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冬之春(西幻NP)》 chapter1复活之日 剑湾北部,无冬城。 洋流的馈赠让这座北境港口城市获得了终年不冻的河流,却无法温暖十月些微寒凉空气。 斜阳将中央大道的石板染上了蜜糖的颜色,马蹄铁叩击声惊散了翻飞的枫叶,破碎的艳红转瞬融为了繁荣盛景的点缀。 德里克收紧缰绳,抬手示意卫队降低前行速度——忠诚之神复活之日的庆典让城中的居民获得久违放松,整个商业区都陷入了躁动中,吟游诗人们演奏着赞歌,应和着各地商贩的叫卖与酒馆的喧闹,原本宽阔的道路变得拥挤。 他们未必信仰这位正义之神的从神,甚至并不知晓神祇复活的始末,但即使是最不受其庇佑的恶徒流氓,也不会介意迎接一次以崇高为名的狂欢。 混乱的快乐,是独属于世俗的宣泄。 德里克面罩之下神色肃穆如常,宣誓效忠神明的骑士对于尘世的快乐只是见证者,视窗后深黑眼眸巡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下的骏马缓步前行,恫吓着每一个想要浑水摸鱼的不安分之人。 一阵悠扬缱绻的旋律透过人群的嘈杂,如同蛛丝般微妙地牵引住他的注意力。 是吟游诗人的歌声。 德里克分辨出泉水般的清澈嗓音咏唱的是恋人的相爱与分离,诗人得心应手地调动着听众的情绪,让他们为她的故事落泪或欢呼。 但爱情故事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骑士眉头微微皱起,略有些不认同。 属于复活之日的祭典中,受雇佣的吟游诗人理应演奏赞美奉献者无畏,感怀战争悲壮,悼念军士牺牲,宣扬公理正义的曲目,用以强化人们心中对于在动荡之年牺牲的忠诚之神托姆与其追随者的崇敬。 柔情似水的旋律则与之相悖,它会让听众沉溺于属于个人的浪漫叙事中,而忽视了曾经在危难之际拯救世间的英雄们。 他偏头转向歌声传来之处,面甲的边缘限制了他的视线,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铁匠铺门口那棵巨大的金色橡树。 微风中旋落的叶片织就的绚丽底色中,德里克第一次见到辛西娅。 她站在树下,白裙微微飘动,与金色的树叶一同溶解在微风中。 暮色下亚麻长发微卷,如丝绸般披散于削薄的肩颈,在温暖的光线下呈现出碎金光泽。愉悦的双眸微眯,潋滟水光中德里克确信看到了翡翠的色泽。 音乐与美人吸引的远不止经过的路人,附近酒馆的客人也多有端着酒杯围到橡树旁,或是抬手向她致意,又或是出手阔绰地将金币放入她的琴匣,以期她眸光片刻的停驻。 吟游诗人抬手轻拢被晚风吹散的鬓发,纤薄而精致的尖耳展露于众人面前,令人惊叹的瑰丽面容一下子有了解释——精灵血统。 夕阳渐落,不公地独独为她镀上一层玫瑰色。 恰逢一曲结束,又一阵微风吹来,簌簌飘落的橡树叶中,她的裙摆如百合花般绽开,屈膝行礼间,发丝垂落,露出优雅的颈线。 蓦地德里克的心如同琴弦,被轻轻拨动。 灵魂中某个沉睡已久的区域似乎传来一阵悸动。 握着缰绳的手猝然收紧,骏马不解地喘动着停下了步伐,好在围观众人雷动的掌声与欢呼掩盖了他一时思绪纷乱。 “队长,需要去提醒她吗?”随行的圣武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人群中央的的半精灵诗人正调整琴轴,准备下一支曲目的演奏。 他也听见了刚刚的旋律,下意识认为德里克的驻足是源于对曲目的不满。 “没事,”低沉的嗓音从头盔下传出,金属共振的嗡鸣让他的话语难以分辨情绪,“继续巡逻。” 强行要求人们克制爱欲的渴望既不现实也不明智。世人没有足够的虔诚与心智永久地去感怀悲壮的故事,他们更需要细腻的情感带来的慰藉。 马蹄铁的声音再度响起,踏碎残阳的余晖,顺着中央大道缓慢而坚定地前行。 辛西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翡翠色的眼眸抬起,顺着注视来源的方向望去,德里克却已策马转过喷泉,随行的圣武士盔甲反射的夕阳汇成金红光流,填补了视觉的空隙,纯白披风随着晚风翻涌,混杂着威仪与圣洁。 街边的魔晶石灯次第亮起,为夜晚的狂欢做好铺垫。 吟游诗人略微歪头,疑惑片刻后似是猜到了问题所在。 辛西娅轻轻拨动琴弦,庄严肃穆的军神赞美诗随着她发间银链摆动的韵律回荡在微凉却躁动的空气中。 要命,刚刚太嚣张了。 希望明天还能领到全额的报酬…… chapter2骗子 入夜,城内的居民结束了短暂的狂欢,街道归于平静,唯有冒险者与佣兵聚集的酒馆依然延续着吵闹。 木桶酒馆的老板是一个矮人,这在北地并不奇怪,这里原本存在过一个辉煌的矮人文明,至今仍有大量矮人聚落存在。 与锻造工艺齐名的,是这个族群对于饮酒的热爱,而这热爱催生了他们精湛的酿造水平——说的不是精灵那种创造佳酿的技艺,而是能把烈酒的价格压到和清水差不多的成本控制能力。 于是,一方面廉价的酒水让需要的人可以轻易地在这买到醉生梦死。另一方面城中比较上档次的酒馆,比如漂流木酒馆与千面之家,都不能容忍这些醉鬼带着呕吐物睡倒在自己打了蜡的地板上。 底层的佣兵几乎除了这里别无选择,因而这里就得了个别名——醉汉的摇篮。 今夜这个聚集着臭烘烘醉汉的地方却来了个不同寻常的客人。 一个独酌的美人。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精致侧脸与窈窕身形,在劣质啤酒酸臭中,她的存在都能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馨香。 白皙的指尖托着高酒杯——这酒器仅用于盛装店里最昂贵的伊斯班克果酒,然而淡金的酒液丝毫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她只是在百无聊赖地摇晃着酒杯,翡翠色的双眸定定地注视着不断变化的光线。 不乏目光贪婪地舔舐着她的面容,却没有人上去搭话。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位小姐出身不凡——她发间编织的秘银细链是典型的精灵工艺,普通佣兵从无冬城押镖到路斯坎的报酬都未必能支付得起它的价格。 就算不是贵族女眷,那也是有权有势的人的情人。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这群人可以得罪的。 但时间久了,总有人马尿灌多了不长眼。 “小夜莺……今夜一个人啊?”汗酸味从辛西娅的身侧传来,一个健硕的男人自顾自拉开了她身旁的座椅。 豁口的锡杯碰了碰她手边的玻璃酒杯,荡起的涟漪向她递出暧昧的信号。 夜莺,这轻佻狎昵的称呼从有些人口中说出是情趣,另一些人则只能让人犯恶心。 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佣兵试图揽住她的手,抬眼打量搭话的醉鬼。 高鼻深目,黑发蓝眼,典型的北地伊路斯坎人长相。只是轮廓太硬,过高的鼻梁在脸上搭了张梯子,恨不能从额头一路滑到下巴,搭配上从下巴延伸到侧脸的旧疤,称得上一个热闹。 作为床伴的话不太够格,但…… 辛西娅放下酒杯,托腮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美人含笑望着自己的画面一时间让对面的男人有些飘飘然。 反正无所事事,逗谁不是逗。 “不是呢,大人,我今晚有约了。” 明明是拒绝的言辞,但充满暗示的语气与勾人的眼神,似是再鼓励眼前的男人更进一步。 很显然,这个男人把她当做了妓女。 这种雇佣兵汇聚的地方常有流莺招揽生意,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们很清楚谁的钱好挣——脑袋挂腰上的生活让这群朝不保夕的男人拥有过剩的性欲与亟待挥霍的金币。 毕竟谁也不知道,没在今天花完的佣金,明天会变成地精的战利品还是仇敌的赌资。 “这么久还没来,肯定是把你忘了”男人露出了然的笑容,探身贴近辛西娅,他掏出腰间鼓囊的钱袋,金属清脆的撞击声混着隔壁酒桌上骰子闷响,“五枚金币,今晚陪我……” 一柄匕首擦着他的鼻尖钉在桌面,锵然截断了他的声音。刀口舔血的男人并不陌生其中的杀气。危险的金属嗡鸣让整个酒馆瞬间鸦雀无声。 “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呗?”清亮的嗓音打破了寂静,语气平和甚至略带笑意,仿佛那柄凶器并不是出自他手。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 清新的草木气息弥漫在他的周围,银色长发略有些凌乱地从兜帽中落出,苍翠的眸中敌意毫不掩饰。他挡在佣兵与辛西娅之间,阻隔了二人的视线。 没人注意到他是何时进来的,他悄无声息,如同精怪。酒馆中其他尚未完全失去意识的酒客们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容貌雅致的青年绝不是看起来那般脆弱。 被他护在身后的辛西娅笑吟吟的,似乎在观赏一出好戏。 她略微起身,揽下他的脖颈,在他的尖耳边呵气如兰。 “亲爱的,我等了你好久~” 众人听不见他们的耳语,但瞎子也能看出二人关系匪浅。 显然,他就是辛西娅等的那个人。 贝里安俯身啄吻着她的唇角,发出轻笑:“我没来你不是也玩的挺开心吗?” 他转头瞥了桌边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男人两眼,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你现在这么不挑吗,这卖相也太差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让对方听见。 来自另一个雄性的否定让好胜心压过了醉鬼本就不多的求生的本能。 他嘶嗬地低笑了两声,斜睨着贝里安颀长却略显单薄的身形。 “小鸡崽一样的……小美人,你应该试试真正的男人,或者你们一起我也可以……”伴随着挑衅的话语,他下流地顶胯。 话音未落,贝里安就已暴起将他的头猛的掼到桌板上,接着一记凶悍的踢击把健壮的男人掀翻在地。 酒馆的骚动终于惊扰了里间的老板,当葛林·铁斧走到吧台前时,只看到鼻青脸肿,失去意识地在地面呻吟的倒霉醉鬼。 “辛西娅,你又给我找事!” 低沉粗粝的暴喝直冲半精灵的耳膜,看戏的辛西娅骤然一缩脖子,故作无辜地眨巴着眼举起了双手。 “我什么也没做啊,你怎么不骂贝里安……” “没你他会来这吗!赶紧把酒钱结了给我滚!” 葛林作为矮人,向来擅长忽视所有的弯弯绕绕直击重点。 这个姑娘几乎没有继承到精灵的冷淡个性——当然,这也是他能与她成为朋友的原因,性格突出一个既惹事又怕事。 他已经多次抓到她在挑动矛盾之后做出这幅纯良的表情,以期蒙混过关。 偏生这小骗子演技极佳,凡人种族又以貌取人得很,加上精灵在这片大陆极佳的声望,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被她糊弄过去,反倒以为是他身为矮人,心胸狭隘,一把年纪还为难小姑娘。 精灵的优雅没学到,人类的虚伪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比如现在,这场面又完美契合了暴躁的矮人欺负柔弱的精灵少女刻板印象,酒馆的众人就差把对他欺软怕硬的谴责写脸上了。 看着鹌鹑般依偎在游侠怀中的辛西娅,铁斧先生今天依然因交友不慎很心累。 chapter3月影之酒 月正中天,城市也已入眠。 一阵轻笑从翼龙桥上传出,惊飞了打盹的乌鸫。 “今天我可等你太久了,你要怎么赔罪?”辛西娅背靠廊柱,浅笑对贝里安发难。 “帮你揍了个色鬼还不够?大小姐?” “什么色鬼,你这是影响了我的艳遇!”熟悉却又让人无奈的不正经,附赠一记玩闹的肘击,“罚金还得涨!” 却不想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被游侠擒住,两人的距离骤然缩小。 贝里安望向辛西娅,月色在她的眼底裁出一片剔透的光影。受到蛊惑般,他扶住她的脸颊,低头吮吻她的唇瓣。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却可以让微凉的夜风都变得暧昧。 温热的鼻息交错,二人额头相抵,借着微弱光线,他们看清了彼此眼中的心照不宣的欲望。 分离三个月,对于食髓知味的青年男女而言还是太久了。 “艳遇?那样的我不信你能下得去嘴?”贝里安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弓茧的手不安分地探进辛西娅衬衫下摆。 “总比没有强啊……”辛西娅拉下碍事的兜帽,揉捏着他的耳尖,“都像你这样,我不如在酒馆现找一个。” 精灵文化中抚摸耳朵代表示爱,这让贝里安的心跳猝然漏了半拍,难耐地调整了下站姿,掌心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与纤细的腰肢,继而将她拉入怀中。 他俯身埋在她的肩窝,暌违许久的馨香重新充盈鼻腔,熨帖了他不安的心绪。 “这可不能怪我,守卫不知道发什么疯,死活不肯放我进城。”他的声音有些发闷。 “今天是托姆的复活日,查的当然严,”被他揽在怀中的美人闻言低笑出声,推拒着将他作乱的手从衣服中拿出,“正经点……在这乱来要是被那群守卫看到,我俩以后都别想走大门了。” “我们可以去那棵树上……”贝里安咬着她的耳廓,将她困在自己的臂弯之间,“就像上次那样……” 耳鬓厮磨间,轻笑与喘息交错。 他感觉到纤细的臂膀攀上他结实的背肌,一点点往下摩挲,直至抵达腰间,灵活地勾住腰带。 对于撩拨他,诗人向来得心应手。 贝里安肌肉紧绷,喉结随着吞咽口水上下滚动。 然而下一秒,辛西娅如游鱼般从他怀中逃离,旋身拉开三步的距离,手中摇晃着一支精致的酒瓶。 是刚刚从贝里安腰间的暗袋里摸到的战利品。 准备的惊喜被提前发现,贝里安略微有些羞恼,但在对上辛西娅小狐狸得逞般的眸光时,一切都化为了胸中隐秘的柔情。 “私藏着准备给谁呢?”辛西娅对着月光研究这瓶身的标签,“你不是麦酒灌水饱的吗?” 三十年窖藏的月影仙粉黛,虽然量少了点,但确实是难得的佳酿。 “给你的礼物,”贝里安探身勾住她微凉的手指,包裹进掌心,轻轻揉捏,“店家说这可是好东西,赔罪够不够?” “一瓶酒就想平账?”辛西娅抽出手指,反捏了一下他的手背,转而拧开了瓶盖,浅酌一口。 胭脂色的酒液在入口的瞬间散发出强烈的花果香,继而微甜的口感中木质的余韵随着体温升腾,酒香馥郁回味悠长。 月影群岛精灵的酿酒技术果然名副其实。 辛西娅品味着醇厚的酒香,双眼愉悦地眯起,像是晒太阳的猫。 “可以在我今年品鉴过的酒里可以排前三。”辛西娅排出三根手指在贝里安眼前,微醺与安全感让她思绪放松,做出有些孩子气的行为。 摇晃的指节被贝里安牵到唇边印下一吻。 “另外两款怎么没听你说过?”贝里安发问。 辛西娅不答,古怪的笑意从她的眸中溢出。 她将瓶口抵在贝里安唇边,示意他喝一口。 这下贝里安更困惑了,注视着辛西娅的眼眸,想要看出她又有什么鬼点子,但想来想去左不过是给他下药——这在今晚完全是多此一举。 诗人满肚子坏心眼,但不会主动害人。 出于对她人品脆弱的信任,贝里安就这她的手饮下一口。 身为麦酒用户,贝里安并不能分辨高档酒的好坏。 只不过在他囫囵吞枣咽下之前,辛西娅就已勾住了他的脖颈,踮脚含住了他的唇瓣。 她舔开他的唇缝,搜刮着他口中的酒液。 怔愣片刻,贝里安看着辛西娅盈满水光的双眼,溢出无声的笑。他温热的手掌扣住了辛西娅的后颈,舌尖侵略性极强地探入她的唇中,将主动权重新夺回。 渡酒的动作变质为饱含情色意味的深吻,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与酒水顺着唇角流下,在辛西娅白皙的颈部肌肤上留下了艳红的纹路,急促的喘息与纠缠的水声让夜风也变得淫靡起来。 巡逻队的脚步声迫近,贝里安终于离开了辛西娅的双唇,依依不舍地牵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碾过辛西娅被水光浸润的艳红唇角。 潮湿粗重的喘息与抵在辛西娅小腹的灼热昭示着他的情欲如野火般蓬勃燃烧理智。 若非这里还有守卫巡逻,他恐怕真的忍不住要幕天席地,让怀中的姑娘与他一起被欲望燃尽。 辛西娅的眼尾因缺氧而泛红,凭空生出几分媚态,勾引他继续一亲芳泽。 在他再次俯身时,带着琴茧的指节抵住了他的额头。 巡逻队的铁靴踏地声从他们身边经过,让所有的旖念都只能暂时搁置。 夜风冷却了冲动,辛西娅转身依靠着桥边的扶手,望着泛起粼粼波光的无冬河,拿起酒瓶再次啜饮一口。 “这是我第二喜欢的酒。” “那第一呢?”情欲的残留让贝里安的嗓音仍有些沙哑。 “有机会再让你尝尝。”含笑的尾音绞碎了午夜寒凉的风,如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心口。 贝里安从辛西娅的手中拿过酒瓶,就着她的唇印喝了一口。 河风拂过并肩而立的二人,银色与亚麻色的长发若即若离地交织在了一起。 几次深呼吸调整好气息,贝里安的哼笑着开口。 “有个坏消息。” “恩?” “这瓶酒花完了我带的钱。” “所以?” “今晚如果得不到晨星小姐收留,我就只能睡桥洞了。” “……”辛西娅被他的不要脸震撼,思索片刻,“我知道有个桥洞,保准冬暖夏凉,气候宜人,需要介绍吗?” chapter4渴求(H) 辛西娅下榻的黑湖旅店位于翼龙桥另一侧。 优雅的环境与精致的装潢吸引了大量的贵族与富商选择休憩于此,贝里安直觉这里奢靡得完全不是冒险者可以负担的选择。 但辛西娅向来有一些技巧来赢得自己想要得到东西,比如用一个月两次的限定演出与店主交换一间客房的使用权。 随着大堂弥散的龙涎香被客房内幽微的鸢尾气味所取代,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几乎在同一时间,辛西娅感到一阵失衡,后脑隔着手掌撞上硬质表面,轻微的眩晕后,她意识到自己被贝里安抵在了门板上。 扣子崩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略带粗鲁的动作暴露了他的迫切。 她并不介意床笫间的粗暴作为情趣,但这件衬衫是她刚订的。 辛西娅轻拽他垂落的银发,在接吻的间隙轻喘着提醒。 “衣服弄坏了也是要赔的……” 贝里安压住她的手腕,再次捕捉了她的唇瓣,舌尖顶弄着她的口腔,配合着放肆揉捏她乳肉的手,色情得令人脸红心跳。 片刻后他粗重的喘息在辛西娅的耳边回荡,喑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清亮的音色。 “把我赔给你够吗?” “那要看你表现了……” 他们紧紧相拥,相贴的下身隔着两人的衣物都能感到坚硬与灼热。 贝里安牵住她手向下,微凉的指节接触到那个勃起的器官,高热的威胁让她下意识缩手,却被他强硬控制住。他俯身轻啄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暧昧低语。 “它很想你,摸摸它吧” 他硬了太久,远在进入房间之前,昏暗的楼梯转角,空无一人的街巷,甚至是与她在酒馆内交换第一个吻时,他就已经情动不能自抑。 残存的理智艰难地阻止着他,克制着在那些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角落分开她双腿狠狠操弄的冲动。 精灵的血统理应性欲寡淡,在遇到辛西娅之前,他连自渎都很少。 然而从最开始被勾引着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到数年耳鬓厮磨,预想中的厌倦却没有到来,反而滋养着欲望野草般疯长,偶尔交媾的需求演化为对她每一寸肌肤的渴望。 贝里安在黑暗中难耐地喘息,他感受到灵巧的手指在他恍神间挣脱了束缚,探入他的裤缝,揉弄着他的阴茎。简单的抚慰只是隔靴搔痒,远不能缓解他数月的饥渴,但她真切的体温是最好的春药,引得一声喟叹从他的喉咙溢出。 “再用力点,我的夜莺……”他的手覆上她的指尖,让其更紧密地包裹性器。 欲望被束缚着,搏动得更加狰狞,辛西娅抬眸望向贝里安的面庞,翻涌的情欲扭曲了他的精致的眉眼,却依然能看出如朗月的俊逸。 很显然,相较于辛西娅,贝里安有着更为接近真正月精灵的容貌与发色。 她嗤笑出声。 谁能想到这般雅致的面容却搭配了如此粗野的性器。 “你来找我就是做手活的?” 话语间她重重攥了一下手中搏动的阴茎,满意地听见了耳畔传来变调的喘息。 情欲上头的雄性最受不得激,辛西娅轻佻而略带贬低的话语让隐秘的焦躁席卷了理智。 他一手死死勒住辛西娅的腰肢,让她的被迫抬腰,灼热的性器隔着衣料,穿过她的手指,一下下地顶弄她的小腹。另一只手探入她的裙摆,拨开内裤,指尖没入她濡湿的穴口。 “就这么想被干?都湿成这样了。”他啮咬着辛西娅的耳尖,手指感受到窒息的高热与潮湿。察觉到辛西娅在插入瞬间软了身体,他略带嘲讽地轻笑,“手指就够让你爽吗?” 当然不够,他们都想要更多。 羞辱的词汇挑动着辛西娅的神经,她的身体迅速兴奋起来。抚弄琴弦的手只消片刻就解开了贝里安的皮带扣,铁硬的阴茎迫不及待地弹出,拍打在她的手背上。 与此同时,她缓缓沉腰,主动地吞吃游侠修长的指节,放浪的呻吟与搅动的黏腻水声钻入贝里安的耳中,黑暗之中,他精灵的血统让他得以看见辛西娅迷离而享受的眼神。 动情的穴肉紧致湿润得不像话,挤压吮吸着手指的每一处纹理,热情地接待着久别重逢的访客。 他当然知道,如果换成被冷落已久硬得发疼的性器肏进里面,他会有多爽。 但他不着急这么做。 轻而易举地顶开她的腿根,抽出手指,换成粗壮火热的阴茎抵在穴口,涌出的蜜液滋润着贲张的顶端,他却开始不紧不慢地在入口研磨,抵进一点又立刻退出。 称得上是极过分的行为了。 “想不想我?恩?”贝里安的笑语带着昭然若揭的恶意,“你说,想我对你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盘上他后腰的细腻小腿,让两人的腰腹更加紧贴,她如发情的母猫般渴求地蹭动着,邀请他更粗暴地对待他。 “想你…”辛西娅牙咬开他的衬衫扣,舌尖描摹着他肌肉的纹理,含糊地在他耳边舔弄,“抱着我干……” 在性事上她向来荤素不忌,肆意妄为,只求最快达到目的。 而她也得逞了。 贝里安用力将辛西娅翻了过去,压制住自己身前与门板的这狭窄的缝隙中,单手握擒住她纤细的手腕,舔舐着她的颈侧。 昂扬的阴茎顶入她的穴口,结束了漫长的折磨。 “嗯……” 辛西娅轻哼出声,快感顺着交合的部位传遍全身。 贝里安是个好情人,她一直知道。 他们的身体契合得让其他的雄性都成了凑合解决性欲的备选,她从不否认对于他身体的迷恋。 她想要更多,放荡地扭动着身躯,主动挤压花穴去吸附侵入体内的部分。 熟悉的湿热死死地包裹着他顶入的龟头,但穴口却紧得让他再寸进,甚至感到了一丝疼痛。 快乐与痛苦交织,贝里安掐着辛西娅纤腰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收紧,留下凌虐般的痕迹。 他埋在辛西娅的颈窝贪婪地嗅闻,压抑着亢奋的粗喘。 “这么紧,没找别人?” 贝里安没有过其他伴侣,但仅从辛西娅身上得到的经验足够让他清楚,她今晚不同寻常的敏感与处子般的紧窄,至少是禁欲了一个月的结果。 他不会天真到认为辛西娅在为他守贞,但不论什么原因,这个事实都足以让他生出难以言说的庆幸与希冀。 “今晚想找的…不是被你打断了吗?”她偏过头,似是不满他的温吞,故意刺激他,“再不快点,我就换他来…” 在床上,怜惜是多余的情绪——至少辛西娅是是这样的。 贝里安不再忍耐,整根没入,如野兽狠狠肏弄怀中的半精灵。 这才是辛西娅想要的性爱,直接而狂野。饱胀而充实的感觉让酥麻的颤栗从下体蔓延到全身,丰沛的爱液让粗暴再的动作也只会带来快感。 真是淫荡的身体。 贝里安急促地顶弄着她,一次比一次更深。 交媾的水声,她的呻吟,与门板的撞击声回荡在黑暗的房间。 辛西娅涣散的神智有了片刻的凝聚,她忽然担心其他的住客会路过走廊时听到这淫秽的声音。 在性事上放的开不意味着愿意展示给其他人。 她反手推了推贝里安的胸口,示意他先停下换个地方,然而手指却被握住,她感受到柔软的唇舌一寸寸舔过她的指缝。 “这都受不了,还想找那种男人…”他含糊地嘲弄,大手揉捏着她的乳房,“他指不定会在大街上干你,让所有人都看到…还是说,你觉得那样更刺激?” 他描述的情景让辛西娅不可抑制地发抖,想象着那副画面。 那样粗俗的男人,肯定不会怜香惜玉,抓住她就肏,肮脏的性器捣入她的花穴,甚至是口腔,让她像最廉价的妓女一样,浑身被射满男人的精液。 她会被在众人面前打开双腿,被狠狠地插到尖叫,赤身裸体地感受众人的目光,羞愤但又被快感操纵得止不住迎合。 刹那的失神被贝里安敏感地捕捉,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让她开了小差。 他捂住辛西娅的口鼻,将她所有的声音封在口中,逼迫着她在窒息与快感中发出了濒死般的低泣。 片刻后,贝里安感到一股黏腻的水流冲刷过他的茎头,甬道疯狂挤压吮吸他的性器,怀中的躯体也被抽空了力气——她高潮了。 他掐住辛西娅的腰肢,让她扶着扶着门框弓身,他看到了她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与被肏得艳红的花穴,蜜液顺着微张的穴口与不能闭合的腿根流下。 淫靡的画面让贝里安红了眼,暴风骤雨般地挞伐着她,恨不能连囊袋也一并塞入其中,她无力地塌腰,随着他的动作被顶得不住耸动,呻吟。 唯有此时,她的脑海中才不会有其他任何人,她才全然地属于他。 在近乎疯狂的肏弄中,他抑制不住地顶入毫无招架之力的宫口,又深又重的几记冲撞后他粗喘着抵住隐秘的入口,用浓稠的精液洗刷她温暖的宫腔。 极致的快感中,他再次听到了辛西娅几乎崩溃的呻吟。 内射的满足暂时平复了他的欲望,他捞起瘫软着下滑的辛西娅,手臂穿过膝弯将赤裸而失神的美人拥入怀中。 她很轻,精灵的血统赋予了她纤细窈窕的身形,即使不以力量见长的游侠也可以轻易将她托起。 贝里安把她抱上床,轻柔地浅吻她的唇角与脸颊。 辛西娅有些困倦,偏头想要躲开,却被他再次扣住脖颈,强势地顶开牙关,唇舌撕咬舔舐间她再次被拖入情欲的漩涡。 她下意识后退,然而手腕被束缚住,她无处可逃。贝里安覆身上来,舌头在口腔内色情地搜刮,再次硬挺的阴茎抵住了她的穴口,就着爱液与精液混合的黏腻湿软一顶到底。 chapter5竖琴手(微H) 难耐的呻吟再次从辛西娅的唇缝中溢出,她的腿不自觉地环住了贝里安劲瘦的腰,随着他的顶弄摇晃。床柱吱呀地响了半夜,脸红耳热的声音更是持续到了天边浮现鱼肚白,他们在肉体的快乐中抵死缠绵,诉说着连月来的思念。 床单、地毯、窗柩、梳妆台,目之所及都被这对半精灵祸害得一塌糊涂,空气里糜烂的交合气息连熏香都无法掩盖,浴室去了几次,辛西娅的下身却越洗越是狼藉。 她累极了,在后半程几乎有了想要沉睡的感觉——这对于用冥想代替了睡眠的半精灵而言可不同寻常,只记得意识昏沉中她抬眼,却发现贝里安侧抬起了她的腿,仍在挺腰深入。 他是吃错药了吗? 辛西娅意识涣散,只能被动承受潮水般的欲望,她们模模糊糊地想,之前也不是没有分开过那么久,但从未有过如此程度的放纵。 混沌的思维当然给不了她任何结论,她也没有力气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再次睁眼时已经日正中天。 柯瑞隆在上,这位精灵的主神应该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子民的后裔会懒怠成这样。 辛西娅试着起身,却感觉到一条臂膀箍住了她的腰,堵住花穴的性器因她的扭动滑出,黏腻的液体争先恐后地顺着腿根浸湿了床单。 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贝里安个混蛋。 她的动作让身后浅眠的雄性生物转醒,手臂微微用力将她重新拖回怀里,熟门熟路地将阴茎塞了回去,似乎对将精液留在她的体内产生了什么执念。 半精灵作为跨种族混血的产物,生育能力较精灵都更为低下,因而在没有魔法或者神明祝福加持下前提下,再怎么放纵的性爱都不太可能会带来子嗣。 但这不意味着辛西娅乐于接受这种行为。 丧廉耻的事情夜里做就行了,延续到白天实在是有伤风化。 她感觉到下腹一阵酸胀——过多的液体堵在宫腔内让她产生了类似失禁的不适,一时薄怒涌上心头,反手掐了贝里安的腰。 却不想他因吃痛而手臂收紧,将她彻底禁锢在怀中。 他在她的耳边发出轻笑,轻咬她被阳光照得半透明的纤薄耳尖,缓缓挺身开启了下一轮的抽插。 罕有的崩溃感逼得辛西娅快哭了,理智和情欲的拉扯中她隐约想起了今天要去教会领酬金,但立刻被贝里安拖入意乱情迷。 这一次贝里安终于愿意帮她清理,虽然过程十分不可言说,但结果总归是她瘫软地被抱出浴室时,里里外外都是干净清爽的。 已经下午了,辛西娅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浪费了多久的时间和贝里安厮混。 她挣扎着起身,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治愈真言——和男人上床累到要用法术恢复体力,说出去恐怕她也不用混了。 罪魁祸首毫无自知之明,不老实地想将手覆上她的乳肉,被她无情地一巴掌拍开,转而退一步用唇舌迷恋地描摹着她肩背的曲线。 “这么急着走?”贝里安虚拢住她的腰,手掌探入她刚刚扣上的衬衫下摆。 “莫拉卡尔去陆斯坎了,他回来之前我全年无休。”将胸针别好,辛西娅捉出了他作乱的手,无视他略有些委屈的表情,“别闹,我还得去趟正义大厅。” 半年前开始,位于更北方的千帆之城陆斯坎就一直不太平,散塔林会和兽人聚落几乎同时开始频繁活动;城市掌权者满脑子只有捞钱,对于异动视若无睹。陆斯坎本地的抵抗组织也由于内部分裂与陡增的外部压力,连最基本的城市秩序都几乎难以维持。 当地的竖琴手发来求援信,因而无冬城竖琴手组织的领导者莫拉卡尔抽调了大量人手前往支援,辛西娅作为剩下的人里面少数的资深竖琴手被委以处理日常事务的责任。 作为全费伦最出名的隐秘组织——这个形容辛西娅一直觉得有点吊诡,平日需要处理的事情满坑满谷,直到近一个月她才逐渐掌握节奏,勉强每天能回到旅馆床上睡足四个小时,不至于继续在据点躺硬板床,因而更没星界时间进行找人上床这种费时费力的活动。 说实话,她怀疑过莫拉卡尔是不是就是看中半精灵睡眠时间短才放心地让她当牛做马——换成人类,这样的工作强度怕是每月固定消耗一个高级成员。 昨天为了迎接贝里安,才特意空出一天好好放松放松,顺便接了托姆教会的演奏委托,赚点零花钱…… 想到这个,现在这个点过去,她的酬金能不能领到还两说。 辛西娅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贝里安光裸的臀部就是一巴掌。 力道不大,却足够响亮。 “……?” 贝里安的翠眼中充满了迷茫,懵逼单纯的神色多少取悦了辛西娅,怒气消散,她含笑别过贝里安的下巴,印上一吻。 “???” 这大棒和甜枣来的都太莫名其妙,纵使相处多年贝里安也没有完全摸清楚辛西娅的路数,想不明白她心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百转千回。 穿戴整齐的辛西娅俯身拍了拍贝里安的脸颊,渣男安抚情人一样的动作:“待会有客房服务,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帮你叫份午饭?”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黑湖旅店作为富商贵族的选择自然不可能不周到,有必要的话半夜给夜行种族送上午餐都是服务范围内。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话出口,辛西娅更感觉贝里安像是自己豢养的的情人…… “不好说,昨天旷工一天,今天恐怕事情不少,估计要半夜了。”思及此,辛西娅又开始头疼。 “那我去千面之家等你?” 无冬城里竖琴手的常驻据点就设置在名为千面之家的酒馆,经营者赛伊丝和托拉姆兄妹都是组织的高级成员,无冬城中竖琴手们交换情报,处理日常事务,发布委托等工作都在那进行。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住那里,不是还省得跑?” 这里和千面之家虽然同在黑湖区,但价格不低且分别位于区域东西两侧,贝里安从得知辛西娅住这之后就产生了疑问。 “赛伊丝不肯给我免酒水钱,说我喝的太贵”她沉默了一小会,还是补充道,“托拉姆说我和他打一架,打赢了就给我免单。” “然后呢?”贝里安没想明白辛西娅作为吟游诗人怎么突发奇想和托拉姆一个战士正面战斗的。 “我就住这了。”结果丝毫不出所料。 chapter6千面之家 德里克没想到那么快就会再次见到橡树下那个容貌瑰丽的吟游诗人。 无冬城虽然不大,但他的活动范围向来狭窄,若非参与征伐或祭典的安保需求,作为教廷的圣武士,他几乎不会离开教区。 领取酬金的表演者们应该在中午之前就已经全部离开了。 故而当他看见那个姑娘摇曳生姿地走向他时,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辛西娅其实是迷路了。 正义大厅位于无冬城的南部,在商业区的东边,作为正义之神提尔的神殿,通体采用象征着永恒与坚固的花岗岩,透露出强烈的冷肃与不近人情。 这不是辛西娅第一次来这里——同为三神,无冬城内却没有伊尔梅特的神殿,以至于每次教会中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她时,她都必须来此。 但这次要找的并不是最显眼的提尔神殿的大厅,而是毗邻的公正忠诚之神托姆的教会角落的财务室。 这位神祇的神殿比起用于宗教活动的建筑,更接近于一座军事堡垒,灰色的石墙砌成的塔楼拱卫着中心的圣坛,完全无法从外部装饰分辨各个塔楼之间的功能差异。 绕了几圈,也没搞明白上一个询问圣武士说的到了东北方塔楼指的是哪个。 就几个金币费这么大劲…… 她在心中轻叹,打算再找不到就当丢了。 今天好像就是命里合该她拿不到酬金。 她垫脚眺望,打算最后寻找一次突破口。 德里克恰在此时从圣坛大厅走出。 他完成了巡逻的交接班,正准备回营房换身衣服去训练场。因而身上依然穿着者银甲与披风,在阳光下耀目得让人看不到都难。他将头盔摘下夹在身侧,避免与执勤中的同僚混淆。 故而辛西娅注意到了他——惹眼的行头和英俊的脸,在吟游诗人的审美中,这两样的重要性稳定前五,前者往往代表了财富和地位,便于他们赚取丰厚的酬劳,后者则为他们浪漫的天性提供指引。 辛西娅逐渐走近德里克,在晃眼的日光下眯了眯眼。 这位圣武士的盔甲和披风比刚刚问路的那位更华丽繁复,应该在教会中有一定地位。黑发黑眼,轮廓极为深邃,五官因常年不苟言笑而带着冷肃,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 很明显他也是个伊路斯坎人,但比昨晚那个醉鬼好看太多。 辛西娅自顾自给了他的外貌极高的评价。 他们越走越近,直到德里克可以嗅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她站定在他的面前,屈膝行礼,眉眼弯弯。 她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日安,骑士先生,请问财务室怎么走?” · “地下室右手边货架二层的第三个瓶子,标签写着瑰晨火酒的那个,转半圈再往里推就行。” 千面之家的老板赛伊丝在看到贝里安推门进店的那一刻,就大概猜到了辛西娅为什么连续旷了两天工。 红发女郎俏丽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夹杂着嫌弃与无奈的那种。 这个游侠向来黏人得紧,只要他出现,几乎和辛西娅形影不离,以至于除了「去哪里,杀几个」这种性质的委托,辛西娅都会效率大减。原因无他,纯粹是依靠色诱他们的精英竖琴手和他厮混,典型的蓝颜祸水。 尽管辛西娅从未言明过二人的关系,但组织里常驻的成员都默认了这两位半精灵实际上的伴侣关系——毕竟店里隔三差五就能收到至高森林的来信,人类世界里新婚夫妇之间都没这么肉麻。 故而即便贝里安实际上效命翠绿闲庭,长期戍卫至高森林,于竖琴手组织而言只是外围成员,无冬城的竖琴手们依然给予了他超规格的信任。当然另一方面,这位实力不俗的游侠为了替辛西娅分担,也没少卖命。 贝里安很享受竖琴手们的误解,这样的默认让他少了很多麻烦——竖琴手内部的便利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少了很多围着辛西娅的男人。 早些年他们还是自由冒险者时,一旦分开行动,不要多久,哪怕只是十天半个月,她的身边指定又会出现讨人厌的追求者,人类,精灵,提夫林,不一而足。 她太耀眼,拥有着轻易让人爱上她的天赋。 这一点上他本人就深有体会。 虽然他有自信让这些人知难而退,但最好还是尽可能降低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防患于未然总比亡羊补牢好得多。 而让他更为庆幸的是,辛西娅对他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堪称放纵的默许。 依照赛伊丝的指示,他扭动酒瓶——他知道辛西娅其实不喜欢瑰晨火酒的口味,觉得寡淡,只是这种修道院出产的酒香气清甜,颜色漂亮,符合她的审美,因而她在的地方总喜欢放几瓶作为摆件。 随着机关的响动,酒架自动挪开,露出带着凹槽的暗门,他掏出自己的竖琴徽记嵌进去——组织内部人手一个的印记,方便互相确认身份,铰链咬合声中,暗门“喀拉拉”抬升,一个书房随着魔晶石灯的亮起展露在他的眼前。 这就是近几个月辛西娅待的最久的地方。 一个档案柜,一个书架,一套桌椅,以及一张单人硬床。 档案柜里分门别类地整理着各地的情报——深水城,博德之门,陆斯坎,长鞍镇,匕首滩…… 项目桌上堆迭着大量的信件,辛西娅准备了几个小筐,有些处理完已经在整理信息了,有些只是做好了分类,而有些则明显是新到的或者尚未来得及分类的。 北地最近异动频繁,竖琴手虽然是个松散的组织,但作为秘密情报网络的节点,辛西娅需要不断甄别新传来的信息的真伪,并将它再传递出去。 在刚开始的第一个月,她一条条地看过那些信件与传讯,以至于疲惫得能直接趴在桌上睡着。 随着对于事务逐渐了解,她才学会了从来源分辨情报的可信度,排出优先级,再逐步核验,终于稍稍将自己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解放出来。 她对此具体是什么态度没人清楚,不过据赛伊丝称,她曾听见这位向来以优雅形象示人的吟游诗人痛骂莫拉卡尔推卸责任。 贝里安无权查看这些情报——以他在组织内的地位,能够进入这个书房就已经是刷辛西娅的脸了。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敌对组织的间谍,没有什么窃取情报的任务在身,比起那些,他显然对房间的使用者更感兴趣。 吟游诗人奢靡浮夸的作风并没有体现在她的工作场所,这里的陈设细看之下不仅仅是简朴,甚至称得上是简陋。 椅子上没有软包,砖石地面上没有铺设地毯,而那张床更只是是将一张席子铺在床板之上。 他想象着辛西娅睡在上面的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贵族小姐被绑架了。 贝里安被自己的脑补逗笑。 少数能看出个人痕迹的是椅背上搭着的深红色毯子,以及桌角酒瓶里插着的两支鸢尾。 他捞起毯子,俯首嗅闻,感受着柔软而艳丽的面料中渗出的辛西娅身上的气息。 她应该没少在伏案工作后披着毯子小憩,才会浸染出这样的味道。 眷恋地摩挲着毯子,温暖的触感如同感受到辛西娅的体温。许久下依依不舍地放下。 他的目光逡巡着,在扫过左手边的抽屉时停驻——这是唯一一个没有施加禁制的抽屉。