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宿敌黑化时[重生]》 第1章 [穿越重生] 《重回宿敌黑化时(重生) / 退后他们追悔莫及(重生)》作者:丹青允【完结】 文案: 男二上位,男配火葬场,雄竞修罗 . 人人都道圣旨赐婚的驸马温润儒雅,只有殷灵栖心里清楚,成婚那日她倒在未婚夫箭下,所谓的天定良缘不过是为了算计她。 一朝重生,想嫁的人没有,想杀的一大把。 殷灵栖摸了摸自己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唔,看着就是朵极具欺骗性的柔弱娇花。 在她的努力下: #皇帝:她还是个孩子!她能说谎吗!# #太子:我妹最是乖巧懂事!你不要瞎说污蔑她!# 就连原本心高气傲的未婚夫,都拦在杀她的刀前,红了眼眶祈求:我后悔了,别走,再看我一眼…… 殷灵栖笑了笑,反手把刀往他心口推深一寸: “和你相反,我想开了。” 公主府从此夜夜笙歌,小公主左右逢源,笑着接过异族青年递来的酒,在温润如玉探花郎的琴声中举杯:“请。 皇帝犹嫌不够,御笔一挥:给朕的女儿安排佳丽三千! 朝野震惊,众臣哗然。 死对头萧云铮站出来制止。 一位是年纪轻轻一手遮天的权臣,一位是绵里藏针的金枝玉叶。 人前,他们势同水火,格格不容。 人后,两人却有着另一种关系…… 那夜,不沾酒色的青年冷然闯入男宾云集的夜宴,劈手夺下公主的酒盏: 我能帮公主得到想要的一切。 ——选他们,不如选我。 萧云铮杀伐决断,薄情寡义。 可某一日…… 看到围聚少女身边争相邀宠的男子们,青年隐忍的目光下是浓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 #禁欲者沉沦# #你非善类,我非好人# 【白切黑甜妹x每天都想创飞all情敌斯文败类】 【声明:文相关一切已存证,禁抄袭!!必起诉追究到底!】 申请(正经版):本文讲述殷灵栖重活一世,查清冤案真相报仇雪恨,为不平者沉冤昭雪,与男主等人一齐守护社稷,紧扣“东山再起绝地反击”征文主题。 (:3」∠) 1多人雄竞修罗,人渣火葬,男的必须c 21v1,感情、剧情各一半 3【非!非!非大女主严肃苦难文学】主:轻轻松松女鹅重生爽甜向!只服务苏爽甜!!!(〃▽〃) 白切黑,会刀人 cgcr排骨小包 内容标签:重生 爽文 复仇虐渣 成长 正剧 团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灵栖,萧徵(萧云铮) ┃ 配角:┃ 其它:v博@丹青允 一句话简介:男二雄竞上位,男配火葬场 立意:自助者,天助之;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第1章 大婚 “两姓联姻,上事宗庙。合卺嘉盟,以继百年。” “吉时至,” “迎,昭懿公主出降——” 喧嚣鼓乐随着礼官高昂的唱颂声瞬间涌起,潮水般灌入耳中,震得殷灵栖脑后隐隐作痛。 礼官一声唱罢,四方抬辇的辇夫一齐使力,华贵的仪仗队伍便朝着皇宫方向行进。 漫天金箔撒向长街,沿途围观者欢笑着去争抢,人潮中爆出声声喝彩。 “好气派的场面,齐氏长公子待公主当真是用心至极,委实令人羡慕。” “这位公主真是好命,名声差到盛京城人尽皆知,长公子那等惊才绝艳的人物竟也愿意同她定下婚约。” “她有什么好的,就凭那张祸水模样儿的脸?” “噤声,说得这般直白,不怕掉脑袋?” “怕她做什么,若非仗着先帝与新皇的宠爱,谁还尊她是个公主。” “可笑,若非命好,就凭她也能配得上长公子?” “……” 那些为齐聿白抱不平、尖酸刻薄的奚落声清清楚楚传入殷灵栖耳中。 舆辇颠簸了下,她单薄的身子不受控制直挺挺倒下,看着格外僵硬。 “咚”一声,沉重的凤冠撞上厢壁。 可殷灵栖并未起身坐正。 她仍保持着摔倒的姿势,怔然望着前方,眼神空洞麻木。 如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傀儡。 刺耳的礼乐声再度涌起,震得她头痛难忍,殷灵栖想捂住耳朵,她竭尽全力,仍是徒劳无功。 双手无力垂在身体两侧,似傀儡肢体上断线脱节的两截木头,僵硬,冰冷。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齐聿白为了掌控她,用药将人毒成眼前这般模样,殷灵栖一直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府邸深处,直至顺利成婚。 他们之间,本不必走至这一步的。 新帝登基后,拔擢母族齐氏一脉,作为齐氏嫡系长公子,世族培养的下一任家主,齐聿白扶摇直上,朝堂势力更甚从前。 时值摄政王萧徵率军远征,驻军北境若是拥兵自重,恐同中原形成割据之势,因而最为天子忌惮。 齐聿白本就同他势不两立,借机进言新帝,意欲待北境大捷之后过河拆桥,将萧徵一众人就地截杀,以除帝王心腹大患。 新帝的意思模棱两可,一向同萧徵针锋相对的昭懿公主却出人意料为他进言。 “公主要保萧徵?”齐聿白望着她,意味复杂,“臣竟不知,公主同萧氏的关系何时缓和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章 “我并非是要保他一人,”殷灵栖不悦,“将士的埋骨地可以是敌人刀剑之下,可以是浴血奋战的沙场中,但绝不能死在以性命守护之人的阴谋算计里。” 她道:“皇兄若只是为了一个捕风捉影的隐患,执意坑杀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士们,即使表面粉饰得再好,也会让参透其中深意的臣子寒心。” 齐聿白冷笑了声:“所以呢?你要为了维护敌对的萧氏,同我对立,同陛下对立?” 他脸色阴沉,审视的目光落在殷灵栖身上:“为臣者,最忌功高盖主。皇权高座本就由鲜血白骨铸成,无论功过如何,萧徵与他麾下的将士都必须死,他们绝不可再活着进入盛京。” 齐聿白变了称呼,语气很重:“此事不必再议,颂颂,你是女子,这些道理你不懂。” 你不懂,你不必多言…… 先皇阖然长逝后,齐聿白总是这样规训她。 那一次御前密谈,她同齐聿白不欢而散,冷战了几日。 齐聿白的姑母齐太后劝慰她许久,让殷灵栖放下公主的身份主动去缓和关系。 殷灵栖忍着委屈去了,这一程,便撞破了自己的未婚夫这些时日都与何人待在一起。 “奴心底清楚长公子忙于婚仪,满心满眼皆是公主,便将奴忘了。奴身似浮萍,自知比不上金枝玉叶,可奴待公子的一片痴心并不卑贱……” 殷灵栖看清了那张脸,只觉浑身冰冷。 她认得这女子,她于这女子有恩,这些齐聿白当然知道。 女子同她即将成婚的夫婿,同那个口口声声此生忠贞不渝的正人君子勾结在了一起,殷灵栖在此之前竟一无所知。 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只知怀揣着女儿家细腻的心思为即将到来的大婚而感到欣喜。 殷灵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个笑柄。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侍女说公主回宫时哭得几近断了气息。 抚养她长大的齐太后似是早已知晓此事,只是淡淡一笑,牵过殷灵栖的手劝她接纳:“昭懿,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你又何必斤斤计较,若传出去,反让天下人耻笑公主善妒。” 殷灵栖的手瞬间冰冷,从齐太后掌中滑落。 “可父皇还在时,齐聿白明明保证……” 眼前人缄默不语。 殷灵栖心底顿时明白了一切。 “是…是……如太后所言,皇帝可以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公侯伯爵府中姬妾无数,就连商贾后院也要花团锦簇。可齐聿白,世道皆如此,如此便是对的吗!” “君子立世,言行信果。你若做不到,当初又怎敢答应父皇……” “昭懿!” 太后勃然大怒,打断她的话:“你恃宠而骄,未免太过任性了!” “看看你这副娇纵任性,自私善妒的模样,哪有一点身为公主该有的宽和大度!先帝与哀家委实是将你宠坏了!” “我恃宠而骄…我自私善妒……” 殷灵栖不敢置信地望向齐太后。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齐聿白,为何被训斥责骂的反而是她这个受害者? 凭什么要求她宽容大度。 是了,是她忘了,太后可是齐聿白的亲姑母啊。这些年待她的好,一开始便是别有用心的。 “太后娘娘果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倘若母后还在,绝不会让昭懿受此委屈……” 所谓的一生一世是假的。 齐太后给予的爱护也是假的。 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肮脏的算计与利用是真的。 虚情假意殷灵栖受够了。 他们想从她身上攫取利益,殷灵栖偏不想让他们如愿以偿。 这婚约,就此作废罢。 但她低估了人性的恶。 齐氏绝不会放弃这纸能为他们带来丰厚利益的婚约,不惜一切也要促成大婚。 殷灵栖自此没能离开方寸天地。 毒药使她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她成了无悲无喜的傀儡,囚禁起来等待完婚。 仪仗又行过两条街,殷灵栖放弃挣扎,任由那些尖酸刻薄的戏谑声灌入双耳,她再委屈不甘,也不得不任人倾轧宰割。即便死在齐聿白手底,人们也只会拍手称好,说她罪有应得。 她就是世人眼中最大的恶。 可真正行凶作恶之人的罪行又有谁能昭彰于众呢。 囚禁的日子里,齐聿白造下的孽殷灵栖看得清清楚楚。 先皇后留给她的教引宫女慈姑拼却一死带着公主令信出府求救,临别时,侍女们哭成泪人哀求她不要冒险。 慈姑安慰道:“好姑娘,别哭啊,再哭,姑姑也要忍不住掉泪了。我已是土埋半截的人,这辈子什么苦的甜的都尝过,值了。” “你们不一样,都是正值妙龄的姑娘家,你们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慈姑最后轻轻抱住殷灵栖,看着她养大的小公主,满眼不舍: “公主,奴婢要走了。” 侍女泣不成声,殷灵栖也想哭。 她想拦住慈姑,她太清楚齐聿白的手段,太清楚那人一副谦谦君子骨下深藏着怎样狠毒的心肠,慈姑若被发现必会丧命! 可殷灵栖无能为力,她一个字也说不得,一滴泪也流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慈姑送死…… 夜间的月升起又落下,翌日一早,水潭上浮起一具尸体。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章 污血染红了满潭水,显然生前遭受过极其残忍的虐待。 听闻是公主府某个不懂事的老奴,犯了罪被拖进狱中好一顿拷打,身子骨老了,撑不住,便死了。 再有人敢通风报信,这便是下场! 公主府知情的旧人每日都在减少,至于他们归宿如何,殷灵栖根本不敢想。 她心底难受得紧,很想大哭一场,眨了眨空洞无神的眼,干涩的眼眶却流不出一滴泪。 锣鼓笙乐间交杂的不堪入耳的审判声再度挑起她心底压抑已久的死念。 被囚禁的日日夜夜里殷灵栖不是没想过寻死,每一次,每一次,她在绝望中等待那一阵汹涌的情绪平息,忍痛压下寻死的念头。 她不甘心,她不能这样白白死去。 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要求生。 又行过一道长街,殷灵栖自回忆中挣脱出来,惊觉面上冰凉,竟是有了泪痕。 她会落泪了…… 殷灵栖怔了怔,尝试活动手足。 她想起出嫁前夜,府中仅剩的旧人蒹葭受齐聿白胁迫来为她换药。 蒹葭捧着汤药慢慢走向她,每走一步,泪水便落下一滴。 “这药,公主不服,蒹葭会死。” “公主服下了,蒹葭才有机会活。” 她在殷灵栖面前缓缓跪下。 “盛京人尽皆知,昭懿公主娇纵跋扈,恶名昭著。” “可蒹葭落难时,却只有公主肯出手相救。 “人人高举道德仁义,人人又置若罔闻事不关己。” “公主啊,”她仰起脸,深深望了殷灵栖一眼,“于蒹葭而言,生死之事,不难抉择。” 那碗药,最终没有喂给殷灵栖。 “蒹葭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今夜过后,奴与公主便要阴阳两隔了。蒹葭会死掉的,就像慈姑那样突然死去。” “可是,公主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轻轻牵起殷灵栖病弱清瘦的手:“有一事,蒹葭瞒了公主。蒹葭是萧府的旧人,知公主与摄政王不和,恐惹公主嫌弃,才隐瞒了出身,也因此,长公子在清算公主府仆婢时查清底细,不敢擅动。” 蒹葭本名也不唤作蒹葭,是萧云铮知晓她将要被昭懿公主府收留,后来更改的。 她起初并不明白,殿下为何要择此二字更名。 直至昭懿公主过世后,望着长生殿中那道夜夜供奉香烛的孤寂背影,她忽然忆起陪伴公主诵读过的《诗经》,这才后知后觉明了…… 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于蒹葭者。 蒹葭,情之所寄也。 可望,而不可得。 人之将死总有剪不断的念想,蒹葭陪在殷灵栖身侧说了一宿的话。 直至翌日吉时,拥挤的接亲人潮中蒹葭依依不舍松开了手,低声同她最后道别: “公主一定要醒过来啊……” 余音于耳畔回响,殷灵栖湿了眼眶。 礼官的高声唱颂停止,凤辇稳稳落地。 皇宫已至。 殷灵栖终于能抬起自己的手,扯落眼前那抹刺眼的红。 象征禁锢与枷锁的喜帕自凤冠顶飘落。 眼前倏然明朗。 明灭光影间,殷灵栖重新睁开眼。 这场噩梦该醒了。 第2章 逃婚 “昭懿公主不见了!” “方才落辇时分明端坐其中,活生生一个人怎会凭空消失!” “愣着做甚么!速去报知太后!” 仪仗队伍方寸大乱,甚至惊动了禁军倾巢出动搜捕皇城。 一墙之隔,殷灵栖躲在宫苑角落里揣度禁军巡逻方位,当机立断朝另一个方向奔逃。 齐太后已露出真正面目,她只想促成这桩婚约,根本不会为殷灵栖考虑。偌大的皇宫唯有新登基的皇兄能帮她,若是新君知晓齐聿白为了成婚不择手段囚禁了皇妹,兴许会为她做主。 依礼制,这个时辰新帝应当在正殿祭祖。 殷灵栖躲避追兵一路坎坷,好不容易辨清路线逃至大殿外,却在殿前意外撞见齐太后的仪仗。 她慌忙闪身避至门后。 “皇帝龙体抱恙,今居于行宫休养,大婚祭祖这一项,便由哀家代他。” 唯一能为她做主的皇兄竟然不在宫中! 最后一丝希望灭了,殷灵栖身子一软,几乎站不稳。 齐太后进了一柱香,阖目合掌:“祖宗在上,先皇之幺女昭懿出降齐国公府。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1】。望祖宗庇佑……” 殿外忽而喧嚣声起,打断了齐太后的祭拜。 齐太后皱眉不悦,方欲呵斥,却见身着婚服的齐聿白匆匆入殿。 “姑母,公主不见了。” 齐太后愕然抬头:“昭懿不见了?她不是被你……” 她险些失言,顿了顿,焦急斥道:“禁军呢,派他们去找!哀家不信活生生一个人会凭空消失!” “传哀家懿旨,能者重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公主带回。” 她攥住齐聿白的手,语重心长:“找到她,抓回来。无论如何,只有完成这场婚仪,你才能顺理成章得到昭懿所继承的一切。” “姑母,”齐聿白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为保万无一失,侄儿特意命人加了一剂药,公主仅凭自身之力逃脱的可能微乎其微。”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章 “你的意思是……”齐太后若有所思。 “若真是惊动了那处,既来之,不若趁机将其一网打尽。” 齐聿白眼底阴沉如水,话锋蓦地一转,转身朝宫殿后厉声喝道:“何人躲在门后!” 在他出声那刻,一抹灼红身影瞬间飘远,逐渐从余光中消失不见。 “公主……”齐聿白眼底闪过狠戾之色,回过神,号令道: “追!” 披坚执锐的禁军霎时一拥而上,朝既定方向兵分多路包抄围堵。 殷灵栖没命般不管不顾跑着,遇门则入,逢路便逃,根本来不及辨认生路。刚恢复行动能力的腿脚本就虚弱,她又惊惧交加,越跑越无力,仅靠强烈的求生意志吊着游丝般脆弱的一线气息咬牙坚持。 谙练严密的禁军包围圈正在飞速缩小,只待将猎物逼入穷途末路。 满头珠翠碰撞着碎声作响,同殷灵栖摇摇欲坠的身影一般愈来愈凌乱。 她来不及止步,踉跄着转角迎面撞上宫墙。 无路可逃了…… 殷灵栖背靠高墙,虚弱地喘息着,里衣被汗打浸湿透。 眼看着禁军黑压压的一片逐渐逼近的阵仗,殷灵栖心底腾起的绝望若滔天巨浪,快要将她吞噬。 “公主!” 有人唤她。 殷灵栖循声望去,数名身着紫衣的蒙面女子飞檐走壁朝她奔来。 她们当中有人边奔行边张弓搭箭,箭雨齐发,暂时拖延住禁军脚步。 “我等留下阻挡,为公主换得逃生时间。” “你们快带公主走!” 人数式微,她们远不敌数万名训练有素的禁军,留下便注定一死。 “钩吻……”为首之人拽起殷灵栖跃至高墙上,回首深深看了一眼那持弓女子。 “保重!”钩吻朝她笑了笑,转身投入厮杀之中。 其余人护送殷灵栖一路奔逃,不断于半途止步,同围困上来的禁军兵戈相向。 不知不觉,殷灵栖身边便仅剩一人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牺牲自己来救我。”殷灵栖紧随她脚步,突然发问。 “险境之中知道的越少,越有利于公主活命。若能逃出生天,属下自会向公主陈明一切。”紫衣女子道。 “公主可知,有何捷径能直通皇宫西北侧?”她问。 殷灵栖略一思索,道:“有,自此往西穿过坤德宫,便可自回廊亭后的石山逃脱。” 这条路径平日里人烟稀少,紫衣女子带着她畅通无阻一路朝西奔去。 “快了,公主,我们就快出去了!” 她语气轻松许多。 峰回路转,蓦地刀光一闪—— “公主小心!”紫衣女子拔剑一挡,两把兵刃正面相交,磋磨得银光直冒,锋利的刀刃震颤着发出嗡鸣。 “臣在此,等候公主多时了。” “齐聿白!”殷灵栖心底一惊。 齐聿白自山石后负手踱步而出。 “臣千算万算也不曾料到公主竟已苏醒,看来是那药出了纰漏。” “齐聿白,你……” 殷灵栖正欲与他斡旋,突然被紫衣女子朝另一条路猛推一把。 “公主快走!” 她执剑连斩齐聿白数名手下,为殷灵栖守住身后路。 “此处有属下阻挡,公主你只管放心走,出了宫就不要再回来!” “走啊!”她在厮杀间隙吼道。 殷灵栖眼眶一热,含泪朝她点点头,转身便跑。 跑着跑着,脚步却逐渐缓了下来。 她听见身后紫衣女子寡不敌众传来的痛呼声。 “公主若再敢逃,臣定叫她生不如死。” 齐聿白神情阴鸷,紧紧盯着那道身影最后消失不见的方位。 “臣知道公主跑不远,现下就藏身附近。臣数三个数,公主若迟来一步,臣便断她一臂,直至砍掉头颅。公主若忍心,只管等着此人丧命之后,臣亲自去抓回公主。” “三。” 殷灵栖避身山石后,身体紧紧蜷缩起来,痛苦地闭上双眼。 “二。” 视线之中不见有人现身,齐聿白冷笑两声,抬手一指,侍卫齐越便将刀猛地钉在紫衣女子手臂旁。 “殷灵栖,她待你可谓一片忠心,你当真如此冷血无情,要眼睁睁看着她送死么。” “休要妄想拿我胁迫公主!” 紫衣女子挺直腰身,面无惧色,眼中带着任务终了的释然,仰面直对刀刃,随时准备赴死。 “齐越,落刀罢。” 饮血长刀高高扬起—— “别伤她!”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紫衣女子慌了神。 “不要回来……”她拼命摇头。 道路中央,殷灵栖的身影终于出现。 “别杀她,此事与她全无关系,放了她,我答应同你回去成婚。” 殷灵栖慢慢走向紫衣女子,满目歉疚:“对不起,你我素不相识,本不该受我牵连。你的同伴皆因我而死,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也丢了性命……” “素不相识?”齐聿白讥笑了声,扯下女子蒙面黑纱,露出颈侧一抹羽状印记。 “她是照影阁左使,牵机。事到如今,公主仍不肯承认么?” 齐聿白唇角的笑凝固了,一字一顿透着危险:“我的公主啊,究竟瞒了为夫多少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章 “你所说之事,本宫不明白。本宫只知,依你方才所言,现在立刻放了她!”殷灵栖寸步不让。 “不要为难公主,她真的不知情!”牵机满目愤慨,恨不能将眼前男子碎尸万段。 “不知情?呵,好一个不知情……”齐聿白眼底闪过杀意,眸光轻飘飘地瞥向心腹。 呲—— 长刀横过女子脖颈牟力一割,鲜血喷溅如瀑。 “不要!!!” 紫衣女子跪朝殷灵栖,在她破碎的目光中,含笑倒地。 “你不是答应了…答应不杀她…为何…为何出尔反尔……” 这一路殷灵栖坚持了许久,终于在这一刻,面对紫衣女子的死亡,再也忍不住崩溃痛哭。 齐聿白微微笑着,欣赏她悲痛的模样。 “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人因你而死,心里很痛苦罢?若是一个时辰以前公主乖乖的同臣完婚,便不会生出如今这些事端。” 殷灵栖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冷静下来。 她双眸浸满泪水,悲至极点忽然笑了,笑得凉薄而决绝。 “齐聿白,你又骗我……” 她失望透顶,掷出逃亡途中紫衣女子塞给她防身用的物件。 “砰——” 一声巨响,平地炸开白烟滚滚,浓厚的白雾四方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视线所及处全然模糊。 齐聿白一惊。 皇帝不在,他掌控了整座皇宫的守卫,殷灵栖显然已至穷途末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掌中。 他未料到,如此境遇之下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竟还会垂死挣扎。 “追!”齐聿白彻底被她激怒。 殷灵栖奔向紫衣女子准备好的马匹,用最后的力气策马朝宫门奔去。 一路胆战心惊地逃亡,她的体力与精神已然濒临极限。殷灵栖抱紧马背,身子虽然随着急剧颠簸眼看着摇摇欲坠,她仍在强撑着这具虚弱的身体去坚持。 她想,只要能出宫便好,溪流,丛林,草原,高山,无论去到何处,无论死在何地都可以,都可以…… 她不想再回到那座冰冷的囚室了。 那里太黑、太黑了…… “开城门!本宫是…是昭懿公主……”殷灵栖精疲力尽,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去高声呼唤守门将士了。 守卫相互对视了几眼,遵从公主命令,分散开来正准备打开关卡。 “关城门!太后懿旨!活捉昭懿公主,不得放其出宫!” 禁军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快,这便追了上来。 “快关城门!” 强而有力的铁骑声逐渐逼近,彻底踏碎了殷灵栖最后一丝求生的念想。 城门在她眼前紧紧关闭。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殷灵栖只觉天旋地转,力竭自马背摔下。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面,她呜咽着崩溃痛哭。 守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便欲伸手去扶起公主。 “别碰我!” 殷灵栖甩开他的手,苍白的脸上泪痕成行,眼底写满了惊恐。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 前后皆被围追堵截,似已至绝路。 殷灵栖突然提起裙裾。 守门将领尚未回过神,便看见一抹灼红身影似浴火的凤凰,自眼前闪过直奔城楼之上而去。 “公主!”守卫惊呼。 “昭懿!”策马追来的齐聿白目睹这一幕,心底蓦地生出不好的预感。 殷灵栖奔上宫城最高处,站在城墙边缘。高处不胜寒,火红嫁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翻飞着飘往天际,同赤色夕阳相融。 这里是她能到达的最远地方了。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但…… 齐聿白追上城楼,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公主已经无路可退了,逃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朝殷灵栖伸出手:“过来,同臣回去成婚。” “逃?”殷灵栖忽然笑了,“我没想逃掉啊。” 她回身俯瞰着高楼之下广袤无边的疆土。 “如你所言,整座皇城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又能逃去哪里?” 齐聿白注视着她,重复道:“颂颂,只要你肯随我回去成婚,我可以既往不咎……” 殷灵栖的笑声打断了他。 “齐聿白,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你输了。”她突然说。 “你以为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逃生?不,从决定逃婚那刻起,我便清楚自己不会有生还的机会了。” “我拼命逃脱你们的追捕,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时间将绝笔信送出去。” “绝笔信?”齐聿白面色微寒,缓缓收回了手。 “起初,我试图面见皇兄,让他阻止这桩婚事。可是方才逃生途中,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他是大晟的皇帝,耳目遍布天下,你以为,仅靠你的三言两语便能瞒着他将我囚禁如此之久?” 她唇角的笑消失了:“我们都想错了,鹬蚌相争,他才是最后的赢家。今日,他要除掉的是我,明日便会轮到你。” 她抬起手,露出指尖伤口:“外戚干政向来是帝王大忌,皇兄这时正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若是皇兄收到我临死前写就的血书,何愁讨伐齐氏一族师出无名?” 齐聿白身后众人闻言陡然一静,而后陷入骚乱。 “肃静!”他厉喝一声,咬着牙道:“皇宫四方守将不会放行,无人能将消息送出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章 “谁说一定要让人来送?”殷灵栖望向空中徘徊的鹰。 该说不说,死对头帮了她个大忙。 萧云铮为人桀骜不恭,尤擅驯服烈马猛禽,宫中鹰隼皆出自他之手,可护主,可传信。 她这个皇兄委实愚钝,只将鹰隼视□□宠养于宫苑之中,并未发挥其真正作用。 殷灵栖怕极了萧云铮身边那只金雕,从前偷偷收买摄政王府的人学了御鹰的技巧,没想到,竟在生死攸关之际派上用场。 “神机营听令!速往行宫,务必拦下一应信件,”齐聿白面色铁青,声音颤抖,“不然我们都得死!” “来不及了,”殷灵栖望着他笑,“算算时辰,绝笔书早已出了京城。” “齐聿白,不会太久,短则几日,多则一月,总之你活不过这个秋天。” 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倘若是在从前,或许殷灵栖能有更好的办法,可是如今的她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那么多人为她而死,殷灵栖已然心力交瘁,不想再等了。 她的目光透着濒死前的平静,扫过眼前每一张面孔。 “你,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死于手下的冤魂陪葬。” 殷灵栖挪动脚步,面朝宫墙之外张开手臂。 “殷晟皇室没有怕死的懦夫,本宫宁死也不愿再受屈辱。” 她回首对着齐聿白笑:“世事弄人,你看错了皇兄,我看错了你。”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齐聿白,来地下陪我。” 火红嫁衣于疾风中翻飞,殷灵栖阖上双眼,即将自高处跌落。 她的尾音轻飘飘消失在风里。 咻—— 一支利箭倏的阻断了她的脚步,穿胸而过,推着她踉跄撞上城墙。 殷灵栖身子一僵,垂眸望着穿透身体的箭矢,难以置信地转过身。 齐聿白手执长弓瞄准她,眼底血丝密布交织着种种复杂情绪,透出被仇恨与难以言喻的情感扭曲的疯意。 “你宁愿一死也不愿同我成婚……” “一心求死是么?” “好,我亲手成全你。” 箭矢周围的血迅速黯淡发紫,为了确保能杀死她,齐聿白甚至在箭上淬了剧毒。 殷灵栖眼底蓄满了泪水,眼睫一垂,泪珠簌簌滚落。 好疼…… 她是先皇最为宠爱的小女儿,被宠着呵护着长大,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前哪里吃过苦头。 可如今…… 早已被背叛与屈辱伤透。 沉重的疲倦感袭来,殷灵栖闭上眼,倒了下去。 凤冠坠落,满头珠翠四下飞溅碎了一地,又被她的鲜血染红。 齐聿白的箭偏了,没能一箭命中心脏。 殷灵栖只能在漫长的等待中祈求毒药快些发作,给她个痛快。 意识昏昏沉沉,昏昏沉沉。 她只觉身体格外沉重,似是身处深渊间,不断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 身子忽然一轻,殷灵栖感觉自己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她艰难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殷灵栖看到了一张久违的熟悉面孔。 “萧……” 殷灵栖已经说不出话了,毒药催动下她只略微开口,口中便会不断涌出鲜血,疼得她钻心蚀骨。 “你……” 她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云铮不该回来。 更不该在此时回来。 连殷灵栖自己都忘了曾经揶揄萧云铮的话: “预祝殿下此战大捷,凯旋而归。本公主的婚期定在明岁秋末,殿下若能顺利还朝,说不定还能来得及喝上一杯本宫的喜酒。” 她那时笃定萧云铮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日之内击退北狄,那远非人力所能及。即便真的有神迹发生,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立即班师回朝,驻军封地按兵不动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功高盖主,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届时的皇城有什么在等着他,人人心知肚明。 她这样想,身处权力中心明争暗斗的每一个人都这样想。 可萧云铮还是回来了。 赶在她大婚这日回来了。 殷灵栖想不明白,也不打算继续思索缘由。 她的目光被钉死在廊柱上的齐聿白吸引去了。 萧云铮掷出的银枪贯穿齐聿白脖颈,捅出血窟将人死死钉上廊柱。 齐聿白早已断了气。 殷灵栖有些茫然,她没想到片刻前尚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未婚夫竟会先她一步殒命。 人算不如天算啊…… 殷灵栖唇角扯出淡淡笑意,眉间舒展开,而后又紧紧蹙起。 她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殷灵栖最后艰难地抬起眼,望了望眼前男子。 她同萧云铮斗了这么多年的气,没想到临了会在针锋相对的宿敌怀中闭上眼,结束窝囊又短暂的一生。 意识不断下坠,越来越重…… 而后, 耳畔风声蓦然刹住,殷灵栖缓缓闭上了眼,彻底陷入死亡的寂静之中。 周遭兵戈之声不休不止,不断有人浴血倒下,整座皇城沦为人间炼狱。 萧云铮抱着她自尸山血海中穿过,渐行渐远。 许久,他终于垂下眼眸。 殷灵栖静静躺在他怀里,面色惨白,早已断了生息。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章 萧云铮忽的被拔走全身力气,颓然跪地。 残阳如血,映照着那道跪地的笔挺身影。 第3章 【重生】 她于滔天火光中重新睁开眼。 周遭死亡气息浓重。 烈火冲天,蓬断草枯,西风嘶鸣着卷来远处宫殿梁木烧焦产生的滚滚浓烟,呛得殷灵栖忍不住俯身剧烈咳嗽。 “公主。”有人轻拍她的背止咳,“公主再坚持片刻,属下这便带您离开。” 声音入耳的一霎那,殷灵栖脑中蓦地一片空白。 她捂住慌乱跳动的心脏,慢慢直起身。 “齐越……”殷灵栖声音颤抖。 紫衣女子被齐越执刀斩杀的那幕场景,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眼前。 齐越颔首:“正是属下。公主被掳走多日下落不明,长公子忧思不已,因而派出府中亲卫协助禁军四下搜寻。” 他取出水囊:“这只水囊干净的,属下不曾用过。公主若咳得厉害,不若先饮些水缓缓……” “走开!”殷灵栖不容他说完便打翻了递至眼前的物件。 “不许靠近我!”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齐越。 齐越愣了愣,道:“公主莫怕,属下奉长公子之命,护送公主回宫。” “回宫?”殷灵栖抬起头,惘然道,“这里不是皇宫么,这是哪儿……” “此地为西郊行宫,日前游宴上意外陡生,逆党行刺陛下不成,便掳走了公主,藏匿于西郊行宫。” 齐越拱手道:“臣奉命于皇城以西搜寻,万幸于此地寻到公主。” “这边有人语声!”杂乱的脚步声自偏殿一角响起,两名禁卫模样打扮的人匆匆赶来,目光一转,注意到旁边立着的齐越,惊疑道:“你是何人?你不是禁军的……唔!!” 齐越突然抽刀,趁其不备砍去,两名禁卫血溅当场,瞪直双目倒下,死不瞑目。 殷灵栖眼底尽是惊恐。 “公主不必在意他们,属下自会护卫公主回宫。”齐越收回刀,放低声音试图安抚目睹这一惨状的小公主。 行刺……西郊行宫……齐越护卫她…… 过往一幕幕同眼前情境重合,殷灵栖深吸一口气,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她将手轻轻按上心口,后知后觉掌心传来的心脏跳动。 这是一颗鲜活的、未被毒箭贯穿的心脏。 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没死。 她还活着,活着回到了天策十九年秋。 齐越望见公主忽然红了眼眶。 小公主显然被叛乱途中的经历吓坏了,脸色苍白,柔弱可欺,蓄满泪的眸底尽是惊怯。 如一朵经雨破碎的芙蕖。 齐越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怜悯,暗道主子未免也太会掌控人心了。 攻心实为上上策。 深宫里弱不禁风的娇花,哪里见识过叛乱这等骇人的阵仗,更遑论她这几日一直孤身一人在外漂泊。 在小公主最脆弱的时候,长公子又派他来搭救,这一出雪中送炭的戏码演出来,往后公主定然会对主子死心塌地。 齐越心下窃喜,道:“逆党撤离时,放火烧了行宫一侧,事不宜迟,属下当在火势蔓延开前将公主平安护送出宫。” “如此,便多谢你了。”小公主双眸垂泪,哽咽着说道。 “带我走吧。” 她抬起眼眸,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齐越莫名生出愧疚之感,一滴一滴滚落的泪似是砸在他心上,竟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齐越怔愣了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道:“公主且随属下来,这西郊行宫不同于别处的宫殿,地势格外特殊,其间路径错综复杂。” 殷灵栖轻轻“嗯”了声,乖顺地跟在身后。 齐越似是对这座行宫分外熟稔,他能够在每一道分岔路口辨别出正确方位,走走停停,终于来至行宫尽头。 殷灵栖望见了近在眼前的宫门。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也吹动袖口,隐隐露出掩藏于其中的锋芒。 “公主,这便要出宫了……”齐越正欲转身,蓦地听见小公主带着慌乱哭腔的声音: “有人藏在那里!” “公主莫怕,待属下前去查看。”齐越将手按上刀鞘,压低脚步朝一侧逼近。 “何人在此埋伏,识相的快些出来!”他凝神屏气,将全部的注意集中于眼前复杂的地势。 有匕首暗中滑动出鞘。 一股寒意没来由的攀上齐越后颈,他直觉有异,蓦然回头的瞬间—— 寒光直冲命门猛地刺下! 齐越欲拔刀出鞘,可抽出的却是空无一物的剑柄。 他脸色大变,弃了空鞘,出拳去抵挡,那柄匕首却似有生命的蛇一般灵活,顺势绕过他的手臂,以一种轻盈诡异的身法轻轻松松以柔克刚拆解了他的攻势。 齐越还欲再挡,拳尚未打出去,颈侧蓦地传来刺痛,爆开鲜血如瀑。 他死死捂住脖颈,难以置信地瞪着执刃之人,口中呜咽着,瘫软的身体重重砸向地面。 薄刃带出的血水溅上殷灵栖的面颊。 血,新鲜的,温热的。 滚热的血洒在面上,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自己重获新生。 殷灵栖长舒一口气,身心瞬间轻松了。 “多谢你为我引路,不然仅凭自身之力,我可能真的寻不到出口。不过——”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章 殷灵栖又朝他心窝处补了一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依然挂着纯良无辜的笑: “不好意思,是我杀了你哦。” 匕首深入心脏缓慢绞动,齐越疼得面目狰狞,额头青筋爆起快要炸裂开。 方才小公主怯懦柔弱的目光,如今只令他感到恐惧。 对视的一瞬,齐越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冷凝。 殷灵栖注视着那人逐渐涣散的瞳孔,饶有兴致欣赏起来。 对,对。 就是这种眼神。 扩大的瞳仁里充斥着濒死时的茫然、无措、慌张、惊骇。 满是对死亡本身以及给他带来死亡之人的惊惧。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殷灵栖也如他这般绝望,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待死亡。 朝堂错综复杂的势力勾心斗角同她何干。 她何错之有……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齐越是齐聿白的心腹,狼狈为奸不知害了多少人,他该死,他死有余辜。 自此为始,他们每一个做错事的人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手底那人颤抖着,终于停止了挣扎。 齐越死透了。 殷灵栖抽出匕首。 天际乌云密布,雷声隐隐作响,有蒙蒙细雨飘然而至。 冰冷的雨丝落在面上、发梢,殷灵栖仰起脸直面乌黑的天幕,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将染血匕首沉入河底,寻了个处所避雨,等待这场雨过去。 雨停后,殷灵栖走出宫门。这里经历过激战,尸体横陈,有逆党的,也有禁卫军的。 回宫路途慢慢,说不准会遇见什么新危险,她需要寻一把新的趁手的短刀防身。 殷灵栖蹲下身,一根一根掰开逆党的手指,握住那柄小而精巧的刀柄。 她握住刀柄,费力地将刀身从沉重的盔甲底抽出。 一只沾满泥土与鲜血的粗粝手掌猛地按住她手腕。 殷灵栖遽然一惊,瞳孔蓦的缩紧。 那本该早已死去的逆贼睁开了眼,粗野而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你……” 殷灵栖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在那人开口的瞬间握紧刀柄意欲取他性命。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一杆银枪动作比她更快,横空刺出。 长.枪起势凌厉,逆贼钳制住殷灵栖的那条手臂被直接劈断,血流如瀑甩上半空。 那人捂住喷血的断臂发出痛嚎,新伤牵连胸口处旧伤,他身体一僵,抽搐两下便昏死在血泊里,咽了气。 惊变不过瞬息之间。 殷灵栖尚未反应过来,那条断臂便已化作一道残影甩飞出去,而横在眼前枪锋因速度太快,甚至不曾沾上多少血,刀面锃亮,折射出骇人的寒光。 她的目光沿着那杆杀意凛然的银枪上移,辨认出熟悉的雕琢纹路时,那人忽的转腕将长-枪挽了个空收至身后,动作迅疾。 待到锋芒凌空闪过,殷灵栖定了定神,对上一双冷漠沉静的黑眸。 来者玄衣策马,恃枪而立,不失少年人的风发意气,又透着超脱年纪范畴的凌厉杀气。 那是她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萧云铮。 自鲜衣怒马少年将军到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似乎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肃杀秋风穿堂而过,吹动墨发飞扬,萧云铮定定注视着她,纵身一跃,下了马,朝殷灵栖伸出手。 “跟我走。” 惜字如金,语气冰冷,一如既往的不招人喜欢。 殷灵栖悄悄丢掉短刀,缓慢站起身。 “你也是来寻我的?”她心下生疑。 上一世的确是齐聿白授意齐越将殷灵栖顺利带回了皇宫,她不并知晓,在她与齐越离开后,萧云铮也曾来至西郊行宫找过她。 而今齐越死了,原本的时间线被殷灵栖打乱,命运的齿轮便开始朝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方向转动。 萧云铮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慈姑在城外驿站等你。” 听到慈姑的名字,殷灵栖黯淡的眼眸忽然亮了。 “带我去见她。”她越过萧云铮,走向坐骑。 擦肩而过的一瞬,萧云铮淡淡扫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道:“不对。” 殷灵栖心下一紧,攥紧裙裾上沾血的那一块布料,故作镇定问:“哪里不对……” 她话音未落,一截短刃突然横过脖颈,冰冷的触感刺激得她胆颤心惊。 殷灵栖几乎在瞬间下意识想抬手夺走对她产生威胁的短刃,然而身体还未来得及动作,刀柄便已被萧云铮塞入她手心里。 薄刃只轻轻掠过颈下便离开了,并未真正伤到她。 “方才见你执匕首的姿势不对,握好短刀,抬臂,收肘,转腕,出刀,力量聚于掌下,这样才不会被人掣肘住。” 殷灵栖只觉自己鬼门关里又走了一遭。 她本疑心方才杀齐越被萧云铮看出了蹊跷,哪成想这人真的是在教她握刀。 她出了一身冷汗,敷衍了几句,便催促萧云铮快些离开这里。 慈姑在驿站焦急盼望着,已等待多时了。 这场行刺在所有人意料之外,谁也想不到逆党行刺未果,竟会掳走年纪最小的昭懿公主。 慈姑一见着殷灵栖,便将她拥入怀里,心疼地直掉眼泪。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章 “让姑姑好生看看伤到了没有,可怜见的,我们公主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苦……” 殷灵栖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越过生死重新出现在眼前,喉间一哽,眼泪立刻滚了下来。 慈姑一面掉泪一面怜爱地安慰道:“颂颂不怕了,不怕了,姑姑在这儿呢,姑姑哪里也不去,只守着公主一人。” 殷灵栖紧紧抱住她,生怕眼前一切只是一场空梦,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姑姑…我……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慈姑她们不会落得惨死的结局。 “不要说对不起,”慈姑如幼时哄小公主那般轻轻拍着她的背,“姑姑生来就是来爱你的,没有什么对不起。” 殷灵栖伏在她肩头,流着泪点点头。她缓了缓情绪,拭去眼角泪水,忽然笑了: “姑姑,我不是因为伤心,” 眸底情绪逐渐冷了下来,殷灵栖望着自己双手沾染的血迹,幽幽道: “我是在高兴啊……” 与此同时,萧云铮派去查探情况的侍卫来报:“回主子的话,行宫伤亡者已全数清算完毕。” “其中一人是……” 他犹豫着,抬头望了殷灵栖一眼:“是齐氏长公子的亲卫,齐越。” 第4章 验尸 萧云铮执掌皇城司,手下人皆是刺探监察的好手。围住西郊行宫,里里外外仔细验了一遭,这方土地上发生过的事儿便化为笔墨,被详实录入纸上。 权力中枢的每一个人都清楚,齐氏长公子有一心腹名唤齐越,若论其重要程度,齐越的行事作为就等同于他主子的态度。 这样重要的一个人,竟莫名其妙死在了西郊行宫里。 “属下已验过了,数名驻守行宫的禁卫军身上所受创伤同齐越惯用的横刀刀口吻合一致。而齐越本人颈部、心口两处创伤,亦系禁卫军随身佩戴的匕首所致。” 齐氏同昭懿公主定了婚约,而齐越竟同驻守行宫护卫公主的卫队兵刃相向,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齐府特意派出这么个人物过来,究竟是想救人,还是意欲秘密灭口却遭反杀,真实目的如何,这可说不准…… 回京途中,萧云铮盯着下属呈上来的白纸黑字,沉默不言。 “世子,汝阳王到了。按您的吩咐,已在司内候着了。”侍卫雾刃牵过坐骑,禀明消息。 萧云铮解去大氅,自皇城司大门而入。 过路遇见的官员频频分立两侧,肃然目送那道身影穿过重重门廊。 一身着华服的男子正倚坐在树底下百无聊赖地喝闷酒。除了价值百金的衣裳和那张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天潢贵胄的影子。 “云铮呐,你可算来了,本王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殷珩伸了个懒腰,恣意慵懒的作派全然不符皇城司威严肃穆的氛围。 “既招本王过来一趟,你得拿出些诚意出来罢。” “带了件东西给你。”萧云铮道。 殷珩眼睛瞬间亮了:“呦,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萧云铮指间一响,副官合力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抬上来。 “打开看看。”萧云铮抱臂注视着殷珩。 “啧,人还挺仗义,瞧着这么大一口箱子,能装着不少宝贝玩意儿。” 殷珩抿了口酒,眯起双目美滋滋地一瞟,下一瞬突然瞪大了眼睛,将吞入喉咙的酒直接呕了出来。 “呕——” 他扔了酒壶,转过身愤愤咬牙切齿:“萧徵!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萧云铮偏头望他:“你验过那么多尸体,怎么今日反应这么大?” “这能一样吗!”殷珩苦着张脸,“你事先也没告诉我箱子里头装的是…这个这个……” “好,王爷现在知道了,所以能不能验。” 萧云铮倚着树,手里掂量着一件成色上乘的龙泉窑天青釉瓷,眉峰一挑,扔到殷珩手里。 “酒器与酒都归你了,都是有价无市的稀品。” 殷珩眼底冒火:“成,萧徵,本王拿你当兄弟,你拿本王当孙子。” 他宝贝着那青瓷,当即交给小厮仔细存放好。而后一面戴上手套,一面忿忿低骂道: “放眼整个大晟,也就你敢对王爷颐指气使。” 骂归骂,殷珩手底下该干的活儿一点儿也没怠慢着,总之,气势上不能输。 “秋三月,尸经两日,面上、腹部、两胁等部位肉色变动。” “被刃处皮肉紧缩,有血荫四畔。被刺要害为尖刃物所伤。” 殷珩抬起头,迎上萧云铮审视的目光,道:“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喉下,深至项,锁骨损,兼周回所割得有方圆不齐去处,食系、气系并断,有血污,致命身死。”【1】 “至于另一处么,”他捏着仵作的工具隔空点了点齐越那被捅得不堪入目的心窝。 “伤及心前,斜深透内。” 殷珩重新俯下身去仔细查验,复又抬头叹了声:“这人谁啊,被捅得也忒惨了。” “齐越。”萧云铮道。 “齐越?”殷珩换工具的间隙看了他一眼,“齐聿白的人?” “嗯。” “得嘞,效命的主子是个伪君子,这位被捅成这副鬼样子怕不是受主家牵连得罪了什么要命的人物。” 殷珩手里忙着,嘴上也闲不住:“话说,方才验出的这些结果寻常仵作也能验出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章 能让萧世子请动本王亲手来验,只怕这具尸体背后的缘由没这么简单,我猜的不错罢?” “嗯,”萧云铮挑了挑眉,自树上跃下,“所以王爷还能验出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这你可问对人喽!”殷珩取开敷在伤口处的蘸了醋的油纸,伤痕便显现了出来。 “我师傅教的东西,寻常仵作可学不到。”殷珩俯身仔细观察着,忽然开口说了句: “刺中齐越之人,身量约莫不高罢,是个……女子?” “女子?”萧云铮目光一凛,“若以身量推算,男子亦有矮于女子者,何以见得是女子。” “所以说你小子找对人喽。” 检验完毕,殷珩审过了验尸单,自泼洒了醋的炭火上来回过了几遍,待到污秽气味祛除了,重新坐回树下。 “行内人看门道,即便是同一件器具,男子与女子使用它造成的伤口也是不同的。” “喏,我能验出的东西都填在验尸单上了,你过后仔细看看,可还有遗漏什么。” “谢了。”萧云铮道。 “嗐,帮兄弟的忙哪里还用得着一个‘谢’字。”殷珩不在乎的地笑笑,抿了一口酒。 “一别数日,昭懿同你一道回来了罢?” “已被送入宫中了。”萧云铮在他身旁坐下,“汝阳王作为公主的长辈,不去看望一下吗。” “我算个什么长辈,占了辈分的便宜她唤我一声‘皇叔’罢了,若论年龄,我比太子也大不了几岁。”殷珩笑道。 “再说了,众所周知皇兄把这个小女儿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就算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也得装装样子去嘘寒问暖,没眼泪也得硬挤出几滴,不出所料,这会子昭懿的寝宫外估摸着已经排起长队了。” “便宜齐聿白那小子了,谁不清楚昭懿的分量有多重?娶了她就等同于分走大晟的半壁江山。” 殷珩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望着萧云铮笑:“不行,一想到齐氏那些人的嘴脸我这心里就不舒服。要不这么着,昭懿这门婚事我去给搅和了,你是我兄弟,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让皇兄给你们两个赐婚,这样一来本王辈分一升,你便得随着昭懿唤我一声皇叔……啊屁屁屁股痛!!!” 萧云铮冷着脸,抬腿毫不留情地将某位尊贵的亲王从座位上踹下去。 “我错了我知错了,”殷珩疼得龇牙,“得,你们两个天生的一对冤家……等等!” 这一踹把他踹的脑子突然灵光了,殷珩站起身来,走到萧云铮面前,将信将疑道:“方才我说根据伤口判断,刺中齐越之人是个女子,你不会因此怀疑上昭懿了罢?” 萧云铮不言。 “不可能,我又不是不了解这个侄女,除了性子娇纵跋扈了些,身体柔柔弱弱的,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 “昭懿自从被她皇姐在隆冬天里推下寒潭,救上来后病了许久,身子一直不怎么好。那齐越何许人也,齐聿白的左膀右臂,武功虽说远不如你,但也绝非寻常人能制服得住的。” “隆冬天里推下寒潭?”萧云铮察觉到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何不曾听说过。” 殷珩压低了声音:“后宫里的龌龊事有损皇家威名,怎能轻易传至宫外?何况两个都是皇兄的女儿,皇兄虽心疼昭懿,责罚了玉娴,可再怎么罚总不能把玉娴也推下隆冬潭水里泡着罢?” “总之,我不觉得昭懿有这样的本事去杀人。” 皇城司事务繁忙,殷珩歇了会儿,交待清楚一应事项便离开这处,去逍遥快活了。 “主子,您吩咐的事属下已去查探了。国公府府兵、您麾下武将中,并无一人在公主遇刺那几日离开过盛京。”雾刃道。 萧云铮眉间紧锁。 有一事殷珩不知,故而验不出,可萧云铮自己心底再清楚不过。 萧氏族人自小所习的身法密不外传,同外界的招式皆不相同。 故而他在看清齐越颈上那处致命伤的第一眼时,便认出那人刺出匕首时所用的正是萧氏的刀法才会造成的创伤。 可雾刃查遍国公府并军营上下,也无人私自离开过盛京。 不是萧氏中人,却习得萧氏的身法。 这桩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雾刃结合殷珩留下的验尸单上内容,犹豫问道:“莫非,真的是……” “不是她。” 萧云铮不待雾刃说完便否决。 “初见公主时,我便借着教她握刀的理由试探过了,公主不会武功,习武之人不会有她那样的身体。” 萧云铮顿了顿,想起殷珩方才的话。 “她的身体太柔弱了。” “可是,会用萧氏身法之人…还是个女子……”雾刃皱眉,“世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吗。” 萧云铮合上卷宗,道:“再去查,三日之后若仍毫无头绪,便通知宿刃,允他动手。” “是,属下这便去办。”雾刃领命下去。 禀告公事的人都退下了,只留萧云铮一人,堂内便瞬间静了下来。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余蜡烛燃烧声劈啪作响,桌案上摆放着积累成山的文书卷轴,墙壁间映照着昏暗光影,烛火摇曳其中,若鬼影跃动,看得人心慌。 皇城司履刺探监察之职,行掌管宫禁诸事,一贯如此森然肃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章 萧云铮望着香炉内袅袅升起的白雾,微微有些出神。 烟雾朦胧,缭绕不散,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人身影。 “殷灵栖。”他轻声念道。 第5章 退婚 栖凰殿近些时日忙碌得紧。 原因无他,流落在外的昭懿公主找回来了,现居于先皇后的宫殿休养。 天策帝心疼又自责,女儿小小年纪便受到权力纷争的牵连,险些沦为牺牲品,他恨无法挽回,只得尽力补偿。 凡四海之内所有之物,无论何其稀有,只要昭懿公主点了头,通通流水般不管不顾往栖凰殿里塞。 殷灵栖捧着画本躺在榻上,看慈姑指引内宦将半人多高的珊瑚盆景抬进来,从堆满了各式稀罕物的宫殿内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空置的角落安放,一回头,发觉又一批新的贡品到了门外。 慈姑被满殿塞得满满当当的金银珠玉晃得眼晕,叹了口气,为难道:“公主啊,栖凰殿真的放不下了。要不这么着,还没搬进来的那些让他们原路抬回去……” “可是我喜欢。” 殷灵栖伸出手触碰日光,眸中充满了渴望。 自噩梦中醒来后,每一日,每一日,她都会这样好好感受日光有多么温暖,活着又是什么滋味。 我喜欢,便一定要得到。 阳光透过指缝,温柔地洒在细腻如玉的面上,殷灵栖逆着光,睁开那双深藏野心的眼睛。 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 慈姑听得“喜欢”二字,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一口应下:“好,只要公主喜欢,咱们就留着。就搁在栖凰殿里头,公主每日都能看得见,每日都会欢喜。” 不管那些宝贝有多么价值连城,公主看不上,那便是死物一件;能哄得公主欢心,这才叫物有所值! “姑姑最好了。”殷灵栖松松挽起长发,下了榻朝外跑。步履轻盈,行动间披着的外袍慵懒散落肩头,她也不顾,径直钻进慈姑怀里,由她抱着。 “小祖宗,您当心别着了凉!”太监元庆见状只觉心惊,眼尖手快忙着取来燕地新进贡的白狐裘给公主披上肩头保暖。 元庆是御前的总管太监,资历最高最得帝心。天策帝命他过来亲自照顾昭懿公主,足以见得对小公主的珍视程度早已远超寻常范畴。 殿内烧着御用的银丝炭,殷灵栖身上裹着白狐裘,手里又被公公塞了个汤婆子保暖,元庆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确保冷不着公主半分,这才放下心去忙活别的事情。 殷灵栖乐得享受。上辈子她倒也没放肆到如此夸张的地步,仍能被齐氏夸大其词,蓄意抹黑。 既如此,也不能白白担着个虚名殒命。说她娇纵跋扈,那她便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娇纵跋扈;说她恶名昭著,那么她便让这群贼喊捉贼的小人知道,何为一报还一报。 慈姑过来同她商量:“公主最为喜爱的那条裙子在行宫沾了污血,洗是洗不干净了,尚服局重新做一条还需等上几日……” “既然洗不干净,那便不洗了,直接扔掉罢。”同方才坚持留下贡品的态度截然不同,这件事上,殷灵栖显露出出乎意料的决绝。 “脏了的东西,我不要。”话音略一停顿,她意有所指:“脏了的男人,我也不要。” 不仅不要,还要毁掉,免得再去祸害更多无辜的姑娘。 慈姑一怔,直觉公主话里有话,正待细问,忽闻殿外似是起了争执。 “吵什么吵,早就告知六宫昭懿公主在此养病。明知故犯还敢来扰公主清静,他们有几颗脑袋能赔!” 慈姑安顿了殷灵栖,一面朝外走,一面斥责手底的小太监办事不力。 小太监委屈道:“姑姑,不是小的没把您的话放心上,小的也是无奈,齐妃娘娘那处又打发人来探望了,咱们的人拦着不许进,他们便要硬闯。” “硬闯?”慈姑怒道,“好大的威风!公主发了话,除却陛下再不肯见任何外人。” “谁知道那位主子心里怎么想的呢,这回打发了玉安公主亲自过来,小的们更是不敢拦。” 慈姑领着人急匆匆地赶过去制止,恰逢天子驾临,罢朝了又来探望小女儿。 “父皇!”殷玉娴眉眼间透着傲慢,斥道:“昭懿什么意思!母妃遣人来探,昭懿不许人进去。儿臣亲自来探,做妹妹的竟将姐姐拒之于门外,简直匪夷所思。行事如此乖张任性,难怪大家都在背后说昭懿的坏话!” 齐妃宫里的老仆闻言慌忙按住殷玉娴的手,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了。 天爷呀,这祖宗怎么当着皇帝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是不打自招啊! 天策帝只觉肝火上亢,气得鬓边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给朕住口!”天策帝指了指她身边的老仆,“把公主带回宫反省,经书抄不够三十遍不必再出门了。再给齐妃传话,让她好好管教她的女儿,和她宫里上下人的嘴!再让朕听到谁敢妄议昭懿,不管是何身份,舌头都不必再留着了!” “是,是,奴婢知错……”老仆一抬头,见自家公主仍是一脸倔强不服气的模样,叫苦不迭。 “公主,咱们回……” “早知今日,当初本宫便该任由她无声无息溺死在寒潭里!”殷玉娴望着掩映在高墙之内的一角宫阙飞檐,满眼怨毒。 “不,不!这可随口说不得!”老仆大惊失色,四处张望了一番揣度着没被外人听到,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章 殷玉娴憋着一口气回了宫。 齐妃正在宫里忙里忙外张罗着给殷灵栖精心准备的物件。 “这几匹缎子的颜色有些老成,昭懿年纪小,不甚般配。去库房里挑几匹新的、颜色鲜亮的换上。” “侯府上月送来的首饰里,本宫给昭懿挑的那几款累丝嵌碧玉簪子呢?成色与样式配新取来的料子正合适。” “娘娘事事为小公主仔细考虑,当真是拿她当亲女儿疼的呢。”宫人笑着道。 “这是哪里的话,本宫疼她是应该的,那孩子模样生得便惹人怜爱。” 齐妃又走到堂前,朝宫人发话:“昭懿爱吃的那几款糕点都备上了么?尤其是本宫亲手做的桂子栗粉糕,快取来——” “吃什么吃!她也配!” 殷玉娴一回宫,便望见贵为一宫之主的母妃,放低姿态腆着脸去讨好皇妹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抬手便打翻了装糕点的食盒。 齐妃愣住了,皱着眉斥道:“你又在添什么乱!嬷嬷方才可先一步回宫告诉母妃了,你又在你父皇面前说错了话。你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行事才能过过脑子。” “我就是因为过了脑子当初才给了昭懿生还的机会,没让她直接死在寒潭里!所以我现在后悔了,我悔不当初追悔莫及!”殷玉娴本就揣着一肚子怨气,刚进门又挨了一顿训斥,顿时被气哭了。 “她若是死了,父皇便会喜欢我了。太子若是死了,他的位置便是皇兄的了。母妃你看,明明是他们兄妹占了我和皇兄的位置。” “你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齐妃的脸色冷了下来,揭去慈眉善目的伪装。 “母妃答应你,太子之位只能是恪儿的,你也会是你父皇最喜欢的女儿。会的,一定会的,你们要相信母妃……” *** 静养的这些时日里,殷灵栖最忙的便是梳理前世的疑点与这一生将要走的路。 她躺在榻上,朝里侧滚了几圈,又扯着绒毯滚回来,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咽气前看到的一幕幕—— 萧云铮究竟为何要回来。 他杀了齐聿白,又屠了整座皇宫,他想做什么? 从前齐聿白论政时的那些话出现在殷灵栖脑海中: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如今大晟只认摄政王萧徵,又有谁望得见被他遮掩住锋芒的新帝。陛下,功高震主乃为臣者之大忌啊。” “萧徵掌军权,手握重兵,此时不除,陛下难道要等他杀上帝位时再后悔没有早一步铲除隐患吗!” 殷灵栖眉尖紧蹙,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莫非真如齐聿白所言,萧云铮千里迢迢回这一趟,是存了谋反的念头…… “啪!” 殷灵栖背过身将手中画本一扔。 信你个鬼! 她又不蠢,怎么可能再轻信齐聿白的连篇鬼话。 人言可畏,积毁销骨,想要的真相,她可以自己去查。 天策帝一入殿,冷不丁凭空飞来一纸张翻飞的本子,落在他脚边。 “谁惹公主不高兴了。”身旁宫人吓得面色如土,天策帝却也不恼,蹲下身捡起画本,拍干净了灰尘,给女儿好好的放回桌案上。 “元庆。”他沉声道。 “奴才在。”总管太监抹了把汗。 “朕在问你的话,谁惹公主不高兴了。” “这…”元庆压低了头,心里一琢磨,斗胆道:“兴许是齐妃娘娘罢……” 先皇后走得早,那时公主还年幼,需得有人教养,齐妃便使了些手段,将小公主接过来养在膝下。 直至后来玉安公主将小公主推进湖水里冻得险些丧命,天策帝大发雷霆,这才撤了齐妃的权,将殷灵栖接回先皇后的寝宫将养。 宫中人尽皆知,玉安公主虽不喜小公主,可齐妃娘娘却是摒弃杂念,拿小公主当作亲生的一般疼爱的。又因着齐氏早早定了婚约这一重关系,齐妃与公主关系如何好,自然不必多说。 可小公主自打从行宫回来后,便似变了个人,奇怪得很。 天策帝面色不善,冷声道:“既如此,以后便不许她再来打扰昭懿了。” “奴才明白。”元庆将头埋得低低的。 “是父皇来了吗?”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透着松弛睡意自殿内飘出。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裹着白狐裘的昭懿公主小憩初醒,乌发垂肩,脸颊透红,很是惹人怜爱。 天策帝一见到女儿,方才阴郁冰冷的面色瞬间缓和,只觉衣氅间凝结的冰渣也融化为水,人都暖和了。 总管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伏在地上的身体塌了下去,如释重负。 昭懿公主简直就是他们的救星,只要公主一露面,他们威严凛然的皇帝立马就变了一个人,眉宇间尽是慈父才有的和蔼与耐心。 “父皇替你拒了不想见的人,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父皇是说方才殿外的那场纷争么?我都听见了。” 殷灵栖不在乎地说道:“女儿要他们的喜欢做什么?” “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也不需要浪费心思在如何博得他们的喜欢上。” 她扬唇一笑:“我喜欢我自己就足够了。” *** “全退回来了?!” 齐妃看着煞费心血准备的那些礼物,熬夜亲手缝制的平安符、亲自看顾火候做的吃食被殷灵栖的人原模原样退了回来,心底突然就慌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章 “不合公主胃口么?”她小心翼翼试探。 “娘娘多心了,不是不合胃口,是公主连看一眼都不曾看过。” 回话的婆子很懂得如何在人伤口上撒盐,当然,这也是昭懿公主蓄意授意她的。 齐妃脸上一热,像是被打了一耳光。 心底那股说不清缘由的慌乱越来越明显,她坐立难安,索性站起身:“正好陛下也在,本宫亲自去探望她。” 她贵为一宫之主,肯自降身份去探望殷灵栖一介晚辈,对方总不能再博了她的面子罢? 若是再落了她这个长辈的脸面,那便是小公主不懂事了,届时风言风语传出去,昭懿公主的名声只会更难听。 只是,殷灵栖根本不想做个懂事的人。 不出所料,齐妃又被栖凰殿的宫人给拦了。 出乎意料,她眼中卑贱低微的宫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阻拦她这位高居妃位的一宫之主。 齐妃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斥道:“你眼睛瞎了不曾!看清楚本宫是谁!” 栖凰殿宫人不言,却有一道她所熟悉的声音响起。 “娘娘,何必动怒呐。”元庆将拂尘一收,微笑着说道,“若是惊扰了公主,便不好了。” “原来是元庆公公,”齐妃登时软了气势,她不自在地干笑了声,只觉得太监那话格外刺耳。 昭懿不过是个姑娘家,她能有多金贵,竟连她这个养育了皇子的妃嫔都要让步! “娘娘,回吧,公主都说了不见您,何必自找难堪呢?”元庆不疾不徐又补了句,“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俗话说死也要死个明白,公公总得让本宫进去问个清楚,昭懿摆这么一道,究竟是何用意罢。”齐妃强压怒火。 “娘娘不必再走一遭了,想知道用意是么?” 元庆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奴才便替公主传个话罢,公主正同陛下商量着,要退掉和齐氏的婚约呢。” 退婚! 齐妃满腔怒火瞬间熄了,她怔怔望着元庆面上挂着的笑,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扶住宫女的手冰冷透骨。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退婚……” 她喃喃絮叨着,蓦地攥紧女官的手:“去,传信给承恩侯府,本宫不管齐聿白在忙什么,现在立刻马上让他搁置手上一切进宫!速去!” 第6章 赎罪吧 “父皇,我不想嫁齐聿白。”殷灵栖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废掉这门婚约。” 殿内候着的宫人皆是一惊。 慈姑斟茶的手抖了抖,神色一愣。 她虽不喜齐妃宫里那些人,可摸着良心说,无论才貌亦或是能力,齐氏长房的那位公子的确是盛京这批青年中的佼佼者。 这门亲事定了有些年头了,这些年来小公主从未对婚约有过任何不满,为何自行宫回来后便突然改了性情? 天策帝以为女儿在说气话,微微一怔:“因为行宫那桩案子?此事尚在查探,真相水落石出前你不必太过忧心。” “不,就是不想嫁。”殷灵栖一改往日性情,态度格外冷硬。 昭懿公主怎么敢退婚。 宫中侍从悄悄捏了把汗。 天策帝望着女儿,低叹一声:“父皇只想给你找个依靠,如若不然,待到父皇百年之后,又有谁能护着你呢。” “你皇兄是个不通人情事的,他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这门婚约是朕权衡利弊后为你作出的选择。这些年,朕为了能让齐氏那小子配得上你,一再培养他的能力,抬高承恩侯府的地位。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皇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们往后能好生待你。” “可若是父皇看错了人呢?”殷灵栖忽然反问他。 元庆公公立在一旁,冷汗直冒,心道昭懿公主未免也太大胆了,这是在质疑天子的眼光啊,但凡换个人敢这么冒犯天威,只怕早已被拖出去了。 天策帝直觉有异,目视着她,神情逐渐严肃:“颂颂,行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告诉父皇。” “女儿亲眼目睹,齐越毫无缘由便执刀砍死了行宫的护卫,并且,他对西郊行宫内部的路线十分熟悉。” 殷灵栖提炼关键信息,道:“这两件事,还不足以引起父皇的重视吗?” 天策帝听了她的话,陷入沉默。 身为君主,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当年分封的亲王里除了汝阳王,各个如狼似虎。他的皇位,是在手足相残的争斗中得来的。 西郊行宫为精通机关术的墨家匠人所建,易守难攻,即便深入其中,也很难寻到正确路途。他的皇兄以此为倚仗负隅顽抗,最终死在那里。天策帝登基后下令封锁宫阙,西郊行宫自此荒废,只余护卫驻守。 可齐聿白的手下竟能熟知行宫错综复杂的路径,这便奇了。 深秋泛白的日光照在殷灵栖面上,少女乌发红唇,眉眼间自成一股楚楚可怜的神韵。 谁也想不到,侯府精心培养的亲卫,会惨死在这样一位弱女子手里。 她望着皇帝愈来愈凝重的神情,唇角上扬,眸底寒意转瞬即逝。 她杀齐越并非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报仇。 她要借齐越之死,拉齐氏所有人入局。 萧云铮掌皇城司,专职监察搜捕,想找到她的下落尚且慢了齐越一步。若非预先筹谋,齐聿白派出的人手凭什么能够抢先寻到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章 依着前世的结果,致使夜宴叛乱的那点儿势力根本掀不起多大风浪。可这场风波过后,齐氏一族却凭借着救驾有功与不计较公主的清白仍然愿意履行婚约而再上一层台阶,成了朝堂势力清洗过后获益最大的一个。 这本该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局。 只是齐氏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重生后的殷灵栖竟先下手一步把齐越这颗重要的棋子给毁掉了。 动一子,而棋局全盘崩塌。 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这时及时止损,仍可明哲保身。 可偏偏昭懿公主按住棋盘不许他们推盘重开,甚至还利用他们布下的局反将一军。 来都来了,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微风吹动鬓发几缕,温柔地扫过少女泪湿的眼眶,殷灵栖抬手拭去泪水,漆黑的眼瞳中浮现出与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凉薄。 * “啪!” “看看你手底下的人办的好事!” 承恩侯将一纸书信摔到齐聿白面前,“宫中传信,公主要退了你的婚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信纸,轻轻摩挲。 “齐越死了,死在护卫的刀下,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去救公主,还是意欲杀了公主!你让别人怎么想,让圣上怎么想!” 承恩侯焦急地来回踱步:“现在倒好,公主要退婚,你让我如何给圣上交待!” “父亲息怒,”齐聿白立于堂下,眉目温和,虽正受着训斥,仍不失风度。 他温声道:“此事的确在意料之外,儿子也未能料到,以齐越的身手他竟会死在行宫中。” “你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承恩侯怒目圆睁。 齐聿白轻轻地叹了声,跪得笔直:“此事确是儿子之过,父亲息怒。” “你同我认错有何用!”承恩侯指着门外,“现在立刻入宫,去面见公主,给公主认错!” 举止端方自持的公子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唇间嗤出一声冷笑,很是不屑。 齐聿白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那位昭懿公主。 既厌公主被宠得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而自己汲汲营营半生,每行一步都如履薄冰。又厌她空有姿色,自己虽名噪京城,却不得不为了家族利益迎娶一个空有美貌、品行恶劣的花瓶。 他齐聿白自恃清高,能够忍辱负重定下这门婚事已是作出极大让步,如今竟让他去给殷灵栖赔礼道歉? 荒谬! “你不愿去?”承恩侯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斥道:“你必须去!” “你不是很擅长逢场作戏么?怎么,如今连哄骗姑娘的感情都做不到,还能成什么大事!” “父亲!” “别唤我父亲!” 承恩侯气得手指哆嗦:“这门婚事若是因你作废,本侯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本侯滚,滚出我承恩侯府!” “父亲!”齐聿白嗓音喑哑,挺直的脊梁昭示着倔强。 “本侯说了!承恩侯府没你这个儿子!”承恩侯痛心疾首,“你扪心自问,我同你姑母拿整个家族为你铺路,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为你筹谋了多少年才走至如今的地步!你对得起为父,对得起为你牺牲的那些人吗!” 训斥声在空洞幽暗的祠堂间回响。 齐聿白紧闭双眼,默不作声。 许久,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父亲,儿子即刻启程。” “我会用事实证明,我能够撑起承恩侯府的门楣,亦不会辜负您的心血。” 齐聿白松开紧攥的拳头,掌心因极尽隐忍而剜出条条血痕,染红了袖口。 *** “啐!刚赶走一个又来一个,他们承恩侯府排着队轮流来恶心人!”慈姑捏着剪刀的手一用力,半截枯枝便被削掉了。 小太监跑过来传话:“公主,这回来的……这回来的是长公子,他在宫外等着您传召,您若不见,他便一直等。” 齐氏有子,温其如玉,珺璟如晔,美名远扬。 今日,昭懿公主若敢蓄意给他们长公子难堪,就等着激起民愤,名声被唾沫堆淹没吧! 长公子肯给出台阶,昭懿公主就得顺着台阶下。 齐府众人信心倍增,笃定他们绝不会吃闭门羹,挺起腰板等着被传召。 而后,他们在深秋凛冽刺骨的冷风里站了一个多时辰。 “……。” 随行小厮有两个身板弱的,已经陆续倒下了。 一群人怎么也想不到,昭懿公主根本就没把他们所看重的名声放眼里。 虚名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齐聿白名声维护得好,人人赞誉口口传颂,也不妨碍这人坏事做尽啊? “他愿意等,那便在宫外候着罢。” 殷灵栖推窗试了试,一场秋雨一场寒,若是继续在秋风里待到黑夜降临、宫门落锁,他们高尚又尊贵的长公子就等着竖着进宫,横着被抬走罢! “记得提醒齐妃宫里一声,让他们预备人手去抬冰雕啊。” 殷灵栖看着自己殿内闲着无事围炉煮茶的一群宫女太监,接过递来的糖炒栗子,一本正经道:“本宫这儿的人都很忙的,有心无力,抽不出人手来。” 满殿的宫人嘴里塞着烤得喷香的果子,也跟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殷灵栖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对了,交代你的东西给萧世子送过去了么?”殷灵栖给小太监分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章 小太监点点头:“已传出去了,公主放心,小的让东宫的暗线帮忙转递,经手的人换了好几个,世子殿下那边应是查不到源头在您这儿的。” “做得好。”殷灵栖笑了笑,给了他赏钱。 天策帝来时透露,汝阳王殷珩协助皇城司验了具尸体。殷灵栖一听,便知萧云铮怀疑到她头上了。 要不说两人是宿敌呢, 知己更知彼,他们太了解对方了。 萧云铮在揣度她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萧云铮想要什么。 皇城司正全力勘查夜宴行刺案,萧云铮之所以注意到她,大约是想从齐越身上着手往上层层推敲。若是行刺案能早日了结,萧云铮便也不会再来查她。 他们不知这桩案子背后真凶是谁,可重生回来的殷灵栖定然知道啊。 殷灵栖借了皇兄的人暗中给皇城司送去消息,想引导萧云铮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 “公主,还有一事。”小太监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来。 “小的跑腿时听说,萧世子……” 他刚开了口,殿外蓦地传来一道清冷中透着憎意的声音。 “外头天寒地冻、滴水凝冰,公主对臣避而不见,让臣苦等无果,原是自己去和宫人在暖阁里围炉煮茶,逍遥快活。” 殷灵栖几乎只凭声音便能想象出那人此刻咬牙切齿、憎她入骨的模样。 这道声线,太熟悉了。 殷灵栖缓缓放下手里的点心,目光投向殿外。 殿内众人视线汇聚一处。 齐聿白撩开暖帘,鹤氅青衣,玉冠束发,在外站了太久以至墨发、肩上皆落了层层寒霜。 “公主,好久不见……” 他语气压抑着危险。 “此……” “你给本宫把暖帘放下!”殷灵栖望着被过门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无视齐聿白直接打断他的话。 “冻着本宫的人了。” 小宫女朝殷灵栖投来感激的目光,抱着刚出炉的热乎乎的柿子,快速挪到公主身后。 “呵。” 齐聿白冷笑一声。 “臣立于寒风中候了半日,公主视若无睹。她不过是经风吹了一下,公主便如此珍视。” 他不屑道:“臣在公主眼中,竟还比不得一介小小宫人么。” “长公子原来心里有数啊,”殷灵栖瞥了他一眼,“既知未得传召,便该继续在外候着。长公子不是一向最为推崇克己守礼一说么,怎的今日逾越了规矩,也敢擅闯本宫的宫殿了?” 目光自殿内宫人脸上扫过一圈,殷灵栖笑了。 “我平日里,不曾短了你们的俸禄用度罢?” 凑在她身边的小宫女们抱着零嘴儿,忙道:“不曾不曾,公主给的俸禄比别的宫还要多出好些倍数呢,而且平日里经常分出这些吃的玩的。” “既然不曾短过用度,本宫真是好奇,长公子用了多少金银买通我栖凰殿的人放你进来呀。”她望向齐聿白。 几个嘴里还嚼着栗子的小太监押着守门的宫人上来。 “呸,没心肝的,枉费公主往日待你的好,竟然出卖公主。” 殷灵栖冷冷打量着跪在脚边那人:“他给了你多少钱。” “全在这里…全在这里……”那太监浑身哆嗦,“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重金之下,果然必有勇夫。”殷灵栖踢了一脚,钱袋飞至齐聿白面前。 “你是不是以为,叛主之后大不了挨一顿板子,然后离开本宫的宫殿,换个新主子做事便是了。” 她注视着齐聿白,一字一顿道:“哪能这么简单呢,你切记,叛主之人,不得善终。” “宫规有度,公主不可动用私刑。”齐聿白声音冰冷。 两人目光相接。 殷灵栖笑了。 “长公子又要拿规矩压本宫?”她语气轻快,质问道:“你压得住吗?” 齐聿白被她噎了一口气。 昭懿公主出了名的娇纵任性。 的确,规矩束缚不了她。 “臣也是因为苦等数个时辰不得传召,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齐聿白冷冷望着她的背影:“公主,士可杀不可辱。” “好!”殷灵栖落下里间的帘幕,拍手称是,笑得花枝乱颤:“好极了,好一句士可杀不可辱,正合本公主心意。” 她打开珠宝匣,莹润如玉的指尖轻轻滑过一件件波斯进贡的镶嵌着玛瑙玉石的匕首。 轻盈的帘幔升起,露出殷灵栖那张美人靥,她顶着张最纯良无害的脸,唇间说出的话却令人胆颤心寒: “此言正合我意,来吧,选一把长公子喜欢的,好送你上路。” 殿内陡然一寂。 众人皆骇然失色。 齐聿白神情有一瞬的惊愕。 今日的公主给他的感觉,又同往常不太一样。 齐聿白直觉殷灵栖似乎变了什么,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选个你喜欢的……不,不想让你选了,要选我喜欢的。”殷灵栖忽然又改了主意。 她的指尖滑过流光溢彩的匕首,停顿在最锋利的那一把上。 “你呈上来的那些礼物,我不要。不过既然要赔罪,礼物也是可以有的,换个什么赔罪礼好呢……” “你的命如何?” 烛影摇曳,柔和的烛光洒在殷灵栖面上,她依然是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灯火明灭间含笑望着他,看起来危险极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章 “把你的项上人头送给我。” 第7章 死对头 “把你的项上人头送我。” 她每一个字都念得轻柔而空灵,仿佛午夜梦回醒来的一霎那,现实与梦境交错时耳畔传来的幽幽呓语,让人后颈寒凉。 齐聿白呼吸一窒。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仿佛被人攥住了呼吸,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下意识躲避。 这时,比之方才更为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昭懿公主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变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姑娘了。 殿内的宫人站得满满当当,亦是提心吊胆一个看一个,大气也不敢出。尤其是慈姑,小公主是她看顾在眼底带大的,公主什么性情、什么脾气,高兴时什么反应,气恼时又会做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可是这一回的昭懿公主,实在太不寻常了。 “长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指尖滑过匕首的手柄,描摹出那完美、流畅、锋利的弧度,殷灵栖一手支起下颌,游刃有余打量着他。 守在门廊外不得入内的小厮听得殿内传出的清晰话语,吓得牙关打颤,两腿一软便想逃跑。 天爷呀,单听说过昭懿公主任性妄为,不曾想会玩到这种地步,长公子自求多福吧,他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长公子不说话,本宫便当你同意了哦。” 殷灵栖握住匕首:“波斯进贡的好东西,据说见血封喉,可供赏玩亦可防身,平日里换作旁人来了,我还不愿意取出来给他们看一眼呢。” 齐聿白注视着她愈来愈近的脚步,喉结上下滚动。 殷灵栖在他面前站定,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因为齐聿白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许她近身拔出匕首。 殷灵栖眼底闪过厌恶,几乎在一瞬间条件反射甩开了他的手。 “脏。”她低声呢喃着。 慈姑见势不对劲,忙过来拉住她:“公主,有话好好说……” 殷灵栖伸手比划了下,又望了望自己的心口。 一箭贯穿身体的疼痛,她到现在都清楚记得。 殿内宫人都吓傻了,丝毫不敢妄动。 就在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被小公主的一举一动牵系着时,殷灵栖沉默着,忽然笑了。 “开个玩笑罢了。” 她莞尔一笑,凝视着齐聿白:“长公子不会当真了罢。” 齐聿白缓缓提上来一口气,后知后觉方才额头上竟渗出一层薄汗。 殷灵栖依然微笑着注视他。 哪有这么简单, 怎么会只取你性命呢。 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一点一点毁掉你的全部。 她这样想。 至此为止,齐聿白仍以为她在使性子闹脾气,他轻轻拂去额发间冷汗,缓声道:“公主尽可消气了罢。” 殷灵栖恍若未闻,直接越过他朝外走,一面走一面唤来小太监,问:“方才你说了一半被打断的话是什么?” 小太监愣愣的,还没回过神,这时一拍脑袋,记起来了:“哦,是那件事啊……” 他回头瞥了一眼长公子,又压低了声音,用仅供公主一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萧世子派出的人手遇到了点儿麻烦,皇城司想查当日宴会的具体细节。” “公主您也知道,这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皆归光禄寺掌管。故而,若想拿到具体细节,需得自光禄寺里头过一遍,可是……” 可是光禄寺卿重病告假,闭不见客,如今寺中一应要事皆落到了光禄寺少卿——齐聿白的手上。 齐聿白不松口,他的手下断不会允许让皇城司的差役进去查证。 “光禄寺毕竟列属九卿机构之一,皇城司的人稽查办案虽有令牌,遭到拦截也不能硬闯,所以——” “所以萧云铮的手下并没有拿到想要的情报。”殷灵栖接过他的话。 小太监点点头称是。 殷灵栖听着听着便笑了。 “不愧是高门世族培养出的世家子,做事就是守规矩,多麻烦呀。” 萧云铮道德感太高了。 这事儿,还得她来。 她将窗户挑开一条缝试了试温度,冻得瞬间将手缩了回去:“姑姑,把我那件厚实的织金妆缎斗篷取来,我要出门一趟。” “天寒地冻的,公主别出去了罢,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便好了,别冷着公主的身子了。”慈姑担忧道。 “这事儿不成,只怕得我亲自去还个人情。”殷灵栖抱着小手炉,由着慈姑给她打扮得暖暖和和的。 她这些时日一直在梳理前世今生的事,虽然至今尚未明白萧云铮为何会赶在她大婚那日回来,又为何抱着她的尸体离开,但殷灵栖看准了一件事—— 萧云铮替她杀了齐聿白解恨。 原本她送出的绝笔信已经足以将齐聿白置之死地了,唯一遗憾的便是无法亲眼目睹这人上路。 但萧云铮的出现,反倒帮她将未婚夫先一步送走,早她一程下黄泉,出了口恶气。 痛快! 殷灵栖想想便心里高兴,看在这件事上,她愿意暂且忽略掉往日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关系,帮萧云铮个忙,就当是偿还他的人情。 “走啦,嬷嬷晚上不必等我了,你们先用饭罢。”殷灵栖摆摆手,到了门前突然被人堵住去路。 “公主要去哪。”齐聿白注视着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章 殷灵栖眉目间轻快的笑意瞬间就散了:“本宫去哪儿,还要给长公子报备吗?” “本宫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 齐聿白一时语塞。 他道:“公主想走,臣无权干涉,但公主还是应当给臣一句准话,今日这场闹剧,公主该出的气也出了,如今可还气闷?” 殷灵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齐聿白,今日入宫负荆请罪非你所愿吧?我猜,是承恩侯给你施加压力,你迫不得已才来的。所以长公子并不是诚心来请罪的,只是急于得到一个结果,一个足以向家族交差的结果。” “若连心思都不诚恳,又有何脸面来求得本宫谅解?你走罢,该退的婚约本宫仍然会坚持退掉。” 承恩侯府的随从愣住了。 敢情他们一群人在外头吹了半日冷风,受了半日的折辱,到头来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公主不觉得自己过分了么……”齐聿白面色铁青,还欲再说,殷灵栖忽然顺手自他腰间摘走令牌一块,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走了。 “姑姑,送客。” 殷灵栖想了想,又吩咐道:“不是送客,有人擅闯宫苑,叫禁军过来,赶人。” 齐聿白脸色十分难堪。 侍从跟在他身旁,只觉两眼一黑。 他们公子芝兰玉树、名惊四座,是盛京城何等惊艳的人物,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可公主是一点情面也不给长公子留啊! * “齐公子官居光禄寺少卿,有亲卫两人,堪为左膀右臂,一人名唤齐越,已卒,死因不详。” “说得对。”殷灵栖点点头,示意小太监继续。 “还有一人名唤齐朔,现留守光禄寺,阻拦皇城司办案的正是他。” 小太监揣了揣手,犹豫道:“这人同齐越的脾性又不大相同,古板执拗得很,皇城司的差役都拿他没办法,公主何必纡尊降贵来对付这么个人物。” “再难对付又能有多难?不听话的不是已经没了一个吗。” 一回生二回熟嘛,殷灵栖将短剑塞进袖口,心想。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齐聿白这个部下。 青年身着洗得褪色泛白的襕衫,身形板正,一言一行皆透露着刻板与执拗。 “宿刃,”殷灵栖唤来皇城司的人,“带上你办案的令牌,进去取你主子需要的东西。” “公主,长公子临行前交待过,他不在时不容许有任何人动光禄寺的卷轴簿本,皇城司秉公执法也不行。请公主见谅,在下恕难从命。” “恕难从命……”殷灵栖抬眸,“你敢拦本公主?” “属下不敢。” “不敢便让开。” “公主恕罪。” “齐朔,”殷灵栖定定目视着他,“你主子都不敢拦本公主的路,也没有资格拦本公主的路。” “若光禄寺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让皇城司秉公查探?” 齐朔只是执著道:“长公子自有他的考量。” “耽误了皇城司办案,耽误了缉拿刺杀父皇与本宫的真凶归案,你担待得起吗,齐聿白又担待得起吗。” 一块冰凉的硬物突然抵上齐朔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 “这……这是长公子的令牌……”齐朔望着昭懿公主手中的那块牌符。 “你认得出就好,现在,放皇城司的人进去查。”殷灵栖道。 齐朔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不再阻拦来人。 “他们进入光禄寺后,自会有人配合寻找相关案牍查证,公主可以……放开在下了么……” 齐朔微微侧开头,意欲脱离昭懿公主的掌控。 殷灵栖没松手,继续用冰冷的令牌挑起他下颌,迫使让他微微仰起头。 “你躲什么,你很怕本公主吗?” “齐越死了,你可要小心行事,莫要惹了不该惹的,步了他的后尘直接小命呜呼。” 青年目光闪躲,不敢同眼前的少女对视。 距离太近,少女衣袖间甜腻清润的香气丝丝缕缕,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鼻息。 齐朔的耳廓慢慢染上一层绯红色。 这一变化被殷灵栖尽收眼底,她在心里暗笑,齐聿白这两个下属果然性格大相径庭。 齐越为人圆滑事故,行事狠辣不计后果。 至于齐朔嘛…… 殷灵栖打量着眼前青年局促的模样,察觉到他气息已乱了。 好纯情哦。 “说来,本公主身边正好缺了你这么一个倔强忠直的侍卫。”殷灵栖用令牌点了点齐朔,硬物冰冷的触感激得齐朔浑身一颤。 “你不知道,方才齐聿白用钱收买走了本宫身边的一名宫人,这么着,你就拿你自己替他赔给本宫吧。” 绯色瞬间蔓延开,青涩又老实的青年自耳根至面颊红透了,他面上透着一股誓死不从的忠贞决绝意味,抿紧嘴唇。 殷灵栖眼底透着玩味的乐趣,继续逗引他:“跟着齐聿白有什么好的,你过来跟着本公主罢,俸禄丰厚,出手阔绰,怎么盘算也比待在承恩侯府做事要强上许多。” “属下卑微浅鄙,不敢心存妄念高攀……”青年喘着气,艰涩道:“公主……公主请放过属下……” “你紧张什么呀。”殷灵栖抬头发觉宿刃等人已拿到了想要的线索,便准备收手离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章 她拿令牌拍了拍青年的脸,“不从就不从呗,多大点儿事。” “起来吧,别跪着了。” 不通情事,青涩孤僻的青年终于得到了允许,如释重负,这才敢直起双膝。 “主子,当日宴会现场相关记录属下已经查到了。”宿刃道。 殷灵栖点点头,忽然一怔,察觉不对劲:“宿刃,你唤谁主子呢?” 宿刃望向站在她身后那人:“公主,属下是在同世子殿下讲话……” 殷灵栖:“……。” 她缓缓转过身,身体僵硬。 “你何时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萧云铮扫了一眼默默退居角落里局促不安、耳廓红透的青年,道:“方才公主调戏他时便已经来了。” “……” 一片寂静。 殷灵栖目光扫过他身后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带刀侍卫,闭上了眼,想找个缝躲一下。 “你就这么站着看戏,来了这么多人,不提醒本公主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 丢死人了…… “过分吗?臣看公主玩得挺开心的。”萧云铮挑眉。 “你住口!”殷灵栖深吸一口气。 “冤家,本公主就知道碰上你准没好事。”她将脸深深埋进覆有绒毛的兜帽里,心情复杂。 “今日光禄寺这批卷轴,就当是还你的人情了,走了,再也不见。” 殷灵栖提起裙裾转身便跑,只想立刻自这座尴尬的官署消失。 “人情?”萧云铮望着她的背影,唇角轻扯了下,似笑非笑,“你我之间,有感情在吗。” 嘴这么毒,少说两句能憋死你吗? 殷灵栖脚步一顿,酝酿了下情绪,红着眼眶回身望向死对头:“本宫就知道世子薄情……” 眼泪是虚无的一滴也没有的,话是只说一半故意吊着他想让他猜不透郁闷死的。 殷灵栖凄然转身,捂住脸遮住上扬的嘴角。 身后,皇城司一众侍卫果然被激起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那可是昭懿公主哎。 噫,世子殿下你这个那个怎么能这样…… “肃静。”萧云铮眼底冰冷,周身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 殷灵栖钻入马车车厢。 “公主好厉害啊。”小太监给她递上暖炉,“齐朔那等犟脾气都被公主拿下了。” “小事,小事。”殷灵栖笑笑,给他塞了一块粘牙的糯米糕。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奴才见萧世子也来了光禄寺,这是打算亲自出面解决纷争?” “嗯,只是若由他出面,闹开了面子上也是不大好看的,承恩侯府小人心志最是记仇,日后少不得在父皇面前参他几本。” 所以这事儿由她解决了,当然可以视作人情。 殷灵栖颠了颠手里的令牌,递给小太监:“用完了,派人隔墙扔承恩侯府后院里去。” 提及承恩侯府,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个主意,她吩咐道:“对了,跟齐聿白要个人,就齐朔,跟他要过来。” “啊?”宫人目光呆滞,“公主您真的看上那个侍卫了?” “嗯,”殷灵栖吃着糕,“反正已经被那么多人看到了,索性要过来给本宫当侍卫得了。本公主有的是钱,再养成百上千个这样的人也养得起。” “若能驯服一个忠直不阿的忠犬护卫,一点一点磨平他的棱角,让他由最初的桀骜不驯转变为只对你一人俯首称臣,想想都觉得刺激。” 殷灵栖指尖一用力,发泄似的捻碎糕点,心里已经有了新的主意去折辱前世那些人。 *** 昭懿公主的马车很快便自视野中消失不见。 “世子在看什么。”雾刃疑惑地追随着主子目光望向的方向。 萧云铮慢慢收回思绪,避而不答,只向下属提及另一事:“听闻,齐聿白进宫了。” “是,”雾刃提起这事便忍不住想笑。 “承恩侯府的人去时颇有底气,以为昭懿公主不过是使性子闹脾气,哄一哄便好了,谁料竟吃了个闭门羹,被公主撂在寒风里站了半晌。想想就解气,齐氏长公子那样表里不一的人,早就该被人治一治,好生磋磨磋磨他的傲气了。” 雾刃揣度着主子的脸色,又说道:“主子,属下觉得,昭懿公主也没外头传的那么声名狼藉。能明辨是非不偏袒齐氏,对咱们皇城司也挺仗义,今日多亏了昭懿公主出面……” “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她本也没做错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萧云铮打断他的话,沉声敲打道:“雾刃,皇城司办事只认证据,不信道听途说。” 雾刃面露惭愧,道:“属下知错。” “罢了,”萧云铮飞身上马,“光禄寺的关键物证拿到了,同宿刃回皇城司看看罢。” “是。”雾刃也牵过坐骑,追随萧云铮身后。他性子跳脱,又心直口快,一向想到什么说什么。 “话说主子何时与公主结了情。”雾刃感到新奇。 “……没有。”萧云铮沉默了一瞬。 “没有吗?”雾刃皱眉,“方才属下分明听得昭懿公主说——” “你听错了。”萧云铮不容他再继续说下去。 及至回到了皇城司,雾刃的左脚刚刚踏进门槛,头顶突然冷冷传来一道声音: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章 “雾刃,你这个月的赏钱没了。” “为什么?”雾刃满目茫然,愣愣望着自己先迈出的左脚,缩回去,换成右脚先进皇城司的大门。 第8章 疑案起 回宫的马车驶经一繁华喧嚣的街巷,蓦地停住。 “发生了何事?”宫人撩开垂帘一角,问道。 车夫跳下车前去问了个情况,遂回来复命,扬起鞭子指了指前方一处府宅,道:“慎宁郡主府宅院里死了丫鬟,拿草席裹起来堆在驴车上,正要不声不响拉出去烧埋了,不巧被过路的车马一撞,竟漏了陷儿。” “郡主府上本想给钱了事,尽早息事宁人,可过路的马车上载的那位纨绔子弟是御史中丞府上的公子,性子跋扈得很,哪肯就此作罢,遂揪住郡主府偷偷处置了丫鬟这个把柄,扬言要闹,带了家丁仆役来正聚在街头闹事呢。” 马夫遥遥望了一眼,担忧道:“眼下这条街是被堵住了,公主,咱们得换条路回宫了。” “快些的吧,天黑得早,外头乱糟糟的不太平,咱们得赶快些将公主平安送回宫中。”宫人催促道。 马夫“哎”的应了声,跳上车将要扬鞭驱赶马匹转弯,帘后忽然响起少女的声音: “停,先不急着回宫,就在郡主府下车。” 殷灵栖看向一旁的小太监:“你过去看看情况。” “啊?”小太监疑心听错了什么,“公主,慎宁郡主的府上可是闹出了人命呐。怪让人害怕的,咱们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你害怕吗?”殷灵栖眨了眨眼望着他,说罢便起身,“那我亲自过去。” “别别别!”小太监作势想拦,小公主却已挑开垂帘,踩着矮凳下车了。 天色暗了,冷风呼啸着吹得老树枯枝摇摇晃晃,廊前纸糊的灯笼晃出几道鬼影。慎宁郡主府前人头攒动,远远望过去乌压压的一片。 “堂堂郡主府,出了人命竟然想偷偷摸摸地解决了,怎么,是不是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啊?” “这郡主府给下人治丧的车冲撞了我们公子,告诉你们,要是不掰扯清楚给我们家公子个体面的说法,今儿这事没完!” “我们家公子也不是吃素的!” “……” 街头吵吵闹闹,乱成一锅粥。 殷灵栖绕过人群,往郡主府正门方向走去,作乱的人皆被府丁拦在另一侧,因而正门前很是清静。 “站住。”郡主府的管家佘五背着手走过来,一张油腻发福的脸上挤满了肉,眼睛嵌在缝里滴溜溜的直转。 “这是谁家的小美人呀,天黑了还敢在出门在外。” “大胆!”宫人斥了声,正要报上名号,那佘五脸上挤出不怀好意的笑。 “对,爷的胆子就是大!方圆百里你去打听打听,谁敢对着爷这张脸啐吐沫?” 佘五一脸小人得志相:“想必美人儿也是来求咱们郡主办事的吧?” 他凑近殷灵栖,粗鄙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过兜帽底下那张小脸蛋,调戏似的吹了声口哨:“老规矩,爷开心了,这事儿自然……啊!” 一柄冰冷的刀刃突然抵在他咽喉上。 那双秋水明眸冷了下来,直直盯住他,盯得佘五脊背发凉。 “现在你开心了吗?”少女的容颜隐藏在阴影里。 佘五紧张地吞咽了下,叫嚣道:“丫头片子挺有个性,爷就喜欢倔的!待我回禀了郡主,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吁——” 一辆马车朝郡主府驶来,在正门前停下。 门口守着的小厮抬头伸长脖子一望,忙跑下阶前,到马车这处相迎。 “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咱们府院外头都闹了有半日了。” 帘子挑开,一身着文官官袍,头戴长翅乌纱官帽的中年男人缓步下车。 “郡主那边怎么说,就任由他们闹?我早就说过,她这么……” “大人!大人救我!”佘五眼底倏的冒出精光。 那男子走近了,忽然发觉正门前立着几道人影,当前的少女一袭洁白的斗篷,雪堆成的妙人一般。檐上悬着的灯笼散下温暖的光晕照在她面上,映照出少女的姣好面容,掩映在雪绒覆盖的兜帽间的一双清澈眼眸正望着他。 而她手中,竟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刃。 “大人!就是这丫头片子!她要杀小的!小的忠心耿耿,大人您可千万要为小的做主啊!”佘五腆着张脸,恶人先告状。 段淳山一怔,忙俯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昭懿公主。” “什么?!昭……昭懿公主!!”佘五愣住了,脸上唰的霎时没了血色。 他肥胖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 段淳山满面怒容,斥道:“糊涂东西!怎可让公主吹着寒风站在门外,岂有这等待客之礼!” 佘五吓傻了眼,慌忙跪下磕头:“小的有眼无珠!实在是天黑了瞧不清楚人,因而怠慢了公主!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段淳山惭愧不已:“下官管束不力,竟惊扰了公主御驾,下官有愧。” 他躬下身子,将姿态放低:“天寒地冻的,公主既来了,可要去府上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正有此意,本宫还担心贸然叨扰,姑父同姑母会不高兴呢。” 殷灵栖仰起头望了一眼慎宁郡主府的牌匾,收回匕首,朝府内走。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章 佘五像被抽走了魂,踉跄匍匐在地,狼狈地磕着头,直至人走远了,才敢站起身。 他眼神凶狠,盘算着如何报复回来。 吵嚷声在寂静的夜中分外刺耳。 段淳山回头远远看了一眼街头嘈杂的人群,重声叹了一口气。 “此事,是郡主府之过,致使街头闹事,四邻不安,惊扰了公主。” “那是怎么一回事,”殷灵栖顺口问道,“听闻是郡主府送走了几个丫鬟……” “啊……此事竟已传至公主耳中了么……污了公主耳目,下官罪该万死。”段淳山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殷灵栖正欲再说,游廊尽头一转,竟已来至正堂了。 正堂中一打扮光鲜亮丽的妇人听到外头传来人语声,便急不可耐要发泄脾气,甩着帕子将要发作,忽然迎头撞上来人,顿时愣住了。 “昭懿?!” 慎宁郡主瞪着眼睛望望她,又望望一旁摇头叹息的段淳山,惊诧道:“你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 “郡主好意思问么?府外的阵仗闹得那般大,惊扰了公主回宫的御驾,就连四下邻里今夜也不得安宁。” 段淳山沉声道:“郡主究竟还想闹到何等地步!拖了半日都未能解决,难道非要把这丑事闹得足够大,闹到圣上眼前吗!” “段淳山你这是什么话!”慎宁郡主登时就恼了,“是本郡主不想尽快息事宁人吗!那纨绔子非揪着几个丫鬟的把柄不肯放,狮子大开口一要便是无数金银!我问你,你自个儿穷得叮当响,又如何能拿的出这笔钱去做封口费!” “慎宁!”段淳山被她气得眼前发黑,“昭懿公主还在呢,焉能当着公主的面如此无礼!” “你懂礼!你最有礼数了!谁不知道你段大人不染铜臭两袖清风!高尚得很呐!” 慎宁郡主一撇袖子,怒气冲冲便转身往堂内去,将他甩至身后。 殷灵栖站在一旁,倒是察觉出蹊跷。 “府上死了丫鬟,不该应当先报官,通知官府处理么?姑父姑母何故私自处置了,落人把柄。” 慎宁郡主闻言,拿眼神狠狠剜了郡马一眼。 段淳山道:“公主有所不知,这几人并非遭遇不测,乃是感染了急症,不治身亡,唯恐再拖延下去会将这疾病过给府中其他人。故而,经其家人同意后,郡主便做主将人运出去尽快烧埋了事。” “原来如此,”殷灵栖点点头,又疑惑道,“那府外闹事的纨绔又为何……” “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敲郡主府一笔大的罢了,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慎宁郡主骂道。 “既如此,本宫便遣人去唤官府衙役过来帮姑父姑母摆平此事,敢当街闹事,依律当罚。”殷灵栖正要开口吩咐宫人,又被段淳山拦下。 “下官不敢劳烦公主的人,那纨绔子弟终究还是个孩子,许是年轻气盛罢了,若真被衙门抓回去下了狱,反倒小题大做,罚得有些重了。” 段淳山示意小厮将珍藏的茶叶取出来,亲手烹茶为殷灵栖斟上:“公主请用,鄙府寒酸,唯有此茶还算拿的出手,请公主不要嫌弃。” 殷灵栖接过茶,递至唇边,堂外忽然传来女子哭喊叫嚷的声音。 她稍一凝神,便见一个侍女哭嚷着跑过来:“郡主…不好了……翠樱也发作了,怕是…怕是不成了……” “大胆!”慎宁郡主大惊失色,飞快瞟了一旁落座的殷灵栖一眼,朝左右仆役斥道:“府上有客,你们怎么也不拦着这丫头,就任凭她冲过来发疯!来人,把她拉下去处置了!” 慎宁郡主一时嘴快,话音脱口的一瞬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愣愣捂住嘴盯着殷灵栖。 殷灵栖已经听到了,她轻笑了声,问:“处置?按姑母所说,应当如何处置?” 慎宁郡主心虚地移开目光,磕磕绊绊道:“自是……自是拖下去打几板子,再罚了月钱。” “是吗?”殷灵栖眸中含着笑,望着下首那被人紧紧捂住嘴巴的婢女。 婢女呜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朝昭懿公主拼命摇着头,泪流满面。 殷灵栖将视线转至段淳山面上:“姑父,看来贵府婢女有话要说呢。” 段淳山脸色不太好,攥了攥膝盖骨,沉声命令道:“松开她,让她说。” 婢女被人松开,心肝胆颤地望了望府上两位主子,突然“噗通”一声跪到殷灵栖面前:“公主救命!奴婢求昭懿公主救救奴婢……” “荒唐!”慎宁郡主脸色一白,抬脚过来往那丫鬟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当着公主的面,你嚎哪门子的救命!说的像是我郡主府要杀了你似的!” “慎宁!”一向沉稳的段淳山终于忍不住了,“今日之事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昭懿还是个孩子,你竟在孩子面前打杀奴婢!” 他起身站立,朝殷灵栖深深行了一礼谢罪:“下官有罪,致使宅院不宁,冲撞了公主,让公主跟着看了笑话,请受下官一拜。” “姑父言重了,”殷灵栖笑了笑,“本宫倒是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让她朝本宫求救。” 她看着满面泪痕的女孩,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那婢女惊恐地注视着慎宁郡主,嘴唇颤抖着,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 “是……是管家佘五为人猥琐奸诈,总是利用管事的权威,逼迫后院的姐妹们…姐妹们……”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章 她声音低下去,突然哭了:“我们若是不从,他便只管打罚,还在郡主与大人面前进谗言,将姐妹们发配去庄子上受苦……” “竟有这样的事,又是那个得罪本宫的佘五啊……”殷灵栖嘴上说着,余光注意到慎宁郡主竟悄悄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这本是姑母府上的私事,自有姑母来料理,不应当由本宫来插手。不过既然这位姐姐开了口,那我自当为她讨一个公道。” 殷灵栖望着面色苍白的段淳山,道:“姑父,依《大晟律》,强迫、奸,□□子者,当施以杖刑吧?” “公主所言极是。”段淳山恭敬道。 “好,既如此,将人押下去打。” “往死里打。”殷灵栖一字一顿。 “昭懿!” 慎宁郡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怎么,姑母有异议?”殷灵栖揣着暖和的手炉,微笑着望她。 “没…没有……” 慎宁郡主怒视着她,不甘不愿咽下这口气。她心底太清楚自己这个侄女儿的地位有多么重要了,昭懿既然发了话,在座之人谁也不敢拦她,也根本不可能拦住她。 “动手吧。”殷灵栖淡淡说道。 佘五是郡主眼前的红人,肩扛棍棒的小厮看着郡主的眼色,不敢动手。 殷灵栖垂眸轻轻笑了声,一股寒意瞬间窜上慎宁郡主夫妇后脊。 他们在昭懿公主这个小辈面前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听不见公主的话么?动手!”段淳山慌忙起身,厉声呵斥。 院落里终于响起一声声棍棒落下砸到皮肉的结实声音。 婢女跪伏在地上,头深深埋进手臂里。 “奴婢……谢公主做主!” 后院里的侍女们忍了多年的委屈,面对欺凌不敢言不敢怒,而今终于有人为她们出了这口恶气,并且还是宫中那位出了名的不好相与、娇纵跋扈的昭懿公主,顿感惊喜交加,纷纷赶过来围观施刑现场。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总是让他得到报应了!” “若非公主今夜驾临,只怕……” “奴婢谢过昭懿公主!公主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 慎宁郡主被院落里施刑的声音惊得心神不宁,含恨瞪了小公主一眼。 殷灵栖恍若无知无觉,面上波澜不惊,一开口又让夫妇两人狠狠心惊肉跳了一回:“本宫记得,依律轻罪适用笞刑、杖刑,行径极为恶劣者是可以施以腐刑的罢。” 院落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那人,听得人传话昭懿公主的意思,顿觉下-体一凉。 这是碰上活阎王了啊。 佘五后悔不已,他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了这位小祖宗! 腰后至腿部是血肉模糊一片,他嘴里被人用破布团子堵住了,呜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急得满头大汗,梗直脖子求饶。 “支支吾吾个什么,好吵,”殷灵栖坐在堂上蹙眉,抬了抬手,“把他送去衙门阉了罢。” “唔!不!!”那人拼命挣扎着,以眼神朝施刑现场聚众围观他的侍女们求饶,又朝慎宁郡主站立的方向伸出手。 “昭懿……”慎宁郡主额上汗如雨下。 “姑母紧张什么?”殷灵栖微笑着望她。 “没……没什么……” 郡主看了眼殷灵栖,求情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几经犹豫终究还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忍痛让人发落了府上的大管家。 “行了,安心了么?”殷灵栖望着面前的姑娘。 婢女咬着牙,重重点了点头。 殷灵栖便放下茶盏起身:“今日叨扰姑父姑母太久了,昭懿该回宫了。” 终于肯走了。 段淳山如释重负,慌忙起身亲自将人一路送出郡主府,直至亲眼看着公主的车驾自夜色中消失不见,这才摊开紧攥的掌心,擦了擦汗。 “听着,去太子那边借点儿人手过来,帮忙看住郡主府,”殷灵栖着重强调,“尤其是看好方才求我的那个姑娘,千万别让慎宁郡主逮着机会把她弄死了。” 小太监脸色煞白:“不会吧……方才她求公主之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她根本就没敢说实话,”殷灵栖的手指轻轻扣击着茶几,“郡主府这事儿绝对没这么简单,从头到尾透露着古怪。” 侍奉在侧的宫人一惊。 他们竟不曾察觉方才的蹊跷! 昭懿公主心思何时变得如此缜密! 宫人们看向小公主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同以往了,油然生出几分敬意。 “去‘濯缨水阁’。”殷灵栖吩咐道。 那是她重生前被掳走的那一场宴会的举办地点。 这些时日,殷灵栖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方才郡主府一行突然点醒了她,殷灵栖认为有必要亲自去走一遭。 车驾驶入园林入口处,殷灵栖在宫人们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濯缨水阁亦是皇家私有的园林之一,有禁军护卫在此,见昭懿公主驾临,一齐抱臂行礼。 “都起来吧,本公主兴致一来随便走走便是了,你们不用紧张,留在门前继续护卫园林。” 横竖训练有素的禁军就驻守在入口处,即便遇到危险,她唤一声便足够了,再者说了,谁敢潜入皇家园林行不轨之事,活腻了不想要脑袋了? 殷灵栖放下心来,沿着青石小径朝园林中心走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章 那日,她正是走着这条路前去赴宴,宴会上一片歌舞升平,不见丝毫危险迹象,谁知酒过三巡之后,忽闻杯盘碎裂声,便看见—— 思及此处,殷灵栖一抬头,目光猝不及防撞上正前方树丛间一道黑影。 心底骤然一紧。 “什么人!” 第9章 真假意(修) 黑云蔽月,狂风大作。 那是个身形修长的青年,腰佩长剑,抱臂立于树干之上,一袭夜行装隐匿于翻飞树叶间。男子镇定自若审视着她,身影透着危险。 “来人……唔!” 殷灵栖警惕地后退两步,发出一声呼救。 出声的瞬间,男子乌靴轻点树干,身形迅捷如影,自夜穹一跃而下,快身闪至她身后,掀起一阵凌冽寒风。 “噤声。” 冰冷的刀刃横过脖颈,殷灵栖心脏骤停一瞬。 她再清楚不过这是什么。 锋利的薄刃正抵在她颈上命脉处,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割断血脉,血洒当场一命呜呼。 “唔……” 殷灵栖想推开覆在面上的手,可背后之人手劲太大,她根本无法动摇他分毫。 修长的指骨覆上黑色手套,自指尖连接至腕骨处,紧紧贴合,勾勒出指骨的线条,能够有效阻拦锐器伤及皮肤。 伤是伤不了他,不过…… 殷灵栖张嘴用力咬了上去。 男子吃痛,果然松开了捂住她的那只手。 殷灵栖气闷,忽然出声: “萧云铮,放开本宫!” 握住颈间薄刃的那只手微微一颤,男子很是震惊: “是你?!” “是我,你……啊!” 刀刃太过锋利,她挣扎间无意擦过颈下,倒吸一口冷气。 萧云铮瞬间收刀入鞘。 “怎么会是你。”他注视着殷灵栖颈下一道浅痕,目光一震。 “见血了。”殷灵栖抬指蘸了蘸,指尖滴着鲜红的血珠。 “伤有多深……”萧云铮皱眉。 “你站在那,不许动!”殷灵栖反手压住藏在袖中的匕首。 寒冷的夜风袭过这片丛林,枝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 身处林海中心两人对峙而立,许久未动。 “树下太黑,我无法辨清来人,没想到会是你。”萧云铮望着她,欲言又止,伸手自衣间取出一瓶药。 “金创药,给,敷上。” 殷灵栖:“……” 哥你取药的动作再慢一点点,伤口就愈合了。 她还是接过了萧云铮的药,尽管目前用不上。 “深更半夜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你孤身一个人还在宫外待着做什么,不知道有可能遇到危险吗!”萧云铮冷声问责。 “这不遇到你了么。”殷灵栖莞尔一笑,怼了回去。 “回宫,现在就走,我送你回去。”萧云铮语气坚决,不容置喙。 “不走,”殷灵栖脚步一顿,转身望着他,“你呢,世子殿下深更半夜不在你的皇城司办案,也不在辅国公府待着,跑这儿来做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此良辰美景,世子莫非是特地赶来幽会佳人?” 萧云铮被她呛了一句,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遇到公主了。” 殷灵栖:“……”谢谢夸奖。 “公主执意待在濯缨水阁,究竟想做什么。”萧云铮见她定在原地,一时也不再行动。 “你呢,你来做什么。”殷灵栖反问他。 “查案。”萧云铮答话一贯简洁明了。 “我也是来查案的,”殷灵栖越过他,继续朝园林中心走,“当日被掳走的人是我,我当然更想知道真相。” 萧云铮注视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冷声道:“往慎宁郡主府的方向查的线索,是公主遣人递至皇城司的罢。” “公主又是如何知晓案件进展的方向。” 视线中那道执着的身影终于停下了。 “世子在说什么?”殷灵栖摘下兜帽,“本宫听不懂。” “需要臣再重复一遍吗?” 萧云铮几步走至她面前,垂眸审视着小公主那张伪装得堪称完美的脸。 佛口蛇心,楚楚可人。 谁会对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设防? 长势茂盛的树丛掩映包围起湖心高阁这一隐蔽处所。 夜深人静,四野不闻人语声,只余两道身影一进一退,暗中较劲,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对峙。 夜风吹得少年衣袂作响,他就这么垂眸注视着殷灵栖,试图从这张至清至纯极具欺骗性的脸上寻到一丝半点纰漏。 “世子是在审我吗?”殷灵栖仰起脸,同他目光相接。 萧云铮盯着那双不掺杂一丝欺骗的清澈眼眸,抬靴朝她逼近一步:“公主觉得,臣在审公主吗?” 移动间,高大身影压下,遮挡住阁檐间悬着的灯笼投出的暖黄光晕,殷灵栖眼前视线瞬间黯淡下来。 视觉受限,这时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殷灵栖感觉自己似是被隐匿在黑暗中的兽盯上了,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有可能成为揭露她真实心思的证据。 “世子这话问的让人心寒。”她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叹息着:“我一介弱女子,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能预知皇城司办案的细节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章 “弱女子,呵,”黑暗中,萧云铮唇间发出一声很轻的笑,融入浓稠夜色里。他继续压低身形,逼近眼前这个貌似不谙世事的公主,“柔弱,或许是一层最好的伪装。” 殷灵栖不动声色,悄悄后退了一步。 萧云铮几乎在同一时刻,朝前又逼近一步。 两人之间将要分开的危险距离再度被拉近。 萧云铮仍在步步紧逼。 “我答应了太子,他不在盛京的这些时日,我可以代他管束你。”距离太近,他的呼吸落在殷灵栖发顶。 “管束?”殷灵栖笑了,“世子殿下打算用什么手段管束。” 她摘下兜帽,月色里,一截纤细的脖颈暴露在眼底,看着脆弱易折。 “用镣铐锁上,还是用绳子绑回去?” 这些滋味,殷灵栖上辈子都尝过。她被毒药滋养成一具傀儡,锁上镣铐,绳索缚身,运回府邸囚禁起来,麻木地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去,麻木地被他们妆扮成新嫁娘,身着凤冠霞帔去迎接死亡。 见不到日光的滋味她不想再尝第二回,所以,她会不惜一切手段扫除全部阻碍。 腰后抵上一角冰冷的玉雕,殷灵栖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她忽然笑了: “殿下愿意遵从皇兄的嘱托,为什么不愿听从本宫呢。” 听从,真是个暧昧的词汇,听之从之,毫无保留地交付。 什么人能让死对头这种人俯首称臣呢,殷灵栖想。 “不会锁,也不会绑。”萧云铮注视着她眼底愈来愈浓的笑意,给出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殷灵栖含笑望他。 “回答公主方才的问题,用镣铐锁上,还是用绳子绑回去。” 萧云铮直起身,终于退开些许距离,容人呼吸。 “不会锁也不会绑,臣会将公主完好无损地送回皇宫。” 他冷嘲了声:“拙者囚人,智者囚心,没用的废物才会采用这些强制手段去达成目的。” 殷灵栖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这种轻松并非由于两人针锋相对时,萧云铮终于解除了对她身体的禁锢,而是来自对她人格上的尊重。 殷灵栖整理好衣裳,转身朝阁门走去,擦肩而过时,她垫起脚尖,贴近萧云铮的耳廓,刻意咬重字音,道: “世子在地牢审讯犯人时,也如眼下这般……” “亲近么?” “公主设计太子的人避开皇城司眼线传递消息时,也会如眼下应对臣这般得心应手么?” 萧云铮垂眸盯着她,眼神晦暗。 将要消失的火药味再度燃起。 “臣奉劝公主,有些事不要主动牵涉其中,以免引火上身。” “世子还在怀疑我吗?”殷灵栖微微蹙起眉尖,眉眼间凝出一股淡淡愁绪。 “不是怀疑,”萧云铮双手撑在她身侧门扉上,眸底蓄着危险: “是确定。” “十月初三戌时,皇城司几名校尉下值后聚于相山街街边一处小馆吃酒,听得路旁行乞的泼皮低声议论,游宴行刺案事发时,他们看见慎宁郡主并未第一时间乘车归府避乱,而是在中途换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往城外去了。” 殷灵栖微微睁大了眼睛,很是惊讶:“还有此事?那时周围环境正乱,慎宁姑姑出城做什么?” 视线扫过小公主那张茫然无措的脸,萧云铮冷静审视着她,道:“公主应当注意的是,行乞的泼皮恰好聚在相山路的酒馆路边,恰好遇到了皇城司的校尉,又恰好被我的人听到了他们在议论慎宁郡主。” “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殷灵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泼皮走街串巷耳目最是灵通,人数又多,遍布盛京城各个角落,他们能知道些小道消息不是很正常吗?世子的人真是运气好,碰巧得到了线索,看来连老天也在帮助皇城司尽快结案。” “当真是运气好吗?” 萧云铮垂下眼睫,目光凌厉,似要洞穿她深藏心底的所有秘密:“臣怎么觉得,有人在暗中授意丐帮故意为之,蓄意将消息传给臣的下属。” “盛京城的泼皮每日日升之后沿北门一路往城内行乞,戌时时分,应当早已越过相山街,不应当恰好出现在此地。” 殷灵栖蹙着眉思索:“十月初三…十月初三……啊,本宫想起来了,那日午后天降大雨,他们许是因为躲雨延误了时辰。” “不,”萧云铮言辞针锋相对:“即便是误了时辰,戌时饭毕,他们也不应当出现在相山路。沿途饭肆价格稍贵,若非另有意图,行乞之人不会选择在那一处街角用饭,他们有自己常待的去处。” “臣命人自丐帮着手,一层层往上查,果然套出他们是收钱替人办事。” “即便是收钱办事,这同东宫有何干系,同本宫又有何关系?”殷灵栖满目疑惑。 “幕后主人很聪明,为了让线索在丐帮处中断,选用曾任斥候的东宫侍卫传递消息,斥候在军中负责侦察敌情与反敌方侦察,行事最为机敏隐蔽。” “世子为何笃定同丐帮交接消息的人是斥候,又出自东宫?”殷灵栖仍淡然自若,面上波澜不惊。 “据丐帮之人描述,来者行走匆忙,步履矫健,他们想跟上这人踪迹,却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斥候于军中行走,本职所在练就脚力超群,常年练就的本领远非寻常人所能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章 萧云铮注视着神色不变的小公主,掷出最后一条证据:“最为关键之处在于,皇宫申时三刻才关闭城门,可申时未至,此人便已匆匆离开,那是因为太子治下的东宫另有规矩,未时末,东宫便会关闭宫门。” 说及此处,他眉目冷肃,道:“现如今太子离京,能让东宫的人手听令的,除了陛下,便只有太子胞妹,昭懿公主了罢。陛下没必要指使人做这些事,那么公主,还有何需要辩解的吗?” 殷灵栖面上挂着无辜的神情,即便被戳穿真相,眼中也不见一丝慌乱,只有纯真与清澈。 静默片刻,她偏了偏脑袋,微笑着叹道:“好聪明啊。” “萧云铮,你的心思比本公主想象的还要缜密。” 事已至此,当着死对头的面,殷灵栖再强行辩解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坦然认下:“是,是本宫在用皇兄的人给你传递消息。” “公主既有线索,为何不直接告知皇城司。” 殷灵栖的笑声里流露出荒唐意味,她隐去真正缘由,质问道:“盛京城人尽皆知昭懿公主跋扈娇纵,言行恶劣。若由本宫开口相告,世子会相信吗?你的下属会信服吗!” “信,”萧云铮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我信。” “皇城司只认证据,不信道听途说。” 殷灵栖定定望着宿敌的眼睛: “我总算明白了,父皇为何要把刺探监察平反昭雪的位置交给你。” “你做得很好。” 她忽然觉得死对头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 至少,他是个正直的人。 月光洒在湖面上,平静的湖水泛起涟漪,又很快恢复平静。 殷灵栖不再说什么,绕开他,独自进入水阁。 萧云铮站在原地,目视着视野中那道身影越来越远。 殷灵栖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望着他,招了招手: “不要一起进来看看吗?说不定会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一起? 萧云铮听到她的声音,静默片刻,抬靴踏入。 “那日宴会之上布局如何?”他走至殷灵栖身边。 殷灵栖回忆着当日情形,伸手指了指:“父皇坐在那边,我坐在这个位置。” 她抬眸望了望萧云铮:“你拿到了光禄寺的消息,应当已经知道设宴的布局了罢?” “正是因为知道,才觉得事有蹊跷。”萧云铮眸色渐深,“陛下与公主的位置相去甚远,如果刺客一开始的目标是陛下,落败逃走时即便要劫走一个人作为人质,也不应当冒险绕这么一圈过来劫走公主。” 他打量着殷灵栖:“宴席之上宾客众多,为何偏偏自数百人中选定公主呢?” 殷灵栖垂眸稍加思索,认真道:“或许因为我长得好看,样貌出挑太过引人注目。” 萧云铮:“……” 这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缘由。 但他竟无力反驳这句话。 殷灵栖的目光扫过阁内每一处角落。 “这是什么?” 她手执灯盏,照亮桌案底下一角:“是虫子蜕下的壳吗?” 萧云铮听见动静迅速赶来查看。 “小心,”他拦住殷灵栖伸出的手,“不知是否有毒,手帕给我,我带回皇城司处理。” “哦,”殷灵栖将手帕递过去,“秋冬交替之际,万物凋敝,虫兽冬眠。濯缨水阁依水而建,周围湖面已经开始结冰了,这个时节,怎么会出现虫类新鲜蜕下的壳呢?” 她正思索着,起身抬头间,忽见阁外似有一道黑影闪过。 “阁外有人!” 匆忙提醒间,她攥住了萧云铮的手。 第10章 遇刺 “什么人!” 萧云铮余光捕捉到那抹残影,五指按上剑鞘,当即便要追出去。 忽觉手掌有些不自在,一低头,才注意到殷灵栖匆忙间捏住了他的手心。 萧云铮神情一僵,整条手臂登时绷紧了。 “看着我做什么?不去追那人?”殷灵栖催促着,顺着他视线往下一望。 “不好意思,一时激动没注意,”她迅速抽回手,把萧云铮往外推了一把,“快去追。” 萧云铮微微一怔,行至阁门前,忽然想起什么,回身望她: “在这等我。” 他解下一把匕首,颠了颠重量觉得勉强合适,扔给了殷灵栖:“拿着,防身。” 说罢,便迅疾转身出阁,追寻那道黑影而去。 那道黑影跑得并不快,只是碍于水阁周围层层高大树丛掩映,掩藏身形十分灵活,转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夜黑风高视野昏暗,萧云铮立在原地,目光飞速扫过四方景致,突然自袖中射出飞刀一枚。 薄似柳叶的利刃穿透黑夜消失不见。 夜幕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值守此地的禁卫听得动静,迅疾整顿人手朝声音源头围聚过来。 “世子殿下……”他们看到夜色里立着的那道身影,面面相觑。 “人朝东南方位逃了。”萧云铮这时没时间再废话和他们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抬了抬手指,道:“追。” 抬起乌靴刚奔出几尺的距离,身后水阁里突然传出女子惊惧的叫声。 萧云铮听见声音心底蓦地一沉,暗道不好。 殷灵栖还待在水阁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章 “那人中了飞刀,负伤在身逃不远,你们先去追,我回水阁去寻公主。” “是!”禁卫得了令,不敢耽搁。 萧云铮转身便朝濯缨水阁奔去。 他不敢再耽搁一刻,手指按上剑鞘,抬腿便踹开了阁门。 灯火昏暗的光影下,一女子背对着他静静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萧云铮神情骤然一紧,拔剑出鞘。 长剑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映出跳跃着的火苗,还有……小公主那双通透明亮的眼睛。 “好锋利的剑啊,”殷灵栖递出方才萧云铮给她防身的匕首,语气轻快:“你手里那个更厉害,换一个,我要那把长剑。” 萧云铮按住剑柄,这才发觉昏倒在地背朝外面的那名女子并未身着公主来时的衣着装扮。 而真正的昭懿公主…… 殷灵栖正好端端站在一旁,悠然自得把玩着杀人利器。 “方才那声呼救……” “我叫的,配合配合她,应个景。”殷灵栖瞥了一眼地上那女子,平静地说道。 萧云铮俯下身,只见女子昏迷不醒,致命处不见伤口,只是颈后青紫,似是挨了一闷棍。 “你是在找这个吗?”殷灵栖从脚边拎起一根木杆,抱在怀里。 “还活着,没死,她只是被敲晕了。”少女眉眼弯弯,顶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轻描淡写道:“挣扎时刚好手边摸到了一根趁手的木杆,就敲过去了,谁知道她这么脆弱,一敲就晕倒。” 跟在萧云铮身后一同赶过来救急的禁军立在阁门前,目睹这一幕,惊得瞳孔震动不敢动弹。 “公……公主……”禁军领头的脸色都变了。 昭懿公主也太可怕了,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下手也忒狠了!这一棍砸下去,地上的女子明日能醒来都算她命硬。 萧云铮扫了眼禁军骇然惊异的脸色,又望了望面上云淡风轻的公主,只是低眸轻笑了声,同侍卫神情并不一致。 有点意思。 他这么想。 “没受伤罢。”他起身望着殷灵栖。 “没,”殷灵栖抱着木杆,高高举起至萧云铮眼前:“你看,这根杆子并不该出现在宴会现场。” “本公主赴宴无数,从未见过类似的物件,这样钝而有力的木杆,宴饮之时用不着,有可能是动乱之时,刺客身上落下的东西。” 萧云铮接过来拿在手上细看,只觉有些眼熟。 “人捉到了吗?”殷灵栖问。 “派禁军的人去追了,那人身上中了飞刀,负伤应当跑不远。”萧云铮道。 “先将此人押解回去,待她醒后细审。”他望向殷灵栖:“夜长梦多,此地尚不知还有何等险情,公主还是先回宫为妙,免得陛下问责。” “成,”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殷灵栖也没什么好说的,“晚间回宫途中路过慎宁姑母的府邸,见她府外有纨绔拦路闹事,便下车入她府上略坐片刻。” “郡主府上婢女求本宫救她性命,本宫追问她发生了何事,婢女言语间闪烁其词,只道是她们姐妹被管家欺辱了身子,哭诉无门,求本宫做主。” “可本宫为她们出了一口恶气后,婢女面上愁容未消,反倒更显凄楚,似有苦衷而不得明诉。” 殷灵栖回身望了一眼濯缨水阁:“那时,本宫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可以用另一个真相掩盖另一个真相,别的人,也可以。” “现如今盛京城人人皆知行刺案行刺的是当真圣上,可事实上被劫走的人却是本宫,正如世子所言,若只是为了行刺父皇,败逃时又何必大费周章来掳走本宫呢?” 殷灵栖眸色愈深,缓声道:“还有一种可能,行刺天子只是一层掩饰。真正的目标,是我。” “可是绑我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手中又无权无势,能用来交换什么利益?” “若真是为公主而来,近些时日公主更不能再如今夜这般轻易出宫。”萧云铮道,“上车,送你回去。” “语气还是这么凶,”殷灵栖瞥了他一眼,刚坐进马车,又将脑袋从帘幔间钻出来,“话说回来,我传给皇城司的线索,你们查出什么了?慎宁郡主府那边有何动静?” “动静么,公主不是已经知道了,”萧云铮拿剑鞘将帘子挑上,不许她露面,“今日,慎宁郡主府外纨绔聚众闹事,堵了半条街。” “嗯?”殷灵栖与他对着来,抬手再度挑开帘幔,“那名纨绔该不会是你们的人罢?” 萧云铮拿剑鞘一抵,殷灵栖直接攥住不许他合上帘幔。 “回去,坐好。”萧云铮冷声重复道,“我说了,太子不在京城的时日,我可以代他管束公主。” 殷灵栖没理会,歪着头朝他眨眨眼:“世子殿下,总冷着张冰块脸是找不到姑娘的,辅国公府基业庞大,世子风华正茂,本宫却听闻世子至今未有婚配呀。怎么,世子未许婚约,是因为不想吗?还是是登府说亲的媒人都被世子这副冷冰冰的态度赶走了呀。”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萧云铮抱剑冷冷打量着她。 “生气啦?”殷灵栖笑意盈盈,她太懂怎么气着死对头了,又添了一把火:“世子先把郡主府外闹事的纨绔说清楚,再去一旁生气。” “不是。” 殷灵栖趴在车窗上,等了半晌就等来这么一句两个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章 “所以呢?”她问。 萧云铮不答。 “路程颠簸,回去,坐好。”他冷声重复道。 殷灵栖瞪着他嘀咕了声,撂下帘幔坐回原处。 萧云铮仍一言不发。 脾气还是这么差。 殷灵栖又在心底给他记了一笔仇。 黑夜里马车晃晃荡荡,殷灵栖冷静思索怎么报复回去,想着想着便打起了瞌睡。 车外忽然响起一道冷冽的男声: “烧的是活人。” 什么?! 殷灵栖冷不丁被他的声音惊醒:“什么活人。” 萧云铮的声音压得很低,隔着帘幔隐隐透进来:“慎宁郡主府运出府烧埋的婢女,声称染病而死,实际却是活人。” “纨绔的马车同他们相撞,裹住几人的草席滚落在地,纨绔的小厮下车同郡主府理论时亲眼所见,那是几条鲜活的人命。” 第11章 杀鸡儆猴 隆隆晨鼓声敲醒了盛京城又一轮新日。 天刚蒙蒙亮时,慎宁郡主府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负责采买的婢女松萝将篮子挎在臂弯里,自门缝里悄悄钻了出来。 松萝黎明时分便要动身前往早市采买,赶在大半个盛京城醒来前,完成采买的任务归府。 她拽了拽兜帽裹紧脑袋,避开人群,专往那些不甚景气的巷子深处走。 不到半个时辰,箩筐已是沉甸甸压得胳膊发酸,松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觉得够数了,便抬脚往郡主府方向跑。 这几日大雨滂沱,街巷深处积水很深,有几处甚至没过脚踝,常走的小路皆因泥泞堵塞暂不通行。困于大雨,有些日子没能出府的松萝走得比平日慢了许多。 这个时辰的盛京城已然醒来,寂静了一夜的长街重新恢复烟火气,叫卖声驱散初冬寒意,早市间人头攒动,热气升腾。 眼见长街间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松萝心慌得紧,她捂紧兜帽低下头,加快脚步朝郡主府跑。 突然迎头撞上一堵人墙—— “砰!” 松萝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重重摔了出去,箩筐里一早采买的东西骨碌碌滚出,散落一地。 “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我们爷!” 头顶砸下一记语气凶狠的呵斥,松萝慌得手脚发抖,连掉落的箩筐也顾不得了,抓紧兜帽捂住脸,狼狈地“咚咚”磕了几个头,便从地上爬起来冲开人群要逃。 “磕两个头就完事了?还敢跑?抓住她!” 几个身形壮硕的家丁一拥而上,扯着松萝的头发并兜帽将人蛮横地甩到地上。 一角绣着金银花纹的靴尖伸过来,挑起她的下颌: “小妞儿模样也不算丑啊,非要拿块破布捂着脸做什么?” 松萝死死攥住被扯落的兜帽,手背上摔得血肉模糊。 她望了一眼那鞋子的主人,瞬间惊得脸色煞白。 她撞上了月初那会儿在郡主府外聚众闹事的纨绔! 松萝眼泪滚滚落下:“奴婢有眼无珠,无意冲撞了爷,爷大人有大量,且放过奴婢罢!” “奴婢?你是哪家府上的丫鬟?” 那纨绔喝了一宿的花酒,天亮后被府丁架着胳膊扶出酒楼,一身的酒气臭气,捏起松萝的脸凑近了打量,醉醺醺道: “唔…模样尚可入目…咱们既撞上了…便是…嗝…便是缘分……索性从了爷……陪爷回去乐呵……” 松萝吓得慌忙摇头,连声求饶。 “不愿意?”纨绔打着酒嗝,怒火上头,反手便甩了松萝一个耳光:“不识抬举的贱婢!这世上还没有爷强占不来的丫头!” “来人!把她一并拖上马车……咱们……咱们回去继续喝酒……唔!什么人敢对爷动手!” 纨绔脑后挨了一记飞石,当即肿起包来。他捂着脑袋,痛嚎着嘴上不停叫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爷要把你打成……” 纨绔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来人,骂声霎那间软了下去。 他揉了揉眼睛,转着头朝左右府丁问道:“爷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仙女下凡了?” “爷,您没眼花。” “啊……那便是世间真有此等超尘脱俗的美人了,绝色啊,真乃绝色!” 他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拍着胸脯朝左右侍从自信夸耀道:“仙女模样也忒标致了,信不信爷三句话拿下她!” “凭什么拿?凭借你那点儿自以为是的自信吗?真是可怜。” 殷灵栖皱眉。 纨绔挨了一句嘲讽,不但不恼,反而喜上眉梢:“爷就喜欢这样有脾气的美人!够劲!” 他酒醉未醒,脚步摇摇晃晃朝殷灵栖走来:“你是谁家府上的漂亮姑娘?报上名儿,爷去将你要了过来!” 殷灵栖浅浅笑着,打个响指: “不如你去府衙大牢里问问佘五吧,他一定知道。” 佘五? 闹事围观的人群陡然一静,面露震惊。 在这一带提到佘五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是郡主府的大总管,从前横行霸道,说一不二,欺压了谁家,谁家也只是干瞪眼敢怒不敢言,谁人敢招惹他? 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京城最近可传得沸沸扬扬,谁能想到,慎宁郡主府惯会仗势欺人的大总管被昭懿公主一句话送去衙门给阉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章 阉了! 真是大快人心! 围观者心底狠狠出了口恶气,再谈及那位跋扈娇纵的公主,再不提及往日风言风语,只是赞不绝口:“昭懿公主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殷灵栖倒是不甚在意那些夸赞,她指尖一抬,东宫的右骁卫得令出手,三两招便将纨绔及其府丁押下。 身形壮硕的府丁兀自挣扎着,本想一把挣脱扬眉吐气,却竟惊觉来者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大胆!敢绑爷!爷让你以后在这盛京城待不下去!就像……就像走在冰上……” 眼前之人到底是个美人,手段再狠那也是个美人,纨绔为博芳心也想风雅一回,皱着眉苦思半晌脑子里也没冒出那个词。 “猜你想说‘如履薄冰’?”殷灵栖手托着腮,瞥了他一眼。 “对!如履薄冰!爷让你如履薄冰……啊!!!” 右骁卫拖起纨绔肥硕的身体,抬脚踹到河边。 初冬的清晨冷得厉害,河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莫说是人站上去,便是拿树枝敲两下,都能把冰层击碎。 纨绔被仙女面上良善无辜的笑惊得后背发凉,瞬间酒醒了。 他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前这位小美人根本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美人看起来娇弱柔美,手段却是实打实的狠毒。 “想体会一把,如履薄冰的滋味吗。”殷灵栖慢慢悠悠走到他身后,抬脚重重一踹,那纨绔便沿着河畔斜坡滚落下去,“咚”一声砸开冰层坠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扑通着挣扎着沉下去。 “救命……”纨绔哭丧着嚎叫。 殷灵栖冷眼看着他在河里扑腾挣扎,面上仍挂着温温柔柔的笑。 府丁挣扎着试图挣脱太子侍卫的禁锢,跳下水救主。 “本宫就站着这,我看谁敢去救他。”少女开口轻轻斥了一声,语调虽仍旧温柔,可她平静的声音比寒风更冷上几分,不怒自威。 本宫? 府丁并身后围观众人瞬间不敢动弹了。 不知为何,他们对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天然存有一种敬畏的心理。 “姑奶奶……饶了我罢!”纨绔拼命蹬着腿,痛哭流涕:“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言语冒犯了姑奶奶……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姑奶奶究竟什么身份……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从今往后把您奉作亲奶奶……” “认不出本宫的身份吗?平日里嘴上不是最喜欢宣扬本宫恶名昭著吗,怎么,今日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真恶毒,便怕了?” 少女眸光澄澈温柔,望着河中挣扎于生死一线间的人,眼眸中流露出淡淡怜悯,似是在看一只无足轻重的玩物挣扎。 在场众人骇然失色。 恶……恶名昭著…… 眼前这个面貌纯然良善的小姑娘,竟是他们口中跋扈娇纵不可一世的昭懿公主! “昭懿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先是下令阉了佘五那样横行霸道的人物,今日赵公子又……” “胡扯!你脑子里装得是浆糊吗!佘五是个恶的!这赵二也是个恶的!” “啊,瞧我这人……这么说来,昭懿公主是在为民除害……” “公主大义!”一屠户打扮模样的人抢先站出来,“俺早就看这赵二不顺眼了!整日里调戏霸占姑娘家,欺男霸女,早该好好治一治这恶棍了!” “公主大义!” “公主大义!” 一人站出来发声,由他领头,周围围聚而来的越来越多的民众纷纷震声齐呼。 “别这么夸,”殷灵栖轻笑了声,“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围观的百姓骤然静了下来,平日那些叫嚷得最凶的心虚了,闭上嘴装哑巴。 “公主此言差矣!”当中又站出一人:“小的思来想去,佘五并这赵二的恶行我们大伙有目共睹,可传闻中的公主……” 他摊开手:“奇了个怪,公主又没杀人放火,你们也不害臊,跟风骂人家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是有些奇怪,传闻中那些……的事,谁人有迹可循?” “这便奇了……” “是啊,”殷灵栖也跟着说道,“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呢。” 一声勒马的哨令高高扬起。 殷灵栖寻声望去,对上齐聿白那双淡漠的眼眸。 她笑了笑,心下了然。 “救你的人来了。”她望着河里被冻得奄奄一息那具肥胖身躯。 “不过……” 殷灵栖抬起眼眸,同齐聿白目光相接,冷声道:“若本宫不允,谁也救不了你。” 第12章 杀夫证道 冬日清早的河水冰冷刺骨,赵禧身体本就肥胖,身上所穿的棉袄沉在河里,只觉肩上越发沉重,浸满了冰水压着他整个人往深渊底下坠。 “救命……唔……长公子救命……” 他蹬着被冻得失去知觉的双腿,双臂浮在水中扑腾,见齐聿白来了,拼命朝他求援。 “长公子救我……” 赵禧哭得喉咙已经嘶哑了。 “都愣着做什么!听不见赵公子呼救吗!还不快去救人!” 齐聿白这回是真的动了几分气性,得了消息后一路策马疾驰奔来河畔救人,白马如离弦箭穿街而过,沿途不知惊了多少过路人。 “谁敢?”殷灵栖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她垂着眼睫,专心把玩手中珊瑚珠串,对泡在河里那人的哭嚎声充耳不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章 “本公主还在这看着呢,谁敢救他……” 啪嗒! 珠串绳子崩裂,鲜艳夺目的珠子滴溜溜的,四下飞溅出去滚了一地。殷灵栖捏着掌心最圆润的那颗价值连城的珊瑚母珠,漫不经心抛进赵禧眼前的那片河水里: “谁敢救他,谁便下去陪他一起泡在冬月水里。” 赵禧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破了胆,只觉眼前一黑。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嚣张跋扈一世,竟被眼前这个柔弱可人的小仙女一句话宣判了死刑。 赵禧嚎啕大哭:“公主……小的错了公主……” “昭懿!”齐聿白皱眉,“人命关天,现在不是你耍小孩子性子置气的时候。” “本宫使不使性子,关长公子何事?你又凭什么来训诫本公主?” 殷灵栖连正眼也不给他一眼,用足尖踢着地上散落的珊瑚珠玩,仿佛在碾压一堆路边随处可见的不值钱的石子儿。 齐聿白认出了她方才任性扯断毁坏的那串珠串,正是齐侯府上献给皇帝的贺礼。 那是南疆百年一遇的稀世罕物,百年来拢共就凑出十来颗上上乘之品,承恩侯花了高价又赔进去许多收藏的古董才换得这么一小串奉于御前。 谁料天策帝根本不入眼,昭懿公主想拿便拿去了,到手了又不珍惜,反倒当着齐聿白的面直接毁掉。 齐聿白扶住额头,气得头脑发昏,他知道,他父亲若是亲眼目睹小公主作贱承恩侯府重金换来的稀品,看见这等稀世珍宝被人当石子儿碾在脚底踢,只怕会当场气绝身亡。 “公主,赵禧是御史中丞膝下唯一的嫡子,是朝廷重臣仅存的血脉,公主不可仅凭一时任性便随意要了他的性命!” 齐聿白声音微哑,尽管他极力克制自己,嗓音仍不免隐隐染上一层怒意。 “嗯呢,指使人把他踢下水的是本宫,长公子干干净净的,在这着什么急?”殷灵栖根本不在乎他的脸色,越过齐聿白,走到一旁的糖酥铺子去买点心吃了。 “你!”齐聿白头痛,心底那股不安的焦躁感越来越强烈,他寻不到有力的证据佐证,却一遍又一遍地认识到一个事实:昭懿公主变了,不再同从前那边依赖他,信任他,任他设计摆布了。 横竖劝也劝不动,见小公主只顾自己高兴,根本无视赵禧的死活,齐聿白听着河中那人挣扎的声音愈来愈低,只得铤而走险。 他斥令太子御下的右骁卫,道:“御史中丞位居言官之首,赵大人年迈,膝下只此一子,若因昭懿公主一人意气用事,而蒙受老年丧子之痛,敢问诸位良心安否!能承受住赵大人问罪定刑之怒否!” 齐聿白面朝围观众人,声情并茂,悲怆道:“诸位皆为人父母,为人子女,自当能体谅舐犊之情,反哺之私。若今日被推下水泄愤的人是你们的子女,明明近在咫尺,却因受制于人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溺毙,为人父母者心中当作何感想……” 齐氏长公子的贤名本就名扬京城,而今这番肺腑之言字字掷地有声,催人泪下。 早市来往者众多,其中不乏年迈者,诞育子女者,听得心头一热,眼泪便滚滚而下。 转眼之间,舆论便被煽动偏至因着昭懿公主一人意气用事,致使赵大人的独子久浸河中即将溺毙这一风向。 “齐聿白你少拿满口的道德仁义压制本公主!” 殷灵栖一面吃着刚蒸好的热乎乎的甜糕,一面耐着性子听他胡扯。 糕吃饱了,殷灵栖接过侍女递来的熏过木樨香的手帕仔细净了手,待到指尖袖上一派的香甜细腻,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去看热闹。 “你心中所想若真如口上所述那般高尚正义,便也该先看到是赵禧醉酒闹事,当街强抢民女!” 殷灵栖轻轻瞥了一眼,近身侍奉的宫人会意,便将郡主府的婢女松萝领上前来。 “劳烦长公子睁大了眼睛,好生看清楚被赵禧欺凌的小姑娘摔成了什么模样。” 松萝的伤口早已被殷灵栖命人简单清洗包扎了,但一眼望过去,伤势仍很狰狞骇人。 她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家被身形壮硕的府丁扯着头发拖拽在地,头上蓬乱,鬓边发丝断裂处见了血,袄裙在地面上摩擦破败,手臂上皮肤擦伤擦得皆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松萝怯怯缩在宫人身后,委屈地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围观众人看清了小丫头被欺负得皮破血流的模样,登时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怒意上涌,群情激愤。 “岂有此理!赵二强抢民女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就算是御史中丞的独子又如何!身份高贵便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为所欲为了么!” “咱们心疼他老子年迈做什么!他是他老子的命根子,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父母的心头肉了吗!他的命是命,被他欺辱的这丫头的命就活该贱如草芥么!” “若非昭懿公主及时解围,治住了冯二这个纨绔,只怕眼前这小丫头的下场只会更惨……” 民心愤慨,局势瞬间扭转。 殷灵栖望着齐聿白隐忍阴沉的面色,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又捻了一块甜糕入口,莞尔一笑: “长公子呀长公子,你满口的仁义道德原来也会因人而异呀。” 齐聿白见势不妙,低声吩咐心腹道:“别管公主那边,你们速去将冯公子捞上来,再晚一步,人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章 “长公子着什么急呀,公子替赵禧开罪,御史中丞即便要算账,也算不到长公子头上,说不定还要谢谢你呢。”殷灵栖咽下糕点,又示意宫人去分了些吃食给受伤的松萝,这才空下时间理睬齐聿白一会儿。 “齐聿白,你在担心什么?你闻讯急着赶来保下赵禧,难道真的只是体谅年迈的御史中丞爱子之心?” 殷灵栖走至他面前,笑了笑,:“喜怒形于色,这可不像长公子一贯的作风,暴露心思了哦。” 齐聿白神情陡然一紧,心跳加快。 昭懿公主如今竟变得如此敏锐善察…… 他的心思,竟没能藏过公主的眼么? 齐聿白心跳起伏,他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他缓和了口吻,不再疾言厉色,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和煦,唤殷灵栖:“公主。” 不,还不够。 “颂颂,” 齐聿白唤她的小字,声音清润:“我知道,颂颂还在生我的气。” “上次入宫,是我一时心急,不够诚恳,言行有所冒失。我会重新去同陛下请罪,求得陛下的谅解与你的宽恕。” 他轻轻牵住殷灵栖的手,语气诚挚:“颂颂,我定不负你。” “右骁卫!” “在!” 殷灵栖强忍住恶心,问:“他方才哪只手碰的本宫!” “回公主的话,是左手。” 左手……好……左手…… 殷灵栖拿湿了的帕子用力揉搓手心,口中无声重复念着。 脏,好脏…… 心底越来越烦躁,萌生出一种冲动。 她盯着齐聿白那只骨节分明、白净细长的手,暗暗想着,这么好看的手,这样能写就一手好字的手,长在齐聿白身上不取来观赏真是可惜了。 总有一天,她要把那只手剁下来,装进雕琢精巧镶嵌金玉的匣子里,送到齐聿白眼前,逼着他看,让他也陪自己一同欣赏。 憎意如野草自心底恣意疯长,手下揉搓的力道越来越大,眼看着小公主一双白皙柔软的手被揉搓地发红,宫人心疼地直叫唤,忙将殷灵栖的手按住。 “乖乖,咱们心下有什么怨气对着别人发泄呀,何苦来折磨自己呢。” “我不折磨自己,我只是嫌脏。” 殷灵栖已经冷静下来了,便不再动作,她冷眼看着方才那一会儿功夫被齐氏的人强行救上岸的赵禧,抬脚走了过去。 赵禧灌了一肚子河水,倚在路边半死不活的,他浑身湿透了,冬日寒风一吹,冷得耷拉着脑袋瑟瑟发抖。 “赵公子,怎么样?”齐聿白抬手示意下属给人披上大氅保暖。 “唔,长公子……”赵禧脑袋恢复了几分清明,望着齐聿白“哇”的一声哭着扑到他身上将人紧紧抱住,嚎啕大哭: “长公子,是她!就是这个和你定了婚约的公主!是她指使人把我推下河的!她这个恶毒的人,白瞎了一副仙女模样的美人皮囊!长公子,你,你答应兄弟,来日娶她过门,一定帮兄弟好好教训她!教她……” “教训谁?” 齐聿白暗道不好,早在赵禧话一脱口那刻便想捂住赵禧的嘴,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殷灵栖听到了。 赵禧身上穿着的棉袄都湿透了,齐聿白挨近他只觉冰冷,他推开赵禧,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着。 不料他方一起身,殷灵栖便走上前来。 “右骁卫。”她面上仍挂着温柔的笑,轻声唤道。 “微臣得令。” 右骁卫为首者抬腿便朝窝在岸边的赵禧一踹。 赵禧冷不丁挨了一脚重的,还没缓过气便又顺着斜坡滚下去,坠进冰冷的河水里。 “昭懿!你又在胡闹什么!”齐聿白大惊。 “本宫胡闹?”殷灵栖眼睫微微垂着,遮住眼眸,瞧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本公主肯饶他一命,他不思悔过,缓过神来便要咬本宫一口,你说,本宫应该做什么?” 殷灵栖走到岸边,平静地注视着痛哭流涕在水中挣扎的那人:“你,上来,本公主现下允你上来。” “只要你能顺利爬到岸上,本公主便放过你。” “还不谢恩!”齐聿白眉头紧皱,厉声喝道。 “谢……谢公主饶命之恩……谢公主饶命之恩……”赵禧狼狈地爬上来,一身泥泞,冷得直打哆嗦。 赵府府丁冲下去扶住主子,一主一仆互相搀扶着,好不容易爬上来,自岸边刚一冒头—— “咚!!” 小公主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右骁卫心领神会上前又是一脚踹下! 主仆两人一起重新滚落水中。 “没用的废物,再来。”殷灵栖那双含情美眸不复往日温柔,目光冷甚冬月寒冰。 赵禧泪流满面,和仆人一面哭一面往上爬,眼看着要爬上路面,早已等候在此的右骁卫又是无情一脚! “殷灵栖!”齐聿白情急之下直呼其名,“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小公主撇了撇嘴,露出一个纯良无辜的笑:“你都看到了,还问本公主做什么。 血气翻涌,喉头腥甜,一向冷静自持的齐聿白终于变了脸色。 他将目标转向右骁卫,斥道:“右骁卫效命太子殿下,而今太子离京,右骁卫难道要同昭懿公主一道为所欲为么!” 太子?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章 右骁卫队伍间的将士望了望彼此,坦然道:“这有什么,我们的确效命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都听公主的,公主让我们做什么,我们自然便做什么了。” 齐聿白被狠狠噎了一口气。他根本不曾料到东宫太子宠妹宠至如此地步,竟放手大胆将右骁卫这样一支队伍交付给小公主。 “太子竟这般疼爱公主么?” “可不是嘛,太子殿下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年纪小,又尊贵,自然宠爱有加。你看,小姑娘留在这偌大的盛京城中,若是手中无权无势,今日岂不是只能被这赵二欺辱了去?” “人长得这么乖,性格倒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真好。孩子是个好孩子,换作是我们家的女儿,我也打心眼里疼爱!” “话说回来,这齐氏长公子出了名的正义凛然,怎么今日竟也犯这糊涂,帮着赵二那等人物。” “没听过老话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早市来往百姓议论纷纷,齐聿白头痛加剧,只觉神志愈发混乱。 “听见了?”殷灵栖笑笑,“你少拿太子压我,即便皇兄在,也得听本公主的话。” “公主今日,全然不顾王法……” “目无王法?”殷灵栖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笑得花枝乱颤,“齐聿白,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她止住笑,定定注视着齐聿白:“本宫是第一回不守规矩么?” “从前你精心编排本公主的名声,怎么,如今真遂了你的愿,你反倒恼了。” 殷灵栖微微笑着,眼波流转,那双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若狐的光,俄而消失,眸光又恢复了一贯楚楚动人的神韵。 “齐聿白,”她眼底笑意越来越深,“你若敢再拦,本公主把你一起丢下去,不信试试?” 昭懿变了,她彻底变了。 如今的她,只是徒有一个软弱、惹人爱怜的外表,这具皮囊之下隐藏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灵魂。 一个远远脱离他掌控的灵魂。 齐聿白眯起漆黑的眼眸,踉跄着后退几步。 赵禧的哭嚎声仍在继续,他每一次疲惫地爬到岸边,都会右骁卫重新踹回去,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直至问过了松萝是否觉得解气,殷灵栖才肯开口放过他,吩咐赵府府丁将他们奄奄一息的主子抬回去。 “殷灵栖,此事绝不会简单了结。”齐聿白注视着她的背影,嗓音喑哑,“你贸然动了御史中丞的独子,只怕今晌,御史台弹劾的奏疏便会递到陛下面前。” “你为了一个丫鬟,一介下人!大庭广众之下给赵公子难堪,御史台决计不会放过你,到那时……” “好啊!” 殷灵栖答得爽快,她觉得早市的甜糕与果脯实在香甜,又贪吃了几块,香饮子也好喝!她一面叮嘱宫人多买些给她带回宫,一面毫不在乎地回复齐聿白道:“这事本宫既然敢做,便自然能承担得起!不劳长公子费心。” “还有,”她盯着齐聿白那张愤慨的双目,忽然笑了:“长公子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腹的圣贤书都读哪里去啦?什么叫做本宫‘为了一个丫鬟,一介下人,给赵公子难堪。’” “在本宫眼里,这是一条人命,而不应当附加任何外在的衡量轻重的标准。” “齐聿白啊齐聿白,枉你年少成名,贤名远扬,啧,境界太窄了。” 齐聿白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殷灵栖的话如同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尺,陡然断裂直冲命门狠狠砸下。 他头脑中乱糟糟的,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克己复礼的教条,父亲的训斥,家族的重任嘱托……反此种种自脑中轰然炸开,齐聿白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绳索勒住了,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俯下身,只觉那种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窒息感愈来愈重,愈来愈重,让他无所遁形,而后眼前一黑…… “长公子!” “长公子!!” 殷灵栖当然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她步履停都未停片刻,提起裙裾便朝着买香饮子的宫人脚步欢快地奔去了。 “店家,这是给您的钱,怎么不收着呀。”殷灵栖疑惑。 “公主,小的不收您的钱,小的谢过您了。”卖点心的阿婆脸上皱纹深刻,尽是漫长的岁月中苦难行走过的痕迹,她抬起布满茧子的手,指了指河那头,热泪盈眶: “那冯二,从前惯会欺负姑娘家,我们这一带好些姑娘都……” 阿婆说不下去了,殷灵栖接过钱放到她掌心里,并不嫌弃她的手粗糙:“一码事归一码事,买了您的糕点,断无赊账的道理。” 阿婆不愿意收下,殷灵栖正为难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 “给我罢。” 有几分熟悉。 殷灵栖回过头,眨眨眼:“不是吧,世子殿下你很缺钱么?” 萧云铮抱着双臂冷冷盯着她,意味复杂。 殷灵栖装作没看见。 “热闹看够了吗,世子爷,”殷灵栖抬眼望了望河对岸方向,“动静闹这么大,世子怎么可能没听到一丁半点的风声。” “你与你未婚夫君的事?”萧云铮挑眉。 殷灵栖:“……”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就烦。 她闷声“嗯”了一声。 “听说了,所以,公主保下的那名郡主府婢女现如今在何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萧云铮观察她的神情变化。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章 “挺聪明的啊,你怎么知道我留着松萝还有用?”殷灵栖抬头,望见他取出些碎银,同自己买糕的钱混在一起,一并交与副官。 副官接过钱,重新回到方才那位阿婆摊位前,不知同她说了些什么,阿婆竟笑着将钱收下了。 殷灵栖脚步一顿:“为什么你给的钱,阿婆就愿意收,你的手下同她说了什么?” “靠脑子。”某人的语气一如既往冷冰冰。 第13章 问责? “郡主府的人怎么样了?” “回公主的话,医馆的郎中已看过了,无甚大碍,只是那姑娘急着要回府,说是耽误了事会受府上责罚。” 殷灵栖点点头,说道:“那便放她回去吧。” “放走?”萧云铮手上转着匕首,漫不经心开口道:“想约见郡主府的人可不容易,机会难得,公主不打算仔细审一审她吗。” “还需要郑重其事审上一遭吗?本宫想要的消息,已经拿到了。”殷灵栖道。 萧云铮手上动作登时一停,匕首定于指间不动。 他敛眸,目光透着审视:“已经拿到了?自她被公主救下至今,公主何时安排过人审讯?” “世子很清楚本宫的一举一动吗?” 殷灵栖抬指轻轻抚过簪子,其下缀着的珠玉相碰,叮当作响,映衬着她蕴着笑意的黑眸,那双眼眸中,少女独有的清澈与不经意流露出的危险相融。 “萧云铮,你果然派了人盯住我。” 萧云铮视线一低,对上她的眼睛,无声的对视中彼此交锋。 四周氛围瞬间冷凝。 “都说萧氏根深蒂固,耳目通天,如今看来,名不虚传。”殷灵栖微微侧头,“本宫竟浑然不知,原来自己的身边也安插了世子的人手。” “公主说笑了,”萧云铮面色从容,“萧氏不过是陛下手中一把刀罢了,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又有谁说得准呢?世事难料,若有一日为刀者想做握刀者,也不是没可能。世子以为本宫的猜想如何?” 殷灵栖笑盈盈地望着他。 “不如何,”萧云铮也笑,唇角弯了弯唇角,抿出一道淡薄的弧度,道:“刀是刀,鞘是鞘,执刀者只能是执刀者,若能力不相匹配,便不也会成为掌刀人。” “世子所言极是,本宫见识浅薄,今日得闻世子一言,如醍醐灌顶。”殷灵栖先自贬了一通,继而眨眨迷茫的眼睛,状若无意一问:“那么世子想做执刀人吗?” 身后副官神色一紧,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萧云铮眼底暗了暗,极为自然地接过话,镇定道:“承蒙公主抬爱,臣么,世代勋爵传家,领着皇城司的闲差,坐等承继祖上荫蔽便可,这样顺遂的人生,夫复何求?” “是啊,这样顺遂的人生,这样显赫的出身,又有几人能生来享有呢。”殷灵栖也跟着叹道。 正叹着,忽见一御前行走的太监换了套常服,匆匆忙忙地朝这面赶。 “小祖宗啊,您怎么还在外头待着,快回宫罢,陛下召您呢,出大事了!” 那公公自殷灵栖身旁走了一遭,恨铁不成钢地拿拂尘戳了一遍侍奉昭懿公主的宫人: “一个个的闷着头装哑巴!咱家既将你们指到公主身边侍奉,你们便得担起责任!这叫什么事儿,见着情况不对,竟也不知拦着主子!闷声不吭的,要你们有何用!” “事儿是我执意要做的,公公教训他们做什么。”殷灵栖轻轻拍了拍手,“不就是收拾了个当街强抢民女的纨绔,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公主杀人放火烧山了。” “小祖宗!到了陛下面前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忍一忍就过去了,别再这么任性了。” 太监头痛,唉声叹气地急得团团转,忽觉一道冷冽的目光盯得自己不舒服,一抬头“哎呦”一声: “萧世子也在呐,咱家给世子殿下请安。” 萧云铮抬抬手,示意他免礼,问:“御史中丞的动作这么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告至御前了。” “哪儿能啊,赵大人还在府上守着公子呐。”太监摇摇头。 萧云铮抬眸,朝殷灵栖递了个眼神。 殷灵栖心下了然,瞬间察觉不对:“若御史台未曾告状,父皇急召本宫回去是因为……” “是承恩侯府往宫里传的话!”太监擦汗,“公主,齐氏长公子被您言语刺激得急火攻心,晕过去了,传了御医过侯府去看望了。” “公主您仔细琢磨琢磨,长公子素来冷静沉稳,这般情绪稳定、温文尔雅的人物,竟能被您气得咳血,小祖宗啊,您快收了神通罢,陛下听闻今早之事也被您气着了,您说说,陛下该如何同承恩侯府说道,又如何给御史台个交待。” 殷灵栖蹙眉:“他咳血晕倒,难道不该反省反省自身吗?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身体虚成这般模样,当初承恩侯府怎么好意思来求娶公主,哪来的胆量敢为皇室开枝散叶。” “噗嗤。” 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雾刃。”萧云铮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不许笑。” 雾刃抱拳道:“是,公主说得对!” “你看,”殷灵栖摊开手,朝太监说道:“是不是这个道理?退一万步来讲,齐聿白被本宫气得咳血,父皇难道就没有错吗?他若不同意定下这门婚约,齐聿白今日会来阻拦本公主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章 “祖宗!您少说两句罢!”太监急得跺脚,“您这话若让陛下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嗯,”殷灵栖模棱两可地嗯了声,也没说同不同意,“走罢,既然鸿门宴都摆好了,本宫焉能躲过这一劫。” “哦对了,萧云铮,去查查近半年以来入京居留的南疆人士。”殷灵栖走出两步,回身叮嘱他一句:“说不定有惊喜。” “已经着手在查了。”萧云铮淡淡道。 “你……”殷灵栖顿住脚步,“消息怎么这么快,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做的?” “方才罢,就公主派人把那郡主府的人带去医馆包扎的时候,应当与公主得知细节的时辰差不多。”萧云铮轻描淡写道。 “你还不承认你在本宫身边安插了眼线。”殷灵栖幽幽瞥向他。 萧云铮自她身边略过,唇角微微弯起一道弧度,没承认也没直接否认:“医馆附近有臣的耳目。” *** 明堂之上。 “啪!” 天策帝愤愤抓起奏疏,往阶前砸吧,抬眼一看小女儿站在那里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底一软又下不去手。 往一侧砸吧,视线一转,辅国公萧府的世子立在一旁,人家只是来禀告公务的,没必要迁怒。 伸出的手愣愣悬在空中,天策帝憋着气没出处撒,抓起承恩侯亲笔写的奏疏扔自己脚底下。 “昭懿啊昭懿,你说你……”天策帝重重叹了一声,“这教朕如何是好,你也知御史台总领言官,奏疏一发,即便是不顾朕的颜面弹劾朕的奏章,朕也得认!” “御史中丞若觉为子鸣冤,尽管弹劾,儿臣倒想看看,以监察百官为己任的御史台会怎样替一介恶棍粉饰太平。” 殷灵栖平静地说道。 “你……” “陛下。”身后响起一道清润熟悉的男声,“陛下请听微臣一言。” 齐聿白身着官服,闻得风声匆匆自侯府奔赴宫中。 “今日之事臣在现场,昭懿公主纵有过错,却终究是年少无知,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殷灵栖注视着他。 看吧,这就是以光风霁月的齐氏长公子啊,轻飘飘一句话,看似在替殷灵栖求情,实则一开口便坐实了昭懿公主因一时任性故意伤人的事实。 “本宫听闻,长公子急火攻心,咳血晕倒了,病了不在侯府养病,非要来凑这一回热闹,怎么,担心你不来添油加醋,这事儿真让本宫与御史中丞给揭过去了?”殷灵栖笑着望他。 “昭懿!”天策帝轻斥了她一声,“不得胡闹。” “陛下,”一直立在一旁静观其变的萧云铮忽然开了口,“臣以为,昭懿公主所言极是。” 哦吼! 殷灵栖抬眸。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死对头竟然帮她说话了。 以往都是他在同殷灵栖揪着矛盾针锋相对,今儿这场面,还是头一回。 殷灵栖笑笑,齐聿白本来能避过这一遭,挺着病躯还要来给她添把火,既然如此,殷灵栖也不打算放过他了。 “齐少卿啊,”眼波流转,殷灵栖一双含情目望向他身后,“本宫问你要的那个侍卫,怎么还没送过来呀。” “什么?”齐聿白已然忘了这件事。 “就是少卿留在光禄寺的侍卫,齐朔,本宫上回见着他觉得甚合眼缘,”殷灵栖垂下眼睫,很是不悦,恹恹道:“少卿实在小气,问你要个人也不肯给。” 齐聿白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的未婚妻,当着圣上的面,大庭广众之下问他讨要一个……一个…… 这哪里是想要去做侍卫,分明是想拿到身边玩乐消遣! “公主,”齐聿白低下头,竭力隐忍这奇耻大辱,声音都在颤抖,“公主若喜欢,臣自当奉上。” “好啊,今夜就送过来吧。”殷灵栖也不客气,微笑着打量他那双颤抖的手。 她估摸着,齐聿白很快又会被气到咳血的地步了。 “少卿的身子怎么在发抖呀,少卿不愿意吗?” “不敢。”齐聿白咬牙切齿。 “那便是身体不适了?唉,谁人本公主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呢。”殷灵栖捂着心口,轻轻地叹息着,“来人,快扶齐少卿入偏殿养病。” “谢公主体谅,臣身体尚安。”齐聿白紧闭双眼,默默忍耐着。 再等一刻,再坚持一刻…… 他来时递了消息,御史台的人就快到了…… 御史中丞爱子心切,届时,便也容不得昭懿公主再为所欲为。 齐聿白竭力隐忍,只觉喉头又涌上一丝腥甜血腥气,他攥紧双拳,咽下这口气,只听殿外扬起宫人尖利的通报: “御史中丞到——” 齐聿白松了一口气,冷笑着觑了一眼殷灵栖。 人,终于来了。 好戏开场。 第14章 我很柔弱呀 “御史中丞到——” 天策帝攥拳抵于膝上,满头乱绪,沉声道:“宣。” “宣御史中丞进殿——” 年逾六旬的老人鬓发灰白,被人搀扶着左右两臂,双目含着泪踉跄入殿。 “老臣参见陛下……”赵御史颤颤巍巍伏下身行礼。 “平身罢,爱卿行动不便,不必多礼。”天策帝看着老人佝偻沧桑的身影,心有不忍,又望了立在一旁的小女儿一眼,摇头叹气,只觉左右为难。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章 赵御史拄着手杖撑起身子,抬头望见殷灵栖,便哆嗦着一双手,勉力挪动手杖朝她靠近。 “赵爱卿,你且冷静。”天策帝眼见形势不对,急得站起身意欲阻止,“且听朕一言。” 齐聿白掩唇低低咳了几声,压下了喉咙里的血腥气,而后折起那方素白手帕,唇角勾起一抹淡薄的笑。 他深知,即便天策帝疼爱女儿,明堂之上也不便护短。 齐聿白的余光轻轻落在殷灵栖身上,唇角噙着的笑流露出若有若无的嘲讽。 “颂颂啊,你怎么变得不乖了呢,若是当初不同侯府作对,便也不会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齐聿白心想。 既然不听话,便施些惩戒罢,人总要摔上一跤,尝到痛了,才会学乖。 他含蓄地笑着,等待好戏开场。 “赵爱卿!”天策帝示意御前带刀侍卫做好准备,一旦形势有变,立刻护住公主,但也不能失了分寸伤及老臣。 赵御史老泪纵横,颤颤巍巍走到殷灵栖面前,双目紧紧盯住小公主,两只手都在发抖。 “老天爷啊……” 年迈的老人突然退后一步,撩起官袍,“噗通”一声双膝磕下,出其不意跪在殷灵栖面前。 齐聿白唇角的笑瞬间凝固。 天策帝瞳孔骤然一紧。 殿内宫人并御前侍卫皆是大惊失色。 赵御史仰起脸,怆然长叹,声如洪钟:“老臣跪谢昭懿公主救命之恩!” 寂静。 死水一般的寂静。 整座大殿落针可闻。 齐聿白唇角微微抽搐,勉力撑起温和而不失礼节的笑,他上前欲搀扶起跪地的老人,道:“赵大人可是认错了人?” 六旬老臣一把甩开他的手,坚定道:“不,不敢劳烦齐少卿,老夫虽上了年纪,这双眼却仍能辨得清真假,老夫今日要赶来拜谢的,正是昭懿公主。” 齐聿白神情陡然一变,伸出的手僵硬地落在空中。 “爱卿何出此言。”天策帝被这一转变惊得眉头紧锁,只觉匪夷所思。 赵御史挪动膝盖,缓慢转向天策帝,沉声道:“陛下有所不知,犬子自胎里带出来毛病,自幼热毒炽盛,臣爱子心切,多年来宴请五湖四海名医无数,望闻问切后皆摇头叹息,说此为不治之症,无能为力。” “臣年过六旬,早年长子过世后,膝下便只此一条血脉,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老臣身为言官之首,总领御史台,却疏于管教小儿,纵得他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在外惹是生非,竟冲撞了公主,老臣有罪。” 说罢,便要磕头请罪。 “赵御史年迈,经不起折腾,快快扶他起身。”天策帝抬了抬手。 “不,不,陛下,老臣还不能起来,老臣还要郑重拜谢昭懿公主。”赵御史急忙道,“陛下有所不知,今日多亏了公主,犬子缠身多年的顽疾竟有了根治的法子了!” “什么?”齐聿白闻声愣愣望向殷灵栖,满目的难以置信。 “公主授犬子以冰浴之法,每隔上一段时辰便入水浸泡,如此反复,犬子被送回府上时竟已精神大好,只觉经脉通畅许多,郎中诊过脉后直呼神迹!” 他面朝天策帝,老泪纵横:“陛下,昭懿公主之恩德之于犬子,如再生父母啊!” 赵御史振臂高呼,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明堂高殿。恍若平地惊雷,将以齐氏为首的朝臣阵营的理智炸得粉碎。 齐聿白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只觉胸腔隐隐作痛。旧疾未愈,他颤抖着指尖仓促取出那方素白帕子,掩住唇俯身咳嗽。 “原来如此。”天策帝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畅怀大笑道:“好啊,好啊,这是好事,赵卿府上添了喜事一桩,真是可喜可贺啊,来人,赏……” “老臣愧对陛下、愧对公主,万不敢接受陛下的恩赏。”儿子虽然混,老子毕竟官居御史中丞,是个明事理的。 “臣闻不孝子醉酒闹事,当街冲撞公主,强抢民女,教子无方,纵容过度,老臣羞愧不已,今日入宫,一则是为亲自答谢昭懿公主,二则特来请罪,请公主责罚。” 御史中丞乃六旬老臣,又官居从三品,儿子当众出糗,如此阵仗不仅不问责殷灵栖的,反而向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拜谢请罪。 事态发展远远超出控制! 齐聿白呼吸急促,眼底一片冰冷,攥住方帕的指节用力至发白,指甲深嵌掌心,素白色的帕子上逐渐洇出点点血痕。 “齐少卿的身体竟已虚至这般地步了么?” 一直静观殿上风云变幻的萧云铮忽然发话了,一出声,便将风向轻飘飘地转移至齐聿白处。 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聚焦于面无血色的承恩侯府长公子身上。 天策帝面色凝重:“聿白,光禄寺卿告假,如今一方重任皆落于你一人肩上,你年纪轻轻,事务再忙也应当爱惜身体。 你与昭懿的婚事,朕本打算命人着手筹备,可朕考虑你如今的身体,只怕是不宜操劳过度,既如此,便暂且搁置一段时间罢,待你身体好些了,再从长计议。” 搁置?说得好听,这一旦放下,便要搁置多久? 从长计议,长又有多长? 承恩侯神色逐渐僵硬,眼角隐隐抽搐,想挤出一个笑体面地说“谢陛下体恤”,却又无论如何挤不出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章 无数双眼睛紧盯着承恩侯一门的一举一动,家主露了怯,总得有人代他站出来接下皇帝的旨意。 齐聿白强忍住胸腔里的疼痛,上前一步挡在父亲身前,躬身行礼道:“臣,谢过陛下。” “单记着答谢父皇,别忘了本宫呀,”殷灵栖打量着他惨白的面色,不紧不慢继续添了把火:“本宫要的那个侍卫,记得送来哦。” 齐聿白一双手掩于袖中,颤抖得厉害。 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皇帝、同党、异党那么多人的眼,同他定下婚约的未婚妻,他打心底根本瞧不上的公主,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蒙受奇耻大辱。 这不仅是为夫者所不能忍受的耻辱,更是身为男子、身为齐氏未来的家主所远远不应忍受的耻辱。 齐聿白闭上眼,只觉自己的每一寸尊严都在被殷灵栖敲碎了践踏。 她根本配不上他,却一再能够成功地折辱他。 喉结剧烈滚动着,齐聿白喉咙间冲上一股腥甜,很快涌上舌尖。 “不可御前失仪……不可御前失仪……” 他暗暗告诫自己,几欲咬碎了一口牙,极尽隐忍方才能够将血沫咽下。 可一道轻佻懒散的声音再度给了他沉重一击。 汝阳王殷珩素来心直口快,今日恰也在场凑热闹看个乐子,便笑道:“不错,不错,本王看长公子很是贤惠,还未成婚便开始为公主培养妙人供以寻乐消遣,哈哈哈,长公子有度量!甚好!甚好!” 昭懿公主明面上只是要个侍卫,看破不戳破,在场之人还是要给承恩侯府留些脸面的,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是。 可如今汝阳王直言不讳捅破了这一层窗纸,这便是将承恩侯府的尊严明目张胆架在火上烤! 这场闹剧散场后,自承恩侯身侧经过的朝臣总会若有若无拿目光瞟过来,难掩讥笑声。 这哪是取了个公主?这是迎进来一尊祖宗! 承恩侯头一回对这门强行求得的婚约生出悔意。他憋着气愤愤望了一眼长子,恨铁不成钢。 “齐氏一门竟有夫纲不振者,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齐聿白已极力忍至强弩之末,被父亲言语一激,彻底崩断最后一丝坚忍。 鲜血蓦地自喉咙涌出,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九重高阶之上,殷灵栖倚着廊间立柱,淡淡瞥了眼远处乱糟糟的那一群人。 “梅开二度。”她评价道。 “未婚夫被气得一日呕血两回,公主还有闲心站在这儿看风景?”萧云铮站在她身后,眉峰微微挑起。 “不然呢?本宫不出来看风景,便只能再去气他呕一回血了,本宫倒是有这份心意,承恩侯府却未必敢再收了。”殷灵栖很有自知之明。 萧云铮无声一笑:“公主倒是坦率。” “那是自然,本宫一向单纯。”殷灵栖凭栏远眺,下颌轻轻枕在交叠的手臂上。 “单纯?”萧云铮睨了她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御史中丞问责赵禧一事,公主早在下令推他落水之前便已有了应对之策罢。” 他盯着小公主的背影,语气意味深长:“公主是如何预料到赵禧宿疾会因此缓解的?” “谁知道呢,运气好,误打误撞了吧。”殷灵栖双手捧着脸颊,悠然自得欣赏着宫苑中的景致,心中想的却是本公主比你们多活了一世,提早知道点儿消息不是应该的嘛。 “呵,误打误撞,将行刺案的调查对象引向郡主府,也是误打误撞么。”萧云铮无形中逼近一步。 殷灵栖不急着理会这遭试探,她不知看见了什么趣事,掩唇笑出声。 “嘘,本宫有话同世子说,过来过来,凑近些。” 小公主眼角眉梢透着隐隐兴奋,她踮起脚尖,神秘地凑近萧云铮,却在唇瓣即将擦过他耳廓时忽然变了语调,委委屈屈道: “萧云铮,你知不知道,这样怀疑我,我会伤心的。” 第15章 是宿敌 “萧云铮,你知不知道,这样怀疑我,我会伤心的。” 她轻轻叹息着,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眸去望萧云铮,指尖落在心口,似是真的伤了心。 目光交汇。 那眼神太过柔软,似流水轻缓柔和地抚平每一分猜忌,润物细无声。 情感胜于理智,几乎无人能够不对着这样一双诚挚的眼睛卸下心防。 可萧云铮恪守的唯一准则只有理智。 情感,从来不再需要考虑的范畴之内。 这样的人,冷血,却也冷静。 天色渐暗,在长久的沉寂里,萧云铮俯下身。 目光径直相撞,谁也没有退让对方半分。 “真情还是假意,公主自己分的清楚吗?”他唇角勾着很淡的笑。 “不清楚,”殷灵栖口吻自然,“本宫年纪小,涉世未深,哪里懂得这其中的人情世故,世子殿下见多识广,教教我?” “不巧,臣亦知之甚少,恐怕无法为公主解惑。”萧云铮道。 “世子这话说得无趣。”殷灵栖也笑,“能镇得住皇城司的人,心思又能简单到哪儿去呢,世子不愿教直说便是了,却还要寻个借口来搪塞本宫。” “公主这不是明明能分辨得出真假么。”萧云铮挑眉。 殷灵栖眸中笑意一僵。 她嗅到了危机。 “公主是个聪明人,藏巧于拙,不简单。”萧云铮勾了勾唇,直起身,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章 “话可不能这么说。”殷灵栖神情很快恢复如常。 “世子殿下,没评没据的猜测,可能会弄出人命的。” “比如,齐越的死?” 萧云铮眉峰一挑,试探她。 昭懿公主又笑了起来。 有趣。 她从死对头口中听到了齐越的名字。 那个被她亲手结果了性命的人。 死对头在试探她,殷灵栖心想。 他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殷灵栖没有急着辩解,也没有直接否认。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他们水火不容,也是最了解彼此心思,她太清楚萧云铮的为人了。 “是啊,他死了,死在那场纷争里。正好,今夜承恩侯府要将他的兄弟——另一名亲卫齐朔送来本宫这里,世子可有兴趣一见?” “不了,”萧云铮眸色晦暗,“他如今是公主看中的人,若审他,不就等同于得罪了公主。” “世子谦虚了,你我针锋相对已久,世子得罪本宫的次数还少吗,何须顾虑此处。”殷灵栖眸光微微一转,意味深长,“还是说,齐朔的到来,让世子有了别的顾虑?” “比如,你们男子会在意的—— 感情。” 这回,轮到萧云铮神色微微一凛。 “不会。”他当即矢口否认。 “殿下急什么,声音都变了。”殷灵栖尝到甜头,继续攻心,“是因为被本宫戳穿心事而欲盖弥彰吗?” 萧云铮注视着她,目光冰冷:“殷灵栖,你很聪明。” “许久不曾听见有人唤本宫的名字了,真是悦耳动听,”殷灵栖轻轻闭上眼睛笑,“殿下还不肯承认自己乱了方寸?” 萧云铮盯着她,审视良久,忽然说道:“齐聿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太过轻敌,一定会输给你。” “我如今不想关心他,”小公主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狡黠的狐狸,“那么殿下呢,愿意输给我吗?” 话音落,两人之间再度陷入寂静。 四目相对,暗流涌动。 萧云铮注视着眼前这朵看似柔弱却又暗藏危险的娇花,忽然笑了。他俯下身,唇间气息喷在殷灵栖耳侧,动作亲昵,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冷静: “若公主有能力让臣心悦诚服,” “臣会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和聪明人交往就是有趣。 殷灵栖抿唇一笑,正要动身离开时,汝阳王殷珩拉扯着浩浩荡荡一堆人出来找萧云铮,好巧不巧撞上。 殷珩抬头眼巴巴望着廊中一高一低凑得极近的两人,心情复杂: “你们俩……做什么呢?” 他拍着脑袋,试图缕清这乱七八糟的一幕:“本王要是没记错……萧云铮你和昭懿……你们两个似乎是对家吧?” 说话的功夫,殷珩已踩着台阶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了。 “哎呦老天,累死个人了,本王带人绕了那么大一圈满皇宫地找你……不是……你们两个不是向来不和吗?凑这么近做什么?” “十四皇叔说得对,本宫同萧世子的确不合。” 昭懿公主反应很快,一唇咬,委屈的眼泪便冒出来了:“本公主虽然容颜姣好,但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世子殿下请自重!” 说罢,她反手甩出一耳光,以袖掩面,似是羞愧难当急欲离开。 萧云铮却突然攥住她甩出的那只手,握着纤细的手腕猛地将人拽回来,按在柱子欺身压住。 猝不及防。 嗓子里酝酿的哭泣声都没来得及咽下,便被人扯进怀里,压在胸膛与坚硬的廊柱间。 “公主反应很快,演技不错,”萧云铮冷笑一声,“只是方才还满目真挚同臣叙旧情,外人一来便瞬间变了脸色将臣打成见色起意之辈,公主是脱身了,臣却很难堪,这码戏这么演不太好吧?” “殿下想怎样演。”殷灵栖扫过皇叔那震惊得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的脸,暗道不好。 殷珩这人富贵闲王一个,最爱走街串巷谈天说地,汝阳王的嘴直接决定了明日京城的头条热闻。 “啧,公主好生薄情。”死对头眯起眼,目光沉沉,“方才口口声声说出那些话,现在又急着同臣撇清干系,倒让臣看不明白了。” 他唇角一勾:“还是现在这幕比较好,你我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脱不了干系。” 殷灵栖望着被他攥住的手腕,心知这人阴得狠,有意拉她一同下水。 失策,碰到对手了。 萧云铮比她还会演戏。 “世子,”殷灵栖很快整理好头绪,“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你我各退一步,不然当着汝阳王和那么多宫人的眼,今日真的很难收场。” “公主想怎么退?”萧云铮垂眸望着她,笑意不达眼底。 “殿下与本宫都喝多了,殿下将本宫错认成相好的姑娘了。” “臣没有相好的姑娘。”萧云铮盯着她的眼睛。 “你、可、以、有。”殷灵栖耐着性子,一字一顿道。 “没的谈,”死对头幽幽道,“那便不收场了。” 殷灵栖:“……” 她的十四皇叔已然惊得目瞪口呆,不用想都知道那人满脑正虚构着怎样荡气回肠的一出恩怨情仇大戏。 “殿下真的打算破罐子破摔?”殷灵栖抬了抬手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6章 “臣拭目以待公主会如何化解困境。”死对头看着她,眼神极具侵略性。 “好啊。”小公主笑得慵懒,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踮起脚尖,忽然亲了一口死对头的侧脸。 脑海中轰然炸开烟花。 青年蓦地怔住了。 她怎么敢亲…… 他望向殷灵栖的目光中充斥着震惊、惘然,种种复杂情绪。 “既然世子执意如此,那就让他们误会吧。” 小公主歪着头,眸中噙着淡淡笑意。 漂亮,柔弱,为达目的会掉眼泪骗过所有人。 但她不是小可怜。 温柔刀,刀刀致命。 “世子殿下,这不太好吧,本宫还有婚约在身,萧世子未免也太心急了。” “你……”萧云铮眉心一皱。 “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怎么玩起相爱相杀这一套了?”殷珩站在中间把两人分隔开,左边手牵起一个,右边手又牵起一个。 “昭懿,消消气啊,你先回宫罢,萧徵这边有皇叔帮你挡着,皇叔替你教训他!真是不懂事,喜欢你也得等驸马人没了再说罢,现在着什么急!年轻人,唉,太冲动。” 萧云铮皱眉,眼底涌出杀气钉在他身上。 面色不善。 殷珩察觉到腾腾杀气,心里叫苦连天,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宫人赶紧过来把昭懿公主领走。 “谁告诉你,说我喜欢她的?”萧云铮神情晦暗。 殷珩一回头,立马软下态度哄另一个:“我错了,我也是没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祖宗有多难缠,先把她哄走了再说。” “那你觉得呢?”萧云铮问。 “本王……本王不知道,”殷珩擦了把汗,如实回答,“我看不透。你小子做朋友不错,若是被你喜欢,麻烦可就大了。” “为什么这么说。” 殷珩一摊手:“城府太深了,被你盯上该有多可怕呀。” “公主就不可怕了吗。”萧云铮挑眉。 “玉安?玉安是挺可怕的,听闻时常打骂宫人。”殷珩念叨着。 “我是说昭懿公主。”萧云铮朝人离开时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昭懿?”殷珩抬起头,“她作天作地时是挺可怕,皇兄宝贝着她,那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流水一样塞她宫殿里,那阵仗的确可怕。” “没别的事了?”萧云铮拧眉。 “没了吧,她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板,除了性子任性些,也没什么了。”殷珩道。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她,她可不简单。”萧云铮幽幽看着自己手背上咬出的齿痕,冷笑道,“好尖利的牙口,浑身都带着刺。” “带刺儿的花才难得呢。”殷珩随口接了他句话。 “是啊,是难得。”萧云铮低喃着,若有所思。 殷珩跟着点点头,忽然一愣,察觉不对劲。 “云铮,你该不会真的想做本王的侄女婿罢。” “没有。”萧云铮夺过殷珩手中折扇,敲他脑袋。 第16章 你有种就退婚 “姑姑,事情解决了。” 殷灵栖在宫外耽误了一个早上,午间被召回宫问话,散场后又和死对头互相飙戏折磨,折腾了整整一日,这时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宫殿喘口气。 殿内堆砌着箱箧,慈姑在整理她的物件,预备着运出宫搬去公主府。殷灵栖有自己的府邸,住在宫外行事方便,耳目也灵通。 “乖乖可算平安回来了,陛下没说什么重话罢?”慈姑取开焚香炉,点了一支解乏清心的线香。 “没。”殷灵栖提笔蘸墨,懒懒趴在案几上作画。 “老奴听闻,长公子病了?”慈姑打量着她,叹了口气,“公主还是小孩子心性,不知轻重,也不急不慌的。”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他呕血就是被我气的。”殷灵栖语调平静,似是在谈论一件同自己不相干的事。 “老奴以为,公主还是收敛些罢,公主同他毕竟有婚约,总是这么剑拔弩张的,来日成亲后吃亏的便是公主呀。”慈姑担忧道。 “那便不成亲了,直接废掉这桩婚事,一切难题便都可迎刃而解了。” 殷灵栖换了支更细的笔,继续勾勒。 听见她再度提及退婚一事,慈姑心知殷灵栖这是打定主意了,便问她:“公主不喜欢长公子吗?” 平心而论,齐聿白这样的人物,无论才情品学亦或者样貌家世,都是盛京城中的佼佼者,不然陛下也不会为公主定了他了。 “他又不是银票,我应该喜欢他吗?”殷灵栖搁下笔。 我想毁掉他还来不及呢。 慈姑便不再追问,她只听公主的,公主若厌恶一个人,那必然有公主的缘由,又何必强行说服她改变立场呢。 “公主这是在画什么。” 小厨房呈上几碟精致可口的时令蔬果,慈姑给殷灵栖端过来时,无意瞟了一眼她笔下正在描摹的画,突然愣住了。 手一抖,果子便顺着歪斜的盘子簌簌滚落。 慈姑慌忙俯下身,蹲在地上清理。 “姑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慈姑做了二十多载的掌事宫人,从未犯过这等糊涂,殷灵栖察觉到她情绪有异,起身去搀扶。 “无碍,无碍,年纪大了,手脚不听使唤罢了。”慈姑僵硬地笑了笑。 “公主画的这是什么呀,瞧着模样挺稀奇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7章 殷灵栖回身望了一眼绘上雪白宣纸的黑色羽毛:“现如今苦恼的正是这图案,连我也不知其背后代表的含义。” “既然不认识,那么公主从何处窥见的图腾?” 何处? 殷灵栖蹙了蹙眉,想起大婚之日那些冒死来营救她的女子。 紫衣劲装,黑纱遮面,颈侧绘有黑色羽状刺青。 她记得,齐聿白说那名为她挡下追兵的人是照影阁左使牵机。 照影阁是什么组织,又为何宁死也要救她,殷灵栖从未听说过,也想不明白。重生之后她派人去查,可惜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方才回宫的路上,东宫的那名斥候来给她请罪,自言失职,借助丐帮的人手把消息传至皇城司耳中还是漏了馅,牵连出幕后的公主。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隐蔽,没想到还是被萧世子窥见了端倪。 “这事也不怪你,”殷灵栖闭上眼,心事重重,“是他太难对付了。” 若能被轻易算计,萧徵便不是萧徵了。 殷灵栖睁开眼,望着远方夜幕一点一点逐渐吞噬掉夕阳最后的光,而后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皇兄的人好用是好用,但不算称心称手,比如遇到萧云铮这种城府深不可测的,察人观事的眼光比穹顶之下伺机狙杀猎物的鹰还要尖锐,说不准哪里就被他抓住了纰漏,循着蛛丝马迹便能突然杀你个措手不及! 和这样的人物交往,实在太危险了。 太子的人用着还是不趁手,要是她也有自己的人手便好了。 殷灵栖望着漆黑一片的夜色里升起的星星点点灯火,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些护住她的紫衣女子。 她想了一路,仔细回忆牵机颈侧的刺青是何模样。她那时惊惧之下只匆匆看了一眼,一眼看不清细节,更记不住这么久的时间。 殷灵栖打起精神,小跑着回到宫殿便取纸提笔,凭借残存的记忆尽可能多地去复刻原貌。 等等。 殷灵栖突然注意到什么,她转头望向慈姑:“姑姑为何一眼认出这是图腾,不可以是绣坊用来制衣的花式吗?” “嗐,老奴也只是猜测罢了,模样瞧着挺凶的,谁家制衣绘这等图案呀。老奴猜,不会又是公主想出的新点子罢?你这孩子,就是淘气。” 慈姑笑了笑,轻飘飘揭过此事。 她微微蜷缩起指节,掩起虎口处不为人注意的茧子。 “哎,构图瞧着是挺特别,我倒是真想知道这图腾代表着什么,照影阁又在哪儿。” 殷灵栖捧着脸颊叹息。 她垂着脑袋,看不见慈姑站在灯火照不见的暗处,悄悄红了眼。 *** 暮色四合,宫门落锁前,承恩侯府到底还是遵守约定将人给昭懿公主送了来。 “成,走罢,跟咱家去换身衣裳。” 内宦打量玩物似的,眯起眼将来人全身上下扫了几遍,毫不掩饰眼底明晃晃的轻蔑。 被一介阉人鄙夷,这是何其大的耻辱。 这不止是在侮辱齐朔,更是借着他去踩整座承恩侯府! 齐朔忍着气,颈侧青筋暴起。 “不必,这是新衣。” “公主不喜欢这样式的。”内宦懒懒撩起眼皮,不拿正眼看他。 “这是长公子的意思。”齐朔捏紧拳头。 “是又如何?进了宫门,公主便是你唯一的主子,什么侯爷公子的话都不管用。”内宦冷笑一声,“现在,随咱家去更衣。” 他刻意咬重字音:“换公主喜欢的衣裳。” 朱墙两侧的宫人中传出低低嗤笑声。 “没想到承恩侯府真把人送了来供公主取乐,这不是明摆着任人踩脸么。” “他敢不送来么?公主在大殿之上见他一面提一回,侯府的脸面早就丢尽了!若是再拖上几日不给,公主能让整座京城都知道她要养面首,光明正大给长公子戴绿帽。” 沿途的宫女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用看玩物的眼光戏谑着审视青年。 “模样倒是很清秀俊逸,就是身量有些瘦,这能侍奉好咱们公主吗?” “管他呢,说不准公主玩两回就腻了。” “你们快看!他好像生气了,又委屈又窝囊,模样可真有趣。” 齐朔偏过头,紧攥着拳隐忍不语。 “走啊。”内宦行了几步,回身狠狠盯住他,显然没了耐心。 齐朔喉结滚了滚,抿唇跟上脚步。 *** 翌日,承恩侯府。 一辆马车载着宫里的总管公公悠悠停在府前。 承恩侯正黑着脸斥骂着,一听说宫里来了人,立刻换了张面孔,陪着笑脸出来迎接: “哎呦元公公,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齐二,快烹茶,用本侯珍藏的君山银针。” “不必了侯爷。”元庆笑了笑,抬手制止。 他常年行走御前,又被皇帝指去昭懿公主身边,跟着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识过?他根本不稀罕这个。 “咱家是来替公主传话的,不是来喝茶的。” 承恩侯如今一听到“公主”两个字,便忍不住开始头痛。 他强撑着笑意,道:“公公请讲。” 元庆拍了拍掌,一个个小太监抱着匣子齐刷刷的自马车后站出来。 “这都是公主的赏赐,公主发话了,若是那齐朔合心意,还会再赏。”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8章 泼天的羞辱当头浇下,承恩侯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侯爷看不上公主的赏赐?”元庆公公登时冷了脸。 “怎么会呢,公主赏的自然是极好的。”承恩侯咬着牙赔笑,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元庆慢悠悠撇开手,摆出高傲的态度:“那便谢恩罢。” 踩着你侯爵府的脸面在地上碾,还要你千恩万谢,承恩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公主金枝玉叶,嫁入齐府前他暂时动不了,做老子的便只能将满腹怨气铺天盖地地全发泄到儿子头上。 齐聿白面色苍白跪在堂下,唇角还渗着血迹,刚刚苏醒便挨了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父亲。” 他沉默许久,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父亲,退婚罢。” “你说什么?”承恩侯瞪直了眼,“你再说一遍!” “我说,退婚。”齐聿白气息虚弱,语气却格外坚决,“抢在公主之前,先发制人由侯府主动退掉公主的婚约,如此尚可保全齐氏一分颜面。” “你特么猪油蒙了心了想退婚!”承恩侯怒不可遏,一脚踹上齐聿白的肩。 齐聿白以手撑地,稳住身形,跪得笔直:“父亲,就是要侯府先行退婚,如此才能挽回败势,让盛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是我齐氏不要这门婚约,是昭懿公主她配不上我!” “你给老子闭嘴!”承恩侯倒抽一口凉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子当然知道!”齐聿白抬手擦去唇角血迹,仰起头,“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文采斐然年少成名,一直是京城人人赞誉的高门公子,进士登科打马御街,一时风光无二,心性极为高傲。 “我从未看得起昭懿公主,从一开始你们定下这门婚约之时,我便看不起她。贵为公主又如何,昭懿恃宠而骄、不学无术,这样的女子,儿子即便纳妾也不会选用这等品行恶劣的女子!” “妇人有三从之义,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1】如今尚未成婚,昭懿便不守女子之德,明目张胆羞辱我、羞辱侯府,来日过门,焉知不会变本加厉。” 齐聿白义愤填膺,斥道:“娶妻当娶贤,她根本配不上我!” “好,好一个不守女德,好一个娶妻当娶贤。” 少女轻快的笑声突然自远处飘近。 声音传入耳中的一瞬,承恩侯顿时绷紧了心弦,哆嗦着抬起头朝门外看。 殷灵栖拍着手站在花廊里笑,笑得摇曳生姿,竟生生将满园娇艳欲滴的红梅压得失了颜色。 齐聿白满目愕然,方才的激昂意气瞬间烟消云散。 “你……你怎能擅闯侯府……” “长公子向来清正,怎么能随口冤枉人呢,本宫是奉旨来看热闹的。”殷灵栖蹙了蹙眉,似怨似叹,声音娇滴滴的,听起来愉悦得很。 萧云铮自她身后站出,掌中握着一卷明黄卷轴,冷声道:“陛下亲谕,皇城司奉旨提审承恩侯府,任何人不得阻拦。” 他的目光越过承恩侯,同齐聿白针锋相对。 “包括齐少卿。” 齐聿白瞳孔骤缩,挡在父亲身前:“承恩侯府所犯何事,值得惊动萧世子亲自来提审。” “事儿么,可大可小,主要是本官想亲自走这一趟。” 萧云铮漫不经心把玩着圣旨,余光一瞥,落在殷灵栖身上。 “公主果然心宽,被骂了还能笑得这般开心。” 男子的声音清冽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是在骂我吗?”殷灵栖故作懵懂,勾了勾手,招来小太监:“世子说齐聿白骂本公主,把齐聿白方才说的话都记上,回去传给父皇看。” 晴天霹雳。 承恩侯如遭雷劈,吓得面色如土,磕磕巴巴求饶:“公主明鉴……他……他不敢非议公主……” “侯爷,本宫都说了本宫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主持公道的,在本宫面前辩解有什么用?”殷灵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得齐聿白心里发堵。 “你知道的,本公主向来不讲道理。”殷灵栖眼底流露出愉悦。 “为何要提审承恩侯府。”齐聿白忍着怒气。 “不如齐少卿去皇城司解释解释,为何此物会出现在行刺发生时的筵席现场。” 萧云铮抬手一指,侍卫捧着一杆木杆呈上来,正是殷灵栖那夜敲晕女子的那支。 齐聿白心脏骤然一紧。 “齐少卿,请罢。”萧云铮命令一落,皇城司副官手执镣铐走上前来绑人。 第17章 审讯 齐聿白被提至皇城司接受审讯。 “齐少卿可识得此物?”萧云铮掂量着掌中打磨光滑的长杆,交给副官递至齐聿白面前。 “在下并不认识。”齐聿白道。 “哦?”萧云铮抬起眼帘,居高临下审视着他,“既不认识,方才我在侯府取出紫竹,少卿见之为何神情有异?” 齐聿白勾了勾唇角,从容道:“皇城使大人一早带着圣旨突然出现在承恩侯府,开口便是奉旨拿人,任谁府上突然出现这般阵仗,只怕都会惊慌失措。齐某以为,若是置身情景仍能处变不惊,那才更为奇怪罢。” 圆得合情合理。 滴水不漏。 萧云铮微微颔首,来了兴致。 “敢问世子殿下,此物与我承恩侯府有何干系。”齐聿白声音平静。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9章 “没关系么?”萧云铮扬起下颌,“这是在筵席现场发现的,由紫竹制就的竹筒。” “濯缨一宴,天子亲临,禁军为护天子安危驻守四方,将濯缨阁围得密不透风。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那些刺客是如何瞒过禁军的眼,神不知鬼不觉混入筵席现场进行行刺。” 审视的目光定定落在齐聿白身上。 齐聿白了然一笑,眸底清明,道:“世子殿下怀疑在下?” “起初皇城司在调查时推测,刺客以假身份作掩护,混入在座受邀宾客之中。光禄寺卿告病休假后,濯缨一宴便由齐少卿全权负责。” 萧云铮双手撑桌,俯视着他。 “因而,对于齐某来说,想在宾客名单上做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齐聿白笑了笑,仰起脸对上萧云铮深邃沉冷的目光。 “可是世子殿下,在下为何要与刺客同谋设计行刺天子与公主呢?在下官任光禄寺少卿,备受陛下青睐,仕途一片大好。陛下又将他最为宠爱的昭懿公主许与在下,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齐某乃至承恩侯府都没有一个立得住的缘由去伙同来路不明的刺客行谋逆之举。” “因此一开始我便否定了皇城司众人提出的这种可能。”萧云铮眉目冷峻,“以齐少卿晋升之路来看,少卿并非蠢笨之人,决计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世子殿下这话说的,是在夸在下呢,还是贬低在下呢。”齐聿白垂眸一笑。 “那要看少卿如何理解了。”萧云铮意有所指。 皇城司副官得到指令,当着齐聿白的面举起那杆竹筒,扣动玄关。 竹筒一面霍然露出个缺口,副官握住另一端鼓足气一吹—— “咻!” 一枚银针自缝隙间射出,擦过齐聿白鬓边,截断一缕发丝轻飘飘地落下。 齐聿白面上仍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泰然自若,不失礼度。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要对齐某用私刑么?”他语调镇定。 “昭懿公主倒是交待了可对少卿用刑,不过,只要进了皇城司的大门,我不动用极刑也能撬开任何一张嘴。”萧云铮道。 “啊,在下的未婚妻被娇纵惯了,言行轻浮,随心所欲,让殿下见笑了。”齐聿白状若无意地叹了声,望向萧云铮的那双眼晕开浅淡的笑意。 他本不必答这么一句,可开口的瞬间,男人的直觉悄然压制住理智一瞬,激起了齐聿白心底某种隐秘的锋芒。 齐聿白看不上这个未婚妻,但既然两人定下了婚约,殷灵栖便是他齐聿白的所有物,自别的男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心里总是不大舒服的。 “见笑?我并不认同齐少卿的见解。”萧云铮眼底一片冰冷,“似乎只有齐少卿——公主名义上的未婚夫认为她见识浅薄、碌碌无能。” “世子殿下这话,听起来倒比我这个同公主定了婚约的夫君还要了解她。” 齐聿白感受到了威胁,面上仍维持着平和,言语却不经意间露了锋芒。 “是又如何。” 萧云铮勾了勾唇,出其不意反问:“有何不可?” 齐聿白面上忽然绷不住了,伪装出的得体温和裂开了一丝缝隙。 这是来自另一个男人对他的直白露骨的挑衅。 亦是他的未婚妻对于夫权的挑衅。 “殿下不是一向同公主不对付么,怎么,今时今日竟也变了。” 他尽力维持着平和的模样,言语却不由自主生出了刺,扎进他的自尊里,鲜血淋漓。 “公堂之上只论公事,至于私事……”萧云铮居高临下望着他,冷笑,“以齐少卿的地位,远不配过问我的事。” 不配……好个不配…… 齐聿白气得无奈一笑,只觉昨夜咳血咳得厉害,如今胸腔又在隐隐作痛。 “言归正传,齐少卿也看到了,方才雾刃演示了一遍,这竹筒才是濯缨一宴行刺案的关键证物。” 萧云铮取过竹筒,扣动另一处机关,竹筒敞开另一处豁口。 “特制的竹筒,可供刺客潜伏于水下通气呼吸,亦可放出暗箭。” 他放下竹筒,盯着齐聿白:“若刺客埋伏于水下,待到筵席开始后利用飞针暗算守卫,之后再浮出水面行刺,一切便可解释得通了。” “这同在下又有何干系。”齐聿白经历了方才的刺激,温润的外表亦藏不住他呼之欲出的敌意。 “这凶器的材质可不一般,紫竹剥皮制成,轻巧坚韧,富有弹性。皇城司派出的人手查证了整座盛京城陈年紫竹的买卖,发觉其中一笔辗转几路,恰好入了齐氏旁支的账上。” 齐聿白无声一笑:“说到底,在下还是摆脱不了嫌疑。” “不然我用圣旨请你齐少卿来皇城司做什么呢,”萧云铮眉峰一挑,“少卿以为,只是为了给昭懿公主出口气?” “既是公事审判,不必再提及在下的未婚妻。”齐聿白语气不善。 “她有她自己的封号与名字,她不叫‘齐聿白的未婚妻。’”萧云铮正色厉声,审视着堂下之人。 “据我所知,这笔紫竹交易之后,承恩侯府以及旁支府上并未用得上紫竹,那么大一笔交易流向了何处,齐少卿可否如实道来?” “植于周遭观赏罢了。” “哪块地,城内还是京郊,方圆几里,所用紫竹几何。”萧云铮不给齐聿白分辩的机会,接连追问。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0章 他顿了顿,沉声道:“若不愿如实交代也可,令尊似乎比少卿更为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皇城司。” 听到父亲的名讳,齐聿白只觉眼前一黑。 承恩侯什么臭德行,他这个做儿子的心知肚明。 “我说。” 齐聿白闭上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父亲旧友过府时见窗前紫竹长势极好,甚是喜欢。听闻齐氏远房常年经商,同做花木生意的商人认识,便委托他采购了一批,因此紫竹运入城后不在齐氏府上。” “齐少卿口中所谓的这位友人是谁。” 齐聿白缓慢睁开眼:“是慎宁郡主的夫婿,段大人。” “父亲只是托人代为购买,可紫竹究竟被用于何处,在下不得而知,世子殿下若想知晓,便只能去提审慎宁郡主夫妇了。” 话音一落,堂内陷入一片寂静。 齐聿白勾唇一笑,慎宁郡主乃是皇帝之妹,皇城司敢欺他承恩侯府,却未必敢直接提审天潢贵胄。首要一事便是皇帝不会同意,慎宁郡主若下狱受审,便是在踩皇家的脸面。 线索查到慎宁郡主处,这桩案子便成了块烫手山芋。 萧徵作为皇城司最高长官,既不能继续查下去挖出皇室丑闻,也不能不查就此罢手,事关皇帝与昭懿公主的安危,若是交不出满意的答复,他这个皇城司使便要被参上一本无能渎职! 齐聿白静静地笑了,今日所受之辱,他定要千百倍自萧徵身上讨回。 “齐少卿是不是以为,搬出了慎宁郡主,我便会陷入两难境地?” 萧云铮唇间嗤出一声冷笑,游刃有余。 “少卿有所不知,慎宁郡主府那边,由昭懿公主解决了。” 他俯下身,欣赏着齐聿白神情一瞬惊变,幽幽道: “少卿以为,郡主能拦得住昭懿公主么?” 第18章 白切黑 慎宁郡主府。 衣着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对着铜镜梳妆,蓦地蹙紧了眉。 “银雀,”她拨开一缕头发,从中挑起银白发丝,满面愁绪:“又添白发了,帮本宫拔去罢。” 侍女轻轻应了声,脚步声自帘外响起。 慎宁郡主对镜叹息:“岁月不饶人啊,到底年岁大了,也不知还能再陪冀儿到几时……” 侍女步履轻盈,站至她身后,伸手为她剔发。 “白发越来越多了。” 慎宁郡主垂着眼帘自怨自叹,颈侧突然传来一阵冰冷,激得她浑身一颤。 “银雀!”慎宁郡主声音颤抖,战战兢兢抬起眼帘。 眼前铜镜中蓦地出现一张惊艳脱俗的脸,少女乌发红唇,妖冶若云雾缭绕间的精魅,明明未施粉黛,发髻间只略微点缀珠翠几支,竟将浓妆艳抹、金玉堆砌满头的她压得顿失颜色。 少女乌黑的眼珠直直注视着镜中的慎宁郡主,丹唇漾开笑意,一手攥着簪子抵住她咽喉,俯身贴着她的耳廓幽幽地笑了:“姑母啊……” “啊——!!!” 恐惧瞬间淹没慎宁郡主的头脑,心脏猛地一紧,她抑制不住发出惊恐的尖叫。 座下圆凳踉跄倒地,慎宁郡主被吓得失了魂,腿脚一软,跌倒在地,瞪直双眼惊惧万分: “你……你是人是鬼!” “鬼?”殷灵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意思。 她前世是人无疑,重生一世,还算是人吗?不然呢,算鬼么,鬼有她生得美吗? 殷灵栖停顿片刻,歪着脑袋思索,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只是对着慎宁郡主笑:“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区别呢,毕竟,都是来找姑母索命的。” 慎宁郡主听到她的声音,吓得发出惨叫。 “姑母,簪子掉了。”殷灵栖蹙了蹙眉将簪子捡起来,笑吟吟的,朝慎宁郡主靠近。 慎宁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僵在原地,眼里满是惊恐:“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这手一抖啊,簪子就拿不稳了,簪发时手抖便罢了……” 殷灵栖的手滑过她发髻,并未将簪子插入其中,冰冷的尖端突然抵住慎宁郡主的喉咙,语调愉悦:“若是杀人,可千万不能手抖哦。” 慎宁郡主精神彻底崩溃。 “昭懿……昭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害你……我不该、不该害你………” 她神智混乱,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我一开始也是不想的……可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昭懿、昭懿你能理解我吗……昭懿、昭懿来找我索命了……索命……我的冀儿怎么办、怎么办……” 殷灵栖用指尖挑起簪子描摹她憔悴的脸,冷声质问道:“濯缨水阁的行刺案由你一手操控,对吗?” “是……是我做的……”慎宁郡主面容扭曲,有气无力地垂下头。 “你的真实目标并非父皇,而是我,对不对。” “是你……是我让他们带走的你……”说到这,慎宁郡主嚎啕大哭,哭声凄惨。 “我要……我想要……”她蓦地止住哭声,愣了一瞬,突然想起什么,像发了狂的野兽一般,狠狠掐住殷灵栖纤细脆弱的脖颈,将人摁倒在地。 殷灵栖手中的簪子刺入慎宁郡主皮肉,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淌。慎宁郡主恍若不知痛一般,只是死死摁住殷灵栖,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嘶吼: “昭懿……你明白吗……只有你、只有你的血能救冀儿……只有你能!你不要怕……姑母这就给你放血……很快的……很快就好了……血流干了你就不会觉得痛了……你等着……冀儿、冀儿等着娘……娘可以救你的……娘一定可以救你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1章 慎宁郡主人至中年方得一子,名唤段冀。冀者,期冀也,慎宁郡主视若命根,只可惜这位小公子自胎里带了病,先天不足,根本活不大。 “皇帝还有儿子……他不会计较一个女儿的死活的……他还有儿子、还有儿子……可是我没有儿子……” 殷灵栖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挣扎间,脑中不忘捕获关键信息:“你、咳咳……为什么说只有、只有我能救段冀……” “血脉亲缘中只有你的命格同冀儿相合!”慎宁郡主双目赤红:“我试过……试过你的生辰八字……只有你的相合……只有你为冀儿换血,他才能活!” 她先前精神崩溃,怨念压抑至极爆发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俨然发狂之态。殷灵栖气若游丝,慎宁郡主握住她的手,强行自颈下拔出簪子。 鲜血喷涌而出,流淌满手,自手臂蜿蜒而下,殷灵栖看见慎宁郡主冒血的脖颈,以及朝自己逼近的簪子。 “姑母啊……” 少女躺在地上,血滴溅上她苍白的面,开出血花一朵朵,乌发压在身下散落一地,活脱脱一个勾人摄魂的妖精,比之方才更为妖冶糜丽。 面对步步逼近的死亡,殷灵栖一反常态停止挣扎,漆黑的瞳仁中突然绽开笑意。 “姑母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主动送上门供你取血吧。” 她忽然笑了,仰起纤细的脖颈,笑得花枝乱颤。 “拿我的命换你儿子,他受得起本宫的命格吗?” 慎宁郡主一愣,被她的笑声惊得心底莫名发怵,神情错愕。 一只躯壳青紫的虫子悄无声息钻过桌案底下,攀爬而上,飞速钻入慎宁郡主衣领内。 慎宁郡主喉咙里发出一声僵硬的声音,双目蓦地一空,似是被控制住了。 门外响起嘈杂的急匆匆的脚步声。 “慎宁!慎宁!” “砰”的一声,门扉自外轰然撞开。 段淳山抢先一步闯入,他望着一地狼籍,亲眼看到浑身沾满鲜血的妻子与被妻子按倒在地的小公主,身形一晃瘫倒在地,只觉天崩地裂。 慎宁郡主缓缓松开殷灵栖的脖颈,另一只手中的簪子陡然坠落。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殷珩等人随之闯入,目睹堂内场景目瞪口呆。 萧云铮同齐聿白自皇城司出发,略迟一步。 齐聿白站在门前,眯起狭长漆黑的眼心下暗暗盘算,郡主府竟这么快交待在昭懿公主手上了,这事儿在他预料之外。 萧云铮目光一凛,示意侍卫将慎宁郡主与殷灵栖分隔开,解开大氅上前几步给公主披上,出于礼节隔着衣服将人裹起来从地上抱起,放在一旁落座。 沉思中的齐聿白视线蓦地一滞,紧紧定在他身上。 刺眼。 齐聿白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阴郁一片。 殷珩被吓得愣住了,直至见到萧云铮的动作才回过神,匆忙赶来诊脉:“昭懿没事吧?她伤着你哪儿了?” “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皇兄要骂死本王了。” “我没事,十四叔。”殷灵栖蘸了蘸脸上血迹,“都是慎宁姑母的。” 萧云铮起身,下达命令:“慎宁郡主府相关人等,全部羁押皇城司候审!” “等等。”殷灵栖打断他的话,“只审段大人与姑母二人足矣,府中这些婢女也是无辜,勾结逆党余孽行刺一事同他们无关,不必株连。” 府上婢女吓得泪流满面,听闻公主开恩,齐齐跪下了。 “先前承蒙公主开恩,替郡主府的姐妹们将佘五那等恶人绳之以法,恩情已是没齿难忘。而今又开口保全奴婢们的性命,这实在是……实在是……” 满堂泣涕涟涟,为首的婢女松萝正是那日在宫外被殷灵栖救下的姑娘。她哭着膝行几步,跪至殷灵栖座前:“奴婢愿将府上一应事实如实交代,知无不言,以报公主恩情。” 殷灵栖点点头。 “小公子先天不足,郡主这些年想尽了办法为他救治,不知是何方妖道过府,说要以命换命。郡主逼迫我们服下那些古怪的药丸为小公子祈福,名义上是祈福,实则是以人为祭。先前府上的姐妹们便是没能熬过这药发作,致使全身溃烂,生不如死。郡主为保秘密,便打发人将他们运出府给活活烧死了。” “我们这些熬过药效侥幸活下来的,身上也留了疤。” 松萝那日冒着被纨绔欺辱的风险也要护住脸,正是因为她身上疤痕未褪,害怕被人看到。 “濯缨宴前几日,奴婢曾听得郡主说要取血换命,奴婢当时真的没有想到,郡主选定的人是昭懿公主。纨绔闹事那日,奴婢本想给公主传话,可公主您也看到了,郡主根本不容奴婢多言……” 郡主府侍女的口供和殷灵栖推测的几乎吻合,慎宁郡主不过是借着行刺的幌子,想掳走她罢了。 至于行刺的那些逆党余孽。 “这事儿我清楚,慎宁的位分本该为长公主,是因为她同胞的兄长败于皇兄手中,兵败身亡,慎宁受到牵连才被贬为郡主的。皇兄怜悯她,肯留她一条性命,谁知二十年过去了,她竟同那些苟延残喘的余孽互相勾结,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殷珩望着殷灵栖清洗掉的血水,叹道:“她千不该万不该打昭懿的主意,既动了昭懿,皇兄便断然不会再留她性命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2章 “十四叔方才可瞧见姑母的模样了?她看起来疯了有些年头了。”殷灵栖拢了拢肩上过于宽大、并不合身的大氅取暖,她衣裳穿得好好的,就是地上躺久了有点冷。 松萝道:“郡主早年的状态一直不好,近些年突然加重了许多。” “她已经病了很多年么?”殷珩皱眉,“除了昭懿的父皇,本王同这些年长许多的皇兄皇姊一概不熟。” 松萝低下头,仔细回想:“奴婢初来郡主府时,听告老还乡的婆婆隐约提起过,郡主早年一直睡不安稳,时不时梦魇惊醒,念叨着诸如‘是她们母女来寻仇了’这样的话。” “有意思,”殷灵栖敛眸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位姑母身上倒是藏着不少秘密。” 松萝想起近来那些怪事:“这些年来一直风平浪静,可郡主忽然间又犯了癔症,病情越来越严重,发作时甚至会拿锐器扎自己。明明府上的小公子他…他……” 早就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慎宁究竟疯到何种地步,竟会相信以活人为祭去给死人换命。”殷珩缩了缩脖子,脊背发凉。 “忽然犯了癔症?何时开始发作的。”殷灵栖抬起眼眸。 “大约,大约……”松萝思索着,回身唤人:“银雀,你跟在郡主身边侍奉,郡主病了多久了?” “约有一年多了罢。”银雀道。 “本来好好的,突然之间又发作,莫非受了什么刺激?”殷珩接过茶盏,递至嘴边刚要喝,忽然被烫了一下,茶盏连带着茶水泼洒在地。 银雀俯身去拾茶盏,弯下肩背时身子蓦地微微一僵,松萝便顺手替她收拾了。 “此案就此了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殷灵栖站起来,大氅并不适合她的身量,长尾曳地。 “萧世子方才回皇城司审案了,皇叔,帮个忙把他的衣裳还回去。”她解下大氅,交予殷珩。 “主子虽然不在,你们照旧各司其职在这座府邸生活,等着朝廷的意思下来即可。” 离开前,殷灵栖吩咐道。 殷珩走在她身旁,预备同乘一辆马车。 “谋逆,行刺天子,刺杀公主……种种罪行株连下来,郡主府无人能逃过一劫。出面让他们免去审讯之苦,又保下他们的性命,昭懿,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皇叔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殷珩皱着眉摇头:“和本王一样的富贵闲人,可是今日忽然又觉得,你比从前变了许多……你要做什么?你不回宫吗?” 殷灵栖挑开车帘,自马车里出来:“皇叔先回罢,我去见个人。” *** 松萝在收拾包袱,公主肯保下他们的性命已是再造之恩,朝廷问责之后,他们便要离开这里另寻出路谋生了。 “银雀,太平坊近来在招绣工,我想着不如……银雀?有人在吗?” 松萝敲了敲门扉,里面点着灯,却无人应声,她轻轻推了一把,门开了,里面却空无一人。 “奇怪,银雀去哪里了。” 夜阑人静。 女子跪在地上,将罐子埋入地底,捧起一把土浇在上面。 “慎宁郡主突然发病,病情反反复复一直不好,我猜,是有人一直在用药侵蚀她的身体吧。” 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走出,她摘下兜帽,月光披落肩上,照见她半面姣好容颜。尤其是那双眼,浸着月色格外清亮。 “不是毒。”跪坐在地的姑娘背朝来人,专心掩埋着土。 背后的女子微微一笑,丹唇喟合幽幽念道:“是蛊啊……” 地上那姑娘动作一僵。 第19章 捉奸 “我还知道,你背上受了伤,在潜入濯缨水阁的那夜,你被皇城司使掷出的暗器命中,负伤逃亡。” 银雀沉默一瞬,缓慢站起,转过身望向来人。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她眼底冰冷得没有温度,只有浓重的杀意。 “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么,”殷灵栖笑了笑,“别担心,我是来同你道谢的。” “谢我什么?”银雀冷哼一声,细小的黑蛇吐着信子钻出她衣袖,盘在手上。 殷灵栖也不害怕,淡然道:“白日里慎宁郡主要杀我时,是你放出蛊虫控制住了她。” “就算不帮你,那个女人也伤不了你。公主是个聪明人,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不是吗?” “可你还是出手帮了我。”殷灵栖眸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为自己换一条命喽,你若伤着了,整座郡主府都得陪葬。”银雀不在乎地说道。 “就算整座郡主府受到株连,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脱身。” 殷灵栖笑了笑,点破银雀的心事:“可是她们走不了。” 银雀望着手背上缠绕游走的蛇,两指发狠一掐,闭上了它呲着毒牙的嘴。 “是,”她说道,“所以公主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故意留她们一命?” “也不单单因为你,”殷灵栖想起前世受她株连枉死齐聿白手下的那些侍女,“我不喜欢对弱者拔剑。” “看来我做了个正确的决定,”银雀望着她,“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以为皇室都是一群冷血自私的废物,没想到,淤泥里也能生出公主这样的人物。” “你憎恶殷晟皇室,不,准确地说,你憎恶慎宁郡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3章 殷灵栖走近她,垂眸淡淡扫了她手臂上盘着的黑蛇一眼。 天性的压制。 黑蛇被她盯得一怵,似是突然察觉到极为恐怖的危险,讪讪收回耀武扬威的姿态,夹着尾巴迅疾缩回银雀袖子里躲藏。 “是,我用蛊控制她,折磨她,加重她的癔症,让她活在幻境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刺杀公主取血一事,不是我控制她去做的,蛊只会放大她内心的欲望,那个女人早就疯了,没有我,那个女人迟早也会做出这些蠢事。” “你恨她。”殷灵栖道。 “对,我恨她。”银雀点点头,“我怎么会让她死得那么容易呢,我要她活着受尽身心折磨。” 她的声音压抑着冰冷的杀意,散入深夜寒风里。 殷灵栖笑了笑:“你我果然是一样的人。” “公主很特别,”银雀望向她的目光透着尊敬,“我同公主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银雀压低声音:“别让段淳山清清白白自牢狱里出来。” “段淳山桃李满天下,受翰林学子敬仰,他不是最爱重自己的名节吗?我要毁掉他最在意的东西。” “我大约已经猜出银雀姑娘的身份了。”殷灵栖目光悠悠落在她身上。 “既然想做交易,自然要坦诚相待,银雀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银雀垂下眼睫:“别枝雀。” “苗疆十万大山首座之一的别枝氏?”殷灵栖望着她。 “是。” “不对吧。”殷灵栖瞥了她一眼。 “我同公主说的是真话。”别枝雀加重语气。 殷灵栖走到她面前:“不,别枝雀是真的,我的意思是,你的本名并非这个。” “我猜,你应当姓段,段淳山的段。”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于别枝雀而言却是一把利刃,残忍地劈开她所不愿承认的过往,破开血淋淋的现实,剖出心底最隐秘的秘密。 “你怎么……”别枝雀愕然。 “我怎么知道?”月光下,殷灵栖那双清澈的眼睛掀起一丝波澜,“你隐姓埋名十余年,不容易。我会帮你达成所愿。” “公主为何愿意帮我,我的存在只会辱没皇室的名声。”别枝雀注视着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起风了,殷灵栖披上兜帽,身形隐入夜色里。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她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转身拋给别枝雀一样东西。 “拿着,金疮药,让你后背的伤快些痊愈。” 萧云铮十五岁便随父出征,真刀真枪地上战场,实打实的沙尘与鲜血淬炼出的人物,他出手伤人有多狠,殷灵栖心里清楚。 别枝雀一怔。 她那时只想追踪昭懿公主,没想到重伤归府,吊着一口气只剩半条命。 这件事连同她最亲近的松萝都忘了,昭懿公主却还记得她的伤。 “公主请留步。”别枝雀攥着药瓶,忽然快步跟了上去。 “或许,盛京城不日将大乱。” “何出此言。”殷灵栖脚步一顿。 别枝雀道:“公主可还记得郡主府侍女服下的药?服之令人全身溃烂,侥幸活下来侍女不是命大,是我在用蛊抑制他们体内的药发作。” “郡主从何处得来的药?”殷灵栖问。 别枝雀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师从苗疆蛊道一脉,专修蛊术,于医道上知之甚少,只是直觉那药很是古怪,似是有人在拿郡主府的人命试验毒药与解药。” “多谢告知,我会下令让太医署仔细些。”殷灵栖点点头。 “公主,”别枝雀叫住她,“我不修医术,但师姐别枝寒继承了师傅的衣钵,云游四方悬壶济世。若公主需要,我可以修书召她入京。” “好,”殷灵栖身边正缺少能力出众、值得信任的人,“你师姐若肯来,自然是极好的。” 太子的人好用但不趁手,要是她也能有自己的人手就好了。 *** 殷灵栖回宫面见天策帝时,迎面碰上殷珩。 若说敢在御前横着走的,也就昭懿公主与汝阳王两位了。前者是天策帝的掌上明珠,后者则是先皇暮年得来的子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闲人一个。 这人也古怪,除了吃喝玩乐便是钻研仵作之道。 “昭懿来了,”殷珩甩手将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濯缨宴的案子定性了,你是不知,你父皇为了你将承恩侯府给保下来了。” 殷灵栖蹙眉:“父皇便只凭齐聿白的一面之词,不再深入追究了吗?” “他身为光禄寺少卿,主持的筵席上出现了这样的事,自然要罚的。只是同段淳山出于同僚间的那些正常交往,便不必受到株连了。” 殷珩拿折扇拍了拍掌心: “昭懿,皇兄也顾及你的颜面,齐氏长子同你定了婚约,若是降旨真的将侯府里里外外翻一遍,齐氏心底对皇帝存了芥蒂,将来你这个公主出嫁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殷灵栖执意要查:“他若真的问心无愧,自然不会以小人之心对天家心存怨念。” 殷珩将扇子一合,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惊叹道:“大义灭夫啊,昭懿,这一回终于狠下心了,你总算是长大了。” 他凑在天策帝案前:“皇兄,容臣弟说句实话,臣弟一向看不上那齐聿白。京城人人吹他惊才绝艳、光风霁月,可他就是太完美了才让人觉得虚假。”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4章 天策帝见殷珩当着女儿的面贬低驸马,恐女儿听了伤心,拍案斥责道:“老十四,你整日里纨绔风流,也会嫉妒别家儿郎优秀?” “皇兄冤枉啊,臣弟真不是嫉妒,”殷珩委屈,“臣弟就是看他不爽,伪君子一个,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谁嫉妒他做什么。” “我在满庭芳吃酒的时候,亲见他的贴身小厮还去找姑娘呢,若非凭借齐聿白的身份,那等地方可不是一个小厮能进的去的享乐的……” “嘶,”殷珩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拿扇子遮住嘴,满眼慌张望了望殷灵栖,又看向天策帝:“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滚!滚出去反省!”天策帝火冒三丈,怒斥道。 “好好好,皇兄息怒,臣弟这就滚,这就滚……”说话的空,殷珩早已将折扇往手心啪的一合拢,跑没了影。 殷灵栖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亲自选定的驸马还未成婚便传出丑闻,天策帝脸上挂不住,起身走到女儿身边,安慰她:“你十四叔口无遮拦,整日里嘴里真真假假混说一气,没个正形,你不必在意他的话……” “不。”殷灵栖却抬起头,面上瞧不出半分失落。 “或许皇叔所言非虚,也未可知呢。”她望着天策帝落在肩上的手:“既然父皇为女儿选了他作夫婿,女儿自然要清楚他是否忠诚,您说是吗?” “父皇不必担忧我会因此伤心,”殷灵栖注视着天策帝的眼睛,“我只认准一件事,脏了的男人,我不要。” *** “公主要去满庭芳那种地方!” 陪同出宫的侍女满目惊讶,眼神流露出些许嫌恶:“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好去那种污浊之地呢。” “这话不对,”殷灵栖揉了揉她的脸,“青楼里的姑娘也是人啊,她们当中也有为生活所迫走投无路的,但凡能求得第二条生路,也不会甘心自轻自贱了。” 当然,忘恩负义的人另当别论。 说的就是上一世被她撞破的那名女子。 殷灵栖真的没心思为了个男人,尤其是为了齐聿白这种人渣去和别的女孩子争争抢抢。 但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容不得任何人的背叛,这是另一回事。 马车自宫门驶出后,一封书信送到了承恩侯府,交待由长公子亲启。 齐聿白取出书信,片刻后,脸色剧变。 “备车……不,备马!”他攥着信纸,一向处变不惊的人,破天荒失了方寸。 “火急火燎的,发生什么大事了?”承恩侯还是头一回见这个素来稳重的儿子面上浮现惊慌之色。 齐聿白心烦意乱,无心再解释,飞身策马疾驰而去,将随行小厮远远甩在身后。 侍从面面相觑。 长公子一贯以温和面目示人,他们从未见过公子如此疾言厉色。 齐聿白攥紧缰绳,只觉随身携带的那封书信如烙铁般滚烫,烫得他心神不安。 信上,殷灵栖告诉他两件事。 一、她将齐聿白利用郡主府行刺的谋划清清楚楚给他列了出来。 二、她准备去满庭芳买一个人。 齐聿白心惊,皇城司都拿不到的证据,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透昭懿公主为何能将前因后果清晰写下来,乃至细节都不放过。更想不透,他将人藏得那样隐蔽,公主又是如何得知他…… 心底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殷灵栖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任他拿捏的昭懿公主了。 她柔弱又心狠,看似懵懂无知,却又能洞悉一切。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而今这把刀正悬在他头颅之上,无时无刻不在威胁他。 阴云密布,雷声闷沉,雨水浇淋下来,齐聿白也顾不得避雨,抬手仓促抹去脸上的雨水,下了马,踉踉跄跄朝楼内奔,全然顾不上平日里维持的君子风度。 “跪下!” “你也跪下!” 他匆匆闯入,蓦地被钉在原地。 二楼雅阁,有人临窗而立,隐于人前,黄雀在后暗中静观其变。 高楼之下,有人手执油纸伞自喧嚣市集间穿行而过,一角青衫掠过人群踏开雨水,应约如期来相见。 第20章 修罗场 脂粉香溢满花楼,风情万种的女子摇着支罗扇笑着出来迎人。 微风吹起来客锥帽下遮着的白纱一角,露出半张美人面。 那摇扇的女子不觉看痴了。 殷灵栖不作停留,往女子手里放了只元宝,抬脚便朝堂内走。 女子目光追随着殷灵栖的身影越飘越远,陡然回过神,掂量着掌中元宝的分量只觉心惊,瞬间明白楼里来了位了不得的人物,忙去告知老鸨。 老鸨得了消息,笑得如沐春风过来招待: “姑娘出手好生阔气,来这里玩是想寻个什么模样的哥儿,” “清场,今日这里我全包了。”殷灵栖挑了挑手指,侍女又往老鸨怀里掷了一个荷包。 老鸨哆嗦着手去接荷包,喜笑颜开:“按这位姑娘说得去做,清场!” “小曲儿快给贵客奉茶,叫鸢儿他们过来奏乐,鸣柳,你去把那批调教好的男倌带过来给贵客挑选……” “且慢,”殷灵栖垂眸品茶,不紧不慢吩咐道:“我记得满庭芳有位叫松儿的姑娘吧,把她叫过来。” “松儿?”老鸨微微皱起眉,“咱们楼里没这号人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5章 “没有?”殷灵栖目光落在老鸨身上,“真的没有,还是有意隐瞒。” 眼前这位贵客看着温温柔柔,言语间无形中透出的压迫感却老鸨心慌。 “贵客,是真没这号人。” 殷灵栖不再出声,只是慢悠悠地拿茶盖一遍又一遍撇开茶沫。 平日热闹非凡的花楼因着她的到来陡然陷入充斥恐慌的寂静之中。 眼前这位女子可不简单,老鸨手足无措,她接待过多少达官显贵,从没这么焦躁不安过。 “许是您要找那人换了名字?要不这么着,咱们把楼里的姑娘都找来,给您走眼前挨个过一遍?” “可。” 老鸨毕恭毕敬地候着,终于等得贵客开了金口,这才拍着胸脯舒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立刻换了副面孔,厉声吩咐道:“速去找人!切不可让贵客久等!” 姿容万千的姑娘一个接着一个推门进来,又依次离开。 她要找的那人并不在其中。 殷灵栖微微眯起眼,直觉遗漏了什么。 松儿是她与齐聿白在街上遇到的。鸨母斥责她是赔钱货,嫌弃她一无是处,不会琴不会舞,也不招客人喜欢,留在楼里只会浪费粮食,便卷了铺盖将人赶出大门。 殷灵栖觉得松儿可怜,便顺手给了她赎身的钱,让她出去谋生路。 只是万万没想到,松儿后来找的生路竟是她未婚夫的榻上。 好一出恩将仇报。 殷灵栖自嘲地笑了。 她太傻了,她当时便该察觉到齐聿白看松儿的眼神不对劲。 赶出楼…… 殷灵栖以手支着下颌,突然想到关键所在。 “满庭芳有没有不接客,只供差遣使用的姑娘?” 老鸨略一思索,忙道:“有呢,您等着。” 她转过身,冲楼下嚷:“阿妩,你们几个收拾干净给我过来!” 殷灵栖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再睁开眼时,心念一动。 果然是你。 殷灵栖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阿妩。”女子妖妖娆娆地回答,抬眼间,眼底的精明藏不住。 原来松儿是齐聿白为她改的名字,殷灵栖愈发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夫虚伪。 表面装什么光风霁月君子相,嫌弃公主这儿那儿,背地里却捧着老鸨都看不上的女子当作心肝疼。 真恶心。 却也可笑。 殷灵栖面上仍挂着温柔良善的笑,勾了勾指尖,指向阿妩:“我要她。” “啊?”鸨母愣住了,“贵客,您没看错吧,您要她?这是我们楼里烧火的丫头。” 鸨母挥手招了招其他姑娘进来:“您看看,这些都是咱们楼里顶顶好的。” “不,我就要她。”殷灵栖一抬手,侍女将一块金子“啪”的按在鸨母眼前。 鸨母直勾勾地盯着,两眼放光,咽了咽口水,为难道: “欸…贵客见谅,阿妩她……” “怎么,”殷灵栖嘲讽地笑了笑,“嬷嬷也知她根本不值这个价,好心来劝阻的么?” 阿妩脸色霎时变了,仿佛挨了一耳光。 她总是被老鸨嫌弃是个赔钱货,这回当着贵客的面,竟也这么羞辱她。 “嬷嬷休要坐地起价,我知她琴艺双废,是满庭芳里最低级的那种,除了这张脸勉强能够用来以色事人之外一无是处。” 老鸨心头一惊,心道这是哪位府上的千金小姐,眼光竟如此毒辣。老鸨本想再多敲几笔银子,这下被贵客抢先开口揭穿,算盘落了空,便含恨瞪了阿妩一眼,预备着将怨气发泄在她身上。 赔钱的东西!早知当初就不该买下她! 殷灵栖自然看穿了老鸨的心思,上一世她出钱帮阿妩赎身时,那老鸨正怒骂阿妩不中用,气急之下将这人的身价并青楼中的地位吐了个痛快。 “我给的钱是多,她也确实不值这个价,不过无所谓,我花钱买个开心,银子嘛,自然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小公主披着松软的狐裘,懒懒倚在美人榻上,瞥了眼那畏畏缩缩的女子。 老鸨为难道:“贵客,您若真想买个可心的姑娘,您看这么着,我将楼里最上等的姑娘召来,您随便挑,成吗?这阿妩太丢人了,老身实在没脸面放她出去,既污了您的眼,又脏了咱们满庭芳的门面。” 这话说得忒直白了。 姑娘们闻声发出低低的嘲笑,打量着当中那道瑟瑟发抖的身影,忍不住跟着老鸨一起嘲讽奚落。 阿妩被老鸨轮番羞辱,紧攥着指甲羞愤欲死。 前世风光得意的宠妾,如今只能任人耻笑,羞愧感让阿妩无地自容,不敢对上贵客的目光。 连阿妩自己也说不清缘由,她只匆匆望了一眼贵客,心脏便慌得厉害,像是做过亏心事的贼一般,面对少女清澈磊落的目光,只知畏缩着身子躲藏。 “你躲什么?”殷灵栖盯住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鸨坚持不放人必有蹊跷。 “既然开门做生意,我只要你一句话,这人卖还是不卖?” 老鸨脸上的笑僵硬极了。 眼前这小姑娘年岁不大,却贵气天成,出挑的美人胚子看着娇若芙蕖、温软可人,行事却雷厉风行,不怒自威。 直觉告诉老鸨,这位姑娘她得罪不起!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6章 可是齐公子那头又给过话…… 老鸨迎来送往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头一回犯了难。她欲再苦苦周旋,殷灵栖却没了耐心再陪齐聿白的人开玩笑。 她抬手一砸,茶盏落在老鸨脚边“砰”的炸开,裂作碎片。 老鸨吓得一跳,惊呼了声瘫倒在地。 “本宫是大晟昭懿公主,你要忤逆本宫么?”殷灵栖亮出身份,漫不经心斥了声:“跪下!” 眼前这位小姑娘竟是…… 她竟是昭懿公主! 完了…… 鸨母听得眼前少女的名号,脑中轰然一片空白,两眼一翻几欲昏厥。直至被楼里姑娘按着一齐跪下,这才哆哆嗦嗦提上来一口气。 殷灵栖斜倚着美人榻,欣赏着满庭芳的姑娘刚给自己十指染上的丹蔻,余光一瞥,发觉唯独一人杵在那站着,十分刺眼。 她抬起眼帘,沉沉目光钉在阿妩身上。 “听不懂本宫的话吗?” “你也跪下!” 阿妩已经吓傻了,愕然失色呆立不动,经她一斥,不由自主软了膝盖,无力地跪倒在地板上。 “阿妩!” 帘外匆忙闪过一道白衣身影。 殷灵栖听得那道熟悉的声音,垂下眼睫,嘲讽地笑了。 齐聿白淋着雨也要赶来,雪白的袍被雨打湿,又沾了过路的泥水,方寸大乱,很是狼狈。哪里还能窥得半分平日那位端方温润的世家公子模样。 “阿妩起来。”齐聿白伸手去搀扶她,阿妩却撇开他的手,跪在地上吓得不敢动弹。 “齐聿白,你的眼睛瞎了吗?” 齐聿白眼底情绪剧烈一颤。 是……是昭懿公主的声音! 他僵硬地抬起头,寻声望过去。 “你眼里可还有本公主?”少女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昭懿,你怎么会来这里……”齐聿白一时心虚,声音忍不住颤抖。 “这话更应由本宫问你,你收了信着急忙慌地来花楼做什么?” “还有,别唤本宫的封号,齐聿白,你让本宫觉得恶心。”殷灵栖声音发冷,视线扫过未婚夫与他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 老鸨心底痛呼一声:完了!一切都完了! 盛京城谁人不知齐氏长公子同皇帝的掌上明珠昭懿公主定了婚约,长公子在她的地盘上被公主抓了个正着,若是怪罪下来,她这满庭芳就等着倒台罢! 倒台倒也罢了,只怕小命都难保。 老鸨心知这关键症结就出在阿妩身上,踉跄着爬起来从齐聿白怀中猛地将那女子推开,抬起巴掌便恨恨甩了她一耳光: “不安分的小蹄子!不好好在你的伙房做事,谁给你的胆子勾引长公子!” 阿妩被推得撞在门上,愣愣着又挨了一巴掌,半张脸火辣辣的疼,登时便肿起来了。 老鸨想着自己经营几十年的产业因为这小蹄子毁于一旦,气得反手又甩了一耳光。 阿妩的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 “住手!” “住手。” 两重声音一同响起,不同之处在于,一道愤怒中透着心疼,一道态度慵懒恣意。 “齐聿白,本宫还在呢,你心疼她到连敷衍本宫的表面功夫都顾不上的地步了?” 殷灵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有错,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公主的声音泛着冷,如一条带着刺的鞭子,从手到脚将他鞭笞得体无完肤。 齐聿白呼吸一窒:“昭懿,我同她清清白白……” “嘘,”小公主蹙起秀气的眉,将手指竖在唇间,“本宫没兴致听你们之间的故事。” 她将目光转向老鸨,淡淡发问:“本宫还是那句话,这人卖不卖?” 态度似是在决定一只蝼蚁的生死。 不过也没什么差别,甚至,恩将仇报之人在小公主眼里,远比不得自力谋生的蝼蚁。 “卖!卖!卖!”老鸨连声应和道,恨不得把整座满庭芳都送给昭懿公主。 齐氏长公子又如何?他们侯府封号不就清清楚楚地向世人宣告了么,承恩承恩,承的是天子的恩情。昭懿公主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这位才是真正尊贵的,得罪了公主,天子怪罪下来,承恩侯府算个屁! “既然嬷嬷觉得价格高了,那便换一个,换成—— 一支木簪的价。” 说话间,殷灵栖自侍女手上捡起一根木簪,扔到地上,态度轻佻。 老鸨同在场的姑娘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齐聿白却目光一裂,全身血液瞬间冷凝。 那是齐氏定婚时交付的信物。 当年他亲手给阿妩打磨了木制竹制的小玩意,一时忘了收起,公主见了喜欢,便问他要。齐聿白便忍着气,耐着性子潦草给她做了一支簪子。 木料用的是阿妩首饰的废料,做工不及阿妩的用心,雕琢得也不及阿妩的精致。 可那时的公主年幼,太过天真烂漫,很容易哄骗。 连哄带骗美言两句,给了她,她便欢喜得视若珍宝。 彼时的齐聿白尚会在心底讥笑,讥笑昭懿公主天真,讥笑她太容易哄骗,讥笑她眼光短浅。 “昭懿,你怎么把簪子给……” 齐聿白抬眸,对上的却是殷灵栖一双含着笑的眼眸,她仍在云淡风轻地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似乎齐聿白所做的一切于她而言皆是不痛不痒的玩笑。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7章 这才是真的心中无情。 齐聿白喉间一哽,突然便说不下去了。 胸腔剧烈一痛,仿佛被冰刺扎得千疮百孔,窒息感猛地涌上来,齐聿白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着,那种濒危的窒息却并未消退半分。 “长公子!长公子你怎么了……”阿妩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齐聿白。 殷灵栖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和老鸨谈生意:“既如此,这人便归本宫了。” “好!归您!这便将人给您送去府上!” 事已至此,老鸨感恩戴德地收了那木簪子,一把将阿妩从齐聿白身旁扯开,差了几个面目凶狠的婆娘架住阿妩的胳膊,意图将人拖出去。 这可是昭懿公主,老鸨巴结还来不及,万万得罪不得,莫说是一支木簪子,便是只给一个铜板,她也愿意卖! “把她带走。”殷灵栖言简意赅下了命令,起身越过齐聿白,先走了。 阿妩被人绑住双臂,见势不好先朝齐聿白求救:“长公子…长公子救救阿妩……” 却见齐聿白一反常态,仿佛丢了魂似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被随意扔掉的木簪上。 “公子啊……”阿妩欲哭无泪,只是拼命放声大哭,试图引起齐聿白的注意。 老鸨俯下身,刚想捡起公主赏的木簪收起来,齐聿白突然厉声斥道: “放下!” 姑娘们都吓了一跳,盛京城谁人不知,齐氏长公子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宽和有礼,有翩翩君子风度。 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长公子失态。 阿妩眼见没了指望,只能转而向鸨母求情:“妈妈救我,妈妈救救我……” “没心肝的东西,不识好歹!昭懿公主肯要你是你的福分!” 鸨母才不想引火上身,慌忙扇了她几个耳光:“要死要活地扯着嗓子喊什么,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被压上刑场了呐!” 楼里姑娘们窃窃私语,都在嘲笑她,还有同情小公主,暗戳戳连带着驸马一起骂的。 “早该来个人治住阿妩了,平日里仗着背后有贵人撑腰整日里颐指气使的,不把咱们姐妹放眼里。” “人家心比天高呢,攀上了公主的未婚夫就是不一样。” “真是下贱,一对狗男女合起伙欺负昭懿公主一个小姑娘,还没成婚呢,就瞒着公主在背后偷吃。” 殷灵栖走出花楼时经过她们身边,姑娘们立刻闭上了嘴,用怜爱的眼神目送着小公主离开。 小公主却丝毫没被影响心情,她抬起手,笑意盈盈地给姑娘们看染好的丹蔻:“很漂亮的颜色,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在她眼里,齐聿白那堆破事还没她新染的漂亮指甲重要。 为她染丹蔻的姑娘被夸得红了脸:“公主若喜欢,这里还有些新鲜的花汁子,公主一并带回去玩罢。” 殷灵栖眼底漾着愉悦,接过姑娘递来的瓶子交待侍女仔细收好,又取出首饰作为交换赠予。 姑娘们望着殷灵栖的背影,叹道: “平常人家见着青楼都要贬一句,小公主多好一个人啊,也不看低了咱们。” “你说那位公子怎么想的,他脑子里装得浆糊吗?冷落着金枝玉叶,偷偷地养着阿妩。” 一人拿手指了指堂内:“你看那位,男人就是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如今又摆出一副深情模样悔不当初了。” *** 来时晴空尚好,折腾了一会儿的功夫,殷灵栖自楼里再出来时,天空又开始落雨了。 小太监皱着眉:“公主,咱们出来时忘了备雨具了,公主且在廊下静候片刻,奴才这便去买几—把伞来。” “去吧。”殷灵栖话音刚落,头上忽然横出油纸伞一角,遮住方寸天空。 她回首望着身后撑伞之人,笑得眉眼弯弯,意味深长:“本宫记得,前不久世子殿下似乎说过并无相好的姑娘,怎么,短短几日便遇上了?” “没有。”萧云铮盯着她的眼睛。 “你们男人嘴里能不能有一句实话,”殷灵栖收起笑,抬指敲了敲他手中伞: “岳州水竹骨,庐岭桃花面,蝉月相思香,三者合一制就的伞,供你身后的‘满庭芳’专用,若不是楼里常客,人家姑娘愿意给你伞用么?” “殷珩给的。”萧云铮道。 汝阳王府,某位阴雨天窝在府里睡大觉的王爷忽然打了个喷嚏。 “本王又替背锅了?”殷珩挠了挠头。 “皇叔?”殷灵栖半信半疑,“皇叔来这儿只喝酒会友,又不是恩客,姑娘为什么要送他这般精致的伞?你不许骗本宫。” “公主很聪明。”萧云铮沉默片刻,垂眸望她。 “那就是猜对了?”殷灵栖眼神复杂,添了几分嫌弃,“世子竟也是那等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你离我远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云铮皱眉,“只是觉得公主观察细节入微……” 他欲再辩驳,却发觉越描越黑。 “我没有相好的姑娘,也不会有相好的姑娘。” “那么世子来‘满庭芳’做什么呢,”殷灵栖眨了眨眼,“来看戏?方才楼内那一幕看过瘾了吗?” 萧云铮不答,反问她:“公主打算接下来怎么处置。” 雨水沿着伞边缘流淌而下,形成一层雨帘,将伞下两人同天地间隔绝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8章 油纸伞笼罩着她同萧云铮相对而立的方寸天地,殷灵栖在泼天雨声中,平静开了口: “还能怎样,退婚罢。本宫早就想退婚了,无论今日这场冲突是否发生,结果都一样。” 老天怜悯她,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重来一世好好爱自己,她便绝不会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买雨具的小太监回来了,撑起纸伞便来迎殷灵栖上马车。 殷灵栖接过宫人手中伞,起身欲行。 一只清瘦有劲的手却蓦地攥住她的伞柄。 齐聿白注视着她,神情阴沉得有些可怕,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被殷灵栖丢弃的木簪。 天策帝宠女无度,凡四海之内的奇珍异宝,只要昭懿公主看得上,无不穷极所有寻来。 齐聿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养尊处优首饰无数的小公主竟还收藏着他敷衍着打发人做出的一支低廉木簪子。 他更没想到,殷灵栖将此簪子视如敝履当着他的面丢弃时,他的心竟在作痛。 齐聿白当然知晓殷灵栖是在气他。 一件敷衍的边角料罢了,本来丢了也没什么。 齐聿白本该不在意的。 可他偏偏着了她的套。 那种摧心剖肝的滋味,在他亲眼目睹殷灵栖同萧云铮立于同一把伞下时,再度汹涌袭来,令他痛苦,令他煎熬。 情绪失控,指下用力一抵,木簪刺入他掌中 齐聿白却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疼。 “颂颂,”他已经太久太久不曾用心念过殷灵栖的小字了,再念时,只觉唇齿生涩,陌生的感觉让齐聿白感到惶恐。 “颂颂,我绝不会退婚。” 殷灵栖没耐心再同他废话,转身便走:“这事儿由不得齐公子吧,婚约履行与否,关键在于本宫,你,无权干预。” “颂颂!”一只手被木簪扎穿,还在流血,齐聿白无奈,只得扔掉伞,任由雨水将他淋透,用那只干净的手去攥住殷灵栖手腕。 殷灵栖莫名其妙被人抢走了伞,更生气了。她挣脱齐聿白的手,眼神冰冷,警告道:“长公子,你失态了。” 雨水淋湿了她半边肩,小公主心情很不好。 雨势越来越大,萧云铮望着雨中争执的两人,撑伞朝殷灵栖走去。 齐氏的侍卫给他们公子头顶支起一把伞。 宫人手忙脚乱正欲再为公主支起一副新的雨具时,殷灵栖头上忽然撑开一片干净的天地。 三把伞同时相撞,激起雨水四下飞溅。 火药味随着这一撞瞬间炸开,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 洗得微微泛白的袖笼竖在脸前,替殷灵栖遮住了碰撞间险些溅到面上的雨。 “柏……”殷灵栖在抬眸的一瞬撞入那双温和如玉的眼,话音几欲脱口而出,她抬手遮住口,适时噤声。 柏逢舟眼底溢满温柔,垂眸望着她,淡淡一笑。 殷灵栖想起,前生似乎也是这么个阴雨天,她撑着纸伞一柄,遮在他身前,自此青年前行的每一步,都有她的身影。 三把伞相撞,殷灵栖的目光掠过三人,最终移开一步,握住了那杆普通的油纸伞。 伞杆光滑,看得出来用了很久,她知道这很符合柏逢舟的境况,一介寒门书生,在富贵繁华的京城中自然要节俭用度。 “你的伞我带走了,你的人呢?要不要也跟我一同回去?” “好。”柏逢舟眉目温柔,清润的声音淡入烟雨中。 齐聿白眼底积聚的怨毒与嫉妒在这一瞬磅礴涌出眼眶,攥着木簪的那只手,鲜血混合着雨水蜿蜒流淌而下,一滴又一滴,落入泥泞里,任过路人践踏。 萧云铮立于雨中,望着渐行渐远的一双璧人身影,眸色渐暗,不觉间指节用力攥紧了伞。 第21章 清冷款 阴雨天,街上人迹寥寥,耳畔只听得见潺潺落雨声。 马车碾过光亮湿滑的青石板,打破一瞬这长久的寂静。 不对。 殷灵栖沉吟许久,终于自那张谦和温润的年轻面孔上收回目光。 时间不对。 她第一次遇见柏逢舟,是在科举舞弊案之后。 前世这个时候,她分明还不认识柏逢舟。 “公主有话要问在下吗?” 柏逢舟知道昭懿公主一直在看他。 他并未出声,只是端正地坐在那里,温顺且耐心地静静等待着,任由她的目光在他面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公主?”殷灵栖抬眸,“你认得出我是谁?” 柏逢舟微微颔首,见她望过来,温和一笑:“公主,好久不见。” “的的确确,好久不见了啊。”殷灵栖回想着前世种种,不自觉应了一声,话一出口,忽然怔住了。 “本宫何时见过你?”她问。 “柏某不过沧海一粟,公主自然看不见在下。在下却曾越过茫茫人海,得以遥遥望见过公主一眼。” “原是如此,”殷灵栖点点头,继续在茶几上堆砌骨牌玩,“柏公子是恰巧路过,来帮本宫解围的吗?” 她并不认为今日的相遇是一场巧合。 她在等柏逢舟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不,”柏逢舟垂下眼睫,“在下承先生所托,来为公主传信。” “先生,哪位先生?” “慎宁郡主之夫,宣和殿学士段淳山是在下的恩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49章 “啪。” 殷灵栖闻言一怔,骨牌脱手滑落,由此引发一张牌压倒下一张牌,转瞬间桌案上的骨牌全盘推倒。 一如因为她的重生,前世的一切都随之发生变动。譬如现在,新的因果打乱前世的轨迹,将柏逢舟早一步推向她。 一子动,满盘皆动,殷灵栖就是最大的变数。 她行的每一步,都会导致新的未知产生。 殷灵栖头皮发麻,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重生的力量是多么令人敬畏。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在这个崭新的世界,她也许会重蹈覆辙,也许会陷入新的困境,同理—— 命运既然将她推至这个位置,她未尝不会逆风翻盘。 殷灵栖睁开眼,接过了柏逢舟递来的信件。 “柏公子这是在替他向本宫求情?” “不算求情,先生只是交待‘旧物还旧人’,他并未打算自牢狱中脱身。” “旧人。”殷灵栖轻笑一声,“他也知道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吗?” 柏逢舟不作声。 他看起来情绪稳定,极为温顺老实,不会激怒别人,亦不会被别人激怒。 “啧,太乖了。” 殷灵栖以手托腮,上上下下将书生打量一遍。 书生双目微合,姿态放的极低,自愿将自己变成一株柳,亦或是别的什么观赏物,接受昭懿公主的审视与评判。 他是紧张的。 小公主的目光扫过他面庞时,书生白净的面上沁出细细的汗。 柏逢舟将呼吸放得很慢很慢,试图平复紧张的心境。 好在,他很快可以解脱了。 马车在公主府前停住,殷灵栖听见外头逐渐变弱的雨势,问出的话却是:“雨天路滑,不便出行,柏公子要先到本宫府上饮杯热茶,暂且避一避雨吗?” 不。 考验还在继续。 柏逢舟鼻尖凝出一滴汗,眼睫低垂,避开她的目光:“在下一介书生,人微言轻,不敢辱没公主门楣。” 殷灵栖笑了笑:“是不敢,还是不想?” 柏逢舟微微一怔,耳尖红了,答:“是不能。” 青年紧攥的掌心,被冷汗浸湿。 “不能,好一个不能,”殷灵栖失笑,“本宫的名声盛京城谁人不知?既然来寻本宫帮忙,心里便该已做好了准备。既嫌弃本宫,又有求于本宫,公子这样半推半就的,是让我以为什么意思呢?” “不…没有嫌弃……”唇动了动,柏逢舟温润清俊的面上乱了几分神,“公主是很好的人,是在下不敢亦不能冒犯的人。” “为什么不说‘不想冒犯’?”殷灵栖支着下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青年,莞尔一笑。 柏逢舟闭上眼,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本宫可以认为,公子这算默认了?”殷灵栖笑吟吟望着他。 柏逢舟眉目低敛,紧张地攥住了呼吸。 “别紧张呀,本宫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你呢,在胡思乱想什么?” 清隽儒雅的年轻人低下了头,面露羞愧:“是在下思虑过多,曲解了公主的意思。” 他声音闷闷的:“在下有错。” 小公主拍着手笑起来,觉得逗引书生真是有趣:“这么容易便认了错?你心思未免也太单纯了,别人说什么都信?” “公主……”柏逢舟愕然抬头,耳根已然红透。 “你看,我一改口,你便又信了?”殷灵栖笑得薄肩颤抖,嘀咕了声:“这么单纯易骗,难怪后来会在那样的事上吃亏。” “啊?”柏逢舟茫然地望着她。 “没什么。”殷灵栖被他逗得心情大好,一扫方才齐聿白那堆破事的阴霾。 “你不必下车了,外面还在下雨,我让车夫送你回翰林院。” 殷灵栖落下帘幕时,回身望了他一眼:“相识一场就当交了朋友了,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往公主府递个信便可,不必委屈吞声。” 慈姑撑了伞出门来迎,将小公主的身影笼于伞下。 人走后,车厢内瞬间静了。 柏逢舟抬手悄悄抬起车帘一角,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他藏好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 晚间,雨停了,宫里差了有头有脸的嬷嬷亲自来请。 “昭懿公主搬出宫居住后,齐妃娘娘许久未见公主,这些时日思念的寝食难安,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嬷嬷吸了吸鼻子,捏着手帕擦去挤出的两滴眼泪。 殷灵栖自顾自玩着榫桙,懒得看她演戏。 无人应答。 嬷嬷杵在那儿站了半晌,很是尴尬。 “齐妃娘娘想着若是能见上公主一面便好了,今晚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昭懿公主爱吃的菜肴,还望公主不要嫌弃,伤了娘娘的心意。” 殷灵栖看也不看她一眼:“嬷嬷是来请人的呢,还是用伦理道德来绑架人的呢?本宫嫌弃了又能怎样?” 嬷嬷脸色一僵,一张老脸就这么被打了。 这昭懿公主也忒难伺候了,半点脸色也不给她。 “况且,她当真是因为思念本宫才摆的筵席吗?” 殷灵栖无声一笑:“本宫前脚刚去青楼拿了齐聿白藏起来的姑娘,后脚他的姑母便要本宫入宫,怎么这么巧呢,事儿都撞一起了。” “什么青楼,什么姑娘?”嬷嬷装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0章 殷灵栖抬眸瞥了她一眼:“怎么,齐妃娘娘竟也不知,她的好侄儿在满庭芳养了人?齐聿白好手段,连自己的姑母都瞒着。” “啊,”嬷嬷脸色大变,“竟有这样的事。” 殷灵栖冷眼看着她继续装傻。 喜欢演戏是么? 殷灵栖改了主意,将榫桙随手一扔。 那我便陪你们演。 “好啊,岂能辜负娘娘一番心意,本宫当然要去。”殷灵栖支着下颌,不紧不慢瞥了她一眼。 “还要带上一份厚礼去。” 嬷嬷连声应好,背后却直冒虚汗。 她直觉这位小祖宗来者不善。 果然,下一瞬慈姑便差粗使婆子绑了个人一同塞进随行队伍里。 殷灵栖唯恐天下不乱,又吩咐了声:“去给你们长公子送个口信,他的心头肉被本宫押到宫里去了,他若再装聋作哑,就等着收尸罢。” 嬷嬷脸色大变! 第22章 火葬场 夜幕降临,花树掩映下的宫阙悬起一盏盏精致的琉璃灯。 “东边檐角下有些暗了,再挂几盏,换个花色,昭懿不喜欢这样的。” 齐妃纡尊降贵,凡事亲力亲为,将宫内一应大小角落的布置都仔细过了一遍,确保合了昭懿的心意,生怕撞着小公主的忌讳。 “娘娘是否过于担心了,从吃食到筵席布置您处处精心操持,便是从前陛下来咱们宫里,娘娘也没这么担惊受怕过。” 齐妃身旁的柳嬷嬷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抱怨。 “眼下不忍,又当如何?”齐妃这半日忙得愣是连口茶水都顾不上喝,燥得喉咙冒火。 “自行宫回来以后,昭懿这孩子的心思,本宫是愈发看不透了。” 柳嬷嬷心疼自家主子:“也是个没良心的,先皇后故去后,小公主便养在娘娘膝下,娘娘拿她当亲生的一般疼爱,这么多年有功劳亦有苦劳,可恨她辜负娘娘一片苦心,这些时日在外头竟敢踩侯府与长公子的脸面。” “但愿她看在本宫的面子上,能收敛些罢。”齐妃沉重一叹,“如今太子攘外立威,昭懿留在京城内作天作地名声大噪,先皇后这一脉的兄妹二人倒是配合的好,如此一来,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别想出头了。” 柳嬷嬷愤然道:“太子也不过是沾了先皇后的光罢了,若论才干,他哪里比得上咱们二皇子半分……” “母妃。” 男子的声音低沉隐忍,冷得如淬入冰里。 齐妃一怔,寻声走过去,厌倦不堪的面上露出笑:“恪儿来了。” 殷承恪在夜色里站定多时,早已将方才主仆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柳嬷嬷自知言语失了方寸,戳中二皇子的痛处,畏缩着退至齐妃身后。 “母妃特意传召儿臣回宫赴宴,只是为了哄昭懿欢心?” 殷承恪眼底透着荒谬,嘲讽道:“母妃疯了吗?明明贵为一宫之主,却伏低做小去讨好一个小姑娘,不觉得可笑吗?” “住嘴!”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皇帝顺着昭懿公主的心意冷淡齐氏,承恩侯府这些时日不断去信给她施压,齐妃两面为难,心力交瘁,被儿子一嘲,邪火腾的冒了上来。 一巴掌刚扇出去,齐妃便后悔了。 “恪儿,母妃不是故意的,这掌打得重不重?”齐妃懊悔不已,捏着帕子心疼地擦拭他的脸。 殷承恪唇线紧抿,偏开头,并不理会。 “恪儿,母妃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眼下的形势,咱们若想出头,就必须要忍耐,忍过一时,海阔天空一世。”齐妃心焦。 “母妃打算让儿臣如何忍?”殷承恪目含嘲讽,冷冷望着她。 “儿臣陪您演了十年的戏,难道还要忍上一辈子吗?” 天策帝膝下有三子,大皇子痴傻,对于储君之位没有任何威胁。三皇子殷承佑与昭懿公主殷灵栖同为先皇后所出,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天策帝有心为他铺路,太子自年少时起便离京在外磨砺。 不同于太子,殷承恪一直留守京城,与养在齐妃宫中的殷灵栖一处长大。 他年长小公主许多,威严天成,待她如父如兄,小公主不怕皇帝,偏偏怕殷承恪这个皇兄。 “昭懿怕你,最听你的话,母妃想着有你镇着,昭懿那丫头必不敢再造次。” “齐聿白如今治不住她了吗?”殷承恪也听闻了近来承恩侯府那些丑闻,满眼的不耐烦,“齐聿白个废物,连个小姑娘都治不住。” “皇兄说得对,齐聿白就是个废物。” 女子的声音自浓稠如墨的夜色里突然响起。 小公主暼了眼收到消息匆匆赶到宫中的齐聿白,以袖掩唇发出愉悦的笑声,眼里写满真诚:“担心你没听清皇兄的话,本宫好心帮忙重复一遍,不用谢。” 刚一来到迎面被便己方阵营的人羞辱了一遭,齐聿白薄唇紧抿,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真是活祖宗,一露面便能挑起腥风血雨。 齐妃眼角抽搐了几下,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辩解道: “聿白,你表兄他不是那个意思……” 人群沉默不敢作声,琉璃灯温暖的光晕下,殿前气氛却似乎降到冰点。 殷灵栖旁若无人一般,由宫人搀着直接略过他们,朝正殿里走。 “昭懿,不可目无尊长。”殷承恪开了口,冷冰冰地训诫她:“母妃乃一宫之主,你应当给她行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1章 殷灵栖却似没听见,脚步甚至都未耽误半步,直接抬脚进殿,一撩裙摆坐上上座。 “昭懿,”殷承恪皱眉,转身攥住她的:“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坐的位置,起来!” “恪儿说这么重的话做什么,你皇妹年纪还小,吓着她了怎么办?”齐妃心疼地上来劝阻,望向小公主的目光中尽是疼惜与怜爱。 “松手。”殷灵栖一想到自己前世被逼死的结局里殷承恪也出了一份力,便觉得恶心。 真不愧同为流着齐氏血的表兄弟,和齐聿白一样虚伪。 她瞥了一眼皇兄那只遒劲有力的手,面上平静,心底在盘算是否要剁下来同齐聿白的左手凑成一双欣赏。 “皇兄听不懂我的话吗?” 她抬起眼眸,眼底是殷承恪从未见过的冰冷。 “我让你松手。” “你年纪小不懂事,父皇宠着你,母妃愿意纵容你,为兄却不会惯着你。” 殷承恪不但不退,攥住殷灵栖的手反而更加用力,捏得她腕骨生疼。 “本宫嫡亲的哥哥——大晟的太子都不敢管束本宫,你,凭什么?” 一旁假意伤心垂泪,实则看戏的齐妃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她紧张地盯住小公主一举一动,心境逐渐走向恐慌 经验颇为丰富的齐聿白更清楚二皇子在自寻死路,但他记着方才那笔仇,此时袖手旁观,并不打算制止。 殷灵栖平静地望着殷承恪,眼底笼罩的暗色愈来愈浓:“最后一遍,松手。” 殷承恪勾唇冷笑,不以为然。 昭懿自小被养在齐妃宫里,受他训诫。小公主那双手,小时候不知挨过多少回殷承恪的戒尺,被打得很是可怜。小小的人儿,不知在寒冬腊月里被他罚站过多少回。 殷承恪深知自己在皇妹心中形象凛然不可侵犯,十年的时间,三千多个日夜的训诫是一座高大的不可逾越的高山。 皇妹不可能跨越心理上那座高山。 “你不该和皇兄这么说话,应该受罚……”殷承恪双目沉沉注视她,下一瞬,突然噤声—— 他那素来乖顺柔弱的皇妹抬手拔下一根簪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扎穿了殷承恪的手! 疼痛一瞬间狠狠贯穿他的全部知觉,殷承恪只觉全身经脉在这一刻叫嚣着炸开。 长长的金簪刺破出的伤口冒出汩汩鲜血,滴滴答答沿着手腕往下流淌。 殷承恪目眦欲裂,疼出一头冷汗,含恨望着这个顶着张人畜无害小脸的皇妹。 齐妃陡然瞪大双眼,扑上来抱住儿子的手,失声尖叫。 宫殿中霎时乱坐一团,有急着叫御医的,有被这场面吓得惊叫昏厥过去的,有哭天抢地求饶的…… “不好意思,手滑了。” 混乱的人群中,小公主面无表情敷衍了皇兄一句,重新坐回筵席上,平静地挑选自己喜欢的糕点,旁若无人用起御膳。 齐聿白立于一旁冷笑,笑着笑着,忽然想起自己的境遇也同二皇子一般。都是在昭懿公主手上栽了跟头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呢,顿时笑不出了。 “昭懿……”殷承恪疼得脸色煞白,咬紧牙关盯着她。 “欸,皇妹在呢。”殷灵栖笑得云淡风轻,朝他招了招手:“簪子记得还我,齐妃娘娘送的,很珍贵呢。” 用她献殷勤的簪子扎穿她亲生儿子的手。 杀人诛心。 齐妃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眼白一翻,险些喘不过气晕厥过去。 殷承恪疼得冷汗直冒,死死盯住殷灵栖,那目光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往常他同齐妃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恩威并施将小公主拿捏于鼓掌之中,容易得很。 今日却是破天荒头一回,不知为何方法不灵验了,反而被她反杀一招,磋磨了高傲心气。 “二皇子亦是天潢贵胄,公主这是坏了规矩了。”齐聿白含笑望着她。 皇帝必会责罚公主的,齐聿白心里这样想。 殷灵栖咬了一口桃花酥,皱着眉吐了出来。 怎么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犯贱主动往刀口上撞的呢? “热闹好看吗?”殷灵栖也望着他笑,拍了拍手,“轮到你了。” 齐聿白唇角的笑登时冷下去了。 “齐朔,过来跟你前主子叙个旧。” 话音落,无人应声。 小公主又唤了几声,转身望了一眼,不悦蹙眉,娇声斥道: “来福,你的手艺废了吗?十余日的时间,这么久竟连个侍卫也调教不好!” 名唤来福的太监小跑着过来请罪,恭恭敬敬哄着小公主:“公主息怒,奴才这便让他学乖。” 他脸色一变,很是凶狠,指挥手下将人强行缚住双手押过来,摁着他跪在殷灵栖面前。 小公主镶嵌玉石绣有金线的华贵裙摆飘入齐朔眼底。 有人掐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 “好倔的脾气啊。”殷灵栖眨着清透灵动的眼睛,俨然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懵懂的小姑娘。 若非齐朔方才亲眼看见小公主拔簪伤人的动作,他绝对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极端的人物,顶着张至纯至善的小白花面孔,行得却是心狠手辣之事。 齐朔暗恨自己不该意气用事,惹恼了昭懿公主。 “你待齐少卿忠直不屈,可是齐少卿却转手将你赠于本宫了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2章 殷灵栖微微弯下腰,笑意盈盈:“既然落到了本宫的手里,本宫便是你唯一的主子,齐少卿同你再无任何关系,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吗!” 齐朔被人按着跪坐于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却根本挣不开,只能默默忍受屈辱。 齐聿白脸色沉了下来。 殷灵栖当着他的面,调教他的心腹,显然是在杀鸡儆猴,借机羞辱他。 齐聿白愤懑闭上眼,胸腔一团烈火熊熊燃烧,几欲将他的理智焚为灰烬。 他明知今日是场鸿门宴,明知未婚妻有意让他难堪,可是为了阿妩又不得不来。 “看本公主这记性,一时竟把长公子的事给忘了。” 少女捂住脸颊,懊悔地咬住下唇,情态娇憨可爱。 “让长公子久等了,趁着齐妃娘娘也在,快,快把人带上来。” 阿妩被人架住手臂,拖上正殿。 她眼眶红红,一见着齐聿白,声泪俱下:“公子啊……” 齐聿白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齐妃忙着照看二皇子的伤势,正一头乱绪,忽然见到一女子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扑到齐聿白身上。 小公主就在一旁捧着脸颊看戏。 “这又是闹哪一出!”齐妃再气恼殷灵栖,可为了皇族与齐氏联姻的那桩婚约,她也要护住齐氏的脸面。 “这话,娘娘应当问长公子。人是他藏起来的,花楼藏娇,连本宫也是今日才见到面呢。” 齐聿白推开阿妩,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说服殷灵栖: “今日公主执意当众买一青楼女子,此事闹得轰轰烈烈,若是传扬开来,有损公主声誉。若是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不知情之人传谣公主有……有隐秘的癖好,只怕会连累皇室……” “此言差矣。”殷灵栖突然打断他:“怎么能算谣传呢,本宫的确有异于常人的癖好。” 她命人按住阿妩,抬指勾起女子尖尖下颌,指甲怜爱地划过女子脸颊,饶有兴致欣赏。 她竟然真的敢…… 齐聿白目光都碎了,震撼得无以言表。 “公主!” “你在发抖,慌什么,你怕本宫会吃了你?”小公主根本不理会他,只将全部注意凝聚于阿妩身上。 “本宫的喜好不为人知,你想听吗?说与你听呀。”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阿妩白净的皮肤:“听闻前朝有种玩法,这等细嫩的皮,薄而清透,剥下来做美人灯极好,夜晚一闪一闪的,定然很美。” 阿妩吓得一激灵,全身瞬间僵住了,她停止哭泣,牙关不停打着颤。 殷灵栖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动作温柔:“眼睛生得也不错,齐少卿这么喜欢你,便取下来赠予齐少卿吧。” 齐聿白惊惧之下一口气扼住喉咙,不敢置信地盯着小公主。 她明明在笑,齐聿白却被她柔和的口吻刺得如坠冰窟。 殷灵栖仍在继续,她轻轻牵起了女子的手,叹道:“好美的一双手,纤细秀美,柔若无骨,不如这样吧,一根一根折断,做成乐器演奏,啊,那应当是极美妙的乐声……” 少女闭上眼,唇角微微扬起笑意,似是沉醉在悦耳动听的乐声中。 阿妩拼命摇着头,终于精神崩溃,吓得两眼一翻,朝齐聿白怀里昏厥过去。 她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计划好的呢。 “咦?姐姐怎么晕倒啦?”殷灵栖蹙了蹙眉。 齐聿白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一把抱住女子绵软的身体:“阿妩!阿妩你醒醒!” 好生拙劣的演技。 殷灵栖打了个响指,宫女心下了然,端起一盆冷水朝阿妩泼头浇下。 齐聿白抱着她,也受到了牵累,半身被冷水浸透,抬头怒斥殷灵栖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殷灵栖无心理睬他,只是漫不经心吩咐宫人道:“再不醒,就再泼,直到她肯醒过来为止。” 冬月里寒风凛冽,冰冷潮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经冷风一吹,阿妩被冻得浑身剧烈颤抖,她再也装不下去,迫不得己只能放弃演戏,狼狈地爬起来:“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齐聿白怔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快被折磨疯了。 “饶命?这事儿本宫听齐妃娘娘的。” 殷灵栖突然话锋一转,将这事儿拋到齐妃手里。 坦白讲,她根本没兴趣为了男人和别的女子争风吃醋。 之所以揪住阿妩的把柄不放,是因为直觉告诉她,这名女子可不简单。 想想前世,齐氏上下如此看中这桩婚约,而能让齐妃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在婚约履行之前点头,帮着齐聿白与阿妩打掩护,背后必有其他其他缘由。 果然,齐妃刚一接手这件事,齐聿白便脸色剧变。 “姑母,阿妩无辜!侄儿请姑母开恩!” “无辜?”殷灵栖牵起阿妩的手,“满庭芳的鸨母说你是烧火丫头,可这双手细皮嫩肉的,哪里看得出半分做粗活的痕迹,齐聿白没少在你身上花心思吧?” 齐聿白气息蓦地一窒,惊惧一寸一寸爬上他的脊背。 殷灵栖挑起女子的脸蛋,忽然笑了:“有意思,若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看久了这张脸上倒有本宫的两分影子。” “昭懿公主究竟想怎样!”齐聿白濒临崩溃,手心冰冷。 “看齐妃娘娘的意思咯,我听娘娘的。”殷灵栖笑吟吟望着齐妃。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3章 齐妃被今日这场闹剧折腾得精疲力尽,她疲惫地合上眼帘,冷声道:“聿白,此人不能留。” “不!姑母!”齐聿白挡在女子身前,以身护住她。 “姑母……”他膝行着上前攥住齐妃的手,眼底压抑着难言之隐,几欲落泪。 齐妃眼前尽是殷承恪被小公主扎穿手掌的那一幕,她捂住狂跳的心脏,冷漠地甩开了齐聿白的手。 她如今是真的不敢再得罪昭懿了。 殷灵栖用饭用得开心,浑然不在意殿内其他角落的纷纷扰扰。 直至饭毕,齐聿白还是没能狠下心做个了断。 “长公子也不必纠结。” “父皇那边已然知晓了,不日退婚的旨意便会下达承恩侯府。” 现场一片狼藉,殷灵栖仍然精致得很,拿玫瑰汁子调的水净了手,这才慢悠悠起身预备出宫回府。 “不,”齐聿白难得坚持,眼底一片猩红,“我绝不同意退婚。”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殷灵栖折磨疯了。明明最初看不上公主的人是他,明明被公主翻来覆去羞辱,明明只要同意退婚便可就此解脱,可真的走到了退婚这一步,齐聿白却从心底生出一阵难捱的不舍之情。 他同殷灵栖之间,仅存那一纸婚约的联系了。 婚约若废了,他同她之间便真的断了。 这是一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犹如置身刀山火海,疼痛难忍,却又食髓知味。 齐聿白无力地跪在地上,家法伺候时被鞭笞得伤痕累累也不曾弯过一下的脊梁,这时终于塌了。 第23章 壕无人性 十一月冬至,京城最重此节,以冬至与岁首并重【1】,这日前后,朝廷大小筵席无数,或是皇帝摆宴祭天,或是朝臣私下里小酌。 今岁翰林院新入学的进士亦在宴饮名单之列。 柏逢舟不习惯<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逢迎,同僚觥筹交错时,他只在一旁静坐。 “大哥哥,大哥哥。” 一名垂髫小童钻过人群,一屁股坐在了柏逢舟身旁,拽了拽他的袖摆。 柏逢舟一怔,继而淡淡地笑了:“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玩,家人呢?” 小童竖起手指神秘地“嘘”了一声:“我是来替人传话的,大哥哥且随我来。” 柏逢舟望了一眼酒气熏天的同僚,一言不发,起身任由小童牵着他的衣袖走了。 “人带到啦。”小童带着他绕过宫阙楼阁,在一片梅林前停住脚步。 “出来吧。” 风过林梢,落梅如雪。 女子的身影穿过绵延无尽的花海,发丝、衣袖皆缀着飘落的花瓣,拂了一身还满。 “还是这么乖,也不问清楚对方来路,便跟着一个小孩子走了,万一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殷灵栖是真的好奇,柏逢舟这般纯正无邪的人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非也,”柏逢舟垂眸含笑,“知道是公主想见,在下才肯来的。” 他俯下身,摸了摸小童的头:“想来这位便是入京述职的福州都督的小公子吧。” “咦?大哥哥认识我?”小童露出乳牙,歪着脑袋疑惑地望他。 柏逢舟低头看着小童脚踝处编制的彩绳: “闽地有习俗缚玍,以五色丝线织成网状,缀流苏,内裹‘避毒丹’,女孩缚于手,男孩缚于脚,以求驱邪平安之意。” “好吧,本宫收回方才的话。”殷灵栖笑了笑。 也是,若柏逢舟是个只会把书读迂腐的榆木脑袋一个,后来也不会涉足朝堂青云直上了。 “公主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在下吗?” 他重新直起身,一袭月白长袍立在簌簌纷飞的花雨中,眉目温和,等待着眼前人开口。 “知道柏公子不喜欢曲意逢迎,在酒宴上和他们待在一起多难受,不如把你叫出来散散心。” 殷灵栖戴上兜帽,转过身:“过来,送你件新年贺礼。” 梅林当中有一作观赏使用的亭子。 宫人们落下六面垂帘遮风,轻手轻脚抬起古琴中的仙品,置于石桌上。 “试试看,喜欢吗?”殷灵栖在他对面坐下。 柏逢舟不肯落座:“唐开元年间的九霄环佩琴世间稀有,承蒙公主抬爱,此等重器,在下不敢收。” 殷灵栖双手交叠搭在下颌,仰起脸望着他,开门见山:“本宫在拉拢你,看不出来吗?” 柏逢舟抿唇不语。 “柏公子若当真无意,那日便不会答应同本宫乘车离开,今日也不会来见本宫。” 她放下手,起身走至柏逢舟面前。 “试探人心的方式有千万种,可本宫一种也不想对柏公子用,不若你我开门见山,坦诚相见。” 她是真的不忍算计柏逢舟。 以布衣之身沉浮宦海几度春秋,前世的柏逢舟真正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他太干净了,世间少有的澄净透明,就像一面水镜,照得见殷灵栖自己。 柏逢舟静静地凝视着她,叹息一声。 “翰林院的任何一位学子都比柏某有价值,在下人微言轻,能帮到公主什么呢。” “一时境况并不代表一世境况,纵使眼下明珠蒙尘,终有重见天日的时机,柏公子的机遇在以后。” “以后?”柏逢舟轻轻地笑了,“未来之事虚无缥缈,何谈以后。” “会有那一天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4章 小公主眼底绽开明媚笑意,冬日温暖的日光懒懒洒在她面上,柏逢舟透过她的眼角眉梢,窥见了久违的生机。 生命啊。 多么珍贵的东西。 柏逢舟喉结一滚。 “公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名琴太过贵重,恕在下不能收。但公主若不嫌弃,在下愿为公主抚琴一曲。” “柏公子随意。” 殷灵栖本就清楚柏逢舟不会收下旁人的馈赠,她只是想拿琴作为两人商谈的一个契机。 柏逢舟落手轻轻按上弦,指尖一动,古琴沉寂百年重新奏出第一声琴音,温劲清透,余音绕梁。 他静默一瞬,忽然变换指法弹拨起一支陌生的琴曲。 “公主以为如何?”他凝望着殷灵栖。 “好听。”殷灵栖点点头。 柏逢舟垂下眼睫,无声一笑。 “我说错什么了吗?”殷灵栖微微皱眉。 柏逢舟摇了摇头,只是重复一遍初见那日的话:“公主很好。” “只有你总是夸我,高山流水难觅知音,这个朋友交得值。”昭懿公主心情大好。 风穿梅林,花海翻涌。 清越琴音突然被嘈杂人语击碎。 “那边在吵什么?” 殷灵栖昏昏欲睡,突然被声音吵醒,她微蹙了下眉,眼色灵活的宫人立即朝远处置办大朝会的宫殿遥遥奔去。 跑腿的宫人很快过来回话。 “方才宴会之上,今岁的榜眼潘羽书突然发狂,留下几句恢诡谲怪的话便撞柱自尽了。御医来时,潘进士七窍出血,脉息微弱,只恐回天乏术。” “潘兄留下了什么话!” 柏逢舟琴音一裂,怔怔站了起来。 “奴才没听清,隐约听他们传着什么‘观音’‘报应’‘契约’之类的。” 柏逢舟面色骤然一白。 “你怎么了?”殷灵栖望着他。 柏逢舟缓了缓情绪,眉宇间凝着阴翳。 “十月廿五夜,时令大雪,今岁状元孟益之突然于孟府书庐中自尽。人们找到孟兄时,书庐墙壁上留有他以血写就的罪己书。” “今日十一月十一,时令冬至,榜眼潘羽书触柱意欲自尽,若公公方才没听错,潘兄留下的话,便是孟兄的遗言。” “若这不是一场意外,那么状元,榜眼……”殷灵栖眉间紧蹙,目光落在柏逢舟身上,“下一个是……探花郎?” “正是在下。”柏逢舟唇色泛白,神色复杂。 殷灵栖目光一紧,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天策二十年的科举舞弊案,以一种异于前世的诱因,提早至十九年冬出现。 殷灵栖取出令牌塞到宫人手里:“带上本宫的令牌速去慎宁郡主府找一名姑娘,把令牌交给她,她自会明白本宫的意思。” *** 易容后的别枝雀凭借昭懿公主的令牌成功混入宫中。 “公主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别枝雀揭去假面,露出殷灵栖所熟悉的那张脸。 “帮本宫验个人。”殷灵栖道。 “那个姓潘的书生?”别枝雀皱眉。 “你认识他?”殷灵栖问。 “不认识,方才过来时听宫里人在议论,便跟在他们身后找到宫殿,翻墙进去看了一眼。” 别枝雀如实道:“不是蛊。” “确定吗?据他家人所说,潘生赴宴前平静如常,从未露过癫狂之态。可要本宫帮你寻个契机,仔细验上一验?” “不必了,”别枝雀摆手,“我玩了十多年的蛊,是不是看一眼足够辨认出。况且,诱因多种多样,苗疆蛊术也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她补充道:“医道也可以做到,通过下药或者下毒刺激人的心智。” “医道,”殷灵栖略一思忖,问宫人:“太医署那边怎么说?” 宫人答:“御医会诊,只道潘进士火盛伤阴、心脾两虚,致使言语诸色、颠狂无度。” “意思就是压力太大,把自己逼疯了?”别枝雀冷笑了声。 “上个节令是状元,这个节令便轮到了榜眼。若只是意外便罢了。怕只怕不是巧合。”殷灵栖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由科举至翰林,由翰林而宰执。翰林院聚集了读书人中的翘楚,是养才储望之所。若真有人对翰林院动了心思,只怕后患无穷。” 别枝雀无奈:“那便不知了,我只会下蛊,看不出太医的诊治是否有误。” 说到这,她想起什么:“对了,我师姐昨日刚刚进京,公主安排个机会让她看一看?” 殷灵栖摘下令牌,拋到她手里:“在盛京城拿着本宫的令信行走,没人敢拦她。” 别枝寒的到来,能够给予小公主极大助力。 *** 翌日。 太医署有资历的御医受命于圣上,齐聚一堂为潘生切脉诊疾。 第一个出现意外的孟生亡于自家书庐中,邻里发现他时,人已经走了三日了,想诊清生前状况,根本无从下手。 潘生则不同,他还有一口气,只要人还活着便有希望。 御医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又一个接一个摇着头出来。同僚间窃窃私语,谁也拿不准情况。 萧云铮身为皇城司最高长官,也经手了此事。 殷珩凑热闹,摇着折扇跟在他身后:“一个新科状元,一个新科榜眼,这是一次性折进去朝廷的两个好苗子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5章 “孟生那边情况如何?”萧云铮问。 “我没亲手验过他,只是看过仵作填的验尸单,说实话,瞧不出什么异样,若说他只是出于懊悔而自尽,倒与仵作给出的结论吻合。” 殷珩边走边说,抬眼间,忽见一名女子一袭素色裙裳自面前飘过,白纱遮面,露出的一双黑眸秀丽清冷,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殷珩愣住了,戳了戳萧云铮手臂:“兄弟,这人也是你们皇城司的?本王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不是。”萧云铮只淡淡瞥了一眼,敲打汝阳王:“在我辖内地盘,你少来见色起意那套。” “谁见色起意了!”殷珩直呼冤枉,“我就是瞧她面生。” 这倒是事实,既非皇城司的人,也不在太医署名单之列。 萧云铮吩咐副官:“雾刃,查查那位姑娘的来路。” 雾刃去而复返:“世子,那位姑娘手持昭懿公主的令牌,可自由出入。” 殷灵栖? 萧云铮皱眉:“她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殷珩抬手指向会诊潘生的那间厅堂。 堂内,太医署医监、医正愁眉不展,或者伏于案上苦思如何落笔写脉案,或是与同僚争执不休,各执己见。 别枝寒自熙攘人群中穿过,看也不看一群老头争得面红耳赤的脉案一眼,径直步入安置病人的房间。 正同旁人争执的韦太医一愣神,忽然道:“刚刚什么人过去了?” 同僚眯起眼:“似乎是个……女子?” 内室,别枝寒打量了一眼潘生的脸色,抬指开始切脉。 “你是何人!皇城司乃天家重地,竟也敢来此捣乱!” 韦太医一推开门,便见到一女子坐于床畔,正搭指诊脉。 吵死了。 别枝寒不悦地蹙了下眉,并不搭理他们,继续专心切脉。 “你这女子好生无礼,本官问你的话,你竟敢不答!”韦太医顿时恼了。 “本官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他诊治吗!” 别枝寒恍若未闻,只专注于指下动静,思忖片刻,又换了另一只手来诊。 “滑天下之大稽!”韦太医趾高气昂,训斥道:“这世道,怎会有女子抛头露面行医,匪夷所思,简直是匪夷所思!姑娘,这里是皇城司,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同僚闻声赶来围观,议论纷纷,各种声音混作一团,有讥讽的,也有看热闹的。 “多少年没出过一名女医了,这人什么来头?” “宁医十男子,不医一妇人,老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女儿家抛头露面四处游走,成何体统!” “咱们都断不清的脉案,她年纪轻轻,能诊出什么头绪?不自量力。” 韦太医一直被她无视,窝了一肚子的火,直接走上去,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 “姑娘,闹够了没?让位吧,本官该为他切脉了,别在这挡了我们的道,碍手碍脚,耽误了正经事。” “是毒。” 别枝寒终于开了口,语调冰冷。 “毒?”太医们闻言面面相觑。 “你莫要乱讲,不可能是毒,吾等行医几十年,资历比你年纪都要大得多,没一个人诊出潘进士有中毒迹象,你一个姑娘家仅凭一张嘴便给他定了性?荒谬!” 韦太医黑着脸斥道。 “我不会诊错。”别枝寒冷静地打量着面前气急败坏的人,“夏虫不可语冰,医术不精诊不出结果只能怪你自己。” “丫头,你说谁医术不精?” 韦太医跋扈惯了,被当众质疑只觉丢了脸面,怒火中烧当即欲拿住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医教训。他刚一出手,蓦地被人折住手臂反剪至身后。 来者单手使力,钳制住他的力道重得惊人,韦太医喉咙里呼之欲出的骂声被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硬生生逼了回去,咬碎咽下。 “对女子动手,过分了。” 萧云铮目若寒霜,冷冷盯住他,抬手一挥,人被甩出老远。 韦太医心虚,被他锐利的目光盯得膝下一软,踉跄着后退,险些跌掉。 他一抬头,便看到那名行医女子眼底冷漠的讥讽之意。 殷珩将折扇一合拢,歪着头打量别枝寒:“昭懿让你来的?太医署有名有姓的御医都在这了,除了你,没人认为潘进士有中毒迹象,你凭什么确定自己一定是对的?” “毒素尚未深入,表面上自然看不出中毒迹象。身为御医,诊不出便是他们医术有亏。作为医者,‘寡人无疾’的故事难道没听过吗?” “你……放肆!”韦太医气急败坏,伸出手指指着她,咒骂道: “妇人之见!” 他刚愤愤斥出这句,滚热的茶水猝不及防迎面泼下。 “莽夫之言!” 昭懿公主清亮的声音骤然响起。 殷灵栖挡在别枝寒身前,将茶盏砸了个粉碎。 韦太医头上、衣襟淋湿一片,狼狈不堪。胸腔内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他抹了把脸上的热水,一睁开眼,陡然看清了泼他那人的面容。 “昭…昭…昭懿公主……” 韦太医顿时变了脸色,喷薄欲出的怒火一瞬熄灭。 他前不久才为二皇子处理了手上伤口。 那只被昭懿公主扎透的手掌,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模样,韦太医现在想想仍觉后怕,忍不住心惊肉跳。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6章 尽管齐妃娘娘觉得丢脸,压下了此事。但这些行走御前宫中的官员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昭懿公主是他们惹不得的人物。 “这是本宫请来的人,怎么,诸位有意见?”殷灵栖冷声开了口,“是对她的医术有意见,还是对她以女儿身行医有意见?” 满堂鸦雀无声。 “说话呀,哑巴了?方才讥讽别枝姑娘时不是挺热闹么?” 殷灵栖温温柔柔地点了点为首的韦太医:“你叫的最凶,就你了,说话。” 韦太医慌乱地摇着头,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吱声。 “不出声是什么意思,仗着年纪为老不尊,有意打压年轻一辈?” 殷灵栖眸中含着笑。 韦太医一哆嗦。 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臣……臣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姑娘是公主的人……” “哦?”殷灵栖轻轻笑着,声音却冷了下来,“意思是,如果行医的姑娘不是本宫的人,你们依旧会欺辱她?” “老臣不敢!”韦太医扛不住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公主施加的压迫感,噗通一声跪伏于地请罪。 “你们呢,怎么想的?”殷灵栖的目光幽幽扫过以他为首的所有人。 “臣…臣等不敢…请公主恕罪……” 打头的韦太医都给昭懿公主跪下了,他们哪敢再触怒这位小祖宗。 “本宫只知,医道以明医与庸医区分高低,竟不知还会以性别区分高低,诸位常被赞誉德高望重,如今为了所谓的颜面竟合力打压一位女子,不觉得羞耻吗?” 别枝寒安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师妹别枝雀去信,请她帮这个忙,别枝寒清高自傲,独来独往,本是不大愿意同权贵打交道的。 师妹却一再坚持,昭懿公主是个很特别的人,与他们印象中的高门完全不同。 至于有多特别呢? 别枝寒唇角微弯,不由笑了。 有趣。 难怪能打动师妹那样孤僻的人。 这个朋友,她也有意向交往。 无人在意的角落,雾刃将茶托放于桌上,心疼得几欲吐血。 汝阳王缠着主子要喝辅国公府的名茶,雾刃奉命去沏了一壶茶。他只是路过,茶盏还没来得及放下,便被昭懿公主夺走浇了。 “世子,”雾刃心痛得要哭了:“两百两金子沏这么一小杯,‘啪’,没了。” “???” 殷灵栖一怔,望了望自己的手:“你说什么?方才泼出的一杯茶,值两百两金?” 雾刃含泪点了点头,痛心疾首。 小公主抿了抿唇。 纵然本宫一时手快,可是退一万步来讲,你们辅国公府闲着没事喝这么昂贵的茶,难道就没有错吗? 殷灵栖沉吟不语,思索怎么开这个口。 萧云铮却抬手又递给了她一杯,不紧不慢道: “泼。” “公主随意,国公府茶水管够。” 雾刃倒吸一口凉气。 在场众人愕然失色、目瞪口呆。 就连殷灵栖也微微蹙起眉,看不透他的用意。 “萧云铮你够了!你们辅国公府挥金如土不在乎,本王心疼!”殷珩攥住他的手,“两百金一杯的名茶你拿去给昭懿泼着玩?你怎么不把本王当柴烧了!” 一个泼金子玩,一个毫无底线地纵容。 这和一个杀人,另一个递刀有什么区别! “萧云铮你什么时候能对本王如此大方!本王为了喝你一杯茶等了三个月,凭什么昭懿想泼就泼……” 殷珩抱着他的手臂嚎着嚎着突然闭上了嘴。 汝阳王脑子一瞬间灵光了,他探出脑袋,狐疑地打量着萧云铮:“等等,你小子和昭懿不是死对头吗?为何突然间对她这么好?” 第24章 医女 “你小子何时起待昭懿这么好了?”殷珩眯起眼,一副大事很妙的样子。 “他待我很好吗?”殷灵栖也学着十四皇叔的模样歪起脑袋。 殷珩蹑手蹑脚将萧云铮递出半空的茶盏取下来,品上一口,陶醉得摇头晃脑:“不好,一点都不好,你们两个继续斗,这些好东西就都是本王的了。” 萧云铮:“……” 经汝阳王随口一提醒,韦太医猛然想起辅国公府世子同昭懿公主向来不对付,两人水火不容,出了名的关系差。 他当着同僚的面丢了老脸,心里正窝着火,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试图从萧世子处寻得突破,便阴阳怪气道: “世子殿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不过是看不惯这女子危言耸听,好言相劝。谁知人家的靠山是昭懿公主,欸,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唉呀!” 韦太医话未说完,又是一捧热茶当头浇下。 萧云铮居高临下看着他,以一种给死人祭酒的倒法,抬手将盏中水倾倒了个干净。 “明知得罪不起,还在不知死活地挑衅,想借我之手对付昭懿公主?怎么,方才公主那盏茶还未将你浇醒么!” 他仍保持着祭酒的姿势,掌中一用力,把玩着的茶盏蓦地碎裂开,残片接二连三摔落在地,碎作齑粉。 “敢当着我的面挑拨皇室与国公府的关系,是想让我再敬你一杯?” 韦太医脸色煞白,惶惶盯着膝前碎瓷,浑身颤抖个不停。 “新科状元与榜眼接连出现意外,如今尽快查明背后真相才是重中之重,尔等竟还有闲心为了一己偏见去耽误潘进士的诊治,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蠢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7章 场面沉寂得压的人喘不过气。 萧云铮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锐利的目光看透他的那点龌龊心思,不留情面将人钉上了耻辱柱。 “看不出来,韦太医治病救人的本事不怎么样,搬弄是非倒是一把好手。” 小公主瞥了一眼地上那抖若筛糠的人影,慵懒轻佻的语调中流露出嫌恶。 “难怪父皇的身体总是不见好转,原是太医署养了一群只知挟势弄权的废物。” 小公主朝他走近,笑盈盈地望着他,语气倏地透出刺骨寒意:“当着本宫的面,阴阳怪气说本宫的坏话,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他招惹了大晟最不该惹的人。 这是韦太医心底陡然蹦出的唯一念头,骇然充满他的头脑。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殷灵栖无暇理会他,在心底给这思想迂腐的老头记了一笔,转身去问别枝寒:“姑娘有几分把握?” “公主既找了我来,便不该再问我能有几分把握。”别枝寒平静道。 “好,”殷灵栖微微一笑,“姑娘尽管放手去做,出现任何后果,由本宫担着。” “这……” 堂中御医纷纷愕然失色。 昭懿公主还真打算相信这名医女的话?连他们这群行医数十年,资历经验数一数二的老行家都诊不出的病情,她一个年轻丫头又能看出什么名堂。 “公主,她毕竟只是一介医女,目光短浅,见识浅薄……” “医女就注定医术低你们男子一等吗?”殷灵栖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讽意,“究竟谁才是那个目光短浅、见识浅薄之人?蠢而不自知,愚不可及!” 以韦太医为首的一群人只觉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心底坚守数十年奉为真理牢不可破的守则裂开一丝缝隙,一时竟无言以对,不敢再辩驳。 他们……会输给一名女子吗? 别枝寒已取出银针,开始在潘生头顶、肩颈、手臂等多处施针。 “好生玄妙的针法。” 殷珩原本懒懒倚在一旁凑热闹,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被别枝寒指下动作吸引住了。 “这位姑娘不一般啊,有些本事。”他摸着下巴逐渐走近,神情专注。 韦太医闻言,伸长脖子也去看,刚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眉斥了声:“胡闹!怎能在这几处穴位施针,这是什么医理!” “老头你给本王住嘴!”殷珩看着她施针,愈发敬重起别枝寒来。这时已然换了一副面孔,一扫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肃然立起亲王的威严,“看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皇叔懂医理?”殷灵栖瞥了他一眼。 “当年跟着师傅游历在外学仵作之术时,见识过一些场面,开了眼界。啧啧,妙不可言,毫不夸张地说,有的医者甚至能够起死回骸。” 韦太医不以为然,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老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施针,依着这针法走势继续下去会出人命的。” 堂中御医神情紧绷,有人忍不住开始唉声叹气,不知这群年轻人打算搞出什么名堂。 “唔……咳……咳咳……” 昏迷不醒、气弱濒死的潘生突然咳出声音,他胸脯剧烈起伏着,喘不上气,残败虚弱的身体似在承受极为痛苦的煎熬。 “你对他做了什么!” 满堂太医怒而愤起,起身欲阻拦这名医女。 别枝寒充耳不闻,并不受到影响,只是淡定地取下银针,一心专注于手下动静。 最后一根针拔-出的那刻,一股气血自肺腑猝然涌出喉咙,潘生突然挺起身,伏在榻边“哇”的呕出一口黑紫瘀血。 别枝寒闪身回避,避免污血沾上她雪白的衣裳,却也不忘将殷灵栖护在身后。 瘀血呕出体外的一瞬,潘生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色,颈侧血管暴起,黯淡血色迅速蔓延汇聚于十指指尖。 “我施针将他体内潜藏的毒逼出,诸位如今能否清晰看到,此人体征是否呈现为中毒征兆?” 别枝寒取针扎破潘生十指,放出毒血。 满堂疾言厉色苛责的御医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韦太医面目凝重走上前,给潘生搭了一脉,神色遽然一变。 “这…怎会如此…方才分明诊不出中毒的脉象……” 他的手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殷珩拍了拍折扇,忽然放声大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头,你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满堂御医不敢置信地朝那名白衣医女投去眼神。 别枝寒神色淡然如常,并未因方才的异议而面露愤怒,亦或是因如今逆风翻盘的结果而流露出一丝喜色。 “别枝姑娘名不虚传。”殷灵栖笑了笑。 “别枝?”殷珩站在她旁边,闻声猛地抬起头:“昭懿,你唤她什么?” “别枝寒。”白衣女子自报名号。 “你就是别枝寒?”殷珩震惊地望着她。 “皇叔认识?”殷灵栖偏了偏脑袋。 “原来姑娘便是南疆别枝氏的新任家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殷珩深吸一口气,攥住殷灵栖的肩膀:“昭懿,你本事通天啊,这等可遇不可求的神仙人物也能请到,你这么有能耐为何不早说。” 眼前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就是江湖上扬名已久的那位神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8章 太医署的一群人慌了。 他们方才趾高气昂看不起的年轻女子,竟有这般厉害的身份! 而请动这等世外高人出山之人,竟是……竟是一向恶名昭著的昭懿公主?! 殷灵栖似笑非笑:“有什么可说的?皇叔看看呢,若非我执意保她,别枝姑娘都未必能坐在这儿给潘生看诊。” 殷珩皱眉,转身愤然斥道:“多亏昭懿一力坚持,不然这等可遇不可求的高人真要被你们赶走了。本王真是好奇,你们太医署都是干什么吃的!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什么医女不医女的,有本事你们倒是给潘生治啊!” 韦太医老脸丢尽,低着头说不出话。 “了不得,了不得。”殷珩背着手来回逡巡,“昭懿,皇叔当真是小看了你了,不声不响请了尊大佛入京,你好生能耐。” 第25章 “潘进士情况如何?” 萧云铮看了一眼失魂落魄跌坐在榻边的韦太医。 韦太医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低声道:“这位姑娘已施针将其体内毒素调集逼出,余下事宜便简单了,臣给潘进士开些温补调养的方子便可。” 别枝寒收了针包,不可置否。 “姑娘……”韦太医犹豫着开了口。 别枝寒并不搭理,径直朝门外走。 “别枝姑娘。”殷珩心底起了敬意,摇着折扇便想上前搭话,可惜落花有意美人无心,别枝寒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擦肩掠过。 殷珩愣愣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姐姐。”殷灵栖自她身后轻轻叫了一声,“别枝姐姐。” 别枝寒这回却停下了脚步。 “公主还有何事?”她语气温和了不少。 殷灵栖走到她面前:“姐姐入京后便居于驿馆,今日既然露了面,往后只怕不会太平,不如搬来我府上居住吧。” “公主的意思是……”别枝寒的目光扫过那些御医,领会了殷灵栖的意思。 他们都是些根基深厚的老人物了,而她则是一名孤身来到这座陌生城池的女子。 “人心叵测,他们究竟是屈从于本宫公主的身份,还是对姐姐的医术心服口服,难说啊。” 别枝寒点点头:“不瞒公主,我此生逾越的最大鸿沟,不在于医治疑难杂症,而在于偏见。” 她背上包袱:“既如此,这些时日便要叨扰公主了。” 殷灵栖同她相视一笑,一道往外走。 “雾刃,帮本王递面镜子。” 殷珩捧着镜子皱起眉,对着萧云铮诉苦。 “本王这张脸难道不英俊吗,她看也不看一眼,为何偏偏只对昭懿一个人温柔。” 萧云铮垂眸淡淡扫了眼揽镜自赏的汝阳王,眼神像在看傻子。 *** 新科状元与榜眼接连遇害,由于两人留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民间渐渐流传开一些鬼神之说。 别枝寒验出了毒,极大程度上帮助皇城司扭转了案件的风向,直接指向幕后之人在借鬼神之名行不轨之事。 “姐姐可知,潘生中的是何种毒物?”殷灵栖问。 “一时无法确定,方才取了他几滴血,待我回去后查证古籍再做决断。” 别枝寒正答着话,忽然脚步一顿。 “公主,有人跟着你。” “什么人?”殷灵栖观察周围,除了皇城司秉公办差的人员,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公主身后西南方位。”别枝寒侧首望了一眼,“现在,他朝公主走来了。” “昭懿。” 齐聿白身着绯色官服,奉命自光禄寺赶来皇城司协助。 殷灵栖没给他眼色,牵着别枝寒的手,无视他直接绕开另一条路走了。 “昭懿。”齐聿白侧身挡住她的去路,他这些时日消瘦了许多,退婚风波与光禄寺的职务两重压力磋磨下,原本白净清俊的面容添了几许憔悴之态。 “臣是来提醒公主的,这桩案子错综复杂,这种事,公主还是少掺和为好。” 殷灵栖不领情,心底琢磨着退婚的旨意怎么还没拟好,得差人进宫加紧催促天策帝。 她并不打算做出让步,齐聿白自然窥见了她眼底的冷漠。 “公主执意涉身此案,是在为那日带走的探花郎担心吗?”他心脏揪紧,不是滋味,突然出声质问。 “少卿这什么意思?”殷灵栖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便是默认了?”齐聿白脸色一沉,“公主,你应当明白,即便你我退婚,他一介布衣也够不上资格做驸马。” “够不够资格,这不是齐少卿应当关心的事吧?”殷灵栖神色淡淡,“本宫以为,少卿还是先担忧你自己罢,自身都难保,竟还有闲心来操心本宫的私事。” “颂颂,我没有心思同你玩笑,”齐聿白直直注视着她,“如若下一个遇险的人真是柏逢舟,公主同他走得近只会受到牵连。” “齐聿白,你少在本宫面前装好人。”殷灵栖唇角噙着笑,声音一点点冷下来,揭开他的伪装。 “你躲在幕后授意慎宁郡主刺杀本宫取血的账,本宫还没和你算呢,怎么,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齐聿白一瞬愕然,目光不自觉撞进少女漆黑的眼底。 慎宁郡主的事看起来到此为止了,可殷灵栖瞧出来端倪。 天策帝将她保护的很好,她的生辰帖连亲近的宫女都不得知晓,又怎会如此容易被别人得到,除非……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59章 那人能名正言顺拿到。 齐聿白? 殷灵栖不由笑了笑。 还真是意外之喜。 “你并不知晓,慎宁郡主神智失控时说过,她曾拿本宫的生辰八字去合她儿子的命格。” 殷灵栖声调轻轻柔柔,由浅入深,一层一层剥去他的伪装。 “皇室中人的生辰八字是高度机密,必须记载于最高等级的案牍中,若非父皇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查阅。那么,慎宁郡主是如何得到本宫的生辰八字呢?” “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去得到。” “而你,齐聿白,你有正当且合适的理由能够毫不费力地拿到这些。当年定婚之时,侯府曾卜算过你我八字是否相合。” 齐聿白用力攥紧十指。 “你利用慎宁郡主,操纵她,让她对我下手,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你掐算好了时机,派出齐越去救出我。” “你以为那个懦弱的昭懿公主会顺理成章地信任你,感激你,从而依附于你。而你再将慎宁郡主推出去挡箭,并向皇帝表示不计较公主消失的那几日是否名声清白,皇帝会顾念你揭发慎宁郡主府的功绩,同时又因本宫的原因,对侯府愈发看重。” “不,颂颂,你听我解释……”他呼吸急促。 “齐聿白,你想一箭双雕,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你下出的第一枚棋子刚一入局便死在了行宫里。”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殷灵栖走近他,少女的盈盈明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愉悦的杀意。 “知道你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当心哦。” “说不准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 她声音轻柔极了,尾音上挑,像锋利的钩子,破开所有伪装,刺的对方鲜血淋漓。 齐聿白眼瞳剧烈一震,心底陡然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你……” “不,不可能……” 他抛去那个奇怪的念头。 齐越是他的人,身手、心机如何,齐聿白再清楚不过。 小公主没有那个本事能将他一击击杀。 但她又是如何知晓郡主府一案,他在幕后的全盘算计? 不,他不能认。 小公主若拿不出证据,方才那些铁板钉钉的事实也只能是她口中的猜测。 齐聿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臣今日只想提醒公主,无论是出于公主的安危亦或是别的考虑,公主最好离柏逢舟远一点。在退婚旨意正式颁布之前,只要婚约存在一日,臣便仍是你的未婚夫,只要我在一日,不管是柏逢舟,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休想进公主府的门。” “进了门又如何?”殷灵栖抬眸,“只要我想,驸马的位置谁都能坐。只要我想,即便是夜夜笙歌,你也没有能力拦住我。” “你!” 简直是不可理喻。 昭懿公主从前乖顺柔弱,根本不会说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话。 齐聿白唇线紧抿,面色难堪,只觉自己一直以来信守的规则遭到了小公主明目张胆的恶劣挑衅。 她何止想挑衅他。 她的野心大着呢,想摧毁他所奉为圭臬的一切守则。 这让齐聿白心底遽然升起危机感。 “噗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爆出汝阳王的嘲笑声。 几人寻声回头看去。 萧云铮同殷珩自路的另一头走来。 殷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折扇一开,拍着齐聿白的肩,说道:“本王觉得,依昭懿的脾气,她真的能找人陪着她骄奢淫逸纸醉金迷,让驸马独守空房流泪到天明。贤婿把心放宽一些,别这么小气,不就是公主府上男人多了一些么,多大点事啊哈哈哈……” 殷珩突然被人狠狠掐住脖颈。 齐聿白矜贵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恼羞成怒之下伸手扼紧殷珩的脖颈,憎意之大,恨不得折断他的颈骨。 他伸出的手蓦地被萧云铮截住,剧烈颤抖着却再不能动弹半分。 绝对的力量碾压。 “齐少卿,这里是皇城司所属的地盘,不是任你放肆的地方。” 萧云铮挑了下眉,眼底掠过一丝嘲讽:“京中盛传齐氏长公子端方自持,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齐聿白愤然甩开手,腕骨脱臼一般痛。 殷珩捂着掐得通红的脖颈,缓缓晕倒:“昭懿你看他,他敢谋害本王……” “皇叔!” 殷珩的身体险些压到她,倏地被萧云铮拽了过去,猛掐人中。 “我来试试吧。”医者仁心,别枝寒看着那略显凶残的手法,沉默几息还是出了声。 她轻轻牵过殷珩的手腕,在他指腹、掌心按压穴位。 “啊……神医,神医!别枝姑娘真乃神医!”殷珩睁开眼,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殷灵栖:“……” 但凡您再装的像一点呢? “皇叔,还是我来帮你按吧。”她也学着萧云铮方才的力道猛掐。 殷珩被她按得肉疼,眼睛一翻疼得一口气上不来。 “好了吗?”殷灵栖笑得乖巧极了。 “好了好了好了,你也神医,你是这个。”殷珩紧闭双眼,朝她竖起大拇指。 “不用谢。”殷灵栖把他的手从别枝寒手中拿开,“皇叔比从前虚弱多了。” “本王哪里虚弱了!”殷珩抬起手掌抚过头发,刻意压低声音,用雄浑有力的嗓音说道:“区区小伤,不值一提。”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0章 萧云铮专业拆台,冷眼看着汝阳王继续装,抬指轻敲了下他泛青的眼角,殷珩面上维持的淡定顿时垮掉。 “萧云铮你不仗义!能不能给本王留点面子!”殷珩捂着眼角痛嚎。 “还装呢,”萧云铮微微扬起下颌,示意他:“人都走远了。” 殷珩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他抬起头,朝正门外望了一眼:“两辆马车?” “嗯,一辆国公府的,一辆昭懿公主的。”萧云铮道。 殷珩登时来了主意,他将萧云铮拉至一边,压低声音:“兄弟,本王的好兄弟,算我求你了,帮兄弟一回嘛。待会儿我同别枝姑娘乘一辆车回去,你同昭懿同坐一辆,可好?” “你什么意思?”萧云铮淡淡打量着他,似笑非笑。 “字面意思,本王头一回追姑娘,帮一把嘛。”殷珩摊开手。 萧云铮挑眉不语。 殷珩苦着张脸,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这样吧,往后皇城司再需要仵作验什么疑难尸体,不管多难,本王义不容辞,怎么样!” 萧云铮下颌一扬,没应声表明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朝殷灵栖所在的那辆马车方向走。 “多谢世子殿下!”殷珩抱拳朗声欢呼。 车厢内。 别枝寒要先回客栈收拾东西,殷灵栖便同她分乘两路,各自回各自的居所。 “走吧,去公主府。”她刚吩咐了声,帘幕忽然被人挑开。 殷灵栖抬眼去看,顿时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殷灵栖诧异,怔愣间,萧云铮已在她对面落座。 萧云铮抬手落下帘幕,上面印着萧氏的族徽。 “这本就是国公府上的马车。” 殷灵栖恍然大悟:“原是我错认成公主府的马车了,抱歉,告辞。” 她起身欲去寻别枝寒。 “别去,殷珩在那边。”萧云铮伸手拦住她。 “一辆马车坐三个人很挤吗?”殷灵栖问。 “不挤,”萧云铮意有所指,“但公主没必要去做那一个夹在中间多余的人。” 殷灵栖:“……” 她乖乖坐回远处。 “公主这是什么表情?”萧云铮放下拦住她的手。 “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殷灵栖深吸一口气,趁他不备突然撩开帘幕,从车上跳了下去。 车夫正欲扬鞭启程,突然被小公主吓了一跳。 “殷珩你出来!”殷灵栖连皇叔也不想叫了,提起裙裾跑到另一辆车边,攥住扶栏便往上爬。 “昭懿,昭懿,”殷珩推着她一起出来,好声好气:“小七,你去那边。” “我不。”殷灵栖微笑。 “你把我和萧云铮放在一起,那辆车行到半路就能被拆散架。” “有这么夸张么?”殷珩歪头。 “不信你试试看呢。”少女也歪着脑袋。 “那便试试吧!”殷珩就等着她这句,推着殷灵栖的肩便往另一方向走。 “小七,皇叔求你了行不行。” “没得商量。” “等等!”殷珩忽然神秘地竖起手指,“皇叔给你透露个秘密,你父皇才知道郡主府出事那日,你被慎宁按在地上,险些受伤。你父皇正生气呢,给慈姑下了令,这次回府后,断不会再轻易放你出来。” “什么?”殷灵栖皱眉。 殷珩目光坚定:“消息绝对保真,我跟你说,你帮皇叔这一回,往后你父皇那边再出什么事,都由皇叔帮你挡着!” 殷灵栖盯着他,伸出小手指:“说话算话?” “绝对算话!”殷珩迫不及待勾住她的小指晃了晃,“拉过勾了,皇叔说话绝对算话!” 他亲自为殷灵栖撩开帘幕,毕恭毕敬阿谀奉承道:“小公主,请吧。” 殷灵栖不情不愿地上了辅国公府的马车。 萧云铮一言不发,她也不说话,坐在那儿动脑子想事情。 殷灵栖至今仍未确定,上辈子萧云铮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濒死前,她亲眼看到萧云铮杀了齐聿白,他麾下的将士攻入皇宫,血洗了整座皇城。 萧徵的目的是什么呢,逼宫,还是另有隐情?逼宫的可能性又占几成? 殷灵栖闲暇时隐去具体人物,隐晦地同别枝寒讨论起这个问题。 别枝寒从医道的角度进行了严谨且言之有理的分析,依靠自己的毕生所学得出了某位权臣不会举兵谋反的原因—— 他不举。 即便登上了皇位也没后嗣继承。 这个结论听起来是相当的荒谬。 但是殷灵栖结合前世死对头年过弱冠仍没传出半点婚配动静的情况,思索一番,忽然觉得别枝寒这个推论不无道理。 辅国公府家大业大,若非另有隐情,作为独子的萧徵怎会终身不娶? 殷灵栖这么一想,看向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同情。 多可怜呀,年轻气盛的,他竟然不举! 萧云铮说不清缘由。 他觉得公主望着他的目光透着古怪。 萧云铮挑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萧云铮,你为什么不给别人爱你的机会呢?”殷灵栖突然发问。 萧云铮一怔。 她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成婚”。 这话被人听入耳中,又是另一番暧昧不明的意思。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1章 殷灵栖在猜忌辅国公府的心思。 萧云铮的视角,她在关注他这个人。 “我吗?”萧云铮皱眉,“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 “不可以问么?”殷灵栖望着他,顿觉自己失言,“如若世子当真不举,问出这个问题是挺伤人心的,抱歉,是本宫思虑不周,伤到殿下自尊了。” “不举?”萧云铮喉结一滚,“公主从何得知的?” 殷灵栖睁大眼睛:“不会吧,诈出来真话了?世子真的不行啊。” 她放下心来,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 若真如此,她咽气前看见的那幕并不是为了逼宫。 盛京城可以免遭一场宫变浩劫,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萧云铮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他只听到小公主那句:“太好了。” 连起来便是:他不举,太好了。 萧云铮眼神一暗,透着冷意停留在她脸上。 “殷灵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26章 试探 马车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萧云铮唇间嗤出一声冷笑,定定注视她:“殷灵栖,你就这么讨厌我,盼着我断子绝孙?” “打住打住!”殷灵栖微微蹙了下眉,望着他,满目同情:“世子怎么能随口冤枉人呢,哪里是本宫盼着的原因,依世子的身体条件,想要延续国公府的香火本就有心无力呀。” “我有心无力?”萧云铮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眉宇间越皱越深。 殷灵栖抿了下唇,在心底琢磨:我是不是伤到他身为男子的自尊心了? 她摆摆手,决定看在死对头这么可怜的份上,给他保留最后一丝颜面:“你放心,虽然你我向来不对付,但本宫不会拿这件事作为嘲笑世子的筹码,一定不会再告知第三个人世子有隐疾。” “如此说来,臣还要多谢公主替臣保守秘密?” 萧云铮眉峰微微上挑,皮笑肉不笑。 “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殷灵栖不知是故意气他还是无意之举,面上露出欣慰的笑,欣然接受对方的谢意。 萧云铮咬了咬后牙槽。 昭懿公主总是能让他眼前一亮的时候又眼前一黑。 “还有多久能到公主府?”萧云铮抬高声音询问。 “世子,小半个时辰的路途。”车夫回话。 还要这么久…… 萧云铮抬指拧了拧紧锁的眉头。 这辆车驾,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现在就等不及想赶我走啦?” 殷灵栖笑得眉眼弯弯,俯下身抱住双膝凑近死对头,在他禁忌区反复横跳:“虽然被人知道了隐疾很尴尬,但世子也不必这么自卑吧?” “昭懿公主,”萧云铮松开手,重重咬着字一个一个从齿缝里往外蹦:“我没有隐……” 他话未说完,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之声突然自窗外迅疾逼近—— 殷灵栖尚未回过神,抬眼间,一支锐利的箭已然穿透车窗射-入,直逼她的面门。 “小心!” 箭矢在距离殷灵栖眼睛不足一寸处猝然停住。 萧云铮在惊心动魄的最后关头堪堪攥住了那支箭。 殷灵栖一瞬双目失神,只能听见胸膛里心脏扑通扑通慌乱跳动的声音。 “乘坐国公府的车驾风险这么大吗?”她捂着心脏,“本宫今日就不该答应殷珩过来……” 视线缓缓落下,触及正对面的厢壁,殷灵栖话音一顿,蓦地从座位上弹起,闪身跃至萧云铮身旁。 萧云铮一怔,怀里突然多了一具柔软的身体。 很香很软的女孩子,外表没有任何攻击性,极易诱导人卸下心防。 她占据了他怀里一半的位置,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又很…… 萧云铮微微失神片刻。 耳尖忽然就红了。 “萧云铮。”殷灵栖怔怔转过头,发丝拂过他下颌,带起酥骨痒意。 她倒吸一口冷气:“我觉得你被人盯上了。” “不,”殷灵栖更正话语,“有可能我们都被人盯上了。” 她伸出手指,指向方才落座位置的正对面。 萧云铮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 一尘不染的厢壁上赫然出现一只血色手印。 殷灵栖抬起头,同他对视:“我记得很清楚,起初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也没有。” 也就是说,这道血色印迹是凭空突然产生的。 萧云铮双眉紧锁,愈发深沉。 他注视着那道血印,又打量了一遍手中来路不明的箭矢。 “雾刃!”萧云铮冷声喝道。 “主子,属下失职,没能及时拦住那支……” “雾刃,去追踪弓箭手的踪迹。”萧云铮打断他的话,眼底阴鸷。 “不论对方是谁,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便让他做成刀下亡魂。” “是!”雾刃领命。 “箭尾刻了字,‘有违天罚,偿命以祭’。” 殷灵栖久久凝视着厢壁上那道血手印,神色凝重。 “别看了,夜里会做梦,”萧云铮说道,“坐到我这边来。” 殷灵栖侧首,不经意间同他眼神交错,停顿几息,诚实开口:“你离我有点近。” “是公主主动凑过来的。”萧云铮盯着她的眼睛。 殷灵栖戳了戳他的肩膀,一字一顿:“嘘,世子越界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2章 萧云铮被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真情假意挑起了兴趣,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殷灵栖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温温柔柔的声音里暗藏锋芒,似笑非笑:“上一个敢这么攥着我不放的,手掌已经被我扎透了哦。” 和势均力敌的人博弈是一种享受。 从心知肚明对方掺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到分不清虚实,以赌徒的心态放手一搏,玩的就是刺激。 直接捅破窗纸多没意思, 隔着一层朦胧意去猜测才叫有趣。 小公主的眸光中仍然含着淡淡笑意,像是笼罩着经年不散的迷雾,你根本看不透她藏了多少心思。 距离很近,她唇间呵出的气音清清楚楚飘入萧云铮耳中。 她说:“我同齐聿白退婚,和殿下定婚,好不好?” 萧云铮喉结滚动两下。 曾经的某个时刻,他似乎也曾这般近地望着公主的眼睛。 那时的昭懿公主,身上嫁衣被鲜血浸透,奄奄一息卧在他胸膛前。 明明是熟悉的感觉,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这段被抹去的前世记忆。 萧云铮的头在隐隐作痛。 他的答复被突然扯开的车帘遮住。 殷珩站在车门前,一手撑着帘幕,一面瞪直了眼愣愣注视着眼前一幕。 汝阳王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王……本王还在为委屈你们两个给我让地方而愧疚。” “怎么到头来,忽然成了本王歪打正着给你们两个创造条件?” 第27章 夜黑风高夜 “皇叔,”殷灵栖撑着死对头的肩悠悠转过身,弯了弯唇角,抬袖一指:“你看那儿。” “有什么看头,有你们两个好看?”殷珩皱着鼻子,探出头往厢壁上一望—— “啊啊啊!” 汝阳王嘶哑的尖叫声陡然响彻天地,穿透耳膜。 “血…血……有鬼啊!!!” 殷灵栖捂住了耳朵,蹙紧眉望向萧云铮:“他究竟是不是仵作,一个血迹手印至于吓成这样?” 萧云铮唇角一勾,捻来一个茶团随手掷出去,正中殷珩胸膛。 “闭嘴。”他道。 殷珩被砸的咳了两声,下意识接住掉落的茶团,看清后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本王跟你们辅国公府拼了!寸缕寸金的茶团想扔就扔,能不能尊重一下金子!” “我尊重金子,你给我吧。”殷灵栖一手托腮,朝他伸出手。 “不给,你又不缺值钱的宝贝,”殷珩眼疾手快把茶团揣袖笼里,“昭懿你赶紧下来,那血掌印怪唬人的,皇叔看的心底发怵。” 殷灵栖敛眸一笑,抬指捏起茶盅朝壁上一泼—— 茶水流经之处,血迹渐渐褪去颜色。 “喏,”她拎起自己暖手用的手炉,递给殷珩:“皇叔拿去凑近试试。” 汝阳王躲在帘幕后,摇摇头拒绝靠近。 殷灵栖便自行起身,将散发热气的手炉贴近厢壁。 稀奇的是,被茶水浸润后褪色消弭的血迹再度慢慢浮现。 “咦?”殷珩习得仵作之法,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壁上的印迹并非是血,而是别的染料。 “遇热显形,遇茶中和则褪色。因而起初登车时这里并不见痕迹,等到车内温度升高了,痕迹便显现出来了,会让人误以为凭空出现了血印,受到震慑从而相信鬼神之说。” 殷灵栖敲了敲厢壁,看向萧云铮:“什么人能在国公府的车驾上搞这些阴谋技俩?世子也该提防提防身边人了。” “倒也未必是皇城司的人。”萧云铮意味不明注视着她。 “你怀疑本宫?”殷灵栖瞳孔微微睁大:“话不能乱说,本宫可不是世子的身边人。” 她一向善于寻到刁钻的角度反驳。 “重点在于‘身边人’吗。”萧云铮气笑了。 “不是吗?”殷灵栖支着下颌,眉眼间忽的添了几分不知虚实的惆怅。 目光相撞,萧云铮神色一凛,率先避开了视线。 “你们两个眉目传情够了没有,来个人管管本王的死活。”殷珩撑着门框,木讷地站着。 “来啦。”殷灵栖唇角绽开笑,有些得意。 “皇叔,回府后我多半要被关起来了,你答应过我的,父皇那边由你挡着。” 她钻出马车凑近殷珩,压低声音:“今夜戌时一过,你便翻过公主府的后墙来接应我,记得备上一匹快马。” “小祖宗,你要干什么?”殷珩眼神瞬间警惕起来,“皇叔只答应帮你挡住你爹,没说要陪你作天作地吧?” “查案是正经事,怎么能算作天作地呢。”殷灵栖眨了眨眼睛。 “不成不成。”殷珩慌忙摇头拒绝,“小侄女,你饶皇叔一命罢,深更半夜带你偷溜出府,皇兄知道了能把叔给剐了。” “真的不行?”殷灵栖微微眯起眼眸。 “绝对不行,没得商量。”殷珩摆手。 “好,皇叔别后悔。”殷灵栖整理了一下衣袖,漫不经心道:“别枝姐姐住在我府上,以后你都别想再有机会约见她了。” “不是等等!”殷珩叫住她。 殷灵栖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给他背影。 “我再考虑一下。” “昭懿!”殷珩追了上去拦住她。 小公主微微笑着,笑得和善极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3章 “你……”殷珩咬了咬牙,叉着腰做出让步:“行,皇叔答应帮你,但是不管你要去哪里,叔都必须同你一起,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也能有个交代。” “可以。”殷灵栖也不再隐瞒他,“我要出城去西郊行宫。” “啊?”殷珩神情一怔,“深更半夜你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皇叔应当也听说了,接连遇难的新科状元、榜眼二人自尽前留下的话吧?” 殷灵栖眸中笑意淡退,只余冷静:“我想,我应当有些头绪。” 殷珩眉头一皱。 “昭懿,我觉得你似乎与以前不同了……” “哪里有什么不同,我还是我呀。”殷灵栖道。 “形容不出来,就是直觉你变了。”殷珩叹了口气,眼底忽然露出几分欣慰,“叔以前只觉得你是个心思单纯的笨蛋,明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却还能被人欺负,被欺负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向欺负你的人委曲求全。”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人总要学会长大吧。”殷灵栖笑了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不后悔自己眼下走出的每一步。” 殷珩微微颔首:“成,戌时之后等叔过来。只是……日落之后城门便会关闭,昭懿你又如何能说服守城将领放行呢?若亮出身份,守将势必会报知你父皇。” “小意思,皇叔看这个。”殷灵栖握住一块令牌,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皇城司的令牌?!”殷珩瞪大了双眼,“你从哪里得来的?” “方才在马车上,借了个合适的时机坐萧云铮怀里捞的。”殷灵栖收起令牌,“放心,不会连累你的好兄弟的,父皇那边若知晓了,我会担下一切责任。” “等等,你坐萧云铮怀里?他没把你推开?” 殷珩深吸一口凉气,想起方才自己撩开帘幕时看到的那一幕:“以萧云铮的身手,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我不仅近了他的身,还撩了他的人,怎么,本公主的日子是不是要开始倒着数了?”殷灵栖不在乎地说道。 “啧,不是这个意思,”殷珩皱眉苦思,“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你等叔理一理头绪。” “别想了,”殷灵栖叮嘱道,“皇叔记住了,今夜戌时之后一定要来公主府接应我。” 殷珩同她商议了细节,而后各自回府准备。 夜幕降临,辅国公府紧闭的大门却忽然打开。 “世子是有急事要回皇城司吗?属下可以代劳。”雾刃牵来他的坐骑。 “不回皇城司。” “夜深了,殿下出去做什么?”雾刃疑惑不解。 萧云铮的手搭在少了些什么的腰封上,眸底晦暗不明。 “去取件东西。” *** 昭懿公主府。 “这是陛下的意思,公主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府上,哪里都不许去。” 慈姑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把小公主塞进床帐里,扯过锦衾蒙上,仔仔细细掖好被子的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的,”殷灵栖从衾被里冒出脑袋,用清澈的眸子眼巴巴望着慈姑:“我会乖乖睡觉。” 到底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公主,慈姑一见着她乖,心窝里一软,气性便也淡了几分。 她就守在榻边,等着小公主入睡了,听见平稳的呼吸声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眼睛透过门缝仍盯着落下垂帘的床榻。 门扉彻底合拢。 帐幔里早已入睡的殷灵栖忽然睁开双眼,掀起被褥,飞快穿上衣裳行动起来。 她伸手推窗,窗扇却纹丝不动。 殷灵栖一怔,凑近窗棂,借着月色仔细一打量,发觉慈姑将窗户落了锁。 她跑过去,依次尝试推开每一扇窗,结果都一样,慈姑为了防止她越窗逃,将里间的所有窗扇全部锁上。 殷灵栖松开手,泄了气,兀自琢磨。 怎么办,难道要将窗户砸开吗?不,那样动静太大了,一定会引来守夜的人。 殷灵栖抬起头,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 视线蓦地一顿,落在屋梁顶用来通风的天窗上。 殷灵栖搬来方口箱箧,踩着木箱沿着桌案、衣柜一步一步往上爬,抬手触到天窗,牟足力气向外一推—— 冷风爬过指尖灌入袖中, 天窗打开了。 殷灵栖缩了缩被冻着的手,撑着窗外屋檐,半身探出窗子。 目光在黑夜中搜寻目标,盯住不远处艰难翻越又一重墙头的身影。 “皇叔,我在这里!”恐被巡夜打更人察觉到动静,殷灵栖压低声音,伸出手臂朝殷珩所在方位招了招手。 “看到了看到了…累死本王了……小七你再等一下叔……”汝阳王上气不接下气,他从公主府最外层的围墙开始,一面墙一面墙爬进来,累得腿发软。 眼看着再翻越最后一面墙,就能进入目标院落了,殷珩颓废地趴在墙上,累得没有力气再动弹,尝试了几回都已失败告终。 “殷灵栖……你叔要累死了……”殷珩虚弱无力地锤着墙,正喘着气,屁股后面突然重重挨了一脚—— 那股力道猝不及防踹起汝阳王“咻”的一下飞跃墙头,“咚”一声闷响扑进茂密厚实的草丛中。 “……谢谢帮忙啊。”殷珩大口喘着气,艰难从草丛中爬起来,擦汗间抬头一望——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4章 “啊啊啊!!” 筋疲力尽的汝阳王惊得登时一蹦三尺高,捂住嘴把叫声硬生生吞回肚里。 萧云铮负手立在墙头,玄袍飘然猎猎作响,淡定地瞥了他一眼,足尖一点,纵身轻飘飘落地。 “萧云铮!深更半夜你你你你怎么会来公主府!”殷珩吓得后退了几步。 “跟着你过来的。”夜风里,萧云铮声音冷冷。 殷灵栖安静地趴在屋檐上,目睹全程后默默将自己缩回房中。 “公主。”萧云铮忽然叫住她,“公主不问臣为何而来么?” 殷灵栖干笑两声,又重新冒出脑袋,趴在屋檐上,口吻故作轻松:“世子夜闯公主府,所为何事?” 萧云铮注视着她:“公主胆子大得很,拿走了臣的令牌,还想背着臣出城?” “好吧,这事儿是本宫做的,世子先等会儿,站一边去。” 殷灵栖坦然承认,她没功夫再同死对头斡旋。时间紧张,为了不被慈姑察觉蹊跷,她必须在明日巳时前回到房中。 她枕着手臂,将脑袋转向殷珩招呼:“皇叔,你过来过来,靠近些,这里太高了,我跳下来你仔细些接住我。” 从房顶直接往下跳,多半会摔伤腿脚。 殷珩愣愣张开双臂靠近:“怎么接住你啊?我接的住吗?” “就在屋檐下站着,别让我直接摔倒地上就好。”殷灵栖爬出窗口,坐在屋檐边上准备往下跳。 “不行,叔太废了,你要是摔个好歹,皇兄饶不了我。”殷珩突然后悔了,他转过身去拉援军:“云铮,你会武功,你来接住她。” 下一瞬准备跳下去的殷灵栖猝然刹住脚,惊的脚边瓦片松动几块,晃晃悠悠。 “殷珩你回来!”殷灵栖唤他,“你就站在这里,摔不着我也压不倒你。” “我我我我行吗?”殷珩犹豫着伸开手臂。 殷灵栖看着他左右摇摆不定的模样,仰天叹息一声,不欲再耽搁,瞅准时机速战速决直接跳下来。 殷珩被她提早的动作吓了一跳,双腿不听使唤忽然一软。 “……没事了,皇叔你也一边待着去吧。” 殷灵栖一时无言以对,在短暂的时间内飞快思索如何能将伤害降至最低。 腰间忽然一紧。 她落在萧云铮的臂弯里。 殷灵栖趴在他手臂上,被颠得不停喘着气。 “小七没事吧?”殷珩爬起身,跑过来看望她。 “没事没事。”殷灵栖双脚缓缓落地,缓了一口气,蓦地攥住殷珩的手臂:“快跑。” 她颈后突然一紧。 萧云铮冷着一张脸,攥住衣领将人揪了回来。 第28章 机关城 “跑?” 萧云铮的声音泛着寒意擦过她耳廓,隔着一层细软衣料,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殷灵栖后颈,呈掌控禁锢之势。 “公主慌什么,怕臣秋后算账吗?” 夜风中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殷灵栖缓缓转过身,同他正面相对。 “好凶的口吻,世子与我之间何必非要走到这剑拔弩张的地步呢。” 她的肩颈生得很美,垂下头时颈下勾勒出纤细柔美的弧度,脆弱得仿佛不堪一折,极易诱导猎物不自觉地丢掉防备。 萧云铮警惕地眯起眼眸。 这人天生的猎手,眼底含着的脉脉柔情全用来蛊惑对手,捕获对方的恻隐之心了。 殷灵栖注视着宿敌的眼睛,呼吸轻轻洒在他胸膛:“别紧张呀,世子想要如何算账,悉听尊便……” 尾音落。 萧云铮眉头一皱,毫无征兆突然自她面前倒下。 殷灵栖唇角微微勾起笑意。 “昭懿,你对他做了什么!”殷珩悚然一惊,慌忙蹲下身,伸手试探萧云铮的脉息。 殷灵栖微微抬起手,漫不经心打量自己指尖染着的丹蔻:“没什么,一点迷药而已,下半晌才从别枝姐姐那里得来的,挺好用。” “这……这就晕了?!”殷珩瞪圆了眼睛。 “嗯。”殷灵栖眨了眨眼睛。 汝阳王倒吸一口冷气。 乖乖。 他这个小侄女也太狠了吧。 萧徵何许人也,旁人连伤他的念头动都不敢动,想都不敢想。 昭懿公主倒是利落,出手毫不含糊。 殷珩凝起眉,不由对小侄女高看了几眼。 这孩子,心性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话说,我们走了,萧云铮怎么办?” “留在北边的厢房里吧,天亮之前他是不可能醒过来了。”殷灵栖淡淡道。 殷珩吃力地将人架起来,塞入一侧空置的厢房里,走到小公主身边愣愣站着,惶恐不安道:“小侄女,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等人物也敢下手。” “我有什么不敢的?” 殷灵栖一手托着脸颊,趴在榻边打量着这张沉睡中双眉紧皱的面容,语气轻佻欢快:“萧云铮同我针锋相对这么多年,若要算账,账本不知道积了多厚,也不差这一回。” “嘶,”殷珩倒吸一口冷气,“小七,看不出来啊你,美人面,蛇蝎心。” “谢谢皇叔夸奖。”殷灵栖欣然接受,笑着摇了摇令牌,道:“时间紧迫,我们走吧。” 亥时,两人按照计划顺利离开了公主府。 殷珩备了两匹快马,扬鞭一落,两重清脆的马蹄音踏过空旷街道,直奔城门而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5章 “昭懿,你若怀疑西郊行宫有问题,大可告知大理寺与皇城司派人去查探,何必夤夜亲自跑这一趟?”殷珩攥着缰绳,偏头问她。 “西郊行宫是什么地方?迷宫一座。当年三皇叔败退行宫,一把火烧尽了行宫全部的地图。皇城司不知路线,如何能够深入其中?” 那日,即便是萧云铮去找回她,两人也是在行宫最外围的宫门处碰的面,因而殷灵栖格外疑虑,齐聿白的手下为何会对行宫内部地势如此清楚。 “若连皇城司大理寺都无法辨别行宫内部的路线,难道你又能知道吗?”殷珩问。 “不然我为何亲自跑这一趟呢。”殷灵栖望了他一眼。 “你如何拿到的地图?”殷珩十分诧异。 “皇叔别忘了,我可是被刺客绑进了西郊行宫最深处藏匿呢。” 殷珩一愣,大惊失色:“行宫内部弯弯绕绕错综复杂,当年十万禁军探了三日都探不出的路,只走过那么一回,你便能清楚记下这么难的路线?” “嗯,记下了,”殷灵栖瞥了一眼脸色剧变的汝阳王,“这很难吗?” 殷珩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他许久才缓和过来,看向殷灵栖的眼神都变了。 “难怪太子憨憨的,原来皇兄与皇嫂的头脑都被你继承了。” 成,今夜不虚此行。 殷珩算是开了眼界,他这个看起来天真不谙世事的侄女,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马匹踏过长街,在夜幕中留下残影,很快逼近盛京城城门。 “尔等何人,夤夜出城?”城楼之下亮起篝火。 殷灵栖斗篷遮面,一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下,根本辩不清面容。 她取出令牌出示给拦路的守城将领过目。 守将凝神,仔细一打量:“啊,原是奉皇城司使大人之命出城。” 他朝部下挥了挥手,号令道:“准予放行。” 殷灵栖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迅疾策马离去。 哒哒马蹄声愈来愈远。 守城将领忽然转身,朝策马追来的那道身影恭敬禀报:“大人,按您的吩咐,已将人放行了。” “知道了。”萧云铮高居马背,闻声鞭子一扬,马如离弦箭朝城门外奔去,惊起飞尘一片。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夜已深了,殷灵栖在寒风中跑了一个时辰,抬头遥遥朝远方望去,总算看到了行宫高耸入云的一角檐牙。 “终于要到了。”殷灵栖放缓速度,“皇叔,我们去最近的驿站歇一歇脚吧。” “成。”殷珩脑子被冷风吹得发懵,正想歇下来喘口气。 西郊行宫外的一座驿站犹亮着几点零星残灯,在漆黑夜色中格外扎眼。 殷灵栖上前轻轻敲了敲木扉,久久没有回应。 殷珩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没听见里面有声音。” 他加重了些许力道,拍在门扉上:“有人在吗?” 两人又等了片刻,木门始终紧闭。 “许是店家已经歇下了,我们走吧,直接去行宫。”殷灵栖道。 殷珩点了点头,正欲抬脚离开,门内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闷响,像是沉重的重物撞倒什么似的。 “不对,”殷灵栖蹲下身,注视着石头堆里未燃尽的火星,从中发现被烧成灰烬的一角残页:“片刻前,分明有人在这里生过柴火。” 她小心翼翼捏起残页,借着月色,隐约看清上面手绘的几行线条,不知是什么书上撕下来的。 “吱呀——” 身后,紧闭的木扉在这时突然缓缓推开。 殷灵栖站起身寻声去看,手一松,指尖最后一点残片掉进火星里烧了个干净。 昏黄灯影里,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立在门旁,怔怔望着来人。 目光触及院落中披着斗篷的少女那一刻,老妪枯如死灰的眼底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混浊的泪水缓慢流出眼眶。 “我们……认识吗?”殷灵栖微微蹙起眉,摘下了斗篷,露出脸。 老妪看清了灯影下的那张的美人面,神情骤然一僵,眼底涌起无边的失望,这才低声喃喃道:“认错人了。” “阿婆,我们夤夜路过此地,可否借口热水喝?”殷珩取出一块银元放下。 老妪态度很是冷淡:“随你,炉子上有热水,桌上有碗,自己动手。” 殷珩被老妪突然转变的古怪态度搞的摸不着头脑。 “怎么跟咱们欠了她钱似的?” “暂且将就一下吧,天亮前便能回宫了。”殷灵栖道。 老妪不再搭理他们,步履蹒跚,转身朝屋内走。 “咕咚”一声,她绊倒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发出的声响同方才传至门外的极像。 殷灵栖下意识伸手去搀扶她。 目光一落,发觉那是个木凳子,殷灵栖心底隐隐有了预感,忽然抬头往屋梁顶上望去—— 当空晃荡着一截绳子。 “阿婆你……” 她将视线锁定在老妪颈间的勒痕上。 老妪呵呵一笑,夹杂怨气斥道:“方才想上吊,被你们两个打断了,喝过水便赶紧走罢,别来打搅我。” 殷珩闻言目瞪口呆,水也不喝了。 “阿婆……还要继续吗?”殷灵栖指了指头顶悬着的绳子。 “废话,不死难道还要苟活着?”老妪骂骂咧咧。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6章 “阿婆的家人呢?” “死了,都死了,死了干净。”老妪弯腰俯下身,将木头凳子扶正。 “阿婆一把年纪,领着朝廷的供奉在这官驿里做差,既觉孤苦,何不辞去差事换个安逸的生活呢?” “孤苦?早习惯了。”老妪指着行宫方向:“西郊偏僻,半个月也未必会碰到一个过路人,好得很,好得很。” “我们便是要去西郊行宫的。”殷灵栖说道。 老妪蓦地抬起头,望着她:“你要去西郊行宫?去那种鬼地方做什么?” “听闻娘亲的遗物落在那里,我们兄妹二人想去祭拜。”殷灵栖盯着老妪眼睛,随口编了一句话。 殷珩疑惑不解地看着小侄女。 老妪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搐,她再度出声,声音却突然哽咽起来:“你们的娘亲……哪一年走的?” “天策元年。” 那一年,她的三皇叔穆王举兵谋反,其麾下将士携家眷退居西郊行宫,意欲迁往盛京城外另寻后路。兵败后,穆王大开杀戒,麾下残存的将士誓不投降天策帝,同家眷一同慷慨赴死。 殷灵栖结合那段历史,编的有理有据。 她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老妪的神情变化。 殷珩喝饱了水,放下碗,唤她:“妹妹,咱们该继续赶路了。” “来了,兄长。”殷灵栖转过身,朝他眨了眨眼睛。 “等等!”老妪突然喊住她。 “阿婆,还有什么事吗?”殷灵栖转身,茫然地望着她。 老妪步履蹒跚走近她:“我能摸一摸你的脸吗?” 殷珩面露犹豫,想将殷灵栖拉至身后。 殷灵栖没答应他,走到老妪面前,俯下身适应她的身高。 老妪的手指并不如预想的那般粗糙,只是虎口与掌心生着一层厚茧。 她认真地抚摸着殷灵栖的脸颊,口中喃喃道:“原来应当已经长这么大了……” “妹妹,我们趁着夜色得赶快去了,天亮前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殷珩催促道。 “来啦。”殷灵栖直起身,带上斗篷,刚要离开,忽然被老妪握住了手。 “不要进去。”老妪哑着嗓子,神神秘秘地指着行宫方向:“那里呀,住着鬼魂,吃人不吐骨头,这些年来多少人偷偷潜进去,再也没能出来,就连驻守行宫的守卫也不敢靠近,只是在宫前外巡逻驻防。” “当真如此可怕?”少女眼瞳中流露出恐惧。 老妪按了按殷灵栖的手心:“记住婆婆的话,千万别进到行宫内部,你只管隔着高墙,在行宫外遥遥望一眼尽了孝心便罢了。” 殷灵栖郑重地点点头:“多谢阿婆。” *** “妹妹。” “妹妹?” 殷珩偷着乐:“这么一听,本王似乎同你同辈了,再听你叫别枝姑娘姐姐也不会觉得别扭。” “皇叔皇叔皇叔,叔叔叔叔。”殷灵栖同他对着来。 “昭懿,你真的要进去吗?”殷珩看着高高的宫墙,“方才那老妪不是说……” “所以才更要进去一探究竟。”殷灵栖将马匹栓好。 “无论是新科状元榜眼一案,还是国公府马车上故弄玄虚的手印,再到这座西郊行宫,始终离不开鬼神之说,可见幕后之人在布一局大的棋盘。” 她抬起头:“我今夜只进去验证我想确定的物证,不会耽搁太久,其余的事便都交由皇城司与大理寺督办了。” 殷珩观望着迷宫一般复杂的地势,心底惶惶不安,紧跟在她身侧寸步不敢离开。 殷灵栖走一步,他便跟着走一步,一路顺顺利利的,殷珩便逐渐放松了心防,整个人自在起来。 乌鸦立在枯枝上哑着嗓子半死不活地叫唤了两声。 殷珩莫名心底发怵,只觉魂魄逐渐抽离体外。 “小七,叔感觉有点冷……”他缩了缩手,脚下出其不意踩中一块石砖。 “咻——” 四周陡然响起瘆人的破空之声,两侧短箭自楼阁间冒出,射向殷珩。 “不好,有机关!”殷灵栖心底一咯噔,拽起被吓得愣住的小叔拔腿便跑。 说时迟那时快,雪亮的剑光脱鞘而出,照亮两人的眼眸。 短箭在殷珩面前被击落,他脸色惨白。 “你们两个半夜三更拿我的令牌出城,就是为了来这里寻死?” 萧云铮面色不善。 “你为何……”殷灵栖心底一紧。 “我为何没中公主的迷药,这会儿昏倒在公主府里是吗?”萧云铮盯着她的眼睛,冷笑一声。 “其他的账,等我们回到京城再慢慢算吧。” 殷灵栖抬起头,仰视着高耸入云的宫阙。 “来都来了,一起进去看看。” 他们只知道这座行宫外围如迷宫一般曲折,易守难攻。 却不知,眼前这座行宫的核心宫阙其实是一座危机四伏的机关城。 百年以来,进入者无一人能生还。 第29章 地宫崩坏 “深夜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萧云铮鲜少动怒,无论遇到何种棘手的事,都有着超乎常人的镇定。此刻,他冰冷的嗓音中却隐隐压抑着愠怒。 殷灵栖自袖中取出一幅缩小版的卷轴,在他眼前展开。 “孟生与潘生留下的言语零零碎碎,看起来是思绪混乱时的呓语,实则不然。学子赴京参与殿试前,通常会去拜会进士塔以求金榜题名,本宫这里有一张临摹的草图,相信皇城司应当也看过了这幅画卷的原稿。”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7章 “进士塔香案上供奉的其中一幅图?”萧云铮一眼识出原稿。 “是,画上绘着某年某月盛京城新科进士春风得意、跨马游街的场景。” 殷珩接过卷轴,眼中满是疑惑:“这幅古画有什么问题吗?” “且看此处。”殷灵栖指向画中新科进士策马奔赴的方向。 长街尽头,赫然立着一座辉煌壮丽的楼阁,高高耸立,直入云霄。 “本王整日里游街串巷,盛京城有这种地方?从来没见过。”殷珩道。 “那幅画年代悠久,或许是百年之前的旧楼,旧址已被拆除也未可知。” 萧云铮冷冷瞥了一眼,给出答复。 “仔细看看呢。”殷灵栖伸指在画上圈圈点点。 殷珩眯起眼睛,忽然抬起头:“楼阁与云端相接处这一层是请了一尊菩萨像吗?” 萧云铮拿起临摹的草图,略一思忖:“京城中的大小佛寺从未请过这尊像,佛教藏书中也不曾记述过这一形态的菩萨。” “佛教传世经传浩如烟海,你一介门外人能记得纤悉无遗?” “前日皇城司在查探佛寺经典时,跟着翻阅了一遍。”萧云铮不以为意,口吻平静。 “你能过目不忘?!”殷珩惊呼一声,“人人都能长脑子,偏本王缺根筋,你和小七的脑子借本王用用。” “你想说什么。”萧云铮无心搭理他,只是望着殷灵栖,声音依旧压着几分情绪,没有什么温度。 “盛京城中没有这样一尊菩萨像对不对?”殷灵栖低着头收起卷轴拢入袖中,没看见他的脸色。 “那么,通天阁里的这尊是不是?” 她将一根铜丝探入锁中,伸手一推—— 沉重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视野中尘土飞扬,阴影斑驳。 苍白的月光透过门缝,斜斜洒在大殿中央巨大的菩萨像上。 殷珩猛地睁大眼睛,十分震惊:“这……这西郊行宫中竟真的藏着一尊菩萨像!” 更令他惊诧的是,殷灵栖怎么会发现这里。 “昭懿,你哪来的钥匙?” 殷灵栖将一指长的铜丝从锁底拔-出:“朋友给的开锁工具,至于这座雕像,是我被绑来行宫时无意间透过窗棂看到的。” 别枝雀手里的小物件挺好用,帮了她不少忙。 “朋友?”萧云铮唇角嗤出一声极淡的冷笑,“哪位朋友?” 殷灵栖抬起头,神情复杂:“世子殿下,你今夜有些奇怪哎。” 死对头关注她交往过哪些朋友做什么? 萧云铮收回视线,不作声。 她抬手指了指:“重点不该落在通天阁内的菩萨像上吗?” 这座宫殿看起来许久不曾有人踏足过,塑像通体积聚浮灰,光泽黯淡。 “西郊行宫是哪一朝建造的?还有这尊菩萨像,被何人供奉在通天阁内?这些谜题多年来竟一直无人发觉么。” 灰尘呛得殷珩咳嗽,他捂住口鼻,打量着宫殿内部的环境。 “除了无人发觉,还有另一种可能,”萧云铮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他直视着菩萨眸中噙着的笑意。 “那便是,知情者根本走不出这座宫殿。” 话音未落,一阵地动山摇,脚下平整的地砖突然裂开条条沟壑。地面塌陷了,张开深渊巨口将人吞入。 殷灵栖脚下一空,身体猝不及防飞速坠落。 三人被迫分隔开,跌入各自的深渊。 许久后,地面坍塌区域重新恢复平整。 四下里寂静无声,仿佛方才的一切变故从未发生过。 空旷的宫殿中央,那尊巨大的菩萨像仍在静静观望芸芸众生。 眸底含着的笑透出淡淡怜悯。 *** 猝然跌落地面后,身下并未传来预想中的剧痛。 这里漆黑一片,根据摔落至地面的时间与身体的痛感判断,这个坑并不算深。 “殷珩!” “萧云铮!” 殷灵栖放声呼唤,空落落的黑夜中只有她一声又一声的回音,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爬起身,冷静地观察四周,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便开始尝试四处寻找出口。 寂静的甬道中忽然传出一阵钝而模糊的声音,像是木头间的摩擦声。 殷灵栖屏气凝神仔细去听,循着声音往前一直走,却始终走不到尽头。 黑夜中,几点亮光悠然飞向她。 “流萤?”殷灵栖抬起手,让薄翼忽闪忽闪的小虫轻飘飘落在掌心,“这里怎么会有活着的流萤?” 闪着亮光的小虫在她眼前绕来绕去,似要提醒她什么。 “你们要为我指路吗?” 横竖目前找不到出口,不如放手一试。 萤火在黑漆漆的地宫里连成一条线,轻盈地朝前飞去。 殷灵栖追随流萤飞行的路线,越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原来通天阁地下的形势竟比外面还要复杂得多,也不知是何人所建。” 殷灵栖被这座纵横交错的地下迷宫绕得头晕。 行动间,那阵钝而模糊的异响越来越清晰。 殷灵栖缓慢停住脚步。 她看到柔和的月色洒在甬道尽头,那些飞舞的流萤真的为她指出了一条生路。 这时,只要殷灵栖继续向着月色照进来的洞口走去,便能自这座古怪诡异的地下迷宫脱身。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8章 殷灵栖轻轻闭上眼睛,一步一步走近出口。 脚步一顿。 她睁开双眼,似是下定了决心,放弃近在眼前的生存机会,突然朝着洞口反方向——那阵异响的来源奔去。 她在漆黑的地宫中独自奔波,皎洁月色在她身后越来越远。 “殷珩!” 殷灵栖进入到了机关城里面,终于看清了那阵异响的来源。 殷珩站在一掌宽的“悬崖峭壁”边缘,周身尽是深不见底的坑洞,他孤立无助地待在那根木柱,进退不得,瑟瑟发抖。 “昭懿!”殷珩听见她的声音,慌忙大叫:“不要过来,你快想想办法怎么救我!” 耳边响起机关运行的巨大轰鸣声,殷灵栖惊觉殷珩脚下的木柱愈来愈短,若不及时将人救下,待到脚底支撑的木头消失,人也会随之坠落深渊。 “机关的控制枢纽在何处?” “我不知道!”殷珩声音嘶哑,“谁知道通天阁底藏着这么大一座机关城。” 这便难办了。 殷灵栖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在甬道内、石壁上寻找机关枢纽。 “小七,你快点快点再快点快点,叔快坚持不住了!”殷珩无助地蹲下身,心急如焚。 机关运转,他周围的木柱依次塌陷,直逼站在中心的那个颤抖的身体。 殷灵栖搜寻无果,心底一咯噔。 “皇叔,等我一下。” 她捡起一根木棍,直接砸向殷珩脚下的机关,试图通过毁坏枢纽的手段来阻止其继续运转。 木棍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转轮上,突然“咔嚓”一声,断作两截。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殷灵栖肩背发麻,摔倒在地。 “昭懿,你没事吧!”殷珩焦急不安。 “没事,”殷灵栖缓了缓紊乱的气息,丢掉断作两半的木棍,心底一沉,仰面叹息。 目光蓦地钉在头顶的地宫墙壁上。 四颗星状图腾排列一处,勾连成为一体。 “这是……星象图?”殷灵栖微微皱起眉,眼前忽然浮现起幼时慈姑带她玩的那些游戏。 “虚、危、昴、毕……”殷灵栖扶着石壁站起身,借着微弱的萤火,她发觉石壁上的每一格都对应着天上的星宿。 她伸出双手,吃力地搬动石砖其中一格。 空中轰然炸开一声巨响,头顶的星象图随之改变,殷珩脚边的一根立柱突然定住不动,停止下沉。 “昭懿!有用!”殷珩大喜,激动地呼唤她。 殷灵栖抬起头,观察着图案的变动。 她搬动一格石头。 “荧惑守心。” 机关运转的轰鸣声忽然弱了。 “白虹贯日。” “长星出柳。” …… 她冷静下来,努力回想起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阵法。 沉重的石块镶嵌在石壁中,每挪动一格,周遭地势都会随着机关的变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殷灵栖脑中飞快运作着,思索下一个阵法会如何变换。 地面剧烈震动着,似是随时都会崩塌。 殷灵栖扶住石壁,勉力稳住身体,用尽力气一推—— “定!” 最后一块石砖落入阵中,周遭机关运作的巨大轰鸣声戛然而止。 立柱归位,地面恢复平坦,塌陷的空缺地带全部被填补整齐。 殷灵栖松了一口气,缓慢转过身倚住石壁,淡淡道: “成了。” “我们得救了?” “我们得救了!” 殷珩惊呼了声,激动得热泪盈眶,扑过来紧紧拥抱住她。 “吓死本王了,多亏有你在,否则差一点就要死在这里了。” 殷灵栖松开紧攥的手心,掌心全是冷汗。 也不知机关城底埋葬了多少尸骨。 幸而她记得慈姑教的星象图,化险为夷。 “萧云铮呢?”她想起什么,忽然抬起头,“没和皇叔在一起吗?” “不清楚……”殷珩陡然一愣。 “摔下来时,这里只有我一人,你和萧徵都不知落在哪里了。” 殷灵栖望着深邃的地道,陷入沉默。 危机仍未解除。 死对头不知落在了哪里。 第30章 结束 黑夜里潜藏的危机仍在继续。 “地下修凿的甬道错综复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殷灵栖观察四周,默默记下沿途留下的每一处记号,沿着月光照进的方向绕了一圈,莫名其妙又回到了原点。 “糟了,这里的路径随时都在发生改变。”殷灵栖心底一紧,“我找不到出口了。”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注定要被困死在通天阁地宫底了吗。”殷珩掏出袖兜里的纸笔,开始准备后事。 “别这么早丧气,我还没活够呢。” 殷灵栖抬起头,望向甬道顶部以黑白石块构成的星空。 她想活。 “如果整座通天阁都在机关的控制下运作,那么,既然方才能够通过改变星阵的方式救下皇叔,未尝不可继续操纵机关为我们辟开逃生的出口。” “星阵?依你所说,若后来者通晓天文,便可自通天阁死里逃生?” “没这么简单,”殷灵栖摇头,“这里的星阵并非照本宣科排布,即便钦天监来此,也未必能认全。” “那你又是如何破解方才星阵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69章 殷珩写遗书的手一顿,眼睛忽然一亮,“不对,昭懿你深藏不露啊,这些本事都是什么时候学的?” “略懂,”殷灵栖淡淡应了声,静心思索,“小叔,纸笔借我一用。” 殷珩忙把写了一半的遗言给划掉,将纸笔递过去。 眼前这个沉着冷静的少女同殷珩印象中娇纵天真的形象截然不同,她明明涉世未深,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需要人保护,可当危险来临时,反而是他们需要依靠她的庇护才能侥幸死里逃生。 殷珩沉默着打量她。 昭懿变了。 变得同以前不同了。 殷灵栖眉间紧蹙,咬住笔头在纸上飞快演算星阵排布规律。 空白的纸上很快绘开详实严谨的图文。 殷珩备受震撼。 通天阁一行,昭懿究竟能展露出多少不为人知的惊喜! “有了!这里!”小公主反手用笔尖敲了敲上方一块石砖。 殷珩按她的指令,牟足力气搬动石砖。 斗转星移。 随着洞顶壁画上的星阵变动,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巨响,石墙轰然移开,露出一条新的出路。 “老天爷呀,真的有用!”殷珩喜出望外,“昭懿,今夜能不能活着出去全靠你了!” “右上方第二格。”殷灵栖忙着用纸笔推演,头也没抬,吩咐了声。 甬道有两人高,殷珩够不着,试图跳起来去推动那块石砖,落回地面时,脚下突然踩中一格—— 落脚地骤然崩裂。 “皇叔!” 殷灵栖回头一看,陡然一惊。 她抢在殷珩彻底坠落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抓紧了,别松开……” 山崩地裂,四周的地面仍在不断塌陷,殷珩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全部由她一只手臂承受,殷灵栖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否则她会被殷珩一同拖入裂隙中坠落。 “你怎么这么重!” 她试图将殷珩拉上地面,可那只紧绷着的抽痛的手臂实在无能为力。 “昭懿,放手吧,不然连你也会一起掉下来。”殷珩虽然恐惧,却也十分清楚眼下的情形。 “帮我给别枝姑娘带句话……” “有什么话你活着出去亲口说!”殷灵栖攥住他松开的手。 “放手吧,是皇叔不好,叔早年要是不偷懒,勤勉点和你父皇一起习武,现下也不会让你救得这么费力了。” 死到临头,贪生怕死的殷珩反而不慌了,他掰开殷灵栖的手指:“皇叔一个人下去就够了,不想再拖累你……” 手臂突然一松。 他的身体坠入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中。 “殷珩!”殷灵栖趴在裂隙边缘,一声又一声朝地底呼喊。 没有回应。 萤火从四面飘来,再度在她面前聚集。 “什么意思?又来为我指路?”殷灵栖扶着石壁,缓慢站起身。 “朝哪边走?请吧。” 少女似是真的被方才的变故惊怕了,这回倒是很乖顺,老老实实跟着萤火的轨迹。 流萤在漆黑的甬道中纵横飞舞,朝着月光照入处汇集,全然没注意到,方才跟着它们的小姑娘无声无息没了踪迹。 “我知道,自我进入西郊行宫开始,便有一双眼睛一直暗中盯住我。你为我指明出口,不想让我牵涉其中。” “可是,我的朋友们还被困在这里,我不能只顾一己私欲就此离开。” 通天阁黯淡的密室中,那人听得少女的话,不由攥紧了掌下权杖。 殷灵栖抱着推演出的图纸,根据流萤的行踪排除生路,笔尖一落,圈画出一处死地。 “萧云铮!” 她奔到一处陌生的洞穴,忽然被地上七零八落的机关残骸惊到了。 数丈高的庞大机关被长剑暴力削断,稀稀落落碎了一地。 “还能这么玩???” 她抬起眸,注视前方。 “萧云铮,你直接靠武力把地宫布置的机关毁掉了?!” 黑暗中走出一道持剑身影。 “本来没打算动武,破开一轮阵法后,不知幕后何人操控,紧接着又推出一轮。嫌麻烦,索性动手废了他的机关斩草除根。” 青年语调轻松,根本不将庞大可怖的机关体系放在眼里。 殷灵栖:“……” 不愧是他。 萧云铮问道:“公主没事吧?” 殷灵栖摇了摇头:“殷珩踩中机关下落不明,你快随我去找他。” 密室中那人狠心将掌下机关一推到底。 殷灵栖话音未落,萧云铮周身石壁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小心!” 沉重的石墙轰然移动,露出一排排布满尖刺的机关墙,数箭齐发直冲萧云铮而去。 “坚持一下,这就想办法救你!” 殷灵栖在箭雨包围圈之外,尽力去挪动巨石在星阵中对应的位置。 石砖按照她纸上绘出的布局依次落位,包围萧云铮的箭阵却不见势减。 “怎么会这样!”殷灵栖抬头,突然发觉头顶星阵在自由移动。 她瞬间明白了,幕后之人在和她博弈,争夺地宫机关城的控制权。 “专心推演,不必顾虑我。” 萧云铮执剑扫落一阵又一阵箭雨,脚畔乱箭纷纷扎入地面。 殷灵栖望了他一眼,忽然打乱原定的星象布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0章 密室中那道身影愣了一下,盯着凌乱的棋局,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星象乱得毫无章法,那人皱眉思索,怀疑小姑娘被他逼疯了,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不管不顾想摧毁机关城。 他慌忙去拦殷灵栖布下的星宿。 殷灵栖趁其不备,突然开始走棋。 “萧云铮,注意东南方向。” 殷灵栖抵住石壁一推,所有箭雨突然改变方向,集中自东南方位射-出。 “她疯了吗!” 密室中那人看着眼前失控的棋盘,骇然失色。 他匆忙握住操纵杆,竭尽全力去阻止地宫机关运作。 “咔嚓!” 掌下权杖无法同乱局相抗衡,根本抵挡不住对方调动的机关所施加的压力,压迫积聚至极点,权杖陡然崩裂! 那人望着掌中断裂的木柱,面上唰的褪去血色,煞白一片。 “不要!你会一起死的!!” 他猛地站起身。 “成了!” 殷灵栖望着头顶静止不动的星阵,心知对方已经失去了对这座机关城的掌控权。 困住萧云铮的箭阵在她控制之下,逐渐示弱。 而正对着殷灵栖心脏的位置,一枚暗刺悄悄自石缝中冒出。 “退后,不要再继续了!” 萧云铮注意到那枚暗刺,目光猛地一震。 殷灵栖不听,无视他的话,出奇冷静推动了最后一格石砖。 箭雨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石缝中的暗刺倏地射-出。 “殷灵栖!” 暗刺穿透她的衣襟边缘,堪堪擦肩而过。 千钧一发之际,萧云铮手臂横过她的腰肢,拦腰将人卷入怀中,一同闪身躲避翻滚在地,避开暗箭。 掌控整座地宫的中枢机关被殷灵栖切断。 机关城中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结束了。 “你不要命了吗!” 萧云铮按住她的肩膀,头一回对她动了怒。 “呵,”殷灵栖看着他那双蕴着怒意的深邃眼眸,忽然笑了,笑得肩颈颤抖。 “想什么呢?这就被我感动了?本公主怎么可能会傻到浪费自己的性命。” 她伸手从心口处掏出一块坚硬的令牌,抛到萧云铮手中。 “借你的令牌,还你啦。” 萧云铮一怔,瞬间了然。 “用令牌护心?” “嗯,物尽其用,刺中了也伤不到我。”殷灵栖站起身,口吻轻松。 萧云铮气笑了,将令牌塞到她手里:“带着,不必还我了。” “世子为了这个令牌,今夜追到公主府又跟到行宫,如今突然间说不要便不要了?又是什么打算呀?” 殷灵栖拎着令牌的绳在手中绕着玩。 萧云铮收剑归鞘,不正面回答她,只道:“殷珩还在等着我们。” 第31章 不想舍生忘死 “找他?地宫形势复杂,用不着我们主动去找,那样也太麻烦了。” 殷灵栖支起笔抵着下颌,随手将图纸折叠收起。 “你有什么打算。” “帮个忙,把这根立柱砸断。” 殷灵栖不紧不慢抬起笔,指向地宫正中一根约三人合抱粗细的立柱。 她走到一旁好整以暇等着,几步路的功夫,身后轰然一声巨响,立柱已经塌了。 “嗯?”殷灵栖目光一滞,倏地转过身:“你动作这么快??” “重量一般。”立柱崩塌扬起的尘埃散去后,萧云铮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洞穴,神色平静。 “接下来做什么。” 殷灵栖抬起手,指尖透着冰冷的白落在墨色笔端,黑与白形成极致的反差。 “接下来嘛,自然是让他老老实实地把人交出来。” 她注视着立柱倒塌后露出的那道暗门,唇间不禁溢出一声低笑。 “出来吧。” “我已经发现你了哦,游戏结束。” 空灵的笑声在漆黑空旷的甬道中幽幽回荡,分明是少女娇俏细腻的嗓音,听起来却莫名惹人不寒而栗。 殷灵栖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笔端,一下又一下,似是在漫不经心地宣告死亡倒计时。 “在我失去耐心之前,你最好把人完好无损地还回来,不然……” “不然,你连他的骨灰也留不住。” 脚尖轻轻碾上一只不知何时冒出的瓷罐边缘,白色灰烬堆积满满一罐,安静地沉睡着。 “挫骨扬灰,这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呀。” 少女眉目流露出怜悯,唇齿间却用愉悦而享受的口吻说着残忍的话。 骨灰?! 萧云铮神色一凛:“这是谁的……” “住手!!” 幽静深邃的甬道中,终于出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黑纱蒙面的女子情急之下自暗门后踉跄奔出,她含恨紧紧盯住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你…你简直是一个疯子…我错看了你了……” “多谢夸奖。”殷灵栖微微笑着向她致谢,优雅而不失礼度。 “但今夜你陪我们玩得并不算愉快,我不高兴,所以,你可能得付出点代价了。” “你…你根本不是来西郊行宫祭拜的,你骗我。”黑纱覆面的女人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你不也骗了我们吗?” 殷灵栖唇角的笑逐渐消失: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1章 “我是应当称呼你一声夫人,还是继续叫你阿婆呢?” “你认识她?”萧云铮抬手按上剑鞘,保持戒备。 “嗯,进入行宫前在曲水驿见过面。”殷灵栖淡淡道。 中年女子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现在是确定啦。” 殷灵栖眼底光芒一动。 “你诈我!你敢诈我!”女子愣愣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诈你又如何?在驿馆里你便已经漏洞频出了。”殷灵栖抬起眼帘,语调慵懒,“眼睛不像老人的眼睛那般混浊,弯腰拾物时也行动自如。若真是上了年纪的老妪,天下能有几人保养得宜至此?” “在你院中时,敲门久久不应,我便在未燃尽的灰烬中发现了一角残页,上面绘着线条,想来,那便是你烧毁的机关图纸吧。” 她拨开萧云铮按在剑上的手,款款自他身后走出。 “你的手掌上生出茧子的地方很微妙,并非常年做粗活所致,而是打磨木工,架构机关留下的痕迹,我说的对吗?” 那女子神色遽然一变。 “好生缜密的心思,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话应当我问你。”殷灵栖眼眸微动。 “不,更应当我问你。”女子眼底写满了警惕。 “通天阁星阵排布早已失传,即便是精通天文地理的人来此,至多也只能对上一局。像你这样在极短时间内掌握规则并反客为主化为己用的,简直不可思议。”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笑容纯良状若不谙世事的姑娘:“你究竟是何来路!” “我么,无可奉告。”殷灵栖捻起笔端轻敲下颌,不紧不慢悠悠开口道:“但你,必须给出个交待,通天阁底的机关城还有那两位接连遇害的新科学子,都和你脱不了干系。” “我凭什么告诉你!”女子被她激怒。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回答。”殷灵栖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唇角弯了弯,“但既然你都说我疯了,也该清楚没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可怜了这只瓷罐,既落入了我手中,挫骨扬灰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女子悚然一惊,森森寒意攀上了她的脊背。 “是我大意了,竟让你……竟让你破解阵眼找到了霍郎……” “有些意外,虽然从坛子大小判断显然不可能是一个小孩,但还是有些意外,你那么思念你的女儿,在驿馆时甚至神志恍惚将我看成了长大后的她,如今看来,你显然更在乎她的父亲。” 殷灵栖微微皱起眉,看向萧云铮。 “她不愿意说,那便推测一下好了。这些密事你比我知道的更多,年岁四十左右,夫婿参与过穆王之乱,至于身份嘛,既然她方才都说了星阵失传,那便不会是后来学者,而是与机关城建造者有关,好了,有没有什么头绪?” “墨家机关术传人,二十年前自江湖上销声匿迹的韩十娘。” 萧云铮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 “你…你们……”韩十娘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睛死死盯住面前两人。 “身份既然暴露了,横竖难一死,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我要拉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一同给霍郎陪葬!” 殷灵栖笑出了声,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愉悦。 “第一,掌控整座地宫的中枢机关被我切断了,你根本无法启动机关摧毁这里。” “至于第二嘛,”少女眼波流转,轻轻碰了下萧云铮的手臂:“她为什么说我们是一对鸳鸯?” 萧云铮扫了殷灵栖一眼,移开目光。 “我和她不熟。”他态度冷淡。 韩十娘一脸震惊:“你们又想骗谁?方才机关运作的生死关头,她为你舍生破阵,你为护她甘愿被困箭阵不得解脱,不是亡命鸳鸯又是什么?” “这话说的,把我衬的太高尚了,我是想破阵,却也没忘了求生,到你眼里怎么就成为了他舍生忘死呢?” 殷灵栖轻声笑了笑,朝萧云铮压低声音:“不过世子方才把人卷入怀中护着一起逃的动作甚是熟稔,以前也做过?还说没有相好的姑娘?” “住口。”萧云铮冷声制止她继续猜下去。 “啧,又凶我,恼羞成怒了。” 殷灵栖瞄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忍不住想笑。 “好了,韩十娘,我已经说了,我没有耐心同你耽搁。而今通天阁的机关任我差遣,天命在我,再不放人,我便将整座地宫全毁了,你要试试看吗?” 话一出口,殷灵栖微微侧首:“要是这样,可能真的要做亡命鸳鸯了。” 第32章 取而代之 韩十娘僵在原地,鬓边开始生出冷汗。 “你先把霍郎的骨灰还给我,我便带你们去找人。” “不可以哦,”指尖抚过瓷罐,殷灵栖眨着眼睛轻轻望着她笑,“谈判的筹码若是早早给了你,谁来管我们的死活呢。我不喜欢受人掣肘,所以,不要和我讨价还价谈条件,你可以试试,但我没有耐心陪你玩。” 她行事向来果断,作势便要将瓷罐推倒砸碎。 “住手!” 韩十娘掌心冷汗直冒,手脚发软:“我答应你…答应带你去寻人……” 她转过身,走向昏暗的洞穴,扣动玄关解开机关锁。 “你们的朋友就在下面。” 萧云铮瞥了她一眼,并不上套:“你先下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2章 韩十娘咬了咬牙,埋头朝地宫更深处走。 殷灵栖一手捧起瓷罐,紧随其后。 萧云铮跟在她身后,静静凝视着她的背影。 他从未见识过殷灵栖这样秉性特殊的姑娘,看着柔弱娇贵比任何人都需要保护,遇到危险却意外地冷静,又有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狠毒手段。 面如观音纯善明净,心似蛇蝎危险动人。 这样的人,生命力极其顽强,你杀不死她,只能被她杀死。若非经历过大起大落变故的锤炼,很难锻造出这样一朵深渊底开出的坚韧的花。 变故? 萧云铮微微出神。 “你不会感到害怕吗?”他问。 “怕什么?”殷灵栖抬起头,见萧云铮视线落在自己怀中装骨灰的瓷罐上。 “有什么好怕的,我和他一样。”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 “和他一样,为什么这么说?”萧云铮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的感觉向来很准。 殷灵栖眼神一变,微微眯起眼眸,忽然停住脚步,抱着瓷罐转身望着他,故作轻松地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么感兴趣了?” “不可以感兴趣吗?”萧云铮垂眸紧紧盯住她。 潜意识越来越强烈地告诉他,昭懿公主身上一定藏了某种秘密。 视线交汇,殷灵栖眼神微微一动,旋即恢复如常,依旧言笑晏晏。 “不可以哦,我还有婚约在身。” “如果你的未婚夫死了,这纸婚约便会自行废止,不复存在。” 萧云铮注视着她的眼睛,勾起唇角。 殷灵栖脑中忽然嗡的一声,收起面上的笑意。 “你也疯了吗?为何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疯是会传染的,一定是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把死对头逼疯了。 殷灵栖并不打算假戏真做,她压低声音:“殿下,你应当清楚,地宫之内你我是合作关系,脱困之后,你我仍是朝堂宿敌。” “那便不要脱困了,就这样待在地宫,便能一直保持合作关系。” 殷灵栖仰起脸,怔怔望着漆黑的石壁顶端。 这像话吗?谁想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她要回家!! 殷灵栖确定这人的的确确疯了。 死对头看着一副冷心薄情斯文败类的模样,那股疯劲一旦上来也不输她。 “这不像我印象中的萧徵。” 殷灵栖微微摇了摇头,轻嗤一声。 “萧徵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萧云铮或许可以。” 青年走到她面前,语气忽而变得危险。 幽深昏暗的洞穴中,殷灵栖看不清他面上表情,耳畔只有蜡烛燃烧的窸窣声与萧云铮的声音,空谷回响。 她定了定神,唇间微微一动,似要说些什么,身体却忽地被人扯着往后一转。 手上突然一轻,掌上托着的骨灰瓷坛被韩十娘夺走。 周遭响起一阵沉闷而僵硬的机械声,殷灵栖猛地抬起头,只见头顶落下无数铁笼,呈包围之势朝所在地聚来。 “想做一对亡命鸳鸯是吗?我成全你们。” 韩十娘压住机关中枢,“你废掉了师祖的机关城又如何,这一层的地网天牢由我后来建造,总归是没有办法再逃脱了。” 她面容逐渐变得扭曲:“你们倒是情比金坚生死相随,为何偏偏我与霍郎不得圆满……” “唉,看来真的要同殿下生同衾死同穴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要成真了,这可如何是好?” 殷灵栖哀哀叹着,偏过脑袋望他,神情却丝毫不慌,甚至扬起一丝愉悦的意味:“世子还有兴趣陪我一起吗?” “天快亮了,也该离开了。” 萧云铮抬眸平静地扫了一眼,突然凌空跃起,剑袖一挥朝四方甩出飞刀。 空中飞散开一片银光,切断机关之间的牵引,萧云铮身形快作虚影,飞身踹向即将落下的铁笼—— 平地一声巨响,牢笼自韩十娘头顶坠落,将人困在其中。 “吓死人了,担惊受怕一整夜本王都饿了,终于能回去吃顿早膳了。” 殷珩自石阶底爬出,朝铁笼里招了招手:“没想到吧阿婆?多亏本王机智,趁你不在时把这一层机关的位置摸了个透,才能早做防备。” “你……你们何时互通的消息……”韩十娘攥住铁栏杆,跪在地上拼命撕扯着。 “就刚刚调情的时候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他只是在单纯暧昧吧?” 殷灵栖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戏谑笑意:“还有一事,韩夫人不妨看看你手中的瓷坛里装得什么?” 她俯下身,双手撑着两膝与韩十娘平视:“哪有什么骨灰?装得是你驿馆里的面粉呀。” 面粉? 不愧是她。 萧云铮摇着头无声一笑。 韩十娘猛地睁大双眼,仓惶揭开瓷坛盖子,颤抖着手捧出一把乳白粉末。 她手一松,瓷坛“当啷”坠地炸开,散落一地面粉。 “你……你竟然又诈我……” “兵不厌诈嘛,”殷灵栖云淡风轻地笑着,指了指困在她周身的牢笼:“谁让你也设计了我们呢。” “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韩十娘攥着栏杆,双目赤红。 “韩十娘,二十年前你明明前途无限大有作为,却偏偏选择为了一个男人自断前程、深恩负尽,不觉得荒谬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3章 萧云铮淡淡瞥了一眼那散落一地的“骨灰”。 “你懂什么?旁观者迷,你们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韩十娘恨恨瞪着在场之人。 “您作为当事者倒是体悟最深,可惜只是执迷不悟,而不能大彻大悟。” 殷灵栖走近她:“天策元年,你的夫婿一门心思追随穆王,最后为了成全谋逆者所谓的忠义,退居西郊行宫先杀了你三岁的女儿而后自尽。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简直枉为人父。” “他只是……只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韩十娘兀自强撑着,不肯掉泪。 “这些话骗骗别人便罢了,别真的把自己骗过去了,你心里清楚,他对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情分。当年他只是看中了你墨家机关术传人的身份,利用你为穆王的幕僚制造器械,不是吗?” 韩十娘声嘶力竭,茫然地摇着头否认,眼帘一低,泪水便滚落了下来。 “我那么爱他,为了他违背师傅遗志,为了他放弃一切,他为何如此狠心,为什么辜负我,为什么连我们的女儿也忍心杀掉……” 殷灵栖继续说道:“你与他们在败退逃亡的路上走散,穆王党羽及麾下全部亲眷于行宫中自戕。战争带去了无尽杀戮,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你不去怨恨发动战乱的穆王,不去怨恨你那抛妻弃子的丈夫,反倒将憎意寄托在新皇身上,协助残党夺取新朝无辜学子的性命,这么做过分了吧。” “我没有…我没有和他们狼狈为奸……”韩十娘哽咽,极力去否认。 “你还想隐瞒什么?”萧云铮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穆王之乱后,你隐姓埋名避世不出,却在二十年后的这个时节突然回来,若无旧人相邀,你会出山?” 韩十娘跪坐在牢笼里,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他们只是传信让我回盛京,并没有说要害谁……你们所说的榜上学子,我真的不知情……我回来只是想…只是想完成霍郎的遗愿……” “继续完成他为祸四方的遗愿吗!” 萧云铮勾唇冷笑:“他之于你是爱人,你之于他不过利用的工具而已,任由背信弃义之人如此践踏,二十载光阴竟仍未醒悟!” “别说了……我求求你们别再说了……”韩十娘崩溃大哭:“我知道我对不起女儿,可是……可是那是她的父亲为她选的命啊……” “你何止是对不起你的女儿,”萧云铮目光如炬,“你更对不起你自己。” “墨家机关术乃传世之宝,你作为这一代仅存的传承者,竟为了一个男人毁掉自己一生,也毁掉了这门奇术,你当真是不可救药。 韩十娘匍匐在地,彻底崩溃。 “天是不是快亮了?”殷灵栖忽然发问。 “已经亮了。”殷珩从怀里摸出一块西洋传来的新鲜玩意,“辰时都过了好一会儿了。” “完了,过了时辰了……” 殷灵栖神情一紧,将路线图塞到殷珩手里,转身便向外跑:“出口路线留给你们了,我有急事,先回一步!” “昭懿,你急什么?担心皇兄知道今夜之事?”殷珩追上去。 “不是担心父皇知道,而是担心慈姑发现我不在府内会做什么。” 殷灵栖自通天阁出来,一刻也不敢耽误。 “慈姑有什么好怕的,她不是皇嫂的陪嫁侍女吗?”殷珩疑惑不解。 “不,三言两语同你说不清楚。”殷灵栖摇着头,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 “我知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有事情藏着我,我也有秘密瞒着她,别枝姑娘拦不住她的,谁也拦不住,我若不及时回府,她可能真的会有事。” 第33章 面具之下是谁 天寒霜重,快马穿林而过,枝叶间凝着的寒霜簌簌扑落殷灵栖满身。 自京郊入城,再至公主府,殷灵栖一息不敢耽搁,及至望见府邸那块熟悉的匾额,她勒紧缰绳。 看到别枝寒早已站在府前等着她,殷灵栖心底一咯噔,知道出事了。 “夜间遇到意外,被耽误了时间,我回来迟了。” 她匆匆解下斗篷,问:“府上现如今如何?” 别枝寒摇了摇头:“没拦住,慈姑发觉公主不在,已经出府去寻了。” “出府?她去哪里寻我?”殷灵栖解开颈下系带,目光一滞。 “这便不知了。”别枝寒道。 “慈姑一个人走的?她没禀报父皇吗?” “没有,一个时辰前牵了一匹马独自出府,至今未归。” “牵马……”殷灵栖微微一怔,“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她也会骑马。偌大的盛京城,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人,她会去何处找我,我又该如何找到她?” “公主不必心忧,”别枝寒摊开掌心的荷包,给她看其间装着的褐色粉末:“方才借故同慈姑说话时,我在马蹄上留了印迹,公主派人循着马蹄踪迹找起来便容易多了。” 殷灵栖眼底一亮:“多谢姐姐,我这便去寻。” “公主一宿未眠,不先歇息一会吗?兴许慈姑找不见公主,待会儿便会自己回来了。”别枝寒握住她的手臂。 “不,慈姑对我与常人不同,”殷灵栖轻轻一叹,“自小到大,她待我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若寻不见我,只怕她也不会回府,近些时日京城不甚太平,若是遭遇不测便不好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4章 殷灵栖取下令牌,交给跑腿的小厮:“拿我的令信去给禁军传个话,让他们调些人手过来,稍后跟随我的留下的记号去寻人。” 别枝寒用的粉末痕迹很淡,不易引起路人察觉,殷灵栖追踪马蹄印迹,本以为慈姑会去玩乐热闹的地方去寻她,出乎意料的是,慈姑的踪迹直指皇宫。 难道是想上报皇帝?不对,若真如此,慈姑决计不必要亲自走一程,她只需遣人入宫便可。 殷灵栖皱起了眉,她突然发觉慈姑此行的目的或许不是前朝,更像是后宫。 马蹄印在皇宫北门之外意外消失。 “今早可曾见过本宫府上的人入宫?”殷灵栖问宫门守将。 “回禀公主,不曾有过。” “奇怪,人到了宫城外,不进宫又会去哪里?” 殷灵栖回到马蹄印最后消失的地方,一抬头,望见眼前连绵起伏的山峦。 隆冬时节不比春日,天寒地冻,宴饮游玩的人少之又少,山水也步入了短暂的冬眠。 她束紧斗篷御寒,上马准备离开,行了几步路,忽然转身回来。 地上亦不见她留下的记号,似乎所有痕迹到了这里都会消失。 *** 人迹罕至的山野中,两道身影正在缠斗。 “照影阁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想见前辈一面真是不容易。” 蒙面男子冷嗤一声,手底不留任何情面,亮出掌中薄如蝉翼的短刺迅疾向对面袭去。 对方徒手格挡,避开要害,兵戎交错间推掌将其震得连连后退。 “前辈好内力,不愧是照影阁曾经排行第一的杀手。” 蒙面男子稳住脚步,横生一道陈旧刀疤的眼角浮现出狰狞底色。 “只是年纪大了,未免也开始力不从心了。” 他突然甩出几道暗器,朝对面之人发起更为狠戾的攻势。 寒光直取慈姑咽喉,她闪身回避间,蒙面男子已手握短刺逼近她身侧。 “若是能杀了照影阁曾经排行第一的杀手,这份战绩足够让我在江湖上名声大噪了。” 对方毕竟实力雄厚,不容小觑,再缠斗下去只怕胜算不多。蒙面男子后退几步,找准最佳位置预备快刀斩乱麻将其一击毙命。 他得意一笑—— “唔!” 后心猝不及防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扯回他的思绪。 他愣愣回过神,下意识想要旋身击杀身后偷袭之人。 殷灵栖手握匕首,猛地又往更深处推入几寸。 锋利的刀刃残忍切断他的心脉。 蒙面男子转身的动作遽然一僵,痛得嘴角不自觉抽搐着呕出一口血。 “你……你……” 手脚一软,他踉跄倒地。 慈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公主……” 刺客的身躯倒下,露出遮在身后的小公主。 慈姑脸色倏地一白,浑身开始颤抖。 殷灵栖恍若未看见她方才的打斗,只是一把扯下男子蒙面的乌巾,平静问道:“姑姑认得这张脸吗?” 慈姑木讷地点点头:“认得。” “公主,老奴不是有意隐瞒公主的……”她似有难言之隐,迫切想要陈情。 殷灵栖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辩驳。 慈姑被打断了话,一瞬不瞬盯着小公主,一时不知所措。 “公主是奴婢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奴婢不会害公主……” 殷灵栖突然搬起石块,重重砸向那名刺客的脸骨。 慈姑愕然失色,全然不曾料到小公主会有这般动作。 殷灵栖冷静极了,面上风轻云淡,镇定得似在完成一件无足轻重的画作。 若是忽略她手底溅开的血花的话…… 石块一次又一次落下,她发泄情绪般,一次比一次用力,直至刺客血肉模糊,再辨不出本来面目。 她忽然站起身,将那具僵冷的身体沿着斜坡,直截了当推落山崖。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殷灵栖唇角抿出一丝淡淡笑意:“姑姑,他死了,就不会暴露你的身份了。” 慈姑面色降至惨白,看向小公主的眼底尽是震惊。 “你……原来公主早已知道……” 她身躯猛地一颤,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奴有愧皇后嘱托,没有照顾好公主……” 殷灵栖下颌轻轻枕在她肩上,问她:“姑姑会害我吗?” “不会,不会!老奴便是死,也不会背叛公主。”慈姑连连摇头。 “我信姑姑。”殷灵栖淡淡道,“所以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从未见过。” 慈姑取出帕子,仔细给她擦去手上沾着的血。听见她的话,双手颤抖得越发厉害,自责的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慈姑突然将殷灵栖紧紧抱进怀里。 “老奴有罪,未能保护好公主,致使公主过早被牵涉入是非之中……” 殷灵栖越是冷静,慈姑的愧疚感便越重。 正是姑娘家无忧无虑的年纪,同龄人正秋千架上春衫薄,享受快乐安逸的生活,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却早早沾上鲜血涉身风波。 懂事得让人心疼。 “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 殷灵栖抬手抹去她眼角的眼泪:“我的出身决定了我这一生绝不会在平静中度过。地位高算什么,别人愿意捧着我,只是因为我是皇帝的女儿,他们敬的是昭懿公主这个身份,不是殷灵栖这个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5章 她看着慈姑的眼睛,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只有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实权才是最牢靠的。比起被人保护,我更想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人没了就是没了,即使重回年少时,她也不再是前世那个天真恣意、无忧无虑的昭懿公主了。 她已经死了。 可怜的昭懿死在大婚当日,死在阴谋凝聚成的箭矢下,死在夕阳底,死在高高的城墙之上。 殷灵栖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 漫天的鹅毛大雪在这一瞬纷飞飘落,落在她的发梢、眼睫、沾过血的手上。 身周血腥味尚未散去。 少女的身影淹没在纷飞大雪里,看似弱不禁风,却能伫立在风雪中,分外坚定。 苍山负雪,万里孤寂。 她的肉.体已经死了。 她的魂灵历经淬炼,浴血涅槃。 风雪席卷天地,孤山覆上一层新衣。 殷灵栖迎来了一次脱胎换骨般的重生。 慈姑神情一滞,愣愣望着昭懿公主,望着这个由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自责与心疼盈满她酸涩的心脏,慈姑不禁呢喃出声: “像啊,真的像……” 她眼眶一热,透过这双澄澈青涩却又写满野心的眼睛,依稀望见了先皇后当年的影子。 也是十余岁的姑娘家,在鲜血的磨砺下过早地成长起来。谁能想到,多年之后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竟也会走上她娘亲的旧路。 她成长得让人心疼。 慈姑心酸地抚摸着小公主的额头,她觉得,时候真的到了。 “好,好。”她握住殷灵栖给她擦泪的手,怜爱疼惜之余,不由欣慰起来。 “往后公主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先皇后当年思虑再三难下决断的事,老奴今日便斗胆替她做个了断,将照影阁交付到公主手上,从此以后,公主便多了一张底牌,再无需顾虑什么。” “照影阁?”再次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殷灵栖目光一顿,忽然握住慈姑的手闪身躲避—— “姑姑当心!” 凌厉的锋芒擦身而过,身后响起女子戏谑笑声。 “前辈,我那同您交手的师兄呢?地上只见血不见人,怎么,已经被您处置了?” “京都皇城,天子治下,你们既敢明目张胆找上门来,亦敢做出更为出格的事,这些时日盛京城的动乱不会也有你们的手笔在吧?” 慈姑站定,伸手将殷灵栖护在身后。 “您老这话说的,倒像坏事都被我们做尽了似的。”乌发半遮着女子一双媚眼,她笑得妩媚生情。 “不过……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自然不会只是来找您叙旧这么简单的。” 女子挑眉,望见身后的殷灵栖:“这位又是什么人物呀,值得您老这般爱护着。” “少废话,要动手就动作快些,别耽搁了彼此的时间。”慈姑不悦。 “瞧瞧,您老先急上了,别急呀,单打独斗多没意思,咱们的人这便到了。”女子撩起一缕发丝,绕在指尖玩弄。 林中忽然窜出重重黑影。 “来了这么多人。”殷灵栖心底一紧。 “先辈您毕竟是照影阁首屈一指的人物,我们这些小辈可不敢轻敌,所以,得罪啦。” 女子将长发撩至身后,眼神猝然一狠,下令发动进攻。 “姑姑!”殷灵栖悄声提醒慈姑,“我来时给禁军留了记号,禁军很快便会赶到。” “怕只怕来不及。”慈姑叹了一声,意图将公主先送出去。 “想什么好事呢?前辈您再厉害,也难敌人多势众呀,您和您身旁的这位小姑娘今日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女子抬手:“给我杀!” 半空中突然洒开一片寒光,似繁星点点直射而来。 女子身后的刺客中镖,颈上纷纷暴开血瀑,眨眼间便倒下一片乌压压的尸体。 “怎么回事!”女子愕然抬头,双眸一紧,“好啊,今日可真热闹,又来了一个‘楚山孤’,难得啊,江湖上有名号的都在这聚齐了。” “楚山孤,那又是什么?”殷灵栖抬起头。 “平明送客楚山孤,传闻其所击杀的目标决计活不过正午之前,平明时分必送走‘客人’。楚山孤避世不出,是一个比照影阁更为神秘的组织,效力何方人士至今不详。”慈姑道。 “您这又是什么意思?楚山孤向来中立,不问江湖庙堂纷争,今日一出,难道是为了救他们?”对面女子妖娆笑着。 一名银制面具覆面的男子悄无声息站在殷灵栖身后,突然扼住了她的脖颈,表明了态度。 “别动。”他冷声命令一旁大惊失色的慈姑,“不然就杀了她。” 殷灵栖心底一咯噔。 这些人好生奇怪,既击退了对面的刺客,又想要杀她。 她攥住掐在脖颈上的那只手,挣扎着,望着男子的手臂忽然停住了动作。 似乎……有点熟悉? 第34章 谁的马甲掉了 “我们小姐乖觉柔顺待字深闺,同楚山孤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为何要杀她!” 慈姑有意隐去公主的身份,焦急劝阻。 好一个性情乖觉柔顺,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面具之下那张面容扫了一眼少女手上未擦净的血水,移开目光,敛眸淡然一笑。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6章 “观阁下的年纪,若我猜的不错,阁下便是楚山孤的少主罢?” 对面女子妖妖娆娆地掀起眼帘:“楚山孤的人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少主更是神秘莫测,仅仅活在江湖传闻之中。难得阁下今日纡尊降贵亲自驾临,莫非是有人付出了极大代价对这对主仆下了诛杀令?” 涂满艳丽丹蔻的尖尖指甲勾起乌发,女子款款走上前来,风情万种。 “少主若为诛杀她二人而来,与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不如这样,人交给我,我保证还给少主两具尸体,如此一来楚山孤完成了诛杀令,我们也能对主子有个交待。” “你们的目标是我,同她何干!放她走,我同你回去交差!” 慈姑情绪激动,若只她一人,打不了拼死杀出去便是了,可如今小公主的性命全然握于另一杀手组织少主之手,对面稍有风吹草动,慈姑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别呀前辈,您这么在意这个小姑娘,不正说明了她的重要性么,人就在眼前,我哪里舍得放走这个筹码呢?” 女子媚眼如丝,朝慈姑抛出一个挑衅的笑。 “说得不错,你的确不应该放过我。” 这时,被攥住脖颈性命垂危的少女忽然开了口。 女子的目光悠悠转到她身上:“小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为你师兄报仇吗?” 殷灵栖抬起双手,当着她的面欣赏起自己手上的血迹。她皮肤白皙,血水蜿蜒流淌其间,洁白与血红的极致对比,远远望去仿佛雪地里开出绵延无尽的红梅。 “人是我杀的。” 对面女子妩媚多情的一张脸上流露出的笑意遽然一僵。 “你想为他想报仇吗?” 殷灵栖抬起眼眸,几点殷红溅上她眼角,朱砂痣一般点缀着,衬得少女那双幽深的眼睛平添几分妖冶蛊人的意味。 “来啊,有本事便杀了我。” “一群没用的废物。” 她声音轻飘飘的,将充斥淡漠与蔑视的挑衅发挥到极致。 对面女子遭到羞辱眉目一紧,眼底骤然凝起杀意。 “公主不可!” 慈姑愕然失色,眼下这等危急关头,小公主直白而大胆的挑衅无异于一道催命符。 身后银制面具之下那人眼神微动,几乎在瞬间领会了她的用意。 “你好大的胆子。” 那道冰冷的声音自头顶贴着耳廓幽幽传入殷灵栖耳中。 殷灵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小姑娘,你找死!” 对面女子解开腰间悬着的双刃刀,朝她劈头甩出。 慈姑就地取材石子几枚,“铛”一声击中飞刀,改变双刃的攻击轨迹。 锋利的刀锋擦着小公主衣袂惊险划过,慈姑才要送一口气,那副双刃刀边缘突然飞出刺针,直冲殷灵栖身体射—出。 面前突然横出折扇一副,哗然展开扇面,银制面具遮面的少主转动手腕轻轻一扫,将刺针凌空悉数扫回对面。 “呃!!” 最前排一行刺客尚未回过神,颈上便依次划开血口,愣了两息倒下时才想起捂住脖颈。 与此同时,男子仍保持着一手扼住殷灵栖喉咙的姿势,带着她倏地飞出几丈远,轻飘飘落地。 “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女子看着身侧被他连屠两场的手下,猛地抬起头,“少主此行是要与我们为敌,保下她?” “楚山孤不需要站队任何势力,也不屑于结交任何势力,今日之事点到为止。” 男子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掌下纤细的脖颈,冷声道:“这人,我要了,别碰。” “她辱我师门,杀我师兄,既然楚山孤也有意杀她,不如我们合作,不劳烦少主手上沾血,我来为少主代劳杀了她!” “楚山孤遗世独立,不与任何人为伍。没有人配和楚山孤谈条件,更没资格谈合作。” 男子不留情面,冰冷的语气不容置疑:“本座说了,这人归楚山孤了,你最好别碰。” “好,好一个保持中立,连履行诛杀令也不容他人染指。” 女子盯着他扼住殷灵栖的那只手:“既然少主发了话,那便请吧,但愿楚山孤利用完这对主仆的价值后,尽快将人灭口。” 她抬起手,示意残存的手下分列两侧,自当中让出一条出路。 “我还当姑娘打算怎么报仇呢,到头来也不过是忍气吞声罢了。” 被扼住命脉的少女轻蔑一笑,仍在不知死活地挑衅。 “可怜你师兄被我剜断心脉,又被推下深不见底的山谷,只怕摔得四肢散落,尸骨已然无处可寻了。” 女子恍若未闻,微微颔首继续妖媚地笑着,伸出手:“少主请。” 银制面具掩面的男子带着殷灵栖自两侧夹道而立的刺客间穿行而过。 待到掠过那名笑意妖娆的女子时,她眼神骤然一狠,抬起头猛地甩出腰间双刃: “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上赶着找死!老娘今日便在师兄埋骨地宰了你!” 折扇骨“笃”的一声挡住刀刃,旋即随手一转—— 手执双刀的女子猝然踉跄后退几步,身子猛地撞上大树。 她愣愣低下头,颤抖着手去捂住被回旋镖扎穿的血流如注的腰腹,手臂倏地卸了力气,口中喷出鲜血僵硬倒地。 “都说了,别碰。”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7章 男子轻“啧”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抬指轻轻敲了敲扇骨,发出几声清脆声响。 属下听令上前。 “灭口,一个不留。” 两侧分立的刺客遽然一惊,反应过来挥刀持械正欲展开殊死搏斗时已然迟了一步。 不过瞬息之间,方才殷灵栖余光瞥见的乌压压人群已然消失,横尸遍野。 “一盏茶的时间,把现场清理干净。”男子吩咐道。 “是。” 人都没了,两侧视线瞬间开阔敞亮了许多。 这是殷灵栖心底唯一的念头,她悠哉悠哉看着,尽管从始至终一直被人扼住喉咙,她却全程丝毫没有危机感。 “如愿了?”男子低笑一声,声音幽幽传来。 殷灵栖置若罔闻,装作听不懂。 “好深的心思,若她活着,只是放过你眼前一时,不会放过一世。你便故意挑衅她,让她对你动手,再借我之手斩草除根,可是,你怎知我一定会帮你?” 扼住她脖颈的那只手倏地紧了紧。 “若我是来杀你的呢。” “阁下不可!楚山孤想要多少钱财,我们都可以给,但求饶她一命!”慈姑骇然一惊。 “少主,”殷灵栖终于对他开了口。 “嗯?”男子眉目疏冷,眸底含着淡淡慵懒意,等待着听她答复。 殷灵栖悠悠一叹: “你说要杀我的时候,手抖了。” “……” 男子神情蓦地一冷,瞥了她一眼,缓慢松开了扼住细颈的那只手。 “这里都装着什么?怎么那么多心思。”他指了指心口位置。 “是这里,”殷灵栖伸出手指点了点头,“这里装了脑子。” “你太聪明了,留着是个后患。”男子隔着银制面具,意味不明打量着她。 “阁下不必多言,我明白。”殷灵栖从容不迫,“楚山孤不涉江湖庙堂纷争,长久保持中立,所以你和他们一样,是来杀我的,不是救我的,对吧?” “所以,今日是我命大,在两方不知来路的势力争斗时,同姑姑趁乱侥幸死里逃生,这样说满意了吧?” 男子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少主,痕迹已经清理干净了。” 下属来禀报。 “走。”男子冷声下达了指令,转瞬之间,一行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殷灵栖望着那人最后消失的身影,嗤笑一声。 “公主认识他们?”慈姑凑上前来。 “不认识。”小公主翻脸无情。 她同慈姑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掐着手指算了算:“估摸着时间,禁军也该来了吧?” 话音落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见一行披坚执锐的军队匆匆朝她所在位置赶来。 为首者有点眼熟…… “世子来做什么?”殷灵栖看了萧云铮一眼。 “回京后听说公主离府后不见踪迹,碰巧遇见禁军的人,便顺路一同过来了。” “碰巧、顺路,这可真巧啊。” 殷灵栖半笑半不笑地叹了声。 萧云铮并不理会她,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全程静默不语。 及至山脚下,将要分道而驰时,殷灵栖脚步一顿,刻意慢了几步,等他走至身边忽然出声: “世子地宫里说的话,还作数么?” “什么话?”萧云铮淡淡望了她一眼。 “真不记得了?要么我在这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世子回忆起来?”殷灵栖微微侧首,视线扫过周遭好奇的目光。 萧云铮目光遽然一凛:“不必。” 耳根微微泛起极淡的红。 殷灵栖微微眯起眼,盯住他:“嘘,殿下不会假戏真做,对我动了真情吧。” “……放心,不会。”萧云铮道。 “逗你的,紧张什么?”殷灵栖悠然自得笑了笑。 她抬起头时,一片雪花飘然落在发上。 京城迎来了今岁第一场雪。 “下雪了。”殷灵栖道。 “又过去了一年。”萧云铮望着她发梢细雪。 “好冷哦。”殷灵栖搓了搓动的通红的手,不经意间露出血迹,便缩回袖子里。 萧云铮移开目光,只道:“冷就多穿……” 殷灵栖没听完他说话,跑去找慈姑:“姑姑,我记得府上有几床新棉花做成的棉被和衣裳,下雪了天好冷,我想送给柏逢舟御寒。” “好啊,公主喜欢便好,回去后老奴便请柏公子过来府上。” 萧云铮目光一沉。 他声音极冷:“……柏逢舟不在翰林院,潘生醒了,他去皇城司探望了。” “他去探望潘生了?”殷灵栖转头望萧云铮。 萧云铮不给她眼色。 “不好!”殷灵栖提起裙裾跑去吩咐车夫:“上车,去皇城司。” “你就这么紧张他?”萧云铮面色阴沉,连“公主”也不唤了,直接以你我相称。 殷灵栖没心思理会他,撂下帘幕,直接钻进了马车里。 第35章 修罗 天地苍茫,上下一白。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在寒风中狂飞乱舞,平日里熙攘繁盛的长街如今寂寥了许多。马车的残影穿过雪瀑,消失在北风里。 殷灵栖撩开帘幕,下了车,步入皇城司的大门。 迎上来引路的官吏面生。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8章 殷灵栖微微侧首:“你瞧着面生,你们皇城使大人常用的两名下属呢?” “回公主的话,雾刃、宿刃两位同僚今日出了外派的任务,未到司内挂职。” “哦,出去了,”殷灵栖若有所思笑了笑,“听闻,潘生已经醒了?” “是,多亏了公主请来神医,那位姑娘清早又过来施了一回针,不多时潘榜眼便神智清明了许多。”吏员道。 殷灵栖停住脚步,侧耳仔细倾听:“本宫似乎听见了哭声?何人在皇城司哭泣?” 吏员答:“是潘家娘子,潘榜眼昏迷几日,听闻终于醒了,一早便赶过来探望。” “除了她,还有别的什么人来过吗?”殷灵栖由他引着路,越过威严肃穆的官署重重院落。 “同窗探花郎柏氏来过,被我们的人拦了下来,他便候在司内,等待潘娘子离开。” “柏逢舟人还在皇城司?” “在的。” 一道清润的男声自簌簌落雪声中响起。柏逢舟身着半旧松绿棉袍,支起一把青绸油纸伞,站在月洞门前静静望着她。 青年执伞长身玉立,背后白雪纷飞。 殷灵栖知他还未见过潘生,忽然松了一口气。 “下雪了,外头冷得很,柏公子还不回去吗?”她将冻得微红的手缩回袖中,快步走上前。 柏逢舟向她倾斜油纸伞遮住细雪,温声道:“潘兄还在同嫂夫人说些体己话,我便在外候着。” “那也不能一直在屋檐下傻站着等呀,天寒地冻的,柏公子不冷吗?” 柏逢舟微微摇了摇头。 殷灵栖有些不悦,握住他露在外面执伞的手,被手背温度冰得倒吸一口冷气:“你瞧,手都冻僵了,还和我嘴硬。” 少女温软的掌心贴上手背的瞬间,暖意顺着相贴的肌肤渡向冷到失去知觉的手,柏逢舟耳尖微微发红,偏过头去。 这一侧首,目光便意外撞上回廊间两双冷冽的眼睛。 男子身披黑色大氅,立在厚重的门扉前,飞雪萦绕周身,他定定注视着伞下青年少女相叠的手,明明眸中情绪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却无端施加出极强的压迫感,透出危险气息。 另一人身着五品以上绯红官服自门外踱步而入,愠怒形于色,眼底燃着愤懑之意。柏逢舟只需透过他攥得泛白的骨节,便能窥见其人难以隐忍的满腔怒火。 纷扬白雪中,悄无声息涌起火药味。 “在看什么?”殷灵栖发觉眼前之人情绪有些不对劲,抬眸顺着他的目光,自伞下望过去。 啧,一大清早的,人来得可真是齐全,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在。 “公主脸色不佳,看起来很是虚弱,昨夜没睡好吗?” 齐聿白撑伞走到她身边,声音压着怒意。 废话。 在通天阁死里逃生一整夜,忙到现在连口热乎的早膳都没吃上,面色怎么可能会好。 殷灵栖淡淡移开视线,不欲搭理他。 “这是什么。”齐聿白目光一滞,忽然发现了什么,攥住她的手心从柏逢舟手背上移开。 “哪来的血,你受伤了?” 他翻开殷灵栖的手心,看见她娇细的皮肉上摩擦生出的划痕与血迹。 划痕是在地宫里被石壁磨出来的,血迹则是捅杀刺客时溅上的血。 齐聿白语气陡然一紧,质问道:“你昨晚做了什么!” “脏,别碰我。” 殷灵栖撇开他,漠然抽回手。 “我脏?”齐聿白看着自己那双白净匀称的手,冷笑一声,“公主是在嫌弃齐某的手,还是齐某这个人。” “长公子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何必还要多问一句。” 齐聿白喉结滚动一下:“公主还在生我的气,关于阿妩?” “本宫对长公子的情史不感兴趣,你可以闭嘴了。” 小公主待他的态度冷得滴水凝冰,让人望而却步。 “可臣对公主感兴趣。”齐聿白再度强硬地攥住她的手,力道极大。 “你听清楚,我同阿妩清清白白,从未有过逾矩之事。我待她好,是因为她是我的堂妹,是侯府流落在外的表姑娘。我不管你怎么想,即便退了齐氏的婚约,你也再难寻到一门好的亲事,何必非要闹至如此难堪的地步,你我都下不来台。” “你算个什么,也配过问本宫的私事?”小公主扯了扯唇角,态度冷冰冰的。 “能不能寻到好的亲事,需不需要寻一门亲事不劳你费心。” 殷灵栖用力挣了挣手腕:“松开,你弄疼本宫了。” 齐聿白目光阴沉紧盯着她,不放手。 他当然清楚,殷灵栖会像对待三皇子那样,拔出簪子扎穿他的手掌。齐聿白态度强硬,绝不放手,甚至心底隐隐生出一种被她针对的期待。 “放开她。” 一股更为强势的力量,以压倒性的态势逼迫他放开。 齐聿白迎上那道针锋相对的目光,直言道:“世子殿下,这是齐某与公主之间的家事,你不该掺和。” “三书六礼过了么,十里红妆抬了么?明媒正娶的婚仪都没给她,长公子何谈家事。” 萧云铮冷笑一声,“任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天潢贵胄,进了我皇城司的门,便得按皇城司的规矩来。” “你……”齐聿白墨眸一紧,含恨咬了咬牙。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79章 两人相对而立,锋利的目光无声交锋。 “你不是好奇本宫昨夜做什么去了吗?我说与你听。” 少女面上浅浅地笑着,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略显清瘦的面颊:“昨夜的确没睡好,有些憔悴了。调教新人调教了一宿,浑身都酸软乏力。” 齐聿白一愣,瞬间变了脸色。他没料到公主夜间竟是在沉溺鱼水之欢,更没料到她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男女秘事。 “你说谎。”青年眼尾硬生生逼出一抹猩红,“若昨夜只是在……你手上的血迹又当作何解释?” “头一回试个新鲜玩法,玩得过了火,拿鞭子抽人抽出血罢了,小事,不足挂齿。” 房中鞭笞…… 齐聿白面色骇然一白,饶是他并未行过房中事,却也有所耳闻。 他垂眸死死盯住悠游自得的小公主,眼尾偏执的猩红色愤恨加深。 殷灵栖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微微松散的云鬓,鬓边垂着几缕发丝衬着憔悴的小脸,倒真的显现出几分弱柳扶风的清丽媚态。 “奸夫是谁?”齐聿白极力隐忍着,自齿缝间冷冷逼出几字。 “共处一夜的……奸夫?” 殷灵栖轻笑一声,唇齿间回味着“奸夫”二字,目光悠悠飘落在死对头身上。 可不是么,昨夜的确是萧云铮始终同她共处一室,形影不离。 萧云铮视线触及她投来的目光,眼神交织间,唇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好整以暇等着小公主会如何开口。 “柏某不才,正是在下。” 伞下那道始终缄默的清瘦身影,突然出声。 殷灵栖蓦地一怔,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的清俊书生。 萧云铮唇角瞬间僵住,漆黑眼底翻涌着难以言明的情绪,意味深沉。 “原来……原来是你,终究还是你,藏得够深,我竟未料到,你真的敢做到那一步……” 齐聿白气得双手颤抖,深吸一口气: “因着一纸婚约,我为公主守住清白之身多年,如今你我缔结的婚约尚未履行,公主便如此不顾惜名节,当真不怕遭人诟病吗!” “名节有什么用吗?若本宫没记错,本朝本代已废止了贞节牌坊吧。长公子为我守住清白之身多年,你若是想为侯府要一座牌坊,我帮你向父皇请赏可好?” 殷灵栖温温柔柔地笑着,满眼透着不谙世事的真诚与无辜。 “对了,今日见着你,本宫倒是想起来了齐府送来的那个被冷落的侍卫,真是好久没见他了,今晚便召他过来房中伺候吧。” 少女声音慵懒,仿佛在谈及什么无关痛痒的闲事,却字字扎在齐聿白的心头。 殷灵栖太懂如何摧毁一个自诩清高的"君子"的自尊了。 “柏逢舟,”齐聿白抬起眼,冰冷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一字一顿:“我坦诚告诉你,即便陛下真的退了我的婚约,也轮不到你入主公主府。你不过一介书生,那个位置,除了我,谁都配不上。” “还有你,公主,你我断了关系,你决计寻不到一个比我更好更合适的郎君。” 言毕,他撂下狠话,含恨愤愤甩袖离去。 “别多心,不用理会他的话。”殷灵栖望着柏逢舟,低声宽慰了他一句。 柏逢舟微笑着摇了摇头:“柏某不会把齐公子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才对。”殷灵栖望着青年一副平和的模样,既觉得好笑又有点生气。 “我方才胡诌的昨夜之事,你为什么不问缘由便开口认下。” 柏逢舟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眼中,他的声音淡入纷飞细雪,透出绝对的全然托付的信任: “公主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朝堂风云瞬息万变,人吃人是常态,你这么乖,入仕容易吃亏的。”殷灵栖望着他过分澄澈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咳。” 立在雪中的那道黑色身影不悦地清了清嗓子。 审视的目光在伞下状若亲昵的两人之间略一逡巡,萧云铮眼底深意愈发冷冽。 “你是来探望潘生的,现在就过去。”他扫了眼柏逢舟。 柏逢舟朝他颔首致意,将油纸伞交付到公主手中,独自冒雪穿过院落前行。 “你呢,你又来皇城司做什么的?”萧云铮冷冷打量着她,“别告诉我,你只为柏逢舟而来。” 殷灵栖诚实点点头:“你答对了。” 说罢,收起柏逢舟的油纸伞,欢快地追随青年的身影同往。 “主子,您不过去看看吗?”身后为他撑伞的宿刃突然感觉周身气场一冷,一股寒意莫名窜上脊梁骨,便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男子合上眼眸,仰面静静立于寒风骤雪中,一言不发。 “主子,您和齐少卿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舒服……”宿刃心有不忍。 “要不您也一同去看看?”他小声试探。 萧云铮仍一言不发。 “觉得看了碍眼吗?”宿刃心底悄悄盘算:“那便不去?可是若不亲眼看着,岂不是更容易胡思乱想?” “呵。”萧云铮重新睁开眼,眼底一片晦暗,唇间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让宿刃听了摸不着头脑。 他同雾刃一致认为,少主一旦遇上昭懿公主,本就深沉的心思便会变得愈发难以揣度。 第36章 真是饿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0章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家都让你哭散了,老子的命都让你哭丧了,你除了哭哭啼啼招人烦还会什么?怂包一个!” “相公……” “别叫我相公,一边待着去!” “咳。”隔着一层帘幕,柏逢舟缓步走至门前,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提醒。 潘知节话音一顿,身体由坐着缓慢躺下,给啼哭着的小娘子递了个眼神。 “可是哪位大人来了……啊,原来是柏公子。” 潘家娘子面上挂着泪痕眼眶红肿,自知仪貌不佳有失礼节,便局促地缩起脖子,拿手帕沾了沾泪水重新抬起头:“是来看望相公的吧,柏公子有心了,你们聊,妾身先行告辞。” “嫂夫人慢走。”齐聿白微微颔首致意。 潘娘子回身依依不舍望了郎君一眼。 “看什么看,走啊。”潘知节翻了个白眼,侧身面朝里面,背对着她。 小娘子一咬牙,便匆匆挎上提篮撂下帘幕,赌气般小跑着离开了。 “那位便是潘生的娘子?”殷灵栖看了一眼女子的身影,收回目光。 “是,潘兄在京赶考,嫂夫人便随他自老家搬来京城。” 柏逢舟垂下眼眸,温和有礼地问她:“公主可准备好一同过去见见潘兄了么?” “嗯。” 潘知节侧卧着,懒懒问了声:“谁啊?” “潘兄,是我。”柏逢舟撩开帘幕,待殷灵栖入门后,便松开手随之入室。 “柏兄?你怎么来了。” 潘羽书转过头,坐起身来。这才发觉柏逢舟身旁站了个美人,未施粉黛出水芙蓉,亭亭玉立仙姿天成,见之便移不开眼。 “这位是……”他眼神直愣愣的钉在殷灵栖身上。 柏逢舟悄然移动脚步,侧身挡住他冒犯的目光:“这位是昭懿公主。” “啊……”潘知节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头顶仿佛炸开响雷,瞬间慌了。 昭懿公主跋扈娇纵的名号响彻京城如雷贯耳,莫说敢当众羞辱未婚夫家承恩侯府,便是将从前一句话便将郡主府上的刁奴恶仆阉了一事,都足以将潘知节那蚕豆大小的胆子吓破。 京城女子乐意见她为姑娘们出恶气,可男子却谈之色变避之不及,若是家里的婆娘、女儿都习得这等跋扈风气,自然是不利于他们继续在家中竖立绝对的权威的。 “潘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昭懿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一码事归一码事,潘知节心底也看不惯女儿家这等不守规矩、恶毒任性的作风,他在同僚面前没少高谈阔论,扬言将来定要宣扬学说整治这等不良风气。可当着昭懿公主本人的面,他自诩大丈夫能屈能伸,便低声认怂了。 殷灵栖没理会他,自己先行找了个舒服的座位落座了。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公主不发话,潘知节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柏逢舟适时出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听闻潘兄醒了,柏某特来探望。” “欸,”说到这,潘知节总算找到了台阶下,“潘某与孟兄依次罹难,柏兄啊,我听他们说下一个遭殃的极有可能是你,这些时日,你还是不要总是出门了罢,保命要紧。” “可孟兄便是在自家书庐中咽的气。”柏逢舟道。 潘知节皱起眉:“也是,毕竟是天罚,若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倒也避无可避。” “事已至此,潘兄仍坚持认为这桩案子是天灾,而非人为吗?” 柏逢舟平静地注视他。 “医者已诊过了,潘兄在赴宴前便中了毒,毒素藏于体内,遇酒催发生效,致使潘兄出现幻觉,精神紊乱,才会有大殿之上发狂自尽那一幕。” “竟是人为有意陷害吗?”潘知节愕然失色,愣了一愣,继而忙不迭愤慨道:“究竟是何等居心叵测之人,竟会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陷害新科学子。” 柏逢舟道:“孟兄过逝已久,死无对证,潘兄不妨仔细想想,何时何地接触过可疑之人,被人暗中投了毒药?” “这……潘某真的不曾留意过。”潘知节眉头紧拧。 “那么潘兄上一次饮酒,是在何时?”柏逢舟追问。 潘知节沉声思索,缓缓道:“约是十月廿三罢,那日是内子生辰,我便买了些酒菜,回家陪她用饭,自那之后忙于翰林院修撰事宜,再未饮过酒。” 殷灵栖还来得及吃上一口热乎的早膳,坐着饮热茶取暖,这时眸底忽的掠过一丝寒光,指尖一顿,手中撇着茶沫的碗盖发出微不可查的一点异响。 柏逢舟熟练地几乎瞬间便捕捉到那一声细微的变化,微微侧过身,将目光淡淡落在小公主身上,若有所悟。 “毒药遇酒便会发作,如此说来,幕后之人便是十月廿三之后对潘兄动的手了。”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住所与翰林院之间两点一线往返,接触的也都是常相与的熟人亲友,实在想不出可疑之人。” 潘知节苦思冥想,忽然抬起头:“对了柏兄,我听娘子说,那日冬节筵席之上……潘某人神志不清说了些胡话,你可听清楚,我都说了些什么?” 柏逢舟淡然一笑,口吻平和:“无甚要紧的事,便是孟兄临终前在书庐中留下的几句话,想来因为两位兄长沉心科考,便将祭拜求取功名时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并无大碍。”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1章 “是了,是了,他书庐那些夙愿,便也是我的夙愿,寒窗苦读十载,谁人不渴望一步登天呢。一时不察中了迷药,说出来倒让诸位同僚笑话了。”潘知节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今日得以见到潘兄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潘兄尚在病中,宜静养,柏某便就此告辞了。” 柏逢舟揖了一礼,转而温和耐心地轻声询问殷灵栖:“公主还有什么需要过问的事情吗?” “没了,本就是陪柏公子来的,不然本宫一早过来皇城司做什么呢。” 殷灵栖放下茶盏,起身便要走。 潘知节听得公主的话语,神情一怔。 “原来柏兄竟是昭懿公主的人……” 他眼底忽而浮现出几分嫉妒:“呵,倒是潘某人怠慢两位了。” 潘知节这种人很是矛盾,看不惯小公主同这个时代规训女子的戒律背道而驰的行事作风,却又屈服于她的权势与地位。 自诩若是娶妻定然不要这等恣意任性的姑娘家,却又嫉恨攀上了金枝玉叶的是别的男子,而不是自己。 昭懿公主的人…… 几个微妙的字眼带有温度,钻入柏逢舟耳中,悄悄灼红了他的耳尖。 青年微微垂下眼睫,音色清润中隐约透出一丝喑哑:“潘兄,你不该这样言语冒犯公主的清誉。” 殷灵栖一怔,目光倏地落在柏逢舟清瘦的背影上。 谦谦君子,温其如玉。高风亮节,出尘不染。 而她,娇纵跋扈,离经叛道,恶名昭著,为所欲为。是世人眼中同他截然相反的人格。 不可损坏公主清誉…… 文士重气节,被同僚嘲讽攀附金枝玉叶时,青年并未急于撇清自己,最先想到的却是旁人的言语会冒犯了眼前的小姑娘。 这样的她,在柏逢舟这等真正的君子口中竟成了清流,成了应当被敬重呵护之人。 不愧是她前世便选中培植的人。 殷灵栖敛眸淡淡一笑,只觉方才饮下的热茶流经脏腑,暖得整个心窝都暖和了起来,熨帖舒服得很。 柏逢舟一句话,于小公主而言是凛冬清早祛寒的一杯热茶,于潘知节而言,却是一记冷箭。 昭懿公主那些惩治人的手段如雷贯耳,潘知节心底陡然一惊,清楚自己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扰到了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撑着病体从榻上爬起来,手脚颤栗着,早将从前在同僚之间挑拣评判昭懿公主时自己的狂妄自大之态抛诸脑后: “是潘某口无遮拦,胆大包天妄加揣测昭懿公主,公主…公主饶我一命罢……” 殷灵栖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并不作声,只径直朝门外走去。 “柏兄!柏兄!”潘知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柏逢舟的袖子。 “柏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能不能在昭懿公主面前帮我求个情……为兄不想死……也不想…不想被阉……” 小公主的身影越过门扉消失。 帘幕重新落下,趋于平静。 室内只余他同柏逢舟两人。 潘知节仰起头张望着,面前青年突然一改往日温润如玉的模样,冷冷甩开他的手,抽回袖摆。 “潘兄,好自为之。”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潘知节一人愣愣望着他的背影,心惊胆颤。 同窗这些年,这是潘知节第一回见到另一面的柏逢舟,这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青年冷厉,决绝,简短几字甩开他手的那一瞬间,似是在两人间划开了一道有着天壤之别、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不,准确来说,柏逢舟短暂的一瞬释放出的气魄全然不像一名刚刚科举入仕的青年。 那是一种历经宦海沉浮后,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从容之态。 *** 柏逢舟眸底情绪重新趋于平静。 他看到那道明媚恣意的身影在不远处等着他。 这样好的公主,生来就是应当被好生爱着的,柏逢舟心想。 “公主还在等我么。” “是啊,”殷灵栖同他并肩行走,“我想着,若是再数五个数,仍未见你出来,我便让人把你强行带走。” 柏逢舟无奈中透着几分纵容,垂眸一笑:“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撒谎,你没必要同他周旋,浪费时间。”殷灵栖直截了当说道。 “撒谎……”柏逢舟想起方才她手中茶碗那一声轻响,了然一笑:“是啊,他的确说了慌,公主如何发现的?” “他并不爱重自己的娘子,所以一开始我便没打算赏他好脸色。”殷灵栖想起方才潘家小娘子离去时委屈啼哭的身影。 “我命人调查过孟生、潘生二人及其家眷的背景,他连自家娘子的生辰都记错了,还敢底气十足地说出来,真可笑。” “是啊,”柏逢舟叹道,“不过是上个月的事,他怎么会记错呢。” “柏公子以后离他远些,这种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柏逢舟微微一怔,继而笑了,这样真诚的叮嘱,于他与小公主的关系而言,显得有些亲昵了。 “不说这些了,”殷灵栖捂住胃,“我饿了,忙了一宿直到晌午了连顿早膳都没吃上,要饿死人了。” 她忽然抬头望着柏逢舟:“我听闻翰林院附近一家馄饨铺子很受欢迎,柏公子愿意陪我一同去吃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2章 柏逢舟微微有些惊讶。 “公主确定要去那种地方用膳吗?” 那家馄饨铺子他常去,原因无他,冬日里一碗价格低廉、热乎鲜香的馄饨于柏逢舟这样贫寒的学子而言,是最佳选择。 “有什么问题吗?去吧去吧。”殷灵栖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提起裙裾朝外面跑。 “快些吧,我真的快饿晕了。” 柏逢舟敛眸低笑,便也任由她拽着手臂,跟随小公主风中如花绽开的裙裾,步履轻快。 才子佳人相映成趣穿过细雪纷飞的院落,看着便是一副浑然天成的风景画。 殷灵栖跑得正欢,突然迎面被人堵住了去路。 她躲闪不及,脚底踩着冰雪又滑,扑腾着双手险些整个人扑入身着黑色大氅那人的怀里。 幸好身侧青年及时拉了她一把,这才稳住身形。 幸好…嗯…单方面的幸好…… 殷灵栖垂下目光,望着那人的墨色靴尖一步一步朝她逼近,他进一步,殷灵栖便不得不推后一步。 这迫使她连连后退。 头顶一道冰冷的声音压下: “慌什么,是我皇城司给不起公主一顿饭吗?” 第37章 眼底的野心 太近了。 扑面寒风被眼前肩披黑氅的青年高挺身形遮挡住,殷灵栖脸上避开了刺人的冷意,呼吸却被他胸膛间的体温悄然无声攥住。 距离愈来愈近。 殷灵栖慢了半步,足尖几次险些碰到他的墨靴。 后背忽然被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扶住。 “公主,”柏逢舟伸出的手默默收回,不肯逾越礼度:“本就是柏某叨扰了公主,既然世子早已在皇城司安排好了用膳事宜,在下便先行告退,不打扰二位了。” 他微微弯下腰身拱手行了一礼,起身便要告退。 殷灵栖不由分说便握住他的手臂,坚持将柏逢舟留了下来。 “说好了一起去吃外头的馄饨汤面,你走了,我一个人去便没意思了。” 她仰起脸,对上死对头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弯唇一笑,口吻轻松:“世子有兴趣同我们一起去吗?” “我们?”萧云铮唇间嗤出一声冷笑,“听起来委实不是个讨喜的词。” 短短两字于齿间辗转,愣是被他念出了刀剉斧削的凛冽气势。 殷灵栖很是“善解人意”,她莞尔一笑,改口重新说道:“那么,世子要加入我与柏公子吗?” 加入? 听起来像在形容一段拥挤的关系中多出的那位第三者。 萧云铮面色沉了下去。 好,很好 她一向很擅长火上浇油。 小公主没事人一般笑着:“若是并无这个意向,那么便烦请世子让路,我已经饿了很久啦,现在急着去填饱肚子。” 细雪沾衣不落,短暂地在萧云铮肩上停留一瞬,风一起,便会毫无眷恋地逐风远走。 你看,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显薄情。 “得寸进尺。” 萧云铮移开视线,不去看她同柏逢舟近身接触的那只手。 撑伞的影卫宿刃目睹全程,默默在心底为小公主捏了把汗。 主子的脾性堪比顽固不化的万年寒冰,这还是宿刃第一回见他肯出声留人用膳,只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等等,令牌留下。” 萧云铮望着她拽着柏逢舟的手欢快奔离的背影,蓦地冷声开了口。 少女雀跃轻盈的身影一僵。 “什么令牌?”殷灵栖皱了皱眉。 萧云铮不言,朝她伸出手。大有不交出令牌,便不允殷灵栖走出皇城司大门的决绝意味。 殷灵栖仔细思忖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摊开掌心,摸出那块质地坚硬的皇城使令信。 “你不是说送给本宫了吗?” “现在想收回了。”萧云铮抬了抬手指,“还我。” 殷灵栖撇了撇唇角,将令信抛过去:“小气。” 宿刃的目光落在小公主掌心那块雕琢精细的令牌上,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可是他们主子统管皇城司的令信,是权力的象征。 萧云铮五指收拢攥住令牌,语气不善:“取我令信私用一事,下不为例。” “又是下不为例,哪一回破例也没见着你能拦住。”殷灵栖嘀咕了声。 “你说什么?”萧云铮闻声掀起眼帘,冷冷扫了她一眼。 “没什么。”小公主笑意盈盈一如平常。 我不说,你自己苦思冥想猜去吧。 “主子,其实属下听清了……”宿刃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影卫,耳力异于常人。 等到昭懿公主的身影自视野中消失后,宿刃压低声音正欲禀报,却被萧云铮抬手制止。 “不需要,我听得见。” 宿刃这才想起,他们这些影卫正是世子一手训成的,他掌握的本领,萧云铮怎能不会? “世子,接下来做什么?”宿刃想请示主子应对昭懿公主之策。 “照常按规矩走,派人看住潘生,审讯韩十娘。” 萧云铮却只字未提及她。 宿刃一愣:“昭懿公主那边您不管了吗?” 萧云铮淡淡打量着他,冷笑一声:“依你之见我应当做些什么?难不成还要陪她和柏逢舟一起?” 宿刃讪讪笑了,面露难色。 世子行事向来严苛谨慎,心中有分寸,为何会把自己的令牌送给昭懿公主这样任性妄为的人玩?若是出了纰漏,国公爷定要问责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3章 话又说回来,今早调用他们去做的那件事,想必亦是瞒不过老国公…… 宿刃越想越捉摸不透,人尽皆知他们辅国公府世子同昭懿公主一向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可这些时日,世子待公主的态度却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 翰林院对面的街巷里,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支起了个小摊,木杆立在地上,上覆油布遮住雨雪,开辟出一小片干净暖和的区域。 帘外是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的京城,帘内热气升腾饭香萦绕,人间烟火味十足,是贫寒人士借以饱腹的物质与精神双重栖息地。 “柏公子逢年过节不回家探望亲人吗?”殷灵栖问他。 柏逢舟微微摇头:“不回了,路上耽搁时日太久,且耗费盘缠,柏某囊中羞涩,不若留在盛京。” “柏公子家中亲人如何?” 柏逢舟叹了一息:“家父过世多年,亲族凋零,唯余母亲一人苦苦支撑,辛勤操劳将柏某送入书塾。” 谈及心底酸楚,青年面上难掩忧伤,一双手不自觉蜷紧:“我如今虽考中了功名,却未能尽孝道,留母亲一人独守家中,实在是不孝。” “难关就快过去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殷灵栖望着他,意有所指。 马车悠悠在馄饨铺前停住。 “走吧,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殷灵栖向他招手。 “礼物?公主为何要送在下礼物。”柏逢舟面露疑惑,为她撩开帘幕。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小公主神神秘秘的。 柏逢舟无声一笑,便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柏逢舟是这里的常客,馄饨铺子的老板娘对这位温文儒雅的青年书生很有好感,当即热情招呼着他与殷灵栖等人朝铺子里面落座。 老板娘引着路走至一张桌案前,那里却早已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过来,我告诉你送了什么礼物。”殷灵栖凑近他,回答柏逢舟方才的疑问。 她忽然扬起声音,面上绽开明媚的笑意。 “柏公子,生辰快乐。” 柏逢舟蓦地一怔,猝不及防撞入少女一双蕴着星辰闪烁的盈盈笑眼,心脏一瞬间开始不受控制砰砰狂跳。 青年从未宣之于口的心思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这一刻,掩埋隐藏它的厚重土壤被撬动松软,种子得以呼吸,有了生长的意念。 心动于他而言,是种子萌生的嫩芽破土而出的一瞬间。 待到回过神时,柏逢舟耳廓已经红透了。 原来今日是他的生辰。 原来昭懿公主还记得…… “盯着我出神做什么?”殷灵栖推了他一把,“去那边看看。” “抱歉。”柏逢舟自知失态,怔怔收回目光,望向坐在角落里的那道身影。 他呼吸突然一滞。 无论是一年,五年,还是几十年未见,柏逢舟仍能一眼认出那道熟悉的背影—— “母亲。” 他眼眶一热,快步走上前确认自己是否在梦中。 自稚气孩童长至如今的青年俊杰,离家求学的数千个日夜,无数次午夜梦回,柏逢舟都会望见最后一次告别时,母亲眼底依依不舍的泪水。 “舟儿,是娘。” 谋生的重担压得妇人肩背塌下去,她艰难地站起身,捧起孩子的面容,伸出粗粝的手仔细摩挲。 “好孩子,比离家时长得更高了些,脸上的稚气也不见了,娘记得,那时你不过十五岁。” 孩子长大了,长高了。 她也老了。 “娘……” 饶是情绪稳定如柏逢舟,也不禁心头一酸,眼眶中泪水滚动。 为了求学,他已经五年没回过家,近两千个日夜不曾叫过母亲了。 “不哭,不哭,”柏夫人用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擦去他眼角泪水,“今日是你的生辰,能见到你,娘心里高兴。” “娘,家乡距盛京城千里之遥,您如何来的……”柏逢舟话音一顿,猛地抬起头望向殷灵栖。 “是我。”殷灵栖笑着招了招手,“我派人护送伯母来的京城。” “舟儿,这位是——”柏夫人笑眯眯地望着儿子,又看了看眼前模样出挑、楚楚动人的小姑娘。 柏逢舟正欲向母亲言明昭懿公主的身份,殷灵栖却抢先他一步。 “嘘,”她面朝柏逢舟,在唇间悄悄竖起手指,又转过身同柏夫人笑着道:“伯母好,我是柏公子的朋友,以后在盛京城伯母若有什么需要,尽可找我。” 朋友。 柏逢舟默念着,心底倏然涌起一阵暖流,眼中晕开清浅笑意。 “好孩子,你能有心帮我这个老婆子见到舟儿,我心底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好意思再麻烦你。” 柏夫人慈眉善目,怜爱地拉起殷灵栖的手:“真是个顶顶好的孩子,模样好,性情好,谁见了你不会打心眼里疼爱呢。” “是啊,这样好的人,生来便是被人爱的。” 柏逢舟一默,垂下眼睫。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呢。 “馄饨汤面来咯,这两位客官面生,别看我这铺子小,味道可不输外面那些酒楼呢,您若尝了保管满意!” 老板娘端着热乎的吃食过来上菜,热情洋溢的招呼声叫回了柏逢舟的思绪。 “公……小姐请。”他起身为殷灵栖布置碗筷。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4章 殷灵栖按住筷子:“你过来,我有事交代你。” 她拿出一沓文书,推至柏逢舟眼前:“这是宅院的地契和钥匙,往后你同伯母便住在那里,再不用分离了。此外,宅院同翰林院隔着两条街,你去上任很是方便。” “公主不可!”柏逢舟眉头一皱,当即拒绝,“承蒙公主相助,在下得以同家母团聚,柏某已是感激不尽,万不敢再收……” “我就知道以你的脾气定然不会接受,所以选了一处不大不小的简朴宅院,舒适安稳,地价不贵,放心吧。” 殷灵栖不容柏逢舟拒绝,抓起他的手,将地契与钥匙塞入他手中。 “公主,在下惶恐……”青年面色焦急。 “不许拒绝本宫!”殷灵栖摆出公主的架子,板起面容:“你是不是也嫌弃本宫跋扈娇纵,恶名昭著,看不起本宫这个朋友?” “没有!”柏逢舟注视着她的眼睛,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公主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比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情急失言,脸颊一热,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殷灵栖以手托着脸颊,看着眼前青涩窘迫的青年,被他局促的模样逗笑了。 “公主为何待我这样好……”柏逢舟情绪波动,音色略显喑哑。 殷灵栖收起唇角笑意,微微正色:“坦白直说了,除却我的至亲与慈姑,柏逢舟,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全然信任的人。” 青年闻言猛地抬起头,目光中划过错愕。 少女眼睫一敛,眸底褪去澄澈的笑,渐渐浮现出深藏的野心。 “我会助你平步青云,扶持你在当今萧、齐两大世族分庭而治的朝堂中另立第三股势力——一道由科举入仕的真正有才干有抱负的学子凝聚而成的力量。” 自重生之日起,殷灵栖便开始思索如何将前世的优势利用到极致,从而摧毁齐氏这一脉根深蒂固的百足之虫。 涉世未深的青年眼底尽是惊愕与茫然。 “公主为何偏偏选中我?当今朝堂明面上虽由萧、齐二分,可承恩侯府的势力远不敌辅国公府。公主不若同萧世子握手言和,一同抗衡齐氏,岂不比重新培植像我这样见识浅薄的新臣容易得多?” 殷灵栖淡淡一笑,若有所思:“若是在今早之前,或许我还会考虑辅国公府,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萧云铮手底究竟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牌,她不知道,这样的人物实在危险,同他博弈,若行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更遑论交心合作? 小公主冷静得很,玩笑归玩笑,先前说萧云铮不举也只是一种猜测,可一旦涉及江山社稷,这种事必然容不得半分差池。 只有柏逢舟不一样,这是前世她亲眼看着,亲手扶植起来的人。 殷灵栖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汤,眼底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柏逢舟,你被夺走的东西,我会让他们悉数奉还与你。” 她想,柏逢舟不知他曾失去过什么。 他想,公主不知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缭绕蒸腾的热气间,柏逢舟透过朦胧水雾窥见小公主尚显稚嫩的眉眼,她笑得动人心魄,看起来无忧无虑。 柏逢舟蓦地心头一酸,似是透过那张如花笑靥,突然被戳中了隐秘的陈旧伤痛。 这样便好。 公主要一直开开心心的。 柏逢舟长久凝望着她,在心底默想。 临时支走的柏夫人这时被送回来,同他们一起用饭。 殷灵栖忽然笑着同老板娘说道:“辛苦阿婆再包上两份馄饨,我要带走。” 虽是初次相识,老板娘打心眼底喜欢这个小姑娘,仔仔细细给她包了两碗馄饨,临走时仍热情地招呼她,舍不得松手。 公主府跑腿的小厮欲接过馄饨送回府上,突然被殷灵栖叫住。 “前面那家铺子看见了么?你把这两份吃食交给坐在长椅上的那个褐衣男子,报上本宫的名号,就说是我给的。” 她目睹褐衣男子接过吃食同小厮攀谈,神情逐渐由平静转为震惊,而后便一同过来拜见她。 殷灵栖微微一笑:“两份刚出锅的馄饨,一份给你,大雪天还要奉命盯梢,辛苦你啦,下次记得隐秘些,别再被本宫发现了。” 影卫面露惭愧,尴尬地点点头应下。 “另一份给你主子带回去,方才请他一同来吃,他又不愿意,背地里却悄悄对我搞这些小动作。你告诉他,既然这么好奇我的行踪,本公主请他尝尝好了。” 影卫愕然抬起头。 “公主认得出卑职从属何人?!” 他自认伪装得找不出丝毫破绽。 “不然呢,”殷灵栖蹙了蹙秀气的眉,“除了萧云铮,谁会态度这么别扭地派人跟着我?” 第38章 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大雪落了整整一日仍未停歇。 深夜雪重,寒风肆虐飞雪漫卷,盛京城一片漆黑寂静之中,辅国公府的正堂灯火通明。 “听闻,你动用了楚山孤。” 辅国公端坐上首,目光炯炯注视着儿子。 边境血味重、风沙大,戎马生涯催得这位武将早生白发,他的面容早已苍老,身姿却仍旧英武挺拔,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抬眼间杀气毕露。 “是。” 萧云铮漠然道。 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的,辅国公这样想。他并未立即严苛问责,而是缓声问他缘由:“为什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5章 “楚山孤立世多年,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踪,历经三朝帝王更迭,便是天子也不知晓这是我萧氏养的棋子。你今日是在做什么,为了区区一个皇室的公主,动了辅国公府的底牌?” 辅国公压低眉眼注视着他,沉声道: “徵儿,你不是冲动的人。” “父亲,我应当这么做。” 萧云铮从容迎上他极具威严的目光,没有一丝迟疑。 “你不知悔?”辅国公叹了一声,似又苍老了些。 “不悔。” 年轻的权臣眼底透着不可移转的坚毅。 “昨夜,昭懿公主与汝阳王一直同我待在一处,直至今早方才回到京城。若昭懿公主遇害,圣上追责起来,我与汝阳王难辞其咎。” “即便基于这个理由施救,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话音刚落,辅国公便紧跟着追问,不给他一丝思考借口狡辩的机会。 “没有更好的选择。若走明面调用皇城司的人,便要依流程将刺客逮捕下狱审讯,无法斩草除根就地杀尽‘枭’的人。若再入宫禀告天子另派人手,只怕来不及在‘枭’动手前赶到。” “可我听闻,这位公主事先给禁军留了记号?” 说到这,辅国公颔首一笑:“小姑娘倒是有些心思,行事也知道有备无患,似乎与传闻中愚笨无知的形象有些不同?” 他继续说道:“所以你原本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不插手这桩事。” 萧云铮垂眸不语。 “这回怎么不反驳我了?”辅国公慢悠悠坐直身体,食指在扶手上敲了敲: “所以你在处置此事上,还是与以往有所不同的,这算破了例外了?” 萧云铮不正面回答,转而道:“枭派出的这一批刺客处理干净了,不会有人暴露楚山孤的踪影。” “谁说无人知晓的,”辅国公瞥了他一眼,念出那个名字:“昭懿公主不是么?” 萧云铮低垂的眼睫陡然一颤。 “你能保证她不会泄露秘密吗?”辅国公审视着他。 萧云铮沉默几息,斩钉截铁道:“不会。” “这么肯定?”辅国公严肃庄重的面上忽而浮现几分意趣,饶有兴致打探道:“她是你什么人?这般了解她。” 萧云铮喉结滚动了下,拢于衣下遮蔽的双拳微微蜷紧。 “……是宿敌。”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辅国公没探到想听的,讪讪收回目光,有些扫兴。 萧云铮想起那时殷灵栖说他威胁她时会手抖。 “其一,她大概猜出了楚山孤与相熟之人有所联系。” “其二,即便她认出了面具之下的人是我,也不会轻易说出去。” “哦?”辅国公似是又发觉了什么新线索,“你又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愿意帮你?” “不是帮我……” 萧云铮沉着脸色,望向老爹的目光中写满了一言难尽。 “别再暗地里打探别的事了。” 辅国公收回视线:“这不是你娘整日在我两耳朵边唠叨多了么……你继续说事。” 萧云铮不悦地瞟了他一眼,冷声道: “因为我也窥见了她的秘密,她很聪明,是懂得如何将利己发挥到极致的聪明。因而,为了自保,她不会冒险泄露楚山孤,因为这件事同我斗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你知道她什么秘辛了?”辅国公抬起眼帘。 萧云铮凝眉思索,思绪飘回至通天阁地宫中,韩十娘被困时歇斯底里说出的那些话: “好生缜密的心思,你究竟是什么人……” “通天阁星阵排布早已失传,即便是精通天文地理的人来此,至多也只能对上一局。像你这般在极短时间内掌握规则并反客为主化为己用的,简直不可思议。” …… “你对昭懿公主的身份起疑?”辅国公问。 “我觉得她似是变了一个人,”萧云铮眉头紧皱,“若要追溯,那便是以西郊行宫遇刺为转折,自那之后,再见时我能察觉到她移了性情,她比以前多出许多危险的心思。” “依你所言,这位年纪最小的公主似乎与京城中传闻的模样也太不相同了。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本来天子也不是个善茬。父皇是皇权斗争中的胜出者,女儿心思诡谲些倒也正常。” 谈及此处,辅国公神情一冷,用手叩了叩心窝: “小子,被缚住羽翼压了这么多年,这里不好受罢?” 萧云铮垂下眼眸,避而不答。 “还记得当年北境的风雪滋味么?”辅国公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深深望着他。 雪虐风饕,堂内静得落针可闻,显得更冷了。呼啸的寒风声中,有人沉声重重一叹。 传世百年的世族府邸熄灭了最后一点灯火,与黑夜彻底融为一体。 *** 翌日,殷灵栖罕见地愿意回了一趟皇宫。 一是为了照影阁,另一则还是为了照影阁。慈姑陪着她一起,去了先皇后的栖凰殿。 “姑姑不是要带我回照影阁么?”殷灵栖问。 “是啊,是回照影阁。” 殷灵栖越发疑惑不解:“那么我们来母后这儿做什么?” 慈姑领着她的手往栖凰殿后殿的湖泊边走,如小时候牵着玩耍的小公主那样仔细而小心。 “因为,照影阁就在这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6章 慈姑俯下身依次拨动湖畔沿岸的石头位置。 “这些石头竟然是活动着的?”殷灵栖惊讶,不止她,即便是殿内负责打扫后院的宫人也从未发现过。 她惊异地注视着眼前一幕幕—— 湖水随着慈姑搬动石头的动作,逐渐退去,湖底上升,露出水面。 “轰隆”一声闷响,那被淤泥掩盖的石门霍然开启。 “这、这是……”殷灵栖睁大双眼盯着那处古老的石门,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这便是照影阁的入口。”慈姑牵着她的手,往深处走。 “怪不得……” 殷灵栖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 难怪前世齐聿白穷尽暗卫上天入地也搜寻不到照影阁的踪迹,原来他们避世的地点恰恰就落在备受瞩目的皇宫之中。 也难怪她被困府邸时无人问津,直至大婚那日进宫,才有机会被突然出现的照影阁暗卫搭救。 因为慈姑死了,无人能给隐居宫中的照影阁传递消息,他们并不知晓公主的危险处境,直至公主成婚那日,才得以亲眼目睹。 “这样一个杀手组织藏身皇宫内,父皇他……” 慈姑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陛下知道的。” “父皇这样心思深沉的君主,知晓母后的身份……” “都知道。”慈姑笑着颔首,眼底不知何时沾上了泪光。 “先阁主的事,陛下都知道。” 当年,势不两立的他们也是一对惹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陛下开疆拓土,权御天下,毕生却有两道遗憾。” “一恨遇见你母后太晚。” “二恨,没能留住她。” 慈姑怜爱地望着小公主:“皇后娘娘临终前一直难下决断,是否应该让自己的女儿接手照影阁。那样的日子太辛苦,她吃过的苦不想再让你走一遍,皇后娘娘更希望公主能无忧无虑地长大。” 慈姑的语气沉重起来:“公主啊,你可想好了,越过这道门,你便会多了一个新的身份。 照影阁会成为公主手中无往不利的一把刀,可公主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殷灵栖不言,只是握住慈姑的手,不假思索越过了那道门槛。 她得对得起前世为她牺牲的那些紫衣女子,也要对得起为她筹谋的母后,更要对得起重生一世的自己。 第39章 谁养面首? 若是人为投毒,那么距离探花郎柏逢舟中计的时日已然不多了。 “你们世子在吗?” 殷灵栖轻车熟路入了皇城司的大门,打得闻讯赶来引路的雾刃一个措手不及。 “公主,您朝这边走。”雾刃道。 “嗯?萧云铮办公的厅堂不是在另一边吗?”殷灵栖眨了眨眼睛,“他人不在这里?” 这小祖宗的记性是真的好,来过没几回,便将官署内每间房、每条路记得清清楚楚,想寻个理由哄她都哄不得。 雾刃面色有些尴尬:“不在,公主找主子可有何要事?” “欸,真是太可惜了。”小公主皱起眉,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想他了,这还不算顶顶重要的事吗?” 一墙之隔皇城使的院落里,辅国公被这话呛得喷出一口茶。 “小子,你……” 辅国公锤着胸膛猛咳,伸出手指,点了点对面坐着的年轻人。 萧云铮阖上眼帘,漠然道:“她一向如此,你不必当真,习惯就好。” “你再和老爹嘴硬?”辅国公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你紧张个什么?” 萧云铮眉心一皱,睁开眼,不耐烦地催促:“您老还有别的事么?没事可以走了。” “这便等不及赶客了?”辅国公沧桑的眼底涌上几分欣慰,“也好,为父开门去会一会这位公主,看看她究竟有何等能耐,能让你小子动用楚山孤。” “不许去,不是你想的那样。”萧云铮按住辅国公的肩,眼底情绪晦暗。 辅国公看向落在肩头的那只手,蓦地出掌按住,强劲有力的大掌紧紧钳制住萧云铮的手臂,将人旋身一转,狠狠摔向地面。 “砰!”翻飞的衣角扫落茶盏,落地炸开瓷器碎裂的响声。 “什么声音?”殷灵栖闻声警觉地抬起头。 少女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望着雾刃低低地笑了:“是你们世子院落里发出的声音哦,你方才说他人不在皇城司?” 雾刃攥住佩刀的手紧了紧,尴尬赔笑。 一墙之隔,萧云铮反应极快,凌空的瞬间靴尖借力纵身一跃,挣脱束缚稳稳落地。 袍裾掠过,带起一阵风掀得一地落叶翻飞,哗然作响。 “偷袭我很好玩吗?” “好小子,身手见长。” 辅国公收回拳,拍了拍他的肩,正欲离开时,大门霍然被人推开。 “主子,属下尽力了,实在拦不住。”雾刃飞快地偷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冷汗直冒。 “人不是在嘛。”殷灵栖嘀咕了声,余光忽的瞟到他身后立着的另一道身影。 “原是有重客造访……国公安好,本宫来得不巧了,告辞。” 开什么玩笑,一个萧徵已经很难对付了,若再正面对上一位权倾朝野城府深沉的老臣,你来我往间,她不费一番心思便休想全身而退。 殷灵栖不傻,这样难上加难的父子局,她果断选择直接避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7章 “公主留步。”辅国公唤来下属为他整理袍裾间的褶皱,缓声道:“你们年轻人慢慢谈,老夫不干涉。” “这……” 殷灵栖步履一顿,心底揣度自己方才的玩笑话应当也被院内人听见了,这时当着辅国公的面转身便走反倒显得她欲盖弥彰。 她莞尔一笑:“其实本宫是来找世子议事的。” 板起面容,殷灵栖正色开始仔细分析:“本宫思来想去,将这些散落开的零星线索串联起来。新科状元、榜眼等一众学子在科考前为求心安拜会进士塔,塔内香案上今岁不知何人供奉了一幅画作,殿下也看过了,依据画上线索,我们找到了被人密招回京的韩十娘。” 辅国公在一旁听着,忽而出声问道:“公主来皇城司是为了讨论这科举举子一案?” “正是。”殷灵栖点了点头。 辅国公微微颔首肯定:“此案,老夫亦听徵儿提起过,公主细致入微、临危不乱,同京中风评很是不同。” “昭懿拙见,让国公见笑了。” 辅国公笑了笑,回身摆摆手:“你们先忙,老夫走了。” “雪积路滑,国公慢行。”殷灵栖道。 “我送你回去。”萧云铮起身,被辅国公一把按了回去。 “不必,你们继续。”辅国公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天色还早,聊完公务,还可以再慢慢谈些别的。” “……不要再胡思乱想旁敲侧击打探了,没影的事。”萧云铮面色一沉,态度强硬唤来下属将人强行送走。 辅国公不在,殷灵栖身上顿时轻松许多。 能与天策帝对弈的老臣,无论资历亦或是城府都不容小觑,当着老者的面,她必须谨言慎行不露出一丝破绽。 “承蒙令尊嘱托,殿下,我们聊点别的?” 萧云铮视线一落,便看到小公主以手支着下颌,笑吟吟地望着他。 “我让影卫给世子带回的吃食味道好么?” “没吃,不知道。”萧云铮不看她,低头自顾自整理案牍,态度冷淡。 “怎么会不知道呢?” 殷灵栖按住他手下的书册,倾身过来凑至他面前,迫使萧云铮抬起眼眸看着自己。 “雾刃和我说了,殿下都尝过一遍了,而且很喜欢呢。” 萧云铮神色顿时一凛,一记锋利的眼刀冷冷扫向雾刃。 “不、不是……苍天明鉴属下冤枉呐!主子信我,此事属下决计不曾给公主透露过!” “现在不是正在透露么。” 殷灵栖懒懒捧起脸颊,同死对头面对着面,眼底浮现出笑意, “一不小心,又被我诈出来真话了。” 完了,中计了! 雾刃面色陡然一变,后知后觉心虚地望向萧云铮,正对上主子冷厉的目光!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一直盯着他看做什么呀,本宫不好看么?” 殷灵栖身子一倾,挡住萧云铮的视线。 萧云铮垂下眼睫,避免与她对视。 “为什么不敢抬眸看我?”小公主不依不饶。 作为在场的第三个人,雾刃面上的表情已经崩裂了。 昭懿公主在做什么?! 她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撩拨主子! 遥想上一个胆大包天敢往主子身前凑的女子还未近身便被他不留情面地下令抬走了。所以主子你在迟疑不决什么?为何还不下令! “雾刃。”萧云铮终于开了口。 “属下在!”雾刃蓄势已久一个健步冲上来,抬手便欲拿住昭懿公主。 小公主侧身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雾刃伸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他不敢动手。 他见识过这位“柔弱纯良”的小公主的手段。 “你想做什么。”萧云铮注视着下属即将触碰到殷灵栖的那双手,眼底划过一丝不悦。 “你退下。”他冷声道。 雾刃颔首。 “把门关上。”萧云铮又补充了一句。 雾刃感到诧异:“主子要与公主独处吗?” 他清楚眼前这两位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冤家对头,若是真让两人独处一室,指不定要翻起多大的惊涛巨浪。 “出去。” 萧云铮不想多言,一双秋水明眸在他眼前放肆地飘来飘去,一不留神便会撞入眉眼。 门扉倏地合紧。 “咔哒”一声脆响,外头传来落锁声。 “欸?雾刃怎么把门给锁上了?” 殷灵栖有些惊讶,听见声响便撑起身子要过去看一看情况。 “回来。”萧云铮突然攥住她手腕,将人一把扯回眼前。 身体距离骤然缩近。 殷灵栖倏的撞入一双极具侵略性的深邃眼眸中,隔着一张喝茶的小小案几,与他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瞬仿佛静止。 她察觉到死对头呼吸不甚平稳,似是压着几分愠意。 “多余的人被你赶走了,有话直说。” “又是为了柏逢舟来的。” 他语气笃定,没有殷灵栖询问的意思。 殷灵栖略一思忖:“是,也不全是……” “你就这么喜欢他。”萧云铮打断她的话,莫名问了这么一句。 殷灵栖点点头。 风起云涌的朝堂之上,波云诡谲的算计之中,那是唯一一个能毫无保留交付予她真心的人,她自然会青睐柏逢舟。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8章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萧云铮攥住她腕骨的手没有松开,反而越收越紧。 “你为了他,甘愿以身涉险,险些被困通天阁地宫不见天日,而今又为他在朝堂间游走。” “喜欢一个人,便会如此么?” 他的声音低下去,缓慢松开攥住殷灵栖的手:“承蒙公主以身作则,臣受教了。” 这话听着心底委实不舒服。 说到底,殷灵栖想帮的不单单是一个柏逢舟,更是他背后无数披星戴月寒窗苦读,却被褫夺榜上提名机会的学子。 科举是吸纳新鲜血液的重要源泉,翰林院是储才养望之所,若连这潭泉水也被幕后之人搅混了,这无异于斩断了朝堂吸纳新人的道路。 “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不必多言,”萧云铮不想再听到她口中念出柏逢舟的名字,“说正事。” “哦,”殷灵栖继续说道:“如果下一个目标真的是柏逢舟……” 小公主刚一开口,那三个字便刺激得他额角青筋暴起。 “距离下一个节令的时日不多了,所以要尽快……萧云铮,萧云铮?你在听本宫说话吗?” “嗯。”死对头冷淡地应了一声。 殷灵栖望了一眼他的脸色,抿了抿唇:“你根本就不想听我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这事若只是巧合便罢了,若当真是以固定的时间行凶,那又当如何确保恰在选中的那一日饮酒,而不是别的什么时候?” 她话音一顿,眼前浮现出沈家娘子的模样:“除非,是随时可以接触到他们的身边人。” “所以你让柏逢舟离开翰林院,搬进你购下的宅院居住,也有保护他的意思在,避免凶手是翰林院中人,近身对他投毒。” 萧云铮眸底笼罩着一层暗色,声音冰冷。 “哼哼,”殷灵栖凑近他眼前,“你又派人偷偷查我了。” 萧云铮头也不抬一下,只是垂着眼帘翻阅书册,不予置否。 “那处宅院不是以我的名义买的,这事儿除了柏逢舟本人,本该无人知晓是我做的,世子手底的暗卫当真本事一绝,耳目通天。” 萧云铮仍冷着脸看文书,一言不发。 殷灵栖也不委屈着自己,起身便要走人:“看出来了,世子不待见本宫,好好好,告辞。” 书册间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僵,萧云铮闭上眼,眉宇间露出些许疲惫。 “门锁了。” “我知道,我走墙!” “你说什么?”萧云铮倏地睁开眼睛,望向墙角那道跃跃欲试的身影。 “过来。”他沉声道。 殷灵栖不理会他。 “过来。”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 殷灵栖仍然不理会他,踮起脚尖跳跃。 萧云铮眉头紧皱,起身朝她走去,将坐在墙头正晃悠着小腿寻找落地点的公主一把抱了下来。 “雾刃,把门给我打开!” “你别碰我,有本事继续置气对我爱搭不理。”殷灵栖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稳住身形,趁机拍了拍他的肩。 萧云铮忍无可忍,不等雾刃开门,抱着人直接跃上围墙,再越墙落地。 正在开锁的雾刃听见动静随意瞟了一眼,目光蓦地被钉住。 他只觉头顶炸开惊雷,一向镇定的面色再度崩裂。 主子抱公主了!主子被公主抱了! 男女授受不亲,世子他不清白了!!! “下来,自己走出去。”萧云铮松开手,眼底尽是冷漠。 “你什么表情什么意思?本宫没要求你抱啊,你主动抱的我,你有什么好气恼的?”殷灵栖咬着唇,看他不爽。 什么…… 主子天性凉薄,这回竟然是他先行主动的? 铁树开花,这简直不可思议! 梅开三度,雾刃的脸已经麻木了。 萧云铮把人放下来,眼见殷灵栖不动,站在原地忿忿瞪他,便推着人往外走。 “你走。” “柏逢舟的安危皇城司自会考量,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将人一路送至皇城司门外。 “关门!” “等等!”殷灵栖站在门中央阻止衙役合上门扉。 “职权范围之内,臣已经尽自己所能去护住探花郎的安危了,公主还有何不满!”萧云铮神色阴郁至顶,耐心即将告罄。 “你护住他一个人有什么用啊!”殷灵栖心绪复杂,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别着急走,你冷静一下听本宫把方才的话说完。” “你说我为了柏逢舟一个人舍生忘死、奔走忙碌,我听着心里很不舒服。我不是韩十娘,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值得我去牺牲自己的性命冒险。” “如果翰林院中当真不干净,那么柏逢舟待在那里无异于羊入虎口,往更深处想,翰林院若真有问题,断送的便是朝廷吸纳新鲜血液的最有效途径之一,危及江山社稷,更应当彻查到底。” 她声音有些委屈:“你不要不清楚原委便同我置气,喜怒形于色,这不像你。” 