个都有重影。 “小伙子你没事吧?”身边一大妈见徐宁站不稳,关心的问道。 徐宁摇着头闭上眼,再睁开,视线因浅层眼泪变得清晰。他跟着人群登上了列车。 漫长如世纪的几个小时,徐宁凭着一口气强撑到下车。他的手机却没能挺住,在他到达医院后因电量低关了机。 满是人的医院里,徐宁没有慌,他先跑到骨外科去找了乔梁。 乔梁正在问诊,见徐宁一脸着急的等他,连忙叫了同事顶替他,出来询问过后说道:“那是我们院长儿子,手术结束了,在vip病房,你朋友?” 徐宁点头:“嗯” “冬天真的是车祸高发期,我这几天手术排不过来,加班好几天了,”乔梁边走边说,“他的手术是我们科主任亲自操刀,只要过了危险期就应该没问题,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带你过去。” 徐宁跟着乔梁靠近言遇泽所在病房时,心里怯极了,他怕看到言遇泽受伤的状态,更害怕的是,他不得不接受,这都是因他而起。 第128章 骆旭左臂打了石膏,身上剩余都是擦伤。他因坐在副驾驶逃过一劫。当时卡车撞的是驾驶位那侧,司机当场死亡。言遇泽在司机后面座位,左半身受到严重挤压撞击,当时就卡在撞击处无法动弹。 救护车到达时,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人抬出来,言遇泽因流血过多进入手术室时都处于昏迷状态。 见到徐宁出现在了走廊,骆旭连忙起身相迎:“徐先生你可算来了,老师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都还在问你联系上没有。” 徐宁向骆旭身后的病房望了望,与走出来的梁玉姝视线相对:“阿姨。” “小宁,”梁玉姝疲惫的笑着,“快进去看看遇泽,刚他还念叨你呢。” 徐宁点头后进门,看到了床上腿和胳膊裹着层层纱布的人,眼泪随着眨眼掉下来。 言遇泽脸色苍白,却在看到徐宁时如获阳光。他躺在那看着走到跟前的徐宁,眨了眨眼睛:“没知觉前我向老天许愿,说还想见到你,看,我被成全了。” 徐宁看了看言遇泽肿胀的左手,心痛的很:“以后还能打字吗?” 言遇泽笑了:“我爸说能,我信他。” 第76章 丰锦大厦这两天在搞装修,要将墙外壁全换电子屏,是韩占的主意,说作为城市标志性建筑,招商投放广告能多笔不菲的收入。 林鹏飞对施工队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周内全部完成,高空作业带来太多障碍,毕竟大厦还要正常运行。 集团仍在忙收购,新添了很多人手,进出的人越来越多,上下班高峰期连侧面货梯都满足不了供应。 陪林鹏飞一起等电梯的是新任职的助理楚修,之前在君归做大堂经理,白展接了君归后,得知他这缺人手,就把人给他用了。 楚修财经大学毕业的,出校门后不得志,得白展赏识有了谋生之路。白展不愧是正经念过书的,看人很毒。这个楚修办事深得林鹏飞满意,比单宏得体仔细。 单宏还是道上那套,在现下着实不好用。谈了恋爱后更是有些心飘,林鹏飞在集团人事部给单宏给安排了个位置,无足轻重但酬劳可靠。 这周行程里的两场企业高管培训让林鹏飞暗暗头疼。同样花了不少费用,可他基本过去就是跟各公司高管交换名片的。他不是科班出身,管理方便现在全靠韩占掌持。但韩占要处理的事过多,时常忙不过来,随着规模越来越大,实在不是个办法。 林鹏飞决定改变策略,既然武装自己太慢,不如先了解行情高价挖人为他所用。 办公桌上几个红苹果散发的香气萦绕鼻息,是徐宁酒店离开那天早上他买的,果皮已经起皱,也不知是什么执念,他没舍得扔。 电脑网页跳出来的新闻里还是有著名作家岁千车祸的消息,只不过又更换了标题。林鹏飞扫了一眼后点击关闭,想了想还是让楚修备上果篮陪他出去一趟。 关于徐宁那天为何无法取得联系言遇泽没有问,徐宁能完好无损的来医院见他,他就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今天他也依然拒绝徐宁留下多陪他。 徐宁午休时间也会来看言遇泽,他会在前一天晚上煲好汤早上带去公司,中午再带来医院,每次言遇泽都会喝光。见人又在赶他走,他只得起身道:“言哥,我晚上下班再过来。” “把电脑帮我带过来。” 言遇泽现在的情况还是除了脖子以上外不能大幅度动,徐宁不明道:“要电脑做什么。” “我需要用。”言遇泽认真道。 徐宁连连摇头:“你现在不行的。” “又没说我自己打字,我口述,你来写。” 徐宁犹豫很久才点头:“听你的。” 言遇泽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骆旭:“你也回去,最近先在家好好养伤,有需要我会叫你。” 骆旭抿了抿嘴唇:“老师,我不是被解雇了吧。” 言遇泽笑着说:“怎么会,把心放回肚子里。” 梁玉殊目送两个孩子出去后将病房门关紧:“小宁要陪你你怎么总是不让。” “他感冒还没好彻底,该多休息,况且我也不想他看到我这样。” 再好的休养,从光鲜亮丽的体面变成大小便无法自行的卧床也很难受得了。言遇泽在徐宁面前展示的乐观耗尽了心力,徐宁不在时他时常自暴自弃。 梁玉殊握住儿子的手安慰:“别怕,你爸给你调了最好的医生,你配合治疗就行。” 言遇泽缓缓闭上眼,声音有气无力:“妈,如果我要是真站不起来了......” “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梁玉姝哽咽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因为言遇泽住在这,几天来vip病房走廊摆满了花束,前来探望的读者都进不来,只能把花让护士捎带。 刚查完病房的乔梁与弯腰捡拾花瓣的徐宁碰见,他们便聊着天同行下楼。 “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吃过了。” 乔梁叹气:“一人吃饭实在没劲,这几天我都在医院食堂吃。” “许耀阳呢?” “去外地了,他这段忙。” “让他注意安全。” “还好,他不是冲前线的活,”乔梁继续道,“没想到你还认识我们院长儿子,是个著名作家,笔名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 “岁千。”徐宁提醒道。 第129章 “对对对,”乔梁话锋速转,“听说那卡车司机一点不害怕,撞了人还在悠闲的抽烟打电话,真是什么人都有......” 徐宁有丝不好的预感,跟乔梁分开后他将手机联系人黑名单列表滑出,把里面几个号码全部转为白名单。他以为他得都打一遍才能等到林鹏飞,没想到第一个号码就被接听了。 刚到达医院的林鹏飞接到徐宁电话意外的很,心下想着是那天怀旧之旅见了效果,不然怎么主动找他了。满腔欣喜的接听后,徐宁却在质问他言遇泽的车祸是不是他安排的。 姓言的出车祸这事林鹏飞还是回到省城那天听单宏说的,自从单宏跟艾萌萌好上,他对徐宁那边的状况特清楚。 “我在你那就这么黑暗吗?我那天跟你在一起,我安排什么。” “你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做也不是不可能。” “我是看不上姓言的,但我也不用这么卑鄙吧。” “最好不是你。” 徐宁挂电话前最后一句话,短短五个字让林鹏飞抓狂。什么叫最好不是他,根本就不是他。他再将电话拨过去,发现他又被徐宁拉黑了。 静下心来想,徐宁怀疑他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前但凡有跟徐宁走的近的,他都狠狠警告过。他变态的占有欲可以自己在外面养花满地,却不允许徐宁有任何模糊的社交友谊。 悔过大概就是每个过去的自己都在被现在的自己唾弃。林鹏飞无奈于他现在做什么在徐宁那都不对。他完全没有过去探望言遇泽的心情了,对楚修说道:“回公司。” 车子在转弯的功夫林鹏飞看到了路边熟悉身影,连忙叫车停:“你要去哪,我送你。” 阴魂不散便是如此,徐宁看到下车的男人后脚步不停的走:“不需要。” 林鹏飞跟上去拉住徐宁胳膊继续道:“天太冷了,你感冒还没好吧,跟我上车。” 徐宁因为感了冒出行都是穿着厚外套,倒是林鹏飞一身商务西装看起来单薄,零下十多度的天气,才僵持半分钟就冷的发抖。徐宁没再逗留,坐上了林鹏飞的车:“电视台,谢谢。” 林鹏飞裹紧外套,拍了拍驾驶位的坐椅背:“去电视台,雪天路滑,开慢点。” 他的所谓开慢点无非是想跟徐宁多呆会儿,继而看着旁边坐着的人问:“你感冒好利索了没?” 徐宁扭头看窗外,在想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上了车,他有些后悔了。 林鹏飞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没气馁,继续搭着话:“言遇泽情况怎么样了。” 见徐宁还是不搭理他,他有些坐不住了:“真不是我让人做的。” 徐宁转过脸忽略盯着他看的林鹏飞对楚修说:“您可以开快点吗?我要迟到了。” 也多亏了楚修配合,徐宁赶在下午上班前的几分钟到达了电视台。打开车门的时候再次被林鹏飞叫住,他怕林鹏飞不放他走,好在那人只是想递给他忘记带的保温桶。 “你几点下班。” 已下了车的徐宁弯腰探回车里:“关你什么事。” 林鹏飞巧妙躲开了在徐宁来拿保温桶的手:“我在这等你下班。” 徐宁抢过保温桶头也不回的走,骂了句神经病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林鹏飞确实打算等徐宁下班,现在他除了死皮赖脸往上凑也根本得不到其他机会跟徐宁相处。 徐宁没把林鹏飞说的话当回事,下午忙着剪辑新素材,当周围同事开始热闹分奶茶的时候,他才稍作放松。 对面工位的同事选了杯奶茶回来对他笑着说:“破费了徐编。” 工作群里也在有人疯狂刷感谢,徐宁不明所以,连忙起身过去门口,只见近百杯奶茶还摆放在置物台,正有同事过去拿,不停对他道谢。 徐宁走过去问还在忙着摆放的外卖小哥道:“谁点的。” 那小哥边摆放边说:“c座401徐宁先生。” 徐宁伸手道:“麻烦单子给我看下。” “已在楼下签收过了。” 徐宁接过确认单一看,落款虽是他的名字,但签名笔迹和号码尾数都属于林鹏飞。他们单位下午茶时常有人请客,同事们早就习以为常,他不知林鹏飞竟也会这种俗套的讨好。因不知具体人数点的过多,要不是隔壁法制部门的过来拿走,怕是要造成浪费了。 他们主任夸他贴心,徐宁只能敷衍的回应,不想因这件事扰了心,只得用工作转移注意力。 艾萌萌发消息说下班后要跟他一起过去看言遇泽,出版社距离电视台有段距离,徐宁加了会班顺便等到了艾萌萌。 林鹏飞在车里看着并排走的两个身影,放弃了跟上去,没想到有天他会羡慕一个女人。 去医院的路上徐宁按照约定先到言遇泽住处取电脑,怕执意要在楼下等他的艾萌萌冷,打开房门后他直奔书房。被健身间地上一片浅蓝色吸引。 走近一看,满是海洋球的安全网内放着张蹦蹦床。 第77章 言遇泽提出要跟徐宁在一起试试的时候,是他已经满怀爱意的时候。而徐宁接受跟言遇泽在一起试试的时候,是他开始尝试去重新爱的时候。 他们爱的进程不一样,自然会有落差,面对言遇泽的认真对待,徐宁总是会在狠狠暖心后感到淡淡悲伤。 言遇泽躺在医院里,他却除空闲时间过去外做不了其他,而那人却无时无刻不记得他的小想法。 第130章 他言哥在他那是完美的,完美到他也想一辈子拥有。可在内心深处他又是抗拒的,以自己配不上那份深情为由。 人们常说,自卑是遇见爱情的信号。徐宁以为他处于这个状态,可浓浓的爱意却迟迟渗透不出来。 艾萌萌鼓励他别被之前的心伤影响,毕竟林鹏飞确实让他对爱情失了望。她比划着说:“言哥不一样,绝对会满足你对爱情所有幻想。” 徐宁点头道:“我知道,我想跟他好好的。” 他们到医院时正赶上梁玉姝在喂言遇泽吃晚饭。见徐宁来了后,梁玉殊连忙把碗塞给了徐宁并拉着艾萌萌向外走。 艾萌萌明事的立马将水果放下,冲言遇泽挥挥手便随梁玉姝出去了。 徐宁端着碗坐在了床边,用勺子搅拌着粥:“海洋球我看到了。” 言遇泽:“嗯。” 徐宁舀了勺粥吹吹后喂给言遇泽:“等你出院我就搬过去住。” 言遇泽没有答复,他看向了床头柜上徐宁拿过来的电脑:“把网先连上。” 徐宁放下粥碗,将笔记本放在腿上,低头按着言遇泽的指示做:“好了言哥。” “左下角有个没名字的文件夹,帮我发送出去。” 徐宁将屏幕展示给言遇泽确认后熟练的操作:“收件人。” 言遇泽盯着天花板说:“你自己。” 徐宁抬头:“嗯?” “写给你的,快两年了,也没起好书名。” 徐宁不敢相信的看着床上人:“言哥.......” “徐宁,”言遇泽打断道,“我不想再自私了。” “言哥你怎么了,”徐宁慌道,“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们所谓的在一起有一个半月了,言遇泽除牵手和拥抱外,对徐宁没其他过于亲密的举动。同样的,徐宁对他也没有。 他知道徐宁的心并没交给他,而是交给了想要开始新感情的尝试。他从不强人所难,只有无声尊重,若那晚徐宁没点头,他也定不会奢求。 徐宁的点头让他的生活有了盼头。他何尝不想耐心等徐宁对他的爱热烈回应然后余生相守。 那是出车祸前的他了。 浑浑噩噩喜欢了徐宁近两年,却不如清清醒醒的这几天。身子不能动的长期静止反而让他把未曾懂的都看透。徐宁对他的不是爱,而是好友的信任加兄长的依赖。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他那么细腻的人怎会看不出每次徐宁跟他相处时的刻意回应。他一直都知道,是他自私的想跟徐宁试一试将徐宁置身了纠结心境。 徐宁之于他,像橱窗里昂贵的大衣,他因为喜欢去试穿,发现不合身,就算他执着于那份喜欢买回了家,却只能看不能穿。 如果他现在二十出头,他愿意拼上所有任性去赌。可他三十多了,他早就摒弃任性遵循成熟。更何况他以后连走都不一定能走,他又何必要抓着徐宁不放手。 明明内心有刀在捅,言遇泽却淡淡的开了口:“我还是更喜欢跟你做朋友的日子。” 徐宁放在键盘上的手握在了一起,他局促紧张时就会这样:“言哥,你什么意思。” 言遇泽不敢看徐宁的脸,他闭上眼深呼吸道:“你当言哥那晚是说了酒话行不行。” 周围变得特别安静,很快的言遇泽听到床边人胡乱放下电脑起身走出了病房门;他听到艾萌萌跟他妈询问情况后有人去追徐宁;他听到他的世界毫无保留全部坍塌了的声音...... 艾萌萌追到医院外,气喘吁吁拽住了只顾走路的徐宁:“你倒是说句话呀!” 她被蹲在地上不吭声的人气的直跺脚:“到底怎么了!” 同样的话,梁玉殊也在问她那不肯睁开眼看她的儿子,见实在问不出只得作罢。 “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国外。” 梁玉姝欣喜道:“小宁同意跟你一起过去了?” 言遇泽继续问道:“我们时候什么走。” “快了,你爸都在办了。” “尽快吧。” “小宁刚才是怎么了,我看他走的时候眼睛红了......” “妈,”言遇泽沉声道,“我累了,先睡了。” 已快十一点,单宏在艾萌萌那小出租屋里也没等到人回来。打电话一问,那女人竟然说在酒吧,气的他直接开车找了过去。 跟艾萌萌坐在吧台喝酒的还有徐宁,俩人一个比一个不清醒。艾萌萌见到单宏来,撒娇的搂脖子抱腰,跟酒保嚷着上酒。 单宏连忙制止那一脸开心的哥们,把人安置在一旁后去结账。自从他正八经的上班知道赚钱难了,以前四位数对他来说是小钱,这下还真有点心疼。 他跟运白菜似的先把艾萌萌扛到车上,再进去找徐宁时没看到人影,直到那酒保示意他方向,才看到那人摔在了地上。 他把已经完全喝高了的徐宁拽起来扶着向酒吧外走,犹豫半天还是给他飞哥打了电话。 林鹏飞和白展在跟一地产大亨吃饭,关于他们新买的地皮有些细节要谈。 见他接完电话不在状态,白展问道:“飞哥你有事?” 林鹏飞已经在整理外套了:“有。” “那你先去吧,这里我能搞定。” 林鹏飞耳语嘱咐道:“占比不能再低了,再低就有问题。” 也不知白展听没听清,他急着去接徐宁,路上超速惹来了交警。还好司机没喝酒,才得以顺利放行。 第131章 到达那酒吧门口,看到单宏正在擦拭副驾的座椅,走过去就见徐宁坐在地上吐。 “飞哥,你赶紧把宁哥接走吧,我伺候不过来俩酒鬼。” 林鹏飞把徐宁抱进了自己车上,跟单宏扬扬手后就走了。最近他都住在丰锦大厦的顶楼,安静不吵位置好。 丰锦大厦电子屏已投入使用,色彩变换画面不停,成了夜晚的一道亮丽风景。 林鹏飞由地下车库乘电梯直达顶楼,一身酒气的徐宁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在他怀里不得消停。 电梯里徐宁又吐了一通后,言语开始清楚起来:“这是哪啊,我要回家。” “这就回家。”林鹏飞蹲在那用他的外套给徐宁擦嘴角。 徐宁眼神迷茫的看着林鹏飞:“怎么又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梦到你。” 林鹏飞再次把人抱起来,出了电梯就是他开放风格的复式公寓,唤醒式灯具亮起一片光明,刺的徐宁捂眼睛。他感到天旋地转,满眼都是林鹏飞放大的脸:“你凭什么欺负我?” 林鹏飞也不知这人多少清醒,说的不管是胡话还是真话都能匹配上他的心虚。他将徐宁放到了床上,伸手去脱徐宁弄脏了的外套。 “你不是我的林大宝了。”徐宁翻身躲着林鹏飞的手。 林鹏飞耐心的把人捉过来:“我是。” 徐宁连意识不清晰都在对他的接触抗拒,林鹏飞花了好半天才把徐宁的衣服全部脱好,又快速弄了热毛巾来,把趴在床上的人翻过来。 “都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林鹏飞皱着眉搭话:“胡说什么呢,谁不要你了。” “我的言哥不要我了。”徐宁嘟囔着。 竟然在他这为别人伤心,林鹏飞用湿毛巾给徐宁擦胳膊的动作停顿,深呼吸了两次才缓解了心痛,起身找来他的干净睡衣给徐宁穿好。 徐宁已酒精上头,到了任凭他怎么摆弄不排斥的时候,闭着眼躺在床上,穿他的睡衣大了一圈,下半身就穿了条四角裤。灯光下两条腿白嫩的好像能掐出水。 林鹏飞忍着躁热没有乱动,给徐宁盖上被子后只留床头灯,他站在床边看了那张睡着的脸很久。 也许徐宁是真的爱上了姓言的,他因此事无法平静,一整晚都清醒。 天快亮的时候,他再次来到床边,蹲下身去,在徐宁的侧脸上亲了又亲便离去。 因为疼痛睡不踏实,才几天而已,言遇泽就快忘了双脚踩地的感觉,他每到夜晚倍感伤心。有看护二十四小时在门外,他便不让他妈陪护,一把年纪了还得跟着他遭罪。 可时常他妈都不回家,在他爸办公室睡,总在夜里偷偷下来看他,他都知道,他只是装睡。 听到病房门响,他就知道是他妈又来了,等着掖被角的手伸过来,却迟迟没有。 “你凭什么不要他。” 言遇泽听到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睛,林鹏飞站在床前让他有些意外。 “我认识个这里的医生,”林鹏飞坐在了椅子上,动作很轻,“门口看护睡着了,你要是想赶我走,就按铃。” 言遇泽缓缓开口:“徐宁在你那?” “在。” 言遇泽似笑非笑:“上次找我是为了让我别动他,现在又来质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你的逻辑是不是很奇怪。” 第78章 在林鹏飞逻辑里,如果言遇泽是真心追求徐宁,那尚还可以接受。如果言遇泽是玩弄徐宁感情,那实属不可饶恕。他拼命都想找回来的人,怎么可以在别人那不被珍惜。 “招惹他又推开他,你什么意思?”林鹏飞愤愤道。 “你受伤的那晚,”言遇泽将失落情绪隐藏进黑暗,“他梦里喊你的名字。” 那天的客卧门外,他路过时清楚听到徐宁不知在对梦里的谁大喊:能不能放过林鹏飞。 林鹏飞不知言遇泽为何突然说起此事,他在意的只是徐宁的梦话言遇泽有资格听到。 “你若还有良心,就把欠他的安稳还给他。” 言遇泽说完这话就按了右手边呼叫铃,然后护工推门进来,再然后林鹏飞被强行请了出去。 林鹏飞本是过来质问,却被言遇泽教训,还是以情敌身份,着实丢人。他带着气穿梭在凌晨过于冷清的住院部最终到达了乔梁的休息室。 “你是有多忙要在晚上来探望。” 林鹏飞看向乔梁堆满被子的床铺:“经常值夜班?” “急诊轮流来的。” “言遇泽情况到底怎么样。” 乔梁打了个哈欠,用看淡生死的语气说:“送来时胯骨粉碎错位导致失血性休克,目前看不太乐观,需要及时完善局部ct和三维重建,病情稳定后再考虑二期行手术复位和固定骨折。” 太多专业术语林鹏飞听不懂,他直言道:“能不能治好。” “想恢复如初的话,”乔梁想了想后摇头,“不太可能。” 林鹏飞继续道:“韩浩东他爸你知道的,楼梯上摔下去造成半身瘫痪,现在不也治好了吗?” 乔梁叹息:“可奇迹并不常有。” 视线里全部摆设都陌生让徐宁掀开被子坐起来,起初他不知他在哪,辨认衣物加昨晚连不上的记忆让他确认这是林鹏飞住处。在洗手间地板上找到他的衣服,不顾脏乱全部穿好后做简单洗漱。 到窗前拉开窗幔查看方位时被眼前景象镇住,他未曾想到他在如此高空。纷扬的雪簌簌落下,一眼望去满是白,大地是整块画布,缩小的车和人如画笔在运动,定格的是看不到边际的建筑。 第132章 被装修成住宅的顶层,高度足够扫视全城,徐宁稍做观望便看到电视台高塔,他算着顺利打到车的话过去要二十分钟,已是来不及。 这时室内电梯发出声响,楚修走出来笑着对徐宁讲:“林总正在开会,让我送您下楼。” 楚修带徐宁到地下车库的整个过程礼貌至极。想到林鹏飞让助理送走每个前晚共度春宵的伴儿都可能是这过程徐宁就犯恶心。 他拒绝取了车的楚修继续送他,乘电梯返回一层,大厅到处可见赶打卡的上班族,丰锦大厦竟真让林鹏飞给变成了个正规写字楼。 “早啊宁哥!”躲着人急行而来的单宏,穿着中规中矩的职场风,还像模像样的挂了工作牌。 徐宁盯着那工作牌疑惑:“你在这上班?” “说了我现在是工薪族你非不信,”单宏声音越压越低,“我们已不在道上混了,飞哥他没跟你说?” 徐宁所问非所答:“你要迟到了吧。” “对对对,”单宏慌张的挥手,“那我先去等电梯了。” 手机又在提示电量过低,徐宁连忙给他们主任打电话请假,然后改变方向,直奔省医院。 他习惯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躲避,所以昨天言遇泽说出那样的话让他第一时间逃离。现在的他鼓足勇气想去把事情捋顺清晰,若言遇泽真不想跟他继续在一起,那也并不影响他们一直以来的情义。 他在医院对面的早餐店买了言遇泽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到病房前一看,门是锁的。vip病房的负责看护已对他熟悉,在他慌张询问时一脸惊讶:“天亮时被接走的,你不知道?” 骨外科刚开诊,挂号的特别多,不少人以为向前挤的徐宁是在插队,纷纷投来不友善目光。终是有护士将徐宁拦下:“这位先生你要按秩序排队才行。” 值夜班的乔梁早上就回家了,接到医院同事电话还以为他好不容易来的假要泡汤,听到徐宁声音他问:“怎么没用你号码打给我。” “手机没电了,”徐宁继续道,“言遇泽离开医院了你知道吗?” “知道,昨晚我值班,大概四小时前我们院长带人接走的,林鹏飞也在的,我以为你就会知道了。” 再次返回丰锦大厦,徐宁不愿意却不得已,不知如此多的楼层哪能找到林鹏飞,但他记得单宏工作牌上的房间号。 单宏正在办公室打游戏,听到敲门声忙把界面退出,得知有人找他,心里慌的很。艾萌萌上次查岗后他不得不把那性感高挑的女秘书换成了现在这个男的,不知这次又要给他安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见到徐宁后他松口气:“是你啊宁哥。” 徐宁开门见山:“带我去见林鹏飞。” 结束会议听楚修说徐宁已离开的林鹏飞悲凉还未散净,单宏就把人又给他带来了。他眉眼笑开问走进办公室的徐宁:“来取眼镜?” 不被提醒徐宁确实没注意他忘了戴眼镜,单宏已带上门出去,宽敞室内只剩他跟林鹏飞。 “言哥去哪了你知道吗?” 林鹏飞离开办工桌坐进沙发看着徐宁:“他的事怎么又来问我。” “你凌晨去找他了。” “我是去了。” “他现在不在医院,你跟他说了什么。” 林鹏飞商量道:“我们在一起能不说他吗。” 徐宁要走:“你不说就算了。” 林鹏飞叫住人后转头去桌上把徐宁落在他床头柜的眼镜拿在手,又在抽屉摸了张电子卡一并递过去。徐宁只拿走了眼镜,他直接将那张电子卡塞进徐宁口袋:“大厦所有门禁的通行卡,再来找我不用通过别人。” 徐宁要去掏出那张卡的手被林鹏飞握住,男人在用商量的眼神示意他别拒绝。在外面扔掉也一样,这样想着的徐宁放弃当场还卡。他拿出手机问林鹏飞:“有充电器吗?” 老板亲自出来借充电器,外面工作间好几个人离开工位奔着送。林鹏飞拿了最先送到的那个把门带上后将徐宁的手机充上电。 徐宁坐在那发着呆等手机开机时,林鹏飞就坐在办公桌前忙。期间有人进来三次,送些文件类的东西,等他签字后再目不斜视拿出去。 徐宁对这样的林鹏飞很陌生,印象里只会带伤回家的人坐在商务风格的办公室里装模作样起来竟也不违和。唯一违和的是办公桌上那几个马上要烂掉的苹果。 林鹏飞多次抬头看握着手机一脸焦急的人,终是没狠下心只字不提:“他在他爸妈那。” 徐宁猛地回头,问地址的话没出口,刚跟他说话的人就已起身来拉着他向外走:“我送你过去。” 徐宁意外于林鹏飞的举动,却也来不及多想跟了上去。前面的人走路带风,受伤的左腿无大碍了。 林鹏飞没带楚修,他亲自送徐宁。外面还下着雪,所有车都缓行。 他看了看副驾驶的徐宁,伸手调出轻音乐,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随节奏打着拍子,故作轻松:“你如果真动了心,就随他出国去吧。” 徐宁看向开着车的人:“什么意思。” “以前只顾我自己开心,时常忽略了你,”林鹏飞直视前方的说着,“现在只要你开心,我也可以忽略我自己。” 徐宁盯着林鹏飞的侧脸,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便是不作声了。一曲毕,他重新看向窗外:“你现在正经做生意了?” 第133章 “嗯,”林鹏飞轻笑,“你以前不是一直希望我这样吗?” 徐宁声音特别小的说:“挺好的。” 路程并不远,林鹏飞却故意饶了一大圈,最后不得不看着徐宁下车。 “哎!” 已走出几米的徐宁迎着落下的雪回头:“嗯?” 林鹏飞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后胡乱的甩甩手:“别走错门,去吧。” 徐宁踩着积雪慢慢后退了两步便转身小跑进了小区大门,在心里说了句谢谢。 同意去国外治疗后言遇泽便不想在医院等,那里总能让他想起死亡。回自己住处过于冷清,便暂时住到了爸妈家。 法院那边已有结果,查出酒驾的卡车司机被判了刑。他捐了钱给死者家属,心善到看不了别人家破人亡还要承受生活重担。 他正唾弃他没有跟徐宁道别的勇气时,徐宁就被他妈笑着带进了他的房门。 徐宁能找上门也并不稀奇,一定通过林鹏飞。也不知林鹏飞是哪来的大度,不仅跟着给他送回来,还提供了个联系方式给他,说是对他的治疗有好处。 他问徐宁:“林鹏飞怎么没一起来。” “他忙,”徐宁缓缓挪到床边蹲下来,“言哥,你离开医院怎么不告诉我。” 言遇泽忍着抬起右手带来的撕扯疼痛把徐宁乱掉的一缕头发压下去:“让你担心了。” 徐宁看着床边他叫不上名来的医疗器械说:“在医院不是更方便治疗吗?” “我爸联系了家国外的著名疗养机构,打算送我过去。” 徐宁沉默后开口:“所以昨天才故意跟我讲那样的话吗?” “听我说徐宁,”言遇泽认真道,“志趣相投的知己我们可以做一辈子,深情慢热的情人我们只能做一阵子,得选前者。” 徐宁迟疑的是他不曾想听到言遇泽说这样的话竟会感到解脱。瞬间倾落的还有长久以来的自责。他别开脸忍着泪水说:“所有人都知道你出了车祸,却都不知你那天改变行程是为了我。” “就知道你会这样想,你得改改容易自责的毛病,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 言遇泽突然停住讲话让徐宁紧张:“是哪不舒服了么。” “胃疼,”言遇泽一脸调皮的抿抿嘴,“它应该是想喝你煲的汤了。” 徐宁破涕为笑:“那我给你煲。” 第79章 将徐宁送回言遇泽身边是林鹏飞最不想却必须做的事情,那天之后他总是通过单宏从艾萌萌那旁敲侧击打听徐宁消息,每次紧张试探过后只能换来片刻安心。 宁飞集团为提升知名度和影响力开始向慈善界进军,任何慈善晚会上的林鹏飞都纸醉金迷不起来,这天又是早早离开。 丰锦大厦已过下班时间,整栋大厦没几间亮灯。他回到顶层后百无聊赖坐在窗边矮榻边喝红酒边看夜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人喝酒竟让他无比满足。 他回身倒酒时看到床脚有处亮晶晶。踩着地毯过去,将那串不属于他的钥匙拾起。这里他从未带除徐宁外的其他人过过夜。他将钥匙握在掌心,暗叹有了理由见徐宁。 欣喜未全面蔓延开,可视电话传来声响。接通后看到韩占隔着屏幕跟他说:“飞哥,出事了。” 北方的冬天,屋外寒风凛冽,室内日夜如夏。言遇泽时常错觉他只是在睡觉,并不是因重伤不得不躺在床上。 徐宁来送汤成了他每天期盼。连着两周徐宁每天都会来看他,坐在床边陪他说话,活了这么多年,目前为止这竟是他最开心的十四天。 言遇泽启程是在个周六的夜晚,徐宁陪同言父言母与医护人员将人抬上救护车本想一起送去机场,却被言遇泽拒绝。言遇泽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下次站着见你。” 徐宁这些天见到过很多次言遇泽器械检查时候的疼痛和药物治疗带来的副作用,心态已趋近平和,听完这句话,又崩不住了,哽咽道:“言哥,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救护车在他面前驶离小区后冲进茫茫暗夜,徐宁在原地站了很久才默默走回家。 言遇泽离开后他还是收到了含有那个文件夹的邮件。他将文件夹保存好后小心翼翼打开,看着列表密密麻麻的日期,为他辜负了一份深情而伤心。 他开始与言遇泽频繁往来邮件,知道他言哥遣人操作,便很少表达想念只是正常聊天。 会跟言遇泽说他窗台上的那盆花悉心照料却死了; 会跟言遇泽说他买的苹果总是莫名其妙少了一个; 会跟言遇泽说小果冻竟然自己学会了握手和趴卧...... 生活的琐碎变成了一个个文字向千里之外传播,言遇泽会叫骆旭准时回复徐宁,把自己情况都说一说。 看到言遇泽说林鹏飞给介绍的韩叔人很好时徐宁想起说的是韩浩东的爸爸。不管林鹏飞是假做戏还是真关心,能帮言遇泽到这程度,他确实心存感激。 时间一天又一天,家和单位两点一线。徐宁也去看了几处房源,但都没合他心意的。为出行更便利,他放弃买房先买了车。 那笔卖掉老家房子换来的积蓄被他用了大半,全款提车那天他说要接艾萌萌兜一圈,那女人却神经质的非要请客。 