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乱动这里的东西,但强烈的直觉驱使着他进行下一步。 他犹豫地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码放着辛西娅的私人信件,来自他的信。 chapter7信 精灵是个热爱艺术与文学的种族——毕竟长达七百年的寿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钻研打磨。 作为他们血脉后裔的半精灵也多少有着这方面的传承,故而吟游诗人中半精灵的比例居高不下。 但贝里安不在此列,他的文学素养和艺术细胞都很差。 幼年时家庭教师试图激发他孩子的天性去赞美大自然,他三天憋出六个字,内容还是赞美软泥怪,成功让那位儒雅的精灵学者急了眼。 长大后倒是没有那么苦手,但也仅限于写报告和检讨,他曾经一度认为那些剧作家,诗人个顶个都是装逼犯,哪有那么多的情绪和赞美想要抒发。 然后他遇到了辛西娅。 同行的那些年他尚能保持心态平和,顶多是看到她习惯性地和其他人调情酸的冒泡。 但后来他承担了翠绿闲庭内部的工作,而辛西娅也常驻了无冬城。 吟游诗人本就栖居于城市,而身为游侠,他承担着守卫密林的职责。每次短暂的相聚后,他都不得不再次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分离变得愈发难以忍受。他开始用各种方式彰显存在感,信件,礼物,甚至是让动物伙伴跟着她,充当自己的眼线。 他不敢直接在信中表达爱意——辛西娅曾拒绝过他的求爱,她并不想建立这种程度的亲密关系,不过没事,他学会了将满溢的情绪转化为对日常的絮絮叨叨,她能看得懂。 他认识的另一个吟游诗人告诉他,像他这种情况,必须要悄无声息地走入对方的生活,让彼此密不可分,无可取代,那到时候名义上是不是恋人又有什么要紧。 事实证明,成效显着。 无冬城的竖琴手都默认了他俩的关系,而社交圈子固化后,辛西娅也很难对熟人产生兴趣——她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认为如果闹僵了会很难收场,这件事上贝里安算是个例外。 他翻阅着信件,不用打开,只看邮戳他就能知道这信里写的什么,以及她的回信是什么样的。 想到她的回信,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样精神层面的交互带给他的满足感甚至强于肉体的交缠,如果不是分居带来的焦虑,他几乎享受与她通信。 她会回复他的每一封信,像是有什么强迫症,哪怕间隔再短,回复得再简略。 贝里安将她这种行为总结为她实际上是个很心软的人,无法心安理得地对他人的付出视而不见。 其实她在文字上远比现实里冷淡,几乎像是个学者,正经得不行,就像是怕被人留下什么把柄一样。与贝里安不同,她很少提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只是会把最近听说的趣闻或者新编的故事分享给他。 比如他记得这封两月前的信,辛西娅就回信告诉他最近深水城有个极具艺术细胞与开创精神的法师为了让自己研究的成果传播开来,把咒语改编成了歌谣,然后某天有个倒霉的吟游诗人就在酒馆歌唱时放出了火球。 这个故事让他乐了很久,但巡林的精灵伙伴听完则表示一头雾水,认为他作为半人类的笑点果然略有些奇怪。 邮戳上的时间逐渐来到最近。 长久的分离使他愈发不安,而这情绪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信件的厚度——他恨不得事无巨细地把自己展现给辛西娅,最好每天除了看他的信什么都不要做,免得又去遇见了什么人。 这很幼稚无理,但他控制不住。 最后一封信看邮戳是前天送达的,很薄,里面只诉说了他的思念,以及他的归期。 在信封底部一张原本贴着的信纸随着他的拨动分离开来。 用的是精灵语,应该是她原本打算寄出的回信。 一眼扫过内容,贝里安独自红了耳尖——是首未完成的情诗。 · 正常来说,卫兵遇到问路的人只需要给出指引就足够了,但或许是因为已经收工,又或许是因为顺路,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姑娘迷路太久表情有些可怜,德里克罕见地做了多余的事情。 他亲自领着辛西娅前往了神殿的偏僻一角。 诗人今天没有再穿着祭典时的白裙,而是繁复的高领衬衫与裤装,亚麻色的长发绾成了一个松散的发髻,看起来比起演奏家更像是一个冒险者。 她似乎不习惯于沉默,几次试图搭话但都被他的严肃的表情震慑得不敢开口,只能有些尴尬地将目光投向路两边乏味的校场。 德里克在心中轻叹一口气,不太自然地主动打破沉默。 “不用担心,财务室要到傍晚才会关门。” 他不擅长和人交流,大部分时候他用到的语言都是指令或者传达,尤其不擅长面对这样美丽娇柔的女士——托姆教会的军事属性决定了神职人员全是男性,就连负责杂务的仆从也一样。 辛西娅听出了他尽力想展示亲和但依然僵硬的语气,歪头望向他,眼角眉梢带着笑:“我还以为您会上报,让我拿不到酬金呢。” 德里克看见她翡翠色的眼眸中仿佛漾着一汪湖水,漂亮极了。 如此近距离地与同龄异性接触对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无措地清了清嗓子,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一段哑谜一样的话,但恰巧双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昨天巡逻时他的面罩是全程落下的,她不可能看到他的脸。 “你怎么知道是我?”教会中的盔甲形制统一,只会做职级的差分,她应该无从判断当时驻足的人是他。 “嗯?我不知道啊,”辛西娅似乎很开心,唇角上扬的弧度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奸计得逞的意味,“只是您遇到我时的表情,并不像初见,就蒙了一下——猜错了也无所谓,哪知道这么幸运……”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吟游诗人的常见套路。 得知被戏弄了,德里克却没有感到羞恼,反而察觉到自己的耳根有点发热。 他别过头直视前方,避开了身旁的半精灵的视线。 沉默再次蔓延,只有铁靴踏地的声音带着节律回荡在石板路上。 就在辛西娅以为逗弄得太过分而复盘自己的行为时,身旁却传来的低沉的嗓音。 “不用对我说敬词,”停顿了片刻,他似乎觉得这样的话语有些生硬,补充道,“你可以叫我德里克。” 辛西娅略有些惊讶,她本以为两人萍水相逢,缘分应该就止步于此了,忽然交换名字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她从不介意结识更多人,更何况托姆教会的圣武士很大概率会是个可靠的朋友。 她唇角噙着一丝微笑,对着身旁穿着银甲的高大男人伸出了手。 “你好,德里克先生,我叫辛西娅。” chapter8泪石神殿 前往财务室所在的西北塔楼的捷径小道旁栽种着大量的榉木,这种树木挺拔异常,不抬头的话几乎看不见树冠。但时值初秋,细碎飘落的金色树叶却让人得以窥见它的姿容,像极了昨天飘落的橡树叶。 刚巧路过树下的姑娘也是同一人,让原本孤立的两幅画面如同画家笔下同题材的不同版本,刻印在德里克的脑海。 辛西娅是个健谈而有趣的人——这几乎是必然的,无趣的吟游诗人不需要多久就会陷入贫困,变成盗贼或者单纯的演奏者,他很享受与她的闲聊,这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纯粹的轻松。 诗人从早年旅行的见闻聊到让她惊异的各地习俗,话题心生亲近却不至于觉得她轻浮。 由此可见,在大部分人的面前,她确实装出了个正经人形象。 可惜从祭坛到西北塔楼的距离并不足够遥远,在谈及曾在长鞍镇见识到某个哈贝尔家族的法师因誓言失误自己变成狼人而被追杀时,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德里克轻敲紧闭的门扉,却无人回应,辛西娅好奇地探头,向他投以询问的眼神。 托姆教会并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实力强大的教会,除了负责武备的部门,其他部门身兼数职属于常态。因而财务兼任了收发信函联络和联络其他教派的事务,除非有固定工作,例如今天上午为庆典的表演者发放酬金,财务室的人员不在岗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能刚好有事离开。”德里克下意识错身,和倾身贴近他的辛西娅拉开了点距离。 由于建筑设计时考虑了防御能力,塔楼内部的窗口都极为狭小,走廊内的空气流通并不好。她刚刚忽然的靠近使他嗅闻到了她发间的馨香,这让他有些紧张。 辛西娅几乎立刻察觉到了他身形的僵硬,善解人意地后退了半步,却也禁不住腹诽,这位圣武士这么保守矜持的吗? 还是她太久没有和陌生人接触了,魅力或者亲和力下降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共事过的圣武士,好像也没有这么避着她。而这短短一段时间,她好像都吓到他两次了。 果然长期从事文字工作会使诗人专业水平下降,这次莫拉卡尔回来之后,她说什么也要撂挑子半年,重新出去冒险找找感觉。 “如果你很介意别人近身的话,”辛西娅在标准的社交距离外开口,带着些迟疑,似是在组织语言,“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我并不会因此感到冒犯…” “不是——”德里克几乎脱口而出,他直觉如果真的让对方这么认为,之后某些事情将会往他不那么期待的方向发展,但在急促的否定之后,他却为如何解释自己的情况犯了难,“我只是…” 只是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心跳失速,整个人都变得不自然。 但这实话绝对不可能说出口。 更要命的是他不能说谎。 在这初秋仍有些闷热的塔楼里,身着铠甲的可怜圣武士懊恼得汗都要流下来了。 万幸一阵铁靴踏上楼梯的脚步声将他从单方面的煎熬中解救出来。 “德尔,你怎么来了?” …… “这是您的酬金,一共一枚金币五枚银币。”绝大部分表演者上午就已领走酬金,就剩孤零零的几个写着名字的袋子,倒是很好找。 负责内部事务的格伦与德里克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如果按照某些混不吝的说法,此刻他应该能算是德里克的亲爹。 毕竟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德里克恐怕就只能在违背誓言和被纠结的心绪焖成一个即食罐头之间二选一了。 德里克余光扫过那个写着她名字的纸袋,上面是她的全名。 「辛西娅·晨星」 似乎在精灵家族谱系中,这是个有着古老传承的姓氏。 “先生等等,不是两枚金币吗?”辛西娅没有接过格伦递来的纸袋,不好的预感在逐渐成型。 “啊…我看一下,”格伦将手中的信件放在一边,翻看桌上的账目,因为只是昨天的事情,很容易查到,“有人举报你演奏违规曲目,扣了五枚银币。” 一个略有些哀怨的眼神落在了德里克身上,他很想为自己申辩,只是这件事大概也许可能,还真是他当时注意到她引起的。 诸神在上,他确实什么都没做,然而他手下的其他人应该还是把情况上报了。 男人坚毅冷肃的面容一时有些维持不住,但规则如此,他不能再做多余的事情。 他注意到辛西娅接过纸袋的动作都有些恹恹的,罕见地,素来高风亮节光明磊落的圣武士产生了负罪感。 格伦看看两人的眼神互动与神态,瞬间明白或是误解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打算下逐客令。 他不想掺和进卫队长的情感纠纷里,一点也不想。 “如果没事了的话——” “——等一下,”辛西娅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很不礼貌。她的神色似有些急切,她伸手指向那摞刚拿来的信件,“请问最上面那一封可以给我看一下吗,我只看下信封,不会打开的。” 她指的是来自哭泣之神伊尔马特教会的信函。要求查看两个教会之间的通信,即使不拆开,也明显是不太合适的行为。 财务室内本就流通不畅的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辛西娅那个眼神虽然让德里克有些歉疚和心软,不过涉及教会事务,他不可能帮她。 格伦更是警惕地看向辛西娅,和卫队长勾勾搭搭,进入财务室还要求看信,怎么看这行径都像是邪恶组织派来的细作。 辛西娅也意识到了自己要求确实过分,思索片刻后,她从腰间暗袋中取出了一枚圣徽。 神术加持过的木质徽记上刻绘着被绳索绑住的双手,哭泣之神教会对于内部中级以上人员才会配发这种认证,而圣徽反面的签发机构正是那封信的来源——泪石神殿。 “抱歉,是我唐突了。”辛西娅略微向格伦弯腰以示歉意。 她将圣徽递给格伦查看,姓名确认无误,但格伦为求谨慎还是让德里克用神术查验,确认其中的印记来源也没有问题后,对着辛西娅微微点头,将信封递给她示意她继续。 “泪石神殿的的信件一般都是由摩根神父亲手封装的,他这个人有点强迫症,火漆上的印章一定是正的,”辛西娅指向信封的火漆,歪得离谱。 “会不会是工作交接了?”格伦翻捡出一封数月前和泪石神殿的信件,确实如辛西娅所说,火漆印的极正,但如果就以此断定有问题还是过于草率。 “不是没有可能,但摩根神父对于学徒和侍从都是一样的要求,由他培养接手的神职人员不会突然变得这么散漫…”她沉吟了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对于陌生教派的神职者干涉太多,补充道,“不过以上都是出于我多年前的认知,可能有些臆断,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可以查验一下历史往来的邮件,确认一下同盟的状态。” 她这番措辞不像是来领酬金的诗人,反而更接近神职人员之间的交流辞令。 一时之间格伦感到后背发毛。 完蛋,今天要加班…… chapter9金盏花 “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我会马上进行核查,如果确认有问题,我将会上报神殿高层。” 在更多的细节被提出之后,格伦确信了辛西娅所说的事情可能性不低。随着公式化的结语,辛西娅知道她的工作已经结束,自己该离开了。 “那我先走了。”她拿起纸袋点头致意,继而含笑对着德里克,“感谢德里克先生的帮助。” 说完就转身迈步打算离去。 伫立在格伦身旁的德里克俯身回了一礼,下一秒就感到侧腰被什么人猛击了一下。 罪魁祸首很明显就是他的同事。 格伦心很累,不仅仅因为即将到来的加班,更多的是因为德里克。 他这朋友向来正经得过分,在血气方刚的年龄都愣是没和一个姑娘搭上线——这怪不了教会的性别比例,在外巡逻少不了交接班来抛头露面。从不缺姑娘看上了他的皮相,故作迷路或者发生意外来寻求他的帮助,但这人就和个被法师写死了行为逻辑的构装生物一样除了恪尽职守啥也不知道。 事后他一问,好嘛,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以至于二十好几了,估计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但这个不一样,他可以确定,他刚才来的时候看的真切,这木桩子绝对是害羞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以他对德里克的了解,这回铁树很有开花的苗头。 这下眼见着这姑娘要走,德里克还杵这,格伦在旁边看着比知道自己要连加十天班都急。 这可是兄弟的终身大事啊! 他那一巴掌带着怎么样的痛心疾首和殷切期盼完全无法为外人道。 德里克被他拍得踉跄了一步,银甲碰撞的脆响引得辛西娅回了头。 “教会里路有点复杂,你不熟悉走错了容易惹麻烦。”格伦眼一闭心一横,决定帮人帮到底。要是指望靠着德里克自己开悟,他能打一辈子光棍,“德尔,你送送吧。” 辛西娅看着电光石火间就掩盖了狼狈调整好站姿的德里克,笑弯了眉眼。 “那就有劳了。” · 返程其实是几乎相同的路线,但凡智力正常的人都能找到出去的路。 但没人提起这点。 辛西娅感觉到德里克的步伐比来时慢了很多,她抬眼望向他——渐低的日光色泽逐渐变得温暖,柔和了他锐利的脸部线条。 她轻笑出声:“我以为公正之神的追随者都想你一样严肃。” 她指的是格伦,德里克承认他确实很有亲和力。 “只是我个人的问题。”德里克坦诚。 “因为誓言吗?” 托姆教会有着全费伦最高的圣武士比例,这些立誓践行神明意志的人,会因为誓言差异而呈现出不同的性格。 比如她曾经共事过的圣武士选择的是复仇之誓,除了嫉恶如仇的性格之外,倒也和其他人差别不大。 “一部分吧,”德里克沉吟片刻,剖析自己性格的成因对他来说是一种很陌生的体验,“主要可能还是我本就不擅长和人交际,也不习惯照顾其他人的感受。” “嗯?我觉得你也很好啊。”辛西娅的语调略有些上扬,补充道,“也很温柔。” 德里克没有看着她,但能猜到此刻她的眼睛应该是弯弯的,很漂亮的样子。 他的唇角似乎也被她感染,扬起些微的弧度。 他们在斜阳下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他们从教会的日常生活聊到剑术心得。 与来时不同的是,这一次辛西娅成了倾听者。 走出托姆教会,来到正义大厅的建筑群范围时,德里克知道自己的职责已经结束了,但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口涌动,仿佛一阵深沉的,绵绵不断的絮语,阻止着他说出那些象征着分别的词汇。 他努力地搜寻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几乎口不择言地用一段莫名其妙的讲述来掩盖内心的躁动。 辛西娅默契地聆听着他这并不算很有趣的故事,假装没注意到已经来到了熟悉的区域。 然而再长的路总是有终点的,偏斜的日光将他们的身形重迭成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在了教区宏伟的大门下。 辛西娅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微加快脚步,探身到他的面前。只见纤白的手掌一翻,一支金盏花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了她的指尖。她趁着德里克没反应过来,别在了他的胸前。 这很危险,德里克在她近身的一刹那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致——战斗本能被激发,他险些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腕将她按倒在地。 战士会警觉一切突然接近的目标,然后将其制服。 万幸,不知是理智还是情感先于本能夺得了控制权,他没有这么做。 他有些后怕,在错拍的心跳中,辛西娅潋滟的眸光映入他的眼中。 “一点谢礼不成敬意,”她如初见时屈膝行礼,轻柔的声音似一根羽毛拂过圣武士的心间,带来过电般的酥麻。 “再见,德里克先生。” 她要离开了,而他的职责也已结束,各自的生活都将回归正轨。 微妙而混乱的情绪在德里克的心间撕扯,短暂的失神后,他撞进了辛西娅带着惊讶与疑惑的眼中。 他拽住了她的手腕。 教区的门口虽然并不算摩肩接踵,但来往的教众与信徒并不在少数。「一名职级不低的神职者和漂亮姑娘拉拉扯扯」这样的故事可太是群众喜闻乐见的话题了。故而已经有一些目光投向他们这里。 德里克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如同触碰到了来自九层地狱的恶魔一般弹开了手。 “抱歉…”今天自己失态太多次了,几乎要赶上以往一年的数量,这让他很懊恼。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个行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是忘了什么吗?”辛西娅揉着手腕,提示道。 手劲真不小,估计要有淤青了…… 霎时间格伦曾经的话浮上德里克心头,他确实有件事忘了问。 “如果调查有进展,请问我们如何才能联系到你。”辛西娅提出的情况如果核实,恐怕并不能等闲处理,作为知情人,教会需要联系她。 这是个正当的理由,再合理不过。 辛西娅抿了抿嘴,看了眼广场中央的大理石雕成的正义之神提尔,沉吟片刻,柔声对德里克道:“千面之家,说你找我就好。” 她踏着夕阳离开了。 德里克却伫立于门口,直到窈窕的身影消失于街角才转身返回。他取下胸前的花朵,置于掌心。 金盏花在日暮中呈现出鎏金的色泽,这种象征着惜别、光明与圣洁的黄色花朵在教区内随处可见。作为没有什么浪漫情怀的战斗者,他从未注意过它们。 他当然知道辛西娅是路上随手摘下然后转赠予他。 吟游诗人中常见的把戏,没有任何的深意。 但脑海里有个声音越过理智倔强地重复,这朵就是不一样。 chapter10项链 黑夜已经降临,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路面。 在道路的尽头,辛西娅看见了那座灯火灿然如绿洲一般的旅店,而在旅店的门前的金色橡树下,站着一个面露不悦的半精灵。 随着她的接近,半精灵像是迎宾人偶一样发出了问候。 只是不太友好。 “你别告诉我你在教堂里迷路了才用了这么久才回来。” “……” 嘿,您猜怎么着,还真是。 但对方先发制人,辛西娅要是承认了就显得像是毫无诚意的敷衍。于是她选择环住贝里安的脖颈,踮脚轻吻着他的唇角。 没有什么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 贝里安严肃的表情瞬间有些维持不住,犹豫几秒后将辛西娅拉进怀里,温暖馨香的气息从他的鼻腔充盈进整个肺部,他的焦躁被稍稍纾解。 “你知道的,我很想你…”他低声道,语气中有些委屈。 辛西娅暗自叹了一口气,指尖划过他如流水般银色的长发,柔软而冰凉。 “我去给你挑了件礼物,费了点时间。” 她稍稍挣开他的禁锢,从腰间拿出了个首饰盒。 贝里安的绿眼睛亮了,不可置信地望向辛西娅——在任何的文化中,男女之间赠与首饰都是极其暧昧的行为,在有些部族甚至可以视作定情。 他不是没有收到过来自她的礼物,但绝大部分都是消耗品,就像是在故意划清界限。 在急促的呼吸中,他就着辛西娅的手打开了那个精美的丝绒首饰盒。 紧张得像是被求婚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有没有颤抖,辛西娅有没有捕捉到他不够镇定的表情,但他也不在乎,在看到盒中之物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一枚星芒形状的吊坠穿在细链上,秘银的主体中央包镶着一颗绿色辉石,恰似辛西娅的瞳色。 不是什么珍贵的魔法材料,工艺不差但也无甚新奇——闪闪发亮的高调模样能看出是龙裔的风格,造型又融入了部分精灵锻造的风格,只是单论价值甚至比不过辛西娅发间编入的银链来得精巧,就像是长鞍镇每月的市集上往来的商旅的首饰摊位上都会摆出的一样。 然而贝里安不在乎,他想要的太多,得到的又太少,这样一条项链由她送出对他而言已是难得的恩赐。 她将她的眸光送给了他。 辛西娅注意到他迟滞的动作,倾身探询地看向他的脸庞,却被攥住手腕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很用力,辛西娅几乎听到了骨骼挤压的声音,她呼吸都有些不畅。她抬手轻抚贝里安的背部,轻声询问。 “喜欢吗?” “喜欢。” 他的声音压抑着潮湿与沙哑,这让辛西娅的良心略有些不安。 他好像过度解读了什么…… 在返回千面之家之前,她先去了作为商业区的守护者飞地一趟,卡着剑湾速递打烊的点寄出了一封信。 发往泪石神殿的信。 她没有跟德里克还有格伦说出全部的线索,比如信件应该带着的清苦的气味——神殿的所有信纸都是长期窖藏于书房的角落的柜子里的,而这个柜子里同时放着乳香用以避免虫蛀。 而那封新到的信件完全没有这种气息。 但她选择了隐瞒,一方面是不知道上一封信间隔多久,是否可以对比出差异;另一方面,细节到这种程度,她和伊尔马特教会的关系就很难不被问询。 倒不是认为他们会因此对她不利,但作为隐秘组织的一员——虽然竖琴手也算不上多隐秘,过多地暴露自己的信息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将这封信寄给了幼时的伙伴艾丽莎——她现在应该在神殿中担任修女,向她询问了某种她们曾经做过的麦饼配方,顺便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摩根神父的情况,并让艾丽莎如果收到邮件务必立刻回信。 泪石神殿离无冬城并不算近,故而她选择了魔法加急,顺便在信中附上了邮资,这一来一回刚好把昨天的酬劳用完。 在这个时代保持通信真是个奢侈的行为。 但这奢侈保证了不出意外的话一周左右她就能收到来自艾丽莎的回信。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很晚了,黄昏的光线仅能在天际线勉强透出,路两旁的街灯接管了照明的职责。 喧闹的商业区中大部分店铺都已歇业,仅有几家店还没来得及关门。 她意识到这趟出来得太久。 辛西娅止不住扶额,决定还是去几家没关的店铺看看,找点什么东西安抚一下那位被晾了半天的游侠先生…… 他向来气量不大,安抚不好的话有的折腾。 她本来想买瓶酒,但思忖之下意识到这显得太不诚心;又想着买点炼金材料给贝里安做点药水,结果材料店全都关门了。更要命的是在她纠结的这段时间里,留给她的选择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一家珠宝店——果然只有高利润的商品能承担得起更高的运营成本。 在那个龙裔老板打了蜡的灿金鳞片晃瞎她的眼之前,她完成了从选品到砍价的全流程。 这枚吊坠算是能入眼,镶嵌的绿色辉石颜色鲜亮但有些偏蓝,并不是品质最高的那一类。 店主宣称它具有一定的疗愈魔法的效果,应该作为魔法物品有更好的价格,辛西娅当场进行了一次魔力调率,让龙裔老板尴尬的鳞片都有些黯淡。 作为一名优秀的吟游诗人,辨认各种宝石的价值和通过话术砍价都属于看家本领,没有人可以在这方面从他们手中多挣到一枚银币。 龙裔也不行。 在一个绵长而温情的吻后,辛西娅抬眸望向贝里安。 “要我帮你戴上吗?” 摇曳的灯火在她的眼底化为了灿烂的星光,贝里安再次俯身,亲昵地额头相抵,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 气息彼此交缠着,他的心口微微发烫,如同温热的水流熨帖过他所有的不安与愤懑。他产生了某种错觉,自己如此接近那个遥不可及的终点。 他们在沉默中相拥许久,久到辛西娅感觉指尖有些发麻,思索着要不要再次出声时,低缓的声音轻震了他们相触的皮肤。 “好…”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夹杂着痛苦与激动,仿佛被囚禁折磨多年的重犯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宣判。 贝里安略微屈膝,辛西娅环住他的脖颈,像是在主动拥抱他的动作,他感受到了她在耳畔的气息,他忽然感到一阵干渴,又想要亲吻她。 他总是想要亲吻她,拥抱她,灵魂如同枯槁的植物需要阳光和水才能勉强维持存活。 银链的搭扣在他颈后发出脆响时,他牵过了辛西娅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 闪动的眸光带着虔诚与迷恋,遮掩着心间溢出莫名的悲切。 贝里安回忆起了那首信纸下未完的诗。 「当暮色停泊 码头变得忧伤 而我的生命逐渐疲惫 无由的渴求 我爱我所没有的 你如此遥远 我憎恶与缓慢的暮色搏斗 但黑夜来临 开始对我歌唱」 chapter11夜谈 从昨晚开始辛西娅就没正经吃过东西,满打满算也就喝了半瓶酒,加之奔波劳碌了大半天,纵使身体素质再好也有了强烈的饥饿感。 好在赛伊丝的手艺在无冬城的竖琴手内有口皆碑,她掌勺蟹肉派与新鲜的莓果蔬菜向来得半精灵诗人的青眼,搭配上刚从酒窖里顺的陈酿伊斯班克,辛西娅愿意给予这顿饭高度评价。 美食配美酒,赛伊丝善解人意地提前打了烊,很是有共饮的氛围。 酒过三巡,被辛西娅拽着来几杯的赛伊丝还好,仅是有些微醺,倒是自告奋勇作陪的贝里安酒量不佳,已经快掉桌子底下,还得两位女士时不时顺手捞一捞。 结束了对于友人的日常调笑,话题便随着入夜的温度一起冷却了下来。 红发的女郎托着腮,银匙搅动着杯的淡金酒液,微凉的夜风搅散了她的轻叹:“路斯坎的来信你看了吗?莫拉卡尔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的意思也一直很明显——我没有这个想法。”辛西娅的脸色依然挂笑,低垂的眼睫却在面颊投出一片阴影。 “你现在做的很好,比我们预想的都要好。即使不是他的意思,就我看来,这座城里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赛伊丝的语气带着难得的诚挚。 几年前辛西娅应邀常驻无冬城,邀请者兼区域组织领导者莫拉卡尔一力做保,让她直接接触核心事务。当时许多成员都认为他们那位向来冷静的领袖怕是色迷心窍——毕竟那不加掩饰的亲密态度与这位吟游诗人过于惹眼的外貌,很难不传出点桃色绯闻。只是随着多次的共事,这种置疑也逐渐不再具有声量。 辛西娅是一个恪尽职守的战士,她用她的剑与琴为她赢得了尊重。 近一年来,更有风声传出,莫拉卡尔计划前往更北方更混乱的城市对抗邪恶,而他选中的继任者并不是深耕无冬城多年的托拉姆与赛伊丝,而是这位后起之秀。 这多少会让人为这对忠心耿耿兄妹鸣不平,但辛西娅本人对此显然有不同看法。 “收起你那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你和你亲爱的哥哥不愿意接手这些琐事,找我当苦力都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笑般的讥诮。 近几个月,托拉姆把各种事务直接托管给了辛西娅,自己反倒一天到晚泡在演武场,直到这个点还没回来。 而赛伊丝,法术精进的速度更是远胜于托拉姆的剑术。 思及今天的遭遇辛西娅心中更是不忿,自己的剑锈没锈不知道,魅力肯定是下滑得厉害,她抿了口酒润润嗓子,打断了对面红发女郎酝酿好的狡辩。 “一开始就说好了——你们也都知道,只有这段时间我暂时替代,就当还组织的人情。” “这可是晋升为竖琴手大师的机会——”赛伊丝并没有反驳,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竖琴手大师,仅次于作为决策层的高阶竖琴手的精英成员,需要联合六位已有的竖琴手大师或是由高阶竖琴手直接指定晋升。 这对于为了正义事业而加入组织的冒险者们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认可,这不仅代表着可以获得组织内部最核心的传承,并且还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神祇祝福——正义诸神曾为这个组织降下恩典,庇佑他们中愿意为了国度的和平而奉献终身的强者。 “——然后死了也得给你们打工。”辛西娅却截住了她的话头。 奉献是物理意义上的终身,就算死去,竖琴手大师的灵魂也会继续守护这片土地,在需要的时候被再次召唤。 “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们应该对我有一定了解,至少比起成为组织高层,我更渴望冒险……” 原本趴在桌上的贝里安似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词,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了片刻,牵着辛西娅的手,啄吻间发出含糊的嘟囔:“冒险……辛西娅……” 下一秒勉强维持的一线清明再次涣散,拢着唇边的手再次倒下。 辛西娅挣动了两下,没想到这醉鬼握的还挺紧,没拽出来,也就随他去了。 “好吧,我劝完了,到时候莫拉卡尔问起,也算有个交代了。”赛伊丝指尖卷着自己的红发,看着十指相扣的两人有些牙酸,“换个话题,他呢?” “嗯?”话锋转的太快,一时反应不过来。 赛伊丝扬了扬下巴,指向银发披散的贝里安:“你们打算一直这样拖着吗?” “什么拖着?”辛西娅一脸不想接招,装傻到底的态度, “别演了,你那套炮友的说辞也就骗骗他,我可没见其他人有这待遇。”赛伊丝的神色竟是比刚才还正经,“既然有感情,为什么不接受他呢?” 几年相处下来,辛西娅的行为她也多少能看清一些,相较于对其他床伴的举止有度,进退得宜,辛西娅对这个游侠几乎称得上是纵容。 她向来不避讳自己在性上的放纵,但同样的,她也决不接受露水情缘之外的亲密。 比如莫拉卡尔当初明显是想和她更进一步,殷勤两个月不到,定位就从入幕之宾升级成了领导。 对了,辛西娅和莫拉卡尔的传言是真的,在赛伊丝认可了辛西娅的能力与品性,并自我反思对于同僚的恶意揣测之后,她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真相,阅人无数的她都有些情绪复杂。 一时间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巧舌如簧的诗人被迫直面自己的心绪,竟有些失语,半晌后,繁杂的情绪化为了一声轻叹:“你见过他的。” 她的声音很低,昏沉的贝里安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挣扎着捕捉着破碎的信息。 他…是谁…… “但这样对他不公平。”赛伊丝看着灯下流淌的银发,贝里安的面容渐渐与那个清隽矜贵的影子重合。 那位曾经来寻找过辛西娅的银发月精灵,有着与游侠极为相似的面容。 辛西娅定定地垂眸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就在赛伊丝认为她不会再做回应时,她略有些低哑的嗓音传来。 “如果我答应了他,那才是真的不公平。” 如今的关系尚可以称为各取所需,但如果更进一步,那她的隐瞒将会变成一种罪责与伤害。 “……直接告诉他不好吗?”赛伊丝不算多了解这个时不时出现的游侠,但他的情意做不得假,比起未来终日惶惶,他未必不能接受掺着谎言的过去。 “你仍对那个人有感情?”思索片刻,她不确定地补充。 这个猜测毫无根据,赛伊丝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那个精灵显然才是余情未了的一方。 果不其然,辛西娅给予了否认。 “你知道这不可能,这只是因为…” 因为她的懦弱,贪婪。 与其承担分离的结果,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自欺欺人地享受着他带来的温情,好像这样就是两不相欠。 “我不知道,你的弯弯绕绕我也看不懂。”赛伊丝往后靠向椅背,举手投降,不再试图解读对方那些幽微的心理,“只是出于我看过的六百多个爱情故事的经验,对他好点吧,毕竟他年纪算起来也挺小的。” 闻言辛西娅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当初遇到贝里安的时候,他勉强算是刚成年,只是半精灵和精灵一样,外表的成长速度远快于心智的成熟。以至于厮混很久后无意中得知了贝里安的年纪,道德标准不算太高的她都因怀疑自己拐带无知少年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有意避开对方,以免受到良心的拷问。 至于后来,色令智昏就足以概括一切。 她翠色的眸中映照出游侠雅致的面容,酒醉的他面颊有些微红,如初见时一般带着少年气的英俊。 “以谎言开始的故事,要获得圆满的结局比让九狱的魔鬼获得正义之神的祝福都要困难。”辛西娅的尾音消散在晚风里,如同一声叹息。 chapter12指痕(H) 贝里安从宿醉中渐渐清醒时,眼前是辛西娅恬静的睡颜。 朦胧的月光在她素白的脸庞上晕染开来,纤长的眼睫投出一片蝶翼般的阴影,遮住了她的双眸。 如果她此时醒来,眼中应该会氤氲着水汽,她会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带着些妩媚,让他恍然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她微张的,嫣红的唇瓣,有些凉、但很软,毫无防备地承受着他的摩挲。 他知道这里的滋味,他曾无数次地品尝过它的甜美。 贝里安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对她的欲念如同干草,只需要最些微的接触就能被点燃,甚至无需她的刻意引诱。 他的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面庞,不同于精灵的清雅,她漂亮得近乎秾艳,是更接近于她的人类母亲的外貌。 血统赋予了她让这美貌长驻的权利,他们认识已逾七年,当时同行的伙伴都已生出皱纹,她却依然如同初见时那样如同少女般秀美轻灵。 他略微支起自己的上身,遮住了月光,阴影笼罩了她,让他产生了占有她的错觉。 他被她唇上的嫣红蛊惑了,不再满足于指腹的触感,俯身吻住,舌尖勾勒着她的唇形。 渐渐地,浅尝辄止的试探如同隔靴搔痒,他顶开了辛西娅的唇缝,探入其中。 温情转为了欲望,贝里安激烈地纠缠着她的唇舌,黏腻的水声在午夜幽静的室内回荡。 他爱了她这么久,她应该是他的。 尚未完全代谢掉的酒精仍然麻痹着他的大脑,他不可抑制地将内心隐秘的欲望彻底地宣泄出来。 他捏住辛西娅的下巴,迫使睡梦中的她微微抬头,以便他更放肆地侵犯与扫荡。 缺氧的恍惚中辛西娅逐渐转醒,意识到是贝里安的亲吻,她在困倦中再次安然阖眼,双臂却环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喜欢亲吻,这种带着亲密与爱欲的交互可以比性交更快捷地抚平她内心的躁动。 但贝里安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的下身硬得发疼,威胁地隔着睡裙抵着辛西娅的腿间。 拥吻随着辛西娅的再度入眠而结束,贝里安抑制不住浑浊粗重的喘息,他还想要更多,远不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吻,他想要更彻底地占有她。 十几次的深呼吸后,他略微平复了心跳,颤抖着解开辛西娅单薄的睡裙,用唇舌一寸寸地从纤细的脖颈向下勾勒着她身体的曲线。 他轻咬她光裸的肩头,听见她下意识吃痛地嘤咛,习惯性抓过她的手腕细细亲吻她的指节。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她手腕上红紫的指痕。 手掌很宽,力道很大。 所有的情欲与酒精带来的昏沉都在瞬间凝固。他定定地看着这明显来自另一个男人的痕迹,妒意灼烧着他的神智。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压下那些晦暗不堪地想法,他也知道这个痕迹不能说明任何事,任何的拉扯或者纠纷甚至是意外的肢体接触都有可能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更知道他们的关系中,他本就无权过问她与别人的事情。 