萧云铮只觉自己跳动着的心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握住,紧缩了下,有点酸,有点涩,忽然就软了下来。 殷灵栖轻轻吸了吸鼻子,松开了他的手。 “话说完了,我走了,这桩科举案你看着办罢。” 那只手刚一松开,忽然被萧云铮反手握住。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89章 身形一僵。 殷灵栖回身望他,目光透着好奇落在被牵住的手上。 萧云铮微微一怔,惊觉逾越了礼度,回过神迅速放开她。 殷灵栖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转过身离开。 “抱歉。” 身后突然传来宿敌的声音。 “今日是我意气用事,曲解用意,委屈了公主。” “嗯?”殷灵栖凑到他面前,扬起唇角:“针锋相对这么些年,这似乎是世子第一次和本宫说抱歉。” 萧云铮望着她,心头不是滋味,却听得小公主没心没肺地欢呼了声: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萧云铮:“……” 不愧是她,吃不了一点亏。 “你看你,脸色说变就变,又沉下脸了。”殷灵栖皱眉。 “难得世子今日慷慨,走罢,请你吃顿饭。” “公主又在何处发现了新线索?”萧云铮一眼看穿她的用意。 针锋相对多年,彼此之间竟不知何时养成了默契,无需多言心念一点就通。 “呵。”殷灵栖指了指翰林院方向:“走?” *** 两刻钟后。 “公主真会选地方,带臣来你与柏逢舟坦诚交心的地点。” 萧云铮眉宇间阴云密布,眼底一片冰冷。 啧,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这人真小气。 殷灵栖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好吃吗?我觉得很好吃啊。” “说正事,翰林院方圆几里遍布臣的眼线,公主发现了什么他们都没探到的线索?” 殷灵栖不答他的话,捏起汤勺吹了吹小馄饨,咬上一口,蹙起眉说:“烫。” 萧云铮:“……线索在你那勺馄饨里?” “不是,就是觉得好吃。”殷灵栖舀一勺馄饨吹着气,专心吃饭不理会其他事:“但是烫。” 萧云铮扶额,只觉眼前一黑。 他冷冷盯了小公主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把她面前那碗端走。 “你想干什么!”殷灵栖忿忿瞪他。 一碗未动过筷的馄饨替换了原来那碗的位置。 “吃这份,先出锅的凉得早,我没动过。”萧云铮道。 殷灵栖望了他一眼,拿起汤匙开始搅拌佐料。 “看见斜对面那间绣品铺子了么?” “嗯。” 殷灵栖抬起头:“正在与摊主交谈的小娘子你不觉得眼熟吗?” 萧云铮凝神,道:“潘氏娘子。” “对,我观察过了,每隔三日她便会在午时三刻来到这里。” 殷灵栖咬了一口小馄饨:“还记得方才在皇城司内说的话吗?除非是随时可以接触到学子的身边人。” 她扬了扬下颌:“这不就是身边人?” 萧云铮若有所思。 “公主,公主。”一名身着紫衣的女子忽然来至殷灵栖身旁。 “牵机,你来了,”殷灵栖牵着她的手坐下:“你要吃吗?” “不了,属下是来为公主传信的。” 牵机与钩吻分别为现任照影阁的左右使,自前一任左使慈姑正式将照影阁权柄交与昭懿公主后,他们便开始为公主做事。 牵机道:“陛下允了公主的意思,那三十名面首明日便可送至公主府。” “好欸!”殷灵栖眼睛瞬间亮了,“没想到父皇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还担心他会不同意呢。府上客房已收拾好了,三十人过府即可入住。” 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线。 “什么面首。” 萧云铮幽幽注视着她,目光夹杂着冷酷无情的审讯意味。 “谁的面首?” 第40章 (捉错字) “自然是本宫的面首。” 殷灵栖心情大好,埋首继续专心用饭。 一道阴恻恻的目光锁着她,挥之不去。 殷灵栖被盯的也没心思再吃了,指尖一松,汤匙落入碗里,她偏头看向萧云铮:“世子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陛下同意公主养面首,”萧云铮竖起手指同她确认数量,“还是三十个。” “对,有什么问题吗?古之帝王都能后宫三千佳丽,岁暮天寒,本公主养三十个面首在府上取暖有何不可?相比之下人数已经少很多了。” 殷灵栖揉了揉被寒风冻得微微发红的手:“这么冷的天,本宫那么大一座府邸,就是要多些人凑在一起才暖和热闹嘛。” “公主尽可放心,他们个个身轻体健,公主用起来定然得心应手。”牵机补充说道。 “本宫相信姑姑的眼光,过了她眼的人自然不会差。” 殷灵栖深以为然,朝牵机眨了下眼睛,忽而目光一滞。 她站起身:“你能不能别再盯着本宫看了,怎么,嫉妒本宫?” 萧云铮冷着一张脸紧盯她,不动声色对峙片刻之后,殷灵栖从他话音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我嫉妒公主。” 殷灵栖弯了弯唇角。 牵机坐在身旁,始终关注绣品铺子前的一举一动,忽然出声提醒道:“公主,沈娘子似乎要离开了。” “走,过去见见她。” 殷灵栖提起裙裾绕过桌旁,伸出手在萧云铮眼前晃了晃:“喂,别盯了,一起过去看看?” 萧云铮不理会她,撩起大氅旋身跨过长凳,先她一步走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0章 “这人是谁,待公主好生无礼。”牵机的手按上衣间隐藏的剑鞘,又被殷灵栖按了回去。 “不可冲动,”小公主一改言笑晏晏的娇俏模样,神情冷下来,沉声叮嘱牵机:“切记,你和钩吻不要正面对上萧云铮,以免被他看出蹊跷暴露身份。” “可是他……” “无妨,”殷灵栖不在乎地笑笑,“我比他更没礼貌。” 放下个人涵养,享受缺德人生。 绣品铺子前,潘氏娘子接过置换的铜钱小心翼翼装入荷包中。 “娘子安好。” “啊。”潘娘子浑身一颤,将荷包迅速塞入怀中,惊恐地左顾右盼。 “你,你们是……” 殷灵栖望了一眼萧云铮,淡定从容道:“娘子忘了我了?我是在皇城司为潘进士诊治的医官,上一回娘子去探望潘进士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呢。” 潘娘子望着她的眉眼,细细思索半晌,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姑娘有几分眼熟,原是那时匆匆见过一面。” 她犹豫了下,问候了声:“姑娘,我家相公他……身体好些了么?” “毒已解了,接下来的日子仔细调养着,就快痊愈了。” 殷灵栖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淡淡打量着绣铺,问道:“娘子也是来这里买些时兴刺绣的吗?” 潘家娘子见面前的姑娘容貌惹人怜爱,年纪又小,便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不是来买的,是拿绣品来卖的。” “卖?”殷灵栖微微凝起眉,“潘进士榜眼及第,如今入职翰林院,据我所知每月月俸用以度日不难吧?为何还需要娘子往返于三地之间,既要照料潘进士,又要辛苦操劳?” 潘娘子垂下眼眸,低低地叹了声气:“他那点儿俸禄哪里够呢,一月不足二两银子,我若不靠这针线活补贴家用,只怕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两口人温饱都困难。” “一月不足二两银子?” 萧云铮神情一凛,与殷灵栖不约而同对上视线。 殷灵栖目光微微一动,又察觉到另一细节,便称:“我听潘进士提起过,娘子家住城西,距此地路途遥远,沿途绣坊无数,娘子何苦徒步走上半日,走到这间绣品铺子来卖?” 潘娘子低下头,盯着走了半晌磨得生疼的脚看,低声道:“这家铺子是太平坊其中一间门铺,太平坊是京城里有名的绣坊,给的价更高一些。自去岁太平坊排名第一的绣娘嫁人离开后,坊下铺子便抬高价格收购针线活好的绣品,因而我得以谋了这份差事,用以补贴家用。” “娘子,潘娘子请留步!” 正说着话,店铺内忽的走出一人,步履匆忙。 潘娘子闻声抬起头,看向来人时目光微微闪烁。 “我方才对账时发觉少给了娘子半贯钱,幸而娘子还未走远,这才赶过来将剩下半贯钱还给娘子。” 绣坊铺子里的账房先生伸出手,将细线串起的铜钱递给了潘娘子。 “多谢你了。”潘娘子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局促。 有买有卖,合乎常理。殷灵栖的目光悄然扫过看似正常的两人,蓦地停在那账房先生的袖口处。 “我该回去了,路途遥远,再晚些,只怕在天黑之前无法赶回家中了。”潘娘子担忧地看了一眼从前被缠足陋习祸害成畸形的脚。 “我朝本已废止了女子缠足,奈何郎君他喜欢,因而出嫁前勉力缠了许久,白费了力气,也没见小了多少,走路也走不稳当了。” 殷灵栖望着小娘子局促不安的模样,又联想到方才注意到的细枝末节,沉默了。 潘娘子同他们告别后,便朝城西赶路了。 没走出几步,阴云密布的天际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不是要下冰雹,便是又一场大雪要落下了。 潘娘子暗道不好,咬牙忍着脚下的疼痛加快步伐,一瘸一拐地赶路。 “娘子,娘子。” 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娘子上车罢。” 潘娘子小心翼翼揣紧怀里的荷包护住,慌忙摇头:“不必了,奴家付不起车钱的。” “娘子,那边有两位贵人帮你付了费用,让我送娘子回家。” 车夫掀起帘子,催促道:“娘子快些的吧,瞧这天色只怕晚些多半要降下雨雪了,届时道路泥泞,更难行走。” 两位贵人帮她…… 潘娘子猛地抬起头,转身望过去。 视线尽头,两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长街中央。 年节将至,长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无数来往的行人自他们身侧穿行而过,少女见她回头,便望向潘娘子,笑容明媚同她挥了挥手道别。 而彼时少女并未注意到,一旁那身着大氅长身玉立的青年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潘娘子望着望着这副画面,眼眶一热,心底突然涌起难以言明的感动。 *** 皇城司内。 “世子怎么想?”殷灵栖看向萧云铮,率先发问。 萧云铮指节落在桌案上轻轻敲了两下,雾刃听令呈上来几份刺绣。 “这几份是仿的潘娘子今日绣的新品纹样,这几份是依太平坊的绣工回忆,依潘娘子从前售出的绣品的纹样。” “咦?这图案……这图案有些眼熟啊……”殷珩托着腮,眉头一拧恍然大悟:“其中几个,本王在韩十娘那里见到过相似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1章 萧云铮抬起眼眸:“不错,正是那几个图案,我推断潘娘子在通过绣品向特定的人传递消息。据皇城司探得的情报,潘娘子的绣品一向很容易卖出,我已派人从这方面着手,去追踪买主系何方人士。至于潘生那处,不知别枝姑娘可有何进展?” “他这毒中的有些古怪,其中几味药不容易配置,再给我几日,我需要寻到草药进行对比。”别枝寒道。 “姑娘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朋友众多,这盛京城中,还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殷珩站了出来。 “如此说来,这潘娘子倒是有着很大的嫌疑。本身行动不便,潘生又被皇城司监视起来,她一个人竟坚持走了数十里路到那间铺子完成交易,而且绣品的图案又同韩十娘的撞上了,这不是同党是什么?” 殷珩一边分析,一边伸出手臂想推开同别枝寒交谈的萧云铮,努力了一把,发觉这人根基稳固纹丝不动,遂放弃。 萧云铮忽视汝阳王投来的幽怨眼神,转而望向罕见的沉默了一路的殷灵栖,朝她走去:“公主呢,在想什么?” 这人终于肯离开了。 殷珩看向小公主的眼神都透着感激。 殷灵栖拿起几幅刺绣,看了看,又放下。 “我和皇叔意见正好相反,我觉得潘娘子同此案并无直接关系,换言之,她并不知情。” “她不知情?不可能!刺绣出自她之手,绣品是她专程拿来这家铺子卖的,她怎么可能不知情!”殷珩皱眉。 “何以见得。”萧云铮抬手制止汝阳王继续说话,“公主明明也察觉到了潘娘子身上的种种疑点,譬如,那位账房先生。” “世子也发现了?”殷灵栖抬眸,对上萧云铮的视线,弯了弯唇角。 殷珩望了望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满头雾水疑惑不解:“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说点本王能听得懂的。” 殷灵栖点点头,伏在别枝寒肩上,探出脑袋娓娓道来:“那间绣坊的账房先生伸手将钱递给潘娘子时,袖摆微微外翻,无意间漏出绣在袖口内侧的花纹同潘娘子巾帕上的一样,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殷珩逐渐明白过来了:“女儿家的巾帕甚是私密,那潘娘子和账房先生难道……” “正是这个意思。”殷灵栖微微颔首。 “如此说来,潘娘子的嫌疑岂不是更大,连带着那位账房先生也应当一并接受审讯?”殷珩问。 “不,或许他们只是误入罗网的一对有情人,并不知晓自己正在被真正的幕后主使利用。” 殷灵栖想起潘娘子接过账房先生递来铜钱时欣喜的神情,捂住荷包时的小心与局促,还有她脚上的伤,和那日皇城司里潘生对她的厌烦与呵斥。 “并且,他们还会被推出去坐替罪羊,替真正的幕后黑手遮掩真相,扰乱我们的视线。”萧云铮自然地接过殷灵栖的话,若有所思。 殷珩眉头紧锁:“这案情也太扑朔迷离了,本王的脑子受不了,你们两位来。” 他话音突然一转,警觉地盯住萧云铮:“不对啊兄弟,你和昭懿不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对头么?何时起变得如此默契?” 萧云铮眸光微动,不作声了。 殷珩又看向伏在别枝寒肩上,勾着她脖子的小公主:“还有你,殷灵栖,皇叔命令你现在立刻松开手,从别枝姑娘肩上下来!” “我要是不放手呢?”殷灵栖挂在别枝寒背后,轻轻摇晃手臂。 “皇叔,我劝你收敛一点,对我放尊重些,本宫新纳了面首三十人,就放在公主府养着,你猜别枝姐姐住在我府上,平日里看不看得到呢?” 此话一出,堂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对面两个人不约而同脸色骤沉。 第41章 装,你继续装。 年关将至,本该处在一片安定祥和氛围中的盛京城,却因翰林进士案引发骚乱。民间流传最广的说法是,此乃天罚,皆因天子德行有亏,当年踩着累累白骨上位,杀伐太重引发天谴。翰林院乃朝廷养才之所,这是上苍在断其人脉。 谣言甚嚣尘上,闹得人心惶惶。 “好一出连环计,原是为了煽动人心动摇根基,狐狸尾巴这便藏不住露出来了?” 殷灵栖倚在回廊前的秋千上,悠闲自在地荡啊荡,一回头,突然被殷珩那幽怨的目光吓了一跳。 “皇叔,青天白日的,你一副怨气比鬼重的模样瞪着我是什么意思?” 殷珩幽幽盯住她:“看在皇叔的薄面上,能不能把你府上的那堆面首给遣散了。” “不能。”殷灵栖一口回绝。 “那你便让别枝姑娘搬出公主府,总之,她不能再和你待在一起。” “这也不行。”小公主双手托腮,捧起脸颊:“别枝姐姐可喜欢我啦,她可舍不得离开我。” 殷灵栖信手拈来扮成一副乖巧诚挚的模样,却把汝阳王气得险些背过气。 “云铮,你看她——” 殷珩抓住路过的萧云铮哭诉:“你们两个不是冤家对头么?你和她斗,替本王和她使劲斗!” 萧云铮淡淡扫了汝阳王一眼:“你怎么不亲自上?” 殷珩张着嘴,沉默了片刻,诚实答道:“斗不过。” 萧云铮眉峰一挑,深邃的眼底透出些许怜悯。 “你这是什么眼神!”汝阳王轻轻地崩溃了,“昭懿纳了三十个面首,你作为她的宿敌有什么可得意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2章 他无心插柳,一语命中关键所在。 “闭嘴。”萧云铮顿时不悦地皱起眉。 “主子!查到了!” 宿刃恰在此时赶来救场,一出声便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对方很谨慎,每次更换不同的人去买下潘娘子绣品,看似与寻常的买卖交易并无什么不同,但我们的人根据绣坊伙计的描述,画下每位买主的面容在盛京城内暗中追踪,终于寻得踪迹,发现他们的日常行踪聚集于同一片城域内!” 殷灵栖坐在秋千上,闻声迅速跳下来凑近看宿刃展开的京城布防图。 宿刃伸手指向地图上用笔圈画起的那片区域:“在这里,善履坊的丰乐桥巷!” “看来这里便是窝点了。”殷灵栖微微颔首,说道。 “雾刃已经带人埋伏在丰乐桥巷周围,预备将人一网打尽!”宿刃面露欣喜,“案子总算能在年前有了结果,盛京城可以安稳过个好年了。” 正说着,照常来探望潘生的潘娘子行经众人所在的庭院,动身准备离开皇城司。 殷灵栖抬起头,同萧云铮对视一眼。 萧云铮微微挑了下眉,她登时会心一笑,走了。 “你们两个在对什么暗号,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殷珩狐疑地凑近他,接连发问。 “没关系,王爷不需要懂。”萧云铮撇下他,也走了。 回廊间只剩殷珩一人。 汝阳王一拍大腿,跟了上去:“不是,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本王都读不懂你,凭什么昭懿能懂?” 他不能理解。 *** 殷灵栖越过回廊,装作碰巧路过的模样,步履匆匆忙忙同潘娘子正面遇上。 “娘子安好呀。” 潘娘子定睛一看,原是上回好心帮她的小姑娘。 “上次马车的事,我还没同姑娘道谢呢。”潘娘子为人纯朴,虽然生活拮据,但还是从怀里掏出荷包,数着铜板,想将车钱还给殷灵栖。 “不用啦。”殷灵栖按住潘娘子的手,知她心里过意不去,便照顾她的心思,道:“娘子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咱们取个折中的法子。” “上回我在绣坊见到娘子的绣品很是喜欢,只可惜慢了一步,被人买了去,不知娘子可愿帮我绣上几幅?” 潘娘子握住她的手:“这事容易,姑娘你喜欢什么图?” 殷灵栖顺水推舟,问道:“娘子都会绣些什么图呀?可否让我挑选一些?” “唉呀,这不是巧了,偏偏我今儿便把图样揣在身上了。”潘娘子从怀里取出一沓纸,“这便是我常绣的图,姑娘看看能相中哪些。” 殷灵栖接过图纸,在手中展开,目光扫过图样纹路,眼神微微一动。 潘娘子热情地同小姑娘介绍着,殷灵栖一面应和,一面不动声色记下纸上近百种图纹的每一处细节。 潘娘子言毕,她也记完了。 “我喜欢这个,还有这几个。”殷灵栖笑意盈盈:“多谢娘子了,娘子行动不便,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去娘子家中取。” “这多辛苦你。”潘娘子有些歉疚。 “不辛苦,就当是在城西行医时顺道拜访了。”殷灵栖同她一起朝外走,“娘子这图瞧着比京城中的绣坊要好看些,是娘子绘的么?” “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这图是相公拿来给我的,我只管做些针线活,拿着现成的图绣出来。” 潘生给的? 殷灵栖目光一动。 她送潘娘子走出皇城司大门,直至人自视野中消失,这才转身往回走。 “都听到了?”周围空无一人,殷灵栖淡淡问候了声,轻车熟路直朝皇城使的院落走。 “听到了。” 萧云铮应声现身,眉头微微一皱:“公主很熟悉皇城司内的路。” “不如说是我更熟悉你。”进入室内,殷灵栖抬眸望了他一眼,意有所指:“世子猜猜,我能不能看透世子所有的秘密?” 萧云铮面不改色,提笔交至她手中,道:“画。” 语气有些硬。 装,你继续装。 殷灵栖接过笔,挥毫洒脱,笔走龙蛇三两下绘出一只气势磅礴的—— 王八。 她紧接着落笔唰唰写出:“萧彳” “徵”字没来得及写完,笔已被萧云铮冷着一张脸夺走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传来汝阳王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萧云铮觑了他一眼:“……” 汝阳王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好玩么?”萧云铮冷冷打量着伏在桌案上的小公主。 “好玩。”殷灵栖是懂得怎么挑衅对头的。 “……重新画。” 萧云铮示意身后憋笑的宿刃过来换一张新纸。 “主子,这画……”宿刃捧着那张珍迹“王八”,如同捧着烫手山芋。 萧云铮皱着眉,抬抬手示意他退下。 日光移转,笔尖吸饱墨汁在雪白宣纸上疾走,大到图案整体,小到细枝末节,殷灵栖完整复刻出方才见到的全部纹样。 殷珩倒吸一口冷气,看得眼睛都直了。 “过目不忘?昭懿,厉害啊!殷氏竟然能出你这种人才,祖上皇陵冒青烟了!!”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殷灵栖搁下笔,镇定从容。 “这便是他们之间用以传递消息的暗号了。”萧云铮仔细端详着纹路。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3章 “雾刃,去查。”他吩咐道。 雾刃领命过来,接过图纸的一瞬,被详实的记录震撼住了。 这……这都是昭懿公主画的?! “本宫今日的事办完了,打道回府。”殷灵栖舒展双臂,推开椅子站起身,一抬头,透过窗棂望见庭院里的景致: “对哦,皇城司内为什么会有秋千,上回来时这里还是空荡荡的,这是为谁做的?” 她仰起脸,对上萧云铮的视线:“难不成世子殿下金屋藏娇?” “金屋藏你。”萧云铮捏着那张惊世名作”“王八”,冷着一张脸不留情面怼了回去。” “藏谁?”殷珩从两人之间冒出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42章 不再是未婚夫 茶舍、酒肆、肉铺、绣坊……街巷两旁热闹的集市中吆喝声此起彼伏,长街上人群熙熙攘攘。 潘娘子去了绣品铺子,如往常一样交出刺绣换了钱便要走。 “那个畜牲又打你了?” 潘娘子倏地缩回手,藏起一截手腕上露出的的瘀紫斑痕,怯生生地摇着头。 “相公病了许久,又被关在官署里离不得半步,情绪很不好。” “他心里憋着气,便能任意打你发泄情绪了么!” 账房先生望着她,愤慨道:“丧尽天良的畜牲一个!想打便打,他根本不拿娘子当人看,娘子不如同他和离!” “莫要再说了。”伤疤被人揭开,潘娘子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不……” “让开!” “都让开!” 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颤抖。寻声望过去,只见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兵按着刀挤散人群,立在绣铺前。 为首官兵将手一挥:“包围此地!闲杂人等全部驱散,将嫌犯缉拿归案,押入大理寺!” 登时便有兵卒蛮横地冲上前来,扣押潘娘子与正为她鸣不平的绣铺账房。 “官爷,奴家没有犯事!”潘娘子被粗糙麻绳捆住双手,反剪身后。 “哼,你这女人好不知廉耻,竟然勾结外男投毒谋害自家郎君——新科榜眼潘进士,人证物证俱在,还敢嘴硬!” 那兵卒蛮横地夺过她手中换得的铜钱,揣入自己兜里,厉声大喝: “这便是物证!” “这是奴家卖绣品换得的钱……”潘娘子惊慌失措地摇着头。 “少废话!带走!”兵卒抽出刀威胁她闭嘴,推搡着人往外走。 绣坊门前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车帘撩开,齐聿白头戴玉冠,身着文官官服,漠然注视着被问罪押解,流泪哭泣的小娘子,眼底冷漠至极,不见一丝怜悯。 “少卿大人,这便是那对奸-夫淫-妇了。” 那蛮横粗俗的官差一见着齐氏长公子,登时夹起尾巴做人,换了一副面孔毕恭毕敬地凑过来奉承。 “押回去罢。”齐聿白淡淡道,“此案一日不结,陛下便会多担忧一日,年前尽早结案,人心方能稳固。” “少卿大人为君为民操劳,我等敬佩,有您这样深明大义的肱骨之臣,实乃朝堂之幸!” 齐聿白扫了一眼这群屡见不鲜的溜须拍马之辈,摆了摆宽袖:“你下去罢。” “小的领命。”差役赔着笑,一转身面向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娘子,瞬间又恢复了凶恶的面孔。 “哭什么哭!你若是扰了马车里贵人的清静,老子先让你尝尝苦头!” 潘娘子摇着头,泪流满面:“官爷明鉴,奴家冤枉啊……” 账房先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怒从心起,痛骂道:“黑白不分的奸吏!你们这是在污蔑人,强行抓人抵罪!” 恶吏一脚狠狠踹上他胸口,将人踹飞出去,沉重落地。 账房先生捂着剧痛不止的胸腔,口中鲜血直流。 “不懂事的东西!轮得到你来评判老子?”差役乜了他一眼,将人粗暴地拖起:“带走!” “奴家是冤枉的……奴家是冤枉的……奴家没有对不起相公,更不敢害相公……” 潘娘子流着眼泪,苦苦哀求。 “小娘们儿,”差役恶狠狠掐住她的脸,“你这是在爷面前找死啊。” 他抽出绑在身上的鞭子,朝地上重重一挥,惊起尘土飞扬。 “老子先让你这不知好歹的娘们长个教训!” 粗糙的鞭子沾着陈旧血迹与尘土,在潘娘子头顶高高扬起。 潘娘子脸色惨白,眼底尽是惊骇之色,在鞭子落到身上的那刻,她埋下头害怕地抱紧自己。 “啪!” 鞭风沉重落下,衣裳破裂,背上登时蔓出淋漓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一道惨痛的哀嚎声撕裂长街中的喧嚷。 被清场驱散的百姓从长街各处朝惨叫声的来源涌来,好奇地张望。 潘娘子止住哭泣,呆愣着直起脖子,惊慌地望向被鞭子抽得满地打滚的酷吏。 “姑…姑娘……” 她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殷灵栖,拼命推开她:“姑娘快走!他们人多势众,这里很危险,你快走!” 明明自己软弱无助至极,在见到另一个同样面临危险的女孩时,最先想到的还是保护她。 “打老子!谁敢打老子!老子要把你们全都抓回去用刑!”差役捂着头在地上痛嚎,背上被鞭子抽出的鲜血淅淅沥沥洒了一地。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4章 萧云铮淡淡打量着自恶吏手中夺过的鞭子,眼底透着嫌弃。 他扬起手。 “啪!” 伴随一记清脆响亮的鞭声,染血的长鞭重重抽出又一道血痕。 那差役嚎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被鞭风抽地狼狈滚落在地,惨不忍睹。 周遭围观的差吏被那位执鞭青年凌厉可怖的身手吓得脸色煞白,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抽出佩刀要一齐合力将他拿下。 “嘶……一群蠢货……”萧云铮眼底划过几分不耐烦,扬起长鞭反手一挥—— 一众差吏尚未反应过来,便觉眼前扫过一阵疾风,胸膛重重挨了一击,“砰”一阵巨响,仰面朝天齐齐摔倒在地。 “你……你们究竟是何人……”差役狼狈地卧在地上,面前少女每逼近一步,他们便会被吓得狼狈后退。 “抓回去用刑?凭你也配?上一个敢口出狂言这么威胁本公主的人已经死了。” 殷灵栖踩着满地的血花,一步一步绽开血莲。 她微微俯下身,唇角弯了弯,笑意让人冷入骨髓。 “本宫的名号你应当听过。” “昭懿公主。” 少女惋惜地轻叹一声:“惹到本宫,你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昭…昭懿公主!!”差吏猛吸一口冷气,想起京城中那些惨闻,出于恐惧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剧烈颤抖。 “姑娘你……你竟是公主……”潘娘子头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与外界隔绝开的马车之上,少女温柔中透着刺骨冷意的声音甫一飘入耳廓,闭目养神的贵公子倏地睁开眼睛。 “昭懿!” 齐聿白呼吸一窒,掀开帘幕,却对上她身旁那人一双冷冽深邃的眼眸。 “辅国公府世子?!” 齐聿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底一惊:“萧徵向来与昭懿不对付,怎么会和她站在一起。” 殷灵栖被那声熟悉的“昭懿”唤回注意,抬眸望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我当这帮差吏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仗势欺人,原是仗着背后有长公子撑腰啊。” 齐聿白喉结一滚,稳住心神,从容道:“臣履行职责,依法捉拿凶犯,不知手下人竟坏了公主的规矩,呵,臣代下属向公主赔罪。” “长公子好口才,一开口便给本宫扣了顶妨碍公务的帽子,多谢,本宫笑纳了。”殷灵栖并不中他的计。 齐聿白眸色一暗。 这桩案子涉及科举入仕,分外重要。天策帝对此案格外重视,若是由他先皇城司一步了结,功绩便会算在齐氏的头上。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证物证齐全,“凶犯”能够认罪伏法,结果能够能够服众。如此一来,他在京中的威望便能更上一层,只是没料到,竟在这擒获嫌犯的关键时刻撞上了昭懿公主。 “公主……”潘娘子从地上爬起来,崴着脚踉跄着朝殷灵栖求救:“奴家没有、没有给相公下毒,他们冤枉人……” “每一桩案件中被抓获的犯人都会矢口否认罪行,直至下狱,才肯吐出真话老老实实地交待。” 齐聿白态度坚决,目光一转落在萧云铮身上:“世子统领皇城司,审讯犯人时,这种事应当屡见不鲜吧。” “皇城司缉拿凶手讲究证据,少卿未经本使的允许私自拿人,纵容差吏当街鞭笞无辜妇人,按律,当罚!” 萧云铮不留情面,同他针锋相对。 “若我并非空口无凭呢?”齐聿白冷笑一声。 “若你就是手无凭证呢?”殷灵栖呵斥差吏:“把捆绑潘娘子的绳索解开!” 齐聿白面色一沉。 他走近殷灵栖,同她面对面站着:“公主当真要与臣为敌?” “长公子才意识到你与本宫的关系吗?”殷灵栖微微一笑,“看来是本宫高看你了,你真的没有自知之明。” “好,好。”视线自眼前两人间来回逡巡,齐聿白皮笑肉不笑,“公主敢与我割席,原是找到了新的出路,辅国公府世子、皇城使萧徵。” “只是公主未免也太天真了,总认为臣眼里只有利益,殊不知萧徵比臣更为恶劣。萧徵这样的人冷血至极,不会为任何人留情,能打动他的只有最核心的利益。公主真的以为,离了臣,萧徵会是一个好的归宿么?痴人说梦!” 齐聿白始终坚信,同自己退婚是昭懿公主乃至皇室的一大损失。 “他是什么人暂且不论,齐聿白,收起你那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态度,”殷灵栖话音一顿,“本宫的归宿只会是自己。” 齐聿白眉间一紧:“这是何意?” “意思是,现在让你的人为本宫让路,否则……” 她掀起眼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浮起一片冰冷:“本宫不介意让这里血流成河,连你也一并处置了。” “你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无权处置官署挂名的官吏,更不敢滥开杀戒。”齐聿白神情紧绷。 “敢不敢的,长公子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殷灵栖唇角勾起。 “你了解本宫的,本宫跋扈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底线有多低,至今仍然未知。” “至于实权,”萧云铮嫌弃地扔掉鞭子,冷冷注视着齐聿白:“本使手上总算有实权吧,辅国公府的权势可还能入得了你区区从四品少卿的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5章 齐聿白下颌线收紧,眼底燃起火星:“官大半级压死人,世子这是想仗势欺人?” “我就是要光明正大地仗势欺人,”萧云铮眉峰一挑,“少卿又能如何?你只能受着!” 齐聿白受到挑衅,忍无可忍终于亮出底牌: “本官已有证据在手,正是潘进士亲自指证娘子与绣坊中人勾结投毒谋害其性命,敢问公主、世子又当如何辩驳?” “相公亲自指证……”潘娘子脸色霎时变了:“不…不可能……相公他怎么忍心这样污蔑奴家……” 齐聿白面上挂着冰冷的笑,傲慢地望着眼前两人,含恨咬牙切齿。 “昭懿,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决意与我为敌,那么相应的代价你便得受着!” “好啊。”小公主抬了抬手,侍女双手呈上一纸退婚书。 “相应的代价长公子也得受着”。 第43章 休夫!(修字) “潘知节亲自指认的?” 萧云铮面上波澜不惊,并未因这陡然出现的变故而动容,唇边自始至终勾着一抹极淡的透着冷讽意味的笑。 “如何辩驳?那便不辩了。” 他声音一扬:“雾刃!传我的命令,将潘生下狱候审!” “萧徵!”齐聿白怫然作色,愤慨道:“你与昭懿阻拦本官抓捕这一对伤风败俗的男女,说本官无凭无证拉人做替罪羔羊,你自己呢?一转身却下令抓捕潘生下狱。潘生是证人,你这么做,难道是想毁灭证据吗!” “住口。”殷灵栖启唇轻斥,她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 “齐聿白,你知道本宫最厌恶你哪一点吗?” 小公主一字一顿,毫不顾忌这人苦心经营的颜面:“本宫最厌恶你做事明明是为了自己,却非要蒙上一层仁义道德、家国大义的外衣,用所谓的大义作借口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此一来,若旁人不顺着你便是不仁不义,若顺着你,那最好不过。无论如何,你都占尽了道德先机。” 齐聿白沉着脸,压抑着将欲冲破这具温文儒雅皮囊的戾气。 “只可惜,你碰到了本宫。”殷灵栖微微一笑,“本宫娇纵惯了,最是不讲道德,你用的得心应手的那套仁义廉耻根本束缚不了我。” “公主。”钩吻换了一身寻常侍女的服饰,穿过人群悄悄来至殷灵栖身边,附耳轻语:“属下查过了,陛下的确颁过退婚书,只是经由御史台、九寺会审时被滞留了下来。” “难怪少卿急着了却这桩案子,敢情是为了立功给自己增加筹码。”少女眼波流转,掩唇轻笑。 “哎呀,让让,让一让啊诸位。”御史中丞府上的二公子赵禧突然带着家丁越过人海挤进来。 “他怎么来了?”殷灵栖轻声问道。 “退婚一事不是御史台懈怠,便是光禄寺出了问题。属下见御史府的二公子在附近逗留,便将人带过来给公主问话。”钩吻道。 “做得好。”小公主唇角上扬。 其实她心底清楚,这是父皇对她的考验。 天策帝想看一看,小女儿会如何应当朝中施加的压力与困难。 赵禧自上回被昭懿公主的人推下冰湖后,回府大病一场,自此神清气爽,原本肥胖的身体也瘦了好一圈。 “公主,昭懿公主,小人这厢有礼了。”赵禧学乖了不少,他爹可叮嘱了他,别看这位公主年纪小,模样温柔和善,日后再见到昭懿公主,那得视若再生父母,切不可冲撞! “你还敢来见本宫?本宫要问你的话呢。”殷灵栖板起面孔。 “这……小的愚钝,还请公主明示。”赵禧毕恭毕敬的,被昭懿公主整治了一回狠狠长了教训,再瞧不见半分从前嚣张孟浪的态度。 “听闻父皇为本公主拟定的退婚书,被御史台扣下了?” “哪儿有的事啊!”赵禧急了,“哪个兔崽子挑拨离间,我爹哪敢刁难昭懿公主您呐!这不,一听说是公主您的意思,我爹二话没说便力排众议扣下官印通过,早就移交九寺会审了。” 赵禧翻脸不认人,全然不顾齐氏长公子的面子:“我爹说了,公主您是不会有错的,既然婚事不合,那必定是另一方的过错!” “原是在九寺会审时被扣留了下来。”殷灵栖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定定注视着他。 “齐氏百年世家,家族子弟遍及朝堂各个角落,厉害。” “公主明白便好。”齐聿白轻嗤一声,稳操胜券。 “好,那么本宫便不走皇室的流程了,按民间休妻的方式来。” 休……休妻?! 昭懿公主要当众休了未婚夫! 人群开始骚乱,交头结尾议论纷纷。 殷灵栖心知,上一世官居四品光禄寺少卿的齐聿白,以此为跳板很快便会接连晋升,直至沾着她的光成为三公九卿的核心。 齐氏鼎盛时期在天策帝驾崩之后,齐妃所出的二皇子殷承恪登基,母族承恩侯一脉跟着水涨船高。齐氏家族子弟多在朝中为官,以长公子齐聿白为首,割据朝政一分为二建立齐党,届时会同凭军功封王的摄政王萧徵两相对弈。 她要在齐聿白高楼筑起的前一刻,抽走至关重要的那一块奠基梁木。 钩吻呈上代为草拟的书信一封,殷灵栖淡淡扫过一眼,提笔题上名字,掀起折子便朝齐聿白面上甩去。 “接住了,本公主赏你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6章 雪白的折子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哗啦啦翻飞着自空中展开—— 白纸黑字洋洋洒洒,上面,赫然书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退婚书! “诸位共同见证,今日本宫不和离,只休夫!” 在场众人愕然失色。 和离与休弃的意义可有着千差万别!和离是彼此好聚好散,还愿给对方保留一丝颜面。可休弃便是彻底撕破脸面,昭懿公主这是在明目张胆地羞辱,弃齐氏长公子于不顾了。 更遑论是公主休夫! 古往今来,被退婚休弃的只有女子,哪有男子在众目睽睽见证之下承受此等羞辱! “好……好生厉害的姑娘!当断则断,勇气可嘉!” “好!” “做得好!” 被震惊得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的人群中突然一声响亮的喝彩,紧接着,无数叫好声如汹涌的浪潮接连起伏。 事态的发展远超齐聿白预料! 他今日只是来抓人邀功的,却未料到……未料到…… 齐聿白盯着落在怀中的那一沓纸,被那醒目的“退婚”二字气得双手发抖将纸张紧紧攥住,皱成一团。 “真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长公子,你我一刀两断,从此陌路。” 殷灵栖走近他,笑声悦耳,不紧不慢地火上浇油: “还有,若论伪善,你,赢不过本宫。” “走吧,”殷灵栖牵起潘娘子的手,“退婚书赏给齐聿白了,该帮娘子也写一封了。” 钩吻解开捆在潘娘子身上的麻绳,潘娘子愣了一愣,茫然无措地摇着头:“奴……奴家不敢妄想……” “有什么不敢的?对不起你的人是潘生,他才应该心虚害怕。” 马车停驻在路边,同样更换了侍女服饰的牵机掀开帘幕:“公主,请吧。” 殷灵栖提起裙裾,登上马车。 “昭懿!”齐聿白双目猩红,恨恨盯着她,掌中退婚书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今日之辱,齐某刻骨铭心。同我退婚,你日后定然会后悔。” “以后?”殷灵栖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谁能活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她快活极了。 “主子英明,潘生意欲潜逃,被我们的人在墙脚下擒获,已押送入狱了。” 宿刃留守皇城司,将人拿下后即刻赶来复命。 “萧徵你当真敢动潘生,他可是新科榜眼!”齐聿白听得宿刃的话,怒火中烧。 “本使要抓的人就是他。”萧云铮飞身上马,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扬鞭策马长驱而去。 齐聿白立在原地,脸色难堪。 围观人群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声不绝于耳。 小公主退婚的消息长了翅膀般很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齐聿白过侯府迟迟不入,无颜面对合府上下。 隔着院墙,他突然听得府内一阵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你们侯府狗眼看人低!我不活啦!” “公子!不好了!阿妩姑娘又闹腾起来了!” 齐聿白眼前一黑。 他同昭懿刚退了婚,放了狠话,说公主失去他定然会后悔。 可他听着院内女子的哭闹声,心底却突然先昭懿一步后悔了。 他是不是,选错了…… *** 昏暗的牢狱之中,地上铺垫着受潮的草垛,弥漫出潮湿腐烂的气味。 潘生打翻眼前递来的饭碗,抓住栏杆拼命嘶吼:“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我乃新科进士,名中榜眼,尔等安敢……” “啪!” 潘生猝不及防,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捂住被扇得火辣辣生疼的脸,被衙役掐住后颈,提拎小鸡崽一样拖着身体扔到审判室中跪下。 眼底突然出现一双绣着金丝暗纹的墨靴,潘生茫然抬起头,视线逐渐上移—— 萧云铮双腿交叠,倚在太师椅上冷冷打量着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根泛着寒光的铁鞭。 潘生目光一怵,浑身一哆嗦。 “本使近来心情不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老老实实自己交代,不然……” 钢鞭“砰”的一声击落在地,将坚硬的木枷抽断崩裂。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云铮深邃的眼底划过不耐烦,冷笑一声:“这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将人带上来!” “相公……” 衙役将腿脚受损的潘娘子送入审讯室对峙。 潘娘子流着眼泪:“奴家自嫁入潘家以来,夙兴夜寐辛苦劳作供养相公读书,自认仁至义尽,相公为何要害奴家……” “住口!你这娼妇!”潘生蓦地抬起头,“你同那绣铺账房之间的腌臜事,真当我全然不知吗!” “奴家没有。”潘娘子流着泪摇头,“奴家与他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对不起相公的事,更不会给相公下毒。” “胡说!家中只你一人,若非是你,又有何人能近身投毒,你这娼妇伙同奸夫谋害亲夫,罪当万死!依我看,你巴不得赶紧把老子弄死,好趁早同你那奸夫双宿双飞!” 潘娘子眼底尽是苍凉:“你……原来相公心底竟是这般想奴家的么……” 她踉跄着站起身,气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一日夫妻百日恩,奴家白日下田务农,夜里织布刺绣,自出嫁以来不曾怠惰过一日,所换钱财尽数奉于相公一人,你……你这忘恩负义之徒,是奴家错付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7章 潘娘子挣脱搀扶她的衙役,眼含泪水绝望地撞墙自尽。 “不好!” “钩吻!拦住她!” 殷灵栖推开审讯室的门,攥住钩吻怀里悲愤欲绝的妇人: “娘子傻不傻?就这么死了,惩罚了自己,便宜那个渣滓?你以为你的死会让他感到愧疚,怀念终生?不,你只是在徒劳无用地感动自己。” “那是她贱!她活该!我有科考功名在身,足以光宗耀祖,她却背地里和一个账房先生好上了,还意图谋杀亲夫!” “你再说一遍试试呢?” 殷灵栖转过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透出寒意。 “在这个时代,毁掉一个女子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毁掉她的名节,如此一来,一举两得既能名正言顺甩掉这个糟糠妻,也有人替你背负谋杀的罪孽,不会污了你的榜眼美誉,让你身后留名。” 看似无辜的受害者其实才是藏得最深的幕后真凶。 潘生面上血色唰的褪去,惨白如纸。 “毒是你给自己下的,状元孟生也是被你毒杀的,事到临头,你将全部罪过尽数加注在待你情深义重的妻子身上。潘知节,你还是人吗?你连畜牲都不如!” “你们……你们如何知晓……” 谎言被残忍揭穿,潘生垂下头,蜷缩起身体,只觉羞愧得无处藏身。 萧云铮居高临下睨着跪倒在地丑态百出的那人。 “状元孟益之年逾五十,独自一人鳏居书庐,深居简出。邻里说他在京中无友,从不在家中接待外客,唯独那一日,有人敲响了书庐的柴扉。 你说十月廿三那日为你妻子庆生,试图为自己制造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可你连她的生辰都记错了。十月廿三距离孟生身亡只有两日,那一日夜晚,你敲开了孟生的门,孟生见是同届中举的榜眼,便邀你入内对饮小酌,正是那时,你在酒中下了毒。” 萧云铮掷出铁鞭,声音冷厉: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1】,科举筛得出人才,却没能筛掉渣滓,毒杀同窗,污蔑妻子,放出谣言闹得京城人心惶惶,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里去了,满脑子装的尽是浆糊!” “饶命!大人饶命!” 全盘算计被尽数揭穿,潘生骇然失色,跪伏在地,狼狈地磕着头。 “织了这么大一张网,绝非你一人之计,说!你的朋党是何人!” “我说……我全部交待……” 潘生磕得头破血流:“孟生之事系我投毒所为,除却他,柏生,还有排在他之后的一应同窗,一个都躲不过,他们都得一起死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爆出癫狂的笑声,蓬头垢面,疯了一样。 “我们所有人……所有人都要为天神献祭,这是应当付出的代价……天神恩泽深重,孟生年逾五十,愁白了一头的发仍然争不到半点功名,我才华横溢却无人赏识,我如此,那些名落孙山的人亦如此……只有天神……天神看得见我们……是他帮助我们榜上提名,给了我们莫大的荣耀……所以,作为交换,我们应当为天神奉献所有……除却柏生……” 他抬起头,眼底布满猩红血丝:“翰林院的先生说,柏逢舟是百年一遇的英才,年少有为,以他的才华不应当屈居探花之名。先生看的很准,柏逢舟本来就不该是探花,这个位置另有人选,柏逢舟就该落榜哈哈哈哈……” “他年纪轻轻,凭什么!凭什么文采能盖过所有人!他就该落榜!可是先生爱惜人才,先生心软了,给他一个探花的位置都是便宜了他!” 孟、潘等人屡试不中,心甘情愿沦为棋子被人利用,去占据状元、榜眼等位置,接着再依次死于意外,以此配合幕后之人制造的谣言动摇民心,撼动皇帝的统治。 天策一十九年,录取二甲进士一百余人,名册数卷,卷卷无名。 这一年的科考史无前例,没有状元,没有榜眼,只有探花郎一人。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你自认怀才不遇,可这一年参与科考的人中,那些被你们冒名顶替有真才实学的学子何其无辜,他们至今不知自己的十年寒窗输给了一场盛大的阴谋算计,你觉得自己委屈,又有谁能为他们鸣冤!” 殷灵栖回想起前世初遇柏逢舟的场景。 那是一桩与今生情境截然不同的科举案。 滂沱大雨中,寒衣书生敲响了登闻鼓。他跪在雨地里,神情倔强,面对着紧紧关闭的门扉执意不肯起身,只为求得一个公道。 过路的小公主被鼓声吸引,静静望着青年那道倔强的背影,撑伞驻足停留。 青年全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嘀嗒坠地。 头顶忽然撑起一方干净的天地。 柏逢舟抬起头,对上一双他毕生难以忘却的澄澈眼眸。 少女为他撑起了一时的伞,撑起了一世的路,她教他挺起脊梁,直至很久以后,青年也拥有了为他人撑伞的能力。 殷灵栖缓缓收回思绪。 前世今生,恍然如梦。 *** 潘生将胸中郁闷一吐为净,供认干净罪行之后,趁人不备意欲自裁谢罪。 虽被衙役拦下,却仍伤重致死,命不久矣。 入夜后,牢狱里一片死寂。 潘知节气息奄奄,仍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撒手人寰,似乎在等什么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8章 地牢的门倏然被推开。 “殿…殿下……”潘生艰难地睁开眼,用尽力气,掏出怀里的血书最后一次传递消息。 来者接过血书。 潘生扯了扯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下一瞬,笑意陡然僵住! 柏逢舟打开火折子,点燃那块布匹。 血书瞬间化为灰烬。 “你……是你……” 潘生口中含糊不清,眼底尽是惊恐,惊惧交加之下,他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心力,终于一命呜呼。 地牢中昏暗的烛火映照着青年的侧面。 “我不会让你挡住公主的路。” “我会帮她扫除一切阻碍。” 柏逢舟注视着眼前逐渐僵硬的尸体,眼底一片冰冷。 第44章 面首荟萃【已补1500字】 翌日一早。 “主子,今晨衙役去牢里巡视,发现潘生昨夜三更时咽气了。” 雾刃紧绷多日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叹了声:“潘生死前认罪伏法,这桩案子总算在年前有了结果,京城上下能安安心心地过个好年了。” “衙役在现场可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 年底皇城司公务繁忙,萧云铮翻阅公文的间隙,头也不抬问了一声。 “倒是真有一件怪事。”雾刃如实禀报,“潘生断气前用手指蘸血,在地上留下一个‘禾’字。” “禾?”萧云铮手下动作一顿,吩咐道:“临摹下来,拿去给韩十娘看。” “是。”雾刃抱拳一礼,转身便要告退。 “等等。” 萧云铮自堆叠成山的公文中抬起头,他按了按鬓角太阳穴解乏,忽然叫住雾刃。 “她今日没来皇城司?” “谁?”雾刃睁大眼睛。 萧云铮微微皱起眉。 雾刃也学着他皱眉,试图弄清主子的意思。 宿刃抬掌一拍他后脑勺,伸手模仿刀横在脖子间比划了下:“是这位。” 雾刃恍然大悟,两手合掌一拍:“……昭懿公主啊!” “公主今日倒是未曾登门,听说她将潘娘子带走了。问过潘娘子意愿后,给了一笔钱,让娘子同绣坊的账房搭伙过日子谋生。” “潘娘子同意二嫁了?”宿刃颇为意外,“她性子太弱,过度依赖潘生,我还担心潘生过逝后,她会坚持为潘生守节,再难开启新的生活。” “起初的确执拗不肯,她怕遭人非议,坚持要遵照那什么狗屁规矩为潘生这种渣滓守贞,公主劝她:既然遇人不淑,便该早悟兰因,苦海抽身,万不可一条道走到黑,为了什么妇道贞洁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 说到这,雾刃倒是对小公主油然生出敬意:“昨日昭懿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甩了齐氏长公子一封休书的事,今早盛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依然是批判她张扬跋扈?”萧云铮忽然出声。 “非也!都是在夸赞昭懿公主呢!” 雾刃难掩兴奋:“公主算是给京城百姓开了个好头。皇室嫁女尚且如此,有了昭懿公主的先例,那些遇人不淑、委曲求全的女儿家也有了底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萧云铮薄唇抿出一道极淡的弧度,这抹淡笑没维持多久,便被哭天抢地的汝阳王给打断了。 “云铮!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汝阳王悲痛不能自已,直接闯入官署,扑到萧云铮面前诉苦: “昭懿以往作天作地便也罢了,可她今日!今日竟然明目张胆在公主府开宴选妃!” “选妃?”萧云铮眉宇一皱。 “她纳了三十个面首过府!” 汝阳王竖起手指比划,十指颤抖:“三十!那可是三十个面首!什么概念呢?就算一月一个轮换着来也宠不到头!” “你能明白本王现在的心情吗!”殷珩义愤填膺,情绪激动,“别枝姑娘就住在她府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昭懿这么玩儿,别枝姑娘耳濡目染,眼里哪还能看得见本王!” 他将广袖一撇,席地而坐拽着萧云铮的袍角崩溃:“昭懿倒是快活了,她根本不顾皇叔的死活!兄弟,你能懂本王现在的心情吗?不!你根本不会懂!!你不懂本王的焦虑,不懂本王的悲愤,不懂本王的醋……” 萧云铮蓦地站起身,殷珩抓着他衣角被扯的一踉跄。 “你突然站起来干什么?本王还没哭诉够,你坐回去!”殷珩抹了把眼泪,哀怨地盯着他。 “带你去公主府。” “现在?”殷珩瞪大眼睛,有些惊讶。 “对,就现在,一句话,去不去?”萧云铮神情晦暗,漆黑的眼底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去啊!有你给兄弟撑腰,当然要去!”汝阳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唤来小厮为自己更正衣冠。 “本王今日精气神如何?可还能入眼?”他一面紧锣密鼓地梳洗整理,一面询问萧云铮。 “……你继续慢慢耽搁。”萧云铮站了半晌,一看时辰转身便走,不再等他。 “唉!云铮,你别走!等一等本王!”殷珩也顾不得别的了,赶忙跟上去。 “兄弟你可真够义气,明明公务那么繁忙,还专程跑一趟给本王撑腰。”殷珩乐呵呵的。 萧云铮不言,眼神冷漠摄人,似一柄锋利的刀。 “你生气了?”殷珩察觉不对劲,忐忑地问了声:“因为方才慢慢吞吞的事,在生本王的气?”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99章 “不至于。”萧云铮音色冷冷。 “那你在气什么?”殷珩皱起眉,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没生气。” “不对,你说自己没生气的时候肯定就是在生气!” 殷珩一针见血,他挺直腰板,手托下巴开始分析。 “让本王想想,既然要去的是公主府,那么你不是在生本王的气,便一定是在气昭懿!” 萧云铮眼帘一掀,幽幽注视着他。 “本王猜对了罢?”殷珩有些得意。 “并、没、有。”萧云铮一字一顿,眉宇间难得露出几分烦躁。 “还嘴硬?看你表情就知道,本王绝对猜中了。”殷珩啧啧作叹,“你和昭懿向来不对付,你快活,她便不快活。她快活了,你便不快活,如今她纳了满满一府的面首,简直逍遥似神仙,你作为她的对头,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里一定会嫉妒!” 萧云铮板着一张脸,只觉匪夷所思:“你觉得我是在嫉妒她?” “不然呢,你在气什么?”殷珩往后一仰舒舒服服地倚在车厢厢壁上,好不惬意。 “总不会是你喜欢她,吃醋了罢?” 话一出口,殷珩突然神情一紧,收起戏谑笑意坐直身体,紧张地盯着萧云铮:“兄弟,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昭懿了罢?” 他凑近萧云铮:“说话,你倒是说句话呀。” 对方脸上波澜不惊,稳如泰山,殷珩却急得抓心挠肺,迫切想要知道事件的真相。 “……当然不会。”萧云铮终于开了口,矢口否认。 “那你就是在嫉妒她养……唔!” “闭嘴,不许再问!” *** 昭懿公主府。 临近年关,府上张灯结彩贴春联,处处洋溢着喜气。 府上新添面首、以及新买的侍女数十人,今日过府。突然间添了这么些人,原本空旷的公主府登时热闹起来。 “公主,人都齐了。” 暖阁燃着炭火,温暖如春。为首的男子便解了厚重的冬衣,宽解薄衫,松散的领口露出锁骨,自成一股风流韵意。他捧起玉牌高高举过头顶,呈至殷灵栖面前。 殷灵栖接过玉牌,抬眸望了他一眼,念到:“你叫川乌?” “川乌在,以后任凭公主吩咐。” “好。”殷灵栖收起玉牌,“委屈你们了,为了能合情合理地留在公主府,只能借着这么个缘由。” “公主为了我们,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应是委屈了公主才是。”川乌歉疚。 “名声算个什么?本宫招摇任性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种委屈自己博得端庄美誉的事,我一样也做不来。”殷灵栖不在乎地笑了笑。 “走吧,去看看。”她站起身,“公主府里可不止一双眼睛,有人盯着府上,本宫做戏便要做全套。” 川乌拢起松散的薄衫,抬手虚虚扶起小公主的手,紧跟在身侧,俨然已经将面首的职责履行了起来。 “嘁。”钩吻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宽敞的院落中,品类稀有的花木繁盛如春。鲜花配美人,眉目俊秀的年轻男子们一袭长衫立在府前,在花木映衬之下很是赏心悦目。 门扉一开,殷灵栖瞬间换回了平日里那副恣意娇纵的神态。 “不错,很不错。” 容貌俊美的男子们围聚上来,将小公主簇拥在中间。衣香鬓影,春色撩人,她自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 “甚好,甚好。” 指尖挑起一名男子的下颌,男子顺从地低着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却悄悄红了耳根。 “公主可还满意?”川乌陪在身侧,温和体贴地询问。 “满意,特别满意,你做得很好。” 殷灵栖松开手,被人簇拥着往前走,将庭院中人依次过目。 别枝寒陪着她一起,一面看一面点评:“从医学上来讲,这般优越的外形条件利于生养。” 殷灵栖点点头,深以为然:“这个不错。” 又走了一步:“这个也不错。” 再朝后行一步:“宽肩,蜂腰,长腿,啧,好优越的身材条件。” “是……是挺优越……” 殷珩躲在那人身后,磕磕绊绊地低声说。 “……?” 殷灵栖抬起头,蓦地对上萧云铮的眼。 死对头紧紧盯着她,漆黑的眼底翻涌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有杀气。 殷灵栖微微一怔,警觉地眯起眼睛,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恢复了方才流连花丛时的愉悦从容,看向陪伴身侧的川乌:“难得有贵客大驾光临,你们还不快些去好生招待着。” “是。”川乌微笑着,接过茶盏亲自奉与萧云铮:“大人,请。” 男子松散的领口、温和体贴的模样落在萧云铮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廊间置了火炉,蒸得面颊微微有些发热,殷灵栖摇着一支应景的小扇,笑吟吟望着他。 “不知世子纡尊降贵来我这公主府,有何贵干呀?” 话音未落,萧云铮蓦地抬手泼掉茶水,将杯盏“笃”的一声重重按回! “慕名而来看公主选妃。” “啊……好凉……公主……” 川乌似是受到了惊吓,不安地回到公主身边寻求庇护,抬起一双弥漫水雾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好茶!好茶!!”汝阳王突然大喝一声。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0章 众人目光瞬间齐齐汇聚于他一人身上。 殷珩愣愣举着茶盏,一头雾水:“你们看本王做什么?” “无碍,皇叔继续。”殷灵栖轻笑了声,考虑到皇叔单纯的心思,便知他说的只是茶,并无其他指代的意味。 “我这茶倒是香得很,只是,世子不愿意给这个面子,大抵是见惯了国公府的稀品,看不上我这儿的好东西了。” 她挥着轻罗小扇,落在川乌手背上意味深长地点了点,状若暧昧旖旎。 “你也辛苦半日了,退下罢。” 川乌领会到昭懿公主传递来的深意,眸底飞快闪过一道寒光,俄而恢复如常。 “川乌告退。” 萧云铮警惕的目光紧紧追随这一面首,随他穿廊过道,而后—— “世子别看啦。” 殷灵栖移动步子,恰到好处站在他视线中央,遮住死对头锋利的目光。 纤纤玉手支着小扇把玩,她眉尖微蹙,似怨似调笑:“一直盯着我的人看什么,本公主的容色岂不比他更胜一筹?” “这便是公主挑中的人?”萧云铮盯着她的眼睛,冷笑一声,嘲讽道:“也不怎么样,这等人物,公主也看得上。” 殷灵栖从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怎么样吗?”殷灵栖笑了笑:“本宫倒是很喜欢他,温柔小意,体贴入微,不似某些人,总与本宫针锋相对——” 她的目光轻飘飘扫过死对头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娇俏一笑,意味深长:“恼人得很,想把他的嘴给缝上。” 汝阳王心惊,被茶猛呛了一口。 旁人说这话,只当是个玩笑。 可从昭懿口中说出,就未必是玩笑了,小公主什么不敢做?她什么都做得出! 空气中弥漫起火药味。 “完了完了完了,这两位冤家一碰面准没好事……”汝阳王心底暗暗叫苦,后悔自己不该同意萧徵过来公主府。 “可怜见的,本宫的人被世子吓坏了。”殷灵栖低低叹息着。 “京城皆知本宫今日开宴纳人,大好的日子,世子若是登府来贺本宫自然欢迎,可本宫看世子的举动,却不像是来庆贺的。” “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 川乌越过重重院落,终于甩掉了背后那道冷冽骇人的目光。 “川乌?你怎么过来了,你不应该在前院陪着公主吗?”牵机正帮着慈姑忙碌,见状疑惑地站起身迎他。 “牵机姐姐,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来历吗?” “什么人?”慈姑听见动静,从里间走出来。 川乌描述了一下方才向他示威那人的体态样貌。 “是现任的皇城司最高指挥使,辅国公府世子,萧徵。”牵机取过一份卷轴,铺展开推至川乌面前给他看。 “这上记述了京城要员的来历,你陪伴公主身侧行事,需得熟记于心。” “萧……徵?是那位十五挂帅,十七斩掉耶律大可汗首级,一战成名的萧徵?” 川乌大惊:“他军功斐然,回京述职怎会屈居三品皇城使之位?” “这是陛下的意思,是陛下给萧氏的态度。”慈姑在他对面坐下。 川乌垂下头头:“我感觉,他对我抱有敌意。” “敌意?”慈姑警觉地眯起眼,“他看出你身份了?” “我不确定。”川乌摸了摸被盯得生寒的后颈:“他对我充斥着十分明显的敌意,尤其是当我站到公主身边时,他的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子。” 第45章 人死不能复生? “姑姑,您说世子会看出什么蹊跷吗?”川乌隐隐有些担忧。 慈姑拿不准,只叮嘱川乌道:“这次的事便交给公主罢,公主会想办法替你遮掩的,只是下一回千万不可再在萧面前露怯了。你是照影阁榜上留名的杀手,心理防线怎可如此脆弱?” “姑姑教训的是,”川乌垂首而立,“只是那位世子殿下他……他周身的杀戾气太重,您知道的,弱肉强食趋弱避强是世间万物的生存法则,是天性与本能。他只是站在那里,压迫感便会铺天盖地袭来,这样的人无疑会令对手产生天然的畏惧,未战先怯。” “所以你作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更不能在强者面前露怯。一旦未战先怯露出底色,便会被对方轻而易举摧毁,骨灰都不剩。” 慈姑站在他的对面,语重心长:“你要做的,是辅佐公主站上生存法则的顶端,成为最大的赢家。” 年轻的刺客颔首:“川乌受教。” *** 公主府前院。 殷灵栖不动声色打量着死对头,心底盘算如何帮川乌遮掩过去。 “世子今日的气势,不像是来府上恭贺本宫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她抬抬手,面首奉上一盏新沏好的茶,殷灵栖伸手接过,把盏临风遥遥一祝: “天干物燥,冻得人心也浮躁了,世子且喝杯热茶消消气罢。” “公主言重了,府上纳新人的吉日,萧某怎敢同公主动气。” 萧云铮嘴上说着不在乎,却不为所动,并未接过那盏递至面前的茶。 “世子不接,是等着本宫亲自喂你吗?” 殷灵栖抬起手腕,将茶盏递至他唇边:“殿下与我虽为多年的宿敌,但经历通天阁地宫一行,好歹也算是共患难过,既如此,你我以茶代酒‘杯酒泯恩仇’,殿下放过方才那名惹你不悦的侍者,我则不计较殿下今日让我的人受惊这件事,如何?”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1章 温凉的瓷盏轻轻抵上萧云铮的唇,茶水升起袅袅热气,横亘在两人之间,沾湿眼睫,迷乱了人的视线。 “难得公主亲自奉上,这茶,萧某自然要喝。” 你来我往间言语暗藏玄机,萧云铮手执茶盏饮下。 修长的指骨倾倒杯侧,他将瓷盏展示给殷灵栖看,底部一滴不剩: “茶是好茶,人么,就差点意思了。” 意味深长。 “差点意思吗?”殷灵栖抬眸扫过满满一庭院容色斐然、风姿各异的俊秀男子,勾了勾手指,便见一翩翩公子走上前来。 “吟诗作对,舞剑侍花无所不通。” “不过尔尔。”萧云铮眉眼平静漠然。 殷灵栖敛眸一笑: “若这还算差,那么依世子之见,何者堪为上乘呢?” 萧云铮上前一步,迎上那双笑盈盈的秋水眸,同她四目相对:“自然是——” “我。” 折扇自面前“哗”一声展开。 汝阳王迈着自信的步伐出列,向在场众人投过来的意味复杂的目光频频点头致意。 “承让了,诸位。” “……滚。” 殷灵栖选择默默闭上眼,没眼再看。 “你个显眼包。”别枝寒睨了汝阳王一眼。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本王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正是云铮口中那惊才绝艳的第一等人物!”殷珩摇着折扇,好不快哉。 萧云铮目光阴恻恻的落在汝阳王身上,修长的手搭在桌沿,手背青筋突起。 “皇叔风流倜傥,皇叔举世无双。”殷灵栖心情好,附和他两声。 “小侄女,有眼光!”殷珩朝她竖起大拇指。 殷灵栖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偷瞄了一眼萧云铮的脸色,手指藏在袖子里也暗暗朝殷珩竖起大拇指作为回应。 她这位皇叔看似不务正业纨绔子弟一个,实则有些巧思,殷珩这么一插科打诨,众人笑一笑,方才胶着的尴尬处境便也解开了。 “谢啦,皇叔。”她轻笑一声。 “小事,小事。”殷珩跟着她悄悄走到一旁低语,“皇叔知道你同云铮就是一对冤家,凑一起就得斗的擦出火星,他今日心情不大好,嫉妒你养面首,你多担待着些别再和他斗了。” “他嫉妒我养面首?!”殷灵栖皱眉,疑心自己听错了,“我养面首碍着他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云铮城府深沉得很,就凭你十四叔这脑子哪里猜得透。”殷珩抱着扇子摇了摇头。 正说着话,忽见雾刃由公主府管家引着路,急匆匆地入门拜见。 “发生了何事?”萧云铮抬眸。 “主子,方才关押韩十娘的大牢被人劫狱了。” “劫狱?!” 府上众人闻言顿时神色一紧,不约而同望向雾刃。 “主子让属下将潘生临终留下的线索交由韩十娘辨认,属下奉命去做时,大牢中看押韩十娘的衙役竟意外撞见劫狱现场。” “人抓到了吗?何人所为?”萧云铮立即起身离席,快步朝外走。 “并未抓到,那帮人显然有备而来,行事周全,即使被撞破计划,也能一面同守卫缠斗一面全身而退,万幸的是韩十娘还留在牢中,没来得及被同伙救走。” 雾刃压低声音,低声道:“有一事,属下定然要禀告给主子。” “何事?”萧云铮问。 “看守牢狱的狱卒中有一年长者,系从前禁军退伍中受伤退下的老兵,他于二十年前参与过歼灭穆王之乱。他说……” “他说他在劫狱现场,看见了二十年前身死行宫的穆王。” “什么?”萧云铮神色一凛,“过逝二十余年的人,如今会在盛京城再度现身。” “死而复生,世间不可能会有这样荒诞的事!” “这倒也未必。”殷灵栖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 冬风吹落一树白梅纷乱如雪,落了她满身。 萧云铮转身定定望着她。 昭懿公主就站在花树下,近在咫尺,却似同他隔了两个世界,朦朦胧胧,影影绰绰,遥远不可触及。 “你是谁?”鬼使神差的,萧云铮忽然问出这一句,话一脱口,连他自己都怔了一怔。 你,是谁? 是我本应认识的那个昭懿公主吗…… “我即我。”殷灵栖笑了笑,眼底透着他从未见过的,逾越生死的淡漠。 历经新生,她早已不是前世的那个昭懿公主了。 “主子,该回皇城司了。”雾刃催促道。 萧云铮收回思绪,转而问道:“他们看见‘穆王’朝哪个方向逃亡了?” “盛京城以北。”雾刃答。 “上马,叫上皇城司校尉,事关二十年前旧案,我亲自去追。” 萧云铮飞身上马,鞭子高高扬起,却迟疑一刻并未落下。 他再度转身,深深望了殷灵栖一眼,沉声道: “人死不能复生。” 小公主耸了耸肩,口吻轻松:“你说得对。” 她又恢复了萧云铮所熟悉的那个昭懿公主的模样,方才花树下的那一瞬,仿佛只是萧云铮的幻觉,从未发生过。 身后落花满地,融入腐土,催生出新芽。 *** 强健有力的马蹄声骤然自原野间响起。马匹成队,气势磅礴,所过之处扬起尘土。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2章 为首的骏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蓦地被勒紧缰绳,扬起前蹄朝天,停下脚步。 “主子,发生了何事?”宿刃紧随其后勒住缰绳。 萧云铮不语,目光沉沉直视对面的山野。 一行身着紫衣,黑纱遮住半张面的杀手,手执长弓立在峡谷间。 “不好!有埋伏!”宿刃回首朝队伍厉声喝道:“准备防卫!” 对面紫衣身影当中站着一名少女,她注视着萧云铮,朝一旁抬了抬手心。 “箭。” 手下人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弓箭。 少女伸手接过,认弦张弓搭箭一气呵成,闭上一只眼睛,拉开弓弦,弦如满月箭矢正对着萧云铮。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像在审判死亡的神女。 “世子小心!!” 皇城司诸人见状骇然失色,急忙策马上前护卫萧云铮。 “肃静。”萧云铮一抬手,制止他们的行为。 “退下!” 皇城司诸人迟疑不定。 “都退下!”萧云铮坚持。 “主子!”宿刃手掌紧张地按在剑鞘上,手心出了冷汗,随时准备拔剑格挡。 少女唇角勾起淡淡笑意,将绷紧的弓箭对准萧云铮,手指倏地一松—— 箭矢离弦射出! 萧云铮薄唇微抿,面色镇定如常。一双深邃的眉眼透着超乎常人的镇静,似望不见底的深渊,能够吞噬、洞穿掉人心底的一切秘密。 离弦箭直冲命门而来! 萧云铮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坦荡直视相对。 箭矢猝然逼近的瞬间,他眼底锋芒毕露。只听一声长啸,他手掌握住剑柄,霍然拔剑出鞘,雪亮的剑光晃晕了身侧将士的眼—— 箭羽擦过他的鬓发,突然越过他,命中身旁那人! 那将士猝不及防,被一箭穿心,捂住胸膛自马背上垂直栽倒,摔落在地。 他兀自挣扎着,望着穿透胸腔的羽箭,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暴露了。 山野间,射出那支箭被众人簇拥的少女,掩藏在半面黑纱之下的唇角微微一笑。 她的身手一向很不错。 “主子!抓到了!” 宿刃大喜,翻身下马去试探那人情况:“这便是皇城司里潜伏的奸细!” “吃里扒外的东西,总算抓住你了!” “撤。” 目的达成,山野间,少女轻轻挥了下手,眨眼之际,一行人的身影瞬间消弭无踪。 来去如风,杳无痕迹。 萧云铮漆黑的眸底透着危险,目光沉沉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个一闪而过的问题再度浮上他的心头。 她,究竟是谁? 第46章 训狗 两日后,京都大牢内。 刑室狭小的窗口投进一缕微弱的光,照在浑身遍布斑驳汚血的犯人身上。 他被人缚住手脚绑在木架上,垂着头,抵死不肯松口。 沉重的铁门自外缓缓推开。 犯人艰难地抬起眼皮,模糊的视线里骤然出现一柄锋利的匕首,寒光刺得他眼底一痛,下意识想撇开头,却被人拿刀尖抵住。 那人惊得浑身一颤,再不敢动弹分毫。 “还是什么都不肯招么?” 萧云铮拿匕首抽了抽他的侧脸,蓦地手腕一转,刀锋沿着犯人鬓角滑下,挑落一张假面。 “面具戴久了,连自己本来的面目也记不清了罢?”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痛快?”萧云铮冷笑,“你在皇城司做事,应当清楚我的手段。既然进了这道门,求死便只能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望。” 他放下刀,转身落座。 “雾刃,给人松绑,押过来由我亲自审。” “是。” 雾刃走上前去,方欲伸出手,原本奄奄一息的犯人突然睁开双眼,猛地挣脱绳索束缚,十指弯曲作利爪状,直夺雾刃命门。 萧云铮解下缠绕在腰封间的长鞭,神色冷峻。 他抬起手,挥舞鞭子。 “啪!” 鞭梢自空中抽出残影,伴随一记清脆响亮的鞭声,重重落在那人胸膛。 衣上顿时见了血。 皮肉似被烈火灼烧,一瞬间掀起难以忍受的剧痛。犯人咬紧牙关,兀自强撑着不肯屈服。 “跪下,叛徒!” 又是一记响亮的鞭声! 那人遭受重击,终于支撑不住,身形一晃踉跄跪地。 萧云铮高高扬起手,染血的长鞭扫落刑室四周的铜盏轰然倒地,疾风所过之处,烛火应声次序熄灭。 刑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犯人被那一记鞭风击中,肺腑剧痛猛地呕出一口血,全身上下泛着寒意止不住颤抖,杂乱的头发湿漉漉粘在脸上。 “世子殿下是……是如何……发现我的……” “如何发现你的?” 萧云铮眉眼微微一动。 人在面对危险时,会撕开伪装,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山野间那名少女朝萧云铮射_出羽箭时,身侧下属皆受过训练,下意识蓄势拔剑护主,唯独此人一人暗自退缩。 “我早已猜到皇城司中被人埋下了细作,否则那行劫狱的逆贼如何能轻车熟路进入地牢,又如何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想到这,那名挽弓搭箭的紫衣少女的身影,又浮上眼前……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3章 “雾刃,上刑,继续审。” 萧云铮站起身,掷了长鞭。 “主子要去何处?” “公主府。” *** 入夜后的昭懿公主府比白日更为热闹,彻夜笙歌不断,乐音与欢笑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偌大的府邸遍布火树银花,照得庭院煌煌如昼,在这穷极奢靡的宅邸之中,一衣着单薄寒酸的青年面色冷淡穿行而过,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受到旧主齐氏长公子的牵连,齐朔进入公主府后一直备受冷眼。昭懿公主拿他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将人要来后便忘了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府上其他的太监、嬷嬷惯会看着公主的脸色行事,便也不拿齐朔当人看,整日里不是对他挑挑拣拣,便是颐指气使,多得是法子折辱他。 这些齐朔都一一咬牙忍下来。 可新纳的面首们过府后,他委屈求全的日子便越发艰难了。新人笑旧人哭,面首们仗着得了小公主欢心,抱团肆意欺凌打压齐朔,不是抢他份例,便是毁他物件。 直至过冬的被衾衣裳被掳夺而去,寒冬腊月里被冻得连续数夜难以入眠的齐朔终于崩溃了。 他从前是何其风光的少年郎。主子乃齐氏嫡长子,他作为主子侍读,自然前途无量。可如今一切都被毁了,都被毁了! 又是一个冷入骨髓的夜晚。 刺骨寒风穿过破败的窗纸在空洞的厢房里闯荡。齐朔冷得蜷缩在角落里,抱紧自己。 他又听见了前院传来的笙歌,只需透过乐声,便足以想象出那是何等奢靡繁华的场面。 比起最后抑郁而终,齐朔还是选择了忍受屈辱苟且偷生。 他的尊严,如今不值一钱。 他终于自甘轻贱。 那双被磋磨得空洞失神的双目微微一动。 *** 夜宴现场。 殷灵栖被满堂莺莺燕燕簇拥着,围坐在中央,同他们投壶取乐。 “中了!” “中了!!” 人群中时不时爆出一阵浪潮般汹涌的欢笑声。 殷灵栖玩了半晌,有些乏了,她姿态慵懒倚上美人榻,舒展身子歇息。 一道清瘦的身影捧着漆盘悄然走至她面前。 “小厨房做的夜宵,当中有公主喜欢的香饮子,公主且用着解解乏罢。” 殷灵栖揉了揉眉心,抬起眼帘。 “是你啊。” 她一出声,满堂谈笑风生的年轻男子们登时静了下来,鄙弃的目光齐齐射向那个衣着单薄的青年。 “他怎么来了?” “他来凑什么热闹。” “真扫兴!”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言语间毫不掩饰戏谑之意。 齐朔脸色霎时一白,紧张不安地吞咽了下口水,只觉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夜宵留下罢,你人可以走了。” 齐朔却不肯走。 “嗯?今日有些反常?这是什么意思。”殷灵栖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能有什么意思,公主别理会他,没的扫了人的兴。公主快看我簪的这瓶花好不好看?” “就是就是,别让他扰了公主的兴致,公主试一试我新调的胭脂,成色可好了呢。” 容色俊秀男子们纷纷围聚上来邀宠,将齐朔自昭懿公主面前挤开,甚至有人在他身后奚落,嘲讽他认不清自己的处境。 眼看着即将被人潮推挤出门,齐朔终于急了,慌乱中推开众人冲到小公主面前,攥住她的裙角。 倔强如齐朔,也不得不折断那份自尊自傲,在殷灵栖面前缓缓跪下,齿关打颤低声哀求她: “公主,别不要我……” 青年低到尘埃里,从未如此卑微向谁示弱过。 堂中陡然一静,连笙乐都停了。 “终于想通了?” 小公主伸出足尖轻轻挑起齐朔的下颌,迫使青年抬起那倔强不屈的头颅,直面羞辱。 “先前派了手段了得的宫人拿出本事去调教,都驯服不了你,本宫还以为你会给齐聿白守上一辈子的节呢。” 长公子…… 齐朔眼睛一闭,将心一横。 “奴知错,奴愿意侍奉公主。” 小公主唇角一扬,漫不经心打量着这个终被驯服的小宠物。 年轻男子们争宠,纷纷起哄:“公主,他有什么好的?脾气又倔又臭,如何能侍奉好公主。” “只要他肯为本宫花心思便是好的。” 殷灵栖眼底含笑,这才注意道他身上单薄寒酸的衣裳:“寒冬腊月,怎的穿的这样少,冻病了怎么办,难不成你那小心眼的旧主子放人离开时连冬衣也没为你准备?” 青年不答,赤红的眼底透着隐忍,定定注视着那些欺凌他的面首。 “让人带你去领几件过冬的衣裳罢。” “奴,谢公主体恤。” 齐朔深深一叩首,这才离开。 殷灵栖倚着美人榻,淡淡打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笑意愈浓。 “公主,我们还需要继续欺负他吗?” 人一走,面首们纷纷变了副脸色,敛起风流韵意,危然正色请示公主。 “他今日才来求了我,便给他两日甜头尝尝,两日之后,你们变着法子继续折辱他。” 殷灵栖笑了笑,一字一顿强调:“记住哦,要变本加厉地磋磨。”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4章 人的傲骨只要折断过一次,再折第二回,便会容易多了。 慈姑这时走入堂中,着人为殷灵栖奉匜沃盥:“公主娇贵着呢,新调的玫瑰汁子掺了牛乳,净手时用来滋养肌肤最好,公主不妨一试。” “见过首席。”年轻男子们看到慈姑,纷纷低首向她行礼。 慈姑神色肃然,点了点头致意,而后恢复如常,眼底透着宠溺看着殷灵栖:“公主方才是在做什么呢,听着很是热闹。” “驯狗。” 殷灵栖悠游自在支着下颌。 “驯狗?” 萧云铮阔步迈入厅堂,冷冷扫了一圈围聚在小公主身周的男子,面色不善。 “世子怎么来了?”殷灵栖抬了抬手示意面首先下去。 “自是来看望公主。” “我不信。”殷灵栖微微一笑,“世子看向那些面首的目光里有杀气。” “公主多心了,我看人的眼神一向如此。” “可世子看我时,不一样。” 殷灵栖摇着轻罗小扇遮住半张面,露出一双含有笑意的秋水眸,脉脉望着他笑。 萧云铮蓦地欺身靠近,左臂撑在美人榻,将言笑晏晏的小公主圈在身前。 他握住那支小扇,盯着露出的半张笑靥,黑眸灼灼意味深长:“公主这双眉眼,倒是与臣萍水相逢的一位故人很是相像。” “她生得有我好看吗?”殷灵栖俏皮地歪着头,游刃有余应付他的试探。 “自是不及公主,举世无双。” “世子这张嘴哄起人来,也很是悦耳动听,抹了蜜似的,听起来似是身经百炼。”殷灵栖轻轻一笑。 “动听吗?”萧云铮注视着她的眼睛,言语交锋不落下乘:“这是臣第一回夸姑娘。” “有了!” 门外忽然响起别枝寒的声音。 “公主!我找出药材,配成那副毒药了!” 别枝寒匆匆闯入,望着眼前一幕遽然一怔。 “我是不是来的不合时宜……” 萧云铮松开手,神色从容:“别枝姑娘请讲。” 殷灵栖抬起眼眸,偷偷瞄了一眼死对头的耳尖。 这人表面看着凛然不可侵犯,一调情就会耳朵红。 “哦,”别枝寒回过神,“之前久久难下决断,是因为毒药配方中有一味至关重要的鸩茸草在京城药坊间寻不到。” “鸩茸草生长在大辽,为北境独有的草木。早年我随师傅为大辽王妃诊治时见识过,此草有引人致幻的功效。” “大辽独有的草药?”殷灵栖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这桩案子的幕后主使或许与北境有关?” “正是这个意思。”别枝寒微微颔首。 北境,大辽…… “年后的大朝会,万国来朝参贺,大辽使团亦在其中。”萧云铮道。 “大朝会”每逢岁首举行,是中原国度礼仪规格最高的朝仪,历代承袭不衰,届时万国来朝,会是一番盛景。 “大辽?”殷灵栖敛眸淡淡一笑,心想:“也不知那个人会不会跟随使团一同回来。” 横亘着生死,他们也多年未见了。 *** 爆竹声中一岁除。 除夕那日,笙歌鼎沸的公主府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叫开。 门扉一开,见是故人抱琴来。 “柏公子?”殷灵栖手里正拎着鲤鱼灯玩,“柏公子是要来同我们一起过除夕吗?” 柏逢舟点了点头。 “柏某不才,新学了一首曲子,想答谢公主恩情,不知公主可愿赏脸。” “这么客气做什么,外面冷,快进来罢。” 殷灵栖招了招手,让人引他去堂内等候。 夜幕降临时,承恩侯府收到一封密信。 齐聿白打开细作自公主府内传出的信件,阅览过后,蓦然大怒。 昭懿她……她退婚后的日子竟过得如此逍遥,整日同面首载歌载舞…… 齐聿白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愤恨、不甘、亦掺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涩…… 除夕夜,国公府的马车经过公主府院墙外。 下任回府的萧云铮听见隔墙传出的琴音,按在膝上的指节蓦地攥紧。 那是柏逢舟在为公主弹奏琴曲。 第47章 你放肆! 青衣公子抱琴登阙,落指拨弦三两声,流水般的琴音便自指间流淌出。 殷灵栖起初还在听着曲,不知不觉神思逐渐模糊,在舒缓的琴声中睡了过去。 一曲终了。 最后一道琴音消失的那一刻,殷灵栖开始悠悠转醒。 “柏公子的琴曲有安神功效吗?”慈姑欣慰地笑了,说道:“公主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般安稳了。” “确有安神之效。”柏逢舟望着伏在案上睡眼惺忪的昭懿公主。 “对于神思抑郁、梦魇缠身的人来说,日夜不休弹奏此曲助其安眠,已是减轻痛苦的最优方式了。” “日夜不休?那岂不是双手都要弹废了。” 殷灵栖揉着鬓角,笑了笑。 “幸而本宫没有这样的恶疾,否则太辛苦柏公子了。” “不辛苦。”柏逢舟深深望着她。 他这声答得很轻,轻到殷灵栖都不曾在意。 “天色已晚,公主既倦了,不如就此就寝歇息罢。” 慈姑走上前来,为她拆解发簪。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5章 “好。”殷灵栖正与慈姑说着话,一抬头,发觉柏逢舟竟已抱琴起身,似要离去。 “柏公子不留在府上过除夕了吗?” 柏逢舟微笑着摇摇头,笑如春风拂面。 “柏某只为替公主抚琴一曲而来,而今琴曲已奏,便不再留府叨扰了,公主且歇息罢。” “好吧,”殷灵栖吩咐面首,“川乌,替本宫好生送客。” 夜色如水,街巷间一片幽静,昭懿公主府的正门缓缓开启。 “送到此处便可,请回罢。”柏逢舟微微颔首。 “不成,公主叮嘱了,要在下亲眼看着柏公子平安回到府上,才算送客。” 川乌单纯又执拗,一丝不苟实行公主交给他的任务。 两人推让一番,一抬头,蓦地对上马车帘幕间露出的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 萧云铮薄唇紧抿,若是能将人的眼神具象化,那么对面两人怕是已被刀剑洞穿。 “啊,”柏逢舟微微失神,“是世子殿下。” 他躬身作揖行礼:“柏某见过殿下。” 川乌反应比他更快:“世子也是来见公主的么?为何过府不入,只在府外待着?” 柏逢舟扶额,面色略显僵硬。 萧云铮不屑一顾,并不理睬他。 川乌看不懂萧云铮的眼神,只是诚实地说道: “方才有柏公子做伴,公主已然歇下了,殿下请回吧。” 她已经睡下了。 从别的男子口中听到这话,萧云铮心底不知为何燃起一股邪火,不是滋味。 偏偏川乌是真的心思单纯,他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疑惑地望着萧世子,不明白对方在听了他的话后,面色为何变得这样凝重。 无心插柳最为致命。 他懵懂无知的模样无异于火上浇油。 “回国公府!” 抬手落下帘幕,萧云铮厉喝一声。 华贵的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里,那阵慑人沉重的压迫感渐渐消弭。 好可怕。 川乌不安地攥紧手,看向柏逢舟,不知所措。 “柏公子,我说错话了吗?” 柏逢舟显然比他稳重多了,望着川乌呆愣愣的模样,无奈一笑: “下次,不要当着世子的面说这些了,会打扰到公主的。” “川乌知道了。”他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 旧岁辞,新年临,岁序更替,又是崭新的一年。 新岁伊始,殷灵栖忽然发觉死对头同她疏远了。 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即便碰上了,萧云铮也只是寥寥几句,很是敷衍,并不如以前那般蓄意同她针锋相对。 正月里宫廷频频设宴,群臣百官共庆,无论是萧云铮、柏逢舟,亦或是齐聿白,都无可避免会碰面。 “世子新岁……” 觥筹交错间,见到死对头迎面走来,殷灵栖举起杯盏,话还没说完,萧云铮自她身侧擦肩而过,视若无睹。 殷灵栖目光微微一动。 她后知后觉回过神,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方态度冷淡到似是在刻意提醒殷灵栖,他们势不两立。 同她置气? 殷灵栖唤来川乌询问原委,这才知晓除夕那夜府外发生的事。 “世子殿下不喜欢川乌,都是因为川乌的原因,连带着公主也受到牵累。”他垂头丧气,面带愧疚。 “你也没说错什么话吧?”殷灵栖把川乌的话回味了一遍,没挑出错处。 川乌茫然地摇了摇头。 “啧,男人心海底针。”殷灵栖轻笑一声:“不管他了,带你去……” “想来这位便是近来公主身边的红人罢,果然深得公主之心,不过这等重要的筵席他也配一同出席?” 男子的声音突然打破宴席上歌舞升平的祥和氛围,将殷灵栖置于众矢之的。 “长公子切莫冲动,家主交代过,今日不可同昭懿公主起冲突。”随行侍从心底一紧,叮嘱齐聿白。 “不用你多言,我自有分寸。” “如此便好。”侍从刚要松一口气,齐聿白蓦地推开他,转身便朝殷灵栖走去。 “公子!”侍从着急,“您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吗?公子万万不可乱了分寸!” 他怎么变卦了? 齐聿白原本是不屑理会昭懿公主的。 可无论他在做什么,小公主亲近面首,两人有说有笑的情境一直在他眼前飘荡。 齐聿白猛地转过身,刚好目睹那小贱人正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对着殷灵栖笑! 那一笑,让齐聿白心脏骤然一缩,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掐住,疼痛混着酸涩的滋味随血液自心房流动,直冲颅顶。 憎意作祟,他没克制住自己,脱口而出。 众人被他的话吸引,目光齐刷刷钉在昭懿公主身上。 川乌随照影阁避世,久不与外界交往,哪里见过这番盛大的阵仗,被成千上万双眼睛逼得怯生生地往殷灵栖身后藏。 “今日大宴群臣,朝堂百官皆在场,这等场合计较公主私事,长公子过分了。” 柏逢舟站出来,意图帮小公主解围。 齐聿白轻蔑地瞥了一眼,一见到柏逢舟,瞬间想起他与小公主同撑一伞的情境。 火上浇油。 “若齐某没记错,柏公子同昭懿公主之间,也不算清白罢?”齐聿白一字一顿,刻意加重嘲讽的语气。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6章 酒酣耳热的朝臣登时开始窃窃私语议论。 “什么!公主与柏逢舟还有这一层关系?柏探花进京才不到一年了罢,这么快就学会攀高枝了?” “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不曾想也是个心机叵测的,你看人家攀上了谁?昭懿公主!” “听闻去岁的新科进士里就他一人清清白白,经齐少卿这么一说,如今看来,这探花郎倒也未必清白。” …… 官场上那帮老奸巨猾的狐狸久闻昭懿公主大名,不敢得罪她,便换了柏逢舟这个软柿子来捏。 “长公子你……大庭广众之下,怎可信口雌黄污蔑诋毁公主清誉!”奚落声不绝于耳,柏逢舟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柏探花着什么急?”齐聿白伪装好皮囊含蓄儒雅一笑,看着青年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底涌起一阵凌虐的快感,得意地望着殷灵栖。 你不是对他青睐有加么,你喜欢他什么?出尘不染的高尚人格还是备受赞誉的才情? 你越喜欢他,我便越要让你亲眼看着无瑕白玉烂在淤泥里! “你……”柏逢舟语塞,被川乌偷偷溜过来拽住衣袖,暗示他不要再同长公子争辩了。 “两位还真是…同道中人惺惺相惜啊……” 齐聿白挑眉,笑声里尽是嘲讽,引得身后百官随之放声嘲笑。 “谁再敢笑一声,我便拔了他的舌头,饲狼。” 眸底情绪翻涌,萧云铮刚欲出声,便听到耳畔飘来小公主漫不经心的威胁。 她用最温柔的嗓音,说出最冷血的话。 不怀好意的哄笑声骤然消失。 筵席上陷入一片死寂。 但凡听过这位小公主张扬跋扈的事迹,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本宫便直说了,柏公子才情横溢,是位难得的人才,堪为朝廷肱骨之臣,本宫欣赏他,引之为知己。 至于我身旁这位,自然是公主府的人,诸位大人若有闲心谈论私事,本宫奉陪到底,便自各位后宅那一亩三分地养的姬妾谈起,如何?” 殷灵栖一抬手,川乌乖顺地捧起一卷册子交至她掌中。 “这上详实记述了诸位府中姬妾,并在府外私养的外室几何,若本宫记得不错,依大晟例律,违例者、私德不检点者、强抢良家女子者当革职查办,对罢?” 方才起哄笑得最欢的那几名老臣瞬间面无血色,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公…公主……” “笑啊,怎么不继续笑了,今日诸位欢聚于此,不高兴吗?”殷灵栖垂眸扫过那一张张骇然色变的脸,唇角勾起愉悦的笑。 “看到你们不开心,本宫便开心了。” “好恶臭的癖好,除了调侃女子,谈别的事倒是没见着你们能兴奋成这般模样。” 她敛起那抹淡淡的笑,轻柔的嗓音间流淌出森冷寒意。 “本宫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此二人的的确确是本宫的人,往后谁再敢多嘴,便是在同本宫作对,后果如何,自己掂量。” “大胆!后宫无权干政!你敢罔顾纲常伦理以公主之身威胁前朝重臣?可笑!” 身着三品以上绛紫官服的老臣看不惯昭懿公主的娇纵跋扈的作风,柱着权杖愤然朝地重重一击。 “宋阁老,”殷灵栖翻开手中册子,微笑着望他:“您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能在盛京城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私生子养大?” 众臣震惊地望着面前老人。 宋阁老脸色一变:“你血口喷人!” “是个男孩,时年三岁,生母系赣州人士,年二十又一,嘶,算起来,宋阁老您的年龄都能做那女子的爷爷了,这也下得去手?简直罔顾纲常伦理!” 殷灵栖将他斥责自己的话原封不动送了回去。 “您府上无子,碍于当家主母出身名门望族,不敢暴露私生子,便想将其偷偷养大,用以成年后承继家业。算盘打得这么好,考虑过您夫人与女儿的感受吗?” 朝臣误打误撞碰上了一出好戏,议论纷纷: “看不出来,原来阁老竟是这般迂腐的人物。” “瞒着夫人养私生子呢,且看他今日回府后如何同岳丈家交待。” “非人哉!那么小的外室也下得去手……” 宋阁老乃当朝泰斗,品德高尚威风一世,人到老年非要同昭懿公主硬碰硬,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你……你究竟从何得知……” 宋阁老气得花白的长髯乱颤。 殷灵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 照影阁的情报系统果然不同凡响。 好用! 方才那阵热血冷静下来,齐聿白这时开始暗暗后悔,静下心思忖如何全身而退。 “长公子躲什么呀?”殷灵栖叫住正欲离席避避风头的他。 齐聿白转过身,从容不迫:“口渴,换杯茶水润喉。” 殷灵栖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一语击中他痛处: “长公子就这么对本宫念念不忘,婚约已经作废了,还是忍不住想和本宫搭话。” “公主多心了,臣不敢念念不忘。”他强自镇定,只道是殷灵栖自作多情。 “真的是本宫在自作多情吗?”殷灵栖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问你自己的心。” 齐聿白薄唇紧抿,唇边颤抖。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7章 不待他答复,小公主先声夺人,当着百官的面,利用舆论坐实齐聿白爱而不得生恨,刻意抹黑诋毁。 “长公子当真是一位长情的郎君啊,婚约废了,还是对本宫念念不忘,回想起从前那段时光,令人唏嘘不已。” 殷灵栖肯对他提起从前,齐聿白心底酸胀,眼中泛起一丝微光。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是愿意念旧的…… 下一刻,小公主残忍地将他那点微弱的希望碾碎。 “长公子倒是长情,只可惜,本宫无情。” 齐聿白神情一裂。 殷灵栖眼带笑意,愉悦地欣赏着他即将撕开伪善伪装的模样,不紧不慢又补上了沉重一击。 她抬起手,川乌娴熟地递上又一份照影阁清算出的密报。 “不巧,朝廷在追责科举案相关人等时,似乎遗漏了几人。” 他身后的齐氏子弟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紧张地望向长公子。 这是齐氏下一任家主,是为宗族子弟遮风挡雨的靠山,是齐氏子弟最后的希望。 “皇城司与大理寺联袂查获的涉事名单中掩去了几人的名字,不知指挥使大人这边作何解释?” “皇城司名单无误,该当彻查大理寺徇私舞弊。”萧云铮道。 “既然世子都开了口了,那么敢问大理寺卿……” 殷灵栖笑着看向齐聿白身侧老人。 大理寺卿被小公主的笑意惊得脊背生寒,紧张地抬起手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 他是齐聿白的族叔,自然找着人打点,庇护住宗族子弟。 可恨!明明百无一漏,可这位昭懿公主从何得知…… “此乃重案,涉及朝臣,公主空口无凭,休要胡言!”该销毁的证据毁了个干干净净,大理寺卿笃定昭懿公主这是在蓄意诈他们。 这时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输了。 “齐大人怎敢认定本宫空口无凭?” 殷灵栖一松手,卷轴自掌中落下,哗啦啦展开在众人眼前。 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记述了那几名涉事官员的来历、罪行,以及他们共有的姓氏——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大理寺卿瞪直了双眼,被昭懿公主吓得后退了两三步。 齐聿白心底骤然一紧。 这份名册一旦现世,将会给齐氏一族在朝中布局的实力以沉重一击! “昭懿!”二皇子殷承恪面上挂不住了。 齐氏是他的母族,是他夺嫡最有力的支撑。 殷承恪盯着手心被簪子扎穿的那处伤疤,掀起眼帘,含恨望着皇妹。 诸臣还是没能看清形势。 皇妹远非表面那般单纯,张扬跋扈、无脑娇纵皆是她的伪装,她这是想借题发挥,借着与齐聿白之间的私怨,将满朝文武的注意扩大到齐氏背后的勾当上。 皇妹针对的,从来都不是齐聿白这一个人。 她在图谋摧毁更大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森然寒意占据心头,殷承恪全身血液瞬间冷凝。 太子愚钝,昭懿柔弱,这对兄妹二人向来被他与齐聿白拿捏于鼓掌之中。 昭懿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有几斤几两的能耐,殷承恪再清楚不过。 皇妹不应该拥有这般深沉的心计。 掌心生出冷汗,殷承恪僵硬地松开手。 皇妹从何时起变成这般模样的? 现场陷入一阵骚乱,齐聿白兀自支撑着,强行稳住人心。 “殷灵栖,我恨不能掐死你。” 盯着小公主那张至纯至善,极具欺骗性的小脸,齐聿白眼底蔓开猩红血丝,爱恨交织。 “我这个人么,睚眦必报……” 低低的耳语传入齐聿白耳中。 “所以,容本宫想想,长公子该为方才那句话付出怎样的代价……”殷灵栖同他擦肩而过,幽幽笑声缠绕着齐聿白的心脏,勒住,收紧,割开,流血。 身后,齐氏子弟浑身颤栗,手足无措地跪在齐聿白脚下,攥住他衣角哀求他想想办法。 “皇妹,这场闹剧适可而止!” 殷承恪拿出从前训诫她时的气势,以兄长的威严与身份压她。 “二皇兄,”殷灵栖笑了笑,露出掌心给他看,“怎么,痛了一回还是没有长记性吗?” “昭懿!”一旦回想起簪子穿透手掌,深入血肉的剧痛,殷承恪便忍不住心悸。 “今日父皇设宴,宴请群臣,你闹这一场是为了什么?这不是在踩天子的颜面,在践踏父皇的威仪!” 他城府极深,辩不过皇妹,便祸水东引,将水搅混。 “拿父皇压我啊?”殷灵栖掂量着手中罪证。 “昭懿,你豢养面首,当街休夫,在文武百官前丢的何止是你一人的脸面,将皇室的尊严弃置不顾,令百姓贻笑大方,你可知罪!” “罪?”殷灵栖抬起眼眸,“皇兄这是想拉我与齐氏共沉沦?” “本王这是在就事论事,皇妹未免太过多心。”殷承恪俯下身,眼神睥睨。 殷灵栖定定望着他,沉默之后,眼底忽然晕开意味不明的笑。 “殷承恪,你不该得罪我。” “得罪?你能奈本王何?”殷承恪冷嗤一声。 “你需要我,无论是博得父皇的喜爱,还是篡夺哥哥的太子之位,再到笼络贤名,你一直都很需要我,不是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8章 篡位…… 她如何知晓! 殷承恪瞳孔骤然一紧! 殷灵栖踮起脚尖,凑近他耳侧: “可我不会再帮你了。” “你和齐聿白,你们一起去死罢。” 殷承恪头脑嗡鸣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殿下,她……她在说什么……” 齐聿白听不见小公主的耳语,但二皇子的反应莫名让他心脏蓦地一沉。 殷承恪眼底阴雨密布,翻涌着骇人的情绪。 皇妹那纤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他眼底下,只需伸手轻轻一折,轻轻一折,他的野心便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筵席罢场后,小公主被人蒙头绑住,丢进废弃的宫殿里。 脚步声有节奏地,不紧不慢地逼近。 殷承恪从齿缝里冷冷逼出低语:“你知道的太多了,妹妹,该死的是你。” 脖颈被人掐住,窒息涌上喉头,殷灵栖喘不开气,面颊微微泛红,像是春日里枝头绽开的桃花。 颓靡,艳丽,透着一种糜烂而醉人的美。 她攥住殷承恪收紧的指节,艰难喘息几口,忽然扬起脖颈,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笑声。 少女娇俏的笑声无端令人毛骨悚然,惊起破败的宫苑里枯枝上的鸦鹊四下乱飞。 “嘭!!!” 腐朽的宫门被人重重踹开。 殷承恪猛地一回首,面上瞬间褪去血色。 “父……父皇……” 方才还放声笑着挑衅他的皇妹,如一朵娇艳的花朵,在父皇闯入时,在殷承恪手中瞬间枯萎。 “昭懿你……”殷承恪瞳孔猛一震。 他的罪证,是掌中掐住的气若游丝的皇妹。 第48章 万国来朝 “昭懿你……” 废殿门扉被撞破的那一刻,原本还在笑着挑衅他的小公主瞬间被抽走生机,如一朵娇花枯萎。生命力沿着她柔软脆弱的脖颈,自殷承恪的手掌流失。 那双手,便是杀人凶器。 掌心冒出的明明是冷汗,殷承恪却觉得自己沾了满手的鲜血。 他微微一怔,手忙脚乱地松开殷灵栖,捧起皇妹虚弱的脸:“你醒醒……你醒醒!” 任他如何摇晃,皇妹不见一丝苏醒的迹象,紧蹙的眉尖向所有人昭示着殷承恪方才施加于她的痛苦。 可皇妹颈上动脉仍在强健有力地跳动。 殷承恪缓缓松开她,一身的冷汗,心下悚然。 他咬牙切齿:“殷灵栖……你够狠……你算计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殷承恪侧脸。 “逆子!” 天策帝扬起手,十指微微颤抖。 殷承恪脸上顿时出现清晰的掌印,口中受伤破损,连带着唇角也涌出血沫。 “父皇……” “别叫朕父皇!”天策帝双目炯炯,眼底怒火中烧。 “竖子胆大包天!朕还活着,你便敢在朕眼皮底下绑走昭懿,暗中谋杀!今日敢弑杀手足,明日是不是便要弑君了!” “儿臣不敢……” 殷承恪方欲开口,天策帝却已弯腰将女儿打横抱起,转身便走,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宫人们围聚上来,意欲自皇帝怀里接过小公主,天策帝不肯松手,厉声呵斥命人急宣太医,坚持亲自抱着女儿才能安心。 “陛下您息怒,当心气坏身子啊,昭懿公主福气大着呢,吉人自有天相,您且宽心。”太监总管跟在天策帝身旁,紧张地对小公主嘘寒问暖。 感受到一道目光黏在身后,太监总管回头瞥了一眼,不敢高声语恐惊扰了小公主,便盯着二皇子低低“啐”了一声。 没眼力见的东西!昭懿公主何许人也?那是陛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的掌上明珠! 若是昭懿公主真有半分闪失,便是拿十个皇子来换,也赔不起! 脸上火辣辣的痛,刺痛感如刀刃般鲜明,剐弑着殷承恪可怜的自尊。 他贵为皇子,二十余载人生中,这是父皇第一次打他。 为了区区一个公主打他。 “殷灵栖…你本事大的很…是皇兄小看了你……” 越漂亮的女子,越危险。 殷承恪像没有痛感一样,拿锐器去挑开手掌已经结痂的伤口。 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他得记住这阵痛。 *** 栖凰殿。 接到诏令的太医火急火燎赶过来,冠帽都歪了。 及至门前刹不住脚步,猝不及防险些迎面撞上总管太监。 “失礼了,公公见谅。” “院使客气了,咱家是来请您回去的。” “应该的,某这便……嗯?回……回去?”太医署院使扶正冠帽的手臂一僵,“某不是奉陛下之命,来为昭懿公主看诊的么?” “不必了,院使请回罢。”总管太监笑了笑,“公主无碍了。” 殿内。 “好了,回到你母后的寝殿了,睁开眼罢。” 殷灵栖紧蹙的眉尖被抚平,缓缓展开。 “这么轻易便招认了?”天策帝望她。 “横竖父皇已经看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殷灵栖睁开眼,爬起来坐正。 天策帝何许人也,这代年轻人玩的手段多是他早年玩过的,根本瞒不过。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09章 “你呀你,”天策帝无奈扶额一笑,“为什么和承恪起冲突?” 殷灵栖拽了拽天策帝的龙袍,诚实道:“我不喜欢他。” “这也算理由。”天策帝被她气笑了。 “当然算。我不喜欢皇兄,皇兄也讨厌我,他想杀我,我便给他这个机会,可事实上,即便机会递到手边,他也杀不了我,这样的人,只会工于心计,流于表面不堪重用。” 即便天策帝未能如她预料的那般及时赶到,殷承恪也杀不成她。 天策帝微微颔首:“你看人的眼光倒是很准。” “关于今日之事,父皇会责备我吗?”殷灵栖望着他。 “挑衅兄长,当然要责备你。”天策帝话锋一转。 “不管设什么陷阱,任何情况下,自身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哪有你这样拿自己的生死当诱饵的?太冒失了!” 原是在怪罪她这一点。 这般温柔耐心的口吻,根本算不得责备。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诱饵足够诱人,引得猎物上钩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不是吗?”小公主直言不讳,眨着眼睛望他。 她愈发放肆了。 天策帝神色一凝,而后放声朗笑。 “好好好,同你母后一样,胆魄过人。” 他抚摸着女儿的眉眼,目光中流露出满意。 “你很好,父皇从未想过,你能有这样的见解与胆识。” 他对这个小女儿有了新的认识。 *** 年关一过,转眼便到了举办“大朝会”的日子。 万国使团居住的驿馆就建在殷珩王府的对面,汝阳王近水楼台,领命跟进接待使节。 夜晚,忙活了数日连轴转的殷珩终于能歇上一歇,他爬上了屋檐顶去看月亮。 别枝寒在这等着他。 “我生于苗疆,最初只是看着师傅行医,后来看多了疾苦,便也想用自己的手救人。” 医者,仁也。 月光洒在别枝寒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圣洁的光。 殷珩以手托腮静静听着她说话,不觉看痴了。 夜风拂过,别枝寒撩开被风微微吹散的发,转头望向殷珩,问:“你呢,放着好好的富贵王爷不做,怎么想起来干仵作的行当?” 殷珩冷不丁被她一问,才察觉自己失态,收回目光干咳两声缓解尴尬。 “我嘛……”他挠了挠头,“你真的想听我的事?” “王爷若觉得为难,那便算了。” 别枝寒抬头望了眼月亮的位置,估计时辰约已过了子时,便撩开脚边裙摆准备起身回去。 “别别别,你别走,”殷珩站起身,“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姑娘也知道的,我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怕姑娘嫌弃。” 他看着别枝寒重新坐下,这才放下心,娓娓道来:“我的处境其实挺尴尬,那时皇室旷了十年,十年间不曾有皇嗣降生,谁知父皇人到暮年意外老蚌生珠,前朝那帮人抓住机会趁机溜须拍马,从皇帝老来得子福泽绵长上升到天降祥瑞于大晟的宏大层面鼓吹,父皇大喜,便将我视作祥瑞,自然格外上心。” 殷珩摸了摸头,自嘲一笑:“可父皇毕竟年纪大了,没几年就驾崩了,人再长寿也多活不了几载嘛,这可不是祥瑞能改变的。” “和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兄们不同,我从小就是金银堆里宠出来的,没吃过一丁半点的苦,实打实的富贵王爷、饭桶废物一个。皇兄们羡慕我,也最看不起我,谁会把一个混吃等死的漂亮废物放在眼里呢? 他们争啊斗啊,打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终于,皇兄,也就是昭懿的父皇在腥风血雨中登基。” “我就是命好,登基的皇兄虽然夺嫡时对待手足是狠了些,但他一向待我很好,从不嫌我是个怂包,有皇兄撑腰,我便又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富贵王爷。” “我没什么追求,成日里到处游乐,期间结识了授我一手仵作技艺的师傅。我喜欢异于常人的新鲜事物,便拜了师,跟他学艺。起初只是贪图新鲜,觉得好玩,可是学着学着,师傅夸我很聪明,说我于此道有天赋。” 他仰起头,望向那轮明亮的月,眼底闪烁着光:“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得到真正的肯定,你知道吗,师傅的夸奖和那些仰仗我王爷的身份溜须拍马的话都不同,他是真的在肯定我这个人。” “大家都觉得汝阳王脑子有问题,放着滋润富贵的日子不过,去干仵作这种晦气的活。可是,我不想再混吃等死,也不想再做窝囊废,我会验尸,师傅说过,我有一手很好的技艺,能为逝者圆生时未尽之愿,平生前不白之冤,这便是我存活于世的意义。” “好,说得好,想不到皇叔竟有此志。” 静谧的月夜下,蓦地响起一阵鼓掌声,殷珩一愣。 “昭懿?!深更半夜你自己一个人爬这么高的地方做什么?” “谁说我一个人的?” “不是吧还有人……”他涨红了脸,一想到方才的话都被人听了去,顿感无地自容。 殷珩一抬头,便看到远处房梁上立着一道黑影。 萧云铮的身影隐匿在夜色里,双手抱臂淡淡打量一瞬,眨眼之间便轻飘飘掠过屋檐,闪身跃至他们面前。 “深更半夜的,你和别枝姐姐爬这么高的地做什么?”殷灵栖在别枝寒身旁坐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0章 “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殷珩展开折扇,开始装风度翩翩。 “哦,明白了。”殷灵栖笑了笑。 “不是,那你们两个半夜三更的也跑屋檐上待着做什么,乘凉?赏月?不会也是……” 殷珩隐约猜到什么,恍然大悟:“不会也是来谈情……” “不是。” “不可能!” 萧云铮与她在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回绝。 尴尬…… 场面陷入长久的寂静。 四个人聚在一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契地看着远处的夜空。 漆黑的夜里突然闪现一点火光,慢慢越来越亮,殷灵栖最先发觉蹊跷,意识到情况不对。 “走水了!万国使馆走水了!” “来人!快来人!走水了!” “救命啊……” …… 呼喊声,哭喊声,尖叫声混杂一片,驿馆陷入混乱。 第49章 雄竞(修错字) 熊熊火焰如一尾通体赤红的蟒蛇,于夜空中狂舞。烈火浓烟滚滚冲天,炽热烈焰于房梁间肆虐游走,万国使团聚集地哭喊声一片,身着各式异域服饰的人们四处逃窜。 “不妙……‘大朝会’当前,这场大火中若有异国使节在大晟的国土上伤亡,后果不堪设想!” 殷灵栖几人当即起身,沿着梯子迅速爬下屋檐。 萧云铮先他们一步,直接自梁宇间一跃而下,尽最快的速度召令皇城司下属赶往现场救火。 “走水了!万国驿馆走水了!” “快灭火!” “谁来救救我们……” “aem avraa.……”(救命) 混杂各种语言的呼救声充斥着乱哄哄的人群,惊慌失措的人们逃出驿馆,身后高楼顷刻间便被漫天烈火吞噬,轰然坍塌! 皇城司与禁军两股势力的卫队很快奔来,在动乱中展开井然有序的救援。 直至子时三刻,烧红半边天的烈火才逐渐被扑灭。 殷珩的亲王府邸临近万国驿馆,他下令开府,让火场中侥幸逃出的老弱妇孺在府上度过这一夜。 殷灵栖跟着别枝寒帮忙为被烈火灼伤的人包扎伤口。 “谢谢你……”瑟缩在母亲怀中的小姑娘眨着碧绿如玉的眼睛,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汉话答谢。 “不用害怕,大晟的军队会护送你们平安迁往新的居住地。”殷灵栖摸了摸她的卷毛金发,安抚道。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以告诉姐姐,你们在驿馆中看见了什么吗?” 小姑娘紫葡萄般动人的眼眸瞬间涌起惊恐。 “来,到姐姐这里来,我们慢慢说,不着急。” 殷灵栖温柔地朝她伸出手,小姑娘回头望了望母亲,得到肯定后,扑进殷灵栖怀里,紧紧抱住她。 “大火烧起时,我们正准备入睡,阿娘让我把窗子给关上,我走到窗前,看到后院悬挂的油灯被风吹掉,落入供给骆驼食用的草料堆里,大火倏地燃起。” “着火点是后院堆积的草垛?”殷灵栖看向面前金发碧眼的妇人。 “的确如此,我们赶在火势蔓延开之前,逃离了那座楼,这才捡回性命。” 听起来只是一场意外,并非人为。 “昭懿,我府上这边的使节团都安顿好了,夜色已深,你也回府歇息罢。” 殷珩忙了一宿,得了空便过来唤侍卫护送她。 殷灵栖依着小姑娘家乡的风俗,同她亲昵地贴了贴面颊道别后,随殷珩出府。 “皇叔可否同我去火场看一看?我想,只怕天一亮,有些痕迹便会消失了。” “现在吗,当然可以。” 亲王府同驿馆旧址相去不远,殷珩陪她步行穿过一条街,沿途遇见无数步履匆忙的官兵。 “云铮,你怎么还在这?”殷珩认出那道熟悉的身影,快走几步上前揽住萧云铮的肩。 “皇城司在清算火场遗留的痕迹。”萧云铮俯身仔细观察现场,问了声:“你来这做什么?” “我陪昭懿来的呀。”殷珩拿折扇指了指身后。 萧云铮指尖动作一顿,俄而恢复如常,头也不抬一下,并不理会他们。 “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认识昭懿,以往冤家路窄碰见了都免不了言语交锋两句,今日怎的这般冷淡?”殷珩察觉到他态度有些不对劲。 “何止是今日,萧世子近来一向如此,一见着我便冷着张脸,仿佛别人欠了他黄金万两的债不肯还似的。” 殷灵栖咬了咬唇,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过来,”殷珩松开萧云铮,转而拽着殷灵栖的胳膊往僻静处走,悄悄问道:“乖侄女,你哪里又得罪他了?” “我怎么知道,”小公主睁圆了眼睛,“皇叔,天地良心,我府上那么多面首从早到晚看都看不过来,乱花迷人眼,如今哪里有闲心去招惹他?” “嘶,这便奇怪了。”殷珩眉头不展,回首狐疑地瞄了那道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危险气息的身影。 “哦对了,”他拍了拍殷灵栖的肩,拿出长辈关爱的态度语重心长叮嘱道,“纵欲伤身,你年纪还小,节制一点。” 殷灵栖笑了笑:“我有时觉得自己也是真的幸运,自古公主豢养面首者,多被世人诟病,可到了我这儿,父皇没说什么,皇叔也只是劝我注意自己的身体,能有这般包容的亲人,当真是难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1章 前半生被人无条件爱着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临了会落得个身着嫁衣被一箭毙命的结局。 殷灵栖抬手轻轻按在心口。 那里有一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脏。 说话间,漫天乌云遮蔽住月色,视野暗了下来。烈火过境后,被烧得坍塌的楼阁支起奇形怪状的影子,隐匿在茫茫夜色里,随着夜风颤动,宛若鬼影。 后颈突然灌进一股冷风,带起一阵森然寒意。 殷灵栖猛地回首一望。 漆黑的夜幕里除了随风摇晃的枯枝败叶,什么也没有。 “昭…昭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殷珩不知是冷着了,还是别的什么缘由,嗓音在颤抖。 殷灵栖侧耳倾听,除了午夜猫头鹰的叫声,便只剩远处官兵行走火场交谈的声音。 “有点儿瘆人,”殷珩揣着手,“我们回去罢,那边人多。” 殷灵栖点了点头,刚转过身,余光蓦地瞥见身后闪过一群黑影。 一……一群?! 殷珩也看到了,顿时惊起一身冷汗,汗毛倒竖。 “救命啊!有鬼!!” 慌乱的叫声惊动了驻守火场巡防的将士。 “主子,好像是汝阳王的声音……”雾刃走过来。 萧云铮神色一紧。 夜色笼罩着连绵起伏的山峦,群山包围之下,烧毁的旧址沦为一片废墟,空旷、幽静。 萧云铮带兵赶到时,殷珩跑得气喘吁吁,“哇”一声扑过来。 “云铮救命!” 萧云铮抬起眼眸,警惕地扫视周围环境。 他沉下心,靠听力辨别方位。 黑影倏然飘过,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萧云铮目光忽的一动,电光火石间抬手自袖中射-出飞镖。 “……!” 漆黑的夜空里传来一声低斥。 一名面带凶神恶煞的兽首面具,身形高大的男子自夜色里走出。 男子五官藏匿于面具之下,春寒料峭,他却浑然不觉得冷,敞开衣襟,裸_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与完美的肌肉线条。 强健宽阔的肩背,窄瘦有力的腰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招摇着异域青年极具张力、野性放纵的美。 “什么人!” 武将纷纷拔刀出鞘对峙,机警地盯着他下一步的举动,随时准备投入作战。 “等等。” 殷灵栖越过遮挡她的官兵,穿行而过。 “你把面具摘下来。” “公主危险,不可再往前走了。”武将伸出手臂拦她,“今夜这场大火烧得离奇,此人这时出现,说不准便是纵火元凶!” 被这边传出的声音吸引,凶神恶煞的兽首面具转向殷灵栖所在的方向。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出其不意闪身跃至武将面前,抬臂击退那名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手腕一把夺过殷灵栖,将人打横抱入怀里,腾空跃起遁入夜空逃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武将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击得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小公主被那人掳走。 “什么人!站住!” 武将瞳孔猛地一震,怒吼一声浑身剧烈颤抖。 视野中突然又一道身影腾空飞起,追击而去。 “主子当心!”雾刃骤然一惊。 萧云铮轻功极好,矫健敏捷的身影穿行于茂密树丛之间,很快便追上那名男子。 “把人放下!” 一拳砸出,双方空中交手。 男子并不恋战,迎面一掌抵挡攻势,旋身一转,轻轻松松避身躲过接二连三的攻击,当着萧云铮的面,抱起殷灵栖凌空飞走。 萧云铮幽暗的眼底划过一抹戾色,飞身一跃拔剑出鞘,紧追不舍。 “塔娜,他什么人?一直追着我干什么!” 身后那道迅捷的身影穷追不舍,代钦一臂抱住小公主穿行于林叶间,被追击得有些崩溃。 “果然是你……”殷灵栖抬指敲了敲那张凶恶唬人的面具。 “塔娜,好久不见。” 男子话未说完,一道凌厉的剑意突然迎面劈下! “靠!你速度怎么那么快!什么时候追到老子前面的!” 男子来不及躲闪,被萧云铮近身攻击,直接劈开他的面具。 面具裂作两半,“当啷”一声坠落。 半明半昧的夜色之下,露出一张眉目深邃、俊美张扬的面孔。男子眸底燃烧着桀骜不驯的风发意气,正挑衅地望着他,野性十足。 再进一分,会伤及人面。 退一分,无法破开面具 萧云铮无论是力道还是时机都掌控的极好。 这才是最令人感到骇然之处。 冰冷的剑刃贴上代钦颈侧。 “最后一遍,把她放下。”萧云铮手执长剑,周身杀意浓重。 “好啊。”男子侧身一退,避开他的剑刃,踏着树木枝干朝地下俯冲,而后稳稳落地,将殷灵栖放了下来。 “塔娜,不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吗?”代钦眉峰一挑,目光灼灼盯着萧云铮。 “你叫她什么?”萧云铮微微皱眉。 “塔娜啊,哦,在我们辽语里的意思是,她是我心上的明珠。”代钦唇角一勾,得意地笑了。 他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向所有人宣告,这是他的心上人。 静。 一片死寂。 空气中燃起火药味,似是方才那场熊熊烈火再度卷土重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2章 “有点意思,这么多年,总算有个交得上手的人了。塔娜,他是谁?” 代钦分明被萧云铮那一剑挑起了胜负欲,意图放下殷灵栖,再去与他切磋一场。 “你大概不会想知道他是谁……”殷灵栖笑意僵硬。 “为什么?”代钦疑惑。 “说辽语?你是大辽的人。”萧云铮注视着他。 异域青年扬眉一笑:“大辽鹰师部统帅代钦,幸会。” “我还以为,你回到大辽之后,再也不会回盛京了呢。”殷灵栖道。 “怎么会”,代钦紧紧拥抱住她,“我答应过塔娜,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即使相隔万里,塔娜留在这,我就一定会回来见你。” 草原的儿郎热情豪迈,广袤的原野造就了他们奔放不羁的性情,代钦一向心直口快,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萧云铮手执长剑,周身杀意愈发浓重,以至于,正满眼深情诉说想念的代钦也无法忽视。 “阁下,不一般。”代钦眯起眼眸,那是凶猛兽类在面对敌人时,下意识会做出的反应。 “的确,不仅仅是你,就连你的祖父、父汗、王兄以及麾下十万虎师,都曾是我的手下败将。”萧云铮冷笑一声,神情轻蔑。 代钦目光一凛,瞬间猜出对方身份:“你是萧徵。” 萧徵! 代钦身后,闻讯赶来的大辽使团陷入一阵惶恐的骚动。 “他和萧云铮什么关系?”殷珩拽了拽殷灵栖的袖子。 殷灵栖轻轻闭上眼:“萧云铮十七岁在北境一战成名,那场战役中,他斩掉的虎师统帅——当时的大辽可汗正是代钦的祖父。” “呵,”代钦不服,极为不屑。 “当年浒峡关一战,那时我尚在大晟为质,未能参战,若我参战,结局必会不同。” “我很欣赏阁下的勇气。”萧云铮神情冷漠,毫不客气:“但即便你参战,败势也并不会扭转。” “你!”代钦没料到,这名年少成名的中原将领竟如此桀傲不恭。 “小七,我怎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萧徵似乎对这辽人抱有敌意……”殷珩心底一紧。 “你的直觉很对,皇叔。”殷灵栖轻轻叹了口气,不忍直视:“萧云铮何止是不待见代钦,他近来连我也想一并刀了。” 第50章 雄竞。 言辞交锋致使双方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百闻不如一见,萧世子果真如传闻所说那般性情凉薄,不易相与。” 代钦唇角微微下压,眼底尽是戒备。 “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古话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萧世子如此不留情面,这便是大晟的待客之道吗?” “话虽如此,却也要看是敌是友,若为友,自当以礼相待,如若不然,则犯我中原者,虽远必诛。” 萧云铮语气并不算重,却轻而易举掀起了大辽使团铭刻心底的恐惧。 尽管碍于颜面不肯承认当年那场败仗,可发自内心的恐惧清楚昭示着辽人使节,面前这位横扫千军的年轻将领已然成为了大辽根植骨髓、挥之不去的阴影。 除却彼时在中原为质,未能亲眼目睹大辽溃不成军惨状的代钦。 “虽远必诛?呵。”代钦语气骤然一重,“大战过后,晟辽结盟重归于好,此番我大辽使节不远万里入觐大晟朝贺,落在萧将军眼中,竟成了所谓的‘敌’?” “这位王子,我有必要提醒你,”萧云铮锐利的目光冷冷落在代钦身上。 “即便是你的父汗,也不敢这么同我说话。” 代钦瞳仁遽然一紧,受到挑衅,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每一次对峙,都如两把兵器激烈碰撞,焠出火星四溅,誓要压倒对方。 气氛凝重,围观众人紧张不安。 “两位,冷静,冷静,且听本王一言。”眼看着双方火药味愈燃愈烈,濒临爆发点,殷珩摇着折扇站出来,隔在两人中间。 “这位是……”代钦眯起琥珀色的眼瞳打量着他。 殷珩收拢折扇,摆出长辈的架势侃然正色:“本王是昭懿的皇叔。” “原是塔娜的叔父。”代钦一扫眼底戒备之色,瞬间变得热情洋溢,唇角上扬: “大辽王室耶律代钦,见过皇叔!” 殷珩登时愣住了。 “你……你叫本王什么? “皇叔啊,我随塔娜一同称呼您一声‘叔父’。” 代钦右手握拳抵肩,按大辽习俗致以长辈最高礼节。 殷珩一脸错愕:“你和昭懿进展到哪一步了,这么快就敢改口称我一声叔??” “叔……” “你别叫我皇叔!” 殷珩倏地躲到萧云铮身后,拿折扇指着代钦:“太突然了你不许这么称呼!” “塔娜,叔父这是在害羞吗?”代钦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不明所以。 “都说了现在不许改口!”殷珩哀嚎。 他只是陪昭懿出来一趟,怎么突然就把侄女的亲事给定了?若是传到皇兄耳中,定然饶不了他! “塔娜,叔……你的叔父看起来似乎不喜欢我。” 代钦俯下高大的身躯,一改方才同萧云铮对峙时桀骜不驯的模样,在殷灵栖面前敛起狼的爪牙,放低姿态,扮好一条听话的狗,去挑起她的怜悯,去讨得她的芳心。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3章 “万国使馆被焚毁,我听闻流离失所的使节被你的叔父收留在王府中。塔娜,他不喜欢我,也不会接纳我入府,怎么办,我无处可去了。” 殷灵栖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我可以为你安排住处。” “我可以同塔娜住在同一座府邸吗?这样想念塔娜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可以见到人了。” 殷灵栖不作声。 见她似有犹豫,代钦忽然握住抚摸发顶的手。 他捉着殷灵栖的手,讨好般轻轻贴上脸颊,声音逐渐低下去。 “求你了……” “啪!”殷珩惊的手里的折扇当啷掉落。 他攥住萧云铮的手臂,满眼的难以置信:“这小子方才说话的声音有这么矫揉造作吗?” “云铮,云铮?” 接连唤了几声没有回应,殷珩一抬头,被萧云铮的脸色惊得气息一窒。 “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殷珩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萧云铮撇开他的手,收回目光。 眼底阴郁浓得化不开,翻涌着惊涛骇浪。 殷珩见他终于肯答话了这才放下心来。 “啧,大辽来的这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呵,忒心机了。” “明日的大朝会,我会列席。”萧云铮眼底划过几分烦躁,打断他的话。 “嗯?”殷珩茫然地抬起头,“你不是嫌这种场合吵闹,不屑参与的么?” 萧云铮视线一落,定在代钦身上,恰好同他目光相撞。 代钦露出牙齿,朝他挑衅一笑。 萧云铮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冰冷不带有一丝情绪。 “他在场,我自然要去。” *** 昭昭有朝,天俾万国。 庄重肃穆的礼乐齐鸣,在急促的鼓点声中,万国共同朝贺的大朝会揭开序幕。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繁华盛景令人迷醉。 “塔娜,”代钦随大辽使团朝拜完天子,不放心过来叮嘱她:“待会儿王兄会向天子提出和亲提议,求娶皇室公主,塔娜你千万不要露面出风头。” “特穆尔要求娶皇室公主?”殷灵栖目光微微一顿,“他想娶谁?” 上一世,出乎她的预料,殷承恪登基后将一母同胞的殷玉娴许给了大辽新一任可汗——代钦的王兄特穆尔做大妃。 特穆尔与代钦脾性大相径庭,他为人残暴无仁,殷玉娴远嫁大辽一年后,便莫名病逝了。 消息传回京城,殷灵栖至今仍记得齐太后哭得撕心裂肺的惨状,与殷承恪那无情决绝的模样。 殷玉娴是被他一力坚持嫁去和亲的,即便是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在决定牺牲她用以交换权力的那一刻起,于殷承恪而言,皇妹的生死便已然不重要了。 殷灵栖虽然与皇姐不对付,但论起和亲这件事,她打心底看不起殷承恪。一个靠牺牲女子换取利益的君主,其为人必然自私狭隘。 “王兄心气高傲,不屑接纳宗室女子做王妃,这一回既然开口,只怕要的便是皇帝膝下的血脉。” “那便没办法了,”殷灵栖抬起眼眸,“父皇膝下未成婚的女儿只有两个,皇姐与我。” “什么?”代钦皱起眉,“只有你们两位公主了么?塔娜你这么好,可千万不能被王兄看到。” “若是特穆尔相中我做王妃了,你又当如何?”殷灵栖笑了笑,看着他。 异域武士身上散发着野性的气息。 “如若真有那一天,我会为了塔娜,杀了王兄。” 辽阔无垠的大草原滋养了武士的欲望。 野性、杀戮、嗜血,这才是他们的本色。 男人涌出野心的琥珀色眼瞳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他紧紧盯住殷灵栖,牵起她的手,在手背落下虔诚一吻。 “Бnчamддyptan。” (我喜欢你。) “x3h6nш。” “我将永远忠于你。” 第51章 公主献舞 妩媚风情的异域女郎们伴随欢快的鼓乐节奏,尽情展示自己曼妙的舞姿。 美人舞如莲花旋,手腕脚踝缀着的玉石铃铛链在旋转中碰撞,叮铛作响。 最后一个音节奏毕,使节团的女郎在尾音余韵中完美谢幕。 “好!” 一人蓦地自筵席间站起,狂放不羁大笑着击掌称赞。 端坐上首的天策帝闻声目光一低,落在那名狂妄的异族青年身上。 “小可汗应当是首次赴京入觐大晟罢。” “正是。” 特穆尔右手握拳抵肩,左膝下跪,率身后大辽使团颔首朝觐道:“大辽豹师部特勤——耶律特穆尔,参见大晟皇帝陛下。” 大辽的主力军队兵分三部。大可汗亲自统领战力最为凶猛强悍的虎师,即当年战役中被辅国公府萧氏父子率兵全歼的那支军队。 长子特穆尔的豹师能力居中,代钦的鹰师部规模又在豹师之下。 同样是极具异域特征,深邃野性的相貌轮廓,特穆尔较之意气风发的王弟代钦,更显邪魅狂狷、刚愎跋扈。 “平身。”天策帝道。 礼毕,特穆尔起身,扯了扯唇角忽然一笑。 “王弟年少时便入朝为质,耳濡目染大晟风土人情。异域使节表演的歌舞固然精彩,可我闻王弟所述中原文明堪为无双瑰宝,心向往之,不知此番大晟之行可否有幸一睹何为盛世繁华?”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4章 “中原文明源远流长,歌舞便承自其中一脉,而今万国来朝,万邦文明交融,自是要邀请诸位共赏。” 天策帝言毕,礼官领旨,宣琴师、舞姬进殿。 琴音如淙淙流水自弹拨的细弦间奏出。 水袖倏然抛起,舞姬们伴随清越琴声翩翩起舞。 “这便是中原的歌舞么,身韵结合,形神兼备,宛若画中仙。” “好轻盈的舞姿。” 席间宾客看得如痴如醉,赞誉声不绝于耳。 特穆尔却眉头紧皱,懒懒扫了两眼,嗤之以鼻,同侍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 过分反常的反应自然引起了周围人与天子的注意。 “小可汗有何话要说?不妨直言。”天策帝微笑着望他,面色平和不见半分恼怒,彰显着帝王雍容气度。 特穆尔也不客气,一拍案几站起身来,口无遮拦:“所谓歌舞绝佳,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称赞的。常闻大晟皇室的公主琴棋书画歌舞器乐无一不通,依我之见,不如由公主亲自舞一曲,一展贵国作为东道主表露出的诚意。” 敢当庭要求公主献舞?! 众人闻之大惊失色,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这位狂妄的辽国小可汗。 筵席中央,正起舞翩翩的舞女们于万国使节面前,公然遭了贵宾的批判与嫌弃,登时停下舞曲,脸色一白面面相觑,慌张不知所措。 “小可汗对我大晟的歌舞礼乐不满意?”天策帝目光落在那名盛气凌人的异域青年身上。 “不,是对这些女子不满意。”特穆尔轻蔑地瞟了一眼,抬手指向会场中央的舞姬。 这让东道主大晟在万国使节眼前丢了颜面。 舞女们惊慌失措,纷纷跪下身,向天子请罪。 “母妃,”宾客席间,殷玉娴小脸一白,焦急地攥住齐妃的衣袖:“母妃,儿臣不要在这种场合献舞,更不要被那个野蛮的辽人审视羞辱。” 齐妃按了按她的手心,表面上虽在安抚女儿不要惊慌,内心亦是忐忑不安:“且看一看你父皇的态度罢。” “昭懿那么自私,肯定不会愿意出这个糗,届时丢人的只会是儿臣!”殷玉娴愤然道,“母妃,那人什么来历,怎敢如此当庭挑衅” 却不料,下一瞬特穆尔犀利的目光竟直接钉在她身上! 那人的目光犹如毒蛇,呲着獠牙爬过全身。 殷玉娴被吓得浑身一颤,愣愣张着嘴,不敢再非议他。 “听大晟使节介绍,想来这位便是玉安公主了,我见玉安公主兴致勃勃,似是在附和献舞一曲的提议,那便请罢。” 特穆尔拍着掌叫好,强逼着殷玉娴登场献艺接受羞辱。 被逼至两难境地,殷玉娴攥紧齐妃的手,慌乱地摇着头。 “不…不……母妃……我不能去跳……” 当着万国使节的眼睛献艺,这般盛大的场合殷玉娴本就局促惶恐,若是再要求她未经排练便即兴起舞,更是会在诸国面前出糗,丢的是大晟的颜面! “小可汗,”天策帝开了口,“小可汗久居大辽,从未接触过中原文明,既不喜中原歌舞的风致,那便罢了,人之偏好本就各不相同。” “只是提议公主献舞这一事,朕看可免,朕的女儿不必要受人胁迫,行违背心意之事。” “父皇。”殷玉娴惶恐不安的面上浮现出喜色,心神稍稍安定下来。 “汉天子此言差矣,”特穆尔并不打算退让,“大朝会本就是一场文明互融的盛宴,今日诸国皆在,贵国公主本就应当能以身作则让我们一睹中原文明盛世繁华。” “想我们大辽的公主,无论是怎样盛大的场合,都会主动登台献艺,热情地向宾客展示大辽风貌。汉天子迟迟不肯同意,莫不是因为皇室的公主才情鄙薄,拿不出手?” 热闹的会场陡然陷入寂静。 众宾被大辽太子狂妄挑衅的言语惊的不敢出声。 殷玉娴脸色煞白,无助地望向天策帝。 “特穆尔。”一道冷冽慑人的男声自对面宾客席间传出,打破全程寂静。 那阵冰冷的声线中透出的压迫感无比熟悉,唤醒了特穆尔久违的,深入骨髓的惧意。 方才狂妄跋扈的大辽太子心底蓦地一咯噔,目光僵硬地望向对方,触及青年那双凉薄的黑眸—— 萧徵?! 肩上遽然一痛,特穆尔下意识捂住肩膀,咬牙切齿,只觉当年被青年将领一杆银枪贯穿的血肉又在发作。 枪乃百兵之王,亦为九长之首,杀伤力极强。当时年仅十七的萧徵一手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在战场之上横空出世,自此给大辽留下了一层心理阴影。 特穆尔身先士卒,自然也尝过那滋味,虽被部下抵死相护,侥幸自萧徵手底捡回一条性命,却也因肩上伤势过重,足足在榻上躺了两年。 “你他娘的不是说萧徵今日不来吗!”特穆尔回过身,一发狠攥住随从脖颈,用辽语低声咒骂。 “但凡提前告诉老子一声,老子也不至于在他面前丢这种脸!” 亲随惶恐失色:“奴也不知……奴反复确认过……萧将军的确不在大朝会出席宾客名单之列……” “你确定?”特穆尔恶狠狠地盯住亲随眼睛。 “确定!确定!”亲随慌忙颔首,点头如捣蒜,“萧绝对不在受邀之列!奴也不知大晟为何突然变了卦,邀他出席……”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5章 特穆尔单手抵额,愤慨咒骂了声:“中原人,心思叵测,反复无常,不可信!” 他并不知晓,昨夜代钦同萧徵对峙过。 此时,酿成这一局面的根源——他的王弟代钦,正若无其事地为殷灵栖挑选心仪礼品。 “父皇。” 献艺一事,小可汗做出了让步。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即将翻篇之际,小公主的声音突然自宴会之上响起。 殷灵栖从容走出宾客席,站在会场中央:“既然大辽的太子开了口,大晟自然不能落下乘,在万国重宾面前失了颜面。” “昭懿,这等场合不是你任性的地方,回去!”天策帝加重语气,他心知大辽不怀好意,出于保护小女儿的目的,意图制止殷灵栖。 “儿臣新近学会了一支舞,形式新颖,正想寻个合适的契机展示,父皇不若成全了儿臣。”小公主声音温温柔柔,态度却分外决绝,不容置喙。 萧云铮握住酒盏的指节一紧。 “塔娜!”代钦更沉不住气,担心溢出表面:“你不要这样。” 献舞不过是一个借口,特穆尔的目的明摆着是想借机让大晟出糗。 “父皇,请容儿臣一试。”殷灵栖双手交叠一礼,并不退让。 “你可有把握?”天策帝语气深沉。 “女儿确定。”殷灵栖仰起脸,坦然对上天策帝的目光。 天策帝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心底莫名安定了许多。 “好。”他微微颔首,“便依你所言,去罢。” “谢父皇成全。”殷灵栖唇角一勾,离席去偏殿更换舞衣。 笙乐渐起,重新开场。 舞女们衣袂翩翩若天仙入世,自宫殿两侧登场,款款围聚在大殿中央。 墨色水袖抛向半空,如当庭绽开水墨画一笔,袅袅舒缓。 水袖齐齐飘向正中央,舞阵一变,便露出薄纱掩面的昭懿公主,足踏莲花座,随着笙乐韵律翩然起舞。 特穆尔眼底勾起几分兴致。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生惊艳的舞姿!这位是谁?为何从未听说过她的美名!” “是大晟皇帝年纪最小的女儿,昭懿公主。” “舞一绝,人亦是一绝,虽然轻纱半遮面,亦能窥见美人绝色。” “此等珍宝,早该美名远扬,不该埋没于世啊!” 亦有人兴致高涨,忍不住当场吟诗助兴。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中原文明原是如此惊艳,久闻不如一见,不虚此行!” 赞誉纷纷,如江水滔滔不绝。 流水般舒缓的乐声蓦地一顿,俄而琴音一变。 大弦嘈嘈如急雨,满殿伴舞的舞女迅疾退场,留殷灵栖一人独舞。 她纵身起舞,舞姿不再温柔舒展,转而力量感极强。 “我们中原有一篇诗作,大气磅礴,我很喜欢,今日邀诸位共赏。” 琴声骤然转急。 “待到秋来九月八,” 舞步随着急促的弦音、加重的鼓点,越来越快。 “我花开后,百花——” “杀。” 她出其不意拔剑出鞘,雪亮的剑光晃的众人目光一滞。 冰冷的剑刃贴在特穆尔脖颈上。 “昭懿!”天策帝心底一惊。 “皇妹不可!” “公主!” “……” 在场众人纷纷色变,眼底尽是震惊。 谁也不曾料到,方才赞誉的,楚楚动人的小公主竟会突然退去柔弱外表,凌厉出剑。 特穆尔脖颈僵硬,定了定神思,镇定道:“我知道你们中原有剑舞,这种剑未经开刃,伤不了人。” “哦?”殷灵栖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里漾开笑意,将剑又贴紧几寸: “能不能杀人,小可汗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特穆尔扯唇轻蔑一笑。 下一瞬,颈上蓦地传来一阵刺痛。 滚热的血珠溢出剑刃。 心底瞬间涌起不详的预感,特穆尔对上小公主那双笑盈盈的眼眸,遽然色变。 第52章 和亲 惊变陡生。 琴师十指弹拨细弦快的掠出残影,琴声铿锵激烈,越来越急促,在小公主长剑出鞘的那一刻,琴弦紧绷至极点—— 韧弦断裂之声蓦然响彻整座宫殿。 “母妃,昭懿她怎么敢……”殷玉娴吓得变了脸色。 “她完了。”齐妃面色比她平和得多,眼底甚至划过一抹窃喜。 “平日里娇纵跋扈便也罢了,大晟境内有你父皇护着她。胆敢在万国来朝的重要场合对大辽太子拔剑,这便是在万国眼前丢尽汉天子的脸面,你父皇威武一世,即便再宠她,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齐妃低声一笑,悠哉悠哉地开了腔:“自作孽,不可活。从前在宫里便恃宠而骄折腾出那么多事端,闯的祸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总有大到天子罩不住的时候,如今,报应便来了。” “母妃,昭懿会失去父皇的宠爱吗?”殷玉娴面上难以掩饰喜悦。 “失宠事小,大朝宴上她行刺异国来使,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为了给诸国一个交代,父皇定然要罚她,不然难平众怒。” 殷承恪掐着掌中伤疤,心底腾起一阵泄愤的快意。 暗流涌动。 特穆尔惊愕的目光撞上小公主那双笑眸,视线交错间进行无声的交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6章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好!” 一阵叫好声蓦地打破寂静。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端坐明堂上首的天策帝拍案而起,朗声大笑。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1】。昭懿小小年纪,便能得此神韵,实属难得。想必为了完成今日这场舞,背后定然付出许多。” 血珠凝聚起一股细流,顺着抵在小可汗颈上的剑刃流淌而下。 殷灵栖面不改色,淡淡道:“父皇过誉了,女儿不敢居功自傲。” “不,你做得很好。”天策帝颇为欣慰。 大辽太子既已挑衅至这个地步,无论由谁开口将这一篇章就此轻轻揭过,于万国使节眼中,都是大晟有意在息事宁人。避让了这一回,便会有人变本加厉不断挑战底线,有损一国威严。 可若正面同大辽起冲突,又有落人话柄的嫌疑,大辽若借题发挥将水搅混,亦无法预料后果。 唯有小公主借着献舞的名义,既满足邀约堵住了特穆尔的嘴,又对大辽起到了震慑作用。 殷灵栖抬起眼眸,平静地扫了一眼惊恐万状的大辽使团,用意不言而喻: 你们太子的这条命,全系在我手上,想清楚了再说话。 一群惊弓之鸟。 对面宾客席间,齐氏一脉愤愤咬牙切齿。 “昭懿她凭什么……”殷玉娴涨红了脸,气的说不出话。 “莫急。”皇兄殷承恪比她更能沉得住气,“即便父皇放过了昭懿,万国使节也不会容忍她行事如此跋扈。东道国的公主在大朝宴上对着同行的异域使节刀剑相向,任谁也忍不了如此羞辱。” “众怒如水火,不可冒犯。昭懿再手眼通天,也难抵悠悠众口。” 另一侧。 “这位公主,”面目粗犷的辽使节走上前来制止,“请立刻停止你的行为。” “本宫应辽太子之约,献剑器舞一曲,怎么,小可汗都没什么异议,你急什么?”殷灵栖从容应对。 万邦使者深沉凝重的目光纷纷投过来。 “姐姐的舞跳得真好!” 一声稚嫩的童音操着不甚娴熟的汉话,鼓掌喝彩。 是那夜在亲王府中,殷灵栖帮忙包扎伤口的异域小姑娘。 小孩子欢快高昂的情绪瞬间点燃了宴会,冷凝如冰的氛围随之融化,升温。 被稚童的欢笑声感染,使节们亦开始转移注意力,回归到舞蹈本身。 “啊,原来这便是中原有名的剑器舞,久闻大名,久闻大名。” “这位昭懿公主,舞动时光华耀眼,像我们楼兰供奉的最耀眼的明珠一般夺目。” “好生动的女子,好生动的舞姿,宛若中原的古画活了一样。” “……” 万国众宾惊叹于大晟风华之美,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重又开始推杯换盏,赞誉纷纷。 同预想的结果截然不然,万邦来客不仅没有共情大辽境遇,对任性妄为的昭懿公主愤慨相斥,反而专注于欣赏舞蹈本身的精妙之处,反让小公主又博得个歌舞惊世的美名。 事与愿违,殷承恪眼底笼罩着一片阴郁,指节紧攥,手臂发抖。 “皇兄,如今怎么办?”殷玉娴面色涨红,焦急万分,“父皇不追究,异国使节也在夸赞她,昭懿风头出尽名利双收,今日之事难道就让她轻飘飘揭过了吗!” “不要慌,”殷承恪攥住她的手,神色一沉:“大辽太子还未发话,旁人不予追究便也罢了,特穆尔睚眦必报,秉性狠戾,他定然不会放过昭懿。” 殷玉娴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当真,此事,我确有把握。”殷承恪掀起眼帘注视着特穆尔,神色阴鸷。 汇聚起来的涓涓细流沿着剑刃而下,鲜红血珠即将滑至指尖的那一瞬,殷灵栖倏地收回长剑。 “刀剑无眼,不小心伤了小可汗,听闻草原男儿心胸豁达,相必小可汗不会介怀。” 她音色甘甜悦耳,却流露出明晃晃的轻视,全然不似是在致歉,倒更像是在嘲讽。 特穆尔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盯在小公主身上。 他抬起拇指,狠狠用力抹去颈上血珠,突然起身出席。 “臣,大辽豹师部特勤耶律特穆尔,代表大辽有意同大晟联姻,今特向大晟天子求娶——” 目光微动,殷承恪唇角勾起一抹笑。 “公主昭懿。” 殷承恪瞳孔骤然一紧,势在必得的目光尽数碎裂。 “特穆尔!你……” 两国联姻,和亲对象竟然是昭懿公主! 晟朝众人皆是一惊。 联姻提议一出,名堂高殿之上顿时涌起几股势力竟相较量。 但万国使节并不知晓其中蹊跷,察觉不到暗流涌动,他们继续推杯换盏,祝酒庆贺。 “皇兄!事态怎会发展至这般地步!”那些赞赏皇妹的话绕于两耳,经久不绝,殷玉娴只觉得分外刺耳,气急败坏朝皇兄发泄。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又是她占尽好处!” “方才危急关头你若有胆挺身而出,如今受父皇青睐、被万国来宾赞赏的便是你了,你有这份胆量与能力吗!” 殷承恪本就烦躁,被她缠着哭诉,气急之下不留情面直言相斥。 殷玉娴愣住了:“皇兄,你敢嫌弃我?”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7章 殷承恪冷冷摔开她的手,离开筵席。 他对心腹吩咐道:“去,传话让特穆尔来见我。” 第53章 打起来打起来! 大朝宴散场后。 “二殿下找本汗所谓何事?” 门帘撩起,透出一道慵懒轻佻的声音,卷着几分被酒气熏出的醉意。 特穆尔身形壮硕高大,微微弓下腰穿过门洞,门梁顶部擦过他的头发。他尚未来得及直起腰,殷承恪便猛地出手扯过他的领子,将人一拽。 他压着满腔怒气,紧盯着特穆尔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一张古板威严的脸上面色极差: “特穆尔,你不该选昭懿,我们原来商定的人选不是她。” “老子偏要娶她!二皇子管的着吗?”特穆尔蛮横地掰开他的手,用拇指抹了一把脖颈上的刀口,疼得“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狭长的眼底却涌出兴奋的异光。 “带劲啊,性子够烈!” “小可汗临时起意坏了我们原定的所有计划。”殷承恪不悦。 “只要能顺利达成和亲目的,选谁不是选,本汗就不能挑个喜欢的?” “你不懂,”殷承恪指甲深入掌中,掐着旧伤疤:“万国来朝之前,昭懿刚刚同我母族表弟退了婚约,她对齐氏造成的伤害让人触目惊心。小可汗应当明白,越漂亮的女子,就越危险。” “她退婚?”特穆尔掀起眼皮,懒洋洋地冷嗤一声:“怎么不会是二殿下那位表弟无能?没有能力去摘得盛开在天山之巅的雪莲,便将一切罪责都归咎雪莲高不可攀。” “你以为你能驾驭得住她?”殷承恪板起脸,面目严肃:“特穆尔,你太轻敌了,她不是洁白纯真的雪莲,那只是表面的伪装。她是带刺的玫瑰花,一个不留神,便会扎的你鲜血横流。” 他的目光落在特穆尔颈上的剑痕上。 “本王以为,小可汗已经领略过了。” “是领略过了。” 特穆尔用指腹抹去刀口边缘渗出的血,含于口中吮吸。 古老的长生天孕育出嗜血嗜杀的狼群,他们天生对战斗与鲜血有着根植入髓的渴望。 “草原不接受软弱无能的娇花,只有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坚韧花朵,才能在长生天的庇佑之下扎根生存。” 血腥味顺着舌尖迅速弥漫开,特穆尔陶醉地眯起狭长的眸子,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而兴奋起来。 “老子就要她了!” “大辽未来的王后应当兼具美丽与智慧,拥有过人的胆识与手段。把你那个懦弱无能的妹妹收走,老子给过她机会了,是她白白浪费了时机。” “特穆尔!!” 殷承恪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怒上心头拍案而起,掀翻了桌案。 满桌瓷制茶具碎了一地,特穆尔脚畔皆是破碎的残片。 他脚步稍稍停顿。 “二殿下,差不多得了,本汗耐心有限,你我可以是盟友,也可以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特穆尔,你会后悔的。” 殷承恪严肃刻板的面上阴云密布。 “抛却其他不谈,你记住今日本王的话,昭懿不是你能轻易招惹的人物。” *** 大朝宴结束,万国使节退散,大殿之上皆是大晟朝臣。 气氛紧张肃穆。 “陛下,老臣以为大辽太子的提议甚好。昭懿公主和亲大辽,不仅能向大辽彰显我泱泱大国的气度,使大辽心悦诚服。还能增进两国情谊,稳定和平局面。” 齐氏族叔手执玉笏,出列进言。 殷灵栖在一旁听着,粲然一笑:“既然百利而无一害,机会难得,不如把齐大人送去大辽和亲吧。” “昭懿,不得无礼。”天策帝清了清嗓子。 虚发灰白的老臣神色一震,手指哆哆嗦嗦指向她:“荒谬…简直荒谬……” “大人也知道荒谬啊?”殷灵栖无视那声“不得无礼”,继续针锋相对,“明知荒谬还敢胡乱提议,齐大人用意何为?” “公主,叔父也是一心为大晟着想,公主大可不必如此言辞激烈针对他。” 齐聿白开了口,一句话既为族叔解了围,又将风向引至昭懿公主目无尊长、跋扈娇纵的方向上。 小公主留在盛京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安宁。他迫切想要将殷灵栖送走,走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他眼前,这样齐聿白便不会思绪混乱,也不用再看到她亲近别的男子时,被嫉恨折磨心智了。 果然,朝中齐党子弟心领神会长公子的用意,开始纷纷进言,趁机煽风点火。 “齐少卿这话说得妙,一开口,便又是一本伦理经典大作当头压下。” 殷灵栖面不改色,唇角漾起浅浅弧度。 “耐人寻味啊齐少卿,你这座山何止是压了本宫一人,这是要将所有反对和亲的朝臣全部打上不肯忠君爱国的记号?” “齐大人一心为国着想,难道满朝反对和亲的臣子,便不是一心为国了吗?” 齐聿白擅长煽风点火引导风向,她便用他惯用的伎俩对付他。 “陛下。”齐聿白俯身一礼:“臣并无此意。” “有没有是口头说说而已吗?本宫年后才送了几名齐氏子弟锒铛入狱,你们便这么急切想要送本宫去远嫁塞外,这其中当真没有掺杂一丝私怨?” 小公主盯着他的眼睛,步步紧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8章 齐聿白目光闪烁,将头一低:“请陛下明鉴。” “总归要远嫁的不是你们自己,过去、现在、将来牺牲的和亲女也同你们没关系,这时慷他人之慨,再披上一层仁义礼的外衣遮掩龌龊的真实心思,美其名曰‘大义’,算盘打得真响。” “老臣愿对天起誓,我齐氏一族绝无私心。”齐氏老者声如洪钟,意气激昂。 “对天起誓?不如对本宫起誓,若有半分私心,则诛你九族子弟,齐大人敢吗?” 殷灵栖唇间溢出一声轻笑,定定盯着他,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你放肆!”老者勃然震怒。 “本宫就是放肆,齐大人第一天知道吗?”小公主声音慵懒恣意。 老者语塞,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胸腔郁结喘不过气,两眼发黑,眼看着便要昏厥。 齐聿白及时扶住他的身躯,担忧道:“叔父当心身体。” “昭懿,你先退下。”天策帝见局势愈发混乱,便想将女儿摘除出去。 “回你的公主府,等待朕的旨意。” “陛下。” 初入朝堂,列于末位的柏逢舟出声进言:“微臣以为,大辽提议和亲之举看似有意两国交好,实则是为挑衅,此举无异于‘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1】” 他扬起头,清润的声音透着坚定:“辽人之欲无穷无尽,自大晟取得北境大捷之后,辽人一直对败绩耿耿于怀,这些年隐忍不发,直至今岁首次派使团入觐大晟,开口放言迎娶皇室公主联姻,其中深意,委实叵测。” 天策帝目视着他:“你便是翰林案中,唯一留下的新科进士柏逢舟?” “回陛下,正是微臣。” 天策帝微微颔首,肯定道:“好,是位可塑之才。” “陛下,臣并不认同柏探花的言论。” 齐聿白瞥了一眼那张温润儒雅的书生面,眼底透出憎恶。 对,对,就是这张脸,同他曾经的未婚妻雨雪中共遮一伞,齐肩并行。 柏逢舟有什么好的?一介涉世未深的贫寒子弟,家世、样貌、能力,哪一点比得上他这位世家静心培养的嫡长子? 他处心积虑也挽回不了昭懿公主退婚的决心,柏逢舟一句话便能博得公主的好感。 他怎么会输给柏逢舟! 殷灵栖凭什么针对自己,对柏逢舟这样不起眼的人物青睐有加! 无论是出于公仇还是私怨,今日齐聿白都绝无可能放过这个朝堂新秀。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柏探花未免把大辽看的太过不堪了。辽人崇尚我大晟风华,出于友好交往的态度提出和亲之请,柏探花此言有失偏颇,莫不是唯恐天下不乱,蓄意伤了友邻的心。” 他话里带刺,刻意挖苦柏逢舟。 只要柏逢舟吃瘪处于劣势,齐聿白心底便会腾起报复的快感。 唯一可惜的是,昭懿不在。 昭懿? 齐聿白思绪猛地一滞。 昭懿退朝回府,此刻怕不是正在公主府那群莺莺燕燕妖艳贱货的陪同下寻欢作乐。 一想到细作齐朔传回的信中,描述的那群花枝招展的面首,齐聿白便忍不住从心底燃起一阵邪火。 狐媚子!一群狐媚惑主之徒! 有火没处发泄,看向柏逢舟那个小白脸的目光便愈发嫉恨。 众臣附和齐氏长公子的说法,直言这位新科进士未免太过偏激。 柏逢舟出身寒门,形单影只孤立无援,霎时被这群老谋深算的狐狸置于众矢之的攻击。 “好了,肃静!” 天策帝终于出言制止这场争斗。他转而望向另一侧,问:“萧徵,你怎么看?” 陛下竟然在过问辅国公府的态度?! 满朝文武的目光瞬间聚焦于那道年轻的身影上。 任何一位臣子都只是向天子提出建议,最后是否采纳,决策权在皇帝。 可萧氏不同,萧徵若是开了口,那便直接决定这个国家是否向大辽宣战。 齐聿白抿住唇,满眼写着不甘。 他不甘心众人争执不下的局势就这么被萧徵一句轻飘飘地下了定论,更不甘心…… 更不甘心,昭懿公主的事又同萧徵扯上关系。 *** 昭懿公主府。 回府后的殷灵栖舒舒服服去后院温泉池泡了个花瓣浴,全然不知朝堂之上,一群男人为了她正进行着口舌交锋。 没有唇枪舌战的烦忧,沐浴完毕的小公主挑了件喜欢的衣裙,不出齐聿白所料,她在满院争奇斗艳的面首陪同下嬉笑玩乐。 川乌取来一条柔软的丝带,轻轻遮住小公主的眼睛,系于脑后。 “快活啊,一起来快活啊。” “来呀,公主来抓我呀。” “公主,奴在这儿。” “哎呀,奴不小心被公主抓到了,真是的……” 满堂的入幕之宾将昭懿公主围在中央,玩起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被丝带蒙住眼睛的小公主循着欢笑声去捉他们,躲闪间,年轻男子们衣袂飘飘。曼妙笙乐作陪,满堂嬉笑声不绝于耳,春色旖旎。 可以想见,若是叫齐氏宗族那些古板的老臣亲眼目睹,定会吹胡子瞪眼痛心疾首道:“礼崩乐坏!有辱斯文!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公主快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欢笑声包围着小公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19章 殷灵栖寻声摸索过去,伸手蓦地攥住一人袖摆。顺着广袖一点一点朝上摸索,她的指尖慢慢触摸到那人面颊。 “抓到你了!”小公主欢呼雀跃。 周围面首却不似方才那般,齐声击掌欢笑。 堂内静得出奇,让人心里发怵。 殷灵栖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 本该松开的指尖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蓦地捉回来,攥紧。 “放肆!谁允许你碰的本宫?” 殷灵栖微微一怔,而后顺势去抚摸那人眉眼,在心底一笔一画描摹出面目。 眉心遽然一蹙。 她猜出了答案。 冰冷的指节突然触到她的脸,冻得人肌肤一颤。 太冷了,殷灵栖下意识想躲,蒙住眼睛的丝带却蓦地被那人修长的手指扯下。 眼前天光大亮。 她眯了眯眼睛,目光撞入一双深邃的黑眸。 “公主好兴致。” 萧云铮面色不善,冷笑一声,音色冷得滴水凝冰。 “朝堂之上诸党派为了公主和亲一事吵得天昏地暗,公主竟还有闲心在府上左拥右抱面色取乐?” “不然呢?”殷灵栖没事人一样,歪着脑袋云淡风轻打量着他。 萧云铮被她的态度激得青筋一跳。 他沉声质问:“殷灵栖,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第54章 “公主!” “我的心?” 殷灵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我的心是……” “塔娜啊啊啊——” 她正说着话,门外突然冲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跪到脚边抱住她的腰身想求亲近。 遗憾的是,因为辽人普遍体格健壮,力量过大没掌握好分寸,意外把小公主撞飞出去。 殷灵栖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截断在喉咙里,随后“砰”的一声响,整个人摔进软榻里。 萧云铮只觉一阵疾风呼啸而过,而后,眼前空荡荡,没了人影。 萧云铮:“……” “啊!公主。” 川乌体贴入微,见状当即扑到软榻边缘,小心翼翼扶起小公主,着急地问候: “公主怎么样了,可有伤着哪里?手臂可还能活动?肩颈如何?” “……没事,人还活着,还能呼吸。” 代钦单膝跪在地上,愣了愣,后知后觉自己用力过猛,冲撞了公主。 他站起身,也奔到软榻边缘,挤开正嘘寒问暖的川乌,焦急解释:“塔娜…我…我不是故意的……” “明白,你要是有心为之,可不止是把人撞飞这么简单的事了。”殷灵栖在川乌的搀扶下,坐直身体。 “对不起。”代钦躬起腰身,高大健硕的身躯伏在小公主膝畔。他垂着头,像一匹犯了错的狼,懊丧地等候主人的责罚。 “对不起对不起……”他声音越来越低,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川乌伸出手,正欲给公主递出巾帕净手,突然被地上那阵声音惊得两手一抖。 “你是什么人?”代钦注意到眼前这个面貌白净清秀的小白脸,登时警觉地眯起狭长的眼眸,像莽原之上狭路相逢的猛兽那样,朝敌人示威。 “我……我是公主的人。”川乌轻声回答,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有些局促不安。 “你什么意思!”代钦的声音染上一层怒色。 “嗯,”殷灵栖清了清嗓,“他是公主府的面首。” “面首?”代钦竖起眉,那双极具异域特征的眼眸里浮现出疑惑神色。 “面首是什么,是做面的师傅吗?” 殷灵栖饮了口茶,被他满眼真诚的求知欲呛了一下。 “意思就是,中原话里的男宠。” 晴天霹雳。 “什么!”代钦如遭雷击,抱住小公主的膝盖放声哭嚎:“男宠?不可以!塔娜的男宠只能是我!你走开,不许你留在塔娜眼前!” “呵,公主的人。”立在门前一言未发目睹完全程的人,终于嗤出一声冷笑。 “还有人?什么人?”代钦机警地竖起耳朵,转头望过去。 两道凌厉的视线骤然相撞。 空中似响起刀剑交锋磋磨之声。 “萧徵,是你。” 代钦的声音瞬间恢复了一贯的低沉雄厚,让人想起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席卷漫天的黄沙。 他抬起头,目光在萧云铮与川乌之间来回逡巡,阴阳怪气道:“原来萧将军也在。” 火药味呛鼻,川乌默默退至一旁,不敢出声。 “这不是能好好说话么?”萧云铮淡淡扫了他一眼,嘲讽道:“想不到,大辽特勤人前人后有两副面孔。”(特勤:官名,以可汗子弟充任) “老子乐意对塔娜好,只在她面前装乖!”代钦面露不屑,“萧将军又是塔娜什么人,管的这么宽?” 萧云铮漆黑的眼眸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冷得可怕,能将人溺毙其中。 “我是她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两军对峙时,大辽可汗被我杀入阵中直取首级的前一刻,也如你这般狂妄,大放厥词。” 代钦眼底簇起一团火,站起身。 “你什么意思。” “不知者无畏。”萧云铮唇角一勾,笑意不达眼底,“特勤有祖父之风。” “萧徵!你……” “好了,别吵了。”殷灵栖悠哉悠哉支着脸颊,轻声制止代钦。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0章 川乌关怀备至,正贴心地为公主按揉额角解乏。 代钦低沉雄厚的声音瞬间又软了下来。 “你让他走。”他盯着公主身侧的小白脸,充满敌意。 “安静。”殷灵栖望着他。 代钦满脸写着不服,却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让世子见笑了。”殷灵栖朝萧云铮淡淡一笑,“府中繁忙,招待不周,让世子站着等了许久,不如坐下饮一杯茶罢。” “公主府热闹,不敢打扰,告辞。”萧云铮一字一顿,音色极冷,说罢果断转身离去。 殷灵栖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世子殿下似乎更生气了。”川乌不知所措。 殷灵栖轻轻地叹了声:“谁知道呢,猜不透他心思。” 死对头待她的态度越发冷漠了,一见着面不是针锋相对,便是视若无睹,敌意越来越尖锐。 谁知道哪里招惹到这位了。 *** 大朝会持续四日,翌日一早,殷灵栖又更换了一身华丽的宫装礼服,入宫列席赴宴。 前一日刚被大辽太子当庭求娶,昭懿公主自然成了筵席之上最受瞩目的人物。 “公主准备如何应对,大辽昨日求娶不成,不达目的不罢休,只怕今日小可汗会再次提议和亲。” 钩吻与牵机穿着侍女宫装,陪伴她左右。 “慌什么,”殷灵栖拈起杯盏,兴致盎然,“他有这个胆敢想,有命去娶吗?” “公主的意思是……” “首先父皇便不会同意,其次,即便他们兵行诡招能越过父皇达成目的,也娶不了我。” 殷灵栖合拢掌心,拈起一枝花枝,眼底浮现出浅浅笑意:“特穆尔没有机会回到大辽的都城,他也不会死在大晟境内,那会给大晟招致灾难。” 牵机心领神会,请示道:“公主打算如何做?” 殷灵栖指尖用力一抵,细枝瞬间断裂,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 “他会在踏入大辽国土的那一刻,突发暴疾崩卒。” “属下明白,”牵机颔首,将别枝寒研制的毒药悄然取出,“必要时,属下会伺机下手。” 另一侧,钩吻低声附在她耳侧禀报道:“公主,照影阁的暗线奉命去查了那座失火的万国驿馆,发觉……” “昭懿公主。” 一面健硕的人墙遮住她的视线。 殷灵栖抬起眼眸,目光滑过蓄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看向那人深邃的,极具野性的面目轮廓。 轻轻瞥过特穆尔颈侧的剑痕,殷灵栖敛眸一笑: “小可汗找本宫,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来邀昭懿公主饮一杯酒罢了。”特穆尔举起自己的酒盏。 “这么一点要求,昭懿公主总不会驳了我的面子罢。” “当然不会。”殷灵栖轻轻一笑,接过钩吻奉来的茶盏:“本宫以茶代酒,敬小可汗一杯。” 特穆尔扬起脖颈,豪迈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不加掩饰,始终紧紧盯着她。 “实不相瞒,我很欣赏昭懿公主的胆量与才情。公主兼具我们草原女子的过人胆识,与中原国度的文明风华,就如供奉在长生天的明珠,璀璨燿目。” “小可汗过誉了,我也只是大晟芸芸众生中的一人,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殷灵栖淡然一笑。 “求娶的事,我希望昭懿公主能够再考虑一下。”特穆尔挑眉,“如果可以,我将率大辽勇士,以我们草原部落最崇高的礼仪迎娶公主。” “王兄。”代钦见他在公主的席位前久久纠缠,冷着脸过来赶客。 “你来做什么?”特穆尔不拿正眼看代钦。 他与代钦并非一母同胞,特穆尔自认血统纯正,看不上这位王弟,大辽王室皆是如此,以至于当年入质大晟时,他们毫不犹豫将年少的代钦推出去做质子。 “王兄,适可而止,昭懿公主尊贵,不是任你冒犯的人。”代钦向他施压。 “怎么?莫非你也对这位公主有意?”特穆尔挑衅地扬眉一笑,“我劝你早些歇了心思,日后,她只会是你的王嫂。” “特穆尔!”代钦攥住他的领口,脸色骤沉,话音却蓦地被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 “御医!速速传御医!” 兄弟二人争锋不下之时,遽然一阵剧痛叫嚣冲上肺腑,殷灵栖喉咙间涌上一股腥甜,眉尖一皱,忍不住俯下身,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耳鸣不止,扰得头痛欲裂,小公主痛苦地蹙紧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公主!”钩吻大惊失色,接住她倒下的身体拢在怀中,急得泪如雨下:“快传御医!” 满殿笙乐声骤然一静。 “昭懿!” 贵宾席间同时站起数道焦急的身影。 第55章 修罗(一更) “茶……” 指尖颤抖着伸向茶盏,手臂蓦地一沉,殷灵栖闭上了眼睛,垂下的袖摆顺势将杯盏扫落,茶水尽数泼洒。 “茶里有毒……” 鲜血沿着殷灵栖的唇角涌出。 “公主!”钩吻托住她的肩背,“公主你醒醒!” “塔娜!”代钦松开王兄的衣领,冲过来抱起昭懿公主。 脉搏微弱地颤动着,似秋风中瑟瑟颤抖的叶。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1章 “特穆尔。”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着一双眼愤怒地望向王兄。 “关我什么事?”事发突然,特穆尔看着打翻一地的茶水,一脸惊愕,“我没有理由害她。” “理由?”代钦冷哼一声,“公主昨日拒绝了王兄的和亲提议,以王兄一贯的行事作风,报复人也在情理之中罢。” “你什么意思!”特穆尔怒目圆睁,“殿中往来之人无数,你他娘的凭什么认定就是老子做的!” “可公主的的确确当着你的面饮下了那杯茶,在此期间能接触到公主的,除却王兄,便是侍女,王兄难道想将罪责推给公主的近身侍女吗?” 代钦一臂抱紧小公主,一手愤愤指向身着侍女服饰的牵机、钩吻二人。 无数惊疑的目光投过来,注视着特穆尔。 “代钦!你……” “两位王子!”殷承恪闻讯赶过来打圆场,“两位不要动手,已经遣人去传令太医署,先将昭懿交与我,等候御医诊治罢。” “交给你?”代钦不听他辩解,强势地将人推开,“交到你们这群人手上老子不放心!” 不放心? 被当众驳了脸面,殷承恪脸色一沉,拦住他的去路:“昭懿是本王的皇妹,是大晟的公主,自当由我大晟照料,便不劳大辽费心。” “听不懂人话吗?”代钦盯着他,拳头紧攥,手臂肌肉绷紧: “给老子让开!” “放肆!”齐聿白快步上前制止他,“当着万国使节的面,大辽世子罔顾我大晟例律,这是打算将公主带去何处,请何人延医治疗?” 代钦眯起狭长的眼眸,打量着他:“我认得你,你曾经是与公主定过婚约的未婚夫。” 齐聿白抿了抿唇,不愿再提及那段往事。 “若非当年我以质子的名义入京,身份配不上她,单凭自幼相识的情谊,哪里还能轮得到你同公主定婚!” 代钦抱着怀里的人,挑衅地看着这位曾经的对手:“你辜负了公主,老子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如今我以大辽特勤的身份堂堂正正回到了大晟,便再不会给你辜负她的机会,这笔账,老子自会同你算个清楚!让开!” 他空出一只手,拔出守殿卫的刀,用锋利的刀尖指向众人,大有拼死一博带着昭懿公主杀出去的气势。 “老子今日偏要将她带走,若有人再敢阻拦,休怪刀剑无眼!” 众人哗然色变,无人敢再上前。 “站住。” 萧云铮自人群中穿过,站在众人面前叫住代钦。 “你可以走,但把她留下。” “萧徵,”代钦举起刀,“你敢拦我?” “我不仅要拦,还要……” 他蓦地推掌击向代钦手腕,代钦握着刀转腕一避,萧云铮反手扣住他的手臂反剪至背后,击落武器。 手中刀“当啷”落地,代钦旋身一转,挣脱他的钳制。 “那夜切磋一番,君未使出全力,终是不过瘾,不如今日痛痛快快打一场,一决高下!” 代钦转守为攻,飞身踹向他肩,招招狠戾。 萧云铮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攻势,抬腿击他膝盖的间隙,看准机会旋身揽过殷灵栖的身体,将人夺入怀中。 “接好了。”他看向满目担忧的柏逢舟,将公主瘫软的身体推了过去,立即回身应对代钦的攻击。 “这里有我,带她去见御医。” 柏逢舟一怔,来不及多想便接过昭懿公主,将人打横抱起,奔向殿外。 “萧徵。”代钦怒火中烧,出拳又快又狠,“你为何要同我作对!” “是你技不如人。”萧云铮不出手,由着他频频进攻,期间抽空淡淡瞥了特穆尔一眼。 “你的王兄没告诉过你,见到我记得安分些吗?” 特穆尔双拳一紧,面色难堪。 “特勤,怎么办?”侍从看着正在交锋的两人,“萧徵他……” “不必插手,”特穆尔齿关紧咬,嗤出一声冷笑,“中原有一句古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由着他去,就让他与萧徵两相残杀,届时汉天子与父汗问罪,得利的只会是我。” *** 偏殿。 柏逢舟将公主轻轻安放在榻上,一回身,恰好御医赶了过来。 “有劳了。”柏逢舟侧身避开,容医官近前来诊治。 “等等!” 殷珩带着一名女子匆匆入殿。 “你,退下。”殷珩对着太医挥了挥手,“本王刚刚去请了昭懿府上的医者过来,这位姑娘陪伴昭懿身侧,最是熟悉她的身体状况,你们退下吧,让她来诊。” “这……”太医面露为难。 “哎呦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殷珩看着他,“这里没你的事了,让这位姑娘来,出任何岔子,有本王担着。” “是。”太医颔首,提起药箱退下。 殷珩累的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张罗着:“别枝姑娘你快给昭懿看看,她说茶里被人下了毒,服下不久便突然口吐鲜血。” 别枝寒牵过那双手,抬指搭脉。 殷珩俯下身跟着看了半晌,看不出门道,复又直起身,一抬头,便望见了安静地待在一侧等候的柏逢舟。 “你是……”殷珩朝他走去,只觉得这人面熟,挠着头想不出是谁。 柏逢舟拱手行礼:“不才去岁一甲探花,见过汝阳王殿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2章 “想起来了,”汝阳王拍着脑门,“是你,岁首那场宴会上,昭懿让宋阁老那些人老脸丢尽,护的人就是你。” 柏逢舟抿唇一笑。 “你还不走吗?”殷珩看着他,“你要留在这里照看昭懿?” 柏逢舟微微颔首。 “好小子!”殷珩围着柏逢舟上下打量一遍:“体贴,温柔,会疼人,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驸马。好好干,本王看好你啊。” “柏某低微,不敢妄想高攀了公主。”柏逢舟低下头。 “有什么不敢的?”殷珩走上前来,痛快地拍了拍温润书生的肩膀:“昭懿喜欢就够了,她一开口,哪个敢拦?” “殷珩。” 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过电般窜至脑后,汝阳王冻得一激灵,寻声一看—— “见过世子。”柏逢舟先他一步做出反应。 “云铮,你来了。”殷珩松开柏逢舟,摇着折扇走过来同他说话,“你是不知……” 萧云铮没理会他,视若无睹直接越过殷珩。 “兄弟,你走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汝阳王小跑着跟上去,依然没能唤得萧云铮驻足停顿片刻。 “萧云铮?萧徵!” 手中折扇一僵,殷珩愣在原地。 “你听不到本王的声音吗!” 萧云铮并不理会。 殷珩倒吸一口冷气,敲着扇子数落:“真是的,本王哪里得罪这尊大佛了?两朵一闭,什么话也听不见。” 柏逢舟抿着唇,默默走至他身后,犹豫道:“兴许,恰恰是方才王爷的话被世子殿下听到了。” “本王的话?本王方才说什么了?忘了。”殷珩皱眉,转而揽着柏逢舟:“依本王之见,萧徵若能有你半分善解人意便好了,也不至于同昭懿闹得水火不容这么些年——啊!我的扇子!!” 倏然飞来一只墨玉扳指,将汝阳王手中折扇击落。 殷珩从地上捡起宝贝折扇,捏起那枚罪证“扳指”,心疼地直叫唤:“萧云铮!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打我扇子!” “不为什么,没有理由。”萧云铮冷着脸同殷珩交谈,目光却注视着那个温润如玉、善解人意的书生。 “如你所说,我脾气不好,就是与人不对付。” 第56章 修罗(二更) “如我所说?啊……我明白了,你是因为本王夸了柏逢舟温柔又体贴,适合上位做昭懿的驸马,在生本王的气!”殷珩手执扇骨一拍大腿,这才回味过来。 汝阳王总算开窍了。 柏逢舟无奈地轻轻摇头叹息。 不料下一刻,汝阳王笑眯眯地凑到萧云铮跟前:“没想到在你心里,兄弟我的赞誉这么重要。好了好了,以后都夸你,世子殿下惊才风逸,世子殿下气宇轩昂,世子殿下英明神武,世子殿下举世无双……” “……” 柏逢舟沉默着掀起眼帘,心想殷珩是否抓错了重点。 “净添乱。” 别枝寒走过来,“啪”一记扇子轻轻敲在殷珩嘴上。 “她怎么样了。”萧云铮问。 别枝寒低头自顾自收拾刺血验毒的银针,随口说道:“既然担心,为什么不亲自过来看看她。” 萧云铮唇角一动。 “对啊,为什么不亲眼看望……不对,你担心昭懿?” 殷珩悟性极高,这回学聪明了,一举精准击中重中之重。 “没有。”萧云铮矢口否认,顿了顿,又补充道,“公务而已,缉拿投毒之人的任务落到了皇城司手上。” 别枝寒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妙。 “好了,用过了药,还得昏睡几日才能醒,慢慢养着罢。” “昏睡几日?” 萧云铮到底还是动了脚步,走上前来,目光落在那张深陷衾被中间惨白的小脸上,不由自主眉间微皱。 “她中的什么毒。” 别枝寒仰脸望着他皱起的眉,淡淡道:“世子不肯说实话,我也没必要坦诚以待,得罪了,见谅。” “我需要坦诚什么?”萧云铮看向殷珩,面色不善。 “你看我也没用,我哪知道你对她隐瞒了什么。”殷珩摊开手,一脸无辜。 “人脱离危险了就好,至于别的,别枝姑娘既然不愿奉告,萧某也不会再追问。” 萧云铮转过身:“走了,告辞。” “这便走了?云铮,你说那杯茶……” “你怎么还在这。”萧云铮脚步一顿,看着那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候在角落里的书生,忽然开了口。 柏逢舟眼睫低垂,声音温和:“微臣奉世子之令,将公主送入侧殿休养。” “我知道,我问的是为什么还、在、这待着。”他一字一顿,声音冷若冰霜。 柏逢舟无声一笑。 “柏公子琴艺很好,公主伴着他的琴声入眠,总是能睡得很安稳。”别枝寒走过来,扫了他一眼,“是我让他留下来,为公主奏琴安神的。” “‘总是’。”萧云铮唇角牵出一丝冷笑,“看来柏公子与昭懿公主交情匪浅,是公主府的座上宾啊。” “世子谬赞了,柏某不敢以上宾自居,不过承蒙公主知遇之恩,报之以所长琴曲而已。” 萧云铮目视着他,意味深长:“汝阳王所言非虚,你的确体贴入微,善解人意,最懂如何抚慰她的心。” 他的声音透着危险,警示柏逢舟:“你最好不要步齐聿白的后尘,他的下场,你看得到。”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3章 “柏某不敢肖想公主。”柏逢舟眼睫低垂。 “不敢吗?”萧云铮勾着唇角,“我倒觉得,你的心思深沉得很。” 柏逢舟抬起眸,不作声,只是含着一阵淡淡的情绪盯着萧云铮,似笑非笑。 气氛一瞬间凝滞。 “小寒,”殷珩敛声屏气移动脚步,站到别枝寒身旁,“我怎么觉得,萧云铮最近像个火药似的,碰到谁都能一点就着火,他什么回事。” “个中缘由,你得问他自己。他不承认,谁也说不得什么。”别枝寒抬指系上白色面纱,收拾完毕准备出宫。 “还有,”她白了殷珩一眼,“不许叫我小寒。” “啊……”殷珩眉头一皱,“我以为我们已经是……” “是什么?”别枝寒冷冷盯着他。 “好吧,别枝姑娘教训的是,是本王自作多情。”殷珩低下头,很是委屈。 “我从小到大一应事宜都对别枝姑娘交待了,底裤都扒的不剩什么了,我以为姑娘会对我有那么一点不同,谁知道到头来还是拿我与外人一视同仁。” “你不要乱讲!”别枝寒耳尖一红,环顾了一下四周,训他:“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形容,底裤都……啊,总之,你管好自己的嘴!” “可是我们中原话里就是有这么一种表达方式啊。”殷珩满眼都是委屈。 别枝寒撇下他,独自走了。 殷珩望着那道仙气飘飘的白衫逐渐走远,越想越难过。 “王爷就是这么追人的?”萧云铮走过来,无情嘲笑。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见多识广懂的最多,也没见世子追到手哪个姑娘,给本王做个示范呀。”殷珩反过来奚落他。 “你看看人家柏逢舟!昭懿那么难缠的主,都对他青睐有加,这才叫实力!本王心服口服!” 萧云铮目光幽幽,扫了他一眼 “瞪什么瞪!”殷珩叉着腰,理直气壮:“有本事你追到手给本王看!” *** 皇城司内。 “主子,大朝会昭懿公主被投毒一事……” 雾刃手捧文书走进来,刚一入内,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去打量指挥使大人。 “主子您心情不好?” “继续说。”萧云铮以手支着额角,冷声吩咐。 “说哪一项?” “昭懿公主的事。” 他的声音明显透出几分烦躁。 “哦,”雾刃听话,“散场后,皇城司的暗线已经按您的吩咐分派到各国使节身边,进行追踪了。主子以为,谁投毒的嫌疑最大?” “前几日的万国驿馆失火案,线索查的怎么样了。” 雾刃凝眉苦思,摇了摇头:“没有新的进展,拒使节中的目击者称,那夜风大,将驿馆悬挂的油灯吹落了,点燃后院干草堆,引发大火。” “你觉得只是意外?”萧云铮抬起眼眸。 “直觉不像意外,但苦于缺少有力的证据佐证。主子您知道的,那场烈火火势凶猛,就算有证据可寻,也早已被大火烧了个干净。” 雾刃眼睛一转:“主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您认为,万国驿馆失火案与投毒昭懿公主系同一凶手所为?” “大朝会当前,在夜深人静使节就寝时突然纵火焚烧驿馆,已经入睡的人很难成功逃生。若有任何异域使者在大晟的国土上死亡,极容易激化大晟与附属国的矛盾。” 萧云铮放下手,坐起身来,继续说道:“毒杀昭懿公主一事,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大辽太子前一日才提议求娶汉家公主,后一日公主便被投毒,这摆明了想要破坏两国联姻的计划。” “莫非是其他国度的使节有意为之?万国来朝,宾客规模空前盛大,这事可难办了。”雾刃沉重一叹。 “我们主动去一一排查,自然难度极大。所以——” 萧云铮抬手,朝对面墙上掷出一柄飞刀。 “我要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凶手主动暴露自身?如何做到?”雾刃觉得不可思议。 “昭懿公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被秘密移送至先皇后故居养身体,不在偏殿。” 萧云铮眉目一敛:“我派人放出消息,大肆宣扬公主已然苏醒,交待了凶犯线索,但因身体虚弱,故而仍被保护在偏殿休养。” “不出意外,凶手为了斩草除根,会很快再度出手灭口。” 他吩咐雾刃:“你亲自带人,拿着我的令牌入宫,伏击在偏殿守株待兔。” *** 更深夜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声音在夜幕里时隐时现。 兵器反射的寒光在漆黑的夜色一闪而过。 偏殿之外,雾刃领兵潜下心预备伏击凶犯。 一道身影却借着夜色掩映,悄悄绕开偏殿,窜入真正安置公主的栖凰殿附近。 一根细细的芦管扎破窗纸,深入殿中。 管口散开白色迷雾,越来越浓。 栖凰殿值守的宫人身体摇摇晃晃,很快昏迷过去。 “吱呀——” 沉重的门扇被人推开。 一道身影迅疾溜入殿中,轻车熟路直往公主就寝的内殿走去。 在迷药的作用下,所有人都安然入睡,殿中寂静,除了呼吸声,不闻一丝声响。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4章 他来至公主的床榻前,用刀挑开了笼在榻四周的床帐。 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照在榻前。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张深陷床榻之中,美人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的虚弱面孔。 小公主双眸紧闭。 确认无疑。 正是昭懿公主。 那人眼底掠过一丝快意而兴奋的光芒。 他举起匕首,对着小公主的心口,猛地用力扎下! “终于来了。” 一阵慵懒的透着三分睡意的声音,突然攀上耳廓。 “我等你好久了。” 少女嗓音清甜。 冰凉的指尖如蛇游曳轻轻掠过来者的锁骨。 她像一尾冬眠苏醒的毒蛇,懒懒地舒展开腰身,慢慢地攀上人的脖颈,缠绕,收紧,绞杀…… 第57章 夜杀 指尖蜻蜓点水般轻盈掠过那人的肌肤,所过之处,冰冷的指尖底下滋生出悚然寒意,如一尾悄然苏醒的毒蛇顺着脊骨缓慢攀爬至人的后颈。 缠绕的窒息感让蒙面人分外惶恐。 指腹每一次轻轻落下,都会激起掌下之人由心而发的颤抖。 “你……你是谁……榻上那人又是谁……” “我是谁?” 殷灵栖按住她的肩,纤细的手臂自背后顺势而上,环绕住她的脖颈。 “我是你今夜要杀的人,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韩十娘。” 她的下颌轻轻垫在那人肩窝上,朝耳廓呵出冷气。 “你啊你,这么聪明,怎么还是被我骗过去了呀。” 榻上那小脸苍白的“昭懿公主”突然睁开眼睛,掀开衾被,抬手撕去假面。 “阁主,这人怎么处置。”匕首脱手而出,钩吻将刀架在韩十娘脖颈上。 “是人皮面具!”韩十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我常年易容,绝不会于此道上看走眼。” “看来还是我的人技高一筹。” 冰冷的手臂一路游走,将人的脖颈紧紧缠住,韩十娘心底倏然腾起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只是男人吗?” 指节蓦地用力,殷灵栖掐住她的下颌,让人不得动弹。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只为一个不值的男人而存在,这就是在暴殄天物,浪费生命。” “一个已经死了的渣滓,有什么好怀念的。” 她指尖翘起,微微一挑,钩吻心领神会,将刀刃上移,划开韩十娘的假面,剥落人皮面具。 “我猜,应当还有别的缘由。” “公主是如何认出我的。”韩十娘盯着那张掉落在脚边的假面,“原本的韩十娘现在应当被关押在京城大牢里。” “大牢里的那个替死鬼,真的以为她能伪装得天衣无缝吗?” 殷灵栖伏在她颈侧:“当日来劫狱救你的逆党将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犹能全身而退,那么于他们而言,在撤离时带走你一个人不是小事一桩吗?怎么会容你一人继续留在大牢里。” “你也说了,你精通易容之道,找个替死鬼伪装成你,将真正的韩十娘换出来也不是不可。” “但是——” “你出狱执行的第一件任务,竟是来杀一个夜夜笙歌纵情享乐,对你们来说毫无威胁的公主。” 殷灵栖掐住她的面颊,强迫韩十娘抬起头,伏在她肩上幽幽地笑着,模样乖巧:“我有那么重要吗?值得兴师动众派出你这种高手在大朝会动手。” “胡说!给你投毒的人不是我们!” 韩十娘头皮发麻,只觉被黑夜中的毒蛇盯上,那蛇愉悦地竖起瞳孔,攀附在她颈上吸取养分。 “哦?那万国驿馆失火一事……” “也不是我们做的!” “我不信。” “你是坏人。”小公主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透着无辜,“坏人都是会骗人的,我凭什么信你。” 韩十娘皱眉:“公主不也骗……” “是啊,我也骗过你。”她莞尔一笑,“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韩十娘语塞,“你果然是个极危险的人物,该杀,以绝后患。” “这个理由太宽泛了,我不喜欢,换一个。” “你还有心思挑理由?”韩十娘试图扭头去看她,“竟然还有闲心同别人调侃,你这个年纪,居然不害怕死亡吗?” 她对上一双淡漠之至的眼眸,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苦乐悲喜的情绪存在,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 韩十娘瞳孔骤然一紧。 她曾见到过相似的眼神。 在无数死不瞑目的亡人面上 那是死人才会有的平静。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在通天阁地宫里你已经问过我啦。”殷灵栖笑吟吟望着她。 “你这个年龄,这样的身份与阅历,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什么眼神?”小公主歪着脑袋,兴致盎然。 韩十娘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你…是人是鬼……” “有趣,你不是第一个向我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殷灵栖抬起一只手,揽镜自赏:“所以我看起来,同常人的差别真的很大吗?” 韩十娘面上血色瞬间褪去。 “你……你真的不是正常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5章 殷灵栖一本正经纠正她道:“准确来说,是死过一次的人。” “我不能明白你在说什么,”韩十娘僵硬地摇着头,“我奉令来杀你,可如今,似乎要无功而返了。” “你还想走?”殷灵栖抬指划过她的面颊,又撕去一层假面:“你以为,你还能走的掉吗?我又有什么值得你非杀不可的理由呢。” 韩十娘叹了口气:“当前,是我遇人不淑,辜负了师傅的栽培,葬送了这门秘术。所以现在,我只想尽力弥补,首先要做的便是除掉你。你会推演星阵,识得机关术,这都是墨家顶级绝密,不可外传,不可泄露的至高机密。” “可这门秘术,总要有人传承下去,不是吗?”殷灵栖道。 韩十娘沉默了。 “你师从何人?”她问。 “没有师傅,我自己看书习得的。” “什么书?” 殷灵栖手托脸颊:“无可奉告。” “公主对机关术的演算能力能有几何?”韩十娘问。 “那日在地宫里,你不都见识过了么?” 韩十娘想起叔祖耗费一生心血搭建起的机关城中枢,被她一个小姑娘仅在一夜之间尽数切断。 “我将毕生所学的机关术全数授与你,可好?” 殷灵栖抬起眼帘:“主意改的这么快,你不杀我了?” “不杀了。”韩十娘下定决心,“横竖也杀不了你,心计输你一筹,我认下了。我也是看在霍郎的情面上,拿钱替他们做事,思来想去,还是将师门千年积累的凝聚的心血传承下去更为重要。” 她抬起头:“平生行过错事无数,而今,不能再让师门断送在我手上了。但愿这一回,我能弥补先前过错。” “你要选我?” 殷灵栖轻轻一笑:“昭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荒唐人物。” “对,选你。”韩十娘道。 “你就不怕,哪日我反咬你一口?”小公主淡淡打量着她:“我说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选错人。”韩十娘看了看钩吻,又望向她:“我觉得,你和一位故人很是相像。” 她话音未落,窗外一道不易察觉的黑影一闪而过。 钩吻作为训练有素的杀手,登时警惕地察觉到了。 “阁主,有人来了。” “你带韩十娘先走,这里由我解决。” 殷灵栖掀开衾被,躺入榻中假寐。 “阁主当心。”钩吻将防身的匕首塞给她,这才离开。 月上中天,夜间突然起了大风,穿行过连廊间,在殿外咆哮,撞得大树在风中枝摇叶乱。 紧阖的窗扇忽然被夜风吹开了。 疾风卷起窗台前书册扉页“哗哗”翻飞作响。 一道敏捷的身影越窗而过,无声无息走至她榻前。 “人来过了?” 他望着沉睡中的小公主。 无人应答。 借着月色,男子锐利的目光飞快扫过殿内种种细微痕迹。 “已经被你解决了?” 仍然无声应答。 “呵。” 那道高大的身影在殷灵栖榻边站定。 “公主还想装病到什么时候?” “你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用和亲公主被毒杀一事激化了诸方势力的矛盾内斗,一子落,全盘乱。” 他俯下身,慢慢靠近那张沉睡的面孔。 “除却公主自己,没有人敢在大朝会上给你下毒。” “中毒只是表象,公主一直安然无恙,不是吗?” 榻上女子眼睫轻轻一颤,睁开了双眼。被枕头蹂躏得微乱的发丝慵懒贴在面上,一双清澈的剪水眸柔和地望着他。 “被你发现了哦。” 她嫣然一笑,确是一副纯良无害、善于蛊惑人心的好皮囊。 萧云铮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这些时日,看着一群男人为了你大打出手争风吃醋,公主满意吗?” “不满意,”殷灵栖攥着衾被蒙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黑眸: “我更喜欢看世子殿下吃醋。” 萧云铮神情一僵,俯身望着她,音色冷冷:“让公主失望了,萧某不近人情,不似某些人那般善解人意。” “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呀。”殷灵栖眸中含笑:“既然世子都说了,本宫不过是演了一场中毒的戏码,那便也该知道,我那时神智分外清明。” “我看得见。”她微微一笑, “事发那一刻,世子分明知道毒杀公主一事是假的,可你眼里的担心,确是真的。” 第58章 心动啊 他明知道那只是昭懿公主在逢场作戏。 可看到殷灵栖受伤,他还是会克制不住去担心。 殿外夜风汹涌,松林猛烈摇晃,掀起排山倒海般之势。 “轰隆——” 一声巨响,修缮未完的廊亭在狂风中轰然坍塌。 萧云铮只觉心底也有一块地方随之塌陷。 柔和的月光洒在殷灵栖面上,她抬手懒懒揉散一头长发,支着身子坐起来,盯着萧云铮的眼睛,眼底蔓开笑意慢慢朝他靠近。 呼吸一瞬间停滞。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而后开始不受控制急促跳动。 那是一种久违的,令萧云铮陌生的感觉。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6章 仅仅是一瞬间,就在那一瞬之间,他找回了未尽的尘缘中遗失的心跳。 那是来自久远的前世,刻骨铭心的痕迹。 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不适。萧云铮微微一怔,忽然自榻边退后几步,同公主隔开距离。 “他们想不到,身边有别枝寒这等善用奇毒、医术精湛的医者,公主根本不会轻易中毒。” “经此一事,前来朝觐的万邦使团内乱,人人自危,驿馆失火一事的嫌疑尚未撇干净,即便有心做小动作,值此风口浪尖也不敢轻举妄动。大辽内斗,代钦指控特穆尔动的手,借机发挥想动摇继承者的地位,闹得难堪。为此,和亲一事便由大辽主动开口撤回,亦免去了大晟的麻烦。” 他眼睫一敛,避开殷灵栖的目光:“公主一石多鸟,心思了得。” “世子也不赖,一开始便看出了真相,为防被旁人察觉蹊跷,才会阻止代钦将我带走的罢。” “不怕臣揭发你?”萧云铮道。 殷灵栖笑了笑:“于世子而言,揭发我能给世子带去什么好处?你我结怨多年,这事儿若是捅破了,除了能一报私怨给殿下出口气以外,对于大晟没有任何好处。” 少女轻启丹唇,语调慵懒,有如午夜幽会时情人在耳畔呢喃: “世子啊,眼下,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像一株淬有剧毒的娇花,危险而娇艳诱人。 萧云铮一言不发。 “怎么,还在同本宫置气?”殷灵栖微微蹙了蹙眉:“开年以来,你遇到本宫就没见过好脸色,本宫哪里又得罪萧世子了?” “公主金枝玉叶尊贵无匹,臣怎敢对公主心存异议。” “你不敢吗?你有什么不敢的?萧世子以下犯上的事没少做吧。” 殷灵栖掀开衾被,起身下榻,身着寝衣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 授受不亲,萧云铮下意识想避开,殷灵栖的话却快他一步。 “譬如今夜,世子殿下这般克己复礼之人,也会罔顾礼法,夜闯深闺。” 萧云铮喉结滚动了下,顿住脚步,思绪有些乱。 他的确是在雾刃禀报偏殿伏击未果的那一刻,情急之下未经理智思索,下意识便想赶去栖凰殿救人。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皇城司一众人根本追不上他的步伐。 萧云铮面色越发深沉凝重。 “又生气了?”殷灵栖打量着他,“没那么严重,你不说我不说,谁知世子今夜进过我的寝殿,世子的名节还在,放心吧。” “住口。”他眉头紧皱,岔开话题,“接下来公主打算做什么。” “借病金蝉脱壳,查一查纵火案咯。” “你觉得是人为纵火?”萧云铮问。 “当然。”殷灵栖钻回衾被里,“帮个忙把窗户关上,有点冷。” 萧云铮走到窗台边,伸出手,忽然发觉窗下悬着个什么物件。 “供给驿馆专用的琉璃灯?”他回身望着殷灵栖。 殷灵栖点点头:“若是我说,这正是被引燃驿馆的那一盏灯替换掉的灯盏呢?” “什么意思?”萧云铮合上窗扇,将晶莹剔透的灯盏取下。 “殿下站那么远干什么?坐到这里不行吗?”殷灵栖拍了拍床榻边的圆凳。 “过来坐着。”萧云铮望了一眼会客用的软榻。 “不行,太冷,我只待在衾被里。” 萧云铮唇角一动,皱了皱眉:“穿上衣服,坐过来。” “我不,夜还长,待会儿还要继续睡,我就要舒舒服服待在暖和的被窝里。” 殷灵栖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 “我是男子,男女大防。”萧云铮耐着脾气给她讲道理。 殷灵栖不讲道理:“方才毫不犹豫进到本宫的寝殿时,也没见着世子殿下顾念男女大防吧。” “人命关天,不可同一而语。”萧云铮逐渐失去耐心。 “那你走吧,爱听不听。”殷灵栖扯过衾被将头一蒙,翻身滚进床榻里侧睡觉。 “出去记得把门给我关好,别漏了缝,夜里进风可冷。” 萧云铮盯着那道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彻底对她没了脾气。 “说。”他走到榻边,在小公主方才指定的位置坐下,“琉璃灯哪来的。” “呜呜呜……”殷灵栖蒙着头,声音闷闷。 “什么?”萧云铮听不清。 “我说呜呜呜……哎呀你凑近一点不就能听到了。”殷灵栖蓄意钓他胃口。 萧云铮微微倾侧身体,不情不愿朝她靠近。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她催促道。 萧云铮俯下身,左臂撑在她身侧,被昭懿公主折磨的耐心耗尽声线冰冷:“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殷灵栖从衾被里冒出脑袋,睁开眼,倏然同他四目相对。 他们之间的距离第一次这么近,昭懿公主只需微微仰起脸,便能与他鼻尖厮磨。 耳根似被火燎了一般,霎时红得几欲滴血,萧云铮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他方欲直起身,殷灵栖看准时机突然掀起衾被蒙住他的视线将人卷起,带着他一同滚到榻上。 提心吊胆藏在门扇后的两道身影顿时一愣。 “走啊。”殷灵栖一面吃力地压着人,一面抬手急切地朝钩吻示意,比照口型无声地催促:“快走,我撑不住太久。” 以钩吻与韩十娘的身手,原本是能顺利离开宫殿的。谁料来者是皇城司指挥使,身段动作远远凌驾于常人之上,他们来不及越窗而逃,便只能藏于门后避免直面撞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7章 藏也只能藏一时,时间一久,以萧徵的内力很容易会发觉殿内还有其余两人的气息在。 钩吻泪眼婆娑,含泪朝殷灵栖重重点了点头。 公主为了她们,牺牲太大了! 趁着世子殿下被干扰了耳目,她同韩十娘抓住时机争分夺秒越门离开。 她们终于能顺利离开了。 殷灵栖望着重新合上的门扉,舒了一口气,手下力气一松,突然上下位置颠倒,被人按着压了下去。 第59章 奸夫(一更) “殷灵栖!” 萧云铮厉喝一声翻身而上,以防御的姿势将人牢牢锁在身底。绷直两臂撑在她身侧,胸膛起伏喘息沉重,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欸,在呢。”殷灵栖欢快地应了声,眨了眨眼。 “公主是要谋杀我吗!”萧云铮扯开隔在两人间的衾被,深邃的黑眸里冒出火星。 殷灵栖扬唇一笑,口吻轻松:“哪有的事?你不要乱讲,眼下世子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你!”萧云铮皱眉,恨铁不成钢,“你真的打算把我捂死?” “萧徵你不许冤枉人,本宫现在明明松开手了。”殷灵栖抬起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直至被萧云铮强行捉住手腕按在榻上,才消停下来。 萧云铮气息不稳,一面喘息,一面冷眼看着她插科打诨。 “生气了?指挥使大人这么快又生气了?”殷灵栖仰起脖颈,好奇地凑近他脸前,左瞅瞅右看看,语重心长: “不会吧萧云铮,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年轻人,听我一言,火气大伤身子。你年纪轻轻,总是板着一张脸,走到哪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欠你钱不还。你这样怎么交朋友,怎么相亲,怎么开枝……” “住口!”萧云铮怒视她一眼,侧脸避开殷灵栖好奇探究的目光。 “你凶我?你竟然敢凶我?”殷灵栖一脸的不敢置信,眼睛一闭演技便开始爆发,委委屈屈:“来人啊,皇城司指挥使欺负人了……” 萧云铮头痛,没料到小公主突然来这么一招。 迷药散去,殿内昏迷的宫人被昭懿公主的哭声惊的悠悠转醒:“公主……公主怎么了……” 殷灵栖听见有动静传来,故意亮开嗓音扬起声音:“救命啊,萧云铮欺负……唔!” “嘘!住口。” 萧云铮捂住她的嘴,语气冷硬:“公主倒是厉害,哭声震天,眼泪是一滴也没有。” “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要是被人撞见可真的说不清楚了。”殷灵栖在他掌下闷声说道,“值守的宫人马上就醒过来了,届时他们看到世子出现在本宫的榻上,颠倒……” 萧云铮蓦地收紧手掌,截断她的话,不许殷灵栖继续说下去。 幸得黑夜遮掩,无人看得见他红透的耳廓。 “得寸进尺!”萧云铮低斥了声,慢慢松开手。 “对,我就是得寸进尺。”殷灵栖也不客气,“这已经是相识以来,世子第一千七百一十二次对我说‘得寸进尺’这种话了。” “真的假的?”萧云铮眼神透着怀疑,微微动容:“我的话……公主能记这么久?” 殷灵栖微微一笑。 “当然是假的。” 萧云铮的脸色一瞬间重又冷下来。 内殿之外的窸窣人语声越来越近。 “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殷灵栖抬起眼眸,唇角忽而漾起微妙的笑: “还是说,殿下有心让人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 萧云铮定定注视着眼前这个笑意诚挚的姑娘,试图从她的任何细微神情变化中分辨真假心思。 半晌无果。 脚步声催近。 萧云铮瞥了眼门外,坐起身来。 双臂压在身侧形成的禁锢解除,殷灵栖亦得以随之坐起身。 萧云铮的目光落在被两人轮番蹂躏凌乱的衾被上。 “今夜之事,下不为例。” “这也是本宫第一千八百一十九次从殿下口中听到‘下不为例’了。” 萧云铮勾唇冷笑,被骗过一次显然不再上钩。 “你看我干什么,”殷灵栖咬唇,“爱信不信。” “这回真的假的?”萧云铮淡淡瞥她一眼。 鬼使神差的,心底竟对她的话生出一丝期待。 殷灵栖唇角上扬。 “还是假的!” 心底好不容易窜起的一点火苗被无情熄灭。 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怎么还不死心。 “琉璃灯带走了。”萧云铮脸色阴沉,毫不犹豫起身便走。 “正确的是一千九百零九次。”殷灵栖忽然开了口,在他身后说道。 萧云铮脚步一顿。 他听见了, 但没回头。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心底在想什么,又有着怎样的情绪,除却他自己。 “嘁,又生气。” 殷灵栖没兴趣去关心他人情绪,她眼帘沉重,现在只想继续睡觉。 夜风迭起,枕着窗外风声,殷灵栖很快入眠。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光自小公主榻前缓慢移开。 夜已三更。 盛京城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月移影动,照着城中一方庭院。 谁也不曾看见,此时京都第一拍卖行——博古斋的库房间,忽现一道迅敏的黑影一闪而过。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8章 “当啷。” 一声脆响,箱箧繁重的锁应声而开。 于夜色中散发着幽幽光亮的玉器,被轻手轻脚盗取出来。 *** “哎,你们听说了吗?博古斋镇斋之宝——沧海月明,昨夜失窃了。” “什么!那可是五日之后要在博古斋一年一度的拍卖盛会上展出的宝贝!” “是啊,博古斋的老板都要急死了。昨夜还放着好好的,您猜怎么着?今早伙计去清点库房时却发觉镇斋之宝不翼而飞了!” “……” 殷灵栖头戴帷帽行走在长街上,帷帽边缘垂下的白纱很好地遮住了昭懿公主的面容。 一路走来,她听到摊贩与游人都在议论同一话题,便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牵机陪伴她身侧,答:“昨夜博古斋失窃,被盗走了即将在拍卖会上展出的玉器,此物价值连城,被视作镇斋之宝一直被严加看管,不知怎的,昨夜竟无声无息被贼人盗走了。” “报官了吗?”殷灵栖问。 牵机微微颔首:“拍卖行老板一早便去了府衙鸣冤,听闻连京兆府尹都惊动了。” “只是……” “只是什么?”殷灵栖侧首望她。 “只是这也并非博古斋这一年度失窃的第一例拍品了。” “既非第一例,为何从前不报官,为何从前不加以重视?”殷灵栖凝眉。 牵机道:“盖因先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博古斋作为京城最大的拍卖行,收藏拍品无数,便也顾不得那丢失的‘三瓜两枣’。而今又不同了,被盗的可是镇斋之宝,少了这一件,五日后的拍卖会能否顺利如期举行亦未可知。” “事态小时不加以重视,直至酿成大乱,才想起后悔未能早些亡羊补牢减少损失,” 殷灵栖抬起眼帘,望向铺子的匾额:“到了。” “公主,我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牵机看着堂内陈列的各式杂物,猜不透用意。 “琉璃的制作工艺复杂,本朝指定工坊生产。万国驿馆专用的琉璃灯在制作时便有心规避灯壳破碎引发火灾的风险,故而,你看火场中找回的那一只,层层加固,莫说是落在草垛上了,便是直接摔在地上,也未必能摔到最里层的灯芯。” 牵机若有所悟:“他们事先调换了琉璃灯,造成被风吹落自然坠地的假象?可那盏灯,若是自域外携带入京的呢?” “不大可能,城门守官会搜查每一个进入盛京城的外来客,那么大一盏,藏在包袱里太明显了。” 殷灵栖提起裙裾,抬步迈过门槛。 “花灯节快到了,我们府上的小姐喜欢这个样式的,不知贵坊可否烧制一盏?” 她取出画轴,递到柜台展开来看。 “这……”伙计眉头一皱,面露难色。 “价钱都好说,主要是想哄得小姐开心。”殷灵栖有意在琉璃灯原稿的基础上增删几笔,画了一幅相似但不相同的草图。 “可行是可行,但现如今能烧至这种琉璃灯的大师傅不在坊中,只怕尊府小姐等不及在花灯节前拿到手了。” “大师傅是有事停工了吗?”殷灵栖问。 那伙计点点头:“大师傅老家出了些事,便同坊中告假一段时日还乡了。” “何时走的?”殷灵栖轻笑一声。 “七日前便离开了,估摸着这会儿路程赶了约过一半了。” “七日前啊。”殷灵栖眼睫一敛。 正是万国驿馆失火的次日。 掐着这个时间点走,走的可真妙。 “可惜了,不知坊中可还有其他师傅能烧制得出?实在是不忍心空手而归,让府上的小姐伤了心。” 伙计摇摇头:“若单论烧至琉璃的手艺,多的是师傅能做。只是以姑娘想要的这盏灯的精细程度,大约便只有他一人能制得出来。” 殷灵栖撩起帷帽一角,暗示了牵机一个眼色。 牵机会意,登时便开始嚷嚷起来:“我道是什么稀罕物?不过一盏灯而已,都烧制不出来,看来贵坊在盛京城中的名声也不过是有意夸大吹嘘罢了,走罢,我们去景德坊看看,他那儿的师傅听闻个个手艺精巧,厉害得很!” 一听到贵客看低自家,要去对家坊肆做买卖,那伙计顿时急了:“姑娘,此言差矣。不是咱们吹,这门工艺你就是跑遍盛京城,也寻不到第二家能做得出。咱们坊中这位大师傅,年前才接了一笔大单,做出的那盏琉璃灯那叫一个漂亮!” “漂亮?有多漂亮?”殷灵栖口吻不屑,“难不成,还能压过我们府上小姐的这一盏?” “那是自然!”伙计激情一上头,得意忘形,“咱们这儿还存着图纸呐,等着,我给二位找来看看。” 他趴在柜架间循着编写的记号仔细翻找一通。 “找到了!” 伙计取出一幅卷轴:“是这卷!” 殷灵栖与牵机走上前查看。 伙计将图纸依次展开,摊平的一瞬,忽然愣住了。 “怎么回事?”他左看右看,满脸的匪夷所思,“日期编号正确无误啊,为何里面绘着的不是那一幅图?” 有人暗地里将琉璃灯的图纸更换掉了。 殷灵栖走出坊门,驻足街口。 “如今怎么办?”牵机问。 “只能派人尽力去追那名制作灯盏的师傅了,时日久远,只怕即便寻到他的家乡,要么是隐姓埋名踪迹全无,要么在半途早已被主顾劫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29章 殷灵栖看着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但愿他还活着吧。” “让开!” “都让开!” “哪个敢挡爷的路!” 一阵嘈杂高昂的喧嚷声突然刺破市井的平静。 殷灵栖抬眼看去,只见府丁分列两侧,驱赶着街上行人。 “闹事纵马,这人好大的胆子。” 她话音未落,手臂却被人轻轻牵住。 “当心。” 柏逢舟带着她,避到一旁的巷子里。 烈马气势汹汹,驰骋时卷起的风浪自她身边呼啸而过。 风掀起她帷帽边缘垂着的白纱一角。 “你怎么认出我的?” 柏逢舟待到确认处境安全,这才松开手,拱手一礼:“情急之举,柏某失礼,还请公主恕罪。方才并未敢认,只是猜疑,未曾想到真的是公主。” 他规矩地站着,一举一动尽显文雅与教养:“公主中毒呕血,此刻不应当憩于宫中调养身体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你都亲眼看见我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了,还会认为昭懿公主伤重以至于卧榻养病吗?” 殷灵栖提着裙裾,在他面前悠悠转了两圈:“看见没有?本宫好着呢。” 柏逢舟愣了愣,垂眸一笑,顿时会意。 “公主下一次不要再冒这样的险了,会…会让人担心……”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微微慌乱。 “能瞒过你们的眼睛,看来本宫也没白费一番功夫。”殷灵栖扬唇一笑,突然想起夜间拆穿她的死对头,顿感扫兴。 萧云铮的眼睛比他驯养的那只鹰隼还要毒,真不是人! “公主出宫可有何要事?可交给微臣代劳。”柏逢舟谦卑地等候着。 殷灵栖思忖片刻,望着他眼睛一亮:“我倒是真有一件事需要麻烦柏公子。” “公主但说无妨,微臣任凭公主差遣。” “众人皆知,如今昭懿公主正重伤居于宫中养病,所以现如今出现在你眼前的这位,便不能算是昭懿公主。” 纱幔完美地遮掩住殷灵栖的面容。 “为了掩人耳目,我在宫外行走需要有个去处。公主府是回不得了,府外必然有人监视。” 虽未指名道姓,但她点的必有萧云铮。 “我记得柏公子的宅院里有空置的厢房,可否容我与牵机一住?” “这是自然,柏某的宅邸本为公主所赐,理应一切皆为公主所用。” 柏逢舟为她引路:“公主,请。” 三道人影并行,渐行渐远。 巷子深处,忽有几人鬼鬼祟祟尾随其后。 “他奶奶的,奉长公子之令盯了这小白脸这么久,可算抓到他的把柄了!”一人喜上眉梢。 “这小白脸不是最得公主之心么?昨儿个公主刚病倒,生死未卜,而今他便迫不及待带了姑娘回府。” “啧啧啧,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下流胚子一个,男人嘛,就是耐不住寂寞!” 另一人扬了扬脖子:“长公子因着这小子的缘故,栽了不少跟头,这回总算能出口恶气了!走!速速回去给长公子报信,打这小白脸一个措手不及!” 第60章 奸夫(二更) 城春草木深。 街巷中铺着青石板小径,连日的春雨滋养出春日第一批花朵,簇拥着盛开在宅邸木扉前。 “这些都是柏公子种出的花吗?”殷灵栖记得,买下这座庭院,门前的土壤还是光秃秃一片。 她俯下身,帷帽边缘垂下的白纱拂过娇艳欲滴的花丛。 “柏公子看着清心寡欲,平日一心只问圣贤书,不像是会分出闲情去系心花草的人。” “从前的确是不喜欢侍弄花草的,后来的日子分外忙碌,再忙,也会忙中偷闲去栽培,久而久之,便多了个养花木的习惯。” “为什么?”殷灵栖侧首去望他。 柏逢舟垂着眼眸:“有人喜欢。” “什么人?”殷灵栖眨了眨眼睛,眼角眉梢含笑。 柏逢舟抿唇不语。 “不想说就算啦,我不八卦柏公子的私事了。” 殷灵栖伸手轻轻抚摸花丛,微风拂过,芳香盈袖。 “养得真好,爱人如养花,柏公子有一颗很会爱人的心。” 柏逢舟低下头,微微一笑。 “对了,方才闹市纵马的是什么人?不会还是赵禧吧?” “不是他,”柏逢舟面露无奈,“自从被公主规训之后,御史中丞二公子便洗心革面,与从前判若两人了。” “方才那人是承恩侯府的五公子,长年行商,从事家族珠宝玉石一脉的生意,年前刚自燕地返还盛京。博古斋即将召开的拍卖会,他便是其中的一位东家。” “齐聿白的族弟?”殷灵栖抬起眼眸,“当街纵马,纵容悍仆驱赶百姓,齐五这么放肆?” “齐五公子行事一向如此,同长兄的沉稳作风截然不同。” “沉稳?”殷灵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点点头:“他的确沉稳。” 能沉得住气,陪她演了这么多年戏。 她站起身,往庭院中走:“依柏公子方才的意思,几日后博古斋的拍卖会,亦由齐氏主导。” “是,齐五公子是博古斋最大的一位东家,届时承恩侯等人应当亦会亲临现场。”柏逢舟道。 “可我听说,博古斋镇斋之宝——一件名为‘沧海月明’的玉器昨夜失窃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0章 柏逢舟点点头:“略有耳闻。” “我看他纵马驰去的方向应当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是要去‘满庭芳’吧?” 殷灵栖前世没见过齐五,但听齐聿白提起过他这位族弟。齐五做生意却有几分头脑,接手家族珠宝玉石一脉的产业后,生意越做越大,财富愈积愈多,没几年便撑起了家族一半的开支,压了其他几房一头。 却也是个花花公子,生性浪荡轻浮,闲暇时最爱去满庭芳这等烟花柳巷逍遥快活。 “这便奇了,镇斋之宝昨夜失窃,他作为最大的东家,一早不想着如何处理此事,反倒四处寻欢寻乐。心比天大,这不符合齐五经商有道的头脑与作风吧。” “这便不得而知了。”柏逢舟推开木扉:“公主仔细脚下,夜间落了一层蒙蒙细雨,青石小径略滑。” “公主隐瞒行踪出宫,是为了查清万国驿馆失火一事吗?此事本不必由公主亲力亲为,自有官府处置。” “是为了那件事,但与官府稽查真凶的缘由不同,我有我自己的用意。”殷灵栖道。 柏逢舟无声一笑:“难怪公主未与萧世子一道同行。” “我同萧徵从来都不是一伙人,这很奇怪吗?” 殷灵栖看着脚下的路。 “我与他都过分清醒。利益不相抵触,有共同的目的时,便是握手相和的伙伴,无需合作时,便会分立两个阵营。你若是看到我同他走在一起,这只能说明又出现了新的利益关系将我们捆在一起,并不代表谁会对谁卸下心防。” 柏逢舟想起那日大朝会上,萧云铮出手同代钦对峙:“可萧世子待公主……” “他会帮我,但不意味着目的只是帮我。你不要看轻他,萧徵不是会被情感左右的人,他远比常人理智,遇事冷静得可怕。” “我们可以是盟友,但不会是朋友。” 柏逢舟有些局促:“公主同微臣说这些,是否……” “因为我把柏公子当作可以全心信任之人,所以,知无不言。”殷灵栖道。 柏逢舟抬起眼眸:“公主难道不怕柏某会有异心么。” “不怕,背叛我的人,都会被我杀死。” 她定定注视着柏逢舟,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柏逢舟面色微变。 殷灵栖忽然笑了起来: “别紧张,同柏公子开个玩笑而已。” 她揭开面纱,取下帷帽放在桌案上:“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的。” 帷帽忽然被一只白净清秀的手按住。 柏逢舟认真地目视着她,眼底不含一丝杂意:“若柏某另有二心,请公主一定不要手软。” “杀了我。” 殷灵栖微微有些惊讶。 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柏逢舟如此坚决的神情。 思绪被院落之外的叫嚷声吵醒。 激烈的扣门声恨不得将单薄的木扉砸开。 “什么动静?”殷灵栖皱眉。 柏逢舟的母亲路过门畔,就近开了门。声音遥遥自前院传来: “我儿柏逢舟是住在这里。” “什么姑娘?带姑娘回来厮混?这……这……没有的事……官爷不要乱说……” 悍仆撑着门,不许柏母闭门,态度蛮横:“老太婆,识相的给爷几个让开!有没有姑娘,让爷过府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柏母惊慌:“你们这是……你们这是要强闯民宅!” “爷几个偏要硬闯,怎么你了?”那男子膀大腰圆,将门使劲一推:“给爷闪开!” 柏母站在门后,被重重推倒。 “小白脸还挺能藏,青天白日干这档子事,知道爷要来,吓得也不知躲到哪一间屋子里去了。”几人撸起袖子,四处翻找,将收拾干净的宅院闹的鸡飞狗跳。 “公主,”牵机回来禀报,“是承恩侯府上的府丁。” 殷灵栖支着额角:“仆随主子,都有病!” “公主不宜暴露身份,且在此候着,不要露面,柏某自去解决。”柏逢舟当即起身。 “回来。”殷灵栖叫住他,“你去做什么?这伙人摆明就是来闹事的,难不成柏公子要同他们讲道理?他们不会听。” “公主,需要属下如何解决,打晕了绑去官府,还是直接——”牵机伸手比作刀,在脖颈上一横。 柏逢舟满目愕然:“这位姑娘,你……” “前者吧,直接杀了简直太便宜他们了,打伤了绑去官府,声势闹得越大越好,让他们长公子丢人。”殷灵栖云淡风轻吩咐道。 “是。”牵机领命,足尖掠地,瞬间没了踪影。 “好快的身法。”柏逢舟低叹一声。 “寻衅挑事者人多势众,这位姑娘独自去,是否太过危险。”他仍有些担心。 “公子也看到牵机的身手了,有什么可担心的?”殷灵栖不紧不慢地饮着茶,“再来十个打手,也打不过本宫一个牵机。” “太让人意外了,公主身边的侍女,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柏逢舟一怔。 “是啊,柏公子是第一个知晓本宫秘密的人。” 殷灵栖举杯一笑。 “就连萧云铮也不曾识破她们的真实身份。” 第61章 一更 她笑着抬起手,柏逢舟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腕滑落,落在少女那张至纯至净的美人靥上。 “我占了这副皮囊的便宜,没少做恶事。柏公子,你怕我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1章 “不怕。”柏逢舟答得干脆。 “为什么?”小公主歪着头,笑吟吟望他。 柏逢舟答:“微臣眼里只看得见公主对臣的好。” 当你睁眼闭眼皆是阴谋算计,无时不刻都需对人设防,当你习惯了权衡利弊也习惯了虚以委蛇,在一座混沌的城池里,一份毫无保留的真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如何不能打动人心? “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殷灵栖轻轻一笑。 日光被枝叶剪碎,投在书生的衣上。密密麻麻的光影像是历史洪流中的一页文字记述,由他独自肩负。 “滚!”牵机的声音遥遥传来。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前院的打斗声便平息了。 为首的悍仆仰躺在地,正捂着肋骨痛地倒抽气。 “丫头片子本事还不小。”那人呲牙咧嘴,“知道爷几个什么来历吗?爷告诉你,你死到临头了!你打的是承恩侯府的人!” 脸上蓦地挨了一掌。 牵机掐住他的下巴:“听清楚了,我奉昭懿公主之命护卫这座宅院,尔等再敢私闯民宅,当心你的小命!” “奉昭懿公主之命?”那人冷哼一声,面露嘲讽:“你们公主蠢不蠢?白白地为旁人做了嫁衣,爷亲眼看见那小白脸带了两个姑娘回来。他也知这事见不得人,特地给姑娘戴上帷帽遮脸,恬不知耻的小白脸一个!” “你……你胡言乱语污蔑人!”柏母大惊,“我儿绝非好色之徒,断然不会做德行有亏之事。” “你嚷嚷个什么老太婆!”那人被踹翻在地,仍然趾高气昂:“还有你,你们公主太可怜了,识人的眼光竟差到这般地步,特意派人护着这么个货色哈哈哈哈哈哈……爷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你们成为盛京城的笑柄哈哈哈哈……” “牵机。”周遭忽然响起一声平静的命令。 “割了他的舌头。” “什么人?” 那人抬起头朝四周张望,心底涌起一阵恐慌,莫名不寒而栗。 “是。”牵机抽出刀,憋了许久的怨气终于得以宣泄。 “你敢动侯府的人?”那人犹在嘴硬。 “吵死了。”牵机朝他逼近。 见女子敢动真格,那人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你你你别过来……爷告诉你……你敢动承恩侯府的人……长公子决计不会放过你……” 他变了脸色,连滚带爬想要逃离,却突然被牵机踩住腿,动弹不得。 “救命!救命!”那人用指甲拼命刨着地,朝同伙伸出手求救。 本想着柏探花府上不过一对孤儿寡母,极易欺负,谁料昭懿公主早已留下了后手。 “我的舌头……舌头……啊!!” 舌根遽然生出一阵刺痛。 口中喷开鲜血,口腔空荡荡的。 那人痛得满头冷汗如豆大,浑身剧烈颤抖着,疼晕过去。 一同被踹翻在地,来寻衅滋事的悍仆们吓得脸色惨白。 “不是爱搬弄是非吗?怎么不继续说了。” 牵机提着沾血的刀,冷眼扫过一群蝼蚁。 “守住你们的嘴,若有人问起他的舌头怎么回事,都给我识相些!” 众人噤若寒蝉,拼命点头。 “闹够了吗?闹够了,也该滚了。” 牵机提刀厉喝一声:“都给我起来!滚去官署伏法!私闯民宅,寻衅滋事,看京兆尹怎么定你们的罪!” “不不不,求姑娘饶我们一命……”他们心知,若是去了官署便会给侯府蒙羞。 “两条路,要么死在这,要么乖乖地滚去官府!”牵机拔刀相逼。 “还不快滚!”她抬腿又踹了一脚。 半个时辰的功夫,承恩侯府的恶仆在坊间寻衅闹事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齐聿白去京兆府尹那里提人时,脸都黑了。 “长兄。”齐五公子挡住他的路,吊儿郎当的样:“那几个是我的人,我见长兄人手不够,便让手下人跟过去帮忙,谁知……” “胡闹!”一记耳光甩上齐五的脸。 齐聿白怒不可遏:“你是觉得侯府的脸面丢的还不够多吗!” 齐五摸了摸被扇的火辣辣的脸,惊愕抬头:“长兄,你打我……” “我只恨没能早些打醒你!这些年纵容你在外头,养成了行事不知轻重的脾气!” “我何错之有!”齐五不服气,“齐氏财富可抵半个盛京!京都地界,我手下人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嚣张些怎么了?我有的是底气!” “荒谬!”齐聿白恨铁不成钢:“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你心里便是这样想,也不可宣扬出来。如今正值齐氏与延边多国商队谈判的关键时刻,各国使节尚在京中,你便捅出这样大的祸事,若是谈判失败,你让齐氏如何立足!” 同皇室的婚约作废已然断了百年世族的一条路,齐聿白急需寻找到新的立足点,重新光复家族往日的辉煌。 本来合作谈得很是可观,眼看着即将如愿以偿,可今日这番丑闻已然闹得满城沸沸扬扬。 “齐五,你太过莽撞了!”齐聿白厉声斥责他。 “我莽撞?呵,我早就打听过了,那姓柏的府上平日就他同一个老婆子居住,这才让手下人跟着一起去给他个教训,谁知道府上竟还藏有打手。” 齐五抬腿踢向其中一人:“看清打你们那人长什么模样了没有?”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2章 “没有!没有!”手下人一想起同伙被割去舌头的惨状,害怕极了。 “那人遮掩面目,我们看不到她的脸。” 齐聿白愤然甩袖,忽然注意到什么:“阿来,你嘴怎么了。” 那断了舌的人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长兄问你话!你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哑巴了吗!”齐五走过去猛地拽起他。 阿来受到惊吓,无意识张开了嘴。 齐五瞳孔骤然一缩,松开了手。 阿来踉跄扑倒在地。 “怎么了?”齐聿白见弟弟神情不对劲。 齐五愣愣抬起头:“他嘴里都是血,没有了舌头。” “割舌?”齐聿白俯下身掐住那人的脸,逼迫他张开嘴,冷静地打量着那副骇人惨状。 “呵,不愧是她的人。”齐聿白扯唇冷笑:“她还真是一点没变,手笔一如既往的狠毒。” “长兄,这口气,我们一定要报复回去。” “等等。”齐聿白墨眸一暗,突然察觉到蹊跷,“你不觉得,这桩事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么。” “以昭懿的手段,割舌已经算是轻的了,她应当不会只是派人打一顿这么简单。” 齐聿白站起身:“她故意命人选择这种处理方式,让人闹到官府,将丑事闹大,让侯府难堪。” 殷灵栖知道齐氏在寻找新的生路,她一直在伺机断了齐氏每一条路。 废除婚约并不是结局,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齐聿白手心生出了冷汗。 她竟然这么恨他,要对他赶尽杀绝。 “长兄,我……” “不必多说。”齐聿白抬手制止他,“齐五,你切记,从现在开始,有关昭懿的每一件事,都需三思后行,不可轻敌。” “敌?我一直以为,昭懿公主的宿敌是我,何时起,齐少卿的身份竟也从未婚夫转变为公主的敌人了。” 萧云铮阔步入堂,轻蔑地望着齐聿白。 京兆府紧张地陪伴皇城司指挥使身侧,点头哈腰,生怕招待不周。 “萧徵,”齐聿白警惕地眯了眯墨眸,“你怎么来了?” 萧云铮勾了勾唇角:“自是来看笑话。” 齐聿白攥住拳,遏制住一瞬的冲动,维持面上的彬彬有礼:“看来皇城司最近闲下来了,萧世子都有闲心来说风凉话。” “谁说皇城司闲?”萧云铮目光一转,盯住齐五:“此行正是来拿令弟入司问话。” “提审我?”齐五一愣,睁大眼睛,“我犯什么事了?” 两边都是厉害的人物,京兆府尹哪个都不敢得罪,擦着汗打圆场:“齐五公子,恰是您名下的博古斋失窃一案。” “哦,关我屁事?审我做什么?”齐五一脸的桀骜不驯。 “子尧,注意你的言辞!” 齐聿白轻斥了一声,将族弟挡在身后。 “若齐某记的不错,此事由京兆府督办,应当不至于惊动皇城司出手罢。” “若只是普通的财物失窃案,皇城司自然看不上。” 齐聿白只是自谦,萧云铮却也不客气,借着他的话顺势踩一脚。 普通的财物失窃?? 价值连城的镇宅之宝,世子殿下在您眼里这只能算是普通级别??? 作为博古斋东家之一,齐五的脸面挂不住了。 “那么是什么惊动了世子的人手呢?”齐聿白面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盗窃者已经抓到了。” “什么?谁偷的?人在哪?”齐五沉不住气。 “是库房的一个伙计,同鬼市做了交易,将货物通过鬼市的渠道卖掉,所以人虽然抓到了,但那尊玉器没能回来。”京兆府尹沉声叹道。 京城的地下鬼市?! “知道皇城司为什么要抓你吗?”萧云铮抱臂冷冷打量着齐五。 “不知道!”齐五态度强硬,同他针锋相对。 萧云铮勾勾唇角,轻蔑一笑:“盗窃者交待,他并非只从博古斋库房中盗走镇斋之宝一件宝物,另外一件,齐五公子知道是什么吗?” 齐五不知为何,被他盯得心底发怵,嘴上却仍然强硬:“我…我哪里知道!” 萧云铮眉峰一挑:“是失踪的前朝玉玺。” 私藏国玺? 这可是祸及满门的死罪! 齐聿白心脏一紧,猛地转身看向族弟:“子尧,你手上当真藏有传国玉玺?” 第62章 雨夜 “国……国玺?” 齐五面上神情逐渐僵硬,眼中闪过慌乱。 齐聿白看着他,语气沉重:“子授,当着兄长的面,告诉他们,此事是否为你所为。” “长兄,我……” “兄长信你,”齐聿白用力按住他的肩:“说,放心大胆地说,只要你说一声不是,兄长一定会保全你。” “长兄,”齐五声音一哽,“我…不是我做的……” “好,好。”齐聿白颔首,拍了拍齐五的背,松开双臂。 他稳定情绪,面向萧云铮,道:“舍弟虽为博古斋的东家之一,可库房中的货物并非独他一人所有,主家亦另有其人。萧世子要提审他,齐某没有异议,但也请世子秉公执法,莫要掺杂个人恩怨,为难舍弟。” “齐少卿这话说得不中听,不分场合便将一口锅扣下来,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萧徵向来秉公执法不徇私情,你几时见过我意气用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3章 萧云铮语气不善:“再者说,齐少卿所说的恩怨,指代的又是什么怨?” 齐聿白抬眸,对上男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萧云铮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蓄意当众给他难堪。 这样进退两难的窘迫情境,又让齐聿白想起了从前同未婚妻对峙时的心境。 他们一样的心机深重,一样的笑里藏刀。 一样的……用看蝼蚁般的,轻蔑又不屑的眼神目视对手。 齐聿白眉头一皱,萧云铮与昭懿公主的这份相似性,刺中了他的心。 殷灵栖,怎么又想到了殷灵栖…… 齐聿白闭上眼睛,心底分外烦躁。 他们已经解除婚约了,没有任何关系了。昭懿公主的屡次羞辱,让他,让承恩侯府尊严扫地。 可看到眼前男人,亦或是翰林院那个贫贱的书生,亦或是别的什么人同殷灵栖并行,他还是会忍不住动怒。 情绪不受控制,这让齐聿白感到深深的无力,他疲惫地合上眼帘,将齐五交了出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齐五便被皇城司放了回来。 “这么快?”门房大喜过望,将这个好消息迅速报知各房:“五公子回来了!咱们府上可以免去被株连死罪了!” 齐五回来后,没去拜会父亲报平安,也没去拜见承恩侯,他回府后迫切想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长兄齐聿白。 “你回来了。”齐聿白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一下。 “长兄,”齐五扑到桌案对面,心事重重,“孔钟死了。” 孔钟是博古斋名义上的老板,齐五与其他出资人共为背后东家。 “我知道。”齐聿白平静地说道。 “他于家中自缢身亡,揽下全部过错,我与其他东家才得以撇清干系,被皇城司放出来。” “我知道。”齐聿白依然平静地阅览公文。 “你知道?”齐五两手撑着桌案站起,“你什么都知道,长兄,你……” “不错,是我派人做的。” 齐聿白终于将视线从公文上移开,抬眸望着面目惊愕的齐五。 “子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记住,这是长兄要教给你的第一课。” “为了你,为了家族,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清除任何阻碍,哪怕是性命。” “长公子。” 原本的心腹二人一个被殷灵栖捅了,一个被她收了,新上任的这个到底还是不趁手,譬如他并未察觉到主子这时的情绪不适合听到这则消息。 “主子,罗刹、波斯等多个商会传信,说鉴于昨日府上悍仆行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对齐氏的信誉产生怀疑,故而原先商谈的合作暂且搁置一段时间,容后再议。” “容后再议?”齐五是生意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做了?谈好的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这么大一笔亏空,拿什么去填补!” “安静!”齐聿白思绪杂乱,突然拍案厉斥了声。 几人战战兢兢,不敢再轻举妄动。 “齐氏御下不严的名声,这回算是传开了。” 昭懿,果然是因为昭懿…… 齐聿白面色阴沉。 昭懿,你可真有能耐,病倒了仍不耽误算计如何让齐氏分崩离析。 齐聿白怒上心头,手臂一挥,将桌案上一应书籍卷轴通通扫落在地。 *** 柏宅。 “公主。”牵机欢呼雀跃回来,“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将齐氏的丑闻传开了,如今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人见面都免不了谈论一番呢。” “做得好!”殷灵栖躺在软藤编织的摇椅上晒太阳,闻声取下遮在面上的手帕,拍了拍身侧:“过来坐,一起歇会儿。” “齐府一群蠢货,自以为拿住了柏公子的把柄,殊不知那面纱下的人正是本宫。齐氏近来最要紧的便是借着万国来朝的契机打通新的财路,这事儿闹大了,于他百害而无一利,送上门的机会,本宫自然要好好利用。” “公主。”又一道身影翻越围墙。 钩吻奉命去追踪那制作琉璃灯的大师傅,追了一日便有了结果。 “怎么快就追到人了?不应该呀,坊中掌柜的不是说,他回一趟老家要行十日的路程么?”殷灵栖抬头望她。 钩吻摇了摇头:“回公主的话,那人并未回乡,他甚至不曾离开盛京。” “此人尚在京都之内?”殷灵栖有些意外。 钩吻点了点头,又难下决断:“其实……我也不能确定,那人收拾了细软后没有离京,而是去投奔了鬼市,鬼市里形势错综复杂,同京城很不一样。我一时无法探清,便先抽身离开了。” “鬼市?又是鬼市?”牵机坐起身来。 “牵机这是何意?”殷灵栖问她。 “我探得消息,博古斋失窃的事情有了结果,那些珠宝玉器被盗窃者贩去了鬼市卖掉,走那种渠道交易,损失的玉器基本不可能追回来了。” 京城的地下鬼市存在已久,其间珍奇货物既可来源清明,亦可来路不正,买主亦成谜。 “躲到那种地方去,有意思。”殷灵栖笑了笑,“天黑后,你们带上照影阁的人一起去探,若察觉有异,即刻抽身。” 钩吻颔首称是,又自怀中取出一封信:“韩十娘让我传给公主的信,她说这是上头留下的消息,但她看不懂。”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4章 殷灵栖展开信纸,纸上圈圈点点,刚学会握笔的小孩子信手涂抹出的画纸一般。 “她看不懂,我便能看懂了么?”殷灵栖皱眉:“这画的什么,真难看。” “公主且先收下吧,说不定哪一日便会派上了用场。” 牵机站起身,望了眼天色:“申时已过,天快黑了。鬼市入夜开市,黎明前关市,我与钩吻与该动身了。” “好,注意提防危险,若有变故,切记及时抽身,保住性命最重要。”殷灵栖道。 这日,天黑的比寻常更早些。傍晚时分,阴云密布,天际竟隐现电闪雷鸣的征兆。 没过多久,“轰隆”一声响雷炸开。 倒春寒料峭,雨丝随着冷风飘洒入户。 “忘了叮嘱她们带伞了,希望天亮前这场夜雨能停。” 殷灵栖伏在窗台前,双手支着脸颊,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担忧。 韩十娘转送来的那张信纸铺展在桌上,阴雨天里纸张受了潮,墨色晕染开来,殷灵栖便将其置于烛火旁烘干。 雪亮的闪电劈开天穹。 “咚、咚、咚。”有人轻叩房门,唤她:“公主。” 殷灵栖收回视线,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柏母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几碟小菜作为晚膳。 “舟儿说,公主有喜忌,我便依舟儿所说为公主准备了这些,还请公主勿要嫌弃。” “伯母,唤我颂颂就好了,不要再叫公主了,怪生分的。”殷灵栖道了谢,接过她手中托盘时,微微一怔。 “我从前应当不曾对柏公子提起过喜忌吧?”殷灵栖微微蹙起眉:“伯母,柏公子都交待了些什么。” 柏母如实道来。 “这便奇了。”殷灵栖在心底嘀咕,“柏逢舟如何做到的事无巨细。” “外头落了雨,冷得很,公主趁热用了晚膳便早早歇下罢。”柏母慈爱地望着她。 殷灵栖点点头。 雨势渐大,倾盆而下。 屋檐上,院落里,响作一片。 殷灵栖用完了晚膳,站起身收拾时,目光不经意飘落在摊开晾晒的信纸上。 