坐进餐厅后徐宁佯装不满道:“是我买了车,轮到你请什么客?” “当然是有更大的喜事要分享啦,”艾萌萌神秘一笑后拍了下坐在身旁的单宏道,“你来说。” 第134章 单宏咧嘴:“过年我跟她一起回老家,带着真心也带着彩礼。” 徐宁瞪眼:“你们有点太快了吧。” 艾萌萌指指肚子:“谁让有人着急了。” 徐宁在跟艾萌萌眼神交流确认后一脸笑意:“真的?” 艾萌萌点头:“一个多月了。” 徐宁立马将面前水杯端起来:“那我可真要恭喜你们了。” 艾萌萌提议:“要不你们喝点酒吧,反正我只能看着。” 徐宁摇头:“算了,怕喝醉某人再把我乱送。” 单宏心虚:“宁哥,我那也是没办法,你要是今天喝醉我想送过去都找不到人呢,飞哥失联了......” 艾萌萌手肘一碰制止单宏发声:“你提他干什么呀,赶紧点菜。” 徐宁将单宏的话听进了耳,没听完的部分他搁在了心,待到饭吃到一半艾萌萌去洗手间,他示意单宏:“林鹏飞他怎么了。” 单宏叹口气道:“集团资金周转不开欠了外债,我虽不涉及财务,反正我是没见韩占那么慌过,现在里外都他在撑着,飞哥不见人。” 徐宁戳着鱼肉的筷子夹着空气回到碗里:“他还有缺钱的时候?” “前期各种收购砸钱过多,好不容易稳固下来,以为时来运转,结果被人心上了一课,”单宏继续道,“同行竞争真他妈不比我们在道上敞亮,各种手段都有,听说是飞哥高价挖过来的副总有问题。” 徐宁没再多问,如常吃完了饭,开车回家的路上本是跟在单宏车后面,目的地是同一方向他中途却拐了弯。 没人住的那独栋别墅在周边家家灯火里落寞的很。从院里到屋内还都是老样子。上次回来取东西弄得满地血迹已没踪影,看来林鹏飞还有在叫人定期做清洁。 徐宁没过多停留,直奔楼上书房,从保险柜取出个牛皮纸袋,快速打开确认是此处房产的相关证件后便离开了。 坐回车里的他缓了口气,打算卖掉这别墅是他下的决心,想连带着车库里的几辆车一起。 这些虽是属于他的东西,但也不是他花钱买的,与其放在这里浪费,不如变现给林鹏飞救急。早就该还回去了,是他给忘了。单宏餐桌上一席话促使他毫不犹豫的做了这个决定。 徐宁动作很快,第二天就约了房产中介和搬家公司,打算先把别墅里的衣物都打包清空,然后再交由房产中介估价售卖。为这事他特意调了休,花了一上午在别墅亲自参与打包,中午回来吃个饭功夫,搬家公司就到了,他不得不放下筷子。 抓起车钥匙出门时果冻在门口咬着他裤腿不让他走,他只得扔玩具球把狗骗走。 关上的房门在半个小时后再次被打开,叼着球的果冻立马冲出来,不停在进门男人的两条腿上蹭。 林鹏飞将狗拎抱起来,把小家伙暂时放进了栅栏,寻着香味坐在了餐桌旁。他好久没吃到徐宁做的饭菜了,意外于竟还是热乎着,估摸着那人是中午回来晚又走的急。 自从在家捡到徐宁住处的钥匙,他会趁着工作日的白天偷偷进门。在床上坐坐,给花浇浇水,偷吃个苹果,再逗逗狗子...... 这些幼稚的小事成了最近为周转资金焦头烂额的他唯一解压的方式。虽没什么实质意义,但会让他觉得离徐宁很近。 徐宁没跟言遇泽出国是他的意外之喜,但交通如此方便,只要徐宁愿意随时都可以飞过去。越是这样想林鹏飞就越急,可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每次来他都没见徐宁把笔记本放家里,这次临走时看到桌上的笔记本后,他便坐了过去。 密码跟徐宁手机密码一样,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懒得改。很多软件都不是自动登录,他根本看不到任何有营养的东西。 随意翻看直到打开浏览器看到徐宁的浏览记录他才有所反应。 在众多近期关于骨科知识的科普下面不远有几条关于涉黑判多久刑期的搜索记录,时间正是他让乔梁带他去那家餐厅门前的那晚。 握着鼠标下滑界面的林鹏飞忘记了呼吸,一遍遍确定日期。然后猛的站起身疯了般在屋里跑起来,惹得果冻跳出围栏在后面追。不管徐宁爱不爱他如从前,起码关心他的习惯没改变,他怎能不高兴。 一人一狗到处乱窜的场景让出现在门口还没拔出钥匙的人瞠目结舌。 徐宁不敢相信的问:“你怎么在这?” 林鹏飞同样表情的回问:“今天不是周五吗?” 徐宁放慢语速又问一遍:“你怎么在这?” “我.......”林鹏飞急中生智的摊开手掌心,“我还钥匙,你掉在我那了。” 丢钥匙都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徐宁因为有备用钥匙就没想着换锁,还真是丢在了林鹏飞那。他没见过这样还钥匙的,竟直接趁人不在进门。他上前一步拿回钥匙,搬家工人们已陆续跟着他上来了。 “先生,东西要放在哪里?” 徐宁连忙侧身让出门口位置:“都放地上就行。” 林鹏飞眼看着渐渐堆成小山的箱子后心凉半截:“你不会是把别墅里的东西搬出来了吧?” 徐宁点头:“我打算把那别墅卖了。” 林鹏飞不敢相信道:“你要卖了它?” “有问题吗?” 房本上是徐宁名字,徐宁想卖是在理的,林鹏飞只是难过于那曾是他们的爱巢,徐宁已经完全不在意,他刚还因浏览记录舒缓的心又揪起来:“那地段每天都在升值,什么时候都不愁出手,你急什么。” 第135章 徐宁知道林鹏飞要是遇到资金问题,韩浩东或白展随便甩甩手就能支援,根本不缺他卖别墅这点钱。他之所以还是一意孤行,全是内心深处执意想跟林鹏飞算清。 以徐宁对林鹏飞的了解,他隐藏起卖别墅有为林鹏飞周转资金的因素更能让这爱面子又喜清高的人接受。他不做解释说明,也不去管盯着他看的人还想说什么就下了逐客令,把人推出去后将房门关紧。 第80章 有阵子没使用外屏的丰锦大厦在平安夜早上再次亮起,意味着这栋建筑将难关挺了过去。 集团被卷走的钱能追回来全靠白展。发现问题时林鹏飞想插手白展没让。他飞哥好不容易走上光明大道,不能再沾黑。他说肮脏的事他来,让林鹏飞负责等。 林鹏飞这一等,等了近一个月。全凭老底撑,为按时给上下近千人发工资,他给自己扒的几近身无分文。 这些天内部人心惶惶,都以为集团面临倒闭,不少辞职和跳槽的。林鹏飞顺其自然从未出面,凡事韩占主持大局。 林鹏飞也想过最后钱全没了大不了打回原形做小老百姓。可白展是真没让他失望,把涉及坑骗宁飞集团的环环不落都揪了出来。 商场如战场,突然冒出来的财大气粗的林鹏飞完全不被看好。宁飞集团就像是块肥肉,总有些狡诈阴险之人想凭小聪明切走一块。 谁成想惹上了不该惹的主,又不得不迫于送命压力把钱还回去,并且纷纷变了嘴脸趋炎附势起来。宁飞集团回血后谈不完的合作就是这么来的。 白展的这招护主,必然会让日后再敢对宁飞集团乱打主意的人三思。 早几年林鹏飞在道上的时候,曾有不少人在耳边提醒过他别养虎为患,说是帮白展太多被反咬时不好对付。道上亲兄弟都有结仇的,别说他们这种异姓的。道理他都懂,但他防谁也没防过白展。 如今他们一条路已分了两条还能同心而行本应继续重情重义,林鹏飞反倒决定从此以后不允许白展插手他的事情。 以前有什么事都是林鹏飞挡着任凭白展浑水摸鱼。现在他飞哥已全身而退,白展明白只要他还帮林鹏飞做事,那他飞哥永远洗不清。 他说好,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时候能不做就也不做了吧,脑袋挂在腰带的日子终是不好过。”林鹏飞对打开车门要走的白展说。 白展没有回头,语气低沉道:“飞哥,我总该走自己的路了,不能再你说什么是什么。” 林鹏飞看着白展坐车离去心里有浓浓苦涩,不晓得是白展变了,还是他未曾懂过。 第二天白展就委人过来办理了退股手续,百分之三十的干股再次回归到林鹏飞手中,这举动表明他是真不再与林鹏飞为伍。 林鹏飞拿着那份股权书感慨从此以后他们两兄弟黑是黑白是白再无瓜葛的时候,有人进了门。 没想到林鹏飞强行塞给他的电子卡还真能派上用场,徐宁从大厅一路畅通无阻上来。也不知是周末人员少,还是林鹏飞的心血真的要完蛋了,没碰到几个人。 他知道林鹏飞的办公室位置,他是想把卡放下就走人,意外于休息日林鹏飞也坐在办公室,看来是真的遇到难处了。 林鹏飞前两天让楚修查看徐宁那栋别墅卖掉没有,楚修给了他肯定答案。他以为徐宁是要处理好国内一切去找姓言的,还因此几天睡不着。眼见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心里有点甜脸上却不表现。 银行因徐宁开通了大额储蓄账户很热情的给他开通了保险箱业务。徐宁认为是很鸡肋的举动,他没什么东西贵重到需要银行来保管,那业务员明显把他当成了金主。明显他不是,变卖别墅和豪车到手的钱都没捂热乎他就急着给林鹏飞送来了。他将握着的两张银行卡放在林鹏飞办公桌上:“你曾经买给我的,该卖的都卖了,我们两清了。” 林鹏飞挑眉:“你为这事来的?” “不然呢。” 林鹏飞起身:“我是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吗?” 徐宁摇头:“没有。” “那你做这些,”林鹏飞指指桌上银行卡,“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图安心。” 林鹏飞叹气:“你安心,我不安心。” 徐宁转身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见人要走,林鹏飞急道:“把卡拿回去,给了你就永远是你的,不管以什么形式。” 徐宁停下脚步:“我不需要这么多钱。” 林鹏飞疑惑:“我就需要?” 徐宁看不下去林鹏飞逞强的样子,他直意拆穿:“这大厦都快倒闭了,还不需要钱?” 林鹏飞嘴角勾起,曲腿矮下身高近距离盯着徐宁眼睛问:“所以你变卖房产是为了我?” 徐宁别开脸:“你想多了,碰巧而已。” “我现在是很缺钱。”林鹏飞站直身子故意做出一副坦白的神情。 林鹏飞的突然变脸在徐宁那是卸下逞强,他坦言道:“我能拿出来的都在这了。” 林鹏飞抓住徐宁胳膊将人拉至身前:“我的意思是我想感谢你。” 徐宁后退身子脱离了林鹏飞的手:“并不需要,本来也是你的。” “不说这些了,”林鹏飞诚恳的讲着,“既然你慷慨解囊,那我请你吃饭,不然实在过意不去。” 第136章 徐宁不明白这跟吃不吃饭有什么关系,林鹏飞看他的眼神实在是不好拒绝,跟每次果冻仰着头表示想吃肉罐头时一样。 林鹏飞看准了徐宁的犹豫继续说:“你要是不答应,那送来的钱我便不能收。” 徐宁就是过来送钱的,林鹏飞若是不收再想办法给他送回去,等于又添了麻烦,他问道:“什么时候吃饭?” 林鹏飞脱口而出:“今天晚上。” 徐宁摇头:“今晚不行,我有约了。” 哪怕徐宁不答应跟他一起吃饭,也比这句“我有约了”更能让林鹏飞舒心。他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到留住人的说辞,只能看着徐宁带上门出去。 他追到门外喊道:“那你有时间了记得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林鹏飞是想约徐宁心切,都忘了他自己晚上的安排了。韩浩东参与一圣诞节目录制回到了千里冰封的北国,早知会过他要一起吃饭的。 关于前一段林鹏飞差点破产的事他有所耳闻,在饭桌上埋怨林鹏飞资金周转不开竟不知向他开口。 “真有诚意自会主动问,还用我说吗?”林鹏飞哼道。 韩浩东笑着调侃:“我想着林大总裁八面玲珑应该是有自救之法,我多管闲事显得你无能。” “我是无能,”林鹏飞喝了口酒,“都逼的人家徐宁卖房卖车救济我了。” 韩浩东等着听好戏的姿态:“有戏?” “还没有。” “我就纳闷了,你当初是怎么弄到手的?” 林鹏飞自嘲的笑:“其实我从没正八经儿的追过他。” 韩浩东哼道:“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林鹏飞跟韩浩东在街上汇合时便让狗仔拍到了,饭都没吃完,他们并肩走的照片就已满网飘。 林鹏飞握着手机的手笑的直抖:“你吃个饭都要这么多人关注吗?” “公众人物不贡献八卦怎么行呢。” “你倒是看的很透。” “不看透就不能在荧幕前混了。” 因那几张照片,很快林鹏飞就以宁飞集团ceo的身份彻底在网上曝了光。专属词条简介里连他最初做房产销售的经历都有,用词没有诋毁多是溢美,说他白手起家热衷慈善,再往后就全是各种励志猜测。他在道上混那几年的空白,竟被说成是出国深造。 “简直不能更荒唐了。”这是浏览网页时的徐宁给出的评价。 他身边同事闻声后凑过来:“怎么了徐编?” 徐宁还在认真看网页,头也不回的说:“都市报堕落了吗?这些报道过于假了吧。” 那同事笑了起来:“媒体不就是这样,虚实掺杂才是王道。” 林鹏飞花重金养着的公关部可不是吃白饭的,借着网上的报道把他所谓的光辉形象一鼓作气塑造了个明明白白。 韩浩东经纪人一直不看好林鹏飞跟韩浩东走的近,之前因这还推掉了代言,这回被拍到俩人再次同框不得不对代言事宜妥协。韩浩东的照片没用上一周就出现在了丰锦大厦电子屏上,惹得很多粉丝来打卡,大厦前的广场上热闹空前。 徐宁在跟言遇泽互通邮件时从不会提起林鹏飞,但好像他言哥对林鹏飞被挖来的人坑了的情况都知道。 言遇泽:如果他身边还缺专业人手的话,我可以引荐给他几个。 徐宁知道言遇泽没转行写作前是个著名外企的高管,他只是不知他言哥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看着那封邮件他迟迟没有回复。 有很多软件可以国内外即刻聊天,他们却心照不宣选择邮件,完全是对文字的执念,总是觉得不急不躁慢慢来才好。 徐宁正在想要怎样回复言遇泽的邮件时,有敲门声响。夜已深了,果冻本睡着,惊醒后跑过去对着门板疯狂的叫。 徐宁听着狗叫心里发慌,边唤果冻名字安慰边从猫眼向外望。 这一看,他吓到。门外站着的陌生男人,穿着身黑衣裤,刘海将眼睛遮挡,脸白的跟鬼一样。 “你......你找谁啊?” “飞哥让我过来送东西。” 敲门声还在继续,那人看起来很心急。徐宁放开门把手后退一步,百般犹豫后忍着强烈心跳慌张的回到卧室找手机。 第81章 徐宁来电时单宏睡的正酣,是身旁艾萌萌把他推醒的,听徐宁在电话里慌张的把话说完,他立马爬起拎上羽绒服外套向外跑,穿的还是拖鞋和睡裤。好在徐宁住隔壁楼,他到达楼下没用上一分钟。 寒冷天气加上冷清时间,与单宏擦肩的男人外套帽子遮住半张脸,也遮不住太过醒目的白皮肤,单宏紧着赶路,也就没再多看。 到了楼上他一搭眼便知门锁被撬过,他大力敲门:“宁哥!” 当门外男人开始撬锁时徐宁已在等单宏接电话,当他喊出单宏名字,明显撬锁声停止。他因为惊吓靠墙上半天缓不过来神,听到单宏声音急忙打开门。 单宏不明所以:“你说的人呢?” 徐宁心有余悸:“他先敲门后撬门,长得很吓人。” “有多吓人。” “脸很白,特别不自然的白......” 单宏啧道:“果然是他。” “他说是林鹏飞让他过来送东西。” “都是屁话,他有问题。” 徐宁是在那人急着让他开门时警觉的,如此深夜火急火燎要进门不太正常,他这才给离得最近的单宏打电话。 第137章 单宏趴在窗台向外看看后向门外走:“你别害怕宁哥,他要是再出现,你叫我,我还过来。” 徐宁送单宏出门后将门反锁,检查了几遍后走向洗手间。洗漱完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又有敲门声。他神经紧张到了极点,连忙跑到厨房摸过了菜刀。 果冻不知是不是刚叫的太狠,这时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跟他往门口去。 “是我。” 徐宁没等从猫眼向外看,就先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刚他还跟单宏千谢万谢,没想到那小子转头又把他卖了。他隔着门板问:“你来干什么?” 林鹏飞回道:“单宏说有人撬你门。” 徐宁放下菜刀,也放下了悬着的心:“现在没事了。” “你先把门打开。” “我说没事了,你回去吧。” 林鹏飞继续敲门:“快点,开门。” 要不是对门骂骂咧咧出来质问他这边能不能安静,徐宁是真的没打算开门。 林鹏飞进门后将果冻抱起揉了揉后将手机放在了门口椅子上,正要拖鞋时被制止了。 徐宁:“你脱鞋要干什么?” 林鹏飞:“我在这陪你。” 单宏在电话里跟他讲了,说是崔三以前手下找上了徐宁,一形容他便知是曾给他传口信的人。崔三都倒台了,也不知这人跟他有什么恩怨未了。应是盯了很久摸清徐宁住处,又或许是他之前过来给带了路。还好是虚惊一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一出,林鹏飞完全不放心徐宁独自在家,所以他才赶过来留下的。 徐宁又要把林鹏飞推出去,上次林鹏飞来还钥匙时他就是不由分说往外送人,之所以能成功驱逐是林鹏飞没还手。 这次林鹏飞没让他得逞,不仅打死不出去,还快速把门关死。然后轻车熟路换掉皮鞋脱了外套,到厨房喝口水后往沙发上一坐,对始终看着他的徐宁说:“你睡你的去,我在沙发就行。” 徐宁搞不懂这是他家还是林鹏飞家,他是真不想让这男人自顾自的在他这住。他还未开口,林鹏飞就逗上了狗。以前林鹏飞不喜欢带毛的动物,从不愿让他养,现在竟也能一脸宠爱的与狗子互动。 平时他对果冻多是溺爱,从来不忍心训练任何,没想到林鹏飞简单的两个口令,小家伙竟都非常完美的完成了。 徐宁恍然大悟,果冻不是自学的技能,而是林鹏飞教的。鉴于是前一段的事,他开始明白林鹏飞用捡到的钥匙进门绝不止一次。他唏嘘这人的变态,张开嘴却是在追问:“我的花是不是你浇水了。” 林鹏飞边逗狗边回道:“对呀。” 徐宁急道:“那花不是喜水的!” 林鹏飞扭头道:“不是吗?” 徐宁完全不想跟一脸无辜的林鹏飞再交流,他转身回卧室把门重重关上。 林鹏飞连忙起身去查看那盆花,结果盆是空的,他心虚的趴在卧室门上问:“徐宁,花呢?” 徐宁将头蒙进被子毫无回应,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了半天才关了床头灯。 第二天早上要不是出门前要给果冻喂食,徐宁都忘了客厅沙发上还睡着个大活人。 沙发过小,林鹏飞搬了椅子加长。就盖着件外套,还粘的都是 狗毛。怎么说也是个总裁来着,竟这样狼狈的睡了一晚。 徐宁咳嗽了一声林鹏飞就睁开眼睛,他问:“你要上班去了?” 徐宁点头后林鹏飞连忙坐了起来,简单活动四肢便穿上鞋跟徐宁一起下了楼。 “用不用我送你?” 徐宁摇头:“我自己开车。” 林鹏飞拍打着裤子上的狗毛:“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回公司了。” 徐宁走的头也不回真是让林鹏飞高兴不起来,他等到徐宁离开小区才启动了车。因上次骚扰事件,这小区把他最喜欢的那辆车的车牌拉黑了,他只能换一辆开过来。不是他常开的车型,总觉得不顺手。 他本想到物业就昨晚事件以业主身份谴责小区夜晚治安疏忽,却还是将车画了个圈开走了。 回到公司楚修给他弄来了粘毛器,他才得以改变带着一身狗毛去给高管开会的命运。 去开会的路上他问道:“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楚修划着平板查看后回复:“七点约了致传刘总用餐。” “推了,我有别的私人安排了。” 林鹏飞说的别的私人安排,是在下班时间出现在电视台。下车前抱上了那盆他路上去买的花。也不知是不是跟徐宁那盆被他浇死的花同品种,看起来很像,再加上售货员指引他就买了。把楚修连车带人打发走后便在徐宁车旁等。 徐宁跟两个同事有说有笑的到车库,挥手道别后向着自己车走,被车与车间突然站起来的人弄的一愣。那一身商务西装的男人正抱着个花盆在对他笑。 “你怎么又来了。” 林鹏飞也不说话,直把花盆往徐宁怀里送。花因推送动作不停颤动,随时有折断的可能,徐宁心疼花,连忙接过来。 “跟你那盆是不是同一种?”林鹏飞看着小心翼翼把花放进后座的人问。 根本不是同一种,徐宁点头只是因为他怕这人再去买一盆送来,而林鹏飞却在沾沾自喜于他精心的挑选不是白费力气。 徐宁坐进驾驶位后问还站在车边的人:“你不走?” 第138章 他的意思是想林鹏飞让开,那人却直接坐进车来:“你去哪?” 徐宁:“我要回家。” 林鹏飞系好安全带后靠进座椅:“正好可以捎带我一段路。” 见徐宁没动,他继续道:“之前我送过你的,让你送我次这么难?” 徐宁的确理亏,他将车启动后缓缓倒出停车位:“去哪?” “君归。” 在高峰期车流里走走停停,他们一路无话。徐宁专心看前方,林鹏飞偷偷看徐宁。 徐宁被右边的视线弄的忍无可忍但没吭声,抄近路把车开到了君归。 正是君归开始营业的时候,有不少车在地下车库进进出出。徐宁没打算拐进去:“到了。” 林鹏飞示意道:“开进去,把车停好。” 徐宁失去耐心:“我还得负责等你出来?” “我很快就出来。” 徐宁是真没想到有天林鹏飞出来鬼混是他做司机,也没见林鹏飞来君归是很快出来的,不玩到下半夜都算失常发挥。他拒绝道:“不可能,我没那么闲。” 林鹏飞解开安全带:“十分钟,十分钟我要是没出来,你就走。” 眼睁睁看着林鹏飞下车走向电梯,徐宁咬紧了后槽牙,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鹏飞来君归是找白展的,从白展归还股权后他就联系不上了,只能到这找。 接待林鹏飞的侍应生一看就是新来的,对曾经的常客没什么印象,见这人进来要找大老板,语气带着警惕:“没有这个人。” 林鹏飞哼道:“你想好了再说。” 那侍应生被林鹏飞的眼神震慑,没底气的质问:“你谁啊?找事?” 白展身边主事的正逢撞见这一幕,见那小伙子这么跟林鹏飞说话 脸都绿了,连忙跑过来:“飞哥,您先里面等,我这就给展哥打电话。” 林鹏飞没去里面等,他在原地观望着新的装修,很快那人就回来告诉他说白展有事现在过不来。他勾勾手:“手机给我。” 那人毕恭毕敬的把通着话的手机递过去,然后站在一旁耐心等。 林鹏飞踱着步子对电话里的白展说:“帮我查个人,崔三以前身边的,肤色特别白,他找上我了,问问是因为什么,能做了就别留着。” 白展应道:“知道了,事成了托人告诉你。” 林鹏飞怕十分钟后回不去,言简意赅的交代完便挂断电话离开了。走出大门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他。 “飞哥?” 林鹏飞回身辨人:“耿铭?” 这人以前跟他好过一段,还被徐宁当场捉了奸,在这碰见不算意外,但这个节骨眼确实麻烦,再耽误一会儿徐宁必然不等他。 耿铭快步追上:“过来找乐子?” 林鹏飞脚步不停:“别的事。” 耿铭盯着林鹏飞看,夕日的林四到现在的林总,都是他的菜。身边男人的头肩比真的是天生穿西装的料。不管什么风格什么颜色总能让人眼前一亮。他赞叹气质真是个太难模仿的东西。 “开车来的?” “嗯。” “送我一段?” 林鹏飞目不斜视的走:“不顺路。” 耿铭停下来道:“我还没说我去哪。” 林鹏飞头也不回的走:“去哪都不顺路。” 徐宁是真的有在认真计时,九分二十七秒的时候,林鹏飞从不远处的电梯通道走了出来。绕到驾驶位敲窗户道:“为了感谢你,回程我开。” 下车坐进后座的徐宁将那盆花抱在了怀里,看着林鹏飞不算太熟练的启动车,略有嘲讽的说:“百万以下的车真是难为林总了。” 林鹏飞笑而不语,将车门锁死后认真倒车,他喜欢徐宁现在敢做敢说的性格。 第82章 若知林鹏飞要开车是为掌握主动权,徐宁肯定不让出方向盘。林鹏飞哪是送他回家,分明是在开往丰锦大厦。 “我要回家。” “先不能回。” 徐宁前倾身子问:“你什么意思?” 林鹏飞直言相告:“敲你门的那个,是冲着我来的,你自己住不安全。” 徐宁深呼吸道:“既然是冲着你去的,凭什么每次都找上我。竟到现在还是能因为你让我掺和进这些破事里。” 林鹏飞盯着红灯倒数缓缓的说:“这么多年你终于说出来了,你知道么,我希望你打我骂我也不希望你不理我。” 徐宁坚持道:“送我回家或者你下车。” “你去我那住几天,”林鹏飞商量道,“我已经在解决了,完事就送你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不用你担心,再找上门,我会报警。” 林鹏飞叹息:“等警察的功夫你就已经在危险里了。” “我不怕。” 林鹏飞从后视镜看了眼徐宁,有意揭穿道:“你不怕还给单宏打电话。” 徐宁也后悔给单宏打了电话,当时形式过于紧急,他惊慌是因为他不知会发生什么,被林鹏飞说破,他的故作坚强站不住脚了。 没再听到徐宁回应,林鹏飞继续道:“我不限制你出行,你该上班上班,我只想确保你安全,等人解决掉,我送你回家,说话算话。” 徐宁皱眉:“你不是不在道上混了么?” “我是不在了,白展还在,让他来办。” 虽已跟白展说不要再涉及他的事,没想到还是亲自找过去交代事情,为了徐宁,他宁愿破例。 第139章 “警察可以插手的事为什么一定又要动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徐宁继续说着,“再怎么样也不用把人解决掉吧。” 徐宁对真正的黑暗概念不全太过正常,林鹏飞没过多解释,他笑了笑:“你想善良,别人未必,不狠心都是后患。” “果然还是在道上时思想状态。”徐宁嘟囔道。 “这道理在哪都适用,也就你傻,总掏心掏肺对别人好,你......” 徐宁打断道:“不用你提醒,毕竟我错付过,学习到了。” 要是在以前,林鹏飞根本不会征求徐宁的意见,他想让人留就留,他想让人走就走。现在他不再那样霸道作态,徐宁始终坚持要回家,他便不再强求。 送徐宁到楼下后,他也跟着上了楼。在被徐宁质疑时,他回答说:“不是要找我么,那我便在这等,免得还要麻烦他通过你逼着我现身。” 徐宁显然不认他这套说词:“你离我远点就是我最大的安全了。” “我的事怎能让你扛,”林鹏飞边说边用脚抵住徐宁要关的门,“我不打扰你,等事结了就走,还是老规矩,沙发归我。” 工作一天累的要死,徐宁懒得再说,他松开手,就当客厅是养了两只狗。 他还真没想过他今天能回来,在他的印象里,要是林鹏飞觉得有危险要面对,多是强行把他困在身边。被尊重是让他舒适的,他没必要计较太多。何况林鹏飞进门后确实有做到对他不打扰,坐在沙发上不知在跟谁语音通话,还没有果冻玩玩具的声音大。 徐宁的生活习惯很好,几十平米的地方,任何物件都干净整洁的被收纳。他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洗了手进厨房,把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食材从冰箱拿出来便开始忙活。 林鹏飞闭上眼听着那声音,好像回到了他们之前的那小两居里。徐宁总是会在进厨房门后制造出一些听着就让他幸福的声音。 那时虽然穷,但是真开心,他不止一次怀念过,曾以为是怀念那份年轻,现在想来,他怀念的美好是他身边有徐宁,而他也没开始滥情。画了这么一大圈,他还能接近徐宁,他怎么能不珍惜。 过于礼貌的敲门声响起拉回了林鹏飞思绪,他起身开门,在果冻的叫声中将楚修按照他要求送过来的东西都接了过来。 徐宁听到外面动静探身查看时林鹏飞已带上了门。看到门口的两个箱子,他无法理解:“你要住多久?” 林鹏飞整理着东西:“那要看白展什么时候找到人。” 这种无赖行为让徐宁很有想把手中铲子扔过去的冲动,他平静情绪:“你故意的是吗?” 林鹏飞扭头道:“什么故意?” 徐宁走过来:“你找来的人吓唬我,故而堂而皇之找理由在我这住下......” “停停停,”林鹏飞制止徐宁继续说下去,“我怎么可能找人吓唬你。” 不怪徐宁乱猜测,以前林鹏飞每次哄他回家的时候各种小手段都用过,所有的威逼利诱只为了他能回去。他是怕现在他也在经历同样的事情。 看着林鹏飞的一脸无奈,徐宁没再多言,任凭林鹏飞在他的客厅开疆扩土。 徐宁饭做好后林鹏飞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了,他去洗手间洗手,路过饭桌忍不住驻足。 “带我的份了吗?” 徐宁头也不回:“凭什么带?你能住在这我已经改了底线,我还得给你做饭吃吗?” 林鹏飞拉开椅子坐下:“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一起吃顿饭的事了。” “那是你说要请我吃饭,不是你在我这里蹭饭。” 林鹏飞笑了:“差不多的事,不都是咱俩一起吃饭。你要是在乎饭菜钱,我明天给你买菜。” 死皮赖脸的最高境界莫过于现在的林鹏飞了,他根本不等徐宁拒绝,自己去拿了碗筷。 死气沉沉的一顿饭,曾经无数次能希望林鹏飞坐下来耐心吃的徐宁是真的不习惯,他草草吃完就回了卧室。 打开电脑查看邮件,言遇泽问他过年在哪里过。心里有些难过,这个年,他怕是要自己过了。 他不想他言哥担心他,随便回复说艾跟萌萌一起。 刚说到艾萌萌,那女人就来了,拎着前两天答应的给果冻做的狗粮一起。 徐宁从猫眼看出去后,不知怎么办,回头看了看还在专注吃饭的林鹏飞,纠结着要不要开门。 “徐宁?” 林鹏飞抬眼看还站在门口不开门的徐宁:“怎么不让人进来?” 徐宁不想艾萌萌撞见林鹏飞在他这是怕被唠叨,可让一孕妇在门外站着他于心不忍,他咬咬牙把门打开了,身子正不怕影子斜。 “怎么这么久,”艾萌萌进门就将提着的袋子放在了门口,“我还以为你没......” 门口就能看到中厅,越过徐宁艾萌萌在饭桌前看到了个正认真夹菜吃的男人。她话都说不连贯了:“这这......过......过上了?” 徐宁:“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萌萌瞪眼:“我的眼睛还能骗我?” “他只是过来......” 徐宁竟不知道怎么说,说多了怕艾萌萌担心,说少了也怕。艾萌萌根本不听徐宁解释,退出门示意道:“你出来。” 徐宁只得跟出去,怕门关上将手背在身后握着把手,站在那一晃一晃的。 “什么情况,你怎么又跟他一起了。” 第140章 “我没有。” “那他怎么能在你这如此自然的吃饭。” “我......” “你清醒点啊,你所有的伤痛都是他给的,你不能忘了。” 艾萌萌过来林鹏飞本没在意,但见徐宁跟出去后他侧着耳朵想把从门缝飘进来的谈话声听清,手机来电干扰了他的好奇。 陌生号码接听后是来自白展的声音:“人已经找到,我扣下了,崔三死后没经济来源,说找上徐宁是想跟你要点钱花。” 林鹏飞明白,这是看到他洗白拿他当软柿子捏了,还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要是真把徐宁弄走了,他多少钱都得给。 “留着吧,给个活干,身手不是挺好的么。” 林鹏飞是受了徐宁的话影响,觉得也必要做太绝。白展没有多余的话就挂断了,他恍然觉出那小子变的冷酷了,但有求必应的作风还是让他心里热乎。 艾萌萌是真为他好,不管说什么徐宁都耐心听完了,他软语气道:“放心吧,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本想过来坐会儿的,既然林某人在,艾萌萌只好转身:“我先回去了,记得给果冻吃,纯手工的,单宏说很香很营养。” 徐宁被艾萌萌逗笑了,这女人竟然在拿未来老公当小白鼠。他回身进门后没看到餐桌旁的男人,连桌上的碗筷都不在了。 寻着声找过去,林鹏飞在刷碗。商务衬衫袖子挽的老高,动作不娴熟,倒是很努力。