然而他做不到,他嫉妒得要发疯,哪怕不是真正的看到她和别人上床的证据,仅仅是一个意外,他都无法忍受自己昨夜留下的爱痕已经消散的时候,她的身上带着别的男人的印迹。 他恨恨地啮咬着辛西娅的手腕,期望着她醒来告诉他,她和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却又祈祷着她不要睁眼,不要看见他因不甘而变得丑陋的脸。 · 辛西娅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了一阵酥麻与空虚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她抑制不住地嘤咛出声。 缓缓睁眼,却只见一片漆黑,不是夜色的黑,而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她的双眼,她感觉到贝里安的气息,这让她略微放松下来,他正埋头在她挺翘的乳尖上来回舔弄,被剥夺了视觉,听觉变得格外敏感,耳畔回荡着舔舐的淫靡水声。 辛西娅下意识想推拒他的作乱,置于头顶手腕却感到了一阵束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双手捆在了床头,从材料的触感来看,道具是她自己的睡裙。 被迫袒露身体的耻辱感让辛西娅止不住地扭动身躯,想要躲闪贝里安亵玩一般的动作,这个举动却不知为什么似乎刺激了身上的男人。 原本温柔的动作陡然急切了起来,掐住辛西娅的腰将人死死禁锢在床上,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急促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胸口,略尖的犬齿轻咬着她的乳晕与乳尖,任由过电般的快感裹挟着些微的痛楚顺着神经流淌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辛西娅不由得轻呼出声,神智在欲望的撕扯中勉力维持。 “你干什么…”她轻声呵斥,抬起膝盖就要顶向贝里安不住蹭动着她腿根的下身,却被瞬间扣住,带着弓茧的手狎昵地摩挲着她脚踝上方发敏感带,她的尾音也因此变了调,倒像是不满的娇嗔。 “新花样,不想试试吗?”他的声音低哑得惊人,就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贝里安望着她的眼神中尽是贪婪与恐惧。 他将辛西娅的双腿压到身前,脱下她已经被濡湿的内裤,看着她因情动而湿润的殷红穴口,骨节分明的手覆了上去,缓缓揉弄着她的私处。 他不想辛西娅看到他失控的脸,不想面对她的拒绝,却更不想她因他的强迫而厌弃他,转而选择别人,他需要让她快乐。 随着他的动作,穴口溢出的蜜液越来越多,辛西娅几乎可以听见黏腻的水声,她有些羞耻地想要夹紧双腿,却被贝里安用俯身卡在她的腿间。 他再次俯身吻住了她。 一个凶狠得如同撕咬的亲吻。 他的舌头在她呻吟间趁虚而入,不断地翻搅,与她的舌纠缠,似乎是要让她所有的话语都永远封禁在彼此的唇舌间。 这个吻太过漫长,辛西娅觉得自己的舌根都开始酸疼,来不及吞咽的涎液顺着唇舌交迭的缝隙流下,经由下颌汇入锁骨。 当贝里安离开她的唇时,暧昧的银丝从两人口中牵出,辛西娅被吻得几乎窒息。 她的舌尖感受到了淡淡的血液的腥甜——贝里安在这个吻中咬破了她的嘴唇。 他很焦虑。 她恍然想起了晚上和赛伊丝的闲谈,可能她对贝里安确实不算好,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不安至此…… 下一秒,她所有的思考被打断。 他的吻一路向下,在锁骨与胸前流连了片刻,留下爱欲的红痕,继而用力吮吻乳尖,粗暴的快感让辛西娅不自觉地顶起了腰肢。 他却并未久留,一路向下,来到她平坦的小腹,最后是腿间柔嫩的花穴。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饥渴的穴口,腿根的淫水打湿了他的脸庞,下流到了极致。 辛西娅意识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在失序的喘息中挤出破碎的词语。 “停……停下……” 她从未想过贝里安会做这种事情,这种方式更多的是单方面的服务而非共同追寻快感。 但她看不见,更无法阻止,这让她产生了对于事情失控的恐惧,她有些无助地轻踢身上的男人,却被握住脚踝,印上了一吻。 “乖,”贝里安声音低哑而温柔,却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的双腿打的更开,让艳红的穴口暴露在夜色之中,“你会快乐的。” 他伸出舌头舔弄她的花瓣,漫长的前戏已经让她这里湿润泥泞到了极点,略微抬头,他吮吻住了她的花核。 辛西娅的身躯在刹那间颤抖了一下,让人耳热的呻吟传入了游侠的耳中,鼓励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灵活的舌头不断地扫过她浅红的蒂头,唾液的滋养让花核完全挺立。 在他再一次粗暴吮过她的花核时,音调骤然升高的放浪娇喘与穴内涌出的蜜液昭示着她的高潮。 辛西娅的思维已经完全陷入混沌,被剥夺的感官让她被亵玩的快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她生理性的眼泪几乎打湿了蒙住双眼的布料,失控的快感让她有些崩溃。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贝里安的唇舌游移到了她的穴口,沉湎于余韵的辛西娅无力阻止他的进一步入侵,他的舌头探入了她的甬道,不知道是他的唾液还是他的淫水,放浪的水声随着他的搅弄传入她的耳中。 随着他突然的吮吸,快感与羞耻感都到达了顶峰,诗人唇中溢出的声音淫荡得让她自己都感觉陌生。 贝里安的喉结滚动,吞咽下了口中的蜜液,似乎从中品出了她身上常有的馨香。 他起身就着月光凝视着身下不着片缕的莹白身躯。 他不用担心自己肮脏的眼神引来她的反感,她什么都看不见。 白嫩腿根留下凌虐般的痕迹,花穴溢出的水渍打湿了床单,而她的脸藏在枕头与发丝中间,鼻尖因落泪而有些微红。 贝里安沉溺于眼前的美景,高挺的鼻梁再一次蹭向她肿胀的花蒂,满意地听到了带着哭腔的低吟。 舌尖再次顶入,他感受着穴肉热情的吸附,阴茎涨得几乎难以忍受。 如同交媾般的频率让已经高潮过的辛西娅被潮水般的快感折磨,羞愤与快感让她的呻吟化为了低泣,花穴的收缩越发剧烈。 在贝里安感觉自己濒临失控时,陡然绞紧的穴肉与濒死般的泣音让他意识到,他再一次把她送上了顶峰。 chapter13悲戚(H) 蒙眼的黑布在不断地扭动与摩擦中脱落,贝里安看见了一个眼神涣散神智昏沉的美人。 她的手腕因长时间的束缚产生了凌虐般的红痕,原本青紫的指痕几不可见。 比手腕上更触目惊心的是她胸乳与肩头深红吻痕与仍在渗血的齿印,笔直的双腿无力并拢,暴露出了腿根新旧层迭的指痕。 她只是躺在那,高潮的余韵让她微微瑟缩,翡翠般的双眸中氤氲着水汽,眼尾因落泪而有些微红,似是无力再抵抗任何的侵犯。 就像是他奸淫凌辱她了一样。 晦暗的情感得到了宣泄,贝里安的心中陷入一片空茫,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磅礴的情欲都因陡然产生的惶惑而降温,他不敢看向辛西娅的眼睛,害怕从中解读出任何的反感。 他紧紧将辛西娅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体温,确认着她的存在。 “再不解开我要生气了…”她的嗓音带着情欲未退的沙哑,没有厌恶,反而更接近调情的腔调,抬起的膝盖暧昧地顶弄着他的腿间,让他因低落的情绪而微软的阴茎再次兴奋了起来,“你不难受吗?” 她的尾音略微上扬,羽毛般划过贝里安的心间,带着不言自明的引诱。 显然,她没有不满于他的小把戏,性爱中的羞耻与强迫在合适的时候可以成为上好的催情剂。 束缚解开,贝里安有些无措地拥抱着辛西娅在她的颈侧轻蹭,却被她一把推开,按住胸膛仰躺在床铺上。 她骑在他的胯上,一丝不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骄傲的模样。 他想到了地底的卓尔精灵,地表精灵放荡邪恶的表亲——以女性为尊的社会结构让每个大家族的主母都拥有多个侍夫,随便她们想宠幸哪一个。那些雄性则使尽浑身解数,将自己的肉体与力量全然奉献给主母,以期获得片刻的垂青。 而他,就像她某个善妒的侍夫——大概还不如,至少侍夫可以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嫉妒与不安。 她噙着笑,俯下身,亚麻色的长发划过纤秀白皙的肩膀流淌而下,垂落到了贝里安的胸口。 月光透过玻璃勾勒出她纤细柔韧的腰线,诱惑着贝里安伸手去丈量这一段风光,他也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温润而微凉,像是玉石的质感,带着些微的薄汗。 他专注地感受着掌中肌肤的质感,然而不论多少次的抚摸紧贴哪怕耳鬓厮磨都无济于事,他的渴求无法被这样满足,只会进一步加深他的妄念,让他更加迫切地想独占她。 他的心中浮现出类似于悲戚的情感,与她的接触越是亲密,他就越是意识到自己未来的无望,对于那一层盘桓多年的界限他向来无计可施,唯有祈祷在这无尽的饮鸩止渴中获得她的垂怜。 辛西娅俯下身,轻舔他的耳尖,过电般的快感让他忍不住用力掐紧她的腰肢,引得她不悦地扭腰,蹭动到了身下勃然的性器。 “你想要我吗?”她在他的耳边留下潮湿的气息,手指顺着他胸口的肌理一路下滑,越过小腹,握住了他的下身,带着薄茧的指尖状似不经意地划过顶端的沟壑,惊起贝里安一阵难耐的粗喘。 他当然想要她,想得快要发疯。 高涨的情欲迫使他主动抬腰撞向辛西娅温热的手心,他渴望着她的爱抚。 他包裹住她的手,自虐般地紧握,粗暴的动作带来的与其说是快感倒不如说是痛苦。 贝里安仰头望向半起身的辛西娅,贪婪地用目光描绘着她的面容,不久前连续的高潮让她雪白的面容上依然泛着薄红,眸光闪烁,带着笑意,似乎玩弄他的性器让她觉得非常有趣。 他的鼻尖嗅闻到了她发间的馨香,和他如出一辙,来自于黑湖旅店提供的香氛的气息,他们仿佛同源而生的花树,交缠着生长,却无法真正融合。 手上的动作越发的激烈,但这样简陋的抚慰根本无法让它满足,它只是愈发涨大,涨大到辛西娅的指节几乎无法环住。 贝里安困兽般抓住辛西娅的发根,让她在吃痛中被迫低头与他亲吻。 吮吸舔弄的黏腻水声再次响起,辛西娅尝到了他的口中来自于她的气息,她有些抗拒,但她无处可去。 花穴已经湿润空虚到了极致,辛西娅扭动腰肢,扶住铁硬的性器,缓缓沉腰纳入。两次高潮让丰沛的蜜液几乎顺着腿根流下,前一晚疯狂的性事更是将原本紧窄的甬道开发到了极致,粗硕的阴茎轻易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嗯——”满足感让辛西娅抑制不住地喟叹出声。 有些疼,但更多的是被充实的愉悦。 不久前过分的纵欲导致她的甬道仍有些红肿与敏感,在性器进入的一刹那痉挛地抗拒着缩紧,继而因快感而疯狂吮吸。 “别吸…”,贝里安的太阳穴因过量的快感而突突直跳,突如其来的湿软与挤压让他险些直接射了出来。他死死地掐住辛西娅的腰侧,将她略微抬起,性器脱出,他牙关紧咬堪堪忍住了射精的冲动。 所有的负面的幽暗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被恼羞成怒的不忿取代,他不再忍耐,翻身按倒辛西娅,覆在她的身上,再次分开她的双腿,狠狠地一顶到底。 最初的几下全是大开大合的肏弄,整根没入再完全抽出,带出淋漓的汁水与外翻的媚肉。 肉体拍打声,交媾的水声,床铺摇晃的吱呀声与辛西娅动情的呻吟彻底打破了午夜的宁静,但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纠结是否会有人听到。 暴虐欲望得到了满足,贝里安的动作渐渐缓和,温和的抽插间他抚摸着辛西娅的脸颊,吻去了她因快感而产生的泪珠,继而与她交换了一个温情而绵长的吻。 他察觉到她的小腿夹住了他的腰身,让他得以进得更深。 她迷离的眼神,间或高亢的呻吟与迎合的动作都在向他传达着,她很快乐。 只是这快乐来源于欲望而非爱意,所以他是她青睐的床伴,而非相伴终身的爱人。 他激烈地与她交合,让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快感洗去她所有的思想与情感。他一次又一次顶进她身体的最深处,妄图驯化这淫荡的器官。 他甚至疯狂地想将她囚禁,让她彻底变成他的禁脔或是性奴,往后余生只能接受他一个男人的肏弄,再也无法勾引其他任何人。只有他可以打开她的身体,也只有他可以赐予她快感。 但他做不到,他无法束缚住一只翱翔的飞鸟,更无法忍受她怨恨甚至是漠视的目光。他所有的晦暗的想法只能寄存在黑夜中,止步于他想着她的脸自渎时一闪而过的妄念。 辛西娅随着他腰腹的动作被顶弄得不断耸动着撞向床头,贝里安与她十指交握着,用唇舌封住了她逐渐放浪而高亢的呻吟。 在她又一次高潮着瑟缩时,甬道骤然痉挛绞紧,极致的快感中贝里安压抑着沉重的呼吸再次深深顶入,抵着被肏开的宫口将精液尽数射入。 修长的手蒙住了辛西娅的眼,贝里安不想让她看见他扭曲的面容。他在她的耳边重重喘息,半软的阴茎却依然死死堵在穴口,不愿意从她的体内离开。 他总是渴望将自己的精液尽可能久地留在她的体内,让她浸满他的气息,就像是未开化的野兽那样,标记着属于自己的雌兽。或者更过分,去赌那微乎其微的概率,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在血脉上永远不可分割。 他卑劣得连自己都感到厌恶。 charter14梦(微H人蛇预警) 辛西娅恍惚中做了一个梦。 一条银白的巨蛇,缠着她的腰,卡在她的腿间。冰凉的蛇尾顺着雪白的双腿攀附而上,逗弄着她私密的部位。 她想要反抗,但四肢都被蛇身紧缚,动弹不得。交织的恐惧与快感让她的嗓音变了调,她羞愤地偏头,正对上颈侧的三角形的蛇头,冰蓝的眼睛嵌在月光般的鳞片之上,圣洁而又诡异。 它越凑越近,吐出鲜红的蛇信,好奇地品尝着她脸颊与唇角的温度。 巨大的压迫感让辛西娅有些瑟缩,她直觉自己应该有反制手段,只是梦里她做不到,这时她很弱小,除了被动地承受鳞片的寒凉与怪物的逗弄,她做不到任何事情。 她的微颤被察觉到了,巨蛇歪过头注视着她的双眼,无机质般的冰蓝,解读不出任何情绪,但辛西娅认为她看到了来自于他的爱怜。 这很荒谬,这样的怪物真的存在爱吗? 碗口粗的舍身蛇身缠得更紧了,冰凉的鳞片缓缓刮擦过她细嫩的皮肤,些微的刺痛让辛西娅本能地呻吟出声。 很青涩的声音,与她如今诗人吟诵般华丽的声线截然不同。 她感觉到他的尾部离开了她的腿间,她的心却悬了起来,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两根带着倒刺与鳞片的冰冷阴茎抵在了她最柔嫩私密的部位。 巨大而狰狞,真正属于野兽的性器。 她慌乱地想要挣脱,却被缠得更紧。 “我的伊恩娜…”低沉清冷的音色,用精灵语念诵着她的名字,他在她耳边喟叹,宣告着她无处可逃。 被支配的恐惧让她忍不住啜泣,用泪水无力地控诉。 蛇信冰凉的触感扫过她泪水滴落的每一处,在她微弱而无望的低泣中,可怖的性器缓缓顶入。 她感觉到自己被紧紧束缚,目之所及一片黑暗,她几乎要窒息,双臂无力地环住自己的肩膀,构建起一道脆弱的自我保护的屏障。 无边的黑暗与死寂取代了束缚,她觉得冷,是蛇鳞般的温度,他仍在她的身边,监禁或是守卫,对她来说也没有分别。 体温不断流失,她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想要就这样消失。 自我放逐的感觉很美妙,压在心中的一切沉重的窒息的痛苦都逐渐变得不再重要,她想要沉沦下去。 “辛西娅——”清亮的嗓音取打破了无边的寂静,有人在呼唤她。 是谁…… 她挣扎着伸出手,试图牵住了对方,却只抓住一片虚无。她循着呼喊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双满溢着担忧的翠绿双眸。 如同夏日阳光透过树叶那样带着生机的翠绿。 她喜欢这个颜色,让她感到温暖。 “辛西娅,醒醒!”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到了耳边,执拗地寻找着她。 随着突如其来的一阵窒息,她如同破开湖面的溺水者重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她看到了微弱星光下如月色般银发,与一同垂落的星芒。 星芒的中央镶嵌的绿色辉石映照着她的眼眸。 熟悉的体温在她睁眼的一瞬包裹住了她。 贝里安紧紧拥住了她被冷汗浸透的削薄肩背,浑身上下连同嗓音都在颤抖,仿佛在梦中受到惊吓的人不是辛西娅而是他。 “辛西娅!你看看我……” 在昏沉的意识彻底清醒之前,辛西娅率先感觉到了关节被挤压的疼痛,她不满地伸手抵开贝里安不断亲吻着她面颊的嘴唇,递给了他一个带着无奈的眼神。 “我只是做了个梦……” “梦?” 话说出口的刹那,辛西娅和贝里安同时陷入了沉默。 与精灵不用像人类那样睡眠相对的,地表精灵在二十岁左右结束初映,分清了前世与今生,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后,基本不会在做梦。 他们用于休息的冥想更接近于人类闭目养神的状态,始终会维持着半清醒的状态。 清醒的神智会压制源于潜意识的梦境。 作为半精灵的两人也早已适应了这种模式,做梦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其罕有的事情,一般唯有身受重伤导致意识模糊陷入昏迷,或是受到某些高阶术法的影响才会让神智被潜意识接管产生所谓的梦境。 除非这个梦带着某些象征意义,是对于未来的某种预言或是来自上位存在给予的某种警示。 辛西娅的脸色变得苍白,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几次嘴唇微启,最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在他们相识的数年间,贝里安很少见到辛西娅如此失态的神情,她总是从容优雅的。 他有些无措,茫然地让辛西娅依靠在自己的肩头,低声询问:“你…梦到了什么?” 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梦境会让她如此恐惧,即便是曾经直面远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地狱邪魔,辛西娅也能强作镇定,巧舌如簧地将那亵渎造物哄骗得团团转。 她看到了什么? 贝里安的指节穿过她冰凉的发丝,轻拍她的背,他并没有催促,只是笨拙地安抚着她。 他不擅长这个行为。辛西娅很少负面情绪展露给他人,团队遭遇摧折,她总是最先调整好情绪,用话语或是音乐来抚平战友们的痛苦。 可惜他笨嘴拙舌,也毫无演奏天赋,没法像她曾经做的那样,只能将怀中的姑娘抱得更紧些。 辛西娅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意识地紧贴身旁的热源,寻求着一丝安全感。 蛇,在神秘学中向来地位超然。 新生与毁灭,救赎与堕落,守护与反叛。 这种危险而美丽的生物可以同时象征着完全矛盾的意象,不论是一座城池的陷落,一个王国的覆灭,一个智者的开悟亦或是一个生命的到来,从最为惨烈的政变到最为平淡的慰藉,都可以用蛇来预兆。 然而辛西娅并不是因此而困惑,她知道梦里的那条蛇是什么。 她明白这个梦境并非什么隐喻,而是她的记忆。 她深埋心底从未为外人道的,隐秘而不堪的记忆。 她搂住的贝里安的脖颈,将自己埋得更深,幼兽般轻蹭着他的颈侧,如同在寻求某种庇护。 她展露着自己的脆弱,一如她曾经做的那样,利用怜悯与保护欲获得偏爱。 贪婪地汲取着紧贴的肌肤传来的体温,嗅闻着贝里安身上草木的气息,她僵硬的身躯渐渐放松了下来。 与传说故事的设计相反,蛇并非是巧言令色的引诱者,她才是诱惑蛇走向堕落的罪魁祸首。 她的懦弱根植于此。 在游侠的怀抱中,她再次自欺欺人地选择逃避。 chapter15地下室(H) 微弱的灯光从指缝中透出,闭合双眼似乎看到了一片浅红与昏黄交织的色泽。 嗅觉先于意识醒来,草木的气息混合着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室挥散不去的霉味汇入鼻腔,辛西娅有些不适地吸了吸鼻子。 拿开贝里安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掌,垂落的银发映入她的眼帘,她下意识想卷住其中摇晃的一缕,却在得逞前就被贝里安握住了不安分的爪子,拉到了唇边亲吻了一下掌心。 “不再休息会?”修长的指节垂在她的眼旁,轻按着她的太阳穴,辛西娅如同晒着太阳的猫,长长的眼睫微眯起来,蹭了蹭枕着的结实腿面。 自从三天前做了梦后,她就一直有些精神不济,再加上连续几天的不务正业,堆积如山的工作让她彻底失去了个人时间,除了睡眠,她几乎全天都在千面之家的地下室。 身为融于自然的游侠,贝里安并不太能适应在这种地方生活,但相较于离开辛西娅独自待在无冬城,住地下室也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只是事务用不上他,无聊至极的他除了充当辛西娅的陪聊,最大的乐趣也就只能是看书。 好在他意外找到了辛西娅尚未汇编成册的诗集手稿,这两天正企图附庸风雅。 不过此刻他握书册的指节因紧绷而发白,很显然,他那一点仅剩的拜读诗作的兴致都被诗人本人搅散。 “亲爱的,别蹭…” 贝里安低下头含住辛西娅的嘴唇,嗓音沙哑地低声说。 她的异常让他心有余悸,虽然没到怀疑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太过分的程度,却仍使他生出了一些愧疚。 这几天他们仅仅是相拥而眠,除了一些浅尝辄止的亲密行为,他们没有再做爱。 可惜多年相处下来身体形成的习惯并不体谅他的苦心,第一夜时,之前纵欲带来的餍足尚可以让他心无杂念,但往后就变得无比煎熬。他太熟悉她的身体了,以至于任何的触碰都会让他下意识地回想起他们抵死缠绵的快感。 他不是纯血的精灵,没有他们对于性欲收放自如的能力,他会追求肉欲,渴求恋人的身体,会迫切地想与她结合。 辛西娅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怀中,柔软的身体散发的馨香蛊惑着他更进一步,连续两晚他都感觉自己如同一头困兽,贪婪地嗅闻着她的气息,却不能吞吃入腹。 现在的他受不得任何撩拨,仅仅是玩闹的轻蹭,都已经让他压抑不住粗重的喘息。 他恨恨地埋头蹭弄辗轧辛西娅的唇瓣,理智催促着他离开,他的自制力并不足以让他坐怀不乱,而他本能中的渴望则催促着他更进一步。 他焦躁地喘息着,一次重重碾过她的唇后,他直起腰决心停止对自己的折磨。然而二人堪堪分离,柔软的手臂就勾住了他的脖颈阻止了他的离开。 辛西娅带着戏谑的眼神与他的目光相触,继而柔软的舌尖趁虚而入,舔弄着他的齿列。唇舌厮磨间,两人都发出了满足的叹息,气息逐渐变得灼热,贝里安再难压抑住自己的情欲,书册被抛弃在床板上,他的手顺着辛西娅扬起脖颈探入了她宽松的领口内。 带着薄茧的手掌肆意揉弄着她的乳尖,引得方才还主动撩拨的始作俑者弓起了腰身,发出了勾人的轻喘。 一吻毕,贝里安恋恋不舍地离开。额头相抵,鼻尖轻触,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渴求。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继续下去只能擦枪走火,但显然,那正是辛西娅想要的。 她面色微红着撑着贝里安的腿起身,却并未离开,反而坐到了他的腿上,像是那些不那么正经的酒馆中流莺跳膝上舞的动作。 她惯会用这种底层学到的下流手段勾引人,偏偏贝里安还颇为受用。 当她的舔舐着他的颈侧,指尖探入他的裤腰若即若离地搔动时,贝里安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下一秒,隔着皮肤,他的喉结被温软的唇舌包裹,吮吸。 欲望在瞬间破闸,这样的撩拨即便他是纯血的精灵恐怕也难以自持,更何况他混杂的人类的血统天生就带着放纵的底色。 贝里安扯开辛西娅衬衫上的扣子,将胸衣上推,握住了她的乳肉。 被情欲浇灌出来身体在冷落了几日之后受敏感得不像话,胸前陡然升起的酥麻让辛西娅瞬间软了身子,只能攀住贝里安的脖颈在他耳边呻吟,瑟缩着弓身主动迎合。 她知道自己很湿了,穴口抑制不住地在翕合,迫切地想要被鞭挞征伐。 “要我在这里肏你?”贝里安轻笑着揉捏着她的胸乳,粗糙的指尖以一个勾弦的姿势略过乳尖。 在办公地点做出格的事情带来的禁忌感格外强烈,辛西娅没法像他一样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这些放浪的话。 她不答,只是扭动着腰身,隔着两人的衣裤用私处摩擦着他的性器。 动作间贝里安几乎感觉自己闻到了她那里淫靡的气息,他的指节骤然收紧,铁硬的阴茎搏动着顶进辛西娅的腿间。 腰带扣解开的金属碰撞声在辛西娅的耳中如同解脱的枪响。 急不可耐的两人甚至只来得及将衣物褪到一半,就迫不及待地交合。阴茎就着辛西娅放浪的姿势粗暴地直接捣入,一捅到底。 没有被扩张的穴口艰难地吞咽着巨物,让辛西娅差点有了干呕的感觉,但转瞬却得了趣似的,热情地挤压吮吸着来客,邀请着对方把自己肏坏。 贝里安的动作却停住了,他只是掐着辛西娅的腰,粗喘着舔吻她的耳尖。 这快把辛西娅折磨疯了,穴肉不满地收缩挤压着体内的巨物,催促着贝里安动作。她试图抬腰自己动作,却被死死固定住,不允许她主动追寻快感。 情欲炙烤着辛西娅的神经,她翠色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湿润的唇无力颤抖,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如果是平日,贝里安无论如何都受不了她这幅表情,但是在性爱里,这反而让他变得更加亢奋。 地下室,简陋的房间,与衣衫凌乱的美人。 他曾经一闪而过的晦暗念头与此刻产生了某些重迭。这种阴暗欲望得到满足的愉悦甚至压过了对性爱的渴望。 他轻啄着辛西娅泛着水光的唇与眼角的泪珠,继而将她按在自己的肩窝,带着恶意轻咬她的尖耳。 “在这里的话,你可要小点声…”她的耳尖一片过电的酥麻,她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贝里安在和自己说话,“赛伊丝他们随时可能进来……” 语罢,贝里安腾出一只手捂住了辛西娅的口鼻,断绝了她所有的言语,于此同时紧握纤腰,下身激烈地抽动。 chapter16圣殿来客 阴暗的地下室里回响起了淫靡而激烈的水声,简陋的木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响动,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呜咽与男人压抑的喘息。 敞开的衬衫在起伏中从辛西娅肩头滑落,挂在了手肘,亚麻色的长发徒劳地遮挡着雪白的肩头与胸乳。 银发的半精灵撩开聊胜于无的遮挡,从她的锁骨一路吮吻,停驻在她的胸口,逗弄着她的乳尖。 胯下激烈地抽插着,贝里安钳住辛西娅的腰,让她无处可逃。她如同骑着一匹烈马,随着他的肏弄不住地颠簸,几乎要被颠的散架。她的穴口吞吐得艰难,却因重力的下坠吃的极深。 些微的痛苦与灭顶的快感将让她的眼泪不住地滴落,然而即使她的下唇被贝齿咬得鲜红,她也将所有的呻吟压抑在了口中。 “笃笃——” 疯狂的性爱仅仅是拉开了序幕,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音量不高,却足以让辛西娅的身躯陡然紧绷,情欲瞬间退潮。 被她吞吃在体内的性器感受到了一阵窒息般的绞杀,贝里安险些因着突如其来的刺激缴械,粗喘了几下压下射精的冲动后,他报复性地在辛西娅雪白的颈侧落下一个牙印。 “辛西娅,有人找你。”门外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性嗓音——是赛伊丝的哥哥托纳姆。 辛西娅心中闪过一丝后怕。 还好是托纳姆,考虑到男女有别他一般不会推门而入,如果来的是赛伊丝…… 贝里安看着她煞白的脸色,低笑着快速顶弄起来,满意地接住她软倒的身躯,在她的耳边哑着嗓子轻声说:“门我锁好了,但你要是叫出声的话……” 话语里带着些刻意羞辱的意味,引得辛西娅带了一丝薄怒瞪向他。然而湿润的眼眸将这怒意反倒衬得像是撒娇,贝里安愉悦地低笑出声,亲吻着她的眼角,肏弄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而温情。 “辛西娅?”托纳姆没有听到辛西娅的回应,再次出声询问。 “我马上来…”辛西娅尽量让嗓音平稳,却在句末时猝不及防被贝里安顶到了深处,尾音化为了一声黏腻的喘息。 窒息般的寂静在房间内外蔓延开来。 门外的托纳姆怔愣了片刻,可怜的战士用他的肌肉快速思考,最终意识到了什么。他当机立断选择离开,脚步凌乱,但仍记得把机关复位。 咔嗒的机关声响起,辛西娅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向来好脾气的诗人难得冷着个脸,迈步走入千面之家的大厅,半精灵游侠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几次想去牵她的手,都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 如此往复拉扯,又被众人围观着,贝里安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红着耳尖硬是拽住辛西娅的手腕与她十指相扣。 但显然,他低估了她生气的程度。 只见看似身形单薄的姑娘腰身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借着腰背的力量,干脆利落地翻过贝里安的手,将他整条胳膊反拧到身后牢牢卡住。 银发青年瞬间吃痛,本能就要回身反制,扭头却正对上辛西娅不善的眼神,有些悻悻地调整了下姿势,从善如流地做小伏低。 赛伊丝正巧从后厨出来,顿时被这一幕惊得后退两步:“有什么爱好回屋玩!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 闻言辛西娅才松开了贝里安的手腕,倚着吧台,自顾自顺了个杯子:“渴了,要杯伊斯班克。” 赛伊丝瞥了眼她仍有些凌乱的发丝与颈侧衬衫掩映的咬痕,再联想到托拉姆几分钟前如鲠在喉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给她满上了一杯冰水:“想得美,才几点就像要酒,喝完这杯赶紧滚!” 话说一半,她想起了什么,截住了辛西娅摸向酒瓶的手:“门边那桌,穿银甲的帅小伙,说是找你。” 她瞥了眼正勾着诗人发尾的贝里安,闻言他果然眼神立刻如鹰隼般将目光投向她所说的那个位置。 赛伊丝忍不住哼笑,真是护食。 这倒是省了辛西娅再找的麻烦,托腮顺着贝里安的视线望去,却和她预想的有些偏差——她本以为这个描述会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卫队长德里克。 而坐在门边那位有些局促不安的显然是位少年,身上的铠甲是公正之神教会卫队统一的形制,看样子应该是尚未立誓的基层成员。 大概率是卫队长派来通知她上次信件问题的后续的。 思索间她趁赛伊丝不备顺走了两个杯子和一瓶低度麦酒,越过贝里安款款走向那个小骑士。 作为被教会收养的孩子,伊桑几乎没有光临过这样的场所——精致的装潢,馥郁的熏香,柔软的座椅和角落摆放的蒙着脸的逼真人偶无不彰显着这家旅店不俗的品味与奢靡的做派。 正义大厅和从属的公正之神的教会都实行半军事化的管理,虽不会苛待组织成员,但培养铁一般意志的军人总不会是靠养尊处优的生活。 两个月前刚成年加入卫队的少年,尚没有足够高的精神境界,还不能心如铁石地拒绝来自世俗的诱惑。 柔软的座椅与令人放松的环境不断地蚕食他从小培养的良好习惯,在他又一次险些放松挺直的腰板窝进座椅时,他闻到了一阵馨香。 一支盛着淡金液体的玻璃杯闯入了他的视线,顺着执杯的细白手指而上,一个浅笑的翠眸美人坐到了他的对面。她将酒杯递到了他的面前,带着优雅韵律的声音微微鼓动着他的耳膜。 “来一杯解解渴吗?我请你。” 突如其来接近的异性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混杂着盔甲碰撞的清脆金属声,吸引了大厅内所有人注意力。 好奇的目光汇聚在伊桑身上,只是可惜他还没有到能享受成为视线焦点的年纪,更没有坦荡无视尴尬境遇的心境。他的耳根已经红透了,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辛西娅有些好笑地端详着对面的少年,怎么他们教会的圣武士都这个德行? 在他被体温蒸熟之前,辛西娅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柔声问道:“我听说…你找我?” chapter17少年与斗篷 伊桑这才从尴尬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有正事。他回想了一下临行前队长的交代的特征——半精灵,绿眼,亚麻色长发,以及格伦先生补充的,美人。 确认无误,这位肯定就是辛西娅女士。 他找回了熟悉的节奏,一板一眼地回复:“是的,女士,公正之神骑士团卫队长有封信需要交付给您。” 语罢他自以为不动神色地松了一口气,从腰后的暗袋里取出了封信。 信封的火漆上印着掌心向外的铁手套纹样,是托姆教会的徽记。 “需要我现场拆吗?”辛西娅接过信件,却没有立即打开,只是将它放在了桌面上。 有些信件是需要立即拆封然后回信的,比如辛西娅寄往泪石神殿的那封加急信;而有些则需要等送信者离开才能打开,以免信息暴露给不必要的人。 “看您方便,女士。”伊桑回想了一下德里克的交代,似乎没有提到这方面的要求。 辛西娅闻言点了点头,明白了这封信的作者恐怕没有打算收到她的回信。 再看了眼依然站在桌边,握着剑柄,绷紧着腰背的小骑士,她笑弯了眉眼。 “先坐下吧,站着不累吗?”她托腮抬眼看着站岗一样的少年,见他仍耿着脖子,无奈拿起酒杯啜饮一口,摇了摇头,“小小年纪都这么严肃,以后会和你队长一个样的。” “感谢您的祝福,女士。”伊桑思索片刻,回答道。 留意着这边动静的赛伊丝噗嗤笑出了声,偏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的表情,却看见坐在吧台贝里安皱起了眉头。 辛西娅从没提过她认识托姆教会的人,更不要说什么卫队长。但二人的对话间,很显然信是那个所谓的卫队长写给辛西娅的,两人也颇为熟悉。 贝里安不喜欢圣武士。辛西娅总是热衷于逗弄这些严肃到近乎刻板的教士,似乎能从他们的羞愤或无措中获得某种乐趣。 好吧,在伴侣问题上不太大方的他其实讨厌出现在她身边的所有异性。随着时间疯长的独占欲,使他日渐难以接受她将注意力停驻在别人身上。 他的每一个晦暗的幻想中,她都只能看着自己一个人。 但他对圣武士这个群体的谨慎确实尤为强烈。 在这片大陆,热爱戏剧的人们似乎天然地认为,多情的吟游诗人和克己守礼的圣武士的爱情故事极具张力——放浪之人倾心于忠贞者,或者反过来也可以。 贝里安忽然想起了这些年听过的辛西娅编纂或讲述过的那些故事,内心警铃大作,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去诘问辛西娅的冲动。 他没有立场。 一个床伴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人际关系,情感状况? 难道要他故作大方地说「喔亲爱的,如果你有了想相伴一生的人,记得通知我,免得给彼此造成困扰。」? 光是想象贝里安就感到匕首抵进心脏般的绞痛,他不可能做到这一步,也不可能接受辛西娅和别人在一起,他只能在两人心照不宣的越界中将暧昧的边线推进,以期让潜在的竞争者知难而退。 但是这一次,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视线之外,他想起了几日前在辛西娅手腕上发现的指痕,那天辛西娅去了教区很晚才回来。 在他晦暗难明的眼神的注视下,背对着吧台正在逗弄神殿来客的辛西娅都感觉到了一片寒意笼罩在身后。 她揉搓了一下颈后皮肤,给喝完了一杯麦酒的伊桑续上了一杯。 “辛西娅女士,您觉得冷吗?”伊桑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短短十数分钟的对话,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仅仅是初步接触,但对巧舌如簧的吟游诗人们而言,这点时间足以让毫无防备的普通人对他们一见如故。 更何况涉世未深的少年此刻面对的更是个中翘楚,连第一轮试探都没防住,直接就被对面诗人含情的眼眸俘获了心神。 顺理成章地,辛西娅就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位名为伊桑的棕发小骑士的各种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姓名,年龄,职级,口味偏好。 伊桑显然并不常喝酒,仅仅两杯麦酒都让他的脸颊有些微红,辛西娅安抚地对他摇了摇头,瞄了眼窗外的天色。 近日无冬城的天气并不算好,或者说本该秋日干燥的北地都意外的连绵下起雨来,。汇总的情报中也多有提及各个主要城镇的粮食果蔬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减产。 丰收女神与黎明之主的教会为了响应信徒祈祷都开始频繁活动与祭祀,意图将天气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避免在即将到来的冬日产生更多的饥民。 但她这一眼倒没有那么多含义,她只是认为在这个时间点,天色有些过暗了。 窗外黑沉沉的乌云从北方逐渐迫近,无形的风被卷起金色的落叶勾勒出了躁动的轮廓。 “快下雨了……”辛西娅低声道,似是自言自语。 追随着她的视线,伊桑也注意到在闲谈期间,天色已经变得不那么友善,他当即起身,略微弯腰向辛西娅告别——这次很镇定,没有什么响动。 “恐怕我需要离开了,与您的这次交谈非常愉快,辛西娅女士。” 辛西娅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少年怕是把她那句话解读成了逐客令了。 不过她的确也没有继续挽留他的意愿,只是示意他稍等,招呼侍应生去吧台拿了件她寄存在这的斗篷,递给了伊桑。 伊桑还在抽条的年纪,身量尚未长成,仍是纤细灵巧的少年身形,恰好辛西娅在女性中算是高挑,两人的身高倒也相差不多。 少年有些迷茫地接过织物,看到上面的银制领针才明白这是件避雨的斗篷,理解了辛西娅的用意。 “你还没有立誓吧,”辛西娅按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想要递还的动作,温热的体温被手甲阻隔,没有肢体接触,但还是让伊桑红了耳根,她却浑然不觉一般,继续补充。 “没有神术保护的话,穿着盔甲淋雨很容易造成失温。对自己保护不周肯定有悖于你的信条——让公正之神的剑生锈可不是光荣的行为。” 伊桑直觉她这话多少带点歪理邪说,但笨嘴拙舌的他实在不知从哪开始反驳,掌中的墨绿色面料似乎都有些烫手,他嗫嚅着张了张嘴,最终放弃思考,选择了接受。 “我会还给您的……”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的话语中,他略微低下头偏开了视线,不仅仅是因为得到了来自女士的照顾产生的无所适从,更是因为站在他对面的辛西娅又露出了那种漂亮得过分的,让他不敢对视的笑容。 “那就期待下次见面了。”看不见面容,她夜莺轻啼般嗓音却无处可避。 远远看到棕发少年红得要滴血的耳垂,赛伊丝保证,她听见了某人摩擦后槽牙的声音。 chapter18退信 少年身披斗篷消失在了道路尽头,灰暗压抑的天空中,雨丝也终于飘落,淅淅沥沥地为尚未归家的行人平添一分苦恼。 辛西娅并未回到旅店内,而是斜倚在廊柱上端详了一会雨中的橡树。 在又一片金色树叶不堪忍受寒凉雨水的连番打击,骤然飘落时,熟悉的草木气息包裹了她。 贝里安从背后环抱着辛西娅,鼻梁蹭了蹭她细腻的脸颊。 十分亲昵的动作,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多少有伤风化,但不羁的游侠向来不在乎这些,或者反过来说,他很喜欢将他们的亲密展示出来。 “那封信…你不看看吗?”他的声音从辛西娅耳畔响起,听起来很有些复杂的意味。 辛西娅定定地望着雨幕,神色有些空茫,似乎思绪已经飘散到了很远的地方,闻言她只是将自己被风吹的有些发僵的手,蜷缩进了贝里安垂落在她身前的掌中。 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些微地驱散了秋雨的寒凉,也缓解了从拿到那封信起,她内心就开始浮现的隐忧。 这个充满着魔法的世界中,很多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往往有着切实的寓意,比如梦境,比如她逃避拆开那封信的直觉。 看到那封信,她其实就已经有了猜测——如果她的怀疑都是巧合导致的偶然,这封信大概不会被发出。 但她还是不想面对,就好像只要不看,那些坏事就不会发生。她很怯懦,她一直知道。 不论是对于贝里安,还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亦或是那些更早的更晦涩的记忆,她都清醒地选择了自欺欺人。 乌云遮蔽了天光,让黑夜提前降临,千面之家燃起了灯火,召唤着无言相拥的一对半精灵回到室内。 那封信仍被赛伊丝收在吧台之上,等待着辛西娅揭开鲜红的火漆。 在最后一丝天光消逝于目之所及最高的建筑无冬堡的塔尖时,一只猫头鹰穿过雨幕降落在了辛西娅身侧。 它的喙里还衔着个薄薄的包裹,上面绘制者剑湾速递的徽记。 猫头鹰抖了抖羽毛,甩掉了身上沾着的雨水。它的脖子以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歪过,注视着身旁的辛西娅,眼中散发出了奥术的光辉。 片刻后,确认完身份,这只携带魔法力量的鸟儿将口中薄薄的包裹递给了她。沾染着不祥的血渍与亡灵的气息的包裹。它并未张口,缺乏感情,机械的,由魔法生成的回响却从它的腹腔中传出。 “很抱歉,您填写的地址无法联络到目标联系人,请确认您提供的信息是否正确,本次服务已完成。感谢您对于剑湾速递的信任,欢迎再次使用。” 不祥的预感终于得到了验证,仿佛高悬于颈上的铡刀终于落下,短暂的茫然与痛苦之后,辛西娅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安定。 身侧的贝里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足够了解她。 在那个少年骑士离开之后,卸下了一贯维持的笑容,她的表情几乎是一片空白。 她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强行让自己冷静。 他只能紧握她有些微颤的手,尽自己所能捂热她冰冷的指尖。 完成了使命的猫头鹰破开黑夜中灰蒙的雨幕离开,辛西娅没有去打开那封信,只是沉默地饮完一杯烈酒,看向赛伊丝。 “明天正义大厅的人可能会来联系我们,这次的接洽我想交给托拉姆,他信仰正义之神,沟通会比较顺畅。” “发生了什么?”共事多年,赛伊丝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辛西娅总是近乎于表演般的情绪丰沛,此刻这样的平静,反倒让她一怔。 辛西娅怔愣地看着手中的玻璃杯,似乎对它折射出的光芒充满了兴趣。就在赛伊丝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时,她将那封伊桑带来的信递给了赛伊丝。 “无冬河西岸的泪石神殿应该陷落了,同为叁神教会,正义大厅那边应该已经掌握了更多信息。” 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低声补充道:“如果明天教会的人没来,我们也需要主动联系他们获取那些信息,哭泣之神向来是竖琴手的坚定同盟,出于任何理由,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 随着她话音落下,窒息般的沉默在叁人间蔓延。 赛伊丝嘴唇几度开合,最终还是将酝酿的话咽了回去。 语言的安慰对于有些痛苦是苍白无力的。 没有多少人知道,面前这位优雅的半精灵诗人,曾经是哭泣之神教会收养的孤儿。泪石神殿的摩根神父,在她最孤苦无依之时,为她提供了庇护。 在她这些不能更官方的话语之后,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家。 · 伊桑在天黑之前赶回了教会,一路上他不得不感慨辛西娅女士贴心的先见之明。寒凉的秋雨被特殊面料制成的斗篷彻底隔绝在外,如果真的一路淋雨回去,他很大概率要申请病休。 踏入卫队寓所休息室的那一刻,众多队友的视线汇聚在他的身上。 原因无他,辛西娅提供的斗篷颜色秀雅,材质优良,剪裁精巧,下缘还骚包地用银丝绣着卷草纹样,怎么看都不是教会这种半军事化组织会配发的装备。 反倒更像是耽于享受的贵族老爷小姐们出游时的穿着。 “哟,看来我们亲爱的伊桑这次任务有了意外收获~”与伊桑关系好的伙伴迫不及待地打趣了起来。 本来只是例行地开个玩笑活跃气氛,然而少年闻言却红了耳根,慌慌张张地解下领针,将斗篷迭成了一团墨绿的方块,抱在胸前,几次深呼吸调整完心跳,才声如蚊讷地反驳:“突然下雨,那位女士好心才借给我的……” 起哄声瞬间此起彼伏,彻底压不住了,公共休息室内大多是还处于怀春年纪的少年,看着伊桑这个表情已经脑补出十八个版本的爱情故事。 “长什么样啊?漂不漂亮?” “是什么种族?人类吗?” “聊了些什么?有没有戏?” “……” 就在伊恩被骚扰得脸红得要滴血时,休息室的大门再度打开,随着铁靴踏上石砖的金属碰撞声,所有的喧闹瞬间归于寂静。 卫队长德里克与内务官格伦来到了新兵寓所的休息室。 德里克并不算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但不苟言笑的性格还是让这些半大孩子对他的敬畏远胜于亲近。 他对此并不在意,维持过多的情感关系与他而言也是一种消耗,上下级之间信任是必需品,亲密则是奢侈品。 他的眼神逡巡过站得笔直的少年们,在看到格格不入地捧着斗篷的伊桑时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他们来到了走廊的一角,打算在无人之处做一个简短的任务汇报。 昏暗的烛火照不出斗篷美丽的色泽,只能看到银丝刺绣星光般的细闪与新月环绕琴弦的领针折射出的金属光泽。 格伦原本还看戏似的围观着明显有些荡漾的少年红着脸总结这次的出外任务,蓦地瞥见这领针,眼角骤然一跳,扭头德里克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竖琴手的标志。 chapter19祈求(微H) 辛西娅从离开千面之家起,灵魂仿佛被逐渐抽离。 原本他们并肩而行,但她放空得太过,全然不顾脚下的路面,只是机械地前行。 在贝里安第叁次扶住险些滑倒的辛西娅之后,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她牵到路边的屋檐下,解开了她的斗篷。 夜色如墨,暴雨如注。 一些细密的雨丝被风吹起,飘过屋檐的遮挡,沾上了辛西娅的发丝与脖颈。 她瑟缩了一下,觉得有些冷。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怀抱驱散了这寒凉,贝里安霍然将她打横抱起。 游侠的斗篷很宽,可以将她完全包裹其中。 光线彻底隔绝在了外面,她只能感知到雨声,脚步声,与贝里安坚定的心跳声。 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只有斗篷内的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这里很安全。 她温顺地靠在他的怀中,环抱着他的脖颈。 半精灵骨量纤细,贝里安抱着她不会比肩上停着一只飞鸟吃力更多。可他却从未有过地紧张。 她仿佛将自己交付给了他,全身心依偎着他。 一段不算长的路贝里安走了很久,他害怕有雨丝渗入沾湿了辛西娅的衣角,也害怕自己行走的颠簸让她觉得不适。 然而即便如此,雨水依然渗进了她的靴子。 黑湖旅店的房间内,贝里安将辛西娅抱到了床边,取来毛巾,再用绒毯包裹起了她,才半跪在她的身前,脱下了她已经浸湿的鞋袜。 从这个角度辛西娅看不见贝里安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垂落的银发,间或有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在木质地板上晕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相较于被罩在斗篷里的她,贝里安被雨水打湿得更彻底,但他却毫无察觉,就像她是什么一碰就碎,受不得丝毫风雨的脆弱花枝,稍微处理不及时,就会摧折。 她出神地看着他,像是好奇他在做什么,又像是只是越过他看着虚空中的一点。 贝里安握住她的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干毛巾细细擦拭她的脚趾、脚面与小腿。 辛西娅觉得有些痒,小腿本能地后缩,却被贝里安按住。 在将最后的水珠擦干后,贝里安俯身,在她素白的脚背印上一吻。 他终于抬眼望向辛西娅,碧绿的双眸中带着某种虔诚与祈求。 即使是面对橡树之父西凡纳斯的神像时,他都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他对于神明无所求,但他真的想要祈求辛西娅,不要把他隔绝在她的情绪之外,他愿意分担她的痛苦,倾听她的诉说。 无论如何不要这样,就好像于她,贝里安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萍水相逢的队友,一个只在需要时出现,共度良宵的床伴,消解寂寞的情人。 沉默嘲笑着他的贪得无厌,他难得的勇气被无声地消磨殆尽。他有些挫败地起身,用准备好的热毛巾擦拭她的脸颊。 她就像是一个乖巧的玩偶,任由他用温暖为她莹白的面庞染上血色。 他解开了她的扣子,为她脱去衣物——他很熟练于这个动作,但这是第一次,他不带任何情欲,仅仅是为了照顾她。 他想要照顾她,更甚于和她做爱。 贝里安早就意识到,情欲得到了满足之后,他反而会生出了一种更迫切更焦灼的渴望。他本以为那是独占欲,然而即使是在他们结合得最深入,她的眼里只有自己再没有其他时,这种迫切感依然没有任何减退。 他明白了他想要爱她,照顾她,与她相伴一生。不是藏在心里的,写在信里的,是真真正正参与她的生活,分担她的一切情绪,与她共享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他想要成为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想要在她脆弱时陪在她的身边,吻去她的每一颗泪水。 但她太要强,也太善于伪装,她的脆弱罕见得如同白日的星辰。 他曾阴暗地期盼着有一天她会将痛苦暴露在他的面前,让他有机会乘虚而入。 然而这一天来临,贝里安却发现,他更愿意她永远地顺遂下去,不要经历任何苦痛挣扎。 温热的毛巾擦拭过她每一处外露的肌肤,甚至是她的指缝,他如同她最贴心忠诚的仆人,细致地照料着她。 一切结束,贝里安再次将她抱起,让她平躺在床上。就在他转身离开打算前往浴室时,辛西娅拉住了他的手。 他回身坐在床边,任她牵着,像是愿意就着这个动作陪伴她一整夜。 辛西娅却微微支起上身,环过住他的脖颈,埋头在他的肩窝,脸颊蹭弄着冰冷微湿的银发。 贝里安因她的主动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回抱住她,试探着收紧手臂,用自己的体温包裹她裸露着的冰冷的肌肤。 他们相拥良久,久到贝里安担心辛西娅是不是睡着了。 “我们做爱吧。”她疲惫的声音在贝里安的耳边响起。 环抱着她的身躯骤然一僵。 除了刚认识时,贝里安从未拒绝她的邀约,然而意外地,这次他拒绝了。 他不愿意让他们性爱成为单纯的宣泄,这会让他感觉离辛西娅越来越远。 他抚摸着她丝绸般的长发轻声安抚:“明天,等你好一点。” 辛西娅却不理会他的拒绝,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背肌下滑,探入了他的腰腹,冰冷的触感覆盖上了那个仍在沉睡的器官。 “就当帮我,好吗?”她很坚持。 她知道自己急需一场性爱,她甚至不在乎对方是谁,只要能将她从情绪中解救出来。 辛西娅熟练地逗弄着尚未勃起的阴茎,她不熟悉它这个状态,它总是对她很热情。不过没关系,肉体的记忆是游离于情绪之外的,他的性器逐渐变得硬挺。 贝里安知道自己无法真正拒绝她,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但他宁愿去九重地狱直面燃烧的恶魔,也不想继续这场性爱。 他只想怀抱着她,成为她情绪的支撑,而非现在这样,仅仅是欲望的载体。 辛西娅吻上了他,充满技巧地与他唇舌交缠,挑动着他的性欲,竭尽所能地勾引他,让他肏她。 她坐在了他的身上,扭动着腰肢,几乎不着片缕,骚浪到了极致。 chapter20承诺(微H) 贝里安想起了他与辛西娅第一次相见的那个夜晚。 七年前,他所在的冒险者队伍因法师的受伤而无法继续进行委托。 非常合理的展开,法师这种被勺子敲一下都能骨折的存在,如果不是躲在他们自己的高塔里,那和一个行走的玻璃杯没什么两样。 他们的招募无人问津地张贴了七天——在那个穷乡僻壤,这样难度的委托能找到队友才是意外。当时的队长和他都觉得可以放弃了,只是队内的牧师希娜身为黎明之主教派的牧师,很是嫉恶如仇,强烈要求等到第七天再放弃也不迟。 第七天的晚上,命运般的,辛西娅推开了酒馆的侧门。她理所当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他。 那时候他只感觉她如同美丽的夜莺,偶然停驻在他的身边。如果谁要和他说他会为了这只夜莺甘愿沦为情人七年,他一定会认为这是彻底的羞辱,然后打断他的牙。 他那时是如此骄傲无知,就像他对诗歌的不屑一顾,他认为爱情也不过是吟游诗人迷情剂喝多了产生的幻想。 然而夜莺栖息在了他的肩头,让他有幸片刻地聆听她的歌声,他便再也不愿接受她的离开。 他为她打造一个鸟笼,然后先把自己的心关了进去。 钥匙,在她的手中。 从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甜蜜与痛苦中反复地拉扯。 但即使这样,他也从未想过性爱可以如此割裂。 昏暗的房间里,他的阴茎被她的紧致的甬道热情吞吃着,灭顶的快感从他们结合的地方传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地疯狂地顶弄着她,想要进的更深;他的心中却一片窒息的酸楚,她只是想要男人来肏她,而不是渴望他。 或许这只能称之为性事,而非做爱。 激烈的快感中,他生出了些扭曲的恨。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肩窝,在她的迎合中,他握着她的脖颈将她按倒在床铺上。 她的头颅微微扬起,脖颈如同天鹅般修长纤细,细腻的皮肤下分布着淡青的血管,美丽而又脆弱,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他的心中充满了恶意的想象,好像只要将她的生命握于手中,他就不再是那个可悲的下位者。 然而妄想之所以被称为妄想,就是因为不论他的心里如何地去想象辛西娅的窒息,在他的逼迫下向他袒露一切,接受他的陪伴与爱,现实中他连收紧手指都做不到。 如同逃兵一般,他离开了她的颈侧,将所有的不甘化为了对她乳尖的肆意揉捏。 他们沉默而疯狂地交媾,企图用快感支配自己的神智,将那些可悲的过去与无望的未来统统抛之脑后。 在又一次深顶后,辛西娅痉挛着在他的怀中高潮,甜腻的呻吟在他的耳畔响起。贝里安撑起上身,看到她的翠眸涣散而愉悦。 她将身体全然托付给了他,灵魂却不知所踪。 他不再动作,只是深埋在她的体内。内心的痛苦压抑了生理的快感,他离射精还很远,但他不想继续了。 这样的性事哪怕再多一刻,对他而言都是折磨。 他亲吻着辛西娅柔软而冰冷的唇瓣,嗓音低哑:“你是否知道…我爱着你?” 话语的尾音几乎颤抖,他终于将他最后的尊严放在了她的脚边,不论她选择捡起还是打碎,他都再无退路。 合格的床伴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去自由,这是她曾经的说辞,就好像他们之间只要不言爱,就可以永远维持着这种听起来极为公平的肉体关系。 可他不想再做她的床伴,这段关系中他从来没有自由。或许曾经可以,但今晚之后,他再也不能忍受这样毫无感情的,纯粹的宣泄的性。 他要她的爱,要她的认可,要她承认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所谓的情人的贴心,而是因为他爱她。 就在他以为辛西娅会再次沉默以对,然后第二天熟练地粉饰太平时,她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唇角。 她在点头。 第一次的,她回应了他。 或许是因为赛伊丝的劝说,又或许是再次失去归属的迷茫,辛西娅今夜格外想要放纵,性也好,情感也好,她都不想再瞻前顾后。她太累了,哪怕注定会走向毁灭,她也想抓住些什么东西。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窗外的雨声仍未停止,细密地隔绝了整个世界,垂落的银发编织出一个囚笼,将二人困于其中。 黑暗之中,她看见他的眸中蓄满了泪水,却仍固执地与她对视,像是确认着她的存在,又像是害怕她的反悔。 他哭了。 只是一个回应,就能让他感怀至此吗? 辛西娅一时有些不可置信,片刻的怔愣后,她环住他的脖颈,在又一滴泪滴落之前,轻轻吻去,就像他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从不缺人向她表达爱意,她向来擅长妥帖体面地拒绝这些情感。 唯一的例外就是贝里安,这个从一开始就受她蒙蔽的半精灵,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因为真的对他存在着某种偏爱,她长久以来默许着他的越界。 她本以为他们会这么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只是没想到,贝里安竟然会如此痛苦。 她的唇细细密密地吻过他的脸庞,带着某种类似爱怜的情绪。 强烈的绝望被春风化雨地安抚,贝里安反倒有些无措起来。他忙伸手想要掩住辛西娅的眼眸——反过来被她照顾情绪虽然让他的心中溢满了甜蜜,但雄性的自尊也让他羞恼于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了伴侣的面前。 沉郁的情绪都被他的这些小动作驱散了不少,辛西娅带着一丝无奈浅笑抚摸过他脊背上散落的发丝。 贝里安半是舒服半是抗拒地感受着她指尖带来的酥麻触感,难耐地埋头在她的颈侧轻蹭。 泪水打湿了彼此的长发,让深浅不一的发丝彻底黏着纠缠在了一起。 原本因痛苦熄灭的情欲被爱欲重新点燃,仍埋在辛西娅体内的性器迅速勃起,开始缓缓抽动。 辛西娅多少有点哭笑不得,怎么会有男人前一秒还哭得伤心,下一秒就能硬的…… 她的疑问没有人能解答,连她自己都被突如其来的快感拖进了情欲的漩涡。 贝里安死死地抱住她,亲吻着她,从额角到鼻尖再到嘴角,最后与她的唇舌勾缠,呼吸交错,堵住她所有的呜咽与呻吟。下身温柔却坚定地抽插着,侵犯着,像是要碾过她的每一寸角落,逼迫她的穴肉记住他,让辛西娅再也不能离开他。 他肏开了她的宫口,被窒息的湿热包裹吮吸着,快感累积到了极致,他埋在辛西娅的颈窝大口喘息,一如既往地将精液射在了她的深处。 “我不会再离开你。”贝里安在她的耳畔承诺,他不在乎高潮中的辛西娅是否可以听见。 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她是他的,任何理由都不可能让他再放手。 chapter21召回 无数的寓言故事告诉我们,话不能说的太死,毕竟就连神明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先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柩落入房中时,贝里安从冥想中转醒。 晨起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爱人无疑是美妙的体验,辛西娅恬静的睡颜映入他的眼底,她看起来如同精致的人偶,极为乖巧,长而浓密的睫毛投出半圈阴影,亚麻色的长发流水般披散在脸颊与肩背,衬得她的肌肤如新雪一般几乎通透洁白。 强烈的爱欲在胸腔中翻涌,却在触碰到怀中人的脸庞时化为了一个轻柔的吻。 他们相拥着度过了风雨之夜,她承认了他。前所未有的满足让他产生了某种类似于幸福的错觉。 赤裸相贴的肌肤传来了细腻柔软的触感,他有些心猿意马。 “梆梆梆——” 就在他想趁着辛西娅尚未清醒再温存一番时,窗外传来了暴躁的玻璃敲击声。 不和谐的噪音轻易地惊扰了他怀中的半精灵,她悠悠转醒,翡翠般的眸子只带着些许晨起的恍惚,昨夜的空茫与脆弱都已不见踪影。 一个夜晚,足够辛西娅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重新成为众人熟悉的那个吟游诗人。 她瞥了眼窗外的不速之客,眼眸因难以忍受阳光的直射而微微眯起,逆光中,她看见了一只愤怒的猛禽。 一般来说,鸟类长满羽毛的脸上是无法判断出情绪的,但这只明摆着不是一般的鸟,它甚至会因辛西娅注意到它而敲得更起劲。 “……” 辛西娅很想和它讲讲道理——太早的拜访显然是不礼貌的行为,不过和一只鸟讲道理这个行为,远比这只鸟更蠢。 她扭过头去,环住贝里安劲瘦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避开过于明亮的光线。 她默默念诵着什么,贝里安本以为她在和他说话,正打算凑过耳朵去细听,却看见一只半透明的手浮现在了半空。 法师之手,一种普及度极高,泛用性极强的戏法,多用于施法者们一步路都懒得走的场景。 聒噪的鸟儿在半透明的手打开窗户的瞬间如闪电般直冲向贝里安的方向,一记头槌迫使两人分开。 身为一只游隼,速度带来的冲击力不可小觑,贝里安差点躲闪不及被撞到床沿。 “黑羽!” 贝里安撑起上身,抽出枕头就要砸向这毫无礼貌的访客,却见刚刚还怒气冲冲的猛禽却温驯地站在辛西娅的枕边,用喙尖亲昵蹭弄她的脸颊。 到底谁才是它的同伴??? 投鼠忌器的贝里安一下子也没什么好办法处理这扁毛畜生,伸手就要去抓它的翅膀,然而以速度和反应着称的游隼怎么可能让他碰到,只见黑羽一个迅捷的蹬脚,就躲到了辛西娅的怀里。 贝里安看着他的动物伙伴如愿以偿地被美人轻捏耳羽,喉间甚至发出了荡漾的咕噜声,气不打一出来。 美妙的清晨被打破,自己的恋人还被一个字面意义上的禽兽霸占着,他只得恨恨地穿上衣服——它不可能一直跟着辛西娅,他总能找到机会清算这个叛徒。 黑羽却不愿意和他暂时停火,反而从辛西娅的怀中探出头,冲他叽叽嘎嘎地怪叫了几声。 辛西娅听不懂动物的语言,然而从贝里安不善的面色来看,应该骂挺脏。 “我丢下你?谁赖在树上不走的?”游侠似乎被气笑了,直接揭了自己战友的老底。 怀中的鸟儿不甘示弱,又是叽叽嘎嘎几句,只是眼见着没那么嚣张了。 “要不要讲点道理?你不肯来我抓得住你吗!” 辛西娅没想到还真有人选择和一只鸟讲道理…… 早餐时,贝里安注意到辛西娅虽然面上不显,但食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银匙。这是她自己都未必知道的,焦虑时会有的小动作。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指望他的安抚与陪伴能起到多大作用。就算没有他,经过一夜的沉淀,她也不会继续放任自己沉溺于伤痛——善于操控情绪的吟游诗人最先学会的就是掌控自己的情绪。 辛西娅接受了他的爱,但仍没有选择让他分担她的痛苦。 或许原因仅仅是她本就不是会和旁人推心置腹的性格——她习惯于在恰当的时机,展现出恰到好处的脆弱,用部分的坦诚作为筹码,让目标放下心防。 只是贝里安依然感到有些挫败。他心不在焉地将带血的羊肉切割成小块,放在盘子的一边。 可惜刚刚和他吵了一架的黑羽并不领情,梗着脖子,看都不看贝里安特意准备的肉食。它宁愿在辛西娅这吃浆果,也不要搭理自己这个重色轻友的同伴。 看着它谄媚地朝辛西娅翘着尾羽,贝里安的心更塞了。 辛西娅看着一人一鸟置气的行为,有些被他们的幼稚逗乐,大发善心地从餐桌对面的盘子里叉走一块羊肉递给了黑羽,还没来得及放到餐盘上,就被它敏捷地叼走一口吞下。 如此重复几次,饭饱的黑羽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噜声,热情地蹭着辛西娅的手背,大有打定主意跟她混的架势。 猛禽悻悻然作雏鸟态的画面显然让贝里安牙酸得不轻。 然而还没等他出言嘲讽这禽兽属实不要脸,却对上了辛西娅陡然一怔的眼神。 他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摸索着黑羽的胸腹部的绒毛,手法轻柔地将一根细管从中解开,递给了贝里安。 细细的木管上刻绘着橡叶,是翠绿闲庭的来信。 贝里安神色一凛——他刚刚完成为期三个月的巡林任务,翠绿闲庭作为一个较为松散的组织,按理说在下一轮任务交接之前不会对他做出指示。此时却让他最亲密的动物伙伴黑羽来送信,说明事态突然恶化,以至于需要召回仍在休假的巡林客。 即便再抗拒,职责在身,他也只能从细管中抽出信纸。 「至高森林北境遭遇兽人与死灵法师大规模侵蚀,望速归。」 辛西娅没有问什么,多年相处,他们有足够的默契。 北地向来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几乎摧毁了半个无冬城的霍诺特火山爆发与席卷了整个费伦北部的奥法瘟疫也才过去不到百年。 混乱和残酷才是这片大陆的主旋律,爱情这个命题在其中太小也太轻。 昨天所获得的情报足以让辛西娅嗅到战火将至的气息,故而她并未将贝里安床笫上的话当真——他们都有自己的职责,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去为之献身。 永不分离听起来更像是美好的期许,而非可以承诺的未来。 唯一不符合预期的只是,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chapter22月与星 贝里安决定在三天后离开。 这并非是他被情感影响了行为,非要留下来陪辛西娅几天——好吧,贝里安不否认这是一部分原因。 更重要是他在城中的整备尚未完成,定制的箭矢与弓弦需要到三天后才能交付,在此之前他无法归队。 然而这珍贵的最后的三天贝里安也没来得及和辛西娅好好度过。 托拉姆代表竖琴手组织和正义大厅进行交涉,教会传来的信息让他们所有人胆寒—— 无冬城北部的无冬森林到贝伦山脉全线都被邪神米尔寇的教徒与兽人聚落占据,各大教派却几乎一无所知。 若非辛西娅巧合地发现信件的问题,他们在巧妙的伪装下甚至能蛰伏发展更久。 公正之神教会派去泪石神殿探查的神职者当天就失去了音讯,而他们的出现也刺激了那些残忍的死灵法师与兽人,阴谋败露让他们变得疯狂,仅仅两天时间,多地就传来了屠村的噩耗。 辛西娅与赛伊丝兄妹作为目前无冬城内竖琴手的主要领导者,这几天几乎需要压榨睡眠时间来完成繁杂的工作——通知位于其他城市的竖琴手查探城外各个教团的情况;联络作为同盟的洛山达教派;紧急集结城内仍在活动的竖琴手们,并从中动员出一支精锐部队,参与前往贝伦之山的远征。 托拉姆为了与教团协商具体事宜直接住在了教区;赛伊丝是人类,体质和作息所限,她没法像拥有精灵血统的辛西娅一样夜以继日地处理那些繁杂的事务。 深夜的千面之家,往往只有辛西娅一个人,或是接待风尘仆仆赶来支援的竖琴手,或是起草着与教团的往来通信。 · 贝里安在离开的前夜再次来到了千面之家,这家旅店已经暂停营业了,不再如往日般灯火通明,而是仅仅点着门廊上的两盏吊灯,如同深黑海面中跳动的萤火。 他推开在旅店的侧门,辛西娅背对着门,独自坐在桌前,撑着额角。 她的长发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披散,而是随意地用一枚发扣挽起,看样式,像是赛伊丝的。几缕发丝从发髻中垂落,在暖黄的灯光中,映得颈侧的肌肤泛着暖白的柔光。 一条浅绿的披肩搭在椅背上。秋日已经有些寒凉,她向来衣衫单薄,前天贝里安搭上她的手时,直觉冷得过分,第二天就去集市上选了一条披肩塞给她。她收下了,但显然她想不起来用。 他逐渐走近,看到她挽起的袖子上沾着零星的墨水渍,露出的一截小臂如贵族小姐般白皙秀美,但贝里安知道,当她挽弓时,她看似纤细的肢体,会被勾勒出怎样令人意动的线条,爆发出怎样惊人的力量。 辛西娅长得一点也不像个冒险者,即使在普遍外貌出众的吟游诗人里也算异类。不同于纯血精灵那种石膏像般永恒的苍白雅致,她更像开到了极致的花朵,下一秒就将凋零的脆弱反而让她的秾丽格外摄人心魄,让人觉得她生来就该金盏饮露,被全然地呵护,不去接触一丝一毫的风霜雨雪,只要绽放就好。 与她初见时,他就因她的美丽而出言不逊——不是带着情色意味的那种,而是打心眼里不觉得这样脆弱秀美的姑娘可以接下如此凶险的委托。 然后辛西娅的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现在想来,之后她的蓄意勾引其实毫无必要,见到她的第一面他就生发出了强烈的保护欲,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他早已动心。 他站定在了她的身后,辛西娅仿佛入神了,没有发觉他的到来,仍低头看着桌面上散乱的信纸。 贝里安的手搭上她的椅背,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呼唤。 “辛西娅……” 她没有回答。 贝里安拿起披肩,俯身搭在她的肩头,却看见她双目紧闭,竟是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辛西娅近几天已经无法在休息时保持警觉,甚至会出现类似于人类的沉眠。就像现在,她对于贝里安的靠近一无所知。 贝里安没有唤醒她,而是就这样打量着她。 她太疲惫,不只是近两日高强度的工作,而是从数月前无冬城的竖琴手大师前往更北方起,她就一直在超负荷运转。 她瘦了些,本就身形单薄,如今都有了些形销骨立的意味,他抱起来时都不免觉得心疼。 贝里安很难接受辛西娅为了竖琴手做到这一步。 与他身为游侠天然会选择效力翠绿闲庭不同,她并不是受到感召而加入的竖琴手,她仅仅是为了还当初的人情——教导她的老师是一位竖琴手大师,在辛西娅尚且青涩时给予了她许多堪称决定性的指导,然而在辛西娅回报老师之前,她就在一次任务中殉职。 这片大陆上从不缺猝然而至的死亡与别离。 无冬城竖琴手的领导者,辛西娅老师曾经的同僚莫拉卡尔以此为由,提议辛西娅把对于老师的回报转化为对于竖琴手组织的效忠。辛西娅答应了,但贝里安觉得这很不合理,莫拉卡尔此举完全称得上是挟恩以报。 原本约定的期限已经快到了,贝里安都开始交接翠绿闲庭的事务,打算和辛西娅再次离开城市进行一场横跨大陆的旅行。 莫拉卡尔却忽然前往陆斯坎,并主动放权给城内现有的中层,也就是赛伊丝兄妹和辛西娅。即便贝里安对于竖琴手来说只是个外围成员,他也能意识到到此举意在将辛西娅彻底留下。 该死的地狱杂种。 贝里安在心里咒骂了身为提夫林的莫拉卡尔一句。 他瞥见辛西娅蹙起的眉头,想要伸手抚平,却在触摸到她的脸颊时停住——辛西娅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贝里安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化为了酸涩的柔软。 他的辛西娅为什么要劳碌至此? 其实答案很简单,他也很清楚。因为她心软,重诺,在她自认为的亏欠还清之前,她几乎称得上是予取予求。他也利用了这点,虽然他一直不清楚辛西娅因何而对他感到歉疚,但没关系,只要能不被她疏远,他可以不去探究原因。 他半蹲在她的身后,虚虚环抱着她,贪婪地嗅闻着她发间的香气。 今夜过后,他们又是不知多久的分离。 他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思念她。 信纸散乱的桌上,角落却放着那首给他的诗——它又被续写了一段。 「月亮转动他齿轮般的梦 星星借着你的双眼凝视着我 当我爱你时 风中的松树 要以他们丝线般的树叶 唱你的名字」 辛西娅·晨星,她是属于他的月与星。 注:辛西娅(Cynthia)这个名字词源是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的别名,在本文设定为古通用语中的月之光辉。 chapter23临别(微H 微弱的窸窣声打破了夜色如水的沉静,辛西娅意识到有人在她身边。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见了贝里安颈侧的银发,裁下的一片月光般,冰凉而温柔。 他的手正穿过她的膝弯,将她从座椅上抱起。 最近两天她精力不济得尤为厉害。 睡眠中失去警惕对于冒险者而言几乎是致命的。不过她暂时没精力去纠结这些,她只是搂住贝里安,往他的怀中缩了缩,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蜷了起来。 她难得的依赖似乎取悦了贝里安,辛西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那股草木气息将她裹得更紧了。 贝里安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二楼尽头的那间房,从辛西娅的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赛伊丝终于还是为辛西娅准备了房间。现在这种情形,再让她每天往返黑湖区两头显然不太现实。 房间内的陈设不如黑湖旅店的穷奢极欲,但比起简陋的地下室,简直堪称豪华。 贝里安将辛西娅抱到床上,却发现她仍未苏醒,刚刚只是短暂的意识回笼。他无声地轻笑了一声,认命般的为她脱去鞋袜,打了盆热水为她擦洗。 他喜欢做这些事。 每当把辛西娅寒凉的肌肤捂热,让瓷白染上血色时,他都会微妙的满足,产生难以言喻的快感。 弄伤她,在她身上留下指痕或是渗出血珠的咬痕也有类似的效果,但除非情到浓时被本能控制,他舍不得对她这样做。 · 辛西娅感觉到床铺一侧沉了下去,虽然动作的人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但她仍然醒了过来。 窗帘似乎拉的很紧,没有一丝月光漏出,只有跳动烛火的微光明明灭灭地照亮着床头的一角。 贝里安见自己吵醒了她,有些歉意地捏了捏她的指尖,继续拉开被子的一角躺上床铺。 他身上带着浴液的清香,显然是刚洗完澡。 辛西娅被他安排在了床铺的中间,以至于他现在能躺的地方不过是床边很狭窄的一段。 这显得自己欺负他一样,辛西娅想。 她反握住贝里安的手,半坐起身向内侧挪了挪,示意贝里安可以往里面睡点。 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多到数都数不过来,早就无需客套。 贝里安从善如流地挤到她的身边,拦着她的腰,脸埋进她的肩窝汲取着她的气息。 习惯性地,辛西娅攀上了他的肩背,微微抬头亲在贝里安的唇角,却一触即分。 一个敷衍的晚安吻,和黑羽蹭她一样的动作。 被熟悉气息包裹着,辛西娅彻底放松下来,再次陷入冥想。恍惚间她思绪发散,这样单纯的相拥而眠,搞得像是恋人一样。 贝里安却没有选择放空休息,游侠时常需要不眠不休地追猎多日,仅仅一个夜晚的无眠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但他和辛西娅相处的时间只剩到天明前的这一小段时间了。 他觉得她挺无情的,明明是彼此的别离,却只有他一个人在不舍。 贝里安支起上身,借着烛光细致描摹着辛西娅睡颜的每一寸,像是害怕自己在接下来到时日中模糊了分毫的记忆。 夜色渐渐深沉,连夜枭的啼鸣都已逐渐消失。 不知是不是他看得太久,冥想中的辛西娅都感知到了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他撞进辛西娅仍带着水汽的双眸。 “按理说,半精灵是不会失眠的。”她撑着枕头坐了起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话是实话,冥想不需要困意,只需要在脑内勾勒出某些固定的图纹,但贝里安没太理解这话的用意。 “啊?” “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是想杀我——”辛西娅微微倾身,几乎与他鼻尖相抵,长睫微垂,带着贝里安熟悉的魅惑,嗓音勾人,“还是…想睡我?” 她刻意地将最后一个音节的气息吹入他的耳蜗,激得颈侧一片颤栗。 他不可抑制地喉结快速滚动几下,想强压下陡然腾起的欲念。 “我只是想看看你……” 他今夜来此确实只是因为想念她,全然没有旎念——他不想把他们的相处都变成做爱和做爱的前戏。 然而很多时候欲望不由意志做主,何况撩拨他还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姑娘。他的身体已然起了反应。 辛西娅看出了他的心口不一,灿然一笑。柔白纤细的臂膀如同藤蔓缠绕上他的身躯,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临别了,要不要我送你个礼物?” 她语气中的暗示意味昭然若揭,贝里安难耐地吞咽了一下,眸光逐渐晦暗,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 他没有说话,但辛西娅看懂了他的答案。 