被雨天潮湿的水汽晕染开的墨色经过火烤,竟慢慢重组成新的模样。 她走上前,一点一点看过去。 是星宿图,他们依然以星宿标记作为通信联络的暗语。 殷灵栖比照着信中图样,执笔在草纸上演算起来。 居住的街巷间响起一阵又一阵人语声。 “今日京城有异,百姓夤夜不得外出!” “今日京城有异,百姓夤夜不得外出!” 近来盛京不太平,禁军在街上敲着锣,嗓音洪亮驱赶雨夜中的行人归家避难。 大理寺审讯的犯人供认不讳,道是万国驿馆那场大火亦在他们筹谋之中,而下一次行凶的时间,就定在今夜。 皇城司根据推算出的结果,将作案地点定于戌时的永昌坊,领兵于此地埋伏。 窗外电闪雷鸣,惨白电光蓦地劈下,映在京城布防图上,照亮了殷灵栖刚刚落笔圈画出的“翊善坊”。 殷灵栖凝眉苦思,突然拍案而起。 “不对!” “皇城司推断的地点不对,同翊善坊的方位截然相反。” 她匆忙起身,推开门,却被檐下雨帘拦住了脚步。 “公主,发生了何事?”柏母房中亮起了灯。 “伯母,有雨具吗?”殷灵栖问。 “雨具?”柏母抽出油纸伞交给她,“天这么晚了,好孩子,有什么要紧事,等明日舟儿自翰林院回来后,让他为你做吧。” 殷灵栖摇了摇头:“等不及明日了。” 牵机钩吻等人去了鬼市执行任务,身边无人,她只得就近去皇城司搬救兵。 距离推算出的时间——戌时还有半个时辰,时间紧迫,殷灵栖抓过雨具,夺门而出。 “颂颂!”柏母望着闯入雨中的那道单薄身影,大惊失色。她想将人拉回来,回过神时,小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 夜雨潇潇。 长街寂寥无人。 殷灵栖撑着伞独自穿过夜雨,油纸伞根本遮挡不住瓢泼大雨,她跑得又急,赶到皇城司门前时,身上已经湿了个透。 “公……昭懿公主!”皇城司校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昭懿公主大朝会惨遭毒杀,重伤昏迷不醒,眼前这人又是谁? 殷灵栖冷得唇色泛白,催促道:“你们埋伏错了,不是永昌坊,是翊善坊!快派人去阻止!” 校尉怔愣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 “公主,这非儿戏,万万不可胡言乱语。” 他不同意撤回布置在另一处的伏兵。 “大理寺递来的供词准确无误,公主所言与我们推断的方位完全不一致,怎么可能呢。” 殷灵栖缓了缓气息:“何不再调一队兵马埋伏于翊善坊,以保万无一失?” “公主莫要胡闹。”校尉并不认可,“来人,安排马车送公主回归。” “我不走!” 殷灵栖甩开侍卫伸出的手:“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们指挥使呢?人在何处,本宫要见他!” “指挥使不在,由末将暂为代劳。”副使道。 “你说谎!”殷灵栖定定注视着他,“方才过来时,本宫看见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外面了。” 副使无言以对,使了个眼色,示意下属将昭懿公主强行绑上马车,押送回宫。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5章 这位可是天策帝的掌上明珠,小公主夤夜独自现身宫外,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他们谁也不想被皇帝问罪。 “在吵什么?”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萧云铮。 “大人。”副使低头行礼,同他言说了事情原委,直言公主荒谬。 萧云铮目光一转,落在殷灵栖身上,眉峰不禁一皱:“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少女冒雨而来,浑身湿透。 “你信不信我!” 时间紧迫,殷灵栖情急之下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她顿感自己问的问题毫无意义。 两人针锋相对已久,萧云铮同她之间向来没有信任可言。 “你待柏逢舟倒是极好,可他呢,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果然,萧云铮一开口,便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殷灵栖忿忿瞪了他一眼。 早知道就不来了,就近来皇城司搬救兵简直是浪费时间! 发丝上不断滑落冷雨,滴落脸颊。殷灵栖抬手擦去面上雨水,转身毫不犹豫离开,她要去大理寺。 希望时间来得及! 殷灵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那夜万国驿馆的惨状不再重演,这一回能够来得及挽救无辜性命。 “站住。” 身后一道冷厉的声音喝止住她的脚步。 “你去调人前往翊善坊,按公主所说的地点埋伏。” 殷灵栖一怔,慢慢转过身。 “世子!你当真愿意听信她的话?”副使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要做的是执行命令。”萧云铮扫了他一眼,那张年轻冷峻的面很是威严。 “速去!” 萧云铮冷声有条不紊下达命令,走至殷灵栖面前。 春寒料峭,殷灵栖立在门前,从头到脚湿淋淋的,裙边滴滴答答的滴水,站在那里冷得身子发颤。 萧云铮说话间已解下大氅披上她的肩,将人裹在里面。 “柏逢舟看着心细,养人却也不怎么样。” 这人竟然还有闲心说风凉话。 殷灵栖没什么好脸色,思索如何讥讽回去。 “这里没有女子能穿的衣裳与鞋袜,吩咐人去买也需等上些许时辰,上来。” 他示意殷灵栖攀上他的肩:“外面还在下雨,夜间雨势不减,公主的鞋袜已经浸湿了。上来,带你回后院厢房取暖等候。” “你什么意思?” 殷灵栖微微一怔,无事献殷勤,必有所谋,萧云铮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好心过? 但腿脚的确在雨中冻得麻木了。 她慢慢凑近,伏上萧云铮的背,双手慢慢绕过他肩,环在颈前,支起纸伞遮在两人头顶。 大氅中余留的男子体温微微缓和了她冷得发颤的身体。 漫漫寒夜,凄凄冷雨, 萧云铮背着她穿过雨幕。 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很安静。 殷灵栖冷得颤抖的身体逐渐变暖,她闭上眼睛,静谧的夜,平稳的步伐,这都让她安心。 “你相信我的话?” 她忽然开了口,趴在萧云铮肩颈旁摇了摇脑袋。 夜雨中,小公主的声音很清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萧云铮耳廓。 萧云铮脚步一顿,闷闷的应了声:嗯。 “为什么?” “你的推断有道理,我只相信真理。”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冷得不近人情。 “哦,真的没有别的理由了?”殷灵栖歪着脑袋看人。 萧云铮不理会她。 “萧云铮。”她又唤。 “又怎么了。”萧云铮一字一顿,声音冷得透着一丝不耐烦。 殷灵栖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耳尖:“可是你的耳朵红了。” 萧云铮身体一震。 他抿紧唇,一言不发,殷灵栖感受到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了。 “怎么突然急了。” 殷灵栖伏在耳畔,小声笑他:“你是不是心虚了?” 第63章 心声 “殷灵栖。” “嗯?”正在好奇探究的人闻声抬起头,指尖仍触在他发烫的耳廓上。 指腹无意间轻轻捻过萧云铮耳骨,那阵绵软的触感如过电般酥麻,自耳廓飞快蔓延至脊髓,融入血液,流经全身,到达心房。 心脏猛一收缩,又酸又胀。 “松手。” 陌生的感觉激起萧云铮的警惕,他下意识低声斥出一声命令。 “哦。”殷灵栖缩回环在他颈上的双臂。 手臂甫一落下,她忽然听见了萧云铮沉重的叹息,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此刻的脸色有多差。 “叹什么叹,我不是松手了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殷灵栖瞪他。 “让你松手,没让你直接松开。” 萧云铮侧首望她,冷冷道:“你这样不怕摔下去吗?” 殷灵栖也不委屈自己:“你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吗?你这人总是这样,只言片语惜字如金,我怎么能明白什么意思。” 她重又抱住萧云铮。 垂下的发丝湿漉漉的,一滴水滑落发梢,带着她的体温落在萧云铮颈上,缓缓下滑,深入衣襟。 他喉结一滚,声音似也被雨打湿了,难得融入了细腻的心思,透着些许喑哑: “别贴这么紧。” “萧云铮你怎么这么别扭!挑三拣四的,放我下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6章 殷灵栖锤了他一下,觉得这人无处不透着古怪。 萧云铮没松开手,继续行路。 “代钦抱人从来都不会这么别扭。”殷灵栖在他耳畔嘀咕,继续抱怨不满,说着说着,身子倏的开始往下滑。 “下来。”萧云铮的声音又冷了下去,比这场夜雨还要冷。 “代钦好,代钦好,既然对他赞不绝口,你怎么不去找代钦?” “多谢提醒。”殷灵栖仰起脸冲他一笑,当即转身,半分情面也不给。 她真敢走。 “回来,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萧云铮眸色一沉。 “你管本宫去找谁呢,找谁都和世子殿下没关系。” 她连伞也一并带走。 “回来!” 殷灵栖恍若未闻,脚步一点儿也没慢下来。 雾刃穿过雨幕,匆匆赶来为主子撑伞,道:“世子,官署没有空置的厢房了。” “用我的房间。” 萧云铮接过伞步入雨中,追上她的脚步,将她手中伞夺走摔至身后,伸臂横过腰身,将殷灵栖扛上肩头。 油纸伞倒扣在地旋转,如雨中绽开的一抹天青色莲花,泠泠玉珠从天而降落于花瓣上跳动。 “你有病吗!为什么扔我伞!”殷灵栖趴在他肩上锤人。 “是我的伞。” 萧云铮快步往回走。 “不管是谁的伞,都不能随地乱扔!” “你眼里就只剩一柄伞了是么?” “……” 雾刃目睹全程,直接看傻了眼。 “你还站在这愣着做什么。”萧云铮扛着人走到屋檐下,一抬眸,望着雾刃皱眉。 “哦哦哦。”雾刃猛地回过神,先行一步去到指挥使留宿的厢房里生起炭火取暖。 殷灵栖来到的时候,房中已经被烘得很暖和了,刚一推开门,人便被炭火燃起的热意包围。 身上一暖和了,困意就涌上头了。 殷灵栖裹在大氅中间,漏出一个脑袋,软塌塌的趴在肩头昏昏欲睡。 “怎么不继续说了,公主不是一向言辞伶俐不饶人吗,方才的气势哪去了。” 正在打瞌睡的人猛然被声音惊醒。 她从萧云铮肩上滑下来,神情掺杂着一分凉薄一分困意八分怨气。 “你让我说我便说?本宫凭什么听你的?” 殷灵栖伏在椅子上,蜷缩起身体继续睡。 “起来,裹着湿衣服睡会生病,把衣裳换了,去榻上睡。” 萧云铮嘴上不落嘲讽,手上诚实地将衣裳给殷灵栖递过来。 下属刚刚奉令买来的一沓新衣落在她手旁,从头到脚,细致到束发的发带、脚上鞋袜一应俱全。 “哪张榻?”雾刃抱着新被褥从里到外溜了一圈回来:“主子,你房中就一张榻吧。” “你以为能有几张?”萧云铮扫了他一记眼刀。 “啊?”雾刃一愣,撇开大拇指,指了指,不敢相信:“您和公主共用一张榻?” “我出去住。”萧云铮勾了勾唇,对他和善一笑:“雾刃,你这月赏银又没了。” 夜空轰然一声雷鸣。 雾刃抱紧被子,凄凄惨惨,整个人都碎了。 “你要去哪?”殷灵栖揉了揉头发,睁开眼睛。 “去前堂等候今夜的消息。” “你等我一下,我换好衣裳同你一起去,等这事尘埃落定了再回来安心睡觉。”殷灵栖醒了。 湿透的鞋袜黏在脚上不舒服,她果断褪下。 “你……”萧云铮扯过搭在一旁的大氅盖住她,耳廓烧起来:“房里还有男子在。” 他侧首盯着雾刃。 有杀气。 雾刃默默转过身,夺门而出。 “不就褪了一双鞋袜而已嘛,湿答答的黏着人难受,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殷灵栖不在乎地说道:“这么克己守礼,深夜闯入我寝殿那会儿,也没见世子记挂着礼义廉耻这回事。” 还有这档密闻?!! 夺门而出的一刹那,雾刃顿感这钱扣得值! “都说了那时只是事出紧急。”萧云铮面色阴沉。 “现在呢?”殷灵栖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 “你吃醋了。” 萧云铮正用铁钳拨弄炭火,将厢房烘得更暖些,听到她的话,手上动作一僵。 “没有。”他停顿几息,继续拨炭,眉目冷淡。 “那你这么在意我宿在柏逢舟宅中做什么?”殷灵栖抬眸,“方才质问的那一句‘柏逢舟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听着就不对味。” “等等。”她身子前倾,目光添了审视的意味:“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出宫后宿在柏逢舟那里的。” “你又派人盯着本宫。” “我的下属能捉住公主行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皇城司眼线遍布京城,公主以为,自己藏到柏逢舟那里,便能瞒过我的眼了么?” 萧云铮松开铁钳,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真的只是皇城司线人的功劳吗?”殷灵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本宫以为,世子手下另藏高手呢。” 萧云铮眸色一暗。 平静的水面骤然落入一颗石子,挑起波澜,转瞬恢复平静。 “本宫猜中了吗?”殷灵栖眼底含笑,朝他挑眉。 萧云铮一双深邃的黑眸定定注视着殷灵栖,不知在心底盘算什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7章 他总是城府深沉,深不可测。 她也同样。 殷灵栖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她猜想对头是会试探她究竟掌握了多少秘密,还是出于顾虑直接灭口。 如果是殷灵栖,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一场脱胎换骨的死亡让她明白,只有死才能结束一切,完美地免去所有麻烦,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她唇角带笑,期待这位一直以来同她针锋相对的对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萧云铮忽然走上前,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木椅扶手。 近在咫尺,眼神交锋。 殷灵栖眸底笑意渐深,袖中藏着匕首。 “天冷,记得更衣。” 萧云铮拿起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放在她手上,而后,转身离开,留给她更换衣裳的空间。 仅此而已? 视线自慢慢合紧的门扉收回,殷灵栖拿起衣裳端详。 *** “永昌坊那边埋伏的人手有动静了么?” 萧云铮一面朝前堂走,一面问。 “还没有。”雾刃答。 “昭懿那边怎么样了?”他忽然问。 “公主?”雾刃回头朝厢房望了一眼,“主子您不是刚见过昭懿公主吗?” “我是说她府上的情况,先前让你去查,查的怎么样了。” 雾刃道:“公主府上……似乎就是众所周知的那样,穷奢极欲、夜夜笙歌。怎么了,世子可是察觉到什么?” 萧云铮抬眸静静注视着檐下雨帘,半晌,沉声道:“她似乎认出我了。” “楚山孤清剿‘枭’的人手那一回?”雾刃诧异:“怎么可能,主子带着面具呢,声音也变了。” 夜色深沉,黑暗中隐匿着无数秘密。 “你说,‘枭’会无缘无故追杀一个宫人吗。” “主子指的是……” “慈姑,”萧云铮道,“枭最开始的目标不是昭懿公主,而是慈姑。” “竟然不是昭懿公主吗?”雾刃拧眉深思。 “不是,当时枭甚至都认不出殷灵栖的身份,他们就是冲着慈姑去的,而殷灵栖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萧云铮唇角一勾:“一个是服侍过先皇后的宫人,一个是先皇后所出的公主,查,再去查,从慈姑入手。” “是。”雾刃道。 “还有,”萧云铮语气加重,“她身边那个叫川乌的面首,给我严查。” “莫非此人是极危险的人物?”雾刃心弦一紧。 “不,我看他不顺眼。”萧云铮淡淡道:“找个错处,把他踢了。” “为什么要踢走川乌。” 殷灵栖撑着伞,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川乌那么乖,长得也好看,做事勤勤恳恳,简直万里挑一,本宫可舍不得放他走。” 萧云铮冷笑一声:“既然他这么好,柏逢舟与代钦在公主眼里又算什么?” “多多益善。” 殷灵栖收起伞,顿了顿,将伞柄递向萧云铮:“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是这个道理吧?” “难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人心最是变幻莫测,身边的眼睛若是多了,是敌是友倒真的不容易分辨清楚。” “的确,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四季交替,沧海桑田,尤其是人心,最易改变。” 油纸伞边缘的雨水倒滑至殷灵栖手腕上,她避开萧云铮伸出的手,将伞柄那端不轻不重抵在他心脏位置: “所以,萧徵的心现在变了吗?” 萧云铮垂眸注视着她的眼睛,潇潇雨声中,潮润的水雾逐渐乱了他的视线。 夜雨与心跳一同悸动,雨水是隐蔽的情愫,借着黑夜掩映,落地生根发芽。 雨季没有尽头, 心跳也没有。 萧云铮并未用言语作答,而是握住了她手中的油纸伞,撑开。 “你可能不曾察觉到,风向已经变了。” 他斜倾着伞,挡住殷灵栖身侧随风袭来的雨丝。 “仍用原来的方式,是远远不够的。” 殷灵栖敛眸一笑。 她想起昨日才和柏逢舟说过的话。 “这真让我感到意外。”她轻轻一叹。 雾刃离开片刻去对接消息,回来时,只觉檐下氛围变得同方才不一样了。 他愣愣看着,云里雾里。 “什么事。”萧云铮扫了他一眼。 “主子,翊善坊传信,说并无动静。” 萧云铮眉峰一挑,目视着她:“公主失算了。” 殷灵栖不在乎地笑了笑:“世子,要赌一场吗?” “赌什么?” 殷灵栖望着浓稠的夜色。 “赌今夜事发之地,是皇城司猜对了,还是我猜对了。” 萧云铮微微颔首,好整以暇看着:“彩头是什么?” “答应对方一件事罢。”殷灵栖抬手一指雾刃:“比方说,我要他。” 雾刃也不知道这把火怎么突然就烧到他身上了。 他感受到了杀气。 他百口莫辩。 “主子,永昌坊那边,我再增派人手去盯着。”雾刃想起什么,急忙找补。 萧云铮声音冷冷,忽然发问:“永昌坊的定位是提审的犯人供出的,公主的消息,又是从哪得来的?” “怎么,你要审我?”殷灵栖抬眸。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8章 萧云铮俯下身:“公主手底藏了不少得用的人吧。” “是有很多得用的,不过没有藏,明面上摆着呢,我府上那些俊美的男子,还不够多吗?”殷灵栖面色从容。 萧云铮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又是什么意思?”殷灵栖微微蹙起眉,满目茫然。 “啧,”萧云铮轻啧一声,“这张脸,惯会蛊惑人心。” “报——” 宿刃披着一身冷雨,撑伞焦急阔步迈入堂中。 “主子!永昌坊有杀手现身,十人雨夜行凶,分散袭击坊中人家,欲借这场大雨毁尸灭迹,被皇城司伏击的人手制止。” “哦?”萧云铮挑眉:“可是我赌赢了?” 不可能。 殷灵栖皱起眉,在心底紧张盘算。 韩十娘被她攥在手中,不可能骗她。即便要骗,也不必用那么复杂隐蔽的信件传递假消息。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再等等。”殷灵栖道,“平白无故去屠永昌坊做什么?那里既无达官显贵,也无财富满盈的富商,都是些寻常百姓。既然是为了搅乱朝堂而来,不图钱不图权,杀他们做什么?” “声东击西?” 两人异口同声。 深夜,齐聿白听着窗外雨声,起身走到书柜前。 他取开一本古老的典籍,搬动内里玄关。 书房内忽然露出一扇暗门。 他走进去,背后,暗门悄然关上。 密室里燃着无数灯盏。 齐聿白走上前,数了数,又添上十盏。 烛火的光影映着他眼底阴郁,他垂下眼睫,微微笑着: “时候到了,你们安心地死去罢。” 第64章 1更 夜色深沉。 长街漆黑,只有深巷里几点如豆灯火,缀在浓密树影里,随风飘摇在夜雨中。 “哈啊——”埋伏的官吏懒懒打了声哈欠。 “副使,我瞅着这天色,子时快过了罢?等了这么久,别说人影,就是连个鬼影也没瞧见,天又冷,还下着雨,咱们究竟还要在翊善坊守到什么时候啊。” “这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我哪里能做的了主。” 副使没什么好脸色,不屑一嗤,道:“区区一个蒙昧无知又娇纵跋扈的丫头片子,满口胡话。胡诌一个翊善坊,害的爷在这白等半宿。爷当时便道这昭懿公主之言绝不可信,可那又如何,破天荒惊动了指挥使开口,世子既然发了话,爷再不情愿也得来这蹲着。” “可我记得,指挥使同公主不是一向不对付的宿敌关系么?” “反常,实在是反常,谁知道世子怎么突然间变了卦。”副使闭上眼,百无聊赖地数着数。 夜色中奔来一道身影。 皇城司吏员赶过来传信。 “副使,永昌坊有刺客现身,皆已伏法。” 众人闻讯大喜。 “得嘞,这一夜总算过去了!弟兄们,收拾收拾,打道回府睡觉喽!” “在这雨地里趴了一个时辰,困的我上下眼皮打架,终于能歇息了。” 当中也不免有抱怨之声。 “都怪那个昭懿公主,没事找事,信口胡言。” “不是我有意看轻她啊,就这个年纪,谁敢信她的话?兴许是公主在外玩腻了,又黑着心肝跑皇城司戏弄戏弄大伙,女人嘛,自古便有烽火戏诸侯那样的事,为了取乐什么事做不出来?” “没脑子就不要出来晃悠啦,小姑娘趁早找个人嫁了算了。” “你以为她不想赶紧嫁掉吗?没人想娶啊。当初退婚的阵势闹得那么大,承恩侯府脸面被踩得那样难看,有齐氏作为前车之鉴,谁敢娶这样的人物?” …… 埋伏于此地的吏员悉数离开,渐行渐远,声音逐渐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 阴云遮月,树摇影晃,黑鸦扑棱着翅宿在枝头低鸣。 一群身着夜行衣的杀手自檐上飞闪掠过,快成残影。 正怨声载道抱怨的差役突然警觉地回头一望。 “什么人!” 万籁俱寂,视野中空无一人。 “老四,你疑神疑鬼的,又在慌什么?”同行衙役拍了下他的脑袋。 那人摸了摸发凉的后颈,低声道:“许是我困得发昏了罢,明明什么都没有。” 一行人走到路口,便分散开各回各家了。 那名差役走在雨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自小耳力好,方才分明听到了一阵潜藏在落雨声底的声音。 “指挥使大人既然下令在翊善坊设伏,便有一定的道理在。况且,昭懿公主冒着这么大一场雨赶来皇城司,必有她的用意,不成,人命关天,我还是得回去看看。” 他转身重新融入夜色中。 *** 副使几人回了皇城司值夜。 甫一迈入正堂,便见指挥使与昭懿公主立于堂前。 “世子,夜深了,还没休息呢。”副使过来行礼。 “翊善坊那边情况如何?”萧云铮问。 “无事发生。”副使瞟了一眼昭懿公主,眼神里不落嘲讽。 “属下听闻永昌坊那边刺客皆已伏法,遂动身离开。” 他飘飘然地准备告辞。 “你等竟这般草率?”萧云铮话音遽然一重。 “永昌坊区区十人不成气候,翊善坊形势危急,再去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39章 副使意料之外挨了训斥,登时一怔。 “世子,我看没必要了吧……” “人命关天,如何不重要?再去探!今夜盛京城八十九万户和一百七十四万二千九百四十口居民,不容有一分闪失!” “不好了!” 一人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匆匆赶来。 “属下见过昭懿公主、世子殿下。” “何事如此焦急?” 那人直起身,气喘吁吁道:“回禀世子,宋四今夜应当同我们一齐值夜,可是自从方才翊善坊一别,他便不见了踪影,属下去门房查了记录,他没有回皇城司。” “许是贪嘴,去酒肆买酒了去罢。”副使浑然不在意。 “可是方才……方才离开时,宋四分明察觉到什么蹊跷,他心事重,按他的脾气,起了疑心必要去一探究竟,哎呀,方才我便该等他一起走。” “宋四胆子小,常常疑神疑鬼,你也跟着昏了头不是?”副使斥了声。 雨已停了。 “咻——” 夜空中突然窜起一束光,炸开烟花。 “是……是皇城司的讯号弹。”副使愕然抬头。 “位置定于京城东南方向——” “是翊善坊!” “不好,翊善坊出事了!” 夜深人静。 坊内一处宅院里,灯影瞳瞳。 鸿胪寺作为对外交往的门户,值此万国来朝之际,鸿胪寺卿的事务便分外繁忙,常常忙至后半夜才能了却手上繁冗杂事就寝。 他如往常一般,走至窗台前,预备熄灯。 余光中,蓦然一道剑光乍现! “唰——” 窗纸上泼洒出淋漓血迹。 第65章 2更 雪白的窗纸上霎时溅开大片血花。 猩红的血迹瞬间洇透纸张,渗入纹理如游蛇爬行,陈旧木门的每一丝缝隙都饱饮鲜血,嚣张地昭示着死亡。 鸿胪寺卿僵硬地捂住喷血的脖颈,愕然瞪直双目倒地。 “大人!!” 宋四终究迟来一步,没能阻止刺杀。 他亲眼撞见鸿胪寺卿身亡。 那柄割喉的刀上残留着温热的血,一汩一汩沿着刀锋往下流淌。 寒光一闪,刺客手握刀刃骤然转向宋四劈来。 锋利的刀擦过鼻尖,宋四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是打响了讯号弹,向皇城司报信。 “咻——!” 通红的火光直冲云霄,在夜空中炸开绚烂的烟花。 这阵动静惊动了分散四方的刺客,众人飞速朝这间宅院包围而来,其他百姓得以暂时脱离险境。 刀刃重重砍在宋四肩头,他痛得龇牙咧嘴,拔出佩刀咬着牙硬扛。 “祖父,您歇下了吗?”院外传来女童稚嫩的声音。 “祖母看到您的院子里绽开烟花,托窈儿来看望。” 叩门声响了片刻,木门被推开,一个垂髫女童走了进来。 明亮的厅堂中,虚发灰白的老人躺在地上,周身浸满鲜血。 “祖父!!”女孩发出一声惊呼,眼底滚落泪水。 杀手的目光被她的声音吸引过去,双眸一眯,瞬间转变了目标。 他抬腿飞起一脚踹翻宋四,提刀便朝女孩砍去。 “杀人了!!”女孩眼中尽是惊恐,在那一瞬,双脚钉在原地,惊惧之下动弹不得。 刀锋直劈面门而来,突然在她眼前停住。 距离之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刀锋的冰冷。 女孩腿一软,跌坐在地。 宋四双臂握紧刀柄,吃力地拔出穿透杀手胸腹的佩刀。 “窈儿!快跑!!跑!不要回———啊!” 不远处的庭院传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那道声音在痛苦的尾音中,蓦地戛然而止。 “祖母!”女孩儿眼眶中顿时涌出两行热泪。 “祖母!!”她拼命朝夜空中喊叫,却再无回声。 这一刻,疼爱她的祖母也遇害身亡了。 “祖母……”燕窈放声痛哭。 夜色深处,刺杀仍在继续。 “燕姑娘,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宋四肩上的伤太重了,撑不了多久,他得先把今夜燕府这场灭门惨案中幸存的血脉平安送出去。 他疼得满头冷汗,蹲在女孩儿的身旁,问:“你知道翊善坊中还有值得托付的人家吗?” 燕窈抽抽噎噎地哭着:“方……方夫人……” 宋四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户部侍郎方傅文的夫人。 “走,我送你去方侍郎府上躲避。” 他耳力好,在这纷乱的环境中逃亡,是极佳优势。 燕窈给他指路,他们从燕府的角门溜出府逃生。 深巷里一片漆黑,夜雨淋湿石板,道路很滑。宋四受了重伤,身上的刀口不断流出血,他体力不支,踩在湿滑的石板重重摔了一跤。 “大哥哥。”燕窈哭着去拽他胳膊。 “我没事,别管我,你快走,去敲开方侍郎的府门。” 宋四踉跄站起身,推着她加快速度往前跑。 燕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冻得通红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砸在门上。 “谁啊?”值夜的门房披着寒衣,挑灯凑近一看,疑惑道:“你是谁?” “是我,燕窈,我是燕窈。” “燕窈?” “鸿胪寺卿燕百川是我的祖父……燕府被屠……请收留我在府上过一夜吧……”女孩儿泪流满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0章 “什么燕府?不认识。” 门房摇摇头,一副老糊涂了的模样,说着便要关上门。 “求求你了……”燕窈用小手吃力地抵住门,泪如雨下:“求你了……” 门房不管不顾,强横地将女孩儿自门中央推出去。 “方夫人!方夫人!”女孩儿朝院内大声求救,“方夫人救救我!我是燕窈!” 内院终于被惊动了。 不多时,一男子披氅走来,神情厌倦:“发生了什么事。” “侍郎,这……”门房面露为难。 “废物,看个门都看不好,半夜三点竟让她惊动了夫人。” 方傅文瞪了一眼女孩儿。 燕窈眼底透着害怕,慢慢朝后退。 “就她一个人么?”方傅文问。 门房点头称是。 方傅文不再说话,站在那,冷冷望着她。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忽见几道敏捷的黑影点瓦飞行,直冲方府而来。 宋四倚在门后,见状,吃力地站起身,强撑着握紧刀准备以死相搏。 “久等了。” 门后,狭长的走廊里,又有一人自黑夜中走出。 齐聿白面上仍挂着端方有礼的笑。 “啧,竟然漏了一个,让她跑掉了。” 他目视着脸色惨白的女孩儿,笑意愈深:“燕小姐年纪还小,送你去和你的祖父母团聚如何?” 宋四倚在门后,门里的人看不见他,只能看见燕窈。 他闻声大惊,心脏一咯噔。 杀手挥刀劈向弱小可怜的女孩。 宋四爆发出一声怒吼,用受伤的沉重的手臂执刀挡下一击,咬紧牙关硬撑。 “什么人。”齐聿白眉头一紧。 方傅文快步走上前,一脚踹开门。 宋四以刀拄地,勉力支撑着身体,将女孩儿紧紧护在身后。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他知道今夜完蛋了。 他和燕家这条可怜的血脉,两条命都要交待在这。 “杀。”齐聿白启唇。 宋四用尽最后的力气扬起这把沉重的刀,对准自己。 他是个没用的废物,在皇城司里排不上名,干啥啥不行,武功也一样,根本无法像同僚那样担起责任,用手中刀守护百姓。 “对不起。”宋四眼底涌出泪水,滑到嘴边,滋味又苦又涩。 漆黑的夜里,寒光乍现。 耳畔风声一瞬间刹住。 女孩儿抬起头,迎风望去。 高高的檐阙之上,立着一道黑影。 夜风扑面袭来,萧云铮持弓搭箭立于夜穹之中,玄衣猎猎作响,墨发在风中飘扬,身后是一轮拨开云雾的满月。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弓弦上,他黑眸一沉,拉紧弓弦。 羽箭离弦射-出! 凌厉的破空之声飞速由远逼近。 “我皇城司的人,你们也敢动?” 五箭齐发。 飞扑而来的刺客突然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被羽箭扎透,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们的身体猛地坠地! 然后萧云铮的动作仍未停止。 他自背后抽出一支羽箭,重新拉满弓弦,明目张胆将箭矢对准了门中那人。 萧云铮勾唇一笑。 “长公子,别来无恙。” “幸会。” 齐聿白瞳孔骤然一缩,面上的笑瞬间僵住。 第66章 养一只猫! 一夕之间,鸿胪寺卿燕府被屠,仅留年幼的孙女与藏身地窖的旧仆几人逃过一劫。 黑夜过去,东方日升,晨光照在女孩儿身上,她漂亮的衣裙上沾满血污与泥泞,蜷缩在角落里,抱紧自己小小的身体,一言不发,也不容许任何人靠近自己。 “吃点东西吧。” “你看,叔叔给你唱歌听啊,小兔子乖乖……” 皇城司的差役提着食盒过来,伸手竖在头顶比作耳朵唱童谣哄她。 燕窈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一跃而起打翻食盒里的所有东西,然后睁着一双胆怯的眼睛,怔怔盯着来人。 碗碟又一次碎了一地。 差役无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世子,属下是真没法子,已经换了十个人轮流尝试,燕府那小姑娘受惊过度,谁的话也不听。” 萧云铮背对着他,负手而立,难辨情绪。 气氛冷至冰点。 指挥使不发话,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抬起头,只得心情沉重地候在那里,等候发落。 “这都怎么了?”殷灵栖刚睡醒,听闻一大早萧云铮便在堂中训人,过来凑个热闹。 殷灵栖旁若无人走到他身侧,探出脑袋望了望:“啧,世子脸色不好。” 萧云铮看了她一眼,不作声。 “看我做什么,接着训啊,我看完就回去了。”殷灵栖抱着帷帽就这么站着。 “回哪。”萧云铮终于开了口。 堂中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世子肯出声,结果还不算最差。 殷灵栖微微一笑:“自然是从哪来,回哪去。” “你要回去找柏逢舟。”萧云铮声音中没有半分温度,冷冽如冰。 “嘘,小点声。”殷灵栖在唇间竖起手指,又指了指堂中那乌压压的一群差吏。 “等着。” “等着什么?”殷灵栖抬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1章 萧云铮没再回答,转过身,面朝一众下属。 等着收拾完他们再收拾你。 殷灵栖在背后白了他一眼,抱着帷帽坐到座位上。 “公主,那是世子的位置……” 吏员看了看指挥使的脸色,欲言又止。 “本宫连他的厢房都住得,坐把椅子怎么了。” 堂下众人如遭雷劈,霎时面面相觑,目光呆滞。 住…住世子的厢房……? 我听到了什么!! 萧云铮:“……” 殷灵栖撑着面颊,漫不经心的等着,等了半晌,这句话之后竟再无下文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她皱眉,有些扫兴。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那我便走了。” 她抱起帷帽,戴上头顶,眼看着便要离开。 “公主!”有人叫住她。 殷灵栖掀起白纱,回身望过去。 “公主请留步。” “扑通”一声,副使突然屈膝跪在她面前。 身后同僚大吃一惊。 副使高傲,除了世子谁也不服,向来不将昭懿公主放在眼里。尤其昨夜,他对于公主的突然到来颇有微词,在翊善坊设伏时怨气冲天。 殷灵栖皱眉,表示不理解:“你这是做什么?” 副使心底几经挣扎,在昭懿公主面前低下了头。 “微臣有罪。” “臣狂妄自大,不尊公主,辜负了指挥使的心血。致使燕大人府上一百四十五口人被屠,同僚重伤,燕小姑娘流离失所。” 他俯首深深一叩:“若微臣谨遵公主、世子之令,昨夜便能阻止惨案发生。皆因微臣一人过错,致使一府家破人亡,有负皇城司保国安民的职责,微臣有罪,罪不可赦!” “你现在悔不当初又有何用!”萧云铮厉声相斥。 “燕大人能活过来吗!燕窈幼年失怙的痛苦你能替她承担吗!她失去的亲人能死而复生重新回到她身边吗!” 堂中陷入一片死寂,众人面色凝重,氛围压抑。 副使跪在殷灵栖脚边,羞愧难当浑身颤抖,无颜再抬起头。 “属下失职!请指挥使大人严惩不贷!属下不敢有一句怨言……” 殷灵栖收起方才面上的云淡风轻。 死对头一向情绪淡漠,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萧云铮动这么大的怒气。 她微微挪动了下脚步,发觉冰冷压抑的氛围冻得自己手脚有些僵硬。 “我没什么好说的,人总要为自己的态度付出代价,对吧。” “公主教训的是!”副使眼中滚落懊悔而自责的泪水,痛心疾首。 他将头颅深深低下:“请公主治罪,臣心悦诚服。” “你大意渎职,这事由皇城司依律处置,本宫不插手。”殷灵栖懒得费心思去同他浪费时间,看不惯她昭懿公主的人多着呢,队伍从皇宫排到京城城门都未必能容得下,怒也一天,乐也一天,若是对每一个人都斤斤计较,她这日子可有的盼的了。 为什么要把心思与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呢?他们连被殷灵栖针对的资格都没有,不配进入她的视线,成为她打击的目标。 目光扫过满堂被训得惴惴不安的武吏,殷灵栖漫不经心问了声:“你说的燕窈是什么人?” 萧云铮面色稍缓,压了压声音里的戾气,道:“鸿胪寺卿的孙女,燕府被屠戮满门之后这一脉唯一幸存的血脉。” “她怎么了?”殷灵栖问。 “太过年幼,心智羸弱,亲眼目睹惨状后精神受到刺激,至今未能劝进一滴水,不吃不喝,也不许生人靠近。” “燕小姑娘会攻击人。”堂下一人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痕,他方才尝试劝解无果,被燕窈惊惧之下抓伤,伤口血肉模糊,很是吓人。 殷灵栖戴好帷帽,正准备离开,听到这一句,又转身回来。 “她人在哪?我想见一见。” 萧云铮垂下眼睫,目视着她。 “看我做什么?你别自作多情啊,我不是为了帮你。” 她只是想帮一帮前世那个有着相同境遇,形单影只、孤立无援的自己。 萧云铮:“……” 殷灵栖挑起帷帽边缘的白纱:“给个方位,我自己去。” “我带你去。” 沉默过后,萧云铮冷声开了口。 燕窈被安置在皇城司内保护起来。 “你骗我啊?”殷灵栖走着走着路,忽然想起什么,仰起脸盯住萧云铮。 萧云铮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责问,打的满目不解。 “我骗你什么了。”他一字一顿。 殷灵栖将手一抬,指向安置燕窈的房间:“这不是有空置的厢房吗?昨夜你说没有,然后让我留宿你的房间。” “……”萧云铮一时语塞,耳廓一热。 “萧徵你男子汉大丈夫,居心不良啊。”殷灵栖挑眉,戳了戳他心窝,似是揪住了死对头的把柄。 “这话不是我说的。”萧云铮目光一转,冷声喝道:“宿刃!” 宿刃小跑着上前来,不敢背黑锅,诚实道:“主子,这事儿也不是我安排的,昨夜值夜的是雾刃,厢房不归我管。” “你下去,传令雾刃来见我。” “是。”宿刃如释重负,欢快地跑开了。 留昭懿公主同他的主子大眼对大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2章 萧云铮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伸手推开厢房的门。 殷灵栖抬步走了进去。 年幼的女孩儿紧张地蜷缩在角落里,房间里明明生着温暖的炉火,她却冷得浑身颤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因为抗拒生人靠近,被汚血和泥水弄脏的衣裳也无法更换,小脸脏兮兮的。 “窈儿。”殷灵栖唤她。 小姑娘瞳孔中的光亮惊惧地扩散。 殷灵栖慢慢朝她走近,每近一步,燕窈都害怕地剧烈颤抖一下。 殷灵栖在她榻边坐下,静静看着她。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燕窈眼眶中流下泪水,她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无意识扑向殷灵栖撕咬。 说时迟那时快,萧云铮伸臂横过殷灵栖身前,将人捞走。 燕窈扑了个空,小小的人儿呆坐在床榻边缘,瘪了瘪嘴,“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她现在就是这样,谁也不愿意接纳。”萧云铮道。 殷灵栖趴在他手臂上,点了点头:“大致情况了解了,你先把我放下来。” “宿刃呢?”她抬头去望,忽然想起人在刚刚被萧云铮赶走了。 雾刃恰好得令过来交接班。 萧云铮眼神一凛,冷得能杀人,没等他开口问责,殷灵栖先把他无情推开。 “雾刃你过来,辛苦你帮忙跑腿做件事。” 雾刃察言观色,飞快凑到小公主身边保命。 “帮我买一只小猫,大约这么小一只,不要太胖,小孩子能抱得住的大小。”殷灵栖伸手比划给他看。 “哦对了,”她不忘叮嘱一声,“钱记在你们世子账上。” 萧云铮眉目一敛。 “看什么看,本宫愿意再帮皇城司解决一个难题,没问你这个指挥使额外要辛苦费就不错了,这点小钱总不能还要我出吧。” “公主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是为了帮我的么?”萧云铮打量着她,似笑非笑。 “你就摸着良心说,本宫有没有帮到你吧。”殷灵栖仰起脸,一脸从容。 “主子,钱。”雾刃暗搓搓伸出手。 萧云铮迎上她坦荡的目光,被气笑了,伸手解下腰间荷包掷出。 “遵命!”危机解除,雾刃接过银子亦是一身轻松地夺门而出。 不多时,他便抱回一只通体绒毛雪白的小猫。 小猫雪团似的,眯着眼睛窝在殷灵栖怀里懒懒晒着太阳,喵呜喵呜叫着,好不惬意。 “谢啦。”殷灵栖朝雾刃笑了笑,抱着雪团子转身朝厢房走。 雾刃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萧云铮冷冷扫了他一眼。 雾刃登时闭上嘴,收起笑得呲出的牙。 殷灵栖步入房中,这一回,她没有贸然靠近燕窈,没有让女孩儿再度遭受情绪失控的痛苦。 “咪咪去,咪咪去。”她将小猫放在地上,唤着它,一同慢慢走近。 雪团子迈着慵懒的步伐,在燕窈榻前站定。它抖了抖小耳朵,睁着眼睛疑惑地望着燕窈,发出柔软的“喵呜喵呜”。 燕窈怔怔盯着那团雪白,不知所措。 雪团很快适应了这里,复又站起来,在房中悠然走来走去,时而跃至桌上扒拉两下皇城司给燕窈准备的小玩意儿,时而跃至窗前花丛间扑蝴蝶。 燕窈小孩子心性,注意力很快被小猫吸引过去,不知不觉,紧绷的精神缓慢松弛下来。 下一瞬,小猫突然“嗷唔”一声,软塌塌地瘫倒在地。 “它怎么了!”燕窈趴在榻前紧张地关切着。 “许是饿的没力气了吧。”殷灵栖走过来,抱起雪团卧在怀中,轻轻抚摸着绒毛。 “喵。”雪团叫了一声,似是在认同殷灵栖的说法。 “那…那该怎么办……”燕窈不安地攥着手指。 殷灵栖微微蹙起眉,故作烦恼地思索着。 “来,你帮我抱一会儿,我去找些小鱼干。” 她将雪团递到燕窈眼前。 “我吗?”燕窈紧张地连连后退:“不不不,我不行,我不会照顾猫。” “只是暂时抱一下而已,我很快回来。”殷灵栖莞尔一笑。 她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眸宛若盈盈秋水,蓄着淡淡笑意,真诚动人,蕴含力量。燕窈看着她的眼睛,心底莫名多了一分安定与信任。 女孩儿犹豫着,缓缓伸出手。 殷灵栖将雪团交到她怀里。 雪团方才在花丛中玩耍,身上沾着柔软的花瓣,散发芬芳香气。 窗前蝴蝶飞舞,鸟语花香。 燕窈手臂微微一沉,似是托起了一个春天。 “你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殷灵栖摸了摸她的头,眼中透着认真:“你在照顾一只小猫。” 女孩儿抬起头,望着她,目光闪烁,泪花在眼眶中颤动。 “我……以后……我可以继续照顾它吗?” 她鼓起勇气,声音很小,细若蚊蝇。 “当然可以。”殷灵栖坐在她身旁,伸出手指同她拉勾:“我们一起照顾它,一起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好吗?” 女孩儿抿紧唇,含泪用力点了点头。 “啪嗒。” 一滴泪水簌簌滚落,无声昭示着,她与过去的噩梦和解。 人在被需要时,会更加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3章 往日暗沉不可追,人不能沉溺苦难,总要学会自旧的经历中走出,迎接新的生活。 殷灵栖垂下眼睛,望着女孩,透过女孩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在拯救当初绝望的自己。 雪团柔软的爪子轻轻挠着她手心,殷灵栖收回思绪,微微一笑,语气很耐心:“那么现在,你抱着她,我去找些吃食。” 女孩儿信任地点点头。 “真乖。”殷灵栖轻轻揉了揉她脸颊,转身离开。 窗外,一直高度紧张,密切关注燕窈动静的几人沉默了。 “不会吧……”雾刃不敢置信,“这……咱们一群人都束手无策的事,就这么轻松地被公主解决了?” 一人伸出手臂,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叹了一口气,对小公主心服口服。 “高!实在是高!”宿刃猛然抬头,心潮澎湃:“主子,昭懿公主也太厉害了……” 萧云铮眉目深沉,若有所思。 “看够了吗?”殷灵栖走到他身后。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几人突然迈开几步,抱拳行礼,中气十足吓人一跳。 殷灵栖微微后退,心情复杂:“这抽的什么风?你们刚认识我吗?” 一人快步上前:“公主您渴不渴,这边泡好了茶水,用的是世子那两百金一杯的茶团。” 萧云铮:“……” 孝死上司了。 一人快步上前:“公主您饿不饿,这边安排官署为您做点心。” “公主您要梳妆吗!皇城司虽然没有胭脂水粉,但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立刻冲去京城最好的胭脂坊为您采买!” 雾刃到底是经验老道的人物了,岂非寻常同僚可比! “公主您累不累?这边厢房为您安排好了。” “我……”殷灵栖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雾刃,闭嘴。”萧云铮脸色沉得能拧出水,一记眼刀扫过,区区四个字念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雾刃后颈一寒,默默站到昭懿公主身侧。 殷灵栖:“……” 她移开几步,侧身又将雾刃露了出来。 “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趁着燕窈情绪刚刚稳定下来,还不快送些水米点心过去给她。” “是!公主,属下给您也备上了一双筷子。” 殷灵栖苦笑,无奈一叹:“真的不用啦,这边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 她转过身,面带礼貌的微笑:“是的,就是要回柏逢舟那里,世子不用再阴阳怪气本宫了哈。” 不待死对头反唇相讥,又一人殷切而热情地奔来: “启禀公主!不用辛苦公主跑一遭,猜到您想见柏探花,属下便将柏探花带来了!” 殷灵栖冷不丁被呛了一下。 这……这也太贴心了吧…… “呵。” 一声冷笑,激的人不寒而栗。 那人一抬头,遽然被上司锐利的目光钉在原地,脸上的热情瞬间烟消云散。 “主…主子……您盯我做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雾刃身经百炼,同情地拍了拍同僚的肩膀。 “不,你做得好。”萧云铮和善地微微一笑,骨节紧绷咯咯作响。 “你做得可太好了。” 第67章 地狱里开出的花 雪白的身影越过长廊,那人清秀的眉目逐渐显现出来。 柏逢舟慢慢走到殷灵栖面前,笑容干净温和:“公主安好。” 他怀中抱着一件裙裳,朝萧云铮致意:“翰林柏逢舟,见过世子殿下。” “柏公子怎么来了。”殷灵栖接过他手中的新衣,问:“这是给我的?” 柏逢舟微微颔首:“今晨自翰林院还家时,母亲将昨夜之事告知于臣。夜间风急雨大,料想公主身上的衣裳应当被打湿了,故而来时备了一件新衣。” “柏公子倒是贤惠细致,只是,她如今已经不需要了。” 萧云铮的态度透着攻击性,疏离而客套。 不需要。 她不需要你。 柏逢舟温和一笑,恍若听不懂话语里的刺。 “公主雨夜外出,微臣听得消息后尚在担心公主会去往何处,可会冷着,伤着,好在虚惊一场,最终到了世子这里,多谢世子照拂。” “谢?”萧云铮挑眉:“应当轮不到柏公子道谢吧。” 柏逢舟被他问的一怔,沉默片刻,无奈地笑了笑。 “好了,你别再为难他了。” 殷灵栖听不下去了,觉得萧云铮话里话外都是火药味,呛鼻得很。 “世子平日同本宫针锋相对还不够过瘾吗?何必去为难他一个老实人。” “为难他?”萧云铮冷笑:“众所周知,柏公子是公主眼前的红人,我岂敢为难柏公子。” “你……”殷灵栖转过身,打量着全身上下透着不对劲的死对头。 “你吃火药了?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他。” “阴阳他……” “过来,我有事要同你讲。” 不待萧云铮说完,殷灵栖便带着柏逢舟离开了。 “我有在阴阳怪气吗?”他转而质问旁人。 几名下属神情肃然,不敢出声。 “说话。”萧云铮语气不善。 雾刃壮着胆子,诚实地点了点头。 一场春雨一场暖,可他却莫名觉得,主子周身气场冷得可怕,冷到让人不由自主瑟缩起手脚。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4章 雾刃掀起眼帘,偷偷望了一眼,发觉世子脸色变得更阴沉了。 他看着公主让人取来一包小鱼干,送去给燕窈投喂小猫,又同柏逢舟一起陪小姑娘身边说了会儿话。 猫咪吃饱喝足,懒懒缩起脑袋,雪团似的卧在人怀里打起小呼噜。年轻的书生不知说了什么,哄得昭懿公主心情大好,眉目间流露出盈盈笑意,娇俏动人,又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睁圆了眼睛好奇而专注地听他讲故事。 春日温暖的日光照着三人一猫,多么其乐融融的场面。 萧云铮薄唇紧抿。 他的心被刺了一下。 “喂,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有人抬手轻轻拍上他肩。 顷刻间,手腕翻转,飞针自箭袖中射—出。 寒芒擦着鬓边发丝而过。 殷珩惊得后退一步,持扇遮住脸避开。 “啧,谁又惹我们世子殿下生气了?” 萧云铮不答,收回手,沉声反问他:“你来做什么。” “陪着别枝姑娘来的。”殷珩将折扇一合拢,点了点厢房方向。 别枝寒给小姑娘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表皮轻微擦伤,余者并无大碍。” “昨夜那名侍卫如何?”殷灵栖问。 “人已经醒了,但伤势过重,尤其是肩背那处刀伤,深得几可透骨,只怕十天半个月是养不好的。” “神智清醒吗?能答话吗?” “可以,公主要见她吗,我随公主去。”别枝寒收起问诊用的工具。 “姐姐,我也想去。”燕窈攥住她的手指。 “那位是谁?”殷珩扬了扬下颌。 “鸿胪寺卿燕百川的孙女燕窈。”萧云铮道。 “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年纪便要直面家破人亡的惨境。”殷珩摇头嗟叹,“齐党那边定不了罪吗?” “拿不到确切的证据,一时半会还不能定下罪名。”殷灵栖走了出来,“永昌坊用来声东击西的十名刺客咬死背后不曾受到齐氏指使。” 殷珩微微颔首,道:“翊善坊那边被射杀的几具尸体我验过了,都是练家子,不简单呐。” 说话间,便来到了宋四养伤的房间。 青年面色惨白,虚弱地躺在榻上。见有人来,便要起身行礼,不料甫一动身便牵动了肩上的伤口裂开,疼得霎时冒出一层冷汗。 “躺平,不要妄动。”别枝寒按住他的伤口,勒紧绷带包扎。 宋四痛到忍不住哀嚎。 “我……真没用……” 他黯然神伤。 “晚来了一步,没能护下燕大人,还把自己弄得一身重伤,给皇城司添了许多麻烦,真的很没用。” “你做得很好。”殷灵栖走至跟前,“你恪守职责,将我的话听入了耳中,在别人都离开时独守翊善坊。又不畏生死,从燕府救下了燕窈,如果没有你,便不会有如今这一切。” “真……真的吗?”青年黯淡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点光亮。 殷灵栖点点头。 青年愁云笼罩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 “属下谢过公主!” 他一直深陷懊悔之中,而今意外得到了昭懿公主的肯定,只觉一瞬间被注入了力量,整个人精神抖擞,似又重新活了过来。 “大哥哥,你要吃小鱼干吗?”燕窈用小小的手掌捧着,“雪团喜欢吃,我偷偷给你装了一把小鱼干。” 宋四心里惭愧,低下了头,不敢面对她。 燕窈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小声嘟囔:“原来你不喜欢这个。” “没有不喜欢,他只是舍不得和雪团抢吃的,拿去找雪团玩吧。”殷灵栖蹲下身,摸摸燕窈的脑袋,唤人把女孩儿带出去玩了。 “她出去了,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殷灵栖站起身,望向宋四。 “多谢公主。”宋四目光闪烁,眼中尽是感激。 “昨夜,我想将燕府小小姐送出去,她说方侍郎府上可以庇护她,我便将人带去了方府求援。奇怪的是,方府门房似是有意拒绝燕府的人,一直装聋作哑赶小小姐走。” “小小姐惊动了方侍郎,他过来时,身后跟着光禄寺齐少卿,属下听得清清楚楚,那位齐少卿分明说了一声‘杀’,一声令下,屠戮燕府的刺客便朝方府赶来包剿。” 殷灵栖蹙眉,看向萧云铮:“燕府同方府关系很好么?” “一般,不曾有什么交集。”萧云铮道,“如今齐聿白与方傅文统一口径,只道是朋友叙旧,深夜于方宅执棋对弈而已,那些刺客同他们没有关系。” “对弈,可真会挑好时候。”殷灵栖轻笑一声,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 “喏,看似陷入了僵局,如今该怎么办?”殷珩敲了敲扇骨,无所事事。 “既然你醒了,那我便有一事要问你。”别枝寒替宋四重新包扎好伤口,突然出声。 “这位姑娘请讲。”宋四坐起身来。 “你身上为何会沾上鸩茸草的味道?”别枝寒目视着他。 “鸩……什么草?”宋四目光呆愣愣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这个。” “你换下的那套衣服上,分明有鸩茸草的气味。”别枝寒道。 “是先前姐姐说的,引得潘生发狂的那一味北境独有的草药?”殷灵栖想了起来。 别枝寒点头:“确认无疑。”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5章 宋四顿时僵住了。 他开始慌乱:“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莫慌,不是你的原因。” 昭懿公主一开口,青年便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殷灵栖看了看窗外,问别枝寒:“燕窈身上有这种草药的味道吗?” “没有。”别枝寒道。 “那便应当是刺客身上残留的,缠斗时被他沾上了。”殷灵栖抬眸。 殷珩一敲手,看着别枝寒,眼睛忽然亮了:“说到这,方才我验尸时倒是取出了几片草叶,一会儿拿去给你看一看。” 燕窈玩够了,蹬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找小鱼干。 殷灵栖正倚在窗台前沉思。 “齐聿白与方傅文是一条船上的人,齐聿白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昨夜之事若是拿不住他的错处,便得从方傅文身上下手。” “只怕不容易。”柏逢舟道,“柏某不才,曾随老师做事,与方侍郎打过交道。方侍郎不似齐少卿那般圆融,与人交往并不和善。” 这可难办了。 “他可凶啦。”稚嫩的童音忽然自窗外响起。 殷灵栖一怔,转身一看,这才发觉燕窈跑来了这里玩。 “咦,窈窈,”殷灵栖想起什么,“姐姐问你,既然方侍郎那么凶,为何出事时,你会想到去他府上避难?” “我不是去找他的。”燕窈撅起嘴,有些生气。 “那是去找谁?”殷灵栖托着下颌望她。 “我是去找方夫人的,夫人可好可温柔了,但是她总是闷闷不乐的。” “然后呢?”殷灵栖问。 “然后……”燕窈踮起脚尖,小手扒在窗台边缘,蹬着小短腿努力爬上窗台去凑近殷灵栖。 萧云铮瞥了一眼,走过去俯身伸手拎起她颈后衣领,将小小的人儿自窗前拎了进来。 “哎呀,哎呀,放我下来!”燕窈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扑棱。 她被塞进了殷灵栖怀里。 “我是自己偷跑出府玩时发现的,方夫人不开心时,便会登上府邸最北侧的小阁楼往远处望,有时一呆便是半日。后来我和方夫人悄悄约定,每逢午后便会跑去陪她解闷,夫人可好了,她总会给我做好吃的蜜糖。” 燕窈说着说着,回味起糖果的香甜滋味,便开始馋了。 殷灵栖若有所思,望了柏逢舟一眼。 柏逢舟会意,默契地走到她身边,侧耳倾听。 “牵机钩吻回来了没有?” 柏逢舟点头。 殷灵栖还欲再说些什么,突然被一声清咳打断。 余光不自觉扫过正在亲密攀谈的两人,萧云铮眸光微动,忽然咳了一声。 他面无表情,心里却不舒服。 “世子嗓子不好吗?”殷灵栖故意使坏:“别枝姐姐针灸的手法特别厉害,本宫同她学习医术,要不要给世子扎上几针?” 萧云铮晦暗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和别的男人。 这比银针更能刺中心脏。 “不必。”他启唇冷冷道。 “你我是旧相识,客气什么。”殷灵栖也不客气。 “谢谢好意,无福消受。”萧云铮转身便走。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殷灵栖故作遗憾,轻轻叹息。 萧云铮脚步一顿。 “怕死在宿敌手上。” 以她的手段,真能做的出来。 静。 一片寂静。 小公主皱眉:“有这么残忍吗?本宫连一只蝼蚁都舍不得踩死呢。” 萧云铮冷笑。 “公主不踩蝼蚁,是因为蝼蚁还不够资格被公主看见。” “这话说的,是在夸我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呢。”殷灵栖蹙了蹙眉心,抱起燕窈:“你能听明白他的意思吗?” “听不懂。”燕窈摇头,忽然伸手一指萧云铮的背影:“他在生气!” 小孩子的眼光很毒。 萧云铮步履一僵,怔愣了下。 “童言无忌,世子莫要将话放在心上。”殷灵栖笑了笑。 “他变得更生气啦!”燕窈探出脑袋,情绪高涨。 宿刃忙将那双兴奋挥舞的小手塞回袖兜里,拼命暗示她:“嘘,别说了,求求你了千万别再说了。” 殷灵栖忍着笑,待萧云铮走远了,她捏了捏燕窈的小脸蛋:“你带姐姐去找方夫人好不好呀,我们悄悄地去,不要被方侍郎发现。” 燕窈面露犹豫,仔细想了很久,终于肯点头。 *** 大雨过境,街巷间的青瓦白墙被雨水清洗得很干净。 殷灵栖照顾燕窈心情,有意避开燕府方位,命令马车停在了路边。 她头戴帷帽遮面,牵着燕窈往人烟稀少的巷子深处走。 自进入巷口开始,便觉得有诡异的目光黏在背后,似是被人盯上了。 燕窈的小手蜷缩在她掌心里,很是害怕,殷灵栖警惕地打量四周环境,加快步伐。 一阵寒风窜过后颈。 殷灵栖蓦地停住脚步,耳畔却只余沙沙风声。 她突然回头,下意识望过去。 视线尽头,有黑影一闪而过。 “姐姐……”燕窈在她身侧小声嘤咛。 殷灵栖蹲下身,帮她整理帷帽。 “窈窈,现在把眼睛闭上,姐姐和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燕窈虽然莫名感到害怕,但是很信任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6章 “嘘,说好了游戏结束之前不许睁开眼睛哦。” 殷灵栖将她带到一个角落,慢慢松开了蒙住燕窈眼睛的手。 与此同时。 蒙面暗探贴着墙根飞快行进,抵达巷口时往左一转,却寻不见方才两人的身影。 “见鬼了,明明看到她们进了这条巷子,人躲到哪里去了。” 几人嘀咕着,兀自诧异,目光扫过四周院墙。 当中一人伸长脖子探路,正聚精会神凝视前方时,颈上突然贴上冰冷的匕首! 那人惊得浑身猛地一激灵,便听得幽幽的声音自身后传出: “你们是在找我吗?” “想跟踪我?” 消失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身后,笑声轻佻,带着贴在颈侧的刀尖一起颤动,惊得那人一颗心脏高高悬起。 同伙先是一愣,顿时将视线齐齐汇聚过去,手握刀剑足尖掠地,飞檐走壁朝少女袭来。 迎面寒风吹起白纱一角,露出少女的容颜。 “昭……昭懿公主!” 竟是被毒杀的昭懿公主?! 她不是应当在宫中养病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大惊,却来不及收起手中利刃。 兵器折射的寒光朝殷灵栖围剿而来。 她淡然地抬起一只手,两指轻捻,打了个响指。 “唰——” 四周树丛在风中剧烈摇晃,紫衣身影自两侧闪出,比这批暗探的动作更快,呈夹击之势。 刀光剑影,血瀑迸溅! 那些停在空中的黑影纷纷坠地,落在殷灵栖脚畔。 “阁主。”牵机单膝跪地,抱拳复命。 眨眼之间,方才气势汹汹的暗探便只剩小公主手底这一人了。 “公……公主饶命……”那人亲眼目睹同僚被杀的惨状,震惊之余,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 昭懿公主身边竟有这样一支杀人不眨眼的精锐力量。 简直骇人听闻! 他五体投地:“小的说……小的什么都交待……小的知无不言……求公主饶命……” 殷灵栖慢慢悠悠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谁派你们来的?” “是长公子!我们全都听命于长公子!” 这么容易就招了?同昨夜那批抵死不认的刺客显然不是同一批人。 “他让你们来做什么?” “看……看着方侍郎的府邸……看看方府来往之人都是谁……” 殷灵栖轻笑一声:“不愧是齐聿白,不对任何一个人掉以轻心,哪怕是一条船上的合作对象。” 她垂下眼睫,淡淡打量着伏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的那人,问:“对了,你方才称呼我为什么?” “是公主……昭懿公主……”他声音嘶哑,怕得全身颤抖。 “原来是昭懿公主啊。”殷灵栖微微蹙起眉,眼底饶有兴致。 “公主……小的什么都交待了……小的可以走了吗……”那人缓慢抬起头,模样很是狼狈。 “走?当然可以。” “本宫送你一程啊。” 殷灵栖站起身,抬脚踩在他惯用的左手上,狠狠碾着那只手掌。 牵机适时往他嘴里塞了一把布,用以堵住喉咙。 那人痛得额头青筋直冒,口中呜咽着发不出声音。 那道熟悉的寒光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殷灵栖微笑着望他,眼底充满了怜悯: “你说,你都看到本宫的真容了,本宫会放过你吗?” “昭懿公主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此刻应当奄奄一息躺在皇宫之中。” 手腕一转,薄刃脱手而出—— 温热的血水溅上匕首。 牵机抬手接过:“阁主,牵机为您净手。” 殷灵栖由她轻轻擦拭着一双手,眼神平静望着暗探的身体一点一点冷掉,变得僵硬。 “现场清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是。”牵机颔首。 殷灵栖重新站起身,钩吻自远处街头买了一支糖葫芦回来,呈至她手中。 顷刻间,照影阁人手并那些暗探的尸体消失得一干二净。 恍若这里从未发生过一场猎杀与反杀一般。 殷灵栖带着糖葫芦,步履轻快地走到小女孩藏身之处。 “窈窈,游戏结束。”她声音透着愉悦,微笑:“这是奖励给你的糖果。” 微风拂面,掀起遮面白纱。 燕窈接过糖葫芦,看见昭懿公主隐藏于帷帽之下的姣好面容。 小公主笑容良善,惹人怜惜,如同风中一朵动人的芙蕖,出尘不染。 可是这朵芙蕖格外娇艳。 因为她刚刚得到了鲜血的滋养。 这是,从地狱里绽开的花。 “姐姐,”燕窈牵住她的手,模样乖巧,“窈窈什么都没看到哦。” 第68章 1、更 黄昏时分,方府北侧的角楼总会出现一道消瘦的身影。 她绾着松散的发髻,洗去胭脂,衣着素色襦裙,并不花费心思打扮自己。 年轻的女子凭栏远望,眉间凝着一股淡淡的愁绪。 “娘子。” “方娘子。” 燕窈带着殷灵栖穿过一扇小门,站在阁楼之下轻声唤她。 “是我!我是窈窈,我回来找夫人啦。” 倦鸟归林,日落黄昏。 女子出神地眺望着逐渐黯淡的天色,听到熟悉的声音,忽而一怔。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7章 视线缓缓下落,她目光一动:“燕窈!” 她慌忙回身望了眼前院,见府上仆人各自忙碌,并未被惊动,这才匆匆下楼去寻。 “窈窈,真的是你!”女子捧着燕窈的脸仔细端详,喜极而泣:“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 “姐姐奖励窈窈的糖葫芦,给娘子吃一口。” 燕窈伸出小手,递至她嘴边。 年轻女子握住她的手,推了回去:“娘子不吃,娘子问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 “方侍郎会追杀她,对么?” 面前白纱遮面的姑娘启唇出声。 方娘子站起身:“你是……” 殷灵栖淡淡一笑:“燕窈带我来的。” “是了,”方娘子看向那扇隐匿在草木丛后的角门,“那扇小门,是我特意留给窈窈的,这重重院墙之中,只有她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你带窈窈回这儿做什么?”她心事重重,“既然知道方傅文不是好人,你把她送回这里,无异于羊入虎口。” “方夫人心直口快,看来夫人与方侍郎的感情,倒也不似外面传闻的那般恩爱和睦。”殷灵栖打量着她。 “恩爱?和睦?”年轻女子恍若听到什么笑话。 “我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笼中鸟雀罢了,何来的恩爱和睦、相敬如宾?哦,是了,这样的话应当是他传出去的,方傅文最爱演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了。” 她抬起头,望着暮色中被围墙切割开的,沉重压抑的四方天空。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深情如许,那是男人用来糊弄人的谎话,他就是见色起意。” “这座宅院,便是困住我的囚笼。” 眼角缓缓滑下泪水,女子声音酸涩:“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顿了顿,她抬手抹去泪水:“不,谁也不会明白,他们只会指责我不知好歹,指责我配不上方傅文的深情。” “可他自以为是的深情,真令我感到恶心。” 殷灵栖在她身旁坐下,院墙底的一架秋千载着两人,在风中轻轻摇晃。 “我明白。”殷灵栖启唇。 “被人囚禁起来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年轻女子目光一变,侧首惊讶地看着她。 小公主仰起脸,望着暮色渐沉的天穹,娓娓道来压在心底,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的情绪: “我曾经以为,一辈子那么长,一定要选中一个人接替至亲手足来陪伴我走完以后的路。我选错了人,我视他做同行的旅伴,可他只想榨尽我最后一丝利益。他控制了我,将我囚禁起来,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她神情冷了下去:“所以,我会铲除所有的隐患,不再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 女子注视着她,眼中微微动容,许久,她垂下了头,低声道:“我真羡慕你。” “为什么这么说?”殷灵栖问。 女子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我没有这样的胆魄与勇气。如若真的与他反目成仇,我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在这座都城立足,我只能忍耐,日复一日地忍耐。” 她垂头叹息:“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出息。” “为什么要责备自己?这一切并不是你的过错。” 殷灵栖看着她:“你只是无能为力。” 女子沉默着抬起头,对上眼前姑娘那温柔的目光,一阵暖流忽然涌上心头,泪水便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压抑了几百个日夜的情绪,在看见殷灵栖的这一瞬找到了共鸣,随着眼泪汹涌宣泄而出。 她心底酸胀,涨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与苦楚。 “不必称呼我方夫人了,我有我自己的名字,虽然只是随口起的,没有深刻意义与美好的寄托,但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名字,不必冠以他的姓氏。” “我叫许素衣。” 许素衣。 殷灵栖记得这个名字。 潘娘子那时说过,她曾是太平坊最好的绣娘,手底能够绣出盛京城最好的绣品。 殷灵栖看见了庭院石桌上的那些刺绣。 她走了过去:“这些都是素衣姐姐绣的吗?” 女子点头不语。 “真漂亮。”殷灵栖抚摸着细密针脚,心道这样好的手艺埋没深宅后院里,实在是可惜。 见小姑娘喜欢,许素衣灰蒙蒙的眼神中忽然升起了光。 “你若喜欢,我绣的这些都可送与你。” 殷灵栖推辞:“不了,我也只是欣赏,哪有平白无故拿人东西的道理。” 许素衣走上前来:“难得碰到能赏识这些刺绣的人,你不必客气,若喜欢只管拿去。不然,留在我这里只会浪费。” 她移开盛放针线的箩筐,掏出那些被撕毁、剪坏的帕子。 “你看,这些都是留在我手中,被方傅文毁掉的。他总是发疯,嫌我待他态度冷淡,一旦疯起来,便毁掉我的东西。” “难怪娘子每日闷闷不乐,娘子总是被坏人欺负。”燕窈神情落寞。 许素衣摸了摸燕窈的头,暗自神伤。 耳畔忽而传来暮鼓声。 她眼中闪过惊恐,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时候到了,方傅文要回府了,你们快走,仍自那处角门离开,今日之事,我绝口不提。” 她推搡着殷灵栖,催促她:“你快走,绝对不能让方傅文发觉府中来过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8章 “姐姐。”她手上力气极大,殷灵栖一双手被她攥得生疼,便唤了一声。 许素衣突然愣住了。 “你怎么了?”殷灵栖察觉她情绪不对劲。 许素衣慢慢收回目光,神情落魄:“我只是在想,若是我的妹妹还在,也当如姑娘这般年纪,明媚,活泼,惹人喜爱。” “娘子的妹妹去哪里了呢?”燕窈小小的手牵着她袖摆。 许素衣低头望着她,垂泪。 “幼年时,家乡遭逢饥荒,妹妹便被卖了,父亲卖掉她,换了一小袋米。” “什么……”燕窈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冲击。 “怎么可以为了一点儿粮食,卖掉自己的女儿。” 被亲人宠大的女孩儿不能理解。 女子年轻的面上浮现出疲倦。 “这没什么,因为后来,我也被卖了,卖给了方傅文,只不过卖的价更高些。不过这没什么差别,横竖都是为了求财罢了。” 角门打开,殷灵栖将燕窈先送了出去,等到她穿过那道被藤蔓遮住的小门后,忽然听到许素衣的声音。 “我大概能猜到你今日来方府的目的。” 殷灵栖回首一望,看到年轻的女子站在墙的另一端,在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包围、锁紧的宅院里,瘦弱的身形被漆黑的夜色逐渐吞噬,那一瞬,她鲜活的生命似乎也在飞快消逝,黑发化白,容颜老去。 那是无数囿于高墙的女子周而复始的一生缩影。 许素衣擦去眼泪,破涕为笑:“我可以帮你们。” 门扇缓缓关闭,直至,彻底将女子同外界隔绝开。 她的悲哀在于,看似有逃生的机会,却根本无法逃脱魔爪。 深门宅院重新恢复为一座完美的牢笼,消逝、埋葬了一条又一条年轻的生命。 殷灵栖心底蓦地腾起一阵无言的悲凉感。 她站在那儿,怔怔待了许久,直至燕窈牵着她的手晃了晃。 殷灵栖缓缓转过身,忽然撞上一面人墙。 寒冷的夜风灌入后颈,她呼吸一滞,全身血液瞬间冷凝。 几乎是本能反应,匕首倏的滑至袖口,即将脱手而出—— “是我。” 茫茫夜色中,响起那道熟悉的男子的低冷声音。 高高悬起的一颗心,安然落定。 匕首缩回,殷灵栖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萧云铮望了眼她牵住的小手,道:“来接你们回去。” 夜幕降临,京城燃起灯火。 夜穹之上,飘着万千盏孔明灯,明亮辉煌,热闹的街市游人如织。 三人就这般并肩行走在长街上,穿过人潮,默不作声,谁也不说话。 游人欢声笑语,不断同他们擦肩而过。 沉默许久,萧云铮终于开了口:“胡闹!你独自一人将燕窈带了出来,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遇到危险就杀了呗,多大点儿事。 殷灵栖不在乎地嘀咕了声。 “你说什么?”萧云铮目光骤然一沉,冷若寒冰。 “没什么,世子听错了。”殷灵栖将目光投向表演喷火的杂耍艺人,并不理会他。 “你……”萧云铮眼底翻涌着难明的情绪。 他默默攥紧了拳,忍下愠怒。 离奇,太过离奇。昭懿带人偷偷跑出来,他为何要动怒,她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 偏偏殷灵栖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乎。 萧云铮脸色冷沉,移开视线,望向同殷灵栖相反的方向。 互不相干。 恍若一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柔软的小手忽然碰了碰他紧攥的拳。 萧云铮视线一落,只见燕窈小小的个子站在两人之间,一手牵着殷灵栖,一手牵着他。 冷硬若磐石的一颗心,倏的塌软了一处。 方才升起的怒气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熄灭了。 萧云铮心绪有些乱,无名怒火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他一向冷静自持,不受控制的情绪让他感到烦心。 他应当挣脱女孩儿的手,厉声训斥殷灵栖胡作非为。 但他没有。 他由着那双牵起两人的小手,继续将他与殷灵栖联系在一起。 三个人渐行渐远,背影消失在人潮里。 长街对面,齐聿白余光无意触及那抹熟悉的身影,顿时怔住了。 他负手而立,目光越过人山人海,紧张地搜寻。 “表兄,您看阿妩是簪这支珠花好,还是这一支更好看?” 阿妩笑容满面,手中横放着两支珠钗,兴奋地转过身去询问。 齐聿白并未搭理她,他皱着,紧紧盯着殷灵栖最后消失的地方出神。 “表兄?”阿妩走到他眼前,又唤了两声,“表兄?你怎么了。” “表兄……” “让开!” 齐聿白嫌她碍眼,一时心急便伸臂将人推开,独自朝人海中寻去。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阿妩急得跺脚。 她无法理解,齐聿白为何突然变了一个人。 第69章 梦见前世 阿妩被推的一踉跄,愣愣待在一旁,不明白长公子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对她冷脸。 “姑娘,别跑啊,还没给钱呐,这珠花还买么?不买便放下,别碍着咱们做生意。”摊铺老板叫住她,看着阿妩挑三拣四,等了半晌,实在没耐心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49章 阿妩回过神,气得柳眉一竖:“你怎么和我说话呐?” “就这么说话,痛痛快快一句话的事儿,姑娘你买还是不买!”摊铺老板瞪她。 “买,当然要买!你不过一介小小摊贩,有什么好横的?你知道我表兄是谁吗,他指缝随便漏点银子,便能将你这小小货摊全部买下来!” “哎呦喂,您阔气。”摊铺老板瞥了她一眼,冷嘲热讽:“甭管您表兄是谁,银子呐?我问你,银子呐!” “你等着,我这便让表兄收拾你。” 阿妩鼻间嗤出一声冷哼,一转身,态度瞬间软下来,哭哭啼啼地拉长了调子:“表兄,这人欺负阿妩,您要为阿妩做主啊……” “喂。” “喂!” 摊铺老板猛地一拍桌子,响声吓得女子浑身一颤。 “哭够了吗!哭够了给钱!” 阿妩掩面假装伤心拭泪,对面一声怒喝迎面劈下,她茫然地松开手帕。 “表兄?” 她环顾四周,攥着珠钗慢慢走向人潮,口中颤声呢喃:“表兄人呢,方才明明在我身边……” “好你个骗子!拿了货品不想给钱?来人,把她拿下!这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行骗,定要将她押去府衙问罪!” 摊铺老板气得火冒三丈,几人一拥而上,夺过阿妩手中珠钗,押着她手臂放言要报官。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我表兄是谁!叔伯又是谁!”阿妩拼命挣扎着,叫声嘶哑。 “我管你家大爷是谁,偷了东西都得报官候审!”摊铺老板也不惯着她,蛮力推着女子穿过街巷,往京兆府走。 “我表兄是光禄寺少卿,齐氏嫡长公子齐聿白!你们……你们松开我!”阿妩气得浑身颤抖,扯着嗓子叫唤。 “嘁,瞎话谁不会编?上下两排牙齿一碰,我还敢说我见过昭懿公主呐。” 昭懿公主? 一行异域装扮的男子同他们擦肩而过,听见“昭懿”二字,蓦地脚步一顿。 代钦猛地转过身,盯着那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厉声斥道:“站住!” 阿妩一路哭哭啼啼的,哭得嗓子都哑了,正沉浸在同店铺老板争执扯皮的情绪里,猝不及防被男子那阵厉喝吓得一口气上不来,魂差点没了。 “你又是谁……”店铺老板被女子吵得头脑发昏,不耐烦地抬头一望,未发完的牢骚顿时被噎回了嗓子里。 青年男子长相俊美野性,极具异域风情的。他身形壮健,高大威猛,长腿迈开,阔步上前,三两步便逼至众人眼前,一堵墙似的,震得人心慌。 锐利狂野的目光扫过女子的苍白小脸。 “你们谁认识昭懿公主?” 阿妩只觉异域男子的眼神似一把刀,刮过脸皮火辣辣的疼。 她心底露了怯,害怕地说出实话:“奴家认识……” 代钦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齐聿白又和你什么关系?” 一听到长公子的名号,阿妩眼睛一亮,心底顿时有了底气,性子便也傲慢了起来:“光禄寺少卿,齐氏嫡长公子是我表兄,怎么样,怕了吧?敢得罪我,回去我便找表兄告状,让他将你们都抓起来治罪!” “啪!”话未说完,一记凶猛的鞭风突然抽在阿妩脚畔。 阿妩吓得连连跳脚,一个不留神,扑倒在街旁货摊上,将摆放整齐的果子打翻,摔落一地。 “你好大的胆子……” 她抬起头,娇声怒斥,目光甫一触及代钦那凶恶的眼神,登时吓得手脚一哆嗦,心底发怵,嚣张的气焰便也熄灭了。 “老子问你话!站起来好好回答!”代钦又甩开一鞭,落在她身侧,将裙摆曳地部分抽碎,零零碎碎很是难看。 阿妩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 “齐聿白当真是你表兄?”代钦审问她。 若是方才,阿妩定要趾高气昂地向所有人宣布,位高权重的齐氏长公子是她表兄,是他未来的夫婿。 可现在…… 阿妩被这异族青年吓得惊惧不安,犹豫着,点了点头。 “原来是你……” 代钦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就你?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和齐聿白臭味相投的女人?” 阿妩被他话一刺,脸色煞白。 “老子当初在盛京待了那么多年,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让公主落下。齐聿白个有眼无珠的蠢才,婚约立下不过短短三载,便等不及为了你这样一个自轻自贱的人,伤了公主的心。他比老子想得更下贱!” 阿妩瞬间明白过来,面前这位高大英俊的异域青年不是来帮表兄的,恰恰相反,他对齐氏抱有极大敌意。 “这…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阿妩声音颤抖。 “误会?”代钦冷笑,一步一步逼近:“哪有什么误会?是老子误会了他堂堂齐氏长公子堂堂清流却背着公主偷腥?还是误会了他被公主退了婚?说话!怎么不继续说了?哑巴了吗!” 阵仗闹得极大,不出片刻,被吸引过来围观的百姓便越聚越多。 “皇室与齐氏的婚约作废,原是因着其中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齐氏长公子看着一副温文儒雅、洁身自好的模样,怎会做出对不起公主的事。” “人不可貌相,这等丑闻能将承恩侯府钉上耻辱柱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0章 “难怪陛下降罪,谁家女儿摊上这种渣滓不会生气?” 阿妩惨白着一张小脸,焦急地摇着头狡辩:“不…不是这样的……不许你们诋毁表兄……” 代钦扬起手中鞭,阿妩吓得魂飞魄散。 “不……你不能打我……表兄会为我做主的……他会为我做主的……” “老子不打女人,滚!” 代钦厌恶地瞟了她一眼。 “你男人是个没本事的,出了丑事便将女人推出来挡箭,自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当缩头乌龟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敢做不敢当,老子最瞧不起这样的人,早晚撕了他的伪装!” *** 齐聿白逆着人潮而上,追随小公主消失的身影追了许久,一无所获。 他站在人海里,他茫然,他不知所措。深重的疲惫感铺天盖地袭来,压迫着齐聿白。 那个人,是殷灵栖吗? 若不是她,为何会在看到那抹背影时,心脏一痛。 若是她,本该重伤昏迷的小公主为何会好端端出现在街市间。 齐聿白确认自己已经被昭懿公主折磨疯了。 他每每看见殷灵栖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便会忍不住嫉恨,恨不能剜去双目,再也不要忍受这样的精神折磨。 齐聿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周遭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他却感受到了长久的孤独。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 月色被浓云渐渐遮掩住。 齐聿白抬起头,一愣神,猛然想起遗落的阿妩。 你能不能清醒些!你不可以被昭懿左右了情绪! 你要保持理智,保持清醒,你要夺回侯府失去的一切声誉名望! 他在心底痛斥自己。 “齐聿白,为了家族,你牺牲什么都可以……” 他不后悔。 他沿着旧路返回,去寻阿妩。 *** 殷灵栖陪着燕窈走至皇城司外,便准备同她告别了。 柏逢舟早已等候在此,陪她依然回柏宅安身。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走。”燕窈舍不得她,一手牵着殷灵栖,一手牵着萧云铮,不忍松开。 “窈窈乖,我要随这位公子回去了。天黑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殷灵栖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脸颊。 燕窈不满地摇着头,快要哭了出来。 “我可以和姐姐一起走吗?” “不行哦,目前只有待在皇城司里,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殷灵栖思忖片刻,道:“这样吧,窈窈若是实在想念我,便让他——” 她指了指萧云铮。 “让他送窈窈过来玩。” 他? 萧云铮冷笑:“我的名号就这么叫不出口吗?公主提及柏逢舟便以公子相称,怎么到了我这,便以一个‘他’潦草带过。” “没什么原因,本宫乐意。”殷灵栖站起身,“本宫怎么习惯怎么来。” 她故意一口一个公子唤着柏逢舟,同他一道走回去。 萧云铮被燕窈牵着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这么立在皇城司前,望着视线中的公主同书生结伴远去。 直至才子佳人杳无踪迹。 萧云铮长久沉默不语,却将掌心的小手攥得更紧。 那是方才被殷灵栖牵住的一只手,上面似还留有她的余温。 她总爱作弄人,委实可恶得很。 他这样想。 萧云铮整整一日一夜没合过眼,疲乏的很,安顿过燕窈后,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厢房就寝。 掀开被子躺进去,少女细细的香气忽然占据呼吸,萦绕在鼻间。 萧云铮警觉地睁开双眼,倦意瞬间一扫而空。 他这才想起,殷灵栖昨夜就睡在自己榻上,他如今所用的枕头、床单、衾被,每一样都是昭懿公主用过的,都沾有她的气息。 雾刃他们忘了更换。 萧云铮闭上眼睛,心里崩溃。 一呼一吸皆是她的香气,挥之不去。 更崩溃的是,萧云铮猛的掀开被子,起身时,手底无意间压上了一件触感光滑的绸带。 颜色花纹同殷灵栖方才缀在襟前束胸的系带一模一样。 萧云铮目光狠狠一震,被火燎了一般,迅速抽回手。 再一看,又有些像她束发的丝带,缀着几缕青丝,散着少女的发香。 萧云铮松了一口气,耳廓烧得通红,他打定主意这条系带不管用做什么用途,改日都一定要还给她。 夜还长,皇城司下属出了一宿的任务也不容易,萧云铮不打算再惊动侍卫进来更换被褥,便强行逼迫自己合上眼帘,在小公主细腻清甜的香气中,将就一宿。 香气萦绕,他逐渐入梦。 许是因为白日里听到了殷灵栖对许娘子说的那些话,萧云铮竟梦到了离奇的场景。 残月匿进黑云里,空旷的街巷被黑暗吞没,伸手不见五指。 循着长巷深处犬吠声望去,视野中倏尔闪过白影,形如鬼魅,飘忽不定。 阴风阵阵,求生的本能让人下意识掉头往回跑,眼前却忽地灼起刺目的光。 火把烧退了夜的黑。 缓慢移开遮挡在眼前的手,萧云铮来不及细思当下种种诡异,便发觉自己站在一座装饰大红喜绸的府邸前。 上书:昭懿公主府。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1章 夜阑人静,偌大的府邸贴满了红艳鲜亮的“囍”字,未见喜庆之气,只显得愈发空旷,让人心底发怵。 看起来阴森森的,不像喜房,倒像栋鬼宅。 “公主服下药,便不会再醒了。” “好,好极了……” 夜色中传来喟叹,眼前浮现出缱绻而诡谲的一幕—— 昏暗的华室中,郎君轻抚着女子的面庞,邈远的声音飘至耳畔: “就这般安安静静的,不会哭也不会反抗,永远待在臣身边。” “臣会一直陪着您……” 明明是旖旎的情话,却听得寻常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萧云铮定定注视着眼前一幕。 他分明看见那身着嫁衣端坐在满堂喜绸中的女子,形同傀儡面无表情,沉默着,眼角有了一道泪痕。 是殷灵栖。 她在落泪。 女子似有所感,乌黑的眼珠缓慢转动,满目凄然望向他。 “救我。” 她唇未动,而已有声音。 昭懿公主在求救…… 救她…… 萧徵,你快救她! “殷灵栖!”萧云铮十指猛地攥紧,情不自禁念出了她的名字。 梦境轰然破碎。 萧云铮自梦中醒来,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心有余悸,他伸出手,捂住狂跳的心脏,大口喘息。 月光入户,白花花的光照得萧云铮睡意全无。 心脏在掌下剧烈震动 萧云铮敛眸沉思。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从未有过这样慌乱的心跳。 还有,方才那一幕究竟是现实,还是一场幻境? 那感觉太过真实。 萧云铮想起白日殷灵栖那些话。 她说她选错了人,被人榨尽了最后一丝利益。 她说她被人控制,囚禁起来,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昭懿公主何时被人囚禁过? 莫非是指当初被人掳去西郊行宫? 不对。 萧云铮直觉她并非是这个意思。 夜还长。 种种谜团围绕着他,萧云铮望着茫茫夜色,彻底没了睡意。 第70章 前任火葬+现任修罗 鸡鸣破晓,天色微明。 萧云铮清醒多时,也不再耽搁,起身去到官署前院上任。 尚未到点卯的时刻,皇城司一片清净,唯有负责洒扫庭院的两三仆人拄着扫帚干活。 “喵呜。” 萧云铮穿过一处院落,听见一阵细微声响,他停_下脚步,循声望过去。 燕窈抱着猫,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坐在檐底石阶上看人打扫庭院。小猫显然没睡醒,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人,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 “燕窈?” 萧云铮走到她面前。 “你醒得这般早?”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有的事,哪里像燕窈这般,天刚蒙蒙亮便起床跑到外面,在石阶上呆坐。 “可是大哥哥醒得也很早哇。”燕窈揉了一把小猫的脑袋,抬起头答话。 萧云铮不言。 他后半夜根本睡不着,一直被虚实难辨的梦境困扰。 “有什么事,知会一声院中仆婢即可,若他们力不能及,自会上报。” 手上还积压着几桩案子等待处理,萧云铮简单叮嘱了两句,便预备离开。 “我想找姐姐了。” 燕窈在他背后忽然出声。 萧云铮脚步一顿。 他沉默片刻,道:“她昨夜刚走。” “可是,有的人从分别的那一刻起就会开始想念啊。” 燕窈紧紧抱着小猫。殷灵栖在时,她便会黏着殷灵栖寸步不离,而今,她缺乏安全感,只能将所有的情感皆寄托在怀里的猫身上。 她打了个小哈欠:“大哥哥你怎么也睡不着?哦,窈窈知道了,你也在想姐姐。” 有的人从分别的那一刻起便会开始想念。 小孩子的话总能鞭辟入里,击中要害。 萧云铮双目紧闭,再睁眼时,那张不苟言笑的面上神情异常冰冷。 “她近期不会再来皇城司了。” 她留在了柏逢舟那里。 她不会来了。 燕窈听到答复,小脸皱了起来,很是失落。 “可是、可是姐姐说了,如果窈窈想她,可以让大哥哥带我过去。” 让他主动去到别的男人家中见她? 开什么玩笑, 他又没有自虐倾向,为何要给自己添堵。 “我很忙,没时间。”萧云铮淡淡道。 燕窈开始闹,表达不满。 萧云铮不再答话,他觉得照顾小孩子真麻烦。 他静静伫立于日影之中,燕窈仰起小脸苦兮兮地望着他,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不去。”萧云铮态度冷漠坚决。 “唉……” 他听到身后,小小的人儿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萧云铮沉寂如水的眸底起了一丝波澜。 燕窈想她了。 难道他就不想吗? *** 京城的另一端,他们争执的对象——昭懿公主本人悠闲自在地躺在院中藤椅上晒太阳。 春日晴空万里,微风拂过苍穹松软的白云,拂过地面复苏的万物,又穿过庭院,轻拂过殷灵栖发梢,挠在脸上痒酥酥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2章 殷灵栖抬手拨开发丝,团扇顺势移开一角,视野中花树虬枝横斜,春光灼目,细碎日光透过林叶映在扇面上。 “阳光真好。” “是啊,”柏逢舟在她身侧的石桌旁坐下,“阳光真好。” “柏公子有事要说?”殷灵栖用指尖挑开团扇,露出一只眼睛看他。 “不可以是无事闲坐么?”柏逢舟微笑着。 “你不像是那种慵懒散漫的人,会闲到浪费时间去晒太阳。” 柏逢舟颔首一笑。 “公主很了解在下。” “我真的了解你吗?”殷灵栖搁下团扇,坐起身来凑近他,注视着他。 “我怎么觉得,偏偏是我看不透你呢?” 青年和她在一起时,满眼的温柔浓得能溢出来。 她审视着柏逢舟。 柏逢舟坦然接受她的审视。 “微臣不会害公主。”他温和的面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柏逢舟永远忠于昭懿公主。” “这世上真的会有绝对的忠诚吗?”殷灵栖摇着扇,似笑非笑。 “微臣愿以此身向公主证明,公主的眼光不会差。”柏逢舟清润的声线被日光晕染,温柔中添了几分灼热。 殷灵栖无声一笑。 “说罢,什么事。” “昨夜,大辽王子众目睽睽之下同齐少卿起了争执。” “代钦?”殷灵栖抬眸,“齐聿白怎么又惹到他了?” “齐少卿带着侯府表姑娘夜出游赏,中途不知因何缘故撇下了表姑娘独自离开,后来沿途回去寻人时,大辽王子为替公主出气,便将齐少卿羞辱了一番。” “难怪呢。”殷灵栖失笑。 难怪今日牵机过来禀报说,京城中风向又变,都在怜惜昭懿公主。 怜惜她?不如可怜可怜承恩侯府那一大家子,即将被她坑到人财两空的地步。 “不出我所料,按齐聿白那种笑里藏刀的性格,面上不显不露,背后定然咽不下这口气,要找人给代钦狠狠捅刀。说不准,还会把万国驿馆失火与燕府被屠两顶帽子都扣到代钦头上。” “公主要出手帮大辽王子吗?”柏逢舟微笑着望她。 “帮,当然要帮。”殷灵栖闭着眼睛,悠哉悠哉晒着太阳:“齐氏不快活了,本宫便就快活了。” “上回我差人去大肆宣扬齐氏刁仆的恶名,搞的京都人尽皆知侯府御下不严,难成气候,坏了齐氏同多国商队的买卖。” 齐聿白道:“是,听闻齐五公子私下里行走多方,动用人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替家族勉强保下其中几路的买卖。” 殷灵栖点点头:“于经商之道上,这齐五倒是个可用的人才。” 柏逢舟笑得云淡风轻:“公主要除掉他吗?” “不,这样的人物,留着为己所用远比除掉他更有意义。” 殷灵栖话音一顿,忽然眯起眼望向温文儒雅、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不对呀柏逢舟,你何时起也变得这么弑杀了?” “公主的态度,便是微臣的态度。”青年仍然微笑。 殷灵栖一怔,身子往后一仰,丧丧躺倒在藤椅上:“作孽呀……” “怪我,我把你个老实人给带坏了。” 老天爷…… 她怎么把一朵冰清玉洁的小白花给染黑了。 “这样没什么不好。”柏逢舟抿唇一笑。 *** 承恩侯府。 书斋。 “长兄,年后三月,这几支商队的货物可以运往西域。” 齐五铺开疆域图纸,伸手在上面勾画:“如若顺利,家族去岁的亏空或可补上半数。” “另外一半,我已将当年订婚时皇室给昭懿准备的嫁妆拿去填补上了。”齐聿白道。 “嫁妆?”齐五诧异,“退婚时,陛下不是派出礼官将那些产业、地契尽数收回了么?” “为兄在光禄寺当职,清查嫁妆名册的礼官是我的人手。”齐聿白轻嗤一声。 齐五脸色剧变:“可若此事暴露……” “除了你我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的。”齐聿白胸有成竹,“包括那名礼官,他永远也开不了口。” 他看着齐五,语重心长:“子授,齐氏百年世族,从烈火烹油之盛一路凋敝至今,传至这一代,能撑起家业的便只有你我二人了。” “子授,你不会辜负长兄期待的,对么?” “长兄……”齐五只觉肩负的重担过于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直视齐聿白的双目,郑重而坚定地点头。 “那国玺……” “国玺走鬼市的渠道,已被我的人暗中保下了。”齐聿白道。 博古斋那自缢的老板只是替罪羊。 齐五皱眉:“本想以镇宅之宝的名声作掩护,将国玺的下落遮掩过去,谁知竟被皇城司抓住了人,审出了真话。” “能审出真话不奇怪,毕竟经了萧徵的手,哑巴也得吐出真言。我感兴趣的是,人究竟是怎样被皇城司抓住的。” 齐聿白支着下颌沉思:“人既然已经进了鬼市,京兆尹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皇城司应当也办不到,那便奇了,莫非萧徵手下另有奇人异士?这倒是个隐患。” 有人叩门三声。 “表兄。”女子带着哭腔的娇嗔声隔着门扇传入。 齐聿白有些头痛。 他厌恶风光无限的昭懿公主,又碍于家族的荣耀,不得不同她订婚。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3章 昭懿是那样尊贵,明媚,就像散发着光与热的小太阳,高悬天穹,高不可攀,让齐聿白觉得刺眼。 阿妩则不一样,她深谙男人那点儿自尊,对齐聿白言听计从。并且,某些时刻,她同昭懿有着三分神似,齐聿白看着她,一不留神便会晃了神。 相似的面容,却比昭懿听话得多。 他想,这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该有的模样。 “表兄。” 齐聿白听见表妹又在敲门,但他并不想见她。 起初,阿妩的那套温柔小意他的确很受用。可他渐渐腻了,甚至对阿妩产生厌烦。 阿妩也不顾脸面,索性就坐在门外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表兄昨夜归府之后,便一直不理会阿妩,若是厌了阿妩,阿妩便仍回那下三流的烟花柳巷讨生活罢了,何苦赎我出来在府上受此屈辱,我走便是了!” 说罢,便啼哭着作势要离开,又被府上闻讯赶来围观的亲眷拦下。 齐氏乃百年世族,家族人丁繁多,人一多,心便不齐了。几房斗来斗去,巴不得看长房的笑话,因而听见阿妩哭,便赶紧打发人来看热闹。 “聿白,这倒是你的不是了,三婶要说道说道你,你一天到晚的缩在书斋里忙什么?也没见给咱们侯府添上一分半点的荣光。” “男子汉大丈夫,你怎的就容不下她一介弱女子,她若是再回到青楼那种地方,整座承恩侯府的颜面岂不是都要受人耻笑?”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添了一把火: “阿妩可是你不管不顾触怒昭懿公主也要带回来的人,你瞧,你连公主也看不上,自己挑中的阿妩如今也腻歪了,咱们长公子就是眼界高,谁也配不上。” “一天天的也不知装什么清高,为了外头的野花,把到手的上好姻缘都给毁了,若是我,我只怕悔得无颜再面见先祖,恨不能投江谢罪。” “昭懿公主”四个字一入耳,齐聿白便觉头痛愈甚。 “长兄。”齐五见他脸色不对劲,担忧地上前来询问。 齐聿白眉头紧锁,手心冷汗直冒。 阿妩还在哭,哭哭啼啼的扰得他头痛欲裂。 “我就知道,表兄怜我也只是图一时新鲜,新鲜劲儿一过,便想弃了。我何苦受此羞辱,直接死了算了,大家都清净。” 女子说着,便撒泼打滚作势要去撞死她自己。 齐府众人很是配合她的演技,一拥而上及时地将人拦了下来。 “聿白,你怎能这样!阿妩再不济,也是你的人,你怎能逼她去死呢。” “如此薄情寡义,真不知你长公子的贤名是怎样传扬开的,这下一任家主之位,依三叔看,还是另择贤良吧!” 闲言碎语适时添柴加火,唯恐这座府邸不乱。 啼哭声、斥责声、落井下石、幸灾乐祸……齐聿白怒上心头,猛地起身,拂袖将手畔一应物件全数扫落在地。 碎裂声令堂外起哄的嘈杂人群陡然一寂。 书斋的门蓦地被人踹开。 阿妩愣了愣,一见着人,便又凑上去,拿出往日痴缠的那股劲儿撒娇哭诉:“表兄,阿妩一腔痴情,等你等的好苦啊……” “滚!”出乎意料,齐聿白冷冷甩开了她的手。 “表兄,你,你从来都不会凶阿妩的……”阿妩张着嘴,愣愣不知所措,眼前人让她感到陌生。 “是!我后悔了!我悔之晚矣!”齐聿白抓起博古架上的收藏品,发狠砸碎。 “是我自作自受!今日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诸位满意了罢!” 他眼底布满血丝,胸膛剧烈起伏。 他这时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昭懿公主,想起了她的好。 她那样聪明又自尊,如若昨夜之事碰上代钦的人不是阿妩,而是殷灵栖,她一定不会放任旁人羞辱齐氏门楣,毁掉他苦心经营的名声。 更不会动不动一哭二闹三上吊,让齐氏族人看长房的笑话、看他这个长公子的笑话。 他那些势利的手足亲人,对昭懿公主一向是敬着、捧着的。哪怕昭懿公主为了退婚,明目张胆地把整个齐氏踩在脚底,这群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是,是我不该!我他妈的当初就不该看轻殷灵栖!不该得罪她……” 齐聿白仰面朝天,疯了一般。 他抬起手,指着阿妩:“你不是哭着闹着要走吗?好啊,表兄成全你,表兄这便安排人将你送回满庭芳……不……不回满庭芳……那里是权贵的去处……留你在那,只会丢了侯府的脸面……表兄疼你…表兄送你去齐氏的庄子度过余生好不好?” “不…不……”阿妩吓傻了眼,慌张地摇着头。庄子上人多眼杂,她若去了,掉层皮都是轻的。 她突然跪下,抱住齐聿白的腿:“表兄……阿妩知错了……阿妩不闹了……阿妩再也不敢胡闹了……” 齐聿白用力掐住女子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眼底透着嫌恶。 三分像昭懿,可昭懿绝对不会露出这般狼狈的模样!更不会低声下气求他! 她那样自尊自爱的女子,即便身陷困境,也依然是高贵的凤凰。 齐聿白一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头痛难忍。 他这些时日午夜梦回,总会梦到昭懿一袭火红嫁衣站在高高的楼阙之上。 她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高不可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4章 她同他对峙而立,义愤填膺:“殷晟皇室没有怕死的懦夫,本宫宁死也不受这屈辱。” 齐聿白的思绪被跪地求饶的女子哭声唤回。 他看着那张三分神似却同昭懿毫不相干的面容,突然狠狠推开阿妩: “别用这张脸对着我哭!她绝不会像你这般自轻自贱!” 像……像谁? 阿妩缓慢抬起眼帘:“长公子在说谁?” 她愣了愣,逐渐回味过来:“长公子原来……原来一直在拿阿妩当作旁人的替身?” 齐聿白不答。 阿妩笑了,笑得泪流满面,神情崩溃:“我说呢……我说长公子当初为何非我不可……原是视我为别人的影子……齐聿白,你真可怜……你看中姑娘一定很厌恶你罢!” 她踉跄着站起身。 “没能被你这样卑劣的伪君子攥在手里当万物,她当真是命好,我真替她感到庆幸啊哈哈哈哈……” “住口!” “啪!” 一记狠戾的巴掌击中侧脸,她捂着流血的嘴角,摔倒在地。 齐氏族人皆是震惊得无以言表。 “你……你打我?你敢打我?” 阿妩震惊之余,放声大哭:“恶人自有恶人磨,齐聿白,我就是你的报应,当初你既选择为了我得罪昭懿公主,便活该承受后果!这是你的报应!你活该如此!” “她疯了。”齐聿白怒意翻涌,唇上没有血色,“把她押下去,押去东院柴房看管,直至她肯知悔认错。” “聿白,人是你选的,祸事是你捅出来的,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承恩侯府得罪了皇室,到头来,这姑娘你又不要了,这像什么话!”齐氏三房严厉斥责他。 齐聿白不言,抬步直往祠堂而去。 “你要去做什么!” 众人神色惊慌,怕他盛怒之下会冲撞了祠堂里供奉的祖宗。 有人扑上来蛮力按住他。 齐聿白毫不留情出拳相搏,将人摔至身后。 他阔步迈入祠堂,攥住领口撕开衣裳,露出脊背,伸手攥住香案上呈放的鞭子,不加犹豫,反手狠狠抽在自己背上。 一记鞭风下去,便皮开肉绽见了血。 齐聿白身形晃了一下,额上冒出冷汗。 “啊啊啊啊!!!” 那些跟过来凑热闹的族人被这阵仗瞬间吓得惊慌失措。 “我心生悔,愿承家法。” 他紧抿齿关,咬牙受着一鞭又一鞭。 “长兄!”齐五大惊失色,冲上来攥住他的手,“长兄你不要这样意气用事。” 齐聿白推开他的手,态度强硬。 “长兄!”齐五眼眶红了。 “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又是一记狠戾的鞭风落下。 齐聿白身体不受控制,踉跄倾倒。 他抿了抿咬出血的唇,手掌撑在地上,勉强撑起身体。 意识模糊间,脑海又浮现出昭懿的模样。 少女笑容天真烂漫,身着春裳坐在秋千架上,随风悠悠荡起,身后是灿烂的日光。 她生长在阳光下。 他于阴影处,窥视她。 齐聿白从前厌恶她,所谓的昭懿公主除了美貌与身份,头脑空空张扬跋扈,根本配不上他这个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的名流公子。 现在方知,是他自恃清高,配不上如炽阳一般耀眼的殷灵栖。 意识愈来愈模糊。 “五公子,五公子不好了!”有人冲进来。 “何时如此惊慌。”齐五瞪他。 “五公子您好不容易说服西域邦国建立的买卖,黄了!” 那可是用来填补承恩侯府一半亏空的大买卖,关系着这个大家族的安危。 “怎会如此!”齐聿白猛地抬起头,唇角血迹斑斑。 伙计被这场面惊得几乎说不出话,他定了定神,道:“商队说,有人用高于侯府三倍的价格买断了所有商会的货物,他们不愿意卖给齐氏了。” 三倍?! 垄断所有商会?!! 齐五面如土色:“怎么可能……盛京城绝无可能有人出手这般阔绰! 饶是如齐五这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人,也被这骇人的阵势震惊住了! 他手脚发凉,跪倒在齐聿白身旁,声音颤抖:“长兄……我们…我们怎么办……” 齐氏族人还聚在祠堂内,正巧听到了事情原委,唯恐天下不乱,开始添油加醋说风凉话:“您瞧,某些人仗着占了家族一半的财富,整日里趾高气昂的,这不,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亦有趁火打劫的:“聿白,老五,依叔看,你们还年轻,年轻人扛不住事,要不这么着,把家族话事权交出来,叔替你们处理。” “冷静…冷静……”齐聿白安抚齐五,他披上衣裳,略一动弹,便扯动背后鞭伤,痛得眉心紧锁,头脑倏地一昏。 齐五扶住他的身体,心疼落泪:“长兄!” “莫慌……有兄长在……”齐聿白附在他耳畔,用仅齐五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昭懿的嫁妆……远不止能够填补一半侯府空缺……真正的名册在……藏在我书斋中博古架第二排第七列的典籍后……你去……你去全部用上……剩下的再从齐氏账房中周转……足够渡过这次危机了……” 齐五虽然害怕,但眼下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5章 他用力点点头,扶着齐聿白站起身。 “长公子!不好了!”又一人面色惨白冲入祠堂,急得哭出了声。 “冒冒失失的,又怎么了。”齐聿白皱眉斥责。 那人望着祠堂内外围聚的茫茫人海,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小的……小的没法在这说!” “过来说!”齐五瞪他。 那人畏畏缩缩走到齐五面前:“齐妃娘娘托人传话……说……说陛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盘查昭懿公主的嫁妆名录……指名由昭懿公主身边的嬷嬷慈姑亲自督工……长公子!!长公子您怎么晕过去了!长公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 重重打击一齐压下,齐聿白后路断尽,再也扛不住,晕厥过去。 “长兄!”齐五崩溃地抱住他。 “传郎中!速传郎中!!” *** 柏宅庭院,云淡风轻。 柏逢舟听完小公主的算计,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公主早有打算。” “齐氏有钱啊,祖上靠着卖官鬻爵,以钱易官起家。财富积累百年,而今把他的钱搬来,为我所用,岂不美哉?” 殷灵栖唇角上扬:“我才不要嫁做齐氏妇,我要做齐氏主。” 柏逢舟点点头,微笑:“那么齐五公子呢?公主打算如何处置?他同长公子情谊深厚,想策反他?难。” 殷灵栖摇着团扇,漫不经心道:“不背叛,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大,诱饵不够丰厚,不足以引诱他迈出第一步。” “第一步至关重要,只要能走出第一步,便自然而然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直至,走进自己给自己挖掘的坟墓。旁观者迷,也只能道一句是他自己作茧自缚。” 柏逢舟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柏公子这是怕了我了?”殷灵栖将轻罗小扇往下移开一条缝,露出一双盈盈秋水眸,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 她前倾身子,凑近柏逢舟,眼底涌起恶趣味,蓄意逗老实人:“我就是这般坏,你怕我么,嗯?为什么不说话?” 柏逢舟注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明眸,抿唇一笑,笑着摇了摇头。 长长的眼睫扫过他盛满温柔的眼眸,他眉目含情,温声道:“不怕。” “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青年眼中的温柔溢了出来。 春光正好。 落花如雨,随微风落在两人肩上。 四目相对,氛围忽而变得微妙。 柏逢舟开口,嗓音微微生涩。 他想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出声,冷不丁被一阵清咳声打断。 柏逢舟目光一落,神色遽然一变,耳廓开始烧得通红。 殷灵栖蹙了蹙眉心,转身随他视线望过去。 萧云铮领着燕窈,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正站在庭院门口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小小的人儿怀里还抱着小猫,望向殷灵栖的眼神流露出淡淡埋怨。 殷灵栖唇角笑意一瞬僵住。 这场面无端让她产生一种幻觉…… 她从中体会到一阵莫名的……责备她抛夫弃子的意味…… 殷灵栖揉了揉头发。 你满脑子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站起身,朝燕窈敞开怀抱:“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来了也不吱一声,脚步静悄悄的,半点儿动静也没听到。” 燕窈抱着小猫,想挣开萧云铮的手,扑到殷灵栖怀里去。 试了一下,没挣脱开。 “咦?”燕窈仰起小脸,疑惑地眨巴着眼睛。 大哥哥好奇怪,明明坚决不同意带她来,后面莫名其妙就答应了。 来了又不许她靠近姐姐,只是在门外站着,直至看到姐姐对着那个清秀的书生哥哥笑,又突然出声打断两人。 殷灵栖见燕窈不肯靠近自己,便放下张开的手臂:“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大事能惊动世子殿下大驾光临?” 萧云铮的目光在她与那个男人之间逡巡,他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看着他们郎才女貌,心底怒火中烧,眼神却冷冽如冰。 好,殷灵栖,你好得很。 他唇角一勾,嗤出一声冷笑,冷得人胆颤心寒。 殷灵栖警觉得很,察觉到慑人的压迫感。 她谨慎地问:“你们究竟来做什么?” “没什么。”萧云铮推着燕窈上前一步:“她想你了。” 第71章 “你说什么?” 殷灵栖皱了下眉,疑心听错了。 “就只是因为……燕窈想我了?我还以为京城要变天了。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请动日理万机的世子殿下走这一趟?” “这倒是不太符合我对你的印象。”她将信将疑,又确认一遍:“真的?” “仅此而已。” 萧云铮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望见她对别的男子笑时,深邃的眼底又添了几分戾气。 “哦。” 殷灵栖蹲下身将燕窈抱了起来,一回头,见萧云铮长腿阔步,直入院落。 “?” 殷灵栖走到门前,赶客:“人送到了,世子可以走了。” 显然,萧云铮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两三步走到殷灵栖原本的位置,正襟危坐,神情冷峻注视她。 这气场,来者不善。 殷灵栖被他盯的不自在:“……指挥使大人跑本宫这儿升堂审犯人来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6章 萧云铮并不作答,他手一抬,柏逢舟怔了怔,递上了公主方才解闷看的话本。 死对头镇定自若扫了几页。 这人怎么还反客为主上了? “你不走吗?”殷灵栖微笑,“不是说,只是为了送燕窈过来吗?” 萧云铮手握话本,眼帘抬也不抬一下:“走累了,坐一会儿,不行?” “哦,可以,当然可以。”殷灵栖配合地点点头。 “大哥哥说谎。”燕窈在她怀里踢蹬着小短腿,一脸正义语出惊人。 “大哥哥带窈窈乘马车过来的,没有走路。” “小孩子家家,净说实话。”殷灵栖轻轻捏了下小脸蛋,一抬头,对着那张冰块脸,耐心道:“童言无忌,世子别往心里去。” “唔。”萧云铮垂眸冷笑:“公主不必顾虑萧某,方才同柏公子在谈笑些什么,只管继续。” “继续?”殷灵栖淡淡敷衍,“聊完了。” 针锋相对的对头杵在两人中间,让她怎么开口继续同柏逢舟商讨。 修长的手指一僵,萧云铮合上话本,终于抬起头:“公主以为,我看着很好糊弄吗?” “这话该问世子啊,本宫看着像容易糊弄的人吗?” 萧云铮皱眉:“除了燕窈所说的乘车,我糊弄公主什么了?” 殷灵栖瞄了他一眼:“你书拿反了。” 萧云铮垂下眼眸,凝视两息发觉理亏,遂薄唇一抿,反手将话本拍到桌子上,当作没有这回事发生。 “扑哧。” 殷灵栖忍不住笑了。 笑了一声,发觉自己嘲笑的意味太明显,遂收敛起来:“今日天气真好,万里无云……” “姐姐,云在头顶上。”燕窈很是热心,伸出小手指给她看。 “窈窈跟谁学的?这么铁面无私。”殷灵栖把她放到地上。 燕窈迈着小短腿朝柏逢舟跑去:“是这位哥哥给窈窈讲的故事。” “燕窈,过来!”萧云铮叫住她。 燕窈停下脚步,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般温和可亲的哥哥,又看了看神情冷肃的萧云铮。 她左右为难,犹豫着转过身:“姐姐,为什么你们几个人不能生活在一起,这样窈窈就不用做选择了。” 生活在一起?广开后宫? “姐姐的府邸已经住着很多人了。”殷灵栖心情舒畅,“等这段特殊时日过去了,姐姐带你回府开一开眼。” “你还嫌面首不够多?”萧云铮黑眸一抬,目光极具攻击性。 “多多益善嘛。”殷灵栖嫣然一笑,没心没肺,“本宫有钱又有势,多养几个面首怎么了?又不是养不起。” 柏逢舟抿了抿唇,紧张地望向对面男子。 他小声劝道:“公主莫要再说了。” “还打算在柏逢舟这里住多久?” 萧云铮按在膝上的指节攥紧,连一声公主的称谓也没耐心添上了。 “承恩侯府这把火还没烧旺,本宫怎能就此罢手。” 殷灵栖将燕窈交给柏母带去别院玩,不干涉他们议事。 “一场大火,一门燕府,这样的损失已经足够惨重了。如你所见,大朝会上毒杀当朝公主的嫌疑一日洗不清,后继者便不敢再次轻举妄动。” “齐少卿为何要针对燕府?”柏逢舟不能理解。 萧云铮道:“得益于昭懿公主,去岁致使齐氏接连受到打击,原本应当升职的仕宦子弟不升反降,以大理寺卿为首几人受科举案牵连被革职查处,弥补贪墨亏空等事填进去不少银子。外者看来齐氏依然是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实则内里早已干枯。” “因而,齐聿白必须从商道敛财,以支撑起家族门楣。” 殷灵栖扬唇一笑,“商人重利,我以高出齐氏三倍的价格从中斡旋,对方没有不放弃齐氏的道理。” “你哪来这么多钱?”萧云铮皱眉。 “没钱呀。”殷灵栖摊开手,目光可怜兮兮:“辅国公府家大业大,也不见世子慷慨解囊借本宫一些。” “没钱?”萧云铮冷笑一声,视线扫过用心打理的宅院:“能在京畿中心买下这座院落,得费不少银子罢,萧某自是不如公主慷慨。” 嘶,好呛鼻的醋味。 话说到这个份上,柏逢舟坐立难安,遂躬身一拜:“微臣所有,皆系公主恩赐,微臣谢公主恩典。” “坐下,青天白日的拜什么拜。”殷灵栖招招手,开始护短。 “萧云铮,你平日里同我斗嘴便罢了,扯上他做什么呀。” “公主莫要再为微臣触怒世子了。”柏逢舟出声相劝。 “你看看,什么叫善解人意,什么叫温柔懂事识大体。”殷灵栖感慨万千。 “什么叫……” “够了!” 萧云铮拍案而起,面色阴沉,“皇城司事物繁忙,告辞。” 他经过她身侧,广袖带起一阵冷风。 殷灵栖洒脱一挥手:“好吧,慢走不送。” “公主……” 柏逢舟恭敬地将人送走,看着那道身影,心有不忍:“方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分,萧云铮会这么快离开吗?”殷灵栖站起身,“日落之前,我便要出发去鬼市了,再待一会儿,难道要他陪我去?” “鬼市内虚实不明,危机四伏,公主一定要亲自去吗?”柏逢舟满目担忧。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7章 “没关系,牵机她们在西市等着我。”殷灵栖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回房收拾东西。 她戴上帷帽,打开宅门。 “对了,晚间皇城司若是派人来接燕窈,你便代我出去,只道我已歇下了。” 柏逢舟犹豫着,点头应下。 “公主切记,护好自身安危。”他不放心,又仔细叮嘱了一遍。 “走啦。”小公主头也不回地走了,抬袖挥了挥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 承恩侯府。 “长兄,起来吃药了。”齐五勉力撑起齐聿白沉重的身体,给他喂药。 “长兄感觉可好些了?” 齐五担忧:“何苦对自己下此狠手。” “不痛,便记不住教训。”齐聿白唇上不见血色。 “库房那边,怎么样了?”他问。 “我已派账房去应对了,希望能拖延一段时间,补足已经损耗掉的嫁妆。” 齐五放下药碗:“长兄,拖的了一时,终究拖不了一世。” “我明白。”齐聿白闭上眼睛,神态疲倦。 “子授,你有没有察觉,似乎自从去岁慎宁郡主行刺案为始,侯府便接二连三祸事不断。” 他百思不得其解,齐氏怎么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千疮百孔的地步。 “这……”齐五皱眉,“我不在京都,只泛泛有所耳闻,莫非是昭懿公主被掳走的那一回?” 昭懿公主! 齐聿白猛然睁开眼睛。 是啊,他怎么忽略了昭懿公主的作用!正是去岁秋月回京之后,昭懿便突然间变了个人。 “等等,”齐聿白忽然察觉到什么,“盯着方府的暗哨昨日为何至今未传回讯息?” 齐五抬起头:“是了,这不应该……” “派人去接应,看看是否出了什么意外。”齐聿白心底惴惴不安。 “那日,在柏宅丢人现眼的那帮蠢货是不是说,他们看见柏逢舟带了两名女子回府?” “确是如此。”齐五道。 “这便奇了,”齐聿白皱起眉,“昭懿待柏逢舟那样好,她如今重伤卧床,柏逢舟非但不去嘘寒问暖,还敢带姑娘回府,这不应该。” “长兄这是怀疑昭懿公主她……” 齐聿白眼底一暗,吩咐他:“传信给姑母,她在后宫行走方便,请她亲自去探一探栖凰殿的虚实。我倒要看一看,殷灵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长兄英明。”齐五颔首。 *** 黄昏时分,殷灵栖混在长街行人中,去往西市同牵机她们接头。 市井间往来者众多,街边摊位上就着几碟小菜饮酒的人在谈天说地。 “您听说昨日鸿胪寺卿府上的惨案了没有?” “可不是么,今早京城都传开了,可怜见的,二老皆没了,偌大一座府邸,死的死,伤的伤。” “何故遭此横祸,这是得罪了什么歹人?” “得罪歹人?哎呦,哪里是得罪了人呐。我拿您当自个儿兄弟,才敢和您说实话。” “什么实话?” 殷灵栖慢下脚步,侧耳倾听。 “大朝会之前,万国驿馆那场大火您知道的吧?” “听说了啊,怎么回事,和这燕府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那万国驿馆修建时冲撞了镇守那一方土地的神灵,鸿胪寺主理此事,旧址是由燕大人督工建造的,你瞧,这不就是报应。” “其中还有这重原因?” “可不嘛,这位神明来头可大了,现如今,信徒聚于西郊,做法事为城中百姓祈福,祈求神明平息怒火,莫要再降罪了。” 神,又是神? 殷灵栖想起潘生在审讯室供认的那番话,他口中念着的,也是一位玄乎其玄的神明。 日头西斜,暮色四合。 她继续往西市的方向走,心道待会儿前往鬼市入口恰好要经过西郊地界,不妨派人趁着天黑,伪装后混入那作法的信徒之中打探消息。 她暗自筹划着,不知不觉周遭人烟越来越稀少。 一阵冷风自背后刮过。 殷灵栖警觉回头。 不对! 这里不是通往西市的道路! 可她方才明明是按着正确的路径…… 殷灵栖定了定神,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她后知后觉,方才眼前出现了幻觉。 匕首倏地滑至手腕,随时准备脱手而出。 殷灵栖当机立断,转身沿着来时路返回。 一阵酥麻的感觉蓦地贯穿全身。 殷灵栖惊觉自己手脚没了力气,身体发软,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睡吧。” “好孩子,在神的怀抱里安睡吧。” “神明会庇佑你。” 陷入昏迷前,她听见了神秘的吟诵经文的祝祷声,窸窸窣窣,让人头皮发麻。 第72章 神女降世! 日落西山。 “咚、咚、咚。” 僻静的街巷中,宅院的木扉被人敲响。 门扉开了一条缝,柏逢舟将燕窈领了出来,同皇城司的人谦和地道一声辛苦。 “公主呢?”宿刃果然问了声。 柏逢舟按照殷灵栖交待的,回答道:“今日乏了,公主已……” “柏公子!” 狭长的巷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扉被人自外猛地推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8章 “柏公子!” 牵机一把将人按住,焦急质问:“公主人呢?” “这是什么话?”宿刃听的云里雾里,目光一转,突然发觉柏逢舟变了脸色。 青年怔怔凝视着她:“公主不是去同姑娘会和……” “我根本就没等到人!连个影子也没瞧见!”牵机攥紧他的衣襟,“公主几时离开的?” 柏逢舟眼睫颤了颤:“酉时前。” “完了完了完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牵机松开他,焦急不安来回逡巡。 “公主行事一向谨慎,她会在途中留下记号,可我一路追来,自西市到这处宅院,沿途竟然连半分痕迹也找不到。” “怎会如此!”柏逢舟眼底透着不安,声音颤抖。 宿刃听明白了:“你们有事瞒着我。” 他将燕窈送上马车仔细保护起来,而后推开柏逢舟,闯入院落。 宅院里安安静静,果然不见殷灵栖身影。 “昭懿公主人呢!你不是说公主在这吗!” 牵机无言以对。 柏逢舟走上前,对宿刃和盘托出:“日落前,公主动身前往西市,之后发生了什么,在下便不得而知了。” 牵机眉头紧锁,突然转身朝外跑。 “牵机姑娘!你要去哪!”柏逢舟忧心。 宿刃拽住他:“还愣着做什么,随我回皇城司找人!” *** 皇城司。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片缄默中,宿刃开了口。 他如实交待:“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主子。”雾刃想到什么,踌躇着不敢直言。 萧云铮单手攥拳撑在下颌,黑眸一抬。 冰冷的视线倏然扫过,雾刃不禁打了个寒颤,道:“白日里属下去大理寺交接事务时,听差役说,大理寺接手了一桩案子,近来京城多有老弱妇孺离奇失踪,京城内外多户人家报了官……” “世子!世子!” 他话未说完,萧云铮忽然起身提剑直出,只远远留下一道背影。 大理寺。 夜幕降临,守门的官兵方一换任到岗,便听得夜色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过地面逼近,来势汹汹。 “何人夜闯大理寺!” 守卫按住刀鞘,机警地盯着远处。 茫茫夜色中冲出一匹骏马,快如闪电。策马之人肩披的大氅在凛冽夜风中飘扬,犹如一面迎风的旌旗。 他猛地勒紧缰绳,烈马前蹄朝天扬起,发出一阵嘶鸣。 众人定睛一看,座上的青年男子墨发高束,剑眉星目,一手抽出腰间长剑,一刻也不耽搁,飞身下马,孤身一人提着剑直接闯入大理寺。 这位是、是皇城司萧指挥使? 来者气势汹汹,莫非是来拿人的…… 不会吧!上一任大理寺卿刚被昭懿公主整下狱,没多久他们的新上司在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这么快又要落马了?! 大理寺卿的职位有这么邪门吗! 守卫惊诧之余,秉持着恪守职责的精神,聚上前意图阻拦萧世子。 谁料萧云铮见人围上来,竟直接动用兵器! 利剑出鞘,寒气逼人。 “让开!”他冷声厉斥。 “世子殿下,这……” “少废话!都让开!” 长剑自空中划开一圈银光,剑影纵横,一招便将聚上来的包围圈一齐击散。 “阻我者,死。” 青年男子眸中寒光乍现,斥道:“大理寺卿人在哪,叫他出来见我!” 守卫被那长剑的力道震得手腕生疼,也不敢怠慢,握住腕骨便急匆匆地去通报上司。 “世子,何事惊动世子殿下夜入我大理寺啊。”大理寺卿整顿衣冠,便迎上来拜会。 萧云铮道出来意。 大理寺卿捋着胡须:“啊,原是为了这桩老弱妇孺失踪案,可是世子,此事不应当归皇城司管辖。据下官所知,皇城司应当主掌周庐宿卫、刺探情报之职吧。” “可我现在偏要接手此案。”萧云铮态度坚决,不容置喙。 “为何?”大理寺卿摇着头,“世子请见谅,此乃大理寺分内之事,若无合理缘由便移交给皇城司负责,只怕会被同僚在陛下面前参下官一个懈怠渎职的罪名,故而下官不敢轻举妄动。” 主子心急如焚,雾刃等人一路紧追不舍,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主子的身影,这时终于赶了上来。 方一进门,便听得堂中的声音。 “你要理由?好,我给你理由。” 可是昭懿公主的身份不能暴露。 雾刃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萧云铮一字一顿,声音掷地有声:“他们掳走了我的人。” 我的人。 皇城司一众人神情震荡,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这算他们世子公开宣告心意么? 昭懿公主本人知道这件事吗…… 大理寺卿愣住了,退后两步,拱手一礼道:“既如此,世子请便,大理寺愿为世子差遣。” *** 殷灵栖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 头脑隐隐作痛,她揉了揉太阳穴,缓慢睁开眼睛。 与预想中常用来关押人的破败库房不同,这里不是尘土飞扬的茅草屋,墙壁间也没有被陈旧凌乱的蜘蛛网覆盖。 房间干净整洁,雪洞一般,没有过多繁缛陈设。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59章 “囡囡醒了?” 一张和蔼的脸庞突然进入视线。 老妇人笑眯眯地端详着她,眼里透着慈祥。 “这是哪儿?”殷灵栖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伴随苏醒,头痛缓和了些许,但她的身体依旧绵软无力,一身的骨头似要散架。 药,是迷药。 殷灵栖回忆起来。 有人用了迷药,致使她出现了幻觉,误以为自己走在通往西市的道路上,实则根本不知去了哪里。 她被人拐了。 “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你别碰我……你不要碰我……” 少女絮絮呢喃着,抱着双膝蜷缩起身体,害怕地缩进角落。挣扎间,长发披散肩头,拂过纤细单薄的身姿,更衬得她孱弱无害惹人怜。 老妇人微笑,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那张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可怜见的,模样生得真讨人喜欢。” “婆婆,婆婆你放我回家好不好。”少女红了眼眶,挣脱开她抚在脸颊的手,清亮的眸子盈满怯弱与不安。 “别害怕呀。”老妇和蔼道,“婆婆是来救你的,你病了,晕倒在半途,婆婆要为你治病的。” “不……不……”少女慌乱的摇着头,泪眼盈盈,“我要回家,我要找阿娘……” 老妇人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榻前香柱燃烧,顶端飘出缕缕白烟。 “我的头……好痛……”剧烈的头痛袭来,少女秀气的眉痛苦蹙起,她颤抖着一双手捂住脑袋,忍不住轻声呻-吟。 “婆婆说了,你病了。”老妇人扶着她重新躺下。 “待到病好了,便能回家了。” 老妇的话如同魔音贯耳,眼前地动山摇,感官皆陷入一片混乱。少女头晕耳鸣,只觉被一把钝斧磋磨着神经,她实在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香柱慢慢烧为灰烬。 少女逐渐缓了过来,她强撑着自榻上坐起身,孱弱的身姿轻颤不止。 她攥住老妇人的手:“婆婆,我怎样才能好过来呢,是不是要吃药,草药味道好苦的,我不要吃,也不要扎针,我怕疼。” “不怕的,不用吃药也不用扎针。”老妇人满目慈爱,“只要心诚,我们供奉的神者,他会赐福于你百病全消的。” 少女怀疑地看着她:“真的吗,真的能够百病全消?” 老妇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婆婆当初便是因为病入膏肓,才拜入了神者门下。而今功德圆满,业障消除,你看,婆婆今年七十有一了,容光焕发身体康健。” 少女的眼底燃起期冀:“这么神奇吗,我还要多久能够痊愈?” “这要看你的心有多诚了。”老妇人牵过她的手,按在掌中轻轻地压了压。 “晚斋过后,便要集体忏诵了。走,婆婆带你一起过去祛除病气。” “有劳婆婆了……” 少女收起眼泪,手指遮于袖底一弹,指尖弥漫开一阵轻烟。 她一向很擅长伪装。 晚间。 殷灵栖被老妇人带到了忏诵祝祷的现场。 放眼望去,院中密密麻麻聚了上百号人,排场相当震撼。 殷灵栖观察四周,信徒或是易于操控的老者,或是病弱之人,或是年轻女子与不谙世事的稚童。 “新来的?姿色相当不错。”一名身披写满经文长袍的男子走至跟前,摸着下巴打量起少女。 “是,是,这姑娘可怜,盼望着神明能赐福于她,早日病愈。”老妇人脸上陪着笑。 “那是自然,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咱们慢慢来。”男子将眼眯成一条缝,笑得不怀好意,令人恶心。 “去吧,你们的位置在那。” 老妇人忙不迭应声,拉着少女走到一旁落座。 仪式开始,院中众人神情麻木,异口同声专注地低声絮语,也不知道在忏悔什么。 殷灵栖两耳嗡嗡,等得快要睡过去,还要耐着性子装出一副柔弱怯懦的模样麻痹对方,让其余人放下戒备。 仪式完毕,接下来到了祝祷的时辰。 “信徒望神者保佑,佑我身体早日康健。” “信徒寒窗苦读五十载,望神者保佑,登科及第,光宗耀祖。” …… 这些倒还算正常,再听下去,殷灵栖便渐渐皱起了眉。 “信徒王阿花,家住城外荷月屯,望神者让郎君回心转意,阿花愿继续当牛做马孝敬公婆、服侍丈夫。” “信徒张三,这些年儿媳妇连生八胎皆为女儿,望神者保佑,赐一个男丁吧!” “有病!” 殷灵栖蹙着眉,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骂了句。 “呵。” 旁边的白衣男子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屑,轻轻笑了一声。 “嗯?”殷灵栖抬起眼眸,打量他。 男子面容清俊,气质卓尔不凡,似是与这群神情麻木的信徒略有不同。 见少女望着他,男子回以一笑。 笑容干净温和,简直和柏逢舟这等书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气质。 殷灵栖弹了弹指尖,丝丝缕缕微不可见的细烟飘向男子。 晚间忏诵祝祷结束后,信徒各自回房歇息,震得两耳嗡嗡的诵声散去,庭院重新回归寂静。 殷灵栖被老妇人带回房间,和几名女客同住一室。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0章 夜深人静。 周围女客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殷灵栖睁开眼,掀开衾被,轻手轻脚下了榻,走至门前。 指尖轻轻搭上门扉,将门打开一条细缝。 殷灵栖屏住呼吸,指上用力,继续推门。 “囡囡,深更半夜要去哪儿呢。” 背后突然响起老妇人的声音。 趁夜逃跑被抓了个现行! 殷灵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痕迹。 她转过身,拽住老妇人的袖子,委委屈屈:“婆婆,我饿了……” “饿了?”老妇人一愣,后知后觉想起,小姑娘晚间来时头痛发作身体不适,确是不曾用过晚膳。 “哎呀,原是这么一回事。”她神情松懈下来,慈祥地笑了:“等着,婆婆给你拿些糕饼垫一垫肚子。” 少女眼眸清亮,乖巧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领着她,悄悄的出了门,往膳房走去。 殷灵栖乖乖跟着她穿过庭院,暗地里冷下眼色打量周遭环境。 一缕极清淡的香萦绕鼻息,殷灵栖脚步一顿,而后恢复如常。 “乖乖,吃吧,还热乎着呢。”老妇人取下蒸笼,放在桌子上。 少女咬了一口,很是惊喜:“好吃!” 她又拿了一块,笑着递到老妇人唇边:“婆婆吃。” “婆婆不吃,婆婆晚上用过膳了。”老妇人笑眯眯的。 “不嘛,婆婆也吃一口吧,我才来这儿第一天便吃独食,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少女咬了咬唇,面露为难。 老妇人便也不再推辞,接过糕饼咬了一口。 饭毕,回到房中,少女没让她开口催,主动爬回榻上,乖巧地盖好被子:“婆婆,晚上好梦哦。” 说着,她便打起了呵欠。 老妇人喜欢她,笑得合不拢嘴,待到亲眼看到小姑娘安然入睡后,只觉眼皮重得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踉踉跄跄回了屋子,刚一沾到床榻,便“咕咚”一声,昏了过去。 殷灵栖重新睁开眼睛。 这一回,她无所顾忌,也不轻手轻脚了,直接大大方方走到门前。 “睡吧,”她瞥了眼老妇人的位置,眼神冷漠,变了个人似的,全然不见人前乖巧和顺的模样。 “那些药,足够你睡到明日也醒不过来了。” 晚风不时掠过堂前。 殷灵栖顺着风中那细不可闻的香气,不紧不慢走到角落里。 “你不属于这里。” 她注视着站在阴影中那位清秀的白衣男子。 男子见有人来,先是一惊,而后看清了少女的面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啊。” 他轻轻一笑,“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属于这里。”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男子问。 “晚间忏诵时,在你身上留下了记号。”殷灵栖道。 “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注意到我?” “因为我觉得,你是和我一路的人。” 男子无声一笑:“好聪明的姑娘。” “我是被他们用迷药掳来的,至多三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殷灵栖走近他 “同你一样被掳来的姑娘大有人在,他们也曾想过逃跑,但最终还是接受驯化,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 “但我不同,没有人能驯化我。”少女音色极冷。 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好,用不了三日,明日你便可有机会逃离。” “明日?”殷灵栖目露怀疑。 “对,明日是他们最盛大的节日,届时会有五位长老飞升,趁所有人都聚集在院中时,防守松懈,我可以帮助你伺机逃出去。” “那么你呢?”殷灵栖问。 “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男子道。 “为什么?有能力却不离开,你为何而来。”殷灵栖站到他的对面。 男子敛眸一笑:“若是姑娘能安然无恙逃离,我会如实交代。” *** 翌日,信徒们盛大的集会在京畿重地的一方角落秘密进行。 五名等待金身飞升的长老被狂热的信徒簇拥着,坐上主位。 “如何飞升?”殷灵栖看热闹,问了一声。 白衣男子道:“他们会摆阵作法,五把宝剑选中何人,何人便可御剑飞升。看见当中那把玉柄铁剑了么?那是五剑之首,据传说系前朝女帝生前所佩的宝剑,那柄剑若是选中了谁,谁便可飞升为新一任神尊。” 他凑近殷灵栖,低语:“待会儿玉柄铁剑认主之时,必然全场沸腾,届时我会趁乱送你离开。” “多谢。”殷灵栖垂眸,手指转着别枝雀送她的苗疆手钏玩,心底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信徒越聚越多,场面声势浩大,喧声不绝于耳。 “仙长!仙长佑我!” “仙长!飞升后不要忘记赐我家一个儿子!” “……” “诸位,安静,安静。” 长老仙风道骨,和蔼地笑着:“我等先请出三阶仙长——青霄、赤郡两剑认主。” 身着宽袍的长老作法,宽大袍袖在风中飞舞,晴空万里的天穹转瞬间便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昏暗的视线中,两把宝剑震颤不止,倏的窜天直上,于空中划出图腾,而后稳稳落在两位长老脚畔。 “恭迎两位仙长飞升!”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狂热的信徒如潮水般涌至台前,祈求庇佑,声势震耳欲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1章 “这么大的动静,周遭邻里察觉不到吗?”殷灵栖心底生疑,抬起眼眸,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环境。 三阶仙长飞升,接下来是二阶宝剑认主。 信徒的反响较之方才更为狂热,互相拼命推搡着,不管不顾涌至抬起要沾一沾仙长飞升的福泽。 殷灵栖被人群推搡着,逐渐挤至边缘角落,白衣男子甚是有风度,挡在她身前防止她被失去理智的信徒误伤。 两人被隔绝在喧嚣的人墙之外,神不知鬼不觉,随时皆可自人后偷偷溜走,这便是白衣男子所说的时机。 “走罢,我送你离开这里。”他低声道。 “压轴登场的这把宝剑便是一阶玉柄铁剑,此剑一出,神尊降世!” 人群沸腾至极点,狂热的信徒们爆出阵阵欢鸣,天色昏暗,头顶阴雨密布、电闪雷鸣,一眼望过去,人头攒动群魔乱舞,一时竟分不清这荒唐的一幕是人间还是地狱。 白衣男子做好准备,在宝剑出鞘那一刻,恰准最佳时机送少女离开。 众人敛声屏气,目光紧紧聚焦于台上那把玉柄铁剑,紧张得浑身颤抖。 一声惊雷轰然炸开。 与此同时,宝剑震颤出鞘! 数千只眼睛紧张地钉在宝剑之上,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错追随它玄乎其玄的轨迹转动。 “就是现在!快走!”白衣男子轻轻推了殷灵栖一下,暗示她离开。 出乎意料,殷灵栖一动不动,恍若没听见他声音似的。 “走啊。”白衣男子不明所以。 “走?”少女勾唇一笑,“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走?” 她向来尊贵,前世即使面对死亡,也不曾委屈自己去屈从。 玉柄铁剑倏然窜入云层,于空中绽开紫色光芒,光辉万丈,笼罩着这座院落。 众人聚精会神,激动得颤抖,等待神尊降世的这一刻。 宝剑似云霄俯冲而下—— 突然转了个弯,飞离高台,飞向人墙之后的殷灵栖! 它平稳地落在了少女的脚边! 电闪雷鸣的天象遽然消失,阴暗的天穹蓦地明亮起来,太阳在这一瞬破开云层,耀眼的光辉照在殷灵栖身上。 狂热躁动的人群一瞬间陷入死寂。 众人愕然失色,如遭五雷轰顶,震惊得无以言表。 玉柄铁剑认主了! 人群中,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五体投地,振臂高呼: “神女降世!恭迎神女降世!” 信徒们被他热烈的情绪点燃,反应过来瞬间纷纷随之伏地振臂高呼: “恭迎神女降世!” “神女佑泽万民万物!” 这才到哪儿,好戏还在后头呢。 殷灵栖勾了勾唇,抬手打了个响指。 其余四把已经认了主的宝剑突然凌空飞起,齐齐汇聚飞来。 台上已经“得道飞升”的仙长震惊不已,手忙脚乱去捉宝剑,却根本触不到剑柄。 五把宝剑齐齐折服在殷灵栖的脚下。 这位新来的柔弱少女,其实才是这里的主宰! 目睹这一奇观的人群陡然一寂,继而爆发出更为狂热的呼喊声,震得地动山摇。 “恭迎神女降世!” “神女佑泽万民万物!” “恭迎神女降世!” “神女佑泽万民万物!” 呐喊声、唱诵声如惊雷般震撼而热烈,络绎不绝于耳。 人们虔诚地拜服于他们所信奉的神女脚下。 白衣男子嗔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殷灵栖微笑不语,被热烈的人群夹道簇拥,恭恭敬敬引至台上主位。 台上五位老者处境尴尬,拒不让步。 “这位才是真正的神明,是我们的信仰。”信徒们开始起哄驱赶五人:“让开!为我们的神女让路!” “荒谬!”老者气得手指颤抖:“你是何方妖女,胆敢冒充神明!” 殷灵栖不理会他,淡淡道了声:“让开。” 她……迷香为何对她没有作用! “走在街上一时不察,中了你们的套,很拙劣的迷香,既然已经来了将计就计喽。” 五名长老怒容满面,厉声呵斥她妖女惑众,当中一位便是昨日言语戏谑少女容貌之徒。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殷灵栖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悦。 少女下颌一抬,眉目间流露出帝姬的矜贵与上位者的气质。 “我的话,你不听吗?” 她笑吟吟的,不紧不慢走近: “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殷灵栖突然抽出签筒中尖锐的桃木签,没有丝毫犹豫对准一人喉咙猛地扎下! 出其不意的一击,远在诸位长老意料之外。 殷灵栖没有停手,没有给其他人反应亦或是还手的机会,拔出蘸血的桃木签迅疾刺入第二人喉咙中! 桃木驱邪。 紧接着第三人、第四人依次在她手底喉管裂开,鲜血喷溅,将热烈的气氛推至巅峰! “你才是妖言惑众的妖道,死有余辜!” 少女动作极快,桃木签于空中闪出残影,又快又狠!她不曾习武,身手柔弱,但她天赋极好,懂得利用自身优势,一向以快取胜,重生之初在行宫杀死齐越时便是如此。 不接受以德服人,那便以殺服人吧。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2章 死亡仍在继续。 喷溅的鲜血给傍晚的天穹渲染上一层血红,这方煽动人心的邪道组织随夕阳一同落幕。 仅剩最后一人。 言语调戏少女姿色的登徒子。 他踉跄着后退,双目盯着逐步逼近的少女,吓得手脚发软。 “求你……饶…饶…饶命……” 拥有这样一副纯良无害容颜之人,怎会如此心狠手辣。 “看什么看,你也有份。” 少女微微一笑,手下不留情,举起那支饱饮鲜血的桃木签便要刺他命脉。 “咻——” 一支羽箭突然穿空而过,贯穿他的喉咙! 那人瞪直双目,气息遽然一断。 殷灵栖抬起头,朝羽箭射来的方向遥遥望去—— 萧云铮挽弓搭箭,手中弯弓如满月,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羽箭射出的锋芒,眼底戾气磅礴。 目光相撞。 萧云铮快步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的双手。 “世子第一次亲眼看到本宫杀人吧?”殷灵栖瞥了眼手中尽染鲜血的桃木签,笑了笑,随手扔到身后尸体上。 “害怕吗?”萧云铮问她。 “第一回杀人的时候,生疏又害怕,握刀的手甚至会颤抖,一回生二回熟,后来便轻松多了。”小公主云淡风轻地说着。 萧云铮沉默一瞬。 那一瞬,他感到一丝心疼。 “我带你回去。”他声音有些低哑。 “好啊,等我一下。”殷灵栖脚步轻快,走至白衣男子身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留在这里了吗?” 白衣男子垂眸,轻轻地叹了声:“为赎罪。” “赎罪?”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我弄丢了我的心上人,故而,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抬眸,望着少女,以及她身后的青年:“人和人的遇见恰逢时机,姑娘,珍重。”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 殷灵栖听的云里雾里,想八卦些故事,然而那人早已远去。 她拍拍手:“好吧,我也走了。” “神女!”数百名信徒如潮水般一拥而至:“神女不要离开我们!” “诸位,听我一言,各自还家吧。”殷灵栖笑了笑,“多行好事,前程自会繁花似锦。” “神女!”众人不肯放她走。 殷灵栖无奈一笑,打开了门扉。 大门一开,她瞬间怔住了。 院落之外是悬崖峭壁! 难怪声势如此浩大,仍无人察觉,原是院子本就修建在荒郊野岭之上。 她转过身,想要说些什么,拥挤的人潮却未能刹住脚步,猝不及防推了她一把。 脚畔一滑,殷灵栖踩上悬崖边缘,身体倏的坠落而下! 殷灵栖欲哭无泪。 她汲汲营营,眼看着便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竟然意外落得个这么潦草的结局??? 她不服! 救命啊老天爷,能不能重开一局! 第73章 感情升温 殷灵栖不想死! 并不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是,她不甘心就这么潦草地死去。 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她抓住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救命稻草。 指尖死死攀住了峭壁间凸出的岩石棱角,她全身的重量皆坠在十根纤细的手指上,指腹挤压得泛白。 “抓住!” 头顶遥遥传来声音,殷灵栖抬起头,额发被冷汗浸湿。 一根藤蔓落至她眼前。 “抓紧,我带你上来!” 心脏砰砰急促跳动,殷灵栖抿紧唇,艰难移开攀住岩石的紧绷手指,松手的一瞬猛地攥紧藤蔓。 握住了! 身体被藤蔓带着,开始缓慢上升。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碧绿的藤蔓年份不算老,坠着人的重量绷直,藤身被拉扯得又细又紧,一段一段磨过悬崖间锋利的岩石棱角。 藤蔓被利石切割,分出缕缕细丝,随着高度不断上升,越绷越紧,在殷灵栖即将冒出头的那一刻—— 遽然断裂! 殷灵栖只觉手中攥着的那股力量蓦地消失,瞬息之间,整个人再度坠落。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在这一瞬抓住了她的手,未经犹豫随她一前一后掉落悬崖。 谁这么想不开,主动往下跳? 急速坠落之下,耳畔风声呼呼作响,震得耳膜生疼。 殷灵栖刚想抬起头往上看,便听得崖顶传来几声模糊的喊声—— “世子!” “世子!!” 殷灵栖倏地睁大了眼睛。 这回要是能活着回去,那便是同针锋相对的宿敌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寒风凛冽似刀刃,扑面而来,削得肌肤生疼。殷灵栖喘不开气,被冷风灌得几欲昏厥,身体却在这时忽然悬住。 萧云铮攀住了石壁间横生的老枝,稳住了二人急剧坠落的身体。 殷灵栖向下望去,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缓了缓呼吸,问:“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跟着我往悬崖下跳。” “不然看着你去送死吗!”萧云铮手臂绷紧,语气很凶,却托住她的身体将人往上送,助殷灵栖在峭壁间落脚。 “不可以吗?我与你格格不入,总是让你生气,少了我,你不该轻松许多吗?” 萧云铮喉结滚动了下,缓缓启唇:“住口,专心往上爬。”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3章 殷灵栖被他一臂托举起来,踩着岩石往上攀住老枝。 “萧云铮,要是神仙显灵,这回能活下来,看在生死之交的份上,回去以后本宫……啊!!” 年节刚过,神仙忙着清算香火,没功夫显灵。 苍老的枝条历经风吹日晒,分外松脆,咔嚓一声断了。 殷灵栖无语凝噎,身体猛地坠入缭绕云雾之间。 “抓紧我!别松手!” 萧云铮在下坠的过程中不断抓取新的枝干,以减缓风力的冲击,降低两人坠落的速度。 死就死吧,还拉着个无辜垫背的,唉,这辈子什么运气,潦草,实在是潦草。 极速下降之下空气稀薄,殷灵栖被那一段一段的冲击力颠簸得受不住,坠地的一瞬昏了过去。 山谷寂静。 人迹罕至的丛林深处忽而落下两重影子,惊起鸟雀扑棱双翼飞起。 不知过了多久。 殷灵栖在一阵鸟雀啾鸣声中意识逐渐苏醒。 她睁开眼,眼前重峦叠嶂,危峰兀立。 她后知后觉,预想中掉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的疼痛并未袭来。 殷灵栖想要爬起来,她低下头忽然发觉一人手臂横过腰前,将她圈在怀里护住,用他自己的身体减缓落地那一瞬的冲击。 崖底没有世外高人修炼绝世武功,也没有话本里腾云驾雾的神仙飞来半空将人接住救下。 而她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帮助她的不是什么神明。 是萧云铮。 殷灵栖看了看压在身底人事不省的人。 真成垫背的了? 她没受到什么伤害,快萧云铮一步,不多时便醒了过来。 “你……还活着吗?” 殷灵栖想爬起来,扣在腰间的那条手臂却箍住了她的身体,力道之大,难怪自高处摔下来也未能将她颠落在地,确保能将公主一直紧紧绑在怀里抵挡住冲击。 她费力掰扯,换了无数种姿势,不知经历了怎样艰难的尝试,终于从萧云铮身上下了来。 “应该……还活着吧?” 殷灵栖缓慢伸出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她屏住呼吸。 一下、两下、三下……时间慢慢过去,她竟然感受不到萧云铮有呼吸。 殷灵栖一瞬怔住。 别呀。 别真的被她作死了。 死对头将来大有作为,他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殷灵栖不甘心,她捧起青年那张沉睡的面孔,贴近他,仔细感受。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 指间终于触到那被山风吹散,微不可查的气息。 还好,人还有气。 殷灵栖不放心,又试了试他颈侧脉搏,感受到指下脉搏的有力跳动,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夜晚即将降临,风入松林,掀起绿涛阵阵,山谷底温度下降,冷得厉害。 殷灵栖想了想,这么冷的地方,人没摔死,别把人冻死了。 她犹豫片刻,脱下外裳试了试,发觉自己尚且还能接受这里的温度,便把外裳披在了萧云铮身上。 自己一边蹦蹦跳跳活动手脚取暖,一边寻找木材试图钻木生火。 夜色彻底笼罩这片丛林之前,黑暗中终于生出火光。 殷灵栖用手帕蘸了蘸流动的泉水,坐在火堆旁烤的微微发暖断了凉气,拿去擦拭死对头。 萧云铮的剑袖与手套质量极好,但他在下坠的过程中不断抓取新的枝干,摔下深渊磨损严重。 殷灵栖观察了一番大致情况,便开始下手。 湿润的手帕刚一沾到男子那张沉睡的脸,萧云铮突然惊醒,还没来得及看清人,下意识警惕地攥住那双柔软的手,猛然往身前一拽—— “哎呀!” 殷灵栖被拽了一把,猝不及防扑到他身上,鼻尖撞得发酸。 四目相对,两人一上一下,贴的特别近。 咚、咚、咚。 贴近的两颗心脏引起共鸣。 数年如一日冷静自持、心无杂念,一朝心动如脱缰野马,在胸腔中急剧狂跳。 紧握的手触感炽热而清晰。 心跳声响彻寂静空旷的丛林夜晚,惊动风过林涛,惊起枝头飞鸟。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 青年映着她身影的瞳孔骤然一缩,那双一向淡漠疏离的黑眸蓦地颤动,继而漾起波澜。 “啊,我的鼻子……” 殷灵栖没兴致继续暧昧的氛围,她揉着鼻尖直皱眉。 什么叫大道无情? 什么叫大道无情! 萧云铮:“……” “好了,鼻尖不酸了……” 殷灵栖抬起头凑近他,左看看右看看,拍了拍萧云铮的脸小声嘀咕: “怎么直愣愣地盯着人看……不认识我了吗?没摔傻吧……应该没傻吧……要是真摔坏了脑袋,麻烦可大了……” 她忽然坐起身,深吸一口气:“你好,我叫萧徵,家住大明湖畔荷花村。你是谁家的公子?方才掉落山崖,是我救了你……” “殷灵栖。”萧云铮一怔,愤愤松开她的手。 “演够了没有。” 嗯,好,这反应可太对了,脑子正常,人没摔傻。 小公主笑的很是欣慰。 萧云铮:“……” “胳膊、腿还能活动么?”殷灵栖蹲下身,“我在那边的山洞里生了火,来,扶你过去,天黑了,荒郊野岭总得找个庇身之所撑过这一夜,天亮后再寻出路。”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4章 萧云铮微微颔首,一垂眸,发觉身上披着的衣裳,他伸手取下,递给殷灵栖。 “穿上。” “怕你躺在这一动不动冻死了。”殷灵栖道。 “穿上。”他又一次重复,顿了顿,补充道,“殷珩说过,你小时掉入寒潭,怕冷。” 殷灵栖也不再推让,只是皱眉疑惑:“你们两个男人聚在一起聊什么不好,聊我那些事做什么?”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寂静。 萧云铮不答,只是任由她扶着,一步一步,慢慢往山洞里走去。 “你没受伤,趁着天亮为何不走。”他声音有些哑。 殷灵栖反问他:“你呢,为何舍身陪着我一起坠崖?” 萧云铮沉默一瞬,道:“换作谁人都一样,无论是谁,亲眼目睹他坠崖遇难,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殷灵栖在火堆旁坐下,松了口气:“唉,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你喜欢上我呢,吓我一跳,幸好没牵扯到更为复杂的情感,不然这份人情欠得也太大了。” 萧云铮保持沉默。 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你醒之前,我观察了这里的地貌特征……”殷灵栖顺手抄起一根小树枝,一边说一边在地上划出地图。 萧云铮看到了她手心磨损的痕迹,又看一眼燃烧旺盛的火堆:“钻木取火?用这种木材搓磨生火的难度很大。” 萧云铮神色一黯。 她应当吃了很多苦,他在心底想。 “嗯,是钻木取火。”殷灵栖点了点头,“不过没生成,搓的手疼就放弃了,本公主从不委屈自己,遇事只取最优解法,于是换了你的火折子,直接点火。” ?! 萧云铮才要溢出的心疼又收了回去。 火折子藏在他胸前衣襟里,被殷灵栖取出来不就意味着…… 她脱了他的衣服! “殷灵栖你……”萧云铮神情一瞬变得复杂,心绪五味杂陈。 “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小公主义正言辞,话一出口又有些心虚。 她似乎经常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殷灵栖沉吟片刻,换了个说法,诚实道:“别紧张,没打算轻薄你,只是解开衣服试探脉搏与心跳时发现的。” “本宫府上面首无数,什么身材没见识过?不馋你身子,真的不馋。” 一抬头,发觉宿敌脸色更差了。 “你不会在计较这个吧?”殷灵栖蹙眉,抛出火折子:“还给你就是了。” “为什么白日里趁着天亮不离开。”萧云铮再一次提起这个问题,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救你也是为了救自己。本宫还是很有良心的,平日里作对也就算了,若是抛下昏迷不醒的你,多少有些过分。” 殷灵栖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神情有些倦,眼帘将合未合。 她迷迷糊糊地道:“再说了,你若不是为了陪我,也不会受伤……” 篝火忽然晃动了下。 殷灵栖机警地睁开眼,困意一扫而空。 寂静的丛林中,一阵紧密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 她抬眸,同萧云铮对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紧密的脚步声越发清晰。 黑云蔽月,风吹草低。 有一队人冲着山洞里的火光围聚而来。 匕首自袖中滑至手腕出,殷灵栖握紧袖笼,站起身。 萧云铮坠崖伤重,行走尚且不便,更遑论能与人动手相搏,殷灵栖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嘘,你在里面待着,我去看看情况。”她小声交待,慢慢移至洞口,紧张地盯住外面一举一动。 若只是一人两人,她或许能恰准时机解决掉,怕只怕来者众多…… 殷灵栖侧耳倾听,悬着的心死了。 如此密集的脚步,少则十数人,多则数十人。 没有希望可言。 她抬起头,在短暂的时间内飞快思索这辈子了结在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值不值。 脚步声到达洞口。 人影自眼前闪过。 高度紧张的神经绷至极点,殷灵栖屏住呼吸,握住匕首的手心微微出了汗。 “唰。” 匕首只差一刻,还没来得及出鞘,身后倏的闪过一道黑影,快如闪电。 “刚刚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殷灵栖皱眉。 萧云铮身形快成残影,墨靴点地,一跃而起,抽出缠在腰封间的软剑,提剑划开一圈雪亮的寒光。 鲜血依次迸溅! 殷灵栖震惊:“你不是重伤在身吗!竟然还能打?!” 围攻的刺客看着同伴纷纷倒下的尸体也很懵逼:“他怎么还能打?!” 萧云铮执剑追击的间隙飞快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小伤。” “小……伤?” 殷灵栖仰起脸,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崖顶。 从这么高的山崖摔下来,他管叫小伤??? 他还是人吗! 丛林夜雾氤氲,殷灵栖看不清究竟死了多少人,她只能听见尸身砰然坠地声连绵不断。 围攻的刺客显然焦急起来,他们来时人多势众,不过眨眼之间,几乎被全歼。 当中一人自知远非萧云铮对手,他当即转变思路,趁萧云铮与同伴交手时,提刀朝洞穴中的那名小姑娘刺去。 殷灵栖:“……呵,眼神真好。”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5章 她见势不对,飞快闪身躲避。可那刺客盯准了她,提刀穷追不舍。 锋利的白刃猛地捅穿身体。 鲜血涌出。 殷灵栖呼吸蓦地一滞,目光僵硬下移。 好痛哦。 她看向那名刺客。 那人身体垂直倒下,露出身后的男子。 鲜血顺着长剑流淌而下,萧云铮抬起腿一脚将尸首踢出洞-穴,平静道:“杀干净了。” 适才在丛林间纵跃如飞,身上落了一层夜间露水,他擦净剑刃,收剑归鞘走近殷灵栖,衣间低沉凛冽的沉香味与新鲜血水混合一起,萦绕鼻息。 “没想到你身上藏的兵器还挺多嘛。”小公主不但不害怕,甚至好奇伸手摸他腰上软剑。 “……不许动手动脚。”萧云铮捉住她在腰间摸索的手。 “哼。”殷灵栖抽回手。 “看够了么?公主看了许久,说说,看出来什么了。”他问。 殷灵栖微微蹙眉,神情深沉而专注:“身材不错,统一宽肩窄腰。” 萧云铮无言以对。 “哼。”她扬了扬唇角,存心气他:“能飞能打,而今世子殿下身体又好啦?” 萧云铮默认,走到篝火前重新坐下。 “嘁,傍晚还让我扶着你走路,走得那么慢,走了那么久。”殷灵栖抱怨了声。 “我装的。”萧云铮忽然出声,双目沉沉注视着她。 哦吼。 他竟然坦诚承认了? 殷灵栖有些意外。 两人间的氛围忽的变得微妙起来。 接下来谁也不再说话。 洞—穴内重又安静了下来。 “啊啾。”殷灵栖禁不住打了一声喷嚏。 白日里,为了防止萧云铮苏醒前出现意外,殷灵栖便待在他身边,在崖底吹了半日的冷风,风寒入体。 “萧云铮,萧云铮。” 正在闭目养神的萧云铮睁开眼睛,便看到殷灵栖从对面挪到他身侧。 她皱着眉,面露不满,勾了勾手指:“你,靠过来一点。” 萧云铮神情冷淡如常,不为所动。 “依偎取暖,别多想。”发觉男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殷灵栖摊开手。 “我为了等你醒来,陪你在山崖底吹了半日的冷风。本宫金枝玉叶,何时为了照顾别人,还是一个处处和本宫对着干的人,费过这种心思。” 她态度坚决:“跟你说话呢,听不到吗?凑近些,依偎着防风暖和!” 萧云铮嘴上不应声,冷着一张脸坐到了她身边。 夜色深沉,荒野间隐隐传出野兽咆哮声。 殷灵栖听到异样动静第一反应不是往人身后躲,而是默默拔出匕首,预备自行防身。 萧云铮再一次让她将匕首收了回去。他将小公主护在里侧,道:“困了只管安心睡,今夜由我守着。” 殷灵栖微微一怔,重生之后,她习惯了遇到危险独自解决,如今有人陪她一起面对危机的感觉实在陌生。 “你不需要睡觉么?”她抬眸看萧云铮。 “军营里待久了,彻夜不寐通宵谋划是常有的事,习惯了。”萧云铮道。 “哦,”殷灵栖点点头,“好精力,好精力。” 她也不再客气,紧了紧肩上的披风,阖上眼帘睡着了。 眼前篝火烧的旺盛,木柴噼里啪啦作响。跳跃着的火光映在少女的眉眼间。 萧云铮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看了许久,不知不觉间,目光从一贯锐利的探究意味慢慢缓和、温柔下来。 殷灵栖突然睁开双眼。 目光碰撞,萧云铮几乎在瞬间避开视线。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看我。”殷灵栖戳穿他。 她捧起脸颊,眨了眨眼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知道我生的好看。” 她一向懂得欣赏自己。 萧云铮微怔了下,无声一笑。 脸上映着温暖的火光,殷灵栖伸出手烤火,慢慢的,倦意重新包围了她。 她垂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打瞌睡,突然身体一倾,脑袋磕到岩石,疼的“嗷唔”一声醒过来。 殷灵栖摸摸脑壳,睡意朦胧闭上眼继续打盹。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睡得迷迷糊糊又开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萧云铮突然伸出手,托住她的脑袋,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他垂下眼睫,借着火光打量起沉睡中的昭懿公主。 他习惯了两人针锋相对,殷灵栖在他面前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篝火燃烧的温暖光晕照着依偎一处的两个人。萧云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刻,时间都慢了下来。 夜深了。 殷灵栖枕在他的肩上入梦。 梦中,她看见萧云铮昼夜不停,策马疾驰归京。 不,准确来说,那人更像是前世印象中的萧徵。 她又想起了前世咽气前那一幕。 萧徵拥兵自重,不该回京,更不该在赶她大婚当日回京。 他为何要来,为何而来。 后半夜,萧云铮望着她的睡颜,不知不觉间亦进入梦境。 在他眼前,小公主疑似被人追杀,她身着血红嫁衣,在狭长的宫墙甬道间仓惶奔逃,单薄孱弱的身姿似一缕孤烟,吹之即散。 萧云铮不自觉皱起了眉,没有缘由,那阵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突然心脏抽痛。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6章 一人策马当先,率军队冲入皇宫宫门;一人嫁衣如火泪如雨下,朝宫门之外奔去。 两者梦境交汇的一刹那, 幻境蓦地破碎。 萧云铮自梦中抽身,睁开了双眼。 第74章 夜探【重要章节勿跳】 梦境戛然而止。 萧云铮睁开眼,天已大亮了。 意识苏醒,他怔怔望向肩侧殷灵栖枕着睡觉的地方,发觉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心脏骤然一紧。 萧云铮抬起手掌按上心口,忆起夜间的一切。梦境作祟,心脏在掌下砰砰狂跳,他垂下眼眸,直觉自己乱了心绪。 混沌迷蒙的梦境化作朝雾,送着他的目光飘向丛林,清澈日光穿透白雾,照进浓密的枝叶间,照在少女身上。 她置身青翠草丛,像是清晨误入丛林的小鹿,灵动,生机勃勃,沐浴着耀眼而温暖的光芒。 确认殷灵栖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他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殷灵栖醒得比他早。上一世的遭遇虽不至于成为困扰她的梦魇,但也多少影响了她的心性。 殷灵栖变得更为谨慎、警惕,不会再轻信亦或是依靠任何人。身处危机四伏的荒郊野岭,略有风吹草动便会被惊醒,睡得最安稳的时候,大约是柏逢舟在为她抚琴清心。 “你醒了?” 殷灵栖一抬头,发觉萧云铮在偷看她,便起身回到山洞。 萧云铮静静望着那道身影由远及近,目光始终追随着她,意味不明。 殷灵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道:“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没洗干净的泥渍吗?” 萧云铮微微一怔,错开目光,故作镇定地“嗯”了声。 殷灵栖掏出手帕擦了擦,问他:“还有吗?” 萧云铮薄唇微抿,违心点头。 “在哪儿呢?”殷灵栖侧过脸颊,对着水面看。 “过来。”萧云铮出声唤人。 “手帕给我。”他朝殷灵栖伸出手。 “你要用吗?喏。”殷灵栖递给他。 萧云铮接过手帕,站起身站在她面前。 “干什么?”殷灵栖蹙眉。 “帮你擦拭。”萧云铮缓慢凑近她,僵硬地抬起手,捏住下颌,用湿润的帕子轻轻触碰。 春日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发梢,萧云铮眼睫轻颤,敛起了平日里的肃杀冷厉,那双深邃的眼眸也被浸润,目光柔和了下来。 指尖蜻蜓点水般,触上她时一瞬移开,动作轻得恍若错觉。 “这便好了?” 殷灵栖将信将疑,走到溪畔对着泉水照影子:“没什么呀,脸上这不挺干净的么。” 萧云铮偏过头去,耳廓微微泛红:“方才已经蹭掉了。” “哦。”殷灵栖在溪流边俯身掬了一捧清水,站起身,“这里有流动的活水,沿着溪涧下行,溪涧下方通常会有人家居住。” “昨夜那帮杀手无人生还,他们的同伙定会起疑,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再度派人来寻,天黑后麻烦得很,我们最好趁着天亮赶紧离开。” 萧云铮颔首,摘了片叶子探入这片溪流。 “等等!”殷灵栖叫住他:“等一下。” 她拔下发间簪子,拨动珠花,簪底倏的射_出一枚银针。 “外面的杀手既能寻到此地,难保不会在上流投毒,先试试水中是否被人下了毒药。” “你的心思何时起变得这般缜密了。”萧云铮淡淡打量着河畔那道身姿,和她手中那支特制的暗器发簪。 “防人之心不可无,世子身为皇城司指挥使,这一点应当体会得相当透彻。”殷灵栖抬指拈起纤细的银针,迎着日光仔细端详。 “可是公主荣宠无极,身边人皆是陛下亲自挑选出的宫人,本不必要……” 昭懿同以往的变化太大了,如今的她,心思远比世人印象中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要缜密得多。 殷灵栖轻笑一声,语气透着冷讽:“受宠又如何,宫门深似海,八尺朱墙内是一番天地,朱墙外又是另一番天地,哪里能看的透呢。人心更比海还要深,多少人至死仍是稀里糊涂的,死都死不明白。” 她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不由让萧云铮想起了夜间的梦境。 梦里,昭懿公主身着嫁衣奔逃在宫阙之间。 “你……”萧云铮似有犹豫。 “我什么我?”殷灵栖瞟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不喜欢皇宫?” 殷灵栖一歪脑袋:“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 萧云铮也道不清前因后果,他看到的只是支离破碎的虚影。 小公主与齐氏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若梦中那幕为真,殷灵栖逃的又是哪一桩婚事? “玩笑话归玩笑话,昨夜行刺的那些人尾指根部佩戴着镶嵌入肉的银制指环,这是他们组织的象征……” 殷灵栖正梳理线索,一抬头,目光冷不丁撞入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她微微蹙起眉:“萧云铮,我发觉你今早很奇怪欸。” “哪里奇怪。”萧云铮望她。 “你一直盯着我出神。” “……” 殷灵栖蹲坐在溪畔石头上,捧起脸颊:“虽然本公主的确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明眸皓齿、出水芙蓉、窈窕淑女……” “窈窕什么女?” “哦,这不重要,嘘。”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7章 殷灵栖抬指竖在唇前让他住口:“但是!你我置身荒郊野岭,随时都有可能撞上难以预知的新危险,所以当务之急,是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找到一处能够保证人身安全的落脚点。” “遇事冷静应对,处事井然有序,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士别三日,的确应当刮目相看。”萧云铮道。 “谢谢夸奖。”殷灵栖敷衍地笑了笑,忽然起身离开,将他独自一人留在原地。 “去干什么?”萧云铮发觉她朝堆积杀手尸体的方向走,不由皱了下眉。 “干什么。”殷灵栖随意挑选了一名刺客,抓住他的尾指,攥着尖锐石片手起刀落,将那人的小指齐根剁下。 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漫不经心道:“取出指环留作凭证咯,不剁手怎么取?” 态度闲适轻慢,不似在残忍地剁人手指,更像是摘下了一根草、一朵花。 镶嵌在指头里的银环被轻松剥了下来。 “拿到啦。”少女笑得天真无邪,行事手段却又狠又快。她丢掉石片,娇气地皱了皱眉,用另一脉流水将银戒上的血水冲洗干净,一脸嫌弃。 在她身上,黑与白同时存在。 死亡与鲜血没有淹没少女如凌霄花般蓬勃向上的生机,没有让她一昧被复仇的痛苦裹挟。同样,稚嫩的年纪也没有限制她的手段与心性,纯良无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睚眦必报的心。 “上面雕刻着很淡的花纹,还有一些细小的字迹。”她一边走一边嘀咕,走到萧云铮面前时,忽然摊开手心,让他看。 “我觉得,你会很眼熟。”她意味深长。 萧云铮目光淡淡扫过戒指。 是“枭”的印迹。 他眸底一暗,转瞬恢复如初:“我需要对它眼熟么?” “不认识吗?”殷灵栖俯下身,“我以为,世子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枭的其中一条分支,就葬在楚山孤手里。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萧云铮冷静得很,神情淡漠,不起一丝波澜:“不认识,公主如此笃定,看起来倒是对他们的来历知之甚深。” 他靠近殷灵栖,注视着那双澄澈的眼睛:“这似乎不会是一个深处宫闱之中不谙世事的公主应当知晓的。” “哦?”殷灵栖眨了眨眼睛,“本宫也不认识呀。” “真的吗?”萧云铮紧紧盯着她,不放过眼底情绪的每一分微妙变化。 “嗯。”殷灵栖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吗?”她坦然迎上萧云铮审视的目光,报之以同样的审视。 看似平静的眼神对视,是隐藏于另一重身份下的两个人在无声交锋。 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怎么不算是般配呢。 萧云铮喉结微动。 “公主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 “嘘。”殷灵栖微笑着摇摇头,“我更期待,世子会选择主动告诉我什么。” “我说了,公主敢信吗。” “世子不说,又怎知我不会相信呢。” “当真?” 萧云铮眼底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寂静而长久的对视中,竟渐渐生出一丝不可说的希冀。 殷灵栖嗓音里隐有笑意: “自然不真。” 萧云铮勾了勾唇角,无声一笑。 不愧是她。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当然清楚殷灵栖心思不纯。 与人你来我往交锋其实并不符合萧云铮的脾性。要么是他根本瞧不上,要么是习惯了明人不说暗话。 他秉性凉薄淡漠,行事雷厉风行,追求极简效率,一向不屑于同旁人虚以委蛇,浪费时间。 若对方是殷灵栖,萧云铮倒是乐在其中。 是她,也只能是她。 萧云铮收回思绪,问:“能将传教地修建在山顶,本事不小。绑架公主的那伙邪道,探清是何来历了么?” 殷灵栖抛出那枚银质指环:“什么来历?和刺客同一批出身,用的是掺杂了鸩茸草能致人出现幻觉的香料,信奉的是潘生提到过的那个什么神——” 她话音一转:“准确来说,如今信奉的是我了。” “你是如何做到操控那些铁剑的?”萧云铮望她。 “欸,他们用的是很拙劣的把戏。”殷灵栖卷起袖子,露出手钏,解开表层装饰,便露出了内芯。 她轻轻一抬手,萧云铮便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着缠在腰间的软剑。 “唰——” 长剑脱鞘飞出,稳稳落在了殷灵栖手中。 “朋友送的首饰,由苗疆磁石制成,相当的好用。” 她又提起裙裾,露出脚踝给萧云铮看:“这里也系着两只,用时只需解开外层用以对冲磁力的束缚即可。” “至于呼风唤雨的把戏,翻过幻术书的人都知道,成因很简单的。” 别枝雀说,他们苗疆载歌载舞时,最喜佩戴这些叮叮当当的首饰,伴着歌舞清脆作响好听极了。她给殷灵栖的手钏更有大用处,选用罕见的磁石制成,可以护身。 雕工精致的钏刻着苗域图腾,其上缀着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落在纤细的足踝叮当作响,很衬少女的轻盈活泼。 “你把裙裾放下!”萧云铮局促地移开目光,不知该往哪里看。 “你慌什么?你把眼睛睁开。”殷灵栖探头:“你们世家都是怎么训的后辈,家训这般严苛?”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8章 “萧氏族规第一条,便是立人先立德。对于女子自当敬之爱之,择一人而终老,不可动了亵玩亦或是别的心思,蓄意污其名节。” “哦,”殷灵栖点点头,“这倒是比齐氏要有良心的多,他们惯会造谣生事,借此作为把柄要挟人。” 太阳这时已高高升起。 萧云铮看了眼天色,道:“这里位于京郊真武山下,毗邻碧泽潭,沿着流水的方向一路下行,若是体力能撑住路途的话,傍晚时分应当能抵达一处村落。” 他执掌皇城司,对京城内外布防以及地势熟记于心。 “啊……”被他无意间提醒了句,殷灵栖想起什么,忽然变了神色。 “我的蘑菇!”她在心底惊叫了一声,提起裙裾,朝草丛间跑去。 萧云铮自她身后走过去,他看着地上一堆黑糊糊的焦炭,皱眉:“这是什么,你一大清早起来,就是为了烧炭?” 殷灵栖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 “是好吃的,你尝尝?” 萧云铮眉宇皱得更深了,脸上写满抗拒,冷声道:“你先尝。” 殷灵栖果断丢掉。 “你不吃,便只能扔掉了。” 萧云铮:“……” 他是用来收纳垃圾的吗??? “公主碰到不愿意吃的,倒是谦让起我来了。” “如果是我愿意吃的东西,也不会谦让给别人啊,还能留着等你看见吗。”殷灵栖理直气壮。 “本来清早采了些蘑菇,想烤熟了吃,没想到过了火候,唉,算了。” 她站起身,顺手将火折子扔回去给萧云铮。 萧云铮盯着落在手中的火折子,一愣。 他伸手按上胸前衣襟。 梅开二度! 殷灵栖又趁他不省人事时脱他衣裳!! “殷灵栖!你!” “我是看你睡着了,不忍心把你叫醒,才自己动的手,很贴心的好吗?况且,明明有条件能烤熟了吃,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吃生的食物?当然要对自己好一点了。” 对自己好一点…… 这话莫名熟悉,似乎在某个难以追溯的时刻,有人也曾这么对她说过。 殷灵栖坐在地上歇歇脚:“再说了,昨晚我把火折子还给你,谁让你又塞回怀里装着,你放地上不就可以免得我再去解你衣……” “不许说!” “好好好,”殷灵栖肚子饿得咕噜响,有些惆怅,“不提这件事情了,我饿了。” 饿了也没办法,周遭能找到的蘑菇全被她薅了过来烧成一堆炭。 “我饿了。”她有些委屈,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捉鱼。” 萧云铮还在为脱衣这件事置气。 “我不会。”殷灵栖振振有词,“宫廷里执掌教引礼仪的嬷嬷又不会教□□捉鱼。” 她抬手一指溪流:“你去。” 萧云铮不作声,置若罔闻。 “你不捉,我们就只能用那堆蘑菇炭将就了。” 殷灵栖拽了拽他衣角:“好了,本宫现在知道了你们萧氏极为重视男子的忠贞,本宫向你未来的妻子道歉,抱歉,实在是抱歉,本宫再也不脱萧徵的衣裳了——” “住口!” 这种事难道光彩吗! 萧云铮再也听不得一个字了,拂袖而去。 “哼。” 殷灵栖揪下几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在地上画画。 “给。”某人脸色冰冷,握了一把树枝回来,枝上叉着满满当当的鱼。 “嗯?你不是生着气,不愿意去的么?”殷灵栖打量了一下那张阴云密布脸。 萧云铮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她:“你在地上画了什么。” “没什么。”殷灵栖抬脚踩上去,把画着王八的那片土涂抹掉。 萧云铮也不追究,只当是没看见,走到一旁去生火。 看起来他心里仍是不爽,手上却仔细把周围的柴火堆扫干净,他知道公主很娇贵,即使在同殷灵栖置气,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也会默默照顾,待之以礼。 木柴很快被火折子引燃,浓烟倏的窜了出来。 “坐我身后。”萧云铮不想让她被烟呛着。 “吃。”他只简短道出一个字,将火候正好的鱼递给殷灵栖,烤焦的那些留给自己。嘴上说着语气冰冷的话,手底做着细致入微的事。 殷灵栖觉得这人态度又冷又热,种种矛盾的情绪杂糅在了一起。 他天性凉薄,他城府深沉,他深知她用意不纯,也见识过她那些阴诡算计。 跋扈、娇纵,伪善…… 昭懿公主哪哪都不好,但碰上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今日这桩小事仅仅只是个导火索,他气的是这些时日殷灵栖身边桃花不断,府上又聚着那么多善于邀宠的面首。 他想象不出殷灵栖如何与他们相处,也不愿去想象。 换言之,昭懿公主养再多面首,又与他何干呢? 可他偏偏乱了心绪。 萧云铮心底窝着火,冷着一张脸又给不知他所思所想的小公主递了一杆新烤好的鱼。 他生殷灵栖的气,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对殷灵栖好。 ***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启程离开。 “好吃。”殷灵栖点点头。 “下次自己捉。” “不要!这种恶劣的境况再也不要体验第二次。”殷灵栖拎得清。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69章 “而且,我不会杀鱼。” 萧云铮垂眸瞥她一眼:“我看公主杀人的手法也是分外利落。” “这又不是一回事,不可同一而语。杀人可以靠时机与速度取胜,这样的方式用在鱼身上感觉怪怪的。” 萧云铮听她说话,忽然顿住脚步。 他想起西郊行宫初见,死在小公主手里的齐越。验尸时,他分明断定,齐越是被萧氏的人所杀。 齐越颈上那道致命伤,出自萧氏的手法,这确认无疑,可昭懿公主是如何掌握的? “怎么不走啦?”殷灵栖觉得奇怪,回头看他。 “这里有什么蹊跷吗?”她警惕地环顾四周。 萧云铮看着她,忽然做出一个决定:“用短刀刺我。” ??? “你说什么?”殷灵栖睁大了眼睛。 萧云铮一字一顿,重复道:“用你惯用的手法,拿匕首刺我。” “你疯了?” 殷灵栖深吸一口气,踮起脚,伸手摸他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萧云铮,发出一声沉重叹息:“完了,昨日高兴早了,这脑子到底还是摔坏了。” 萧云铮:“……” “没坏,刺我。”他拨开小公主揉捏他面颊的手。 殷灵栖取出匕首:“好吧,你们年轻人玩的真花,本宫就勉为其难,满足世子一个小小心愿。” 玩什么花?? 萧云铮刚要皱眉,一记锋利的寒光突然迎面刺出。 他侧身一闪,抬靴踢上刀刃,匕首便倏的脱手飞出,“铛”一声钉入树干。 殷灵栖空无一物的手蓦地被他握住,转腕一拧,整个人被萧云铮死死钳制在胸膛前,动弹不得。 “啊疼疼疼疼疼疼!” 萧云铮立即松开手,皱眉怀疑道:“齐越当真是你杀的?” “不是本宫还能是谁!”殷灵栖揉着被攥得发红的手腕,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双手拔-下深深钉入老树的匕首,收入袖中便走,脚步走得飞快。 萧云铮追上她:“抱歉,我没料到公主这么……” 身手的确毫无根基,也没有萧氏手笔的影子。 那么齐越怎么可能会死在昭懿公主手中? 殷灵栖不听他说话,捂住耳朵,脚步越走越快。 这回轮到她生气了。 “别跟我说话!” 她索性松开手,提起裙裾开始跑。 两道身影在林中追逐。 “莫名其妙讨削,出手还那么重……啊!!” 脚下一空,殷灵栖突然坠入隐藏起来的地洞。 地面铺着厚厚一层落叶,根本看不出空洞的痕迹。 纷纷落叶飘摇身周,随她一同落下。 殷灵栖一声惊叫还没叫出喉咙,脚下便已落了地。 ??? “坑洞这么浅?”殷灵栖不敢置信。 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刚想松一口气,冰冷的剑刃突然贴上她颈侧。 “什么人!”男子厉声责问。 殷灵栖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不足两息又倏的落了下来。 那道男声,比平日里少了三分风流纨绔意,添了三分沉稳与威严。 她这一段历程当真是一波三折。 昏暗的坑洞里,殷灵栖白了男子一眼。 “十四叔,你给我把剑拿开!” 执剑之人愣了一下。 “昭……昭懿?!” 他倒抽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撤回剑,萧云铮紧随其后跳下来寻找殷灵栖,见状抬腿便是一脚。 殷珩被踹到地上,哪哪都痛。 “萧徵你小子!这一脚好险!再往下一点便能断了本王……”殷珩说不出话了。 别枝寒听见动静,跑过来扶他。 “别枝姐姐?”殷灵栖惊奇,“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地底是一座巨大的盗洞,亲王府的人手还在继续深挖。 “皇叔,你这是要撅了谁的墓?” “问得好!”殷珩扫去身上尘土,摇着扇子,呵呵一笑:“你十四叔我啊,在撅你三叔的坟。” “……” 好嘛,原来大家都是一家人。 “穆王?”萧云铮当即推算出人物。 “对,就是穆王。”殷珩道。 “穆王被葬在这荒郊野外?”殷灵栖蹙眉,她在皇室中年纪最小,从未听说过这些事。穆王叛乱之时,她甚至还未出生。 “是啊,我这位三皇兄,本事不小。”殷珩若有所思。 “王爷!挖到棺室了!”下属扛着铁锹赶过来禀报。 殷珩将折扇一收,危然正色道:“开棺。” 他匆匆走过去,只略看了一眼,便神色骤然一变。 “有意思,这其中葬着的果真不是三皇兄。” “现在便下了定论,是否太过草率?”别枝寒跟了上来。 殷珩摇了摇头,神情严肃:“我习的便是仵作之术,验过尸首无数。甚至不需再动用工具细验,只一眼,便足以断出这棺中尸骨无论年龄,还是身形细节,都与穆王不符,三皇兄这是找了个替身啊。” “这也意外着,那些判党刺客说穆王还活着的言论,或许并非是传言?”殷灵栖道。 殷珩面色凝重:“的确如此。” “公主,”别枝寒看向她:“从这儿往前走,两刻钟便可进入鬼市的其中一间密门。我们要前往鬼市,公主要一同前往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0章 “鬼市?”殷灵栖微微一笑,“去,当然要去。” 她来时便是为了同牵机她们会和,若不是中途被人掳走,现下应当已经身在鬼市了。 殷灵栖同别枝寒一道走,殷珩则与萧云铮一起。 “鬼市往来人员混乱,公主当心。”别枝寒为她带好面纱。 殷灵栖打量着这座恢宏热闹的市集“:原来盛京城底下,藏着规模这么大的一座鬼市啊。” “大晟建国数百年,百年来帝国历经无数次的分裂与统一。自父皇登基以来,好不容易维持住和平局面,政通人和,百废具兴。可是一只无形的手藏在幕后搅弄风云,他想将水搅混,我偏不允许任何人再度破坏如今的盛世太平。” 别枝寒道:“苗疆不参与中原战事与纷争,我不会让我的族人受到牵连。” “当然,别枝氏不会被卷入其中。” “不,”别枝寒按住她的手:“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用代表苗疆,只以别枝寒的身份帮助你。” 殷灵栖回以一笑。 “照影阁的人手早已渗透此地。” 另一方密室中,萧云铮低语交待下属: “楚山孤的人手早已渗透此地。” 身处异地的两人异口同声。 这里同样埋伏着第三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夜晚,锣鼓喧天,繁盛辉煌的酒楼开门迎客。 幽幽乐声空谷传响: “欢迎诸位来到,极乐楼。” 第75章 他不行(捉虫) “极乐楼?” “对,极乐楼。” “那是什么地方?” 别枝寒掺着她的手臂,压低声音:“往前走,别回头。” 她声音落下的那一刻,身后倏的奏起锣鼓震天响。 黑漆漆的市集间蓦然亮起暗红灯笼,由近及远,宛若一片血海自身周漫延开,将鬼市中人团团包围起来。。 漫天雪白的纸钱一阵接一阵飘然撒下,原本喧嚣的市集瞬间安静下来,道上行人纷纷垂手而立。 “黄道吉日,鬼门大开” “百鬼夜行,生人避让。” 冷风吹动绣着血红纹路的旌旗迎风招摇,佩戴青面獠牙面具,身着鸦羽的使者队伍浩浩荡荡行过鬼市。 唢呐开道,百鬼抬轿。 队伍行过面前,殷灵栖抬头看去,不经意间同舆驾之上那佩戴银质面具的男子对上了视线。 那双沉寂冰冷的眸子透过面具,在暗影里幽幽闪烁。 视线相触,只一眼,便匆匆掠过。 殷灵栖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问:“那是什么人。” 别枝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百鬼夜行巡视,簇拥的便是这座地下城的主人——鬼市之主。” “能够在京城地底建起一座城池做生意,他什么来历什么身份,背后又有何人在做靠山。” 别枝寒轻轻摇头:“这便不得而知了,鬼市存世百年,大约前朝时便已经存在了,起初只是一些商贩彼此进行交易,后来规模越做越大,便发展至今日这般模样。” 她拉着殷灵栖的手:“现在可以走了,走,我带你去极乐楼。据传说,鬼市近来新流入一批稀罕物。” “博古斋失窃的那些?”殷灵栖轻笑一声。 “对,当中一样,你一定感兴趣,”别枝寒凑近她耳畔,低声道:“当年失落的玉玺。” 天策帝登基前,他的手足兄弟们为了那座至高皇位自相残杀,争斗了二十余年。 二十年间死伤无数,不断有人成为皇权牺牲品,成为夺嫡的垫脚石。 “父皇顺利登基了,可象征皇权的玉玺却突然失踪。大晟以玺为凭证传位,向来得之者得天下,坊间便传起谣言,说若无国玺作证,则名不正言不顺。” “陛下如何处置?派人四处搜寻吗?” “不,”殷灵栖轻笑一声,“各地官员全力搜寻下落之时,父皇下令直接弃了旧玺,否定其价值。他说,旧玺只是被人为赋予皇权意义的死物一件,他即无上皇权本身,他即正统。” 别枝寒点点头:“鬼市虽不受制于地上京都,但这般堂而皇之地流通玉玺,动静也太大了,竟不怕引来祸患。” “兴许,这幕后之人就是故意想把阵仗闹大呢。”殷灵栖言语别有深意。 说话间,两人脚步一顿,走至一座绮丽恢宏的楼阁前。 仰起头,气派华贵的门楼上挂着老木洒金匾额,上书:极乐楼。 歌舞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霓盏烛灯,笙歌曼舞,琼浆玉液自碰撞的酒杯里溢出,打湿了舞女摇曳的裙摆。还未踏过门槛,正式步入楼阁中,便被满堂纸醉金迷的景象晃晕了眼。 大堂正中联通二楼的阶梯之上,一位妩媚风情的女子伴着舞曲击掌,丹唇一勾,笑声融入欢快的笙歌里,幽幽传响: “欢迎诸位来到,极乐楼。” “我是这里的司酒娘子,廖二娘。” 纤纤玉手勾起一盏酒浇入口中,她欠身妩媚一笑:“诸位,尽兴啊。” 别枝寒拉着殷灵栖坐了下来。 “流入极乐楼的宝贝轻易不向外人出示,只有宿在这儿的贵客,才能有资格参与拍卖。” 殷灵栖抬指抵着额头,语调慵懒:“意思是,我们还要在这儿住一夜?” “对。”别枝寒落座的功夫,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案几上的果酒与菜肴验了一遍。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1章 “无毒,可用,话说回来,公主与世子怎会出现在那片荒野里。” “说来话长啊,大概就是我无意间掉下了悬崖。”殷灵栖挑了颗圆滚滚的葡萄,拈于指尖。 “我在一处院落里接触到一种迷香,带有鸩茸草的气味。”她将葡萄含在口中,取出夜间从女客厢房中折断的一小段线香,递给别枝寒看。 别枝寒打量着,收入袖中:“不瞒公主,此次来鬼市参与拍卖,我便是为寻药材而来的。殷珩已打听过了,极乐楼的库房藏匿在最顶层,最接近的几间房便是天字号房,只是很难住进去。” “因为价高吗?”殷灵栖问。 “不,有价无市,入住的资格也不单凭银子砸出来。” “这位姑娘不是中原人吧。” 说话间,一角色泽艳丽的裙袂飘入视线。 廖二娘周身香气袭人,她在对面款款坐下,一双妖娆多情的眼睛盯着别枝寒笑。 “对。”别枝寒从容道。 “远来皆是客,请。”廖二娘含笑朝她举杯敬酒。 眼波流转,忽的定在她身侧另一名年轻女子面上。 “呀,此间竟有如此绝色,今日开了眼了。”廖二娘眼里流露出欣赏:“美人儿,要一起来玩玩么。” “玩什么?”殷灵栖也不怯场,笑吟吟地望着她。 廖二娘有些惊喜:“小美人,我还当你是高门绣户里沉默寡言的娇娇儿,没想到这般识趣。我在极乐坊司酒多年,从未见过此等绝色,这么着,美人儿,你想玩什么,姐姐便陪你玩什么。” “那我便不客气了,玩骰子赌大小,赢了便可问对方一个问题,输了便自罚一杯,如何?” “好。”廖二娘爽快答应,唤来伙计拿筹码开赌。 “小美人押大还是押小。” “娘子先请。”殷灵栖微微一笑。 “你呀你,跟我还客气,”廖二娘媚眼如丝,笑着道:“那我便押小。” 她甩起手绢轻轻抽在伙计身上:“让着点儿,别把贵客欺负哭了。” 伙计点点头,举手开始摇骰子。 几人目光齐齐聚在他手中。 当啷数声,骰子落定,伙计揭开盖子一看,道了声:“是大。” “哎呦呦。”廖二娘笑着举起酒盏,仰颈一饮而尽:“好,好,我自罚一杯,小美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别枝寒侧首看向殷灵栖,她认为小公主会问同那失落玉玺的相关线索,又担心这个问题太直接,会引人猜忌。 殷灵栖微微一笑,不按常规出牌。 她抬手一指堂内灯盏:“我喜欢这盏灯,不知极乐楼是在何处定制的,我也想做一盏。” “好说,好说,那匠人在楼中跑腿过活,明早把他给你送过来。” 廖二娘抬了抬手,示意伙计继续摇下一轮的骰子。 “这回,先由美人儿定吧。” “我还是押大。”殷灵栖道。 盖子揭开,伙计看了一眼,宣布:“是小。” “可怜见的,我都不忍罚你了。”廖二娘捂着心口,满眼怜惜。 “愿赌服输,”殷灵栖笑了笑,提起镶嵌宝石的酒壶斟酒,“该我自罚一杯了。” 廖二娘含笑注视着她。 殷灵栖举起酒盏,慢慢凑上唇瓣。 刚要启唇啜饮,一只手突然横过脸前,夺走了酒盏。 “我代她。”萧云铮举杯一饮而尽。 “哦?”廖二娘倏的一愣,柳叶眉一挑,眼底浮现出盎然意趣。 殷灵栖一怔,蹭了蹭指尖。 “该我问你问题了。”廖二娘目光自两人之间一逡巡,笑着道:“小美人,他是你什么人呀。” 她补充了句:“要如实回答哦,说假的便没意思了。” 萧云铮掀起眼帘,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廖二娘只当作看不见,依然眉眼含笑看着殷灵栖。 “实话么……”殷灵栖拿轻罗小扇支着下颌,沉吟思索。 乐声一瞬静了下来。 “笃”一声,那只空了的酒盏叩在她面前,盏中一滴不剩。 “我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人吗?让你这么为难。”萧云铮盯着她,俯下身靠近。 殷灵栖不干了,将问题抛给他:“那你说,你是我的什么人?” 萧云铮皱眉,正要说什么,殷灵栖抢答:“偷情人。” “噗——”跟着萧云铮过来的殷珩一口酒喷出。 “娘子,你有所不知,我们两家不和,因而只能偷偷跑到鬼市里私会,还请娘子替我们遮掩些,别让人看出了蹊跷。” 廖二娘一甩手帕,一副了然于心的豁达:“年轻人嘛,我懂,放心吧,你们跟我来,今夜住天字房,那儿保证无人打扰。” 成了! “多谢娘子。” 拿到了天字房的入住资格,殷灵栖悄悄对着别枝寒眨了下眼睛。 出门在外,身份纯靠自己胡编乱造。 廖二娘将人领至极乐楼最高一层,吩咐伙计奉上茶水用具,便合上了门扉。 “你们……你们两个……”殷珩挤进中间站在,“不成,本王不同意,昭懿是本王的亲侄女,是本王看着长大的白菜。” “嗯呢,”殷灵栖挽上别枝寒的手臂,“皇叔晚安,一共三间房,我和别枝姐姐去出去睡啦。” “不行。”萧云铮出声:“外面有人时刻守着,谁入住了哪一间房看得清清楚楚。”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2章 “你想怎样?”殷灵栖看着他,“世子打算同本宫假戏真做?” 殷珩深吸一口气:“这么说来,夜间不会还有人听墙角吧。” “极有可能。” “刺激了。”殷灵栖松手往榻上一坐,拍了拍衾被:“天色不早了,世子殿下,来吧?” “不不不不不行,”殷珩急了,“来一趟鬼市,折进去一个昭懿,皇兄知道了饶不了我。” “嘘。”殷灵栖瞥间门外一闪而过的影子,示意他噤声。 “别枝姐姐。”殷灵栖勾了勾手,两人耳语一番,交待完毕后,别枝寒便将殷珩带了出去,各自回房。 “我这位皇叔啊,也只听别枝姐姐的话了。” 殷灵栖看着两人映在门上的影子逐渐淡去,便拍了拍床榻,招呼萧云铮:“过来呀,该睡觉了。” 房间装饰的别有意趣,红纱帐暖,鸳鸯炉添香,床榻软得像坠入了云团似的,若是躺在上面翻滚,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不言而喻。 萧云铮脸色一沉:“我睡地上。” “睡什么地上。”殷灵栖走过来拽他,态度强硬。 烛火映着两道人影纠缠不清。 门外偷窥之人点了点头,如实记下。 殷灵栖伸手绕过他脖颈,趁他不备突然按着人一齐倒向床榻。 “殷灵栖你……”萧云铮耳廓瞬间烧红。 “地上有通道,你睡在那堵着门,别人怎么爬上来。”殷灵栖伏在他耳畔低语。 “你想怎样。” “怎样?做戏做全套咯。”殷灵栖从他身上下来,坐到床榻边。 看起来,她终于打算消停下来了。 萧云铮闭上眼睛,胸腔里心脏狂跳。 还未等他缓下心绪,殷灵栖突然抱着床角开始摇晃。 “吱嘎,吱嘎……” “你……”那阵微妙的声音刚一穿入耳膜,萧云铮猛地坐起身。 “我什么我,过来搭把手。” 殷灵栖摇累了,打了个哈欠,“这么一小会儿就停了,只会让人认为你世子殿下不行,为了维护你的颜面,本宫劝你继续摇床。” 第76章 心动(修错别字) 摇床伪造欢好的动静? 亏她能想的出来…… 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萧云铮克己慎独,从不行荒唐之举。 但这一回,他垂眸看着殷灵栖,并未说话,只是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默许,亦是在纵容她这么做。 胡闹就胡闹吧,破个例,他陪殷灵栖一起荒唐一次。 “真摇不动了,你确定不来帮个忙?”殷灵栖以手托腮,打着呵欠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萧云铮保持沉默。 “那好吧,本宫睡了。” 殷灵栖半点也不愿委屈自己,往后一仰,舒舒服服躺进被褥里。 “没动静了?”门外听墙角的竖了竖耳朵,继而叹了声,埋首奋笔疾书,“唉,年纪轻轻的,竟然这么快就交待了。” “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很厉害了,你无需自卑。”殷灵栖甚至不忘送上贴心安慰。 萧云铮:“……” 他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风评被害,昭懿公主定要占据绝大一部分原因。 “萧云铮。”殷灵栖睁开眼,见死对头独自背靠床栏坐在另一侧。 萧云铮闭目养神,并不理会她。 殷灵栖又唤了两声。 装什么装,昨晚在山洞里过夜,谁主动把肩膀让给她靠着的? 殷灵栖便也不再搭理,卷走榻上唯一的衾被,翻身一滚,滚进了床榻里侧。 “这是什么?”手边摸到一本册子,她打开瞄了一眼。 “玄化初辟,洪炉耀奇……铸男女之两体……观其男之性,既禀刚而……”(出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杂书,不许看!” 刚念两句,册子便被萧云铮夺走了。 “后面还有图解……” “住口!”萧云铮变了音色,他声音一向冷厉镇静,这时听起来有些情急失控。 “终于肯搭理人啦?方才一声不吭,入定了似的。” 殷灵栖从床上坐了起来,探头打量他,伸手戳了戳:“喂,别生气了,给你提供一个万国驿馆失火案的线索,听不听?” 萧云铮淡淡扫了一眼,反手将那册子扔了,冷声道:“说。” “仿制驿馆中那盏琉璃灯的工匠,事发之后便逃走了,遁入鬼市藏匿,而今,就藏身在这极乐楼内。” 殷灵栖将被褥裹在身上,把自己裹成一只严严实实的粽子,只露出脸。 “你是如何知晓的。”萧云铮望她。 “古法琉璃采用青铜脱蜡铸造之术制成。灯壁上的山水人物、花竹翎毛,匠人在制作时,会保留自己的特色。我去过雇佣那名工匠的工坊,假借买灯的名义观察了他惯用的手笔,细节处理同方才宴饮间一楼大堂悬挂的彩灯正相吻合,九成以上概率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所以,你才会向廖二娘提出要见那匠人的要求。” “正是。”殷灵栖点点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线索。”萧云铮问。 “还你一个人情咯。博古斋失窃一案从京兆府移交给了皇城司,再加上万国驿馆失火案,皇城司担着的这两个烫手山芋都不简单。” “真相如何早已不重要,若是交不出一个令各方都满意的答案,难为的便是世子了。昨日坠崖之时你帮了我一回,作为答谢,本宫帮世子尽早结案不好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3章 从殷灵栖开口的那一刻起,那道意味不明的眼神便一直锁定在了她身上。 殷灵栖挪了挪被褥,坐到死对头身边:“感动吗?世子就这么拿审讯似的锐利目光一直盯着我,倒教我不敢动了。” 那目光,有如实质,固化成一把刀,爱憎交织。既想迫切挑开一切阻隔,剖明直白而露-骨的真实心意,又遵从一线理智同她维系针锋相对的紧张关系。 “帮我?” 萧云铮勾唇一笑,侧首看她:“公主另有别的目的吧?” “自然,我亦有我的私心,”殷灵栖也不掩饰,“既然达成一件事对我们两方都有利,互利共赢,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公主以为,现在,你我是什么关系。”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萧云铮垂下眼帘,气息近在咫尺,拂动殷灵栖鬓边发丝簌簌轻颤,扫过她的眼睫。 “合作的关系,不可以吗?”殷灵栖微笑。 “公主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与你合作。” 萧云铮挑眉:“人尽皆知,你我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宿敌。” “不愿意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殷灵栖摇摇头,站起身,“我只能另寻他人了。你知道的,权势与美色是利器,无论是出于权力的引诱,还是倚仗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只要我勾一勾手指,总会有人心甘情愿上钩。” “站住。” 萧云铮忽然攥住她的手腕。 “公主说的这两项,臣都不感兴趣。” “是啊,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兰陵萧氏百年望族,寻常的权柄,世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萧云铮微微颔首,欺身靠近她,声音染笑:“所以,公主凭什么以为你能说服我合作。” “凭什么……” 殷灵栖挣扎了下被他攥住的手腕,没挣开。 她仰起脸,抬起那只手举到他眼前,轻轻一笑,反问:“凭什么?” “这不失为一种答案。” “为什么不放我走,你在急什么。” 她向前一步,进一步压缩距离,呼吸间空气变得稀薄。 萧云铮神情紧绷。 昏黄烛火映在眼角眉梢,一簇一簇不安分地摇曳,像极力克制却又克制不住的心悸,蠢蠢欲动。 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途追逐,不断的试探与引诱就是悬在前方的可恶诱饵,若即若离,但又让人乐此不疲地追逐。 萧云铮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松开了手。 殷灵栖活动了下手腕,发觉对方太过用力,在肌肤上攥出了指印。 “唔。”她呼了一口气,准备去打开房门中止这场戏。 后颈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住,按着她将分开的距离重新缩近。掌心传出的热度贴着脖颈蔓延开,几乎要将人烫至融化。 死对头俯下身,盯住她的眼神直白得能够吃掉她,给了殷灵栖一种想要接吻的错觉。 他的确在缓慢靠近。 暧昧的灯影将空气灼热。 微凉的鼻尖厮磨,轻轻蹭了一下。 呼吸一滞。 脱缰的理智一瞬被拽回,萧云铮突然停住。 “醒了?”殷灵栖瞄了他一眼。 “回来。”萧云铮开口,声音也被烛火灼出了温度,染上一层喑哑。 “我同你合作。” 温热的掌心覆在殷灵栖纤细的后颈,他哑声警示:“不许再去另寻旁人。” 眼底占有欲浓得可怕。 “好。”殷灵栖淡淡一笑。 她拨开萧云铮的手,坐回榻边对着床脚用力踢了两下。 “这是什么意思。” “继续制造动静啊,”殷灵栖瞥了眼烧去一半的香柱,“时辰差不多了,皇叔那边应该已经在行动了。把动静闹大些,将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这边,才能给别枝姐姐他们争取更多的机会。” “你让他们去查验博古斋失窃的珠宝玉器?” “对,我怀疑极乐楼收录的那批货物有问题,至于究竟如何,得等他们去验过了方能知晓。” 殷灵栖左腿踢累了便换右腿:“博古斋老板死了,死无对证,他虽将齐五保了出来,却也不能说明齐五清白。” “皇城司查了珠宝行当走货的账簿,这一支的货看起来确与齐氏无关。” “那是世子还够了解齐聿白。”殷灵栖顿了顿,道,“他做事向来谨慎,更改账目以假乱真这种事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譬如,当初订婚时他伪造的嫁妆单子堂而皇之瞒过了一应经手机构的眼,若非本宫暗中授意,只怕至今无人能发现。” 萧云铮眉目一凛:“齐聿白敢侵吞皇室的嫁妆?这可是重罪。”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做得一手好账。”殷灵栖冷笑了声。 齐聿白的确有才,但心路不正、剑走偏锋,经他之手编撰入册的假账名录多不胜数,若非前世殷灵栖趁他酒醉时套话,也不会知晓背后这些猫腻。 萧云铮关注点很微妙。 他眉峰一挑,道:“你竟这般了解齐聿白?” “我早该这般了解他了。”殷灵栖发泄怨气,朝床尾狠踹两脚。 前世若能早些知道,她会毫不留情将苗头扼杀在土壤里,绝不至于被逼入绝路。 “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你曾经对齐聿白动过感情吗?”他试探着,语气透出几分嫉妒的意味。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4章 “不曾。当初纯粹想挑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会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殷灵栖话音一顿,掀起眼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我不是合作关系么,既然要合作,自当以诚相待,公主以为呢。”萧云铮幽幽注视着她。 “对,世子说得极对,是该以诚相待。”殷灵栖微微一笑,凑近他: “那么世子可否回答,方才进入鬼市之后你我便飞道扬镳。在来到极乐楼之前,世子去哪儿了呀?” 她眯起眸来,眼波流转歪头一笑,眉眼间风情万种,像只狡黠娇俏的小狐狸。 似又穿越百鬼夜行的队伍,透过那张银质面具同萧云铮遥遥对望。 萧云铮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气氛一瞬凝固,危险自黑夜里释放出。 他刚要启唇,耳畔突然传入一道细微的、几不可察的声音。 有人来了。 殷灵栖同他对视一眼,抬手落下床帐,飞快翻滚一圈倒入榻中。 萧云铮双臂撑在她身侧,一抬眸,目光相撞。 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下。 他呼息渐重,倏的抬起一只手覆在殷灵栖眼睛上遮住。 “别看。” 殷灵栖正敛声屏息专心致志关注床帐之外的动静,蓦地眼前一黑。 殷灵栖:“……” 她只得竖起耳朵,靠听觉去辨别。 地板突然被人自底下掀开,露出一个暗道出口。 有人钻出密道。 “沙沙、沙沙。”曳地声在房间里打转,掠过每一处角落,靠近两人的床榻前。 萧云铮一手支撑着俯在她上方的身体,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全身肌肉绷紧,精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应敌。 那人在榻前站定,透过重重叠叠的床帐,望着榻里一上一下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无声胶着。 漫长的等待里,殷灵栖等得都快失去耐心。 “沙沙、沙沙。” 意料之外,那人忽然转身,就此离开了。 “走了?”萧云铮余光扫向床榻之外。 “不对,”殷灵栖仰起下颌,用气息附在他耳侧轻声道:“这阵声音不对劲。” “不像是人行走的脚步声,即使衣摆曳地,也不会是这样厚重的声音。” “沉重的摩擦声,更像是蛇类爬行动物的动静。” 殷灵栖忽然咬了下他耳垂。 萧云铮气息蓦地一窒,全身一颤。 “你……” “不知道你在愣什么,把手拿开,我需要用眼睛。” 眼前终于见了光,殷灵栖取出一只小匣子,轻声唤:“嘬嘬嘬,出来,嘬嘬嘬。” 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倏的自匣内钻出,沿着地板飞快蹿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蛊?”萧云铮垂眸,“你会用蛊?” “放一只追踪用。”殷灵栖合上匣子,继续侧耳仔细倾听。 推开的地板被重新关上。 那阵诡异的“沙沙”声消失了。 “人离开了。” 殷灵栖回过神,发觉萧云铮一直眸色沉沉盯着她。 “看我做什么,担心我会下情蛊?太小瞧我了,本公主需要用情蛊控制人吗?根本不需要。” 萧云铮:“……” 外头彻底安静了。 两人自榻上起来,撩开床帐。 殷灵栖轻手轻脚走下榻仔细检查房内陈设。 一切完好如初,没有半分异样迹象。 “这便奇了,不动财物,也不伤人,走这一圈做什么。” 殷灵栖重新回到榻上坐着。 “门外有人来了。”萧云铮凭借内力感受到有人靠近,拽了她一把,两人再度一同滚进床榻。 “咚!” “咚咚咚!” 有人猛烈拍击门扉。 殷灵栖挑开床帐一角,压低嗓音,换成饱含睡意的声音迷迷糊糊问:“谁呀……” 门外人不答,只是急促锤门。 殷灵栖目光顺着床帐缝隙看过去—— 门上赫然出现兽类才有的修长尖利的爪子。 诡异的长爪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深夜里重重击打木门。 殷灵栖遽然一惊。 怎会如此。 难不成鬼市的动物会成精? 剧烈的击门声吵醒了周围房间里的住客。 那“怪物”见有人来,便消失了。 “这都过的什么日子,稀奇古怪的事一阵接一阵的。” 殷灵栖松了一口气,翻了个身,仰躺在床榻一侧。 *** 翌日一早。 “公子,姑娘,起床了吗?” 廖二娘的声音自门外传入,她轻轻敲着门扇。 昨夜被接连发生的怪事耽误,殷灵栖后半夜才将就着入眠。这会儿没睡醒,脑袋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萧云铮瞥了她一眼,无声一笑,起身去开门。 手刚触上门框,还未取开锁,门外突然爆出一阵凄厉恐惧的尖叫声。 萧云铮眉心一皱,打开门。 “杀人了!” “杀人了!!!” 殷灵栖被尖叫声惊得倏的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了?” 走廊角落里窝着一个软塌塌的人,他垂着脖颈,身底淌了一地的鲜血,时间太久血迹已然干涸,色泽暗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5章 正是夜间负责听墙角的伙计。 “这……” 廖二娘吓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殷灵栖披衣下了榻,神色紧张。 她看了萧云铮一眼:“会不会是夜间……” 萧云铮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 “一大早的,发生了何事?”殷珩、别枝寒也纷纷被惊动,从各自房中出来。 殷珩打开门,伸了个懒腰,一眼便看见那坐在血泊里的人,神色一惊,快步走上前来。 “都别慌,在下仵作出身,略懂几分道理,容我一看。” 殷珩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揭开那人一片血淋淋的衣衫。 皮肤上赫然出现青紫色爪印。 “爪印。”殷灵栖拽了拽萧云铮的袖子:“你看像不像夜间映在门扇上的影子?” 萧云铮不言,若有所思。 “身上有爪痕,被伤处微有啮损黑痕,四畔青肿【1】。死者生前被重物击打过,根据伤痕判断,似是……野兽拍击啃噬致死?” 殷珩站起身,自己都觉得粗略验出的结果荒谬。 通往顶楼的楼梯窄小,如此体积庞大的野兽如何能攀爬而上?况且,他们都住在这一层,这般大的动静,夜间怎会无所察觉? 他刚一抬眸,便接收到别枝寒富有深意的目光。 “对了,小七,你们二人住在此间,夜里可有……” 殷珩转身一望,看到披着衣睡眼惺忪的小公主,话音一滞。 他褪下手套,拿扇子敲了下萧云铮的肩:“你小子!这是我们家看着长大的白菜,等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萧云铮淡淡扫了他一眼。 殷珩顿时不吱声了。 “夜间确有一道古怪的动静,有人重重叩门,问他是谁却也不答,起身看去时,只见门上映着狰狞兽爪。” “几时发生的事?”别枝寒问。 “丑时初。”殷灵栖道。 “这便奇了,那时确有听到动静,你看到影子了吗?”别枝寒望向殷珩。 殷珩摇头:“并未看见什么兽影。” 四人间无声示意,眼神递回至殷灵栖这边,她冷笑一下,开始酝酿情绪。 “好可怕呀。”眼泪唰的涌出来,少女委委屈屈:“我害怕妖怪,我想回家——” 她抹着眼泪,哭得抽抽噎噎,哭着哭着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 别枝寒抱住人,揉了揉脑袋安抚:“我们妹妹年纪小,从小就受不得惊吓,见谅。” “理解,奴家理解。”廖二娘扶着墙,踉跄起身,“奴家也是被这骇人的场面吓了一跳。” “既如此,今日我们便先回去了,择日再回来游玩。”别枝寒同她攀谈。 廖二娘点点头,歉疚道:“招待不周,让贵客们受惊了。”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正要离开。 殷珩忽然察觉有人跟着自己。 他打开房门,门前站着楼内一个伙计,心事重重的。 “你……你会验尸?” 殷珩微微颔首:“有事找我?” “我、我能进来说话么?” 殷珩执扇,做出个“请”的动作。 那人转身关上门,交待道:“不瞒你说,近来极乐楼内已经不知出了多少件怪事了。” 殷珩眉头一紧:“请细说。” “极乐楼内来寻欢作乐的富贵人士不少,如你们同伴那样,背着家人来偷情的也有。只是近来,频频有住客莫名失踪,人间蒸发了似的,自厢房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忽的支支吾吾起来。 “有话但说无妨。”殷珩道。 那人垂着头,声音极低:“昨夜丑时,我起身去到院中帮柴房收拾次日用的柴火,看见、看见廖二娘的身影经过顶楼,她是司酒娘子,那个时候,她本应歇下了,却无端趁夜跑了出来。” “你怀疑是廖二娘子杀害了那名伙计?” “不!不!”那人慌忙否认:“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一条线索,我没看见她杀人,你们不能污蔑她。” 殷珩眯起瑞凤眼,摇着折扇:“那你为何要同我交代。” “我们这些人同鬼市定下了终身契约,这辈子不能再回到地上。你会验尸,你是仵作,仵作通常与衙门有往来,我是希望你回到地上之后,能帮忙传递消息查出真相。” 他垂下头:“我、我心悦廖二娘子,我不希望她出事。” “原来如此,兄弟一片痴心,在下佩服。”殷珩庄重地点了点头,应允他的要求。 那伙计起身道了谢,便匆匆出去忙活了。 殷珩收拾完毕,去敲响别枝寒住的那间厢房。 “姑娘方才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跟我过来。”别枝寒带着他站在殷灵栖住的那间房门前。 “拿着这片水镜,从这儿往对面看,你能看到什么。” 殷珩接过那片凹凸不平的透明镜片,放在眼前—— 狰狞的兽雕张牙舞爪突然闯入视线。 “啊!!” 殷珩捂着胸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也看到了吧。”别枝寒收回镜片,“明明同住一层楼,之所以只有小七这间厢房能够看见午夜的兽影,是有人利用镜面成像,放大了对面悬挂的木雕。” 萧云铮打开房门:“都收拾好了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6章 “好了………嗯?”殷珩看着卧在他怀里的殷灵栖:“这是干什么呢。” “继续演下去咯。”殷灵栖睁开一只眼睛。 殷珩五味杂陈。 楼梯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殷灵栖又闭上了眼睛。 “公子,姑娘,请留步。”廖二娘带着一名工匠匆匆赶来。 “昨日答应了姑娘,要将做灯的匠人引给她看,不知姑娘醒过来了没有?” “还未,我带她回医馆看一看,总要清醒着归家,不然定会遭府上长辈责罚。”萧云铮道。 廖二娘点头称是:“是,有劳公子了。奴家有一不情之请,还请诸位回到地上后,勿要将此间发生之事透露出去,鬼市不希望牵扯是非。” “自然是这个道理,若是鬼市受损,我们以后去哪里寻乐子?放心吧。”殷珩陪她插科打诨。 廖二娘道了谢,自身后匠人手中接过灯盏一件,奉上前来:“这件琉璃灯,就当作是给姑娘赔礼道歉了。” 别枝寒代为接过灯盏,悄悄打量了那匠人一眼。 *** 自视野阴暗的鬼市出来,地上天光大亮。 萧云铮同殷珩一道,先将那盏琉璃灯带回了皇城司。 殷珩将在极乐楼传信那名男子的话转述给他:“云铮,那廖二娘言行举止委实奇怪。昨夜是她引你们进了那间位置特殊的厢房,今早一早便匆匆敲响房门,急于验证住客是否安然无恙,怎么看,她都洗不清嫌疑。” 萧云铮并不认同:“不会是她,我反倒觉得,给你透露线索的那名男子在撒谎。” “为何?我打听了,柴房的确每日丑时便会劳作,他数年如一日重复着固定的活。”殷珩道。 “不,”萧云铮抬眸,“公主在廖二娘身上种了香,只要她靠近,公主便能觉察到,昨夜,廖二娘并未来过顶楼。” “此外,那人说了谎,他说他对廖二娘有意,可若当真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便绝无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心上人,即使远远一眼,便足矣认出是或不是她的身影。” 殷珩微微颔首:“受教了。” 他将折扇一合拢,忽然眼睛一亮:“前面香囊铺子那儿站着的不是小七么?这丫头,让本王一通找,出了鬼市怎么跑去这儿玩了。” “不是她,你认错了。”萧云铮按住他的肩。 “不是?怎么可能,她可是本王看着长大的,本王不会认错人。” 殷珩不信邪,走上前去。 “小七,你让皇……” 他忽然被噎了一下。 那姑娘转过身,露出正脸,疑惑地望着殷珩,以为他是过来蓄意调戏的登徒子。 “啊这,对不住姑娘,是在下眼拙认错了人,给姑娘赔个不是。”殷珩执扇一礼,好不尴尬。 “你们做什么呢?” 一束花苞轻轻敲在两人后脑,散开清甜花香,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殷珩愕然回首:“小七,你去哪里了?” 和煦微风拂开帷帽边缘的白纱,露出少女的容颜。她逆着日光,双瞳剪水,灵动天然,俏丽若三春桃李,一颦一笑般般入画。 殷灵栖抱着花枝,满怀尽是花香:“春日的花开得正好,和别枝姐姐买花去了,发生什么事啦?” 萧云铮撞上澄澈的眸光,心脏倏的被她的笑意灼了一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 周遭来往行人,耳畔喧嚣人语声霎时消失不见。 眼里只剩一个她。 后知后觉,方才说出的话正中自己眉心。 该如何去形容那一刻直击心脏的触动呢。 他垂下眼睫,自嘲一笑,离开了。 殷灵栖挑了几枝漂亮的花分给路边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一抬头,发觉萧云铮已然走远。 “他怎么突然走了,笑什么?” 殷珩皱着眉,目光自殷灵栖身上逡巡一番,忽的领悟到关键所在,疑惑多日的谜团倏然解开。 他颔首失笑。 “原来如此……” 殷珩揽住殷灵栖的肩,将折扇哗一声展开:“只不过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铁树开花了。走,我们不管他,皇叔带你去找好玩的。” 心动,是理智第一万次脱缰,与情感第一万零一次的克制。 第77章 皇城司内。 雾刃同大理寺过来的吏员交接事务。 “喏,世子从鬼市带回来的,让咱们查一查这灯笼。”宿刃将包裹起来的灯笼递过来。 “你拆一下吧,我这边忙着查大理寺的记录,腾不开手。” 宿刃解开绳子,将灯笼提了出来。 “做工挺精致的啊,你们看。” 雾刃忙碌中抽空看了一眼:“是挺精致的,世子需要查什么?” 大理寺过来的吏员也顺势跟着抬头瞥了下,忽然一怔。 “且慢。”他放下手中簿子,走过来:“可否容在下仔细看一看?” 宿刃将灯笼递给他。 “怎么了。”雾刃也放下手上事务,过来看动静。 吏员凝视着灯笼壁上的画,眉头逐渐蹙紧。 “诸位请看。”他伸手指向榕树下一名穿着艳丽的女子。 “近来盛京城中频频有人报官,或是家中新妇失踪,或是女儿走失不见。大理寺依据家人的描述,收录了那些失踪女子的画像,其中一人倒是与这灯壁上的女子衣着、体态相契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7章 他转着灯笼,继续观察其他几面画作。 “先生确定?我观这女子衣饰乃是当今京城时兴的款式,往街头一站,一眼望过去便不在少数,未必就是失踪的女子吧。”雾刃道。 吏员微微颔首:“这倒也是。” “话说,这灯笼纸用的什么料子,手感也忒好了,光滑细腻,触手生……香?” 众人皆是一愣。 “谁家灯笼纸用味道这么重的香料腌制?” 萧云铮走入堂中。 “要么是个人癖好,要么,便是想借浓重的香料味道遮掩其他气味。” “见过世子。” “主子。” “免礼。”萧云铮淡淡道了声,走至众人面前,自雾刃手中接过灯笼打量。 他看向大理寺委派来的吏员:“方才你说,这画上女子同近来京城中失踪的女子十分相似?” 吏员躬身一礼:“回世子殿下的话,微臣确是如此认为。” “官府那边何时起开始接收到失踪女子家中的消息?” 吏员凝神思索一番,慎重答道:“约是大朝会之后。” “大朝会之后……”萧云铮想起殷灵栖同他说的线索,那名伪造琉璃灯的匠人便是在万国驿馆失火之后遁入的鬼市。 他看着灯笼上的纹理,吩咐下属:“把汝阳王找来。” *** 街市人潮熙攘,两侧铺子生意火热。 街头官府张贴告示的地方围聚起一大群人。 “怎么回事?”殷珩站在人群外围,挤不进去。 小厮挤过重重叠叠的人墙,过来回话:“回禀王爷,是官府发布的寻人启事,近些时日京城中多户人家走失了姑娘,遂报官来寻。” “走失了姑娘?不会有人贩子在拐卖良家女子吧,简直造孽。” 殷珩皱眉,不放心地叮嘱殷灵栖:“小七,出门在外可得小点心,你这样的小姑娘看着就好骗。” “你在说我吗?我好骗?”殷灵栖睁大眼睛。 殷珩还是不够了解她。 她一夜之间便能从受害者身份摇身一变成为绑架团伙的首领。 皇城司的下属奉令在市集间找到几人。 “王爷,指挥使大人请您去一趟。” “什么事啊,本王刚回到地上又要替萧徵打工了,也没见他松松指缝漏点金子给本王。” 殷珩嘀嘀咕咕,回身对着小公主摇头咂舌:“我们殷氏的白菜这么好,叔绝对不能便宜了萧徵那小子。” 殷灵栖:“……” 几人到时,那盏灯笼已经被放在桌案正中团团围观起来了,位置很是显然。 殷珩一眼便看到了灯笼,他神色倏的一变,快步上前,凑近了仔细观察。 “这是鬼市提回来的那一盏?”他指着灯笼问萧云铮。 萧云铮轻轻嗯了声,问:“看出什么了。”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灯笼八面糊的纸细如凝脂、吹弹可破?” 宿刃点了点头:“是啊,是很细腻,而且还具有弹性。” 殷珩合掌一拍:“这便是了。” “是什么?”殷灵栖看他。 “这哪里是用纸糊的灯笼,这是选用人皮替代灯纸做成的灯笼啊!而且是妙龄女子的新鲜皮肤,只有自年轻的身体取材,才能呈现出如此细腻光滑的灯面。” “人……皮灯笼?”众人震惊。 雾刃正倾身仔细打量,闻言吓得倏的缩回了手。 灯壁附着着薄而透的表皮,散发出惨白冷光,没有温暖的光晕,只有透支生命的枯萎感。 浓重呛鼻的香料意图覆盖鲜血的味道,画上衣着鲜丽的女子笑容诡异,以这样一种形式永远留在了世上。 这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作品! 萧云铮神情肃然:“看来,近来京中女子失踪之事,同那制作灯盏的匠人脱不了干系。” “主子!”宿刃愤慨,“属下愿前往鬼市将凶手捉拿归案!” “去,位置在鬼市极乐楼。” “还记得昨夜我在榻上放走的那只蛊虫吗?” 殷灵栖将视线自那盏灯笼上收回。 “廖二娘带人来时,我能感觉到那只用以追踪的蛊虫就在附近。夜间出现在我们厢房中的那人,不是制作灯盏的匠人,便是廖二娘。” 她抬起眼眸,忽然发觉在场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自己身上。 “看我做什么?” 众人的眼神变得意味复杂。 “什么意思?”殷灵栖皱眉,“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雾刃捏了捏手心,鼓起勇气:“公主您……昨夜和我们主子……共居一榻……” 他声音越来越低。 满堂寂静。 意味复杂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昭懿公主同世子向来势同水火、格格不容,何时起竟发展成共卧一榻的关系了?! “这句话的重点在这儿吗?”殷灵栖不能理解,“重点在后半句吧。” “前半句也挺重要的。”雾刃嘀咕了声,声音细若蚊蝇。 萧云铮:“……” “何时去捉人?我跟你们一起看看那丧尽天良的混账东西,剥皮制灯,他竟也下得去手!”殷珩愤懑至极。 “现在就去。”萧云铮指间转着匕首玩,吩咐一声。 “我同公主回他原来效力的工坊探一探虚实。此人当初匆忙遁入鬼市,想必地上那里必会留有没来得及销毁的痕迹。”别枝寒道。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8章 “当心,我拨几名王府侍卫跟着你们。”殷珩不放心。 *** 通缉令贴满城中各处。 工坊后院的一处厢房内,伙计打开了房门,供人搜查。 “此人在京城待了数年,邻里街坊皆熟识,他手工活做得又好,因为我们便雇佣了他,哪里想得到他背地里竟是这样危险的人物。” 官兵搜查得极为仔细,殷灵栖独自走到一侧,打量他房间中的陈设。 简陋空洞的厢房内,只有一面雕琢精细的铜镜尚且不算寒酸。 殷灵栖走到铜镜之前,伸手轻轻拨动了下。 挂在墙面的铜镜约有一人高,背后似乎藏着什么。 她回头看了一眼,别枝寒便过来帮忙,两人一齐推动铜镜。 “背面藏着的,是暗道吗?” 殷灵栖凑近端详,轻轻道了声,只觉有阵阵寒风自镜子后面灌入衣袖。 “你们过来看看。”她转身去唤府兵过来查看。 回头的一瞬,漆黑的暗道里蓦地窜出什么,速度极快,缠住她与别枝寒的身体便往深处拖。 “小心!!!” 不过瞬息之间,两人猝不及防被深绿色的枝蔓裹住身体,强行拖入狭长的密道里。 “沙沙、沙沙。” 殷灵栖又听见了极乐楼夜间出现过的,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第78章 【增加4298字】 正在四处搜寻的侍卫闻声猛地转过身。 却见铜镜之后窜出手臂粗的老藤,紧紧缠绕着殷灵栖两人,朝漆黑的洞里拖拽。 “救人!” “快救人!!” 侍卫们飞身扑过来,拔刀一砍—— “铿!” 刀刃砍在粗糙的藤条上,呲开火星,爆出刺耳的摩擦声,却根本无法斩断老藤坚硬的外皮。 众人握着手中刀,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怪东西!” 老藤自脚底飞快攀附而上,缠住殷灵栖的双腿、腰肢、手臂、脖颈,捆得比审讯犯人的绳索还要结实。 殷灵栖勉力挣扎,藤条却越挣越紧,缠在她腰间勒得人喘不过气。 “公主!” “别枝姑娘!” 瞬息之间,老藤卷起两具人身便遁入深邃的地洞中。 “怎么办!藤蔓表皮太粗糙了,根本斩不断!” “用火烧!”一人情急之下掏出火折子,说着便要点火去引燃枝叶。 “万万不可!”身侧侍卫拦住他,“公主与别枝姑娘被藤蔓缠住,不得脱身。若是此时放火烧藤,火苗沿着藤条烧过去会伤到他们的!” 说话间,密集的藤蔓早已将人拖拽至洞穴深处,消失不见。 众人怔怔望着空荡荡的洞口,却又无能为力。 “速去差人禀报世子殿下!你们几个,随我入洞追查!” *** 藤蔓捆住人的身体,自阴暗狭长的地道穿梭而过。 “这里的藤蔓……好生古怪……竟会主动攻击人……” 殷灵栖呼吸艰难。 “是食人藤,藤身坚韧非常,寻常刀剑无法抵御。” “……它这是要将我们捆去何处!”殷灵栖抬起头,望向另一侧同样被藤蔓缠住身体的别枝寒。 “应当是要卷入老巢觅食。古书记载,食人藤会将捕获来的猎物埋入根部土壤,葬作肥料供以藤身生长。” 别枝寒环顾四周,皱眉:“此物凶险,通常生长在深山野林之中。眼前这株藤身如此粗硕,应当上了年纪了。何人胆敢在人群聚集的都城里种植此等凶物,这么多年竟无人察觉到么?” “深藏地底,的确不易为人察觉。藤身若是刀剑不入,可还有别的破解之法?”殷灵栖吃痛,她奋力挣扎,纤细的手腕被藤蔓紧紧缠住,勒出痕迹。 “若无……” 别枝寒想说的话还未没来得及交待清楚,黑暗中忽而闪现出隐隐光亮,藤条缚住手脚猛地一拽,两人只觉身下一空,被拖出地道,落入洞-穴中。 半空中盘绕着无数茂盛的藤蔓,将人托举起来,捆绑在石壁上。 殷灵栖重新睁开眼睛,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观察周遭环境。 这是一座空旷的地下洞-穴,开凿的空间极大,可容纳百号人。 阴森冷风吹过,风中混杂着扑鼻脂粉味与铁锈的味道。 “哦?地上许久没有送过来新人了,今日有收获?” 声音沙哑似草履行走过日光暴晒后皲裂的土地,在空旷的洞穴中幽幽回荡。 “沙沙、沙沙。” 殷灵栖又听到了那阵摩擦地面的声音。 昏暗的视野中,走出一道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身影。 蓬乱的灰白长发之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遁入鬼市,藏身极乐楼的灯盏匠人。 那人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一步一停,步履蹒跚,慢慢朝两人走近。 他站到殷灵栖面前,眯起眼,打量起来。 “是你?” 他认出眼前这个小姑娘,语气忽而高昂起来,难掩兴奋。 殷灵栖看到,他眼底一瞬间迸发出异样的、贪婪的光彩。 “你……那日我便想留下你,可惜了,当时你身边那名男子……他的身份……我不能触怒他。” 他声音哑得厉害,有些字眼含糊不清。垂着头正念叨着,忽然伸出手拨开藤蔓枝叶,捏住殷灵栖的下颌:“你知道我有多想得到你这张脸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79章 男子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流露出满意,似是在欣赏一件惊世之作,他发出古怪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这么好一副皮囊,拿来做美人灯正正合适。” 洞-穴中倏的亮起灯火。 借着烛火光影,殷灵栖蓦然发觉: 无数只空洞的骷髅面对着自己。 自男子身后为始,堆积着一具一具白骨,在石壁上投出参差不齐的黑影。 空旷的地底洞-穴禁锢着不得安生的亡灵。 “完美吗?这些都是我的作品。”始作俑者神态癫狂。 白骨上附着保存完好的衣裙,正是京中年轻女子惯常穿着的式样。 “就是你掳走京中女子,将其杀害后剥皮剔骨制成灯笼?” 殷灵栖目视着眼前这个邋遢的中年男子。 男子被她话语中的字眼刺了一下,僵硬地抬起头,神情暴躁:“胡说!你懂什么?尔等不过是庸俗之辈,无知,愚钝!你们什么都不懂!我明明在帮助她们留下最美的样子,能够成为灯笼的一部分,是她们的荣幸。” 他拖着残废的那条腿,缓慢走至洞-穴一侧,抱起一堆叮铃啷当响的刀具。 “你看……你们看……这是拍皮刀,是我用得最久的一把,为灯笼取材堪称完美。这是刮骨刀,刀刃薄而例,能够完整剥离……” 他絮絮叨叨,将那些蘸着血水的刀一件一件拿起来展示,越说越兴奋。 “怎么办。”别枝寒同殷灵栖对视一眼,无声交换信息。 “制作灯笼的材料有很多种,你为何一定要以弑人做灯。”殷灵栖试图拖延时间。 “为何偏要弑人做灯……”男子垂着头,不辨神色。 他看着自己那条残腿。 “当年学艺的时候,我是坊中手工最好的学徒,他们手艺都比不过我。花灯节上,我造出的灯笼就连天子也要赞上一句。可是后来,毁了,一切都毁了。” 他站起来,从白骨林立的石壁间走过,举着一盏灯踉跄走到洞-穴-深-处,伸手掀去帘幕。 帘幕之下,赫然置着一樽白骨堆砌的灯座。 “看,这便是曾经看着我长大的师傅。我亲手拆下了他身上每一块骨头,一根一根数,二十九块头颅骨,五十一块躯干骨,四肢拆为一百二十六块,总共是两百零六块骨头。” “当年,你说徒弟心路不正,眼睁睁看着弟子废了这条腿,自此一蹶不振。你呢,老头,你只管一门心思去教授师弟,你将毕生所学全数教给他,凭什么!凭什么你待他那样好,却始终不拿正眼看我!” 他怒上心头,猛地挥刀砍向白骨架泄愤。 “哗——”一声,骨头坍塌,零落满地。 头颅骨“骨碌碌”滚到他脚畔,男子抬起那条废腿狠狠踩上去。 “老头,你看到了吗?啊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生前最看不上的徒弟,他制出了天底下最难得的人-皮灯笼。多么精致的手艺,多么完美的作品,没有人能够超越我,连你最心爱的关门弟子也做不到!” 他癫狂大笑:“你说,师弟那个窝囊废现在躲到哪里当缩头乌龟了呢?他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为什么不敢!” “这人病得不轻。”殷灵栖低声道。 别枝寒闭上眼默默感受一会儿,睁开眼睛:“铜镜后的地道联通鬼市,这里应该位于鬼市范围之内。” 殷灵栖回头望了一眼被藤蔓堵死的洞口:“路都被堵住了,别指望皇叔他们能进入这座洞-穴了。” “公主打算如何做?”别枝寒问。 “我想……”殷灵栖压低声音,刚要密谋,那仰天狂笑的男子突然视线一转,阴鸷目光盯上了捆绑在石壁间新捕捉来的两名少女。 “而你们,将会成为我最伟大的作品。” 他精心挑拣着,抽出一把最满意的刀。 “沙、沙。”残废的腿拖在地上行走,他踉跄着,一步一步逼近。 “小美人,当日在极乐楼中,第一眼看到你时,我便知道,我的作品终于等来了最合适的原料。” 男子蘸着水,一点一点,仔细将刀上残血洗干净,而后举起刀,在殷灵栖身上比划,虔诚地寻找落刀的最佳位置。 冰冷的刀刃擦过肌肤,倾斜出锋利的角度,预备剖皮。 “等一下!” 殷灵栖忽然出声。 沉浸在构想中的男子一愣,抬起头看她:“何事。” “人固有一死,看在我帮你完成心愿的份上,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过分吧。” 男子狐疑地打量着她:“你想知道什么。” “万国驿馆悬挂的那盏琉璃灯,系何人托你制作?” “你问这个做什么。”男子拿起刀,抵在少女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威胁。 “你别伤害她!”别枝寒看着心惊,忍不住开口。 “闭嘴!再多嘴,老子先杀了你!”男子朝别枝寒放狠话。 “你有你的不甘,我亦有我的意难平。” 尖刀架在脖颈上,殷灵栖定了定心绪,同他斡旋,试图将他的注意力调动回来。 “什么意思?”男子瞪她。 “你被师傅看低,心底不服气,我亦如是。我自小处处胜兄长一筹,遭他嫉恨。我奉令为驿馆布置琉璃灯,他便委托我亲近之人调换了灯盏,将琉璃灯坠落引发大火的责任推至我身上。圣上要治罪,家族需要有人顶罪,我不服,凭什么我要任他欺辱,凭什么让我做这个替罪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0章 少女垂下眼睫,说至伤心处,声音哽咽,眼底便滚落了泪珠。 她伤心哭泣着,一遍又一遍愤愤不平地质问:“横竖都是一死,凭什么我要不明不白地任他们欺负!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少女声泪俱下,字字啼血,声声悲恸,激起了他的情感共鸣。 男子握着刀,双手颤动。 殷灵栖双目含泪,注视着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甘心吗?你怎能甘心!” 男子眼角微微抽动,压抑着情绪。 “你告诉我,让我明明白白地走,究竟是谁背叛了我,是谁兄长一起欺负我,好不好?” 少女情绪掌控得极好,自被欺辱的愤懑与不甘,自然过渡为凄凄切切的心酸,闻者落泪,见者动容。 “如今,只有你能告诉我真相了。” 她泪如雨下。 别枝寒深吸一口气。 厉害啊。 男子心事重重,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他内心挣扎。 殷灵栖不疾不徐又给添了一把火。 男子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 “可惜你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若是泉下有知,便去找辽人索命吧。” “辽人?!”别枝寒一惊。 殷灵栖继续追问他:“你的意思是说,给你草图委托你制作那盏琉璃灯的主顾是大辽的人?” “你该上路了。”男子拒绝过度回答。 他举起打磨好的刀,描摹形状。 “再等一下!” “闭嘴!”再次被打断,男人没了耐心,“再敢多嘴,把你们两个的骨头全都生剔下来!不留全尸!” “你不能对我动手!”殷灵栖想到方才刚掉入洞中时男人的话。 “你也看到了那夜在我身旁的男子,你对我动手,难道不怕他算账吗!” 她目前尚不知晓萧云铮对这男人有着怎样的震慑,但既然男子对萧云铮有所顾虑,未尝不能作为一种帮助她脱身的方法。 男子听到萧云铮的名号,果然犹豫了。 殷灵栖方要缓下心绪,男子却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神情坚决:“他不会知道,你会同洞中那些白骨一样,面目全非,他认不出你的。” “等……” “闭嘴!” 男人的耐心显然达到极点,不欲再耽搁时间。 “不听话的小姑娘,先给你点教训!”男子暴喝一声。 藤蔓忽然活动起来,缠住殷灵栖的身子,越勒越紧,似要将人撕成碎片。 殷灵栖被勒得喘不过气,额头上沁出细密冷汗,小口小口急促呼吸着。撕裂的疼痛袭遍全身,她的四肢在疼痛中隐隐失去知觉。 别枝寒紧张地注视着她,双手试图挣开藤蔓,却根本无法挣脱。 她低下头,唇间低声念着听不懂的字眼。 殷灵栖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坚韧的藤蔓勒断了,意识昏昏沉沉,她濒临窒息,口中开始无意识地呢喃呼痛。 别枝寒唇间念诵的速度越来越快。 “砰——” 缠绕着两人的食人藤突然崩裂断开,藤蔓裂作一段一段碎片,如疾风骤雨般不断从天落下。 “怎么回事!”男人双目猛地一震。 食人藤表皮极硬,刀枪不入,为何会突然裂开! 然而,未等他反应过来,面前气若游丝的少女蓦地睁开眼睛。 她忽然对他笑了。 “美貌可是个好东西啊,比如,你此刻只注意到我的脸,从而忽略了——” 眼前寒光一闪—— 匕首猛地捅穿脖颈! 男子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她何时拔出的刀,便觉颈上突然刺入难以承受的剧痛! 惊慌之下,他下意识想逃,那条残废的后腿没有力气,另一条好腿竟也因为恐惧无力垂下,瘫软在地上。 方才垂泪低泣、敲动他恻隐之心的柔弱少女,此刻恍若变了一个人,令男人悚然不已。恐惧如潮水,漫过四肢百骸,淹没了他。 男人从未有过如此惊恐的时刻。 他杀师傅时不曾恐惧过,剔除无数年轻女子的骸骨时不曾恐惧过,夜夜伴着堆砌成山的白骨入眠时,也不曾恐惧过,唯独此时此刻—— 少女眼眸中的冷意让他惊恐,让他惭愧,让他无地自容。 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狂妄暴躁的男人膝盖不由软了下来,竟也忘了反抗。 “方才,你想杀我?” 少女微微一笑,蓦地拔出匕首,再度狠狠捅了进去! “谁准你碰我的脸。” 她蘸着男人的血,抽出染红的刀刃,踩在男人颈上,浅浅一笑:“这么喜欢我这张脸,现在看还美吗?” 男人瘫跪在地,口中鲜血直流,剧烈疼痛之下,浑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为什么……不……不给我个痛快……” “想死啊?”殷灵栖笑盈盈欣赏他痛苦扭曲的面容,又发狠补了一刀! 刀刀狠厉,刀刀避开要害。 “哪能这么容易放了你,你身上还背负着数十条人命呢。” 拔出匕首时,刀尖挥洒出的鲜血溅落在男人身后的累累白骨上。 白骨生花。 “你死有余辜!” 难以忍受的剧痛猛地蹿上颅顶,男人疼痛到全身痉挛,四肢抽搐着,昏厥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1章 缠绕围堵住洞-穴入口的老藤被炸开。 别枝寒十指交叠变换,闭目念诵着,将蛊虫召集回来。 “昭懿!” “别枝寒!” 入口终于见了光,外面传来焦急的呼声。 萧云铮飞檐走壁,穿过石洞直接自数丈高空跃下。 殷珩紧随其后,落地时,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这…这么惨……” 他指着浑身浸满鲜血,倒在血泊里的男人。 “外伤,没死。”殷灵栖淡淡道。 “哎呦,你说你没事惹她做什么,这不是找死么。”殷珩摆摆手,示意侍卫将地上那昏迷的男人拷起来拖走。 “没事吧。”萧云铮走到她面前。 殷灵栖摇摇头,掀开衣袖,纤细的手腕上紫痕斑斑。 “伤得这么严重。”萧云铮心底一紧,情不自禁捉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皮肉伤。”她不在乎地道。 “过来。”萧云铮攥住她手不放。 “嘶。”殷灵栖皱眉,“你碰到伤口了。” 萧云铮松开手,又重新轻轻握住。 “过来,给你上药。” “你怎么样。”殷珩紧张问道。 “我无碍,那个人方才驱动藤蔓,想要勒死公主。”别枝寒十指屈起,收回了蛊母。 *** 萧云铮带着她从通往鬼市的出口出来,回到了极乐楼的厢房治伤。 殷灵栖颈上,手腕,还有身上被藤蔓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她觉得这没什么。 上一世濒死前,她在逃亡的途中给殷承恪写过绝笔书。 从前的小公主很怕疼,但那个时候,她毫不犹豫咬破了指尖。十指连心,痛得她心尖颤抖也顾不得,只是急着挤出鲜血在布帛上留字。 殷灵栖本来不想哭的,指尖血滴下的一瞬间,眼眶一酸,眼泪便止不住落下来了。泪水砸在布帛上,将血字晕湿一朵朵血花。 指尖的血很快凝固了,她便不得不忍着痛再将伤口咬开,如此反复,直至最后一笔完成,她抬起手,十指皆是血肉模糊。 前世钻心的疼痛铭刻入骨,殷灵栖在藤蔓勒伤的手腕上敷着药,恨意与委屈袭上心头,一时不察,她将伤药发泄似的重重碾在伤处,加深了青紫伤痕的色泽。 “你做什么!” 萧云铮攥住她的手。 殷灵栖闭上眼,眼角滑下一道泪痕。 第79章 他心疼(一更) 殷灵栖闭上眼睛,泛红的眼眶透出一股破碎感。她一脸倔强,唇色紧咬至泛白,眼睫颤了颤,一滴清泪滚落下来。 萧云铮一怔。 公主很少在人前露出这般脆弱又不甘的模样。 直觉告诉他,殷灵栖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心脏倏的揪紧。 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想轻轻擦拭掉殷灵栖面上的泪,手伸至她脸侧,萧云铮忽的回过神,那只略显冒犯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想触碰又不敢贸然触碰。 怔愣间,一滴泪自眼睫滑落至他手上,沿着手指缓缓滑落。 萧云铮眉心顿时皱了起来。 他……心疼。 殷灵栖睁开眼,泪湿的眸子里已然恢复了平静,她不喜欢沉溺在悲伤中,那是件浪费时间且毫无意义的事,往事暗沉不可追,于她而言,重要的是如何开启新生。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抬眼,却发觉萧云铮正注视着她。 死对头的眼神同少了平日里针锋相对的劲儿,也没有那些晦暗不明的试探意味。 殷灵栖蹙了蹙眉。 她从中读出了别的情绪。 她捏着药瓶在萧云铮眼前晃了晃,抛过去:“药上好了,还给你。” 他伸手接过,却未收回手。 “把手给我。”萧云铮道。 “做什么?”殷灵栖收拾好了衣裳,准备离开。 萧云铮忽然攥住她的手,摘下佩戴颈间的狼牙玉坠,塞到她手心。 玉出昆仑,这是当年北疆之战中萧云铮得到的战利品。 少年将领意气风发,十七岁一战成名,将雄据北境地盘长达六十载的大辽铁骑一路击杀至昆仑以北。 以虎师为首,大辽三大主力军队俯首投降。战利品有两件,一件是大可汗的头颅,另一件,便是被视作大辽圣物,供奉在长生天之下的狼牙玉坠,这象征着他们最崇高的信仰。 “给我这个做什么?”殷灵栖自然也认得出玉坠的意义。 “你留着,以后自然会有它的用处。”萧云铮将她手心合拢,推了回去。 “至少,我不希望再看到你陷入如今日这般危险的境地了。” 他顿了顿,欲盖弥彰解释道:“我们是合作关系。” 殷灵栖打量着他,眨了眨眼睛。 唉,这人,一旦口是心非就会红了耳廓。 “该回去了,昭懿公主于大朝宴上被毒杀一事,总要有人给出个交待。”萧云铮站起身。 殷灵栖点点头:“是,这是个栽赃嫁祸的好机会,就看谁先按捺不住,借着这件事的名义铲除异己了。” “大辽按捺不住,先有动作了。”萧云铮道,“京城传来消息,特穆尔抓了代钦麾下鹰师的人去邀罪。” “此地无银三百两,特穆尔这么做,我反倒要怀疑他的心思了。” 殷灵栖侃侃道来:“万国驿馆失事的那盏琉璃灯,系辽人授意工匠伪做。若此事背后由辽人主使,那么便说明齐氏、方氏已同大辽勾结在了一起。”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2章 萧云铮停下脚步:“特穆尔言之凿凿,大理寺已经将鹰师的人押送入狱,你……要帮代钦吗。” “自然要帮。我伪装中毒,本就是为了先一步下手,钓出别有用心之人,特穆尔既然出动送上门,便是一个机会。” 两人出了厢房,去同别枝寒汇合。 那日在极乐楼里给殷珩报信的伙计就候在厢房外面,见人出来,便迎上来问候。 “你的师兄已经被捕入狱了,他不会再有机会伤害别人,你可以不用再在地下躲躲藏藏了。”殷灵栖道。 那人一惊:“姑娘,您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殷灵栖以手点了点心口:“这里明白就好。” 说罢,略过那人便要走出极乐楼。 “两位,请留步!”那人站在原地,在人影即将自视野中消失的那一刻,追了上去。 他艰难做出抉择:“两位既然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便将我一起带走吧,我……我可以帮到你们。” *** 大理寺那边乱成一锅粥。 大辽两支主力的统领,在异国地盘上争斗起来。 大理寺卿很为难,本是辽人内斗,不应把大晟牵扯进去,无奈伤着的人却是大晟的公主,还是圣上最挂念的那一个女儿。 这事棘手得很。 殷灵栖躺在柏宅庭院的摇椅上,悠哉悠哉晒着太阳,听柏逢舟讲述大辽王室兄弟如何为她大打出手。 “大辽王子不欲放弃和亲的提议,因而坚持与王弟割席,预备拿代钦世子献祭,以示大义灭亲,向圣上表露忠心。” “这么看,特穆尔是打定主意要迎娶本宫咯?”殷灵栖坐起身。 柏逢舟取来草药、布帛,正在为小公主更换伤药,看着她手臂上勒出的伤痕神色凝重,满眼心疼。 他闻声点了点头。 “皱眉做什么?”殷灵栖望他。 柏逢舟在她眼前一向是温和的,如若春风拂面般轻而温柔,从未见过他露出过这般沉重的脸色。 “公主受伤了。”他敷上药,小心翼翼取下布帛包扎,动作很是熟络,似是早已悉心照料过伤者无数次。 “只是勒伤而已,柏公子为什么露出一脸悲痛不能自已的模样。”殷灵栖以手托腮,疑惑地看着他。 “微臣,见不得公主再受到伤害了,无论是无足轻重的小伤,亦或是……” 柏逢舟抿住唇,不再说下去。 殷灵栖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柏逢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柏逢舟轻轻摇头。 “那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她问。 “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柏逢舟垂眸。 “抬起头,看着本宫。”殷灵栖命令他。 青年书生垂手而立,破例没有遵从昭懿公主的话。他安静地站着,沉默得像一尊塑像。 “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殷灵栖问。 柏逢舟不敢抬眸迎上小公主的目光。 他藏不住眼底的情绪。 殷灵栖站起身,同他面对面站着。 柏逢舟忽然躬身行了一礼,局促地说道:“公主,得罪了,请恕柏某失态。” 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在逃避。 殷灵栖被青年离奇的反应搞的一头雾水。 她心知柏逢舟不是莽撞冲动的人,性情平和如涓涓细流,不急不缓,行得极稳。 “柏逢舟!”她对着青衫背影唤了一声。 视野中出现一道高挺劲痩的身影,挡住了殷灵栖的视线。 殷灵栖嫌他碍事,探头往左望,那道身影便往左挡住她寻柏逢舟。她立即往右移动,那道身影又往右挡住她。 殷灵栖站住不动了。 “你多大一个人了,幼不幼稚!” 第80章 (二更) “幼稚?” 萧云铮冷笑一声,让开身:“去,我让路,你去找他。” 殷灵栖看了他一眼,真就走了。 “回来!” 萧云铮攥住她手臂,眼底冒火。 “疼。”殷灵栖扫了眼敷上草药的手,哼哼两声。 萧云铮将手松开了。 殷灵栖朝敷了药的伤口吹了吹凉气,该说不说,柏逢舟包扎的手法是真的好,松紧有度,既不会因为太紧勒得伤痕痛,也不会太松散以致布帛松散,手法熟练得似是侍奉过无数次。 “我给你的药膏为什么不用。” 萧云铮盯着她一双手,他当然清楚那是别的男人的手笔。 “嗯?这不一回事么。”殷灵栖应了声,专心整理衣袖。 对面人不说话了。 殷灵栖没当回事,日头有些晒,她只想离开庭院回到厢房里。 她刚动了一下,萧云铮忽然上前一步。 日光太盛,刺得眼睛睁不开,殷灵栖拿小扇遮在头顶,眯着眼睛望他:“不是说好了给我让路的么?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萧云铮道,“我不想让了。” 这话说得有意思,别有深意。 他又进一步。 殷灵栖的想法很朴实无华,她新换的步履,不想被人踩脏了鞋面,于是退了一步。 然而宿敌得寸进尺,又逼近一步。 殷灵栖心想看在共患难过的份上,就让让他吧,连退两步,被身后躺椅的腿儿一绊,倒在了上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3章 一反常态,萧云铮顺势欺身压下,双手就撑在她身体两侧,一上一下对视,就如那夜在极乐楼帐幔中一般。 “你……” 殷灵栖抬手抵在他的胸膛,她直觉自从崖底一夜过后,萧云铮身上就添了几分疯劲。 亦或许,他本就是这样锋芒毕露的人,冷静沉稳也只是他其中一重面目。 萧云铮注视着她的眼瞳,目光闪烁,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想找什么?”殷灵栖问。 萧云铮不答,他在殷灵栖眼中找自己的影子。萧云铮分明能看见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清晰映出他的面容,他的身影。却不知为何,昭懿公主却总是看不见他似的。 她可以和柏逢舟谈笑风生,可以自如应对代钦的热情,可以陪府上那一堆莺莺燕燕玩闹。 殷灵栖身边的男人可真多啊,多得让他憎恨,让他生厌。 如果可以,真想让他们从这世上全部消失。 殷灵栖不知宿敌那些压抑心底的疯狂心思。 但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大概惹火上身了。 “你先起来,这里是柏逢舟的宅邸,在别人府上玩这么暧昧,影响不太好吧……” 提到柏逢舟三个字,气氛更不对劲了。 殷灵栖余光瞥见一角青衫身影。 柏逢舟就站在门廊前,静静看着院落里这一幕。 他没有上来劝止,也没有发出动静,不声,不响,只是神情莫名落寞。 他陪伴昭懿公主身侧许久,对殷灵栖的心性再了解不过。若今日换作任何一人,小公主必不会如眼下这般纵容。 “终究还是……” 柏逢舟苦笑着摇了摇头,黯然失神。 也许,他注定会输。 “来人了。”殷灵栖瞥见庭院前那角衣影,找个借口推萧云铮起来。 她是不在乎自己的风评,可死对头不一样。萧氏一门家风严谨,连齐聿白那种烂到骨子里的人物都致力于营造美誉,更何况堂堂辅国公府世子,行走御前的皇城司最高指挥使,怎能不悉心维护自己的名声? 可萧云铮今时反常得很。 殷灵栖刚一微微直起上半身,又被他按着后颈,态度强硬压下去。 “这么在意会被柏逢舟看到?被他看见又如何,担心他会误会吗?” 萧云铮气息沉重,理智脱了缰,他纵容自己放纵片刻,余后该以怎样的面目与殷灵栖相处,如何相处,他现在一概不想去思索。 殷灵栖直觉他会意错了重点。 死对头把重点歪到柏逢舟这个人身上了。 “你在吃柏逢舟的醋吗?”她打趣道。 “昭懿,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萧云铮紧紧盯住少女那双似笑非笑玩味的眼睛,声音哑得厉害。 他不想再让了。 他会疯掉的。 或许,他已经被殷灵栖逼疯了。 即使此刻他居高临下,身在上位压制着殷灵栖,少女依然云淡风轻地笑着。除却最初欺身压下时的微微失措,冷静下来后,殷灵栖一直这样惬意地仰躺在椅子上,看着他因为她叫了别的男人名字而失控,看着他抛去一贯的冷静,因她发疯。 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皆能轻而易举挑动萧云铮沉静如水的内心泛起波澜。 禁欲者沉沦,克制者放纵。 他心甘情愿。 *** 盛京城另一座宅院,齐聿白被小公主折磨得苦不堪言。 慈姑奉圣上之令,彻查当初定亲时皇室给昭懿公主准备的嫁妆。 齐聿白背上自罚的鞭伤未愈,又添了这许多烦心事,不得不强撑起病体,支撑起偌大一个家族的兴衰。 “长兄,钱庄那边存储的资金挪用过来了,勉强可以填补嫁妆名录里的亏空,您看。”齐五将账本呈至榻前。 “子授,取纸笔来。”齐聿白披衣坐起。 “长兄……你,你要再做一本账目吗?”如此庞大复杂的任务,仅靠一人去完成,齐五觉得不可思议。 齐聿白握拳抵唇咳了两声,轻轻“嗯”了下,执笔飞快演算书写,一刻也不停。 “宫中可来信了?姑母那边探的怎么样了?” 他趁着翻页的间隙问了一声。 齐五语塞,面露为难。 齐聿白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追问,堂外忽然响起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不活了!这偌大的侯府竟无一个弱女子的容身之地!我……不活了!!” 惊的承恩侯府寂静的宅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齐聿白手里握着的狼毫“啪”一声掉了,砸在地上砸出一摊墨迹。 “没有我的允许,谁把她放出来的!” 他俯身撑在桌案上,情绪激动,开始剧烈咳嗽。 门外骂声频频,齐氏其他几房巴不得看长公子的笑话,便也跟着聚众撑腰看热闹。 “你们齐氏狗眼看人低!当年既将我丢了出去!待我长大了,又死乞白赖找了回来!如今可倒好,看腻了,又开始嫌弃我在烟花柳巷的过往!硬搬出借口将我随意打发了!” 阿妩从小在青楼里长大,见惯了那些摸爬滚打的市井之徒如何生活,受到影响性子也甚是泼辣。 “长公子,您给句明白话!要是不怕丢了侯府的脸面,只管送我回那秦楼楚馆地!何苦将人捞了回来,又怨声载道的不拿正眼看人!阿妩还不如回那‘满庭芳’过活,好歹能混口饭吃,还不用碍了长公子的眼,被罚禁闭思过!”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4章 从前阿妩视齐聿白作救命稻草,她盼着嫁给侯府的长公子,抬高自己的身份,因而装得格外柔顺,耐着心思凡事依着哄着齐聿白,而今齐聿白既然厌了她,阿妩索性也不装了,明目张胆撕破脸。 “她……咳!咳咳!” 齐聿白气的手背青筋暴起,用力锤着胸口,咳喘不止,根本喘上不来气。 “长兄!”齐五担心地扶住他。 齐聿白咳得厉害,嘴里说不出话,便颤抖着手,指向窗外。 齐五领会他的意思,走过去“嘭”一声摔开门。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走!别让她影响长兄养病!” “你敢!”阿妩杏眼怒睁,“齐五!按族谱中的辈分排,我是你的表姐!有你这么同姐姐说话的么!” 旁边围观看热闹的齐氏支房嘴里磕着瓜子,亦跟着纷纷起哄拱火:“就是啊齐五,论理你当唤她一声阿姐,小子,你怎能如此不敬阿姐。” “你……”齐聿白强撑着病体,走到门廊前,扶住立柱。 “你……给我闭门思过……再敢出来惹是生非……休怪我不客气……” “聿白,这便是你的不对了。阿妩是你带回来的,你同她置什么气?你自个儿选中的姑娘,如今又不满意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一位族叔磕着瓜子,出列说教他。 “再说了,三叔公看你身体抱恙,只怕也难以分出心力治理家族事宜吧?三叔公有的是时间,把家族权柄交给我,我替你管一阵子。” 图穷匕见。 齐聿白气得嘴唇惨白。 “你……也跟她一起滚……” 三叔公说得不错。 的确是他自作自受,他违背昭懿公主,结识了阿妩,又付出了被退婚的代价将人带回侯府。 他以为以后的日子会是阿妩红袖添香,温柔小意,谁知带回来个整日里只会撒泼打混的炮仗! “滚!” “都滚!” 齐聿白怒斥道。 “长兄!”齐五满眼担心,“长兄息怒,注意身体。” 齐聿白攥住他的手,神情憔悴:“子授,你也看到了,这偌大的一个家族,人心各异。虽然流着相同的血脉,他们却巴不得长房倒台,好夺得家族话事权。” 他紧紧攥得齐五的手,声音喑哑:“子授,长兄只有你了,你一定一定不能背叛长兄。” 齐五热泪盈眶:“长兄放心,子授定然不负长兄所托。” 齐聿白沉重地点了点头,得到他的话,内心才稍稍安定些许。 “对了,方才你说姑母那边如何了?” 齐五支支吾吾,不愿回答。 齐聿白识破他的心思,肃然逼问:“你且如实道来,宫中发生了何事!” “子授不敢隐瞒长兄。”齐五叹了口气,“姑母借着探病的名义去见昭懿公主,却被宫人拦在了外殿,只能隔着帘幕远远瞧上几眼。” “姑母从陛下那边旁敲侧击,探得昭懿公主的确病重且身体虚弱。但她仍不放心,所以,所以……” 齐聿白按住他的肩,追问:“如何!” “姑母安排人,预备放火焚烧栖凰殿,公主若当真病重起不来身,便将她烧死在殿内,如若只是装病,便逼她现身。” “纵火焚宫!”齐聿白神情震荡,“她几时着手的!” 齐五推算了下,道:“约莫还有不到半个时辰……长兄!长兄你伤势未愈,要去往何处!” 齐聿白摔开他阻拦的手,厉声疾呼:“给我备马!速去派人阻拦姑母纵火!” 齐妃代行中宫之权,位同副后,因而齐聿白得到容许后,便可入宫面见。 他牵过马匹,飞身上马,背后鞭伤开裂也顾不得,他感觉不到疼痛,心底只知一件事—— 齐妃此举,无论如何都会伤到殷灵栖。 齐聿白恨殷灵栖辱了侯府门楣,却也看不得她受伤。 他大抵被昭懿公主逼疯了,恨着她,却也牵挂着她。 背上血迹浸透里衣,渐渐渗了出来。 身后齐五紧追不舍,急得快要崩溃,他不知道长兄怎么了,为何一触及昭懿公主便会伤成这副模样。 齐聿白纵马疾驰,心急如焚,默念着殷灵栖一定不要有事。 然而此时此刻,那位令他牵肠挂肚、情绪失控的小公主,正安然无恙待在京城另一处,同其他男子耳鬓厮磨。 风吹一树繁华簌簌飘落,落花如雨,落在她与萧云铮身上。 “起风了。”殷灵栖指尖拈来一瓣花,直觉这阵风起的不太平,风中会传来什么讯息。 一阵破空之声倏的响起。 牵机火急火燎飞身跃入院落。 “公主!不好了!有人纵火意图焚烧栖凰殿!” 牵机落地后猛地抬起头,惊呼一声移开视线。 “属下……属下不是故意闯入的……” “什么?”殷灵栖皱眉,推萧云铮起来。起身的瞬间,她忽然意识到牵机的身份不能暴露,抬手捂住萧云铮的眼睛,翻身将人压倒在躺椅上,给牵机使了个眼色。 牵机会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妃这回是冲着我来的,我得回宫。” “你怎知是齐妃?” 殷灵栖松开他:“除了齐妃,谁人能在后宫中动手,再栽赃嫁祸与旁人,将自己撇干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5章 这招她前世便见识过了。 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天真的,因为缺失母爱而被齐妃伪装出的慈善蒙蔽双目的小公主了。 “齐妃想害死哥哥,想害死本宫,她想得到大晟的一切,我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切莫冲动,你回宫能做什么?”萧云铮拉住她的手。 殷灵栖冷声一笑:“自然是,将她造的业障如数奉还。” “我陪你一起。”萧云铮道。 “你跟着做什么?” 萧云铮不答,只是起身,吩咐雾刃备车。 他有自己的心思。 他来时便知,特穆尔兄弟二人入宫面圣了。 一个是为了迎娶大晟的昭懿公主,另一个,则是殷灵栖的青梅竹马。 在萧云铮眼中,他们一样面目可憎。 第81章 公主葬身火场 栖凰殿一场火起得突然。 大辽王室兄弟二人彼时尚在对峙争执。 “为兄刚向大晟提出和亲之请,你便等不及对昭懿公主动手了,代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图破坏晟辽之盟!” 特穆尔一挥手,手下武士便押着一名异域女子上来。 “她全部招供了,正是你下令,让她在大辽的歌舞团献舞时,给昭懿公主下的毒。” “特穆尔你满口胡言,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代钦斥道。 特穆尔冷笑一声,讥讽他:“你当然不认识她了,因为直接接触到她,给她委派刺杀任务的是你的手下巴图布赫。” “一派胡言!特穆尔,你休要妄想往老子身上泼脏水,老子不会陷入自证陷阱!巴图布赫何时领过这道命令?你倒是拿出证据来看!” “你要证据?”特穆尔狂妄一笑,“好!这便是证据!” 他用辽语斥了那异域舞姬一声,舞姬害怕极了,连滚带爬上前来,伸手攥住代钦身侧那名异族武士的袍角,指认道: “奴说,奴什么都说,当日奴见到的正是这位大人,他给了奴一包药沫,入水即溶,无色无味,奴依照大人的吩咐加入昭懿公主的酒水之中,而后、而后公主便呕血病倒了……” 这明摆着是一场栽赃嫁祸,因为他们并不知晓大朝会上那一幕是殷灵栖自行设计的,真正的昭懿公主安然无恙。 “这不可能,巴图布赫随我为鹰师效力多年,一向忠正尽责,绝无可能指使旁人去毒害昭懿公主。” 代钦全然信任自己的下属,他俯下身,掐住舞姬的脖颈:“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说实话,究竟何人指使你来将罪责栽赃嫁祸给鹰师部的!” “奴不敢说谎……奴不敢说谎……”舞姬害怕地颤抖着,那手紧攥住巴图布赫的衣角不放开。 “确是这位大人的命令。” 她取出毒药:“这便是那日投入酒水中的药沫,包裹着的这匹白布亦是这位大人所赠。” 布帛上赫然是鹰师部的图腾。 “人证物证俱在,代钦,你还不承认吗!” 代钦松开那名舞姬,站起身来:“以王兄的本事,伪造这样的人证物证并不难办。” 特穆尔笑着抬手指向他身侧的异域武士:“那么他呢?代钦,你也承认了巴图布赫是你的心腹,若是他开口指认,你还想如何狡辩?” 代钦心底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他转身望向巴图布赫。 男子面色艰难,突然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右手叩到左胸前,垂首道:“巴图布赫认罪。” “属下奉代钦世子之令,串通这名舞姬毒杀昭懿公主,以此阻止特穆尔王子同大晟缔结姻亲关系。” 满堂寂静。 代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变了脸色, “巴图布赫,你……” 异域武士闭上眼睛,沉声怒吼道:“巴图布赫认罪!” “奴、奴亦伏罪。”舞姬泣涕涟涟。 特穆尔挑衅地望着他,得意地笑了。 代钦麻木地注视着下属,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代钦没有想到,站在王兄那一端给他施加莫须有的罪名的人,会是陪他出生入死的、最信任的兄弟。 “属下只是据实交代,事关两国和平,属下不敢隐瞒。”巴图布赫神情坚毅,坐实了主上的罪责。 “公然毒杀大晟的公主,破坏两国联姻大事,来人,将罪臣代钦及其从属拿下!”特穆尔昂首发号施令。 “谁敢!”代钦执刀而立,并不屈服,“特穆尔,我不认罪!” “老子在大晟为质十载,与昭懿公主一同长大,情谊深厚,老子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伤害她!” “代钦!”特穆尔被王弟口中“情谊深厚”四个字激怒了。 身为男人,极强自尊心使得他无法忍受王弟给他施加的屈辱。 “她是我要迎娶的大辽王妃。” “王兄想娶,大晟却未必肯嫁,再者说——” 代钦同他恼羞成怒的王兄视线相撞,四目相对,那双琥珀色的深邃眼瞳里充满了挑衅。 “王兄若敢娶,我不介意杀了王兄,取而代之。我们草原可没有中原这么多繁缛复杂的礼义规矩,兄终弟及,也未尝不可。” 兄终弟及,好一个兄终弟及! “你敢!”特穆尔眼底迸发出杀意,他咬牙切齿道:“代钦,你这是在找死,你不会有机会再回到草原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6章 代钦语气不屑:“我回不回得去,你说了不算。但你,一定得不到昭懿公主,特穆尔,痴心妄想也要有限度。” “来人!”特穆尔彻底被他激怒,“将罪臣代钦拿下!” “报———” 行使飞奔赶来传信:“昭懿公主养病的宫殿失火,圣上无暇顾及,拒见大辽使团。” “失火?!”代钦神情一震,看向背叛他的巴图布赫。 围聚上来擒拿他的异族武士们没有得手。 代钦手执双刃,强行杀出重围,将围剿圈撕开一道裂口,冲了出去。 “抓住他!”特穆尔厉声暴喝,眼底燃烧着嫉妒的邪火。 *** 宫殿火起。 闻讯后姗姗来迟的齐妃一边故作焦急地催促宫人灭火,一边暗中授意心腹将火势挑得再大些。 “这事儿,无论如何盘算都是本宫得利。若昭懿那丫头果真病重,便将她母后的寝殿同她一起烧毁,日后本宫眼不见,心不烦。如若她只是装病,便让她现出原形,本宫在陛下那儿添一把火,治她个欺君之罪。” 齐妃站在火场外,暗中筹谋。 “娘娘英明。”嬷嬷跟着附和。 “娘娘要不回去歇着吧,站这儿多累呀,老奴心疼娘娘。” “你懂什么,本宫驾临栖凰殿外,亲力亲为,陛下知道了,少不得要感念本宫贤淑。”齐妃抚摸着保养得宜的脸,眼底流露出憎恨。 “都怪昭懿那丫头做得好事!陛下不待见恪儿,不待见娴儿,亦迁怒于本宫,本宫整日里精心呵护这张脸,可到头来,陛下却是连见本宫一面也不肯!你数数,陛下都多久没来过钟粹宫了,本宫保养得再好,又给谁看呐。” 齐妃越说心底火越大,暗中吩咐道:“今儿这场火,用来替罪的羔羊安排了没?” “娘娘放心,一切安排妥当。”嬷嬷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谄媚奉承:“就推给那位痴傻的大皇子,横竖是陛下的儿子伤了昭懿公主,陛下再怎么生气,也挑不出什么错的。” 大皇子是个绝佳的替罪人选。 毕竟,傻子捅出怎样大的祸事都不足为奇。 天策帝膝下子嗣不多,与先皇后结为夫妻后,便断了宫中旧人侍奉的路,亦不再纳入新人,因而登基后,后宫出生的孩子就只有太子与昭懿公主两个。 物以稀为贵,人亦如此。大皇子天生痴傻,心智与三岁半孩童没什么区别,生母地位又极低,于皇位并无半分威胁,跟一个傻子能较什么劲?种种原因作用下,皇帝不会重罚他的,昭懿公主只能闷声吃个哑巴亏。 齐妃满意地点点头,坐等好戏开场, 火势起得突然。 栖凰殿值守的宫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侧宫殿火光冲天,被烧得浓烟滚滚。 “走水了!” “来人!快来人!” “公主还病卧在榻!快将公主救出来!” “怎么回事。”殷灵栖留下的替身女子掀被而起,同慈姑面面相觑。 “姑姑,现在该如何是好。” 她可以戴上假面,可以模仿昭懿公主的声音、语调,但一旦在众多接触过公主的人面前露面,很容易被众人察觉出蹊跷。 “你先随我平安离开火场,走一步算一步,牵机她们已经出宫去寻公主报信了,希望能来得及。” 慈姑用水蘸湿了手帕,捂住两人口鼻。 “啊!” 房顶的梁木被火舌燎断,径直砸了下来,掉在几人面前,险些砸伤了人。 “不对劲,若只是无意失火,怎能突然间灼起如此汹涌的火势,这场火只怕是有人妄图蓄意谋杀。” 慈姑神色一紧,握住她的手,显露出隐藏多年的身法,腾空而跃:“随我走。” 宫阙之外。 齐妃眼见满目红光越来越旺盛,眼角眉梢难掩喜色。 “这么大的火,若是人真的卧在寝殿里,即便不死,那张脸也要被烧毁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细腻的脸,假惺惺地惋惜道:“可惜了,那孩子的容貌确实难得,若是落了疤痕,只怕大辽王室也是不愿意再娶了。” “届时,这大辽王妃之位仍是本宫的娴儿的。” “老奴在此提前恭喜娘娘得偿所愿,恭喜玉安公主好事将近了。”嬷嬷适时奉上谄媚。 “你们都在磨蹭什么!还不快救火!” 天策帝威严的怒斥声遥遥传来。 齐妃神色登时一变,嬷嬷拿帕子蘸水给她眼中添上几滴泪。 齐妃挤了挤眼泪,凄切哭泣道:“陛下!是臣妾无能,臣妾没能护住昭懿!” 她扑到御驾前,哭得肝肠寸断。 “臣妾无颜面见陛下,若是昭懿不幸……不幸……臣妾便随她去了……” 她说着,便要纵身跑入火场中去救小公主。 嬷嬷瞅准时机,拦住了她,主仆抱在一起痛哭:“娘娘,您这是何苦呀,老奴知道您将小公主视如己出,拿她当命根子一般疼爱,可您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二皇子与玉安公主还需要您这位母妃爱护呢!” “你不许拦着本宫!昭懿是本宫的心头肉!她若有半分闪失,本宫有何颜面再面对陛下!” 齐妃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你先起来。”天策帝皱眉。 “陛下!陛下……”齐妃顺势扑到天策帝身上,“昭懿怎么办……昭懿她年纪还这样小……臣妾一想到这孩子便忍不住心痛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7章 殷玉娴这时也跟着演起来,放声大哭: “妹妹可千万不要有事……” 天子亲临,众人自然不敢再怠慢,奔走灭火的速度越来越快。饶是如此,扑灭这场大火亦耗费了许久。 好半晌,宫阙间燃烧的噼啪声终于停了。 黑烟滚滚,前去搜寻的宫人回来禀报,提心吊胆将头低低埋下,生怕触怒龙颜:“陛下,奴才无能,没能找到昭懿公主。” 这是什么话! 寻不到人的踪迹,莫非已被烧成了灰! 齐妃大喜过望! 天策帝只觉眼前一黑,脚下站不稳,险些摔倒。 “陛下!” “陛下您怎么了!” “陛下当心龙体!” “找!再去给朕找!” 天策帝眼底涌出泪:“无论如何!都要将朕的昭懿找到!找不到,你们便提头来见!” 齐妃嘴唇哆嗦了下,满目惊愕。 天策帝杀伐果决、不近人情,鲜少有过这样悲恸的时刻。 唯一一次破例,便是因着先皇后病逝。 这么多年了,再一次见到天子露出这般悲容,也只是为了那个女人留下的女儿。 “这场大火因何而起!” 天策帝心乱如麻,厉声问责主事的宫人。 “禀陛下,是大皇子不小心……” “把他给朕带过来!让他陪朕一起等昭懿的消息!”天策帝没有耐心再听下去。 搜寻的宫人一无所获,硬着头皮去而复返,“扑通”一声跪下请罪:“陛下饶命!奴才真的尽力了……” 天策帝绝望地闭上双目,悲恸不能自已。 一旁痴傻的大皇子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望着冒出黑烟的宫殿,傻傻笑着:“嘿嘿,着火了,好玩,嘿嘿……” “逆子!”天策帝听得他的话,怒不可遏。 大皇子这便是变相承认了他便是这起纵火案的元凶。 傻子就是傻子。 齐妃得意洋洋,坐收渔翁之利。 昭懿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被除掉了! 大仇得报,她快意得很,只是乐着乐着,心底便涌起强烈的嫉妒。 天策帝在流泪。 这位冷面无情的帝王,在为他的小女儿流泪。 不过是一个跋扈娇纵的公主而已,又比不上皇子的身份尊贵,哪里值得帝王这样伤心。 齐妃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局,她明明赢了,却又好似输了。 “陛下,陛下您节哀啊。”太监总管看不下去了,扶住悲痛的皇帝,也跟着心疼得直掉泪。 小公主多么好一个人啊,长得乖,性子也好,有先皇后之风,从不委屈着自个儿。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这个逆子!”天策帝头痛不已,“把这个逆子给朕下狱候审!” 齐妃心情稍稍安定了些。 找这个傻子充当替罪羊,真是找对了。 “姑母!”齐聿白通报过后,由宫人领路,急匆匆地赶过来。 “聿白,你怎的伤成这副模样……”齐妃甚至惊诧。 齐聿白顾不得背上的伤势,打断她的话,焦急询问:“公主如何了!” “死了呗。” 殷玉娴幸灾乐祸接了一句,忽然意识到天策帝还在场,吓得登时冒出一身冷汗,捂着脸开始假惺惺地哭。 齐聿白面色惨白,难以置信地望着齐妃:“姑母……姑母你……” 那边,大辽王室亦在得到允许后,紧张地赶到事发地。 代钦得到消息,只觉心都死了。 宫阙之外一片死寂,有人悲痛垂泪,有人黯然神伤。 齐妃等既得利益者则是暗自窃喜。 最得帝心的昭懿公主没了,先皇后的血脉便只剩太子一人了。 太子下月便要回到盛京城,没了昭懿公主的助力,届时再对他下手,这皇位自然…… 齐妃喜不自胜。 “都丧着一张脸做什么?” 身后忽而响起少女欢快的声音。 天策帝猛地回过头。 却见小女儿笑容满面、眉眼弯弯。 “嗨,父皇,昭懿在这儿呢。” 公主回来了! 带着替身潜伏在暗处的慈姑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齐妃飘飘然的一颗心顿时从天上坠入深渊底。 她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这不可能……这么大一场火……昭懿怎能安然无恙…… “嗯?齐妃娘娘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欢迎本宫?” 殷灵栖走到她面前,依然温和地笑着,可她的笑却让齐妃觉得遍体生寒。 “昭……昭懿……” 齐妃跟见着鬼了似的,手脚忍不住颤抖。 “嘿嘿……皇妹活着……皇妹活着……太好了……嘿嘿……” 被宫人压制着的大皇子发出古怪的声音,似在宣判罪行,让齐妃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直冒。 “不算好,”殷灵栖眉心一蹙,意味深长,“昭懿平安无事哦,让齐妃娘娘失望了。” “你……你在说什么……” 齐妃踉跄后退了几步,被齐聿白扶住。 姑侄两人,并身后宫人脸色俱是惨白如纸。 第82章 111更 “抱歉,让诸位担心了。今日日光好,火烧起来的时候,本宫不在宫殿中,在御花园玩赏,所以,逃过一劫,安然无恙。”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8章 “臣可为公主作证。” 众人一怔,便见小公主身后走出一人。 气氛一瞬变得紧张起来。 在场的年轻男子出于本能,不由竖起敌意。 “既然公主安然无恙,那么还请大晟的皇帝陛下彻查公主被害一事的真凶。”特穆尔将王弟推了出去。 “王兄如此焦急拿王弟顶罪,是生怕会因王弟的存在,无法得到昭懿公主吧。” 特穆尔攥住他的衣领,威胁:“我是大辽的王世子,是将来继承父汗皇位的嫡长子,公主遇刺一事人证物证俱在,为了不破坏两国结交的情谊,我有权处置触犯罪名的王室子弟。” 代钦摔开他的手,针锋相对:“你对我吼什么,你心底也清楚我与昭懿公主情谊深厚吗!既然最早结识她的人是我,那么王兄,你才是那个第三者吧,真可笑。” 殷灵栖:“……” “这里是大晟的地界,两位若要内斗,且回你们大辽斗去,我不容任何人在大晟境内放肆。” 萧云铮面色一沉,走到小公主面前,以身形挡住特穆尔兄弟的视线:“更不允许对我朝公主放肆。” 特穆尔忌惮他,当年少年将领击杀虎师的恐惧是笼罩在大辽历史中的阴云。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留下的伤痛,都足以警醒他,在萧徵面前,他不得不收敛起一身的狂妄。 代钦则不同,因为不曾亲历过那场战役,再加上昭懿公主的缘故,身为男人的他,对面前青年持有天然的敌意。 他看见了殷灵栖颈下佩戴的狼牙玉坠。 那是古老的长生天为他们的对手加冕的荣耀,现在,出现在了小公主身上。 “塔娜……”代钦心有不甘,或许是他想多了,他要听昭懿公主亲口说出狼牙玉坠的来历。 “塔娜,这个玉坠,不属于他,对么?” 经他一说,特穆尔也注意到了这件圣物的存在,他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让你失望了,”萧云铮抢在殷灵栖开口之前,替她回答:“此物,确是我赠与昭懿公主的。” 大辽王室兄弟二人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的争执顿时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他们共同青睐的姑娘,已被更为强悍的对手盯上。 在场众人脸色俱是不佳。 尤其是齐妃,气得唇色青紫。 死丫头!退了齐氏的婚约没能遭到千万人嫌弃唾骂,齐妃已经很郁闷了,谁知这丫头大朝会上露面舞一曲,竟还能引得大辽王室为她争斗,现在,又添了位当朝名副其实的权臣。 她亲生的女儿汲汲营营算计都算计不来的王妃之位,竟被大辽王子捧上来供昭懿随意挑选,齐妃掐紧指甲,指甲陷入掌心肉里,她恨急了,恨今日这场火纵得不合时宜,昭懿这丫头竟不在宫殿之内。 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凭什么! 齐妃愤愤瞪了小公主一眼,余光扫到身侧的齐聿白,心底稍稍慰藉些许。 幸好贤侄被这小狐狸精退了婚约,女休男虽然不光彩,但彼时丢了脸面,也比婚后被这死丫头踩着脸面羞辱要强得多。 看着此刻淡定自如的青年,齐妃欣慰一笑,看吧,贤侄没被那死丫头迷了眼。 却不料下一刻,齐聿白忽然松开手不再搀扶她。 他去关心昭懿的身体恢复如何了。 “齐聿白!”齐妃看着他背后洇出的血迹,气得脸色发青。 她恨铁不成钢,从前那样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侄儿,怎的会为昭懿乱了方寸。 “啪!” 一重震撼未平,另一重更大的震撼掀起。 面对关心问候,众目睽睽之下,昭懿公主突然甩了齐氏长公子一耳光! “今日纵火之事,最好与你无关,不然,本宫一定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殷灵栖有几分杀鸡儆猴的用意在。 齐聿白本也无心设防,冷不丁被她打了一巴掌,并未当场恼怒,也未感到羞愧。 他只是抬手轻轻触碰那侧疼痛的面颊。 唔,他触到了小公主的手留下的痕迹。 青年唇角微动,牵起一个病态的笑。 他像是一个得到奖励的孩子,漆黑的眼瞳定定注视着殷灵栖,那双眼里流露出喜悦、贪欲、与渴望。 看啊,她眼里还是有我的。 青年那张温和文雅的皮囊,浮现出一丝割裂的、与外表不相符的快感。 殷灵栖觉得这人疯了。 她只想泄愤,但那一巴掌下去似乎把这个男人打爽了。 她放弃了再打一耳光的想法,她不想再施舍给齐聿白这种愉悦感。 齐妃目睹这一幕,气得险些呕血。 她那引以为傲的侄儿,怎能被这死丫头迷了心窍! 天策帝派去查探起火缘由的宫人回来禀报。 “着火点与引燃物确系大皇子所为。” 这一消息让齐妃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稍稍稳定些许。 横竖今日这场火灾有大皇子那个傻子顶罪,查不到她头上。 “将大皇子押送入狱。”天策帝冷面无情。 “嘿嘿……着火啦……好多好多烟……漂亮……好玩……嘿嘿……” 大皇子傻乎乎地被人押走了,他并不明白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很孤独,宫人嫌弃他傻,都欺负他,孤立他,今日能见到这么多人,他很高兴。 “等一下!”殷灵栖叫住宫人,“大皇兄何罪之有!”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89章 “今日这场火,因他而起,他虽心智不全,亦不能免责,身为皇室子弟,犯了错,更应担起责任,为天下百姓以身作则。”天策帝冷声道。 “可若不是大皇兄所为呢。”殷灵栖说着话,眼睛却盯着齐妃。 齐妃浑身一颤。 她很精明,眨了眨眼睛,硬挤出几滴眼泪。 “陛下,今日之事,臣妾亦不能免责,陛下看重臣妾,予臣妾以协理六宫之权。臣妾却辜负圣恩,未能及时察觉到栖凰殿起火,险些伤了昭懿,臣妾有罪,臣妾有罪啊……” 殷灵栖皱眉。 母后当年是怎样容忍这种人在眼皮底子蹦哒的。 “此事,不怪你。”天策帝道。 齐妃心底窃喜,面上仍哭哭啼啼道:“陛下宽宥,臣妾却良心不安……” 就这么放过她了? 殷灵栖心里不平。 她正准备出手,却听得天策帝开口道: “既然齐妃自行请罪,朕便允了。传朕旨意,即日起,褫夺齐妃协理六宫之权,出行仪仗等一应事宜皆从妃位的份例来。” 他瞥了齐妃一眼:“你可满意了?” 晴天霹雳! 齐妃一声哭腔还卡在嗓子里没哭出来,便被噎了回去。 她只是同皇帝客气客气,没打算真的请罪受罚啊。 齐聿白亦是心底一咯噔。 承恩侯府因退婚一事受挫,而今整个齐氏全倚仗着姑母在宫中周旋。 而今姑母被褫夺权力,同寻常妃嫔一般无二,他又如何自处,齐氏又当如何立足。 齐聿白只觉家族的未来一片黑暗。 “陛下……陛下……”齐妃慌了神,双膝一软跪下。 她攥住龙袍一角:“臣妾,臣妾罪不至此……” “你是觉得,朕昏聩,罚你罚重了?”天策帝问。 “不、不,臣妾不敢……”齐妃惶恐地垂首,“臣妾领罪,谢陛下圣恩。” 她侧首,用怨毒的目光,含恨瞪了小公主一眼。 殷灵栖不慌不忙对上她的视线,掐算着时辰,忽而唇角一扬。 齐妃被她那抹笑惊得心底遽然一慌。 “圣上!娘娘!” “不好了!” “齐妃娘娘的钟粹宫走水了!” 第83章 他也要奖励 “本宫的钟粹宫走水了?!” 齐妃一愣,不愿相信。 “不…这不可能……” 然而远处直冲天穹的滚滚黑烟,与宫城中惊慌失措的呼唤声却如同当头一棒重重砸下,由不得她不得不面对。 齐妃心里有鬼,登时面上绷不住,慌了。 天策帝眉宇间涌起一股深深的倦意。 明明齐妃她人就在眼前,天策帝却偏要唤太监总管代为传话:“朕倦了,钟粹宫那处,你去料理,另外,召令钦天监算上一算宫中今日这两场火。” “奴才领旨,”太监总管躬下身,嗻了声:“圣上起驾回宫——” “陛下,陛下!臣妾……”齐妃望着自个儿宫殿上空被火光映红的天,心急如焚,跪地膝行至御驾前。 “陛下,您不能……” “娘娘。”太监总管乜了一眼她,不留情面,将那双攥住御驾的手拨开。 “娘娘是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想再触怒龙颜罢。” “可是……” “来人!请齐妃移驾偏殿!” 太监总管不由分说打断了她的话,手执拂尘一扫,手底下几个小太监便一齐涌上来将人拖走。 齐妃恨得折断了指甲。 昭懿公主宫中失了火,天子驾临,帝王落泪。 怎么轮到她的宫殿被烧了,皇帝直接将处事权交给一介阉人,之后便不闻不问了。 皇帝走了!就这么走了! 凭什么! 她可是养育了皇子的妃子,在皇帝眼里,怎能比不上区区一个公主! “放开我母妃!”殷玉娴挤上前来拉扯:“放开我母妃!一群没根的东西,同外头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一样低贱,也敢这样对待一宫之主!” “哎呦呦呦。”太监总管元庆拿眼一蔑,“咱家觉得玉安公主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呐。” 在这深宫之中,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了宦官,皇帝不在时,他们便是皇帝的手、皇帝的眼。 除非拥有绝对的优势,譬如昭懿公主,他们不仅不敢冒犯,圣上发怒时,他们还要哄着求着小公主去帮一帮他们,让圣上平息怒火。 “玉安!”齐妃是宫里的老人物了,自然知晓女儿骂错了话。 “公公,玉安年纪还小,不懂事,嘴里没轻没重的,您别放在心上,待本宫回去定然严加管束。” “嗯,”太监总管鼻间哼哼两声,皮笑肉不笑,“年纪是小,可咱家琢磨着,宫里年纪最小的是昭懿公主吧?依玉安公主的年纪,再不懂事便不应该了呀。” 齐妃被他怼的噎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殷灵栖站在旁边看热闹,倒是发觉了什么新鲜事:“原来年纪小,便可以拿来作为借口,顺理成章为自己开脱吗?” “昭懿,你什么意思!”殷玉娴怒目圆睁。 小公主微皱了下秀气的眉:“啧,你看你,又急。” 她慢慢悠悠走到齐妃身侧,勾了勾手指,贴耳说道:“娘娘宫中那把火,是我做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0章 “你大胆!” 齐妃猛然瞪大眼睛,气得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抽动。 “礼尚往来,嗯?” 殷灵栖望着她笑,唇角笑意愈来愈深,漾开甜甜的梨涡。 没错,火就是我放的。 我坏得明目张胆,娘娘又能如何? 看不惯我? 看不惯也只能忍气吞声,好好受着。 少女挑衅的笑深深刺激到了齐妃的神经。 “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本宫这些年将你养在膝下!” 齐妃怒火中烧,挣脱宫人,抬手便要打她。 “姑母息怒!” 甩出的手腕被人攥住,根本动弹不得。 齐妃惊讶地看着拦住自己的青年。 “聿白!你!你竟帮着她……” 大辽王室兄弟二人刚想出面阻拦,便被齐聿白近身抢了先。 萧云铮就站在殷灵栖身后,脚步动也不动一下。一片叶,一枚石子就能解决的小事,他根本不屑出手。 “齐聿白!你忘了她从前是怎样退了你的婚约!羞辱你!羞辱家族的吗!” 齐妃气得快要七窍冒烟,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先拦住她的竟会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侄子! “你竟敢护着昭懿!”盛怒之下,齐妃将时刻谨记的贤良淑德完全抛却脑后,她猛地推了青年一把,怒骂道:“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表兄!母妃!”殷玉娴两边拉架,忙得辨不清东西南北。 她抬起头,含恨望向殷灵栖。 “昭懿!都是因为你!” 殷玉娴站起身,奔过来,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小公主从袖中悄无声息滑出一把短刃,抵在了她的脖颈上,平静的口吻中透着疯意。 “这么想死,我帮你呀。” “殷灵栖!你疯了吗!本宫是你的皇姐!你怎么敢拿刀这样对待皇姐!!” “嗯,我是疯了,你能奈我何?”殷灵栖笑得唇角梨涡更深了,往前进了一步。 殷玉娴一瞬间被她吓得不敢再动弹了。 “你你你你……你这是要杀了亲姐姐吗!”女子手脚发软。 “昭懿!你冷静!”齐妃也被吓住了,她没想小公主竟然会做出这般惊人的举动。 殷灵栖执刃抵着皇姐的脖子,漫不经心,又进了一步。 殷玉娴被她逼得连连后退,身上的嚣张劲儿霎时消散了。 “杀了就杀了,怎么了?烧了母后的旧居,总也得付出代价,对不对?” “你血口喷人!” 殷灵栖不悦地蹙了下眉,她觉得没有必要再浪费口舌和这种人讲道理,她的时间也是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去簪花斗草,煮茶采果。 “喷就喷咯,你去找父皇告状呀,去,去告我的状,看一看是你的步伐快,还是妹妹的匕首更快!” “啊啊啊啊啊啊!皇兄救我!!” 殷玉娴爆出惊恐的尖叫声。 “闭嘴!”小公主嫌她吵。 二皇子殷承恪问询匆匆赶来救场,刚要开口便被喝止。 “殷承恪你也闭嘴!我忍你很久了!” 眼见这个皇妹连兄长都敢怼,殷玉娴被吓哭了:“你们别惹怒她!千万别激怒了她!!” “昭懿!你把刀放下!把刀放下,一切都好说!” 亲生女儿的命还攥在那丫头手里,齐妃不敢大意,神经高度紧张盯住小公主,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惊得齐妃心跳加速。 特穆尔眼底涌起浓厚的兴致。 他摸了摸脖颈上小公主舞剑时留下的伤痕,想起颈上出血的滋味,唇齿间对那阵血腥味回味无穷。 中原的这位小公主,可真够劲! 太合他胃口了! 异域武士对公主那毫不掩饰的、直白露骨的觊觎目光挑起萧云铮的胜负欲。 他皱了下眉,有些不悦。 他摘了片叶,夹于两指间轻巧射_出。 一寸长的薄叶擦过特穆尔浓密的眉毛,在眼角切出一道痕,而后旋转一周回到萧云铮指间。 特穆尔一愣,注意力被眉骨间的疼痛吸引走,目光从小公主身上移开。 萧云铮指骨间夹着叶,叶片边缘擦出淡淡血痕,他看也不看一眼,随手给抛了。 靴尖移动,玄靴重重碾上去,将叶子碾碎。 代钦目睹了全过程,琥珀色的眼眸中燃起火星。 他并不是在为王兄鸣不平。 他意识到他碰到了劲敌。 中原人,居心叵测,多智近妖。 塔娜还是适合同他回塞北,那里天地辽阔。 殷玉娴吓得还在哭。 “求我。”殷灵栖开口了。 齐妃一愣。 “求我,听不懂吗?”殷灵栖瞥了她一眼。 “求…求你……妹妹……皇姐知错了……”殷玉娴痛哭流涕。 “昭懿,本宫求你了,本宫求求你,好不好,你放开你皇姐,听话,昭懿,乖。” 齐妃急得跺脚,根本顾不得半分形象。 殷灵栖拿冰冷的刀刃拍了拍殷玉娴的脸,由上而下,挑起她下颌,吓得殷玉娴一直哆嗦。 “皇姐,这话送给你,在宫里行走记得乖一点,万一捅出什么纰漏——” 她抬眸望了眼烧焦的宫殿一角。 “母妃!母妃!”殷玉娴扑进齐妃怀里,痛哭不止。 亲女儿一到手,齐妃立马变了脸色。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1章 “昭懿你大胆!胆敢在宫城禁苑对皇姐动手!本宫要治你的罪!” 变脸比翻书还快。 “打住!”代钦站了出来。 “我作证,并未看见昭懿公主拔刀。” “本汗亦如此。”特穆尔难得同王弟站在同一边。 “你……你们!”齐妃愕然失色。 “怎么,娘娘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代钦扯唇一笑。 “姑母,息事宁人吧。”齐聿白也劝道。 “聿白!竟然连你也帮着她!”齐妃一口气上不来,气得胸口痛。 “来人,快来人,母妃晕倒了!”殷玉娴花容失色。 总管太监视若无睹,根本不管齐氏那一家子鸡飞狗跳,也不给他们拨人手帮忙,只是面朝殷灵栖躬身一请:“咱家送小公主回去歇息。” *** 殷灵栖主动去了太极殿面见天策帝。 “为了老大而来?”天策帝只看她一眼,便猜到了小女儿的来意。 “对,我不觉得大皇兄会无故去烧我的寝殿,他虽然人是傻了点,但是不坏,心智同三岁半孩童一般,极易受人挑唆。” 天策帝按了按眉心,叹了一声:“朕何尝不知啊。” 天策帝其实都明白,膝下子女中,他的确格外偏爱殷灵栖,但对其他孩子亦不曾蓄意苛待过。 大皇子痴傻,先天不足,但他从未放弃过这个孩子。 殷玉娴屡屡惹是生非,不得帝心,但当大辽提议和亲时,天策帝亦是果断替她拒了,他不愿拿女子当筹码,不希望让女儿沦为政_治牺牲品。 “朕将你大皇兄下狱,是为了保护他。” “女儿没听错吧,”殷灵栖睁大眼睛,“父皇将大皇兄关到萧徵手底,究竟是保护还是惩罚?我不信。” 萧云铮什么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打他手底过一遭,脱层皮都是轻的。 晚间,皇城司大狱。 “公主慢行,注意脚下,大皇子就居于这一间。” 宿刃亲自为她引路。 “辛苦你了。”殷灵栖点点头。 “不辛苦,主子吩咐过,公主若要来,只管差人知会一声,宿刃随时待命。”宿刃抬了抬手,示意狱卒去打开门锁。 殷灵栖走了进去。 大皇子就窝着监狱一角,抱着双膝,手里捏着根草戳着玩。 “皇兄,”殷灵栖在他对面蹲下身,“是我,颂颂。” “颂颂?”大皇子呆呆抬起头,看清楚殷灵栖的眉眼,倏的扔了手中草梗。 “终于有人来陪我玩了!”他脸上浮现出稚童才有的天真,开心地手舞足蹈。 “皇兄,今日你为什么会突然走到栖凰殿周围玩耍呀?” 大皇子有自己的宫殿,宫人们担心他傻了吧唧的到处闯祸,平常一直将他的活动范围局限于册封的宫殿中,鲜少放他外出。 “为什么……到栖凰殿……”大皇子认真地模仿皇妹的话,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堆小玩意,有草编的蚂蚱,有哄小孩玩的拨浪鼓,有纸糊的小风筝、还有放了太久已经被碾碎的糕点…… 宿刃立在一旁,惊奇地看着大皇子变戏法似的一件接一件。 “给!都给颂颂!” 大皇子开心得像个孩子,将桌子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一股脑全都推到殷灵栖面前。 “嬷嬷说,颂颂病了,我就想,生病的时候不开心,我想让颂颂开心,我有礼物,嬷嬷说她可以带我找颂颂。” 他神情傻乎乎的,说的话零零碎碎。 大皇子因为痴傻的缘故,又没有母亲撑腰,在宫中一直不受待见,齐妃一脉的殷承恪殷玉娴打小便会欺负他。 殷承佑殷灵栖小时候倒是会偷偷和他玩,但是只能背着人玩,因为他们是中宫嫡出的太子与公主,宫人惯会捧高踩低,会有意将小孩隔绝开。 他们都说大皇兄傻,可是后来年幼的小公主失去了母后,被齐妃养在膝下欺负的时候,也只有大皇兄会偷偷翻过院墙来寻她,给她带好玩的好吃的。 殷灵栖看着面前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又看到大皇兄脸上天真的笑容,沉默了。 “嬷嬷让我带上礼物,然后,哗一下,就着火了!冒了好多好多烟,火光好亮好亮哦……” “哪个嬷嬷。”殷灵栖问。 大皇子皱眉,伸手比划:“大约,这么高,这么胖,脸上这里有颗痣……” 问完该问的话,殷灵栖陪他玩了一会儿,看他倦了,便让他休息了,自己离开。 大门一打开,便见一人负手立在门口,注视着她。 “偷看多久了?” “刚到。”萧云铮道。 殷灵栖轻笑一声,显然不信。 “我有事要交代。” 萧云铮微微颔首:“说。” 殷灵栖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狱中那个蜷缩起来的身影。 “大皇兄人是傻了一点,但是心思不坏。我知道皇城司审讯极严,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 殷灵栖停顿了下,思索如何组织语言。 萧云铮无声一笑:“明白了,公主这是找我说情来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你别……嗯???” 萧云铮朝她伸出一只手。 殷灵栖皱了下眉,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 奸臣!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2章 有这么光明正大向她索要贿赂的吗! 殷灵栖呵呵干笑两声,白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指:“牵机。” 牵机取出银票,双手奉上。 殷灵栖取了几张,拍在他掌心。 萧云铮皱眉。 “什么意思?嫌少?”殷灵栖也皱眉,耐着性子又抽了两张。 死对头依然没收手。 殷灵栖:“……” 她将牵机手中余下银票全部拿过来,重重拍到死对头掌中。 萧云铮神色不变。 “出门就带了这么些!再多要就没有了!”殷灵栖面上微笑,心底暗骂这人就是个奸臣。 萧云铮眉峰一挑,慢条斯理道: “我不缺钱。” 萧氏家财万贯,名副其实的勋贵世族。 “那你……” “我可没要,这是公主主动给的。” 殷灵栖:“……” 什么叫腹黑!什么叫腹黑!! “那你还我。”殷灵栖也不客气,伸手去夺。 “啧。”萧云铮将手抬高,让她够不着。 “我只说不要银子,又没说不要别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殷灵栖瞪他。 “寻常俗物便也罢了。譬如,你颈上挂着的狼牙玉坠,可不是用金银能衡量得了的物件。” “萧世子,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本宫,本宫上哪给你找一个同等意义的宝贝。” 殷灵栖确信死对头在故意刁难人。 “也未必一定要多么名贵的首饰,毕竟,我说了,我不缺钱。” 不缺钱还能缺什么? 那就是在故意找茬了。 殷灵栖看了宿刃一眼:“你退下。” “啊?”宿刃一脸茫然。 “你确定不走?待会看到不该看的别后悔。”殷灵栖道。 “啊啊啊哦哦哦哦,我那个、那个,主子,属下刚想起来还有案子要处理,属下先行告退了!”宿刃开溜,溜得飞一般快。 萧云铮:“……” “你过来,上身俯下来一点。”殷灵栖踮起足尖,攀住他的肩,去凑近他的唇。 高挺的鼻梁轻轻碰撞了下。 气氛暧昧,鼻尖沁出薄汗。 她虚虚擦过萧云铮唇角,并不吻上去,撩起欲拒还迎的意味。 萧云铮屏住呼吸,手掌穿过她脑后发丝。 却听得她说: “狗官!你想得挺美!” 萧云铮:“……” “银票也不给你。”殷灵栖一张一张从他掌中抽了回来,而后,放平脚跟。 “等等。” 萧云铮忽然按住她后颈,带着人靠近自己胸膛。 “陪我这样待一会儿,一会儿就放公主走。” 他俯下身,凑近殷灵栖。 殷灵栖捉摸不透他的用意。 因为在她身后,在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站着满目愕然的代钦。 代钦只是来皇城司探望背叛他而被捕入狱的下属,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 萧云铮同公主站在灯火底下,错位相吻。 从代钦的角度,看不出半分纰漏。 气氛微妙。 萧云铮紧紧攥住殷灵栖,眉峰一挑,朝情敌露出挑衅的笑。 第84章 好了亲上了 代钦并不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 他所有的耐心都在被大辽王室视作弃子,送入大晟为质的那一年耗尽了。 血脉里与生俱来的争强好斗使得代钦面对逆境时越挫越勇,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狼,张开口恣意地撕咬猎物,齿间爆开的鲜血味道让他兴奋,亦刺激他无休无止地去追逐新目标,但是—— 只需昭懿公主在他颈上套上一根柔软的项圈,便能轻松地将他驯服。 他会乖顺趴伏在昭懿公主身边求_欢,收起爪牙,压制住沸腾的血液,渴望她的眼神,渴望她的触摸,暂时忘记自己是一匹狼,极力扮演好一条狗的角色。 但事实上,他仍是一匹狼。 嘘,藏好了爪牙,不要吓到她。 不要被公主发现哦。 于是,在面对另一个比他强的男人朝他挑衅时,代钦不会像王兄那般郁郁忍气吞声,也不会无能狂怒、自怨自艾。 争斗,是狼性的本能。 两道目光于空中□□撞,火药味十足。 “塔娜。” 代钦看到两人在接吻,却仍朝这个方向走来。 殷灵栖听到背后传来的男声,好奇心作祟,她想转身看一看。 “别动。”萧云铮一手按在她的后颈,将她按在胸膛前,态度强势,“别回头看他。” 殷灵栖微微一怔,眨眼间便反应过来这个“他”指代何人。 “你想做什么。”直觉告诉她死对头很不对劲。 “我想做……” 他的指腹能触碰到公主颈上的脉搏。 昏暗的地牢间,墙上烛火忽然跃动一下。 指腹下的脉搏也跳动了下。 萧云铮眼睫微垂。 他的心脏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很近的距离。 当着小公主的追求者的面,同她做着暧昧的事,他心底浮起隐秘的欢愉,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 代钦已经走至两人跟前了。 他脸色很不好。 “塔娜,不向他介绍一下,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他是来光明正大宣示主权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3章 迎难而上。 有意思。 萧云铮眼神微动。 “代……” “这不重要。”萧云铮不许她回答,他捧起小公主的脸颊,微微凑近,“我对旧人旧事,不感兴趣。” 好一个旧人旧事! 代钦脸色一沉。 敢情中原俚语里那句“新人笑旧人哭”,是这么用的是吧。 离开京城几载再回来,他反倒成了旧人了。 “是,我的确是旧人,我在盛京陪伴塔娜的时候,世子殿下在哪儿呢。” 代钦冷笑。 “在你们中原话里,这不能简简单单称之为‘旧人’,换成‘青梅竹马’更为合适。” 份量瞬间就重了许多。 殷灵栖敏锐地察觉到男子之间针锋相对的小心思。 代钦待她什么心思,当年她便一清二楚。 宿敌却同她印象中的很不一样。 上一回在柏逢舟院中的短暂温存,她以为两人只是经历了长途跋涉后一对旅客,在彼此怀中短暂地依偎在一起休养生息。精神上的疲倦感消失后,两人的关系、生活便会重新恢复正常。 她出于利益权衡同萧云铮交集,只谈取舍,不动真心。可眼下看来,有人要拿可怕的东西——感情,拿真心入股陪她玩,同她展开一场豪赌。 殷灵栖在思索,自己该默不作声保持中立,亦或是出言偏向某一方好呢。 她环住萧云铮脖颈,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很轻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满意了?” 她唇上的胭脂在吻住时被蹭花了一点,抿出湿润的色泽。 人就沐浴在灯影下,眸光潋滟,含笑淡淡望着他。 萧云铮一愣。 代钦如遭雷击。 两方都是极强势的人,这场争斗,是要分出胜负的。 结果似乎显而易见。 但殷灵栖不想厚此薄彼。 “塔娜,跟我走吧。”代钦眼眶被刺激得微微泛红,他朝殷灵栖伸出手。 只是一个吻而已,他说过,即便是王兄将塔娜娶作王妃,代钦也不介意弑兄取而代之。 他憎恶除了塔娜以外的所有人。 代钦知道如何讨得公主的欢心,如何让公主心软。 于是他敛起凶猛的狼性,又做回小公主身边一条温顺的狗,红着眼眶,祈求她的垂爱。 殷灵栖回身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满意了便将我松开吧,我还有事。” 萧云铮神色一凛。 真是个薄情的人啊,只短暂地温存一瞬,便要将他推开。 他紧抿薄唇,舌尖尝到吻痕上她口脂的滋味,清甜,掺着很细腻的花香。 一双手慢慢松开了殷灵栖。 两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将公主夹在中间,夹得空隙稀薄。 殷灵栖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望向身后轮廓深邃的异域青年。 狼狗眨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等待垂怜,他握住小公主的一只手,带着她的手伸向脸颊一侧,渴望她的触碰,从而汲取慰藉。 只可惜…… 那只手在即将碰到面庞的一瞬间,被强势地拽了回来。 萧云铮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两人的手严丝合缝扣紧,另一只手穿过她脑后浓密的发,扣住人紧紧抵在胸膛前。 他俯身狠狠咬上殷灵栖的唇,攥取她的呼吸。唇上胭脂的香甜滋味于厮磨的唇齿间蔓延开,他吻得很重很用力,没有技巧,纯粹宣泄心底愤懑。 殷灵栖唇上一痛,微微惊诧一瞬。 她在心里把萧氏族谱里记载的祖宗十八代名单问候了一遍。 宿敌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殷灵栖很快反应过来,仰起脸予以回应。 她微微张开口,用牙尖将萧云铮的唇咬破。 腥甜的血气霎时在唇齿间炸开,盖过了口脂里的花香。 两人互相抵唇撕咬、吞噬、掠夺着。 一场初吻,彼此谁也不落下乘。 第85章 一更更 血腥味同时刺激了他自己。 如甘冽美酒辗转于齿间,令人迷醉。 喉结不停滚动。 萧云铮按在她脑后的手,青筋紧绷。 “别回头。” “不要分给其他男人眼神。” 压抑的情绪如积攒已久的暴雨蓄洪,找到发泄口,一瞬间磅礴倾泻而出。 他喘_息急促,发泄心思般加快掠夺,迫切想要占据殷灵栖的全部意识。 她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都嫉妒得发疯。 气氛剑拔弩张,印在唇上的吻又重又凶,吞噬着本就稀薄的空气,让人脑袋晕晕乎乎的。 “你好凶。” 殷灵栖说着这话,还是分心了。 她回应着对方炙热急迫的吻,轻盈的思绪远远飞出这座肃穆的官署。 衣裳被手指紧紧攥住,榨出凌乱的褶皱。 一瞬间上头的情潮随贲张热血退去。 萧云铮松开她的唇,那双一向淡漠冰冷的眼眸里,有了温度。 他喘了几口,指尖轻轻摩挲着少女的眉眼。 “你好薄情。” 人说萧府公子天性凉薄,疏离冷漠,却有她更胜一筹。 指尖摩挲着眼前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似远隔千里。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嗯?” 他像在隔着一层雾看殷灵栖。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4章 殷灵栖唇上沾了血色。 抬指蘸着血珠,拟作胭脂将唇色抹匀,她扬唇一笑,在鲜血的滋养之下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 你非好人,我非善类。 我们天生就该纠缠在一起。 撕碎虚伪,竟相掠夺,他在爱她,她在钓他。 萧云铮抬眸淡淡瞥了一眼近乎碎掉的情敌,问出同那人一样的话:“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啧,来要名分来了。 少女笑而不语,沾着血的白皙手指轻轻抹去了他唇角的痕迹。 那只手即将自唇畔滑走,被萧云铮蓦地攥住。 紧紧攥住。 他不打算就此放过殷灵栖。 代钦亦如此。 但他被同样参与竞争的王兄摆了一道,最信赖的部将巴图布赫背叛了他,指证鹰师部特勤代钦蓄意下毒谋害昭懿公主,以此阻止两国联姻。 这当然是由王兄一手主导的,为了能顺利得到昭懿公主而设计的一场栽赃陷害。 因为殷灵栖根本就没有中毒。 这一点,她与萧云铮心知肚明。 叛将巴图布赫咬死奉主子代钦之命行事,舞姬供出了下的药粉,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代钦看起来似乎无可辩驳。 殷灵栖去见了那名西域舞姬。 “你们的小可汗特穆尔为了能够娶到本宫,现下联合朝中臣子,向父皇屡屡进谏。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他的王弟代钦,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上一世,殷承恪登基后为了笼络实力日渐壮大的大辽,将一母同胞的亲妹殷玉娴送去塞北和亲。 彼时齐妃尚引以为荣,没少在殷灵栖面前嘚瑟,说她女儿要做大辽的王后了,说她女儿无比尊贵。没成想,出嫁不过一年的光景,北境突然传来噩耗,和亲大辽的玉安公主,病卒。 原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能突发急症病逝了呢。 一重噩耗尚未消化掉,又一重汹涌来临。时任大辽可汗的特穆尔,直接取消了殷玉娴的王后,以侧室之礼置办丧事,甚至不得入皇陵。 更让齐妃崩溃的是,殷玉娴头七还没过完,那边大辽的新王后便被扶上了位置,那是特穆尔的旧情人,一位心如蛇蝎的异域美人,以殷玉娴的脑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在北境能活满一年再“病逝“已经足够长了。 大喜变大悲,齐妃整日里在太极殿外哭天喊地,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大辽王室欺人太甚,逼迫殷承恪为皇妹讨个公道。然而,新帝却出奇反常,根本不在乎皇妹的死活,只打发人去恭贺新后册封之礼,对亲妹的事不闻不问。 命运的齿轮朝着同前世截然不同的方向运转。 谁也未能料到,这一世,特穆尔对昭懿公主勾起了强烈的兴趣。 他迫切想要得到这名聪慧美丽、有胆识、有野心的中原少女。 殷灵栖当然不想嫁给那个残暴又不可一世的异域武士。 他身材再强健,长相再英俊,活儿再好再持久,殷灵栖也没兴致无故找虐嫁过去。入赘给她,她也未必肯笑纳,众所周知,昭懿公主挑选面首的标准是非常严苛的。 因而,摧毁这桩联姻最直截了当的方法,便是揭穿特穆尔诬陷代钦的阴谋。 她亲自来审舞姬。 “美丽的西域女子,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奴……公主殿下可以唤奴其其格。” “其其格。”殷灵栖微笑,“我知道,翻译成我们中原话,它的含义是花朵的意思。” 她走上前去,抬指挑起舞姬的脸蛋,打量那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用辽语赞美道:“人如其名,果然貌美如花。” 舞姬那双绿宝石般美丽的眼睛里充满惊讶:“公主懂得我们大辽的语言?” “嗯,你们的代钦王子当年来到大晟,在本宫身边待了许多年。那时年纪可真小啊,两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聚在一起,我教会他汉话,他同我说辽语。 “本宫那时想,他可真可怜,比本宫幼年失母还要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孤身进入异国他乡。他的父亲、手足兄弟在故国酣歌醉舞、耽于享乐,而他则为了他们的安危,在异国忍辱负重为质,其其格,本宫以为,这种感受你也懂得的。” 殷灵栖微微俯身,注视着那双碧绿美眸:“本宫知道,你也是自小被家人卖为奴婢,在底层摸爬滚打长大的,那种滋味,不好受吧。” “公主怎会知晓……” “本宫如何知晓,自然是你们小可汗亲口交待的,他的原话是:其其格不过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能为大辽联姻之事牺牲一条命,这是她的荣耀。” 大晟地界,殷灵栖手握照影阁这等神秘组织,想要什么密闻会探听不到? 舞姬被戳中伤心事,垂下了头。 “小可汗说得不错……” “所以你也认为自己命贱,理所应当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去帮助他伤害另一个与你一样可怜的人?” 舞姬声音哽咽,犹豫许久,道:“确是如此。” “别紧张。”殷灵栖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替她拨开散乱的头发,“别紧张,我不是来治你的罪的。” “大理寺发布了檄文,你的死刑是定下来了的。我们中原有一句话:来者皆是客,感谢你远赴中原献舞一曲。” 少女微微眯起眼,陶醉地回忆起宴会之上胡姬曼妙的舞姿。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5章 “那真是一曲绝美的舞蹈,可惜了,这样好的舞蹈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的客人,你还这样年轻,这太令人惋惜了。” 舞姬随之叹息。 她何尝没有遗憾。 小公主深情地捧起舞姬那张精致的脸,被鲜血浸润的丹唇一喟一合,令人迷醉:“亲爱的,你还有什么遗憾吗?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在生命的最后实现一次心愿。” “可是公主殿下,奴是下毒伤害您的凶手。”舞姬捂住脸,愧疚难当。 “嘘,其其格,这一刻,你只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殷灵栖的目光非常纯粹,眼里流露出对于美的欣赏。 “你是自由的,亲爱的。” “请告诉我,你的心愿吧。” *** 天策帝数不清楚,这是第几回驳回朝臣上表要求昭懿公主和亲的奏章了。 大朝会结束,万国陆续还朝,大辽联姻之事再也没有合适的借口拖延,必须定下结果了。 奏表上书的朝臣越来越多。 以牺牲一名女子的婚姻为代价,换取一时富贵安逸,何乐而不为? 这无异于吸血的蚂蟥。 被昭懿公主打压过的那帮老东西叫得最起劲。 还有殷承恪。 他一直以“兄长如父”的道理训诫皇妹,以期皇妹无条件地服从他。 “你再叫?”殷灵栖不悦地蹙了下眉,在朝堂之上也不加收敛了: “和亲要是真这么好,把诸位送过去试试?大辽又不是只缺待嫁的女子,那儿亦有缺少配偶的贵族妇人,诸位平日里自诩人中龙凤,凭这般自信讨得贵妇欢心不在话下吧?又口口声声一片赤胆忠心,将诸位送去大辽和亲,想必定然是极好的。” “女流之辈,竟敢妄议朝政,你放肆!” “岂有此理!” “圣上您听听,昭懿公主是何等的目中无人啊!” “请圣上严惩昭懿公主,以儆效尤!” “……” 被戳中痛处的群臣愤而暴起,慷慨激昂,恨不得用唾沫把不听话的昭懿公主给淹没了。 “肃静!”天策帝大怒,“朝堂之上围攻公主,成何体统!这是想逼死朕的女儿吗!” 鸦雀无声。 天子震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众臣不敢再叫嚣。 殷灵栖瞥了恨得脸色铁青的殷承恪。 “叫?你再叫一声试试?” 侍郎方傅文手执玉笏站了出来。 “微臣以为,此举有益于缔结两国之好,望陛下三思。” 方傅文。 和齐聿白狼狈为奸的一对奸臣! 致使燕窈小小年纪便失去亲人的罪魁祸首! 殷灵栖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 是时候扳倒这个碍眼的东西了。 “臣只是就事论事,并无针对公主的私心,还请公主勿要怪臣。”方傅文先下手了。 “是啊陛下,大辽小可汗年轻有为,抛却和亲的意义不谈,这般才能、品貌配之于公主,便是天作之合啊。” 眼见舆论又要逆转。 “品貌,一个为达目的蓄意栽赃手足兄弟的人,他的人品又能如何?”殷灵栖笑了笑,拍手:“把人证带上来。” 那名已经认罪的异域舞姬一步一步,走至众臣面前。 “我不认罪。” 她突然翻供,拒绝认罪。 第86章 二更更 舞姬右手掌心贴于左手背,向前高举至额顶,依大辽风俗行了一道大礼。 “我不认罪!” 她的声音在巍峨宫殿中回响,瘦削的身姿立在殿中,像一株软弱的草,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数千道目光的审视,却又站得极稳。 “我不认罪!” 她又一次重复,语气一声比一声坚定。 “荒唐!圣上,此女不可信!” “先前她口口声声说是受代钦王子指使,而今转身便反口翻供,谁知真假!” “圣上明鉴!” “我有证据!”舞姬抬起头,“那包药粉,系小可汗所赐,大晟的皇帝陛下,您若不信,尽可派人搜查小可汗身边护卫,他们身上也携带着一样的药粉。” “依你所说,那么毒害昭懿公主之人,便是你们的特穆尔王子了?” 舞姬否认:“不,大辽没有人向昭懿公主投毒,是小可汗让奴带着药粉顶罪,借着这次机会去指证代钦王子。” “这便属于大辽王室的内部争斗了,大晟不必费心去插手。”殷灵栖道。 萧云铮敲了敲指节。 皇城司校尉得到主子的命令,呈上证物:“禀圣上,微臣依这舞姬所言,的确在特穆尔王子的近身侍卫身周搜到药末,经太医署三百二十七人确认,此药与昭懿公主并无关系,印证了舞姬的说法,此事只是作为诬告的噱头。” “传召大辽王子入殿。”天策帝怒道。 特穆尔一进殿,便看到了那名舞姬,他心知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贱人!你敢背叛我!” 他怒骂一声,武器在入殿前已经被大晟的宫城守卫卸掉了,于是特穆尔抽出了装饰用的皮鞭,狠狠甩向殿中央那名娇弱的异域女子。 舞姬满眼充斥着恐惧。 狠辣的鞭风自眼前闪过—— 尖锐的破空之声戛然而止。 萧云铮抬手攥住鞭子那端,黑色手套收紧,勾勒出五指骨节分明的线条。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6章 “大晟的朝堂,容不得小可汗放肆!” 特穆尔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散发出戾气,他想动手甩开鞭子,另一端却紧攥于萧云铮掌中,他根本挣不断。 特穆尔开始使出更大的蛮力,轮廓深邃的面上,面部肌肉亦被调动起来,微微抽搐。 萧云铮神色平静,看着高大的异域武士在他面前如何白费力气,眼神淡漠之至,像在看一只蝼蚁挣扎。 特穆尔从他那双凛冽的眼眸,读出了轻蔑。 明晃晃的轻蔑。 萧云铮腕骨微动。 长.鞭倏的脱手而出,自特穆尔手中扯落,稳稳当当落入他掌中。 身材魁梧的异族武士骇然失色。 北境之战后,这是特穆尔首次同萧徵正面交手。 当年击杀大辽主力三部,全歼虎师致使辽军败退至昆仑以北的屈辱与恐惧犹历历在目。 时隔近千个日夜,萧云铮依然可以赢他赢得轻轻松松。 舞姬吓得跌坐在地。 特穆尔脸色白了一白。 萧云铮勾了勾唇角,朝他挑衅一笑。 挑衅中多少掺杂了私人恩怨。 废物! 就凭他,也配觊觎昭懿公主? “大辽王室要内斗,只管回到你们大辽的地盘去斗,斗个天昏地暗、头破血流也没人在乎。但在我大晟境内,小可汗收好自己的心思。” 鞭子扔到特穆尔脸前。 和不和亲已经不重要了,晟朝以武定国,满朝文武臣受到极大鼓舞。 假借邻国公主的名义,除掉王弟,这事大辽王室做得很丢脸。 这场闹剧,也该到此为止了。 特穆尔捡起脚畔的鞭子。 他不死心。 越是得不到,越挂念。 从未有过任何一名女子能激起特穆尔如此强烈的驯服欲.望。 “昭懿公主,终有一日,本汗会得到你。” 求之不得的美人忽然对他笑了一下。 特穆尔暴戾的神色一僵。 公主眉眼生得极好,似漾着陈年佳酿,酒未饮而人已醉。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特穆尔却从那双眸子里读出: “我欣赏你的勇气,但很可惜。” “终有一日,我会除掉你。” 越漂亮的女子,越危险。 *** 殷灵栖清了一遍手中牌。 “方傅文。” 这可真是个惹人讨厌的人物,他同齐聿白捆绑在一起。不过也有好处,既然齐聿白将事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那便从方傅文身上着手。 燕窈仍被看护在皇城司里,有她在中间搭线,殷灵栖又见到了许素衣。 几日不见,年轻女子看起来瘦了许多。 她应当是病了,神思恍惚,郁郁寡欢,只有看到北侧角门来人时,眼底才会恢复几点光亮。 春日是桑椹成熟的季节,小楼前种满了桑树,许素衣做了许多桑椹糖,分给她吃。 “姐姐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殷灵栖好奇。 “因为人与人之间,见一面,便少一面。” 许素衣态度很是消极,萎靡不振,她轻轻牵住少女的手:“以后若是闲来无事,常来陪我说会儿话,好么。” 偌大的府邸,没人拿正眼看她。 殷灵栖笑了:“姐姐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便肯这样信任我吗?” “小孩子的眼光总不会错的,燕窈很依赖你。”许素衣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方傅文来的。” “既然清楚,那么姐姐不赶我走吗?” 许素衣摇了摇头:“我憎恨他,是他,毁了原本一切。” 她是被侍郎方傅文强娶来的。 皇城司派人走访街巷,探得府中婢女杂役和街坊邻里都会议论许素衣,说方府纳的夫人实在不懂事,辜负了方侍郎的一片痴心。 更是个死心眼的,嫁都嫁过来了,却瞒着方侍郎背地里偷偷服用避子汤药,被发现后发了好大一通火。 她们纷纷怨愤道方夫人不知好歹,根本配不上侍郎大人! 殷灵栖与别枝寒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评价,她们沉默了。 殷珩身为男子,亦是惊讶不解,反问道:“你们同为女子,不应当更能共情方夫人遭受的不公吗?这明明是方傅文的过错,为何反而要苛责她一个受害者,替方傅仁这个施害者辩白呢?” 无人能给出答案。 许素衣的日子太苦了,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让她如入秋后的草,迅速枯萎。 她喜欢看着殷灵栖吃糖,自己却从来不吃。 她说她的舌尖已经尝不出甜味了,吃什么都是苦的。 直至那一日。 方傅文同她发生了争执,他拽住女子的头发,以爱她的名义,肆意殴打她。 殷灵栖他们得到消息赶到时,眼睁睁看着许素衣不堪受辱,自楼上一跃而下。 空中直直坠下女子单薄的身影,如折翼的飞鸟。 “砰——” 地上砸开一摊血泊。 血腥的场面冲击力极强,让殷灵栖想起前世的自己。 她再清楚不过,一个人究竟有多绝望,才会逼不得已自高处一跃而下,将破败不堪的人生摔得粉碎。 女子惨白的唇瓣颤抖得厉害,反复重复着几个字,殷灵栖读懂了她的话。 她在说:“我,自由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7章 眼瞳转动,她将生命尽头温柔的目光投向眼前的姑娘。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摊开掌心,双手染血,将攥着的一包桑椹糖推进殷灵栖手里。 “糖…留给颂颂……” 许素衣记得,幼时被卖掉的妹妹喜欢吃糖,颂颂也喜欢,她记得,她将颂颂随口说的每一句话记在了心上,特意给颂颂留着,直到最后一刻,也没忘记交出去。 许素衣抬起头,黑云压城,天空是灰暗的,她的生命是灰暗的。 颂颂像一个小太阳来到她身边,恍惚间让她看到了从前爱笑爱闹的妹妹。 可惜了。 许素衣流下了眼泪。她聪慧又有天赋,本可以成为绣坊里最好的绣娘,只是因为方傅文见色起意,她的一生都被毁了。 女子的手缓缓滑落。 血流的太多了,楼太高了,别枝寒医人无数,却从未如此慌乱过。她颤抖着手试图救女子,却又不知从何处入手。 “丧尽天良的畜生!给本王站住!”殷珩怒极,率侍卫去追方傅文。 萧云铮带人赶到时,殷珩气喘吁吁回来:“别追了,追不上他,那畜生不知从哪处密道逃跑了,赶紧封锁全城。” 全城张贴画像,搜捕侍郎方氏。 一整日下来,杳无音讯。 殷灵栖看着手里那包沾血的糖,动用了照影阁。 许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因果轮回报应。 明路暗路线人搜寻不到的逃犯,被抱出门玩耍的燕窈碰到了。 方傅文主导了燕府灭门案,杀尽了燕窈的亲人。 而他自己,栽倒在燕府女童的手里。 人被抓捕归案下了狱,仅凭家暴伤妻一项根本定不了重罪。 皇城司关押着他,又动不得他。 方傅文到底是正三品朝廷命官,没有确凿证据,皇城司与大理寺都判不了他。 众人聚集皇城司,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什么狗屁规矩!本王现在就去杀了他!”殷珩拍案而起。 “回来!”别枝寒斥他。 身后吵吵闹闹,殷灵栖安静地坐在庭院台阶前,手里握着许素衣交给她的那包糖。 “在想什么。”萧云铮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他心里也不好受。 殷珩给他描述了那日坠楼的场景。 萧云铮听着听着,莫名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种情境。 恍若他曾亲眼目睹过似的。 一道模糊的身影身着嫁衣,站在万仞宫墙之上,摇摇欲坠。 萧云铮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反复在意那幕场景。 殷灵栖呼了一口气,低下头,打开包裹,取出一颗糖。 动作忽然一顿。 她扯出剥开的糖纸,慢慢展开。 上面有字。 她打开了一张,紧接着又是另一张,动作越来越快。 萧云铮皱眉,他亦发觉了异常。 “你看!”殷灵栖将糖纸拼凑起来。 “是账簿!是方傅文抹去的账簿!” 许素衣将搜集来的证据,以这种方式留给了她。 萧云铮拿到证据,连夜召集皇城司与大理寺核对字据,翌日天一亮,便联名将状子呈至御前。 户部侍郎下狱,被施以极刑,剥夺官职,终身不得入仕。 齐氏在朝堂上最得力的一个靠山倒了。 齐聿白担心露馅,担心方傅文受刑嘴里吐出什么不该说的会牵连到他,夤夜赶来皇城司要见人,被萧云铮拦住。 “齐某有权探监。” 萧云铮不给他情面:“皇城司由我主管。” “这是规矩……” “规矩是我定的,我说了算。”萧云铮道。 齐聿白嘲讽地笑了:“世子殿下好威风,齐某官居四品亦要看殿下的脸色。我这便入宫向圣上请旨,不知是否连圣上亦要避一避萧世子的锋芒。” “齐少卿只管去。”萧云铮冷笑一声,“齐少卿以为,拿圣上能压得住我?” 齐聿白没想到他竟如此坦然。 沉重的玄铁门蓦地打开。 许是被外间的声响惊动了,殷灵栖走了出来。 “齐公子执意要见方傅文是吗?” “好。” 当啷一声,在方傅仁身上行刑的短刀沾着污血落在齐聿白面前。 殷灵栖用帕子捏着刀柄,她嫌脏,便一松手,将帕子也扔了。 “既然齐公子这般好奇,便拿你自己入狱,换他出去。” 齐聿白愣住了。 “昭懿……你……你对他用了私刑?!国有国法,岂容你私自用刑胡闹……” “那你便去状告本宫!” 殷灵栖有恃无恐。 “你去告啊!去给御史台写折子弹劾,去鼓动朝臣联名弹劾,齐聿白,你若是不敢做到,本宫瞧不起你。” “昭懿……你不要逼我……”齐聿白摇着头,“我不想与你为敌。” “是本宫偏要与你为敌,由不得你做出选择。” 殷灵栖微微一笑:“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吗?你来探口风,你担心方傅文把你们齐氏供出来,对不对?” 齐聿白望着她,眼底情绪复杂。 萧云铮不悦。 齐聿白一直盯着公主看。 萧云铮眉宇间闪过几分不耐烦,冷声命令道:“送客!” 齐聿白愤然抬眸,却无意间发觉他唇上的伤。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8章 那显然是情.动时,被女子咬出的痕迹。 齐聿白眸中滑过错愕之色。 他看着萧云铮,又看着昭懿公主,心底轰然崩塌了什么。 一直以来担心的事还是成真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世族公子再也维持不住他一向得体温和的面目。 温和儒雅的公子撕去伪装,嫉妒得发狂。 他对着殷灵栖的背影,愤然吼出声: “你以为萧徵又是什么好人吗!” “你退了我的婚约,你以为你能觅得良人?我告诉你,殷灵栖,你这是在痴心妄想。没有人能比我更适合你,你离开我,再也不会寻到比我更优秀的人,你会后悔的!” 殷灵栖脚步一顿。 她目光幽幽注视着那张被嫉恨、不甘、愤懑支配的脸。 “昭懿,不要胡闹!”殷承恪赶来为齐聿白撑腰。 齐氏是他的母族,方傅文被捕入狱,殷承恪也极为惴惴不安。 “啧,二皇兄也来凑热闹啦?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二皇兄这么着急,是有什么把柄握在方傅文手里?”殷灵栖微笑。 殷承恪脸色一变:“昭懿!你随本王回宫领罪!” “我若是偏不听你的话呢?”殷灵栖目光冰冷。 “那么我便以兄长的名义,代父皇好好管教管教你!”殷承恪声音威严。 萧云铮冷眼看着他,不屑地勾了勾唇。 “昭懿!你别过分了!朝堂之事岂容你一个女儿家插手!同本王回去!”殷承恪厉声喝道。” “住手!”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斩断殷承恪的怒火。 “孤不在京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孤的妹妹了!” 殷灵栖听到那道久违的声线,忽然怔了一下。 殷承恪脸色遽然一变。 “太子?!” 第87章 太子还京 剑拔弩张的一夜。 城门大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进入京城主道,骑兵与步兵的队伍紧随其后,气势恢宏,整齐有力的踏步声让大地震动,这座安逸的城池沸腾起来。 旌旗猎猎,奔马嘶鸣。 那是……太子还京! 雪白的马驹自夜幕中冲出。 青年眉目俊秀,身着锦袍玉带,贵气天成。他伏于马背,手中握着一把剑,身披皎洁月光归来。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年轻的太子承袭了帝后的气派,通身上位者的矜贵与气势,眉目与皇妹有两分相似,轮廓却硬朗得多。 “哥!” 殷灵栖出声的那一刻,周遭站立的人纷纷垂首俯身,震声高呼——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除却公主,尚有两人突兀地站立着。 萧云铮的身份,不需要向太子行礼。 殷承恪则是一时愣住了神。 紧攥的双手在颤抖,直至太子的目光扫过来时,方才咬了咬牙,隐忍道:“见过太子。” 心底尽是不甘。 殷承佑翻身下马,走到齐聿白面前:“孤听闻,你对颂颂有意见?” 齐聿白深深俯首:“臣不敢。” “那么便是皇兄了?”他又看向殷承恪。 殷承恪直起身,沉着脸色陈列其罪:“昭懿性子跋扈娇纵,那罪臣乃三品命官,她一介女流之辈,朝堂之事,乞容她插手胡闹!我不过是以兄长的身份,管教她一番道理罢了。” 太子不听他讲道理。 “孤的妹妹,轮不到别人来管教。” 殷承恪墨眸一眯,笼上阴鸷。 “太子慎言!律法并未规定,身为公主便能插手刑狱之事!” “律法亦没有哪一条规定,女子不得参与朝堂议事,断案处刑!” 太子显然不想给他留情面。 “殷承佑!”殷承恪被他激怒了。 “孤是太子,皇兄直呼孤的名讳,是大过。”青年目视着他。 太子离京这些年,殷承恪坐镇京城一向顺风顺水,无人敢同他这个二皇子作对,除了性情突变,不再顺从他的昭懿。 而今太子刚一回来,便当着众臣面给他下马威。这口气,殷承恪如何忍得下去! “好,好,皇弟,您是王朝最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 殷承恪目露讥诮,指着殷灵栖:“太子知道离开的这段时日,您的皇妹变成了怎样的人吗?” 他抬起手掌,露出伤痕:“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这是昭懿拿簪子捅穿的,你的好妹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昭懿公主了,她心思可比你深多了。” 殷承恪阴恻恻地笑了:“太子,纵容她,你会后悔的。” 纵容? 不接受他那爹味十足的刻板教条,不服从他的命令与教化,便是纵容?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执著,甚至想说服太子一起打压她。 殷灵栖瞥了男子一眼。 伪君子。 让他活着真是碍眼。 殷承恪忽然不作声了。 剑尖抵在他喉前三寸地。 太子竟然拿剑指着他。 殷承佑怎么敢! “孤不需要从别人口中认识孤的妹妹。无论颂颂如何,她都是母后留给孤的妹妹,孤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太子这是在做什么,是想弑兄造反吗!”殷承恪扯了扯嘴角。 “二皇兄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199章 殷灵栖轻笑一声,拨开太子的剑刃。 “哥哥仁德,未必下得了这个手。我嘛,就不同了。” 她望着从前畏惧的兄长,那张面孔真是令她憎恶。 她一字一顿:“我敢伤你,便也敢杀你。” 少女含笑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历朝历代虽然皇室内斗不断,却从无一人敢如昭懿这般肆无忌惮地定言一人生死。 态度轻蔑得似只是在决定蝼蚁的生死。 殷承恪的心被刺了一下。 身为皇子的骄傲与男人具有的强烈自尊心,不容许他被皇妹这么蔑视。 殷承恪的自尊遭受到了践踏,于他而言,这比直接用剑刺他还痛苦。 殷承恪想发作,却被萧云铮拦了下来。 他勾了勾唇,不辨喜怒:“二殿下确定要在我的场子闹事?” 齐聿白按住殷承恪:“殿下息怒,勿要因为一时冲动,得罪了辅国公府。” 齐聿白这时格外冷静,昭懿公主一方同齐氏对峙,闹得再凶,也只是皇室内斗,可若是真的将萧氏也拉入局中,那么局面便难以收拾了。 “殿下!三思而行!”他攥住殷承恪手臂,以眼神示意。 “慢着。”萧云铮眉峰一挑,“这便算了?我皇城司是什么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么。” “萧世子,兹事体大,齐某奉劝世子,勿要轻易站队,与人树敌。” “齐少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萧云铮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 齐聿白垂下眼睫,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注意到萧云铮唇上被公主咬出的伤。 真刺眼啊。 齐聿白的喉咙里堵满了苦涩。 他的心几乎被嫉妒撕裂。 昭懿公主从来不曾给过他这样亲密的奖励,明明他才是从前同她定过婚约的未婚夫,时至今日,公主却连一个好脸色都不会赏他。 齐聿白眼底压抑着怒火。 他还未来得及发作,忽见殷承恪的侍卫火急火燎奔来报信,慌得不成样子。 “殿下!不好了!齐妃娘娘她……她……” 殷承恪脸色骤然一紧,掐住侍卫脖子:“母妃怎么了!说话!” 侍卫吓得磕磕绊绊:“娘娘她……圣上废去了娘娘的妃位……将人打入冷宫了……” 殷承恪身体晃动了下,目光震颤。 “为什么……”他不敢相信,齐妃在后宫的地位一向稳固,怎会突然被褫夺妃位,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萧云铮似是早已知晓,打了个响指。 一侧大门打开,下属将大皇子领出了牢狱。 “是你……因为你……” 殷承恪不敢相信。 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大皇兄,素来厌弃的傻子,竟然会是扳倒他母妃的关键。 *** 殷玉娴已经哭成泪人了。 她与齐妃居住的钟粹宫被烧得一片狼藉。 也不知昭懿如何做到的,这场火烧得忒邪门,钟粹宫里那些值钱的、贵重的物件被烧得干干净净,她与宫外臣子串通,以钱易官获得的赃款却在火场里完好无损保留了下来。 总管太监元庆奉皇帝之令,督察钟粹宫火势时好巧不巧就发现了,将证据逮个正着。 栽赃皇子,纵火焚烧先皇后寝殿,串通臣子买卖官爵…… 桩桩件件加起来,齐妃连这一夜都没来得及安稳度过,便被押进了冷宫。 前朝的方傅文倒了,后宫的齐妃也倒台了,承恩侯府腹背受敌,遭受重创,家族一夜惶恐起来,包围齐聿白的书房讨要说法。 照影阁时刻监视着各方动向,殷灵栖看在眼里,甚是愉悦。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巧了,就在太子回京这一日,齐氏遭受重创。 合该是他们的报应。 前世,太子死在战场上。 他秉性正直仁厚,奉行以仁治天下,这一点,同帝后很不一样。 天策帝深知,为君者不可缺少铁血手腕,而殷承佑的心不够狠,他显然更适合做太平盛世的守成之君。 天策帝为了磨砺出太子的血性,将他外派各地巡视,后又送入北境战场。 谁也想不到,战败归附的大辽会突然起兵,殷承佑死在了大辽铁骑的刀尖之下。 他率军苦守城池十四日,外无援军,内缺粮草,最终城破,以身殉城。 萧云铮闻讯自京城出兵,远赴千里增援。 可是京城到塞北的距离太远了。 萧云铮找到他时,殷承佑浑身的铠甲都被污血浸透了。 黄沙漫天,年轻的太子僵硬地躺在战场上,面上覆满沙尘,身体被刀箭扎得千疮百孔。 他直直望着萧云铮的眼睛,还剩一口气,只撑着最后一口气,只是为了交待他: “孤……放心不下颂颂……孤怕她受委屈……” 他攥紧萧云铮的手:“我将你视作手足兄弟……我只信你……替我……照顾好她……” 殷承佑倒在风烟狼藉的战场,咽气前,眼前走马灯般晃过一幕幕。 “云铮,母后给孤添了个小皇妹!她的模样好可爱啊,孤做皇兄了!” “皇妹好啊,孤就喜欢皇妹!孤要将全天下的珍宝给捧至她面前,只要她喜欢,便是要星星,孤也将月亮一并摘了来!” 妹妹也曾阻拦过他上疆场,但他不想辜负磨砺自己的机会。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0章 “颂颂,打仗哪有不流血牺牲的,你的哥哥若不流血,别人的哥哥便要流血了。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要珍视眼下来之不易的和平呀。” 直至生命尽头,殷承佑念着的也全是殷灵栖。 他对殷灵栖充满了愧疚。 父皇年事已高,母后又早已故去,若干年后若无人罩着妹妹,她受了委屈怎么办。 殷承佑带着无尽的遗憾,闭上了眼睛。 对不住,兄长食言了。这一回,兄长不得不离开了…… 可殷承佑不知道的是,不过短短两载光阴,他至死牵挂着的妹妹也死在了箭下。 太子棺椁归京的那一日,天策帝不许女儿去扶棺相送。 他不想让殷灵栖看到兄长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可是没能拦住。 夜里,小公主趁守灵的宫人都睡了,一个人偷偷跑入灵堂。 她一个人安静地趴在棺椁旁边,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知道里面躺着的死状奇惨、遍体鳞伤的人是她的哥哥。 “一处,两处,三处……”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殷灵栖小声数着他身上的伤,数到最后突然崩溃,呜咽着说不出话。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捂住嘴巴,背靠着棺木哭出声:“哥,这么多的伤,你疼不疼呀……” 可殷灵栖那时候什么都做不到。 她无法为枉死的兄长报仇,亦护不住她自己。 所以重生后的殷灵栖学会拼命地去揽权,去培植自己的势力。 没有谁会永远是谁的依靠,恩宠不过一场过眼云烟,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势才是最可靠的东西。 “颂颂在想什么呢。”殷承佑戳了戳她的肩膀。 殷灵栖抬起眼眸:“没什么。” “唉,我们颂颂有心事了,会瞒着兄长了。” 殷承佑笑着叹了一声:“父皇在宫中摆宴为孤接风洗尘,一起去吗?” 殷灵栖点了点头。 殷承佑回身去找萧云铮:“一同去吧……咦?” 太子殿下忽然发现了什么,关切问候道:“云铮,你唇上怎么受伤了?” 萧云铮被呛了下。 “……上火。” “严重吗?可需孤唤御医为你调养一下?”太子是个老实人,他当真了。 “……不必。”萧云铮闭眼。 “你要多多注意身体,平日里不要太过严苛,一门心思扑在皇城司上,着急上火……” 殷灵栖走至两人身边,拽着萧云铮的衣领让他俯身,仰起脸凑近他唇角轻轻亲了下。 “就是这样。”她平静道。 ?!! 喋喋不休的太子殿下蓦地止住了话。 殷承佑脑海中“轰”一声炸开一团。 “谁……谁来给孤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第88章 初露锋芒 时间一瞬静止。 这一幕对于秉性单纯的太子来说太有冲击力了,其震撼程度,不亚于见到他稚嫩乖巧的皇妹有朝一日会杀人。 当然,如今的殷灵栖的确能够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结果一个人的性命。 当然,太子殿下这个老实人并不知晓。 他对妹妹的印象还停留在人畜无害的婴孩时期。 萧云铮眼睫一低。 目光不小心碰撞在一起。 少女狡黠的眼睛冲他眨了眨。 那双灵动的桃花眼里,藏着挑逗他的坏心思,若隐若现。 殷灵栖有些恶趣味。 比起闲来无事调情,她更想看到萧云铮在兄长面前会如何收场。 她潇洒地丢下这个难题,轻快地跑掉了。 倏的,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拦腰拥住,掌着腰抵在连廊间的阑干上。 晚风穿过灯火辉煌的宫城,所过之处,花树银花依次盛开,照亮楼阙高处,阑干前两道拥吻的模糊身影。 春夜的风泛着几分未退的冷,衣裳迎风飘舞,冷得人发丝、睫毛轻颤。 只有印在唇上的吻是火热的。 有的人,薄情寡欲,和不食烟火的神仙似的,沾不得半分红尘滋味,否则破过一回禁忌,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区区震撼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太子的内心的崩裂程度了。 殷承佑愣在原地,脑海中雷鸣电闪,山崩地裂。 ?!! 有没有人照顾一下太子殿下的心情! 他一路风尘仆仆刚赶回京城,便目睹了这样大的事! 殷承佑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理也梳理不清楚。 “贤侄,好久不见,欢迎回家。”殷珩摇着折扇走过来,敞开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皇叔。” “咦,你在看什么?”殷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上仍挂着乐呵呵的笑:“哦,是昭懿和萧……” 他突然一愣:“啊?” 再一惊:“啊?!” 瞪大眼睛看清楚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咬破的唇伤渗出几滴血,萧云铮抬指蹭掉唇角血迹。 浓稠的夜色里,他神情冷淡,眼底没有情欲,让人不敢亵渎。 偏偏抵唇蹭去血迹时的动作,看起来极为色气。 很撩。 “你们俩亲个嘴,怎么跟打架似的,至于玩这么凶吗……” 殷珩看得肉疼,龇牙咧嘴:“本王都担心那阑干会被你们两个压塌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1章 萧云铮:“……” 太子上前一步,神色复杂: “孤记得,你与昭懿一向不对付。” 萧云铮垂下眼睫,两指相对轻轻蹭了蹭。 殷灵栖咬出的血迹很快干涸,印进他的指纹里。 萧云铮喉结滚动一下,微哑的嗓音透着抵唇厮磨后的余韵,融进夜风里。 “如你所见,我心上已有她。” 平地惊雷。 静。 场面陷入长久的寂静。 夜色笼罩里,几人一言不发。 沉默良久,太子开了口:“颂颂是怎么想的。” 少女背影轻盈,像一片自由的云,去留无意,早已随风飘走。 “我不知道。”萧云铮淡淡道。 她聪明,漂亮,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心。 她自由,随性,她的心不为任何人停留,却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看似多情实则薄幸,一颦一笑如淬了毒的蜜糖,诱人饮鸩止渴。 美丽且危险,造物主创造出这样一个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萧云铮墨眸微眯。 可是,他好中意。 凉薄斯文的皮囊下,悄悄心生出疯狂的占有欲。 他想将一片云留在自己怀里。 *** 太子的接风洗尘宴,皇室贵胄,朝堂肱骨应邀列席。 殷承恪兄妹二人不请自来。 受到齐妃牵累,他们本应暂避风头,不该出现在这里。 “父皇,儿臣这一身骨血,皆受之父母。百善孝为先,而今母妃蒙难,儿臣焉有弃之不顾的道理,子替母责,儿臣愿代母受过!” 殷承恪长跪于玉阶前,字字泣血。 大好的日子,整这一出戏,是想扫谁的兴。 啧啧啧,演技也忒差了,皇兄那点儿心思,藏都藏不住。 昭懿公主站起来,当着满堂宾客的面问侍女要了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里,坐回位置专心吃席。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殷承恪的目光钉在她身上。 皇妹竟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折辱他! 殷承恪忍辱负重:“求陛下成全。” 看似在诠释孝道,实则是在试探皇帝的意思。 若皇帝愿意顾念旧情从轻发落实齐妃,那么此事便尚有转圜余地,齐妃背后立着承恩侯府,殷承恪没有道理放弃这一脉的助力。 如若当真再无一分转机,那么殷承恪便会翻脸无情,直接断绝同齐氏一族的关系,明哲保身。 什么亲缘血脉通通都不重要。 殷承恪眼里只看得见利益。 天策帝的好心情都被搅和了,他看着跪于御阶下的一双儿女,开口道:“朕听闻,你方才与太子发生了争执?” “是,”殷承恪避重就轻,“昭懿行径娇纵,儿臣也是出于考量,才出言规劝,望她不要失了父皇的颜面,却不想,触怒了太子……” 贱不贱呐? 殷灵栖撂了筷子,摘下棉花团刚想开口,便被天策帝按住。 他看着殷承恪,命令道:“你便在殿外跪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殷承恪心脏一抽,猛地抬起头。 “你母妃犯的过错,无可商议。朕罚你,罚的是你心思不正,你心里有数,今日当着百官的面,朕不再揭你痛处,你自己跪在殿外好生反省。” “父皇!”殷承恪看见殷灵栖在笑他,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宫人关上大殿的门扉,将他隔绝在外。 “诸位爱卿继续,莫要被扰了心情。”天策帝道。 皇帝已经表明了态度,朝中同齐氏交好的臣子察言观色,也不敢再妄动,唯恐触怒天子,便也都默契地揣着明白装糊涂。 “都怪你!若不是你得罪了太子与昭懿,我为什么要被你连累,一起在这儿受罪。”殷玉娴陪他跪在外面吹冷风,听见门内热闹的笙乐,将怨气都发泄在兄长身上。 “闭嘴!”殷承恪自尊心极强,窝了满腔的怨气。 今时今日,昭懿他们高坐明堂,而他,拥有一身尊贵的皇室血脉,却只配在阶下俯首向她称臣。 凭什么! 殷承恪不甘心! *** 酒过三巡,宴上笙歌忽然一停。 天策帝给了个眼色,宦官总管示意乐人纷纷抱着琴退下。 大殿正中被清空,运入一驾囚车。 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当中关押着,便被一阵猛兽震天骇地的咆哮声,震得耳膜欲裂。 喝得醉醺醺的臣子蓦地被吼声吓醒,更有胆小的,吓得浑身一激灵,自位置上跌落。 体积庞大的猛兽拼命撞击着笼子,铁栏逐渐被他扭曲,看着即将破笼而出,将人撕成碎片。 现场乱了起来。 殷承佑望向皇帝,不解其意。 “太子,你看着,这囚笼里关押着两头域外使节进献的凶兽,随时有破笼而出的危险,若不将囚车运走,此刻,你有何应对之策,能护住在场朝臣的安危?” 殷承佑闻言一怔。 现场众人俱是脸色一变。 皇帝是在拿这做太子的考题。 “每多耽搁一刻,凶兽便多了一分破笼的胜算,时间不多了,回答朕。”天策帝神情威严。 殷承佑起身执礼,道:“当尽快疏散群臣,保证诸位安全,同时命禁军围住牢笼,若有异动……”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2章 “若有异动,你当如何?”天策帝追问。 殷承佑抿了抿唇,又沉吟两息,道:“当制服凶兽,送入足够坚固的牢笼中,确保其不会伤害无辜生命。” 萧云铮眸色一暗。 他心知,太子不应当这样回答。 果然,天策帝望着这个儿子,微微颔首,眉宇间似有无奈。 他对这个答案并不算满意。 “传二皇子入殿。”他忽然下令。 殷承恪两膝发麻,僵硬地步入殿中。 天策帝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殷承恪神情阴鸷,望着疯狂撞击牢笼的凶兽,毫不犹豫道:“当场击杀!” 天策帝差人为他递上弓箭:“杀死一头凶兽需要两支箭,但,你能够利用的箭只有三支。” “那便杀死一头!” “你如何能够保证,另一头活下来的不会撕毁牢笼,攻击在座诸位?” 殷承恪不作声了。 天策帝眉头紧皱。 这孩子,只知杀戮,根本不计后果。 场面陷入僵局。 “皇兄拿这做考题,是否有些太复杂了?依本王之见,太子所说最为稳妥,老二虽然方式残暴,但也能解去一半的燃眉之急,皇兄这边摇头,那边叹气,他究竟想要什么答案?” 殷珩凑在萧云铮身边嘀咕。 天策帝眉宇间浮现出倦色。 大晟的江山社稷,未来该如何延续。 中年帝王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罢了,将这囚车押下去罢。”他摆摆手,有些失望。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两位皇子都未能交出满意的答案,满朝官员亦是人心惶惶。 宫人领命,推动车轮。 猛兽却在此刻发出一声怒吼。 围住它的铁栏杆蓦地被撞开缝隙! 凶兽拼命捶打着弯曲的栏杆,将头挤出囚笼,冲着宾客张开血盆大口! 众人脸色骤然大变,惊得抱头鼠窜,争先恐后朝殿外奔逃。 “禁军护驾!” 宫人疾声大呼,现场乱作一团。 “昭懿!你要做什么!” 余光捕捉到一抹身影,太子急切起身去拦。 殷承恪握着弓箭,心事重重,手中忽然一轻,原是弓箭被昭懿夺了去。 她没有丝毫犹豫,认弦、拉弓、射箭,转瞬之间两箭连发,一气呵成。 那头几欲钻出笼的猛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重重倒地。 惊心动魄的一刻,众人大惊,被公主的胆识震慑。 昭懿公主手中只剩一支箭了,显然不足以射杀另一头体积庞大的凶兽。 禁军披坚执锐包围了宫殿,意欲动手。 “住手!” 天策帝突然拍案而起,喝止他们,双目紧紧盯住立着宫殿中央的小女儿。 昭懿要用最后一支箭射伤另一头猛兽,而后由禁军为她收拾残局吗? 那同二皇子殷承恪的选择并无什么本质区别,只是比他多了一份临危不乱的胆识罢了。 满朝文武、皇室宗亲的目光皆聚焦于少女柔弱的身影上。 出乎所有人预料。 殷灵栖出其不意,突然调转箭矢方向,将最后一支羽箭对准了囚车一侧的异域面孔。 “你是驯兽师,驯服它,让它安静下来!否则,本宫便用最后一支箭杀了你!” 众人愕然惊诧。 昭懿公主竟然这样选择最后一支箭的用途。 天策帝一愣。 他忽然变了脸色,快步走下高台,眉宇间阴云一扫而尽,击掌放声大笑。 “好!” “好啊!” 配合皇帝策划今日这一幕的满朝臣子在莫大的震撼中,震声惊呼。 谁也不曾料到,危急紧要之际,拿出正确答案竟然会是昭懿公主! 并且小公主的解决方式远超他们预想! “昭懿,你为何要杀他?”天策帝问。 “父皇说了,凶兽由异域进献,能够远隔千里一路顺利运送至盛京,便说明邦国已有足以制服猛兽的驯兽师。此人时刻关注笼中动静,他自笼前经过时,咆哮的凶兽分明收敛了一瞬,因而,女儿推断他便是这支队伍里的驯兽师。” “可女儿并不能确认他的心思,已经驯化了的猛兽突然暴怒发狂,究竟是驯兽师有意为之,还是另有安排,尚且难以决断。因而,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发挥他的作用,一人能解决的问题,便不必再小题大做,此刻动用禁军不失为资源的一种浪费。” 殷灵栖从容道:“万物不为我所有,但万物皆为我所用,至于如何用,用在何处,我自有考量。” “好,好一个万物不为我所有,但万物皆为我所用!” 天策帝喜出望外。 小女儿拥有过人的胆识,在众人陷入慌乱时,既能做到临危不乱,两箭解了燃眉之急,又能靠着缜密的心思在危急关头做到人尽其力,物尽其用。 文武百官听完小公主一番话,受到极大的震撼。 这般气魄与头脑并存于一个及笄之年的少女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太子虽然败给了妹妹,但他心服口服,发自内心为妹妹高兴。 殷承恪脸色极差。 他以为,他会赢了太子。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输给这个看不起的皇妹。 为什么!他究竟哪里比不上昭懿!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3章 “兄长不必太过沮丧,太子不是也没能让父皇满意么。” 宾客散去后,殷玉娴嘀嘀咕咕说着风凉话。 “太子不行,不是还有本宫么,再不济,也轮不到废物来坐这皇位吧。” 殷灵栖的声音忽然自她背后飘出。 殷玉娴闻言悚然一惊,察觉到皇妹的心思,她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这……这怎么可能……” 她不敢相信:“可是你是女子,你怎么可以……” “女子怎么了?”小公主笑吟吟地指向殷承恪,“难道仅仅因为我是女儿身,活该生来就低他一等吗?” 那一瞬,殷玉娴觉得生命中有什么崩塌了。 “殷灵栖,你……” 殷承恪亦是处在深深的震撼之中。 他从前以为,昭懿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报复齐聿白。今日方得窥见,这个皇妹远不似外表这般单纯。 她所图甚大。 超出他们的预料。 *** 意外的喜悦过后,天策帝陷入了沉思。 夜深了,太监总管在桌案前添上烛火。 “陛下,您仔细着眼睛。” “元庆。”天策帝忽然叫住他,思索良久,沉声道: “这些年,朕是不是将昭懿养错了。” 他同先皇后——也即照影阁前任阁主伉俪情深。结发妻过逝后,天策帝竭尽所能培养他们的一双儿女。 他宠爱小女儿,给足了殷灵栖偏爱,立誓让她成为大晟最无忧无虑的公主,对她娇生惯养。 也只是,娇生惯养,从未想过其他。 不曾对她如对她的兄长们那般倾注过谋略心思。 也不曾像磨砺皇子那般磨砺过她。 殷承佑仁义太过,优柔寡断,只适合做太平盛世的守成之君。这样的仁君当政,是社稷之幸,亦可为社稷之不幸。 殷承恪心思阴诡,城府深沉,比之太子,他赢在心性够狠,也输在心性太狠。 到头来,骨子里最像他的,竟然是殷灵栖。 竟然是他从未想到过的小女儿。 天策帝闭上双目,很是疲倦。 小公主承袭了帝王的手腕,与皇后的头脑,比她的哥哥们都要好。 这远远超出了天策帝的预想。 “原来这些年,朕将颂颂养错了啊……” 她不应该只是一个耽于享乐、柔弱无能的公主。 元庆伏低了头,不敢回答。 圣上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任何决策。 这是头一回。 第89章 克制与发疯 马车平稳地驶过街井。 “有些日子没回公主府了,闹成什么样啦?” 钩吻垂眸:“回公主,依照公主先前的吩咐处理,现下府上一切安好。” “那个废物小点心呢?”殷灵栖提了一句。 齐朔的日子自然是不会好过的。 后院宅斗的苦楚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没办法,谁让他旧主子得罪了昭懿公主呢。 “让他们悠着点,别把人整死了,留个活口,不然本宫怎么玩儿。” 小公主的嗓音轻轻软软,似在同别人探讨如何豢养一只小宠物。 “是。”钩吻听令。 喜庆的锣鼓声隐约穿过街巷。 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殷灵栖将窗边帘子挑开一条细缝,好奇地望向外面:“那是什么动静?” 车夫过来捧着一袋红绸布包裹的糖过来回话:“禀公主,尚书府嫁女,正敲锣打鼓在沿途分发喜糖呢,见着有人来不由分说便塞上一包糖,实在是热情。” “有糖吃?”殷灵栖抬起头。 “公主还是谨慎些。”钩吻劝道。 “没毒,验过了。”说话间,殷灵栖拆开系住红绸的细线,挑了一颗含在舌尖。 钩吻微微一怔,有些惊讶。 好快的速度! 她都没来得及动手,殷灵栖竟已验出了结果,小公主跟着他们学习这些奇门异术也只不过区区几月,进步竟如此神速。 小公主掌握的远不止这些。 “钩吻,你有没有觉得,自从我们离开皇宫之后,有人一直跟着这辆马车。” 钩吻撩开帘子一角,目光扫过看似平静如常的街市。 她松开帘幕,心底暗惊。 “属下失职,竟未能察觉。” 小公主反追踪的直觉竟也如此惊人。 “可需属下去清除隐患?” 殷灵栖摇了摇头,舌尖化开甘甜的糖果。 “不必,想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马车在街口转了个方向,驶向茶馆。 她知道有人要按捺不住了。 *** 一间很素雅的茶舍,位置偏僻,环境幽静,庭前种植几杆竹,翠绿的叶覆在窗前,遮下淡淡荫凉。 柏逢舟将账簿放在殷灵栖面前。 “这些是柏某根据公主提供的账目推算出来的,与齐氏伪造的假账对应不上。” 殷灵栖翻开来看了几页,轻笑一声:“他倒是真有几分本事,撑着病体还能将这份账目做得分文不错,也难怪慈姑查不出什么。” 但柏逢舟亦是个中翘楚。 殷灵栖收起两份真假账簿:“有劳柏公子了。” “能为公主尽责,是微臣之幸。” 青年微笑着,俯身为公主斟上一盅清茶:“今岁采的新茶,入口不似老茶那般醇厚,但胜在口感轻柔,回甘生津显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4章 与柏逢舟攀谈或是共事都让人无比舒服,他态度谦和有礼,分寸拿捏极为得当,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殷灵栖甚至曾因此产生过错觉。 这般不卑不亢、进退得宜的行事作风,实在不像一个初入仕途的青涩书生。 “朝堂大洗牌,被齐氏拉下马的官员不在少数,那些空出的职位,柏公子可有心宜的?” 柏逢舟静静地坐在哪儿等着公主饮茶,目光很是柔和,闻言一怔。 “这……微臣不敢妄议。” “有什么不敢的,柏公子入仕也近一载光阴了,若有看得上的位置,本宫将你举荐给父皇。既然答应为本宫做事,自然越靠近权利中心越好。” 柏逢舟向她道谢,礼数周到。 殷灵栖忽然按住他的手背,不让柏逢舟起身行礼。 “你怎么这么乖呀。” “都说了是朋友,认识这么久了,还是这般拘谨。” 青年白净的面上泛出淡淡绯红,他局促地低下头,小声唤了一声:“公主……” “你是端方有礼的正人君子,我是不守规矩的坏姑娘,柏公子莫不是有心同本宫疏远?” 柏逢舟摇头:“非也,公主是尊贵的。” 让公主不快的、忤逆她的人都是该死的。 当然,温和文雅的书生并没有将后面一句说出口。 他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心思藏好。 他不能让昭懿公主发现自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公主喜欢他现在温文尔雅的模样,他不可以引得公主不悦。 但柏逢舟这样想着,缩回手时,不经意间碰倒了茶盅。 温热的茶水倾泄出来,在茶几上流淌,洇湿了公主与他的衣裳。 “抱歉……” 青年有些慌了神,习惯性的牵过公主的手,取出一方青帕熟练地为她擦拭。 指尖、指缝、掌心,每一处都处理得极细致,用贤惠一词来称赞也不为过。 一双洁白纤细的手擦拭干净了,柏逢舟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坏了规矩,僵硬而焦急地松开她。 “微臣并非有意冒犯,请公主恕罪……”青年窘迫极了。 昭懿公主没有责备他。 她用那方软帕擦拭过的,沾着淡淡竹叶香气的指尖,挑起了青年的下颌。 “柏逢舟,”小公主叫着他的名字,一字一顿,“你很会照顾人呀。” 她是聪明的。 她早就察觉到柏逢舟不对劲了,一直没戳穿是因为清楚柏逢舟不会背叛她。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殷灵栖愿意给他这个保守秘密的机会。 譬如殷灵栖也知道,萧云铮的线人此刻就在茶舍的屋檐顶上监视她。 她与柏逢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影卫详实记录在册。若是其中一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一盅茶见底之前,皇城司指挥使能将这间偏僻的茶舍给拆了。 这可是公主府名下的产业,殷灵栖可舍不得让人拆了自己的楼。 然而下一刻,茶舍窗外果真传出异响。 她手还挑在柏逢舟下颌没来得及撤回,茶舍的门“嚯”一声就被人自外给推开了。 短暂的几步时间内,殷灵栖思忖了下,并不觉得自己亦或是柏逢舟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 萧云铮的暗卫不会向主子添油加醋吧? 嘶…… 万一当真如此…… 殷灵栖没有慌。 恰恰相反,爱看话本的小公主好奇心无限膨胀! 她想让照影阁的密探潜入皇城司把今日的这场记述窃回来给她看,她好奇自己的事迹会被影卫渲染成怎样传奇的故事。 修长的腿三两步迈上前,袍角带起一阵疾风。 她那只似在挑逗别人的手被萧云铮掰回来。 萧云铮收着力气,手劲不算大,但神情很冷,面上结满冰霜,冷到恨不得将人掐死。 但他根本舍不得碰。 于是昭懿公主有恃无恐,显得愈发从容。 她先是轻松地打了个招呼,而后蹙了蹙秀气的眉,流露出不满的神情。 “世子突然闯入,多少有些冒昧了吧,瞧,你把本宫的客人惊到了。” 指尖还沾着柏逢舟方帕上的竹叶香气,她抬起手,调情一般,轻轻抚过萧云铮唇上咬出的伤,低低喟叹了声:“好得真快。” 昭懿公主游刃有余欣赏她弄出的杰作。 淡若无味的竹叶香,自鼻息间一扫而过,没能逃过萧云铮的注意。 他猛地攥住另一只手。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萧云铮声音添了几分喑哑,漆黑的眸子紧紧盯住她,像盯住不听话的猎物。 死对头面上不露不显,一如既然的冷静。 但殷灵栖直觉,他快气疯了。 萧云铮欲言又止。 他是顶级世族培养出来的人物,怒火再汹涌,也要在外人面前克制住。 疯狂的占有欲无处发作,于是他攥住手腕将人当场带了出去。 “他碰你哪了。” 殷灵栖不在乎地笑笑:“世子应当已经知道了吧,派来跟踪本宫的人不曾转述过吗?” 她不以为然,自己什么也没做啊,再者说,就算发生点什么又能怎样。 可是宿刃当时在屋檐上打了个盹,没听到这一段,遂在记述这个时间节点时直接以一页省略号替代。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5章 落在萧云铮眼里的冲击程度无异于一整页的“□□”。 讯息差是个很严重的致命问题。 闹大了,会出人命的。 殷灵栖被他掌住后腰,狠狠抵在墙上。 手指间染上的竹叶香愈发浓郁,那是来自另一个男子的气息。 她就用这双手,抵住萧云铮的唇。 “你要发疯吗?”她问。 口吻是挑衅的,眼神是朦胧暧昧的。 奇怪,明明是很淡雅的香气,却如同刺激的血腥味一般,能激起人的深重欲望。 她成功了。 宿敌抵着她的唇重重发泄。 她也成功了。 调虎离山,给了牵机潜入皇城司的机会。 一举两得。 小公主心满意足,仰起脸迎合疾风骤雨般猛一烈的吻。 宿敌之间,合作与争夺并存。 身上沾染的竹叶清香逐渐被死对头冷冽强势的气息覆盖。 耳畔只能听到男子低沉的喘一息。 呼息灼一热,身上也很热,肌肤染上绯红,不知不觉沁出一层薄汗,泛着水光。 殷灵栖唇被咬得有点痛,有些不悦,她不委屈自己,开始伸手捶打。 死对头放过了她。 你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 薄唇辗转而下,转向咬她脖颈,咬她锁一骨泄愤。 有那么一瞬,当唇抵在她颈侧脆弱的动脉上时,殷灵栖对于死对头想弄死她有了实质的感受。 好吧,不要随便挑衅一个冷静的疯批。 *** 昭懿公主再出现在人前时,立起了衣领。 天气很暖,她很热,但她竖起了衣领。 茶舍里多了一个人。 殷灵栖抬眸看去,有些意外。 “……” 萧云铮够狠,把她哥找来了。 太子面色为难,问她柏逢舟是谁,什么名分。 又说,她养在府上那一堆莺莺燕燕面首,他方才都去见过面了。 告她黑状是吧? 殷灵栖微笑着点点头。 好,好得很。 她看了萧云铮一眼,又望向柏逢舟。 除却太子以外,茶舍中三个人各怀异心。 宿刃吊着口气,看到主子露面了,才敢上前来禀报: “主子,出事了。今日尚书嫁女,迎亲的队伍行到半途,新娘突然失踪不见了。” “大理寺卿来求您商议,他说,这已经本年度京城里发生的第十起新娘失踪案了。” “新娘是张尚书的女儿?”殷灵栖问。 “是,公主认识?”宿刃道。 “白日出来时,张尚书府上家仆在沿街分发喜糖,本宫的车架路过时,给了本宫的车夫一袋。” 殷灵栖叫住太子:“我随你们同去,既然吃了人家的喜糖,便帮她一个忙吧。” 她对着钩吻耳语几声,钩吻颔首领命,忽的自窗台一跃而走,眨眼间身影消失不见。 太子看得愣住了:“你身边的侍女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夫……” “嘘。”殷灵栖瞄了一眼远处的人,对太子道:“别让别人知道,看着你是我哥的份上才肯告诉你,这是母后留给我的人。” “母后送了你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孤没有。”太子有些沮丧。 “叹什么气,因为母后给你留下了更重要的人啊。” “谁?在哪?”太子问。 “当然是我呀。” 殷灵栖趴在桌案上,捧着脸,眨了下眼睛。 第90章 索吻 皇城司。 “既然新娘失踪已非个案,大理寺为何拖至今时才开始着手调查。” 萧云铮正襟危坐,翻看卷轴记述,言辞锋利。 堂下人不敢答话。 萧云铮合上卷轴,目光刀子似的扫过去,肃然质问道:“说。” 他年纪轻,能镇得住一群浸淫官场已久是老滑头,靠的不是煊赫家世,而是慑人的手段与魄力。他的存在本身就透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与威严,无论公事亦或是私下里,与他相对而坐,都令人不敢直视。 殷灵栖是个例外。 她可以无视死对头外在的凉薄,走进他的禁.区去抵唇厮磨,拥抱他容纳他克制的汹涌的一切。 也可以在最坦诚最激烈的时刻心照不宣地彼此进行猜忌。 像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追逐。 可以看作是一种别致的情.趣小游戏,两人享受刺激,皆对此乐此不疲。 但也仅限昭懿公主一人而已。 旁人面对指挥使的震慑,只能低头。 堂下议事的官吏遭到审问,面面相觑。 大理寺卿斟酌一番,方委婉道:“世子您也是知道的,前任大理寺卿齐大人刚落马不久,他走时堆积公务无数,下官接任以来这些时日未尝有一日怠惰,却也只是有心无力。” “此案推进缓慢,而今失踪人士又是张尚书之爱女,尚书大人思女心切向圣上请旨施压,大理寺乱上加乱,下官这也是实在无法,才来求助指挥使大人。” 萧云铮冷笑一声:“依大理卿所言,若是失踪新娘并非出自簪缨世族,此案仍要滞后处置了?” “非要,非也!”堂下诸位官吏甚是惶恐,擦着冷汗道,“下官不敢。” 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人救回,萧云铮没心思再浪费时间同他们计较,指节敲了敲桌案,雾刃得到讯号,走上前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6章 “主子。” 萧云铮递给他卷轴:“重新排查新娘消失之前,送亲队伍途径的坊市。” *** 皇城司的线人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圈定了女子失踪的大致范围。 “主子,排查过了,沿途附近住着的都是长期定居于此的寻常人家,没有什么外来客。” “送亲队伍里的人怎么说?” “事发时,新郎骑马亲迎,一路无事,直至花轿抬至门外,帘子一挑开,惊觉里面空荡荡的,竟没了新娘的踪影,座位上只留下婚扇一柄。” 萧云铮微微皱眉:“你是说,在迎亲与送亲队伍双重人手护送之下,劫匪从两队百余号人的眼底将新娘劫走了?” 听着都荒谬。 殷珩也觉得匪夷所思:“青天白日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人在花轿里好好坐着,怎么可能突然凭空消失。” 大理寺交接公务的吏员低低道了声:“不会是被鬼魂抓走了吧?说来也怪,谁家成亲会挑着个阴气这么重的日子。”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 “你说阴气重?什么意思。”殷珩问。 “正经人家办喜事,谁会挑这么个日子呀,既不是黄道吉日,又诸事不宜。” 凡事只要往鬼神之说上一引,便会往玄乎的道上走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其余几例案件里失踪新娘出嫁之日也是不详吗?” “这倒未必。”官吏答。 “那便将嘴闭紧,不要再让我听到有人用鬼神之说来搅乱人心。如有再犯者,先拿他下狱治罪!” 萧云铮眉宇间闪过一丝寒意,指间翻转把玩匕首的动作一顿,短刃“嗖”的飞出去,掀起帘幕钉在花轿上。 人狠话不多。 众人噤若寒蝉,吓得不敢再胡言造次。 他们的确仗着年纪,对这个年轻的皇城司最高指挥使抱有几分糊弄心思。 被警示了一番,顿时肃然起敬起来。 别看这位年纪轻,行事作风比大理寺历任上司严厉多了! 谁也不敢再怠慢,遂打起精神,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查探起现场。 没了遮挡,花轿内部陈设便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风吹得帘子呼呼作响,空荡荡的轿子里平白无故消失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一阵邪风窜过脊背。 官吏冻得打了个哆嗦。 风中突然响起女子空灵的咯咯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什……什么人,出来!”有人胆量小绷不住,两股战战,几欲先逃。 墙头忽然冒出一个脑袋。 墙底的人仰起脸,一齐愣住了。 “昭……昭懿公主?” 殷灵栖枕着手臂趴在花团锦簇的墙顶,朝花轿前那人怒了努嘴: “世子殿下好凶的语气哦。” 她捂住嘴,明目张胆地“偷笑”:“本宫好害怕呀。” 围观众人脸色绷不住了,纷纷裂开。 这这这这这这…… 早有耳闻昭懿公主行径放肆任性,没想到竟然这么放肆! 他们只不过提了一嘴鬼神之说,便被萧世子不耐烦地掷出匕首警告,昭懿公主居然敢直接阴阳怪气。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完了!众所周知,这一对积怨已久,是出了名的宿敌。 众人紧张地思索,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了,他们是站在不敢招惹的皇城司指挥使这边,还是跑去抱大腿借机讨好昭懿公主。 指挥使面色不善,笼罩着阴云,让人畏惧。 他走了过来,站在墙底往上望。 “殿下,世子殿下息怒!” “您别冲动,大人您千万别冲动,昭懿公主无意冒犯,只是年少无知,您别计较。” “小赵过来帮个忙,老夫打不过世子。” “……” 拉架的围聚在青年身周,提心吊胆,只待他一有动作,便一齐扑上来将人拦住。 萧云铮抬起了手,掌心朝上。 拉架的官吏们齐齐撸起袖子,敛声屏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来,危险。” 他朝殷灵栖伸出手,语调平缓,很是耐心,同方才的疾言厉色完全不同。 预备拉架的围观群众震惊了。 见她不听,萧云铮皱了下眉:“别任性,那里太高了,想玩换个地方玩。” 众人瞬间嗔目结舌,惊得下巴快要掉到了地上,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 这话是他们配听到的吗! 这么温柔的语调是能从指挥使口中说出来的吗! 敢情殿下始终拒旁人于千里之外,只是为了给一个人清空方圆千里!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俩不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对家吗? “不下去,这里风景好。” 殷灵栖根本不怕他,枕着手臂悠哉悠哉地打量起四周环境。 围观群众惊得说不出话。 昭懿公主果然不一般,指挥使大人给台阶也不屑于下。 他们悄悄瞟一眼世子殿下的脸色。 萧指挥使面色平静如常。 ?!! 他为什么不生气? 他为什么不生公主的气! “你们确定登上花轿之人,是张府小姐,不是什么别的人?” 殷灵栖抬起手腕托着脸颊。 墙底一人愣了一愣,被同行推了一把才从震惊中回过来神。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7章 “回公主的话,确认是张尚书的千金无疑。送亲的仆妇、婢女等人皆贴身侍奉张小姐多年,他们不会认错了小姐。” 殷灵栖微微点头,摘了朵墙头开得繁茂的花握在手心玩。 “既然上轿时确认是她无疑,那么落轿时呢?” “落轿时轿内空无一人,新娘自然是不知所踪。” “当真是空无一人吗?”殷灵栖抬眸。 殷珩神色一动:“昭懿,你这是何意。” 殷灵栖闭上一只眼睛,握住坚硬的花萼瞄准敞开的花轿门内一掷—— 花萼“咚”一声落在座位底端。 雾刃走过去屈起指骨敲了敲,抬起头:“主子,底部似乎是空的。” “什么意思?”跟着办事的吏员不解其意。 “新娘若是半途被人劫走,花轿重量一变,抬轿的轿夫如何不能察觉?送亲队伍跟了一路,直至到了夫家门前落轿才发觉人已不见,这便说明,新娘从未离开过花轿。” 萧云铮命令道:“雾刃,打开花轿底座。” 人群瞬间围聚了过去。 殷灵栖好奇,趴在墙头也想下来看。 萧云铮伸手示意:“跳下来,我接住你。” “哼哼,你太小瞧本宫了。”殷灵栖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男人哪有漂亮姐姐可靠。 牵机在墙的另一端给小公主架好了木梯。 萧云铮:“……” “主子!花轿座位底部当真是空的!可容纳一人有余!” 雾刃蜷缩身体试了一下,从底面钻出来。 “站住。”殷灵栖走到他身边,神色凝重。 雾刃当即站定,不敢再动弹。 殷灵栖绕着他幽幽走了一圈,忽然出声:“你好香啊。” 雾刃倒吸一口冷气,大惊失色。 昭懿公主又靠近他一步。 “不不不……公主慎言……” 雾刃吓得踉跄后退。 “慌什么,怕本宫会吃了你吗?”殷灵栖攥住他。 雾刃求生欲极强:“属下不是……属下没有……世子明鉴!她乱讲……” 死亡的凝视已经钉在了可怜的雾刃身上。 宿刃在一旁幸灾乐祸。 “不许动!再晃两下香气都快散尽了!”殷灵栖斥他。 “什么香气?” 殷灵栖以手扇闻淡淡的脂粉味,又掏出包裹喜糖的红绸布嗅了嗅,递给殷珩:“皇叔比我更清楚。” “确是同一味香料。”殷珩放下红绸布,转而望向花轿:“掀开帘幕时,花轿内的香气早已淡去,而雾刃在打开座位底部时身上既然能沾染香气,便说明新娘的确曾经藏身于这里。” “如此说来,此案并非绑架,而是新娘自己逃婚?”办差的吏员道。 “她藏身底座,等待众人散去后,再从花轿内逃出,利用障眼法瞒过众人。” 萧云铮略一沉吟:“那日虽然诸事不宜,却有一样极为合适。” “什么事?”殷灵栖好奇。 “配冥婚。” “啪”一声,办差的吏员手中卷轴滑落在地。 众人神情凝固在那一刻的震撼之中。 “这……张尚书怎么会如此心狠,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去配……”殷珩难以置信。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新嫁娘如何离开,又去往了何处,可有同伴,是否为奸人所祸,是否会遇到危险。” 萧云铮吩咐道:“暂时封锁消息,不得对张尚书那边透露。” “是。”宿刃领命。 “盘查新郎府邸,近日可有形迹可疑者。” 耳畔忽然放出一阵爽朗豪放的笑声。 “世子不妨一看,我算不算形迹可疑?” 萧云铮突然抬首,黑眸寒光乍现,反手刺出一道剑意。 那人避开他的锋芒,并不恋战,转而将一旁的殷灵栖捞走。 “代钦?!” 殷灵栖微微诧异:“你怎么还留在盛京?大辽使团几日前便离开了,你没有随他们回去吗?” “我不走。” 代钦眷恋地望着眼前姑娘,棕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泛出金灿灿的光,像她热情又忠诚的爱犬: “我说了回来娶你,便一定会做到。塔娜在哪,我就在哪。” 他身形闪跃得极快,不过眨眼之间,便已抱着人越过屋檐。 牵机也跟了上去。 眼前倏的闪过一道身影。 “主子!” 他动作太快,雾刃根本来不及拦住。 代钦察觉到身后有人紧追不舍。 他抱着殷灵栖落地。 “你这是想带我去哪儿?”殷灵栖打量了一下四周。 “随便逛逛,总比困在宫苑里要舒服。” 代钦嘴上说得随意,但是脚下的路径分明是精心计划过的。 他伸手推开庭院的门:“看看,喜不喜欢!” 殷灵栖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门扉后,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花海。 场面出人意料的壮观。 “从前做质子时总是和你描述草原上的花儿有多美,但是塔娜在盛京看不到。中原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讲得再好,都比不过亲眼看一看,我将大辽的花种带来了盛京栽植,以后,这片花海便属于塔娜了。” 代钦将钥匙扣到她指间,模仿戒指给她戴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8章 “这些……都是你栽种的?” “嗯。”代钦得意地昂首,向她邀功,“盛京的土壤与大辽不同,养活这些花费了我好大的力气。” 他很精明,会恰到好处地给殷灵栖展示他因栽培花木而变得粗糙的双手,会睁着小狗一样明亮的眼睛,委屈地枕在公主膝上邀宠。 殷灵栖身周四面皆被花海包围。 她闭上眼,呼吸间萦绕着浓郁芬芳的花香。 “塔娜。” 代钦静静地枕在她膝上。 “嗯?”殷灵栖坐在那儿,并未睁开眼。 但有人握住她的手腕,推着她一起倒进花海里。 蝴蝶被动静惊的自花丛间扑棱着飞起。 男子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她,难掩兴奋与赤城。 伪装成一条好狗角色的狼,慢慢地暴露出野心。 “taha。”(塔娜) 代钦热切地呼唤着她,牵过她的手背,落下虔诚一吻。 “taha。” “Бnчamддyptan。” (我喜欢你。) “??????????????????????????????????。” (跟我回草原吧。) “hacaapaaчamtanxamt6anmaap 6anha。” (和我永远在一起。) 他的呼唤声越来越热切,绵密的吻也慢慢自手背攀爬而上,痒酥酥的。 殷灵栖微微挣扎了下,衣襟松动,露出锁骨,颈下洁白的肌肤上印着吻痕。 代钦忽然不动了。 喉结艰涩地滚动两下,那张俊美的异域面孔写满不甘与愤懑。 眼底涌出偏执的猩红, 他被激怒了。 代钦暴躁地按住她的肩,迫切想要亲吻公主以达到宣示主权的目的。 他欺身压下,唇却被殷灵栖抬指轻轻抵住。 求欢失败。 “为什么。” 代钦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失落与委屈。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的语言,问殷灵栖: “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你不足以让我满意,代钦。”殷灵栖用同样的语言对他说。 小公主伸出手,指尖挑起他的发,在异域武士古铜色的肌肉上转着圈慢慢打磨,场景极具张力与野性。 这段对话是隐秘的,外人听不懂的。 她又想起了府上豢养着的小奴隶,继续说道:“你也不够乖,不会乖乖听话。”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变乖的。” 桀骜不驯的狼,面对心上人的拒绝,重新收敛起爪牙,吞咽下委屈,极力忍耐着做回一条好狗。 他用棕金色的发轻轻蹭着殷灵栖的手背:“我可以学乖的,公主,我可以学着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模样。” “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做昭懿公主喜欢的代钦。” 他的语气听起来温顺极了。 琥珀色的眼睛却紧紧盯住公主颈下的吻痕,极具侵略性。 第91章 失踪的新娘 殷灵栖离开那座藏着秘密的宅院时,一出门,便发觉坊市间多了很多官兵。 皇城司的人手正在组织戒严。 宿刃迎上前来,道:“公主勿要介怀,卑职奉世子之令封锁这一带,搜寻可疑之人。” “在这一带的坊市搜捕?”殷灵栖打量着四周。 “他是在捉疑案嫌犯呢?还是在借着名义来捉本宫呢?” 开什么玩笑。 夸张点说,这里距离事发地十万八千里之遥。 萧云铮分明是跟到了这,想寻个理由派人盯住她和代钦。 宿刃语塞,支吾两声,道:“属下只负责遵从主子的命令,至于别的……公主,主子已经在司署内等您很久了。” *** 皇城司。 顾府迎亲的新郎顾寒声被带到了堂前问话。 “那日,顾公子亲眼看见张府小姐登上了喜轿?” 顾寒声颔首:“回殿下,确是如此。那日,顾某登府亲迎张氏千金出嫁,行过出阁礼,拜别岳父岳母后,便将娘子送上了喜轿。婚嫁队伍一路畅行,并未见任何异样,谁知回到了顾府门前,竟不见了娘子。” “贵府也未有任何异常迹象么?”萧云铮问。 顾寒声似有犹豫,片刻后方缓缓点了点头,道:“是。” 一旁的小厮面色焦急,如有难言之隐。 萧云铮目光锐利,堂下众人微妙的神情变化未能躲过他的眼睛。 “顾公子可要想好了,进了皇城司的门哑巴也要开口如实交待,我没有耐心陪任何人玩文字游戏。” 他转了转手上扳指,眉宇间划过一丝不耐烦。 “知情不报,蓄意隐瞒,我随时可以拿你下狱,顾公子是想掉脑袋吗?” 顾寒声被他震慑得脸色一白。 “公子……咱们……咱们交待了吧……”小厮低声祈求他。 萧云铮雷厉风行,当即下令:“来人,将顾府相关人等全部下狱,并顾氏家主一起,涉嫌人命从重发落!” “公子,公子您就招了吧!” 小厮扯住他的衣袖,情急之下“扑通”一声给顾寒声跪了。 “公子,您不肯,小的代您说。” 小厮面朝萧云铮,坦诚交待:“指挥使大人恕罪,我家公子不是有意欺瞒大人,实在是这事儿邪门得很,男婚女嫁乃是大喜的事,偏偏沾上了晦气。”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09章 “公子成婚前,有一坡脚道人路过府邸,在那神神叨叨的嘴里不知嘀咕什么,小的嫌他烦,便拿扫帚将人强行赶走了。那坡脚道人走时,诅咒顾府必遭不祥,公子本不放在心上,谁料竟让他一语成谶。” “大婚当日,公子出门迎亲时,便见那坡脚道人混在围观的人群中鬼鬼祟祟,新夫人失踪后,他也跟着一并不知所踪。” 萧云铮抬眸望他:“顾寒声,既有如此渊源,方才你为何不肯说?” 顾寒声摇头叹息:“顾某只是觉得此事太过离奇,不愿信单凭他一个古怪老道,能在两府府丁护卫之下无声无息将人劫走。” “带下去,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那道士的画像,全城搜捕。” 萧云铮吩咐道。 “是。” 雾刃领命,携了卷轴要去办差,一转身,迎上了昭懿公主。 “来了这么多人,好热闹啊。” 殷灵栖提起裙裾跨过门槛。 说时迟那时快,雾刃一个激灵及时刹住脚步,闪身退至一丈远的地方,对殷灵栖行礼:“见过公主。” …… 殷灵栖眨了眨眼睛:“本宫,是什么很可怕的人物吗?” “不,属下有意避嫌。” 雾刃翘起指节,用大拇指暗戳戳地示意:“主子在里面等您。” 殷灵栖抬步便要走。 “公主!” 雾刃纠结着,提醒一句:“主子方才审讯时心情不太好,您……悠着点儿,别再激怒他了。” 殷灵栖淡淡“哦”了一声。 明显没把建议放在心上。 “再等一等!” “又怎么啦。”殷灵栖转身望他。 雾刃拽了宿刃一把:“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过来搭把手,帮忙查案。” 宿刃恍然大悟,尴尬地笑了两声:“哦……属下想起来了,属下确有要事要处理,忙点好,忙点好啊。公主恕罪,属下便先行一步了。” 殷灵栖:“……” 行了两步,顾寒声并相关证人自堂内走出,同她擦肩而过。 殷灵栖忽而脚步一顿,回身淡淡打量着几人,若有所思。 “又看上哪一个了。” 天色已经暗了。 黑夜笼罩中的官署厅堂愈显肃穆庄严,两侧烛火夹道,幽幽摇曳着。 萧云铮独坐高堂之上,秉烛以待,目光晦暗不明紧紧钉在她身上。 “退下!”他斥令堂上碍事的一众随从。 指挥使窝了满腔的火急待发泄,几人察言观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得罪上头那位,遂识趣地退下了。 殷灵栖恍若未觉危险靠近,云淡风轻地点评着:“都不太满意,为首那名公子相貌尚可,但不甚合本宫的胃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唉,她的眼光委实是被府上一群姿色上佳的面首养刁了,而今一般俊秀的男子根本入不了眼。 “身量挺好,气质嘛,中规中矩。” 小公主真的津津有味挑拣了起来,从头到脚评了一番。 “衣品一般,应当扬长避短,突出修长的……嗷唔!” 身前突然甩出一条软鞭,缠住她的腰肢,鞭风极快,倏的将人卷走。 “消失这么久,玩尽兴了?” 萧云铮握住鞭柄的手掌抵在她腰后,眉目染上一层阴郁。 “世子这是在审我么?” 殷灵栖无视危险,心平气和。 “世子不都看见了,还需要问一遍本宫?” “我想听公主亲口说。”他一贯凉薄的眼底翻涌起占有欲。 “本宫敢说,殿下敢信吗?”殷灵栖淡淡一笑,侧首同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 是了,她一向很擅长编织虚情假意。 那张纯良无害的小脸,简直是蛊惑人心的利器。 萧云铮心知肚明。 没人会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宿敌。 攥住鞭柄的手掌紧了紧,他不动声色,将殷灵栖的身体轻轻带向自己。 “公主不说,怎知我是否会信。” 腰后被他掌着,隔着一层单薄的春衫紧贴着掌心,渡上他掌中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 殷灵栖勾动唇线:“若是不信,当如何?” “不会不信,公主说了我们是合作关系,既然要合作,那么自然要拿出基本的真诚与信任对待彼此。” 真诚? 自己听了都想笑。 他们这样的人,哪有纯粹的真诚可言。 萧云铮垂下眼睫,沉沉目光落在她纤细的颈上。 他看见了他弄出来的那些痕迹。 很明显,很深。 他心底漾起了隐秘而偏执的愉悦。 伪善天真的公主吻上了野心勃勃的权臣。 一对宿敌在情.欲的催化下短暂地剥离虚伪,敞开心扉。 当然,过后谁也不知对方在失控的那一吻里掺杂了几分真,几分假。 答案模糊不清,猜来猜去才有意思。 殷灵栖垂眸看了一眼缠在腰间的软鞭,微微蹙了下眉。 “勒得疼了。” 萧云铮几乎是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下意识松开了鞭子。 昭懿公主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他积压了一晚的火散了。 殷灵栖笑了。 她委实将宿敌咬得死死的。 “审了一晚,审出什么结果啦?”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0章 她朝顾寒声一行人离去的方向抬了抬下颌。 “顾府小厮供出来一个形迹可疑的道士。” “什么人?”殷灵栖抬眸。 “雾刃他们去查了。” 皇城司夜间押入一名形容邋遢的道士。 这人也不难抓,日日露宿在桥洞底下,很容易便抓捕归案了。 “大人,冤枉啊!”坡脚道士蓬头垢面,涕泪横流。 雾刃审他:“顾府公子交待你形迹可疑,曾出言诋毁过这门姻缘。” “这事儿确是不假,”道士低声呢喃了句,猛地抬起头,慌忙摆手否认:“但贫道同新嫁娘失踪一事绝无直接关系。” “贫道讨饭讨到了那顾府门口,被他府上小厮拿笤帚追着骂了一通,贫道那时也只是一时气不过,逞口舌之利过个嘴瘾罢了,哪敢真的去干这等害人的勾当。” 他冤屈不已,痛声疾呼:“请大人明鉴,贫道真的同顾府那新娘的失踪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雾刃皱了皱眉,拿不定主意,转过身去望萧云铮:“主子,这……” “贫道有一线索要呈禀大人!”那道士搔着头发,忽然眼睛一亮。 “这新娘失踪一事,已非盛京城第一例,加起来数量也很是惊人了。贫道常年走街串巷,将先前失踪新娘那些事儿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敛声屏气,神秘道:“拒贫道听闻,那些失踪的新娘多是婚事不穆,定下的姻缘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 “矛盾?”殷灵栖联想起张府花轿里的玄机。 张府的千金被拉去配冥婚,女儿家不甘不愿,遂设计逃婚。 可是她能逃去哪,又有谁人来接应她呢? 萧云铮抬了下手,示意下属先将证人带下去。 “此人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独来独往寄居桥洞,没那个本事劫人,也没有地方藏人。” 排除老道的嫌疑,一切再度回到了原点。 一头雾水。 “公主有话要说。”萧云铮看向她。 殷灵栖又一次取出包裹喜糖的红绸布,轻轻嗅了嗅:“方才擦肩而过时,我在顾寒声身上嗅到了这种香气。” “若是他碰了嫁妆,沾染香气,倒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奇怪的。”萧云铮道。 “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并未提及此事,也未过早下定论。” 萧云铮合上卷轴:“我倒是有个意外发现。” “方才审理顾寒声时,我看见他鞋履前端蹭上了几点红土。盛京地界的土壤普遍呈黄褐色,而红土地主要位于长江以南的低山丘陵地带。” “能在盛京碰见红土,便只有一条途径接近,那便是由外地运入,在西市售卖的筑房土壤。” 殷灵栖皱了下眉:“顾府的产业都聚集在繁华的东市,而西市出售的皆是低廉的物件,若非家族产业需要,他便是为了采购私人物品才会现身西市。” “可这个说法又立不住脚。奇了个怪,新夫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这位顾公子为何会有闲心去悠哉悠哉逛集市。” “那便是有别的原因,使他不得不亲自走一遭,譬如——” “为了特定的人。” 萧云铮微微颔首:“确是如此。” “西市太大了,未能圈定具体范围的情况下派人逐步排查简直白费力气。你想怎么做?”殷灵栖看他。 “引蛇出洞。”萧云铮道。 “想要惊动顾寒声,诱导他进一步动作,必然要制造出一定的动静引他自乱阵脚吧。” 殷灵栖一点就透,瞬间领悟死对头心中所想。 和聪明人交往就是令人愉快。 萧云铮勾了勾唇角。 *** 萧云铮派人放出了坡脚道士已经被抓捕归案的消息。 顾府小厮很是振奋,飞奔去给主子报信。 “那邋遢道士已经被皇城司下狱了,想必很快便会供出夫人的下落了。” 顾寒声微笑,悬着的心稍稍安定。 他不知道,自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走进了萧云铮布下的罗网。 顾寒声照例去东市主持家族产业。 刚一出了府邸的大门,便听得街上来往行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西市那事儿闹得好大。” “可不是嘛,你说,这盛京城太平可有些年头了,怎的突然乱了起来。” “听说在西市越货杀人的歹徒还未抓干净,漏网之鱼不知躲到谁家宅院里去了。” “那可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人不眨眼,可怕得很!万一被谁家娇娇儿碰上了,可真是惨了。” “说得有道理,哎呀,我那侄女儿还住在西市附近呐。不行!我得赶紧过去护着她!小姑娘家家的,白日一个人留在坊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顾寒声正欲登上马车,脚步蓦地一顿。 他转身回来,飞快下了马车,匆忙朝府邸走去。 “顾三!”他厉声喝道,“备上先前那辆不起眼的车驾,送我去西市,尽快!” *** 橘红色的余晖撒在道路上。 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行走在盛京城的晚霞中 马车穿过西市,左拐右拐,驶进一处偏僻的小巷里。 顾寒声等不及,自马车上跃下,掏出钥匙匆匆解开了木扉的锁。 “元霜!”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1章 “元霜!” 他不敢高声语,只是穿过回廊,焦急地在小院中四处搜寻。 “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发生了何事?” 一名女子听见动静,自堂屋里走了出来。 顾寒声快步走上前,抱住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张元霜愣愣看着他:“我能有什么事?” “我听闻,西市今晨被一伙亡命之徒劫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心底害怕极了。担心你在这里待着会遇到危险,便等不及赶过来了。” 他拉住女子的手:“跟我走,安全起见,这里待不得了,我带你换一处院子住。” “等等。”张元霜察觉到一丝蹊跷。 “郎君说,今晨西市遭劫?”女子皱眉,“哪儿有的事,我竟未听说过,西市一直太平得很。” 顾寒声握着她的手,瞬间愣住了。 他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不好!元霜,随我走!” “晚了。” 墙外蓦地传来一道慵懒低沉的声音。 门锁“咔哒”一声断裂。 紧闭的大门在两人震惊是目光中豁然开启,漫天霞光疯狂涌入狭小的庭院,盈满视野。 门中央站立的青年身姿高挺,身影逆着金光,同身侧的姑娘看起来极为般配。 萧云铮淡淡打量着院中之人,勾唇一笑。 “顾公子,别来无恙。” 目光移至女子身上。 “想必这位便是,失踪的张府小姐吧。” 第92章,1更 被点明真实身份的那一瞬,张元霜脸色变了。 她沉默着,轻轻点头。 “是我,这位公子说得不错。” 顾寒声眼底情绪剧烈一震,神色变得极为难堪。 “原来世子殿下早就对顾某起疑了……” “新娘失踪案闹得京城人心惶惶,顾公子知情不报,原是在这别院另有安排。” “我……” 顾寒声握住女子的手,回头看了她一眼:“事已至此,你快走!” “我走了,你呢?郎君欺瞒官署,按律是要被治罪的。”张元霜红了眼眶。 “顾不了这么多了。” “郎君!” 张元霜按住他的手,忽然撩起裙摆,跪下了。 “霜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起来!” 女子不顾他的劝阻,用凄切的目光望着殷灵栖,恳求道:“求求你们了,放我们走吧。” “霜娘,你这又是何苦……” 女子摇着头:“没用的,郎君,若是官署这边不肯放手,纵使眼下逃得了一时,也终究会被父亲捉回来。” “我有个问题。”殷灵栖开了口。 “既然娘子本就应当是他三媒六聘、名正言顺娶过府的夫人,你们又何苦大费周章做这一场戏去瞒过众人的眼睛?顾公子这不是好好活着么,你怎会被拉去配冥婚?” 顾寒声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因为依照顾张两氏缔结的婚约,张娘子要嫁的人是顾府长公子顾寒声,而眼前这人,并不是真正的‘顾寒声’。” 萧云铮替他作答,言毕,看了青年一眼:“顾公子,我没说错吧?” 张元霜怔住了。 她的反应已经印证了一切。 萧云铮打量着男子,道:“顾寒声早年身患喘症,一直身体不好,甚至几度病危,鬼门关里来回走过无数遭。而今年过弱冠,身子反倒硬朗多了,我观公子面相,委实不像重症难医之人。” “他不是顾府长公子,那他是谁?”殷灵栖疑惑。 顾寒声唇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世子殿下明察秋毫,在下敬佩。” 他缄默许久,终于开了口。 “我的确不是顾寒声,从出生那一刻起,他便是顾府尊贵的长公子,而我,只能被视作双生子中不详的那一个,被人送入深山,在古寺里苟活。直至顾寒声病逝,才有资格被接回京城,充当他的替身。” “名字是他的,身份是他的,我所享有的一切尊荣都是他的,甚至——” 他垂下眼眸,看着女子,声音哽咽: “甚至连霜娘,也是他的。” 殷灵栖整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也就是说,真正的顾寒声虽然早已过逝,但张、顾两家仍然坚持履行婚约,将张娘子嫁过来,为你兄长配冥婚?” 张元霜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他们让郎君以顾氏嫡长子的名义正大光明娶我过门,实则,只是为了给那个躺在棺椁里的尸体婚配。我若不逃婚,入门后,便要为死人殉葬。” “两府竟如此丧心病狂?什么人家会心狠到拿自己的女儿去配冥婚。”殷灵栖皱眉。 张元霜抬起头,眼眶通红:“因为父亲母亲说,女子要从一而终,要守住对夫婿的忠贞。” 她蓄满泪的眼底涌出不甘:“可是,他们凭什么替我做选择,凭什么逼迫一条正值芳华的生命为死人殉难。我还这样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要去地底陪一个陌生的男子,不要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他们所谓的忠贞廉耻。” 她哽咽了两声:“霜娘这辈子没求过任何人,我与郎君情投意合,只求二位,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殷灵栖没料到这件看似平常的喜事背后竟然有着这样的原委。 “这么一看,世子殿下要成棒打鸳鸯之人咯。”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2章 她只是调侃一句,岂料下一刻死对头真的开始棒打鸳鸯了。 “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顾寒声道:“本意是想利用那位坡脚道士误导殿下的视线,既然已经被殿下识破,在下便只能带着元霜另寻住处了。” “顾公子的意思是,想将张娘子藏在别院,藏上一辈子?”萧云铮加重了语气。 顾寒声一时惘然,不知所言。 他点了点头,又摇头。 “我……本意并非如此,不过依殿下所说,似乎确是这样,如若不然,我便带她一起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除了将张元霜藏起来,他似乎也别无他法。 “如今的境况不是我愿不愿放你们走。” 萧云铮上前一步,目视着顾寒声。 “张娘子自小锦衣玉食,你将她带走,她以后的生活你能保证吗?” 顾寒声一怔。 “如若你无法摆脱顾府的控制,而家族再为你指婚,为你迎正室夫人进门,你要让张娘子一个名门闺秀守在偏僻的小院里,为你没名没分地消磨一生吗。” 顾寒声语塞,正欲辩驳,萧云铮再度逼问,一针见血。 “倘若她随你远走异乡浪迹天涯,她一辈子需要的安全感,你能给得起吗。” 三句话,鞭辟入里,将青年问住了。 “当今世道,山盟海誓只是男人的一句空口承诺,却有可能成为祸害女子一生的根源。多少人能够同甘,而不能共苦?顾公子,我说的这些问题,你考虑过没有?” 萧云铮执掌刑狱,阅案无数,他太清楚人性的复杂与不确定性了。 “顾公子口口声声说你爱她敬她,若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无法保证,我建议张娘子另觅良人。” 接连追问之下,氛围一瞬变得凝重起来。 对面一对眷侣被难住了。 殷灵栖觉得他态度有些凶,她拽了拽萧云铮的衣角示意不要逼人逼得这么紧迫,转念一想,忽而对萧云铮高看了两眼。 持心如衡,以理为平。 他的确担得起指挥使一职。 顾寒声一时愕然。 他以为萧云铮会治他欺瞒之罪,会捉走他们公之于众,他万万没想到,萧云铮会站在张娘子的角度,逼他肩负起责任,去面对现实问题。 他陷入沉思,内心煎熬。 他终于重新握住了张元霜的手,下定决心:“我不能这般自私,委屈你往后余生一直东躲西藏,霜娘,随我回府吧。” 逃避不是长久之计。 他若是真的爱重霜娘,便要有足够的勇气去对抗两个家族的偏见与不公,为她争取堂堂正正的生存下来的权利。 顾寒声慢慢走至萧云铮面前,俯身一拜。 “多谢世子殿下将顾某点醒,恩情没齿难忘,顾某感激不尽。” “谢殿下成全。”女子垂泪。 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照耀着这座院落,黄昏拉长人的身影,将时间定格。 青年男女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共赴余生的每一场日升与日落。 “没想到,你这般生性凉薄之人,原来也会有发乎于情成全别人的时候。” 殷灵栖看着夕阳下一对终得所愿的眷侣,点点头,有些感慨。 萧云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 她看着旁人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殷灵栖侧首同他对视一眼,笑了笑,走掉了。 “我冒昧地问一下,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但……” 殷灵栖组织了下语言,尽量委婉道:“以二位这般单纯的心思,应当策划不出这一场障眼法吧?” 到此为止,张娘子逃婚一事看起来似乎与前几名失踪的新娘并无瓜葛。 但殷灵栖不信,通过接触两人,她直觉他们翻不出这么大的浪。 顾寒声心存感激,便也不再隐瞒,坦诚相告:“确有一人指点,为霜娘与在下支招,让霜娘逃婚。” “什么人,什么来历?”萧云铮追问。 张元霜思忖一番,摇了摇头:“他蒙住了面孔,我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知,若有人家操办婚事,他便会偶然现身。” “哦?”殷灵栖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皇城司。 “这么看,若想引出此人,需要一场婚事做诱饵?” 殷珩自告奋勇:“本王可以。” “就你?”殷灵栖皱眉,随手摘了朵花簪他发冠上:“你扮个新娘还差不多。皇叔身手一般,万一遇到危险,你自身都难保,怎么去护住别人?” 殷珩委屈。 “再者说,皇叔面如冠玉,本就俊美得雌雄莫辨,扮上女装最为合适。” 皇室基因好,没什么丑人,不过这一代相貌最出挑的,女儿里自然是昭懿公主,男子里则当属汝阳王。 “那迎亲的新郎呢?”汝阳王麻木地问。 “嗯,就他了。”殷灵栖抬手一指萧云铮。 “……” 满堂鸦雀无声。 众人被昭懿公主的胆量震慑住了。 谁敢对萧世子提这样的要求啊…… 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也只有昭懿公主有恃无恐。 “根据知情人士提供的线索,我这边圈画出了几处可疑地带。”别枝寒铺展开盛京城图纸,“布防一处只怕不行,还有这几处坊市有待考量。”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3章 “这一带便由我同代钦去吧。”殷灵栖道。 代钦向圣上请旨留在了盛京,时时刻刻黏着她,除却夜间回府歇息,几乎对昭懿公主寸步不离,像跟在主人身边撒欢的金毛狗,十分快乐。 汝阳王收起地图,看了那异域青年一眼,默默将同情的目光投向萧云铮。 “走罢,去换身装束。”他拽了萧云铮一把,没拽动。 萧云铮的视线钉在对面两人身上。 一位是中原国度最尊贵的公主,一位是异域王室杰出的王子,两人自小相识,青梅竹马,看起来还真是……般配啊。 萧云铮冷笑不语,指间转动着匕首把玩。 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此刻,匕首愈来愈急的转动速度暴露了他内心的躁郁。 汝阳王看得心惊,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会伤着了手。 “你过来,听本王一言。” 殷珩难得正经,语重心长道:“我跟你说,消息保真,大辽这小子昨儿跟皇兄提起求娶昭懿之事了。你若是再不出手,等他真的抱得美人归,将昭懿带回了草原,你追都追不上。” 萧云铮暼他一眼:“我有这么明显吗。” 殷珩瞪了下他手里转得快成残影的刀刃,神情复杂:“你说呢?你再装一会儿不在意试试?” 第93章 婚服cos 代钦得意扬扬,因为他得到了奖励。 他得到了与塔娜假成亲的机会,虽然成亲一事为假,但是代钦内心的喜悦却是真的。 塔娜选择了他! 野性俊美的异域面孔,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高大魁梧的身形,发达的肌肉……代钦的相貌无疑是草原儿郎的杰出代表,亦能完美符合中原人的审美。 外表与实际具有强烈反差,他在公主面前永远是快乐小狗的形象,单纯又热情。 但是,当殷灵栖不在场时,代钦会露出他原本的面目。 他扯了下唇角,摊开手,野性且痞气十足地朝萧云铮挑衅: “真是遗憾啊,萧世子,如你所见,我比你更早认识塔娜。” 没人能撼动总角之交的地位。 代钦望着他,神气十足。 然而萧云铮面色平静如常,并未让他得到挑衅应有的满足。 那双琥珀色眼瞳里忽然燃起一丝嫉妒。 代钦又想起了自己献吻被拒时,塔娜肌肤上印着的清晰吻痕。 为什么。 我比他更早认识你,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代钦开始心生怨怼。 对手越是镇定,他越容易被激怒。 萧云铮尚未开口,代钦便已经被他轻蔑的态度激怒了。 他暴躁,善妒,警惕地眯起眼瞳,像一头炸毛的狮子。 而后被路过的并不知情的殷灵栖胡乱揉了一把满头棕金长发。 代钦瞬间消气了。 妒火退去,他的眼底涌起了无限眷恋与渴求。 他记得,塔娜说他不够乖,那他就再扮得乖一点好了。 代钦这样想着,又愉悦了起来。 “啧啧啧,瞧见没?大辽这小子心机有多深,哄起小姑娘来一套又一套。” 殷珩哗一声展开折扇,遮住唇低语:“你就这么按兵不动?这么沉得住气?” 萧云铮镇定地扯过嫁衣,扔到殷珩手里。 “新娘装束,换上。” 殷珩接住迎面扑来的衣裙,狐疑地探出头打量着他:“不对啊萧徵,遇事忍耐不像你的作风。” 萧云铮当然不会忍,从来都是别人迫于他的威势忍气吞声。 至于他眼下为何如此淡定…… 事情很快有了答案。 *** 殷灵栖身着嫁衣,头冠上顶着喜帕,无聊地坐在喜房里等待。 时间过得可真慢啊。” 她仰起脸,开始数头冠上垂下的流苏串里编了多少颗珠子。 一根一根地数,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从天亮数到天黑,翻来覆去,殷灵栖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她一把撤下大红的盖头。 代钦个混蛋,跑哪里去了! 殷灵栖打量起喜房内的陈设装饰。 他们选择的这座宅子位于其中一位失踪新娘的家宅附近,在小巷深处,不算显眼,与张元霜的境遇不同,没找到什么可供藏身的地方,也不知贼人如何将人掳走的。 桌案上摆放着简单的龙凤烛,一壶酒,一对合卺酒杯,再往远处望去,红纸剪裁的剪纸张贴在屋梁间,窗扇上…… 窗间忽然映出一道黑影,自视野中飞快一闪而过。 观那人身形,显然不是代钦。 殷灵栖扯回红盖头,迅速罩上发冠,在喜榻边缘老老实实坐好。 一只手悄悄探入袖子,摸到用以防身的匕首。 “吱呀——”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了。 脚步声很轻,由远及近。 殷灵栖微微皱起眉,确认这人绝无可能是代钦。 皇城司设下了九处埋伏,这么巧,九分之一的概率让她独自一人碰上了? 殷灵栖心情复杂,手指攥住刀鞘,将匕首抽出一小段,遮挡在嫁衣间。 那人的脚步声更近了。 十步之遥。 来者停在了她面前。 殷灵栖调整了下呼吸,微微屏住气,五指握紧出鞘的匕首,紧张地盯住遮在眼前的红盖头。 只待盖头一掀,她便会拔刀刺向来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4章 站在对立面那人似也在犹豫。 他定定站在那儿,始终不曾有进一步的动作。 两人陷入胶着。 隔着一层红盖头,殷灵栖不知对方在犹豫什么。 但她快压不住耐心了。 “该揭开盖头了。”她不失分寸提醒了句,心底在猜测稍后如何应对对方。 倘若来者对她泼洒迷药,亦或是直接将她打晕绑走,她当如何在昏迷中继续留下线索呢。 殷灵栖沉吟思索着,不觉间,来人又近了她一步。 一杆细长钩子伸入喜帕之下,定在她眼前。 匕首拢于袖内,刀锋出鞘一半。 殷灵栖盯住那支喜秤,屏住呼吸。 盖头飘落,眼前豁然大亮。 殷灵栖瞳孔一缩,瞬间警惕地拔出匕首,刺向来人。 一只比她速度更快的手,攥住了她的腕骨。 那人似是极为了解殷灵栖,提早预判了她的动作。 紧张之下,心脏漏了一拍。 殷灵栖顺势抬起眼眸,目光顺着攥住她的那只手,滑过喜袍飞快上移—— 视野中出现男子英俊的面容,昏黄烛光洒在他眼角眉梢,给棱角分明的眉目添了一份温柔,同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气势截然不同。 萧云铮一袭婚服长身玉立,深邃的黑眸里倒映着几点摇曳的烛火。 他一手攥住殷灵栖手中的短刃,一手竖起手指,置于唇前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勿要打草惊蛇。 殷灵栖怔住了。 诡计得逞,萧云铮勾了勾唇角。 灼灼目光落在少女面上。 雪肤,丹唇,眉心印着一枚艳而不俗的花钿。 她平日鲜少妆扮得这般明艳,芙蓉不及美人妆,今日的妆容的确惊艳。 萧云铮皱了下眉,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触摸她的眉眼。 昭懿公主从未成过婚。 但不知为何,她婚嫁时的妆扮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殷灵栖避开了他的手,眼中闪过惊讶的异光。 她尚在震惊之中。 死对头怎么在这儿! 后知后觉代钦不见了踪影。 ??? 殷灵栖顿感大事不妙。 我狗呢? 我那么大一只狗呢! 第94章 失踪的新娘(二) 洞房花烛夜。 烛火暖洋洋洒在榻前一对身着婚服的“新人”面上。 如此良辰吉时,殷灵栖看着眼前人,思绪却远远飘出喜房。 她垂下头,自顾自捻起蜜渍的杏子吃。 这样的忽视让萧云铮不满。 “看到揭开盖头的人不是代钦,你就这般失望?” 他冷笑了声,自殷灵栖指间夺走杏饯,方一入口便不禁酸得皱起了眉。 闷在缸底压得酸掉牙的陈醋味顺着榻前细细的烛光,溢了出来。 “这么酸。”萧云铮眉头不展,却依然将她手里的那片杏子留在舌尖含着。 “不难吃啊。”殷灵栖又尝了一块被甜得发腻的蜜浸透了的杏干,狐疑地抬起头,怀疑这人味蕾出了问题。 萧云铮双目微阖,握拳抵额。 他需要缓缓劲儿。 “你把代钦换去哪里了?” “扔给殷珩了。”萧云铮睁开眼,漫不经心道。 可怜的代钦,被他口中诡计多端的中原男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唉。” 殷灵栖嚼了嚼蜜饯,有点儿头疼,只怕皇叔那边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 她想象不出,那个异域“老实人”欢欢喜喜揭开盖头的一刹那,突然意识到自己遭了对手的算计,整个人会碎成什么模样。 可怜的小狗。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男子:“你……是不是五行缺德?” 萧云铮抬指点了点额头:“‘兵者﹐诡道也。’这叫智慧。” 这叫腹黑。 殷灵栖在心里想。 来都来了,木已成舟。 “坐吧。”殷灵栖接受现实,拍了拍身侧软榻,“一起等着今夜过去吧。” 她以手托腮,开始百无聊赖地盯着窗扇上粗劣的剪纸出神。 萧云铮眉心微皱,齿间一用力,咬断了杏饯。 这么优越的一张脸放在昭懿公主眼前,吸引力竟然比不上一张手笔粗糙的“鲤鱼打挺”。 萧云铮伸手拈了片叶子,两指并拢“嗖”的射_出。 窗花被叶片削落,轻飘飘地落在桌案上,无辜中伤。 “丑,碍眼。”他冷冷给出评价。 殷灵栖“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 “你再说一遍?” 她睁大眼睛:“那是本宫昨日亲手剪的。” 萧云铮眉峰一挑,有些意外。 他失言了。 不过摸着良心实事求是来讲,确实丑…… 但刚正不阿的指挥使微微颔首,从容道:“好看。” 良心有什么用呢,良心能博得昭懿公主美人一笑么? 显然不能。 她府上养着的那群个顶个的娇艳贱货,哪个不会花言巧话哄得人心花怒放? 小公主聪明,她同那些耽于享乐的蠢货不同,她当然分辨得出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但她依然乐意受着。 她舒坦了,便要有人不舒坦了。 齿间蜜饯那股古怪的酸味又溢了出来。 萧云铮抬指按了按眉心。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5章 公主府的入幕之宾可真多啊。 多得让他心烦。 他有些躁了。 “萧徵。” 殷灵栖在这时凑近他,那双明眸中虚虚含着笑,散入炉顶袅袅升起的香雾里: “本宫还是习惯你说真话时的样子。” “公主不妨再多习惯一些,我哄起人来也同样动听。” 萧云铮抬指轻轻拨开她的发,五指穿过乌发掌在脑后,压着人凑得更近了些。 “比如?”殷灵栖抬眸。 “比如现在。” 殷灵栖眼神微动,拈起小扇抵在他唇下,轻轻一笑,问:“真的动心了?” “本意只是想结盟合作,谁知殿下竟将心也搭进来了。” 罗扇支在鬓边,她故作苦恼地叹了声:“好重的筹码啊,这叫我该如何是好呢。” 有人无情似多情。 有人多情似无情。 萧氏出情种,一生只认准一个的那种。 奈何对方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 昭懿公主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死过一回的不能叫人。 那是山精鬼魅,是慑人心魄的妖精,为了能生存下去一步接一步算计不停的。 小公主神情有点疯。 她想,怎么会真的有人明知前面是陷阱,还会清醒地沦陷呢。 答案很简单。 有人比她更疯。 萧云铮斯文冷静的外表下,心底滋生出孤注一掷的念头。 殷灵栖只想做局,那他便陪她玩,将这个局做长,长到一辈子那么长。 掌在脑后的手掌倏的一紧,两人额心相抵,目光对视,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别妄动。” 萧云铮盯着她的眼睛:“有人来了。” 窗外夜风阵阵,打得瘦枝抽在连廊间噼啪作响。 静谧的夜里,不知何时添了一道身影,立在门前纹丝不动。 这什么运气。 殷灵栖闭了闭眼。 九分之一的概率,到底还是让她撞上了。 “我们是不是该应个景大吵一场?”她提议。 她演技一向很灵活。 于是屋内一对“新人”争执起来。 一阵阴风鼓开紧阖的窗扇,穿堂而过。 屋里摇曳的喜烛瞬间熄灭了。 黑漆漆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殷灵栖警惕地皱了下眉,刚想开口试探,一双有力的手掌攥住了她的手。 萧云铮扯落一旁红线缠在两人腕骨间用以联系。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抓紧我,别松手。” 殷灵栖点点头。 她听见有人走进来了。 “新人”在为突然熄灭的灯烛而互相指责。 气氛惶恐。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伸向殷灵栖,按住她的肩将人捉走。 “有鬼呀救命……唔!”那人捂住她的嘴。 缠在腕间的红线骤然绷紧。 “什么人!” 萧云铮循着绳线牵引的方向,拔剑劈去。 那人应对自如。 黑暗中,两人竟相缠斗。 “呼——” 缠斗间隙,殷灵栖趁乱跑向一旁,吹亮火折子点亮烛火。 骤然亮起的烛火映出那人眉眼。 “是你?!”殷灵栖震惊。 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人竟是当初坠崖前,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见是她,突然收手,不同萧云铮继续打了。 殷灵栖忽然想到什么。 她用眼神示意萧云铮劫持自己。 萧云铮换成匕首,绕指转了个方向,钝的那侧朝里,用拇指抵着架在她颈上。 “无耻之尤!”男子忿忿骂了声。 “救我。”少女看着慌乱极了。 “枉我那时错看了人,还以为你是什么可怜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男子嗤笑了声,显然对“新娘”的身份颇有怨言。 “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萧云铮道。 “想她消失还不简单么,我帮你。”男子咬了咬后牙槽,说着奇怪的谜语,忽然甩袖散开一阵迷雾。 殷灵栖解开腕骨间的丝线,迅速塞给他一个香囊留作搜寻迹号,刚一松手,人便被拽走了。 黑夜退去。 殷灵栖再此睁开眼时,忽觉眼前有什么晃晃悠悠的。 她揉了揉眼睛,抬起眼眸,愣了下,突然惊住了。 头顶悬着数十具人身,绸带勒住脖颈悬上房梁,一眼望过去皆垂着发,像农田架子顶垂着的葫芦,密密麻麻,风一过便轻轻摇晃,场面甚是诡异震撼。 “醒了?”白衣公子走过来,低笑了声,抬手指了指头顶。 “都看见了?别急,你即将也会变成他们这样。” “为什么。”殷灵栖皱眉,“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公子并不是如今的态度……” “那是因为彼时我并不知晓你的身份。”男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否则,我根本不会想要帮你离开,更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殷灵栖开始思索原身哪里得罪了他。 皇城司调查了所有失踪新娘的背景,以及他们的亲友、邻里,包括她借名的这户新嫁娘。 原身并无仇家。 “我……似乎与公子没有过节吧。” “父母债,子女偿,应该的。”白衣男子淡淡道,“他们以为,搬出了那处村落便能万事大吉了?做梦!”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6章 男子相貌其实很文雅,气质同柏逢舟身上的书生气很像,因而当这样的人拿起屠刀时,便会生出一种割裂感。 他一步一步走近殷灵栖。 “我不想浪费时间,送你上路之后,我还要赶着去往下一户,别耽误我的时间。” 他掐住殷灵栖的脸颊,抓起碗要给她灌下黑褐色的药。 挣扎间,殷灵栖嫁衣松散,“当啷”一声,里面穿着的常服上系着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玉饰滑落在地。 男子停下手中动作,俯身捡起玉饰,忽然皱了下眉。 “你认识柏逢舟?” 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殷灵栖。 殷灵栖不知男子是何用意。 男子能认出柏逢舟的私物,说明他同柏逢舟交情匪浅。 可她记得柏逢舟从未提起过这样一号古怪的人物。 男子颠了颠掌心里的玉饰,确认无误后,忽然警觉:“你不是孙氏娘子,你究竟是谁!” 第95章 信我! 那枚熟悉的玉饰躺在手心里,白衣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焦躁得不知所措,开始逼问她:“你不可能是孙氏娘子,她人呢,人在哪里!” 殷灵栖不答,趁着他松手的空儿,扶着墙慢慢坐直身子。 她注视那神情偏执的男子在她面前失态,发疯,歇斯底里地质问。 而小公主始终沉静稳当地端坐着,像一株开在水潭里的风荷,静静凝视着他。 一时竟分辨不清谁处上风,谁是处于劣势的人质。 “我只抓要抓的人,不伤及无辜!告诉我孙娘子的下落!告诉我她的下落!” 男子双手按在她肩上,猛烈摇晃。 他靠近时,殷灵栖发觉男子身上的白衣有些脏了,袖口、袍裾沾了灰,衬得他儒雅纯净的气质也落了灰。 “我不知道。”殷灵栖淡淡道。 “不知道?”男子咬了咬后牙槽,突然陷入暴怒,“你骗我!你怎么敢骗我!” 他变得更为癫狂了,雪白的衣衫蒙上一层灰。 一只手钳住他的脖颈,像是刺中了蛇的命门七寸。 萧云铮攥住人的脖颈将他重重摔了出去。 灰白身姿倏的化为一道影子,狠狠砸向墙壁,“咚”一声摔落倒地。 未等他缓过劲喘口气,萧云铮走上前,抬脚踩上他胸膛。 男子被摔得嘴角流出了血,他徒劳无力地挣扎着,睁开双眼,对上了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 “你哪只手碰的她,这只,还是这一只” “哪只手碰了,我便废掉哪只,还是说,一双手都碰了?” 萧云铮抽出剑,显然没什么耐心:“剁干净算了。” 雪亮的剑刃映出那人清俊但破碎的面容。 男子功底不算浅,昨夜同萧云铮缠斗时,尤能硬撑着扛住他几招,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而今只能躺在地上,唇角扯出苍白的笑,呕血不止。 “先等一等。”殷灵栖俯身,指了指头顶悬着的那些身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男子唇齿被鲜血染红,清俊的面上很是狼狈,他张开口,艰难挤出一个快意的笑,道:“这是他们的报应。” “你们……故意让我抓住……算计我……” 他眼底生出恨意。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咚”一声沉重闷响,似是有什么重物倾倒了。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呛鼻的味道。 “什么味道?”殷灵栖抬指抵在鼻下,微怔了下,瞳孔骤然一紧。 “是油!” 她按住萧云铮的手臂。 男子松开手中引线,眼底涌起报复性的笑:“一起烧死在这里吧!” 火舌自地面飞快窜起,转眼之间,便已烧成一片,引燃堆积的面粉发生爆炸。 爆炸轰鸣声一阵接一阵。 “不好!快走!” 殷灵栖推他,两人奔至窗边,殷灵栖望向楼下,深吸一口气。 这里竟然位于空中阁楼,寻常人若是冒险越窗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踌躇间,萧云铮已打开窗,靴尖掠过窗棂,不假思索自高空一跃而下。 “嗯?” 殷灵栖一怔。 留她一人待在火场里是吧? 殷灵栖一回头,见男子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衣襟沾血,脸上浮现出荒唐的笑,嘲笑她: “你看,什么深情如许都是鬼话!情人嘛,本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殷灵栖没功夫理会他,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每和这个疯子作一次口舌之争,都是在浪费生命。 她不会坐以待毙。 小公主开始在四周迅速搜寻能够拧成绳子的工具。 火已经快要烧到身边了。 “殷灵栖!” 楼下传来萧云铮的呼唤声。 殷灵栖闻声趴上窗台,倾出半个身子朝楼下张望。 萧云铮张开手臂:“跳下来!” “你疯了吗!开什么玩笑!” 空中落地时间不过短短几息,若是接应人预判的位置不够精准,掉下去就是一摊亦或是一半肉泥。 此外,还需要极为强悍的臂力。 殷灵栖不会考虑冒险去赌这个概率。 重生之后的她不会将自己的性命放心托付于任何人,哪怕是同她血脉相连的太子,亦或是她的父皇。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7章 火舌烧了过来。 她听见了身后男子浴在火海里的痛苦又快慰的笑声。 手上搜寻来的麻绳太细,显然不足以维系住一个人的重量。 时间紧迫。 萧云铮高声疾呼:“跳下来!没时间再犹豫了!” 他声音坚定,充满让人信服的力量:“殷灵栖,信我!我能接得住你!” 声音如重锤落地,当啷一声敲断了将心脏封锁起来的一根铁链。 殷灵栖放下了手中的麻绳,犹豫了下,爬上窗台。 她回身望了一眼赤红的火海,又转过身,看着楼下那道坚毅的令人心安的身影。 她不再犹豫,闭上眼睛飞身跃下,投入虚空里。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长发被疾风冲散,向上飘飞。 生死一念间。 就这么将生还的希冀寄托于一个同她争斗多年水火不容的宿敌身上,她内心有过挣扎。 但自跃下的那一刻起,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殷灵栖似乎没有一丝后悔。 火红嫁衣在风中翻飞,她像一只燃烧的蝶,划过天穹。 落地前的一瞬,她忽然想到,若是没有齐聿白那穿心一箭,前世自己的结局便是身着嫁衣自高高的宫墙之上坠落。 没人在意她的生死。 没人关心站上城墙的那一刻,昭懿公主会不会害怕。 若当真是另一种结局,萧云铮绝对赶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也绝无可能来得及接住她。 唉。 命运啊。 殷灵栖叹了一口气,双目紧阖。 她怎么会有将性命交付于他人的一天。 当真不会后悔吗?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达到极点时,殷灵栖短暂地失去了听觉。 燃烧的蝶直直砸落地面。 在那一瞬间,前世今生的场景重合。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穿过凌乱翩飞的嫁衣,托住了殷灵栖的身体。 萧云铮接住了坠落的她。 殷灵栖心底紧绷的一根弦,在那一瞬倏的就松了,她忽然很想大哭一场。 萧云铮将她放了下来。 脚底触到地面的一刻,她忽然就将萧云铮松开的怀抱抱了回去。 萧云铮喉结滚动了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没事了。” 他并不知她曾经的遭遇。 他只知道殷灵栖这时需要一个肩膀去宣泄情绪,那他便尊重她,给她一个肩膀,不问缘由。 殷灵栖伏在他肩上,沉默着摇头。 劫后余生,发泄的眼泪倏的夺眶而出,滑落一滴在他颈窝里。 也只有一滴。 如果是从前喜怒形于色的昭懿公主,她会毫无忌惮地大哭一场,宣泄心中情绪。 如今的殷灵栖性情隐忍。 一滴眼泪已经是她允许自己在理智之外放纵的最大限度。 慈姑总是说她懂事得让人心疼,但她觉得这是自己成长的过程。 “轰——” 一声巨响,烈火窜出窗台,阁楼轰然坍塌。 “糟了!快离开!” 萧云铮反应极快,握住她的手腕,拽着人抬步便跑。 所幸白衣男子为了掩人耳目,特意选了地处偏远荒芜地带的空置楼台,周遭并无无辜人员遭殃。 两人迎着风,一齐奋力向远处奔跑,身后爆开冲天烈火。 鲜艳灼目的婚服在风中猎猎飘飞,同日出时的朝阳融为一体。 一刻也不敢停。 不知过了多久,跑出多远,直至长街两侧繁华了起来,稀少的人烟变得热闹,两人紧紧攥住对方的手,仍未停下脚步。 众目睽睽之下,一对新人穿过繁华街市,年轻而热烈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皇城司几人在街边面摊用面,一人忽的被那火红的身影吸引了过去,挑起面条的筷子僵在空中,感慨:“哇,好帅的面。” “好……好帅的什么?” 宿刃抬头一望,顿时愣住了,面也不吃了。 那不主子和昭懿公主么! 这么明目张胆地公开了??? 第96章 一一更 一场酣畅淋漓的逃亡。 不知奔波了多久,两人终于成功逃离了发生爆炸的危险地带。 “呼,逃出来了。”殷灵栖轻轻喘着气,松开了他的手,“世子殿下,我们就此别过,分道扬镳吧。” 她朝萧云铮摆了摆手,转身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 两只手紧攥了一路,掌心尽是惊魂未定时出的冷汗,经风一吹,没多久就干净了。 殷灵栖跑累了,迎面吹着风,她一边走一边将披散肩上的长发挽起来。 萧云铮的坐骑留在坊门前。 他飞身上马,突然拽起缰绳调转方向。 殷灵栖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揪出悬在颈下的白玉哨子吹了声,想给出暗号唤出埋伏在城中的照影阁线人来接应自己。 身后蓦地响起马蹄声,如铁骨相击,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殷灵栖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转瞬之间,一阵疾风骤然逼至她身侧,刚刚挽起的发被劲风再度冲散,飘飞散开。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忽然横过她身前。 萧云铮一手攥住缰绳策马疾驰,一臂箍住殷灵栖,俯身将人倏的自地面捞起。 他收紧手臂,将小公主的身体带上马背塞进怀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8章 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整个过程中,烈马疾驰的速度非但未曾减弱半分,反而愈来愈激昂,在捉住殷灵栖的那一瞬快成一道残影。 殷灵栖微微怔了下,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抵在了颠簸的马背上。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各回各府么,怎的突然间追上来了?”冷风擦过面颊,吹得殷灵栖头脑甚是清醒。 烈马在风中快成一道闪电。 萧云铮单手执缰纵马,另一只手扶住马背上被颠簸得身形不稳摇摇欲坠的人。 他声音冷冷,却掺了点儿意味深长的劲头: “分道扬镳?我可没答应。不是说好了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在一条船上也未必要时时刻刻待在一处吧。” 殷灵栖蹙了蹙眉,“又不是在同一张床上……” 她不继续说下去了。 她悟到了死对头的心思。 萧云铮看了她一眼。 他倒是真想。 方才逃亡途中被殷灵栖攥住的掌心留有余温,变得越发滚_烫。 “这是准备去哪儿?”殷灵栖扶着马背稳住身体,朝他背后方向望去。 萧云铮速度太快,她唤来的照影阁暗卫根本追不上。 “送你回府。”萧云铮道。 “你少来糊弄人。”殷灵栖根本不上套,回她自己府邸的路线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放我下来!” 萧云铮轻“啧”了声。 “真无情啊,公主。” 分明片刻之前,他还接住了自阁楼跃下的昭懿公主。 萧云铮皱了下眉,怀疑地看着她。 公主这是打算翻脸不认人? 他按住殷灵栖的肩颈,将她的身体带向自己,垂下眼睫,分神去仔细端详这张小脸。 面若观音,心如蛇蝎。 多情又薄情,孱弱而伪善。 她真可恶。 可是怎么办呢。 他好喜欢。 两人色泽鲜艳的婚服未除,策马奔驰时似一团热烈的火自眼前飘过,吸引了沿街无数人的目光。 张扬,热烈,自由。 骏马嘶鸣。 所谓的意气风发在这一刻有了具象。 “这是哪户府上的公子小姐逃了婚?” “嚯,瞧这气势,逃婚还是抢婚?” “年轻人嘛,精气神就是足!” “……” 天策帝微服私访,太子伴驾在侧,闻得长街间兴奋的呼声,太子便循声望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殷承佑抬眸的瞬间便确定了那道自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是自己的妹妹。 他愣住了。 颂颂怎么会在这儿? 她身旁那人又是谁? “佑儿,在看什么?”天策帝在这时突然注意到太子神情有异。 “没什么,父亲。”殷承佑匆匆收回目光,低下头,为天策帝布置碗筷。 “儿子一时眼拙,认错了人罢了。” 他将码得整整齐齐的竹箸双手呈给父皇。 知子莫若父。 天策帝接过竹箸,仍打量着太子,意有所指敲打他:“佑儿,你还是如从前一般,说不成半句谎言。” 帝王叹了口气。 好,也不好。 这孩子,太过老实,心思跟明镜似的,全照在脸上,根本不擅长撒谎。 “父亲恕罪。”太子垂眸。 殷承佑知道,在父皇眼中此刻的他已经漏洞百出了,饶是如何辩解也已经于事无补。 但他仍选择替妹妹在父皇面前遮掩一时。 也不知萧徵的事还能在父皇眼底瞒多久,老国公与国公夫人那边对妹妹又是什么态度。 殷承佑直至现在也想不明白皇妹与萧徵的关系。 他离京几载,怎么刚一回来,这盛京城便已变天了? 殷灵栖自然也注意到了微服私访的父兄一行人。 兄妹二人目光于空中交接一瞬。 她扯过萧云铮的婚服,罩住自己。 “父皇在那边。” 萧云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遮住脸。” 他扬起下颌点了点,示意:“靠在我胸膛前。” 殷灵栖几乎在瞬间便识破了死对头的心思。 “萧徵你什么意思。” 萧云铮不答,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烈马踏过长街,转入另一条街。 周遭景象变得眼熟,殷灵栖认出这才是通往自己府邸的路。 奇怪,明明有路可以直通公主府,萧云铮绕这么大一圈图什么? 殷灵栖刚想嘀咕声,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以手撑着马背,坐直身体。 死对头竟然算计她! 皇城司执掌宫禁、刺探情报,相当于皇帝的耳目。萧云铮他早就知道天策帝今日会现身这条街,故意绕路行经此地,目的就是让皇帝撞见殷灵栖与他在一起。 这人委实心机深沉。 他想知道自己在殷灵栖心中的份量。 结果显而易见,昭懿公主将他一视同仁,并未打算承认谁的身份。 真无情啊。 萧云铮唇角微微一动,谴责的话到底没舍得说出口。 “你想逼婚吗?”殷灵栖笑了笑。 “没有。”萧云铮口吻淡漠,听起来似是并不在意,脸色却冷了三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19章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府上聚着一群人,代钦已经气炸了,一见着公主与萧徵同乘一马,更觉火上浇油。 “这是怎么一回事!塔娜为何被人换成了他!”代钦指向男扮女装的汝阳王。 萧云铮掠过他,大步朝前走,道:“不错,我换的。” 直白而强势的挑衅。 “你……”代钦刚想冲上去,又被公主府的面首川乌拦住了。 “王子,这里是我们公主的府邸,还请王子勿要生事。” 川乌衣着不俗,头上攒了支品质上乘的水玉簪子,衬得人愈发灵秀,一看就是深得昭懿公主的恩宠,被她养得很好。 代钦委屈了,塔娜身边为什么要养着这么一群勾人的入幕之宾,乱花迷人眼,长此以往他在塔娜眼中可还能有一席之地? “让开!我要找的是萧徵,这里没你的事!”他开始发泄不满。 川乌摇头:“公主的事便是奴的事,还请王子勿要为难。” 他看起来乖顺极了。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使得任何人对他言语稍重了些,都像在恃强凌弱、恶意欺人。 “你就是凭借这张脸,讨得塔娜欢心的?”代钦咬了咬牙,脸色沉了下来。 川乌被他强势的气魄威胁得连连后退,看起来可怜极了。 无辜的他成了众矢之的。 “公主……”他下意识寻求殷灵栖的庇护。 “不许向她告状,不许在她面前说我欺负你,不然,我毁了你这狐媚子的脸。”代钦威胁他。 川乌害怕得直颤抖,委委屈屈不敢再唤公主。 “够了,这是昭懿的府邸,不是任你放肆的地方!”萧云铮斥他。 “王子是以大辽使节的身份留在了大晟,你一个人代表的是你背后一个国家,因而,王子还是谨言慎行为好,若是滋生了任何微小事端,都会影响到两个国家。我劝你老老实实,勿要生事。” “你!”代钦被他噎了一口,怒目圆睁。 “把手放下!”萧云铮面不改色,冷静道:“即便是耶律大可汗在,也不敢以手直指我。” 代钦恨得咬牙切齿:“萧徵!你不会得意太久!我已向大晟皇帝提出联姻,不日,便会将塔娜接回草原。” “就凭你?”萧云铮低笑一声,很是不屑,“你有那个本事带走她吗?” 他近了一步,同代钦针锋相对,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我会放任你将她带走吗?” 呛鼻的火药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川乌慌忙站到两人中间拉架。 代钦冷哼了一声,愤而离府。 “唉,大辽王子为人暴躁,多谢世子出言相救川乌。”川乌怯怯道了声谢。 “你也退下。”萧云铮语气冰冷。 “啊?”川乌茫然地抬起眼眸。 “我并不想帮你。”萧云铮道。 他亦看不惯这个面首。 准确来讲,他看不惯任何一个在殷灵栖面前邀宠的面首。 “是,奴明白。”川乌怯懦地垂下头,“既然惹得殿下不悦,那么奴便不在此处碍了殿下的眼了。” 单纯的小面首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他要去找他的好友昭懿公主哭诉委屈了。 他在院中找了一圈,并不见小公主的身影。 “世子殿下。”川乌慢吞吞挪着脚步过来,“奴找不见公主了。” “主子,方才公主出府,吩咐马夫驱车去寻柏公子了。”雾刃道。 萧云铮皱眉。 第一反应是,他让这面首退下,面首竟会去黏着昭懿撒娇。 第二反应是,方才几人为了昭懿言辞犀利争执不休时,殷灵栖本人心里想着的却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柏逢舟。 代钦的争端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他显然没有意识到,他面前添了一位劲敌。 “她找柏逢舟做什么。”萧云铮眉心皱得更深了。 “属下不知。”雾刃被主子阴郁的神色吓得一怵,不敢多言。 懵懂如川乌,老老实实说道:“公主很喜欢柏公子的文采与琴艺,许是去找公子叙旧了吧。” 川乌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也很喜欢柏公子。 柏公子待他们温柔又和善,从来不会像那位大辽王子一般,在公主面前扮乖,对着他们这些面首便横眉冷对。 也不会如世子殿下这般气势慑人,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畏惧。 川乌害怕他。 川乌不懂,昭懿公主平日里都是如何应对殿下的。 *** 雾刃早在坊市前便接到了消息,奉令率人去查那栋起火的阁楼,回来复命时,公主府里正争执不休。 雾刃心思活络,心想昭懿公主现在约等同辅国公府半个主子了,便主动将消息先报给了殷灵栖。 “阁楼里留有一条暗道,那人似乎在阁楼彻底倒塌前,顺着暗道逃掉了。” 此人一日不除,便是一个隐患。 殷灵栖摩挲了下掌心捏着的玉饰,去见了柏逢舟。 门扉打开,火红嫁衣映入柏逢舟的眼眸,他怔愣了下。 “公主这是……” “哦,”殷灵栖垂眸看了一眼,“不必在意,来时匆忙,忘了更衣了。” 柏逢舟颔首,迎公主入院中,刚要泡上一壶茶水,便被殷灵栖拦住了。 “我今日不是来找你喝茶的,我是来向柏公子打听一个人物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0章 柏逢舟放下茶盅,道:“公主请讲。” 殷灵栖便将那白衣男子的相貌特征描述一遍,问他:“柏公子可有一位这样的旧识?” 柏逢舟凝眸深思,半晌,慎重道:“柏某确有一位旧友,同公主所述很是相像。” “他叫沈濯。早年同在下一同入书院读书,筹备科考,同窗七载,后因故退学,自此,他与在下便再也不得相见了。” 柏逢舟轻轻叹息道:“沈兄才思敏捷文采极好,如若当初坚持下来,现下必定榜上有名,可惜了。” “因故退学?发生了什么变故?”殷灵栖问。 柏逢舟摇头:“在下也不甚清楚,似是他家中出了什么事。” 殷灵栖想起出次见到沈濯,他出手搭救想要送她离开那处院落时说的话: “我弄丢了我的心上人。” 她问柏逢舟:“沈濯可有婚配?” “当时不曾有,而今却不知了。沈兄双亲早亡,家中只剩一位妹妹,他常年行走于书院与旧宅,生活清贫,一心求学,倒也不曾有过什么情事。” “妹妹?”殷灵栖抓住关键,“他这位妹妹住在何处?” “公主是想要通过烟棠,打听到沈兄的行踪吗?” 柏逢舟起身:“在下可为公主引路,沈兄之妹名唤沈烟棠,人仍居于城外一处村落的旧宅里,如今年岁不大,应当与公主相仿。” “沈烟棠生活不易。沈兄离开书院后,念及同窗情谊,每逢年节时,在下便会路过沈宅,为他们送些米肉,只是每次去时,宅中只剩其妹一人,再未见过沈兄。” “人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是柏公子自己先前的生活都甚是拮据,竟还愿省出钱来接济弱小。” 殷灵栖微微一笑,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话却让柏逢舟心思乱了起来。 温文尔雅的书生误解了意思,急忙澄清,为自身正名:“在下与那沈氏姑娘并无什么交集,每次将粮食送到后,在下便会立刻离开沈宅,连水都未沾一口。” 他补充道:“公主,在下清白的。” 他想说,公主,我还是干净的,别厌弃我。 “慌什么,我是在夸你,没有责备柏公子的意思。”殷灵栖道。 柏逢舟这才稍稍安定了些。 他洁身自好,他干干净净。 他能得到昭懿公主独一份的偏爱。 第97章 失踪的新娘(三) 木扉被推开了。 有人立在门边,似是早就笃定目标就在墙内,守在这儿预备着逮兔子。 不对,昭懿公主可不是什么小白兔。 她会咬人。 青年身形挺拔,宽肩窄腰,仗着身高立在门前堵住她,不许她走。 “你要去哪儿。”萧云铮问。 殷灵栖抬眸看了一眼:“来得正巧,刚想去找你,走罢,一起去。” 她没多想,轻轻推了一把,想让萧云铮起开。 没推动。 “杵这儿做什么。” 殷灵栖奇怪地望着他,“世子改行了?不做指挥使,改当门神了?” 雾刃没忍住,偷笑一声。 萧云铮淡淡扫了他一眼。 雾刃笑不出来了。 “呦,火气不小。”殷灵栖琢磨出味儿来了,凑近了问:“谁惹萧世子生气啦?” 萧云铮目光冷冷钉在她身上。 “呀,是我吗?”殷灵栖指了指自己,“那便更不应该了。本宫惹殿下生气的次数不少了,殿下怎么着也该习惯了吧。” 雾刃缩了缩脖子,心想也就只有昭懿公主敢同他们主子这么说话了。 “别插科打诨,”萧云铮扬起下颌,点了点柏逢舟站立的位置,问:“你怎么跑他这儿来了。” “哦,正要与你说这事。”殷灵栖眼睫微垂,在颈下佩戴的项链里找了找,揪出一个没入衣襟的玉饰。 “这一枚是柏公子给我的,那人捉住我时无意发现了,被他认了出来,我便过来向柏公子打探消息,探得那人名唤沈濯,家中仅剩亲妹一人,正准备出城去寻她。” 萧云铮“嗯”了一声,辨不出什么情绪,但依然堵着她的路。 殷灵栖看到有人要过来了,让他望见这边的光景多少不方便,便问萧云铮:“还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敞亮,也免得生出什么误会,闹得心底都不愉快。” “柏逢舟送你的坠子,你戴在身上,我送你的呢?” 殷灵栖以为他要质问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听罢蹙了蹙眉:“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她的确没想到。 萧云铮眉峰一挑,问她:“这不重要吗?” 殷灵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是挺重要。” 她低下头,将项链悉数取下脖颈,放在手心一件一件数落:“这一件是柏公子赠予的,这一件是哥哥给的,这一件是代钦带来的,这一件是川乌亲手编织的,这一……” 萧云铮就这么看着她点名,在心里列了个“死亡名录”,将名称一一记进去。 好。 除了太子,早晚都得除掉。 他勾了勾唇角。 都除掉,一个不留! 殷灵栖数完了,抬起头,心虚地眼巴巴望着他。 很遗憾,她忘了带萧云铮给的那个狼牙玉坠。 殷灵栖把这茬给忘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1章 这事儿当然不能全怪她。 她身份特殊,将那样涉及政_治意义的圣物天天戴在身上招摇也不合适。 当然,她也要照顾一下代钦的感受,那毕竟象征着大辽的血泪史。 话虽如此,但当着萧云铮的面将别人赠予的项链悉数数了个遍,结果偏偏少了他那一件,多少有点挑衅。 萧云铮挑眉不语,传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们都有份,我的呢? 殷灵栖被他盯得稍稍回避了目光,拿别的话题留作转圜余地:“哥哥回京了,父皇为他铺垫了这样久,他这一回来,引得朝堂的动向又要变了,辅国公那边,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这似乎不是公主该操心的事,公主这是想帮萧氏稳住,还是在帮太子探萧氏的口风?” 殷灵栖轻轻一叹:“这话说得我不乐意听,怎么能算是帮哥哥呢?他是他,我是我。既然都说了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诚心帮世子谋划,不好吗?” “无功不受禄,公主突然献殷勤,倒教人不敢信了。” 萧云铮微顿了下:“再者,亦如公主亲口所说,我们只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不是同一张床。” 殷灵栖笑了:“即便同寝又如何,同床异梦的也有,谁能保证谁的心思足够真呢?” “我的心思倒是真得不能再真,”萧云铮迫近一步,眼神冷峻,朝她伸出手:“只是,被公主落到哪里去了?” 完蛋。 绕了一大圈又让他逮着机会把话头给绕回来了。 “真心最为可贵,比金子还要贵。既然如此贵重,那么我自然是好生收藏起来了。”殷灵栖诚实道。 “那么好,”萧云铮盯着她,“既然没有丢掉,待到此间事了,我要亲眼看着公主戴上。” 殷珩与柏逢舟一行人这时朝这边走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们在聊什么气氛这么冷。”殷珩还没靠近,便被冷得抱着肩哆嗦了下。 殷灵栖刚想回他一声没什么,突然被人按住后颈。 萧云铮掌着她的颈子,将人压到胸膛前,死死按住。 “殷灵栖啊……” 他注视着殷灵栖的眼睛,将名字念得意味深长,爱憎不能。 仅仅只是一个对视,硬是激起了干柴烈火般的激烈碰撞。 *** 沈氏家贫,住在京城外一座偏远村落里。 村庄地广人稀,方圆几里只住了沈烟棠一户人家。 柏逢舟先行站在篱笆外,礼貌地问候了声:“沈姑娘在吗?” 屋里人辨别出来者熟悉的声音,轻声道:“在的。” “还没到年节呀,柏公子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柏逢舟推开篱笆门,引一行人进入院落,道:“有事离京,途径此处,便顺道来探望一下姑娘。” 沈烟棠安静了一瞬,忽然道:“我听见了不同的声音,还有别人一同来吗?” “姑娘不必紧张,他们都是柏某的朋友,不会伤害姑娘的。”柏逢舟答道。 沈烟棠便不再说话了。 殷灵栖发觉这座房屋采光不好,室内较之寻常人家昏暗得很。 她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整洁干净,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姑娘静静坐在那儿,听见客人进来了,便起身过来相迎。 她手中拄着一根竹竿,绕过了殷灵栖,走到柏逢舟面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眉眼。 柏逢舟慌忙避开,眼睛看向殷灵栖,口中道:“沈姑娘不必如此,我……这里还站着别的姑娘。” 沈烟棠了然一笑,慢慢转身向殷灵栖道歉:“抱歉啊这位姑娘,这是我认人的方式,还请姑娘不要迁怒于柏公子,他人很好的,待我如同我的亲兄长一般。” 殷灵栖这时已经察觉出了古怪。 她伸出手,轻轻在沈烟棠眼前晃了晃。 “姑娘不必试探了。”沈烟棠清楚她在做什么,轻声道:“我看不见的。” 她抬指摸了摸自己的眼眶:“这双眼,已经废掉了。” “对不住,我不知道沈姑娘的情况。”殷灵栖道。 “没关系,早已习惯了,从前因为眼盲,什么难听的话都挨过,如姑娘这般尊重我的人才是少数呢。” 沈烟棠笑了笑,道:“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水润一润喉咙,舟车劳顿,各位先歇一歇吧。” “不麻烦姑娘了。”殷灵栖拦住她,不想再让她操劳。 沈烟棠笑着牵住她的手,摸了摸:“诸位肯光临寒舍,阿棠感激不尽。” “沈姑娘平日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在此地吗?你身体不好,又是个独居的姑娘,很危险的。” 殷灵栖打量了一番房屋内景,担忧道。 “是呀,不过不用担心我,这儿偏僻,贼人一般寻不到这里。” 沈烟棠很乐观:“平日里,我就在庭院里种些菜苗、谷子,地面虽不大,但供我一人温饱足够了,邻居家的姆妈有时会来陪我说话解闷,逢到年节,柏公子也会来看望我。” “我听柏公子说,沈姑娘还有一位兄长,他去了何处?将姑娘一人留下,是否有些过分了。”殷灵栖看着少女那双失神的眼睛。 沈烟棠微微一怔,声音低了下去:“他……唉,说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哥哥了,我不怪他,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此事,沈兄的确做得有失妥当。沈姑娘生活不便,他竟一走了之,再无音讯。”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2章 柏逢舟也叹:“当初也是如此,沈兄才思敏捷,文采斐然,若坚持读下去,想必定能胜于在下,名列金榜,谁知他突然间便离开了书院,不告而别。” 他提及沈濯退学一事时,沈烟棠的神色便伤感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自己失明的眼睛。 “沈姑娘这双眼,是天生的残疾吗?”殷灵栖问。 沈烟棠摇了摇头:“不是。” “若是后天致残,或许有希望复明。”殷灵栖想到了别枝寒。 “真的吗?”沈烟棠黯然神伤的神情中浮现出一点希冀,不过转瞬间又灭了。 “算了,就这样了吧,将就着活了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不敢再麻烦姑娘操心了。” “好吧,沈姑娘日后若有需要,尽可通过柏公子告知我,若能有希望帮助姑娘复明,我定会倾尽全力。” 沈烟棠握住她的手,摩挲手心:“谢谢你。” 殷灵栖笑了笑:“姑娘年已及笄,应当已有婚配了吧,我瞧着门廊前置了双男子的鞋履呢,夜晚或将有一场雨,姑娘不要忘记收进来,防止被夜雨淋湿了。” “什么?!”沈烟棠慌了一瞬,仓促地拄着竹竿走过去。 她摸了摸,松了一口气:“姑娘看错了,这是下田务农时,我套在鞋履外面用的。” 殷灵栖又看了一眼,走过去扶着她走路,道:“抱歉,是我看错了。” 沈烟棠摇了摇头,自暴自弃:“我这样的人,谁会娶这么个累赘呀,躲还躲不及呢。” “话不能这么说。沈姑娘心灵手巧,靠着自己独自一人支撑起生活,这已经难得可贵了,你是值得钦佩的人,怎么会是累赘呢。” 沈烟棠笑着摇摇头:“我很喜欢你,你待我太好了。” 她握住殷灵栖的手:“明日,我要去山脚下为兄长祈福,你们可以一起陪我去吗?” “兄长这一走杳无音讯,他们都说兄长死了,拿兄长的衣物做了个衣冠冢,我不信,我坚持去为他祈福,祈祷他能早日平安归来,你们若是愿意的话,明日便陪我一起去吧。” *** 众人回到京城时,天色已经暗了。 殷珩有句话憋了一路,一直没好意思直说。 萧云铮看出了他藏有心事。 殷灵栖也看出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十分默契。 “皇叔但说无妨。”殷灵栖先开口道。 殷珩手腕抵在膝头:“你们知道的,仵作行当是要学习人体骨肉的学问的。我没亲眼见过那沈濯,只看过皇城司绘下的画像,可我今日见到了沈烟棠。” “如若皇城司画像无误,那么这沈濯与沈烟棠不大可能会是一对亲生兄妹。” 柏逢舟讶然:“这怎么可能……沈姑娘确是与沈兄自小一同长大的。” 殷珩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同父同母者,譬如太子与昭懿,虽然面相不甚相似,但骨相显然承自一脉。” “有没有可能,沈濯与沈烟棠并非一母同胞?”萧云铮道。 殷珩点了点殷灵栖:“那便就是你父皇与皇叔我的关系了,你看,虽非一母同胞,骨相亦有相似之处。” “再比如,昭懿你与殷承恪……唉,他不算个典型,就拿殷玉娴来说吧,你与殷玉娴同父异母,若绘出你二人骨相,亦能推敲出许多细节。” 话又说回来,殷珩拿指节敲了敲膝盖:“总之,我观那沈濯与沈烟棠是一对亲生兄妹的可能性不大,也难怪妹妹是个盲女,行动不便,这做兄长的竟忍心一走了之,任由她自生自灭。” “你们也听到了,沈烟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个累赘,想必沈濯从前没少这样苛责过她。妹妹本来就跟他没血缘关系,又身患劣疾,这么一分析,他丢下沈烟棠也有了合理的原因。” “沈姑娘好可怜啊。”殷灵栖叹了声,“失去了眼睛,又惨被唯一的亲人抛弃。” “明日再去看看吧,也不知沈濯的衣冠冢附近能有什么新线索。”萧云铮道。 马车驶入京城,沿途先到了柏逢舟的宅邸,又顺路送殷珩回了王府。 待到行经公主府时,殷灵栖刚要下车,便被萧云铮攥住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他道。 殷灵栖想起了白天那笔帐,她想起了萧云铮这是打算算账了。 “这不太好吧,萧世子夤夜入公主府,这事儿明早要是传出去,本宫倒是没什么,可是世子的名声就说不准了。” “传出去不好吗?”萧云铮握住她的手腕,五指逐渐收紧:“代钦可以住在你府上,我为什么不行?” “殿下要同他比?代钦上一回还问我……” 殷灵栖抬指蹭了下唇瓣:“他问:为什么你可以亲我,他不行。你们男子现如今攀比较劲都喜欢比到本宫身上吗?” “他敢碰你,我便……” 萧云铮忽然倾身迫近,将小公主的身体笼罩在自己阴影之下。 “殿下想怎样?” 殷灵栖腰肢抵着座,两手撑在身后,就这么笑吟吟的歪着脑袋望他。 萧云铮一瞬想到狡黠的狐狸。 不,她比狐狸更擅于伪装。 那张单纯无害无辜的脸,分明是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模样。 精魅。 她是摄人心魄的妖精。 殷灵栖踮起脚尖往后一退,顺势倚上坐榻,一手支在腰后,空出一只手,将指腹蹭上的胭脂轻轻抵上他的唇点了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3章 “嘘,”殷灵栖眸中含笑,“你僭越了。” “假成亲那一场戏已经落幕了,殿下,该出戏了。” 可萧云铮不愿结束。 指腹相对,他轻轻蹭了蹭指间丝滑的发,被殷灵栖勾着衣襟往下一拽。 高大身姿笼了上来,他双手撑在殷灵栖身侧,将她的身体严严实实笼罩住。 殷灵栖半仰着上身,足趾踩上了他腰腹。 足尖隔着一层婚服,抵住他坚硬有劲的腹肌。 马车驶过夜路,车厢摇摇晃晃,将她的声音也摇散了。 “退下。” 殷灵栖轻斥了声,声音颤颤的,像是在调情。 萧云铮不出声,那双深邃的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中注视着她。 无声胜有声。 夜色浓稠得紧,以至于鬓角沁出的细汗也无人察觉。 殷灵栖抬手触着他的唇,足尖顺着腹肌间的线条缓慢下滑。 她听到宿敌的呼吸伴随她的动作紧促了起来。 殷灵栖眼角眉梢沾着笑。 她虚虚踩在萧云铮腰间,掌控着他的一呼一吸。 车厢晃荡得越来越厉害。 萧云铮鬓角滑落一滴热汗,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鼓起了青筋。 他抿了下薄唇,胭脂的香甜气息在唇齿间化开。 萧云铮用拇指狠狠蹭去唇上沾的胭脂,突然攥住了她踩在腰腹的足。 殷灵栖那双笑吟吟的眸子,目光微变。 “怎么不继续了。”他嗓音哑得厉害,似在滚烫的沙砾里滚过一般。 他攥着那只纤细的足踝,带着她往下踩:“公主要踩便踩对地方,玩不尽兴便没意思了。” “继续往下。” 第98章 躲什么? 殷灵栖觉得有点热,她身上出了汗。 那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的脚踝,带着慢慢往下滑动。 她忽然笑了一声。 那声幽幽的笑,在寂静的车厢里分外明显。 殷灵栖没有任何惧怕,亦或是胆怯的情绪在。 她从不认为,情事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 她觉得有趣。 欲拒还迎可以作为调动气氛的情一趣,但没必要谈性一色变,别别扭扭,耻于了解自己的身体,耻于谈及月事等等正常的话题。 这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大胆的,惊世骇俗的想法。 短暂的惊诧过后,小公主勾起足尖,坏心眼地加重力道踩下去。 反客为主。 她游刃有余,笑得眉眼弯弯。 对面的呼吸瞬间重了。 喉结剧烈滚动着,那双深邃的眼睛翻涌起情绪,紧紧盯住她,掀起巨浪恨不得将人吞噬。 她精致的短靴被重重褪去。 皮靴前端尖尖的,缀着珠子攒成的花团,抵在人身上硌得受不了。 没了靴子阻挡,隔着一层袜子,一件薄薄的婚服,踩着的部位慢慢变得有些烫。 殷灵栖往回缩了一下脚踝,她觉得脚心不舒服,硌得慌。 “躲什么?” 他垂眸,轻轻地吻上殷灵栖的发丝,附在她耳畔低语: “公主也会害怕么。” 他的嗓音很低,整个人的意识游离于清醒与失控之间。 “唰唰唰!” 隔着车窗,浓稠的夜色中突然响起的破空之声倏的唤回了萧云铮游离在脱缰边缘的理智。 声音隐藏在车轮碾压的轰隆声里,微不可查 但萧云铮警惕性极强,在箭矢射过来的瞬间猛地清醒过来,搂住殷灵栖的肩,两人一齐翻滚到地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方才倚靠的厢壁上透过尖利的箭矢! 窗外传来巡防官兵严厉的责问声: “天子御驾,为何不避!” “父皇?” 这么晚了,竟然还在宫外出访? 殷灵栖躺在车厢地面上,闻声抬起头,同撑在上面那人对视了一眼。 “我爹来了。” “……” “我去见圣上。” 萧云铮撑起一臂,正要起身,被殷灵栖勾住腰封,倏的扯了回来。 “等等,我去。” 车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殷灵栖放下架在对方腰后的腿,从地面爬起来。 “你也起来。” 她把萧云铮按着坐下,忽然扯落两人的婚服。 “干什么?”萧云铮目光一滞。 “哎呀没时间了,你闭嘴装哑巴就行。”殷灵栖捂住他嘴,另一手继续扯散衣襟。 负责盘问的将领已经迫近马车了。 殷灵栖松开手,与他正面相对,按着他肩直接坐上膝头,侧过身挡住萧云铮的面容。 还少了点什么。 “手!拿过来,给我!”时间紧迫,殷灵栖命令催促道。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萧云铮挑眉:“你很熟练啊?” “是你太笨了。”殷灵栖愤愤抱怨。 “方才不是挺会的吗,现在怎么一窍不通了。” 她拽住死对头僵硬的手,霸道地按在腰后。 “菜就多练!” 萧云铮也不恼,勾唇一笑。 车帘哗的被人掀开了。 “夤夜冲撞圣驾,出来!” “郑大人,拦了本宫的车驾,有何贵干呀?” 昭懿公主披了件松散的婚袍,香肩微露,回眸淡淡望了他一眼,眼角眉梢极尽风流韵致。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4章 搜寻问话的官兵顿时愣住了。 那人老脸一红,心底遽然一惊,哆嗦着一双手慌忙放下帘幕:“臣……臣臣不知是公主的车驾……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他撞破了昭懿公主的风流事,这双眼睛怕是留不到明日了! 他垂首立在车外,担惊受怕地等候发落。 “唉,本宫的兴致都让你搅和没了。”殷灵栖支着鬓角,不满地抱怨道。 “微臣有罪!”那人忙不迭请罪。 长久的寂静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饱受煎熬。 良久。 “算了,你走吧,本宫今夜心情好,不追究了。” 车厢内传来少女慵懒轻佻的笑声,婉转得像一支美妙的曲子。 那人如蒙大赦,忙不迭道谢:“谢公主不罚之恩!谢昭懿公主开恩!” 他转头便要落荒而逃。 “你站住!”公主忽然出声叫住他。 “父皇那边……” “微臣明白!微臣都明白!” 那人扶正官帽,若是得罪了昭懿公主,往后他便和丢了乌纱帽没什么两样。 “行了,你走吧。”小公主赦免了他。 脚步声逃也似的,飞奔逃窜。 殷灵栖侧耳倾听,听那人向圣驾道说无事,又听得圣驾逐渐远去,这才自萧云铮膝上下来。 “松手。”她拍了拍掌在腰后的手掌,提醒道: “事情解决了。” 啧,穿衣无情。 萧云铮放她下来。 “你很在意圣上撞见我们两个在一块?” 殷灵栖掏出萧云铮的腰牌,拍在他胸膛前:“你不在意?这上面印着你的姓氏是萧。” 婚服都被揉皱了,扯下来扔在地上,皱巴巴的。 夜间风大,殷灵栖捡起来想继续穿,可方才两人打上面滚了一圈,压得那衣裳皱得根本没法看。 殷灵栖有点嫌弃,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又扔回地面了。 萧云铮注视着那堆扯散的衣衫,神色晦暗不明。 他在反思方才一瞬的失控。 他现下已经清醒了。 方才是怎么了?突然间就被血气冲昏了头,窜起邪火,攥着殷灵栖去放纵。 萧云铮抬指撑着额头,思绪有些混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视是人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单是这样被殷灵栖看着,他都受不了。 她是天生的猎手,太会钓了。 萧云铮没喝酒。 但他看着对面狐狸般狡黠的小公主,看着她加深的笑涡,感觉自己已经不清醒了。 *** 那名问话的侍卫下了值,心底打鼓似的惴惴不安。 昭懿公主今日放过了他,不代表明日后日再往后也会放过他。 他胆战心惊地走在回家路上,窝在心里实在怕得慌,遇上了一名同行,便隐晦地倾诉出来。 昭懿公主胆子可真大。 玩得确实花。 府上那么多真的不是白白养着的,看起来经验颇丰啊,连角色扮演都玩上了,穿着婚服在马车上寻欢,她可真会玩啊。 十分不巧,他这名同行虽然不姓齐,但却是承恩侯府举荐入职的。 这人得了信,以为揪住了昭懿公主的把柄,忙不迭去报给齐聿白。 长公子因着退婚一事蒙羞至今,可一直嫉恨着昭懿公主呢。他去给长公子报信,这可是大功一件! 他揣着这桩风流事去了。 齐聿白近来身体不佳。 阿妩三天两头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他头痛不止。齐氏其他几房对于家族的话事权又虎视眈眈,他整日受困于内忧外患,鞭伤尚未恢复,人愣是被气病了。 齐聿白坐在窗前,核对着账目,确认假账修得天衣无缝,便换了一卷书。 一翻开,冷不丁发觉书页中夹了一枝干花。 那是多年前,昭懿在承恩侯府玩时塞进去的。 那些安逸的时光一晃就溜走了。 物是人非。 花已经枯萎了。 夜风汹涌,芭蕉拼命抽打着窗扇,抽得人愁肠百结。 齐聿白小心翼翼捏起花柄。 睹物思人。 那样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天真得仿佛永远不会有烦恼,天真得被他们附加利益,被他们蒙在鼓里一点一点削弱她的生机。 齐聿白叹了一口气。 他想昭懿了。 “咚、咚。” 有人夜叩门扉,请求面见长公子。 齐聿白这厢愁肠百结,郁郁不乐,那厢有人喜滋滋揣着昭懿公主的风流秘闻来给他火上浇油。 第99章 年轻气盛啊 深夜里,原本寂静的承恩侯府突然撞开一阵喧哗。 急促的脚步声穿廊过巷。 “咚”一声,府门猛地被人推开,提着灯笼的小厮慌里慌张出门去请郎中诊病。 自他身后敞开的府门往里走,越靠近侯府长房的院落,咳呕声便越发剧烈。 痛苦得恨不能将肺给咳出来。 那报信的人愣在了原地,吓得脸都白了。 他喜滋滋地揣着消息来邀功请赏,谁承想话都没来得及说完,长公子便撑着桌案站起来,气急攻心生生呕出了一口血! 报信的人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倒了。 他不敢认眼前的年轻人。 昔年侯府长公子何等的春风得意,丰神俊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5章 犹记他登科及第时,打马自御街长驱而过,玉冠锦袍在一众进士中一马当先,好不潇洒倜傥!被皇帝一眼相中,翌日便指给了荣宠无极的昭懿公主。 风云巨变。 心比天高的天之骄子怎地突然间憔悴成这副病骨支离的鬼样子了! 胸脯像破败的风箱一般急促起伏,齐聿白连一句完整的话,甚至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有气无力地指他: “滚……” 齐聿白身上冷汗直冒,竭尽全力,自齿缝里硬生生逼出这一个字。 “是、是、是!” 那人跪在地上,吓得忙不迭重复了几声,逃也似的转头便跑。 讨赏? 他这是讨打! 齐聿白痛苦地闭上眼,只觉得这具身体已经虚脱了。 “长兄!” 齐五刚要歇下,听得消息连鞋都顾不得穿好,胡乱披了件袍子,趿着双鞋便匆匆自院落里赶过来了。 “长兄,你怎么又呕血了!不是明明已经痊愈了么……” 齐五看着桌角那摊血,吓得心脏突突直跳,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 他看到了齐聿白搁在书上的那支捏碎了的干花,顿时明白过来。 长兄必是又被小公主刺激到了。 这些时日,长兄总会小心翼翼地收藏着那支花,睹物思人。 “莫不是昭懿公主又……” “不许提她的名字!” 齐聿白捂住胸口,气急之下又呕了一口血。 “长兄!”齐五赶过来拍打着他的肩背给人顺气。 齐聿白手冷得可怕,他用那双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齐五:“子授,她怎么可以……她怎么敢……” 他满腹堆满了怨怼与不甘,声嘶力竭:“我乃堂堂名流世家公子……哪一点比她府上那些妖艳贱货差!” “她宁可休了我齐聿白,也要同那群贱人厮混……子授,你知道吗……她竟然当街在马车里同别的男子颠鸾倒凤……子授!这口气为兄怎么能咽得下!!” “我哪里比不上代钦!哪里比不上柏逢舟!哪里比不上齐朔,比不上公主府那群以色事人的贱人!!” 可笑的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点兵点了一堆情敌,愣是没点到正主。 否则今夜便不止是被气到呕血这么简单了。 齐五看着发狂的兄长,觉得甚是陌生。 长兄雄韬武略,才自精明志自高,却不知何时起,眼界便被拘泥于只能望见昭懿公主一人了。 小公主手里握着驯狗的绳子,她轻轻拽一下,便能引得天之骄子低落神坛,面目全非。 齐五看着兄长憔悴的模样,心痛不已。 他看不见半分从前那个春风得意的侯门长公子的影子。 “长兄何苦将自己折磨成这样……” 他低声道:“您与公主的婚约,早就作废了。” 是啊,婚约没了,废了。 从前他宁折不屈,宁愿忍受家法也要退掉的婚约,被他看不上的昭懿公主废了。 齐聿白忽然捂住脸,狼狈地痛哭。 他看不上昭懿,他厌恶她是个空有姿色的花瓶,厌恶她张扬大胆、恃宠而骄,敢忤逆纲常伦理,厌恶她头脑空空配不上才华横溢的自己……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看轻的小姑娘,休弃他,羞辱他,架空、摧毁了他的家族几代人历经百年铸就的基业。 如同夷平蝼蚁的巢穴一般,脚底轻轻一碾,便毁了家族几代人历经百年辛苦搭建的一切。 与日落西山的齐氏一族相反,退婚后,昭懿的地位反而越高了。 她在大朝会上仅凭一支舞便化解了大辽的羞辱,引得两位异邦王子大打出手。 她身边有了才情更胜于齐聿白的探花郎,日常陪伴在侧小意温柔。 用以拿捏国朝公主的利器——“女子的名声”也被昭懿抛之脑后。