徐宁很想把那块在林鹏飞手里不停使唤的洗碗布抢过来,他站在那看着,实在搞不懂这人是真的大换血还是仍在拼演技。他受艾萌萌话语影响,有些心烦意乱:“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林鹏飞刷碗的动作变慢,他开始痛恨白展该死的利落:“白展那边人找到我就走。” “找到没有。” 林鹏飞不漏痕迹的思考后说:“还没,我也在等。” 同样的答案,在第二天徐宁追问他时,林鹏飞又重复了一遍。他怕离开后进不来门,改为了在徐宁客厅办公。楚修一天几次上门,不是送文件就是送菜。 哪怕徐宁昨天给他下了再有一天解决不了就赶他出去的最后通牒,他也有恃无恐,他打算找理由多留一晚是一晚,他笃定徐宁对他还有在意,只是需要他主动挖掘出来。 他连多留下来几天的理由都想好了,徐宁却在下班后进门鞋都不换的向卧室走,平时都是井然有序换鞋洗手后去做饭。 见那人脸色过于惨白,林鹏飞觉出情况不对,立马放下电脑走过去敲已反锁了的卧室门。 第83章 徐宁体弱,经常头疼脑热。林鹏飞敲了好半天的门都没得到回应。他后退一步大声道:“你不开门我要踹了!” 察觉有慢慢贴近门口的声音后林鹏飞放下了抬起的腿耐心等着。徐宁打开门后扶着门框有气无力的说:“我没事,别敲了。” 林鹏飞抬手到徐宁额头上摸下层细汗:“这样叫没事?” 他不等人再说什么,侧身从徐宁身边擦过走进了卧室,在床头柜上看到止痛药后回身:“偏头疼又犯了吧?” 午饭后徐宁感觉到肚子有点疼,他本胃不好,以为是吃坏了,去两趟厕所也没减弱。反而随着时间增长痛感加深了。他是强撑一下午回来的,到家赶紧找止痛药塞进嘴里两片,现下也并没觉得好点。他因疼痛面色发白,嘴唇发干:“你能出去了吗?” 林鹏飞从徐宁的未反驳里得到了肯定答案,他叹气:“是不是我在这你睡不好?”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让徐宁心烦意乱,他只想趴在床上缓解疼痛,他向着床走:“对,你在这我就睡不好......” 随着他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身子也矮了下去,最终腿发软的坐在了地上。 林鹏飞连忙上前,几乎是跪在地上问虚软成一滩的人:“你别吓我,到底哪不舒服?” 徐宁疼的没办法逞强,一手撑在地,一只手按肚子:“这里很疼。” 林鹏飞听闻后要将人抱起来,被徐宁摆摆手拒绝:“我自己可以。” 于是放在徐宁后腰上的手又收了回来,林鹏飞改为了扶着徐宁胳膊向上拉提:“我们这就去医院。” 徐宁是疼的没有力气,一直到楼下都没出声,任凭林鹏飞给他塞进了车后座。他呈半仰的姿势靠在座椅上,冷汗浸透了毛衣里的衬衫,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右小腹里像是有旋转着的刀片。明明一个人可以撑到家,却在有人照顾下那股韧劲全面崩塌,他感觉他疼的要死了。 开着车的林鹏飞时不时回头看,不停跟他说话。徐宁听着林鹏飞的声音,从鼻腔简单的回应。他只想快点到医院,或者快点昏死过去,只有这样才能好受点。 林鹏飞急坏了,一路超车闯红灯,总觉得领口紧,不停用手去松。以前他脾气上来动了手,徐宁太多次有这样因痛苦几近休克的状况,他从未皱过眉头。当下看到徐宁的样子,他恨不得能把痛苦转移到他身上。 到了医院他也不再管徐宁说什么,直接将人抱出车后座,将车门踹上后便跑起来。虽着急又不敢跑的太快,他怕颠簸会让徐宁的五官更聚集。 急诊的医护人员习惯了大喊大叫有人跑进来的情况,见那抱着病患的高大男人眼神慌乱,立刻出来。没用上几秒钟的回应林鹏飞却仍嫌他们慢,马上要爆出的粗口,被那医生的质问给顶了回去。 第141章 “他怎么回事?” 随着两个护士将眼睛半睁的徐宁放在了医用推车上后林鹏飞说道:“他肚子疼。” 见徐宁自主意识相对薄弱,那医生只得问林鹏飞:“疼多久了?” “回家就这样了,”林鹏飞伸手按了按徐宁当时给他指的地方,“这里疼,你们能不能快点!还墨迹什么!” 眼看着徐宁被推走,林鹏飞要跟进去,被护士拦下后不得不在外面等。 他哪能坐的住,短短几分钟他在原地走了太多步,希望老天别把徐宁从他身边带走,反反复复的祈祷从没如此虔诚过。等到那急诊医生出来他几乎是用冲刺速度迎了上去。 得知可能是急性阑尾炎,他不敢缓半口气,听着医生嘱咐后把该交的钱交了推着徐宁去住院。 大抵是那两片止痛药开始起了作用,徐宁的疼痛缓和了很多,他示意林鹏飞道:“你回去吧。” 林鹏飞一口气涌到胸口,想问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犟”,却还是软着语气道:“我也没什么事,留你一个人在医院不方便。” “就算手术也是小手术,”徐宁继续道,“医院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不会不方便。” 徐宁据他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林鹏飞不是第一次看到,打徐宁从那山村回来,基本对他都这样。他想关心,不让,他想帮忙,不让,他想靠近,不让。 什么都不让,就想让他离远点。可林鹏飞什么都想,就不想离徐宁远点。 他们的相处模式,由之前徐宁苦苦哀求他的陪伴不被成全,到现在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徐宁拼死排斥,罪魁祸首都是自己。 后悔是种太折磨人的东西,林鹏飞推着轮椅的手握得很紧。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看着徐宁:“就当我是赎罪,让我照顾你不成吗?” 徐宁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抓在了一起,看着长长走廊缓缓说着:“你没有罪,也不用赎。” 林鹏飞叹息:“你不爱我了可以,别拒绝我还爱你,行吗?” “别再跟我提什么爱不爱的,我戒了。”徐宁伸手拽过林鹏飞手里票据,滑动着轮椅拐进了病房。 林鹏飞看着那倔强背影,几次想上前帮忙,如此强烈的压抑自责感他已无比熟悉,却还是没法快速挥去。他的死皮赖脸在这种时刻也显得尤为不管用了。 他开始看不懂徐宁,家门让他进了,沙发也让他睡了。看起来不是不可以亲近的,却又毫无征兆突然推开他。 艾萌萌昨晚门口没问出究竟为什么林鹏飞会在,回去逼单宏说实话,紧接着便把敲门事件已解决的真相告诉了徐宁。 因这事徐宁生气的很,林鹏飞还拿他当傻子骗,真的是死性不改,所以今天怎么都不想那人跟着他,要不是他太过难受,来医院的路都不用林鹏飞护送。 “你明天若确诊了是要手术的,身边怎么能没个家属呢。” 家属徐宁是真没有,朋友倒是还有。徐宁从家里出来的急没带手机,他想联系艾萌萌,不想通过林鹏飞,只得求助于护士。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看电影的艾萌萌跟单宏同时接到了电话。艾萌萌原地不动,接的大大方方,单宏假意去厕所,接的小心翼翼。 听艾萌萌要去徐宁送东西,单宏连忙道:“外面冰天雪地的,你不要总往外跑,摔倒怎么办。” 艾萌萌心急:“他可能要手术,什么都没带医院去。” “你把他家备用钥匙给我,我取完给送去。” 单宏两分钟后带着钥匙跟林鹏飞在徐宁家门口汇合后一起进了门。林鹏飞给徐宁找着需要用的东西,单宏就在客厅边玩狗边等。看到果冻食盒里放着的东西,眼神发愣后他胃里一阵翻涌。 林鹏飞先是到徐宁卧室衣柜里拿了换洗衣物,又去把徐宁的手机,钥匙和充电器装进袋子里。 在床头柜抽屉看到排列整齐的一盒盒止痛药时,他心头一疼。以前跟他在一起时徐宁就养成了囤止痛药的习惯,几乎是那人所有的安全感来源,他到现在才懂。他的每次动手徐宁都硬生生接了下来,事后不知要用消化多少疼痛。他想他余生都得在如此强烈悔意里度过了,不管徐宁以后会不会跟他在一起,都不能减免。 单宏见他飞哥直愣愣的在那盯着抽头里看,纳闷:“怎么了飞哥?” 林鹏飞将手里捏着的一盒止痛药扔回抽屉起身道:“如果我是他,也不原谅我。” 单宏莫名其妙的跟上:“你们关系还没回暖?” 林鹏飞把东西都装好后递给了单宏:“你给他送过去吧。” “你不过去?” 林鹏飞摇头:“他现在烦我,如果需要手术跟我说一声是什么时候。” 单宏知道他飞哥紧张徐宁,试图安慰道:“阑尾炎不是大病症,飞哥你千万别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林鹏飞回到丰锦大厦,时不时就要问问单宏徐宁情况,在半夜里去医院偷着趴病房门看了一会儿。 徐宁在第二天上午确诊,下午就进了手术室。他因怕疼选了全麻。躺在那起初还能听到医护人员对话,再后来渐渐模糊视线看不到手术灯了。 睡了一觉般的自然,再次睁开眼,单宏已坐在他床边。徐宁视线从吊针慢慢过渡到柜子上的大束白玫瑰后就知林鹏飞是来过了。 单宏:“宁哥,睡得怎样。” 第142章 徐宁眼神示意道:“把花扔了吧。” 单宏犹豫起身:“这么好看的花为何扔了。” 林鹏飞在徐宁进手术室后准时出现在走廊一直等到徐宁被推出来,期间始终抱着这束花。扔掉太浪费他飞哥心意,单宏将花放去床下,嘿嘿一笑:“宁哥,飞哥他真变了,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徐宁无力笑笑:“就从没见你说过他坏话。” “在他身边做事时哪敢说,现在就算想说我都没得说,”单宏继续着,“跟在他身边时间久,我了解他,膨胀过也犯错过,可他没一错再错。是你让他悬崖勒马,从当年他帮你爸筹钱时我就明白,他能因你变得多坏,就也能因你变得多好......” 徐宁打断单宏:“帮我爸筹钱?” 第84章 之所以单宏在徐宁跟林鹏飞感情的事上再三偏心于林鹏飞,那是他经历了他飞哥在变好的过程。 单宏是被二叔拉扯大的,他二叔在道上混饭吃他自然也是。而林鹏飞是误打误撞被谷爷看上的。为了能让林鹏飞入伙,明里暗里拿林鹏飞的爷爷,弟弟和徐宁威胁着,算是把人按死在身边了。 第一次见面时两个小伙子对彼此并不友好,直到林鹏飞在切磋时把单宏当场撂倒,单宏才听了他二叔的话自那时便跟着林鹏飞了。 林鹏飞不是没想过不走这条路,甚至还亲口说了出来,挨了打也没还手,只求谷爷放他走。被谷爷成全的第二天,却又回来给谷爷道歉说还想接着干。单宏也是好久之后才知林鹏飞当时是为筹钱给徐宁他爸还赌债。 旋涡从那时便开始无限吞噬,金钱和欲望大肆铺在面前,没完没了的暴力,没完没了的饭局。虚伪面具下面的脸,早已看不清容颜。单宏是跟林鹏飞走的最近的人,也是看着他飞哥身边伴开始频繁换,但徐宁一直在。 他亲眼看着俩人感情一点点凄凉,却也无数次看到徐宁在他飞哥那过重的分量。那些不能明着说出来的细节辛罕也明了。不然后来也不会直接以徐宁的死相挟。 任何时候单宏都承认他飞哥对不起徐宁,可他也无时无刻不清楚没人比他飞哥更爱徐宁。可能有的爱情就是要百般折磨才能苦尽甘来。他当初看着他们决裂,现在也想看着他们复原。 随着单宏娓娓道来,徐宁好像看了场悲情电影。在那些他看不到的视角里,很多模糊都清晰。他不知他该说什么,他不否认林鹏飞以前对他的所有爱意,当然也忘不掉林鹏飞对他的所有伤害。他变成矛盾体,只能煎熬自己。 “在确认你死了以后,他也曾拿枪对着自己太阳穴,我看出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单宏情绪越说越激动,“宁哥,我虽是外人,但我看的明白。你们的感情不是没了,而是病了。有病得治,不能拖着。” 徐宁一时间无法消化单宏的话,他缓缓开口:“可以不再说话了么。” 单宏还真没再出声了,去趟厕所带着身烟味回来后就窝在陪护床上睡觉。麻药劲过了的徐宁越发精神,听着单宏的鼾声,望着天花板瞪了一夜眼,天亮才睡着。 拎着小米粥的艾萌萌在早上过来看徐宁,把还在睡的单宏踹醒要把人替换回去。徐宁哪敢麻烦有孕在身的艾萌萌,坚决要让俩人都回去。 艾萌萌摇头:“剩你自己不行的。” 徐宁指了指门外:“凌晨我都自己去过厕所了,没什么事,医生说等排气后就可少量进食。” 艾萌萌惊讶:“你都下床走了?不怕扯到刀口吗?” 说来也神奇,麻药刚过的那会儿是很不舒适,可慢慢的就没什么感觉了。去厕所时除了要弯着腰慢慢走外真的没有其他问题。徐宁笑道:“护士都在的,你们在这我休息不好,抽空过来看看我就行了,真不必陪着。” 徐宁算是苦口婆心的给那俩人送走了,可他也并没有清净。午后的时候护士就嘱咐他可以适当喝水了。下午来了几个同事,估计是从他们主任那知道的消息,过来走个流水人情,匆匆来匆匆走符合徐宁的不喜逢迎。 护士帮忙把艾萌萌带来的小米粥热好端给他时是下午四点多,徐宁确实是饿了,也不顾烫的大口吃了起来。 门被推开时他的粥碗已快见底,徐宁放下碗对一前一后的俩人笑着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还不是林鹏飞,他好像习惯了通过我半夜探望,”乔梁继而下巴向许耀阳扬了扬,“他下班早来等我,就一起过来了。” 徐宁将身子向床里挪,示意那两人坐,老朋友到来让他的表情活跃很多。 他们不慌不忙的聊着天,待到护士来扎手针,还是乔梁代劳的。 “你住一周院就差不多了,”乔梁将胶条贴在徐宁手背上,“回去注意点饮食,没什么大事。” 徐宁抿嘴笑:“我就请了三天假。” 乔梁:“搞不明白你,总是瞎坚强。” 许耀阳在意识到徐宁还不能吃水果后,将手里剥好的橘子塞给了乔梁:“你认识陆任其?” 从许耀阳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徐宁条件反射的选择了沉默,他怕他跟一个警务人员说多话会给林鹏飞带来麻烦。该死的是,他竟还改不掉这种对林鹏飞无条件维护的习惯。 “前一段殉职了,”许耀阳坐在了床边椅子上:“他卧底时唯一的知情上司因失踪无法取得联系,到现在局里还在查此事的根本原因......” 第143章 “怎么突然说上这些,”乔梁推了下一本正经的许耀阳,对着徐宁尴尬的笑笑,“你别在意,他工作狂上身了。” 徐宁摇摇头:“没事。” 话题再次被转回家常没一会儿后乔梁不得不起身回到工作岗位,剩许耀阳还坐在床边。 从刚才被许耀阳追问时徐宁语气便开始不太自然,现下变的更紧张起来。 从年少相识时许耀阳便是张冰山脸,徐宁却明白许耀阳此时给到他的疏离感更多的是还有话要讲。 而徐宁多半能猜出是什么,他不知许耀阳知道多少,又想知道多少。等待的每秒都变得难熬,他抓握着的两只手汗涔涔的。 许耀阳终是什么也没讲,陪着徐宁坐了几分钟后便起身走了,只留下个笔挺的背影。 看着吊针瓶滴落不停,徐宁变得心烦意乱起来。他知道辛罕是陆警官,在林鹏飞身边潜伏了两年,曾帮他制造假死事件只为脱离林鹏飞掌控。许耀阳能这样问他,就说明这些都不再是秘密。可为什么那男人又不再追问下去了。 许是药物关系,周遭安静下来后徐宁眼皮变沉,他昏昏欲睡时又有人进门来。眯着眼看到那高大身形他以为是许耀阳返了回来,连忙闭上了眼睛。 觉出不是许耀阳是因他随后被握住的手,徐宁睁开眼便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面孔。 “感觉怎么样了?” 徐宁抽回林鹏飞握着的那只手塞进被子,将头转到另一边:“我好的很,不用你假惺惺。” 林鹏飞盯着徐宁的后脑勺无声叹息:“徐宁,我是真后悔没能好好待你如初,现在想对你好你又不给机会。” 徐宁语气平静:“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林鹏飞捏着床单的手松开来,默默站起身。果然还是一样带着热情接冷水,他几乎是倒着走向门口。也算是当前省城里叱咤风云的一张脸却写满了沮丧。 “辛罕死了。” 床上人的四个字,将半个身子在门外的林鹏飞又拉了回来。他把门带上后返回床边。 “谁跟你说的。” “在我妈墓前听那个姓孟的说过一遍,我没有信。刚才许耀阳来又说了一遍,我信了。” 林鹏飞若有所思:“当时那两枪我开的,虽没中要害,但也存在抢救无效死亡的可能。” 徐宁摇头:“不是你,是那个姓孟的,他说是他杀了陆警官。” 林鹏飞将徐宁嘴里“姓孟的”对上号后点了点头:“可能吧。” 沉默了近一分钟,林鹏飞还以为闭上眼的徐宁是睡着了,那人却再次睁开了眼睛。 “如果那天,我告诉你不要去亲自救单宏你还会去吗?” “会去。” 徐宁闭上眼:“那我便心安了。”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在林鹏飞蹲在那个餐厅前跟他讲可能会被抓起来的那晚,徐宁彻夜难眠。他将事情关联,很怕是他未将本没当回事的话传达导致林鹏飞落网。 他明明是个正义的人,却在涉及林鹏飞的事时丢了良心。他心疼去世的陆警官,却也还是对林鹏飞能如正常人生活庆幸。 林鹏飞脑子转的快:“你是在担心我。” 徐宁立马反驳:“我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辛罕活不活着跟你有很大关系吗?” “他曾经帮过我。” 林鹏飞几近哀怨:“为什么承认还在乎我就那么难?” 徐宁已不再接话,彻底转过了身,扎着吊针的手微微握着拳。 林鹏飞逼问道:“手机和电脑密码为什么都没换,还用着我们相遇那天的日期。” “习惯了。” 林鹏飞挫败的坐回椅子上:“我承认以前我真的不是人,我现在自己都不敢回头看,更何况是你呢。” 见徐宁毫无回应,林鹏飞继续道:“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之前对你做的事,我也不会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陪着你,照顾你。你要是心情好就给我个笑脸,你要是心情不好那我便滚远点。之前在一起时我没追求过你,得你真心对待了七年。现如今我把我们的幸福变成这样,你不待见我是我活该。我愿用后半辈子都追你,保持热情也不会放弃。你就做你自己,不用有太多顾虑,行吗?” “我累了,想休息了。” 直到听见病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他才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床头柜上那一篮苹果,呼吸微微颤着。 第85章 徐宁还是遵医嘱多请了两天假,他出院那天单宏跟艾萌萌接的。进家门后理所当然的没看到果冻,还以为是在小俩口那,单宏却告诉他说,果冻在他去医院当天被林鹏飞带走了。 “你让他把狗送回来。” 单宏满脸的拒绝:“我哪敢说,宁哥你给他打电话效率会高些。” 单宏不是不敢说,是不想说。医院陪护时他已挑明希望徐宁跟林鹏飞和好,徐宁心知肚明。 艾萌萌临走前问徐宁:“眼看着过年了,要不你跟我们回去?” 这次过年对艾萌萌和单宏意义重大,徐宁怎会掺和。单宏抢在他开口前帮他拒绝了。 “我们回去是商量大事的,带着宁哥他会不自在。” 艾萌萌想想确实有道理,便没再坚持。她是心疼徐宁一人孤苦伶仃,徐宁过的好不好她看的最清。 什么孤独的事都做过,一个人过年还是头回,待艾萌萌和单宏走后,徐宁满脑子想的都是过年的事。 第144章 林爷爷离开后每年都是四个人的年。林鹏宇会从国外回来,他妈也会从医院出来。徐宁喜欢过年除亲近的人都在身边外还有一点,过年那几天林鹏飞会完全陪在他身边。 每年他都会提前准备年货,把年夜饭要做的菜计划好。他喜欢那种有家的感觉。 今年的年,就算了吧。也不过就一两天的事,怎么都可以过去的。以后一个人过年的时候还多着,不适应怎么行。徐宁这样想着。 住院那时候言遇泽给他打过电话,因他迟迟没回复邮件担心他。知道他做了手术让他养好后到国外过年。徐宁明白是他之前撒谎说跟艾萌萌一起过年被他言哥知道了。 他发送邮件过去告知他已出院,很快的对方把电话打了过来。言妈妈甚至又抢过电话亲自邀请他。不忍心打断她的热情,徐宁只得在挂电话前说他看下时间安排,如果可以就过去。 他这么一说便被当成了同意,那娘俩第二天就给他安排了整个行程,哪天走哪天回都标记清楚。告诉他还在国内工作的言院长会同行。 看着屏幕上如攻略般的话语和符号,徐宁感恩认识这细心体贴的一家人,拒绝的话便没再说出口。 这几天果冻在丰锦大厦特很受欢迎,每逢楚修在周边遛狗,总是会惹得路过的上班族驻足。可能是它的圆屁股和小短腿太过可爱,也许只是因为它是他们林总养的狗。 林鹏飞将狗带回来后便等着徐宁来取,明明听单宏说已出了院,却迟迟没来。不禁让他怀疑,徐宁讨厌见他的心情已到了可以牺牲爱狗的程度。 他让人给果冻拍了特写短片,明晃晃挂上丰锦大厦电子屏,无声提醒徐宁联系他取狗,害的韩占不得不赔偿一笔巨额广告违约费用。 徐宁确实在上班路上看到了过于巨大的果冻在那栋大厦上奔跑,他不是不想取狗,他是看透了林鹏飞的用意,潜意识里在较劲。 临近年关,工作忙了起来。徐宁身体恢复的不错,除了身上添道疤别无其他。因要出国的原因,他每天都会抽空练习口语。甚至上下班的路上都会听英文歌曲。 当正沉浸在欢乐节奏里的他看到单元门附近站着等他的一人一狗时,毫不犹豫的扯掉耳机走过去。 干等徐宁也不联系他,林鹏飞先忍不住了,这才把狗主动送回来。主动和被动的问题并不影响他想见徐宁。待到人走到面前,他开口道:“我以为你不想要它了。” 果冻比牵着它的人要暴露想念,不顾牵引绳的控制一次次向徐宁尝试起跳。 徐宁弯下腰抚摸着果冻的头,林鹏飞也同步,他几次把手放到徐宁手背上,徐宁要是躲过去他就继续,要是躲不过去他就把徐宁的手握自己手里。 徐宁抽回手按着密码,要去扯牵引绳手抓了空,他抬眼看林鹏飞:“你不是来还狗的?” 将握着牵引绳的手背去身后的林鹏飞似笑非笑:“我有说我是来还狗的吗?” “你......” 徐宁不再理会这无赖,他转身进门,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林鹏飞跟在徐宁身后上楼,担心的说:“刚出院没几天,你能不能慢点走。” 徐宁:“不还狗就赶紧走。” 林鹏飞:“我就不能找你有别的事吗?” 徐宁:“不想跟你有别的事。” 林鹏飞紧追两步拽住了徐宁:“林鹏宇过两天回来,我们还一起过年吧。” 徐宁沉默几秒钟后给了答案:“不用了。” “就一起吃个年夜饭,你不用那么排斥。” “我有其他安排了。” “大过年的你能有什么安排。” 徐宁想起什么似说道:“帮我垫付的医药费我会转给你。” 林鹏飞完全不在意徐宁说的什么,他还在问着:“这次过年你到底什么安排。” “需要跟你报备吗?” 如此质问让林鹏飞退缩,他将牵引绳塞给徐宁后转身下楼:“不用,你开心就行。” 临着过年又下了几场雪,徐宁在腊月二十九的早上跟言院长一起到达了机场。言院长虽不苟言笑,但心肠慈祥,一路都不允许徐宁帮他拿行李箱,嘱咐徐宁还是要多休息养身体才行。 一切顺利的检票登机后,他们坐进中间的三排座方阵,徐宁做好了睡一路的准备,拿出靠枕时邻座坐来了个人。他本没在意,却在那人开口跟他咳嗽时猛地看过去。 不只一次林鹏飞给他带来这般的惊讶冲击,他看着那侧脸说不出半个字。 林鹏飞目视前方的说着:“我本不坐这,是跟这位置的哥们换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徐宁不信是碰巧在这飞机上遇到林鹏飞的。他看了眼左边已闭目养神的言院长后面向林鹏飞:“你到底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不陪我过年,那我只能陪你了,你去哪我去哪。” 徐宁完全拿这样的林鹏飞没办法,他是要去探望言遇泽顺便去过年的,林鹏飞跟着去算怎么回事。他急道:“你下去。” 林鹏飞翘起二郎腿不为所动:“这是什么话,我一样买了票的。” 言院长许是感受到了动静,侧身过来询问:“怎么了小徐。” “言叔叔,我......” 言爸看到林鹏飞连忙打招呼:“这不是小林吗?” 林鹏飞笑着点头:“言院长。” 第145章 “真是太巧了。”言爸笑道。 这俩人认识徐宁不意外,毕竟之前林鹏飞能准确告诉言院长家的地址。他视线落在已空荡荡的过道上,纠结是现在趁着还能下机离开还是带着林鹏飞过去添堵。 他显然已做好了选择,快速起身拿起东西向外走。 之于言遇泽,他是不守信。之于言叔叔,他是没礼貌。之于言妈妈,他是放鸽子。时间紧急,他决定回头再解释。 林鹏飞完全没想到徐宁会有这举动,他立马起身跟言院长打了声招呼后跟出去。 门口听闻徐宁要取消行程的空姐带着职业微笑把他交给了两个地勤人员。 其实林鹏飞还真不是想跟着徐宁去见言遇泽,他是与他韩叔约好要过去叨扰,他不过是想离徐宁近点。 关于徐宁要去国外过年的消息是单宏透漏给他的,关于徐宁何时启程是乔梁从他们院长那打听来的,他这才准确的登上了这趟航班。 林鹏飞一路跟着徐宁走出航站楼,那倔强的背影未曾停留的坐进了出租车。 又算是不欢而散。一个拼了命的靠近,一个拼了命的躲避。反反复复。 徐宁回到家给言遇泽打电话说明了遇到什么事情,为什么要突然离言叔叔而去。 言遇泽听完将电话挂断,发来了视频邀请。他们远到隔着片海洋,近到隔着块屏幕。 穿着居家服的言遇泽气色比离开时好很多,已可以坐起身,说以后可能都靠轮椅出行。 徐宁心生凄凉:“言哥,本来说要去看你的。” 言遇泽:“这样你也算是见过我了,你来和不来我都有心理准备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那么在意呢。不说说你们吗?” “我们?” “你跟林鹏飞。” 徐宁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听萌萌说他还在努力挽回你。” 原来那些他本以为言遇泽不该知道的事都是艾萌萌说的,徐宁不可置否的点头:“算是吧。” 视频中的言遇泽突然正色道:“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好久了。” “怎么了言哥。” 言遇泽认真道:“你是在因为害怕过去的他,而抗拒现在的他。” 徐宁的沉默让言遇泽继续了下去:“当初你说要去支教,却选了离省城最近的支教地方。你说是为忘记过去,其实只是为把过去藏起。我曾不知要怎么救赎你,后来才明白其实最简单方法的就是让你正视自己的内心。” “你那些所谓的决绝,不过是隐藏后路,你不是不爱他了,你只是怕爱他了。我心疼以前全力去爱的你,也心疼现在不敢去爱的你。” “我真是太嫉妒他林鹏飞了。” ...... 如果不是敲门声响起,徐宁都没注意到结束视频后的自己泪流满面,他起身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   门外的是林鹏宇。 第86章 徐宁站在门口匆忙调整好情绪才打开门。林鹏宇倒是没有等的不耐烦,看到徐宁便开门见山:“来叫你一起去过个年。” 每年林鹏宇都是他哥叫人给拎回来过年,今年他是主动回国的。他哥不在道上混了的事他举双手双脚赞成,也是想回来图个团圆。 从最开始对徐宁的不接纳到后来将其视为亲人,林鹏宇确实经历了艰难的心路历程。距离上次见徐宁有段时间了,当时听闻徐宁自杀的事感到很难过,知道是他哥对不起徐宁。 依照他哥以往强硬作风是绝不会让他来卖人情的,实在是肉眼可见的改变,他也还不太适应,别说是徐宁。 徐宁的沉默让林鹏宇语气放轻:“就当看在我面子上,你不用理他,理我就行,年夜饭吃完你再回来。” 徐宁见林鹏宇穿着单薄衣衫,后退一步:“外面冷,进来坐。” 林鹏飞派林鹏宇去接徐宁纯粹是知道现在林鹏宇在徐宁那比他能说上话。手机铃声响起他连忙按了接听。 他想着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徐宁不过来,要么徐宁跟过来。哪一种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林鹏宇:“哥,我不回去了。” 林鹏飞:“什么意思?” 林鹏宇:“这年你自己过吧。” 接个人能把自己搭上这种事林鹏宇也不想,主要是徐宁有句话给他说的哑口无言。 “既然只理会你不必理会他,那他不在不是更好吗?” 林鹏宇知道,他要是回去了,徐宁是肯定不会跟过去的。他要是留下来,他哥一定会找过来。于是他打算在徐宁这过年。 徐宁好像对他的到来很开心,进屋聊了会儿天说要一起去买菜。林鹏宇能拖则拖,说时差还没倒过来,休息一会儿再去。 林鹏飞没辜负他弟的良苦用心很快到达了现场。徐宁仿佛也意料之中的开了门。不能赶林鹏宇走,自然也没理由不让林鹏飞进屋。 只不过他可以自然的跟林鹏宇说话,但不会主动理会林鹏飞。 林鹏飞自知理亏,也不搭话。画风诡异的林鹏宇分分钟想夺门而去。他只想过个安生年,他看了看一左一右的俩人:“我们买菜去吧。” 还穿着居家服的徐宁点头后起身回卧室换衣服,林鹏飞看了看空着的狗窝,对他弟说:“你问他,狗去哪了。” 林鹏宇正在手机上玩篮球游戏,球没进有些气:“你就不能直接问?” 第146章 林鹏飞直言不讳:“他不想理我。” 林鹏宇满脸的匪夷所思:“你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狗我送去寄养了。” 走出来的徐宁接过话让林鹏飞立马眉眼明朗:“想接回来吗?” 原本是因要到国外去过年才把果冻寄养,现在没走成,自然没必要把小家伙继续扔在宠物店。徐宁点头:“接。” 三人一前两后下了楼,先是去附近商场里的超市买了菜,人多到林鹏飞直皱眉。 他打了个电话后超市经理亲自出来接待,带了好几个理货员跟在后面,见了面林总长林总短的。 宁飞集团旗下的商超不少,这家也在其中。到了自己地盘林鹏飞便想走捷径。徐宁却看不惯他这作风,还是执意推着购物车挤进了人堆里。林鹏飞冲那经理摆摆手把人打发走,大步跟上了那倔强的背影。 林鹏宇压根不想参与什么买菜,他坐在超市门口供小朋友玩耍的木马上边玩手机边等。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那俩人才一前一后的出来,要不是他知道内情,完全不敢相信他哥认识徐宁。 徐宁自顾自的推着购物车,身后的林鹏飞像保镖似的。他还想着买菜过程能跟徐宁多说会话,其实只有结账的时候徐宁回应了他。 林鹏飞:“我来付钱。” 徐宁:“行。” 同样的句式到家后换汤不换药。 林鹏飞:“我来做饭。” 徐宁:“行。” 林鹏宇却连忙大喊着拒绝,直说他哥做饭不好吃。 徐宁放下的袖子又挽了起来:“那我来。” 见徐宁关上了厨房门,林鹏宇对他哥道:“好好的人让你给欺负成这样,没什么表情跟个木头似的,现在你开心了?” 林鹏飞逗着接回来的果冻,不吭声,心说他比谁都难受。 如果不是很多事情抹不掉,徐宁还真以为又回到了从前时候。他对厨房里的活从不生疏,利落的淘米洗菜。正削土豆皮的时候林鹏飞进来了。 “你进来干什么。” “给你打下手,”林鹏飞边说边伸手握住徐宁的手把削皮器顺到了自己手里,“我来吧。” 还是上大学那时一起住,林鹏飞会经常陪他在厨房,要么说两个笑话逗他笑,要么做点什么搞怪动作。