她跨坐在他的腰上,隔着面料用臀肉摩擦着已经半勃起的性器,如丝媚眼自上而下垂眸看着他,迎着他的目光,纤白的手指缓缓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半露出胸衣包裹的雪白乳肉。 贝里安被彻底蛊惑了,他能意识到这过于突然的情绪变化不仅仅是源于对她身体的渴望,她还对他用了术法,魅惑术或是其他什么。 无冬城内设有针对法术的禁制,但这类范围不大针对个体的法术并不会太受到影响。 她再次倾身,主动捉住住他的唇,柔软的舌探入他毫不设防的口中。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吻技实践在他的身上,唇舌厮磨,贝里安迅速地意乱情迷起来。 气息纠缠间,在她吮吸他的舌根时,他似乎听到她在念诵着什么,他试图分辨,却被她轻咬了下唇瓣,似乎在嗔怪他的不专心。 随着这个绵长而情色的吻结束,辛西娅伏在他的颈侧轻笑,贝里安终于知道她做了什么。 他的视线一片黑暗,最纯粹的黑暗。 相应的,他其他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他甚至能感觉到辛西娅蹭弄他性器时透过面料传来的些微濡湿的触感。 她剥夺了他的视力。 他想出声询问,却被辛西娅按住了唇瓣,做出噤声的动作。 “上次你做的很好,”她舔舐着贝里安的耳尖,感受着他阴茎的搏动,声音带着某种古怪的愉悦,“我也想让你试试……” 贝里安被她撩拨得大脑一片混沌,握着她的腰就想向上顶弄。 但她压下了他的动作——用某种带心理暗示作用的控制,只是在他耳边低语,诱导着他与她签订堕落的契约。 “耐心点,交易要讲究公平——”她的措辞与语调仿佛是那些来自九狱道貌岸然的魔鬼,诱惑而优雅,“首先,解开我的胸衣…” chapter24惩罚(Hwarning:感官控制行为支配 即使在无月无星最深沉的黑夜中,精灵血统也能带来清晰的视觉,骤然的失明让贝里安有些紧张,却又带来了隐隐的期待。 他顺着辛西娅光裸的脊背摸索着找到了她胸衣的暗扣,轻易地解开——早已做过百遍不止的动作,完全不需要视力的参与。 随着暗扣松脱,贝里安顺势将它脱下,开始用力地揉捏她胸前的柔软乳肉。 然而在他感受到手中丰盈的下一秒,辛西娅拍了一下他的脸,不算一个真正的耳光,带着巧妙的力道,些微的疼,却很刺激。 “亲爱的,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她伏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话音落下,轻咬着他的耳尖,似是在惩罚他的不听话。 贝里安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礼物是什么——她将以支配地位主导这场性事,而他则是她的奴仆。 刚刚那点些微的刺激仿佛一点火星,瞬间撩动了他全身的神经,他感觉有些渴。 “好……”他轻声应答,嗓音沙哑。 辛西娅很满意他的顺从,奖励般轻轻吻过他的脸。 贝里安感觉到那双灵巧的抚琴的手正在一颗颗解开他的纽扣,顺着他的肌肉纹理一路下移,最后解开了他睡裤的系带。 带着薄茧的纤细手指温柔地爱抚着他的性器,指甲却又时常带着些许的玩闹刮过他的冠状沟。 说不清这是奖赏还是折磨,贝里安只能在黑夜中压抑着粗重的喘息,以期对抗因失去视觉而格外明显的快感。 他想要握住辛西娅的腰,立刻肏进她的花穴,在高潮中哭着求他停下,然后被他灌满精液。 但他不能,他知道这次游戏的规则,他不能忤逆她。 所幸这甜蜜的折磨没有持续太久,辛西娅牵着他紧攥床单而有些发麻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乳上,下达了下一个指令。 “第二个要求,揉我的胸,但不准碰到乳头。” 这个要求实在太过强人所难,有哪个男人可以在揉弄爱人的身体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不去碰那些最诱人的部位? 柔软滑腻的乳肉在他的手中被按压变形,他听见辛西娅伏在他的肩窝里发出勾人的呻吟,似乎鼓励着他更粗暴地蹂躏,她光裸细嫩的大腿不断地在他小腹蹭动,他几乎可以隔着内裤顶进穴口。 他想象着辛西娅坐在他的身上扭动着腰肢吞吃着他的性器,美丽的长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白皙的面庞上,她会漂亮得像是传说中的水妖。 他硬的发疼。 “啪——” 这次辛西娅不再留情,贝里安的脸颊在一阵馨香之后感到了切实的疼痛。 他刚刚失神间揉弄了她的乳尖。 然而难以启齿的是,在那侮辱性的疼痛之后,他没有丝毫的愤怒,他居然感受到了快乐,他的阴茎瞬间激动地跳动了几下,几乎就要探入上方的小穴。 “又不乖。”辛西娅这次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悦,贝里安看不到她的样子,单从声音,他无从判断这是她精湛的演技,还是真的因他的失误而恼怒。 她在他的锁骨上狠咬了一口,贝里安的嗅觉告诉他,伤口流血了。 做错了事情当然没有奖励,而刚刚的那咬痕显然只是泄愤。 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辛西娅从他的身上离开,柔软的身体脱离了他的怀抱,他立刻就想伸手去拉辛西娅,让她不要走,却被轻易躲开。 “现在,第叁个要求,你自渎给我看。” 她的声音居高临下,贝里安无从判断她的方位。 这是彻底的羞辱。 他像一个低贱玩物,被她要求着去表演最私密的事情,而她则在一旁安然的观赏他的丑态。 他应该愤怒,应该反抗,应该用拳头教会那个人什么是尊重。尴尬的血统让他生来就对旁人的轻视和赏玩的眼神极为敏感与厌恶,他应该像第一夜在酒吧教训那个调戏他的佣兵那样,表达不满。 但羞辱他的人是辛西娅。 他发觉,如果可以取悦她,他可以不介意被这样对待。 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她正看着他做出屈辱的动作。 想到她或许带着轻蔑的眼神,他又有些迟疑,他不想把自己的不堪暴露在她的面前。 权势,地位,财富,他什么都没有,他能留住辛西娅的不过是这具还算精致的皮囊。 如果她因为他的丑态而抛弃他……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辛西娅其实离他很近。她就坐在床边,披着睡袍,歪头看着他。 只是一个简单的术法干扰,就可以让敏锐的游侠失去对她方位的感知。 她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失明的半精灵同时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他很焦虑,碧绿的眼眸中已经泛出水光。 是不是玩的太过火了…… 她斜倚上床,手指穿过贝里安的银发,浅吻着他。 重新感知到了辛西娅的存在,贝里安的当即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离开。 辛西娅并没有指出他的过界,她纵容了他。 她决定帮他。 她手再次覆上了他已经有些半软的性器,几下灵巧的揉搓,唤醒了他的欲望。 贝里安粗喘着包裹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与气息,用力地撞向她的手心。 辛西娅依靠在他的怀中,亲吻着他光洁的下巴与颈侧,带着笑意轻声问他:“你这之前有这样做过吗?” 这个问题无关这场性事,单纯只是辛西娅好奇。 半精灵的个体差异极大,除了精灵血统带来的一些共性的形体特征,天赋与寿命,其他特质会随机分布在人类与精灵之间,比如性格,外貌,生理习惯以及,性欲。 辛西娅自己,就非常偏向人类——她的外貌肖似她的人类母亲,会像人类一样追求性欲的快乐与冒险的刺激。 贝里安则是另一个极端,他的外貌除了个别细节,几乎和真正的精灵无异,口味,行事作风,甚至是职业都很精灵风格。最初相识时,他对于她一夜情邀请的抗拒也不似作伪。 纯血的精灵不会产生人类那样强烈的性欲,他们一般仅会在需要繁衍的时候才会和伴侣发生关系。虽然他们并不会将性视作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但也很难理解其他种族对于这个行为的热衷。 她很好奇,贝里安这样的半精灵,会不会有多余的性欲,会不会像人类一样自渎。 贝里安的动作因她的话骤然停滞了一瞬,似是耻于开口。 她手下略微用力,指节在性器的顶部刮擦了一下,引得他招架不住地胸膛剧烈起伏,逼问出了答案。 “有过……” 人类的血脉终究是让他无法清心寡欲,在初映结束后十数年的某个夜晚,他梦遗了。 当时他的人类父亲已经因苍老而离世,无从给他提供帮助。而他纤细优雅的母亲因此而难得有些慌乱,虽然试图对这种属于人类的生理现象表示理解,并安抚少年时的他,但她眼神中的诧异依然让他意识到,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随着他的成长,他越发感觉自己不属于那个族群,最终他离开了永聚岛,来到这片大陆。 他对性产生了厌恶,但生理的躁动让他不得不在某些时候选择进行这种堕落的行为。 辛西娅对他的回答有些意外,却也不算太惊讶。 能维持这么多年床伴关系,总不可能是个性冷淡。只是之前她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他带坏了。 “做这事的时候,你想着谁?”她含笑问着。 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更加难以启齿。辛西娅试图故技重施,却被贝里安死死按住,他的阴茎被捏的生疼,但他依然紧咬牙关,不肯出声。 辛西娅也不急,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近。 贝里安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感官被干扰,他失去了预判她行为的能力,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温热的触感包裹了他的耳尖,酥麻的快感瞬间传遍全身——她在亲吻吮吸他的耳朵。 他们知道彼此的耳朵到底有多敏感,文化中示爱的含义更是让这个动作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心理上的满足。 然而她的作弄还没有结束,她的舌尖探入了他的耳蜗,一点点地描绘着他最细微处的线条。 贝里安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害怕继续下去即使她不做任何事情,仅仅是吮吻他的耳朵,他都会丢盔弃甲。 “只有你……” 他的声音低的几乎难以分辨。 即使彼此心知肚明,但对着辛西娅承认自己想着她做了什么,带来的羞耻感远非床笫间的荤话能比的。 在认识她之前,他没有对谁产生过肖想,解决生理欲望时他的眼前是一片空茫。 在与她相遇之后,他才惊觉分离的痛苦不仅作用于心理,也同样会带来肉体上的渴求。见不到她的时日他疯长的欲望无处宣泄。 第一年他尚未认清自己感情,曾有狐朋狗友建议他可以去欢场找乐子,以他的卖相,那里的姑娘会用最低的价格为他提供最好的服务。 然后他在一个拥有绿色眼睛的半精灵姑娘诧异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他办不到。 他只想要她。 他的欲望只能依靠她宣泄,不论是真正地拥抱着她进入她的身体,还是回忆着她的脸庞独自解决。 “乖…” 终于,他得到了称赞。 chapter25礼物(H) roushuw u.m e 辛西娅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他的掌中挣脱。 失去了她的抚慰,纯粹的自渎完全无法纾解他的欲望。性器被揉得滚烫而生疼,快感积累得太慢,他无法达到高潮。 万幸,她将予以了他奖励。 她拨开他的手,让性器暴露在了寒凉的空气中。 贝里安颤抖了一下,他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感觉到辛西娅的吻从他的颈侧蔓延到胸前,再到小腹,最后,她对着他的阴茎轻呼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她的柔软的舌头正舔舐着他的性器。 贝里安瞬间慌乱,急忙坐起想要将她拉开。这种事情太过折辱,即使曾经有过想象,但他从来没有动过让她这么做的念头。 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她,就被一股诡异而强大的力量按在身后,继而牢牢束缚。 她的游戏仍在继续,而他并没有得到触碰她的许可。 “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吗?”耳边再次传来她嗤笑的声音,她的语气故作失望,轻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尖,“那我只能送别人了……” 她知道贝里安最受不了的刺激是什么,性爱中他所有的不配合都可以引入一个不存在的第叁人来解决。他受不了她去找其他人,哪怕只是说说。 “不要……”贝里安剧烈挣扎,不知道他的否定究竟是针对她的行为,还是她的说辞。 但辛西娅不在乎,他已经无法反抗,而今夜是她的主场。 她抚摸着贝里安锁骨上被她咬出的伤——伤口的旁边还挂着她送的那条项链,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装饰品…… 她的目光几乎带上了一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情的东西。 舌尖从新鲜的伤口上扫过,带走了仍在渗出的血珠,她却犹嫌不够,齿列轻咬着它的边缘,让更多的血液流入她的口中,然后咽下。 贝里安勉强压下一声呜咽。 腥甜混杂着辛西娅的气息,伤口的刺痛夹杂着她吮吻的酥麻,失控而快慰。 血液在她的唇齿间流失的感觉很微妙,像是他的一部分生命被她夺走化为她的养料,这样的体验远比射在她的体内更能带来类似于水乳交融的错觉。 他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满足,不自觉地迎合她吮吸的动作,渴望她从他的身上汲取更多。 献身于吸血鬼的凡人是不是就是这样,被这样堕落诡异的诱惑驱使着迈向深渊。 但她毕竟不是吸血鬼,她对于血液并没有渴求,这个行为不过是一种不太常见的情趣。记住网站不丢失:po1 8qb.c om 她的唇离开了伤口时,贝里安几乎想要出声挽留。但他没来得及,他未出口的话语就变调为了一声喘息。 她的手指顺着柱身下滑,隔靴搔痒般抚慰着这个硬挺的器官,最终停留在了贝里安的囊袋,她轻轻拢着,似是觉得有趣,狎昵地把玩着。 于此同时,她的唇覆上了他的顶端,温热的触感试探着包裹住他最敏感的部位,在又一次舌尖掠过时,他感受到了一片温软湿润。 与花穴相似却不尽相同的紧致包裹着他,湿滑而又绵密的快感顺着神经一路流窜。他感受着她细致却又有些温吞的动作,额上青筋直跳,快感强烈却又不得要领。 辛西娅不太熟练于这种方式,动作之间带着生涩,仅仅是套用接吻的技巧,舔弄着他。她还不会藏好自己的牙齿,好几次贝里安险些在她的吮吸中忍不住时,牙尖刮到柱身的酸疼又再度让他陷入煎熬。 “辛西娅…”他喟叹出声,似乎在提醒她什么,又似乎是因过量的快感而生发感慨。 她的生涩让他格外兴奋。 性事上,辛西娅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引路人,熟练地引诱逗弄着他,轻易地让他被欲望灼烧,她却始终游刃有余。她的娴熟给他带来的快感越多,也越明白地提醒着他,在他之前,辛西娅经历过多少男人,他并不特殊。 但她没有为其他人做过这种事情——至少次数很少。 她对他是不一样的。 辛西娅努力地吞吐着口中的性器,手指抚弄着他的囊袋和冷落在外的茎身,但性器太大,口腔又太浅,除了她故意舔弄某些敏感带时顶端分泌出的些许咸腥的粘液,完全没有射精的迹象。 她的下颌已经酸了,这样下去对彼此都是折磨。 回想着曾经了解过的技巧,她闭上了双眸,尽力放松着,将性器吞咽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深度。 突如其来的深喉刺激得贝里安小腹肌肉骤然紧绷,极为狭窄的喉咙口抗拒贲张的硬物,剧烈地挤压推拒着他的茎头。偏生辛西娅还有意挑衅似的,柔软的舌头挤进所剩无几的缝隙,舔弄吮吸着他。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挺动着腰身肏着辛西娅的口腔,发了狠地往她脆弱的喉管顶弄。 辛西娅顿觉不妙,当即想要后撤,然而后颈却被牢牢按住——不知什么时候,贝里安破开了禁制。 她逃不掉了。 贝里安看见了他丑陋的性器在她无法闭合的红唇中进出,她被动地生涩含弄着,只要他稍微掌握了主动权,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在这样的性事中保护自己,喉头条件反射性地痉挛,抗拒的反应却给侵犯着她的雄性带来了更强烈更暴虐的欲望。 真正得到她某种初次的认知让贝里安浑身颤栗,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快感让他的腰眼开始发麻,再数十次的深顶后,他死死地扣着辛西娅脑后,射进了她的喉咙深处。 腥膻的液体瞬间灌满了她的口腔,一部分来不及咽下的精液流入气管,辛西娅止不住呛咳。 欲望回笼的贝里安意识到了自己对她做了什么,慌乱地将阴茎从她的口中抽离,却带出了混合着唾液的白浊,顺着辛西娅的唇角流下,她美丽的翠眸溢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带着嗔怪瞪着始作俑者,看起来可怜而又淫靡。 这幅画面实在太过引人情动,刚刚得到释放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动。 贝里安注视着辛西娅的眼眸,想要记住她此刻的面容,又在隐隐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辛西娅的狼狈只持续了片刻,她握住贝里安的臂膀,将他按倒在床铺上。微微俯身,如瀑的长发扫过了他的胸膛,带出酥麻的痒意。 她望着他,翡翠般的眼眸中带着魅惑而挑衅的意味,食指抹去唇边溢出的白浊,伸出舌头,连同指尖勾入唇中,细细地舔舐,就像刚才舔舐他的性器那样。 “最后一个要求,”她俯下身子,柔软的胸乳与贝里安紧密相贴,她依然艳红的唇瓣贴上他的耳畔,轻声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操我……” 得到了指令的贝里安再没有任何反抗的理由,他握着她的腰,向上顶入,填满了她饥渴已久的花穴,他们终于再次结合在了一起。 他温柔而富有节律地抽送着,迷恋地看着辛西娅在他的身上忘情地呻吟,起伏,如同在浪潮中颠簸的小船,不知会在何时何处才能停泊。 最后这个要求,贝里安执行得很彻底,漫长的做爱中,他的操弄带给了她潮水般的快乐,辛西娅高潮了一次又一次,几乎忘却天明他们就要分离。 他们把这临行前的夜晚化为了抵死缠绵,刻印在了彼此的记忆中。 但不论他们如今迫切地想将这夜晚延长,时间总是那样毫不留情地继续前行。 当第一抹曙光刺破天际时,他们终将走向不同的方向,奔赴各自的使命。 chapter26期待 剑湾北部,无冬河西岸。 洋流的温暖馈赠无法深入北地的内陆,无冬城中尚在观赏美丽的红枫时,城市以西百里的就已是一片萧瑟。 凛冽的北风吹不散污浊的空气,死灵生物被斩杀的血液弥散出了腥臭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鞭笞着众人因战斗而紧绷的神经。 德里克矗立在这片刚刚被血与火洗礼的土地,面容无悲无喜。 他们赢得了一场战斗,拔掉了邪教徒位于无冬河畔的一处据点。 然而没有人庆祝这次胜利。 这是远征军开拔半个月以来第一次直面那些传闻中被屠戮的村庄。 悬挂的残肢与露天的桌板上盛放着的诡异肉块无言地向每一个人传达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生长于文明世界的人们大多从书中或者吟游诗人的诗歌中听说过那些邪恶亵渎生物的残忍习性,但当血淋淋的画面真的呈现在他们面前时,没有人不觉得反胃,哪怕他们并不是平民,而是经受过训练的战士。 他在面罩内无声地叹了口气,透过视窗,他扫见了面色苍白,仍在街道一角干呕的伊桑。 他才刚成年,心智还不够坚定,本不应参与这样烈度的战场。然而北地常年处于动荡与混乱之中,各种邪恶的力量都在此盘踞,托姆教会作为奋战在对抗一线的军事力量,有着远高于其他组织的战损率。 这一批孩子都是被火线提拔立誓的新晋圣武士,尚没有完全理解自己所立的誓言意味着什么,获得力量的喜悦就被残酷的现实瞬间浇灭。 他自己当初也是如此。 战场是最无情的试炼,参与其中只能选择被裹挟着成长抑或是永远停在某一日。他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为了教团的卫队长,这在其他地方是绝无可能的。 他知道这背后的代价是什么。 同期训练的伙伴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人。 相似命运产生的阴影已经笼罩在这群尚未脱去稚气的少年身上。 踏着被秋雨与血液浸染的泥泞的道路,他走向营地。 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慰那些少年,成长的蜕变只能由他们自己完成。 系着金色饰带的银甲骑士与红袍牧师在这片废墟穿梭着,玫瑰色与金色的圣光不时从他们的掌中挥洒着照耀,将那些污浊的死灵黑气焚烧殆尽。 黎明之主洛山达的骑士与牧师团拥有着所有势力中首屈一指的对抗死灵的能力,以及全大陆最坚决的与这些亵渎生物对抗到底的决心。 位于无冬城近郊的洛山达教会辉光圣所在得知死灵教团的活动后,主动提出结盟出征,帮助正义大厅的盟友讨伐威胁着文明的邪恶。事实证明这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伤亡。 但仍然有人长眠于这河畔的土地。 临时设立的营地内,叁种徽记不同的旗帜在寒风中飘扬。 象征着托姆教会的铁手套,象征着洛山达教会的日出之景,象征着竖琴手的新月竖琴。 掀开营地最中心悬挂着黎明之主圣徽的营帐,血腥气混合着药草的苦香涌入他的鼻腔。 身着白金长袍的生命牧师在床铺间往来,或是用神术治愈着昏迷的伤者,或是用将炼金药剂喂给尚能保持清醒的病患。 然而他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未曾预料到的人。 那个赠予他一朵金盏花的吟游诗人,辛西娅·晨星。 他并不为她出现在远征队伍中感到奇怪——半月前那枚出现在伊桑斗篷上的饰针足以表明她竖琴手的身份,而作为变故端倪的发现者,她也有足够的理由加入这次远征。 但她此时跪坐于肮脏的地面,握着一个濒死的少年的手,念诵着古老的祝祷。 德里克认识这个少年。 他是托姆教会收养的孤儿,后来加入护教军,成为了此次远征的一员。 很常见的出身,在公正之神托姆的教会尤为常见。 其他神明比如黎明之主洛山达尚会存在一些贵族出生的骑士,公正之神与哭泣之神教会的神职者与骑士团却基本都是由从小被抛弃的孩子或是孤儿组成。 原因无他,几乎没有贵族会愿意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这个身世凄苦的孩子此刻正被恶毒的死灵法术腐蚀着灵魂,圣水与神术都无法抹去录命者记下他名字的笔画。 也许祈求神明恩赐或是使用高阶的魔法可以挽救他,但这个世界的生命和灵魂是有价格的,谁又会愿意为了这么一个实力并不出众,又无甚社会地位的孩子做出如此巨大的付出? 或许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少年急促地发出“嘶嗬”的喘息,尚且稚气的面容扭曲到了极致。 他的内脏已经被亵渎的力量侵蚀着衰朽,肺部与心脏都已不堪重负,勉力维持却也给他带来更多痛苦。 他无声地开合着嘴唇,似乎是在呼唤着什么。也许是理应庇佑着他的神明,又或者是他早已忘却了面容的母亲。 跪坐于他身侧的半精灵略微倾身,紧扣着他的手,做出祈祷的姿势。亚麻色的长发如瀑垂落,掩映着她的眼眸。 无形之风夹杂着微弱的神力汇聚于交握的手,在低声念诵间流淌过少年紧绷的身躯,浅金色的微光在他的周身扩散开来。 他紧皱的眉头与扭曲的面容逐渐舒展,眼神不再浑浊,痛苦与挣扎仿佛被一个更高位的存在带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德里克能感知到他身上的死灵气息并没有消失,他仍在走向死亡。 “神的庇护与你同在,”半精灵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无论你去向何方,都请带着这份安宁。” 她将少年的手放回薄毯中,起身取来棉布擦拭着他额头的细汗。 呼吸声减弱,直至停止,少年战士终于回归了托姆的神国,带着平和的微笑。 德里克知道她做了什么。 临终皈依,哭泣之神伊尔马特教会最重要的仪式,用神的祝福带走濒死凡人的苦痛,让他们得以在最后的时光得到些许的慰藉。 半精灵起身掸了掸膝上的尘土,翡翠般的眼眸中似是带着某种不忍。 辛西娅做了十数年的冒险者,却是第一次真正地参加一场战争。 在此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这样年轻的生命会如锈蚀的铜币一样被轻易地抛弃。 她没有责怪这些牧师的意思,她明白战争需要的从来都是群体利益最大化的考量,贸然将大量的资源投注在一个无关战局胜负的个体上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她只是还没有习惯,还难以接受这种冰冷的决断思路。 这或许就是军人与冒险者的区别。 她垂下眼帘,思索着用魔力治愈着另一个尚可被挽回的生命。 德里克驻足片刻,回身掀开帐帘。 辛西娅并没有认出他。 在离开的瞬间,他脑海关于战局和伤亡的推演中,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一闪而过,转瞬就被沉重的思绪淹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 德里克很少期待什么。 他习惯于冷静地接受一切,继而分析采取最合适的措施。 而期待是一种过于柔软的情绪,一厢情愿地将自己的感情投注,似乎这样就能在未来取得某种可能性。 这种感情很天真。 随着一记裹挟着光耀之力的凌厉劈砍,最后一个血肉泥泞的腐尸被灼烧成齑粉。德里克引导神明之力,金色的光芒从他的阔剑挥洒,净化着被污染的土地。 滋滋的黑气被光线蒸腾而出,逐渐微弱直至消失。 他所在的这片战场暂时回复了平静。 时值正午,高悬的艳阳却照不亮这无冬森林边境的谷地。 信奉骸骨之主的死灵法师不会蠢到让自己的扈从暴露在日光之下,整片战场被污浊诡异的帷幕笼罩,将正午化为黑夜。 德里克透过头盔的视窗,检查着附近可能遗漏的潜在危险——随着战线推进,越靠近贝伦之山,幽影的诅咒与亡灵之力的侵蚀就越发严重,来自夜女士原初黑暗力量让这些怪物越发的难以察觉,甚至会直接融进粘稠的黑暗里,等待一个时机将粗心的勇者拖入地狱。 光明在这样的战场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性命攸关。 黎明之主教会的牧师不断施放着昼明术,耀眼的金色光晕奋力地将阴影撕裂,为自己的盟友们提供晨曦的庇护。 然而能施放中阶神术的光明牧师,即使在信奉晨曦的教会中也并不常见,那些明灭的光亮,更多的是圣武士们将神圣之力附着于武器之上产生的圣光,与竖琴手施放的妖火。 当他结束神术的施放,收剑入鞘,迈步离开,准备前去支援盟友时,一道淡紫光晕骤然在他的脚下腾起,转瞬间沿着浸满污血的土地裂隙蔓延开来。 妖火术。 这带着邪异能量的冰冷火焰能让所在范围内的所有物体显形,包括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行到他身后的幽影獒犬。 幽影之力孕育的野兽行走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与气息,它嘴巴半张着,牙尖沾染着铜绿般的绿色粘液,带着某种呛鼻的毒液气息,暗红的眼中闪着残虐的光,随时准备跃起撕咬放下警惕的骑士。 德里克无暇顾及这术法的来源,当即锵然一声,重剑出鞘,瞬间将幽影构成的亵渎野兽劈碎。 如指甲刮擦般的嘶鸣从怪物残碎的口中溢出,继而在幽微的光线中化为丝丝缕缕的黑气。 然而,危险远未结束,不洁的生物总是成群出现,它临死前的挣扎正是在召唤它的同伙。 “嘶嗬”的示威低吼在妖火照耀的边缘回荡,不同的方位,不同的音高,他们的狩猎仍在继续。 呲! 又一条獒犬从黑暗中迅捷前扑,直取德里克的颈后,淡紫火焰照耀着它的身形,快得近乎产生了残影,滴着毒液的尖牙眼看就要咬到德里克未被盔甲覆盖的关节衔接处。 盔甲为战士提供庇护,同时也让他们不再敏捷。 他来不及转身防御。 就在德里克急速冷静下来开始推演受伤之后该如何反击时,破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计划。 一支无羽的弩箭穿过那只獒犬的头颅,将它钉死在地。 德里克下意识望向箭矢发射的方向,不期然撞进了诗人澄澈的翠眸中。 轻巧的步伐犹如闲庭信步于贵族的花园,束起的发丝被风吹动,掠过她新雪般的面容。 手弩连发,几个听声辩位的点射,虚空之中便传来野兽的哀嚎。 她终于停步在他的身侧,无声而又优雅,像是落于梦中的凤蝶。 “德里克先生,”辛西娅眉眼弯弯,透过头盔在与他对视,“落单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德里克很少期待什么,但此刻,看着她翩然而至的身影,他的心中某个隐秘空荡的角落,得到了微妙的满足。 chapter27熏香 吟游诗人向来是个很讲究的群体。 一方面出于表演需求,另一方面他们经常需要往来于上流社会,故而这个群体往往衣着精致,打扮体面。 这是职业需要,区别于法师们“走哪都要带着本书,什么内容两说,但一定要厚,以便于边捧着边做出一派「你们这些愚蠢的用肌肉思考的凡人,如何能了解高智商的世界」的样子,继而用怜悯的眼神关爱着每一个队友,最后被忍无可忍的野蛮人用这本书给他脆弱的头盖骨开瓢”这种欠揍且毫无必要的行径。 吟游诗人们的卖相很大程度上能决定他们收入琴匣的是金币还是铜币。 但在这样的战场上仍保持熏香的习惯,还是有些过于奢侈了。 感受着浑浊气息中传来的一丝馨香,德里克内心略微有些意外。 他看着她用优雅如起舞般的挥剑,直刺飞扑而来的野兽咽喉,纤细的手腕翻转间血肉被毫不留情地彻底截断,最后轻巧地扭身,腐臭的头颅便被挑落在地。 堪称杀戮的艺术。 与战士或是圣武士不同,诸如辛西娅这类吟游诗人似乎特别热衷于将战斗本身也化为一场表演,恣意地展示自己华丽的剑技与精妙的编排。 德里克不认同这种战斗观念。 在生死博弈之间,这种不必要的负担只会让自己深涉险境。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引人注目。 每次斩杀的间隙,他的目光总是抑制不住向她所在的方向偏移。 透着死尸般的灰蓝色,遍布腐烂血肉与黄绿色液体的手掌隐匿在泥土中,在妖火照耀的边缘伺机而动。 没有人注意到它,毕竟谁会在乎一只战场上的断肢呢? 又一只幽影獒犬冲着辛西娅的面门跃起扑来,带着强烈的兴奋与无畏。 辛西娅一剑刺出,穿胸而过,却发现刺入的一刹那,这怪物的身体传来古怪的颤抖。 不好! 对危险的本能让她立刻旋身撤步,堪堪躲开从那死去怪物爆裂的身躯中喷溅出的暗绿浊液,而她原本站立的地方立刻传出了强酸腐蚀的“呲啦”声。 然而这只是危险的开端。 她站在了妖火术范围的边缘。 那只潜伏的蠕行之爪不动声色地探出,在被浅紫冷火照亮的瞬间跃起,死死抓住辛西娅被皮靴包裹的脚踝。 突袭成功,它的猎物的左脚已经被麻痹。 窸窸窣窣的瘆人低响从黑暗中传来,更多的蠕行之爪从泥土中探出,攀着辛西娅僵直的小腿往上攀爬。 辛西娅挥剑挑落身上邪异的肢体,然而这弱小的怪物却拥有着庞大的数量,仅仅片刻,它们便如潮水一般涌现,蠕动在她的脚边。 这种并不危险但十分恶心的体验让半精灵诗人抑制不住地头皮发麻,几乎立刻她就要引动雷鸣之力,将所有攀附其上的怪物震飞。 但是下一秒,她被动地离开了那片涌动的尸潮,蕴含着强横的神圣之力的金色剑芒晃得她已然适应黑暗的双眸有些刺痛,她下意识俯首,额头却触及了冰冷的金属。 在神力熄灭后,她看到了那副还算熟悉的银甲。 德里克的手仍环在她的腰间,隔着厚重的铠甲,他感受不到她的体温,但她身上传来的气息却更加真切,温暖柔和,不像是熏香的厚重,反而带着些草木的清新。 在确认范围内所有的蠕行之爪都被方才的一击彻底了结后,德里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半精灵小姐仍被他揽在怀中,正攀着他的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视线触及她含笑的脸庞,他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漂亮姑娘,而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立刻将辛西娅推了出去,后撤了一步。 “失礼了……”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失措。 辛西娅被偷袭腿部产生的僵硬感仍未解除,失去了支撑当即就要摔倒,踉跄间只得抓住德里克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借力站起恢复了平衡。 手心的部位没有甲胄覆盖,这下德里克感受到了她的体温与掌心肌肤的触感。 体温有些低,或许是源于精灵的血统;手掌柔软细腻,但关节处带着薄茧,是经年拨弦的结果——琴弦或是弓弦。 只消片刻的接触,德里克飞快地整理出了这些信息。 但再过片刻,他的脊背陡然僵硬了起来,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与身侧的气息,与辛西娅交握的手收也不是,继续握着也不是。 这种感觉太陌生,他十分不自在。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这样娇美的女士并肩作战。 这与性别无关。 正义大厅中不乏强大的女战士,她们在经年累月的训练与誓言带来的神明之力下,有着超越性别的真正意义上的强大。 比如侍奉正义之神提尔的战争牧师克劳迪娅就曾在他的眼前,挥舞着战锤砸烂了咆哮着的蝎尾狮的头颅。 但她们的强大都是显而易见的。 克劳迪娅只要站在那,就会让人下意识为她的威压与坚毅折服,不会再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颇为清秀的面孔上。 强者不需要外貌作为注脚。 但辛西娅不同,前几次的见面,即使可以从细节中窥见端倪,德里克也从未真正将「她或许是个强者」这样的念头映入脑海。 他的潜意识中一直认为,她如同大部分的吟游诗人,有着美丽的外貌,高超的演奏技巧,以及堪堪可以防身的战斗力。 她的外形总是让他下意识认为,她应该是被保护者,而非并肩作战的战友。 很难说这是她过于出挑外貌本身给人带来的误判,还是她故意为之的结果。 他搀扶着辛西娅调整着站姿,为她施放了带有治愈作用的神力,用以缓和毒素造成的影响。 温暖的神力通过两人相贴的肌肤缓缓流淌,他俯首看见辛西娅翡翠色的双眸在妖火中流转着奇异的光晕,汗湿的长发有几缕贴在瓷白的颈侧,勾勒出流畅而优美的线条。 她身上的馨香随着汗液的蒸腾似乎变得更浓了。 她对他轻声说着什么,或许是感谢,又或许是调侃。 他无法分辨。 辛西娅的话语在他的耳中失去了具体的含义,徒留下柔和的震动给心间带来的微微酥麻。 chapter28密林来信 随着无冬森林南侧谷底的收复,又一个敌方据点被铲除。 作为战士的竖琴手们工作已经结束,剩下的清理与净化将交由教会处理。 辛西娅从村民犒军的宴会上早退,久违地彻底洗了个澡,着装闲适地躺在竖琴手首领帐内的摇椅上拆着信。 来自至高森林的信。 帐篷并不算舒适,因为只计划在此驻扎两天调整状态,匆忙之间地毯都没铺。 但好在这次据点所在的村庄并未遭屠杀,村民被从奴役中解救出来后,激动万分地提出要答谢远征军。 辛西娅对于大餐没有兴趣,倒是看上了老乡家的一张藤椅。淳朴的村民只要了极低的价格,半卖半送地运到了她的帐篷里。 不得不说,确实惬意。 游隼黑羽立在她的肩头,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站位,避免自己的锋利的爪子透过睡袍戳到她的皮肤。 她伸出手指,亲昵地挠了挠它胸前柔软的羽毛,舒服得这猛禽瞬膜都翻了上来,喉间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怎么能找到她的。 她最近没有和贝里安通信,关于战线的信息并不适合向无关人士透露,更何况即使透露了,以剑湾速递不加钱的时效性,贝里安回信时她早就不知道到哪了。 因此当她回到营帐,看到黑羽立在门口的旗杆上冲她叽叽嘎嘎叫嚷时,多少有些意外。 辛西娅将头发拢到耳后,避免仍在滴水的长发打湿信件。 贝里安的私人信件连火漆都没有,只是用一片橡树叶封口,很是不讲究。 信封有些鼓鼓的,似乎里面除了信纸还装了什么。拆封后,辛西娅小心地将信封倒置,里面掉落了一根枯枝,散发着清苦的气息。 甘草根。 廉价但带着珍贵的甜味,底层佣兵和贫苦人家的小孩时常用这种玩意打牙祭,虽然并不是真正的糖果,但足够哄嘴巴,给物质匮乏的生活带来些许的慰藉。 辛西娅素白的指尖盘玩着随信寄来的深色根茎,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自顾自轻笑了一声,将它咬在齿间,轻易地碾出汁液,感受着蔓延到喉间的苦甜。 发现辛西娅早退,提前离席找她的托拉姆掀开帐帘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半精灵小姐赤裸着双足蜷在摇椅上,借着跳动的烛火垂眸看着一封信,白皙精致的面容带着些微的困倦,微光将她勾勒得眉目如画,但她的唇齿间却咬着一根颇为粗陋的树枝,怎么看怎么不搭调。长发从肩头垂落,仍滴落着水珠,浸湿肩头单薄的面料,呈现出一种无自觉的勾人。 见他回来,辛西娅只是略正了正身形,向他点头致意,就再度躺回椅子里摇晃了起来。 红发战士额头的青筋陡然一跳。 两人作为本次行动的组织者为求方便交流与照应,选择共用一个营帐。虽说彼此共事多年,但她这个姿态确实也太过随意。 辛西娅正在看着信中贝里安叙述着回到森林发生的趣事与日常的事务,顺便解释了这甘草根的由来——他几日前在驻扎的营地附近发现了一丛甘草,紧急挖了一批晒干,寄给她的这根是第一批里品相最好的。 他的文法水平不高,写起东西来总带着一股絮絮叨叨的劲,也不知道他这个永聚岛出身的半精灵怎么会如此热衷于这些在人类社会都属于小众的事物。 辛西娅只是读着文字多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战争带来的压抑得到了些微的缓解,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正将信纸折迭,准备看下一张时,一块棉布兜头就盖在了她的脸上。 