她无视那边吹胡子瞪眼的老古董,愈发娇纵放肆,府上养着入幕之宾无数。 昭懿小公主快活得跟神仙似的。 齐聿白却为伊消得人憔悴,日渐消瘦。 当初看不上殷灵栖,不愿意娶的人是他。 现在悔不当初的人也是他。 自作自受。 谁看了不笑话他贱! 齐聿白躺在榻上,痛不欲生。 齐五看着长兄这副模样,同情之余也不免唏嘘。 长兄从前在他心中,一直高洁如山巅之雪,高不可攀,引人敬仰。 是家族的主心骨,是侯府的顶梁柱,在盛京城,人人提及齐氏长公子莫不赞不绝口。 而今…… 齐聿白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塌了。 齐五不认识这样颓丧的长兄。 他迫切想要逃离,想要逃避现实。 “子授……”齐聿白却在这时握住他的手。 “子授,齐氏账房漏出的窟窿,我想出办法填补了。” 他低语几声,交待清楚。 齐五听罢,惊得陡然神色大变。 “长兄!这太过冒险,万万使不得!” “富贵险中求。”齐聿白垂眸,眼睫底笼下一片阴翳。 “可万一事情败露……” “做个局,一旦败露,便推给昭懿。”齐聿白攥住他的那双手,冷得可怕。 “齐朔不是还在昭懿府上么,传我的话,该他尽忠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6章 “这……能行吗?”齐五惴惴不安。 “我不可能败。” 齐聿白擦去唇角的血。 得不到昭懿,便毁掉她。 拥她一起入地狱好了。 *** 翌日天亮后。 “听闻昨夜承恩侯府有人突发急症,夤夜紧急请了郎中。” 牵机照常在每日一早,将照影阁网罗的最新情报禀报给小公主听。 末了,她问:“公主既然厌恶那齐聿白,何不让属下直接动手,杀之以除后患。” 殷灵栖轻笑了声,挑了支清透玲珑的桃花簪子,示意侍女给自己梳发。 “直接杀了他多便宜,你是知道我的心肠的,哪儿能让他这般舒坦呢。” 牵机点了点头,她很信任昭懿公主。 起初是因为慈姑对她们的叮嘱。 后来,是见识过小公主的手段后,对这位新主子心悦诚服。 殷灵栖梳洗完毕,用过了早膳便要出门。 “公主。” 青年立在月洞门旁,同她来了场蓄谋已久的“偶遇”。 “奴,见过公主。”齐朔心底还是不屈服。 他神情坚毅,勉强示个弱。 他心想,能拿出这样的态度,便已经足够了吧,昭懿公主最好不要不识好歹。 奴随他主子,和齐聿白一样心比天高。 殷灵栖只淡淡暼了他一眼,连声“嗯”都懒得赏给齐朔。 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将纤纤玉指一扬,牵机便走上前猛地将齐朔推开。 “没眼力的东西!敢站在这儿碍公主的路?活腻了!” 齐朔惊住了。 他好歹是武生出身,功底不浅,却被公主身边的小小婢女随手一推,便推得脚底踉跄。 他愕然抬头,尊贵的昭懿公主已经自他面前走过去了。 “瞧那没眼色的东西!端着架势给谁看呢,侍奉公主该是这种态度吗?” “装什么坚贞不屈!只要咱们公主想要,他还不是一样被旧主子当做礼物乖乖地送进公主府示好。” “少听他吹牛!这小子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武生?牵机姐姐只是推了他一把,哎呦喂,这人呀,比那风中残叶还要虚弱呢!” 男宠们得了殷灵栖的授意,光明正大地围聚过来嘲笑奚落齐朔。 该说不说,照影阁训出的杀手,不仅手上功夫毒,嘴上功夫亦是一绝。 一个个演技堪比京城顶级戏班子,嘴巴毒得跟抹了剧毒无比的砒霜似的! 齐朔下不来台,气得青筋暴起,攥起拳头一拳砸向人群中央。 他那一拳蓄足了十成十的力道,拳无虚发。 却不料,一众装扮妖娆的面首不慌不忙脚下一动,竟轻轻松松避开了。 这怎么可能! 齐朔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面首。 他习武近二十载,除却军营中的正规军,几乎无人能与之一敌。 这群男宠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化解他的招式! 装扮风流的照影阁杀手们存心逗弄他取乐,故作夸张大呼小叫: “打人啦!” “府上的规矩呐?最低阶的侍男敢以下犯上啦!有没有人管一管!” “哎呦我这张敷了玉容膏的脸被他打肿了事小,服侍不了咱们公主事大!” “宅斗是吧?好脏的宅斗手段!老子跟你拼了!” 园中众人瞬间陷入殴打撕扯,乱作一团。 不远处的月洞门后。 “咻”的冒出一个脑袋。 殷灵栖冒出脑袋,看着那闹哄哄的一群人,被逗得“扑哧”一声,忍不住偷笑。 “公主可还满意?”川乌贴心地询问。 殷灵栖满意得直点头,朝他竖起大拇指:“传本宫的话,让他们再接再厉。” “可是园中损毁的部分花木、陈设……” “怕什么,早晚能从他旧主子身上回血。” 殷灵栖盘算着齐氏名下的产业,她已经盯很久了。 川乌颔首称是。 殷灵栖继续扒着月洞门,津津有味地围观看戏。 “好看么?”有人问。 “好看好看。”殷灵栖点点头,蓦地一怔。 她缓缓站了起来,转身回头。 萧云铮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沉沉注视着她。 “不是,没有本宫的允许,谁把他放进来的?”殷灵栖问话川乌。 川乌摇了摇头:“奴什么都不知道。” “去,给本宫查,谁把他放进来的,让看守府门的现在立刻马上来见本宫!” 青天白日的,玩儿呢?这么大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就站她背后了,来日若是无声无息出现在别处也不是绝无可能。 “不用查了。”萧云铮道。 殷灵栖指了指院墙:“莫非,萧世子翻墙过来的?翻墙入室,非君子所为。” “呵,”萧云铮挑眉,“让公主失望了,萧某走的是正门。” “我同门房说,我与公主关系匪浅,是……”他故意拖长余音,吊人胃口。 “是什么?”殷灵栖问。 萧云铮勾了勾唇角:“无可奉告。” 殷灵栖微微眯起眼眸。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死对头这么腹黑呢。 “唉。”殷灵栖叹了口气,“昨儿个还口口声声说‘心思真得比金子还要真’,今日便翻脸薄情了,你们男人,不可理喻,嘴里没一句实话。”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7章 “公主好意思提这茬?” 萧云铮将手伸至她脸前,摊开手掌,掌心放着那枚狼牙玉坠。 殷灵栖目光微微一动:“你……何时进的我厢房??” “回公主,是奴婢取给世子殿下的。”牵机道。 殷灵栖一怔:“所以他进公主府这事儿,你一早知道?” 牵机瞒不过,点头承认:“是,并且,还是奴婢为世子引路过府的。” 殷灵栖伸手捧住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好姐姐,你还是我的人吗?胳膊肘往外拐?” 她松开手:“萧徵,你厉害,你敢在太子面前告本宫黑状,还能策反本宫的人。” “嗯?”萧云铮神色冷冷,眉峰一挑,将手掌又往前推近了些,摆明了不许她再糊弄过去。 “公主昨日答应好的事,似乎也忘了。” 殷灵栖深吸一口气,她刚要伸手去取那玉坠,萧云铮便收回了手掌。 青年皱了下眉,声音变得极冷:“此物价值不可估量,公主既然不稀罕,我便收回了,断无再要回去的道理。” 看起来是真的动怒了。 “不给?”殷灵栖问。 对方不作声。 “真的不给了?” 依然不作声。 “好吧,”殷灵栖抿了抿唇,“本来确是答应了这事儿,不过回府后身体不舒坦,便忘了。” “哪里不舒坦?” 萧云铮好整以暇,盯着这张纯良无害的小脸,拭目以待她能编出什么新鲜花样作借口。 殷灵栖坦然然的,踩着花圃旁一行细窄的鹅卵石铺就的台阶玩。 她意有所指地道了声:“硬啊,硌脚心啊。” 那声轻飘飘的“硌脚”一出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简短几个字掀起滚烫的温度,霎时将人拉回颠簸的马车里那剑拔弩张的一幕。 萧云铮喉结剧烈滚动了下,耳廓顿时烧起来了。 小公主望着日光下被晒得发烫的坚硬石块,故作懵懂继续借题发挥: “好难受,烫得人不舒服。” 府上仆人不解其意,真以为他们公主被那石阶硌得生疼,忙着扶她走下来,走上平路。 “够了!” 萧云铮神情微变。 昨夜在马车上,的确是他失控一瞬。 “够了?哪里够了?人就跟这正午的日光似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殷灵栖轻轻一笑:“萧世子年纪轻轻,应当对本宫的话颇有心得。” 她玩够了,跳下石阶,往萧云铮跟前凑:“世子殿下至今尚未娶亲,忍了这么久,想必不舒坦吧?” 萧云铮神色冷冷盯着她,眼神暗得能吃人:“是不舒坦。” “你们在这里呢,时候差不多了,走吧,该出城去见沈家姑娘了。” 殷珩过府来寻几人。 他刚一靠近萧云铮,猝不及防被冷得浑身一哆嗦。 “萧徵,你身上怎么这么冷?昨夜在雪地里冻一宿?不对吧,这眼看着快入夏了,京城哪有雪地,莫非你刚从冰室里上来?” “闭嘴。” 萧云铮面色不善,斥了声。 他头一回遇到昨夜这样的情况。□□久久未平,后半夜只得在冷水里泡到天明才平息了势头。 他能平安无恙地照常上朝、议事、办差,已经是奇迹了。 换作寻常人,泡了那么久的冷水浴早就扛不住被冻病了。 他将幽幽目光投向前方的始作俑者。 殷灵栖走在路上,莫名其妙突然颈后一凉。 第100章 失踪的新娘(四) 天色阴沉。 城外一处村落偏僻荒芜,人烟稀少。 沈烟棠拄着竹竿,摸索着走出土屋,走到菜畦间。 她的眼睛瞎了,瞎得彻底,看不见日月阴晴。 她只能伸出手感受。 手心很冷,没有触到温暖的日光。 唔,她知道了,今日天阴。 不逢晴朗日,沈烟棠便放弃晾晒被褥,也不洗衣裳,只是拄着她的竹竿,安静地坐在门廊前吹风。 风里会传来兄长安然无恙的音讯吗? 沈烟棠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万幸,她的听觉还在。 “沈姑娘!” 耳朵动了动,她听到了少女熟悉的声音。 沈烟棠拄着竹竿站起来,一只手摸索着,朝篱笆门走去:“原来你们真的会来,我以为,昨日你们只是同我说笑而已。” 她轻轻抚摸着殷灵栖的眉眼。 “好漂亮的女孩子,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你的模样。” “可以的,在下自幼习医,会尽力帮助沈姑娘复明。” 别枝寒自身后走出,她伸出手,欲仔细端详这姑娘的眼部病变情况。 沈烟棠后退了一步,避开别枝寒的手。 “不必了,没用的。”她语气甚是笃定。 “为什么?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希望?”殷灵栖问。 “因为这双眼睛,既非先天残疾,也非后天病变。” 她摸了摸自己失去知觉的眼眶。 “我心底再清楚不过,这双眼是如何瞎掉的,所以,姑娘不必再为我白费力气。”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再多做解释。 殷灵栖拽了下别枝寒的衣袖,道:“也罢,既然沈姑娘坚持,我们便也不再让姑娘为难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8章 “多谢,请同我来吧,兄长的衣冠冢立在村郊山脚下。”沈烟棠点点头,拄着竹竿,慢慢朝篱笆门外走去。 这处村落地广人稀,走了几里地也难得望见一家住户,一眼望过去,大片大片无人开垦的荒地长满了杂草。 殷珩一边走,一边看,眉头舒展不开:“离奇啊,这儿靠近京城,城内寸土寸金,京郊虽远比不得城内繁华,却也不至于荒废至这般田地。” 沈烟棠听到他的声音,便答道:“早些时候,这里的确人丁兴旺,五谷丰登六畜繁盛,村民安居乐业。” “后来呢?怎的稀落成这般光景了?” “后来,天灾人祸轮番殃及这片村居,再后来,就如你们眼前所见的这般光景了。” “天灾人祸?”殷珩听着不对劲,未等他开口再问,便见那盲女在一片根深叶茂的树林间停住了脚步。 “到了。” 她用手摸索着,走过树丛,在一棵槐树前站住了。 竹竿没入土壤戳向树根,沈烟棠蹲下身,不知在树底忙活什么。 茂盛的灌木丛覆盖山野,四周寂静得可怕,正值万物复苏的时节,漫山遍野的树丛间,竟连一声鸟鸣也听不到。 殷珩打了个寒颤,凑近萧云铮:“我总觉得,这里藏着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别枝寒皱了下眉,举目望去山野间空荡荡的并无半分人影,但站在这儿,莫名感觉自己就像是猎物进了罗网。 四周被群山包围,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似乎潜藏着无限危险。 “提高警惕,当心——” 她话音未落,寂静的山野如同地震般,悍然开始剧烈震荡。 山坡上覆盖的灌木丛开始松动,生长,转眼间便长至同成人身高相仿的高度。 等等! 那不是长得像人的草木。 那就是一具具被泥土包裹的人身! 已经同泥土融为一体的“人”! 人蛹的身体被草木泥土侵蚀,面目全非,深植于山野间静止不动时,组成了漫山遍野的绿植。 他们像是接收到了某种号令,扭曲着僵硬的肢体,纷纷朝山脚下汇聚而来。 声势浩大,尘土纷飞。 四面八方皆是成群结队的人蛹飞奔而下。 “这……这怎么一回事!这都是什么怪物!”随行几人心底一惊。 殷灵栖看着树下安安静静的盲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你。” 殷珩一惊,望向那瘦弱的盲女,不敢相信:“这些怪物都是她招来的?” 气氛陡然陷入死寂,空气在这一瞬停止流动。 沈烟棠拄着竹竿,缓缓起身。 “被你发现了。” 她眉眼弯弯,承认了:“是我招来的。” “这座村落原本人丁繁盛,住着很多人的,你们知道,为什么现在只剩下区区几户了呢?” 沈烟棠立在林间,用一杆细竹撑起瘦瘦小小的身影。 “因为,他们全都被做成了这些怪物。” “沈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柏逢舟变了脸色。 “柏公子,对不住了,这些人,今日都得留下来,成为荒山的肥料,同泥土融为一体,滋养出新的草木。” 沈烟棠拄着竹竿,慢慢走近殷灵栖所在的方位:“你人很好,模样生得也好,我很喜欢你,但……抱歉,谁也不可以伤害哥哥。” “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沈濯的。”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昨日,我摸过你的手。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我猜测你的身份应当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做过粗活。这样的身份,若非别有目的,怎么会来我们这处偏远荒村呢?” 位置靠近山脚的人蛹已经抢先一步冲了下来,他们抬起草木与血肉交错融合的手臂,扭曲着肢体准备发动攻击。 “你很聪明。” 危机当前,少女并无如沈烟棠预想的那般陷入慌乱。 她微微一笑:“但沈姑娘也疏漏了,你已经给出了结果。昨日我说外间放着男子的鞋履只是在试探,而你,沈姑娘,你已经暴露了真实的心思。” “沈濯死里逃生后,一直待在这座村落,对吗?” “是又如何。” 丛林间显现出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 “沈兄!”柏逢舟皱眉:“你快让他们停手!” “来不及了,柏兄。”沈濯望着他,“放心,看在同窗数载的情谊,看着这些年你对阿棠的照顾上,这些人蛹不会伤害你的。” “沈兄!何以至此!” 柏逢舟挡在殷灵栖身前:“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操纵这些怪物伤害他们,同伤害我又有何异!” 沈濯并不作答,他走到沈烟棠身边,接过竹竿,取代那支盲棍。 “阿棠,将手交给哥哥。” “哥……”沈烟棠有点想哭。 沈濯充当妹妹的眼睛,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静静看着这场山野猎杀。 浑身充斥着沉沉死气的人蛹呈排山倒海之势,如洪水般自山坡俯冲而下,朝众人发动攻击。 嘶吼声由远及近。 人蛹绕过柏逢舟,直攻他身后之人,将糊满泥苔的手爪伸向昭懿公主。 “沈濯!”柏逢舟拦住人蛹,痛声道,“沈濯,今日过后,你我一刀两断!”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29章 人蛹受到驱使,有意避开他,动作微滞了一瞬。 “不必再同他废话!” 匕首自袖中滑出,殷灵栖瞅准时机,反手握住匕首削掉了人蛹的手腕。 伤口没有血肉,这些躯体已经完完全全被泥浆与草木寄生了。 殷灵栖刚要松一口气,那被削落在地的“手腕”竟似有了生命般,忽然立起来,滚动了几下,蓦地一跃而起。 一截断腕抓住殷灵栖的裙袂顺着衣裳飞快往上攀爬。 与此同时,那被削去手腕的人蛹似是感知不到疼痛,继续朝人发动攻击。 殷灵栖甩出匕首割他咽喉,刀刃扎进泥里,她突然意识到,这群怪物杀不死! 其余人也在打斗中纷纷察觉出异象。 “这都是什么怪东西!削断了四肢还会动!他们根本杀不死!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殷珩持剑削落一个人蛹的头颅。 圆滚滚的颅骨里被泥土与杂草填满,滚落在地上,倏的又蹿跳了起来。 这些躯体早已死亡,现如今的被寄生的人蛹只是被主人操纵着的不知疲倦持续攻击目标的杀人工具。 困住殷灵栖的那个人蛹将柏逢舟强行拨开,进而专注于进攻殷灵栖。 那截攀附在裙袂上的断腕爬得飞快,很快窜至颈侧,张开泥爪意欲扼住殷灵栖的喉咙。 眼前倏然闪过一道剑光。 萧云铮执剑将断腕劈得粉碎,抬腿猛地踹退那具人蛹,横腕一扫,将围聚过来前后夹击的人蛹捅了个透,紧接着推掌猛震剑鞘,凭力道硬生生将人蛹一齐震作碎屑。 “走!” 他握住殷灵栖的手腕,趁那些碎屑重新凝聚成完整的、具有攻击力的残肢前,带着殷灵栖突围。 “这么打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他们不是人,是会不断繁衍重组的怪物。漫山遍野都是人蛹,人数上我们已经占了劣势了。” 殷灵栖一抬头,只见山顶乌压压的俯冲下愈来愈多的人蛹。 雾刃他们拔刀厮杀,只能勉力保住自身。而殷珩别枝寒那边,已经腹背受敌危在旦夕了。 “你说这泥做的怪物,怎么就杀不死呢!” 殷珩握住剑鞘替别枝寒辟开空间,咬紧牙关狠狠一劈,身前人蛹断作两半,落在地上抖动了下,突然合而为一,重新扑向他。 “当啷”一声,佩剑受到撞击,脱落手掌。 殷珩愣了一下,俯身去捡已是来不及。 当头横飞一剑,捅穿人蛹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人蛹飞了出去,重重坠地将泥胚震得四分五裂。 殷珩借机快速拾起剑,一抬头,不由惊呼一声:“萧徵!当心!” 萧云铮掷出一剑,手里空了出来,沈濯见状操控周围人蛹纷纷对他发起围攻。 与此同时,殷灵栖也被山野间新冲下的人蛹围困住。 匕首杀不了这些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 在人蛹发起新一轮攻击之际,她看向同样被困住的萧云铮,吹响了白玉哨子。 两人目光不期然的于空中交汇。 她这边哨声响起的同一时间,隔着洪水般汹涌的人蛹,萧云铮亦传出了哨令。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山野间倏的闪现出两队身影,快如疾风。 “公主!属下救驾来迟!” 照影阁杀手闻令现身,皆着紫衣,黑纱覆面,兵分两路,一路去救别枝寒脱困,一路朝殷灵栖奔去。 钩吻强行破开人蛹的包围圈,一手揽住小公主的腰,带着殷灵栖倏的腾空而起,硬生生杀出一条路。 “等一等。”殷灵栖目光越过人海,找寻落单的萧云铮的身影。 “分出人手去帮……” 视线扫到穿梭于人蛹间的敏捷身影,她忽然不说话了。 另一侧。 “末将参见少主。” 避世独立的楚山孤自去岁冬月后,首度受召露面。 “给我剑,我只需要一把剑。”萧云铮望向殷灵栖那边,冷声命令道:“其他人全部过去帮她。” 雾刃与宿刃这时杀了出来,暂且脱困。 “帮昭懿公主?” 雾刃遥遥看了一眼,揉了把眼睛:“不……不会吧……紫衣黑纱,羽状刺青,护住公主的那些人是照影阁的死士?!” “昭懿公主手底掌控着照影阁?!!” “这怎么可能!照影阁在江湖里销声匿迹多年,怎么会落到昭懿公主手中。” 他抬眸,看着萧云铮平静的神情,恍然大悟:“原来主子早就知道了。” 宿刃道:“这件事一直是我在跟进,如若所料无误,只怕昭懿公主府上的那群面首也绝非常人。” 牵机、钩吻等人亦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牵机犹豫了下:“公主,萧氏世子唤来的人手似乎是……楚山孤……” “我知道。” 在她去救慈姑时,萧云铮动用楚山孤的势力现身的那一回,殷灵栖便已然认出了面具之下的人是谁。 这件事非同小可。 慈姑评价过,楚山孤这支势力在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大晟名门望族诸多,但在这些权柄煊赫的世族中,能够经历几朝不倒,且越发强盛的只有辅国公府萧氏一脉。 毋庸置疑,萧氏一族是帝国最顶级的世家望族。长盛不衰至今地位已然非同凡响,然其手中又握着楚山孤这样一支势力。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0章 黑白两道通吃,且都能坐至顶尖的位置,这对于任何一位王朝的统治者来说,都是非常可怖的威胁。 “公主,他们过来了。”钩吻提醒道。 萧云铮看着她,开门见山道:“你的人手能有几分把握?” 殷灵栖环顾四周不断奔涌下来的洪流。 “若仅仅是想杀出一条生路,护送我们平安离开并不算困难。难的是,这里地处京郊,毗邻盛京,一旦这些人蛹冲出村落,攻入京城,届时伤到沿途百姓,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人开了口:“少主,不若我们同照影阁……” 萧云铮抬了抬手。 那人心领神会少主的意思,闭嘴退下。 解铃还须系铃人,打蛇需得打七寸。 为今之计,便是越过人潮去擒住沈氏兄妹二人。 “合作吗?”萧云铮问。 殷灵栖点了点头:“可以一试。” “好,我会让楚山孤去正面对抗人蛹,开辟道路,照影阁突出重围,直擒对面目标二人。” 他当机立断:“人蛹破碎后会在短时间内重组发动新一轮进攻,你们要做的是速战速决,切不可给人蛹反扑的机会。” “属下领命。” 牵机率死士亦应声道:“照影阁领命。” 两方刺客皆是万中挑一训出的精英,虽是第一次合作,配合得却是相当默契。 沈濯心思缜密,很快觉察出端倪。 “哥哥,发生什么了?” 沈烟棠看不见眼前的局势,视觉的消亡使得她的听觉变得愈发灵敏。 她能听出,情况变得混乱了起来。 “无碍,这些事且交给兄长处理。”沈濯按了按妹妹的手心,予她安慰。 他也明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局势瞬息万变。 被楚山孤劈散开的人蛹,再一次重组后,竟一拥而上朝殷灵栖所在方位袭来。 钩吻等人依照谋划预备直取沈濯,忽而半途被围攻公主的人蛹打断,一时分身乏术。 一场鏖战! 萧云铮反手一剑劈下,一个照面削断了意图偷袭殷灵栖那只人蛹的脖颈。尚未喘上一口气,余光又闪过一道残影,他迅疾抬肘击上侧面围过来的人蛹,将其方欲重组的肢体再度彻底粉碎。 受到沈濯的控制,越来越多人蛹如洪水泄闸般声势骇人,自四面八方密集涌来,竟将两人同其余人分割开来。 “少主!” 楚山孤一众顶级杀手大惊失色,飞奔而来援助,却破不开那堵厚约数丈的人墙。 人蛹卷土重来,攻势越逼越紧,似将空气都挤得稀薄了起来,涌起强烈的窒息感。 萧云铮执剑自正前方扫开一片,剑意尚未来得及收回,侧面蓦地发起一阵攻势。 人蛹粗壮的手臂如一根沉重的立柱,撞击而来—— 危机关头,殷灵栖突然十指交叠,口中喃喃低语。 “退至我身后!” 萧云铮一手握住剑柄刺出,一手攥住她将人推至身后护住。 那混合了泥土与岩石的拳头,蓦地停在了两人眼前不足一寸远的地方,静止不动了。 “果然是用蛊寄生的死物。” 殷灵栖额间出了一层细汗,她十指交叠,迅速变换指法。 萧云铮注视着周围变化。 将两人困在中心围攻的“人蛹墙”逐渐安静了下来。 “是蛊!”殷灵栖向身在包围圈外的别枝寒传递消息。 “我控蛊的根基浅薄,应当坚持不了太久。”她额前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一众死士皆被眼前的场景深受震撼。 这些洪水般可怕的怪物,竟然被昭懿公主一介根基浅薄的初学者控制住了! 别枝寒深吸一口气,饶是她平日里已经见识过,可昭懿进步之快还是远远超出她的预想。 “我来助你。”她迅疾随之控蛊,意图减轻殷灵栖的负担。 方一出手,别枝寒又是一重新的震撼。 人蛹数量庞大,连她一个自幼修习的苗疆人都觉得分外吃力,她难以想象小公主是如何扛住那般艰难的力量的。 “抓紧时机!趁现在擒住沈濯!”萧云铮反应极快,厉声斥道。 沈濯震惊于少女竟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整场局势! 他凭借地利人和,变本加厉给殷灵栖施压。 原本静止的人蛹在他的操纵之下,重又开始动弹了。 殷灵栖与别枝寒缺少沈濯手里的蛊母,只能极力凭借自身力量同他抗衡。 就像一根坚韧的弦紧绷至极致,即将危险断裂。 殷灵栖喉咙里泛出一丝血腥气。 她在心里想,她得撑住,撑到楚山孤与照影阁擒住沈濯。 否则,这些人蛹一旦流入城池,遭殃的便是无辜百姓了。 别枝寒扛不住了,突然喷出一口血,脸色惨白,殷珩见状匆忙扶住她。 整场的压力瞬间全部施加于殷灵栖一人身上,震得她胸口一痛,喉咙里的血腥气愈发浓郁。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脚底虚浮,像一朵云,悠悠飘向天穹。 包围两人的人蛹墙已经被萧云铮全力劈碎,燃眉之急已解,他看着殷灵栖唇角抿出的血痕,不想让她再硬扛了。 “收手,昭懿,我带你出去。” 萧云铮忽然心底一软。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1章 他心疼了。 两相抗衡,沈濯虽然手握蛊母占有优势,亦是十分痛苦。 他捂住剧痛不止的胸膛,面色铁青。 “走?谁也别想走……” 沈濯扬唇一笑,山野间的人蛹蓦地再度苏醒,汹涌来袭。 “一起留在这里吧……” 他低声宣判着死亡。 漫山遍野随之躁动、沸腾起来。 “少主!属下先护送您与公主离开,这里留给我们处置!” 牵机也劝:“事急从权,殿下不若先带公主走!” 地动山摇。 别枝寒硬撑着站起身,叹了一口气:“要是雀儿在就好了。” 她精修医术,继承师傅的衣钵,于蛊术上到底还是不如师妹。 群山环顾间,人蛹发出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倏而一阵幽幽笛音,自山谷间飘出。 那阵韵律不似中原雅乐,颇有民族风情。 令人惊奇的是,满山人蛹听见笛音后,突然静止不动了。 他们安静下来,重新化为山野腐土。 殷灵栖会心一笑:“她来了,还算及时。” 对面的沈濯兄妹皆被镇住了。 他们从未见识过这般强悍的手段! “怎么会这样……” “啥子爪子这样哦?” 身着苗疆服饰的少女从山野间跃出,头顶银冠叮当作响。 “让一下,让一下嘛。”她挤到两人中间,试图把萧云铮挤开。 别枝雀手握长笛,另一手揽着殷灵栖的肩,指向对面:“你算啥子哦?啷个敢弄伤我的小姐妹!” “学得楞个撇你龟儿子要遭老子捶迈!” 沈濯一愣一愣的,听不懂她的话。 别枝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玩蛊,我是你祖奶奶!” 她将长笛轻巧一挥,漫山遍野的人蛹再度涌动起来。 只不过这一回,人蛹竟在她的操控之下朝沈濯进攻! “接好喽,送你了。” 沈濯瞳孔骤然一紧。 局势瞬间逆转! 第101章 失踪的新娘(五) 别枝雀抬手轻轻一挥,不费吹灰之力便控住了漫山遍野的人蛹。 殷灵栖由着她揽着肩,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你来得时候正正好。” “就是位置站得不太好,你旁边这个男的好烦哦,挤也挤不走。” 别枝雀瞥了青年一眼。 萧云铮目光冷冷扫过她搭在殷灵栖肩上的那只手。 “看什么看,你嫉妒啊?” 竹笛一横,别枝雀指向对面,下令:“抓。” 四面八方的人蛹受她支配,登时如洪水倾泻般朝沈濯的方位蜂拥而上,踏得地动山摇,气势骇人。 沈濯猛然惊觉,在这位苗疆少女面前,他的蛊母不起作用了。 别枝雀控蛊控得毫不费力,碾压他的力量十分轻松。 视野中遍是来势汹涌的人蛹。 沈濯掌心瞬间冒出了冷汗。 “阿棠!走!”他抓起沈烟棠的手,朝深山里逃。 “哥,我害怕。” 沈濯不言,只加快了脚步。 竹杖落地,敲出的声音凌乱慌张。 “哥,我们能不能……” 沈烟棠目盲,追兄长的步伐追得很急,慌乱间突然绊到树墩,摔到了地上。 “阿棠!”沈濯回头,刚要去扶妹妹,蓦地被柏逢舟追上。 “沈濯!你究竟还要错到何时!” “阿棠!”沈濯挣开柏逢舟,奔过去扶起沈烟棠,满眼心疼。 “哥,哥……” 沈烟棠触碰到沈濯掌心熟悉的温度,眼泪瞬间落下来了。 “哥,我们能不能不逃了。” 她心知人蛹的力量何其恐怖,他们躲不掉的。 沈濯无法回答她。 沈烟棠也知自己的问题无解,她在沈濯搀扶下,拄着竹杖重新站起来,摸索着一步一步走向对面。 “你们一定要带走沈濯,对吗?”沈烟棠推开沈濯搀住她的手,失明的双目涌出泪水。 “别带他走了,换成我罢。” “京城那些新娘的失踪都与我有关,这些人蛹也因我变成如今的模样。” 沈濯脑中轰然炸开惊雷,妹妹的话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阿棠!”沈濯终日淡然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慌,“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要乱说。” “都是因为我,这一切的一切,根源在我。” 沈烟棠挣脱他的手,坚持重复道。 “根源在你?为什么要将村中居民变成这副模样?”殷灵栖仰起下颌点了点奔流中的人蛹。 沈烟棠抬起手,慢慢伸向眼眶: “因为,他们毁掉了我的眼睛。” “他们还想割去我的喉舌,刺聋我的双耳,然后,将我的皮囊制成鼓,献祭给天地。” 人蛹自山坡俯冲而下,蜂拥而至,贪婪地朝沈濯伸出泥泞的手爪追魂索命,想要拧断他的脖颈,分裂他的四肢。 “哥!”沈烟棠突然推开他,将他推落湍急的河流里,用瘦小的身体挡在疯狂的人蛹前。 “对不起。”她失明的双目中涌出一行泪。 沈濯猝不及防掉入河中,被水流冲远,他挣扎着自急流里站起身,眼睁睁看着沈烟棠代替了他即将被人蛹撕裂成碎尸。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2章 “阿棠!”他声音嘶哑,刹那间,只觉血流凝固。 张牙舞爪的人蛹冲向沈烟棠背后,伸出的泥爪触到了她的发丝。 “轰——” 一声巨响。 剑光疾起,携雷霆万钧之势,硬生生将围困盲女身周的人蛹震碎! 泥人四分五裂炸开,尘土纷飞,直冲天际。 霎时天昏地暗。 待到尘土散落一地,视线逐渐恢复清晰,隐隐现出青年负剑而立的高挑身姿。 谁也没想到萧云铮竟会突然出手护下盲女。 “定。” 别枝雀抬手挥舞竹笛,定住了后来补位的人蛹。 “阿棠!” 沈濯浑身都被河水浸透了,匆忙爬上岸,奔过去抱住沈烟棠。 就在这一瞬,殷灵栖忽然想透了,初见白衣男子时,他那句:“我弄丢了我的心上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扑通”一声。 沈濯在萧云铮面前跪下了。 “方才,多谢公子不计前嫌,救下阿棠一命。” “没什么,我只是阻止人蛹伤及无辜罢了。”萧云铮收剑归鞘。 “人蛹是你做的,不该由她替你承担代价。” “是,是我造下的业障,你们抓走我吧。要打要杀,随便你们怎么处刑,打成残废也好,不当人一般凌辱也罢,我都可……” 他话未说完,便被萧云铮抬腿重重踹翻在地。 众人一惊。 “自轻自贱,沈濯,你真让她失望。” “她宁愿舍弃自己性命也要护住的兄长,竟是这样一个妄自菲薄的废物。沈濯,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她的期望吗。” 萧云铮冷眼看着男子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 沈烟棠紧紧捂住嘴,无声流泪。 她不想兄长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的。 可是,她阻止不了沈濯。 殷珩走上前:“云铮,你是如何知晓,这些人蛹出自沈濯之手的?” “沈濯的身上,明显对人蛹存在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方才他们攻击的对象首选沈濯,沈濯没入水中后,才转向沈烟棠。” 殷灵栖替他作答。 她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是蛊母吧。”别枝雀一蹦一跳跟着殷灵栖围过来,拿竹笛敲了敲地上的男子。 沈濯突然死死攥住手腕,痛得浑身痉挛。 “看喽,蛊母就在他身上。”别枝雀道。 殷灵栖示意他:“交出来吧,人蛹这么危险的东西,不可再流入其他地方。” 沈濯摇了摇头:“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还想挣扎?”殷灵栖歪着脑袋看他,她讨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我并非此意。”沈濯面色艰难。 “不是他不想交,是他交不出来。”别枝雀瞧出了端倪。 她蹲下身,拽过沈濯的左臂,撸起袖子。 “若我没有感应错,你用自身血肉养着蛊母,对吧?” 沈烟棠倏的哭出声,默认了别枝雀的话。 为了替她报仇,沈濯自毁前程,失去太多了。 她是弃女,是被沈家抱养来的。 拣她回家的人便是沈濯。 那时的沈濯已经很勤于用功了,打小便立志有朝一日定要名中状元。他寒窗苦读,孜孜不倦,他想给妹妹更好的生活。 烟雨海棠花,春夜沈沈酌。【1】 沈濯对这个并无血缘关系的“亲妹妹”,是有私心的。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他凭借学识连拔头筹,眼看着便要和一路结伴的书院挚友柏逢舟共赴京城会试,达成多年的愿景了。 却在这时,家乡传来了妹妹的噩耗。 村中连年收成欠佳,饥荒成灾,村民间又蔓延开奇病,村长惊慌之下决议遵照古法祭天,以平息上天的怒火。 村落人口数千,可占卜选中的献祭者,偏偏是孤苦伶仃的沈烟棠。 很难说,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诱导。 愚昧的人群需要一个最纯洁的祭品。 而为了保证祭品不经俗世的污染,这名女子需得断绝一切感知外界的途径。 他们残忍地刺瞎了女子的双眼。 因为圣洁的祭品不可以目视俗世的污秽。 他们要刺聋女子的双耳。 因为圣洁的祭品不可以听到俗世的污秽。 他们还要割去女子的喉舌。 因为圣洁的祭品同样要被约束住言语。 眼前鲜血淋漓,沈烟棠绝望地想,她大概要死在这里了。 视野慢慢黯了下去,她的眼睛好痛啊。 正值芳华的少女彻底瞎掉了。 通红的火光照着祠堂里群魔乱舞,那些人正手舞足蹈,兴奋地庆祝她失去了光明。 人们继续举起蘸血的刀,对准了沈烟棠的耳朵。 本该在京城赴考,为他们增光添彩的沈濯却在这时突然赶了回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烟棠也不清楚。 她因为眼眶里的剧痛,疼晕过去了。 沈烟棠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同以往很不一样。 “是天黑了吗……” 她陡然意识到,她的眼睛已经瞎掉了。 眼泪夺眶而出。 沈烟棠崩溃了。 昏暗的室内,沈濯紧紧抱住妹妹,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对不起,阿棠,我来晚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3章 “哥……”沈烟棠嗓子已经哑了。 “他们毁掉了我的眼睛……” “他们毁掉了我的眼睛!” 妹妹的控诉像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划在心头。 沈濯的心在滴血。 紧闭的门扉外,传来激烈的砸门声。 侩子手焦急地催促着沈濯赶快将人交出,不要耽误了献祭的仪式,不要惹天神发怒。 他们说,这是沈烟棠应该做的,因为过去千百年里,那些献祭的女子生前也是被这样处置的。 催逼声越来越紧,越来越凶,门外的人已经走火入魔。杀人凶手们开始拼命地撞门,砸窗,砸毁院落里的一切。 沈濯最终打开了门。 而后…… 沈濯将他们都杀了。 双亲尚在时,他随父亲习过几年功夫,有了一点根基,但沈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些功夫去杀人。 村中幸存者迁居了。 他们迁居到了京郊一处荒村,在那里开垦田地,繁衍生息。 但依然没能躲过沈濯的追杀。 这一次,他没有用刀。 过路的一位神秘老妇人授他御蛊之术,给他种下了蛊母。 一夜之间,村落中人被沈濯变成了人蛹,葬入山野,成为草木的肥料。 沈濯依然没有停手。 他因此陷入矛盾的境地,一面因为对妹妹心怀愧疚,而去解救更多身陷囹圄的女子,促成更多有情人终成眷属。 另一面,他和授以蛊术的老妇人缔结协议,帮助她绑架她需要的新娘。 人格的割裂使得沈濯饱受折磨,他变得越来越颓丧。 殷灵栖觉得这人实在可惜。 论身手,他能硬抗住萧云铮三个回合的攻势已是难得。 论才学,柏逢舟这般出类拔萃的人都不会吝啬对沈濯的欣赏,给出很高的评价。 论头脑,他身处劣势时,仍能设法死里逃生。 青年曾经是意气风发的书院榜首。 但现在,他可以毫无原则地,颓废地跪在人前祈求。 萧云铮斥他的那句“自轻自贱”,让沈濯感到陌生。 他本就轻贱,哪有什么价值可言? 女子细细的哭声飘入耳中,令人愁肠百转。 沈濯愣了下,蓦地被萧云铮提起身,按在沈烟棠面前。 “你如今的模样,对得起沈姑娘为你流下的眼泪吗。” 沈濯看着妹妹脸上的泪痕,喉中一梗。 他想帮妹妹擦去眼泪,手伸到沈烟棠面前,又落下了。 他心底有愧,不敢触碰她。 “她心目中的兄长,有才学,有担当,能够与她共同撑起家庭,能够志存高远自尊自立,能够为了实现理想抱负而发奋图强。而非如今为了复仇自暴自弃,辗转流离于各地,一辈子活在阴影里的沈濯。” 萧云铮松开他,质问: “沈公子当年读书的初衷,如今还记得吗?” 柏逢舟走到沈濯身边,一字一顿,替他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青年缓缓抬起头,眼眶里倏然滚落一滴泪:“为万世开太平。” 可他手底的人蛹十分凶险,一旦失控,便会殃及无辜百姓,打破太平。 “哥。”沈烟棠摸索着,轻轻抚摸他的眼睛。 “我们不要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好不好。” 沈濯顿了顿,点头。 他抬起左臂。 “蛊母寄生在我的血肉里,取出来,毁掉它。” “你说嘞,我动手喽?” 别枝雀按住手臂,朝别枝寒道:“师姐,借把利索些的刀,能剔开骨肉的那种。” “需要剖这么深吗?”殷灵栖蹙了下眉,看着沈濯解开半边衣裳,露出上身。 萧云铮脚下动了一步,遮在她眼前。 “你挡着我视线了。”殷灵栖探头。 萧云铮把她按了回去,冷声道:“我挡的就是你。” “你担心我见色起意,看上他?”殷灵栖眼眸微眯,戳破他心思。 萧云铮面色极冷,再次将人按了回去。 “寻常的蛊便也罢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蛊母,这是王维诗里……哦不是。”别枝雀看着他俩,舔了舔唇。 “你离颂颂远点。”她扬起刀。 萧云铮皱眉:“你动手快些。” 尽快让沈濯把衣裳穿上。 场面看起来甚是骇人。 没上麻药,沈濯硬撑着被剜开血肉取蛊,痛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他咬紧牙关,愣是一声没吭。 别枝雀手底忙活着,看了殷灵栖一眼:“说来,你们知道我为啥子回来盛京迈?” 慎宁郡主被处斩,别枝雀等到了结果,秋后便离开京城了。 “师傅说,师门出了叛徒,让我来中原找一找师姑。” 刀尖突然用力一剜,沈濯痛得神经痉挛。 “好了好了,取出来了。”别枝雀打开瓶口收下。 “不容易哦,拿自己的血肉养这种蛊,痛得很。” 沈濯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而今总算是解脱了。” 他握住沈烟棠的手:“我们可以回家了。” “衣裳先穿了。”萧云铮不忘初心,皱着眉瞟了殷灵栖一眼,示意雾刃过去帮他。 殷灵栖:“……” 第102章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4章 马车晃晃悠悠驶回京城。 “你一直盯着那个瓶子瞧什么?” 别枝雀将琉璃瓶收入囊中:“这只蛊母价值可大着呢,收回来能给你用。” “给我用?”殷灵栖看她。 “对呀,你不是说,一直想知道前世未解之谜吗。此番回苗域,为了你,我专程去到湘西落花峒翻阅上古古籍,真的让我找到了。” 别枝雀凑到她身边,摇了摇琉璃瓶:“依我看,用这只蛊母做药引正合适。上古有一种香,能缔结前世今生,以梦境的形式引人重回前世,待我回去便给你炼制出来。”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殷灵栖伸手环住她的肩,拨弄叮叮当当的银饰玩。 “可是我放在心上了呀。”苗疆少女得意一笑。 马车停在府前。 殷灵栖撩开帘子下车,公主府的人快步迎了上来给她披衣。 殷灵栖脚步微微一顿。 “齐朔?” “奴在。” 青年退后两步,口中说着最卑微的语气,脸上写满倔强。 “今儿个想开了?少见你有主动献殷勤的时候。” 殷灵栖轻笑了声,不紧不慢走到他跟前。 “瞧瞧这眼角的乌青,这么俊秀的一张脸,怎么被打成这般模样了?” 小公主唏嘘不已,拿出帕子轻轻按了上去。 “公主!”青年又退了两步,惶惶避开。 “唉,本宫还以为,你移心转性终于想通了呢,没想到还是这般不识趣。” 殷灵栖咬了咬唇,也不给他犹豫的机会,转身便走。 齐朔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攥了攥手心,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追上那道身影。 他寄人篱下。 他需要伏低做小讨得公主的欢心。 *** 殷灵栖更衣沐浴,自浴池里上来披了件宽松的袍子,倚着美人榻休息。 长发湿漉漉的,散在身周,她便让人拿帕子给她一寸一寸擦拭干净。 那人手艺甚是生疏,一紧张,双手颤抖了下,扯得头发一痛。 “公主恕罪!” 殷灵栖睁开眼,转身看着他:“怎么换了你来?你不是不愿意侍奉的么。” “奴,愿意的。”齐朔每一次说话时,都将那个“奴”字念得极轻,似乎这样便能减轻一份屈辱感,同昭懿公主再远上一步的距离。 “你走。” “本宫不要你。” 矜贵的公主专心于养护自己的一双手,语调慵懒,并不想惯着他。 她吩咐牵机:“换个人来侍奉。” “公主,奴,可以的……” “闭嘴,本宫不想听。当初不情不愿要做贞洁烈男的人是你,别别扭扭又来求本宫垂幸的人也是你,本宫没有耐心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小公主翻脸无情,染着丹蔻的手指向外一指:“你出去。” 青年不走,一脸倔强执著地跪在堂前,跪到殷灵栖午憩醒来。 “不是赶你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候着?” 殷灵栖揉了揉鬓角,睡眼惺忪。 公主府地面以极名贵的地砖铺就,好处是冬暖夏凉,缺点便是,冰凉透骨跪坏了齐朔一双腿。 膝下剧痛无比,青年薄唇紧抿,将脊背挺得笔直。 齐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恳求道:“奴愿意侍奉公主,但求公主尽兴之后,放奴离开。” 好一个坚贞不屈男儿郎。 有趣。 小公主唇角微扬。 “你想离开公主府?” 她抬手握住一柄精致的小皮鞭,轻轻抽在脚畔,声音温柔: “到这儿来,跪着爬过来。” “爬过来求本宫。” 齐朔跪定不动,耳根被屈辱感染得鲜红。 小公主不悦地蹙了下眉。 “啪”一声,小皮鞭落在地上,抽出脆响。 齐朔咬紧下唇,艰难地挪动膝盖,一点一点,缓慢地膝行着。 “快点。”小公主没耐心地催促道。 齐朔终于跪在了她面前,全身冷汗淋漓。 殷灵栖用鞭子抵住他下颌,迫使他抬起头,逼着齐朔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想走啊?” 她温温柔柔地笑着,眸中忽然冷了下来。 “做梦!” 小公主笑意娇俏,说出的话却让齐朔一颗心凉了个透。 “以色事人,下贱!” 抵在下颌的皮鞭力道遽然一重,勒得齐朔喘不过气。 青年不堪受辱,眼底迸发出愤怒。 “折辱我又如何?公主就算得到奴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他自尊心极强,很多时候,不愿自称为奴。 殷灵栖像是听到了什么离奇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 她容色本就出众,沐浴过后,白皙的面上被温泉滋润得白里透红,媚而不妖,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齐朔却在她的笑声中神经紧绷。 他惶恐极了。 眼前这位少女简直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蛇蝎美人。 “本宫要你的心做什么?” 殷灵栖扬起小皮鞭,“啪”一声抽上他的肩背。 她音色冷冷:“你人被本宫踩在脚底就够了。” 一鞭下去,背上见了血,齐朔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唇上咬出了血色,硬撑着道:“强扭的瓜不甜,公主又何必咄咄相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5章 小公主微笑着摇了摇头:“强扭的瓜不甜?我管他甜不甜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若是想吃甜的,本宫勾勾手指便有无数人主动献上。府上养着那么多色艺双绝,又温柔懂事的面首,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俘获本宫的芳心。” 殷灵栖笑意甜似蜜,声音却残忍极了。 “本宫让齐聿白送了你来,只是心血来潮玩一玩,还不明白吗?” 她轻轻踹了一脚。 双膝跪得麻木,不受控制,青年扑通一声狼狈倒地。 “就像这样,哪日本宫心情不好,厌了腻了随时踹倒。” 屈辱感当头浇下,随血液贯穿全身。 青年羞愤难当,脸红得滴血。 “为了这样不值得的人,动怒做什么。” 身子忽然一轻,殷灵栖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肩侧抵着健壮结实的胸膛,她周身被男人厚重的雄性气息包围。 代钦一臂抱起她,一手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柄精致的小皮鞭,塞到公主手里。 “我不比他强上成千上万倍吗?”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中流露出淡淡哀怨。 “凭什么这种货色都能住塔娜府上,老子愣是搬不来?” 他蔑了一眼踉跄爬起的齐朔,转身将小公主抱走。 “老子一表人才,比他差哪了?”他屏住呼吸,恶狠狠地质问殷灵栖。 殷灵栖淡淡一笑:“你要和他比?你们男人的胜负欲真的很奇怪。” “我不管,我心里不平衡。”代钦攥住小皮鞭尾端,不许她离开。 “塔娜,你不能厚此薄彼。萧徵可以吻你,我不行;方才那个小奴隶可以住你府上,我也不行。塔娜,你不能这样对我,这不公平。” 异域青年紧盯着她,锐利的眸子里透着灼热的求爱欲_望。 代钦身材高大魁梧,殷灵栖被他抵在墙角,身前是肌肉健硕的胸膛。 “今夜盛京城会举办一场花灯展,我要你陪我去,且,只能陪我一人去。” 殷灵栖笑了笑,一回头,发觉齐朔正撑着双膝站在远处,偷偷看着他们。 青年将自己隐藏在树荫后,也不说话,只是杵在那儿,浮现出淡淡的委屈与失落。 “别看他,塔娜,你的眼里只许看见我。” 男子粗粝的大掌伸过来,掌在她后脑,不许她再看向远处的青年。 齐朔摸了摸肩上的鞭痕,手刚一触到伤口,痛得浑身一颤。 他神色满是落魄。 他就是个以色事人的废物,只能靠昭懿公主施舍的一点宠爱苟活。 他的自尊心使得不屑于接受施舍,可是现在公主有了别人了。 齐朔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他扶着墙,拖动一双跪得僵硬的膝盖,慢慢挪回自己破败的厢房。 日头偏西。 齐朔终于艰难地回到了那间位于华贵的公主府角落里的柴房。 他撑着墙,痛得粗_喘了一口气,刚要伸手去推开门,目光落在门扇上,蓦地警铃大作。 有人来过! 齐朔抿了抿唇,一扫面上窝囊气,眼底迸发出精光,一手摸上自己藏在后腰的暗器。 他才不是什么以色侍人的废物。 他是承恩侯府里手段最高明的亲卫。 齐朔猛地推开门——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 少女站在他榻前,微微笑着,如春风拂面。 “方才那一鞭下手重了,我来看看你的伤势,还疼吗?” 伤痕本来已经麻木了。 齐朔作为侯府训练的死士,自小什么伤没挨过,这点儿鞭伤对他来说如挠痒痒般轻松。 可是小公主温温柔柔的声音一出口,齐朔顿时觉得,肩背上开始火辣辣的痛了。 他忽然就红了眼眶。 “公主不与大辽王世子去街上看花灯,来奴这里做什么。” 殷灵栖轻轻地叹了一声,朝他走过来:“花灯哪有人重要呀,我给你带了伤药,趁早敷上吧。” 齐朔喉结一滚,慌忙将暗器紧贴着后腰藏回去。 殷灵栖眸光微动,转瞬恢复平静。 “你呀你,这么逞强做什么?早些服个软,园中那些面首也不会将你欺负成这样了。”她取出手帕,伸至青年眼前。 齐朔还是下意识想躲。 殷灵栖伸出的手落了空,也不恼,转而走向桌案,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齐朔犹豫了下。 “不欺负你,放心好了。”殷灵栖拍了拍椅子,“坐。” 齐朔将信将疑,在她对面落座。 殷灵栖神秘兮兮地揭开帘幕,欢呼雀跃:“生辰安康!” 青年登时愣住了。 “我……” “今日是你的生辰,不是吗?” 殷灵栖将一碗长寿面推至他面前,双手托腮看着他:“天黑后我要随代钦出去赏灯了,便提早些在白日里给你庆生。这是你来到公主府过的第一个生辰,我觉得值得纪念。” 其实她方才分明说了灯比不得人重要。 不过没关系,齐朔忽略了前半句。 他的注意被后半句吸引走了。 “哦对了,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用来敷伤口,还有这些,你拿去调养身体。” 殷灵栖将药包码得整整齐齐。 齐朔吃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面条。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6章 他觉得疼痛自那道鞭痕蔓延开来,带着他早已痊愈的积年旧伤一齐发作起来了,全身都痛。 痛得他眼眶一热,滚出眼泪。 “川乌他们也真是的,你虽始终不愿侍奉本宫,却也不至于睡到这种地方,本宫回去便让管家给你换一间干净的厢房。” 小公主蹙了蹙眉,取出帕子去碰他眼角:“好好吃着面,怎么突然哭了。” 这一回,齐朔没有避开她。 殷灵栖陪他坐了一会儿,掐住时辰起身离开。 “公主!” 齐朔突然站起来,看着即将越过门槛的那道身影,支吾着,欲言又止:“奴白日里去到公主房间时,觉得堂内的熏香太过浓郁深沉,不符公主的年纪,不若让下人换上一款。” 殷灵栖脚步一顿。 “知道啦,灯市若是有好玩的,晚间回来给你带份好玩的。” 殷灵栖摆了摆手,随婢女离开了。 齐朔按住藏在后腰的暗器,将其推回。 他心里暖暖的。 *** 殷灵栖一出院落,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将为青年拭泪的帕子递给牵机。 “好脏啊,烧干净。” “是。”牵机道。 “还有。”殷灵栖回身望了一眼那间灯火昏暗的柴房。 “先前用在我房中的香料,全都替换干净了吗?” “公主放心,自从去岁您察觉香料有毒后,便已全部换掉了。” “做得好。”殷灵栖点了点头,“差人把本宫与齐朔共处一室的内容添油加醋写下来,传到承恩侯府暗探手里去。” 她要让齐聿白自食恶果不得安生,尝尝他自己的手笔。 情报传出去,顺利到了侯府探子手中。 只不过中途被皇城司截胡了。 宿刃硬着头皮将那封夸大其实的情报记下,将信送出。 *** 入夜后的承恩侯府一阵鸡飞狗跳。 长公子怒而愤起,拂袖扫落了一桌书籍。 他手里攥着信,五指恨恨用力,将信纸揉皱成一团。 “公子息怒!”随从惊慌失措。 齐聿白知道自己应当冷静。 他甚至应当为齐朔终于拿到了取悦昭懿的机会而高兴。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他与齐朔里应外合,将昭懿摧毁。 但当他亲眼看见下属情报的瞬间,齐聿白不受控制地崩溃了。 鉴于生长在晋江大陆上,昭懿公主只是坐在那儿吃了一下午的长寿面条。 但那封信被她授意写话本的文手刻意渲染,聚焦于齐朔一人,具体写得有多精彩,便不得而知了。 除却看过信的齐聿白。 还有中途截胡了信件,往皇城司报信的宿刃。 如信上所述,齐聿白得逞了。 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心底腾升起巨大的恨意。 该恨昭懿吗? 不不不。 昭懿是没有错的,齐聿白在心里想。 他将人送到公主府,不就是为了送给昭懿消遣玩弄的吗? 那么便是齐朔的错了。 可是齐朔是在奉他这个主子的命令行事。 所以齐朔也没有做错。 齐聿白突然痛苦地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昭懿在践踏他那不值一钱的感情。 是他自作自受。 *** 夜晚降临。 一想到齐聿白看到信件后愤恨不能的模样,殷灵栖心底便越发欢愉。 她换了身衣裳,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奔出公主府。 她要去赏灯啦! 同一时间,皇城司紧闭的大门被人踹开了。 萧云铮提着剑,杀气浓重。 “主子冷静!” 宿刃急得飞檐走壁,总算追上了他的脚步,拦住去路。 “昭懿公主毕竟身份特殊,您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宿刃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萧云铮垂下眼睫,漫不经心擦着锋利的剑刃:“说,继续说。” 他勾唇冷笑:“怎么不说了?” 宿刃识相闭嘴,摇了摇头。 他心想,昭懿公主自求多福吧。 第103章 修罗场! 入夜后的盛京城灯火辉煌。 街头巷尾游人如织,孩童嬉戏声、贩夫走卒叫卖声此起彼伏。 “盛京还是这么热闹!” 代钦拽着少女穿行于繁华的街市间,步履矫健,神采飞扬。 “塔娜,上一回我们两个偷溜出来玩,还是三年前的上元夜吧。” 天策一十七年冬,晟军伐辽,大捷。 辽国战降,质子代钦还于旧都。 “是啊,不知不觉间,一晃近千个日夜过去了。”殷灵栖道。 人潮朝一处涌过去,代钦的目光被载歌载舞的人们围聚起来的巨型鳌山灯吸引。 “在我们大辽,每逢那达慕大会大伙也会围着篝火曼舞欢歌庆祝!和盛京一样热闹!” 提及草原时,异域青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洋溢着奔放与热情。 “篝火晚会上,姑娘们会穿着部落服饰,在悠扬的马头琴声里手牵手唱起古老的歌谣。塔娜如果在场,会是最受欢迎的那位姑娘,她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想家了?”殷灵栖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她笑了笑:“既然思念故乡,为什么不随大辽使团回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7章 热情奔放的青年忽而愣了一下,他俯低身体,双手按在少女肩上,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纤薄的肩。 “我说了,塔娜在哪,我便在哪。” 男子看着她,眸中情绪炽热。 “你答应和亲,我就把你娶回去,我们一起回大辽。” “你敢娶我?”殷灵栖掀眸一笑,“昭懿公主跋扈娇纵的名声远扬千里,大朝会上舞剑一场,你的王兄特穆尔已经见识过了。” “那又如何,我与王兄不同。” “王兄将你放在权衡利益高低的天秤上,而我,我将塔娜放在心里。” 代钦抓住她的手,合于右掌虔诚地叩在心窝处。这是他们祭祀长生天时,古老而庄重的礼仪。 “此番回到大晟,或许旁人不曾在意,但我能看得出,塔娜变了。” 身形高壮的男人为了迁就她弯下了腰,拨开殷灵栖额前被夜风吹乱的发,伸出粗粝的手掌温柔地帮她整理。 “我看得出,离开的这些年,塔娜在盛京过得不开心。” 同他相伴长大的昭懿公主灿若朝阳,恣意无忧,面上总是挂着笑,就像一轮太阳,照在了低微卑劣的异国质子身上。 可眼前人,已经不是前世的公主了。 “我不知道离开的这些时日,塔娜身边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但我明白一个道理,雄鹰生来属于天穹,注定自在翱翔于青空之上。骏马生来属于草原,注定恣意驰骋万里。如若束缚雄鹰的双翼,困住骏马的铁蹄,无异于直接杀掉它们。” 灼灼火光映照着异域青年野性俊毅的面庞,他双目深沉,认真地注视着殷灵栖的眼睛: “跟我回去吧,塔娜,我们一起回漠北王庭。草原疆域辽阔,容得下公主的野心。” 男子的心脏强劲有力地在她手心底跳动。 代钦热爱自由。 他知道塔娜也同他一样。 殷灵栖抬眸,目光一寸一寸扫过青年的面庞,重新审视起他。 这一刻,她意识到,记忆里那个青涩莽撞、桀骜不驯的异域质子,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草原豪雄了。 “Бnчamдxanptan” (我爱你) “чamдaaxan……” 两人游离于人群之外,逐渐远离喧嚣的市井。 代钦牵起她的手,正欲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夜空中突然炸开绚烂的烟火。 嗡鸣声震耳欲聋,打断了代钦的表白。 平地惊雷骤起。 殷灵栖蹙了下眉,鬼使神差的,她也道不清缘由,忽然在那个瞬间转过身—— 在第二声焰火照亮夜空的一刹那,越过重重人海,精准无误地撞上了死对头冰冷的眼神。 心脏一颤。 目光相撞的一瞬间,萧云铮朝她挑眉一笑。 “哦?被你发现了。” 她与“竹马”在灯火鼎盛处私会。 而他,身影遁入夜色里,于暗处阴暗地偷窥他们。 被发现后,萧云铮没有回避,甚至愈发放肆起来,明目张胆地注视着她。 雪白的焰光如同凄厉的闪电劈在他眼角眉梢,照亮一双泛着幽幽寒意的深邃黑眸,让殷灵栖想到深渊里危险的漩涡,一个不留神将人溺毙其中。 萧云铮目光戏谑,唇角勾起极淡薄的弧度。他分明在笑,却让人莫名心慌。 人潮穿梭不息,两人隔着拥挤的人群,静静对视。 无息无声,但暗流涌动。 耳畔传来焰火落幕的嗡鸣。 萧云铮收起唇角那丝冰冷笑意,整个人的身影随之隐入沉沉夜色。 那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盯住殷灵栖,直至焰火彻底熄灭的最后一瞬。 视野暗了下来。 殷灵栖收回目光。 方才对视的一幕恍若不真切的南柯一梦。 “塔娜,你怎么了。”代钦发觉她脸色不对劲,顺着殷灵栖的目光看过去,满眼皆是人山人海,并未发觉什么异象。 “没什么。”殷灵栖淡淡道,抬手一指,“前面的灯市看着很是热闹,我们换个地方玩赏吧。” 漆黑的夜里危机四伏,她想离开这个地方。 今夜她是出来游玩的,不是来处理风流债的。 不是来处理风流债的!! “好。”青年扯唇一笑,对她百依百顺。 “我带你过……” 代钦刚想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耳畔倏然敏锐地捕捉到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 窸窣声响隐匿在夜色里,被市井间的鼎沸人声完美遮掩,微不可察。 但代钦的警惕性异常高。 “塔娜小心!”他猛地推开殷灵栖。 殷灵栖也听见了。 她甚至猜出了暗器的来源。 “代钦!” 一道寒芒擦着代钦鬓角飞闪而过,削掉一缕金褐色发尾,轻飘飘地落在殷灵栖掌心。 代钦身手亦是十分敏捷,闪身躲避间,抬手擒住暗器,夹于两指间。 他垂眸看去,忽然神色一变:“这是什么,树叶?” 碧绿的叶片还沾着晚间露水,似乎是自枝头新采下来的。 殷灵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致命的暗器。 真正的飞镖被萧云铮握于掌中。 手掌用力合拢,锋利的刃尖刺破指腹。 殷红的鲜血自伤口涌出,沿刀刃蜿蜒流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8章 萧云铮轻轻闭上眼睛,沉溺于十指连心的剧痛中,试图用疼痛麻痹神经,唤回理智。 他稳定心绪,他调整呼吸。 就快要平静下来了…… 眉心却在这时蓦地皱紧。 掌中一用力,将要愈合的伤口又涌出新鲜血流,蜿蜒凝聚,滴滴答答地往刀尖淌。 痛吗?不痛。 萧云铮从中体会到隐秘的快感。 他睁开双目,眼底笼着一片阴郁。 疯劲儿又上来了。 萧云铮身影隐匿暗处,唇角微动,牵出一抹冷笑。 “主子……” 宿刃立在他身后,被聚在刀尖的汩汩血流吓到了。 *** 另一侧,灯火明明如昼。 殷灵栖看见那片叶子,便猜出了意思。 今夜没完了。 她扶额一叹,道:“代钦,往前走……” 话音未落,原本围聚在长街街头的喧嚣人潮突然朝这边涌来。 殷灵栖只不过怔愣了一瞬,再抬眸时,她与代钦便被汹涌的人群冲散了。 “代钦!” “代钦!” 她试图去寻,却连异域青年的影子也看不到半分。 市井间响起欢快的呼声。 “前面的灯会悬赏猜谜了!头彩一百两金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伙儿快去参与啊!” 殷灵栖被眼前的人山人海晃得头晕。 多少?? 她一个激灵。 一百两?! 谁家灯铺脑子进水了会拿一百两黄金悬赏作彩头!!! 等等。 殷灵栖抿了抿唇,冷静下来。 她看着奔涌而来的人潮,与早已被人海淹没,与她走散的代钦,忽然明白过来事情原委了。 立在暗处耍心机,诚心跟她作对是吧? 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死对头的手笔怎么越来越欠了,气得人牙痒痒。 周身被密集的人群包围,摩肩接踵。殷灵栖一面被迫顺着大势往前走,一面取出白玉哨子,准备召来照影阁去算账。 汹涌的人潮中,突然有人逆流而上,于慌乱的局势中攥住她的手,将殷灵栖带离熙熙攘攘的闹市,自人山人海中解救出来。 一离开密集的人群,呼吸瞬间轻松了起来。 殷灵栖顺了顺气息,低垂的视线触及那只攥住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 力道很大,捏得她腕骨痛。 她几乎未经犹豫。 短刃倏的自袖中滑落,殷灵栖反手压住刀柄,转腕去刺。 “翻脸无情啊,公主。” 萧云铮压住匕首,幽幽叹了一声,尾音如钩子似的。 “还记得当初在西郊行宫的那一面吗?” 他扫了眼刀刃:“公主后来执刃的招式都是我教的,怎么,如今全拿来用在我身上了,能有几分胜算?” 殷灵栖笑了笑,不假思索道: “十分。” 萧云铮目光微动。 她突然转动手腕,将刀尖架在自己颈侧。 萧云铮动作比她更快,匕首落下时已被他翻了个面,钝面刀背正对着殷灵栖,锋利的刃面朝外。 他黑眸窜火,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本宫记得,西郊行宫那一回,殿下可是将刀刃那面实实在在架在本宫的脖颈上,什么时候开始便变了,是楚山孤现身时的那场刺杀,还是假扮新人成亲遇刺的那一夜?” 殷灵栖瞥了眼他抵在刀鞘上的手,唇角扬起:“你看,我说了我有十分的把握吧。” 萧云铮定定目视着她,松开了手。 他低笑一声,轻轻摇头:“是,你赢了。” 攻心不是他教的。 但殷灵栖在他身上用起来得心应手。 市集灯火通明,殷灵栖自一旁摊贩上取了张半面面具,虚虚搁在他眼前,遮住眉眼。 “手里攥着支顶级杀手情报组织,黑白两道通吃,深藏不露啊,少主。” 萧云铮拂开她帷帽边缘的白纱,凑近殷灵栖耳廓低语:“公主府中养着的究竟是面首,还是——” “杀手。” 殷灵栖神情微微变动。 待她回过神后无声一笑。 死对头能问出这句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萧云铮早就料到两人会有这么对彼此亮出底牌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如若不是因为那时人蛹围困住了对方,他不会再召楚山孤贸然现身。 殷灵栖也是。 若非同一缘由,她不会当着萧云铮的面,召出照影阁。 “日后再见,我是应当唤你殿下,还是少主?” 殷灵栖戏谑着放出话试探,用意明显。 萧云铮弯了弯唇角,道:“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希望听到什么?”殷灵栖抬眸。 萧云铮避而不谈,神情冷下来,质问另一件事:“他跟你求婚了?” “算是吧。”殷灵栖淡淡道。 她能感觉到,捏住腕骨的手力道又重了起来。 男人的占有欲与胜负欲真是奇怪的东西,殷灵栖嘀咕着。 “你答应了?”萧云铮紧盯着她的眼睛,又追问了句。 “嗯……”殷灵栖含糊不清地应着。 “应了还是没应。”萧云铮语气有点凶。 殷灵栖继续打太极,钓他胃口。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39章 “公主笑得很开心啊,这般玩闹很有意思么?” 萧云铮勾了勾唇,他看起来在笑,语气却透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有意思。”殷灵栖愉悦地笑了。 引诱她那不近人情的死对头逐渐失控,愈来愈疯,怎么不算有意思呢? 萧云铮注视着那张纯良无害的小脸,突然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泄愤。 “公主可真够心狠的。”他嗓音喑哑。 “谢谢夸奖。”殷灵栖欣然接受这极高的评价。 “塔娜!” 两人唇瓣触碰的瞬间,代钦的声音骤然响起。 异域青年寻了她很久,终于寻到了被人潮冲散的公主。 可小公主在人声鼎沸中,和另一名男子接吻。 代钦心底一痛。 这当然不是殷灵栖的错,她足够好,自然而然会吸引追求者无数,代钦这样想。 代钦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她身前的男子。 一定是萧徵夺人所爱。 心机叵测诡计多端的中原男子! 他朝他们走去。 游走在街巷间的卖花女郎近水楼台,快了代钦一步。 “公子,要给小娘子买花吗?这些都是新鲜的,‘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萧云铮看了殷灵栖一眼。 她目光到处飘,不知在想什么。 萧云铮冷声道:“我尚未娶妻,没有娘子。” “他不是我夫君,我不认识他。” 殷灵栖朝他一笑。 显然,小公主做得更绝。 萧云铮眉心皱得更深了。 “他不买我买!”代钦来劲了,大手一挥,将女郎怀中的花全部买下。 “好豪横的手笔。”殷灵栖叹了声,转而问他:“你要转行卖花吗?” 代钦被夸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噎住了。 “卖什么话,这些都是买下来送给塔娜的!” 他将一大捧花塞到小公主怀里。 “塔娜喜欢什么,我便买什么,不像某些人小气得很,连束茉莉花也舍不得。” 字字不提情敌,字字都在内涵情敌。 小气? 殷灵栖抱着巨大的花束,笑着摇了摇头。 她心道,天真的代钦这是还不知道,就在他来之前,萧徵刚刚砸出去一百两金。 唉,一个比一个会挥霍。 殷灵栖在心里盘了盘自己的小金库。 她的财产也多着呢。 一想到自己名下的产业,殷灵栖又快乐了起来。 脖颈间忽然一凉。 她垂眸看去,只见萧云铮将狼牙玉坠重新系回她颈上。 这人嘴就是硬,收回去没到一天就又送给殷灵栖了。 “狼牙玉坠给你,别再有下一回落入我手了。” 萧云铮挑衅地看了代钦一眼。 显然,这份玉坠是无价之宝,同茉莉花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礼物。 代钦咬了咬牙:“你们中原有一句古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继续,继续自欺欺人。”萧云铮冷冷一笑,极为不屑。 “你……”代钦被他激怒了。 “好了好了好了!” 空气中弥漫开呛鼻的火药味。 殷灵栖见势不对,忙出来拉架劝止。 “塔娜!我们走!”代钦拽住她的手。 “公子!这位公子请留步!”卖花的女郎叫住他们,快步赶上前。 “今儿恰逢佳节,二位既然买了我的花,我便送二位个机会,去到前面我家的灯铺里猜个灯谜赢彩头吧。” “塔娜有兴趣去玩吗?”代钦看她。 “去呀,你拉我出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玩儿么。”殷灵栖撩开面纱。 铺子前悬挂着各色灯笼。 她抬手随意抽了一只。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1】 女郎道:“请打一物件。” “这个简单。”殷灵栖摘下灯笼:“是画。” “月下晚会。打一句欧阳修先生的诗作。”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代钦亦能答出。 殷灵栖笑了笑:“这些简单。” 女郎也笑了:“既如此,便请公子与姑娘看过这只灯笼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打一食物。” “食物?”代钦犯了难。 殷灵栖凝眉思索,沉默不语。 女郎见他们为难,便好心提示道:“仍同上一个谜题有关。” 上一盏灯笼暗示的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写的情啊。”殷灵栖拿笔抵着下颌思忖。 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她眼睛倏然一亮:“是红豆。” 女郎笑得眉眼弯弯:“恭喜姑娘,谜底正是红豆。” “为什么?”代钦不能理解。 殷灵栖搁下笔,给他解释:“红豆,在中原又名相思子。而那首《蒹葭》乃是诗经名篇,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于蒹葭者,蒹葭,情之所寄也,暗示男子对女子思慕之情,可望而不可得。” 可望,而不可得。 殷灵栖话音一顿。 蒹葭、蒹葭…… 前世那个陪她走完最后时刻,宁愿牺牲自己性命违背去齐聿白的指令,也要让她苏醒过来的侍女。 临别前夜,她说,她在萧府时本名不唤作蒹葭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0章 摄政王为她更了名,将她送到殷灵栖身边。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于蒹葭者。 蒹葭,情之所寄也, 谜底正是相思啊。 她熟读诗书,前世为何未曾想到其中因果。 殷灵栖放下灯笼,忽然起身离开铺子。 “姑娘!你猜谜赢的彩头忘了带上了!”女郎追了出来,在她身后焦急交唤。 殷灵栖提了灯笼,撩开帘子匆匆往回走,行了几步,脚步复又慢了下来。 算了吧,自己都离开许久了,想来萧云铮也不会还等在原地。 她这般想着,提着灯笼同代钦道别,正准备打道回府。 “咻——咻咻——” 夜空中再度连连升起焰火。 殷灵栖抬起眼眸,在璀璨的焰火炸开的瞬间,心脏轻轻地刺了下。似有所感,她下意识回了头—— 灯火阑珊处,玄衣青年的身影依然伫立在那里,等了她好久。 第104章 一更。 “塔娜在看什么?” 代钦走到殷灵栖面前。他身量极高,同殷灵栖的体型差距很大,立在她身前就像一座山。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代钦用强壮的身躯严严实实挡住了公主,也阻断了对岸看向她的视线。 “在看一位……应当重新认识的旧相识。” 殷灵栖收回目光,刚想离开,代钦那宽大的手掌便按在了她的肩上,像滚热的烙铁烫在肩头。 “塔娜说的人,是萧徵吧。” 代钦俯下高大的身躯,目光炽热如火,直直盯住殷灵栖。 他隐约猜到了答案,但更想听塔娜亲口告诉自己。 “是他,他人还没走,一直在暗处窥视你我。” 殷灵栖不以为意,她抬眸望了眼月色,估计夜已深了,便说道:“我们回去吧。” “塔娜。” 按在殷灵栖肩上的大掌突然间紧了一紧。 代钦不许她动。 他张开双臂,以强悍的力道用力将小公主揽入自己的胸膛间。 “塔娜,跟我回漠北王庭吧,我不会让塔娜失望的。” 异域青年体温火热,攥住殷灵栖的双掌也烫得惊人,胸腹部肌肉硬邦邦的,殷灵栖的身体被他包裹在怀里,就像紧贴着烧红的铁板,又烫又硌人。 “我知道萧徵很优秀,我的祖父,父汗,王兄,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将,他的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可是塔娜,你们中原话里也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年的大辽的确败在了他手里。可战败的是那时的大辽,不是我。哪怕他被公认为是辽人的梦魇,是盘旋于草原天穹之上的乌云,我也并不以为,我会比他差。” 代钦低头,看着她小小的一只蜷缩在自己的怀抱与臂弯间。 “输给萧徵的是大辽,不会是昭懿公主的代钦。” 他抱着人,慢慢将两人位置转换过来。 代钦看到了河对岸的那双潜藏在黑夜里的眼睛。 他将殷灵栖牢牢按在怀里,在塔娜看不见的角度下,朝萧云铮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两方对立的势力背着殷灵栖这个当事人,暗地里进行无声的交锋。 在萧云铮的死亡凝视下,代钦轻轻地吻上了公主蓬松的发顶,以此作为讨好她的开端。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冒然过度放肆,缓慢地试探,一点一点循序渐进。 炙热的吻自发顶移至发梢,即将落在眉心。 代钦垂下眼睫,视线一低,目光忽然被那悬在颈间的狼牙玉坠刺了下。 眼睛有些痛。 他停住了动作。 代钦自然认得出,那是他们大辽战败投降时,献给萧徵的圣物。 方才当着他的面,萧云铮亲手给殷灵栖戴了上去。 代钦明白过来,萧徵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他看见。 事态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入觐大晟之前,代钦以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会是那个同昭懿公主订有一纸婚约的侯府公子,亦或是塔娜身边那个精通诗书礼易的文弱才子,以及公主府的所有人。 来朝之后,他才发觉,齐聿白反而是最不足为惧的那一个。 他最大的对手是萧徵。 他只是站在河对岸,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凭一副项链,便让人望而怯步了。 心机深沉的中原男子! 代钦缓慢松开了殷灵栖。 他对着狼牙玉坠,低语默念,向长生天请罪。 “夜深了,我送你回府。” 代钦跟在殷灵栖身后,临走时,回首朝河对岸遥遥望了一眼。 萧徵。 他记住这个人了。 “主子,他们回去了,我们要不要跟上……” 萧云铮抬了抬手,制止他。 “回国公府。”萧云铮的音色比夜风还要冷。 他看了眼掌中流淌的血迹。 爱欲之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他方才不理智了。 他要提醒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 亥时末,京城中依然一片繁华,热情未褪,街市间来玩游人众多。 殷灵栖一面走一面看长街两侧的各色灯笼消遣。 她并不知晓代钦揣着的心事,与方才黑暗里涌动的暗流。 她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的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1章 一不留神,手臂忽然被擦肩而过的人重重撞了一下。 “对不住啊姑娘。” 撞到她的是一名卖花女郎,女郎连声致歉,在晚风吹开殷灵栖帷帽的短暂一瞬间,恍惚了下。 殷灵栖说了声无碍便要走,那卖花女郎突然拦住她。 “姑娘,买一束花吧。” “不了,谢谢。”殷灵栖没多想,转身便要继续走。 卖花女郎分明看见她怀中抱着满满一大捧花,已是不再需要多余的花卉,偏偏缠住她继续坚持。 她凑到殷灵栖面前:“姑娘,买一束吧。” 隔着帷帽,殷灵栖这才注意到卖花女郎的脸。 她伸出手,刚要取钱,女郎忽然朝她手里塞了一枝。 “多谢姑娘照顾生意,有缘再见。” 话说完,她便匆匆离去了,连卖花的钱也没要。 殷灵栖定了定神,看向手里那支花。 “怎么了,塔娜。” “没什么,”殷灵栖抬起眼眸,“过了前面的街市便快到地方了,分开吧,我回公主府,你回驿馆。” “那怎么能行,”代钦道:“今夜外头这么多人,鱼龙混杂。我得将你亲自送入公主府的门,看着你走进去才能放心。” “不必啦,这么短的路途,能有什么事。”殷灵栖抬起另一只手,朝他摆了摆。 “谢谢你的花,”她将那捧茉莉塞到代钦怀里。 “帮我好好养着它。” “塔娜不喜欢吗?”代钦有些怅然若失。 “喜欢,但放在我手里,只怕无暇打理。” 公主府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花匠司掌着满满一院子的花卉,其实根本不碍事,更不会耽误公主的时间。 但殷灵栖还是伸手拍了拍代钦:“养着吧,等我回来看时,说不定会有惊喜。” 代钦收下了,但他坚持将公主送到府门前。 皇城司在京城四方埋伏的暗哨亦是如实记述下这一夜发生的一切。 看起来一切平常。 然而翌日天亮后,公主府的人却往官署里报了案。 慈姑焦急万分,道是昭懿公主昨夜根本未曾回府。 代钦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他鲜少有睡得这般深沉的时候,觉得后脑闷闷的有些痛。 他更衣洗漱,才要出门便收到了官署的传唤。 脚还没来得及迈出驿馆大门,健硕的身躯猝不及防被萧云铮攥住衣襟狠狠按倒。 代钦当即怒了。 然而萧云铮态度比他更为强势。 昨夜于心底反省无数次,默念无数次冷静的男人,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他鲜少动怒,一旦情绪波动,连老国公亦要避其锋芒。 “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萧云铮那双深邃晦暗的眸子里迸发出杀意。 “说!” 代钦心底突然咯噔了下。 萧徵明明没指名道姓,但他心里莫名蹦出了殷灵栖的身影。 第105章 消失的新娘(终) 这是一片宁静的花田,坐落于一处隐蔽的山庄。 微风拂过原野,芬芳馥郁。 田间地头采花的仆人们正在专心劳作着。 花海间有一条碎石铺就的小径。 见有人来,采撷鲜花的姑娘自田间抬起头,起身温柔地对着殷灵栖笑: “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你来到山庄做客。” “谢谢,”殷灵栖也微笑,她望着不远处的楼阙,问:“我可以进去坐一坐吗。” “当然可以,姑娘请随我来。”女子从地上拾起竹篮,挎在臂弯里,友善地为她引路。 一望无尽的花海蔓延至天边。 这里祥和、静谧。 宛若世外桃源。 让人不知不觉间放松心弦,觉察不到一丝潜藏的危机。 “我为姑娘点上一支新调配的线香吧。” “好啊。”殷灵栖偏头看她。 女子司香的手法熟稔而优雅。 香雾自铜兽香炉中缭袅升起,殷灵栖头脑昏昏沉沉,陷入一种迷惘的状态。 女子目视着她缓慢闭上的眼帘,道:“山庄以新鲜采摘的花卉为原料制香,所产香料风靡京城,深受达官贵人追捧。姑娘也是来买香的吗?” “不是。” “那么姑娘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 殷灵栖在这时忽然睁开眼睛,捻起那枝赏灯时收获的花,轻轻抵在下颌: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么。” 女子点香的手顿了一顿,惊讶于她竟然还清醒着。 “那么,姑娘喜欢这枝花吗?” 殷灵栖弯唇一笑:“不喜欢。” 司香女面上温和的神情僵住了。 殷灵栖声音冰冷: “因为这是罂粟花。” “这可是禁物啊。” 窗外一望无垠的原野遍植各色花卉。 表面看似平静安详,实则潜藏着无限危机。 地表花田掩护之下,开凿的地洞里种植着改造过的罂粟,蜿蜒成触目惊心的血海。 日光穿过窗棂照射进来,殷灵栖手中色泽异样妖艳的花束透出诱人的光。 鲜红的花色浓艳似血,抵在少女白皙的肤上,衬得她笑起来像个随风摇曳的花妖。 “你于街市间递出这枝花,是在向我求救。” 司香女子的手指颤了一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2章 她伸手掐断了已经点燃的线香。 “但是我没有想到,姑娘竟敢独自前来。” “哦?现在不叫神女了?”殷灵栖唇角笑意浅浅。 司香女子怔了怔:“你……认得出我?” “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凡自我眼前经过的人,哪怕只有匆匆一面,也不会忘记。” 殷灵栖看着她:“悬崖间的那方秘密庭院里囚禁的信徒已经被疏散了,你们怎么又被关押到了这里采花制香?” 司香女子突然攥住她的裙角:“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了,姑娘当初既能救我们一次,便也能设法帮助我们离开,求姑娘救命。” “被逼无奈?何出此言。” 司香女子揭开袖子,露出刺青:“这座山庄背后的主人给我们种下了毒,我们逃不掉的,只能乖乖听话为他所用,再不断拉拢更多无辜者加入。” 和沈濯一样,都被人种了蛊控制,一旦拒绝听取命令,便要受到蛊毒发作的惩罚,免不了一顿折磨。 殷灵栖朝香炉挑了下手指:“那是什么香?拿来给我看看。” 她接过女子递来的香柱,垂眸端详。 “知道为什么这支香对我不起作用吗?” 司香女子摇了摇头。 殷灵栖放下香柱。 因为小奴隶当初进入公主府时,动过手脚的正是这一味香料,她已经熟练到可以将解药药方默写下来了。 这片古怪的香坊似乎同齐氏脱不了干系。 “你方才说,风靡京城的新款香料皆是出自这座山庄?” 女子点头,道:“是,里面加了致幻的药草,日久天长吸食多了会成瘾。” 山庄四面尽被花田包围,当中建起的这座楼阁从表面看来似乎并无异样。 “那些失踪的新娘应当也被囚禁在这里吧。” 司香女子被问得一怔:“什么……新娘,我,我不知道。” 殷灵栖将花枝含在唇间,挽起了发,露出雪白的脖颈,抬指自唇中取下罂粟花枝,将妖冶鲜红的花插进鬓边。 她伏在窗台前,回首看着呆愣住的司香女子,一双桃花眼微微上勾,一颦一笑像是花妖幻化成形。 人比花娇, 亦比花妖。 察觉到一道不舒服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殷灵栖不悦地蹙了下眉。 “你再仔细想一想呢?这里有没有诸如密室之类的地方。” 她将“密室”两个字咬得很重。 她在暗示。 司香女直勾勾盯着她,思索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地下倒是修建了一处仓库,用以储存制香的原料,姑娘要随我去看一看吗?” 殷灵栖欣然答应。 *** 漆黑的走廊中,呼吸声和脚步声在一片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让人毛骨悚然。 “嘘。” 黑暗中,殷灵栖竖起手指,看向司香女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没有……” “没有吗?”殷灵栖眨了眨眼睛,“我听到了女子的哭声。” 司香女紧张地退后两步:“姑娘莫要说笑,这里是储存制香原料的地方,怎么会有女子哭声呢,姑娘别吓唬我了……” “还敢继续往前吗?”殷灵栖微笑着询问她。 司香女咬着下唇,犹豫着,不安地点点头。 “往、往前,五十步的距离,然后向左转。” 视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殷灵栖忽然自怀里掏出火折子,小公主是半点也不想委屈自己。 火光足以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 “这是什么?”她仰起脸,看着走廊上一幅幅诡异的壁画。 画上的人被除去衣裳,或遭鞭笞,或被缚住手脚沉入河中…… 围观者幸灾乐祸,迫害者开怀大笑,受害者遍体鳞伤。 “这是在审判妖女。”司香女道。 “审判的标准是什么?” “她们的罪名是智慧与美貌,智慧会掩盖他人的光辉,美貌会引诱他人犯罪。以火烧之,如若被烧伤,则不是妖女;如若无伤,则身份确认无疑,必人尽诛之。” 殷灵栖觉得荒唐:“横竖只要接受审判,便难逃一死?” 火光映照在司香女的脸上,她像一只鬼魅,残忍地笑了起来。 她突然用力推了殷灵栖一把。 “当——” 生锈的铁门重重关上。 漆黑的地室里倏的一齐窜起火光,照亮漆黑的铁笼。 殷灵栖环顾周围,这才看清每座牢笼里,都躺着一具身着红衣的躯体,不知是生是死。 “失踪的新娘果然被你关在了这里。” “我?” 司香女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压抑的暗室里格外恐怖。 “你能猜出我的身份?” “这里也没有别人,对着我一人还要躲躲藏藏,藏在假面之下吗?” 殷灵栖唇角微动。 “你不是采花女,你是一名男子,若我没猜错,你的身份便是这座山庄真正的主人。” 司香女皱了皱眉,掏出一面小镜子:“你是如何发现的,是我的伪装……” “这太简单了。你的易容看不出什么纰漏,可是一个人的外貌是最易改变的东西。本心,本心才是最难遮掩的。” 殷灵栖注视着他。 “方才我绾发簪花时,你的眼神不对劲。纯粹的欣赏与恶意的凝视天差地别,你的眼神,让我觉得恶心,无论你披着怎样的皮囊,都无法掩盖内心的肮脏。”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3章 “我只是在捕获美,何来单纯欣赏与恶意凝视之分。再者说,若非她们平素装扮妖娆,不安分守己,又怎么会被我盯上。” “司香女”摘掉假面,恢复了他雄厚的男声。 “这当然不同。” 殷灵栖环顾着被囚在牢笼里人事不省的新娘。 “她们衣着并无不妥,是你在用肮脏的凝视剥去她们的衣服。” “你住口!”男子肆无忌惮,盯着她像在盯猎物,“知道我为何要捉这些女子回来吗?” 他朗声大笑:“京城中人怎么也想不到,坊间颇为推崇的熏香中掺了罂粟与女儿血。” “你抓这些女子回来采血制香?”殷灵栖蹙了蹙眉:“你可真恶心。” “不不不,我是在采集她们的美。” 男子兀自陶醉着,被眼前少女嫌弃的眼神刺激到,不由恼羞成怒:“还有你!如今的你也只不过是笼中鸟雀,很快,你的血也会被放干,而后调制成香。” 殷灵栖拽住四方铁笼挣了挣。 “别白费力气了,识相的,老实点!”男子掏出短刀,一步一步朝她逼近:“这么美的美人,想来制出的香也是极好的。” “你在威胁我?” 殷灵栖松开铁栏杆,忽而一笑。 “我讨厌被人威胁,一向只有我威胁别人的份。” 话音刚落,困住她的栏杆突然打开了。 “公主!”韩十娘操纵机关,将她放了出来,一把护至身后。 男子眼神阴鸷,死死盯着面前人:“韩十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忘了告诉你,我换主子了。”韩十娘握住殷灵栖的手要带走她。 “你敢背叛枭?”男子极为意外。 “我早知组织内部出了叛徒,竟万万没想到那人会是你。十娘,你的霍郎可是为组织尽忠了一辈子呢,眼看主子即将如愿以偿,你忍心在这个时候毁掉他的心血?” “霍郎是霍郎,我是我,他效忠枭与我有何干系!我从前因为男人鬼迷心窍一错再错,而今,断不会再将师门千年基业断送于我手。” 韩十娘将小公主护在身后,冲男子呵斥道:“让开!这座山庄的机关为我所建,你若敢阻拦,休怪我拉你一起陪葬。” “你敢!”男子抬手指着她身后的殷灵栖,“这人是主上点名要的,你想带走她?你有那个本事么!” “谁在指名道姓要我的命?”殷灵栖看向对面,“齐聿白?” 男子轻蔑一嗤:“他也配?” “殷承恪?” 男子笑着摇头:“都不是。” “这便奇了,本宫得罪过的人不在少数,能有本事握住枭这样一支力量的却没几个。” 还有第三方势力想铲除她? 殷灵栖暂时想不出幕后之人会是谁。 但她觉得自己可以借助今日的契机将人钓出水面。 “你猜,方才我敢孤身前来,不会别有目的吗?”少女微笑着。 “你故意上当!引我带你找到哪一间是囚禁新娘的密室?” 男子瞪着她:“你这用心险恶的妖女!” 殷灵栖坦然自若:“本宫就是在织网,你还不是进了陷阱?” “外面都是我的人,山庄范围之内,你们逃不掉的。” 男子咬牙切齿,冲上去同韩十娘缠斗起来。 殷灵栖趁机根据韩十娘所授知识,操纵机关打开所有困住新娘的牢笼。 她伸出手指,试探了一人鼻息,发觉这些新娘尚存生息,只是失血过多,很是虚弱。 男子遥遥望了她一眼,怒目圆睁:“今日,一个都别想离开!” 他使诈,甩出暗器攻击韩十娘。 “危险——!” “当啷”一声,暗器被剑刃挡住了。 沈濯破开地牢入口,天光霎时涌入地底。 男子愕然回首,一脸的不敢置信:“沈濯!竟连你也背叛了枭!” “是又如何!公主于我有恩,今日,我必要平安护送公主离开!”沈濯道。 “好,好,好小子。”男子愤恨不能,“你受死吧。” 他开始御蛊,催动沈濯体内的蛊毒发作。 半晌过去…… 沈濯竟然安然无恙,甚至拔出长剑劈向他。 “怎会如此!”男子大惊失色,慌忙格挡,缠斗中后知后觉意识到问题所在。 “你身上的蛊母已经被除掉了!” 他控制不了沈濯为已所用了。 与此同时,一只深紫色蛊虫自殷灵栖袖中释出,蹿落地面,飞快地钻入男子衣间。 男子喉间一哽,蓦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你怎么会……”他瞪直一双眼睛看着殷灵栖,双手死死捂住脖颈,似被人扼住了喉咙。 小公主歪了歪脑袋,勾唇一笑。 火光映照着她的面庞,鬓边那枝罂粟花似是吸饱了鲜血,绽放得愈发妖冶绮丽。 “看够了吗?” 她摆出一副无辜的神色,轻飘飘地笑了:“我讨厌他的目光,钩吻,把他的眼睛挖了。” “是!” 钩吻如影随形,神不知鬼不觉应声现身。 男子快崩溃了。 他看轻了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这姑娘究竟带了多少人来!他庙小,根本盛不下这座大佛! “他奶奶的!给老子分了个硬骨头!命都要折进去了!”男子以一打三,惊得头顶冷汗直冒,再不敢贸然轻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4章 刀光剑影交错,他咬牙硬扛,仍未等来外头援兵。 他心底猛地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只怕外头形势不妙! 地表花圃间,两方人手已经打斗了起来,山庄里的枭卫死伤惨重。 “你的主上是谁!说!”钩吻一边追着男子打一边厉声逼问。 敢动她们公主?枭卫真是活腻了!她非得把眼前这人剁碎了方能解心头之恨! 男子咬牙硬撑:“老子就是死在这了,也要把真相咽肚里去!” “不肯说?那我猜一猜好咯。” 殷灵栖在打斗圈之外,漫不经心地聊着天。 “如果本宫死了,那么父皇会哀思成疾,太子一方会受到打击,本宫名下的产业会被瓜分蚕食,承恩侯府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与掠夺来的产业能够挽回颓败之势等等等等。” “内忧外患之际,最易趁虚而入。” 殷灵栖掰着手指,悠哉悠哉谈论生死:“好处良多哇,这么看来,本宫非死不可了?” 男子身上遭受重创,拼着一口气奔出地牢呼唤援兵。 他点燃火把,回身扔进地牢里。 “先别追了!那些新娘还活着,在火势彻底烧起来之前先把人救出去!”殷灵栖道。 沈濯等人飞奔过来,架起女子们虚弱的身体。 奔出洞口时才发觉,外头也烧起了火焰。 男子被钩吻奉公主之令剜掉一只眼睛,痛得面白如纸,重创之下癫狂起来敌我不分,一心只想拉所有人同归于尽。 “先把新娘运出山庄。”殷灵栖开口道。 “公主千金之躯,自当先行。”韩十娘要护她离开。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贵贱不都是一条命么?身份比不上活命最重要,先把她们运出火场。” 火势越烧越凶,照影阁一行人再要回来接应她时,却发觉已经难以闯入火墙了。 “公主!”钩吻哭出了声,不管不顾想要冲进去救人,硬生生被韩十娘拉住了。 烈火铸就的围墙之内,殷灵栖拿木棍引了一簇火苗,不紧不慢逼近那被剜掉眼睛的男子。 她跑不掉,也没打算跑掉。 男子看到她那张纯良无害的小脸,像看到鬼一样惊悚,吓得用手抓着地面连连后退。 “你不是很喜欢审判女子吗?” 殷灵栖微微一笑,将燃烧着的木棍丢入花圃中。 “现在审判开始。” 花海瞬间烧成火海,汹涌的浪潮以她为中心,将惨叫着的那人焚烧成灰。 火浪飞速向天际蔓延而去,红光冲天。 烈火过境,寸草不生。 殷灵栖摘下颈间的狼牙玉坠,在火势烧开前包裹起来,扔进田圃间的水缸里保存。 隔着滔天火光,众人眼睁睁看着小公主模糊的身影消失在烈火里。 钩吻被韩十娘圈在怀里,哭得浑身颤抖。 通往山庄的道路上,几队人影策马疾驰而来,未至跟前,远远便望见了滔天烈火。 代钦瞳孔骤然一紧,一时悲从心起,连翻身下马都踩不稳,自马背上踉跄滚落。 承恩侯府中,齐五在为那座烧毁了的香坊而心痛不已,一抬头,猛然惊觉长兄撑着病体,飞奔而出。 公主府上,小奴隶坐在新换的厢房里,抬头望着又一轮月亮,心想公主怎么还不回来。 烈火焚毁整座山庄,将天穹烧得通红。 火墙外围突然传出众人混乱惊慌的呼声。 “殿下!” “殿下冷静!生命攸关,万万不可强闯火场!” “主子!不要去!!” 第106章 死遁咯 大火烧了半晌,终于被扑灭了。 原本绵延百里的花田被焚为废墟,山庄沦为一片狼藉。 刨开覆盖地表的枯枝败叶,人们惊异发觉山庄地底竟然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罂粟花。罂粟这种毒物,喜阳,植于地面太过招摇,极易被官署逮捕治罪。谁也没想到,这座山庄竟改良了植株的习性,将其藏于地底。 昭懿公主一把火烧出来一桩见不得光的地下买卖,天子闻之大怒,承恩侯府率先乱了阵脚。 这等危急关头,齐聿白应当坐镇侯府稳住大局。 但他没有。 他策马狂奔,不要命似的狂奔,而后突然在某个街头停住,迷失了方向。 齐聿白迷惘了。 他要去哪?去找昭懿吗?可是人已经不在了,他又能去哪里呢。 齐五带府丁找了整整一日,搜遍了京城街头巷尾,直至天黑后,方才在公主府对面找到了长兄。 长兄站在对面的一棵树后,不敢靠近,只是怔怔地隔着一条街看着公主府的匾额,恍惚在回忆昔日与公主相处的一幕幕。 齐五走上前:“长兄,我们回……” 齐聿白忽然低着头开始笑。 他病了很久,面容苍白,身形瘦削,连贴合身量的素袍也撑不起来,笑起来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齐五脚步一顿,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兄身为世家公子,向来严于律己。言行有度,举止得体,从不会在人前表露出这般癫狂的情绪。 “死了好……死了好……” 他攥住齐五的手,情绪激动,一身清俊病弱的气质突然变得狰狞阴鸷起来。 “昭懿死了……便不会再踩着侯府的脸面,辱没齐氏了……她该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5章 齐聿白仍在笑,笑得肩膀发颤,借此宣泄他心底那病态而扭曲的情感。 “死得……好……” 他眼里突然掉落一滴泪。 他笑着笑着,倏然间红了眼眶。 “子授,你说昭懿她怎么突然就死了……” 齐五的嘴唇怯怯动了下,担忧道:“长兄……” 齐聿白扶着树,又开始剧烈咳嗽,他的病本来已经好转了,突然受了刺激,这回咳得比前几日都要厉害得多。 他咳出了血,唇角沾着血,双目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变得猩红。 “子授。” 齐聿白猛地按住他的肩,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发泄口。 “我没想要她性命。” 齐聿白一字一顿,执拗地向齐五倾诉,亦或是在说服他自己。 “我没想断掉昭懿的性命。” “我没有!!” “我只是想……” 齐聿白哽咽了声,喉中苦涩,近乎难以言语。 齐五大力拍打着兄长的肩背,帮他顺气。 “我只是想逼她低头,只想折弯她的脊梁,逼她向我低头。” 齐聿白心底憋着一口怨气。 “家族入不敷出,我们不能只一昧节流,更应当开源。可是家族的买卖被昭懿切断了,兄长只能铤而走险,同香坊合作。” 昭懿走得突然。 齐聿白一顶制_毒的帽子还没来得及给她扣上,用来顶罪的人便已经没了。 计划又被她搞坏了。 “我只想让昭懿顶上这桩罪名,我不知道她会死在那里,我真的不知道……” “长兄。”齐五看着他,心情复杂:“长兄的心里,是不是还念着公主?” 齐聿白沉默不语。 但齐五已是清清楚楚。 长兄当初选中阿妩,是因着某些时刻,能从她脸上看到昭懿公主的两分影子。 齐聿白厌恶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小公主恣意任性的性格无时无刻不在打压他身为男子的自尊心。 他将阿妩视作替身,满足自己的虚荣与胜负欲。 到头来不仅自欺欺人,还被阿妩搅得家宅不宁。 “假的终究是假的,”齐聿白声音嘶哑,“阿妩不是昭懿,可昭懿已经不在了……” 这一夜,齐聿白忧思成疾心境抑郁,彻夜无眠。 天明时分,他在鸡鸣声中突然入梦。 鸡鸣叫魂。 梦中,是另一个自己。 *** 今夜盛京月圆。 被月光扰得睡不着的不止一户。 叩门声响了三下。 “主子,您……歇下了吗?”雾刃同宿刃对视一眼,心底惴惴不安。 院内无人应声。 萧云铮枕在树干上,掌心静静躺着一枚狼牙玉坠。 月光洒在他身上,照着玉石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那场烈火火势汹涌,人都被烧成灰了, 连一块完好的骨头都不剩。 火场中,唯一完好保存下来的只有这件沉入水缸底的玉坠。 殷灵栖也只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念想。 明明就在前一夜,萧云铮还赌气似的对小公主说:别再将玉饰归还于他手中了。 仅仅是一夜之间。 仅仅是一夜之间,他便再也见不到殷灵栖了。 原来昨夜便是最后一面。 萧云铮心底生出一分悔意。 他后悔自己不该和殷灵栖赌气,更不该任由代钦将公主带走,如若他在,绝不会让殷灵栖独自一人陷于危险境地。 院落外的敲门声渐渐低了下去。 “怎么办?”雾刃与宿刃面面相觑。 “要么我们先退下吧,让主子一个人冷静冷静。主子向来遇事镇定自持,或许等他想通了,便能放下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宿刃点点头。 两人正要转身离去。 “站住。” 门内忽然传出萧云铮的声音。 透着疲惫与苍凉。 两人心底一紧,当即定住脚步:“主子,有事您吩咐。” 萧云铮眼睫低垂,冷声道:“去,让楚山孤将枭藏在京城内外的窝点全部搜寻出来。” “三日之内,我要得到准确无误的情报,做不到便滚。” 雾刃脸色变了变:“主子您这是想……” 萧云铮合拢掌心,将狼牙玉坠收敛起来。 “杀个干净。” 他们动了殷灵栖。 他们全都得死。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身处异地的人们在看着同一轮月亮。 “往后准备去哪呀。” 殷灵栖坐在山崖边,脚底水浪冲击着沿岸石块,哗哗作响。 “跟我回苗疆呗,山清水秀的,委屈不了公主殿下。” 别枝雀在她身旁坐下,晃悠着小腿,踢踏鞋履玩。 “也不是不成,就是往来路途遥远,不太方便。”殷灵栖双手托腮。 这当然需要考量,漫长的车马行途会累到她,小公主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这倒也是。” 别枝雀应合了声,转头看向被月光笼罩的少女:“你呢,准备在外溜达多久?” “谁知道呢,横竖渔网已经撒好了,接下来就等等看鱼儿何时会按捺不住,跃出水面咬钩啦。” 不远处,水浪起伏声哗哗不绝于耳。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6章 “对了,今日,我见那皇城司指挥使与大辽王世子分外悲痛。” “特别那个姓萧的,径直冲进火场里要去寻你,一身的硬劲儿很是惊人,在场好些人合力一齐上去拦都险些没拦住他呢,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我有什么值得他挂念的?”殷灵栖撑着下颌。 别枝雀摊开手:“我又不是萧徵,你看我,我也给不出你答案呀。” 说到这,别枝雀忽然被提醒了什么,一敲脑袋,懊悔道:“哎呦糟了糟了,我用蛊给你炼制的香落你府上忘了带走了。” “什么香?”殷灵栖抬眸。 “就是传闻中能引人进入前世梦境的香。”别枝雀小声嘟囔,“我……我好像涂在你的狼牙玉坠上了。” “你说什么?!”殷灵栖倏的睁圆了眼睛。 “我房中那么多首饰,你为何偏偏挑了那一件。” “哎呦,我这不是见你这几日一直戴着那条项链嘛,就……就……” 别枝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一拍大腿:“不过也不一定,我记不清楚,似乎是涂在了另一根玉饰项链上,你的首饰太多了,看走眼也是正常的。” “不行,你好好地仔细去想,究竟是不是那件狼牙玉坠。” 大火烧起时,那坠子被她沉入水缸里保全,估计现在已经落入萧云铮之手了,万一误打误撞触发了萧云铮的前世记忆…… 别枝雀在她较真的目光中,板起脸认真地回忆细节。 “好了我觉得不是,应当是你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一根。” “你确定?”殷灵栖持怀疑态度。 “确定!”别枝雀让她放心。 “等我们回到盛京,再让慈姑帮忙取出来验上一验,你总能放心了吧。” 有些事儿真不能怪别枝雀。 这孩子认人都认不清,更何况是殷灵栖那满满一柜子的首饰。 将错就错,两个小姑娘都稀里糊涂的。 可是,那沿袭上古秘术制成的异香恰恰就是被涂上了狼牙玉坠。 而坠子,的确落到了萧云铮手里。 那本该帮殷灵栖追忆前世的香,误打误撞在萧云铮身上发挥了作用。 更深夜半,明月高悬。 贪恋玉饰上留存的一丁点儿念想,青年手握玉坠,久久难以释怀。 无味异香,悄然自玉石上弥漫开。 破碎的梦境,逐渐拼凑起完整的前世与今生。 第107章 /更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承恩侯府蓦地乱了起来。 “我的儿啊,你这又是何苦——” 侯夫人对着长子哭得撕心裂肺。 “血……她的血……” 齐聿白望着被缚住的双手,喃喃低语。 “长兄这是怎么了……”齐五大惊,踏过门槛时望着屋内乱糟糟的人群,不知所措。 “子授!”侯夫人一把拽住他,“你劝劝你长兄!他不知做了什么魇梦,醒来突然拿刀把自己的手给扎穿了!” “不……那不是梦……” 齐聿白猛地抬起头,眼尾通红:“那不是梦!” “血……我的手上都是血……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昭懿!”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若是穿到陛下耳中,咱们整座侯府都得被官家抄了!”承恩侯大怒,“昭懿她死在火场里,同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这样的!”齐聿白挣断捆住双手的束带,“不是这样的,我这一双沾满了鲜血!是我……是我在成亲当□□婚昭懿未成,亲手放出淬了毒的箭杀死了她!” “成什么婚,还想着成婚!你糊涂了不成?那娇纵无行的丫头片子早就把你给休了,兴师动众的,闹得满城风雨,京城谁人不知侯府长公子被昭懿公主当街休弃!侯门的脸都丢尽了!你倒好,反倒对她念念不忘起来了!” 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斥他道:“你鬼迷心窍了不成?能不能清醒一点!从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谁不夸你齐长公子一句稳重得意,如今可倒好,被昭懿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当头一棒敲得齐聿白微微清醒几分。 “是啊,我与昭懿的婚约已经退掉了……又怎么会、怎么会有机会在同她成婚的时候杀了她……” 齐聿白捂着头,开始回忆梦中情境,刚一思索,便觉得头痛欲裂。 那真的只是一场他臆想出来梦吗?为何梦中情绪与感受如此真实…… 齐聿白疲惫地扶住额头。 “案牍繁重,长兄可是这些时日操持家业累着了?” 齐五走兄长面前,耐心地为他分忧解难:“身体为重,长兄还是安心休养身体吧,族中事宜有我在,虽不如长兄行事稳重妥帖,却也能撑起一时。” 齐聿白按了按眉心,憔悴的神情中透出一点宽慰:“如此,便有劳子授了。” 齐五微微颔首,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包扎起来的手掌仍然剧痛不止。 齐聿白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他记起,昭懿曾说他这双手写字写得极好,的确,他的书法在京城文坛中数一数二。 他也记得,后来那个变得让他感觉陌生的昭懿,笑吟吟地,用厌恶的目光盯着同样一双手。 她那时说:这样好看的手,就应该供人欣赏,总有一天,她要剁了长公子的手,装在锦匣内与他共赏。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7章 剁掉! 齐聿白心头一跳。 午夜梦回时分,他耳畔响起的便是昭懿的那声天真又残忍的声音。 少女的笑声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驱使着他,鬼使神差的也对自己这一双手,一双沾了她鲜血的手生出憎恶。 齐聿白拔刀重重落下! 一双漂亮得仿佛艺术品般的手,就这么被锋利的刀尖捅穿了。 美好的事物被毁坏了,他是残缺的了。 齐聿白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他的手毁了,即便伤口愈合,也会在手心手背留下两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齐聿白有些惶恐,他心想,若是公主还在,会不会嫌弃自己。 他眉头紧锁。 他觉得自己疯了。 身为世族嫡长子,才名远播千里,齐聿白一向是心气高傲、自命不凡的。 他怎么可以卑微至此,怎么可以怀疑自己。 齐聿白整个人沮丧极了。 他从未有过陷入过如此困窘、自卑的境地。 齐五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昔日视为榜样的长兄,沉默一瞬,将视线移开,不愿再看。 *** 辅国公府外。 天还未亮,寂静的长街上突然踏开急促的马蹄声,震得人心跳如擂鼓。 “主子这是要去何处!” “主子!” 宿刃牵了马匹,飞跃上马去追,眨眼间便跟丢了影。 萧云铮速度太快了。 他想到了那日烈火焚楼,殷灵栖一跃而下被他接住时,落在他颈窝里的一滴泪。 旧日里的一滴泪穿溯光阴,狠狠砸中了今时今日在夜风里狂奔的萧云铮的心脏。 他到现在方才明白那一滴克制的眼泪的含义。 马蹄踏破黎明前的最后寂静。 漫长的黑夜被撕开一道口子,东方的天幕开始默默渗出一点光亮。 就像殷灵栖那乌烟瘴气的过往,终于被撕开了一点能够喘息的空间。 但她也许已经不需要了。 她已经习惯了黑暗。 更确切地说,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融进黑夜里。 勒马声在昭懿公主府前扬起。 夜色未褪,黑暗笼罩下的公主府亮起一排灯笼。 府门竟未阖紧,似是有人早已在此,秉烛以待。 萧云铮心脏猛地一跳。 是她回来了? 她还活着吗?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微怔了片刻,方才将半阖的府门推开。 那扇门对于习武多年的萧云铮来说并不算沉重,但他却推得格外慢。 移步换景,视野开阔。 夜色半明半昧的公主府中,燃起一盏孔明灯。 一人坐在树下,抬手升起灯火。 “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 萧云铮在这里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却又好似情理之中。 柏逢舟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慢慢转过了身。 “是我,殿下。” “我奉公主之命,替她守住这方庭院。” 他道:“我应当留在这里的。” 萧云铮一时心绪复杂,双拳不自觉地攥紧,手臂暴起青筋。 原来殷灵栖早已交待好了一切,她竟然如此信任柏逢舟,将公主府全然交给他管理。 “为什么。”萧云铮不甘心,“你为何在她心中如此重要。” 他目视着柏逢舟,愤然转身离去。 “摄政王殿下不必动怒,怒则伤身。” “不必柏公子多心!”萧云铮长驱离去。 柏逢舟忽而神情一默。 心底咯噔了下,他抬起头:“殿下竟已记起前尘往事了么。” 柏逢舟一字一顿,念着前世的称谓:“摄政王,殿下。” 萧云铮蓦地脚步一顿。 他猛地转过身,盯着柏逢舟:“原来你一早便知道。” 青年孤零零地站在他对立面,身后是无尽夜色。 柏逢舟苦笑了一声:“是啊,我一早便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只有我独自承受。” 第108章 2/更(小修,不必在意) “她还记得多少。” 萧云铮没有问柏逢舟为何会先他一步知晓前尘往事,他首先想确定的是,殷灵栖记得多少。 柏逢舟轻轻摇头:“在下曾经试探过,似乎,公主的记忆仅仅止于大婚当日死在长公子的箭下……” “难怪,难怪后来她会突然间想起退婚,态度又是那般果决。” 萧云铮早就意识到,殷灵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她这个人突然性情大变。 可是他根本无法想到昭懿公主的蜕变是以生死为代价。 “你既然知晓一切的来龙去脉,为何不早说!”他声音微微发颤,质问道。 柏逢舟一怔,抬眸望着他,神色变得迷茫了起来:“殿下……” “殿下你……” “我如何?”萧云铮目光敏锐,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 柏逢舟摇了摇头,叹道:“没什么,只是在下不曾想到,殿下会在夜半时分突然登临公主府。殿下是几时记起往事的?” “就在方才。”萧云铮道,“方才,我梦见了所有。” “殿下素来谨慎,就不曾疑心,若只是一场空梦而已呢?”柏逢舟问。 “不会只是一场梦那么简单,我信那是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萧云铮笃定。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8章 “为什么?” “不为什么,没有缘由,不问虚实,我就是愿意信。”萧云铮音色极冷。 感情上的事向来不讲道理,不需要受理性支配之下那些条条框框分析的束缚,即便刨根问底,也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缘由。 一如萧云铮夜半梦醒后的第一瞬间,未经理性思考,一时冲动驰骋快马,披了一身清冷的星月光辉穿越半座京城奔向公主府。 他当然知道殷灵栖人不在那。 但那又如何呢,他想见她。 见不到也要来。 萧云铮不死心。 知她在她身故之后,又一次重蹈前世覆辙,他心有不甘! 漆黑如墨的天穹泛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阴阳交替时分,柏逢舟借着残月的光,注视着站在对面的青年,垂眸一叹。 有些事,或许就是命盘注定了的,他无法改变。 “殿下既然来了,要去看一看公主的旧居么?”柏逢舟道。 他态度很是谦和,但这样的言语落入萧云铮耳中,无论用什么样的语气,都只会让萧云铮觉得无比刺耳。 公主早早便做好了打算,将自己的府邸留给另一个男人打理。 而这个男人,此时此刻,手握殷灵栖赋予他的掌事权,站在殷灵栖的府邸中,以主人翁的身份向萧云铮发出邀请。 “凭什么。” 妒火在心底燃起,萧云铮脸色冷得吓人,他发出又一声质问:“凭什么!” “就因为你是她一手扶持起来,前世为她在朝廷之上筑基的肱骨臣,她便对你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不,这不像他印象里的殷灵栖。 殷灵栖那样薄情又利己的人,从不会对任何人交付全部的信任。 她只信她自己,也只爱她自己。 可眼前这个温润儒雅的青年的出现,实在无法解释。 正因柏逢舟是例外,才格外引人嫉恨。 “她这般看重你,那么我在她眼中又算什么?” 萧云铮弯了弯唇角,倏而自嘲一笑。 也是,一个是相识于微时风雨同舟的白月光,一个是素来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宿敌。 换谁不会选柏逢舟呢? “柏逢舟,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 萧云铮那般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也会有朝一日对别人说出“羡慕”两字。 爱让高傲的人俯首。 柏逢舟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因为他知道小公主还活着。 准确来说,除却参与布局的太子等人,外人中便只有他一人知晓。 柏逢舟可以想象得到,昭懿公主安然无恙在这片国土的另一块地方逍遥快活。 只剩不知情的男人们为她黯然神伤。 假死脱身是殷灵栖一早便筹谋好的契机,碰巧遇上了囚禁新娘的山庄,她便顺势借了一把火跑了。 只是…… 柏逢舟没想到,她连摄政王都瞒着未告知。 柏逢舟垂眸叹息。 唉,以他对两人的了解,待到昭懿公主重回盛京之时难免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做了“坏事”被发现,会闹出人命的。 柏逢舟缓缓抬眸望了一眼,触到萧云铮冷厉的视线,又收回了目光。 “她府上那些面首如何处置。”萧云铮目光冷冷扫过花团锦簇的庭院。 “暂且留在府上,由慈姑规驯。” “这是她的意思?”萧云铮挑眉。 “是,”柏逢舟平静地答,“这都是公主先前安排好的。” 萧云铮勾唇冷笑:“她都不在了,还舍不得将人放走?” 熹光藏在黎明时分的云层间迟迟不肯露面,萧云铮整个人浸在暗夜的阴影里。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柏逢舟抿了抿唇。 他本意是想尽量帮公主稳住宿敌的情绪,以免公主还京时的局面太过棘手。 可眼下看来,矛盾却被激化得越发激烈了。 难怪两人是宿敌,结成这种关系不是无缘无故的。 “殿下。” 萧云铮转身离开时,柏逢舟在他身后忽然出声。 “关于殿下方才的质问,我想,答案或许早已给出了。” 昭懿公主最惜命了。 可是, “柏某听闻,那日高楼焚火,公主肯自楼顶跃下,被殿下接住。” 柏逢舟以为,或许,萧云铮不该再向他问出:“她这般看重你,那么我在她眼中又算什么?”这样的问题了。 因为在他这个拥有前世今生完整记忆的人看来,答案已经给出了。 萧云铮沉默一瞬,飞身上马,策马投入夜色中。 柏逢舟在庭院中央静静站着, 他看到天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 殷灵栖拉着别枝雀在京城之外的地盘疯玩了大半载。 两个人像出笼的鸟儿似的,在外随心所欲,只顾自己开心,压根不管遥远的盛京城中不知情人士的死活。 半年之后,方才回了一趟京城。 殷灵栖本来也没打算回这么早的。 天策帝有心放她出境历练,一如当时将太子外放至各地州县等地历练一般。 当天策帝意识到自己或许从前将小女儿养错了之后,他便及时纠正,并未因为殷灵栖是个女孩儿便厚此薄彼,也没想过依照世俗遵循的女德女诫打压、限制她的进一步发展。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49章 不再只是一昧给予殷灵栖无上娇宠,而是开始注重培养她的能力。 既是历练,自然是见识得越广泛,视野越开阔越好,因而,区区半载光阴并不算久。 殷灵栖回京,纯粹是因为慈姑给她去信一封,说齐子授齐五公子的博古斋又要开启新一轮的藏品拍卖了。 这等价格不可估量的顶级拍卖会,慈姑她们不敢擅作主张替公主拿主意,只得修书一封请公主亲自回来。 殷灵栖回来了。 只是换了容颜,带了张假面。 博古斋这场拍卖宴并非谁人都有资格随意参与的,受邀列席者非富即贵,要么便是名声远扬的红人。 殷灵栖拿到的新身份是:一名受邀赴京为宫宴表演的歌舞女。 藏品拍卖宴于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举行,楼内呈环绕之格局,各方贵宾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牵机聪明,为了保护好自家公主的身份,特意将帘幕落下,挡住了里间安坐之人。 拍卖会上,暗流涌动,各方以金钱为媒介进行博弈。 金钱游戏打得很凶,但对于殷灵栖来说,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拍品宴展出了新一件藏品。 是一件价值不菲的项链,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名声大噪的昭懿公主。 “啊噗。”殷灵栖听完酒楼里伙计的介绍,被茶水呛了一口。 她手里握有的首饰,一般只送不卖。她也记不得,什么时候落了这一条。 不过无所谓,她也不缺这一件项链,虽然这价值连城。 这一局,殷灵栖准备当个旁观者,静观其变。 宴会间的氛围再度高涨,宾客们对这件做工精美、价值稀有的项链十分欣赏,它和它的上一任主人一样高贵。 各方贵宾对于拿下它势在必得,不断哄抬价格。 “一百万两。” 一道熟悉的男声吸引了殷灵栖的注意。 萧云铮是被殷珩硬拉过来参与拍卖的,因而全场始终一言未发,直至这一刻—— 他要留下所有和殷灵栖相关的事或物,将其私有。 汝阳王见他自从昭懿那事儿过了之后,整个人越发邪性了,一开口,便给出了众宾不敢哄抬的价格。 满坐寂然,无敢哗者。 殷灵栖有些意外。 她的东西原来这么值钱吗? 她这厢当个旁观者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别枝雀忽然一幅度地戳了戳她。 别枝雀扭捏着,说道:“要不公主你跟个价?” “我花这么个价钱去拍自己的首饰做什么。”殷灵栖不以为意。 别枝雀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道:“你还记得我说的那条项链吗,好像就是这一条……” 第109章 再相见 “什么?” 殷灵栖忽的一怔,抬起头:“你确定?” 别枝雀支吾几声,道:“应当是吧……” “那件项链一直被慈姑收在房中,我不过离京半载,怎么就流落到外面了。” 殷灵栖坐起身来:“公主府失窃了?也没见着信上提过这回事。” 空旷的楼阁内陷入寂静,萧云铮报价之后,无人再竞价,这一局看起来毫无悬念。 齐五递了个眼色,示意手下可以一锤定音了。 “一百五十万两。” 一声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 在场众人微愣了下,将目光齐齐投向声音来源——那位撂了帘幕的神秘买主的所在位置。 牵机变了声线代公主报价,言毕,俯身低声道:“公主,应当可以拿下……” 她话未说完—— “三百万两。” 对面不紧不慢地将价格直接抬高两倍。 楼内宾客轰的一下被震惊了,开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早就听闻辅国公府世代勋贵,富贵不可言,而今看世子亮出的手笔如此惊人,可见所言非虚。” “这件首饰不是昭懿公主的旧物么,世子与公主向来不对付,花这么高的价买回去做什么,报复旧人?” “我猜也是,豪掷万两博自己一乐吧。” 牵机神色一变,低头正要征询公主的意思。 “三百五十万两。”殷灵栖平静道,“加价,跟他打,继续追加。” “可是公主,这已经远高于竞拍价了。” “无妨,记太子账上。”殷灵栖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 坐在一旁的太子冷不丁被点到,怔愣了下。 “太子殿下,这……”东宫侍卫面露难色。 殷承佑摆了摆手,道:“无碍,妹妹喜欢便好。” 这对兄妹,一个敢要,一个好脾气地给予。 东宫侍卫被太子对皇妹的纵容态度惊到了。 这也太宠昭懿公主了吧。 牵机依公主的吩咐,抬高报价。 “七百万两。” 她这般声音刚落一瞬,对面紧追着再度将报价翻倍。 全场哗然色变。 哪有这么强势的拍卖方式,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出手阔绰来形容了。 “萧徵,你疯了吗!”汝阳王见势不对,试图阻止。 萧云铮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抵着唇沾过的地方慢慢打着转,平静道:“我很冷静。” “你……”汝阳王不知说他什么好。 “公主还要继续跟着加价吗?”牵机问。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0章 东宫侍从瑟瑟发抖,心疼太子的私库。 殷承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 “加什么加,再这么丧心病狂地打下去,好处都让博古斋这个中间户给赚去了。” 殷灵栖目光微动,她抵着下颌沉思,有些发愁。 “笃”的一声。 手心握着的笔蓦地被拍在了桌案上。 殷灵栖一个没忍住,失手将笔拍飞了出去。 那杆笔穿过帘幕中间缝隙,落到众人的视野里。 “呦,脾气还挺冲。云铮,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辣手摧花不懂谦让,惹恼了人家。” 汝阳王摇着折扇调侃他,一转头,话音蓦地停住了。 萧云铮面色一沉,紧紧盯着那杆笔,眼神晦暗。 “你……你也生气了?”殷珩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试探。 “没。”萧云铮拿折扇拨开他的脸,嫌汝阳王挡了视线。 他的目光投向对面那间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雅阁。 不知心底在算计什么。 全场被这豪横的手笔震得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出价去陪萧氏世子赌一局。 拍卖行当的伙计一锤定音,这件首饰以本场拍卖的所有藏品中的最高价成交。 众人松了一口气,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局终于结束了。 殷灵栖趴在桌上,枕着双臂。 她脑子很活络,当即另辟蹊径,同别枝雀耳语: “蛊香是你制的,可还有什么解药吗?” 她打算消除蛊香的影响,如此一来,即便首饰落入萧云铮手里也没什么。 没人希望自己悲剧的过往,会被更多人人知道。 重生后,殷灵栖的性情中存在着一种残忍。 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她会无意识地竖起刺,将试图靠近自己的人扎得鲜血淋漓个透。 可以有人受到伤害,但那个人一定不能是她自己。 极致的利己思维。 她想,如今的她可能永远也学不会温柔。 别枝雀摸了摸脑袋,朝她点头:“这倒是有解药,你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等我一会儿啊。”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跑到角落里炮制。 藏品一件接着一件,陆续以高价成交。 殷灵栖坐在那儿听着,逐渐愉悦起来,心情大好。 “妹妹怎么这么开心。”殷承佑问。 “今日的银子进账了,当然开心。”殷灵栖同他对视了一眼。 殷承佑不解其意。 “待会儿等着看看咯。”殷灵栖往后一躺,倚着椅背。 不出片刻。 博古斋的伙计捧着账本,悄悄进入这间雅阁。 “小的奉五公子的命令,将今日成交的账目带来给您过目,您的那份分红今日便汇入钱庄。” 他毕恭毕敬地呈上账簿,便迅速退下,不敢再打扰贵客。 “五公子……齐五?!”殷承佑坐正身体,惊异地注视着妹妹。 东宫的人皆是一愣。 昭懿公主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齐氏背后的东家! “齐五不是齐聿白的人么,你同齐聿白闹成那般模样,齐五怎会……” “是了,现在,他是我的人了。” 殷灵栖双手托腮,笑了笑,抬眸望着一脸惊愕的太子。 “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妹妹我也是要为自己赚银子的。” “嘶。”太子吸了一口气,“颂颂,孤从前为何不曾发现,你的小脑袋瓜里装着这么宏大的盘算。” “齐五同他长兄情谊深厚,对齐聿白忠心耿耿,竟会转而投靠了你。” “他是一名优秀的商人,商人重利。”殷灵栖轻轻一笑。 她早就说过,齐五若不背叛,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大,诱饵不够丰厚,不足以引诱他迈出第一步。 只要齐五能走出第一步,便自然而然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直至…… 殷灵栖将账簿一合,声音轻快:“我拿到手啦。” “你呀你。”太子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了,我才不要做齐氏妇,要做便做齐氏主。” 太子微微颔首,抬起茶盏呷了一口:“你说得很对,这些年孤不在京城,总担心旁人给了你委屈受。没想到颂颂长大了,已经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了。” 他看向殷灵栖的目光添了许多欣慰。 皇妹的眼界,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难怪父皇如今不拿她当个公主养,而是视作继承人培养。 殷承佑心服口服。 外间仍在激烈地竟相抬价。 半个时辰后,最好一件藏品尘埃落定。 “宾客要离席了。”殷灵栖走过去看别枝雀的情况。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别枝雀专注地捣鼓她那一堆瓶瓶罐罐,“马上就好。” “公主,汝阳王那边准备动身了。”钩吻过来禀报。 太子看出皇妹似有心事,出声询问:“有什么需要孤帮忙的吗?” “没什么大事,皇兄带上那些藏品,可以走了。”殷灵栖并不打算告知兄长。 她不需要哥哥为自己出面。 人,她可以自己杀;那些前尘旧账,她可以自己动手清算。 “公主,萧世子那边……已经到达楼阁入口处了,再不拦,人便真的要走掉了。” 殷灵栖倒是想拦,可是别枝雀那边还在研制解药,她此刻出面,无异于打草惊蛇。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1章 死对头那等城府深沉的人,同他对峙越久,越容易被看出破绽。 “快些,他们就要走了。”钩吻焦急催促。 皇城司一行人踏出门槛的那一刻。 “好了!”别枝雀将沾了药粉的手帕塞到殷灵栖手里。 “快去!” 昭懿公主如今的形象落在世人眼中,只是一名容貌大变的歌舞姬。 汝阳王府侍从捧着装有珠宝的匣子,正要移交至国公府的人手上。 “哎呀。” 关键时刻,只见一名弱柳扶风的少女被什么绊了一跤,一不小心撞上几人。 少女惊诧一瞬,挥着手帕匆匆道了声:“抱歉,是我脚步不稳。” “无碍,姑娘不曾伤到便好。”雾刃极有礼貌。 少女冲他一笑,笑着道了声谢,便提起裙裾,转瞬间跑没了踪影。 这边动静很轻,不曾惊动旁人。 萧云铮正听着殷珩絮絮攀谈,余光一扫,无意间触到那抹一闪而过的身影。 “皇兄的意思是,这回……哎?萧徵?萧徵!你去哪!” 殷珩正说着话,萧云铮突然撇下他,快步走了。 “方才那人是谁?”萧云铮追到门前,早已不见了少女身影,他转身质问雾刃。 “哦,是位走路不稳定的姑娘,被门槛绊了下,不小心摔了一跤。”雾刃答。 “哪位府上的姑娘。”萧云铮紧追不舍,问道。 “这……”雾刃愣了下,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对那名姑娘这么感兴趣。 “主子稍等片刻,属下这便去查。” “萧徵。”殷珩脸色沉了沉,摇着折扇过来,没好气地道:“你这么做不对啊,昭懿分明才走了半载,你便盯上了别的姑娘。” “我对别人没兴趣。”萧云铮态度极冷。 “那你还打听人家姑娘下落……” 殷珩正嘀咕着,被他瞪了一眼,便也不敢再说了,摇着折扇走一边去凉快。 “主子!打听到了!那位姑娘是从方才同您竞价的那间雅阁里出来的。” 雾刃匆匆赶回。 萧云铮心跳骤然一停,仿佛被人重锤了一遭。 他心思缜密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只是一个背影,便能瞬间推演出前因后果。 半晌,他启唇道:“找。” “啊?”雾刃没听明白。 萧云铮的声线微微颤抖,他用了极大的忍耐力去冷静下来,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 “画下方才那人的画像,去找。” “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第110章 二合一 雾刃愣了下。 他鲜少见到主子露出这般隐忍而愠怒的神色。 “是,属下遵令。” 他被萧云铮冷厉的目光吓得怵了下,不敢再直视,遂率影卫领令匆匆离去。 皇城司的暗探训练有素,尤擅追踪术,一旦盯上目标,便无跟丢的可能。 离奇的是,那名少女出了门后遁入街上往来行人,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可能。” 雾刃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那名小姑娘不简单,难怪引得主子动了怒。 “你们几个,往东去寻,其余人随我去西面的街市搜。” 十余名顶尖暗卫将街巷搜了个遍,再没再瞧见半分影子。 少女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人却如同凡间蒸发一般,杳无踪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为防意外,殷灵栖早就多留了个心眼应对死对头。 两脚刚一踏出酒楼,她便在照影阁的掩护下褪去衣着,更换了张假面,从头到脚全然一新,雾刃能认出她才怪。 影卫没能找到人,雾刃只得硬着头皮回去复命。 这是他们首次失手,青天白日的,自眼前跟丢了目标。 萧云铮见影卫回来得晚,心底便已猜中了结果。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连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都能跟丢,雾刃觉得自己愧对这身本事,他垂下头,很是惭愧。 “不怪你,你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萧云铮眸色晦暗:“我早该想到,她既能换一副面容,便也能再伪装成另一种模样。” “萧徵,你说的人是谁啊?” 殷珩越发好奇,究竟是何等神仙人物能让他这般沉着冷静的人变了性情。 萧云铮不愿念出那个名字,他转身吩咐雾刃,言简意赅:“备马。” “主子要回国公府吗?”雾刃惴惴不安。 “翰林院。” 萧云铮说罢,飞身上马,扬鞭策马长驱直去。 只留下一行侍卫愣在原地,被他气势震着,不知该跟上去还是回国公府候着。 “萧徵说他要去哪?”殷珩见他气势跟要找人寻仇算账似的,凶得很。 “回王爷的话,主子说去翰林院。” 翰林院……? “坏了!” 殷珩拿折扇一拍掌心,催促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你们主子!” 见暗卫还没悟透深意,汝阳王急得跺脚:“快去啊!再晚些,遭殃的便是那个姓柏的书生了!” *** 翰林院。 身着长衫的文官谈经论道,引经据典,学术氛围很是浓厚。 “柏生,这便是你需要的那卷书册。”一身着蓝袍的男子取出一卷竹简,走了过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2章 “宁兄费心了。”柏逢舟收下竹简,向男子道了声谢。 “你我之间,何须这些客套话。”男子笑着道,“晚间下值后可还有别的安排?同僚相约去万樽楼小酌,柏兄可愿赏脸同往?” 青年面上浮现出淡淡的歉疚,婉拒了同僚的邀请。 下值后,柏逢舟会雷打不动地去往昭懿公主府,替殷灵栖打理府邸事宜,一日都不曾怠惰过。 慈姑年纪大了,统管一整座府邸心力不济,殷灵栖当初只交待了柏逢舟闲暇时可来照看几眼,略微帮衬一下慈姑,并未对他提过如此苛刻的要求。可柏逢舟自己精益求精,凡是有关公主的事,样样都放在心上,做到最好。 男子看着他执拗坚持的模样,叹道:“从前昭懿公主在时,他们在背后议论你,说你只是追名逐利妄想攀高枝。半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自那以后,你事事亲力亲为,再无人敢有异议,你又何必待自己如此苛刻。” 柏逢舟淡淡一笑:“柏某的所作所为,不求回报,但求公主安康顺心。” “好一个不求回报。” 庭前蓦地响起萧云铮的声音,冷得犹如淬了冰。 柏逢舟微微一怔,怔愣间,那人已阔步走来,站在他面前。 “世子殿下。”一旁的男子行了礼,眼见来者不善,局促地偷偷拽了下柏逢舟的袖摆。 “你出去,他留下。”萧云铮冷声道。 “世子……” “出去!” 那人不敢再周旋,看了一眼柏逢舟后,便退下了。 “殿下何故如此愠怒。”柏逢舟温和地道。 “她没死。”萧云铮突然道。 “她还活着。”他又逼近了一步,双目紧紧盯着柏逢舟。 柏逢舟脑中倏的空白。 虽未指名道姓,但他一瞬之间便猜中了萧云铮口中的“她”是谁。 公主的事暴露了? 他心脏急促一跳。 柏逢舟的反应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知道,你果然都知道。” 萧云铮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了起来,脸色冷得让人心惊。 “她瞒我,她和你一起瞒着我。” “没有。”柏逢舟矢口否认,“在下不能明白殿下的意思。” 前世今生合计起来,柏逢舟毕竟是入朝为官宦海沉浮数十载的臣子,心地与境界历经磨练,早已褪去了青年书生才有的稚嫩青涩。 为防进一步激化矛盾,他决定谨遵公主之令,守口如瓶。 “她人现如今在何处!”萧云铮神色冷峻,压抑着愤怒。 柏逢舟从容道:“在下愚钝,不知,殿下今日是何缘故前来质问,亦不知,殿下所问系何方人士,还望殿下海涵。” “好。”萧云铮薄唇紧抿,微微点头,冷静得似是暴风雨降临前平静的水面。 “她什么都对你说,她可真信任你柏逢舟。” 萧云铮愤然拂袖离去。 他内心五味杂陈,愤慨,庆幸,嫉妒,不甘……百感交集。 齐聿白疯狂寻找替身,在别人身上捡拾公主的影子,试图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公主,聊表慰籍,自欺欺人。 萧云铮不需要,在他眼里,即使音容相貌完全一致,那个人也不可能成为殷灵栖。 她就是她自己,无可代替。 同理,即使改头换面,音容不再,只要殷灵栖出现在他眼前,只需一个背影,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便能将人认出来。 萧云铮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会认错殷灵栖。 随着他的身影离开,堂中压抑的氛围烟消云散。 同僚心有余悸,惶恐地走过来问候柏逢舟发生了何事。 柏逢舟摆了摆手:“无碍。” 他将竹简塞回蓝袍男子手中:“劳烦宁兄暂且收回,柏某有要紧事,现下便要出门一趟。” 萧云铮前脚刚走,他便紧接着离开翰林院,寻了道僻静的小路,直往公主府去报信给慈姑。 *** 公主府。 慈姑闻言大惊:“公主的事被辅国公府发现了?” 柏逢舟道:“在下也不知是何缘故,方才殿下直入翰林院来质问在下,态度十分笃定,便知此事已然暴露。” “柏公子承认了?”慈姑提心吊胆。 柏逢舟摇了摇头:“并未承认,但显然,已经瞒不住萧世子了。” “这便难办了,”慈姑皱起眉,“公主昨夜才回的京城,楚山孤的耳目固然厉害,可我照影阁也非一群庸碌无能之辈,怎么会这么快便走漏了风声。” 慈姑转身去找纸笔:“不成,我得给那处报信,提醒她们多加小心……” “这是预备提防谁?” 门外传来男子低冷的声音,依然是轻描淡写的平静语气,却让人无端感到一股寒意直蹿背后脊梁骨。 “殿…殿下……”柏逢舟瞳孔微微一震。 他猛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立在门厅间的男子身影。 “这……” “方才翰林院中,柏公子不是口口声声并不知情的么,这般着急赶来公主府做什么?” 萧云铮唇角勾着一抹极淡的笑,态度却压得人胆颤心寒。 柏逢舟后知后觉,自己被诈了。 若他当真一无所知,便不会在此刻现身昭懿公主府。 慈姑出面了:“世子殿下固然尊贵,可这儿是我们公主的府邸,殿下贸然闯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吧。”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3章 “我进公主府,需要事先通传吗?” 萧云铮挑了下眉,视线扫至柏逢舟面上,盯着他的眼睛:“柏公子以为,我有这个必要么?” 柏逢舟沉默着,轻轻摇头。 庭前氛围一瞬僵硬起来。 慈姑无奈,作出让步:“殿下从前同公主交情匪浅,若想来看看公主的旧居,也是使得了,请随老奴……” “我今日不是来睹物思人的,都是死物,有什么好看的。” 萧云铮收起那件看过摩挲过无数遍狼牙玉坠,冷声逼问道: “她人在哪。” 慈姑到底是照影阁的老一辈高手了,沉着应对:“半载前,棺椁已入皇陵,这些事殿下您应当是知晓的。” 他何止知晓,他甚至就在现场亲眼目睹。 萧云铮笑了:“还是不肯说。” 他环顾庭院,看着眼前两人:“所以你们早已全然知晓,只是瞒着我。” “殿下。”柏逢舟上前一步,未免双方冲突,将慈姑挡在身后。 “柏公子不必再打哑迷了。” 萧云铮勾唇一笑,语气不善:” 楚山孤的本事,慈姑心底应当再清楚不过。你们不说,我便自己遣人去找。慈姑最好速速报信与她,让她小心提防,切记,千万别落到我的手中。” 这声威胁冷不丁让慈姑打了个寒颤。 萧云铮转身离开,行至门前,突然脚步一停。 “她可安好?” 慈姑回过神来,缓缓点头,哑着嗓子道:“一切安好。” 萧云铮便不再作声,抬靴越过公主府的门槛。 庭院不起眼的角落里,窝着一道隐秘的人影。 齐朔垂下头,抿了抿唇。 *** 殷灵栖回京后没回自己的府邸住,既没霸占太子的东宫,也没去找柏逢舟。 她宿在外祖父丰隆的府上。 先皇后故去后,丰隆痛失爱女悲恸不能自已,便自乞骸骨,致仕颐养晚年。 小老头自己窝在宅邸里,整日闷闷的,直至殷灵栖推开了大门,高呼一声:“我回来啦!” “哎呦外祖的乖宝!” 老头闻声飞奔出来,高兴到直接扔了拐杖,腿脚比年轻小伙子还利索。 他捏着殷灵栖的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有些日子没见了,让外祖好生瞧瞧,我乖宝瘦了没有。” “没有没有。”殷灵栖这半年拉着别枝雀在京城之外疯玩,身心好得很。 “说来,咱们爷俩上一回见面,还是在岁首的大朝宴吧。哎呦呦,进宫一趟麻烦得要死。”小老头吹胡子瞪眼。 这个家族有个优良传统,老丈人看不上女婿。 譬如当初官任督察院御史的丰隆,领着个区区从五品的官职,照样敢看天策帝不顺眼。 再譬如,当初齐氏的长公子虽然是天策帝亲自为小女儿挑选的,但他依然看不顺眼。 “乖宝这回回来,准备在外祖这里住多久呀?”他对这个外孙女一向疼爱有加。 “现在还不能确定。”殷灵栖在台阶上坐下,双手托腮。 “我见慈姑在信上说,让你接手了照影阁?”老头在她身旁坐下。 “外祖也知道照影阁。”殷灵栖话一说出口,顿感问得多余。 “你母后是我的女儿,她手底握着什么势力,外祖能不知道嘛?” 老头咬了咬牙,道:“不过不是亲生的。” “啊?”殷灵栖睁圆眼睛。 这件事她倒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想想倒也合理,丰隆从前在朝为官时,最高也只坐到了四品的位置,他为人懒散,也不敢私下里培养这么一支杀手组织。 “这些事从前是没对你和你哥提起过,依你母后嘱托,你们兄妹二人能平安长大便好,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俩碰照影阁的差事,江湖嘛,腥风血雨,不好玩,远离保平安。” 小老头撑着脸:“谁能料到,到头来照影阁还是被乖宝接手了。” “外祖知道枭又是什么组织吗?”殷灵栖问。 “枭?知道啊。”说起这个,丰隆便觉得奇怪,“自打半年之前,你那场大火之后,枭在京城之内与京郊一带的窝点全被人端了,端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不剩,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呦。” “何人所为?” “谁知道呢,反正你母后当年也没做这么绝。”小老头唏嘘不已。 “往前倒推二十多年,那时候枭与照影阁尚是一家。彼时的组织统领便是你的亲祖父,我的结义兄弟。” “江兄垂危之际,组织内乱,分裂成雾失、月迷两部,为了争权自相残杀。” “江兄临终托孤,让我带着他唯一的女儿远离纷争,安稳度过余生。我一琢磨,这丫头无父无母,我又膝下无子,便将她认作女儿记到我的名下,带回了京城。” “我本意是想承江兄之嘱,护着惊鸿开启一段新的人生,谁知这丫头片子自个儿偷偷摸摸跑回去了。不仅回去了,还统一了分裂开的雾失、月迷两部,合而为一,这才创立了后来的照影阁。” 丰隆点了点殷灵栖的脑壳,像是在透过她的脸去看自己的女儿: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你母后当时也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和乖宝如今的年纪相仿。一介孤女,能有这等魄力与手段,着实令人敬佩,又让人心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4章 “她驱逐异己,那些人败逃北境,同当地的杀手组织融合起来,便成了后来的枭。” 丰隆掰着手指,给她数落:“如今,枭在京城内外的窝点被人赶尽杀绝,北境同盛京的联络被切断,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后,便会自大本营派人增援,算了算路程,应当也快来了,乖宝你近些时日可要提高警惕。” “我明白。”殷灵栖点点头,“母后生前未来得及做到的事,我会代她完成。” “唉?非也非也!”老头急得皱眉,“外祖不是这个意思,乖宝,外祖没让你把枭也给屠得毛都不剩。” “无妨,顺手的事。”殷灵栖拍了拍手,口吻轻松。 “嘶。”丰隆眯起眼,觉得乖宝有点厉害。 他慎重给出评价:“颇有你娘亲当年的胆识。” “话又说回来。”老头朝外望了一眼,“你哥不是说好了今日也要来的么,怎的过了这么久,还没见着人影?” 殷灵栖蒙上面纱,站起身:“我去看看。” “乖宝仔细些,注意安全啊。”小老头将她送到了门前,絮絮叨叨地叮嘱。 “知道啦。”殷灵栖转身朝他笑了笑,让他安心。 *** 太子的马车穿行过树林。 天策帝给国丈养老的宅邸建在京城风景秀丽的一块僻静地,远离喧嚣市集。 “颂颂回到外祖那里了?”太子问。 东宫侍从答:“是,公主已经到了。” 太子这才放心了些:“甚好,孤总担心博古斋那场拍卖,她会出什么意外,是孤多虑了。” 他取出一卷书册。 “还有多久的路程?”殷承佑问。 东宫侍从撩开帘子,往窗外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猝然一道寒光刺入他的眼睛—— “有埋伏!殿下当心!!” 话音未落,已是一箭穿目而过,溅开满脸鲜血! “护驾!” “有人行刺!速速护驾!!” 马车外负责护送的亲卫纷纷亮出武器,同四面八方飞来的刺客厮杀。 太子仁德,动荡中不忘扶起摔倒的侍从,紧张追问:“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东宫侍从痛得浑身抽搐,艰难道:“殿下……不要让小的拖累您……” “这是什么话!”殷承佑将他扶正坐起,一身干净的月白长袍蹭上了血污,他也全然不在意。 “你再坚持片刻,等东宫人手杀退了刺客,到了外祖府上,便有郎中能为你医治了,一定要坚持住!” “唰——” 一把刀钉入车厢,刀尖透过厢壁,锋芒瘆人。 外头的刺客显然有备而来,他们清楚太子日常,清楚东宫车驾的路线,知道在沿途什么位置设埋伏效果最佳。 “目标在车厢里。”刺客头目下了命令:“一定要伤到太子,哪怕取不了他的性命,也要废了他一臂,亦或是一条腿。” 历朝历代有过先例,身体残疾者,会失去储君资格。 世人眼中,昭懿公主已经不在了,那么,唯一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太子。 只要除掉太子,只要除掉他…… “右骁卫!情况如何?”殷承佑厉声问道。 “殿下!对方人数众多,且身手诡谲,不好对付,很是棘手。”东宫的人眉头紧锁。 刺客目标明确,分散东宫防守,冲破包围圈降落到马车顶上。 殷承佑听见动静,拔出佩剑防守。 “殿下当心!”侍从突然推了他一把。 殷承佑身侧擦过一面锋利的刀刃,险些砍在肩上,断掉他右臂。 “你等受何人指使!” 刺客笑而不语,突然抬袖,冲太子命门射_出暗器。 “殿下当心!” “殿下——!!!” 利器闪着锋芒贯穿皮肉。 刺客喉咙间僵硬地动了一声,心窝被长剑捅了个对穿。 他身体瘫软,倒在了地上。 露出身后的萧云铮。 “萧徵!”殷承佑惊喜交加,“你怎么会在这儿。” 单纯的太子殿下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冲他妹来的。 楚山孤的人手盯上太子车驾,跟到半途,竟意外遇上这一场行刺。 萧云铮薄唇微动,并未回答太子这个问题。 楚山孤出手,转瞬间逆转局势,同东宫亲卫一同进攻,对面的刺客显然处在了劣势地位。 刺客头目咬了咬牙,不甘心地下令:“来人了!撤!” 殷灵栖来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混乱的厮杀现场。 敢刺杀她哥,还想走? 殷灵栖弯了弯唇角,伸出手。 牵机将弓箭递至她手上。 殷灵栖挽弓搭箭,闭起一只眼睛,瞄准那名急欲撤退的刺客头目。 少女娇俏一笑,唇角愉悦扬起—— “咻——!” 空中猝不及防刺出一箭,狠狠贯穿刺客头目的心脏! 那人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地望向箭矢射出的方向—— 对上少女轻蔑的目光。 她分明在笑,可那般温柔的笑却让刺客头目遍体生寒。 “老大!!”身旁刺客惊慌失措地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发生了什么。”太子察觉情况有变,撩开车帘。 外头的刺客眼见头目被杀,恼羞成怒,拔刀直冲车厢扑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5章 萧云铮示意太子不必惊慌,他手腕转着剑玩,漫不经心走出马车,看看情况。 殷灵栖拉开弓弦,羽箭连发。 几名刺客的身体当着萧云铮的面,被羽箭贯穿,自空中纷纷坠落! “什么人!” “殿下小心!” 雾刃发觉还有第四方势力加入,机警之下,下意识甩出兵器去攻击殷灵栖—— “雾刃!” 萧云铮呼吸一窒,长剑瞬间脱手飞出。 两把锋利的剑在空中碰撞,磋磨出火星,将雾刃的兵器击偏。 剑锋擦过殷灵栖面前,隔断系绳,掀起她面纱一端随风飘动。 牵机拔出双刃横过头顶,将长剑击落,护住公主。 殷灵栖迅速按住面纱,当机立断吩咐道:“走!” 照影阁一行人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主子。”雾刃心有余悸,不知萧云铮为何突然出手。 雾刃犹豫着抬起头,蓦地被主子的眼神惊得心头一跳。 恨她欺瞒恨得咬牙切齿的人是他。 到头来,不舍得伤她的,出手相护的人还是他。 萧云铮紧紧盯着殷灵栖消失前一瞬的背影,眸色晦暗,漆黑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一字一顿:“果然是你。” 第111章 乖?她哪里乖了! “萧徵,发生了何事!” 太子听见动静,紧跟着掀开车帘出来。 “颂……” 殷承佑看见妹妹消失前的身影,刚要出声,忽然意识到萧云铮还在现场,便及时止住了口。 他那一声极轻的声音自然没能逃过萧云铮的注意。 萧云铮侧目,淡淡打量着太子。 “殿下有话要说?” “没……没有。” 殷承佑心虚,目光飘忽不定。他秉性正直单纯,同妹妹的性格截然相反。 他清了清嗓子,吩咐东宫亲卫:“将受伤的刺客押下去候审。” “审讯之事,还是交由臣做吧。”掷出的长剑被下属捡了回来,萧云铮收剑归鞘。 “也好,你司掌刑狱,审讯问话确是比孤更为合适。”太子也知他手段了得,这世上还没有皇城司撬不开的嘴。 “倒也未必。”萧云铮态度冷淡,言语间别有深意,“有些事,臣倒是真被蒙在鼓里,不得而知。” 太子被他的话戳中了心坎,尴尬地笑了笑。 他知道萧徵对妹妹的心思,昭懿假死这事儿自己瞒着萧徵的确有些不道德。 仁德忠义的太子殿下心有愧疚,便主动提起:“今日休沐,孤要去看望外祖。方才那场刺杀多亏你出手相救,云铮不若随孤一同去外祖府上做客,容孤聊表谢意。” “好。”萧云铮没推脱,淡淡应了声。 见他肯答应,殷承佑心底好受了些。 也正因殷承佑心思单纯,便也忽略了东宫被萧云铮盯上的这件事。 他压根儿没去怀疑萧云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发出的邀请无异于“引狼入室”。 “既如此,不若即刻启程,东宫侍从方才中箭重伤,孤急需赶到外祖宅邸请郎中为他医治。” 马车重新启程,不多时便抵达了丰府。 太子撩开袍裾,疾步走下马车:“外祖,我回来了。” 丰隆听着府门外动静乱糟糟的,拄着拐杖出来,很是疑惑:“我听着,像是承佑那小子的声音?” “外祖,是我。” 殷承佑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一面匆忙下令:“来人,先将那名受伤的侍从送进去。” 小老头探着脑袋望了一眼,被那人满脸溅开的鲜血唬得一怔。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外祖莫慌,来时路上东宫车驾遇刺,孙儿的侍从中了一箭,所幸,刺客已经被杀退了。” “你来时路上遇到了刺客?!”丰隆惊得拐杖脱手。 “我乖宝呢!” 小老头脸涨得通红,死死拽着太子的手臂。 “乖宝去接应你了!她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唔!” 太子不等他说完,便将外祖的嘴紧紧捂住。 “嘘嘘嘘。” 殷承佑面露为难,紧张地用眼神给小老头示意,“外祖,孙儿得罪了,这里还有别人。” 老头被他捂得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弯腰抄起拐杖便要抽太子:“不孝孙!外祖差点被你送走了!” “国丈大人手下留情!”宫人吓得跳出来拦在爷孙两人中间,老鹰捉小鸡似的。 “使不得,使不得,国丈大人手下留情,太子殿下打不得!” 宫人好声好气地劝小老头收起拐杖。 丰隆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转头,这才注意道身后的青年。 “呀!萧世子?” 萧云铮颇有风度,见礼:“晚辈萧徵见过丰大人。” “别别别,折煞老夫了,老夫在朝时不过官居四品,哪能承这样的礼数。” 丰隆摆了摆手,把自个儿外孙抛身后去了。 “萧世子今日怎的同承佑一道过来了?” “外祖,”殷承佑扬了下手,显示自己的存在,“来时途中遇刺,是云铮救下了孤,孤为表谢意,便邀他过府歇脚。” 太子隐晦地向外祖传递消息,意思是妹妹安然无恙。 丰隆便也明白过来了,这才放下心。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6章 祖孙二人说话间,萧云铮不动声色,目光早已将庭院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 院落中看似平常,实则处处都有她的痕迹。 难怪楚山孤围着柏宅遍寻不到殷灵栖的踪迹,原来她根本就没宿在柏逢舟那里。 好,好得很。 她心思越发活络了。 萧云铮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丰隆正吩咐着人,冷不丁被他点了一下: “方才丰大人口中所说的‘乖宝’,不知指向何人。晚辈见丰大人甚是焦急,不若动用皇城司的人手去寻?” “啊,不急不急。”丰隆忙婉拒好意。 “事关人命,怎能不急?” “不不不,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好意思麻烦萧世子呐。” “不麻烦。”萧云铮唇角始终勾着抹极淡的笑,意味不明。 盛情难却,丰隆编不出话了,将求援的目光投向太子。 太子笑容僵硬,走到门廊外。 “乖宝,乖宝。”他俯下身,轻声唤着,伸手将一只花狸猫抱进怀里。 “云铮你有所不知,外祖平日里寂寞,便养了狸奴解闷,唤名乖宝。这猫淘气得很,一旦跑下地便会四处乱窜,经常找不着影儿,外祖方才唤的正是它。” “是了。”丰隆捋着胡子,颔首以示赞同:“狸奴顽劣淘气,让萧世子见笑了。” “哦?原是如此。”萧云铮望着狸猫,轻嗤一声,音色冷冷:“是很淘气。” 这日下来,雾刃跟在主子身后一声不敢吭。 萧云铮周身气场冷得滴水凝冰,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他回皇城司时,燕窈正蹲在花廊底,揪着狗尾巴草在逗殷灵栖送给她的小猫玩。 萧云铮走过去,伸手直接将雪团拎走。 “咦?”燕窈蹬着小短腿,哒哒哒小跑着去追。 “主子心情不好,别惹他,千万别惹他。”雾刃一个闪身,及时将燕窈领走,“大哥哥领你去玩别的。” 萧云铮落座,双腿交叠,神情严肃。 雪白的猫窝在他臂弯里挠爪。 萧云铮双手将猫高高举起,皱着眉端详,一脸嫌弃: “乖宝,你乖吗?你哪里乖了,不乖为什么叫乖宝。” “喵呜!”雪团瞬间炸毛,似是听懂了他责备的语气,开始闹。 “不愧是她养出来的猫,一个脾气,说一句就炸毛。” “喵呜。”雪团被他放到了地上,一松手,瞬间蹿没了影。 “也是一样的没心没肺。” 萧云铮冷笑一声,看着雪团蹿走的小小背影,出声轻斥。 “主子。”宿刃过来禀报情报,“楚山孤追踪方才那群刺客的线索,在城郊发现了窝点。” “走,去看看。”萧云铮搁下腿,站起身。 “对了,方才见猫窝里的干食不多了,让下人再去添些。” “啊?”宿刃愣了下,“主子您刚刚不是还一脸嫌弃……” “我嫌弃什么了?”萧云铮皱起眉,望他。 “没、没什么。”宿刃点点头,不敢多言。 *** 枭的分支内心很崩溃。 他们刚从北境过来盛京,刚执行的第一桩任务——刺杀太子,刚出手,还没得手,分支头目几人已经被全歼了。 余者败逃回窝点,正待从长计议,途中突然又遇上了劲敌。 他们被照影阁给劫了。 刀光剑影,殷灵栖站在打斗圈外云淡风轻地看热闹,牵机将缴获的联络书信呈至小公主手里。 “他们似乎在用一种很隐秘的符号来传递消息。” 殷灵栖翘了下尾指:“打得时候悠着点儿,别整死了,留个活口抓来问话。” “是。”牵机拔出双刃,正要反身回去,耳朵微微一动,突然捕捉到风中藏匿着的一阵急促细密的脚步声。 “公主,有人来了!” 殷灵栖收起信件:“什么人?” 牵机摇了摇头:“属下难以判定,对方人数众多根基不浅,还有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信件拿到手了,先撤。”殷灵栖道。 天色已晚。 林野幽深,叶片间漏下稀疏星光。 被劫掠的刺客扯下蒙面黑纱,喘着气,声嘶力竭:“我是辽人,按照你们大晟的规矩,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能杀我!” “规矩?”黑暗中传出一声冷笑。 刺客闷哼了声,胸前的匕首深深刺进一截。 “这就叫规矩。”萧云铮俯下身,眼神冷漠得似是在看蝼蚁。 “楚山孤六百七十一条规矩皆经我手拟定。” 他勾了勾唇:“在我的地盘,同我谈规则,你当真不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了么?” “楚……楚山孤……”刺客嘴边裂开血沫。 “枭与楚山孤无冤无仇……你们为何……” “少废话。”萧云铮瞥一眼他,“交出北境同中原联络的密函。” “密函……不在我手……呃!” 匕首蓦地又深进一段,疼得刺客额头青筋暴起。 “想清楚了再回答。”萧云铮盯着他。 “真的……不在……”刺客满头冷汗,惶恐地摇着头,“已经被……被一群女子拿走了……” 萧云铮眼神一动,厉声逼问道: “她们何时走的!” “就……就在刚刚……”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7章 刺客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殷灵栖的放向。 照影阁来不及撤走,敛声屏息藏匿在这片密林中。殷灵栖闻声一回头,只见死对头的面容隐藏在夜色中。 萧云铮顺着刺客手指向的方向,下意识回首,只见少女的身影隐藏在夜色中。 四目相撞。 不妙!被发现了。 殷灵栖乌纱遮面,朝他微微一笑。 第112章 重逢 夜风过境,丛林若浪潮翻涌。 一尾鞭子紧缠在劲窄腰腹间,被萧云铮反手抽出,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透着危险的黑影。 凌厉的破风之声响起。 鞭尾甩向殷灵栖,似要捆住她的身体将人留下,再不会狡黠地自眼前溜走。 “多有得罪。”殷灵栖丝毫不慌,晃了晃手里的信件,娇俏一笑:“密函我就先带走啦。” 鞭尾触及她手臂的前一瞬,丛林里突然涌起漫天迷雾,遮天蔽月,伸手不辨五指。 视线受阻,鞭子那一端落了空。 殷灵栖趁乱溜了。 地面上的人被白雾包围,寸步难行。 “这是什么迷烟,经久不散,怎的如此厉害!” 枭的刺客望着眼前浓白,叹道:“是照影阁的独门暗器,炸开的迷雾能维持足足两刻钟的时间。” “能困住人两刻钟?!这么久!”宿刃转而去请示萧云铮,焦急道:“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萧云铮慢条斯理地将长鞭一寸一寸收回,绕在手腕。 那双黑眸深邃阴郁,情绪翻涌。 黑云压城, 山雨欲来。 *** “公主,接下来我们要去往何处,要回丰宅吗?”牵机揽住她,足尖点过枝叶,带着人在林间飞快穿梭。 殷灵栖摇摇头:“先不回去,萧云铮既然已经盯上了哥哥,便也会盯上外祖的宅邸,此时回去等同于自投罗网。” 她略一沉吟,道:“去找韩十娘,问问她能否读懂密探信函中的暗语。” 乌云积压,遮蔽月色。 夜空中轰然炸开一声惊雷。 韩十娘隐居的宅院外,忽的现身一群黑衣人。 窗畔摇曳的灯火随之熄灭。 夜雨淅淅沥沥从天而降,滑落屋檐的一刹那,柴门“砰”的一声被人自里面踹开。 “有客人来啊,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妇人仰头望去。 立在房檐之上的齐朔闻声冷笑了一下。 此刻的他恢复了侯府暗卫统领的身份,不再是昭懿公主府的小奴隶。 “杀你就杀你,哪那么多废话。” 他拔出双刀,自夜空中一跃而起,执刃朝妇人劈去。 身后一应训练有素的暗卫随之拔刀出鞘,在夜雨中织成细密的罗网,意图绞杀猎物。 韩十娘同他对打间,身周已被一片刀光剑影包围。 齐朔言辞犀利:“寡不敌众,弱不敌强,我劝你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临死前也能少吃些苦头。” 雷声轰鸣。 惊得昏暗的屋内传来婴孩细细的哭声。 许素衣怀抱着襁褓里未足月的女儿,不安地躲在角落里。 齐朔等一众暗卫自然听见婴孩的哭声。 “方侍郎的家眷果然被公主藏在了你这里。” 他们想带回许素衣,威胁她帮承恩侯府撇清干系。 韩十娘势单力薄,躲闪间,后背撞上了门扉。 “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你们还是人吗!” “你说对了,暗卫不是人,是杀人刀。”齐朔神色冷冷,哪还有半分在公主府里被欺负时的窝囊样。 他握紧刀,朝门上钉去—— 夜色中突然飞舞出成群紫蝶,在漆黑的夜幕里分外醒目。 围剿中的暗卫们顿时愣住了。 黑云翻墨,雷电交加。 一道雪亮的闪电劈裂天穹,映照在众人脸上。 雨中忽然响起细密银铃声。 乌纱遮面的少女撑着一把缀有铃铛的伞,从天而降。 殷灵栖捻起白皙手指,一只闪着银光的紫蝶扑扇蝶翼,轻轻落在她指尖。 少女轻轻抬起手,身后瞬间涌出无数闪着银光的紫蝶,冲破雨幕,铺天盖地朝众人袭来。 “杀。” 殷灵栖启唇,声音很轻,柔若晚风,融进淅淅沥沥的夜雨里。 那紫蝶不似活物。 触及人身,着之即燃。 暗卫们身上霎时灼起烈火焚身之痛。 他们纷纷扔下兵器,狼狈地冲进雨地里,试图扑灭身上火燎般的疼痛。 紫蝶化作利刃,穿透人身血肉。 暗卫七窍流血,血水被夜雨浇淋着,浑身湿透。 夜雨落在油纸伞面上,敲打伞边缘悬挂的银铃,叮叮当当,悦耳动听。 殷灵栖看着眼前凶残血腥的厮杀场景,神色平静。 她的面容掩藏在油纸伞与半面乌纱之下,辨认不清。 但齐朔认出了公主的声音。 仅仅只是一个字,他便辨认出来了昭懿公主的声音。 他的膝盖瞬间就软了,身为暗卫统领的高傲不复存在。 “公主……” 他又变成了公主府里那个被折断傲骨,卑微祈求昭懿公主怜爱的小奴隶。 齐朔记起了那时跪得冰冷的双膝,抽在肩背上的鞭痕,还有…… 还有那个午后,他在小公主的陪伴下,吃的那碗生辰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8章 面汤咸淡合宜,但面里滑落了他的眼泪,滋味变得又苦又涩。 “公主……” 齐朔顾不得紫蝶引起的火焰焚身之痛,一身夜行衣被大雨浇淋个透,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亦或是泪水,踉踉跄跄一步一步朝少女走近。 闪着银光的紫蝶护主,见生人靠近,自殷灵栖指尖飞舞而起,倏的狠狠刺入齐朔膝盖。 膝下一痛,齐朔身形摇晃,单膝跪地,狼狈地跌倒在雨水里。 “公主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太好了……”他拖着那条腿,膝行上前,紧紧抓住殷灵栖裙角,一如生辰那日,紧紧攥住了暗卫生涯中仅有的一点光亮。 手背蓦地一痛。 小公主抬脚,用靴子碾压他的指骨。 她微微俯身,手中毫不留情用力掐住青年的下颌,面上笑意甜美:“你是在背叛本宫吗?” “没有、没有……”齐朔匆忙摇头,发梢滴落下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滑落。 “没有?”殷灵栖蹙了蹙眉,笑得天真而残忍。 她抬手一指那些倒在雨地里的暗卫尸体:“那么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齐朔哑口无言。 “你不乖,本宫走后,你便又投靠了齐聿白。” 殷灵栖拿匕首挑起他的下颌,刀刃冰冷的光芒映着青年苍白的面色。 “你太令本宫失望了,本宫很不满意。” “奴乖、奴听话的……” 齐朔死死攥住她的裙摆:“公主,别再丢下奴了,求您了……” “让开。”殷灵栖看也不看他一眼。 于齐朔而言,昭懿公主的忽视,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公主,求您了,奴愿意同侯府断绝关系,回来侍奉公主一辈子。” 殷灵栖垂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青年眸底升起亮光。 “公主,留下奴……”他低声祈求着。 殷灵栖对着他微微一笑。 她语气温柔:“背叛我的人——” 话锋陡然一转。 “都得死。” 手指轻抬,袖中倏的飞出一只紫蝶,不留情面直接贯穿青年的心脏! 她那眼神分明透着,我救不了你的冷漠。 齐朔倒下时,眼中仍存着一丝希冀。 “啪,啪,啪。” 雨夜里,响起一阵鼓掌声。 殷灵栖撑着油纸伞转身去望,动作间,伞边悬缀的银铃碰撞,叮当作响。 “五公子。” 目光透过纸伞边缘,落在来者腰间悬挂的玉佩上。 博古斋的印记。 “今夜之事,多谢五公子提早报信告知。”殷灵栖笑了笑,“下月波斯使团来朝,届时那条西域的商路,便由五公子负责吧。” 齐五给她告密,礼尚往来,总得给齐五点甜头,这笔买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柏逢舟先前同她议事时,对于分寸尚有疑虑,殷灵栖只道:“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恩惠,当一点一点慢慢赐予,给的太多,喂饱了,便会养大了他的野心。” 夜雨越来越大。 “今夜之事,齐聿白那处,还请五公子从中斡旋。” 殷灵栖撑起伞,伞檐上斜,目光逐渐向上游走。 “五公子,合作愉快。” 视线触及那人的面具的一刹那,青年抬起手掌,扶上面具,缓缓摘下。 殷灵栖眼睫一颤,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已是来不及—— “合作愉快。” 萧云铮摘下面具,深邃的眉目显露在夜色里。 在他身后,夜空轰然劈开一道雪亮的闪电,映得黑夜亮如白昼。 第113章 1更. “是你?” 伞柄僵在手心里不动了,落雨敲击着伞面银铃发出脆响,敲得人心弦一颤一颤。 “这么快便追过来了。”殷灵栖眸色暗了暗,有些意外。 骤雨落,散开一阵窸窣异响。 下一瞬,漆黑的夜色里突然窜出一条“黑蟒”。 长鞭借着黑暗掩映,出其不意绑住她的腰肢,将人卷走。 身周倏的带起一阵风,殷灵栖结结实实撞上一面坚硬的胸膛,手中还握着那柄伞,颠簸得银铃响声紊乱。 碰撞间,冰冷夜雨沿着倾斜的伞面滑落,浇湿了两人的衣裳。 “下雨了,公主的迷烟,只怕不起作用了。” 萧云铮口中这样说着,攥住她的手掌却越力道不减,越攥越紧,唯恐一个不留神,少女又会狡黠地自眼前离奇消失。 就像一缕来去自如的风,他留不住。 殷灵栖试图挣了挣,没挣脱。 “阁主!”牵机见状,率身后众人同楚山孤拔刀相向。 “少主……”雾刃有些担忧地望向萧云铮,主子一脸阴郁捆着人家阁主,这让对面的人怎么想? 殷灵栖抬起手心,一只闪着银光的紫蝶悄然飞落在她指尖。 她轻轻地笑了下:“办法嘛,总比困难多……” “你要拿它像对付齐朔一样对付我吗。”萧云铮忽然打断她的话。 不待殷灵栖给出答复,他又紧接着道:“你还想瞒我多久,藏到何时。” 殷灵栖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又一次被萧云铮打断。 他态度强势,连声质问,却又恐真的听到眼前人给出的答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59章 爱让高傲的人怅然若失。 萧云铮深邃的眼底强抑着怒火。 他音色极冷,透出斩钉截铁的意味:“你敢再对我避而不见,躲到哪里,我便追到哪里,就如今夜一般,不止不休。” 冷冰冰的威胁流露出无可掩饰的愠怒,让人心惊。 却又透出极端的压抑。 他恨殷灵栖的欺瞒,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偏信柏逢舟…… 只有萧云铮一概不知,只有他一概不知…… 可他又能如何呢?连一句重话都要掂量分寸,舍不得发狠说。 殷灵栖合拢掌心,紫蝶化作一片银光消散不见。 她抬指抚上乌纱:“既然已经认出来了,殿下为什么不动手。” “我在等着你自己将面纱摘下。” 他想说,我在等着你愿意坦诚相待的那一刻。 殷灵栖沉默一瞬。 一声惊雷传彻夜空,骤雨滂沱,迷茫了视野。 黑夜中,萧云铮锐利的眸光紧紧盯住她。 雨声有力地砸在伞面、耳畔,似急促的鼓点,催逼着枯萎凝重的环境中新芽破土,万物复苏。 殷灵栖阖上眼帘,重新睁开。 “好。” 她抬手摘下面纱与假面。 “是我,我还活着。” 众人愕然失色。 这是……昭懿公主?!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雪白的闪电映出少女熟悉的眉眼。 死在火场里的昭懿公主,她真正的面容时隔一百多个日夜,重新在人前显现。 夜雨濛濛,大地笼上一层朦胧的雨幕,纷纷扬扬的雨丝,亦或是别的什么模糊了萧云铮的视线。 周遭充斥着嘈杂纷乱的雨声,萧云铮却已然听不见。 他耳畔一片寂静,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那张面容,心底只剩一个念头。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他又在心底念了一遍。 萧云铮缓慢松开了手。 殷灵栖以为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下一刻,被人用力揽住身体,紧紧拥进怀里,力道大得恨不能将她揉碎。 “为什么骗我。”萧云铮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染上几分酸涩的喑哑。 楚山孤愣住了。 少主来时气势汹汹,怎么会是这么个反应?! 照影阁拔出的刀也默默收了回去。 “殿下何时识出我的身份?”殷灵栖夹缝中喘了口气。 “博古斋。”萧云铮道。 “我自认伪装得天衣无缝。” “的确,你的手段比从前更高明了。” “不怕认错人吗?” “不会。”萧云铮深吸一口气,环住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重逢后心跳比我先认出你。 第114章 2更. “颂颂。” 有人缓缓自屋内走出。 殷灵栖转身去看她。 “许素衣。”萧云铮认出了这人,“她不是坠楼后便咽了气么。” “还留着一口气,好在最终救活了。”殷灵栖看着她襁褓里抱住的女婴:“我帮她去父留子,这个婴儿已经和方傅文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重新撑起伞走到屋檐下,拨开被褥,去逗那嘴里咿呀的小婴孩。 “方才那些刺客的动静,没吓着她吧?” “无碍,她这个年纪哄一哄就好了。” 许素衣抱着襁褓轻轻摇晃。 “我本打算出了月子便去绣坊帮公主操持,没想到,公主提早回盛京了。” “绣坊那边不急,你先养好身体。”殷灵栖道。 “怎么会不急呢,京城那边传信,年底诸国来朝进贡,届时便需要……” 殷灵栖抬指点了点唇,许素衣识相地止住了话。 “这次回京后,颂颂还走吗?” 两人往堂内走。 这里原本是一座荒废的观音庙,因为位置足够偏僻,可以很好地掩人耳目,半年前殷灵栖离开时差人收拾了庙宇,让韩十娘与许素衣藏身于此。外表看起来芜杂荒僻的庙宇,内里陈设颇为干净整洁。 殷灵栖在观音像前进了一柱香,道:“宫城中近来不太平,尘埃落定前应当是不会走了。” 许素衣微微颔首,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你不在,我心里总是不安定。” “不必忧虑,方傅文在京城待不了几时。”殷灵栖净了手,戳了戳婴儿肉嘟嘟的脸蛋,任由她用小拳头握住自己的手指。 “这次回京,我就是为扳倒他的靠山而来的。” 齐氏乃世家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收网的时候到了。 “方傅文会被流放到边远蛮荒之地,会被记入史册遭后人辱骂万年,会生不如死。而你,会凭借自己一手精妙的刺绣技艺,在盛京城声名远扬,名利双收,再也不会受人胁迫做你不喜欢的事。” 许素衣看着女儿,红了眼眶:“公主的恩情无以为报,我只盼着能尽快回到绣坊,替公主分忧,解决燃眉之急。” 她抬起眼眸,见身后来了人。 “世子殿下。”许素衣向青年问候了声,看了看两人,抱着女婴便先告退了。 踏出门槛时,她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小公主一眼。 观音殿里少了婴孩咿呀声,重又陷入一片寂静。 殿外雷声轰鸣,风雨交加。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0章 良久,殷灵栖出声道:“都看见了?” 她提醒道:“还有韩十娘,皇城司四下搜寻的目标,可都被本宫藏着了。” 少女面朝观音像,背对着萧云铮。 “伪善,利己,冷血,野心,我所有的一切不为人知的面目,都被你看到了,所有潜藏起来的面目,都在你面前展露无遗。” 殷灵栖抬起眼眸,坦然直视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观音像。 “我是大晟的昭懿公主,也是照影阁的新一任阁主。我继承了母后的心愿,完成她生前遗憾,我的手上沾过鲜血,未来会沾上更多,我不耻于打破规则受千夫所指,不耻于离经叛道走上通往权力的道路,我渴望获得更多、更多……” 这些话,她似是在说给神明听,又似是在向萧云铮坦诚。 指尖缓缓抚上自己那张楚楚动人的、极具欺骗性的脸蛋。 殷灵栖撕开一切遮掩,掷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毫不避讳展露最真实的一面。 她轻轻地道:“殿下与我是针锋相对多年的宿敌,从前不过是小打小闹,而今……今夜大概会是你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交谈。” “我有我的处事原则,如果殿下今日要将人抓走,那么,照影阁一定会对楚山孤拔刀。” 静。 一片死寂。 身后人注视着小公主孤独的背影,默不作声。 夜空炸开沉重的雷声,震得人心惶惶。 殷灵栖捧起香案前的签筒,闭上眼睛,掷出一支签文。 谁也不知她向观音像卜问的是什么。 签文啷当一声落定。 殷灵栖睁开眼睛看过去,刚想伸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快她一步捡起,将签文攥入手心,并不摊开去看。 “还我。”殷灵栖闷声道。 萧云铮将手背至身后。 “还我。” 殷灵栖伸手去捉,萧云铮一直避着她,不让她碰到,她捉,他便侧身灵活避开。 追逐间,积压心底的不快便渐渐散去了。 “你还……” 殷灵栖的肩膀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按住。 萧云铮俯下身,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睛。 “殷灵栖,神明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殷灵栖一瞬怔住了。 惊雷乍起,黑夜中,萧云铮借着神像前的烛火看见她明亮的眼眸。 穿堂风呼啸吹过,屋檐下灯笼倏然落入雨地里,熄灭了。 视野随之暗了下去。 寂静的雨夜中只余心跳声如擂鼓。 观音殿里拜观音,那支签文如何解签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因为知道枭的密函在我手上。”殷灵栖道。 “不可以是别的缘由吗?”萧云铮目光灼灼。 殷灵栖静了静,道:“你明知道我手里握着照影阁,不会有危险。” “知道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一回事。”萧云铮垂下眼睫。 理性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萧云铮想,这世上多得是无解谜题。 譬如,为何昙花转瞬即逝,只绽放芳华刹那一现 譬如,为何凌晨梦醒时分,恰逢窗前海棠未眠。 再比如,我心悦你,无关世上弱水三千。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恰是如此。 因为他心甘情愿。 “我知道你骗过我无数次。你算计国公府,算计皇城司,算计我。你分散我的注意,暗地中指使照影阁得到了许多情报,你以为你瞒过了我,可是,我哪一次和你计较过?” 雨夜潮湿的水汽,模糊了萧云铮的眉眼。 “你唯一算错的事,便是我真的爱你。” “唯一触怒到我的事,便是假死这件事在身边人中只瞒了我一个。” 他的手掌紧紧按住殷灵栖的肩。 “你信不过我。” “我不甘心。” 他一直是强大的,稳操胜券的,从不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露出这样破碎的眼神。 除却她, 只有她。 爱让无坚不摧的人心生出柔软血肉。 有人在虚情假意的交锋里,不守规则动了真心。 第115章 夜雨涨秋池。 潇潇疾雨中,冷宫门前撑开一把蜡黄的油纸伞。 “娘娘,您这回能从冷宫出来,多亏了太子殿下求情。殿下仁义,昭懿公主故去后,殿下倍感手足凋敝之痛,愈发珍重与二皇子、玉安公主之间的手足之情,特向陛下请命,赦娘娘您出来,同皇子、公主团聚。” 齐妃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卑躬屈膝道:“这些时日,妾亦在冷宫里好生反省了一番,承蒙圣上开恩,妾日后定不再辜负圣恩,行糊涂之事。”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却只字不提助她出冷宫的太子。 “只一事,咱家得提点您一句,娘娘您人是被放出来了,但,陛下吩咐了,该罚的还是得罚,自此以后您的位分便从妃位降为低阶御侍了。” “什么?”齐妃猛地抬起头,“区区末品宫妃?” 御侍之位,放在从前,给她提鞋她都不屑拿正眼看一回的。 齐妃心气傲,登时便沉不住气了:“本宫好歹也养育了一对儿女,怎能沦落为……” “齐御侍。”太监蔑了她一眼,“您犯了重罪,能够四肢健全从冷宫里出来,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1章 太监躬下身,鄙夷地望着她:“对谁呼来喝去的?您还以为自己是一宫之主呐?” 齐妃被淬了一脸的唾沫星子,羞愤地闭上眼。 她是世家嫡女,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都怪昭懿那死丫头! 活该她被大火活活烧死! 想到眼中钉死了,齐妃心底升起一阵残忍的快意。 她死得好,死得好! 掌事的太监宣读将圣旨宣读完毕。 “齐御侍,请吧。” 他撑着伞,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留步!”齐妃愣住了。 “岂有此理!这么大的雨,你把伞带走了,难道要让本宫自个儿淋雨回宫么?” “嗤。”掌事的太监冷嘲道,“晦气!这么大的雨,旁人都在围着火炉取暖消遣,咱家还得冒雨跑一趟冷宫办差,真是晦气!”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将齐妃独自一人落在雨地里。 齐妃气得肺疼。 她身为高门嫡女,一向养尊处优,怎能失了体面,淋着夜雨去走近半个时辰的路! 老天爷亦故意同她作对,齐妃犹豫不决间,眼前雨势越来越大。 她只得硬着头皮,踏进雨里。 什么体面、尊严,在这一刻都被脚畔泥泞一同淹没。 “昭懿……昭懿……让你死得那么早真是便宜你了……” “若是让你落到本宫手里,本宫必教你生不如死!” 瓢泼大雨当头浇下,齐妃身躯沉重,双目迸发出怨毒的恨意。 “不愧是她的女儿,和那个女人一样死不足惜!纵使千刀万剐也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狭长的宫墙间,齐妃的身影被骤雨击打得狼狈不堪。 她扶着宫墙,无数次摔倒在雨地里,摔得一身泥泞,恨得咬牙切齿,誓要在尚存于世的太子身上发泄怨恨,全然不顾她因太子求情而得以赦免。 先皇后薨逝,昭懿公主故去,独留太子茕茕孑立,成为众矢之的。 她斗不过心思诡谲的公主,还能动不了殷承佑这个太子么! 齐妃自以为忍辱负重走过这个雨夜,便会赢得转机。 一想到今后的算计,她兴奋得按捺不住浑身颤抖。 却不知,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在那个早已“死去”的昭懿公主抛出的罗网里。 *** 风雨加交。 深夜,侯府书房依然亮着一盏灯。 “笃、笃笃。” 有人雨夜来访,叩响门扇。 齐聿白攥拳抵唇咳了两声,面色苍白,低声道:“进来。” “长兄。”齐五提着食盒过来,“夜深了,长兄还不歇息么?” “晚间觉得精气神稍稍恢复了些,便打起精神处理了近来堆积的事务。”齐聿白揉了揉鬓角。 “厨房文火炖出的梨汤,长兄身体不好,用些润燥解乏吧。”齐五打开食盒。 齐聿白接过温热的汤盅,道:“这些时日,我身体有恙精神不济,家族中一应琐事辛苦你操持了。” “长兄才辛苦。子授愚钝,目光短浅,做事笨手笨脚,远不及长兄处事得宜。” “非也,你才刚刚接手,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很好了。”齐聿白看着齐五,目光甚是欣慰,“你且做着,若有难处,随时可来问我。” 钝刀子慢磨,连齐聿白自己都未意识到,他从前紧抓不放,牢牢掌握在手里的家族权柄,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主动分给了齐五。 齐子授一声不吭,默默点头。 他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被昭懿公主吓的。 那个小姑娘对人心与人性掌控得太精准了。 长兄城府深沉,疑心极重,齐子授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按小公主所说去做,本是不报什么期望的。 齐子授难以置信,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族中几房叔父威逼利诱,穷尽手段也没能争夺来的家族理事权,真的在小公主的步步操纵之下,被长兄心甘情愿拱手相让,分给他了。 甚至,齐聿白还对他这个既得利益者心存感激,长兄并未意识到自己亏损了什么,反而很是欣慰族弟能为他分忧解难。 “子授,子授?” 齐聿白放下羹勺,唤他:“见你一直怔怔出神,在想什么?” 齐子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惊吓之余,他想到了昭懿公主新给的命令。 齐聿白望着窗外雷雨交加,皱了皱眉:“说来,齐朔他们应当已经得手了,怎的到了子时也未见影卫回来复命。” 齐五心下暗叹,有他给昭懿公主通风报信,只怕长兄的人今夜回不来了。 不,应当说,那些暗卫永远也没有机会再活着回到侯府了。 “许是夜寒雨急,被困在半途了吧。” 齐五敷衍道:“长兄不必心焦,稍后我遣人去打探消息。” 齐聿白颔首,宽慰道:“有劳子授了。” 浑然不知,出卖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个最得他信任的族弟。 齐五避开他的目光,收拾了食盒。 “对了,长兄。”齐五想到昭懿公主给的命令,在齐聿白面前状若无意提及:“年底番邦进贡,万国来朝。二皇子那边催促我们尽快备好回礼,莫要在陛下面前失了颜面。” 齐聿白有些头疼,按了按太阳穴,沉声道:“知道了,叮嘱手下人赶快些。”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2章 “二皇子的人手已经亲至绣坊那边监工几日了。”齐五斟酌着,观察长兄的神情变化。 齐聿白果然神色一凛,掀起眼帘:“他敢绕过我,连声招呼也不打,直接让自己的人插手齐氏的产业?” 齐五为难地点了点头。 “过分了。”齐聿白的脸色沉了下来。 “掌柜的说,他们不敢拦……”齐五唯唯诺诺,煽风点火:“长兄,我的人都被他们换掉了,有王府的人在,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啧,这个殷承恪。”齐聿白眉宇间划过一丝不耐烦。 齐五察言观色,见火候差不多了,谨遵殷灵栖的叮嘱,见好就收,并未再继续挑拨。 齐聿白疑心重,过度的挑拨离间只会让他反向怀疑齐五说出这番话的用意。 眼下的分寸拿捏地刚刚好。 齐五拎走食盒,行经窗畔时,趁齐聿白不备,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吸引他的注意。 夜风灌入书房,温度骤降。 齐聿白身体扛不住,咳了两声,起身去解决问题根源。 他走至窗前,抬手将窗扇栓好,目光顺势扫过那一沓被夜风吹乱的书籍,伸手去整理。 动作忽然一僵。 放在最顶端的一册书卷,扉页几字看得齐聿白瞳孔一震。 “狡兔死,走狗烹。” 齐聿白突然心头一跳,在心底反复默念起这句话。 在他那个分不清虚实的梦里,在梦境尽头,他清清楚楚记得身着嫁衣的公主露出的嘲讽笑意: “鹬蚌相争,殷承恪才是最后的赢家,今日他要借你之手除掉我,明日便会轮到你!” “狡兔死,走狗烹…狡兔死,走狗烹……”齐聿白不禁低喃出声。 他头痛得厉害。 他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他是谁?家族的执棋者,还是夺嫡之争中的一枚棋子? 齐五站在门外,看着长兄那道模糊的身影,手心里出了更多的冷汗。 他愈发为小公主的手段折服。 那个小姑娘,她太了解长兄的弱点了。 疑心病,会是摧挎齐氏长公子的一剂虎狼药。 *** 城郊观音庙。 两拨暗卫立在堂外焦躁不安地等候。 “谈判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牵机有些放心不下。 “按理说……对上的人是昭懿公主,问题应当不大。”雾刃经验丰富,选择相信他们少主。 两拨人支起耳朵,敛声屏气密切关注堂内的一举一动。 “咔嚓”一声脆响,突然震得耳膜一痛,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一阵断裂声。 钩吻深吸一口气,警铃大作:“不会打起来了吧?!” 宿刃也被那声响吓了一跳:“不会真的打起来了吧!” “事急从权,救人要紧,走!” 未避免发生激烈冲突,两方人手达成共识,听见动静一齐破开门冲了进去。 而后…… 众人愣住了。 ……场面是挺激烈。 一尊高大的神像被供奉在殿堂中,遮下半室阴影。 阴影里笼罩着被打翻的、散落一地的器具。 一对少年男女抵在神像前,在神明注视下相吻。 神圣,又充满禁忌。 误闯入的众人目睹这一幕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是在谈判??? 谁家谈判用力猛到把案几压塌的地步。 “来人了。” 殷灵栖淡淡提醒了声。 萧云铮依然没打算放开她,只是松开唇沉重地喘了几息,冷冷斥道:“出去!” “属下知错……少主您继续……” 楚山孤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他们来得不合时宜。 照影阁一众人还立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雾刃腿都迈出门槛了,一个箭步又闪了回来。 “姑奶奶们,待这儿多碍事,一起出去啊!” 牵机一步三回头,满眼都是担心,生怕她们公主受了委屈。 门扇重新关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 殷灵栖晃悠着小腿坐在桌案上,推了他一把:“让让,我要下来了。” 萧云铮没动,他俯下身,双臂撑在殷灵栖身侧,就这么将人紧紧抵住,禁锢在胸膛前。 “怎么算?今日之事,公主还没给出我想要的答案。” 殷灵栖仰起脸,歪着脑袋望他:“如果我说,不喜欢呢?” 口吻轻松,似是在开玩笑。 这话问得实在薄情。 萧云铮微微颔首,黑眸染上一层雾。 冰冷的指尖轻轻抚过她微肿的唇,触碰留下的吻痕,青年嗓音低沉,幽幽道:“别这样,昭懿,我被逼疯的样子,你不会想看到,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你也不会想要知道。” “何必呢,如你所见,我是个心思很坏的姑娘。”殷灵栖笑吟吟的,从容坦然。 死对头游离在理智与发疯的边缘,伸手掌住她的脖颈,增了几分力道,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没关系,你非好人,我非善类。” 你我天生一对。 她与太子,兄妹二人一个在明吸引火力,一个在暗搅弄风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皇子哪能斗得过她?齐氏危矣。 萧云铮极尽克制,手背上青筋明显。 他说服自己,用仅剩的一点耐性,忍住忍着质问殷灵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清楚,换一个态度来面对今夜这一场重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3章 “你生气了吗?”殷灵栖眨了眨眼睛。 “没有。”他面色阴郁,矢口否认。 “可是我觉得,你快被我气疯了。” “……” 殷灵栖仰起脸笑了笑,出其不意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萧云铮一怔。 他回过神时,殷灵栖已经溜了。 仅仅只是一个吻,一个蜻蜓点水般极轻的吻,便让他的怒气霎时烟消云散。 凭什么? 凭什么! 萧云铮皱起眉,指腹狠狠蹭过唇角。 一点口脂的清甜气息在唇齿间化开。 好吧,滋味是有点甜。 第116章 当朝太子休沐日遇刺,这桩案子明面上归给皇城司查,实际上落到了楚山孤手里,毕竟枭是发源于江湖的杀手组织,楚山孤处理起来更得心应手。 不过本质上似乎没什么区别,一黑一白两股势力背后的掌权者都是萧云铮。 殷承佑本人没什么想法,遇刺这事儿在他预料之中。自打皇妹昭懿“故去”后,他这个单打独斗的太子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因而在“皇城司”的人过来同东宫碰面时,殷承佑情绪稳定,整个人显得很是平和。 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萧云铮打量着他:“殿下不该是如今的反应。” 太子足够稳,但远远不够狠。 这也是天策帝对小女儿青睐有加的原因,她的心境,哥哥大概一辈子也学不来。 “孤……应当如何?” 殷承佑有些怵萧云铮。 相仿的年纪,萧云铮和他全然不是同一类人,锐利的目光一扫,心底跟明镜似的。 他与妹妹是同一类人,殷承佑心想。 有的人是天生的上位者。 “殿下有所隐瞒。”萧云铮看出了他的犹豫。 殷承佑唇角动了动,心虚了。 他知道萧徵对妹妹的心思,可昭懿假死脱身这事儿却瞒了萧徵许久,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殷承佑有些惭愧。 萧云铮当然看出了太子的愧疚。 他今日过来,正是要利用太子的愧疚去间接影响殷灵栖。 他开始给太子下套。 “公主不在,殿下这里冷清了许多。” 太子微微颔首:“东宫不比公主府热闹。” “公主府的确热闹,有面首数十人尚未分散归家,仍豢养在府上。” 萧云铮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抬眸望向太子。 “听闻由与公主交好的翰林探花柏逢舟打理。” 殷承佑被套路住了:“竟有这样的事,孤先前倒是不曾在意过……公主府交由慈姑统管便也罢了,怎么会再由外男插手。” “大约是他十分得公主信赖吧,不像臣,颇为公主提防。”萧云铮意味不明。 “这可真是……”太子有些头痛,歉疚地避开萧云铮审视的目光。 本来妹妹的事瞒着萧徵已经足够让他内心不安了。 “稍后,稍后孤便派宫人去接替那柏氏书生,协助慈姑打理公主府,至于昭懿府上豢养的那些面首……拘着一辈子也不合适,趁着年轻力壮,还是放出府各自归家吧。” “殿下英明,如此,甚好。”萧云铮唇角勾出一抹淡笑,把盏朝太子扬了一扬,略表敬意。 该说不说,他的的确确与殷灵栖是同一类人,都将攻心一张牌玩得游刃有余。 萧云铮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凭什么那群花枝招展的面首可以光明正大地同小公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凭什么柏逢舟能够得到她的信任。 那些男人真碍眼,萧云铮心想。 不论真实身份如何,他们都得消失。 *** 殷灵栖一只脚刚迈进东宫,瞬间便察觉出气氛不对。 “东宫今日来过什么人?”她问太子侍从。 侍从被打点过,将头埋得极低,只道:“回公主的话,太子殿下今日并未见客。” 殷灵栖将信将疑。 殷承佑听着动静,走了过来:“来了只在宫门前站着做什么,怎么也不过来殿内说会儿话。” 殷灵栖见兄长好端端地站在眼前,没遇到什么意外,便敛起了疑虑。 她又快乐地跑了起来,烈日最盛时,斑驳日光落在裙裳上,追逐着轻快的身影,让人心动。 不用问也知道,这么高的兴致,肯定又冒出了什么顽劣的心思。 果然。 “朝中不日或将有人上奏弹劾殷承恪,估摸着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捅出来也只是为了敲打他,杀一杀他的气焰。” “谁干的?”殷承佑抬眸。 殷灵栖偏了偏脑袋,手指自己:“我。” 殷承佑无声一笑。 “还有,齐聿白会向东宫示好,哥你看着办,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也不用给他什么好脸色。” “齐氏长公子会向孤示好?”殷承佑不信,“承恩侯府是齐御侍的母族,长公子与二皇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为何要得罪二皇兄,来投奔孤?” 殷灵栖指了指自己:“还是我做的。” 她接过殷承佑递来的果子,抱着嚼了嚼,像一只进食中的小松鼠。 太子撑着下颌看她。他对妹妹的印象永远停留在人畜无害的幼崽时期。 即便殷灵栖在他面前捅别人刀子,太子也只会觉得,妹妹好可爱,那一定是别人有错。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4章 也因此,他心甘情愿置身明处,吸引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让妹妹死遁脱身,在暗处筹谋。 兄妹二人互相配合,自此以后,京城中发生的种种阴谋诡计,没有人会怀疑到那位“早已与世长辞”的昭懿公主头上。 “说到承恩侯府,你离开的这些时日,孤听闻齐氏那位长公子倒是十分惦念你,时常徘徊于公主府前,入夜后久久不去。” 殷灵栖听笑了:“他惦念我什么?生前富贵还是身后荣耀?” 太子哂然:“父皇的眼光虽然看偏了,但这齐聿白确实是个人才,先前罗列的诸条罪名皆被他设法避了过去,明面上损失惨重,但实际上并未动了家族根基。” 他替人试探口风:“如若当初婚约未退时,他便对你回心转意,颂颂,你还会坚持退掉侯府这门婚事吗?” “没有如果。”殷灵栖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永远不要相信一个男人能悔过自新浪子回头这种鬼话,这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再者说,我对于谋得齐氏家业的兴致远远大过他这个人。” 太子微微颔首:“如此,孤便放心了。” “哥放心什么?”殷灵栖觉得兄长今日莫名其妙。 太子朝一侧望了一眼:“那日孤去探望了外祖。” “我知道啊,”殷灵栖嚼了嚼,咽下甜糕,“我听外祖说了,你还把萧云铮一起带过去了。” 害得她被人盯上踪迹在外追了一天一夜。 “嗯,”太子捏住茶盏的指节紧了一紧,“外祖对他很满意。” ? ??? 谁满意? 满意什么? 殷灵栖抬眸,奇怪地望着兄长。 “孤有些唏嘘,想当年,以父皇之成就,尚且入不了外祖的眼。” 殷灵栖听出来话中深意了。 她放下糕点,凑近太子,审视:“不会是你把我的行踪透露给萧徵的吧?” 她又逼近一寸:“害我在外逃奔一宿,哥,是你在大义灭亲吗。” “此话何解?”太子被她盯得一脸迷茫。 “萧徵见到我了。”殷灵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让殷承佑听个清楚。 “什么?!他知道你还活着!”太子下意识朝一侧方向看过去。 “你在看什么?”殷灵栖瞄到了殷承佑的眼神。 殷承佑垂眸,抿了口茶水佯装淡定:“没什么,然后呢?” 殷灵栖话音顿了顿。 匿身一侧的人亦被勾起了兴趣,侧耳倾听,好奇她会说什么。 殷灵栖坦诚道:“我把他给亲了。” 太子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你亲了萧徵……” 身旁侍从慌里慌张为太子擦净衣襟。 “无碍。”太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难怪,难怪……”殷承佑以手抵额,总算想明白今日这一个两个是怎么一回事了。 “颂颂,孤有事要告知你。”殷承佑郑重道,“你府上豢养那些面首,孤已经以东宫的名义派人去将他们遣散了。” “没这个必要吧,”出乎他的预料,殷灵栖竟也没生气,“虽然说父皇要给我安排佳丽三千,但公主府空置的厢房极多,多安置些人口也是装得下的,倒也不必驱散旧人。” “什么佳丽三千?”茶盏递到唇边,太子一怔。 “咦,父皇没和你说这事儿吗?我以为哥已经知道了。” 殷灵栖圈起三根手指,欢快道:“公主府的宅邸太大了,我嫌府上空旷,没什么鲜活气,父皇答应我,等我恢复了公主的身份,再给我拨来这个数量的面首。” 太子手一松,直接失手打翻了茶盏,绣袍都被热茶浇湿了,袅袅升腾起热气。 他顾不得襟前滚热,又一次下意识朝某个方向看去。 “哥你究竟在看什么。”殷灵栖侧首。 太子撩起被热茶浸透的袍裾,匆匆站起身:“衣袍都被茶水浇湿了,孤去换一件。” “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殷灵栖看不懂兄长,“面首养在公主府,又不是东宫,哥在害怕什么?” 她双手托着脸颊,转头去问东宫侍从。 侍从心虚地移开视线。 “把脸转过来,本宫问你话。”殷灵栖越发觉得东宫今日的氛围古怪极了,她从踏进门槛的一瞬间便察觉这里的人心里有鬼。 “本宫问你,太子近来可有见过什么人,听过什么话?” “奴才不知。”侍从瑟瑟发抖。 殷灵栖这回彻底被勾起了疑心。 她起身朝殷承佑屡屡看向的方位走去。 “公主……公………”东宫侍从想叫住她,欲言又止。 好奇心害死猫。 “喵呜。”雪团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雪白的身影自眼底闪过。 与此同时,殷灵栖被一只手猛地拽了进去。 “又见面了,公主。”萧云铮紧攥着她,“别来无恙。” 殷灵栖总算是看透了今日这莫名其妙的一切。 “你给我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萧云铮皱了皱眉:“就不能是太子被我的真情实意打动了么。” 殷灵栖:“……” “以东宫的名义,动我府上的面首,殿下还真是知人善任,人尽其才。” 萧云铮注视着她:“臣优点多着呢,也未见公主肯多看两眼。”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5章 “公主喜欢做交易,你能和齐五合作,为什么不能和我合作?” “筹码呢?条件呢?”殷灵栖问。 “我能帮公主得到想要的一切。” 殷灵栖笑了笑:“礼尚往来,殿下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萧云铮垂眸直直望着她,深邃的眸底涌出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他那眼神分明什么都没说,但用意已然明了。 我想要你。 我想要,你。 殷灵栖读懂了,但她是心地顽劣的无情道集大成者,致力于破坏风花雪月。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小公主摊开手,诚实道。 萧云铮并不受挫,问:“待会儿还要见什么人吗。” “嗯。”殷灵栖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唇上遽然一痛,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殷灵栖抬指擦了下唇瓣,发觉被咬出了血。联想到上一句话,她知道萧云铮是故意的。 “咬得这么凶,你属犭……” 话没说完,锁_骨一凉,那枚被殷灵栖扔到水底避火的玉坠又戴回了她颈上。 “能找回来,就别再不小心弄丢了。” 萧云铮同她说,又似添了一层含义,在对自己说。 “我决定的事,一向势在必得。”他眼神透着强势的侵略性,目光掠过她的脸颊,停在唇上。 “万一在我这儿栽了跟头呢?”殷灵栖插科打诨。 萧云铮眉峰一挑,反问她:“你敢不敢和我赌?” 殷灵栖不作声了。 “我有的是耐心。”他看向殷灵栖的眼神冷静又疯狂。 殷灵栖蹭了蹭唇瓣上的血珠,致力于拆台:“真的吗,那你这是在急什么?” 萧云铮薄唇紧抿,静了一瞬。 他俯下身靠近,眸色愈暗:“我也不是次次都有耐心。” 他掌住殷灵栖的后脑,在她唇上恨恨地咬了一口。 “总有一天,看见我被你彻底逼疯,你就高兴了。” 第117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得益于室内助眠的安神香被人动了手脚,齐聿白夜间根本睡不踏实。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养病期间睡也睡不好,神思萎靡,齐聿白整日里恍恍惚惚的,有心处理公务,却无力撑起精神,不消两刻钟便会头晕眼花。 家族事务迫不得已都推给了齐五打理。 郎中近日来得频繁,说长公子癔症愈发严重了。 以至于齐聿白自个儿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譬如他梦中真真切切看到,自己挽弓搭箭,射死了逃婚途中的昭懿公主,醒来便会惊出一身冷汗。 “长兄是又梦魇了么?”齐五安安静静地坐在外间等候多时,听见动静,便起身过来查看。 “看来医馆开的药并无什么良效,长兄不若再换个郎中来诊脉?” 齐五扶着他自榻上坐起来,一松手,发觉长兄背上被冷汗浸透。 齐聿白披衣,摇了摇头:“身体倒是不似从前那般虚弱,只是忧思过重,睡不踏实在所难免。” “长兄还惦念着公主?”齐五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斯人已逝,长兄节哀。” 齐聿白沉默许久,忽然问他:“子授,你相信人真的会有前世今生么?” “兄长何出此言。”齐五不明所以。 “没什么,或许是我病久了,会胡思乱想了。”齐聿白抵着鬓角,疲倦地按了按。 昭懿啊昭懿,生前同他作对,身殒后还能扰得他不得安宁。 齐聿白闭目缓了缓愁思,抬起头,问:“子授今日过来见为兄,有何要事?” 齐五欲言又止,面露为难。 齐聿白脸色沉了下来:“说。” “朝中上任的家族子弟,被二殿下撤去了好些,都换成了王府亲信。” 齐聿白神色一紧:“殷承恪这是什么意思。” 齐五摇头,为难道:“我手下有几支商队,岁末要回京做买卖,遣人去求见二殿下,想要户部行个方便,却都被殿下打发人驳了回来。” 齐五看着长兄愈发凝重的面色,小心翼翼道:“兄长,你说,二殿下是否在嫌弃侯府式微?先前出了不少事,齐氏一门名声跌宕,二殿下担心圣上迁怒于他,便想撇清干系,悄悄地将侯府给踹了呀。” “不许胡说。”齐聿白冷声训诫他:“齐氏是殿下的母族,血脉相连,往日侯府帮扶他许多,殿下断无过河拆桥之理!” “长兄教训的是,愚弟受教。”齐五谦卑领受,“既是血脉相连的亲族,想来殿下亦不会薄待了侯府,朝中事宜兴许只是正常的官员升迁变动罢了。” 无心插柳。 齐聿白目光微微一动。 齐五审时度势,继续道:“好在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在户部奔波时,恰逢太子殿下去往六部考核,便差人去帮忙对接了商队的要务。” “太子愿意帮你?”齐聿白皱了皱眉。 “是,我见太子殿下待人宽和,倒是很好相处。” 齐五言外之意便是二皇子殷承恪心比天高,难对付得很。 齐聿白起了疑心:“昭懿退婚一事闹得侯府下不了台面,太子为何愿意不计前嫌帮你?” 齐五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同侯府作对的人是昭懿公主,可昭懿公主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啊。” 齐五娓娓劝道:“少了公主从中作梗,长兄又何必担心太子会因她而迁怒于您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6章 齐聿白眸色深沉,谁才看不透他内心在想什么。 齐五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的存在,便是潜移默化地慢慢影响长兄的判断。 齐五告退了。 齐聿白翻着书籍打发时间,他精神不好,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他又梦到了那个折磨他无数次的场景。 头戴凤冠,身着嫁衣的少女比任何时候都更为明艳动人。小公主天真恣意,明媚张扬,欢快地朝他跑过来,提起裙裾展示她的嫁衣,问他:“这一身婚服好不好看?” 鲜活的生命力让齐聿白感到熟悉又陌生,他伸出手想去触碰,然而刚一抬起手臂,便有一支箭飞闪而过,猝然穿透少女的胸口! “不要!”齐聿白骇然失色,伸手阻拦。 箭矢穿透他的手掌,如同穿过空气一般。 齐聿白没能拦住。 少女在他眼前倒下,躺在血泊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失去了欢快喜悦的情绪,充满冰冷的恨意。 她含恨痛苦地盯着齐聿白,唇角不断涌出鲜血。 “齐聿白,来地下陪我。” “来地下陪我……” 幽怨凄然的哭泣声细若游丝,断断续续,似在向他追魂索命。 堂中银炉香雾萦绕,乱人心智。 “昭懿……昭懿……” 齐聿白双目紧闭,额发间冒出冷汗,唇间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我不想伤你性命……是你逼我的……你宁死也不愿同我成婚……是你逼我动手的!!” 忽而眼前景象一变。 “齐聿白……” 少女支着一柄伞,周身飞舞着闪烁银光的紫蝶。她身姿轻盈,来时如一缕风,去时亦如此。 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不同的是,她再也不是前生那个无忧无虑、明媚无邪的昭懿公主了。 这具躯壳融入了一个全新的灵魂。 少女微笑着注视他,语调冰冷:“前尘旧怨,是非恩仇,我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手中出现了一把染血的刀,笑吟吟地道: “你去死吧。” “昭懿!” 齐聿白突然奔上前。 刀刃重重捅入了他的胸膛。 “颂颂……”齐聿白痛得呕出一口血,齿关打颤。 他想说些什么,可望见那张熟悉的面容,一时百感交集喉间梗塞,竟说不出话来了。 少女没有心思顾及齐聿白的情绪,她无情地将刀刃恨恨送入血肉,捅得更深。 在刀尖最后一滴血滴落时,齐聿白倏然红了眼眶,他握住那只捅刀的手,说:“你别走。” “别走,让我再看你一眼。” “一眼足矣。” 梦境破碎,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齐聿白猛然惊醒。 他睁开眼,坐起身去寻找。 这里没有昭懿的身影。 昭懿已经故去大半年了。 院落外依然回荡着族中诸位叔父争权夺利的叫嚷声,与阿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动静。 这才是他的真实生活,乱得一地鸡毛蒜皮的生活。 齐聿白心如死灰。 他慢慢坐回榻边,神思恍惚间,甚至觉得梦中那一幕若是真的便好了。 这样的日子,还不如给他一刀痛快的,让他在昭懿手底死去,让他不再饱受精神折磨。 手掌落下去,突然被什么物件刺了一下。 齐聿白顾不得掌中流出的鲜血,他的注意力全然被那支金簪子吸引了去。 那是侯府传下来,给每一任家主娶亲时赠出的聘礼,适才阿妩过来撒泼打混时无意间翻了出来,落在一旁。 齐聿白清楚地记得,梦中的公主婚嫁时发髻上分明佩戴着一模一样的簪子。 莫非,那不只是一场臆想出的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曾于某个时刻,真正亲手杀了殷灵栖。 齐聿白陷入到深深的惶恐与懊悔之中。 他的手上怎么可以沾染昭懿的血。 他怎么能对昭懿动手。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另一幕场景。 “昭懿…昭懿……”齐聿白忍不住低喃出声。 “你是否还存活于世,是否会回来向我寻仇……” *** 东宫。 “你的意思是,想挑拨二皇兄与承恩侯府反目成仇?”太子凝眸。 “是,单靠一个承恩侯府成不了气候,我总觉得殷承恪背后另有靠山。” 殷灵栖双眸弯成两弯新月,笑了起来:“我想知道,他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你想逼着二皇兄自乱阵脚?”太子沉吟思索,“颂颂,父皇容许手足之间互相博弈争出胜负,却也没让我们同钟粹宫走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是,他们毕竟也是父皇的孩子,即便再不成器,父皇顾念血缘亲情,还是会保他殷承恪一生无虞。” 殷灵栖敛起笑意,一字一顿:“但我想要的是斩草除根。” 她想到沉睡在棺椁中的兄长,那是她毕生难以忘却的惨状,太子通身银白的盔甲上浸满了干涸的血,箭羽丛生,扎得鲜血淋漓。 “哥,斩草不除根,对他们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 少女清澈的眼眸暗了下来。 “哥,我想要他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7章 我要他们死。 太子被她突然间的改变惊到了。 他不知妹妹冰冷的恨意从何而来。 但殷承佑还是坐到妹妹身边,伸出手,摸了摸殷灵栖的脑袋。 “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在孤面前,你可以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可是没有人能保护我一辈子,除了我自己。”殷灵栖仰起脸望他,有些委屈。 这是齐聿白的事教会她的最重要的一课,父母,手足,订了婚的夫婿……任何人都会舍她而去。 终其一生,能陪她从头走到尾的人只有自己。 “把我的性命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她对殷承佑说道。 太子叹了一口气:“孤不在京城的这些时日,你成长了,变了很多。” 他低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殷灵栖抬眸。 太子摇了摇头:“哥哥不知道成长的代价是什么,但我猜想,我不在时,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极大的委屈。” “对不起,当年我答应过母后,要把你照顾好,可是显然,我做得并不够好。” 听到母后的名字,殷灵栖默默收回目光,垂下眼睫,眨了眨,忽然就落下一滴泪。 她想娘亲了。 “哥会讨厌如今的颂颂吗?” “当然不会。”殷承佑道,“我只会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他抬手擦去妹妹面上的泪:“身为兄长,无论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我的至亲,从无高低优劣之分。” “那么你说,萧徵为什么不恨我呢?” 殷灵栖道:“我们瞒了他半载光景,他为何不恨不怨呢?” 她消失了半年,以为萧云铮已经冷静下来了,却没想到一见面竟激起了他更强的征服欲。 殷承佑摸了摸她的头:“因为爱是常觉亏欠,傻妹妹,你让他如何违背本心,狠下心肠去恨你?” *** 殷灵栖晚间仍回外祖府上歇息。 东宫内,太子殿下独自坐在池塘边,朝水中撒着鱼饵。 锦鲤围聚过来,浮在水面上,颜色很是鲜亮。 “她变了,变得同从前不一样了。” 殷承佑并未转身去看来人,只是望着满池锦鲤出神。 “她心里有刺。” “我知道。”萧云铮走到太子身侧,撩开玄袍坐下。 他清楚背后缘由,知晓她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伤痕。 “颂颂问了孤一个问题。”殷承佑将鱼饵交给东宫侍从,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转过身,目视着萧云铮:“颂颂假死脱身这件事瞒了你,你心底当真没有一丝怨愤吗?” 萧云铮挑眉,坦诚道:“自然会怨愤,我恨她信不过我。” 却愿意偏信柏逢舟。 “追踪到她踪迹,将人围堵在眼前时,我甚至想过要让她狠狠偿还。” “而今又为何不恨了?”殷承佑问。 萧云铮淡淡道:“舍不得。” 当你朝思暮想的人起死回生,能够平安无恙地站在你面前,那一刻,所有的恩怨私愤皆就此一笔勾销了。 殷承佑微微颔首:“萧徵,你很好。” 他如实道来:“可是你也看到了,昭懿不缺追求者,而她的心思也不在情爱之上。她会遇到无数优越的男子,会权衡利弊出于自己的目的利用他们,亦或是选择他们。” 萧云铮闻言,不在乎地挑眉一笑。 “殿下敢不敢同我赌一回?” 青年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眼神透着侵略性,势在必得。 他语气笃定,掷地有声,让人不容置疑: “我赌她权衡利弊后仍会选我。” 第118章 茶舍。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齐五收起账簿,“侯府这边一切按照公主的计划推进,公主可还满意?” “满意?”少女低笑了一声。 她撩开帷帽上的薄纱,目视着齐五,音色冷冷:“你觉得,本宫应当满意吗。” 齐五后脊一凉,心底紧张地咯噔了下。 “我……臣不敢揣度公主的心思。” “你是不敢揣度本宫的心思,还是不敢再替本宫继续做事?” 殷灵栖松开薄纱:“本宫让你以齐聿白的名义修书一封向殷承恪追讨人手,你为何不肯?” 齐五一愣:“公主怎知……” “怎知你信上只是日常寒暄,并未依本宫所言去述事,对么?” 少女支着下颌,望着他笑:“本宫能在齐聿白身边埋下眼线,便也能在殷承恪身边安插人手,你的信被本宫的人截获了。” 她弯了弯唇角:“五公子,你想背叛本宫吗?” “公主恕罪,微臣不敢。”齐五惶恐地低下头。 “只是……只是……” 他想到长兄苍白病态的面色,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可你已经同他分道扬镳了。”殷灵栖循循诱导,“五公子难道不知齐聿白的心性吗?他疑心深重,睚眦必报。五公子倒是重情重义,可你若因不够狠心而被他瞧出了端倪,五公子以为,你的长兄还会顾念兄弟情吗?” 柏逢舟撩开竹帘进来,在小公主身侧落座:“五公子一旦踏出这步,便再无退路可言。” 齐五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书生。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8章 他气场极稳,进退有度波澜不惊,甚至超越曾经的长兄。 “多日不见,柏公子的气质变化了许多。” 柏逢舟轻轻一笑。 前生致仕数十载,通身的文官气质早已沉淀下来了。 他如今只是不再加以掩饰了。 他只有在殷灵栖面前,才会保持谦和内敛。 齐五心惊。 他看了看眼前的书生,又想起被摧折一身傲骨的长兄,还有死在雨夜的齐朔…… 昭懿公主极擅调教人。 齐五手掌里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确没有退路可言,一旦半途中止,他不仅得不到长兄的原谅,更糟糕的是,他会因此得罪昭懿公主。 小公主微微笑着,声音温柔极了。 “你怜悯齐聿白无辜?乱世之中,何人不无辜?” “你可怜他,可他想要你的命。” 齐五呼吸一窒。 他清楚长兄的手段,他可能真的会因此丧命。 “现在,五公子应当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吧。” 柏逢舟一面点茶,一面应和公主的话去敲打齐五。 煮好的茶汤溢出香气,柏逢舟点茶的手艺极漂亮,奉出的茶堪为艺术品。 青年声音平和,透出的压迫感却极为沉重。 齐五垂下头,低声道:“微臣受教。” 他起身告退,顾不得体面,逃也似的飞快离开这间气氛凝重的茶室。 茶舍中一对青年少女,一个是外表柔弱无害的蛇蝎美人,另一人温润儒雅的皮囊下暗藏锋芒。 两人都不是善茬。 那种逼仄的窒息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走了。”殷灵栖闭目休息。 “天冷了,公主仔细些,莫要着了风寒。” 柏逢舟起身,贴心地为她合上窗扇。 视线微微上移,青年看见了潜藏窗外的影卫。 柏逢舟垂眸一笑,转身走了回去。 “这些时日,也不见你过来公主府说会儿话。”殷灵栖枕着一双手臂。 “以后再往公主府去,只怕是不太方便了。”柏逢舟斟酌着,温声道:“太子殿下的人接替了柏某,替公主料理府宅。” “我知道。” 殷灵栖睁开眼睛,望向他:“这事儿我若不问,你便不打算说了么?受了委屈也不知找人伸张?” 柏逢舟微笑着轻轻摇头:“在下倒是不觉得委屈,只是担忧日后不能常去登府拜访,给公主请安了。” 这话说的,一心一意为对方考量,听着都让人心里舒服。 “本宫的府邸,自然是本宫说了算,皇兄的人手也算不得什么。” 柏逢舟温声道:“公主不必为了微臣一人,引起不必要的纠纷。能结识公主,陪伴公主身侧,微臣已然知足。” 殷灵栖侧首望着他:“怕什么,还是说你知道是谁在背后说服太子?” 柏逢舟抿了抿唇,看向窗外。 “钩吻。” 殷灵栖抬眸:“这么冷的天,藏在外面多不合适,把人‘请’进来坐坐。” 钩吻打开窗,刚要跃上屋檐,那边盯梢的影卫反应飞快,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主,属下没追上。”钩吻回来复命。 “不必去追。”秋日气候干燥,殷灵栖伸出一双手,由着侍女为她滋润保养。 她语调轻松:“你去把公主府的面首们召集过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主子必会主动现身。” 柏逢舟颔首失笑。 “公主不必为了微臣一人,同世子殿下生出嫌隙。” 殷灵栖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儒雅的青年:“萧徵有意针对你,你心里不会觉得委屈吗?” 柏逢舟笑着摇了摇头:“微臣不敢。” 他善解人意到让人心软的地步。 “你太老实了。”殷灵栖道。 “殿下的心情,微臣能够理解。”柏逢舟眼睫微垂,“看着钟意的姑娘被他人觊觎,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何况是殿下这等杀伐果决的人呢。” “那么你呢?” 殷灵栖坐起身,微微靠近他。 “柏逢舟,你不争吗?” 她注视着书生那双温柔的眼睛:“一步登天的机会近在眼前,柏逢舟,你不想争吗?” 柏逢舟忽然不再言语。 他抿了抿唇,避开殷灵栖的视线。 “为何不答?”殷灵栖问。 “臣才疏学浅,不敢妄自尊大,肖想公主。” 她又靠近些许,注视着书生轻颤的眼睫:“若如当真心底澄明,那么,公子为何不敢睁开眼睛看我?” 柏逢舟喉结剧烈一滚,再说不出话来。 “我当你是能推心置腹的朋友,你呢,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身份?” 殷灵栖目光一低,审视他:“时至今日,你依然有事瞒着本宫。” “柏逢舟,你为什么会来到我的身边?” “为报公主知遇之恩。”青年双手交叠,行了一礼。 “知遇之恩……仅此而已吗?” 殷灵栖眼底晕开极淡的笑:“我总觉得,你在透过我看着别人。” “柏逢舟,你在想着谁?” 殷灵栖不止一次怀疑过书生出现的时机。 时间不对,契机也不对。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柏逢舟也同她一起重生了。 可眼下看来,柏逢舟远非重生这么简单。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69章 殷灵栖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谁派你来到我身边的?” 青年面色一白,身形不稳,脚底踉跄。 “公主……公主……” 柏逢舟呼吸一窒,惶恐不安道:“公主何出此言,公主知道的,微臣身世清白,入京后只忠于公主一人。” 他抬起手,眼底有泪:“柏某敢以性命做保,若对公主有半分不臣之心,便教柏逢舟身死名裂,不得善终。” “青天白日发这么狠的毒誓做什么。”少女微微蹙眉。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止是忠诚。” 她又问了一遍:“是谁指使你,来到我身边的?” 空气骤然凝固。 茶舍陷入一片死寂,只余茶壶里沸腾的水咕嘟咕嘟作响。 青年直直盯着她,眼底涌起千万情绪。 他不会说谎,更不会对公主说谎。只能焦虑不安地望着殷灵栖,不知该如何解开这一局。 殷灵栖轻轻一叹:“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公主且宽恕柏逢舟这一回。”青年忽然朝她躬身一拜。 “公主只需谨记,柏逢舟永远不会背弃公主,便足够了。” 他推开门,匆忙离开了这间压抑的茶舍,躲避殷灵栖的目光,拒绝说出真相。 第119章 东宫。 宿刃回来的时机十分巧合。 他主子那一句势在必得的“我赌她权衡利弊后仍会选我”话音刚落。 宿刃兢兢业业将茶舍的情况一字不落详实禀报。 太子倒吸一口冷气,默默转过身说不出话了。 他仔细斟酌一番,酝酿好了言语,方才敢拍了拍萧云铮的肩,语重心长道:“任重而道远啊,要么,孤出面干预一下昭懿?” 萧云铮抿直了唇线,冷冷吐字: “不需要。” “真不需要?”太子将信将疑。 “不需要,让她见。优胜劣汰,见识的人多了,眼界被拓宽,她才能分辨得出孰轻孰重。” “太强了,你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危机感。”太子心生敬佩。 萧云铮眸色深邃,态度云淡风轻:“他们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竞争对手。” 太子被他从容冷静的气魄镇住了。 “萧徵,不愧是你,气度比大辽王室那兄弟二人稳重多了。” 太子攥住他一双手,百感交集:“孤看好你。” 萧云铮勾了勾唇角。 他当即站起身:“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太子愣了下:“棋盘已经布好,你我许久未曾切磋了,不再陪孤下一局吗?” “择日吧,臣有要事。” 萧云铮抬了下袖摆,转眼间便不见了背影。 宿刃紧跟他的脚步,绷着神经紧随其后,问:“主子有何急事,步伐匆匆,要去往何处?” 萧云铮身形一顿。 “带路。”他扬了扬下颌,冷声示意。 “殷灵栖人在哪。” 宿刃猛地刹住脚,脚步一踉跄。 “主子您要去找公主?您方才不是还同太子殿下说您不着急……” “我现在改主意了。”萧云铮挑眉,面色一沉,“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宿刃结结巴巴,“属下为您带路。” *** 茶舍。 牵机自外间过来,中途撞见仓促离开的柏逢舟。 她皱了下眉,撩开竹帘进来。 “公主,属下见柏公子似乎有些慌乱。” 她抬起头:“可需属下再去查一查他的底细?” “不必了,查不出什么的。”殷灵栖淡淡道,“他身世清白,不曾沾染一分一毫的污浊,可偏偏正是太清白了,反而令我疑惑。” 她抬眸望着对面:“你们说,他方才慌什么。” 牵机钩吻摇头。 “罢了,”殷灵栖松了一口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许哪一日他想明白了,自己便会和盘托出,省得我们在这胡乱猜测,反而乱了思绪。” 她坐起身,问:“近日王府与侯府情况如何?” “二皇子城府极深,这样细水长流的挑拨似乎对他影响不大。” “未必一定要让殷承恪全然相信,而是要让他看见,挑起他的疑心。”殷灵栖道。 “殷承恪与齐聿白都有一个致命弱点,亦或者,这是许多人的弱点。” 她揽起袖摆,露出一双润如凝脂的手,指尖一用力,不留情直接掐断了盆栽的叶茎,动作温柔又残忍。 “他们都奉行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个人的疑心,会是杀己利器。” 少女抬起手,看着日渐枯黄的叶茎:“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剪断他的旁枝,只剩最后光秃秃的一根主心骨,再将其连根拔起。” 她话音一停,忽然看向窗外:“来者皆是客,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 视线平视,窗畔身影一晃,掠过一截腰封的残影。 殷灵栖轻轻一笑:“原来是殿下。” 钩吻没认出来:“公主如何识得的?” “看腰识人。”殷灵栖语气轻松。 萧云铮年少成名,是个鏖战沙场的武将,身形虽然高大,身上肌肉却没有过分壮硕粗矿的堆砌感。宽肩窄腰,一条织金玄黑腰封勒得极紧,显得腰身劲瘦有力,瘦而不柴。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0章 等等。 殷灵栖蹙了下眉。 她为什么要关注萧云铮的腰??? 她抬了抬手,接过柏逢舟适才煮好的茶,抿一小口。 这没什么,大辽王室习性张扬粗犷,素来喜欢袒露胸膛,横竖她连特穆尔和代钦的八块腹肌都看过了。 殷灵栖搁下茶盅,问了声:“殿下怎么来了?” “碰巧路过,顺路看一眼。”萧云铮音色冷淡,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路……路过??? 宿刃怀疑地抬起头,又被主子怵的收回了目光。 “只是碰巧路过,仅此而已?”殷灵栖抬指捻花玩,淡淡道:“倒也未必吧。” 萧云铮望了她一眼。 “刚从东宫过来,承太子之托,来送样物件。” “什么物件。”殷灵栖松开被她蹂躏得蔫儿吧唧的枝叶,笑了笑,有些好奇。 萧云铮走到她面前,一手撑在桌案上,俯下身朝她越来越靠近。 殷灵栖被他笼在下压的身影里,侧身一避。 萧云铮皱眉,按住她的肩:“躲什么,柏逢舟能坐在你身旁,为什么不允许我凑近?” 殷灵栖:“……” 她就知道来者不善。 那能是一回事吗,柏逢舟坐姿端正,一向老老实实的。 “别躲。” 萧云铮忽然探过身,手臂越过她脖颈,将人笼罩在胸膛前,再无躲避退离的空间。 他压低声线,目光钉在那张楚楚可怜、极具欺骗性的小脸上:“殷灵栖,你敢退一步,我便进十步。” 修长的指节间碰出一阵窸窣脆响。 “好了。”他将人松开,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容人恢复呼吸。 “这什么。”殷灵栖低头看了一眼,显然不听他忽悠。 “这不你在博古斋拍卖的那件项链吗?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我也没说有关系。”萧云铮道。 “……”殷灵栖瞄了他一眼,“本宫记得,这件当时拍出了天价,殿下拿回去吧,我不缺这一件首饰。” “我不缺钱。”萧云铮平静道。 殷灵栖咬了下唇,回味这四个字。 百万两银子说扔就扔。 我不缺钱。 好小众的文字。 她不说话了。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下一个准备对谁动手?”萧云铮问。 殷灵栖摊开手,一脸无辜:“我整日东躲西藏的,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再去欺负别人。” 萧云铮无声一笑:“仍宿在丰大人府上?” “嗯。”殷灵栖嗯了一声。 他勾了勾唇角:“往返京郊多不方便,想寻个安全的藏身处,不如随我回辅国公府,保证没人敢找国公府的麻烦。” ??? 去哪? 殷灵栖抬眸狐疑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萧云铮俯下身,唇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温热的呼吸扑洒过来,洒在殷灵栖眼睫上。 “跟我回去么?”他目光灼灼,深邃的眼底溢出占有欲。 懂事的人已经及时抽身撤离现场了。 譬如宿刃。 殷灵栖透过他漆黑的瞳孔,望见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 “也不是不行。”她松了口。 萧云铮眉峰微微一挑,有些意外。 “只是——” 果然,殷灵栖话有转折。 “只是本宫离不得熟悉的人,原先府上的面首,还有新纳的侍宠,可以一并带过去吗?” 不待萧云铮发作,她又善解人意地预先堵住了他的话。 “宰相肚里能撑船,殿下心胸宽阔,定然是能容得下的,既然如此,本宫在此谢过啦。” 萧云铮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弧度,微微颔首,似笑非笑。 “好,很好。” “得寸进尺。” 他将人死死按住,近乎咬着牙:“你够狠。” “彼此彼此,殿下承让。”殷灵栖唇角漾开笑。 *** 承恩侯府。 齐朔为首的暗卫接连数日杳无音讯,齐聿白警觉非常,陷入沉思。 第120章 侯府书房外。 齐五站在门前,却始终没有勇气迈入一步。 他浑身紧绷,腿脚微微颤抖。 “你可怜他,可他却想要你的性命。” 昭懿公主的警示犹在耳畔。 当初既然走出了这一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再无退路可言。 齐五深呼吸定了定心神,抬脚跨过门槛。 “长兄,我回来了。” “主子。” 一道年轻的身影越过他,同他擦肩而过。 “齐朔拜见主子。” 齐五一愣,脊梁倏的窜上一股寒意。 齐朔不是早已死在小公主的手底了么,眼前这人是…… 齐聿白听见声音,收回思绪。 他沉下脸色:“消失的这几日,你率暗卫去了何处?怎会半分音信也无。” “属下有负长公子所托,还请公子治罪。”青年抱剑跪地,垂下了头。 齐聿白心底咯噔了下:“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站起身,迫切追问:“你们找到许素衣的下落了没有,她究竟是死是活!” “方夫人已经死了。” 齐朔抬起头:“公子,方夫人确已不在人世。”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1章 齐聿白身形晃了下,齐五及时扶住他:“长兄当心。” “属下追查了当初为方夫人看诊的郎中,方夫人重伤伤及脏腑,坠楼后不多时便咽了气。方侍郎府邸被查抄,同乡人为方夫人收敛了尸身下葬,葬于京郊一处荒野。属下领暗卫开棺验尸,确认是方夫人无疑。” “她真的死了……”齐五惴惴不安,“长兄,邦国来朝在即,国礼之一的《千里江山绣》损毁严重,那一手刺绣技艺莫说是太平坊上下,放眼整座京城除却许素衣再无人能修补,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你问我如何是好!他殷承恪一人捅出的祸事,哪来的脸面让侯府去帮他收拾烂摊子!”齐聿白登时怒了。 这些时日齐五明里暗里给他灌输二皇子的轻蔑态度,积少成多,齐聿白心里本就窝了一通火,偏偏这时殷承恪又给他甩了个棘手的烂摊子让他接盘。 那幅绣品可是光禄寺珍藏的举世无双之作,万国宴上代表着大晟的脸面。 许素衣死了,这门手艺便彻底失传了。 齐五小心翼翼道:“要么,我再抬高悬赏金额去请更多的绣娘……” “唯一一个能修补国礼的绣娘早他爹的让方傅文个畜牲给摔死了!你现在就是把全盛京的绣娘都抓过来也没一个有能耐去修补!借她们十个胆子也没用!” 齐聿白恨得唇色铁青:“甩给侯府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届时陛下若是知晓了,追究起来革的便是我这光禄寺少卿的官!罚的是我的承恩侯府!他倒是作壁上观,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殷承恪他自己怎么不去死!” 齐聿白愤然拂袖扫过,博古架上的一应陈设皆被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人在极端愤怒下会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 他这时对殷承恪的愤恨达到顶峰。 齐五与齐朔静静退至角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两人心知肚明,唯一能解燃眉之急的绣娘其实并没有死。 