总之根本不是帮忙的,完全是添乱的。徐宁总会哭笑不得的把人推出去。 现在看着身价过亿的人蹲在他脚边垃圾桶旁削土豆皮,怎么都觉得时间不留情。这些事他从不敢停下来细想,一旦细想,心脏就疼的要命。 林鹏飞头也不抬的问:“怪我没让你去成旧金山吗?” 徐宁动作停滞后开口:“过去我也会不自在。” 这便是不怪了,林鹏飞心有愉悦不敢表露,看了看放在案板上备好的肉和菜,心下触动。徐宁真的已把他们哥俩刻进了习惯里。 每年过年徐宁包饺子都只包两种馅,林鹏宇喜欢吃的猪肉白菜,他喜欢吃的韭菜鸡蛋。他们不是没问过徐宁喜欢吃哪种馅,这人总是说他什么馅都行。 徐宁一直以来真的像是嫁进他们家的媳妇,迁就着一切,小到饮食,大到起居。不愧林鹏宇后来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叫声嫂子。他林鹏飞却没良心把人伤到抗拒他靠近。 林鹏飞这一溜神,手上的削皮器便不偏不倚剔到了左右大拇指上去,疼的他闷哼一声瞬间扔开了那颗土豆。 视线里迅速出现的手抓住他手腕放在了打开的水龙头下冲,然后抽过纸巾给他擦。 徐宁这条件反射下的连贯动作让一米八十多的大老爷们瞬间湿了眼圈,林鹏飞一把将徐宁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不仅是林鹏飞被这动作戳到了心窝,连徐宁自己也是。他没想到他能在还没做出判断时身体就超越了思维先行一步。他愣愣站在那任凭林鹏飞抱着。 要讨口水喝的林鹏宇见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晃着空水杯对他哥嗤之以鼻:“手指出点血而已,肠子快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哭唧唧,过于矫情了吧。” 缓过神的徐宁早已推开林鹏飞继续低头忙着切菜,那哥俩一个作势要打,一个立马逃跑。 这几年林鹏飞身上的伤数不过来,每条疤徐宁都能准确的记住在哪,他从边哭边包扎一步步过来的,到头来还是见不得那人流血,哪怕只是一点。他不想确认自己的心情,却被现实逼迫的无所遁形。 他扭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鼻子酸的很,却说不出具体是为什么。他想当做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思绪却跟他唱反调。耳边响起言遇泽的那些话,他无处安放的心思变得过分清晰了。 对过去伤痛的无法忘记,对现在温暖的无法接近,激烈的碰撞着,伤痕累累是他自己,百毒不侵也是他自己。 明天才过年,徐宁没有大费周章的弄很多菜,简单的炒了两个便开饭了。三个人围着一张桌,没什么话说。 林鹏宇知道都是他哥造的孽,不然平时他们仨在一起还是可以有话题聊开来的,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哥说话。 接收到林鹏宇信号的林鹏飞还是选择沉默,他发现刚才他在厨房的那一抱让徐宁更蔫了。他不想再做什么越格的,毕竟他今晚想在这睡的。 这注定是安安静静的一顿饭。 饭后刷碗被林鹏宇包揽了,这小子在国外念书也独立了很多,林鹏飞是欣慰的。 第147章 徐宁这个小两居跟他们最开始同居时租的那个面积差不多,客卧之前是开放的,这几次来门都紧闭着,他忍不住好奇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是之前从别墅带回来的衣物,堆的满满没有落脚地,连他的也在里面,应是处理掉了一些,否则这个空间是绝对放不下的。 “你在干什么?” 听到徐宁的声音后林鹏飞回身道:“别墅你还是回去住吧,这里太挤了。” 别墅卖掉的事徐宁以为林鹏飞忙的忘掉了,他没回复,走过去将客卧的门关紧。 倒是林鹏宇探头出来答疑解惑:“你把别墅卖了,我哥又高价买了回来。本来就是要接你去那过年的,他花了不少心思布置呢。” 林鹏飞见缝插针的看向徐宁:“我们回那去好不好?” 徐宁的面无表情毫无回应立马让他投了降:“得得得,当我没说。” 晚上徐宁要赶那哥俩回去睡,结果一个两个都打死不动。他没办法,只得把床收拾好在周边加了几个椅子铺上被子扩大了面积。 林鹏宇特识趣想靠边,徐宁却拉他睡中间。 林鹏飞虽有迟疑,也还是不得不同意。行吧,徐宁没直接让他去客厅睡沙发已是法外开恩了,他还有啥不满足的。 第87章 这一宿林鹏飞是真没睡好,身下铺着被子的椅子虽不硬,但因翻身总会稍有移动,他掉不掉下去是其次,主要是声响易把旁边俩人弄醒,他极力克制翻动,时而睡时而醒。 浑浑噩噩中,一梦回到几年前他们三个并排睡觉的情形,睁开眼,身边睡的不是徐宁,他不是失落一点点。 林鹏宇睡觉不规矩,胳膊腿都扔给了徐宁。林鹏飞怕他弟影响徐宁休息,大夜里手动调整好几次。好不容易捱到清晨,他彻底坐起了身。 徐宁醒来的时候林鹏飞的位置已经空了,他将林鹏宇的被子掖好后下床去洗漱。 走出卧室闻到什么东西糊了的味道,立马改变路线先跑去了厨房。看到林鹏飞在抢救锅里的煎鸡蛋后快速上前先把燃气关好。 当徐宁把他手里锅中的鸡蛋全部倒掉时,林鹏飞尴尬笑笑:“我以前可以煎好的,这几年让你惯的退化了。” 他说的是真的,早几年他总是先起床给徐宁煎鸡蛋饼吃,现在生疏的像是刚开。 徐宁将锅放进洗碗池后打开了窗户通风,冰凉的空气突然撞进屋惹得他咳嗽了两声。 林鹏飞:“你快出去吧,别感冒了。” 徐宁摇头后按部就班开始做早餐,林鹏飞只得站在窗口挡着风。好在空间小,很快便把乌烟换干净。 林鹏飞关窗时拇指用不上力,徐宁瞥见那拇指伤口回身从冰箱隔层里掏出盒创口贴扔了过去。林鹏飞意会后忙拿出一贴,比划了半天后伸出手道:“伤口不规则,这么细致的活我弄不好,你帮我下。” 他是故意让徐宁帮,说完这话就在那一脸期待的等。徐宁怎不知他心思,握着菜刀的手挥了挥:“要不要把伤口划规则点就能方便你贴好了。” 林鹏飞微微一愣后点头:“我自己来。” “过年好呀二位。”林鹏宇打着哈欠出现在了门口。 这个年过的好不好不太好总结,但过的是极其的快,按部就班的吃吃饭聊聊天看看春晚。 林鹏飞以前对过年没什么特殊感觉,今年倒是过于留恋,毕竟这是现在少有的可以在徐宁身边陪着的机会。 初一的早晨他们哥俩便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吃过早饭后整理东西要出门。 换鞋时看到徐宁放在门口鞋柜上的钱包后林鹏飞随手打开来,也不知是从自己钱包里拿了什么塞进去,林鹏宇没看清,默认为是钱。他小声问他哥:“哪有你这么给压岁钱的,还偷偷摸摸的。” 林鹏飞扫了他弟一眼:“你知道什么。” 徐宁在忙着给果冻收拾残局,没看到这边情况。不知那哥俩临走前在门口嘟囔什么。 年算是过去了,又恢复了清净。徐宁收拾完卫生后出门,他是打算去乔梁家拜年。他在医院住院那几天,没少麻烦人家。 提前打了招呼便不想空手过去,半路在商店选了箱橘子和礼盒装的红豆糖果。 付钱的时候掏钱包才发现原本空着的透明夹层多了张照片。 是他以前放在钱包里的那张,曾连同他之前的钱包都交给了辛罕。 属于他跟林鹏飞的第一张合照。拍立得拍的,后来他封了层塑胶在外面才得以真空保存多年防水不褪色。 徐宁鼻子堵的很,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抚摸,如果能回到那时候,他不知他能不能改变后来他跟林鹏飞的情感走向,但他是真想回到那时候。 住着拥挤的出租屋,林鹏飞做着房产销售,发工资了会骑着电动车满城带他吃好吃的。 时间是最无情,无情到怎样真诚的挽留都不听。 照片是林鹏飞出门前放在徐宁钱包里的,自从那时辛罕把徐宁遗物交给他,他便把那张相片放进了钱夹。他以前不愿意带钱夹在身上,后来也会放在车里或揣进兜里。 他把照片还回去是想告诉徐宁,只要徐宁想跟他回去,他们就能回去。 一次痛苦的经历抵得上千百次的告诫。徐宁对现在的他抗拒,他特别理解。他不急,也不逼,他要等徐宁自己愿意。 现如今林鹏飞摇身一变成了商界精英,往身上贴的不在少数,他未曾动摇的是他要警钟长鸣。圈子里大多数都知道他近男色,旁敲侧击介绍的,明里暗里引荐的,他都一笑而过摆摆手说算了。 第148章 对他这种转性最意外的是楚修,他那会在君归做大堂经理的时候,是经常见林鹏飞带不同的伴出入。后来他改做林鹏飞助理才发现林鹏飞完全没有任何私生活。 他跟白展仍有联系,每逢他展哥问起林鹏飞现在怎么样的时候,他都是那句:还那样,巴巴的盼着徐宁回头。 白展往往会叹气,觉得没什么戏。他因他飞哥的助力在道上混的风生水起,表面是不跟他飞哥有任何交集,其实暗地里经常派人打听。把楚修安排到林鹏飞身边去也是为了更近距离得知内部消息。 这事林鹏飞能不知道么,他重用楚修也多是这层关系,他也想让白展安心。 只是他没想到,白展这小子竟然擅作主张在正月十五那天见了徐宁,不仅见了,还把人绑到了他那去。 他忙完应酬回道丰锦大厦顶层,被床上睡着的人吓了一跳。走近一看是徐宁,他慌了,赶紧晃着紧闭双眼的人:“徐宁!徐宁?” 徐宁晚饭后下楼扔垃圾被两个人拦住了,非说有人要见他。 看到车里的白展他颇为意外,都还没等发问就被打晕了。具体他是怎么到丰锦的他完全不知道。睁开眼看到林鹏飞,情绪里积满了的气随着抬起的手落到了那张脸上去。 林鹏飞被打的一愣,保持着力作用下的侧头迟迟不动。迟迟不动的还有徐宁,他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 他哪里这样打过人,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蜷着腿坐在床上看着林鹏飞,全身做好了迎接拳打脚踢的准备。 林鹏飞缓缓回过头,语气很平稳:“我不知道你在这。” 徐宁摇头轻声道:“你胡说。” “我没有,”林鹏飞坐在了床边看着徐宁,“我不会再这样把你弄到身边的,你相信我。” “白展找到我,不是你让的是谁。” 林鹏飞笑了:“我现在管不着他,谁知道他哪根筋不对要这么做,我可以当你面给他打电话确认。” 徐宁沉默后开口:“不用了,我该走了。” 徐宁来是惊喜,徐宁走是难过。林鹏飞试探着说:“听说今天有冰灯展,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哪里是听说,这次的冰灯展明明就是集团安排的,包了政府后身最大的广场,收集了很多冰雕艺术品供市民免费观赏。洗白了以后韩占一直主张慈善,林鹏飞向来听。 他是想邀请徐宁来着,但单宏说他们两口子约了徐宁一起过去,他便想制造偶遇名正言顺的瞅瞅徐宁。谁承想白展过于贴心的竟然把人直接送来了。 徐宁的没说话是在到处看时间,他想知道现在几点。 林鹏飞将腕上手表伸到徐宁面前后徐宁看后说道:“已经要结束了。” 这样的答案没有决绝到不想与他同行,林鹏飞连忙起身:“只要你想去,就不会结束。” 徐宁不懂林鹏飞的意思,他在意于刚才打林鹏飞的那一巴掌,便没拒绝。 林鹏飞出门前去衣帽间取来了自己的厚外套裹在了徐宁身上,他比徐宁高十多公分,他的长身羽绒服徐宁披上后到了脚踝。他不容徐宁拒绝的说:“穿着吧,会很冷。” 徐宁以为是要坐车过去,林鹏飞带他下楼后却并没有取车,而是跟他并肩走。 “还记得以前我们总喜欢晚上出来瞎逛吗?”林鹏飞侧头看身边走着的人。 徐宁看着脚下的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鹏飞语气了多了轻快,“其实跟你在一起的一切我都记得。” 一起经历过的事怎么会忘了,徐宁当然记得他们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他只是怯于去想,毕竟那些记忆里,除了甜秘也有苦涩。 他加快了脚步走着,林鹏飞没再说什么,他们拉长的影子偶尔会有重叠,不过是路灯的调距。 接到艾萌萌电话的时候徐宁跟林鹏飞刚走到广场附近,女人在电话里十分抱歉的说单宏怕路滑不让她出行。 徐宁觉得该道歉的应该是他自己,本来以为错过了约定时间,原来那俩人也没来。 艾萌萌问道:“你是不是都已经去了?” 徐宁迟疑后开口:“刚到。” “开车了吗?” “没。” “那晚些时候我让单宏去接你。” 徐宁连忙道:“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你真的自己去的吗?” “是,我自己。” 挂了电话后发现林鹏飞在盯着他看,徐宁目视前方的问:“你看什么?” 林鹏飞嘴角带着笑:“你很害怕她知道我们在一块?” 这话是真的,艾萌萌一直主张她不要搭理林鹏飞,徐宁撒谎是不想她担心。 徐宁:“对,她怕我重蹈覆辙。” “那你怕吗?” “怕。” “你现在撒谎脸不红了。” “人总是会变的。” 第88章 多种色彩嵌进晶莹剔透形成了高端视觉享受。冰灯展虽已接近尾声,广场依然有众多往来人影。 举家团圆的节日多是一家老小出行。边观望附近冰灯边走着的徐宁被气氛感染,哪怕周遭空气冰冷情绪里也是暖烘烘。 林鹏飞跟在徐宁身边没再搭话。徐宁能给他面子一起过来,他已是很知足了。 他到达时跟负责人打过照面,到了这个时间点本是可以对民众进行疏散撤离他却并没有同意,他觉得过于刻意的用心会烦到徐宁。 第149章 徐宁之前跟他在一起时从不喜欢搞特殊的东西,要的也并不多,无非就是他能多些陪伴。那么简单的要求他都没满足过,林鹏飞想起旧事后悔意瞬间来袭,在心里直骂自己不是东西。 广场上陈列的冰灯造型各异,展示冰艺文化的同时也各有美好寓意。小商品区在出口附近,响应政府号召多是放些民间手工艺术品,不乏编制的灯笼。当徐宁视线落在一处时,林鹏飞便也望了过去。 那是个小黄鸭造型的手工编织灯,精致可爱。 林鹏飞知道徐宁想到了什么,趁徐宁继续迈步子向前,他转身回到那摊位,付完钱再回身却找不见徐宁。温暖的黄色半抱在怀里,映着他脸上满是焦急。 当身后有人拍他,他欣喜的转过身:“你去......” “飞哥,真的是你啊。” 林鹏飞笑容逐渐僵掉,视线越过耿铭肩膀继续到处找着徐宁身影。 耿铭盯着林鹏飞的脸庞问:“飞哥那么忙竟有闲情逸致来看冰灯?” 眼见林鹏飞要走,耿明拽住了人:“我们聊聊吧。” 耿铭算是林鹏飞之前情人里最讨他欢心的了,跟在他身边时间也最长。他从耿铭身上获取到的乐趣远比他一开始招惹人家时多的多。耿铭也是真在乎他,床上床下都让他稀罕。能寸步不离的时候绝不缺席,能稍微远离的时候绝不多戏,做情人是绝对合格的。可他们没有可以长情的缘分,他拿掉耿铭的手:“你起开,我有事。” 林鹏飞远离道上耿铭是后来知道的,再见面是在君归,他想搭便车被拒绝了,眼下在这种平民场合还能遇到,他笃定是缘分没尽,怎能放开手。他将握住林鹏飞胳膊的双手抓的更紧:“飞哥,连说几句话的时间你都不愿意给我了么。” 因为等着买糖人徐宁离开了林鹏飞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不太想看到的一幕。 从他视线的角度,看不清微微低头的林鹏飞什么表情,但他可以将挎着林鹏飞胳膊的男人面孔看清。忽的一瞬像是回到了丰锦大厦的11楼,他绕过那个酒驾悄悄进门看到这男人衣衫不整的坐在林鹏飞腿上。 仿佛被打了一闷棍,他站在那麻木着,手里糖人在他发愣的功夫因躲闪不及被撞碎,落到地上的一半分裂的十分干脆。 “对不起,”那对本嬉闹的小情侣连忙停下对徐宁抱歉的说,“我们再给您买一个吧。” “没事,”徐宁摇头,“我不太想吃了。” 他说完话将还握着的竹签扔到了不远处垃圾桶,然后双手插在了衣服兜快速的走。 林鹏飞废了好大劲摆脱了耿铭的纠缠,他看到了徐宁独自逆向而行的身影,立马大步跑着追上去。 曾经的徐宁很会妥协。他本想林鹏飞经常陪在他身边,那人做不到,他便觉得只要林鹏飞抽空陪他也行;他本想林鹏飞能光明正大带他做很多亲密的事,那人做不到,他便觉得在家里偶尔的小浪漫也行;他本想林鹏飞只一心一意爱他一个,那人做不到,他便觉得只要林鹏飞还记得找他也行......他爱惨了林鹏飞到最后都没能换来他心之所想。 现在的徐宁,学会了感到疼痛就放手,知道失望就离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便是最好的回应。 只不过他还是会嘲笑他自己,竟在心里对林鹏飞还有那么一点点期许,原来还是他不长记性,他真不该跟林鹏飞来这里。 听到林鹏飞在身后喊他的声音他也没有停,甚至在感受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后他跑了起来。 徐宁的这般反应让林鹏飞清楚,一定是刚才看到了耿铭误会了什么,他急着去解释,皮鞋底滑的很,几次险些滑倒。 眼睁睁看着那人跑出广场边缘坐进了出租车,他才收住了脚,平静着起伏的胸口,狠狠将脚边的碎冰块踢走。 因为冰灯展散场的关系,附近车辆多的出奇,造成了大拥堵。徐宁盯着前面车尾灯眼睛很久不动。是司机师傅的话抓回了他的主意力。 “这人不要命了吧,多危险啊。” 走走停停的车流里有个高大男人专挑橙色的出租车拦截,趴在窗户看完便奔着下一辆,惹得喇叭声和咒骂声不停,他显然是在找人。 徐宁心有波动:“师傅,可以换条路走吗?” “不行的,堵死了,我们只能往前,”司机师傅啧道,“早知道刚才咱们就不该调头。” 徐宁视线落在林鹏飞怀里抱着的小黄鸭编制灯,在那人越来越近的时候,塞了钱给司机师傅后开门下了车。 车不能逆行,不代表人不行。他闪躲了几次后成功站在了人行道上,脚下踩了块薄冰,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间,腰被搂住。稳住他的人缓着气息:“你跑什么?” 徐宁站稳后扭开身子继续走,不想理跟上来的人。林鹏飞将手工灯笼塞给徐宁,被推回来后接着塞。 “我买个灯的功夫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徐宁脚步不停:“找我干什么,不是有人陪着么。” 林鹏飞突然笑了,大力扯住徐宁:“你是在吃醋吧?” 吃醋这俩字就像是侮辱,让徐宁抗拒的挥开林鹏飞的手。林鹏飞却不再怕徐宁厌恶的强行把人箍在了怀里。 “他叫耿铭,跟以前的我好过,跟现在的我没关。” 徐宁还在挣扎着:“跟我说不着。” “徐宁,”林鹏飞低头在怀里人头发上亲了亲,声线很低,“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第150章 那些该给徐宁的安稳没有给,他知他注定有悔。那些徐宁想要的美好还没给,他怕他余生有愧。 林鹏飞只等徐宁的一个点头,可他没等到。安静下来的徐宁看向远处的建筑和明灯,迟迟不出声。 漫长的一分钟后林鹏飞将人松开来后把手工灯放进徐宁怀里:“明天我要出差,下周回来你给我答案好吗?” 徐宁微微抬头看进林鹏飞明亮的眼睛,手机震动声盖过了他的心跳声。他低头去口袋里拿,因为外面裹着林鹏飞的外套,拿手机的过程有些困难,多亏林鹏飞帮他把拉锁解开。 屏幕上的号码虽然没有存备注,但这样的跨洋电话他知道是谁的。许是刚才拿手机耽误了太久,没有接听起来。 林鹏飞趁徐宁接电话的功夫拦好了出租车,打开门让徐宁坐进去。 “我送你回家。” 这是徐宁上车前林鹏飞说的话。 “等我出差回来去接你。” 这是徐宁下车后林鹏飞说的话。 徐宁都听在了耳朵里却没给出回应,他因刚才没接起的电话分心,想着赶紧到家回拨过去。 回到家后他没有先按开屋里的灯,而是先拨亮了手里的编织灯笼。灿黄色的灯光下,他的笑意不由得逐渐加深,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是笑着的。 换了鞋抱过果冻,连忙摸过手机把电话打过去。接通声响了三下后被一女人接起。 徐宁礼貌开口:“阿姨。” 梁玉殊:“小宁,你在忙吗?我刚打过去你没接还以为是我时差算错了,你现在方便接听的话,阿姨有话要跟你讲。” “阿姨,我没有在忙,有什么话您讲,我方便接听的。” 林鹏飞这次出差跨了好几个省,原本是韩占的活,韩占因被国外一项目困住返不回来,他不得不动身过去。 随行的主要人员还有两个项目部的高层,年纪都比他大很多,除了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共同话题。 在酒店商务套房住了三天他归心似箭到了极点,巴不得这趟亏点钱也要跟合作方尽快把合同签好。 他急着回去是见徐宁,他想这次不管怎样都要从徐宁口中得到是否愿意跟他重来的肯定答案。 可当他胜券在握,忙完手中的事情从外地赶回来,徐宁却已经不在国内了。 这件事隐秘到单宏都不知道,还是在林鹏飞找不到徐宁后单宏才从艾萌萌那旁敲侧击问出来的。 徐宁在他出差回来的当天已坐上了去旧金山的飞机,说是言遇泽最后一次大手术他得过去。 林鹏飞听到这些的时候十分生自己的气,他不该过于尊重徐宁导致这般被动的境地。徐宁跟以前比是有了些许变化,但骨子里的奴性还在,他如果只于一味的等待,根本不可能等到徐宁向他奔来。若是不施加点小手段,有些事情就不会圆满。 第89章 徐宁到达旧金山见到言遇泽后才知梁玉姝电话里说的情况已是故意减轻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是为了陪言遇泽做最后一次手术过来的,他理解的最后一次只是言遇泽会彻底脱离残疾危险,可这最后一次其实风险极大,言遇泽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分开近两月再见面言遇泽还是卧床状态,他见到徐宁的意外很快被笑容掩盖。 简单聊了会儿天逢上医护人员过来做检查,徐宁便带上卧室门出来。他走向客厅里坐着的梁玉殊:“所以他根本还不能坐起来。” 梁玉殊点头:“就坐起来一次,你没能来过年,他非要视频让你看看他。” 徐宁心里拧着劲的疼,这人为让他放心,竟强行坐在椅子上跟他视频,只为安抚他因飞机上匆匆离开的自责感。 “小宁,”梁玉殊哽咽着看着徐宁,“阿姨求你了,好好劝劝他做手术行吗?” 徐宁拿过一旁纸巾蹲下身塞给梁玉殊:“阿姨,手术有大概率危险。” “是有危险,可不做的话连最后站起来的希望也抹杀了,”梁玉姝颤着声音,“看着他一天天消瘦,我跟他爸不忍心,挣扎了很久才想给他做这次手术的。但我们说不听他,他竟说想要选择安乐死,不做手术他是不会这样活下去的。” 徐宁眼圈随着梁玉殊的话渐渐红了,他扭头看向窗外,声音很轻:“阿姨,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我的,但我会劝劝他。” 言遇泽有着自主独立的性格,说出来的话定是经过慎重考虑。徐宁震惊于他言哥有安乐死的想法,这场车祸把一个体面绅士的男人放倒了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把一颗坚强柔软的心也一同掐死了。 他看到言遇泽所经历的治疗只在表面,他从不知道随着病痛缠身他言哥绝望了多少次。 旧金山3月的天气虽没完全回暖却也朗朗晴空,徐宁两日来坐在言遇泽床边表面带着笑容实则心情沉重。 徐宁没来之前,言遇泽不喜拉开窗帘,他怕他关不住内心想去外面的渴望让不得不躺在床上的烦躁变本加厉。期间他妈不止一次想将窗帘拉开希望阳光透进来都被他拒绝了。徐宁随意的起身挥着胳膊扯动窗帘将明亮落地窗完整展现在眼前,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烦心。 “来到之后也没能出去看看,这里明明有很多美好的地方。” 徐宁慢慢回过身将言遇泽脸上颇为失落的眼神放进了心里:“你会看到的。” 第151章 言遇泽明白他妈将徐宁叫过来的用意,无非是劝说他同意做手术。他在等徐宁开口,只要徐宁劝他就同意。有徐宁陪在他身边,哪怕是生命最后几天他也觉得再无遗憾。 徐宁很想商量言遇泽做手术,却没能说出口。比起怕他言哥不听他的劝,更怕他言哥听了他的劝手术却没有成功。 言遇泽在徐宁到来后连食欲都好了起来,梁玉姝在电话里跟丈夫报告情况时说小宁的到来很管用,儿子现在情绪远比之前好太多。 言院长得知后嘱咐妻子:“要尽快让他答应做手术,我咨询过了,越快手术成功率越高。” 梁玉姝也确实把这件事在晚饭时跟徐宁表达了,徐宁点点头再无话,像是思考着什么。许久才抬头道:“阿姨,你们到这里后有个韩叔叔是的吗?” “对的,遇泽说是一朋友介绍的,韩先生来过几次,都是分享些自己当时疗养的事情,那人很好,不来的话也经常打电话开导遇泽。” 韩明修在第二天就打来了电话,梁玉姝接过后却递给了徐宁,说是找他的。 徐宁明白,定是林鹏飞告知他在这的。旧时光里徐宁对韩浩东爸爸有所熟悉,电话里韩叔叔叫他过去做客他便没有推脱,主要是他也有事要过去拜托。 徐宁跟言遇泽说出去买东西晚饭前回来,出门后他便一路向西,韩明修家距离他现在位置几十公里,在半路他才搭上了出租车。 身上现金是机场临时换的,里里外外已花了一些,好在还揣着张visa卡,不至于在到达目的地时无法支付车费。 因提前通过电话,韩明修看到徐宁便礼貌请人进门。徐宁落座后接过了韩叔叔泡的茶。 本着久病成医的道理,徐宁问了亲身经历过同样病症的韩明修是否能对言遇泽做手术的事给出建议。 韩明修缓缓开口道:“遇泽的情况比我要严重很多,不过他年纪好,积极参与手术的话会是个好选择。” “可是也有手术不成功的可能。” “确实会有,如果他没能挺过来,真是可惜了大好年华。” “韩叔叔当时面临是否要做手术时是怎样的心理。” 韩明修叹息:“当然很矛盾,最后是为了儿子躺在手术台上的,浩东当时非常想我能参与手术。” “那给你做手术的医生是否还可以联系得到。” 当时韩明修做最后一次手术时,是韩家花了重金在国外把医生请回去的,后来也是追随那医生才搬来国外疗养,后来便定居在此没再回国去。徐宁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他是想请那医生给言遇泽做手术。 “巧了,鹏飞这次过来也是因为这事。他让我叫你过来,说是要带你一起去见那医生。” 韩明修话音刚落,徐宁背上就搭上来一只手,吓的他茶杯没端稳溅出些水来。他专注于跟韩明修讲话,身后何时站了人都未察觉。回头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林鹏飞在暗喜徐宁没拿掉他的手,他嘴角勾起:“帮你解决问题呗。” 韩明修是看着林鹏飞长大的,也明白林鹏飞对徐宁的心思,他忙笑道:“昨天还说是过来看我,真是油嘴滑舌的。” 徐宁放下茶杯对还在看着他的林鹏飞说:“不是说要去见那医生吗,我们走吧。” 简单同韩明修道别后徐宁便出了门,他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后林鹏飞开着车从院里出来了。 当初之所以把他韩叔引荐给言遇泽林鹏飞有两重私心,一是想能随时能关注言遇泽真实病情,二是怕徐宁有天奔着言遇泽来他还能有所参与。后者比想象中要快的到来了。待徐宁上车后他开口问:“他不想手术?” 徐宁点头:“嗯,还没同意。” “如果把成功率提高他会不会愿意试试,”林鹏飞继续道,“其实医生告知风险多是提前给家属打预防针。我昨天过来已见过那医生了,这就带你过去。” 徐宁轻声开口:“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林鹏飞转移了话题,“我出差回去找你,没想到你来了这,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回答。” “什么回答。” “要不要跟我重头来过。” 徐宁抿了抿嘴唇:“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 林鹏飞心下一凉,随后眼眸明亮:“那等过几天我再问你。” 徐宁未曾领悟林鹏飞说的过几天再问是什么意思,他只想去见那医生,保持沉默的踏上了寻医之路。 言遇泽在晚饭时没等到徐宁回来便也没吃,但凡外面有声响他都会一脸期待的看过去。在保姆因倒垃圾反复出去了几次后,徐宁提着个大袋子回来告诉他迷了路。 言遇泽自责:“我真不该让你自己出去的。” 徐宁笑了:“有什么关系,我还不是回来了。” 言遇泽看向徐宁手里的袋子:“买的什么。” 徐宁神秘一笑侧身出门:“明天你就知道了。” 喂言遇泽吃完晚饭后徐宁同梁玉殊与视频里的言院长说了他今天外出的事。在国内言院长可以请到最好的医生,但在国外多是等疗养院安排。听闻徐宁找到了当年给韩明修手术的医生参与手术治疗老两口万分感激,说花多少钱都愿意,只要这场手术儿子能同意。 徐宁安慰俩人说:“劝他同意手术的事交给我,我一定尽力。” 徐宁买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架无人机,他研究好如何操作后通宵做了这城市的景点攻略。 第152章 清晨时他叫醒言遇泽后,神秘一笑的说:“言哥,今天我们来个旧金山一日游怎么样。” 言遇泽对徐宁的脸色表示担心:“你昨晚没睡好吗?” 徐宁不答反问:“快回答我你想不想?” 言遇泽虽不明白徐宁在搞什么名堂,但面对那期待的眼神,他配合道:“想。” 徐宁将平板架在了平时言遇泽床头,调整到言遇泽可轻易看到的角度,给言遇泽戴好耳机后便轻快走出了房间。 听到徐宁出门的声音言遇泽大喊道:“妈,徐宁要去哪?” 梁玉姝推门进来笑着说:“小宁说要给你惊喜,晚点回来。” 很快的言遇泽在耳机里听到了徐宁声音,在调试般的问他能不能听清。 “我能听到。” “言哥,那你看平板就好了。” 梁玉姝也站在了床边一起陪儿子看屏幕里画面,一点点升空的无人机将拍摄到的内容回传,满是清晰的动感。除了周边景物外还有徐宁偶尔的挥手。 “言哥你看到了吗?” 言遇泽鼻子酸的很,不想当着他妈的面掉眼泪,只能强忍着触及内心的感动嘟囔着:“真是个小傻子。” “言哥,”徐宁边操作着无人机边走着,“等你手术以后跟我一起出来看风景好不好。” 梁玉殊没想到她那样声泪俱下的劝说儿子参与手术都不抵徐宁一句带着笑容的约定。当看到儿子点头说好的时候,她老泪纵横。 第90章 从小到大言遇泽的体制都好的很,医院都没去过两次。这场长期病痛给他带来的除了无法移动身体外还有随之而来的抑郁。他宁愿用安乐死体面结束生命也不愿躺在手术台上停止呼吸。 如果没有徐宁的真诚期望,他可能永远都不会主动抱有站起来的希望。为了徐宁,他愿意最后跟命运博一次。 徐宁因言遇泽答应了手术也并没彻底安心,他强颜欢笑是不想让他言哥没信心。言遇泽当着家人面签器官捐献承诺书的那刻,他真的想反悔了。 是言爸言妈坚持尊重儿子选择。他们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这场手术如果不做,他们的孩子也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想着走这条险路,只求那万分之三的概率,也好过孩子一心求死的结果。 