差点被殃及的黑羽瞬间扑腾着离开,站在一旁的木桌上瞪着始作俑者。 “就算不会生病也擦擦干,”托拉姆的声音带着某种古怪的不悦,“地上弄湿了不好打扫。” 辛西娅扯下棉布,眼神不可置信。 地面是草地,他在扯什么胡话。 “我喜欢这样,”辛苦搏杀了几天刚休息,洗个头还被同伴找茬,辛西娅再好的脾气也生出了一些气性,“看不惯就劳烦您亲自动手。” 这话当然是赌气。 他俩的关系不错,但向来带着点微妙的不对付,除了公事方面的合作无间,托拉姆私下总喜欢给她使点绊子。 比如几个月前就用一场比试让她住到了黑湖旅馆。 在他对自己有意见,和赛伊丝不愿意少一间房费的收入之间,辛西娅出于对赛伊丝人品的信任,果断选择了前者作为他那次挑衅的理由。 让他帮她擦头发?还不如指望黑羽。 托拉姆果然没有接茬,只是瞥了眼她的脚踝——中午被蠕行之爪留下的穿刺伤,毒素已经被神术净化,外翻的血痂却依然显得有些狰狞。 他后槽牙紧了紧,眼神略有些不耐,转身掀开帘子回到自己的休息区。 辛西娅唇间溢出一声嗤笑,将他的异常归因为席间酒喝多了,便将书信翻到下一页,边想象着贝里安絮叨的样子,边在脑内草拟着回信的内容。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布料的摩擦声响起,小腿突然被握住传来的温热触感打断了她的思路。 托拉姆此刻卸去了盔甲,半跪在她的脚边,打量着她的伤口。 战士的红发与他同胞妹妹赛伊丝的一样鲜艳,却没有那股风情感,反倒是显得他有些直愣愣的莽撞。 此刻半长红发被扎束在脑后,烛光跃动中,他那张有些野性的脸显得轮廓格外深刻。 他紧握着她的小腿,将半瓶炼金药剂倒在辛西娅脚踝的伤口上,毫不怜惜,既是对价值不菲的药剂,也是对辛西娅。 这种药剂恢复速度快,效果显着,副作用小,但内服极苦,外用极疼。 辛西娅的小腿肌肉几乎瞬间因疼痛痉挛了起来,却被托拉姆死死握住。她痛呼出声,细汗立刻从额头渗出。 这牲口…… 她双眸氤氲着水汽瞪向托拉姆,他面无表情,好似公事公办,但从他的动作中辛西娅明显感受到了某种报复。 她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被她瞪着的托拉姆却只是低着头,没看她,又扯了一截纱布,抬起她的小腿,细致地将她脚踝的伤包扎了起来。 其实这全无必要,这伤已经经过处理,仅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仅仅是皮外伤,过不了几天就会自行痊愈。 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让辛西娅不想解释,她只想让这个疑似在发酒疯的家伙抓紧离开。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不会按期待的方向发展。 托拉姆起身将纱布放在桌上,抽出辛西娅咬着的甘草根,换了个方向叼在自己口中,再把剩下半瓶药剂抵在她的唇边,大有她不喝下去就不走的意思。 辛西娅偏过头去,表明不合作的态度。 沉默在二人间蔓延,帐篷内一时唯有烛心间或炸出的轻响。 僵持了片刻,托拉姆认输般叹了口气,之后便是玻璃瓶放在木桌上碰撞的响声。 她以为他终于放弃给她找不痛快,恢复正常时,却感觉自己濡湿的长发被小幅度扯动。 她回头看去,见托拉姆正在用棉布揉捏她的发尾,吸去她发梢的水珠。 这下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对,亡灵和幽魂她都见过不少,从没有过这么诡异的感觉。 黑羽在一旁,不知是感知到了辛西娅紧张的情绪,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整个身子的毛都骤然炸起,翅膀紧缩,呈现出极为戒备的姿态,在桌面焦虑地踱步。 托拉姆却神色不变,唇间传出木质纤维破碎的嘎吱声,他的话语带着某种理所当然。 “不是你让我帮你擦的吗?” 辛西娅不答。 她也不想如此被动,但一来不能直接吵架撕破脸——和一个醉鬼吵架,听起来就很蠢;二来打架打不过。 语言和武力两种方案都没有可行性,她无计可施,只能忍耐。 托拉姆眼神掠过她被水珠濡湿得有些半透明的睡裙与削薄白皙的肩颈,联想起刚刚掌中细腻的触感,烛光下她曲线优美的小腿与脆弱白皙的脚踝,神色微黯,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甘草根的清苦的汁液刺激着他的舌根,他禁不住挑眉,出声问道:“佣兵都不稀罕的玩意居然入得了你的眼?”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喜好还要向你报备?”辛西娅难得的语气不善。 她今晚没有兴致和他解释这甘草根背后的故事。 托拉姆无所谓地呵呵两声,倒是不恼。棉布顺着她的发梢往上轻柔按压,带走多余的水汽。 这下是真不知道他想干嘛了。 他像是从她的气恼中得了趣,手法愈发温柔。 辛西娅讨厌这种感觉。她宁愿和自己的同伴把问题摊开来说清楚,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对抗。 她自认不是多事的人,前段时间和托拉姆共事不说轻松愉快,但也没有任何的沟通问题。 本以为之前那种不对付已经在近期的合作中化解了,谁知今晚他故态复萌。而且更加无缘无故。 托拉姆饶有兴致地将她别在耳后的几缕长发捞出,粗糙的指节擦过半精灵敏感的耳后肌肤引得辛西娅一阵颤栗。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无比怀念远在无冬城的赛伊丝。 回响之一:甘草根(贝里安番外) 月光浸透林间空地,百无聊赖的游侠枕着交迭的双手,他望着天琴座尾端那颗忽明忽暗的星辰,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清苦微甜的汁液漫过舌苔的瞬间,鸢尾花香混着夜露气息突然侵入鼻腔。 他看见扫过草尖的裙摆,银线刺绣在星光下泛起涟漪,仿佛由银河裁成。 作为一个冒险者来说,这样的装束真是有够骚包。 他忍不住腹诽。 在等流星许愿?诗人的赤足碾碎枯枝,惊起了蛰伏的蟋蟀。 贝里安从皮甲暗袋摸出甘草根束,齿尖咬住最粗那根向后扯动,叼在齿间,再把剩下的递向身后:来一根? 辛西娅向前倾身咬住一根,如瀑的长发垂落,划过他的手。 细微的酥麻传来,让贝里安的动作略微有些凝滞。 好在对方没有发现。 诗人并排坐在他的身边,裙裾在月光的照耀下如绽放的昙花。 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引诱,她裙下裸露的膝盖隔着单薄的面料贴上了他的小腿。 贝里安的肌肉骤然绷紧,喉结滚动着咽下过量分泌的唾液,昨夜洞穴坍塌时怀中的触感突然被唤醒——当时她也是这样看似无意地将腿卡进他膝间,在碎石暴雨中维持平衡。 辛西娅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模仿着他的样子躺在了草坪上,仰望着漫天星辰。 亚麻色长发披散开来,发梢缠绕着游侠散落的银发,如同月光与晨雾在暗夜偷欢。 我以为尊贵的晨星小姐,会对这种佣兵才啃的粗糙玩意嗤之以鼻。 他故意将贵族姓氏念得黏腻,像是嘲讽,又像是情人间调笑的爱语。 闻言她偏头看向他,翡翠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漂亮得让人心惊:“没人会认可琴盒空空荡荡的演奏者。” 她唇间的甘草根随着话语轻颤,语气中带着某种无奈:也没有贵族会聘请一位衣衫褴褛的吟游诗人。 市场更偏爱鎏金的琴弦与华丽的裙袍。她的语调像吟诵十四行诗,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卷起他的一缕银发缠绕把玩,正如世俗认为真正的淑女不该知晓贫民窟的黑麦面包滋味。 婉转的语调与华丽的词藻,却都指向一个表里不一的灵魂。 贝里安向来厌恶矫饰的东西。 他禁不住嗤笑出声:看来我们的小夜莺深谙包装之道。 辛西娅望着他的双眸,染着笑意的眼底泛起涟漪,对他的夸赞照单全收。 她指尖刮过他分明而光洁的下颌线,带着不加掩饰的狎昵:这叫诗人的生存法则……尾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夜风里,林涛声裹着远处酒馆的琴声漫过两人间隙。 似有暧昧滋长。 一声哼笑打破了堪堪成型的氛围,贝里安突然翻身撑在她耳侧。 半精灵银发落成隔绝星光的帘幕,他的动作亲密,眼眸中却没有多少情意。 他带着弓茧的手掌摩挲着身下姑娘精致的眉眼,如月光般纯洁美丽,且不真实。 所以这也是虚伪的装饰? 他学着辛西娅的腔调,用古老而繁复的精灵语提出疑问。 他在嘲讽她。 嘲讽她连日来自以为高明的引诱。 辛西娅却没有丝毫羞恼,只是曲起的膝盖抵在他腿间危险的位置,暧昧地轻蹭,看着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翡翠色眸中盛满蜜糖般的笑意。 嘘——她按住他下唇,戳破女士精心维护的形象可不是礼貌的行为,先生。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贝里安知道她在等一个吻,并且她很有自信,在她这样的目光中,他一定会给她想要的。 某种强烈的情绪撕开他的胸腔。母亲卧房里变了样的装饰,苍老的父亲醉倒在庭院中攥紧的戒指,此刻都混着她发间的馨香涌上喉头。 他想要反抗,想要避免重蹈覆辙的命运,他不要成为下一个爱情中可悲的祭品。 但是她的眼眸引诱着他,她的唇蛊惑着他。 他闭上双眼试图抵抗她带来的诱惑,魂牵梦萦的幽香却又无孔不入地侵占他的意识。 他只能认输。 贝里安猛的发狠将她双腕按进草丛,断裂的甘草茎在他们唇间碾出汁液,他暴虐地碾压着她的唇,似乎想要以此获得某种掌控感。 毫无经验以至于不得其法的表现。 辛西娅发出吃痛的轻喘,在心里给出了个结论。 察觉到她的不适,贝里安下意识起身放过了她,然后再下一秒,他就突然反应过来般,试图用漠然的表情掩盖自己已经通红的耳尖。 你在多少个营地练习过这种把戏?”他的犬齿擦过她耳尖,试图用话语贬低怀中的美人。 介于威胁和调情的动作。 辛西娅不答,只是看着他,默默地感受着与她相贴的胸膛传来的失控心跳。 月光在两人僵持的间隙流淌。贝里安在与她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她澄澈的双眼让他一切的猜测都化为了卑劣的构陷。 他应该继续这样诋毁她,逼着她带着她不可言说的企图离开他的世界。 她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从一直能感觉到,唯一的问题只是他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图谋的。 他的家族不在这片大陆,作为混血种他也没有话语权。 他的实力不弱,但也绝不比她本人强多少。 金钱,地位,名望这些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就更与他无缘。 至于他的外貌,确实算是拿得出手,然而眼前的这张面容,任何人来评价都不可能认为比他逊色。 他实在不明白她想要从他这得到什么。 肉体?一夜情?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可笑。 这个吟游诗人只要勾勾手指,哪怕不用任何魅惑的术法,愿意与她春宵一度的贵族或是冒险者恐怕能排到叁年后。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处心积虑地引诱? 不论解困是什么,理智都在疯狂尖叫着让他远离她。他也在尝试这么做了。 收效甚微。 折辱她的话一出口,他就立刻能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恐惧——他害怕她厌恶他。 贝里安有些自暴自弃,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理智与情感将他拉扯得快要崩溃,他甚至希望辛西娅来做一个决断。 在他痛苦的痛苦中,辛西娅忽然探出舌尖,猫似的舔过他的唇角。 贝里安触电般松手的瞬间,她翻身压住他的胸膛,按住他衬衫半敞的胸口。 月光描摹出她腰臀动人的曲线,贝里安的呼吸骤然粗重。 甘草气息混着她身上的馨香堵住游侠未出口的话语。 她发间银链垂落在他颈侧,随着撕咬般的吮吻晃出细碎的微光。她的吻技很好,主动地勾缠着贝里安生涩的舌尖,引诱着他去探索她唇齿间的芬芳。 贝里安手掌本能扣住她,却意外摸到衣料下柔韧的腰肢与细腻的肌肤。 他猛然惊醒,腰腹的躁动已不容忽视,继续下去必然擦枪走火。 几次粗重的喘息后,他勉强压下了翻腾的情欲,从她的唇中离开。 聊点别的?贝里安后撤的动作带起一阵冷风,重新仰躺时他用手背贴上发烫的眼睑,比如你用这招收割过多少真心? 你想听爱情故事?辛西娅略有些沙哑的尾音裹着蜂蜜般的甜腻,说话间她攀上他的脖颈,埋在他的肩窝调整着仍有些急促的呼吸。 她微微起身,温热气息拂过贝里安的耳尖:不过这真是沉重的话题。 她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他们贴的太近,以至于贝里安对她的行为与声音失去了判断。 “比起完整地合奏完一整首乐章”她素白的指尖撩拨着空气,似乎又虚幻音符坠入贝里安敞开的领口,引得心口一阵奇妙的痒意,我更享受片刻共鸣的欢愉。 她这话说的轻巧。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也是,为什么要指望一个热衷一夜情的女人有什么心理负担。 贝里安自嘲地想。 但他偏生就是被她吸引,唯有理智勉力维持着,让他不至于被她引诱着堕落, 贝里安顺势扣住她后颈,鼻尖相抵,她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紧绷的面容。 他凝视她良久,也不见她眼中的笑意消散。 “骗子。”他低声咒骂。 辛西娅却轻笑了一声,并不反驳。只是放任亚麻色发丝与贝里安的银发在夜风中痴缠。 贝里安突然掐住她腰肢翻转体位,青草因折断在他们身下发出细碎的悲鸣。 他膝盖卡进辛西娅双腿之间,侵略性十足的动作,却没能让辛西娅产生分毫的慌乱。 她到底为什么能笃定自己不会伤害她?贝里安想不通。 月光将两人交迭的影子钉在一起,就像是一对耳鬓厮磨的爱侣。 如果我说…薄唇擦过她跳动的颈动脉,像是随时想要一口咬住着脆弱的部位,“…我想要的不止是片刻的欢愉呢?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如同在奔赴某个虔诚灵魂的祈祷。 辛西娅睫毛投下的阴影轻颤,掩映着她翡翠般的双眸,细白的指尖抚过他紧抿的唇线:那就太可惜了… 她的叹息裹着甘草的苦涩,过于执着寻找永恒的和弦,反而会错过即兴演奏的欢愉。 贝里安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却在她的眼中看见了一个被爱欲与尊严撕裂的可悲男人。 chapter29湖畔 满月高悬,几乎要将象征着深秋的霜天座掩盖在它的光辉之下。 然而深秋夜间的寒凉并不会因此而有半分的消退,间或吹拂的北风带来的含义昭示着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即将到来。 辛西娅踏着落叶漫步在已经陷入沉睡的村庄,非常后悔自己没有拿上斗篷出门——仅仅一件外袍并不足以阻隔这个时节的寒意。 和托拉姆莫名其妙的矛盾让辛西娅几乎感到窒息,在他进一步没事找事之前,她果断寻了个借口离开。 不要和战士正面起冲突,尤其是不要和喝了酒的强大战士正面起冲突,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思考用的是肌肉还是大脑,会不会用六秒砍八刀来解决一切不能理解的争端。 作为一个优秀的吟游诗人,审时度势,量力而行都是基本素养。 她计划等后半夜托拉姆睡着她再回去,总归她作为半精灵,也不需要休息那么久。 黑羽暂时和她分开了,不知是觅食还是休息。 她听不懂动物的语言,但这小家伙临行前亲昵的蹭弄,不像是会马上离开的样子。 干枯的树叶在她的脚下发出破碎的细响,连夜枭的啼鸣都已经停止,世界安静得仿佛只有她一人。 上一次趁着夜色独自漫步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夜风裹挟着落叶在她的脚边盘桓,她有些享受这样的静谧。 她的思绪在漫无目的的行走间逸散,舔舐着齿间残留的清苦气,她想起曾经似乎也是这么一个满月之夜,贝里安递给了她一根甘草。 辛西娅自嘲地轻笑一声。 她这个年纪怎么也开始回忆往昔了。 一片艳红的枫叶被风吹拂着闯入她的视线,牵引着她顺着风的方向前行。 然后,她在村子西南角的湖边,看到了一个颓丧的少年。 还是熟人,那个送信的小骑士,伊桑,只不过此时并没有穿着盔甲,更显出身形的单薄。 他只是坐在那,仰面望着夜空中的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让我猜猜月下的少年有什么烦恼?” 含着笑意的清澈嗓音在伊桑身后响起,他一偏头,便对上了诗人带着笑意的翠眸。 他立刻撑着地起身站起,慌乱地向她欠身致意。 “抱歉辛西娅女士,我不知道您会来这里。”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眼眶有些泛红,似乎刚哭过不久。 “是我打扰了你的独处,应该我向你道歉才对。”辛西娅屈膝对他回了一礼,顺势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面色,她思忖片刻,轻声询问,“不知我是否有荣幸可以倾听你的诉说?” 讲故事是工作,听故事是爱好。 吟游诗人向来不介意了解别人的故事,用以作为创作灵感或是单纯的消遣。 而面前这个少年,很显然需要一个倾听者。 伊桑僵立着,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心理斗争。 这个年纪的男孩已经开始耻于表达自己的脆弱,却又还没有坚韧到能将一切伤痛自我消化。 一只柔软而有些微凉的手包裹住了他紧握的拳头,他怔愣了一下,却对上辛西娅带着担忧的翠眸。 她仰头望着他,处于下位的姿态让她不再那么有距离感,她眼睛清澈而温和,仿佛带着某种期待与包容。 这种来自年长女性的,类似于温情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伊桑的心防破开了一道小口。 他原本尽力止住的眼泪瞬间再次落下。 那些汹涌的情绪独处时尚且可以勉强压抑,然而一旦感受到温暖痛苦便如同开闸的洪水,在宣泄完之前再难平静。 他顺着她的牵引与她并排而坐。 夜风在湖面吹拂,在压抑的低泣声中将满月的倒影搅成一池繁星。 辛西娅没有追问,只是轻拍着他的后背,静静地等待着少年情绪平复。 时间缓缓流逝,连天顶高悬的圆月都开始垂落,伊桑的眼泪才终于不再泛滥。 被人窥见自己失态的羞恼终于从过量的伤感中浮现,他刚想要致歉,柔软的丝绸手帕却覆上他的面颊,轻柔地擦去残留的泪珠。 “这种季节,如果不及时擦干眼泪的话,脸会干裂的。”她解释道,似乎这只是再合理不过的行为。 她的指尖冰凉却柔软,细腻的面料上浸染着与她衣物上相似的气息。 “谢谢……”他的声音仍有些哽咽,气息却已平复下来。 辛西娅将沾着眼泪的手帕放在他的掌中,伊桑无意识地紧握着,湿润的眼中带着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湖边的冷杉被风吹过,簌簌的细响搅动着少年的思绪。 在又一阵风离开这片湖畔时,沙哑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这里是我以前的家……” 一个俗套的开场白,俗套到辛西娅可以罗列出接下来故事的几种惯用发展。 但正如再老套的爱情故事落在相爱的青年男女身上,都不会让撕心裂肺的程度打个折。 讲述自己的故事,无异于将刚刚结痂的伤再度撕开,伊桑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将再次落泪的冲动压下。 “我是家里第叁个孩子…应该是,我记不清了,那年很冷,花期之月还在下雪,我的父母养不活叁个孩子,所把我卖了,当奴隶,或是学徒什么的……” 他的讲述有些混乱,辛西娅却听得很认真。 大多数成长于教会的孩子从小一无所有,除了一个悲苦的出生。 “我运气很好,刚好遇到教会打击贩奴——如果是现在,我恐怕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无冬城的法案在近些年被修改,正当来源的奴隶交易不再是违法行为,教会也没有了反对的权力。 “我就这样被教会收养,教会里很好,可以吃饱饭,我就常常会想,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或者还有弟弟妹妹,能不能也吃饱饭呢?” “我想往家里寄信,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们这种人可能根本没有姓……” “但我记得这个村子,记得哥哥带我来过这个湖,夏天我们会在里面游泳。” “我想等到长大,然后回来找他们,告诉他们我活的很好……” 亲人离世的痛苦啊…… 辛西娅组织着语言,想要安抚他亲人已逝,说出一些诸如「你的泪水会让他们在神国为你伤心」之类的话。 然而,伊桑却逐渐变得激动,他话语中的情绪不再是单纯的怀念与悲伤,而是某些更负面的,类似于恨意与不甘。 他手中织物上银线绣出的纹样被他紧攥得变形,在这个月夜,他克制不住地将他最阴暗的想法倾诉给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士。 “他们抛弃了我,但我活的最好,我甚至获得了敕封,人们称我为骑士……” “他们会后悔吗?他们最不疼爱的,拿来换钱的那个孩子如今成了最有出息的那个!他们见到我甚至需要行礼!我想看见他们后悔,让他们告诉我放弃我是一个错误!”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话语间牙关甚至都开始打颤,情绪越发的混乱,时而依恋时而痛恨,似乎有两个截然不用的声音在争夺着诉说的机会。 “只要他们承认自己错了,或是他们告诉我当初是迫不得已,我可以继续照顾他们,我会的,我的津贴可以让他们过的很好,只要他们求我……只要……” 他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原本带着诡异亢奋的眼眸再次蓄满了泪水,最终承受不住地滴落,在他的裤子上氤出深色的水渍。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辛西娅已经知道了后续。 他的家人不在了。 或是因为这次的邪教异动,又或是之前就已经死于灾荒——北地从来不缺少灾难,缺乏庇护的人们活着本身就已经是奢侈。 他终于开始宣泄,褪去所有的属于大人的伪装。 辛西娅沉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莫名的哀戚,最终将这个再无归处的孩子拥进怀中。 他忘掉了那些平日恪守的准则,埋在她的肩窝放声痛哭,温热的泪水沁入辛西娅的睡袍。 有些话语他没有说出口,但她能理解。 他只是想要知道,将他抛弃的家人,对他有没有哪怕分毫的爱意。 而这个答案,已经被永远封存。 chapter30月见草与孔雀石 伊桑记忆中母亲的模样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难以分辨,他被送走的时候还很小。 但他可以确定,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妇,不可能与辛西娅女士有任何的相似。 然而在这个柔软的怀抱中,他久违地感受到了那些最早的,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记忆中才有的温暖与安宁。 她抚摸着他棕色的短发,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安抚幼兽。 对于一位优雅的女士做出如此越界的行为本应让他感到自责与羞愧,但他没有,而是贪恋着本不属于他的温情。 他自暴自弃般在她的怀中哭泣,直到那些痛苦的情感被彻底地宣泄。 再次抬头时,他已经止住了眼泪。 但他还有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或许除了辛西娅女士,他生活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和他探讨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抱膝而坐,十足孩子气。 他不敢与辛西娅对视,只能将目光投向倒映着满月的湖泊。 “辛西娅女士,您应该读过很多书,见过很多人吧…” 他的嗓音已经彻底哭哑,出口的话语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辛西娅微微颔首。 伊桑没有看她的动作,他的心中本就有答案,于是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曾将我的疑惑告知教会的牧师,他告诉我,父母舍弃我并不是因为不爱我,我要去学着理解他们,不要去恨,不要让魔鬼找到可乘之机。” 他平静地叙说着。 “但我还是会怨恨他们,我控制不住。我并不了解他们,因此我无从理解他们。我也不知道世人是什么样的,教会教给我们爱,但我觉得那不是我所期待的那种。” 他的目光从湖面收回,转头直视着辛西娅的眼眸,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他们有可能是爱我的吗?” 他问的坦然,巧舌如簧的半精灵却感觉准备好的答案哽在了嗓子里。 她大可以拿出那些已经被诗人们嚼烂了的关于爱的大道理,再编织一个无法考证的故事,去印证这些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理论,但她只是看着伊桑,沉默良久,最终给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过她,这让她无法欺骗这个少年。 用谎言去修复的裂痕终有一日会再度崩裂,而那时,他会发觉她的虚伪与卑劣。 伊桑轻笑出声,将脸庞埋在膝间,似乎是觉得她在敷衍。 毕竟他们并不熟悉,一个安慰的拥抱已经是仁至义尽,要求对方解答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希冀对方给他的人生做出指引,这种期待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太过沉重。 但辛西娅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解答他的问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无论我给出怎么样的答案,那可能性而非确定性,可以给你准确答案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的声音悦耳而沉静,“但是,为什么要将自己存在的意义困于一个永远无法获得解答的问题上呢?” 这个答案过于理智,理智得像是卫队长德里克的风格,而非吟游诗人惯常的对于情绪的安抚。 伊桑的嘴唇开合了几下,却给不出理由。 这种由情绪诞生的问题,本就无理可说。 她继续说了下去,却是他没想到的展开。 “或许你可以试着在未来的生活中寻找确定性。” 这话说的颇有些神棍,带着些占卜家和预言法师的腔调,伊桑不由得疑惑。 “确定性?” 辛西娅仰头望向满天繁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继而偏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可以试着去爱。” 人们永远无法知道别人予以自己的爱是否真心,又或者是否会在下一刻消失,于是这个世界上产生了无数的测试感情的小把戏来抚平人们心中的不安。 但是自己的情感是可以感知的,你未必知道一个人是否爱你,但你一定知道,你是否爱他。 思索间辛西娅补充了一句:“去找到你想要守护的人或事,然后让自己的心停泊下来。” 伊桑怔住。 托姆教会中的长辈往往严肃有余温情不足,他从未听过有人对他表达类似的意思。 教会所说的爱是面向整个世界的,更为宏观的爱,他们要守护的从来都是文明,希望,和平这些崇高的命题。 他陷入了沉思。 人们常说,在命运的拐点时,身处其间的人是会有一种玄妙的感觉。 伊桑莫名觉得,自己似乎就在这个拐点。 他不聪明,不能很快地消化完那些话语,但他能感觉到那些自怨自艾与不甘,被引导着转化为了一种对于未来的思考。 耳畔传来了一阵歌声,悠扬而温柔地鼓动着他的耳膜,他听不懂歌词,但是他知道,这婉转的语调是精灵的语言。 深秋已经开始颓败的草地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感召,开始逐渐变得嫩绿,继而开出了一整片月见草。 粉白的花朵在秋风与月光中摇曳,如同一个露水折射出的梦,在晨曦来临之时就将消弭于无形。 歌声结束,辛西娅牵过伊桑的左手,折下一支月见草,置于他的掌心。 少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半精灵却只是弯了弯眉眼,细白的手盖上他的掌心,再次打开,柔美的花朵消失,一颗深绿的孔雀石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北地流传的习俗——在孩子的枕下放一颗孔雀石,就可以将噩梦驱逐。 · 少年的心结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解开,她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指路人,而属于他的路,仍需他自己摸索。 此刻已是下半夜,伊桑表示想继续在这疏离思绪,辛西娅便独自离开湖边,却在树荫下意外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托拉姆抱臂斜倚在树上,半长的红发披散着,衣服也仅是帐内那一身加了件外袍,看起来像是匆忙外出。但他的手肘却挂着一件斗篷,发梢也结起了细微的水珠,又像是在这站了许久。 他今晚的疯看来还没发完。 辛西娅暗自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她一走到他的身侧,他就立刻发难。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教给其他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辛西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茬,只得回问。 “什么?” “让他去爱。”他夸张地模仿着她的语调,“话说的好听,你又把你的爱给过谁。” 他旁听了她和伊桑的谈话。 从今夜起他的行为属实是有些太过界了,很多行径都可以直接判定为挑衅。 在毫无尊重地探听了私人对话之后,还理直气壮地质问她。 他有什么立场? 辛西娅一时也冷了脸,直视着他幽深的眼眸。 “我只是做不到,又不是不相信。” 托拉姆闻言却是面露嘲讽,似乎是对她的言行不一颇为玩味。 就在辛西娅以为他们两个就会这么僵持着走回营帐时,托拉姆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属于午夜的安静。 “年纪这么小都撩拨,下得去手?” 辛西娅知道他向来对于自己的行事作风颇有微词,但涉及到另一个无关的人,她忍不住申辩。 “就不能是单纯对后辈的关爱吗?” 她的表情里净是无奈。 一声嗤笑从托拉姆的唇中溢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哈?像贝里安一样关爱到床上去?” 辛西娅因他的话脸色骤然一变。 贝里安的年纪并不是秘密,当时和他滚上床时,作为半精灵的他换算年纪确实是和伊桑差不多大。 这一直是辛西娅的一个心结。 半精灵和精灵类似,灵魂成长的进度远慢于肉体,在社会意义上的成年之前,他们就已经拥有了成人的体魄。 单从外表根本无法区分他们的年纪,以至于辛西娅在事后才得知自己这事做的属实有点禽兽。 但她的愧疚没必要展示给外人,片刻之后她反唇相讥。 “就算真的和他上床又关你什么事?” 她的话不知为何彻底激怒了身侧的男人,他拽住她的胳膊止住了她的脚步,下一秒就将她抵在道旁的树干上。 他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危险的黯色,死死盯住辛西娅带着抵触神色的脸庞。 她不愿意服软,他也不愿意放开禁锢。 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就这么僵持着对视。 他再度开口,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强烈的不满与愤恨。 “莫拉卡尔,贝里安,现在连这种小崽子都行,你这么欲求不满吗?” 辛西娅受够了他越来越匪夷所思的关注重点,决定干脆滑坡到底,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言行有多荒谬。 她扬起下颌,眼神挑衅至极,没被控制住的左手指卷起了一缕他散落的,仍带着湿意的红发,动作暧昧地盘玩。 “你这个话,听着是想自荐枕席?” 说话间,她踮起脚在他的颈侧呼了一口气。 轻佻,但是极度敷衍,几乎是明着告诉他,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他没有资格过问她的床笫之事。 他的眼眸彻底变得比夜色还要沉郁,下颌线崩的极紧。 他很生气。 沉默半晌,辛西娅都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火时,他却没头没尾地低声说:“我不是贝里安。” 这话让人一时很难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思考片刻也只能得出结论——他不是贝里安,辛西娅和他说这种话很过分。 虽然是他过分在前,但他在私事上向来不怎么讲道理。 辛西娅别开脸,选择先一步低头平息事端。 “抱歉。”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无视了她的道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重新与他对视。 托拉姆的力道很大,辛西娅甚至怀疑他再用点力都能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躯的阴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包裹其中,语气平淡而认真地解释着他前一句话。 “我不会对你言听计从。以我的武力,我要强迫你,你也反抗不了。” 辛西娅瞬间心中一震。 他今天所有的异常忽然间有了解释。 但是不行,床伴可以找很多人,唯独他是最不可以接受的选项。 他们至少还需共事一整个季度,让需要保持稳定的同伴关系掺杂情感或是其他不可控因素向来是大忌。 极短的时间内,她调整好了表情,带着罕有的严肃逼视着托拉姆。 “这段话我就当没听到。” 她愿意给他一个台阶。 但他不要。 “你听到了。” 在半精灵惊颤的翠眸中,他俯下身,固执地含住了冰冷的红唇。 chapter31疯子 jile2.com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呢? 托拉姆思索着。 他将她死死抵住,掰开她的下颌,逼迫着她接受他的吻。 这是一个依靠暴力得来的吻,自然与温柔毫不相干。他碾压着她的嘴唇,强行将她的软舌勾出,吮吸着她的舌根。 辛西娅反抗得非常激烈,但纤细的肢体根本无法推拒高大健硕的男人分毫,他轻易地压下了她所有的动作。 吻她的感觉很好,比他预想的要美妙上百倍千倍。她的气息终于不再是似有若无的一缕,他直接品尝到了她,肆意的在她柔软温热的口腔中扫荡。 唇舌激烈地纠缠,他在侵犯她。 黏腻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让男人无比兴奋,他吞咽着她口中溢出的唾液,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灵魂中的饥渴。 他的喘息逐渐粗重,下腹开始紧绷,他想要更多。 正当他的手逐渐下探覆上她的臀部时,一股血腥气在蓦地在他们的口中弥散——她咬破了他的舌尖。 然而托拉姆只是吃痛地“嘶”了一声,捏住她下巴的手加了一分力气,让她的牙齿再难咬合。 辛西娅几乎听见了自己骨骼的闷响。 他是个疯子。 他执拗地要将这个吻进行了下去。 唾液混合着鲜血沿着辛西娅的下巴滴落,在她洁白的睡袍上晕出了淡红的印子。 他终于结束了这个吻,在她几乎要窒息时。 从他的压制中挣脱,辛西娅扶着树呛咳。 她很少这么狼狈。 总是含笑的翠眸中此刻溢满了水光,眼尾发红,她不断地喘息着,平复着心跳。 她的表情丝毫没有深吻后的情动,反而充斥着耻辱与激愤。 托拉姆迈步到她的身边,想要将她扶起,却被她一把挥开他的手。 手背重重撞上了干枯粗糙的树皮,些微的刺痛从蹭破的皮肤传来。记住网站不丢失:po1 8.liv e 后半夜的风寒凉得令人心颤,从树下的半精灵身边经过,夹杂着一丝她的气息,施舍般地拂过他的鼻尖。 他看见辛西娅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她穿的还是太单薄了。 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注意到他带的斗篷。 她对他总是视而不见。 “为什么…”他听见了自己混杂着难堪与不甘的声音,如同求偶失败的雄兽。 他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里面看不到一丝她面对贝里安时的情愫,哪怕只是看着那个半精灵写的信,她流露出的温柔都足以让他嫉妒。 她没有回答。 托拉姆不依不饶,继续低声追问。 “你能接受莫拉卡尔,我可以理解;你能接受贝里安,他长得不错又会讨你欢心,我也可以理解。”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翻涌的情绪,逼视着她。 “但其他的都是什么东西?那些人的身材样貌实力那一样比我强?为什么你宁可和那种货色上床都不愿意是来找我?” 他就在她的眼前,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一次也没有向他抛出过橄榄枝。 或许真的是酒精烧坏了他的脑子,又或许是贝里安阴魂不散的行为终于让他无法忍受,他不想再被动地期待着她能注意到他。 