她安然无恙,留在了昭懿公主手中,绝无可能被齐氏利用。 他们并未实言相告。 他们已经是小公主的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谨遵殷灵栖的命令,共同联手将承恩侯府与二皇子推入深渊。 还需要一把火。 一把烧得更旺的火。 齐聿白病愈回归朝廷那日,契机来了。 *** “齐少卿看起来,气色仍未大好。” 天策帝看了他一眼。 齐聿白闻声出列,自殷承恪身侧经过时,半分眼色也没给他。 “圣恩隆重,臣不敢怠惰一日,故而尽早赴任,为六部九寺议事,为陛下分忧。” 话说得倒是漂亮。 殷承恪在心底冷嗤一声,他察觉出了堂弟今日脾气不对劲,上朝途中碰见他也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怎么着,翅膀硬了?看不起他这个二皇子了? 齐聿白目不斜视,手执象牙笏将需要禀奏的事宜一桩桩,一件件条理清晰地陈述出口。 他养病的这些时日,齐五将官署与家族事宜处理得极为妥帖,因而齐聿白的述职报告亦是令人信服。 天策帝微微颔首,很是满意。 “齐爱卿心系朝政,病中亦不曾怠惰,且处事合宜,朕应当嘉奖你。” 太监得到天策帝的授意,宣了旨。 殷承恪闻之,面色稍稍缓和。 齐氏是他的母族,在朝廷之上为他助力,齐氏添了荣誉受到皇帝的嘉奖便等同于给他殷承恪面上增光。 殷承恪自然是乐于看到这一幕的。 他故作矜持地正了正衣冠,正要上前去代齐聿白谢恩时,太子却先他一步出列。 殷承佑风度儒雅仁和,一出面便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文武百官的目光。 他敛袖一礼,向天策帝道:“儿臣代齐少卿谢父皇恩典。虽居安仍能思危,虽抱病不曾怠惰,能为社稷民生进一份力,少卿功在千秋,不曾辜负孤的信任。 他侧首朝齐聿白温和一笑:“孤果然没有举荐错了人选。” 朝廷陡然陷入一片死寂,众臣面面相觑。 这……齐氏不是二皇子的人么?何时投靠了太子??? 齐聿白望着太子殿下温和的笑容,顿时一愣。 殷承恪即将迈出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他猛地抬起眼眸,望向齐聿白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太子,”天策帝开了口,“是你举荐了齐少卿经手这些事务?” 太子应声道:“正是儿臣。” “朕听闻,从前因为昭懿的婚事,东宫与承恩侯府亦不相往来。这一回,你为何将人选定为齐少卿?”天策帝问。 太子似是早有准备,从容对答:“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朝廷之上不论恩仇,社稷江山需要选贤举能,儿臣身为大晟太子,更应放下私见,只以能力论人,不以偏见妄议。” 他朝齐聿白投去温和的目光:“事实证明,齐少卿亦未辜负父皇与儿臣的希望,心系社稷,改善民生,父皇可知,百姓对此颇为赞赏。” 满朝臣子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差事是齐少卿在太子殿下的授意之下处决的。” “太子大义啊!竟抛却个人私怨,重用承恩侯府,胸襟之宽广,世无其二,不愧是我朝之储君!”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2章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既是依太子殿下的意思办事,这么说来齐少卿能成就今日这番功绩,亦离不开太子殿下的栽培,殿下贤明!实乃吾等臣子之幸!” “殿下高见!” “殿下高见!!” 一国储君能有如此宽容度量与御人的能力,群臣甚是欣慰,热泪盈眶之下纷纷执笏齐呼太子贤德,江山社稷有望,顺势恭维了一通天策帝。 身为父亲,天策帝看着自己亲立的东宫储君,亦是十分欣慰。 太子成长了太多了。 众臣赞扬太子的声势越发浩大。 以至于谁也没意识到,本是齐聿白交出的成绩,最后竟算到到太子头上,那些赞誉借他之手成就,而后名正言顺地归功于太子一人。 齐聿白本人心底没有半分怨愤与不满。 因为太子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了他极高的评价,并且正用激励与赏识的眼神望着他,那般清正的眼神,让人心底振奋。 他满足了齐聿白的虚荣心,给足了他体面与尊严。 不。 应当说,是殷灵栖精准攥住了每一个人的脾性。 殷承佑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底深受震撼。 妹妹算准了每个人的心性,借势将功绩全都揽到了他一人的头上。 而今人人皆知,光禄寺少卿是在太子殿下的授意与教导之下呈上的功绩。 齐聿白陷入两难境地。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二皇子。 殷承恪的脸色已经沉入谷底了,十分难堪。 他怒不可遏。 若非这是在朝堂之上,上首还有天策帝坐镇,殷承恪恨不得当场冲上去杀了这个血脉相连的堂弟。 齐聿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太子今日之举,让所有人,包括天策帝都认定齐聿白已是他麾下臣了。 两朝君主在这儿镇着,他不敢辩驳,亦不能辩驳,这无疑是在打帝王家的脸面。 况且…… 他又看了一眼气得脸色铁青的二皇子。 他清楚,殷承恪同他一样心性多疑唯利是图。 即便自己事后辩驳,殷承恪也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全然信任他了。 梦中昭懿临死前那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言论再一次为齐聿白敲响警钟。 狡兔死,走狗烹……狡兔死,走狗烹…… 齐五连日以来为他种下疑心的种子,在这一刻疯狂破土生长,遮天蔽日,笼住一切理智。 “长兄与东宫之间,无非隔了一个昭懿公主。” “可是公主已经死了。” 她死了,无人再能从中作梗,侯府同东宫的隔阂便消失了。 齐聿白最后看了一眼殷承恪那怨毒的眼神。 他读懂了其中情绪。 殷承恪恨不得杀了他。 齐聿白明白,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狠下了心肠。 他在殷承恪恨得滴血的眼神中,转身朝太子殿下躬身一拜: “承蒙殿下信任,臣齐聿白,日后必勤勉奉上,必不负殿下器重。” “啪嗒”一声。 殷承恪心弦一裂,手中玉笏滑落,摔在地上裂作两半。 齐聿白身为侯府长公子,一人便代表了整个家族的朝向。 齐氏不再是殷承恪的靠山了。 事态怎会发展至今日这步田地!! 绝望之余,殷承恪愤恨地怒视那位光风霁月的太子。 殷承佑他好算计! 行事如此阴诡,心机如此深沉,倒是不甚符合太子一贯的作风! 可是谁也怀疑不到那位已经“过逝”的昭懿公主头上。 毕竟,她早已不存于世了。 第121章 底牌是最后的退路,殷承恪不会轻易暴露。 但殷灵栖会逼着他动手。 太子在妹妹授意之下,于政坛愈发活跃,近来在朝政之事上屡屡进言,见解颇深,得到天策帝及众臣的认可。 太子的声望越来越盛。 殷承恪坐不住了。 “太子性情平和,本不足为惧,怎的近些时日变了一个人似的,手腕阴狠,雷厉风行。” 心腹近臣疑惑:“莫非背后有高人指点?” “高人,”殷承恪冷嗤一声,“依本王看,堪称妖人。” “是位狠角儿。”他咬牙切齿地道。 “而今满朝文武人尽皆知齐聿白之功绩实则是太子授意为之,他齐聿白的成绩就成了太子的成绩。得来全不费工夫,太子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名利双收,拿齐聿白的心血为自己的声望铺路。” 殷承恪眉头紧锁:“本王的皇弟,一向胸无城府,何时竟养成了这样深沉的心思。” “二殿下,形势危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名幕僚出列进言道。 “是啊,东宫回京不过半载的光阴,便已笼络了朝野上下的人心。君舟民水啊殿下,此时若再不出手制止,只怕风向愈演愈烈,若真到了万民臣服的那一刻,殿下即便登上储君之位,太子已然深入人心,有前者为鉴,一时亦不能服众,恐民心不为殿下用。” 一旁的幕僚闻之纷纷上前来齐声劝谏:“请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 殷承恪谨慎机警,本不欲过早动手,见过半数的心腹纷纷进言,忽的有些动摇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3章 议事完毕后,幕僚依次退散,殷承恪坐在空荡荡的书斋里,以手抵额。 “你说,本王应当放手一搏么。” 他心思太细,纵有幕僚陈述利弊,但殷承恪仍是难下决断。 跟随他多年的王府侍读是他最信赖的人,听见他倾诉满心忧愁,便说到:“殿下心中已然明了何所为,何所不为,又何必验证属下的意思呢。” 殷承恪闭上眼,心事重重。 “你下去吧。” “本王知道了。” *** 是夜。 王府角门开了一条缝。 有人身着夜行衣,在王府暗卫掩护之下悄悄出府。 一行人贴着墙根疾走,身影隐入漆黑的夜色中。 潜伏在黑暗中的东宫暗哨抬了下手。 “跟上。” 月黑风高,两方势力暗中较劲。 东宫暗哨领昭懿公主之令,对王府的暗卫紧追不舍。然而殷承恪也不是吃素的,他驯出的人手亦是时刻保持机警,脚步极快,行踪时隐时现,十分诡谲。 追逐过程中,两方的距离时而拉近,时而疏远。 东宫的暗哨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懈怠,身上出了一层汗。 王府暗卫护着身着夜行衣的殷承恪进入一座隐藏在喧嚣夜市中酒楼。 东宫暗哨随之攀沿而上,踹开雅间的门扉—— “我等奉东宫之令,抓捕疑犯!” 房间内立着一众暗卫,他们怔愣了下,并未妥协,反而拔刀大打出手。 厮打乱斗中,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欲越窗而逃,东宫暗哨飞扑上前,在最后一瞬攥住了他的蒙面乌纱。 “嘶拉”一声,布帛被扯开。 东宫暗哨一时愣住了,惊愕地杵在那儿。 满堂厮打的暗哨都一齐愣住了。 那人并非二皇子殷承恪,而是一个与他身形相近的替身。 糟了! 他们中了二殿下调虎离山之计! *** 另一处。 月影斑驳,庭前积水空明。 殷灵栖一手托腮撑着脑袋,懒散地拼搭着孔明锁玩。 东宫暗哨越墙而入,跪在下首:“公主,属下无能,中了障眼法,错跟了二殿下的替身!” “哦。”殷灵栖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呵欠。 “那能怎么办呢,跟丢了就丢了吧。” 她态度过于慵懒,以至于暗哨一时无法接受,眼前这个柔弱少女便是这些时日以来在太子背后出谋划策的昭懿公主。 暗哨斗胆去问:“东宫的人手已经重新回到王府附近蹲守……” “不必了,撤回来吧,殷承恪早就出府了。”殷灵栖淡淡道。 “什么?!”暗哨一惊,怔愣不知所以。 柏逢舟手中揽着件鹤氅,走到小公主身后,轻轻披在她肩上。 “夜深寒气重,公主不妨着一件厚些的衣裳。” 他转过身,对东宫暗哨道:“先回吧,余下的事公主已经安排好了,不必忧心,明早天亮之前,一切尘埃落定。” 暗哨满目愕然:“原来公主早就料到……” 殷灵栖轻笑了声,伸手揽紧鹤氅,开始拼凑积木:“我这位皇兄最爱借刀杀人,今时今日,也该换他来做这砧板上的鱼了。” 前世,天策帝临终前仍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女儿,便逾越祖制分给了她实权用以稳固地位,有些人即便新帝想动,也得先经过殷灵栖的手。 因而殷承恪登基后,她这个做皇妹的便也开始陪他议政。殷承恪行事是何习性,她可谓是一清二楚。 “他疑心太重,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你们追踪到。我派你们去,就是想让他以为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人一旦自大,便会大意出现纰漏。” 小厨房温好了甜粥,柏逢舟试了试瓷碗的温度,呈至殷灵栖面前。 殷灵栖拿起羹勺,仰起脸看了一眼天色。 “时辰该过子时了吧。” “是,”柏逢舟温声道,“已经丑时初了。” 殷灵栖垂眸,吩咐东宫的暗哨:“去平康坊那棵大槐树下接头,照影阁的人在那里等着你们。” *** 京城月下。 新修建的万国驿馆闯入一行人。 “何人在此吵嚷!”特穆尔已经歇下,被动静扰得一脸戾气,披了衣裳抓着弯刀气势汹汹地出来。 “小可汗见谅。”东宫的人道,“有疑犯夜潜大辽使团歇脚地,万国宴临近,为了诸位安危,东宫奉令例行检查。” “你们守夜时看到有人进入使团内部吗?”特穆尔皱着眉问左右侍从。 “并未。” 特穆尔叉着腰,粗声道:“听到了?没看见有外人来过。” “究竟有无,还请小可汗容我们过去查验一番。” “你敢怀疑老子包庇犯人?” 特穆尔脾气登时上来了,他不仅不退让,反而站在入口处,健硕的身体将路挡得严严实实。 “老子要是偏不让呢?” 东宫的人面露尴尬。 “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小可汗勿要为难。” 东宫这厢动静闹得极大,背后,照影阁悄悄朝目的地包抄而去。 两方互相配合,声东击西。 “为难?老子偏要难为你们!”特穆尔拿辽话发泄了一通,骂得很脏。 东宫的人听不懂,但自辽人鄙夷的目光中自然读懂了一切。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4章 “小可汗,这里是大晟的地界。” “大晟的地界?”特穆尔放声大笑,笑声极为荒唐。 什么狗屁国域!早晚他会率大辽的铁骑南下踏碎这方土地! “让开。” 夜空中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慢慢地释放威严。青年音色极冷,冷到入耳的瞬间,特穆尔突然笑不出来了。 “萧徵?”当年吃了败仗的恐惧深入骨髓,特穆尔下意识收敛了些。 萧云铮亮出令牌:“皇城司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语气极为不屑,半点儿情面也不给对方留。 “萧徵,”特穆尔咬了咬牙,“你敢强闯。” 萧云铮扫了异域男子裸露的胸膛一眼,极为不悦:“我让你让开。” 哪来的坏习惯,一个两个的都袒露胸膛,被殷灵栖看了个遍。 萧云铮一想起这回事就冒火。 他过分轻蔑的态度将特穆尔激怒了。 草原的儿郎总是勇猛好斗的。 特穆尔被激起了斗志,拔出弯刀:“若本汗今日偏不退让呐!萧徵!你敢对本汗动手吗!” 气氛一瞬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萧云铮皱了皱眉,剑鞘一动,指下传出剑震嗡鸣声。 他并不打算让步:“你要跟我的剑比命长?” 特穆尔暴喝一声,扬起弯刀迎空猛劈而下! 刀锋砍在剑鞘上,激烈碰撞中冒开火星。 “主子当心!”雾刃心惊。 然而那被蛮力驱动的弯刀却始终未能再近一寸。 特穆尔咬紧齿关,浑身肌肉紧绷,每一根发丝都在颤抖。 他双目赤红,抬起眼,越过刀锋碰撞出的火星,对上了一双淡漠至极的黑眸。 “三年了,也未见阁下有长进。” 萧云铮弯了弯唇角,右臂一紧,反手挑飞那柄气势骇人的蒙古刀。 “你该庆幸,这里是盛京城。若是在战场见到我,你这条命,早无了。” 他并未使出全力。 甚至,他的剑还未出鞘。 弯刀脱手,传导而至的巨大力道震得特穆尔手臂麻木生痛,似是被断了一臂般。 特穆尔死死捂住那只手。 “让开!”萧云铮望了他一眼,这回不待他回声,五指一抬,皇城司并东宫的人直接闯入。 驿馆内,有人意欲趁乱逃走,一开窗,外头尽数被照影阁的人手包围。 惊慌失措间,驿馆的门“砰”一声被人撞开。 “二殿下。” 东宫的人同他对立而站,目光一落,望见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代……代钦世子……” 特穆尔随时闯入,瞬间愣住了。 “代钦?!” “他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第122章 “代钦……深更半夜,你不在自己房中,现身这间仓库做什么!二殿下又为何会和你待在一处。” 殷承恪听见这话的瞬间便反应过来,东宫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驿馆那么多间房,东宫若当真一无所知,又怎能长驱直入精准地破开这间隐蔽的仓库! “放肆!本王在此!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万国驿馆!” 他以皇子的身份斥退东宫暗哨。 “我给的。” 暗哨分离两侧,让出中间路,萧云铮自当中走出,冷冽的眸色透出危险。 “皇城司承命于天,独立于万人之上,奉令搜捕嫌犯,谁敢阻拦!” 室内登时陷入沉寂,迅疾弥散开瘆人的冰冷。 “萧徵,”殷承恪咬着牙,隐忍片刻,对他放缓声音道:“此事与你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何必非要同本王对立。” “与我无关,”萧云铮眼底深邃,“的确与我无关,但——” 他唇角牵起玩味的笑:“与我的人有关。” 代钦闻声站起身,慢慢朝他走近,同殷承恪的身影交错,形成夹击之势,极具压迫感。 气氛凝重。 “萧徵,”代钦面色一沉,“你在说谁?” 萧云铮不紧不慢上前一步,同他相对而立,气场非但没被压垮,反而隐隐越过桀骜不驯的异域青年,更胜一筹。 “你想到了谁,我说的便是谁。” 代钦受到挑衅,琥珀色瞳孔骤然一缩。 “中原男子欺人太甚!” “代钦!”特穆尔制止他,质问道:“回答本汗!你和大晟的皇子怎会出现在一处!” 发生这种事,他比东宫更为焦躁不安。特穆尔怎么也没想到,王弟扮猪吃老虎,暗中竟同他的合作伙伴勾结在了一起。 这让特穆尔受到威胁,有了紧迫的危机感。 代钦目视着怒火中烧的王兄,不慌不忙道:“旧友再逢,深夜对酌罢了,王兄何故如此兴师动众。” 他抬眸望向萧云铮,没好气地道:“既是来此抓捕嫌犯,世子也看到了,这里只有我与二殿下,没有什么嫌犯,世子可以去别处抓了。” 萧云铮微微颔首,语调慵懒:“不错,今夜打扰了。” 他抬了下手,号令东宫的暗哨:“撤。” 抓捕嫌犯为假,刺探虚实为真,不过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堂中只余特穆尔及其人手。 “代钦,你竟敢伙同殷承恪背叛本汗。”特穆尔那双灰绿的眼瞳闪出狠戾的暗光。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5章 代钦低笑一声。 “既然已经被王兄发现了,我便不再藏着了。是又如何,正如从前竞争昭懿公主那般,王兄能争,我为何不能?” “不自量力!”特穆尔怒不可遏。 “拭目以待。”代钦针锋相对。 *** 今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撞破密谋,有皇城司与东宫两处共同作证,这则消息一定会被捅到天策帝那里。 为了明哲保身,往后便不能再靠近大辽了。 好。 很好。 殷承恪眼底掀起滔天恨意。 太子。 东宫。 夺他母族势力,断他后路。 不论太子背后有何人指点,这笔账,他殷承恪一定要讨回来。 *** 天亮后,暗哨回东宫禀报消息。 看到昭懿公主也在场,暗哨隐约面露为难。 “有数十人可作证,现场撞见了二殿下,还有……还有……” “盯着本宫看做什么?有什么当着本宫的面不能说的?”殷灵栖手里摆弄榫桙玩,用以活动脑筋。 “属下不敢隐瞒公主,”东宫暗哨惶恐,“还有代钦世子。” 殷灵栖拼凑木块的手停顿了下。 “代钦?”殷承佑目光一凛,看向妹妹:“当年大辽王室羁押在大晟,陪你一同长大的那个质子代钦?” “回禀殿下,正是此人。”暗哨道。 殷承佑惘然:“怎么会是他……” 暗哨犹豫不决,怯怯请示昭懿公主的意思:“公主,还要继续吗?” “妹妹,”殷承佑眼神中透出担忧,“或许其中有些误会,代钦他……不应当与二皇兄是同一类人。” 殷灵栖眼睫一垂,淡声给出指令:“继续。” “继续按原计划行事。” 暗哨愣住了。 “可……可是………” 可是那人是同小公主结有总角之谊,相伴长大的辽国质子啊。 “继续。” 少女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没有人能够挡住我的路。” “任何人都不行。” 她不留情面,抽掉榫桙顶端一块横木。 “哗”一阵巨响,华丽的高楼轰然倒塌。 “不完美,推牌重开。”殷灵栖神色平静。 太子倒吸一口冷气。 *** 除却设宴,濯缨水阁作为皇家园林,鲜少有人涉足。 殷灵栖钻个空子,把太子硬拽过来陪她溜达。 “你选的地方倒是足够隐蔽。”殷承佑打量周围。 “整日里和一群快成精的老狐狸较劲,谋算这个谋算那个,心里烦得很,找片园林散散心。”殷灵栖没用假面敷脸,只是戴了顶帷帽遮面。 “齐氏同二皇兄决裂,大辽顾及颜面也不敢在大晟地界同他有所往来。皇兄孤立无援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准备何时恢复昭懿公主的身份在人前亮相?” “谁说目的已经达到了?”殷灵栖笑了笑,“哥说的这些不过只是我所图的冰山一角。” 殷承佑脚步一顿,转身严肃地望着妹妹。 “莫非你当真想要取他们性命?颂颂,那日为兄只当你在说玩笑话。” “没开玩笑,我认真的。”殷灵栖道。 殷承佑语塞,缓过神来,神情复杂:“可你在父皇面前不是这么答应的……” “我允诺父皇什么了?”殷灵栖笑着反问他,小脸挂着纯良无辜的笑。 太子惊得怔了下,说不出话来了。 “身居高位,不可不居安思危。哥,别用这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看起来像是你我兄妹二人头一回碰面认识似的。”少女嗓音柔软清甜,和她的手段截然不相符合。 殷承佑定定盯着妹妹看了许久。 “你比我更像父皇母后。” 殷灵栖唇角笑涡更深了,刚欲启唇说话,忽然被人打断。 “颂颂!”有人唤她。 殷灵栖微微一怔,循声望过去。 大皇子抱着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欢快地朝她奔来。 “大皇兄,他怎么也在这儿。”殷灵栖本来差人预先打探过了,濯缨水阁今日无人造访。 “许是大皇兄临时起意。”殷承佑上前一步,将妹妹挡在身后:“你先走,这边交给为兄处理。” “颂颂留步!”大皇子眼见她要走,脚步愈发急切,跑得气喘吁吁,累得直不起腰。 殷灵栖有帷帽遮面,从容道:“殿下认错了,我不是什么颂颂。” “你是。”大皇子皱起眉。 “我、不、是。”殷灵栖一字一顿。 “不!你就是。”大皇子急了,“你骗不了我!” 殷灵栖隔着乌纱同太子对视一眼。 人人都说大皇兄痴傻,可是大皇兄能一眼认出她。 “颂颂消失了好久,都没人陪我一起玩了。”大皇子不认生,愉快地给她分享自己的宝贝。 “这些,这些都给颂颂。” 他的玩具都是稚童才玩的拨浪鼓、草编的蚂蚱等等。照料他的宫人心知跟着的主子没前途,便将怨气都发泄在大皇子身上,捞去油水,给他的都是些粗制滥造的玩意儿,偏偏大皇子心性呆滞,分不出好坏,给他,他便如获至宝,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太子看不下去了,厉声斥道:“皇兄宫中的管事宫人呢!怎么照顾的皇兄,让他们过来见孤!”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6章 倒霉催的,谁想到竟会在这儿撞见太子! 见太子震怒,跟随过来园林的宫人忙不迭跪下:“太子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大皇子懵懂,好心去扶他们:“为什么要罚跪呀,宫人们待我很好的。” “皇兄。”殷承佑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至一侧,“孤罚的就是这群欺软怕硬的刁奴。” 殷灵栖见兄长帮自己转移了在场人的注意,便想趁机溜走。 刚欲转身,余光蓦地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一抹寒光闪过。 茂盛的树林中,一支箭矢悄悄对准了太子,而殷灵栖转身正欲离开时,误打误撞挡住了殷承佑。 “当心!” “妹妹!” *** 楚山孤的影卫察觉到事态有异,飞奔前去给少主报信。 萧云铮中途被王府的人截住了。 殷承恪安排的人手同他打太极,有意拖延时间。 “让开。”雾刃上前。 王府的人笑了笑:“何必如此疾言厉色,有话慢慢……” “让开!”雾刃加重了语气。 “这位小兄弟,鄙人不才,乃是二殿下的幕僚,小兄弟莫要失了体面……啊!!!” 鲜血猝然溅了他一脸。 那人痛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一字排开站的幕僚当场吓得面色如土。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萧云铮抽出佩剑,还给雾刃。 冰冷的目光压着杀气,扫过每一张惨白的脸。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拦我的路!” 王府幕僚们吓得呆若木鸡,连滚带爬地自路中央让开,再不敢多嘴一句,唯恐激怒了指挥使,也落得个一剑毙命的下场。 “这是怎么一回事!” 殷承恪这时赶来,看着路中央的尸体,很是震惊。 “杀了。” “我杀的。”萧云铮面色阴郁,淡淡反问他:“你有异议?” 不待殷承恪出声,他紧接着道:“若有异议,便连你也一起杀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空气一瞬凝固。 殷承恪面上闪过无数情绪,先是脸色一白,继而难以置信,最终怫然大怒: “萧徵你敢!本王是有爵位在身的当朝皇子!” “敢或不敢,一试便知。”萧云铮拔剑出鞘,架在殷承恪脖子上。 杀气沸腾。 青年仗剑疏狂。 他就是傲,傲得明目张胆。 但殷承恪没办法,他也知道即便是父皇,轻易也撼动不了辅国公府。 第123章 弓弦一颤,一支箭抢先自暗处射_出。 箭矢刺穿衣料,深深没入血肉,胸口处瞬间晕染开大片大片的血迹。 手里攥着的小玩意儿哗啦啦落了一地,都是些粗制滥造的便宜货,摔到地上便碎得七零八落。 “皇兄!” 殷灵栖看着扑过来用血肉之躯为她挡箭的大皇兄,一瞬错愕。 那支暗箭穿胸而过,大皇子僵硬地晃了几步,倒在她肩上。 “护驾!”太子震怒,厉声斥道:“右骁卫速速护驾!” 御林军闻令而出,朝那端追击。 一击偷袭不成,再想得手便难了,丛林中潜伏的刺客见状便持弓而逃。 成年男子体量沉重,殷灵栖抱住大皇兄脱力滑落的身体,一并踉跄倒地。 “疼……疼啊………”殷承许伸出手,指了指扎穿胸膛的那支箭,明明疼得眉头紧皱,嘴角却咧开欣慰的笑。 他低声呢喃:“幸好……幸好没有……没有伤到妹妹……” “皇兄!”殷承佑扑过来,疾声命令道:“宣太医!速宣太医过来救人性命!” 殷承许卧倒在殷灵栖臂弯里,钻心剧痛发作之下,他孩童般懵懂迷惘的双目缓缓退去迷雾,逐渐恢复清明。 他艰难抬起手,想去触碰殷灵栖。 “是……是妹妹……” 殷灵栖伸手摘去遮面帷帽,在他面前露出真正面容。 “哥,是我,我回来了。” 她俯低身,殷承许抬起手掌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帮她蹭去眼角的泪。 “别哭……” 殷承许虚浮的目光在她与太子之间缓慢回转。 “是……是妹妹……” “妹妹在这里。”殷灵栖握住他的手。 “不……” 殷承许眉头深皱,艰难地摇了摇头,摩挲着殷灵栖的脸颊,一遍又一遍,执拗地重复: “妹妹……是……妹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虚弱。 “不……不是……” 贴在殷灵栖脸颊的那只冰冷的手蓦地滑落。 “妹妹……” 痛得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殷承许面色安详,不再作声,似是睡着了。 “皇兄!!!”殷承佑痛声唤他。 太医匆匆赶来,刚一伸出手试探,便吓得浑身哆嗦,狼狈跪下。 “太子殿下,大皇子他……他已经断了气了……” “不可能…你再诊…孤命令你……” 太子那般儒雅温和的人,狠狠抓过太医手臂按在殷承许身旁:“孤命令你!重新为大皇兄诊治!” 太医悲痛道:“殿下恕罪,老臣实在无能为力。箭矢穿透心脏,大皇子他的确已经没了生息,便是华佗再世,也无力起死回生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7章 殷承佑无法接受活生生一个人,突然就死在了眼前,他脚步踉跄,无意间踩到大皇兄破碎的玩具。 “怎么会这样……” 自决定以身入局之始,殷承佑便想到一定会有人流血牺牲,他以为那个人会是自己,亦或者是妹妹,他打点好了一切去保护殷灵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死的人会是无辜的大皇兄。 殷承佑闭上眼,面上添了两行泪,双拳紧攥颤抖:“他怎么敢……” 殷灵栖目光低垂,视线落在那支被鲜血染红的箭矢上。 曾几何时,她也尝过利箭穿心之痛。 记忆松动,殷灵栖突然恍惚了一瞬,有什么透过裂缝趁虚而入,悄悄潜入她的意识。 空灵的声音附在她耳畔缭绕,窃窃私语。少女低吟浅笑: “杀了他们。” “我帮你呀。” 情绪开始不受控制爆涨。 她身周凝出无数紫蝶,闪着诡异的银光,密密麻麻越聚越多,速度之快甚至越过追击的右骁卫,朝潜逃中的刺客发起疯狂的进攻。 刺客依次倒下,蜂拥而至的紫蝶却依旧势头不减,反而越发疯狂。 蝶阵失控,灵蝶将殷灵栖包围在阵眼中心,疾速旋转,如风暴直冲天穹,塑成密不可透的幕布,遮天蔽日。 听闻濯缨水阁出事的人接踵而至。 “这……这是……” 殷承恪本意只是想除掉太子,顺带吓唬他身边那个帷帽遮容的小姑娘,可是…… “昭懿,怎么会是你!” 谁也想不到,“起死回生”的公主再度现身众人眼前,竟会是这般惊天动地的场面。 让他们失望的是,殷灵栖并没有害怕地尖叫,也没有被暗杀场面吓破胆。她被疯舞的群蝶环绕在中心,很平静地用指尖蘸了蘸脸上迸溅的血,弯了弯唇角,幽幽地笑着,笑得在场一众人汗毛倒竖,莫名瘆得慌。 “真是讨厌,”少女低低叹了声,娇嗔的语气透出瘆人的冷意,“你们弄脏了我的衣裳。” 齐聿白也惊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殷灵栖。 “颂颂!” 蝶阵起得突然,太子被迫退至她身后一丈远的地带。殷承佑想冲回去叫醒妹妹,可他的手刚一触到闪着银光的紫蝶,皮肤便灼起了火燎之痛。 “妹妹!快收手!”眼看乌压压一片灵蝶围聚的声势越来越大,殷承佑心里着急,再一次靠近缭绕纷乱的蝶阵外围尝试。 灵蝶疯狂盘旋而上,薄得几近透明的双翼似锋利的刀,触之皮开肉绽,人以血肉之躯根本近不得殷灵栖的身。 众人被隔绝在包围圈之外,眼睁睁看着蝶群失控,突然—— “少主!!” “萧徵!不要冲动!” “回来!!!” 萧云铮只身强行闯入蝶阵中心。 他全身上下被盘旋疯飞的灵蝶削出细细的血痕,血水洇入玄黑衣面,加深了色泽。 但步伐仍未受阻半分。 他抬起手背蹭去溅在下颌的血迹,手掌轻轻覆上殷灵栖的肩。 “冷静。” 少女垂着脑袋,身躯忽然颤了一下。 萧云铮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抬起血迹斑驳的一双手,轻轻捧起她脸颊。 “冷静下来,他们已经死了。” 他俯下身,同殷灵栖视线保持平齐,那双深邃的黑眸直直注视着她。 周身围绕的灵蝶仍在疾速旋转,狂舞不休,压得视线也暗了下来。 “听着,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 “你有两个选择。” 血迹溅在青年的面容上,萧云铮眼底渐渐浮现出冰冷而血腥的笑意,一手穿过殷灵栖的指缝同她紧紧十指相扣,另一手教她握住匕首对准自己。 一方强势地攥住她,一方任由她掌控。 “醒过来,亦或者杀了我。” 被隔绝在外的众人大惊失色,震撼得无以言表。 疯子才会拿命做赌注。 血腥味刺激得人兴奋,少女缓慢抬起眼眸,旋转的蝶群受到感召,速度越发恐怖。 那只被握住的手动了动,将刀尖送上前,抵在萧云铮胸膛上。 甚至还有再往前送,刺入血肉的趋势。 刀尖微动,穿透衣裳外层,一层一层递进,即将透过最后一层贴身中衣时,萧云铮突然攥住了她那只握刀的手。 “你是小骗子,没有一句实话,最喜欢愚弄旁人。” 萧云铮态度强势,音色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强行扭转她的选择,抬手压着殷灵栖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温热的唇覆上来,少女乌蒙蒙的瞳孔蓦地紧缩了下。 受到意识的感召,漫天灵蝶狂舞。 耳畔又飘来那阵邈远的声音。 一道透着赌气意味的女声对她说: “可恶啊,就只差一点!好吧,下一次被挑起杀戮的欲_望时,我会再出现。” 发狂的灵蝶逐渐缓和下来,遮天蔽日的蝶阵终于慢慢消散,紫蝶化作银光,消弭于无形。 天光乍泄,视野恢复明亮。 齐聿白站在包围圈外,恨得咬碎了一口牙,嫉妒使他面目扭曲。 第124章 蝶群化作银光散去,殷灵栖闭上眼睛,身子往前倾,靠在萧云铮肩上,似是睡去。 静默片刻,再睁开眼时,她瞳孔中异色消失,眼底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8章 有人在操控她的意识。 可殷灵栖分明听出了,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颂颂!”包围着她的蝶阵消失,太子焦急地奔过来问候妹妹。 “有没有受伤?” 殷灵栖摇了摇头,一垂眸,看到萧云铮颈侧被蝶翼削出的细细血痕。 “小伤。”萧云铮冷冷道了声,注意到她的目光,修长的手指掀起衣领遮住。 “哦。”殷灵栖应和地点点头。 “?” 这么平静? 不想说点别的吗? 没有基本的关心与问候吗?? 萧云铮伸出的手指一僵,竖起的衣领被扯开,伤痕重新露在她眼前。 “看过了,蝶蛊无毒,皮外伤,敷层药不出两日就好了。” 殷灵栖反手把他衣襟扯回去,拍了拍手,从地上爬起来。 萧云铮脸色冷了下来。 薄唇紧抿,他恨恨咬着,仿佛能听到齿关咬合的声音。 好,很好。 没心没肺,她越发能耐了。 殷灵栖站起身,大皇子的尸体已经交由太医处置了。 “昭懿……” 久别重逢,齐聿白眼尾猩红,刚欲开口——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甩在他脸上。 “来得这样及时,别让本宫查出大皇兄的死和你有关系。” 殷承恪闭上眼睛,似乎感觉自己脸上突然挨了一耳光,打得他呼吸一窒。 “好,”出乎意料,齐聿白不但不生气,反而抬手贪恋地覆上她手触碰过的那一侧脸。 他垂下眼睫,眼底交织着扭曲的阴暗情愫:“能得到公主的关注,总好过公主对臣视而不见。” 殷灵栖盯着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憎恶地道:“卑贱。” 矜贵自傲的长公子不以为耻,甚至被她斥得快慰到双手颤动。 她肯骂他,她眼里有他。 齐聿白这样想。 萧云铮同她接吻又如何。 他齐聿白能得到昭懿公主独一份的厌恶。 *** 萧云铮就近回了皇城司处理身上细碎伤痕。 太子心里过意不去,亲自送了上好的伤药来。 萧云铮皱着眉看桌子上摆的一堆瓶瓶罐罐:“送这些过来做什么。” 你倒是把人给送过来啊…… 太子僵硬地笑了笑:“颂颂她一向如此。都是父皇与孤这个做兄长的错,将人宠得无法无天,这怪不得她。” 萧云铮冷笑一声:“殿下还在护着她。” “要么孤现在就下令将人给你绑到面前?”殷承佑摊开手,“真这么做,你又不忍心了。” “好了别说了。”萧云铮闭上眼睛,出声制止太子继续说下去。 他好清净,既要赶客,殷承佑便识趣地离开了。 萧云铮解开衣领,扯落一半,赤\裸着半边胸膛开始上药。 薄薄的一层药膏透着草木的苦味敷上血痕。 紫檀木屏风外忽然晃过一道人影。 “什么人。”萧云铮抬眸,机警地望向那处。 屏风外侧不声不响。 匕首于指骨间旋转,闪出一阵寒光,萧云铮正要掷出暗器,那人忽又动了下。 一个脚步声便能辨认得出她。 “是你。”萧云铮态度变换得很微妙,尾音微微上挑,钩子似的。 正要整理衣襟的指节收了回来。 “是我。”屏风间光影移动,自朦胧一片到逐渐清晰,映出女子的身形。 殷灵栖自其后走出,怀里抱着件新衣裳。 “你来做什么。”萧云铮嗓音低沉,透着淡漠疏远,恢复了一贯待人的态度。 “帮雾刃捎件干净衣裳进来,顺便过来看一看你。” 萧云铮脸色再度变得冰冷。 殷灵栖歪着脑袋,蹙眉:“怎么,不欢迎我?” 她搁下衣裳:“不需要我走了啊?” 她往回走了几步,萧云铮真就沉得住气,没拦她。 稀奇。 殷灵栖走到门槛前,回头往厢房内看了一眼,啧啧作叹。 她转过身,正要踏过门槛,耳畔突然捕捉到凌厉的破风之声。 一道寒光倏的自背后射_出,重重钉在门扉上。 “咣当”一声,眼前门合拢上一扇,阻断她的脚步。 “过来!” 萧云铮声音骤然一沉,压抑着戾气,如淬寒冰。 殷灵栖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学他:“过来~” 她伸手拔下匕首,打开了门。 一只脚踏过门槛,身后突然掀起一道鞭风,卷住她的腰肢,把人倏的卷了回去。 殷灵栖摔在榻上,有衾被垫在身底,摔得不疼,但晃得头嗡嗡的有点发懵。 手里的匕首被夺了去扔掉地上。 萧云铮紧紧扣住她手腕,身影将人笼在身下,一双墨眸恶狠狠盯着她,透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是来看我的么?走这么早做什么。” “你又不稀罕,都下了逐客令了,难道我要还在这儿继续待着?”殷灵栖反问。 “我没这么说。”萧云铮一字一顿。 “但你冷着一张脸摆明了不欢迎。”殷灵栖翘起唇角笑。 “……” 萧云铮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得寸进尺,贫嘴滑舌。” 他皱了下眉,发觉殷灵栖在盯着自己敞开的衣襟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79章 “看够了吗。” “没有。”殷灵栖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眼神诚挚,丝毫不避讳。 萧云铮:“……” “就是看起来似乎不如代钦的肌肉壮硕结实。”她被人居高临下地压着,不但不露怯,甚至还有闲心点评。 “?” 萧云铮眸色一沉,眉心深皱,抬手扯落碍事的半身中衣,上身不着寸缕,劲瘦有力的体魄完完全全敞露在她眼前。 高马尾下垂,发尾扫过血痕斑驳的锁骨,引着视线落至肩上。宽肩窄腰,肌肉块垒分明,身躯线条流畅。 精健紧实,瘦而不柴,那是一种同壮硕粗犷的草原汉子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好看吗。” 殷灵栖满意了,点了点头:“好看。” 后颈突然被人用力捏住,迫使她仰起脸对上萧云铮那双极具侵略性的、深邃的眼睛。 身躯缓缓压低,他垂眸注视殷灵栖,紧紧按住她后颈。 他呼吸变得灼热:“怎么办,你总是坏心眼作弄人,我快没耐心了。” “青天大老爷,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关我一个人什么事。”殷灵栖喊冤。 萧云铮用指腹恶劣地蹭了蹭她唇角发泄怨气,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印:“跟我回萧府。” 殷灵栖吃痛,偏开脸逃脱他的手指,跟他唱反调:“不去。” 萧云铮皱了下眉,用力捏住她下颚,不许她再乱动。 眸底划过戾气,他眼尾被逼出一抹不甘的猩红:“殷灵栖,你拿我当什么。” “你个骗子。” 衾被被压得深陷,殷灵栖喘不过气,人被按得深深嵌入被子里,强烈的窒息感憋得她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水,身体轻轻颤抖。 吻化作利刃,以惩罚之名反复磋磨肉___体。 在她真的一命呜呼的前一瞬,萧云铮松开人,急促地喘着气,厉声质问她:“你良心呢?” “没有。”殷灵栖唇上火辣辣的疼,疼得不住倒吸冷气,“我没良心,你应当不是第一天知道。” 萧云铮胸膛间的伤痕被剧烈的动作挣开,又开始渗出血。 “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了吧,我冒险只身强闯蝶阵救你,你就这么回报我?” 他沉下脸,眼神阴郁:“太无情了,颂颂。” 他继续恶劣地报复,不住唤殷灵栖小字发泄怨愤。 宿敌间的针锋相对有了实质的紧迫感。 “咦,哥哥姐姐人呢?” 门外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燕窈扒着门框,好奇地探出小脑袋。 “刚刚明明看见姐姐走进来的,人怎么不见啦?” 雾刃跟在她身后照料,脑袋里灵光一闪,蓦地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捞走燕窈。 “等会儿再过来,大哥哥先带你找别人玩。” 燕窈抗议:“不要!雪团还在那边!我要找雪团!” 要命!这小祖宗的猫遛进主子厢房里了。 雾刃眼前一黑,肩上仿佛扛了一座山能将他压垮。 室内。 殷灵栖坐起身,抓住衣裳抛给他:“穿上。” “药还没上完。”萧云铮皱眉。 “药罐给我。”殷灵栖伸手。 见对面不动,她穿上适才踢飞的鞋,自己去抢。 “快些的吧,我帮你赶紧解决了,再磨蹭一会儿让别人看到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她动作极快,眨眼间便敷好一片,转至萧云铮身前时,被他心窝处一道淡淡的旧痕吸引了注意。 她确定前世的萧云铮身前没有这道伤痕。 这事儿真不能怪她耍流氓,纯粹是上辈子太子他们去泡温泉时,她跑错了位置。 “你这……” 殷灵栖伸出手,还没碰到便被萧云铮攥住了手腕。 “敷药就敷药,怎么还摸起来了?”萧云铮皱眉。 “假正经!”殷灵栖嫌弃地撇了撇嘴,“方才倒没见世子这般克己守礼。” “……” “愿意帮忙就不错了,你自己偷着乐吧!”殷灵栖站起来,把自己擦拭药膏的手帕甩到他身前。 萧云铮一把攥住手帕:“归我了。” “敷药就敷药,怎么还摸起来了~”殷灵栖继续阴阳怪气。 萧云铮更衣,她整了整衣裳,先一步走出房门。 外头日光刺眼。 殷灵栖抬起手遮住烈日,眼前被日光晃得发晕。 她又想起了方才那道旧痕。 殷灵栖站在檐下,回首望着屏风后那道模糊的身影。 她知道前世所有人的结局,除了死对头。 萧云铮,你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殷灵栖垂下眼睫,思索间,冷不丁被什么撞了下。 燕窈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扑到身上抱住她:“漂亮姐姐!” 殷灵栖稳住脚步,蹲下身抱起她。 扎着两只小啾啾的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我好想你呀。” 她仰起小脸,伸出肉嘟嘟的指头:“姐姐你的嘴怎么肿啦。” 一条腿刚踏出门槛的萧云铮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 “唉!唉!唉!”雾刃收到暗示,急得眼前又是一黑,赶紧冲上来捂嘴,赔着笑连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哈,公主海涵,哈哈哈……” “……窈窈吃胖了一点。”殷灵栖转移话题,捏了捏她惹人喜爱的脸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0章 “告诉你个小秘密,许娘子添了个宝宝,过些时日便带过来给窈窈看。” “真的吗?太好啦!窈窈有新朋友了!”小姑娘拍着手,问:“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殷灵栖抱着她,道:“是妹妹。” 话一出口,脑海中蓦地炸开一道闪电。 殷灵栖变了脸色,同萧云铮对视的瞬间,愣住了。 “是…妹妹……” 大皇兄咽气前,望着她与太子反复重复的话再度响起。 皇兄不是在唤她,殷承许是想告诉她与殷承佑什么。 “是……妹妹……” “不是……不是……” 是妹妹,不是谁?! 第125章 狐媚子(一更) 秋日,院落里簌簌飘着鲜红的枫叶。 殷灵栖一手支着脸颊,一手捏着枚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不是妹妹……” “除了我与玉安,长兄也没有别的皇妹了吧。” 她抬起头,在太子落座时幽幽凑到他面前:“哥,莫非我不是父皇母后亲生的?” 殷承佑惊得底盘不稳当,差点儿坐到地上。 “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什么……”太子握拳锤桌,“你是孤亲眼看着长大的,就算孤是捡来的,你也绝无可能不是亲生的!” “嗯?” 殷灵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顺着太子的话自然而然飘到了他脸上。 太子语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太子喝了口茶压压惊。 “你别这么看着孤。” 他又喝了一口。 “兄妹两个聊什么呢,也不叫上叔。”殷珩得了消息过来。 殷承佑抬起头,发问:“皇叔,孤……您觉得孤……” 他声音越来越小。 “啊?”殷珩怔了下,“说什么?听不清,大点声。” 殷承佑将疑虑老老实实说了。 风流倜傥的汝阳王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镜伸到他面前,看着太子那张七分肖似天策帝的脸,深吸一口气:“来,大侄儿,对着你这张脸自己再问一遍。” 殷珩探手试了下他额头:“不烫,这也没发烧呀。” 殷灵栖趴在桌子上偷笑,笑得肩颈颤抖。 “懂了,又是这丫头在忽悠你了。”殷珩收起铜镜,拿折扇敲了下:“顽劣。” “还笑?还能笑得出来,”殷珩撩袍落座,“昭懿,你一回来就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外面又开始隐晦地传起妖孽之说抨击你了,怎么一回事?” “我可没这样大的本事闹出这种阵仗。”殷灵栖坐起身来。 “可那些蝴蝶不似活物……” “是,的确是蛊幻化出来的,也的确是我在离京的这段时日里习得的,但那日的阵仗,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不是你,又是谁?”殷珩问。 “不清楚,”殷灵栖想起那时耳畔浮现的女声,“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 “但有一件事能确定。” 消息是那日在场之人走漏的,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殷承恪在蓄意报复她。 “世人眼中能起死回生已是很离奇了,又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生这样的事,即便未能亲眼目睹真假,但只要被言语渲染得足够吸引人,在市井间一传开,真也是真,假也是真。” 殷灵栖捏起只茶盅递到唇边,笑了笑:“妖孽又怎么了,一个称谓而已,妖孽一定是人人喊打见不得光的吗?譬如‘狐狸’这样的意象,明明是象征祥瑞的神兽,偏被赋予了红颜祸水的罪名。昏君之所以昏庸,总是因为女人不好狐媚惑主,祸水的罪名安上去,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话说到这时,人已陆陆续续地来到了。 殷承恪就坐在一侧,见皇妹并未如他预料那般被泼了脏水而恼羞成怒,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快活。 人言可畏积毁销骨,毁去一个人轻而易举。他想看到皇妹声势打倒,想看到她颓丧欲绝、坐立不安的模样。 可殷灵栖一如既往言笑晏晏,言辞振振有理,反倒令殷承恪感到坐立不安了。 “妖,妍也,媚也,色美而善为妖态。说我是妖孽,我是吗?” 她掀起眼帘,看着坐在桌对面的萧云铮,一双盈盈秋水眸里撩起钩子,眼神湿润,眼尾勾着点儿笑,又坏又媚。 “我是吗?”她又问了声,探脚自桌底悄悄地越过去,足尖勾着萧云铮腿部弧度玩了起来,自他脚踝处慢慢悠悠地往上滑。 萧云铮捏着茶盅的指节蓦地一顿。 杯口轻颤,洒了几滴茶水。 他眸色沉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胡闹,她好大的胆子! 殷灵栖支着下颌同旁人说笑,桌底下仍抵着对面晃晃悠悠磨蹭着撩拨,间歇时得了空看一眼死对头,读懂了他的口型:“胡闹。” 胡闹。 殷灵栖琢磨着这两个字,坏心思地玩了起来。 手指一松,茶盅便随着桌面沟壑里流动的水漂至对面了。 王府幕僚低声耳语:“二殿下还是藏些锋芒,那日,属下见萧世子同昭懿公主似是交情匪浅……” “交情匪浅?”殷承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嘲讽道:“你抬眼看看,萧徵冷着张脸,肯施舍她一个眼色吗?他二人针锋相对多年,积怨已久,而今不过一时兴起玩玩罢了。你以为萧徵能看得上她?她配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1章 曲水流觞,说话间茶盅已绕了一圈漂至对面。 足尖滑至两腿间,勾着内侧抵至膝头,殷灵栖抬起下颌点了点,示意他接下。 萧云铮视若无睹,任由茶盅自眼底漂走。 殷承恪看在眼中,心底暗爽,同幕僚继续低语嘲讽。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你可知当初父皇为何直接越过萧氏,给昭懿定了齐聿白?因为父皇也知萧氏看不上昭懿这等货色。辅国公府有忤逆天家的胆量与本事,若真走了明路拒了,皇室难免要因为昭懿一人辱没整个皇族的颜面。” “殿下所言极是。”幕僚附和道,“男人嘛,大都如此,一时兴起玩玩,腻了便会换了。” 眼见那只不起眼的小茶盅混在杯盘碟碗间,自对面漂走,又重新漂回自己这儿,殷灵栖蹙了下眉,有脾气了。 足尖抵着大腿里侧报复性的重重踩了一脚,收腿缩回—— 脚踝猛地被人按住了。 手掌似铁鉗,生硬有力,紧紧扣住她将欲撤回的脚踝,带着往上走了走。 飘飘悠悠的目光一定,这才注意到那只茶盅已经被萧云铮神不知鬼不觉给换了。 说她是心地诡谲的狐狸,谁才是狐狸? 午后日头正盛,秋阳晒得人心燥得慌。 手掌紧攥着脚踝,掌心的热意透过净袜烧到她肌肤上。 殷灵栖捏起团扇,扇了扇风,驱散眼角泛起的那点儿热。 太子坐她身侧,凉风呼呼直往衣领里灌,被扇得冻得哆嗦了下。 “松手。”殷灵栖递了个眼神示意。 萧云铮没理会,继续视若无睹。 看到皇妹冷落吃瘪,殷承恪心底更快慰了。 “你瞧着没,本王可说中了?萧徵根本不屑搭理她。” 是挺不屑的,不屑到攥住攥着她不松手的地步。 两人钓来钓去,太子无辜遭殃,被风扇得受不了打了个喷嚏,手一抖,握着的两支银箸“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侍立身后的太监眼神灵敏,见状便要弯腰去桌底收拾。 殷灵栖踩了对面一下,示意赶紧松开。 萧云铮面上半点不慌,依然没搭理。 “嘶。”殷灵栖试着挣了挣脚踝,没挣开。 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出待会儿皇叔说现在小年轻玩得真刺激的场景了。 那太监眼看着微微弯下了腰,正要过来查看。 殷灵栖忽然捏起被萧云铮换了的那只茶盅,寻着边缘印了层唇印。 她看着萧云铮的眼睛,饮尽茶水。 两道唇纹覆合。 萧云铮目光微动,指腹不自觉地蹭过她那只茶盅杯口的湿润,沾上潮润的水色,就像触上了柔软的唇。 他想起了那日的滋味。 就是这么心念一恍惚的功夫,防备稍稍松懈一瞬,殷灵栖见缝插针挣脱桎梏,及时地缩回了脚。 太监恰在此时伏至桌底,什么异样也没发现。 逃过一劫,平安无事。 殷灵栖弯了弯唇,看了一眼对面的反应。 萧云铮面色镇定,正襟危坐,继续平静地与同僚谈论政事。 却在她看过来时喉结滚了一滚,换了只茶盅,抬手灌了几口凉茶压住心头那点燥意。 心底已经乱了。 *** 皇长子头七出殡那日,天策帝下令让皇子公主皆亲赴宗庙相送,同诵经超渡的禅师们一起为兄长祈福。 按长幼次序,殷灵栖最后一个过去进香。 殷承恪没走,立在神像前等着她。 “还不走?”殷灵栖点燃香柱,奉到排位前,“再待会儿,不怕长兄的冤魂来找你追魂夺命吗?” 她朝殷承恪笑了笑:“夜里真能睡得安稳吗?” 殷承恪没想到皇妹敢这般直白地揭露。 但殷承恪不慌,因为他知道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殷承许死在他的人手里,行刺太子同他有关系。 “无凭无据的事,皇妹还是不要口出妄言。” “究竟是真是假,你我心里清楚。” 殷灵栖奉香完毕,退后两步,望着佛像。 她忽然道:“殷承恪,你好狼狈。” “手足相杀,亲族背叛,肱骨心腹为他人做衣裳,穷途末路受制于人。” 她的笑声透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又重复一遍:“你好狼狈,你真可怜。” 殷承恪的目光猛地钉在她身上。 “当初你不是侥幸死里逃生,而是早有预谋?” “是啊,”殷灵栖坦然承认,“我从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但凡去做了,便是有了一定的把握。” 背后筹谋尚是心存忌惮,可若敢当着面直白挑衅,那便是完全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原来,太子背后那个人是你。”殷承恪脸色阴沉。 “是你……竟然是你……” “是我又怎样,输了,就是输了。”少女笑吟吟地道。 输? 这个字像一记重石砸在头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又为什么要杀我?”殷灵栖反问,“只许你伤人,不许旁人伤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不同!我是皇子,生来便要走上争权夺利的道路。” “我与你没有什么不同,”殷灵栖不以为然,“你争的,我也能争,而且你看,我做得比你更好。”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2章 “你也想争?不自量力,蚍蜉撼树!你会被载入史册,辱骂万年的。” “这样的事情男子皆可做得,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十恶不赦!”殷灵栖道,“我不和你争论所谓的公平,这样的口角争执没有任何意义。我只会去尽我所能去打破所谓的规则,用我的标准去重新定义公平。” 殷承恪青筋暴起,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殷灵栖,你性情残忍乖张,倒反天罡离经叛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未必会遭天谴,但你一定不得活!” 少女立在高大的神像前,单薄的身姿像坚韧的一株小草,定在风中。 在一众神圣庄严的牌位前,在神像的注视下,她合掌一拜,毫不遮掩直视心底的欲__望,字字掷地有声: “我不后悔,我不知罪。” 每一个字都能击碎顽固腐朽的灵魂。 皇妹那种眼神,殷承恪一辈子也忘不掉。 第126章 二合一. “昭懿你给本宫站住!” 殷灵栖出了宗庙,听见身后传来女子气急败坏的叫声。 “喂!喊你呢!本宫唤的就是你!你给本宫过来!”殷玉娴颐指气使。 但殷灵栖没搭理,她没转身,甚至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昭懿!昭懿!”被人忽视,殷玉娴气得直跺脚,提起裙裾冲过来拦住她的路。 “殷灵栖!本宫唤你你为何装聋作哑!喂!你听不见吗!” 吵。 好聒噪。 殷灵栖仍未理会,仍自顾自走着,只是蹙了蹙眉,有些不悦。 “殷灵栖!”殷玉娴急了,追着她走:“都是因为你!不然母妃不会被发落冷宫,皇兄不会屡屡碰壁,表哥不会同皇兄反目另投向太子!大辽与大晟的和亲也不会被迫中断!” 她素来被齐妃娇养惯了,口无遮拦,心性又不似殷承恪那般深沉,恼怒之下便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活着,你还活着回来京城做什么?” 说至激动处,她伸手攥住皇妹的手臂,狠狠往身前一扯:“你怎么不死在那场大火里……啊!!!” 一柄冰冷的匕首猝然抵上脖颈,生生掐断了她的骂声。 匕首无声无息自袖中滑出,利刃折射出寒光,小公主的眼神比刀刃更为冰冷。 殷玉娴吓得脸色一白,嘴唇打着哆嗦,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殷灵栖用匕首抵着她脖颈,往前进了一步。 刀尖划开一道小口,渗出血珠,滴溜溜地沿着刀锋滚落到殷灵栖指甲上。 殷玉娴顿时被吓哭了,皇妹每进一步,她便被吓得连连后退。 “殷灵栖你大胆!我可是你的皇姐!” 殷灵栖蹙了下眉:“皇姐抖什么,你很害怕我么?” “你拿刀架在本宫脖子上!你说本宫应不应当害怕!”殷玉娴哭嚎声甚是凄惨:“殷灵栖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殷灵栖回味着这四个字,不在乎地笑了笑: “你去告状呀,去告我的状。对了,皇姐还记得齐越吗?齐越死得突然,你们都不知道,他人是被我杀的,死得时候可惨了,被刀划开了脖颈,临死前还被生生剜断了心脉,就像,现在这样……” 冰冷的刀尖在殷玉娴颈间游走,她被皇妹的言语描述惊得头皮发麻,像看到鬼一般,忍不住发出尖叫。 小公主轻轻笑着,声音温柔极了:“你若有胆只管去告我的状,去告诉所有人。只是,皇姐猜猜,他们会信吗?”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殷玉娴吓得嚎啕大哭,全身都在颤抖,抖如筛糠。 殷灵栖唇角勾起温和的笑意,匕首用力一抵,在她耳侧轻轻道了声:“疯吗?我疯给姐姐看一看啊。” “妹妹,妹妹你饶了我。”殷玉娴说话艰难,含糊不清:“妹妹,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和你争表哥了,大辽王世子联姻的婚约也………” “殷玉娴,”殷灵栖声音冷了下来,“你听着,我对你执着的男人没兴趣,更不会浪费时间在抢男人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齐聿白是我丢掉的垃圾,你若喜欢,只管带走。至于大辽,你若不怕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局,只管去嫁,我保证不会拦你。” 她话说得决绝,殷玉娴愤懑难当,下意识嗤了声:“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 “我努力的意义,不在于使得父皇、百官、盛京城乃至整个大晟对我改观,更无所谓齐聿白这等草芥。若终其一生只为获得他人的认可,围绕他人喜憎而活,未免太过太过受缚,归根结底仍无意义。” 如前世那般,他们对昭懿公主是褒是贬,都不重要。豁达如武皇,立无字碑功过任后人评说。 史书工笔几行定义不了一个人完整的生命。 是非自由心证,殷灵栖只要自己这一世随心所欲,活得快活。 “我努力,是为了拿回我应得的东西,无论是权力,地位,亦或是别的什么,既为我应得之物,必不会拱手相让。” 殷玉娴的吵闹声逐渐弱了下去。 皇妹那般柔弱瘦削的身体里蕴藏着一种极为强大的精神力量,比架在脖颈上的刀刃更为令她痛苦,让她感到彷徨无错。 “我讨厌你。”殷玉娴觉得自己的无理取闹在皇妹面前看起来拙劣极了,她用愤怒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心虚地喃喃重复,“我讨厌你!”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3章 她不敢直视皇妹的眼睛,在殷灵栖松开刀的那一刻,哭着仓皇而逃。 殷灵栖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取出一只匣子,将落在指甲上的血珠喂了进去。 静默半晌,她得到了答案,殷玉娴的身份无疑。 她去问了慈姑当年王府中旧事。 慈姑无奈道:“这些事老奴也不甚清楚,老奴随先阁主来得最晚,那时玉安公主已经出生了。” “那么大皇兄呢?”殷灵栖看向太子,“宫人那边怎么说?” “问不出什么,早在母后入府前,照料大皇兄的奴婢便已换过一批人了,而今这些人根本不知情。”殷承佑道。 “为何要换?”殷灵栖问。 “旧仆年纪大了告老还乡,或是服侍得不合心意,都会再行更换新仆,这很正常。” “更换的时间节点是何时?”她追问。 “照影阁查了当年王府中的旧档,是齐妃以侧妃之身主理王府后院事宜之后。” “其中定有蹊跷,”殷灵栖道,“齐妃一向对大皇兄不上心,怎么可能会好心肠地为他更换近身服侍的仆婢。” 殷灵栖抵着下唇咬了咬,道:“查,让照影阁去搜寻当年退下的那批仆婢的消息。” 她看了看匣子里那只验血的蛊虫,将目标更换了人选。 *** 岁末,万国来朝参拜过后,便该陆续离京了。 殷灵栖这些时日一直拒绝同代钦见面。 但代钦性子格外执拗,硬是守在宫门外,逮着机会堵住了她的路。 “塔娜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殷灵栖脚步一顿,换了条路走。 “塔娜,你不要不理我。”代钦紧追不舍,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在我们草原,就算两个人即将分道扬镳,也该好好道个别。” 也该好好道个别。 殷灵栖转过身。 “还记得去岁在万国驿馆重逢时,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我以为,你回到大辽之后再也不会回盛京了。” 她朝代钦走近:“代钦,这句话不是问候,弦外之音是我在质问你回到大晟的真正目的,而你拒绝了回答。” 代钦一怔:“原来,早在那时你便怀疑我了……” “是,”殷灵栖看着他,“你我一同长大,我太了解你了,成为异国质子是你永远的耻辱,你自尊心极强,若非另有目的,又怎么可能忍受屈辱,重新踏足这片关押你的牢笼呢?” 大辽王室妃嫔无数,相应的子嗣数量亦是十分庞大,代钦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成为父汗的弃子,押送入晟成为人质。 初到中原的质子像一头呲牙的小狼,疯狂地撕咬一切,逮谁咬谁,不许任何人靠近,将自己弄得鲜血淋漓,以此来发泄被抛弃的痛楚。 宫人们都说大辽送来个怪物,和不通人性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天策帝给的待遇不算差,但因为宫人间对这个凶残野蛮的异邦怪物颇有怨言,便会有意苛待代钦。 只有年幼的昭懿公主能够靠近他,因为足够天真,小孩子不知什么是害怕,时常揣着点心爬上院墙去投喂那个小可怜。 代钦从不和小公主说话,在他眼中,大晟的所有面孔都是他的敌人。 背地里,他会偷偷把小公主给的糕点恶狠狠地撕碎,会把玩物扔到后院的角落里。 直到,某一个寒风刺骨的冬日—— 他看到了被玉安公主推进冰湖里的小姑娘。 代钦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出身大辽王室,知晓深宫的肮脏。他本可以坐视不理,但在湖水淹没殷灵栖发顶的那一刻,代钦还是义无反顾跃进湖底,托住了她的身体。 隆冬时节的湖水真冷啊,似有无数尖锐的针刺破单薄的冬衣,刺入骨髓。 “真娇气。”代钦托着人上了岸,看着那张惨白的小脸,嫌弃地想。 而后旋身抬腿一扫,把玉安公主殷玉娴给踹进冰湖里了。 看着水中狼狈扑腾的那人,代钦心想,玉安公主死了就死了吧,自己以下犯上要么会挨一顿毒打,要么拿命去偿。 偿命就偿命呗,多大点儿事,横竖自己命够贱。 出乎意料,他救下了昭懿公主,天策帝不但不罚,还要赏他。 代钦拒绝了奖赏,他什么都不要。 但他越窗翻进后院,一个人默默地蹲在那里挖了一宿,将从前扔掉的玩具一件一件拼凑起来。 再后来,后宫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寻到偷袭昭懿公主的机会,再也没有中宫那一双兄妹受到伤害的事情发生。 有人不死心,试过,而后无一不会蹊跷地死掉。 年幼的公主病愈后不怎么愿意出去玩了,殷灵栖习惯待在宫苑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愣什么。 这回换代钦偷偷爬墙来找她,给她带自己削的木马之类的小玩意儿,亦或是声情并茂地讲草原上的故事,那是一片同中原完全不同的地域风貌,他讲得很好,引人入胜,能让殷灵栖短暂地忘却现实中的不快。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深宫里的两个人就这么相伴着长大了。 天策一十七年冬,晟军罚辽,大捷。 萧徵大败辽军三部,历经三朝长达数十年的晟辽之争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代钦该回家了。 离京时,当年孤僻野蛮的异域质子已经蜕变成了意气风发的青年。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4章 代钦对她说:“等我脱去质子之身,领了爵位,便回来向汉天子求娶你。” 前世的最后,她没等到,他也没来得及。 殷灵栖收到大辽的最后一则消息,是代钦死在王兄耶律特穆尔的刀下,被蒙古弯刀削去头颅,暴尸城墙。 这是代钦的结局。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狭长的宫墙间,照在两人身上。 “塔娜,”代钦声音哽咽,开了口:“最后一次,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地道个别。” 他带殷灵栖去了那片为她栽种的花田,上一回来时花海烂漫,而今秋冬时节万物凋敝,花都枯萎了。 黑夜降临。 代钦坐在荒芜的土坡间,仰起头看着月亮,想象自己坐在故土漠北的沙丘上。 “从前,我说过无数回,想带你回大辽,一同看一看浩瀚的天穹与辽阔的草原。” 他嗓音喑哑,抱有无尽遗憾:“可惜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许久之后,代钦才有勇气重新开口:“塔娜,我要回去了。” “你该回家了。”殷灵栖道。 “不,大辽王室不是我的家,我只属于草原。” 他哽了一声,低下头:“我没有家了,我回辽都时方知,在大晟做质子的那些时日里,母妃已经过世了。父汗王帐中姬妾无数,死了她一个根本无人在意,自然也不会来信告知我。” “代钦,你不能怪我心狠。” 殷灵栖坐在他身侧,抱着双膝,一同仰头看着月亮。 “代钦,我容不得背叛。” “我容不得一分一毫的背叛。” “你不能怪我心狠。” 如若是前世,或许殷灵栖会心软,但她已经死过一回,鲜血教会了她,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曾经给过你两次机会,一次是万国驿馆重逢时,可是你没有对我坦诚相待。另一次是我假死脱身时,那时你回了大辽及时收手亦可,可你亦未这般做,你又一次回到了大晟,并且同殷承恪有了利益往来。” 殷灵栖侧首看他:“你应当知道,我同殷承恪是两路人。” “对不起,”代钦垂着眼睫,“我以为我在护住草原的同时,也能护住你。” “可我是大晟的公主,你算计我的国家,便注定了要同我为敌。” 殷灵栖看着他:“代钦,我不可能背叛我的国家,你也是。” 从幼时总角之谊情谊,走到敌我对立。 代钦为他的国,他没有错,殷灵栖也没有错。 站在对立立场的两人都没错。 但结局注定是分道扬镳。 两个人都不再继续说下去,坐在那里,看了一宿的月亮。 黎明到来时,看着东方挣破云层的那一轮朝阳,代钦脸上尽显失魂落魄。 “塔娜,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 国公府书斋里的一盏灯亦是亮了一宿。 萧氏规矩出了名的苛刻,治家森严,到了时辰便做该做的事,从无为着私事破例的情况出现。 这回确属例外。 萧云铮一宿无眠。 雾刃推开门,小心翼翼迈步进来时,萧云铮一抬眼,吓得雾刃愣了一下。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戾气浓得惊人,暴雨前漫天浓重的黑云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雾刃不敢答话了。 “说。”萧云铮不耐烦地把玩着匕首,绕于指骨间转得飞快,快成残影。 雾刃站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留神会被脱手的飞刀误伤。 这是少主习惯性的动作,动作越快,反映出心底越发烦躁。 “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大辽的那方宅院,周围布满了照影阁的眼线,一旦靠近便会被察觉。” 掌中旋转的匕首倏的一顿。 萧云铮抬起墨眸:“所以?” 雾刃不敢再答。 “所以殷灵栖跟他待了一整晚,生死未卜安危不知?” “少主,照影阁的人护在那儿,公主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若以代钦的身手,真的对她动手,你觉得照影阁拦得住吗?来得及吗!” 匕首“笃”一声砸在桌案上,劈出一道凌厉的刀痕。 “咔嚓”一声,桌面裂了半边。 纵容刀痕深凿入木,亦不能解他忧心如焚一分。 “代钦同殷承恪是有利益相交的一路人,他能安什么好心!” 国公府影卫皆噤若寒蝉,一个都不敢动。 萧云铮抬手提剑,撇开左右侍卫:“让开,我亲自去!” 第127章 黑夜退去,天色朦胧。 古老的城池还沉浸在旧夜中未完全苏醒,寂静的街巷深处,木扉传出“吱呀”一声。 各方势力的目光顿时齐齐汇聚于那一处。 代钦打开门,视野中钉着一双覆了层白霜的墨色长靴。 看也不用看一眼,代钦便猜到来人的身份。 “世子殿下果然不一般,在外等了这么久,真能耐得住脾气。” “刚到。”萧云铮冷冷道。 代钦哼了声,嗤笑:“刚到?萧徵,你骗谁呢,落了这么厚的霜,想来必是在深秋清早的冷风里站了许久。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直接破门闯进来?” 萧云铮唇角动了动,看向异域青年双臂抱住的人,抬了下手:“还给我。”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5章 “老子凭什么把人交给你。”代钦抱着小公主的身体往上颠了颠,挑衅道,“没看见吗?塔娜在我这里睡得有多安稳,她要的安全感,老子给得起,那个姓柏的小白脸能吗?那群花枝招展的骚面首能吗?姓齐的那个伪君子能吗?你能……” 萧云铮突然抬手扼住他脖颈,手背青筋暴起。 “砰”一声,代钦双脚离地,后背重重撞上石墙。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以忍你一时,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能在我面前放肆。” 萧云铮环过殷灵栖的身体,将人自异域青年怀里强夺过来。 “离她远点。” 代钦抬手擦去嘴角的血。 殷灵栖睡得迷迷糊糊,被这阵动静打扰到了。 “醒了?”萧云铮垂下眼睫,墨眸渗出寒意,戾气横生,一副好整以暇等着算账的架势。 “别装睡!” 他一宿辗转反侧不得眠,殷灵栖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靠在别的男人怀里舒舒服服睡着的。 “萧徵你凶什么凶!”代钦窝了一腔火。 “不关你事。”萧云铮转身,冷声斥道:“雾刃,断后!” 代钦挑眉:“你对老子吼什么啊,塔娜要是不喜欢我,我能有这个机会和她待在一起吗!你要是觉得她在我怀里睡着了这件事不对,那你把塔娜直接让给我不就好了。既然塔娜选择了我,你才是多余的第三者吧,可笑……你又冲我动什么手!我不是把人还给你了么!” “少主冷静!”雾刃及时蹿到中间拉架,“冷静,千万冷静!” 萧云铮松开攥住的衣领,目光阴冷得吓人。 他眸色骤然一沉,厉声道:“殷灵栖!别装睡!” “别别别别别,千万别睁眼。”雾刃在心底求神拜佛告菩萨拼命暗示。 殷灵栖闭着眼睛,卧在怀里好半晌才懒洋洋地动弹了一下。 萧云铮用力捏住她下颚,眼神锋利得能杀人。 “哎呦,疼。”睡梦中的昭懿公主撇开钳住下巴的手,两条胳膊顺势环住他脖颈,换了个姿势趴在萧云铮肩上继续睡,嘴里黏黏糊糊地哼唧着,不知在说什么梦话。 萧云铮闭上眼,眉心深深皱起。 压抑了一宿的怨气就这么轻飘飘地消散了。 殷灵栖抱着他哼唧两声,甚至连一句道歉与解释都没有。 敷衍至极! 可他就这么原谅了? 是否自己太过纵容,才纵得她成了如今这般无法无天、没心没肺的模样! 萧云铮恨恨瞥了一眼伏在肩上沉睡的面孔。 算了,回去再算账! 晨钟奏鸣,通衢开市,先去早市给她买樊楼出的第一笼热气腾腾的藕花糕,殷灵栖私底下没少跟她那个面首叨叨叨喊着要吃。 回去一定算账。 一定。 雾刃跟在身后,一抬头,忽然发觉伏在肩头的小公主睁开一只眼睛,朝他眨了眨眼。 眼神清澈澄明,哪有半分睡目惺忪意。 雾刃心领神会,悄悄给昭懿公主回应了个手势,让她放心。 殷灵栖点点头,目光一转,翻了个白眼。 怎么会有人拿醋当水喝?? 眼瞳转了一圈回来,她继续闭目假寐。 远处,照影阁与楚山孤两股势力随之撤去后,代钦身侧出现了大辽暗探的踪影。 “主子,是否需要告知二殿下……” “管住你的舌头。”代钦收回目光,拔出蒙古弯刀,神色狠戾:“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个儿掂量着。不然,老子先剁了你!” “是,是,萧世子今夜不曾来过。”大辽暗探畏惧地低下头,想起什么,复又问道: “那么世子同公主的关系……” 代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就说,仍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 算账没算到殷灵栖头上。 她打通了雾刃这条人脉,半途借机溜了。 患难见真情,这可谓是救命的交情啊。 殷灵栖打点人记得过几日给雾刃送去谢礼。 早市间人来人往,她这厢一脱身,照影阁的人很快便跟了上来贴身保护。 “公主,接下来打算去哪?”牵机问。 “回公主府,慈姑安排人搜寻王府旧仆的下落,也不知道找得怎么样了,回去看看情况。” 殷灵栖提起裙裾在人海中穿梭,忽而目光一顿—— 一名衣着褴褛的女子蹲在墙角,捡拾旁人吃剩的食物大快朵颐,很是狼狈。 “阿妩?” 殷灵栖微微眯起眼眸,同牵机道:“当场齐聿白宁愿得罪我,也要重金将她纳入侯府,怎的如今落魄成这般模样了?” 阿妩吞下半只包子,一抬头,蓦地望见了殷灵栖。 “昭——” 殷灵栖目光微动,当机立断:“拦住她!” 钩吻倏的闪身越过人海,在阿妩叫出称谓的前一瞬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敢暴露公主的身份,仔细你的舌头!” 阿妩被钩吻带至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子。 殷灵栖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被侯府赶出来了?” 阿妩摇头,趾高气昂地道:“我是侯府的表姑娘!哪个敢赶我走?” 殷灵栖扬了扬下颌,示意她去看手中捏着的那半只包子:“那你怎么会沦落街头,齐聿白不给你饭吃?”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6章 阿妩局促地将手藏至身后,死要面子。 殷灵栖不是圣母,也没有什么菩萨心肠。 她并不打算施以援手救济,任由这人自生自灭。 毕竟前世她曾帮过阿妩,而阿妩报恩的方式是,背地里同她的未婚夫搞到了榻上。 一对狗男女,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殷灵栖一个铜板都不愿施舍,转身要走。 “唉!等等!” 她脚步一动,阿妩反而着急了。 “昭——” “闭嘴!”钩吻护主,厉声呵斥她。 阿妩被照影阁吓得一怵,嘴唇哆嗦:“我……我有话同你……啊不!是同公主说。” 殷灵栖脚步未停,根本不给她眼神。 “等等!我真的有格外要紧的事!”阿妩焦急跺脚。 “我知道公主厌恶齐聿白!我也恨他!我能帮你对付他!真的!” “你难道不想看到承恩侯府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吗!” 殷灵栖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神情淡漠:“如何折磨齐聿白,我自有我的手段,你还不配做我的刀,我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 阿妩哑然。 眼前人分明是个柔弱可人的少女,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韧劲儿撑起自尊,通身的气魄令阿妩不寒而栗。 她的气质和另一个人有几分相像。 阿妩想到了皇城司那位杀伐决断的指挥使。 她似乎明白,她比殷灵栖差在哪了。 “难怪,难怪齐聿白那样不满意我……”阿妩自惭形愧。 她自轻自贱,当初昭懿公主对她施以援手,想让她离开青楼另谋生计。是她自己非要贪图侯府的荣华富贵,背地里勾搭上了齐聿白。 “你什么意思?”殷灵栖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 阿妩掀起眼帘,忿忿瞪着她:“你可知,满庭芳那么多歌舞名妓,齐聿白为何偏偏挑中我一个资质平庸的废人吗?” 她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因为某些时刻,我这张脸上能看到你的两分影子。他喜欢你,又厌恶你的高贵、你的自尊、你的性情,因而选择了低贱的、对他言听计从、任他满足自己虚荣心的我来做这个替身。” 难怪。 殷灵栖垂下眼睫。 难怪前世齐聿白给阿妩起名宋儿。 连名字也要重合她的小字。 阿妩哭诉:“他可真贱呐,他既满意于我的阿谀奉承,又憎恶我的顺从,因为你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作为。而今,你看,我被他厌了弃了,整日里在侯府里过得猪狗不如,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若非因着侯府表姑娘的身份,他怕不会将我直接逐出侯府!” “表姑娘,”殷灵栖捉住关键字眼,“你何时有的这层身份,我竟不知。” “没想到吧,堂堂世家大族齐氏的血脉竟会流落烟花柳巷,承恩侯觉得丢人,不肯声张,我就如阴沟里老鼠,没名没分见不得光地活着。” “齐氏的血脉,”殷灵栖抬眸,“你生母是齐氏哪一位?我为何从未听闻过这档事?” 这话把阿妩问住了。 事实上,她也不清楚。 第128章 “问你,你便一概不知,既不去寻真相,也不思索齐氏保你的真正用意,是想拿你抵罪亦或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只一昧偏信侯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任人宰割,阿妩,你真的扶不上墙。” 殷灵栖转身便走。 “你不要走!”阿妩冲上来,“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想再回侯府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 “从前在满庭芳时,虽然不受鸨母她们待见,但靠着跑腿做活计好歹能糊口,哪像如今,连侯府最低等的下人都敢踩我。起初不过是削减月例,后来只供残羹冷饭,到现在,连口剩饭给懒得管,快入冬了,你若不出手相救,我便真的要冻死饿死在侯府里了。” “你凭什么要求本宫对你施以援手。”殷灵栖觉得可笑。 阿妩理直气壮:“你从前帮过我一回,再帮一回怎么了?给我几十两银子不是小事一桩?” 照影阁一行人皆惊住了。 “这人怎的如此恬不知耻。” 殷灵栖目视着她,笑了笑。 “自作自受,你真是活该。” 她将阿妩丢在原地,并不给予半分施舍。 阿妩一愣,没想到自己竟会空手而归。 “唉!你怎么走了!你站住……” “放肆!”钩吻上前一步,拦住纠缠不休的女子。 “买你回去的人是齐氏长公子,你要死要活的同我们公主有何干系?缺衣少食要闹去闹你主子,怎会想到赖上我们公主,还是说你居心不良,别有所图?” 钩吻护主,将刀一横厉声斥道:“退下!” “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和齐氏的公子真是般配,凑成一对得了,省得拆散开再去祸害旁人!” 钩吻觉得晦气,啐了一口,收刀归鞘往回走,回到殷灵栖身边。 “消消气,”殷灵栖给她递了碗糖蒸酥酪,“给你点的,记得你爱吃。” 钩吻一边用汤匙舀,一边忿忿道:“我就是为公主鸣不平。” “往好处想,若非见着阿妩,或许我便中招了。” 若非上一世大婚前,她撞破未婚夫偷情,或许真的要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嫁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7章 就算没有阿妩,婚后也会再出现别人,这样一段危机四伏的婚事绝无可能圆满,结果只会比成婚前发现奸情更糟糕。 殷灵栖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满庭芳的匾额:“待会儿去青楼查一查阿妩的身世。” “查她?”钩吻皱眉。 “对,查她。”殷灵栖一手托腮,“我觉得奇怪,既然早知她是侯府走失的女儿,为何不及早将人接回家族照料,反而一直放在烟花柳巷。侯府是想隐瞒什么消息,隐瞒何人?” 钩吻点头应下。 送走昭懿公主后,钩吻带人潜回市集执行任务,潜入满庭芳附近时,忽然抬手一指:“那不是皇城司的指挥使吗?他也会来风月场寻欢作乐?” *** 满庭芳大堂内热热闹闹,看起来与平常并无什么不同。 内里却另有玄机。 有贵客要来,鸨母提早恭恭敬敬地安排人手清了场。 高楼最顶层,萧云铮方一落座,便有女子推开门扉,抱琴款款走至案前。 女子垂首,鬓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风情可人。 “香兰见过殿下。” 萧云铮垂眸,并不看她,执黑白棋子只一心同自己对弈。 殷承恪掀帘进来,开怀大笑: “嚯,这香兰姑娘可是满庭芳的头牌,平日里千金也难买美人笑,更遑论请姑娘献曲一首,看来本王今日是沾了萧徵的光了。” 他在萧云铮对面落座:“怎么?萧世子连看也不看一眼,莫不是这香兰姑娘不合心意?” 不待萧云铮发话,他又自作主张拍了拍掌,招来老鸨吩咐道:“既如此,这么着,将本王挑的那几个姑娘带上来,都是调教好的,性情温顺,又会伺候人。” 老鸨赔着笑脸,提心吊胆地领了人过来见客。 “去,好生伺候世子殿下。” 都是姿色极出挑的姑娘,一肌一容尽态极妍,行走时掀起香风阵阵,熏得人迷醉。 萧云铮眉间一皱,执棋落下一枚黑子,抬手拿帕子掩在鼻间。 “退下。”他声色冷冷,仍旧垂着眼睫,目光落在棋盘上。 那声命令不怒自威,舞女们立在原地不敢妄动,紧张地攥住手。 殷承恪看了他一眼,笑了:“怎么?心有所属了?” 萧云铮理也不搭理他一声。 殷承恪神色微紧,侧身转向萧云铮:“你还真的属意昭懿了?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而今正是年轻气盛时,你要为着她不沾女色?” “说正事。”萧云铮不给脸面,冷声道:“有话直说,皇城司事物繁忙,我没有心思同王爷谈论闲事。” 殷承恪静静打量着他,不敢贸然开口,在心底揣度分寸。 “哪有什么正事,朋友间出来聚一场玩个开心罢了,这么严肃做什么。” 殷承恪往后一仰,靠着椅背:“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咱们都得向昭懿看齐,及时行乐。公主府上养着那么些妖艳货色,昭懿还不满足,前几日又向父皇讨要,你猜怎么着?” 萧云铮不作声,但指节捏着一枚棋子悬在半空,久久未落下。 “父皇还嫌不够数,御笔一挥,直言:给朕的女儿往府上安排佳丽三千!” “咔嚓”一声裂响。 萧云铮指节一紧,生生捏碎了那枚棋子。 “御史台那边怎么说?”他眉目染上一层阴郁。 “为着这件事,近几日弹劾的奏章雪片似的飞过来,父皇案前堆积如山,白纸黑字皆言公主私德不检,骄奢淫逸,堪为大患!” 殷承恪仍在笑着,期间不忘打量萧云铮的脸色:“萧徵,你同昭懿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不会真的动了心吧。” “动心?”萧云铮冷笑了声,“王爷说笑了,我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心本来就是死的,根本不会尝到怦然心动的滋味。” “是啊,来红尘里滚一遭,就图个快活,较那个真做什么,无情无义一身轻,咱们玩得快活就成,管他什么真心还是假意。” 殷承恪高举酒盏朝他一扬。 “美酒在杯,美人在侧,萧世子赏个脸?” 萧云铮并不回应他的邀约,只把起酒盏,态度冷淡抿了一口酒。 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让殷承恪满意了。 二皇子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连着几杯酒下肚,殷承恪似是醉得厉害,在舞姬的搀扶下,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厢房歇息。 临出门前,他顿了顿脚步,给了老鸨一个眼神。 老鸨会意,挥了下帕子,将那几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关在房内。 “殿下。” 当中一名舞女褪去薄纱,只着一件颇具风情的舞裙,赤着一双足,足尖点地边舞边向端坐上首的青年靠近。 美人舞如莲花旋,身段婀娜,眼神妩媚勾人,只一眼便能教人酥了骨头。 萧云铮眉目冷峻,只捏着棋子把玩,并不看她。 舞姬被他周身生人勿近的杀伐气惊得心底一怵,慌得舞步都乱了。 她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往前凑:“殿下可是醉了?奴家服侍殿下……” “退下。”萧云铮指尖落下一枚棋。 舞姬紧张得心尖一跳,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殿下何不给奴家一个机会……” “我说,退下。”萧云铮冷冷打断她的话。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8章 舞姬身段一软,哀哀地应声:“是。” 一计不成,她迂回曲折,在酒里下了点助兴的东西,递向萧云铮:“殿下,奴家为您斟酒。” 指节一动,一枚黑子倏的射__出,猝然击中酒壶。 酒壶当啷一声坠地,美酒尽数倾洒,血色罗裙翻酒污。 舞姬惊呼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另一枚白子紧接着飞出,直冲她咽喉薄弱处。 舞姬应激反应,眼神骤然一变,一改柔弱娇媚姿态,拔出暗器刺向萧云铮。 萧云铮平静地端坐上首,动也不动一下,稳定如山。 他掀起墨眸,冷声道:“我不对女人动手。” 匕首当啷落地。 舞姬胸前炸开淋漓鲜血,迅疾染红衣襟。 “怎会如此……” 舞姬目眦欲裂,眼神绝望极了,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身后女子抽出刀,俯身朝萧云铮一拜:“楚山孤暗探香兰,见过少主。” 堂中其余几名女子吓得面色惨白,急欲脱门而出,可被上首青年目光一扫,顿觉手脚冰凉,不敢再动弹一下。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对女色不感兴趣。” 萧云铮勾了勾唇角,眼底划过一丝戾气:“再有下次,换他拿命来向我谢罪。” 歌舞姬被吓傻了,慌忙穿好衣裳,逃也似的夺门而出保命。 萧云铮垂眸,不耐烦地用指节敲了敲桌案。 “少主有何吩咐。”雾刃现身。 “今日之事,别让她知道。” 萧云铮没指名道姓,但雾刃明白“她”代指谁。 雾刃忽然面露为难:“少主,只怕已经晚了……” 萧云铮目光微动:“什么意思?” 雾刃犹豫着道:“方才,属下在楼中察觉到了照影阁的踪影,别的不说,照影阁的情报网天下一绝。” “故而…故而公主只怕已然知晓……”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发觉少主脸色变了。 第129章 文案夜宴(上) 案上棋局错综复杂,黑子压了白子一着。 萧云铮心绪不宁,顾不得收拾这方残局,反手扔了棋子,冷声问:“殷灵栖人在何处。” “昭懿公主回了府。”雾刃答。 “备马,我去公主府见她。”萧云铮站起身。 “只怕不成。”雾刃下意识上前阻拦,为难地劝道:“少主此时去,只怕不合时宜。” “什么意思。”萧云铮面色沉了下来。 雾刃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天色已晚,属下猜想,这个时辰,昭懿公主用过晚膳后也该歇息了,少主不如择日再去?” 他侧身偷偷给宿刃递了个眼色。 “千万别走漏了公主府今夜开宴的风声,不然少主必然会疯。” *** 两日前—— 皇宫。 殷灵栖大大方方从御前领走了一批新人。 昭懿公主华贵的鸾驾后,一行人步履整齐划一,声势浩大,好不招摇。 儿郎们面容俊朗坚毅,身材孔武有力,是同豢养在公主府中那批阴柔奇诡的照影阁“面首”很不一样。 不过,既然皇帝开口定了性,那么小女儿豢养的这些人便只是面首,绝无可能会是什么私兵。 每一个面首都是内务府毕恭毕敬地问候过昭懿公主的意思,精挑细选出来的。 殷灵栖不要丑的,也不要体虚的,太监总管一笔一划,仔仔细细地都给记了下来,生怕一个细节不对,惹得小公主不悦。 “天爷呀,这是什么鬼热闹!” 昭懿公主起死回生,一回京便闹出这等惊世骇俗的阵仗,齐妃震惊于天策帝竟然纵容殷灵栖如此胡作非为。 她知皇帝骄纵昭懿那死丫头,却也不曾料到竟会夸张至这等地步。 “陛下克己慎独,严于律人律己,亲政以来无人敢犯其逆鳞,即便是三朝元老,也不敢居功自傲在陛下面前放肆,昭懿……昭懿她怎么敢做出这等荒唐事!” 更令她气愤的是,天策帝竟然应允了小女儿的荒诞要求,御笔一挥,直接安排内务府大张旗鼓地操办起来。 “这丫头如此骄奢淫逸,日后还不知要捅出多大的篓子!她究竟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陛下一味纵容她胡作非为!”齐妃,不,她如今已被降了位分,应当称一声齐御侍。 齐御侍气急败坏,却连宫门都走不出去。 她被禁了足,即便回到了钟粹宫,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被发配冷宫。 同母亲因嫉妒而生出的怨愤不同,殷承恪反而有些揣度不清皇帝的心思。 他更看不透,皇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父皇不是昏君,自先皇后受封之后,后宫再未纳过新人,他自身都极为厌恶酒色奢靡之风,又怎么会拨给昭懿这么些面首。” 殷承恪招来幕僚秘密议事。他摩挲着下颚陷入深思,还未想出缘由,思绪便被少女欢快的笑声打断了。 “皇兄让我好找,原是躲到这儿来说些见不得人的谋算。”殷灵栖的目光不紧不慢扫过他身周幕僚。 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 满院心机老成的中年男人被小公主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畏首畏尾,渐渐沉不住气了。 当中几位年迈者,甚至控制不住手脚颤抖。 旁人蒙在鼓里不清不楚,他们跟着二皇子吃了那么多闷亏,心里还能没点儿数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89章 昭懿公主心性狡黠,手段歹毒,谁人不畏惧这朵不可貌相的娇花。 “昭懿。”殷承恪的眼神霎时变得阴鸷。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他警惕地盯着皇妹。 殷灵栖看着皇兄那副戒备的、如临大敌的神情,笑得温柔极了,像倒春寒时节的一阵微风,拂过人面,冷到心底。 “皇兄这么紧张做什么,”小公主娇俏一笑,“不欢迎妹妹来吗?” 不待殷承恪开口应对,她又想起了什么,微微蹙起秀气的眉:“说来,皇兄心思郁结,食欲不振,午膳时只用了三箸时兴菜蔬,五片牛肉,半碗蟹黄米糁羹。皇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食量这么少?” 她清晰地报出细节,一股寒意沿着殷承恪的脊背倏地窜上后颈。 殷承恪心底猛然一震。 照影阁的情报网天下一绝。 神不知鬼不觉,他已落入昭懿的监视中。 “殷灵栖!你究竟想做什么!”殷承恪快步走过去,站在皇妹的面前。 “两日后,公主府设下夜宴,我好心来邀请皇兄,皇兄语气怎的这么凶。”少女委委屈屈地蹙了蹙眉,一脸无辜。 “邀请本王赴宴,呵。”殷承恪冷笑,“只怕本王要赴的是鸿门宴吧!” 殷灵栖歪着脑袋,娇俏一笑:“哪儿能呢,我心思单纯,皇兄你是知道的。平白无故冤枉我做什么?反倒辜负了妹妹一片心意了。” “你心思单纯?”殷承恪面色僵硬,“殷灵栖,你我的心一般黑。” 小公主耸了耸肩:“这话说的,我可听不懂。妹妹只问一句,今夜皇兄来,还是不来?” 殷承恪咬着牙,不作声。 “昭懿你放肆!”殷玉娴眼见兄长被皇妹刁难,气得抬起手臂要打她。 一个巴掌没落下来,便被皇妹身旁的侍女给拦住了。 “大胆贱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碰本宫!” 殷玉娴挣了挣手腕,根本挣不脱。 钩吻冷漠地看着玉安公主无能狂怒,暴躁挣扎。 她用了些手段。 “松手!你攥疼本宫了!”殷玉娴手腕被攥得淤斑青紫,痛得哭了出来。 “放肆!昭懿你又在胡闹什么!”殷承恪出面呵斥。 殷灵栖抬了抬手,淡淡道:“松开姐姐吧。” 殷玉娴这才得以解脱,她捂住手腕,刚想反手打回去,突然—— “啪!” 一声脆响,殷玉娴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众人惊得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殷玉娴捂住半边脸,满眼的不敢置信,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悲愤地嘶吼道:“殷灵栖!你敢打我!!” “帮皇姐长长记性。” 殷灵栖收回手,微微蹙眉。 钩吻牵过她的手,帮小公主按揉掌心。 “她是我的人,不是什么贱婢,都听清楚了?” 现场一片死寂。 静得落针可闻。 王府一众幕僚大受震撼,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留神触怒了小公主,惹来飞来横祸。 “昭懿,”殷承恪的脸色极为难堪,“你过分了。” 殷灵栖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就是无法无天,皇兄去父皇面前参我呀。” 她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笑吟吟地望着殷承恪:“去告我的状呀,皇兄不是一向很擅长搬弄是非的么?” “去,我给你机会去御前告状。” “殷承恪,如今,你还有这个本事吗?” 殷承恪嘴唇颤了颤,一时愕然。 皇妹幼时寄养齐妃膝下,没少挨他冷眼。 他拿兄长的身份压她,拿戒尺驯她,试图将皇妹驯化得柔弱顺从,合乎男子的心意。 他欺负皇妹年幼,不懂辩驳,背地里屡屡向天策帝进言,搬弄是非,让皇妹娇纵跋扈的刻板形象深入人心。 而今,如他所愿,殷灵栖真的养成了娇纵跋扈的性情。 但事态发展远远超乎殷承恪的预料。 他根本无力应对阴晴不定的皇妹。 “殷灵栖……”殷承恪眼底渗出血色,咬牙切齿,“我真后悔。” 后悔当初没狠下心直接掐死你。 殷灵栖读懂了他眼中的情绪。 她主动抬起殷承恪的手,带着他的手掌攥住自己纤细脆弱的脖颈,神色幽幽微笑着。 似挑衅,又似蛊惑: “来啊,来杀我。” 她声音柔得化成水,落地一瞬冷凝成冰,刺入骨髓:“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敢吗,殷承恪。” “你敢吗?” 在场众人猛然一惊,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殷承恪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攥着她脖颈的手抑制不住颤抖: “你这个……疯子……疯子……” 殷灵栖微微笑着。 “……心地歹毒……蛇蝎心肠!” “谢谢,”少女仰起纤细脆弱的脖颈,欣然接受,“这是对我的褒奖。” 殷承恪那只手颤抖得厉害。 这里地处偏僻,除了皇妹同她身侧那一名侍女,其余全都是他的人。 即便杀死了皇妹,也不会走漏风声。 他掌中只需再施加一分力道,便能轻易捏断少女脆弱的脖颈。 只需再施加一分力道! 殷玉娴看着兄长,眼底迸发出大仇得报的快意:“皇兄!你一定不能轻饶了昭懿!定然要为母妃狠狠出一口恶气!”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0章 扼住脖颈的力道渐重。 殷灵栖闭上眼睛,唇角扬起愉悦的笑,对皇兄发出邀请:“来吧。” 晚风拂过面颊,吹乱少女鬓边碎发几许,落在她白皙的面上、嫣红的唇角,为她平添几分脆弱易碎感。 长发披散肩头,四散飞扬。 昏暗的暮色中,少女像一只引诱人犯__罪的妖魅。 殷承恪又想起了那日宗庙祭拜时,神像前皇妹看过来的最后一眼。 那种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忘不掉。 纯良,野心,柔弱,欲__望……种种矛盾的特质杂糅在一起,组成一个永远也看不透内心的殷灵栖。 天地间怎会生养出这样一名女子! 掐住少女细颈的五指蓦地缩紧。 殷灵栖的喉骨受到挤压,发出轻微的“嗬嗬”细响。 杀了她…… 杀了她…… 殷承恪痛苦地闭上眼,眉头紧拧,额发间布满冷汗。 他喉咙里突然滚出一声暴怒的低吼,恨恨松开了手掌,放开殷灵栖。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二皇子这是在做什么…… 他怎么会主动放过昭懿公主…… “皇兄,”殷玉娴不敢置信地望着男人,“皇兄你糊涂了不成!你就这么放过了殷灵栖?” 她恨铁不成钢地捶打殷承恪的手臂:“你为什么不杀她!为什么放过她!明明就差一点!为什么!为什么!!” “住口!”殷承恪甩开殷玉娴,出离的愤怒。 “皇兄……”殷玉娴睁大眼睛,“你吼我……你竟然为了昭懿吼我……” 一旁的少女笑了笑。 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颈侧红痕,袖摆再落下时,痕迹已经消失了。 “既如此,我便当做皇兄答应了。” 殷灵栖转过身,身影隐匿在夜色里。 “公主府敞开大门,皇兄,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妹妹的心意。” 无论是不是鸿门宴,他都得来。 少女的笑声幽幽消散在晚风中。 *** 暮鼓声声,昼夜交替,万家灯火在漆黑的夜幕中烧了起来,盛京成了一座不夜城。 华灯初上,歌舞升平,昭懿公主府的大门缓缓开启,丝竹乐声穿林度水而来。 “宫廷乐风左不过就是这么些花样,奢靡华丽,总是不如你的古琴听起来悦耳,似山涧流水滋润心田。” 殷灵栖发髻边缘簪了支玉簪,花雕得栩栩如生,嫩得鲜艳欲滴,行走时,底下缀着的玉珠流苏轻轻碰撞,清脆玉声融入柏逢舟的琴音。 “公主谬赞了。”青年垂眸,温润的面容浸在光影里,像一块无暇美玉。 殷灵栖坐在案边,抬指拨了他一根琴弦。 柏逢舟摇头轻笑:“古琴不是这么弹奏的。” 殷灵栖好奇,看了看自己一双手:“古琴应当用什么样的指法?” 柏逢舟眼睫低垂,不敢触碰公主的手,便隔空给她比划。 “这有什么新鲜的?老子也会弹琴!”一声高亢张扬的男声骤然响起。 代钦撩起袍子,大刀阔斧在她面前落座,用壮硕的身形挡住柏逢舟:“塔娜,我们草原有自己的马头琴,不比这小白脸的古琴差,曲调悠扬,可好听了!” 说着,便吩咐手下:“去,去取我的马头琴过来。” “嗯……”殷灵栖十指交叠,“你说谁小白脸呢?” 代钦张了张嘴,后知后觉自己失言了。 “不许再这么说他了,不礼貌。”殷灵栖不偏不倚,平等地对待他们每个人。 代钦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我答应你就是了,塔娜消消气,不要生我的气了。” “柏某无妨,代钦世子不必介怀。”柏逢舟出于好心,温声相劝帮代钦解围。 “老子跟塔娜说话,干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谁要你装好人?”代钦眉头一皱,越看越觉得这小白脸不顺眼,忍不住攻击他。 难不成,偏偏塔娜就喜欢这小白脸样式的? “代钦!”殷灵栖拿团扇敲他,声音重了两分:“柏公子帮你说话,你反过来凶他做什么?” 代钦瘪了瘪嘴,像一头垂头丧气的狼狗:“你为了这个小白脸凶我……” 八尺男儿俯身趴在她桌案前,埋着头呜呜哭。 “这几年的情谊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呜……” 殷灵栖闭了闭眼睛,没眼看。 “公主可是乏了?”川乌察言观色,眼神极为机敏。见小公主露出微微倦意,体贴地走上前来嘘寒问暖。 “无碍。”殷灵栖按了按眉心,执扇一指代钦:“你把他提拎出府扔了。” “是。”川乌只听从小公主的吩咐,他朝异域青年伸出手。 “别碰老子!”代钦眼底冒出火星,被接二连三出现的情敌气得头脑发昏:“你又是哪一号人物!” “奴是公主府的入幕之宾。”川乌是个心地单纯的老实人,心里眼里只放着一个公主。 代钦问了,川乌便老老实实地答了。 异域青年“哇”一声哭了。 殷灵栖抓起一只糕饼塞进他嘴里,堵住哭声。 “看来终究是臣来得晚了,公主府上竟这般热闹。”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 殷灵栖目光寸寸冷了下来。 齐聿白撩开帘幕,负手而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1章 “昭懿,你本事可真大啊。”视线扫过满满一堂花枝招展的面首,最后落在温润书生与异域青年中间,齐聿白忍不住咬牙切齿。 殷灵栖微微侧首,小扇支着额角,姿态慵懒随性:“话说得不客气,你是来砸场子的?” 不给他言语的机会,殷灵栖紧接着道:“你若敢砸本宫的场子,本宫先砸了你。” 齐聿白清癯瘦削的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臣怎么舍得砸了公主的场子。” 他走上前来,月白长袍堆砌而下:“臣是来同公主叙旧的。” “本宫不喜欢叙旧,也不会拿别人做替身,看似深情,实则愚蠢,我只会是我自己,无可替代。” 齐聿白被她的话刺中心脏,手倏的停顿在半空中。 殷灵栖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伤疤:“听闻你午夜梦回时,拿刀捅穿了自己的手?” 齐聿白僵硬地收回右手,悄悄遮掩在另一只手背后。 这点儿维护自尊的小动作没能逃过殷灵栖的眼睛。 “疤痕真丑陋。”她毫不留情刺伤男人的自尊。 齐聿白面色变了变,有些难堪。 愉悦欢快的夜宴氛围忽的就冷了下来。 “看啊,因着你一人,扫了大家伙的兴致,你有罪。”殷灵栖淡淡道。 矜贵的世家长公子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极力忍耐着道:“是,是臣之过。” 他提起自侯府带来的酒壶,斟上两杯,奉到殷灵栖面前:“臣向公主赔罪,还请公主成全。” 柏逢舟眼眸中浮现出担忧。 他轻轻扯住小公主的袖摆,暗示她不要喝。 齐聿白暗自掀起眼帘,看向柏逢舟的眼神极为凶狠,透出威胁。 殷灵栖没说什么,轻轻拂开柏逢舟的手,取了其中一盏,递至唇边。 齐聿白将另一盏酒饮尽,双目死死盯住昭懿公主,观察她的反应。 笙乐重新奏了起来,打破凝滞僵硬的气氛。 殷灵栖没事人一般,和着乐音,手里捏着团扇轻轻敲击着节拍。 一段舒缓的韵律过后,乐声猝然转急。 殷灵栖目光随之一转,落在青年面上。 红潮涌上来了。 矜贵的公子撕开温文儒雅、克己复礼的皮囊,眼神暴露出赤__裸裸的欲__望。 殷灵栖好整以暇,一双秋水眸越过罗扇,微笑着看他。 乐声越来越急促,男子眼底涌动的性__欲越来越汹涌。酒酣耳热,欲__望暴涨,在到达高峰之际—— 齐聿白目光骤然一裂! 他望着小公主那双微微含笑的眼睛,只觉锥心寒意一瞬间自心脏涌出,遍及四肢百骸。 他突然陷入莫大的绝望之中,犹如被浪涛埋葬的人,窒息感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齐聿白废了。 身下的反应清楚地昭示着残忍的现实—— 他立不起来了。 他这才读懂,少女眸中微笑的含义是轻蔑与嘲讽! “怎会如此!”齐聿白勃然大怒,将酒盏狠狠摔在地上。 他带来的酒里加了催__情的药物,他能清楚无比地感受到暖流在他身体里游走,心跳加速,体温升高,但—— 下身半点反应都没有,如同坏死的枯草。 完了。 齐聿白从头到脚凉了个头。 全都完了! “意外吗,惊喜吗,还算满意吗?”殷灵栖悠哉悠哉打量起这个尊严扫地气急败坏的男人: “得益于长公子的身边人,你这具身体早就被毁掉了,大虚大亏,你这辈子都不能人事,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本宫送给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殷灵栖望着他,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呀!长公子竟然在酒里下药!他好大的胆子!” “真可悲!年纪轻轻的,他竟然不能人事了噗哈哈哈哈哈哈……” “可怜侯府的血脉要断咯!断得好!” “活该!谁让他得罪我们公主!” “……” 面首们的嘲笑、奚落声自四面八方袭来。 齐聿白双膝一软,颓然跪地,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殷灵栖……你怎敢这样对我……” 他眼底恨得几欲滴血。 “嗯哼,本宫待你就是这般残忍。”殷灵栖举着酒盏,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 “长公子送来的好东西,还是自个儿消受吧。” 齐聿白恨恨瞪着她,偏过头,躲开酒盏。 殷灵栖又将酒盏递了上去,存心羞辱他。 “喝了。”小公主命令道。 “哗”一声,齐聿白抬手恶狠狠地打翻了酒盏。 鲜红的酒水洒了一地,洒在他襟前,染脏了世族公子名贵的月白长袍。 小公主捂住嘴,故作惊恐状。 “大胆齐聿白,你是要行刺本宫吗!” 她微微皱了下眉,在场的照影阁杀手会意,在川乌的带领下,顿时一齐涌上来死死按住齐聿白。 “放肆!我乃齐氏嫡长子!官任光禄寺少卿!尔等以色侍人的贱仆安敢……” “喝了。”殷灵栖微微俯下身,打断他的话。 不能人道的现实让齐聿白的自尊心遭到毁灭性的致命践踏! 面对站在眼前的罪魁祸首,齐聿白含恨偏开脸,竭力维护自己最后一丝颜面,不愿再受屈辱。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2章 殷灵栖摇晃着酒盏,似笑非笑。 “按住他。” 她看着跪在她石榴裙下,矜贵高傲的贵公子,酒盏一倾—— 烈酒自齐聿白头顶浇灌而下,渗透发冠,灌进脖颈,深入衣下。 他像一条在酒池肉林里滚了一遭的丧家犬,形容狼狈不堪。 殷灵栖仍未过瘾,索性直接拎起酒壶,浇在他头顶、脸上。 “长公子带来的酒,好喝吗?” “殷灵栖!”齐聿白俊如冠玉的面上裂开滔天恨意:“你为何这样对我!” “为何。”殷灵栖抬脚轻轻松松踩下他那高傲的、不可弯折的脊梁。 “你说,本宫折断你的手腕,挑断你的脚筋,让你失去行动能力,而后将你锁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如何?” “殷灵栖你疯了吗!!”齐聿白怒不可遏,额前发梢不断滴落烈酒,烧在他脸上。 “这很过分吗?”殷灵栖踩上他脊梁。 她微微俯下身,低声幽幽道:“可是,从前你就是这般待我的,你用药将我毒成一具傀儡,囚禁在暗室中,逼迫我与你成婚。你忘了吗,齐聿白,这些你都忘了吗?别装了,本宫知道你全都记起来了!” 暴怒之中的齐聿白身形一僵,脸色唰的褪去血色。 “原来……原来那些梦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你,还有你背后那些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少女又幽幽地笑了起来:“折断手腕,挑断脚筋,把你锁在小黑屋里,用一根狗链子拴在脖子上,嘻嘻,这样好玩吗?” 齐聿白被她眼神惊得冷汗直冒:“昭懿……你冷静下来……昭懿……” 他想挣脱困境,可按住他的不是一般人,个个都是照影阁身经百炼的顶尖杀手。 齐聿白动弹不得,像砧板上的一尾待宰的鱼。 “昭懿……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私自决定我的生死……” 殷灵栖拍了拍手:“出来吧,齐朔,教教你的旧主子,该用怎样的态度侍奉主人。” 第130章 文案夜宴(中) “齐朔……”鲜红的酒液浇在头顶,自发梢淅淅沥沥滑落,齐聿白抬起头,整个人狼狈不堪,“你来了,你来得正及时,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主子。”青年缓慢走到他面前,在距离齐聿白一丈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 “对不住。” “对不住?”齐聿白死死盯着他,眼底布满血丝:“你什么意思!” 青年看过来的眼神透着怜悯与愧疚。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转向昭懿公主,屈下膝,顺从地跪在了殷灵栖身前。 “公主,我听话的。”齐朔抬起脸,露出一个干净的、讨好的笑。 他膝行几步,用那双握刀杀人的手小心翼翼捧起公主曳地的裙摆,铺展平整,不见一丝褶皱。 齐聿白眼睁睁看着齐朔跪下,瞳孔狠狠一震。 那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暗卫。 那是侯府训出的死士。 生死尚不足为惧,如何竟会心甘情愿臣服在昭懿公主的裙下! “齐朔,你敢背叛我,你竟然背叛我……” 下半身的无力感重重刺痛了齐聿白身为男人的自尊。 心腹的背叛,更是火上浇油。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齐朔,竟然是你潜伏在我身边,对我用的药!” 齐聿白怒火中烧:“我怀疑了所有人,唯独不曾怀疑过你,齐朔,你对得起我的栽培吗!” “长兄冤枉他了。”一道男声自身后传出。 “给长兄用药的人,是我。” 齐聿白神情一裂。 熟悉的声音让他辨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这比齐朔的背叛更令他难以接受。 齐聿白拼命挣扎着,不死心,想扭过头去亲眼看一看。 “老实点!”照影阁的杀手按住他,厉声喝到。 那人不急不慌,缓慢走到他的面前。 齐聿白顿时愣住了。 夜宴之上出现了一个与他长着同一张脸的男子。 男子同他对视,良久,摘下了假面。 “长兄,是我。”齐五手里捏着面具。 齐聿白倏地卸了力气,瘫坐在地。 “几可乱真。”殷灵栖淡淡扫了一眼。 “本宫将你放在齐聿白身边,跟着他学了这么久,也算是学到真本事了。” “从今日起,你才是齐氏的嫡长公子,至于他……” 少女唇角勾起愉悦的笑,看着踩在脚底的男子,轻声道:“你不是很喜欢找替身吗,本宫大发慈悲,也帮你找了一个替身,可还满意?” “你羞辱我。”矜贵的、不可一世的士族公子像一条狼狈的丧家犬被小公主踩在脚下。 齐聿白那张俊秀的面上撕裂开滔天怒意,歇斯底里:“昭懿,我是朝廷命官,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殷灵栖居高临下睨着他,漫不经心地命令道: “跪好了。” “记住你的身份。” 当啷、当啷。 金属声碰撞,发出脆响。 齐聿白颈上一凉。 冰冷沉重的锁链缚住他的脖颈,另一端握在殷灵栖手里。 高傲的贵公子不肯忍受屈辱,拼命挣扎,同铁链对抗,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3章 “咔哒”一声,锁链扣上。 殷灵栖拽着那端,轻轻牵了一下。 青年踉跄扑倒在地,羞愤难当,目眦欲裂。 他摔到了齐五的脚畔。 “为什么……”锁链压在脖颈上,沉重无比。齐聿白艰难地仰起头,含恨攥住族弟的袍裾: “齐子授……长兄待你不薄……” “是,”齐五俯下身,“但长兄,你如今落魄的模样真是可怜。你已经不再是子授心目中那个惊才绝艳、令人敬仰的长兄了。” “家族的家主之位不能落到落魄无能之人的手中。” 齐子授甩开他的手:“我会证明,我比长兄更有能力重振家族的荣耀。” “胡闹!”齐聿白大怒:“你同殷灵栖合作,还妄想重振家族?这无异于与虎谋皮!荒唐至极!” 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朝前扑倒。 殷灵栖扯了下锁链,拽着他的脖颈迫使他不得不屈从。 “来人,把他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见光。” “殷灵栖!你会后悔……唔……” 齐朔亲自动的手,对付旧主子。 他无视旧主满目的愤怒。 他只知,这么做,小公主会心情愉悦。 公主开心了,他看在眼里,便也觉得欢喜。 满座寂静。 殷灵栖懒懒倚在美人榻上,眼底漾开意味不明的笑。 “继续,夜宴才刚刚开始,诸位继续。” 川乌吩咐了声,四周的丝竹管弦乐音重新奏了起来。 殷灵栖娇气地蹙了下眉,有些不悦:“好吵。” 她唇上沾了鲜红的酒液,像个噬人心肝的艳鬼,笑起来又像个出水芙蓉的妖。 唯独不像人。 少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脸颊枕在一双手臂上:“柏逢舟,本宫想听你弹琴。” 柏逢舟的琴音有清心之效,每每抚琴奏曲,都如润物无声的雨露,让人躁动着的一颗心趋于平静。 代钦被她惊得一愣,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昭懿公主。 “塔娜,你怎么了……” 柏逢舟一介文弱书生,却比他平静得多。 书生似是对此荒诞诡谲的场景屡见不鲜。在异域青年震惊的目光中,抱起古琴倾身一拜。 青衫轻柔拂过她的面颊,柏逢舟温声应下。 “公主喜欢,微臣便一直在。” 殷灵栖重新睁开眼睛,静静望着他。 “柏逢舟。” “微臣在。”书生敛眸一笑,一双净白修长的手抚过琴弦,弹拨琴曲。 “一直都在。” 殷灵栖垂下眼睫,忽而红了眼眶。 她听见了脚步声。 殷承恪到底还是来了。 “昭懿,你究竟想做什么。”他撑在桌案前,一双阴鸷的眸子冷冷盯住皇妹。 殷灵栖纤细的手腕被他攥住掌中,一笑起来,单薄的身子簌簌轻颤,我见犹怜。 “你疯了不成!”殷承恪皱眉,“你在公主府夜设私宴,现场围聚着这么多男人,简直荒谬!” “我一心耽于享乐,皇兄不应当高兴吗?” 清越的琴音依旧,殷灵栖人还未饮酒,便已呈醉态。她顺手接过了代钦递来的陈年烈酒,笑着朝皇兄举杯:“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皇兄既然来了,何不饮上一杯,与妹妹同享极乐?” 她眸中含笑:“请。” “荒唐!”殷承恪盯着她,看不透皇妹心底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皇兄,”殷灵栖收回酒盏,递到自己唇边,“我应当这么唤你么?” 她抬起眼眸:“我称呼你一声皇兄,是对的吗?” 殷承恪神色遽然一紧。 “你什么意思!” “紧张什么,”殷灵栖似笑非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吩咐宫人斟酒:“杯酒泯恩仇,皇兄饮上一杯如何?” “泯恩仇,”殷承恪冷嗤一声,“本王不信你会这么好心。” “唔,皇兄真的不饮上一杯么?”殷灵栖笑吟吟地望着他。 “不喝,”殷承恪脸色阴沉,“怕你在酒里下毒,毒杀本王。” 少女笑得花枝乱颤,行走时摇曳生姿。 “我若杀你,必不会用这等低劣的手段,易落人把柄。” 她止住笑,微微颔首:“既然皇兄不肯同妹妹一同享乐,那么便请回吧,莫要扫了在场宾客的兴致。” “殷灵栖,你究竟想做什么,本王不信你只是请本王喝酒这么简单。”殷承恪实在是看不透她。 “就是这么简单,”殷灵栖一脸无辜,“皇兄把妹妹想得也忒坏了。” 殷承恪站在这公主府,说不出理由,只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一刻也不想多停留,生怕一个不留神,又中了皇妹的诡计。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 这趟夜宴,的的确确是他心甘情愿来的,皇妹只是发出邀请,又没让人硬逼着他过来。 殷灵栖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觉得有趣极了。 她将目光投向代钦:“殷承恪生性多疑,作为他的盟友,你还待在这儿不走,不怕他忌惮你吗?” “那没办法,他与你之间,我总归要偏向你。”代钦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夜间格外明亮。 殷灵栖弯了弯唇,饮下杯中酒水。 清酒刚一入口,她便觉得滋味不对劲。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4章 “你递给我的是什么酒,味道太烈了。” 代钦茫然:“烈吗?我们草原上都喝这种酒,滋味辛辣劲头十足,喝着才够过瘾!” 殷灵栖一杯倒。 烈酒劲头汹涌,自唇齿间直窜上天灵盖,冲击得头脑嗡嗡。 她伏在案上,醉得不甚清醒了。 “……换了,给本宫换了……” 夜宴还在继续。 殷灵栖捧着脸颊,醉得眼花缭乱,水眸迷离。 柏逢舟抬眸,见状轻轻地摇头叹了一息,起身坐到她旁边。 “醒酒汤,再准备些温水、巾帕。”他照料起公主很是熟稔,侧首朝川乌吩咐道。 “是。”川乌颔首乖乖应下,他递上巾帕,快步朝外走,去小厨房取醒酒汤。 刚走到门前,还未来得及伸出手,门蓦地被人重重踹开了。 深秋里的凛冽寒风汹涌灌入。 欢快的丝竹乐声陡然一静,天地间陷入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死寂。 入耳只闻呼啸风声。 萧云铮带着一身寒意,身披大氅站在漆黑的夜幕里,一张冷白的脸上酝酿着情绪,让人不寒而栗。 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青年身后的黑夜吞噬万物,眼中翻涌着狂风骤雨,视线死死聚于上首那一对才子佳人身上。 柏逢舟浸湿了巾帕,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热正得宜,正要为公主擦拭,那只手忽的就停顿在了她的脸前。 殷灵栖醉得目光惺忪,迷迷糊糊地捉住了他的手,带着巾帕触上自己被烈酒熏得绯红的脸颊。 第131章 夜宴(下) 她似乎睡着了。 湿水的帕子沾到被烈酒烧得发热的脸颊,揉搓了两下。 温凉的触感缓解了肌肤干燥的不适感,殷灵栖舒服多了。 柏逢舟整个人都僵了,宛若一尊雕像,僵硬地杵着。那只手被公主攥着,触到她的面颊。 谦谦君子一张白净的脸登时红了,烧得也如醉了酒似的,窘迫极了。 殷灵栖从前总说他乖。 他的确是个心地单纯的老实人,譬如现在,手足无措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 甚至没有勇气开口提示小公主松手。 可是萧云铮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了。 那般慑人的寒意,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殷灵栖晕晕乎乎伏在桌案上,喉咙里被烈酒烧着,燥得难受。 “渴。”她想喝水。 醒酒的凉茶就放在一旁,不知为何,没人敢呈到她面前,她便自己伸手去抓茶杯,凑到唇边。 她实在渴得厉害,头也晕得厉害,手不稳当,饮咽时茶水便顺着嫣红的唇往下流淌,弄得头发,脖颈,衣襟都水漉漉的。 柏逢舟下意识想为她擦拭,手刚一抬起,被萧云铮冷厉的目光一扫,登时反应过来,觉得怪难为情的,手又讪讪缩了回去。 这杯醒酒茶喝得困难,不过好在灌下去了。 殷灵栖扶着脑袋,撑在那儿缓劲,缓了半晌,直至意识慢慢恢复,方才睁开眼睛。 一睁眼,突然发觉柏逢舟的手被自己紧紧攥着,原本温凉的帕子都握得热了。 殷灵栖怔了一下。 再一愣,察觉有道锋利如刀的目光钉在她身上。 她撑着下颌,抬起眼眸。 她与萧云铮目光交错,眼睫忽然颤了颤。 萧云铮眉峰一挑,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兴师问罪,眼神极具侵略性: “清醒了?” 殷灵栖支着脑袋,嗓音仍是醉醺醺的:“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萧云铮冷笑,目光在她与柏逢舟之间逡巡:“你握住他的手去碰你的时候。” “……哦。” 殷灵栖醉得深了,虽然缓了缓劲儿,头脑仍不甚清醒,以至于一时没察觉出死对头面上笼罩着的复杂而阴郁的情绪。 “你生气了?”这是她最直观的感受。 “没有。”萧云铮声音冷漠,并不承认。 “算了,不就是没请你过来玩么,多大点儿事。”殷灵栖手腕一转,扬起酒盏递至萧云铮面前,“来者皆是客,没有不欢迎的道理,代钦从老家带来的特产,尝一口?” 萧云铮并不抬手去接。 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始终盘旋在殷灵栖身上,挥之不去,恨不能拉着她一同溺毙在海底,就此了却烦心事。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阵。 “暴殄天物,你不喝我喝。” 殷灵栖手腕有些酸,见他不领情,索性收回酒盏,递到自己面前。 “人长得那么高,心眼儿比针孔还小。” 萧云铮冷着一张脸,眼看酒盏凑上了她唇,在殷灵栖回过神前突然劈手夺过她手中酒盏。 喉结滚动,他仰颈将烈酒一饮而尽。 殷灵栖一怔。 “你干什么?” “砰”一声,酒盏被萧云铮重重按在案几上,盏底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他一手攥住殷灵栖的手腕,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整个人强行拽了起来。 殷灵栖还未完全醒酒,头脑懵懵的突然被他拽起身来撞进怀里,脚步踉踉跄跄的,被他拖着往外走。 ? 殷灵栖慢了半拍,被迎面冷风一吹,醉意又散了几分,方才想起来挣扎:“你来砸场子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柏逢舟不敢拦,她这一喊,惊醒了代钦。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5章 代钦也喝蒙了,低吼一声,冲过来解救求援的小公主: “萧徵!” “放开她!” 两人各攥住公主一只手臂,谁也没放手,夹在中间的殷灵栖蓦地陷入两股力量的拉扯中。 两方对弈,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殷灵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们不要再拽了!弄疼我了!” 川乌心思细腻,最是体贴,见状忙奔过来想要劝解。 “唰!” 萧云铮抬手按在腰封间,一截雪亮的长剑铮鸣出鞘,横在代钦与川乌面前。 殷灵栖被剑光闪了眼,晃得一激灵,彻底醒酒了。 “好端端的拔剑做什么……伤了和气多不好……” 她伸手戳了戳萧云铮:“把剑收回去。” 萧云铮不动。 殷灵栖皱了下眉,伸手去捉剑鞘。 “让你收回去怎么就不听话呢……” 人醒了,脑子还醉着,视线重影,失手按上锋利的剑刃。 萧云铮眼疾手快,剑刃堪堪擦着她的掌心收回,差一点,只差一点点险些割伤她手掌。 萧云铮更生气了。 他眼底已全然被无名怒火填满。 一掌砸上代钦的肩,他猛地推开人,拽着殷灵栖就往外走。 “萧徵你放肆!这是本宫的府邸!” 萧云铮伸手捂住她嘴,不许她再出声,看着一脸懵的殷灵栖,气不打一出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人扛上肩。 “不是等等。” 殷灵栖也不慌,甚至拍了拍他的肩提醒:“方向走反了,本宫的院子在那边。” 好,好得很,这人一向没心没肺。 偏他又拿殷灵栖无可奈何。 “好玩吗?挑逗我,钓着我不上不下,很有趣吧。”萧云铮声音透着一贯的低冷,压抑着怒意。 她漂亮,心机;会撒娇,喜欢玩骗人的把戏;爱笑,以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为乐。 “你很会钓人胃口。”他掐着殷灵栖的下颌。 冰冷的指节缓慢滑至少女的脖颈。 “知道吗?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看着别的男人碰你时,我有多想像现在这样掐着你的脖子,逼问你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人吗。” 萧云铮咬下紧贴骨节的黑色指套,没有任何阻隔,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你怎么敢对着他们笑,他们凭什么能得到你的欣赏!你身边的男人可真多,多得让我憎恨!他们怎么可以分走你的注意,怎么可以对你献殷勤!你为何不能独属一人!” 太可怜了。 问出这个问题,实在太可怜了。 爱是理智,是隐忍,是克制? 荒谬! 爱明明是失控的情绪,支离破碎的理性与疯狂的占有欲! 殷灵栖彻底清醒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很冷静,一直都很冷静,”眼底燃烧起的疯狂一点一点吞掉青年的理智,“至少,在我想起上辈子那些事之前,在你当初不论是出于欺骗还是真心,主动吻上我之前。” 殷灵栖恍惚了一瞬。 “别枝雀为我准备的蛊,还是落入你手里了。” 她那点儿隐秘的经历,到底还是被另一个人窥见了。 没人希望自己的旧伤疤被更多人知晓。 在萧云铮面前,她似乎没有秘密可言了。 殷灵栖眯了眯眼睛,不知心底在想什么,看向死对头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她反身关上门,拎起酒壶斟了一杯酒。 “尝尝。”她补充道,“这酒不一般。” “什么意思。”萧云铮注视着她。 “齐聿白给我准备的,他已经疯魔了,不惜一切手段想要得到我。但很可怜,他已经被我废掉了。”殷灵栖抬眸,“你猜,这是什么酒?” 她又往前递了一寸:“方才对我连连逼问,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所以,你要喝吗?” 她发出一场疯狂的邀请:“做吗?” 气氛陡然凝固。 周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青年那双深邃黑眸底摇曳着火苗,目光灼灼紧盯着她。 那是狼看到猎物的眼神,极具侵略性。 萧云铮薄情寡义,不近人情,但他也知自己体内蛰伏着一只野兽,殷灵栖屡次顽劣的捉弄让他求而不得,将压抑的野性唤醒。 萧云铮没有犹豫,接过酒杯一饮而下。 “药效发作之前,公主还有反悔的机会。” 掌控欲与占有欲让他恨不得掐着殷灵栖狠做一场,让她精疲力尽,再不许别的男人分走她的半分注意。 但殷灵栖精准踩中了他心底的一块柔软。 他爱她,他舍不得这样伤害她。 理性与感情激烈对撞,他到底还是将最终选择权交至殷灵栖手中。 要离开吗? 萧云铮目光微动。 时间在流逝,每一秒都极为煎熬。 殷灵栖抬起眼眸。 她终于开始动作了。 她上前几步,吻上了萧云铮的唇。 青年心底横冲直撞的戾气霎时偃旗息鼓。 手指勾缠着她的头发掌住后脑,将两人距离拉近。萧云铮垂下眼睫,对上她被烈酒醺得水漉漉的眼睛。 他抵在殷灵栖耳畔,声音喑哑对着她,亦或是在对自己说:“溺死在情一一欲里吧。”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6章 她太薄情了,像一阵风,来去无影无踪,前世撒手人寰,抛下他一个,今生去留不定屡屡作弄,让他患得患失。 他们之间没有斩不断的羁绊,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折磨得萧云铮快要发疯。 “我想和你建立血缘上的联系。”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乖一点,再想大胆地以身涉险的时候,会考虑到我的感受。为什么,为什么柏逢舟他们可以得到你的信任……” 他声音骤然一沉:“你眼中可有我一席之地!” 殷灵栖呼吸一窒,眼角溢出一行快意的泪水。 他进来了。 他指节实在太冷了,身体又太热。 萧云铮声音越来越沉重:“你恶劣至极,喜欢玩弄旁人,可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殷灵栖叫出了声,身体汗涔涔的颤抖着,吟声断断续续。一双水润的眸子里却始终含着笑,幽幽地望着他,像是宿醉未醒。 她喜欢这样笑着看他发疯。 萧云铮动了一下,双目紧盯着她:“继续笑,记住你现在的笑。” 小公主在感情上的若即若离让他患得患失,他用加重力道,用更为凶狠的力道去填补内心的空虚。 “陪我发疯胡闹,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殷灵栖有点受不住,突然抬手抵住他。 “天亮后我便入宫向圣上请旨。” 自知晓她尚存于世的消息为始,萧云铮早已做好了一切打算。 不管她肯不肯接受,他一定要给出结果。 顿了顿,他道:“如果明早能起得来的话。” “这么虚啊。”殷灵栖笑话他。 萧云铮缄默一瞬:“……我说的是你。” “起得来床也没用,我不嫁。” ? 萧云铮停了动作。 “去父留子这种事我熟。”小公主舒舒服服往后一躺。 ??? “你敢!” 萧云铮薄唇紧抿,掐住她下颚,使力来回狠凿,直至她又叫出了声,复又厉声逼问: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露水情缘吗?止步于此多没意思,你甘心吗?” 殷灵栖心底怎么想的不知道, 但他肯定不甘心。 “不是喜欢利用我吗,继续利用到底啊!”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质问。 又深了些。 力道又重又凶,快得触目惊心,殷灵栖身底汗涔涔的,浸在水里。 “还是说,你又打算玩假死脱身那一套。很好玩吗?”萧云铮伏在她耳侧,声音哑得厉害。 “算计完就跑?我能捉住你一回,便也能再捉住第二回。无论你戴上假面,易容成什么模样,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唇擦过她的发丝,她的面颊,泪湿的眼睫,萧云铮吻她的眼睛:“我熟悉你身体的每一寸。” 他带着殷灵栖的手,贴上心窝:“靠这里辨认。” 萧云铮深深凝视着那张让他爱恨交织的脸,既厌恶她勾人的欺骗,又臣服于对她的喜欢。 那张纯如栀子的小脸我见犹怜,眼角的泪光,简直是杀人于无形的软刀子。 萧云铮自制力极强。 但面对殷灵栖时不起作用。 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又有感觉了。 萧云铮再一次俯下了身躯。 “大点声,”他亲了亲殷灵栖浸透热汗湿润的发,“乖,再叫大点儿声,让你府上那些男人都听到,好不好?让他们听到你和我在一起,和你那个素来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宿敌在一起。” 隔壁厢房的门扉上划出一道道斑驳锋利的手痕。 齐聿白身上背负着沉重的铁链,深受束缚根本无法离开暗室。 他能清清楚楚听见不远处刺耳的动静。 他下半身废了,没有半点反应。 药效在他体内发作,无法宣泄,齐聿白的身体都似被架在火上燎烧,院中的动静让身心皆饱受折磨,痛得难以忍受。 他分辨出了昭懿公主的声音。 齐聿白绝望了。 她在哭,但她并不痛苦。 指腹抹去她眼角不断涌出的眼泪,萧云铮幽幽道:“哭也没用,说你爱我。” 殷灵栖成心同他作对,偏不说。 “哪里学来的恶趣味,看着我患得患失,心里很愉快吧。” 萧云铮皱起眉,他又想起了夜宴之上,围聚她身周那些男人的面孔。 他冷笑一声,言语极为不屑,动作却又狠又重。 “那些人有什么好的?他们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做到。但我能做到的,他们却不能。” 室内并未点灯,萧云铮垂下眼睫,就着透过窗棂的月光,轻抚她汗湿的脸颊。 捧在心尖上的人在他掌中愉悦地簌簌轻颤。 从前针锋相对时,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竟会走到了这一步。 “说你爱我。”他冷声命令。 殷灵栖已经没力气了,目光微微涣散,仍在坏心眼地钓着他,笑而不答。 萧云铮看着她那双含笑勾人的眼睛,理智彻底崩裂。 “我能帮公主得到想要的一切,”他的嗓音像在炎热的沙砾里滚过一般,又欲又沉。 “选他们不如选我。” 殷灵栖环住他脖颈的手臂忽然颤了一下,双目失神,身体似是被钉住了。 “做〢噯只是助兴。”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7章 萧云铮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力道之大恨不能将人揉进骨血中。 “我要的是,用这种方式提醒你。” “别忘了,我爱你。” 爱这种东西太单调了,还是带点恨意好。 第132章 酒是好酒,药也是好药,劲儿涌上来时激得浑身血液都沸腾。 男人第一次通常不持久,因为经验生疏,亦或是别的因素。那杯助兴的东西很好地避免了尴尬境况的发生。 缺点也很明显,只能维持一次。一次过后,血液里那股火燎般的躁动便随之平息了。 但萧云铮受不了殷灵栖那种眼神。 太会钓了。 她躺在那里,雪白的肌肤在急剧颠动中浮上绯红色,像灯火映照下的玉。发丝被眼泪与细汗浸湿,弯弯曲曲缠在咬得红润的唇角。 再往上,便是眼睛。 她眼睛极亮,这时含了泪水,便弥漫开了淡淡的雾色,脉脉含情。一句话也不用说,单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便教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看似纯良无辜的皮囊下,实则暗藏锋芒,嵌了钩子。 太坏了。 真的太会钓了。 我见犹怜,天生的尤物。 一个眼神便能轻易挑起对方兴奋,甚至远比药酒来得更为强烈。 萧云铮秉性克制且禁欲,对于情爱这档事根本不感兴趣。 但今夜,他发觉自己食髓知味后,越来越贪心了。 一旦有了开始,便覆水难收。 殷灵栖头脑昏得厉害,几次快要晕过去,不远处响亮的砸门声又将她吵醒。 沉重的动静从前一晚砸到后半夜。 被囚起来的男人顽强得可怜,身残志坚,被迫听了一夜墙角苟活到现在,愣是还有力气去打去砸。 啧啧啧,真惨。 “不好奇那边的屋子里关着谁吗?” 殷灵栖趁人不备,颠倒位置坐到他身上,一开口,嗓子已经哑了。 做得太狠了。 “猜到了。”萧云铮伸手扶住她,给她借力的间隙提醒道:“没坐准。” “……” 殷灵栖撑着他手臂缓了缓劲儿,嘲笑道:“‘满庭芳’果然不是白去的,看来殿下也是个风月老手。” “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劫,”萧云铮皱起眉,“照影阁情报够快的。” “这算是不打自招咯。”殷灵栖停了下来,攒着坏心思。 “没有的事。”萧云铮呼吸一哽,喉结急剧滚动了几下,一手压着她后〢颈,凑近了同她对视。 “满庭芳是个据点,楼里有楚山孤的暗探,我把底子都透给你了,公主怪没良心的,再咬着不放试试?” 殷灵栖的确没有良心。 横竖难受的人不是她,她舒服了,便不慌不忙地继续闲聊:“是那个叫香兰的姑娘吧。” 伸手弹了下自己颈间悬着的狼牙玉坠:“‘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香兰,是个好名字。” “不熟,雾刃招的人。”萧云铮撇清干系。 “没说和你有关啊,你紧张什么?”殷灵栖瞥了眼他双臂暴起的青筋,坏着心思继续偷懒。 “我看着像是因为紧张吗?”萧云铮耐心告罄,手掌攥着她身体上下动,恨恨道:“究竟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 “聊正事,急什么。” 殷灵栖被他颠动得气息又乱了。 “殷承恪想要拉拢你?” “他以为,你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一场露水情缘,实际关系仍是针锋相对的死敌。他想用权色拉拢我,不过我有你,千金不换,自然不会应。”萧云铮将重点落在后半句。 “皇兄说得倒也不错,”殷灵栖关注前半句,“的确是一时兴起……” 萧云铮猛地往上顶了一下,颠得她叫出了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 他不想再从殷灵栖口中听到那些薄情的话语。 “何必这么辛苦,你想要的,我能帮你得到,你讨厌的人物,我能帮你解决,余下的残局,我也能帮你收拾干净。你可以信任我,将退路放心地交给我。” 他抚上殷灵栖的面颊,距离极尽,尽管室内昏暗,他仍能看见少女清亮的眼眸。 “强烈的怨念经久不散,促成你轮回转世的契机。你因仇恨而得以重生,但我不想你被仇恨埋没。” 萧云铮凝视着她,叹了一声:“我说过,我希望来世你能对自己好一点。不是一切都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想你孤身一人一直背负着罪恶感负重前行。” “你也看轻我。”殷灵栖道。 “我是在心疼你!”萧云铮动了怒,语气极重。 她有心理疾病,很严重的心理疾病,特别是在缺失的那一段记忆里。 真正困住她的梦魇绝不是齐聿白的背叛与伤害。区区一个男人,打杀算了,根本不配成为殷灵栖的心患。 她始终在意的,难以释怀的心结是当年受她牵连遭殃的那些人。慈姑本可以安度晚年,临了因为冒险救她,漂尸湖泊;照影阁那些人本可以独善其身不问世事,最终无一生还;蒹葭本可以撇清干系,结果用命换命,给了她苏醒逃婚的机会……还有太多太多的人。 她是侥幸重生了,可那些人全都真真切切死在了前世的记忆里,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皇姐在对着钩吻破口大骂时,殷灵栖会护着侍女,毫不留情甚至变本加厉反击回去;诛杀侯府的暗卫时,她没有阻拦,由着照影阁亲自动手报仇,然后再设法为他们善后,掩去一切痕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8章 萧云铮说得不错,她独自背负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记忆,竖起一身的刺,将自己保护起来。 “今晚的月光真亮啊。”殷灵栖仰起脸。 萧云铮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哪有什么月光,半宿过去,夜半五更,天色阴沉沉的,弯月早被云层遮住了。 透过窗纸,倒是依稀觉得庭院比往日亮了许多。 下雪了。 “今岁第一场雪,又是一年过去了。”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距离殷灵栖重生回这个世界,已经足足一年零三个月了。 萧云铮扯过衾被拢在她肩上保暖,一抬手,手背“啪”的落了一滴冰凉的液体。 这回不是做的,这是真哭了。 “怎么哭了?” 萧云铮反应极快,顿时坐起身,接着窗外雪地的朦胧光影去看她。 殷灵栖眨了眨眼睫,不想答。 萧云铮便也心照不宣。 “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殷灵栖终于肯应了一声。 “后悔昨晚一时冲动,和我荒唐一夜。” 萧云铮话音一顿,望着她的眼睛,正色肃然道:“后悔了也没关系,顶级世族做聘礼,排面配得上你。萧氏一族有从龙之功,出过宰相三十九人,四品以上武将五十又一名,余者名人学士不计其数,以门风周正立世。家族不养庸才蠢才与心术不正之辈,断无忘恩负义之徒,必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你若仍觉委屈,我还有军功加身,仍可赴疆场挣功名……” “打住。”殷灵栖眨眨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想娶你。”萧云铮直抒心意。 四周落入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止,连呼吸都停住了。 只闻窗外夜雪飘然落下。 殷灵栖抿了抿唇,诚实道:“府上还有别人,我先走一步。” 她刚要抽离,萧云铮攥着她把人拽回来,发狠往上重重顶了下:“你和我做,怎么还有心思想着别的男人?” 力道颠得人坐不稳,直接倒在他肩上。 萧云铮继续分散她消沉的情绪:“殷灵栖你心可真大,做到一半停了去谈正事,又不做了直接要离开,像话吗!” “……”殷灵栖皱了皱眉。 “……你怎么还石〢更着?!” “所以你走不了。”萧云铮盯着她,“做完。” “都进来了吧。”殷灵栖动了动,垂眸看了一眼。 “……还没有,”青年托着她,嗓音喑哑得厉害,“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试试。” “谢谢,婉拒了。” 殷灵栖摸了摸鼓涨的下腹:“好多,撑得好难受,待会儿都得弄出来,估计要浪费好一段时间,弄完再灌些药汁。” 对方痛失父凭子贵拿到名分的机会。 说一点儿都不失落是假的。 萧云铮按了按眉心,也不想过早逼她:“下一回我麝外面。” 青年顶着这张斯文凉薄的面容,一开口这么刺〢激,着实让人意外。 “殿下想得挺美,还想着有下次。” 殷灵栖推开他的手,语重心长:“我们只是一夜情,你越界了。” “一夜情”三个字狠狠刺中了萧云铮的心脏。 “你又相中了谁。” 殷灵栖笑了笑:“我府上才添了新面首,放着不用,难道拿他们一群人当摆设?” 萧云铮蓦地攥住她的手:“那我呢,你拿我当摆设?” 不愧是她,下榻无情。 “你过来!” 萧云铮将人一把拽回来,他唇角明明勾着淡薄的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和我做,你还想找谁?” “信不信?你找一个,我废掉一个!” 他攥住殷灵栖的手,同她十指紧扣,冷声质问:“我对你念念不忘,你怎么敢背着我四处留情!” 殷灵栖觉得自己驯人那一套放在萧云铮身上根本不管用。自从开了荤之后,这人占有欲暴涨,比之以往更为惊人。 毫不夸张地说,给萧云铮一点点甜头,他直接连以后二胎叫什么都想好了。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得寸进尺。 得寸进百万里。 “你不是麝过了吗?!!”殷灵栖皱了皱眉。 “不够。” “一夜情,好一个一夜情,”萧云铮气得忍不住冷笑,“我在这里,你怎么还能看得上别人,嗯?说话!怎么不叫出声了,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殷灵栖深吸一口气。 疯了疯了疯了…… 青年按着她,漆黑的眸底占有欲浓得惊人:“你只能和我做。” *** 后半夜开始飘雪,日上三竿时仍未停,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雾刃宿刃估算着时辰,同照影阁交班,过来送水。 门还紧关着,不见半分松开的迹象。 “还没完?!”雾刃目瞪口呆:“就算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也架不住少主一直这么玩吧?” 宿刃掰着手指算了算,打定主意:“回去给国公爷与夫人打小报告。” 第133章 门板蓦地一震,震得人双耳发麻。 “出息了,想告谁的黑状?” 门开了,萧云铮披了大氅出来。青年眉目疏冷,通身被厚重的黑氅罩着,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看着与平常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299章 夜雪一落,那些隐秘的、疯狂的痕迹通通狡猾地藏了起来。 欲盖弥彰。 谁能想到这副斯文凉薄的躯体中隐藏着怎样的疯狂。 宿刃搓了搓耳朵,讪笑两声:“少主,属下这不是说笑呢么。” “说笑?”萧云铮墨眸微眯,气势压人。 雾刃宿刃一齐点头:“是的,是的,只是说笑。” “你说得不错,”萧云铮淡淡道,“是该报给国公府知晓。” “!!!”阶前两人一愣,心脏倏地悬起。 说归说,玩笑归玩笑,真让老国公知晓了萧氏同皇室有了牵扯,少主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不是现在。” 悬着的心倏地又落下。 就知道少主不是冲动的人。 萧云铮话锋一转:“找个良辰吉日,我亲自入宫请旨求娶。” “什么?!!” 雾刃瞪大眼睛:“主子,您认真想过了?” “您……当真要同皇室联姻?” 就算辅国公那边肯松口,天策帝也未必肯放权。 一山不容二虎,哪个帝王能容得下权势煊赫、手握重兵的外戚?更何况求娶对象还是皇帝视若掌上明珠的昭懿公主。 “少主,这不合适。”宿刃扯了扯嘴角,“圣上不会同意,国公爷也咽不下这口气。” 承恩侯府是皇帝手底的承恩侯府,只要天策帝一息尚存,便不会有人敢给女儿委屈受,当初选中齐氏长子也有这个原因在。 可辅国公府却未必是皇帝御下的辅国公府。 “如若不然,”雾刃皱眉思忖,“不如让昭懿公主去到御前开这个口。她是圣上的女儿,由公主主动提议,就说是她的心思,圣上对少主也能少几分猜忌。” “既然明知会遭受麻烦,我为何要推她出去替我挡下,承受双方家族施加的压力?让她陷入两难之地,而我独善其身坐享其成,这么做,同苟且自私之鼠辈又有何异?” 雾刃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此事不必再劝,”萧云铮道,“我若要娶她,必不会让她夹在家族与夫婿中间左右为难,她只需考虑要不要爱我。” 顿了顿,他回身望了一眼,嗓音低沉: “不爱也得爱,她只能选我。” *** 透过窗上糊的纱,隐隐约约能瞧见里间人影攒动。 外面还在落雪,殷灵栖裹着毯子睡熟了。侍女换了热水过来服侍,却见她身上已被人清理干净了,便只为她更换了新衣。 末了,侍女们退出来时,却见那边关押男人的屋子房门大敞。 大雪天,天寒地冻,齐聿白被锁在地上,冻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前半夜全身沸腾的烈火早被少女一声一声愉悦的吟哦声杀死了。 那本是同他定有婚约的未婚妻,在他的耳畔和别的男子欢愉,用他准备的酒助兴。 谁! 和她行床笫之欢的男子究竟是谁! 他齐聿白都得不到的人,怎么能让别人在他眼皮底下得到! 他在脑海中仔细回忆起夜宴上每一个面首的脸。 谁……他究竟输给了谁…… 齐聿白的自尊心遭受到了极为沉重的践踏。曾经是个极矜贵的人物,心气傲,且爱干净。 现在他满身狼狈,比之丧家犬还要落魄。 “吱呀”一声。 暗室里涌进一线光。 门开了。 齐聿白疲倦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瞳孔骤然一缩,神情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萧徵。”他唇齿打颤,“和她做了一夜的人,原来是你……” 第134章 “多谢你送酒助兴,心意领了,不过,” 萧云铮唇角轻勾,似笑非笑:“不过酒的质量实在差劲,看得出,挑酒的人眼光也不怎么样,鱼目混珠,珠混鱼目。” “不怎么样,是不怎么样……”寒风一阵接一阵涌进来,齐聿白已经麻木了,浑身骨头僵硬。 他慢慢爬到墙角,靠着墙壁坐下,似乎有了这么点可怜的依靠,他便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门长公子,便能继续挺直脊梁,有了同萧徵对峙的底气。 他喉咙里荡开悲哀又荒唐的笑:“曾是榜上婿,今为阶下囚,春风得意犹在眼前,怅然回首物是人非。我是烂啊,烂到泥地里,可那又如何,前世的婚书之上,昭懿的封号旁边可清清楚楚一笔一画写着我的名字。” 他仰起头,背靠墙壁,笑得浑身颤抖:“萧徵,你应当并不知情,我同她曾经有过一世姻缘,我玩腻了,也将人利用干净了,她被我休弃后孤独终老。你知道昭懿为何这般厌恶我吗?因为她经受过我百般折辱!萧徵,自己的枕边人从前被别的男人玩过,你不嫌脏吗?你心里过得去这道坎吗?昭懿再怎么厌恶我,也不能抹去这一笔耻辱!” 周围人都惊住了,一齐紧张地将目光投向青年。 毁掉女孩子最轻易的方式便是编造她的谣言。且不论真假,这样的话一旦传出来,好事者随之闹大声势,总会在人心底种下一根刺。 雾刃焦急劝道:“少主,这人已经疯癫了,他的话不可信。” “究竟是真是假,昭懿的态度还不够清楚吗?若非如此,她为何会突然间性情大变,恨我入骨?”齐聿白阴险地笑着。 萧云铮神情异常冷静。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0章 那双深邃的眼底半分波澜也未被惊起,幽幽地注视着墙角那癫狂大笑的青年,盯得人心底发怵,渐渐地断了笑声,直至笑不出来。 齐聿白嘴角抽搐,面上分明露了怯,还要硬撑着继续嘲讽道:“怎么,世子殿下还是不愿相信?一时接受不了打击也是正常的,同为男人,齐某能够理解,谁会愿意接受一个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姑娘呢?怕不是要被人嘲笑一辈子。” 齐聿白在意的,他格外在意配偶的忠贞。 他每一句话看似在攻击萧徵,实则是为了转移自己身体和心理上承受的痛苦。 他从前那般优越,名噪京城,谁人提起齐氏长公子,不得赞上一句公子世无双? 可是殷灵栖不留情面当街退了他的婚,将侯府长公子的脸面与名声踩在脚底。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她退婚退得潇洒,再见时,身边又围聚了众多青年才俊。 单拎出来,每一个都优于齐聿白。 齐聿白的自尊心彻底被她踩在了脚底。 萧云铮一言未发,只是抬了抬手。 “取我的银枪来。” 齐聿白一愣,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不过很快,那杆前世刺穿他脖颈的银枪一露面,齐聿白登时便变了脸色。 他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那锋利的枪刃钉死在城墙上,粉碎的喉咙里甚至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齐聿白不受制地开始颤抖,极端的恐惧打通了他的记忆。 他脸色已降至惨白。 “萧萧萧徵……你……你什么意思……” 利刃卷起一阵劲风,掀起满地雪沫飞扬,萧云铮转腕将银枪一劈,锋刃直指他命门,冷声道: “在我面前挑拨离间,你该杀。” 他声音骤然一沉:“在我面前诋毁她,你更该杀。” 齐聿白双目直直望着那杆银枪,想起自己的眼睛被炸开的鲜血糊住,模糊的视野中,他眼睁睁看着尸山血海中,萧云铮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具奄奄一息的身体抱起,像是捧着珍稀的、即将消逝的易碎品。 “原来,你也记得……” 齐聿白心底一空,像是坠入了无底洞。他用来维护颜面与尊严的谎言,被拆穿了。 他说他曾经得到过昭懿公主,那是假的。 可昨夜灌入他双耳的欢愉声却是真的。 真真切切的。 齐聿白又痛苦了起来。 他的眼底涌起强烈的、扭曲的嫉妒。 大婚那日,他被钉死在廊柱上,眼睁睁看着萧云铮将他的未婚妻带走时,心底也是同等强烈的嫉恨。 那是他的未婚妻!是他逼婚不成,宁死也不愿屈就的,永远也得不到的未婚妻! 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落入了别的男人怀里。 嫉妒的烈火烧至极点。 眼前寒光一闪,身体突然爆开难以忍受的剧痛! 齐聿白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他颤抖着目光看向血流如注的右臂。 断了。 他的右臂,被萧云铮的银枪削断了。 “长公子写得一手好字,可惜了,以后再也无法提笔了。”青年目视着在墙角里痛苦蜷缩的那人,薄唇勾起愉悦的笑。 印象中,很久很久以前,殷灵栖同他还是一对一见面就掐架的宿敌时,当着萧云铮的面夸赞过她那位未婚夫婿的书画作品。 唔,可惜了。 萧云铮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底闪过玩味的笑。 小公主喜欢齐聿白的字,可齐聿白的手臂被他砍断了,再也提不了笔了。 青年微微颔首,满意极了。 她身边男人多到令他感到厌烦,除掉一个齐聿白,还有那么多、那么多…… 下一个,该动谁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还想动哪一个。”少女的声音穿过风雪。 唔,被她发现了。 萧云铮回身,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一宿未睡,这个时辰你应当还在歇息。” 视野中大雪纷飞,疾风吹动大氅烈烈,雪亮的银枪染了血,立在青年身侧。 她曾经的未婚夫蜷缩在一片血泊中,痛得死去活来,一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来时的方向。 只一眼,便能想透事情原委。 本想背着殷灵栖将碍眼的情敌解决掉,真不巧,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来得似乎不巧。”小公主一手托腮,意味深长。 萧云铮眸底含着淡漠的笑,并不避讳:“不错,是我动的手。” 他手执银枪一挥,鲜血自锋刃洒落,落入雪地里。 都该死。 萧云铮微微挑眉,杀意露骨。 那些向她献殷勤的、分走她的目光、邀宠献媚的男子们都该死。 他不满足于一夜荒唐、露水情缘。 他要占据殷灵栖全部的注意。 殷灵栖扶额,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她似乎真把人给惹疯了。 “首先,我府上那些面首……” “你要护哪一个?”萧云铮打断她的话,朝她走来。 “你念出的名字,便是我下一个要解决的目标。”他步步紧逼,直至殷灵栖退无可退,背靠着树干。 萧云铮俯身注视着少女的眼睛,眉峰一挑。 “说吧,我在听。” 盯着殷灵栖的目光,深情中透着股疯劲儿。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1章 疯得明目张胆,勾着人想起黑夜里那一场场失控的意乱情迷。 “萧徵!” 齐聿白挣扎着从血泊里爬起身,用尽力气自牙缝里挤出字:“即便我方才所言非真,你以为殷灵栖是什么好人吗!” 殷灵栖眸光闪烁。 “她心机深不可测!所有接触他的男人都会被她玩弄于鼓掌中……” 飞刀擦着齐聿白的脸庞划过,切断他声声嫉妒到扭曲的控诉。 齐聿白脸上出现一道血痕,鲜血喷涌而出,淌了半张脸,看起来狼狈至极。 “放弃你愚蠢的想法。” “我不需要从别人口中认识她。” 萧云铮声音冰冷,捧起小公主那张惹人怜惜的、极具欺骗性的脸,眼底酝酿着疯狂的缱绻: “她在我眼里,始终如一。” “我知她虚情假意,工于心计,每一张笑靥底下都藏着狡黠,每一次示好的背后都藏了算计。可那又如何,我欣赏她的一切,对此甘之如饴。” 能打动他的从不是殷灵栖浮于表面的容色与伪装出的小意温柔。 你非善类,我非好人。 我们是一样的人,如紧密契合的磁石,生来互相吸引。 青年注视着她: “其实我对世俗情爱不感兴趣,只是单纯对你有兴趣。” “或许你不爱我,” 指腹擦过被他咬破的唇角,萧云铮一手攥住腰肢将人按进怀里,贴近她耳畔低语: “但我爱你。” 请接受他隐忍而汹涌的爱意。 “……” 完了完了完了又疯了一个。 她那时单纯受了刺激,只想坏心思地做一场玩玩,结果误打误撞解开了死对头身上的某种封印。 殷灵栖咬了咬唇,她有充分理由相信,此刻她若是出言刺激,青年身侧那杆银枪绝对会再次被更多新鲜的血液染红。 “好嘛,”少女踮起脚尖,轻飘飘地亲了一口作为安抚,“我考虑一下。” 好渣。 楚山孤的暗卫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叹为观止。 一个疯得明目张胆,一个渣得明目张胆。 怎么不算般配呢。 齐聿白膝盖跪在地上,眼底淬满了怨毒,嫉妒得要滴血。 昭懿怎么可以和他接吻,怎么可以…… “殷灵栖,你以为萧徵又是什么好人吗!” 他的声音透着绝望。 “哦?”殷灵栖疑惑地蹙了蹙眉,“他是不是好人关我什么事?” “我知道他腰力绝佳不就行了?” 楚山孤的暗卫警铃大作,纷纷自觉地往耳朵里塞棉花。 这是他们能听到的内容吗!! 萧云铮皱了皱眉,不满意她的回答:“我就这么一个优点?” “耐力也很持久啊。”殷灵栖给他鼓掌。 每个字都在朝不能人事的齐聿白心上捅刀子,一刀接一刀。 心脏痛得厉害,他缓缓躺回血泊里,像一只濒死的笼中雀,在鲜血的流逝中,等待死亡。 *** 风雪漫卷。 一下雪,这座古老的城池便入了画卷。 天山共色,上下一白。 “商量个事,帮个小忙,”殷灵栖朝掌心哈热气,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取暖。 “明日早朝,记得跟风参我一本。” 萧云铮脚步一顿:“参你什么?” “无外乎昭懿公主骄奢淫逸咯。”殷灵栖捂起冻得通红的耳朵。 “这倒是事实。” “嗯??”殷灵栖抬头,“我怎么感觉你在借机公报私仇?” “我确有此意。”萧云铮淡淡扫了眼给她递暖炉的川乌。 真碍眼。 殷灵栖上前一步,在萧云铮面前挡住川乌:“不可以,这个绝对不可以动!” 川乌可是她照影阁的人。 萧云铮冷冷收回目光。 “帮你有什么好处。” 没心没肺,还不是到处招蜂引蝶。 “但你不帮我肯定是没半点好处。”殷灵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 风向变了,纷飞的雪粒子迎面扑过来。 萧云铮嘴硬归嘴硬,不耽误掀起大氅把她罩在怀里挡风雪。 “为什么选我出面。”他决定再给殷灵栖一次机会好好作答。 “你出面弹劾最有说服力,朝堂之上人尽皆知你我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宿敌。”殷灵栖实事求是。 萧云铮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可是他们并不知晓,人后,你我有另一重关系哎。” 萧云铮脸色又缓和了些许。 “什么关系?” 那阵扑面疾风停了,殷灵栖想悄悄钻出他的大氅,没得逞,被他揪着后颈拎回来回答问题。 “说,人后是什么关系。”他俯身凑近殷灵栖,目光幽暗,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 殷灵栖被他罩在大氅里,原地动了动,转了一圈发觉挣不脱,索性一伸手攥住他。 萧云铮喉结急剧滚动了下。 “殿下满意吗?怎么不说话了?”殷灵栖仰起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藏着坏笑。 你就问吧,一问一个不吱声。 “什么关系,就是这样的关系。” 殷灵栖踮起脚尖凑近他,一字一顿:“偷情。” “刺激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2章 刺不刺激,第二日她便知道了。 满朝文武休沐归来的第一场早朝,牟足了劲弹劾她昭懿公主。 其中不乏有殷承恪的门下。 朝臣的讨伐声扰得两耳嗡嗡,天策帝愁得无奈扶额。 “臣有事启奏。” 纷乱的局面中,萧云铮不急不慌,稳如泰山,堪为一股清流。 天策帝揉了揉眉心:“你也要弹劾昭懿?” “是,”萧云铮认下。 天策帝愁得脸色深沉。 “只是——” 萧云铮话锋陡然一转,言辞铿锵有力:“臣奏请圣上,收回公主府面首。” 天策帝面色一变。 满朝文武顿时不作声了。 “什么?!”一直悠哉悠哉看戏的殷灵栖微怔了下,不晓得这把火怎么就烧身上来了。 公报私仇,萧云铮一定是在公报私仇! 辅国公侧目看了儿子一眼,眼神古怪。 这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他这个爹。 第135章 朝堂之上落入一片寂静。 广纳面首的事一传扬开,弹劾昭懿公主的折子雪片似的纷纷飞来。 而后原封不动地被皇帝驳了回去。 皇帝态度明确,皇子能有的排面,小女儿也得有。不过是女儿豢养了一群男宠罢了,多大点儿事,若是再弹劾,便是在同他这个当老子的作对。 天策帝自己性情疏淡,是位难得的明君,言官挑不出错。在这种事情上,他出面为小女儿撑腰,朝臣也不好意思再抓着公主的错处不放。 事已至此,还有谁敢触怒天子逆鳞? 萧云铮敢。 “萧氏那位和昭懿公主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呀?两个年轻小辈这么些年一直不对付。” “一个秉性锋利睚眦必报,一个娇纵跋扈最是没规矩,可不是一见面就掐架么。” “平日也就算了,这事儿圣上都发过话了,还敢当面直言进谏,果然后生可畏!” 百官暗暗心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萧氏这位年轻人倒是硬气得很。 天策帝以手扶膝,倾身一笑:“人是朕给昭懿的,留她养在府上玩玩罢了。萧徵,朕知你一向与昭懿不合,私怨不上朝堂,何必小事化大呢。” 话说到这份上,天策帝已经很客气了。 然而萧云铮并不打算做出让步。 他没有半分息事宁人的意思。 局面一瞬僵持不下。 “父皇。” 殷承恪抓住时机添了把火:“儿臣以为,萧世子所言极是。皇妹尚且年少,此时广纳面首,夜夜纵情声色,只怕不利于皇室声誉,萧世子所言不无道理。” “是啊。”朝臣应声出列进言,“譬如前日夜间,听闻公主府纳人开宴,数百名青壮男子齐聚一堂,袒胸露乳,宴饮达旦。酒池肉林,淫词艳舞,那场面可真是……唉!” 虚发灰白的老臣重重叹了一声,耻于再继续往下说。 “而今明君当道,世道清明,天子脚下,皇城京都怎会有如此荒.淫无道之事发生啊!” “荒唐!这等淫.乱之事简直闻所未闻!” 气氛顿时被挑动了起来,群臣愈发愤慨,纷纷出列:“还请圣上勿要继续纵容公主铸成大错!请圣上明断!” “请圣上明断!” 殷灵栖揉了揉耳朵,听得想笑。 啧,越传越离谱,她什么时候强制过猛男脱衣跳舞。 萧云铮淡淡扫了她一眼。 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看什么看?”殷灵栖从他身边经过,不慌不忙地道: “父皇,女儿不认罪。” 殷灵栖坦然道:“那夜,公主府并未开宴,纵情声色本就是无稽之谈。几位大人口口声声说本宫胡作非为,可有凭证?” “凭证?半座京城都传遍了!谁人不知昭懿公主好大的威风!”老臣将双袖一甩,冷哼了声。 小公主一脸茫然,朝他伸出手:“所以呢,大人拿出证据让本宫瞧瞧?” 老臣正欲再说,手臂蓦地被人按住。 “大人切莫意气用事。”殷承恪看了皇妹一眼,眸色深沉。 谁也没想到,昭懿不但不急于自辩,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他心知,皇妹这道反问轻飘飘地将那些朝臣推入了两难之地。 若是拿得出实证,便说明公主府已不安全,被各方眼线盯上了。昭懿公主在皇帝心上的地位何等重要,人人心知肚明。哪个不要命的今日敢监视她,来日便敢打天子的主意。 天策帝岂能容忍! 可若拿不出确凿实证,便说明他们是在信口雌黄栽赃陷害昭懿公主,污蔑天家声誉,同样是重罪一条! 老臣一时语塞。 便是街头巷尾传开了又能如何,总不能将百姓抓来盘问吧?本就是口口相传的事,一个传一个,哪里能拿得到实证。 老臣想通其中关窍,一瞬间就慌了。 “圣上,这……” “父皇,女儿有话要说。”殷灵栖上前一步。 “前夜,二皇兄也在女儿府上,若是公主府真如他们所说那般不堪,皇兄为何不予制止呢?” 殷承恪突然被她盯上了。 身为臣子,知而不报,是为欺君;身为兄长,未能规劝其妹,要么是无能,要么便是心怀不轨。 殷承恪垂下眼睫,阴恻恻地盯着皇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3章 殷灵栖够狠,退路都给他堵死了。 “老二,”天策帝望着他,“当晚,你去过昭懿府上吗?” 殷承恪想否认,可他回来时好巧不巧撞上了巡夜的皇城司校尉。 有皇城司作证,他无法再推脱掉。 不对!皇城司…… 殷承恪猛地抬起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萧徵和昭懿在联手作弄他。 “老二。”天策帝声音沉了沉,“朕在问你话。” 殷灵栖在笑,少女那副皮囊生得实在是妙,一颦一笑没有半分攻击性,偏偏藏了段蛇蝎心肠。 殷承恪咬了咬齿关,心底涌起一阵想要毁坏她、撕碎这副纯良无害皮囊的冲动。 他竭力克制住心底暴涨的戾气,低头道:“是,儿臣在场。” “那么,那场夜宴可如众卿所说那般不堪?” 殷承恪明哲保身,隐忍道:“并无荒.淫无道之事,只是寻常宴饮而已。” 众臣哗然。 二皇子就这么把他们给卖了。 “父皇,女儿还有人证,”殷灵栖站在一旁不咸不淡地看热闹,举起一只手挥了挥:“萧徵也在场,萧世子司掌刑狱秉性刚正,他的话可为铁证。” 众臣一愣。 萧……萧徵也去了公主府??? 他去那里做什么?他不是一向同昭懿公主不合么! 辅国公看向儿子的眼神变了。 这小子一宿没归府,原来是去了昭懿公主的府邸! 周遭惊疑声此起彼伏,少女唇角笑涡越来越深。 “世子殿下不妨说说,那夜,本宫府上真如他们所言,色.欲横流吗?” 她尾音勾着笑,挠得人心痒,指尖状似无意抚过咬破的唇角,双眸一抬眼波流转:“本宫行过出格之事吗?” 萧云铮抬眸,深邃的目光撞上她一双轻佻含笑的桃花眼。 即便是在黑夜里,即便浸满了眼泪,颤抖喘息时,那双含情眼里还是勾着一股蛊人的坏劲儿。 站在肃穆的朝堂,当着天策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还敢暗戳戳地勾人。 暗送秋波。 太坏了。 萧云铮喉结滚动了下。 “妖精。”他用只有殷灵栖能听见的音量,冷斥了声。 殷灵栖扬唇一笑。 “回圣上的话,臣可为公主作证,当日确无……” 萧云铮顿了顿,声音冰冷:“夜宴却是未有情.色之举。” 殷灵栖笑得更坏了。 “收着点。”萧云铮扫了她一眼。 小公主敛起笑,面朝天策帝委委屈屈地道:“女儿此身分明了。” “既然如此,便是众卿捕风捉影,有意污蔑昭懿了。” 天策帝声音冷肃,骤然大怒,“昭懿不过是在府上豢养了一批伶人,又未大行荒.淫无度,败坏民风之举,众卿肚量何以至此,竟如此容不下她一个公主!” “老臣知错!” “臣等知罪!请圣上降罪!” “请圣上降罪!” 天子一怒,人人自危。 殷承恪僵硬地随之伏身跪下。 他被迫背刺党羽。 昭懿这么一挑事,直接让他失了人心。 “皇兄不会在心底怪罪妹妹吧。”散朝后,殷灵栖朝他微笑。 殷承恪皮笑肉不笑:“当然不会,做妹妹的不懂事,皇兄多担待些。” “啪!” 脸上猝不及防挨了小公主一耳光。 “二殿下!”周围人大惊失色。 殷灵栖仍在笑着,似乎方才那一巴掌与她无关。 “殿下!”侍卫着急上前。 “不必。”殷承恪抬手制止众人。 “昭懿公主未免欺人过甚!殿下就这么放她走了?” 手掌轻颤着抚上脸侧指痕,殷承恪看着皇妹远去的背影,阴恻恻地道: “身为兄长,自当有包容妹妹的肚量。” *** 殷灵栖提起裙裾,一路小跑着奔向马车。 “公主方才的举动,似乎有些眼熟。”牵机挠了挠头。 “眼熟吗?”殷灵栖踩上脚凳,“我在驯狗呀。” 齐朔就立在一旁,听了并不生气,而是小心翼翼地扶住公主的手,扶着她登上马车。 殷灵栖伸手撩开车帘,一抬头,发觉里面已经坐了人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她探头看了一眼,确认这是公主府的车驾无疑。 萧云铮指节一松,放下窗帘。 殷灵栖顺势坐在了他对面,正说着话,突然被人拽得一踉跄,跌坐在膝上。 “坐得那么远,公主和我不熟吗?人前装不对付,人后还要继续演?” 萧云铮掐住下颌抬起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小脸,盯着她,眼神阴郁: “我在这儿做什么?” “看你驯狗。” 第136章 下颚捏出了指痕。 “热闹看过了,好看吗?” 殷灵栖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明明被人压制着动弹不得,语气却轻松得像是在谈论晚膳吃什么。 她没有任何危机感。 萧云铮攥住她的手又紧了紧,不受控制力道加重。 “他是你的兄长。” “也许不是。”殷灵栖直白地说。 “这不是重点,” 萧云铮眉目阴郁:“你对他太好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4章 殷灵栖眼底升起迷惘。 她开始回忆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她方才打了殷承恪一巴掌。 “我在针对他。” “可你放他进入了你的视野。”萧云铮皱了皱眉。 “不可以吗?”殷灵栖问。 “不可以。”萧云铮声音冰冷。 “为什么。”殷灵栖心底其实一清二楚。 萧云铮定定注视着她,俯身一点一点靠近。 殷灵栖坐在膝上,侧身避了下,又被他掌着后颈强行按回来,额心相抵。 “总有一日我被你逼疯了,你就高兴了。” “你想怎么疯?”殷灵栖抬起眼眸。 萧云铮盯着她不说话,眼底浓郁的占有欲已经说明了一切。 殷灵栖仿佛看不见他似的,整了整衣襟:“马车停了,放我下来。” 萧云铮纹丝不动,攥住她不松手,声音透着冷冷嘲讽。 “这般急切,是急着回去见公主府的面首吗。” “不是。”殷灵栖晃了晃胳膊,“怎么还不松开?” “你口中没有一句实话,不可信。” “哦,你说是那就是吧,本宫就是赶着时间回去挑面首玩。”殷灵栖将袖一摆,笑得纯良无辜,像是一阵薄情的晚风吹乱一潭静水,而后潇洒离去。 她说得太过轻松,萧云铮心底有一根弦崩断了。 指节穿过她指缝,十指紧紧相扣,殷灵栖鬓间步摇“咚”地撞上车厢壁。 青年恨恨望着她: “你是小骗子。” “你没有心。” 他俯下身,距离越来越近,车帘却蓦地被人自外掀起来。 “萧徵你给老子——” 帘幕高高扬起,辅国公一抬眼,忽然愣了下。 “呼”的又是一阵疾风,将车帘卷落。 辅国公站在外头,声音威严:“你小子回府来见我!” 车厢内静了一静。 “哦吼,被你爹发现了。”殷灵栖伸手戳戳他:“国公爷喊你兴师问罪。” 萧云铮抬起手,指腹抵唇蹭去胭脂。 “我走后,你会回去见那些面首吗。” “当然了,”殷灵栖眨了眨眼睛,满眼真诚,“公主府是我的府邸,我不回府还能去哪?” 萧云铮人已经跃下了马车,闻言折身回来掀起帘幕,抬腿一步跨上马车,把人拽起来抵在厢壁上,弯腰俯身狠狠印上她唇。 “你记住了,今夜他们谁也不许近你的身,否则我见一个除一个。” 似乎只有这么威胁,他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 殷承恪回到宫殿中,脸上掌痕未消。 齐御侍自然看见了,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父皇因何对你动手!” “不是父皇,”殷承恪撇开母亲的手,语气烦躁,“一点小伤而已,母妃何必大惊小怪。” “小伤?”齐御侍满眼写着紧张,“这怎么能算小伤!你是皇子!是身份尊贵的皇子!谁敢对你动手!” “无碍,儿臣自己不小心摔着了。”殷承恪抿起唇。 他不想在母妃面前提起小皇妹。 “摔着了?荒唐!你在替何人遮掩?” 齐御侍见儿子有意躲避,越发愤怒:“此事决不能姑息!到底是谁敢掌掴你!” “你为何不敢直说!” “够了母妃!”母亲反复践踏他受伤的自尊心,殷承恪撩袍起身,甩开她的手:“我今日便不该来钟粹宫!” 说罢,殷承恪愤然拂袖扬长而去。 “你个没良心的……我是在关心你!”齐御侍望着他的背影,气得追出去,一面追一面呵斥。 “母妃,皇兄这是怎么了?”殷玉娴同他擦肩而过,拦住齐御侍。 “谁知我哪里惹恼了他!这个没良心的逆子,我出于好心多问了他两句,他可倒好,将气全撒在我身上!” 齐御侍哭了起来,哭诉这些年自己如何辛苦将儿子拉扯大,如何一颗心铺在殷承恪身上为他谋划为他铺路。 “皇兄也真是的,怎能这般无礼!”殷玉娴为母亲抱不平。 齐御侍突然挣开女儿的手臂:“你怎能这么说你兄长的不是!” 殷玉娴愣了愣:“我明明是在为母妃抱不平……” 齐御侍训诫她:“我作为母亲能说得,你却说不得。你是他妹妹,理应时时刻刻同兄长一条心,怎能指责他呢。” 殷玉娴忽然就委屈了:“我心疼母妃,倒成了我的错了。这些年来,无论兄长如何无礼,母妃始终宽容他爱护着他。明明我与殷承恪都是您的骨肉,他能甩您脸色,为何我连一句牢骚都说不得!” 殷玉娴越说越觉得心理不平衡,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齐御侍见她哭了,便将女儿搂进怀里。 “玉安,你这是什么话。母妃拿你同你皇兄是一样疼爱的,何来厚此薄彼之说?母妃斥责你,是为你好,为你着想。你只有承恪这么一个兄长,若无他庇护,来日你如何立足?” 她温柔地安抚着女儿:“你好生想一想,你皇兄有了势力,日后自然会护着你这个妹妹。而你呢,也应为他出一份力,兄妹二人相护扶持,如此,我们齐氏这一支才能东山再起,同昭懿太子一脉抗衡。” 殷玉娴被她哄得止住了哭泣,畏畏缩缩地问:“可是,我能为皇兄做什么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5章 “你的婚事,便能为你皇兄笼络到最大的助力。”齐御侍耐心地劝解着女儿。 “大辽王室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你若能登上大辽王妃之位,日后自然尊荣无比。夫君会给予你荣耀与地位,即便是昭懿也要被你压一头,见着你也得伏低身段行礼。” 殷玉娴被母亲说得心动:“可是耶律特穆尔看中了昭懿,去岁大朝会上当廷求娶虽然不了了之,但只要昭懿还在,他便不会选中我。” “承恪可以帮你啊,他是你的兄长,自然会帮你的。”齐御侍像一个慈母,“母妃与兄长都真心盼着你好,所以,日后你出人头地了,也不要忘了自己的皇兄。” “从小到大,母妃待你皇兄,与待你是一样的。吃穿用度样样精挑细选,你那些华贵漂亮的衣裳,用料之精细甚至盖过了你兄长,母妃何时委屈过你?” 齐御侍细细地算起帐来,说自己这些年是如何地富养娇养殷玉娴这个女儿。 母亲是疼爱她的。 殷玉娴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满足地点了点头。 第137章 二合一.. 地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这里关押着许多男囚。 他们被照影阁捉住,关押在这里,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等死。 齐聿白瘫倒在角落位置的草垛子里,不知是已经死了,还是苟延残喘地活着。 地牢生锈的铁门突然被人粗暴推开。 狱卒一队接一队地走进来,抓起他那条仅剩的胳膊将人扯起来,用一种嫌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 “死了吗?” “脉搏还在跳动,一息尚存。” “那便带过去交差吧。” 齐聿白头脑混沌,颈上还拴着铁链,不知被人拖行了多久。 离开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牢狱,他被抓进了一座精致的厢房。周遭燃着昂贵的檀木熏香,四肢被绑在价值连城的紫檀木制就的刑架上,就连拴在他颈上的铁链也换成了金子打成的。 同牢狱里的腐烂滋味不同,这里充斥着另一种华丽的死亡气息,让齐聿白心底生出一阵恶寒。 他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贵公子残败的身躯像一件艺术品,被架在这里供人欣赏。 就如前世小公主被他药成一具精致的傀儡囚禁那般,一报还一报,殷灵栖变本加厉,将那些滋味都还给他了。 他从前是高高在上观赏者与创作者。 而今视角转换,他沦落成了卑贱的玩物,被迫出卖他的尊严与色相。 谁都能踩他一脚。 咚、咚、咚。 齐聿白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在他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上。 他疲惫地睁开眼睛,望着少女的婀娜身影。 她是那般高不可攀。 他又是这般低贱。 齐聿白眼眶一热,滴水未进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为何这般折辱我……” “因为本宫是个恶人,”殷灵栖笑了笑,答得干脆。 “正如你那日告诉萧徵的那般,本宫从不是什么好人。” 少女愉悦地笑着,像一朵扎根于地狱的雪莲花,每绽开一片纯白无暇的花瓣,鲜血的气息便愈发浓郁。优雅,圣洁,又令人畏惧。 她眼底浮现出残忍的天真:“恶人伤人,从不需要理由。” 齐聿白绝望地闭上双眼:“君子死不辱节,杀了我吧……” “杀你?本宫为什么要成全你?” 殷灵栖微微倾身,“你满口的仁义道德,你是心怀大善的‘君子’,那为何不能是你来成全本宫的心意呢?” 她轻轻抬起染了丹蔻的指尖,两侧侍从走上前开始动作。 齐聿白口中含着被强制灌进去的药,眼底涌起血色:“士可杀不可辱!” “你说得对,比起直接杀死你,我更喜欢先看到你的精神死亡。” 殷灵栖的声音温柔似水:“我待你不好吗?” “我用金玉堆砌的房子锁着你,特意命人搜罗来名贵的紫檀木用做刑具,就连你脖子上拴着的锁链都是纯金焠成的。” “我待你不好吗?” 她学着话本中那些负心汉薄情郎的口吻,效仿他们自以为是的深情。 “你失去的只是自由,但我获得的可是实实在在的乐趣呀。” “哈。” 小公主又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明媚动人,张扬着由衷的愉悦。 让人看了心动。 让齐聿白看了心死。 矜贵清高的公子愤怒极了,白净的面上浮现出阵阵潮红。 他薄唇颤抖,想要出言怒斥,可是一开口,唇齿间却不由自主溢出了破碎的喘息。 “你……羞辱我……” 他已经不能人道了,无法疏解,这样的烈药灌下去只是徒劳无益地加重他的痛苦。 身体里似有千万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 小公主眼里蕴着温柔的笑意,欣赏他逐层递进的痛苦。 血水顺着男子的额角往下流淌,堆积在锁骨间,染脏了他雪白的衣裳。 白净的皮肤在紧张地颤栗中泛起绯红。 “真可怜啊。”殷灵栖用叹惋的语气取笑他。 齐聿白偏过头,用最后的倔强,避开公主那双芊芊玉指的触碰。 齐氏长公子的模样实在生得好。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6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当年进士及第时,这般俊秀的模样也曾惊动过整座京城的姑娘家。 从前,人人皆道他们相貌般配,只是昭懿公主头脑空空,配不上满腹才学的齐氏长子。 而今—— 殷灵栖微微一笑。 烈药扩散开来,齐聿白彻底崩溃了。 那备受追捧的贵公子抬起一双近乎泣血的眼睛,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她: “杀了我……昭懿……” “我求你……杀了我!” “杀了我!” 他像一只困兽。 一只饱受凌虐的困兽。 “你很痛苦吗?”小公主歪着脑袋,故作天真地打量着他。 “杀了我!!昭懿!!!” 浑身如遭火烧,矜贵的公子喉咙里滚出痛苦的嘶吼。 殷灵栖平静地望着他笑。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柔和而善良。 齐聿白却好似被这温柔的刀子除尽衣衫,赤身裸--体地受尽在场所有围观者的眼神凌虐。 他的声音变得悲愤:“你这般折辱我……不就是因为心里放不下我吗!因爱故生恨……昭懿………你还是忘不掉我……” 少女娇气地蹙了蹙眉。 好恶心的想法。 多么自负的一个人啊。 没关系,她喜欢驯服。 殷灵栖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掌风到了那张溅上血水的脸前,突然停住了。 公主矜贵着呢,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想便宜了这贱货,让他爽到。 她这齐聿白迫切渴求的目光中,收回了手。 齐聿白双目陡然一暗。 “给我……”他嗓音嘶哑,满腔愤怒渐渐微弱,转化为哭腔,“求你了……给我……” “好啊。”少女笑了笑,纡尊降贵,亲自为他挑选了一根半臂长的粗针。 狱卒毕恭毕敬地承接了下来,转身朝那件破败的展品走去。 捆住四肢的锁链开始剧烈碰撞。 那名矜贵的、不可一世的青年拼命挣扎着,声音听得人心碎:“昭懿!你为何不给我个痛快!!公主!!!我求你杀了我!我求求你……快杀了我!!!” 痛苦的、破碎的喘息夹杂着哭声响彻华丽的厢房,像是死亡来临前奏响的高亢鼓乐,振奋人心。 小公主兴致大好,抬手拂过琴弦,指底流淌出一阵清泠悦耳的乐音。 “当初,是我杀了齐越。他非常幸运,虽然死得很惨,但有幸从我手底求得一个解脱。” 殷灵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他狼狈的模样:“但你,长公子,你只能生不如死地活着,玩物嘛,死了就不好玩了。” 齐聿白衣襟凌乱,垂丧着脑袋,一双赤红的眼睛含着泪死死盯住她。 “别自作多情了,装什么贞洁烈男,都落魄到这般地步了,还在自欺欺人维护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你还有什么可坚持的呢?” “你以为,我折磨你,是因爱生恨吗?不,齐聿白,你让我想透了一件事。” 天策帝爱女心切,为她订亲的初衷是想在自己百年之后,为小女儿找一个靠山。 齐聿白从前笃定昭懿公主同他退婚后,没有男人庇护一定会后悔。 殷承恪天然地认为,皇妹应当接受他的规训,做一个乖巧懂事、顺从的公主。 齐妃说,女儿的底气来自于夫婿赐予的荣耀。 …… 不论是出于关心,还是带有恶意的偏见,他们都理所应当地认为,女儿独身一人是无法活下去的。 世人都理所应当地这么认为的。 似乎从未有人去深究这种现象的背后缘由。 但殷灵栖注意到了。 “直接死了多便宜?我怎么会让你轻松解脱了呢。” 小公主站起身,笑吟吟地望着他:“难受吗?你要将所有的痛苦嚼碎了,细细咽下去,日子还长着呢。” 你要在绝望里慢慢地腐烂。 “殷灵栖……”齐聿白溺死在她的温柔刀里,费力地残喘着,眼角一片湿红。 “你不会高兴太久的……即便我死了,同你作对的还有殷承恪……你,还有太子,你们争不过他……” “为什么?”殷灵栖笑了笑,这并未让她感到危机。 齐聿白缓了缓,攒起力气:“殷承恪背景深厚,于他而言,只要辅国公府保持中立,你与太子便不足为惧。萧氏满门薄情寡义,不出情种。即便你与萧徵关系匪浅,利弊当前,萧徵也不会站在你这边。圣上压了萧氏这么多年,你以为,辅国公府心底没有芥蒂吗? 我还是前世那番话,功高盖主是大忌,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等待着的必是死亡。哪位踩着尸山血海上位的帝王能容得下权倾朝野的世族?哪个杀伐果决、手握重兵的顶级世族能甘心屈居人下?两强相争,至于倒下的究竟是哪一方,我们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殷灵栖眼底涌起趣味,“若真有那么一日,你活得到那时候么?” 齐聿白被她噎得气息一窒。 “再者说,你何来的信心笃定殷承恪一定能赢呢?” 殷灵栖慢慢走到他面前:“齐聿白,你还是不肯尽说实话。” “阿妩是怎么一回事呀。” 齐聿白薄唇颤抖,说不出话了。 他心知公主并非在向他兴师问罪私养外室这档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7章 他隐隐约约感觉,殷灵栖知道了什么。 齐聿白紧张地抿住唇。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殷灵栖笑着轻轻一叹,“敢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齐聿白神情一僵,双目震动。 小公主果然知道了。 他得咬断这则消息,抵死不能认。 他身为长子,自幼受到规训,为了家族他可以忍受一切,哪怕遭到背叛,也不能背叛家族。 殷灵栖嗓音清甜,字字刺他心扉:“如果本宫告诉你,阿妩已经进宫了呢。” “你什么意思!” 殷灵栖抬手扯了下他颈间锁链:“殷承恪为了得到大辽的助力,不惜将他的亲妹妹伪装成宫女送上了耶律特穆尔的床榻,他与你姑母可真够无耻的。” 齐聿白默不作声,这些事在他意料之中。 “只可惜……” 殷灵栖目光寸寸上移:“事情败露了,人被特穆尔的虎卫发现,仓皇而逃。大辽使团震怒,要大晟给出说法。你姑母乱抓无辜顶罪,从周遭宫女中,将面容身形与殷玉娴相似的阿妩推了出去交代。” “谁容许侯府将阿妩送入宫中的!!不成!姑母不能害她!!” 齐聿白心脏骤然一停,便听得小公主凉薄的声音刀子似的一片一片削在他心上。 “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殷灵栖笑了笑:“阿妩被你姑母,亲手送进了慎刑司。” 齐聿白直直望着少女,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什么……” 他知晓当年秘辛,却只能压在心底,眼睁睁看着她们自相残杀。 齐聿白双手抑制不住剧烈颤抖。 他背后被冷汗浸透。 “你知道……你知道真相……就这么袖手旁观……为什么不说……” “因为这是他们欠大皇兄的,他们都要为皇兄偿命。” 殷灵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派人找到了父皇登基前,王府里照料大皇兄的一名旧仆,齐妃当年杀人灭口,却还是有人侥幸死里逃生。大皇兄并非天性痴傻,他个心智正常的孩童,只是开口说话晚了些。” “他本来可以做一个正常人,安稳度过一生。” “是你们,是齐氏毁了他。” 她望着齐聿白惨白的脸,缓缓道:“他后天痴傻的缘由,便是在齐妃生产那日,窥见了女婴与被换过来的男婴,也就是现在的二皇子殷承恪。” 齐妃想除掉窥见秘辛的殷承许,殷承许命大,侥幸活了下来,却也因此坏了脑子,变得痴傻。 傻子是没有威胁的,齐妃心想。 但傻子受到刺激,死前给齐氏留下了致命的线索。 二十年前的亏欠,在二十年后借妹妹殷灵栖之手报复了回来。 齐聿白脸上褪尽血色,整个人如坠冰窟,愣愣地望着眼前少女。 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栗着,抖如筛糠,带动束缚四肢的锁链碰撞作响。 他并非对阿妩还留有余情。 他是在畏惧殷灵栖。 太狠了。 让齐妃稀里糊涂亲手害死了自己另一个孩子,这样的报复手段太狠了。 齐聿白深吸一口冷气:“姑母她……知道阿妩的身份了吗……” “她会知道的。”少女微笑着。 “殷灵栖……”落到这样一个人的手里,齐聿白明白自己的结局了。 “自作孽,不可活。我招惹上了一个疯子。”他低声喃喃着,心底冰凉。 “杀了我吧。”齐聿白闭上双目,绝望了。 “为什么,你不开心吗?这座金玉堆砌的房间是留给你的,我待你已经仁至义尽啦,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殷灵栖又学起了那些负心薄情的男人们,说起了自以为是的深情。 孤傲清高的男人心如死灰,眼角流下一行泪:“放我走,我想要自由……” “啪!” 沉重的巴掌声终究还是落在了他苍白的脸上。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你要乖乖地呀。” 小公主嫌脏,扔了贴在手心的帕子,看他的眼神轻慢得像在看一只随时都能碾死的蝼蚁。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 少女扯了下栓住齐聿白的锁链,声音温柔: “日子还长,你要慢慢地腐烂呀。” *** 萧云铮掀袍,一条腿刚迈进国公府,雾刃就迎了上来。 “少主,国公爷让您去书房外面跪着,别在正堂这儿,碍眼。” “跪?”萧云铮眉峰一挑,“我为何要跪。” “告诉他,我不跪。” 萧云铮转身就走。 他拿老国公的命令当耳旁风。 老国公轻易不敢动儿子。 父子两人谁也不低头,就这么僵持了三四日。 萧云铮索性连府邸也不回,直接搬去了皇城司住。 辅国公寻思事不过三,到了第四日—— “雾刃,把那个臭小子给我叫回来!” “啊?”雾刃冷不丁被吓得发懵,缓了缓神:“国公爷,您想少主了哇……” 辅国公皱着眉:“让他赶紧滚回国公府!两刻钟后若是见不到人影,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萧府半步!” 雾刃小声提醒道:“依着皇城司的路途推算,国公爷,两刻钟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儿紧张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8章 “告诉他,他若来不了,他老子便带兵围了昭懿公主府!” 雾刃飞也似的蹿没了影。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消失四日的萧云铮便踏进了国公府的大门,闲庭信步,气都不带喘一口的。 “您老要带兵围谁?” 辅国公端坐上首,大马金刀地坐着,睨他:“半个时辰的路程你一刻钟便到了,小子,跑得马腿都快断了罢?” “还成,”萧云铮走路袍裾带风,“顺道绕了公主府一圈,看看您老的军队来了没有。” 辅国公:“?” “对了,提醒一声,我把楚山孤留在附近了,您围不了她府邸,也过不去周围几条街。” 辅国公:“???” 倒反天罡! “逆子!!” 辅国公拍案而起。 “跪下!” “不跪。”萧云铮身姿挺拔,站得笔直,“我没错。” 这小子,打小就一身反骨。 “你……” “好了。” 辅国公眉头深皱,正欲发怒,被夫人给按住了。 华阳郡主落座,朝儿子招了招手:“几日没着家了?过来,让母亲看看。都二十岁的人了,和你爹置什么气?这么些年,他那臭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 辅国公:“?” “我怎么就臭脾气了……” “坐下!说你你便听着,”华阳郡主瞪他一眼,“一把年纪还是会着急上火,有什么不服气的?” 辅国公气闷,端端正正坐回去,嘴上怒意不减:“你就惯着这小子罢!惯得他无法无天,去嚯嚯人家公主。” 萧云铮挑眉,有些意外。 京城无人不知昭懿公主跋扈娇纵,他原本以为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是在介意小公主往日的作为。谁也没想到,辅国公气的是他。 华阳郡主失笑,仰起头望着青年: “从前先皇后在时,我见过昭懿那孩子几面,是个很伶俐可爱的孩子,笑起来让人心里欢喜,与太子很不一样。我常同皇后说道,太子太守规矩了,安分老实,像皇帝刻板的那一面。小公主又最是活泼可爱,竟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淘气得很。皇后那时便同我说,昭懿的脾性是最像她的。” “自皇后故去后,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年我虽未再接触过昭懿,每岁的宫宴上都能看得到她的变化,就这么看着她长大了。” “京城中风言风语颇多,我想,与其听别人如何说,不如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看人总不会有错的。” 华阳郡主拉住儿子的手,微微正色: “萧徵,实话实话说,对于昭懿,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如若动了真心,便要认真相待。如若只是玩笑,母亲劝你不要辜负了姑娘家。” 辅国公看着儿子,心绪复杂。 萧云铮性情太冷淡了,以至于辅国公在夫人的说教下后悔过,后悔当年不该那么早将儿子带上疆场。 意气风发少年郎的年纪,过早地被刀光剑影催着长大,又驰骋在大漠孤烟中经历血雨的洗礼,被边境风沙磨砺,褪去青涩,与厚重的长河落日一同沉淀下来,结果锻造出今日这般薄情寡义的人物。 辅国公心情复杂,一方面欣慰儿子终于开了窍,另一方面,又对昭懿公主的身份产生了顾虑。 她是天策帝的女儿。 辅国公抬手戳了戳心窝: “京城就是一座铁笼,小子,你被皇帝缚住双翼压在盛京,压了这么些年,心底真的过意的去么?” 天策帝破格授他正三品指挥使之职,令他司掌刑狱刺探,他似乎年纪轻轻便已进入了权力中心。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对萧徵明褒暗贬,譬如即便头脑简单如川乌,也曾向慈姑提出过质疑。 全歼大辽虎师,将辽军逐至昆仑以北的功勋远非一个三品官职便能轻易打发了的。 萧氏家族渊源煊赫,已是帝王心腹之患,此时再出来一个萧徵,莫说是天策帝,历朝历代没有任何一位帝王能容忍得下。 辅国公虽是严父,但当爹的怎能不心疼孩子。 “你本就身份特殊,昭懿公主又是帝后唯一的女儿,你同她有了牵扯,小子,皇帝怎能不怀疑你的用心呢?” 华阳郡主摆了摆手,示意辅国公闭嘴。 她转而望向青年:“皇帝那边暂且不谈,萧徵,娘只想听你的心里话。” “是,”萧云铮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心上已有她。” 当着父母的面,他坦诚承认了。 辅国公唏嘘不已。 “皇帝那边知晓多少了。” “一概不知。”萧云铮淡淡道。 辅国公抬手指了指他:“你小子,胆大包天!” “我一开始便没打算隐瞒。”萧云铮丝毫不慌。 他是一心奔着公开去的,不过目前看来,小公主倒是没这个意思。 辅国公扶额:“你就不怕昭懿公主哪日觉得委屈,去找她父皇告状?” “她告状?”萧云铮冷笑一声,“我巴不得她哪日突然有了良心,愿意让陛下知晓。” 个没良心的。 辅国公严肃起来:“你们两个小年轻胡闹,日后若真闹出来人命,你想没想过后果? “晚了。”萧云铮挑了下眉。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与她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发生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09章 辅国公骤然脸色一变:“你小子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意思,”萧云铮坦坦荡荡,“我要娶她。” 少主这么野吗! 当着国公爷的面就这么放肆地交待了?? 雾刃目瞪口呆。 “……” 满堂陡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华阳郡主愣愣看着儿子,她委实是没想到年轻人进展得这么快。 辅国公猛然遭受冲击,头有些晕。他扶住桌案,缓慢站起了身。 “你……你们………” “有了我认,那是我的种,”萧云铮往严重了说,“我不会让萧氏的血脉落在外头的。” 惊雷一个接一个劈得人头晕眼花。 辅国公指着站得笔直丝毫不慌的青年,半晌说不出话。 他竟然从那小子的话里听出了骄傲的意思。 第138章 剧情章 承恩侯府一封家书传过来,钟粹宫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承恩侯在书信中照常问候了娘娘近来是否安好,又问了皇子公主安好,末了,隐晦地提了一句,那群新送入宫的宫女如何? “宫女?”齐御侍根本没拿正眼瞧过这些下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奴婢都是贱命,能做她手底的替罪羊,替殷玉娴受死,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接着往下看去,承恩侯开始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当年掉包男婴之事安排得周密,族中只有承恩侯同齐妃打配合。身为家族下一任家主,齐聿白自然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这个秘密。除却他二人,侯府中再无人知晓阿妩的身份。 宫中来信搜罗玉安公主的替罪羊时,殷灵栖调动了太子的暗线,给承恩侯委派了个任务,将人支走了。 老侯爷不在,替身换掉的齐聿白又被殷灵栖锁了起来,宫中急着问家族要人拉进宫里顶罪,将玉安公主的容貌隐晦地描述一番,侯府管事人不知情,一听便高兴地拍着手道:“依娘娘所言,要寻同这位模样、身形相似的姑娘?这事容易!我们府上就有一位现成的!” 侯府搜罗了几名年纪相仿的女子,将阿妩混在其中,一同欢欢喜喜地送进宫里去了。 承恩侯回府后知晓此事,如遭雷击。 皇女的身份一旦暴露,这便是欺君之罪!整个家族都要受到株连! 几经思索,承恩侯写下了这封信。 齐御侍的目光掠过一行行笔墨,落至尾页。 嬷嬷为她奉上热茶,齐御侍没留神,手一抖,热水浇在手背,烫得她失手打落了茶盏。 “不长眼的废物!沏这么热的茶,是想烫死本宫么!” “啪!” 齐御侍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那嬷嬷捂着火辣辣的巴掌痕,跪在她脚畔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片。 齐御侍仍不解气,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便又踹了下人一脚,恨恨发泄怨气。 那封书信落在桌面上,被水晕脏了一小片,十分显眼,齐御侍捡起信纸,目光随之一落。 握住信纸的双手突然开始剧烈颤抖。 齐御侍全身都在颤抖,像是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指节一松,书信悠悠飘落。 跪伏在地的老嬷嬷双手被碎瓷扎得冒血,正要拿帕子擦干净了手,将信纸捡起来,便听得身后“咚”一声闷响。 她回头一望,吓得失声惊呼——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母妃!”殷玉娴闻声奔来,刚一迈过门槛,便望见了晕倒在地的齐御侍。 “母妃!”她冲过来抱住齐御侍,瞪着一双眼呵斥老嬷嬷:“定然是你照顾不周,才害得母妃身体抱恙!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请太医!” 老嬷嬷还跪着,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顿骂,震惊之余,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殷玉娴眼尖,指着落在她身旁的书信:“拿来交给本宫!” 老嬷嬷伏低着头应了声“是”,匆匆拿帕子擦了手上血,便小心翼翼地将书信捡起来,双手呈至玉安公主面前。 殷玉娴扫了几眼:“这不是舅舅送来的寻常家书么,哪有什么……” 视线落至那团晕染脏了的墨字,她话音蓦地一顿。 脑海中如有惊雷闪过,殷玉娴手脚冰凉。 那是承恩侯给族妹的交待:长女齐莺当年遗失,去岁已被侯府寻回,今化名阿妩,前日误送入宫。为免节外生枝,望吾妹速将人归还于侯府。切记!不可走漏风声! “阿妩……”殷玉娴喃喃念着,她知道这个名字,母妃一手安排了这人做了她的替死鬼。 长女……谁的长女?齐莺又是谁?同母妃是何关系? 她心底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那阵古怪的心理,在齐御侍醒来时得到了印证。 齐御侍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本宫苦命的女儿啊……”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殷玉娴从未见过母妃哭得这般狼狈过。 齐御侍将她死死抱住,嚎啕大哭,像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殷玉娴心底越发不安,她颤抖着,问出了那声疑问:“齐莺是谁?” 齐御侍齿冠打颤,努力了许久,才勉强鼓起勇气,自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一声:“玉安,替你受刑而死的人是你的亲姐姐……” 殷玉娴眼底冒出惊恐,脊梁发寒。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0章 “玉安,母妃亲手……亲手害死了她……” 齐御侍崩溃大哭:“本宫真的不知,阿妩是本宫的血脉……” 她捧高踩低,最是看不起下等人。于她而言,即便是皇城中的一等宫婢,也是卑贱的东西,甚至不能称之为人。托生成劳碌贱命一条的东西,只配跪着给她提鞋,齐御侍连看都懒得看。 可若是她当初看了一眼,只需一眼,她便能发觉阿妩的神态像极了她年轻时的模样,便能有一线转机,更不会毫不犹豫地乱抓无辜去做殷玉娴的替死鬼。 “这是本宫的报应啊……”齐御侍痛彻心扉,尖利的哭声几乎破了音。 “本宫连那孩子长成什么模样,都未能来得及亲眼看上一看……” 殷玉娴被她紧紧抱住,浑身瑟缩一团剧烈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她害怕极了。 她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母妃。 *** 齐御侍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给了承恩侯。 “你既寻得了齐莺的下落!为何不告诉我!” 承恩侯觉得她无理取闹:“废话!告诉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将她接入宫中?她存在一日,齐氏便多一分危险!将她藏在侯府才最为稳妥!” “可若你及早告知我齐莺的身份!我便也不会送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死!”齐御侍将责任全盘推卸给承恩侯,以图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承恩侯拍案而起,指着她骂:“你自己没长眼睛吗!齐莺那张脸摆在你眼前,本侯不信你认不出她!更何况,当年最先提议抛弃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这个母妃!是你爱慕虚荣,拿男婴换走的她!本侯也是劝过你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你执意不要女儿,换作男婴,如今自酿苦果,你怎么有脸面来责怪本侯?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承恩侯所说句句属实,齐御侍被他揭了短,再无脸面推卸责任,只得抱着殷玉娴呜呜咽咽地哭。 “玉安,”齐御侍捧起她的脸,泪流满面,“我的女儿,母妃如今便只剩你一个女儿了……” 殷玉娴不敢答话。 她害怕母妃。 母妃竟然因为皇姐是女儿身,便狠心抛弃了她! 齐御侍抬起头,望着脸色煞白的殷承恪,死死攥住二皇子的手。 “你要记住,恪儿,你得记住。” 她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用力,恨不得拿铁锤将字眼砸进殷承恪的骨头里。 “本宫的亲生女儿,因你而死。” 她沧桑疲惫的眼底充斥着怨毒:“你得记住,殷承恪,你欠本宫,欠齐氏一条命!” 欠他们一条命,呵。 殷承恪脚底虚浮,身形一晃。 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大晟皇子的身份是假的。 他的人生是偷来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活成了个笑话。 他什么都不是。 “殷承恪!”齐御侍的指甲掐入他肉中,剜出血痕。 “你看着本宫……你看着本宫!本宫的亲生女儿因你而死!你占了她的身份,占了她的位置!恪儿……我的儿子……你答应母妃……你一定、一定要登上皇城至高之位……一定不能辜负了本宫的心血!” “去争……恪儿……我的好儿子……”齐御侍歇斯底里:“去同他们争!” 殷承恪此刻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痛感贯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争……去同他们争…… 殷承恪绝望闭上双眼。 他俯身一拜,终于下定决心:“儿臣明白了。” 齐御侍嘴角扯起一抹苍凉的笑。 “逼宫吧,孩子。” “夺走他们的一切。” 第139章 入冬后,天冷得厉害,天策帝今岁龙体抱恙,看着倒是比以往憔悴了许多。 太子与殷承恪一同过来议事,天策帝精力不济,看过了折子,便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商讨出个结果便能离开了。 殷承恪觉得殿内冷,出了宫殿便将御前侍奉的太监召过来问话:“父皇染恙,底下伺候的奴才也该仔细些,天寒地冻的,炭火才烧这么点,是有意怠慢吗!” 太监将头一低:“二殿下息怒,圣上俭朴,咱家也是依着惯例行事。” 皇帝都没嫌这嫌那的,您怎么好意思开口。 “若是什么都要父皇明示才去做,还养着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奴才干什么!” 殷承恪不满:“父皇病虚体弱,需得时时温补,何不让御膳房炖上几盅热汤来给父皇暖一暖身子。” “二殿下教训得是,奴才受教了。”二皇子不好相与,太监也不敢再顶嘴,一面添炭火,一面使人去往御膳房交待。 殷承恪看着太监远去的身影,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 殷灵栖闲来无事,搭上太子的车驾往宫里去玩。 天策帝按了按鬓角,哑然失笑:“你总算是想起自己还有朕这么一个父亲了。” 他敛起帝王的威严,在小女儿面前只做慈父。 总管公公也笑:“陛下方才还念叨着公主呢,可巧公主就来了。” 昭懿公主一来,皇帝心里舒坦,连带着皇宫中肃穆庄严的气氛都缓和了许多。 太子听出天策帝言语中有几分埋怨妹妹的意思,正要出面代殷灵栖解释,便见妹妹连见礼都免了,提着裙裾直接奔上九重阶,趴在父皇肩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1章 总管公公一惊。 “你呀你,还是没规没矩的。”天策帝叹气。 换作旁人,莫说是撒娇,便是殿前失仪也要被拉出去知罪的。 “我一向如此呀,就是没规没矩的。”殷灵栖歪头。 天策帝失笑:“说吧,难得进宫一趟,又想要朕做什么?” “这话多见外,”殷灵栖一手托腮,“就不能是想念您老,专程过来看一看嘛。” “想念?”天策帝不信,他显然被小女儿坑的次数多了,有了经验,“你这丫头心里鬼点子多,让朕如何信服?” 他侧首问了声:“怎么,面首不满意?要新人么?父皇让内务府再去安排。” 总管公公如临大敌,站在一旁一声不敢吭。 太子汗颜,尴尬地笑了笑,连声道:“够了,够了,妹妹府上已是热闹非凡了,再多,只怕要人满为患了。” 这倒是实话,若是拦不住皇帝,再拨去一群面首,萧徵能把他东宫给拆了。 萧徵舍不得动昭懿,就会来霍霍他这个做兄长的。 太子抬袖拭汗,压力极大。 殷灵栖哼哼两声,看向过来服侍的太监。 “陛下,这是御膳房送来的热羹,奴才给您取了来盛好。” 天策帝接过白玉碗,直接递给女儿。 “儿臣用过晚膳了。”殷灵栖道。 “晚间风大,饮些祛寒。”天策帝耐心地道。 “好吧。”殷灵栖接过汤匙,搅拌了下,不经意间瞥见侍奉御前的小太监,问了声:“你的手怎么了?” “回公主,收拾炭火时不小心被火燎伤的,不打紧。” “被火燎伤,”殷灵栖目光微顿,“将手伸出来,让本宫看一看。” 小太监依言掀开袖口,伸出手。 “观你手上伤疤,这火蹿得够快啊,伤得这样狠。” “公主所言甚是,这批炭火的质地比之以往高了几成,极易引燃,火势烧得又旺又好。” “极易引燃,”殷灵栖轻笑了声,“冬日里天干物燥,警醒些,可要将火种盯仔细了。” 她的目光慢慢飘至冒着热气的羹汤上。 “熬煮的食材极好,都是养神滋补的好东西。” “食补进疗,陛下近来睡得安稳多了。”小太监道。 “安稳多了,”殷灵栖凝神,“夜间睡得足够安稳,若是火势烧起来,只怕也逃不掉了。” 小太监脸色骤然一白:“公主……奴…奴才听不懂您的意思……” “听不懂就对了,过量的炭火烧起来,人的头脑都会晕晕乎乎的。” 殷灵栖看着他:“谁指使你们擅自更改太极殿的规矩的?” “公主恕罪!”当值太监慌了,“实在是天寒地冻,奴才们考虑到陛下的身子骨,担忧陛下,便添了份例之外的炭,想将太极殿烘得更暖些。” “你的意思是,这只是巧合?”殷灵栖抬起手指,敲了敲白玉碗:“添炭火是巧合,送热粥是巧合,那么,在汤羹里偷偷添入同银丝炭相克的药膳也是巧合吗?拆开单看,太医也觉得这并无什么问题。可合在一起,长此以往相生相克,只怕那把龙椅该易主了。” 第140章 “公主饶命!这……这是杀头的死罪!便是借奴才九条命,奴才们也不敢谋害圣上!” 值守太极殿的宫人纷纷跪下来了。 “奴才们都是入宫多年,侍奉在御前的旧人,这些年一直安守本分,万不敢动这株连九族的念头。公主若是不信,只管差人去查奴才们的底细。” “我也没说,你们是蓄意为之呀,”殷灵栖绕着他身周,慢慢踱步,“深宫高墙里,借刀杀人的事还少吗。” “你不敢,自然有人敢。” 殷灵栖抬起眼眸,吩咐道:“都起来罢,本宫没有治罪的意思。将太极殿好生搜一搜,仔细些,这种损人的小把戏只怕不止眼前这些。” 宫人们哆哆嗦嗦站起身,将炭火减了分量,又匆匆过来将御案上的粥食撤下去。 太监将浮尘一撇,腾出手去收拾碗匙,手刚一伸出,天策帝突然呕了一口黑血。 “圣上!” “父皇!”太子距离最近,神色一惊,奔过来察看天策帝的情况。 “传太医!” 殷灵栖转过身,朝高台之上望过去,正也要奔上去,蓦地目光一紧。 身后闪过一道风。 有杀气! “兄长当心!” 那人刺出的暗器是直奔太子而去的。 刀锋所指之处,空气撕开一道裂缝。 剑刃自半空划出银色轨迹,兵刃相接处碰撞出火星,殷承佑猛地一踏地面倏然飘远,双臂紧绷,持剑抵挡住偷袭。 殷灵栖微微松了一口气。 太子这些年在外历练,的确长进了不少。双方缠斗不分上下,剑光忽闪,令人眼花缭乱。 有人刺驾,宫中禁军紧急集结,朝太极殿聚拢。 不对劲。 殷灵栖心底突然咯噔了下。 那人不是要刺杀太子,他是想将人引走,而后…… 她抬起手: “保护陛下!” 杯盘狼藉,殿中乱作一团。 “保护陛下?呵。” 刀刃遽然横过她脖颈,掀起一阵恶寒。 “自身都难保,公主不妨先担心自己。” “颂颂!”太子想抽身去救人,对面刺客却围着他缠斗,有意困住他。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2章 刀架在脖子上,殷灵栖呼吸一窒:“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不重要,将死之人,问这么多干什么。” 刺客攥住她脖颈,拿公主威胁天策帝:“皇帝老儿,你的心肝女儿可在我们手上,怎么样?谈谈?” 天策帝抬手擦去唇上血,扶着桌案站起身:“别伤她!你背后之主究竟想要什么。” 刺客冷嗤了声:“想要什么……” 攥住殷灵栖脖颈的手骤然掐紧,像是在碾杀一株微弱的娇花。 “想要在场所有人的命啊。” 手里握着的刀刃抵住小公主脆弱纤细的颈子,牟力一割—— “颂颂!” 鲜血迸溅! 殷红的血色喷薄而出,染红了视线。 小公主慢条斯理抽回匕首,转过身,踢了一脚倒在身后的尸体。 “既然有备而来,应当也是做过功课的了。” 殷灵栖微微俯下身,望着那双震颤不止的眼瞳,一脸懵懂:“好可怜呀,没人提醒过你吗?记得小心那位昭懿公主。” 她手中握着的刀刃饮饱了鲜血。 粘稠的血水沿着刀刃游走而下,汇聚在刀尖,一滴一滴,落在那人脸上,绽开满脸鲜血淋漓。 刺客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声音。 太极殿中惊慌失措的宫人呆呆愣在了原地。当中不乏看着小公主自幼长大的老人物。 这……这是他们公主?! 这还是他们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楚楚可怜的昭懿公主?! 血腥味萦绕鼻息,殷灵栖那双桃花眸里蓄起了久违的兴奋劲儿。 她站起来,长裙曳地,穿行在混乱的宫殿中,像是误入地狱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她每前行一步,分立两侧的宫人便心惊胆颤地后退一步。 “本宫有这么可怕吗?” 擦肩而过时,她轻笑一声。 那人的暗器已滑倒了袖口,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当啷”一声脱力坠地。 众人惊骇地目光一齐汇过去。 又死了一个。 “还有谁,站出来,一起上吧。”小公主将刀刃上的鲜血糊在他脸上,娇气地蹙了蹙眉:“省得本宫一个一个动手,多麻烦。” 禁军闻讯赶来,已然包围了太极殿,校尉领兵涌起宫殿。 见时机紧迫,余下人索性也不装了,纷纷亮出身份。 视线中窜出一重又一重的身影,直冲龙椅之上而去。 闪烁银光的蛊蝶悄无声息自袖口飞出。 殷灵栖抬指一挥,轻飘飘地道:“都杀了吧。” 冲在最前头的一排人还没碰到天策帝,胸膛便已炸得血肉模糊。 肃穆的宫殿中血流成河,空气中飘散着瘆人的血腥气。 后来者吓得愣住了,不敢再贸然动作。 几人对了下眼神,转而刺杀昭懿公主。 殷灵栖侧身避开迎面刺来的锋芒,匆匆退了两步,衣袂飘动间,后背被一人手掌抵住。 一剑横在她身前,风声呼啸,掀起肃杀之气。 萧云铮提剑:“我就站在这,我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动她。” 刺客立在两人面前,手里紧握着暗器,彼此面面相觑,却不敢贸然再进一步。 天策帝身周被蛊蝶包围,亦是无人敢靠近。 他俯身,又呕出一大口淤血。 血水溅在了御案堆积的书籍上。 “难怪,”殷灵栖忽然想起什么,“防不胜防,或许,毒下在了书页里。” 天策帝捂住作痛的肺腑,将手伸向那本书籍。 前些时日,殷承恪殷玉娴来探望他时,曾主动帮他整理过桌案陈设。 总管太监将书籍浸进水里,拿银针探入水中试了下。 针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沉下来。 总管太监吓得手一哆嗦,银针落地。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毒杀皇帝的事情发生过,多是在饮食,或是贴身衣物中做手脚。借着整理书籍的机会做手脚,亏得钟粹宫那边能想的出来。 “朕这个儿子,可真是用心良苦。”天策帝眸色一沉,“传朕旨意,钟粹宫上下一应人等,全部封锁宫中,不得漏逃了任何一人。”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殷灵栖忽然出声,“儿臣要奏,殷承恪皇子身份有疑。” 第141章 钟粹宫。 齐御侍跪在菩萨像前,手里捻着念珠,转得飞快。 她心慌得厉害。 “菩萨保佑我儿此行得手,一举洗刷往日耻辱。尤其是昭懿那个小贱人,我就见不得她那风光得意的模样。” 她嘴里念念有词,此时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得她全身渗出冷汗。 “母妃。” 念珠蓦地一停顿。 齐御侍捂住心口,提心吊胆地,往外细细出着气。 “怎么样了。” 殷承恪摇头:“还未传来消息。” 齐御侍僵硬地点点头:“好……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殷承恪垂下眼睫:“儿臣已集结手下军队,一旦先帝驾崩,即刻入宫接替太子人手。” 齐御侍颔首默许,宫门外的人影晃了一下。 “这是……做什么呀……” 殷玉娴望了望皇兄,又看着闭目不言的齐御侍,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母妃……这是做什么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3章 无人回应她,殷玉娴一瞬慌了神。 “母妃……” “弑君,篡位。”殷承恪抬手按住皇妹颤抖的肩,紧盯着她,眼神如阴毒的蛇。 殷玉娴脸上唰的褪去血色,变得惨白。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母妃……为什么……” 齐御侍不愿回答她。 殷玉娴害怕地流下泪,看着殷承恪:“不行,这么做太冒险了……收手吧皇兄,太子仁德宽和,他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物,总不会伤害你我的……” “你太天真了,玉安,”殷承恪打断她的话:“你我要面对的不止是太子,还有他背后的昭懿。这不是为兄争不争的问题,是昭懿,是她在逼着我。即便我的身份无疑,殷灵栖也有一百种一千种一万种方法逼我走到这一步!” 殷玉娴一想到皇妹的手段,便忍不住害怕。 “昭懿……还有昭懿……皇兄,我不敢陪你冒这个险……一旦遭遇不测,父皇和昭懿决计不会放过我们的……” “已经晚了,既然决定弑君,我便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殷承恪喝止她:“你能不能长点脑子!畏畏缩缩的,像什么话,一旦事成,你便是大晟尊贵无匹的长公主,到那时,何须畏惧区区一个昭懿。” “可若是不成呢!你让我怎么办,让母妃怎么办!我们都要受你牵累,被你拖累至死吗!” “不许说这等晦气的话!”殷承恪充血的眼瞳变得异常狠戾吓人。 殷玉娴转身抱着齐御侍哭诉。 “好了,恪儿也是为了你好。”齐御侍拍了拍她的肩背,叹了声气。 “母妃,你怎么帮着他说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殷玉娴委屈极了。 “母妃帮理不帮亲罢了。”齐御侍捧起女儿的脸,满眼怜爱:“你是母妃的女儿,母妃怎么会不爱你呢,你是母妃的心肝,是母妃的命根子。” “可他们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是外人。”殷玉娴将头埋在她怀里哭泣。 “胡说八道,你是母妃拿命换来的,任何时候母妃都不会抛弃你,怎么会是泼出去的水呢。”齐御侍看着她,目光中透着心疼。 殷玉娴心底稍稍有了慰藉,靠在齐御侍怀里,渐渐止住了哭泣。 时间在缓慢流逝,等待结果的过程中,钟粹宫上下落入一片寂静,连檐底鸟雀也夹起羽毛,不敢出声。 齐御侍坐立不安,只得哆嗦着一双手捻动念珠,心里七上八下。 殷承恪频频出入宫门,眉头紧皱不展,听手下回禀太极殿那边的最新情形。 “怎么还没有个结果……”齐御侍如置身油锅,经热油煎熬。 殷承恪不言,只是眉头越皱越深,站在回廊底,极目远眺远处露出的太极殿一角屋檐。 形势不容乐观,太极殿被禁军封锁起来,他的人手透不出消息。 日升,日落,时间流逝。 日暮时分,夕阳西下,天际那抹血红刺痛了殷承恪的眼睛,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宫门处的人影身上。 那不是他的下属。 殷承恪心底咯噔了下。 总管太监手执拂尘,踏入钟粹宫。 “圣上有旨,封锁钟粹宫,宫中上下一应闭门思过候审,任何人不得外出。” “啪嗒”一声。 齐御侍手中的念珠串扯断了,圆润的珠子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完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禁军披坚执锐,上前来捉拿殷承恪。 殷承恪同他们拔剑相向:“大胆!本王是父皇亲封的一等亲王!” 禁军将钟粹宫团团包围起来:“末将奉的亦是皇令,二殿下,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谋逆之罪,您担待不起。” 谋逆……谋逆…… 齐御侍浑身颤栗,想站起身,却腿脚发软,踉跄摔倒。 “母妃!”殷玉娴哭着扶住她。 齐御侍心想,她膝下只此一名皇子,齐氏能倚仗的也只有这么一名皇子。 “谋逆……担上这么个罪名……一个皇子的一生便也到头了……”女人心如死灰。 不…… 事情还有最后一丝转机。 下毒,谋杀,这些事暴露了。 但只要—— 只要保住殷承恪一条命,一切便还有转机。 他是皇子,是她唯一的儿子,是他唯一的指望! 齐御侍僵硬地抬起眼眸,将目光投向搀扶着自己的女儿。 殷玉娴呼吸一窒。 “母妃……您……您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心底莫名涌出极大的恐慌,慌忙松开扶着齐御侍的手。 齐御侍抓住女儿的手,不许她躲。 “玉安,母妃对不起你……” “母妃……母妃您什么意思……”殷玉娴声音颤抖,齐御侍陌生的目光让她害怕。 在这一刻,齐御侍下定决心,做出了决定。 她果断将殷玉娴推了出去顶罪: “你们将这个不孝女带走罢,玉安全都招认了,是她一时头脑发昏,在书卷里做了手脚,那些刺客,也是她手底雇佣的死士。” 殷玉娴愣在了原地,只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缓了许久,才找回一点意识。 “母妃……您说什么……”她声音颤抖,不自觉染上了哭腔。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4章 “您再说一遍……” 殷承恪亦是一愣。 齐御侍闭上眼睛,不敢再面对女儿。 圣上一定会治齐氏的罪。但只要女儿担下了责任,殷承恪至多也只会被贬为庶人,而非死刑。 活着,活着便有机会。 只要殷承恪还留有一条命,她,乃至她背后的家族,便仍有机会! “母妃……”殷玉娴被禁军擒住手臂,面上落下两行泪。 “你当真要为了殷承恪,舍弃我?” 她声音听得齐御侍心碎。 “你当真要为了殷承恪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舍弃你的亲生女儿!” “母妃……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再说一遍!谋害父皇的人究竟是谁!” 齐御侍转过身,无视女儿的哭泣。 她态度决绝,越走越远。 殷玉娴陡然崩溃。 “我是什么!我算什么!被你弃掉的两个女儿算的了什么!你用来争宠的工具吗!我是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母妃!” “你抛弃一个女儿还不够,还要牺牲你的另一个为殷承恪承担所有罪责吗!” 无人回应她的质问。 “二十年前,你为了你的儿子,抛弃了姐姐,二十年后,你一次为了你的儿子,抛弃了我……” 恍惚间,她想起了那个夜晚,抬手直指皇兄,挑衅他皇子权威的少女。 小公主的话骤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殷玉娴仰起脸,泪流满面。 “难道只因我生为女儿身,便天生合该低他一等吗!” 齐御侍脚步猛地一顿。 女儿这一声泣血般的悲鸣,将她扭曲的心境撕裂得千疮百孔。 殷玉娴突然挣脱了禁军的桎梏,不管不顾朝着太极殿奔去。 “拦住她!”殷承恪心底一惊。 相似的情形,于前世殷灵栖大婚那日,重复上演。 第142章 群像 夜空乌云翻滚,雷声轰鸣。 雪亮的闪电劈下,照亮宫墙间狭长的夹道。 “父皇!” 雷雨浇下,女子仓惶奔逃的身影在宫墙间时隐时现。 “父皇!儿臣不服,儿臣冤枉!” 宫殿外传来女子悲怆的哭声。 殷灵栖话音一顿,转过身,循声将目光投向远方。 视野中,电闪雷鸣,夜雨潇潇,皇姐浑身被雨水浇透,裙角沾着泥泞,尽管如此,仍是拼尽一身力气朝太极殿的方向奔逃。 玉安公主一向注重体面,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 殷灵栖看着雨中那道伶仃身影,微微晃了神。 她也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刻。 就在被称为女子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大婚之日。 哈,真是讽刺。 本该无忧无虑的女孩子,抛却尊严,忍受委屈,只能不顾一切地拼命奔逃,试图挣脱她们受人掣肘的宿命。 只不过,她比皇姐更惨一点。 皇姐是母凭子贵规则下的牺牲品,是万千例悲剧的缩影。 而殷灵栖就是悲剧本身,是权力争斗的垫脚石,是游离于规则之外的离经叛道者。 男人们会觊觎她的容貌、觊觎她的身份、觊觎她作为一个交易品能换得的利益,所以她理应听话、乖巧,理应做一头温顺的羊羔予取予夺,任人宰割,履行好她作为一个交易品的职责。 也正因如此,当她毅然踏出逃婚那一步,便注定了必死的结局。 规则使然,未被父权夫权驯服的异类,必须被强制铲除、杀死。 可殷灵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有自己的心跳,有自己的呼吸。 怕疼,也会流血。 许素衣在她眼前坠楼的那一刻,明明摔得头破血流,命悬一线,却还是攥住她的手,高兴地说自己解脱了。 殷灵栖已经死过一回了。 她想活命。 那一刻,看着许素衣流泪的眼睛,她想让更多的人活命。 她想,与其被规则杀死,不如反过来杀死规则。 玉安公主悲哀的哭声未被遮住,在雷电交加的夜晚反而听起来格外清晰。 禁军追上来了。 一同押解而至的人群中,出现了齐御侍、殷承恪的身影。 “玉安!你究竟想做什么!”齐御侍心底焦躁不安,至此,她最为担心仍不是女儿的安危,而是她是否会泄露自己的秘密,拉儿子下水。 “别过来!你不许靠近我!” 太极殿满地流淌的血迹还未干涸,殷玉娴直闯入殿,哭着跪倒在地上。 “父皇,玉安冤屈,请父皇为玉安做主。” 她抬起头:“玉安从未起过毒害父皇之心,从未有过……那些事情不是玉安做的……是殷承恪……父皇,殷承恪他不是皇室的血脉……二十年前,母妃用他换走了皇姐……他才是造成今日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住口!!”齐御侍想冲上前捂住她的嘴,又被禁军拉了回来。 “殷玉娴!你糊涂了不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齐御侍瞪着她,心虚之余恨铁不成钢。 “玉安没有说谎!”殷玉娴举起手,“玉安起誓,今日告发殷承恪之言句句属实,他并非父皇血脉,真正与玉安一母同胞的姐姐已经因他而死了。” 齐妃她竟敢混淆皇嗣?! 承恩侯府怎敢做出这等诛九族的重罪!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5章 殿上宫人俱是一惊。 这重震撼不亚于今日暗杀皇帝的事情暴露。 “昭懿,这便是你要奏与朕的要事么。” 殷灵栖微微颔首:“是,确如皇姐所言。” 天策帝喉咙里血腥气未消,沉重的目光落在了齐御侍身上:“你可知罪。” 齐御侍脸色惨白,身子一软,凄然道:“臣妾待圣上之心,从未……” “朕在问你!老二究竟是何身份!” 天子震怒,殿中乌泱泱地跪下了一片,大气也不敢出。 齐御侍垂泪,失望的目光中夹杂着憎意,僵硬地移向女儿:“殷玉娴……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母妃……” 为什么,出卖她的人会是她的亲生女儿。 “你不要再唤我的名字!” 殷玉娴缓缓站起身,欲语泪先流。 “你怎么舍得责怪我……” “明明是你先抛弃的我啊,母妃。” 她步履虚浮,泣不成声:“母妃,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母亲,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说我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与疼爱皇兄那样同等地疼爱我。结果呢,你宁可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保全那个身份虚假的儿子。害死姐姐的不是别人,是她生母的虚荣与冷血的利益权衡。” “你骗我……骗了我一辈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恨你……我恨你!” 一声声不甘而失望的控诉犹如锐利的刀子扎进心脏,扎得鲜血淋漓。 齐御侍面露惊恐,虚弱地跌坐在地。 她在女儿的眼睛里看到了清晰的恨意。 殷玉娴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眼泪。 “昭懿。”她看着自己从小一直针对的皇妹。 她胆小了一辈子,只想勇敢这么一次。 “过往种种,是我之过。我的确伤害过许多人,做过许多错事。” “可若要我替殷承恪背负莫须有的罪责,我不认!我绝不会认!凭什么!纵有一死,凭什么我要做他殷承恪的替罪羊!” 殷玉娴突然挣脱众人,撞向殿中立柱。 “玉安!”天策帝心底涌起不安。 “拦住她!”殷灵栖下令。 然而已是来不及。 “砰”一声,立柱重重一震,殷玉娴额头撞开血淋淋的伤。 汩汩鲜血自头顶流淌而下,染红了玉安公主的半张脸。 殷玉娴背倚立柱,虚脱倒下。 意外横生,殿中爆开尖叫,瞬间乱作一团。 “玉安!!”齐御侍撕心裂肺,手脚并用想要爬过去。 天策帝目光一凛,奔下御阶推开齐御侍,抱起长女。 他厉声斥向周遭宫人:“速传太医!” 殷玉娴神思恍惚,喉咙里飘出虚弱的声音。 她眼底有恨,有怨,目光死死盯着殷承恪:“皇室没有怕死的懦夫……若要我替你顶罪,换你一身清白……我宁愿一死……也不受这屈辱……” 殷承恪愣在原地,脸色难堪。 他薄唇翕动,半晌,终是无话可说。 他无颜面对皇妹。 殷玉娴带着满腹不甘咽了气,至死,死不瞑目。 齐御侍陡然崩溃,不住地唤着女儿的名字,扑向殷玉娴的尸体,又被宫人强行拉开。 “报应……亲生骨肉皆亡于我手……这是上苍对本宫的报应……”齐御侍跪倒在地,悲痛不能自已。 “我的女儿啊……” 她追悔莫及,哭声震天动地。 殷承恪望着母妃与皇妹的两道身影,黯然神伤,被禁军缚住手臂押送入狱。 殷灵栖走到天策帝身边,轻轻地唤了声:“父皇。” 天策帝抬起眼眸,静静望着小女儿。 他似乎一日之间沧桑了许多,眼底尽是疲惫。 “父皇。”太子也走过来,站在妹妹身后。 天策帝看着一双儿女,突然捂住胸膛,呕出一口血。 气急攻心,他眼前蒙上一层雾,摇摇晃晃,昏倒过去。 “父皇!!”太子失声。 “圣上!” “圣上您怎么了!” “太医!太医!!” *** 天策帝病倒了。 昏迷的时日里,朝堂天翻地覆。 原因无他,被关押在大狱里的殷承恪逃了。在辽人的帮助下越狱了。 没人知道大辽为何要救他,但隐隐约约有人猜测出,或许与二皇子的真实身世有关。 耶律特穆尔亲率铁骑护送殷承恪一路北逃回辽,至此,止战四载的晟辽双方之间再度燃起战火。 争端升级,朝堂混乱不堪。 天策帝终于苏醒了。 太子正欲禀明如今情形,天策帝却缓缓摇了摇头,制止太子继续说下去。 太子退下了。 天策帝牵过小女儿的手,握在掌心。 “父皇如今心力不济,国不可一日无主,朝中总要有人坐镇。” 他轻轻摩挲小女儿的手:“你可知,你母后当年创立照影阁的意义。” 殷灵栖摇头。 “定未定之事,平不平之冤,还世道以公正,还社稷以太平。” 天策帝注视着女儿,语重心长:“你正走在她未走完的路上。” 他抬了抬手,总管太监捧上一旨明黄卷轴。 “这是什么?”殷灵栖问。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6章 “册封皇太女的旨意。”天策帝道。 殿中倏然一静。 殷灵栖抬起眼帘:“大晟建国数百年,从未册封过皇太女同太子分权,您确定要为我开此先例?” 天策帝面色苍白,握拳抵唇咳了两声,态度坚定:“你接着。” 殷灵栖点了点头,俯身行礼。 “站着受封,不必谢礼。”天策帝看着小女儿:“这份旨意,不是朕给的,是朕代你母后给的。” 提起已经过逝的皇后,他暗淡的眼底渐渐浮现出光亮。 “父皇想念母后了。”殷灵栖悄悄试探。 天策帝抿唇淡然一笑:“父皇很快便能同你母后团聚。” 殿中宫人如惊弓之鸟,人人垂首,不敢应声。 “父皇万寿无疆。”殷灵栖垂下眼睫。 天策帝望着女儿,目光温柔,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下额发:“万寿无疆,说着好听,帝王之位操心劳神,世上哪有真正的万寿无疆。” 他微笑着道:“再者说,父皇早些去了,放权于你与太子,不好吗?你看,老二可是盼着朕早死呢。” “不好。”殷灵栖摇头。 天策帝叹了一口气:“可是父皇想念你母后了,怎能让她一人在那边等太久呢。” “从前朕答应她,要将你们兄妹二人好生养大,而今你与太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朕心事已了,也可安心去见她了。” 殷灵栖仍是摇头:“就是不好。” 天策帝哑然失笑。 “你呀你,还是孩子心性。” 他摩挲着女儿的手:“回去吧,让你皇兄过来,朕有话要交代他。” 殷承佑过来时,天策帝倚着榻,目光深沉,不知在思索什么。 “靠近些。”天策帝拍了拍榻边,卸下帝王威严,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同儿子交心。 “还有一事,朕要仔细叮嘱你。” 天策帝望着他:“看好你妹妹。” 殷承佑一怔:“父皇这是何意?” 天策帝沉默许久,抬指点了点心口:“颂颂不是从前的颂颂了。” 一直以来深藏心底的疑虑被父亲戳中,殷承佑如遭雷击。 