手术在一周后准时进行,进手术室前言遇泽将徐宁的手握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我出不来的话........” “不会的严哥......” “你听我说,”言遇泽打断道,“我们都知道这场手术面临的两种结果,如果我真没有活着出来,我只希望你千万不要再自责。” 徐宁已泣不成声:“好,严哥,我不自责。” 言遇泽捏了捏徐宁手指,像个英勇赴战的勇士:“等我出来,陪你一起去外面看风景。” “好,”徐宁站直了身子,手从推车上离开,“言哥,我等你出来。” 手术室门关上的瞬间,徐宁身后的二老哭声幽咽,每声都扎在他心脏上。 他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他将二老送进休息室后便在走廊等。他准备好了做十多个小时的无声等待,却被突然到来的林鹏飞打断。 林鹏飞身后跟着几个人,他缓缓走向徐宁,到跟前站定后低头看坐着的人:“你希望他安全出来吗?” 徐宁抬起头:“当然。” 林鹏飞坐在徐宁身边继续问:“他如果不能活着出来你会自责吗?” 徐宁不明白林鹏飞为什么要过来问他这些明知答案的问题,他缓口气说:“言哥如果那天不是急着回来找我就不会遭遇车祸,他可以不怪我,但我不能。” 林鹏飞声音冰冷:“可我觉得帮他离开人世结束痛苦比一辈子下不来床要好太多。” 徐宁声音发涩:“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鹏飞叹气:“你以为我真会大度到全心全意帮他吗?我还不会傻到给情敌铺好路。” 徐宁惊恐看身旁人,不好预感袭遍全身:“你做了什么?” 林鹏飞目视前方的说:“我买通了那个医生,姓言的能不能活着出来是我一句话的事。” 徐宁知道此时的林鹏飞哪里不一样了,那种狠厉和霸道又回来了,他颤抖着声音不敢相信:“你在说什么。” 林鹏飞对上徐宁视线:“如果那医生正常发挥,兴许他还有生还可能,如果没有正常发挥,他便再也见不到你。” “你......你不能这样做。” “我凭什么不能,”林鹏飞翘起了二郎腿,“反正这种手术不成功也在意料之中。” 徐宁眼泪瞬间涌出眼眶:“你疯了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鹏飞咬字清晰:“只要你随我回去跟我重新开始,我保证这场手术会正常进行。” 徐宁起身后却被林鹏飞死死拽住:“你不会真以为你能终止手术吧。” 林鹏飞的手段徐宁见过太多,他万万没想到他以为这人已有所改变都是假象,他以为这人是真心帮他排忧解难却另有所图。他真的蠢到信了林鹏飞的热心帮助把言遇泽推进了危险之中。 可悲的是言遇泽,没一丝质疑心甘情愿因他的劝说躺在了手术台上。他脱力的站在那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一字一顿道:“你真是卑鄙。” “我在你心里不一直是这样么,所以你到现在都不愿正眼瞧我,”林鹏飞自嘲的笑了,“我竟还以为你有天会愿意回到我身边,其实你只想要姓言的陪着。” 第153章 徐宁不想再说了,他闭上了眼睛:“我跟你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希望你能做回君子,让手术正常进行。” 如果他不答应林鹏飞,言遇泽肯定出不来。如果他答应了林鹏飞,言遇泽还有活着出来的可能。为了这点可能,他愿意向林鹏飞暂时妥协。 徐宁为了言遇泽顺从他的心思让林鹏飞一点不好过。他何尝不想温柔对待徐宁,可他害怕徐宁真对言遇泽动心。 之前徐宁没同言遇泽出国他很庆幸,得知他们并没真正在一起时更是宽心。 可现在局面跟他曾经想的不一样了。 徐宁为言遇泽能完好从手术台上下来做了那么多努力他看在眼里,他以帮助徐宁的名义陪同左右,实则心里对言遇泽起了恨意。 如果徐宁不跟任何人贴近关系独自生活他可以慢慢将人拉到身边,可当他听到徐宁因言遇泽一声不吭的离开时他所有心态都崩了。 他只想要徐宁呆在他身边,就算徐宁厌恶他,他也要这样做,他怕他不这样,便再也没有跟徐宁重头来过的机会了。 往往自以为是,便是自取灭亡。明明差一点,徐宁就真愿意向他靠拢。可他却不知道,他这么做会将人推得更远。 徐宁突然明白林鹏飞陪他去见那医生路上说的“过几天我再问你”是什么意思。原来那时这人就已在蓄意威胁。他对林鹏飞没有怨恨,仍然是失望至极。 在徐宁商求要等待手术结束再跟他走的时候,林鹏飞毅然拒绝。他不会再允许徐宁离言遇泽近半步。 如果言遇泽知道徐宁并没有等他出来还会不会同意手术无从而知,但要是没有徐宁他大可也不必冒这次险。好在漫长的十三个小时过后他被推出了手术室。 麻药让浑身虚软,他的眼皮很沉。父母在床边喜极而泣时他找着徐宁身影,二老却对徐宁的去向也不知情。 同一时间的徐宁刚在国内落地,一身疲意跟在林鹏飞身边走出机场大厅。 坐进车里后林鹏飞告诉他言遇泽手术成功的时候他才有了反应。 “嗯。” 简单的一个字如他清冷态度,随后林鹏飞握住了他的手,在做他从没听过的保证。 “我会对你好的。” 徐宁扭头看窗外夜色,想抽回的手没有动,又“嗯”了一声。 想跟徐宁回到过去的生活模式,林鹏飞心急到连夜让人把徐宁的所有东西搬到了城西别墅去。 徐宁站在熟悉的客厅里呆呆看着人进进出出,唯一让他有点开心的事是时钟的指针在提示言遇泽已过了术后危险期。 待人都走后,他麻木的收拾东西,将衣服挂进衣橱,将鞋子摆上架子......全程林鹏飞都在陪他收拾,没有任何多余互动,他们如同两个机器人的动作着。当衣帽间再次被填满的时候,他才接过林鹏飞递的水喝了一口。 林鹏飞在徐宁身旁地板上坐下,环顾衣帽间说:“你假死那会我最常在的地方是这里,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你给我找衣物时的场景。” 徐宁握紧手里水瓶缓缓起身:“我累了。” 回到宽敞客厅对的果冻撒着欢跑着,徐宁从它身旁经过,它便跟到了卧室去。 它喜欢在睡前玩球互动,徐宁一直知道的,却在小家伙叼着求蹭他脚踝的时候一脚将狗荡开了。 林鹏飞把狗从卧室驱逐,看着徐宁拿了换洗衣物走出卧室去洗漱后他坐在床边发愣。 以这种方式强行与他绑在一起,他知道徐宁有一百万个不愿意,可他还是想不讲道理,毕竟这是达成他想要结果最快的方式。 其实他并未对给言遇泽手术的医生做什么,那只不过是他想诓徐宁回来的幌子。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何尝不了解徐宁。他知道他所谓的威胁对徐宁管用。 至于姓言的,若死了,跟他没关系,若还活着,是自己的福气。他想要得到只不过是徐宁回到他身边而已,他不敢奢求徐宁回心转意,他只盼徐宁还能跟他住一起。 花洒下站着的徐宁仰头冲洗,他在哭。水声盖过哽咽,身子一抖一抖的。他何尝没想过言遇泽已手术成功他完全可以耍赖直接拒绝回来。可既然林鹏飞能有除掉言遇泽的意思,不可能只有手术室里动手这条路径。 他伤心的仍然是他改变不了结局。哪怕假死,哪怕疏离,都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对这段感情用尽力气的逃离总是能被林鹏飞化解的轻而易举。 林鹏飞注定是他命里除不掉的结。 随便吧,他怎样都是这般活着。平凡,普通,一事无成。爱情有多少人能真拥有,他何必不知好歹苦苦求。 跟林鹏飞在一起与跟谁在一起都一样,至少与林鹏飞混完的下半辈子会衣食无忧。他突然苦涩的笑了,他也成了自己曾最讨厌的样子。 因徐宁洗了太久,林鹏飞担心的推门去查看,见人裹着浴袍在擦地上水渍,连忙走过去接过拖把继续:“不是累了么,去睡吧。” 徐宁回卧室后立马熄了灯。门缝里透过来狭长亮光和隐约水声。他将被子盖过了头,强迫自己先入睡却无法成功。 当林鹏飞带着身香气躺在了他身后,他更是不敢放松。腰上环来手臂后他身子条件反射的一缩。 林鹏飞因徐宁的反应而心疼,他只是想抱抱徐宁并没想做什么。他将手臂收紧,让徐宁靠着自己胸膛后低沉声音道:“你不想,我便不会动你,睡吧。” 第154章 之后室内再无声。 第91章 换手机号和去辞职是徐宁在第二天上午做的事。前者是他答应林鹏飞的,后者是他答应自己的。 徐宁对待工作向来认真负责,如此直接放弃朝九晚五的作息是让林鹏飞意外的。他在电话里发问:“怎么把工作辞了?” 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接听电话的徐宁正在试戴一款手表,任凭工作人员轻柔礼貌的摆弄着他的手腕,声音不大的回道:“养得起别人养不起我吗?” 林鹏飞语塞之后柔声道:“你不想做就什么都不用做。” “那我忙去了。” 林鹏飞的“你忙什么去”被已挂断的声音硬生生堵回嘴里。晚上到家看到客厅地上的一大堆购物袋他便知道徐宁是忙着购物去了。 随便翻看两个袋子基本都是大牌奢侈品,徐宁改变沉闷生活态度让他心下欢喜,看向沙发上正给果冻梳理毛发的人:“喜欢什么就买,钱不够花跟我讲。” 徐宁停下手上动作抬头对正换鞋的男人不咸不淡的说:“已经不够花了。” 以前徐宁从不主动向林鹏飞要钱,听到这话的林鹏飞得令般的去钱夹里抽出张卡放在了沙发边缘:“我会定期往里放钱的,你先用着。” 徐宁扫了眼银行卡后哼笑:“以前也是这样对待你那些情人的?” 徐宁的笑让林鹏飞不舒服极了,他摸摸徐宁怀里的果冻商量道:“过去的事不提了行么。” “可以,”徐宁将狗扔给林鹏飞后走向卧室,“我睡觉去了。” 拿着林鹏飞的钱,徐宁开启了败家模式。除了商场大批量购物外还把那些他曾没能尝试过的兴趣爱好都尝试了起来。比如学钢琴,比如学水彩,比如学书法,比如学插花,比如学日语...... 清一色的私教,每天按时按点进出。林鹏飞回来早的话总会跟不一样的脸打照面,徐宁不上班也没让自己闲下来的状态他是满意的,总比他回来看不到人影强。 经历了这么多,徐宁学会了圆润不极端,他认为跳出自我,林鹏飞兴许能把他放过。徐宁的这般转性让林鹏飞悲喜交加。 悲的是看似很近实则又很远,徐宁愿意跟教插花的哑巴多说话,在独处时却都不愿搭理他。 喜的是徐宁终于乐死不疲花他的钱了,尽管怎么看都像是在泄愤的花法他也是愿意被宰的。 他们两个人如此生活在一起,变成了一场僵持战,一个为所欲为的作,一个不问缘由的宠。 仿佛时光错乱,每每夜里睁开眼的徐宁看到身旁林鹏飞都会误以为还身处在之前那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他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他现在不挣扎了,他在等林鹏飞厌烦后主动放手,他不信他的一改常态不会让林鹏飞失去耐心。 然而林鹏飞很有耐心,他唯一恼的是,徐宁自从回到他身边后,气色养的好,衣着品味高,天天眼前晃,他就是吃不着。虽在一张床上睡,要么作息时间不一他回来时徐宁已完全睡着,要么中间摆着几个高高枕头他躺下便看不到徐宁了。 他吃不着的除了徐宁的人,连徐宁的饭也是如此。徐宁没再给他做过一顿饭。 工作日他基本都在丰锦大厦解决三餐,周末基本靠楚修过来送餐,他是真不知徐宁自己在家吃什么。一旦开口问,就是“用不着你管”。 林鹏飞哪还敢有什么要求,现在徐宁是他的小祖宗,怎么着都行。 开春后的天气暖融融,赶上个周末林鹏飞要带徐宁去郊外散心。他是怕徐宁在家呆傻了,那人却告诉他要上钢琴课。 “等你上完课我再带你去。” “累了,不想去。” “韩浩东在郊区拍戏,你陪我过去看看他。” 翻着乐谱的徐宁这才从鼻子里哼着:“行。” 林鹏飞因徐宁答应同行在别墅三楼方厅坐了两个小时,并没有无聊,听徐宁在老师指导下弹琴暗叹徐宁的聪明。恍然重温了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站在干洗店窗外看徐宁算题时不敢打扰的心情。 待到最后曲终那老师起身离开,他便也带着徐宁下了楼。 徐宁敷衍的配合着林鹏飞的一举一动,路上没什么话,见到韩浩东后才有所笑容。 参与取景的韩浩东趁着休息时间陪林鹏飞和徐宁在外围休息区域坐了会儿。 期间徐宁始终在跟韩浩东聊关于剧情的事。林鹏飞插不上话只能旁听。当徐宁回车里取水的时候他好奇问韩浩东:“这戏什么来头?” 韩浩东:“小说改编的。” 林鹏飞想贴近徐宁的精神世界,他轻声道:“书名告诉我,回头我看看。” “林总啥时候有这爱好了,”韩浩东调侃道,“你这爱屋及乌有点过头了吧。” 林鹏飞看向靠着车门喝水的徐宁:“就是想跟他多找点共同话题。” 韩浩东嗤之以鼻:“人你都有办法弄回身边,找个话题却难住了?” 林鹏飞叹气:“他现在虽生活在我身边,可我觉得我离他很远。” “我怕告诉你原著名,你也不会去看的。” “为什么。” 韩浩东笑着跳下台阶:“原著作者是姓言的。” 林鹏飞弯腰起身时眉毛皱了皱,动作短暂停滞惹来了韩浩东的疑问:“怎么了?一提姓言的这么激动。” 第155章 “胃不舒服,”林鹏飞慢慢直起身摇摇头道,“没事,最近总这样。” 韩浩东拍拍林鹏飞肩膀:“别急,人在你这里,胜算就在你这里。” 徐宁回来时韩浩东已继续取景去了,他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期盼着剧情能大幅度还原,毕竟这是岁千笔下故事里他最中意的。在知道韩浩东是男主的时候他还一度赞叹选角的精妙来着。 言遇泽生在这个城市长在这个城市,作品里大多都带着这城市的影子,剧组过来取景是最适合不过。 从旧金山回来已一月有余,徐宁因近距离接触了言遇泽作品影视化的拍摄现场,不禁想到了他言哥,不知其是否已在逐日好转。 他以为林鹏飞是别有心思带他过来的,殊不知一脸愁云的男人正在那后悔带他到这来。好端端又跟姓言的刮上了关系,他在意的很。 林鹏飞让徐宁换掉的手机号码言遇泽在确认不会再打通后最先联系了艾萌萌。 当时艾萌萌在医院做产检,接到电话被问及徐宁的事时表现的很激动。 “徐宁的事以后不要问我,我跟他绝交了!” 提起徐宁,单宏能想到的是他的傻媳妇在那别墅院里的泼妇形象。他强行接过电话对言遇泽说:“不要再给萌萌打电话了,徐宁现在怎么样也跟你没关系的。” 艾萌萌确实在徐宁跟林鹏飞回别墅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消息,气的一晚上没睡着。揪着单宏耳朵问到地址,上门就对徐宁进行了劈头盖脸的质问。多是“你脑子进水了吗”和“你怎么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类的问题。 徐宁很反常的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是淡淡的告诉单宏把艾萌萌带回去好好养身体。艾萌萌是过于心疼他不长记性跟林鹏飞又纠缠不清,他怎会不懂,他只是不想他的事再有那么多人搀和。 林鹏飞能拿言遇泽威胁他,有天可能也会拿艾萌萌威胁他,说来奇怪,他连回到林鹏飞身边生活他都不怕,却实在是怕因他把别人坑害。谁让林鹏飞在他心里是个无恶不作披着优雅外皮的恶魔。 太阳落山前,林鹏飞和徐宁开车回到了市区。在路过家大型花草店的时候徐宁叫了停车。 “我要买点插花课用的花草。” 林鹏飞将车停好后也下了车,他现在真的是徐宁干什么都想陪着。 玻璃门被推开时门上挂饰发出清脆声响,随后有甜美的女生传过来:“您好,想选什么......” 女人的收声是因看到了跟在徐宁身后一身休闲西装的林鹏飞,对一个连续多天,每天都来买同样花束的顾客怎会记不住,她表情惊喜过多:“还是老规矩吗?” 林鹏飞摆摆手,指了指徐宁后示意道:“按照他说的来。” 从花店出来后林鹏飞帮徐宁把花全都塞进了后座:“这条路是通往陵园的,每次去看你我都会在这里买花。” 徐宁摇着一枝白玫瑰的手停住:“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林鹏飞边倒车边问:“你为什么喜欢白玫瑰?” 徐宁总不会说是因年少时林鹏飞的沐浴露是这个味道他便爱上了,他揪掉了一片花瓣在手里揉搓:“没有为什么。” 曾在次醉酒时徐宁说过喜欢白玫瑰的原因,林鹏飞浅笑着什么也没说,后来他的沐浴露味道从没变过。徐宁嘴犟是刻意隐藏,这种隐藏对他而言是种甜蜜的忧伤。胃又隐隐的疼,他侧头问徐宁:“晚上想吃什么?” 徐宁像是在溜号,好半天才回道:“日料。” 晚上林鹏飞真的有在开完视频会议后把韩浩东说的那本小说随便看了看。 看到实体书的封皮时,他才想起住在出租屋里时徐宁经常捧着反复看,有次他用来压泡面桶徐宁还跟他闹了小脾气,言遇泽果然是他们感情里的煞星。 想到那些日子里的画面他总是嘴角不自觉勾起,却突然有阵眩晕恶心,他扔下手机大步跑进了洗手间,把晚饭吃的全都抱着马桶吐了出去。 他半跪在那边擦嘴边叹息,徐宁真是回来折磨他的,明知他最不喜日料的。 第92章 最近连着半月林鹏飞早上都起来很晚,他睁开眼时徐宁早已不在家中。徐宁这几天参加了个什么环保志愿者活动,干些沿江捡垃圾的活。那么怕水个人,为减少跟他的相处时间真是煞费了苦心。 林鹏飞洗完漱是十点整,又错过了集团例行会议,楚修整理了会议内容线上发给了他。他边嚼着吐司片边看着。看到林鹏宇来电,不用接都知那小子是要钱的。 他是头一次嘱咐他弟花钱要仔细不要大手大脚。让一直以来在花费上毫不顾虑的林鹏宇不太满意。 “哥,你这就过分了吧,徐宁哥慈善拍卖上一甩手就近千万,合着你只会在我这边省啊。” 说起徐宁竞拍这事林鹏飞还是在收到刷卡信息时知道的,他以为是卡被盗刷,追踪后才知确有此事。既然他放了话让徐宁随便用钱,多言都是伪面。他弟知道就算了,还在要钱时候拿出说,让林鹏飞确实有点底气不足,他喝了口牛奶:“你跟他比什么,他那是正事。” 林鹏宇极力讨好的语气:“是我自不量力,不能跟你的小心肝比。可我的意识正事啊,要是这个学位攻下来回国就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我要的是你的真才实学,不是花架子,用钱买的很骄傲吗?” 第156章 林鹏宇啧道:“哥,你不懂,我用钱不是买学位,而是扩展下人脉,不挤进那个圈子总是差点火候。” 林鹏飞懒得跟他弟争论,叹口气算是妥协:“晚点给你打过去。” 挂了电话后林鹏飞本是想把牛奶瓶放进冰箱,起身时胃里一阵翻涌,忍了忍还是吐了出来。他扶着水池的手发抖,皱着眉辨认着呕吐物里的丝丝红色。可能是果酱吧,又喝了凉牛奶,他这样想着。 碍于有个推不掉的午餐要去,他不得不在徐宁置物柜上翻到止痛药塞了两片在嘴里便匆匆离家而去。 到公司后楚修告诉他前两天让找的做饭阿姨今晚能到位,算是让他对吃不好饭这件事放松了些。他主要是也怕徐宁跟着不好好吃饭落下胃疼的毛病。 林鹏飞在下午结束饭局后带着阿姨直接回了家,知道徐宁不喜欢外人在家里,说明白了阿姨只是负责解决三餐和少量家务。 徐宁是在傍晚回到城西别墅,一天都在江边呆着,他怕晒黑,穿的跟养蜂人似的,进门把打扫卫生的阿姨吓到,自己也发出轻叫。 要不是林鹏飞走出来缓解两个人的惊吓,徐宁还以为屋里是进了贼了。他不喜别人参与日常生活,所以以前也从不雇佣家政之类的,估计林鹏飞是嫌他现在什么也不做,他冲阿姨笑了笑算是对林鹏飞的做法默认了。 晚饭是难得的一顿热腾腾,两人一人占了餐桌一边。徐宁如往常一样话不多,都是林鹏飞在说着。 提到林鹏宇还有半年就回国来发展,徐宁抬眼看对面人:“他自愿的吗?” “不然呢。” “我以为又是你逼着他做不想做的事。” 林鹏飞停止了咀嚼:“我怎么会逼着他。” 徐宁放下筷子:“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林鹏飞看了看徐宁起身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徐宁碗里剩下的饭,也吃不下了,盯着瓷白桌面发呆。又是这样,数得过来的话语多用来讽刺他。显然关于被强行带回来的事,徐宁还在跟他置气。 他用一切的实际行动在尽力将什么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诠释,希望能得到徐宁如从前般的在乎和注视。而徐宁却总能轻易用动作和言语坚信着“狗改不了吃屎”,在他心上扎上密密麻麻的刺。 尽管这样,徐宁能生活在他身旁也是林鹏飞心之所向。 晚饭后阿姨收拾好卫生后离开的时候单宏坐着辆小型运输车到来。 徐宁听到动静从窗户看出去时林鹏飞正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单宏指挥那两个搬运工把一棵一人高的树苗放在地上。 待到那两个工人驾车离开后,单宏和林鹏飞一人一把铲子开始挖土。 余光里看到徐宁的身影,单宏扭头挥了下手:“宁哥。” 徐宁走近后问道:“萌萌还好吗?” 单宏笑着点头:“好着呢,能吃能睡的。” 林鹏飞停下挖土动作后将手支撑在木杆上看着徐宁道:“要不要试试。” 种树这事林鹏飞愿意亲自做,徐宁有些疑惑的看着地上树苗:“什么树。” 单宏笑道:“苹果树,飞哥说结了果子你可以做树下吃个够。” 徐宁盯着那棵树看了几秒钟,接过了林鹏飞手里的铲子弯腰跟单宏一起挖土。 林鹏飞用手背擦着额头薄汗,风一吹,浑身凉。 单宏在林鹏飞身边呆的时间长,足够细心发现他飞哥有所异样,询问道:“没事吧飞哥?” 林鹏飞摆摆手:“没事。” 徐宁寻声望过去,看到林鹏飞接电话的背影后便收回视线没再溜号。他一直跟着单宏把树种好才回屋。手掌摩出个小水泡想处理一下,才想起回来后他并没有备医药箱。 单宏是坐着林鹏飞车离开的,他本想自己打车回去,他飞哥却非要送他。路过丰锦大厦的时候车子停下了,他很意外:“我要回家的飞哥。” “晚点送你回去,还有点事,你先跟我上去。” 自从不在道上混,他飞哥很少说有什么事能用上他,单宏连忙欣喜跟上。 林鹏飞是要带单宏去了他办公室,同楼层还有少量加班的人,往来路上见到他都礼貌的叫着“林总”。 进了办公室门他示意单宏把门关紧,让单宏绷紧了神经:“怎么了飞哥,遇上什么事了吗?” 林鹏飞坐在沙发上缓着气:“没有。” 单宏打趣道:“飞哥,你咋虚成这样了,不是让宁哥榨干了吧。” 林鹏飞对这问题怎么回答都不是,他转移话题:“听说你跟艾萌萌要领证了。” 单宏笑嘻嘻:“下周就去。” “婚礼的事都张罗好了?” “有啥张罗的,萌萌是个好姑娘,她愿意跟着我,”单宏耸耸肩,“说以后跟着我一起努力,该有的都会有的。” 林鹏飞听闻后点点头,随后站起身走向角落里的保险柜:“思来想去不知送什么贺礼,还是觉得有样东西更适合现在的你。” 指纹解锁后,林鹏飞从保险柜里拎出一大摞红本放在了桌上,单宏看到后完全愣了,随着他飞哥又拎出一摞后结巴道:“飞......飞哥,你不......不是要送我房子吧。” 林鹏飞眼神示意道:“自己选个喜欢的位置和户型。” 送单宏回去后林鹏飞回了城西。进门没听到任何动静加上找了两个房间都没看到徐宁身影,他连忙大喊徐宁的名字。 第157章 他何尝没想过徐宁有天突然又离他而去,心理准备做了很多次,回家真看不到人时还是过于慌张。 连着喊了几声都没回应林鹏飞的心越来越凉,直到在三楼客厅看到卧在榻榻米上带着耳机看剧的人他才站定。 没开灯的屋里暗漆漆,徐宁没注意到林鹏飞靠近,当视线里出现只皮鞋时他立马坐直了身子。 他以为跟单宏一起离开的林鹏飞是寻欢作乐去了,看来他又想多了。林鹏飞为了演戏给他看真的下了血本,竟没有一天夜不归家。 林鹏飞弯腰摘掉徐宁的耳机:“怎么不开灯。” 徐宁暂停了屏幕上的影像:“懒得动。” 林鹏飞盯着徐宁的眼睛问:“要下楼去吗?” 徐宁起身的动作是肯定回复,林鹏飞当即来了个打横抱。徐宁推着林鹏飞的胸膛道:“你干什么。” 林鹏飞边走边说:“你不是懒得动么。” 让林鹏飞笑意越来越深的是徐宁再没推他,他们一点点走下楼梯,徐宁会配合着林鹏飞把墙壁上的开关按亮,走到哪里,哪里变亮。 等到了一楼他落地后把门外灯也开了一盏,映的院子里小果树变了颜色。 徐宁望着那稀薄枝丫说:“结果子要两三年吧?” 林鹏飞:“怕等吗?” 徐宁:“先活了再说吧。” 看似普通的对话让林鹏飞高兴的不行,一晚上都盯着徐宁看,总觉得徐宁看他的眼神里多了柔情。 晚上睡觉前他尝试着把摆在床中间的枕头拿掉时,才知道是他自作多情。 徐宁死死按着枕头,说要是拿掉就让他去别的屋里睡,林鹏飞一时心急说道:“就是不让我碰你是吧?” 想起之前被捆在床上的种种徐宁气上心头,他提高声调:“怎么,又想绑住我?” 俩人伸手抢枕头时,徐宁一脚踹在了林鹏飞肚子上,他并不觉得力道有多重,林鹏飞捂着肚子栽到地上去他也没查看,他断定林鹏飞是装的,他整理好床铺重新躺下。 听到林鹏飞干呕的声音后他弹坐起来,见地上蜷着的人面色苍白,意识到这种面色是很难装出来的,可能真踹疼了。他跳下床:“你怎么了?” 林鹏飞把徐宁焦急看在眼里,忘了胃部绞痛,他伸手将人拉到怀里:“你让我抱会儿就没事了。” 第93章 尽管林鹏飞抱着徐宁也并没有把疼痛减轻,他嘴上说着没事,还是在夜里徐宁睡着后起了身。 徐宁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以前深夜林鹏飞离开见情人是常有的事。他并没睡踏实,只是紧闭眼睛。隐约听到林鹏飞在讲电话。 “你不用过来,我过去找你。”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徐宁才将被子掀开,他觉得透不过气,明明没有盖住口鼻也很难呼吸。林鹏飞说被踢疼了,迫着他被抱了好久,他没挣扎是内心仁慈作祟,他真有觉得林鹏飞在那刻是疼。看来又是他想多了,那人本质就是个骗子。 徐宁不知为何如此生气,气到毫无睡意。一整晚看着身边的空床铺想象着林鹏飞是在哪里寻乐。在他这讨不到好便去找别人,真的是死性不改。他的愤怒是因为林鹏飞的两面三刀,也是因为自己的唯唯诺诺。 这样的生活不知要持续多久,他曾劝过自己得过且过及时行乐,可每当细想林鹏飞对他做的,就总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天快亮时林鹏飞回来了,轻手轻脚爬上床来,躺好后便不再动了。装睡让徐宁颈椎酸疼,他也没调整姿势,昏昏欲睡了两个小时爬了起来,看都不看床上人一眼就出去了。 林鹏飞依然是在醒来后没看到徐宁,他问正在餐桌上摆放饭菜的刘阿姨,刘阿姨告诉他:“徐先生没吃早饭就急匆匆出门了。” 微微点头后林鹏飞坐在了餐桌旁,用温水吃了些药才去洗漱。等他从衣帽间出来,刘阿姨担心道:“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看着更换食谱。” 林鹏飞笑笑,熟练的打着领带:“最近胃不好,最好清淡点。” 刘阿姨擦着桌子,以长者的姿态嘱咐着:“还是要好好吃饭,你们年轻人总是仗着身体好不当回事。” 类似这样的话昨晚佟耀也讲过。 林鹏飞在道上那时养成的毛病,从不到医院看病,佟耀做他的私人医生好几年了,大部分深夜被召唤都是给徐宁看病的。接到他电话时张口就问:“飞哥,你不是下手又没轻没重了吧。” 林鹏飞被这句话问的心里有愧,叹息道:“不是他,是我。” 没想到林鹏飞会主动找上门只为拿胃药的佟耀马上展开了症状询问,林鹏飞告知是最近饮食不规律导致胃经常不舒服。 林鹏飞向来身体素质好,之前太多次从枪伤和刀伤的血泊里蹚过都没什么事,佟耀简单询问过后就给拿了药。 那些药装在一个个小袋子里,一部分被林鹏飞放在了冰箱里,一部分被他带去了办公室。以前小病小痛他从不屑吃药,这回有认真践行医嘱,经历过的呕吐和绞痛着实难受,这才让他拒绝硬挺。 也许是吃了药起到缓解作用,又或者是按时吃刘阿姨做的饭大有帮助,他的胃在以后的一周确实很少再疼。 一周里徐宁又对他冷出新高度,他不找话说徐宁不会先开口。倒是在周日的晚饭后在健身室门口探头告诉他要回那山村一趟。 第158章 林鹏飞当时正在跑步机上慢跑,按了暂停后边擦汗边问:“一定要去?” 这是徐宁跟他回来后第一次出门跟他请示,可能是距离远些的原因,林鹏飞还是欣慰于徐宁主动告诉他,总比人先走了他再知道好。 徐宁:“当时离开的时候我答应了孩子们要回去看他们。” 林鹏飞:“去多久?” 徐宁视线在各种健身器材上游离:“两三天。” 林鹏飞按了按徐宁肩膀:“我跟你一起。” 徐宁把这件事跟林鹏飞说不是为了林鹏飞跟他一起,他想过林鹏飞不会让他去,却没想过这人要陪他一起去。他回身对大口喝着水的人说:“我会按时回来,你不用过去。” 林鹏飞晃了晃手中水瓶,冰块声阵阵:“你以为我跟过去是盯着你?” “不是吗?” “我就是单纯想陪着你一起。” 现在的徐宁根本不想理会林鹏飞是什么居心,他对林鹏飞执意要跟着他去那个山村也没再反驳。 之后的两天徐宁备了很多图书,林鹏飞让人准备的是体育用品,出发时徐宁在后面那辆面包车里看到还是有所惊讶的,没想到那么忙的林鹏飞竟然把他的事放在了心上。 林鹏飞知道他不让徐宁去那山村除了增加徐宁对他的排斥外捞不着一点儿好,不如主动赞成外加真诚陪同,他现在是真的开始明白让徐宁做自己比控制徐宁更让徐宁开心了。 一行三辆车,徐宁在第一辆车里,高速上的时他跟林鹏飞换着开,到了山路林鹏飞便没再让他开。听了一路的音乐,除了路上下去几次上厕所,都是在车厢里度过的。 上了山路几近黄昏,路过一片油菜花海的时候车停了下来,林鹏飞说要下去呼吸新鲜空气。 徐宁怕天黑前无法到达附近镇上,摇了摇头说他不想下去。林鹏飞绕到副驾驶强行拉人下车:“放心吧,我说能开到就能开到。” 下车后林鹏飞在跟后面两个车的司机聊天,徐宁在眺望一望无际的田野。 有个司机掏出烟盒恭敬的先给林鹏飞递了根烟,林鹏飞摆手:“戒了。” 另一个司机跟在林鹏飞身边有些年头了,笑道:“林总能戒烟那决心应该是很大的。” 林鹏飞从徐宁回身边就没碰过烟,他其实还真没下什么决心去做,自然而然的就忘了吸烟这回事。 想到徐宁后林鹏飞回身去找人,看到那人正在举着手机给油菜花田拍照,他走过去伸出手:“我帮你拍。” 徐宁放下手机:“拍好了。” 林鹏飞送徐宁的拍立得后来放在宿舍里不知被谁顺了去,后来林鹏飞送徐宁的照相机一个比一个贵,却再也没那种感觉了。 徐宁是个喜欢拍照的人,年少时林鹏飞也经常给徐宁拍,后来就不知怎的没了这项事情。黄灿灿晃的他微微眯了眼,他拿过徐宁手机,示意道:“过去站好。” 碍于旁边还有俩看热闹的,徐宁不得照做,只不过他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般等林鹏飞拍。 林鹏飞拍了两张后将手机递给徐宁,徐宁也没看,暗灭手机向车走去:“该走了。” 接下来的路,徐宁不止一次提醒林鹏飞就算到不了镇上也不用开的过快。山路崎岖不平,车身晃来晃去,身后的两辆物资车完全跟不上,总是被甩的没了影。 林鹏飞不听徐宁说话,反而很享受徐宁抓紧把手瞪着眼看前方的神情,他安慰道:“我开车你放心,绝对没有危险。” 对于林鹏飞开车徐宁是知道的,喜欢追求刺激,好在从来很稳。可他还是害怕,大概是视线里的景物消失的太快也带走了安全感。 林鹏飞目视前方的开着车:“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我有个什么梦想来着?” 