赛伊丝告诉他,辛西娅明确拒绝了继续为竖琴手效力的邀请,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相处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他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 辛西娅依靠着树干,呼吸终于平复。他注视着她在月色下越发动人的面容,想让她给他一个答案。 然而他这番痛苦的剖白没有让她感动,甚至没有厌恶反感,她的脸上是全然的难以置信。 干燥寒凉的风将湿润的唇风干,压榨走了最后一丝水汽,辛西娅下意识地舔了舔,不确定那些带着血腥气的细微伤口是被风吹的干裂,还是由刚刚那个粗暴的吻造成的。 但她可以确认了这人脑子有问题。 先不说以他们的关系成为情人会有多大的隐患;就以他之前对她的态度,她何德何能得以从他那些不友善的行为中解读出「他想和她上床」这个信息? 她哪个床伴不是眼神缱绻语气温柔,再给出一些双方都能意会的暗示,然后才水到渠成的来一段露水情缘? 他这和提着十桶炸药去金库然后说自己是打算存钱的有什么分别? 还有莫拉卡尔是怎么和贝里安并列的?他俩是一个情况吗? 他这段话的离谱程度让辛西娅的内心都有点崩溃,以至于之前那些纷杂的情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她深吸了一口气,组织着语言。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起了冲突,会对整个行动都造成影响。” 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他,辛西娅的语气尽可能地和缓。 “一夜情的对象可以是陌生人,但不可以是共事的同伴——我对莫拉卡尔也是一样的态度……” 他却截断了她的解释。 “冲突已经发生了,”月光照不进他灰色的眸中,让他的神色看起来颇为阴沉,“粉饰太平是你的作风,不是我的。” 他在逼她。 辛西娅眉头紧锁。 他在赌她在个人原则与影响行动之间会出于责任心而选择后者。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确实是个疯子,他不会为了大局做出妥协。 那么退让的人就只能是她。 破败的村庄中,清冷的月光撒过碎石铺就的道路,头顶的枝干投下扭曲的阴影,阻隔在他们二人之间。 他们分立两端,却又都被困于这枯死树木诡异残破的影子中。 辛西娅缓缓抬手,隔着一指距离勾画着他深邃的轮廓,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呈现出玉般通透温润的质感。 她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像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疑惑。 “我不相信你会为了肉欲放弃责任。”她歪了歪头,翠眸幽深如同寒潭,“赛伊丝与你为竖琴手效力多年,说是对这个组织毫无感情你我都不会相信——或许你可以,但赛伊丝的付出呢?” 倘若他真的逼迫她导致这次行动中竖琴手的管理层失和,那么莫拉卡尔从陆斯坎回来后,他连带着赛伊丝,都注定会被边缘化。 这件判断无关莫拉卡尔和她之间的关系,在组织内,感情用事向来是大忌。 这对同胞兄妹感情非常深厚,托拉姆或许脑子有病,为了睡她不在乎这个结果,但是涉及到赛伊丝的话——赛伊丝的产业彻底和竖琴手绑定,无冬城的各方势力多多少少都知道千面之家与竖琴手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对这个组织投入的心血远非辛西娅所能企及的。 如果在世界上还存在什么能威胁这个疯子的话,那他的血亲一定是其中分量最重的那个。 这一次胆小鬼游戏里,赛伊丝是辛西娅唯一的筹码。 托拉姆久久地没有说话,就在辛西娅以为自己赌对了,将手落下时,巨大的力道攥住了她的手腕,蓦地将她拉入他的怀中。 他们的面孔贴的极近,呼吸交缠,只要托拉姆微微低头就能再次吻上她。 辛西娅清楚地看见,他张扬而野性的外貌,与兽类一般的灰眸。 他的眼神极为偏执,像是不愿意放弃已经到嘴边的猎物的野兽。 “我会。”他的声音低而喑哑,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而你,会是毁了赛伊丝心血的共犯。” 辛西娅沉默了很久,最终闭上了双眼。 两人的距离终于消弭,他用唇描摹着她面颊,就像在标记着自己的所有物。 chapter32野兽(微H) 托拉姆最终还是将那件斗篷裹在了辛西娅的肩上。 他没有耐心再与她并肩走回他们营帐,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前行。 半精灵的身躯相较于人类而言轻盈得过分——她甚至没有他的剑重。 她依靠在他健硕的胸膛上,纤细得能被他完全笼罩。如果他在这里就按着她做爱,她的身躯能被他完全盖住,路过的人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身影,而不会知道被他操弄的那个女人是谁。 仅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他的下腹开始紧绷。 辛西娅展现出了异常的柔顺,垂眸依偎着他,不发一言。长睫遮住了她的眼神,托拉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不重要了,他已经赢得了这次博弈。 这个时间点,不论村庄还是营地,除了守夜人,不会有人在外活动。唯有夜风卷起落叶,搅动着满月的清辉。 可惜了。 托拉姆心想。 他非常不介意怀抱着她招摇过市,最好再在众人面前来几个深吻,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垂首看向怀中的半精灵,他从没这么近地观察她,借着月光,她脸色白皙得近乎透明,低垂眼睫掩映的翠眸宝石般的剔透,泛着无机质的光泽。 馨香的气息与柔软的身体消磨着他的意志,恨不能立刻将她吞吃入腹。只是他不想他们的初次在便是席天幕地地草草宣泄。野兽习惯于将猎物叼到巢穴内,再慢慢品味。 他低头亲吻着辛西娅的发顶,用身体接触聊以纾解他躁动的心绪。 “冷就贴着我,我不介意给你暖暖。”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意味。 环着他脖颈的胳膊骤然僵硬了一下——她还是不习惯于和他这么亲密,不习惯于和他调情。 托拉姆下巴蹭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细腻柔软的肌肤,轻笑了一声。 他不急于让她立刻接受他,耐心是每个战斗者的必备品质。这次的征途还有很久,他有很长的时间来让她看见他,习惯他。 不短的路程他却只花了平时一半不到的时间就走完了,对于她的心他可以耐心谋求,徐徐图之;但是对于她的身体,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再难承受哪怕多一刻的忍耐。 在掀开帘子走入营帐的那一刻,辛西娅感受到了一整天旋地转。托拉姆几乎放下她的立刻就将她按在了那张他们用来汇总情报的桌上,覆上她的身躯,粗暴而又直接地亲吻她。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不是在这,是在千面之家的地下室,甚至更早的时候,她仍是莫拉卡尔的女伴时,他就想这样吻她。 他第一次知道了急不可耐是什么样一种感受。他像是饥饿的野兽终于捕猎到了渴求的猎物,在咬下的那一刻,他除了吞咽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杂念。 辛西娅被他压制得发出一声闷哼,带着痛苦的声音却更刺激得身上的男人加重了吮吸的动作,他的舌在她的口腔搅动,探索着她的每一个角落,她的唇被迫张开,挤压着她的唾液混合着他的血丝从唇角溢出。 来自战士的灼热气息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与贝里安惯有的温情细腻截然不同,这让辛西娅感到不自在。然而身体却被引诱者迎合,不自觉地回应着他的粗暴的吻与爱抚。 她向来喜欢粗暴的性爱,出于本能而非理性的喜欢。 混乱间辛西娅发觉到炙热的手掌从她睡袍的领口探入,摩挲着胸衣边缘的细嫩肌肤,粗糙的指腹带来一阵似疼似痒的快意,让她抑制不住地身躯一软。 离开无冬城至今大半个月,她始终没有心思也没有空闲去寻找床伴,久未被疼爱的身躯如今异常的敏感,即使内心仍有不满,身体还是给出了情动的反应。 托拉姆显然察觉到了这点,嗤笑着她的放浪,火热而干燥的手掌粗暴地将她的胸衣向上推,继而大力地揉捏她饱满的胸乳,品味着她的颤抖。 “只是摸一下就敏感成这样,这么多男人都白睡了?”他死死地压住她,在她的耳边喘息,与人类形状不同的尖耳让他无法忽视,好奇地想要品尝它的口感。 敏感的部位被男人火热的唇舌包裹。毫无章法地舔弄,辛西娅瞬间缩起肩膀,过电般惊颤。 她的小腹逐渐开始变得酸胀空虚,下身也湿润,她想要他更多的进犯。 索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坦荡一点。 雪白的小腿从裙底探出,试探着隔着面料划过他已然膨胀的性器,她拽住他脑后的红发,将他从她的颈侧拉开,逼视着他的灰眸,语气讥诮:“像你磨蹭这么久的,一般都已经被我踢下床了。” 话语间她的动作变得放肆,光裸的脚趾勾画着托拉姆大腿紧绷的肌肉,似是勾引,又似是在嘲讽他的温吞。 她略微扬起头颅,靠近他的耳边,用气声低语:“如果不行的话,我这有药……” 没有男人受得了被这样挖苦,。托拉姆当即握着她的腰让她转身趴在桌上,将自己的滚烫硬挺抵进她的臀缝,隔着面料威胁地蹭弄。 他知道为什么之前那次在地下室听见的她的呻吟会那样地可怜而娇弱了。她在床上这样的作死挑衅的做派,只有操到她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才会老实。 她的裙子被撩起,暴露出白皙而笔直的双腿,丰满的臀肉与已经被濡湿的内裤。 这是曾经只会出现在梦中的画面,而如今,却照进了现实。 托拉姆一手控住她的腰肢,将她按在桌上被迫地翘起臀部,弯出一个诱人的曲线,另一只手则扯开了那碍事的面料,两根手直直抵进了她的花穴。 粗糙的手指甫一进入,被充实的快感就让原本还在挣扎的半精灵彻底得瘫软了下去。 她的唇中当即溢出一声动情的呻吟,如同发情的雌兽将臀部翘得更高。 然而这配合并没有引来身后男人的怜惜,握着她腰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残忍地加大了力度,让白皙的皮肤留下来殷红的指痕。 没人不喜欢床伴的放浪,但她放浪的太不是时候了。 穴肉紧紧地包裹着插入的手指,紧致得不留一丝空隙,热情的吮吸让托拉姆青筋直跳,头皮发麻。 他想要立刻把自己那根粗大的丑陋的阴茎塞进去,替代着该死的手指,去享受这梦寐以求的极乐。 但是还不行,她太紧,连吞吃两根手指都勉强的地方,距离容纳他的性器还差得太远。 她本人似乎无知无觉,还不怕死地勾引撩拨他。 他强压下想要立刻操她的冲动,将欲望带来的痛苦,用暴虐的抽插转嫁到身下的女体,花穴中搅动的手指近乎残忍地扩张着,带出淫靡的水声,大量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从交合处流下。 “湿成这样,之前还装什么贞烈……”他的嗓子被情欲炙烤得沙哑得不像话,试图用言辞的羞辱来压下凌虐的冲动,“早就想被我操了吧,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满足你这么淫荡的身体?”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半精灵削薄的肩背上,听见她被玩弄发出的动情低吟,托拉姆感觉她后背这片细嫩的肌肤都在无声地勾引着他品尝。 他用舌尖勾画着她优美的背部线条,近似温存一般的动作,然而在两人交迭的地方,他却毫不留情地将食指也塞入了辛西娅夹紧的下身,更加肆意地抽插。 辛西娅反驳的话语被他插越来越深,越来越快的抽插打散在喉咙里,化为了不成调的呻吟。他的手太粗糙,带着厚厚的茧,挥舞重兵器的指节生的粗大,仅是叁根手指都近乎有普通男人的阴茎粗细。 不同于性器,手指有着超乎寻常的灵活,而他也利用了这点,恶意地玩弄按压着她的穴肉,陌生的快感几乎让她落泪。 随着他指尖在她下体的快速进出,强烈的感官刺激如电流一般弥漫她的全身,她的身体陡然一弓,一股黏腻水流从深处涌出,高亢的呻吟从唇中溢出,继而瘫软在了桌上。 性事开始时托拉姆就发觉了辛西娅的身体异常敏感,但没想到仅仅是用手指就能让她高潮,片刻怔愣后他将近乎赤裸半精灵抱在怀中,看着她失神的双眼,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珠,情欲灼烧得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 “我早该这么做了。” chapter33报复(H) 耳边嗡鸣着血液奔涌的细响与激烈的心跳,半被胁迫的不适被快感洗刷殆尽。 意料之外的,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床伴,至少目前看起来很有服务意识。 但是…… 感受着身后滚烫的性器隔着布料渴求地蹭弄着她臀缝的动作,辛西娅偏过头对着他粲然一笑。 摇曳的烛光下,雪白的脸庞染上了情欲的酡红,配上慵懒的笑意,呈现出了惊人的艳色。 如果是贝里安,这时候就该知道要防备些什么了。但是他不是,托拉姆并不知道辛西娅做爱时的恶劣行径。 他被她带着笑意的翠眸迷了眼,几乎不敢相信她是在对他露出这般颜色,贪恋地看着她的侧颜,怔愣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恐怕很蠢,自尊促使着他说些什么,张口就想问她是不是被他操爽了。 然而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战场上任何的掉以轻心都是致命的。 做爱也一样。 托拉姆瞬间意识到了她刚刚笑意中那不怀好意的是什么,但他的四肢都被某种力量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被她压在身下的半精灵终于笑出了声,笑得很是愉快,似乎在嘲笑着他被情欲控制了大脑,以至于反而落入任人摆布的境地。 近乎赤裸的身躯如游鱼从他的身下灵巧滑出,气定神闲地将裙摆整理好,裹着睡袍,斜睨着他。 从托拉姆的角度看去,灯光下她眉眼带着掌控全局的傲气与性爱餍足的慵懒,漂亮得不真实。 她漫步着环绕他,时不时用细白的指尖拂过他的身体,隔着衣物勾画着他肌肉的轮廓,轻佻,随意,像是打量着着一个有趣的玩物,或是评估着货品的价值。 他试图挣动了一下,可是如果辛西娅的控制术法那么容易被破解,她也活不到今天。 正面战斗辛西娅是他的手下败将,但术法之道,他在她的面前连学徒都算不上。 带着薄茧却依然柔软细腻的手探入了托拉姆的衬衫,顺着他结实的肌肉一路向上摸索,感受着他紧绷的身躯,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胸前。 常年的高强度训练让他拥有着健硕的身躯,摸起来紧实而富有弹性。如果在欢场里,配上他的脸,这样卖相的男妓要价怕是比他接委托的酬劳都要高。 辛西娅倚靠在桌沿,噙着笑意,悠闲地品鉴着他的肉体,引得僵立的男人的喘息逐渐变得粗重。 他没有被女人这样玩弄过。 失去了主动权,他在她的面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模仿着他的动作,她揉捏着他的胸肌,只是可惜虽然她弹琴的手指堪称修长,但体型的差距让她仍无法一手拢住那饱满的肌肉。 这真的有些可惜,不过亵玩男人的手段她从来不缺。 托拉姆警惕地看着辛西娅把桌面上的文件推到角落,继而坐了上去。 不怀好意而又十足魅惑的笑让她的眼眸带上了邪性,不像是一个正派人,反而更像是传说中那些诱人堕落的魔鬼,盘算着如何用诡诈的话术让世人被一枚铜币哄骗着贱卖自己的灵魂。 然而男人的心脏被这个眼神勾发涨颤抖。 他对辛西娅要做什么毫无头绪,但是他知道,这会是她给予他的报复。 果不其然,她伸出左脚,用脚尖轻踩他的的性器。 秀气的脚踝上缠着他亲手包扎的绷带。 他不能扭头,看不清辛西娅在自己身上的动作,然而下身传来的或轻或重的揉捏触感,让他不可避免地回想当时握着她小腿时的细腻触感与秀气的脚踝。 只需要简单的几下逗弄,男人的性器就已充血到了极致,隔着麻布制成的衬裤顶出了一个骇人的形状。 辛西娅却犹嫌不足,看着他因忍耐而在控制下都有些扭曲的面容,笑得更加妖媚,身体略微后仰,裙摆被牵扯着越过膝盖,顺着腿面滑落,在托拉姆的视角,刚好能隐约看见她腿间的嫩红。 该死,她什么时候把内裤脱了。 那个隐秘的部位如同具有某种魔力,他的视线完全无法从诱人的湿润的器官上挪开,即使他刚刚才探索过这个地方,但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它的模样。 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干渴。 万幸视觉上的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另一个感官所占据。 她冰冷的脚从他的上衣下摆探入,轻踩着他的胸肌,脚尖似有若无地拨弄着他乳头。 这是他没有想过的展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部位能敏感成这样,随着辛西娅状似随意地揉捻,剧烈的刺激让他甚至在强大术法的控制下都禁不住一颤,下身兴奋地像是要顶破粗粝的面料。 在她娴熟的玩弄下,他困兽般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由得选择闭眼在勉强压下射精冲动。 再次睁眼时,画面让他几乎让他全身的血液涌向下身。 辛西娅正用她自己纤白的手指抵入自己的穴口,浅浅地揉弄抽插。 她左腿抬高撑在他的身上,她艳红的花穴在他眼中暴露无遗——当然这是她故意的。 她要让托拉姆清楚地看着,她是如何玩弄自己的。 细长的手指对缓解她的欲望只能说聊胜于无,但看着托拉姆变成黯色,隐隐带着骇人血丝的双眼,她完全无法压抑自己愉快的情绪,这种压制对方的快乐甚至比性事本身还要强烈,尤其是她刚刚被他胁迫了之后。 她报复心很强,只是一般没什么人得罪她。 托拉姆这也算是有幸见证了她极为罕见的情绪,如果他会为此感到荣幸的话。 她丝毫不压抑自己的放浪的喘息,一边淫荡地抽送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花核。 架在托拉姆胸上的脚逐渐下滑,灵活地将他的裤腰系带勾开,最终停留在了他的性器之上,毫无阻隔地相贴。 她随着抽插的频率抚慰着他的阴茎,高亢的呻吟催发着男人的性欲,用简单的动作勾得他的性器兴奋地在顶端溢出液体。 托拉姆猜想即使最放浪的妓女大概也不会做出比她更淫靡的动作来。 隔靴搔痒般的快感被无限地拉长,他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长的折磨。 他想要闭上双眼不去看那副情色至极的画面,但他做不到,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不光是被她的术法,还有磅礴的情欲。 他看着辛西娅的动作越来越快,白皙修长的脖颈抑制不住地向后仰去,犹如引颈就戮的天鹅,脆弱得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折断。 但他现在什么做不了。 否则他一定会那么做——握着她的脖子,让她窒息着哭出来;将她的腿掰开,然后狠狠地把自己的阴茎插进她的穴内,让她被肏弄得失去所有理智,双腿再难并拢。 他还要射在她身体的最深处,让她的小腹鼓胀,里面全是他的东西,让她被撑得失去了弹性的穴口流出的都是他的精液。 想象越是疯狂,现实中的禁锢越是难耐。 她一声变了调的动情喟叹传入了他的耳中,给他的幻想添上了最后一颗火星,她抽搐间控制不住动作地踩弄刮擦着男人的性器,疼痛带来异样而剧烈的刺激顺着神经直冲大脑,性器狰狞地搏动着,险些射出一股。 在混乱的快感中,托拉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禁制在她泻身的那一刻松动了——精神控制类的术法需要施术者的理智维持,片刻的失神足以让他突破她的禁锢。 一瞬间的破绽被他抓到,他立刻上前拉过她的因脱力而张开的腿,将自己嵌进了因连续高潮而剧烈翕动挤压的甬道。 骤然侵入的性器让她的发出了吃痛的闷哼,战士的体格配套的巨物即使是充分扩张过的穴口也吞咽得勉强,让她几乎产生了撕裂的错觉,但她依然笑着看着他,眼中带着泪水与嘲弄。 这是她给他的报复。 chapter34羞辱(H) 这个男人是牲口吗? 被迫承受着毫无技巧可言的顶弄,在涨痛与快感的夹缝中,辛西娅思绪飘忽。 托拉姆强硬地将自己的阴茎捣入她的身体,也许刚才堪称羞辱的举措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一手握住身下半精灵的双手,另一手掐住她的腿根,毫无怜惜地肏弄。 当然毫无怜惜,辛西娅想。 他不是那种风度翩翩,习惯性讨女人的欢心的类型。对于只想泄欲的男人,床伴也就比妓女稍微值得尊重一点点。 不过都是解决欲望的工具,哪有什么情意可言。 然而哪怕充足的前戏让辛西娅已经已经湿软至极,容纳他依然非常勉强,每次顶入,穴口的嫩肉都被撑到了极限,几乎失去血色。 窒息般的压抑让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在痛苦与快感交织的颤抖中哀哀喘息。 性器次次都是整根没入再抽出,以一种想要贯穿她身体的力道挞伐着,她几欲干呕。 “放松……”托拉姆的嗓音沙哑,全身的肌肉崩的死紧,额头也渗出了一层细汗。 显然这样的交合对他而言也是折磨。 在顶入的一瞬间他就被夹得生疼,全根没入后又被痉挛湿热的甬道吸得头皮发麻,剧烈的快感在极短的时间内洗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以至于他差点缴械。 他想不通这样一个放浪的女人怎么会有紧致如同处子的私处。 在熬过最初强烈冲动之后,恼羞成怒的情绪到达了极致。 他按着她,看着自己粗硕的性器没入鲜红的甬道,被死死地包裹吮吸,好像她的身体在挽留他似的。 可笑的错觉,她怎么会挽留他?这个半精灵恨不得除了公事,其他时候都离他远远的。如果不是他强求,恐怕数年之后她对他的印象,只会是「那个麻烦的队友」。 托拉姆发了狠地操她,在她的蜜穴内压榨出更多的汁水,随着每一抽插顺着他们结合的地方流出,淫黏腻的水声回荡在昏暗的帐中。 但有的也只是水声。 她没动情,至少是不满意,她再没有发出那种放浪的声音。 她被他干得在桌面上耸动,乳波荡漾,浑身潮红,眼尾却有泪水将落未落。 “搞得像是我在强奸你一样……”托拉姆猛地沉腰顶进她的最深处,险些将紧闭的宫口顶开,逼得辛西娅泄出一身痛呼。 他俯身舔舐着她的耳尖,在她的颤动中,带着恶意低语:“你不是很会叫吗…像在地下室被干那次…叫出声啊……” 了解她的行径和切实地直面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本该在贝里安来到无冬城时回避的——那个半精灵游侠似乎知道他未曾言明的企图,看着他的眼神向来不善。 贝里安是她的情人,据他所知也是唯一一个长期关系;而他自己呢?同僚,勉强能说的上是伙伴。 见证这两个半精灵毫无廉耻地亲昵比让他去看地精跳艳舞都难受。 但那一日他偏就是鬼迷心窍一样,明知道这两人共处一室,却还是拦下了赛伊丝,选择自己前去通知辛西娅。 他因他们淫浪而感到愤怒,却无法阻拦那日听到的喘息与呻吟屡屡入梦。 他在梦里幻想着,那天操她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空有一副皮相的游侠。 “技不如人…”她眼尾泛着红,看着有些可怜,出口的话语却又是挑衅,像是仍嫌身上的男人不够粗暴,决定浇一把火,“你凭什么和贝里安——嗯……” 话语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截断,托拉姆蓦地将她从桌上抱起,强迫她挂在他的身上——他们身形差太多,她的脚尖够不到地面,除了他的身体她再没有其他依凭。 借着这个体位,他毫不留情地抽送,将性器顶的越来越深,行走的颠簸中,她被撑到了极限,穴肉也被肏得失去了反抗之力。痛苦逐渐消退,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动情而娇媚,带着写难耐的哭腔。 “凭什么?”他揉捏着她的臀肉,停了下来,让她在重力的作用下将他的性器完全吞吃,肏开的宫口温顺地吮吸着他的柱头,凝视着她混杂着痛苦、屈辱与快感的眉眼,一种诡异的酸涩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吻上她的唇,厮磨着用言语羞辱她,“凭现在操你的人是我,凭你被我操得水流了一地——” 他含混不清的声音足以让辛西娅听清,她难以压抑自己的兴奋,原本有些被驯服的穴肉陡然一阵收缩,将体内的性器绞得死紧。 揉捏着她臀肉的手骤然加大了力度,留下一片凌虐的红痕——托拉姆被突然的快感刺激得射出了一小股精液在她的体内,拼命喘息压抑才不至于直接交代,顿时就黑了脸。 “啪”得清脆一声,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臀上。 不疼,但耻辱。 “呃啊——”一声似痛苦似高潮的呻吟从辛西娅的唇中溢出。 “我操得你这么爽?嗯?”他一手托住她,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她脑后披散的长发,迫使她抬头看着他溢满血丝的眼睛,“我是不是早该这么操你?省得你还麻烦找别人?” 她的眼神迷离,满是情欲满足带来的快乐,她笑着,对他轻轻呼气,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笑意渐深,“对啊,你是该这么做,直接在训练场操我,在我输给你之后,你知道,我反抗不了的……” 这当然是助兴的荤话,托拉姆却难以抑制地想象着画面。 他们做爱的地方不再是这个临时的简陋的营帐,而是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他应该在比试完之后,直接将作为败者的她按在沙场上操,让彼此的汗水交融,粗粝的砂石会磨破她娇嫩的皮肤,让她白皙的身躯上带着斑驳的血丝。而他会边操她,边将那些混着汗液的鲜血一点点地舔掉,看着她因吞吃他的阴茎与伤口被舔舐露出的痛苦而渴望的表情。 那一定漂亮极了。 脑内的画面与现实中她的面庞逐渐重迭,快感变得更为剧烈。他得到了她的准许——不论方法有多不光彩,那么以后他将有无数的机会将那想象化为现实。 修长雪白的双腿夹紧了他的劲腰,床笫间的出格的言语是上好的催情剂,她甚至开始环着他的脖颈主动地扭动腰肢吞吃他的性器。 他一手握着她的腰,将她微微抛起又接住,狠狠摁在自己的胯上,一次又一次地挺腰顶开她的宫口,碾压着那个脆弱柔软的器官。 她原本仍有些压抑的呻吟逐渐变得高亢甜腻,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托拉姆的背肌上挠出出一道道血痕,些微的刺痛却只是刺激得男人索求得越发激烈。 他不知疲倦地进出,滚烫的性器碾压地辛西娅的穴肉开始充血,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栗,甬道疯狂地挤压吮吸,迫切地想要让入侵的巨物结束这漫长而甜蜜的折磨。 当辛西娅被压倒在他的床铺上时,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肉体的快感彻底支配了交合的男女。 托拉姆狂热而蛮横地占有着她,揉捏吮吸着她的胸乳,在她的身上留下无数个凌虐般的吻痕。 她伸手想要抓住他晃动的红发,却被牵住,带到他的唇边,他亲吻着她先前被他控制时掐出的指痕,看着她的灰眸中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他只是想和她做爱吗? 他说不清。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何为极致的快乐。 在最后快感近乎疯狂地占据他的所有思维时,他再次死死地掐住辛西娅的腰肢,发狠地撞进最深处,粗喘着用滚烫的精液冲刷着她的宫腔。 然而片刻之后,托拉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想要撤出,却被辛西娅夹住了腰,阻止了他的动作。 如果说他没有什么越界或侥幸的想法,那他就不会下意识射在她的身体里。 但眼下北地动荡的时局,显然不是孕育生命的好时机。 辛西娅颤抖着压抑着呻吟,感受着体内的温度与饱胀,仰头却对上了托拉姆带着探究的眼神。 她轻笑着伸手将他垂落的红发别到耳后,带着慵懒与餍足,靠近他的耳边,红唇轻启:“混血种的生育能力…你可以放心地射进来……” chapter35戒断 她漫不经心地解释着,仿佛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托拉姆却从中品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作为战士,他习惯于用直觉去做出反应,但不意味着他不会思考。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情愫——至少她对他没有,她不会对他有所偏爱。 也就是说,她允许每一个和她上床的男人对她这么做。 而她对于性的态度,开放,却带着扭曲——她喜欢粗暴,羞辱,以及被玷污。 一种带着自我惩罚意味的放浪形骸。 托拉姆注视着她涣散的双眸——昏黄跳动的烛光映照下,色泽浓郁得如同秋冬的深潭,让人看不清潋滟风光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底色。 他骤然冷却下来的神色引起了辛西娅的注意,纵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她也能确定这个眼神,不是男人高潮之后不应期会有的那类。 他在审视她。 而她并不乐于被旁人审视。 “嗯?这就不行了?”柔若无骨的皓腕攀上他的胸膛,如同白蛇一路游曳到他的脊背,熟练地勾动着男人的性欲。 这张简陋的单人床并不足以让两个人并排躺下,托拉姆仍覆在她的身上,甚至他还深埋在她的体内。 那点一闪而过的思绪很快在她的指尖的逗弄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夜时间宝贵,不适合浪费在这种得不到答案的事情上。 托拉姆再次衔住她的唇,动作了起来。 这是他们的初次,他不想在天明得到一个勉强及格的评价,尤其是在有如此不愉快的开始的前提下。 · 托拉姆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他印象里最后的画面中,隐约有天光从帐篷缝隙透出。 他环住她的腰,与她紧贴着挤在这张单人床上,闻着她的气息,沉沉睡去。 恍惚间他陷入了梦境。 一些模糊琐碎的,他自己都快遗忘的画面从他的记忆角落被翻检了出来。 那是叁年前,辛西娅刚到无冬城时的事情。 莫拉卡尔,无冬城竖琴手的现任管理者,也可以说,领袖,一位强大的提夫林术士。 术士,提夫林,两种被认为天然带着混乱邪恶倾向的血脉,居然融合成了一个决意为正义事业献身的勇士。 托拉姆很崇敬他,他的实力,心性与强大的领导力无不让他折服。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直维持着这种情感,直到他在一次任务后,带着一个女人回了无冬城。 也是个秋天,千面之家门口的橡树已经染上了油画般的灿金色。他伫立在树下,等待着莫拉卡尔的到来。 却看到了翠眸的半精灵与红肤的提夫林并肩出现在街角。 极其不相配。 仅一眼,他就给出了评价。 轻浮,虚伪,矫饰,对谁都笑语盈盈地说着那些不知道打过多少遍腹稿的俏皮话,或是用那些浮夸的诗篇虚情假意在他人脆弱时博取信任。 比起她,长袖善舞的赛伊丝都能称得上天真烂漫,涉世未深。 偏生有副漂亮皮囊。 在那之后没多久,托拉姆第一次与莫拉卡尔爆发了争吵。 他对于上级的私事并不感兴趣,但直接让一个毫无贡献的人空降到中层无疑触及了他的底线。 永远冷静,如同智者的莫拉卡尔怎么会不明白将自己的情人安排在关键位置会造成多大的人心浮动,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那个女人太善于蛊惑人心。 托拉姆这么理解。 他带着敌意审视着她的每一个行为,试图找出她动机不纯的证据。 然而莫拉卡尔太偏爱她,很少让她单独出现在托拉姆的面前。 或者说,在最初的一年,莫拉卡尔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处理解决那些棘手的问题,就连出外执行任务都是带着她一起,称得上是形影不离。 他们从未言明,但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匪浅。 甚至有人打趣,他们首领这自由了快半辈子的老提夫林,终于决定要把自己的尾巴拴上锁链,再把钥匙递给那位美丽的半精灵小姐。 这说法很过分,但莫拉卡尔是个颇为有亲和力的领袖,他并没有反驳这冒犯的言论,只是笑着嘘了一声,示意不要把这种话传到辛西娅耳中。 而他那时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一紧,,直到撞上赛伊丝诧异的眼神,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神色有多不合适。 时至今日,他回想起莫拉卡尔亲密地搭在辛西娅肩上的手,接过她的杯子自然地饮尽残酒,或是在她被质疑时将她护在身后为她解释的画面,他仍会感到愤懑与不适。 只是那时他以为这种不适来源于他对于尊敬前辈被诱惑,做出色令智昏的选择产生的不满。 随着接触的加深,莫拉卡尔证明了自己并未情感用事——长时间的共事让大家认可辛西娅是个指的信赖的伙伴,她的能力足以胜任她的位置。 而她与莫拉卡尔的关系也逐渐明朗——她是莫拉卡尔已然离世挚友的学生。 误会解开,风言风语平息,一切走上了正轨。 事情本该就这样走向一个平淡而和谐的结局,可吊诡的是,托拉姆对于莫拉卡尔与辛西娅超出必要接触的不满与日俱增。 他开始烦躁于二人那些显然远超社交礼仪的肢体接触,甚至会主动挑衅辛西娅,打断她和莫拉卡尔的默契的相处,让她带着恼怒的翡翠般的眸子只映出他一人的身影。 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莫拉卡尔看他的眼神就已经带着玩味。 这位智者先于他本人明白了他的真实想法。 而他,则在一个暧昧而混乱的梦中,他低头亲吻怀抱着的女人,却意外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翠眸,他顿时满身冷汗地惊醒。 那天他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看着无月的夜空遍布的星辰,他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很危险,这几乎是不言自明的。 那个围着她团团转,却连关系都无法确定的游侠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首先决定和她疏远。 可惜的是辛西娅对此没有感到任何异样,或者说,没了他的找茬,她的生活都变得格外愉快。 痛苦的只有他自己,活像是那些炼金药剂成瘾的可怜虫,在断了药之后变得暴躁而焦虑。 唯有他们在共同执行任务或是不期然擦肩而过时,她的气息能抚平这种焦躁。 他又嗅到了这种馨香,混乱的梦渐渐沉寂下来,那些画面化为了深黑的背景,无形的波纹在表面安静地荡漾。 翡翠色的光晕在他的周身不断地明灭,安抚着他,让他睡得深沉,他的心中涌出一片暖意。 他浑身极度的放松,沉溺在了梦境最深处的那片温暖海洋。 然而那光晕像是找到了下一个目的地,渐渐地从他的指尖离开,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攥住,却扑了个空,耳边传来了一阵细碎而繁杂的声响,撕扯着将他从深黑温暖的海平面拽离。 一阵类似窒息的压迫感迫使他睁开了眼,带着迷茫与惶惑。 明亮的日光从帐篷的缝隙中透出,将原本就不甚明了的梦境彻底焚尽。 从光线的角度来看,已经时近正午。 该死。 托拉姆倏地懊恼坐起。 怀中的半精灵已不见了影踪,身侧的床铺也没有了温度,只有狼藉的被单与腥膻的气味证明着昨夜的缠绵并非他又一个遐思打造的梦境。 辛西娅先于他睡醒离开了。 这很难不让身为雄性的他产生了些许挫败,然而下一秒他又被自己的莫名其妙气笑。 精灵血统需要的休息远比其他种族少得多,拿人类社会那一套事后温存的思路对待这个半精灵,是他想多了。 “大概一周之后我们就能抵达泪石神殿所在的区域……” “岁末之月的环境对我们不利……” “或许可以制造炼金药剂或者联系教会制作更多圣水?” “……” 分隔办公与休息区的帘帐几乎不具备隔音的功能,外间正传来辛西娅的清亮的嗓音,偶尔夹杂着几个不算陌生的声音提出疑问或是补充信息。 她正在与休整中的其他竖琴手商议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将他从梦中吵醒的就是这个,尽管他们似乎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看来他错过的远不只有早饭。 chapter36不速之客 待到托拉姆整理好衣着,人模狗样地掀开帘帐时,众人的商谈已经进入了尾声。 映入眼帘的便坐着桌边,托着腮,笑吟吟看着他的半精灵小姐。 与一群神色复杂的同僚。 托拉姆顿觉头疼,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辛西娅到底编排了他些什么。 联想到梦中他对莫拉卡尔的意见,他意识到事实上自己才是色令智昏的那一个。 如果让赛伊丝知道他因为和人上床错过战术会议,他那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一定会选择暂停清洁术一个月,然后让他依靠人力擦干净千面之家的每一块地板。 然而即使内心怎么样的波涛汹涌,他的脸色依然不变,维持着作为带队者的尊严,向众人点头致意。 “抱歉,我起晚了,你们讲到哪了?” “讲到……”辛西娅笑意更深,拖了个夸张的长音,与另一个关系较好的黑发女术士交换了一个促狭的眼神,十分不正经道,“月之盛宴的时候要不要放个拟形怪助助兴~” 月之盛宴是一年中黑夜最长的那天,人们会选择在这个凛冬将至的时节举办一些聚会,分享故事或是表达对于亡者的悼念,以期为接下来难熬的冬日提供一些寄托。 但这和拟形怪有什么关系? 托拉姆听得不明所以,在座的其他人却都有些忍俊不禁,个别过分的比如那位黑发的术士女士,直接笑出了声。 习惯性地站到辛西娅的身侧,拿起她手边的杯子润了润嗓,托拉姆才看见桌上呈放着印有铁手徽记的信函。 