直觉是不会骗人的,早在太子回京的那一晚,他看着熟悉的面容,心脏却忍不住抽痛。 血缘维系着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缘由的纽带。 殷承佑每每看见殷灵栖,总会忍不住去想,我的妹妹去哪儿了呢。 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妹妹,为何消失了。 “无论昭懿变成何种模样,都是朕的女儿,你的皇妹。” 天策帝沉重地叹了一声:“朕能纵容她的一切,却唯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学会伤害自己。她性情太极端了,是把双刃剑,毁人容易,毁己亦容易。” 他直言点破太子:“你以为,朕看不穿你们的作为么?” 作为前一任竞争储君之位的最终胜者,他怎么可能看不透从前殷承恪同他们双方博弈。 “你太仁慈,昭懿下手又太狠,斩草除根,赶尽杀绝,逼着老二失去人心、众叛亲离,走上弑君这条路。” 太子替妹妹揽罪:“父皇恕罪,此事非昭懿一人之过,儿臣亦有份。” “成王败寇,无可非议。朕同你说这些,不是要治谁的罪,而是要提醒你,看顾好你妹妹。” 天策帝语重心长:“她需要一根绳子,能适时拉回她的理智,不让她走上极端。能让她与自己和解,而非一昧受缚于沉重的议题。” “朕不希望看到她痛苦,朕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地活。” *** 承恩侯府,不,现如今是被褫夺封号、抄家后的齐府。 府前挂起了白幡。 有人死了。 真正的齐氏长公子死了。 殷承恪北逃时,许是出于惜才之心,不忘将齐聿白自狱中捞出,意欲将他一起带走。 辽使团护着几人逃亡,一路同晟军厮杀。 事出突然,正同女眷们在外游赏的华阳郡主被他们劫掠做了人质,同辅国公府的军队相抗衡。 辽人蛮横地将粗粝的弯刀抵在华阳郡主颈前,威胁大晟退兵。 华阳郡主面无惧色,言辞慷慨激昂,她让大晟的军队不用顾虑己身的安危,只以击杀叛徒为目标,放开手脚去做。 辽使团怒极,欲杀之以挫晟军锐气,刀架颈下,正欲动手时,“咻”的一箭擦着华阳郡主衣襟而过,穿透她背后辽人的胸膛。 少女轻盈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眨眼间便闪至身后。 辽人喉咙里滚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殷灵栖攥着箭矢拔..出来又狠狠朝他心窝里捅,直搅得那人胸膛一片血肉模糊,殷红血水浸透厚重的棉袄。 少女翘起唇角,愉悦地笑了。 这让她感到心情大好。 她懂得如何能让一个人痛苦地死去。 被挟制的女眷们纷纷被这残忍的场面吓得花容失色。 她们从未想到过,看起来柔弱可人的小公主,虐杀的手段竟如此狠毒。 殷灵栖看了一眼那些花容失色的女眷们,什么也不说。 习以为常,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惊讶的眼光,也不在乎风言风语会对自己作何评价了。 她淡淡道了声:“惊扰了郡主,实在不该。本宫派人护送郡主回国公府。” 华阳郡主这时定下心神,打量起小公主。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7章 “公主请留步。”华阳郡主撇下众人,独自走上前。 “我应当向公主道谢,多谢公主出手相救。” 在场的京城贵女皆是一惊。 华阳郡主她……她这是在做什么…… “谢?”殷灵栖笑了笑,“郡主不害怕我吗。” 她抬起手,钩吻拿浸了花汁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去小公主指缝里的每一点血迹。 十指纤细漂亮,肌肤细腻若上好的羊脂玉,透着净帕留下的淡淡花香。 这是一双净白无暇的手。 这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 华阳郡主没有责怪她或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待她。 她主动牵起殷灵栖的手,握在掌心:“公主幼时不记事,我曾与皇后有过一段交情,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方才那一幕,我并不觉害怕,我只觉你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女性天生就有共情女性的能力。 有郡主做表率,女眷们慢慢放下芥蒂,纷纷围了上来,歉疚地向小公主表达谢意。 “承蒙公主方才出手相救,我们……方才是我们失态了……辜负了公主的心意……” “无妨,我下手没轻没重,的确容易吓到人。”殷灵栖淡淡一笑。 她也清楚自己手段狠毒。 但她不改。 这才是她呀。 追捕辽使团的军队朝京城北部汇集,华阳郡主看着策马赶来的萧云铮,朝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娘有话要交代你。” 萧云铮瞥了眼地上那群辽人的惨死之状,隐约猜中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是殷灵栖做的,虐杀的手法同当年死在行宫里的齐朔如出一撤。 萧云铮眉峰一挑,组织措辞:“昭懿她并非母亲以为的那样……” “不必多说。”华阳郡主打断他的话,语重心长地道:“叫你过来,是想叮嘱你。昭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 萧云铮勾了勾唇,有些意外。 “她杀人的场面,母亲都看见了?” “看见了,有什么问题吗?”华阳郡主反问。 萧云铮无声一笑。 “是我之过,揣测错了母亲的心意。” “正是因为看见了,才要你好生待她,”华阳郡主正色道,“比之以往还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甚至更多。” “她能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吃了很多苦,不容易。” 萧云铮随着母亲的目光望去,望向少女的背影。 “是,的确不易。” 他正要走过去,蓦地目光一凛,耳畔敏锐地捕捉到一阵微不可查的利刃破空之声。 “当心!” 萧云铮靴尖点地,倏地腾空跃出,身形快成残影,刹那之间闪至身侧将人护住。 却有一道人影快他一步,横身挡在殷灵栖面前。 淬了毒的暗器穿心而过。 男子唇角涌出黑紫瘀血,踉跄几步,倒在她眼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 殷灵栖视线一低,蹙起眉尖。 “齐聿白?” 她微微俯身:“你怎么在这。” 齐聿白捂住胸膛剧烈咳血。 是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殷灵栖当街退了他的婚约,让他这位矜贵的世家公子名誉扫地。 殷灵栖处心积虑打击侯府,让齐氏在朝堂上一败涂地。 殷灵栖囚禁他,折辱他,毁去他的自尊!毁去他的一切!他恨毒了昭懿!他恨不能再将昭懿如前世那般药成一具听话的傀儡,逼着她同自己成婚,强迫她屈从自己! 齐聿白猛地抬起头,眼尾被逼出一抹倔强的猩红。 他被昭懿百般凌辱。 可是…… 真是该死,他对昭懿动了心。 暗器上淬的剧毒发作起来真是要命。 五脏六腑痛得如遭刀搅,齐聿白一手撑地,硬撑着勉强稳住身体。 恍惚间,他想起前世自己亲手射..出的那支箭。 大婚当日,那支被他涂抹上剧毒的利箭,穿透了小公主的身体。 身为世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子,齐聿□□通礼乐射御书数,他射箭一向很稳,虽远比不得萧徵那等少年将领,但亦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唯一一次失误,便是逼婚未成,射向未婚妻的那一箭。 齐聿白望着那道身着嫁衣的决绝身影,持弓的手颤得厉害。 箭偏了。 没能如愿正中小公主的心脏,给她个痛快。 因而她只能倒在地上,在漫长而痛苦的时间里,等待着毒药发作,一点一点吞噬掉她的生命。 齐聿白望向心口的箭矢,呼吸一窒。 昭懿那时,是否也如他这般饱受毒药的侵蚀,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时隔前世今生,在这一刻,这一念头突兀地刺中他的心。 齐聿白眼角遽然滑落两行泪。 比之死亡更为痛苦的愧疚与窒息感突然裹得他喘不过气。 对于他这般纯粹的利己主义者而言,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在这一刻,齐聿白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小公主前世的绝望与痛苦。 那支交织着分辨不清的爱与恨的箭矢,穿越前世今生,正中齐聿白的心脏。 他已分辨不清,当初那个站在城墙之上挽弓搭箭的自己,对于殷灵栖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8章 亦或许,当箭矢偏离的那一刻,一切便已有了答案。 “殷灵栖……” 齐聿白唇角血迹斑斑,他攥住少女的裙角,苦笑一声,红了眼眶: “前世欠你一命,而今我还给你了……” 第143章 1.更 唇角不断溢出血,男子清俊的面容溅上了污血。他仰起脸,以下位者仰望的视角,小心翼翼抬起手去触碰。 少女明媚又刺眼,高不可攀。 齐聿白被日光晃了眼,陷入无尽怅然。 物是人非。 他也曾是名满京都的天之骄子。 曾经,人人都道他们相貌般配。 齐聿白不由苦笑一声。 他的生命力在流逝、枯萎,整个人显得破碎又凄楚。 “从前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我知悔……” 他用仅剩的那只手,紧紧攥住小公主的裙角,像是溺水的人攥住了救命稻草。 “你我之间,虽然有缘无分,未能成婚……但那纸婚书毕竟真实存在过,是我割舍不断的念想……” “若我之死能换得你心安定……那么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曾经恃才傲物、不可一世的青年,嗓音里满是苦涩。他略带几分自嘲笑了笑:“我罪有应得,无可辩驳……但愿我死后,公主永永祺祥,长乐未央……” 面上泪水滑落,他缓缓松开紧攥的裙角: “谨付寸心,不尽欲白,罪臣齐聿白敬上。” 罪臣,敬上。 他将苦涩尽数咽下,让自己低到尘埃里。 受尽殷灵栖的玩弄,他已精疲力尽。 场面落入长久的寂静。 殷灵栖垂眸淡淡看了跪在裙下这人一眼,将裙裾自他指间抽回,并未施舍他哪怕一点怜悯的眼神。 齐聿白手底一空,抬头撞上少女平静得可谓残忍的目光。 他悬着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说完了吗?”少女的声音极冷,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齐聿白顿时怔愣住了。 伤怀垂泪的一众围观者也愣住了。 “本宫没兴趣听你继续剖白陈情,毒药发作起来,估摸着离断气便也不远了,你且在此候着片刻吧,马上就能死了。” 少女整理了下被他攥得褶皱的裙摆,真就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昭懿!” 齐聿白震惊失声:“别走……求你了……” 他身体虚弱至极,艰难膝行几步,满目尽是惶恐不安:“求你……昭懿……留下……再看我一眼……我不想最后一眼望见的仍只是一个背影……” “求你……求你……”青年嗓音喑哑:“看在为护你而死的份上……” 他的声音实在悲凉又卑微,让人不忍拒绝。 殷灵栖脚步一顿,终于松了口:“好啊。” 她转过身,温柔地笑着,在齐聿白满目重新燃起的希冀中,反手将没入他心口的暗器重重推深一寸! 锥心一刀加速了齐聿白的死亡。 齐聿白喉咙里突兀地滚出一声悲鸣,痛得全身冷汗涔涔剧烈颤抖。 谁也没想到小公主竟如此绝情。 在场众人愕然失色,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吓住。 萧云铮扬唇轻蔑一笑。 殷灵栖微微俯身,看着青年那张光风霁月君子面的,像是在看丧家犬。 “齐聿白,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像个英雄一样死在我面前,就能遮掩掉过往种种,就能让我记你一辈子?” 青年身形一颤。 “以死博取同情,太可怜了齐聿白,我都不忍心戳穿你了。” 但她还是不留情面戳穿了男子的心机。 小公主言笑晏晏。 但她性情实在恶劣。 齐聿白仰头望着她,终是变了脸色。 心思被看穿了。 恨比爱长久,但他两个都想占。 他承认自己贪心。 男子的指骨不自觉攥紧。 他爱恨界限不清。 但殷灵栖爱憎分明。 她太冷静了。 冷静到能洞穿他的一切阴暗心理,撕开他的伪装,让他卑劣的心思暴露在日光底下,让他原形毕露,让他算盘落空一败涂地。 太可怜了。 齐聿白最后看了她一眼:“我死之后,公主能否放过侯府。” “怎么会呢,”殷灵栖嗓音清甜,笑意不达眼底,“你应当清楚,我做事一向习惯斩草除根。” 齐聿白彻底心死。 剧毒贯穿他每一寸静脉,侵蚀他每一寸血肉。他倒在地上,双目麻木空洞。 少女的音容笑貌镌刻在他脑海中,恍惚间,齐聿白想起了当初那场赐婚。 世家公子名题金榜,春风得意打马御街。 桥头人声鼎沸,蓦然回头,他一眼便看到了楼阁间被人群簇拥的少女。 “那便是圣上为你指婚的昭懿公主。” “你不必爱她,她是你的青云梯,你只需要利用她。” 齐聿白惘然抬眸,泪流满面。 他怎么哭了呢。 齐聿白不想深究缘由。 他看着插进胸膛的刀刃,闭上双目。 只记得她的好就足够了。 足够了。 齐聿白死了。 萧云铮瞥了他一眼。 啧,手下败将。 “为她死算什么本事?”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19章 萧云铮唇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心想,这种事他也干过,不值一提。 他看了殷灵栖一眼,未说出口的话都融进了眼神里。 “我还可以带你生。” 拯救远比毁灭有意义。 隆冬的风吹动发丝纷飞,青年双手抱臂立在日光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轻狂又孤傲。 唔,真是没用的废物,也就只会拿死装深情博同情的伎俩了。 死前仍不忘耍心机,还真是…… 用心良苦。 “姓齐的这些手段甚是卑劣,即便告诉我们,我们也是不屑于用的。” 代钦翻身下马,嗤笑一声。 下一瞬,他快步上前,突然将殷灵栖拥进怀里,“哇”的哭出了声。 “塔娜,我舍不得你啊啊啊——” 萧云铮:? 在场众人:?? 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萧云铮弯唇浅笑。 好,很好。 碰到劲敌了。 他面露不悦,但仍决定看在殷灵栖的情面上,给他们一点时间道别。指节敲七下,七下之后,他绝不会再忍。 七,六—— 五没落下来,直接快进到一。 萧云铮没耐心了,伸手一把将殷灵栖扯回身边。 他看了眼代钦,断了对方的念头,冷冷道:“站在那不耽误说话。” 殷灵栖:“?” 代钦瞪他一眼,沉声道:“王兄同大晟宣战,我身份特殊处境尴尬,无法再在盛京待下去了。” “大晟与大辽之间必有一战,这无可避免。”殷灵栖心里清楚,因为前世太子就死在大辽那场偷袭里,即便特穆尔不挑起事端,她也要对特穆尔动手的。 “相信我,塔娜。”代钦目光越过萧云铮高挺的身影,深情地望向小公主,“对我多点信心,我会阻止王兄的。” 绝无这种可能。 殷灵栖心里一清二楚,代钦这一走便是永别。大辽王廷争斗不休,代钦会死在王兄的弯刀下,落得个暴尸城墙的下场。 她看着代钦那双盛满炽热、望向自己时永远明亮的眼瞳,静了静,道一声:“保重。” 回首万里,故人长绝。 她目送代钦率领一行异域骑兵扬长而去,身影消失在京都的隆冬中。 “看够了吗。” 萧云铮抱臂淡淡打量着她,声音比数九隆冬还要冷。 殷灵栖忽略他眼底的占有欲,支着下颌笑了声:“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尊重代钦。” “尊重?”萧云铮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方才不若向耶律代钦当面问个清楚,莫说是他,就连他父汗与王兄都不敢在我面前谈及‘尊重’二字。” 他掌住殷灵栖后颈,越来越靠近:“看在你的情面上,我对他已经算是客气了。” “你好高傲啊。”殷灵栖歪了下脑袋,不给他亲。 “是了,我就是心气高傲。”萧云铮语气冷冷,捏住她下颚,不许她再灵巧避开。 “我性格要强,专行独断,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我绝不会有这个耐心陪你玩‘你情我愿’的游戏。” 他手劲极大,攥得人肌肤生疼。 “在你面前,我会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本性。但提前和你说声抱歉,如果哪一日我耐心耗尽了,发生什么超脱控制的事……” 他的唇擦过殷灵栖耳廓,呼吸洒在颈间:“那么,抱歉。” 第144章 作话有个小公告 殷灵栖并不怕他。 她甚至觉得有趣。 她提起裙裾,鞋尖碰了碰那具逐渐僵硬的尸体。 “齐聿白尸骨未寒,殿下就站在他身前同我亲近,这可真是……” 少女眼睫一垂,目光中透出淡淡的伤感。 下一瞬,鞋尖将留在外面的一点刀刃踩下去,完完全全陷入血肉中。 饱涨的血受到挤压,自衣间溢出,溅上她的绣鞋,恰到好处地落在鞋面上,给雪白的鸟儿添上一双殷红的眼睛。 “有趣呀。” 刺激! 少女忽而换了一副神情,她唇角笑涡深深,让人看了心里灌上一瓶蜜。 齐朔默默走到她面前,屈膝,跪下,拿出一双干净的新绣鞋为小公主换上,又将齐聿白的尸体卷进草席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称得上一声“贤惠”。 他的脸上无任何悲伤亦或是异样的情绪,仿佛手底收殓的人不是他的旧主子,只是被小公主玩坏了随意丢弃掉的玩物。 齐朔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惶恐。 他因长公子的存在而有了价值,现在长公子死了,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即将失去利用价值…… 齐朔抱住了公主的裙角,他扬起脸,看起来乖顺极了。 “公主,奴听话的……奴还有许多许多的用处……公主别不要奴……” 他甚至无暇顾及萧云铮冷得想杀人的眼神。 少女微微俯身,温柔地对着他笑:“怎么会呢,你进了公主府的门,便是公主府的人,已经和侯府没有关系啦。” 她的笑蕴含着一种能打动人心的魔力,让人信服。 齐朔沉浸在少女的笑容里,心底那股被抛弃的不安渐渐平息。 “乖啦,现在,该把长公子的死讯公之于众了。”殷灵栖吩咐道。 齐朔用力点了两下头。 他是公主府的人,公主是不会抛弃他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0章 齐朔得到了答案,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童,欢欢喜喜地跑了。 他的步伐已经很快了,但齐朔觉得自己还能更快一些。他想,他要更加努力,才能让公主满意,才能讨得小公主欢心,才不会失宠。 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曾是承恩侯府精心培养的,一等一的死士首领。 “你对他太好了。” 萧云铮看着那人轻松的背影,心底强烈的占有欲作祟。 “好?哪里好?”殷灵栖轻笑一声,觉得奇怪:“我给他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萧云铮伸手揽住她腰,坚硬的胸膛紧紧贴住她后背,将人压在怀里:“你对他笑。” 殷灵栖:“……” “这倒是事实,”她微微侧头,面颊蹭过萧云铮冰凉的下颌,“对他好,是因为我要做掉他了。你也想要我这样对你吗?” 萧云铮唇角动了动。 “这话是否可以理解为,在你眼里,我与旁人总算是不同的。” 交叠着勒住腰肢的手臂不断收紧。 萧云铮收紧怀抱,想听她说,又不想听她拒绝,便用强势的、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人留在怀里,似乎这样,殷灵栖便真的属于他了。 “我说是,你敢信吗?” “如果我说不是,你又会怎样?”殷灵栖仰起脸,后脑枕在他颈窝里,身体被大氅裹得暖暖和和。 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她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人的底线。 “你敢说,我便敢信。”萧云铮盯着她,嗓音低沉,“你说。” 殷灵栖拍了拍勒在腰间的手:“你先松手。” “你说。” “松手。” “说。” “那免谈。”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都不说话了。 其实都心照不宣。 对视的一刹那,冷冽的气息侵近,萧云铮低下头,狠狠堵住她的唇。 第145章 岁暮天寒,京郊一带本就荒僻,沿路几户人家家门关得严实,人都钻进屋里取暖。 殷灵栖暂时没有回宫的意思,沿着河边的芦苇丛慢悠悠往前走着。 “先弄清楚两件事,第一,殷承恪是如何逃掉的,沿途城池预先设了关卡严防死守,就算如此布置,还是让他跑了;第二,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能使特穆尔冒着撕破脸皮的代价,不惜毁了晟辽表面上的和平也要护他北逃。” 殷灵栖就着河沿坐下,捡了几颗石子往结冰的河面砸着玩,两脚晃晃悠悠。 “能让特穆尔豁出了虎师的兵力保他,我这位哥哥可真是深藏不露。” “咚”的一声,冰面裂开纹路。 她又摸了枚石子,正要扔出去,萧云铮的手掌压下来,将她手心完完全全罩住了。 “你叫他什么?” 显然是对殷灵栖的称呼吃味了。 啧。 “别打断我思路。”殷灵栖抬指挡住他要吻下来的唇,又重复了声:“哥,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她与殷承恪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却以兄妹相称,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的陌生人。 “别以为我看不出,捅破窗纸前的那段时日殷承恪看你的眼神都变了。” 萧云铮捏着她下颌,将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冷冷盯着她,一字一顿: “一口一个地叫,殷灵栖,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殷灵栖眨了眨眼睛,指尖绕着他手腕轻轻蹭了几下,攀附而下:“只你一个,满意了吗?” 萧云铮攥住她作乱的手:“一直钓着我不上不下的,心里很快活吧。” “一直被我钓得不上不下,心里很快活吧。” 殷灵栖眸中蕴着薄雾般虚虚实实的笑,“这么纯情?叫声哥哥唇角便压不住了。既知我为人,不怕我又拿假话哄你开心?” “你的话得反着听,承认假的,那么便是真的,”萧云铮垂下眼睫,紧紧盯住人:“就算是假的我也认,好听的都认。” “不好听的呢?”少女纤细的手指似一尾鱼,灵活地划过萧云铮指缝,自他掌中溜走。 “不好听便重新说,说到满意为止。” 萧云铮迅捷捉住那只手,强势地抵开指缝同她十指紧扣,屈起一膝坐着,将人扯进怀里。 殷灵栖跌进他坚实的胸膛间,笑了声:“我凭什么听你的。” 萧云铮手臂越过她肩颈搭在身前,托起她身体往怀里拢了拢,用身躯严严实实包裹住。 “凭什么,”他低下头,慢慢靠近殷灵栖耳畔:“凭我……” 尾音贴着耳廓低低传入耳中,麻了半边身子。听不真切,像是种诱惑。 殷灵栖眼底含着的笑凝固了一瞬,仰起脸在他怀里回身看了一眼:“稀奇啊,你也会有这样不正经的时候。” 头发擦过萧云铮下颌,蹭得痒痒,他也不避,俯身顺势将下颌轻轻垫在殷灵栖发顶:“近朱者赤,你功不可没。” “这话是想夸我吗?怎么听都透着别扭。”殷灵栖不上当。 “那是自然,你身边蜂围蝶绕,尽是些邀宠献媚之徒,把耳朵都养刁了。” 萧云铮故作不在意:“你好奇殷承恪的真实身份,他不是同代钦相熟么,你没问过代钦的意思?” “问过了,代钦说他不知。”殷灵栖淡淡道。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1章 搭在她身前的手臂骤然收紧,萧云铮胸膛紧紧贴着她后背,言语森然: “怎么他说的话你就全然相信?” 殷灵栖抬眸,打量着他神情变化。 醋劲又上来了。 这人城府深沉,竞争心又强。争强好胜,逮着个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是了,我是信了他这话。”殷灵栖坦然道,“你能这么着?” “嘴上说着信任代钦,却又对他的生死置若罔闻。你心里清楚代钦这一去是何结局,却仍见死不救。舍得将青梅竹马踢出局,你够心狠。” 差点忘了萧云铮也记得前世结局。 殷灵栖不在意地轻轻一笑:“是呵,我就是这般心狠,青梅竹马的交情又如何,他还不是联手殷承恪背叛过我?这才哪到哪,我还有更狠的,要试试么?” 不待萧云铮出声,她紧接着道:“你也要小心提防我呀,说不准哪一日我也会狠心地将你踢出局了。” “没这可能,”萧云铮拉起她手,去摩挲唇上被她咬破的伤痂,“暗箭无声,依你的性情,你若真想对我动手,便不会预先提醒人小心提防。” “你对我很有信心?”殷灵栖仰起脸。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萧云铮微微挑眉,摆出正宫的气势。 殷灵栖笑了。 顿了顿,她突然用玩笑的口吻问出一个惊世骇俗的议题: “萧徵,你动过让这座江山易主的念头吗?” 风声蓦地刹住,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萧云铮垂眸注视她:“为什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萧氏权倾朝野,父皇不是没有防备,他缚住你的羽翼将你留在盛京,留在眼睛底下亲自盯着,我不信这些年你心里没有一丁半点的芥蒂。” 殷灵栖看着他的眼睛。 前世天策帝直至咽气前,才肯松口给了萧云铮摄政之权,同登基后的殷承恪两相制衡,以此稳固朝政,不至于殷承恪专行独断祸乱民生。 然而这辈子太子没死,殷灵栖也好好活着,若是念着情分,或许萧氏会愿意继续位居人臣。 可情分这种东西太飘忽不定了。 手足可以自相残杀,夫妻可以反目成仇,即便是意气相投的兄弟,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也赌不定对方的心思。 “你我都是被缚住羽翼的人,我最是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你囿于君臣之道,我囿于男女之别,谁也不比谁得意。萧徵,而今天子病重,朝堂动荡,你的家族真的甘心永远被人臣之位压一头吗?” 风穿过芦苇丛,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萧云铮静静注视她好半晌,亦用玩笑的口吻道:“是了,依着通俗话本中的情节发展,我应当先上位,再一雪前耻,譬如为了报复那若即若离的感情,将届时身为前朝公主的你抓起来金屋藏娇。” 他捏起殷灵栖下颌,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敢问出这种问题,不怕我拉公主同归于尽?” “可事实是你舍不得。”殷灵栖的呼吸轻柔地洒在他手背,似一种无形的挑逗与撩拨。 她抬起眼眸,眸里化开一片雾汽,将真情假意都融合在一起,湿漉漉的,目光柔得似水。 “你舍得吗?” 少女摇了摇头,自问自答:“你不会舍得的。” 人都爱听甜言蜜语。 可裹了蜜的毒药也是毒药。 萧云铮盯着她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面上波澜不惊,不露声色。 掩藏在衣下的青筋已经暴涨起来了。 他伸出青筋虬结的手臂,按住殷灵栖猛地翻身压下。 “别用这样眼神看我。” 殷灵栖的眼睛被他手掌覆住了。 她躺在柔软的芦花地间,没有任何危机感,慢悠悠地叹:“白日宣淫呀,有伤风化。” “是你钓我。”萧云铮一手遮她视线,一臂撑在她身侧撑起间隙,皱着眉冷声道:“净会煽风点火。” “火点起来了吗?”殷灵栖语气仍是慢悠悠的,指尖碰了碰他喉结,划过胸膛一路下滑。 她翘起唇角。 “你ying了。”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呀。” 殷灵栖拂开他罩在眼上的手,满眼无辜。 萧云铮咬了咬牙。 她的确什么也没做。 只是拿那双多情眼看了他。 “这可如何是好呢。”殷灵栖抬脚轻轻蹭了下,欢快地道:“我现下是没时间的。前方一旦开战,军需便得及时供上,我要去收银子啦。” 萧云铮呼吸一重,按住她使坏的小腿,掐住脚踝带着人抵在腰间。 “去何处敛财?” “齐氏啊,承恩侯府那么大的产业,我不收在自己手里,总觉得亏的慌。” 殷灵栖撤了下足尖:“太烫了,硌得慌,我不想踩了。” “那夜你用着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嫌弃的,你受用得很。”萧云铮眸色深沉。 “我不记得了。”殷灵栖撑着身体坐起来,心底盘算着待会儿收银的事,随口应了声。 刚一起身,又被他攥住腿倏的扯回身底。 芦苇丛掀起一阵浪涛,惊起芦花片片飘飞。 “我帮你回忆下。”萧云铮盯着她,声音冷酷极了,显然不满足。 殷灵栖想说什么,被他抢先一步堵住唇。 他身体好热,滚过芦苇丛时,殷灵栖双手攀紧他背,微张着唇短促地喘了几口,深深咬上萧云铮的肩,隔着未褪的衣裳留下一口尖利的牙痕。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2章 她觉得他们在某些方面势均力敌。 都挺疯。 *** 殷灵栖回府后和衣而卧睡到下半晌。 直至钩吻过来轻轻地叫醒她,道:“公主,承恩侯府得了消息,已经开始为长子置办丧事了。” 殷灵栖坐起来,捂住胀痛的脑袋缓了缓凌乱的思绪,道:“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而后高调地盛装出席齐氏丧礼,接手这泼天的富贵。 齐五听到消息时愣住了。 齐朔来报丧,说家族的长公子遭遇敌袭,在京郊亡故。 齐五脸色煞白,这意味着他再也不能伪装成长兄,借着他的身份在家族中行走了。 齐子授不甘不愿地扯下那张假面,扔进火里烧干净。 他们先前不是约定好了么,长兄落在昭懿公主手里,怎么会突然死在外头,又被齐朔宣扬得人尽皆知…… 等等! 齐朔是昭懿公主的人。 齐子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公主授意的。 公主想倒逼他归还齐聿白的身份。 “为什么。” 齐五飞奔出门,冲入哭天喊地的侯府前堂。 人群中,远远见着小公主的身影。 “为什么!”齐五闯入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 “齐子授,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小公主眸中含笑,语气温柔极了,“你的长兄落魄之前,是不是提醒过你,本宫不是什么好人呀。” “他说,你同本宫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些肺腑之言你是一点都没听入耳中呀。” “你!”齐子授眼眶通红,“你要过河拆桥!” “不错,”殷灵栖坦然道,“本宫就是要过河拆桥。” 第146章 加封 齐子授死死盯着眼前的小公主。 他是家族第五子,她同他年纪一样轻。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说是无忧愁,可不同于与生俱来获得抛头露面、走南闯北机会的男儿郎,这个年纪上下的女孩子虽然灵动活泼,却天然地被区别对待。 齐聿白可以科考论政,齐子授可以走南闯北自由经商。在家族子弟们早早进入学堂读书开智的时候,女孩们被告知读书不必多不必精,识字的目的在于抬高自身婚嫁筹码,而非追求知识本身;家族子弟们云游名山大川拓宽视野的时候,女孩们成为安乐窝里圈养起来的羔羊,养到成熟后被家族以婚配的方式卖掉,换取利益。 齐子授在侯府中长大,身边姊妹无一例外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老路。昭懿公主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她聪明又大胆,开出的诱人筹码让身为商人的齐子授无法拒绝。 于是齐子授同她一拍即合。 可她又是个姑娘。 长兄的肺腑之言齐子授并不是没有听见,但他自然而然想到了族中的姊妹。 姑娘家是软弱的,是最容易控制的。 于是齐子授心存侥幸,他自信自己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完全可以控制住这样软弱、天真的女孩子。 “可本宫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殷灵栖看穿他的心思,“天真的人是你,齐五公子。” 齐子授表情逐渐僵硬:“长兄已经死了……让你不快的人已经死了!你还想要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本宫想要什么?”殷灵栖抬眸,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侯府正门高悬的匾额,像在审视即将收入囊中的猎物,唇角慢慢绽开甘甜的笑。 齐子授霎时明白了。 昭懿公主的目标根本不止他长兄一人。 她不是为了报复齐聿白,齐聿白根本不被她放在眼中。 公主的图谋远超齐子授的想象。 “既想过河拆桥,就不怕在下将公主的野心公之于众吗!” “公之于众?”殷灵栖歪头对着他笑,指尖一挑指向不远处哭天喊地的人群,做出“请”的手势。 “齐五公子尽可去告本宫的状,只是我们不妨先猜一猜,若是承恩侯知晓被他寄予厚望、最为得意的长子因你算计而死,五公子以为,承恩侯会先来声讨本宫呢,还是——” 少女的目光透着玩味的笑落在齐子授身上。 “还是先除掉你这个家族奸细,为他的嫡长子报仇呢。” 齐子授遽然出了一身冷汗。 伯父若是知晓真相,必不会放过自己。 他这时才读懂长兄那双泛红的眼睛里交织着的千万复杂情绪。 昭懿公主根本不是什么纯善天真的小白花。 与虎谋皮,他日必为虎所噬! 齐子授齿关打颤,盯着少女,半晌说不出只言片语。 她的心思太可怕了。 “你……我……公主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实在是让人心寒!齐某从前以为公主有眼界有胆识,不同于那些玩弄权术的佞人,方才愿意同公主合作,谁知,公主竟令人如此失望!” 愤怒的青年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 小公主不在乎地嗤笑一声。 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敲击着指节,殷灵栖笑着拆穿他:“可五公子也心思不纯呀。” 装什么装,大家都是恶人,哪来的脸面拿道德绑架来谴责她呢。 “公主这是何意!”青年像是被人踩住了狐狸尾巴,突然恼羞成怒。 “五公子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宫什么意思,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殷灵栖绕着他慢悠悠踱步,一面走,一面不紧不慢打量这青年。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3章 “本宫助你获得齐聿白的信任,代替他掌管家族事宜,将你的博古斋买卖越做越大,可齐子授,你拿假账本糊弄本宫,真当本宫手下无人可用了吗!” 齐子授心底一咯噔。 “五公子,做生意‘信’字当先,背地里偷偷摸摸这么做,不太好吧。” 殷灵栖缓缓绕至他面前,脚步一顿,唇角翘起玩味的笑。 玩他跟玩狗似的。 “本宫只喜欢算计别人,不喜欢被人算计,你触碰到了本宫的禁忌,本宫不高兴。” “跪下!” 青年被她斥得膝盖一软,下意识便要跪。 不远处承恩侯悲痛的哭声灌入他耳中,齐子授浑身一激灵,猛地站起来:“不……不可……这里人来人往,若是教人看见……” “怎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五公子也会有这般害怕的时候?” 殷灵栖微微俯身,嗓音甜润:“实话告诉五公子,承恩侯于本宫而言,根本不足为惧。这便意味着,即便你同本宫联手谋害齐聿白的事情败露,承恩侯的怒火也只会烧到齐五你一人的身上。” “公主!”齐子授神情震荡,他咬了咬牙,艰难地做出让步:“别让微臣跪在此处,会被伯父他们看到。” “好啊,满足你的心愿。”殷灵栖直起上身,抬指一勾:“随本宫过来。” 说罢,她轻轻捂住心口感慨。 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她手中明空无一物,却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拴在齐五公子颈间,拴得他俯首帖耳。 齐子授取出家族名下所有产业的账簿,跪地膝行,不情不愿捧上来。 “公主需要哪一条……” “不看。”殷灵栖拂开他的手,“本宫全要。” 侵吞齐氏一族的全部家产。 齐子授双手一颤,账簿哗啦啦悉数落地。 她……她怎么敢…… “五公子失态了。”殷灵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青年。 齐子授跪坐在地,双目直直望着她,震撼之余,已经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他仰起头,声音颤抖:“公主收缴这般庞大的巨额财产做什么……” “将士需要足够多的供给,边境百姓需要在战乱时仍能不愁温饱,军队需要锻造出更多更强的兵器,这些都需要银子。” “朝政之事自有百官筹谋、陛下定夺,恐怕不必由公主来操这份心吧。”齐子授不甘心,在做最后挣扎。 殷灵栖看着青年惨白的脸色,眸中透出淡淡的怜悯。 她站起身,袖摆一拂,留给齐子授一个纤秀挺直的背影。 “可你不知道,本宫已经被皇帝册封为皇太女了。” 曳地裙摆分明色泽娇俏,此刻落入眼中,却像毒蛇华丽又危险的尾。 齐子授跪伏在地,目送着少女身影远去,眼前一寸一寸沉入黑暗。 *** 太极殿中先前埋下的隐患被殷灵栖发现得及时,并未严重危急天策帝的性命。 但他身体确已大不如从前了。若要追溯,大约是从皇后崩逝后,天策帝的心境便沉入谷底了。 前任照影阁主才思敏捷,能力出众,不仅是他灵魂契合的妻子,还是与他一同治江山安社稷的皇后。她的离开,对于天策帝委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国不可一日无主,太子代为坐镇,但殷承佑性情儒雅宽和,压这群言辞激烈的老臣实在是吃力。 譬如特穆尔越过国境后,以大辽的名义向大晟宣战一事,究竟是战是和,朝堂群臣各执一词据理力争,已是连日争斗不断。 太子是个仁君,他私心不想再起战乱,致使百姓不宁。但大辽铁骑兵临城下,边境几座城池危在旦夕,一味忍让绝非长久之计。 争吵越来越激烈,到达极点时,甚至有老臣情绪激动之下不惜以死进谏,奔去撞柱,堪堪被周围人一拥而上拦下。 “战。” 满殿嘈杂的人语声中,少女的声音穿透种种非议,清澈入耳。 殿内一静。 “大辽抢先越界,屡次三番挑衅我国威严。此刻不予以痛击,莫非要等到大辽铁骑踏破大晟城池,迫害大晟百姓之后,再后悔为时已晚吗?” 殷灵栖越过群臣,如入无人之境,她登上高阶,同皇兄并肩而立。 “国家大事,乞容一介女流之辈妄议!” 群臣面面相觑,略一停顿后,有人发出质疑。 “此乃前朝重地,女子不入朝堂,公主还是不要胡闹了!” “公主年轻不懂规矩,太子还不速速管束幼妹!” “女子不入朝堂?”小公主扬唇一笑,“本宫今日偏要以女儿身干涉政事。” 殷灵栖抬起一手,卷轴自广袖间倏的滚落展开。 “本宫是圣上钦定的皇太女,王朝的监国公主。” 众臣猛然呼吸一窒。 庄重肃穆的大殿之上,明黄圣旨在群臣百官眼前一寸一寸铺展开来。 立公主昭懿为皇太女,位同太子。 朱批御笔,字字昭然。 殿中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 众人皆被天策帝这道旨意震慑住了。 皇朝建立数百年,百年以来,滚滚历史洪流中从未有过立皇太女的先例。 更何况,身为储君的太子尚且健在。 少女登上这座象征权力顶峰的高台,俯瞰整座庄严的宫殿,俯瞰殿外万里江山。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4章 以全新的身份站在这个位置,她是第一个。 “这…这……”众人瞠目结舌,震撼之余朝太子一拜,意图从耳根子软的太子这里下手,劝谏道:“兹事体大,这监国公主的位置……” “砰!”一声重响,出其不意惊得所有人浑身一哆嗦。 萧云铮砸了玉笏,打断那些即将脱口的谏言。 “莫非连萧氏一族也看不下去了?”众人被他这番举动震得格外紧张,心底先是一惊,继而一喜。 萧徵素来与昭懿公主水火不容,两方积怨已久。以辅国公府的威势,若是出面反对,这监国公主之位必然不能如愿设立。 朝臣窃窃私语,摆出看戏的戏谑劲儿,朝小公主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们都不看好这个公主,姑娘家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服众呢?这不,连萧氏的势力都怒了。 萧云铮目视着她的眼睛,朝她一步一步走近。 四目相对,殷灵栖望着对方,在萧云铮靠近的几步时间内,好奇他会如何出言反对。 萧云铮朝她摊开手掌。 殷灵栖松开手,拭目以待。 萧徵要一马当先站出来违抗圣旨吗! 高台之下众臣屏住呼吸,同样紧张地等待着青年发话。 圣旨被萧云铮握于掌中,他将册封诏书高高举起,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之中,铿锵有力,字字清晰: “萧氏支持拥立公主昭懿权摄监国公主一职,位同太子,主理国事。即日起出兵征讨大辽,护大晟北境十六郡安定,还我边郡百姓海晏河清!” 目光扫过高台之下每一张震惊得无以言表的面孔,萧云铮冷声质问: “诸位还有何异议?” 谁人还敢有何异议! 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青年身形高大,站在阶上,自上而下投落的阴影笼罩着瑟瑟发抖的臣子,气势压得人抬不起头。 不怒自威。 有人扛不住这一声压迫,两腿一软,倏地滑到地上,纷纷跪下了。 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比之萧氏世子动怒更可怕的是,能影响他这等杀伐果决专行独断之人立场的,正是他身旁那名看起来涉世未深、心思简单的小公主。 萧徵同昭懿公主不是积怨已久的死对头吗?两人何时站在同一阵营,结为同盟?! 一柄锋芒毕露的剑,在出鞘的瞬间臣服于一朵悠然飘至剑尖的花。 他从此弃了剑鞘,刺出的每一道攻势,敛起的每一道锋芒,都只是为了不让那朵花落下。 高傲者臣服,清醒者沉沦,无关输赢,只关风月,他心甘情愿送殷灵栖上青云。 心爱二字太重了,但萧云铮担得起,也不打算放下。 今日一番动荡,朝中暗戳戳地对两人关系多加揣测,有人认为萧徵这等薄情寡义之人怎么可能会动心,定然是昭懿公主对萧世子威逼利诱,以权势强诱之。 “怎么回事,小七胁迫的你?”汝阳王殷珩上上下下打量萧云铮好几眼,拍他肩膀:“兄弟,你挺强势一人,看着也不像是能被她威胁的样子啊。” “不是胁迫,那便是引诱咯,小七是主动的那一方?” 萧云铮冷笑一声,话风凉凉:“她要是能有这份心,那我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被一再触碰底线的人是他。 强硬地放话威胁,最后又心软让步的人还是他。 游戏人间的人是她。 引他沉沦后抽身离去的人还是她。 他不能指望殷灵栖有良心。 谁都不能奢望殷灵栖能良心发现。 殷珩睁大眼睛:“前几日拥立之事,当真不是她有意引你为之?” “我自愿的。”萧云铮推了推扳指,一块玉料打了两只,另一只戒指没送出去,殷灵栖嫌弃不好看。 “真的假的,本王怎么不信呢,”殷珩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兄弟我琢磨你这脾气,也不像会迁就人的样子……” “闭嘴,”萧云铮伸手夺过殷珩折扇拍他脸上,“哪些人在背地里嚼口舌,代我封了消息,别传到她耳朵里。” 若是惹得殷灵栖不高兴了,还得他去哄。 公主不高兴,又会往府上招揽一批新面首。 她不高兴,萧云铮便会不高兴。萧云铮不高兴,其余人也别妄想能再在京城之中呲着大牙笑了。 “一物降一物,你这种不近人情的冷骨头就得昭懿来治。”殷珩扯下拍在脸上折扇,合拢扇面,看着上面的字忍不住炫耀起来:“本王快要订婚了,怎么着,羡慕吧?” “哦,恭喜。”萧云铮态度淡淡,声线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掀了门帘抬腿便往外走。 殷珩满目透着看穿一切的意味,看着他的背影,皱了下鼻子:“啧,死犟,全身上下就属嘴最硬。” *** 殷灵栖看着照影阁搜刮来的小道情报,微微蹙了下眉。 用得着威逼利诱的手段? 这些人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 她抬手,川乌乖顺地将一瓣刚剥好的、仔细剔去每一根橘络的果子放在小公主手心。 殷灵栖不禁笑出了声。 她缺男人吗?用得着这么费心费力吗?勾一勾手指,便有数不清的青年才俊眼巴巴地围上来想攀她这根高枝。 “公主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属下去做吗?”川乌善于察言观色,事事体贴入微。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5章 “倒也没什么要事,”殷灵栖以手托腮,淡淡道:“有些无聊,把他们都召过来,演几场新编排的歌舞给本宫解解闷。” “是。”川乌乖巧听话,退离正堂时,瞥见了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齐朔。 可怜见的,这人的价值而今已利用完了。公主不留情面戳穿了齐朔当初做齐聿白的眼线,下药、搜集情报等等旧事,要赶他走。 齐朔已经完全被她驯服了,面对驱赶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想靠近公主陈情心意,又怕惹她不悦,只能窝在墙角偷偷地看远处的公主。 川乌叹了一口气,又看了小奴隶可怜的身影一眼,抬脚往前走时,冷不丁撞上了人。 雾刃道了声无妨,便问:“公主午间就寝了么?” “公主已醒过来了,正在厅堂那儿缓神。”川乌小声回复,说罢行了个礼,便匆匆地绕开了 “站住。”萧云铮叫住他,“你急匆匆地是要去召什么人。” “没、没什么、、”川乌一见到他便觉胆怯。 “没什么?”萧云铮挑眉,“你见了我便露出心虚的模样,这可不像你口中所说的没什么。”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川乌百口莫辩,怕得快要哭出来。 “萧云铮,你又在为难我府上的人了。”殷灵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槛外,望向这处。 “这边没事了,你且安心回去吧。”她为川乌解围。 川乌如蒙大赦,睁着清亮的眼睛,离开时看了一眼萧云铮,跑得飞快。 “瞧你把我府上的人吓得,分明你才是会威逼利诱的人物,他们编故事也不知编得可靠些,将这虚名架到了本宫头上。” “他们说,是我引诱的你,”殷灵栖抬臂绕过萧云铮肩膀,手臂环在他颈后:“是真的吗?” 萧云铮盯着她眼睛,突然伸手揽过她腰,将人抱在膝上落座:“诱一个让我看看。” “我不会啊。”殷灵栖满目真诚。 萧云铮同她对视片刻,:“你会什么?” “我会杀人。”少女毫不犹豫道。 “这么巧,我也会杀人,看来你我是有缘人。”萧云铮双目直勾勾注视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殷灵栖:“……”真敢说,这么推演下去还能了得。 她抬指按住萧云铮的唇:“好了,谈正事。” “正事也有,譬如那日我出言拥护你,怎么,打算如何回报我?”萧云铮垂下眼睫,用指腹摩挲她耳垂,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这个话题到底还是被他三言两语给转回来了。 “你方才把我府上的人吓走了,又当如何赔偿我?”殷灵栖也不亏待着自己。 萧云铮垂眸看着她,笑了。 “好生伶俐的口齿。” 这才是殷灵栖,一点儿也不吃亏。 她是朵带刺的花,碰上了扎手,刺儿里还带着毒。 可萧云铮偏偏就喜欢有毒的花。 他将下颌轻轻垫在她发顶,沉声道:“北境十六郡告急,不日我便要离京奔赴边郡了。告别之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在朝堂上公然站队,是为了在离京前为我奠定地基吗?”殷灵栖抬眸。 “是,”萧云铮点头,下颌轻轻敲在她颅顶,“你在京城站稳了,我才能放心离开。” “为何笃定我一定会留在盛京呢?”殷灵栖问。 萧云铮微微一怔:“可是太子不会留守京城。” “我与太子同去。”殷灵栖道,“借你震慑满朝文武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说到底,他们服气的人是你,又不是我。若要让他们心悦诚服,需得我交出实绩,我要同皇兄一起去往北境。” 近在咫尺的距离,萧云铮望着她,看了许久。 他捧起殷灵栖的脸颊,轻轻摩挲:“边境风沙大,不如盛京的风水养人,你是宫阙里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公主,去了那里会吃许多苦。刀剑无眼,沙场充斥着未知的危险,谁也不知战役会何时打响,又有谁会流血牺牲。” 萧云铮声音沉了沉,有些低哑:“尽管如此,还要去吗。” “要。”殷灵栖态度坚定,“皇兄可以,我不比他差。” “好,”萧云铮将她按在怀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你与太子平安回到盛京。” 第147章 黄沙漫天,北风肆虐,严冬时节,寒流席卷戈壁滩每一寸荒芜。 遥远的天际线连通赤红霞光,余晖映照下,一行军队自大漠深处闯出,逐渐逼近。 马蹄踏开粗砂砾石,代钦策马疾驰而过,在寒风中跑出残影,身后紧跟着鹰师的军队,直冲王帐而去。 “特穆尔!你他娘的给老子出来!” 烈马前蹄高扬,朝天嘶鸣一声,代钦翻身下马,阔步快走。 “特勤止步。” 王庭的侍卫在门前拦住了他。 一抹雪亮的刀光闪过眼前,代钦拔刀架他颈上,厉声斥道:“给老子让开!” “特勤!”王庭侍卫寸步不让,见状纷纷围聚过来,拔刀相向。 “叫特穆尔给老子滚出来!” 代钦双目燃烧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你他娘的枉为辽域王世子!只敢躲在王帐中做缩头乌龟!背地里偷偷摸摸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给老子出来!” “特勤止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6章 “小可汗有令,特勤不可强闯!” “拦住鹰师特勤!” 刀架颈上,谁也不肯让步,王帐前双方势力剑拔弩张。 “王庭喧嚷,成何体统!” 大辽可汗掀开毡帘走出来,声音浑厚沧桑: “代钦,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吗!” 代钦全身被怒火包围,恨恨注视着陪在一侧的王兄:“我母妃在长生天脚下安息,特穆尔,你怎敢未经允许便自作主张将她的坟墓移走!” “是本汗的意思。”老可汗突然出声,“是本王授意你王兄做的,怎么,你有异议?” 舌尖顶了下后牙槽,特穆尔朝王弟挑衅一笑,痞气十足。 代钦瞳孔剧烈一震。 “为什么!” “她是不祥之人,埋在那里只会触怒长生天。草原上的大巫占卜过了,她同本汗命格犯冲,将她迁走是本汗的意思。”老可汗自私又绝情。 “不祥之人……好一句不祥之人……” 代钦双拳紧攥,攥得骨节咯咯作响,愤恨不已。 “哪个大巫!谁人买通的大巫!报上名来!我倒要看看,在王庭妖言惑众作祟的究竟是人是鬼!” “你放肆!”老可汗抬手直指他面门,怒不可遏:“逆子!你要忤逆长生天降下的神谕吗!” “母妃是草原上最善良的女人,她生前明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却遭受了一次又一次不该承受的苦难,死时无人知晓,死后无人殓尸。她是个苦命人,长生天仁善,绝不会唾弃这样的苦命人!诬陷她的大巫分明才是真正的不祥之人!” “口出妄言,强词夺理!” 老可汗被儿子忤逆,顿觉自己失了脸面,恼羞成怒夺过王庭侍卫手中鞭子,众目睽睽之下半分颜面也不给代钦留,劈手狠狠抽下一鞭! 表面粗糙的杀器劈裂青年半旧的袍子,残破又寒酸的衣裳在寒风中翻飞,斑驳血迹洇透出来。 “你可知错!”老可汗怒斥道。 代钦避也不避半分,立在原地,暴涨的心酸与怒意如野火蔓延: “我只想为母妃讨个公道!我有何错!” 特穆尔微微眯起鹰眸,灰绿色的眼底凶光毕露。 啧,是条有血性的汉子。 当真留不得他。 留之,必有后患。 特穆尔起了杀心。 “好,好,好一个不知错,”老可汗气得手发抖,握着手柄又重重甩落一鞭:“本汗看你就是欠教训了!” 狠戾的鞭风劈面而下,毋庸置疑能打得人皮开肉绽。 鹰师与王庭侍卫皆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唯恐触怒老可汗惹祸上身,谁也不敢阻拦。 鞭尾蓦地一顿! 距离双目一寸的地方,代钦死死攥住了鞭子。他掌中流出鲜血,沿着手腕蜿蜒流淌,染红了带刺粗糙的辫尾。 钻心般的剧痛。 即便如此,代钦也未松开手。 “父汗,您还能叫出我母妃的名字吗?” 老可汗没心思理会儿子,只是斥他放肆。 代钦哽咽了下,又问:“退一步来讲,您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逆子!”老可汗恼羞成怒,“我以王庭可汗的名义命令你向长生天请罪!” “您根本不会记得!”代钦打断他的话。 “王帐中记录在册的美姬有一百四十九人!您根本不会在意母妃的死活!” 青年愤恨难当,慢慢红了眼眶:“为了大辽,我自少时便被迫与母妃分离,忍辱负重远赴大晟为质。母妃病重,你们不闻不问,蒙蔽远在千里之外的我;母妃病逝,你们甚至连她何时死掉的都不知情!我日夜兼程回到辽都,见到的只是她被野兽分食过后残破不全的尸骸!” “我跪在地上,同野兽争抢自己的母亲。我将她安葬在长生天脚下,为她诵经祝祷,让她知道这冰冷的世间仍有人念着她。可如今——” 他声音抑制不住颤抖:“我离开辽都不过区区两月,你们便掘了她的坟墓。她人已经死了,死了都不放过,你们摸着自己的胸膛,扪心自问,自己还有良心吗!你们的良心都被狼吃了吗!” 代钦越说越激动,悲痛至极点,突然冲上去攥住特穆尔的衣领,嗓音嘶哑冲他吼:“母妃的尸骨究竟在哪!” “把母妃还给我!” “把母妃还给我!还给我!!” “本汗看你今日是疯了!你简直不可理喻!”老可汗怒火中烧,命令道:“将这逆子拿下!” 王庭侍卫迅疾上前拉架,将厮打在一处的两兄弟强行分隔开。 “特穆尔!我不会放过你!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代钦眼底血丝暴涨,吼声泣血。 特穆尔瞥了眼深陷痛苦的王弟,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可怜与轻蔑。 “父汗,”他右手叩肩行礼,朝老可汗微笑:“王弟不懂事,我这个做王兄的自当代父皇教管。父皇不必将代钦的话放在心上,儿臣会为您分忧。” “不成器的东西!大辽王庭的脸都让他丢尽了!”老可汗眉头紧锁。 “父汗息怒。”特穆尔表现得极为通情达理,又叫了两名貌美的胡姬过来,将老可汗哄得消了气。 老可汗左拥右抱很是受用,望向特穆尔的目光中自然流露出欣赏:“唉,代钦若能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长成今日这副混账模样!”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7章 特穆尔笑而不语,恭敬地目送老可汗回了王帐,这才有闲心去面对他那无能狂怒的可怜王弟。 代钦死死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光华不再,充满了冰冷的恨意:“终有一日,老子一定会拿你告慰母妃的在天之灵!” “哦?是吗。”特穆尔不在意地笑了笑,“随你。若不想知晓你母妃的下落,你便继续骂吧。” 代钦神情一僵:“母妃被你们葬在了何处……告诉我她的下落……告诉我!!” “告知你下落?当然可以,只不过……”特穆尔那双锐利的鹰眸里藏着戏谑的笑。 “求我,代钦,我要看见勇武的草原武士在我的面前跪下,向我屈服。” 代钦眼底全然被恨意占据。 特穆尔小人得志,轻蔑的眼神像刀刃剜在代钦身上,剜掉片片血肉。 痛苦裹挟着代钦,他恨不得杀了特穆尔,为母报仇。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 代钦紧闭双目,缓缓跪下。 “我求你。” 他嗓音哑得像戈壁滩上被烈日暴晒坏的石头。 “我求你,特穆尔,将母妃的遗骸还给我。” 鹰师部的将士亲眼目睹,受到巨大的冲击。 鹰师特勤,他们的首领,向小可汗低头了。 特穆尔满意地看着终于屈服的青年,忽然放声大笑。 他抬靴踩上王弟的脖颈,声音高亢:“姿态放得再低些!” 赤__裸裸的羞辱! 代钦不堪受辱,浑身都在颤抖。 他咬碎牙混着血往肚里咽,低下头颅,喉咙里滚出痛苦的嘶吼:“告诉我母妃的下落!” 寒风凛冽,青年饱经屈辱的吼声在天地间回荡,令人心碎。 特穆尔笑声朗朗趾高气昂,像是得胜归来的英雄。 “好!”他俯下身,用鄙夷的口吻将消息施舍给代钦:“父皇在大巫的建议下,掘墓焚骨炼制法器,你若是去得快些,说不定尚能来得及救下那么一两块没烧干净的骨头,捧回来当宝贝。” 他靴底用力狠狠一踩,代钦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 青年麻木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伤痛,顾不得擦去脸上泪水,顾不得整理被践踏的尊严,踉踉跄跄奔向马匹。 “驾!” 鹰师的军队愣在原地,彼此对视了眼,纷纷上马紧追代钦奔去的方向。 “特勤!末将愿随特勤同往!” “末将愿随特勤同往!” 特穆尔眼底划过一丝阴鸷。 鹰师这群蠢货,当真是对这小子忠心耿耿。 只可惜…… 特穆尔掀唇一笑。 今日太阳落山之后,鹰师便是他的了。 *** 代钦攥紧缰绳,不要命似的策马朝草原另一侧猛冲。 寒风自耳畔呼啸而过,刀子般割得他脸颊生疼。 营地驻扎的区域就在眼前,举目望过去,只见门前一片安然。 代钦策马直闯,坐骑速度非但未减慢,反而越来越快。 “轰——!” 空无一物的地面猛然抽起绳索,绊住马蹄。 人仰马翻,代钦自马背重重滚落在地。 时间紧迫,青年无视伤痛,想要仓促地爬起来。然而他刚一抬头,便被当空横生的刀光逼了回去。 “王弟啊王弟,让为兄说你什么好。”特穆尔抄暗道先代钦一步赶到。 他拍着手掌,笑得得意极了:“我身后的营地里养着的可都是父汗的私兵,你强闯这个地方,莫不是有心造反?” 代钦怒道:“不可能!这片营地我认得!分明不是……” “而今是了。”特穆尔睨着可怜的王弟,唯恐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不再耽搁:“传本汗命令,鹰师特勤耶律代钦蓄意起兵谋反,就地斩杀!砍得耶律代钦头颅者,赏银三百两!” “唰唰唰!” 诱饵在前,数百把雪亮的兵器闻令一齐出鞘! 这一刻,血液沸腾起来,经年忍受的委屈与不甘化为一声怒吼,代钦劈刀斩向王兄:“特穆尔!我要杀了你!” 所有的刀尖一拥而上,同时刺向代钦一人。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将自己包围得密不透风的一群武士。 代钦迎击得很是吃力。 一着不慎,尖刀乘虚而入,深深没入他血肉。 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胸膛被捅了个对穿,代钦痛得冒出一身冷汗,咬着牙割开眼前人的喉咙。 滚热的献血喷溅到手上,代钦手臂痛得已经拿不住刀了,他一松手,长刀“当啷”坠地。 特穆尔鹰眸一紧,眼底难掩兴奋:“机不可失!就是现在!干掉他!” 生死一瞬。 命运的弯刀再一次悬在代钦头顶。 他会重蹈前世结局,被王兄割去首级,悬于城墙暴尸。 代钦绝望地抬起头,仰望浩瀚天穹,声嘶力竭,犹如困兽。 “长生天啊……” “长生天啊!” 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 刀刃划过眼前。 代钦认命地垂下了头。 “嗖——!” 一支充斥着绝对力量的羽箭啸叫着穿风而过,嚣张地将武士手中沉重的弯刀击飞。 强势霸道的力量震得弯刀嗡鸣,震颤不休,武士握刀的手掌失去了直觉,宛若被生生折断一臂!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8章 好生恐怖的箭术! 特穆尔惊得瞪直双目,呼吸陡然一窒。 这般杀气磅礴的箭意他生平仅见过一人使用,那便是—— “萧徵此人,箭无虚发,百步穿杨。” “他是天生的将才。” 众人的目光沿着箭矢射出的方向,一寸一寸僵硬抬起。 广袤无垠的大漠中央,青年单手持重弓,高居马上漫不经心打量着诸人,衣袍翻飞在烈烈寒风中,身后是一轮庄严的长河落日。 “萧徵,果然是你。”特穆尔念出那个曾经成为辽域梦魇的名字,唇齿颤抖。 “又见面了。” 萧云铮将弓箭往身后一抛,下属跟上接住。 “这是大辽王庭的私事,你不能干涉。”特穆尔怒目而视。 “我偏要插手,怎样?” 萧云铮将下颌一扬,点了点代钦的方向:“这人交给我了。” 特穆尔拔刀出鞘:“你休想保下耶律代钦!” “能不能将人带走,你说了不算。”萧云铮根本不客气,自马上一跃而下,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手执银枪直接朝特穆尔劈下。 绝对的力量压制。 压迫感扑面而来,银枪抵住刀锋压着打,逼的异域武士猛地后退,脚底划过地面激起尘土飞扬。 直至狼皮靴后跟抵住岩石,退无可退,特穆尔蓦地一顿,被萧云铮施加的力道生生逼得呕出一口血! “这不可能!”特穆尔眼中闪烁着惊疑与震撼,“上回在盛京交手时,我与你分明势均力敌……” 萧云铮眉峰一挑:“略尽地主之谊,给小可汗留几分面子罢了。” “你!你竟如此狂妄……”特穆尔瞳孔一震。 大辽储君的骄傲让他不能低头,特穆尔艰难地咬紧牙关,目视面前这个势力强劲的对手。 对视的一瞬间,他握刀的双臂上肌肉不受控制颤抖。 这是他作为草原武士,生平第一回败给那名为恐惧的情绪。 惧意雪崩一般铺天盖地袭来,特穆尔头皮发麻,大汗淋漓。 尽管自己双目赤红,咬紧牙关不愿相信,但不得不承认—— 仅仅一击,便已然注定自己落败的结局,面对他的攻势,特穆尔毫无还手之力! 萧云铮的力量太恐怖了! 他神思一晃,手中遽然被银枪挑飞出去。 下一瞬,锋刃架在了特穆尔颈上。 萧云铮手执银枪,冷冷宣判道:“你败了。” 败了。 不过是瞬息之间。 特穆尔脸色煞白。 代钦捂住渗血的伤口,不敢相信眼前颠倒的局势。 他仰起头,望着青年挺立的身影:“你……为什么……” “别自作多情。”萧云铮瞥了他一眼,“若不是看在她的情面上,我绝对不会出手帮你。” 代钦明白过来“她”指向何人。 “原来是塔娜让你救下我……塔娜也来了北境么?” “管好你自己,有关她的事,我无可奉告。”一谈及殷灵栖,萧云铮便竖起敌意。 他嘴上不客气,淡淡扫了眼代钦的伤势,朝代钦伸出手:“起来。” 代钦犹豫片刻,同萧云铮击了掌,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萧云铮收回手,转身冷冷道:“任务完成,我回去交差了,你自求多福。” “等一下!” 代钦突然叫住他,一手捂着伤口,脚步踉跄着追上萧云铮。 他抿了抿唇,用喑哑的嗓音局促地道了声: “多谢。” 第148章 “特勤!” 鹰师的军队追逐落日奔至营地,方一靠近,便看见一身是血的代钦,与被晟军押解住的特穆尔。 熔造法器的大巫被从营地里拖拽出来,双手沾着没来得及洗净的灰烬。 “鹰师特勤…你想、想要做什么……” 代钦松开流血的伤口,提着刀,一步一步走近:“就是你向长生天占卜得出的不祥之兆?” 大巫盯着他握在手里的那柄淌血的弯刀,惊慌失措地摇头否认。 “既然可汗说你精通卜术,那么你且卜上一卦,看自己今日如何化解这一场杀身之祸!” 代钦右掌抚刀,抹去刀刃上的一把血水。 “代钦!你疯了不成!大巫是联通草原与长生天的神使,你不能动他!触怒上苍,整座部落会被你连累遭受天谴的!” 特穆尔被晟军捆住双臂,挣扎着想扑向王弟。 “代钦!你不能杀他!” 鹰师的军队也愣住了。 特勤弑杀神使,便是在毁去他们的信仰。在草原上,没有人敢对大巫不敬,包括老可汗。 大巫吓得浑身发抖,连路也走不成了,他狼狈地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想要爬走。 “不……不……我是草原的神使……是长生天的意志……你不能……不能杀——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淹没在喷涌的血窟里。 弯刀捅穿了身体,血流如瀑,荒凉的土壤间蔓延开一摊殷红的血迹。 在草原武士们惊愕的目光中,在众人的见证下,他完成了弑神。 鲜血溅上琥珀色的眼瞳,视线一暗,代钦情绪冷静得可怕。 “你是神使,我杀掉你,取代你成为长生天不可冒犯的意志,从此我便是克烈部唯一的信仰。”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29章 他抬手抹去碍眼的血水,将饱饮鲜血的刀高高举起:“就以今日为界,克烈部从此不再隶属大辽,不再臣服于昏聩无能的大辽可汗!” 他望向惶惶不安的旧部:“鹰师的弟兄们从前随我出生入死,我不强迫你们继续跟我冒险。去留随意,愿意跟我走的,握紧了自己手中刀随我回到克烈部。” 弑神弑父,分庭抗礼。 事态的发展远超预料,特穆尔恍若被雷电击中,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没能杀死代钦。 他的王弟反了! “克烈部一支独立出来的后果你可想好了?”萧云铮高居马上,勒紧缰绳。 “于公,这是辽域内政,大晟没有帮扶你一支草原部落的义务,一旦辽可汗出兵讨伐,你便只能独自对抗。” 雄鹰长啸一声划过苍穹,落在萧云铮肩上。 “于私,她不会次次都帮你,我也不是次次都有心情愿意出手,你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我意已决。”刀尖拖在地上,以神使的鲜血在莽莽大漠中画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代钦一臂抱紧罐子,里面装有母亲的骨灰。迎着烈日站立,他将罐子贴于心脏位置。 “草原儿郎驰骋于苍茫天地间,骨子里融入最烈的风,我们野性不驯,生来自由,即便为捍卫尊严战死,也是一种荣耀。” 鹰师的武士望着彼此,拿起自己的武器,纷纷单膝而跪。 “末将誓死追随特勤,追随鹰师!” “誓死追随!” 武士们粗犷浑厚的呼号声在广袤无垠的大漠间回荡,经久不绝。 特穆尔望着众口齐心的鹰师,与被他们簇拥起来的王弟,一瞬间瞠目结舌,深受震撼。 辽域即将迎来新的首领。 他见证了头狼的诞生。 *** “你终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边境军队驻扎的营地中,一队骑兵浩浩荡荡归来,萧云铮示意下属将特穆尔押解下狱当做筹码,飞身下马,快步朝中央的营帐走去。 “可你也看到了,代钦不是一般的人物。”殷灵栖已经拿到了克烈部的消息。 “敢同王权分庭抗礼的勇气与实力不是谁都能有的。他若能胜了,对于两国来说是好事,毕竟,我们的目的是消除争端。一旦开战,即便前线仅有一人牺牲,也是牺牲。” 双臂交叠揽住腰肢,萧云铮自背后抱她,将人拽进怀里:“这个理由的确立得住,可你让我出面去帮代钦,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念及从前旧情的原因在?” “多少掺了点儿吧。”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殷灵栖也没打算隐瞒,坦然地道。 “一点儿究竟有多少。”勒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萧云铮下颌搭在她颈窝,温热的气息洒在颈上:“北境天干物燥,即便只有一星半点,也能玩出死灰复燃的危险。” 他幽幽叹道:“我不得不防啊。” 殷灵栖掰了下被他紧扣住的手指,没掰开。 “松开。” “为何要松手,你在挣扎什么,是因为心虚吗,为什么不直视我的问题。” 萧云铮收紧手臂,青筋紧绷,每一个字都透着狠:“殷灵栖,我不大度,没有宽广的胸怀能做到放下一切芥蒂对情敌施以援手。” 殷灵栖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手背,淡淡道:“松开,你盔甲又冷又硬,硌得慌。” 萧云铮这回不说话了。 他松开了手。 殷灵栖笑了。 笑了两下,忽然顿住。 她看到萧云铮扯下腰封,卸了碍事的盔甲。 他重新抱了上来。 抱得比之前还要用力,殷灵栖腰被紧紧搂住,圈在臂弯里。 殷灵栖:“……” 疯劲又上来了。 救命,年糕成精了,黏住黏着她。 萧云铮语气是温柔的,却透着瘆人的冰冷:“让我听听,还能找到什么拒绝的借口。” 殷灵栖刚一转头就碰到了他唇:“腰被勒断了算不算工伤。” “不会断,”萧云铮就势低头亲了亲她眼睫,“你比自己想象的要韧得多。” “你的耐心比我想象的要差得多。”殷灵栖微微一笑,“好生涩的技术呀。” 萧云铮嗓音低沉同她耳语:“看在你的情面上,我出手救了代钦,这一笔报酬怎么算。” “既然都说了看在我的面子上,那便按感情价算吧,打个对折。”殷灵栖砍价一流。 萧云铮唇抵着她额发,轻轻摇头:“你知道的,我不缺钱,而且你我之间不能用金钱衡量。” “太狠心了,昭懿,这种事情还要和我讨价还价,实在太狠心了。” 五指穿过她的头发,将人转了个方向,掌住她后脑,面朝自己撞过来。 掌心温度滚烫,萧云铮俯下身,呼吸慢慢贴近,唤她的名字,嗓音低沉:“亲我。” 殷灵栖指尖在身侧慢悠悠敲了三下,踮起脚尖,凑近他唇。 气息纠缠。 唇瓣刚要相贴—— “昭懿公主在吗?太子殿下请您过去说话!”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自帐外响起。 门帘被人掀起。 斥候由侍女引路一齐过来,一抬头,被惊得一愣,显然没想到萧云铮会在公主的营帐里。 她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就这么被人打断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0章 萧云铮眼神阴郁,心情很不好。 “属下……属下……属下什么也没看见……”斥候后悔不迭,恨不得自戳双目。 “听闻皇兄唤我有事?我随你过去见他。”殷灵栖转过身,抿唇憋笑。 “啊…是!是!确是太子殿下有请!”斥候一拍脑袋,回过神来。 “走吧。”殷灵栖朝他笑了笑。 “站住。”萧云铮忽然出声。 殷灵栖转身望过去。 “太巧了,”萧云铮盯着她,朝她靠近,“时机寻得太过巧合。” “你早就算好了。” “不清楚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殷灵栖耸了耸肩,“皇兄突然有事要见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是啊,”斥候也出言帮她解释,“确是太子殿下要……” 萧云铮一记眼刀扫过来,斥候噤声,不敢再说话了。 殷灵栖人走到门前,突然被他拽了回去撞进怀里,掐住后颈不给反悔的机会,趁机俯身狠狠吻上去。 “你再躲?”他的喘息声落在殷灵栖耳畔,“太恶劣了,昭懿。” 斥候只是过来传话的,冷不丁又被刺激了下,呆在原地人直接炸了。 犹觉不解气,萧云铮松开她之前在唇上又愤愤咬了一口。 殷灵栖“嘶”一声倒吸冷气,舌尖化开淡淡的血腥气。 她蹙起眉:“你看看,你自己看一看,怪我抱怨吗?你技术就是很差很生涩啊。” 这话是谁都配听到的吗。 斥候如遭雷电轮番轰炸,脚步虚浮,直觉自己即将升天。 他只是过来传个话的。 斥候局促不安地站着。 他发誓他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过来跑腿传个话。 *** 太子营帐。 殷承佑听见脚步声,抬眸望了眼:“怎的来得这样迟。” 待到人走近了,方才发觉妹妹似乎有点异常。 太子关切问候:“你嘴角怎么了。” 殷灵栖自他身旁飘过:“被狗咬了。” “军营里的猎犬吗?军犬最是凶猛,快过来让为兄仔细看一看伤得严不严重。伤口清洗了吗?可有寻过太医?”太子心里紧张。 “没有,不是,不严重。”殷灵栖看着堆砌了满满一桌的各式大小匣子,好奇地问:“清早刚抵达北境时,兄长便说有事要交代我,什么事?” 殷承佑回过神来,拉她坐下,又不放心地问了声:“这伤当真不要紧?” “没事。”殷灵栖摆了摆手。 “哦。”殷承佑才要将心放下,又听见妹妹说: “待会儿我咬回去。” 殷承佑:?! 他情急之下站起身来。 “万万不可意气用事!那可是能生啖活人的军犬!” “坐下,说正事。”殷灵栖以手托腮,拿指尖敲了敲桌面。 太子听话坐下了。 “听闻你也要来北境,担心你不适应这边的风土,早在盛京时孤便列下了名册,让内务府按照你的喜好赶制了这些易于携带的物件。” 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盛着柔软的衣裳料子:“边境风沙大,这缎子由尚衣局精挑细选,质地柔软不伤肌肤,重量极轻,穿着不累赘,又能防风沙。” 他又打开一个妆匣:“漠北干燥,日头烈得很,比不得中原地带水润养人,这些胭脂水粉特制而成,滋润补水,适应漠北的气候。” “珍珠膏,玉容霜,玫瑰露……滋容养颜的瓶瓶罐罐都在这儿了,余下的回去你自己看一看还缺少什么,我再吩咐人去寻。这一盒是香料,驱虫祛毒,还有……” “停!”殷灵栖按住他手,“哥,我是来漠北历练的,不是来游山玩水度假的,你准备的这些也太夸张了吧。” 殷承佑看着她:“历练不一定意味着吃苦,历练和娇生惯养并不矛盾,你喜欢漂亮,兄长自然希望顺你心意让你能一直漂漂亮亮的。” 殷灵栖扶额:“可这是在物资匮乏的北境。” “但孤负担得起这一切呀,这些都是孤的私银。孤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既然兄长有能力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去做呢。” 殷承佑在妹妹身旁坐下:“父皇母后将你带到这世上,带到我身边,是为了让你享福的,不是让你吃苦的。” 殷灵栖静静看着太子,看了好一会儿。 “哥,你有没有想过,父皇给了我封号,我是可以和你平分权柄的。” 历朝历代的太子拥有绝对的权柄与地位,从未有过分权的先例。 “孤知道,孤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殷承佑轻笑了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兄长只是性情平和,又不是傻。” 殷承佑心思剔透,打小便明白一件事。 妹妹比他聪明,比他可爱,比他更得长辈欢心。 寻常人家的孩子尚有争宠的意识,更何况他们生在帝王家。父子反目,手足相残诸如此类争斗屡见不鲜。 父皇偏爱妹妹,母后疼爱妹妹,长辈们都喜欢妹妹。 但…… 但殷承佑也喜欢妹妹。 “没什么可顾忌的,孤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若不信你,还能信谁。” 殷承佑声音温润,像是在月下娓娓道来一段故事、一曲童谣。 不知为何,漠北的月亮看起来又高又圆。 殷灵栖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1章 “累了吗?”殷承佑像小时那样,让她靠近自己,“累了就靠在皇兄的肩上歇一歇,人不能总是绷着,就算是一根琴弦绷久了也会出问题,你得学会放过自己,松弛下来歇上一歇。歇好了,咱们再重新上路。” 殷灵栖枕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谢谢。” “应该的,我是哥哥。” 我是哥哥,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 好的,不好的;愉快的,痛楚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两个人什么都不说。 “东西太多了,堆了满满半间营帐,准备嫁妆也不过如此了。” 过了许久,殷灵栖终于出声打破这份静谧。 “真要是为你准备嫁妆,这些可远远不够。”殷承佑真就开始认真盘算起来,掰着手指一件一件给她数落名录。 殷灵栖觉得太子大概要把整座东宫都送出去了。 终于在他数到第两百件的时候,萧云铮过来了。 “什么人?”太子夜间视力欠佳。 “狗。”殷灵栖用舌尖舔了下破损的嘴角。 太子一愣,没听清又问了一声。 萧云铮走到两人面前:“营地的篝火晚会要开始了,过来知会一声。” 殷灵栖抬手指向他身后:“那些是什么。” 雾刃跟在后面,用车马载着许多沉甸甸的箱箧与包袱。 “担心你适应不了漠北的风土,在盛京时备下的衣食住行用度。本想晚会结束后送去的,奈何,傍晚似乎把你惹生气了,便提早过来了。” 箱箧打开时,殷灵栖同殷承佑对视一眼。 撞了。 萧云铮和太子想到一处去了。 第149章 给我解锁!我写了解开后自然会删掉提示语!你又拿提示语作为 “巧了,萧徵与孤想到一处去了。” 太子笑了笑,伸臂掀开毡帘,露出帐篷里面的光景。 九尺有余的桌案上摆满了大小箱箧、妆匣,放也放不下,便顺势堆在了地上,从低处摞到高处,占了整整半座帐篷,全是殷承佑给妹妹精心备下的衣食妆造用度,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倒是孤多虑了。” “不多不多,”匣子抱了满满一怀,殷灵栖展开胳膊揽至面前,摇了摇头:“哪有嫌多的道理,都是我的。” 多多益善,什么人会和银子过不去。 然而太子还是低估了妹妹的实力。 不出片刻,便有克烈部的使节带着给公主的献礼叩响了门扉。 代钦伤得不轻,但听说她到了漠北的消息,还是赶了过来见面。 一条腿刚迈进去,代钦就走不动路了。 地上堆满了卸下来的箱箧,根本无处落脚。 “这……”代钦一抬头,望了望萧云铮,又看了看太子摊开手: “我来晚了,没我的位置了。” “……营地根据军队行进需要就地驻扎,这些东西最后都要搬至都护府存放。”殷灵栖道。 “还是塔娜善解人意,不至于伤了我这份心意。”代钦满眼深情。 “你来做什么。”萧云铮冷冰冰打破他深情的氛围。 代钦头一歪,朝他挑眉:“我来好好谢一谢塔娜,若非她还念着远在漠北的我,又怎么会千里迢迢从盛京来到这里,又怎么会及时施以援手,将我从特穆尔那混账的刀下救出。” 目光扫过帐中堆积如山的包袱,代钦拈酸吃醋地道:“看来塔娜也不缺我一个。” 话风醋津津的,透着股早知他们来,我就不来了的别扭劲儿。 “她来漠北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少自作多情。”萧云铮语气冰冷,不留任何情面。 “你又不是她,她心里是否牵挂着我,你怎么会知道?”代钦眼底挟着玩味的笑,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气势。 “她是过来主持两国战事的,为的是国事。”萧云铮一字一顿,耐心即将告罄,“国事,听清楚了吗。” “那也不耽误她一心二用念着我,这并不矛盾。”代钦痞得狠,人又张狂,那股臭不要脸的劲一上来,脸比墙砖厚。 “……” 萧云铮沉默的那一刻,不知是否在反思自己不该出手救下一名劲敌。 自己给自己添堵,他的确没那个肚量,能容得下殷灵栖身边还有别的男人晃悠。 代钦桀骜不驯。 萧云铮从不屑于浪费时间与人进行无休无止的口角之争。 耐心彻底告罄,手一抬,萧云铮握住下属远远抛来的剑,步履透着杀气提剑朝外走。劲装贴身,腿后勾勒出凌厉的弧度,他脚步踩得极用力,似能将一切碍眼的人事物全部踏在脚底碾作齑粉。 “传我命令,兵发克烈部,子时前攻下。” 打谁? 进攻谁?! “唉?萧徵!”代钦急了。 “不能这么算……萧徵你……” “拿下去。”萧云铮冷冷瞥了一眼他搭在肩膀上的手。 “玩笑话归玩笑话,可不准动真格啊……”代钦声音越来越弱,手臂悄悄自他肩上滑走。 萧云铮将剑一抬,双手抱臂:“你看我像在开玩笑么?” “不像不像。”代钦连连摇头。 “我真是同你们开玩笑的,来这一趟带来的物资不止是给塔娜。我们草原儿郎快意恩仇,有恩报恩,你们帮了克烈部,我身为部落首领自然要答谢。漠北环境恶劣,食饱穿暖是最紧要的,军队刚需的物资,能想到的我都备上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2章 萧云铮转身便走,不给他挽留的余地。 “怎么又走了!萧徵你真想攻打克烈部吗!”代钦发觉没拦住人,委屈巴巴向殷灵栖求援。 “塔娜你看他——” “别碰她。” 萧云铮闪身回来,隔在殷灵栖身前。 小公主眼底含笑,幸灾乐祸地,落在他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笑?”萧云铮皱眉,“还有闲心笑着看戏?” 眉眼染上一层阴郁,他直直盯着那双笑得没心没肺的小脸,眼底冰冷的情绪让人胆战心惊。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夜深了,夜色沉沉。 漆黑的眼瞳中酝酿着浓烈的占有意识,流露出欲v望,像隐匿在黑夜里的狼,盯着,紧跟着,追逐着,不知疲倦,锲而不舍,随时都有冲出黑暗扑向目标撕咬目标的危险。 萧云铮盯着她那双无辜的眼,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你等着。” 殷灵栖捧起脸颊,眨了眨眼睛:“这里是军营,你能把我怎么着。” 她从不亏待自己。 她没给萧云铮机会,先发制人,先把萧云铮给得罪了个透。 代钦献殷勤只是一盘开胃小菜。 因为柏逢舟来了。 广袤的草原回响着热烈的歌声,将士与边塞居民围着篝火在月下曼舞欢歌,炙烤牛羊的香气随北风飘满了营地每一处角落。 殷灵栖穿上了民族裙装,围着篝火一起歌舞时,首饰挂在衣袖、腰肢间铃铛作响。 这是漠北最放松的一个夜晚,火焰映在每个人的面上,人们短暂地忘却了驻守边防的危险与大漠戈壁的苦寒,心里被篝火烤得暖烘烘的。 不同语言融合在一起,歌声直上云霄。 驼铃声悠悠自远方飘入耳中。 一支自东方迁徙而至的新队伍进入了营地。 殷灵栖不经意间回眸望了一眼,透过茫茫人海,刚巧望见了一道清瘦的、熟悉的身影。 “柏逢舟?” 她声音很轻,轻得不易引人注意,但出声的瞬间便引得篝火旁几道人影齐齐僵硬一瞬。 “不是我说,这小白脸怎么走哪跟哪呀,愁死个人……”代钦扔了马头琴,摩拳擦掌转身就要去会一会那出身中原水乡的青年。 柏逢舟温和而青涩地笑了笑,主动走上来同他问好。 “你怎么来了。”殷灵栖好奇。 “你来漠北做什么。”萧云铮面上不显不露,但殷灵栖一瞬之间便听出了他情绪里的异样,他显然对这“不速之客”的到来抱有敌意。 柏逢舟笑容腼腆,温声道:“在下奉陛下的旨意,跟随出使西域的使节队伍而来,在盛京时晚了公主几日启程。” “我们先你几日启程,也不过早了半日的功夫抵达漠北都护府。”萧云铮语气凉凉,含蓄的言语里藏着不少刺。 “只晚了半日?!柏公子这一途舟车劳顿追得紧,想来也是没少花心思。若不出所料,车轮都跑冒烟了吧。”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代钦难得同萧云铮站在同一边,他心直口快,心里不痛快便顺着萧云铮的话直说出来了。 柏逢舟微笑不语,通身散发着人淡如菊般不争不抢的气质。 小白花的气质太淡了,明明没有攻击性,却又让人感到棘手,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代钦舌尖抵了下后牙槽:“兄弟,我在挖苦你,听不出来吗?” 柏逢舟抿唇一笑,微微点头。 “听出来了你还冲我笑什么啊!!”代钦被他笑得心虚,受不了忍不住抓狂。 敢情这小子就是靠着这种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小白花气质博得公主青睐的??? 代钦低头看了眼自己健壮粗犷的身材,又看了眼面前温润如璞玉的江南青年,开始撇嘴。 他无言以对,这个喷不了,柏逢舟这小子身上那种独一份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不妖的气质他是真打不过。 打不过就找援军啊。 “萧徵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吧……萧徵???” “……萧徵人呢?!” 代钦一回头,猛然发觉刚刚还站在同一侧的萧云铮不见了身影。 柏逢舟已经同小公主走到一起,开始交谈了,看起来气氛很是融洽。 “辞京那一日,恰巧赶上了盛京第一枝春花绽放。” 柏逢舟自行李间捧出一只瓷瓶,瓶中养着的花枝春意盎然,花团锦簇。 “公主生在盛京,长在盛京,从未离家这般遥远。雪中春信至,便想着带来漠北让公主也看上一看,聊以解忧,略慰思乡之情。” 青年伸手,将花枝递过来,用温润的声线缓缓道:“在下囊中羞涩,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瓶中生机勃勃的花枝散发着春日音讯,在荒芜贫瘠的大漠黄沙中绽放,倏的将人视野点亮。 代钦远远看着,几乎咬碎一口牙。 这男的什么玩意! 碰到劲敌了。 这谁能坐得住,反正他是按捺不住了! 代钦委屈,骂骂咧咧的,转身去寻萧云铮的下落了。 “边境凶险,你是翰林院的文臣,本不相关,为何要冒险过来?”殷灵栖问。 “微臣向圣上请旨,自愿出使西域,为国与国之间的和平略尽绵薄之力。”柏逢舟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3章 其实是放心不下她。 他陪在殷灵栖身边,陪了前世今生,陪了那么久,比川乌更为熟知她的生活细节,习惯了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公主。 北地苦寒,小公主若是睡不好,他不在身边,谁来为她奏琴消解梦魇?她若心生郁结,他不在,谁陪她疏解心思,谁来开导她。 桩桩件件事,柏逢舟放心不下。 目光不自觉飘向小公主,对视的一瞬,倏的迅速闪避开。 青年微微红了脸颊。 “这花儿娇嫩,只生长在风调雨顺气候适宜的盛京,一路向北,气候越来越恶劣,西北荒芜处甚至寸草不生,你能将花养得这样好,想必照养花这一路费了不少心思。” 只是一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其实根本比不得旁人的礼物名贵。 但殷灵栖还是伸手接过了这捧花。 心意难得。 “舟车劳顿,辛苦了。” “不辛苦。”柏逢舟抿唇,轻轻摇头。 来者是客,殷灵栖邀他在篝火堆旁一同坐下。 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众人围坐,其乐融融,一时无暇察觉现场不知何时少了两人。 代钦风风火火带人找了一圈没寻到半点萧云铮的踪影,回来时才冷不丁撞见萧云铮坐在扎根大漠的一棵秃树上,一个人坐在高处喝闷酒,冷冽目光直直盯着不远处篝火堆旁的一对青年少女。 才子佳人,看起来简直天作之合,般配得无可挑剔。 萧云铮只觉得刺眼,喉结耸动,一仰头,又是一口烈酒灌入喉中。 “萧徵!”代钦双手拢作喇叭状捂在嘴边,朝树上喊:“下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萧云铮朝地面淡淡瞥了眼,纹丝不动。 “是同一条战线的兄弟就下来听我一言!”代钦不气馁,继续在树底喊话。 若不是他身上受了重伤,早就爬上树生拖硬拽也要把萧云铮给拉下来。 萧云铮这回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他了。 “你什么臭脾气!这么高傲,难怪塔娜乐意吃小白脸温柔体贴那一套!活该你被冷落!活该我也讨不到半分机会!”代钦没了耐心,开始敌我不分,无差别一视同仁扫射。 “咚”一声闷响。 树顶冷不丁弃了只酒壶。 代钦抬头望去,只见萧云铮靴尖一点树干,施展轻功,眨眼之间身影便消失在夜幕里。 “喂!你要去哪!” 代钦伤重,无法凌空跃起,迫不得已跟着在地上追了几步:“等等我!” *** 月上中天,热烈的歌舞随着即将燃尽的篝火告一段落。 殷灵栖解下异域服饰,交由牵机整理,自己回来撩开毡帘。 帘幕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自眼前疾闪而过。 殷灵栖霎时竖起警惕,防身的匕首刚要自袖中滑出,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呼叫,两条手腕便被一人手掌攥住。 将要脱袖的匕首被利落打掉,“当啷”一声落地。 那人对她的了解显然透彻得不能再透彻,每一招都先她一步抢先阻断她的反应,另一只手掌紧紧覆上她唇,不让殷灵栖发出一声声音。 浓烈的酒香混着凛冽气息灌入鼻间。 “萧云铮你要干什么!” 萧云铮似乎是喝醉了,帘幕一落下便抓住她手将人一把拽过去,掐住后颈按在墙上。 “这么舍不得他?北境千里之遥还要带在身边。” “为什么待他那样好?你收下了他的花,我都看到了,他有什么招你青睐的,为什么躲我,你在心虚什么?” “你喝醉了。”殷灵栖被他压在墙上,尝试推开,却被越抱越紧。 萧云铮搂紧她腰,附在她耳畔吐气如丝,醉意深深,气息里透着急促炽热的喘声:“你太薄情了,我离开这么久,你只顾着柏逢舟,都不知我何时走的,也不在乎我的感受,也不向雾刃打听我的下落,也不来寻我。” 殷灵栖挣扎间,莫名从他强势的态度中听出一丝……委屈? “今晚喝得有点多,我好想你,看着你和柏逢舟在一块,我心里不痛快,我想借酒消愁,但是没有用。于是我回来找你了……” 萧云铮意识醉醺醺的,任由酒劲支配自己,撕去薄情斯文的外表,借着醉意宣泄强烈的占有欲。 他清醒时惜字如金,从不会放纵情绪。 好嘛,有人受了冷落,心里感到不公平了。 好可怜。 听得殷灵栖有一点心软。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她偏过头,轻轻亲了亲青年的下颌,安抚他的暴怒。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萧云铮突然掌住她后脑把人按在墙上,顺势托起脸颊,俯首重重覆上她唇,心底的不甘与强烈的嫉妒在这一瞬化作唇齿间凶狠的掠v夺。 他已经忍了她身边的男子们很久了。 他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做不到视而不见,清心寡欲。 他从来没有吻得这样又狠又凶。 呼吸遽然被人攥住,空气变得稀薄,殷灵栖呛出了眼泪,呛得眼角发红。 “我想要。” “我想要,”萧云铮嗓音喑哑,酝酿着浓烈的欲v望。如风雨将至,压抑至极,“颂颂,给我,好不好。” 按在她腰间的手掌热得惊人,大力扯掉腰束,撕开外裳,接着缓和下来,将精巧复杂的衣裳逐层有条不紊地剥掉,堆叠在脚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4章 殷灵栖有一点点心软,手腕被松开后,刚想抬手抚上萧云铮面颊,突然间福至心灵—— 不对劲。 “你没醉!” 殷灵栖果断推开他,指着散落一地的衣裳:“你没喝醉,脑子这不是挺清醒的么?” 她每一件衣裳都是尚衣局特制的,样式极为复杂,寻不出诀窍与规律休想解开。 萧云铮思路这般清晰,绝非醉酒之人该有的状态。 “你诈我?”殷灵栖收起那一丢丢的同情心,开始兴师问罪了。 “对,我没醉。”萧云铮恢复了一贯冷静的模样。好了,似乎站在面前的人又变回了那个克己禁欲的萧云铮了。 “想吻你,我装的。” 可他那双深邃的眼底依然翻涌着不加掩饰的欲v望,直直注视着殷灵栖。 殷灵栖直觉那双眼睛绝不是在简简单单诉说‘想吻她’三个字。 他正在朝她靠近。 殷灵栖觉得自己不该生出可耻可恨的同情心。 诡计多端的男人! 殷灵栖掐灭那心底一点怜悯,想立刻离开,刚抬脚冷不丁被堆叠在地的衣裳绊了一下,摔了。 喜报,没摔地上,坏消息,摔进萧云铮臂弯里了。 萧云铮似乎早有预谋,掐算好每一步,就在这儿等着她。 现在,殷灵栖读懂他眼神里的深意了。 他那句不是醉话。 从盛京到漠北,千里的路途,疏远了太久,两人都生疏了。 火炉蒸得帐内热意腾腾,两人身上皆是汗津津的。 殷灵栖缓了缓气息:“你变了,你以前从不会故意在我面前示弱,也不会倾诉抱怨,博我同情。” 萧云铮一向是强势的,稳操胜券的。 “不喜欢吗?”萧云铮攥着她腰,期身逼近,“我看你喜欢得很,你果然很吃柏逢舟这一套。” 殷灵栖:“……”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敢情萧云铮活学活用。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你喜欢体贴的?”萧云铮忍得呼吸乱了,仍撑着冷笑一声:“只怕让你失望了,我学不会他那套温柔体贴,也绝不会改变性情。” 【四编: 【我上一次已经写清楚了吧??啊??这段提示语解锁后我自然会删!!!至于为什么要写在这就是为了提示审核大人们不要再浮想联翩连脖子以上接个吻都标黄 我写很清楚解锁后会删掉这段会删掉这段会删掉这段,结果又标记提示词作为理由来反锁我??? 大兄弟,你要是不曾标记过脖子以上,我至于搁这写个“陈情表”???哦好,现在又拿“陈情表”来锁了 这一页别的地方没问题就解开!! 解开后这段话我自然会删! 三编: (斯密马赛绿审酱,瓦达西我女儿亲亲欧不欧可? 【别拿与正文无关作理由再锁一次这种提示词。】因为不直接写出来提示词我真的会担心审酱脑补过后又一次标黄上锁。 解锁后这种提示词我自然会再行删除 审酱<(`v`)> ) 殷灵栖唇瓣微微翕动,凝聚起力气刚想说些什么,萧云铮不想听,倾身覆上她唇。 殷灵栖一瞬失声,未说完的话被强行斩断了。 萧云铮的欲带着怒气与几分隐蔽的、逃避似的黯然神伤。 他明明是强势的。 可他不想听到答案,他只能借着动作宣泄心里的脆弱。 抬起的手颤了颤,触上他脸颊。 “……再这么狠……就别再妄想能有下一次了……” 萧云铮不听,赌气发狠。 殷灵栖在心底骂了声,拿湿漉漉的眼睛望他: “疼。” 萧云铮臂上青筋一跳,盯着她,面上戾气未消,动作却缓了下来。 好吧,他还是心软了。 殷灵栖仿佛听到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分明记得这人片刻前口口声声嘴硬自己永远也不会变温柔。 第150章 一轮新日贴着金色的地平线升起。 起伏的沙丘一直延伸到远方,视野尽头,一队骑兵踏开黄沙渐行渐远,消失在初升的朝阳里。 萧云铮黎明时分去军营里巡视了一圈,又同太子交接了军务,再回营帐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 他撩下帐子,严丝合缝地盖好,遮住缝隙里漏出的几缕晒人的日光。 殷灵栖还睡着。 萧云铮步履很轻,没惊扰她,就势坐在榻前盯着人看。 她睡着时很安静,乌发铺散开垫在肩侧,眼睫微垂,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她寄养在皇城司里那只叫雪团的狸猫在冬眠。模样乖得过分,乖得同她醒时判若两人。 可这人一旦醒来…… 那双眼睛一睁开,她又要变回狐狸了,阴晴不定,满心都藏着算计。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宛如游走刀尖,一个不留神,便有人头落地的危险。 可怕吗? 萧云铮抵着下颌,不由弯唇一笑。 可是他好喜欢。 他盯着殷灵栖,俯身凑近那张安静乖巧的睡颜。 不管醒时眠时,静时动时,殷灵栖什么模样他都喜欢,越看越喜欢。 只要是她,他便喜欢。 萧云铮想摩挲她的面颊,刚一伸出手,又将指尖蜷缩回去。 他在军营外面待了一整个早上,披落一身凛冬未消融的寒意。双手冷至失去知觉,但他并不在意,直至伸手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会冷到殷灵栖,这才想起去烤火暖一暖。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5章 双手回温,萧云铮重新走回榻边。 他离开的时候,殷灵栖睡觉不老实,将被子扯落,露出肩颈手臂,凉风嗖嗖往被窝里灌。 萧云铮抬手把她被子给扯回去,耐着心思将被角一点一点掖好。 天之骄子出身显贵,既不知低头为何物,也不会照顾人。 他行事果决,雷厉风行,一向是没有耐心的。 但…… 萧云铮也不知自己何时起变得有耐心了。 昭懿公主会制服每一个顽固不化的人。 殷灵栖抱着枕头睡得香。 萧云铮终于得空坐了下来,静静地盯着人看,并不觉得无趣,就这么陪她坐了半晌。 时光流逝,日光慢慢偏移。 殷灵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睁开眼的一瞬,脑中“噔”的绷紧一根弦。 近在咫尺的距离,萧云铮俯身凝视着她,不知盯了多久,在长久寂静的对视中,空气滞住,停止流动。 偷看被发现,这人并未如柏逢舟他们那般青涩而慌乱地飞快移开目光,佯装无事发生。 萧云铮稳得很,眸中不现一丝慌乱。 见殷灵栖醒了,他目光甚至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萧云铮继续俯低身体,压缩两人之间的距离,同她鼻尖厮磨,那双漆黑的眸子藏了心思,四目相撞,那股意味不明的滋味便顺着眼神滑过去,瞬间传至四肢百骸,攥住人的呼吸。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殷灵栖眨了眨眼,迷茫了:“这又重生回什么时候了?不认识我是谁吗?” “喜欢看。”萧云铮凝视着她,眼底尽是占有欲:“看不够。” 殷灵栖:“……” “受不了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殷灵栖扯起被子搁在两人中间,缩进被窝里揉胳膊。 “让你平日里离代钦远点别和他玩吧?被他传染得满口胡言乱语……” “为什么不是甜言蜜语。”萧云铮把蒙住她脑袋的衾被扯落。 “我对情话过敏,你不要过来啊啊啊……”殷灵栖索性掀开被子,三步并作两步从榻上跳下去。 跑了两步,忽然慢了下来。 殷灵栖觉得奇怪,低头拽了拽身上过分宽大的中衣:“这谁给我穿上的?根本不合身。” “我的衣裳。”萧云铮起身走过来。 “原来的衣裙都弄脏了,今日一早送去洗,现下还未晾干。你那堆箱箧都落了锁,暂时打不开,我便取自己的干净衣裳先给你穿上了。” 萧云铮抬指拨开她颈侧衣襟:“不然怎么办呢,这些痕迹总得先设法遮一遮。” 殷灵栖扶着脑袋,终于整理清楚头绪了。 “让牵机过来见我。” “可以。”话音刚落,萧云铮突然伸臂将人打横抱起,一把揽进怀里,拿大氅裹住她身体。 “我要去议事,一起过去听听?” 殷灵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安的是什么心思了。 因为柏逢舟与代钦都在场。 萧云铮故意的。 他身量高大,那件衣裳对于殷灵栖的体型而言过分宽大,松松垮垮的不合身。殷灵栖行动时不经意间极易露出颈间、亦或是手臂上印着的欢好痕迹。 柏逢舟面上倒是镇定,只是落笔写下的字究竟还是不稳当了。 代钦瞳孔震颤,生生捏碎了手中杯盏。 杀人诛心。 殷灵栖掀眸一瞟萧云铮,不知死对头心底有多爽。 但她肯定不能让死对头称心如意了。 指尖掠过锁骨,将松散的领口拢住,殷灵栖顺势勾起鬓边散开的发丝,微微上挑的眼角还余着一抹红晕未消散,眼尾一挑,便勾出无限风情。 营帐中议事的众人不觉看呆了,听得萧云铮不悦地咳嗽了声,猛然惊醒,眼神慌乱着告退。 这间帐子她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萧云铮沉着脸色,直接将人拎走。 “这是什么意思呢。”萧云铮盯着她。 “热。”殷灵栖挑开一缕散落肩上深入锁骨里的头发,将发丝自衣襟间慢慢地勾出。 “热?”萧云铮似笑非笑,眼底蓄着危险。 很好,他果然被激怒了。 “府上的面首没能一同带过来,你又看中了军营里哪一个?” 萧云铮骤然欺身压近:“告诉我,又是什么人物鸿运当头,入得了昭懿公主的眼了?我赏他黄金百两!” “你好凶啊。”殷灵栖故意这样说,声音跟钩子似的。 “你是要赏他,还是想要了他的命啊。” 萧云铮咬着牙,一字一顿:“自然是赏。” “我可不信。”殷灵栖笑了笑,“我不说,说了他便小命呜呼了。” 她坏着心思,浑然无视萧云铮的愠怒,淡定地坐在镜前拆了发髻,束发时将青丝咬在水润的唇间,妖精似的勾人摄魂。 殷灵栖探手去取首饰匣中的步摇,指尖自萧云铮赠予的匣子间滑过,最终顽劣地落在了太子给的匣子上。 萧云铮一言不发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切,身影将她的身体严严实实笼罩住。一掌撑在梳妆台上,指节用力按压至泛白的地步。 殷灵栖对着镜子描了描位置,将缀着流苏的簪子插进发间。 好了,梳妆完毕。 昭懿公主瞟了一眼脸色沉得能拧出水的人,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6章 萧云铮突然攥住她后颈,猛地将人压在铜镜上亲。 殷灵栖仰起脖颈,鬓边那支簪子缀着流苏,在亲吻中剧烈碰撞,叮当作响。 萧云铮声音透着喘,狠声道:“殷灵栖,你把我气死算了。” “那不成,”小公主认真道,“你天赋异禀,我很满意。你不在,夜晚的日子该多无趣。” 萧云铮冷吸一口气,盯着她:“在你这,我就只是个暖床的?” “所以殿下要更加努力呀,”殷灵栖微微一笑,语重心长,“要时时勤勉奋进,小心别被别人取代哦。” 第151章 广袤无垠的北部边疆正面对抗草原势力与割据政权的侵袭,千年以来,一代又一代将领驻守边防联手重创进犯的外敌,荡平四方邻国,护住了西北疆域。 蠢蠢欲动的势力在帝国铁蹄下烟消云散。 “大都护府是边境的官方重镇,东起玉门关,西至波斯,而今都护府的最高长官,大都护便是我的师父夏侯岳。” 萧云铮勒住缰绳,抬起头,眼前伫立着的这座巍峨城池便是大都护府。 “凉州是重地,太子一早便分道扬镳前去驻守凉州了,我们进驻都护府,同师父细谈西北如今的境况,进而前往玉门关驻防。” 殷灵栖撩开车帘一角,仰起脸望着覆了层黄沙的匾额:“皇兄独自兵发凉州,能行吗。” “不必担心。”萧云铮道,“我打算将特穆尔羁押在都护府,用他作为挟制大辽的筹码。他在我们手中一日,大辽可汗便一日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克烈部宣誓同大辽割席,大辽内忧外患并存,代钦分走了老可汗部分注意,凉州城暂时不会受到威胁。” 顿了顿,他看向殷灵栖,缓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会再发生上辈子那种事了。” 他跃下坐骑,朝殷灵栖伸出手,引她下车。 “但愿吧,差人看好特穆尔,我总觉得他透着古怪,希望只是错觉。” 殷灵栖掀起帘幕,看了眼萧云铮横在眼前的手臂,玩心大起,不走寻常路,提起裙裾直接自车边跳下。 萧云铮似是对她早有预判,伸臂一捞—— 人没落地上,掉他臂弯里了。 “投怀送抱,这么热情啊。”萧云铮一臂托起她身体,往肩上送了送。 殷灵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殿下就是这般颠倒是非黑白的?” “别拆穿,”萧云铮轻轻地叹了一声,“太无情了,也不让我多高兴一会儿。” 金雕双翼划过天穹倏然降落,立在马车篷顶,探出脑袋张望,发出“啁啁”的声音,似是在嘲笑主人。 萧云铮不悦皱眉,冷冷扫它一眼。 被誉为猛禽之王的金雕霎时怵怵缩回脑袋,像一只乖巧的小鸡仔。 城楼之下忽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鹰隼生性凶猛残忍,也就你小子能将它驯得服服帖帖的。” 萧云铮闻声将人轻轻放下,方才转身:“师父。” 夏侯岳抬起手臂,打了声哨音。金雕啸叫一声,展开巨大的羽翼,滑飞至他臂缚上立着。 “可怜见的,我们布日古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金雕毛茸茸的脑袋磕了磕,以示赞同。 “大都护。”殷灵栖走上前来。 夏侯岳收起淡淡笑意,被大漠烈日晒出古铜色的面庞坚毅肃然,审视着她:“老臣已阅过了圣上的旨意,想来这位便是昭懿公主了。公主金枝玉叶,不远千里奔赴漠北,这一路辛苦了。” “昭懿不敢居功自傲,担起大都护这一声‘辛苦’。” 殷灵栖从容不迫道:“我只是奉旨出使漠北这一趟,而为国驻守边疆的将士与其家眷却是实实在在于大漠黄沙中度过了一生,因而这一行根本算不得辛苦。” 夏侯岳闻言神色微变,微微颔首。 能有这般心得见解,这位中原来的公主,看来同传闻中很是不同。 “于情于理本该为公主接风洗尘,但……还未准备好。” 是他先前有意怠慢了。 夏侯岳收到了信,原本就没打算给京城来的小公主好脸色,就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待在她老子搭好的金银窝里安乐,跑来荒凉贫瘠的大西北干什么?来体验异域生活?来找点儿新奇乐子?这不净给他们添堵的么! 可如今见到了殷灵栖本人,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简单寒暄两句,便让夏侯岳改了主意。 “萧徵,”夏侯岳找他帮忙开脱,“你虽在战场长大,但离开的这四年间,北境变化极大。何不随我陪同公主一同巡视域内城池?” “不必劳烦大都护陪同,”殷灵栖抬了下手,“北境事务繁忙,大都护日理万机,昭懿不敢多加叨扰,大都护照旧处理军务变好,我们换身异域装束,自己在城池内随意走走,也便于探访民情。” “这……”夏侯岳犹豫了。 人不可貌相,这位小公主看着柔柔弱弱的,处事却极有章法,思路清晰,又通人情世故,夏侯岳这回反倒担心起自己怠慢了公主。 “师父不必多虑,”萧云铮看出了大都护的歉疚,“昭懿公主性情随和,善解人意,一向如此。” 他口吻平静,说得坦坦荡荡。 “……” 殷灵栖倒是冷不丁心里“咯噔”了下。 她转而看着萧云铮,眼神复杂。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7章 谁? 谁善解人意? 说的是她??? 萧云铮敢说,她都不敢听。 萧云铮自然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神情,眼神递了过来,当着长辈的面,目光暗暗交错,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让人挠心挠肺的。 唇角弯了弯,萧云铮继续道:“有我陪伴在侧,师父只管放心。” 夏侯岳这才松了口:“既如此,我派都护府熟悉本地境况的校尉随你们同去,为诸位引路。” *** 殷灵栖换了身西域少女惯常的装束,裙装颜色明丽,花纹如彩云飘飞。手腕挂着鲜艳的镯子,足系铃铛。 入乡随俗,她编起了辫子,细小的铃铛缀在乌黑发辫间,跑起来时,脚步轻盈,周身都叮当作响。 “心情不错。”萧云铮垂眸,打量着身侧的人。 “是因为方才在师父面前,我为公主美言几句么?” 殷灵栖听出来了,萧云铮这是在向她邀功。 “当然不是,”她舒展手臂,“我喜欢这身装饰,你不觉得好看吗?” 萧云铮被她驳了一句,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漂亮,”殷灵栖补充了声,“代钦挑的,眼光真不错。” 萧云铮不出声了。 殷灵栖蹦蹦跳跳,身上首饰发出好听的脆响,落在他耳中只觉得心情沉郁。 “怎么了?”殷灵栖脚步轻快,跑老远了,才想起来回头来找人,“你怎么落在这里了?” “没事。”萧云铮嘴硬,淡淡道。 殷灵栖透过他那副冷冰冰的态度,隐约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去抓萧云铮的手,萧云铮避开了。 殷灵栖也不惯着,转身跑了。 “你……”萧云铮看着那道轻快的背影,一时语塞。 “少主,过去呗。”雾刃凑到一旁,贱兮兮地道:“再不追,人就跑没影了。” “再者说,”宿刃壮着胆子,语调比雾刃还要贱嗖嗖的:“不就一身装束么,您有的是钱,买个百八十件的,也不比鹰师特勤差。” *** 大都护派来的校尉低声为殷灵栖讲述沿途情境。 “自朝廷设立都护府作为对西域统治权的象征以来,这一带胡汉相融,商贸繁盛,屹今为止……” “走开!” 殷灵栖忽然听到一声辽语。 “谁准你们过来的!” 面容清瘦的异域少女站在道路边,两条麻花辫垂在肩上,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望着他们。 “阿丽娅,不得无礼!”校尉低斥道:“这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管你是什么来历!”名叫阿丽娅的少女抱起包袱,“总之,你们未经允许,不许进我家院子打扰祖父祖母!” “你!”校尉正要上前去斥责,被殷灵栖抬手制止住了。 殷灵栖扫了一眼:“你包袱里背着的是□□的图纸吧。” 阿丽娅霎时熄了嚣张气焰,将露出的那一页纸塞回包袱,像是被人揪住尾巴的兔子,忽然心虚:“你、你、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殷灵栖轻轻一笑,“私造兵器可是重罪,你手中怎么会有军用图纸?” “□□?”校尉一听,赶忙上前拦住她的路,“阿丽娅,你又偷走了什么!” “怎、怎、怎么能叫偷呢!”阿丽娅瞪眼,“这是祖父祖母的书,我只是借来看一看!” 她猛地挣脱校尉的手,背着包袱跌跌撞撞溜走了。 “她是什么身份,她的祖父母又是什么来历。”殷灵栖掐住关键信息。 “回禀公……姑娘,”校尉道,“二老皆曾效力于大都护,为军方研制兵器,边防守备常用的杀伤力极大的弓弩皆出自阿丽娅祖辈之手。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二老突然请辞,再也不为军机院效力了。” “阿丽娅包袱里的图纸又是怎么一回事?”殷灵栖问。 校尉额头冒出了冷汗:“属下失职,请公主恕罪!这姑娘偷窃成瘾,时常溜进军机院偷窃图纸,没想到这次疏忽大意了,竟让她得了手……” “偷窃军需机密?”殷灵栖正色道,“本宫的确应该治你们的罪,堂堂军机院,贮藏北境守备军的最高机密的地方,竟然任由人窃取机密,若是流入域外,流入敌国手中,这将置我大晟将士于何地!” “发生了何事。” 萧云铮这时跟了上来,得知来龙去脉后,当即令雾刃领手下与都护府的卫兵一同去搜寻窃密者下落。 “太荒唐了。”殷灵栖想不透,军方机密就这么泄露了。 萧云铮也觉得蹊跷:“大都护治下,北境边防倒也不会疏漏至此。” “你记不记得,”殷灵栖抿了抿唇:“当年,皇兄遇刺时的境况。” 前世太子驻兵北境,那时晟辽尚未交恶,边疆一片祥和,可特穆尔却陡然发兵夜袭,致使殷承佑血染沙场,被万箭穿心,血竭而亡。 “皇兄当时驻守的城池粮草充足,就算突遭敌袭,也能撑上一月有余,怎么会在短短十日之内落得个弹尽粮绝的地步。” 萧云铮望她:“你怀疑城中混入了大辽的奸细,同特穆尔里应外合?” “具体情况我不得而知。”殷灵栖摇头。 “我率军增援时,倒是察觉出些许疑点。”萧云铮道,“彼时辽军的攻城兵械实力远在我军之上,太子旧部守城的兵器根本抵御不了他们,无法与之匹敌,这是城池短期内骤然失守的其中一个原因。”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8章 “可大辽一向以骑兵与战术闻名,制作大型攻城器械似乎并非他们专长……”殷灵栖忽然转身。 有人在暗中窥探她。 可视野中并无一人。 阿丽娅藏身土墙之后,攥紧了手中包袱。 第152章 对她身周潜在危险的感知潜移默化刻入骨髓,成为一种本能。萧云铮眼睛微垂,眸底划过一道锋芒,遽然聚起警惕。 “什么人!” 行动远快于意识,他一把攥住殷灵栖的手腕将人挡住身后,暗器飞速滑出另一只箭袖,几欲脱手而出—— “等一下!”殷灵栖忽然按住他手。 滑至指腹的暗器停顿一瞬。 萧云铮敏锐地察觉到,就在这停顿的一瞬,危险已经消失了。 那人侥幸跑掉了。 殷灵栖望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那里没有人。” “没有人。” 她又重复了一声,用意不明。 萧云铮目光微动,收回了手。 “细细地说一说,阿丽娅家族的来历吧。” 殷灵栖看着路对面的那座老院子,朝院门走近。 校尉从地上爬起来,诚惶诚恐地道:“回禀公主,祖辈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二老已故去多年,只留下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至于阿丽娅本人……很早之前,她便动过歪心思,只是往日里实施盗窃没能得手,因而只能按律法从轻处罚,关押几日长长教训罢了。” 殷灵栖走到门前,并没推开那扇门。她决定尊重阿丽娅的意思,并不打算以陌生人的身份闯入这座故居。只是沿着土砌的围墙行走,在门外打量一番。 “故去多年……”殷灵栖顿住脚步:“我看不像啊。” 校尉脸色一变:“这……这……公主的意思是……” 萧云铮淡淡道:“为了便于上了年纪的人行动,门前层层台阶换成了平坡,这泥土的成色可不像是多年前砌出的模样。若只她一人居住,她年纪轻轻行动自如,何须多此一举重新砌土修整?” “属下疏忽!属下这便回府衙报信,引人重查当年旧案!”校尉匆匆忙忙将手下人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去全城搜寻那姑娘下落,另一拨回了府衙。 殷灵栖继续在城中行走,观察大都护治下的北境,直至天色暗了,才打道回府。 漠北地处要塞,是多国往来中原的必经之路。待在都护府这几日,夏侯岳同两人细致交待了现如今的境况,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军事布防上的漏洞。 又是一个午后,殷灵栖趴在桌案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待到头脑清醒些许,慢慢自堆积如山的卷轴里爬起来。 一睁眼,突然发觉萧云铮就坐在桌案旁静静盯着她看。 “累了?”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殷灵栖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看不够吗?” “嗯,不够。”萧云铮抽走她握在手里的书卷,塞回一盏香饮子:“别看了,这几日泡在卷轴里人都要闷坏了,吃点儿甜的。” “嘶,”殷灵栖凑近他:“难得这么良心。” 萧云铮抬指蹭了蹭她唇角:“有些日子没见你笑了,走,带你出去散心。” “要去哪儿?”殷灵栖抱着杯盏,随口问了声。 “带你重走我生长过的地方。”萧云铮握住她手,迎着夕阳赤红色的光芒,飞快朝外跑。 发辫间缀着的铃铛在奔跑中震颤不止,清脆铃声不绝于耳。 殷灵栖一口气跑了很远,只觉心胸畅快,这些时日阅览案牍积压心头的烦恼登时一扫而空。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不同于中原景象,西北的景观粗犷壮丽。 “战场是我成长起来的地方,我在边疆待了数千个日夜,直至十七岁那一战过后,才算彻底在盛京安顿了下来。” 再回来时,带着她一步一步重走自己从前走过的足迹。 浑圆的落日将光辉洒向广袤无垠的大地。 逆着漫天金光,萧云铮抬起一手遮在眼前,另一手同她十指紧扣,朝远处眺望。 殷灵栖看着前朝女子和亲时留下的碑文迹号,道:“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一旦越过这条边境线,便意味着彻底告别故国了。” “是,我们捍卫边境的意义也正在于此。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赔款,不屈辱称臣。” 大漠风又起,金雕长啸一声划过苍穹,停在萧云铮臂缚上。 “去。”萧云铮抬臂放飞它,不想让鹰隼惊扰了殷灵栖。 “为什么要赶它走。”殷灵栖打了个哨音,金雕去而复返,立在她面前。 萧云铮眸色一暗:“你会御鹰了?” “会啊,我不怕。”殷灵栖伸手捏了捏金雕丰厚的羽翼,口吻轻松:“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昭懿了。” 萧云铮垂眸定定看着她,心脏突然被刺了一下,隐隐抽痛:“难怪……” “难怪什么?”殷灵栖揪掉了一根羽毛,捏在手心里,仰起脸望他。 身体猝不及防被拥进一个怀抱。 殷灵栖倏的被撞了下,手一松,羽毛自空中悠悠飘落。 “你做什么?” 她感觉这人莫名其妙,身上骨头都快被他压得裂开了。 萧云铮用力将人按在怀里,紧紧贴着她额头。 “对不起。” 前世那封借助鹰隼传递的血书是殷灵栖放出的求援讯号。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39章 他那时只是迟疑一刻。 最终也就晚了那么一刻。 “对不起什么?”殷灵栖偏开头,头脑清晰得很。 萧云铮垂眸注视着她,正要开口,来时路道上忽现赶来报信的军中斥候—— “凉州城告急!!” 斥候脚步踉跄,急得连口气都喘不匀:“殿下,凉州急报!大辽可汗御驾亲征,率虎师豹师两部铁骑进攻凉州,誓要一雪前耻!” “两部兵发凉州!”殷灵栖眉心一跳,“皇兄驻兵,辽可汗这是冲着太子去的。” “太子那边如今局势如何?”萧云铮问。 “辽可汗兵临城下,双方已正面交战,敌我伤亡各半!”斥候道:“事出紧急,太子来信,请求都护府增援!” “调动兵马的谕旨在我这里,我去。”殷灵栖回身跑向坐骑。 萧云铮拦住她:“我去。” “你?”殷灵栖脚步一顿。 “对,”萧云铮飞身上马,“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会将太子平平安安带回你面前。” “这里有师父坐镇暂且安定,你留在这,我才能免去后顾之忧去专心迎敌。” 萧云铮策马奔去几里,突然匆匆折返回来,来至殷灵栖面前。 青年意气风发坐在马背上,逆着黄昏时分灼目的光辉,突然揽过殷灵栖的身体,恰。 “如果我能回来,”萧云铮俯身覆上她唇:“再见面时,嫁给我。” 第153章 6.21补充完毕——更新 战事紧迫。 萧云铮掌着她后脑又揉了两把头发,方才松开手,甚至来不及等到回应,便立即转身策马投向凉州城方位。 鹰隼跟在他身后,展开双翼腾空而起,似离弦箭般猛地扎入云霄。 辽阔的大漠间汇聚起四方营地奔来的骑兵,向雄鹰逐击的方向进发。 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纷乱战火中那一瞬抑制不住的私心恍若一闪而过的幻觉。 但那不是幻觉。 冷风扑面,吹乱一头长发。殷灵栖抬指,碰了碰唇。 唇上还余有温度。 再一愣神的功夫,那点温度已被北地寒风吹散。 危险的气息悄然而至。 殷灵栖双目微垂,盯着被边境风沙掩埋了半截的碑文看了好一会,又重新抬起眼眸。 她知道,有人要倒在这场风沙里了。 ***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支做工精巧的弩箭抵上了她的脖子,箭尖锋利、冰冷。 “蹲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时机逮住你了!” 阿丽娅捂住她嘴巴,不许她呼救,狠声威胁道:“老实点!跟我走!” 殷灵栖被布帛蒙住了双目,什么也看不见,由她推着,借着黑夜的遮掩东拐西拐穿行过大街小巷,不知被掳去了什么地方。 她想说话,阿丽娅用手紧紧捂住她,堵了一路,直至将人拐进一条巷子里。 这里人迹罕至,黑夜笼罩着城池,寂静的深巷中只能偶尔听得两声古怪的鸟兽叫声,很是瘆人。 阿丽娅终于松开了手。 殷灵栖侧耳听了听,听到了时远时近的密集脚步声。 “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她问。 勒住她双目的布帛蓦地一紧。 “想活命就闭嘴!再乱说话,杀了你!” 抵在细颈上的弩箭又贴近了,像扎在一株迎风摇曳的花株上,随时都能折断这条脆弱的生命。 阿丽娅怨声载道,一面解开蒙住她眼睛的布帛,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碎言碎语。 “喂,你是什么来历?” 布帛自眉梢滑落,落在手心。殷灵栖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喂!”阿丽娅拔高了声音,“你是哑巴吗!听不见我声音?” “不是你方才不许我出声的吗?”殷灵栖眨了眨眼睛,声音透着委屈,“我很害怕呀。” 说话时,她碾碎一只袖中飞出的紫蝶,手法又快又狠。 指尖散去一缕轻烟。 阿丽娅没看见,拣起弩箭指着她,继续焦躁地威胁:“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便……我……我……” 她忽而结结巴巴起来。 殷灵栖抬起了头,一双无辜的眼睛怯怯望着人。 “北境的冬夜好冷啊,”她抱住身体,单薄的肩在寒风中轻轻颤抖,“你可以靠近我一点吗?” “不可以。” 阿丽娅愣了一下:“……不对……你不要打断我的话!” 可恶!她是来绑人的,怎么会下意识回答这姑娘的话! “好吧。”殷灵栖垂下眼睫,松软的发丝扫过脸颊,看起来很是失落,像零落破碎的花,透着可怜。 “继续。”她声音很小。 巷子里突然陷入寂静。 阿丽娅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被殷灵栖这么一搅和,她忘了自己预先准备的台词。 气势不能输! 阿丽娅干瞪着眼,开始酝酿凶巴巴的口吻。 “你为什么想到绑架我呀。”殷灵栖出其不意又冒出一声,反客为主向她发问。 “我那日亲眼看见了,大都护帐下的校尉肯听从于你,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阿丽娅笃定地说。 “你需要借助我的身份?” “我需要用你来换取祖父祖母的清名,否则,没人会有这个耐心愿意听我陈冤。”阿丽娅道。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0章 “喏,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失踪了这么久都无人在意。” 殷灵栖一脸无辜摊开手,看起来怪可怜的:“所以姐姐可以坐过来一点吗,这里真的好冷。我身子不好,若是被冻出病了,病倒了,再一不留神直接咽气了,还怎么做人质呀。” 阿丽娅瞄了一眼面前弱不禁风的少女,犹豫片刻,这一回不再拒绝,骂骂咧咧坐过来。 “真麻烦!削废的木片都比你这小身板硬朗!” 殷灵栖恍若没听见,捂着胃,小声嗫嚅:“好饿啊,出来这么久,一口水都没喝到。” “你怎么那么多事!”阿丽娅瞪她,“闭嘴!” 殷灵栖抬眸委委屈屈看着她。 阿丽娅不出声了。 她放下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弓弩,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只水囊和一块胡饼,扔到少女怀里:“给你!” 殷灵栖眸中倏然亮起了光,接过胡饼,撕成一片片小块,咬了两口,递到阿丽娅面前:“漂亮姐姐不吃吗?” 阿丽娅刚想拾起地上弓弩,见状松开手,一个字也不说,冷酷地自她手中抢回一块胡饼,恶狠狠地咬在嘴里。 殷灵栖也不在意,只是吃着吃着,慢慢将食物与水放了下来。 “又怎么了大小姐。”阿丽娅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吃不下,我想家了,想念我的家人,他们在中原,距漠北有千里之遥,我只身留在这座城,如今身边没有任何亲人了。” 阿丽娅也吃不下了。 她的祖父祖母也身处异乡,有家不能回。 殷灵栖仰起脸望着月亮:“我在这座城池好孤单啊,要是能有个依偎的肩膀就好了。” 她看向阿丽娅。 “闭嘴!你想得美!”阿丽娅继续恶狠狠地咬住胡饼。 殷灵栖眨了眨眼睛。 阿丽娅可耻地发觉自己心软了。 “你……你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阿丽娅说话磕磕绊绊,后知后觉自己脸红了。 “什么眼神?”殷灵栖好奇地探出脑袋。 “你你你……”阿丽娅目光乱飘,无处安放,索性连饼也不吃了。 殷灵栖挪动过来,侧身直接倚在了她肩上。 阿丽娅脑中“嗡”的一下,整个人被钉住了。 “你的身体在发抖。”殷灵栖歪头望她,“你很慌张。” 阿丽娅闭上眼睛。 她内心叫苦不迭、懊丧不已,后悔自己绑架谁不好?绑上这么个黏人的麻烦精! 她这是什么运气! “姐姐。”殷灵栖又唤了她一声。 “我求求你了祖宗!你消停一会吧……什么人!” 面前陡然刮过一阵疾风,惊得那发出古怪叫声的鸟雀扑棱棱飞走。 眼底出现了带血的衣袍。 阿丽娅腾一下站起身,警惕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长刀“唰”的扬起,那刀不似漠北的样式,刀尖直指她身后的少女:“这人,我们要了。” “姐姐,”殷灵栖躲在阿丽娅身后,专心扮演着一个柔弱可怜受害者的形象,“人家好害怕。” “不行!”阿丽娅拒绝,“这人,我不能交给你们,我需要她。” 刺客彼此互相对视一眼,突然默契地握刀闪身上前,身形飘忽若鬼魂,几个起落便奔到了眼前。 阿丽娅吓得惊叫一声,想去捡落在地上的弓弩,却有一双手快她一步。 弩箭离弦飞出,化为一道虚影,直冲那刺客面门。 刺客机警,当机立断闪身躲避,却在躲开的那一瞬间—— 血雾四溅! 闪着银光的紫蝶狠狠贯穿心脏! 无数紫蝶自殷灵栖袖中飞出,环绕身周,形成一面保护屏障。 少女立在蝶阵中心,神色平静地看着满身布满血窟的死人。 “都是废物。” 阿丽娅钉在她身后,看呆了。 “你……这是……蝶蛊……?” 阿丽娅吓得退后两步,看着少女的身影,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你会杀人……” “是呀,”殷灵栖口吻轻松愉快,抬手一捻,紫蝶化作一缕烟,“姐姐害怕吗?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哦。” “那你方才被我威胁时露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不然你以为呢,”殷灵栖唇角笑涡深深,“城池守卫森严,我会支开护卫,让你这么容易抓住我吗?” “阿丽娅,不是你终于寻到时机抓住了我,是我在等着你露面抓你啊。” 她歪着脑袋,眼神透着一种天真的残忍:“漂亮姐姐,你让我好找啊。城池巡逻官兵搜了你那么久,半点儿影子都捉不到,原来,这里便是你的藏身之地?” 阿丽娅脸色煞白,慌乱地摇着头:“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配合我演一出绑架的戏码!” “当然是因为好玩咯。”殷灵栖拍拍手,“你不知道我是谁,所以不会提防我 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阿丽娅点点头,又赶忙摇头:“你套出我的下落做什么!” “因为你身上藏着大晟戍边军队的机密。” 殷灵栖微微俯身,双手撑膝:“我派人查了你的背景,你的祖辈先前效力于大都护府,为漠北军队制造军工器械。后来被辽人策反,向大辽泄露我军的军事机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1章 “没有!”阿丽娅情绪突然激动,“祖父祖母没有背叛大晟!” “可是府衙拿住了你祖辈勾结大辽的信件,经鉴定,字迹出自你祖父母无疑,就连当事人阅毕都未提出异议。” “可是他们没有背叛大晟!”阿丽娅声音打颤,“那封信我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总之,他们是被冤枉的!” “很难说,”殷灵栖直起身,“人证物证俱在,后来的事,便是你的祖辈以通敌罪被军纪处决,但我猜,他们应当尚存于世,否则,你今夜也不会冒险绑架我。不过……” “不过什么?”阿丽娅被戳穿心事,索性打算拼死一搏。 殷灵栖看了一眼毙命的刺客;“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走,随我回去看一看。” “我不跟你走!”阿丽娅愤怒。 “怕什么,”殷灵栖淡淡道:“你也看到了,以我的能力,若是想抓你早就动手了,还能留你到现在?回去吧,我需要回去确认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为你重查祖辈旧事。” 阿丽娅将信将疑,但为了能翻案,不想错过一线生机。 殷灵栖带她回了官署,在歇息的厢房内,看到了插在她床板上的一把刀。 殿内防备森严,刺客自殿外偷袭,以至于无法来得及确认那上是否躺着昭懿公主。 “这么看来,你倒是误打误撞帮了我。”殷灵栖支着下颌,“有人想杀我呀。” “你得罪了枭?”阿丽娅忽然问。 殷灵栖抬眸:“为什么这样说,你看出了什么。” “枭是盘旋在北境的猛禽,传闻只要被这一组织盯上,便等同于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你看那刀柄,上面镌刻着枭的印记。”阿丽娅望向她:“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能住在这种地方。” “我是什么身份?”殷灵栖目光扫过整座府邸,“大约正是因为这层身份,才招来杀手组织的注意吧。” 她微微颔首,肯定道:“看似安全的大都护府内出了奸细,有人想让我死在漠北。” 第154章 不。 比起刺杀,这把刀更像是一种明晃晃的威胁,一道无声的宣告。 有人在向她示威,意图恐吓这位中原来的小公主。 萧云铮刚一走,这边便按捺不住了。 太子不在,萧云铮也不在,就剩她一人。 殷灵栖笑了。 欺软怕硬嘛,当然要挑这种时候对她动手了。仗着时机的优势,赢了,自然可以彰显他们的气概,若是输了……不,不会!他们怎么可能会输给小姑娘呢?他们绞尽脑汁,总有千万种方式能说服自己赢上一筹,即使赢得并不光明磊落,赢得也不体面。 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就活该被他们欺负。 总有人天然地认为,女子么,一向是软弱的、容易对付的,吓唬吓唬便老实了。没有男人做靠山,便什么都不是。 多么自负又愚蠢的一群人啊。 殷灵栖已经能够想象出他们那副得意洋洋的丑恶嘴脸了。 幕后黑手在等着看她笑话。 都护府那些看不起她出使漠北的人也在等着看笑话。 不论敌我,这里只剩她一个,双方的人都想欺负她。 他们希望看到小公主惊慌失措,被吓得花容失色,然后哭着去寻求男人帮助、恳请他们高抬贵手的模样,以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继续维持自己的骄傲。 但…… 但殷灵栖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即便前世被齐聿白囚禁起来逼婚,她也没想过服软,也从不拿“虽然他囚禁了我但他得不到我的爱”这种精神胜利法来感动自己。 她成年后学会的第一课便是以牙还牙。 血债就该血偿,她选择拖着未婚夫以及同他狼狈为奸的所有人一起死。 “有人想要我的命,”殷灵栖当机立断,“都护府已然不安全了,这里留不得。” 女孩子道德感高于异性,遇事倾向于防守。而殷灵栖不仅仅知道防守,她还会主动进攻。 牵机拔下那把刀,双手呈至殷灵栖手上。 小公主提刀下了楼,直入都护府正堂。 官署中往来官员繁多,见着少女那道身影,不由纷纷驻足。众目睽睽之下,昭懿公主掷出那柄物证:“有人意欲刺杀本宫,昨夜巡逻的护卫疏于防守,当罚。” 她来兴师问罪来了。 萧云铮提前知会了大都护,为她打点好了一切才放心离开。但大都护到底是整座北境的掌权者,日理万机,又与昭懿公主没什么交情。同样身居要职,萧云铮能细致入微地为公主考虑到每一处细节,大都护根本做不到,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没关系,不需要大都护出面主持公道,她自己便能打了这些人的脸面。 公主遭到了恐吓,这事当然要处置,虽然有心怠慢这位娇滴滴的姑娘,但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主事的官员站了出来:“公主息怒,容臣将此事报之大都护,捉住渎职怠慢之人,自会为公主……” “本宫不是来讲道理的,”殷灵栖打断他的话,“本宫是来问罪的,不必再报知大都护了,就以昭懿公主的名义,将昨夜布防的护卫全部下狱,宁可错抓,不能放过。” 众人顿时一惊。 “这……” 荒唐啊。 这位公主未免也太跋扈娇纵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2章 “公主,”又有人站了出来,“容卑职提醒您一句,这里是漠北,北境情形特殊,主事乃是大都护,纵使您贵为公主,也不好越俎代庖。” 越俎代庖。 殷灵栖回味了下这个词,笑了。 “怎么,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么,”小公主走近两步,将袖一挥,“你好大的脸面,胆敢藐视本宫,那便将你也一并打入狱中。” “简直胡闹!”那人脸色先是一白,继而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怫然大怒:“我乃都护帐下军官,乞容你一小小女子妄断生死……” “押下去,”殷灵栖拍了拍手,见无人敢应,又平静地道了声:“听不见声音吗?押下去。” 牵机猛地推开护卫,代为拿人。 那人仗着自己一身蛮力甩开这侍女,却被牵机仅用一只手死死按住,根本挣扎不得,反被她制得服服帖帖的。 人们这才惊觉,这位小公主并非外表看来那般柔弱简单,就连身边一名小小侍女都出手狠辣、内力深厚。 “还有谁有异议吗?站出来,一并送走。” 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天哪,”阿丽娅大气也不敢出,压低声音悄悄地道:“你竟然是……是他们所说的那位中原来的公主……” 看这兴师问罪的阵仗,她觉得似乎惹上大麻烦了。 她方才不仅绑架了这姑娘,还拿弩箭威胁人。 “可是,”阿丽娅纠结着,为了自己的事到底还是提醒殷灵栖一声,“你行事这般专横,今日兴师动众问罪会得罪很多人的,大都护首先便不会同意。” “我知道啊,”殷灵栖坦然,“我就是要激起他们的愤怒。大都护辖下出了奸细,我要给他们机会顺水推舟,然后——” 她朝湖泊中抛了枚石子。 “尽除之。” 漠北不能再出现内乱了,一旦她所在的这座城池失陷,漠北全境便会失去枢纽。太子与萧云铮身在凉州,这座城池只有她一人。 她要靠自己去守。 第155章 漠北地牢。 特穆尔身上背负着沉重的铁链,他仰起头,望向囚室顶部一角小小的天窗,灰绿色的眼底酝酿着说不出的古怪情绪。 这是一只囚鹰。 殷灵栖恰是在这时来到的。 “别看了。”她道,“作为人质,在辽可汗作出足以令大晟满意的让步之前,你是无法回到辽都的。” “人质,哈。” 特穆尔嗤笑一声,举起手臂,双臂缠着的锁链随之发出沉重的响声。 “从前代钦在大晟为质时,也享有这般待遇么?” “不可同一而语,”殷灵栖道:“大晟待他以礼,而小可汗的处境显然比他差多了。” “为何区别对待,”特穆尔眼神玩味,“看来代钦这小子不简单,很会讨得公主的欢心。他倒是能屈能伸,我却是不屑于奉承公主,我们草原的儿郎是盘桓在高山之巅的雄鹰,心比天高,从不会低头。” 他眸底迸发出精光,毫不掩饰粗野露骨的欲__望:“我只会征服女人。” “中原的小公主,你可知这世上没有本汗征服不了的女子。” 他背靠墙壁,眉眼间是势在必得的傲气。 压迫感扑面而来。 殷灵栖静静地看着这身形魁梧的异域汉子,像是在等着看什么笑话。 她面上竟寻不见一丝一毫的惊慌或是畏惧。 她不怕他。 有趣。 特穆尔鹰眸微眯。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带劲! 殷灵栖漫不经心地抬了下手,狱卒察言观色,当即打开了牢门。 “小可汗说自己是漠北盘桓的鹰,不巧,本宫擅长驯鹰,因而,小可汗如今该考虑的不是如何征服本宫,而是如何在本宫手底保全性命。” 特穆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移动,闻言冷笑了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看不上你,”殷灵栖道,“你是萧徵的手下败将,你同他交手连一个回合都扛不住,又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对本宫大放厥词?毕竟,本宫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是认真起来,手段可比他黑多了。” 这话正中要害,戳伤了特穆尔的自尊心,他咬了咬牙,道: “输一时不代表输一世。” “你输了一时,接下来便注定要输一世。”殷灵栖轻轻摇头:“本宫又不会饥不择食,小可汗,你缺少自知之明。” “殷灵栖,你敢看不起本汗。”特穆尔拖着一身铁链,挣扎着缓缓站起。 这样的轻蔑激起了特穆尔的胜负欲。 他手臂肌肉紧绷,双手攥拳猛一用力,腕上铁链蓦地被震裂。 “公主当心!”钩吻侧身挡护,狱卒分散四周,合力将他绑回原地。 特穆尔抬起鹰眸,汗水划过脸廓处的疤痕:“中原的公主,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得到你。” 他势在必得。 小公主深受感动。 作为回报,她命人又往特穆尔肩上多捆了几条沉重的锁链。 特穆尔眸中闪过一瞬错愕。 殷灵栖用他的口吻,将话还给了他:“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不安分,又太过自负,傲得让人反感。 这样的男人,她可不喜欢。 她喜欢什么样的呢? 颈上玉坠露在衣襟外,殷灵栖抬指拨动了下,离开地牢。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3章 *** 阿丽娅蹲在官署外面的角落里,一见到殷灵栖出来,立刻起身,小跑着跟了上去。 “你……公主要去哪儿。” 殷灵栖转身:“照旧你我相称吧,不必如此拘谨。” “哦,”阿丽娅摸了摸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跟你回去呀。”殷灵栖一脸认真。 “跟我回去?”阿丽娅眨了眨眼,“为什么。” “我得罪了很多人,官署是住不下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被暗杀了,好在,”殷灵栖摊开手:“跟着你还能有个容身之所。” 阿丽娅深吸一口气:“你这是赖上我了。” “好不容易把姐姐钓了出来,怎么可能不赖着。”殷灵栖微微笑着,坦诚道:“我看上你手上的图纸啦。” 阿丽娅咬了咬唇,思索一番,道:“好,如果你能帮我翻案,我会向军机院奉上我所掌握的一切。” “成交!”殷灵栖同她击掌。 “公主心情不错。”夜色里,有人蒙面夜行。 柏逢舟到了她面前,方才露出面容,将怀中取来的证物交出:“依公主的吩咐,在下以使节的身份核对旧岁的记录借机取出了公主需要的物证。” “有一事,我其实没想明白。” 殷灵栖示意几人一同登上马车,落了帘幕,接过钩吻递来的书信。 “这些是自官署中取出的当年物证,经你祖辈与官署文书确认,确是亲笔字迹无疑。如若有人模仿他们字迹,应当不能达到连本人都骗过的地步。你祖辈坚决不认这信件自他们手中写出,却又偏偏认下字迹出自其手。” 阿丽娅道:“祖父祖母没有写过这些信,他们寄往大辽的只是家书。家族起源于辽地,至曾祖一辈时,迁入大晟定居,同汉人通婚,自此便留在了大晟,大辽那边只有极少数的旧戚。” “那么如今,他们便是北上投靠了旧戚,归顺大辽了?”殷灵栖支着额角望她。 阿丽娅不愿说。 殷灵栖便代她继续说:“他们效力于漠北军机院多年,掌握着无数大晟军械的机密,而今投奔大辽,那么这些机密……” “可若不走,又能如何。”阿丽娅忽然站了起来,打断她的话。 “他们背负着通敌叛国的罪名,留在大晟国境之内便是死路一条,若不走,又能如何!” “姑娘,冷静。”柏逢舟抬起袖,将她与殷灵栖隔开,轻声道:“公主既然答应了为姑娘翻案,便应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如若二老当真蒙受不白之冤,亏欠他们的便是当年主审案件的官吏,而非公主,姑娘何故对公主发怒。” 殷灵栖望了青年一眼。 柏逢舟总是这样不问缘由地信任她、维护她。 为什么。 她不止一次怀疑过。 她对柏逢舟有知遇之恩,可即便是前世,两人的交情也仅仅停留在表面。而她重生后这一路经历的种种,都让她意识到,柏逢舟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 柏逢舟了解她的每一分喜恶,细致到能清清楚楚明了她每一个小动作,一个微表情将会传递出怎样的讯息。 这是朝夕相伴的结果,绝非前世一朝一夕能养成的习惯。有时候殷灵栖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柏逢舟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抱歉,”阿丽娅平复情绪,缓缓坐下,“我就是心底憋着一口气。” “能够理解。”殷灵栖将几页信纸并在一起,对比字迹。 “在下仔细辨认过了,字迹确为同一人所书,并无代笔的可能。”柏逢舟道。 “这便奇怪了,”殷灵栖一手托腮,皱起眉,“莫非是有人用药乱人心智,诱骗二老写下这些信件?可我观字迹遒劲有力,又不似神志不清之人所为……” 黑夜中辨不清路况,马车突然驶过一道坑,车厢剧烈颠簸了下。 殷灵栖险些跌坐在地,柏逢舟反应极快,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我没事。”殷灵栖扶住车壁。 柏逢舟一怔,飞快缩回手,道:“在下冒犯了。” 车内灯火昏黄,遮掩住了他白净的面上浮现出的淡淡绯红。 从地上爬起来的阿丽娅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你你你……你们看!” 殷灵栖顺着她手指向的地方看过去。 水壶在颠簸中斜倒,白水泼出,尽数倾倒在泛黄的信纸上。 第156章 殷灵栖伸手去抢救泡进水里的书信。 她提起纸张,拿帕子擦去表面水渍,抬手时忽然发觉异样。 “你们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陈年旧纸被洇透,边角处的字迹竟被泡得卷起了边,漂浮起来。 殷灵栖抬指按上当中一枚字,轻轻拖动。 阿丽娅紧盯着她的动作,倏的捂住嘴,不敢相信:“这些字可以移动顺序重新组合!” 柏逢舟目光一动,倾身凑近:“在下想起一事,唐垂拱年间有湖州佐使诬告一案,彼时张楚金受理此案,为刺史裴光平反。” “伪造的方法便是,”殷灵栖拿指尖挑起一枚薄得几近透明的纸块:“割取其字,补葺成文。” “是,这种方式风险极大,若想做得天衣无缝,达到以假乱真瞒过官府的效果,摘取文字的每一步都要求极为苛刻,因而,此术只在书上见过。”柏逢舟皱起眉。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4章 “只可惜,缺点便是,遇水则散。”殷灵栖缓缓抬起眼睫,“世人皆知纸张遇水则烂,故而即便是官署中人,在审查时也悉心避开水源。伪造书信之人恰是利用了这一点,毕竟,谁又能想到将纸浸入水中呢。” 她松开泛黄的纸张:“这几封所谓的谋反证物,并非天然书写,而是被有心之人择取文字,拼凑成的叛书。” “柏逢舟,我们……”殷灵栖正要抬起头,脑袋忽的磕上柏逢舟的下颌。 青年专心阅览书信,不知不觉便凑得近了,下颌不经意间被撞了下,力道并不重,垂眸对视的一瞬却让他慌了神。 他倏的起身避让,正欲致歉。 “没事,”殷灵栖不在乎地揉了揉额头,继续道:“我们回官署,要求漠北军机院重审旧案。伪造叛书无非是想逼走他们为辽军效力,此案绝非个例,军机院内的奸细一日不除,漠北便一日不宁,人才流失对于大晟极为不利。” 马车调转方向,朝官署方位一路奔去。 殷灵栖同阿丽娅核对细节,柏逢舟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下颌磕碰的那一下已经没有痛感了。 但柏逢舟还是抬指轻轻抚过那里。 这大概是重生后,头一回与公主有肢体接触。 他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安静地陪伴在侧。 如今,他连殷灵栖的手都不敢触碰。 柏逢舟默默垂下了眼睫。 “在想什么?” 殷灵栖一抬头,一眼便看出他心事重重。 柏逢舟轻轻摇头,正欲用言语遮掩过去,忽而瞥见了公主发髻间的一支赤红琉璃簪,热烈如火。 柏逢舟微微失神。 前世,公主妆奁中的每一件首饰都是经他之手打理的,他知晓殷灵栖不会选用这般招摇热烈的发饰,她从前…… 从前的某一日,她忽然卸去少女的装束,将素日喜欢的钗簪钿珰封藏于箱底,自那以后,她似乎变了一个人。 她的所作所为,甚至不能再以跋扈娇纵一词简单概括。 后世评之,帝女骄奢淫逸,弑杀无仁,栖凰殿外长久血流成河。 很长一段时日里,只有柏逢舟一人能抱琴行走其间。白衣出尘,只谈风月,不事杀戮,不沾污血。 至于后来的岁月…… 柏逢舟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崭新的、生动鲜活的生命,恍然惊觉时光流逝之快。 前世种种景象宛如南柯一梦,而今醒来,方知过往皆是镜花水月。 如今的她,是鲜活的,明媚的。 一个好的爱人是一剂良药。 昭懿公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是好事,柏逢舟宽慰自己。 至于遗憾么。 同她能快意余生这件事相比,自己的遗憾已经不重要了。 伏愿公主,千秋万岁。[1] 殷灵栖见他盯着自己的簪子出神,便伸手摸了下:“有什么问题吗?很难看?” 柏逢舟微笑着轻轻摇头,道:“很好,虽然色泽张扬艳丽了些,但很配公主的气色。” 顿了顿,他又道:“淡妆浓抹总相宜。” 首饰高调张扬,送你礼物之人是天之骄子,也自带一股傲气。 首饰很配你,人也是。 当然,无论高傲亦或是内敛的人物,都很衬你。 因为公主足够好。 阿丽娅听不懂弦外之音,只是疑惑地眨着眼睛。 但殷灵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那一分不寻常的情绪。 她早就知道柏逢舟有秘密瞒着自己,她试探过一回后便不再咄咄逼人,因为清楚柏逢舟会和盘托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正如他所说:柏逢舟永远不会背叛公主。 但就在此时此刻,殷灵栖感觉到,距离他心甘情愿揭晓谜底的时间很近了。 也许就在下一刻。 殷灵栖看着他,看着柏逢舟启唇,若有所言。 一声凄厉的嘶鸣忽然将人的注意引走。 车轮蓦地刹住。 耳畔荡开轰鸣声,震耳欲聋,爆炸掀起的层层热浪冲击开来,眨眼间便将周围房屋瓦舍摧毁。 马车被热浪掀翻。 “发生了什么!”阿丽娅扑倒在地。 “官署被人炸毁了。” 殷灵栖手掌撑地,坐起身来,望向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夜空烧得赤红。 阿丽娅拍去身上灰烬,目光被夜空中幽幽飘散的纸钱吸引。 “是枭!”她道,“这是枭的印记!” 深夜里,枭组织人手潜入大晟地界,在官署四面布下火油,引燃漠北官署。 只是大辽漏算了,殷灵栖提早一个时辰碰巧下令将巡逻的军士押送至城郭西部的大狱,侥幸死里逃生,保全了都护府一部分兵力。 “枭的人手应当还在附近,我们……怎么办……”阿丽娅傻眼了。 殷灵栖头脑转得极快,几乎在瞬间便反应过来:“糟了,只怕是冲着劫狱来到。钩吻,速派人手去往地牢拦截特穆尔!断然不能让他离开地牢,如若拦不住便就地斩杀!” “带上那些旧信,赶往都护府为你寻求庇护。”殷灵栖当机立断,解开马车间的绳索,翻身上马,问她:“会骑马吗?” 阿丽娅摇头。 “上来,我带你一起去。”殷灵栖对她伸出手。 “公主!”牵机不同意,“枭的刺客就在附近,公主若是路上遇到危险又当如何?属下愿随公主同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5章 “你所说不无道理,可是这里只有一匹……”殷灵栖话未说完,迎面突然甩来一道钩子,划过夜空泛出一道锋利的银光。 “小心!”阿丽娅眼疾手快,推了她一把,一同自马背滚落。 柏逢舟匆忙上前接住跌落的残影。 殷灵栖的身体猛地撞在他胸口,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被飞过来的绳索捆住腰肢,瞬间卷走。 烈火将夜空烧得赤红,像沸腾的铁水。 烧焦的朽木纷纷倒塌,空间霎时变得拥挤。 寂静的长街尽头,滚滚浓烟中走出一人一马。 “妹妹,别来无恙。” 殷承恪坐在马背上,垂眸看她。 “殷承恪,”殷灵栖被烟呛得咳了声,“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殷承恪皱了下眉,有些不悦:“生疏了,怎么不叫兄长了。” 殷灵栖觉得他有点自作多情。 “二殿下慎言,”重见天日的特穆尔放声大笑,“中原这位公主,我要了。” 他抬手一指,发号施令:“把这女子给我拿下!” 殷灵栖刚想动手。 “且慢!”殷承恪却是喝止住了下属。 “殷承恪,”特穆尔转动灰绿色的眼睛,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降不住昭懿,”殷承恪道,“你不知道,她顶着这张纯良无辜的脸,行的尽是心狠手辣之事。” 特穆尔冷嗤一声,嘲讽道:“知道又如何?你还不是照样会上钩。” 殷承恪被戳中痛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神情阴郁。 “喂,中原的公主,”阿丽娅悄悄从地上爬到殷灵栖身边,“他们就这么喜欢你?看着似乎要爆发一场战争。” “不是喜欢,”殷灵栖很清醒,“是征服。” 她从未沉溺于男子的邀宠与甜言蜜语,也从不会因追求者们为她争斗而沾沾自喜,她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不耽于虚假的幻象。 “他们要的是彻彻底底的征服,是强者对弱者的控制与占有,而不是情爱。” 特穆尔勃然大怒:“殷承恪,你不要忘了,在盛京时是谁要杀你!又是谁损兵折护送你一路杀出京都!” “所以呢?”殷承恪语气凉薄,“她是本王的妹妹。” “可是你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特穆尔怒吼道。 “她叫了我十多年皇兄,就是本王的妹妹。”殷承恪语气冷透了。 第157章 “唤她妹妹,”特穆尔扬起眉,笑声里尽是嘲讽,“莫非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子?看清现实,你算什么东西?你是冒领正统血脉的乱臣贼子!” “是或不是正统血脉又如何,胜者得天下,管他什么血脉,手执国玺登上那九重阶的便是天子,到那一日,”殷承恪拔出剑,“父皇不认也得认。” “少废话,抓人要紧。”特穆尔目标明确,“大晟的皇帝视她如掌上珠,拿下她,带回大辽押作人质,我倒要看看这位公主的分量有多重。” “小可汗!”柏逢舟擦去嘴角血迹,“挟持昭懿公主并不能为你们增添筹码,消息一旦放出,太子与萧徵不会因忌惮而不敢出兵,相反,这会激起他们疯狂的报复。” “报复?”特穆尔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你以为本汗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吓住?是他们的马匹跑得快,还是本汗的刀更快!” “别浪费时间,再磨叽片刻,都护府的援兵便该到了,”殷承恪催促道,“快刀斩乱麻,碍事的蝼蚁都杀了算了。” “走!”殷灵栖把证物塞给牵机,“让照影阁护着阿丽娅走,撑到都护府援军赶来的那一刻,把证物交到大都护面前。” “保护我?”阿丽娅抬起头,“为什么。” 殷灵栖把她推过去:“你的祖辈同时掌握着大晟与大辽的军械机密,这样的人才,无论落在谁手上,都对另一方存在着巨大的威胁。” 阿丽娅不由一愣,抓住她将要松开的手:“那你呢,你是公主,你不要命了吗?” 殷灵栖将手自她掌中抽回:“万民生死高于我一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可以重新回到大晟,与三军将士一同在国土边境筑起防线。” “你、你没有骗我?”阿丽娅眨了眨干涩的眼眶,感觉自己快哭了:“你真的想帮我。” 疾风大作,吹得衣裳鼓动,殷灵栖仰起脸,望向天幕边缘蔓延开的昏黄风沙,催促道:“快走!” 缠住她腰肢的绳子一紧,将人倏的卷走,像掐死一株脆弱的花那般容易。 “公主!” 指尖一寸一寸滑落。 柏逢舟明明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却被巨大的力道强行拆分开。 特穆尔攥着绳索,霸道地将人扯过来。 少女单薄的身影不受控制飞出去。 “铿——!” 一枚白光横空刺出。 紧绷的麻绳骤然崩断! 解除束缚,殷灵栖落在半空,身体倏地飞速下坠。 柏逢舟奔上前接住她。 “你怎么还不走!”殷灵栖落地踉跄了下,迅速稳住脚步。 青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公主在哪里,臣便在哪里……” 他蓦然噤声。 柏逢舟垂下眼睫。 他失态了。 若非情况紧急,他从不会这样将心意大声宣之于口。 “方才那枚弩箭又是怎么一回事!”没来得及回应他,殷灵栖转身,看到去而复返的阿丽娅。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6章 “证物交给你的侍女带走了。”阿丽娅手执弩弓,气鼓鼓的跑到她身边,“我不走。” 殷灵栖抬起视线,盯着她方才射__出的那支弩箭。箭矢割裂绳索后攻势不减,甚至直接射穿了大辽黑骑坚硬的盔甲。 “这是什么,杀伤力好大。” 阿丽娅骄傲地仰起头:“这是我改良过的复合弩,哼哼,这些年来,军机院那帮老头没少从我这儿偷师,我做的军械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差。” 她拉开弓,一支接一支。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骑兵中箭,人仰马翻。 “说实话,直到推你下马的那一刻,我还是不信任你。”阿丽娅歪头,“其实我应该盼着你死,你是大晟的公主,我的祖辈遭到大晟官吏的陷害,投奔大辽。你死了,我只会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殷灵栖偏头看她。 “改主意了。”阿丽娅噘嘴,“觉得帮你活着也还不错。” 殷灵栖笑了一下,没拆穿她。 特穆尔看着手里半截断裂开的绳子,那是明晃晃的挑衅。 “不必再怜香惜玉,一并杀了。” “来不及了。”殷灵栖将手遮在眼前,眺望远方天幕。 “什么来不及。”殷承恪警惕地盯着皇妹,直觉不对劲。 殷灵栖却忽然道:“特穆尔,我不喜欢你的眼睛。” 那双极具异域风情的灰绿色眼瞳,每一回望向她时,都不加掩饰上位者对弱者、男人对女人粗鲁而冒犯的掠夺欲__望。 男人刻板意志下的凝视是含有蔑视意味的、令人作呕的。 殷灵栖讨厌这样的眼神。 她抬起手,蝶蛊扑面袭来,无数紫蝶疯狂涌出,攻击未被盔甲遮蔽的眼睛。 “特穆尔当心!”殷承恪见识过这蛊物的厉害,当即警铃大作掩面防御。 但特穆尔显然不明缘由,目光中透着几分疑惑,闻声刚欲抬掌捏碎这物,突然—— 眼球炸开一团血雾! 特穆尔及时护住另一只眼,喉咙里滚出惨痛的嚎叫。 紫蝶飞速穿透眼眶,似燃烧的火灼烧着他的血肉,他捂住的眼眶涌出粘稠的血,染红了面庞,凄惨非常,宛若自地狱道爬出的厉鬼。 殷灵栖抬眸望了眼越发古怪的天色:“风霾快到了,抓紧时机离开这里!” “风霾?!”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大漠当中卷起滔天飓风,风向朝辽军阵营掀去。 大难临头各自飞,特穆尔丝毫不关心盟友殷承恪的死活,咬着牙骂了一声,捂住流血的眼睛怒吼道:“撤!” 殷承恪却出其不意策马迎着风沙直冲过去。 他自皇妹身边而过,伸臂将撤离中的人抓到马背上。 “你干什么!”殷灵栖同他的力道抗衡,“往这个方向跑,你上赶着找死吗!” 殷承恪看了她一眼:“你死也得跟我死一起。” 殷灵栖扇了他一巴掌:“要死你自己去死!” 殷承恪被皇妹那一耳光扇得一愣,转过头,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少女那张脸: “你敢打我?” 他有些意外,皇妹一向心思深沉,面对他时喜怒不形于色,先前即便打他脸面,也是笑吟吟的,从未这般直白过。 殷承恪掐住她下颌,声音颤抖,像是疯了一样逼问道: “你怎么不骗皇兄了,你再骗一骗皇兄。” “你不是我兄长。”殷灵栖挣脱他手,又是一耳光。 “是……我是……”殷承恪眼底藏着阴狠,“我乃穆王之子,身上同样流着皇室的血!皇权宝座,天策帝争得,我亦争得!” 殷灵栖缓缓放下手,似是冷静了下来:“原来这便是你的真实身份。” “是,本王依然是皇室正统,只待此战大辽大捷,本王便率军杀回盛京,一雪前耻。” 沙土铺天盖地,紧追不舍,即将吞没地面四处奔逃的微小的人类。 “我不信,这么多年,你对我半分情谊也无……” 他的声音突然被一阵皮肉破裂声截断。 殷灵栖一刀捅过去,毫不拖泥带水:“死心了吗?” 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像你这么自信的,我杀过不止一个。” 殷承恪低头看着插入胸口的匕首。 “既然你自报了身份,有这重身份在,你便不得不死。” 皇妹又恢复了他所熟悉的模样,娇俏一笑,笑靥如花:“权势的滋味如此美妙,又怎能流入他人之手,我不会给你机会同我争权的。” 殷承恪按住她手,眼睛赤红似在渗血:“你当真如此狠心。” “别再拿深情伪装自己了。”殷灵栖撕下他面具,“装什么?你只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殷承恪注视着她,仰天大笑,笑得浑身颤抖。 “昭懿,你可真该死啊。”他突然掐住少女的脖颈。 “人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你看得太透彻了。” 他掐紧殷灵栖脖颈,双手颤抖:“是……我输不起……昭懿你明白吗……你能明白吗……我可以接受自己输给殷承佑,但不能输给你,输给我一手教出的你!” 殷灵栖冷静地看着男子癫狂的模样。 其实很早的时候,她便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殷承恪不是在教养皇妹,而是想将她调教成自己理想中的配偶。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7章 殷承恪规训她,严厉地训她,将她驯成男人喜欢的模样,确切地说,是他喜欢的模样。 他对皇妹,一开始便心思不纯。 从前同太子争个你死我活的日子里,殷承恪甚至疯狂而快意地想,如果太子死了,今后皇妹便只有他一个兄长了! 可是殷灵栖叛逆,并未长成他所希冀的模样。 殷承恪感到挫败。 他低头看着殷灵栖手里的刀。 现在,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要杀他了。 第158章 哒结橘(上) 黄沙过境,落土飞岩。 “你要杀我。” 殷承恪喃喃又道了一遍,这一回没有震惊的情绪,也不是质问的口吻。他很平静,似已接受了现实,凝视着殷灵栖,发出一声低叹: “妹妹,你太天真了。” 他握住刀柄,将匕首拔了出来。 “衣里穿了护甲,刀刃刺不透的。” “我不会给你近身攻击的机会。” 他扔掉匕首,重又掐住殷灵栖的脖子。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 “漠北即将重新洗牌,我会恢复穆王这一脉的荣耀,至于你,等着与太子黄泉做伴吧。” 正如殷灵栖所看透的那般,昭懿公主是帝国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她自身足够优秀,象征着无上尊荣。致使男子们为她争相追逐的并非全然是发自内心的倾慕,譬如殷承恪与特穆尔之流,他们更希望通过得到小公主来满足自己高傲的征服欲与虚荣心。 但—— 殷承恪垂眸,看向掌中掐住的纤细脖颈。 既然赢不了也得不到,索性毁掉。 毁掉她,亦是一种征服,手段是不耻了些,但总归是另一层面上的胜利。 枭的死士紧跟在殷承恪身后,马蹄扬尘,声势浩大。 少女被他攥在掌中,这一夜的奔波与变故十分消耗心力,这使她孱弱、疲累。 北境凛冽的风吹散殷灵栖的头发,几乎要将她这具虚弱的身体自马背上掀倒。殷灵栖气息微弱,唇上几乎没有血色,她在强烈的窒息感中,微微颤抖着抬起眼睫。 满目尽是苍凉荒芜的戈壁黄沙。 她看不见一丝生机。 “兄妹一场,本王送你最后一程,你死了,本王才能安心。”殷承恪掐住她脖颈的手掌蓦地一紧,将人提起,往马背下摔。 战马跑得飞快,她掉下去,要么当场摔死,要么会被紧随而至的枭的铁骑踩死。 “别了,昭懿。” 殷承恪松开手。 气虚微弱的殷灵栖突然睁开眼睛,在他松手的那刻,突然抱住他脖颈,借着惯性猛地将殷承恪一同拖下马背。 殷承恪悚然惊出一身冷汗。 皇妹在和他玩命。 他半边身体悬空,险些跌下马背,靠右手紧紧攥住缰绳才捡回一条命。 身后沙霾紧追,一旦停__下,便有被风暴吞噬的危险,殷承恪被迫继续策马前行,如若不然,他一定会立即下马杀死皇妹。 殷灵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露出的肌肤上血痕斑斑,方才猛地使力,伤口再度裂开,渗出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但殷灵栖已经顾不得了,她用力撕开碍事的袖摆,任由鲜血流淌,滑落手臂,恍若没有痛觉。 她仰起脸,直视殷承恪:“你若能赢我,我心服口服。可你若赢不了我,便一定会被我杀死。” 殷承恪试图攀回马背上,又被她拽下来。 “疯子!”他瞪着负伤的少女,自齿缝中恨恨挤出字:“你就半分都不怕死吗!” 马蹄铁有力地踏击着地面,战马奔腾紧随其后,殷灵栖若是坠地,随时都有毙命的危险,但她冷静得可怕: “我若当真贪生怕死,便不会主动请旨奔赴漠北了。若我连死亡都不怕,无牵无挂,这世上便再无什么能束缚住我,能杀死我的只有我自己。” 殷承恪咬着牙,怒视她:“你想与我同归于尽。” “你又自作多情了?”殷灵栖一点也不想搭理他那股矫情劲,她头脑清晰:“要死的只有你,我要活着。” 殷承恪恼羞成怒,若非急于躲避风霾,他恨不得腾出手就地掐死殷灵栖。 殷灵栖看着他暴怒的脸色,倒是提起几分兴致,她有些好奇,前世殷承恪收到她逃婚路上以血写就的绝笔信时会是什么反应。 他从前那般信任齐聿白,不惜将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妹一手推向齐聿白,发觉遭人背叛时,是否会如眼下这样恼羞成怒,最终会如何发落了齐氏的党羽。 “殷承恪!” 他们迎面撞上了特穆尔。两支逃避风暴的队伍大难临头分道扬镳,却又在这里意外相遇。 特穆尔脸上都是血,受到蝶蛊迫害的那只眼睛已经废了。他看见僵持不下的两人,只觉胸膛憋了一口恶气,吼道: “殷承恪你他妈赶紧动手杀了她!磨叽下去若是大晟援军到了,你再敢动她,萧徵能在你拔刀前一枪削死你!” 他娘的,这个中原的公主太邪了! 特穆尔怒骂一声,眼眶还在流血。 殷承恪气不打一处来。 这厮净说风凉话,他一条手臂被殷灵栖拽着往下坠,另一手握住缰绳稳住斜坠的身体,根本没空拔刀。最要命的是,殷灵栖拿他半边身体当掩护,将自己遮了个干净,如果下令让枭自身后射杀她,那么中伤的必然是殷承恪本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8章 殷承恪咽不下这口气,怒斥道:“蠢货!不知道动手帮我吗!愣着做什么?杀她啊!” “又想和老子合作?先谈条件。”特穆尔高傲起来,坐地起价,不放过任何一个敲诈的机会。 这种时刻遭人威胁,殷承恪索性翻脸:“你他妈赶紧动手!” “来了!”特穆尔抄起弯刀,自前方策马逼近。瞎掉的眼睛阵阵作痛,他等不及要报仇雪恨。 他举刀朝殷灵栖背后劈下。 “卑鄙,”殷灵栖身体悬在空中,喘了一口气,“两个男人联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怕啊,妹妹,”刀光划过眼前,殷承恪咬牙切齿地道,“若是联手也杀不了你,那我真该夜夜梦魇了。” 他盯着皇妹,始终无法理解,殷灵栖这具单薄的弱不禁风的身体怎能具有这般坚韧的求生意志。 殷承恪掌心出了汗。 他紧张了,他无法确定下一瞬昭懿是否会毙命。 特穆尔劈下的弯刀突然被一道横飞过来的刀锋掀翻。 “代钦!又是你!”特穆尔抓紧险些脱手的刀柄,暴怒道:“你来得正巧!今日,你我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迎着疾风挥刀砍过去。 “不要轻敌!”殷承恪心力疲惫。 “别管他了,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你说我天真,可是……”殷灵栖抱住他手臂不放,慢慢攀上去,“殷承恪,你也很天真呀,从你抓我上马的那一刻起,便该小心提防我了,主动送到面前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 殷承恪正要发作,忽然一愣。 他的眼眶里滚落出了什么。 他抬起手蘸了蘸,是血。 殷承恪像是突然遭了闷头一棍,整个人都僵住了。 晃神间,鼻下,双耳,嘴角皆开始涌出乌紫的瘀血。 他的身体塌了下去。 “皇兄。” 耳边传来殷灵栖带笑的声音。 她踩了殷承恪一脚,借助殷承恪的力量,终于重新攀回马背。 殷灵栖轻轻拨开男子失去知觉的手,声音温柔得不切实际,像是人濒死前的美好幻想: “在痛苦中沉睡吧。” 她声音骤然一冷,拔出簪子刺下! “你注定会输给我,因为你只知人固有一死,而我,会想方设法求生,直至最后一刻。” 滚热的血溅了少女半张脸。 她将那具麻木僵硬的身体踹下马,紧追其后的铁骑躲闪不及,纷纷自殷承恪肢体上踏过,将骨肉踏碎。 殷承恪双瞳失神,松手前的一瞬,扩散的瞳孔里写满了惊恐。 他隐隐约约在少女那张带着疯意的温柔笑靥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萧云铮。 绝配。 一对疯子! 殷灵栖松开伤痕斑斑的手臂,袖中蛊蝶疯狂涌出,刺向追击她的骑兵的双目。 蛊蝶无法穿透坚硬的盔甲,但能毁坏血肉,她放出余下所有,只给自己留了最后一只。 袖间落下一只火折子,火苗迎着烈风,倏的蹿高,借助蛊蝶烧向身后的枭。 火焰熊熊燃起,一簇接着一簇,双目被刺瞎的骑兵失去方向,焚身之痛使他们骑着马横冲直撞,队伍陷入内乱,火势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 大漠,黄沙。 烈火中群魔乱舞,惨叫声不绝于耳,宛若人间炼狱。 殷灵栖抓紧缰绳,朝代钦的方位奔去:“你如何找到了这里。” 代钦正同特穆尔对打,抽空回了她一声:“小白脸找到我,给我指了方向。” “风霾正朝这个方向侵袭,你这时冒险靠近风暴中心无异于自掘坟墓!” “可我不能对你的生死置若罔闻!”代钦大喝一声,压着特穆尔撞向地面,将刀猛地插入王兄的心脏。 特穆尔被刀钉在地上,身底的沙土间蔓延开血迹。 他挣扎着要起身,那只抬起的手终是脱力垂下。 结束了。 代钦擦去一把汗,抬起头望向殷灵栖。 “特穆尔死了。” 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结束了。 殷灵栖伏在马背上,她抱着战马柔软的鬃毛,单薄的身影在颠簸中摇摇欲坠。 她精疲力尽,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飘在微风中的羽毛。 “塔娜!”代钦察觉不对劲,弃马奔过去跃上她那匹坐骑,扶起她身体捞进怀里一看,这才发觉小公主脸色惨白如纸,唇无一丝血色,身上因拼命挣扎而负伤无数,衣间渗出的新旧血迹交叠。 与他们这些驰骋战场的青壮男子相比,殷灵栖身子骨太弱了,她早已心力交瘁,全靠难以想象的求生意志硬撑着一口气直至危机彻底消除。 她逐日而生,对生存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代钦看着怀中虚弱的少女,心疼死了。 *** 殷灵栖陷入一种奇异的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听得见代钦焦急的呼唤声,看得见他近在眼前的面庞,但她无法出声回应。 她又一次做出尝试,还未聚起仅剩的那点儿可怜的力气,脖颈蓦地先被人攥住。 什么人! 殷灵栖登时竖起警惕。 她抬起眼眸,却忽然怔住。 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脸。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49章 那是张与她有着相同容颜的脸。 一模一样。 殷灵栖不由屏住呼吸。 她本是我见犹怜小白花长相,可这女子乌发红唇,额心点上一抹胭脂红,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明艳逼人。 女子黑裙曳地,金缕绣线穿行其中,华贵而沉重,像一尾蛰伏着伺机而动的毒蛇,周身弥漫着浓郁的杀气。 “你的头发乱了。”女子掐在殷灵栖颈间的手忽而变得温柔,缓缓抚上她脸颊,满意地叹道:“芙蓉不及美人妆,真好看。” 她唇角勾起笑:“不愧是我。” “你是谁。”殷灵栖警惕地盯着那只抚在脸上的手。 “我是谁?”女子唇间溢出一声笑,温柔地擦去她脸上溅的血,指尖轻轻掠过殷灵栖眉眼,自她发间滑落,勾起一抹青丝。 眼神愉悦,像在欣赏一件满意的作品。 “我是曾经的你,你是来世的我。” “你什么意思。”殷灵栖依然保持警惕。 女子丹唇勾起弧度:“这已经是第三世了,你难道一直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藏着另一重人格吗?” 她轻轻地道:“你死了两回。” “察觉到了,”殷灵栖目光微动,“大皇兄遇刺时,蝶蛊失控,你在那时出现过。” “不错,是我。”女子抬指拨开她被血水黏住的发丝,轻轻地笑着:“你这么杀人一点儿也不有趣,知道吗?我曾经因为日子太无聊了,一把火将自己焚成灰烬玩。” 也因此造就第三世的殷灵栖在火海中重生。 什么?! 纵是殷灵栖听了,也不禁皱了下眉。 她顿时理解了柏逢舟。 “难怪,难怪无论我做出多么离奇的事,柏逢舟都处变不惊。你比我疯多了,活腻了能一把火烧了自己的人,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太疯了。 实在是太疯了。 女子把玩着垂肩青丝,笑得漫不经心:“像我这样人,生与死都只会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何生,如何死,除我以外,任何人休想插手干涉。” 她停住笑声,桃花眼上挑,那双不同于殷灵栖的清澈眼眸此时透着妖冶。 “想看一看,受人之托,被你遗忘掉的第二世吗?” 殷灵栖凝视着她的眼睛,像是坠入了一场冰封的梦。 *** 天策年间,公主专政。 这位公主短暂的一生,堪称传奇。 后世评之,帝女骄奢淫逸,无恶不作,生前弑杀手足,血洗世家。 她疯得彻底,活够了便一把火将自己给烧了,人影湮没在火海中。她的人生像风,来去自由,相当的洒脱。 好一阵血雨腥风。 皇帝人到暮年,谁也不知昭懿公主为何一夕之间性情大变。世家望族闻风丧胆,当朝臣子避其锋芒,谁也不敢再招惹这个疯子。 公主无差别地打压所有反对她、质疑她的声音,唯有摄政王萧徵一人,不避不退,与其针锋相对。 真碍眼。 殷灵栖有时候想,自己应该找个机会除掉死对头。 又是一个月圆夜,她自昏暗的角落里施施然走出,双手浸染的鲜血还未清洗。 她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 她也记不清,这是重生后的第几日。 她只知,刀剑刺穿敌人血肉的那一瞬,就在那一瞬,她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夜风迭起,吹动一树繁花哗哗作响。 殷灵栖脚步一顿。 萧云铮正站在月下看着她。 “唔,不小心被发现了。” 殷灵栖望着自己满手的血,本想装一装柔弱蒙混过去,她垂下眼睫,却因为太兴奋忍不住笑出声。 掌控生死的滋味实在太痛快了,她压抑心底的情绪得以释放,笑得花枝颤抖,眼泪落到手腕上,混着血水往下流淌。 “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云铮反问她:“这些时日,你都做了什么。” 其实他已经亲眼看到了,但他还是问出了口。 “如你所见咯。”殷灵栖抬起双手,提着裙裾旋身一转,裙摆上渲染开一簇簇鲜血染就的花,在浓郁的死亡气息中热烈地绽放。 她语调欢快,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或是恐惧。 “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萧云铮的声音沉入冰冷的夜色里。 他给殷灵栖机会辩驳。 他想听一听殷灵栖会如何用甜言蜜语去骗他。 “为什么要辩解。” 殷灵栖连装也懒得装了,她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低低地笑了两声。 “你要抓本宫回去治罪了吗?”她双手沾满鲜血,挑衅地朝萧云铮发问。 萧云铮不作声,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夜色朦胧,模糊掉原本针锋相对的边界感,添了点含糊不清的暧昧。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刚正不阿的萧徵吗,”殷灵栖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萧云铮注视着她,良久,道:“你变了。” “挺好的,”殷灵栖微微颔首,平静下来,“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将双手浸在水池中,看着水面漾开一圈又一圈血红。 她笑声轻快:“我这样的姑娘,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也寻不到第二个。” 萧云铮不说话了。 “你有野心。”他终于动了脚步,“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0章 “站着别动,”殷灵栖的声音忽然冷下来,她垂眸看着浸在血水里的一双手,“今夜殿下看见了不该看的,再靠近一步,本宫不介意手上再添一条人命。” 这是警告。 但萧云铮不假思索,又往前进了一步。 “昭懿,”他看着殷灵栖裙上溅的血,“回头是岸。” 她握着一把双刃刀,伤人,也伤己。 这样太痛苦了。 时间停滞一瞬。 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寂静的夜被殷灵栖荒唐的笑声打破。 “回头是岸……”她缓缓站起身。 “我回不了头,也不会回头。回头是岸,岸在哪儿?权力的滋味引人飞蛾扑火,他们能争,我为何不能!” 乌云蔽月,黑夜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殷灵栖。 “我便是世间评判一切是非对错的法度,苦海无涯,我在哪里,哪里便是岸上。” 少女的声音透着疯意:“别靠近我,否则,一样杀了你。” “来,给你机会,”萧云铮置若罔闻,径直走到她面前,卸下了剑:“现在就动手。” 剑就这么递到了她眼前。 殷灵栖笑了一声,没接。 她道:“我不会用剑。” 她说了假话。 “没关系,我教。”萧云铮目光始终紧盯着她。 “不学,”殷灵栖偏过头,“怀疑你居心不良,男人都是会骗人的,我不相信。” 萧云铮看着她眼睛,“我不骗你。” 殷灵栖耐心告罄,猛地推开他手臂。 她压不住心底的戾气,她刚杀了人,没有耐心再陪死对头玩虚情假意的游戏。 可是有人将心思藏在玩笑话里,假借机会诉诸于口。 夜黑风高,殷灵栖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 手刃仇人、掌控生死的快感让她血液沸腾,鲜血带来的极端刺激能麻痹她的意识,让她短暂地忘却自己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殷灵栖舒展双臂,裙袂飞快旋转起来,生疏的舞步将她拉回前世。 她是因恨转生的孤魂野鬼,万家灯火落幕时,在无人注意的黑夜里起舞。 昭懿公主疯了,宫人们避之不及,无人敢为她守夜,栖凰殿前总是空荡荡的。 但今夜,柏逢舟一身白衣,抱着他的琴安静地候在廊下。 “你怎么在这。”殷灵栖自他身侧经过,脚步一顿。 “白日里,公主宣臣来的。”柏逢舟声音温润。 “你太乖了,这么听我的话?”殷灵栖笑了一声,觉得不可思议。 她展开一身染血的衣裙:“你不怕本宫?”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柏逢舟抿了抿唇,抱住他的琴,轻轻摇头。 “为什么,”殷灵栖眼睫微垂,“为什么待我这样好。” “报恩。”柏逢舟轻声道,“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不需要,”殷灵栖挽起袖子,欣赏上面泼洒的鲜血,“本宫权摄朝政,富有四海,你一介书生又能回报什么呢。” 柏逢舟便不再说话了。 他能为昭懿公主付出什么呢。 寒风料峭,拂过他的琴弦与发梢。 殷灵栖垂眸笑了笑,心力交瘁,转身关上了门扉。 “微臣……”柏逢舟忽然扬起头,似是下定了决心,“臣无公主,无以至今日,愿以此身,悉听公主差遣。” 长夜寂静,殿前洒落一地月光。 沉默良久,殿门另一侧缓缓传出了殷灵栖的声音。 “柏逢舟,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声名狼藉,恶贯满盈,文臣重清誉,没人愿意同昭懿公主的名字沾上联系,明哲保身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柏逢舟抱琴倾身一拜:“请公主成全微臣一片心意。” 他看着空荡荡的宫殿,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沉沉死气。 他觉得应该有个人陪在公主身边。 又是一阵静默。 “吱呀”一声,殿门缓慢开启。 “你很不同。”殷灵栖疲惫地扶着额头,“入殿吧。” 柏逢舟抬起头望向深沉的夜幕。 直觉作祟,他总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怎么还不过来,后悔了?”殷灵栖乌发垂腰,更换了一身鲜红的寝衣,像是浸在罪恶的血海里。 她斜靠在门边,淡淡打量着廊下白衣胜雪的青年。 真干净。 柏逢舟抿了下唇,动了脚步。 萧云铮立在黑夜里,目睹那扇殿门在眼前关闭。 他跟了殷灵栖一路,看着她虽然神思混乱,好在安然无恙回到了住处。 琴声悠悠奏起,在长夜里格外清晰。 他心知自己应当离开,但他在寒夜里又停留了一会儿。 直至窗畔一簇烛火被剪落了。 殷灵栖放下剪刀,隔着帘幕让柏逢舟在外殿奏琴。 “别靠近内殿,可能会误伤到你。”她满心躁郁,看着满殿凌乱的碎瓷,撕毁的书籍,尤觉发泄地不够彻底。 她想杀人。 柏逢舟落指拨动第一根弦时,殿内弥漫开血腥气。 指尖一颤,他推开琴,情急之下几欲冲入内殿。 “别过来。” 小公主的声音透着平静的疯意:“我没事,继续奏你的琴。” 尖锐的簪子划过手臂,雪白的肌肤上霎时又冒出一道血痕。鲜血沿着手腕一滴一滴流淌而下,在榻前汇成了一小滩血泊。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1章 心底的苦闷似乎只能通过自__残的方式得以宣泄。 殷灵栖仰起脸望着模糊不清的月色,她清楚自己不能睡过去,否则便会再次陷入梦魇。 囚禁的日子里,她早就疯了。 殷灵栖落手,面无表情地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她感觉不到痛苦。 柏逢舟的琴声奏了一宿。 在他拨完最后一根弦后,殷灵栖抱着枕头悠悠转醒。 一夜好眠,天已大亮了。 她微怔了下,看着滑落在地的簪子,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 这是她重生后安然度过的第一夜。 此后夜夜柏逢舟都会如约而至,为公主抚上一曲。 公主的癔症似是有所好转,又在一个秋天陡然恶化。 七情六欲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心性复杂的人,但单一的魂魄没有思考的余地。 支撑她重生的执念是恨意,殷灵栖杀尽了所有眼中钉,搞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而今,一缕孤魂失去了目标,恍恍惚惚,找不到继续存在的意义。 日子过得越来越慢,最后那些时日里,她只有听见柏逢舟的琴音,方能凝神静心片刻。 她夜夜无法安睡,柏逢舟便夜夜为她弹奏琴曲。青年一双手都磨破了,鲜血染红琴弦,洒得到处都是,柏逢舟便匆匆缠起纱布,继续弹奏。 纱布被血染透了一条又一条,柏逢舟科考入仕,以纸笔为生,如今他十指血肉模糊,甚至无法再提笔写字。 最初,他只是单纯地想报恩。 而今,这早已超过了报恩的范畴。 他一直瞒着殷灵栖,直至被殷灵栖发现时,仍在努力藏起伤痕累累的手。 “疼吗?”她明知答案,却还是想听柏逢舟亲口说。 “不疼。”柏逢舟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那双白净修长的手而今血肉斑驳,惨不忍睹。 “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疼呢。”殷灵栖声音颤抖。 柏逢舟轻轻摇头,微笑着道:“甘之如饴。” 殷灵栖陡然崩溃,像个孩子无助地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苟延残喘活着就是在拖累身边人。 她病得越来越重,清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少。 柏逢舟一时不察,小公主便会追着蝴蝶跑出宫殿。 冬日怎么会有蝴蝶呢,只不过是病入膏肓后出现的幻觉罢了。 时光飞逝,殷灵栖的身影穿过回廊,步履轻盈,跑得飞快,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无忧无虑的时候。 她合拢双手扑向蝴蝶,却在伸出手的瞬间突然陷入昏迷,身体忽的就倒了下去,像一株迅速枯萎的花。 “公主!” 柏逢舟疯了一般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焦急地冲过来。 却有一道身影倏的滑过回廊,快成残影。 “月余不见,她怎么病成这般模样。”萧云铮将人接住抱起,转身望向匆匆赶来的柏逢舟。 柏逢舟自然知道宫外那些传闻,他们说昭懿公主是邪祟,是不祥之兆,是祸国灾星。 “公主只是病了。”柏逢舟摇着头,忍不住落泪,“殿下,公主不是什么邪祟,她病了。” 青年泣不成声:“她只是病了……殿下……会好的……她会好起来的……” 大雪悄然落下。 又是一年冬。 殷灵栖自昏迷中醒来,掐了下手指,传令召见柏逢舟。 柏逢舟面带微笑,用方才练习过无数次的口吻,尽可能乐观地宽慰她:“太医说了,公主只是受了风寒,养一养便好了……” “不必多说了。”殷灵栖道,“我自己的身体,自然心里有数。” 柏逢舟勉强撑起的笑意登时碎了。 “召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殷灵栖避开青年破碎的眼神,“你学识渊博,博览群书,那么……” 她纠结着咬了下唇,终于吐露出秘密:“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柏逢舟一怔,不解其意。 “这样罢,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殷灵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大雪,将前世一切娓娓道来。 一门之隔,萧云铮身着大氅立在雪地里,静静地听。 寒风凛冽,风雪连绵不断。 殷灵栖清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很快再度陷入昏迷。 柏逢舟待她睡下,这才站起身,走出内殿。 木扉打开,柏逢舟一抬眸,冷不丁迎面撞上了萧云铮。 “殿下……”柏逢舟讶然。 靴畔积雪深约三尺,萧云铮自雪落时起一直站到现在。 *** 殷灵栖连日靠药吊命,到了用药的时辰,被人喂了一勺药汁。 她皱了下眉,昏昏沉沉躺在那儿,无意识地呢喃药苦。 送到唇边的药匙停顿了下,收了回去。 她口中塞进了一颗糖。 殷灵栖含着糖强撑着又咽下了几口药,之后便偏过头,怎么喂也不肯再喝。 “没用的。” “药石无医,没用的。” 她身子瘦得厉害,瘦得几乎只剩骨头,单薄的身体陷在衾被里。 但今日的柏逢舟似乎格外倔强。 “柏……逢舟,”殷灵栖呛了下,蜷缩起身体咳嗽,“别这样。” 帮她撑着身体的那人忽然手臂一僵。 “别让我为难,”她垂下头,有气无力地小声啜泣,“太苦了,我不想再吃药了,以后都不要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2章 那人终于放弃了。 他收走了药碗,离开内殿。 他走到外殿抚琴,奏的便是柏逢舟每日为她安神的曲子。 殷灵栖用罢药,便该歇下了。 琴弦拨动,第一声传出时,她忽然睁开双眼。 她视野模糊,根本辨不清人,但—— 但她一瞬便听出了那不是柏逢舟的琴声。 殷灵栖没拆穿,她什么也没说,背对着外面,卧进衾被里。 殿外风雪又是一年。 檐下大雪落,得我寸心生。 第159章 这样的日子慢慢过着。 谁也不出声打破现状,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 柏逢舟会在白日里过来,按时向公主禀报朝堂间的风声与动向,闲暇时也会讲解她所感兴趣的诗书学问供以消遣解闷。 夜幕降临后,入殿之人便会悄然更换。 “殿下,”擦肩而过时,柏逢舟没忍住,终究还是叫住了萧云铮。 “殿下当真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么?”柏逢舟问。 “不信。”萧云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柏逢舟微怔,朝帘幕遮掩着的内殿望去:“那么……” “我从不信奉鬼神之说。”萧云铮卸下佩剑的同时也卸了那一身杀伐气。 “战场上生与死没有距离,与其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鬼神,不如握紧自己手中的刀剑。” 萧云铮不信虚幻无实的说辞。 琴弦颤动了一下,音色沉闷。 他收回手指,冷声道:“我只是信她,仅此而已。” “今夜之后,我不会再过来看她。” 柏逢舟走到殿门前,忽然被这一声钉住了脚步。 他犹豫着问道:“殿下要走了么。” “我不希望她有遗憾,不想她的一生只剩仇恨,她的人生应当属于她自己,而非前世遗留的执念。” 萧云铮停顿许久,终于选择了成全,“如若真有来生,我忘却一切,又做回了那个同她针锋相对、让她讨厌的萧云铮,你得记住,早一点去到她身边。” 柏逢舟讶然,倏地转过身:“为何是微臣……” “因为她信任你。”萧云铮起身走到他面前,“她肯将一切说与你,便说明如今你才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他抬腿朝殿外走去。 “殿下!” 柏逢舟情急之下追了出去:“昭懿公主为臣洗清冤屈证明清白,于柏某有知遇之恩,臣欠公主许多,这是臣应当偿还的。” 他望着那道伫立在风雪中的背影,缓缓开口:“可殿下呢?” 可你呢,萧云铮。 你不欠她的。 萧云铮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步履未停。 茫茫雪海中,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透着淡淡遗憾: “缘分之于我,似乎总是棋差一着。” 有些事无关亏欠,不需要权衡利弊。他不在乎值不值得,只需一句愿不愿意。 “殿下!”柏逢舟扶住门框。 “回吧。” 回应柏逢舟的是一声平静的提醒:“再有半炷香的功夫,便又到她苏醒的时辰了。” 他声音极轻,融进呼啸的风声里。 柏逢舟立在檐下,望着渐行渐远消失在大雪里的人影,以君子之礼倾身三拜。 *** 隔着帘幕奏琴之人又换回了柏逢舟。 殿外风雪正盛,殿内响起熟悉的琴鸣,同往常一致,听不出异样。 乐音奏起第一声时,殷灵栖忽然开了口: “他去哪儿了。” 琴音戛然而止。 柏逢舟拨弦的手失控一颤,指尖触着的那根弦颤出一声破裂的余音。 殷灵栖冷静地道:“琴音变了。” 琴音震颤时,檐上的雪簌簌落下。 “公主都知道了?”柏逢舟缓慢抬起眼眸。 殷灵栖轻笑了声:“现在知道了。” 柏逢舟一怔。 “教你多少次了,还是这么老实,无知无觉便被人套了话。” 殷灵栖支起下颌,眉眼弯弯望着他,唇角扬起戏谑的笑:“真君子就是真君子,近墨而不染其黑,日日看着本宫,你怎么就是学不坏呢?” “公主,”柏逢舟忽然起身一拜,“微臣有事要奏。” 宫殿重又落入寂静。 柏逢舟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公主说得对,他就是太老实了,永远也学不会欺骗她。 *** 萧云铮行过一节一节台阶。 雪已经停了,但风势仍然汹涌。他逆着寒风,离昭懿公主的寝殿越来越远。 他在一个寂静无声的冬夜道别,留给殷灵栖的话只有一句:“下辈子,对自己好一点。” “如若命运垂怜,我们还会再见面。” “也许还能再见。” “也许…也许吧……”他也不确定。 不知是否为错觉,呼啸的风中遽然传来柏逢舟破碎的喊声。 紧接着,是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萧云铮蓦地转过身,望向远方的宫殿。 火光冲天。 他心底一紧。 *** 火势起得急而猛烈。 柏逢舟被支走去取一本志怪小说的空当,殷灵栖便扶着桌案下了榻。 她坐在梳妆镜前,静静看着铜镜中映出的那张病弱的面容。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3章 她唇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殷灵栖蹙了下眉,她不喜欢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 昭懿公主应当是明艳高贵的、神采奕奕的,无论何时。 “无论何时。”她轻轻地道。 梳妆匣里盛有色泽鲜艳的胭脂,殷灵栖看也不看一眼。 她抬手咬破指尖,将鲜血涂上苍白的唇。 她轻声哼着遥远的、记不清来历的歌谣,为自己挽发、上妆。 夙愿了结,这缕孤魂凝聚起的精神力越来越淡,前世的记忆全然模糊,她已经忘掉了许多细节。 但殷灵栖始终记着、恪守着一件事: “我不需要谁可怜,也不需要谁自作主张为我换命。我的生死,凭什么由别人做主?” 先皇后为女儿起的名字很好,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宁折不屈,殷灵栖有自己的自尊与高傲。 两幕场景重叠,女子把玩着垂肩青丝,笑得漫不经心:“像我这样人,生与死都只会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何生,如何死,除我以外,任何人休想插手干涉。生或死,我自己说了算。” 游历世间两回,她玩够了。 该杀的都杀光了,日复一日苟延残喘着活,真无趣。 女子不悦地抱怨着,将梳妆用的桂花油洒满内殿每一处角落,然后点燃一把火。 一把火将自己给烧了。 赤红火焰吞噬宫殿,公主黑裙曳地,在烈火中跳完了这一生最后一支舞。 她唇角扬起轻松的笑。 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轰轰烈烈地离开,这样才算快活。 *** 视野中的火光渐渐淡去,殷灵栖看见了后世的评价。 昭懿公主在位时间极短。 纵使她是个行径荒唐、饱受争议的疯子,史书工笔也不得不承认,因着公主当政,在这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中相继涌现出一大批登上历史舞台的优秀女性,她们受到鼓励去争取各自领域的话事权。 “这是好事。”殷灵栖阅览着每一页的批语。 历史长河中的每个人都只是渺小的一粒微尘,那些殷灵栖耳熟能详的人物,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浓缩为史书上短短的几行字,一览无余,令人唏嘘。 翻页时,她在其中看到了一行格格不入的批语。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写在萧云铮的生平事迹之后。 “这是什么?” 殷灵栖拿起书册正反面看了一通,怀疑这本书是哪一处地摊淘来的假书。 女子将书自她手中抽走:“事情就是这么些事,如今尽数知晓了?” “知晓了。”殷灵栖抬眸望她:“所以你此番现身的目的是……” 温柔抚摸她头发的手滑到肩颈,女子嫣然一笑,染着鲜红丹蔻的手指掐住她:“我是来杀你的。” 她凑近殷灵栖,四目相对,声音兴奋到颤抖:“我想得到你这具身体。” 殷灵栖看着另一个自己,目光冷静至极:“我凭什么要将身体让给你。” “嘘,”女子落指轻轻抵上她唇,“你不给,我可以强夺。” “那你便来抢。”殷灵栖不落下乘,“我说了,我不会让。” 女子似是被她惹恼了,攥着一柄匕首便朝她刺。 出乎预料,殷灵栖不但不躲,反而握住她手,带着她朝自己的心脏捅。 “你疯了!”女子瞳孔一震。 刀尖颤抖着停在她胸膛前,止步不前。 “你怎么比我还疯!” 殷灵栖攥住匕首,眼神冷静得可怕。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太了解彼此了。” 一个一心求死,一个抵死求生。 “不愧是我。”女子冷笑一声,不甘心地收回了刀。 殷灵栖观察着幻境,问:“我该如何才能回去。” “不知道。”女子就地一坐,“太无趣了,我过的日子太无趣了,除了烧了自己,实在没什么好玩的。难得遇到你这种和我一样疯掉的,陪我说会儿话吧。” “行啊。”殷灵栖在她身边坐下,“想聊些什么。” 女子神经质地低低笑着:“你的运气比我好一点,我重生回去时,已经失去很多了。” “落到那个时间节点,我改变不了结局,也挽回不了什么,除了杀人,我再无什么可做的了。” 她踢晃着双脚:“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什么事?”殷灵栖偏头看她。 女子不服气似的哼哼两声:“我杀尽了所有讨厌的人,结果了前世的宿怨与旧恨,当时只觉了无遗憾。可为什么,如今想来却觉得仍有未尽之事。” 殷灵栖撑着脑袋,问她:“那么你觉得,造成第一世死亡结局的根源只是殷承恪与齐聿白那些人吗?” 女子沉吟思索,迟疑地点了点头,道:“是。” “我觉得不是,”殷灵栖坐起身,“准确来说,是不止。” “还有谁?”女子皱眉。 “不是固定的某个人,而是,一种流传下来的刻板印象。”殷灵栖道。 “世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子如藤蔓,无法独自立足,无法自力更生,总归要寻一男子作为依靠才能继续以后的人生。就连身为天子的父皇亦不能免俗,他虽是出于好心,却亦受到了世俗影响,总担忧他百年以后,我独自一人会受到委屈,便坚持要为我定下婚约。”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4章 “其实,有没有驸马这一职位存在,都不影响我过好自己的人生。如果有朝一日我选择成婚,那只会是因为我遇到了想相伴余生的人,而非为迎合世俗的要求,完成一种刻板的任务。” 殷灵栖看向女子:“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女子似懂非懂地摇摇头。 “复仇只是一种方式,不该是你人生的结局,你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地爱自己。除了复仇某些固定的人物,你的余生还可以实现更大的价值,譬如,同世道的不公抗衡。” 殷灵栖抽出她袖笼里那册书,举起来:“你看,你已经影响了很多人。” 风吹动书页翻飞,她们又看见了那一行行字。 在她的影响下,这个朝代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开放与包容。 殷灵栖想起自己离京前同父皇道别的那一日。 她直言不讳:“可女儿认为,就是父皇错了。” 小公主语出惊人,御前众人吓得一声不敢吭,唯恐受到牵累。 谁敢在皇帝面前这般大胆地直言皇帝有错?藐视天家威严,不要脑袋了! 出乎众人意料,天策帝并未发怒。 他看着小女儿,沉默良久,微微颔首:“父皇有错。” 他放下为君与为父的高傲,与女儿站在平等的位置:“父皇不该替你做决定,主宰你的人生。” 他语重心长地道:“当初你退婚,父皇不干涉。而今你想去漠北,父皇也不阻拦,生命在于体验,去吧,孩子,做你想做的一切事。” 殷灵栖接过圣旨,转身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天光大亮。 迎着风,她跑得飞快。 她想起母后从前留给她的那些话。 她是自由的。 *** 女子听完她的话,难得的陷入了沉默。 “还有什么心事?不妨说说。”殷灵栖看着她。 “我在想……”女子咬了咬唇,抬起头。 她对上殷灵栖的目光:“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一生特别失败。” 她道:“除了复仇与杀人,我没想过别的。” “为什么要这么自暴自弃地想。”殷灵栖轻轻摇头,“人这一生,一定会有做错的、愚钝的、不理智的事,我没有资格站在现在的位置去批判过去的自己。” 她微微侧身,看着女子的眼睛:“我不怪你。那时的你有你的困境与无奈,无论是好是坏,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人这一生一直在蜕变,不断破茧成蝶。 女子双目微垂,避开她的目光。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 “怎么回事!”殷灵栖稳住身体,惊觉幻境正在崩塌。 “代钦抓来了草原的巫师,试图召回你那具身体的魂魄。”女子淡淡地说。 魂魄有二,身体只有一具。 女子擦了擦那把匕首,站起身,笑容妖冶:“做个了断吧,我们两个只能回去一个。” 血红的指甲拂过殷灵栖的头发,女子怜惜地道:“闭上眼睛,我要杀你了。” 殷灵栖轻轻握住女子冰冷的手,主动将身体送了上去:“你说得对,我比你要幸运一点,比你拥有更多的机会……所以……我决定把自己还给你。” “如你所说,生与死都只会掌握在我自己手里,如何生,如何死,除我以外,任何人休想插手干涉。如果必有一死,那么我只能容许杀死我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好呀,我下手利落些,不会让你痛苦太久。”女子笑声里透着疯狂与愉悦。 殷灵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 “别了。”她低声道。 “别了。”女子看着她。 两只手共同握住的匕首没入胸膛。 殷灵栖缓缓睁开双目。 女子眼中滚落血泪,按着她手,将刀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殷灵栖想留住她,双手却似穿过一片虚无,什么也抓不住。 对面的影子化作光点,变得透明,渐渐消散。 “为什么!” 她在彻底消失的前一瞬,伸出手拥抱了殷灵栖。 她在耳畔轻轻地笑:“我把自己还给你了。” “好好活下去,从此这世间再没什么能伤到你。” 天崩地裂,幻境崩塌。 女子用轻快的语调最后道了一声:“别了。” 别了。 殷灵栖的意识坠入深渊。 *** 殷灵栖重新睁开眼睛,檐下落雨如珠幕。 “公主醒了?”柏逢舟守在她榻前。 殷灵栖看着他,她从前不明白,为何柏逢舟望向她的目光中总是凝着淡淡的忧愁,无论晴日或是雨天,总是挥之不去。 就像是,透过她望见命运与归宿,无能为力的一种哀愁。 如今了然。 她一开始便想到,她是不会用剑,也不会杀人的。 那都是第二世的殷灵栖留给她的,刻进身体的本能反应。 殷灵栖唇瓣动了动,没接柏逢舟的话,缓缓开口道:“天策二十四年,诏诸州置社仓,回鹘称臣于晟,东迁入塞。” “天策二十五年,颁《户律》。” “天策二十六年,营建奉都,开通济渠。疏浚邗沟。” 可是,如今只是天策二十一年。 那些都是这一世还未发生过的事。 她无视周遭惊讶的目光,继续道:“天策二十七年,父皇阖然长逝,新君即位,是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5章 “泰丰元年。” 一道清冷的声音接过她的话。 殷灵栖瞳孔一颤,抬眸,对上柏逢舟的眼睛。 “公主都想起来了。” 殷灵栖注视着他:“你,承认了?” 柏逢舟轻轻点头:“是,公主知道的,柏逢舟永远不会背叛公主。” “可是,除了你,没人完整地记得前尘往事,如果你一直瞒着,那么……” “公主,”柏逢舟打断她的话,“能与公主相识一场,已是臣三生有幸了。微臣不敢奢求更多。” 他不能自私地抹掉其他人的付出。 殷灵栖目光闪烁。 “柏逢舟,你是真君子。” 她声音微颤:“柏逢舟,你便不能自私一回吗。” 柏逢舟垂眸静静望着小公主,眼神平静得如往常一般无二,一潭静水,只是这一回这潭水在殷灵栖的质问之下,终是泛起了波澜。 良久,他终是开了口:“柏逢舟若是有了私心,便不再是柏逢舟了。” 答案蕴藏于那释然一笑中,无需多言。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 泪水夺眶而出,殷灵栖伏在他肩上,低低道了声:“多谢。” 她望着檐下那场雨,这场雨自天策二十七年一直落到天策一十九年,贯穿前世今生。 时隔三世,殷灵栖递出的那只伞,重新遮回她头上。 第160章 “这里是……” “雁门郡。” 代钦摘了雨笠,掀开毡帘进来。 “那时塔娜昏迷不醒,为了避开风霾,我便一路向东寻找落脚地,当日傍晚到了雁门郡。” 柏逢舟收起药碗,净手后从食盒里取出温好的粥,端给殷灵栖。 “凉州守将同大辽虎师起了正面冲突,西部战事连连;都护府治下遭敌突袭,官署被枭炸毁,北部自顾不暇;雁门郡地势险要,郡中粮草充足,攻守兼备,考虑到如今的境况,公主待在雁门郡最为稳妥。” 代钦颔首同意:“小白脸这话……”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改口道:“那个,姓柏的说得在理,塔娜,你留在雁门郡吧。” “我的下落,去信告知都护府了吗?”殷灵栖捧着碗喝粥。 “还未,”代钦扬起下颌,点了点柏逢舟的方向,“昨日商量过,觉得还是等你醒来后再做决断。” 因着殷灵栖的缘故,双方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代钦难得消停了些,同小白脸握手言和,共同照料公主。 “经手的人越少越好,派一亲卫,将信交至大都护手上,不必经过都护府层层上报。”殷灵栖拿汤匙搅了一下,“都护府中埋伏着大辽细作,领到的任务便是解决昭懿公主。” “他敢!”代钦双手抱臂,“大辽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你,老子让他死在半道上!” 殷灵栖笑了声。 代钦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给足人安全感,尽管重伤未愈,也绝口不提自己身上还有伤。 谈到辽人,柏逢舟淡声道:“大辽马背上打天下,善骑射,骑兵攻无不克。可近年来,辽军作战与攻城的器械技术突飞猛进,几可与大晟匹敌,甚至有盖过我军的趋势,不知代钦特勤可有什么头绪。” “我回来得晚,武器这块儿原先不归我管,不过大辽军械发展的势头的确迅猛。” 代钦撩开袍子,扶膝落座,将军中境况罗列一遍。 “这么说来,”殷灵栖沉吟思索,“当前一大难题便是,我军在军械上占了劣势。” 代钦锤膝:“他们改良了好些新玩意,且不说巨弩车改得极为精妙,便是井阑、渡濠器具、冲车的威力也大大增强。前些时日老东西派了豹师的一支队伍来攻打克烈部,我带着鹰师都险些没守住。” “西部久攻不下,这事儿棘手。”殷灵栖叹了一声。 发愁,没有头绪。 “王上。” 鹰师来人禀报消息,立在门外不敢靠近。 “什么事。”代钦走过去,掀起毡帘。 “追随公主而来的那名阿丽娅姑娘,她的祖辈带着大辽军机院的匠人投奔过来了。” *** “丫头,你可小瞧好了这根木头。”白发苍苍的老者在眼前比划了下。 “你看着,这么架起来,阻力减小,弓弩的射程比原先远多了,你再这么一摆……” “死老头子满脑子就只剩木械了!”老妇拽他胡子,指着满满一屋子的人:“孩子们别理他,饥寒交迫苦了十多日,先吃饭要紧!” 老者疼得直叫唤,扯着胡子求饶。 “葛老!” 代钦推门进来,视线扫过满堂衣着狼狈的军械匠人。 “葛老,真的是你们!” “唔,”老者松开碗,颤颤巍巍站起来,“代钦世子!” “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代钦摆摆手,大马金刀地落座,“我与辽可汗决裂了,从此克烈部独立出来,不再隶属大辽。” “啊,漠北竟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老者松了一口气,骚了骚蓬乱的发,唏嘘不已。 “诸位这是……”代钦见他们形容凌乱,脸上灰扑扑的,用饭时狼吞虎咽,一看便是饿了数日。 老者嘴里塞满了馕饼,含糊不清地道:“打边军眼皮底下偷偷摸摸溜过来的!东躲西藏了好些时日,听说……”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6章 眼睛打屋里溜一圈,他走过去把阿丽娅推了出来:“这是小老儿的孙女,碰上这丫头要来雁门郡找人,便跟着孩子过来了。” “对了,丫头,你要来找谁来着?”老头伸着脖子问。 “昭懿公主。”阿丽娅耷拉着脑袋。 *** 门一推开,殷灵栖便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声。 “公主!”阿丽娅情绪瞬间高昂了起来。 “胡闹。”老妇按住欢呼雀跃的孙女,走上前向殷灵栖行了中原规制的礼仪。 “阿嬷不必多礼,”殷灵栖制止了她,“诸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应当是我怠慢了。” “都护府证物那些事儿,阿丽娅都和我们说了。”老妇揽住孙女的手臂,“其实,早在公主决定为我们平反之前,我和她祖父便带着弟子们开始着手离境了。” “边境动荡不宁,阿嬷贸然回来,就不怕被辽军抓住,亦或是被都护府下狱吗?”殷灵栖问。 “怕,”老妇点了点头,“但怕也得回来。” “我们深耕于大辽军机院,掌握着新式武器与军械机密。国难当前,即使冒着被抓的风险,也想回来为故国尽一份力。” 匠人们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眼睛里却闪着光亮。 殷灵栖站在门前,双手交叠行了一礼。 “我代大晟子民,谢过诸位大义。” *** “祖父祖母带着人手连夜绘出图纸去改良军中战械了。” 某个夜晚,阿丽娅捧着一沓图纸欢欢喜喜跑来。 “太好了。”殷灵栖同柏逢舟正在谈话,闻声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图纸。 这厢静了下来。 柏逢舟垂眸,他望见了小公主颈下的项链。 一枚质地无双的昆仑美玉被雕琢成狼牙形状,躺在衣襟外,嚣张地代它主人昭示着归属权: 昭懿公主是独属于他萧云铮一人的,容不得任何人觊觎。 那枚狼牙像弯弯的刀尖,刺进青年心里。 拥有最完整的记忆的他心里清楚,萧云铮最合适不过,但…… 他想起了那一声:你便不能有半分私心吗? 柏逢舟攥了攥手心。 念旧可不是个好习惯。 殷灵栖正一门心思同阿丽娅探讨。她不在意,她已经走出前世的阴影了。 但柏逢舟还留在原地,尾生抱柱。 这辈子,他同公主又回到了第一世的起点,他们可以是志同道合的君臣,可以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却也只能止步于此,就像两条平行线,存在着固定的距离,永无更近一步相交的可能。 重生后的昭懿公主身边是不缺人的。不缺真心待她之人,不缺悉心呵护她之人,更不缺照料她日常起居之人。 那么,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柏逢舟忽而陷入一片惘然。 他迷惘地想:“如今我存在的意义还剩什么呢。” 小公主也不再需要他的琴音了。 她已自愈,那些从前困扰她、致使她夜夜不得安眠的梦魇也因着萧云铮的出现,渐渐散了。 月上中天,夜色已深。 寒风呼啸,柏逢舟抱着他的琴,走过长廊,斑驳月色洒在他脚畔,他像踩在雪上。 他也不知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他想,自己或许应该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 悄悄地,不必告别。 他看今夜的月色就很好。 柏逢舟迈出一步,又一步。 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这座城池中。 “柏逢舟!” 夜空中突然传来少女的呼声。 柏逢舟脚步一顿,蓦然回身,看见了殷灵栖追出来的身影。 “公主……”动作远比柏逢舟的意识更快一步,他解下外袍,披到殷灵栖肩上。 “冬夜寒冷,公主出门在外,应当添一件衣裳。” “再耽搁片刻,便彻底寻不见你人了。”殷灵栖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微臣,”柏逢舟垂下眼睫,“卑不足道,不必打扰公主。” “雁门郡远离战火,郡中守备森严,能护佑公主安全,故而,公主已不再需要微臣了。” 他执手一礼:“臣柏逢舟谢公主知遇之恩,就此拜别公主,奉旨出使西域诸国。” “你不必谢我。”殷灵栖叫住他,“我不是在扶你一人,我是在扶你身后千千万万寒门之士。你知道的,将来你会成为寒门之首,也会如本宫一样,为有识之士撑起一把伞。” “如果你执意要走,”殷灵栖解下外袍,归还于他,“那么,我便以朋友的身份送别,西出阳关无故人,高处相见,请君慢行。” 柏逢舟缓缓抬起一双手,接过披风。 “有幸相识,无憾别离,公主,且珍重。” “珍重。”殷灵栖道。 青年方才披上她肩的衣裳留下了淡淡皂角香。 *** 柏逢舟持节离去,出城同使节团会合。 城门紧闭,城楼前乱作一团。 黎明时分,漆黑的天幕里,一声凄厉的嚎叫划过夜空。 辽军主力猝然兵发雁门郡。 郡守弃城,自戕于城楼。 柏逢舟眉心一皱,转身朝城内奔去。 *** “郡中粮草如何?” “粮仓已空,粮草至多支撑半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7章 “兵马境况如何?” “郡守身亡,守将领兵两千,余者皆为老弱病残之躯,难担大任。” “先前是谁欺上瞒下,虚报了实际兵力!” 殷灵栖扔了奏折:“难怪郡守闻讯自戕临阵脱逃,他心底清楚这座城根本守不住!” 她按了按鬓角,发出质疑:“大辽集中力量攻打西部,为何突然间调转方向兵发雁门?” “他们是冲着军机院逃出的那批人来的。” “葛老他们?”殷灵栖倏的抬起头。 “是。” “消息怎么可能会泄露,”殷灵栖眉心紧蹙,“我交给亲卫的信,送出去了吗?” 代钦道:“送出城了,应当三日前便已交至大都护手中。” 殷灵栖目光一寸寸沉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一件更为棘手的事。 *** 木屋里彻夜灯火通明。 老夫妇带着弟子争分夺秒赶工。 “祖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老妇闻声带着一叠图纸走过来,装订成册,交到阿丽娅手中:“丫头,这些你拿着,这都是祖父祖母毕生的心血,现在传给你,学好了对你以后大有用处。” “为什么现在交给我,”阿丽娅心底惴惴不安,她看着满堂神情严肃的匠人,声音颤抖:“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踪迹泄露了,辽可汗兵发雁门郡,官府要么保全郡中百姓交出我们这些人,要么,便只能迎战大辽。” 老妇叹了一声:“孩子,祖父祖母大概要离开了。” “不要!”阿丽娅眼眶一红,“你们帮助大晟对抗大辽,辽可汗定然要兴师问罪的。” “是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妇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孩子,这大概是咱们祖孙见的最后一面了。” “不!”阿丽娅紧紧抱住她,哭了起来:“我们一家人才刚刚团聚……我不要祖父祖母去送死……” “阿丽娅,”老妇安抚她情绪,“祖父祖母膝下无子,你是我们在战争中捡回来的遗孤。祖父祖母为你更名阿丽娅,希望你一生快乐。” 她捧起阿丽娅的脸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祖母给你留下的书,你要好好地学,将学问好好地传承下去。” “老婆子。”老者拍了拍双手的木屑,抬起头来,“紧赶慢赶熬了这么些时候,军械全数检查完毕,剩下那些杂事我整理成册回头托人交给官署。” 他面上带笑:“咱们该走了。” “不要。”阿丽娅哭成泪人,死死攥着祖母的袖子。 她泣不成声:“一旦离开雁门郡,你们会死的。” “可若是我们做了缩头乌龟,遭殃的便是整座城池的百姓了。”老妇语重心长地道。 阿丽娅崩溃大哭,无助地摇着头。 他们的确没有其他退路。 “好孩子,松手吧。”老妇人流着泪,抚摸她的额头,“祖父祖母会在天上为你祈福。” “我的好孩子,可惜,祖母不能看着你继续长大了。” 她硬下心肠,掰开阿丽娅的手指,抽出袖子离开。 “祖父祖母!” 阿丽娅脚步踉跄追出去,跪倒在门前。 就像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中,她蜷缩在死人堆里,等待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但是这次,她的祖父祖母没有回头。 阿丽娅泪流满面,终究没有去阻止。 家国面前无小我,她不能因为一己任性,连累整座城池无数条生命。 她绝望地待在原地,眼泪打湿了祖母留下的书籍。 那个祖母放心不下的孩子,长大了。 *** 沉重城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二老携弟子一十五人被郡中守将押往城楼方向,准备送出雁门郡,交到辽军手中。 “关城门!” 呼啸的寒风中,传来昭懿公主的声音。 “传本宫敕旨!关城门!” 众人闻声回头,却见小公主逆着撤离的人潮,策马奔来。 将士不将这少女放在眼里,持械欲拦,代钦横刀立马护卫左右,为她劈开一条道。 关外疾风凛冽,吹散了公主一头长发。殷灵栖翻身下马,捡起鼓槌,敲响了军中战鼓。 “辽将多奸,如若言而无信,去而复返攻打雁门郡!众将士又当如何应对!” “既为我朝子民,便该受我朝庇护!民乃国之根本,断无舍民以求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道理!更何况诸位于漠北有功!” 殷灵栖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 鼓声震天,旌旗招展延伸至天际,视野尽头,日月无光。 鼓槌重重砸入人心。 少女身躯迸发出的气魄震得在场众人一愣。 为众人抱薪者…… 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 须发皆白的老者仰起脸望向高处击鼓的公主,泪流满面。 衣衫于疾风中翻飞,殷灵栖拨开被风吹乱的发,入目尽是大晟辽阔无垠的疆土。 她下定决心,破釜沉舟:“诸位皆为人子女,亦或是为人父母。敌我力量悬殊,贪生畏死,人之常情,去留随意,本宫不强求,愿意背水一战的,留下随本宫守城!” 军中寂静一瞬,继而喊声直冲云霄。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8章 将士们举起武器,异口同声振臂齐呼:“愿听公主差遣!” 没有一人临战怯逃。 殷灵栖眼眶一热,心底涌起力量:“雁门地处东西咽喉,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雁门失陷,漠北十六郡将会相继失陷!郡守自戕,群龙无首,而今敌军兵临城下,本宫以大晟公主的身份号令郡中守将,死战不降!” “死战不降!” “死战不降!” 声震云霄,将士们视死如归,热泪盈眶。 辽方大军压境,殷灵栖抢占时间,安排将士组织城中百姓迅速撤离。 “塔娜,我留下,跟你一起。”代钦穿过人海,握住她手臂。 殷灵栖反手握住他:“不,你亲率鹰师突破城外辽军包围圈,去往都护府报信求援。辽军实力强劲,除了你,我不放心任何人去做这件事。” “毋庸置疑,雁门郡守不住的。” 殷灵栖心底清楚,雁门郡两千兵力根本无法抵御辽域二十万大军。 她与雁门守将能做的,便是守住漠北十六郡的入口,拼尽全力,将死的价值发挥至极致,尽可能多地拖延时日,容都护府与西部作战的援兵赶到护住其余十五座城池。 毫无胜算,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如何拖延时日,成了如今最大的难题。 “两千兵正面对上二十万精兵,至多死扛两日。”雁门将领说道。 “两日,”殷灵栖心情沉重,“两日能做什么?甚至等不及邻郡发兵支援。” “要么这样,”葛老拄着地上捡的秃树枝做拐杖,“仍拿我们两个老家伙作为交换,出城去为你们年轻人争取时间。” “不。”殷灵栖摇头,“我说了,要尽最大努力护住我朝每一位子民。” “公主,”老妇满目慈祥,“好孩子,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为今之计,只有拿我们换得一线生机,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阿嬷,会有其他办法的。”殷灵栖按住她的手,缓缓站起了身。 她不再出声,独自往城楼方向走去。 “你要干什么!”阿丽娅拉住她。 殷灵栖笑了笑,拂开阿丽娅的手。 她只身登上城楼。 “公主!” 身后传来雾刃的声音。 “雾刃?”殷灵栖看着风尘仆仆的男子,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少主不放心公主,那日兵发凉州支援太子之前,便将属下留在都护府暗中护卫公主安危,安排好了一切才肯放心离开。不料后来官署遭敌夜袭,自那以后,公主音信全无,属下便与公主失散了。” 雾刃累得一身是汗。 “直至代钦特勤报信,才知晓公主如今身在雁门郡,这才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他上前一步:“少主将我留给了您,一旦城池真的守不住了,属下会护着公主离开。” “不,”殷灵栖平静地道,“不必在意我,你先协助将士们护送郡中老弱妇孺尽快撤离。” “公主!”雾刃愕然失色。 殷灵栖没有再回头,转身登上了城楼。 “公主。”柏逢舟出面叫住她。 “你也是来劝我走的?”殷灵栖问。 “不,”柏公子抱着琴,望着她目光温柔,“微臣为公主抚琴相和。” 殷灵栖这才脚步一顿:“你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柏逢舟微笑不语。 殷灵栖唇角弯了弯:“过来吧。” 她想,柏逢舟是真的很了解她。 柏逢舟登楼抚琴:“公主如何想到用这一出空城计?” “戍守边关的将士有家不得回,那一日,他们问我。” 殷灵栖抛出披帛,舒展水袖。 “他们问我,盛京的月亮和漠北一样圆吗?” 她登上城楼,为思乡不得归的将士们舞了一曲中原的舞蹈。 那夜月光很亮,有人看见昭懿公主卸去钗簪,不点红妆,身着素裙,长发垂腰,在月夜里起舞。 她美得不似人间所有,像长生天记载的仙女。 辽人不识汉书,但在那一刻,对于触景伤情有了具象化的认识。 月下惊鸿影,疑是画中仙,大抵如此。 “那是什么。” “是中原人祭奠亡魂、为远征在外的将士祝祷的舞。” 春风不度玉门关。 苍凉的羌笛声响了整整一宿。 *** 殷灵栖每日都会登楼。 她也不确定自己这出空城计能麻痹对方到几时,但她多拖延一日,便能为城中百姓及漠北其余十五郡多争取一线生机。 白日筹谋劳碌,夜间登楼起舞,一连数日连轴转没能压垮殷灵栖,真正打击到她的是代钦派出的死士自城外传回的情报。 没有援军。 殷灵栖恍惚了下,反复确认代钦传回的消息。 都护府并未出兵增援十六郡。 “怎会如此,”柏逢舟皱眉,“是否传递消息时出了纰漏,让辽军细作有了可乘之机?微臣即刻启程,亲往都护府请援。” “不必了。”殷灵栖拦住他,冷静了下来。 “不必了,”她眉眼间忽然染上几分倦意,“我大概知道,是谁想杀我了。” “我一防再防,却还是走漏了消息。从那夜被枭突袭的官署,到葛老他们行踪泄露,再到辽军兵发雁门郡,你觉得,大辽放在漠北的细作究竟是何种身份。”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59章 柏逢舟微微变了脸色。 殷灵栖扶着城墙,极目远眺:“能在漠北全境只手遮天,除了大都护夏侯岳还能有谁。” “大都护夏侯岳……”柏逢舟喉咙里哽了下,“怎么会…他是殿下的师父……” “他又不是我师父,不耽误我针对他。如果我与太子都死在了漠北,那么,父皇膝下便没有继承人了。” 柏逢舟声音微颤:“可是,殿下他不会害您的。” “好了,不必再劝,我心里清楚。” 殷灵栖言止于此,拍去手上灰尘,转身走下城楼。 城中正在组织百姓往后方撤离。 垂髫孩童跟在拥挤的队伍里,被大人绊了一跤,摔出队伍。 小姑娘摔了个屁股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家大人呢?”殷灵栖将她抱了起来。 “战乱的时候,死的死,伤的伤,骨肉离散是常有的事。”阿丽娅说道,“我当年也是这么走丢的。” 殷灵栖抱着女童晃了晃:“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大人队伍走也不安全。” “交给我吧,”阿丽娅伸手将人接过,“让祖母带着她一起撤离。” “蝴蝶。”女童指着殷灵栖袖口的蛊蝶,“有蝴蝶。” “这个不行,这一只是姐姐留给自己的,不能给你玩,换个物件送你。” 殷灵栖摘下珠串缠了两道戴到女童手腕上,又拽了衣裳替她遮住。 “蛊蝶只剩一只了,至多只能杀死一人,你留着也没太大用处。”阿丽娅道。 “够用的,”殷灵栖拢起袖摆,“留这一只,足够了。” 女童抬起小拳头擦了擦眼泪,解开系在自己颈上的彩色丝绦,捏在手心。 “这是什么。”殷灵栖自女童手中接过。 阿丽娅看了一眼,道:“漠北的风俗,红绸底下缀着祈福用的彩绦,用以佑人平安。她应当是想感谢你,便把自己的送给了你。” 殷灵栖抬手在女童眼前轻轻摇晃:“我收下啦。” 垂髫孩童点了点头,在她额心轻轻亲了一口。 殷灵栖目送阿丽娅将人抱走,同她分道扬镳。 没有援军。 殷灵栖在这时终于感到了疲惫,她没来得及走回府衙,走到城门旁一棵大树下安静了一会儿。 柏逢舟接了急报,跟过来寻她:“辽军大军压境,鹰师特勤的队伍归来时同他们起了正面冲突,被困城外。” “代钦进不来雁门郡正好,他还回来做什么?留在城外尚有一线生机,入城后就是死路一条。” 殷灵栖抬眸望向柏逢舟:“你也一样,其实那日你有机会离开的,但你又回来了,不后悔?” 柏逢舟摇了摇头:“公主在哪里,臣就在哪里。” 殷灵栖叹了一口气。 柏逢舟选择和自己共进退,代钦搬援军被困城外,川乌他们远在盛京有慈姑照应,还有一个远去支援太子的萧云铮安危不明。 “有笔墨吗?”殷灵栖伸手问柏逢舟要。 她取出女童赠予的祈福用的绸带,提笔祈愿山河无恙,天下太平。 殷灵栖停笔,望着空白的另一面。 她想起了幻境中见到的那行批语: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于是她提笔为萧云铮求了一个长命百岁。 好了,就算是和他当面道过别了。 殷灵栖捡起石子缀着彩绦底下,借力扔上树顶。 红绸挂在枝桠间,随风轻轻飘动。 “公主!” 城中巡逻的氛围忽然紧张了起来,将士急匆匆地奔来,见到她,上气不接下气: “大辽的军队开始攻城了。” 殷灵栖心底咯噔了下。 她清楚辽军不是傻子,她唱这一出空城计期间,辽人不断派小支队伍过来试探,都被雁门守将挡了回去。双方相互配合,辽军信以为真,不敢贸然动作。 可谁都有耐心告罄的时候。 这一天终于来了。 殷灵栖转身朝城楼处奔去。 身后,写满祝祷的红绸在树梢飘动,像是一种无声的挽留。 *** 城外。 鹰师同辽军正面碰撞。 代钦眺望远处城池,心急如焚。 他突围出城搬救兵,回来时被困城外。 可殷灵栖还在城中。 黎明时分,压境大军开始攻城。 代钦怒不可遏,在后方连斩辽军数名将领,逼得老可汗现身。 老可汗头痛欲裂:“逆子!你弑兄逆父,而今帮着敌国屠杀大辽武士,简直罪无可恕!你我父子就此恩断义绝!” “虽然早就不认你这个爹了,但我今日在此对着长生天立誓,”代钦双手鲜血淋漓,刀尖挑起砍断的首级,“老东西,塔娜若受到半点伤害,老子一定将你千刀万剐,撅了你大辽王室的祖坟,让你背负世世代代的骂名!” “混账!”老可汗怒极,“你一小小鹰师,对上虎师的军队自身都难保,怎敢口出狂言!” 他登上战车:“攻城!本汗倒要看看这位中原来的小公主有多大能耐,能令本汗两个儿子念念不忘。” 炮火轰鸣,箭矢如雨。 虎师十万精锐朝这座孤城发起猛攻。 一日过去,守将浴血奋战,城池竟有丝毫松动。 两日过去,城池防守严密固若金汤,一旦有将士牺牲,便立刻有人顶上他们的位置。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60章 三日后…… 老可汗坐不住了,亲自出面督战: “攻!集中虎师全部力量进攻!本汗不信攻不下这雁门郡!城中守备薄弱,她一介女子,如何能统率残兵抵御得住虎师左右两翼!” 第十日,雁门郡仍坚守在漠北十六郡的第一道关卡。 城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两千守将硬生生扛过至第十日,其中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大辽可汗颤颤巍巍站起身。 不可置信。 郡守畏惧自戕,城中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之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一个处于及笄之年的少女,竟能临危不乱,率领两千残兵共进退,抵御住了大辽数十万兵马的攻势。 殷灵栖同雁门将士硬生生守了十九日。 “不可置信,”大辽可汗低声呢喃。 这是何等强大的魄力! 这位中原的公主是个值得敬畏的对手。 老可汗眺望着即将攻破的城池,失神地道:“城破后,留那位昭懿公主全尸,本汗要以最高礼仪厚葬她。” 迎着如血残阳,他大手一挥,发号施令:“破城!” 二十万大军如潮水般一齐涌向这座孤城。 “公主!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雾刃奔上城楼,意欲带走昭懿公主。 “雾刃,你走吧。”殷灵栖看着身周血肉模糊的将士们,平静地说道:“我不退,我与雁门郡共存。” “公主!!”雾刃惊愕。 “皇室没有畏死的懦弱之人。守城的将士都未退,本宫凭什么临阵脱逃。”殷灵栖登上城楼,极目远眺。 入目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郡守畏惧自戕,群龙无首,她便是整座孤城的主心骨。她是大晟的公主,象征着一个国家的尊严,她不能退。 殷灵栖如前世那般,站在城楼之上。 她放出袖中最后一只蛊蝶。 闪着银光的紫蝶翩然飞出。 最后一只蛊蝶留给了她自己,用在她身上。 殷灵栖舒了一口气,心底轻松些许。她性情倔强坚韧,宁死也不受辽人折辱,自戕是她最后的尊严。 她轻轻抬起手,呼唤蛊蝶,发出最后一道指令: 杀死我。 蛊蝶收到主人的召唤,于空中翩翩飞舞,而后直冲而下。 第十九日,雁门郡终于失陷。 她撑到了最后一刻,再无力继续。 城楼之下,砍杀声成了一片,殷灵栖闭上双目。 蛊蝶化身一道流光,划过黯淡的天幕。 远方传来铁骑踏地的声响。 冲锋的呐喊声响起,随着尖锐的破空啸响,一支利箭正中攻击殷灵栖的蛊蝶。 蛊蝶被箭矢击散,化作一团银光散开。 殷灵栖睁开眼,望向城楼之下—— 黑夜里烧出一条火龙。 手执火炬的军士列阵而立,在火光映照下杀穿辽军方阵,扫掠如疾风,攻无不克。 战马嘶鸣,喊杀声震天,逼入绝境的局势陡然逆转。 雾刃伏在城墙上,激动地摇旗呐喊:“是主子!主子的军队到了!” “援军来了!”城楼上精疲力尽的将士们瞬间振奋起来。 欢呼声震耳欲聋,殷灵栖愣了一下,俯身捡起地上那支击杀蛊蝶的羽箭。 弯腰的那刻,她的身体突然被一道强硬的力道带了出去,撞上坚硬的盔甲。 萧云铮一人一马,策马执枪自辽军精锐间强行杀出一条血路,鹰隼紧追其后,展翼划过天穹。 他飞奔下马跃上城楼,穿过重重人海猛地将殷灵栖卷入怀中。 “你要吓死我。”萧云铮喘着气,心有余悸,抱紧她的双臂都在颤抖。 “我猜到了,你想殉城。” 他挽弓搭箭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萧云铮急促地喘息两声,擦去手上血污,用干净的手指轻轻搭上殷灵栖的脖颈,试探脉搏是否还在跳动。 殷灵栖把他手拍开。 萧云铮反手死死攥住她手腕:“还好,还好来得及。” 方才城楼上那一幕同第一世的场景完全重合,萧云铮后怕不已。 当年没能来得及,他真的害怕重蹈覆辙。 殷灵栖被他紧紧按在胸膛前,脸颊贴着萧云铮冰冷的盔甲,颈上突然滑落几滴滚热。 她仰起脸,看见萧云铮在落泪。 “上苍待我不薄。” 他笑了一声,目光中尽是苦涩。 大火焚烧,第二世记忆灰飞烟灭。 一箭穿心过,殷灵栖在火光中重新睁开双眼。 西郊行宫,故人相见不相识,这是一场横跨三世的重逢。 重回宿敌黑化时,一个忘了,另一个记不清了。 远方荡开默哀的丧钟,宿命感在这一瞬奏响。 “鏖战凉州的时日里,我根本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怎么办啊,你在这里,我舍不得。” 萧云铮抱着她,一再收紧手臂,生怕眼前一切只是一场空梦,一松手,殷灵栖又会消失不见。 “轮回往生之路太苦了,谁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过好一辈子,就当下这一辈子,好不好。” 殷灵栖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点点头。 “可汗!!” “都城急报!!!” 大辽的斥候昼夜疾驰跑死了五匹马,这时狼狈地赶过来。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第361章 他们神情悲恸,声嘶力竭:“萧徵率军一夜屠城,辽都失守,现已沦为一座荒城,男丁尽遭屠戮,无一人生还!” “一夜屠城!”老可汗愕然起立,举目望向城墙之上的青年。 更可怕的是,他屠城之后甚至领先斥候一步杀来雁门郡,可想而知,他速度追得有多急! “我从不说她若如何,我便让你们陪葬这种狠话,”萧云铮立在城楼上,俯视着辽可汗,声音冰冷:“我一般就地屠杀,先斩后奏。” 辽军瞬间骇然失色。 那是他们的都城,是他们最坚实的后方,是他们最后的栖息地。 “屠…屠城……”辽可汗倏的被拔走了力气,身体瘫软下来,他无法接受这种打击。 “打吧。”殷灵栖双手撑在城墙,“大辽后方遭袭,雁门久攻不下,前方的精锐之师尽数集结在这座城池。他们败了,大辽便彻底败了。” “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带着雁门郡坚守至第十九日,公主已然令人心悦诚服了。”雾刃绑住半边伤臂,准备迎战。 “父皇是夺嫡之争的胜者,母后是一统江湖的照影阁主,”萧云铮看着她,勾了勾唇,“公主本就不凡。” “盯够了吗。”殷灵栖歪着脑袋看他,“打呀!趁早结束,雁门的将士将近二十日没阖眼睡个好觉了!” 脸颊突然再度贴上冰冷的盔甲,萧云铮按着她脑袋用力揉了又揉,接过部将抛来的银枪,转身飞快下了城楼。 战鼓乍起,如惊雷滚滚。 冲至城门处的辽军遭受屠城打击,在愤怒的嘶吼声中同晟军兵戈相交。 鲜血横飞,杀伐声震彻天地,黑压压的军队不断向后方撤退。 代钦带领鹰师自后方围剿。 天地间一片血色。 隆隆战鼓重又敲响。 困守二十日的城门终于开启。 “大捷!雁门大捷!” “雁门大捷!!” 亢奋的欢呼声如潮水溢满城池。 天边的月亮升起了,很圆的一轮明月。 萧云铮策马当先冲出城门,两人一马在一望无际的原野间驰骋,旷野的风吹动着长发。 自由,热烈而张扬的生命。 他们就这样,不止不休,不知疲倦。直至黎明时分,一束光如利刃劈开东方的天幕,照在莽莽高原之上,金隼长啸一声,振翅朝阴阳交界处俯冲而去。 劲风扑面,殷灵栖撇开头发,在朝阳的光辉洒在身上时,转身同萧云铮拥吻。 一夜酣畅淋漓的追逐。 月落日升。 天亮了。 【终】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