正逢一个拐弯,徐宁缓缓闭上眼感受着惯性的袭击,声音发抖:“赛车手。” 这个所谓的梦想是林鹏飞骑电动车接送他往返学校路上无意间说的,徐宁一直记得。他当时想,未来某天林鹏飞真上了赛场,一定会很帅。 可是后来,生命的轨迹变得复杂难懂。就像他们一路走来的爱情,乱七八糟,忽暗忽明。 持续了将近半小时的疯狂驾驶后,他们停在了路边等后面两辆车,然后一起开到了镇上。 这个镇徐宁上一次山路与林鹏飞决裂便跟言遇泽来了这里,巧的是住的是同一个酒店,奔波一路的劳累在当晚霸占了整夜。 徐宁觉出林鹏飞最近的异常,除了对他过分讨好外还有一点,嗜睡。 以前这人睡他身边,他翻个身都能弄醒。在道上环境培养出来的长期精神紧绷成了习性,可现在任凭他叫了两声都没回应,看来生活是真的安逸了。 徐宁将擦完脸的毛巾直接隔空扔到了林鹏飞枕头上:“起来了!” 林鹏飞睁开眼后坐了起来,意识到他又没听见闹钟,应该是徐宁关的,操作过于慌乱,还截了张屏。 再看看枕头上的湿毛巾,林鹏飞在心里问自己,他跟徐宁为什么变成了冤家模式。 早餐在路上解决的,他们在快中午的时候到达了山村。徐宁第一站先去了当时借宿的农家。正是春种时节,家里没人锁头把门。一院子的鸡鸭鹅在他准备翻墙头进院子后炸开了锅。 大鹅这种生物真的搞不清,比看家狗还精明,徐宁本是想把给丽华姐带来的蔬菜和水果搬进去,却不想被只大鹅盯上了。他刚放下的那条腿的裤脚被死死拧住后他条件反射的大喊道:“林鹏飞!” 第159章 林鹏飞正跟那两个司机整理后备箱里带来的东西,听到徐宁喊他立马转身过去,拔萝卜一样把徐宁的半边身子从墙里拽出来。而后不解的蹲在墙上看着那只鹅,竟伸手逗了起来,跟平时逗果冻似的。 拍打裤腿的徐宁一回头就看到林鹏飞的手指被鹅嘴钳住了,正满脸纠结的用力甩着,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94章 林鹏飞被鹅嘴钳住的是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在被解救后泛了红。徐宁对这事哭笑不得,懒得跟满脸问号的林鹏飞解释为什么鹅具有攻击性。 其中一个司机用竹竿把鹅驱赶拦截后他们才把东西顺利搬进院子,把那十多个箱子摞在了仓房门口。 卸了这一波物品后留下司机们守在丽华姐家等人回来,徐宁和林鹏飞开着车去了村上小学。 见了校长后徐宁便去了当时他带的那个班级。孩子们正在整齐朗诵课文,讲台上的老师看到门口徐宁立马示意孩子们停。 林鹏飞第一次看到一群孩子撒欢奔过来的场景,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任凭那二三十个小身影团团把他身前的徐宁围住。孩子们纯澈的眼睛明亮,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跟徐宁打招呼。 徐宁笑着跟孩子们亲密接触的时候林鹏飞在仔细打量教室环境。 土房子因受潮,墙壁上到处都是灰绿色斑驳痕迹;地砖掩盖在泥土下面,看不出本来的砖红色,坑坑洼洼十分不平;黑板的形状不规则,长期划过粉笔的重叠痕迹很难清除;书桌高矮不一很多都是多次维修过的,二十见方的空间塞的满满,窗户透进来的风吹的孩子们的书本翻动...... 这种环境林鹏飞只在电视上面看过,还都没有这么破的。他在跟徐宁搬运来的物资时开了口:“这里该翻新了。” 徐宁闻声后放下怀里箱子:“那要谢谢林总了。” 林鹏飞确实不是为哄徐宁开心才这么说,他是打心眼里想这么做,回车里取了手机后竟然发现没有信号。 徐宁叫住到处踱着步子找信号的人:“别找了,就是没有信号的。” 林鹏飞看向徐宁:“那他们平时怎么跟外界沟通?” 徐宁指了指西面方向:“村委会有部电话是能用的。” 林鹏飞还真过去了村委会借用电话给楚修交代了这件事情。徐宁也确实因林鹏飞这一举动暖了心。 他们在校园里一直呆到了放学时候,把东东一起捎带回了家。坐进车里的东东很好奇,眼神四处看着车内饰。 “徐老师,言叔叔怎么没来呀?” 徐宁耐心道:“言叔叔在忙别的事。” “那他什么时候来呀,”东东眨巴着眼睛说,“我想他了。” 徐宁摸摸东东的头:“下次徐老师看到他让他来看你们好不好?” 东东拍着小手道:“好!” 开着车的林鹏飞怎会不知后座小孩子嘴里的言叔叔是谁,想来徐宁当时支教言遇泽也在这刷足存在感他心里就不是滋味。那时候的他还以为徐宁真死了,整天萎靡不振的。好在还有机会跟徐宁回到这,也品品这种生活艰苦。 这村子林鹏飞不是没来过,但上次是直奔徐宁来的,又是在大夜里,现在处处低矮平房跳进他的眼,他才知这地方过于贫穷。 丽华姐因徐宁到来特意杀了两只鸡炖上土豆,又炒了两个菜,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远道而来一整天的饥饿都用在了晚饭上,林鹏飞赞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时徐宁愿意相信是真的。饭后他把给东东买的运动服和新书包拿出来,一家三口谢了又谢的。热闹到九点钟,便都休息了。 徐宁带着林鹏飞和两个司机睡的还是当时他住的那间房,林鹏飞始终睡不着,除了胃难受外,还有那两个司机的鼾声如雷。 他猜测时不时翻身的徐宁也没睡着,伸手碰徐宁的后背。声音很轻:“我去厕所,一起么?” 这里的旱厕如果大晚上看不清,很容易掉进粪坑。他是想徐宁多少给他支援个亮光。 见人没动静他只好自己爬起来出门。如果不是追随徐宁过来,林鹏飞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也不知当时徐宁是怎么过那一个多月的,他才来一天不到就想回去了。 他摸着黑出了门,被白天那只鹅支配的恐惧让他在路过院子里的时候脚步放的很轻。刚走两步,身后响起的门声吓的他立马停住。 地上影子慢慢靠近过来,确认过轮廓后他笑了,回头道:“你也上厕所?” 徐宁自顾自的走;“不是,是怕你被野狗叼走。” “这里还有野狗?” 徐宁晃着手电筒,光柱在地上转着圈:“我要是说还有狼你会不会害怕?” 林鹏飞哼道:“拿我当三岁小孩吗?有什么怕的?” 徐宁没再说话了,他本来真的是不想出来的,但听到林鹏飞犹犹豫豫的脚步后不忍心了。 在林鹏飞进去上厕所时他就站在外面把手电筒的光从露天的厕所门缝照进去。 这里夜间的风很凉,他缩着肩等到了林鹏飞出来。当林鹏飞把外套给他披的时候他表示了拒绝:“我不冷。” 林鹏飞按住了徐宁要拿下衣服的手:“我热。” 大概是天快亮才睡着的缘故,徐宁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丽华姐一家三口都已下地的下地上学的上学,连林鹏飞都不在,只有一个司机在隔壁屋门前晒太阳。 第160章 “他们呢?” 那司机回道:“出去了。” 徐宁的一句“去哪了”没有问出口,洗漱后下了碗面条吃,刷完碗的时候林鹏飞跟那个司机回来了,一脸阳光的对徐宁说:“收拾一下,我们走了。” 徐宁不明所以:“去哪?不是说了今天要跟校长说翻新校园的事吗?” 林鹏飞:“我起了个大早都已谈好了,也已经告知我们要离开了。” 徐宁过来是想着住上个两三天在校园里陪陪那帮孩子的,结果林鹏飞的雷厉风行把他计划全打乱了。当林鹏飞说要跟他一起来的时候他就能想到的。 徐宁没等到跟丽华姐一家当面道别,留了张便条在桌上后便锁好门离开了。 林鹏飞见徐宁打上路后就没说话,明白他的擅自做决定又起到了反作用。他的胃药没有带,在这吃不好睡不好,把徐宁独自扔下便违背了他跟来的初衷,所以他才想着速战速决后离开。 这里的山路徐宁算熟悉的,眼见着林鹏飞在岔路口拐错了弯后他连忙指正:“应该往左的。” 林鹏飞抬手指了指远处:“回去路上我们绕个远,先去那。” 徐宁扭头看过去:“长白山?” “对,难得过来一次,去看看。” “看着近而已,你知道多远吗?” “多远都去。” 后视镜里的另外两辆车已经跟他们分道扬镳了,看来林鹏飞是早有嘱咐。徐宁靠近座椅,有气无力:“随便你吧。” 徐宁因早几年接触岁千文字,对长白山独特喜欢。上次言遇泽过来参与作品影视化取景的时候曾邀请他一起,他何尝不想过去,但听到男主是韩浩东后他便放弃了。毕竟那时他在极力对林鹏飞的一切逃离。 如果林鹏飞不是真有仔细读那本韩浩东告诉的小说,他大概不会有这么个想法。尽管徐宁看起来不太满意,但他知道,徐宁会因这趟突如其来的旅行开心。 以前穷的时候他是没钱带徐宁出去走走,后来有了钱他是没有机缘,再加上自己难敌诱惑混蛋的浪费了时间,他们第一次旅行竟然拖到了现在。 也没什么充分准备,他就是在电话里让楚修给出了简单的游玩攻略,便带着人最终直奔了过去。 在二道白河镇歇息了一天后,他们跟着雇佣的那个当地导游进了山。 五月的长白山百草萌动,越往高处越冷。徐宁将租用的军大衣裹的很紧,跟在林鹏飞身后走。 一路上有不少游团和散客,时而热闹时而冷清。走在前面的当地导游每到一处就会停下来等,嘴里说着些讲了千万次的介绍语。 林鹏飞见徐宁走的越来越慢,回身伸出了手,等了许久徐宁才勉强搭上,却让他乐开了花,自那之后他便是紧紧攥着不放了。 徐宁在认真回想岁千笔下故事里的场景时候那导游打断了他的思路。 “九十月份过来看到的天池概率大也最好看的,但这个时候冰水初融也是另有特色的。长白山与天池,寓意天长地久到白头......” 徐宁本是在认真听,却在手臂被拽动的时候立马看向弯下腰的人。 他一直走在林鹏飞身后,未曾发现这人怎么面色如此苍白。那导游显然也吓了一跳连忙道:“要不我们下山吧。” 林鹏飞一只手撑在胃部一只手拉着徐宁,明明疼痛难忍却还在故作轻松的摇头道:“不用,继续,今天一定要看到你说的那天池。” 徐宁制止道:“你脸色很难看。” 林鹏飞动了动眉毛:“只是胃不舒服而已,小毛病。” 他继续迈着步子走,徐宁拗不过只能继续跟着,那导游也安静了下来。 大概走出五六米远,林鹏飞突然脱力的栽在了地上。徐宁被连带着摔了下去,他胳膊撑地爬去查看林鹏飞。 林鹏飞的恐慌来源于知觉渐失,他甚至听不到徐宁在说什么。 早上起来他就觉得不太舒服,但还是坚持带徐宁上了山,他看到徐宁眼里期待的光,他不想那光灭了。 半路上出了这种状况他也没想到,他用仅剩的力气动了动嘴唇,他说的是句无声的“抱歉”,而后徐宁的脸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面。 第95章 在林鹏飞怎么叫都没回应后徐宁慌了,他从没见林鹏飞像这样过,哪怕以前受了很重的伤,这人也绝不会让背弯半分。他拍着林鹏飞的脸不停的叫着林鹏飞的名字,音到最后已颤抖的无法辨别出个数。 那当地导游向附近旅游团求了助,正巧有个来度假的医生大姐忙跑过来查看。徐宁才从林鹏飞身边让出了位置,由惊慌变为了呆滞站在那等着。 “他这是晕过去了,”大姐边掐着林鹏飞人中边说道,“赶紧下山送医院吧。” 而后得两个热心大哥帮忙,用服务点工作人员提供的担架把林鹏飞抬了起来。跟在担架旁小跑的徐宁每次要滑倒那导游都会手疾眼快的把他拽起来。他没觉得来时有这么远的路,却迟迟不到出发时的登山点,眼里一片茫然。 大衣已脱下盖在了林鹏飞身上,徐宁也并没有觉得冷,他除了看脚下不太平坦的山路就是看担架上因颠簸微微晃动着的紧闭双眼的人。如果林鹏飞还能继续生龙活虎的气他,他也觉得比现在林鹏飞奄奄一息强的多。 林鹏飞在快到山下的时候醒了,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面孔和旋转天空,十分没安全感的叫了声“徐宁”。 第161章 蹲下身系鞋带的徐宁放弃了手里不听话的两根带子,起身跑过来抓住林鹏飞胳膊:“你醒了?” 之前看徐宁担心他的神色林鹏飞多是开心的,现在竟狠狠的心疼,他声音不大:“吓坏了吧。” 徐宁叹口气后站直了身子,难得用开玩笑来缓解焦虑心情:“我想着你要是真挂了就把你埋在这得了。” 林鹏飞笑了,他还是浑身没力气,但比晕过去时强很多。他以躺在担架上晃悠的头晕为由让抬着他的人停了下来。 徐宁对那两个热心肠的大哥道谢了好几遍后跟导游扶着林鹏飞慢慢继续走。 林鹏飞哪愿意让导游扶,他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徐宁身上,喝了点水后疼痛缓解,他跟徐宁说着到镇上要先去买胃药吃。 徐宁凝眉:“你的胃到底怎么回事,以前从没听你说胃疼过。” 林鹏飞若有所思:“应该是长期不吃你做的饭,我的胃闹情绪了。” 这个时候还贫让徐宁嗤之以鼻,他没再说什么,鉴于林鹏飞是个病号,任凭那人把半面身子的重量都交付给了他的走着。 回到酒店已是下午一点,林鹏飞吃了药后要卧床休息。是徐宁下楼买了清淡食物回来当午餐,他才有了吃的兴趣。 他也不知他哪来的自虐心理,巴不得自己多晕过去几次,毕竟这一次过后,他明显发现徐宁对他开始贴心。 “真不去医院?”徐宁将倒好的水递给林鹏飞。 林鹏飞摇摇头:“等回去我再去系统查,这种小地方查不出来什么的,浪费时间而已” 林鹏飞拒绝去医院,一是他已经脱离了疼痛感觉,二是他不喜欢去医院为自己看病。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他再次说了抱歉,并告诉徐宁天亮以后再去看天池。 徐宁完全没了兴趣:“不去了,明天就回去吧。” 林鹏飞啧道:“别呀。” 今天这样的状况徐宁是真不想再经历一次,他坚持道:“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明天我回去。” 既然都这么说了,林鹏飞不想再反着徐宁的意思来,他妥协道:“那九十月份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徐宁什么也没再说,他仍是保持背对林鹏飞的状态,当腰上搭上来林鹏飞手的时候,他也仍是伸手去拿。 林鹏飞一次次将胳膊搂过去,直到徐宁半坐起来推开他,他连忙缩着身子道:“疼疼疼。” 徐宁哪还敢动手,最开始他可以以为林鹏飞是装的,今天都亲眼所见这人疼的失去意识了,他哪有理由不信以为真,他立马不再碰林鹏飞那只黏到了他身上的手。 殊不知林鹏飞这次真是装的,黑暗里睁着眼的他看着徐宁后脑勺无声笑了,笑的很满足。 当他笑够了收住表情后,温柔的把徐宁抱紧,十分认真的轻声问:“还在怪我吗?” 许久徐宁才回道:“你要说什么?” 林鹏飞叹息着:“我现在都不敢再跟你说错了和对不起之类的话了。” 徐宁哼道:“还有你不敢的?” 林鹏飞伸手揉了揉徐宁头发,得寸进尺和趁热打铁他都沾了,他商量道:“跟我说说,你如今对我们的真实想法。” 徐宁的太久没有回答让林鹏飞以为怀里人是睡着了,他刚闭上眼的那刻听到了徐宁低沉着声音回答。 “我不怪你说会永远爱我,我只怪我当时完全信了。” 林鹏飞因这句话失了眠,他现在和好的态度有多虔诚,当初的他就有多罪孽深重。 他一直认为徐宁在生一场很大的气,他只是一直还没哄好而已。 他不相信徐宁不爱他了。 当然,他也没打算不哄了,他愿意一直哄,哄一辈子,只要徐宁还愿意给他用心哄的机会。 回到省城后林鹏飞也并没立马去医院查看,他出行的几天里集团整体没什么大事,毕竟有那么多人撑着,倒是有件事他必须过去刷脸。 宁飞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要开业,他需要过去参与致辞和剪彩。他在城西别墅睡了一晚就启程了。 那天是五月十五号,徐宁一大早起来跟刘阿姨一起完成了早餐。林鹏飞万分惊喜,他有段日子睁开眼在别墅里看不到徐宁人了。 他喝了两大碗粥,走之前把冰箱里的药带上了。虽然徐宁没给他什么临行嘱咐他也知他这趟得安全回来,毕竟家里有他想见的人。 客厅纸壳箱里有只手掌大小的小鸭崽,是回来后其中一个司机说在后备箱发现的,也不知怎么进去的,反正是给带回来了。徐宁听后心生欢喜,林鹏飞就让给送来了。徐宁也不知给弄了什么吃,小不点比刚送来时精气神好太多。果冻正趴在箱子边好奇的看,林鹏飞怕它给咬了,把箱子挪到鞋柜上才出门。 当家里剩下徐宁一人后,他没有选择出门去参加公益活动,而是在研究养胃的食谱,他认为林鹏飞的胃有了问题无非是不良饮食习惯带来的炎症,需要自行调养就能好。 他坐在书房的电脑浏览网页,刷到了岁千的消息心情激动的点了进去。 岁千在社交平台发了条状态,距离他发生车祸时隔半年多,他告诉读者们他回来了,说因一挚友相助得以度过难关。 “他曾对我说愿我永远忠于创作,既然我还活着,定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这是置顶评论下面岁千与粉丝互动回复里的原话,徐宁反复看着那两行字,几近热泪盈眶。为他言哥高兴,更替自己宽心,还好他没害文坛巨匠陨落。 第162章 想起这件事,徐宁心有余悸。如果当时林鹏飞真因为他动了什么手脚让言遇泽没下来手术台,他肯定一辈子都无法从愧意里走出来。 心烦意乱来自于脑海里林鹏飞当时强行带他回来时的嘴脸,徐宁快速把已打开的食谱界面点了关闭。 外面大门的声响,将他拉到了可视电话旁。 佟耀的到来让徐宁意外,他放人进院后都没开口问,佟耀就先把一大包药递给了他。 “这个给飞哥,一些中药,我按照每次的量包装好了,熬了喝对他的胃有好处,”佟耀继续嘱咐道,“让他休息好,不用总大夜里过去找我拿,以后我给他送。” 徐宁看着手中药,好像明白了林鹏飞等他睡着后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是干了什么去。他问佟耀:“他的胃到底什么情况?” 佟耀无奈道:“目前从他跟我描述的症状来看是胃炎,但我是建议他到医院做系统检查的,可飞哥他吧,不喜欢到医院就诊,任凭我那设备再健全也不是权威的,这事你得劝劝他,别是什么其他病症给耽误了治疗。” 徐宁木讷点点头后目送佟耀离开,回屋他将药拆了开来整理好放进了冰箱储藏层。他怀疑他有种愿意照顾别人的病,竟已在想着要去买个砂锅回来熬药用。 子公司的开业典礼后林鹏飞不得不参与庆功宴,胃里的难受让他拒绝了喝酒,好在他的摆手让全桌人都不再敢敬他酒。 尽管如此,吃过饭后他还是在洗手间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楚修看出了林鹏飞的面色不对跟着到了洗手间,帮忙递纸巾的时候看到了马桶里的呕吐物后忍不住轻呼:“是血啊林总。” 那么醒目的暗红色林鹏飞怎能没看到,他擦着嘴角的同时另一只手按了冲水按钮,声音很轻却镇定:“慌什么。” 楚修担心道:“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不用。” “可是......” 林鹏飞西装外套的灰色纹理上溅上了污渍,被他嫌弃的脱下来扔给了楚修:“晚上的会议推了吧,下午就订票回去。” 待楚修应下走出去后,林鹏飞将鞋尖的水珠擦拭后稳稳走到了洗手池前,拽了拽领带方才敢大口喘气,交错洗着的两手有点抖。 拿出手机搜索关于呕吐带血的相关信息,眉头皱到可以夹死苍蝇。眼睛里飘着的那一个个字让他将手机慢慢扣在了洗手台上。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压抑到自己都听不清。 以前枪指着头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害怕过。 第96章 原本说只出行两天的林鹏飞过了一周都没归,徐宁虽不闻不问,却总是会在意林鹏飞还没回家这件事。白天看到冰箱里的药包他会在意,晚上空着的半张床也会让他在意。 艾萌萌来电时他正在做曲奇,手上带着面粉意外的看着手机。从来别墅质问他的那天起他们已有两个月没碰面,他担心艾萌萌是遇见了什么紧急问题恰巧单宏不在身边。 艾萌萌毫无问候语开门见山:“还记得你妈住院时的唐护士吗?” 徐宁回想后问:“唐淼吗?” “对,她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女孩到医院的227号病房找你妈和你。你的联系方式换了,唐护士就打给了我,那女孩现在在我家,说一定要见到你才行,你要不要过来下。” 如果找他的人艾萌萌都不认识,说明在过去几年里跟他从未有过交集,徐宁心存疑虑:“好,我过去。”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你搬家了?” 艾萌萌言语犀利:“你果然已经不关心我了。” 有了这般语气徐宁便不再担心女人还在生他的气,他笑道:“晚点见。” 按着艾萌萌提供的地址徐宁到达了这个并不陌生的小区,犹记得去年重阳他被白展关到这里。 602门里站在艾萌萌身后的是个让徐宁完全陌生的面孔,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扎着高高的马尾,未施粉黛,皮肤白净,脸颊上有少量小雀斑。 见到徐宁女孩的神情很激动:“你是徐宁?” 徐宁:“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叫徐洛,”女孩上前一步,“爸说去那精神病医院能找到你们。” 一听这话徐宁就明白了,这女孩是徐振波在外面生的,徐振波应该还不知他妈已去世,不然也不会让找那去。他平静接受了徐洛的存在。 徐洛期待的问:“我可以叫你声哥吗?” 徐宁不想为难个女孩子,他犹豫后回道:“可以。” 徐洛大方拥抱住了徐宁:“哥。” 徐宁错愕的看了看一旁艾萌萌,抬起手轻拍女孩道:“说事吧。” 徐洛像是背了很多次的发言让徐宁明白了事情原委。概括起来几年前查出患了尿毒症的徐振波现已无力回天,临死前想见他跟他妈一面。 徐宁听后在心里冷笑,生命的尽头才想起他们娘俩不知又是安的什么心。他斩钉截铁的说:“我帮不了你。” 徐洛眼里光一点点黯淡,哽咽道:“他就只有这一个心愿,你真的不能去看看他吗?” 徐宁看着地板没给出任何回应,希望徐洛能认为他是铁石心肠,不要在他身上放希望。 徐洛哭着抓起背包推开门跑了出去,艾萌萌碍于身子重只能站在门口唉声叹气。不对别人家事做多评价的她许久才带上门说:“最近怎么都通过我找你,看来我也得换手机号了。” 第163章 “还有谁找我?” “言哥啊,”艾萌萌继续道,“他回来了。” 徐宁扭头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问了我好几次你住在哪,”艾萌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了拍徐宁后背,“鉴于你跟林某人复合了,我就没打击他,说我也不知道。” 艾萌萌的给言遇泽回答徐宁是满意的,他也无心纠结于解释他跟林鹏飞的关系,环顾四周后开口:“新房子不错。” “还不是林某人的手笔。” “跟他什么关系。” 艾萌萌坐在了沙发上:“这是他送我跟单宏结婚的贺礼,看来他没告诉你。” “他的东西随便他处理,跟我说不着,”徐宁转移了话题,“今天周日单宏怎么没在家陪你?” 艾萌萌叹气:“他最近老是往外跑说是有事要忙,我懒得问也懒得管。” 对于艾萌萌从不知单宏在道上的事徐宁也从未想点破,他只是觉得林鹏飞到现在没露面也有猫腻,而且百分之九十单宏都参与,莫非是又跟道上沾了关系。 从艾萌萌那回到家徐宁都还在想这件事,他大部分心境是担心,担心林鹏飞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在网上搜索几天前宁飞集团新开业子公司的典礼消息,从现场图片上看到了西装革履的林鹏飞,坐在一小堆中年人里清冷气质过于吸睛。 徐宁无法消化的担心明明可以让他直接找到丰锦大厦去,可他内心又着实对这种主动抗拒。 过来做饭的刘阿姨一如往常的问他“今天林总回来吃饭吗”。徐宁摇头示意他不知道。他握着手机想了很久决定还是给林鹏飞打个电话问问。 黄昏的室内柔光万丈,躺椅旁坐着的林鹏宇看着矮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对闭目养神的人说:“徐宁哥打来的,不接么?” 林鹏飞缓缓道:“如果我接了,那我躲起来的意义是什么。” 林鹏宇急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躲什么?” 林鹏飞睁开了眼睛:“难不成让他看着我死吗?” “医生不是说中期也能治的吗?” “在没确定能不能治好前不能让他知道。” 林鹏宇无奈道:“所以你只折磨我是吧?” 林鹏飞闭上了眼的没再出声,惹得查看手机后的林鹏宇踹了躺椅一脚:“单宏哥把病房安排好了,晚上来接你过去。” 原本是要十月份回国的林鹏宇,在深夜里接到林鹏飞电话,第一句就是“你哥要死了”。 如果不是确认吐了血,也许还不会加快林鹏飞就诊的速度。他人前拒绝去医院的时候有多犟,一个人去医院挂号检查的时候就有多怂。等病理化验结果的他茶饭不思,多次忍不住去见徐宁。 熬过了两个无眠的夜他想通了,要是治不好,他不拖累徐宁。让他弟回来也是想交代集团相关事情。 本来林鹏宇对他哥化验单上“胃癌中期”的字眼是抱有积极面对的态度的,毕竟查出病就治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他之所以越来越害怕是让他哥的行为举止拐带了。 他哥用临死前告别世界的姿态处理身后事,最近两天带着他把集团里的骨干都见了个遍,意在把拉起来的事业托付给他,让他有事多听韩占的。 癌症是可怕的,他真怕治疗不佳他哥不得不离他而去。这几天他哥交代什么他都认真听着。 林鹏飞没接电话让徐宁后悔他打了这个电话。他想林鹏飞那么神通广大个人怎么会有事,就算有事了也不是他能够凭关心可以解决的。 也说不定这时候正在哪个小情人那猫着,他真的是多余惦记。越是这样想徐宁越心烦意乱,晚饭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去院外倒垃圾的刘阿姨回来告诉他说有个女孩在大门外站着。他皱了皱眉,在沉默了几分钟后还是选择了出去。 门外果然是徐洛。徐宁叹气道:“跟着我回来的?” 徐洛点头道:“是。” “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我不想去看他。” 徐洛的话带了哭腔:“算我求你了行吗?” 徐振波是跟他有血缘关系不假,但徐宁不想过去探望也是真的。以前他多多少少知道徐振波抛弃他们娘俩是在外面有人,也只局限于是认为相好的多些罢了。没想到徐振波还像模像样的在外面跟别人过上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不想跟徐洛说太多,再怎样徐洛没有错,他转身道:“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洛竟十分干脆的跪了下来哭着说:“你就去看看他吧!我不希望我爸留有遗憾的离开了!” 徐宁在转过身那刻竟很羡慕徐洛能拥有来自徐振波的父爱,徐洛的举动让他显得过于刻薄狭隘,他紧抿嘴唇抬头看天空平铺的暗灰色,慢慢弯下腰将人扶了起来。 晚饭前单宏及时到来,进门就对坐在床头的林鹏飞道:“飞哥,我刚回家给萌萌送饭,他说宁哥下午过去了。” 林鹏飞视线还盯着腿上笔记本的屏幕:“他遇到什么事了么?” 单宏搬了椅子坐过来:“他妹来找他,说是他爸病重了。” 林鹏飞听的一头雾水,徐宁何时有妹妹他怎么不知道:“确定是他妹妹?” “嗯,萌萌说是的。” 林鹏飞点点头后继续看着屏幕上的财务报表。单宏试探着继续道:“飞哥,你真不打算让宁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第164章 林鹏飞抬头:“知道为什么我换掉楚修让你过来吗?” 单宏:“信得过我。” “那就不要多问,也不要跟别人多说,”林鹏飞盯着单宏眼睛道,“萌萌也不能知道。” 林鹏飞没有让楚修知道他的病情是也不想白展知道,他怕白展会直接把徐宁给他绑来。 且不说徐宁现在对他有多少心思,他都不想徐宁看到他参与治疗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如果最后能痊愈,他注定要用余生在徐宁身边继续赎罪。如果不能,那就是他从前没好好待徐宁的报应,他没有遗憾的认。 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在结果来临前,他唯一确定的是,他想活下去,一切苦痛过后还是想老样子站到徐宁面前。 天黑后林鹏飞换了身轻便的出行服拎着林鹏宇给他收拾好的包跟着单宏下了楼。 去医院的路上他让单宏绕到了城西别墅区,单宏还以为林鹏飞是改了主意要找徐宁,刚要停车就被制止了。 后座的那人只是下降车窗盯着屋里亮着的灯看了会儿便让他把车开走,他忍不住问:“真不进去?” 林鹏飞压低了帽檐:“有命还会相见,没命不如不见。” 他已做好了全身心治疗的准备,他怕他多看徐宁一眼会过分留恋,把他那惧怕面对病魔的心态复原。 第97章 徐宁去见徐振波最后一面的第二天,徐洛给他打电话说她爸走了,之后便是无尽压抑的哭声。 挂了那通电话后徐宁静坐了很久,不难过是假的,特难过也是假的,他只是知道,这世上给予他生命的两个人已都不在了。 徐洛的妈妈在他去医院探望徐振波时没有出面,具体徐振波葬在哪也跟他无关。他没去参加徐振波的葬礼,反而在徐振波葬礼那天去了他妈墓前。对着墓碑上照片弱弱的说:“妈,他走了,下辈子你别再碰见他了。” 想起他妈曾跟他说的一句话后他不禁想起了林鹏飞。 深爱是一种命。徐宁到现在懂了。 如果不是知道林鹏飞胃有了毛病也许还不会这般惦记,他不知那人是在忙什么以至于突然不回家,有没有到医院去系统的查一下。 徐宁开车回家是从丰锦大厦前那条街上走的,看着那高高建筑外屏无间断播放的广告,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找林鹏飞,可他又实在想不出来他找上去的具体理由是什么。 区区半个月不回家而已,在以前林鹏飞的种种罪名里,实在不值一提。 尽管他如此给自己宽心,可潜意识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晃荡。烦躁来源于他因林鹏飞而溜号闯了红灯,他不想再纠结这些自己想不明白却又终止不了的焦虑。 接下来的几天徐宁让自己变得更忙了,私教课排的越来越满。除了上课外的空闲时间他都用来参加各种慈善俱乐部安排的活动。 当佟耀再次来送药时得知上次送来的林鹏飞都没吃,整个人呈震惊状态:“他怎么没吃?” 徐宁耸耸肩:“他压根也没回来过。” “奇了怪了,我也联系不上他,”佟耀继续道,“我听楚修说飞哥出差的时候吐血了才想着这次过来一定要强制他去医院的。” 徐宁皱眉:“吐血了?” “楚修说他已有半个月没去公司了,办公都是在线上。” 徐宁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乱极了。 等佟耀走后,徐宁拿出了手机。放弃了打电话而是改为发信息。他想痛快问明白,林鹏飞是回来还是不回来。一心求和的嘴脸强制他回到身边,现在又不再出现到底什么意思。 