他一手压住辛西娅的肩头,倾身询问:“教团那边说了什么?” 他贴的很近,几乎是靠在她的脸颊边,带着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半精灵。 辛西娅略有些不适应他忽然的靠近,试图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却被他扣住了手,五指挤进她的指缝,做出了个十指交握。 这个动作亲密得有些过分,几个心思较为细腻,常驻无冬城的竖琴手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 可见战况的紧张完全不会影响人们看戏的心情。 眼见着氛围不对,辛西娅清了清喉咙,选择暂时忽视他的越界。 “那边提出,冬季即将来临,如果按照原定的方案顺着无冬河推进,抵达贝伦之山最快也是冬爪之月了,补给和战斗的压力都会很大,”她顿了顿,换了口气,继续解释,“正义大厅那边将出面联络驻守在无冬森林边境的圣武士团,让他们出面去解决那些零散的邪教据点,远征军则越过无冬河的几字弯,直接前往泪石神殿所在的城镇,打一波突袭。” 其实出来前旁听的那些只言片语足够托拉姆大概知道新计划的修改方向,他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在辛西娅身旁,却仍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牵到了桌下。 这点小小的插曲并不能真的影响正事,托拉姆作为专业的战士,在战术方面的造诣高出辛西娅这个二把刀不少,对着她草拟的方案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丝毫不留情面。 当最后的细节被敲定,时间已近下午。 散了会,众人交谈着离开,帐内恢复了安静。 不再需要维持表面和平,辛西娅挣动着就要将手抽出,却被托拉姆直接扛起按在了桌上。 “你又编排了我什么?嗯?” 他蹭着她的颈侧,冒出的胡茬刮得身下的半精灵一阵刺痒,轻笑着躲避。 “说你昨晚发酒疯,非要拉着一只软泥怪比肌肉,结果……哈……别挠……” 胡话她向来是张口就来,眼见着她不肯交代,男人变本加厉地蹭弄她敏感的颈窝,手指也不老实地探入她衬衫下摆,摩挲着她的腰侧。 “看来没能把你操爽,嘴里没一句实话。” 腰间抚摸变成了挠痒痒,一发不可收拾地二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玩闹了起来。 托拉姆状似不经意地用唇亲吻着她的颈侧,感受着肌肤相贴带来的满足。视线顺着有些松散的领口看去,果不其然,一片白皙光洁。 治愈系的法术可以解决很多麻烦,当然也包括那些纵欲的痕迹。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处理吻痕对于辛西娅来说轻而易举,她没理由不那么做。 但托拉姆还是隐隐感觉到一阵失落。 辛西娅的一只手从他掌中挣脱,试图将他的面颊推离,他的逗弄让她笑得眼角被逼出了泪珠,嗓音都带着些沙哑:“只是编排你一下,没把你——嗯…痒……” 反抗有了成效,托拉姆停止了那些幼稚的行为,转而吮吻她的唇,含糊地问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不带情欲意味的亲吻让半精灵很受用,舒服得眼睫微颤,但说出的话语却仍旧不中听。 “没人说过你的活很差吗?”语气全然的故作惊讶。 “……”托拉姆并不是很想接茬。 他预感继续这个话题的结果,他能得到的只有揶揄。 非常不友善的那种。 一个深吻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他轻掐辛西娅的腰,在她下意识松开牙关时,抵进她的口腔,吮吸着她的舌根。 舒服的轻哼从她的唇中溢出,听得托拉姆又有些躁动,仍覆在腰上的大掌开始不老实地向上探。 暧昧的气氛逐渐升温,原本单纯的吻也带上了情欲的试探,辛西娅却纵容着身上的男人,垂落的小腿悄然环上了他的腰。 托拉姆从她的口中退出,深灰色的眼中尽是渴求,他松开了对她手腕的禁锢,抚摸着她微醺般的脸颊,用目光征询着她的同意。 然而没等到白日宣淫的许可,报应就先来了。 只见余光里闪过一道黑影,继而什么东西冲向了他。 转瞬间,重量不大,但速度极快的一记飞踹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腰侧。 吃痛的战士只得翻身站起,却见一只金色眼瞳的猛禽站在桌边,浑身羽毛炸起,瞪着他。 正是昨晚辛西娅肩头的那只。 “叽嘎——” 游隼发出了激昂高亢的叫声,再不了解鸟类的人也可以从中听出强烈的警告意味。 辛西娅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坐起就见到一人一鸟横眉怒视对方的诡异画面。 这个主要是形容托拉姆,黑羽没有眉毛。 “噗嗤——”完全意想不到的展开让她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它捉奸哈……” 这看戏的语气,好像被捉奸的人不包括她一样。 托拉姆忍不住腹诽。 这种情景,再迫切的情欲也得哑火。 他面色不善地再叁打量着这古怪的游隼,终于是没忍住,指着看起来随时要再给他一个飞踢的扁毛畜生,目光转向向辛西娅。 “昨天就想问了,这鸟到底什么来头?”看状态应该也不是德鲁伊变的,但野生的猛禽没有理由一直跟着人类行动。 辛西娅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托拉姆不认识黑羽。 “它是贝里安的动物伙伴。”她示意游隼飞到她的小臂上,亲昵地轻挠着它浅黄的喙。 动物伙伴不同于人们一般认知里的魔宠,和游侠的关系更接近于合作者而非主人和宠物的附庸关系。 贝里安曾解释过,黑羽作为一只很有个性的鸟,向来讨厌城市。它觉得在城市飞不开,远没有在森林里快活,故而贝里安前往无冬城的时候,黑羽很少随行。 与她关系亲近的赛伊丝倒是见过它两次,托拉姆则无从得知这小家伙的存在。 然而这男人的重点再一次偏了。 “你刚和我睡完就提别的男人? “……” 自己的提问转头就忘…… 辛西娅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继续捏了捏黑羽的脊背,舒爽得它一阵抖擞羽毛。 chapter37流民(纯剧情章) 第一场雪落之前,有一个好消息。 奇袭的计划发挥了作用。 原本即使按照计划,也至少需要耗费近一个月才能重新夺回泪石神殿所在的鹰巢隘口,却不知是一个多月的磨合也让这支临时凑起的远征军逐渐配合默契,战斗力有了质的飞跃;抑或是那群邪教徒又在谋划着什么,提前撤离了一部分主力,总之仅用了半个多月,这个扼守前往贝伦之山腹地的小镇,重新回归了文明世界的版图。 区别于之前那些受死灵污染较轻的村镇,作为最早沦陷的几个区域之一,鹰巢隘口已经出现了诅咒侵蚀的现象。 如果不及时处理,长此以往,这里的环境将不再适合人类或是其他较为脆弱的种族生存,故而远征军再次驻扎下。 竖琴手与洛山达教会配合着,使用炼金术辅助牧师祭祀,引导着黎明之主的温暖晨曦荡涤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理所当然地,不擅长此类善后工作的托姆教会的圣武士团驻扎在了郊外的泪石神殿中。 一来不在城里碍事,二来同为叁神联盟,他们有义务为他们的盟友收敛遗体,整理残局,以便未来让哭泣之神的仁慈重归此地。 伊桑今天负责神殿门口的执勤。 远离了大海的庇护,北方吹了的临近岁末之月的寒风,卷过贝伦之山脚下的茂密树林,吹拂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地生疼。 获得神明之力的庇佑后,低温无法再让他患病,但寒冷带来的僵硬刺痛却不会有分毫的留情。 少年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看了眼已西斜的冰冷残阳,盘算着还有多久可以换岗。 他呼出一口白雾,再用下一口气将它吹散。 这是他最近发明的在站岗时打发时间的小技巧。 比发呆要有趣一些。 在又一阵白雾在眼前消散之前,一只纤白的手凭空拢住了这些雾气,将它们困在了一个气泡中,飘在半空。 开小差被抓包的伊桑瞬间吓得汗毛直立,脊背挺得笔直,试图假装刚刚那些行为只是一个巧合,却对上了一双微弯的翠眸。 正是辛西娅。 一时之间伊桑涨了个大红脸——被德里克先生发现走神和被辛西娅女士看到窘态,他不好说哪个更让他难以接受。 辛西娅伸出手指点破了漂浮的气泡,冲着着他眨了眨眼,给出专业表演者的指导意见:“反应还要再自然点,现在这样一下子就会被发现了呢~” “明白了!”伊桑下意识回答,然而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语让他更是懊恼,耳根红的几乎要滴血,搜肠刮肚却也想不出化解目前尴尬的办法,只得故作镇定转移话题,“辛西娅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伊桑本以为辛西娅是作为代表前来商谈事宜,这一问只是例行公事,谁知她真的露出了个有些抱歉的表情,说明了来意。 “我想进神殿看看,”她话说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出于…个人原因。” 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动用竖琴手内部的权限接洽,反而选择了求助认识的人。 有机会回报曾帮助过自己的女士,对于任何一个道德水平尚且维持在基准线以上的人来说,这都是难以拒绝的。 伊桑张口就想应下——让辛西娅女士作为他的朋友在他的陪同下参观驻扎地,只要不涉及教会人员居住的区域,并不算违规。 但在他开口之前,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回答。 “辛西娅小姐?你怎么在这?” 内务官格伦从神殿大门走出,诧异地看着正在和卫兵交谈的半精灵。 · 格伦本次作为德里克的搭档随军出征。 作为一个没什么追求只想准时下班领工资的牧师,他并不是很热衷于战争,只是出于同期的友谊才被未泯的良心绑架来了这次战场。 他倒不是惜命,这种烈度的战争远比不上他们早年深入冰风谷征伐恶龙,自保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他不喜欢的是无趣与劳碌。 无穷无尽的战术会议与后勤表格,让他再次回想起训练兵时期凌晨被叫起来拉练的恐惧。 然而这一切在出发后半个月就有了转机,他偶然发现他那向来心无杂念的搭档居然经常会下意识将余光投向竖琴手战斗的区域。 本来他还有些疑惑德里克怎么忽然反常,但很快这个问题在一次需要后勤参与的叁方战术会议上得到了解释。 在竖琴手的席位上,他看到了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吟游诗人。 从此他的乐趣多了一个,就是出席会议观察德里克的欲言又止的表情。他预感,他这位眼光颇高的兄弟,这次要栽个彻底。 所以当他在殿内隐约听到那个诗人清亮的嗓音时,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有戏不看算什么好汉。 结果他兴冲冲地走出来,却看见半精灵小姐和一个低阶圣武士搭上了话,这小年轻还红了耳朵,显然有些心思。 如果兄弟的墙角被手下撬了,那场面也太难看了。 电光石火之间,他整理好表情,内心带着一丝丝歉意出声打断了那个少年不自知的春情荡漾。 “辛西娅小姐?你怎么在这?” 闻言辛西娅欠了欠身,向格伦施了一礼。 比起基层的伊桑,格伦显然有更高的权限。她再次向他说明来意。 格伦无视了伊桑快憋疯了表情,看着辛西娅点了点头:“这不是难事,您先和我进殿吧,让一位女士立于寒风之中恐怕会让他人编排我们的教义。” 辛西娅不疑有他,接受了他的邀请。 可怜的伊桑只能眼见着还没和自己说几句话都辛西娅女士就这么被上司带走,一种难言的失落在他心底蔓延。 成长于教会的少年尚不能认清楚自己的心,他有限的情感经历无法告诉他胸中的酸涩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茫然地将剑柄握的更紧,看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逝于天际,徒留森冷的薄云似有若无地遮挡着初升的圆月。 · 作为侍奉神明的殿堂,泪石神殿的朴素程度即便比起承担这军事职能的托姆神殿也不遑多让。 整个建筑几乎没有装饰性的结构,仅是用就地开采的山石建造出的一个坚固而粗粝的殿宇,在夜色中如同一个沉默的青灰色巨兽。 时隔多年再次踏入这里,对时间流逝不甚敏感的辛西娅也难得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紧随着格伦踏过顺着山势而上的数十级石阶,在最后一步时下意识抬高了脚步——最后一级台阶在修建时不知是不是工匠松懈了,比其他的台阶要高出那么一点点,以至于许多不熟悉神殿的人都很容易被绊一下,包括当时初来乍到的她自己。 进入大殿,辛西娅诧异地看到一群难民般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围坐在火堆旁,身上披着托姆神殿行军时准备的薄毯,正捧着木碗,喝着芜菁与燕麦熬煮出的蔬菜粥。 格伦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向她解释他们的来历。 在一个飘雪的傍晚,一小群形迹可疑的人闯入了巡逻卫队的视线。 他们自称数月前逃到山林中的鹰巢隘口镇民,眼见着即将大雪封山,才冒险回镇上企图找到一些残余的物资。 巡逻队将事情上报后,圣武士团派人一同跟去,发现了这批流民,核实身份后,将他们带到了神殿暂住,只待黎明之主教会那边净化工作完成,再让他们回到原本的家。 而随着这些居民一同归来的还有泪石神殿最后的故事。 chapter38家 许多人嘲讽哭泣之神教会的成员是无谋的弱者,他们的善行不过是无力反抗命运之下的惺惺作态。 这显然是彻底的偏见。 教士们从苦修中获得的远不止是心灵的平静,还有强健的肉体与虔诚信仰带来的神力庇佑。 他们深耕于最为混乱的底层,靠的就是绝对的武力来保障自己行善的权力。 故而当米尔寇麾下的死灵法师与混乱兽人进攻鹰巢隘口时,位于镇郊的教士们其实有充足的时间与足够的能力保障自己全身而退。 但面对求援的镇民,摩根神父没有任何的犹豫,仅是向着大殿中哭泣之神的受难圣徽做了最后一次祷告,便带着平日一直用于仪式的页锤走下台阶,用苍老的身躯成为了神殿的第一道屏障。 神父说,这是为了践行哭泣之神的意志。 这位老人是如此固执,向来没有人能劝得动他——火漆的方向,古怪的口味,信纸存放的地点,或是他对于守护的执着。 而他的身后,是戍卫了神殿数十年的武僧与牧师们。 修女艾丽莎被交予带领镇民从暗道离开的任务,她本可以随他们一起逃生,却在看见神殿中爆发的令人心惊的阳炎光辉后选择折返。 格伦他们勘察过现场的痕迹。 武僧团与牧师们光荣而壮烈地抵抗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中没有一个懦夫,全部殉教。 或者说,献身于他们自己的信念。 说到这,格伦注意到了辛西娅的垂眸不语,将最后的结局咽了回去。 艾丽莎死于密道,怀抱着一个不知从哪救出的幼童——或许是教会收养的又一个尚未逃出的孤儿,他们无从查证。 其他人则被胡乱地抛尸于墓园,任饥饿的兀鹫啄食。 万幸的是,他们坚定与虔诚让他们得以在灵魂消散后仍得神明的庇佑,驱使死者的法术失效了,那些死灵法师无法亵渎他们的尸体。 这些战士即使在死后依然以另一种方式守卫着他们所爱的这片土地。 这些事情不是秘密,德里克和格伦并未刻意隐瞒。 卫队内普遍认为,此次进攻能如此顺利,很大程度上便是由于哭泣之神的教士们奋勇抵抗,这极大地削弱了驻扎此地的邪神信徒的实力。 但这些不适合与辛西娅说。 对于逝者再多的褒扬对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又一次揭开已经结痂的伤疤。 · 他们并肩而行,辛西娅默认格伦在领她去什么地方,不好多问。 而她身旁的格伦,看起来气定神闲,实际上已经暗骂德里克有一会了。 平时一抓一个准,现在走了几个地方都愣是没找到,再这样下去,就得他硬着头皮陪同这位诗人小姐! 带着一脑门子官司,热心的事务官先生又若无其事地带着辛西娅转了几圈,终于见到了救星。 身着银甲白披风,符合世人刻板印象里一切关于圣武士形象的卫队长终于出现在了大殿内。 格伦费了大劲才压抑住自己出声喊住德里克的冲动,只是矜持地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麻溜滚过来。 德里克刚参加完与黎明之主教会的议事,将流民的事情告知了对方,并询问了净化工作的进度,这会才回到驻地。 看了看格伦解脱与怨愤交织的复杂眼神,再看了看他身侧恬静含笑的辛西娅,他一头雾水。 “哎!我还有份汇报没写!”看着他不开窍的死出,格伦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一敲手掌,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对着辛西娅就是一顿胡扯,“恐怕我没有空闲陪同了,但规章制度在这,德里克你代替吧?” 格伦承认,作为业余人士自己的表演确实是有些拙劣,但目的达到了就行了,也不会有人因此扣他工资不是吗。 语罢便上前拍了下德里克的肩膀,在辛西娅的视线之外给了他这位兄弟一个鼓励的眼神,径直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这个走廊的尽头只有一个堆花肥的杂物间…… 辛西娅的话在喉咙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随着关门的声音,只剩并肩的二人。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沉默。 这可能是因为辛西娅在德里克面前两次都是访客的身份,而德里克又是个不擅长主动开启话题的人。 “不盘问一下为什么我要来拜访吗?毕竟这里现在是你们的营地。”沉吟片刻,辛西娅选了个符合时下情境的开场白。 “你的情况,可以理解。”他的回应很简短,信息量却不少。 “果然还是调查我了啊……”闻言辛西娅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 不过平心而论,这并不出乎她的意料,不如说,如果在她意外戳破如此骇人的阴谋后,德里克他们不对她的身份进行审查,她反而要对他们的专业性与情报敏感度产生质疑。 德里克却似乎误以为她真的有些伤心。 “抱歉,对于相关人员的例行公事。如有冒犯,我愿意代为向您致歉。” 这一本正经的答复反而让辛西娅有些哽住。 但转瞬一套顺水推舟的措辞就在她的唇齿间酝酿完毕。 “道歉就不用了,只是要麻烦德里克先生再当我今晚的向导,可以吗?” 她似乎很清楚怎么样的笑容会让眼睛最好看,德里克这样想。 “荣幸之至。”他允诺。 · 说是向导,但实际上德里克对这个神殿的了解远不如在这里长大的辛西娅。 虽然已经离开近三十年,她依然能给德里克描述一些诸如「某位圣徒的画像中背景的黑色其实细看之下是霉菌,原本背景应该是深绿色」的细节,仿佛她此行并非来悼念逝去的长辈与旧友,而是带着他这个新朋友来家中做客。 思及此,德里克回想起了得知她过往时内心的复杂。 吟游诗人大多是出身于贵族家庭但没有继承权的次子,他们拥有良好的教育,优越家境培养出的优秀品味与格调,并依靠这些得到贵族的赞助得以安身立命。 他本以为她也是如此。 某种意义上,这位半精灵小姐确实也是贵族,但也仅仅是血统。 泪石神殿内找到的资料验证了他之前得到的情报——父母作为冒险者双双离世,徒留一个十岁不到,神智都不甚清明的幼小半精灵。 当时还只是神殿内一个年轻牧师的摩根神父,因曾经受过辛西娅父母的帮助,辗转找到了他们的遗孤,将她带到教会收养。 半精灵的生长速度远不及人类,以至于她在神殿中待了二十年。 最后也并非因为成年而离开,而是被血亲寻回。 教会收养的孤儿并不罕见,原本调查到这些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但被收养的半精灵在人类社会中实在扎眼。 一方面即使是混血种,子嗣稀薄的精灵社会一般也会将他们带回抚养,幼年流落在外的半精灵属实少见。 另一方面,泪石神殿所在的鹰巢隘口人口规模远不及长鞍镇或是红枫镇这种商路重镇,甚至不少镇民都曾是神殿收养的孤儿。 故而鹰巢隘口的上了年纪居民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个成长于教会的半精灵姑娘。 这次的流民之中便有几个对她的曾经仍有印象。 不过这个印象与他所认识的那个吟游诗人,几乎毫无联系。 腼腆,朴素,不善言辞。 曾有过路的贵族被迷了眼,向她求婚,要带她走,她懵懵懂懂地似乎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险些就要答应。 万幸最后那个心怀不轨的贵族被抄着扫把的摩根神父打出了神殿,甚至追到了镇中,镇民很是看了一出好戏。 德里克很难想象她那时样子。 他的余光停驻在身侧辛西娅的面容上,她依然维持着那副含笑的表情,然而随着接近墓园,某种沉静的哀伤从她的眸中溢出。 在众多逐渐斑驳风化的墓碑间,那十数座断面仍然锋利的石碑显得格外扎眼。 那里面有着她的家人。 远行的游子终于归家。 chapter39往事 与镇民认知里那个已经须发花白的老人不同,辛西娅的印象中,摩根神父是一个青年人。 在她刚刚结束初映时,混乱的记忆中,就是这样一个有些古板的青年人,笨拙地抱着她唱着走调的安眠曲,安抚着她因现实与梦境交织而产生的惶惑。 他唱得很难听,但比任何技巧高超的吟游诗人的演唱都更能让她安心。 辛西娅跪坐在墓碑前,拂去石材表面沾染的薄土,将额头靠了上去,像是幼时依靠教士的怀中,汲取着温度,让心平静下来。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换她将温暖带给这位亦师亦父的长辈。 恰逢此时,酝酿了许久的碎雪终于从云端飘落,在微弱的月色下如星尘闪烁。 一片雪花飘落在辛西娅微垂的长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即使如此,她也看清了墓碑上刻绘的文字。 贝弗洛·摩根 485NR——562NR 人类的寿命是如此短暂,一个仍会因为年轻姑娘抛媚眼而脸红无措的青年教士,转眼就成为了深埋于六英尺之下的骸骨。 辛西娅想到,为了悼念他、艾丽莎以及其他的教内同胞,她应该拿起鲁特琴唱一首安魂的曲目。 但是她太累了,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抽空了她的力气,她甚至无法坐起,只能倚靠在冰冷的石板上,看着艾丽莎与神父的墓碑。 就好像他们仍陪着她一样。 在得知她常驻无冬城后,艾丽莎与她时有通信。 今年的丰收节前,艾丽莎来信告诉她,曾经伙伴芬利的孙女即将满月,计划在丰收节当天让摩根神父为她洗礼,邀请她回来观礼。 信里隐晦地提到了某位老人很想念她——作为他收养的第一个也是最久的孩子,她对摩根神父而言意义非凡。 她一直都知道这点。 但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彼时竖琴手的工作正让她焦头烂额;而芬利那个讨厌鬼四十多年前在帮厨的时候,故意往面包里加莳萝碎。 她讨厌莳萝,为此整整啃了一个月的粗麦饼。 她很记仇,她决定放芬利鸽子,等到他的孙女周岁的时候再去。 那时候莫拉卡尔应该也从陆斯坎回来了,她可以直接把包袱扔回给他,再到鹰巢隘口住上几个月。 已经年近四十的修女艾丽莎得到她的回信后,依然像当年那个把她当姐姐的小女孩一样,在信里展现出了不符合年龄的幼稚。 她半真半假地痛斥辛西娅的无情,并表示如果她忘了自己的承诺,她就带着教典来无冬城,让辛西娅把其中第五章涉及诚信的那部分朝上一百遍,再在神殿做一个月义工,不然她就再也别想进泪石神殿的大门。 辛西娅自认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但这次,她永远地失约了。 细雪落在她的脸庞,融化的水珠汇成了细流,顺着脸颊滴落,如同她在流泪。 只是她没有哭,她仍然噙着笑意,贴着冰冷的岩石呢喃着,像是孩子对着父母讲述着近日的趣事。 雪落的时候会格外寂静,辛西娅喜欢这种寂静,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一切的存在都来源于她的想象。 在下一个日出,她会从噩梦中醒来,她仍是那个懵懂的孩子,只是再一次将梦境中的前世混淆成了如今的记忆。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哭泣,赖在那个并不擅长哄孩子的青年温暖的怀中。 如今想起来,作为被教会收养的孤儿,摩根神父对她称得上是娇纵。 或许是因为与她父母的渊源,又或许人们总是会对第一个孩子有所偏爱,总之辛西娅得到了许多其他孩子没有的待遇。 她幼年时口味刁钻得厉害——源于精灵血统的敏感味觉让她甚至能尝出麦饼的霉味,而搭配的腌肉对她而言更是无法下咽。她只能接受传统的精灵食谱,比如精面包与水果这类味道清淡,口感细腻的食物。 然而身处北地,哭泣之神的教会又以苦行作为教义,除了花园里生长的那一小片醋栗,教士们自己都很少能品尝到水果的滋味。 醋栗这种水果,拥有着与可爱外表极为不符的酸涩口感,被哄劝着尝了一两颗之后,她就再也不肯入口,没多久就饿得直哭。 眼见着这孩子就要被养死,年轻的教士急得头发一把把掉,连夜去镇民家里收了些他们在山上采到的莓果,解了燃眉之急。 但这也不是长远之计——野果数量有限,并且受时令影响严重。教会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孩子开个小灶。 无奈之下他只得临时研究起了炼金术,从典籍中找到了能骗过舌头的药剂,加到了辛西娅的饮食里。 尽管这个方法听起来不是那么得当,但也总算让这个挑食的小朋友学会接受那些粗糙的食物。 只是可怜了当时仍是教士的贝弗洛·摩根,在繁杂的日常工作之外,还得腾出时间去炼制药剂。 辛西娅成长到二十多岁时,年仅四五岁的艾丽莎也被带到了神殿,出生在富商家庭的女孩在父母遇害前没受过这种苦,于是出现了和她当时差不多的情况,食不下咽导致近乎营养不良。 摩根神父却被似乎被多年的抚养孩子工作磨去了柔情,采取了大家长的惯用手段——不吃饿着,饿了自己会吃的。 看着哭得快要断气的艾丽莎,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辛西娅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使命感,缠着摩根神父让他教自己炼金术,让新来的小妹妹得以用更温和的方式接受新生活。 或许也就是因此,艾丽莎对辛西娅产生了超乎常理的依赖,在晨星家寻回辛西娅时,十岁不到的她哭得如同得知恶霸要抢走自己的姐姐。 待到后来辛西娅结束那段混乱而不堪的经历,再次见到艾丽莎时,昔日埋她颈侧哭鼻子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位成熟可靠的修女。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寿命的差异让她们对于时间的感知会产生多么巨大的错位。 她总想当然地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 辛西娅将脸颊贴上艾丽莎的墓碑轻蹭,像是想要通过这个熟悉的温度感受到故人的体温,然而冰冷粗糙的表面摩擦得她生疼,无情地戳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她最终停下了动作,比飘落的雪花都更为安静,微弱苍白的月光无声地淹没着她,终于让那真切寒冷浸透她的骨髓。 他们都离开了。 她的摩根叔叔,她的艾丽莎妹妹,以及那个会故意气她的少年伙伴芬利。 一切的回忆都在这一刻落下了休止符,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不会再有人记得那些或温馨,或快乐,或辛酸的过往。 她终将带着这个地方曾经的往事独活于世,直到有一天,连她都无法分辨那些记忆的真假。 · 德里克知道他该回避,留在这窥探一位女士对故去亲朋的祭奠无疑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但出于规章,或是某种深埋心底的隐秘感情,他没有离开,只是伫立于她视线之外的半个身位。 风雪逐渐加剧,他有些庆幸他的选择。 受到神力庇佑的他不会因为寒冷而受到伤害,他所站立的位置刚巧可以为她纤细的身躯抵挡住一部分的凌冽北风。 辛西娅倚靠着墓碑久久不语,德里克也就立于她的身后沉默地守护着。 谁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只是当细雪逐渐变成鹅毛般的雪片时,辛西娅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应该离去。 她掏出腰间暗袋中的几个玻璃瓶——瓶中装满了晶莹剔透的鲜红醋栗,光滑的表皮散发着某种炼金药剂赋予的诱人光泽,她将它们置于摩根神父与艾丽莎的墓前。 简陋而匆忙的礼物,希望他们会介意,然后来梦里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敷衍。 辛西娅被自己不着边际的想象逗得露出了一个苦笑,继而扶着石碑站起。 然而在寒冷的初冬跪坐在地面如此之久,再灵活的身体也难免有些僵硬。 她踉跄了一下,却在找回平衡前被拦腰拥进了一个带着铁腥味的,冰冷却坚实的怀抱。 带着讶异,她回眸撞进了德里克毫不掩饰担忧的眼眸。 她的心突得跳了一下,在这个眼神里抓住某些熟悉的东西。 只是下一秒,银甲的圣武士礼貌地松开了臂膀,收回视线,后退了半步,终止了那个不成型的拥抱。 “失礼了。”他的视线隐藏在了阴影之下,声音低沉。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但在某些情况下,人们可能会觉得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极为相似——巧合的情景,亟待宣泄的情绪,抑或是自欺欺人。 刚才一瞬间,辛西娅在这个圣武士身上看到了那位神父的影子。 这很可笑。 除了黑发,他们其实无甚相似。 比如摩根神父虽然正经,但远没有德里克这样的不苟言笑,更没有他这种高贵出身带来的疏离与矜持。 但感觉是不讲道理的,刹那间她捕捉到了一条她自己都不能完全理解的模糊脉络,然后固执地认为他们的相似。 她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如果对方足够警觉,他手中的剑应该会当即把她捅个对穿。 但无所谓了。 辛西娅踮起脚,环抱住了面前这个不甚熟悉的圣武士。 “请不要动,就这样…就一会……可以吗?” 带着颤音的祈求在德里克的胸口响起。 即便在最理性的推演中,德里克也无法想见,他如何能拒绝她这样的要求。 覆盖着甲片的手虚虚地拢过辛西娅削薄的脊背。 漫天风雪中,他们彼此相拥。 chapter40越界 离开神殿时,满天的风雪近乎遮蔽了月色,德里克走在她的身侧,用身躯挡住了大部分的雪片。 两人并行到大殿门口,辛西娅却在逐渐被染成银白的世界中看到了一抹扎眼的红色。 恍然间感觉时光似乎倒流了半个多月。 战士又带着着斗篷,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而她身边又是一位圣武士。 这是什么关于她的固定剧目吗? 怎么没人通知她彩排? 刚刚平复的思绪给她抛出了一个极为发散的无端设想。 险些把她自己逗笑。 目睹她氤氲起笑意,托拉姆的脸色更沉了。 他快步走上前,用斗篷裹住半精灵削薄的身躯,堪称无礼地揽着她的肩,将她从银甲骑士的身侧带离。 风雪之中,辛西娅只来得及回眸向德里克挥了挥手告别,便被拉走。 最后一眼,她看见德里克的眉头似乎微微皱起。 然而那个画面也被眼前的大雪绘就的帷帐模糊,看得并不真切。 回到借住的民居,托拉姆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将她压在门板上,撬开她的唇舌,将她的舌根吸得生疼。 辛西娅实在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前往神殿前,她在他们共同的住处留有纸条,告知托拉姆她的去向。 她膝盖上抬,想要顶开身上的男人,让他去外面吹吹风醒醒脑子,然而却被顺势分开了腿,卡在了他的虎口间。 男人深顶胯部,危险的硬度隔着衣料碾压着她的小腹。 他结束了亲吻,在她的耳边深深喘息,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暗示,用炙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尖。 这一夜,托拉姆显得格外急切。 洗完澡后,连前戏都没好好做,草草用手指扩张了几下,就顶入了她的身体。 他的尺寸让辛西娅吃痛,不满地就要踢他,却被他握住脚踝亲吻,转而压在她的胸前,深深地进入着她。 骇人的性器执拗地抽插,碾压着逼迫脆弱的甬道分泌出黏腻的液体,方便他的进一步侵犯。 淫靡的水声中,他操她的动作带着焦躁,像是粗鲁的嫖客,又像是察觉了异心的情人。 窗外呼啸的北风丝毫不能降低屋内交缠肉体蒸腾的温度,颤栗的快感终于压过了饱胀的疼痛,压抑的痛呼也逐渐变为了勾人的呻吟。 辛西娅得了趣,想要勾住托拉姆的脖子索求一个吻,却被他将双手按在了头顶,被迫承接了一阵深重的顶撞。 战士健壮的胸膛将她的乳肉压的变形,锋利的犬齿威胁地叼着她的唇瓣,兽类般的灰眸紧盯着她因快感而茫然的双眼,带着不忿质问她。 “我操你还不够爽吗?还要去勾引别的男人?” 话语间,他一阵快速的耸动,逼得辛西娅连连惊喘,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让人难以得知,他的提问究竟想不想得到答案。 辛西娅也不会去在意床笫间的拈酸吃醋——情欲上头,什么荤话说出来都不奇怪。 但当他们满足了彼此的欲望,她趴在托拉姆怀中,汲取着战士略高的体温,舒服地勾着男人的手指准备休息时,托拉姆再次提出的问题就真让她有些诧异了。 “你要去神殿为什么不找我?”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很轻易地就能从细枝末节的语调中品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来。 辛西娅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今天的情绪起伏得太过,她已经很累了,不想安抚他那些小心思,只是将自己的思路直白地告诉了他。 “我找他们是我的个人行为,如果你去接洽则会变成竖琴手组织的意愿。好了,睡吧,我累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下一秒就要陷入冥想。 托拉姆不满意她的答非所问——她的嗓音尚带着和他做爱后餍足的沙哑,话语却已经开始冠冕堂皇。 他扣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半长的红发垂落,让他看起来有些危险。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找我陪你。” 她自己或许没有这个想法,但在陌生的男人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想想就有些牙酸。 倒是不担心他们今晚发生了什么——那群白披风清高得很,做不来乘人之危的事情。 但回想起当时德里克的眼神,担忧、怜惜,在与他交错的那一刹那,还带着雄性之间特有的敌意。 托拉姆很确信,这位卫队长的心思恐怕不是辛西娅认为的那样清白。 一直以来她获得的爱慕太多,以至于只要不是直白的示爱,对于其他人的情意她称得上视而不见。 比如他。 比如那个卫队长。 “问太多,就未免不可爱了。” 辛西娅的声音甜腻而暧昧,如糖衣包裹着语气中的警告意味。 他们的关系,不挑明的时候尚可以把一些越界当做情趣,但他如果非要把那些小心思放到明面上来讲,她也不介意划清界限。 这是她不喜欢和熟人上床的原因之一。 男人总是以为睡了几觉,就觉得彼此之间有了什么责任,试图把手伸到不该管的地方。 最后闹得很不愉快。 更何况,这个棒槌根本不能理解,以她现在心情,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吃醋的小情绪,她连半分照顾的心思都懒得有。 托拉姆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却没有耐心再听。 起身推开身上的男人,披上不久前匆忙扯落在地的睡袍,辛西娅踏着黑暗,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窄窗外的风雪比她归来时更加肆虐,北风咆哮着敲打着窗柩,不知搅得谁今夜难眠。 德里克独自躺在简陋床铺上,风声甚至盖过了那些新兵们往日震耳欲聋的呼噜。 但他却并非因此无法阖眼。 当半精灵依靠在他胸前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的盔甲会不会太冷了。 他如果回来就把甲胄卸了,她靠着应该会舒服点。 但是没有如果,他们的第一个拥抱就是带着金属腥味与风雪寒凉的,彼此的温度还未传达便已消散。 像是命运为他们的未来留下的一个恶意的注脚。 辛西娅埋在他的胸口,垂着头,不发一言。 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被风吹得通红的细嫩耳尖,亚麻色的发顶,与凌乱发丝下微微颤抖的双肩。 她在哭吗? 辛西娅在他的面前似乎永远都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即使是刚才悼念时,她也是笑着的。 他想要收紧双臂,真正地拥住怀中的姑娘,让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掌中,在她的背部轻拍,让她知道,他愿意成为她的剑,去替她复仇。 但德里克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双手几次无声地紧握又张开,落入掌心的雪片化为了冰冷的水滴,企图浇灭他内心莫名的躁动。 一道无形的线死死地束缚着他。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那些行为太过越界。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向他致歉了,为她的冒犯。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总之不会是真心话。 他也想要给她体面而有趣的回答,但多年的单调生活,已经让他忘记了如何讨异性欢心,只能词不达意地给出那些冷硬的套话。 他在二十余年的人生中,此刻罕有地生出了些许懊恼。