胃癌中期最好的治疗是先进行胃癌根治术,根据病理切片进行分期,再辅以其他治疗办法,减少胃癌的复发和转移概率。医生给的治疗方案林鹏飞听不懂,他既然选择了住院治疗便愿意尊医嘱。 住院近两周,前期各项检查占据了部分时间,第一次根治手术也已经做了。最难受的不是每天要面对各种叫不上名的针剂而是不能进食。他跟被主治医生叫出去谈话回来的林鹏宇说:“有什么别瞒我,都到了这份上,我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林鹏宇:“放心吧,有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是跟家属说了下次手术时间。” 林鹏飞还没等再说什么,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他示意他弟拿给他。林鹏宇却并未照做,而是独自查看起来。他私心想着不让他哥住院期间再多管集团的事。看到那条消息后他微微惊讶:“是徐宁哥发的消息。” “读。” 林鹏宇没有感情的念着:“佟耀送来的药,你什么时候回来吃。” 这句话是徐宁反反复复修改了很多次才敲定的,他到底还是将所以有的质问和疑惑都抹了去。 听他弟读完消息的林鹏飞缓缓闭上眼,现在的他面对徐宁的关心竟不能大方回应,他还是在辜负徐宁。 徐宁等到天黑,只等到了一条新闻和两条广告也没等到林鹏飞的回复,他彻底放弃了主动联系林鹏飞。他认为他的电话和消息都是耽误林鹏飞在外玩乐。 他还是选择把佟耀送来的药熬好,大夜里才全部熬完,不管排烟机的功能有多优秀,他还是弄的一身中药味。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便把用分装瓶装好的药汁放在了车后座,像完成某种任务似的直奔丰锦大厦。喝不喝是林鹏飞的事,反正他熬好了。 第165章 因为找不到那张通行卡,徐宁只能叫单宏下来,单宏到楼底见到人慌的很。徐宁眼微眯的看着单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单宏将丝丝心虚埋进了动作:“我这忙着呢宁哥。” 徐宁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过去:“我不上去了,你拿给林鹏飞。” 单宏连忙应下来:“好的。” 徐宁挑眉:“他在?” “在啊。” 徐宁伸手道:“那我自己送上去吧,你带路就行。” “别呀,”单宏荡开徐宁的手,“我顺便。” “你不是忙吗?” 单宏嘿嘿笑:“就几分钟的事,我来吧。” 徐宁不傻,他能从单宏的语气和表情里看出那种欲盖弥彰,他断定林鹏飞根本不在。可他没再追问,继续道:“告诉他饭后喝,一次一小瓶。” 回到地下车库后徐宁碰巧看到韩占跟几个人一起拐进了对面的电梯口,在那几个人中他看到了熟悉的背影,也只是迟疑了一秒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不是林鹏飞,那是林鹏宇。哥俩身形相似,乍一看真的容易认错。 林鹏宇原定十月中旬回国的,这事林鹏飞跟他说过,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而且还并未跟他说。徐宁是疑惑的,可是很快就被冷笑代替了,林鹏飞跟他说什么与不说什么还不是看心情的,何必在意呢。 单宏回到楼上第一件事就是给林鹏飞打电话:“飞哥,宁哥找到丰锦大厦来了。” 林鹏飞刚抽完血,棉签在胳膊弯夹着,手机夹在头与肩膀之间,他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纸条后对单宏讲:“他说了是找我?” “送药的。” “什么药。” “说是佟耀给开的中药,他熬好了一小罐一小罐的现在都在我办公桌上呢。” 听了这话的林鹏飞嘴角勾起:“行,我知道了。” 好像这么些天的苦痛都被这点甜给冲淡了,林鹏飞立马回到病房跟看护说他要出去一趟。 那看护是个认真负责的,根本不能由着林鹏飞性子来,直接给病人唯一的家属林鹏宇打电话请示。 林鹏宇具体在电话里说了啥林鹏飞不知道,反正他弟是没用上半个小时就过来了。进门就质问他:“你要出去干什么?” 林鹏飞跟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声音不大:“我突然想回去看看徐宁。” “要是刚来的那两天我肯定让你回去,”林鹏宇说着,“可是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两周掉了十多斤,面色跟个鬼似的,你折腾什么。” 是,最开始确诊后林鹏飞是主张不让徐宁知道的,几个知情的也都为他瞒着,可参与治疗后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病痛让他心娇的不行,他很想徐宁。 医生护士的天天给他打气,也比不上徐宁付诸行动的关心。 “我回去呆一会儿再回来,不让他知道。”他语气里已经明显有了商量。 林鹏宇坚持道:“不行,医生说了让你这两天多卧床休息,为几天后的二次手术做准备,况且你现在的状态很难不被知道。” 下午上完水彩课的徐宁正在冲洗刷子,门铃声响让他将色彩染在了白色t恤前襟,接通了可视电话的他杵在那迟迟没有按开门按钮。 “我记得之前有次送你回来,就在这条路上停了车,一共八户人家,还好我在第七家找到了你。”屏幕上一脸笑意的男人字句清晰。 徐宁打开门跑进院子拐过花坛直奔大门,按开门后看到坐着轮椅在言遇泽,欣喜道:“言哥。” 徐宁不会问言遇泽怎么找到这里的,就像言遇泽也不会问他当时为什么不辞而别。 天气已经很暖了,言遇泽腿上还盖着厚毛毯,浅蓝色条纹衬衫袖口是挽起的,头微微偏着对徐宁说:“你还好吗?” 徐宁认真点头:“嗯。” “那就好,”言遇泽看了看徐宁身后的院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因失礼带来的尴尬让徐宁连忙上前帮言遇泽推着轮椅,不敢想象如果林鹏飞在家会多生气,他阻止不了言遇泽找过来,但他能阻止林鹏飞知道这件事。 “言哥,我们出还是去走走吧。” 言遇泽点头后拍拍徐宁握在轮椅背上的手:“好啊,那交给你了。” 他们向着别墅区南面地带而去,在附近看到徘徊的骆旭,徐宁先打了招呼,欣喜回应的骆旭在言遇泽示意后坐回了车里。 “腿还没彻底养好怎么急着回来了?” 言遇泽看着地上影子:“在哪都可以养,回来心里踏实些。” 沿着湖边石板路徐宁慢慢的推着言遇泽走,天气晴朗阳光美好,他们聊着天。得知言遇泽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尝试用拐杖行走后,徐宁心里松口气。 “加油啊言哥。” “我会的,”言遇泽侧头问身后站着的人,“他没再伤害你吧?” 徐宁望着远方湖面,将言遇泽话里隐藏的许多信息忽略:“没。” 言遇泽笑开来:“我不该问的,从你气色能看出来。” “言哥......” “挺好的,”言遇泽打断道,“我确认你过的好就行了。” 第98章 徐宁不知他为什么要给言遇泽他过的很好的回答,是不想言遇泽过分挂念,还是他对现在生活很依恋。无解。 想开了也好,麻木了也罢,他只是都不想再折腾了。 第166章 他想如果以前他没想方设法的离开,林鹏飞定也不会赶他走,最不济就是现在这样放任他一人生活不问不管。 与言遇泽分开走回家的路上徐宁深刻的明白,他这辈子跟林鹏飞绑一块了,不论有多优秀的人真诚以待,他都爱不来。他也不会再去纠结辜负了言遇泽,毕竟在他心里,他言哥值得更好的。 徐宁回到院中被站在苹果树苗旁的白展吓了一跳,白展有大门的密码他知道,他意外白展能如此突然出现在这。应该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他进院后迈开步子对他勾手:“跟我走。” 徐宁犹豫:“去哪,是有什么事吗?” 白展回身啧道:“去了就知道了。” 迫于白展语气里不容反驳的魄力,鉴于白展跟林鹏飞的关系,徐宁选择随着白展走出院子,直到最后坐进那辆黑色轿车里。 车缓缓行进,车玻璃上黑色薄膜让徐宁看不清窗外景物,他很想问白展来找他林鹏飞知不知道,又觉得问不到答案。 白展扫了徐宁一眼:“你现在把飞哥当什么?” 徐宁被问的发懵:“什么当什么?” “是心上人还是提款机?” 徐宁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白展沉默良久后哼笑:“你最好是前者。” 徐宁明显有些生气了:“是他让你来的?” 白展不答反问:“你不该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我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白展继续着,“那是他不让你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展没再说话了,徐宁被车厢里空调和香水混合气味弄得头疼,一直处于静默状态。 待到车最后停好,白展示意徐宁下车,然后引路般走在徐宁身前半米远,从进电梯到出电梯再没有过交流。 徐宁不用猜测也知此行跟林鹏飞有关,只是具体还不知什么情况。跟着白展又拐了两个弯后,他随着白展停了下来。 白展抬手指向不远处的vip病房:“飞哥住在最里面那个房间。” 已迈出脚的徐宁被白展拉了回来:“在他那,我们不必知道这件事。” 徐宁看回白展的脸:“他怎么了?” “我也是让人费了好大劲查到的,他现在情况不太好,瞒着你我是他的用意。” 徐宁有些急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白展盯着徐宁的眼睛一字一顿:“胃癌。” 徐宁在消化白展的话,只两个字却让他脑袋转不过来。当他又迈出一步的时候,白展还是选择了制止。 “你最好不要过去浪费他想瞒着你的良苦用心。” 徐宁声音发颤:“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了确认点事情,”白展语气很轻的继续说着,“他是中期,胃部有明显肿块,已根据手术后的病理结果规划治疗方案了,但到底还有多少寿命,医生也不能说清。” 徐宁是被白展拽下楼的,他很想到病房看看白展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他想问问林鹏飞是不是瞒着他病就能好了。他终是挣不过白展手劲,等到白展松开他,他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 白展神色里多了无奈:“一个人可以变坏,为什么就不能变好呢,归根到底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愿不愿意罢了。你真的欠他个机会。” 徐宁愣愣看着白展,白展也是从穿着衬衫挂着工作牌的房产销售走到现在的。眉宇里那些风趣幽默早已无影无踪,变成了云淡风轻的狠厉。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白展,不是道上那个心狠手辣让人闻风丧胆的白展,而是那个小吃街里笑着说会记住他名字的白展。作为他与林鹏飞的共同朋友,在跟他讲掏心窝的话。 “你现在要是想进去看他,我不拦着,但你要知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你过的好,”白展声音越来越小,“哪怕你是装的,你也应该在最后的日子里成全他。” 看着白展离去的背影,徐宁有种错觉,这将是他跟白展的最后一面了。 他站在楼梯通道里久久没动地,上楼还是下楼成了难题。天已完全黑透,他还穿着那件水彩课上前襟被染了色彩的短袖,已将那模糊一片的色彩捏的皱皱巴巴。 徐宁还是选择回了家,两条腿沉得到每走一步都吃力极了。整晚他都处于既质疑又相信的矛盾状态。 最后的最后,为什么林鹏飞会在长白山上晕倒;为什么林鹏飞半夜里去找佟耀拿药;为什么林鹏飞这么多天不回来;为什么单宏话语和眼神里有躲闪;为什么林鹏宇突然提前回国......都后知后觉有了答案。 徐宁强迫自己睡着是想在醒来后过去医院,可第二天一大早,林鹏飞却回来了。 以为是来做早餐的刘阿姨,直到卧室门被推开他才惊讶看向门口,刘阿姨从不会进他们的卧室。 明显瘦了一圈的林鹏飞正扶着门框,跟他对视后笑容满面的。 徐宁:“你......你怎么回来了?” 林鹏飞走进门,坐在了床尾:“这段太忙了没回来,你没生气吧。” 徐宁的眼神看似不经意,实则将林鹏飞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他确定了,白展没骗他。 “你有你的事要忙,我犯不着生气。” 林鹏飞所有看起来的若无其事都是装的,徐宁隔着两米远都能感受到这人的呼吸过于无力。他心一沉再沉,盯着那人问:“早饭吃了么?” 第167章 医生还不让吃东西,要是知道他偷跑出来估计会被气死。林鹏飞逗着跟进来的果冻缓解语气里的不自然:“吃过了。” 随后,沉默是两个人的选择。 林鹏飞在担心他不漏痕迹的掩盖会被徐宁看出猫腻,徐宁也在担心他的不知所措会将已知道实情暴露无疑。 好一会儿后,徐宁一如往常从卧室走出去,到洗手间里快速肩膀下沉的将门反锁。 他拧开了水龙头后用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泼着,一下又一下,冰凉的水和温热的泪混在一起,水声盖过了呜咽。 林鹏飞早上出来特意回了趟丰锦大厦顶楼住处,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把自己捯饬的很洁净,却也还是能闻到身上医院的味道,疯狂的喷了好多香水。 这也是为什么果冻在跟他玩了会儿后不停打喷嚏的缘故。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查看发型,在徐宁洗漱的时间里,他反反复复查看了好几次,只为掩盖某种不自信。 徐宁推开洗手间门出来时把门口的小鸭子撞到,他弯腰去查看小不点有没有被撞坏。手捏着那团毛茸茸的时候,林鹏飞也蹲了过来。林鹏飞摸了摸小鸭子道:“还真被你养活了。” 徐宁“嗯”了声,而后保持着看地面的姿势问:“我送去的药你喝了么?” 林鹏飞毫不犹豫的点头:“喝了。” “苦么?” 林鹏飞五官集合的说着:“特别苦。” 那药徐宁在熬的时候就喝过了,是淡淡甜味的。他盯着林鹏飞锃亮的皮鞋,很想戳穿这个撒谎的男人,但他没有:“去医院查胃了么?” 林鹏飞笑笑:“去了,小毛病,开了药,也在吃呢。” “佟耀在楚修那听说你吐血了。” “胃出血,饭局酒喝多了。” “别再喝酒了。” “行。” 徐宁接二连三的关心砸的林鹏飞有些意外,直到看到徐宁红着的眼,心虚占据了一切感觉。 他甚至都不敢问徐宁为什么哭了。 徐宁吸吸鼻子放松了肩膀:“徐振波前几天死了,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他。” 林鹏飞从单宏那听过这件事,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弱弱道:“是这样啊。” 徐宁继续着:“听他说你当时为他还债的事了。” “都过去了。” 徐宁对上林鹏飞的视线:“你总喜欢瞒着我做一些自认为很深情的事。” 林鹏飞仿佛没听清般的将徐宁拉起来:“我听到什么东西掉进泳池里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是果冻。” 林鹏飞好奇走到落地窗前一看,当真如徐宁所说,湛蓝色的背景下那一抹黄色格外醒目,他缓缓道:“它是怎么学会的。” 徐宁拉开拉门走出去,蹲下身将手里还握着的小鸭子也放进了泳池里去:“跟它学的。” 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林鹏飞一副大限将至的表情将手机掏出来,林鹏宇的电话他并没接听,而是直接挂断,他得告诉徐宁他要走了,却没想好理由。 徐宁并没看向林鹏飞,他将湿了的手在阳光下甩了甩:“集团有事?” 林鹏飞:“嗯。” “去忙吧。” 林鹏飞的音越来越没底气:“要出趟差。” 徐宁点头:“知道了。” 林鹏飞是倒退着移动开身体的,那几步慢的像是影像卡住了,而后加快了速度向着大门口去。 听着皮鞋渐远的声音,徐宁回身去看那离去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深呼吸。 原来纵容一个人骗自己竟然是这种悲伤的心情。 第99章 对于他哥趁护工不注意逃离医院这事林鹏宇很头疼,说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便直接过去告诉徐宁真相,免得他哥乱跑耽误治疗。 这招果然奏效,林鹏飞连连保证他不再离开病房。 不想告诉徐宁他得病的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是什么执念。他不想心思软的徐宁同情他。他希望徐宁如果还想跟他在一起的话,是心甘情愿,不是不得已而为之。 也许是药物有阵痛安定的作用,林鹏飞的嗜睡程度严重飙升。每天除了睡还是睡,连梦都不做,他真怕他哪一觉醒不过来。负责给他打针的护士说是他想多了,药一停,会疼醒。 道理林鹏飞懂,可怕还是归怕,他把韩占叫了来,避开了林鹏宇在的时间段。 带着律师来的韩占有阵子没见到林鹏飞了,进病房看到床上人后呈惊愕状态:“飞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鹏飞无力笑笑算是回答,开门见山的把事说了。 来之前韩占猜到了林鹏飞让他带着律师同行是跟重新拟定遗嘱有关。他感慨林鹏飞如此年纪却立两次遗嘱了,两次都经他手,两次都以徐宁为主。 林鹏飞之所以把大部分财产留给徐宁,是他不希望林鹏宇起点太高,更不希望徐宁过得不好。他弟敢闯敢拼,可徐宁沉静内敛,他是想就算徐宁下半辈子什么也不干,坐吃山也不会空。 整个过程算是轻车熟路的核对,林鹏飞在律师指引下最终把该他签的都签好。放下笔的他问整理文件的韩占:“鹏宇在公司跟的怎么样。” 韩占如实回道:“本身科班出身,多带带没问题的。” 林鹏飞:“他性格固执,有错误别放纵他,不给教训他是记不住的。” 第168章 林鹏宇自从回国来一天消停日子都没过,他哥的病他跟着上火,新参与的工作他跟着焦虑。并没直接把一切交到他手中是他哥性格,他是从项目总监开始的。 但他这个资深海归帅气多金的总裁亲弟弟,打空降就受到处处明里暗里的恭维逢迎,使他将很多事办的顺利,以至于他还没大肆施展能力。 当助理接内线说人事部单宏让他过去时林鹏宇正跟两个组员说项目投标的事。他怕是他哥那边又出了幺蛾子,赶忙推开报告纸起身。 单宏办公室里坐着的徐宁在门被推开的那刻扭头看过去,林鹏宇讶异的表情跟刚才单宏听说他知道林鹏飞情况时无异。 “你怎么来了?” “长话短说,”徐宁收回视线看向桌上单宏给他倒的水,“告诉我他的具体情况。” 半分钟的安静,徐宁余光里单宏在不知所措的对林鹏宇打着手语,把他的耐心耗尽。 “你们俩到底谁说。” 林鹏宇坐了下来:“是我哥他不让跟你说,我们也没办法,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二次手术的时间定在了后天,医生说术后能活多久要根据他具体恢复情况而定......” 林鹏宇整整说了两分钟没有间断,期间徐宁听到的任何专业术语他都在网页上见过了,他安静听林鹏宇说完后缓缓开口:“先别让他知道我知道了。” “我是真搞不懂你们俩为什么要互相瞒着。”林鹏宇重重叹息,“你要是能去照顾他多好。” 如果徐宁不了解林鹏飞的大男子主义和爱面子善骄傲的脾性,他可能会直接到医院去照顾。林鹏飞瞒他无非是不想从他这博取带有同情的关心。他过去医院等同于让林鹏飞另有罪受。 徐宁临走前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进食。” 单宏接过了话:“再有几天应该可以,但吃不了什么,医生建议是少食多餐吃流食。” 徐宁点点头:“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宁跟林鹏宇和单宏保持着频繁联系,基本每次问的都是关于林鹏飞情绪和作息。 他花在胃癌相关论坛里的时间跟厨房里的时间变的多起来,一旦出门,不是去买菜就是去佟耀医院。跟同样病情的病友交流和在佟耀指导下备食谱是他每天的任务。 在林鹏飞二次手术的第四天他接到了林鹏宇电话,说医生通知林鹏飞要开始接受放疗。 徐宁对放疗的认识局限于网上图片,人躺在那慢慢送进机器里面。他只知但凡接受这种治疗模式的都很严重。 他咨询了佟耀,佟耀惊讶于林鹏飞的病情已经如此地步。 “放疗需要做多少次与用的设备和肿瘤大小类型和部位有一定关系,杀死癌细胞的同时正常细胞也会受损,”佟耀边说边叹气,“不知飞哥要放疗多久,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住副作用。” 徐宁听不懂佟耀得到前半句,后半句倒是听的清晰,他揪着心,无法想象那是种怎样的难熬。以前那些日子里,他无论多想逃离林鹏飞他也从没想要林鹏飞变成这样。 而在林鹏飞那,知道这个消息时很不在意,他认为胃部带来的苦痛已登峰造极,还能难受到哪去。 “说很多病人都无法承受放疗的痛苦,放疗后会出现严重食欲不振恶心呕吐的副作用,”林鹏宇声音很蔫,“你要是受不住就说出来,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林鹏飞嘲笑林鹏宇瞎担心:“你哥我什么罪没遭过,医生怎么说怎么来。” “行了你,赶紧休息吧。” 林鹏飞伸手道:“把我手机给我。” 林鹏宇一副凶相:“都说了不让用手机了。” “老规矩,”林鹏飞确定现在的他不能拿林鹏宇怎样,早就学会随时切换到商量语气,“我查看下消息就行。” 连着好几天了,林鹏飞拿到手机只是在某个联系人界面来回滑动。这次林鹏宇照常把手机递了过去,只不过收回来时用深度查看销掉了好奇。他哥在跟一个备注是刘阿姨的联系人确认徐宁有没有好好吃饭。 看得出来,徐宁现在是他哥的精神支柱,否则也不用在查看信息后躺在床上的那人一副愉悦表情。 要不是第二天亲身尝试了做放疗,林鹏飞还以为会是他无法形容的痛,比如隔壁病房老头说的仿佛无数针反复同时刺进骨头。 他躺在仪器里时除了胃部抽搐性疼痛外没其他感觉,好在这种疼痛他每天都在经历,适应让他硬生生扛了下来。 让他些许放松的是放疗后他开始了规律进食,他并不想吃东西,但饱腹感能让他觉得安心。医院安排的餐食,精彩的让他赞叹,虽然清淡但该补充的辅助营养都有。 他不知那些被他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高级食品都出自徐宁之手。林鹏宇和单宏从丰锦大厦去医院的路上都会先去城西别墅把徐宁备好的食物带上。 当他哥跟他夸医院伙食时他几次忍不住想和盘托出,最后也只能点头陪笑:“当然了,咱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呢。” 可好景不长,放疗一周后,林鹏飞完全丧失了原本不高的食欲,呕吐症状如呼吸般如影随形,整个人虚脱状态粘在床上没有力气动。如果不需要胃这个器官就好了,可以直接切除。他不止一次这样想。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林鹏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多次跟医生沟通都改变不了现状,甚至有两次他想放下所有素养拽住那主治医生逼问清楚为什么越治疗他哥的情况越差。 第169章 医生给的答案是:“每个患者自身情况不同,恢复状况也自然会不同,这种情况目前还没完全脱离医疗掌控,希望病患和家属能积极面对。” 林鹏宇压低了声调:“那能不能暂时停掉放疗,让他缓缓。” 医生仍然无情的继续道:“不能,放疗要坚持做,否则反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林鹏宇那天在走廊里哭了,按眼前状况来看,他很难愿意相信他哥能挺过这一遭。他觉得他要失去他哥了,只是时间问题。 他给徐宁打电话,哭腔大过声响:“徐宁哥,你还是来医院陪着他吧。” 听到林鹏宇如此状态下的话语,徐宁能够明白事态的变化。他挂了电话后立马赶去了医院。 林鹏飞比上次见又瘦了一圈。面颊脱相,眼神无光。看到他进门,撑着床面坐起来的动作毫无利落可言。徐宁在病房外调整好了情绪,却在看到林鹏飞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了,他眼神上看天花板,用力瞪着眼只为了不让泪水落下。 林鹏飞伸手去碰徐宁的手,那么短的距离,他用了好多力气,他认为他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吓人,都把徐宁吓哭了。 握住徐宁的手后他借着劲想要抱抱徐宁,却因没掌握好角度脱力的滑到了床下。坐在地上的那刻还不忘了缓解尴尬的说着:“胳膊腿都背叛我了。” 徐宁弯腰抱住林鹏飞的腰,提抱起的过程猛地想起了那个多雨的夏末。林鹏飞弄丢了他的自行车,他找去了医院,也是这样把受了腿伤的林鹏飞从地上抱起来的。 悲伤决堤的瞬间他完全模糊了视线,将林鹏飞弄回床边后蹲在那仰头道:“你这趟差出的够久的。” 林鹏飞笑的红了眼框,摸着徐宁头发说:“是久了点。” 第100章 徐宁的到来很快让这间vip病房发生了变化,多了张陪护床在主病床旁,那个专业看护也没再出现了。 哪怕是有徐宁在,林鹏飞也并没有多好的状态,对徐宁给予的照顾他内心愉悦却无法从肢体上表达出来。他还是虚弱的厉害,每次睁开眼看到徐宁在床边让他对每个明天有期待。 徐宁在来之前无数次想象过林鹏飞在医院里的情况,也如他所想,要是不严重林鹏宇不会叫他过来。林鹏宇坦白跟他讲过,他哥可能时日无多了。这正是让他痛心的,他随着林鹏飞日渐消瘦也变得寝食难安。 林鹏飞一直以为徐宁知道他在医院是林鹏宇说的,毕竟他看着他弟几近崩溃。当听徐宁说这件事是白展告知的后,他叹了口气:“他总是那个我无法掌控的未知因素。” 徐宁正在将碗中苹果块用勺子剜成泥:“他不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林鹏飞没想过他会跟徐宁亲口说他得了绝症,他摇头:“不说比较好。” 徐宁重重放下碗和勺:“你真是从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林鹏飞错愕的看着徐宁:“你现在想要什么。” 徐宁胸口起伏:“我想要你活着。” 不轻不重的六个字砸的林鹏飞语塞,他缓缓张嘴接住了徐宁塞进来的勺子。苹果泥的酸甜在口中蔓延,他却抬起胳膊压在眼上哭了。 他太没用了,徐宁要的他总是做不到。曾经的专一陪伴,他做不到。现在的简单活着,他也做不到。 林鹏飞可以在亲弟面前装作无所谓,在单宏面前装作不在意,在韩占面前装作没关系,在医护人员面前装作还可以......到头来,一切的故作坚强和虚张声势都在徐宁面前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他哭着说:“我快死了。” 徐宁看着躺在床上呜咽的林鹏飞,情绪也收不住了。他终于敢承认自己还深深爱着这个男人。 他愿意离开是因为他知道他不适合林鹏飞的生活。他愿意回来是因为他知道林鹏飞还不愿将他放过。连逃离都是在迁就林鹏飞,都是倾向于林鹏飞更好过。事到如今,他又何必满身带刺的抗拒着。他吸着鼻子握住林鹏飞的手:“既然还能治疗说明还有希望,就当是为了我努力坚持下去,等挺过了这一遭,我跟你好好过日子。” 林鹏飞声音沙哑:“你不必为了同情我而这样说。” 徐宁摇头:“不是的,我真是这样想的。” 林鹏飞没再说话了,哭的越发压抑,徐宁愿意死心塌地重新跟着他曾是他求之不得的,如今这承诺摆在面前他却不敢收着。他怕他没这个命陪着徐宁。 林鹏宇来的时候看到俩人都红着眼睛,以为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明白是怎么回事才稍微放了松。他对继续吃苹果泥的病号说:“你看徐宁哥都说了等你康复跟你好好的,你能不能再积极点配合治疗。” 从开始治疗到现在林鹏飞都很听医生的话,他不明白林鹏宇说的再积极点是什么程度。 “还怎么积极,我哪样没照做。” 林鹏宇看了看徐宁道:“你跟他说,我说没你说有作用。” 徐宁将林鹏飞手里的碗收了回来:“你现在这种情况,不胡思乱想放松心态等于是在自救了。” 病人的情绪问题在治疗中辅助很大,可太多到了这节骨眼的都因惜命和恐惧不听劝,终日郁郁寡欢很容易加重病情。 要用在治病的心态而不是在等死的心态面对癌症。听对门大姐说这话的时候林鹏飞觉得特别有哲理,可没两天那大姐就彻底离开了。 第170章 在医院里真不比在别的地方,这里每时每刻都在送别,没见过是体会不了那种绝望的。同是住在一个走廊vip病房里的,都已换了好几拨陌生面孔了。哪个是缺钱的,可这病不能用钱换,如果可以,林鹏飞早出院了。 徐宁没来之前他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总觉得他要治好病然后接着哄徐宁。现在这人主动到医院伺候他,自愿给他想要的结果,他却很怯。 他怕这次他也让徐宁失望,压力和焦虑便随之而来了。越是想好越是焦躁,导致这两天的检查数值特别不好。 如果说从山村回来看到的林鹏飞是脱胎,那么患了重症的林鹏飞就是换骨。徐宁到现在才愿意相信,林鹏飞是真的变了。不管他多视而不见,他都得承认这点。 “我会照顾你到出院的。” 这是当晚睡觉前徐宁说的。 林鹏飞扭头看着陪护床上缩着肩膀的身影,欣喜的是徐宁已经不在背对着他了。他小声道:“能不能离我近一点。” 徐宁看了看两张床之间巴掌宽的距离闭上了眼睛:“赶紧睡,说了不能熬夜。” “你过来点,我就睡了。”林鹏飞再次小声道。 徐宁没有动,时间分分钟的过,他好像睡着了。却在林鹏飞盖好被子的时候猛地起了身,动作干脆利落的将两张床合并在了一起。 几天来,这两张床的距离是越来越近,像极了他们的关系。第一天晚上徐宁住在这时,伸手能碰到窗台,现在,他伸手能碰到林鹏飞。他重新躺回床上:“睡吧。” 林鹏飞侧着身看着重新闭上眼的徐宁,黑暗里低沉着声音:“我睡不着。” 奇了怪了,这几天林鹏飞睡觉哪怕在大白天也能沾枕头就着的,现在已经夜里十点多了,还瞪着眼说睡不着。最好不是新换的进口药有问题。徐宁叹息着开口:“那你想怎样。” 林鹏飞:“想跟你说说话。” 徐宁保持了绝对的耐心:“说。” “好。” 在林鹏飞尝试着向他身边移动的时候徐宁制止:“要是把仪器管弄掉了自己插。” 林鹏飞这才放弃挨着徐宁睡的想法,他伸直了胳膊,正好能碰到徐宁肩膀,在心里骂他弟不会来事,就不知弄个窄点的陪护床。再一想是他怕徐宁睡不好才吩咐弄张舒服点的。 他一直都在自作孽不可活,曾经怕徐宁离开他,以为凭打骂能让徐宁害怕,明明知道徐宁怕疼,却理所当然的犯错。他得这种病是罪有应得,老天给他的教训一次比一次大。 时间可能真会磨掉那些混合在爱里的激,情,可当日子变的无奇,他还是愿意给徐宁那份唯一的温情。 他从来都不是不爱徐宁了,他只是曾经自我管理不慎变成了个混蛋,现在除去心魔,品性归于平淡,也算是种圆满。 林鹏飞深吸口气用手指戳戳徐宁,徐宁应是照顾他太累了,已在他溜号的时候睡了过去。他收回胳膊小声嘟囔着:“以后我身边只能睡你,你要是不睡,那就空着。” 徐宁将这句听的清晰,他只是没有回应,他之所以不理林鹏飞是想让其快点睡。睡眠有助于身体机能修复,可以让药效放到最大效果,他没闲心胡扯,他只想林鹏飞过两天的检查数值能贴近正常值些。 林鹏飞的检查数值要是有好转倾向就怪了,他自从徐宁睡在病房没一天是睡好的。巴不得整晚都看着徐宁,潜意识里总觉得再不看就看不到了似的。 最新检查数值出来的那天主治医生联系了林鹏宇,那次谈话有一个多小时,林鹏宇出来后目光呆滞的把大概都跟他哥说了。 林鹏飞听后本想说什么,却在取药回来的徐宁进门时作罢了。冲徐宁笑笑后躺好等着护士来打针。 晚饭后林鹏宇将徐宁叫到了走廊,说希望徐宁回家一趟。 徐宁问:“你哥的意思?” 林鹏宇抿抿嘴唇“嗯”了声后继续着:“他说让你给他带点干净衣物过来。” 徐宁从门上窗户盯着里面病床上睡着的人:“那我晚点再过来。” 林鹏宇点头:“行。我在这呢,你放心吧。” 徐宁离开的时候没叫醒因药效睡着的林鹏飞,回到城西别墅后他先是打理了托给刘阿姨照顾的果冻,又给自己洗了个彻底的热水澡。都收拾妥当正给林鹏飞拿换洗衣物时,林鹏飞打来了电话。 徐宁找到手机时林鹏飞已是在打第二遍了。他接起来便道:“怎么了?” 林鹏飞在电话里的声音根本无法与他目前的憔悴病态对上号,他字句清晰的说着:“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握着手机的徐宁以为林鹏飞又要越狱逃离医院回家来:“我马上过去了,你别乱动。” “韩占一会儿过去找你,你在家哪都别去。” “什么意思?” 听到挂断声徐宁茫然的站在那,回拨过去,是关机。他连忙打电话给林鹏宇,对方也是关机。 他抓了抓还没干透的头发,立马穿好衣服出门。他觉得这哥俩有什么事瞒着他,都到了这个时候按理来说有任何事都没必要再瞒着他的。 徐宁没这么快的开过车,从城西到城中心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当他一路跑到林鹏飞那间病房的时候,人已经都不在了,东西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像是出去做检查了一样。 可这是晚上,哪来的检查。 第171章 第101章 林鹏飞走了,连带着林鹏宇一起,他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这是徐宁反复确认过后得到的结果。如果这不是个真实世界,他会以为那哥俩凭空消失了。 韩占来城西找徐宁是受林鹏飞走之前的嘱托,希望徐宁把一些相关转让文件签字。在徐宁多次询问他是否知道林鹏飞去向时,他始终真诚摇头。 “你把字签好,集团便在你名下了。” 徐宁对这事十分抗拒:“不行,我根本不懂生意场上那些事情,他这样真的欠考虑。” 韩占继续道:“他说盈亏随便,只想你把他所有东西收好等他回来,集团里的事自然有人处理不用你费心,你只需要负责签字就行。” 单宏在旁接过了话:“宁哥,飞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也别再找他了,他要是不想被找到,你根本找不到,安心等他回来就好。” 徐宁不是不愿按林鹏飞的规划来,他是怕林鹏飞根本不会回来了。 单宏看透了徐宁心思,补充道:“你对他有点信心行不行,他可能只是不想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而已,肯定是换地方继续治疗去了。” 徐宁扭头道:“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单宏叹气:“怎么又问我,我真不知道。” “白展你能联系到吗?” 单宏惊讶:“我怎么可能联系到展哥,除非他主动出现。” 徐宁本是想求白展查林鹏飞去向的,一听单宏这话,他沉默良久后接过了韩占递来的笔,在纸上签了字。 送走单宏和韩占后徐宁慢慢走回院里,那颗苹果树苗枝上抽出了嫩芽,还真的活了。 种树那时林鹏飞应是已有了病症,只是胃确实容易被忽略的。佟耀说过胃癌早期跟普通胃病基本无法区分,一旦确诊基本都是中晚期了。 如果他够细心就好了,如果他能把林鹏飞每次表现的胃不舒服当回事就好了。想起他说去吃日料林鹏飞不得不陪着的时候心里更难受了。他打回来后就在跟林鹏飞置气,饭没做过一次。 来做晚饭的刘阿姨在门口问他是否需要雨伞的时候,徐宁才回过神伸开手掌试探,确实下雨了。 他绕到了别墅侧面把还在泳池边玩的果冻和蛋挞叫回了屋。 那只小鸭子长大了一圈,之所以叫蛋挞是给它起名时徐宁正在吃蛋挞。 在医院陪林鹏飞那几天说过这个事,林鹏飞还打趣的说:“长大把它吃了吧。” 徐宁:“那你先问问果冻干不干吧。” 自从有了小鸭子,果冻不爱玩球也不粘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竟可以相处十分融洽,对此徐宁是欣慰的,只是当看着那两个可爱小身影时,他会发现他从没如此想念过林鹏飞。 三天后徐宁按照韩占说的,决定去丰锦大厦参加集团月初总会。 他起很早,特意换了身西装,平时他的穿衣风格偏日系,少有正式场合要参与,唯有的几件西装还都是曾经林鹏飞订制时给他捎带的。 算起来有几年了,一直没穿过,好在样式没过时。领带是他在林鹏飞玻璃柜里选的。林鹏飞的领带是真的多,三百六五天不会重样的。 他收拾好自己从衣帽间出来,在收拾餐桌的刘阿姨说还从没见他这样穿过。 “平时都是林先生这样走出来的。” 徐宁无力笑笑:“他穿西装比我穿好看吧。” 刘阿姨还端着两个盘子,侧头仔细打量着徐宁:“哪里会,都很帅气。” 徐宁向来不喜欢穿西装是他觉得这种风格的服饰裹在身上像战服一样,莫名会给他制造紧张。要不是韩占有特殊嘱咐,他真不介意穿着身休闲装过去,反正只是走个形式。 当真如韩占说的一样,徐宁到了丰锦大厦主会议室后完全不用说任何话,只是坐在曾经林鹏飞坐的那个位置听些他听不懂的汇报。 他一现身,把集团名诠释了个完美。很多之前不了解情况的高管和员工将他的身份确认,却根本摸不清他的来历。外界对于林鹏飞撤出宁飞集团的猜测也多是无中生有,对徐宁的出现也是褒贬不一。 徐宁在林鹏飞办公室坐了两天便彻底回了家,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事需要他处理,韩占和楚修都能顶上去。 言遇泽因这件事约了徐宁一起吃饭,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徐宁给了否定答案。 “如果你有难处跟我讲,别忘记我之前是做什么的。”言遇泽笑着说。 徐宁深吸口气:“没事的言哥,我的作用不大,头衔罢了。” 他不在乎别人看法,在他心里有临时帮林鹏飞看家的意味。 言遇泽思考良久后开口:“所以他去了哪到现在还打听不到吗?” 徐宁点头:“嗯。” 徐宁真的尽力在问了,连韩浩东都没放过,可韩浩东对林鹏飞得病了的事都不知道,徐宁也就没说破。林鹏宇当时在国外的朋友圈子他也有去联系,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放弃了找寻林鹏飞的想法,明白单宏说的对,林鹏飞要是真的躲起来凭他是无法找得到的。 他时常想如果林鹏宇当时叫他过去医院他没有去,林鹏飞后来是不是就不会躲起来。 等了一个月,他等到了蛋挞长大。 等了两个月,他等到岁千发新文。 等了三个月,他等到艾萌萌生产。 第172章 ...... 从夏等到冬,他也没有等到林鹏飞的消息。 只是躲起来还好,可万一是真回不来了呢。时间越长,徐宁越怀疑。甚至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认为是周围人在合伙骗他,其实林鹏飞已经病死了。 艾萌萌对他的状态过分担心,劝他再等等,说如果林鹏飞真的不在了,林鹏宇没必要不现身。 这话没错,林鹏宇之所以跟着一起消失无非是在照顾他哥。只要林鹏宇还没出现,多半说明林鹏飞还活着。 艾萌萌生了个儿子,父母大老远过来照顾,她出了月子抽出身子报了产后塑形班,按时按点过去上课。 告诉徐宁她去上课碰到了徐洛时,徐宁正在画水彩画,听后略微惊讶:“她跟你学一样的?” “当然不是,”艾萌萌在电话里继续着,“她在我隔壁教室教小孩子舞蹈,碰见我跟我聊了会儿天。” 自从医院一别,徐宁跟徐洛便没再联络,他想着他们唯一的牵连是徐振波,徐振波不在了,他没必要掺和进那娘俩的生活。 艾萌萌:“她一个女孩子也怪不容易的,做好几份兼职凑学费,太辛苦了。” 徐宁:“他妈不管她吗?” “她哪有妈?” 徐宁错愕:“没有么?” “你去医院的时候看到她妈了?” 颜料盘在徐宁手中滑落,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徐洛没有妈妈了,徐振波是她最后的亲人。而这些原本在求他去见徐振波最后一面时可以跟他讲的,可徐洛却什么都没说的跪下了。 而到最后他都没帮着安置徐振波的身后事,让一个女孩子独自抗下了所有,他实在是对不起徐洛叫他的那声哥。 徐宁叹口气对艾萌萌说:“下次你上课叫上我,我去见见她。” “好。” 当一周后徐宁开车送艾萌萌去上课的时候,单宏很懵逼:“宁哥,你再闲也不用闲成这样吧,她自己去就行了。” 徐宁头驾驶位探出头看着单宏道:“帮我查查徐洛,在哪念书住哪里之类的。” 单宏听后啧道:“你知道吗,你现在跟飞哥越来越像了。” 徐宁:“哪像了?” 单宏撇撇嘴:“指使我办事时的样子。” 路上问起艾萌萌婚礼到底什么时候办,艾萌萌难得抱怨道:“单宏非说要等他飞哥回来再办。证领了,娃生了,现在我说话不听了,随便他吧。” 徐宁目视前方的开车没再说话,林鹏飞什么时候回来没人知道,连他也没这个特权,每次想起会失落。 见到徐洛的时候姑娘已换好了舞鞋,一脸笑意的奔着徐宁过来,应是本来也没叫惯,一个“哥”字很发涩。 徐宁点头后开口:“你现在独自生活怎么不告诉我?” 徐洛:“你就是跟着萌萌姐过来问我这事的?” 徐宁断定依徐洛性格应该不会多跟他说什么,也没再问,旁观了会儿就回去了。 单宏速度很快,第二天晚上把徐洛的资料发来了。徐宁躺在床上看完消息才算是真正把徐洛认识了。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徐振波住院那两年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当他关掉卧室灯只留床边灯的时候发现了有点儿不对劲,台灯的灯光偏了。 出入家里的除了他还有刘阿姨,出入卧室的只有他自己,他从没动过灯头的位置,他迟疑后起身下了床。 先是将灯头的位置如往常般摆正,然后尝试坐在床头柜上,腰部稍微向后靠灯头便偏了。 反复试了几次后他蹲在那惊讶着,有人坐过这里,不是他自己。 想起以前林鹏飞曾扣着他钥匙偷进他的门后,徐宁快速从床上摸过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说明是需要技术人员过来帮忙调出院内院外的监控录像。 挂了电话的徐宁披上睡袍按亮了门前灯,拉开窗帘向外看着。 窗外在下雪,他的孤独在溶解。 第102章 夜间值班的物业工作人员很快出现在了,进门后很快便调出了监控,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展示给徐宁看。 “并没有看到您说的有人进门呢。” 徐宁反复按着快进和回放把录像看了个遍,心一点点凉下来。家里除了刘阿姨没来过其他人。 徐宁失望的跟物业小哥道谢,他太过于盼林鹏飞回来导致了敏感多想让人家冒着雪折腾了一趟,特意去给倒了杯温水端过来。 “等等,我把日期选错了,”那小哥万分抱歉的对徐宁说,“今天是23号对吧?” 徐宁点头:“是。” “那先生您再稍等一下。” 徐宁握着水杯安静看着物业小哥在键盘上操作,很快有新的画面传到了屏幕上来。 “还真有人!”物业小哥边锁定播放速度边高声道。 徐宁也看到了屏幕上一穿着黑色长羽绒服戴着黑色帽子的瘦高身影,时间在下午三点二十二分,出现在了大门口的摄像范围内。 而后随着物业小哥一点点快进,黑色身影在院里转了转后进了前门,画面切换到了室内角度后徐宁便开了口:“能把这段录像传给我么?” 物业小哥对这件事还存在疑惑:“这人您认识么。” 徐宁呆呆看着屏幕上身影,怎么会不认识。他等了这人半年多了,再见面竟是以这种方式。 待到物业小哥把一切弄好离开后,徐宁握着手机把有林鹏飞身影的三十分钟录像反复看了几遍。 第173章 那人进门后先是蹲在地上逗了会儿果冻和蛋挞,然后参观般的绕着圈走,最后拐进了主卧室,又留了有十多分钟就离开了。 既然说让他等,也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现身徐宁不明白。他把这件事跟单宏说了。单宏还是那套说辞,基本都是他飞哥做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之类的。 徐宁见到林鹏飞完好无损出现在那段录像里后便安心了许多,想着林鹏飞是度过了危险期,不然哪能有那么好的精神头。 他的等待开始变得有奔头,基本不再离开家,怕林鹏飞再回来他又会错过。有几次醒来,他都以为那段录像只是在梦里看过。 在徐宁拿到那段录像的一周后,也就是过年前的第四天。那哥俩终于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当时徐宁正窝在矮榻上看书,听到外面动静后连忙坐了起来,刘阿姨已回老家过年,不会在这个点过来。 他拿开身上毛毯,拖鞋穿反了都没发现,打开门看到走在前面的林鹏飞后就杵在那不动了,多种复杂情绪汇聚成了面无表情和浅浅呼吸。 林鹏飞大步走向了徐宁,自然的好像他只是下班回来了一样:“傻站着干什么,外面冷。” 这样的开场方式让跟着后面的林鹏宇松了口气,他明明记得他哥刚在路上跟他说不知要怎么开口的。 徐宁看着已走到面前的人,距离上次相见,林鹏飞面容没了病态的苍白,多了些大病初愈的暗黄。头发精短,仔细看会发现都是新长出来的发茬。 他真把人等回来了,所有的担心焦虑和胡思乱想在冬风里飘散,他缓缓开口:“你这七个多月......” 林鹏飞用拥抱把徐宁的话打断,他紧紧抱住徐宁,闭上眼睛闻着徐宁身上的味道,语气低沉:“别问。” 徐宁感受着那结实的拥抱,鼻子酸的红了眼眶,看了看两米外站着的林鹏宇,拍了拍林鹏飞:“进屋吧。” 关于林鹏飞的情况徐宁确实没再问林鹏飞,而是趁着林鹏飞不在场问了林鹏宇。 徐宁:“为什么没有直接回来,他偷着回来一次是怎么回事。” 林鹏宇:“那天刚下飞机本是要再到这边医院全面检查确认下数值,但他忍不住非说回来看你一眼,结果你没在家。这才又等了一周把所有数值确认无误后回来的。” “你们到底去了哪?” “既然都回来了,那些就都不重要了,”林鹏宇叹着气继续,“他的胃部切除了三分之一,凭着意志力从死神手里挣脱,这半年多并不好过,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徐宁听到马桶冲水声后收了声,林鹏宇也转身回去了楼上房间。 当林鹏飞坐回身边,徐宁侧头久久的看着,他觉得不真实。林鹏飞看透了他心思般的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是我。” 徐宁悬着的胳膊抖着,在林鹏飞脸上的手动了动:“回来了就好。” 林鹏飞在徐宁的手背上亲了亲将人按进怀里:“我怎么忍心让你孤独终老呢。” 别后重逢没有太多煽情,三人如以前般相处。 病榻前没日没夜的奔波让林鹏宇也很明显的瘦了一圈,林鹏飞饮食还是有挑剔,但徐宁也没执着于精简清淡,他想林鹏宇也能好好调养身体。 今年不再是三个人的年,年三十早上徐宁把徐洛接了过来。带着人进门时林鹏宇刚起床,平时都是三个男人出入他从被窝里出来没穿多少衣服。看到徐宁带着个女孩子进来,立马扔掉了手里筷子往楼上去。 是徐洛先把他给叫住了,一脸的不敢相信道:“7号变态?” 听了这话的林鹏飞和徐宁不明所以,唯独林鹏宇被点穴般停住脚慢悠悠回过身,打量徐洛一番后以同样的表情做回应:“牙套学妹?” 徐宁看了看徐洛,又看了看林鹏宇:“你们认识?” 俩人几乎是同时扭开了脸翻着白眼,异口同声的不屑道:“不认识!” 林鹏飞端着粥碗站在那看着他弟逃跑般消失在了旋梯口,似笑非笑的说:“没见他这么狼狈过。” 徐宁指了指林鹏飞对徐洛道:“这个你叫鹏飞哥就行。” 徐洛对林鹏飞甜甜一笑:“鹏飞哥。” 对于徐宁这个妹妹的到来,林鹏飞心里是愉悦的,毕竟徐宁开心等同于他开心。 徐洛也确实让这过于空旷的别墅里热闹了起来。唯一让他头疼的是,这姑娘跟他弟弟完全合不来,年夜饭的饭桌上隔开来坐也总能拌嘴到一起。 他私下里对他弟说:“人家过来住这两天就回去了,你个大老爷们叫什么劲。” “哎呀哥,你不知道,打高中那会我就烦她。” 林鹏飞:“那还说不认识呢。” 林鹏宇:“要是可以我真不想认识她。” “她也十三中的?为什么你叫她牙套学妹,以前她戴牙套?” “你别问了,”林鹏宇烦躁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林鹏飞正色道:“怎么说那也是你徐宁哥的妹妹,你让着她点,听见没。” 林鹏宇敷衍道:“知道了。” 徐洛跟徐宁长的并不相像,林鹏飞盯着那姑娘看了两天也没觉出容貌上有相似的地方。徐宁长的像田美惠多些,性格也是一样的善解人意,温润善良。徐洛性格独立,敢做敢闯,刚强倔强。 徐洛对林鹏飞的印象超乎寻常的好,年初三徐宁送她回住处,她在车里说:“鹏飞哥人真好,很温柔。” 第174章 徐宁对这个评价颇为意外,笑着问:“你哪里看出来的。” “他对你说话柔声细语的,还给你削苹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总在看你,眼里全是深情。” 徐宁语塞了半天,回道:“你玛丽苏小说看多了吧。” 徐洛撇撇嘴:“反正比他那个弟好太多了。” 徐宁问:“不讲讲你是怎么跟林鹏宇认识的?” “还是不提了吧,我恨不得能忘了。” 徐宁转移了话题:“以后有什么难处别一个人扛着,记得来找我。” 徐洛关上车门前对徐宁很真诚的说:“谢谢哥。” 徐宁看着徐洛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沧桑感。六岁时他妈曾怀过身孕,问他想要弟弟还是妹妹,他说想要个妹妹。若不是徐振波酒后对他妈大打出手,他说不定真会有个妹妹。而现在,迟到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有了个妹妹,他挺知足的。 因为林鹏飞的归来,城西别墅年后上门的人多了起来。 单宏艾萌萌抱着孩子过来的,徐宁给孩子包了特别大的红包;佟耀带了太多的补品和中药,徐宁记住如何用作调养后收好;林鹏飞难得起了个大早是因为韩占送来了年度财务报表...... 看着收支严重不平衡的数据,他没任何反应,徐宁倒是很担心。 “我占着位置不做事,真的没有意义。” 他意在把集团所属权还回去。林鹏飞却说:“你不用做什么,你的存在就是最大意义。” 从人回来徐宁就不断在观察林鹏飞的状态,手机上定的那些闹钟都是按时按点提醒林鹏飞吃药用的。 等林鹏飞返回集团上班后他便专心在家负责做饭,不是什么特别累的活,他喜欢日常生活里这些琐碎的东西,哪怕忙前忙后也都是幸福感。 林鹏宇在开春后提出要搬出去住,本以为他哥会嫌他事多,没想到当下就点头同意了。他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说:“你也觉得我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了是不是?” 林鹏飞算是默认了,他弟说的没有错,他恨不得把家里那只狗还有鸭子都送走,他不想任何东西跟他分享徐宁的注意力。 他想如当时给单宏房子一样也给他弟一套,可林鹏宇对此嗤之以鼻。 “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林鹏飞挑眉:“我怎么看不起你了。” “我不要你给的,我想自己赚。” “有骨气,”林鹏飞将手中那摞房本扔回保险柜,“那我以后不管你了。” 林鹏宇试探着问:“要是有什么难处你也不管了?” 林鹏飞点头:“我管你这么大还没管够吗?以后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我可以找徐宁哥,”林鹏宇洋洋得意,“反正他不会不管我的。” 林鹏飞想都没想的回道:“那你还是找我吧。” 第103章 绿茵茵草地的木头长椅上,田美惠抱着徐宁轻轻的拍着背:“小宁,跟鹏飞好好的。” 徐宁没有接他妈说的话,而是哽咽着开口:“妈,我想你了。” 意识清醒后想再次酝酿睡意,徐宁已湿了眼眶,习惯性的半睁着眼扭头看向睡在身边的人。他从这个视角看过太多次林鹏飞的睡颜,直接跟其对上视线是很少有的。 林鹏飞本是神情舒展的躺在那看徐宁,见徐宁红了眼睛,紧张的撑起了半面身子:“做噩梦了?” 徐宁摇摇头:“不是噩梦,梦见我妈了。” 林鹏飞贴过来抱紧徐宁,将头埋进徐宁的颈窝:“过两天我们一起去给她扫扫墓。” 徐宁感受着林鹏飞温热呼吸闭上了眼:“嗯。” 林鹏飞半个月复查的频率在两个月后改为了一月一次,身体状况稳定在了检查项的正常数值。 单宏和韩占都觉出了他回来后性格趋近温和。哪怕集团账务和项目出了问题,也并没再像以前一样暴怒过。 林鹏宇对此事却并无任何意外,他说他哥专心治疗的那些日子里,基本都是不怎么说话的,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正翻转着烧烤架上肉的单宏问:“为什么?” 林鹏宇撇撇嘴:“难熬呗。” 佟耀接过了话:“飞哥是真的硬汉,之前经常不打麻醉取子弹。” 艾萌萌凑过来不明所以的问:“什么取子弹?” 单宏连忙眼神示意佟耀闭嘴,佟耀嘿嘿一笑的回艾萌萌:“我们男人之间的代称,你不懂。” 徐宁往烧烤签上串肉块,动作停滞后看了看时间,示意单宏道:“去叫他们来吃吧。” 林鹏飞跟韩占在别墅负一层娱乐室里玩台球,单宏来叫他们的时候林鹏飞本可以将最后一球清掉,却放下球杆就向外走。 韩占叹气:“飞哥这是不屑赢我。” 林鹏飞摇头:“我是真的饿了。” 少食多餐是他现在的饮食规律,不出意外的话,还要再持续个一年半载。 原本他要带徐宁去郊游,四月天气大地回暖春意盎然,可徐宁嫌出门人多,便约了二三好友在家烤肉。 太久没有这种邀请好友在家聚餐的举动了,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叫上白展一起吃火锅。 他走出来一看,烤肉架上已经香气缭绕,几个身影有说有笑的热闹。 “可以开吃了?” 林鹏宇点头:“差不多了哥。” 第175章 林鹏飞回身找着徐宁,艾萌萌领悟后开口:“他去厨房端汤了。” 开窗通风的时节,春风在室内流动着,吹落在地的那几页纸是村上小学孩子们寄来的关于新校园捐赠的感谢信。林鹏飞进门直直走向厨房,趴在门口向里望。 他渐渐收敛了所有脾气和凛冽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是他用虔诚忏悔跟老天换来的,治疗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他祈祷最多的就是还能陪着徐宁老去。 所以哪怕只是看着徐宁用勺子在品尝煲好的汤,也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当下过的生活踏实又普通,是他以前极度唾弃的,却是他现在惜之如命的。 “我来帮你。”林鹏飞走过去道。 徐宁将隔热手套摘下帮着林鹏飞戴好,嘱咐道:“走慢点。”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徐宁跟在那稳稳走着的背影后面,每到一扇门前就快走几步帮忙开门。 林鹏飞按时上班按时归家,不管徐宁做了什么都吃到碗见底。徐宁刚开始掌握不好度总是做多,现在他可以准确掌握好林鹏飞每顿吃多少。 所以在用餐进行到一半林鹏飞伸手去拿东西吃时他在桌下捏了捏林鹏飞的大腿。林鹏飞明了后收回手,继续坐在那陪着大家说话。 他恢复快受益于徐宁贴心照顾,每顿饭和每顿药徐宁比他自己都上心。他捉住徐宁要离开他腿的那只手后紧紧攥在手里。那只手也有在给他同样力度的回应,惹得他脸上笑意浓了几分。 在坐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走到现在不容易,看到他们能回到正轨都替他们开心。 “以后我们帮你监督飞哥,”佟耀笑着对徐宁说道,“我看着他按时做体检。” 韩占附和道:“我看着他饭局不喝酒。” 徐宁笑出了声:“不至于吧你们。” 桌上话语声不断,腿边是果冻和蛋挞在乱窜。这院子里从没这么喧闹过。 单宏:“展哥要是在就好了。” 单宏的这句话,他在婚礼上又说了一遍。 艾萌萌和单宏补办婚礼那天是五一劳动节,婚宴的酒店在丰锦大厦斜对面。宾客基本是两拨人,一拨来自省出版社,一拨来自宁飞集团。 徐宁见到了很多以前在出版社的同事,他在章学舟和他们主任中间坐着聊到了婚礼开场才离开坐到最前面席位。 给单宏做证婚人的林鹏飞站在台上致辞时,集团来用餐的员工掌声不断,徐宁本想仔细研究林鹏飞都说了什么,后来想想应都是助理楚修准备的。 艾萌萌的手捧花没有扔,而是在下台后塞给了徐宁。徐宁一脸错愕:“怎么不给女孩子,我又不嫁人。” 艾萌萌提着婚纱佯装恶狠狠的说:“谁说一定要嫁人才能收新娘的捧花了,这是美好的祝愿,我特意选的白玫瑰,你别狼心狗肺。” 等新郎新娘敬酒回来,林鹏飞也坐回了徐宁身边。 单宏:“展哥要是在就好了,只差他了。” 连林鹏飞都联系不上白展,就说明白展与他们彻底断了联系,君归也已易了主。林鹏飞叹息道:“除了他还差一个人。” 单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什么也没说的点点头。徐宁好奇的侧头小声问林鹏飞还差谁。 林鹏飞将头靠过来小声道:“原祁。” 原祁还有不到两年的刑期,说快也快的。趁着徐宁发愣的时候林鹏飞在徐宁侧脸上亲了一口,如此明目张胆的举动让徐宁一瞬僵住了身子。 不知林鹏飞是明了有人在拍还是在不明了的情况下被偷拍,总之他在好友婚礼亲吻徐宁侧脸的照片很快便在网上见了光。 文案字里行间都是宁飞集团总裁是基佬的主题思想。因这事韩浩东打来电话埋怨林鹏飞把他也连累了。 林鹏飞:“我怎么就连累到你那去了。” “网上有喷子拿我们之前私下出行的事做文章,说我们并不是好友身份,我经纪人又给我下了不要跟你来往的死命令。” “怕了?” 韩浩东:“我怕个鬼,取向的事早晚会被曝光,我自己清楚。” “主动说不好吗?” “还是要被动,万一有天也有人让我收心了呢?” 徐宁正窝在林鹏飞怀里看书,待到林鹏飞挂了电话后仰头问:“你真不打算花点钱把网页上的图片删掉?” 林鹏飞笑而不语,在徐宁额头上亲了亲说他饿了。徐宁只得放下书去做饭,不忘嘱咐沙发上的人别再偷着喂果冻零食。 餐桌旁的电子秤每隔几天徐宁就会让林鹏飞站上去称一称体重。他变着花样做吃的只为了林鹏飞能回到原来身材,才不会显得他的饮食疗法没有效果。 林鹏飞不但没把网页上照片删掉,反而隔天让人挂到了丰锦大厦电子屏上。照片按比例放大后隔两里地都能看到。 如此霸道高调的行为彻底堵住了媒体的嘴,春风得意的人不需要被人理解,他巴不得他跟徐宁在一起的事能传遍全世界。 没人能耐他何。要不是徐宁在枕头边商量他,他是不会把照片撤那么快的。 自那之后,不管集团有什么活动,不管他有什么饭局,他都带着徐宁,弄得他们的关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鹏飞不在家时徐宁做饭做家务,空闲了陪着林鹏飞参加各种慈善晚会和公开活动。真真的成了艾萌萌口中的“霸道总裁的小娇妻”。 第176章 徐宁:“你之前那么反对我跟他和好,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艾萌萌若有所思道:“我对林某人一改常态应该是言遇泽出国治疗前他单独找我。我是从那时候发现他愿意以你为中心的,他......” 徐宁笑着打断道:“都不重要了。” 提起言遇泽,徐宁已把他言哥还原回了岁千的角色,他还是一如往常看岁千的文字,奇怪的是林鹏飞竟然也会跟他一起看。 言遇泽给他发过的唯一一封私人邮件是张独自站立的照片。他知道他言哥已可以直立行走了很开心,他没回复任何,他知道言遇泽也不希望他回复的。 他将那张照片展示给林鹏飞看的时候,林鹏飞正在准备给果冻洗澡,果冻被追的满卫生间乱跑。 林鹏飞看了照片后挑眉:“他彻底好了?” 徐宁蹲下身从洗手池下向外拽着果冻:“应该吧。” “那挺好的。” 眼看林鹏飞业务极其不熟练的将果冻放进了宠物浴缸,徐宁决定放弃这次石头剪刀布换来的偷闲。他走上前:“还是我来吧。” 林鹏飞拒绝道:“别呀,一回生二回熟,我总要学一学。” 徐宁神秘一笑:“有个妙招,应该可以让它主动跳进浴缸。” 林鹏飞看着徐宁转身出去的背影满怀期待的等,直到徐宁抱着蛋挞返回来他才秒懂。 当蛋挞被放进浴缸,果冻很快就跳了进去。 徐宁拎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在了林鹏飞身边:“我们一起洗吧。” 当林鹏飞起身脱掉上衣后徐宁就明白他的话被误解了:“我是说我们一起给它们洗,不......” 徐宁话音未落,蛋挞开始了展翅煽动水面的连续动作,翅翅生风水花四溅。尽管被林鹏飞用身子护着徐宁也弄的个半面身子湿一片。 林鹏飞低头看看徐宁后忍不住笑:“你看,还不是要一起洗。” 徐宁起身大喊着去抓蛋挞,林鹏飞怕他滑到在身后护着,果冻以为是在做游戏,从浴缸里跳出来又跳进去。 一时间,人喊,狗吠,鸭叫,混成一片。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